《钓系娇娇小美人在修罗场求生》 第1章 Chapter 1 【你是愚蠢肤浅的恶毒女配,嫉妒优秀的万人迷女主,试图勾引她后宫团的所有男人。】 【矜贵反派大佬被你推倒在床,阴郁学霸正在浴室罚跪。】 【傲娇花孔雀竹马被你下药塞进衣柜,你的京圈太子爷未婚夫正在捉奸的路上——】 毫无波澜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半跪在床上的少女无机质的瞳仁聚焦一瞬,眼眸骤然亮起。 窗外“轰隆”一声,天幕被撕裂出刺眼的白光,潮湿夜风穿过没关紧的窗户,拂过少女纤细脚踝。 随着“滴”的提示声,半跪在床上的少女身体一震,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一道低沉中蕴着薄怒的声线从下方传来, “姜栀枝,你不要命了。” 惊魂未定的少女低头,入目便是一张贵气凌厉的脸。 高挺的鼻梁点缀着一颗茶色小痣,抬眼看她的样子,清冷又勾人。 黑色丝质衬衫被撕扯到大开,锻炼过的紧实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汗珠沿着肌肉线条滚落,没入腰腹…… 姜栀枝一双杏眼不可抑制地放大,乌溜溜的眼睛从对方的胸肌滚到那张潮红的脸。 片刻的停顿之后,视线上移,看到了男人头顶带着描边的一行字, 【人物:裴鹤年】 【设定:克己复礼,禁欲自持的反派大佬。】 【为爱黑化跌落神坛,双腿残疾,葬身火海。】 双腿残疾? 姜栀枝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一捏—— 男人身体上的炙热温度透过薄薄的西装布料传出,肌肉线条迅速紧绷,硬邦邦的。 与此同时,带着痛苦的闷哼响起,男人低沉的语调蕴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栀枝,你最好祈祷,你这双手不会被我剁下来喂狗。” 姜栀枝迅速收回,可过长的美甲不知道撞在哪里,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眼底瞬间弥漫出泪水。 从裴鹤年的角度,正好看见姜栀枝脸色一白,眼底全是泪雾。 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呆呆的。 一张小脸浮现出懵懂的空白,长而卷翘的睫羽被泪水濡湿,黏糊糊的粘在粉粉的眼皮上。 【恭喜64957704号宿主,多次筛选匹配之后,由你绑定恶毒女配作妖系统,完成任务即可得到健康自由的身体,及千亿家产的超级豪华奖励!】 【但在这个世界中,“你”罪行无数,罄竹难书,前三位任务者都因此意外丧命。】 【本世界死亡即任务失败,请宿主苟住小命,活过致死率极高的新手剧情!】 【请注意:前面的攻略者在本次骚扰后,都被反派大佬裴鹤年砍断了双手,无一例外。】 姜栀枝泪眼朦胧地看着男人,濡湿的睫羽颤了颤,吹弹可破的稠丽小脸透着凄惶的可怜。 可裴鹤年却只是拧眉,不明白她这副眼泪汪汪的模样是装给谁看, “滚下去,不然我会杀了你。” 坐在他腿上的女孩定定地看了他一秒,忽而张开了手臂。 眼前一暗。 少女的馨香伴随着温柔的吐息落了下来,像是小刷子一样,麻酥酥的扫在他颈边。 裴鹤年身体僵硬,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哭腔伴随着少女的嗓音响起, “你好凶啊裴鹤年……” 温热的濡湿落在脖颈的细嫩皮肤,和着窗外的风雨一样啪嗒啪嗒,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人也哭的抽抽噎噎, “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无数次在深夜对着你的背影祈祷你会多看我一眼,就连生日愿望的第一条都是祝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你就这样对待你的仰慕者吗?” 胸膛紧紧压住,少女尖利的牙齿咬在他脖颈,带着委屈的含糊, “混蛋,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断了线的泪珠顺着脖颈线条下滑,潮湿温热。 很容易让人想起春日里伏在膝头的小猫,脑袋一点一点地舔舐掌心。 裴鹤年呼吸一窒,抗拒的动作僵在原地。 偏偏对方还像是发泄一般,一边咬他一边在那里小声小声的骂骂咧咧。 从混蛋骂到负心汉,从不识好人心骂到冷漠无情,调子也娇,羽毛蹭过心头一般。 室内晕黄的灯光下,对面巨大的落地镜中倒映着他们的身影,如同交颈缠绵的鸳鸯,又好像是最密不可分的爱侣。 裴鹤年心跳空了一拍,蓦然失序。 而他看不到的地方,姜栀枝一边抱着她的千亿家产碎片哭得卖力,一边睫羽轻颤—— 这些年,她的记忆断断续续。 大多是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终日听着老鼠和蟑螂的窸窣声。 她没有进地下室之前的记忆,更不知道自己在进地下室之前过着怎样的人生。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迎来了转机。 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这个被她绑起来的男人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电光火石之间,姜栀枝打定了主意—— 她没给裴鹤年反应的时间,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撑起身子。 裴鹤年一只手被铐在床头,锁链很短。 姜栀枝跨坐在他身上,藕白手臂环着男人脖颈。 长睫碾碎泪珠,纤细又脆弱的样子,看起来又纯又可怜。 啪嗒啪嗒地掉了几颗眼泪之后,她撑起手臂。 像是面对心上人的冷漠而破防,一边胡乱地撕扯着裴鹤年的衣服,一边恼羞成怒的嘟嘟囔囔, “既然这么多年的暗恋最后换成了诬陷,那我还不如直接一点——” 姜栀枝趁乱偷摸了一把裴鹤年的腹肌,而被她绑在床上的男人耳际绯红,鼻尖小痣随着动作晃动。 一双清雅凤目带着震惊,像是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她突如其来的告白。 “啪嗒”一声,金属弹开,柔软发丝扫在腰腹。 裴鹤年终于回神,一张俊脸又冷又怒, “姜栀枝——”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不对啊……” 毛绒绒的脑袋抬了起来,杏眼湿漉漉的,问他: “小说里的男主都有40……裴鹤年,你看起来不过20多点,是没发育好吗?” 第2章 Chapter 2 狂风席卷着落叶,哗啦啦地拍打在窗玻璃上。 室内却一片静谧。 裴鹤年沉默着看她,灯光落在他优越鼻骨,嶙峋而清冷。 眼神也恢复了以往的淡漠,看她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好半天,裴鹤年才拧眉,声音暗哑, “姜栀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哭得泪眼汪汪的小女孩毫不脸红,不仅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还顺手给它盖住。 犹犹豫豫,似乎是嫌弃他,又似乎怕说话太直接伤害到了他, “裴鹤年,我还是……不要喜欢你了……” “你有点……不太符合我的设想……” “算了,你走吧——” 她干脆利索地打开了手铐,裴鹤年依旧目色不明地看她。 片刻后,裴鹤年单手扣上凌乱的纽扣,又抓起来自己的西装。 坐在床边的少女仰头看他,安安静静的,没有讲话。 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夜雨萧萧而下,无边夜色映衬着她,纤弱的小脸有种莫名的可怜。 裴鹤年脚步一顿,面色不佳, “少看那种乱七八糟的网络小说。” 盯着他看的漂亮女孩乖乖点头,又视线下移,落到某处。 脑袋微微歪着,含着水汽的眼睛带着不似作为的迷茫。 被对方直勾勾盯着这种地方,裴鹤年难得沉默了一瞬。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恼怒。 毕竟生平第一次在引以为傲的男性自尊上被鄙夷,还是以这种匪夷所思的非人类数据。 裴鹤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或许,姜家这位千金大小姐敢绑他,单纯只是因为脑子有点问题。 但哪个正常人,会跟脑子有病的人计较呢? 裴鹤年握着自己的西装,在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停顿一瞬,别开了视线。 【他这就走了?那你的手怎么办?】 【他不会的。】 【可是你前面三位任务者的手,全被他打断了!】 唇红齿白的少女叹了口气,给了系统一个的眼神。 接着,她径直起身,紧张道: “裴鹤年——” 少女清软的嗓音响起,因为紧张而微微变形。 伴随跌倒的动作,馥郁的玫瑰香气迎面而来,被裴鹤年接了个满怀。 软,轻,浑身没二两肉,骨架小的出奇。 指腹微微用力,就能陷进绵软细腻的肤肉里。 裴鹤年不动声色地扶好了对方,还没来得及松手,就见怀里的人再度抓紧了他。 细长指尖因为用力到泛白,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惊恐。 像是受过伤的惊弓之鸟,忐忑不安,连手臂都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问他, “裴鹤年,你还会打断我的手吗?” “打断我两只手,或者打断我的腿,又或者杀掉我……” 她越说声音越低,越没有底气。 裴鹤年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锋利的薄唇都跟着抿了抿, “不会。” 低沉的语调在空气中徘徊,似乎是怕吓到了对方,尾音都压得格外低。 意识到那些不该出现的怜惜,裴鹤年凤眸偏移,声音又冷了下来, “姜栀枝,这是法制社会。” 这句话说出口,俊美斯文的男人心底闪过自嘲。 不过是一个做戏的小骗子,知道害怕了卖惨而已。 他这些年久经商场,不知道见过多少风雨,竟然会可怜这个小东西。 话音落下,裴鹤年定定地看着对方攥住自己手腕的动作, “松开。” 唇红齿白的少女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赶忙松开了他,弧度圆润的眼睛湿漉漉的, “裴鹤年,谢谢你呀。” “谢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会跟我计较。” “我以后会老老实实做人,不会再骚扰你了。” 【别立g,你还会狠狠骚扰他!】 系统的尖叫声响起,对上裴鹤年的少女适时红了脸颊。 【我知道呀!】 纯情又可怜的漂亮少女一边对着男人软软致歉,一边在心里对系统吐槽, 【看吧,这就信了。】 【他也太好骗了。】 裴鹤年冷冽的眼眸落在对方身上,剑眉微微挑起一点弧度。 素日里作天作地的姜家大小姐站在地上,一袭白色礼服衬得肌肤胜雪,脖颈纤细。 抬着一张小脸看他的样子,下巴尖翘,脸颊染着薄粉,看起来漂亮又纤弱。 小王八蛋这副乖得要命的样子,倒是比以往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惹人怜惜。 裴鹤年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迈开长腿朝着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身后,姜栀枝弯了弯眼睛—— 然而下一秒。 只听“哐当”一声,突兀的声音从浴室的方向响起。 男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姜栀枝骤然抬头,正好跟裴鹤年那双狭长的凤眼撞在一起。 身形高大的男人眼眸微眯,调转方向。 片刻后,浴室门被踹开,一个清瘦的身影映入眼帘。 对方跪在地上,黑色碎发落在眉间,半遮住眼,露出的下半张脸有种阴柔的漂亮。 麻绳捆住瘦削身形,湿透的白衬衫粘在身上,被水浇过呈现半透明的颜色,勾勒出后背青红交错的鞭痕。 新伤叠加着旧伤,密密麻麻,被稀释的鲜血将白衬衫染出片片绯色。 他受伤的样子,比自己当初在地下室还要惨。 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 听到声音,跪在地上的漂亮青年抬头,看向姜栀枝,声音暗哑, “大小姐,是要我跟他一起伺候您吗?” “还是说等他结束,然后我再继续?” 姜栀枝:“!!!” 姜栀枝脑袋一紧,恨不得去捂他的嘴,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裴鹤年的声音凉凉响起, “暗恋我十二年,无数次对着我的背影祈祷,就连生日愿望的第一条都是我你平平安安……” “怎么,暗恋还没结束,替补就找好了?”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她,冷冽杀意如影随形,随着清晰的脚步声步步紧逼。 姜栀枝头皮发麻,只能干干巴巴地解释, “没有的事儿,他在胡说,我那么爱慕您……” 一只大手钳住了她的下颚。 男人粗粝的手指从少女软嫩面颊上蹭过,暧昧又危险。 跪在花洒下的漂亮青年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闪过隐晦恶意。 而浴室冰冷坚硬的墙壁上,裴鹤年摩挲着少女下颚,语调意味不明, “姜小姐,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这种一戳就破的拙劣谎言。”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嗓音温和,像是很虚心求教一般, “不过我也很好奇,这位年轻人是不是身怀绝技,达到了你数值逆天的非人要求。” 两道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姜栀枝压力巨大, “那个……我跟他真没什么……” 姜栀枝声音小小,用裴鹤年才能听到的语气,小声小声的表着忠心, “裴鹤年,我只见过你的。” 裴鹤年动作一顿,捏在在她下颚处的指尖蓦然收紧。 姜栀枝被迫抬头,看着裴鹤年红了的耳尖,自言自语, “裴鹤年,你的耳朵看起来好烫。” 裴鹤年睫羽飞速颤动,一张冷冰冰的俊脸染着薄霜, “胡说八道什么?” 眼看反派大佬裴鹤年又要动怒,姜栀枝迅速改口, “但是你放心,我肯定说到做到。不会再骚扰你了。” 裴鹤年一双凤眸注视着她,姜栀枝想了想,有些犹豫, “你知道小猪佩奇吗?” 对方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姜栀枝声音弱弱地抨击着对方, “你的我不太喜欢。” “我喜欢粉色。” 姜栀枝眼眸转了半圈,祸水东引向另一个方向,迟疑着: “他那么年轻,应该可以……” 第3章 Chapter 3 这句话一出口,跪在地上的漂亮青年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浓浓的厌恶。 而面色肃冷的裴鹤年发出一阵冷笑, “姜栀枝,你好得很!” 被他喊着大名的少女睫羽忽闪忽闪,似乎不知道自己说得是多么不得体的话,语气格外郑重, “但是裴先生,如果你愿意为了我去做**术的话,我肯定会继续坚定地爱慕您的!” “毕竟,我在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姜栀枝清楚地看到,高岭之花裴鹤年的嘴角抽了抽。 又似乎是忍耐到了极点,裴鹤年视线从她身上收回,又若有若无的扫过花洒下的青年—— 对方很年轻,即使是罚跪,腰板也挺得笔直。 衬衫的布料有些劣质,看起来是几十块钱的便宜货,但那身不卑不亢的气度却不一般。 年轻。 呵,粉的。 裴鹤年冷嗤一声,松开被自己禁锢的少女,大步朝外走去。 房间里压迫性的气场陡然一松,姜栀枝鬼鬼祟祟地靠在墙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一道视线投了过来,姜栀枝冷不丁的跟对方视线交错。 【人物:陆斯言】 【设定:清贫昳丽,被你欺辱包养的阴郁男配。后期黑化囚禁女主,坠海而亡。】 姜栀枝蹙了蹙眉:“……” 反派大佬葬身火海,阴郁男配坠海而亡。 一个火葬,一个土葬。 女主乔颜到底是什么设定,怎么后宫团里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不知道三秒还是五秒,房间里静悄悄的。 姜栀枝回过神来,刚准备先让陆斯言换身干净衣服再说话。 可忽然,对上她目光的陆斯言骤然抬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上纽扣。 然后在她诧异的视线里,一颗一颗,打开了纽扣。 红艳艳的鞭痕从脖颈贯穿锁骨,起伏的冷白胸肌线条干净,有种被凌虐的美。 可大概那张脸实在太过漂亮,被花洒淋湿的的脸庞,泛红的眼眶,线条优美的薄唇,看起来可怜又好欺负。 他似乎是习惯了,眼底没有屈辱,只是在脱掉衬衫之后,握着一根藤条,一步一步,朝姜栀枝走了过来。 陆斯言身形清瘦,但是很高。 灯光落在他身后,投下的黑色阴影一寸一寸吞没姜栀枝。 离得近了,姜栀枝才发现,陆斯言这双眼睛长得尤为凉薄。 跟裴鹤年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还不一样。 陆斯言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根木头,又或许是在看一具尸体,反正不像是在看活人。 他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温度又格外凉,尤其是透过黑色碎发往外窥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再配上精致的下半张脸,有种诡丽的阴郁。 像是身上花纹精致的毒蛇,在野草中蜿蜒爬行,吐着丝丝的信子,做出攻击的姿态。 姜栀枝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她已经靠在了墙上,没有可以后退的地方。 但不过眨眼的功夫,陆斯言又垂下了眼睛。 长直浓密的睫密密打在眼下,看起来很温驯。 他极为恭敬地将藤条递到姜栀枝手里,又俯下身来。 高大的阴影一寸寸褪去,直到跪在她脚下。 姜栀枝有些茫然地垂眸,看伏在自己脚下的人。 陆斯言声音是哑的,喊她: “大小姐。” “藤条是新折的,用盐水洗过。” “不会弄脏您的手。” 随着说话的动作,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胸口快速起伏着,晶莹水珠顺着伤痕的弧度滚落,蔓延着血腥的绯色。 新伤叠加着旧伤,翻滚的皮肉被泡到泛白肿胀。 姜栀枝眉心微蹙,有些不忍。 与此同时,陆斯言头顶上的字也更新了。 【恶毒女配姜栀枝众叛亲离,流落街头,被陆斯言收留。】 光影中的少女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可原主都这样欺负陆斯言了,对方竟然还会收留她? 青绿色的藤条“啪嗒”一声,从指尖滚落,掉在地板上。 陆斯言眼神暗了一瞬,状若恭敬地伸手去捡。 他们这位大小姐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这会儿连用藤条抽都不能让她满意,不知道她又会想出来什么新招折腾人。 大概是自己刚刚的话惹她不快。 所以她才故意丢掉了藤条,想要换种方式惩罚自己。 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陆斯言阴郁的眉眼折射着寒光,握住了藤条的一端。 与此同时,裴鹤年的脚步声去而复返,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 “姜栀枝——” 姜栀枝下意识转头,自然而然地错过了陆斯言头顶刷新的后半句话。 【可私下里,姜栀枝被关进地下室,日日承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站在门边的男人长身玉立,扫过浴室里一站一跪的两人, “姜小姐的兴致可真不错。” 没有起伏的语气,听得姜栀枝心里毛毛的。 “只是我没有旁观的癖好,还要劳烦姜小姐让外面的人开个门。” 他说得客气,但语气却越发森冷。 姜栀枝莫名觉得脖颈一凉,好像上面悬了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铡刀, “锁门了吗?我去看看——” 一道压抑的咳嗽声响起,姜栀枝的脚步忽然停住。 身后,跪在潮湿地板上的陆斯言正咳个不停,因为用力,连身子都弯成了一张绷紧的弓。 黑色碎发因为咳嗽的动作起伏,冷白脸庞呈现出不自然的红,就连肩膀处的伤口都因为剧烈的咳嗽往外渗着淡淡的粉色。 姜栀枝犹豫了一秒,转身,在裴鹤年的视线中打开柜子,扯出浴巾,裹在了陆斯言身上。 陆斯言弓起的身体格外僵硬,像是被灌了水泥的人偶,一点一点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唇红齿白的少女朝他弯了弯眼睛,弧度圆润的杏眼眼尾上翘,又甜又娇。 骤然拉近的距离冲击感太强,馥郁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陆斯言忘了反应。 任凭对方将肩膀处的浴巾拉松,尽量不去碰到他的伤口。 做完一切之后,她又笑眯眯地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像是摸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 行云流水的动作,馥郁的玫瑰花香由浓转淡。 她什么也没说,起身就离开了。 徒留陆斯言动作僵硬地跪在原地,握着浴巾的一角,有些不知所措。 而站在门边的裴鹤年眼眸微冷,看着那个娇俏的身影从他身前穿过。 软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唇红齿白,软腰如玉,像是几分钟前某个耳鬓厮磨的亲密时刻。 可惜面前的这个小混账是个骗子,嘴里口口声声说暗恋他12年,却明明照顾别的男人更多。 裴鹤年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贫穷青年,目光落在对方的浴巾上,顿了顿。 好得很,浴巾也是粉色。 - 套房门口,姜栀枝攥着门把手,使出吃奶的力气转动门把手,又往下拉了拉,没开。 “怎么,别告诉我钥匙没了。” 裴鹤年幽邃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带着某种危险的凉薄, “还是说,你只是表面答应。” “实际上,你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动作,等着一会使出来——” 裴鹤年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薄唇吐出几个字, “让我心甘情愿地伺候你。” 姜栀枝被他这句话呛得咳嗽了一声。 “怎么会?裴先生,您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都答应了您不会再骚扰您,从今往后,我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姜栀枝一本正经的发着誓,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哐当”一声从衣柜旁响起。 姜栀枝猛然闭嘴,看着那扇紧闭的衣柜。 有种不祥的预感。 裴鹤年拧了拧眉,视线从她脸上划到那扇紧闭的衣柜。 而浑身湿透,裹着浴巾的陆斯言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又是“哐当”一声巨响。 三道视线紧紧锁定同一个方向。 猛烈的撞击声中持续响起,随着“轰隆”一声,柜门碎成了几片。 而在乱飞的木屑中,一双长腿踹开柜门。 混血脸庞的英俊青年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几个人视线里,一双湛蓝的桃花眼看向姜栀枝,咬牙切齿, “姜栀枝,你完了!” 第4章 Chapter 4 姜栀枝:“……” 天杀的! 这就是人人喊打的魅力吗?! 上一个还没哄好,下一个又气势汹汹地杀出来了! 与此同时,混血男人头顶的大字也开始更新。 【人物:席靳】 【设定:姜栀枝青梅竹马,混血影帝,被原主下了药,想要图谋不轨。】 【为报复姜栀枝的恶行,次日下午,席靳将任务者丢进污水池,有两位淹了个半死。】 【第三位呢?】姜栀枝问。 【第三名心理素质太差,还没挨到手术,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姜栀枝:“……” 合着她这不是作妖来了,而是渡劫来了。 穿书短短十几分钟,迎接她的是一死一死又一死。 得亏这不是什么修仙玄幻世界,不然她会被乔颜背后的男人们搞得一会儿死一会儿活,来来回回要死无数次。 窗外电闪雷鸣,潮湿的雾气扑在窗玻璃上,凝成大颗大颗的水珠坠落。 窗玻璃的模糊倒影中,身材纤细的少女站在会客厅中间,一个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们将她包围,距离拉近。 门口方向的裴鹤年眸色晦暗。 刚出浴室的陆斯言嘲弄勾唇。 新出现的席靳怒气冲冲。 只有处于三人包围状态的少女弯了弯眼睛,努力跟她的混血竹马打招呼, “小席,这么快就醒了?” 席靳脚步虚浮,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 他穿着件与眼睛颜色一致的宝石蓝西装,领带被扯开,虚虚地挂在脖颈上,露出的大片的皮肤泛着桃花一般的粉色。 那张混血感十足的俊美脸庞几近扭曲,一双碧眼几乎在喷火: “姜栀枝,你真让我恶心。”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会让我碰你。我告诉你,你想得美!” “你就算脱到一丝不挂躺在我床上,我都对你没有半点兴趣——” 房间里静得诡异,席靳愤怒的粗重呼吸响起,带着戾气。 只有少女的声线慢吞吞的响起,像是有些纠结, “那个席靳……你拉链开了……” 愤怒的席靳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颊羞恼,立刻去扯自己的裤子上的拉链。 却又紧接着闷哼一声。 姜栀枝心底啧啧啧,一转头,对上了陆斯言若有所思的眼睛。 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披着浴巾的陆斯言睫毛半垂,黑白分明的眼珠落在她身上,露出一个温驯无害的笑容。 姜栀枝也跟着弯了弯眼睛。 下一瞬,就听到裴鹤年凉凉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暗恋我12年,还能同时找两个。” “姜栀枝,你胃口可真不错。” 姜栀枝转头,看到一双狭长的凤眸冷冰冰的盯着她,薄唇吐出几个字, “也不怕撑死了。” 姜栀枝胡言乱语,“区区三——” 裴鹤年凤眼一眯,姜栀枝立刻老实了。 几个人的信息在脑海中迅速闪过,姜栀枝迅速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陆斯言被她包养,受制于她; 席靳跟她是青梅竹马,家世相当; 这两个人都对她构不成太大威胁。 反倒是在系统的介绍中,裴鹤年地位超然,有单独的反派大佬的词条,必定是个狠角色。 电光火石之间,姜栀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抬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表情又乖又纯, “我跟他们只是玩玩。” “都是逢场作戏而已,我对你才是真爱,裴先生,您知道的。” 裴鹤年稠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底意味不明。 几步之远的地方,终于整理好自己的着装的席靳大步过来, “姜栀枝,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姜栀枝,这次说什么我不会再原谅你——” 席靳大手伸出的瞬间,一道身影猛然挡在了姜栀枝面前。 空气中蔓延着水汽,视线中是一片浅淡的粉。 被她包养的可怜小狗陆斯言挡在了她面前,后颈是淤青的鞭痕,落在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陆斯言有些哑的声线也随之传来, “席先生,大小姐只是对你下了药,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犯不着动手动脚。” 席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只对我下了药?” “姜栀枝,你怎么敢对我下药?你真让我恶心——” 席靳越说越气,一拳朝着陆斯言砸了过去。 伤痕累累的陆斯言身形踉跄,被席靳一拳捶飞到沙发上。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摔倒在沙发上的陆斯言孱弱地咳嗽了几声,慢条斯理地拢了拢身上散乱的浴巾。 灯光下,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半明半暗,偏长的碎发遮住了幽邃双瞳,露出莫名的阴郁。 连唇角都勾起某种恶意而兴奋的弧度,却又在瞬间换成了担忧,缓缓转头—— 可下一瞬,他眼里的笑意骤然顿住,瞳孔微张。 碎发遮掩的瞳仁中,纤弱娇小的少女抬手,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身形高大的混血男人脸上。 纤细软白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指尖都染着蔷薇花瓣的薄粉,因为用力微微痉挛,薄薄的手掌在空气中颤动。 席靳没来得及躲开。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点热,不疼。 氤氲在鼻尖的,是少女手腕隐约的香气。 香得他脑袋发晕,人都懵了。 第5章 Chapter 5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几道雷鸣。 另一个方向传来嗤笑,席靳终于回神。 因为药物作用本就潮红的脸平添了几缕绯红,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盯着空气中因震动轻颤的柔软指腹,一个劲儿发愣。 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感到恼怒: “你打我?”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蹙起秀气的眉,一把拽过他的领带, “跟我过来。” 席靳一米九几的身高,比穿着高跟鞋的姜栀枝还高出一大截。 他明明可以挣开,但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就是不听他的使唤。 甚至任由对方拽着他的领带,拉向了另一个房间。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席靳喉结下压,混血的五官积蓄着阴沉沉的黑气, “姜栀枝,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视线中的少女抬起纤细的下颚,朝着他弯了弯眼睛。 下一瞬,痛感传来。 那只嵌满了碎钻,闪闪发光的的高跟鞋踩在他鞋面上,压了压,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席靳?你看不出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吗?” “下面的这场晚宴,s市一半的名流都在,你的心上人乔颜也在。” 提到乔颜,席靳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姜栀枝一脸痛心疾首地胡说八道: “裴鹤年在追乔颜,我舅舅本来就想攀高枝,他巴不得乔颜嫁入这种顶级豪门。” “陆斯言也给乔颜递了情书,乔颜虽然拒绝了他,但是跟他一起共进晚餐,两个人聊到晚上十一点。” “别人喜欢乔颜,追得如火如荼。你喜欢乔颜,干脆放在心里,你这样子猴年马月才能追上她?” 姜栀枝绷着一张漂亮脸蛋,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满是恨铁不成钢。 可面前的混血青年眉心拧得更紧。 他紧紧地盯着自己,又像是穿过她这张脸,看向另一个人。 姜栀枝有点心虚,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又故作心痛, “而且,我要真想对你做什么,以前不多的是机会?” “为什么以前我不动手?偏偏在今天动手?” “为什么我给你下了药,又把你塞进衣柜里?转而去折磨你的情敌?” “席靳,你从小就聪明,你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 姜栀枝唇角浮现一缕苦涩,密匝匝的睫羽低垂, “我知道,是你讨厌我了,所以才认为我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狡辩……” “可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喜欢乔颜,所以想创造机会让你们俩相处,更想帮你解决你的情敌,让乔颜讨厌他们。” 视线的余光中,男人的手臂线条骤然收紧。 姜栀枝抿了抿唇,一点一点,抬起了头,跟他对视。 璀璨的灯光下,那双湛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眼底炽热的情绪翻涌滚烫,在质疑和震惊中激荡。 他很紧张,紧张到连呼吸都开始停顿。 这个反应,跟姜栀枝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 甚至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 姜栀枝没有细想,她垂下眼睫,声音很轻,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席靳。” “我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你对我很特殊,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男生能比你重要。” “我真的很珍惜很珍惜你这个好朋友,我不想放弃跟你的友谊和回忆。” “可我真的很差劲,连帮你都帮不好,反而惹你更生气。” “或许,像我这样没用又坏心肠的人,本来就不配跟你做朋友……” “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不会再自作聪明帮倒忙,也不会再惹你生气。” 原身的记忆碎边在脑袋闪过,舌尖的话没有任何犹豫,比千万次的排练还熟悉,又像是发自肺腑, “但是,我会永远记得很多年前,将所有玩具让给我的你,为了我和高年级同学打架的你,还有每次遇到危险都会挡在我身边的你……” 席靳悬在空中的手指骤然收紧。 呼吸都开始急促,一双永远潋滟的桃花眼染上湿意。 他明明就站在原地,一动都没有动。 可这一刻,只有席靳才明白,他有多努力才能压抑住那些心底的震惊,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太唐突,不会突兀地将她勒进怀里。 他消失了六年的小青梅,再度活生生站在了他面前—— 会在紧张时抿嘴,会偷偷看他,会用零碎又可爱的小动作昭示着内心的不安,连装可怜的语气都格外熟悉…… 席靳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这一切是场易碎的梦。 他红着眼眶,湛蓝眼眸水波粼粼,忽而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眼底情绪复杂,似乎是有什么压制不住的念头要破土而出,在某种震惊的余韵中,席靳呼出一口气, “枝枝——” 一只柔软的手堵住了席靳的嘴。 玫瑰香气丝丝入扣地在空气中蔓延,软嫩掌心覆盖在薄唇的瞬间,席靳听到了女孩的叹息, “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一触即逝的柔软,少女波浪般的卷发在空中扬起弧度,随着转身的动作,蹭过他的手背。 席靳下意识握住那截纤细的手腕,他声音艰涩, “枝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有喜欢过乔小姐,更不会追她——” 眼前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低着眼睛,往他手里塞了个药盒, “席靳,对不起……” 话音落下,手掌被少女掰开,一点点拉下。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少女柔软的卷发消失在门口。 英俊高大的混血男人孤零零地站在房间里,有些无措地盯着掌心里标注着英文的药盒。 掌心柔软的触感一点点消失,玫瑰花香开始消散。 红着眼睛的青年看着那颗药,却忽然扯出一个失而复得笑容。 他大步向前,眼眸发亮: “枝枝——” 下一秒,房门被再次拉开。 连续的开门声吸引了大厅里的两道视线。 裴鹤年跟陆斯言先后转头,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 几分钟前还要打要杀的席靳声音慌乱,握住姜栀枝的手腕,语气卑微得要命, “枝枝,是我不好,刚刚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 “你不能不理我,枝枝。” “我好疼,吃了药好难受,我可能在发烧,不信你摸一摸——” 身形高大的混血青年微微俯身,像只忠诚的大狗,拉着少女的手指往自己脸上贴, “枝枝,你打我打得好疼……” “枝枝,我好想你……” “我好委屈……” 第6章 Chapter 6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 那个桀骜不驯的混血影帝垂下眼睛,璀璨华丽的水晶灯将他本就分明的五官照的越发清晰。 席靳的母亲是克罗地亚人,他继承了母亲1/2的南斯拉夫血统,眼眸湛蓝,侧脸立体。 连低声下气哄人的样子都赏心悦目, “你的手疼不疼,枝枝……” “要不要再打我一下?你还气不气?”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如果你还生气,就用鞭子抽我。你从小身体就不好,不要累到了你……” “枝枝,别恼我,你消消气……” 几步之远的地方,同样被鞭子抽过的陆斯言感受着身体上火辣辣的余痛,冷眼看着那两道身影。 眼底的恶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难以置信,眉心蹙起。 折辱他多年的姜栀枝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脑袋空空,满嘴谎话。 卑劣无耻,虚伪至极。 曾经的朋友、同学全都厌恶她,离她远去。 甚至就在几天之前,姜栀枝折磨他的时候,也在不停咒骂—— 骂她父母偏心,忽视自己的女儿,却去疼爱乔颜那个贱人; 又骂表姐乔颜不要脸,赖在她们家不走,白吃白喝,还故意跟她争宠,就是想夺她的家产; 她似乎以为这个世界要围着她转,所以对谁都不满意。 她骂曾经的朋友狗眼看人低,不带她玩;骂老师都是穷逼,故意在作业上针对她;骂未婚夫不知道送礼物讨她欢心;骂裴鹤年是个没人要的冰块脸老处男…… 就连她的竹马席靳,都被她恶意辱骂过无数次。 甚至她还会去网上虚假爆料,故意抹黑席靳,造假料发给席靳黑粉。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姜栀枝。 可为什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席靳不是早就烦透了她,跟她分道扬镳了吗? 怎么转眼又在跟她道歉?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陆斯言眼底闪过狐疑,又转而看向另一旁贵气斯文的男人——— 这位上层圈子里的佼佼者,s市裴家的掌权人,名利双收的商界大佬,洁身自好的高岭之花。 传闻中那些试图爬床的人,不知道让他丢出去多少,狠狠教训,以儆效尤。 可现在,他竟然会在遭到姜栀枝冒犯之后,还能宽容大度地饶过对方…… 陆斯言眼底闪过不解。 蓦然,对方的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他身上。 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不含一丝温度。 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斯言还是隐约感受到了裴鹤年态度中微妙的不悦。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裴鹤年又淡淡的收回了视线,望向那两道身影。 几分钟的时间,一扇门的距离。 截然不同的情绪反差。 裴鹤年冷淡凤眸淌过某种探究的情绪,高挺的鼻梁随着稍稍偏头的动作,在面中打出一片阴影。 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 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姓席的这小子有40公分?还大方到给她看了? 裴鹤年面色古怪,又忍不住想着—— 还是,他也是粉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裴鹤年眼神一顿,很快别开了视线。 那边摇尾乞怜的席靳已经从“求求你原谅我”发展到“你不原谅我我就去找阿姨,反正你必须得原谅我”之类的议题。 - 而一墙之隔的地方,隐约传来声响。 与此同时,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响起: 【友情提示,距离你的未婚夫破门而入还有3分钟。】 【你之前绑定的任务者,都在捉奸剧情中功亏一篑——】 【男主角捉奸成功,勃然大怒,他会当场解除婚约;而你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没有了太子爷未婚妻和姜家大小姐的身份,曾经得罪过的人都会对你展开疯狂报复。】 【幸存的两位任务者都是这样下线,第一位被砍手切肺,网暴抑郁结束生命;第二位被大卡车碾成了肉泥。】 【多次失败均导致主线剧情无法推动,所以数据系统多次筛选找到了你,希望你能完成任务。】 【如果任务再次失败,本世界将被永久摧毁。】 【所以,捉奸剧情是你存活与否的重要节点,也是这个世界是否会被摧毁的关键点,一定要谨慎!】 姜栀枝:“!!!” 她的视线迅速扫过眼前的三人: 衣衫不整,且面色潮红的席靳…… 披着浴巾,浑身湿漉漉的陆斯言…… 还有看似衣冠楚楚,实际颈侧染着口红的裴鹤年…… 几步远的镜子里,还倒映着她的身影—— 露肩短裙,网纹丝袜,最顶端的红色蝴蝶结细细的,在雪白的大腿中间勒出丰盈软肉。 发丝凌乱,口红也花了。 好……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淫乱即视感啊! 姜栀枝眼前一黑,忽然听到门外隐约的声响。 金属拨动,似乎是有人在开锁了…… 第7章 Chapter 7 两分钟前。 金碧辉煌的走廊里,乔颜穿着中古小白裙,披着长发,伸开手臂拦在顾聿之面前: “顾少爷,您是不是误会枝枝了,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平时脾气不好,偶尔还会打人,但是她本性不坏,不会做出来同时和几个男人……” 乔颜一张小脸羞得通红,像是说不下去了。 可她越是这样说,就越是火上浇油。 被她拦住的男人身形伟岸,一米九几的身高配着一身银灰色的高定西装,阴沉邪美如同修罗。 顾聿之面色冷硬,乔颜嗫嚅着: “枝枝只是脾气不好,喜欢玩,但她人不坏的………而且我是她的表姐,有照顾她的责任。” “顾少您有气对着我撒,千万不要责怪枝枝,她在家当小公主习惯了,无法无天,她受不了的……” 男人阴鸷的视线从她脸上收回,大步往前走去。 乔颜被带的一个踉跄,她很孱弱一般地惊叫一声。 可惜前面大步离开的男人没有理她。 乔颜靠在墙边,慢条斯理地拨出去某个电话,然后对着电话那边惊慌道: “姨妈,你快来!” “枝枝……枝枝惹的太子爷很生气,我根本拦不住……”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询问声,乔颜呜咽着摇了摇头, “姨妈,你快来吧……” “枝枝,枝枝她跟别的男人乱搞被捉奸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乔颜撩起耳边垂顺的长发,清丽的脸庞浮现出某种嘲弄。 今天是姜家举办的宴会,表面上是为姨母庆生,实际上是公布顾姜两家联姻的消息。 说联姻不过是好听而已,谁都知道,以顾家的门楣,姜栀枝能攀上那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积来的福气。 为着顾家的面子,今晚到场的宾朋尤其多,姨母一家更是众星捧月,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她这通电话的时机正好,姨母要致辞,万众瞩目。 这通电话被别人听到之后,恐怕一会儿匆匆赶来的人,可不是只有姨母而已。 众目睽睽,众口铄金。 她倒要看看,这么下流的女儿,姨母还能怎么遮掩。 乔颜笑了一声,对着镜子抹掉了唇瓣上的口红,又叠了一层浅色唇釉,做出一副楚楚可怜又脆弱无辜的小白花表情。 直到一切都天衣无缝,不远处已经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她才继续往前赶去。 - 两分钟后,某扇房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人群吵吵嚷嚷,叮叮当当的开锁声不断传来,窗外的雷鸣声伴随着窃窃私语,成功让顾聿之脸色更黑了几分。 目睹太子爷不悦,吵嚷声小了些,只是仍旧难掩看好戏的兴奋。 乔颜怯懦地站在顾聿身边,声音委屈, “顾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身形高大的男人冷冷瞥了她一眼。 乔颜讨了个没趣,退到姜母身边站好,搀着她的胳膊, “姨妈,我们都要相信表妹。她虽然平时娇纵了些,可她毕竟是姨妈的女儿,办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穿着旗袍的姜母拍了拍她的手,眼底一片麻木。 周围乱糟糟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什么情况?姜栀枝真跟别的男人乱搞,还就在这间屋里?” “不能吧?太子爷这种条件,她费尽心机爬床成功,这才订了婚,她能大胆到还没进门就乱搞?” “眼皮子浅呗!不过也是,听说太子爷对这个婚事很恼火,上周的订婚宴都没出席,跟发小去飙车撒气了。” “换谁能乐意?我听说那晚有情况,太子爷的酒是加了料的,你说巧不巧,太子爷刚一离开,姜家这位大小姐就从包厢消失了……没过俩小时,那事就闹出来了……” “我也听说了,咱们这位姜家大小姐,还是托了朋友的关系才进的那个圈子,这倒好,连带着她朋友都被踢出圈外了!” “唉,蠢是真蠢,这辈子就这一个跨越阶级的机会,还被自己给作没了……” “没想到顾少这种身份的人也有人敢绿,姜栀枝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八成是寻刺激,没想到玩脱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中,随着轰隆一声雷鸣,锁舌弹动。 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几道声音从门内溢出,隐约能听见是什么“要不要”之类的话。 顾聿之一张俊脸黑成了锅底,抬腿正要踹门。 忽然,乔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门口,用纤细的身躯对着盛怒的顾聿之,还有面前一群看好戏的人,眼含热泪: “拜托大家不要这样,枝枝可能是做错了事,但是拜托大家看在姜家的面子上不要让她太难堪,更不要拍照……” 她不提还好。 她一提醒,很快有人拿起了手机。 乔颜哭得梨花带雨, “顾少求求你,你能不能不进去。这扇门打开的话,枝枝她就毁了!” 顾聿之铁青着脸抬手,想要拽开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瞬,顾聿之动作一滞,手掌僵在原地。 乔颜擦着眼泪,心底窃喜—— 他一定是被自己这个柔弱又坚韧的形象打动了。 毕竟,淫荡多情的姜栀枝有一个像自己这样坚韧又美丽的表姐,太子爷对他刮目相看也是应当的。 乔颜眼眶含水,正打算继续添油加醋,却听到一阵声音幽幽响起: “姜栀枝为什么会毁了?” 乔颜下意识开口, “因为她正跟好几个男人乱——” 下一瞬,脊骨一凉。 窗外的暴风雨和窃窃私语中,乔颜艰难转头,看到姜栀枝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出现在视线里,带着嘲弄, “乔颜,我父母好心让你住在姜家,供你吃喝,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抹黑我?” 乔颜愣住了,瞳仁放大。 哭泣的做作表情停在脸上,像是油彩没涂匀的画皮,有种劣质的违和。 怎么会? 她亲眼看见姜栀枝拿的药,又将那几位掳了进去。 对面,姜栀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过分精致的漂亮脸蛋冷冰冰的,像个小恶魔,盯着她: “今天雨大,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怕被雷劈死吗?” 乔颜身体一颤,后退一步。 周围审视的目光落到乔颜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极大的震动伴随着指指点点的声音,乔颜脸上浮现出某种不自然的表情。 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受到了很大的羞辱。 她抿了抿唇,视线的余光中,穿着礼服的姜栀枝身后,是一张打开的麻将桌,明亮的光线下坐着三个男人—— 俊美斯文的裴鹤年捏着茶盏,背靠无边风雨,一双肃冷凤眸带着被打搅的不悦,望了过来; 清瘦阴郁的陆斯言穿着得体的西装,刚摸完扑克的手悬在半空中; 英俊潇洒的席靳翘着二郎腿,一双桃花眼定定的落在姜栀枝身上,湛蓝眸底满是浓情蜜意。 很整齐的会客厅,茶香袅袅,巨幅落地窗外是呼啸的秋风裹挟着暴雨,再正常不过的牌局,没有暧昧气息。 处在所有人视线中心的少女靠在门旁,娇纵张扬,活脱脱纨绔又恶毒的千金大小姐。 那双杏眼一寸一寸扫过对面的人,最后落到长相最为出众的高大男人身上。 【人物:顾聿之】 【设定:疯批醋王,恣睢薄情,京圈太子爷。】 【经历:万人迷女主角乔颜的正宫,前期薄情玩弄人心,后期追妻火葬场,上位者为爱低头,为服务好女主镶了22颗珠子。】 姜栀枝瞳孔地震,小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服务好女主? 镶了22颗珠子? 活生生的珠子哥男主, 好小众的描述! 第8章 Chapter 8 众目睽睽之下,姜栀枝吸取了自己摸裴鹤年大腿的教训,没有挪动视线往下看。 她表情复杂地盯着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眼睛也落在她身上。 窗外风雨潇潇,室内的灯光笼罩着两人。 些许的嘈杂中,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拨开在中间碍事的乔颜。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似笑非笑, “原来你长这样……” 偏沉的嗓音压得很低。 低哑的,带着某种盯住猎物的兴奋,一字一顿, “枝枝,你好漂亮。” 姜栀枝也看着他。 从系统对顾聿之的描述来看,又是恣睢又是疯批又是镶珠子,还加上了玩弄人心,怎么看怎么是个法制咖。 他甚至现在还在阴恻恻地夸自己漂亮…… 他不会是想把自己的脸划花吧? 姜栀枝心脏抖了抖。 看来,解除婚约的事情,还是尽快提上日程吧。 打定主意,姜栀枝披着外套的肩膀往房门上靠了一下,耳侧散落的发丝落在锁骨处,更衬得一张小脸雪白细嫩。 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声音轻软, “顾少带着这么声势浩大的一群人赶来,总不能只是为了跟我打招呼?” 顾聿之既然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肯定会跟乔颜互相吸引,恐怕他巴不得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然而顾聿之还没来得及讲话,在旁边哭得抽抽搭搭的乔颜倒是先有了动作。 她一把抱住姜栀枝的手臂,哭的梨花带雨, “枝枝,你误会顾少了……” “是下面的人说你跟几个男人走了,我担心你出事打算过来看看情况,结果遇到了顾少……都是我不好,听了别人的话就信以为真,你要打我骂我,要把我赶出去都是应该的……” “但是请你千万不要责怪顾少,你们俩才刚刚订婚,这段感情来的不容易,千万不要因为一点误会吵架……”” 乔颜边哭边讲,几乎字字泣血。 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不明所以的人听到,恐怕还以为她才是受害者。 眼里那些盎然的兴致被打断,顾聿之有些不悦地扫过那个名为“姜栀枝表姐”的女人。 可他这一眼看过去,似乎让对方更兴奋了。 “顾总,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关心则乱,不应该冲动到在没弄清事情真相的时候就误导你……害得枝枝冲你发脾气……” 众人的视线中,穿着一袭白裙,宛若仙子的乔颜哭得几近凝噎,断断续续的讲着,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请您千万不要责怪枝枝,她年纪太小了……” 顾聿之闻声,眯了眯眼睛。 他本来就五官深邃,又是眉压眼的长相,面无表情的时候都会显得很凶。 他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乔颜,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勾了勾唇, “我为什么要责怪枝枝?” 顾聿之玩味的笑容落在扑克牌桌前的几个男人身上,又偏脸,扫过房间里的人。 他抬手,握住姜栀枝的手腕。 姜栀枝眼皮一跳,骤然睁大了眼睛。 在她的视线里,那个长着一双狐狸眼,心思诡谲莫测的男人牵着她的手指。 于众目睽睽之下,放在唇边,落下一个灼热的吻。 呼出的气息扫在指缝,姜栀枝细嫩的指尖都忍不住蜷缩。 下一瞬,那个看似绅士的男人牵着她的手腕将她轻轻一扯,揽进自己怀里。 修长结实的手臂虚虚地搭在少女腰后,一截被礼服勾得细细的腰,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贴在男人手臂内侧。 顾聿之声音里含着笑,垂眸看着搂在自己怀里的小未婚妻, “枝枝年纪这么小,能有什么错呢?” 他意味深长的扫过扑克牌桌前的几个男人,不出意外的看到席靳绷紧的脸庞。 顾聿之轻哂,转头,看向乔颜, “确实是你的错。” “是你一边暗示我,我的未婚妻出了意外;一边又遮遮掩掩,试图激起我的怒火。” 姜栀枝一脸震惊的盯着顾聿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乔颜表情僵硬。 下一瞬,她又很快恢复了那副可怜又柔弱的模样,嗫嚅着, “虽然不知道顾少为什么会误会我,但是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 “只要能让您和表妹出气,不要吵架,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顾聿之似乎是笑了一下, “那你去死好了。” 窗外一声雷鸣,照亮了乔颜惨白的脸。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是在片刻过后,顾聿之又笑了一下, “开个玩笑。” “乔小姐既然诚心认错,那还是尽快从姜家搬出去的好。” “毕竟我和枝枝订了婚,结婚也要尽快搬上日程,你一个搬弄是非的外人住在姜家,不知道还要惹什么祸。” 闪电照亮了顾聿之的眉眼,映出几近锋利的脸部轮廓。 夹杂的窃窃私语让她羞恼,又有些无地自容。 “她就是姜家那位表小姐?在未来妹夫面前搬弄是非,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听说她赖在姜家不走,住了好几年,姜总和夫人对她比对自己亲女儿还好……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怕不是嫉妒姜家大小姐,这才想故意搞砸对方的婚事吧……” “看着文文弱弱的,你听听她说的话,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里玩什么聊斋,还真当别人都是傻的?” 乔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无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室内的气氛格外焦灼。 乔颜哭着看向旁边,对着喊了声“姨妈”。 下一瞬,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喘不过来气一般跪在地上。 “颜颜!颜颜!是不是哮喘又犯了……” “快来人!快叫医生过来!” 女人颤抖的声音响起,乔颜歪倒在地上。 房间里几乎乱成了一锅粥,姜栀枝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发展,有些一头雾水。 只有揽着她的男人似笑非笑,语气幽幽, “这位乔小姐,倒挺会挑时间生病……” 下一瞬,那双幽深的狐狸眼落在她脸上。 姜栀枝被盯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抿了抿唇。 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她脸侧,从下颚一直流连到耳垂。 被触碰的地方伴随着麻酥酥的痒,直到耳际的发丝被撩了上去,露出透着粉意的耳垂。 身材高大的男人俯身下来,热气吐在她耳垂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耳坠丢了一只。” “心肝儿,告诉老公,偷偷玩什么了?” 第9章 Chapter 9 姜栀枝眼皮狠跳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那句狎昵的“心肝儿”,还是因为呼在耳垂上的热气。 又或许是短短三分钟的时间里,没注意甩飞的一只耳坠。 脸侧被男人的手指摩挲,顾聿之那张英俊的脸庞因为距离而放大,狭长的狐狸眼玩味地看着她,带着点邪气。 向来很会骗男人的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没有……” 这句话说的含糊。 不知道是要说没有丢,还是要说什么都没做。 细软的声音在空气中蔓延,在周遭的吵嚷中,过分清晰地钻入顾聿之耳朵里。 离得太近,带着香气的吐息也拂在他脸上,温温热热,勾人得紧。 视线相对,那黑白分明的湿润杏眼,长睫忽闪忽闪,看起来又纯又可怜。 顾聿之喉结下压,揽在少女腰肢处的手臂都微微收紧。 下一瞬,一道身影骤然落在他身上,席靳的声音响起,强行扯开了他们两个人, “顾少,自重。” 顾聿之站直了身子,看着席靳拉着姜栀枝手腕的动作,声音冷冽, “我跟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好自重的?” 那双碧蓝的眼眸看着他,席靳不甘示弱, “就算结婚也能离婚,更何况顾少跟枝枝只是口头上订了婚。” “顾少想宣誓主权,不妨等结婚了再说。” “结婚肯定是要结婚的,不劳大影帝费心——” 顾聿之揽着姜栀枝的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声音温和了几分, “或许我们应该早点结婚,枝枝。” “那晚没做措施,未婚先孕总归是我不负责。” 姜栀枝:“!!!!” 席靳瞳孔迅速放大,只是握着姜栀枝手腕的动作更紧了几分,轻声, “别怕枝枝。” “真怀了孕,算我的。” 姜栀枝:“???” 她急急忙忙问系统那晚的情况。 系统无机质的声音传来,言简意赅: 【没做。】 再一回神,她一左一右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唇枪舌剑,又怕别人听到,已经压着嗓子吵起来了。 “小屁孩,断奶了吗?想当爹想疯了?” “你急什么?一把年纪的老男人,我又不给你当爹。” 眼看着积蓄的低气压越来越低,不远处围在乔颜身边的人中,还有好奇的视线看了过来。 姜栀枝耳朵一热,迅速拉了拉旁边“爹来爹去”的两人, “别说了……” 顾聿之喉结下压,咽下了没说完的话。 席靳握了握姜栀枝的手腕,给了她一个“放心”的表情。 恰好,那边的乔颜症状已经稳定了,姜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朝着这边走来。 只是在视线落到姜栀枝脸上时忍不住皱起眉,带着浓浓的厌恶。 姜栀枝缓缓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穿书后遇见的陌生人,可是姜母这一眼,却让她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委屈,难过,想哭。 心脏都似乎被什么揪紧了。 然而只是短短一眼,姜母的眼睛就从她身上离开,又恢复了稳重典雅的做派, “顾少,枝枝做事鲁莽,让你看笑话了。” “顾少有什么想法,一定要开口,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 明明在外人看来,姜栀枝什么都没有做错,可身为亲生母亲的姜母却不分青红皂白的贬低自己的女儿,甚至暗示他可以解除婚约。 顾聿之眼底闪过微妙的光芒,声音低沉, “阿姨说笑了,我跟枝枝订了婚,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您以后跟我母亲一样,叫我聿之就好。”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姜母嘴里的话卡了个壳。 毕竟谁都知道,顾家太子爷这婚定的不情不愿,是姜家那位大小姐使了手段,扒光衣服做了个局,这才得逞的。 两家门楣差距太大,这桩不光彩的攀高枝婚事,让姜母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挤兑。 本来以为今天闹这么一遭,姜家肯定要颜面受损,还要丢掉这门婚事。 但没想到,顾家太子爷这个意思,反而是不想退婚? 姜母还没弄明白,席靳又往前走了一步, “伯母,今天家里的事多,到处都需要您费心……” 他笑吟吟地看着姜母,一脸作为晚辈的乖巧, “这边的事您不用担心,有我在这儿,会照顾好枝枝的。” 姜母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之前他们家跟席家亲近,枝枝跟席靳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后来两个孩子发生了矛盾,两家几乎不往来了。 怎么一转眼这一个两个,又都凑上来了? 姜母视线下移,看着席靳握住姜栀枝手腕的动作,有些恍神。 姜栀枝挣扎,席靳笑了一下,松开对方的手。 他依旧站在姜栀枝身边,看着那个名为姜栀枝未婚妻的男人,弯起唇角, “抱歉,我跟枝枝从小关系要好,一起长大。” “小的时候枝枝身体不好,一直是我牵着枝枝的手上下学,阿姨应该也记得。” “这些年一直没有改过来,刚才又不小心碰到了枝枝的手腕,顾少不会介意吧?” 看着他虚伪的样子,顾聿之牙都要咬碎了, “不介意。”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席靳笑了一下。 一双碧蓝的桃花眼潋滟,看着姜栀枝,继续阴阳, “未婚妻被别人牵手都不介意,那顾少还挺大方的……” 顾聿之捏了捏拳头。 硬了。 彻底硬了。 不远处有人喊着“醒了醒了”,空气中又传来乔颜喊“姨妈”的声音。 姜母迅速“嗳”了一声。 她跟牌桌上的裴鹤年遥遥地打了招呼,又朝着姜栀枝身边的两位年轻人点了点头。 可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随着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散去。 乔颜一边捂着胸口,一边依赖的被姜母搀扶着,往后看了一眼, “姨妈,可是枝枝……” “别提她。” 姜母没有多少感情的声音传来,乔颜侧过脸,对着姜栀枝牵了牵唇角。 随着“哐当”一声门响,人影消失了。 - 房间里静悄悄的,有种诡异的平和。 顾聿之跟着自己的小未婚妻回到牌桌,这才像是看到了牌桌上的人一般,看着一身规整深色西装的裴鹤年, “鹤年也在这儿?” 顾裴两家是世交。 顾家从政,裴家是商界巨鳄,几十年的友好扶持,家族中长辈还有姻亲关系,两家密不可分。 顾聿之比裴鹤年小两岁,两人从小就各顶各的优秀,作为顶层权贵圈子里的佼佼者,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不能说是形同莫逆,但也是那个圈子里难得的好友了。 “你不是对这种小玩意儿不感兴趣,怎么今天有兴致玩一把了?” “陪年轻人打发时间。” 裴鹤年倒扣手中的牌,玉雕般的指骨折射着灯光,清冷俊美的脸庞不辨喜怒。 顾聿之挑眉,“来一把?” 裴鹤年不置可否,倒是席靳清朗的声线传来,像是什么摇着尾巴的大狗, “枝枝,你要不要继续玩?” “你坐我这儿!” 姜栀枝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她根本就不会打扑克。 她要是坐上去,用不了一轮,今夜的捉奸剧情就要露馅了。 姜栀枝拒绝的很干脆, “不想玩,没意思,我去楼下转一圈……” 目光相对的瞬间,席靳意识到了什么,替她遮掩, “正好我饿了,你让人给我送点吃的。” 姜栀枝点头,正准备开溜。 忽然,一道熟悉的冷淡声线从旁边, “跑什么?” 姜栀枝抬头,对上了捻着牌的裴鹤年。 那双凤眼在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浅茶色,鼻尖一颗小痣在光影下晃动着。 绯红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自己凑齐的人,哪有偷跑的道理。” “坐。” 第10章 Chapter 10 外面雨势渐小,夜风呼啸。 房屋里静的诡异,几道视线同时落在她身上,姜栀枝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偏偏裴鹤年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要看她怎么选择。 毕竟十几分钟之前,她可是信誓旦旦,一脸爱慕地说过暗恋裴鹤年的。 他在捉弄自己? 姜栀枝往前迈了一步,忽然意识过来—— 不对。 裴鹤年这老狐狸该不会猜出来自己在欺骗他,所以在试探自己吧?!! “枝枝,坐我这儿!” 席靳雀跃的声音传来,长臂一挥,拉过来个椅子放在自己身边。 坐他旁边的顾聿之也一只手搭在椅子上,声音平静, “我的未婚妻,当然是坐在我这儿。” 那把白色雕花的椅子被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扯着,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 针锋相对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席靳一双桃花眼微弯,说起话来却在捅刀子, “说起来,订婚宴上,太子爷都嫌弃到不出席,现在却又上赶着来追我们枝枝,还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顾聿之捏在椅背上的大手蓦然收紧,顺势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对方似乎也想起了这一遭,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花瓣一样的唇微抿着。 唇珠小巧,睫羽因为紧张而扇来扇去。 连看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含着水雾,又纤细,又漂亮。 眼巴巴看他的样子,顾聿之心都快软化了。 之前那次只是匆匆一瞥。 房间里吵吵嚷嚷的人,抱着被子遮住胸口的女孩,地上散落的被拆开的橡胶制品,惊呼声和啜泣声…… 药效没过,顾聿之头疼得要命。 还是在私人酒局上被阴了,他烦都要烦死了。 也没心情看对方长什么样,总归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大概是个女的。 被算计的他一身戾气,拽过衣服披上,踹开了门。 惹得身后的哭泣声更大了…… 后来,那群人不依不饶,姜家也找上门。 明明是他被下药,又被做局算计。 可是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姜家那位小姑娘又刚刚19岁,哭着喊着要上吊,要死要活…… 实在是没办法,顾聿之被老爷子逼着订了婚。 直到今天之前,他都不知道他的未婚妻长什么样。 顾聿之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难掩的兴奋—— 所以他可怜又柔弱的小未婚妻,大概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所以才鼓起勇气接近他。 她这么纯,怯生生的,一定连买那种药都是红着脸,说不定撕开那些安全套的时候整张脸都红透了。 可惜那晚他喝了太多酒,完全没有印象。 不然,说不定还能看到对方娇滴滴的靠在他怀里,颤着调子,可怜巴巴地喊他老公。 还会一点一点握着他的手,鼓起最大的勇气,红着脸向他表白,说已经喜欢他好久好久了…… 顾聿之喉结下压,眼底闪过愉悦。 向来冷淡薄情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带着歉意和诱哄的意味, “之前是我混账。” “枝枝,老公以后都改了。” 明明只是未婚夫,可他上来就自称老公。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一冷,姜栀枝却慢慢眨了眨眼睛。 然后故作羞涩,垂下长睫。 “他好骚啊,我现在相信他会给自己整一大串珠子了。” 姜栀枝对着系统吐槽说。 姜栀枝不说话,顾聿之看她的眼神越发肆无忌惮—— 他的小未婚妻本来皮肤就白,颊边染起细微的粉,像是晨露中摇曳的蔷薇花瓣,像是承受不住他的视线,带着伶仃的可怜。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老公,他的小未婚妻就羞成这样。 那以后要是搂在怀里亲一亲…… “叭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思绪被打断,裴鹤年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行了。” 席靳也烦:“有完没完?结婚了吗你就老公老公?” 顾聿之唇角噙着一抹笑,看着他烦躁的情敌。 姜栀枝却迅速抬头,对上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陆斯言。 陆斯言存在感很低,只有一双黑得过分的眼睛,透过碎发静静的落在姜栀枝脸上。 姜栀枝迅速拉过椅子,声音里带着某种被调侃过的慌乱,像是因为羞怯而逃避, “我还是和陆同学一队好了!” 这个提议倒是没有引起反对。 毕竟牌桌上的几人中,几位家世地位超然。 只有陆斯言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威胁。 薄薄的扑克牌被摊开,几只骨感修长的大手一张一张抿着。 姜栀枝目光隐晦的扫视过牌桌上的几个人,问系统, “反派大佬裴鹤年承诺过不杀我,竹马席靳也不想废掉我的手,陆斯言还会收留我,顾聿之也捉奸失败了。” “我现在算完成那个关键剧情了吗?可以接任务了吗?” 【宿主您好,您的关键剧情已平安度过。】 【您在本世界的任务以巩固人设,持续作妖,骚扰男性角色,衬托女主角,一路被打脸为主,期间要不断为他们的修罗场提供机会,直至所有人爱上女主,任务就算完成。】 【您的任务进度以恶毒值衡量,所有任务完成时,恶毒值为100%。】 【宿主当前恶毒值为0%,现为您发布最新任务——「勾三搭四的恶毒女配」】 【原剧情:你嫉妒万人迷女主乔颜,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得到你渴望的一切,所以不断对男主和男配们动手动脚,试图施展自己的魅力。 可不想,经过你的衬托,男主和男配们更欣赏清纯小白花乔颜了……】 姜栀枝盯着桌子上的牌,脑袋放空,琢磨着“动手动脚”四个字。 忽然,身旁的陆斯言身体紧绷,搭在牌面上的手指都蓦然僵住。 姜栀枝偏过头,“怎么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出口,陆斯言动作更僵硬了。 他直直的盯着手中的牌,嗓音有些哑, “没什么。” 可那些细碎的黑发下面,陆斯言长睫垂了垂,掩下眼底的羞恼。 细而软的痒顺着大腿一寸寸往上攀爬,似乎是谁的指尖勾弄着,像是一条灵活的小蛇,正在故意逗弄他。 房间里这么多男人,甚至还有她的未婚夫,姜栀枝竟然也毫不收敛吗?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既能迷惑顾聿之,又能迷惑裴鹤年,甚至连跟她决裂的席靳都能上赶着做舔狗,所以觉得自己魅力很大? 她是不是觉得勾勾手指头,自己也会像那几个男人一样,上赶着给他当狗? 细而软的指尖勾画到大腿内侧,陆斯言喉结迅速滑动。 又羞窘,又恼怒。 跟之前被她抽打的时候,感觉还不一样。 那个时候的姜栀枝不把他当人看,他只会觉得愤怒。 可现在,姜栀枝竟然恬不知耻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桌子作为挡板,故意勾引他! 这算什么? 是新想出来的折腾他的办法,还是折磨他的新主意? 是觉得连跪地鞭打也不过瘾? 还是觉得顾聿之一个人满足不了她,所以要找个情夫一起伺候她? 淫荡到这种地步,水性杨花! 酥麻痒意持续蔓延,陆斯言身体一震,呼吸都急了几分。 偏偏姜栀枝还像是不明白一样,抬着一张娇美漂亮的小脸,故意问他: “陆斯言,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第11章 Chapter 11 话音刚落,三道如炬般的视线投射过来。 细碎的黑发下,陆斯言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这么多人看着,可姜栀枝的手毫不收敛。 不仅如此,还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 像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又像是故意要在这么多人的视线里,做出一些会惹他出丑的事。 陆斯言身体绷得紧紧的,微哑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不要紧,我没事。”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眯,盯着他们的方向,眼底闪过暗芒。 “你好像真的有点不舒服,” 少女轻而软的声线传来,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牌, “要不然你去看医生,我们先不玩儿了。” 纤细均匀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指尖是饱和度很低的粉色,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牌。 半垂眼帘的陆斯言努力忍耐着,盯着她的指尖。 他觉得今晚的姜栀枝就是个妖精。 要不然,怎么会连捏着纸牌这种简简单单的动作,由她做出来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好像…… 好像在故意暗示他。 故意勾着人幻想,被她这样虚虚地握着。 窗外轰隆一声,雷电的轰鸣唤回了陆斯言的思绪。 几乎是刹那间,酥麻痒意在大腿上再度游移。 陆斯言却骤然掀起眼帘,盯着姜栀枝握牌的指尖—— 不对! 如果不是姜栀枝在桌子下面摸的他,那现在摸他的到底是谁?!! 陆斯言呼吸一滞,借着从姜栀枝手里接过扑克牌的功夫,解释, “没关系,大小姐。”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往下扫去。 桌下,姜栀枝礼服上摇曳的羽毛装饰正随着对方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在他腿上蹭着…… 陆斯言:“……” 不知道是因为羞恼还是愤怒,又或者是自以为被捉弄的失望。 陆斯言握紧了那几张扑克。 黑色碎发下的耳尖更红了。 - 看着他们打了几轮牌,姜栀枝找了个借口,溜去洗手间,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完成任务。 毕竟,她要真敢在刚刚那个场合对大家动手动脚,都不用未婚夫出手,反派大佬裴鹤年恐怕就会第一个露出冷笑,然后阴森森地把她给砍了。 金碧辉煌的洗手间,明亮的灯光照着汩汩水流。 姜栀枝擦干净了自己的手,撩起耳侧发丝。 薄而软的耳垂干干净净。 耳坠确实丢了一只。 “找这个?” 修长的大手倒影在镜子里,修剪整齐的指尖捏着她的耳坠,璀璨晶亮的黄宝石在空气中荡来荡去。 看着骤然出现的裴鹤年,姜栀枝眼睛一亮。 刚才还纠结任务,现在这不就送上门了? 下一瞬,穿着黑色丝质衬衫的裴鹤年全然落入她的视线里。 清贵俊美的脸庞映衬在灯光下,唇薄而红,只是一双凤眼太过淡漠,全然是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可没人知道,面无表情的裴鹤年却心头一软。 原本他只是想过来送耳坠。 可刚刚对视的那一瞬间,姜栀枝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看到他,她会很高兴。 就这么喜欢吗? 喜欢到明明答应了保持距离,可是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还是会忍不住弯起眼睛。 就好像他一出现,那双眼睛都被点亮了。 心弦像被轻轻拨弄了一把,视线中,秾丽漂亮的少女翘起长长睫羽,去接那只耳坠, “谢谢裴先生——” 鬼使神差,裴鹤年手指合拢,将那只宝石耳坠握紧掌心。 面前的少女没收住力,跌进他怀里。 裴鹤年下意识揽住对方。 这是今晚他第三次握住姜栀枝的腰。 不盈一握,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软的过分,好像没有骨头。 裴鹤年指尖蜷缩,姜栀枝猛戳系统, “这算不算动手动脚?我都扑上来了!” 恶毒值依旧稳稳停在0上。 这都不算? 漂亮娇气的少女颤动长睫,一脸天真的跟裴鹤年拉开距离,还不忘倒打一耙, “裴鹤年,你抱我。” 她抬着下巴,看着裴鹤年的脸,声音很轻, “为什么抱我?” 洗手间一片寂静。 裴鹤年没有反驳,也没有推开她。 他甚至反常地微微俯身。 清冷的雪松香气将姜栀枝完全包裹,裴鹤年本来长得就高,气场又强,从镜子里看,纤细娇弱的少女几乎被他完全遮住了。 姜栀枝有些错愕地抬起眼睛,看着男人骤然放大在眼前的俊脸,还有鼻尖上那颗又欲又色的小痣。 裴鹤年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片刻后,腰间一松。 干燥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耳垂,被藏起来的耳坠再次出现,亮晶晶的。 裴鹤年要给她戴耳坠? 姜栀枝抬头看他,没有拒绝。 “叫顾聿之老公,叫我裴鹤年?” 灼热的大手捻着她的耳垂,冰冷的宝石耳坠弯钩从耳洞穿过。 裴鹤年声音比耳坠还凉, “姜小姐还真是亲疏有别。” 戴上耳坠,裴鹤年并没有收回自己的动作。 他单手撑在墙壁上,将那个纤细娇弱的少女框在自己怀里,眼帘半垂,看着她。 像是在等她的解释。 明亮的灯光下,完全被男人遮挡的女孩长睫微颤,慢慢抬着一张玉白小脸, “我没有叫他老公。” 她声音很轻,看着裴鹤年的眼睛, “裴鹤年,在我少女时代的幻想里,应该是叫你老公的。” 心脏被猛得敲了一下。 那双清雅的凤目微微放大,手臂线条都蓦然绷起,勒着怀里的人。 被他困在怀里的少女眉心轻蹙,却没有半点要挣扎的意思。 湿软唇瓣微微开启,呼出的气息热热地扑在他脸上,带着馥郁的玫瑰花香, “裴鹤年,是你先讨厌我的。” 裴鹤年看着那双柔软的唇,几乎要移不开视线。 好大会,却又在骤然失序的心跳声中回过神来,声音艰涩, “你骗我。” 那双凤眼恢复了凌厉, “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怎么会做局给聿之,从而嫁进顾家?” “所以你并不是喜欢我,姜栀枝。” “你只是想逃脱某种责任,所以故意装作喜欢我,来博取我的同情。” 裴鹤年一边说着,一边拉远了跟对方的距离。 是这样的。 本来就疑云遍布的告白,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好友的未婚妻。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应该跟这种满嘴谎话的小骗子攀扯。 他大概是昏了头了。 明明知道不该信她,却还是忍不住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像是被下了迷药一样,配合她应对来自好友的捉奸。 又做贼一样捡起她的耳坠,放在贴身的口袋。 看到她跟席靳说笑会觉得碍眼,看见她跟自己的未婚夫亲密会觉得烦。 这种陌生的状态让裴鹤年不适,让他用尽努力才不至于自乱阵脚。 可看着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的炽热视线,他又无法忍住心底怪异的妒忌。 甚至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来到洗手间。 跟她见面。 还用这种拈酸吃醋的语气,说这些丢脸的话。 “他好聪明啊……” 姜栀枝跟系统吐槽,“你说我现在亲他一口,他会相信我吗?” 系统无机质的机械音响起, 【反派大佬洁身自好,为了女主守身如玉,所有异形的触碰对他来说都是玷污,所以你尽量不要这么做。】 姜栀枝想了想,抓住裴鹤年的手臂。 眼泪说来就来,湿漉漉的眼仁望着对方,她要哭不哭,格外委屈, “不给他下药,下给你吗?” “裴鹤年,没人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你已经够讨厌我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更卑劣。” 颤抖的尾音带着酸涩,像是咬开了一口春日枝头青绿色的苹果。 纤细荏弱的少女垂下眼睫,睫羽密密抖动着。 她似乎是想哭,又在尽力忍住哭泣。 裴鹤年眉心深拧,抬手去擦她的眼泪。 可被他困在怀里的女孩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一滴泪砸在手背,热度几乎灼人。 裴鹤年整个人僵在原地,盯着那颗眼泪。 也好。 他安慰自己—— 好友的未婚妻,阴差阳错的孽缘,他本来就该放下。 可下一瞬,清甜的香气再度袭来,少女藤蔓一般柔软的手臂抱紧了他的腰身。 裴鹤年动作僵硬,看着搭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指。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背闷闷传来,衬衫被泪水濡湿,格外委屈的声音几近破碎, “裴鹤年,我会忘了你。” “求求你,不要再招惹我了……” 呼吸骤停,喉口都泛起绵绵苦涩。 镜中倒映的俊美男人喉结下压,一双凤眼闪过困顿挣扎。 门外,脚步声伴随着敲门声响起。 姜栀枝名义上的未婚夫,裴鹤年多年好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迫近的危险, “枝枝,你在里面吗?” 第12章 Chapter 12 洗手间里,紧紧抱住男人的女孩骤然跳开,跟对方拉开距离。 大概是因为紧张,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顾——唔——” 刚发出的字音被再次堵住,姜栀枝身体都不自觉后退两步,被男人的大掌捂住了嘴巴。 她的脸太小,又软又滑。 裴鹤年带着扳指的大手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只有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露在外面,水汪汪的。 裴鹤年气息有些不稳。 他单手捂着少女的唇,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唇舌间呼出的热气湿湿软软,从他的指尖滑过。 裴鹤年喉结下压,一双漆黑的凤眸黑沉沉的。 似乎连他自己也才刚刚反应过来,做出了好友还站在门外呼喊,自己却将对方的未婚妻圈在怀里,甚至还捂住对方唇的悖逆举动。 灯光下,两道黑色的身影打在地上,几乎重叠。 只有顾聿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枝枝,我听到你在讲话。” “里面是不是还有别人,你怎么了?” “叩叩”两声敲门声,带着催促的急。 门内,被裴鹤年捂住嘴巴的少女没有说话,乖乖的贴在他怀里,长睫忽闪忽闪。 这样的动作很不舒服,可是她半点都没挣扎。 甚至连疑问的眼神都没有,就这样靠着他。 裴鹤年像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又像是听到了,却装作听不到。 他的声音很低,额头抵着姜栀枝的发丝,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把他弄走。” “我们谈谈,枝枝。” 一双绯色薄唇吐出冠冕堂皇的话,他连解释都没有,怀中的少女就一脸信任,乖乖点头。 裴鹤年喉结下压,扣在她脸颊上的大手,一点一点滑下。 露出因为碾压而越发丰润的红唇,和一点小小漂亮的唇珠。 浆果一般的红,像是被狠狠欺负过。 裴鹤年眼眸晦暗,盯着她。 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有些不安,声线里带着不自觉的慌乱,磕磕绊绊, “没、没有……” “顾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一会儿会去找您……”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瞬。 但很快,那道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某种关切, “是生理期吗枝枝?” “还是吃坏肚子了?你需要什么,我让人送来。” 看似绅士到无懈可击的关心,却态度强硬,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姜栀枝睫羽飞速颤动几次,这次真慌了。 怎么好巧不巧,这两个人一里一外,全来找她了。 她刚刚才糊弄完捉奸的未婚夫,又在反派大佬这里卖了惨,任务进度才刚刚挪动,连口气儿都还没有喘一喘,死神的大刀又悬在头上了。 姜栀枝无意识的抿了抿唇,正犹豫用哪个借口把人支开,一道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 裴鹤年单手掐着她的腰,高挺的鼻尖微微下滑,贴着她的脸, “你喜欢他?” 被他困在怀里的女孩慌乱转头,柔软唇瓣若有若无地蹭过裴鹤年的脸。 裴鹤年愣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这一次,他很快回神,继续着刚刚没说完的话。 刻意压低的调子带着微微的哑,听在人耳朵里像拨动的琴弦,有种说不出来的撩, “他看起来很绅士,又和你订了婚。不出意外的话会结婚,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你确实应该喜欢。”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但不知道为什么,裴鹤年却从自己的话里听出来点拈酸吃醋的意思。 好像作为对方妻子的姜栀枝不应该喜欢她未来的丈夫顾聿之,而应该喜欢连前任都算不上的自己。 又或者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说出来,不仅仅再是怀疑和试探。 光风霁月又不近女色的裴先生抱着自己好友的未婚妻,说着吃味的话,渴望从对方嘴里听到坚定的答案—— 姜栀枝喜欢裴鹤年。 哪怕已经订了婚,她心里依旧有他。 裴鹤年眼眸半垂,看着怀里的人,等着她的答案。 她会说出来的吧。 哪怕门外就是她的未婚夫,哪怕他们两人说过划清界限。 可是,毕竟她那么喜欢自己。 视线中,那个可怜又漂亮的小女孩抬着湿而圆的眼睛,一张软嫩的小脸被捂过,雪白的皮肤上还有两道嫩红的指痕。 看起来越发可怜。 如果…… 如果她还是那么喜欢自己的话,或许自己也应该帮帮她。 毕竟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暗恋了他这么多年,又要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嫁给某个不爱的男人度过一生…… 裴鹤年手指动了动,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的好友桃花向来旺盛,就算没有姜栀枝也一样,娶谁不是娶呢? 【检测到恶毒值变化,您的恶毒值为2%!】 「勾三搭四的恶毒女配」,进度条慢吞吞地往前推进了1/4个格。 姜栀枝眼皮一抬,打算开溜。 像个无情的做任务机器,她熟练的垂眼,闷声,带着自嘲, “你说的对,裴鹤年” “我确实应该喜欢我的丈夫。” 那双平静的凤眸骤然紧缩。 被他圈在怀里的漂亮少女似乎是受了伤,眼眶有些红。 眼尾碾碎的一点泪珠在瞳仁晕开,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有些决绝的推开了怀里的人。 她就这样用微红的眼睛看着裴鹤年,却提高声音,跟门外的人讲话: “我已经好多了,顾少。” “麻烦您给我倒一杯热水,我想暖暖胃。” 门外的人爽快答应,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姜栀枝抬手要挣开裴鹤年抱着她的动作,可那个面容清贵的男人却一动不动。 “是你要我不喜欢你的,裴鹤年。” 面容娇美的少女抬起头来,眼底含着泪花, “是你看不见我的喜欢,甚至还要打断我的手。” “是你怀疑我对你的爱意,对着我再三试探。”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就很好欺负?” 姜栀枝声音很轻,带着某种茫然, “我接受你的祝福,跟顾聿之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她举起自己的胳膊,看着裴鹤年紧紧攥住他手腕的动作,轻声问: “这样你满意了吗?可以放开我了吗?裴鹤年。” 少女轻软的声线在空气中回荡,却让那个面容俊美的男人微微失神。 他觉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过分怪异。 好像从遇见姜栀枝开始,就已经隐隐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明明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娇纵任性的大小姐,但不知道为什么,姜栀枝对他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可是今晚,他却觉得姜栀枝并不讨厌。 他甚至觉得怀里的人有些可怜。 眼里含着泪的时候可怜,被他捂着嘴的时候可怜,就像现在这样,要哭不哭看着他的样子更可怜。 他明明应该甩手离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依旧牢牢地焊在原地。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温度,向她道歉, “枝枝,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你本来就讨厌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觉得我碍眼,出现在你的视线里就很讨厌。” “我已经订婚了裴鹤年,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会跟顾聿之结婚,上床,我会抱着他说喜欢他,然后生一大堆孩子……唔……” 少女没说完的音调被淹没在空气中,熟悉的雪松香气将她包围。 男人的大手勒紧她的腰身,单手抚着她的脖颈,粗粝的拇指按压在唇瓣。 侵略性很强的触感,似乎要将她的唇揉烂。 姜栀枝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明亮的灯光从男人发丝穿过,照的她微微失神。 脸颊被捧住,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庞占据了所有视线。 含水的杏眼倒映着男人的锐利轮廓,裴鹤年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响起,呼吸错乱。 他克制着,很轻很轻地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 “好孩子,不要用这种话刺激我。” “是我的错。” “是我口不择言。” “是我混蛋。” 第13章 Chapter 13 被他吻着额头的少女睁圆了双眼。 裴鹤年叹了口气,他无法对着这双眼睛故作硬心肠,于是只好服软。 低而缓的语气,声音好听, “跟他退婚,枝枝。” “聿之恣睢薄情,绝非良配。” “你们并不合适。” 面容娇美的少女轻轻地眨了眨眼。 裴鹤年一颗心提了起来。 向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裴先生心里竟然难得现出惶恐,他不敢再听对方的拒绝,更不敢再听那些上床生孩子之类的话。 所以只能强硬的将对方拥进自己怀里,用尽冠冕堂皇的语言, “跟他退婚,枝枝。” “剩下的事我来处理,不会让你们两家生出嫌隙。” “跟不爱的人在一起会很痛苦,你还那么年轻,不应该因为赌气陷入深渊。” 像是关心晚辈走上茬路,毫无私心一般。 要不是他这么强硬的抱着自己,揉捏着自己的唇瓣,甚至疯狂到亲她的脑袋,眼底还带着炽热的欲望…… 姜栀枝恐怕真要信了! 脑海中,姜栀枝疯狂的打出一个问号,问系统: “他什么意思?” “我跟顾聿之订婚,不是方便他追求乔颜吗?” “他为什么还要帮着我退婚?” 系统看着任务条,一本正经地跟她解释, 【你好宿主,这个时候的女主角乔颜跟裴鹤年交集尚浅,他还没有喜欢上对方。】 【但这个世界中女主角和重要角色之间的羁绊是无法被斩断的,你只是他们y的一环,放心好了。】 系统一通安慰,姜栀枝放下心来。 她被裴鹤年抱在怀里,鼻尖又嗅闻到冷冽的雪松气息,丝丝入扣地包裹着她,似乎要将她融化。 外面风声疏狂,洗手间里却一片静谧。 男人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只见过几面的人,甚至一个小时前对方还扬言要废了他的手,可是这一刻,姜栀枝竟然在这个怀抱里,得到了某种片刻的安宁。 这个世界对她好像友好的多。 没有老鼠的叫声,没有蟑螂爬行的悉悉簌簌声,没有指甲在瓷板上拨动的尖锐,没有回南天里绵绵的潮湿,没有泛着霉味的木屑…… 就算她是到处作妖的恶毒女配,也觉得这个世界不讨厌。 姜栀枝索性脑袋放空,偷偷往对方怀里靠了一下。 整个人放松下来,软软的脸颊贴在对方颈窝里。 拥抱着他的男人却身体骤然紧绷,心脏却不可抑制地软了又软。 他轻轻的抱着对方,像是怀抱易碎的瓷器。 风声疏狂,雨也萧萧。 清贵俊美的男人凤眼半垂,心头泛起别样的涟漪。 只是在下一刻,却将对方抱得更紧。 他的小爱慕者很可怜。 裴鹤年想着—— 毕竟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 所以从今以后,作为补偿。 他要尽快帮她退婚。 他要加倍对她更好一点。 - “好了,我未婚夫要来了。” 怀中的少女推开了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行为的不妥当, “裴先生,你这些话我就当——” 对上那双幽深眼眸的瞬间,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立刻怂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 她有点怕。 她怕反派大佬一朝翻脸,再给她直接干下线了。 好在裴鹤年松开了她,又轻轻地将那些散落的发丝挂在耳后。 耳坠上的黄色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上面还残存着自己的温度。 裴鹤年勾了勾唇,拇指撑过她的脸颊,又恢复了那副清贵斯文的姿态,嘱咐她, “既然早晚要退婚,还是不要叫顾聿之老公了。” 老公老公。 老公个头。 他到底哪只耳朵听见自己叫顾聿之老公了? 姜栀枝按下门把手的瞬间,心里还在腹诽。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条缝。 姜栀枝鬼鬼祟祟的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转过来身,露出某个熟悉的乖巧表情, “我们两个一起走不方便。” “你晚一会儿出去,好吗?” 也不等裴鹤年答应,她就顶着一张乖巧漂亮的小脸,“啪嗒”一下合上了门。 “枝枝——” 带着笑意的声音骤然响起,做贼心虚的姜栀枝迅速转身,对上了俊眉深目的顾聿之。 她的珠子哥未婚夫。 明明是眉压眼很显凶的长相,但大概是因为唇角噙着一丝笑容,整个人要显得亲和不少。 对方深色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干净流畅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骨瓷杯子,上面还有氤氲的水汽。 “胃里还是不舒服吗?” 他问,“医生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他一边说着话,修长有力的手臂已经伸了过来。 顾聿之皮肤很白,手臂线条也很漂亮。 一条青筋蔓延着,像是某种青色蝴蝶的脉络,跟他的人一样,有种强悍又恣意的凛冽。 姜栀枝视线匆匆扫过,摇了摇头。 她不太确定刚才那匆忙的一瞬间,顾聿之有没有看到房间里的裴鹤年。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 “好多了,顾少。” “谢谢您的茶,” 她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伸手,想要接过来那个冒着热气的骨瓷杯子。 顾聿之那双狐狸眼却笑得弯弯,忽然握住她的指尖,带着她隔着一点距离,轻轻地触碰着杯口氤氲的水汽。 雾气缭绕,浓郁的白雾缠绕住泛着粉的指尖,像是用力又无所顾忌地,将那几根纤纤细细的手指一寸寸吞没。 有些热,被包裹的手指轻轻翘起。 顾聿之却依旧保持着注视的动作,喉结快速滚动。 姜栀枝看着他,终于意识到了对方为什么没有让她把杯子接过去,于是很真诚的感谢对方, “谢谢顾少。” “好烫。” 花瓣一样的唇开开合合,嫩红舌尖一闪而过。 顾聿之那双精明的狐狸眼有一瞬间的幽深,被吸引到挪不开眼。 他可怜又柔弱的小未婚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完完全全符合他的口味。 漂亮,纤弱,楚楚可怜。 就连撒娇的样子也漂亮。 很容易会让他想到或许在不久的某天,对方也会这么娇滴滴地依偎在他怀里,哭得泪眼汪汪, 说,“好烫。” 第14章 Chapter 14 喉结快速滑动的瞬间,顾聿之站姿都没有刚才挺拔了。 姜栀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在被热气熏到之后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忌惮着身后一门之隔的裴鹤年,没敢找机会继续完成任务,道: “换个地方聊吗,顾少?” 顾聿之笑了一下,“我跟枝枝订了婚,再叫顾少未免生疏。” “反正早晚是要结婚的,枝枝可以叫我老公。” 姜栀枝瞳孔震惊。 顾聿之又笑,“你年纪小,我比你大七岁,也可以叫哥哥。” 姜栀枝折中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聿之哥哥?” 顾聿之“嗯”了一声,没有松开她的手,回应: “枝枝妹妹。” 姜栀枝:“……” 不是。 半个多小时之前还在捉奸,突然就开始哥哥妹妹起来了。 是不是有点太亲热了? 她跟顾聿之在外面,一门之隔的地方,裴鹤年正在里面偷听。 裴鹤年年纪大心眼儿多,一肚子弯弯绕绕。 她怕跟顾聿之多说几句,又让裴鹤年不消停。 所以一边拽了拽顾聿之的衣袖,一边试图带人往外走。 然而脚步刚刚抬起,却被顾聿之拉着站在了原地, “枝枝,那晚的事我要解释一下。” 姜栀枝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聿之笑眯眯地看着她,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几步之远距离内的人都听清, “你和我醉酒发生意外那晚,套尺码不对。” “我用最大码,那晚的是中码,****。” 姜栀枝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飞速运转的脑袋都快被卡到短路了。 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问题? 不是? 难道他觉得自己对他的尺码很感兴趣吗? 还单独拿出来说! 而且,好端端的刚讨论完水热不热,突然蹦到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思维太跳跃了? 还说什么最大码? 难道是想炫耀? 可她又没有,顾聿之有什么可炫耀的? 姜栀枝实在不懂,但还是给足了情绪价值,大方开口: “哇!” 她赞叹:“聿之哥哥,那你好厉害的!” 灯光下,原本还在好整以暇看着她的男人突然被呛得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顾聿之是很男人的长相,脸上锐角多,锋利恣意。 这样忽然偏过头去,耳廓微红,有种莫名的反差。 打牌的时候,顾聿之的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深色衬衫衬托着冷白皮肤,鼓胀的肌肉在手臂和胸膛撑出弧度。 如今随着那声咳嗽,胸口闷闷的震颤着。 想着自己的任务,姜栀枝火速抬手,借机帮顾聿之拍了拍, “没事吧,聿之哥哥?” 她一脸真诚,纤细浓密的睫羽轻轻颤动,带着某种关切。 【检测到恶毒值变化,您的当前恶毒值为4%!】 「勾三搭四的恶毒女配」任务条又迅速往前涨了1/4格。 顾聿之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姜栀枝手很小,轻而易举地就能被他的大掌包裹。 软,滑,被水汽浸染过,泛着勾人的湿热。 顾聿之握着那只手,狭长的狐狸眼弯了弯,似乎带着歉意, “我从小就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所以有些自卑。” “枝枝,谢谢你安慰我。” 只是在脚步迈开的同时,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闪过幽光,落在紧闭的洗手间门板上。 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带着某种不屑。 不知死活的想挖墙脚的淫男荡夫,连去洗手间这么短的时间也要来跟他的小未婚妻表白。 也就席靳那个傻逼能做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 按照以前的性子,有人敢觊觎他的人,他肯定会选择一脚踹开门,拎起花瓶将那个恬不知耻的男人砸个半死。 可惜,他的小未婚妻柔弱又可怜,怯生生地站在他身边,还会主动叫他聿之哥哥。 还是不要吓到她了。 她这么单纯,这么脆弱,说不定吓到了,晚上都会抱着被子掉金豆豆的。 顾聿之握着那只小手,在心里琢磨—— 房间里的席靳大概要嫉妒死了。 不管是最大码,还是你好棒,都够那个蠢东西把牙咬碎了。 不过他既然色胆包天,敢勾引自己的未婚妻。 顾聿之视线扫过窗外的暴雨,唇角勾起弧度—— 那么,大明星拍戏的时候出现意外,断个胳膊断个腿,也只能算他自己倒霉了。 - 姜栀枝从晚宴离开的时候,已经已经将近23点了。 离开时,顾聿之牵着她的手走进大厅的那一刻,姜栀枝明显看到了周围人震惊的表情。 人流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不加掩饰的讨好,奉承,赞美……如果不是系统早就说过她的人设,按照这种受欢迎程度,她甚至会觉得自己才是这本书的万人迷女主角。 顾聿之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时不时问她一些以前的事。 姜栀枝不敢回答的太快,她只能在系统的提示下回答,声音慢吞吞的,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或许顾聿之也觉得她有些笨笨的,所以打发了那些来向她敬酒的人,又在姜栀枝的再三拒绝下,有些惋惜地送她上了车。 司机熟练的一路驶上高架,窗外的车灯疾驰而过,灯光几许明灭。 姜家的别墅在瑧园,独栋别墅,环境优美。 姜栀枝不动声色的下了车,撑着一把黑伞,在系统的指引下走走停停,又拐了几个弯。 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给她某种熟悉感,甚至有的时候系统还没开口,她自己就知道要拐弯了。 雨伞被佣人接走,姜栀枝自行上了三楼。 高跟鞋的响声在某扇门前停下,三楼最东边,采光最好的位置。 【走错了,这是女主角乔颜,也就是你表姐的房间。】 站在门前的少女眉心微微蹙起,听话的跟着系统往前走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就站到了那间房的门口,大概是受这具身体的影响了。 进门,踢掉鞋子。 赤脚站在地上的时候,木质地板的纹理和地毯交错,柔软和坚硬的触感交错传来,姜栀枝终于有了点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整个房间,轻柔的音乐声像是某种安睡曲,在这一瞬间,姜栀枝那颗心突然软软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将外套丢在沙发上,她径直去了浴室,卸了妆。 浴室的架子上放着叠到整整齐齐的睡衣,姜栀枝的视线扫过,纤细的手指上滑。 质感精良的小礼服顺着光滑洁白的小腿滑下,堆在地板上。 光裸着小腿的少女进了浴缸,然后闭上了眼。 舒适的温度带走了所有疲倦,恒温浴缸的水流包裹着她,有一种很虚幻又熟悉的奇妙。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姜栀枝穿着一件薄薄的真丝睡衣,发尾还有一些微微的潮湿,她抬手捻了捻,忽然听到某种清脆的敲击声。 再抬头,几步之远的小阳台上,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陆斯言正敲击着粉色的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写什么。 姜栀枝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下一瞬,陆斯言似有所感,抬眼朝她的方向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栀枝从陆斯言那张雌雄莫辨的精致脸庞上,看到了某种诡异的震惊。 那双幽深的眼睛透过黑色碎发看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盯着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缓缓游移。 姜栀枝反应过来,“看什么?” 又不是没穿衣服。 她好好的穿着睡裙呢,有什么好看的? 少女的调子带着被水气蒸过的柔软,顺着空气蔓延,陆斯言终于回过神来,双手离开键盘。 很快,他径直起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然后又是熟悉的一套流程。 解衬衫,递藤条,跪地上。 声音也暗, “回来的太晚,你的小组作业我还没有做完。” “对不起,大小姐。” 第15章 Chapter 15 在浴缸里泡的时间太长,姜栀枝的脑袋有些混沌。 她低着眼睛去看陆斯言,乌泱泱的睫羽垂在眼下,像是某种浓密枝桠的阴影,轻轻地“哦”了一声。 “知道了。” 跪在地上的陆斯言手指蓦然收紧,过分漆黑的瞳仁从黑色碎发中看着她,又是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姜栀枝清醒了一点儿,“明天继续。” 陆斯言定定地看着她,姜栀枝又不得不解释, “太晚了,熬夜不好,明天继续。” 下一瞬,跪在地上的陆斯言垂眸,掩下眼底的恶毒。 真恶心。 又是这句话。 半个月之前,他们这位大小姐也是这样假惺惺地在别人面前宽容他,说着“太晚了,身体要紧”之类的话。 可是关上门之后,对方的鞭子抽的毫不留情,用尽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他,骂他是下贱的畜生,骂他病床上的奶奶还不如早点死了。 她用那把粉色的小小的指甲剪剪他身上的肉,留下细小的伤口;又举起来那把价格昂贵的键盘往他身上砸,砸在地上都满是塑料迸溅的声音。 她向来会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前一秒还故作大方的跟他讲话,后一秒就会歇斯底里,乱打乱砸。 这一刻,对着熟悉的宽慰,陆斯言已经能预想到下一步自己的惩罚。 可他却也只是牵了牵唇角,心头勾起恶意的冷笑—— 他早晚会杀了她。 “怎么不起来?” 少女轻软的嗓音响起,“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去涂药吧。” 陆斯言眼皮一颤,露出某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只是在这种嘲讽的情绪之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受到某种失望。 那个弯着眼睛,笑容明媚,用浴巾紧紧包住他的少女果然只是他臆想下的一场梦。 姜栀枝永远恶毒,永远狠辣。 跪在地上的青年干脆利索地起身,又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多会儿,他举着一个精致的海星瓶子过来,问姜栀枝: “是大小姐来,还是我自己来?” 姜栀枝本来是有些困的,可陆斯言身上被泡肿又翻起的伤口,实在太过触目惊心,有些地方还结了痂,被衬衫摩擦又开始流血,将那一块皮肤都晕红了。 这一切虽然不是她造成的,可既然她穿了过来,烂摊子就得她来收拾。 姜栀枝举手接过瓶子,“我来吧。” 不知道这是什么消毒药剂,装在这么可爱的瓶子里。 外面还点缀着一颗颗的碎钻,光芒璀璨。 足够漂亮,却没有半点医用药剂的专业。 姜栀枝旋转着瓶盖,刚刚拧松一点儿,一股浓郁呛人的气息直直的钻进鼻腔里,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含着水汽的眼眸随着咳嗽声而震颤,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大小姐捂着嘴巴,指尖滚落一点泪珠。 连狼狈的样子都像是勾引,茫然地问他, “这是什么?” 陆斯言唇角勾着嘲弄的笑,提醒对方, “提取出来的辣椒素,原材料源自印度,常用来做催泪瓦斯。” 他微微俯身,很悲天悯人一般,柔声问她: “您还好吗,大小姐?” 姜栀枝眼泪汹涌,流个不停。 什么可恶的辣椒素,还存放这种迷惑性极强的漂亮瓶子里?摆在自己卧室? 原身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没病吧? 姜栀枝一边将瓶子拧起来,一边盯着红红的眼睛,问陆斯言, “不是拿药吗?为什么给我这个?” 陆斯言,“大小姐何必明知故问?” “我明知故问?随便你拿什么碘伏或者是云南白药,你受伤——” 姜栀枝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弧度本来就圆,睫毛又长又浓密,这样抬着脸看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又纯又天真的感觉。 好半天,才轻轻开口,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他, “你以前受了伤?我……就用这个给你涂吗?” 陆斯言看着她,笑了一下。 似乎是懒得回答,笑容也不达眼底。 黑色碎发下的眼瞳一片冰凉,眼仁泛着幽邃的光。 同一个瞬间,毛骨悚然的麻意从脊背密密升起,她说不清这种恐怖的来源是因为陆斯言的眼神,还是来自于用辣椒素涂抹伤口这个行为。 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系统就告诉她,她穿成了一位愚蠢,肤浅,爱嫉妒,会欺负人的恶毒女配。 就像看小说时作者交代的背景一样,她就这么听了一耳朵,接受了自己是个恶毒女配的事实,但并没有参与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可是这一刻,喉咙鼻腔里火辣辣的感觉传来,眼前站着皮开肉绽的陆斯言,姜栀枝似乎听到了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以为的恶毒,或许是不给吃饭,拖延工资,语言侮辱,又或者到处指使人跑腿…… 可原来,真正的恶毒是将人抽的皮开肉绽,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鲜红的伤口皮肉翻滚,然后再让人跪在滚烫的花洒下面…… 就算停了花洒,也会有新的虐待等着他,比如手中的辣椒素,又或者其它无休无尽的折磨…… 这样的虐待,陆斯言不杀了她都是好的,竟然还会收留她…… 灯光下,握着海星瓶子的少女垂了垂眼睛,问系统, “你们的任务都是这样吗?我也要这样虐待他吗?” “我做不到,系统。” “他是活生生的人,他有人权,他会死的。” 系统的数据块跳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沉默: 【这不是我们的任务。】 【这是在你们绑定系统之前,原身自己的选择。】 【她做了太多恶导致自己被报复到早早下线不说,剧情也发生改变,男女主无法经历磨难,he。】 【所以后来才有了你们几位绑定恶毒女配的穿书者。】 姜栀枝垂着眼睛,看着被她攥紧的海星瓶子。 然后在陆斯言平淡的视线里,急急地往前走了几步,“砰”地一声丢进了垃圾桶里。 欺负人有一百种方式,没必要反人类到这种地步。 哪怕是路上的一只小狗被狠狠抽鞭子,抽到皮开肉绽,还要往它身上泼热水,涂辣椒素,姜栀枝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更何况,小狗还会叫喊。 可陆斯言只会沉默。 姜栀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发现陆斯言一直紧紧盯着她,似有不解。 那位漂亮又娇气的大小姐拍了拍自己的手,像是怕蹭到了什么一般,直到将手上不存在的东西拍得干干净净。 她抬手,似乎是想碰了碰的伤口,又怕碰疼了对方。 轻而软的声音响起,柔软指尖染着绵绵的潮湿,像是春日早晨荡漾的湖水,浸染着他。 伴随着湿热的,好闻的玫瑰香气, “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欺负你了。” “别害怕,陆斯言。” 陆斯言眼神微闪,漆黑的瞳仁一寸一寸地扫视着姜栀枝那张漂亮脸蛋,饱满丰润的唇,和纤细修长的脖颈…… 那么细。 那么脆弱。 似乎力气大一点就会断掉。 陆斯言一点一点地抬起自己的手,掌心中泛起热意,粗糙的指腹也开始痒。 今天姜家的晚宴,很多佣人都去帮忙了。 家里很安静,况且又在下雨,就算真的要杀人抛尸,也很容易隐藏踪迹。 陆斯言一寸一寸抬起了自己的手,落在少女纤细白嫩的脖颈上。 绯红薄唇勾起一点弧度,满心愉悦的想着—— 按下去,收紧。 看她像濒死的鱼一样挣扎。 然后再轻轻松松的, 掐死她。 让她不要再演戏了。 第16章 Chapter 16 陆斯言眼睫本来就长,纤长浓密的睫羽垂在眼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姜栀枝抬着头看他,不明白陆斯言为什么忽然要摸她的脖子。 【恶毒值发生变化,当前宿主恶毒值为6%。】 随着姜栀枝收回的指尖,脑海中的进度条,「勾三搭四的恶毒女配」又往慢吞吞前进了1/4格。 姜栀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陆斯言?”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属于新手保护期,她的任务都完成的很顺利。 甚至她还没有把怎么完成任务想明白,这些男人就一个一个送上门来,帮她刷进度。 姜栀枝心情大好,没有阻止陆斯言的动作,只是继续抬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 “怎么了?沾上什么脏东西了吗?” 带着馥郁玫瑰的湿软香气扑面而来,温温热热,有那么一瞬间,陆斯言脑海中叫嚣的恶意又开始沸腾了。 “是花瓣,大小姐。” 陆斯言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响起,然后摘掉一小块绯红如血的玫瑰花瓣,递到姜栀枝面前。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灯光下有如美玉,托着那一块残破的玫瑰花。 对面的姜栀枝不知道说了什么。 但是呼出来的气都很香,轻轻触碰着他的掌心,将玫瑰花碎片捡起来的动作像是某种柔软的小动物尾巴,在那里轻轻搔刮。 陆斯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痒。 他看着那个一脸认真,漂亮的像是小天使的少女,忽然轻轻扯了扯唇角—— 真有意思。 大小姐。 他改变主意了。 这么漂亮的脸恶毒的心,又故意伪善的装好人,自己不应该轻易杀死她。 陆斯言笑着,看向眼前的少女, “大小姐,您该休息了。” 唇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幽邃的眼眸一片恶劣的兴奋,连脑海中都像是电击一般,叫嚣着某个念头。 他不杀她。 他应该玩弄她。 让她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让她痛哭流涕的伏在他膝边,撕下这张虚伪的面具,怒骂他,痛斥他,然后被他牢牢的攥在手里…… 金尊玉贵的恶毒虚伪大小姐跌落神坛,连死都不能,能苟活着,哭着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怜悯的资本存活。 又或者颤巍巍的跪在他腿边,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又无助地求着他。 她确实不应该死的那么早。 这样痛不欲生的结局,对她来说,才最适合。 - 阴沉沉的乌云笼罩了整座庄园,寂静的深夜,连虫子的鸣叫声都消失了。 姜栀枝陷进了柔软的被子,在干燥温暖的环境里,闻着好闻的气息,陷入了深度睡眠。 她又开始做梦。 梦里的父母面容模糊,牵着她的手。 她穿着软绵绵的背带裙,蹦蹦跳跳地晃着父母的手,脸上全是幸福的笑。 蝉鸣声,音乐声,穿着旗袍的母亲弯下身来,亲了亲她的小脸。 她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是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爸爸妈妈都很爱她。 她在幸福的梦里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五彩缤纷的棉花糖上…… 而几步之远的地方,陆斯言却没有睡着。 他睡在那个小小的软软的,满是玫瑰香气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姜栀枝的被子。 一定是被她贴身盖过的被子。 陆斯言满怀恶意的想着,要不然怎么会香得这么过分。 都被她的味儿浸透了。 房间里很暗,只能隐约看出床上人影的轮廓。 陆斯言静静的往那边盯了一会儿,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 为什么呢? 从来到姜家之后,他睡的一直是下人房。 因为大小姐喜欢欺负他,连家里的佣人也看人下菜碟,他的房间是最差的,阴面,潮湿,连窗户都被姜栀枝砸破了,还不允许管家找人维修。 甚至为了折磨他,姜栀枝还会往他床上泼水,只要在外面受了气,就会在他房间里疯狂打砸。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六年,他早就习惯了。 外面雷声阵阵,彻夜大雨,他钉在窗户上的塑料纸板不知道是被吹飞了,还是要彻底湿透了。 他早就做好了回去收拾烂摊子,然后在潮湿的房间里睡到天明的准备。 可是为什么,他又在意料之外的被留下了呢? 她真的要变好了吗? 不,不可能。 姜栀枝将来会这样,反复无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8年前她跟着身为企业家的父亲下乡,资助失学儿童的时候,也是顶着这样一张小天使的漂亮脸庞,甚至还不嫌弃地握着他皴裂的手,小心翼翼的给他涂抹冻疮膏。 那个时候的她年纪很小,穿着山里人少见又新奇的毛毛领羽绒服,连颜色都是不耐脏的纯白。 说话也奶声奶气,学着她父亲的调子,让他好好上学,不要担心,她会一直资助他到上完大学。 让他什么也不用管,只要好好学习就好了。 黑暗中的陆斯言扯了扯唇角,眼底闪过片刻柔和。 初次见面的姜栀枝就像皎皎月光,不偏不倚,穿过幽深的大山,穿过坍塌的土坯房,落在了他身上。 大小姐人真好。 他想着—— 长大之后,他要一辈子报答她。 可谁料第二次见面,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又或许是觉得这种关心山区儿童的小把戏太过无趣,从而暴露了真面目。 她长高了一些,依旧穿着漂亮的,乡下人见都没有见过的漂亮衣服,颐指气使地看着他。 明明为了迎接要来的大小姐,他已经洗了澡,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了最干净的衣服,连冬天手上的皲裂也被冻疮膏抹好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上次还言笑晏晏活泼可爱的大小姐挑着眉看他,甚至还捂着鼻子往姜总后面躲, “脏死了!” “好臭!”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身为大企业家的姜总给了他们家一笔钱,足够支付他奶奶膝关节磨损要做手术的费用,很和煦的弯下身来,让记者给他们拍了照片,又带走了他。 幼时的陆斯言很迷茫。 他看着那辆很大很宽敞的车驶过坑坑洼洼的公路,看着后视镜里的奶奶变成一个小点,看着那座深山离他越来越远,他忽然就感到害怕。 “让他跟我一起上学吧,爸爸!” “让他住在我们家!” 陆斯言一脸信任地看着大小姐,对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可下一瞬,那个奶呼呼的漂亮小女孩却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跟它形容的一点也不一样,怎么这么丑?” “真土,土包子。” 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语气, “老实点,不然我弄死你奶奶。” “给我当狗,听到了吗?” 第17章 Chapter 17 次日一早,姜栀枝在楼下吃早饭。 因为系统说,原主在学校里翘课太多次,如果今天再不去的话,不用等到期末考,老师就会直接给她挂科了。 她粗略的在脑海中浏览着系统给的信息,忽而听到身后一声清响,接着是熟悉的嗓音, “姨妈,您小心些,这里的地有些滑……” 姜栀枝偏头去看,餐厅门外,她那位表姐乔颜正一边小心翼翼的制止着母亲,一边从佣人手里接过毛巾,半跪下来。 乔颜本就瘦弱,穿着一身天青色暗纹的旗袍,垂顺笔直的长发从肩头垂下。 她两只手握着毛巾,跪着,卖力擦拭姜母面前的那一小块水渍。 而原身的母亲,又或者说自己的母亲,同样穿着一件款式相仿的旗袍,香云纱的材质。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乔颜跟她都比自己更像母女。 “颜颜,家里佣人这么多,这哪里用得着你自己动手,快起来……” “姨妈,佣人拿钱办事,总是粗心。您前段时间刚刚摔伤,才刚刚养好身体,要是在这个地方滑倒又麻烦了。” “我心疼您……” 乔颜一边说着,一边用瘦弱的手臂在地上努力的擦拭着, “别人照料您我都不放心,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吧……” 乔颜抬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提到摔伤,姜母眼里的笑容迅速淡去,她叹了口气将乔颜扶起来, “你这个孩子呀!” 她点了点乔颜的额头,亲密不言而喻。 姜栀枝看了一会儿,又埋头继续吃饭。 乔颜很明显是在做戏。 但是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女主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只要乔颜可以放过她,身为恶毒女配的姜栀枝也不打算去碍她的眼。 皮蛋瘦肉粥熬的软烂,姜栀枝刚舀了一勺,就听到“砰”得一声,瓷器砸在桌面上的声音响起。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不同于刚才的温柔,姜母声音很冷,带着嘲弄, “你表姐昨天晚上被你害的哮喘都犯了,你就不知道愧疚?” “你到底是怎么吃下去饭的?你没有良心吗?” 姜栀枝抬头,对上了姜母冷冰冰的眼神。 这种眼神不像是在看女儿,倒像是在看仇人。 姜栀枝不认识姜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脏又开始抽疼了。 生理反应比身体更诚实,她刚喉咙梗塞地叫了句“妈”,眼泪就立刻弥漫了眼眶。 呼吸有些困难,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把。 “我不是你妈,我这种小门小户,没有本事只会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怎么配做你姜大小姐的妈,” 姜母声音很冷, “顾家那位皇太后才是你的妈,等你之后嫁进顾家,咱们俩的母女缘分也就尽了。” 心脏越来越疼,姜栀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姨妈,您别气,我就枝枝一个妹妹,您就枝枝一个女儿,咱们一家人要和和气气才好。” “而且,我相信枝枝妹妹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会不是故意的?” 姜母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某种掩饰不下的痛苦, “是她将我推下楼梯不是故意的,还是她瞒着我,跟你姨父的小三在外面逛街不是故意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爸爸有了外遇,竟然选择瞒着亲妈,接受小三的礼物,跟小三做朋友?” “颜颜你也见到了,她当时怎么说——” 姜母表情激动,眼泪几乎都快掉了下来, “她说自己的亲妈,说我当家庭主妇当的脑子坏掉了,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发展,说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说我对小三有偏见,是个老古董!” “小三的狗发疯,她为了躲开直接把我推了下去,让我滚了3层楼。” “我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她一眼不来看我,每天在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咒我怎么不早点去死……” 姜母抹了抹眼泪, “这种事我本来不想一提再提。” “可是你看看,她竟然还敢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坐在这里!” “冷漠,自私,我怎么生出来你这样的女儿?你小时候这么乖巧,长大后怎么就成了这种混账东西?” 姜母的控诉声声在耳,姜栀枝心底的钝痛越来越重。 眼泪一片模糊,视线被扭曲。 姜母的身形和梦中的母亲交错,重叠…… 最后弯下腰来,亲了亲年幼的她的脸颊。 乔颜还在添油加醋, “枝枝她毕竟年纪小,她会改正的。” “不过也算幸运,姨母摔断了腿和肋骨,没有戳伤内脏,要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 乔颜的话还没说完,就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面前穿过,带着馥郁的玫瑰香气,动作很轻的扑进了姜母怀里。 正在抹着眼泪的姜母动作一僵。 某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她的颈窝,发丝柔软,脸颊也软软的,跟很多年前自己抱着她的时候如出一辙。 身体被骤然抱紧,少女的手臂环在她身后,声音里带着哭腔, “妈妈……” 穿着旗袍的女人脸上浮现片刻空白。 可是满心满眼依偎在她怀里的少女又在她颈窝里蹭了蹭。 大颗大颗的眼泪濡湿脖颈,声音又低又轻,带着濡慕, “妈妈,我好想你……” 姜母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格外干涩, “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抱着她的女孩哭到委屈,姜母心脏也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我要你长命百岁,妈妈。” “你会健健康康,妈妈……” “我永远都需要你,妈妈……” 第18章 Chapter 18 话音落下,姜母脸颊坠落两行清泪。 站在旁边的乔颜脸色骤变。 某种诡异又不妙的预感传来。 下一秒,姜母几乎是不受控制一般,抬手拍了拍姜栀枝的脊背。 像是温柔慈爱的母亲呵护午夜惊醒的孩子,每一个动作都出自母亲本能的反应,带着怜惜跟心疼。 乔颜脸色一点一点凝重了起来。 她在乔家住了5年,这么长的时间才让她这位姨妈的视线从亲生女儿身上挪开,转而关注自己,信任自己。 但怎么对方只是简简单单叫了一句妈妈,这女的就又心软了? 更何况,姜栀枝帮着小三对付她,还把她推下楼梯,都骂她怎么不去死,她怎么还可能原谅姜栀枝?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乔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在剧烈的疼痛中,听到了姜栀枝带着哭腔的声音, “妈妈,我改好了,我以后会做妈妈的乖孩子……” “你别不要我呀,妈妈……” 穿着香云纱旗袍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那张经过岁月依旧美丽优雅的脸庞,已经挂满了泪水。 她就这样轻轻地抱着怀里的人,恍惚间觉得怀里的少女又变成了很多年前她的小女儿。 可爱,贴心,天真,淘气。 她不自觉地将人拥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对方的发丝。 几步之远的地方,乔颜眉心微微蹙起,一脸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她竟然还会抱着姜栀枝? 被亲女儿推到楼梯下,被骂去死也能原谅,还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记吃不记打的老女人。 乔颜心头有些烦躁,往某个方向一瞥,对上了不远处假装擦拭花瓶,又偶尔往这边偷看的女佣。 她们在窃窃私语。 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觉得意外,这间别墅里,所有人都讨厌姜栀枝。 姜母只是暂时被她欺骗,就像以前的任何认错一样,反正过几天又会死灰复燃,姜栀枝还会继续作妖。 毕竟姜栀枝粗俗,蠢笨,暴力,虚荣,水性杨花。 而她柔弱,清纯,美丽。 姜栀枝这样的人,注定生来就是为了衬托她。 乔颜心底冷嗤一声,脸上却是某种真诚的动容, “太好了姨妈,你能原谅妹妹真的是太好了!” “我真为枝枝这次的改过自新而开心!” 她的语气加重在“这次”两个字上,姜母抬起的手僵在了原地,又很快颓然落下。 毕竟她这位姨母心里明白,姜栀枝认错的时候没有100次也有80次,不管态度多诚恳,很快又会故态复萌,继续伤她的心。 乔颜正要继续添油加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清琅声音, “枝枝——” 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射过来,穿着机车夹克的席靳身材越发优越,湛蓝的桃花眼荡漾着笑意, “早上好,伯母!” 趁着姜栀枝转头的功夫,姜母偷偷擦掉了眼泪。 “席靳,你怎么来了?还染了头发?” 席靳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昨天还是黑色的发丝如今染成了银白色,张扬的发色衬托着那张混血感十足的五官,有种极强的异域风情,冲击感十足。 “好看吗?” 被称为“近十年唯一神颜”的顶流男神耳朵染着微微的红,认真地看着姜栀枝, “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动漫人物,说他的发色很酷,昨天……正好从手机上看到了,就去找造型师做了个头发……” 席靳解释着,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像是生怕她会不满意一样, “怎么样?这个颜色好看吗?” 脑海中的任务又亮了亮,是最后还没打满的1/4格。 面容精致的少女踮起脚尖,朝着席靳伸了过去。 反正姜家的别墅里没有别人。 只要她的动作够快,趁机撸一把席靳的头发,说不定就能判定成功,打满最后一点任务。 可是姜栀枝手臂刚伸出去,对面那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就主动弯下腰来,拉着她的手指,摸到了自己刚做好的发型上。 席靳发质偏硬,摸起来有些扎。 “好看,这个颜色好漂亮。” 夸赞声中,席靳耳朵又红了几分。 姜栀枝故作不经意地碰了碰他红了的耳朵,席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没动,依旧这样低着头,任由她摸。 像是无论她怎么做,无论她多过分,他都不会拒绝。 会永远依着她。 【恶毒值已更新,当前宿主恶毒值为8%。】 「勾三搭四的恶毒女配」任务填满最后1/4格,任务完成。 竹马哥人还不错,姜栀枝又继续情绪价值拉满, “你长得本来就好看,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身材高大的混血青年露出一个笑容,抓着姜栀枝的手指,放在唇边吹了吹。 清冽温暖的气息从指缝滑过,有种微妙的侵入感。 伴随着席靳的声音, “还有些染发剂的味道,别弄脏了你的手。”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两人中间,将他们两人隔开。 姜栀枝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去,是穿着白衬衫的陆斯言,举着一块干净的湿毛巾。 黑色碎发下,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是要擦一擦的,大小姐。” 陆斯言面无表情,说着对客人并不算得体的话, “沾上脏东西了。” 第19章 Chapter 19 气氛陡然尖锐。 笑意盈盈的席靳眯了眯眼睛,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 陆斯言,姜栀枝资助的贫困学生,从小住在姜家。 后来她的小青梅不知所踪,继续顶替姜栀枝的那个人对陆斯言非打即骂,肆意折磨。 圈子里谁都知道姜家那位大小姐养了一条狗,这条狗看起来温驯,但骨子里没那么听话,所有人都期待着陆斯言反咬她。 直到昨天晚上,席靳又一次见到了陆斯言。 在那个混乱的房间里,陆斯言阴森森地盯着他的小青梅,看起来恨极了她。 怎么短短一夜时间,疯狗就开始想要变舔狗了? 席靳扯了扯唇角,对陆斯言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反手扯住姜栀枝的手腕,拉到自己身边, “枝枝好像还没跟我介绍过这位是谁。” “这是陆斯言,我的——” 没说完的话被骤然打断。 穿着机车夹克的混血青年手臂搭在姜栀枝肩膀上,一张过分深邃的英俊脸庞微微偏了偏,贴近姜栀枝。 从别的角度来看,两个人就像是咬耳朵一般。 偏偏说的话声音不算小,足以让餐厅里的任何人都听清楚, “他也跟我一样,是你的好朋友吗?” “但圈子里没见过这张脸,难道是你的同学?” “不过一位成年的男同学也不会住在女孩子家里,除非他连自食其力的能力都没有……” 席靳好听的声音微微拉长,给人以无限遐想。 他又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像是突然明白了一般, “啊,这位陆斯言同学,总不会是在吃软饭吧……” 不远处的佣人群里传来一声低笑,陆斯言那张昳丽的脸庞依旧平静。 碎发遮住眉眼,皮肤有种过分的苍白,看起来像是被水汽氤氲过的山水画。 被侮辱了这么多年,被那么多人看过笑话,陆斯言再强的自尊心也早就麻木了。 他是姜栀枝养的一条狗,是姜栀枝的劣质玩具,是她发泄怒火的沙包,是她在外跟人逗乐的道具,是被包养的下贱男人…… 他心里只剩下恨,和想要报仇的怨怒。 可下一秒,少女轻软的嗓音响起,语气很认真, “他是我的朋友。” 半垂眼帘的陆斯言骤然抬起眼睛。 对面,被席靳搭着肩膀的少女笑的眼睛弯弯,正在解释, “他小的时候家境不好,又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我们家资助了他。” “他奶奶身体不好,以前还动过膝关节的手术,不能劳累,所以我们把他接到了姜家。” “他是一名很优秀的男生,成绩很优异,教授也很欣赏他,同学们都喜欢他……” 姜栀枝每说一句。 陆斯言手指就攥紧一分,一双漆黑的眼睛越睁越大。 他死死的盯着姜栀枝,想要从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看出一丁点的虚伪来。 可无论他多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一脸真诚的姜栀枝,正眼眸闪闪发光的在赞美他。 姜母也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话……竟然会是枝枝说出来的吗? 她脾气不好,对着陆斯言这个时候从来都是肆意打骂,人前顾忌着他们还收敛一点,人后折腾起来简直要命。 她根本就不把陆斯言当人看。 可是现在她在说什么? 她夸陆斯言优秀? 她现在终于能看到别人的闪光点了? 还是说,她这次终于要改好了? 姜母心里闷闷的,像是被敲了一下。 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目光温柔。 下一瞬,手臂却被忽然抱住,乔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怯怯的, “姨妈,医生到了,来给我做检查。” 姜母点了点头,可是一双眼睛依旧望着姜栀枝,半点也没有离开那个身影。 乔颜眼睛闪过嫉妒,语气依旧怯生生的, “对了姨妈,我看小陆手臂上的伤挺严重的,枝枝下手没有轻重,万一给他留下什么伤疤就不好了,要不然也让医生给他看看吧……” 话音落下,姜母的视线终于从姜栀枝身上挪开,望着陆斯言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臂。 修长有力的手臂上蔓延着鞭痕,被抽打的地方肿胀鼓起,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看着姜母细细的眉拧了拧,乔颜终于满意。 席靳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姜栀枝对软饭男的赞美,已经从“他很可怜他很优秀”发展到“他未来肯定一片光明”了。 席靳听得牙酸,心里也酸。 等到他的小青梅终于夸完,席靳才酸溜溜地应了一句, “这样啊。” 他看着姜栀枝,一双碧蓝的桃花眼潋滟着水光, “我说他是软饭男,你替他辩解了一大堆。” “他骂我是脏东西,你却连管也不管。” “没关系的,枝枝,我不委屈。” “谁让我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呢?” 他睨了眼陆斯言,眼底飞过几只刀子,转而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孩,笑道, “我不像有的男人心眼小,爱生气,只会躲在女孩子后面。” “我皮糙肉厚的,别人骂我十句,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我更不舍得让你为难,枝枝……” 席靳推着姜栀枝往另一边走, “看看你刚才说了这么多话,肯定说的嘴巴都干了吧。” “我车上准备了你爱喝的饮料,正好今天天气好,我推了个通告,带你出去兜兜风……伯母……” 在席靳的絮絮叨叨中,姜栀枝朝着姜母伸出双臂,乳鸽投林一般环住了她。 被香香软软的小女儿抱着,姜母一时动作都有些僵硬。 “我才不要去外面玩呢,我今天要去学校。” 面容精致的少女看着自己的妈妈,越看越像那个一直盘旋在她梦境里的身影。 她笑得眼睛弯弯,乖乖巧巧, “妈妈,我今天好好学习,回来会有妈妈亲自做的饭菜奖励吗?” 姜母心脏骤停,受宠若惊,“你要吃我做的饭?” 之前,姜栀枝从来看不起只会做家务的女人,她羡慕别人的女强人妈妈,看不起擅长厨艺的自己。 她甚至几次在外面跟人吐槽,明明家里那么多佣人,可她那位母亲却只会围着灶台转,守旧又古板,半点没有独立女性的模样。 就连姜母做的饭她也挑挑拣拣,这里不满意,那里挑毛病,吃不了几口就筷子一扔,出去跟朋友鬼混了。 可是现在,她说要吃自己亲手做的饭,还说是作为好好学习的奖励? 姜母眼睛亮起,声音都有些不稳,“好,好啊……” “你想吃什么?我、妈妈已经好久没下厨了……” 姜栀枝笑眯眯的看她,撒着娇: “妈妈做的饭我都爱吃!但是今晚最想吃妈妈做的脆皮烧鹅,如果有脆皮烧鹅的话,我今天晚上做梦都能幸福到冒泡泡啦~” 姜母激动到有些手忙脚乱, “好,妈妈这就出门,妈妈亲自去市场买,今天晚上一定会有我们宝宝最爱吃的脆皮烧鹅……” 她的小女儿贴过来,轻轻地吻了吻她的侧脸。 暖烘烘的,带着香气。 像是羽毛一样蹭了过来, “妈妈真好,我好喜欢妈妈……” 第20章 Chapter 20 姜母急着去农场里选野生养殖的鹅,给司机打过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看都没看旁边的乔颜一眼。 乔颜攥紧了自己的手,有些怨恨地瞥了眼姜母的背影。 下一瞬,一到视线却投射过来,让她如芒在背。 乔颜缓缓回头,看到刚才还乖乖巧巧抱着姜母的姜栀枝正盯着她。 那张弧度圆润的杏眼微微飞起,带着姜家大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的骄纵。 “我是讨人厌的恶毒女配,所以出言不逊也正常吧,系统?” 得到系统的认同,姜栀枝盯着乔颜,红润的唇瓣勾了勾, “乔颜,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从昨晚的捉奸事件到今天的拱火表现,姜栀枝大概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女主角乔颜是个什么人设。 她本来打算跟乔颜井水不犯河水。 可谁让乔颜盯上了她的妈妈。 她可以衬托乔颜,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恶毒女配。 可乔颜想欺负她的妈妈。 她做梦时会一遍遍梦到,浑身发着光香香的妈妈,扑到对方怀里就想掉眼泪的妈妈。 这不行。 轻软的嗓音带着冷,姜栀枝一字一顿, “敢动我妈妈,你死定了。” 乔颜表情一僵,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可是席靳和陆斯言还在这里,乔颜只能一脸怯懦的看着对方, “枝枝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姨妈接近,可是我也很喜欢姨妈——” “你没妈吗?” 姜栀枝声音凉飕飕的,带着嘲弄, “还是说,有钱的女人才是你妈。” 小心思被骤然揭穿,乔颜脸色一白, “姜栀枝,你——” 她眼睛一转,孱弱的捂着自己的心口,眼泪很快流下来了, “枝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也不能这么诬赖我。” “你总是惹姨妈生气,姨妈白天夜里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我也心疼姨妈,我只是想替你对姨妈好一点……” 她哭得梨花带雨,求助的目光看向席靳。 那个身材高大的混血青年正把玩着姜栀枝的发丝,像是没有听到她可怜的哭诉。 乔颜又哭着把目光转向陆斯言。 陆斯言被姜栀枝欺负了这么多年,一定能很理解自己吧。 看着自己被欺负的模样,一定会唤起他的仇恨,然后让他狠狠的报复姜栀枝,最好一刀将她捅死。 乔颜满心恶毒的想着,抽抽搭搭地抹着自己的眼泪。 果然,陆斯言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目光幽暗。 他一定会心疼梨花带雨的自己,憎恶恶毒的姜栀枝。 乔颜心想。 可几步之遥的距离,陆斯言轻轻地捻了捻自己的指腹,脑海中又不自觉回忆起昨天夜里,那个带着玫瑰花香气的潮湿触碰。 穿着短裙的少女俯下身来,薄薄的眼皮含着未褪去的微红,像是春日枝头被露水打湿的粉嫩蔷薇花。 弧度圆润的杏眼湿漉漉的,睫羽濡湿一片,鼻尖也有些红,像是刚刚哭过。 脆弱,纤细,娇弱。 哭都哭得很漂亮。 会勾起人暴虐的欲望,想要掐着她的脖子按在床上,看她是怎么把自己哭的湿漉漉一团,只能含着水气朦胧的眼睛他,可怜巴巴地求他。 怎么会这么漂亮? 一点也不像乔颜,哭得丑,还聒噪。 陆斯言漫不经心地捻着自己的指腹,幽深的目光扫向他身边这位大小姐,心头都涌起某种难耐地兴奋—— 他确实应该留好大小姐这条命。 她欺负了他,本来就欠他的。 所以作为补偿,她就应该娇弱又可怜地趴在他膝头。 鼻尖红红,眼圈粉粉。 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娇娇气气的喊他老公…… - 本着今天要带姜栀枝出去玩的想法,席靳开了一辆电光蓝的保时捷911。 很惹眼的颜色,跟席靳恣意外放的气质格外吻合。 昨夜的雨已经停了,太阳刚刚出来,地面还泛着潮湿。 席靳三两步走到自己车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拍了拍, “枝枝,你坐这儿。” “哦,这位软饭——” 席靳话都说了一半,才像是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一样,一双桃花眼似弯非弯,看着陆斯言, “这位同学,不会也要蹭我的车吧?” 姜栀枝回头,忽然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陆斯言倒抽冷气的声音。 定睛一看,陆斯言手背上的疤痕正在往外渗着血。 姜栀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陆斯言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自己的手背,声音平静, “我会开车,我可以开车跟着你们,放学的时候再接大小姐回来。” “你都受伤了,还开什么车?” 姜栀枝尖翘的下巴点了点,“陆斯言,上车。” 陆斯言犹豫了一下。 席靳冷笑点评,“狐狸精。” 姜栀枝没听清席靳说了什么,因为陆斯言有些哑的声线再次响起,两道声线重叠, “我的伤没事,已经习惯了。” 他一说习惯,姜栀枝立刻就想起来是谁办的坏事儿,又开始愧疚了。 “今天不许开车,伤好了再说。” 她反手去拉陆斯言,比她高一头的清瘦男人愣是被她拉得一个趔趄。 冷白的肤色,淡色的唇,有种近乎苍白的破碎感。 陆斯言站定,背着她的书包,碎发下的眉眼有些阴郁,似乎是有些犹豫, “我晕车,大小姐。” 姜栀枝:“这好说,你坐前面。” 刚想好一会儿怎么帅气扣副驾驶安全带席靳:“?” 这次陆斯言没有反驳。 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副驾驶的位置,看向席靳, “辛苦了,席少爷。” 捏紧了拳头的席靳:“……” 他就知道这个软饭男陆斯言不是什么好东西。 死白莲花。 死绿茶。 席靳单手按着车门,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麻烦。” “说起来也奇怪,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席靳盯着他,笑了一下, “你说巧不巧,一提上车,伤口就裂开了。” “陆同学该不是故意的吧?” 陆斯言闻声垂下眼睛,偏头看向姜栀枝。 他本来就清瘦一些,黑发红唇,长得又漂亮,这样低眉顺眼看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可怜的感觉。 他没直接回答席靳的问题,只是那双深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姜栀枝,轻声问: “你也这样想我吗,大小姐?” 第21章 Chapter 21 这样低的语气,配合着一双低垂的眼,冷白的侧脸极具破碎感,看起来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姜栀枝从后座探出脑袋,看了看陆斯言,又看向席靳,主持公道: “好了席靳,你别欺负他了。” 席靳:“我欺负他?” 席靳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全世界都能看到他吞了黄连,只有他的小青梅被绿茶心机白莲花蒙了眼,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双剑眉微微蹙着,恨不能亲手替姜栀枝擦亮眼睛,指着陆斯言,语速飞快: “你看不出来他很绿茶吗,枝枝?” “刚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步路的功夫他就流了血。” “而且早不伤晚不伤,偏偏说到让他开车他才伤。”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的伤口弄流血。” “他就是想让你可怜他,他是个心机男!” “都是我不好……” 陆斯言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看向姜栀枝,将错误揽了过来, “都是我的错,大小姐。” “我拿书包用错了手,这才把伤口挣开了。” “都是我不够注意,才惹得席少爷不开心,还向你发脾气……” 沙哑的嗓音格外低,听起来小心翼翼。 只是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慢了一些,像是生怕姜栀枝听不懂。 姜栀枝有没有听懂不知道,但席靳绝对是听懂了。 靠在副驾驶门上的席靳快被气笑了, “陆斯言,你真行。” 席靳咬牙,转向另一边拉开了主驾驶的车门,长腿一探坐了进去。 他连安全带都来不及系,转头就跟后面的人解释, “枝枝,别听他挑拨离间,我哪里舍得向你发脾气。” “他就是见不得我们俩好,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视线落在少女白皙柔软的手指上,似乎又有软风吹来,轻柔的落在他脸上,香得要命。 席靳喉结迅速下压,放低了声音, “你扇我脸,我都不舍得向你发脾气。” 姜栀枝:“……” 见她不说话,席靳又急忙补充, “别误会,是我从来都不会向你发脾气。” “你扇我脸,我也高兴。” “怎么都高兴,只要见到你就高兴。” “哪怕你一辈子扇我脸,我都乐意。” 姜栀枝:“……” 那张混血帅脸骤然放大在面前,正在盯着她的手,跃跃欲试。 姜栀枝连忙把自己的手藏到裙子下面,一脸惊恐, “你这是什么癖好啊席靳!” “你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被她骂了一顿,席靳反倒闷笑出声,薄唇勾起好看弧度。 一双碧蓝的桃花眼眨了眨,看向坐在跑车后排的少女,语带暗示: “如果枝枝喜欢,我也可以有病。” “你喜欢什么病?没关系,不要羞耻,我都会演~” 眸光盈盈的少女用书本盖住了他的脸。 席靳没有躲开,纸页后面传来他恣意的笑, “零食和饮料在后面,还有你喜欢的漫画。” “真的要去学校?真的不跟我去玩吗?” 姜栀枝严肃的拒绝了出去玩的诱惑,手指拂过后座包装袋里散落的东西。 五颜六色的零食,若干年前风靡全校的少女漫画。 有点怪,席靳好像把她当成了停留在某个年代的小朋友。 姜栀枝抽出来一个膨化食品的包装打开,用手指戳着放进了嘴巴里。 味道还不错。 有种莫名的熟悉。 好像她生来就该喜欢。 - 那辆电光蓝的超跑跨越半个a市,稳稳的停在某座艺术气息浓厚的大学门前。 虽说在这种高等学府上学的大学生家境都不错,但席靳的车刚刚停下,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么骚包的颜色,车牌还是标志性的0507。 有人不过是扫了一眼,就迅速认了出来, “席靳的车?” “不是吧,席靳都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会突然来我们这?” “而且他那么火,不是要拍戏吗?” “我姐妹担席靳,这绝对是他的车。席靳有一辆电光蓝的911,车牌号就是0507,说是他小青梅的生日。” “我去,还真是席靳——” 不少手机举了起来,甚至还有人打开了摄像机。 下一秒,主副驾驶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两双长腿迈了出来。 “不是,我席哥染了银发,这张脸也太顶了!” “今天这身好骚包啊席靳,现场展示孔雀开屏吗?” “另一边是谁?娱乐圈的新人吗?” “谁懂啊!一张帅脸紧接着另一张帅脸,今天的早八妥妥视觉盛宴!” “怎么还有人?” 一只干净的小白鞋踩在地面上,修长纤细的小腿格外耀眼。 姜栀枝戴着席靳的超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漂亮脸蛋,一边把手放在席靳掌心里,一边小小声的嘟嘟囔囔, “你好火,席靳……” “早知道你停这儿,我跟陆斯言就提前下来了……” 席靳闻言,笑得更灿烂了, “那有什么,枝枝。” “你被拍到,咱俩趁势官宣!” “你想不想拍综艺,不然现在摘掉墨镜,咱俩直接凭借这张大杀四方的脸去谈资源——” 姜栀枝闻声,反手推了推自己的墨镜,让它更牢固了一些。 这才理直气壮地拒绝,“我才不要去综艺被审判……” 席靳看着她,眼睛弧度弯弯。 时至深秋,她穿着一件灰色短裙,搭配miumiu白色针织毛衣,胸口别着一只小狗徽章,柔软的亚麻色卷发随意挽了起来,随着走路的动作,浅色风衣被风吹起。 千金感十足,慵懒又贵气。 单单这张脸妆都不化出现在娱乐圈,就够秒杀一大片。 她要真进圈,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谈条件,给资源。 人群中声音隐隐约约,显然被出现的女生吸引了注意力。 “是不是哪个电影来咱们学校取景了?” “席靳最近有官宣的电影吗?这是不是他们的女主角?” “这墨镜妹妹鼻梁脸型太优越了吧!还有这身材这比例!是不是哪个娱乐公司刚签约的新人?能不能提前要个签名?” 有人目光灼热,姜栀枝跑得比狗都快。 席靳也想跟着她,但他流量太大,很快就被认出来的粉丝围住了。 有人问他要签名,有人在尖叫着叫他的名字,有人惊喜的问是不是要在他们学校拍电影,刚刚进去的女孩是不是女主角…… 席靳手里握着签字笔龙飞凤舞,只是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顿了顿,绯红薄唇微微勾起, “不是拍电影。” 他望向某个身影消失的地方,笑着承认, “但那位,确实是我人生中的女主角。” “因为还在追,所以想请大家帮我保密。” 第22章 Chapter 22 今天上午的课是公共课。 阶梯大教室在12楼,大概因为上的是马克思主义原理,同学们的积极性都不高,已经临近上课,教室里可以容纳200余人的桌椅还空了将近一半。 姜栀枝率先迈入教室,陆斯言紧跟其后。 这些年,为了照顾大小姐的学业情况,陆斯言几乎所有的课后时间都要为她服务。 姜栀枝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到教室里传来什么“席靳”“拍电影”之类的讨论声。 姜栀枝不过是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到了好几条隐晦的视线,还有带着恶意的吐槽, “笑死,她可真能蹭。” “就是故意对照着人家的衣服穿的吧?反正有的人家里有钱,想穿就穿喽~” “吐了,一边在网上爆席靳黑料,故意抹黑席靳;一边模仿着穿席靳女朋友的衣服,某人这样自导自演,真的不怕精神分裂吗?” “不会是表面得不到就想毁掉,实际上是席靳资深梦女吧!” “笑死,谁不知道席老师心里有个人美声甜的小青梅啊!” “唉,我们席哥也可怜,小青梅早早死了,我们哥天天活的像在守活寡……” 姜栀枝脸不红心不跳的听了一会儿,半点没有自己被骂的自觉。 只是听完最后一句话,姜栀枝忽然转头看着陆斯言, “席靳他到处说我死了?” 陆斯言刚拿出来笔记本电脑,冷不丁对上姜栀枝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陆斯言心跳蓦然加快, “我不清楚,大小姐。” “我不追星,对娱乐圈里的事情也不了解。” 两人并排坐着,离得很近。 陆斯言又嗅到了馥郁的玫瑰香气,像是带着小钩子一样,直直的往他心里钻。 陆斯言抿唇,“大小姐,你对席——” “枝枝——” “今天来这么早?我们还以为你今天又要翘课。” 几道声音响起,打断了陆斯言的话。 陆斯言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双漆黑的眼眸骤然染上冷意。 姜栀枝也随着转头。 迎面过来的是两男一女。 穿着皮衣的男生留着寸头。 另一个留着长发,穿的像艺术生。 唯一的女生穿着黑色毛衣,胸前是大大的香奈儿logo。 他们仨也不客气,径直来到姜栀枝后面一排,开始抱怨, “今天怎么坐这么往前?” “枝枝,你昨晚好高冷,站在太子爷身边,我们想跟你打招呼都挤不进去。” “你不会是攀上高枝,所以不想理我们这种朋友了吧?” “哎,我还没吃饭,那谁——” 穿着皮衣的男生一脚踹上陆斯言的椅子。 随着刺耳的“吱呀”一声,寸头皮衣男双手抱臂,下巴点了点陆斯言的方向,居高临下: “你去给我买早饭。” “我也要!我还是吃那家泡泡馄饨,不放香菜不放虾皮不放蛋皮,你来的时候跑快一点,上次都快坨了!”女生抱怨。 “就你们女的事多,那家馄饨离学校半个小时,你能不能吃点儿离得近的?” 艺术男冷嗤一声,看向陆斯言, “一杯热可可,皮蛋瘦肉恰巴塔,记住,热可可一定要滚烫的。” “天这么冷,把衣服脱下来包住我们的饭,别让它凉了,懂?” 他们说得理所当然,看陆斯言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狗。 陆斯言眸底没有波澜,一双眼睛黑渗渗的。 落在笔记本上的宽大手掌顿了顿。 下一秒,一只柔软的手搭在了他手背上。 指腹很软,带着温温的热,却烫得陆斯言眼皮都颤了起来。 姜栀枝看着后排的三个人,声线平静, “他不去。” 陆斯言紧紧盯着她的神情。 “他以后也不会去。” 姜栀枝声音很冷。 陆斯言薄薄的眼皮颤了颤,一颗心像是悬浮在海面上的树叶,不受控制的来回波动。 “好,不去不去。” “枝枝,你今天脾气怎么这么大?怎么?不会是在太子爷那里受气了吧?” 寸头男的语气带着某种不怀好意,上下扫视着姜栀枝的脸, “受情伤了姜大小姐,要不要我今晚陪你喝点儿啊?” 黑色毛衣的女生努了努嘴,“枝枝,不会是太子爷真的要跟你退婚吧?” 她笑得有些夸张,又有些幸灾乐祸, “顾聿之要真跟你退婚,那你在圈子里的名声就完全臭了。” 艺术男也一边磨着指甲,一边帮腔,语气酸溜溜的, “哎,我就说嘛,顾家那种家庭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亏你还是个女的,脱光了把自己送上床人家都不要,真够丢——啊——” 骤然拔高的凄厉男声回荡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 那一个瞬间,整间教室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数身影齐刷刷地转了过来,视线望向第3排中间的身影。 姜栀枝狐朋狗友中的一员,那个留着长发的文艺男,颤抖着身体弓成个虾,紧紧捂着自己的头皮。 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来,将那一块黑色的头发染成黏糊糊的一片。 而与她相对的方向,穿着风衣的漂亮少女瞳仁微微放大,密密的睫羽随着眼尾的弧度上挑,眼底微颤。 总是沉默寡言的陆斯言站在她身后。 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手臂半屈,抓着一截染了血的木板。 细碎的黑发遮住了眼,薄唇抿起的弧度带着某种森然。 在文艺男龇牙咧嘴的怒骂声中,陆斯言仍旧一言不发。 像座雕塑一样,默默伫立在姜栀枝后面。 这副场面,活脱脱大小姐跟她的恶犬。 “什么情况?内讧了?” “别说,姜栀枝不说话的时候还蛮好看的。” “嘶……气氛怪怪的,今天的姜栀枝和陆斯言怎么有种莫名的cp感?” “这都能磕得下?你忘了大小姐是怎么对陆斯言的?还是别站在受害者的身上磕血糖了……” “啧,徐恩灿不是个善茬,听说家里还有点关系,陆斯言打了他恐怕得进去蹲几天……” “不是吧,这么优秀的人留下案底,那不就完蛋了……” “你敢打我!姓陆的!” 徐恩灿疼的直掉眼泪,他一边捂着自己的头,一边嘶吼, “你知道我叔是谁吗你就敢打我?” “你完了!他妈的!我弄死你——” “姜栀枝,看好你的狗!” “姜栀枝,陆斯言也太过分了!” 毛衣女声音颤巍巍的,她似乎没想到陆斯言下手会这么狠,气息都有些不稳。 但视线再次转到姜栀枝身上时,她的语气自然而然又带了责怪: “不是吧姜栀枝,你竟然还能坐得住?” “连一条狗都管不住?快让他跪下来跟恩灿认错!” 寸头男也皱着眉, “枝枝,你任由陆斯言这样的人打恩灿,他什么身份,我们什么身份?这不就是明晃晃打我们的脸?” “必须跪下来认错,100个头,少一个都不可以!” 第23章 Chapter 23 “看吧,姜栀枝肯定又要当众折磨陆斯言了!” “不至于吧?陆斯言这不很明显在帮她吗?她就恩将仇报?” “你没进校园匿名吃瓜群吗?去年那个引起轰动的大瓜,姜栀枝当众用冻的硬邦邦的冰水砸陆斯言脑袋,打的头皮都破了,就因为陆斯言给她朋友买的粥撒了……” “陆斯言怎么这么听她的?长这么大的个子,竟然不知道反抗?” “陆斯言从小就被姜家资助,听说当年的高考分还没出来,清华跟北大就给他打电话了。但姜栀枝硬逼着他报了咱们这所大学……” “我去!” “等着,姜栀枝是个软蛋,一会儿肯定要抽陆斯言鞭子,让他给这群朋友道歉了……” 周遭的议论声似乎给了徐恩灿力量,即使捂着头,他又立起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梗着脖子命令: “陆斯言,我让你给我跪下!” 话音刚落,空气中就传来一声轻笑。 姜栀枝唇角翘起,手臂撑在桌面上,挡在了陆斯言身前。 在陆斯言缓缓抬起的眼皮中,他看到一截纤细白嫩的天鹅颈,沐浴在晨光下,连耳边细软的碎发都带着某种张牙舞爪。 熟悉的娇纵声音也随之响起,带着某种嘲弄, “侮辱我,还想让我的人,跪下给你认错?” 听到“我的人”三个字,陆斯言心脏都空了一拍,像是被什么突如其来的柔软托住了。 他羞耻于自己的没出息。 可又控制不了猛烈跳动的心脏。 连呼吸都滚热,灼烧着他。 娇纵倨傲的大小姐挡在他身前,声线轻飘飘的,带着明晃晃的瞧不起, “徐恩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陆斯言向你认错。” 明明姜栀枝无数次用着这种居高临下地语气讲话,可只有这一次,他无法感到半点厌恶。 姜栀枝说他是她的人。 姜栀枝在护着他。 脑袋开了瓢又被当众嘲讽,徐恩灿脸上挂不住了,咬牙切齿, “姜栀枝,装什么装?” “你不就是给太子爷下了药,硬贴上去才爬床的?” “人家恭维你几句,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顾家的少夫人了吧?” “就你这种脑子被驴踢了的蠢货,白给人家都不要,人家太子爷烦你烦的要命,订婚宴都没露面,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今天让我丢了这么大的人,我绝对让你往后不好过!” “臭婊子——”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徐恩灿的怒骂,他似乎是咬到了舌头,疼得倒抽了口凉气。 姜栀枝甩了甩自己的手,眼底的厌恶像是在甩掉什么脏东西,声音平静, “嘴巴不是很臭吗?继续说。” 空气中有些诡异的静。 无数道目光落到表情平静的姜栀枝身上,落到第一次被她保护的陆斯言身上,落到与她反目的徐恩灿一行人身上。 “姜栀枝疯了?” “这一巴掌打的爽!有的人不用辱女词会死吗?” “吐了,这群人天天霸凌同学,活该!” “行啊!姜栀枝今天做人了啊!刮目相看了!” 嘲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到处都是看笑话的眼神。 徐恩灿捂着自己被打出巴掌印的脸,又羞又恼,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想还手。 可陆斯言跟条疯狗一样站在姜栀枝后面,阴沉沉的眼睛,看他的模样像是在看死人。 徐恩灿心脏一抖,目光扫视到门口,瞬间哭出声来, “张院长——” 姜栀枝意识到了什么,随即转身。 视线从雪白的墙壁上转过,意外看见一个高挑清冷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对方的鼻尖上点缀着一颗茶色小痣,规整的深灰色衬衫泛着光泽,手臂上随意的搭着一件西装外套。 慵懒,斯文,贵不可言。 姜栀枝瞳仁微微放大。 裴鹤年,他怎么在这儿? “哈哈……裴先生……意外……意外……” 随着一道朴实的声音,姜栀枝终于意识到裴鹤年身边还跟着个大腹翩翩的男人。 对方脸上带着尴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们学校的学生素质都很高,但年轻人活力旺盛,容易冲动,一言不合可能就有些冲突。不会影响您上课,我马上处理……” “怎么回事?” 男人偏冷的低沉语调在教室里回荡,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很有压迫感。 尤其是看过来的视线。 姜栀枝将自己被震的发麻的手藏到身后。 对上裴鹤年的视线,她莫名有点心虚。 “姜栀枝!又是你……” 大腹便便的男人扫了一眼,立刻就猜到八九不离十。 他们学校最麻烦的决定就是破格录取了姜栀枝。 打架骂人,霸凌同学,弄得校园里乌烟瘴气,影响很不好。 之前搞的校园内部的什么群里鸡犬不宁就算了,现在裴先生难得来一趟学校,正好又撞上了她惹事。 院长心里憋着一股火,两条麻杆样的腿撑着自己的大肚子往前走了几步, “把你导员找来!你家长也打电话叫来!跟我去办公室!” “还有这位受伤的同学,先去学校医务室处理伤口。” 院长急匆匆交代了几句,又瞪着一双大眼警告着教室里的同学,反而回过头去,笑眯眯的, “裴先生,您先上着课,这几位学生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说完,又瞪了一眼姜栀枝, “站着干吗?还不走!” 姜栀枝偷偷摸摸地看向裴鹤年,正好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眼。 姜栀枝垂下头,老老实实的跟在院长后面,朝着裴鹤年所在的门口的方向走去。 徐恩灿也不骂人了,嘴里“哎哟哎哟”地卖着惨。 他一边给剩下两人交换了眼神,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姜栀枝。 下一瞬,姜栀枝的身影骤然停住。 从他的方向,能看到姜栀枝微微抬着下巴,对着裴鹤年弯了弯眼睛, “裴叔叔。” 这一声“裴叔叔”叫得石破天惊。 走在前面的院长茫然回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走在后面的徐恩灿如遭雷击,瞳孔圆睁。 只有被叫了叔叔的裴鹤年撩起薄薄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姜栀枝。 目光交错的瞬间,姜栀枝隐晦地给对方发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裴先生,” 院长的声音有些迟疑,“您和……姜栀枝同学竟然有亲属关系?” 那个穿着衬衫的俊美男人眉毛挑起一点弧度,没有直接回答。 反倒唇角微勾,朝她伸手, “来,小侄女。” 姜栀枝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 裴鹤年手里搭着的西装外套换了个方向,单手揽着姜栀枝的手臂,将她收进自己怀里。 明明很绅士的动作,可是由他做出来,却带着某种强势的毋庸置疑。 裴鹤年声线依旧清冷,姜栀枝却从那道声音里听出了某种揶揄, “嗯,有亲属关系。” “毕竟我们枝枝,是连每年的生日的第一个愿望,都要用来祈祷我身体平安的……” 裴鹤年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含笑的语气拖得长了一些,一字一顿, “乖孩子。” 第24章 Chapter 24 去往办公室的一路上,姜栀枝明显感觉到那位大腹便便的院长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强硬的态度一点点瘪了下去。 徐恩灿被人搀扶着哎哟哎哟地去了医务室。 陈院长给裴鹤年倒了茶,又急着出去接了个电话。 这间办公室很新,明显是刚刚收拾出来的。 办公室的摆件也少得可怜,像是没有人在这里工作过。 姜栀枝坐在最边上的椅子处,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陆斯言就站在她旁边,也不说话。 只是会沉默着弯下身来,用纸巾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沾到水痕的指尖。 像只守着主人忠心耿耿,又心怀不轨的恶犬。 裴鹤年眯了眯眼,语气平淡, “你可以走了。” 姜栀枝闻声眼睛一亮:“真的!” 裴鹤年的视线越过她,落到陆斯言身上。 目光交错的瞬间,陆斯言不卑不亢,垂下眼睛看着姜栀枝, “大小姐需要我吗?” 外面的上课铃已经响了,姜栀枝看着窗外脚步匆匆的同学,好心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小陆,你要好好学习!” 陆斯言沉默了片刻。 明明他永远是那张波澜不惊的神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姜栀枝却觉得这会儿的陆斯言并不开心。 陆斯言偏哑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 “我打了人,应该承担责任。” “你承担什么责任?明明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是他们先辱骂我们!” 脸颊漂亮的少女抬头看他,长睫忽闪忽闪, “放心,我会保护你。” 一直沉默着的陆斯言终于笑了一下。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苍白而阴郁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有种薄冰消融的温柔, “谢谢大小姐。” 那个身量偏清瘦的青年抬起头来,朝着裴鹤年方向看去,朝对方颔首。 随着“啪嗒”一声,陆斯言的脚步声随着关门声消失。 姜栀枝终于回过头,对上了裴鹤年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姜栀枝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有些不自在, “裴鹤年,你的表情好奇怪,你不会不打算帮我了吧?” 裴鹤年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清冷的声线没有什么起伏, “我什么时候说过帮你?” 姜栀枝瞬间睁圆了眼睛, “可是你刚刚还在院长面前说我们有亲缘关系,还承认我是你的小侄女。” 裴鹤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就算我说错了。” “裴家的小辈在我面前向来乖巧,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我可没有这种刚表完白,就跟其它人谈恋爱的小侄女。” 姜栀枝被他这种胡说八道的说辞,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裴鹤年,我没有谈恋爱。” “他是我资助的同学,家境不好,所以很早就住在我们家了。” 裴鹤年抿了口茶,声音平缓, “哦?那你们俩还眉来眼去,什么你保护我,我保护你……” 握着茶盏的修长手指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出玉雕般的光泽。 声音也凉凉的, “我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走到什么正演绎着‘棒打鸳鸯’的影视基地。” 姜栀枝:“……” 好奇怪。 裴鹤年今天说话怎么总是在阴阳怪气? 他不会真的不帮自己了吧? 毕竟早上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的告诉妈妈要来好好上学,还让妈妈给她做饭作为奖励。 这一眨眼的功夫,要是学校里的电话打了过去,说自己跟别人打架,妈妈肯定又要生气,还会不相信自己。 姜栀枝眨了眨眼睛,瞬间明白过来。 裴鹤年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了。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有他瞧不上别人的份儿,怎么能让别人率先甩开他。 一定是刚刚自己的行为戳伤了他的优越感,所以他才这么阴阳怪气。 姜栀枝慢吞吞的伸手过去,拽了拽裴鹤年的衣袖。 下一秒,裴鹤年那道低冷的声音又凉凉响起, “怎么,糖衣炮弹又要来了?” “又要说那些甜言蜜语话来糊弄我?” “你觉得我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被迷的找不着北的蠢男人,姜栀枝?” 下一瞬,少女的馨香伴随着温热的吐息落了过来。 侧脸被人轻轻的碰了碰。 姜栀枝很大逆不道,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细软的调子都拖得长长的, “裴鹤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湿湿热的喘息扑在裴鹤年薄唇上。 过分暧昧的动作,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裴鹤年莫名觉得有些渴,落在少女唇瓣的眼神越发炙热。 “原来这样真的会吃醋啊……” 少女软软的声线在空气中晃悠悠的,可裴鹤年却觉得有些听不真切。 她在说话。 裴鹤年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可是却有些不想理解。 他只想吻她。 意识浮现在脑海的瞬间,裴鹤年已经单手握住了对方的腰肢。 隔着薄薄的风衣,细而软的腰身,似乎脆弱到稍微用大一点力气就会断。 裴鹤年手臂上的动作放松了些,晦暗的目光在对方唇瓣上的扫视,重复着她刚刚说过的话, “什么吃醋?” 那张漂亮脸蛋笑盈盈的看着他,连故意放软的声音都像是在撒娇, “裴先生这样的人,也会明知故问吗?” 握在她腰身上的大手紧了紧,裴鹤年低冷的声音带着某种哑, “毕竟有的小混账口是心非,最会顶着一张漂亮脸蛋胡说八道。” 被他箍在怀里的少女笑盈盈的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沿着衬衫的纽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 “那不如裴先生猜一猜,那个小混账会做什么呢?” 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布料,指尖上游弋的触感都在放大。 心脏扑通扑通,心跳的频率骤然乱了。 裴鹤年喉结迅速下滑,晦暗的眼神盯着那张漂亮脸蛋,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拆吞入腹。 手机“嗡嗡”两下响了起来。 裴鹤年本来不打算接这个扫兴的电话。 可是下一秒,视线扫到上面跳动的人名,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扫了眼指尖正在他胸口打圈,一无所知的漂亮小孩,接通电话。 又顺便点了外放, “聿之,有事?” 听到顾聿之的名字,姜栀枝瞬间老实下来,偷偷收回了自己作乱的手。 顾聿之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鹤年,你在a大?” “你见到枝枝了吗?” 第25章 Chapter 25 裴鹤年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人。 姜栀枝后脑勺一凉,有点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握在她腰肢处的大手骤然收紧,姜栀枝忍着那道要尖叫出来的惊呼,闷闷的撞进了裴鹤年怀里。 好闻的雪松香气充斥鼻尖,她的发丝扫在裴鹤年颈侧,气息都交融在一起。 离得太近,胸腔里闷闷的心跳声伴随着裴鹤年低沉语调,听起来从容又优雅, “我在。” “你那里什么动静?” 话筒内外的两道声线交织在一起,姜栀枝趴在裴鹤年怀里,连动也不敢动,呼吸都不敢大声呼吸。 又是这种诡异的被捉奸的感觉。 她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子爷未婚夫,为什么总在这种时候找她? “没什么,一只小猫。” 裴鹤年声音里带着闷闷的笑,一边抚摸着她的发丝,一边漫不经心地点评, “学校里的小猫,被养得很好。” “只是脾气有些差,喜欢挠人。” 电话那边的顾聿之沉默了一秒。 这种违和的沉默,让姜栀枝一颗心提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盯着裴鹤年的手机—— 顾聿之为什么不说话,他不会是猜出来了吧! 可很快,顾聿之的声音又从电话那边响起,带着某种恣意,跟平时如出一辙, “野猫?” “学校里的野猫最多,多的是学生用零食喂。不过野生的猫最脏,还是尽快打一针,别染上什么传染病。” 裴鹤年眼底的笑意不减, “是别人娇生惯养的漂亮小猫。” “太讨人喜欢,我决定把她偷走。” 电话那边的顾聿之又沉默了一下。 裴鹤年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在a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枝枝跟同学发生矛盾,我怕她受欺负。” “既然你正好在a大——” 姜栀枝总觉得顾聿之这会儿的语气怪怪的,却又听不出来哪里奇怪。 “既然你正好在这里,就帮我照看一下枝枝。” “20分钟后有个会议,我必须露面,所以一时半会儿赶不过去。” 裴鹤年笑了一下,“可以。” 他声音一转,笑眯眯的看着一脸心虚的姜栀枝,凤眸漾起流光, “不过我好像看到了她,聿之,要跟你的未婚妻讲话吗?” 姜栀枝瞳孔震惊,火速摆手。 她不敢发出声音,又怕裴鹤年会揭她老底,所以一边摇头,一边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想讲话。 可裴鹤年却像是听不懂一样,顺手将手机丢在桌面上,又似笑非笑的盯着姜栀枝。 他微微俯身,凑近姜栀枝在耳边。 像是很绅士一般,跟她说着不方便别人听到的悄悄话, “未婚夫的电话,不要打个招呼吗?” 姜栀枝瞪了他一眼。 怕顾聿之听到,她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敢说话。 可惜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毫无威慑力,红而软的唇瓣微微抿着,看起来还有些可怜。 很容易让人想起某种三观不正的禁忌小说里,漂亮又娇弱的小美人在自己和丈夫的卧室,趴在睡意深深的丈夫旁边。 却被别的男人捂住嘴。 被别的男人**。 裴鹤年那张清冷优越的脸庞闪过某种微妙的怔忪,心底泛起某种恶劣情绪。 那张锐利清贵的脸庞依旧俊美,只是嘴里却说着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兴奋,还是吃醋的话: “不是害怕叫家长吗?” “正好你那个不值钱的未婚夫巴巴的送上门……” “我们枝枝这么漂亮,这么招人喜欢,或许只需要小小声的叫一句‘老公’,恐怕有的男人就要昏了头,连那个紧急会议也不顾了。” 他又是漂亮又是老公,姜栀枝耳朵都忍不住发烫。 说的什么奇怪的话。 什么叫她喊一句“老公”,顾聿之就要昏了头了。 不过既然要叫家长的话,裴鹤年又不帮她的话…… 年纪比她大的未婚夫,从某种程度上应该也可以冒充家长吧? 姜栀枝心头动了一下,偷偷往屏幕上觑了一眼。 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可裴鹤年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这点小动作是自然一览无余。 忽然,她还没来得及讲话,裴鹤年却脸色微变,抬手捂住了她的唇。 姜栀枝头小脸小,雪白软嫩的脸颊被男人的大手罩住,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掌心下,湿湿热热的呼吸像是某种沾过水气的柔软羽毛,一次次侵袭着他。 裴鹤年冷着一张脸,跟电话那边的人平静地交代: “看错了,不是姜栀枝。” “事情我会处理,挂了。” 他脸色不算难看,可姜栀枝分明感受到了危险。 压迫性的气场在周遭蔓延,姜栀枝瞬间抬起眼睛,拔腿就要跑。 可下一秒,男人有力的手掌握着她的腰,轻描淡写地就将她再度按到了腿上。 价格昂贵的西装长裤下,是结实硬挺的大腿,撞得慌里慌张的少女惊呼出声。 【别跑!】 系统的机械音骤然响起,带着提醒: 【崩人设了。】 【按照原书剧情,你嫉妒纯洁善良的的万人迷女主,嫉妒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嫉妒到发了疯。】 【你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甚至东施效颦,试图用一张漂亮脸蛋勾引万人迷女主乔颜的后宫。】 【即使用了肮脏的手段和顾家联姻,也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 你嫉妒你的竹马席靳带乔颜出道,成为瞩目的女明星; 嫉妒你的跟班陆斯言把一颗心捧给乔颜,宁愿被你折磨鞭打也不放弃他的心上人; 你更嫉妒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反派大佬,纵容乔颜为她荡平一切障碍…… 乔颜轻而易举得到的一切,都是你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你又开始作妖,你顶着太子爷未婚妻的身份持续引诱反派大佬裴鹤年,包括但不限于给他打骚扰电话叫他老公,故意醉酒倒在他怀里,穿得清凉进他的酒店套房,甚至还主动给对方发私密照片……】 姜栀枝脑袋里打出一串省略号。 系统总结:【所以,你现在不仅不能跑,还要秉持你放荡无耻的人设,骚扰裴鹤年。】 姜栀枝低头,示意系统看她坐在裴鹤年腿上的不雅动作。 系统:【这才哪到哪!】 【你要恶心他!】 【快,趁现在,捏着调子叫他老公!】 【放心,你的一切做作行为在女主角的后宫团眼中都很可耻,十足十地倒胃口,让他们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系统看着那张唇红齿白的漂亮脸蛋,机械音停顿了一秒,补充: 【没错,剧情就是这么设置的。】 【再漂亮也不行。】 熹微的晨光中,斑驳光影顺着窗棂落到地面。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少女发丝,扫在裴鹤年唇角,缠绵如春风。 再抬头时,那个刚刚还慌慌张张的女孩弯起眼睛,浓密睫羽形成一道自然的深色眼线,在眼尾处勾出弧度。 甜蜜的玫瑰气息吐在他脸上,像是山中不谙世事的的美艳精怪勾引过路的书生。 软着调子,呵气如兰,唤他: “裴鹤年……” “裴叔叔……” “鹤年哥哥……” 连续三个不同的称呼,果然骚扰到眼前的男人眉心微蹙。 姜栀枝受到了鼓励,越喊越自信,调子拖得越长: “老公……” 俊美清贵的男人瞳孔骤缩,一双凤眸全然是她的倒影。 连搭在她腰间的手都失了分寸。 姜栀枝火上浇油,娇声娇气: “你真的生气了吗?老公?” “你不要这样冷着脸看我,我真的有点害怕。” “你不要不管我呀,老公……” 姜栀枝越喊越矫情,被她搂着脖子的男人却一动不动。 每一道细软的声音都甜得像灌满了蜜,又像是某种柔软的藤蔓,缠绕着裴鹤年的心脏,掩盖了他过快的心跳声。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渺茫,只有坐在他腿上的漂亮小孩,用那种可怜巴巴,又无助的眼睛看着她。 纤细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小小声地央求他, “我只有你了,老公……” “你知道的,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我第一次喜欢的人,你是我的白月光,你很特殊,对我的意义跟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你不能不管我的,老公……” “你帮帮我呀,老公……” 第26章 Chapter 26 院长再次敲响办公室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过后。 姜栀枝依旧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茶。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作为多年的教育工作者,陈院长很熟悉这种表情—— 屡教不改的学生一旦找到靠山,就会呈现出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状态。 陈院长的视线从姜栀枝身上滑过,又落到姜栀枝的那位大靠山身上。 穿着深灰色衬衫的裴先生手里握着一只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院长试探着喊了他一声,对方依旧在出神。 裴先生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也有老虎打盹的时候? 陈院长有些诧异,又唤了对方一声, “裴先生,徐同学的家长到了,您看您作为姜栀枝同学的家长,方不方便跟他见个面。” “毕竟只是个小打小闹,同学间哪里有没矛盾的,而且这两位同学平时就是朋友,不过就是话赶话说急眼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不然,咱们调解一下,让两位同学握手言和?” 话音落下,坐在主位上的裴先生终于敛了敛眼皮,将茶盏放下, “握手就不必了。” 姜栀枝:“?” 连她都听得出来,陈院长口中的“握手言和”只是个文雅的说法,又不是真的要让他们握手。 裴鹤年这是被她骚扰太多,已经开始得了肢体接触障碍了? 陈院长办事速度很快。 不多会儿,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徐恩灿进来,脚步匆匆, “裴先生——” 对方似乎是风尘仆仆,脸上还带着某种讨好, “裴先生,这是场误会。” “不过您放心,这孩子我已经教育过了——” 男人手臂一伸,将身后的徐恩灿拽了出来。 一会儿没见,徐恩灿看起来更惨了。 头上包着一块纱布,左边脸上带着巴掌印,右边脸上更是高高鼓起。 可明明自己只打了他一巴掌,徐恩灿不会是要碰瓷吧? 姜栀枝翘起睫毛,就见拽着徐恩灿的男人一脸歉意的冲她笑了笑, “姜小姐,恩灿说了不该说的话,确实该打。” “这孩子我已经狠狠打过了,您放心,回去我就让他跪着给您写道歉信。” 徐恩灿有些忿忿不平,但他不敢反驳,只能把他那些不满往肚子里咽。 看着脸颊高高鼓起的徐恩灿,姜栀枝托着自己的脸,狐假虎威地跟他对视, “道歉信就算了。” 反正徐恩灿嘴贱,她也狠狠的抽过嘴巴子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感恩戴德,好像她的话是什么莫大的恩赐一样, “姜小姐宽宏大量,但确实是我们家风不严,没有管教好小辈。”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看向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裴鹤年, “只是不知道姜小姐方不方便,我想邀请裴先生和您吃个便饭,表达我们的歉意。” 他这句话说的委婉,陈院长心里却啧啧两声。 徐恩灿这位叔叔确实不一般,这么点机会都能抓住,试图在裴先生那里留下印象。 他的声音落下,裴鹤年那双淡漠的眼睛终于落在了他身上, “不方便。” 男人笑了笑,也不尴尬,瞬间接上了话, “那我们徐家的赔礼,一定准时送到府上……” 他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试探, “只是不知道姜小姐什么时候方便,今天有没有时间?” 姜栀枝眼皮跳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指向裴鹤年, “送到他那儿。” 裴鹤年的视线看了过来。 姜栀枝冲他弯了弯眼睛, “裴叔叔就能代表我,裴叔叔家就是我家。” 开玩笑,徐家的赔礼今晚送上门,那今天的事不就直接暴露了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姓徐的男人却像是明白了什么。 徐恩灿正低着头无能狂怒,忽然,一道恶狠狠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徐恩灿顶着一张猪脸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又开始生气的叔叔—— 不是,他不会又挨揍了吧? - 有裴鹤年在,事情处理的很顺利。 姓徐的中年男人带着徐恩灿,感恩戴德的走了。 姜栀枝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裴鹤年,又看向教学楼的方向,跃跃欲试, “那我去上课啦!” 向来冷淡从容的裴先生垂下眼睛看她,又在她茫然的视线里,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我等你放学。” 姜栀枝脚步趔趄,“什么?” 她迅速后退一步,退到裴鹤年身边,友好建议: “你不要工作吗裴鹤年?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呀。” 面容俊美的男人唇角翘了翘,声音都要温和许多, “作为老公,有陪伴女朋友共进午餐的义务。” “人生的重要选择上,我向来分得清轻重。” 姜栀枝脑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她的一切做作行为在女主角的后宫团眼中都很可耻,十足十地倒胃口,让他们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吗? 这是在干什么? 所以她顶着顾聿之未婚妻的身份骚扰裴鹤年,然后意外得到了一个老公? 但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下一瞬,那双幽深的眼睛看了过来, “还是说,刚刚在办公室,枝枝只是在骗我。” “实际上的姜栀枝薄情寡义,信口雌黄,两面三刀,是会捉弄人感情的小骗子。” 他每说一个字,眼底的笑意就淡一分。 冷淡凤眸暗潮汹涌着危险,姜栀枝只觉得压力陡增。 像是只要她摇摇头,裴鹤年就会伸出那双漂亮的手,像送前面的攻略者一样送她下线。 姜栀枝一个激灵,迅速摇了摇头,乖巧地赞同对方: “对的,男朋友!” 完了! 玩脱了! “是要陪我吃饭的。”姜栀枝慢慢回答。 她敢否认,皮笑肉不笑的裴鹤年能掐死她! 可她跟裴鹤年谈恋爱的事被顾聿之知道,估计顾聿之也会掐死她! 这左右被掐的人生…… 姜栀枝一边抬着白生生的小脸,一边看着裴鹤年,开始忽悠, “可是我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 她犹犹豫豫,又趁没人在,偷偷握了握裴鹤年的手, “男朋友,我有未婚夫,你知道的吧?” 姜栀枝绞尽脑汁,一边故作贴心,一边在那里小小声的叹气, “订婚是场意外,很突然,顾家人不喜欢我。” “而且我认清自己的心了,你是我的白月光,我要跟你在一起,肯定会跟顾聿之退婚的。” 姜栀枝眨巴着眼睛,指尖轻轻的勾着裴鹤年的掌心, “我知道你很厉害,什么都能帮我处理好。” “但你跟顾聿之是好兄弟,我不想让你们发生矛盾,反目成仇。” “交给我来处理好吗,男朋友?” “我会处理好的,也会跟妈妈说清楚。” “只是要委屈你,这段时间要跟我谈一场隐秘的恋爱……” 姜栀枝抬着一张漂亮脸蛋,眼仁湿漉漉的,看起来懂事又可怜, “你会尊重我的想法,对吗老公?” 第27章 Chapter 27 昨日一场暴雨,地面被冲刷的很干净,道路两边的银杏树染上一层层的黄,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a大的排水系统做得很好,平整的地面没有任何水洼,微微泛潮的地面折射着日光。 裴鹤年扫了眼手机,姜栀枝刚刚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冷不丁的,裤腿被轻轻蹭了蹭,低头才看见是一只小小的狸花猫。 裴鹤年弯下腰来,一边逗着小猫,一边嘱咐: “去买几根火腿肠,要宠物能吃的那种。” 助理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石板路的尽头,扶疏的枝叶后面,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某种恣意的调侃, “这就是你的小野猫?” 裴鹤年没抬头,一边用掉落的银杏叶逗小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是有个紧急会议?这么快就赶来了?” 眉眼清贵的男人撩起薄而锋利的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刚刚出现的顾聿之, “你心里有鬼,顾少。” 被戳破了心里的想法,顾聿之也不尴尬,抬手推过遮挡的树枝,闲庭阔步一般走来。 正好裴鹤年的助理一路小跑回来,顾聿之问他要了火腿肠,手指灵活的剥开,递到小猫嘴边。 刚才还被裴鹤年用银杏叶逗的团团转的小猫似乎是有些怕他,连香肠都不敢咬。 顾聿之的心思本来也不在这只野猫身上,索性收起香肠,笑道: “和你通电话时听到了一点动静,我有点担心——” 顾聿之语气顿了顿,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睛看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裴鹤年,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某种端倪来。 裴鹤年也看着他,像是觉得好笑, “担心什么?” 顾聿之眯了眯眼,笑意减淡。 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好像是因为有女人的动静,又或许是裴鹤年的态度反常,只是他没有听真切,也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裴鹤年这么八面玲珑的人急匆匆挂断了电话,顾聿之才如梦初醒,品出了那点儿不对。 他知道他的小未婚妻不是裴鹤年喜欢的类型。 可是,一切由不得他不多想。 裴鹤年重新剥开了根香肠,递给脚下的狸花猫,声音冷淡而从容,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们通话的时候,你的小未婚妻正坐在我怀里,一边强迫她听你的电话,一边被我按着脑袋亲?” “又或者在你心里,我确实存在有特殊癖好的嫌疑,喜欢抢好兄弟的未婚妻,还喜欢欺负那个可怜的小女生,强迫她发出不堪的声音,给她的未来丈夫听?” 裴鹤年表情从容,波澜不惊。 只是,这么古怪的话从他这张冷淡矜持的脸上说出来,即使已经像是陈述今天的天气那样平常,顾聿之仍觉得违和。 他紧紧盯着裴鹤年。 裴鹤年的表情挑不出半分错来,可他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古怪。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织,试探与怀疑的火光迸溅,周遭的温度像是被按下制冷按钮,气温骤然下降。 连那只喵来喵去的狸花猫都竖起了尾巴,尾巴尖上的毛炸开,一脸戒备地看着两人,几欲逃跑。 顾聿之看向自己的多年好友,唇角签了签,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裴鹤年,离她远一点。” 裴鹤年眼底笑意减淡,唇角带着某种讥讽, “半个多小时前,你打电话让我照顾你的小未婚妻,说的可不是让我离她远一点儿。” 两人之间对峙的气场陡然一松。 顾聿之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又或许是在疑神疑鬼。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句抱歉,却听到裴鹤年那道低冷的声音响起, “顾聿之,你今天真该来的早一点儿。” 哪怕早上两分钟,也能看见他的小未婚妻抓着自己的手,娇声娇气的喊男朋友; 早上十几分钟更好,还能看见他的小未婚妻坐在自己怀里,可怜巴巴的喊他老公; 或许更早一点,最好亲眼目睹他的小未婚妻勾着自己衬衫的纽扣,在上面打圈…… 来的早点撞破这一切,看他还能不能这么镇定自若地摆出什么未来老公的姿态。 矫揉造作,自诩正宫。 好像除了他之外,全世界的人都是小三。 裴鹤年眼底拂过嘲弄。 脚下的小猫“喵呜”了一声,顾聿之语气平缓下来,笑容恣睢, “抱歉。” “今天枝枝的事情要感谢你,但我的状态不好,有点紧张。” 顾聿之也学着裴鹤年的样子蹲下,英俊的面容带着某种无奈, “你也知道,鹤年。我跟枝枝之间有点误会,培养感情的机会也少。” “但她实在太漂亮,挖我墙角的人多的要命,席靳那个狗东西昨天晚上还跟着枝枝进了洗手间,估计是在跟她告白……” 正在喂猫的裴鹤年动作一顿。 顾聿之没察觉到他的反常,反而叹了口气,在那里大倒苦水, “没想到现在的男人都这么不要脸,明明枝枝已经跟我订了婚,还有人上赶着要破坏我们的婚姻。” 香肠递得高了一点,气得小猫喉咙里呼噜呼噜。 顾聿之:“那个什么该死的穷学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在枝枝不喜欢他。” 裴鹤年眼底闪过微光,像是很漫不经心一般解释, “是吗?今天姜栀枝同学就是在为了陆斯言打架。” 顾聿之表情一滞:“什么?” 裴鹤年似笑非笑,“想挖你墙角的人,或许比你以为的更多。” 旁边,顾聿之那张英俊的脸庞神情变幻,好一会儿才嗤笑一声, “枝枝那么可爱,谁喜欢她都很正常。” 裴鹤年没有说话,顾聿之在安静两秒之后,又忍不住了, “枝枝跟他很亲近吗?”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是你的未婚妻,” 裴鹤年起身,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来, “但好像听见姜栀枝同学要保护陆斯言。” 顾聿之俊脸一黑。 裴鹤年看着他的神情,似笑非笑, “我离得远,没听清楚,也不敢确定。” “不过就算姜栀枝同学要保护他也正常,毕竟相识多年,感情深厚。” 顾聿之那张英俊的脸庞更黑了。 添油加醋完的裴鹤年勾了勾唇,漫不经心,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退婚吗?” “你们不合适。” 裴鹤年评价。 顾聿之也随着他起身,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姜家跟顾家差距大,我们俩的初见不算美好,订婚也订的一团糟,不过我确实喜欢枝枝。” 裴鹤年看了他一眼。 顾聿之笑了一下,言辞中带着某种笃定, “美好的感情注定多灾多难。” “但我跟她订了婚,跟外面那些野男人到底不一样。” “什么青梅竹马小跟班,她也就是一时新鲜玩一玩。” “咔嚓”一声。 裴鹤年面无表情地折断了手里的树枝。 顾聿之越说心里越酸,还得在好兄弟面前强忍着不要表现出来,只能故作大度, “而且她比我小那么多岁,我疼她还来不及,更不会因为外面这些不要脸的男人跟她发生矛盾。” “所以,哪怕是什么初恋白月光,也得往我后面排。” 话音落下,顾聿之看着裴鹤年,像是在寻求赞同, “对吧?” 裴鹤年咬牙,皮笑肉不笑, “对,都排你后面。” 第28章 Chapter 28 太阳从树枝的间隙中跃起,斑驳的光影照在草丛中间,地表的温度也跟着缓缓升了上来。 林荫道中,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大学生穿过。 a大是国内著名的艺术类院校,以学费昂贵著称。 校园里招收的一群二代们时不时往这边看两眼,偶尔会流出一两句低低的议论声。 毕竟,站在树荫下那两个喂猫的男人,无论是气度还是长相,都是一等一的惹眼。 一位穿着黑色大衣,脸部轮廓锋利,精明的狐狸眼,只是唇角翘起的笑意带着邪气; 另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剑眉凤眼,鼻梁点缀着一颗小痣,冲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有点眼熟……” 她们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也是拍电影的吗?” “今天咱们学校,怎么这么养眼?” 大概是有相熟的同学经过,绕着裴鹤年裤腿的小猫“喵喵”两声,三步一回头,奔向了另一边。 刚赞美完自己甜蜜爱情的顾聿之双手抱臂,睨了眼逃跑的小猫, “你的小野猫跟人跑了,不是要偷走吗?” “再不追上去,可就真没影了。” “啧……” 狸花小猫越过花丛,“喵喵”叫着,又开始绕着它的熟人打圈。 那人同样弯下身来,从包里翻找小猫的零食。 “还会有裴先生喂不饱的小猫?” 顾聿之揶揄, “小野猫跟人跑了,裴先生打算怎么办?” 裴鹤年高大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绯红薄唇噙着一点笑意, “你怎么能确定,它不是只跟对方玩一玩?” 顾聿之觉得今天的裴鹤年有点奇怪。 顾聿之扯了扯唇角,忽然转变了话题, “今天怎么突然来a大?” 裴鹤年早年受聘为a大名誉教授,两者并没有合同上的约束,除了之前的两次讲座外,裴鹤年几乎不来这边。 今天这种情况,倒是一反常态。 顾聿之话音刚落,就见裴鹤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像是等着他提问一般,又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看女朋友。” 顾聿之愣了一下,“什么?” 别人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裴鹤年今年29,顾聿之见证了他27年的时间。 裴鹤年跟女人这两个字,完全沾不上边。 早年上学的时候,被女孩子私下评为校草的裴鹤年就很受欢迎,他话不多,人又冷淡,成绩优异,家世显赫,妥妥的符合那个年代女生幻想中的王子。 跟顾聿之情书收到手软不同。 裴鹤年第一次被告白,就只是面无表情的扫了对方一眼,然后冷冰冰的大步离开。 被冷落的女孩哭得稀里哗啦,这件事被发到了贴吧,年少的裴鹤年被骂了800层楼。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给裴鹤年表白。 就连后来生意场上的应酬,娇媚的女公关故作不经意将酒撒在他身上,裴鹤年一脸厌恶,让人有多远滚多远。 连就差签合同的合作方都被他丢了出去。 顾聿之觉得稀罕,几乎要笑出声来, “你?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 裴鹤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也是这个学校里的大学生?大几?什么专业?”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们枝枝一样学珠宝设计,学校这么大,说不定还认识——” 顾聿之一脸兴奋, “什么时候带出来见一见?” 裴鹤年:“她不方便。”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瞳色深深,带着点怀疑, “透露点信息,也不方便?” 晨光在两人身上交织,斑驳的光影照着奢华衣料,顾聿之懒散的语调带着某种试探, “这么见不得人……鹤年,你这到底是在谈女朋友,还是在给别人做小三?” 日光下,裴鹤年挑了挑眉。 他当着顾聿之的面,从容不迫地掏出了手机。 骨感凌厉的手指在键盘上拨弄几下,拨出去了某个号码。 电话被很快接通,顾聿之看到裴鹤年眼里的神色温柔了些,推着电话里的人讲道, “在忙吗,宝宝?” 电话那边,姜栀枝单手捂着自己的手机,鬼鬼祟祟往下腰来。 裴鹤年突然给她打电话,她还以为出了什么着急的事。 结果上来就是一句“宝宝”,喊得她脑袋都快懵了。 “在上课对吗?” 男人低冷的声线带着某种善解人意,娓娓道来, “可能要打扰你一分钟,宝宝。” “你大概知道顾聿之这个名字,他是我多年好友,正好他的未婚妻姜栀枝也在你们学校就读,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姜栀枝压低声音,“你疯了,裴鹤年?” 电话那边的人低笑一声。 磁性的声线顺着听筒传来,响在姜栀枝耳边。 “没关系,早晚都会熟悉。” “你方便的话,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姜栀枝:“……” 电话那边又笑了一声,似乎是在逗她。 姜栀枝凶巴巴:“不方便!” “好的,宝宝。” 电话那边的男人叹了口气,低沉的语调带着纵容,像是很溺爱她一般。 “抱歉,我女朋友她不太方便。” 姜栀枝瞳孔震惊—— 所以刚刚,裴鹤年当着她未婚夫顾聿之的面,给她打电话,还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这会不会有点太刺激了? 姜栀枝耳朵开始发烫,瞬间捂紧了自己的嘴。 却不想,另一道熟悉的男声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慵懒的笑意,喊她: “嫂子?” “是嫂子嫌弃我是个俗人不想见面,还是真的不方便?” 第29章 Chapter 29 顾聿之熟悉的语调在耳边盘旋,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调侃,往她耳朵里钻。 姜栀枝根本就不敢回答。 她觉得有一个算一个,电话那边的两个人都是神经病。 片刻的静默中,电话那边传来裴鹤年低沉的笑声, “我们宝宝很害羞。” 在阳光伸展的树荫下,一身灰色西装的裴鹤年眉眼含情,当着自己好友的面,跟对方的未婚妻话别, “宝宝,中午见。” 目睹全程,顾聿之啧啧称赞。 他一条长腿踩在台阶上,两只修长的大手合在一起,给裴鹤年鼓掌, “是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看到这一天。” “这就是一普通小孩吗?” 顾聿之问完,自己倒是又笑了, “我倒是忘了,咱们俩情况不一样。” 裴家从商,裴鹤年年纪轻轻,就接过当家人的重担。 同龄人还在吃喝玩乐玩赛车,裴鹤年已经站在了叔伯那边的圈子里谈笑风生。 更别提刚刚接掌裴氏那年,裴鹤年当机立断,力排众议带着裴氏提前从形势大好的建筑业抽身,又一连收购12家公司,半年后一举上市。 后来,建筑业不出意外的爆雷,闹得很难看。 可裴氏却凭借先见之明早早转型,摇身一变成为手握制药餐饮旅游业的商界巨擘。 所以裴鹤年这种身份,未来要选什么伴侣,全在他自己喜不喜欢。 根本不会有被人置喙的苦恼。 也不会像他一样,要被母亲追着耳提面命,要琢磨父亲的心思,要考虑复杂的家庭内部,还有外界投来的众多视线。 “是个很不一样的小女孩。” 裴鹤年笑道,眼底带着化不开了的柔和, “如果顺利的话,过年我想带着她回老宅那边,给他们见一见。” - 教室里,姜栀枝百无聊赖地转着笔。 顾聿之跟裴鹤年都给她发了消息,但是她一条也不想回。 没有恶毒值在前面吊着,姜栀枝半点也没有做任务的动力,只是托着一张漂亮脸蛋,看着讲台上嘴巴一张一合的教授发呆。 手机嗡嗡两声,又是一条新消息。 姜栀枝扫了一眼,有些诧异的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陆斯言依旧正襟危坐,修长的手指握着一节钢笔,在那里不知道记录着什么。 姜栀枝又低头看那条消息。 [陆斯言:早上没吃好,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东西,我去买。] 姜栀枝不想吃。 另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席靳:枝枝,电视台这边有一家谷子店,我给买了你推的吧唧拼图镭射票和全系列盲盒。] [席靳:/图片] [席靳:/图片] [席靳:/图片] 图片点开是满满两大箱,姜栀枝瞳孔都在发亮。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兴奋,但那种懒洋洋的状态一扫而光,姜栀枝飞速回过去一条猴子伸手的表情包。 手机那边,收到消息的席靳弯了弯眼睛,发了条语音过去。 “枝枝,你不知道这家店有多火爆,我都快被挤飞了。不过好在我身体素质好……当然现在也没有那么好,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昨天药效的后遗症……你要不要来看我啊枝枝,我有点腿软……” 语音“嗖”的一下发了过去。 抱着三只大箱子的席靳健步如飞,还能注意不碰到对方。 在后面被挤得摇摇晃晃,但两手空空的助理:“……” 人潮涌动,都是年轻人。 助理连忙挤了过去,要帮席靳分担。 席靳顺势将箱子举高,拒绝了他的帮助。 助理不懂。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家这位艺人就跟疯了一样。 先是开车逛遍全城,非要找那些日期新鲜,但明显是七八年前流行的东西。 回去之后也不消停,又叫来造型师染了个银白色的头发。 好不容易折腾到后半夜睡了,他睁开眼睛,说到的又是一记重击—— 席靳要请假。 说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得去。 谁承想还不到9点,席大影帝带着热搜去而复返。 经纪人还没问明白,他就摆了摆手,又冲来了这个谷子店。 什么吧唧徽章什么马什么口什么镭射票立牌,他听都听不清,认都认不明白,他们席哥却如数家珍。 小陈挠了挠头,感觉他们席老师被什么老二次元夺舍了。 终于挤出人群,陈助理还记着经纪人的任务,试探着问: “哥,这也是给那个心上人买的?” “心上人”三个字成功取悦了席靳,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看了过来,格外傲娇地应了一声。 小陈继续问:“是圈子里的吗?但既然还在上学,应该不是……” “你不会睡粉吧哥?” 口罩下的席靳心情不错,“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这么纯洁守身如玉一男的,要睡也是枝枝睡我!” “枝枝?她也叫枝枝!” 陈助理快对这两个字ptsd了,给席靳当了三年助理,他最不能听见的就是这两个字。 枝枝枝枝姜栀枝,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三个字! 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叫什么不好非得叫枝枝,听起来和姜栀枝那个讨人嫌的恶心鬼一个名字! 小陈一边说着,嘴里不由自主嘟囔了出来。 前面的高大身影骤然停下脚步。 小陈不明所以,抬头看他。 席靳对他弯了弯眼睛,笑容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姜栀枝!” 小陈脑袋里轰隆一声,堪比五雷轰顶:“什么枝枝!” 席靳隆重宣布:“姜栀枝!” 他快疯了,忍着即将尖叫的冲动,飞速拨通了某个电话,压低即将濒临崩溃的声音: “完了完了完了哥!你一定猜不到席哥的心上人究竟是谁!” 电话那边的经纪人喝了口茶,语重心长: “年轻人不要这么着急,咱们是实力派,又不是偷税漏税,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电话那边的小陈崩溃尖叫: “你根本不懂他要和谁谈恋爱!!!” “谈的谁?姐弟恋?黄昏恋?我们家一个大影帝,总不能是插足别人做小三吧?” “比这还完蛋——” 小陈压低调子,声音惊恐:“他谈的姜栀枝!!!” “噗”的一声,一口茶水喷到了桌面上。 经纪人还没来得及擦嘴,就听一道清朗男声响起,带着某种大大方方的炫耀, “没错,我未来女朋友就是姜栀枝!” 小陈飞速去捂席靳的嘴。 可已经来不及了,席靳轻而易举的将手机从小陈手里抽出来,道: “刘哥,之前邀请我的那个恋综开机了吗?” “没有的话帮我联系一下,我现在可以去,只要带上我的枝枝。” 电话那边“咚”的一声,似乎是一个什么摔在了地上。 好半天,刘经纪人的声音才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某种茫然, “我就说人太累了会幻听。” 他嘿嘿笑了一声, “太好了,是幻听了,还好我有病!” “根本就没有什么姜栀枝!” 第30章 Chapter 30 教授宣布下课的瞬间,已经是姜栀枝第3次问新任务的到达时间,以及她什么时候能刷满恶毒值的百分点。 【恶毒值的提升依赖任务完成度,等到你后面完成高阶任务,恶毒值提升会很快。】 【而且随着剧情开展,或许你作一次妖就能完成好几个人的任务,刷满指日可待。】 【放心,你是数据系统筛选过完成这个世界任务的最合适人选,也是唯一平安度过捉奸事件的宿主。所以不用担心,只要积极完成任务,你的恶毒值一定能顺利刷满。】 姜栀枝点了点头。 【正好,根据原定剧情,你现在有了一个新任务!】 【原剧情: 美丽温柔的女主角乔颜察觉到了自己对未来妹夫顾聿之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而暗自神伤,她照例去上课,却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被恶毒炮灰欺负,用汤汁浇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男主角顾聿之从天而降,替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汤汁。 乔颜很感动,她一边羞耻于自己的动心,一边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愫,推开了那扇房门,而门内,赫然是正在换衣服的顾聿之…… 对上顾聿之,乔颜红着脸不知所措,她一时竟然忘了离开; 无独有偶,下一秒,反派大佬裴鹤年也推门走了进来。 三人会面的修罗场,气氛尴尬又暧昧。乔颜担心反派大佬裴鹤年误会,连连道歉。 殊不知,她美丽娇弱的模样像只小兔子,瞬间吸引了两个男人的兴趣…… 两人先后邀请乔颜一起吃饭,乔颜不好推辞,只能答应,这一幕正好被乔颜的备胎陆斯言看见。 处在阴暗角落的陆斯言捏紧了拳头,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第一次开始嫉妒他们,产生了想要变强的情绪…… 由此,万人迷女主乔颜达成了顾裴陆三个男人互相提防,互相嫉妒的成就。】 姜栀枝认认真真听完,【那我呢?我好像没有出现。】 【那个恶毒炮灰是你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乔颜难堪。】 【你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越发嫉妒乔颜。】 【所以,为了报复乔颜,你故意拍下她和几个男人的照片,又恶意p图发到了网上,试图引导网友对她进行网暴。】 姜栀枝“哇哦”了一下,抢答:【我知道了,然后我就会被狠狠打脸!】 系统的数据调波动两下,用数据块给她点了个赞: 【不错,这次网暴是乔颜进军娱乐圈的第一步。】 刚和系统交流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伸了过来。 姜栀枝抬头,陆斯言正站在他身边,默不作声的帮她收拾着上课用到的工具—— 印着某奢侈品牌的签字笔,一节课上完,笔盖也没有拔下来。 打开时会亮灯的美容镜,崭新的课本,吸管水杯,乳霜纸,唇膏,口红,甚至还有一个磨指甲的指甲锉。 姜栀枝:“……” 陆斯言一样一样的帮她收好,口红和唇膏要放到外面单独的口袋,方便她随时拿出来。 磨指甲的工具和美容镜要放到内袋。 吸管水杯帮她打开,递到她唇边。 姜栀枝一头雾水,但还是张开红润的唇,抿着吸管喝了几口水。 “嗡嗡”两声,屏幕再次亮起。 姜栀枝没有防备,一条消息迅速弹了出来。 [乔颜那个贱人到学校了。姐,我帮你报仇,给她点颜色看看!] 阅读速度过快,姜栀枝眼皮一颤,迅速挡住了手机屏幕。 她转头去看陆斯言,却看到身材清瘦的青年正站在她身边,低着头,用纸巾给她擦拭吸管上残留的口红。 姜栀枝松了口气,再度低头。 擦完口红的青年眼帘半垂,视线的余光中,那个纤细的身影抱着手机调转方向,鬼鬼祟祟地给人回消息, [干完坏事就走,千万别被抓住!] 对方的消息很快弹了出来: [我办事,你放心!] 下一瞬,姜栀枝再度转过头来,对着陆斯言命令, “一会儿别跟着我,我要自己转一转。” 陆斯言点了点头,依旧沉默着,黑色碎发下露出半张过分昳丽的脸。 只是在那个纤细身影跑出教室的瞬间,陆斯言缓缓抬起眼睛。 眼神微动,似乎是有些诧异。 - 姜栀枝赶到食堂的时候,才刚刚11点。 她从手机相册中找到了原主曾经偷拍的照片。 其中,乔颜与陆斯言同框的居多,他们都住在姜家,所以拍出来的照片看起来关系更亲密一点。 乔颜还去过席靳的粉丝见面会,她戴着口罩,披着一头黑直的长发,包裹的严严实实坐在前排,看起来跟其他激动的粉丝格格不入,像谈了但没公开的嫂子。 乔颜与男主顾聿之的照片最少,只有一张出现在晚宴一角的同框照片。 根据任务来看,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拍到乔颜跟反派大佬裴鹤年的同框照片,然后恶意p图造谣。 姜栀枝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好,又偷偷拿出手机。 还好她没有闲着无聊玩手机的习惯,要不然还不知道等自己想看的画面出现,她的手机还有没有电。 又是嗡嗡两声,顾聿之的电话打了过来, “下课了吗枝枝妹妹?” “我现在正在你们学校,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他喊枝枝妹妹,姜栀枝听成了芝芝莓莓,突然觉得嘴巴有点渴。 她火速起身排队去买奶茶,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胡乱敷衍了几句, “要的,你来二食堂。” 姜栀枝报了事发地点的名字,“一会我们在这见面。” 她刚挂断电话,打算扫码点单,裴鹤年的电话又弹了出来。 “你约了顾聿之去二食堂吃午饭?” 裴鹤年好听的声音凉飕飕的,像是在下冰碴, “宝宝,不是说好了陪我吃饭?” 姜栀枝又胡乱“嗯嗯”了两声。 她今天要做任务,裴鹤年跟顾聿之要和女主邂逅,今天肯定吃不了饭。 姜栀枝顺势忽悠, “当然是和你吃饭呀男朋友,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其他男人能比你重要~” “但是你知道的,我的未婚夫在学校,就算要退婚也不好弄得太僵,毕竟以后我和你在一起,跟他也免不了见面。” “我跟他见个面就去找你好吗?但是我真的最想见你……” “我知道学校里有一家拌面特别好吃,只是要委屈我的白月光,纡尊降贵陪着我在这种普通的小食堂吃饭……” 她声音娇嘴巴甜,哄得电话那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下一瞬,姜栀枝忽然感觉周身的温度降了几度。 她似有所感,缓缓转头。 一道颀长的身影伫立在他身后,肩宽腿长,恣意慵懒。 顾聿之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一双狐狸眼弯弯,笑眯眯地看着她, “老婆是要和谁见面?” 第31章 Chapter 31 “吃拌面?”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黑沉沉的,盯着她, “在这里?” “和我们一起吗?” 姜栀枝脑袋都麻了。 顾聿之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电话不是刚挂断吗?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再说了,就算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楼下,爬上2楼也需要时间,几句话的功夫怎么能走这么快? 【乔颜进学校了。】 系统的提醒声响起,姜栀枝灵光一闪—— 原来这就是男女主角之间的吸引力! 害得她差点掉马,可恶的吸引力。 姜栀枝抓着手机偷偷放下,仰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问顾聿之, “什么时候到的呀,聿之哥哥?” 顾聿之看着她笑, “不巧,从白月光那里。” 姜栀枝眼前一黑。 她恨不得拍一拍自己这张该死的嘴,可是对着面前笑的危险的顾聿之,又只好故作老实, “对不起……” 顾聿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为难她。 反而掏出手机,帮她扫了码,很耐心的问, “要喝什么口味,老婆?” 姜栀枝也顾不得追究他这句老婆了。 当面被抓包,她有点心虚。 被顾聿之乖乖牵着手,老老实实的回答, “芝芝莓莓,温热,三分糖,谢谢。” 几分钟后。 顾聿之给她取回了那杯惹祸的奶茶,帮她插好吸管,又推给了她。 两人面对面坐着,姜栀枝吸一口奶茶,抬头看着对面的顾聿之。 平心而论,顾聿之这张脸长得足够招人。 一张棱角锋利的脸,薄唇,不说话的时候自带一股身居高位的冷峻,气场强大。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内勾外翘,但凡是脸上有一点笑意,就很容易给人一种被他关照的错觉。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被他当场抓包,但顾聿之还是很好脾气的问她, “还方便聊一聊刚刚的话题吗?” 姜栀枝点了点头。 顾聿之又笑了一下。 实际上牙都快咬碎了,“那位……白月光,是枝枝现在的同学吗?” 他看到坐在对面的少女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以前是,后来出国了。” 反正白月光都是要出国的。 而且一出国就消失,再也联系不上了。 顾聿之问:“是吗?枝枝这么漂亮,谁都会喜欢的。那位白同学竟然铁石心肠到,连枝枝都打动不了吗?” 对面的漂亮少女抱着手中的奶茶,耳廓泛着点微微的红。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顾聿之继续:“只是出国而已,现在出国这么方便,随时都可以联系,也可以见面。” 对方又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讲着: “他有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的。” 顾聿之剑眉挑起一点弧度。 不喜欢,还追着来这个小食堂里吃饭? 怎么可能不喜欢? 这男小三挖墙脚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他知道我们订婚了吗?” 顾聿之自己问完,自己反而先笑了, “应该是知道的吧。” “所以他是远在国外,千里迢迢,得知了我们订婚的消息,又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然后约着你一起吃饭?” 顾聿之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后半句话。 但就差把恬不知耻四个字骂出来了。 姜栀枝不敢再让他问了,连忙翘起长睫看他,声音很乖, “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他一起吃饭。” “只是以前的同学,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也很久没有联系过,之前有些隐约的喜欢,但是后来时间一长,也没那么喜欢了。” “更何况我还遇到了你。” 轻软的调子带着少女的羞涩,圆而湿的眼睛看着他,白玉般的耳垂染着淡淡的粉,直视着他,很轻很轻的讲着,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被很多人簇拥着,众星捧月。” “他们都站在你身边,可是我的眼里只能看见你,你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灯光落在你脸上,我的心脏砰砰直跳,连朋友叫我的声音都没听见。” “当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梦里梦到了你……” 声音恰到好处的停顿,软软的尾音让人遐想非非。 直视着他的眼神都开始闪躲,耳垂边的粉色更浓了,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听出来你的名字,我想跟你做朋友,可是你好像不太喜欢我,连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我半个……” 系统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明明知道顾聿之听不见她跟系统的交流,但她还是压低声音, “不知道,我编的。” 心底的声音与口中的话在脑海中重叠,伴随着偏软的调子,很容易惹起对方的怜爱, “但是……但是那晚上出了意外,你……” 穿着浅灰色针织衫的少女眼睫颤了颤,耳朵红的像是在滴血, “你抱着我亲,比我梦里还过分……” 顾聿之呼吸骤然停住,稠黑的视线落在那双柔软的唇瓣上。 花瓣一样的唇,小巧丰盈的唇珠,被水迹润泽过,又红又湿。 说话到害羞的时候会抿一抿。在放开的时候会浮现出某种靡艳的红。 像是勾着人去吻她,含吮着那双柔软的唇,吻得又重又深。 “我、我很贪心,我不想错过你,所以我就故意拆了很多……” 她声音含糊的说了那三个字,调子越来越低, “我故意栽赃你,因为我想和你谈恋爱,我想让你看见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顾聿之,你可以觉得我是个做错事的坏蛋,但是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喜欢,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她太紧张了,尾音听起来带着哭腔,显得越发好欺负。 荏弱的,可怜的,委屈的。 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暴虐欲,想要对她做一些过分的事情,用某种颤颤巍巍的调子重复,说—— 想要跟他永远在一起…… 顾聿之喉结快速下压,握住了对方的指尖, “你从来没有做错过,老婆。” “你不知道看见你的那天,我有多高兴能跟你订婚。” “甚至我都觉得结婚的时间太远,遥遥无期。” 眼里含着水雾的少女看着他,耳垂也粉,脸颊也粉。 顾聿之忍不住握着她的指尖,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在唇边吻了吻, “我很荣幸,枝枝。” 他很荣幸,他可怜又娇气的小未婚妻这么喜欢他。 不然,他只能使出很多不光彩的手段,迫使她跟他在一起了。 第32章 Chapter 32 【乔颜到二食堂楼下了】 姜栀枝羽睫飞速颤了颤。 她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指,只是用那种很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顾聿之的眼睛,轻轻道: “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后面也不会再见他。” 男人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带着某种宽宏大量的意味, “没事,老婆。” “老公不是小心眼的男人。” “我会永远相信枝枝,枝枝也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 顾聿之漆黑的视线落到那截莹白的指尖,勾了勾唇。 没用的男人才会为难女人。 一个两个,敢挖他墙角。 看他不把人找出来,当场把他那个会勾三搭四的腿打断。 恶心的蠢东西。 死了算了。 - 在系统的实时播报声中,姜栀枝用妆花了要补妆的借口,一路小跑溜了出去。 站在拐角处的那一刻,系统的声音和某条消息相约而至: 【乔颜来了!】 [乔颜来了!] 恶毒女配敬业满分,瞬间偷偷举起手机,从拐角处的墙沿探了出去。 食堂里有人来来往往,结伴路过的同学偶尔会好奇地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毕竟大学生能做出来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有人当街搞采访,有人在树下直播,不远处还有同学在拍段子,楼下还隐约传来几位摇子的呐喊声。 姜栀枝只是鬼鬼祟祟的用手机看外面的东西,简直不要太正常。 手机屏幕上,一个穿着白色羊绒外套的身影缓缓出现。 乔颜画着精致的妆,里面穿着一件蕾丝连衣裙,外面是裙摆状的大衣。 她本来就瘦,良好的剪裁勾勒着她的身形,走起路来弱柳扶风。 似乎是看到了某个身影,乔颜眼睛一亮, “顾少,您怎么也在这儿?” 另一边的男人缓缓撩起眼皮,视线落在她身上。 顾聿之五官过于锋利,不做表情的时候整个人会显得有些凶。 乔颜被他这样面无表情的盯着,一颗心都上下跳了跳。 但很快她就露出一个笑容,顶着男人压迫感十足的目光走了过去,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您忘记我了吗,顾少爷?” 乔颜有自信顾聿之不会忘了她。 顾聿之这种人只是表面上冷而已,根据乔颜的经验,外冷的人大多内热,只要熟悉过后,顾聿之一定会对她热情似火。 毕竟,就连姜栀枝这种除了脸没有半点优点的人顾聿之都能看上,更别说是自己。 要知道这些年,她在自己的人物形象上下的功夫可不算少—— 她留着一头标准的黑长直,从不染色,无论春夏秋冬,她总是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又或者是勾勒身材尽显温婉的旗袍,再斜斜的插上一只木簪子。 仙子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这些年下来,她给自己营造的人设效果显著。 就算是连同学都认不清的大学里,仅仅一次见面她就能留给人深刻印象,第二次见面同学们就能叫出她的名字。 顾聿之这种上层社会名利圈里的人,一定各种网红小明星嫩模都见过了,像自己这种天然不加雕饰,洁白如栀子花的女孩,一定会让他眼前一亮。 更别提,今天听说顾聿之来了学校,她还是故意留了个小心机,就是为了给顾聿之一个难忘的偶遇。 反正姜栀枝那种人,顾聿之肯定是要跟她退婚的。 只要自己抓住这个机会,用姜栀枝表姐的身份接近他,借机怀上顾聿之的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一定能够上位成功。 乔颜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提示, “顾少爷,昨天晚上我们才刚刚见过面的。” 男人稠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打量她,又像是在重新认识她一般, “哦,表姐?” 乔颜脸颊绯红,嗔道: “我只比枝枝妹妹大两个月,而且很多人都说我比枝枝脸嫩,经常把枝枝认成姐姐。所以,顾少不用叫我表姐的……” “你脸嫩?”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某种漫不经心,毫不留情的点评, “骗骗别人算了,别把自己骗了。” 乔颜表情一僵。 顾聿之凉薄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厌恶一般, “还有事?” 乔颜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她虽然这些年借住在姜家,不是姜家真正的大小姐,可是姜母对她的疼爱是真的。 就连姨父也很关心她,整个姜家上上下下,全都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姜家大小姐。 不管是学校里还是圈子里,她永远都比姜栀枝受欢迎的多。 可是凭什么姜栀枝下个药就能拿下顾聿之,而自己不过是想跟他打个招呼,就要受到这种冷落? 一定是姜栀枝在背后说了她很多坏话。 所以顾聿之还不了解她,就对她有了偏见。 乔颜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红了眼眶,半哭不哭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嗫嚅问: “顾少很讨厌我吗?” 男人都看不了漂亮女人流泪,乔颜不信对方会这么铁石心肠。 下一秒,顾聿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当然。” 食堂里人来人往,似乎有人往这边看,还有人在偷偷嘲笑她。 乔颜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的自尊心让她想转身就走,可是她的虚荣心又将她死死的钉在这里。 连哭泣的样子都是她一遍遍对着镜子练出来的,最梨花带雨的样子, “顾少爷,不知道枝枝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的恶误解这么大,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很意外在食堂里见到了你,又没有见到枝枝,作为她的表姐和家人,我只是想帮她照顾你……” 顾聿之觉得聒噪,抬腿起身。 下一瞬,他敏锐地转头,似乎看到了某个不该出现的熟悉的身影,往拐角的方向走去。 而乔颜怕他要走,哭得跟抽风一样,越抽离他越近。 可忽然,一道惊叫声响起。 视线的余光中,一道被掀翻的餐盘直直朝着这边砸来—— 第33章 Chapter 33 乔颜本来是能躲开的。 不锈钢的餐盘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弧线,油腻腻的食物飞了出来,后面是一张很熟悉的脸。 乔颜认得她。 姜栀枝的小跟班。 乔颜眼神闪了闪,没有立刻躲开。 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她借着这个力道,柔弱无辜的往前一扑—— 按照这个方向,她可以正好扑进顾聿之怀里。 没有人知道,她这件纯白文雅的大衣下面,是一件露背长裙。 从正面看,素雅的蕾丝严严实实,连脖颈都露出一点。 可若是随着躲避的动作,大衣裙摆飞扬起来,男人的手臂正好能蹭着连衣裙和大衣的间隙,落在她裸露的腰肢上。 保守,诱惑,室外,赤裸。 最隐秘的触摸,最极致的反差。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这是她为今天的顾聿之精心准备的礼物。 她不信顾聿之会没反应。 电光石火之间,乔颜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怜巴巴的往前一扑。 可是下一瞬,意料之中被抱入怀中的动作并没有出现。 顾聿之冷着一张俊脸,往后退了一步。 乔颜“啪叽”一声,趴在地板上。 而顾聿之就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冷眸半阖,低头看着自己黑色大衣上被溅到的粘稠汤汁,似是不悦。 食堂最隐秘的拐角处,姜栀枝也懵了。 剧情里不是这样写的啊? 按照剧情中的描述,顾聿之应该主动替乔颜等一下这个飞过来的餐盘,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感情升温。 可是从刚刚的角度看,顾聿之不仅半点没有要保护她的意思,反而很嫌弃的往另一边躲了躲。 姜栀枝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后就看到剧情设置中的恶毒炮灰,她的朋友飞速跑了过去,丢给顾聿之一连串对不起。 姜栀枝正探头探脑,决定情况不对,就带走她的恶毒炮灰朋友。 却不想,人还没有走出去,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命运的脖颈。 掌心的温度有些烫,落在她泛着凉意的皮肤上,姜栀枝忍着想要战栗的冲动回头, “裴鹤年?” 裴鹤年“嗯”了一声,一双清雅的凤眼落在她身上,皮笑肉不笑, “心疼了?” 不是? 他到底哪只眼看见自己心疼了? 姜栀枝拍了拍他的手,对方终于松开。 刚刚还握在他脖颈处的指腹搓了搓,似乎她是什么脏东西。 这个念头从脑海幽幽升起的瞬间,姜栀枝弯了弯眼睛,决定报这个被命运扼住咽喉的仇。 她突然身体前倾,揽住了裴鹤年的手臂。 看着骤然放大在眼前的漂亮脸蛋,裴鹤年心跳都空了一拍。 湿而红的唇瓣凑了过来,热烘烘的气息扑了过来,问他, “裴鹤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裴鹤年又想亲她。 稠黑的视线一遍遍地扫视着对方的唇,他突然感觉有些渴。 姜栀枝不怀好意,一边示意裴鹤年看主角夫妇,一边戳裴鹤年的心窝子, “他们两个是不是很般配?” 面容俊美的男人深深看着她,高大的身体一点点前倾。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冷淡的雪松香气伴随着落在脸上的呼吸,裴鹤年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她。 姜栀枝被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 咫尺之间的距离被再度缩小,直到鼻尖触碰到一起的时候,裴鹤年才稍稍偏了偏头。 偏冷淡的绯红薄唇顺着她的脸颊蹭过,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痒。 姜栀枝下意识要摸一摸自己的脸。 可是手刚抬起来,又很快被男人的大手攥住。 裴鹤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亲你了。” 姜栀枝立刻反驳:“别胡说,才不是,压根没有的事儿。” 裴鹤年举着几根手指,再次重复, “他亲你了。” 姜栀枝:“……” 她怀疑裴鹤年上辈子是猎犬,下辈子是摄像头。 不知道是鼻子灵还是眼睛好使,她跟顾聿之坐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裴鹤年都能看到她。 暴露在空气中的指尖蜷缩。 下一秒,柔软的湿纸巾落在了指尖,正好是刚刚被顾聿之握住亲吻的地方。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握着湿纸巾,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她的手指。 像是有洁癖。 又像是要把几分钟之前,顾聿之残留在上面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 姜栀枝觉得有点怪。 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耳朵却忍不住红了。 “你是不是在嫌弃我裴鹤年……” “你不是在国外留过学吗?你知道国外的人也会这样的,他们也会有吻手礼,也会贴一贴面颊……” “裴鹤年,你没有亲过别人的手——” 狭小的拐角处,少女小声咕哝的嗓音戛然而止。 那双本就弧度圆润的眼睛睁得格外大,红润的唇瓣微微张着,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爱干净,有洁癖,连她被亲吻的手都要被一遍遍仔细擦拭的裴鹤年,入神的亲吻着她的手指。 从淡粉色的指节,到修剪圆润的指尖。 在顾聿之亲过的地方停留,又像是在留下自己的标记。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直半垂着眼睛的裴鹤年,缓缓撩起薄薄的眼皮。 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张开绯红薄唇,当着她的面—— 咬着她的指尖,*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传来,姜栀枝脸颊一片绯红,挣扎着要躲。 裴鹤年却握着她的手腕,纹丝不动。 直到那根手指被松开。 清贵无俦的男人勾起唇角, “现在亲过了。” 第34章 Chapter 34 姜栀枝一张脸红透了。 手机嗡嗡两声,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可姜栀枝没有心情看。 因为裴鹤年依旧用那双眼睛看着她,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儿哑,于无声中撩拨她, “你很甜,宝宝。” 清冷的语调说出了多谢款待的意味,姜栀枝只觉得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裴鹤年…… 是这种不正经的人设吗? 他不是清冷矜贵的反派大佬,只为万人迷女主动心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变态吧! 姜栀枝红着一张漂亮脸蛋。 她调戏别人还能游刃有余,可要是也有人这么对她,完全空白的恋爱经验让她只能红着耳朵,连声音都磕磕绊绊, “裴鹤年,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怎么?” 裴鹤年低哑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像是在故意勾着她,又像是在故意看她为难, “不可以亲你的手?” 低沉的声线微微拖长,带着某种暧昧的缱绻, “如果刚刚的行为让你不舒服的话,我也可以向你道歉。” “抱歉,小乖。” 那个可怜又乖巧的漂亮小孩抬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含着水气的眼睛湿漉漉的,有种被欺负过的可怜。 身材高大的男人很绅士一般,询问着她的感受, “很不舒服吗?” 姜栀枝白玉般的耳垂羞成了一块红宝石,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人类可以回答的问题吗? 她闭口不谈,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又微微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吧,小乖。” 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某种宠溺, “以后我会轻一点。” 姜栀枝简直不敢听他讲话,甚至想捂住耳朵。 可她连捂耳朵的简单动作都做不了,只能抬着一张红透的脸,试图教育对方, “不要这样叫我……” 什么小乖小乖,被他用这种调子叫出来好羞耻。 “那我现在应该叫枝枝什么?” 裴鹤年摸着她的脑袋,很认真的跟她一起探讨这个问题, “难道叫老婆?” “虽然早晚会有这一天,但在你跟那个没有什么感情的未婚夫结束订婚关系之前,大概也他会这么厚颜无耻地叫你。” 裴鹤年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下滑,遮住了她的眼。 清冷的雪松气息骤然浓郁,裴鹤年压着调子,也不太能分辨得清的声线问她, “你能分清是谁在叫你老婆吗?” 被遮挡住视线,连模糊不清的调子都带着某种危险。 姜栀枝抿了抿唇,总觉得这会儿的裴鹤年有点怪。 好吧,小乖就小乖。 反正作为女主角和她后宫们y的一环,这个羞耻的称呼应该也不会叫太久。 “你想叫就叫,但是不要胡说八道,说我认不出来你……” 姜栀枝记着自己的痴情人设,义正辞严的讲着: “喜欢你这么久还听不出你的声音,那我不成傻子了。” 唇珠被什么东西蹭过,姜栀枝还没反应过来,遮在她眼上的大手已经松开了。 裴鹤年依旧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姿势,大掌蹭过她的脸颊, “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叫你吗?” 裴鹤年的声音有些哑,姜栀枝摇了摇头。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人又小又乖,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叫了。” - 姜栀枝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从裴鹤年身边离开的。 她的耳朵滚烫,脸也滚烫。 要不是系统在她脑袋里絮絮叨叨,她恐怕又要被裴鹤年哄着亲一口了。 姜栀枝急匆匆转了个身,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响了两声。 这次终于能拿出来,姜栀枝飞速解了锁,手机上就弹出来几条陌生消息。 [你好乖,老婆,膝盖好粉,腿好软好白……] [好想亲……] [好喜欢老婆,想舔……] [他是谁?!!!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要让他亲你????] 一连串的符号看得姜栀枝拧了拧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发错人了吧? 纤细的手指只在屏幕上快速滑了几下,那串陌生号码已经被丢进了黑名单。 好了。 世界安静了。 姜栀枝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很快又从手机屏幕落到了自己的手指。 雪白的,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的手指。 可是姜栀枝分明闻到了很浅的雪松气息,还隐隐约约带着点灼人的热。 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就像是刚刚回过神。 她红着脸打开了水龙头,有些急的又来回洗了洗自己的手。 好奇怪。 哪里都奇怪。 【对了,乔颜那边怎么样了?】 【和原剧情相差不大,顾聿之已经去换衣服了,我们可以找个地方等一等,等着乔颜误入换衣间看光顾聿之,三人修罗场,你再趁机偷拍同框照片造谣。】 姜栀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男女主角在爱情的火花噼里啪啦乱溅,这个时候的恶毒女配当然是可以休息的。 她用纸巾擦干了手,刚刚迈出房门,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跳动着顾聿之的名字,她有些诧异。 一边举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接,一边迈着小腿往外走。 身后,隐约的开门声响起。 姜栀枝盯着手机屏幕,下意识的往道路旁边走了走,给对方让开位置。 可突然,一道大力揽住了她的腰肢。 惊呼声即将出口的瞬间,嘴唇被再度捂住。 呼出的热气落在她耳边,伴随着漆黑的室内。 陆斯言的声音从她耳边响起,有些不稳, “大小姐——” 陆斯言唤着她的名字,呼吸急促, “大小姐,帮帮我。” 姜栀枝飞速拍了拍对方的手,陆斯言磨磨蹭蹭松开了她。 姜栀枝转身,声音震惊: “怎么回事儿陆斯言?” “你被下药了?” 这是什么熟悉的霸总文学男主被下药即视感? 这可是大学校园! 姜栀枝一脸谴责地问系统,【正经吗?你们这个世界?】 系统犹豫。 【按剧情,陆斯言作为乔颜的备胎,出现在这里也很合理,毕竟他要目睹三人修罗场开始嫉妒吃醋……】 【不过陆斯言在这里的剧情几笔带过,没人知道他应该是什么状态,所以被下药也是有可能的。】 按照常见小说的狗血剧情,一旦被下药,势必理智尽失,天雷勾动地火,要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 来不及多想。 姜栀枝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速伸手摸了摸陆斯言的额头。 很好! 很热! 姜栀枝扫视房间,迅速从陆斯言随身的背包里抽出来一瓶矿泉水,拧开,哗啦一声浇了过去。 清澈的水流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身上的白色衬衫,又一路沿着隐隐约约的腹肌下滑。 陆斯言愣了一下。 突然,那张过分漂亮的小脸放大在眼前,姜栀枝一脸正气地问他: “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第35章 Chapter 35 陆斯言沉默。 可偏偏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还一个劲的往他面前凑,用那种软乎乎的调子,像是在跟他咬耳朵, “是不是感觉很热?” “还心痒难耐,口干舌燥,意识昏沉,想要做点不理智的东西?” “我知道,你肯定是中药了,但是没关系。” 她慢吞吞的讲着,很有条理,却说着让陆斯言无法理解的话, “按照正常剧情来说,女主的男人就算是中了药也能洁身自好,然后大吼着让别人滚开,继续为女主守身如玉。” “放心,我马上就滚蛋——” 身材纤细的少女举起两只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往后面退了退。 陆斯言却随着她往前一步。 拉开的距离被骤然缩短,清爽好闻的气息也随着扑面而来。 隔间很黑,摆放着杂物,狭小逼仄。 一道高大的身影落在她脸上,姜栀枝整个人都像是被他罩住了。 男与女的体型对比,还是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姜栀枝抬着眼睛看向对方,心底不由有些慌乱, “陆斯言,你要做什么?” 虽然从昨天开始,她已经明确表明不会再狠狠欺负陆斯言。 可是有前车之鉴在,恐怕陆斯言还是会恨她恨的不得了。 该不会药劲儿上头,陆斯言打算痛殴她一顿吧! 姜栀枝继续后退。 陆斯言步步紧逼。 一退一进,距离永远在缩小。 难以言喻的沉默,两道明显的呼吸在空气中回荡。 直到姜栀枝再次后退一步,指尖碰到冰凉墙壁,陆斯言的手臂突然伸了出,大手挡住了她即将碰到的后脑勺。 骨肉碰在墙壁上的闷响,伴随着陆斯言有些哑的嗓音,颇有种娓娓道来的意味, “什么中药?我没中药。” 陆斯言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呼吸依旧带着微微的急, “大小姐,有人在堵我。” “不确定是谁的人,但或许跟上午的事有关系,他们想对我动手,我暂时甩开了他们。” 姜栀枝愣了一下,“有人要欺负你?” “但是你没被下药?” 姜栀枝脸颊一热,看着被自己泼完水,身上湿漉漉的陆斯言,有些窘迫, “抱歉啊……” “我还以为你是误食什么不该吃的药了……” 陆斯言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他衣衫单薄。 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外面,套着简单的黑色外套,拉开了拉链。 她那一瓶水泼过去,大多落在陆斯言胸前,极薄的白色布料被水浇过呈现半透明的颜色,露出影影绰绰的肌肉线条,还有一点儿粉。 姜栀枝瞳孔微微放大,又很快转过脸去。 什么事儿啊这都是。 太尴尬了。 “我让人给你送衣服来吧?抱歉,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 姜栀枝有点不好意思。 这么冷的天,就是有人一瓶水浇在她身上,她估计能直接感冒。 “你穿多大码?” 姜栀枝又开口,“我马上打个电话,你再等一等。” 面容娇美的少女手忙脚乱的要摸手机,可是下一秒,覆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指尖穿过发丝,带着微微的痒。 姜栀枝翘起眼睛看他,陆斯言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细碎的黑色短发,黑沉沉的眼睛。 过分苍白的皮肤,弧度优美的唇都透着点儿病态的白。 直到有些哑的声调在空气中响起,缭绕在她耳边, “大小姐,好凉……” 很难具体形容的语气。 要不是她这么讨人嫌,她甚至会以为陆斯言是在朝她撒娇。 姜栀枝有些茫然,看着陆斯言骤然放大的脸。 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庞,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眼睛低垂下来,乌泱泱的羽睫打在眼下,有种看起来有种很好欺负的破碎感。 又或者被她欺负过,甚至在刚刚还被她不由分说泼了一瓶水,对方也只是很好脾气的垂下眼睛,向她示好。 愧疚再次浮上心头。 姜栀枝下意识摸了摸他湿透的衣服,指腹都泛起绵绵的潮湿。 极薄的衬衫,冰冷的触感。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是他滚烫的皮肤温度。 姜栀枝整个人像是被烫到了,瞬间收回自己的手指, “抱、抱歉……” “没关系。” 陆斯言静静的看着她,嘴角绽开一抹轻笑, “我是大小姐的人,所以大小姐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你的脑袋好热,又说着让我帮帮你,我才理解错了……” 姜栀枝终于回神,在模糊的光影中,看到了陆斯言额头上那一层薄薄的汗。 刚刚他说有人追他,大概是跑得太急,所以才额头发烫,呼吸急促。 但是这么冷的天刚刚出了汗,又被他用凉水浇了上去。 姜栀枝迟疑了一秒,开始建议, “要不然你把衣服脱掉?” “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 姜栀枝连忙摆手,努力证明自己没有在觊觎对方的美色, “你的衬衫都湿透了,穿在身上一定不舒服,还不如把衬衫脱掉。” “这件外套看起来还好,要不然先把外套穿上,他们很快就能把衣服送来,然后你再套在里面。” “最近天气好冷,我担心会害得你感冒。” 陆斯言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终于松开撑在她后脑勺上的手臂,视线的余光中,姜栀枝看到了早上时出现的伤口。 陆斯言也注意到了,对她笑了笑, “没事。” 姜栀枝有些愧疚,“那我出去等你,然后再帮你报仇。” 陆斯言犹豫了一下,“他们人很多……大小姐,我不确定会不会被他们看到。” 要是真被看到了动起手来,以她的战斗力,不仅帮不了陆斯言,还会给她添乱。 姜栀枝也沉默了一下,跟他商量, “那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我转过身去,保证不会看你。” 话音落下,她就自行转过了身。 墙角的视线更暗,一切都看不清楚。 朦胧的暗色中,在她转身而过的下一秒,那个身材清瘦的青年勾起的唇角一点点平直,眼底的乖顺都全然消失。 他下颚微抬,一张俊美阴毒的冷脸囚禁在黑暗中,带着居高临下地审视。 一边单手解着纽扣,一边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少女小巧的耳垂,喉结快速滚动。 幽沉的视线像是攀爬的蛇,一寸一寸,潮湿而幽暗,沿着少女雪白后颈上的小块儿皮肤攀爬。 贪婪而灼热的,顺着衣领蔓延……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姜栀枝知道陆斯言在换衣服。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恍若有了实质一般的视线扫在她身上,带着某种恐怖的粘腻,一寸寸扫过她裸露的肌肤。 好像这个房间里除了她跟陆斯言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窥视着他们。 姜栀枝有点怕,连声音都磕磕巴巴, “陆斯言……” 陆斯言没有讲话。 一道又凉又轻的呼吸落在她后颈上,吹得她的头皮发麻。 第36章 Chapter 36 什么乱七八糟的鬼动静? 姜栀枝屏住了呼吸,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凉凉的呼吸扫在她后颈,伴随着那种幽暗而黏腻的视线,姜栀枝腿都开始发软, “陆、陆斯言……” 她的声音磕磕绊绊,终于在某个瞬间鼓起勇气,转身朝后看去。 昏暗的房间内,光景随着视线化成一道残影。 一只手臂适时伸了过来。 大概是想扶她,但姜栀枝太过慌乱,被对方的动作挡得踉跄一下,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倒去。 然后“啪叽”一声,趴在了一块紧实滚烫的皮肤上。 大片的冷白皮肤上,有一抹惹眼的粉。 被水迹润泽,泛着未干的潮湿。 直直的对着她的眼睛。 姜栀枝瞳孔放大,睫羽迅速颤动几次。 脸颊腾一下烧起来了。 姜栀枝迅速站好,对上了陆斯言的视线。 昏暗的房间里,陆斯言就这样垂着眼睛看她。 长直羽睫落在眼下,在眼下打出密密的阴翳。 他的眼珠很黑,动也不动,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她,过分漂亮的脸庞因为不说话而浮现某种清冷,像是被欺负过很多次还任劳任怨的高冷学霸。 姜栀枝耳朵滚热,脸也滚热。 她觉得今天的自己简直像个流氓。 往对方身上泼水,答应了对方不转头,却又忽然转过身来往人身上趴。 都怪陆斯言,明明人在这里,却不回答她。 姜栀枝理不直气也壮,开始倒打一耙, “为什么不理我?” “陆斯言,你不知道我害怕吗?” 静谧的空间中,陆斯言低低地“嗯”了一声,帮她理顺了潮湿的发丝, “我以为你在故意逗我。” “抱歉,大小姐,我的脑袋确实有些沉,没有反应过来。” 掌心下的温度有些过分的热,姜栀枝忽然抬起手来,再次摸了摸他的额头, “陆斯言,你什么时候发烧的?” “什么时候发烧的?” 陆斯言声音很低,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吐字不清的模糊,但是很快,他就轻轻的牵动唇角笑了笑, “大概是昨天晚上吧。” “昨天晚上就发烧了?一直烧到现在?” 面前很好骗的大小姐睁圆了眼睛,着急忙慌的朝他伸出手,去剥他身上的衣服, “陆斯言,你长了嘴巴不会讲话吗?” “生病了也不说,发烧了也不讲,晚上跪浴室睡地板,白天还要在生病的情况下帮我打架……” 她小小声声的嘟囔着,越嘟囔越心虚,似乎是有些懊恼, “我可真不是个人啊……” 陆斯言也不反驳,只是在昏沉沉的房间中,用隐秘而赤裸的视线扫视着正在剥他衣服的大小姐。 没有嫌弃他的伤疤丑。 没有骂他脏。 依旧是那张粉团子一样金娇玉养的娇纵脸蛋。 可是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鄙夷。 她在担心他。 像八年前那个冬天的初见。 她那么漂亮那么干净,高贵到一尘不染,明亮到恍若皎皎月光,却毫不嫌弃的握住了他的手。 小脸板的紧紧的,一边小声嘟囔,一边帮他涂着冻疮膏。 陆斯言忘了当时的自己是如何面目可憎。 可他永远记得,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如出一辙—— 屏住了呼吸。 贪婪又热切的望着她。 门外不时有人走过,间或夹杂着嘈杂声。 可是静谧的房间里,陆斯言就这样一遍遍用赤裸目光扫视着眼前的少女,心中翻涌起无法平息的激荡。 连喉咙都开始发干发涩。 他真下贱。 陆斯言牵了牵唇角,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漆黑的瞳仁很快湿了。 她折磨了他整整六年,无数个夜晚。 被抽打,被虐待,被折磨,饿肚子,被辱骂,跪在雨里,跟狗争食…… 他被她折磨了整整六年。 可如今,她不过是对他流露出一丁点的好。 他就想尽弃前嫌。 甚至想牵着她的指尖,跪倒在她脚下。 缠绵又虔诚地吻她…… - “抬手——” 少女细软声线响起的瞬间,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姜栀枝拽着陆斯言脱掉的衣袖,下意识回头。 房门被从外推开,明亮的阳光落了进来,照得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那道黑色身影由模糊至清晰,在往上是顾聿之冷峭的脸。 姜栀枝瞳孔震惊,迅速松开了陆斯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陆斯言的衬衫被她扒掉了一半,如今正衣衫不整地挂在身上,半边身子都是光着的。 顾聿之的声音从阳光中传来,像是数九隆冬中锐利的冰柱,冷得要死, “这么巧?” “我来的时间不合适,是吗?” 姜栀枝这会儿有理也说不清了,连声音也干干巴巴, “那个……陆斯言生病了,他在发烧——” “是骚得狠。” 顾聿之沉着一张俊脸打断了她的话,视线越过姜栀枝,恨不得掐死陆斯言, “当着我的面勾引我未婚妻,我是死的吗?” 房门被“啪”地一声关上。 室内再次恢复了一片漆黑,可顾聿之人高马大,存在感太强,整个房间显得更狭小了。 顾聿之抬手将姜栀枝拉到自己身后,一张锐利的脸庞充斥着某种不悦,直勾勾的盯着陆斯言, “小杂碎,你要死吗?” 第37章 Chapter37 姜栀枝被男人挡在身后,看不到前面的动静。 也就自然看不到陆斯言眼底的那点乖顺又再次消失。 过分精致的脸庞,漆黑冰冷的眼睛。 他身形偏瘦,但是跟顾聿之站在一起,身高却旗鼓相当。 甚至当着暴怒的未婚夫的面,他还勾了勾唇,深黑眼眸带着某种轻蔑的挑衅—— 欲盖弥彰地拉好拉自己被扒了一半的衣服。 身上纵横的鞭痕,急促起伏的呼吸。 顾聿之拳头捏得紧紧的。 如果不是他刚好赶来,这个该死的下贱男人打算对他的小未婚妻做什么? 这么黑的房间,看都看不清楚,他是不是还打算将枝枝按在墙上亲她? 反正他们两个已经生活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就有这种默契,默契到姜栀枝可以为了他打架,默契到就算被陆斯言按在墙上,掐着嘴巴亲,她也只会换种方式惩罚他。 顾聿之心里又酸又气,整个人快醋死了。 偏偏陆斯言还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他,唇角勾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像是淫荡的情夫挑衅妻子出轨却无能狂怒的丈夫,语气里带着恭敬,脸上的神情却截然相反, “顾少手眼通天,想弄死我这种小角色,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吗?” “只不过,顾少再大的火也不应该当着大小姐的面。” 他甚至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借机拱火。 好像顾聿之是什么会对着未婚妻发脾气的暴力狂,又好像姜栀枝躲在他后面很不安全一样。 “如果顾少无事生非,非要认为我跟大小姐之间有什么的话……” 他的语气顿了顿,带着某种微妙, “那就算我在勾引她吧。” 模糊的光影中,顾聿之侧脸线条紧紧绷着,一双锐利精明的狐狸眼翻涌着怒火,看起来几乎要杀人。 他揪着陆斯言的衣领,手背上青筋爆起,一字一顿: “陆、斯、言!” 被他揪住衣领的青年嘲弄地勾了勾唇,用一道极低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某种兴奋的恶意, “你老婆很甜。” “你知道吗?” 顾聿之脑袋里轰隆一声,理智被焚烧殆尽。 而在他身后,急得团团转,跟系统疯狂吐槽“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的女孩正在接受系统的安慰。 【不要慌,误打误撞。】 【按照剧情发展,顾聿之肯定是打算换衣服,然后不小心撞进了你们的房间。】 【男主跟重要男配陆斯言在句型中还没有很明显的交集,肯定不会为了你发生矛——卧c——】 系统的尖叫声被它狠狠压下。 与此同时,一道凛冽拳风朝着陆斯言挥了过去,拳拳到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姜栀枝一脸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在眼花—— 要不然,顾聿之和陆斯言,这两个按照剧情线还没有交集的人,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物品倒在地上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姜栀枝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她仅仅愣了一秒,就飞快反应过来。 “别打了别打了……” 纤细的手臂不知道抓住了谁,又差点被力度带着甩出去。 她惊呼一声,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瞬间停下了动作。 房门又是一震“吱呀”,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伴随着某道西装革履的身影。 长身玉立的裴鹤年站在门口,一张俊美脸庞面无表情,将姜栀枝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看着房间里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薄唇噙着一抹凉薄笑意, “这么热闹?”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在生气,直到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确定对方没有受伤之后,才继续淡淡开口, “抱歉,不知道各位在忙。” 低沉磁性的语调,连说出来的话都像是在阴阳怪气,明明语气很有涵养,可姜栀枝却觉得裴鹤年马上就要发火了。 也可能是因为裴鹤年不避嫌地握着她的手臂,攥得她都快痛了。 “需要清场吗?我跟枝枝可以先离开,这样方便两位继续。” 顾聿之冷着一张脸推开了陆斯言。 陆斯言脸上挂了彩,但他却像是没有痛感一般,漆黑的眼睛微微下移,落到裴鹤年身上。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他半个身子,很容易会让人注意到他的脸。 可是顺着视线下移,处在阴影中的那半边身子,却最容易灯下黑。 顾聿之这个蠢货。 陆斯言唇线紧紧绷着,看着裴鹤年握着姜栀枝手腕的那个隐秘动作,眼底迸射出怒火。 蠢货,未婚妻被自己的好兄弟牵着,他还以为对方的到来是为了自己主持公道。 彻头彻尾的蠢货。 顾聿之被陆斯言愤怒又鄙视的眼神盯着,唇角溢出一声冷笑。 “你有种,陆斯言,敢挖我的墙角。” 姜栀枝有理都说不清,小声申辩, “我们俩什么都没做……他不会挖你墙角……” 你的至交好友裴鹤年才会挖你的墙角。 姜栀枝默默咽下后半句话,试图劝和, “不要再打了。” 顾聿之阴沉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陆斯言, “陆同学身手不错,正好格焰下周二有个拳击比赛,我会在那儿,恭候陆同学大驾。” 姜栀枝阻止,“顾聿之,你不要欺负他,他根本不会拳击……” 顾聿之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他刚打完人,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凶,配合着一张阴沉沉的眼睛,姜栀枝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往裴鹤年身边躲了躲。 裴鹤年唇角的弧度缓和一些。 顾聿之也却迅速反应了过来,解释, “正规拳击馆,正规比赛,配有急救医生,枝枝,不会有危险。” 他转过头,依旧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情敌,皮笑肉不笑, “陆同学好歹是个男人,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女孩子的裙摆后面。” “对了,前三名还有奖金,最低的一档是5万。听说陆同学年轻缺钱,不如去试一试正当途径,毕竟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吃一辈子软饭。” 第38章 Chapter38 小隔间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姜栀枝垂头丧气,走在裴鹤年和顾聿之身边。 中午的阳光落在她颊边,照得一张小脸粉粉白白,漂亮的像是含苞待放的蔷薇花。 趁着没人知道,姜栀枝偷偷问系统: 【我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 她真的好想要健康自由的身体,想要财富自由的完美人生。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系统查询中——嗯?】 系统的机械音有了明显起伏,似乎连它自己也有些诧异, 【任务完成度50%,应该是数据判定修罗场成立,不过任务完成度60%才算合格,等到你继续恶意p图造谣女主,应该就能擦边过了】 姜栀枝瞳仁骤然亮起。 “小心——” 一只大手从旁边扶了过来,绅士的托住了她的手腕。 姜栀枝偏头看了一眼,是目色不明的裴鹤年。 醋包小气鬼肯定又要吃醋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浮现的瞬间,另一边顾聿之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我送枝枝回家就好。” “裴总,不送。” 顾聿之声音冷硬,俊脸幽沉。 姜栀枝故作不经意的往他脸上看了一眼,一颗心又往下坠了坠—— 好嘛,这个也生气了。 为什么她的任务不能换成惹男主和重要男配生气? 姜栀枝很不平地向系统提问。 要是这样的话,她的任务肯定不会擦边过,而是高分飘过了。 “怎么,不方便?”裴鹤年问。 顾聿之单手揽过姜栀枝的腰,语气不算友善, “我和枝枝的家事,确实不太方便。” 裴鹤年勾了勾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 姜栀枝被他俩这种诡异的气氛弄得头皮发麻,于是借机小小声的提出建议, “我也不太方便……要不然有事下次再说吧……” 两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脸上,存在感格外强。 姜栀枝:“……” 半分钟后。 姜栀枝坐在了汽车后排的中间,左边是顾聿之,右边是裴鹤年。 刚跟情敌打完架,顾聿之心里本来就不爽,更别提这会儿裴鹤年还丝毫没有眼力见儿,故意坐在了后面。 “你不能去前面吗?裴总?” 裴鹤年声音毫无波澜,“我晕车。” 顾聿之冷嗤一声,“晕车你还坐后面?” 裴鹤年:“我晕前面。” 姜栀枝:“……” 姜栀枝不敢说话,被他们两个人挤在中间,像个有些局促的小可怜。 偏偏她越是紧张,越是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指。 像是调侃又或者是逗弄,再或者都不是,只是裴鹤年这个狗东西想威胁她,所以才用指腹静静的摩挲着她的手指。 “怎么跟陆同学待在那个地方?” 裴鹤年低沉的嗓音响起,像是爱护学生的老师,又或者关心孩子的家长,十足十的正派。 如果不是这会儿裴鹤年的手指已经插进了她指缝的话。 “关你什么事?” 顾聿之脾气不好,一双狐狸眼蕴着薄怒, “枝枝是我的未婚妻,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翘着二郎腿的裴鹤年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声音平静, “毕竟昨晚刚吃了姜家的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遇上人家的小辈,于情于理都该关心一点。” 顾聿之紧紧的盯着裴鹤年,似乎是想要从对方脸上瞧出来什么破绽, “裴鹤年,你那个女朋友到底是谁?” “该不会刚刚当着我的面,你在给我的未婚妻打电话?” 姜栀枝眼皮一跳,整个人都快慌死了。 都怪裴鹤年。 干什么不好,非要当着顾聿之对面给自己打电话挑衅,还要紧跟着上同一辆车。 上同一辆车就算了,还非要跟顾聿之对呛。 他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们俩有鬼吗? 还是觉得当着她未婚夫的面会更刺激。 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耳尖又开始发烫,姜栀枝抿了抿红润唇瓣,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望向裴鹤年,带着隐隐的央求。 裴鹤年稳如泰山,依旧是十足十裴家当权者的状态。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当着好友的面跟对方未婚妻牵手,而像是在某个谈判桌前。 云淡风轻,泰然自若。 连语气都带着某种悲悯,像是听到了是很可笑的问题,一双凤眼撩起弧度, “你总是这样疑神疑鬼吗?聿之。” “如果早知道你谈起恋爱来就会这样无理取闹,连同乘一辆车的好友都要怀疑,今天我肯定不会上这辆车。” “你一直很大方,聿之,这真的很不像你。” 裴鹤年评价。 顾聿之脸上的表情一僵,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小未婚妻, “我今天真的气急了,姓陆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年纪小又单纯看不懂,我是个男人当然能看出来,他心里全是脏东西。” “枝枝,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只是后悔没有陪你去洗手间,所以才让你刚刚害怕委屈。” “枝枝,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 低冷的语调软了下来,带着讨好的意味。 像是闻着荤腥摇尾巴的狗。 裴鹤年漠然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是什么样子都不重要,但婚姻最重要的就是忠诚和信任,你连这么基本的问题都做不到,确实不应该早早步入婚姻的殿堂。” 被当着心上人的面揭短,顾聿之一张脸沉了沉, “裴鹤年,你什么意思?” 裴鹤年也看着他: “没什么意思,但看起来顾少又要怒气冲冲地质问我在跟谁打电话,又或者怀疑我跟你的未婚妻有什么不轨的关系。” 软嫩手背被男人粗粝手指蹭过,又一点一点包进掌心里,明明是很中肯的语气,但却随着占有欲十足的动作,莫名让姜栀枝有了种危机感, “姜小姐,你来说。” 姜栀枝感觉有一堆破破烂烂的渔网包住了她的脑袋,一层又一层,解都解不开。 怎么这个在生气,那个也在生气。 她不过是脑袋往裴鹤年那边看了一眼,顾聿之搭在她腰间的手就紧了紧。 她被顾聿之拉着往他身边靠一点,裴鹤年又会握着她的手,跟她闹脾气。 被两个大男人挤在中间的小可怜睫毛颤了颤,语气有些怯怯的, “说什么?” 裴鹤年笑了一声,眼底意味不明, “你的未婚夫在怀疑我跟你交情不浅,或许在背着他偷情,又或者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你被我占尽了便宜。” “枝枝,不然你来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39章 Chapter39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厢里越发寂静。 前方的司机没有半点存在感,操纵着汽车换了车道,打算下高架。 不远处设置了路障,前方道路正在施工。 姜栀枝匆忙扫过外面的黄色立牌,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姜栀枝很心虚,只能回握着裴鹤年的手,祈祷他不要拆她的台。 好在裴鹤年也没有开口的打算,骨节分明的手指掏出无线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一副被冤枉到无语,懒得跟他们沟通的模样。 裴鹤年不插手,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姜栀枝得到了鼓励,偏过头来看向她的未婚夫,女主未来的丈夫,理直气壮起来, “为什么总是在怀疑我?顾聿之。”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细软的声音陡然一转,伴随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在眼里很容易让人心生怜爱,然后怀疑错的人是不是自己。 “你是顾家太子爷,是名号响当当的人物,要追求你的人没有100也有80,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你根本就不会跟我订婚。” 听到她旧事重提,顾聿之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那位漂亮又娇气的小未婚妻垂下眼睛,密匝匝的羽睫落在眼下,在白嫩细腻的脸上打出小块阴影。 声音也低,闷闷的,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可以直说,我不怪你。” “能跟你有过这么一段,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会永远守着这段回忆,永远在心里默默记着你……” 顾聿之一双剑眉拧了拧,连心脏都像是被闷闷的拍了一把,酸涩中涨着甜蜜。 他不是没有听过甜言蜜语。 京圈太子爷的诨名在外,多的是男男女女一窝蜂的往上扑。 有人弹着钢琴跟他表白,有人雨夜撞倒在他的车前,有人红着脸夸他的眼睛好看,有人背着情诗希望他能多看一眼…… 他听过很多表白。 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像姜栀枝一样,看一眼就让他觉得喜欢。 也没有人能像姜栀枝一样,只需要垂下眼睛闷声闷气的说两句话,就让他一颗心都像泡在了梅子酒里。 他知道她在示弱。 那个语焉不详的白月光,围着他转的席靳,被她使唤的陆斯言,甚至还有今天莫名其妙的裴鹤年。 她解释不清这些人的来历,也讲不明白自己跟这些人的过往。 所以只能抿着红红的唇,脸上带着很容易被人看穿的紧张,欲盖弥彰地要跟他退婚。 她那么喜欢他,哪怕是下药也要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轻轻松松放他离开? 不过是怕惹他生气,欲迎还拒小把戏。 都怪她太爱自己。 想通的瞬间,顾聿之抬手摸了摸那张漂亮小脸。 英俊锋利的脸部轮廓被光影柔和,配合着一双深情楚楚的狐狸眼,连声音都十成十的好听, “可是我不想只被你记在心里。” 乌泱泱的睫羽颤了颤,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弧线。 含着水雾的眼睛看他,像是最名贵的宝石浸在池底。 连无声的眼神都像是钩子,牵住他的心跳,让他呼吸的频率都不能自己。 “没有怪你,也不舍得跟你退婚……” 顾聿之摩挲着对方的脸颊,声音很低很低, “只是有些生气,因为吃醋而生气。” “围在你身边的没有好人,他们都在觊觎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而且,我们怎么会不般配?” 顾聿之哄着她,指腹从脸颊上蹭过,声音极低极低, “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你当老公,为了等着你长大,然后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把你娶回家。” 他声音本就好听,这样刻意压着调子哄人,听得姜栀枝耳朵都有些热热的。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还没忘记自己胡搅蛮缠的初心, “那你以后不能再怀疑我。” 那张英俊的脸庞慢慢放大,伴随着低哑声线, “不怀疑你。” 只怪那些该死的小畜生一个个闻着味黏了上来,想要抢走他的心肝儿。 一个一个。 该死的蠢东西。 “顾总,前方隧道施工,光线会有些暗。” 司机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顾聿之要亲吻她的动作。 姜栀枝松了口气。 后视镜的倒影里,裴鹤年依旧面无表情的听着歌,笔挺的身体倾向靠门的一侧,跟他们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眼睛看向窗外,半点儿也没注意他们这边。 她拍了拍顾聿之的手,打算坐直身体。 在裴鹤年面前被顾聿之亲,她还没有做好这么狂野的心理准备。 忽然,车辆前方的光影骤然消失,升起的挡板阻隔了车灯前的光影,车厢里一片漆黑。 还没松开的大手再度捧住了她的脸颊。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声音很低很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的调子,很绅士地询问, “枝枝,我能不能亲你?” 舌尖的拒绝还没吐出,就被男人抵着再次回到口腔里。 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她的脸颊,很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生怕力气大一点,都会弄疼了她。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带着爱怜和珍视,落在了她唇瓣上。 但也仅仅只是落在了她唇瓣上。 呼吸交织在一起,姜栀枝听到了对方胸腔里的急促。 可顾聿之没有再进一步。 他就这样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瓣,声音很低很低, “姜栀枝,我很喜欢你。” 带着喟叹的语气,像是无奈的纵容,姜栀枝整个人呆在原地。 系统用数据块在他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姜栀枝又把问号推了过去。 她一脸茫然,在无边的黑暗中努力睁大眼睛,像是要看清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 可下一瞬,系统的尖锐爆鸣伴随着警告声在脑海中响起。 姜栀枝有些茫然地颤了颤眼皮。 后颈泛起一阵滚热的潮湿,像是被来自深渊的恶龙衔住。 尖锐的利齿啮咬着小块肤肉,像是嫉妒,又像惩罚。 温热濡湿。 激起层层战栗。 第40章 Chapter40 汽车冲出隧道,向宽广的柏油马路疾驰而去。 光亮再次充满了车厢内,车厢里的气氛却有些怪异。 顾聿之亲到了心上人,眼底带着餍足。 裴鹤年依旧侧脸看向窗外,眼底一片淡漠。 只有姜栀枝脸颊爆红,耳垂都开始滚烫。 她甚至不敢抬头,只能板板正正的坐在两人中间。 花瓣一样的唇又软又红,后颈也依旧残留着被啮咬过的**。 系统的尖叫声持续了十几秒,半点没有久经位面的淡定。 【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刚刚没看错吧?兄弟盖饭???】 【顾聿之亲一口就算了——不是!顾聿之也不该亲你!】 【裴鹤年不是克己复礼的反派大佬吗?他在干什么!他是变态吗?】 姜栀枝被它吵的脑子疼, 【可是,是你让我骚扰他,叫他老公的。】 系统瞬间偃旗息鼓。 几秒钟过后,又或者是十几秒。 系统的数据块跳动几次,像是终于恢复了底气: 【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男主跟反派大佬之间并没有表现的这么和谐,他们俩只是塑料兄弟。 作为什么都不分上下,都是圈子里的佼佼者的两人,就算他们俩自己不比较,周围的人也会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这样下去,他们自然而然的会暗暗竞争。 你跟顾聿之订婚之后,裴鹤年就把你当成了战利品争抢,他故意这样对你,是因为他想赢!】 系统急匆匆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太过不尊重姜栀枝。 可它绑定的宿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 【说的好有道理,不愧经验丰富的恶毒女配作妖系统!】 被姜栀枝真诚夸赞,系统的数据块闪了闪。 连机械音都听得出来有些羞涩,很努力的在鼓励她, 【信我的,咱俩一定可以!】 - 顾聿之亲手将姜栀枝送到了姜家别墅。 临别的时候,他还微微俯身,帮姜栀枝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万种柔情,依依不舍。 姜栀枝被他叮嘱着,嘴巴里应了几句。 一双眼睛越过顾聿之,又看到了几步之远的车上,后座的车玻璃缓缓降下,露出裴鹤年贵气十足的眉眼。 他就这样静静的盯着自己跟顾聿之话别,没有讲话。 可姜栀枝还是觉得后颈发烫,又忍不住红了脸。 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单手插着口袋的太子爷才敛了笑意,转身朝着车上大步走去。 “哐”地一声,车门关上。 顾聿之一条长腿踩在地毯上,锐利的狐狸眼盯着裴鹤年,臭着一张俊脸, “裴鹤年,你什么意思?” “你在觊觎我的未婚妻。” 坐在另一边的男人扯了扯唇角,连声音都带着某种漫不经心,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顾聿之骂了一声,倾身上前,猛的拽住了裴鹤年的衣领。 裴鹤年挑眉,适时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 “顾少,真要动手,你不一定能赢过我。” 顾聿之咬牙切齿: “裴鹤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送枝枝回家,你也跟着上车,你到底想做什么?” 空气中溢出一声冷笑, “当着你的面,我能做什么?” “收一收你那满身恋爱的酸臭味,跟条疯狗一样,谁多看一眼你那位未婚妻,你就恨不得呲着牙咬上去。” 裴鹤年冷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可顾聿之却听出了某种嘲弄。 顾聿之不以为意,靠在真皮椅背上, “裴鹤年,你什么也不懂。” “看来你的恋爱谈的并不投入,你那位a大的小女朋友也没教会你什么叫喜欢,也激起不了你的占有欲。” 裴鹤年笑了笑,没有回答。 “所以你今天非要上这辆车,到底是为什么?” “裴鹤年,你最好给我一个够分量的理由,不要拿什么晕车之类的话来糊弄我。” 裴鹤年眼皮一撩,朝他看了过来。 一双凤眼似笑非笑,薄唇里吐出石破天惊的话 “顾厌回来了。” “这个消息,够不够有诚意。” 顾聿之脸上的表情僵在了原地。 片刻后,空气中爆出一声冷笑,顾聿之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寒意, “他还敢回来?” 三年前,顾老爷子在生日宴上,隆重介绍了一位叫顾厌的青年。 他没具体介绍对方的出身,但那张跟顾老爷子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胜过最好的证据。 顾老夫人脸色苍白,差点跌倒在地上。 顾聿之同样一脸震惊。 而花甲之年,身居高位的顾老爷子亲自带着这个刚刚露脸的顾厌,颇为用心的将他介绍给在场的各位大人物,一副尽心尽力为他铺路的样子。 当时整个圈子里都传疯了,说顾厌是顾老爷子的私生子,在生日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带出来,势必要委以重任。 后面的事情,果然不负大家所望。 顾厌被顾老爷子认做干儿子,名正言顺地住进了顾家老宅,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开始接手顾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甚至被委以重任,直接代替顾老爷子以股东的身份出席高层会议。 顾厌人也猖狂,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就敢跟顾聿之叫板。 顾聿之自然不惯着他,带保镖将他堵在电梯里暴揍一顿。 可顾厌更疯,他顶着一头血出了电梯,在停车场静静蛰伏了三个小时,顾聿之刚一露面,就猛踩油门撞了过去。 此后两年,顾聿之跟顾厌分庭抗礼,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直到半年前,顾聿之跟裴鹤年联手做了个局,将顾厌送了进去。 按照他们罗织的罪名跟顾厌的嚣张做派,顾厌一时半会根本出不来。 可不过短短半年时间,甚至还不到半年。 顾聿之拧眉:“这才5个月,谁把他捞出来的?” 裴鹤年:“你觉得呢?” “他还真是疯了!” 顾聿之呼吸急促,恣睢冷笑, “换个地方活着不好,非要出来找死。” “我倒要会会他,看看他这5个月长进了多少东西。” 汽车稳稳驶动,在盘山公路疾驰。 姜家那栋别墅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裴鹤年扫了一眼,提醒, “不要让他发现姜栀枝。” “要不然,他会对她展现出比你更浓厚的兴趣。” 第41章 Chapter41 姜家的晚餐向来吃的冷落。 毕竟姜伯耀在外面养情人的事,被他女儿闹得人尽皆知,姜伯耀索性也就借着这个机会不回家。 而以前的姜栀枝又多的是饭局,狐朋狗友遍地,自然也不回家吃饭。 除了逢年过节,这还是第一次晚饭吃的这么热闹。 姜栀枝围着脆皮烧鹅打转,声音又软又甜,哄得姜母合不拢嘴。 乔颜走进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老鸭汤!” 那边穿着家居服的姜栀枝声音夸张, “我不说妈妈都知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女连心吗?” 而她那位姨妈,穿着一身雾青色旗袍,外面系着深色围裙,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气氛一片温馨。 乔颜扯了扯唇角。 真做作。 “脏,妈妈身上都是油烟味,快离妈妈远点——” 少女的笑声传来,带着某种促狭, “妈妈身上就是妈妈的味道,妈妈永远都是香香的妈妈!” 她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姜母还提前盛出来一小碗给姜栀枝尝尝,厨房里打下手的佣人也在笑,一切看起来都融洽的不得了。 乔颜捏着自己的拳头,眼底闪过妒火。 姜栀枝这回倒是学乖了,装了这么久,也不嫌累的慌。 “颜颜来了,快坐,饭菜马上就好。” 穿着白裙子的乔颜也快步赶来,要给姜母帮忙。 今天的晚饭已经在收尾工作,油焖排骨正在收汁,厨房里都是浓郁的香味。 “枝枝,今天院长把你带去办公室,没有找你的麻烦吧?” 乔颜关心的语气响起,瞬间吸引了姜母的注意。 “你去了院长办公室?”姜母问。 姜栀枝早知道乔颜不怀好意,唇角挂着嘲弄的笑,看向姜栀枝, “表姐这么关心我的动向,怎么不去院长办公室给我帮忙?” “枝枝又开玩笑,我就是一个普通学生,怎么能帮得上你的忙……” 乔颜故作谦虚,正准备把姜栀枝跟人打架的事情说出去,却不想姜栀枝快速截断了她的话, “哦——看你急着去找顾聿之套近乎,我还以为你是要让他给我帮忙。” 乔颜表情一僵。 “怎么,你没有告诉他吗?”姜栀枝追问。 乔颜感觉自己上了贼船,这个问题没法回答。 她要说没告诉顾聿之,直接证明了她跟顾聿之套近乎是别有所图。 她这位姨妈被别人抢走了老公,平时最讨厌知三当三的人。 可她要是说告诉了顾聿之,姜母去责问顾聿之,她的谎话随口就能捅破。 没想到今天的姜栀枝竟然长了脑子。 在姜母期待的眼神中,乔颜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姜栀枝看着她似笑非笑, “看来表姐关心我是假,跟我未婚夫套近乎倒是真的。” “套完近乎回来还要告状,然后继续看我的笑话,乔颜,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咕嘟咕嘟”的声音。 迎着姜栀枝和姜母的目光,乔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 她在姜家的人设向来很好,连家里的佣人都夸赞她,都跟她亲近。 可现在,她能明显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内容很不友善。 乔颜如芒在背,只能嗫嚅着, “我太紧张了……” “对不起枝枝,惹你生气了,但我只是想关心你……” “院长让你去办公室,你怎么不给妈妈打电话?” 姜母拉着姜栀枝的手腕,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他骂你了吗?还是说又要停你的课?” “别怕,妈妈明天就联系人,妈妈有办法。” 姜母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成器。 打架,骂人,顶撞老师,欺负同学。 她一次次去学校道歉,一次次上门赔礼。 她的心凉了无数次,可只要她的女儿站在她身边,依偎着她说几句好话,她就能一次次的原谅她。 她的女儿从小乖巧善良,后来落了水性情大变。 她只能一遍遍地责怪自己,责怪自己身为母亲却连孩子都照看不好,才害得姜栀枝生了病。 她带着姜栀枝去看了心理医生,甚至求佛问道,但都没有结果。 她也怨过姜栀枝无数次,怪她不懂事,怨她心太狠,手太辣。 可是母女之间的牵绊无法落下,她依旧心存希望,希望在某一天之后,她的宝贝枝枝能够长大变好。 她永远想念他那个乖巧聪明的小女儿。 所以,她可以一次次原谅对方。 只要姜栀枝还活着,她就会永远爱她。 姜母握着女儿的手,已经做好了舍出老脸去求人,让人帮忙说和的准备。 可是下一秒,她的小女儿眼眸弯弯,屈了屈自己的手肘。 甚至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我是见义勇为,妈妈。” “不信你问裴鹤年,他都亲眼目睹了,还给我作证了呢。” 姜母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要找个机会谢谢裴先生。 姜栀枝视线瞥过乔颜,对方脸上的怨毒还没收去,又挤出来一个笑,看起来越发不伦不类了。 - 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姜栀枝没有去管,帮着姜母忙前忙后。 说是忙前忙后,实际上就是在旁边添乱。 她能看得出来母亲很宠她,连个装油炸小酥肉的盘子也不舍得让她端,说是怕烫到了她。 最后一样油焖排骨出炉,姜栀枝早就在餐桌前坐好。 陆斯言给她倒好了饮料,是自制的水果茶,几种不同类型的果肉中间,有肉眼可见的菠萝纤维。 姜栀枝垂了垂眼睛,不动声色地将果茶推开, “我要喝鲜榨西瓜汁。” 姜栀枝从来这样,想一出是一出,也没人觉得奇怪。 就算她故意为难,别人也只会以为她要折腾陆斯言。 话音落下,陆斯言又将杯子端了起来准备拿走。 黑色碎发下,那双漆黑的眼睛不经意的一瞥,正好落到少女后颈。 细软而白嫩的肤肉,透着馥郁的玫瑰香气,光洁到像是最细腻的瓷器,毫无瑕疵。 甚至就在上午,她勇敢的挡在自己身前时,也依旧是一片雪白的细腻。 而如今,不过短短半天时间,那节雪白纤细的脖颈后,已然印着一块小小的红痕。 外沿是浅色,内里透出浆果一般的红。 像是被舔透了,嚼烂了。 堂而皇之的印在雪白的后颈上,带着某个男人明晃晃的炫耀。 第42章 Chapter42 那一瞬间,陆斯言几乎妒火中烧。 是顾聿之,还是裴鹤年? 整个下午他都没有跟着姜栀枝,又或者还有其他人。 黑色碎发下,那张过分昳丽的脸庞映射着某种阴郁,他一脸阴鸷地盯着那块绯色印记,胸膛剧烈起伏。 他知道他不该生气。 他甚至没有立场生气。 顾聿之是她的未婚夫,或许这就是顾聿之留下的痕迹。 又或者无论是哪个男人,他都不应该生气。 姜栀枝有了捉弄的新目标,能够转移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给他留够更多的空间和时间忙自己的事,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他甚至想掐着对方的脸,抚摸着她的脖颈,逼问她到底又勾引了哪个男人,到底带着哪个男人的一身味儿回了家,然后再倾身过去,亲自用唇去遮掩掉这些不得体的痕迹。 他太过愤怒。 甚至意识不到他竟然认为这里是家。 也意识不到在他的幻想里,只有自己留下的才是得体的痕迹。 旁边人脚步匆匆,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担心他惹恼大小姐。 陆斯言终于回神。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迅速转身回来。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姜栀枝不明所以,直到陆斯言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 意识到什么的姜栀枝瞬间坐直了身体,将拉链拉到了最上方。 都怪裴鹤年。 姜栀枝心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决定暂时不要回裴鹤年的消息。 手机又嗡嗡两声,还是没存过的电话号码,发过来不堪入目的信息。 [为什么要跟那个野男人在一起?] [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很喜欢吗?] [以后被我亲的时候,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 [老婆只能是我的老婆……] [真讨厌他们看你的目光,恶心的舔狗。] [枝枝枝枝枝枝枝枝好想舔你……] 神经病。 姜栀枝骂了一句,打算把这个号码也拖进黑名单。 下一秒,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又是一张图片。 姜栀枝点开,是一瓶很常见的矿泉水,水瓶已经快空了,只有最后一格还残留着水迹。 [老婆的口水很甜,我舍不得喝完。] [可是舔过太多遍,已经没味了。] [好喜欢老婆,我也想送给你一个礼物,等到全部装满的时候,我会包装好送给你。] 姜栀枝盯着最后一条信息,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系统弄出一点动静,似乎是有一些难以启齿, 【别看了。】 【那正好你看看……】 姜栀枝像个好奇宝宝,对它诚恳发问: 【这是我喝过丢掉的矿泉水瓶吗?为什么他要灌满水再送给我?他不怕我揍他吗?】 系统:【……】 【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栀枝:【那是什么样?】 系统沉默了片刻,【拉黑吧,不要揍他。】 【你揍他一顿,他能爽到当场起立。】 姜栀枝一知半解,还是果断听系统的话拉黑。 可惜系统也不是万能的,没有办法帮她查后面的人。 甚至姜栀枝翻了翻以往的信息,除了短信验证码和垃圾消息之外,根本就没有类似的骚扰信息。 也就是说,从她穿过来以后才遇到了这种情况。 姜栀枝拧着眉想了想,还没想明白,姜母就捧着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又指挥着家里的佣人调了调饭菜的顺序,把姜栀枝最喜欢的都摆在了她面前。 鲜榨西瓜汁也端了过来。 姜栀枝忙了一天,虽然没忙什么正经事,但却意外耗费了许多精力。 姜栀枝大快朵颐,扫清了小半盘脆皮烧鹅。 排骨段骨头也摞得高高的,在桌边跟打地基一样,码的整整齐齐。 小青菜也一口接一口,很快见了底。 姜母目瞪口呆,张罗着又让人添菜。 平日里她跟乔颜饭量都小,做饭做菜都是小份,如今这才一会儿下去,姜栀枝面前的就见了底。 姜母本来也以为,姜栀枝的乖巧大概只是伪装,她又换了新方式哄着自己,说爱吃妈妈做的饭。 可没想到,这次她是真的爱吃! 【我喜欢这个世界,系统!】 姜栀枝给脑袋里的系统点了个赞。 系统回顾着刚绑定他时扫描到的回忆,不由沉默了一瞬, 【以后会好的。】 姜栀枝吃着饭,突然感觉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 姜母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眼睛里几乎在冒星星。 乔颜则有些鄙夷,语气却很关心, “枝枝,女孩子怎么能吃这么多饭?晚上吃这么多,会发胖的。” 姜栀枝动作熟练的将骨头搭在她的地基缺口, “这年代还吃不饱,国家扶贫没扶到你?” 乔颜闭上了嘴。 姜母倒是高兴,她抬手摸了摸姜栀枝的脑袋,眼底全是化不开的慈爱, “是要吃饱饭的,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们枝枝小时候最喜欢吃妈妈做的菜,别的小朋友会吃米饭,我们枝枝从来不吃,每一粒米都要压的结结实实,偷偷藏在最下面。 牛肉烧鹅烤鸭海鲜,什么都爱吃,饭后还吵着要吃烤鸡腿。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肚子圆圆的,鼓鼓的……” 听到姜母又在追忆往昔,乔颜默默翻了个白眼。 可下一瞬,她却听到姜母语气一顿。 顺着姜母的视线看过去,是姜栀枝面前的饭碗。 米粒被压得整整齐齐,一粒都没动,藏在油亮的鳗鱼段下面。 姜母还没从回忆里抽身,整个人愣住了。 乖巧小女儿捧着饭碗的模样还在脑袋回荡,一转眼又是歇斯底里的姜栀枝把桌子上的饭菜扫了下去,泼洒的米饭落了满地,黏黏地粘在地板上,像是某些黏在她心底深处的痕迹。 她已经忘了,她不爱吃米饭的小女儿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反常态,嫌弃餐桌上连主食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她只会做家庭妇女,给她丢了人,又或许是因为小孩子的叛逆。 思绪飞转间,眼前是一脸茫然的少女。 像是跨过漫漫岁月,从最软糯软萌的模样一点点长开。 又像是辗转多年,她终于再次出现在这里。 姜母脸上一片空白。 她似乎是想哭,又似乎想笑。 最后只能含着眼泪,将姜栀枝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 姜栀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下意识看向陆斯言。 就连不苟言笑的陆斯言,眼底都闪过诧异。 第43章 Chapter43 姜栀枝这顿饭吃得有些茫然。 烧鹅很好吃,一口咬下去,脆脆的焦皮和丰富的油脂在口腔中迸开,鹅肉嫩而细腻。排骨也好吃,炖的软软烂烂,隔着那层薄薄的筋膜轻轻一抿,浓郁的口感几乎就能香掉舌头…… 她吃的很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妈妈却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好像她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是她捧在心尖上的掌上明珠,连用手帕给她擦嘴角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甚至,妈妈还以为她不知道,偷偷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 只是吃一顿饭,就能让妈妈这么高兴吗? 那原主还真不是个东西。 晚饭结束,保姆正好带来了快递。 姜栀枝不知道原主买了什么,只嘱咐陆斯言拿到楼上,一会儿她亲自拆开。 跟乔颜擦肩而过的瞬间,对方的声音传来,带着某种怒意, “姜栀枝,为了让姨妈原谅你,你还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姜栀枝施施然走过她身边,伸腿。 “哐当”一声,气冲冲的乔颜一个不察,趴在了地上。 乔颜一声惊呼,连忙抬起来自己的手,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姜栀枝眼眸弯弯,朝她伸出了手, “这么不小心呢乔小姐?看来做坏事就是会心虚。” 乔颜怒目而视,“姜栀枝!” 佣人的视线看了过来,乔颜瞬间又恢复成了柔弱的表情,她朝着姜栀枝伸手,想要拉住对方。 下一瞬,姜栀枝“嗖”地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甚至还很嫌弃的拍了拍自己的手,粉白雪腮鼓鼓的,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呼了口气, “好悬,差点就碰到了脏东西……” 乔颜气的脸都变色了,“你——” 而后,那个面目可憎的姜栀枝直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 卧室。 姜栀枝随手拿过来一只美工刀,蹲在地毯上拆自己的快递。 虽然不知道原主买了什么,但是她很喜欢拆快递。 “刺啦”一声,最外层的袋子撕开丢在了地上。 原木色的纸箱有易拉条,扯住一边就可以轻松撕开。 力道没控制住,纸箱朝着一边偏了过去,无数纸片从里面洋洋洒洒飞了出来,落了满地。 好像是照片。 姜栀枝俯身下来捏住其中几张,翻转。 骤然,身形僵在原地。 无数个偷窥的角度,各种方向拍的她。 仰头喝水,听课,玩手机,坐在凳子上,跟朋友讲话。 角度也很刁钻,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故意,照片的中心甚至会对着她的大腿,她的手背,她的脖颈,她的脚踝,还有她喝过水的唇…… 诡异的视角,模糊的滤镜,被揉捏过的照片。 一切的一切,都给人一种强烈的被窥视感。 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姜栀枝飞速甩掉了手里的照片。 不是恶作剧,也不是发错了短信。 就是那个人,那个给她发视频照片,喊她老婆的变态。 姜栀枝下意识后退两步,盯着这个被拆开的快递箱,盯着地上散落的照片,只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了?” 陆斯言的声音从阳台处响起,跪在地上的少女现实终于回过神来,声音有些磕绊, “变、变态……” 陆斯言脸色骤变,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了过来。 陆斯言身形很高,笔挺的身姿遮住了灯光,站在姜栀枝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照片之间,仿佛遮住了那些窥视的视线。 姜栀枝看到对方弯下腰来,扫视着地上的照片,然后精准的从地上抽出来一张—— 如果不是确定今天穿了这件短裙,姜栀枝甚至怀疑照片上的人是不是自己。 刻意调整过的角度,像素因为放到最大而模糊,只露出来一双纤细均匀的腿,和走路时不会被人刻意盯着看的腿心。 即使一切都被短裙遮盖住,姜栀枝心底依然有某种浓烈的不适感。 她看到陆斯言举起了照片,盯着照片上她的腿,一寸一寸的仔细观看。 像是她的腿被细细扫视,又或者被对方的眼睛抚摸。 姜栀枝脸颊红的过分,正想把照片夺过来,却听到陆斯言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 “湿的。” 姜栀枝愣了一下:“什么?” 陆斯言捏紧了照片,照片上的影像随着他的动作有微微的扭曲变形。 与此同时,那张阴郁而昳丽的脸也转了过来,盯着她,一字一顿: “照片有些潮,应该是被打湿过。” “雨水,他的口水,又或者其他更恶心的东西——” 姜栀枝眼眸放大,眼底闪过慌乱。 口水不就够恶心了? 那个变态真的舔了照片? 更恶心的东西……他总不能尿在上面?!!!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震惊,又或许她的神情太过仓惶,陆斯言抿了抿唇,换了个问题, “你第一次收到这些吗?” “他还有没有用过类似的东西骚扰你?” “是第一次,有的,有的……” 姜栀枝慌慌张张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我今天上午和晚上都收到了陌生号码的骚扰短信,或许就是这个人,他总在对我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陆斯言薄唇抿着,一言不发。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那几条短信,又很快转身拿过来电脑,指尖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就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网站。 姜栀枝看到对方动作熟练的输入了骚扰号码,又快速扫过弹出来的英文,眉心拧起, “境外号码,被你拉黑之后就注销了,什么都查不到。” “还有,还有这个——” 姜栀枝心头一颤,拽着被自己甩飞的包装袋,将快递面单展示给陆斯言看。 陆斯言动作迅速的在上面敲击着键盘,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上面的信息是假的,从单号到发货人的信息,全部不存在。” “是他伪造了快递面单信息,然后找机会掺入了送往这边的快递车里。” 姜栀枝眼睛睁得更大了。 灯光下,陆斯言细碎的黑发垂了下来,在脸上打出嶙峋光影。 他的声音很低,蕴含着隐忍的情绪, “这是你今天的照片,对方就隐藏在学校里,尾随你,跟踪你,偷拍下了你的照片,对着你的照片做一些恶心的事,然后再包装起来伪装成快递发给你。” “他离你很近,大小姐。” 陆斯言缓缓撩起眼皮,盯着姜栀枝的眼睛, “或许,他就在你认识的人里。” 第44章 Chapter44 姜栀枝心脏猛跳了两下。 与此同时,一阵刺骨的冷随着脊椎攀爬,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她的脊柱,一路往上,又对着她的耳垂,幽幽地吐出一口凉气。 汗毛都要竖起。 她身边的人? 她认识的人? 会是谁?裴鹤年?陆斯言?又或者席靳?顾聿之? 除了这些人之外,她几乎没再跟其他人有过交集。 可是她已经答应跟裴鹤年谈恋爱,裴鹤年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清冷矜贵的反派大佬,也没必要做偷拍照片然后骚扰的事。 陆斯言更不可能。 部分照片的拍摄场景是在教室里,当时的陆斯言就在她眼皮底下,对方整个上午都在认真听课,没机会搞这种小动作。 至于席靳—— 席靳早早的就回去上班了,还给她买了一堆东西,即使对方嘴里说过什么“打他的脸也高兴”之类的话,但席靳是明星,肯定最讨厌这种偷拍尾随的事,他不会对自己做出来。 顾聿之就更没有这种必要。 已经从外人的眼光看来,她跟顾聿之已经是订过婚的小情侣,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结婚。 顾聿之根本没必要偷拍她的照片。 灯光下,面容秾艳的少女微微蹙眉,黑白分明的眼珠荡漾着朦胧水意,红润的唇瓣微微碾压,唇珠也被挤得小小的,茫然又无助。 陆斯言垂着眼睛看她,声音很轻, “不是所有人都会把恶劣的心思放在脸上。” “有些人看起来人模人样,衣冠楚楚,但或许芯子里全是卑劣和肮脏,只会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挥散恶意。” 闻声,眼前的少女脸又白了白。 陆斯言没说完的话顿了一下。 姜栀枝没再看这些照片,任由陆斯言弯下身来,将那一张张的照片收好。 “他把这些东西快递上门,无非是为了恐吓你。” “按照对方骚扰你的频率,或许明天还会有新动作,动作多了自然会露出马脚。” “所以大小姐,不要怕。” 散落在地上的照片被一张一张收好,陆斯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挺拔到像是顶天立地, 就连一如既往低哑的声音都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意味, “我会陪在大小姐身边,不会让他得逞的。” - 姜栀枝没再问那些照片陆斯言打算怎么处理。 或许是剪碎,或许是烧掉。 但是按照国人的忌讳来讲,当着照片中的人处理确实会有些冒犯。 姜栀枝看着对方离开,又慢吞吞的爬到沙发上,手掌撑住自己的脑袋。 她的任务进度还没有全部完成。 姜栀枝打算使坏。 手指戳开相册点了点,突然发现还没有裴鹤年跟乔颜的合照。 网上虽然有裴鹤年的照片,但既然被公开过,肯定别人也能发现。 姜栀枝想了想,点开了裴鹤年的头像。 黑白色的头像,朋友圈干干净净,连偷照片的机会都没有。 一不做二不休,姜栀枝直接拍了拍对方的头像, [小姜小姜:在,看看照片。] 如今正是晚上9点,裴鹤年这种商界大佬或许需要应酬。 姜栀枝正打算丢掉手机一会儿再看,冷不丁的,一条消息很快发了回来。 [裴鹤年:?] 姜栀枝再度趴了下去,认认真真的给对方回消息。 [小姜小姜:多拍几张,我要看!] 使坏被发现了也没关系。 姜栀枝已经想好了万全的对策,到时候可以甩锅给手机病毒,就说是误点了病毒链接,实在不行还可以讲成丢了手机。 反正按照剧情发展,裴鹤年早晚都要讨厌她。 只要裴鹤年不想着砍掉她的双手,偶尔作一点妖刷新刷新对方的厌恶值也可以。 好一会儿都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姜栀枝点进跟对方的聊天记录,正打算继续催一催。 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又在继续。 姜栀枝发过去一个表情包。 「正在输入中……」停了,裴鹤年的消息发了过来。 [裴鹤年:现在?] 姜栀枝的消息还没发过去,裴鹤年一条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姜栀枝精神一振,忽然又诡异的生出些许愧疚的微妙。 她赶紧坐直身体,点开了接通。 视频通话接通的瞬间,入目便是裴鹤年棱角分明的半张侧脸。 对方刚洗完澡,穿着一件黑色睡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随着走路的动作,还沁着水珠的胸肌腹肌若隐若现。 只是这件睡袍的深v实在开的太大。 大到姜栀枝不过是随意一瞥,耳朵就就开始发红。 她觉得裴鹤年有点儿不检点。 握着水杯的手臂一闪而过,裴鹤年摆正了手机。 allback的造型,湿发,露出冲击力十足的优越眉眼,被水气熏到的唇看起来很湿,更别提还晃着那一点小痣的鼻梁。 很daddy,又很欲。 很复杂的感觉,姜栀枝愿称之为命好女配的福利。 “要看哪里?” 话筒里传来裴鹤年的声线,不知道是经过夜色渲染,还是经过水汽蔓延,男人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响在她耳边, “不是看过了吗?” “跟你的小猪佩奇配色相去甚远,你不喜欢。” 姜栀枝回忆了一下,脸颊瞬间涨红, “我没要看你那个!” 电话那边的男人“嗯”了一声,态度却极其坦然, “如果实在想要,也可以看。” 姜栀枝脸颊更烫了。 她怎么会觉得裴鹤年是清冷孤绝的高岭之花? 裴鹤年讲起话来全是虎狼之词,简直不要脸。 她弱弱为自己澄清,“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对你的那个不是很感兴趣,我也不是很想看……” 电话那边的男人轻笑一声, “是吗?” “我还以为枝枝很感兴趣,很喜欢看。” “毕竟那晚扒我裤子,那么努力。” 第45章 Chapter45 姜栀枝想辩解。 姜栀枝又哑口无言。 她的人设确实是这样,确实没有可以辩解的余地。 镜头那边,面容俊美的男人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 流畅好看的脸部轮廓被光影柔和,金丝眼镜的边沿覆盖着光的折射,一双凤眼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她,忽而勾了勾唇, “怎么还脸红了?” 姜栀枝脸更红了。 她故作不在意的捂上自己发烫的脸,凑到屏幕面前,声音小小, “你有没有那种照片呀裴鹤年……我真的挺需要的……” 屏幕上,面容俊美的男人翻开了某页杂志, “抱歉,我没有拍自己裸照欣赏的习惯。” 姜栀枝深吸了一口气:“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很正经,裴鹤年。” “你有没有比较日常的照片?我真的想要。你都是我的男朋友了,我要看你的照片还得偷拍,怎么想怎么都怪怪的……” 小小的软软的声线从话筒那边传来,裴鹤年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那你要用什么交换呢,宝宝?” 屏幕上,那张精致的少女脸庞骤然放大,密匝匝的睫羽颤动着,花瓣一样的唇都红得过分, “这也需要交换吗?那好吧……” 她自顾自地说服了自己,又继续问他: “那你要什么照片?我的自拍好吗?我现在就给你拍一张——” 屏幕上的女孩说着话就要起身,低沉的男声却再度传来, “我不需要那么正经的,宝宝。” 屏幕上的漂亮脸蛋瞬间转了过来,瞳孔震惊: “那你要什么样的?” 戴着金色眼镜的男人似笑非笑,剑眉挑起一点弧度, “枝枝觉得呢?” 姜栀枝的脸越来越红,声音也犹犹豫豫, “你要那种照片吗?可是、可是……” “能给我留件衣服吗?” 她声音弱弱的跟裴鹤年商量,耳尖都红透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笑,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看着她,带着某种无奈, “小笨蛋。” “嗡嗡”几声,照片传了过来。 的确是日常些的照片,但依旧是穿着西装出现在正式场合,大概是因为某些会议需要而留存下来的。 面容精致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听到了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 “不需要交换。” “枝枝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直接跟老公开口。” “也不需要拍这些奇怪的照片,无论是谁用花言巧语威胁蛊惑,枝枝都应该第一时间把他拉黑,而不是跟他讨论能不能保留一件衣服。” “真正爱你的人,不会不尊重你的想法,更不会让你承担任何隐私泄露的威胁。” 姜栀枝眼皮颤了颤,更心虚了。 裴鹤年苦口婆心,可她却要用裴鹤年的照片办坏事。 红润柔软的唇抿了抿,姜栀枝声音很轻, “那我问你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拒绝?” 电话那边的男人微微俯身,看着她: “小乖,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姜栀枝要保存照片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哪怕我骗了你的隐私照片,然后传到网上发给别人看?” 屏幕上的男人挑眉,似乎有些诧异, “你还有这种爱好?” “好吧……” 似乎是在叹气,又似乎是因为无奈而纵容,被水气湿润的磁性声线透过话筒传了过来,撩拨着她的耳膜, “如果你向往某种小众圈子里的文化,并试图在现实生活中与之贴近,我只能选择尊重。” “但我确实还没有做好,网络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流传我私密照的准备。”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讨某个人欢心,大概我还要顶着被别人认为是变态的目光,去做某个隐私性极强的手术,并顺便在旁边纹上你的名字……” 裴鹤年音调很沉,像是塞壬的低语,从危险寂静的大海深处传来,带着某种引诱, “姜栀枝,你专用的。” “哗啦”一声,水杯被反应过度的姜栀枝推到了地上。 姜栀枝一张精雕玉琢的漂亮脸庞红成了玫瑰色,精致小巧的耳垂都红到快要滴血。 “别说了……” 她磕磕绊绊,话都说不利索。 电话那边的男人笑出声来,修长凌厉的指骨推了推眼镜。 姜栀枝终于反应过来,“你又逗我!” “也不算,” 裴鹤年看着她,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下次见面亲我一口,我就考虑去做。” 姜栀枝脸颊滚烫,几乎没有继续跟裴鹤年交流的力气了。 虽然裴鹤年很好骗。 但论起谈恋爱来,裴鹤年对上她几乎是恐怖的碾压级别。 简简单单几句话,她的脸已经快红透了,人也快丢尽了。 姜栀枝恼羞成怒,反正照片也到手了,她顶着一张又凶又娇的脸蛋要说再见。 可惜话还没有说出口,屏幕中却骤然出现一道衣角。 穿着白色衬衫的陆斯言端着一杯柠檬水放在她手边,声音很轻, “您大概什么时间忙完,大小姐?” 屏幕上的男人笑意收敛,半垂的凤眼盯着骤然出现的陆斯言。 以及陆斯言胸口处的粉色刺绣。 年轻,粉的。 裴鹤年俊脸微冷,眼底闪过一片暗色。 可陆斯言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一般,动作熟练地半蹲下来,捡拾那些跌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您忙完后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间。” 姜栀枝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道凉凉的声线响起: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屏幕这边,捡完最后一点玻璃碎片的陆斯言唇角扬起某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似乎是有些犹豫,抬头看向姜栀枝。 明明是询问的动作,可是由他做起来,却像是欲言又止,意味深长。 好像他们俩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但明明万人迷女主的这几个后宫里面,自己跟陆斯言才是最清清白白的。 姜栀枝大大方方的拍了拍陆斯言的肩膀, “没关系,不是外人,可以说。” 听到她的“不是外人”,裴鹤年臭着的那张俊脸总算好看了些。 可是下一秒,陆斯言的声音却冷不丁响起,有些迟疑: “今晚还要我陪您睡吗,大小姐?” 第46章 Chapter46 裴鹤年瞳仁骤缩。 那张永远从容不迫的俊美脸庞铁青一片,声音里都几乎淬着寒冰: “你说什么?” 镜头里,那个出言挑衅的青年勾了勾唇,以无比隐晦的角度看了过来,声音倒是恭敬, “大小姐,裴先生在生气,我好像做错了。” 细碎的黑发下面,那双漆黑的瞳仁泛着幽幽光泽,看向某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衣冠禽兽,平静问道: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大小姐已经有了未婚夫。” “裴先生,您有什么好生气的?” 带着哑意的年轻声线在空气中荡开,姜栀枝想要辩解的唇瓣张开,又突然闭上了。 空气中有种过分的静谧,连落叶拍在窗户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诡异的气氛中,捏着碎瓷片的青年勾了勾唇,看向镜头的另一端, “还是说,洁身自好,克己复礼的裴先生,对于好友的未婚妻心存不轨,卑劣又无耻的起了挖墙脚的心思,想要哄骗我们单纯无知的大小姐。” 姜栀枝:“……” 倒是也没有那么单纯无知……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裴鹤年阴冷的瞳仁盯着他,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陆同学很聪明。” “不过,过慧易折。” 陆斯言一副受教的样子,看向屏幕中的男人微笑着,只是笑意完全不达眼底, “裴教授言传身教,学生看在眼里,会好好领会的。” 奇怪的氛围,拉扯的对话,锋芒毕露的攻击性带着火花,处在两人中间的姜栀枝一点一点,不着急的往外挪着屁股,试图离开两个人的话题中心。 可下一秒,清瘦昳丽的青年却倏然转头, “大小姐,太晚了,不跟裴先生再见吗?”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巴了一下。 忽然,屏幕的震动再次响起,上面意外弹出来席靳的名字。 裴鹤年很明显也听到了,问她是谁。 姜栀枝犹豫着还没开口,就听到又是一阵急促的嗡嗡震动声。 这次不只是裴鹤年,就连身边的陆斯言也来了新电话。 没再有片刻犹豫,姜栀枝接通了手机。 下一秒,席靳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有些急: “枝枝,抱歉,你看到热搜了吗?” “什么热搜?” 姜栀枝刚问完,陆斯言就迅速点开了微博,放在了姜栀枝眼下。 入目的几个词条中,最往前的那一条来自席靳。 #席靳女友 #海王女大 #裴鹤年身价 #顾聿之是京圈太子爷吗 #陆斯言理科状元 #鱼塘炸了。 与此同时,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机械音。 【任务进度60%,已合格!】 【本次任务已完成,宿主恶毒值+10%,当前恶毒值18%!】 任务成功的声音响起,姜栀枝睫羽都跟着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她还没开始使坏,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可是搜上连续的几个人名,很明显乔颜已经被爆料了,她还没来得及恶意p图,那究竟是谁做的? 姜栀枝眼底闪过茫然,手指对着屏幕上某个词条戳了下去。 入目是一张长长的截图,略缩图聊天记录里人物太小,不点开根本看不清。 下面的评论则更瞩目: 「笑死,有些娱记不要太离谱,你说女大学生做海王我能理解,但你说女大学生做海王,同时跟影帝席靳,实业大佬裴鹤年,京圈太子爷还有某高考状元暧昧,将这四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过年冲kpi?你自己看看有人信吗?少看点番茄小说,脑子都看坏了!」 「慕名而来,让我看看1v4的活海王……嗯?!这是人类可以拥有的美貌吗???」 「不是!这姐!!!这姐不就是今天早上席靳扬言要追的那位吗?!」 「抱走席老师,非官宣勿蹭,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关注我们席哥新电影警匪大片《双生》!」 「好像也没有完全造谣……算是跟他们的圈子有点小交集,不过姜栀枝跟顾聿之两人订婚了,现在属于未婚夫妻关系。」 「这个妹妹叫姜栀枝!老婆!听名字就知道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 「不会是自我炒作吧?反正现实中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脸,图p得够狠的。」 「只是同框照也证明不了什么吧?张嘴就来?这是多大的仇给女孩子造黄谣,简直不要太坏了。」 「又是哪家经纪公司要炒新签约的小糊批,连蹭这么几家,不怕火花还没冒出来就被一盆水浇灭了。」 「顾聿之身份敏感,裴鹤年顶级大佬地位超然,席靳刚拿了影帝如今正红,连续碰瓷这几个人,不怕有命蹭,没命火?」 「我同学认识姜栀枝,对方人挺垃圾的,在已经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同时跟裴鹤年陆斯言席靳暧昧,简直就是水性杨花的荡妇!只要有钱她跟谁都可以睡,简直丢我们女性的脸,大家不要被带错重点好吗?」 姜栀枝一连串看下来,眼睛越睁越圆。 怎么被骂上热搜的海王女主,突然就成了她了! 【我这算不算工伤?能不能申请工伤补偿……比如在千亿家产之外再送给我一栋大别墅这样!】 姜栀枝努力申请,系统弱弱驳回。 【别啊,我感觉真正工伤的人是我!】 【我们明明在认认真真做任务,兢兢业业走剧情,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系统发过来一个吐血倒地的数据人表情包,姜栀枝瞬间老实了。 “枝枝,你看到了吗?” “我现在已经编辑好了微博,随时可以发出去帮你澄清,但是枝枝,我的澄清微博发出去之后,可能会让这件事情闹得更大……” 席靳的声音有些犹豫,认真征求她的意见: “或者我直接让人撤热搜,把这些通稿压下去,时间一久就会被淡忘了。” 【不行,这是万人迷女主乔颜爆火的契机,他就是凭借这个机会被某个经纪人看到,然后上了大名鼎鼎的恋爱综艺《心动时刻》,因为优异表现被称为娱乐圈万人迷,直男大杀器,一炮而红!】 【如果我们撤了热搜,这个剧情很可能不会触发,如果剧情无法顺利推动,这个世界就要被摧毁了!】 第47章 Chapter47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先不撤。” 电话那边的席靳笑声明显,“好,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片刻后,席靳的微博发出了一条新动态: 「席靳v: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图片。」 配图是一张沾染过岁月痕迹的照片,幼时的席靳推着秋千,藤蔓缠绕的秋千上坐着脸颊粉嘟嘟的小女孩,一双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公主裙的蓬蓬裙摆在夕阳中飘荡着。 五官轮廓已然清晰,分明是被爆料的女主角。 「这就是席哥的小青梅!我天!这也太乖了!」 「果然人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现在完全理解席靳为什么单身了!可惜人家订了婚,关系再好也只能做朋友了!」 「妹妹好可爱,但是妹妹不是因病早逝吗?席靳为什么突然发这些?是不是回应那条养鱼传闻。」 「蒸煮活蹦乱跳,到底是什么人造谣人家妹妹死了,好险恶!」 「难以想象!如今我们炫酷狂拽的花孔雀席哥曾经也有老老实实给青梅妹妹推秋千的时候!呜呜!好看爱看!甜死了!」 「有预感,枝枝妹妹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给我们席哥训成狗……」 下一秒,席靳被训成狗那条评论就被正主点了个赞。 席靳顺势转发,这次附上了被偷拍的照片。 两人目光相对,少女柔软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背,清晨的日光笼罩着,有种过分的暧昧。 「席靳:很多年后,她又回到了我身边。」 刚刚安静的评论区瞬间又吵了起来,一波赞美和回顾青梅竹马的友谊,一波在磕cp,一波在骂姜栀枝不检点,还有一波怒斥席靳暗戳戳知三当三。 网上吵成了一锅粥,姜栀枝倒尤其安静。 她简单解释了没让席靳撤热度的原因,又抬着一张漂亮脸蛋,像极了因为羡慕虚荣而想要出风头的可爱小孩,对着屏幕那边的男人振振有词: “我小时候就想当大明星的。” “但是我黑料太多,肯定会被全网黑。” “不过没关系,我脸皮厚,说不定能够凭借这一点熬成顶流。” 裴鹤年看着她,视线又若有若无的扫过碍眼的陆斯言,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会独自睡觉。” “而不是让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猫阿狗都睡在你房间。” 被讽刺阿猫阿狗的陆斯言没有反应,他眼帘半遮,神情莫测。 脑海中闪过席靳舔狗一般的动态,视线中是雪白脖颈上那抹惹眼又暧昧的红。 陆斯言眼皮动了动,在几个强有力的情敌之中,终于找到了这抹痕迹的始作俑者。 隐秘的位置,嚣张的宣示。 只能是这位裴先生的作风。 他没有半点身份上的立场,可却处处管束姜栀枝,不知道的,恐怕以为他才是姜栀枝的未来老公。 陆斯言唇线紧绷,心底翻涌起醋意—— 她为什么总在招惹这些人? 招惹了又不负责,就像明明说过会保护自己,可是转眼又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眉来眼去,你侬我侬。 不是未婚夫也没关系,被按着亲吻也没关系,在脖颈上留下别人的痕迹也没关系。 只要能满足她,是谁都没关系。 可是凭什么,她单单要把自己剔出去? 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吃醋,又或者多年畸形又亲密的关系被骤然打破,皎皎月光从他这条污泥遍布的沟渠里扫过,只是落在别人身上几秒,陆斯言就开始受不了了。 他恨这些引诱姜栀枝的男人。 他又怨姜栀枝谁都给好脸色,好像永远学不会拒绝。 他甚至觉得他比知三当三的裴鹤年还要下贱。 毕竟裴鹤年已经可以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亲她。 而他只能像个被抛弃的怨夫一样。 被欺辱8年,对方稍微给点好脸色他就巴巴的凑上去。 结果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脚踹开了。 那边,姜栀枝自大的话磕绊了一下, “压根没有的事儿,只有昨晚发生了意外,你知道的昨天晚上雨好大,陆斯言这房间根本没办法睡人。” “而且你不相信我吗?” 姜栀枝凑过去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看向裴鹤年目露谴责, “我这么纯洁单纯的小女孩,怎么可能那么随便!” 电话那边的男人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 “枝枝——” 姜栀枝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知道,今天一切恢复正常了,我跟陆斯言肯定不会再睡同一个房间。” 她信誓旦旦,语气轻快。 站在她身边的清瘦青年却垂着眼睛,遮住了眼底讳莫如深的情绪。 挂断电话,姜栀枝又点了点聊天记录。 顾聿之不知道去哪儿。 闹出来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姜栀枝抿了抿柔软唇瓣,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对方回个电话,却听到陆斯言的声音响起。 “大小姐在跟他谈恋爱吗?” 姜栀枝肩膀一震,故作无辜,“谁?” “裴鹤年。” “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又不是这样的人,真是的,而且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对了,我已经让管家给你收拾了新房间,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还有,明天先不要跟着我了。” 姜栀枝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可陆斯言不仅一步没动,还在那里半垂着眼睛看她。 一双黑深深的眼睛像是冰潭深处的黑曜石,情绪很淡漠,盯得她头皮发麻, “大小姐不要我了吗?” 姜栀枝被他这句话问的眼皮跳了跳。 房间里的智能灯光随着整点而变暗,陆斯言站在黑暗中,精致的脸庞若隐若现,看着她, “是因为有了他,所以才不要我吗?” 姜栀枝心脏跳得更快了。 不知道是因为掉马的窘迫,还是因为被对方直白的指出,面容娇美的少女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斯言语气平静:“他亲你,我看到了。” 姜栀枝一双圆眼骤然睁大。 陆斯言:“我为了甩掉那群人跑进食堂,正好在拐角处见到了大小姐。” “被裴鹤年抱着,搂着,束缚在怀里,亲吻。” “他亲吻你的手指,甚至含着你的指尖吮吸,像是要把你吃掉。” 姜栀枝耳朵发烫:“别说了……” “大小姐很喜欢吗?” 陆斯言忍着心里的醋意,看向面前面容娇美的少女,高大的身体一寸寸下弯,直至跪在她腿边, “我也可以。” 乌泱泱的睫羽迅速颤动,姜栀枝感觉自己脑袋都快冒烟了。 一个两个,他们现在是疯了吗? 为什么突然会对着自己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纤细白嫩的指尖蜷缩在一起,姜栀枝忍着脸上的热度,故作不在意, “你看错了,是个误会,一个吻手礼而已。” “亲到手指沾满男人的口水也是吻手礼?” 陆斯言声音很淡,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按照这种礼节,是不是大小姐还准备跟他接吻,上床?就算被裴鹤年**,******的东西,大小姐还会自我安慰是一种社交礼仪?” 姜栀枝脸颊迅速涨红,纤细的脖颈都像是拢了一层红纱。 细软声线因为窘迫而闷闷的,像是恼羞成怒, “陆斯言,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可这一次,她的色厉内荏却并没有逼退陆斯言。 对方跪在她腿边,明明是下位者的姿势,说出的话却带着某种毋庸置疑, “大小姐忘了我说过的,拍照片骚扰您的人就在身边,您却偏袒并且相信那些外人。” “裴鹤年在a市叱咤风云多年,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就算一时兴起找人取乐,也不应该选择这种危险的人物。” 跪在她腿边的青年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滚烫的情绪, “大小姐,我跟在您身边8年,没有人比我更懂您。” “您可以在我这里,尽情的享受您想尝试的新东西。” “我会忠诚于您,永远不会背叛您。” 第48章 Chapter48 【狠狠拒绝他,羞辱他。】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响起: 【原剧情中,本来目睹完修罗场已经嫉妒吃醋的陆斯言心不在焉,被原主辱骂讥讽,赶下楼去。 而温柔美丽的万人迷女主乔颜再次出现,耐心地安慰了他,这更激发了陆斯言想要得到乔颜的阴暗念头。】 沙发上,垂着眼睛的少女睫羽颤了颤, 【要怎么羞辱?】 【无所谓,骂他没用,骂他是狗,瞧不起他。越是贫穷的人自尊心越强,你任何鄙夷的语气和神情都会激发他心里的恶意,从而给女主温柔开导他的机会。】 姜栀枝睫羽慢慢翘起,像是缓缓展开的扇翼。 身材清瘦的青年跪在他脚边,黑色碎发下是一张冷白的脸。 跟初见时看死人的视线不同,陆斯言瞳仁很深,在昏黄灯影的映照下,带着某种隐忍的期冀。 真奇怪。 原身欺负了他那么多年,他竟然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姜栀枝缓缓伸出手指,捏住了陆斯言的下巴。 指尖下是滚烫的皮肤,陆斯言体型偏瘦一些,骨骼很清晰。 甚至今天上午的时候,他还主动站在自己面前,帮她教训了出言不逊的徐恩灿。 将愧疚和不忍按在心底,姜栀枝捏着青年的下巴,俯身探了过去, “陆斯言,你好像没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陆斯言,你只是我养的一条狗。” “我高兴了,就看你摇摇尾巴丢给你块儿骨头,我不高兴,你最好夹着尾巴走。” 湿湿热热的吐息落在唇瓣,鼻尖,陆斯言不由自主的分开唇,吮吸着那些蔓延开的湿热香气。 可他那位骄纵又任性的大小姐却浑然不觉,甚至还伸出纤细漂亮的指尖,在他脸上拍了拍。 不疼,扑面而来的都是她身上的香气。 陆斯言脑海中都空了一瞬,不由想起席靳那副摇着尾巴发愣的蠢样子。 那时的他甚至不理解。 可是这一刻,大小姐的巴掌扇在他脸上,他没有半点觉得羞耻的感觉。 很香。 很爽。 是听话的好狗才配有的奖励。 况且,她离自己这么近,讲话的时候吐息都能落在他唇上,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跟接吻有什么区别? 陆斯言心头升起难耐的兴奋,喉结快速滑动着。 在姜栀枝没注意到的地方,光影模糊的衣料褶皱里,陆斯言单腿前移,当着姜栀枝的面,光明正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跪姿。 姜栀枝没有低头看。 陆斯言甚至觉得有点惋惜。 或许今天他不应该穿这条平平无奇的黑色长裤,会吞噬光线的颜色,硬挺古板的版型,让大小姐提不起来多看一眼的兴趣。 “我知道。” 陆斯言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隐含的兴奋, “我是大小姐养的狗。” “所以,大小姐当然有尽情使用的权利。” 视线中,骄纵任性的大小姐愣了一下。 陆斯言想了想,像是某种经验丰富的销售人员,很平静地推销自己, “我很干净,在大小姐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跟异性有过接触,没被别人碰过,甚至连自行抚蔚的次数都少的可怜。” “我跟外面那些男人不一样,他们工作了那么多年,社交应酬,花天酒地,免不了逢场作戏。” 暗戳戳的拉踩过情敌之后,陆斯言那双漆黑的眼眸闪过某种粘稠的渴,轻声道: “大小姐不是喜欢粉色吗?” “我确实可以。” 视线中间,姜栀枝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的,震惊地看着他。 但很快,对方又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凶,更可爱, “闭嘴!” 冰雕玉琢的雪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耳廓也跟着红了,骂他: “陆斯言,我真想提起你来抖一抖,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抖出去。” 陆斯言声音平静,“可以,但是大小姐最好不要这么做。” 姜栀枝冷笑:“现在知道怕了?” 陆斯言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如果大小姐尝试这么做的话,或许真有可能抖出来脏东西。” 姜栀枝:“……” “那样我会很抱歉,” 陆斯言看着她,声音里带着某种惋惜, “弄脏了大小姐,我会过意不去。” 第49章 Chapter49 陆斯言是被姜栀枝拍在门外的。 猛烈响起的关门声,勉强在门外站稳的瘦削身影。 楼下传来佣人同情的视线。 可处在别人视线中心的陆斯言却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脸。 残留的细腻香气像是烙印一般,熨贴在皮肤表面。 陆斯言忽然后悔,自己应该多被扇几下的。 最好被她的味儿浸透,让他整个人打上大小姐的标记,再让那些香到勾人的味沁入肺腑。 陆斯言勾了勾唇,眼底是一片愉悦的幽暗。 “小陆,你还好吗?” 一道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乔颜的声音: “枝枝她就是这么任性,又朝你发脾气了吧?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半点长进,总是变着法的欺负人——” 看清陆斯言那张脸的瞬间,乔颜嘴里的话一顿。 陆斯言笑了? 真是稀罕,被人从房间里赶出来有什么可笑的? 是被虐待傻了吗? 乔颜想翻白眼,但是她正站在陆斯言旁边,又怕对方发现,所以白眼翻了半个硬生生顿住了。 不过有一说一,陆斯言长得确实越来越好看。 跟顾聿之风流恣意的模样不同,陆斯言的长相更偏内敛,或许是因为发丝太长遮住了眼,不动声色的样子总是显得人有点阴暗。 不过就算陆斯言再好看,乔颜也不会喜欢她。 她的人生目标很清晰。 她喜欢权势,喜欢被追捧。 她要做贵夫人,守着花不完的钱。 陆斯言不过是一个寄居在姜家,除了脸长得好看点,学习成绩优异点以外,家世财富都拿不出手的男人。 就算他真的是潜力股,乔颜也没打算用自己宝贵的青春陪对方赌。 毕竟,别说顾聿之裴鹤年,就连席靳他也比不了。 不过乔颜给自己立人设习惯了,顶着佣人们的视线,她还是一副春风化雨,体贴入微的模样, “枝枝是又打你了吗?她这个人总是这么粗鲁,你是受伤了吗小陆?正好药箱就在下面,你可以先涂药——” 一道阴沉的视线投射过来,乔颜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下一瞬,乔颜看到陆斯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唇角勾起的那点笑容冲淡了整个人的阴郁,更别提还是白衬衫黑色长裤的装扮,少年感十足。 “乔小姐很讨厌大小姐吗?” 陆斯言突如其来的问句,让乔颜怀疑自己没听清, “什么?” “乔小姐好像很讨厌大小姐。” 陆斯言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能让楼下客厅里打扫的大喇叭女佣听清楚,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乔小姐出现,就会迫不及待地给大小姐打上‘粗鲁暴躁虚荣跋扈’之类的标签。” “就像现在这样,乔颜小姐没有对我进行任何问询,就单方面认为大小姐粗鲁的对我动手,甚至还要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宽容大量的让我去下面涂药。” “宽容大量”几个字从陆斯言的舌尖上吐出,有种阴阳怪气的违和。 可是看他的脸,却看不出任何怪异来。 甚至陆斯言依旧是平静笑着,可是嘴里的话却在向他发难, “好像乔小姐很喜欢做拯救者的角色,却又不愿付出任何行动,而是慨他人之慷,为自己博美名。” 乔颜脸色变了变,“你别不知好歹,我这是为你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乔小姐的为我好,大概就是问询过我的伤情之后,拿着刚刚的事情去向夫人讲述,然后继续离间她们母女的感情。” 楼下的女佣支着耳朵,表面上装作是在擦花瓶,实际上已经半分钟没有过动作了。 那人是个大喇叭,最喜欢添油加醋,拿着听到的八卦在附近各家佣人的圈子里说。 今天的事被她添油加醋拿去分享,乔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群人会把他传成什么样。 乔颜牙都快咬碎了。 她飞速瞥了眼楼下的人,转而恶狠狠的看着陆斯言, “陆斯言,姜栀枝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为她开脱,你真下贱!” 抨击的话语并没有让陆斯言脸上的笑容有任何起伏。 那张薄唇依旧噙着轻笑,瘦削流畅的侧脸落在灯笼的明暗交界处,眼眸却是阴冷的晦暗, “我再自甘下贱,也比不上乔颜小姐。” “毕竟乔颜小姐主动送上门来,自己犯贱。” - “荒唐!” 顾家,书房里传来一声怒喝。 坐在主位上的顾仁康穿着一身中山装,将手里油光发亮的核桃串拍得啪啪作响, “都是你办出来的混账事!平日的吊儿郎当不着调也就算了,关键时刻下半身也也守不住,沾上姜家那个甩不掉的蠢货!” 被责骂的顾聿之眉心蹙了蹙, “爸,这是误会,不是枝枝的错。” 顾仁康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管不顾身份,对着顾聿之破口大骂, “我看你这个头里装的全是糨糊,摇匀都能拿出来糊墙了!” “我们顾家什么身份?” “在我这个位置,你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我一辈子洁身自好,唯一的一次负面新闻还是托你和你那个未婚妻的福!你知道今天多少人看我笑话?夸我家里有个明星儿媳,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听到“洁身自好”几个字,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挑起,似笑非笑地看向某个方向, “父亲洁身自好,那这个杂种是怎么来的?” 视线尽头的红木太师椅上,是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明明是最规整的黑色西装,可是却被他穿出了混不吝的气场,深v的低领衬衫松松垮垮,毫不在乎地露出胸口隐约的一道疤。 被骂“杂种”,对方也不生气。 反而笑出了声,对着顾聿之鼓了鼓掌,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笑眯眯的, “大哥说的好!” “我是小杂种,哥是大杂种,爸是老杂种,我们一家杂种整整齐齐的!” 顾仁康闻声更怒:“顾厌!” 顾聿之扯了扯唇角,自在的双腿交叠,开始看好戏。 果不其然,下一秒。 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厌便语出惊人, “父亲别生气,大哥说的也没错。” “当年父亲要真是洁身自好,也舍不出来我。” 第50章 Chapter50 顾仁康被他这句逆天的话气得胸口呼哧呼哧,像是被踹了一脚的破风箱。 可是语出惊人的顾厌还不算完,那张与顾聿之五分像的脸上露出某种兴致十足的表情,看向自己的父亲, “不过,也不能说是爸的错。” “毕竟当时的爸可能只顾着爽,把洁身自好给忘了。” 顾聿之懒懒的扯了扯唇角。 坐在主位上的顾仁康给自己顺了口气,又狠狠的瞪了顾厌一眼, “闭嘴。” 顾厌见好就收,索性闭上了嘴。 闹剧看完,顾聿之也没了跟对方虚与委蛇的兴致,一双长腿抬了起来, “爸,我会找出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给您和您的脸面一个交代。” “你给我什么交代?” 顾仁康脸上积威深重,语气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 “压着匿名发帖的人道歉,还是威逼利诱之后能让人把话收回?丢了的面子已经被踩在地上,再找补也于事无补。” “你小的时候,爸教过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都是骗人的蠢话。” “破了洞的衣服就不要再穿,丢进垃圾桶里,再换新的。” 这句话出口,引得顾聿之剑眉之间的痕迹更深了些, “枝枝不是衣服,她是我的未婚妻。” “更何况,这件事就是别人蓄意造谣,她本身并没有错。” 顾仁康:“她没有错,为什么别人造谣她?” “归根结底,是她处理不好跟别人交往的分寸,也怪她没有半点脑子,丝毫没有嫁进我们这种家族应该有的政治警觉。” 顾仁康耐心告罄,摆了摆手, “你把她睡了,我们也摆了跟她的订婚宴,算是一个交代。” “如今闹出这种交际花一样的丑闻,要退婚,别人也怨不了我们,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顾聿之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眯,看向自己的父亲,扯了扯了唇角: “爸,我没打算退婚。” “这件事由不得你!” 顾仁康大手往桌面上一拍,震得茶杯发出一阵响动。 他全然一副封建大家长的做派,像是某个深深宅院猩红灯笼下权力具象化的老爷,光影照在他脸上的沟壑,有种阴森的恐怖。 “去看看你母亲,聿之。” 正准备反驳的顾聿之动作一顿。 顾仁康却扯出某个笑容,皮笑肉不笑,带着某种嘲弄, “你母亲生了病,总是不好好吃药,像个小孩子一样。” “去看看你母亲,有你在,她总归会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的。” 随着“吱呀”一道门声,穿着中山装的身影在烛火的摇曳下慢慢拉长。 冬日的寒风灌了进来,刀子一样刮在顾聿之脸上,勾勒着男人锐利而冷酷的脸部轮廓。 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接着是顾厌低冷的声音,带着某种戏谑, “哥,要退婚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脸部线条紧紧绷着,薄薄眼皮掀了起来,一双精明的狐狸眼全是阴鸷。 顾厌“哈”了一声, “嫂子还挺漂亮的。”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夸赞的话都说出了垂涎三尺的意味。 那张脸依旧是笑眯眯的,可是却笑得让人生厌,连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居心不良, “反正刚订婚的时候你也不满意,连订婚宴也没有出席。现在顺势退婚,不正好如了你的意?” “不过,她确实很美。” “年纪又小,又乖又纯,露出来的皮肤白白的,看起来又软又嫩,偏偏眼睛水汪汪的,看人的时候都像是带着钩子,到处都漂亮。” 顾聿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骤然攥住顾厌的领口, “滚远点,顾厌!” “我也想滚远点啊,大哥……” 被那双青筋暴起的手攥着衣领,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拳头砸在脸上,顾厌那张邪美的脸上也没出现半点恐慌,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说着挑衅意味十足的话, “可是怎么办呢?嫂子完全符合我的口味。” “我闻见一点味儿,就巴不得凑过去舔她了;她对我露出一点笑,我就恨不得让她骑在我头上……” 顾聿之呼吸急促,又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我们兄弟之间的斗争,不要牵扯到女人。” “你也说了,她年纪很小,她什么也不懂,所以不要连累她。” “像个男人一样,顾厌,不要让一个小女孩扯到我们家这潭浑水里。” 看着顾聿之脸上不加掩饰的紧张,顾厌眼底闪过诧异,但很快扬了扬唇,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真有意思,顾聿之。” 他肆无忌惮地嘲弄着顾聿之——这位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心思诡谲的大哥。 谁能想到,两年以前,西装革履的顾聿之脸上还会挂着虚伪的笑,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被按在电梯墙角,被雨点般的拳头砸下来。 气势凌人,胜券在握。 稳稳站在权力巅峰的京圈太子爷,对付他这种出身肮脏的杂种,甚至连手指头都不用抬一抬,像是生怕会碰到他肮脏的血。 可如今,短短半年时间,他就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寻到了软肋。 顾厌嘲弄地看着他,脑海中浮现过千万种报复的方法,最后又归到那张笑到眼睛弯弯的漂亮脸蛋。 肤白貌美,天真娇纵。 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的睫羽会轻轻颤着,像是某种脆弱而珍稀的蝴蝶羽翼,在风中轻轻抖动着。 干净,明媚,艳丽。 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撒撒娇就能得到梦想中的一切,连身上的味道都是香的。 跟肮脏的,被辱骂杂种的顾家私生子截然相反。 像是完完全全的两种生物,像是天堂和地狱的两端,有世间万物阻隔。 真是令人难忘的漂亮。 顾厌舔了舔自己的后牙,邪气四溢的眼睛闪过某种粘稠的兴奋,语气都格外雀跃: “我也喜欢嫂子,大哥!” “把她让给我吧!我会好好疼她,我不会吃醋,我也不在乎你们睡过几次。” “除了**的时候,我可能会忍不住问一问她——” “我和大哥,你更喜欢哪个?” 第51章 Chapter51 夜间起了风,暮色四合。 冷着一张俊脸的顾聿之抬腿踹开了门,木门的吱呀声伴随着风声,逸散在宁静的午夜。 顾家的老宅有了年月,是200年前某个深受皇恩的王爷大兴土木,征讨了江南的能工巧匠,处处细心雕琢。 可是百余年的时光过去,褪了色的红漆在午夜的灯光下幽幽的亮着,像是陷落在泥泞中,久而未干的血。 顾聿之有些烦躁。 流转的光影落在他脸上,照得那张阴沉邪美的脸庞像是地狱中爬出的修罗。 褪去了往日的恣意,唇角抿起的弧度都带着某种可怖的森然。 花园里传来蟋蟀的叫声,顾聿之骤然停下脚步。 浓郁的血腥气在指尖弥漫开,嶙峋的指骨处扎满了未干涸的黏腻鲜血。 不知道是骨头断裂又或者是其他的挫伤,拇指上的皮肤高高肿起,连带着那块黑色扳指都传来勒痛。 聒噪的蟋蟀叫声从四面八方蔓延,像是某种紧缠着他而无所挣脱的枷锁。 顾聿之定定的站在月光下,皎洁的月光穿过树枝,在地面打出大片斑驳。 肿胀的手指存在感越来越清晰,扳指处的勒痛顺着经络蔓延,爬进神经中枢。 可半垂着眼睛的男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 直到手机传来震动,一声又一声。 顾聿之有些烦躁的掏出手机,却在猛然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备注时,急促的呼吸缓了下来。 沾了血的手指过于滑腻,在屏幕上点击接听键都不灵敏。 可他依旧很有耐心,几次尝试过后终于接通了电话,耳畔传来少女轻软的调子,叫他: “聿之哥哥……” 脆生生的调子因为舌尖的吞吐而显得缱绻,眼前又浮现那张貌美稠丽的脸蛋。 看他的时候会抬起一张小脸,下颚尖尖的,偏偏眼睛又圆又亮,像是某种品种名贵的小猫,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可爱,所以连撒娇都是懵懂的。 顾聿之轻轻“嗯”了一声,心头暴怒的烦躁一点点平复下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落在夜色中有些沉, “宝宝,怎么了?” 亲昵的称呼从舌尖滑出,像是排练过千百次那样自然。 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甜甜的调子有些心虚,小声小声地问他, “聿之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知道你肯定看到那些新闻了,但是你一直没有理我,我就想你是不是生气了……” 电话那边的人慢吞吞的讲着,声音越来越弱, “可是那些照片真的是意外,跟席靳那张是今天早上被抓拍的,他送我跟陆斯言来学校,我扶着他的手下了车;和裴先生那张就更是无稽之谈,那甚至不是这个月拍的,只是一张在晚宴同框的照片;陆斯言那张的时间也很久远,我没有在跟他搞暧昧,我只是拿书拍他的脸……” 细软的声线解释的很仔细,像是生怕他听不清晰。 大概是手机离嘴巴太近,说话的时候会溢出小声小声的喘息,带着某种紧张的顾虑。 冷不丁的,顾聿之忽然回想起顾厌那张犯贱的嘴里说出来的话。 “姜栀枝到处都漂亮。” 何止是到处都漂亮。 即使是眼前,即使看不到电话那边的人,顾聿之脑海中却全然是那张眉目盈盈的小脸,连说出来的话都好听,讲话的声音都怯生生的。 “是看到了,但是没有生气。” 顾聿之握着手机,声音很低, “很担心我生气吗?” 电话那边的人轻轻应了一声,小声小声讲话的样子像是在跟他分享秘密, “刚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手心都是凉的。” “我好怕你会生气……好怕你会不理我……” “顾聿之,你会因为这件事跟我解除订婚关系吗?你会不会不离开我?” “我真的很担心,想打电话给你,可是又怕你对我说那种很凶的话,还怕这通电话过后,我没办法做你的未婚妻了……” 对方说了一长串,顾聿之却只听到了“你的未婚妻”。 疏冷的月光下,如雕塑般伫立的男人抬起手掌,盯着鲜血黏腻的手背,冰冷的血液一点点干涸。 手指根部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只有那只象征着顾家继承人身份的扳指毫无变化,被鲜血染透也依然呈现出繁复古朴的玄黑色。 黑到像是一片沼泽,吞噬着一切干净和罪恶。 顾聿之牵动唇角,忽而极轻极轻地笑了笑, “怎么会?心肝儿。” 熟悉的语调响起,带着某种甜蜜的恣睢。 顾聿之握着手机,死死的盯着上面的备注。 像是转生的厉鬼,学着人类的样子,轻声讲着: “我们俩订了婚,这辈子都注定绑在一起做未婚夫妻,谁都不能拆散我们。” “姜栀枝是顾聿之的,就像顾聿之属于姜栀枝那样。” 低沉磁性的声线在空气中蔓延,如果不是顾聿之手背的颜色太过血腥,眼底的神情太过偏执,简直就像月夜下情人祷告的耳鬓厮磨, “所有试图拆散我们的人,老公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当然,我们枝枝永远美丽纯洁,永远不需要为了别人的过失,而向老公认错。” 电话那边的漂亮女孩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很微小的动作,但顾聿之还是注意到了。 很快,那道软软的声线再次贴了过来,近到像是贴着他的耳朵: “我就知道,我的未婚夫和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他比所有人都好,比所有男人都可靠!” “在你心里,也是最特殊的吗?”顾聿之问。 他屏住呼吸听着,电话那边很快传来答案: “当然!” “顾聿之是世界上最好的未婚夫。” “顾聿之最疼爱我。” 握着电话的男人勾了勾唇,原本阴鸷稠黑的眼底散开一抹柔和。 他转着那只被鲜血浸染的扳指,撞击到骨骼处的伤口再次裂开,血珠从指缝滚落。 可他依旧像是无知无觉,薄唇勾起愉悦弧度,平静的将扳指从高高鼓胀的关节处拽下。 象征着顾家继承人身份的扳指浸透了血,静静躺在男人脏污的掌心里。 顾聿之扯动唇角,漫不经心地将那枚扳指抛起几次。 眼底寒色愈深,脏污的玄色戒指在夜色中浮沉。 耳边又传来聒噪的蟋蟀叫声。 身材高大的男人眼神一凛,反手抓住戒指,朝着某个方向狠狠掷去。 湖边发出一阵响声,被惊动的蟋蟀停止了噪鸣。 男人冰凉的唇瓣轻轻碰了碰手机边缘,像是亲吻着另一侧耳尖绯红的少女,带着某种病态的执着,宛如恶魔低喃: “心肝儿,等着。” “老公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第52章 Chapter52 姜栀枝一夜好眠。 或许是任务完成还算顺利,又或许是任务中出现的那点小插曲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轻松化解。 清晨,姜栀枝一边往脸上拍护肤品,一边跟系统窃窃私语: 【我连顾聿之对我发火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还想了一大堆哄他的话,可是还没等我发挥,顾聿之就宽宏大量的原谅我了。】 【其实他人还挺好的!】 系统沉默,系统欲言又止: 【其实前期他挺渣的,对女主也没有那么用心,反倒是女主为了他跟一众莺莺燕燕争奇斗艳,甚至有时候我看剧情都会觉得,是占有欲和争强好胜才让他选择女主,包括后期浪子回头,也是因为乔颜温柔善良的白月光人设太得人心,一边倒的舆论对顾聿之接手家业夺权有利,他顺势而为,才跟对方结婚的。】 【我们只是恶毒女配,只用来推动剧情,这个万人迷世界中的所有优质男主都将围着女主,他们会憎恨我们,帮助女主教训我们,是不会真心对我们好的。】 【所以……你千万不要喜欢他!】 镜子里,姜栀枝点出白色乳液在脸上拍拍,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看起来软乎乎的,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你有没有打过游戏?】 【统子哥,我打王者的时候,是不会爱上龙坑里那条龙的。】 今天上午没课。 姜栀枝慢慢悠悠吃了早饭,正打算秉持着骄奢淫逸的大小姐人设去逛个街,却不想人还没出门,席靳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几秒钟后,正在挑选腕表的少女骤然抬起眼睛: “车祸!” 她飞速放下手表,急匆匆地朝门外走去, “我很快就到,等等我!” - 仁康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席靳躺在床上,指挥着旁边的护士, “多缠两圈——对!这样看起来像样些!” 助理在旁边托着镜子,镜子里倒映着男人棱角优越的混血五官,一双蔚蓝的桃花眼亮晶晶的,看起来精神绝佳。 他捋了把自己的头发,露出光洁额头。 “我头上不能缠两圈吗?” “这样看起来一点都不惨,” 席靳抬了抬下巴,欣赏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又很快摇了摇头, “也不够憔悴。” 助理:“……” 护士看着他抿嘴笑,席靳又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既然脑袋上不能再缠两圈,那这里也给我缠厚一些,还有没有不用的绷带?都给我贴上!” “你们真的不能提供血浆吗?” “席先生,您那点小伤根本就不能算受伤,我给您包扎伤口的这段时间,恐怕你的伤疤都要结痂愈合了。” 席靳飞速往门外看了一眼,一张英俊的脸庞露出如临大敌的神情, “一会儿我女朋友来了,你可千万别这样说!” 护士笑着点了点头,推着治疗车离开了。 席靳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完美无缺的脸,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角度。 问小刘要过粉底液扑在嘴上,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气色了许多。 席靳又咳嗽两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一副西子捧心的神态。 助理再次沉默。 席靳:“这样看起来惨吗?” “我觉得还是不够惨,不能让枝枝看一眼就觉得心疼,然后抱着我啪嗒啪嗒的流眼泪。” “算了,还是别流眼泪了,” 席靳自言自语的说着: “她掉两滴泪,我今晚又要睡不好了。” 小刘举着镜子的胳膊都酸了,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还真是不懂了,姜栀枝到底哪里好?” “你都忘了她曾经是怎么对我们的了?买号混进粉丝群爆假料,私聊你大粉发恶意p过的丑照,新电影上映的时候花钱买水军差评,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宣传咱们的所有奖都是买的,你消失一天他就造谣你去泰国做手术,被误导的粉丝去公司那里讨个说法,把吴总气的心梗都快犯了!” 小刘越说越气: “哥你也是,这两天就跟邪了门一样,我真想找个大师给你算算,要不你还是去寺庙住几天,让住持看看你是不是撞了邪!” “再要不然哥您接个神话系列的电影好了,就演钟馗,专门锁小鬼,克死姜栀枝这个鬼东西!” 他一顿输出,席靳也不生气。 一双桃花眼笑的弯弯的,很好脾气, “小刘,你不懂。” “她从小就很招人喜欢,你和她接触久了,也会喜欢她的。” “我喜欢她?” 小刘气的鼻子都快歪了,“我就是倒立吃屎!把整个医院里的屎都吃光!我也不会喜欢她的!!!” 席靳笑着扯了扯被子,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声音晃悠悠的, “那你可要加油。” “大胃王小刘,你一定可以的!” 小刘骂骂咧咧,将镜子放回了原位。 估摸着时间快差不多了,席靳扯了扯被子盖住自己的胸口,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把头发揉乱了些。 微微凌乱的银白发丝衬托着一张剑眉星目的脸,席靳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眉骨的弧度尤为立体,这样在床上侧躺着,鼻梁在脸侧打出自然阴影,整个人便带着懒洋洋的深邃和恣意。 “她来了!” 小刘怨气十足的声音从窗口响起。 席靳飞速撑起身子的往门外看。 明明知道看不到人影,但其实只是做出来这个期盼的动作,就足够让他的心里泛起甜蜜。 将衣服的领口扯散了些,露出紧实的胸膛和腹肌,席靳又扯了扯被子,努力营造出不经意的氛围。 小刘对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嗤之以鼻。 席靳又问:“惨吗?” 小刘冷哼,大声道:“想惨还不简单?” “你直接说自己第三条腿撞断了,保准惨绝人寰,惨没边了!” 下一瞬,推开房门的姜栀枝瞳孔地震,嘴巴都张圆了。 第53章 Chapter53 席靳眼底的惊喜换成了震惊:“枝枝!” 很快,他就看到房门“啪”地一声再度合上。 一切快的就像是幻觉,席靳转头去跟小刘确认,刘助理耸了耸肩,“哈”了一声。 不知道是三秒或者五秒,又或许时间更长,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叩击了两下。 迟缓的声音,可以听出手指扣在门板上的节奏,紧接着是那道熟悉的轻软嗓音, “可以进来了吗?” 席靳有些呆滞:“可以。” 随着“吱呀”一道开门声,一张肤白貌美的漂亮脸蛋随着缓缓推开的门逐渐清晰。 对方脸上的震惊已经全然消失,换成了某种得体而不失关切的表情,手里抱着一束花, “席靳,你的伤怎么样了?” 躺在床上的混血青年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越来越近,葱白如玉的指尖抱着花放在床头,又很快俯身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又传来好闻的玫瑰香气,伴随着秋日清晨的风,带着点清爽的凉。 甚至,女孩的指尖还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格外关切, “怎么就出意外遇到了车祸呢?肇事司机在哪里?还痛吗?” 席靳被今天格外温柔的小青梅哄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唇边扬起灿烂笑意, “枝枝,我就知道你最关心我。” 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完美角度,一边轻轻咳嗽着,一边将领口抖得更松散了些,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日光透过窗帘洒了进来,皮肤白到像是开了磨皮滤镜。 “其实伤的挺严重的……” 席靳趁机抓住姜栀枝的手指,往自己胸膛上放, “那边的道路是管控路段,但是跑长途的司机喝多了酒,开着一辆大货车就朝我撞过来了……” 席靳一边卖惨,一边握着那只软乎乎的小手,唇角却忍不住想笑, “还好我英明神武,当机立断急打方向盘,这才险险的擦着对方的轮毂偏了出去,正好撞到桥墩上。” 坐在旁边的女孩倒抽了一口凉气。 席靳又见缝插针的咳嗽两声。 他单纯又可爱的小青梅连忙帮他顺了顺气。 手也软的过分,明明看起来纤细漂亮,可摸起来却又软又嫩,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席靳被摸得有些飘飘然,唇角的弧度都止不住放大,还没忘继续卖惨, “还好我开的不是跑车,要不然以那个高度,估计车身都要从桥墩里冲下去,跌落到江水里了。” “我那辆宾利底盘高,直接卡在了护栏的间隙里,半个车身落到桥外,发动机还嗡嗡的响。” “还好我当机立断,抬起长腿踹开车门,这才成功脱险。” 他的小青梅倒抽了一口凉气,“好险!” 对方看着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关切, “还好你聪明又冷静,要是换成旁人,估计吓都要吓坏了。” 席靳被她夸得心花怒放,“确实,当时小刘在车上吱哇乱叫,都快吓哭了。” 话音落下,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死寂。 席靳那双桃花眼颤了颤,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 下一秒,他的小青梅看向另一个方向—— 助理小刘双手抱臂,对着姜栀枝怒目而视。 像是年画上会贴的门神,威风凛凛。 姜栀枝犹豫了一秒,欲言又止: “但是……小刘看起来还挺健康的……” 席靳被这句话呛得咳嗽了一下,连忙为自己找补: “车门被撞变形不好打开,我1米93,费了好大的劲才出来。” “小刘又瘦又矮,钻了个缝就挤出来了。” 话题中心的小刘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一副见不得他这种色令智昏的样子。 “是这样啊……” 女孩轻软的声线响起,柔弱无骨的手指拍了拍他的手臂,带着某种关切, “还好你勇敢,席靳。” “不过今天遇到了这么恐怖的意外,能留下来一条命就很好了,只要能活着,未来都会有无限的希望。” “而且你是那么厉害的大明星,无数的粉丝在等着你,璀璨的舞台也在等着你大驾光临,席靳,你后面的人生会顺顺利利,一切都会好的……” 女孩的声线像是涓涓细流,格外舒服地淌进了席靳心里。 席靳很受用,一边抓着小青梅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边继续卖惨, “但是受伤那么严重,我确实什么都不方便……” 席靳视线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在一片水果中,迅速锁定了那一串紫红的葡萄。 苹果橘子太大,不能贴贴。 葡萄又滑又小,要是枝枝剥了皮递过来,他可以堂而皇之的舔一舔对方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席靳又继续暗示: “我现在好痛,枝枝,我现在甚至连吃个葡萄都做不到。” “是只能吃流食吗?”姜栀枝轻声问道。 席靳没反应过来,依旧盯着那张漂亮脸蛋看, “什么?” 他的小青梅犹犹豫豫,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席靳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好像是由于太激动,忘记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如果伤情实在太严重的话,我们还是应该听医生的建议,杜绝吃一些刺激的食品。” 手掌被几只细软的手指捧住,他的小青梅声音很轻,伴随着幽幽香气, “不要害怕,席靳,一切都会好的。” “你忘记我们以前学过的了吗?司马迁受了宫刑,处在人生的低谷,但他依旧不抛弃不放弃,最后写出了《史记》……” 不妙的预感增大,席靳愣愣地问: “司马迁写《史记》,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小青梅表情奇怪,吞吞吐吐, “虽然你受伤了……但是只要你振作起来,肯定也会在影坛上大有成就,成为闪闪发光的大明星。” 像个门神一样的小刘却爆发出一阵大笑。 电光火石之间,席靳反应了过来。 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小青梅为什么会说这些奇怪的话,为什么会这么温柔的对待他。 席靳一双桃花眼骤然放大,反手握住姜栀枝的手,紧张道: “不是!小刘开玩笑的!我的身体真的没问题!” 他的小青梅表情温柔,眼神里却带着某种悲悯跟可怜, “嗯嗯,没问题,都会好的,我知道。” 席靳:“!!!” 他装不下去了,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跟姜栀枝展示自己的肌肉, “真的枝枝,我好的很,我根本就没有受伤!” 他的小青梅一脸认真,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后躺,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你肯定没有受伤,快躺好!” 席靳有苦说不出,抬手指着罪魁祸首, “刘助理!你马上帮我澄清!” 罪魁祸首立马低下头来,可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诚意: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胡说八道,姜小姐可千万别信。” 最好赶紧相信,然后立马滚得远远的。 小刘祈祷。 那边的姜栀枝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席靳的肩膀, “我相信你,你好好养伤,以后一定会好。” 席靳这会儿真急了。 他一把掀开被子,骨节分明的大手掀起衣服,又推动白色抽绳,露出了垒块分明的紧实腹肌: “你看一眼枝枝,就看一眼就知道我绝对没有撒谎,它真的好好的,半点问题也没有,不信你摸!” 什么阴影一闪而过,姜栀枝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帮他按住衣服, “别别别,席靳你可千万别冲动……”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可席靳的牛劲儿比她还大,一副为了证明,势必要给她看一看的坚定模样。 姜栀枝一张脸都涨红了,死死的拽着席靳的裤腰,替他捍卫着万人迷女主后宫的贞操,: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看……” 她急,席靳比她更急: “长了就是给你看的,都是自己人,枝枝,快别跟我客气了——” 第54章 Chapter54 “你们在干什么?!” 尖锐女声响起的瞬间,惊得姜栀枝下意识往门口看。 也恰恰就是这一秒,手臂力量的松懈导致手掌迅速下滑,挣扎间被对方按了下去。 随着一声细弱的闷哼,席靳脊背都跟着弯了一下,一张混血的优越五官染上薄粉。 修长脖颈抬起,精致的喉结上下滑动。 配着一身纯白色的病号服,有种病美人的楚楚可怜。 可姜栀枝却没心思欣赏。 她飞速甩开了自己的手。 一张脸像是染成的红布,耳朵都在发热发烫。 偏偏门口的声音还传来,是提着果篮的乔颜: “姜栀枝……你、你也太过分了!” 她指责着她,好像她是什么趁人生病占便宜的色魔,语气里都带着谴责和瞧不起, “席少刚刚出了车祸,你就趁他不能动占人便宜,姜栀枝,你还是人吗?” 向来伶牙俐齿的姜家大小姐偏偏这会儿安静下来了,一双手藏在身后,像是办了什么错事。 乔颜急匆匆的脚步传来,紧接着还有一道平稳的脚步声。 似乎有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有了实质一般,沿着脖颈下滑,从她身上一寸一寸扫过。 黏稠恐怖的实质感,带着某种阴森的凉。 姜栀枝下意识抬起眼睫,看到了站在门口,不置一词的陆斯言。 他依旧沉默。 冷白精致的五官,被碎发遮住的眼,黑沉沉的视线落了过来,像是某种滑腻危险的爬行动物,给人一种深深的非人感。 与那次在浴室里的情况一样,很快,这种诡异的危险感觉就迅速消失。 站在门口的陆斯言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提着果篮。 姜栀枝一张脸烫的要命,整个人也尴尬的要命。 好在席靳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转移了话题: “你们怎么来了?” “席少爷,是姨妈听说了你出车祸的事,担心的不得了,连早饭都没有吃好,非要过来看看。正好我顺路,就想着替姨妈看看您的情况,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席靳点了点头,他懒洋洋的靠在后面,病号服的衣领敞开着,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 声音都带着某种慵懒,“替我谢谢阿姨,让她费心了。” 他说完话,又特意补了声咳嗽, “也谢谢你们大老远的往这里跑一趟。” 那双蔚蓝的桃花眼在乔颜身上扫过,定定落在了他的情敌死白莲花陆斯言身上。 从进门之后,陆斯言就没有说话。 一双阴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小青梅,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之前送枝枝去学校,被陆斯言摆了一道,席靳专门让人去查了他的详细资料。 家境贫寒,无依无靠。 除了学习成绩好点,有张能看的脸之外,再没有什么很突出的地方。 小小男大,不足为惧。 席靳视线在陆斯言身上停顿一秒,又很快收回,手指握成拳,放在勾起的薄唇边急促的咳嗽了一声。 病号服下的胸膛起伏着,呼吸有些喘。 一副受伤生病可怜巴巴的状态,眼角眉梢都挂起不自然的薄红。 很容易让人想起宫斗剧里,为了夺得帝王的宠爱而自导自演的心机妃嫔。 陆斯言稠黑的视线落在情敌身上,得出以上评价。 可病床上的青年却像是演上瘾了,一边闷闷的咳嗽着,一边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碰了碰姜栀枝的手背。 完完全全的勾引,说着不知道是示弱还是炫耀的话: “枝枝,好渴……” 刚摸完不该摸的东西,还正好被那么多人撞到了,姜栀枝心里正尴尬,巴不得要跑路。 席靳华话音落下,姜栀枝“嗖”地一下,像是床垫上安了个弹簧,把她弹了起来,顶着一张过分红艳的漂亮脸蛋, “我去倒——” 她一边说,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 席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枝枝,水就在这儿,枝枝……” 那个急匆匆的背影跑得很快,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 “那我洗个手……” 意识到刚刚姜栀枝的手碰过什么,房间里一片死寂。 陆斯言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果篮,转身跟着姜栀枝的方向离去。 席靳急得要下床,可乔颜却偏偏凑过来安慰他,阻隔了他的视线。 一墙之隔的地方,紧紧关闭的洗手间门。 姜栀枝忍着耳朵上发烫的温度洗手,滑腻的洗手液侵占了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直到房门被再次打开又关上,陆斯言走了进来。 挺拔清瘦的身影阻隔了门外的灯光,他整个人站在阴影中,神色晦暗,语调森冷: “他说受伤你也信,他说喝水你也听,你怎么这么单纯?” “大小姐,我真怀疑别人把你骗过来*,你也不会拒绝。” 第55章 Chapter55 “啪”地一声巴掌声响起,面容昳丽的青年偏了偏头。 姜栀枝这次下手很重。 陆斯言抵了抵口腔里的嫩肉,舌尖上弥漫开甜腥的鲜血。 过长的黑色碎发在空气中摆出弧度,好看的眉眼露了出来,只是那双瞳仁的颜色太深,看起来莫名阴郁。 姜栀枝打完人就后悔了。 她好像下手有点重。 可陆斯言说话实在太难听。 纤细柔软的指尖暴露在空气中,因为没有控制好的力度,手指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 陆斯言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玫瑰香气,带着勾人的甜,钻入鼻腔,往他的五脏六腑钻。 心头有些能耐的痒,可他只是无意识的做出吞咽的动作,咽下味道甜腥的鲜血。 好渴。 有什么兴奋的东西在心底叫嚣,像是薄缦下笼罩着的明火,一点一点烧着了……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昏暗。 陆斯言保持着侧头的动作停了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慢慢朝着姜栀枝的方向看了过来。 冷白的皮肤,瑰丽的面容,深黑到让人心头发凉的瞳孔颜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姜栀枝的方向,逼近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姜栀枝后退了一步,试图跟对方拉开距离。 可下一秒,陆斯言的脚步又跟了上来。 跟那天小隔间里被他用水浇湿的情况如出一辙。 但这一次,陆斯言眼底没有再流露出温驯的表情,也不像一只被驯服的听话小狗。 稠暗的眼睛带着某种隐隐的疯狂,又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对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进行勾勒,抚摸。 危险感和逼迫感传来,带来如影随形的威胁。 姜栀枝心头扑通扑通的跳着,恐惧随之蔓延。 【他不会打我吧?】 姜栀枝有些不安的询问系统: 【毕竟在原剧情中,我无家可归之后,陆斯言是唯一收留我的人,他还是挺善良的。】 系统给她打出一串问号: 【你没看全吗?】 【在他收留你之后,他对你进行的是无差别的打击和报复,原主曾经虐待他的行为都被再次用到了你身上,比如用藤条抽,用重器砸,用钝刀割破,甚至是放狗咬……你的身体和心灵都是承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姜栀枝动作一滞,一双瞳仁无意识放大。 连与系统交谈的声音都哆哆嗦嗦: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系统也学着她: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姜栀枝飞速关掉了跟系统的联络。 密而长的睫羽颤动几次,小脸白生生的女孩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试图为自己辩解, “陆斯言,你说的太难听了。” 逼迫感极强的脚步骤然停下,姜栀枝再次落到墙角。 昏暗的房间中,陆斯言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没有说话。 姜栀枝被他盯得心头一抖。 两个小人在心里打架,代表着“怂包”的小人一屁股将另一个坐倒,高举着“哄哄他”的巨型白旗。 姜栀枝抿了抿唇,犹豫地,将那只打人的手伸了出来, “陆斯言,如果你觉得很生气的话——” 细软声线戛然而止,含着水汽的眼睛都睁得溜圆。 瞳仁中倒映着眼前的场景,有种诡异的荒谬。 陆斯言被他打的是左脸。 可现在,他微微俯身亲吻她的手指,又顺势把右脸伸了过来, “可以继续了,大小姐。” 姜栀枝:“……” “应该还在生气吧,毕竟我说了那样的话。” 陆斯言带着哑的声线在空气中蔓延,像是很好脾气一般,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拍, “因为真的很嫉妒。” “顾聿之可以,裴鹤年可以,甚至现在连席靳也可以,只有我会被你拒绝。” “即使我承诺过忠诚听话,大小姐也依然讨厌我,甚至会躲着我。” 姜栀枝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顺势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可青年强硬的动作让她纹丝不动,软嫩的指腹落在对方脸上,像是抚摸。 “我真的很嫉妒他们,大小姐。” “所以才说了那些不礼貌的话,惹恼了您,您可以继续打我,或者惩罚我。” 他声音很低,密密睫羽垂在眼下,带着某种脆弱的可怜。 一时间,姜栀枝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凶了。 “算、算了……” 姜栀枝握紧了手指,磕磕绊绊的要往后缩。 可陆斯言冰凉的手指落在她温热的皮肤上,冷与热的极致对比,像是爬上来一条黏腻,充满攻击性的毒蛇。 “为什么要算了呢?” 面容阴郁精致的少年扯了扯唇角,笑容甚至算得上柔和。 他握着姜栀枝的手腕,粗粝的指腹沿着细腻而光滑的肤肉,狎昵地摩挲着, “说错了话,本来就是要挨罚的。” 冰凉的手指像一条灵活的蛇,交错着插入少女指腹。 微妙的侵入感。 过分修长的指节包裹着她,带着那双柔软细腻的手,轻轻往自己脸上拍着。 姜栀枝屏住了呼吸,耳廓刚刚消下去的温度又开始发热。 这样的力度,这样被包裹着的动作。 连扇在他脸上的巴掌都是由对方掌控,她像一个可怜的,被操纵的洋娃娃,一下又一下,用手掌拍打着青年的脸颊。 不像是惩罚。 说成是调情还差不多。 姜栀枝脸颊又开始滚烫,扇了对方几下之后,终于忍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了, “可、可以了……” 含着水汽的调子,声线都颤巍巍的。 要不是挨打的人是自己,陆斯言简直怀疑被欺负的人,是他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大小姐还气吗?”陆斯言问。 “没、不气。” 姜栀枝连忙回答,好像生怕的回答晚一点,对方就会对她做出来更怪异的事。 似乎是一声轻笑。 凉而哑的声线,灵活的钻进她耳朵里。 被包住手指的少女紧张的做出吞咽的动作。 下一秒,指尖传来濡湿的触感。 密密麻麻的痒意,像是千万只在网里撞来撞去的蝴蝶,震动的翅膀,胡乱的扑在她手背上。 湿热的,柔软的。 落在每一寸透着玫瑰香气的雪肤。 直到陆斯言微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纷乱而危险的讨好: “干净了,大小姐。” “我说过,我会比他们更听话的。” 第56章 Chapter56 姜栀枝从洗手间再次折回的时候,脸已经红透了。 颊边是粉的,耳廓是粉的,连颤巍巍的手指都是粉的。 她想起了含着她指尖吻过的裴鹤年,又想到了半分钟之前没有差别的陆斯言。 甚至更恶劣。 亲吻着她的手指,还要抬起眼睛用那种炙热眼神看她,像是明晃晃的勾引。 被可恶的好胜心支配着,必须要她承认自己才是最会舔的那个。 还有说被扇巴掌也高兴的竹马影帝席靳。 以及那些找不到始作俑者的骚扰短信和照片。 围在她身边的,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变态。 反倒是被剧情说成恣睢肆意薄情渣男的珠子哥男主,看起来才像是最正派的。 可是最正派的人,也捧着她的脸亲过她了。 羞耻感在心头蔓延,如有实质的视线在身后逡巡,格外火热。 姜栀枝恨不得把一双手藏在衣袖里,再也不要露出来了。 - 他们消失了太久,席靳早就等不及了。 可乔颜太殷勤,他装病装得又过分,乔颜一口一个姨妈,事关未来丈母娘,席靳没办法只能听着她说。 “席少是要吃葡萄吗?” 穿着一身白衣的乔颜挽起袖口,涂着素色美甲的指甲捏住一颗葡萄,手指灵活的剥开,轻轻捏着递了过来,连笑容都像是不染尘埃的白月光。 语气格外温和,像是害怕冒犯到了对方一样, “我已经剥好了,但是您介意吗?” 席靳为人绅士,在圈子里名声也好,向来不会给女孩子为难。 可是他有小青梅心上人,肯定不会和其他女性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所以只是很冷静地和对方拉开距离, “不了。” 乔颜笑了一下。 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格外苦涩,像朵受了欺负的可怜小白花。 瞥向洗手间的方向,似乎更沉默了,垂手站在一边。 不远处,小刘冷嗤一声。 他就知道。 姜栀枝这种命好人坏的大小姐就会到处欺负人,连乔颜小姐也被她吓得不敢说话了。 刚出门的姜栀枝只顾着耳朵发烫,还没注意房间里奇怪的氛围。 看见姜栀枝的瞬间,席靳眼睛一亮,拖着调子喊她: “枝枝……” 姜栀枝“嗯”了一声,想起了对方的要求, “你还要吃葡萄吗?” 乔颜看着她,笑了笑: “枝枝,你别生气,你刚刚洗手的时间太久了,我就给席少剥了葡萄……” 她语气很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他现在不想吃了。” 席靳瞳孔地震,一脸震惊的盯着乔颜: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谁不想吃了? 他好不容易借着生病等来的福利,还没开始就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搅屎棍搅散了。 可乔颜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很羞涩地举起自己的手。指尖上带着水痕,剥过皮的葡萄亮晶晶的。 她看起来很柔弱,语气欲言又止,暗示刚刚姜栀枝不在的时候,她亲手给席靳喂葡萄,两人有多亲密。 姜栀枝没听出来对方的阴阳怪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真正生气的人挤出来一个笑容,看向乔颜: “乔小姐,你可以走了。” 被下了逐客令的乔颜脸色微微泛白。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没有实现,是不可能这样轻易离开的。 就这样僵持着的功夫,门外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我的儿——” 人还没到,一道爽利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房门被推开,穿着银蓝色长款水貂的女人飒爽高挑,推了推自己镶钻的墨镜,朝着病床的方向扑来: “我的儿,怎么就出车祸了?” “快让妈妈看看,这胳膊腿还在吗?别的地方正不正常?别给我大儿子撞出毛病来了!” “妈!” 好不容易扯散病号服前襟,露出紧实如玉胸膛,故作病美人的席靳被他亲妈刘女士拽的摇来摇去。 再这样拽下去,他包扎的伤口就要露馅儿了。 席靳连忙单手制止对方,隐晦的眨了眨眼睛, “妈,别动,太疼了!” 说完,桃花眼又眨了一下。 刘女士瞬间会意。 她清咳一声摘下墨镜,理了理自己的水貂大衣,转过去扫视病房里的人。 小刘助理,陌生男同学,排除。 姜栀枝,排除。 目光落到乔颜身上时,刘女士忽然掩面,一把握住了乔颜的手, “孩子,我一看你就面善,你是我们小靳的的朋友吧,真讨人喜欢……” 被刘女士骤然握住了手,乔颜受宠若惊。 她怯怯地应了一句,视线越过刘女士,落在姜栀枝脸上,然后勾了勾唇。 姜栀枝在这里又怎么样? 席靳的妈妈还不是越过她,一眼就看到自己了? 下一秒,病床上的席靳猛烈咳嗽了起来。 刘女士精神一振,话音陡转: “可怜见的,这孩子瘦的跟没吃过饱饭一样……” 乔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席母顺势松开她的手,扫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之后,又开始转向另一个方向,重新排查被暗示过的未来儿媳妇人选。 小刘不对,男同学不对,陌生女孩也不对。 难道是姜栀枝? 小时候的姜栀枝和席靳青梅竹马没错,但是后来这个孩子越来越过分,两家闹了矛盾,私下里已经不来往了。 可是房间里没别人了。 那就只剩姜栀枝了。 虽然姜栀枝没有礼貌,教养堪忧,学习很差,素质低下。 虽然不理解她的好大儿为什么态度突变,但刘女士是很开明的母亲,只能选择尊重。 转过身的瞬间,刘女士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她一把抓住正在发呆的姜栀枝。 巴掌大的软嫩小脸,貌美昳丽,骨肉均亭,连目光极高的刘女士都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刘女士抬手摸了摸姜栀枝的小脸。 软软的,滑滑的,香香的,粉粉的。 跟儿子完全不一样。 倒是像她想要的女儿,可惜生不出来了。 刘女士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又悄悄抬手摸了摸对方软软嫩嫩的脸颊: “这孩子,这么多年不见,见到伯母怎么也不知道叫人了?” 原来这就是席靳的妈妈。 大概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一样。 姜栀枝第一次见对方,却意外的有种熟悉感,莫名觉得很安全, “伯母好。” 她声音很轻,清澈的眼睛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唇角勾起弧度,看起来格外乖巧。 刘女士愣了一下,思绪穿过时空的间隙,又很快回过神来。 “这孩子……” 她带着长辈的慈爱,轻轻地摸了摸姜栀枝的脸,柔声感叹: “枝枝啊,伯母觉得,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了。” 身后的席靳又咳嗽了一声。 姜栀枝踮起脚尖,视线越过刘女士肩膀,有些担心, “席靳好像咳嗽的又厉害了,要不要叫医生啊?” 刘女士两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将人按了下来, “不用管他。” 下一秒,女孩疑惑的眼神传了过来。 刘女士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又很快叹了口气,手帕掩住半张脸,声音哽咽: “枝枝啊,阿姨不瞒你,我跟你席叔叔在闹离婚,每天焦头烂额……” 她扫了眼病床上的人,拉过姜栀枝的手,递到席靳手里,又压了压。 痛苦道: “枝枝啊,我这个儿子,就送给你了!” 第57章 Chapter57 姜栀枝目瞪口呆。 大影帝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正陷入“离婚纠纷”,掩着脸哭泣的妈妈,又转而看向一脸茫然的姜栀枝。 刘女士一边哭着,一边还不忘暗示性的捏了捏他的手,将姜栀枝的手指更紧的塞进他掌心。 席靳瞬间握住,神情很快跟上了, “妈,你跟爸离婚,那我不就成没人要的小孩了?” 刘女士单手将姜栀枝搂进怀里,柔软的水貂大衣挡住了姜栀枝的半边身子,掩面哭泣的刘女士很是伤心, “没错,爸妈暂时都顾不上你了。” “但是还好你有枝枝,你跟枝枝妹妹从小感情就好,枝枝肯定不会丢下你的……” 刘女士说完这些,像是终于撑不住一般,抹着眼泪就大步离开了。 背影都很可怜,肩膀还一抖一抖的。 姜栀枝收回了视线,看向病床上的席靳。 面容英俊的青年目送母亲离开,又叹了口气。 一双桃花潋滟碧蓝眼眸看向姜栀枝,血色浅淡的唇勾起一点弧度,在出了车祸爸妈又要离婚的背景下,有种强撑的破碎感, “没事,枝枝,不用有心理压力。” 那张棱角分明的混血五官带着点黯淡,握着掌心中柔弱无骨的手指,笑的牵强, “我只是出了车祸,又不是不能自理,哪里需要你照顾我?”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 她确实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按照她的任务要求,长期留在席靳身边,她真担心把自己这位竹马影帝给照顾死了。 姜栀枝点头:“也好,反正你有刘助理……” 席靳闻言,瞬间猛烈咳嗽了起来。 握起来的手指放在唇下,呼吸急促,脸颊浮现不自然的潮红。 看起来一副病的不行的样子。 刘助理很不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呵,亏我们席哥出车祸之前,还专门给你买了什么谷子小麦唧吧贴纸盲盒,就知道你人不行,太没良心了!” 后面的陆斯言微微蹙眉。 姜栀枝看向刘助理,欲言又止。 小刘助理挺起胸膛,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某种邪恶势力: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那些谷子小麦唧吧贴纸盲盒难道不是给你买的?” 亏他们席哥一厢情愿,又是熬夜染白毛,又是全城买东西,还大早上赶去车接车送,想要带人上恋综,还真是一颗真心喂了狗了! 他就知道姜栀枝这人不行。 也不知道他们席哥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了! 小刘助理义愤填膺,姜栀枝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纠正, “确实说错了。” “是谷子,也就是周边,但应该没有小麦。” “而且给我买的是吧唧,不是唧叭。” “我没有收集这些东西的特殊爱好的。” 义愤填膺的小刘助理愣了一秒,年轻的脸上迅速涨红: “你一个年轻女孩子怎么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 “啊啊啊啊啊羞死了!” 他顶着一张大红脸愤怒的转身离开,一头扎进洗手间不出来了。 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偶尔有一道压抑的咳嗽声。 姜栀枝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又看了看面容憔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的席靳,心头不可抑制的软了软。 她做好了来这个世界做任务会很难的准备。 有人骂她,有人造谣她,有人在网上黑她。 可同时她也收获了温柔的妈妈,会做一手可口的饭菜,永远干干净净没有潮湿的房间,还有虽然偶尔说话不着调,但是人很好的竹马席靳。 虽然可能随着任务的开展,席靳会很讨厌她,跟她分道扬镳。 可姜栀枝心里的那杆秤向来分得清好坏。 席靳给了她善意,她自然而然的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别人回馈一点。 姜栀枝帮对方扯了扯病床上的被子,声音很轻: “其实我刚刚的话没有讲完。” “我想说的是,也好,反正你有刘助理随时在这里,还有那么多医生和护士,他们会照顾你很好,不会有其他的危险。” “因为我不会照顾人,也没有陪床的经验,而且我也有点害怕……” 唇红齿白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浓密卷翘的睫羽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 “可能是那种都市惊恐传闻看多了,我觉得晚上的医院好可怕,墙壁那么白,走廊像是看不到尽头,到处都冷冰冰的,万一再听到奇怪的声音——”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点儿垂头丧气, “所以我不敢在这里陪床。” 他的小青梅坦诚又可爱,圆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席靳心都要化了。 如果不是乔颜和陆斯言像个人形监控一样在这里盯着,随时会把话传达给未来丈母娘,席靳真想把人抱在怀里贴一贴脸颊。 “所以我只能在没课的时候过来看看你,或者你想要吃什么,我帮你去那家饭店订营养餐,然后在你无聊的时候陪你说说话。” “当然啦,如果你实在孤单的话,有的课我也可以翘掉。” 面容娇美的少女朝他眨了眨眼,可爱到席靳捂了捂心口。 借着这个机会,他又咳嗽了一下。 将小青梅的手指包进掌心,英俊苍白的脸上带着某种善解人意的笑容, “太好了,枝枝,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那双桃花眼若有若无的扫过站在姜栀枝后面的死白莲花,席靳琢磨着对方那天的神情,也学着放低了声音, “可是枝枝,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呢?” 他的小青梅摇了摇头,甚至还帮他扯了扯散开的领口,开始系纽扣。 细而软的手指,即使再小心,在捏着纽扣的时候也会若有若无的蹭过席靳腰腹。 像是一只漂亮小鱼摇着尾巴蹭过,席靳心里又痒又麻。 模样很认真,像是娇美的妻子帮出门的丈夫整理衣服,席靳喉结滚了滚。 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凑过距离那张脸越来越近…… 冷不丁的,一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分开了他们俩。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斯言表情平静。 当着他的面,握住了他小青梅的手,又顺势往外推了推他的肩膀。 “还是我来吧,大小姐。” 话是对着姜栀枝说的,可那张黑沉沉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席靳,面无表情: “平时都是我伺候您,连喝水都要我喂到嘴边。” “您哪里会伺候别人呢?” 第58章 Chapter58 陆斯言动作很快。 席靳一脸不爽。 先是乔颜,后是陆斯言。 陆斯言个死白莲花就算了,姓乔的也跟脑袋被驴踢了一样,全来坏他的好事。 这么宝贵的受伤机会,他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的躺在病床上,体会被小青梅温声细语哄着的绝妙经历。 然而还没等他一脸柔弱地倒在她怀里,恰到好处地露出锻炼过的胸肌和腹肌,再哄着她摸一摸…… 这么完美的计划,就全被他们俩给糟蹋了! 受了伤的席靳咳嗽了一声,自己拉好了被子,看向姜栀枝。 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眼睛垂了垂, “陆同学好像很讨厌我。” “上次送你们去学校确实是我说错了话,但是实在没有想到,陆斯言同学会记这么久,跟我一个病人计较。” 那张弧度优美的病态薄唇牵了牵,语气里带着心疼: “真不敢想,枝枝你在他身边受了多少委屈……” “不过没关系的,我的病也不重,只是被他瞪几眼推几下而已,没事的……” 陆斯言面无表情,语气里倒是恭敬: “上次的事我早就忘了,没想到席少还耿耿于怀,无事生非。” “其实席少的度量应该大一点,毕竟您正生着病,万一郁结于心耽误的病情更严重,恐怕就出不了院了。” 站在两人中间的姜栀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她发现陆斯言跟席靳好像天生不合。 只要他们俩一出现,立刻就能呛起来。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姜栀枝试图打圆场。 脸色苍白的混血青年躺在病床上,一双碧蓝的眼睛看向姜栀枝,眸底黯然: “枝枝也觉得我小肚鸡肠吗?” 姜栀枝连忙安慰:“怎么会……” “那就是大小姐觉得我在刻意报复他。” 陆斯言的声音响起,过分漂亮的脸转了过来。 他看着姜栀枝牵动唇角,脸上带着某种苦涩的无奈, “我所有动作都是当着大小姐的面,可是大小姐却只信他。” “我知道,大小姐一直不喜欢我,所以无论我做什么,大小姐都不会相信……” “我只是心疼他使唤您,看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没觉得,没讨厌!” 姜栀枝不敢惹他,连忙截住了他的话茬。 她生平最不会处理复杂的关系,可是总有这种复杂的场面要让她处理。 她有点儿小小的愤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都是我不好,行了吧!” 空气中沉默了。 在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前,姜栀枝抬腿就往外走。 “枝枝,昨天晚上那条爆料的事我还没跟你说。” 身后席靳的声音响起,气冲冲的姜栀枝小怒一下,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来, “说吧!” 陆斯言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昨天晚上牵扯到的人物广,其中也包含陆斯言。 席靳没有将他赶走,反而扫了眼在旁边竖着耳朵的乔颜, “乔颜小姐还有事吗?” 穿着一袭白色大衣的乔颜看了过来,眼睛里带着担忧: “是昨天枝枝在网上被爆料的事情吗?姨妈昨晚就知道了,我安慰了她好久,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她语气恳切,很像一位担心妹妹的好姐姐, “所以我今天过来看望席少,也是想替姨妈分忧,想问问有解决的办法吗?” 她说完话,一脸恳切的看着席靳。 席靳则看向姜栀枝。 似乎姜栀枝一句话,他就能把自己赶走。 乔颜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满脸戒备。 最近的姜栀枝不知道犯什么病,装好人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 她这么喜欢跟自己比较,秀优越感,一定会跟自己为难,让她滚出病房。 可乔颜还不能走。 她甚至连应对姜栀枝的话术都想好了。 准备姜栀枝一开口,她就把“不孝顺不体贴”帽子扣过去。 “在这儿吧。” 姜栀枝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乔颜准备好的话。 乔颜愣了一下。 席靳倒不在乎,继续道: “幕后搞鬼的人还在查,过几天会有结果。” “昨天晚上我跟公司打过招呼后,一些极端言论都被清除了。 毕竟顾聿之的身份比较敏感,很多人也知道不能提他,所以删帖的事也没有激起很大的水花。” “裴氏那边没有动作,对这件事也没有回应,这种冷处理很聪明,所有人都回应的话,倒是容易把矛盾激化。” “当然,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条爆料的真实度,他们都猜测是哪个公司要捧新人,所以故意为新人的登台造势。” 席靳的语气很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其实这是一条很好的营销方向,如果枝枝愿意进圈,我手上有大把资源,还可以签下枝枝,为枝枝保驾护航。” “尤其是最近很火的恋综《心动信号》给我发了邀约,枝枝要不要跟我去玩?” “我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次的热搜跟上恋综亮相,前面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 【回来了,回来了!剧情扭转回来了!女主上的就是这个恋综,你爱她我爱她他爱她他也爱她!所有人一起扯头花,然后万人迷女主化身恋综魅魔,叭一下子就火了!】 姜栀枝脑袋飞速转着,正想怎么把话题引到女主身上。 乔颜的声音却冷不丁响起: “可是枝枝已经跟顾少订婚了,再上恋综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话,是不是影响不太好啊?” “毕竟顾家那种家庭,都是比较低调的。他们应该会很忌讳有一个在娱乐圈里待过,尤其是还上过这种恋综的儿媳妇吧……” 她一袭白衣,很是纯洁无瑕,全然一副看不过去,又不得不说的样子: “枝枝就算再大大咧咧,也不能公开上恋综,跟一群男人谈恋爱吧?” 第59章 Chapter59 乔颜说完,眼底浮现一抹嘲弄。 什么破烂恋综,也就是一些破落户为了搞钱才去上。 她从小就是姜家大小姐的待遇,等到以后顺利嫁给顾聿之这种有钱人,才不需要抛头露面赚这种钱。 不过,娱乐圈她瞧不上,也不想让姜栀枝参加。 她不喜欢被姜栀枝盖住风头的感觉。 “其实并不一定上恋综就是为了谈恋爱。” 席靳没看乔颜,一双好看的眼睛落在姜栀枝身上,眼眸微弯, “我参加的综艺不多,但也知道为了节目效果,大多数节目都有剧本的,甚至某个出圈的综艺名场面,还需要经过多次拍摄剪辑。” “所以,短暂的上个恋综打造好人设,最后全身而退,也是可以的。” “而且,并不是所有豪门都会对明星敬而远之,在信息化发展迅速的今天,诸多开始转型的企业在小辈的择偶上都放宽了选择:家具大王丁云升的老婆,天盛药业的儿媳,一位参加过全球小姐的选美,一位做过文化类节目的主持人。 两位有个共同点,她们在娱乐圈浸淫不深,只是玩票性质,而且人物形象很正面,大众好感度很高,前面娱乐圈的经验对他们来说算是正面buff。” 【没错,根据剧情来看,男主爸被爆出负面新闻,纷争不断,是男主顾聿之参加恋综吸引了火力。 而女主角乔颜能成功嫁进顾家,跟她营造出来的单纯善良温暖爱护小动物遗世独立的人设关系紧密。】 【深受重创的顾家需要一位形象正面的儿媳妇,而乔颜完美符合了他们的要求。】 姜栀枝“嗯”了一声。 而乔颜被她的动静搞得紧张了起来。 席靳的话她听到了,更听懂了。 如果剧本好人设好的话,有席靳保驾护航,收视率一定不用愁。 到时候短短的拍个几期再抽身,既能做所有人的温暖白月光,又能落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光环,还会让她有更多的机会出现在一些更上层的圈子里。 一箭三雕的好事。 乔颜呼吸急促了几分,又故作不经意地问: “参加这个节目有要求吗?” “枝枝是素人,参加起来困难吗?” 病床上,穿着一袭白色病号服的席靳薄唇微微勾起,柔和的视线笼罩着他的小青梅,温声诱哄: “想不想去玩?” “我可以投资下一季,然后指定枝枝想去的地点,就当是旅游了,玩够了我们随时离开。” 席家之前做矿业生意,家里有的是钱。 连说话都格外豪气。 乔颜看了他好几眼,才突然出声: “枝枝,你都已经有未婚夫了,不会去参加这种节目吧?” 姜栀枝看向眼底紧张的乔颜,突然笑了笑, “你没未婚夫,你想去吗?” 乔颜心脏停了一瞬,呼吸都艰难起来,“我……” “算了,表姐应该不屑于去娱乐圈参加恋综吧,当我没说!” 乔颜一张脸被憋得又红又青,还硬是说不出话来。 她只后悔刚才没有爽快答应,却不想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姜栀枝已经转开话题,跟席靳说再见了。 - 目送着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靠在病床上的英俊青年,含着笑意的桃花眼迅速冷了下来。 小刘助理也从洗手间出来了,只是脸还有些微微的红。 “监控调出来了?”席靳问。 小刘“噢”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用纸巾擦了擦手,这才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 邮箱里发了一条新邮件,赫然是一段监控视频,时间正是昨天晚上。 席靳将手机接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他开了倍速,看的很快。 小刘也屏住呼吸,凑着脑袋在旁边看。 时间线停止的最后一秒。 半个车头冲出桥外的豪车,风吹雨打的老旧卡车,一边的车灯照明不清晰,看起来像是里面的灯泡坏掉了。 “这孙子!” 小刘愤愤的骂了一句, “喝了酒还敢开大车出来!得亏这是晚上,白天这条路的行人更多,他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 屏幕黑掉了,倒映着席靳英俊的脸部轮廓。 他五官深邃,眼窝偏深,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翩然,看起来恣意又潇洒,很好接触。 但一旦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时候,混血的五官看起来要锋利许多,嗤道: “你真信他是醉酒驾驶,不小心开过来的?” 小刘:“啊、供词是这样说的,而且酒精含量已经超过醉驾标准了……” 病床上,五官英俊的混血青年撩起眼皮,恣意又潇洒,只是一双蔚蓝的桃花眼微微眯着,看起来危险十足, “这是敲打我呢。” 对着一脸茫然的小刘,席靳剑眉微挑, “昨晚的司机从下高速后,一直匀速行驶,路遇所有的红绿灯路口都能提前减速,稳稳刹车,证明他没有被酒精麻痹神经,或者说酒精作用并没有让他意识不清晰。 甚至他可以绕过管控区域,目的性极强地走上了滨河大道。” “但是从上了滨河大道之后,他依旧匀速行驶,只是速度明显放慢,这是在等我。” “货车底盘高,视野广,所以他能早早的发现我们,直到我们的车也拐上滨河大道,被他发现的那一刻,他才开始提速。” 席靳懒洋洋的说完,似笑非笑的瞥向呆滞住的小刘助理, “这次听懂了吗?” 小刘愤怒:“这是谋杀!” “谋杀算不上,撞上的一刻他急踩了刹车,而且载货量不高,所以很快刹住了。” “不过是他背后的人要敲打我们,这才故意找了个机会恐吓。” 小刘震惊:“哥,咱惹上仇家了!” “不是你,是我。”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勾了勾唇,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又放到鼻尖闻了闻,直到那股浅淡的玫瑰香气传来,那双湛蓝的眼底才重新染上笑意。 桃花眼弯弯,带着某种妖异的愉悦: “顾仁康那个老东西,养了两个反社会人格的蠢货。” 直到将这三个字对上个常在某个日间新闻出现的名字,小刘嘴磕巴了一下: “顾、顾家太子爷?” “对!姜栀枝是太子爷的未婚妻!!他一定是为了报复我们!!!” 席靳冷晒: “帝制社会早就被推翻了,少提这些封建余孽。” 小刘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疯狂“啊啊啊”了几下,摇了摇席靳: “席哥,你说实话!” “你是不是被姜栀枝霸王硬上弓了,所以食髓知味,这才性情大变被姜栀枝迷得晕头转向的!” 第60章 Chapter60 小刘助理话音刚落,就见枕着手臂的席靳骤然起身,露出很不赞同的表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刘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对方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某种炫耀的自得, “我们枝枝哪里需要霸王硬上弓?” “她对我勾勾手指头,我立刻就能把自己洗干净卷被子里送她床上。” 小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又听他们席老师语气飘飘然,带着期待: “可是她刚刚摸过我了。” “她的手可真软,要是能天天摸我一下就好了……” “手那么小,又那么软,我都怕硌疼了她。” “她从小娇生惯养,是吃不了一丁点苦头的。” 小刘:“……” “不过,刚才的画面,让姓顾的那个封建余孽看到,就更有意思了。” 席靳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席靳向来好脾气,大方随和,很好说话。 可这一刻,小刘却觉得他们席哥有点陌生,他只能鼓起勇气劝: “席哥,咱还是别惹他了,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姓顾的是个疯的,他这次敢公然制造车祸,下次就不一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病床上的混血青年,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消失了。 总是带笑的眼睛拢着某种肃杀的阴翳, “顾聿之是个疯狗,我才更不能把枝枝留在他身。” “他那种人,会把我们枝枝吓坏的。” 小刘被他这幅截然不同的样子弄得心里毛毛的: “但世界上漂亮的小女孩那么多,咱没必要非盯着一个姜栀枝……” 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扫了过来,恍若实质。 小刘缩了缩脑袋。 席靳对他笑了一下。 小刘缩得更紧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恍若叹气一般的语气,却透着某种让人胆寒的偏执: “这个世界上的小女孩再多,可我的枝枝只有一个。” “姜栀枝就是姜栀枝。” “这辈子,下辈子,我都非她不可。” “不过,” 席靳轻嗤一声,语气带着讥诮的恶劣: “托他的福,我进了医院。” “确实该给那位封建余孽太子爷,送点回礼了。” - 此后两天风平浪静。 就连乔颜都安静了许多,只是每天早出晚归,连饭都不在姜家吃了。 姜栀枝乐得不见她。 每天缠着妈妈,骗骗男人,过得很幸福。 除了偶尔还会收到骚扰短信。 熟悉的变态语气,很热情地问她要不要看看那个。 她顺手又拉黑了几个找不到头绪的境外号码。 这个世界的变态实在太多。 - 11月底,天气转凉。 姜栀枝秉持着人设,又开始逃课。 但她没让陆斯言跟在她屁股后面。 系统说,陆斯言年少早慧,如今正处在创业的关键时期,要做项目,还要拉投资,每天忙的不得了。 尤其是在恶毒反派姜栀枝的侵扰下,对方还能不为所动,在搞事业的进程上一路高歌,成为冉冉升起的一颗行业新星。 毕竟万人迷女主的男人,是不可能做真正的小白脸的。 姜栀枝没有背包,她穿着一件连帽的浴袍大衣,里面是成套的miumiu休闲套装,踩着一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 衣服是姜母挑的,舒适又有活力。 就是不抗风。 可大概姜母大早晨给她搭配衣服的时候也不知道,她的宝贝女儿今天又要翘课。 白日里起了风,刮走了地表的余温,走在路上的姜栀枝裹了裹衣服,晃晃悠悠,拐进了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巷子里。 再走200米,就会有一家卖肠粉的小店,味道很不错。 轻快的脚步声踩在地上,风里传来稀疏的枝叶声,被踢走的小石子撞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视线冷不丁的往前一瞥,脚步放慢了。 几米远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年轻人。 对方穿着黑色冲锋衣,黑衣黑裤,很年轻帅气的长相,只是眉宇间有些邪气,长得就不像好人。 更别说他嘴角旁青了一块,正面无表情地擦着嘴角的血,一副刚跟别人火拼完的模样。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故作无事,然后折返回去。 可是换一条路的话,要绕好大好大一个圈。 片刻的犹豫过后,姜栀枝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大白天的,对方肯定也不会怎么自己。 大概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npc,她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姜栀枝脚步匆匆,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身后传来风声,微凉的风扫着耳廓,把脸上那些残余的温度也刮走了。 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从耳廓蔓延到脖颈,又随着那阵冰冷的风,阴冷又粘腻地逡巡在她脸上。 三步,两步,齐平,姜栀枝正要再次加速,忽然听到了一声“同学”。 她假装没听到,正要继续往前走,对方的声音又骤然加大。 “这位穿白色外套灰色裤子白色鞋子,脑袋后面扎着一个亚麻色包子的女同学!” 姜栀枝瞬间停下脚步。 她生气了,退了回去,似乎是觉得个人审美遭到了质疑,有点怂,又一本正经的纠正: “不是包子。” 对方笑了,可是笑起来更邪气了,比她这个恶毒女配还要像反面角色。 嘴里说着礼貌的话,语气却像是打劫: “抱歉,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所以才故意这样叫你,你有纸吗,同学?” 姜栀枝掏出口袋里的纸巾给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台阶上的青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反倒是盯着她的手指看了有几秒,目光热切。 像是她的手指上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姜栀枝忍着收回手指的冲动,努力平静下来: “还要吗?” 青年笑了笑,锋利眼尾高高吊起,即使脸上挂了彩也不显得难看,反而更潇洒野性。 看着不像好人,动作却有分寸,还很避嫌地没有碰到她的手,修长干净的指尖握住纸巾的另一端, “谢谢,我正需要,借了好几个人的都没借到。” 他这副反派模样,能借到纸才是怪了。 姜栀枝心底腹诽,拔腿要溜,又听到青年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恳切: “同学,你知道这边哪里有个小药店吗?我受伤了,想去处理一下伤口。” 肠粉对面就是一家平民大药房。 姜栀枝给他指了指。 坐在台阶上的青年起身,姜栀枝眼前一暗。 青年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攻击性极强的眉眼缠在她身上。 她抬头,仰视着台阶上的青年,看到对方又冲她笑,活脱脱像个霸凌小学生的高中生: “同学,你有没有带钱,我钱包掉了。” 第61章 Chapter61 突如其来的歹徒长得太高,投射下来的高大阴影直接把她淹没了。 姜栀枝怂怂地翻出自己的口袋,向对方证明自己也没钱。 谁料青年唇角的笑意放大,伤口又快挣开了, “哦,手机支付也是可以的。” 姜栀枝没有办法。 索性就这几百米的距离,她像个被劫持的小可怜,跟着歹徒去了平民大药房。 店员很热情,哗啦拿出来一大堆药,美其名曰效果好,经济实惠,88块钱的大礼包,额外还送一包纸巾。 站在前面那个高大身影却只是伸出手来,点了点最下面一层, “要这个。” 推销未果,店员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扫码,递了过来, “2块5。” 姜栀枝一脸震惊,递出手机给他付了2块5。 可买完药,对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副赖上她的样子,姜栀枝没有办法,索性带着对方去了对面的肠粉店。 然后看着对方唇角的伤口,恶狠狠的点了两份加辣的肠粉。 青年没有说话,打开了自己买的酒精,开始处理伤口。 唇角处一片淤青,洇着未完全干涸的血。 他用棉签蘸着透明酒精,脸上表情轻松,抬手按了上去。 亲眼目睹的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 酒精消毒,还有伤口,真有够狠的。 一次还不够,对方又换了根棉签,很快故技重施。 只是这一次棉签上沾过的酒精太多,透明的水珠随着按压从下颚滚落。 对方的肤色不算很白,脸侧还有一道不明显的小疤。 大概是由于疼痛的反应,颈侧皮肤上的青筋凸起着,透明的酒精从上面淌过,随着微动弧度,像是一条游弋的蛇。 两份肠粉被端了上来,上面的辣椒酱红艳艳的。 姜栀枝偷偷看了对方一眼,没敢吭声,拆开了筷子。 软软的肠粉被筷子夹着,随着滴落的酱汁会弯下去,第一口辣椒酱在嘴里爆开的瞬间,姜栀枝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青年的视线抬了起来,落在她身上。 姜栀枝连忙拧开水灌了一口,故作无事发生。 只是手上的动作倒是实在,把那些多余的辣椒酱一点一点挑开了。 “是我哥打的。” 青年的声线冷不丁响起,解释着自己的伤口。 坐在塑料凳子上的女孩闻声翘起眼睛。 青年看着她笑,继续开口: “我是他爸在外面出轨生的,我妈很早就没了,社区把我送到了福利院,在那里受了几年欺负逃了出去,后面到处漂泊,近两年才被对方接回去。” “因为和所有人都不亲近,也不讨喜,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我哥亲自出手把我打了一顿……” 他牵动唇角,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要开始流血。 明明是一张很邪气很不好惹的脸,可是他偏偏露出这样的表情。 黯淡的,受伤的,无助的眼睛。 很容易让姜栀枝想起那个没人管,没人问的自己。 “他练过泰拳,老师曾经是世界冠军,连他自己也拿过全国性的奖,下手挺重的。” “没有吓到你吧,同学?” “抱歉,那个家里没有人管我,我身上也没钱,所以没地方去了,这才鼓起勇气借了你的钱。” 对方看着她笑了笑,“放心,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他这么坦荡,姜栀枝倒是有点心虚了。 就因为对方长得凶恶,不像好人,她就以貌取人,甚至还明明知道对方嘴角有伤口,却故意给人点辣椒。 “没……没事的,不用还……” 姜栀枝有些踌躇,盯着青年面前肠粉里的辣椒。 “要还的。” 青年闻声挑眉,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她。 明明是隔着桌子的距离,明明没有出格的动作,可姜栀枝却莫名感觉对方的视线很放肆,沿着她的脸颊流连。 连低笑的意味都有莫测, “从小到大,我只理所应当的用过妈妈的钱。” “你这么年轻,是做不了我的妈妈的。” 姜栀枝觉得他说的话很怪。 可要是仔细探究,她也分不清这句话怪在哪里。 可能只是开玩笑,是她太敏感了。 “抱歉,是哪句话说错了吗?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青年的声音带着歉意: “我没上过学,也没受过正规教育,也交不到合适的朋友,父亲大哥都恨我,所以我不太擅长与人交往。” “如果刚刚说了冒犯你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栀枝点了点头,“好的。” 虽然面前的人有些怪怪的,但他确实可怜,也挺有礼貌。 更何况,他还让姜栀枝想起了某段自己的经历。 作为摆脱了困境的过来人,看见那些依旧挣扎着像另一个自己的人,总是有一些宽容的。 “稍等。” 姜栀枝放下矿泉水瓶,起身朝着吧台的方向走去。 而在她身后某个看不到的方向,背对着吧台的青年绯红薄唇勾起,慢条斯理地拿过了那瓶被拧开的水。 很普通的矿泉水饮料,瓶口开着,上面还沾染着未干的水痕,以及一点残余的口红痕迹。 面容邪美的青年盯着这瓶水,眼底涌动着某种滚烫的热切。 稠暗的视线带着某种焦灼,让他无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喉结快速滑动着。 他没有喝。 只是用两只大手捧着这瓶水,小心翼翼的放在鼻尖,深深地闻了一口。 温度降低的玫瑰冷香,好闻又勾人,香得要命,香得他恨不得将半分钟前那个漂亮女孩都一起拆吞入腹。 好漂亮。 好可爱。 他忍着几乎战栗的冲动,忍着那些叫嚣沸腾的念头,学着对方的样子,举起了瓶身。 不算宽广的塑料瓶口抵着下唇,温度偏低的水流涌了进来,舌尖翘起,感受着水中残存的玫瑰气息。 他们俩已经接吻了。 顾厌想。 他已经打上了嫂子的标记,将沾着嫂子气息的甜水咽进胃里。 他已经是嫂子的人了。 第62章 Chapter62 姜栀枝又点了两份肠粉。 这次是不加蒜蓉辣酱的,还额外给对方点了一份小馄饨。 青年很开心,看着她笑: “谢谢,真不知道同学你原来是这么善良的人,实在是太感谢了!” 姜栀枝被他夸的心虚。 实际上她一点也不善良,甚至10分钟前点餐的时候,还在暗戳戳地期待对方会被辣的龇牙咧嘴。 她还是蛮恶毒的。 姜栀枝一边想着,一边也冲对方弯了弯眼睛,笑得很矜持, “不用谢,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要乐于助人的。” “阿姨把你教的很优秀,不像我,连妈妈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 青年的笑容有些苦涩,但又很洒脱的摇了摇头, “不说了,对了,我叫阿厌,你呢?” 姜栀枝一边认真的用酱汁涂抹肠粉,一边问他: “哪个燕?” “厌恶的厌。” 少女纤细的指尖停了一下,乌泱泱的睫羽翘了起来。 唇角染着一块青色伤痕的青年依旧是笑着的,向她解释: “生我的那个男人,很讨厌我。” 姜栀枝吃饭的动作停下了。 她甚至开始愧疚了。 她真该死,人家不过只是试图找她借了点儿纸,买了2块5毛钱的酒精和棉签,她竟然就把人想的这么坏,甚至还要恶狠狠的报复对方。 对方这么可怜,没有妈妈,要挨打,被欺负,名字里都是被嫌弃的人生,连自己这种路人也要折磨他。 她可真该死啊。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青年没有再说话,拿着勺子吃起了馄饨。 空气中传来虾皮和鲜汤的香气,姜栀枝却有些食不下咽,她慢吞吞的掏出手机,又悄悄打开浏览器,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不多会儿,她心虚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修剪圆润的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点了点。 正在吃饭的青年抬起头来。 姜栀枝声音很轻: “在《诗经》中,有“厌厌良人,秩秩德音”的句子,厌有美好安和的意思。” “阿厌,你往后的人生也会像你的名字一样,安静美好,顺遂平和。” 坐在对面的青年表情怔愣,唇角一直浮现的笑容消失了,狭长的眼眸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正当姜栀枝以为自己说错了,打算当成一切没有发生过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青年却忽然笑了笑。 这次的笑容要真切许多,英俊邪美的脸颊上,甚至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青年看着她,目光灼灼: “谢谢你赋予它新的含义,也谢谢你的祝福。” “今天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个新的开始。” 饭桌下,顾厌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节,忍着喉头难耐的渴。 心口滚烫,像是有人燃起了一把火。 烧得他四肢一片发麻,心脏都开始干涸。 今天来见姜栀枝,或许是一个不太正确的决定。 顾厌想着。 毕竟来之前,他只是想着逗弄对方,甚至恶劣一些,对他这位金娇玉贵的未来嫂子做出一些不太礼貌的动作,刺激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哥。 可他离她太近了。 可以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气,听着她用那种很软很乖的调子,努力安慰他,试图给他美好的祝愿。 她是锦绣堆里被捧着,呵护着长大,没吃过一点苦,没见过一点人心险恶的漂亮小孩。 而他是被戳脊梁骨的杂种,被推倒在泥坑里的小要饭的,他是没爹生没娘养只会打架的怪物,是一次次脸上糊满了鲜血,在冬日的桥洞下等死的小乞丐…… 对着那张春日薄雪一样的漂亮脸蛋,顾厌却觉得心口发烫,喉咙也发烫。 他越发严重的认识到,自己跟姜栀枝是两个世界的人。 单纯与卑劣,天真和阴暗。 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他应该继续恶劣,搅得人人不宁,反正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好好对待他过。 可是对着这张认真的脸,顾厌却只是握紧了手指,轻轻吐出一口气。 对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无法再实施那些恶劣的,让人难以启齿的,会让她恐惧又慌乱的计策。 所以他只是将手指攥的紧一点,再紧一点。 约束着自己,努力学着顾聿之那副从容的样子向对方表达感谢。 或许确实应该感谢。 感谢上帝把嫂子送到了他身边。 他想,他真的要爱上嫂子了。 - 为了顺利翘课,姜栀枝在外面逛了一大圈。 再次折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快暗了。 街边的路灯亮起,照亮了脚下的路。 秋风吹来寒意,沙拉拉的树叶飘在脚下,发出一点细微的响声。 姜栀枝又看到了骚扰短信,是半个小时之前的。 「不要跟其他男人靠得那么近,宝宝」 「我会吃醋的。」 「他笑的真恶心,你不觉得反胃吗?」 姜栀枝面无表情又熟练地将号码拉黑。 下一瞬,又是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晚上不要一个人走路,很危险。」 「外面全是坏人,你没看到他们看你的眼神吗?」 「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老婆?」 「别怕,老公会陪着你的。」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姜栀枝后颈处泛出麻麻的凉意。 似乎有什么黏腻而幽暗的视线笼罩住了她,从上到下,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姜栀枝心脏都空了一拍,迅速转身往后看。 身后是零星的行人,偶尔还有一辆自行车呼啸而过。 看起来一切正常。 那股粘腻的视线消失了,姜栀枝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或许对方只是发短信吓她。 哪里有这么巧,自己刚走到这里,对方就又跟过来了。 姜栀枝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不敢再磨磨蹭蹭,明显脚步提快了许多。 从这里离学校很近,直径距离不过二三百米。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跑得越快,那道黏腻的、冰冷的,恍若有了实质一般的触感就越发清晰。 混着冰冷的夜风一起,扫过她的耳垂,扫过她露出一小块的脖颈,以及任何裸露在外的地方。 那种不安的感觉再次加重,如果不是路灯下只有她的影子,姜栀枝甚至怀疑对方要黏上来了。 心跳加快,呼吸因为奔跑而急促。 可面前几十米远的地方,又是那条狭窄的小巷子。 那股黏腻的视线越发清晰,姜栀枝不敢停留,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 小巷里没有路灯,黑沉沉的,只有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那一块土地。 还好,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消失了。 对方没有跟进来。 姜栀枝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鞋子踩在树枝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忽然,举着手机的少女寒毛直竖。 她明显听到一道脚步声响起,比踩到树枝的她提前落地了半拍。 交错的,清晰的,落针可闻。 第63章 Chapter63 姜栀枝的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随着“咔嚓”一声踩碎的树枝,她几乎不要命一般向前跑去。 身后传来一道轻笑。 凉薄而幽邃,像是某种逗弄猎物的恶魔。 他已经知道她发现了。 或者说,他是故意让她发现的。 忍着在喉咙里几乎要尖叫的冲动,姜栀枝衣角都跑出了残影。 呜咽的寒风灌进衣袖,吹的领口袖口一片冰凉。 可平日里明明不算长的小巷,在漆黑潦倒的夜中,却像是被人刻意延长了一样。 那道尾随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跟在她身后。 不紧不慢,却将距离一步一步拉短。 姜栀枝头皮发麻,心跳加速,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被人抓住会遭遇什么,所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千万不要被他抓到! 小巷中道路不平,更别提夜里还起了风,地上堆着潦草的树枝树叶,姜栀枝一个不稳,踩在染上寒霜的树叶上滑了一步。 手机在地上翻了两圈,似乎撞到了什么石头,最后盖在了地上。 最后一下撞击,光亮尽数消失。 浓郁的暗色笼盖住了她,将她一寸寸包裹,缠绕,禁锢。 与此同时,那的脚步声终于停下,停在了她身后。 姜栀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系统没有响应,周围没有人,只有荒芜破败的小巷。 脑海中千万种念头疯狂而过,她开始后悔没有叫上陆斯言,又后悔没有走一条更宽广的大路,更后悔自己没有把骚扰短信当成一回事,这才给了对方机会。 刺骨的寒风吹在身上,吹得宽松的浴袍大衣被寒风吹得摇摇晃晃。 隐约的光线中,可以看出是个身形很高的男人。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下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那人弯腰俯身,姜栀枝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后退,跟人拉开距离,可脚下的树叶太滑,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倒了过去。 下一瞬,男人的手臂牢牢的接住了她。 伴随着俯身的动作,捡起了掉落在地面上的手机,塞进了她口袋里。 又替她扯好了大衣。 听不出来年纪,或许是用了变声器,又或许确实是她不认识的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很亲昵的语气,仿佛他们是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一样。 “跑这么快,摔伤了怎么办?” “怎么在发抖呢,宝宝?” 他叫她宝宝,可他的声音分明是个陌生人。 被他禁锢着的少女戒备地盯着对方的方向,身体僵硬的像个木偶,喉咙都一片冰凉, “你要做什么?” 对方笑了一下,像是她问了什么很愚蠢的问题。 低沉的笑声在夜晚破败的小巷蔓延,让人不寒而栗。 “老公不是说了吗?晚上走夜路危险。” “宝宝总是不乖,所以老公只好亲自来了。” “都怪地面太滑,差点把老婆摔倒了。” 姜栀枝握紧了拳头,悄无声息的沿着大衣口袋,摸到了一根硬硬的指甲挫,藏在掌心里。 “你是给我发骚扰信息的人,还偷拍我的照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尾随的我?” 可这一次,对方没有再继续接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给家里人发了消息,他们会来找我,我劝你不要不自量力,也不要脑袋发热对我做出不好的事情。” “什么事情?” 对方的语气有些盎然,完全没理会她的威胁,反倒揪住最后的字眼,开始盘问她: “亲你?抱你?摸你?还是**?” 最后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姜栀枝恼怒的红了脸。 可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如此明显,她不敢惹恼了对方,只好冷着一张漂亮脸蛋,努力为自己说理: “既然你了解过我,应该知道我的未婚夫是顾聿之,顾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你敢动我,整个a市都容不下你,你会像一沟里的老鼠一样到处流窜,你会后悔今晚所做的一切。” 男人的鼻腔里发出一点低音,像是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 姜栀枝提着的一颗心悬了起来,然而还没有落到实处,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我们亡命天涯吧,老婆!” 他骤然贴了过来,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音调里带着某种雀跃, “我会陪着你,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像任何一对平常的年轻夫妻一样!” “枝枝……枝枝……” 他声音很急,呼吸的温度都滚热了几分,落在她颈侧的细嫩皮肤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渴到落下来, “好喜欢枝枝,好想舔枝枝,枝枝枝枝……” 姜栀枝握着指甲锉的手指再度收紧。 这个神经病。 她真的忍不了了。 姜栀枝屏住呼吸,飞速从口袋里掏出她的利器,朝着男人的脖颈捅了过去。 耳边传来风声,一切都似乎成了慢动作。 冰冷的指甲挫在空气中划出弧度,然而还没落到男人脖颈,姜栀枝的手掌就被一只戴着手套的大手包住了。 皮质手套在那只宽大的手上绷得紧紧的,包裹住了她,轻而易举地抽掉了她手中的武器。 “啪嗒”一声,指甲锉掉在了地上。 漆黑的小巷中,姜栀枝瞳仁下意识地睁到最大。 湿热的触感落在脖颈,带着令人脊背震颤的麻。 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耳朵,用某种戏弄的,低哑的狎昵, “比我想象的还要香,老婆。” “小小娇娇的,是从什么糖水罐头里泡着长大的吗?” “打人的样子都那么漂亮,要不要再来一下?” 皮质手套包裹下的大掌攥住了她的手腕。 细细的,脆弱到让人担心力气稍微大一点都会折断。 他握着她的手,吻了上去, “不要打了吗?那我可亲你了。” 姜栀枝耳朵滚烫,又羞又恼。 在呼啸的寒风中,她扬起另一只手,朝着男人的脸扇了过去, “好脏,滚开!” 寂静的小巷,清脆的回响。 被她将脸都扇歪的男人口中逸出一声低笑, “你怎么会这样想,心肝儿?” 他又换了一种称呼,用肖似顾聿之叫过她的语气喊她,声音低低的, “我比他们可干净的多。” 他握着她的手腕,放在冰冷的唇上轻轻蹭着, “连房间里都只有你的照片,各种模样的照片,个顶个的漂亮。” “梦里也只有你,娇滴滴的,哭得我心软。” “对了,收到我的纪念品了吗?” 男人笑着,湿冷的笑意带着某种惋惜: “真抱歉,那张照片,都泡软了。” 第64章 Chapter64 姜栀枝毛骨悚然。 她觉得他惹到了疯子。 这个疯子对待她,又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带着戏弄,耍着她玩。 姜栀枝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可谁料下一秒,皮质手套就隔着衣服落在了她的腰上,膝下。 对方半跪在地上,轻而易举的将她抱了起来。 “怕我了吗?” 他说:“知道害怕,还敢一个人走夜路,跑到小巷子里来,胆子真不小。” 男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巷中响起,像是底很薄的鞋,踩在了枯枝败叶上,不时发出窸窣作响声。 “还好这次遇到的是我,如果遇上别人,你可怎么办呢?” 陌生的音质,带着某种金属的质感,随着偏低的声线在微凉的空气中浮沉,有种莫名的哑。 姜栀枝心里将对方骂了100遍,但是怕激怒了对方,她一直没有讲话。 可她越是不说话,对方说的就越起劲, “他们可不会像我这么好心,这么心疼你,还会抱着你走。” “他们只会看你漂亮又娇弱,怯怯地逃也逃不开,然后把你逼进肮脏的墙角,捧着你的脸亲你,亲的你满脸都是口水也不停下。” “姜栀枝,” 男人的脚步停了一下,喊着她的名字: “你不怕吗?” 远处20米的地方,是小巷路口。 出了小巷往东就是他们学校,咫尺之遥。 从这个地方,已经能清晰的看到小巷外路灯余晖的光影,金色的尘埃在空气中晃动,吹落的树叶飘飘摇摇,穿过巷口这道金黄色的画框。 姜栀枝握紧了手指,死死地盯着巷口的方向。 盯住了所有的希望。 可是抱着她的男人手臂收的太紧,姜栀枝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悬殊的力量对比,让她难以逃脱。 更何况对方把她抱过来,未尝没有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她玩的心思。 漆黑的巷道中,被抱起的少女垂下眼睛,睫羽密密地扇动几次,带着无助的怯弱: “我怕……” 少女细软的调子很轻,因为恐惧发着微微的颤。 男人胸腔里溢出一声低笑,: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老婆。” “现在不是放学时间,外面的人少,但也并非不会有人路过。” “这样,我允许你叫一声救命,如果有人闯进来救你,我就把你松开……” “但是,如果你的叫声没有被任何人听到,枝枝,那我就只能很抱歉的亲你了。” 空气中静悄悄的,只有残存的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女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像是终于深思熟虑之后,得出了这个可以接受的答案,怯生生地答应他, “好。” 对方懒洋洋的笑着,胜券在握: “那我数三声,3,2——” 忽然,一道大力传了过来。 柔软的布料勒成了一条线,陡然缠住了男人脖颈,死死绞紧! 窒息感骤然传来,男人下意识地抬手,抓上那根布带。 姜栀枝趁机滚下,顺势踹了过去: “死变态,去死吧!” 骨骼碰撞的声音响起,对方倒抽了一口凉气,弯下身来。 姜栀枝再气恼也不敢踢第二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没了腰带的浴袍大衣在空气中划出弧度,小巷边沿的明暗交界清晰可见。 手指即将碰到那条线的一秒,在呼呼的风中,她听到了男人的低笑,带着某种兴奋的愉悦, “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老婆,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 外面的风很大。 大衣的裙摆被风掀了起来,宽松的长裤被吹到撞在腿上。 姜栀枝心有余悸,朝巷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不知道对方已经跑了,或者又隔着这片黑暗,正用那种恶劣的,戏弄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姜栀枝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劫后余生一般掏出手机,打算报警。 可是手机已经打不开了。 不知道是摔坏了,还是因为没电了。 她快步往前,正打算先进学校,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汽车鸣笛声。 流畅的车身从旁边穿过,后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是裴鹤年那张清贵无尘的脸,拧着眉看她: “一身泥,去哪里打滚了?” - 车厢内一片温暖,姜栀枝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肩膀上披着裴鹤年的西装。 雪白漂亮的脸蛋染着未褪去的仓惶,唇瓣紧紧抿着,几乎要褪去血色。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水,睫羽颤来颤去,像是真正脱离了危险才感到后怕。 她旁边,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面色肃冷,修长凌厉的指骨在屏幕上翻动着,一张俊脸越来越黑。 姜栀枝更不敢说话了。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裴鹤年的呼吸重了几分,空气中的温度都陡然降低。 姜栀枝像个小鹌鹑一样缩了缩脑袋。 “这种情况多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就那天晚宴之后,一开始以为是发错了,后来、后来告诉了家里人……” “哪个家里人?” 姜栀枝更心虚了。 “总不会是那个陆斯言陆同学?” 裴鹤年声音冰冷,带着某种即将到来的危险, “他能帮你什么?” “没用的废物。” “他该不会是信誓旦旦的说着要保护你,然后明知道在你有危险的情况下,把你一个人丢到街上?” 姜栀枝声音小小,“我没想到会回去这么晚……也没有让他跟着……” “那你想到今天会被人尾随吗?” 车内的灯光下,裴鹤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偏了过来,一双凤眸冷若寒星,带着极重的威压, “你以为你会永远都这么幸运吗?” “如果今晚没有逃出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那么无耻的人,连发骚扰短信尾随你都做得到,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那个所谓的机会只是借口,不管有没有人听到,他都会拖着你向小巷深处走。” “然后把你按在冰冷的墙壁上,掐着你的脸亲你,用恶心的调子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亲的你站都站不住,只能一边哭着一边乖乖叫他老公。” 裴鹤年脸庞阴鸷,一张脸铁青到恨不得要杀人, “你真以为他会放过你,让你好好的从里面走出来吗?” 第65章 Chapter65 车内的光影中,捧着热水杯的可怜小孩,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眼是湿的,唇是红的。 小脸白生生的,下巴尖尖,纤弱又可怜。 像是听了他的话知道怕了,又或许只是在害怕他。 想跟他拉开距离,可最后只是缩进他的衣服里,声音小小的,像是央求, “别、别说了……” 乌泱泱的睫羽垂在眼下,打出大片大片浓密的阴翳,衬着如雪的肤色,孱弱到了极点。 面容俊美的男人微微蹙眉,积蓄在心头的暴虐和担心最后只化成一道叹息。 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毛茸茸的发丝,细而软的蓬松触感,像是某种精致鸟类最柔软的腹毛。 即使他说了这么重的话,他可怜又柔弱的小女朋友也没有躲。 乖乖的让他摸着脑袋。 甚至还主动抬起脸,在他掌心蹭了一下。 裴鹤年心跳空了一拍,心底软的不成样子。 车内的灯光被一时遮住,又很快再次恢复了光明。 身材高大的男人将他可怜又娇气的小女朋友抱在怀里,按着她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鼻尖萦绕着熟悉而清冷的雪松香气,连心脏的跳动都是能让人安静下来的频率。 姜栀枝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很隐秘地扯着裴鹤年的衣角,跟系统小小声讨价还价: 【真的不能告诉我是谁吗?我保证不乱说。】 【不会是裴鹤年这个狗东西贼喊捉贼吧?他来得那么快……不过好像也不对,他的脖颈没有红痕,头发没有被棒球帽压过的痕迹,哪怕一点点。】 【而且,我都答应跟他交往了,他也不会这么无聊吧?】 系统一个格一个格的往外抛数据块: 【我是真的不知道,没骗你。】 【系统只有查阅已知剧情,发布任务,提交完成度的权限,能探知的范围仅限女主乔颜……你看,退一万步讲,我是不是帮你排除乔颜了!】 姜栀枝:【……】 头顶的发丝被人轻轻的碰了碰,或许是裴鹤年在吻她。 那道几分钟之前还阴沉沉的调子终于放缓,有力的手臂轻轻地拢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像是对待某种易碎的瓷器, “事情我来处理。” “别怕。” 趴在他怀里的女孩轻轻地转了转脑袋。 其实她没有很怕,她不怕黑,危机也已经解除了,现在很安全。 她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没有解释,只是软软的脸颊贴着男人的颈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点一点蹭了进来。 四周一片静谧。 抱着她的男人也没有讲话,留给她消化一切的时间,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散落在后的柔软发丝,一下又一下。 车窗外的人潮慢慢多了起来,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 连接着数据线的手机嗡嗡两声,上面跳动着陆斯言的名字。 姜栀枝伸手过去,偷偷按了静音键。 可一只大手却骤然包住了她的手指,牵着她的手,点击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传来陆斯言的声音, “大小姐,我在笃行楼楼下,您打算下来了吗?” 笃行楼是姜栀枝上大课的教学楼,可姜栀枝人早就溜了。 她正犹豫着怎么把人忽悠回去,却听耳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她在我这儿。” 电话那边的呼吸骤然停住了。 不知道过了三秒还是五秒,电话那边才终于传来陆斯言的声音: “大小姐在哪儿?麻烦裴先生告知地址,我马上去接她。” 裴鹤年俊美斯文的脸庞满是寒戾,向来从容不迫的声音都积蓄着低气压: “你有什么资格接她?” “照顾人的事都做不好,最好带着你那个蠢笨如猪的脑袋滚出姜家。” 电话那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终于明白过来: “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 电话被猛然挂断,怀中人抬起了眼睛。 “你很信任他吗?即使他答应过会保护你,又把你一个人丢在街上。” 对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面容俊美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残忍: “五分钟的时间,足够尾随你的歹徒离开。” “而离开作案现场的犯人,通常会第一时间折返,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的恐惧,眼泪,痛苦,依赖……” 下一瞬,男人的吻落了下来,羽毛一样落在她发丝上,娓娓道来: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是好人呢?” “别太相信他,宝宝。” “畜牲往往披着人皮,真相也会潜藏在谜题之外。” 黑色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启动,路灯的光影流转在熏黑轮毂,扬起渐落的黄叶。 车窗上倒映的树影不断后退,只有一张稠艳白皙的小脸,像是在思考什么,浮现片刻空白。 而在车后的某个方向,墙壁照不到的阴影处,身形消瘦的青年依旧保持着听电话的动作。 漆黑的瞳仁穿过黑色碎发,阴沉沉的望着汽车尾气消失的方向。 将手里的东西捏成了碎块。 - “已经吩咐下去了,裴先生,姜小姐。” 助理的声音从副驾驶的方向传来: “重点排查a大华歆东区109号—137号路段,私人保镖和私家侦探都已就位。 该名歹徒身高约192cm,成年男性,有锻炼痕迹,反侦察意识强,戴着一双皮质手套,棒球帽,腿部或有撞击痕迹。 同时,已经安排人调取广州路路段所有监控,时间从下午5点开始,截止到6:40,逐帧查看,有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车厢里,裴鹤年单手揽着怀里的人,端着杯子喂她喝水,声音浅淡地“嗯”了一声。 姜栀枝的手机被放在文件袋里,交给了助理。 不多会儿,一部新的手机送了过来,跟她的一模一样,连手机壳的颜色都没有任何偏差。 姜栀枝接过手机,又很有礼貌的对着裴鹤年表达了感谢。 裴鹤年好像一直是这样。 永远从容不迫,永远游刃有余。 像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继承人。 有他在的地方,就能处理好一切。 姜栀枝吃完了半个蓝莓贝果。 裴鹤年抬起手指,轻轻地帮她蹭了蹭嘴角的面包碎屑, “吃饱了吗?” 坐在他怀里的漂亮女孩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还要留着肚子,去吃妈妈做的晚饭的。” “我回去太晚的话,她又要担心了。” 大概是她这副抬着小脸认真讲话的样子太可爱,裴鹤年静静看着她,一直冷着的脸终于勾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 骨节粗粝的手指从少女软嫩面颊上蹭过,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放的很低,像是在哄小孩, “这么乖宝宝吗?” 灯光下,唇红齿白的少女看着他,慢吞吞地摇了摇脑袋, “是在你身边才这么乖,男朋友。” “我好像总是在惹祸,总是给你制造了很多麻烦,让你没有办法安生。” “为了不让你讨厌我,所以我才要乖一点儿。” 男人修长的指节蹭了蹭她的脸颊,清雅凤眸闪过心疼。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诱哄的意味: “没有闯祸,不是你的问题。况且,我也很乐意用虚长的经验,为某个小朋友处理麻烦。” “可以淘气,可以不听话,也可以闹脾气,更可以因为害怕扑在我怀里掉眼泪。” “小孩子有任性的权利,老公会处理好一切。” “枝枝在我身边,永远都不需要学乖。” 第66章 Chapter66 姜栀枝在裴鹤年车上换了衣服。 她的浴袍大衣上沾了泥,腰带丢失了,裤腿上也脏兮兮的。 妈妈向来细心,见到她这副样子肯定担心,恐怕又要用那双含着忧愁的眼睛摸摸她的脸,问她到底怎么了。 司机早就下了车,裴鹤年也很绅士地替她关好了车门。 或许是怕她害怕,裴鹤年并没有离车很远。 隔着单向的隐私玻璃,她甚至能看到靠在后车门上的裴鹤年。 明明知道对方没有回头,甚至回头了也看不见,姜栀枝还是耳朵有些烫。 她速度极快地脱掉上衣,刚打开纸袋里的衣服准备换上,衣服的包裹中却骤然掉落一套贴身衣物。 他怎么连这个都准备了? 或许不是他准备的。 送手机来的助理是位姐姐,衣服也是她送过来的。 女孩子向来细心,说不定她误会了自己跟裴鹤年的关系,误以为他们俩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所以才连贴身衣物也准备了。 耳尖绯红的女孩儿跟做贼一样,换好了干净整洁的衣服。 就连换下来的衣服也卷得整整齐齐,贴身衣物放在最下方,盖的严严实实的。 她敲了敲车窗,门外的男人没有转身,而是问她: “好了?” 姜栀枝降下车窗,手臂撑在落下的窗玻璃上,戳了戳裴鹤年的肩膀。 月色清冷,树枝的倒影落在他身上。 随着转身的动作,光影在男人立体优越的脸部流转,扫过那双弧度优美的唇瓣。 风吹过对方单薄的衬衫,领口处的锁骨若隐若现。 “合适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姜栀枝耳朵又开始隐隐发烫,只能故作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句, “合适。” 从里到外完全合适。 无一不是她的尺码。 裴鹤年唇角微抿,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姜家别墅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了。 姜栀枝手里抱着一捧花,是裴鹤年替她准备的。 她一边鬼鬼祟祟的跟人道别,一边偷偷摸摸地拎起了那个购物袋,准备趁乱拿下去。 可是下一秒,那双凤眸却看了过来,视线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她手上, “拿回家的话,你要怎么解释这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小乖?”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 可是想着购物袋底下藏着什么,她又握紧了几分,声音慢吞吞的, “那我努力不让妈妈发现。” 下一瞬,男人倾身过来,清冷的雪松气息也随之而至。 凤眸笼罩着她,睫羽也垂了下来,高挺立体的鼻尖上点缀着一颗小痣,为这张清冷孤绝的脸添了一份活色生香。 像是浅淡水墨画中滴落的一点朱砂,整个画面都灵活起来。 “不信我吗?” 裴鹤年静静地注视着她,声音清淡, “在怕什么呢,宝宝?” “觉得我是那种很不可理喻的人,会在你离开之后拿出你的衣服,做一些难以启齿,过分至极的事情?” “你觉得,我是那种变态吗?” 他这样说,姜栀枝连忙摆手。 裴鹤年这种人,成熟淡漠,矜贵自持。 永远从容,永远云淡风轻,一双清冷的眸底带着物欲满足后的倦怠,好像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睛。 姜栀枝很赞同系统说的,裴鹤年要私下里跟她交往,是为了给顾聿之打擂台。 所以她很快摇了摇头,细软蓬松的卷发再次被扎成了一只小丸子,随着动作在肩后蹭来蹭去。 “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全部是脏衣服,不好意思再麻烦你。” “不麻烦。”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华贵的腕表折射着灯光,发出璀璨光芒, “我让阿姨去处理就好。” 姜栀枝松开了握着包装袋的手,但她没有起身。 一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的腕表看。 裴鹤年以为她喜欢,摘下递了过来。 干净的表盘折射着灯光,款式简约而大气。 车厢里,面容娇美的女孩盯着那块表,摇了摇脑袋,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一般,点评: “你的手表是刚刚戴上的吗?” 裴鹤年眼皮微不可察的抬了抬,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好像是。” 少女泛着粉意的指尖伸了过来,在那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上点了点,指尖沿着表盘摩挲,好心劝他: “下次还是收好吧,不要放在口袋。” 裴鹤年没有解释,只是声线很平稳的向他的小女朋友道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小乖。” - 今天别墅里的气氛有些不一般。 一路上的灯全开了,喷泉里撒着晶莹的水珠,佣人也脚步匆匆。 姜栀枝踩过长长的实木连廊,脚步刚迈进餐厅,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 “阿姨的手艺真好,鸡腿烤出的颜色简直像油画……好像有迷迭香的香气,阿姨用了柠檬跟迷迭香吗?” 妈妈的声音,传来带着惊讶,“小顾对香料也有研究?” “算不上有研究,只是知道一些,但阿姨做的菜实在是太香了,我就忍不住猜了猜,还好没有出错。” “怪不得枝枝一直在说,妈妈做的饭是最好吃的,这次是我有口福了……” 视线扫到餐厅的方向,顾聿之那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弯了弯: “枝枝——” 餐厅里,身形高大的青年穿着一件雾蓝色衬衫,袖口挽了起来,露出流畅结实的手臂线条,手里端着烤盘。 姜栀枝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是她爱吃的鸡腿。 “聿之哥哥!” 少女嗓音轻快,快步走了过来,脑袋往顾聿之手臂旁贴了贴,深深的闻了一下烤鸡腿的香气。 “小顾还在呢!” 姜母嗔怪,又往后扫了一眼, “怎么自己回来的?和你一起的人呢?” 顾聿之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等着她回答。 姜栀枝视线飘忽,自觉不可能现在掉马。 既然没有掉马,那问的就是日常跟着她的陆斯言。 她眨了眨眼睛,故作不在意, “小陆在后面,马上就来。” 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一瞬过度的寂静。 只剩下厨房里隐约的响声。 姜栀枝抬头,恰好看见她口中马上来的陆斯言,戴着隔热手套,捧着煲汤的罐子走出来了。 第67章 Chapter67 两道视线随之落到陆斯言身上。 姜栀枝眼底对美食的期待换成了惊恐。 不是! 姓陆的这小子的腿这么快吗?! 他知道自己和裴鹤年在一起,他又这么小心眼,喜欢发疯还喜欢生气,他不会偷偷回来告状了吧! 姜栀枝心虚的要命,偏偏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落到了她身上,带着某种探究。 妈妈一边摆着筷子,一边叹气, “小陆半个小时之前就到了,说是你让他先回的家。” “如今外面不太平,尤其是傍晚,你看着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可是谁知道有什么危险?近几年的经济形势不好,有些性格极端的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万一碰上这种人,不是要把妈妈吓死吗?” 最后一双筷子摆好,妈妈的视线看了过来,终于回归了主题: “晚上和谁一起玩了?” 晚上。 一起玩。 这两个词搭配在一起,再加上裴鹤年的名字,多么令人遐想的三个词…… 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顶绿帽子亮出来,恐怕男主角会微微笑着,优雅地让她从阳间滚出去。 温暖的灯光下,饭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姜栀枝却觉得脊梁骨都泛起一阵麻意。 几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催命的倒计时。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磕巴巴,很没有底气: “晚上……就是……那个……” “女孩子在一起总是有许多小秘密。” 冷不丁的,顾聿之含着笑意的清朗声音响起,手臂搭在姜栀枝肩上,带着某种坦荡的偏爱, “阿姨,您就别问她了。” 脸颊微红的少女睫羽颤了颤,猛然抬起头来,眼里带着震惊与感激。 面容英俊的男人看着她笑,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了宝宝,去洗手,要开饭了。” 有顾聿之的话,姜栀枝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身后隐约传来姜母的声音,似乎是有些无奈, “小顾,你也不能太惯着她……” 顾聿之一张俊脸带着得体的笑,动作利索的将烤盘放在隔热垫上, “阿姨,枝枝年纪小活泼贪玩,这不是坏事。” “她这辈子,就该快快乐乐,吵吵闹闹的长大,我喜欢纵着她。” 姜母叹了口气,看着顾聿之,越看越满意。 她之前总觉得顾家门楣太高,这门婚事又是枝枝强求来的,古往今来多少例子,上嫁总是免不了受气,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可没想到,顾聿之这孩子倒是负责任。 有包容心,情商高,会讲话,人品好,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看。 对着未来女婿,姜母的心安定了些,温声道: “小顾,你去酒柜选两瓶喜欢的酒,今晚尝尝阿姨的手艺。” - 姜家的走廊很长。 花园里的团团玫瑰挤挤挨挨,扶疏的枝叶在晚风中婆娑着,送来浅淡的玫瑰花香。 穿着雾蓝色衬衫的男人笑着应声,一尘不染的薄底皮鞋踩在地上,连转身的动作都优雅又潇洒。 浓稠到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走廊干净的玻璃上倒映着他的身影。 剑眉星眸,鼻梁高挺。 只有勾起的唇角瞬间放平,俊美如杀神。 光影在脸上流转,他拨出去一通电话,眼角眉梢都压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情绪。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恭敬: “顾总,我没看清,天太黑了,不过似乎是一辆幻影,黑色车身。” 顾聿之冷着脸挂断了电话。 熄灭的屏幕倒映着半张锐利脸庞,微眯的狐狸眼带着压迫感,唇线都紧紧绷着。 片刻后,他又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传来裴鹤年素日冷淡嗓音有一些微妙的哑: “大情种怎么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 顾聿之懒得跟他废话, “华歆东区那一整条商业街,是不是都在裴氏名下?”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有事?” “我们枝枝被一条甩不掉的狗黏上了,” 顾聿之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光明正大撬他墙角的人生吞活剥, “之前在a大食堂,我就听见他给枝枝打电话。我们枝枝善良,还说他是白月光。” 电话那边,听到这三个字的裴鹤年长眉微挑。 顾聿之还在继续: “什么不要脸的白月光,分明是蓄意勾引别人未婚妻的淫男荡夫,仗着曾经的一点情分,使尽了手段插足别人甜蜜的婚姻,真让人恶心。” 电话那边有微妙的停顿,很快传来裴鹤年的声音: “可是你们还没结婚。” “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订了婚,很快就会结婚。” “年前年后都有几个好日子,之前一直觉得年前太赶了,如今看来迟则生变,不如尽快定下来,年底倒也有个吉利的日子。” 裴鹤年拧眉:“你这么急?” “你不懂这种老婆被人盯上的感觉,” 顾聿之声音又冷了几分,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枝枝很优秀,到处都是一群疯狗摇着尾巴追她。” “我只恨那夜睡了过去,不然这段时间过去,说不定我们枝枝都显怀了,就算父凭子贵,我也能把他们碾压过去。” “算了,到时候来给我做伴郎。” 疾驰的黑色幻影上了高架桥,穿梭在夜幕中。 车厢内,裴鹤年修长凌厉的手指把玩着一抹白色,疏冷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眼底却闪过烦躁, “我拒绝。” “随便你。” 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形挺拔的男人打开酒柜,瞥了眼餐厅的方向,压低了声音, “那个该死的白月光男小三藏的很深,我一直没查到对方的消息。但他今晚见了枝枝,还把她送回了姜家。” 顾聿之冷嗤: “他也知道自己见不得人,所以停下车就灰溜溜地滚了。” “陆斯言半个小时前到的姜家,按照时间来算,那个男小三最起码五点钟就去见了枝枝,正好华歆东区那一整条街都是你家的,帮我查一查对方的动向。” 顾聿之一张俊脸沉着,声音凉的都像是在飞刀子, “我倒要看看,这个敢挖我墙角的小杂碎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他左一句男小三,右一句小杂碎,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电话那边,把玩着柔软蕾丝布料的男人掀起一双冷淡凤眸,薄唇吐出几个字: “你也说了,人家是白月光。” “这样按照时间来算,说不定人家两人才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真心相爱;而你这位订了婚的未婚夫,才是那个横刀夺爱又不被爱的男小三。” 顾聿之听不得这种话,剑眉拧着: “说的什么胡话,你疯了?” “我跟枝枝是过了明路的未婚夫妻,以后连死都要葬在一起的。” “少用这种疯话跟我开玩笑,我跟枝枝才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设。” “这么没劲的玩笑,我开不起。” 第68章 Chapter68 裴鹤年没有说话。 一张俊美斯文的冷冽脸庞转向车窗,肃穆又贵气。 顾聿之这通电话打的也烦。 他跟裴鹤年相识多年,虽然说不上是掏心掏肺的好兄弟,但圈子总共就这么大,他们两个又合得来,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私下,他们的关系都算融洽。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的裴鹤年跟疯了一样,总是拿话刺他。 顾聿之冷声,“鹤年,你最近很不对劲。” 裴鹤年没有起伏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怎么,又觉得我嫉妒你?” 扯来扯去,又扯到了这个话题。 啰里啰嗦,阴阳怪气。 毕竟裴鹤年比他大了两三岁。 可能男人一旦要上30这个年纪,都是这么不可理喻。 顾聿之懒得跟他啰嗦,“帮不帮,不帮我自己查?” 电话那边的男人笑了一声, “让我帮你查,你手里总得有点信息。” 顾聿之拎着酒往回走,“对方开了一辆黑色幻影。” 裴鹤年不咸不淡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这么巧,我也有辆黑色幻影。” “我现在就不能听见黑色幻影!” 顾聿之咬着牙, “死缠烂打又见不得光的男小三才爱开这种车,我建议你趁早换一辆。你也谈着恋爱,别给自己找晦气。” “是吗?” 裴鹤年声音淡淡的,“我不介意。” 顾聿之的身影再次折回餐厅的瞬间,他的小未婚妻已经乖乖坐在餐桌旁,见到他就眼睛弯弯: “聿之哥哥!” 顾聿之眼底浮现柔情,一双长腿迈了过去,俯身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他的小未婚妻偷偷瞥了眼厨房的方向,鬼鬼祟祟地跟他讲话: “刚才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讲话。” “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谢呢?” 顾聿之蹭了蹭她的耳朵,眼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只有这两句的话,老婆,是不是太过没有诚意了?” 明眸皓齿的女孩牵住他的衣袖,雪白的手指搭在他手腕处,轻轻的扯了扯他,示意他往下俯身。 顾聿之听话地弯下腰去。 暖烘烘的热气扑在他脸上,带着好闻的玫瑰花香,像是某种直往他心里抛的小钩子。 声音也娇,又甜又媚,连勾人的香气都是奖励: “我就知道,顾聿之是最好的未婚夫,只有我才这么幸运,有能跟聿之哥哥订婚的好福气!” 顾聿之唇角的弧度都压不住了。 心里比淌了蜜还甜,他又想起来那个该死的恬不知耻的男小三,暗戳戳地问她: “那枝枝最喜欢谁?” 柔软唇瓣蹭在他耳边的少女抿着嘴巴笑了笑,弧度圆润的眼睛亮晶晶的,细软的调子都拖得晃晃悠悠, “未婚夫,你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 她哄着他,小小地叹了口气: “世界上这么多男人,我当然最喜欢你!” 顾聿之心满意足。 他眼皮半阖,看着握在自己手腕处的纤细手指,眼底全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偏偏他的小未婚妻还依旧紧紧的抓着他,用那种说悄悄话的调子邀请他: “聿之哥哥,一会儿你要不要挨着我吃饭呀?” 顾聿之“嗯”了一声,随着偏转的动作,弧度优美的薄唇蹭过她的脸颊。 意料之外的动作。 英俊恣睢的男人有些诧异,很快伸手蹭了蹭她的脸颊。 软的过分,像块嫩豆腐。 绯红薄唇微微勾起,连道歉都说出了多谢款待的意味,声音又低又苏: “抱歉,好像不小心亲到了。” “心肝儿,你到处都这么甜的吗?” 他不禁逗的小未婚妻耳朵又红了,乌泱泱的睫羽无助的抖动着,有些窘迫的偏过视线。 下一瞬,蔓延的粉意几乎在半秒的时间里布满了整张漂亮小脸。 他的小未婚妻睁圆了眼睛,长睫忽闪忽闪,一脸震惊地盯着桌面: “他他他——” 顾聿之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屏幕上那通电话时间还在逐秒增加。 上面三个大字,备注着“裴鹤年”的名字。 顾聿之撩起眼皮:“忘记挂断了。” 两人话音落下,空气中又是一片死寂。 长久的安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电话那边传来某道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笑着的,但笑得姜栀枝头皮发麻。 “两位这么恩爱?” 裴鹤年冷淡的声音传来,表达对他们的祝福, “恭喜。” 姜栀枝:“……” 情况太紧急,姜栀枝翘着睫毛,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偏偏电话那边的人还没有挂断的意思,很自如的语气跟他们闲聊,嗓音平静: “刚刚就听聿之说,和弟妹的好事将近,还不知道定在什么时候。” “不过a市彷山未开放的那片区域,有裴家的私庙,顾伯母闲来也会去庙里上香诵经,正好智尘大师不日就要归来,二位正好可以陪着顾伯母一起去,让智尘大师算个好日子,举办婚礼。” 姜栀枝:“……” 顾聿之:“麻烦了。” “不麻烦,都是自己人。” 电话那边传来裴鹤年的笑声,可姜栀枝又开始头皮发麻。 她觉得裴鹤年被她气疯了。 “我跟聿之情同手足,聿之的事就是我的事。” “a市那几家私立医院都是裴氏控股,等到来日完婚,弟妹有了身孕,后面产检的一系列事项,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第69章 Chapter69 姜栀枝都不知道这通电话是怎么挂断的。 妈妈再次回到餐桌旁时,还一脸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看起来这么热?” 何止是热,姜栀枝觉得后背都出汗了。 恐怖。 恐怖如斯。 她不仅当着裴鹤年的电话,跟顾聿之撒娇卖乖被抓包,还被裴鹤年喊弟妹,还要介绍大师给她算结婚的日子,甚至连产检都要给她包圆了。 他那么爱吃醋,占有欲又那么强。 当着顾聿之的面打电话喊她老婆,同乘一辆车也敢把玩着她的手指亲她。 姜栀枝简直不敢想象,裴鹤年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来刚刚那些话的。 完了完了。 她这次真的不敢见裴鹤年了。 这边的姜栀枝还没瑟瑟发抖完,那边一道白色的身影就进了门。 对方穿着新中式的长款羊绒大衣,胸前是精致的苏绣,衣服的版型也好,收腰瘦的细细的,白色的连衣裙却随着动作在空气中晃动。 “姨妈,枝枝,顾少爷也在。” 乔颜最近回家总是很晚。 系统说,乔颜最近一直在找朋友打探上综艺的事,参加了几个圈子里的聚会,如今跟某位制片人成了朋友。 那部大名鼎鼎的恋综确实有找素人的习惯,但素人也不能是真素人,名校毕业,家境优渥,容貌出众这三条,最好都是要沾边的。 乔颜很得对方青睐,已经在拟邀约的名单里了。 姜栀枝假装不知道。 【新任务已触发!】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姜栀枝坐直了身子。 【原剧情: 恶毒女配姜栀枝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多次邀请顾聿之来家里做客,她嫌弃姜母丢人,找朋友推荐了私厨来家做饭,顾聿之本就厌恶姜栀枝,原本不想去。 可鬼使神差的,他眼前却是浮现某个温柔小意的身影,他知道那是姜栀枝的表姐,温婉贤淑,比他那位恶毒淫荡的未婚妻,更适合做顾家的小夫人。 或许是为了见到他的念头在作祟,顾聿之答应了家宴邀约。 而温柔美丽的万人迷女主得知了这件事,看着形单影只的姨妈,她偷偷给不回家的姨父打了电话。 可没想到,姜父直接带着小三回了家,还命令姜母把位置让给自己的情妇。 在外人面前受到羞辱的姜母几乎要落下眼泪,可姜栀枝又展现了自己更自私恶劣的一面,她讽刺妈妈是大婆教,根本不明白现在的女性都自由解放,早就可以追求自己的爱了。 她命令姜母给小三让位置,又蓄意讨好父亲,给他端茶。姜父,姜母,姜栀枝,情妇四个人之间爆发激烈矛盾,乱作一团。 而本来就对姜栀枝心存不满的顾聿之,看到她这副跋扈愚蠢的样子,还有满是丑态的姜家人,心头掀起浓浓的厌恶。 好在美丽温柔的万人迷女主乔颜及时制止了这一切,温柔的安慰姜母,更让顾聿之对这位表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姜栀枝听完,精致的眉心也跟着拧起来了: 【我不会这样对妈妈。】 系统:【那就和上次一样,只要达成60%的及格分,就可以判定任务完成,增加5%的恶毒值。】 系统退了一步,可姜栀枝并没有很快答应。 她依旧拧着眉毛,很想不通的样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给姜父的电话是乔颜打的,最后安慰妈妈的好人又是乔颜做的。】 【她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在出轨,而且已经长期不回家,跟外面那个女人过在一起,她为什么非要打这通电话?】 【她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可是坏事是她做的,好人又是她做的,而且你一直在强调她温柔善良,如果真的善良的话,她怎么会让疼爱他的姨妈伤心?】 系统理所当然: 【可是剧情就是这样写的。】 【写的?】 姜栀枝隐约间好像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问它: 【所有世界的剧情都是你们写的吗?】 系统用数据块堆出来一个闪闪发光的no! 【世界线剧情取决于位面之女的选择,她会选择正确or错误的男人成为男主,从而走向heorbe的人生,新旧生命的更迭,世界线剧情随之延伸,生生不息,直至今日。】 【而人类社会的历史变化恢宏庞大,精妙绝伦。正如亚马逊蝴蝶翅膀的扇动会造成弗罗里达的飓风,正常情况下,我们只负责检测协助配角或npc,并非会插手小世界的剧情走向。】 【除非在某个世界的位面之女出现大问题的时候,我们才会进行监管,拨乱反正。】 【不幸的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被偷走了气运,灵魂销声匿迹,又被外来者占据了身体。而乔颜恰好住进了姜家,又正好处在剧情旋涡中,与女主的契合度很高。】 姜栀枝: 【所以她并不是真正的女主,而是你们选择了她,要把属于女主的人生送给她。】 【怪不得在我刚刚穿来的时候,你们会说任务者多次失败,剧情无法推动。】 【因为这不是她的人生。】 【真正的女主被占据了身体,被抢走了人生,被分走了母爱,被剥夺了爱意和友情。而被多次筛选选择的我,是助纣为虐的刽子手,对吗?】 系统沉默。 过了许久,才终于再次开口: 【别想这么多了。】 【你的任务完成的这么顺利,健康自由的身体和千亿家产都唾手可得,何必花心思在一个消失了的人身上呢?】 【况且,如果剧情无法拨回正轨,继续不可控,这个小世界就要被摧毁了。】 姜栀枝没有讲话。 因为随着娇笑声和两道脚步声,妈妈给她夹菜的动作骤然僵住了。 姜栀枝下意识朝着餐厅门口的方向看去——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英俊儒雅,手里挽着一袭红色吊带裙,披着狐狸毛披肩的女人。 两人动作亲昵,甚至那个长相跟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还伸手刮了刮女人的鼻尖, “淘气!” 姜伯耀,原身的父亲,那个出轨的渣男。 姜栀枝放下了筷子。 姜伯耀哈哈笑了几声,拥着怀里的女人来到桌前,跟顾聿之打招呼: “贤婿,你到家里来做客,怎么也不联系爸呢?”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撩了起来,眸底翻涌着一片墨色。 “枝枝,你小妈。” 姜伯耀大手一挥,指着姜母的方向: “还在这里傻坐着,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阿娇来了,你去厨房吃,这个位置让给她。” 第70章 Chapter70 姜栀枝朝着妈妈的方向看去。 出乎意料的是,被指责的母亲并没有望着颐指气使的父亲,而是下意识的望向自己的方向—— 一双忧愁温柔的眼睛,带着惶恐的痛意。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嘴唇翕动着,最后也只是闭紧了嘴巴。 面对丈夫的指责和逼上门的小三,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第一时间看向的是自己的女儿。 她在害怕。 害怕这段时间又重新恢复了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又再次死灰复燃。 抛下她,跟站在对面的两人归到同一个阵营里。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锤了一把,又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憋得喘不过气来。 姜栀枝一句“妈妈”还没有喊出口,姜伯耀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你看她也没用!” “瞧瞧你这副样子,别人的妻子都貌美如花,我倒好,娶了个黄脸婆,看你一眼就倒胃口。” “我为什么整日不回家,多反省反省你自己!” “好了老公,别说这些了,姐姐也是为孩子操心,这才顾不上打理自己。枝枝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又漂亮了,我最近又发现了两个美容院,手法特别好,这周末咱们一起去吧?” 扭成水蛇腰的女人语气亲近,带着明显的讨好。 但也明显把她当成了傻子。 原主怎么会愚蠢到,抛下那么疼爱她的妈妈,去迎合这种人呢? 吵吵闹闹的动静,迅速让佣人的眼睛看了过来。 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多,其实他们早就习惯,甚至猜都猜得出来后续了。 无非是大小姐又是一通发脾气,将碍眼的夫人赶走,然后亲亲昵昵的跟那个第三者在一起。 凭心而论,夫人温柔慈爱,对大小姐再好没有。她是难得的好母亲,事事总以女儿为先,把姜栀枝照顾的很好。 可她们照料的这家大小姐,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嫌弃疼爱她的母亲,讨好在外面鬼混不管她的父亲,还跟那个总是耀武扬威的第三者在一起。 这样的白眼狼,谁都会瞧不起。 也不怪夫人的心一次又一次的寒了。 墙角里的阿梅撇了撇嘴,给旁边的人一个“你看吧”的表情。 可忽然,一道脆生生的调子响起,语气冰冷, “哪家美容院这么丧尽天良,教你学勾搭有妇之夫,还忝着一张脸阴阳人家的妻子?” 穿着吊带裙的女人表情一滞,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毕竟姜栀枝是个蠢货,自私虚荣,给点好处就能收买,她随便两句对方就能屁颠屁颠地帮她做事。 可现在,她骂自己? 姜伯耀更气了,指着姜栀枝: “说什么呢?阿娇可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不懂礼貌?” 脸庞娇美的少女明显表情冷淡下来,转而看向他: “只顾着骂她,忘了骂你了。” “你有什么脸说我妈妈不好看?我妈妈最漂亮!谁像你,脑满肠肥的老窝瓜,带着你旁边这个螺旋吸管,滚出去吐舌头吃你们的苍蝇去吧!” “老公!她骂我们是癞蛤蟆……” 女人惊恐的声音响起,姜伯耀怒火中烧,他想掀了桌子逞威风,可是视线扫到旁边的顾家太子爷,又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怒火, “反了你了姜栀枝!我就说这个女人教不好你,给阿娇道歉!不然,我停了你的银行卡!” 对面的漂亮女孩看着他,忽然弯了弯眼睛: “好啊,那你最好祈祷自己千万别死,要不然你所有的银行卡,肯定都要被我继承了!” “不过祈祷也没用,爸爸,您肯定会死的吧!” 她一脸认真,卷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气得姜伯耀血压都快上来了, “姜栀枝!” “爸,快消消气,万一今天您脑梗进了急救,我这么不孝顺,肯定要给您拔管儿了!” 姜伯耀狠狠的捶了一下胸口,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混账!混账东西!” “还有你——” 姜栀枝清软的调子晃悠悠的,又看向一脸惊恐的小三,又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你和我爸这么相爱,真的是让我很感动!” “等我爸死了烧成灰,我就把他的骨灰撒在你家,反正你那么喜欢他,一定愿意整天都和他在一起的吧?” 女人哪见过这种场面? 用最可爱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声音却阴恻恻的,偏偏她说的又有画面感,像是什么恐怖片的配音现场。 恰好,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扫在她后颈,女人惊叫一声,缩进姜伯耀怀里。 姜伯耀本就有高血压,被她撞的一个趔趄,两人在肉体碰到地面的“噗通”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中,齐齐跌倒在地上。 大理石的地面拖了几遍,光滑可鉴。 碰撞声异常猛烈,姜伯耀只觉得头晕眼花。 他还没缓过神来,就见一张可爱的小脸突然出现上方,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很遗憾: “爸爸,您没死啊?” 姜伯耀被这句话呛得猛烈咳嗽了一下,身边的女人撞到了他的肋骨,他连骂人都有气无力: “姜栀枝,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一分钱……” “哗啦”一声,一瓶酒浇了下来。 抱在一起的两人脸上,头上,到处都是猩红酒液。 冰凉的酒液呛进鼻腔,喉咙,两个人狼狈的咳嗽着,可是被酒泡过的地板太滑,他们连挣扎的动作都格外滑稽。 “抱歉,爸爸,我又手滑了。” “这样,您回家身上多盖点儿土,再加我敬的这一杯酒,这就是妥妥的大型祭奠现场!” “爸,您看全天下的爸爸,谁有您这样的好运气啊……” 她调子拖的长长的,声音里带着赞叹: “您还喘气呢,祭日就提前过上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姜伯耀气的脸都黑了。 “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找打!” 他也不管不顾脸面了,也顾不上旁边的太子爷女婿,抬手对着姜栀枝就要扇过来。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黑黢黢的瞳仁没有半分人气,盯得人心里发寒。 另一边,那个不孝女正被顾家太子爷半揽进怀里。 对方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护住她,英俊森冷的脸染着居高临下的不悦: “拳脚不长眼,姜先生年纪大了,还是不要逞能,免得误伤自己。” 姜伯耀心头猛坠,他愤愤地咬着牙,一把推开了陆斯言, “你们娘俩给我等着!” “下次就是跪下来求我,也别想让我进这个家门!” 两个来时还气势汹汹的身影,狼狈到一瘸一拐,落水狗一样的逃了。 - 璀璨的灯光下,陆斯言目光幽幽,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又在某个隐秘的视线里,悄无声息地打量着贴住姜母的大小姐。 这是第一次,大小姐义无反顾,站在了夫人那里。 饮食习惯变了,性格变了,良心也冒出来了。 简直不像她。 真是让人咋舌,又细思极妙的怪异。 - 几步外。 顾聿之一双狐狸眼眯了眯,狭长眼眸黑沉而危险。 耳边传来少女撒娇的细语,他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编辑了条消息出去。 屏幕熄掉的瞬间,倒映出一张阴鸷的脸,带着山雨欲来的怒意。 他现在最见不得蓄意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要不是怕冲撞了婚期不吉利。 他真想弄死这对狗男女。 第71章 Chapter71 家宴宾主尽欢。 除了浪费掉了刚醒好的红酒。 顾聿之给她开了一瓶palominofino,浅金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浮沉,澄澈透明,像是漾入杯中的一抹金色阳光。 姜栀枝喝不来太酸的酒。 但是这杯却正好,清甜的果香,杏仁的微苦,口感轻盈柔滑,配合着榛子和碧根果的芳香气息,像是卷入口腔中的泡沫。 旁边的顾聿之正在跟妈妈闲聊,他们从香料的发展史聊到贵价香料的收藏,甚至还聊到了甜罗勒和薄荷的区别,又聊香茅草对于东南亚料理的意义…… 妈妈只有在聊到美食的时候才会这么自信,侃侃而谈,温柔沉静。 柔软的发髻挽在脑后,穿着一件黑色旗袍,带着岁月沉淀过的美丽。 喝过酒的脑袋晕晕乎乎,姜栀枝就托着脸看她。 如果说疲惫又无救的婚姻让妈妈陷入泥沼,那么说无知又叛逆的女儿则又是重重一击,让她在无望的婚姻里沉没,无处可逃。 她好像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忍耐,习惯了被丈夫嫌弃,习惯了把自己装进保守的旗袍里,充当一个维持着姜家运转的工具。 可是,她好像忘了曾经的她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小姑娘。 她忘记了她自己。 托着脸的左手换成了右手,姜栀枝暗暗下定了决心。 不管任务完成或失败,她终究要离开。 而在此之前,她必须帮着妈妈从这个糟糕的婚姻里,逃出去。 鲜花的香气,混合的酒类的香气,烹饪的气息…… 干燥舒适的温度,耳边轻柔的细语,还有青年低沉的笑意。 一切都成了最好的白噪音,让她昏昏欲睡。 “但是,姨妈,要说到香料店的话,城北有家李氏……” 乔颜又在搭话。 姜栀枝现在对她这位表姐完全没有好印象,她努力撑起身子让自己坐好,试图加入他们的话题。 “什么比利时?” 姜栀枝问完,又自言自语, “可是我想吃巧克力……” 姜母被她逗得摇头。 顾聿之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低声哄她: “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去睡觉?” 姜栀枝连忙摆手,“我要去洗手间!” 她必须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回来继续盯着乔颜,看她还打什么鬼主意! 将裴鹤年的西装放下,脚步声消失在门口的方向。 顾聿之的视线跟了过去,姜母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小顾,你刚刚说,想请大师算一算日子……” 餐厅里的声音被抛在脑后,姜栀枝抬腿上了楼。 木质地板刷了桐油,微黄的灯光落在上面有些暗。 风里传来花香,是她最喜欢的玫瑰花。 再次回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到了房间门口。 又是乔颜的房间。 姜栀枝一头雾水,自己调转了方向,转而往另一边走去。 - “你怎么在这儿?” 卧室里,姜栀枝对着洗手间里的陆斯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陆斯言穿着白色衬衫灰色长裤,面前端着一个干净的粉色小盆,正在里面搓洗着什么。 有点眼熟。 姜栀枝愣了一秒,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声音颤抖: “陆斯言,你在干什么?” 陆斯言一脸从容地看着她,甚至还冷静的卷了卷衣袖, “洗衣服。” 姜栀枝盯着那个粉色小盆里的东西,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从尴尬到窘迫,从羞恼到无语,直到整张脸都变红,才恼怒出声: “你是不是变态!” 陆斯言看着她,“我不是。” “大小姐,” 低哑的声音在回头间飘荡,陆斯言慢条斯理地将盆子里的水倒出,这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像是要从她脸上盯出什么来, “大小姐的衣服,一直都是我在洗。”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姜栀枝,漆黑瞳仁幽光诡谲。 虚无缥缈的谎话信手拈来,也依旧游刃有余: “难不成,大小姐忘了?” 整个人卡在门口的漂亮女孩呆呆地看着他,嘴里的话磕绊了好几下,才红着一张脸蛋,故作不在意: “笑话,我怎么会忘?” “让你给我洗衣服是给你面子。”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别忘了——” 瘦削昳丽的青年忽然笑了一下。 黑漆漆的眼眸荡漾着波光,眼底带着某种愉悦。 他陡然逼近故作张牙舞爪的大小姐,对方嘴里的的话戛然而止。 陆斯言两边的袖口挽了起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沾着水痕,眼帘半垂,问她: “别忘了什么?” “别忘了,我只是大小姐养的一条狗?”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带着某种暗潮涌动的兴奋, “大小姐可能忘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姜栀枝觉得他有病,又想一巴掌拍过去。 但是有之前被对方抓着手舔的经验,她想了想,还是没敢。 只是矜持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抵着陆斯言的胸口往后推了推, “正好,我有话问你。” 陆斯言被她推的往后一步,听话地点了点头。 经过最近的事,姜栀枝对陆斯言的情感很复杂。 原来陆斯言并不是以德报怨的圣父,反而比她更反派,按照剧情还会把她关起来,狠狠折磨她。 本来有这些,就足够姜栀枝怕他了。 可是经过被尾随的事,裴鹤年分析过之后,她又觉得尾随她的人,也有陆斯言的可能性。 毕竟他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过分。 总是会说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说不定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他就是那么恨自己,所以才故意尾随她,跟踪她,恐吓她,学着顾聿之的调子报复她。 可是除了这些不好之外,陆斯言又很听话。 给她背书包,帮她做作业,帮她打架保护她,帮她背黑锅,连口渴时的水都温度正好递到她嘴边,堪称无微不至。 姜栀枝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只能抬起漂亮的眼睛,逼问对方另一个问题, “是不是你告的状?你有没有把我跟裴鹤年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别人?” 陆斯言眼底的笑意消失了,“大小姐还是不信我吗?” “我怎么相信你?” 姜栀枝问他:“如果你替我打掩护,我早就可以相信你了,根本就不会被妈妈问,也不会被顾聿之怀疑。” “陆斯言你真的很过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非要让我担惊受怕——” “那大小姐呢?” 陆斯言打断了她的话,问她: “大小姐跟裴鹤年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没告诉我吗?” 被他直戳要害,姜栀枝开始心虚。 她抿着过分柔软的唇,语气强硬: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只是跟朋友见个面而已,你就上纲上线。陆斯言,你不要太过分,你根本就没有资格管我。” “大小姐不是知道吗?我是一条善妒的疯狗,只会围着大小姐身边的男人撕咬。” 陆斯言微微俯身,拉近了与她的距离,语气里带着偏执的恶欲,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一层层游弋逡巡。 像是恶犬巡逻着自己圈占的土地,声音里都满是不加掩饰的嫉妒,快要醋疯了: “大小姐带着一身别人的味回家,甚至连贴身衣服都换了,还不许我发疯吗?” 第72章 Chapter72 姜栀枝只觉得脑袋里炸出一声惊雷,双眼徒然放大。 她分不清是窘迫又或者是震惊,只觉得脖颈一片发烫,喝过酒的脑袋更像是拢了层雾一般,有些转不过来。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衣服…… 一样的牌子,一样的尺码,没有任何区别。 可陆斯言怎么知道她在外面换的衣服? 甚至……甚至他还知道,她连贴身衣物都换了! 他在诈她? 还是说,他已经变态到,连她早上要穿哪件贴身衣服观察了? 姜栀枝耳朵红的像是在滴血,视线又忍不住往下瞥,看向某个正在浸泡着衣服的小盆子。 更觉得羞恼,羞耻,羞愤。 她觉得陆斯言有病。 她本人根本提都没提,他就主动拿过来搓搓搓。 那可是…… 姜栀枝气得瞪了他一眼。 陆斯言有病,原主更有病。 怎么能让一个成年男人给她洗这种衣服? 姜栀枝恨不得把那些衣服捞出来随便藏个地方,可是对着陆斯言,她又只能故作淡定, “我没有,是你太敏感了。” 室内璀璨的灯光让陆斯言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只是一笑显得整个人更疯了。 连声音都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身裴鹤年的脏味,也是我敏感了?” “还是说,大小姐心里确实坦荡,已经关系好到在裴鹤年面前换贴身衣物也觉得无所谓。反正……” 他语气顿了顿,又忍不住旧事重提。 像个发疯的妒夫,妻子带着鬼混回来,衣服里里外外都换干净了,他还要像个无能又懦弱的丈夫,替她处理那些见不得人的痕迹。 甚至算不上真正的妒夫。 毕竟那个该死的未婚夫正在楼下,一脸无知地奉承未来岳母,连未婚妻和别人鬼混也不知道,彻头彻尾的蠢货。 可他甚至还不如顾聿之那个蠢东西。 一无所知又幸福,占据着未婚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站在她身边,接受所有人的承认。 甚至万一出了意外,他们还能结婚,拥抱,亲吻,上床。 她会怀着那个该死的顾聿之的孩子,看着他殷勤的以孩子父亲的身份自居,将她搂在怀里亲吻。 而他,连名分也没有,掏出真心也不被承认。 像个没有人放在眼里的通房丫头。 甚至连通房丫头也不算。 通房丫头也是要暖床的。 这种待遇他是不配的。 陆斯言嫉妒到想发疯,又找不到切切实实的落脚点。 只能忍着那些连天的醋火,咄咄逼人: “反正大小姐有自己的处事原则,连被男人按着亲都能说成是社交礼仪,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那么不要脸的人,见了面就直勾勾地盯着你,脑袋里全是见不得光的想法。表面上装得高洁无尘,实际上平时打个视频衣服都快开到底了,生怕勾引不到你。” 陆斯言越说越快,越说心底喧嚣的情绪越激烈,伴随着醋意和嫉妒一起,恨不得把他吞没, “这次他又用了什么办法,大小姐才奖励的他?” “大小姐不是嫌弃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那为什么又变了?” “还是说,那位清冷孤高、矜贵自持、克己复礼的裴先生已经去做了手术,诚挚又无耻地邀请我们大小姐,他好友的未婚妻,去鉴赏他的术后风光?” 姜栀枝没有讲话。 陆斯言一通输出,绕东绕西,她听得脑袋卡顿了。 黑色碎发下,陆斯言薄唇紧抿,看着她。 平时应该生气到扇他巴掌的姜家大小姐,只是抬着一张巴掌大的白玉脸庞,耳尖是粉的,脖颈也是粉的。 红唇雪肤,貌美秾丽。 像是春日枝头,开到最明艳的玫瑰花。 眼底带着澄澈的茫然,明明是看着他,但不知道又在想哪个野男人! 陆斯言快气疯了。 他觉得姜栀枝在故意钓着他,故意冷暴力他。 故意逼他发疯,等着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再狠狠嘲弄他。 一反常态的姜栀枝比之前更可恶。 以前的那个蠢货,他只想报复她,惩处她,杀了她。 可对着如今的大小姐,他却只想跪倒在她脚下,发疯一样亲她,威胁她,逼迫她,弄哭她。 他只想用尽一切手段,吸引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渴望得到她的爱。 他被她困住了。 璀璨的灯影下,陆斯言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过分纤细的手腕被他攥在了掌心,脆弱的像是春日玫瑰新生的枝茎,仿佛他的力气只要再大一点,对方就要脆弱的断掉了。 垂着眼眸的清瘦青年指尖顿了顿,力道放软了些。 深黑到几乎无机质的眼睛,闪动着幽谲而诡魅的光泽,黏腻地落在她脸上,顺着那张漂亮脸蛋一寸寸下滑。 他握着那截纤细的皓腕,抚摸着在空气中散发着玫瑰香气的肤肉,举了起来。 “要先打我吗?” “还是等我问完,大小姐再打?” 不等她回答,他低低地,用一种躁动不已的声音问她: “为什么换衣服?” “脏了,破了,还是被撕坏了?” “又或者说,跟我通电话的时候,你们在*吗?” 第73章 Chapter73 陆斯言问完,一双眼睛盯紧了她。 他已经做好了被扇巴掌的准备,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可咫尺之遥的地方,抬着纤细下颚的漂亮少女只是颤了颤长睫,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一点弧度,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没有恼羞成怒,甚至也没有辩解。 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看着他,用一种很维护的语气: “裴先生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这样在背后讲他。” 陆斯言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无论是她们做了,又或者是迎面而来的一巴掌,再或者是红着一张脸威逼利诱,让他不要讲出去,不然就给他颜色看。 可这个出乎所有意料的答案,却无可抑制的让陆斯言呆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他知道大小姐在玩弄男人,所以他嫉妒发疯,平等的痛恨每一个人。 可他也知道大小姐不会偏向某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她的未婚夫顾聿之,又或者是竹马席靳。 她只会嘴上讲两句甜言蜜语哄哄人,转身拍拍屁股就把人抛之脑后。 可现在,她居然在替裴鹤年辩白? 她爱上他了? 她以为裴鹤年就是什么好人吗? 陆斯言呼吸急促,喉结快速下滑。 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少女,眼底浮现出某种被抛弃的仓皇,眼眶弥出红意: “大小姐,你不能——” 冷不丁的,姜栀枝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馥郁的香气涌入鼻腔,陆斯言几乎不舍得呼吸,微微张开了唇。 灯影下,骄纵漂亮的大小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拽着他衬衫的衣领,往下扯了扯。 细软指尖蹭过他的脖颈,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斯言忍着几乎战栗的冲动,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喉结快速滑动着。 姜栀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出声: “脱了。” 陆斯言猛然抬起眼睛。 大脑宕机,像是停止了发条的钟表,丧失了运转的能力,灼热的呼吸扑在少女掌心,因为空气的不流通而有些闷,带着某种难以置信: “什么?” 大小姐收回了她的手掌,命令他, “脱掉。” 情绪的转变太大,短短几秒钟时间,从绝望到幸福,几乎冲昏了陆斯言的脑袋。 明明在以前被用藤条抽的时候,他脱过无数次上衣。 可是这一次,大小姐没有再用藤条作为武器。 那双漂亮的,永远含着水汽的眼睛盯着他,沿着他剥落的纽扣,落在他每一分皮肤上。 陆斯言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只能动作僵硬的继续这个动作,直至那件衬衫顺着肌肉线条明显长腿滑落。 坠在地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 大小姐靠在门上,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眼尾因为睫羽的弧度而微微向上翘,湿红柔软的唇瓣吐出两个字: “还有。” 陆斯言心脏都颤了一下。 明明几分钟之前他还在发疯。 可是这一刻,他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听见裴鹤年被维护时的后怕,甚至忘了那些没来由的嫉妒。 大小姐四处留情的任何一个蠢东西,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比他更沉着冷静。 他想,他已经表现的够好了。 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忍住几乎战栗的冲动,带着激动而渴盼的羞耻,褪下长裤。 他的身体不够好看。 伤疤很多,走势狰狞,刀伤,烧伤,冻伤,鞭痕,旧伤叠着新伤,多年未愈。 但大小姐不一样。 大小姐的皮肤吹弹可破,大小姐生来就高高在上,连扇他巴掌的时候都带着香。 他羞耻于展示自己的身体,这会让他觉得所有的狼狈都无处遁形。 他甚至想请求对方把灯关上。 他怕大小姐会露出嫌弃的眼神。 毕竟他不是裴鹤年那种生来就养尊处优,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上流人士,有最顶尖的营养师和私教,帮他塑造可以勾引女人的身体线条。 他只有满身难看的伤疤。 他怕大小姐会拿着丑陋的他,跟裴鹤年比较。 然后用鄙薄的眼睛看着他,挑剔的打量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一览无余地扫视着他。 直到最后嗤笑一声,给他加上淫荡而廉价的砝码。 那颗迅速跳动的心脏慢慢上升,几乎要提到咽喉。 陆斯言修长分明的手指颤了颤,闭上了眼睛。 “啪嗒”一声。 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靠在门边上的大小姐发出一点响声,似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陆斯言体热,秋日的衣衫向来单薄。 灰色长裤逶迤坠地,僵在空中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继续下一个动作,就听到姜栀枝着急忙慌的声线响起, “不用!” “可以了!” 陆斯言那颗落不到实处的心脏悬了又悬,他不知道大小姐在干什么,只是在几息过后,睁开了双眼。 漆黑幽谲的瞳仁闪羞耻,陆斯言下意识的去寻找那个身影,却见姜栀枝正把玩着衣服上的纽扣,故作不在意的提醒他, “可以穿上了。” 竟然不是陆斯言。 姜栀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苦恼。 可是临出小巷子那一下,她确定自己踹到了人。 对方体脂率低,小巷里一片漆黑,不知道是踹到了小腿还是大腿。 但如今,陆斯言脖子上虽然有些微微的红,但仔细看又不是勒痕。 而且腿上除了陈年旧伤,半点没有被重物击打过的痕迹。 不是他,那是谁? 身边人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那个歹徒详细的了解他的信息,甚至连未婚夫顾聿之会叫她“心肝儿”都知道。 如今认识的人中,只有陆斯言跟她朝夕相处,陆斯言还总是口吐狂言,再加上裴鹤年的提醒,他自然而然就会怀疑他。 可如今陆斯言已经洗清了怀疑,她不得不把目光再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姜栀枝看着空气出神,陆斯言却低头扫视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眼里浮现某种黯然。 姜栀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陆斯言的动静。 可她确实不敢再看。 穿的比画室里的裸体模特倒是严实一点,可他那么大的反应,姜栀枝怕自己再看会长针眼。 姜栀枝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一直没有穿。 大概是觉得受到了羞辱,毕竟他被自己逼的脱到只剩一件。 姜栀枝默默往外面偏了偏脑袋,给他留够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道咳嗽声。 陆斯言低沉的声线带着哑,轻声问她: “很丑吗?” “所以才对我视而不见。” 第74章 Chapter74 咫尺之遥的地方,那个故意偏着头往外看的少女微不可察的动了动脑袋,只是细软的发丝暴露了她的行动。 陆斯言垂下了眼,手指攥进掌心里。 他听到那颗悬起的心从高处被剪断,重重的落了下来,四分五裂,狼狈一片。 明明早就知道这种答案。 凌乱发丝下,是一双幽沉而黯然的眼。 他自嘲的牵动唇角,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坦然的表情。 他只是觉得一切荒唐的可笑,他的怨,他的爱,他的喜欢,他的嫉妒,他望向她的每一眼。 他甚至想要落荒而逃。 却听到下一秒女孩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理直气壮,又有一些心虚: “我哪里知道?” “你还穿着一件,我又没有透视眼。” 陆斯言心脏裂开的速度冻住了。 可是,他问的明明不是那里…… 竟然不在乎吗? 他矜贵娇纵的大小姐并不在意他丑陋的身体,无视他扭曲的伤疤,也不会用高高在上的调子,对他指指点点。 不觉得他卑劣而自甘下贱吗? 他猛然抬起眼睛,盯着眼前的身影。 纤细的,孱弱的身影,柔软的发丝虚虚地挽成一个小丸子,落在细嫩而修长的脖颈。 灯光将她的发丝照成了浅色,翘起来的碎发在耳下,毛绒绒的。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又纤弱又漂亮,没有半分威慑力。 可偏偏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那颗心像坐过山车一样,从一个极端飞,向另一个极端。 飓风刮过的狂喜掩住了震惊,他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恨不得把她喜欢的一切都双手奉上。 陆斯言呼吸急促了几分,大步迈了过来, “大小姐,你想不想——” 姜栀枝耳尖迅速涨红,语气里带着羞恼,打断了他的话: “陆斯言,我不想!我一点也不想看!” 细软的嗓音像是浸透了水汽,带着某种恼怒,很没有志气,小小声的在那里嘟嘟囔囔, “我真是服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想让我看?” 裴鹤年问她要不要照片。 病床上的席靳拽着要给她看,比强买强卖的小摊贩还热情。 那个不知名的骚扰短信变态狂也问她想不想看。 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陆斯言。 他们是不是全都有病? 难道她就长着一副很喜欢鉴赏那个的模样吗? 真是搞笑。 姜栀枝越想越生气,从小声嘟囔变成大声斥责,要不是这会儿的陆斯言衣衫不整,她简直想回过身去邦邦给他两拳, “你不觉得我们俩这样很奇怪吗,陆斯言?” “你是成年男性,我是正常女性,你现在身上就那半截布料,非要跟我讨论丑不丑的事情。” “你觉得我很有经验吗?你觉得就这一点,我能发表什么很绝妙,很与众不同的看法吗?” “我是鉴赏大师吗?” “你要是觉得自己长得很漂亮,非要想显摆,可以大晚上对着镜子来两张,放在手机里切换角度慢慢欣赏,没必要非拉着我给我看!” “我这么单纯漂亮可爱纯洁的小女生,你非要跟我讲这么私密的事情,我真的会怀疑你是变态!”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情绪越激动。 脸颊鼓鼓的,脖颈粉粉的,耳后的细软发丝扫来扫去,像是被春风吹拂的柔嫩花丛。 身后,面容精致而阴郁的青年看着她,忽然没忍住翘起唇角,轻笑一下。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恶心的男人都黏了上来,疯狗一样围着她转。 大小姐实在是天下第一可爱。 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到现在才明白。 黝黑的眼眸带着很少出现的柔和,收的锋利的下颌线都被镀上一层金色光影。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气鼓鼓的大小姐。 带着某种阴暗的狂热,潮湿而痴缠地裹紧了她。 - 姜栀枝嘴里的话卡了壳。 她本来很理直气壮的,可是陆斯言在她背后笑。 笑的凉飕飕的,连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 一下子给她笑的不自信了。 还是别说了。 嘴上占再多便宜,以后挨打的还是她。 姜栀枝见好就收,硬生生将嘴里的话转了半圈, “废话少说,先把你的衣服穿上。” 一道炙热的呼吸落了下来,扫过绒毛一样的碎发,落在她头顶。 姜栀枝背对着青年,看不到对方的动作。 自然而然错过了陆斯言眼底病态的迷恋,和那抹逐渐盎然的兴味。 带着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乎含着某种叹息,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大小姐。” 姜栀枝颤了颤眼皮,下意识回头。 青年昳丽的脸庞骤然放大在面前,眉眼弯出弧度,交绕的呼吸抚着她的脸,一如对方幽深难测的眼睛, “您已经离开太久了,大小姐。” 姜栀枝脑袋一懵。 下一瞬,房门被敲响。 门外传来顾聿之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枝枝,你还好吗?” 姜栀枝的酒劲儿瞬间醒了。 偏偏陆斯言还对着她笑,仿佛现在衣衫不整,陪着她一起被捉奸的人不是他一样,用低哑的声音说着开玩笑的话, “怎么办呢,大小姐?” “他一会儿打小三的话,大小姐会护着我吗?” 姜栀枝忍着手痒的冲动,警告他:“闭嘴。” 陆斯言听话地点了点头。 姜栀枝推了他一把,顺手就要关上洗手间的门。 房门挂了半截,陆斯言的大手却伸了出来,阻挡了她的动作。 时间本来就急,姜栀枝一脸警告的看着他, “说话。” “大小姐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就安全吗?” 陆斯言暗哑的声线带着某种克制的兴奋,像是很为她考虑一般,替她分析眼前的情况, “洗手间就这么大,浴室里连个遮挡都没有,顾少随便把门拉开一条缝,就可以看到房间里的我。” “以大小姐的力气,恐怕连阻挡他都做不到。” “就像现在这样……” 陆斯言一边说着,手上微微使劲,在姜栀枝震惊的目光下打开了那道门。 “况且,大小姐,您不是喜欢裴先生吗?” 陆斯言稠黑的眼睛盯着她,炽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低哑的语调带着某种蛊惑, “大小姐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跟顾聿之退婚呢?” 第75章 Chapter75 姜栀枝一巴掌拍在了陆斯言脸上,将人推了进去。 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话? 现在跟顾聿之退婚?让他目睹捉奸现场? 她是喝酒了,不是活腻了。 敲门声只在刚刚不声不响的叩击两次,便再也没了动静。 姜栀枝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门外站着她的未婚夫。 身高腿长,背光而立。 无边的夜幕在他背后凝结,山体连绵,化成一道深色剪影,风里传来浅淡的玫瑰花香,团团簇簇的玫瑰花在晚风中碰撞。 姜栀枝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只是在心虚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手指撑开门缝,偷偷地瞧着对方的表情, “聿之哥哥……” 细软的声线在含着玫瑰香的空气中酝酿,带着某种讨好的意味,听在人耳朵里简直就是撒娇。 模糊的光影中,看不清神色的男人轻轻应了一声。 他没有强行要她开门。 线条凌厉的大手伸了过来,微微粗粝的指腹蹭过她的脸颊,低沉的声线带着关切, “怎么离开了这么久?” “是喝过那些酒之后,胃里又不舒服了吗?” 之前的谎话被重提一次,姜栀枝脑袋上的汗都快冒出来了。 上次顾聿之在外面敲门,里面的是裴鹤年。 这次顾聿之还在外面敲门,里面的人换成了陆斯言。 上次就算了,她为了做任务,确实有点小动作。 可这次她跟陆斯言确实清清白白。 要不是为了搞清那个尾随她的变态是谁,她也不至于让陆斯言扒衣服。 都怪那个该死的变态。 站在门内的女孩腹诽,脸上依旧是乖乖的弯了弯眼睛,任由男人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很轻, “没有的,很好喝。” 她看着顾聿之的眼睛,伸手按在顾聿之手背上,软软的脸颊主动往他掌心里蹭了蹭,嗓音软糯: “未婚夫选的,很适合我。” 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但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更温和了些。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枝枝。” “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在外面说。” 姜栀枝倒是想拒绝。 可顾聿之都这么开口了,她怕越是拒绝,就是越引起对方的怀疑。 于是只能点了点头,松开了顾聿之的手, “方便的。” 纤细莹白的指尖在月光中晃动,刚刚暴露在空气中不过半秒,就又被男人伸过来的手指勾住了。 顾聿之手上起过茧子,有些粗糙。 修长指骨蹭过少女绵软手背,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指,收进自己掌心里。 很熟练的动作。 配合着这样好的月色,有种莫名的缠绵。 如果不是她的浴室里面,还藏着一个衣服都没穿完的陆斯言的话。 姜栀枝越发心虚,没敢拒绝。 -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 大片大片的暖色,衬着灯光下那一张莹莹润润的漂亮脸蛋,很容易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若有若无地从帷幔飘飘的阳台扫到衣帽间,最后又落到紧闭的洗手间门。 他握着小未婚妻的手掌,磁性好听的声线娓娓道来, “刚刚枝枝走的急,大概没听到岳母说,周末打算去庙里进香,拜一拜菩萨,顺便让大师算算适合嫁娶的好日子。” “不过,以岳母的慈爱,大抵是准备祈求我们枝枝健康平安,万事顺遂的……” 顾聿之声音微顿,唇角牵起一点弧度, “其实,我很羡慕枝枝。” 面容娇美的少女抬起眼睛,长睫忽闪忽闪, “阿姨对你不好吗?” 顾聿之对着她弯了弯眼睛,做出笑着的动作,可却半点没有高兴的感觉。 语气平静到可怕,像是没有感情的陈述者: “我母亲很爱我父亲。” “她很崇拜她的丈夫,也很少会违抗父亲的决定,即使知道对方是错的。” “她对我的好,都是以博得父亲的爱条件的。” 他困在那种扭曲的亲子关系里太久了。 那个畸形而腐朽的家族,精明而伪善的男人是背后操纵者,他提着无形的线控制着名为母亲的傀儡,意图控制傀儡诞生下的他。 所以,一旦他露出反抗的念头,顾厌就被接回来了。 面容英俊锋利的男人眼帘半垂,掩下一闪而过的情绪,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有枝枝了。” 握住女孩手指的动作很轻。 英俊恣意的男人看着她笑,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扑开的睫羽透出无限柔情蜜意来, “我有枝枝,已经胜过全世界。” 大概越是强大的男人流露出这种一往情深的脆弱,总是难免会让人怜惜。 姜栀枝很好心的抓住了对方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安慰道: “顾聿之,会好的。”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不能打倒你,所有的挫折对你来说都是磨刀石,最后,你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忘了吗顾聿之,你是最特殊的。” 毕竟,顾聿之才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主角。 少女温吞的声线在空气中晃晃悠悠,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好像她总有这样的魔力。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让他听进心里去。 她想要点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会毫不犹豫的为她赴汤蹈火。 顾聿之看着她,灯光下的狐狸眼熠熠生辉,折射着宛如宝石般的光泽, “那枝枝会一直陪着我,站在我身边吗?” 那双宝石般的眼瞳里,完完整整的倒映着她的身影。 珍之重之。 仿佛在他心里,自己就是全世界。 姜栀枝不敢对上这双眼睛,飘忽的长睫抖动着,很快垂了下来,像是羞涩, “会的。” “只要你需要我。” 摸着男人大手的动作一顿,姜栀枝忽然将他的大手拉了下来,蹭了蹭他拇指上凸起的伤疤,又轻轻的碰了碰其它几个并没完全愈合的伤口。 “你受伤了,顾聿之?” “可是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是跟人发生矛盾了吗?” 她就这样抬着亮晶晶的眼睛,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顾聿之不动声色,眼底看不出半分波澜来,哄着她, “皮外伤而已。” “畜生伤人,教训了一下,已经好了。” 他的小未婚妻点了点头,捧着他的手,声音轻轻的, “还是要小心一点的,聿之哥哥。” 顾聿之很温柔地答应了她,“老公会注意的。” 他又开始老公了。 姜栀枝盯着他的大手, “但是,你的扳指怎么没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在,后来去学校那次也在,古朴庄严,大概是象征着什么身份的信物。 “因为打算戴婚戒。” 顾聿之好听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带着笑意的尾音都有种莫名的撩人, “扳指和婚戒不搭,所以摘掉了。” “对了,这张卡你拿着,没有限额。” 泛着磨砂质感的黑卡被男人修长的食指夹着,塞进了她的衣服口袋里。 像是过节时被妥帖照顾的小朋友,甚至对方还格外贴心的拍了拍她的口袋,哄着她, “算是我上交的保护费。” “老婆,以后要多多关照了。” 他的小未婚妻翘起睫羽睫看他,一双杏眼乌溜溜的,鲜红欲滴的唇瓣张开一点,透着诱人含吻的靡艳。 顾聿之忍不住俯身,蹭了蹭那时候柔软的唇。 声音里带着克制的哑,呼吸交错, “不关照也没关系。” “就算被老婆欺负,我也求之不得。” 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他娇气又柔弱的小未婚妻睁着一双水意莹润的眼睛,柔软湿红的唇因为紧张,被无意识的碾压着。 顾聿之喉结下压,嗓音里带着克制的哑,很绅士地咨询她的意见, “可以亲吗,老婆?” 姜栀枝脸蛋酡红,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指无意识的蜷缩。 她还没有想好拒绝的话。 下一秒,“哗啦”一声。 浴室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第76章 Chapter76 空气中静的可怕。 他的小未婚妻瞳仁骤缩,花瓣一样的唇都跟着抿紧了。 可顾聿之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那张漂亮脸蛋,绯红薄唇微微勾起。 在那道突兀的碰撞声中。 在少女一闪而过的慌乱眼神里,俯下了身。 柔软的唇瓣被占据,绵软的呼吸失去章法,扫在他脸上。 甚至连含着潮气的眼睛都不知道闭上,怔愣地望着他。 又娇又可怜,被欺负的时候也不知道反抗。 听话的被他抱着亲,手指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怎么能这么乖。 顾聿之急促的呼吸骤然失序,在即将濒临失控的前一秒,按着对方的后脑勺塞进了自己怀里, “好了。” 嗓音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又或者是说给他怀里,被亲的脸颊粉粉的可怜小女生听。 只有猛烈的心脏跳动声,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胸腔,似乎快要飞出来了。 无与伦比的感觉。 肾上腺飙升的速度远超跳伞或者赛车,脑海中空白一片,精神却又无比亢奋。 这样的感觉,在之前的27年里,他从来没有体验过。 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他的小未婚妻,低下头来吻着她的发丝,带着万般的恋恋不舍。 姜栀枝趴在他怀里,没有讲话。 【哎呀,只是亲一口而已,反正你也被亲过了。】 系统看不到她的脸,对着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试图安慰她, 【也不算吃亏,毕竟顾聿之还蛮帅的,而且这还是他的初吻!如果不算车上那次的话……】 【不会哭了吧?】 【振作一点,宿主!】 【你忘了吗?我们可以的!】 系统跳动的数据条越来越快,被男人按在怀里的一张小脸抬了起来。 脸上带着一点压过的红痕,耳尖粉粉的,眼睛亮亮的, 【顾聿之的胸肌好大!】 她的声音里带着震惊,跟它交换信息: 【我的脸都埋进去了!】 系统:【……】 它就多余说! 下一秒,它就看见它这位能说会道的宿主抬起头来,对着面容英俊的男人脸颊红红, “顾聿之,我还没允许你亲我……” 她一副可怜样,一双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像是受了多大的欺负。 似乎顾聿之一句话不如意,马上就能掉眼泪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高大英俊的男人俯下身来,捧着她的脸,很郑重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老婆,我以为——” “好了,我原谅你了……” 细声细气的女孩打断了他的话,脸颊缭绕着薄薄的粉,带着怯怯的羞涩, “但是,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欺负我……” 俯身道歉的男人身形骤然僵住。 黑色瞳仁迅速放大,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闪过怔忪,连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 “老婆——” “走吧……” 耳尖绯红的少女打断了他的话。 勾了勾顾聿之的手指,牵着他往外走, “太久了,妈妈会多想的……” 温暖的室内灯光下,那个英俊恣意的男人紧紧盯着他的小未婚妻,高挑挺拔的身影被女孩牵着,往外走去。 系统瞠目结舌。 它刚用数据块给姜栀枝点了一个赞。 下一秒,又是“哗啦”一声。 连续两次声响,被哄到唇角都忍不住翘起的顾聿之终于清醒过来,停下了脚步。 马上把人哄到门口的姜栀枝后脑勺一凉,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 她回过头,又是一张单纯无辜的漂亮小脸,声音干干巴巴, “应该是没关窗……不用管它……” “顺手的事。” 顾聿之摸了摸她的脸,迈着大步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姜栀枝一颗心都快跳起来了,跟在男人身边,急得团团转。 顾聿之的脚步停在洗手间门口,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门把手,手腕微微下压。 锁舌弹动的瞬间,姜栀枝心脏都飞了起来。 前面顾聿之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低哑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对了,后半场好像没有见到陆同学。” “枝枝知道他在哪里吗?” 枝枝再知道没有。 但枝枝还是摇了摇脑袋,试图糊弄过去: “好像……或许是跟阿姨们一起吃饭了吧……” “是吗?” 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暴露在灯光下,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沁着冷意,嗓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陆同学这个人,总是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打架需要我们枝枝挡在前面,生病也需要拽着我们枝枝。” “不过,他好像挺容易生病的。” 顾聿之皮笑肉不笑,一双狭长的眼睛透过玻璃,像是看到了门后的某个人, “万一陆同学,又好巧不巧,正好在枝枝浴室里发烧……” 他轻嗤, “那可就不好了。” 第77章 Chapter77 姜栀枝紧张的都快忘记呼吸了。 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见顾聿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手腕下压,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的格局一目了然。 法式轻奢风的地砖,干净明亮的光线。 上方的射灯照耀着洗手台上的粉色玫瑰花,一整片偌大的镜子平铺在墙壁上,外圈的灯影散发着柔柔的光泽。 极窄金色边框隔断了淋浴房,全透明的玻璃后是与装修一致的同色系浴缸,一览无余。 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更别说陆斯言的影子。 顾聿之脸上的表情空了一瞬,落到某扇打开的窗户。 夜里起了风,透过没关的窗棂吹了过来,落在洗手台下方的护手霜瓶子被吹得咕噜噜的转。 姜栀枝站在她旁边,鬼鬼祟祟的往里看。 一边震惊,一边心虚,一边偷偷的在那里深呼吸。 “是佣人忘记关窗了,阿梅总是有些粗心。” 那双弧度圆润的眼睛转了转,落到男人身上,语气有些幽怨, “可是顾聿之,你为什么觉得陆斯言会在我房间呢?” “我们俩都订婚了,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明明你之前答应过,再也不会轻易怀疑我。” “聿之哥哥,我真的会难过。” 顾聿之身形一僵。 脑海中猛然闪现裴鹤年说过的话。 或许裴鹤年对他的评价并没有错。 他坠入爱河之后,脑子确实不清楚,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 他明白自己占有欲极强的爱,更嫉妒所有有可能分走他的小未婚妻注意力的东西。 顾聿之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姜栀枝怕他发现了什么,更心虚了。 她伸出手指拽了拽顾聿之的衬衫,试图带人离开案发现场。 “抱歉,宝宝,是我太紧张了。” 那张英俊锋利的脸庞转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指,语气里满是歉意, “刚刚听到那些动静,我还以为有人趁你不备,偷偷溜了进来。” “是在洗衣服吗?” 男人的视线转向洗手台上某个突兀的粉色小盆,在姜栀枝震惊的视线里,看着他走了过去。 “这种衣服交给别人洗,确实不放心。” 明亮的光影下,男人动作流利的解开袖扣,随着袖口完结的动作,露出一截锻炼过的手臂线条。 青色的脉络纵横交错,像是上帝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当然,如果不是对方继续伸手,握住了盆子里的衣服的话。 顾聿之手很大,指节修长而凌厉。 衬得被泡软的衣服更小的可怜了。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耳朵“腾”地一下烧红了。 “不、不用……” 可顾聿之的动作比她的拒绝还要快。 姜栀枝脸也热,耳朵也热,脑袋都快冒烟了。 她紧走两步,恨不得把那团衣服从顾聿之手里的拽出来。 可是下一秒,那双含情的狐狸眼转了过来,声音温柔, “是我不好,来得太晚。” “来早一些的话,就不用让我们枝枝动手了。” 天杀的! 枝枝根本就没有动手。 枝枝连布料都没摸到。 她只是傍晚回来怕露出破绽,顺便换了身更舒服的衣服,就把衣物都丢进脏衣篮里了。 谁知道不过短短的晚饭时间。 她可怜无助的小衣服就被人从脏衣篮拎了出来,又被两个男人霸凌了! 姜栀枝想死。 她又想疯狂的摇晃着系统,问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都有点病。 系统的机械音贱兮兮的: 【服务型男主,你懂得!】 她不想懂。 “以后这些衣服我来洗,” 水痕顺着顾聿之脉络分明的大手滚落,合着那到磁性的声音一起, “我们枝枝的的手,不需要做这些。” 姜栀枝:“……” 不是。 她本来也没想做这些…… 姜栀枝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无力感。 她眼睁睁的看着顾聿之将她的衣服翻来覆去,确保每一个角落都冲洗得干干净净, 甚至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还托着她的衣服,一脸认真的问她, “烘干机不在这里吗?” 别墅里有专门的洗衣房,姜栀枝的洗手间没有专门烘干衣服的机器。 但是她脑袋都快不转了,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对方的手,摇了摇头。 男人挑了下眉。 姜栀枝瞬间明白过来。 她怕顾聿之服务型人格一上来,真的会抓着这件衣服去烘干。 姜栀枝满眼惊恐,一把夺过自己的衣服, “可以了,可以了,剩下的我来就好了!” 将顾聿之推出房门外的时候,姜栀枝脸上依旧滚热。 太尴尬了。 她想。 她这辈子都不要交服务型人格的男朋友。 服务型人格,实在太可怕了! - 而一墙之隔的地方,卧室里某个封闭的衣柜。 面容阴郁精致的青年神情淡淡,手里捏着一团柔软的触感,落在鼻尖。 馥郁的玫瑰香气传来,浸染着他的鼻腔。 又似乎一路蔓延,顺着呼吸道落入震颤的心房。 绯红唇角勾起一点嘲弄的笑,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望向脚步声离开的方向。 他怎么会认为,自己会把东西留给他? 这位自矜身份的太子爷未婚夫,委实有点太蠢了。 - 顾聿之是十点离开的。 姜栀枝十点零五就爬上了床。 门外传来两道敲门声,姜栀枝不情不愿,拉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两声,是陆斯言的消息: 「大小姐,是我。」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姜栀枝翻了个身,假装睡着了。 脑海中传来【叮】的一声,像是微波炉到时间了。 系统换了新音效,效果绝佳。 姜栀枝骨碌一声坐了起来,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糟糕的家庭聚会,任务已完成!】 【您的恶毒值出现变化,宿主恶毒值+5%,当前恶毒值23%!】 姜栀枝:【是早就完成了吗?不愧是我往姜老登脸上泼红酒的时候吧?确实蛮恶毒的!】 【不是,当时的任务进程有变化,但未达及格线。】 【就是刚刚完成的,刚刚那一秒。】 【万人迷女主乔颜早就在大门等候,拦下了顾聿之的车,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任务进程再次往前推了一点,到达合格线,所以自动判定任务完成了!】 【应该是对应原剧情的最后几句,乔颜又做了什么,让顾聿之对她开始感兴趣。】 【嗨!我就说万人迷女主和她的男人们之间存在无法展开的羁绊,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系统一脸感慨,姜栀枝却一脸严肃。 【你不会是爱上顾聿之了吧?】 系统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姜栀枝郑重地摇了摇脑袋。 【任务已经完成1/4了,而且你也说,后期的任务越困难,恶毒值就越高。】 【我要抓紧时间帮妈妈脱离那个男人。】 她精致的眉毛拧了起来,带着担心, 【不然,我离开以后,她会承受不住的。】 系统:【其实她只是一个非重要npc,就是为了给万人迷女主提供资金和地位上的支持,你对她的感情很奇怪,发展的太突兀了,根本就不符合常理,你没发现吗?】 坐在床上的女孩好半天才松开了拧紧的眉心, 【我知道。】 【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就好像……】 她试图整理着语言,眼底浮现出某种迷茫, 【就好像我和她之间存在着什么看不见,却实质性的联系,似乎有什么曾经把我们连起来,后面又被迫斩断了。】 【可能是因为她跟我梦里的妈妈好像。】 女孩的声音轻轻的,肩膀缩了起来。 柔软的发丝落在后颈,纤瘦的身影带着某种被遗弃的可怜,小小声地讲着: 【我要帮她的。】 【万一,我自己的妈妈,也被别人这样欺负呢……】 系统没有讲话。 桌面上的手机又是嗡嗡两声。 姜栀枝扫了一眼。 「大小姐,之前给你发骚扰信息的人,今晚是不是跟踪你了?」 第78章 Chapter78 半分钟后,陆斯言站在了姜栀枝的卧室里。 他大概是刚洗过脸,来得又急。 一张俊美到堪称精致的脸庞笼着点儿潮湿的水汽,被水打湿的黑色碎发随意捋起,露出阴郁的眉眼。 梳妆台边,双手抱臂的少女抬着眼皮,冷着一张漂亮脸蛋,脾气很臭: “你怎么知道有人尾随我?” 别墅的暖气早就供上了,貌美又娇气的大小姐脸颊热烘烘的,花瓣一样的唇却因为干燥黯淡了光泽。 陆斯言又想起了顾聿之那个炫耀一般的吻。 他收回视线,给姜栀枝倒了杯水。 弯下身来,哄着她喝: “晚上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很扎眼的车牌号,应该是那位裴先生。” “当时的我正被那位裴先生挂了电话,对方刚骂完我……” 陆斯言声音顿了顿,熟练的俯下身来。 一只灼热的大手握住姜栀枝的脚踝,带着几乎能将人烫化的温度,那截纤细的脚踝都似乎被烫到颤了颤。 而陆斯言眼帘半垂,握着那节纤瘦伶仃的脚踝,穿好了被踢了一半的鞋子。 “当时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大小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替她穿好鞋子,陆斯言并没有起身。 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握着那些细腻雪白的脚踝,像是握着一只含苞的玫瑰花茎,动作很轻。 “再加上大小姐又换了套与出门时一模一样的衣服,应该是不想让夫人担心,所以我更确定是出现了意外。” “是被那个人尾随了吗?他吓到大小姐了吗?大小姐看到他的脸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垂着眼睛看他,被水迹润泽过的唇瓣恢复了饱满,漂亮的唇珠都带着诱人含吻的意味。 漂亮的不像话,开口却伤人: “陆斯言,你想说什么?” 陆斯言看着她,嗓音温柔,带着不被信任的苦涩: “大小姐不是检查过了吗?” “只是没想到,大小姐第一个怀疑的人,竟然是我。” “不过看起来,我应该是通过了大小姐的检验,要不然也没资格继续待在姜家。” “我知道大小姐不会信我,只不过,我想给大小姐看个东西,是阿梅给大小姐熨烫衣服的时候发现的,她以为是个纽扣,丢在桌面上了。” 一个极小的黑色圆片出现在陆斯言指尖,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姜栀枝猛然坐直了身体,从陆斯言手指上捏了过来。 金属质感,因为体积小而不重,托在手指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姜栀枝忽然明白了什么:“窃听器?” 陆斯言:“我在网上查了同类产品,有窃听和定位位置的功能。” “哪件衣服?”姜栀枝问。 陆斯言看着她,神情平静, “浅咖色风衣,那天席靳开车送大小姐去了学校,我们跟徐恩灿发生矛盾,大小姐就跟我分开了;后面因为我生病的事情闹出点不愉快,是顾少和裴先生一起把您送了回来。” “大小姐只在那天穿过这件风衣,窃听器就在风衣口袋里。” 梳妆台的镜子里倒映着姜栀枝的侧脸,她捏着手里那颗纽扣, “你是说,他们中有人尾随我?” 陆斯言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这是我今天下午的时间线,下午4点去了格焰拳击俱乐部,5:30坐地铁回来,50分钟的路程,出站后第一时间回学校,接大小姐放学。”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地铁消费的支付时间。 停留在17点32分。 “我没有作案时间,大小姐。” “更何况,那天对方寄来的照片里,某些照片的角落是有我的身影的。” “我当然没办法做到既在前面偷拍大小姐,又把后面的自己照进去。” 陆斯言声音很轻,薄薄的眼皮颤了颤,长直睫羽扑散开来, “如果您认定尾随您的人是熟人,那不妨先从身边的人考虑。” “尾随您的歹徒多高,喜欢用什么语气,用了什么试图掩盖纰漏的伪装……” 低哑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姜栀枝莫名就想到了那双怪异的皮质手套。 像是在掩盖什么。 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戴那副手套? 他的手跟别人不一样?又或者受伤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镜中倒映的少女骤然掀起长睫。 顾聿之受了伤的手指从眼前拂过,姜栀枝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但是,怎么可能会是顾聿之? “我很后悔今天没有跟着大小姐,才让大小姐差点出了意外。大小姐打我骂我,用藤条抽我都没有关系,是我罪有应得。” 很诚恳且大公无私的语气,半点没有怀恨在心的感觉,甚至还主动替对方说好话: “裴先生也是关心则乱。” “又或许,裴先生那么聪明的人,只是存着私心,故意误导大小姐背后的歹人是我,让大小姐把我赶出去。”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今天下午我没有去格焰,这些肯定都不会发生。” 连续出现的熟悉名字,镜子里的少女蹙了蹙眉: “你去格焰做什么?” 跪在她膝边的青年声音平静: “顾少说的,我不能一辈子躲在大小姐裙子后面,他会在格焰等我。” “我等了半小时,没有见到他,所以回来晚了。” 第79章 Chapter79 临睡前,姜栀枝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可惜今天一天经历的实在太多,又是被打劫,又是被尾随,攻击完姜伯耀,还要应对前来捉奸的未婚夫,临睡觉还要思考那个变态男的身份…… 这一天过得比一个月都精彩,酒意上来,脑袋昏昏噩噩,她实在想不明白,索性去睡觉了。 梦里也不安稳。 一会儿是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一会儿被人捉住手指,按在漆黑的小巷里亲。 她扇了对方一巴掌,对方索性变本加厉,又把另一边的脸凑了过来,闷着调子喊她“心肝儿”。 外面传来敲门声,陷在烟粉色天鹅绒被里的少女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即将再次陷入梦乡的瞬间,层层叠叠的被子里面伸出来一只手。 下一瞬,睡眼朦胧的少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完了! 她就说忘了什么事! 她把小心眼的裴鹤年给忘了! 昨天晚上!裴鹤年听完她和顾聿之的对话,整个人都已经气疯了! 姜栀枝匆匆忙忙把手机拿过来,上面已经显示没电了,连接了数据线又开了机,迎面弹出来几条消息: 席靳给她发了医院里的鲜花和自己的笑脸,角落里露出一截绷带,还有散落的药丸,看起来有些可怜; 顾聿之问她宿醉过后,脑袋还痛不痛,顺便给她定了某个私人餐馆的药膳; 陆斯言也照例给她发了早安,配图是熬的咕嘟咕嘟的粥,食材煮的软烂。 只有裴鹤年那里静悄悄的,停留的还是昨天上午的聊天记录。 姜栀枝心虚的拍了拍对方,又发过去一个笑脸。 裴鹤年没理她。 姜栀枝自知理亏。 不理她才好,反正她也没想好怎么胡说八道。 手机利索地往床上一丢,去了洗手间。 洗漱完,姜栀枝顶着一张湿漉漉的漂亮脸蛋,穿着alessanrarich姜黄色针织套装下了楼。 客厅里隐约传来母亲的声音,正在宣扬什么“结婚”“大师”之类的封建迷信。 姜栀枝苦瓜着一张小脸,踩着鞋子跑了过去,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一大早就催着我结——” 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剩下的字卡在了喉咙里。 客厅里,穿着银灰色西装三件套的男人唇角噙着浅笑扫了过来。 打理精致的发丝映衬着晨光,高鼻深眉,五官立体,带着久居高位的疏冷,只有鼻尖一点小痣,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的晃动着。 姜母闻声,笑着跟她招手:“枝枝来,跟裴先生打个招呼,你们之前见过。” 姜栀枝:“……” 熹微的光影中,面容俊美的男人看着她,笑了一下: “枝枝跟我,不只是见过。” 他不笑还好。 他一笑,姜栀枝觉得后脑勺又开始嗖嗖往外冒冷气了。 她迅速给裴鹤年使眼色,可裴鹤年唇角依旧噙着那抹让人后背发凉的笑,根本不接她的茬,继续开口: “我们还挺熟的。” 姜栀枝瞳孔地震。 这就解释上了? 他不会下句话,就要说他们俩已经亲过了,而且正在谈恋爱吧? “瞧瞧我这个脑子,上次晚宴的时候,裴先生还跟我们枝枝打过麻将呢!” 裴鹤年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像是和蔼的长辈,公允无私的看着自己的晚辈,声音里的透着温和: “不止,之前有同学跟枝枝发生了误会,我作为见证者,帮她做了证。” “说起来,上次枝枝见到我还知道叫叔叔,这次怎么装不认识了?” 面容俊美的男人看着她,薄唇吐出三个字: “小侄女。” 当着亲妈的面,姜栀枝想死一死。 “是有这么回事,枝枝到家后还跟我说过,事情一忙,我也忘了亲自上门向您道谢。” “这还多亏了您,裴先生,我们枝枝淘气,让您费心了。” 姜母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女儿的手坐到自己身边,声音里带着嗔怪, “这孩子,一点礼貌也没有,裴先生跟小顾是多年好友,你跟聿之订了婚,以后是要跟裴先生多走动的,怎么能跨过辈分去叫叔叔?” “聿之那孩子是叫裴先生大哥的,裴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枝枝也叫大哥好了。” 姜栀枝一脸假笑。 清贵俊美的男人笑得比她真诚万分, “没错,聿之也这样叫我。” “姜小姐不用见外,我跟聿之关系亲厚,算起来你还是我弟妹,以后跟着他叫大哥就好了。” 姜母的视线转了过来,给了姜栀枝一个暗示的眼神。 他的小女儿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憋了半天,才慢吞吞憋出来两个字: “大哥。” 裴鹤年收回视线: “说来也巧,昨天跟聿之通话的时候,正巧弟妹也在。只是不知道聿之把智尘大师的消息转达给伯母了没有?” 姜母正色:“智尘大师的名号我是听过的,大师弘扬佛法,周游列国,听说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a市了。” “如今托裴先生的福,让智尘大师算个吉时,保佑我们枝枝跟聿之余生幸福甜蜜,我也能安心了。” “都是应该的,” 裴鹤年看着她,“伯母不用见外,既然枝枝叫我一声大哥,叫我鹤年就好了。” “总归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 他向来是上位者的角色,举手投足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矜贵,如今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刻意与人拉近距离的样子,分外能给人受宠若惊的好感。 连低沉的声音都格外有说服力: “聿之踏实聪明,这些年在顾老爷子的扶持下做出了不少成就,年轻有为,确实俘获了不少小姑娘心中的芳心。” “老爷子和老夫人两个人也相敬如宾,平时连个争吵也没有,是圈子里交口称赞的模范夫妻。” “有他们两个做榜样,聿之跟枝枝一定会像阿姨希望的那样,生活幸福,感情甜蜜。” 他的声音娓娓道来,带着真诚的祝福,可姜母的脸色却凝滞了一瞬。 第80章 Chapter80 在前些年,顾仁康和他夫人两个人确实是是圈子里的模范夫妻,两个人恩爱了几十年,相传从来没有红过脸。 可谁料三年多以前,顾仁康带回去一位青年,名义上说是收为义子,但是对着那样相似的一张脸,谁都明白这哪是什么义子,分明是在外面生下来养大的私生子。 更别提顾仁康还全然不顾外界的眼光,一手扶持着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跟亲儿子顾聿之打擂台。 在顾仁康的刻意纵容下,两位少爷派系分明,斗得很凶。 这件事刚出来的时候,顾仁康没少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 大家都是女人,自然会同情那位丈夫出轨,私生子跟亲儿子争家产的顾夫人。 姜母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眼底的笑意却换成了忧愁—— 做母亲的,哪有不为儿女担心的道理? 她也担心上梁不正下梁歪,未来女婿会跟他父亲顾仁康一样,表面光明磊落,实际上私生子都带回家里来。 她的枝枝可没有顾夫人那样显赫的娘家。 她只有一位没用的妈妈,一位出轨的父亲,和在圈子里本来就排不上号的家境。 如今看起来感情好的时候是甜甜蜜蜜,可是万一以后同床异梦,丈夫出轨,她的女儿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昨天晚上刚稳定下来的那根心弦又晃了晃,越来越不安。 “是,我不担心……” 姜母握着杯子,为自己定了定心神,带着感谢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裴先生跟聿之那孩子年龄相仿,如今他们俩订完婚就要结婚了,裴先生还是没有成家的打算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死亡,姜栀枝扶着自己的额头,躲避裴鹤年那道笑的她浑身凉飕飕的视线。 她推了推姜母的手臂,压低声音: “妈妈,别问了……” 照裴鹤年这种小心眼儿爱吃醋的脾气,她怕妈妈再问几句,裴鹤年真能把“是的伯母我们亲过”这种话都要抖出来了。 围着披肩的手臂被轻轻推了推,姜母笑着摇头,看向另一边的青年, “她又嫌弃我话多,人年纪大了就这样,看见单身的优秀男性女性,就想问问他成家的打算,裴先生别介意。” “不介意。” 男人磁性的声音响起,连尾音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我知道,阿姨是关心我。” “之前一直忙工作,没有过谈恋爱的想法,所以成家的事更是无稽之谈。但这段时间确实遇到了喜欢的女孩,最近在交往。” 姜栀枝头皮发麻的感觉更重了。 听到意外八卦的姜母却眼睛一亮: “裴先生如今已经有正在交往的对象了吗?” 裴鹤年向来低调,手腕硬,眼光好,品性高,身边没有绯闻,是十成十的好女婿人选。 早两年的时候,圈子里不少贵妇人盯着他,就想给家里的女儿牵牵线,让两个人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但无一例外,连面都没见上,就都被对方婉拒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裴鹤年身边连个女伴也没有,每次圈子里的聚会,用着下午茶谈天的时候,一来二去总能把话题绕到他身上。 但没想到,圈子里消息最灵通的人都不知道的事,却让自己听见了。 姜母忍着好奇夸赞: “能跟裴先生投脾气的,一定是性格长相家世,各个方面都优秀的女孩,只是上次宴会,怎么没见裴先生带人来呢?” 光影中,长腿交叠的男人唇角的笑意勾了勾,俊美无俦的脸庞浮出几分无奈,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竟然被一个小孩给耍了。” 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姜栀枝身上,伴随着男人的调子,控诉着她的恶行: “对方说着喜欢我很多年,却一边跟我交往,一边在外面偷偷交了其他男朋友。” “就连她跟对方接吻,都被我听到了。” 向来优雅温婉的姜母“哐当”一声,不慎让茶盏碰出声,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变成这样了?” 多年丈夫出轨的经历,让她对于这种事情越发无法容忍,就连看着裴鹤年眼神都带着某种同情, “裴先生,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裴鹤年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视线扫过缩在姜母后面,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姜栀枝, “我打算找上门,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毕竟她先招惹的我,又对我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四个字从那双弧度优美的薄唇中吐出,莫名给人一种阴冷的瑰丽。 正义感十足的姜母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这样的话倒是少听。 从来都是男人高高在上,就算在外面乱搞,也觉得是自己占了女人便宜。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男人自称被始乱终弃。 尤其那个男人,还是像裴鹤年这样家世显赫,雄踞着整个a市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物。 倒是个难得的情种。 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姜母硬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安慰对方,只能有些尴尬地喝了口茶水。 还好裴先生这种在商场的大风大浪中磨练出来的人并没有露出半分窘迫,他依旧从容,云淡风轻的视线扫过来,落在姜栀枝身上, “不过,这些年我跟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少,我也很想向姜小姐请教一下——” “在这种女朋友已经移情别恋,第三者穷追不舍的情况下。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我的女朋友迷途知返,回心转意?” 穿着西装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眉眼,被水迹润泽过的唇一片绯红,肃杀又艳丽。 即使是有礼貌的询问,配着这样一张脸,也莫名给人一种慵懒的压迫感。 更何况,姜栀枝本就心虚。 “是误会吧……” 姜栀枝尴尬的笑着,“裴先生可以跟对方聊聊,万一是误会呢?” “亲在一起也是误会?” “弟妹对误会的定义还是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裴鹤年神情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平静的疯感,跟那张矜贵凉薄的脸全然不符, “照这样下去,他们俩弄出来孩子,我就要升级当爹了。” 旧事重提。 姜栀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尴尬的耳朵都红了,动作幅度很小地捣了捣妈妈的胳膊。 姜母心情复杂,压根没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 她甚至算是没有礼貌的盯着裴鹤年这张脸—— 这样的身份长相,也会被花心的小女孩抛弃吗? 果然,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她倒是真好奇,那位女生新找的那位,得优秀成什么样了。 信号还没成功传出去,裴鹤年已经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时间不早了,既然事情已经交代完,那我就不打扰了。” 姜母连忙起身,“劳烦裴先生亲自跑这一趟……裴先生吃过饭没有?正好家里做了早饭,都是些家常饭菜,您要是不嫌弃,正好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面容俊美的男人唇角勾起: “那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的,枝枝——” 姜母把女儿推了出来,“你带着裴先生随便走走,我去看看厨房那边。” 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还没消失,一道高大的阴影就笼罩下来。 遮挡了窗外的阳光,完完全全的盖住了她。 姜栀枝心慌的要命,还没来得及开溜,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手腕。 男人粗粝的手指蹭过细嫩腕骨,禁锢着她,缠绕着她。 随着轻轻一扯,猝不及防的女孩撞进男人怀里,红唇溢出闷哼。 “躲什么?” 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客厅里,身材纤细的少女被男人搂着腰,圈在怀里: “怎么,怕我吃了你?” 第81章 Chapter81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是妈妈和阿梅。 姜栀枝被裴鹤年圈禁在怀里,耳朵发烫。 妈妈随时可能回来,家里忙碌的佣人也随时会从客厅里经过,又或者谁都会随意往这边看一眼,看到她被另一个男人冷硬圈在怀里的模样。 她努力挣了挣,依旧纹丝不动。 倒是裴鹤年的声音更沉了些,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怎么,他能亲,我抱一下都不可以?” “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姜栀枝声音小小,鬼鬼祟祟的往旁边看着,很没有底气, “他根本就没有亲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只是不小心,不小心蹭到了我的脸。” “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亲吻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凑巧了而已。” 她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凑巧了没故意不小心”之类的词,可越是这么说,裴鹤年脸上的表情越难看。 一张俊美无俦的冷脸,眼底寒光迫人,醋意熏天, “你倒是会为他开脱。” “我还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 “现在亲到脸是不小心,那是不是过两天滚到一张床上也是不小心?又或者被他搞大了肚子,你还要替他辩解,说他不是故意?” 姜栀枝声音弱弱的: “根本就没有的事,你不要胡搅蛮缠……” 脱口而出的词语飘荡在空气里,周围的温度更低了几分。 姜栀枝瞬间回过神来,放软了声音: “你知道的裴鹤年,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 “喜欢了我12年?无数次对着我的身影祈祷能多看你一眼?连生日的第一条愿望都是祝我平平安安?” 裴鹤年熟练的接过来她的话,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对方的后背,往自己怀里更紧得压了压,恨不得将人压进自己的身体里。 声音冷的直钻人的骨头缝, “嘴上对着我山盟海誓,结果转头跟别人亲亲我我。” “姜栀枝,我真怀疑你到底是真的爱慕我,还是这些根本就是你的谎言。” 姜栀枝眉心微不可察的跳了跳,心脏都空了一拍。 她觉得现在的裴鹤年很危险。 是她三言两语糊弄不过去的危险。 眼睫颤了几颤,纤细莹白的手指伸了出来,在男人心口处拍了拍。 面容娇美的少女抬着一张漂亮脸蛋,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心,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裴鹤年?” “怎么能这么气?你气坏了身体,让我怎么办?” 清软的尾音在清晨的尘埃中摇晃,少女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软糯的嗓音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这么气。” “可不只是你心里委屈,老公。” 她轻轻的拍着他, “你不知道挂断电话之后,我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好。先是失眠了半夜,睁开眼睛就是你的脸;后面模模糊糊睡着了,梦里也是生气的你,冷着脸不理我,要跟我分手……” “我很害怕,怕你不理我,怕你跟我分手,怕你误解我。就连早上的信息我都没敢多发,担心你觉得我烦,把我拉进黑名单……” 浓密卷翘的睫羽颤了颤,随着说话的动作垂下来。 晨光落在她脸上,巴掌大的脸庞白到近乎透明,唇珠上泛着一点微粉,像是颜色浅淡的白描牡丹花,带着孱弱的冶艳。 在名为怒意的狂风中拂动着,荏弱又可怜。 她动作幅度很小的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声音又低又浅,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我没有像你这样出众的能力,所以就连跟别人虚与委蛇的事都做不好,你应该骂我的,随便怎么骂都可以……” “一切都是我的错,千万不要气坏了你的身体……” 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裴鹤年修长结实的手臂依旧死死的箍着她的腰,只有捏在她下颚处的动作放轻了点。 她皮肤嫩,尖翘的下巴被对方捏着,松开的时候已经有了浅浅红痕。 明明只是被捏了捏下巴,就露出来这样一副好似任人欺负的样子,最容易吸取男人恶劣的暴虐欲。 想弄哭她,欺负她,看到那双眼睛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着泪,却只能像现在这样用乖乖的调子祈求他的原谅。 可她这副样子,面对的可不只是自己。 昨晚电话里的声音缠绕在耳边,裴鹤年声音沉沉: “虚与委蛇?” “原来声音甜甜的喊对方哥哥,夸赞他是最好的未婚夫,连跟他订婚都是福气,这也叫虚与委蛇。” “还说什么‘世界上那么多男人,最喜欢的是你’——” 裴鹤年重复着她的话,声音冰冷得像是开了锋的利刃, “这样的话,你甚至没有对我说过。” “姜栀枝,你让我怎么信你?” 少女薄薄的眼皮颤了颤,落在男人肩膀处的手指都紧了几分, “那些只是骗他的谎话而已。” “裴鹤年,就连顾聿之都知道,我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你知道的,那个人只能是你。” “我已经在想退婚的办法,我会跟他解除订婚关系,以后抱着我亲,跟我滚到一张床上的人,只能是你。” 裴鹤年呼吸骤然停住,连搂着对方腰身的动作都开始僵硬。 光影下,白皙俏丽的脸庞染上一层粉意。 她环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湿热的呼吸扫在耳侧,带着暖烘烘的香气。 舌尖缱绻,吐字清晰: “我只会被你搞大肚子,裴鹤年。” 脑海中“嗡”的一声,呼吸声并着心跳声一起失序。 那双清雅的凤眸微微放大,侧过去看紧贴着他的漂亮少女。 对方抿着湿红的唇,瞳孔湿润,带着委屈,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裴鹤年,只要你愿意回头,我永远都会站在原地,等着你。” 风里送来玫瑰花香,寂静的客厅里,只有两道明显的呼吸。 姜栀枝翘着长长睫羽,柔软白皙的手指捧着男人的侧脸,满心满眼都是男人的身影: “不管出现多少波折,你永远是我心里最特殊的那个。” “我所有少女时期的宝贵记忆都和你相关,直至死亡,都不会有人比得过你。” “这辈子和我厮守一生的人,只能是你。” 余光中出现一道身影,悄无声息。 裴鹤年搂紧了怀里的人,一双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她,掀起激荡的暗涌: “你又骗我。” 脸颊绯红的少女抿了抿唇,环着他的肩颈,踮着脚尖,轻轻吻了上去。 甜而软的呼吸,少女的声线在空气中飘荡,轻而易举地钻进了他心里: “我舍不得骗你。” 穿着西装的男人伫立在光影中,占有欲极强的,单手搂住怀中的少女。 微微侧头,接受着怀中人的献吻。 只是那双冷淡矜贵的凤眸,染着某种嘲弄。 睨向另一边的情敌。 第82章 Chapter82 【我这次算是下了血本了。】 姜栀枝念念叨叨,趁着踮脚的功夫跟系统吐槽: 【我这个冰清玉洁的小女孩的初吻要没了。】 系统胡乱答应: 【没关系,明天就刷新了,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小女孩的初吻又回来了!】 对着这个答案,姜栀枝无比满意。 她点到为止的亲了对方一口,打算立即撤退。 可支起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推开对方,又被裴鹤年按着脑袋吻了回去。 冷淡的雪松香气将她环环包围,裴鹤年强势的怀抱永远干燥温暖,带着能让人安定的频率。 姜栀枝被亲得晕晕乎乎,索性放弃了挣扎。 还是不能随便跟人亲嘴的。 姜栀枝想着。 毕竟亲嘴了过后就不能不认账了。 她没有实锤的地下恋情,这次终于被裴鹤年找到了证据。 绵软的呼吸声中,传来一道清晰的脚步声。 姜母的声音从远处响起,越走越近: “枝枝啊,可以请裴先生过来吃饭了……” 被男人圈在怀里的少女迅速抬起眼睛。 入目是一张放大的俊脸,清冷慵懒,带着肃穆的贵气。 姜栀枝伸手去推他,又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捉住手臂,再次困在怀里。 那么强势,好像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可是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时会发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姜栀枝慌得不行,裴鹤年却依旧冷静。 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着发丝,嗓音低哑: “专心。” 专什么心? 他疯了吗? 她就知道他疯了,虽然表面看起来衣冠楚楚,人模人样,但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被她气疯了。 说不定他今天说的全是实话。 他就是觉得自己被始乱终弃了,所以才找上门来,找她讨一个说法。 完了完了完了。 姜栀枝一颗心七上八下,凌乱的像是被敲击的牛皮鼓,呼吸都开始紊乱。 早知道她就不哄着裴鹤年了。 最起码今天不哄。 万一到时候她还是要被对方按着亲,但最起码不会被妈妈发现。 完了完了完了。 她这次真的要被捉奸了! 姜栀枝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哪怕刚刚穿进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慌乱。 可怀着她的男人却依旧云淡风轻,就像被捉奸的另一个人不是他。 风里送来玫瑰的清香,姜母的声音带着疑惑,越来越清晰, “枝枝,人呢……” 楼梯旁的拐角里,一身运动装的青年碎发散乱,无机质的深色眼眸盯着拥吻的身影,带着黏腻的湿冷。 握着花瓶的动作几乎不稳,手臂上青筋暴起,带着无法消除的戾气。 他恨不得将那两个人扯开,握着手中的花瓶,对着裴鹤年那张恶心的脸砸上去。 凭什么? 顾聿之就算了,顾聿之起码名正言顺。 他裴鹤年是什么鬼东西? 偏偏情敌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挑衅。 手指穿过女孩的发丝,当着他的面,结结实实的把人按进自己怀里。 更深更重的吻了下去。 陆斯言只觉得心脏被人放了一把火,烧的他四肢近乎颤抖,脑子都开始不清晰。 他想狠狠扯开裴鹤年,将人砸倒在地。 他更想替代他的位置,光明正大的含着大小姐柔软的唇,把她搂在怀里。 她那么娇气。 裴鹤年又没有伺候过她,万一弄疼她了怎么办? 他更需要的是自己。 黑暗和暴戾的念头驱使着,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 阴郁的眉眼暴露在阳光下,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睛。 “小陆,看到枝枝了吗?” 夫人的声音近在咫尺,从另一边响起。 不过三五步的距离,很微妙的角度。 只要对方继续往前迈两步,就能绕过花瓶,透过花窗的间隙看到两个拥吻在一起的身影。 被男人圈禁在怀里的大小姐身体僵硬,晨风拂过她的发丝,看起来像是微微颤抖。 陆斯言捏紧了手指,紧紧的盯着两人的方向。 他完全应该指认出裴鹤年。 毕竟夫人疼爱大小姐,不会为难她,更不会让她受委屈。 而只有这个恬不知耻的裴鹤年,故作清高的男小三,厚颜无耻的老男人,才应该被疾言厉色的夫人训斥着,赶出去。 让他再也不能接近大小姐。 让他彻底消失在大小姐面前。 让他再也不能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挑衅看着自己。 就算他不指认,他也可以默不作声,等待着夫人的脚步继续往前。 然后在震惊中发现这一切。 陆斯言捏紧了手指,骨骼的挤压传来巨痛,那张精致到阴郁的脸庞却没有丝毫起伏,扫向夫人的方向, “刚刚在外面看到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近乎诡异的平静,替裴鹤年遮掩过去。 他恨不得杀了裴鹤年。 可他却不得不替对方遮掩。 即使对方在亲吻着他的心上人,他也要蒙上眼睛,说着有利于对方的谎话,帮对方塑造着清雅持正的形象。 他不能让夫人发现裴鹤年和大小姐的关系。 不然按照夫人的性格,真的会赶走裴鹤年。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定下大小姐跟顾聿之的结婚日期。 用最丰厚的嫁妆,把她嫁出去。 裴鹤年再猖狂也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可顾聿之不一样,他占据了所有社会认可度上的优势。 自己的揭发,只会让顾聿之顺势往上爬,甚至会拿到法律上的认可,在一场蓄谋已久的盛大婚礼中,成为大小姐名正言顺的丈夫。 大小姐不能嫁给顾聿之。 他明白这个道理。 裴鹤年那个老狐狸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利用他们共同的目标,炫耀性的让他看这场亲吻的好戏,算计着他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而作为妒火中烧的情敌,他却只能替对方圆这个无耻的谎言。 半边阳光落在脸上,穿着运动装的青年微微笑着,看向一墙之隔的夫人。 神情和语气都挑不出半分错来: “他们应该在忙。” “我去喊他们回来吃东西。” 第83章 Chapter83 高跟鞋的脚步声远去。 姜栀枝终于推开了将她禁锢在怀里裴鹤年。 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身后,烧得她耳朵都在滚烫。 偏偏衣冠楚楚的男人俯下身来,修长漂亮的手指伸了出来,落在她红而饱满的唇角。 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暗哑,毫不遮掩的夸她: “做的真乖,好孩子。” 姜栀枝脸更烫了。 她顶着一张红透了的漂亮脸蛋,脖颈是粉的,锁骨也是粉的。 一如清晨里颤巍巍的粉色玫瑰花,受不得风霜雨雪侵袭吹打。 连骂人的样子都漂亮,湿而圆的眼珠抬了起来,愤愤不平地拍掉落在她唇角的大手: “裴鹤年,你疯了?” 裴鹤年看着她,俊美矜贵的脸庞噙着淡淡笑意,一双凤眸笼罩着她,声音很温和: “是疯了。” “昨天晚上,听到你被聿之亲,又说全世界最爱他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能坚持到现在,云淡风轻的站在你面前,像正常人一样跟你讲话,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姜栀枝又开始理亏了。 她有些心虚地偏了偏脑袋,又被男人托住脸,转了回来。 “跟他退婚,小乖。” 裴鹤年看着她笑,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带着淡淡冷意,明明是商量的语气,说出来的却全是不容置喙的话, “作为补偿,我会把城北那块他一直想要的地给他。” “乖一点,宝宝,不要气我。” “说了那么多句爱我,总要拿那么一丁点的诚意出来,对吗?” 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裴鹤年手中,男人修长的指节捏着它,递了过来: “发短信就好。” “告诉他,你要跟他退婚,你不爱他。” “我会跟他讲明白,处理好这一切。” 脸颊粉粉白白的少女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试探着抬了抬手。 系统的机械音骤然响起,带着某种惊恐: 【不行!】 【在剧情中,你一直以顾家小夫人的身份自居,大为炫耀,狐假虎威,根本就不可能主动提跟顾聿之退婚。】 【作为要被打脸的恶毒炮灰,在后期的作妖之后,你是要被顾聿之狠狠甩掉的。】 【现在贸然改变剧情走向,后面的任务肯定就没办法完成了,我们都会完蛋的!】 少女纤细的手指悬停在空气里,弧度圆润的指尖轻轻颤着。 身后,面容冰冷的青年盯着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手指,游移的视线一寸一寸,落到姜栀枝后颈。 忽然,对方的动作很细微,微小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往他所在的方向偏了一下。 像是某种信号的传递,又像是在仓惶的眼尾一颤中,发出求救的信息来。 她需要他! 陆斯言呼吸骤然停止,心脏都空了一拍。 又听到裴鹤年虚伪做作的声音响起,看起来好像很和煦,却拉满了针锋相对的危机感: “怎么,他的意见,也很重要吗?” 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姜栀枝觉得空气都开始粘稠,有些难以呼吸。 裴鹤年唇角依旧噙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看着她,偏了偏头,等着她的答案。 忽然,穿着运动装的青年大步向前,握住了姜栀枝的手腕。 细腻软滑的触感,带着甜味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可惜被裴鹤年身上那股永远矫揉造作的雪松味污染了,闻起来酸的厉害。 毫无瑕疵的一张脸蛋。 唇瓣湿红,唇珠漂亮。 鲜红欲滴,像是裹着一层蜜。 即使知道大小姐被人按在怀里亲了那么久,即使做出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目睹的这一瞬间,冲击力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陆斯言盯着那双泛着盈盈光泽的唇,脑袋一片空白。 喉结迅速滑动着,品出一股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无法抑制的渴来。 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连握着那截皓腕的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两人中间。 手腕处被更紧的攥了攥,捏在下颚处的手指也在用力。 某种怪异的被争抢的感觉传来,姜栀枝心里冒出一点尴尬。 即使刚刚那个暗示性的动作是由她做出来,故意诱导陆斯言给她解围。 但他竟然没有策略的吗? 就这样上来硬抢了? 他不是很聪明,甚至拿过理科状元吗? 顶着两道直勾勾的视线,针锋相对的气场格外尖锐。 求救无果,姜栀枝努力挤出一点泪光,看向裴鹤年, “不是、不是这样,退婚的事我会提出来……” 弱弱的调子,很惹人怜爱的提出哀求。 潮湿的眼瞳睁得很大,长睫忽闪忽闪,扑在眼圈处那一层氤氲的粉,像是受了多少欺负一般。 瞪人的样子和撒娇无异,一如被他按着后脑勺亲吻的时候,半点没有威慑力。 可半分钟前,她被他圈在怀里,这副样子只对着自己。 而如今,她却用着同样的表情,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展示。 裴鹤年唇角噙着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凤眸微垂,看蝼蚁一般的视线,落到那个总是在刷存在感的穷小子身上, “把你的脏手拿开。” 穿着黑色运动装的青年没有看他。 像是着了魔一样,眼神直勾勾的,将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姜栀枝眼睫颤了颤,盯着突然出现了的那一只手。 略显粗糙的手指,手背上有疤,或许是因为没有受到过好的对待,手指的骨节处因为冻伤而略显宽大,但又因为修长的指骨,看起来不算难看。 又在她愕然的眼神中,掠过裴鹤年托着她下颚的指腹…… 落在她被亲吻过的唇瓣上。 姜栀枝瞳孔震惊。 裴鹤年冷眸微眯。 只有陆斯言满脸期待,因为急促的呼吸,指尖都微微颤抖起来。 粗粝的手指微微下压,碾过那双被别的男人亲吻过的,湿热柔软的唇瓣。 蹭掉了唇瓣上的水痕。 也蹭掉了属于裴鹤年的痕迹。 姜栀枝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脑袋几乎要卡壳。 下一瞬间,猎猎的拳风在空气中响起,呼吸急促的陆斯言被一拳打得脸庞偏转,又很快反应过来。 裴鹤年明显是接受过专业训练,但陆斯言是不要命的打法。 拳头砸到骨骼声响起的瞬间,她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想拉架,可是又怕误伤了自己,只有手指缝里传来隐约的声音,让人听不真切: “那个……能不能换个地……” 忽然,一条手臂搭在他肩膀上。 某道懒洋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调侃: “哟,我来巧了,这么热闹呢!” 第84章 Chapter84 餐厅,餐桌前。 穿着酒红机车夹克的席靳将一粒海胆鲜虾水晶饺放进嘴里,瞬间眼眸发亮,病气都跟着舒展了: “伯母!就是这个味儿!”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从上次以后,我都那么多年没尝到这个鲜甜味儿了!” 他这么说,姜母笑得眼角都展开细纹,声音里带着怀念,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 “当时你和枝枝都小,这么高的一点儿……” 姜母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比划了比划, “那么小的两个小孩儿,吃起饭来胃口却赶得上大人了,吃什么都香,谁看见都喜欢……” 女人的语气带着细微的怅惘,视线看向自己的女儿,眼底荡漾着万分柔情。 “那时候我爸妈都忙,只把我丢给保姆照顾。是伯母心疼我,每天一早把我接来,还让枝枝陪我一起玩儿。” 席靳声音朗朗,往姜栀枝那边靠了靠,深邃立体的五官骤然放大,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眨了眨, “唉,小不点儿还总是缠着我过家家,手里抱着洋娃娃,说自己是妈妈,让我做爸爸……” 那双蔚蓝的眼眸似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穿着西装的男人,视线的余光中还有一道端着汤煲过来的身影。 席靳勾了勾唇,带着笑意的声线在空气中晃晃悠悠: “说实话,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我跟枝枝长大以后就该结婚呢。” “汤好了。” 陆斯言的声音骤然响起,冲散了席靳的话。 戴着手套的陆斯言端着砂锅,轻轻放在了隔热垫上。 盖子打开,换了汤勺。 陆斯言眼帘半垂没有讲话,开始给客人盛汤。 砂锅海鲜粥的香气扑面而来,席靳闻了一下,又开始转向未来丈母娘的方向: “伯母,不是我说,您完全是世界顶级厨神的材料,我在外面吃过那么多顿饭,没有一碗饭能比您做的味道更好!” 姜母笑着摇头,“小靳嘴巴甜,从小就会哄人。” “我哪里会哄人?” 席靳人长得本来就好看,这会儿更是一脸认真,将那一小碗海鲜端起来, “只闻味道就香的不得了!这再尝一口,恐怕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这么成功吗?” 陆斯言偏低的声音响起,一双眼睛看着席靳,表情很认真: “是我做的,谢谢你的肯定。” 席靳迅速回头,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姜栀枝抿着嘴在旁边偷笑。 裴鹤年没有讲话,一张俊脸没有什么起伏,看这两个邀宠献媚的人在那里勾心斗角。 姜母的声音传来, “今天的粥是小陆做的,这几天一直是他给我打下手,在旁边学做饭,今天早晨说想试试,我就在旁边指导的他。” “小陆很聪明,人又仔细,是个好孩子。” 听见他被姜母夸,席靳几乎是咬着牙应和: “陆同学倒是多才多艺。” 死白莲花,竟然连这个赛道都闯进来了。 “应该的。” 陆斯言声音淡淡的: “我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只会高谈阔论,却连一顿饭都不会给心爱的女人做。” 再次被内涵的席靳咬着牙,看向另一个方向,试图祸水东引: “裴先生怎么看?” 衣衫革履的男人撩起眼皮,俊美清贵的脸庞带着得体的笑, “我对物质没有太高的需求,所以不太懂对美食的鉴赏。” “不过小陆说得不错,多掌握门技能总是好的。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学着给自己做过饭,但不知道水平究竟怎么样,有机会的话,还希望伯母别嫌弃,多提点我。” 他这话说的客气,又抬高了姜母,任谁听到都会开心。 姜母笑着答应,热气腾腾的饭桌上,气氛很融洽。 如果不是饭桌下,姜栀枝的手指已经被握住的话。 几根纤细均匀的指节被男人把玩着,指腹带来微痒的触感,从指节一直蔓延到指缝。 “尝尝。” 面容俊美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笑,示意姜栀枝, “陆同学费心做的,喜欢吗?” 席靳偏头看她。 陆斯言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期待。 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姜栀枝硬着头皮笑了一下,处在四道视线的中心里,慢吞吞的拿起了汤匙。 “好喝的,继续努力。” “瞧我这个脑子,人年纪大了确实不行了,小顾那孩子一早就让人送了药膳来,说是见你昨晚喝了酒,怕醒来头痛。” “东西还在厨房里热着呢,我让人端过来。” “我来!” 席靳自告奋勇,霍然起身。 凭借高挑的身高差,他一眼望见某处折叠起的桌布,还有姜栀枝有些不自然的动作。 脚步声顿了一下,席靳迅速调转方向,笑眯眯地插入两人中间, “裴先生,我突然想起来,出车祸的这条胳膊还有些不舒服,劳烦您搭把手。” 裴鹤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小兔崽子, “好啊。” 厨房里,温在砂锅里的药材发出阵阵清香,伴随着中药的气息,氤氲在空气里。 穿着西装马甲的男人解开袖扣,动作不紧不慢的挽起袖口,露出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就是这只手,刚刚在下面偷偷占枝枝便宜。 席靳双手抱臂,看着裴鹤年,又气得磨了磨牙。 看来他这场病生得不好,专门给情敌制造机会了。 “马上过了年,裴先生就该30了吧?” “不过都说男人过了30就不行了,裴先生也可以跟好兄弟顾少取取经,毕竟他跟您年纪相仿,还算有自知之明,已经开始研究药膳了。” 裴鹤年一脸平静,半点没有被他惹怒的神情,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汤匙,在药膳中转了转。 中药的香气氤氲开来,伴随着裴鹤年毫无波澜的声音, “对30岁这么大的恶意,是知道自己活不到吗?” 席靳表情一僵,“裴鹤年!” 汤匙轻轻放下,那张棱角如刻的脸庞转了过来,深色衬衫配着一张矜贵肃穆的脸,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嘲弄, “不是自诩跟枝枝的关系很好吗?” “我行不行,你去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顺便再去跟她告状,就说我诅咒你活不过30岁,看看她会不会偏向你,这位……” 男人弧度优美的薄唇吐出两个字,嘲讽的意味越发浓重,点着他的身份: “过期竹马。” 席靳那张深邃的混血脸庞浮现几抹愠色,一双桃花眼亮如寒星,死死的盯着裴鹤年。 裴鹤年则打开了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动作格外成熟稳重,半点看不出来十几分钟前还跟年轻人打过架的模样。 席靳眯着眼看他,掏出手机在掌心拍了拍: “听闻裴先生跟顾家太子爷交好,是多年挚友。” “不过,裴先生挖墙脚的事,顾少还不知道吧?” 他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威胁,洗完手的男人却只是很轻描淡写的扫了他一眼。 然后掏出手机,对着冒热气的药膳拍了一张,发给了顾聿之。 穿着西装的男人眉梢玩味挑起,一双凤眸似笑非笑, “跟我玩威胁?” “小兔崽子,你爹在牌桌上跟我敬酒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 第85章 Chapter85 “昨天晚上,你又去了姜家?” 窗外的阳光已然明亮,透过木质窗棂洒在刷了桐油的餐桌上,却无端暗了几分。 顾仁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隐隐的不悦, “我记得已经说过,让你退婚。” 穿着藏蓝色衬衫的男人袖口挽起,青色脉络在手臂蔓延,随着切牛排的动作,优雅而漂亮, “我记得当时,已经回绝了父亲。” 顾仁康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将茶盏重重的撂在餐桌上。 一旁,挽着发髻的女人身体抖了抖,她迅速看向自己的丈夫,又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另一个方向, “聿儿,别气你父亲。总归不过是一个女人,哪里犯得着跟家里人置气?不过是退婚而已,只要你喜欢,我们这种身份,多的是人上来攀亲,你大可以换成一个更喜欢的——” “啪嗒”一声,尖锐的刀锋撞在盘子里,殷红血水随着刀尖流出,蜿蜒成一股小溪流。 青年面无表情,扫向女人的方向。 一双狭长而深的狐狸眼,不做表情的时候冷得瘆人。 顾母提了一口气,柔声道: “结婚还是要选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不过这个姜栀枝要是真的喜欢,实在放不下,大可以当成情人养在外面,我和你父亲都不会说什么。” 对面的青年勾了勾唇,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动了。 顾母那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亲生儿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冷的像是结了冰: “当成情人养在外面?” “您已经吃够了父亲出轨的苦,竟然还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安排着另一个女人重蹈覆辙。” “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母亲。” 顾母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秀气的面容经过多年岁月依旧不掩当年的容色,她生的漂亮,岁月的痕迹并没有磨损她的美丽。 化着淡妆,梳着精致的发髻,手腕上挂着一条种色顶级的帝王绿翡翠,脖颈里是一串翡翠串珠,尽头挂着一尊佛,雍容富贵。 大面积的红木映衬在她背后,南唐某个著名大师的画框罩着她,连同腐朽褪色的画布一起,像是被抽去了生机,连表情都拙劣的傀儡。 连试图说服他的样子都格外可笑。 “你现在年纪还小,你理解不了。聿儿,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是天,是翱翔的苍鹰,女人是地,要学会包容他们,要学会顺从。你的妻子也会和我一样——” “她不会和你一样。” 男人毫无起伏的冰冷声线打断了她的话, “她在我这里,永远不需要学会顺从。” 顾仁康呼吸更重了几分,脸色都开始发青。 常年身居高位让他习惯了奉承和顺从,他无法接受任何忤逆,他的权威不容置疑。 从三年前顾聿之开始隐隐脱离他的掌控开始,他就成功利用顾厌钳制住了对方,可是从那个荒唐的订婚开始,那种熟悉的脱轨的的感觉便再次出现。 甚至这一次,他的大儿子,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在同一个问题上再次忤逆了他。 甚至违背了他的母亲。 他没有开口,连筷子也没动,可身旁的妻子已然学会替他开口, “聿儿,她到底有什么好?你是被她迷了眼了。” “你连妈妈的话也不听了吗?你知道妈妈身体不好,你是不是要气死妈妈?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进棺材,还是要气得妈妈发疯才算安心?” 尖锐的刀锋在空气中闪动,刺进那块被切割下的牛排里,送入口中。 随着手腕的动作,刀锋的寒光折射在男人冷淡而年轻的脸上,闪着某种漫不经心的寒戾: “这些招数已经用了太多次了,母亲。” “您就算真有一天被气疯,也应该去埋怨那个背叛了您的男人,而不是企图在您的儿子身上寻找心理平衡,又或者献祭自己的儿子和您的灵魂,作为某个人延年益寿的养分。” “顾聿之!” 顾仁康拍案而起,“我看你就是反了!” 面容英俊的青年扯了扯唇角,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父亲有这个精力,不如早点去处理富疆的事。下面的人做事不利索,让人抓住了把柄,现在的媒体消息这么发达,沿着关系网也能查到您。” “哦,对了,富疆的财务没能成功烧了账本,您安排手下人违规入股的事,可能要包不住了。” 顾仁康眼睛一瞪:“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顾仁康胸口呼哧呼哧,气得指着他, “昨天你干什么去?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哐当”一下,刀叉撞入餐盘。 顾聿之拿着湿毛巾,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擦着手,绯红薄唇勾起一点弧度, “父亲一辈子洁身自好,当然能用您高尚的品德服人,想来是不需要我多嘴的。” 顾仁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坐下, “你以为没了你我就不行了?你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威胁我?” 他笑了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顾聿之,你现在是顾家的继承人,外面的人尊称你一声太子爷,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阿厌身上,流的也是我的血!” 顾聿之剑眉挑起,似笑非笑。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在叫“二少爷”。 餐厅里闷滞的氛围陡然一松,像是要掩盖什么一般,顾仁康脸上换了神色。 门外的光影中,穿着一身银灰色定制西装的顾厌款款而来,高挑的身材配着一身严丝合缝的西装,深色衬衫的领扣打开两颗,气场十足,发型也是新换的,还抹了发蜡。 甚至拉开椅子坐下之前,还像模像样的解开了两颗纽扣。 顾聿之懒懒的往那瞥了一眼,瞳孔骤缩。 那个小杂种摆出一副让他犯恶心的冷淡表情,望着顾仁康, “爸,你看我这身打扮,像不像我哥?” 第86章 Chapter86 同一个父亲的儿子,在长相上难免是像的。 但母亲基因的差异和自小的生长经历,连带着教育的不同,很少会有人将二人在长相上比较。 在外人看来,太子爷顾聿之精明干练,杀伐决断,恣睢薄情,将来要继承顾老先生的位置,难免众星捧月般捧着哄着,生怕惹来一丝不虞。 而那位血脉不明的二少爷,则轻慢邪气,狠戾疯狂,像是小说中没有脑子但厌世的反派,似乎给他一个炸弹,他能直接把世界引爆,愉快地带着所有人身亡。 不只是外人觉得,顾仁康自己也知道。 顾厌是一把锋利的好刀,只是刀剑不长眼,而顾厌又没有刀鞘。 天天跟发疯一样,嘴里全是疯话,做起事来也全是疯事。 他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基因,才生出来这样一个混账儿子。 但也偏偏就是这样的顾厌,才有资格跟顾聿之抗衡,换成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恐怕饭桌都爬不上来,就早被他那个大儿子弄到销声匿迹了。 如今对着心潮起伏模仿顾聿之的顾厌,刚刚大气一场的顾仁康不仅没有生气,还斜斜地瞥了一眼顾聿之,这才对另一个方向笑道: “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在家里,顾仁康对两人的身份从来直言不讳。 当成继承人培养而不够顺从的大儿子,与那个血脉肮脏的杂种相提并论,尤其是在看到对方浓浓的反感却无法反抗时,总能给顾仁康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畅快。 被顾聿之忤逆的心情大好,他甚至纡尊降贵,亲自给顾厌夹了菜, “是要跟你哥学学,做的好。” 顾厌的视线转了过来,看向对面的男人,露出一个与顾聿之如出一辙的笑容: “大哥觉得呢?” 看着一个尽力模仿自己的人,甚至对方现在还穿着跟自己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露出模仿的表情,顾聿之只觉得犯恶心。 他觉得这个家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疯狂的荒唐,甚至是可笑。 顾聿之面无表情的扫过对方的脸,从佣人手里接过衣服,大步向外走去。 陈旧庄严的屋檐遮住了阳光,身姿高挑的男人踏出房门的一秒,秘书的身影跟了过来,压低声音, “您进去了不久,裴先生果然去了姜家。” 黑色羊绒大衣衬着男人风衣而冷峻的面容,那张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起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知道了。” 然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那道恶心的声音, “大哥!” 秘书伸手阻拦,即使已经见过今天顾厌的装扮,那张稳重的脸,还是无法忍耐的露出一副类似于吃了苍蝇的表情。 顾厌最近是越来越疯了。 可顾厌轻松一推,顺势把他推开, “大哥,怎么走这么快?” 顾聿之终于停下脚步,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落在顾厌身上,收得凌厉的下颚线都透着某种不耐烦。 顾厌冲他笑,露出锋利的尖牙, “去找嫂子啊,大哥。” 顾聿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捏了捏手指处的关节, “你嫌命硬吗,顾厌?” “我的命肯定没有大哥硬,但别的就不一定了。” 那双充满邪气的眼睛露出兴奋的神情,说出来的话却让顾聿之眼皮一动, “大哥最近很有危机感吧?小动作不停,连姜家门口都放了暗哨。” “不过那么多人围着嫂子转,让我我也有危机感。” 顾厌笑着,一副很为他考虑的模样, “大哥毕竟年纪大了,比嫂子大7岁,人老色衰,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个什么什么影帝跟嫂子青梅竹马,又是大明星,长得好看;还有姓陆的那个年轻人,虽然没钱,但是个年轻又漂亮的小白脸。” “不过刚才似乎听到王哥说,裴总也去了姜家……” “不是我吓唬你,大哥,你的竞争对手太多,现在连好朋友都来挖你墙角——” “哦,我的意思是,你跟裴总这样的塑料朋友,到底不如我们这样的亲兄弟。” “毕竟我们俩的初衷一样,都是想让嫂子好。” 顾聿之冷着一张脸拆掉了袖扣,连带着开始摘腕表。 顾厌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扯着一张笑脸,语气兴奋: “但是大哥,你有所有人都没有的优势,因为你有我!” “我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可以做小!” 面容英俊的男人扯动唇角,脸上却全然没有笑的表情,眉眼之间全然笼着一层阴鸷。 光华璀璨的腕表伴随着两颗袖扣,在空气中滑出一道弧度,抛给了秘书。 顾聿之一拳砸过去的瞬间,顾厌顺势躲开,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真的,大哥,你把我扶上去,我给你做陪嫁丫鬟。” “我们兄弟俩一起,肯定比外面那些乌烟瘴气的人要好。” 拳头撞到骨骼的瞬间,空气中弥漫开血腥气。 顾厌那双眼睛依旧发亮,仿佛被揍的人不是他一般,诡谲的语气都带着某种蛊惑: “而且,我能帮你对付父亲。” “你也忍那个老东西很久了吧?他竟然说嫂子不好,我真是受不了。” 顾聿之甩了甩手,充耳不闻。 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两分钟后,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优雅地扣着腕表,大步离开。 身后的顾厌背靠雕花的栏杆,擦了擦嘴角的血,喊道: “大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顾厌眼底的笑意寸寸消失,他用手背蹭了蹭自己开裂的唇角,弯出一个兴奋而愉悦的笑容。 片刻后,他找好角度,对着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他的新朋友, 「还能借你十块钱吗?枝枝,我想买点药处理一下伤口。」 「因为又被大哥打了,这次的情况不算太好。」 「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没有其他朋友,家里也不会给我钱,所以只能找你借。」 而绕过花园拐角的地方,顾聿之那边的手机嗡嗡两声,是裴鹤年的信息。 配图是一张药膳的照片。 顾聿之盯着那张图片两秒,拨通了电话过去, “你在姜家?” 阳光穿过繁复的花枝,打在顾聿之眉眼。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积蓄着浓重的情绪, “裴鹤年,你最好不是在跟我炫耀。” 第87章 Chapter87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波澜不惊: “嗯,我在炫耀。” 颀长的身影跨过长廊,寒风拂动黑色的羊绒大衣,顾聿之闻声眉心动了动,有种肃杀而冷淡的薄情。 电话那边传来几道声音,他的小未婚妻,未来岳母,席靳那道尤为清晰,带着发蠢的奉承。 “伯母,失陪,聿之的电话。” 裴鹤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永远恰到好处的笑意,不卑不亢,也不会让人感觉太过疏离。 餐桌前的姜母笑着点了点头,正眼巴巴坐等着吃饭的姜栀枝却忽然坐直了身体,看着裴鹤年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大步往外迈去。 某种不祥的预感传来,姜栀枝几乎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朝着裴鹤年离开的方向紧追而去。 握着手机的高大身影穿过门外,俊美清冷的脸庞噙着一抹轻笑,从某扇窗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一脸惊慌跟在他后面的身影。 裴鹤年放慢了脚步,听到了听筒那边的声音, “裴鹤年,我以为我们算好朋友。” 裴鹤年声线平稳:“当然。” 电话那边的男人嗤笑一声,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没开玩笑?” 下一秒,少女柔软的身体扑了上来,瞬间搂住了他的腰。 裴鹤年适时的停下脚步,顾聿之声线在两人之间蔓延,姜栀枝眼神惊恐,一个劲的给裴鹤年摆手。 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花廊里,凤眸半垂,盯着眼前的女孩, “你觉得呢?”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秒,顾聿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鹤年,我很不愿意相信,挖我墙角的人里面有你。”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有超过骨肉至亲的默契,也曾在商业场上觥筹交错,推杯问盏,一起对人下过黑手,共同图谋a市的大变局。 平心而论,裴鹤年这个人做朋友很讲义气。 他比顾聿之大两岁,却在某种程度上,作为半个老师引导着顾聿之,从那个污糟腐朽,鬼气森森的顾家探出一条生路。 即使后来杀出来一个顾厌,在斗得最如火如荼,外面风声鹤唳,顾聿之自顾不暇的时候。 他一个电话,裴鹤年也愿意帮他。 即使帮他这一项投资,在未来几年或多年以内,或许并不能拿到回报,裴鹤年也没有推辞。 对顾聿之而言,裴鹤年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他从裴鹤年身上,学到了太多东西。 顾家老宅里,顾聿之终于停下了脚步。 刺眼的日光照在他侧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寒意,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眸色翻涌,几次在怀疑和肯定之间游移。 而电话的另一边,穿着西装的男人已经被姜栀枝推到了墙角。 害怕电话那边的顾聿之听到,姜栀枝一个劲儿的摆手,连手指抵在嘴唇上的动作都做了好几个,生怕裴鹤年又发疯暴露她的消息。 俊美斯文的男人挑眉看她,如她所愿,没有开口。 但也没有半分要替她澄清的意思。 姜栀枝慌的不行。 她慌,系统比她还慌。 一个劲的在她脑袋里出馊主意。 目光僵持的几秒,裴鹤年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出来,指尖插过她的发丝,拉到自己怀里。 他的声音很淡,明明一双凤眸笼罩着怀里的人,却毫不耽误跟电话那边的好友对话, “但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 “早在前段时间,你请求我帮你照顾犯了错的小未婚妻,从那个时候起,不是就在怀疑我吗?” “同乘一辆车的时候对我阴阳怪气,警告我离她远点儿,甚至昨晚故意忘记挂断电话,等着听我的反应。” “顾聿之,交情归交情,朋友是朋友。” “但你必须得认,你确实多疑。” 电话那边传来了清晰的呼吸声,顾聿之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我确实谁都怀疑。” “那你呢,裴鹤年,你这种身份殷勤到亲自去姜家,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裴鹤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垂眼看着自己怀里的人。 一张粉粉白白的漂亮脸蛋,胡乱颤动的睫羽抖来抖去,花瓣一样柔软的唇都抿在一起。 半个小时前还被他按在怀里亲过的唇,简直软的过分,甜的他心尖都在发颤。 但小王八蛋确实是小王八蛋。 甚至这一刻扑在他怀里,她还不安分的想着电话那边的未婚夫,想着怎么才能瞒天过海,把电话那边的人糊弄过去。 “我打的什么主意?” 裴鹤年重复着对方的话,好整以暇地撩起眼皮。 低冷的声线带着些微笑意,好像他问了什么很可笑的话。 一双含情的凤眼落在怀中的女孩身上。 指腹轻轻捻着细软发丝,点着小痣的高挺鼻梁贴了过去,在那张软的过分的脸侧蹭了蹭, 暧昧的,呼吸交织的,怪异的氛围中。 他以一种笃定的,连装都不想装的语气反问: “我人在姜家,能打什么主意?” 脑海中嗡的一声,屏住呼吸的姜栀枝直觉不对。 不等裴鹤年再次开口,她迅速捧住了男人的脸。 引颈就戮的天鹅一般,奉上了自己柔软的唇。 堵住对方话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甚至这一次她还没有踮起脚尖,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就自动俯身,主动贴着她的唇咬了上来。 带着讨好的,献祭一般的吻。 对上了蓄意而来的,炽热的唇。 呼吸交织,退无可退,姜栀枝硬着头皮,努力回忆着上次被亲的过程。 按着她后脑勺的大手僵硬了一秒。 回以更强硬的回击。 电话那边的顾聿之说了句什么,姜栀枝没有听清。 她脑袋嗡嗡作响,好不容易被放开。 又生怕裴鹤年亲了不算数,再次凑过去吻了吻对方的脸。 裴鹤年捧着她的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终于对着她服软。 低沉的声线依旧云淡风轻,继续着刚刚的对话: “我来姜家,当然是因为姜家的事。” “姜栀枝的父亲,你未来岳父姜伯耀,昨天夜里先是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暴揍一顿,又在凌晨两点洗澡的时候意外触电。” “很不幸,他入住的是裴氏名下的云笙酒店。” “事情还在查,但酒店管理人员已经问责。你也知道,云笙打算在明年上市,不日将发布限售股份上市流通公告,现在又出了这桩棘手的事,我当然不能不管。” “毕竟姜伯耀不是普通人,又是你的未来岳父,我当然不能用权势让他闭嘴,只能亲自来一趟姜家道歉。” 裴鹤年将这件事娓娓道来,电话那边却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尤其是和几分钟前几乎咬碎了牙的顾聿之相比。 “触电?” 顾聿之声线有些怪异,“人为的?” “云笙的安全管理毋庸置疑,况且线路被更改过,只能是人为。” 又是一阵沉默。 裴鹤年抚摸着怀中人的发丝, “很不巧,今天不止我在,你的情敌席靳,还有姓陆的那个小子都在。” “他们亲眼看着,你总不能认为,我还能借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占你小未婚妻的便宜。”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抱歉,我第一次谈恋爱,误伤了你。” 裴鹤年很大度:“没关系。” 电话挂断的瞬间,一直在悄悄憋气偷偷呼吸的姜栀枝终于喘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男人的大手托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脸来。 俊美无俦的脸庞带着冷意,高鼻薄唇的男人盯着她,缓缓开口: “接吻的时候伸舌头,谁教的你?” 第88章 Chapter88 姜栀枝很想很有骨气的跟他讲“爱亲亲不亲拉倒”。 可她还有把柄捏在裴鹤年手里。 于是只能很没有志气的红着耳朵,小小声的在那里抱怨, “你喜欢吗?” 裴鹤年被她问的说不出话来。 一张俊脸冷着,捏在少女脸颊处的手指收了收,把软软的粉腮都捏的凹了进去, “是昨天晚上的顾聿之?” “除了电话里的那一次,他还亲了你?” 姜栀枝不敢承认。 只能抬着忽闪忽闪的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没有的,我们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吃饭都吃了好久,后来又一起送他离开,根本就没有单独相处。” “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没有惊喜吗?老公?” 被他捏着脸颊的女孩抿了抿唇,湿红唇瓣泛着水光,在光影的照耀下,像是镀了一层蜜。 连说话的样子都娇声娇气,有些委屈, “昨天晚上惹你生气了,我晚上一直失眠,在网上搜索了好久怎么才能哄好生气的男朋友,所以最后才选了这个办法,想要哄你开心……” “是让你误会了吗?对不起。” 浓密卷翘的睫羽垂了下去,密匝匝的扑在眼下,在粉白肤肉上打出一层阴影。 调子也轻,带着藏都藏不住的委屈, “对不起,我只是太在乎你,我没有办法承受失去你的后果,哪怕只是想一想,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裴鹤年,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她把脑袋抵在裴鹤年怀里,闷闷的调子传来,听得出来是很想坚强, “你不可以一声不吭就把我丢下。” “也不可以不理我,不可以跟我冷战。” “不可以总是不相信我……”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以,调子越来越低。 不仔细听,几乎要听不清楚。 裴鹤年摸着她的后脑勺,一张俊脸闪过某种无奈, “大小姐,那请问,我还可以做什么?” 一张莹莹润润的漂亮脸蛋抬了起来,泛着红晕的眼圈,水汪汪的眼睛,调子又细又轻,却格外的蛮不讲理: “除了爱我,什么都不可以。” 那双冷淡的凤眸不可抑制的柔软了些。 微微粗糙的手指她脸颊上蹭了蹭,带着无声的纵容,语气里都满是喟叹, “枝枝……” “我会退婚。” 姜栀枝打断了他的话: “而且你都介绍了那位什么什么的大师,他肯定会在算我跟顾聿之的结婚日期时动手脚,找理由拖延,不是吗?” 裴鹤年解释:“智尘大师并非沽名钓誉。” 姜栀枝又问他:“那你会看着我跟顾聿之结婚吗?” “当然不会,” 裴鹤年吻了吻她的额头, “再好的关系,也没有把妻子让出去的道理。” “那不就完了?” 他怀里的女孩眼睛圆圆,乌泱泱的睫羽翘了起来,一脸正色, “我答应了你会退婚,肯定会做到。” “但是没有任何理由就退婚,就算是妈妈这里,她也不会答应。” “再给我一些时间,男朋友。” 姜栀枝手臂搭在裴鹤年的肩膀,很小幅度很小幅度地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白月光,老公。” “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不相信自己?” 在那双凤眸的倒影中,姜栀枝踮起脚尖,再次吻上了裴鹤年的唇, “老公,我只爱你。” 男人的手臂搂紧了她,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嵌入怀里。 耳朵本来就微微发烫的姜栀枝睫羽轻颤,即将闭上眼睛的瞬间,余光扫向某个方向,眼睫猛然颤动。 透亮的窗玻璃后面,穿着酒红色机车夹克的席靳手里拿着新餐具,极薄的双眼皮碾成一条窄缝,带着震惊。 潋滟的碧蓝色眼眸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盯着被裴鹤年抱在怀里,动情亲吻的她。 盯着她被咬住的唇。 直勾勾的看着,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姜栀枝忍着脸颊发烫的窘迫,自暴自弃一般闭上了眼睛,假装看不到对方。 而在她垂下眼睫的瞬间。 那扇洁净透亮的窗玻璃上,五官深邃的混血青年痴迷的盯着少女红透的脸,泛粉的脖颈,不盈一握的细腰。 还有那双被压到只有一点边缘的唇。 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甚至停住了呼吸。 直至喉结迅速滑动的瞬间,窗外穿着西装的男人终于按着女孩的脑袋。 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藏进了自己怀里。 清冷出尘的侧脸露出心上人被觊觎的狠戾,阴恻恻地偏转过来,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 “滚。” 第89章 Chapter89 临近12月底,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下去。 地面上结了薄薄一层霜,壁炉火焰跳动,驱散了暮色里的寒气。 沙发上的女孩踢掉了一只鞋子,绣着红色小樱桃装饰的棉袜踩在蓝色天鹅绒抱枕上,面前是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卡片上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力破纸背,压痕很深: “赔礼。” 旁边还用红笔画了一颗小心,如果不是快件的发出地址还是那个变态的虚拟地址,姜栀枝甚至会夸这颗心画得有点俏皮。 卡片被拨了下去,包装精致的礼盒里是一只水滴形的钻戒,8.8克拉重的蓝色钻石,净度极高,镶嵌在白色戒托上,像是从展柜里取出来的艺术品。 堪称完美的切割工艺将钻石的每一面都发挥得淋漓尽致,极为璀璨的光影折射出去,有种尊贵而神秘的韵味。 连戒指尺寸都刚刚好,像是精心测量过。 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严丝合缝地卡着她的无名指。 那个变态对她的熟悉,简直到了恐怖的地步。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拧了拧精致的眉,一脸莫名其妙地将其丢进了礼物盒里。 她咨询过业内小有名气的珠宝师,对方小心翼翼的捧着礼物盒,从大小到精度再到颜色切割工艺,全方面的对这颗钻石进行了高度评价。 但是对方也透露出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最近一年,这块钻石并没有出现在某个拍卖场上,甚至这种品相,又恰好是这个克拉的蓝钻,最近几年都没有流通过。 她合理怀疑,那个变态或许家底颇丰,并且有收藏钻石的习惯,这或许是一块更大更宝贵的钻石,而对方为了隐匿消息,将那块价值不菲的钻石切割成了水滴的形状,又快递给了她。 看来那个变态真的不是陆斯言。 不管是眼前的陆斯言,还是几年前被她接济的陆斯言,都不会有这样丰厚的家庭。 对变态尾随狂的推断陷入了僵局,姜栀枝小小地叹了口气。 外面穿了高跟鞋的声音,万人迷女主乔颜穿着一件纯洁无瑕的白色大衣,神采奕奕地走了过来。 阿梅跟她打招呼,乔颜也笑容可掬的回了过去。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有意无意地扫过沙发上的女孩。 “阿梅姐,你也在看《心动时刻》!” 乔颜感慨着,脱下大衣递了过去。 阿梅有些不好意思的关掉了屏幕,“表小姐,我就是看着打发时间。” 这句“表小姐”一出口,乔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要知道,在姜栀枝这次装模作样故作乖巧之前,别墅里的下人可都是叫她“大小姐”的。 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乔颜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样子, “挺好的,阿梅姐看着别人恋爱,也能想起来自己甜甜蜜蜜的恋爱岁月。” 阿梅连忙摆手,“我们都是家里介绍的,跟网上这种不一样,表小姐还是别取笑我们了。” “不过我觉得,这个节目上的女嘉宾还没有我们大小姐好看,我评论一下,别人还追着我骂我酸。可惜我们大小姐跟顾少爷不上恋综,要不然她们都知道我阿梅没有说错。” “但顾少和大小姐也挺甜的,俊男美女,般配的嘞……” 阿梅压低声音,目光炯炯,一脸憋不住八卦的表情, “你见到我们大小姐手里的钻戒没?8.8克拉!那么大的钻戒!夫人买冰糖都不买这么大的!” “肯定是顾少送的,顾少可真大方,人又帅,家世又好,哎呀,长得比电影明星还气派……” 耳边传来阿梅啰里啰嗦的声音,乔颜却撇开她走了过去,自顾自坐到姜栀枝的另一边。 只一眼,她就被随意丢在包装盒里的钻戒晃花了眼。 晶莹剔透的钻石,每一个面每一个棱每一个点都在发光,恰到好处的蓝,流畅的水滴形,戒面上一圈小钻拱卫着它,像是女神的桂冠。 乔颜眼都看直了。 她极其艰难地挪回视线,故作不经意地开口: “枝枝,这个寒假我不能陪着姨妈一起过年了,你可千万别再气姨妈,她的身体受不了的。” 翘着小腿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抬起眼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妈妈开心的不得了,最近都胖三斤了。” 乔颜被噎了一口。 正在拖地的阿梅也跟听不懂人话一样帮腔: “夫人最近心情好,每天变着花样的买买菜烧烧饭,整天有使不完的力气,连药都减量了。” “不过表小姐,你今年真的不在这里过年了吗?之前你也经常说要回家陪母亲过年,但待了还没两天就又回来了。” 乔颜脸上的表情一滞,笑容艰难:“我这次不回家。” 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又瞬间有了底气,下巴都抬了起来, “我是去参加恋综,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心动时刻》,他们邀请了我,半个月后我就要进组了。” 意料之中的惊叹声并没有出现,阿梅停下了拖地的动作, “大小姐,你去不去参加?” 姜栀枝摇头:“不去。” 阿梅惋惜:“大小姐要是去,我被人家讲吹牛的事就能澄清了。” “不过大小姐要是去了,肯定能够爆火,到时候我阿梅也是半个娱乐圈的人员了,大小姐要是参加什么签售会写写名,我还能给大小姐端茶倒水捏肩膀,说不定还能跟着上电视!” 沙发上的少女被她逗笑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弯了起来, “阿梅,那样我们俩都会被骂耍大牌的。” 阿梅正色:“大小姐,你不懂,明星就是要耍大牌的,越耍大牌越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姜栀枝被她正经的语气逗得前仰后合。 被忽略的乔颜却坐不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栀枝就跟疯了一样,也不知道她给别人使了多少迷魂剂,现在所有的人都喜欢她,连女佣都围着她转。 乔颜开口打断了这一切: “阿梅,我卧室里的花该换水了。” 阿梅答应着离开,脚步声消失了。 乔颜一回头,半靠在沙发里的少女正托着自己的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乔颜露出一个笑容,嗓音柔情似水,却偏偏带着某种暗戳戳的炫耀, “枝枝,其实我也要谢谢你,因为《心动时刻》打算把我当主咖捧了,这都是因为你的未婚夫,顾聿之,他开口帮了我。” “太子爷这么好的男人,温柔又体贴,枝枝可一定要把握好……” 乔颜看着她,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恋恋不舍的眼神扫过那块耀眼的蓝色钻戒, “要不然,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就被别的女人勾走了。” 【新任务已触发!】 系统的机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激动,听得出来很亢奋: 【我就知道你可以!我们的剧情果然绕回来了!】 【上次顾聿之做客离开时,乔颜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定被她的美丽和柔弱吸引了,所以才忍不住帮她!】 【原剧情: 临近假期,万人迷女主乔颜公布了自己要参加恋综《心动时刻》的消息,姜栀枝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后牙槽都快被咬碎了。 尤其在她得知乔颜能顺利参加恋综,还有自己的未婚夫顾聿之推波助澜后,她更无法忍耐。 她嫉妒乔颜,怒斥她跟顾聿之是一对狗男女。 恰逢席家晚宴,为了报复顾聿之,她决定给乔颜和陆斯言下药,让顾聿之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再把事情捅出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聪明美丽的万人迷女主早就对她有所防范,偷偷将两人的酒杯调换。所以她给人下药不成,反而药倒了自己。 而身为乔颜的后宫团之一,即使是被下了药,陆斯言也依旧能保持清醒,他厌恶的看着在床上扭来扭去的姜栀枝,拨出去了某个电话。 几分钟后,房门被人强行破开,一脸担心的顾聿之掀开被子,看着丑态毕露的姜栀枝,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刻,顾聿之认清了自己的心,终于明白了自己对乔颜的在意……】 姜栀枝:【……】 见姜栀枝没有说话,乔颜唇角勾出一丝嘲弄。 她没在理会这位手下败将,袅袅娜娜地上了楼,飘然离去。 第90章 Chapter90 席家的邀请函送到姜家时,姜母正在指挥着陆斯言配处理老鸭汤的材料。 “小靳康复是好事,我们当然得去。” 姜母一边念叨着,一边将枸杞递了过去, “但是我最近又胖了,之前做好的衣服,现在穿上抬着胳膊都紧。你今天下午没课的话,要不然陪妈妈去逛街,正好妈妈帮你看上了几件裙子,也想让你试试。再加上最近天冷了,妈妈还想给你买几件大衣,配套的胸针也是要的,什么项链啊,手镯啊,香水啊,喜欢的咱们都买下来,妈妈最喜欢看乖乖漂漂亮亮的……” 靠在门边的姜栀枝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没问题!妈妈打算几点去呀?” 姜母的视线看了过来,她的小女儿弯了弯眼睛,解释: “我答应了朋友要跟他去吃个肠粉,能不能等吃完再去?” 正在处理材料的陆斯言闻声,抬了抬眼皮。 - 周五的a大附近总是要热闹许多。 人满为患的肠粉店里。 姜栀枝坐在一边,她的新朋友坐在另一边。 “枝枝,之前的事真的谢谢你。” “我们只见过一次,没想到你真的愿意借给我钱,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真的很感激你。” 对面的青年扯开一个笑容,牙齿尖尖的。 他唇角的伤只留下一点痕迹,但是肉眼可见的,右脸侧的下颚又添了一道新伤。 姜栀枝觉得她的新朋友,大概是个会在身上任何位置刷新出伤口的npc。 对方说着话,修长的手指推着一张半新不旧的10元钞票,从桌子的另一边推了过来, “还给你。” 他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明显过了季节的薄款冲锋衣,脸上带着伤口,连推过来的钱币都被磨到褪了色。 看起来生活很困难的样子。 姜栀枝摇了摇头,又把钱退了过去, “没关系,没有多少钱,举手之劳而已。” “不过,你脸上这些伤,还是你哥哥打的吗?” 对面的青年冲着她笑,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还很大方地拉下了冲锋衣的拉链。 里面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圆领,修长凌厉的指节往下扒了扒,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 对面的少女很明显倒抽了一口凉气,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青年笑着松开,又重新把拉链拉到了最上方, “我哥很喜欢打我,但是我不恨他。” “因为我们兄弟,兄弟间再吵吵闹闹,最后还是一家人。” “免不了要心往一处放,劲儿往一处使……” 最后几个字从那双薄唇中吐出,尾音含糊着,有种莫名的怪异。 像是提到了什么令他很兴奋的东西。 姜栀枝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有些干干巴巴的: “那你人还挺好的。” 青年闻声,笑容更灿烂了。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两声,又是一个新的境外号码,还是熟悉的语气。 「真嫉妒,又对他露出了那种表情。」 「老公准备的礼物呢?为什么不戴上?」 「宝宝真的很喜欢吃肠粉,以后会带老公来吃吗?」 姜栀枝飞速往旁边转头,却一无所获。 只有源源不断的新消息。 「害怕的样子也好可爱……」 「好想亲亲老婆软嫩的小脸,亲出响声来……」 「枝枝枝枝枝枝枝枝好喜欢枝枝……」 姜栀枝“啪嗒”一声将手机扣下。 心里骂了句死变态。 对面的青年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怎么了,枝枝?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 她今天过来,确实有想雇佣对方,帮自己揪出来那个死变态的意思。 可关键,对面的这个人长得也不像好人啊! 眉眼倒是英俊,可是攻击性和入侵感太强,细长的眼睛锋利上挑,带着一种不被世俗和规则禁锢的邪气。 “是有人欺负你吗?”对方又问。 反正再糟糕,也糟不到哪里去了。 她身边的人里都出现大变态了,会尾随还会偷拍,又会学着顾聿之叫她“心肝儿”,还是个有钱的变态。 “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 姜栀枝看着对方的表情,慢吞吞地讲着: “最近遇到了很奇怪的人,会一直给我发骚扰信息,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阿厌,我想把他找出来。” “你可以帮我吗?我知道大概会浪费你很多时间,所以我也准备了报酬。” 姜栀枝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两摞鼓鼓的信封,学着电影里神秘接头的样子,推了过去, “这是定金。” 对面的青年视线落在桌面上的信封,又一点点沿着女孩的指尖上滑,直至落到那张漂亮脸蛋。 心头有些痒。 桌面下的手指有些难耐地摩挲着,他忍着心底叫嚣的冲动,绯红唇角一点点放大,露出尖尖的牙齿: “好啊。” 修长凌厉的指节伸了出来,漫不经心的擦过女孩指尖,握住了厚厚的信封。 声音里带着恶劣的天真,问她: “这就是金钱交易吗,枝枝?” “是不是我拿了这个钱,就是你的人了?” “毕竟这么多的钱,我还都还不起——” “到时候就算你要睡我,我都只能扒光了衣服,乖乖躺下。” 第91章 Chapter91 对面的女孩瞳孔圆睁,一脸震惊: “我没这个意思!” 牙齿尖尖的青年看着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来。 搭在信封上的手指有些拘谨,连声音中都带着歉意: “抱歉,枝枝,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的,吓到你了吗?” 长而密的睫羽垂了下来,声音都低了几分, “对不起,我没有朋友,所以也不知道跟人交流的分寸……” “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会讨人喜欢,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唯一的朋友拉近距离,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枝枝,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 话音落下,对面的青年再次抬起眼睛,眼底是满满的真诚, “别生我的气,好吗?” 他这么诚恳,反倒是让姜栀枝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起来,对面这位说话奇怪随时会受伤的阿厌才是她穿书以来,接触到的第一位朋友。 两人之间没有任务的牵绊,有没有互通身份,甚至连金钱交易都严格的把控在10元以内,如果不算上这次的话。 阿厌真的很贫穷,没上过学,从福利院逃脱一直流浪,私生子,被殴打,没有朋友,更没有接受过教育。 就连亲哥都总是打他。 他跟正常人成长的方式不一样,所以说话奇怪一些,也无可厚非。 姜栀枝摇了摇头,“我没生气。” 不至于因为这点事生气。 她要那么喜欢生气,别说总是在她耳边胡言乱语的陆斯言,再往前一些,就是被关在地下室里的那几年,她也熬不过去。 心不大一点儿,她恐怕早死了。 姜栀枝掏出手机,速度极快的给对方展示自己收到,并拉黑的骚扰短信, “就是他,总是骚扰我,好多奇怪的话。” “他还拍了我的照片,好多照片——” “什么照片?” 青年的脑袋凑了过去,一双眼睛亮亮的,跟她说说悄悄话。 总归不是什么暴露的照片,只是角度有些奇葩。 姜栀枝想了想,打开手机相册往上翻着,随机点开了某几张, “就是这种,不好说,就是看起来很奇怪……” 屏幕上,少女纤弱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下,皮肤白的过分,一缕发丝绕过细嫩颈侧,伴随着下颚微微扬起的动作,很容易给人一种被禁锢,被掌控的感觉。 湿软的唇,雪白肤肉,纤细的天鹅颈,被压出红痕的腿肉…… 顾厌脸上毫无波澜,被拉到最上方的冲锋衣底下,喉结却迅速滑动着。 心头涌起一阵阵的干涸,带着某种莽撞的炽热,恨不得贪婪到将这几张照片都混着嫂子身上的香味吞进肚子里。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浇灭心头那股燥人的渴。 顾厌轻轻笑着,附和对方: “他好变态啊,枝枝!” “看得我都受不了了。” “我也受不了了!” 姜栀枝深以为然,义愤填膺:“而且他还尾随过我!” 顾厌眼底的笑容瞬间凝住了,他迅速抬眼,眸底闪过一缕病态的肃杀: “他怎么你了?” “倒是没有怎么我,就是吓我,还准备威胁我……” 正在拨弄手机的少女没注意他的神色,退出了手机相册: “还好我聪明,从他手底下逃出去了。” “但是,他又给我快递了这个——” 姜栀枝又掏出那枚钻戒,打开了盒子, “我找人看过,这块蓝钻是正品,挺贵的。” “对了,还有这张纸条——” “但是上面没有指纹,已经找人确认过了。” 青年细长的手指接过那张纸条,在阳光中端详着, “一个变态的有钱人,字写的很不错,受教育程度应该很高。” 他偏过视线,看着女孩那张认真的脸: “你怀疑谁?” 姜栀枝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推过来, “你帮我跟踪他看看,要小心一些,别被他发现了。” 顾厌答应了一声,顺手接过对方的手机。 视线落在屏幕上,赫然是三个大字: 「顾聿之」 顾厌愣了一下。 又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 “明晚他会去参加晚宴,地点我发到你手机上,你到时候在门口蹲守一会儿,肯定就能见到他。” 盯着“顾聿之”那几个字足足看了两三秒,顾厌才回过神来。 他笑了一下。 “没问题,交给我,我去跟踪他。” “不过……” 顾厌声音有些微的停顿,握着手中那张纸片,又细细地看了几眼, “或许,这个人不是他。” 女孩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顾厌又解释: “我也就是直觉,至于是不是的,等我跟踪他几天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姜栀枝终于松了口气, “麻烦你了。” “这几天肯定要耽误你的工作,所以这些报酬你拿好,还是尽量不要惹怒你哥了。” 少女的声线有些软,带着某种好心的劝慰: “看着你的伤口,他下手应该挺重的。” “不说了,我妈妈的车到了——” 姜栀枝飞速抓起手机,透过肠粉店不太清亮的玻璃,跟外面的某个青年摆了摆手,随即抓起来自己的小包, “我先走了,下次见!” 姜栀枝刚跨出一步,手腕却被一大大力攥住了。 她有些疑惑的回头,坐在对面的青年微微蹙着眉心,一双狭长的眼睛落向窗外,连笑容都消失了, “那是谁?” 姜栀枝一头雾水,又往窗外扫了一眼, “我资助的同学,一直住我家,怎么了?” 阿厌的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窗外,窗玻璃有些模糊,外面的人看不太清楚,更何况对方只是降下了车窗,如今正在主驾驶的位置握着方向盘。 “说不准,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姜栀枝眉心跳了一下,迅速压低声音, “是你跟我上次见的那次吗?是不是上次肠粉店分别,你就见过他了?” “不是。” 顾厌眼底闪过犹疑,很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那天。” “说不出来,只是感觉这张脸很熟悉,我应该在哪里见过。” “哦哦,可能是在学校里见过,a大就在这,我和他都在这里上学。” 少女的指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轻快, “不说了,我要走了。” 顾厌“嗯”了一声,任由那截软滑的皓腕从他掌心中滑落,消失在视线里。 直到那辆汽车消失,顾厌蹙起的眉心依旧没有平缓。 这张脸,究竟在哪里见过? 第92章 Chapter92 拥挤的小店里。 顾厌吃完了两份肠粉。 手里捏着姜栀枝用过的筷子,连只喝了一口的水都被那只大手捧着,湿红舌尖灵活地抵着瓶口,连带着残存的玫瑰香气,一起卷入腹中。 两个厚厚的信封被随手塞入冲锋衣口袋,身材高挑的青年出了小店,迈开长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街巷拐角处,静静的停泊着一辆哑光黑的奔驰g63,硬朗的车身线条倒映着青年的身影。 车门拉开,对方长腿一迈,坐了进来。 几分钟后,顾厌挑挑拣拣。 终于从自己拍的照片中,选出来最满意的一条,发了朋友圈: 「好开心,幸福的想死。」 这边的动态刚更新不久,就有人举着手机给顾聿之汇报了消息。 开着会的英俊男人眼皮半撩,动作慵懒地解锁手机,进入微信界面。 半分钟后,他看着顾厌神经病一样抓着厚信封的朋友圈,眉心拧了一下。 汇报的人看着他的脸色,声音都开始磕吧。 男人狭长的狐狸眼在那条朋友圈上逡巡,转而换成一声冷嗤。 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 大字不识几个,还学人家发朋友圈。 手机“嗡嗡”几声,是朋友圈点赞的消息提醒。 看着逐渐增加的点赞人数,车内的青年挑眉轻笑,一边将冲锋衣脱掉,一边换上了西装, “查一查枝枝资助的那个男同学,把他的详细信息给我。” 旁边的助理品味着这两个字,很谨慎的问他: “二少指的是大少爷的未婚妻,您的未来嫂子,姜栀枝女士吗?” 穿好了西装的青年眼睛一瞥,露出十二分的不满意来, “嫂子就是嫂子,为什么要扯顾聿之?” 助理索性闭嘴。 对着后视镜的男人捋了下头发,前额的碎发被尽数撩起,露出一张锋利邪美的英俊脸庞。 他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冷不丁出声, “喊我一声。” 助理犹豫:“二少爷?” 顾厌的视线扫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 助理精神一振,“大少爷!” 镜子里的人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和顾聿之如出一辙,高高吊起的眼尾带着愉悦。 他挑眉,镜子里那张有五分像的脸也做出挑眉的动作。 青年像是被逗笑了,嗓音幽幽: “其实,大哥长得还挺像我的。” “但是他年纪太大了,人老珠黄,太委屈嫂子了。” “大哥死了就好了。” “他多活那么几年,早就已经够本了。” - 席家不是张扬的做派。 但大概独生子席靳的车祸事件太过骇人听闻,刚把儿子接出院,接风晚宴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了。 大片大片的玫瑰花空运而来,几乎填满了整栋别墅。 悠扬的音乐飘荡在夜空中,伴随着珍珠般溅落的喷泉,一辆辆价格不菲的豪车流水般涌入。 席靳一贯秉持了自己骚包的花孔雀风格,他穿着一件酒红色衬衫,量身定制的版型勾勒出堪比超模的优越比例,锁骨处有飘带坠落,手长腿长,格外惹眼。 经历过大荧幕考验的脸没有半分死角,混血的五官在灯影照耀下,一双桃花眼眸光潋滟,碧蓝的眼眸像是上帝的杰作。 “枝枝!” 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席靳恨不得冲过来。 还是席父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提示: “稳住!稳住!忘记我是怎么追上你妈妈的了?” 席靳清咳一声,笑意放大。 余光中出现一道熟悉身影,是几天没见过的碍眼未婚夫和他的塑料朋友。 席靳大步向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的将姜栀枝抱进怀中: “枝枝!好久不见!” 熟悉的温软香气抱了满怀,恍惚间像是很多年前,对方也伸出手拍了拍他,声音都像是在撒娇, “你弄疼我了,席靳。” 混血青年笑着起身,很自然的牵起来姜栀枝的手,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惹小公主不高兴了。” 他这样说,身后的席父席母也跟着笑。 两家多年关系亲近,即使这几年的时间关系疏隔,但要是找起话题来,也比普通人要多。 席母挽着未来亲家母的胳膊,熟练地赞美对方今天的耳饰颜色衬她,姜母也笑着夸她的气色好,两家人其乐融融。 不知道的,恐怕要以为他们才是不久后该完婚的两位亲家。 十几米远的地方,穿着黑色大衣的顾聿之眉目深深,眼底一片阴鸷。 旁边的裴鹤年轻笑一声,眼底却一片凉薄, “你这位情敌,看来今晚是有备而来了。” 悠扬的音乐声中,裴鹤年毫不避讳,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过他刚出院,车祸的事,是你做的?” 顾聿之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那道人影,偏低的声音有些许烦躁, “不是我,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从剧组请假了。” 光影中,那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凤眸半撩,有些诧异: “竟然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顾聿之难得收回视线,唇角勾着一抹冷笑,低沉的声线锋芒毕露: “最近跟老头子斗智斗勇,抽空还要哄老婆,哪有时间管别人?” 裴鹤年笑了一下: “怎么说?订婚的事,老爷子又反悔了?” “容不得他反悔。” 顾聿之声音淡淡的: “最近在收网,他蹦达不了多久了。” “老子当多了,他也该尝尝做孙子的滋味了。” 裴鹤年长眉微挑,倒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一双幽深的眼眸闪过暗光,握在香槟杯上的指腹微微用力,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中的钢琴声又换了一曲,隔着大大的落地窗,能清晰的看到席靳格外绅士地伸出手掌,像个无耻的舔狗,摇着尾巴,对他的小女朋友乱晃。 裴鹤年唇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转身就走。 “去哪?” 身后传来顾聿之微凉的调子,裴鹤年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腕表, “看别人谈恋爱嫉妒,抽空亲一口女朋友。” “怎么,你也顺路?” 第93章 Chapter93 顾聿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女朋友也在这儿?” 裴鹤年勾了勾唇,并没有急着否认: “怎么,只能有你的女朋友在这儿?” 顾聿之看着他:“怎么不带出来见见?” 裴鹤年的脚步停下,薄薄的眼皮撩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嫂子害羞,不过你要实在好奇,也可以跟着我走一趟。” 那双清雅的风眸透过巨型落地窗,落在室内的两道身影上,唇角勾起弧度: “只要你放心你那位小未婚妻,独自跟姓席的相处。” 话音落下,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蓦然转头—— 玻璃窗内,明亮的灯光笼罩着两道身影。 穿着酒红色衬衫的青年高挑挺拔,微微弯腰,做出邀请的姿势。 对面的女孩穿着礼服裙,瀑布般的发丝尽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背部。一条长长的项链顺着背部滑下,搭在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中间,随着偏头的动作,每一颗钻石都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有无数人的视线被她牵扯,落在她身上了。 那么多人觊觎她,更别提今天的席靳还一副狐媚子的打扮,邀宠献媚起来,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带上了。 暮色中,顾聿之眼底的温度凉了几分,一双长腿迈了出去, “不用了。” 身后,穿着西装的男人扯了扯唇,眼底却并没有半分笑意。 喷泉溅落的无数光影落在他眼底,只剩一片清冷的淡漠。 - 手机嗡嗡两声。 姜栀枝瞥了一眼,是阿厌的消息。 「我见到顾聿之了,他还挺帅的。」 「从今晚开始我就跟紧他,绝对揪出来他的行踪。」 姜栀枝发过去一个表情包,耳边又传来席靳的声音, “枝枝,你听说了没有,顾老爷子那边出事了。他那种身份,指使小舅子违规入股富疆赚黑心钱,如今富疆的财务出现问题被人捅了出去,顾家捂嘴不成,又差点出了人命官司,听说姓顾的东奔西走,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 “枝枝,我没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我就是站在你朋友的立场上替你不值。” 席靳将透明玻璃杯里的桑葚汁递了过来,一双桃花眼带着某种恳切, “树大招风,顾家那种家庭太危险,别说顾家老头,就连顾家老二都去蹲局子了。这样的浑水,其实你压根没必要去淌。” “万一深水区翻了船,枝枝跟着那位太子爷东躲西藏,是要受苦的。” “当然,我肯定会替你照顾伯母,但伯母那么心软的人,一辈子就你一个孩子,千娇万宠着长大,她怎么能放得下心来?” “你万一出点意外,她那双眼睛恐怕都得哭瞎了……” “依我说,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他退婚,以后就算想结婚,也可以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对不对?” 姜栀枝捏着玻璃杯,看着透明玻璃内的黑色枝叶上骤然倒映出来的一条人影,眼睫颤了颤。 用一种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对方听到的声音,轻轻讲着: “可是,我很喜欢他的……” 杯壁上倒映的身影骤然停住。 【男人真的好麻烦。】 垂着眼睛的少女抿了抿嘴巴,偷偷在脑袋里跟系统吐槽, 【乔颜来了没有?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做任务了。】 【还没到,不过像这样的重点场合,乔颜从没缺席过,肯定是会到,而且会惊艳众人的到场!】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不到20分钟,她应该马上就到了。】 【但是按照剧情,你给乔颜下药的时候,这些男人们都是不在场的。尤其是作为本书男主的顾聿之,还要一脸紧张的匆匆赶到捉奸现场,所以你现在要把他先支开。】 【至于席靳,则应该是和躲出去的女主乔颜在花园相遇,花前月色,两个人相谈甚欢。看着那张美丽温柔的脸,席靳忍不住怦然心动,甚至忍不住偷偷联系了助理,要陪着乔颜上恋综。】 【而不是现在围在你身边跟你交谈。】 【还有,按照原剧情,反派大佬裴鹤年根本就不在这儿,但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他也出现了。】 【裴鹤年这个人心机深,变数很大,我建议你也先把他支开,省得他给我们捣乱。】 【至于陆斯言……】 想着几分钟前的条短信,系统的机械音难得顿了顿, 【他倒是听你的。】 系统的声音刚刚落下,一道脚步声就停在她身后。 男人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腰上,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心情不错, “宝宝,在跟朋友聊什么?” 姜栀枝迅速抬起眼睛,适时地表现出一点震惊,浓密的睫羽勾勒出自然的眼线,顺着眼睛抬起的弧度掀了起来, “聿之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到。” 那双狭长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锐利的眼底透着抹不开的温和, “知道今天你会来,所以过来看看你。” 那双狭长的眼眸从女孩身上离开,落在席靳身上时,眼底的笑意已经换成了某种客套的凉薄, “还没来得及祝贺席少身体康复,成功出院。” 对面,穿着酒红色衬衫的青年不阴不阳的看着他,嗤笑一声, “算了,你来祝贺我?黄鼠狼给鸡拜年还差不多。” “席少对我,好像总是有些误解。” 顾聿之心情很好,连带着今天对招蜂引蝶的情敌都要和煦许多, “不过席少年幼的时候,跟我们枝枝做过几年玩伴,长大后也算得上朋友。” “枝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席少没必要总是跟我针锋相对。” 他揽着怀中少女的软腰,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连声音都是一等一的得体, “我跟枝枝婚期将近,已经算是一家人。” “席少总是忍不住借着往日那点情谊挑拨离间,我们枝枝善良,不会把人往坏处想。” “但席少这么不体贴,真的会让我们家宝宝左右为难,以后连朋友都难做。” 第94章 Chapter94 三道同样出众的身影站在一起,很容易就能攫取周围人的注意力。 更别提,上层圈子和顶层圈子还是有壁的。 从前费尽心思才能远望一眼的人,如今环着自己的未婚妻,剑眉深目,英姿不凡。 那位权柄煊赫的顾家太子爷站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心思活络的人想要凑上去。 不过姜家曾跟席家交好,作为太子爷未婚妻姜栀枝的好友,今晚的主人公席靳能跟太子爷相谈甚欢,也很好理解。 贸然上前搭话毕竟太过冒昧,一道又一道的隐秘视线接着交谈,不时觑向这边。 席靳脸上挂着假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 “婚期的事还八字没一撇,现在连一家人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顾聿之,你们顾家的脸皮真有够厚的。” “更何况,顾家水深不深,太子爷在家里长大再清楚没有,你要是真为枝枝好,就不该拉着她跟你结婚,嫁进你们家那个连正常人都能逼疯的家庭,成为一具被权势裹挟的行尸走肉。” 低越的语调压的极低,听得出暗含的愤怒。 顾聿之唇角的笑意依旧淡淡的,永远是那副得体的模样,没有半分被激怒的不悦, “那照席少看,枝枝应该和谁在一起呢?” “找个像你说的,知根知底的男人?席少自卖自夸,也应当照照镜子。” “我们枝枝活泼可爱,这辈子都应该天真烂漫,自由自在的生活。难不成要跟你这种人在一起,逛个街还得全副武装戴口罩?又或者被你的某些粉丝诋毁,恶意p图造谣谩骂,一生不得安宁?” 席靳刚想开口,顾聿之又牵动唇角,打断了他的话, “不过,就算你能解决这一切,恐怕也没有机会。” “你没听到吗?” 面容锋利的男人唇角扬起,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有些怜悯的看着自己的情敌: “她亲口说,她喜欢我。” “那么清楚,连我都听到了。” 对面,穿着酒红色衬衫的青年呼吸急促,连声音都低了几分,嗤道: “顾聿之,你懂什么?” 后院的墙根都快被挖透了,还在这里自以为是,听见一点喜欢就沾沾自喜做大房。 姓裴的那个老男人已经登堂入室,明目张胆的在姜家客厅,抱着他的未婚妻,把嘴都快亲肿了。 他还在这里炫耀一般的重复着喜欢他喜欢他。 骗骗他而已,他还真当真了? 就算喜欢他,可又没说过只喜欢他。 他能耐什么? 席靳那张俊脸神色几许变幻,心里酸的都像是泡在了醋缸里。 可对面的姜栀枝一个劲儿朝他摆手,像是生怕他一个冲动,把什么都捅出来。 他当然不会说。 他既等着看兄弟反目的好戏,又得维护小青梅的面子,打碎了牙都要往肚里咽。 更何况这次打碎的,可不只是他自己的牙。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湛蓝的桃花眼盯着顾聿之,怒极反笑, “那你可要看好她。” “太子爷,顾家大厦将倾,权势保不了你。你漂亮又单纯的小未婚妻,恐怕就不是你能护得住了。”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幽深了几分,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女孩,声音里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不用怕。” “顾家几辈子的根基,不是点微末小风就能吹动的。” “况且真要有地动山摇的一天,老公会亲手撕开风雨飘摇的大厦,护着枝枝,平安降落。” 姜栀枝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走神。 没人注意的地方,姜栀枝的手机又开始嗡嗡的响了。 趁着两人没注意,姜栀枝装作喝桑葚汁的样子,偷偷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裴鹤年的消息。 「项链很漂亮,但是怎么没带配套的手镯,小乖?」 「他很喜欢这样搂着你吗?」 下意识的,姜栀枝借着喝桑葚汁的动作,手臂微微上抬,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3楼的栏杆处,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正握着一杯金色香槟,凤眸垂下,似笑非笑的盯着这边看。 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对方还好整以暇地朝她举了举杯。 钢琴声中,嘈杂的人群,不知道多少人的视线落在裴鹤年身上。 可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避嫌地朝她敬酒。 姜栀枝没敢回他,只当看不见,继续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喝她的桑葚汁。 雕花栏杆处,气质清贵的男人薄唇微启,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杯身,瘦削手腕微微上抬。 扣到最上方的衬衫纽扣处,漂亮的喉结缓速滚动着,将金色酒液抿入口中。 动作从容又优雅,让人挪不开眼。 姜栀枝正要收回视线,却见栏杆处的男人视线轻描淡写的瞥向某个方向,转身离去。 这是让她去找他? 手机又嗡嗡响了一下。 姜栀枝不用看都知道答案了。 她正打算装作没看懂,先把人忽悠一遍,做完今天的任务再说。 可冷不丁的视线往下一瞥,正好看见屏幕上的一行字。 「那晚尾随的事,有消息了。」 “怎么了?老婆?” 顾聿之的声音突然响起,姜栀枝喝完了最后一口桑葚汁,顺势锁掉了屏幕。 她很注意,凭借她跟顾聿之30厘米的身高差,她正好能看到的角度,顾聿之正好什么也看不到。 姜栀枝闻声抬起眼睛,花瓣一样的唇被桑葚汁染过,红到近乎冶艳。 线条圆润的眼睛弯了弯,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唇, “好甜,老公。” “是不是又染红了?” 顾聿之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她,“嗯”了一声。 席靳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是红了一些,厨房里的人还是按照你以前的口味,用桑葚和樱桃,再加上一点偏酸口的浆果现榨的,可能这个季节的水果都要偏甜一些。” “2楼有你专用的休息室,化妆品和护肤品都问过阿姨,是你常用的牌子,不会过敏。” “要去补妆吗,我陪你去。” 席靳看了眼姜栀枝身边的男人,开口问道: “不过,太子爷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会又要吃醋了吧?” 顾聿之表情平静: “算不上吃醋,只是感慨在娱乐圈男男女女的圈子里混,席少确实受益匪浅。” “只是枝枝不是你们圈子里那些女演员女模特,席大影帝也犯不着拿那些招呼小女孩的手段,往我们枝枝这里使。” 这是明着内涵他在娱乐圈里拈花惹草,关系混乱了? 席靳表情严肃起来,抬手握住姜栀枝的肩膀, “枝枝,别听他胡说,这些年我为了你守身如玉,别说是吻戏,就连内衣裤的广告我都推了。” 旁边的情敌微微挑眉。 席靳微微俯着身子,用他们三个都能听到的声音,很清楚的讲着: “你忘了医院里的那次吗?” “我的身体第一次被女孩子碰,就是你摸的。” 第95章 Chapter95 钢琴音消失的瞬间,空气中有一刹那的死寂。 连路过的侍应生都脚步踉跄了一下。 一直走神的姜栀枝脑子慢了半拍,直到两道视线同时落在她脸上,她才反应过来席靳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叫他的身体第一次被女人碰,就是她摸的? 某个画面直接冲入脑海,姜栀枝脸颊一热,连狡辩都失去了力道, “没、我根本就没想……” 当时情况太过突然。 是席靳拉着她的手,非要那么热情的给她看看,证明她没受伤。 都怪乔颜和陆斯言,要不是他俩闯进来,这样尴尬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姜栀枝脸热,耳朵也烫。 她几乎下意识的看向顾聿之,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顾聿之依旧是笑着的,声音也很平静:“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是误会。” 姜栀枝声音干巴巴的解释,看起来格外没有说服力, “之前席靳车祸住院,我去看他,只是不小心我根本就没想,我真不是变态……” 顾聿之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依旧努力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将人更紧一点拥进自己怀里,维护着自己的小未婚妻。 席靳这种狐狸精他不知道,枝枝他还不知道吗? 他可怜又柔弱的小未婚妻,被亲一口就会红着脸好久,跟他告白的时候都怯生生的,纯洁又荏弱。 她又那么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去摸席靳? 也就是席靳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宴会的洗手间里都能拉着他的心肝告白,还有什么事他是他做不出来的? 肯定是他故意勾引枝枝,故意碰瓷,故意破坏他们两个如胶似漆的感情。 顾聿之咬着牙,一双锐利的狐狸眼透出寒戾之色,冷冰冰的盯着眼前恬不知耻,想要靠身体上位的男人,声音凉的都像是结了冰, “你不故意凑过来,她怎么摸?” “你以为你的身体,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吗?” “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惺惺作态。” 顾聿之生气,席靳也生气。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针锋相对,席靳被气笑了, “我的身体不稀罕,你就稀罕了?” “一把年纪在这里装什么大方?顾聿之,嫉妒都要嫉妒死了吧?今天晚上是不是气到要睡不着觉,然后又指使人开车撞我?” 蹭在他手臂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晃了一下,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抬了起来,带着震惊。 顾聿之眉心深深拧起: “不是我做的。” 席靳被他这副虚伪的样子气到冷笑, “太子爷,敢做不敢当吗?” “还是因为当着枝枝的面,才故意做出这么一副纯善的嘴脸。”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敢说出来吗?你敢说你没想过吗?” 顾聿之沉默了一下。 别说,他还真想过。 而且连剧组那边的关系都打通了,就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但现在天降一口大黑锅,正正好好盖在了他身上。 顾聿之沉默了一秒,看着一脸震惊的小未婚妻,突然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无奈: “我真没有,真不是我。” 旁边的席靳冷笑一声,给他盖了章: “顾家的嘴脸,果然是一脉传承的虚伪至极!” 被冤枉了本来就烦,何况是在未婚妻面前,对这位扭捏作态的曾经竹马,顾聿之还不好动手。 “席靳,说话做事要拿出来证据,而不是信口雌黄,随意编排。” 周围时不时有视线扫过来,席靳脸上又挂出了那副标志性的营业笑容, “我肯定会找出来证据,在枝枝面前揭露你这张虚伪的嘴脸。” 那双碧蓝的桃花眼弯了弯,带着某种志在必得的挑衅, “你等着。” - 席靳被姜栀枝推去招待客人了。 临上楼之前,姜栀枝突然转过身来,抓住了顾聿之的手。 纤细软白的指尖,一点一点深入男人指缝,握紧了他。 顾聿之眉头动了动,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老婆,这次真不是我做的。” 他的小未婚妻轻轻点了点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直让他心软, “我相信你的。”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未婚夫……” 少女细软的声线在空气中飘荡,尾音都颤颤巍巍的,听得顾聿之眉心的弧度都跟着深了几分: “担心什么?” “不要怕,老公来解决。” 那具软软的,娇娇的身体往他旁边贴了贴,带着某种依赖,眼仁都湿漉漉的, “是我爸的事。” 忽然提到进了医院的姜伯耀,顾聿之眉峰的弧度都微不可察挑起一点。 “你知道的,他不小心出了意外,前几天一直住在医院里,本来就很恼火。” “更何况妈妈被我拦住了,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去看望他,他那样的人,肯定又要把过错和火气撒在我和妈妈身上了。” “他向来喜欢找妈妈的不痛快,如今又跟那个第三者厮混,总喜欢出入这种场合。所以我担心她今天会来大闹一场,惹妈妈不开心。” 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所以枝枝想让我帮忙,对不对?” 他的小未婚妻动作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细而软的声线在空气中飘荡,带着伶仃的无助, “未婚夫,我只有你了……” 胸口带着闷闷的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藤蔓缠住了。 他的小未婚妻很可怜。 茫然又无助,连寻求他帮助时的声音都小,生怕会被他拒绝。 顾聿之低垂的眉眼带着某种怜惜,小心翼翼的蹭着对方的脸, “老公知道了。” “老公会保护好我们宝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去处理一下,你先去补妆。” 扫过门口处那道穿着酒红色衬衫的身影,顾聿之放下心来,哄着她, “别怕,老公很快就回来了。” 栏杆的扶手是刷了桐油的木头,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姜栀枝回头看了一眼。 顾聿之的身影已经出了门,正在跟人通话。 姜栀枝刚松了一口气。 冷不丁的,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轻而易举的带着她转了半个圈,跌进男人怀里。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冷香气,伴随着男人磁性的声音,带着某种酸气问她: “怎么这么久?” “他又缠着你不放了?” 第96章 Chapter 这句话说的怪异。 有那么一个瞬间,姜栀枝疯狂幻视她是上个世纪家财万贯的渣男老爷。 正妻打理家务,小妾争风吃醋。 裴鹤年这么小心眼又阴阳怪气的人,八成是她养在外面的。 一见面就扒着她不依不饶,拈酸吃醋的问她,是不是外面几个人又缠着她了。 面容娇气的少女轻轻地哼了一下,一边努力挥散眼前幻视的场景,一边却忍不住悄悄cosy渣男老爷。 她忍不住贱兮兮的伸出手,拍了拍裴鹤年的脸, “又吃醋。” “你知道的呀,我最疼你了。” 抱着她的男人凤眼半垂,狭长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似乎是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 对方有些无奈,却只是闷闷的笑了一声,凑过来亲她的脸, “小混蛋。” 栏杆的拐角处人影一动,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将她横打抱起,推开了某扇紧闭的房门,进了为宾客准备的休息隔间。 男人的吻落下来的瞬间,姜栀枝抬手堵了上去。 今天的任务比较紧急,她没时间跟裴鹤年卿卿我我。 裴鹤年也没强求,拉着她的手吻了吻掌心,又将人抱进自己怀里。 雾蓝色的礼服裙,颜色很衬她。 一字肩的领型,真丝织就的薄纱上面点缀着银河般的小钻,越发衬得皮肤肌肤胜雪,光洁无瑕。 长而璀璨的苏托尔项链在灯光下光彩熠熠,坠在最下面的主石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钻石,下面是钻石链织就的流苏,随着走路的动作会轻轻晃动。 摇曳生姿。 姜栀枝顺着他的视线垂了垂眼睛,嫣红柔软的唇瓣弯了起来, “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老公!” 男人单手搂着她的腰,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 “为什么不选其他更漂亮的?” 怀里的可爱小孩摇了摇头,一本正经, “已经很漂亮了。” “再漂亮一些,妈妈那边我就糊弄不过去了。” “裴鹤年——” 她叫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手指搭在男人身上,一脸神秘的问他: “那天尾随我的人找到了吗?是不是从监控里看到他的人影了?好可怕,他是我身边的哪个人啊?男朋友。” 提到正事,裴鹤年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些。 他单手怀着腿上的女孩,打开了手机, “对方做事很隐秘,而且对你们学校附近的路段很熟悉,几乎避开了所有监控。” “不过——” 男人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一下, “发现了1号可疑人物,你还有没有印象,是这个人吗?” 截图是一个墙角,拍的很模糊。 监控上只能照到大半截车身,是一辆平平无奇的黑色suv,中型车,20万左右的价格,丢在车流如织的a大附近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男人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车门被拉开,一条长腿伸了出来,看得出来对方很高。 时至冬日,又近傍晚。 对方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黑,较软的材质,很休闲,但明显不是顾厌。 下车以后,对方将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甚至没有左右观察,就大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然后在镜头里彻底消失。 姜栀枝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又仔细的观察了对方消失的路口。 从穿进来以后,为了秉持人设,她几乎成了时不时就翘课出来逛的街溜子。 a大附近这几条街,她不能说全部了然于心,但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这是一条小路,能快速通往我去的肠粉店。” “他真的对这附近很熟悉!” “就是他!” 裴鹤年摸了摸她的脸,“你经常去的那几家店,我已经让人装了监控。” “几个摄像头坏掉的路口,也已经联系过市政那边,他们会尽快维护加装。” 姜栀枝点了点头,又将进度的监控条拖了回来, “根据这辆车的车牌号能查到吗?” “套牌车,信息是假的。” 男人声音很低: “对方很谨慎。” “你怀疑是谁?” 将那段视频反复看了几次,微微蹙着眉心的少女摇了摇头, “原本我觉得是我身边的人,但是现在我又不确定了……” “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这样走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走路的习惯,从小培养,很难改变。 可是根据监控中对方走路的姿势来看,是完全的陌生,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他又对她表现的那样熟悉…… 姜栀枝一头雾水。 总觉得脑袋里是乱糟糟的线团,怎么捋都捋不清楚。 脑袋被人轻轻的摸了摸,带着某种安抚。 姜栀枝抬起头来,对上了裴鹤年的眼睛。 “他一定是你身边的人。” 那双清雅的凤目盯着她,嗓音低沉: “从这块空地再往前开两米,就可以完全避开监控区域。” “对方知道你会查,又或者知道你会朝着某个人求助,所以故意露出一点破绽。” “又或者说,并非是故意露出破绽。” “这里短短三秒的视频,肉眼可见的几步路,从他下车后的每一秒,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个人秀。” “他很期待你看到这一段视频的样子,又或者病态的享受着你盯紧了他,逐帧分析的每一秒,他渴求你落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即使是想象中的场景,但只要他幻想起你观看这段监控,无论是视线落在他身体的每一处,还是细细的琢磨着他的变化,他都会难以遏制的心潮澎湃,爽到身体颤栗,灵魂颤抖。” 低沉而没有起伏的声线,在空气中缓缓飘荡。 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在对方的描述中,她似乎又感觉到了那个黑夜的小巷中被盯紧的黏腻而潮湿的感觉。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落在她背后,轻轻的帮她顺着气: “很明显是个藏得很深,想吸引你注意的变态。” “他渴望你的注意,而这种渴望,无异于饮鸩止渴,会牵引着他暴露出来。” “不要怕,小乖,老公在。” 温暖坚实的胸膛被她靠着,男人的吻落在她发丝上。 “除了1号可疑人物之外,查视频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点小惊喜。” 对方扶着她坐好,指腹扫过屏幕,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2号可疑人物。” 屏幕再度亮起的瞬间,新照片映入眼帘。 面容娇美的少女瞬间睁圆了眼。 第97章 Chapter97 视频封面上的人是陆斯言。 即使天已经黑了,只有朦胧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分辨率不高的监控上照的人模模糊糊。 但姜栀枝依旧一眼认出来,对方就是小狗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摇尾巴的陆斯言。 比陆斯言更好辨认的,是那辆在影影绰绰的灯影中,依旧流光溢彩的迈凯伦。 黑色大灯已经熄灭,低趴的车身静静蛰伏着,像是一头收了獠牙的凶兽。 纤细均匀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弧度,又轻轻落在屏幕上—— 画面中,半开的车门被人从里面彻底推开,熟悉的陆斯言背靠无边夜色,脸上带着完全陌生而冰冷的沉静,从车上下来。 黑色碎发收了起来,露出精致而阴郁的眉眼。 他身形偏瘦削一些,又是这样沉着一张脸,锐利的脸部线条模糊在灯影中,给人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很精英,很锋利,又高高在上。 比那天阶梯教室里拿着一截染了血的木板,阴森狠厉的陆斯言更不好惹。 屏幕的亮度有些暗,倒映着少女迷茫的脸。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监控中,姜栀枝才若有所思的偏过头来,看着裴鹤年: “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外面打车运气好,所以才打到了一辆豪车?” 男人的唇角翘起一点,揉了揉她的脑袋, “宝宝,那你还不如猜他过马路扶起了一个老头,正好老头身价不菲,为了报答恩人随手赠了一辆豪车,这样还或许靠谱一些。” 掌心下的小脑袋动了动,有些毛茸茸的软。 坐在他腿上的女孩一脸正色: “哪里有这样的老头?我也可以扶!” 裴鹤年低声失笑,捏了捏她的脸, “喜欢这辆车?要什么颜色?” 姜栀枝刚要开口,微微开启的唇瓣便被男人的手指按住了。 湿软的触感落在指腹,撩起绵延的麻。 裴鹤年呼吸停了一秒,低沉的声线才恢复如常, “不要告诉我,又是你喜欢的小猪佩奇配色。” 手腕被握住,柔软细腻的手指按着他的手拉了下来。 那双乌泱泱的睫羽忽闪忽闪,黑白分明的瞳仁亮晶晶,眼巴巴地看着他许愿: “可是老公,有的颜色未免太凶了一点儿。” 俊美清贵的男人眉峰挑了挑,笑着将人按进自己怀里。 胸腔处传来闷闷的震动,又似乎是因为无奈而叹了口气,低沉的声线都带着某种深沉的温柔, “我真是好奇,岳母是怎么教的你?” “怎么人那么可爱,偏偏说出来的话又像个混蛋。” 被他按在怀里的女孩挣扎着坐起来。 一脸谴责的盯着他。 裴鹤年只好投降认输,清俊斯文的脸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鼻尖上一点小痣在灯影下摇曳,又苏又撩。 身体后倾,看着她笑: “好,买。” “定制一辆独一无二的粉色,今天晚上我就去办。” 【乔颜到了。】 系统的机械音响起,坐在男人腿上的少女面不改色,环着对方的脖颈,亲了亲他的脸, “不要今天晚上。” “要现在。” “老公,我要你现在就去做……” - 关门出来的瞬间,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幽幽响起: 【拿捏男人,如此简单……】 【我有预感,只要今天晚不出意外,今天我们肯定能顺利完成任务,拿到高分!】 姜栀枝手臂趴在栏杆上,朝着大厅的方向扫去。 今晚的乔颜不负众望,穿着一件纯洁无瑕的白色礼服,她没有跟其他女性一样戴着华贵的珠宝,而是别出心裁的手腕上缠着一束鲜妍漂亮的花环。 价格不菲的白色铃兰编织成一小串,衬托着她偏瘦的体型,远远看去,确实很有几分出尘的飘渺。 乔颜正举着杯子走向席靳,大概是要跟他交谈。 姜栀枝火速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的作案地点在2楼,跟裴鹤年不在同一个楼层,行动起来会更有安全感。 虽然目前的剧情和系统给的有些许的出入,但还好陆斯言目前很信任她,完成起来比较简单。 【这次捉奸过后,你的太子爷未婚妻的身份就摇摇欲坠了。】 【按照剧情,顾聿之已然认识到相比于你,他更紧张的人是你的表姐乔颜。】 【但是由于这次的下药并没有造成实际的行为,且传播范围不广,所以顾家为了脸面,只是强行按下怒火,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对你发难。】 【但是如此丢人现眼的行为,已经让他们对你失去了耐心,并开始暗戳戳的搞小动作,试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跟你退婚。】 【不只是顾家,今夜过后,席靳和陆斯言两人也会对你越发厌恶,从而引起你更疯狂的报复。】 快步往前走的女孩叹了口气。 系统的机械音停顿了一瞬: 【你是不是也不舍得?】 她的漂亮宿主点了点头,带着满满的惋惜: 【当然!粉色迈凯伦很拉风的!】 系统:【……】 -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休息室里的陆斯言闻声抬头,看到是她笑了一下,合上的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冷不丁的,姜栀枝又想起了监控里那个额发全部梳上去的陌生陆斯言。 陆斯言身上绝对有秘密,而且不止表面上展露出来的这么简单。 裴鹤年在好心提醒她。 姜栀枝知道,但对于这件事上,她并没有过分旺盛的好奇心。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炸小酥肉。 言情的世界中,怎么可能有这样重要的男性角色简简单单,是一张白纸的? 姜栀枝几步走过去,随手拿了纸杯倒上水。 又当着陆斯言的面,大大方方的将一片药丢进去,又晃了晃杯子。 系统丝滑的数据块卡了一下: 【!!!!!!!】 【姜栀枝!你当面下药?!!】 它的宿主一脸理所应当:【不然呢?】 【像我这样骄纵任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恶毒小女孩,殷勤的给他端一杯水过来,这才更可疑吧!】 系统惊愕:【他又不傻!他肯定不会喝——】 “咕咚”一声。 两人共同的视线中,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握着一次性纸杯,仰头—— 清晰的喉结快速滚动着,做着吞咽的动作。 直至最后一滴水灌入口中,唇瓣被沾湿的陆斯言终于捏着纸杯,放在姜栀枝眼下。 人畜无害的声音,稠暗幽深的眼眸。 笼罩着她,纠缠着她。 像是寻求奖励一般,往前逼近: “大小姐,我喝完了。” “听话的好狗需要奖励,大小姐准备怎么赏我?” 第98章 Chapter98 话音落下,身材高挑的青年俯身下来,冲击力极强的昳丽眉眼放大在她面前。 他并没有吻上来。 而是留出半个拳头大小的,触手可及的距离。 清冽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扫过姜栀枝发丝,眼帘半垂下来,等着她的亲吻。 矜贵又娇气的大小姐果然没有亲他。 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也没有躲开。 那么漂亮的一张小脸,白生生,软乎乎的,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馥郁的甜,勾人的要命。 甚至还顶着那张漂亮到犯规的脸蛋冲他笑,纤细柔白的手指抬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 “不问问我吗?给你喝了什么。” 她这样问,陆斯言就跟着她学。 阴郁而侵略性极强的眉眼,熟悉而低哑的声线,直勾勾地盯着她: “大小姐喂我喝了什么?” 站在光影中的少女稍稍偏头,花瓣一样的唇吐出两个字: “毒药。” 湿红舌尖一闪而过。 陆斯言呼吸急促了几分,心脏都突然停住了跳动。 稠暗而黏腻的视线,带着某种殷切的渴欲,心头涌动的炽热几乎喷薄。 像是不受控制的,他再次往前逼进了半寸。 因为紧张而几乎颤抖的手,这次终于牢牢落在大小姐的腰上。 纤细的,柔软的,孱弱的几乎力气大一点就会弯折。 陆斯言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连力气都不敢重一些,生怕按疼了对方。 就这样动作小心翼翼的,单手环着那截纤细的腰,感受着薄薄礼服下的温热。 眼里翻涌着痴迷,声音都又低又哑, “大小姐喂我,毒药也喝。” 被他怀着腰这个女孩有些诧异的挑眉,睫羽都跟着颤了几颤。 一双水意盈盈的杏眼,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夸他, “乖狗狗。” 目光稠暗的青年喉结迅速下压,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带着某种急迫: “那大小姐,为什么还不亲我?” 面容娇美的少女看着他,密匝匝的睫羽翘了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脸。 只是这次的动作实在太轻。 比以往任何一次打他的时候都要轻。 很亲密的动作,不再是由他掌控着做出来的,是大小姐心甘情愿的抚摸着他的脸。 柔嫩指腹蹭过下颚,挑起他的下巴。 算得上轻佻的动作,由她做出来却没有半分违和。 娇气的,嚣张的,明明是仰视的姿态,却带着身居上位的审视。 陆斯言呼吸急迫,瞳仁微微颤着。 少女的声线荡入耳朵,软绵绵的: “小狗想被亲,尾巴摇得可要更快一些。” 他的大小姐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细软指尖拂过他的发丝,露出黑色碎发下的眉眼。 细微的挑眉之后。 纤细柔白的手指在红唇上点了点,指腹晕开浅淡的红,按在他唇角: “奖励。” 陆斯言漆黑的眼眸亮了一瞬,像是被人定在原地,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心头涌起无法忍受的狂喜。 激荡而沸腾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隐约间又闻到了属于裴鹤年的,那种恶心的气味。 亮起的眼眸深了一瞬,在对方的手指搭上门把手的瞬间,陆斯言几乎不受控制的大步走过去。 姜栀枝手腕下压,然而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一道力气带着按到了门板上。 不知道陆斯言这次要发什么疯,姜栀枝生怕耽误了正事,正想转过身来哄他两句,炙热的呼吸已经扫在她细嫩脖颈。 “陆斯言——” 少女的调子刚刚响起,青年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高挺的鼻梁蹭在她颈窝,又低又哑的调子问她,带着某种委屈, “大小姐从他那里来的?” “那大小姐亲他了吗?” “他那么恶心,恬不知耻,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在那里装纯情,好朋友的墙角挖的彻彻底底的还故作清高,每次都哄骗着大小姐张嘴给他亲。” “这次是不是也一样?” “是又被他按在怀里亲了吗?” “他有我听话吗?他也会乖乖在房间里等大小姐,即使大小姐当面下药也会喝?” 姜栀枝想开口,嘴又被他捂住了。 【时间到了,现在的乔颜身边没人了!】 系统刚通风报信完,看着眼前的场景犹豫了一下,用数据块把自己的虚拟眼睛堵上了。 这才继续问: 【不是维生素片吗?】 【他这样,你真给他下*药了?】 姜栀枝:【……】 她不说话,陆斯言依旧不依不饶,借题发挥: “大小姐为什么不反驳?我就知道你讨厌我。” 姜栀枝忍了一下。 正事要紧,确实不能耽误做任务。 可陆斯言那个狗东西得寸进尺,正试探着想偷亲她。 一口气没忍下去,姜栀枝干脆利索地抬手,对着埋在自己颈窝里的人就是一巴掌, “你捂着我的嘴,要我怎么说?” 身后的人动了一下,慢慢松开了她。 很低的声音,伴随着微微的哑,带着落寞: “我知道我没资格问,是我太冲动了。” “但退一步讲,他就没错吗?”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竟然还抱着你亲,味都沾到你身上了……连我都能闻出来。” “我真不知道,他是真当顾少是傻的,还是故意为难大小姐……” 半分钟后,在通风口吹完风的少女急匆匆的离开了。 门内的青年挑了挑眉,低垂的长睫掩住了幽光摄人的眼睛,回身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分了两格: 左边是一条长长的帖子,标题是一行瞩目的大字—— 「100个恋爱技巧,99%的女生无法抵抗,亲测有效!」 右边是密密麻麻的实时监控。 搭在键盘上的手指轻轻叩击,某道蓝色礼服晃动的小窗,在屏幕上缓缓铺开了。 第99章 Chapter99 姜栀枝到楼下的时候,穿着白色礼服的乔颜正举起手腕,用晕染开铃兰香气的指尖轻轻抚着自己的发丝,跟对面的中年女人攀谈。 隐约间听见什么“收视率”什么“炒cp”之类的话,姜栀枝猜着对方大概是娱乐圈里某位说得上话的管理人员。 毕竟是为了庆祝席靳出院才办的晚宴,按照席靳的圈子,出现一些在娱乐圈工作的姐姐也理所当然。 姜栀枝朝那边看了几眼,叫过来了一位侍应生。 剧情中并没有明确指定今晚要下的药是哪一种。 反正最后下了药的酒是她喝,要丢也是丢她的脸。 姜栀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给自己换成了助眠的药。 按照剧情,等到醉了酒的她误入提前准备好陆斯言的房间,只需要在床上扭几下,然后等着未婚夫来捉奸就好了。 这次的姜栀枝吸取了教训。 为了保证任务顺利通过,她的药下得很潦草。 甚至仔细看的话,高脚杯的边缘还沾着未消融的白色粉末。 只要乔颜不是傻子,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杯酒里有鬼。 姜栀枝晃悠着杯子过去的时候,乔颜正言笑晏晏的跟对方说再见。 穿着黑色礼服的姐姐颔首,转头的瞬间,入目就是一张完美到无可指摘的漂亮脸蛋。 很鲜活的漂亮,弧度圆润的眼睛笑得有些弯,恣意又娇纵,红唇勾着,像个一肚子坏水的小恶魔。 凭借多年毒辣的幕后工作经验,女人的眼睛亮了一瞬,从随身的珍珠手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你好,我是番云总台的监制何襄,《心动时刻》这个项目就是我在负责。” 姜栀枝接过对方的名片,“好的姐姐!” 女人眼睛狠狠地弯了一下,“这位漂亮妹妹有参加节目的打算吗?只是玩一下,可以当成旅游散心,报酬什么的都好商量的。” 旁边的乔颜握紧了杯子,脸上浮现出如临大敌般的敌意。 何襄这条线,是她不知道混了多少场子,跟那些名号都排不上的小糊咖把酒言欢,才了解了这个人物。 甚至她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借了席靳晚宴的光,再加上顾聿之那边交代了一句,对方才赏脸跟她说这么多。 可就是这么一个难搞的娱乐圈高层,现在是不过见了姜栀枝一面,就殷切成这个样子?甚至对着她喊漂亮妹妹了! 姜栀枝这种人最喜欢跟她作对,最喜欢碾压她的尊严来彰显自己。 看到自己那么努力讨好对方,她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邀约,她一定很得意吧? 那么虚荣的姜栀枝,巴不得参加这种节目彰显自己的魅力。 乔颜脸上挂着笑,捏着杯子的手都用力到泛白了。 她一脸紧张的盯着姜栀枝,只听到对方继续开口, “好的姐姐,我会考虑的。” 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笑着离开了。 姜栀枝转头,对着一直狠狠盯着她的女人友好提醒, “铃兰压碎了。” 乔颜瞬间回神,语气都带着某种僵硬: “你也要参加这个节目?姜栀枝,不是我打击你,你确实不适合。你以前办了那么多过分的事,等到那些黑历史被掀出来,肯定搅的这个节目全是血雨腥风……” 乔颜话音一顿,自己倒先反应过来了。 血雨腥风就是讨论度,讨论度就是流量。 反正剪辑的影片握在别人手中,大不了前期抹黑,后期洗白,最后再美美升华一下。 她就不该提醒姜栀枝! “血雨腥风不好吗?到时候大家都能跟着我火。” 女孩笑盈盈的,将杯中的红酒放到侍应生的托盘中, “不过看起来,表姐好像并不想让我参加。” “谁说的!” 乔颜下意识反驳: “你想参加就参加,就跟我很怕你一样。你不会以为就你这种人,会让所有人都喜欢吧?等你上了节目挨骂就知道了,真是好笑,你不会以为我很在乎吧——” “我当然可以不参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破防加嘴硬的乔颜停止了输出。 姜栀枝抬眸瞥了一眼侍应生手中的托盘。 “你敬我一杯,跟我道歉。就说你错了,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并且会趁早从姜家滚蛋……我可以不去。” 托盘里有两只酒杯,殷红如血的酒液在杯壁中静静停泊着。 靠近乔颜那边的那杯,杯沿上有零星的白色粉末。 乔颜眼神闪了闪,瞬间明白了什么。 少女懒洋洋的声线传来,“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侍应生的脚步消失,横亘在姜栀枝和乔颜中间的,是一只黑色镂空的雕花托盘。 和两杯酒。 姜栀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正好不远处有人经过,为了给乔颜制造机会,她索性主动挥手,跟对方打了招呼。 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受宠若惊,格外热情的朝她奔来, “姜小姐,你竟然还记得我!家父姓周,是做食品生意的。我们之前见过,但后来我就出了国,没想到几年不见,姜小姐还能记得我这一号人!” “下周二我和几个朋友想去滑雪,不知道姜小姐能不能赏脸?地点就在a市北边,离彷山很近,姜小姐如果赏脸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然后我周二开着车来接您!” 姜栀枝后悔随便找了个人打招呼,就找到了一个如此热情的人。 她再三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看着对方带着满身的失落走远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大厅里的温度低了,她总觉得后背凉凉的,像是被什么盯住了。 再回过头,姜栀枝愣了一下。 乔颜手里举着一只杯子,杯沿上是干净的。 托盘里也有一只杯子,杯沿上也是干净的。 乔颜笑容僵硬,“枝枝,我确实应该向你道歉。无论怎么说,我都是做姐姐的,都应该用更包容的心态对待你,也应该替你姨妈照顾你,刚刚我确实不应该说那些话,惹你不开心……” “我知道你讨厌我,不想让我住在姜家。但我在姜家住这几年,确实是为了照顾姨妈,为了宽她的心,让她高兴。” “但是如今你变乖巧了,我确实没有一直住下去的道理。只要姨妈开口,我立刻就能从姜家搬走——” 话音落下,乔颜举着杯子,“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姜栀枝一头雾水。 不过正常人肯定不会喝下过药的酒。 更何况,连杯沿上的白色粉末都被擦干净了,乔颜肯定发现了。 姜栀枝慢悠悠的举起另一杯,琢磨着自己下一步的任务,轻轻抿了一口。 - 看着姜栀枝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乔颜放下了手中捏紧的高脚杯,品味着酒液中不同寻常的涩苦,转身朝外走去。 几分钟前,顾家太子爷的身影就在花廊那边。 穿着白色礼服的身影脚步匆匆,在一束铃兰花香中出了大厅。 水红色的唇勾出笑意,乔颜脸上浮现出某种嘲弄。 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姜栀枝个蠢货,好像忘了她跟太子爷的婚约,是用哪种不得体的手段得来的。 悠扬的音乐声传来,花廊里一片安静,只有浓郁的花香传来,伴随着团团花簇。 不远处是熟悉的身影,对方挂断了电话,正要往这边走。 乔颜捂着心口,踉跄着,脚步都有些虚浮。 大概是药劲上来了,她的脑袋有些沉。 只能一手扶着花枝,发出娇媚的声音: “太子爷,好热……” “枝枝不知道喂我喝了什么……” 第100章 Chapter100 匆匆忙忙上了2楼,姜栀枝打了个哈欠。 【药劲儿实在太大了。】 她一边跟系统嘟囔,一边循着熟悉的门牌号,快步往前走。 【电话必须赶紧打,不然我还来不及在床上扭,恐怕就要睡着了。】 系统沉默了片刻,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栀枝:【?】 它一个数据块,还开始纠结人情世故了? 系统又犹豫了一秒: 【确实应该快点儿。】 【因为两分钟前你故意装作跟人打招呼的时候,乔颜背着你把两杯酒混合了。】 姜栀枝骤然停下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确实对我们的任务不利。】 系统:【因为现在,你们俩都喝了加了安眠药的酒。】 【咱们这边是因为有任务,进程可以把控。】 【但乔颜那边就不可控了,我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或许是去找你的未婚夫,这个世界的男主顾聿之了。】 【你的电话打晚一点儿,顾聿之可能就沉醉在乔颜温柔乡里,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给你戴上一顶绿油油的绿帽子,然后就不来捉奸了!】 系统话音刚落,姜栀枝撒腿就跑。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走廊里的每一处。 房内,穿着白衬衫的陆斯言眼帘半垂,看着屏幕上大小姐突然加快的身影,唇角勾起一点明显弧度。 大概已经猜得出,大小姐要做什么了。 先是给他喂了药,又下楼给她自己灌了药。 虽然中间冒出来一点小插曲,但是大致的走向并没有改变。 其实完全没必要给他喂药。 陆斯言抬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迎去。 黑沉沉的眼眸半敛着,唇角勾出某种兴奋的愉悦。 或许等到下次,他应该鼓励大小姐勇敢一些。 又或者,更信任他一些。 他这么年轻,又不是那两位将近而立的老男人。 完全没有吃药助兴的必要。 高挑的身形在灯光下拉开长长的倒影,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忽然眉心拧了拧,身形都有些微的不稳。 他咬着舌尖快步往前,手指搭上门把手的瞬间,脑海中一片天旋地转,水晶灯和门板在眼前转圈。 急促的呼吸伴随着豆大汗滴,按着门把手的青年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一般,腿部肌肉颤抖着,一点一点跪了下来。 沉重的思绪伴随着逐渐空白的脑海,劲瘦有力的腰身被衬衫勾勒的紧紧的,露出一截漂亮弧度。 可是下一瞬,眼前一个晃神,那张俊美阴郁的脸伴随着晃动的身体,干脆利索的倒了下来。 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上了,睁都睁不开。 视线的中间是一片虚影,陆斯言狠狠咬着舌尖,聚焦的视线落到笔记本电脑旁已经喝空了的纸杯。 潮湿的边缘,晃动的房间。 极度的困倦翻山倒海而来,跌倒在地上的青年眼皮一沉,意识彻底散开…… - 花廊里,剑眉微蹙的顾聿之不动声色的跟乔颜拉开了距离。 “乔小姐,你说枝枝怎么了?” 乔颜本来想装柔弱。 可不知道姜栀枝在哪里买的假药,她现在压根就没有影视剧里演出来的,中药之后浑身发烫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脑袋沉,很困,腿上都开始没劲。 乔颜扶着花墙,一边勾着自己的发丝,一边颤着调子: “枝枝,枝枝给我喝了一杯酒……” “顾少……我好热……” 她抛出一个魅惑而无助的眼神,带着铃兰手环的指尖若有若无的拂过自己的脖颈,蹭了蹭礼服的领口, “顾少……求您帮帮我……” 这副样子,乔颜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 美人落难,吐气如兰。 这种千娇百媚的样子,跟她平日里素净不染尘埃的样子截然相反。 一定能勾起顾聿之的兴趣。 她说着话,跌跌撞撞的往顾聿之的方向一扑。 下一瞬,尖叫声响起。 顾聿之的身影骤然抽离,乔颜收不住力气,好巧不巧半个身子砸进了玫瑰花丛里。 剧烈的刺痛传来,乔颜整个人瞬间清醒。 视线的尽头,顾聿之的身影已然消失,朝着大厅的方向赶去。 - 再次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吱呀”一声,姜栀枝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着周围营造氛围感的一圈射灯。 房间里没有陆斯言的身影,桌子上笔记本电脑打开着,旁边是一只一次性纸杯。 西装外套随意的搭在椅背上,床上的被子里面鼓鼓的,陆斯言在休息。 无所谓,影响不大。 姜栀枝火速关上门,干脆利索的爬到另一边,又给自己拉上了被子。 她正准备戳醒另一边的陆斯言,给顾聿之通风报信,却听系统激动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顾聿之没绿你!】 【他来找你了!咱们的任务肯定能成功了!】 姜栀枝心头一松,收回了自己的手。 反正她都和陆斯言躺在同一张床上了,等到她的珠子哥未婚夫砸门,她只需要在对方破门而入的瞬间,矫揉造作的在床上扭几下,任务就算完成了。 眼冒金星,脑袋发晕。 紧张的情绪一旦泄去,她很快就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意识即将消失的瞬间,另一边的床塌被压下去一点。 眉心被轻轻的碰了碰,似乎是有人在吻她。 姜栀枝嫌他烦,伸手将人拨开。 对方只是闷闷的笑了一声,又温柔地亲了亲她的指尖, “好乖啊,甜心……” 有些熟悉的语调,药物的作用下让她睁不开眼,只听到一句低哑的狎昵。 落在耳侧,格外清楚。 第101章 Chapter101 很吵。 乱糟糟的一片,好像有许多张嘴巴在讲话,吵得脑子疼。 床榻上的少女眉心拧了拧,翻了个身。 手中是一片温热的触感,流畅的线条,摸起来手感很好。 姜栀枝忍不住抓了一下—— 人!!!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被惊得瞬间睁开了眼。 入目是冲击力极强的一幕: 酒红色凌乱的衬衫,歪斜的酒红色飘带搭在腰腹,大片大片的冷白皮肤,薄肌积蓄着力量感,恰到好处的灯光落下来,像是为那层皮肤镀上了一层柔柔的白光。 漂亮到姜栀枝愣了一秒。 她缓缓抬头,对上了那张熟悉的混血脸庞。 姜栀枝脑袋里打出一个问号。 有种不妙的预感传来,她下意识回头。 又被自己呛到咳嗽了一声。 房间里乱糟糟的—— 她的未婚夫顾聿之冷着一张俊脸,黑色衬衫的袖口挽了起来,整个人积蓄着低气压。 裴鹤年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只是越笑越是让她头皮发麻,总觉得脖子上这颗脑袋都可能会咔嚓一下被他拧断了。 陆斯言下唇染着血,一只手撑在墙上,脸上毫无血色,只有瞳仁赤红。 席父席母也在,一位惊恐的用手帕捂住了嘴,一位忙着去关门。 而最前方,赫然是震惊到极点,看起来连语言能力都失去了的母亲。 姜栀枝:“……” 【这就是你们编写的捉奸剧情?】 姜栀枝有些心虚的吐槽: 【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这场面着实太死亡了。 她只后悔下药的时候没有加大剂量,最好能够让她把这一茬昏死过去。 或者现在昏死过去也行。 姜栀枝正犹犹豫豫,打算脑袋一歪装晕。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带着某种委屈: “枝枝,你不会打算不认账吧?” 姜栀枝:“!!!” 天杀的! 她都已经吃安眠药睡过去了! 她还有什么账可认的啊!!! 席靳的声音一出,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随着“啪嗒”一下响起的关门声,整个房间陷入了某种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的死寂。 简直静的出奇,静得她后背都冒冷汗。 不知道有多少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姜栀枝嘴里的话吞吞吐吐,对着她的竹马一个劲的发暗号: “席靳……我应该没有,怎么你吧?” 可这次,向来会为她遮掩又善解人意的竹马席靳露出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含着水光,像是看负心汉一般深深地看着她: “枝枝,扒我衣服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栀枝瞬间收回自己作恶的手。 可她把手一拿回来,反而更欲盖弥彰了。 席靳那件歪歪扭扭的衬衫本来就遮不住他的身体,姜栀枝的手一挪开,垒块分明的肌肉白到晃眼。 更何况,席靳还跟着坐直了身子。 随着他的动作,流光溢彩的丝质衬衫散开,又露出胸前一二点深色红痕。 姜栀枝瞳孔地震。 又听到熟悉的声线幽幽响起: “你说很喜欢我,不会辜负我。” “一边扒我的衣服,一边说会对我负责。” “我说不可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你不听我的,按着我亲我,摸我,还答应我会跟顾少退婚,给我一个交代……” 席靳清晰的声音传进每个人耳朵里,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着粼粼波光,轻而易举的穿过人群,落到顾聿之身上。 声音更黯淡了: “这些也都是骗我的吗?枝枝?” “你说过喜欢我的。” “但是我被你摸了亲了抱了,你得到我就不珍惜了吗?” “但我还是处男——” 席靳语气停顿了一下,视线又落到面色不善的裴鹤年身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枝枝,你知道我是很老派的人,这些年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但是你哄骗了我,又得到了我的身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必须得对我负责。” 姜栀枝:“……” 很不对。 她又开始后悔。 明明进房间之前看好了门牌号,明明看到了陆斯言的电脑跟喝过的一次性纸杯,她为什么不更进一步,掀开被子看一眼里面的人? 不过里面只要不是顾聿之,是谁都无所谓,都能完成今天的剧情。 但陆斯言起码不会追着她,要她负责。 姜栀枝脑袋飞速转着,随手掀开了被子。 礼服裙有些凌乱但明显没有被托过的痕迹,最多也就是她占了点儿席靳的便宜。 不是? 她衣服都穿的是整整齐齐的,就已经得到席靳的身体了? 太能碰瓷了。 姜栀枝缄默了几秒,一抬头又对上齐刷刷的视线。 顾聿之讳莫如深的眼眸盯着她的方向,眉心紧紧拧起。 裴鹤年唇角的那抹笑带着杀意,看得人压力陡增。 陆斯言瞳仁赤红,一张昳丽脸庞像是被这一幕冲击到几乎扭曲变形。 她犹豫了一下,秉持着人设掀开了被子,试图下床。 像个占尽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便宜,又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渣男: “不是,这就是个误会,只是凑巧而已……” 一道大力从身后传来,被酒红色衬衫包裹的手臂圈在了她腰上。 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的将那个拍拍屁股打算赖账的女孩环了回去。 席靳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声音又低又委屈,带着某种控诉: “你是说,你凑巧进来了我休息的房间,又凑巧没有看到我的脸,然后再凑巧掀开了被子躺下,又凑巧剥了我的衣服,然后又无意中承诺我会对我负责,最后在凑巧对我动手动脚……” 他一连好几个凑巧,带着控诉的声线伴随着男人的吐息落在后颈,姜栀枝心里毛毛的。 连狡辩都开始很狡辩: “但是我真的只是凑巧……” “嗐,多大点事儿!” 震惊过后的席母放下了手绢,快步走了过来, “今天的事怎么说都是我们小靳不对,这孩子就是这样,他从小就疼枝枝,在枝枝面前,从来都学不会拒绝。” “不过事情竟然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没用,不然咱们就商量商量怎么解决。”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秀兰,两个孩子之间也没有犯到多大的错,就是情到浓时,情不自禁,做出来的一些亲密行为,索性——” “索性什么?” 顾聿之咬牙切齿的声线传来,染着压迫性极强的寒意: “索性跟我退婚?跟床上这个勾引别人未婚妻的贱人结婚?” 明亮的灯光下,顾聿之那张英俊锋利的脸庞积蓄着怒火。 一双锐利的狐狸眼扫过躲在他的小未婚妻后面,扭捏作态的席靳,又落到正在说和的席母身上, “自己的儿子破坏别人婚姻,还有脸面站出来充当和事佬。” “席家的家风,当真是别具一格!” 顾聿之大步向前,姜母担心盛怒之下的顾聿之会殴打自己的女儿,上前拦了一步, “顾少爷,今天的事都是枝枝的错……” “妈,” 顾聿之强忍着怒火,看向姜母, “我看的很清楚,今晚是个针对我跟枝枝的鸿门宴,您不用担心,我知道枝枝受委屈了。” 猛然更换的称呼让房间里的气氛一变。 裴鹤年脸上永远得体的笑意瞬间消失。 陆斯言瞳仁紧缩。 环着姜栀枝的腰,衣衫凌乱的席靳睁大了眼睛。 趁着姜母愣神的功夫,顾聿之脱掉的外套披在了姜栀枝身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掀开被子,将人抱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传来,姜栀枝下意识抱住了对方的脖颈。 顾聿之侧脸线条紧紧绷着,抱她的动作都格外用力, “走了老婆,我们回家。”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很轻很轻的眨了眨眼睛,睫羽轻轻颤动着。 顾聿之想亲亲她的脸,想哄着她别害怕,可是又忍不住心里发酸,声音低了下来: “没事,别怕,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被人骗了。” “我们回家再说。”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移动,气场强大而凌厉。 只是那双长腿还没迈出几步,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鹤年却忽然拦在了他的前方。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汇,顾聿之耐心已然告罄,一双剑眉拧得紧紧的: “裴鹤年,你拦着我要干什么?” 第102章 Chapter102 谁都没想到裴鹤年会站出来。 或者说,作为顾聿之的好友,他出现在这么私密的场合,已经是有些冒昧了。 但是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没有人会去赶他。 如今,两道高大的身影在空气中隐隐对峙着,回过神来的姜母快走两步,她脑海中总是不自觉闪过裴鹤年上门道歉那天的场景,心头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就连后面着急起身的席靳都狠狠压了一下眉。 裴鹤年什么意思? 他不是背后挖人墙角,做小三做的很开心吗? 这是干什么? 掀桌明牌了? 门口,陆斯言缓缓站直了瘦削的身体,孤狼般的视线越过黑色碎发,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不动声色的挽了挽袖口。 紧张而胶着的气氛中,裴鹤年朝着顾聿之的方向缓步而来。 脸上是永远得体,永远让人挑不出错来的成熟稳重,清越的声线在空气中回荡,提醒着顾聿之, “聿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聿之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声音寒戾而瘆人: “裴鹤年!” 对面的男人微不可察的朝他摇了摇头,视线越过顾聿之怀里的人,落到席靳身上。 低沉磁性的声音娓娓道来,目光沉静: “席家需要一个交代。” 话音落下,本就怒火中烧的顾聿之眸中闪过冷光,蛰伏的青筋剧烈起伏着 多年的合作让顾聿之意识到什么,只是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今晚的意外不当场处理好,等到心怀不轨的席家人再次借题发挥,只会更麻烦。 怀中人细软的发丝蹭在他颈窝里,顾聿之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岳母, “妈,劳烦您照顾一下枝枝。” “她喝的酒或许有问题,我已经联系了医生,对方很快就到。” “我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到时候,我亲自送您和枝枝回家。” 将怀中的女孩安顿好,再次直起身来的时候。 那位大名鼎鼎的顾家太子爷又恢复了往日游刃有余的模样,带着久居高位的凉薄,扫过房间里的一干人等, “我未婚妻需要休息,劳烦各位移步。” “至于席少,”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落在席靳身上,漆黑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他,带着令人心生寒意的平静, “来,我们换个地方聊。” - 茶室。 顾聿之黑色衬衫的袖口挽起,露出一些修长漂亮的手臂。 仿佛他才是这间茶室的主人一般,很从容地给席靳沏了一盏茶,推过去, “今晚是席少康复出院的接风宴,枝枝和我作为朋友备了厚礼,席少却自导自演这一出烂戏,确实算不上地道。” 席靳接过他的茶,一张深邃的混血脸庞凝出某种冷意。 “其实平心而论,我还是很欣赏席少的。” 顾聿之刮着茶盏上的浮沫,声音低沉, “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历经多年干出一番成就来,影帝的奖杯都捧了几个,确实算得上年少有为。” 茶室里的灯光不算明亮,照着雾气氤氲的茶香。 席靳半张脸处在光影的明暗交界处,手臂收紧: “你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 顾聿之声音淡淡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盏,曾经带着扳指的拇指处结了痂,伤疤映衬着灯光,有种森然的诡谲。 “只是替席少惋惜,影帝的奖杯还没有拿大满贯,中途退圈,还是挺令人感慨的。” 对面,席靳嗤笑一声: “怎么,你要封杀我?” 面容锋利的男人懒懒撩起眼皮,一双狭长晦暗的眼眸似笑非笑,落在席靳身上, “说反了。” “席少在娱乐圈里经营多年,应该对这个圈子再了解没有。权势,人脉,资源,绝非演技好三个字就可以撬动。” “譬如去年那个有官方背书的电影,男主角的人设很好,席少几次自荐,可那个角色还是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连台词都说不清楚的男偶像身上……当时的席少,应该很愤怒吧?” 光影下,顾聿之骨节分明的大手转动着茶盏,茶汤的香气氤氲,那张英俊脸庞不动声色, “我可以给席少,5年内你想要的,所有资源。” 他的眸色冷了几分,薄唇锋利: “只要你从今,远离我的妻子,滚远一些。” 第103章 Chapter103 对面,穿着酒红色丝织衬衫的青年却不以为然,甚至挑眉笑了笑。 一张深邃的五官倒映在光影中,永远含情的桃花眼都带着某种嘲弄, “太子爷好大的官威啊!” “你凭什么觉得,一点资源就能让我放弃自己的心上人?”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撩起眼皮,注视着茶盏中金黄透亮的茶汤,轻轻笑了笑: “席少做着光彩熠熠的大明星,享受着粉丝的吹捧,拿奖拿到手软,连随口喝的茶叶都是几十万一两的桐木关金骏眉,这辈子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怎么才能用点狐媚子的手段,勾引小青梅的欢心。” “如今当然可以义正词严,视金钱如粪土,斥责我好大的官威……” 顾聿之低沉的声线伴随着茶香在空气中氤氲,带着极强的逼迫感, “反正席少不管做什么,都有令尊保驾护航。” “国内矿石储量丰富,矿井设计年限又长,发展前景广阔,一眼望去当真高枕无忧。席少安心处在父母打造的纸醉金迷的富贵乡,当然可以像等着父母喂食的鸟儿,几条虫儿下肚,天真又幼稚地对我叫嚣。” “不过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席少大抵不清楚,明年初矿产资源法进行了修订,矿业上又有新政策要颁布,物权分离,压覆管理,绿色矿山,环境污染,生态保护修复,资源综合体系……” 锋利的薄唇中吐出一个字,顾聿之唇角的笑意就深一分。 “安监*那边,也有了新动作。” “监督检查,抽查调查,信用监督,督查执法,还引入了卫星遥感系统……” 看着对面情敌那张已经愤怒的脸,顾聿之难得挑眉笑了笑, “当然,我刚刚提到的这些,席少醉心娱乐圈,大概不太清楚。” 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茶盏转了半圈,终于纡尊降贵地抿了一口。 “不过,令尊既然在业内浸淫多年,想必肯定能为席少解惑。” “席少只需要把我的话转达,相信那位能一直为你保驾护航的父亲,会好好的跟你分析清楚。” 席靳捏着茶盏的手猛然收紧,一双桃花眼迸射出寒意,死死的盯着顾聿之: “收买不成,就改威胁?” “这怎么能算得上威胁?” 顾聿之带着笑意的声线轻飘飘的,狭长锋利的狐狸眼透出某种愉悦, “不过是看在席少跟我们家枝枝多年故交的情分上,友好提醒。” 茶盏落在桌面上,发出一点响声。 茶香氤氲的房间里,是空气都宛如凝结一般的静。 不知道过了三秒还是五秒,几个呼吸过后,对面的混血青年脸上的愤怒渐渐归于平静。 光影的笼罩中,那张年轻阳光的脸庞向阴影中偏转,桃花眼闪出忽明忽暗的诡谲。 灯影跳动在他眼中,像是某种跃动的火焰,病态而执拗: “顾聿之,我还真应该夸赞你一句,最有正室的大度……” “婚礼遥遥无期,太子爷就已经熟练到背后悄悄用钱打发人。” 顾聿之饮了口茶,没有回答。 席靳嗤笑一声,向来清越的声音染着某种迟慢的缓,像是某种破旧而陈锈的机器,播出钝感十足的音符, “不过,顾少大概不清楚,所以才会觉得我会因为一点娱乐圈的资源,又或者莫须有的威胁儿屈服。” “你以为席家家大业大,我一辈子挥霍都吃喝不愁,却为什么要作为独生子,抛家舍业进入娱乐圈?” “因为她喜欢。” “像所有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样天真懵懂,喜欢追星,热衷二次元,满眼崇拜的看着荧幕上的人,为他们尖叫出声。” “我不想她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 “我在绝望中等了她6年,顾聿之。” “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在每一次活动的通告中,我在癫狂和清醒之中思念她,又分不清和她的那些年,是不是我疯了才做的一场梦。” “我曾经把她当成邻家妹妹,后来青春期**,我才真正认识到,支撑着我一直往前走的,是早就已经变成了质的爱情。”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唇角勾着冷冷的笑,一张深邃的五官隐匿在黑暗中,带着某种嘲弄: “你以为我是谁?拿过几个奖的大明星?席家未来的继承人?还是你自以为是的情敌,想要用钱打发走的第三者?” “顾聿之,你什么也不懂。” “我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未亡人,是等着她再次苏醒的鳏夫,我跟她青梅竹马,两心相许,如果不是你从中横插一脚,她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我的怀抱中。” 捏着茶盏的男人拧了拧眉。 穿着酒红色衬衫的男人笑着,一头银白色的发丝随着动作再次出现在灯光下,碧蓝的眼眸幽冷,只有一双薄唇殷红如血。 他两只手臂撑在桌面上,森冷的眼眸盈满了偏执,盯着那个几乎让他嫉妒到发狂的男人: “是你恬不知耻,插足在我们之间。” “顾聿之,你才是那个第三者,破坏别人的爱情!” 轰隆的一道雷声,撕裂了半片天幕。 冬日里罕见的下了一场雨,夹着零星的雪花,席卷着呼啸的北风,拍打在窗户上。 寒风透过没关严的窗缝,吹散了氤氲的水汽。 暴雨中划破天际的闪电,照亮了两张出众的脸。 病态的偏执。 森然的阴鸷。 如丝的雨滴夹杂着雪花卷入,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眉角轻轻挑起,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动作优雅的伸出大手,毫不吝啬地给对方鼓掌,送上好评: “殿堂级别的演技,感天动地的爱情。” “不过可惜,我的心肝儿不会因为你这场精妙绝伦的演出,就回馈给你盛大而炽热的爱情。” 席靳扯了扯唇角,眼眸挑衅而幽冷。 对面的男人拎起来自己的西装外套,朝他款款颔首, “那就拭目以待了,这位——” “小席先生。” 第104章 Chapter104 【任务完成度76%,新任务「拙劣的下药现场」已完成!】 【恶毒值发生变化,宿主恶毒值+10%,当前恶毒值为33%!】 系统的机械原因伴随着脑海中的烟花特效,听起来很雀跃,问她: 【这次的剧情点下药和捉奸完成的都很顺利,所以任务的完成度较之前还要高!】 【宿主!你为什么不高兴!】 坐在沙发上披着毯子的姜栀枝,对着去而复返的裴鹤年,和端着醒酒汤给她喝的陆斯言: 【……】 干干巴巴的挤出来两个字: 【高兴……】 天杀的系统。 天杀的剧情。 天知道两次任务之间她要走多久的日常? 谁来救救她…… 医生忙前忙后,抽了血去化验。 姜栀枝心知肚明她喝的酒里加了什么料,但是却有苦难言不能说,只能抱着炖好的醒酒汤“吨吨”地往肚子里喝。 房门再次被推开,姜母的身影匆匆而来,又将她身上的小毯子扯了扯,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会不会想吐?” 喝酒多的人会呕吐,明明是很正常的询问。 可是妈妈的话刚一落地,裴鹤年的视线就再次挪到了她身上,目光幽幽。 就连陆斯言,都开始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 姜栀枝:“……” 他俩这眼神,很难不让人想歪。 “我没想吐,妈妈,真的是当时有点困了,我跟席靳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母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困就睡一会儿,妈妈陪着你。” 喝过醒酒汤的小碗再次落到了陆斯言手中,裴鹤年也起身道别,去了隔壁。 关门声消失的瞬间,刚刚躺下的女孩转了转脑袋,对着床边的方向,小小声的叫了一句“妈妈”。 坐在床边的女人温温柔柔,却语出惊人: “你跟裴先生,是不是谈恋爱了?” 姜栀枝骨碌一下坐起来:“没有!” 姜母按着她躺下,“那今天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妈妈现在也摸不准,你对小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们只是普通的商人家庭,在圈子里并不出挑,甚至是籍籍无名,跟位高权重的顾家差距太大,这桩婚事,妈妈一开始并不看好。” “但是这几天的相处,妈妈也能看明白,聿之是个好孩子,他待人真诚,对你也体贴,未来应该会是位好丈夫。” 狂风拂动窗棂,遮掩了细碎的动静。 今夜的别墅里,给客人们用作休息的房间是临时改造的。 说是隔壁,但这两个房间以前大概是什么休息区,中间用墙壁和屏风做了隔断,但又未完全隔开。 所以那边夫人和大小姐的声音,传过来简直一清二楚。 狂风袭卷而来,遮掩了一道开门声。 穿着黑色衬衫,手里搭着西装外套的顾聿之刚要开口,裴鹤年微不可察的对他摇了摇头。 ——“但妈妈还是担心,顾家不仅门第太高,家风也不正,妈妈很怕你嫁过去之后会受委屈,会像现在的顾夫人一样,给别的女人养孩子……” 顾聿之瞳仁颤动,震惊的盯着隔断挡开的地方。 疏狂的风雨中,没关的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席靳一头雾水,看着这边聚得整整齐齐,但又萦绕着一种格外诡异的气氛。 他正要开口,又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至于小靳,小靳倒是个好孩子,人长得英俊,跟你也年岁相当,你们俩还青梅竹马,小时候就天天黏在一起。” ——“当时我和你刘伯母关系亲密,也曾打趣让你们定下娃娃亲,长大以后两个孩子愿意就直接结婚,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用你们管,就算再生了孩子,我跟你刘伯母正好一起给你们看。” 意识到对方在聊什么,席靳耳朵一红。 几道视线落到他身上,带着隐隐的嫉妒。 席靳刚扯起唇角,又听到姜母的声音再次响起。 ——“可是这孩子的工作不行,当明星的遭受的非议多,我听说现在的粉丝都很疯狂,跟他在一起,肯定会严重影响生活质量;更何况娱乐圈那种圈子里乌烟瘴气,听说他们的男女关系都很混乱,你跟小靳在一起,妈妈也不放心。” 几道视线中的嫉妒瞬间变成了嘲弄,似乎是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 ——“其实要说起来,小陆人长得也漂亮,身边的关系简单,名校毕业,脑袋又聪明,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妈妈知道这样说不地道,但是小陆这孩子没有父母,跟他结婚也就意味着没有公婆,不用面临婆媳关系的矛盾,你依旧可以跟妈妈生活在一起,相当于他做了上门女婿。” 陆斯言呼吸骤然停止,一双漆黑的眼睛亮的吓人,死死地盯住了某个方向。 ——“但是乖乖,你以前把这孩子欺负的太厉害了,他平时又不言不语,这种人面上柔顺心底倔强,说不准他就是把你的那些坏全部记在了心里,等着以后狠狠报复你。” ——“你记不记得昨天跟妈妈追的那部电视剧?女主角下嫁被嫉恨,男主角报复心强折磨她,侵吞了她的家产,还殴打她……” ——“我的乖乖这么可怜,到时候妈妈也不在了,你再受欺负的话,妈妈在天上心疼,都要疼死了……” 隔壁传来女孩的细语,说着“我不要结婚,我要一辈子陪着妈妈”之类的话。 顾聿之心里酸溜溜的,狭长的狐狸眼半垂下来,正琢磨着如何让未来岳母放心。 反正现在无论怎么看,他还是有优势的。 至少他既没有在娱乐圈里工作,也没有未来报复枝枝的可能。 更何况他们订了婚,结婚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而他的情敌们一个个都有短板,而且在丈母娘的心中,短板的分量还不轻。 顾聿之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边刚刚安慰好自己。 却听到未来岳母的声音再次响起,提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至于裴鹤年裴先生……” 顾聿之眼眸锐利如箭,飞向沙发上悠然喝茶的裴鹤年。 对方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有些诧异地朝他挑眉。 岳母声音缓缓,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带着满意点评: ——“裴先生这个人,端方雅正,洁身自好,又进退知礼,家风好,手腕也强。” ——“除了年纪大一点儿,倒是挑不出来别的毛病。” ——“你觉得呢?乖乖?这几个人里,你更喜欢哪种类型?” 第105章 Chapter105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沉寂,就连空气似乎都被看不见的东西托住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女孩细微的动静: “妈妈……” “没有人知道,只是和妈妈闲着聊聊。” 姜母的声音很温柔,开解她: “妈妈已经选错过一次了,才走到今天这种境地,再糟糕也无所谓了。” “但是枝枝不一样,我们乖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无数次回头的机会。不管你怎么选,妈妈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 “但是妈妈也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向往过什么样的人生……” 外面传来风雨声,室内一片温馨的静。 母亲的手轻轻地拍着她,好像无意之中,把她当成了什么小朋友。 在这个方面,妈妈和席靳有难以忽视的共同之处。 侧躺在床上的女孩把玩着母亲披肩上的流苏,正犹豫着怎么开口。 无论是订婚结婚白月光,还是什么怀宝宝我爱你,不过都是为了骗男人做任务。 从她本人的角度,她没有半点要结婚的想法。 而妈妈嘴里提到的四个人,换一种更确切的说法,不过是任务通关过程中会遇到的大小boss。 尽管小boss乖顺听话,大boss多金体贴。 可她并没有打算留在这个世界,她只想完成任务。 可是她的所有想法,面前的女人都不知道。 她只会早起去市场买最新鲜的菜,细细地给她煨成软烂可口的粥;她只会温柔的掸去她外出回来不存在的灰尘,阿梅说,就连她衣服都熨烫,夫人都从来不假她人之手;她还会一遍遍给她收拾房间,偶尔絮叨,会眼睛发亮的带着她去逛早就为她挑好的衣服…… 她的世界很小很小。 小到从早到晚,只围着女儿打转。 哪怕她打个喷嚏,对母亲来说都是最要紧的事情。 嘴里的话转了几圈,姜栀枝犹犹豫豫,却无法顺利开口。 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理所应当的接受她所有的爱和照顾,却在某日完成任务之后,转身潇洒地脱离这个世界。 “不想说也没关系,女儿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妈妈尊重你所有的选择,只要你以后的日子能开心,快乐,妈妈愿意去做那个坏人。” 光影落在女人发丝,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晕。 姜栀枝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要看不清她的脸。 这道轮廓,又再次和梦中的重叠,模糊…… 心头动了一下,躺着的少女支起身来,鬼鬼祟祟地小声开口: “妈妈,其实——” “嘎吱”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撞到了。 姜栀枝一个激灵,瞬间闭嘴。 “抱歉,不小心。” 一道熟悉的声线从隔壁响起,是不久前跟她一起被捉奸的竹马席靳。 紧接着,对方的笑声伴随着脚步声响起: “哥哥们,这个房间的灯出了故障,咱们还是换一间。” 哥哥们…… 不会是她的好哥哥们吧?! 姜栀枝眼前一黑。 从穿进这个世界之后,她简直像是被植入了什么倒霉程序,只要办坏事,一定会被发现。 这种倒霉法则从来不会失误,一定会被完美践行! 姜栀枝闭紧了嘴,决定以后谨言慎行。 手臂被轻轻拍了拍,姜母施施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隐隐约约中,姜栀枝清晰的分辨出几道熟悉的声音。 有人在喊“妈”,有人在叫“伯母”…… 被她骗过的一群好哥哥们,发出来让她瞬间捂着耳朵装死的动静。 - 瑧园,狂风呼啸。 姜栀枝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丧尸围城,陆斯言不知所踪,变异的席靳非要咬她一口。 她向男朋友求助,裴鹤年笑得阴恻恻的,掐着她的脸, “现在想起来我了?” “去啊,去找他们,你还不是还有个好丈夫吗?” 姜栀枝在梦里被追着跑了一夜,醒来后累得额头上汗涔涔的。 桌面上的手机亮了几次,姜栀枝看见名字就来气。 梦里的裴鹤年太可恶。 她决定今天不理他,谁让他非说什么好丈夫。 一夜的雨夹雪,a市的温度又低了几度。 地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不远处的树枝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棱。 她慢吞吞去洗漱,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开了门。 然后就对上了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的陆斯言。 姜栀枝示意他让路:“大早上在我门口站什么岗?” 陆斯言没有避开,只是任由少女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衣服: “大小姐,我不会报复你。” 姜栀枝一头雾水,“什么你不会报复我?” “我自己好好的,你报复我干什么?” 面前皮肤冷白的青年眼帘半垂,过黑的眼眸静悄悄的看着她,低哑的声线带着某种柔情: “昨晚夫人说的,觉得我做上门女婿也不错,但是怕我狼心狗肺,借机报复你。” “是大小姐资助了山区里的我,不嫌弃我的肮脏,亲手为我涂药膏,我这辈子都记得。” “我分得清大小姐对我的好,这辈子我都是大小姐的狗,一辈子忠诚于大小姐。” 门内的少女静静盯了他两秒,忽然伸手,拨开了他的衣领。 经年的伤疤纵横在冷白皮肤上,像是被摔裂又没有修补的白瓷,带着某种拙劣而年岁久远的钝痛,蜿蜒的痕迹让人心惊。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陆斯言身体又开始僵硬。 他明白自己丑陋的身体,而耻于将一切暴露在大小姐的眼神中。 尽管对方眼神坦荡,毫无情欲,可陆斯言仍然觉得羞耻。 他听到大小姐的声音响起,意味不明: “我这样对你,你也会忠诚于我吗?” 黑色碎发下,那双稠暗的眼睛盯着她,锐利的视线带着锋芒,又像是穿过这具皮相,直击灵魂之下。 纠缠而晦暗的视线,伴随着低暗的语调,像是中世纪的巫师念着咒语,呢喃着灌入她的耳道: “那并非大小姐的本意,不是吗?” 窗外传来风声,姜栀枝脑袋里“嗡”了一下,连后颈里那片汗都开始发凉。 她像是不耐烦一般,将陆斯言往旁边拨了拨: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下一瞬,青年灼热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腕,炙热的温度好似火山岩浆,几乎要将她烫化。 “大小姐真的听不懂我在讲什么吗?” 姜栀枝挣了挣,没挣脱。 她没有回头,但是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后颈,落在她睡衣领口裸露的每一寸皮肤。 像是什么存在感极强的火舌,一寸一寸舔舐着,缠绕着她。 第106章 Chapter106 【陆斯言还是挺聪明的。】 系统说了一句比废话还没用的评价。 穿着睡裙的女孩垂了垂眼睫,回过身来。 明明人比对方矮一截,却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娇纵,很不耐烦地训斥他: “说了听不懂就是听不懂,你在骂我笨吗?” 准备好各种说辞的陆斯言,难得沉默了一下。 大小姐很凶巴巴地看着他,发号施令: “放开。” 陆斯言眼皮颤了颤, 只是攥着她手腕的动作并没有松开,而是牵着她的手,很熟练的在自己脸上拍了拍,嗓音缱绻: “我错了。” “是最近的大小姐跟以前有点不一样,所以我才大惊小怪,甚至误解了大小姐。” “都是我的错,大小姐不开心的话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对我,甚至更过分也没关系,我都受得住。” 青年长直的睫羽垂了下来,在眼下打出大片大片的阴翳。 乌黑的碎发,几近苍白的脸,挺翘笔直的鼻,倔强而薄削的唇呈现出淡淡的一层水红色,看起来很软。 精致到过分的一张脸,伴随着偏瘦削的身形,这样示弱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好欺负。 像是无论她怎么做,无论她做的有多过分,即使更恶劣的对待他,他也不会拒绝。 姜栀枝的视线在陆斯言脸上停留了几秒,终于意识到危机解除, “再说。” 握在她手腕处的大手动了动。 青年粗粝的指腹蹭过柔嫩肤肉,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爬行的小蛇,一寸一寸试探着,侵入她掌心里。 带着某种微妙的讨好,又像是竭尽所能的表白忠心: “其实昨天晚上,听到夫人说的那些话很意外。” “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配不上大小姐。” “我不敢奢望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大小姐身侧,我只希望能像以前一样,守在大小姐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姜栀枝听得云里雾里。 毕竟从系统那里接收的信息来看,原主对陆斯言非打即骂,算得上非常非常非常恶劣。 陆斯言一大清早这又是发什么疯? 她缓缓眨了眨眼睛,就见陆斯言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什么纸,塞进了她掌心里。 姜栀枝盯着自己掌心里的东西,有些犹豫: “陆斯言,你不会大清早堵在我门口站岗,就是为了说一团乱七八糟的话,然后给我塞情书吧?” 陆斯言看着她笑,被清晨的雾气润泽过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 “是大小姐给我的情书。” “我还会主动给你写情书?” 熟知原主人设的姜栀枝一脸难以置信,她举着那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干脆利索的打开。 入目是4个加黑加粗的大字—— 「包养协议」 系统:【哈哈哈!】 姜栀枝:“……” 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又落到了她脸上,带着某种质疑的逡巡,问她: “难道大小姐忘了?” 姜栀枝脑海中警铃大作。 怪不得,怪不得她刚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看到被捆在浴室里的陆斯言头上出现的词条里,明晃晃写着【被你欺辱包养的阴郁男配】。 只是后来被包养这件事没人提及,姜栀枝也没往心上放。 如今看着上面明晃晃的条例,她有些心虚: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你竟然还记得吗?” “之前是我不懂事。” 陆斯言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妙的哑,一副很温驯的姿态: “大小姐愿意包养我,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不应该不识相,浪费了大小姐半个多月的时间,才终于按下手印,却又什么都没为大小姐做。” “更不应该因为大小姐最近对我好一些,就胡思乱想,大惊小怪,疑神疑鬼,甚至恃宠而骄。” 姜栀枝想说的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去了。 陆斯言已经在试探她了。 她不能再让陆斯言再继续发现端倪了。 陆斯言眼神平静,并没有落到她脸上,也就没有看到她的欲言又止,而是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 “我以后会听话,不会再忤逆大小姐。” “从今天起,我会严格按照大小姐制定的规则来做。” 姜栀枝精神一振,视线下滑—— 映入眼帘的就是“义务陪睡禁止穿衣否则挨揍罚跪”等几个震撼人心的字眼。 她真是服了! 穿进来收拾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就已经够够的了! 天杀的原主竟然还给她留下一个裸男! 她一个活了19年,天真无邪纯洁可爱的小女孩在这个邪门的世界里,到底要经历什么啊?!! 黑白分明的瞳仁睁得格外圆,红润的唇都张得大大的,眼底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她格外的沉默的捏着手中这张纸,只觉得这薄薄的纸片重量堪比千斤。 偏偏陆斯言还一副很乖顺的样子,服务态度很好地跟她讲: “大小姐,我已经准备好了。” 姜栀枝知道不能崩人设。 但是“准备好了”几个字比昨晚的雷电还响亮,直挺挺地扎进了她脑子里。 姜栀枝努力挥散那个q版柔弱倒地的裸男陆斯言形象,声音都干干巴巴: “陆斯言,包养协议是不被法律承认的,你应该知道吧?” 对面,身姿挺拔的青年慢慢抬起眼皮。 破碎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绯红薄唇勾了勾,笑出一种很命苦的感觉, “大小姐不用试探我。” “我被打怕了,认命了。” 姜栀枝:“!!!” 不是受多少欺负都倔强不屈的硬骨头男配吗? 他到底在用他这张一看就是沉默犟种的帅脸干什么啊??? 姜栀枝强忍着自己疯狂摇晃对方,嘶吼“你别认命求求你了你快反抗啊啊啊啊啊”的念头。 一张漂亮脸蛋板得紧紧的,很无情,很冷淡,很恶毒地点了点头。 红唇中恶狠狠地吐出言不由衷,让她心痛的话: “算你识相!” 陆斯言“嗯”了一声,很小声地问她: “那今天晚上,我就要搬到您卧室里去了吗,大小姐?” 姜栀枝冷着一张漂亮脸蛋,睨了他一眼,重重地“嗯”了一声。 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下了楼,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勾起唇角,从口袋里抽出手机。 对着屏幕上的通话,他点开外放,声音里带着某种讥诮: “席少,这次听清了?” 第107章 Chapter107 电话那边停顿了片刻,传来一声冷笑。 “陆斯言,故意打着通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见这句话?” “就算你真的能住进枝枝房间,又能怎么样?” “玩玩你罢了,送上门白给的东西,你以为她会喜欢你吗?” 开着外放的青年唇边浮现一抹浅笑,意味深长: “大小姐心肠很软,又重情重义。” “席少,早就知道。” 电话那边的呼吸骤然停止,在过分寂静的几秒钟,席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个蠢货着实恶毒。 但他的小青梅不一样,他的小青梅在千娇万宠中长大,清纯又娇俏。 所以才连陆斯言这种白莲花都识别不了。 席靳忍着过快心跳带来的不安,声音里带着嘲讽, “那又怎么样?” “枝枝现在有未婚夫,甚至中间还夹着一个裴鹤年,姓陆的,少在我面前炫耀,连第三者的地位你都拿不到!” 陆斯言也不恼,声音依旧平静: “那也总比席少要好。” “毕竟自诩大小姐竹马的席少,不仅被夫人嫌弃职业,甚至连故意做局爬大小姐的床,还要借着我的身份,做我的替身。” “席少总说顾家的水深,但要让我看,顾家的水再深,也比不上席家的水里藏着迷药。” “可惜席少机关算尽,衣服都脱了一半,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电话那边的人被他气得咬牙,尾音中带着怒火: “别装了陆斯言,你又能比我好多少?” 陆斯言撩起眼皮,朝着大小姐的卧室走去,熟练的弯腰俯身,捡起她乱丢的袜子。 偏哑的嗓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某种情敌之间,心知肚明的炫耀: “最起码上次被顾少堵在房间的时候,大小姐心疼我,把我藏了起来。” “而不是像席少一样,孤零零地面对太子爷暴打第三者的局面……” 低哑的声线带着某种微妙的停顿,明明是笑着的,却给人以无尽的嘲讽,字字清晰: “却连大小姐的半句安慰都捞不到。” - 家里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平时这个时候,厨房里早就热热闹闹,花匠修剪花枝,阿梅摘了新鲜的花插在花瓶里,母亲也应该嘴里念叨着什么,让人叫她下来吃饭。 可今日花瓶里的玫瑰蔫了下来,厨房里也很冷清,餐厅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找不到。 姜栀枝转了一圈,眼尖的看见阿梅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阿梅就一把抓住了她,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大小姐,今天先生回来了!” “说是什么协议什么股份,我也没听懂,夫人没跟他吵,怕打扰了你睡觉,跟他去了书房。” “但是这都快半个小时了,他们还没出来,我担心夫人受委屈——” 阿梅脚步急匆匆的,拉着她手的动作格外用力, “先生可真不是个东西,除了上次,之前每次回家都不消停,惹的夫人又是吃药又是掉眼泪,我都替夫人憋屈。” “大小姐,你行行好,帮帮夫人。不管怎么说夫人就你一个女儿。这网上说的好,妈有钱荣华富贵,爹有钱兄弟的姐妹。先生人确实有本事能赚大钱,但是大小姐,先生他根本不着家,他不管你的,再加上他在外面养了人有了家,万一再搞出来一个什么私生子,大小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窗外是晶莹的雪,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两人来到了紧闭的书房门口。 阿梅压低的声音,眉心拧得紧紧的,低低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您帮帮夫人,哪怕是嘴上说几句话安慰她,哪怕只是动动嘴皮子也好……” - “你当我今天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跟你动动嘴皮子?” 紧闭的书房没有开灯,窗帘遮住了外面窗户,室内是一片暗暗的沉。 几天没露面的姜伯耀西装革履,敲了敲手里的文件,命令道: “你把它签了。” 姜母坐在椅子上,穿着一件月白色旗袍,身上的围裙还没摘下来, “我不会签。” “商秀兰!别给你脸不要脸!” 姜伯耀气势汹汹,一张儒雅的面庞在黑暗中几近扭曲,呈现出某种猖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 “你想留给那个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没门!” 房间里,姜母向来温柔的声线格外平静: “我咨询过律师,这家公司是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开起来的,那些年为了支持你,我父亲帮你牵线搭桥,我的嫁妆也投了进去,当年的钱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你现在只给我原来的数额,就想让我把股份转给你,我不会同意。” “你在外面的事情我不过问,但你也不能欺人太甚,这样算计我们娘俩。” “更何况,枝枝现在刚订了婚,正在要结婚的节骨眼上,夫家实力雄厚,我才更要给她多添嫁妆,免得被人看轻。” “姜伯耀,我不会签。” 女人秀气的脸庞带着沉静,拒绝的很干脆。 姜伯耀更是怒火中烧,他“啪”地一下拍响了桌子,剧烈的震动在密闭的书房里回荡,伴随着他呵斥的声音: “什么结婚的节骨眼?少在这里自欺欺人!”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养的那个好女儿昨天晚上又跟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恰好被人家太子爷抓了个正着!” “我实话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个心!” “我得到了内部消息,顾家这门亲事一定会退掉!没了这桩婚姻,没人给你们娘俩撑腰!” “商秀兰,在我对你还有耐心之前,把名字签了——” 姜伯耀冷笑一声,带着威胁: “我也算对你们娘俩仁至义尽。” “阿娇有个远房叔叔,做建材起家,家境很富裕,还不到60岁,死了两任老婆。之前阿娇一直说,让枝枝嫁过去,做续弦享福,我念着她年纪小没答应。” “但如今她名声一团糟,马上又要被顾家退婚,现在再看,倒是一桩好婚事。”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骤然抬眼:“姜伯耀,你说的是人话吗?那是你的亲生女儿!” 姜伯耀将文件往前一推,歪嘴笑道: “丢人现眼的东西!也就你还当成个宝!” 第108章 Chapter108 昏暗的书房里,穿着旗袍的女人死灰般的眼眸中浮现出愤怒,扑过去揪住男人的衣领: “姜伯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出轨,你算计着家里的钱,你带着别的女人羞辱我,我全忍着……可枝枝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她这一个女儿——” “谁说我就这一个女儿!” 姜伯耀不耐烦地将面前的女人一把推倒。 他极尽羞辱性的,将那几张薄薄的文件扇在女人脸上,带着轻蔑: “商秀兰,话说到这里,我就趁早让你死了心。” “我跟阿娇准备再要几个孩子,现在科技很发达,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们都可以再要。” “你现在听话,乖乖把股权转让协议签了。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只要你听话,之前投资的那几百万我还能给你。” “但这个房子你不能再住了,阿娇挺喜欢的,这边的别墅大,环境也好。以后我有了儿子,还能牵着她的手满山的跑。” “至于姜栀枝这个白眼狼,她的婚事你以后不用管,阿娇会替她操心,帮她把夫家找好。” “对了,你那个房间也要重新装修一下,还有姜栀枝那个房间,阿娇已经看好了,赶紧敲掉重装,正好能给我的未来儿子做个书房。” 散落的文件从脸上划过,飘飘摇摇的坠落到地上,洁白无瑕的颜色,像是很多年前的一场初雪。 商秀兰眼睛半垂,看着上面刺眼的大字,唇角溢出苦笑: “姜伯耀,枝枝小的时候,你是很疼爱她的。” “你说女儿不比男孩差,你说你是女儿奴,这辈子有个女儿就刚刚好。当时创业那么忙,你下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睡着的她,陪她打雪仗,堆雪人,牵着她的手在山上到处跑……” “可是我也没说过,女儿能比男孩好。” 姜伯耀无情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话: “女人是最没用的,遇到事情只会哭,只会隐忍,愚蠢到把甜言蜜语当真,还一信就是这么多年。” “男人活一辈子,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都给外姓人,跟一盆水泼出去有什么区别?” “没有儿子的日子能有什么盼头?” 姜伯耀嘲讽的声音轻飘飘的从上方传来,碾碎了少时情浓的画面,记忆中割裂的脸庞像是碎开的石头,一寸一寸挤压着商秀兰的胸膛,压到她几乎无法喘气。 “签字吧,秀兰。” 男人的声音带着怜悯,伸出一只手来扶她, “我的家业,总不能给一个小丫头片子继承。” “前些天我出意外住院,顺便查了查精子活力,医生说我这个年纪,再生两个不是问题。” “我也是为枝枝好,她多个弟弟,也多个亲人。” “起来吧,把字签了。我也不是绝情的人,等以后枝枝出嫁,阿娇开过的那辆车我也留给她做陪嫁,再给她点钱,这总行了吧?” 穿着旗袍的女人缓缓抬头,眼底是全然的麻木。 姜伯耀看着她,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转过身去拿笔。 书房里光线昏暗,姜伯耀一手撑着书桌,另一只手拉开了抽屉。 身后传来一点动静,是女人的抽噎声。 姜伯耀鄙薄地扯了扯唇角,终于在一堆骨碌碌的钢笔中,成功摸到了一支。 冰冷的触感在指尖蔓延,沉甸甸的,上面用激光刻着字,是蜜月的时候妻子送的礼物。 他这一辈子还是很成功的。 贤妻扶他青云志,踏遍山河入云霄。 只是曾经的妻子老了,他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穷小子。 凭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只有更娇媚的女人才能匹配。 冰冷的钢笔握在手里,姜伯耀笑着转身, “秀——” “砰——” 剧烈的碰撞声砸碎了他口中没说出的话,厚重古朴的古董花瓶砸在他头上,姜伯耀脑袋剧痛,眼冒金星。 他从书桌跌落,在昏沉而猩红的视线中,看到一道纤细,而高高站立的身影。 对方穿着月白色的旗袍,腰间系着围裙,乏味,瘦弱,投在地上的半截影子藏在黑暗中,被光影拖的长长的。 有些散乱的发丝,麻木的眼睛迸射出怒火,向他逼近的脚步却格外平静。 一步,一步。 黏腻的鲜血从花瓶底端坠落,空气中一片浓重的铁锈气息。 跌坐在地上的姜伯耀,破天荒从这道瘦弱的身影中感受到了恐怖,连声音都不复刚才的嚣张, “商秀兰,你要干什么!” 女人的脚步声停在他面前,秀气而平静的脸,古井无波的声音, “你说的对,我只知道隐忍和哭,我确实没用。” “所以你再欺负我,再伙同外面的女人让我难堪,我也都是忍着,没有反抗过。” “我要好好活着,哪怕失去尊严,麻木的活着。” “因为我知道,孩子是不能没有母亲的。” 姜伯耀捂着自己的头,强忍着恐惧和愤怒,呵斥她: “商秀兰,我看你就是疯了!” 高高站立的瘦弱女人弯下腰来,那张明净秀气的脸上,忽然扯开一个笑容。 迸溅的鲜血混着眼泪从眼眶滚落,像是一串流出的血。 她就这样轻轻笑着,看向被她砸倒在地,目露恐惧的男人,柔声道: “姜伯耀,我没疯。” “是我的枝枝回来了。” 堪称鬼魅的声音带着某种炫耀,在混合着血腥的阴暗房间中回荡,轻轻的向他陈述着: “姜伯耀,我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属于我女儿的一切。” 厚重的花瓶被高高扬起,狠狠的朝着男人砸落。 像是无数个在案板上敲击锤打的时刻,小摊贩上未处理过的血水迸溅,溅在围裙上,落在女人的脸上。 浓郁的鲜血蔓延开来,碎裂的瓷片折射着冷光,回荡着男人的惨叫。 在外面的拍门声中,瘦弱而文静的女人丢掉了半截花瓶,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手。 她看着瘫软在地的男人,露出一点儿温柔的笑,轻声道: “这下好了。” “姜伯耀,你没机会再生儿子了。” “下次回来,这种伤人的话不要再说了,枝枝还小,她听不了。” 第109章 Chapter109 瑧园上空飘着零星的雪。 呼啸的救护车声席卷着风雪而来,又在疾驰而去的时候扬起一路雪沫。 临近中午,放明的日光照着整座冰雪雕刻过的世界,连被冻结的湖面都有璀璨的日光在闪烁。 仁康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隐约传来姜伯耀的吼叫。 有女人的声音在劝慰,但很快又换成了打砸声,怒骂混合着吼叫,推着医疗车出来的小护士都忍不住拧了拧眉。 仁康私立向来以良好的服务态度著称,回身关门的时候,护士的脸上又挂着甜甜的笑。 “你懂什么?那个疯女人给我砸……” 随着关紧的房门,男人的怒吼声也消失了。 推着医疗车的身影进了护士站,几个对视过后,又忍不住交换着声音窃窃私语。 电梯“叮”的一声,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过来。 对方穿着牛角扣的棕格大衣,高领毛衣衬着一张漂亮脸蛋,踩着中古风的小羊皮长靴,见人的时候会露出甜甜的笑: “你好,请问今天上午送来的患者姜伯耀在哪个病房?” 几道视线落在她脸上,伴随着手势指明了方向。 姜栀枝的脚步声再次消失,护士台又再次恢复了热闹。 - “叩叩”两道敲门声响起,开门的是穿着皮草的年轻女人。 对方看到她愣了一下,又继续紧张的往后看,发现没有别人才松了一口气。 “姜栀枝!” “你还敢来!” “我告诉你!你转告你妈,我跟她没完!我让她生不如死!我让她这辈子都得坐牢!” 干净明亮的病房里,姜栀枝自行拉了个椅子坐下,笑盈盈的看着病床上的姜伯耀: “好啊!这大过年的,父亲生病的消息传出去,圈子里又有了新话题,一定会觉得很热闹!” 病床上的姜伯耀一张脸瞬间涨红:“姜栀枝!” “别急啊爸,您刚做完手术,还是不要再生气了。” “毕竟要先把身体养好,毕竟等到您生病的消息传出去,那么多人来医院里探望您,看着您病殃殃的躺在床上,还不知道又要对您怎么造谣。” 姜伯耀快气疯了。 他是从社会下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人,做出了足以光宗耀祖的成就,赚了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为此最为骄傲,也最要脸面。 可谁都没想到。 他摆在那家里那个最没用,最软弱的妻子,竟然又敢拿起来花瓶砸他的一天。 还把他给砸废了! 都是因为这个不孝顺的小畜生! 姜伯耀气得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余光又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正看着他笑: “不过,爸,您还得谢谢我。作为您唯一的女儿,这次手术的同意书,还是我签的。” 姜伯耀更怒了。 他越恼怒,不远处的姜栀枝就笑得越开心,甚至伸出了自己的手,朝他晃了晃, “当然啦,我这么孝顺的女儿,帮爸签几个名也没什么……不过看爸现在的状态,过几天应该还会用得到我。” 姜伯耀满脸怒容:“你做梦!” 悬在空气中的那只手收了起来,姜栀枝笑着起身,叹了口气: “爸爸怎么到现在还意识不到?我是您血脉相连的女儿,在法律上,我的身份对您来说,非常重要。” “比如——” 床边的少女抬手,轻轻的捏在某条输液的软管上,看着姜伯耀歪了歪脑袋, “比如今天这场误会,只是夫妻间起了摩擦和口角,如果爸爸您却不依不饶,非要让我们一家人不和睦,走什么法律程序——” 少女莹润的指尖微微收紧,姜伯耀手背的血管里涌出鲜血来。 但她好像意识不到一样,看着姜伯耀,格外乖巧: “那么为了我们这个家庭的和睦幸福,我会替爸爸,签下谅解书。” 姜伯耀瞳孔骤缩: “姜栀枝,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威胁住我!我告诉你,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可是爸爸,您好像忘了,我不吃米饭的。” 被捏紧的输液管再次松开,回流的鲜血再次消失。 姜栀枝弯了弯眼睛,敲了敲桌角“仁康私立医院”几个字,看向姜伯耀: “而且爸,您的脑子也不好。” “”全市医院这么多家,您猜我为什么只给仁康私立打了急救电话? “我未婚夫姓顾,就算您想闹大,在我们订婚期间,顾家也不会允许他们的名字跟在「亲家姜伯耀逼迫发妻痛失生育能力」这条爆炸性的花边新闻后面。” “省省吧,爸,除了多丢人一些,您折腾不出水花来的。” 花瓣一样的唇吐出威胁的话,穿着小羊皮长靴的脚步声朝外走去,却在路过那个叫阿娇的女人时停下脚步, “对了,这两年我爸花在你身上的钱,账单今天晚上就会送到你手上。” “他用的是夫妻共同财产,你要在本周之内,将属于我妈妈的那部分归还。” 弧度圆润的眼眸弯弯,露出狐假虎威的笑: “你也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 “不然,钱娇娇,我让你倾家荡产。” - 窗外的雪依旧飘着。 穿着小皮靴的姜栀枝刚出了大厅,一顶黑色的大伞就迎了过来,朝她身上倾斜。 刚耀武扬威完的姜栀枝眼眸发亮,粉雕玉琢的脸蛋扬了起来,看向一身黑衣的未婚夫。 顾聿之也在看着她笑。 狭长的眼眸落在她身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在零落的飘雪中,将人拥进自己怀里, “还顺利吗?” 他的小未婚妻重重地点了点头,伸出拳头在落雪中晃了晃, “当然,有太子爷的身份撑腰,我当然顺利的不得了!” 男人的笑声响起,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不够严谨,应该是有枝枝这么聪明的小女孩,事情才当然顺利的不得了!” 姜栀枝被他哄得有些骄傲,细软发丝挨着男人的衣服,小小声道: “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我怕姜伯耀发疯。” “早知道就同意你的计划,让你陪着我一起进去了。” “但我的心肝儿,比我想的还要优秀。” 男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大手蹭着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即使没有老公陪在身边,我们宝宝依旧做得很好。” 缱绻的嗓音伴随着周遭的落雪,有种让人安定的美好。 被男人圈在怀里的少女颤动睫羽,细软指尖攥住了男人的领口。 在额头微凉的触感落下之后,回以一个甜甜的笑。 - 零星挂着黄色树叶的枝干,冬日干枯而萧条。 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长身玉立,身后是撑着伞的助理。 远处,两道身影相拥在一起,看起来和谐又甜蜜。 俊美清贵的男人眼帘半垂,任由细碎的雪粒拂过鼻尖那颗颜色浅淡的小痣。 风声萧萧,身姿挺拔的男人护着他的未婚妻上了车。 汽车疾驰而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又是一片苍茫的寥落。 身上的温度被带走了些,助理迟疑着: “裴总,我们好像来晚了一步,姜小姐那边已经解决了。接下来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回公司,还是去再确定一下交车仪式?” 不远处传来孩童的欢笑,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回神,声音低冷而平静: “去医院。” “姜伯耀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上来,为了光宗耀祖连婚姻都能出卖,这种人狂妄自大,心胸狭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吓住的。” “敲打一下,我怕枝枝处理不好。” - 冬日的白天总是要短一些,不到下午5点,天边就已经拢了一层雾蒙蒙的灰。 傍晚的仁康医院,顾聿之去而复返。 他未来岳父这种抛妻弃女的老渣男,逼得那么温柔慈爱的岳母打人,还敢算计枝枝的婚姻,绝对不是进个医院就能算完。 顾聿之沉着一张锋利俊脸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赫然是顾厌那张讨人嫌的脸,很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大哥,好巧!” 顾聿之脸色不佳,拧眉看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厌笑容灿烂,闪过兴奋: “嫂子他爹住院,我来探望!” “哦,这老头说话不好听,我把他揍了一顿。” “不会影响你的婚姻吧,大哥?” “你来的正好,要不我再跟你上去瞧瞧?” 第110章 Chapter110 飘零的大雪下了一天一夜。 姜栀枝得到了三个好消息: 昨天还大言不惭的姜伯耀给她打了电话,言语间像是老了几岁,前言不搭后语的跟她道歉,还承认昨天的事是他咎由自取,说自己不追究了; 陆斯言也没白忙活,他汇总了姜伯耀花在钱娇娇身上的每一笔钱,一并发给了对方。钱娇娇扇了姜伯耀几巴掌,怒骂他是个废人,回去卖包卖房子筹钱了。 两件事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到姜栀枝简直觉得撞鬼了。 好在第三条消息又把她拉回到剧情中—— 她未婚夫顾聿之的母亲,差管家给她打了通电话,命令一般的丢下了地址和时间。 说是邀请她去喝茶,但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摆明了是个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鸿门宴。 外面天黑路滑,姜栀枝刚穿戴完毕,差点把自己包成一个小雪球,正准备接受被打脸。 可司机的车还没开过来,就见穿着黑色羽绒服的陆斯言脚步匆匆,顶着外面的风雪回来: “不用去了。” “顾家出事了。” - 临近年关的夜晚,节日氛围浓郁的晚饭时间,一条新闻静悄悄爬上热搜。 视频中是个妆很浓的女人,穿着豹纹低胸装,画着苍蝇腿一样乱飞的睫毛,烈焰红唇,正侧对着镜头的方向嘟嘴,蹩脚的华国腔调喊着“老公老公”,但出口却是男人的声音,很明显是个人妖。 短短两秒的视频,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一闪而过。 这样的视频在网络上并不罕见,一开始只是有人点赞,说着不着调的话。 但很快,有人截出了一闪而过的那张男人的脸,并和对方穿着正装衣冠楚楚的样子放在一起,做了比较。 随着身份职位一经扒出,这条短短的两秒视频被火速转发。 与此同时,顾仁康三个字直接登顶热搜。 按照惯例,顾仁康这种身份的人就算被提及,他的名字和图片,甚至连代称都会很快被屏蔽掉。 但这条微博发出的时间尤其巧妙,正好卡着平台的维护期,硬生生又尴尬的悬挂在上面,持续了长达半个小时才撤掉。 但就算撤下热搜,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保存下来视频转发,连带着顾仁康身份的大起底,一连串的头衔白底黑字,印在顾仁康和那个人妖的脸上。 配着顾仁康经常出现的,穿着西装的严肃脸庞,有种滑稽而虚伪的可笑。 - 顾家。 浓重的乌云遮掩了月色,大面积腐朽的暗红中,顾仁康一把将茶盏砸在桌子上,怒道: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什么不男不女的货色!” “谁知道他是哪里凑过来的!他就是给我下了药!” “把网上那些消息都撤掉,这就是造谣!” 对面,穿着蓝色衬衫的青年闻声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点讥讽的嘲笑: “父亲没有错的话,别人怎么造谣?” 顾仁康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这种身份,在外面听到的全是奉承,他甚至不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多的是人奴颜卑膝,追着他的讨好。 就算以前他的名字在网上出现,得到的也全是大拇指和称赞。 哪像现在,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和嫖妓出现关系,还是这种肮脏上不得台面的人妖! 顾仁康愤怒的握着拳头,只觉得顾聿之这话有种隐隐的熟悉,却又来不及分辨熟悉在哪儿。 外面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修长的身影。 顾厌拎着西装外套搭在肩膀上,衬衫的领口大开着,像是完全不怕冷,大大方方展示着胸口的疤。 笑起来犬齿尖尖,配着颊边两个小梨涡,看起来简直坏的出水,对着顾仁康感慨道: “爸!还得是您!” “老当益壮,雄风不倒!” 顾厌给他比了个大大的赞,完全不理会老头一副气得快昏过去的模样,嘴里的话越说越不越不着调: “爸,您是不是要想效仿当年,再给我生个弟弟!” “不过您这老眼昏花,眼神也确实不好。” “这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衣服倒脱得利索!” 顾仁康受到这种奇耻大辱,嘴唇都在发抖。 偏偏大儿子在那里悠闲的喝茶,一副跟他无关的模样。 小儿子又在那里胡说八道,用非要活活把他气死的语气: “不过我看网上骂的确实难听,说您饿急了眼胃口好,什么脏的臭的都吃得下。” “不过我从来不信网友的胡说八道。” “您可能是被造谣了,爸!” 顾厌身体前倾,一脸凝重: “毕竟您向来洁身自好,这次恐怕是皮带成精,强迫您把裤子扒掉!” “您别急,有我在。” “我肯定给您澄清的明明白白,绝不再继续让人造您的谣!” 第111章 Chapter111 顾仁康连着摔了三套茶盏,地上到处是迸溅的碎瓷片。 幽冷的灯光下,顾聿之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茶盏上,偶尔瞥一眼手机。 只有回消息的时候,唇角会浮现一点儿笑意。 顾厌惯会火上浇油。 他也不管顾仁康什么表情,只是一脸乖儿子的表情,说的话却大逆不道: “爸,我可不是大哥那种看着老爹受苦不管不问的人,我比他孝顺。但是爸,我再想帮您,您也得告诉我当时的情况——不过您这把老骨头也玩这么花,真不怕散架吗?” 顾仁康气得要死。 顾厌充耳不闻。 “那男的……人妖也得是男的吧?爸您临走的时候,把*扔垃圾桶了吧?那男的不会搞仙人跳,再捡出来联合别人给您生个大胖小子吧?” 顾仁康的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都被他挂断了。 一抬头,顾厌那个混账东西又两眼放光地盯着他。 一副巴不得把他气死的模样。 顾仁康捏了捏额头,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 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大儿子已然起身,握着手机放到耳边, “好,原定的日程不变。” 挺拔颀长的身形在光影中转身,锋利的侧脸在光影中流转,肃穆又贵气。 见他抬腿要走,顾仁康将第四只茶盏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撂: “顾聿之!” 身形挺拔的男人回过头来,脸上古井无波: “爸,您还有事?” 顾仁康看着他,脸上依旧板着一本正经的严肃,语气倒是难得缓和了下来: “这件事的影响不能继续扩大,聿之,去处理一下,把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理干净,还有你大舅舅那边……也要注意一下说辞。” “至于这个人妖,让他闭嘴,让他消失。” 光影中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顾仁康又放软了声音: “是,你和爸有点误会,但你弟弟平时说的也对,咱们一家人还是要砥砺同心,尤其是现在遇到考验的时候。”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顾家一团糟,聿儿,你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是爸从小带在身边培养的继承人,悉心教导着你长大——” “爸好像忘了,备用继承人,不是您亲自带回家的吗?” 那张冷冰冰的面孔打断了他的煽情,语气格外平静: “做儿子的始终谨记着父亲的教诲,我暂时是顾家的继承人,外面的人尊称我一声太子爷,我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毕竟,继承人可以更换,那个杂种身上,也流着父亲的血。” 锋利剑眉挑起一点弧度,薄唇吐出的话格外无情: “这是爸亲口说的,不是吗?” “对对对!爸,你还有我呢!大哥不孝顺!我孝顺啊!” 顾厌见缝插针,生怕事情去闹不大。 一条长腿晃晃悠悠的踩在红木椅子边沿上,幽光诡谲的视线看着两人,笑得分外开心: “不就是让网上的人闭嘴吗?” “爸,您把事情交给我,我保证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顾仁康的视线在他身上定定的落了一秒,又很快转到另一个方向。 有些脏的臭的见不得人的事,可以交给顾厌做。 一条家里养的疯狗,对着谁都能撕下一块肉,无非是场面惨烈些。 但是事关顾家大局,事关他的声誉风评,他未来的晋升退隐,顾仁康心里的算盘拨得门清。 社会发展太快了,不比几十年前。 尤其是这种经过大规模网络发酵的舆论,要谨慎再谨慎,万万不能让事情扩大化,更不能使着强力一压再压。 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上,用一条疯狗,远远比不上用他精心培养磨练的继承人。 顾聿之被他一手带大,手腕强硬狠辣,面子活做的又漂亮,让人挑不出错来。 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一位身居要职的大舅舅。 只是…… 这次的事不知道是哪个下三滥给他使绊子,事情闹得确实太难看了。 一个呼吸的功夫,顾仁康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对着自己的大儿子缓缓道: “爸知道,你对爸有怨言。” “之前的事都怪爸,爸不该一时糊涂,罔顾你的意愿,压着你跟姜家那个小姑娘订婚——” “不对啊爸!” 顾厌的声音又不合时宜的响起,听起来很坦诚: “那个时候我在书房外面逗狗,正好听到爸跟下面的人讲,说大哥最近的风头太盛,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的气焰往下压一压,才要在选个没根基的小商人家庭联姻。” 顾仁康一眼瞪了过来。 顾厌笑嘻嘻地闭了嘴。 顾仁康又继续: “但是爸也没有想到,你跟姜家那个小姑娘这么有缘,这也是天赐的缘分。” “既然你喜欢她,爸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没必要做棒打鸳鸯的事。” 顾仁康声音顿了顿,带着某种恩赐一般,加重了语气: “找个合适的时间算算日子,倒是可以把准备结婚的事提上议程了。” 顾厌脸上的笑收回去了。 他顺着顾仁康的视线,朝着光线暗影中的顾聿之看去。 穿着蓝色丝质衬衫的男人似乎是在笑,只是一双狭长的眼眸没有半点温情,连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染着讥讽的冷。 昏沉的灯光落在他身上,骨像优越的侧脸半隐在光线中,格外不近人情。 “父亲说的是哪里的话?” 男人薄削的唇瓣带着很客套的笑, “我毕竟是您的儿子。” “为父亲分忧,不就是儿子分内的事吗?” 漆黑的夜幕中,连续飘了两天的雪,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 顾家的老宅一片安宁,苍翠的青色被掩盖在大雪之下,连带着朱红的大门都带着肃杀。 线条优美的琴底皮鞋踩在地面堆积的薄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西装长裤包裹的双腿出了院门,在一片萧条的冬色中,接过管家的钥匙,上了车。 枝头的薄雪未融,随着簌簌的寒风,不时飘落一而残留的雪花。 黑色车身稳稳停下,随着降落的车窗,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出来,分明的指骨中夹着根燃烧的香烟,袅袅的烟雾在冷风中飘散。 “顾少。” 车窗外等候的人,说着有些蹩脚的华国口音。 搭在车窗处的大手动了动,华贵的腕表折射着灯光,拇指处的伤疤若隐若现。 第112章 Chapter112 车外的人裹着羽绒服,格外恭敬的弯着身子。 逆着光,看不清主驾驶位置上那个人的五官。 对方没有看他,正偏着脸看向车窗外的一景,露出线条锋利冷峭的下巴。 低沉的声线带着慵懒,气场强大: “东西齐了?” “是,是,顾少。” 穿着羽绒服的外国男人身子弯的更低,双手捧着装在密封袋里的东西,举了过来。 一点猩红的火光在指尖明灭,对方只是点着烟,任由它燃烧着。 居高临下的视线投了过来,落在他手中的东西上, “脸拍得清楚吗?” “清楚,清楚的,用的最好的设备。” 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弓着身的泰国男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声音都微微颤着: “不只是照片,还用摄像机录了全程。” “录像的原件也在文件袋里,我什么都没留,完全按照您的吩咐……” 寂静的深夜里,传来一道轻笑。 未燃尽的香烟落到地面,被未消融的残雪一寸寸浸透,火光熄灭,留下晕开的烟灰。 男人的大手抓着文件袋,手指捏着线头,从上面的纽扣上绕过。 声音懒洋洋的,问他: “老头什么表现?很兴奋吗?” 录了老子的视频,还要跟对方的儿子讨论细节。 纵使他们这个行当遇到的事件奇葩,见多识广,但车窗外的泰国男人也不免有些尴尬, “您父亲有些抗拒,不过干我们这行的有自己的办法,我们换了种方式,整体还算顺利……” 文件袋被打开了。 窗外的风灌了进来,捏在手中的照片被风吹的轻轻晃动着。 面容英俊的男人一张一张翻着,脸色格外平静,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夸了句, “不错。” 照片上的脸很清楚,看得出来是什么场景,但又没有露出太不堪的部位。 拍的很有水平。 车窗外寒风呼啸,即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泰国男人也觉得后背都在发怵, “顾少,请问我可以回国了吗?” “不急。” 车厢里的男人伸手,一只黑色皮包丢了过来,重重地砸进了他怀里。 “演员才刚刚就位。” 男人的嗓音里带着幽邃的笑,凉薄而滑的声线从他耳道穿过,带着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位善良的外国友人,不得帮着我,把戏唱完吗?” - 穿着羽绒服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忙不迭的离开了。 怀里抱着黑包,跑得比后面有鬼追都快。 路边,静静停泊着的黑色跑车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了出来。 凉而浅的月光穿过干枯的树枝,撒在堆积的厚厚的雪地上,干枯的树叶在北风中吹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男人的皮鞋踩断了树枝,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最后停在某个合抱粗的大树下。 干枯的树叶里发出细微的动静,他捡了根树枝拨开,赫然是一只黑色的小兔子。 腿不知道被什么猛兽咬过,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黑色的兔毛被血浸染到黏成一块,混合着细碎的枯枝败叶。 面容英俊的男人蹙了蹙眉,掏出手机,给微信列表里置顶的那位拍了照片。 不多会儿,对方的消息发了过来。 「心肝儿:这么可怜的小兔子!顾聿之,你在哪儿?」 顾聿之顺势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入目就是一张湿漉漉的小脸,他的小未婚妻大概刚洗漱完,额发沾着微微的湿,一双眼睛明亮的过分。 漂亮脸蛋朝着屏幕的方向贴了过来,很认真的问他: “是掉到陷阱里的吗?你救它了吗?” 顾聿之将摄像头的方向翻转了一下,对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兔子,声音清朗,很认真的逐个回答着她的问题: “今晚回了老宅,正好路过这边,现在在山路上。” “看起来不是掉到陷阱里,应该是被什么猛兽咬过,侥幸逃脱,但是天寒地冻找不到食物,伤口又很难愈合,所以躲起来了。” “确实是一只很可怜的小兔子……” 男人好听的声线微微叹了口气。 画面中,一只修长漂亮的大手伸了出来,拨开了盖在小兔子背部的枯叶, “但是我没有养小兔子的经验,工作很忙也找不到时间喂养它,所以在犹豫要不要救它。” “要救啊!” 清脆的调子从电话那边传来,甚至都没有犹豫, “我的时间很闲,未婚夫,救救它吧,我可以养着它!” 电话这边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 “可是它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估计今天晚上就要进行救治。” “我可以找你去接它!” 电话那边的女孩答应的很干脆,带着某种跃跃欲试, “你今天在哪儿?未婚夫,我可以去找你吗?” 月光下,屏幕晃动了一下。 身材高大的男人脱掉了羊绒大衣,两只手捧着那只脏脏的受了伤的小兔子,放进了衣服里。 薄唇勾起一点弧度,很温柔的答应着电话那边的人: “好啊,今晚我在霄云路,离瑧园不远。” “我先带着它去包扎,一会儿把地址发给老婆。” 男人的声线很低,伴随着朦胧的月光,好听又缱绻。 屏幕上,随着男人走路的动作,受了伤的小兔子被圈在昂贵的羊绒大衣里,在月光下摇摇晃晃。 “我和小兔子,今晚都很期待见到枝枝。” “老婆,一会见,好吗?” - 姜栀枝挂断了电话,转身又回了衣帽间。 首饰台上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下,穿好上衣的姜栀枝探着脑袋过去,解锁了屏幕。 「阿厌:/图片」 「阿厌:/图片」 「阿厌:我正在尾随他!」 「阿厌:这家伙鬼鬼祟祟的,大半夜不睡觉,跟一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又往林子里走了。」 「阿厌:这家伙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入目是第一张照片。 大概是离得远,只能看见一辆停泊在路边的车,和车窗外一个毕恭毕敬的背影。 第二张照片是雪地里,顾聿之脱掉了外套,正在抱着那只受了伤的小黑兔。 月色模糊了顾聿之的眉眼,枯败苍凉的山林里,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单薄的蓝色衬衫,抱着一团卷起的外套往外走,有种莫名的温柔。 很人夫。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了一瞬,陆斯言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大小姐,今天天色不好,您还要出门吗?” 冷不丁的,姜栀枝又想起裴鹤年给她看的视频,还有那辆流光溢彩的迈凯伦内,堪称陌生的陆斯言。 姜栀枝心头动了一下,“嗯,要出门,你不用跟我去了。” 屏幕上的手指点的很快,一条新消息发了出去。 「小姜小姜:阿厌,我想把那个尾随的人揪出来,你今晚方便跟着我吗?」 第113章 Chapter113 夜间地面湿滑。 姜栀枝坐在汽车后排,第三次拒绝了妈妈让陆斯言陪她一起去的建议。 穿着白色毛衣的陆斯言眼帘半垂,默不作声地将姜栀枝常用的水杯放到了杯架上。 叠的整整齐齐的羊毛毯也放在旁边,就连靠在腰后的软枕,都帮她调到了最舒服的弧度。 还不忘低着声音嘱咐前面的司机路上开慢一些,万一回来的时候大小姐睡着打盹,记得把空调温度和风速都调到他备注的数值。 一切做完,他才重新抬着眼睛看向姜栀枝,偏哑的声音有些犹豫,带着浓浓的担心: “真的不需要我陪着去吗?大小姐。” 洗过脸的黑发被打湿了,露出精致的眉眼,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水痕,依旧是很深的瞳色,但和刚认识时看死人一般的神色截然不同。 大概是因为唇色有些红,看起来甚至很好欺负。 就好像姜栀枝不答应带着他去,就是在欺负他。 姜栀枝郎心似铁,一边升起车窗,一边朝外面的两人摆手, “不用了!” “反正离得很近,我10点前就能回来了!” 汽车稳稳从瑧园驶离,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 姜栀枝抱着手机,跟阿厌通了电话。 “阿厌,我大概半个小时能到,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那边传来青年的笑声,也学着她调子压的低低的,看起来鬼鬼祟祟, “在跟着那个顾聿之。” “他车开的很快,现在打了左转向灯,前面是一家宠物医院,可能是要去救他捡的那只小兔子。” 对着亲爹疯狂出击,对着外面的野兔子关怀备至。 装死了。 电话那边的女孩应了一声, “救完小兔子之后他就会回家,这个时候我大概就会到目标地点。” “这段路上我不会下车,所以就算有人跟踪我我也不知道。” “但是从顾聿之他们家出来之后,你沿途跟着我,我会进一个商场的地下车库,去给小兔子买点青菜和兔粮,这个时候我就会落单,他可能又会跟踪我。” 顾厌:“我懂!钓鱼执法!” 电话那边的女孩笑了一下,大概是手机在脸上贴的很近,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贴着他的耳廓,钻进他的耳朵,用那种晃晃悠悠的调子,小小声地跟他商量: “但是我还是有些害怕……” “阿厌,拜托,一定要跟紧我啊……” 一股电流在脑海中穿过,顾厌被她喊的心都酥了,方向盘都偏了偏。 旁边车道的轿车狠狠的按了下喇叭,顾厌终于回神,忍着发烫的耳朵答应, “好啊……s……放心吧!” - 霄云路8号,寸土寸金。 地面上的落雪都被扫净了,长青的树木枝头挂着点薄雪,在恰到好处的灯光的映衬下,观赏值绝佳。 上电梯前,姜栀枝给顾聿之发了消息。 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顾聿之的身影已经等在门外了。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跟往常见过的任何西装革履的样子都不一样。 视频中穿的那件蓝色衬衫已经换掉了,身上穿着一套质地精良的灰色家居服,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一截堪称漂亮的手臂线条。 大概是刚冲过澡,衣服的领口处有些微微的潮,伴随着极浅的木制香水气息,没有多少攻击性。 狭长的眼眸带着笑意,朝她伸手, “老婆,回来了。” 人夫感更重了。 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很居家。 姜栀枝下意识把手搭了过去,男人的大手握住了她,掌心很烫,牵着她往里走。 “衣服淋了雪有点脏,野生小兔身上也有味道,所以回来之后冲了个澡,又换了套衣服。” 顾聿之跟她解释着,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格外自然的俯下身来,帮她换好: “鞋子是新买的,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 “我平时不住这边,所以家里的东西有些少。” 姜栀枝轻轻应了一声,恰逢顾聿之抬起头来,两人的鼻子差点碰在一起。 冲击力极强的英俊五官骤然放大在眼前,顾聿之看着她,很轻很轻地弯了弯眼睛, “怎么了,老婆?” “今天见到我,怎么不说话了呢?” 男人的呼吸几乎落到她唇上,连视线中都带着灼人的热。 像是某种莫名的危险在逼近,貌美稠丽的少女抿了抿嘴巴,有些紧张。 来之前,她做好了拿回小兔子,顺便将那个变态引蛇出洞的准备。 可是进了房门之后,顾聿之的身影笼罩着她,清淡的木制冷香侵袭着她,她才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帮她穿鞋的是个跟她有婚约的成熟男人。 很高大,荷尔蒙旺盛,侵略性很强。 看起来很喜欢她。 甚至在姜家,在她的闺房里,就已经抱着她狠狠亲过了。 但是今天晚上,她又自己把自己送上门了。 孤男寡女。 这间空荡荡的大平层里,只有他们俩。 她有点怕顾聿之突然上头,会抱着她更过分的亲她。 姜栀枝忍着那点紧张,说话都有些干巴巴: “哦……那你平时不住这边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完完全全问了句废话。 面前的英俊男人却忍不住看着她笑,顺着她的话继续回答: “平时在西山住的多一点,偶尔会回老宅,有的时候为了工作方便,也会住集团附近。” 姜栀枝眨巴着眼睛看他:“那这里离你工作的地方,也会近吗?” 男人眼里的笑意更盛,密不透风的目光笼罩着她,温柔又深沉: “很远。” “但是离我的心肝儿很近,所以住得很开心。”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白生生的漂亮脸蛋染上一层薄薄的粉,耳朵都红了。 好在顾聿之没继续这个话题, “小野兔简单包扎了一下,医生说腿伤不是很严重,只是饿的太久了,好好养着就能自然愈合。” “它在吃东西,看起来很乖,要去看看吗?” 姜栀枝连忙点头,“要看的。” 她刚要起身,男人的手臂落在了她腰上,禁锢了她的动作。 面容英俊的男人看着她笑,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眸色深深,笼罩着她, “心肝儿怎么只在乎小兔子?” “跋山涉水送它去医院看病,衣服都被打湿的小兔子爸爸,没有一个吻作为奖励吗?” 第114章 Chapter114 姜栀枝耳朵又热了。 她着急忙慌,晕头晕脑,只能胡乱贴了一下顾聿之的脸颊。 又在男人低沉的笑声中,被对方回礼一般,偏过头来,轻吻了她的侧脸。 很有礼貌的一对亲吻。 你来我往,呼吸交织。 好像在进行什么诡异的交接仪式。 面容娇美的少女颤了颤睫羽,偷偷别过脸去。 感觉气氛更奇怪了。 - 小野兔在医院里简单清洗过,视频里见到的枯枝败叶已经全部消失了,清一色的黑,像个小煤球。 断了的腿被简单的打了石膏,绑了起来,兔窝不大,柔软的布料微微起伏着,看起来很舒服。 “医生说等着它自愈的过程中,要限制它的活动范围,所以买了宠物师推荐的兔窝。” “担心它的胃受不了已经打过了营养剂,状态比刚刚见到的时候要好许多,但是野生的兔子攻击性有些强……” 顾聿之眼帘半垂,看向他的小未婚妻,唇角都忍不住勾起笑意: “是不是很想摸一摸?我买了手套。” 他的小未婚妻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了,我怕吓到它。” 很认真的表情,线条精巧的侧脸,灯光落在小巧精致的鼻尖,照着湿软红润的唇瓣,在丰盈的唇珠处点出一点高光。 看起来很好亲。 顾聿之心里软软的,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她,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我也怕吓到她。” 怕让她看到那些肮脏的不堪和卑鄙,看到腐朽气沉沉的顾家是如何云诡波谲,怕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会露出惊恐,忙不迭的从他身边逃离。 所以只能收起那些恐怖而黏稠的爱意,斩断那些张牙舞爪的嫉妒,利用提前走过的时光,摆出一副坦荡的好丈夫模样。 忍着想把人按进怀里亲吻的冲动,掩下带着征伐的掠夺和把她弄哭的欲望,很温柔地问她: “我煮了花茶,老婆要不要尝一尝?” - 客厅里氤氲着好闻的玫瑰香气。 挽起袖口的顾聿之手里拿着一把勺子,轻轻搅动着养生壶里的花茶,居家的人夫感更重了。 姜栀枝有些惊讶,忍不住探过去脑袋: “未婚夫,你还会做这个?”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发丝上,带着清晰的笑意: “宠物医院旁边的便利店推出了新茶包,说是润肺降燥,暖身驱寒。最近天冷,我担心你一路过来会冻到,所以就准备了一点,但这也是第一次尝试,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好喝。” 光芒闪烁的腕表下,男人的手腕轻轻转动着,伴随着玫瑰甜香,连好听声音都娓娓道来: “怕那边的茶包材料不好,所以问了他们配方,又去买了新鲜的雪梨和黄冰糖,用的是枝枝最喜欢的玫瑰花瓣煮了白茶……” 水壶里的花茶咕嘟咕嘟,氤氲的水汽在空气中散开,格外温馨。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茶盏,给姜栀枝倒了一杯,很小心的递给她: “现在还有些热,小心烫到,不过可以闻一闻喜欢吗?” 他的小未婚妻眼眸亮晶晶的,凑过去闻了闻。 又重重地点了点头,细软的声线带着惊喜: “很喜欢,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玫瑰花的?” 从穿书进来之后,她在姜家耳濡目染已经习惯,不过平时熏香的选择上,她确实顺手选择玫瑰的更多。 如果不是顾聿之提到,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偏爱玫瑰花。 “之前去姜家做客的时候,就看到花园里玫瑰花的数量最多,占据了光照最好的地方,开得最热烈。” “后来也经常在枝枝的身边,闻到玫瑰香气,尤其是接吻的时候,感觉像是被什么玫瑰味的小甜水给淹没了。” 格外平稳的语气,含着点儿笑。 可姜栀枝却无法抑制的耳朵更红了。 顾聿之低沉的声线很微妙的顿了顿,有些尴尬的姜栀枝连忙低头,故作喝水。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指节按在了她唇瓣上, “小心烫到。” 姜栀枝更尴尬了。 好在她的尴尬持续了不过半秒,顾聿之又继续开口: “最近一次确定枝枝钟爱玫瑰,是在席家的晚宴上。” “席少出院的接风宴,场景中花卉的选择却跟那天晚宴的调性很不符合。大片浓郁如火的玫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求婚。” 男人的视线再次落了下来,忽而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 “不过也算我猜错了,他没求婚,而是更进一步,选择当场绿我。” 姜栀枝:“……” 最可怕的事还是来了。 不过没关系! 为了应对这个场面,她已经辗转反侧,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保证听起来无辜又可怜,让顾聿之不舍得揍她。 握着杯子的手指动了动,姜栀枝勇敢开口: “其实,那天的事情——” “那天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男人的大手托着她的脸,打断了她还未说出口的话。 呼吸落在她脸上,微微粗糙的指腹动作很轻,捧着她的脸,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是我没考虑周全,明明知道他居心叵测,却没能提前防备,保护好你。” 少女纤长卷翘的睫羽颤了颤,含着水迹的眼瞳看过来带着茫然。 手中的水杯被抽走了,男人的吻落了下来,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眼睛, “枝枝很好,是外面有太多坏蛋。” 心脏有些麻麻的软。 娇气漂亮的少女被男人捧着脸,眼皮很慢很慢的颤了颤。 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系统说顾聿之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了。 顾聿之好像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 就连面对那么尴尬,传出去都会是风言风语的情况,竟然还会坚定的站在她这一边。 可顾聿之并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才是主导了一切的坏蛋。 有些心虚的小坏蛋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格外真诚: “未婚夫,你人真好。” 面前的男人看着她笑,含情的眼眸荡漾着波光,看起来又苏又撩。 逼近的呼吸一寸寸落下,姜栀枝盯着对方的唇,正犹豫要不要闭上眼睛配合他一下。 用来当做绿他一下的补偿。 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嗡嗡”两声,打断了蔓延的暧昧。 姜栀枝睁圆了眼睛,正打算推开对方。 下一秒,男人的呼吸却意料之外地落了下来,在吵闹的震动声中,封住了她的唇。 手机的震动声由近及远,随着“砰”的一声,似乎是被丢到了地毯上。 男人的大手按着她的后颈,连纤弱的腰肢都被环住,逐渐浓郁的大西洋冷杉无孔不入,将她笼罩。 带着几乎恐怖的占有欲,吻着她,哄她: “张嘴,宝宝。” 第115章 Chapter115 “嗡嗡”的震动声消失又响起,重复了好几次。 头顶的灯光带着灼眼的亮,身材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格外体贴地帮怀中人擦掉了唇瓣上的水痕。 本就磁性的声音更低了,问她: “感觉还好吗,老婆?” 姜栀枝一张脸都红透了,她生怕顾聿之的服务型人格又上来,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连忙堵住了对方的话, “好,好的不得了……”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可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不要看一下吗?” 花瓣一样的唇软的过分,说起话来都磕磕巴巴。 面容英俊的男人看着她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重新将那杯雪梨玫瑰花茶递进她手里,笑着跟她对视: “看来再不接电话,我的心肝儿就要熟透了。” “不过花茶的温度还好,应该不会烫到。” 男人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脸,高大挺拔的身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姜栀枝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但电话接通的瞬间,顾聿之脸上轻快的表情淡了几分。 电话那边是助理的声音,语速很快: “不知道什么人给老爷子上的眼药,刚刚得到的消息,他的人在查对方的入境信息,我们的人做事很隐蔽,不会让他抓到把柄。” “但是老爷子那边似乎已经动了关系,打算以传唤的名义把人带走……” 顾聿之唇角噙着浅浅的笑,不动声色的挂断了手机。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正两只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他煮好的雪梨玫瑰茶。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要不然你先去忙,我可以先带着小兔子回家。”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顾聿之表情从容:“天气不好,又是晚上,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家。” “大概需要10分钟左右的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然后送老婆回去,好吗?” 计划出了一点细微的差错,但是影响不大。 姜栀枝点了点头,眼眸弯弯:“好呀!” - 顾聿之的这栋房子果然空旷,简约大方的装修,又是开阔的大平层,空间极其敞亮。 大概是地下室那几年的后遗症,姜栀枝并没有养成抱着手机玩的习惯。 她打开了电视,刚随便找个什么节目打发时间,放在屏幕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阿厌:有小孩在偷偷放烟花,枝枝,你要不要玩?」 「阿厌:/视频」 点开图片,是马路绿化带旁边的几个小孩,正在那里噼里啪啦,玩什么摔炮。 姜栀枝回了个表情包过去,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她怕万一她回个“嗯嗯”,阿厌又会像他们刚刚见面那次一样,不太友好的拦住那几个小不点,然后问他们借摔炮玩。 杯子里的花茶见了底,玫瑰和雪梨的香气在口腔中回荡,黄冰糖的口感不算甜,苦和香的层次融合的恰到好处。 姜栀枝放下手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实在看不出来,顾聿之这种看起来炫酷狂拽又薄情的人,还会一朵一朵的数着玫瑰花做花茶。 站在岛台边的女孩俯下身来,看着在养生壶里荡来荡去的玫瑰花,伸出指尖点了点。 电视里是某个爱情剧,正演到“你爱我我爱他她爱他他又爱她”的大型狗血四角恋,女主角念着台词,听着很让人激动。 姜栀枝兴冲冲的转头去看,头顶的灯却忽然暗了一瞬,电视屏幕上的图像也消失了。 连半秒都没有的时间,客厅里的灯再次亮了起来。 但这次的速度更快,灯光照亮整座客厅不过两秒,又齐刷刷地陷入了某种黑暗。 连电视显示屏上的那个小点都消失了。 这个电停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姜栀枝刚准备把手里的玫瑰花茶放下,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啪嗒”一下的开门声,闪而过的隐约光线中,一道高大的灰色身影折返回来。 顾聿之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模糊的光影中越发立体,声音清晰: “线路出了问题,小区的工作人员在检修,应该很快就会好。” 顾聿之的声音传来,握住了她的手, “害怕了吗,老婆?” 姜栀枝摇了摇头。 但是意识到处在一片黑暗中,对方也看不清她的动作,索性回握住了对方的手, “不怕,正在喝你煮的花茶,很好喝。” 被她握住的大手悬在空中,停了一下,才慢慢地回握住了她, “喜欢就好,做的时候很担心,担心你会不喜欢,不能讨你的欢心。” “那等你下次来,我再做给你喝。” “可惜突然停电了,外面也黑漆漆的,要不然我们俩一起喝茶,一起尝尝外面的风景也不错。”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点儿轻笑,握着她的手的动作都没有用力,像是怕弄疼了她: “小心。” “应该用不了多久,坐一会儿就会来电了。” 外面确实黑漆漆一片,不止他们这一层停了电。 顾聿之握着她手的动作很小心,还从沙发上扯过来一只毯子,给她盖到了腿上, “抱歉,老婆,这边的房子买下来之后,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很多生活用品还有没有买,只能委屈你盖这件了。” “可是你的手比我还凉,未婚夫……” 少女轻软的嗓音带着笑,听在耳朵里就像是撒娇。 她回握着男人的手,拉着对方坐在了他旁边,又扯了扯那只小毯子,盖在了对方腿上。 家居服的触感很柔软,男人被她碰到的肌肉线条却绷得很紧。 刚才还在握着她的手的人,这会儿像个雕塑一样坐在她旁边,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都带着某种紧张, “是不是冰到你了?外面有些凉。” “也还好,不算太凉。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我家里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很担心那天的画面会影响到妈妈,所以一直在犹豫着要怎么开导她。” “可是妈妈表现的很坚强,我也没有找到很好的办法,直到看见你给我发的小野兔。” “很可爱,又很需要帮助,正好可以交给妈妈,分散她的注意力。” 黑暗中的男人应了一声,“伯母很勇敢。” 刚收回去没多久的大手又再度伸了出来,摸索着握住了她的指尖,声音有些含糊: “现在不凉了。” 模糊的光影中,被他握住指尖的女孩儿偏过脑袋,嗓音里带着疑惑: “你怕黑吗,顾聿之?” 男人“嗯”了一声,笑声中带着无奈: “有点儿。我爸管教我严格,小时候没少跪祠堂,所以不太喜欢没有光线的晚上。” 被他握在掌心的细软指尖动了动,指尖蹭过他的指腹,带起一连串的痒, “现在不用怕,有我一起陪着你。” 带着笑意的声线,即使是在黑漆漆的晚上,也很容易给人一种明媚的阳光感,对着他讲: “顾聿之,你要等等呀,光明很快就到啦!” 男人握着她手的动作收紧了一点,高大的身影俯了过来,伴随着偏沉的声线,呼吸落在她脸上,带着某种轻笑的调侃: “那在光明到来之前,会不会有善良的小女孩送来一个安慰的吻呢?” 少女的指尖伴随着勾人的玫瑰香气,痒痒麻麻地落在他脸上,干脆利索地将他推开: “你又装可怜,顾聿之。” “嘴都快被你咬破了,你想都不要想。” 第116章 Chapter116 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脸上。 连空气都幽寂的几秒钟里,姜栀枝清晰的感觉到,顾聿之的视线在浓稠的黑夜中一寸一寸下滑,最后落在她唇瓣上。 不太明显的吞咽声,伴随着喉结的滑动。 被剥夺视觉之后,听觉变得更清晰。 甚至如果不是在开门的瞬间,在模糊的光影中她看到了顾聿之的侧脸,她甚至会怀疑眼前的顾聿之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夺舍了。 有点说不出的怪,但是仔细再想一想,对方的一切表现又很正常。 脸是那张脸,声音也没变,讲话还自然。 依旧秉持着他的人设,服务态度很好的给她盖上了小毯子,不过是又借着怕黑想要一个吻。 可是明明亲都亲过了…… 他是什么纯亲狂魔吗? 姜栀枝不懂,只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巴,觉得舌尖都在发麻。 或许是两个人之间的对峙太过寂静,连短短的几秒钟都开始漫长。 身上的压力陡然一松,顾聿之带着笑意的懒散嗓音响起,似乎是有些遗憾, “失去了再次回味的机会。” “好吧。” 口袋里的手机“嗡”了一声,散发着微弱的光。 男人的大手将它按灭,顺手把小毯子盖到了她身上,还很贴心地帮她掖了掖, “助理去买了兔粮和新鲜的蔬菜,还有一些宠物护理的日常用品,应该是到了。” “等到一会儿通了电,我就下去拿。” 少女身上的温度隔着薄薄的毯子隐约传来,似乎带着皮肤的滚烫,呼吸中都染着勾人的甜香。 离的太近了。 明明隔着几层布料,可男人的指尖轻颤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 他飞速扯好了那条毯子,黑暗中的指腹难耐的摩挲着,只觉得指尖都燃起了一股火。 “抱歉老婆,我想去趟洗手间,你自己在这里怕不怕?” 得到许可,那道高大的身影恋恋不舍地握了握她的手,这才有些不自然的快步离开了。 姜栀枝觉得今晚的顾聿之有点奇怪。 外面的某间门响了一下,又很快关上了。 姜栀枝慢慢的转着杯子,正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头顶的灯又飞速的闪了一下。 这是来电的前兆。 第二口花茶刚刚抿入口中,大厅里便骤然亮起。 伴随着房门的响声,那道高大的身影再次折返回来,剑眉星目,气场凌厉。 三两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捧住了她的脸, “老婆——” 被他打断了喝茶动作的少女冲他弯了弯眼睛,偏着一张漂亮脸蛋往他手里看, “未婚夫,你的兔粮呢?” 顾聿之眼眸微沉,眉心微不可察地拧紧点弧度。 运动过后的额角出了汗,冷静下来后泛着微微的凉。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眼眸亮晶晶的少女,摸了摸她的脸颊,没有急着回答。 身上盖着小毯子,手里捧着水杯,姿态舒展又自然,看不出半点恐惧。 那场怪异的停电没有吓到她。 可在那短短几分钟的停电里,有人代替了他。 果然,那道细软声线消散在空气中的下一秒,他的手机就不可抑制地再次响了起来。 扫到上面跳出来的号码,面容英俊锋利的男人眼眸微眯,将他的小未婚妻轻轻拢进怀里,吻了吻对方的发丝。 距离再次拉开,这次他没有走远。 一边牵着少女白皙的指尖,一边点开了电话。 某道熟悉的,笑声放肆的嗓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连爬23层楼,大哥这速度,都可以破吉尼斯记录了!” 顾聿之维持着接电话的动作,给了他的小未婚妻一个安抚的笑容。 只是眼睫垂下的瞬间,眼底的笑意化成了残忍的阴冷,像是落在剑刃上的一点幽光,又冷又骇人。 电话那边的青年笑得开心: “我那么漂亮又可怜的嫂子独守空房,大哥竟然舍得离开。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得代替大哥守好房门,不放外面的坏人进来!” “你的命可真好,大哥!” 电话那边的人带着艳羡,不遗余力的赞美着,听起来恨不得能以身替他: “嫂子手又软,笑得又甜,说话都好听!” “她喊了我一声未婚夫,我的心都酥了!” “真羡慕大哥,要是我是大哥就好了!” 顾聿之脸色线条紧紧绷着,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声,怒火蔓延,几乎在瞬间爆炸。 可他脸上依旧云淡风轻,没有露出丝毫端倪,甚至还捏着他的小未婚妻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 声音也平静如水,听不出语气的起伏: “急什么,你的好日子也快到了。” 电话那边传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顾厌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从听筒里传来, “借大哥吉言。” “不过你可小心一点,千万别吓到嫂子。刚才我替你告诉嫂子,去外面拿了兔粮和青菜——喏,我都给你放门口了!” “你直接出来拿就行了,就说是助理送的!” 顾聿之锋利的眼皮撩了起来,扫向门口的方向,只是一双眼底的冷意太过瘆人,恨不得将门外的那个冒牌货刮骨剥皮。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自家人说什么谢?” 顾厌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带着隐隐的兴奋: “要说感谢,也是我要谢大哥。” “感谢大哥继承了老头的基因,跟我流着相似的血。” “停电的时候,嫂子根本分辨不出来我和大哥。” “不过,大哥也可以考虑我上次提的建议,毕竟大哥面对那么多情敌,只有我是跟你一条心——” 在一声轻软的“未婚夫”中,通话被骤然挂断。 顾厌看着自己的手机界面的计时器,抬头扫过夜色中高高的楼层,精准的定位到某盏亮起的灯。 他轻轻笑了一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消失在黑夜中。 只有一条新消息随着指尖发出: 「枝枝,什么时候带着小兔子回家?外面好冷……」 第117章 Chapter117 夜间起了风,顾聿之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陪着她上了车。 窗外的光影不时往后流转,姜栀枝摸着自己又震动了一下的手机,在心里叹了口气。 未婚夫人太体贴了也不行。 明明回家的路上有司机,可他还是不放心,非要送她回家。 夜里上了灯,灯光在夜幕中涌出一团团的光影。 姜栀枝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流连着外边的街景,心头动了动。 她回身,再次跟旁边的男人提出申请: “前面那个商场是不是有间宠物店,我想去给小野兔买点玩具……” 车厢里的光线很暗,男人的大手很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丝, “可以老婆,但是今晚不行。” “天黑的时候容易遇到坏人,老公会很担心。” 姜栀枝沉默了一下。 还好顾聿之不知道,自己怀疑的坏人就是他。 要不然像顾聿之这么好脾气的人,估计也要炸了。 她没有讲话,男人落在他发丝上的大手都跟着停了一下。 “好了,不生气了,不是我不讲道理。” 男人低沉的声线带着诱哄,温柔的不像话: “明天的时候,老公陪着心肝儿来买好吗?” 对方的手指落在她脸侧,轻轻地蹭了蹭,带着显而易见的呵护。 姜栀枝想着自己曾经怀疑他的原因,忍不住试探着开口: “可是你总是很忙的,未婚夫。” “之前我带着陆斯言去格焰找你,你就不在,你当时在忙吗?” “你去找过我?”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忍不住抬手环住了她, “这样的话我确实说过,当时应该是……” “周二。” 姜栀枝轻轻提醒着:“那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在家里吃饭了呢。” 面前的男人眼眸亮起,唇角都忍不住带着笑意, “那天晚上很开心,是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时间——” 顾聿之垂眸看着她,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 “当天的工作安排不多,本来是可以去格焰,跟陆同学切磋一下。” “但当时父亲那边出了点小问题,需要我帮着处理,所以就临时打断了计划。” “我也没想着陆同学真的会去,再加上忙了起来,只想着尽快把工作处理完然后去岳母那边看看你,所以把这一茬忘记了。” 他的表情不是作伪,姜栀枝根本就看不出来是真是假。 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好吧。” 可是她被尾随那天,陆斯言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裴鹤年更不会自己查自己。 那人又对他表现的那么熟悉,甚至故意在监控里留了个破绽给她…… 只有顾聿之有作案时间,身高像,符合了解她的要求,叫她“心肝儿”,资产丰厚到可以买下那枚价值不菲的蓝色钻石…… 所以她才怀疑他。 脑子又开始乱了,似乎有很多线团被乱糟糟的搅在一起,找不出头绪来。 姜栀枝索性晃了晃脑袋,岔开了话题, “未婚夫,再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我好想了解你多一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跪祠堂怕黑的呢?” 顾聿之眼眸微冷,将人拥进自己怀里,调子压的低低的,像是在跟他的小未婚妻说悄悄话: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宝宝,你还记得自己三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吗……” 男人的声调在夜色中拖得长长,有种说不出的缱绻。 被他圈在怀里的女孩轻声细语,偶尔应和一声,两个人就这样挨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只有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落下,扫在偶尔因为震动而亮起的手机屏幕。 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白月光,还是像席靳这样闻着味儿舔上来的下流货色。 又或者是吃软饭的陆斯言,再或者是那个蠢得没边儿的顾厌。 总得在他结婚之前,一个个处理掉。 不能再等了。 - 呼啸的北风刮走了枝头的残雪,绚丽的日光从树枝跃起,照着一个更加明净的世界。 越到冬天,姜栀枝的睡眠质量就越好。 轻而暖的天鹅绒被包裹着她,空气干燥舒适,绣着散落小花的层层窗帘拉开一条缝,框出一片明媚的蓝。 她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房间外传来一道脚步声,伴随着露水气息的玫瑰花香,在房间晕开。 床上鼓起来的一团中,姜栀枝伸出两根手指,往下扒了扒被子,偷偷从层层叠叠的被子缝里看陆斯言。 对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棉t,下面是深灰色长裤,优越的侧脸线条伴随着偏瘦的身形,看起来格外具有少年感。 手中的那束玫瑰花大概是刚从花圃里摘来的,花瓣上泛着微微的潮湿,被他小心翼翼的插进了花瓶里。 姜栀枝睡眼朦胧的看着他,脑子里天人交战。 正犹豫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要起床,不远处的青年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底荡漾着点笑意: “大小姐睡好了吗?” 被他一吵,睡也睡不下去了。 姜栀枝索性坐了起来,睡过一夜的卷翘发丝带着点可爱的凌乱,层层叠叠的被子堆在腰际,挡住了奶白色睡衣上的蕾丝花边。 陆斯言擦了擦手,格外自然的走了过去: “夫人今天包了鲜肉馄饨,做了南瓜烤蛋奶,还榨了大小姐爱喝的玉米汁,玉米是今天早上6点钟从有机菜园里摘的,是头一茬,口感很鲜甜。” “昨天大小姐转发的黑松露鸡蛋烧夫人也尝试着复刻了,但是她觉得味道有点怪,让我尝了一口,我也尝不出来,还需要大小姐亲自去试试看……” 床榻上的少女越听越精神,一本正经: “这么严肃的事,当然要让本小姐亲自去解决!” 姜栀枝很潇洒的一把掀开被子。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新动作,陆斯言已经先她一步俯下身来。 指节修长的大手拿着小心的蕾丝中袜,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在被子里暖了一夜的肤肉泛着微微的烫,露出来的一截纤细脚踝雪白细腻,轻而易举的就能被他的手掌禁锢。 冷与热的对比,似乎让他娇气的大小姐因为陌生而战栗。 像是这几夜他睡到地上,梦里见过的那样。 可陆斯言眼睛黑沉沉的,喉咙都在发痒。 冷不丁的,大小姐细软的嗓音响起,带着还没完全清醒的朦胧,简直像梦中呓语的撒娇,嗔怪一般对他讲: “陆斯言,你的手好凉。” 第118章 Chapter118 心头“嗡”的一声。 陆斯言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柳眉拧起的大小姐踢到了地上。 沐浴在晨光中的漂亮脸蛋泛着枝头蔷薇般的薄粉,碾压过的红唇水光淋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忿忿地评价他: “陆斯言,你真变态!” 被骂变态的陆斯言格外从容,他也没反驳,索性身体前倾跪在了地上,声音暗哑: “对不起,没忍住,我擦干净。” 貌美又娇纵的大小姐瞪了他一眼。 跪在地上的青年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 “来见大小姐之前我漱了口,应该比手干净。” 一只抱枕丢了下来,砸在了他脸上。 大小姐恼羞成怒的声线传来,命令着他: “快闭嘴吧陆斯言,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跪在地上的青年捡起来抱枕放好,手里依旧攥着那只跟她睡衣同一套的奶黄色袜子,态度很诚恳: “那我还可以继续给大小姐穿吗?” 姜栀枝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对方已经撑着袜口套过来了。 这次的陆斯言没再发疯,黑色碎发搭在额上,薄薄的眼皮半阖着,认真而冷静。 姜栀枝坐在床上打量他,冷不丁又想起来那天夜里监控上看到的场景。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简直无法想象照片中那位跟现在跪在她面前,帮她穿袜子的是同一个人。 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两圈,坐在床边的少女忽然叹了口气。 跪在地上的青年抬起眼睛,“怎么了,大小姐?” 大小姐一脸怅惘,像是想给他说,但是又意识到没有给他说的必要,很敷衍的开口: “告诉你也没用。” 陆斯言笑了一下,“没用也可以告诉,毕竟有一个守口如瓶的倾诉对象,总比憋在心里要好。” 大小姐懒洋洋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 “那天跟妈妈逛街的时候,试了一个指环,当时不是很喜欢,但是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可以搭配的衣服,后悔当时没买。” “小姐现在想要?” 姜栀枝应了一声,“但是爸爸和妈妈最近关系紧张,而且妈妈给我买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好意思再开口。” 陆斯言语气顿了一下:“我有钱。” 大小姐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你能有多少钱?” 陆斯言:“稍等。” 片刻后,面容昳丽的青年脚步匆匆,再次折返回来,将卡包里的几张卡拿出来,递了过来, “蓝色的这张是我这些年的奖学金,绿色的这张是兼职赚的钱,再加上姜家发的补助,最下面这张是老家的地被茶园承包了,里面是五年的租金。” “我没有很仔细的算过,不过里面应该有20多万,小姐可以拿去买喜欢的指环。” 捏着那三张薄薄的银行卡,姜栀枝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你攒了这么多年的钱,给我买一个没用的指环?” 平日里少言寡语的陆斯言冲她弯了弯眼睛,轻声道: “大小姐喜欢,就不算没用。” 姜栀枝捏着那几张银行卡,又递了过去, “还是算了,你攒这些钱也不容易——” “我还有钱。” 青年修长的指尖握住了那些银行卡,连带着明目张胆的握住了她的指尖。 修剪圆润的指尖抓过他的掌心,带着微微的痒。 陆斯言喉结下滑,继续解释: “我平时在姜家没有花钱的地方。” “而且我还有钱,大小姐给我签了包养协议,每个月还会再给我1000。” 姜栀枝:“……” 房间里静的过分,屋外传来风声。 姜栀枝捏着那几张明显磨损过的银行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虽然不知道陆斯言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钱,但被他捏着的这几张卡,明显陪了他很多年。 而如果陆斯言真的早早有钱,恐怕也没必要在姜家被磋磨这么多年。 毕竟,那些被鞭打过的纵横的痕迹是真的,指甲刀留下的细小伤口是真的,比同龄人偏瘦一些的体型是真的,经年累月的青紫痕迹也是真的…… 几张银行卡在指尖转了又转,姜栀枝都有点替他心酸。 从穿进这个世界来以后,陆斯言总是给她这样矛盾的感受—— 又可恶,又可怜。 面容白皙的少女睫毛颤了颤,很不屑地将几张卡丢到了陆斯言身上。 不巧,正在俯身给她整理袜口的陆斯言弯腰的弧度过大,那张蓝色的银行卡“嗖”地一下穿过大大的领口,掉了进去。 陆斯言的身形震了一下,垂眸看着自己的领口。 有些尴尬,姜栀枝嘴里羞辱的话差点磕绊, “算了,那可不是几万块钱就能买的通货,限量款很贵的。” 陆斯言面色如常的给她整理好了袜口的蕾丝,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好,我继续攒。” 下一瞬,阴郁昳丽的青年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撩起了衬衫的下摆,露出一截紧实漂亮的腰线。 陆斯言虽然偏瘦一些,可是垒块分明的腹肌却很明显。 他皮肤又白,晨光一照,性感又惹眼。 那张磨损的蓝色银行卡顺着他的腹肌线条划过,经年累月的伤疤泛着淡淡的粉,在线条流畅的肌肉上蔓延。 姜栀枝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又故作漫不经心地偷偷看了一眼。 虽然这种想法有点缺德—— 但冷白皮肤上横斜着一道鞭痕的陆斯言,实在有种战损的美感。 一道视线落在脸上,被抓包的姜栀枝理直气壮: “怎么了?本大小姐每月给你1000,看看还不行吗?” “没有说不行……” 跪在地上的青年叹了口气,拉过姜栀枝的手,往那截线条漂亮的腰腹上按, “只是想鼓励大小姐勇敢一点,不能白花这个钱。” 姜栀枝捏了下,嘴硬: “也一般。” “其实我根本不感兴趣,是你非要把衣服掀开,我才看了一眼。” 视线扫过随着对方俯身的动作而塌下去的领口,姜栀枝大发善心提醒他: “以后别穿这件衣服,一点儿也不检点。” 跪在地上的青年蹙眉抬眼,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醋气熏天: “裴鹤年为了勾引大小姐,浴袍的叉都快开到底了,大小姐为什么不说他不检点?” 第119章 Chapter119 反正裴鹤年不在,姜栀枝索性大大方方说他的坏话: “嗯,裴鹤年也不检点。” “你们俩都一样,个顶个的不检点!” 跪在地上的青年脊背挺直,幽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犟的要命,就连不检点都要比个上下高低来: “那大小姐为什么更喜欢他?” “是不是年纪大的人玩的花?就连在姜家客厅裴鹤年都敢按着大小姐亲,是不是没人知道的时候,那位高冷矜贵的裴先生要更放荡一点?” 明知道大小姐喜欢听话的狗。 可陆斯言竭力捏住自己的手指,跪在地上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前倾,逼近床上的少女,语速越说越快: “大小姐很喜欢被他亲吗?” “就因为他是顾聿之的好友,所以连接起吻来都比别人刺激一点?” “他那么放荡的人,为了留住大小姐,是不是就连接吻都要给故意给顾聿之打电话?” “一边把你的嘴都亲肿了,一边还要冠冕堂皇,玩着兄友弟恭的戏码……” 陆斯言越说越气,越说心里越酸。 黑漆漆的视线藏着嫉妒,黏腻而热切的目光刮过大小姐软红的唇瓣,喉结迅速下压, “我也可以。” “不只是亲吻,任何时候都可以——” “哪怕大小姐一时兴起拍下我的视频给顾聿之看,我也没有怨言。” “只要大小姐喜欢。” 下一瞬,另一只枕头也飞了过来,拍在了他脸上。 馥郁的玫瑰香气伴随着勾人的甜,小钩子一样钻进了他心里,又像是一排举着火把的蚂蚁,痒酥酥地沿着四肢百骸蔓延。 脑袋里一片空白。 大小姐从床上跳下来,一只脚不慎踩在了他腿上,摇晃着扑到他身上。 倒下的瞬间—— 被挡住了视线的陆斯言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大小姐绵软的腿肉。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简直软的过分,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摸起来是手指都能陷进去的软。 厚实的地毯上,陆斯言仰面倒下,被一只大大的枕头罩住了脸。 柔软的发丝散落下来,扫过他的脖颈。 陆斯言身体僵硬,连呼吸都紧张到停止了。 而无所察觉的大小姐压在他身上,手掌隔着枕头,往他脸上按了按,骂他: “滚蛋。” 香的过分的枕头下,阴郁昳丽的青年小心翼翼,又贪婪地深嗅了一口在鼻尖晕开的玫瑰香气。 脑海深处绽开幸福的烟花。 躺在大小姐的地毯上,被大小姐香香的枕头盖住鼻子,被大小姐带着恼意的声音轻骂。 陆斯言一颗心像是悬在了云端上,被摇得晃晃荡荡。 他快要被这种甜蜜给溺死了。 - 陆斯言没能成功滚蛋。 他的心脏跳的太快,甚至没听到房间里那道多余的脚步声。 直到身上的分量突然消失,席靳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陆斯言才如梦初醒。 他面无表情的掀掉了脸上的抱枕,房间里陪着大小姐吵闹的那点温馨也尽数消散。 只有席靳那张招人厌的脸,说着让人恶心的话: “枝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帮你教训他!” 眼见情敌怒气冲冲,陆斯言索性连起身的动作都慢了些。 他看着大小姐拉住对方,说是打圆场的话。 地毯上,陆斯言甚至慢条斯理地扯了扯衣服。 顺便把衣服扯得更散了一点。 席靳那股火还没消散,一打眼,又看见陆斯言那副恶心的要死的绿茶模样。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衣服却是让人遐想的凌乱。 席靳视线下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修长的手臂搭在姜栀枝肩膀上,揽着她转了个方向: “枝枝,以后咱们离那种恶心的男人远一点儿!” “席少什么意思?” 陆斯言没有起伏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带着某种挑衅: “席少爬床逼婚未遂,现在是狗急跳墙,看谁都觉得恶心?” 前面那道身影骤然停下。 银色发丝随着动作偏转,一身利落的黑白配色机车服,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外是叠戴的项链,剪裁利落的工装长裤衬的人比例很好,看起来潇洒又惹眼。 连头发丝的弧度都打理的恰到好处。 急着开屏的花孔雀一样,知道自己只有一张脸能看,所以只能精心打扮,不知道换了多少套衣服才出的门。 陆斯言扯了扯唇角,黑色碎发下的眼眸带着无机质的冷,盯着自己的情敌。 顺势握住了大小姐另一边的手腕: “要我说,大小姐认识的这些人里面,席少才是最应该防备的那个。” “毕竟席家上上下下都没安好心,大小姐跟你出了这个房间,谁知道下一秒又会误食什么东西?然后再次被迫跟席少躺在哪一张床上?” 陆斯言视线轻飘飘的扫过席靳,又看向夹在他们俩中间的大小姐,明目张胆的上着眼药: “大小姐,席少跟我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他在娱乐圈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了那么久,不知道都学了什么肮脏的手段。” 席靳咬牙:“陆斯言,你一天天的不造谣我能死?” 陆斯言皮笑肉不笑: “晚宴捉奸的事发生还没有5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是我在造谣?” “那晚的大小姐衣服穿的整整齐齐,都能被席少碰瓷占了你的便宜;如今大小姐穿着睡衣,席少不一定使出什么手段,诬陷我们大小姐霸王硬上弓,逼着大小姐跟你结婚……” 席靳表情僵硬了一瞬,握着小青梅手腕的动作都忍不住收紧, “枝枝,别听他胡说八道,我就是怕他在占你便宜——” “还真是稀奇,原来在席少的处事准则里,大小姐倒下的时候扶她一把,也叫占便宜。” 从那晚被他截胡之后,之前阴阳怪气的陆斯言跟吃了呛药一样,连话都不让他完整说完: “那席少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恐怕还不知道,你不在的之后,我不止会扶大小姐,还会给大小姐穿袜子洗衣服做饭喂水记笔记……” “不过按照席少的思想肮脏程度,恐怕再正常的行为,也会被他幻想成见不得人的关系。” 漆黑的视线转了过来,落在少女粉白的脸颊上, “就算这样的人,大小姐也要继续跟他做朋友吗?” 席靳手指蓦然收紧,眼底染着紧张: “枝枝,你听我解释,那天的事另有隐情。” “枝枝,我没有针对你,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天真可爱讨人喜欢的小女孩,只有姓陆的不是个好东西,不仅思想脏脏的要命,还总是哄骗你。” 两道针锋相对的视线集中落于一点。 又在余光中观察着对方,恨不得把那个碍眼的情敌丢出去。 而这种紧张又焦灼的氛围中,处在他俩视线中间的少女掏出手机, “喂,阿厌?” “方便的,我在家,你在哪里?” 第120章 Chapter120 穿着睡衣的少女进了衣帽间,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像是有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的秘密。 卧室里,那张英俊深邃的混血脸庞盯着紧闭的房门,好半天才回过头来,看向陆斯言: “阿yan?” “这又是哪个野男人?” 陆斯言牙都快咬碎了。 可是对着截胡了他的情敌,还是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 深黑到几乎不透光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满是寒意,连勾起的唇角都带着某种嘲弄, “席少不是自诩青梅竹马,感情要好吗?” “怎么大小姐没有告诉你,她现在又交了新的要好的男性朋友,对方很得她信任,已经跟她有了不能告诉别人的小秘密。” 光影中,穿着黑白机车外套的席靳侧脸紧紧绷着。 陆斯言冷笑一声,丢给对方致命一击: “还是说顾少只是单方面认为自己是大小姐的好朋友,而在大小姐如今的好友圈里,已经被新人占据了位置,席少这位旧竹马甚至连门槛都没摸到,就被踢了出去。” 身边的男人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陆斯言勾了勾唇,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直到对方的声音响起,像是一把利刃插进她心里: “我先是工作,又是生病,不能总是陪在她身边,所以才给了别人见缝插针的机会。” “那你呢,陆斯言?” “疯狗一样黏着她,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所有人中你跟枝枝相处的时候最多,为什么她不信任你?” “你比我还可怜,陆斯言。” “你住在姜家,甚至住进了她的房间里,有最多的相处的机会,可是那又怎么样?” “人家的小秘密也将你踢了出去。” “枝枝接电话的时候,不一样避着你?” “咣当”一声,摆在阳台上的花坛被吹了下去,砸在庭院里,碎了满地。 楼上,压抑而针锋相对的气场在两人之间蔓延,有种酸涩的诡异。 好半天,五官英俊的混血男人嘴里才憋出一句话: “那人是谁?” 陆斯言皮笑肉不笑: “席少连偷换门牌号、水里下安眠药的事情都能办出来,这么利索的手段,竟然还有有求于人的一天?” 席靳不耐烦:“这么一点小事,你到底要翻来覆去攻击我几次?” “这么点小事?” 陆斯言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对方,一字一顿: “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大小姐还不知道抱着我亲几回了?” “就算是被捉奸,那天跟大小姐躺在同一张床上,被骂第三者插足的人也该是我,而不是你!” “技不如人怪谁?” 席靳被他这话刺的拧了拧眉: “不说拉倒,我自己查去。” - 接完电话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再次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姜栀枝已经脱掉了那套过分软萌的睡衣。 白色的香奈儿半袖毛衣舒适又日常,黑色刺绣的字母上方托着一颗同色系的星星,下面搭配着一件灰色短裙,贵气中带着俏皮。 客厅里一片寂静。 席靳坐在沙发上,长腿叉开,面前放着精致的小碟子,正在那里专心的剥瓜子。 陆斯言正在对照图片给花瓶插花。 他俩从来针锋相对的时候多,见面就掐架,这会儿没人说话,倒是有种奇怪的和谐。 姜栀枝有点摸不着头脑,“我妈妈呢?” “伯母带着我妈妈去花房看新开的玫瑰了,他们很快就回来。” “枝枝,来,瓜子——” 席靳捏着那只小碟子起身,递了过去。 穿着短裙的少女伸手过来,手指刚捏了一粒,还没递到嘴边,突然动作一顿。 长长睫羽翘了起来,弧度圆润的眼睛忽闪忽闪,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席靳,这些瓜子不会是你嘴里吐出来的吧?” 面前的混血青年弯下腰来看着她,好听的声线无奈又宠溺: “小祖宗,谁敢把口水给你吃?” 姜栀枝终于放下心来,捏着瓜子塞进了嘴巴里。 身型高大的混血青年给她端着小碟子,眼巴巴的挨着她讲话: “枝枝,那天晚宴的事,我还是想解释一下。” 他一提晚宴,姜栀枝就心虚。 想着排查监控时看到的一幕,席靳嘴里的话有些犹豫,但还是选择没戳破, “那天晚上我喝的酒度数高,所以有些困,但没想到你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姜栀枝声音干干巴巴,“没事。” 席靳看着她,声音低了几分: “那晚,说你占我便宜是假的。” 姜栀枝松了口气,又听到对方的声音继续: “但我想被你摸是真的。” 姜栀枝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一只吸管杯递了过来,姜栀枝转头对上了脸色平静的陆斯言。 然后在这种怪异的气氛里,低头抿着吸管喝了一口。 喉咙里的水刚咽下去,那只大手又捧着她的脸,带着她转了过来。 含情的桃花眼放大在面前,看着她深情款款,完全不被旁边的人影响,声音继续: “我从来都以为,以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完全没有必要将界线划的那么清晰。” “席靳所拥有的一切东西,姜栀枝都可以任意支配。” “包括这具身体。” 侧面的视线稠暗粘腻。 正面的目光坚定灼热。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荡漾着波光,声音缱绻: “我愿意向我的神明献祭一切。” “只要是枝枝,怎么都可以。” “哪怕是玩弄了我又不负责,也没有关系。” 第121章 Chapter121 姜栀枝很想战术性的咳嗽一下。 可陆斯言的手已经提前落在她后背,骨节分明的手指存在感很强,帮她顺着气。 刚提起一半的咳嗽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虽然作为大小姐的小跟班,陆斯言有日常照顾她的责任。 可陆斯言兢兢业业到这种程度,就连向来接受能力良好的姜栀枝都会感觉有些诡异—— 很奇怪。 被她包养的,小心眼儿爱吃醋,又喜欢胡说八道的阴郁男大,殷切地给她喂水拍背; 幼时伙伴长大反目的竹马,眉目含情的站在她面前,俯身捧着她的脸颊,求她玩弄他的感情。 怪死了。 不能再想了。 再想的话,她又要化身封建社会的渣男大老爷了。 花香浮动的大厅里,有一刻针落可闻的寂静。 可在这片寂静中,尴尬的人似乎只有她自己。 陆斯言面无表情。 席靳深情款款。 甚至捧着她脸颊的拇指还轻轻蹭了蹭她眼下的皮肤,声音又轻又苏: “别拒绝我,枝枝。” “我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在意。”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席靳,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光线的暗影中,五官俊美的混血青年轻轻地垂了垂眼睛,长而颤的羽睫落在眼下,带着某种自惭形秽的可怜, “是吗?” “真的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可是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努力很努力,却无法挤进你的世界里。” 他的声音很轻,完全没有抱怨和怪罪的意味。 可姜栀枝却觉得自己更愧疚了。 诚然刚穿进来的时候为了活命,她不仅给了席靳一巴掌,还骗对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承诺他们俩永远是关系最亲密的青梅竹马。 可席靳实在太好骗了。 比她的未婚夫顾聿之和反派大佬裴鹤年更好骗。 那两个人那边,尚且需要她多次谎言哄骗。 可是在席靳这里,她只不过是撒过一次谎,对方却开始全然相信她。 一次次帮她圆谎,帮她解围,隔三差五就送来的各式各样的礼物。 连阿梅都在惊叹,那些存在于多年前的流行物件商家都已经倒闭,早就停产了。 甚至就连她会喜欢的某少女奢牌的限量款首饰,连包装盒都崭新,像是刚刚拍下。 可席靳却能一件件找来,毫不吝啬地送给她。 这样赤诚的感情,已经让姜栀枝受之有愧了。 “是的,是我最好的朋友的……” 姜栀枝有些心虚,抬手拍了拍落在自己脸上的大手,安慰对方, “席靳,我们俩认识了那么多年,早就是最了解彼此的朋友了,对不对?” “可是你身边,又出现了很多新的人——” 男人深深的眉骨下,那双桃花眼闪过黯然,看着她: “你有了未婚夫,认识了裴鹤年,身边有了小跟班,外面还有了讲起电话来都要悄悄进行的好朋友……” “枝枝,你的世界越来越大,你在不停的往前走——” “但是枝枝,我被困在原地了。” 唇红齿白的少女闪过愕然,眉心都不自觉的跟着狠狠拧了一下。 她只是因为愧疚和良知,而有些心虚的局外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着席靳的表情,听着对方的话,她却觉得心脏都在一寸一寸的下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揪紧了。 她应该只回赠给对方一点小小的同情。 毕竟她轻而易举地欺骗了席靳,这位大方又好说话的竹马。 一点点同情就够了。 毕竟她只是个一心做任务的冒牌货,席靳更不是她真正的竹马。 可如今心头积蓄的难受程度,不知道是从身体的哪个部位涌来,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局外人应该有的难过阈值。 她甚至有些恍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掌已经落在对方胸口的位置了。 黑白相间的机车服皮质有些凉,下面还有一层毛衣,两层衣服的厚度,可她却分明摸到了对方的心跳。 面前的席靳更奇怪。 只是这点不受控制的动作,就能让眼前五官立体的混血男人,瞳仁蓦然睁大。 下一刻,一滴眼泪顺着青年的睫羽滚落,顺着脸颊下滑,打在姜栀枝手背上。 像是被灼烧到一般,细嫩的指尖都跟着蜷缩了一下。 肩膀被猛然握住,青年俊美的五官骤然放大在面前,伴随着泛红的眼眶,尾音都在颤抖: “你想起来了吗?” “枝枝,你想起我了吗?” “枝枝……别这样对我,枝枝——” 青年的手掌像是铁钳一般握住了她,姜栀枝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 陆斯言的声音骤然响起,撕扯着他的动作: “席靳,你疯了!你会吓到她!” 可眼眶绯红的席靳力道大得惊人,紧紧握着姜栀枝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手臂都在颤抖。 陆斯言生怕伤到了大小姐,压根不敢使劲儿。 “没事,我没事——” 姜栀枝艰难的将手臂从席靳怀里伸出来,摆了摆手, “我没事陆斯言,你先松开……”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上方滚落,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在颈侧的细嫩皮肤上。 那个几乎比她高出一头的青年弓着身子抱住她,向来带笑的清朗嗓音都哽咽颤抖,紧紧的抱着她,语无伦次: “枝枝,我已经接受不了再等一次了……” “我已经快疯了,枝枝,你不能再丢下我一次了……” “求求你,姜栀枝……” 心跳声伴随着呜咽声,像是被主人丢下的大型犬,蜷缩着抱紧她,用滚烫的泪水灼烧她。 姜栀枝偏圆的眼睛睁得格外大,盯着席靳耳下那一块皮肤。 冷白的皮肤上,纹着一只黑色细线勾勒出来的玫瑰花,旁边是倾斜的纸飞机,做出飞翔的姿势追它。 没有上色,像是小孩随手画的简笔画。 面容娇美的少女微微歪着脑袋盯着他的纹身,看了好一会儿。 轻轻抬手,环住了他。 席靳这种星光璀璨的大明星,也会有伤心到要掉眼泪的事吗? 好可怜。 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 可是姜栀枝,你一个外来者,为什么眼眶也湿了呢? 第122章 Chapter122 席靳的泪太烫了。 姜栀枝从来不知道,像席靳这样看起来高大帅气,好像从出生那一刻起就顺风顺水,没有一刻都不如意的男生竟然也会哭得那么凶。 大片的泪水坠入她的肩颈里,带着好像无论多少次哭泣,都没有办法宣泄的痛苦和委屈。 姜栀枝只能慢慢的伸出手臂,轻轻的帮对方顺着气。 后面的瘦削青年拳头紧了又紧。 直至庭院里传来阿梅的声音: “小陆啊,花换好了吗?夫人喊你过去一躺——” 光彩奕奕的大明星哭得跟条落水狗一样,造型都乱了。 丑得要命。 大小姐只喜欢漂亮。 片刻的审视后,陆斯言转身朝外走去。 姜栀枝依旧拍着席靳的背,甚至还抬手摸了摸对方的银色发丝,有些不太熟练的安慰着他, “别哭了,小席……” “你知道的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哭成这个样子,一会让别人看到,还不知道会当成我是怎么欺负了你……” 环着她的手臂格外用力,像是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成为骨中骨,肉中肉。 彼此一体,再不分离。 哭红了眼眶的青年垂眸看她。 含情微翘的桃花眼,碧蓝色的眼眸荡漾在一片水雾中,似醉非醉,粼粼波光。 长时间的哭泣,让他的眼尾处都覆着薄薄的一层粉,越发像是怎么被她欺负过一样。 眼神很可怜。 哭得人心软。 可姜栀枝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睫羽很慢很慢地眨了眨。 作为混血的席靳本身轮廓就很立体,深邃的眉骨,薄而窄的眼皮,再加上冷白的皮肤和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桀骜又潇洒,已经足够好看。 她觉得她大概是做这种反派任务做的太久,已经变态了。 席靳都这么可怜了。 可是她竟然会觉得,对方哭过的样子更漂亮。 像是等着被她蹂躏一样。 姜栀枝用仅存的良心帮席靳抽了纸巾,递给了对方。 席靳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姜栀枝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 下一瞬,男人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握住的那几张纸巾, “以前这种照顾人的事情都是我来做,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被枝枝照顾。” “刚才的样子有些抱歉,我吓到你了吧。” 身形高大的青年站在她面前,泪雾未干的眼睛看着她,笑容都带着某种凄惶: “可能是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太久了,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释放。” 姜栀枝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没有被吓到,席靳。” “对着我哭也没关系,男孩子也可以掉眼泪,以后有伤心的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讲。” 面前的俊朗脸庞笑了一下,菱唇牵动,可并非是真正开心的模样, “就像你外面的那些朋友一样吗?就像刚刚讲电话的朋友一样?” “他们也会在难过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也会像对待我这样,这样耐心的安慰他吗?” 姜栀枝刚准备回答,可是席靳没给他机会。 泪雾充溢眼眶,他就这样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看着她讲: “可是枝枝,我不想这样。”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上天在折磨我。” “在我拥有最多,最幸福的时候,给了我一记晴天霹雳。甚至我还来不及反应,就在某个和往日一般的早上,踏进了某个再也迈不出去的地方。” “我的时间好像被困在了那一年,困在了那个阳光灿烂的早上。” “我好像在长大,又好像永远被留在了那个地方。” “你也觉得我很傻吧?总是送你一些过时了的,没用的礼物。” 席靳声音很轻,再次红了眼眶: “就像我这个过时了的,没用的,被抛弃的人一样。” “少时读到的刻舟求剑,总是在笑楚人愚昧。” “可我比他,不遑多让。” “我也丢失了自己最深爱的东西,从此一遍遍把自己留在了某个时间,一年年翘首以待,等着她会回来,可是时间会赠给我的,只有失望。” “我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南园遗爱,故剑情深,我不是汉宣帝,没有人帮我寻回自己的爱人。” “所以我一遍遍的说服了自己,我的爱人长眠世间,从此不再归来。” “那张肖似她的脸庞,只是白骨骷髅般的虚妄。” “我做着她喜欢的人,在无望中度过了寸寸时光。” “可是有一天她终于回来,却忘了我是谁,甚至把我放在与他的新朋友一样的位置上——” 高大的阴影投射下来,将面前的少女完全包裹。 青年的长腿往前迈近,声音混合着眼泪滚烫: “枝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那双微翘的桃花眼里,情绪太过沉重浓厚,燃成死灰的绝望,爱与怨在碧蓝色的深眸中沸腾。 这副样子的席靳有些陌生。 姜栀枝忍不住蜷起手指,跟他拉开距离。 高大的身影紧跟过来,阴影再次将她包裹,轻声地讲: “从小到大,姜栀枝最好的朋友只有席靳。” “书包我来背,作业我来写,就连考试不及格被罚抄写,也是我照着你的笔迹模仿;你爱吃的烤红薯,冬天我放在羽绒服最内侧的口袋暖着;你喜欢的巧克力,我舍不得吃全塞给你,后来害得你牙齿坏了,根管治疗的时候脸颊肿肿的,你嫌不漂亮,连续五天一句话也不跟我讲……” “有段时间你沉迷买盲盒,压岁钱偷偷花完了,伯母一问就心慌,我拿我爸的钱给你补齐,他以为我不学好,一脚踹在我屁股上。还是你哭着拦住他,挡在我面前,一边掉眼泪一边认错,害得我爸自责了许久,回家又给了我两巴掌……” “甚至连你第一次生理期害怕,都是我厚着脸皮站在门外,一边安慰你,一边顶着别人看变态的目光给你讲该怎么贴上……” “姜栀枝,我所有的记忆都和你有关。” “现在你告诉我,我和你往外面的新朋友一样?” 面容英俊的青年看着她,长睫缀着一滴泪,声线晦涩: “我明明拥有一切,所有幸福都触手可及。” “枝枝,我怎么能甘心,和他们一样?” 再次被席靳抱住的瞬间,眉心微蹙的女孩叹了口气。 泪水滚烫。 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背,软声安慰: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席靳。” “你跟别的男人,当然不一样。” 身形高大的青年哭着将她拥紧。 眼帘撩起,沁着血的眼瞳盯向门口,对上一道西装革履的挺拔身影。 像是护住领土的雄狮,侧脸偏转,像是亲吻怀中人一样,颤声求证: “真的吗?枝枝?” “在你心里,我真的跟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第123章 Chapter123 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慢吞吞翘起眼睫。 凭心而论,席靳哭得很让人心酸。 搭在青年后背的手掌轻轻拍着对方,姜栀枝嘴里的话却有些犹豫。 她当然可以随口哄住席靳。 可大概她一承诺就会被抓包,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次数多了,话还没出口就会让她有些心虚。 就像现在这样,她总觉得后脑勺有些凉飕飕的。 像是什么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附着在脊骨上,一寸寸游移,落在她的后脑勺。 在开口哄人之前,姜栀枝稍稍偏了偏脑袋,看向不远处的某个花瓶。 门框的倒影落在上面,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姜栀枝终于放下心来,用力地拍了拍对方,大大方方地开口: “当然不一样,席靳。”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人,有所有人都无法参与的记忆。” “而且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对我很特殊,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男生能比你更重要。” “席靳——”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声线顿了顿,盯着他耳下勾线玫瑰与纸飞机的刺青,轻轻地开口讲: “你不是没用而过时的人,我很感谢你。” “那部动漫很有意思,银白色的头发也真的很酷,再看一遍我还是喜欢。你选的所有礼物我都有一件件拆开,盲盒中开出的隐藏款现在还放在流麻吧唧托里,摆在床头,我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见的位置上。” 稠丽漂亮的女孩垂下眼睫, “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我觉得很幸福。” “有爱,有希望,虽然偶尔也会有一点点的苦恼,但是并不会影响我的心情,因为每天都精彩的很不一样。” 一点都不像那个充满了黑暗,连时间都凝滞了的地方。 她喜欢这个世界。 哪怕只是作为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从原身那里偷走稍稍乖一点就会得到的爱和希望。 她也很满足。 毕竟,老鼠小偷也会向往充满爱的地方。 - “叮咚”一声,挂在墙上的黄铜西洋钟敲响了整点的钟声。 门外传来女人的笑声,正在谈论花房里那盆新绽放的假日公主。 姜栀枝拍了拍抱紧她的青年,还没来得及从对方的怀里挣扎出来,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惊异: “裴先生?” 被抱住的少女动作僵了一瞬。 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那道熟悉的低沉声线,听起来格外平静, “伯母,叫我鹤年就好。” 很礼貌的语气,带着对长辈的敬重,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可姜栀枝就是莫名想到,那次哄骗未婚夫被裴鹤年听到电话之后,对方也是这样一脸平静地找上门来,格外礼貌的对着他的母亲讲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姜栀枝又开始头皮发麻。 像是开了慢动作一般,她一点一点,将脑袋从席靳怀里抽出来。 视线的余光随着转头的动作,璀璨的日光伴随着远处模糊的树影,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手工定制的薄底皮鞋。 干净到一尘不染,沿着规整的西裤上滑,严丝合缝的深色西装包裹着他的身形,宽肩窄腰,气场清贵而强大。 高挺的鼻梁倒映着晨光,俊美无俦的脸庞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从母亲的方向偏转过来,对上了她的眼睛。 姜栀枝:“!!!” 她就知道! 她就跟被什么系统定位了一样,只要开始哄男人,立刻就会被抓包! 姜栀枝心虚的视线从裴鹤年脸上扫过,手里捧着黄玫瑰的陆斯言面无表情的盯着席靳看。 只有刘女士响起的声线打破了平静: “看来我们今天真是来巧了,工作日的早上,家里也这么热闹。” 姜母笑了笑,“进去坐。” “今天正好也赶得巧,枝枝她昨天晚上给我发了一大串想吃的菜谱,我我晚上对着视频做了笔记,早上起来尝试做了做,一时手痒没停住,今天的菜式可真不少。” “正好今天人多热闹,大家都帮我尝一尝,看看哪里还有进步的空间,不足的地方我也尽快改掉——” “鹤年,之前你说的牛肝菌焖饭里的牛肝菌可以提前用黄油煎一下,我试着做了一下,你来帮我把把关,尝一尝火候怎么样。” 面容清贵的男人笑着点头,“是,伯母。” “小靳也去洗手,今天有你爱喝的玉米汁。” 席靳笑着“嗯”了一声,只是眼圈还红得过分。 姜母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 “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枝枝她又欺负你了?”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姜栀枝忽然被cue到,顶着几道如炬般的视线,她火速澄清: “我哪有!” “是我压力大。” 席靳对声音跟她同时响起,哭过的嗓音还有些微微的哑,配合着笑的表情,破碎又坚强, “最近工作压力比较大,这眼看马上要过年,《双生》本来打算上春节档,但是突然出了点小问题,很可能会延期。” “我对这部电影投入的心血比较多,所以感觉很被动,最近都没有休息好,刚才又忽然聊到,一时情绪没绷住。” “怎么就突然延期了呢?这么大的投资,我今天晚上有好多年轻人讨论,说是剧本很好。” 姜母忍不住问道。 “被举报不良导向。” 席靳声音停了一下,视线扫过裴鹤年,又很快恢复如常: “不过这几天我也痛定思痛,好好思考了这个问题。” “这些年在娱乐圈,能拿到的奖都拿了,想尝试的角色也都试过。但是影视寒冬,我又不拍文艺片,能选择的角色越来越少,所以我也有转型幕后的打算,会慢慢的淡出观众视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姜母安慰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隔空对上了女儿的视线, “这样啊……” “转型幕后也好,前些年他火了之后,我跟他爸爸也被一些极端的粉丝尾随偷拍过,有次元宵节我跟他爸爸被拍到去吃yugotter,还被骂崇洋媚外不爱国……” 刘女士碧蓝色的眼眸浮现某种戏谑: “甚至还有人对我们一家p遗照,都是为了孩子的事业,我和他爸爸看见了也只能假装看不到……” “要我说,咱们就活这一辈子,当然要痛得很快快的,要说出去逛个商场晒个日光浴还要全副武装防偷拍,连点私人生活都没有,我可接受不了!” 姜母沉吟,很认同地点了念头:“这倒是。” 席靳站在姜栀枝身侧,声音干脆: “不过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有了喜欢的人,考虑到有成家的需要。” 璀璨夺目的日光下,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垂眸看向自己身边的小青梅,眸光缱绻。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声音坦荡: “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所以,换一种活法会更好。” 第124章 Chapter124 席靳的这句话冲击力实在太强。 一群人面上和气,却眼神各异。 刘女士笑着,很认同的点了点头。 姜母笑容和煦,细细地打量着席靳。 后面捧着花的陆斯言牙都快咬碎了,一双眼眸黑沉沉的,眼神里透着凉气。 裴鹤年神情依旧平静,云淡风轻地看着笼罩在自己视线中的少女。 姜栀枝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再有人在这种死亡时间cue自己。 还好,母亲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僵局: “正好饭菜都好了,小陆,你跟我来厨房帮帮忙。” 人潮匆匆散去,姜栀枝一马当先溜得最快。 席靳抬腿要跟上,刘女士一巴掌拍了上来,压低声音: “先去洗脸,哭的都是泪,丑死了。” 席靳立刻停下脚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一边摸了把自己的脸,一边惴惴不安地问着母亲: “真的吗?” “真的很丑吗?” “不应该啊,我看过自己的电影,哭起来的时候也帅的不行啊……” 两道身影消失在另一个方向,裴鹤年唇角的笑意淡了些,朝向另一边走去。 洗手台的池水有些凉,颗颗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坠落,连擦手的动作都格外优雅。 身后的光影暗了一分,明亮的地板铺出一片灰色。 裴鹤年假装没看到,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 光影暗了一瞬,很轻的脚步声传来,衣摆被人拽住。 裴鹤年没有言语,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拉到了隔间里。 姜栀枝这次很小心。 凭借丰富的经验,她甚至贴心的给门上了门栓,确保窗外卡着角度不会看到房间里,才迅速的转过头来。 裴鹤年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讲话。 狭长的凤眸落在身上,伴随着疏离的冷香,强大的气场加持下,几乎要让她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姜栀枝更心虚了。 她决定先发制人,于是抬起一张漂亮脸蛋,有些怯生生地问对方: “裴先生这次过来,也是为了讨一个说法吗?” 气质清贵的男人眉毛都没抬。 声音温润,像是最耐心又公正的老师,很大度的,用引导学生的语气问她: “什么说法?” 少女细软的指尖勾住了他的袖口,拨弄着露出一点的暗金色古币袖扣,声音细如蚊蚋,几乎微不可闻, “裴鹤年,我知道你听到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笑,磁性的尾音荡在空气中,连笑意都带着暗藏的危险, “听到了什么?” 低沉的声线甚至算得上平淡,连点起伏也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惊心动魄: “听到你在几天前的席家晚宴上,面对着伯母关于心上人的提问,沉默着闭口不言。” “还是听到今天你抱着另一个男人安慰他,说他是世界上最特殊的那个,再没有任何一个男生能比他重要,说他对你的意义很不一样。” 站在他面前的少女瞳仁轻颤。 身材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一张俊美脸庞放大在她面前,眸底波涛翻涌: “这句话是批发的吗?小乖?” “只要能够唬住对方,换成任何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都可以对他讲——” 花瓣一样的唇抿了抿,正打算开口。 男人修长的指骨按在她唇瓣上,刚碰过水的手指泛着凉,袖口盈出丝丝缕缕的雪松冷香,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 稍稍粗粝的指腹碾过,柔软的唇瓣被碾压到娇艳欲滴。 伴随着如同附骨之疽的危险,迎面而来, “还记得当初追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讲的吗?” “你说我是你的初恋,是你第一次喜欢的人,我是你的白月光,意义特殊,跟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样……” 低沉的声线越压越低,像是被绷到最紧的弦。 深黑的眼眸,积蓄着深不见底的幽光,就这样直勾勾的落在她脸上,很好脾气地跟她讲着: “还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在那间紧闭的办公室,你坐在我腿上,主动搂着我叫我老公,娇声娇气地让我帮帮你……” “这些也是骗我的吗?” 逼迫性的气场越压越深,深黑的眼眸狭长而危险,一边碾蹭她的唇瓣,一边勾着她的下巴跟自己对视。 “又或者说,我只是你检验自己魅力的工具。” “你很乐意逗弄我这种人,把我当成可供玩弄的,探索完新世界又随手可丢的玩具。” 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凌厉,强大的气场宛如雪崩扑面而来,偏偏声音永远不急不缓,游刃有余: “小乖,没有人告诉你,这样玩很危险吗?” 一股股凉意沿着脊背上窜,姜栀枝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握紧了男人的领口,勉强发出声音: “老公……” “让我猜一下,这次又要骗我什么。”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带着浅浅笑意,没有半点发怒的征兆,甚至还贴心地扶着她的腰,帮她稳住身体: “老公也叫了,被我搞大肚子的话也说过了,现在又抱着别的男人说他特殊……” 低沉的声线消失在空气中,房间中是死寂一般的静。 被他圈在怀里的少女脸色粉白,像是颜色浅淡的娇嫩玫瑰花,根根分明的长睫带着颤巍巍的可怜。 男人暗流涌动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低沉的声线带着缱绻的旖旎,好像真的是真心实意为她感到为难一样: “怎么办,小乖?” “你这样玩,真的很难收场。” 第125章 Chapter125 姜栀枝又开始心慌。 过快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晃在半空中的心脏,落不到半点实处。 恍如实质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落在每一处裸露的皮肤,像是无形却存在的的手,游弋在皮肤的每一处。 走钢丝的危险感传来,姜栀枝只觉得喉口发干,神经却被拨弄到几近兴奋。 细密的睫羽颤了颤,绵软的呼吸落在男人手指上,声线都开始不稳: “你听我解释呀,老公……” “解释什么?” 男人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嗓音里带着危险的凉: “解释你这一次也是有苦衷,跟之前一样?” “解释你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你心里最爱我,跟别的男人都是逢场作戏?” 姜栀枝嘴里的话干干巴巴: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席靳真的好可怜,他都哭了……” “哭了就有道理吗?” “谁可怜,你就爱谁吗?” 男人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脸上,黢黑的眼眸逡巡而过, “小乖,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可以随便送出去,用作抚慰的礼物吗?” “谁在你这里示弱,你就会心软,被抱住也没关系,那如果他更惨一点儿呢?” “腿断了?成了残疾?到时候哭得更惨一些,你是不是还会好心到跟他上床?” 眼眶泛粉少女很明显愣了一瞬。 “觉得我说话很难听吗?” 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落在她脸上,拇指蹭过颊边软肉,带着微不可察的叹息: “小乖,你真以为围在你身边的,有什么好人吗?” 被他盖住脸颊的少女睫羽颤动,向来清亮的眼睛含着潮气,眼角都在泛红。 很可怜,怯生生的。 似乎他的话更重一些,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有积蓄的雾气化成水珠滚落。 眉眼清隽的男人唇线紧绷,落在少女眉间的指腹蹭了蹭。 他正犹豫脸上的神情要不要缓和一些。 毕竟他长得本来就不柔和,声音和脸上的表情更凶一些,恐怕真要将人吓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冷不丁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柔软的身体,眼眶微红的少女主动扑进他怀中。 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软软的脸颊贴进了他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长身玉立的男人身体僵硬,透过窗棂的日光落在他脸上,照着高挺的鼻梁,半垂的凤眼猛然撩起,闪过幽暗的震惊。 他已经做好了今天难以收场的准备。 嫉妒和醋意已经烧毁了他的理智,他一遍遍的看着她游走在不同的男人身边,从那个虚有名头又关系密切的未婚夫,再到吃着软饭又身份莫测的陆斯言,现在还多了个纠缠着她不放的席靳…… 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头又一头的疯狗。 缠着她,围着她,圈着她。 藏下磨到锃亮的獠牙,表面乖顺地摇着尾巴,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可她毕竟只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被别的男人哄骗欺瞒,才识人不清。 作为老公,他自然而然地有教导对方的责任。 赶走这群疯狗,并托着对方走出泥泞。 甚至,他做好了她会哭泣,会撒谎,会胡搅蛮缠继续欺骗,又或者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闹脾气到跟他分手的准备。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毕竟他好端端的活了29年,是她猛然闯进他的世界中。 是她先招惹他,抱着他坐在腿上,环着他的脖颈,一声声叫他老公。 小孩子有犯错的权利,他会教会她迷途知返。 所以就算他的小乖心思活络到有了二意,大方又爱她的老公也会叹息着选择原谅—— 然后强势的将她带到自己身边,将她困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庄园,锁在他身边。 耳鬓厮磨,纠缠不休。 日子久了,应该爱谁,她总能分得清。 分得清到底谁才是对她而言最特殊的那个男人。 分得清,到底谁才是她的老公。 飘飞的思绪从凤眸涌过,晦暗眼底波澜不惊。 玉雕般的指骨悬停在空气中,好一会才恢复如常,扣在少女后腰。 嗓音凉薄:“姜栀枝,这招对我没用。” 温热的触感落在颈侧,带着绵绵的痒意,很容易让人想起那次校园里遇到的狸花小猫,胡须在金色阳光下颤动。 趴在他怀里的人很轻很轻的摇了摇头,声音小小, “不要说这种话……” “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的腿断掉,老公……” 身形高大的男人沉默片刻,更紧一点握住了对方的腰。 掌心下的温热透过薄薄毛衫传了出来,幸福和嫉妒在空气中交汇,隐约间冒出金色阳光中尘埃跃动的雏形。 裴鹤年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连评价都尤其冷静: “没用的好心。” 趴在他怀里的人像是被这句话惹恼了,又迫于形势不敢反驳,只能小小声的在嘴巴里咕哝: “才不是没用的好心。” “裴鹤年,你什么也不懂……” 抱着她的男人高大,强悍,有力。 可当“腿断了”“残疾”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姜栀枝几乎连灵魂都会震动。 这个世界的剧情是一场大型的回环往复,每一次剧情的发展都带着诡异的离谱,但又慢慢嵌入到原本的行径中。 就如刚穿进来时,陆斯言头上顶着被包养几个字,直到飞出了包养协议,旧事重提。 她更怕如今赌气一般随口说出的几个字,会像回旋镖一样,深深扎进裴鹤年的双腿。 虽然裴鹤年偶尔会对她有点坏。 可这些坏在他的好面前,很容易就会消弥到无形。 她无法想象矜贵骄傲,永远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裴鹤年,有一天会像他口中说的这样,成为双腿残疾的残废。 对自尊碾碎的伤害远远超过肉体上的折磨。 冰冷的拐杖代替不了双腿,就算死亡,恐怕也是象征屈辱的轮椅跟他一起葬身在火海中。 单单是设想一下,就会让她连心跳都骤然停止跳动。 第126章 Chapter126 趴在他怀里的人似乎有些沮丧。 软软的小脸贴着他,眼圈都开始滚烫。 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可爱,小小声的强迫着他,跟他讲: “不许你说断腿,也不许你说残疾。” “裴鹤年,不许胡说八道。” 似乎是一声叹息,抱着她的男人手臂紧了紧,耐心解释: “我只是举个例子。” “那举例子也不行!” 毛绒绒的脑袋从他怀里蹭了出来,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眼眶都微微泛红: “这种话不许乱说,我说不行就不行!” 圆而亮的眼睛,笼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气,眼角的弧度微微上翘,有种天真的娇纵。 眼含秋水,目色迷蒙。 明明是最脆弱纤细的那一种类型,却总在某个时刻固执的守着自己的观点,哪怕前一秒还在因为敌人的高大而紧张,可是后一秒就会握起拳头,勇敢的跟他对视。 像是上帝精心捏出来的,神秘而矛盾的混合体。 孱弱又勇敢。 怂包又倔强。 还有天真又可恶。 身形高大的男人静静的盯着她,忽然很明显的挑了挑眉: “大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凶?” “你好像忘了刚刚的情景,是你愧对于我,要哄我才行。” 被他完全圈在怀里的少女抿了抿红唇,正打算开口。 忽然,一道幽幽的嗓音凉凉响起,带着某种洞察人心的诡谲: “对这几个字反应这么大,是有人要面临这种威胁吗?” “看你的样子,那个人似乎是我。” “是谁告诉了你,他准备打断我的腿,让我成为残废吗?” 一股麻意从后背涌起,连空气的温度都骤然降低了几度。 姜栀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睛下垂,遮住自己的眼睛,否认: “没有。” “让我来想一想,应该不会是聿之。” “就算我跟你的事被他知道,他选择报复我,也会光明正大的进行。毕竟我们是多年好友,从背后悄悄撞断我的腿,不会是他对待朋友的作风。” “是席靳?” 男人的声音沉吟了一下: “但是看他刚刚抱着你向我示威的样子,相比于撞断我的腿,他应该会更倾向于在跟你的亲密关系上对我耀武扬威,让我难堪。” “难不成是陆斯言?” “可是他为什么要撞断我的腿?相比于我,他更恨的那个人是顾聿之,按照他的阴暗程度,他应该会利用你和我的恋爱关系,让你和聿之的婚礼无法成行。”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那双薄唇中滑出,姜栀枝忍不住抓着男人的手臂,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般的起伏。 裴鹤年实在太敏锐。 聪明到近乎恐怖。 几句话,几个表情,就可以让他抽丝剥茧,格外平静的探究真相。 姜栀枝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干巴巴的继续解释: “没有,是我最近追的剧,男主角出了车祸腿断了,剧情很虐,给我留下了阴影……” “是吗?” 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男人的嗓音近乎温柔,轻轻的吻着她的侧脸, “可是小乖,相对于这个解释,我更倾向于你身边还有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是除了我知道这些这些人以外,你还有其他要好的朋友吗?” “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你似乎很相信他的能力,甚至笃定的认为他确实可以左右我的健康,轻而易举的致我伤残——” “不过,小乖,像我这种身份的人,行程保密,保镖护身,座驾是定制过的,防弹玻璃、车体装甲,安全性极高,连司机都身手不凡……更何况,我自己也懂点拳脚上的功夫。能够这么轻易对我进行致命威胁的人,放眼整个a市,都少的可怜。” “小乖,这位在你面前威胁我的新朋友,真的是a市人吗?” 脑海中几乎嗡的一声。 姜栀枝努力维持的镇定,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小猫,强忍着几乎要尖叫的冲动,翘起长睫他跟对视: “没有。” “真的只是电视,我没有新朋友!” “我只是太担心你,裴鹤年,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你都不要再讲,我接受不了你会出意外,就算是举个例子也不行,因为我真的会难受……” 狭长凤眸浮过暗涌,连唇角都忍不住掠起一点弧度, 不得不说。 小王八蛋这样一打岔,主动扑进他怀里,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脸骄纵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为他担心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让人心尖发软。 “好吧,没有。” 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伴随着侵略感极强的冷香,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意味: “那就让我们回归主题。” “小乖,被一个哭得很惨的蠢男人抱着诉苦,还承诺对方很特殊这件事,打算怎么跟我交代?” 男人低冷的声线微凝, “别告诉我是因为青梅竹马的身份,所以才特殊。” 被他困在怀里的女孩雪腮泛粉,乌泱泱的睫羽颤了几颤,才终于轻轻开口: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席靳很可怜。” “确实有青梅竹马的原因在,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作为女朋友不够合格,没有处理好交往的边界感。” “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裴鹤年……” “哪怕——” 她的声音很艰难的停下,眼中溢出大片的泪光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声音又轻又软: “哪怕你是要跟我分手,我也能接受。” 男人俊美的脸庞骤然森冷,脖颈线条紧紧绷着,握紧了怀中人的软腰。 他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脸上一贯从容的表情都裂开缝隙,漆黑的眼眸死死的盯住怀中人,一字一顿: “姜栀枝,你说什么?” 被他禁锢在怀里的少女眼神怯怯,由下而上地扫视着他的脸庞,声音却很坚定: “裴鹤年,我知道我不好。” “幼稚,虚荣,总是在惹麻烦,总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好和帮助,却从来尽不到女朋友应该有的义务……” “是我对不起你,裴鹤年。” “在这段感情里,你的付出要比我多得多。” “你可以为我摆平所有麻烦,为我处理所有烦心的事,为我保留所有秘密,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记在心上,哪怕只是随口提过的礼物。” “你永远游刃有余,永远能把一切做得妥妥贴贴,你从来不会说我的不好。我始终相信,就算我犯了天大的错,你也会为我善后。” “但是我好像永远也学不会长大,永远处理不好与人交往的关系,永远在惹你生气……” “裴鹤年,你是我这辈子交往过的第一个男朋友。” “我真的很想一辈子黏在你身边。” “但是我这样糟糕的人,不配做你的女朋友。” 她的声音很轻,飘渺的像春日短暂午睡后的梦,在斑驳的光影中一点点透明,直至消融,化为乌有: “裴鹤年,我放你自由。” “是我错了。” “我愿意接受最残酷的惩罚,跟你分手。” 第127章 Chapter127 初冬的早晨,壁炉里的火光跳跃,房间里一片暖意融融,美好的像是春天。 可裴鹤年却恍惚听见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嗡鸣,又像是一盆冰水浇了下来,沿着脊骨贯穿。 寸寸骨骼龟裂成蛛网,刺入血脉,猛然收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依旧保持着将人揽在自己怀里的动作,可是玉雕般的指骨都开始僵硬,向来平稳的声线都带着凝滞般的涩然: “乖孩子,不要开这种玩笑。” 妒忌和怒火在脑海中沸腾,烧成一片连天的火焰。 连带着理智都几乎焚烧殆尽,俊美冷峭的脸庞都无法维持住淡然。 他骤然捧住怀中人的脸,摩挲着饱满而红的唇瓣,和缓的声音中充斥着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 “是老公说错话了对不对?” “老公向你道歉。” “是我不好,是我口无遮拦,是我混蛋。” 掌心下的肤肉传来绵软的触感,美好又脆弱,不会让人感觉到任何威胁。 含着水汽的眼睛,睫毛被泪水浸湿,花瓣一样的唇像是被粉色的玫瑰汁染过,看起来又嫩又软。 像她的人一样,没有半点攻击性。 虽然偶尔会淘气,会坏一点。 可绝大多数的时候,她都以最柔和的姿态对待整个世界,眼眸弯弯,比阳光耀眼。 她那么心软。 谁可怜一点就会分给谁一些同情的眼神,她包容着这个世界,哪怕这个世界对她坏一点也没关系,她依然充满力量,向整个世界回馈善意。 所有人都知道他心软。 所以姓陆的会利用这一点,席靳更清楚这一点。 那个充满挑衅的拥抱和眼神,无疑就是挑拨离间,分化他们的感情。 他怎么那么蠢,明明洞察了一切,却还是上了对方的当,走到这一步。 骨节分明的大手陷入脸颊中的软肉,身材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抵着对方柔软的发丝,语气涩然: “你再想一想,小乖……” “不用再想了。” 少女的声音伴随着眼泪坠落,清澈的瞳仁隔着水光望着他,眼眶都是粉的, “裴鹤年,你是最好的男朋友。”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遇到再像你一样的人。” “你以后会有更广阔的人生,会有更合适的爱人,像我这种总是带来麻烦的小角色,能够跟你的人生有过一个交点,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裴鹤年,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被你分手的教训,我们——唔——” 未说完的话语被舌尖抵着吞入口腔,裴鹤年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跟之前温柔的引导沾不上边,姜栀枝只觉得喷洒在脸上的呼吸都在发烫。 男人的怀抱禁锢着她,修长有力的手臂环着她,指尖插入发丝,按着她的脑袋。 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裴鹤年很凶。 姜栀枝有点心慌。 窗台上摆着两坛玫瑰花,绽放的花瓣边缘晕染出泛灰的烟粉色,像是被灼烧过一样。 窗台惊起一只飞鸟,散落的鸟羽摇摇曳曳,落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两道身影紧紧纠缠在一起,逐渐吞没到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 窗外传来阿梅的声音,正在叨咕不知道谁不长眼,惊到了夫人养的小鸟。 两道身影从阴影中延长,再次回到晨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姜栀枝整张脸红透了,耳廓都在发烫。 裴鹤年一只手臂扶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蹭掉软唇上的水光。 两个人的状态像是颠倒了。 姜栀枝红着脸,像个被欺负过的小可怜,刚才还在那里伶牙俐齿,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讲。 裴鹤年凤眸半阖,指腹撑过对方的唇瓣,低哑的声线又恢复到了平缓: “那辆车的颜色我去确认过,应该会是你喜欢的,流光溢彩的粉,很漂亮。” “已经走了最快的程序,大概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交车,到时候他们会直接跟你联系。” “前两天还让助理拍了一件古董腕表,满钻工艺,收藏价值也高,应该会是小女孩喜欢的类型,走完交付手续后会让她送到你手上。” “丽宫那边有套房子,过完合同之后,就会成为你的私产,那边环境也好,高尔夫俱乐部和马术俱乐部种类丰富,可以带朋友过去玩。”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拇指蹭过她的唇边。 被他妥帖照顾的小可怜翘起湿漉漉的眼睛,问他: “为什么突然要讲这个?” “不是要分手吗?” 几分钟前还发疯一样吻她的人,如今又恢复了斯文优雅,很绅士的向她解释: “本来是哄女朋友的礼物。” “可是如今看来,我的小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我分手,所以也可以当成是分手礼物。” “毕竟我比你大那么多岁,有你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在我身边,就算要分手,也不能让你空着手离开。” “是打算跟聿之结婚吗?” “抱歉,我的问法可能让你误会,没有半点胁迫你的意思,只是友好咨询你未来的打算。” 他的声音极其平静,耐心的帮他分析,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端倪,像是最大公无私一般: “你身边的这群人里,无论从职业还是家境上看,聿之应该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他很喜欢你。” “如果确定要结婚,我也会为好朋友未来的妻子,我曾经的前女友,准备一份贵重的嫁妆。” “无论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讲。” 姜栀枝原本只觉得手脚发软,脸颊发烫。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如今裴鹤年从容冷静的样子,心头不免升起一份隐隐的怪异。 【他送给你的那套房子在哪儿?】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姜栀枝愣了一秒,重复了这个问题。 裴鹤年绯红薄唇微微勾起,抚摸着她的脸颊,稠黑眼眸漾起笑意,耐心地向她解释着: “丽宫三期的一套别墅,只有1000多平,我没有在那边住过,是新房子,一直在搁置。” “怎么了,是不满意吗,小乖?” “没关系,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再换。” 系统的尖叫声猛然响起,震得姜栀枝脑子疼。 【啊啊啊啊啊啊几天不见!你怎么把剧情走到了这个地方!】 【在剧情里,裴鹤年为爱黑化决定囚禁万人迷女主乔颜,就是提前把这处房产送给了她,把她关在了这个地方!!!】 见她没有讲话,面容俊美的男人看着她笑,低哑的声线带着诡谲的温柔,哄着她: “不过也可以去看看,见了实物才知道喜不喜欢。” “你什么时候方便,小乖?” “我陪你去看一趟。” 第128章 Chapter128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系统的数据块跳来跳去,忽明忽暗,一会儿又呈现触电状,一副比她还接受不了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啊他疯了?他不是反派大佬吗?他怎么能这样?】 【你要真被他关起来,我们的任务可怎么办!】 【天杀的裴鹤年!他怎么跟个bug一样!?】 系统的机械音伴随着哀嚎,下定了最后结论: 【诡计多端的人类,我恨他!】 面前的高大男人很有耐心,替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连毛衣袖口的褶皱都扯得平平整整。 “不着急,我等着你的消息,可以慢慢想。”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发丝上,姜栀枝顺着他的动作,拉住了男人的手腕, “裴鹤年……” 光影的明暗交界处,男人一脸温和的看着她,随着侧脸偏转的动作,鼻尖上那颗茶色小点若隐若现。 配合着这样一张蛊人的脸,如果不是系统在脑袋中尖叫,姜栀枝真的会夸一句活色生香。 连声音都格外温柔,像是好脾气的长辈,耐心的询问她的意见: “怎么了,小乖?” 姜栀枝心跳更快了。 系统又开始出馊主意,姜栀枝假装听不见,拉着裴鹤年的手腕,主动将那只大手放到自己脸上,小声小声的叫了一句“老公”。 那么轻的调子,带着撒娇的语气,跟第一次向他求助时完全一样。 裴鹤年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配合着对方,指腹轻轻的在她脸上蹭了蹭。 下一瞬,少女软甜的声线响起,带着某种委屈,用一种质问他的语气: “为什么刚才堵着我的嘴,不让我开口?” “裴鹤年,我的话只说了一半,你根本就不让我讲完。” 男人剑眉微蹙,似乎是有些诧异, “不是要分手吗?” “我以为你接下来就让我滚蛋。” 对面的漂亮女孩翘起长睫,含着泪光的眼睛看他,声音小的可怜: “没有人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白月光。” 站在光影交界处的男人眼皮骤然抬起,幽光摄人的眼底浮过暗芒。 他的小女朋友主动贴过来,环住了他的腰,带着玫瑰香气的呼吸轻轻柔柔的落在他脸上。 距离太近,秾丽的眉眼放大在眼前,纤长的睫毛一扫一扫,乖巧又可怜, “我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你离开?” “裴鹤年,今天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所以我愿意接受被你分手的惩罚。” “我被你惯坏了,裴鹤年,所以才总是不在乎你的感受,做出让你伤心的行为。” “但惩罚不是目的。” “我想跟你重新开始,裴鹤年。” “这一次,我想好好追求你,认真的跟你在一起。” “跟你光明正大的在阳光下牵着手,跟你约会,接吻,跟你骑马滑雪晒太阳,跟你在别人的祝福声中,在法律的许可下走进婚姻的殿堂……” “我不想一个人空荡荡能住在大别墅,不想孤独的坐在跑车的驾驶位上,我想每个美好人生的瞬间都有你的参与,裴鹤年。” 被濡湿的睫羽闪着泪光,柔软的唇瓣轻轻的贴在他脸上, “我不想活在只有你的回忆里。” “裴鹤年,我想你陪在我身边。” “别丢下我一个人,别祝福我跟别人结婚,也不要送给我那些会伤心的分手礼物……” “没有你的人生,我一天都不敢想。” 她的声音很轻,房间里一片寂静。 长身玉立的男人环着怀中人的腰肢,有一些怔愣地看着放大在眼前的漂亮脸蛋。 房间里氤氲着玫瑰的香,浓郁而甜蜜,颤着他的心房都在轻轻摇晃。 “哗啦”一声,吹拂的树叶拍打在一起,在寂静的房间里乍响,伴随着悦耳的沙沙声,连那只闹人的鸟叫声都格外明亮。 男人如弓般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像是地狱到天堂,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连心口都开始滚烫。 他几乎要来不及思索,一双清雅凤眸微微张大,下意识的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两道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隔着衣服交织在一起,几乎跳成了同样的频率。 裴鹤年凤眸半阖,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发丝,眼底荡漾着失而复得的愉悦,大手按着对方的后颈,格外爱怜地落下一个灼热的吻: “抱歉小乖,我不知道你还有后半段。”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很放松,软软的脸颊贴着他,因为呼吸不畅而有些闷声闷气,带着小小的抱怨: “因为你没有那么爱我,所以才不会想我们的未来……” “我怎么会不爱你?” 男人的声音很快,像是恐怕说的慢一点,就会被她误解一般。 他扶着怀中人的肩膀跟她对视,一张俊脸是严肃的认真,瞳孔中全然倒映着她的身影: “在你之前,别说是结婚,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恋爱。” “更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跟发了疯一样做某个小女孩的地下情人,一颗心扑在她身上,怕她被欺负,怕她受委屈,怕她不开心……为了讨她欢心,我恨不得把整个世界双手奉上,甚至还——” 男人低沉的声线骤然停住。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眨巴的眼睛,问他: “甚至还什么?” 裴鹤年喉结迅速滚动,第一次挪开了落在她脸上的视线, “没什么。” 姜栀枝盯着他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福至心灵: “你不会真的做手术了吧?” 男人的视线在她身后落了一瞬,又很快转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平静: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要亲自检查一下吗,小乖?” 第129章 Chapter129 姜栀枝这会儿真的有点绷不住了。 她还没从成功pua反派大佬的辉煌战绩中反应过来,一转眼又对上了裴鹤年的邀请。 视线忍不住晃了一下,又很快收回。 姜栀枝脸颊泛粉,干干巴巴: “现在吗?” 裴鹤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剑眉微挑,似笑非笑: “上次跟我聊汽车的时候,不是还能在色彩差异上指点江山吗?害羞了?” 姜栀枝忍着脸颊都开始发烫的感觉,工作不在乎: “没有的事儿。” “就是你不感觉,我现在看的话,有点奇怪吗?” 裴鹤年:“是吗?我不在意。” 姜栀枝真是受不了他,忍着脸颊发烫的温度,索性推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现在肯定不方便,妈妈都做好饭了,大家肯定都在等着我们。”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笑,男人的手臂环住了她,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像是聊今天的天气一样跟他的小女朋友商量: “那吃完饭看?” “去你房间,还是去我办公室?” 姜栀枝恨不得去捂他的嘴,又不想承认自己怂了,只能很挑剔的反驳: “在哪里看不都一样?总不能是流光溢彩的粉吧?” 男人的低笑在空气中蔓延,大手揉了揉她的发丝。 手机“嗡嗡”两声。 姜栀枝为了缓解尴尬火速掏出,下一瞬却僵在原地。 裴鹤年的脚步随着她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亮起的屏幕上。 是一串境外号码发来的消息。 只有一条: [被裴鹤年亲了那么久,很舒服吗?] 含笑的杏眼骤然僵住,姜栀枝下意识环顾周围,又被男人的手臂结结实实的搂进了怀里。 熟悉又冷然的雪松香气中,她听到自己空了一拍的心跳,神经都绷紧了。 手机被裴鹤年抽走。 男人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强势又温柔的按进自己怀里。 一双狭长凤目闪着冷光,顺着一节一节延长的木质地板扫向触目可及的方向。 风里传来花香,院子里静悄悄的。 等到怀中人呼吸平稳,裴鹤年才慢慢松开了对方,他依旧保持着将人揽在自己怀里的动作,微不可察的朝她摇了摇头。 怀中人脸颊泛白,带着隐隐的不安,连声线都在微颤: “他怎么知道你亲了我?” 裴鹤年神情冰冷,又怕吓到了怀中的人,只好将声音放柔, “我们再回去检查一下那间房子,好吗?” - 房间里空荡荡的。 壁炉里的火焰依旧燃烧着,室内暖意融融。 姜栀枝站在这里,却觉得后颈一个劲的冒冷汗。 像是有什么稠暗又黏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沿着她裸露的皮肤一寸寸下滑,带着湿冷的渴欲,在无法注意到的角落里盯紧了她…… 好在裴鹤年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姜栀枝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感激过裴鹤年。 之前是在外面被跟踪,她还能侥幸认为回到家就安全。 可如今她已经回到了家里,那个该死的变态竟然还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简直有种坠落在网中的可怕。 她反复回忆着去洗手台找裴鹤年的场景,却半点意识不到自己被跟踪。 对方藏的这么隐蔽吗? 这可是她的家! 他竟然可以随意潜进来吗? 又或者光明正大的进来,可今天出现在姜家,身高体型合适的男性,似乎只有他们三个。 裴鹤年一直跟她在一起。 陆斯言跟妈妈在一起。 席靳跟席阿姨在一起。 思绪又开始乱了,直到裴鹤年的动作再次停下。 明亮的阳光下,身形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笔直尺寸的西装长裤泛起褶皱,露出一截长袜。 对方在地上捻了枚什么,又再次起身。 一枚熟悉的圆形窃听器静静停泊在他掌心,不起眼的黑色,跟她风衣口袋里出现的那颗一模一样。 姜栀枝瞳孔震颤,伸出指尖捏住了那颗窃听器。 又抬眼看向裴鹤年。 裴鹤年将东西递给她,又示意她跟着自己蹲下来,看向刚刚的位置: “这枚窃听器,应该是今天出现的。” “窗户开着,外面是花园,冬日风大扬尘,很容易在地面留下一层灰尘。” “但是你看,宝宝——” 裴鹤年的手指在地板上擦了一下,展示给她, “地板很干净,几乎没有灰尘,应该是今天刚刚拖过。” “人在正常站立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将视线挪向窗帘遮挡下的角落,但如果有人拖地,一定会将窗帘绑起,弯下身来。” “地板的颜色不够深,窃听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更何况,这枚窃听器上同样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任何灰尘,不存在被拖地的人疏漏而留存的可能。” 姜栀枝听得瞪圆了眼睛: “你是说在我进这间房之前,有人提前进来放了窃听器?” 裴鹤年摇头,“走廊外的视野广阔,进来被发现的可能性偏大,如果不是家里的人,应该不会这样冒险。” 裴鹤年牵着她起来,指着门窗上打开的那条小缝, “对方只需要从外面经过,然后随手将窃听器丢进来,窃听器就会顺着拉上的窗帘而坠落,掉在窗帘堆积的地板上。” 看着那张略带慌乱的面容,裴鹤年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开口: “是陆斯言的可能性不大。” “还记不记得那天席家晚宴那次,我给你看的监控?” “按照陆斯言从那辆迈凯伦上下车的时间来算,当时的你已经在被跟踪,进入了那条小巷子。” “你真的没有怀疑过席靳吗?” 裴鹤年声音很低,眉心微凝。 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没有发现情敌破绽的幸灾乐祸,蹙起的眉心带着心疼,握紧了姜栀枝的手指: “他是专业演员,拿过专业奖项,改变走路姿势不在话下。” “作为被无数粉丝簇拥的公众人物,同样存在被狗仔或极端粉丝跟踪的可能,他对镜头有天然的敏锐,很容易培养反侦察能力。” “更何况,席家是有点钱没错,却没有半点娱乐圈的资源。他进圈6年,热度呈现爆发式增长,大奖拿到手软,他或许真的天赋异禀,但是宝宝,娱乐圈这种名利场里能厮杀出来的没有普通人。” “你太相信席靳了,小乖。” “无论是他的眼泪,还是他在你面前表现出的纯情。” 第130章 Chapter130 再次回到餐厅的时候,人都齐了。 妈妈正介绍跟刘阿姨介绍着菜式,陆斯言忙前忙后整理着餐具。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银白色发丝的青年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枝枝,快来!” 手边一堆橙色硬壳,方形小盘里干干净净,是拆好的螃蟹。 姜栀枝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走过去,席靳帮她拉开椅子,献宝一样将拆的整整齐齐的螃蟹肉推了过去, “温度正好,尝尝。” 姜栀枝对他笑了一下。 餐桌上满满当当,几乎都是姜栀枝爱吃的菜。 还有刷短视频看到的创意新菜品,只要是她最喜欢的,都围着她摆在前面。 耳边传来交谈声,裴鹤年正跟妈妈聊着新菜品,席靳偶尔答应一声,然后光明正大地给她用公筷夹菜。 浓郁的口感在口腔回荡,姜栀枝一边慢慢吃着东西,一边观察这几个人。 【裴鹤年看起来很聪明,你不相信他吗?】 姜栀枝捏着手中的勺子,在碗里打了个圈, 【相信,但是又不敢全信。】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楼的房间那么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进哪间,对方怎么能先我一步丢下窃听器呢?】 系统:【那你怀疑是谁?】 姜栀枝默默摇了摇头。 陆斯言很了解姜家。 席靳很了解她。 而裴鹤年毫无反抗的被她拉进了那个房间。 不管那个变态是谁,都不是为了要她的命。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旁边的席靳给她盛了鲜肉馄饨,馄饨的皮儿薄的像纸,玉米虾仁鲜肉的馅儿却大,搅过的粉色透过薄薄的馄饨皮透了出来,看起来格外可口。 姜栀枝盯着馄饨看了一眼。 正当系统以为她要吃的时候。 它的宿主忽然抬起眼皮,对着席靳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旁边的混血青年像是被什么充斥着棉花糖和彩带的气球击中了一般,笑得一脸甜蜜。 姜栀枝动作迅速的拿出手机,找出了那串境外号码,飞速打了几个字过去。 [是很舒服啊!你没亲过吗?] [看看那个,我考虑亲你一下!] 系统目瞪口呆。 它们家笑盈盈的宿主却再次拿起了筷子,对着主位上的女人吹起了彩虹屁: “妈妈!到底是怎么做的!连小馄饨都能这么好吃!太神了吧妈妈!” 骚扰变态的信息没有回过来,饭桌上的男人一切如常。 只有姜栀枝对着几乎宕机了的系统,恶狠狠发言: 【不就是骚扰吗?】 【等着,看我不骚扰死他!】 - 这一顿饭吃得和气。 裴鹤年师出有名,吃过早饭后和姜母谈了之前姜伯耀酒店触电的赔偿问题,签了和解协议。 席靳陪着姜栀枝去看了那只黑色小野兔。 陆斯言说是出去打工,一脸坦荡的消失了。 整个上午都平和的不行。 再加上有阿厌通风报信,姜栀枝提前送走了三位客人,顾聿之的车刚好到达。 甚至趁着中午的时间,她还跟顾聿之约了会,顺便买了几大筐宠物玩具。 突如其来的风平浪静,还让姜栀枝有点不适应。 直到晚饭时,她再次从阿梅那里听到了乔颜的名字—— 乔颜去参加了那个恋综。 网上已经爆出来路透了。 系统暗戳戳: 【新剧情很快就到了,应该就是这两天,你做好准备,马上就要被退婚了。】 姜栀枝很随意地比了个“ok”。 手机又是两声震动。 只是这次,发过来的不是微信上好友的消息,而是那条境外号码,回应着她之前的消息。 [好啊。] 姜栀枝等了片刻,对方发过的一段视频。 密不透风的黑暗房间,隐约露出男人流畅的下颚。 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是鸟叫声,男人低哑的调子沉的吓人,正有些含糊的叫她“小乖”。 姜栀枝吓了一跳。 紧接着是粘腻的接吻声。 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小声呜咽,透过电子设备传了过来,惊起的鸟叫声伴随着扑棱的羽翼,姜栀枝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早上情景的重现。 黑沉沉的画面中传来一声低笑,音质模糊,让人听不清楚。 依旧是上次陌生的,似乎是用了变声器的调子,带着些金属的质感,从屏幕上无边的黑暗中传来: “稍等。” 画面偏转,聚光灯亮起。 姜栀枝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猛得一下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 后面又持续了三五秒,视频的声音才消失。 姜栀枝骂骂咧咧,一连骂了七八句变态。 对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可以吗?] 姜栀枝冷冷笑着,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几乎能打出火星子来。 [不是,就这?] [太自信了吧这位哥?] [你是不是小时候太胖影响发育?多吃点激素补补吧!] [就这还好意思秀出来!] 姜栀枝噼里啪啦一顿发完,还附上了小拇指的表情。 对方沉默了,好半天没有消息发过来。 直到姜栀枝被打击过的对方不会再回消息,正准备去洗澡的时候,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 [你见过很多吗?] 姜栀枝丝滑打字: [对啊,我可是鉴赏大师。] [你是我见过最差劲的一个/可爱] 手机锁屏往床上一丢,姜栀枝正打算去洗澡。 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姜栀枝趴在床上解锁,还是对方的消息。 这次发过来的依旧是一条视频。 姜栀枝害怕点开又是一条暴击。 迟疑了一下,她伸出另一只手挡在眼前,又慢慢从手指中张开一条缝,偷偷看着手机屏幕。 打算情况不对,就立刻合拢手指。 指腹落下,视频再次点开。 依旧是那个黑漆漆的房间,只能透进除了模糊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的隐约光线。 姜栀枝眯了眯眼睛,还捕捉到一条人影。 对方穿着衬衫西裤,对着屏幕的方向跪了下来,西裤在腿上绷紧,膝盖分得很开。 这次只能看到隐约的半截下颚,在光影中透着冷白。 幽暗粘稠的视线投射过来,像是潮湿角落里的见不得光的青苔,又像是被露水打湿的黏糊糊的蛛网,隔着屏幕铺天盖地侵袭而来。 带着阴森的诡丽,跪在地上膝行,朝她逼近,痴迷而病态: “老婆……老婆……” “别嫌弃我……” “我可以改……” 第131章 Chapter131 凛冬温度骤降,地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姜栀枝洗漱完下了楼,就听到妈妈正在讲电话,智尘大师的名字再次被反复提及,她们已经敲定好了行程。 昨天跟着顾聿之出门那趟,让大师算算日子的事已经被提及,所以姜栀枝并没有意外,只是在门口探了探脑袋,然后又踩着拖鞋去吃饭。 陆斯言给她布着菜。 坐在椅子上的姜栀枝盯着他看了两眼,突然开口: “陆斯言,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夜不归宿?” 陆斯言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 昳丽苍白的脸庞映衬着灯光,瞳仁漆黑: “是,昨天晚上有些忙。” 姜栀枝看着他:“忙什么?” “打工赚钱,给大小姐买指环。” 姜栀枝心底“切”了一声,假装自己不知道他的小秘密,顺便给他点了个赞, “陆小狗,你好乖啊。” 坐在对面的阴郁青年忍不住勾了勾唇,瘦削的身影俯了过来,漂亮的眉眼透过黑色发丝注视着她,轻声道: “我还可以更乖。” 长发半披的少女抿唇轻笑,细白均匀的指尖伸出,在青年脸上轻轻拍了拍。 陆斯言屏住呼吸,视线透过窗户和花枝的缝隙,看到了侧对着他们,正在专心打电话的女人。 长直睫羽垂了下来,遮住了黑沉沉的眼眸。 面容昳丽的青年侧头,吻住了大小姐的指尖。 受惊一般的手指收回,那双薄唇又追着缠了上来,声音有些模糊: “大小姐,我要请几天的假。” 姜栀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今年雨大,邻居说山上的墓碑冲倒了不少。正好奶奶的忌日要到了,我打算回一趟老家,修整一下坟墓,烧点纸钱悼念她老人家。” 姜栀枝应了一声。 陆斯言吻着她的手指,炙热的目光从发缝穿过,热切地笼罩着她: “我不在的时候,大小姐会想我吗?” “或许吧。” 答案并没有让他满意,指尖被轻轻的咬了一下,不疼。 陆斯言声音幽幽: “可是我不在的话,就没有人给大小姐铺床了。” 姜栀枝:“阿梅可以。” “也没有人给大小姐提前挤上牙膏,给大小姐穿袜子,洗衣服。” 姜栀枝:“阿梅可以。” “更不会有人像我那么体贴的伺候大小姐,亲吻大小姐的脚踝。” 姜栀枝:“阿梅可、可没有这么变态。” 那双黑沉沉的目光就这样深深的看着她,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笑了一下。 “大小姐真可爱。” 低哑的声线毫不吝啬地表达赞美,声音里带着痴迷: “我爱大小姐,爱得快要死掉了。” 姜栀枝骂他神经病,收回了自己的手。 陆斯言转身去了趟厨房,用被热水浸湿过的湿巾给她擦着手。 后面传来母亲的声音,正在吩咐司机去彷山的行程。 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新任务已触发!】 【万人迷女主乔颜参加了恋综《心动时刻》,她面容清秀,又是名校的艺术生,气质出众,本来是内定的主推嘉宾。可谁知资方又送进来一名新人,对方是冠名商的女儿,大方火辣。】 【在拍摄和剧本的倾斜之下,大有来头的火辣千金受到了多个男人青睐追捧,而乔颜风头被抢,只收获了小小的关注度,只能给对方做配角。】 【乔颜黯然神伤,又被排挤。】 【她实在忍不住内心崩溃的情绪,在这几次的犹豫过后,播出了某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又很快挂掉。】 【越孤独的时候越脆弱,在这个时候,她又开始想念起脑海中那张熟悉的脸,恰逢姜栀枝发了条炫耀的朋友圈,带上了彷山的定位,乔颜内心的支柱轰然倒塌,冒着恶劣的天气上了山。】 【而早就不满姜栀枝的顾聿之,正打算借八字不合跟姜栀枝退婚。庙外传来吵闹声,是浑身湿透的乔颜被姜栀枝使绊子而摔倒,在无助哭泣……】 【目睹这一幕的顾聿之握紧了拳头,却看到自己的多年好友裴鹤年竟对乔颜施以援手。顾聿之醋心大起,在姜栀枝震惊又痛苦的哭喊中,抱着乔颜大步离去……】 【浑身湿透的乔颜玲珑有致,顾聿之难忍心头悸动,转身去冲凉水澡。而乔颜则不忍心自己的心上人受苦,缓缓脱掉了衣服,推开了浴室的门……】 【怀恨在心的恶毒女配姜栀枝气红了眼,她决定狠狠报复乔颜跟顾聿之这对狗男女,借着慰问送药的功夫,她把乔颜约出来,猛得朝悬崖推去。】 【而顾聿之早有防备,一把抱住乔颜。身后猛然一道大力传来,电闪雷鸣中出现裴鹤年鬼魅冷脸,雨水湿滑,姜栀枝磕在石头上,昏过去了……】 姜栀枝默默听完,忍不住感慨: 【还得受伤吗?我就知道你们这个钱没有这么好拿。】 她眼珠子一转,【这个任务我不做了。】 【别啊!】 系统比她还急:【你不做这个任务没有人能做啊!你已经是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上存活时间最长的了!】 姜栀枝很不情愿地暗示:【我怕疼。】 系统犹犹豫豫:【我可以给你屏蔽痛觉。】 姜栀枝依旧臭着一张漂亮脸蛋: 【其实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千金大小姐还有钱,这个任务不做也罢。毕竟你给我屏蔽了这一次痛觉,往后被打脸了还要痛,说不定下线的时候我就得痛死了!】 系统急了:【以后只要受伤,我都可以给你开屏蔽痛觉!你别不做任务啊!】 姜栀枝心满意足,语气却很勉强: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没办法,谁让我只有你一个好心又可爱的系统呢!】 系统感激涕零:【你真好枝枝!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宿主!竟然会有人夸我可爱!天啊!!!!】 - 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碎玉般的薄雪落到地面上,很快就消融了。 黑色轿车疾驰而过,车内的姜栀枝把着顾聿之的手,来来回回调整了几个角度,拍下照片发了朋友圈。 生怕乔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索性把文案写得很直白: [婚期将定,静候余生。] 下面配上顾聿之跟她十指相扣的动作,还没忘带上彷山的定位。 姜栀枝正打算设置朋友圈可见范围的时候,揽在她肩膀处的手指动了一下,顾聿之的目光投了过来, “怎么了,老婆?是有不方便给看的人吗?” 第132章 Chapter132 姜栀枝冲他弯了弯眼睛, “没有呀!” “嗖”地一下,新朋友圈发了出去。 很快,点赞和评论都弹了出来。 [席靳:干什么去?彷山?不会是去那个庙里算结婚日期吧?枝枝,你看这天气,老天爷都在暗示他顾聿之克你啊!] [陆斯言:委屈大小姐了,这种天气还要陪顾少上山。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阿厌:怎么这种天气去爬山?枝枝,你身边的男人也太不体贴了……] 前两条消息暴露在顾聿之眼皮下,姜栀枝只是觉得有点尴尬。 可阿厌的评论一出来,姜栀枝心都提起来了。 她担心阿厌会提跟踪顾聿之这个话题。 好在对方没有提及,只是又补充了一条新评论。 [阿厌:真担心你,枝枝,要不是我昨天晚上挨打进了医院,我就去保护你了/难过] 竟然又受伤了!? 姜栀枝忍着对新朋友的关心,没有回复评论。 顾聿之却像是对这个人很感兴趣一般, “这也是枝枝的朋友吗?” 姜栀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身份,只好胡乱点了点头, “算是吧,学校附近认识的,问我借了2块5买酒精和棉签。他好惨,每次都被他哥打。” 顾聿之眼皮都没抬:“那是他该打。” 下一瞬,他的小未婚妻抬起头来,长睫忽闪忽闪。 顾聿之摸了摸她的脑袋,换了一种说法: “成年人总是挨打,不能没有理由吧?” “说不定他只是在你面前装可怜。” 姜栀枝想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 阿厌实在没有在她面前装可怜的必要。 除非第一次见面就是蓄意搭讪,对方想追求她。 可是几次联系下来,人家并没有这个意思,相处也很有礼貌,听到她有男朋友更不会像有的人一样目露醋光,阴阳怪气。 他对她没意思,就是单纯把她当成了好朋友。 在这个邪门的世界里,这样纯粹的友情可不多了! 姜栀枝若有所思,顾聿之的声音响起。 “说起来,我也有一位弟弟,老婆还没有见过。” “不过不见也好,他脑子有病,老婆最好别理他。” 下一瞬,男人干燥温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手指,嗓音含笑: “到了。” - 彷山是裴家的祖产,占地100余亩,雇有专人打理,并没有进行商业开发。 在a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样古典化而原生态的山,实属不可思议。 茂密的山谷中有大片空地,建着谷仓式的别墅;山顶上建着巍峨的建筑,是裴家的私人庙宇,并不对外开放。 今天天气不好,汽车开进彷山的时候,窗外还刮着细碎的雪花 这样的天气不适合爬山,他们走了另一条路,电梯直达山顶。 空气中传来檀香的气息,带着能让人静心凝神的魔力,在这种庄严的地方,姜栀枝不好意思再让顾聿之牵着手。 身材高大的男人笑着看了她一眼,替她扯好了围巾, “走吧,长辈们都到了。” 这是穿到这个世界之后,姜栀枝第一次见到顾聿之的爸妈。 穿着中式西装的男人正在给两位女士斟茶,他人长得很威严,泛白的鬓发更显气度。 坐在母亲对面的女人穿着一身云锦,通经断纬的花纹檀香氤氲的庙堂里发出幽幽的光芒,一块通体莹绿的翡翠佛像挂在胸前,高贵典雅。 “来了,坐吧。” 男人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在姜栀枝脸上。 姜栀枝跟他对视,总觉得这人的面相有些隐约的熟悉。 可是仔细分辨,她又分不清这些熟悉感的来源。 大概是跟顾聿之长得像。 姜栀枝老老实实地坐下,顾聿之坐在她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茶盏,给她斟了茶。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客套着,说着绕来绕去的话。 姜栀枝被他们绕得似懂非懂,借着茶盏的掩映,在那里偷偷地抠自己的指甲。 “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 顾聿之声线很低,跟她说着悄悄话。 姜栀枝小小声地“嗯”了一下,也学着他凑了过去, “你爸爸……嗯……说话太有水平了……” 说的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明白。 也不能说全听不明白。 她端庄典雅的母亲就能听得明白,茶桌旁的其他人都能听明白,只有自己听不明白。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掌心轻轻动了动,有什么东西递了进来。 顾聿之的坐姿已经恢复如常,姜栀枝偷偷看了一眼塞到自己掌心里的东西—— 一只超小超小的小兔子玩具。 积木拼成的,落在掌心中有些微微的硬,兔子尾巴还是夸张的心形。 姜栀枝忍不住弯起唇角。 外面风声渐大,狂风席卷着枯枝,伴随着系统的声音。 【乔颜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话音刚落,另一道脚步声就从外面传来。 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檀香的味道熏得人发晕,姜栀枝下意识抬眼望去,正看到穿着海青僧袍的身影。 对方中等身材,手中结着弥陀印,见到他们,朝他们行礼颔首。 对方跟顾聿之的母亲更熟,称呼她为“李居士”,又跟其他人一一问了好。 看来这就是那位智尘大师。 也不知道这位智尘大师今天能不能算出来好日子。 幽幽的檀香中,房中的光影再次陷入阴暗。 智尘大师后面,一道穿着深色羊绒大衣的身影站在了门口,规整的西裤一尘不染,连鞋面上都没有半点水痕沾湿的印记。 干干净净,态度和缓, “伯父,两位伯母,聿之——” 低越的声线伴随着诵经声,听起来有些渺远。 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庞倒映着烛光,视线在她身上蜻蜓点水般的一碰,笑道: “姜小姐。” 几人再次落座。 这一次,裴鹤年坐在了姜栀枝的正对面。 智尘大师嗓音温和,正讲着在他国主持的那场法事,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是很有魅力,讲的妙趣横生,很容易能被人听进去。 姜栀枝握着小兔子正听得专心。 冷不丁的,脚踝处宽松的长裤传来堆叠感,质地偏凉的鞋尖轻轻贴在她脚踝处,正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带着挑逗意味的摩挲,沿着小腿线条缓缓游移…… 姜栀枝虎躯一震。 顾聿之的视线正好看过来。 刚摸过茶盏的指尖微烫,落在她带着凉意的手背上,语带关切: “老婆,怎么了?” 第133章 Chapter133 姜栀枝本就心虚,这会儿更是吓得手指一颤。 还好她手里握着小兔子积木,正藏在桌面下方,要不然正好被逮个正着。 对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姜栀枝嘴里的话慢吞吞的, “有点冷。” “抱歉,山里的温度比这里要冷一些,是我没注意到。” 顾聿之干脆利落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姜栀枝身上。 他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灰色羊绒衫,姜栀枝怕他冻到,正想还给他。 可是转念一想,一会儿做任务她还要在这种鬼天气里跟乔颜撕扯,还要淋着雪被推到大石头上,多穿件衣服也好。 往外推的动作一顿,丝滑的转成了拉紧的动作。 对面的裴鹤年眼眸微眯,视线扫过自己的外套。 几道视线落了过来,智尘大师笑得和蔼,又继续讲着刚刚那场法事。 木质的桌面下,穿着西装裤的长腿收了回来。 恰逢顾聿之抬腿,两双鞋碰在一起。 顾聿之猛然偏头:“?” 裴鹤年不动声色,视线往门外一抬,然后起身。 顾聿之起身,也随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风大,还飘着零星的雪花,山间的枯枝被染出点点莹白,天色更暗了。 顾聿之大步流星,看着站在屋檐下的身影,开口问: “找我有事?” 裴鹤年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带着狐疑,薄雪一般滑了过去, “什么事?” 裴鹤年那张脸转了过来,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被绿了。” 顾聿之心底猛的跳了一下,“你——” 思绪飞转,他瞬间反应过来,接上了另一个字: “吗?” 裴鹤年又“嗯”了一声,低冷的声线飘荡在冬雪中,让人听不出起伏来: “确认关系后一直很甜蜜,昨天带了礼物去见她,恰好碰见她被一个蠢男人哄骗,被对方抱在怀里,几乎要亲在一起。”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抬了抬,眼底闪过震惊。 裴鹤年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看来这个世界上被挖墙脚的人,不只是他自己。 看来他们俩确实情同手足,谈起恋爱来也是难兄难弟。 顾聿之心头复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那你怎么做的?一拍两散了?” “没有。” 裴鹤年扯了扯唇角,眼底却是一片黯淡的疏离, “我爱她。”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有点可爱,招人喜欢,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想亲近她。” “后来发现不止可爱,偶尔也会很凶,整天忙来忙去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心没肺,只会缠着我叫老公。” “其实她很可怜,只是她自己意识不到。面对危险的时候也会很勇敢,很招人疼。” “有一点笨,又好像很聪明。” 落在雪景上的视线有些放空,裴鹤年站在廊下,消融的冰雪落在他肩膀上,身后的梵音阵阵,苍茫如彷山上辽阔的雪景。 “我没有办法放开她,只能努力控制自己,在她不主动提离开的时候,做她心目中有求必应的可靠老公。” 旁边,顾聿之叹了口气。 果然,人与人之间也有感同身受。 裴鹤年现在面临的困境,跟他就很相同。 顾聿之想了想,试图安慰对方: “想开点儿,起码还是恋爱关系。” 裴鹤年的视线依旧看着那片雪景,淡淡的声音带着某种真诚, “聿之,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窗玻璃上起了雾,视线的穿越受到阻隔,房屋里的人影都有些模糊。 即使看不到那张脸,顾聿之是忍不住心口发烫,笑道: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脑海中闪光的一串恶心的男人,顾聿之眼里的笑意淡了些,继续安慰: “不过你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也可以赶在别人之前尽早求婚。” 这样说着,他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订婚结婚,有了名分,到底跟外面那些恶心的野男人不一样。” 裴鹤年“嗯”了一声,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看得出来,你很幸福。” 裴鹤年淡淡开口,又补充上一句: “有什么求婚的技巧传授吗?” 顾聿之笑了一下,坦言: “这个帮不上你。”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枝枝很喜欢我。其实我一直很后悔,以前太自大了,订婚前甚至没来得及认识她,更没有好好相处。” “我也很爱她,也会觉得有点愧疚,所以想在婚礼上好好弥补。” 旁边的男人扯了扯唇角:“祝你幸福。” 顾聿之笑了一下:“也祝你幸福。” 飘在山野中的雪点变成了雪片,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远处的树尖白茫茫一片,枯枝和绿叶交错蔓延,掩埋在飘飞的雪花中,让人看不清楚。 顾聿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晚上有没有时间,喝一点?” 裴鹤年的视线终于转了过来,万年不变的冷脸,看起来无喜无怒,像是奉在佛龛上玉雕的佛像,灌过北风的声音都飘渺: “最近不行,刚做了手术,要忌酒。” “生病了?怎么没听人说?什么手术?” 裴鹤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奇怪。 片刻后,剑眉微挑,大方开口: “男性***美容整形手术。” 顾聿之拍着他肩膀的动作一顿,“什么?” 裴鹤年很坦荡: “她喜欢粉色,我不想给她不好的体验。” 顾聿之眉心微蹙,迅速跟对方拉开距离: “算了,这种事我不想听,你们俩的事我也没有必要这么清楚。” 裴鹤年声线平缓:“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别,我是外人!” 顾聿之跟他拉开两步远的距离,隔着呼啸的北风,欲言又止: “之前给顾厌找的医院,你要有时间,也去看看。” 五官英俊的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头,沉声道: “没有抨击恋爱脑的意思。” “但是裴鹤年,你这里好像有点什么毛病,看起来脑子很不清楚。” 第134章 Chapter134 顾聿之一个人走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的好兄弟脑子有病。 裴鹤年面对着飘摇的风雪纹丝不动,看起来也很想静一静。 室内的人寒暄完毕,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流程。 生辰八字递了上去,姜栀枝也不知道这个生日是不是自己的,大师到底能不能算准。 不过智尘大师看起来很和气,慈眉善目,带着一股子悲悯,还会出国讲法会,姜栀枝却很怕他真的是什么得道高僧,看出来她是个只有魂魄的妖精。 大师说了一团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话,什么“乾坤”什么“天命”,姜栀枝听不太懂,但看顾聿之唇角带着笑意,应该是说他们两个很合适。 大师微微躬身,去后堂算日子,让他们喝茶静候。 一切都顺利的不行。 姜栀枝看了眼窗外那个模糊的身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难不成今天这个婚期,真的能敲定?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指尖。 即使脱了一件外套,顾聿之掌心的温度也很高,甚至泛着微微的潮湿,似乎是出了汗。 姜栀枝悄悄往他那边探了一点脑袋, “怎么这么热呀?” 面容英俊的男人看着她笑,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般,声音很轻: “有些紧张,担心大师说出来不合适的话,会让岳母不满意。” 话音刚落,智尘大师就再次出来,身后的小沙弥端着一个托盘,将上面的纸张呈了上来。 几位长辈看过,倒是没有异议。 扫过上面的日期,顾聿之却忍不住眉心蹙了蹙: “没有更合适的时间吗?” 上面三条日期,一条在下周,一条在明年12月,还有一条更久远。 顾仁康严肃的声音传来:“聿之,慎言。” 姜母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嗓音带笑, “明年12月也好,结婚这种大事准备的时间是该长一些,枝枝年纪也小,说实话,我还真不舍得……” 顾母笑着应声,也承诺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看。 姜栀枝也在看那张纸条。 只要不是今年结婚,后面两条选哪个都无所谓。 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1/3了,按照这个进程,用不了半年时间她就能完成所有任务。 时间敲定的很顺利,直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雷鸣声伴随着哭泣的女声,小和尚的调子在劝慰,姜栀枝火速来了精神,双眼发亮: “妈妈,好像是表姐,表姐来了!” - 冰冷的雪花从高处坠落,前赴后继的扑在头上,脖颈里,带着刺骨的冷。 风大雪急,乔颜一路爬山,浑身都在打冷战。 什么该死的恋综? 她就是脑子糊涂了才听信了席靳的鬼话! 一群糊咖勾心斗角,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镜头前一个个争奇斗艳,镜头后面扯起头发来,连头皮都能扯掉。 乔颜真是忍不了。 她在家没吃过苦,直到生母有病去了姜家,更是娇小姐。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司机的车永远停在楼下,旅游度假目的地任选,首饰衣服包包想买就买,从来没有人给她不痛快。 除了那个该死的姜栀枝。 可姜栀枝再张狂也只有她一个人,更何况她又蠢得人尽皆知,无论家里家外,社交场上,自己都是那个温婉贤淑人人夸赞的乔颜! 反倒是这个该死的剧组—— 死装姐霸凌她孤立她,猥琐男占她便宜借机揩油,饭菜难以下咽,床垫嘎吱嘎吱,泳池里的水冰凉,睡觉时镜子还对着床头…… 上这个节目,乔颜本来就没有多少报酬。 现在剪辑还对她不利,风头都被另一个女人抢走,她可不想给人做陪衬。 所以看到那条朋友圈,乔颜就动了心思。 她们的拍摄地点距离彷山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地势低洼,恰逢天气不好,室外拍摄取消,剧组放假半天,乔颜索性赶了过来。 彷山是裴家的地盘,外面的车不让进来。 乔颜好说歹说,对方都不给通行。 她还是趁对方不注意,才溜进来爬上了山。 一想到姜栀枝这种人都能跟顾聿之订婚,她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 不过那天的席家晚宴出了点波折,姜栀枝这种水性杨花的人,顾聿之肯定不会惯着她。 而自己能上这个恋综,还是有她这位未来妹夫的首肯。 顾聿之未必对她没意思,或许是顾及着两人之间的身份,所以才矜持着自己。 如果说她以前还准备慢慢谋划,如今上了次捧高踩低的恋综,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在这个世界,活着必须有钱有权。 今天,她势必要拿下顾聿之。 她要狠狠打那群人的脸,她要做顾太太,她要让全世界的镜头都围着她转! 乔颜越想越来劲,打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她脱掉了大衣,白色修身的亚麻长裙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 穿过庙门,飞雪迷蒙,廊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乔颜如弱柳扶风,一眼就看到了裴鹤年。 裴鹤年确实有钱,倒是可以作为备选。 一个脆弱的眼神飞了过去,廊下的俊美男人眉目深深,漠不关心的从她身上挪开视线。 乔颜也不气馁,颤着声音对大厅里开口: “姨妈……”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乔颜的视线随着台阶上滑,入目是几天没见的姜栀枝。 她穿着一身浅色的套装,领口一圈滚边水貂,衬着巴掌大的一张脸庞娇娇小小,外面还披着顾聿之的外套。 看来她没猜错。 姜栀枝已经有了危机感,开始故意穿顾聿之的衣服,向自己宣示主权了。 乔颜闷闷地咳嗽了一声,“表妹,姨妈在吗?” 站在台阶上的女孩似笑非笑:“不在。” 乔颜被噎了一口。 另一道身影映衬着雪光,站在了姜栀枝的身后。 宽肩窄腰,气质冷峻。 乔颜捂着心口,一双视线颤巍巍地越过姜栀枝,往顾聿之脸上扫,声音也像是受了欺负一般,越发可怜: “枝枝,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不喜欢我这个人,但是我真有要紧的事要找姨妈,不要阻拦我好吗?” 她的头发被雪打湿了,湿淋淋的雪花落在裙子上,看起来又薄又透。 庭院里的小和尚都不敢抬头,脖子都快对折了,低着脑袋往前走。 台阶上,姜栀枝琢磨着自己的任务,往旁边退了一步。 几步之远的地方,乔颜露出了感激的神情,她提起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裙子,快步朝着台阶上走来。 姜栀枝在琢磨这几个人的方向。 她准备绊乔颜一脚。 管乔颜往哪边倒,会不会梨花带雨的被谁扶住,反正她找茬的初步任务已经完成了。 而另一边,缩着肩膀楚楚可怜的乔颜也眸光微闪,踩上了台阶。 雪天的石板覆盖着光亮的一层水。 乔颜灌了水的鞋子踩在上面,挤出“嘎吱”的声响。 姜栀枝蓄势待发,短靴微抬。 忽然,近在咫尺的乔颜却惊叫着“啊”了一声,朝她的方向扑来。 雪水猛然甩在在眼上,带着刺人的冰。 姜栀枝下意识闭上眼睛后退,湿滑的地面蹭过小羊皮靴,不稳的身形随着呼啸的风声,失重的感觉骤然传来。 格外响亮的“啪叽”声夹杂着重物落地声,两道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老婆——” “小心——” 清冷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檀香将她团团包裹,男人宽广的怀抱将她收进怀里,焦灼的呼吸撒了下来。 视线随着飘零的落雪抖开,入目是剑眉微蹙的裴鹤年。 而与她们相对的另一面,不到半步远,眸光微眯的顾聿之紧攥她的手腕,黑沉沉的眼睛盯向裴鹤年。 盯着他的动作,盯着他来不及掩饰的紧张。 极具攻击性的眉眼浮现戾色,顾聿之嗓音冰冷,带着森然: “你在做什么?” “放开她,裴鹤年!” 第135章 Chapter135 客房里,乔颜身上披着厚厚的外套,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明明顺着那个角度,她应该跟顾聿之有肢体接触才对,为什么角度都算好了,她这次又摔到了地上。 茶水滚烫,乔颜捧着茶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着姨母商秀兰的教诲。 这一套她真是听够了,可是寄人篱下,她又不得不在这里装装样子。 也不知道姜栀枝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这段时间商秀兰对她的关注明显少了,连在钱财上都没有那么大方。 都怪商秀兰。 明明知道她要上恋综,明知道她这是第一次工作,也不花钱打点,这才害得她被欺负。 “颜颜,姨妈还是希望你把心用在学习上,你的学业成绩优秀,毕业之后不管是要工作,还是要读研读博,姨妈都会支持。” “娱乐圈里太复杂了,我们家又全都是圈外人,对那个圈子也不了解。姨妈可能也比较老土,不太了解恋爱综艺,但如果你想恋爱的话,姨妈也可以给你介绍圈子里的青年才俊,他们知根知底,家世清楚,远比那些节目上不知道什么用心的年轻人要靠谱……” 乔颜抱着杯子,怯怯地说了句“谢谢姨妈”。 假惺惺。 她既然这么大方,为什么不张罗着把顾聿之介绍给自己? 亲生女儿嫁了权贵家庭,给自己这个外姓人只介绍什么知根知底的青年才俊? 难不成她乔颜比姜栀枝要差? “姨妈,我受委屈没什么,外出工作被欺负是难免的。我只是很担心您,你的身体一直不好,最近天气又冷,您会不会不舒服……” 她一脸关切,说着话就放下茶盏,动作熟练的蹲下来给姜母捏腿。 姜母笑着阻止,示意她坐下: “不用挂心我,我最近都好,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看着你没事就好,秀芝把你托付给我,我很怕不能替她照顾好你……不说了,我跟顾伯父伯母还有别的事要忙,你先休息……” - 呼啸的寒风吹着廊下激烈摇晃的灯笼,长明的灯光巍巍如火,随着风声起伏。 穿着灰色羊绒衫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摘掉扳指留下的那处伤疤,心里却有无数激荡的情绪在起伏。 一张英俊恣睢的冷脸阴沉沉的,因为没有半点笑意,冷淡的眼眸都带着压迫感。 他又想起那些莫名的怀疑,想起裴鹤年语焉不详的女朋友。 对方恋爱那么久,那位女朋友依旧像个谜一样,不清不楚。 还有刚才枝枝跌倒时,那张脸上出现的无法掩饰的紧张。 裴鹤年这种人,泰山压顶不改其色,绑匪的刀子指着喉咙,眼皮都不带眨的。 顾聿之从来没见他慌乱过。 甚至,他还有洁癖,不喜欢与人有亲密接触。 可就在刚刚那种情况,在他全力注视自己的小未婚妻的情况下,旁边的裴鹤年动作比他还快,下意识的将他的小未婚妻揽进了自己怀里。 瞳孔扩张,姿势亲昵。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怪异的。 半阖的眼皮骤然撩起,肃冷的眉眼都染着某种邪气的妖异。 手指在屏幕上拨弄几下,一条消息发给了他的至交好友。 恰逢室内传来脚步声,他的小未婚妻脱掉了被淋湿的外套,正从洗手间出来。 素白的一张小脸,眉目如画。 湿而圆的眼睛沁着水意,随着抬起的弧度,卷翘浓密的长睫扫来扫去,乖巧又可怜。 母亲信佛,偶尔会来庙里小住。 顾聿之在这边,也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很空荡,古朴的颜色,极简的装修,床上搭着一只低矮的小桌,檀香幽幽。 让人升不起来半点兴致的乏味房间,他的小未婚妻只是站在这里,顾聿之却觉得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制了。 “这里的条件要艰苦一些,冷不冷?” 顾聿之俯身下去,轻轻的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很温柔: “外套让人拿去烘干了,来回大概要一个小时。” “小羊皮的靴子踩了水,不能再穿了,已经让人去取了新的。” 他的小未婚妻乖乖点了点头,秾丽的眉眼映衬着室内的灯光,肤色洁白,漂亮的像是枝头最干净的一捧新雪。 声音也甜,软绵绵的,直往他心里灌: “谢谢你,未婚夫,我不着急的。” 顾聿之觉得他脑袋发昏,大概是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 要不然为什么情敌的威胁还在头上高悬着,他却只想充耳不闻,对着那双湿软的唇瓣吻下去。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面前的女孩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主动扯了扯他的衣角。 顾聿之弯腰将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们僧人信奉苦修,所以庙里也没装地暖,一到下午,整个地板都冷透了。” 他的小未婚妻坐在床边,眉眼湿漉漉的,像是一朵含苞的浅色玫瑰,娇养在花圃里,全然不知眼前人的险恶。 只是一脸信赖得看着他,声音软糯: “没关系的,都说好事多磨。” “只要能跟聿之哥哥顺利结婚,环境再恶劣,我都开心的。” 身材挺拔的男人跪在地上,锋利的唇角微微翘起,很体贴地给她脱掉了踩过湿雪,染上脏污的鞋子。 规整昂贵的西装裤毫不吝啬地点在地上,任由床上的女孩踩着他的大腿,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对方的足弓,格外耐心地调整着袜子边沿。 绣着花边的中筒袜外口勒在小腿中间,挤着丰盈的软肉,在一片细腻的软白中勒出浅浅红痕。 很鲜明的颜色,对比格外强烈。 顾聿之的视线像是被黏住了,定定的落在那道红痕上,好一会儿才努力挪开, “可是我舍不得你受委屈。” “我们枝枝这辈子,但凡受上半点委屈,就是我这个做老公的过错。” “不过,” 他的话音一转,嗓音依旧是温柔的: “我跟枝枝的能走到今天,也要感谢鹤年的慷慨相助,不仅第一时间大方送上了智尘大师回来的消息,还在刚刚接住了枝枝……” “我跟枝枝,是应该谢谢他的,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好吗?” “你说,我们该怎么感谢他呢,老婆?” 男人幽深的眼眸倒映着跃动的光影,姜栀枝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姜栀枝想了想,声音很轻: “那是你的朋友,未婚夫,你应该更了解他的。” 面容英俊的男人看着他笑,明明笑容与往日一般温和,可姜栀枝却觉得跪在她身边的男人有种莫名的邪美,像是伪装成无害人类,却暗暗窥探人心的恶魔。 直勾勾的眼神注视着她,笼罩着她,让她无处遁形,连声音都带着密不透风的温柔: “听说他也交了女朋友,跟我们宝宝的同校,应该也是一个圈子里的,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吃个饭,好吗?” 姜栀枝勉强笑着说“好”。 白生生的脸颊,密密的睫羽扑散开来,已超过平常的频率轻轻颤着。 面容英俊的男人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又笑道: “其实,我们早该在一起吃饭了。” “但是我最近做了一个梦,梦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栀枝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小小声的问她: “什么?”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声线幽邃: “梦见我的心肝儿,在背着我,和我的多年挚友偷欢。” 那双水亮的瞳仁无法克制的轻轻颤动,似乎是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所以有些介意,吃饭的计划一直没有提上日程。” 沙沙的风雪声中,传来一道微不可察的脚步声。 响动很轻,停在门口。 顾聿之没有回头,像是无所察觉一般,看向他荏弱又慌乱的小未婚妻,眉眼含笑: “但是我也很好奇,在枝枝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裴鹤年的。” “又或者说,抛弃未婚夫的身份不谈,我跟鹤年,枝枝更喜欢哪个?” 第136章 Chapter136 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停了。 空气中像是灌了胶水,昏黄的烛影在地上起伏摇曳。 姜栀枝的视线越过她的未婚夫,落到房门口处那道长长的影子。 视线缓缓上移,手工定制的琴岛皮鞋踩在地上,昂贵的西装长裤没有一点皱褶,黑色衬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 俊美无俦的脸庞带着终年不变的凉薄,清而远的视线从门口的方向越了过来,对上了她的眼睛。 姜栀枝听到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一声又一声,像是快要从她胸腔里跳出来了。 怎么就这么凑巧? 平时一个一个的哄也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她就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也同时哄不了两个! 握在她小腿处的手指一点点收紧,骨节分明的指尖映衬在灯光下,指节折射出的光影都是冷的。 顾聿之似乎是叹了口气,动作优雅地用湿巾擦着自己的手,嗓音温柔: “很难回答吗?老婆?” 这声瞬间称呼提醒了姜栀枝—— 现在承认喜欢顾聿之,没人的时候哄哄裴鹤年就好了。 可如果现在她大言不惭说自己选择裴鹤年,这两个人恐怕真的要打起来了。 更别说今天的剧情点是确定婚期,山上还有她的母亲,顾聿之的父母。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还是苟一苟好了。 卷翘睫羽在空气中划出弧度,细软声线在空气中颤巍巍的,调子很轻: “未婚夫,我当然是喜欢你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勾了勾唇,宽阔的肩膀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她这位平时好说话又大方的未婚夫,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见好就收,甚至今天有些不依不饶,又继续就着这个问题,带着探究问她: “是因为未婚夫的身份喜欢我,还是因为无论我是谁,老婆都会喜欢我?” 两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姜栀枝又觉得头皮开始发麻了。 可是话赶话都说到这里了,只能这样一路聊下去。 姜栀枝按在床沿上的手指蜷缩,娇美脸蛋映衬在昏黄的灯光中,瞳仁微微亮着, “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喜欢你的。”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顾聿之英俊锋利的脸庞放大在面前,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带着某种愉悦。 姜栀枝生怕他继续问下去,提前截断了他的话: “只喜欢你,最喜欢你,没有别人的……” 男人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她脸上,擦拭过的指节泛着微微的凉,落在温度灼热的脸上。 动作中带着某种怜惜,恍若捧着举世无双的明珠。 幽深的眼眸汹涌着爱意,温柔又深沉。 如果不是还有一道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她。 姜栀枝大概会称赞顾聿之这会儿人夫感直接拉满。 “这句话大概是我今晚,收到的最佳礼物。” 磁性的声线尾音微微上扬,随着逐渐变浓的木质冷香,顾聿之呼吸渐渐洒落在她脸上,遮住了一半望向门口的视线。 对方依旧跪在地上,跪在她身前。 深黑的眼眸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眼睛,低哑的声线带着某种虔诚,极近地仰视着她的脸: “枝枝,其实我并不信佛。” “长斋礼佛,沐浴祷告,寄飘渺的希望于漫天神佛,是最怯懦消极的表现。” “可这一刻我才恍惚,爱人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小的神龛,足以解我所有悲苦……” 最后一个字的模糊尾音融于交叠的唇齿之间。 灼热的深吻落下,连呼吸都被侵占。 凛冽的风声吹动着树枝,从空旷的山顶穿过,吹得房间里的灯影都开始忽明忽暗,整个世界都像是要几近崩溃重组。 男人的大手掌控力极强地按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姜栀枝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占有欲极强的吻。 盈盈润润的眼眸越过男人的发丝,穿过房间里昏黄的光影,落在门口的方向。 呼啸的寒风中,传来门板细微“吱呀”的声响。 那道高挑颀长的身影,往门内的方向迈了一步。 彻彻底底暴露在灯光下。 暴露在刚定下婚期的,未婚夫妻的房间。 狭长清贵的凤眼酝酿着无法言明的情绪,暴吝、嫉妒、疯狂、阴鸷…… 带着冰冷而残酷的寒意,带着背德又古怪的荒唐。 推开房门,抬腿迈入。 第137章 Chapter137 姜栀枝脊骨都开始发麻了。 脸是红的,发丝处出了汗,伶仃的指尖都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 她实在消化不了这样的场面。 即使她觉得日常来说,她的承受能力和接受能力已经够好了。 可被跪在地上的未婚夫按着后脑勺亲,穿过发丝的余光中,还能看到裴鹤年的身影暴露在灯光下,朝着他们的方向步步逼近。 深黑而狭长的眼眸,高山薄雪的冷脸。 粘稠幽暗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落在她被亲吻到泛粉的眼眶。 带着步步紧逼的危险,恍若实质的视线扫过每一寸灯光下的皮肤上…… 姜栀枝快疯了。 象征着预警的神经在脑海中发颤,是即使再说100遍甜言蜜语也拯救不了的危险。 直到“啪嗒”一声。 清脆的声响撞击在木质地板,伴随着迸溅的碎裂声,姜栀枝努力推开了顾聿之。 男人的胸膛下是急促的心跳,对方顺着她的动作后撤一点,又干脆利索地起身,顺势挡在了她面前。 也挡住了那些无孔不入的视线。 像是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人一般,顾聿之面不改色的回头,声音格外平淡: “怎么没有敲门?这可不像裴先生的教养。” 穿着羊绒大衣的男人上前几步,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小兔子积木,顺便捡起摔裂的心形尾巴,语气格外平静: “聿之这个时间发短信给我,房门都不关,我还以为是故意要表演给我看。” “确实有些失礼——” 低冷的声线在空气中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投射过来,落到姜栀枝被亲到湿红的唇瓣,没有挪开眼, “弟妹,抱歉。” 顾聿之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自己后面,再次阻挡了对方的视线, “出去谈。” 房门关闭的瞬间,狂风和骤雪都被挡在了外面。 悬挂在屋檐上的灯笼被风吹得飘飘摇摇,豆大的烛火都开始幽暗。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离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摇曳的烛火照着男人冷硬侧脸,带着不近人情的薄削。 皮鞋踩在刷了桐油的木质地板上,伴随着如同猛吼嘶吼般的寒风,带着渐进的危险。 阵阵诵经声被抛在了后面,直到前面的顾聿之骤然停下脚步,干脆利索的转身,带着猎猎拳风砸了过来。 裴鹤年侧身偏过,眉眼间是全然的冷淡: “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顾聿之一双眼睛黑慎慎的,如钩的目光带着冷怒,声音都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怎么,不装了?” “a大艺术系的学生?看别人恋爱嫉妒,抽空亲一口老婆?被绿了?” 顾聿之骂了句脏话,狠狠拽住裴鹤年的领口: “姓裴的,戏瘾比席靳那个傻逼都强。我拿你当兄弟,你偷我老婆?” 握紧的拳头再次砸了过去,这次的裴鹤年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冰冷的空气中传来浅淡的血腥气,长身玉立的男人抵了抵破损的口腔,腥甜的血水弥漫在舌尖。 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他面无表情地揩过唇角溢出的血丝,低冷的声线都没有什么起伏: “我早告诉过你,我有一辆黑色幻影,是你自己不听。” “既然你撒气了,那就到我了。” “枝枝不爱你,你们俩也结不了婚。” “刚才那一拳算是我欠你的,我跟枝枝的爱情里,是我有错在先,这才让你搅了进来。” “找个理由分手吧,我可以让智尘大师出面,就说你命中带煞,你们俩八字不合。” 庙宇的角落,地面上积着厚厚的一层雪。 冷白的雪光折射过来,照着顾聿之发疯到几乎变形的俊脸: “你要脸吗裴鹤年?” “姜栀枝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俩早就定了婚约,现在连结婚时间都定了,你有什么资格左右我们的婚约?” 裴鹤年眸光冰冷:“就凭她爱的人是我。”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的未婚妻姜小姐有一位挚爱多年的白月光,两人关系缠绵,难舍难分。” “很不巧,那个人就是我。” 顾聿之的拳头猛然收紧:“闭嘴!” “很难接受对吗?但你不是很清楚吗?” 裴鹤年声线幽邃,在落雪纷纷的冬日里回荡着: “姜家晚宴的洗手间外,你在敲门,我在抱着她亲。” “a大打架那次,你通电话让我照顾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我腿上撒着娇叫我老公。” “你应付顾仁康的压力时,我从a大接了她送她回家,她的衣服弄脏了,是在我车上换的。” “当然,后来你又来了电话,让我查一查那个插足你们的第三者,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你了——” 寒风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模仿着当时的语气, “按照时间来算,说不定人家两人才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真心相爱;而你这位订了婚的未婚夫,才是那个横刀夺爱又不被爱的男小三。” “聿之,你以为我总在骗你,但事实并非如此。” 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裴鹤年冷峭的侧脸倒映着地面的雪光,格外凉薄: “我跟她真心相爱,是你无意中闯入我们中间,以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分,插足我们的爱情。” “分手吧,聿之,你们结不了婚。” 空气凉得刺人,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片赤红,连呼吸都急了几分。 他习惯性的去转拇指处的扳指,可那处除了伤疤之外,早已空空如也。 耳边又传来那晚蟋蟀的躁鸣,少女的声线穿过听筒,带着梦幻夏夜的软,声声回荡在耳边。 顾聿之深重的呼吸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冷眼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曾经信赖的多年挚友,看着他曾经当成兄长崇拜的半个老师,忽而很轻很轻地,勾了勾唇。 狭长而上挑的眼睛,赤红的瞳仁,森冷脸庞上的笑意都带着某种邪气,又恢复了漫不经心: “既然她这么爱你,又怎么会跟我订婚?” “原来,裴先生这样算无遗策的人,也会自欺欺人。” 裴鹤年脸上的平静荡然无存。 侧脸线条紧紧绷着,凤眸微眯。 顾聿之牵动唇角,露出一点嘲弄的笑: “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鹤年?” “骗骗你而已,一个外面随便玩玩就可以丢掉的男人,就算亲过嘴喊过老公又能怎样?她又不需要对你负责。” “裴鹤年,你爱她爱得患得患失,被她骗得找不到北。” “可她的未婚夫,她未来的丈夫,注定跟她接受法律的许可结婚,跟她一起把名字篆刻在墓碑上的人——从来都只有我顾聿之!” “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提过退婚。” “她从来都没爱过你,裴鹤年。” 第138章 Chapter138 那边的房门刚刚关闭,两道脚步声逐渐微弱,这边房间里的姜栀枝就立刻捡起来短靴,飞速套上。 系统震惊:【你要逃?】 姜栀枝匆匆忙忙,在房间里不知道找着什么,抽空回答系统: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是事业批!】 系统想了想:【确实。】 它眼见着姜栀枝找了件顾聿之的冲锋衣,套在身上,“嗡”地一声拉到了最顶上。 屁股被遮住了,脖颈也被遮住了。 明显偏大的黑色冲锋衣下,露出半张白得发光的漂亮脸蛋。 她又“啪”“啪”“啪”一顿操作,把袖口和下摆都收紧了。 【我打算狠狠报复乔颜,借着送药的机会把她约出来,然后猛猛推她一把。】 系统犹豫:【可是中间还有一段流程没走,按照剧情,浑身湿透的万人迷女主乔颜玲珑有致,顾聿之难忍心头悸动,转身去冲凉水澡。而乔颜则不忍心自己的心上人受苦,缓缓脱掉了衣服,推开了浴室的门……】 【这段剧情还没走的,现在就走下一段,是不是太急了?】 可惜不能穿顾聿之的裤子。 姜栀枝一边惋惜,一边往外走, 【你那段剧情走不通了,顾聿之跟裴鹤年刚刚的情况明显不对,我怀疑我勾三搭四的事已经暴露了。】 【现在不走,一会儿等他们回来,我会被弄死的。】 房门“吱呀”一声。 今天的天阴沉的厉害,明明还不到晚上,天色就已经暗沉就已经如同深夜,伴随着飘摇的雪花和呜呜直吼的冷风,姜栀枝觉得自己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她溜出门,顺势将门关上,继续推测: 【当然,也不排除一会儿顾聿之会回来洗澡,然后乔颜自己送上门,脱掉衣服,推开浴室的门……】 【但顾聿之是个思维正常的男人,只要脑子没病,一般人洗澡都会锁上门。】 系统嘴硬: 【可是万人迷女主乔颜对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她是位面之女,是世界的中心,她的剧情怎么能按照正常人的方式推算!】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绕过走廊,脚步匆匆: 【系统,你为什么每次介绍女主乔颜的时候都要加个万人迷?你不觉得很啰嗦吗?】 系统沉默。 姜栀枝又拐了一个弯,正当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系统的数据条颤颤巍巍地波动了几下: 【因为……这个奇怪的世界让我好怕……加上万人迷三个字……我才会放心一点……】 “叩叩”两道敲门声,不紧不慢。 房内传来乔颜柔弱的咳嗽:“是谁?” 姜栀枝:“我,送药!” 门内传来动静,乔颜似乎是下了床,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姜栀枝左右环视着周围。 乔颜的客房在寺庙的最南边,旁边开着一个小门。 冷风灌过,乔颜的脸出现在门内。 她脸上的温柔在落到姜栀枝空空如也的身后时一扫而空,表情上带着某种讥诮: “姜栀枝,你来干什么?炫耀?” 姜栀枝懒得跟她废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跟我来。” 乔颜本来就瘦弱,为了维持弱柳扶风的姿态,她克制饮食,很少吃饱,更遑论又是爬山又是淋浴,还跌倒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姜栀枝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拽了出来。 飘零的雪花灌入领口,刺骨的寒风刀子一样刮着脸,乔颜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边眯着眼睛,一边骂姜栀枝: “姜栀枝,你又发什么疯?” “下着雪呢你要拽我去干什么?你疯了?” 前面的姜栀枝却充耳不闻,一路拉着乔颜穿过后门,拽着她穿过嶙峋陡峭的山路,停在悬崖边。 乔颜脸上火辣辣的疼,浑身都冻透了,她不知道姜栀枝又发什么疯,只是惊恐地盯着眼前的悬崖,声音尖利: “姜栀枝,你干什么?杀人是犯法的!” 寒风肆虐,在山谷中冰冷穿梭,听在人耳朵里头皮都是发麻的。 乔颜后退两步,抬腿就要走。 可是这边的野草太多,荆棘横生,骤降的温度和落雪把地面冻得硬邦邦的,乔颜的裙子不知道挂到了哪里,嘴里又发出一声尖叫。 再一抬头,姜栀枝的身影再次逼近。 对方穿着黑色冲锋衣,一张明净如雪的脸庞白得晃眼,眉眼之间冷冰冰的,漂亮中带着肃杀,连唇角的笑容都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乔颜踉跄一步,声音尖利: “姜栀枝!脑袋有病你就去看!你跟我作对干什么!” 那道黑色的身影再度走近,飘飘洒洒的雪花扬下,甚至她还挽起了袖子,声音裹挟着落雪,冷冰冰的: “乔颜,我早就告诉过你很多次,从姜家滚开,离我妈妈远点,谁让你总是不听呢?” “没办法,我只能亲手来处理你了。” 荆棘刮破长裙,乔颜倒退一步: “你以为我想住在你们家吗?是你妈亲手把我接来的,是她想让我住的!” “姜栀枝,你是不是嫉妒我嫉妒到快发疯了?” “因为我做什么都比你好,比你优秀,比你讨人喜欢!”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乔颜原地浮现出惊喜: “是不是因为太子爷……所以你现在才要报复我!” “我告诉你姜栀枝,你现在敢动我一个指头,顾聿之他不会放过你——啊————” 女孩的尖叫回荡在山谷中,乔颜吓得身体都在发抖,却发现只是被推倒在地上。 穿着冲锋衣的女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花瓣一样的唇吐出嘲弄的字眼: “蠢死了。” 不远处传来手电筒的灯光,似乎是有人发现她们不见了。 戏要做全套,姜栀枝一脚踩在她裙子上,压低声线: “再敢用这副白莲花的样子勾引我未婚夫,我就压着你去纹粗眉纹全包眼线纹烈焰红唇,纹一身大花臂!” “顺便把你赶出姜家,滚去你该去的地方!” 乔颜明显也看到了隐约的灯光,气得敢怒不敢言。 居高临下的漂亮女孩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雪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你说她会推我吗?】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系统声音很轻: 【应该,我给你开痛觉屏蔽。】 呼啸的寒风灌进耳朵里,被压倒的树枝草木发出草茎折断的清响声。 下一瞬,一股大力骤然传来。 乔颜没有推她,只是猛然拽住了她的脚踝。 失重感晃到恍惚的瞬间,姜栀枝听到了男人的呼喊声,结了冰的山体又硬又滑,手指已经努力伸出,却只能在不停的滚动中拔出已经被冻干的草茎。 眼前一闪而过乔颜惨白的脸,带着嫉妒和恨意: “去死吧,姜栀枝!” “我会取代你的位置,替你照顾好你的未婚夫,你的竹马席靳,还有你那位裴鹤年……” 第139章 Chapter139 山体陡峭,姜栀枝骨骨碌碌不知道滚了多久。 还好她身上衣服穿的厚,袖口和下摆收的又紧,她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手指缩进衣袖捂住自己的脸,只是仍有草屑和冰雪顺着缝隙刮过来,落在她裸露的皮肤。 还好系统给她开了痛觉屏蔽,倒是感觉不到痛,只是这一路滚下来硌得难受,到处都在发胀发酸。 不知哪里来的树桩把她拦住,姜栀枝慢慢拱着坐了起来,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荒山野岭,四周是嘶吼般的风声。 没有灯光,几十年旺盛生长的高大树木遮住了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姜栀枝想了想:【系统?】 系统比她还慌:【怎么办啊枝枝?!我掌握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这段剧情!】 求助无果,姜栀枝在地上摸来摸去,终于在粘的牢牢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现在的手机都防水,姜栀枝自信满满点了一下。 屏碎了,黑乎乎的,点不动。 还好她不是那么怕黑,冰天雪地的,也不会有什么野兽出来觅食,而且滚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顾聿之和裴鹤年的声音,以他们的能力,很快找到自己不是问题。 就算由爱生恨,要狠狠揍一顿,那也要先把她找到才行! 姜栀枝自己安慰着自己,慢慢扶着树桩起身。 脚下是厚厚的雪,踩起来会陷下去,发出“嘎吱嘎吱”声。 世界一片寂静,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姜栀枝走得很小心,她用一根长长的木棍往前试探着,一点一点的挪着往前走,打算找个可以稍微遮点风的山洞。 最起码不是像现在这样,四面都透风。 要不然来的人还没找到,她就要先冻死了。 顾聿之的冲锋衣不透风,但姜栀枝却觉得后背一片冰凉,好像整个人都冻透了,薄薄的小羊皮靴也被雪打湿,浸着刺骨的冷。 脑袋有些沉,想发抖。 这是高烧的前兆,姜栀枝加快了动作。 【对不起,原本的设定中根本没有这段剧情,恶毒女配姜栀枝殴打女主磕破脑袋也没有人心疼,她这次终于进了医院,可惜自作自受,惹来了所有人的厌恶,顾家也趁机发来了解除婚约的通知。】 【彷山的这段剧情只是一闪而过,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 姜栀枝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她的头实在太重。 系统却以为她生气了,又怕她不做任务, 【对不起宿主,我也真的很想帮你,都怪我没用……】 系统的数据块跳得前所未有的急,倒豆子一般往外蹦着字: 【我的权限特别有限,因为我现在还在实习期,是高层一时兴起的实验,还不是考核经过的正规系统。】 【这个世界的位面之女消失了,临时更换了位面之女,又根据数据推导的剧情,所以根本没有统接这个世界的任务,这才落到了我们这种实习系统的头上。】 【对不起,我的每次考核都是最差的,我没有选择,要想不被回炉重造,我只能接这个任务。】 它的宿主半垂着眼睛,试探着往前走,声音很轻: 【可是刚刚绑定的时候,你不是还列举过很长一次串数字,说我是第几千万个绑定的宿主。】 【那些也是骗你的,我怕你不信任我,不愿意做这个任务……】 【对不起,宿主,我只有颁布任务和提交任务完成度去评定的权限,我了解的只有剧情,我没办法像其他成熟的系统一样给你开很多很多的金手指……】 姜栀枝又“嗯”了一声。 她的头越来越重。 木棍插入雪地中,她顺势抬腿而上,踩了上去。 系统不靠谱。 她只能靠自己。 她不怕黑,她也不怕冷,系统还用仅存的能力帮她屏蔽了痛觉,她一定可以活着走出这片山。 地面滑得过分,姜栀枝几次跌倒。 又几次扶着木棍爬了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水,再继续往前行。 裤子已经湿透了,黏黏地粘在身上,肆虐的寒风刮过,带走了身上所有的温度。 像是一把把的钢针刺入骨头中。 姜栀枝没有吭声。 按照这种情况下去,如果一直找不到避风的山洞,她一定会失温。 又是“噗通”一声,膝盖跪在地上,尖锐的小石子扎了进来,很奇怪的钝钝的感觉,但是不疼。 系统惊呼一声。 结过冰又落过雪的山体太滑,它的宿主身体趔趄,整个人歪着往下坠落,沿着倾斜的山体,撞进了一个自然形成的湖泊中。 雪下了不过一天,湖面上的冰并不结实,耳边听到一阵很清脆的“咔嚓”声,龟裂般的细纹随着重力的点往外向外蔓延,像是一张大大的蛛网,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咔嚓”声。 在系统卡顿的尖叫声中,姜栀枝掉进了湖里。 湖水冰冷,灌入鼻腔,灌进衣领,灌进她努力抽紧却依旧阻止不了的下摆和袖缝中…… 像是一把把钢针从四面袭来,姜栀枝想呼吸却呛进了一口更大的水,脑袋越来越重,连身体都像是被什么攥住,沿着碎掉的冰层,坠入刺骨的湖水中…… 手指近乎僵硬。 她努力摆动手臂,却无法控制的继续下坠。 猛然, 一种堪称诡异又突兀的熟悉感在脑海中浮沉,像是在多年前的某个时刻,她也是这样无助的跌进了湖水中。 被遗忘的脑海深处,传来一道“咯咯”的笑声,像是跨过锈迹般般落满灰尘的时间,再次被她清晰的捉到。 ——“运气这么好!竟然是没有丧尸的世界!” ——“哈!我要用异能交换她的人生了!” 神经撕扯,心脏传来剧痛。 像是有新的灵魂进入了她的身体,狠狠的扯着她将她甩出体外。 也是这样一个下过新雪的冬天,湖边上是大大的冰窟窿。 她看见一只鲜艳的纸飞机,落在苍凉无垠的冰面上。 他看见她的身边围了一群人,肖似她的中年男人手足无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被席母紧紧拽住,浑身湿透,大声恸哭着。 她看见“自己”被救了出来,脸上手上,毫无血色。 她的意识越飘越远,看见撕心裂肺的母亲抱住了她的身体。 而浑身被冰水打湿的“她”,则乖巧地依偎在母亲的怀中,身上盖着厚厚的羽绒服。 对着天空上自己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戏谑的、堪称恐怖的笑容。 第140章 Chapter140 庙外,12月底的寒风带来刺骨的冷。 山谷中传来令人心生寒意的呼啸,站在悬崖边的男人目眦欲裂,拽着乔颜的领口,嗓音阴寒: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她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乔颜浑身被雪淋透,黑色的及腰长发黏在身上,脸色被冻得铁青,连声音都在颤抖: “我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出来散散心,我真的没有遇见姜栀枝!” “太子爷!顾少——” 她恨不得伸出手臂去抱对方,可那双赤红的瞳仁盯着她,眼底的凶恶几乎要将她当场绞杀,乔颜整个人慌得不行,嘴里磕磕绊绊的: “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枝枝的表姐,是姜夫人的亲外甥女!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根本就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一道强光打了过来,穿着深色羊绒大衣的男人直起腰身,声音低得骇人: “从这里掉下去了。” “地面有拖行过的痕迹,她们俩发生了争执。” 顾聿之本就又气又急,这会儿裴鹤年的话一出口,无疑指向那个最糟糕的结果。 他娇气又柔弱的小未婚妻,在最寒冷的天气被人推下悬崖,生死不知。 骨骼传来挤压的声响,指骨都用力到泛白,顾聿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乔小姐,你真幸运,我从来不打女人。” 乔颜面露喜色,却看见那个目眦欲裂的男人眼底划过一丝水痕,在雪光下闪过。 她猛然松了一口气:“谢谢你,顾少!太子爷!谢谢你还我清白……” 乔颜嘴里絮絮叨叨的重复着,握在她领口处的手指却猛然一紧。 一道大力撕扯着她,拖着她在荆棘横生的雪地上滑行。 乔颜惊叫着,“顾少!顾少!您说过不打女人的——” 那道高大的身影停在悬崖边。 阴冷的月光中,顾聿之的脸一点一点,像是生锈的机器一般,带着卡顿转了过来。 猩红的眼睛,冷静的神色,连语气都没有起伏: “你也下去好了。” “扑通”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伴随着重物滚落的声音,从最陡峭的山体处滚落。 顾聿之迅速回身。 另一边,裴鹤年摘掉了累赘的饰物,语速飞快: “我下去。” “你回寺庙调人回来,带好保暖用具下山找人。” “顺便通知山下别墅,让医疗队抓紧时间过来,与我汇——” 冰冷的嗓音在风雪中还未湮灭,另一道身影就先他一步跳到了倾斜的山体上。 强光手电照射着嶙峋难行的山路,顾聿之大步迈出去,头也没回: “我去找人,动态轨迹助理会发给你,你排查一下范围,安排人迅速跟上。” 风雪茫茫,裴鹤年扫过那个远去的背影,没有停顿,长腿迈开的同时拨通了某个电话: “是我,安排直升机和救援队,马上到我指定的地点集合……” - 姜栀枝往外吐了很多水。 她觉得一阵一阵的发冷,又一阵一阵的发热。 梦境里一会儿是母亲拿拨浪鼓逗她的模样,一会儿又看见席靳单肩背包,左边拎着糖果巧克力,右边牵着她的手,下个瞬间视线转到那个永远空洞的小黑屋,很快又开始感觉什么人抱起了她,大步往前走着…… 脑袋又昏又沉,天旋地转。 她想吐,又觉得没吃过东西的胃里在灼烧。 湿透的衣服粘在皮肤上,冻得她不受控制的打哆嗦。 所有的温度都被寒风带走了,胸腔里火辣辣的,连喉管都像是冒着火。 似乎有人将她放了下来,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吵闹的要命。 剥下来她的衣服,又用新的、干燥温暖的衣料将她包裹。 大颗大颗滚热的水珠落在她脸上、唇边、脖颈,带着微微的咸。 混乱的,让人听不清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便一遍的喊她。 喊她宝贝,喊她心肝儿,喊她老婆…… 姜栀枝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是谁喊得这么恶心,连睡觉都让她睡不安稳。 可是她实在太累了,连眼皮都撑不开,只能蜷缩着依偎在对方怀里,汲取着那些温暖的热源,将脸颊深深埋进对方胸膛。 肌肤相贴的触感,没有任何阻隔,确实是胸膛没错。 怎么会有不穿衣服的男人在抱她? 天杀的!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姜栀枝乱糟糟的想着—— 该不会一觉醒来,又有人追着要她负责,那才是真的完蛋! - 再次醒来的时候,脑袋里面都是钝钝的。 眼前的光亮由模糊至清楚,入目是几片堆叠在一起的厚厚窗帘,窗帘没有拉紧,露出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 姜栀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却摸到了一片降温贴。 软软的凝胶透着凉,贴在额头上面,按起来的时候感觉湿湿的。 胳膊也又酸又痛。 姜栀枝静静的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看着上面挑高的穹顶,极简的装修,几何图形的线条,一盆奶白色的玫瑰在床头的方向静静的盛开着。 不像医院。 她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动了一下自己的腿,依旧残留着酸痛的感觉。 姜栀枝没再挣扎,继续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消化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竟然不是第一次掉到湖水里吗? 可为什么她都不记得? 还有那个年幼的自己,被她依偎却和姜母共用一张脸的母亲,哭到撕心裂肺的席靳,以及那个恐怖又恶意的笑容…… 绷紧的神经又开始抽痛,姜栀枝拍了拍自己的头。 “情况怎么样?”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顾聿之的声音。 “半个小时前给姜小姐量过体温,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体征一切如常,相信很快就能苏醒。” 门把手被按了下去,锁舌弹开,那道脚步声继续响起,直至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被男人小心翼翼地触碰着。 姜栀枝尽量放松自己,没敢暴露自己醒了的事实。 又是一道开门声,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响起,比往日要快很多,伴随着裴鹤年有些暗哑的声线, “还烫吗?” “砰”的一道碰撞声响起,顾聿之嗓音冰冷,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别碰她。” 呼吸声骤然急促。 向来云淡风轻的裴先生带着止不住的暴戾,连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换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换好了衣服,躺在山洞里了,对吗?” 第141章 Chapter141 被子下面的姜栀枝,手指猛然一抖。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现在能好生生的睡在床上,没有冻死,正常呼吸,不应该是面前的两个人把她从山下找了回来吗? 什么叫被顾聿之找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换好了衣服,躺在了山洞? 脑袋又开始闷闷的钝痛,某个被人抱在怀里的画面缓缓浮现,像是捂住了眼睛,只能用肢体感知的慢镜头。 她想起来冰冷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刺人的寒冷穿过她的骨头,连骨头缝里都像是插满了钢钉狠狠敲击着。 她又想起了那双温暖的手,帮她换掉了湿透的衣服,柔软干燥的衣服将瑟瑟发抖的她包裹住,又再次拢住她,紧紧把她抱住。 像是冰天雪地里抱团取暖的人,耳边只有呜咽而肆虐的寒风,连呼吸都被冻住。 她又想起紧贴着她脸颊的温热皮肤,暖着她差点冻僵的脸,挡住了外面呼啸的寒风。 那些熟悉的语调和称呼,在曾经深黑的小巷子里带着无尽的狎昵,却在这次喊出时伴随着滚热的泪珠…… 真是个奇怪的人。 变态变态得不够彻底,救人又救得毫无保留。 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尾随着她,跟踪着她,连这座被冰雪覆盖的原始山林,都阻挡不住他的脚步? 姜栀枝心情复杂,屏住了呼吸。 她听到裴鹤年染着暗哑的嗓音继续响起,带着某种艰涩: “昨天晚上,我带着医疗队到的时候,她身上包着你的衣服,可是领口露出来的边角里,明显有一抹带条纹的灰。” 落在她脸颊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 顾聿之的声音响起,没有否认: “你知道多少?” 房间里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裴鹤年似乎是坐下了, “她有被人尾随的苦恼,时间在你打电话质问我黑色幻影那晚,她在学校附近吃饭,路过小巷被尾随,逃出来的时候正好被我撞见。” “我一直在帮她查这个人。” “但是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行踪隐匿度高,我甚至找不到任何证据。” 顾聿之的声音响起: “昨晚,我沿着枝枝滑下的山路找了过去,当晚雪大风急,人留下的痕迹被吹得模糊,但是发现了这个——” 姜栀枝正在装睡睁不开眼,不知道这个是哪个。 又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哑得过分: “我很恐惧,循着光影来到湖边,发现了岸边一层凝结的薄冰,湖面也被砸碎了。” “我不确定是枝枝自己留下用来提醒我,还是事有凑巧。但是岸边那一片凝结的薄冰,很明显是有人被救了上来。” “只能心存侥幸继续找,直到又发现了这几些,被人刻意的抛在凸起的石头上,在堆叠的落雪下发着幽幽的光,旁边有人行走的痕迹。” “进山洞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顾聿之的声音很艰难地停顿着,落在她脸颊上的手指都在颤抖, “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失去了生命的人偶。” “头发是湿的,脸色是不正常的酡红,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乎没有。” 姜栀枝觉得顾聿之肯定有点夸张。 她现在好好的,活生生的躺在这里,除了身体酸一点儿痛一点儿,感觉健康的不得了,半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这样堪称绝望的话从顾聿之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无端觉得有点难受。 整个房间里都带着某种压抑,像是挤满了往外涨的海绵球。 好半天,顾聿之才调整好了情绪,继续开口: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确实是对方在故意引我过来。” “我跪在地上抱起枝枝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外面有什么枯枝折断的声音,本来以为是风刮过的石头,又或者是某种野兽……”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 “他确定枝枝安全了,然后才走。” 姜栀枝落在被子里的手指又忍不住蜷缩了一下,修剪圆润的指尖蹭过软肉,带着点麻麻的痒。 顾聿之收回了落在她脸上的手,声线缓缓: “其实要查出了对方并不难,对方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恐怕也不会谨慎到早上穿衣服时还戴着手套。” “虽然指纹信息在高湿度环境下不易保存,但他留下了那么多纰漏,很难说半枚指纹都提取不到。” “又或者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你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顾聿之笑了一声,尾音里带着幽邃的冷, “昨晚那样的鬼天气,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枝枝,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回去还两说。” “怀疑谁,差人去看一眼,再清楚没有。” 薄底皮鞋落在地面的声音响起,顾聿之站起身来,粗粝的声线冷冷响起,决绝而严肃: “对于昨晚裴先生的出手相助,我们顾家深表感激。日后裴氏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只要不违背法律,大可以尽管开口。” “只是我的未婚妻需要休息,裴先生一介外男,站在我妻子的床榻边,确实没分寸。” “请——” 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拧眉,对上了昔日好友眼底浓浓的占有欲,那双清冷凤眸不辨喜怒, “聿之,我不想在她床边跟你吵。” 顾聿之冷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眼底折射着波谲云诡的怒火,森然开口: “仗着身份上的便利勾引我未婚妻,如今事情暴露还能泰然自若,裴先生到底是裴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脸皮确实够厚。”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撩起眼皮,目露寒光: “那你呢,顾聿之?” “不过是占了一点身份上的虚名,就已经以枝枝丈夫的身份自居,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扫出去——” 那道穿着规整西装三件套的身影朝床边的方向迈了几步,眼底是克制的冷静: “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顾聿之?” “她是趴在你怀里叫过你老公,还是承诺过跟你会有以后?” “除了这点随时会被拿走的身份,你什么也没有。” “你为什么总是不能清醒一点,早早抽身,就此放手?” 顾聿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锋芒毕露, “你以为你就很清醒吗,裴鹤年?” “收起你那回惺惺作态的样子。” “以前相信你,是我犯蠢。” “裴鹤年,从此以后,你我两人恩断义绝,是敌非友。” 第142章 Chapter142 姜栀枝听得心惊胆颤。 她连大声呼吸也不敢,只能在脑袋里悄悄戳系统。 这次任务完成得这么艰险,她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反正人也欺负了,也被推着摔倒了,不知道任务完成了没有。 可系统静悄悄的,跟死机了一样,再次没了响动。 姜栀枝又在心里默默呼唤妈妈。 好在虽然妈妈没被呼唤来,但房间里的两道脚步声明显在走远。 随着一道开门声,脚步声消失。 为求保险,姜栀枝又屏住呼吸悄悄的数了20个数,才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床边的奶白色玫瑰开得旺盛,深绿的叶子泛着油亮,看起来生命力十足。 姜栀枝动了动胳膊,还有一些隐隐的酸痛,尤其是胳膊肘那里,昨晚翻滚下去的时候应该留下了伤口。 但不知道医生怎么给她看的,今天的恢复情况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虽然感觉全身上下还有着酸痛的不舒服,但这样的程度,不过类似于做了超负荷的运动。 她的命竟然这么大! 床榻上的少女对着挑高的穹顶弯了弯眼睛。 甫一回头,就对上了两道视线。 姜栀枝花容失色:“!!!” 两个同样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房门开着。 他们俩正在僵持,没有吵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谁也不肯先走。 三道视线对上的瞬间,姜栀枝眼睛睁得圆圆。 她瞬间意识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平躺,闭上了眼睛。 玫瑰香气氤氲的房间中,有着几秒钟的静默。 除了缓缓流过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开口。 不多会儿,两道脚步声几乎同时响起,朝她的方向赶来。 不知道是谁摸了摸她的头发,又顺便试了试她脸上的温度。 另一位握住了她落在外面的手掌,碰了碰她的手心,松了口气。 姜栀枝继续躺平装死。 “退烧了。” 裴鹤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了下来,指腹轻轻蹭了蹭少女的脸颊,看着她因为心虚而忍不住睫羽微颤的样子,连声音都跟着放轻了: “怕成这样,是有人能吃了你吗?” 话音刚落,另一道针锋相对的声音就立刻响起: “枝枝在我身边从来不会这样,裴鹤年,你人品够差。” “她在你身边从来不会怎么样的时候多了,你确定要在现在跟我一一对峙吗?”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架,姜栀枝慢慢睁开了眼睛。 “感觉怎么样,老婆?还疼不疼?” 顾聿之眉心蹙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像是怕吓到了她一般,声音都放的又低又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公再让医生过来好不好?” 姜栀枝摇了摇头。 裴鹤年扶着她起来,腰间垫上了枕头, “昨天为了订婚折腾了半天,晚上又没有吃饭,胃里是不是有点难受?要不要喝一点粥?” 姜栀枝看了裴鹤年一眼,又很谨慎的点了点头。 这样总行了吧? 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许愿池里的王八做不了,倒是可以做端水高手。 姜栀枝在心底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谁料顾聿之却一脸紧张的看着她,英俊的眉宇间简直拧成了疙瘩,握着她的手: “是嗓子不舒服吗?还是失声了?”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少女纤细下颚,指腹轻轻的蹭了蹭那些娇嫩的皮肤,哄着她, “张嘴,老婆。” “给老公检查一下,是不是从山上滚下去的时候的时候伤到哪里了?怎么还变成了小哑巴?” 被对方一本正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还被对方哄着张开嘴巴检查口腔,姜栀枝觉得有点羞耻。 更别提旁边还杵着另一位。 姜栀枝闭口不言,连忙摇头。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拽开了顾聿之的手腕,锐利点评: “还是查查脑子去吧顾聿之,这也要问?” 裴鹤年冷笑:“反正医院里挂着你们家的名,你去也熟门熟路。” 顾聿之咬着后牙,“三言两语就提医院,谁有你把医院的门摸得清楚?” 姜栀枝听得一头雾水。 裴鹤年被骂也不生气,反而好整以暇地挑起半边长眉, “确实。” “后期如果需要维护,我会把医院的门摸得更清楚。” 顾聿之捏紧了拳头。 姜栀枝一脸茫然。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感觉跟自己好像又有关系。 姜栀枝理解不了,只能看看这个,又要瞅瞅那个。 格外弱小又无助。 - 姜母端着粥进来的时候,一眼望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两个高大成熟的男人中间,露出来小半张白白嫩嫩的漂亮脸蛋。 她可怜又娇气的小女儿坐在床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瞬间定位到她的方向,发出一连串求救的表情。 “刚才鹤年发消息说你醒了,我赶忙从厨房那边过来……” 顾聿之接过岳母手里的托盘,扫了眼背地里搞小动作的裴鹤年,往后退了半步。 姜母脚步匆匆,眼里带着浓浓的心疼,坐在床边,抚摸着那张有些黯淡的小脸, “怎么就摔得这么严重?现在还疼不疼?” 靠在床头的少女盯着走近的母亲,看着那张在梦境里重合的清晰脸庞,像是在走神,又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摇了摇头。 姜母动作格外小心,摸了摸她的肩膀,又握住了那只小手。 曾经被她牵着包在掌心里的小手,如今已经长得跟自己的手掌相当。 可姜母看着眼前那张脸,依旧觉得她的女儿还是当年跌倒了会眼泪汪汪,哭着鼻子让她抱的小不点儿。 只是在她一眼没注意到的地方,她的小女儿就受了这么多的苦。 姜母又想掉眼泪,只能强行忍住,连喉口都发梗: “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怎么能这么让妈妈心疼?妈妈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出一点事,你让妈妈怎么撑得下去?” 一只软软的小手伸了过来,落在她眼下。 多年前会在撒娇时用嫩藕似的手臂圈着她,多年后情景依旧。 她的小女儿撑起身子,体贴地给她擦着眼泪,声音很轻, “别哭啊妈妈,我还好好的呢。” “我也不知道会掉下去,但是好在我福大命大,聿之哥哥和裴先生救我也很及时,什么危险的状况都没有发生……” 姜栀枝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空荡荡的门口: “对了妈妈,乔颜呢?怎么没见她?” 正在抹着眼泪的姜母,身体骤然僵住。 第143章 Chapter145 姜栀枝察觉到了不对。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母亲,姜母环着她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僵硬: “你表姐好着呢,她没事。” “昨天一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肚子饿坏了吧?” 母亲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顾聿之手里接过来粥,遮掩着绕过了她的话题: “昨天的事还要多亏了聿之跟鹤年,a市最好的内外科医生过来了,还有国外相关方面的专家,恰巧遇上他们来华,用的还是特效药,所以你现在才能看起来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但是人家医生也说了,伤筋动骨100天,就是用上最好的药也不能懈怠,也得好好的养着。” “从今天开始,妈妈什么都不做了,就每天在家里做饭,照顾好你,等什么时候身体健康了,什么时候才能去外面玩儿……” “来,张嘴。” 煮的软烂的小粥有些微微的粘稠,红色的番茄点缀着绿色的菜叶,虾仁切的碎碎的,金黄的玉米随着勺子搅动的动作隐隐约约,发出诱人的香气。 姜栀枝乖乖张嘴。 事情还是很怪的。 母亲言辞闪烁,系统没了踪影。 如果这两件事情真的有联系,乔颜估计真的出事了。 只是看这群人的样子,半点都不想告诉自己。 看来只能等她下了床,偷偷去查了。 - 姜栀枝一顿饭吃得很慢。 她真的有点饿,母亲喂得又太小心。 姜栀枝索性自己接过来勺子自己吃。 番茄虾仁粥是香的,可三道视线盯着她,母亲满脸温柔倒没什么,另外两道就是现在再温柔,姜栀枝也不敢松懈。 她一边拿着勺子慢吞吞的往嘴巴里送,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做。 现在脚踏两只船的事果然暴露了。 她现在生着病,他们俩收敛着尚且还能呛成这个样子。 万一等她病好了,那还不得打起来了。 又或者说他们俩不打,毕竟他们俩早就是好兄弟了。 说不定他们俩会调转枪头,对准自己。 把她围在中间,阴森森地质问她为什么要欺骗他们,在恶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问她究竟要选哪个? 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母没看明白:“很热吗?” 身后传来一点轻笑,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笑得姜栀枝人都麻了。 姜栀枝磕磕巴巴,“咬到舌头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姜母一边心疼,一边忍不住笑,用手帕擦了擦她唇角的痕迹, “医生说最近用了药,要吃一点清淡的。” “等过两天你好一点,想吃什么都可以,妈妈都给你做。” 手里捏着勺子的女孩点了点头。 她没说话,一只手舀着粥往嘴巴里送,卷翘浓密的长睫垂了下来,在眼下的嫩白皮肤上打出小片小片的阴影。 另一只手乖乖的放在被子上,丝质睡衣在阳光下闪着粼粼光泽,袖口的刺绣是一节花枝缠绕的粉色玫瑰花。 昨天去彷山没有过夜的打算,她并没有带睡衣。 今天的这间房子明显也不是在医院。 恐怕为了她的伤势,她依旧留在彷山,但山上条件不好,这里或许是之前见到的那栋坐落在山谷中的别墅。 裴家的别墅。 裴鹤年选的衣服。 好兄弟裴鹤年为他口中的“弟妹”选的衣服。 太妙了。 妙得姜栀枝眼前一黑,总觉得这张床上,这个房间里,包括房间里另外喘气的那两个人,哪哪都是陷阱。 裴鹤年跟顾聿之,必须要想个办法支走。 圆溜溜的眼珠转了几圈,姜栀枝放下勺子,正打算开口。 冷不丁的,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呼吸急促: “枝枝!” 姜栀枝闻声抬头,对上了风尘仆仆的席靳。 对方没有像往日一样,将每一丝头发都打理的恰到好处,或许是跑得太快,鬓角的发丝有些凌乱,露出光洁的额头。 碧蓝的桃花眼带着焦虑,眉心紧锁,朝她的方向大步跨来,眼里都含着一层水光: “怎么这么严重?昨天上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跌到山下去了?” 搭在被子上的手连同睡衣上那只缠枝玫瑰一起被握住,席靳力气有些大,捏得她甚至有些疼。 “我已经没事了,席靳,你怎么来了?” “是我告诉他的——” “是我缠着伯母非要问的,” 席靳急急地打断了她的话,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脸,像是空气中飘下来的羽毛一样,甚至刚刚碰到她的脸颊,那只手就骤然握住。 深邃的混血脸庞染着忧色,眼底隐约闪过一点水痕,声音闷得吓人, “昨天晚上本来想问你结婚的时间,可是怎么都等不到你的消息,一直到今天早晨,你都没有回复。” “之前暗示过有意向上恋综,《心动时刻》的导演又联系了经纪人,这次我拒绝了,但对方跟我的经纪人很熟,对方吐槽乔颜借了剧组的车去彷山,结果第二天无故旷工,人也没信儿了。我担心是这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联系了伯母。” “摔的严不严重?疼不疼?” 席靳高大的身影俯了下来,眉心拧得很紧,看起来似乎想哭。 姜栀枝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心里也闷闷的,似乎有些涨,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惊蛰过后的土地,被什么早早抛下的种子往外顶着松动,露出一点隐约的绿色嫩芽。 她又想起来昨天晚那些恍惚的梦里看到的景象。 少年时代的席靳,笑容恣意而灿烂,背着包,一手提着零食,一手牵着她,笑盈盈地听她讲话。 阳光灿烂,林荫道上,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 是青梅竹马的具象化。 穿到这个世界之后,系统告诉她,眼前这个叫席靳的影帝是原身的青梅竹马,说他们两个小时候感情很好,后来分崩离析了。 姜栀枝听着心里毫无波澜,因为她知道那个人不是她。 她只是一个被投放到这个世界中的任务者,是占据了别人身份的局外人,她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没有深厚的牵扯,自然而然的也无法代入一个多年前青梅竹马的感情。 甚至上次姜家,席靳看着她哭。 她也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可为什么这次的席靳还没有哭,只是红着眼眶攥紧了她的手,她就提前觉得难过了。 不是难过,更像是委屈。 好像是终于遇到了可以信任的人,面对着对方的关心,她却很不领情地带着委屈,小小声地在心里抱怨,抱怨对方为什么不抱抱她…… 下一瞬,带着薄荷香气的怀抱拥了过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紧了她。 被圈在怀里的女孩愣了一下。 然后下意识抬手,圈住了对方的腰。 这次不只是回过神来的姜栀枝。 房间里一片寂静,像是所有人都被定住了。 第146章 Chapter146 少女纤细均匀的指节泛着粉,窄窄的手腕探出衣袖,环住了青年的腰。 日光的投射中,银色短发与波浪状的亚麻长发交织在一起,发丝缠绕,密不可分。 那么自然流畅的动作,连依偎在一起的样子都带着信赖,像是他们俩之间有什么融洽而排外的默契,把所有人都隔开了。 裴鹤年眼眸微眯,手臂的线条都绷紧了。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睁大,震惊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很微妙的怪异。 明明席家晚宴,不要脸的席靳自导自演那次,他的小未婚妻还态度游离,一副我们只是好朋友的模样。 怎么短短几天不见,他们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姜母也愣了愣。 她看着自己女儿的手腕,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顾聿之,视线落到裴鹤年身上一秒,转而又盯着席靳的头发。 姜母手抬了抬,欲言又止。 好在下一瞬,席靳终于放开了怀里的女孩,立体的混血五官配着泛红的眼眶,有种脆弱的艳丽, “枝枝,你怎么突然抱我?” 他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关心和懊恼: “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姜栀枝:“……” 几道视线同时落在她脸上,姜栀枝感觉到了压力,声音小小, “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 “昨天晚上?是从山上摔下去的时候吗?” 姜栀枝很想摇头,可是她不能再摇头了。 今天摇头的动作太多,摇得她人都快晕了。 “我掉到水里去了,感觉跟做梦一样,然后就梦到你了……” 裴鹤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不动声色的扫视着席靳。 静静听着的顾聿之也眼神微动,从侧面盯紧了席靳的表情。 席靳瞳仁放大,颤抖的声音都不受控制的提高: “掉到水里去了?不是从山上滚下去的吗?怎么又掉到水里了?” 姜栀枝敏锐地捉到那个“又”字。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没有顺着对方的话往下问,反而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语气可怜: “下过雪的山太滑了,湖水好凉,我不会游泳,我好害怕。” “我梦见上次落水,妈妈抱着我哭,你也在旁边哭,衣服上全是水,哭的好可怜啊,鼻子都红了……” “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这次能活下来的话,一定要抱你一下,告诉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哭了。” 她脸色雪白,泪眼汪汪,带着病后的脆弱。 像是很正式的,对待童年好友的语气,露出一个笑容: “没想到我真的活了下来。” 姜栀枝说着说着,又开始端水: “那次落水的时候你和我还那么小,你却能那么勇敢的救我,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席靳,我很感激你。” 她的语气很轻,刻意忽略了昨晚的一段,视线又转到另外两道身影上: “这次落水,也要感谢鹤年哥哥和我的未婚夫,又救回了我这条小命。” “因为有大家在,我才有这样的好运气,能一次一次化险为夷,真的很感谢大家。” 她说完,又补了两声咳嗽。 很柔弱的,楚楚可怜的表情,瞳仁一片湿润: “要不然,我可能要一次又一次的死掉了。” 濡湿的泪水打湿睫羽,眼底含着一层泪雾。 刚退过烧的脸没有血色,苍白的过分,连唇色都是浅浅的粉。 像一只被暴风雨侵袭过的伶仃的花,清艳而脆弱。 似乎谁要说一句重话,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被泪水浸满,然后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顾聿之盯着那截被别的男人握住的纤细手腕,不动声色的扯开席靳,骨骼清晰的大手扶过少女发丝,格外体贴, “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 视线扫过旁边格外碍眼的两个男人,顾聿之声音温柔, “我把客人送出去,先睡一会儿吧,宝宝。” 几道脚步声伴随着投射在地板上的阳光被关在了外面。 姜栀枝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又开始看天花板。 从昨天晚上坠崖开始,她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 掉进湖里以后听到的声音,脑海中呈现着格外真实的场景,像是真真切切发生过。 这个身体里只有她的灵魂,原身早就没了。 所以印在她脑海深处的那些东西,十有八九是她自己经历过的。 没有丧尸的世界。 异能交换的人生。 躺在床上的少女看着上方的穹顶,一点一点回忆着—— 从有意识开始,她就是被关在地下室里。 到处阴暗潮湿,永不停歇的老鼠和蟑螂发出的窸窣声。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吃饭的记忆,没有生活的痕迹,没有行动的意识,就好像…… 就好像灵魂被困在某个躯壳里了! 耳朵里“嗡”的一声,一阵寒意从脊骨窜出。 系统说过,这个世界的位面之女被偷走气运,灵魂销声匿迹,又被外来者占据了身体。 入侵者一路作妖,又无法承载位面之女的气运,直到殒命下线。 恶毒女配作妖系统上线,开始绑定多位宿主,反面衬托新女主乔颜,却一次次失败,直到她出现。 系统还说,她是数据系统筛选过的最合适人选。 为什么她最合适? 因为…… 这具身体,这些人生,本来就是她的! 只有她出现,那场四连捉奸的新手剧情才会被化解—— 因为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穿到这具身体上,她的竹马都会第一眼认出,从而达成死局。 不是她的三言两语和演技高超哄骗了席靳。 而是只有她是姜栀枝,席靳才会倒戈。 握在被子上的手揪得紧紧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如果这些推测的是真的…… 房门被轻轻敲了敲,随着“吱呀”一声。 门开了。 第147章 Chapter147 刚刚离开的席靳去而复返。 姜栀枝靠在床头,席靳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 “枝枝,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床榻上的少女静静的看着他,湿红的眼睛含着一点水光,柔软的唇瓣轻轻抿着,直入主题: “席靳,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双生》撤档的事影响很大,这可能是我做演员生涯中的最后一部作品,所以我跟导演投资商都在为这件事情周旋,去参加了一趟饭局,11点多才结束,怎么了?” 时间对不上。 而且根据刚刚裴鹤年与顾聿之交谈内容,那个在冰天雪地里脱下衣服给她保暖的人,要横跨茫茫大雪独自下山,穿着单薄的衣服,面临风雪肆虐。 他可能也会跟自己一样高热,又或者更糟糕。 而不是像面前的席靳一样,虽然风尘仆仆,但看起来精神还是很好的。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懊恼,坐在床上的少女垂了垂眼睫,轻轻呼出一口气, “只是想起来了一些。” “原本……” 那些任务卡在了喉咙里,她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青年修长的大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没关系,没关系……” 他安慰着她,语气甚至算的上雀跃: “能想起来一点也很好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那些回忆,我会替你记着。” “我会永远在原地等你,枝枝,只要那个人是你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闪着光泽,尾音里都满是幸福: “简直像做梦一样,枝枝……”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回来,我、我一直以为……” 那双眼睛红得过分,眼底是满满的湿润。 少女的指尖有些犹豫,又终于抬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指引一般,轻轻地落在他心口的位置。 席靳身体紧绷。 眼底的泪雾模糊了室内的光景,连带着少女的身影。 床榻上,他纤细脆弱的小青梅与多年前回忆里的身影重合,掌心放在他心口的位置,声音软甜,轻轻讲着: “席靳,我摸到你的心跳了。” ——“席靳,我摸到你的心跳了。” 汹涌的泪水瞬间滚落,青年的怀抱伴随着薄荷香气袭来,灼热的泪水落在她脖颈里,带着炙人的热。 像是这些年无望的等待,终于有了依托。 青年的手臂已经褪去了青涩,连面容都比那些梦里的回忆要锐利许多。 可他还哭得跟梦里一模一样,只是怕人听到声音压抑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 这一次,姜栀枝终于慢慢伸手,回抱住了对方,指尖相接。 连脑袋都贴在对方颈窝里,小声小声的讲着: “席靳,你怎么比小时候还能哭?” “席靳,你再这样哭,妈妈又要觉得我在欺负你了……” “席靳,你现在长得好高……” “席靳,我的牙齿长得很好,现在也没有坏掉,我不怪你了……” 她声音轻轻的,眼睛却跟着红了, “席靳,我回来了……” 检测器上,代表着心率的图形疯狂波动着,一瞬间冲上高峰,又在来回的波动中越升越高。 监测期前,穿着西装的男人抱臂而立,面无表情, “聿之,你可真坐得住。” 顾聿之翻看着病历,视线落在病理报告上,指节却用力的紧紧的, “裴鹤年,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这也算挑拨离间?” 男人的声音轻嗤一声,语气的是夸赞,可是表达出来却格外阴阳怪气: “只是欣赏太子爷的大度,未婚妻跟别的男人互诉衷情,作为未婚夫的顾少却能置若罔闻,独自在这里翻看病例。” 顾聿之声音冷冰冰的: “有的人嫉妒就自己上,而不是在这里拱火,做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梦。” “我嫉妒什么?” 裴鹤年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视线紧紧的盯着那幅波浪图,语气里却很轻松: “席靳要真有戏,他们俩恐怕早就恋爱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顾聿之面无表情:“更轮不到你。” 裴鹤年也不生气,只是扯开唇角笑了笑, “对枝枝来说,我跟你的意义很不一样,你早晚会知道的。” 顾聿之放下病历: “裴先生自我安慰的心理能力已经达到世界一流的水平了。” “当然,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开心的话,你随便想好了。” 裴鹤年唇角勾起淡淡弧度,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顾少可真大度。”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投了过来,带着嘲弄: “嗯,不像你,一把年纪了这点儿肚量都没有,人家多年好友说两句悄悄话,你就在这里脑补上了。” “看来手术的效果做不到脑子里,裴先生的脑仁要是也能年轻一些,对心上人多点宽容,枝枝应该会更喜欢的。” 裴鹤年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冷着脸起身。 顾聿之脸上浮现出一抹嘲笑。 西装笔挺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那道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哦,聿之,刚刚忘了提醒你——” 裴鹤年声音顿了顿,轻笑一声, “刚刚的病理通知拿反了,不过看起来你已经发掘出了倒看如流的能力,真厉害,不愧是太子爷。” 随着一道关门声,裴鹤年的身影消失了。 面无表情的顾聿之再次转头看向屏幕,看着屏幕上起伏的波折,后牙咬的紧紧的。 他深呼吸了几次,才拨了通电话出去: “我,顾聿之。” “那个晚会的名单下来了吗?把席靳加上,现在就通知他,必须参加!” “赶快把那个狐狸精弄走,我忍不了了。” 第148章 Chapter148 受过伤的人容易疲倦,更何况还用了药,情绪又剧烈起伏过。 房间里轻唱的儿时歌谣归于平静,浅淡的花香氤氲在房间中,恬淡而静谧。 席靳从床边起身的时候,他的小青梅已经睡熟了。 乌泱泱的睫羽打在眼下,花瓣一样的唇泛着淡淡粉色,下巴尖尖,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蜷起来的指尖放在脸侧,粉雕玉琢的指节上有几道划伤,深的浅的,呈现出浅浅的红色。 站在床边的青年眼帘半垂,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忍不住俯下身来,小心翼翼的隔空勾勒着她脸颊的弧度。 明明知道没有碰到她,不会弄醒她。 可青年脸上的表情还是庄重的不得了,眼底浓稠的爱意流淌着,有种稠暗而虔诚的矛盾。 被子小心翼翼的扯了上来,放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席靳关上房门,刚一转身,就对上了站在花枝前的裴鹤年。 对方明显不是有闲心侍弄花的人,偏偏手里拿了把小巧的剪刀,在那里装模作样。 席靳脚步刚停,就听见“咔嚓”一声,面无表情的裴鹤年剪掉了一只斜分的枝杈。 席靳心情很好,看见情敌虽然犯恶心,但面子活还是勉强能做: “裴先生,兴致不错。” 长身玉立的男人懒洋洋地撩起眼皮,一双锐利的凤眼落在他身上, “比不上席影帝,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今天早上还能跟个没事的人一样,驱车赶回彷山。” 对面的青年露出诧异的表情,耸了耸肩: “我这个人笨,听不懂裴先生的哑谜。” “不过有一点裴先生确实说得不错——” 席靳脸上扯开一个灿烂笑容,阳光又帅气: “裴先生年纪大了,跟我们年轻人比不了。上次的话再送您一遍,您也该喝点中药调一调,要不然年岁一上来,就该不行了。” 对面,捏着一把剪刀的男人面容平静,半点没有被他的话激怒,甚至还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谢谢,会喝,会和枝枝试试效果。” 席靳脸上的笑意一僵。 裴鹤年手上的动作干净利索,又“咔嚓”一声,剪掉了另一支枝杈, “话说回来,你到底要跟踪我女朋友到什么时候?” 对面的混血男人有些不耐烦, “我什么时候跟踪她了?” 晨光中,穿着西装的男人扯过一旁的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剪刀。 剪刀小巧,利刃那边却尤其锋利,在光影下折射出冷芒。 “不承认也没关系,只是好心劝告一下席少,不要再像个变态猥琐狂一样跟着她。” “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道理,席少小辫子已经被揪住,真面目暴露的时候也不远了。” 席靳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双手抱臂,目露讥讽: “裴先生,想弄死情敌也不用玩泼脏水这一招。枝枝她有眼睛,她知道该相信谁。” “倒是裴先生你,掌权人的身份做久了,现在给人家当小三都自带气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是古装剧里被人养起来的外室,趁着大房不在闹上门来狐假虎威,明明自己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现在反倒敲打起别人来了。” “真有意思,做第三者做成你这样,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枝枝的未婚夫死了——” 晨风摇动树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抱臂而立的混血青年粲然一笑,话锋突然一转, “抱歉啊顾少,没看到你在这里!” “我刚刚说的话你别介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作为枝枝的多年好友正义感爆棚,看不过第三者在这里耀武扬威。” 听了半截儿的顾聿之,从北风扫过的树荫下走了出来。 席靳又道: “哦——我倒是忘了!” “裴先生跟顾少是多年好友,关系密切。” 席靳阴阳怪气,笑得更灿烂了, “顾少人又大度,想来肯定是不介意的!” 顾聿之内忧外患,本来就烦。 出来一趟还要被搅进这两个人的是非中,一张冷冰冰的锋利脸庞淬着寒霜,看起来更冷了。 他刚刚出来还没站定,就被席靳连珠炮一样的嘲笑直怼正脸,带着某种幸灾乐祸,像是生怕他跟裴鹤年不能当场打起来: “对了,上次顾少给枝枝点的药膳确实不错。” “只可惜,顾少精心挑选的药膳送到姜家餐桌上的时候,顾少的未婚妻正被你一直以来格外信任的好兄弟抱在怀里亲——” “看见她被亲,你就很爽吗?” 顾聿之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席靳笑不出来了。 伴随着一道弧线,手机丢到了他怀里。 上面的屏幕跳动着,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席靳剑眉挑了挑,点上了某个按钮,经纪人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席靳!席哥!席少!你真是我亲哥——” “这大早上的您老人家跑哪里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面前站着两位情敌,席靳声线慵懒:“有事?” “《双生》的事有眉目了!昨天搭上了那条线,有人能帮我们运作运作,今天总局那边又有了通知,说是邀请咱参加今年的晚会……这个关系就很复杂!晚会总导演他小舅子是负责审查那位的表姐夫。他们那边的做派您也知道,咱这次要是把人拒绝了,咱们的电影——” “让我现在过去?” 席靳打断了对方的话,抬眼看向顾聿之, “真是费心啊,顾少。” “为了把我支走,能使这种损招。” 也不管电话那边经纪人的直哇乱叫,席靳抬手挂断了电话,捏着那个薄薄的手机在指尖转了几圈,似笑非笑: “真有意思,挂着个未婚夫名分的自诩大房,习惯拿权压人。” 他的视线又转向裴鹤年,桃花眼微眯: “没名分的又自认真爱,一边挖着好兄弟的墙角,一边又恨不得把其他人全踢掉。” 席靳啧舌,银发倒映着晨光,英俊的脸庞表情夸张: “还真是妙!” 薄薄的手机在他指尖转着,几次差点飞下来。 席靳单手握住,迈着长腿走到两人面前, “不过呢,我这个人最喜欢热闹!” “枝枝在这里养病几天,我就待几天。” “无论这个电话响多少次,我都走不了!” 他握着那个手机,塞进顾聿之衣服口袋,笑容戏谑: “不过顾少,相比于我,您还是应该多关注您这位多年挚友。” “毕竟我跟枝枝青梅竹马,坦坦荡荡,从不在背后偷偷亲人。” “而咱们面前这位裴先生不仅是东道主,还最擅长勾引蛊惑小女孩,谁知道他会不会趁着我们休息,厚着脸皮往枝枝房里跑?” “想多了。” 裴鹤年声音冷淡,“当着你们俩的面,我也能往她房里跑。” 第149章 Chapter149 姜栀枝在裴家的别墅里养病两天,床头的玫瑰花换了六次。 谁都要来看她。 一天来看800次,实在没理由了就借口换花,顺便把上一位送来的拆下来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换上自己的。 姜栀枝实在忍不了了。 她本想借着养病故作柔弱,借机逃脱撒了谎被制裁的命运。 可大概是她装得太好,几个人的目标果然没有对准她,而是对准了各自的情敌,勾心斗角明枪暗箭阴阳怪气永不停息…… 姜栀枝根本不知道。 原来长得这么帅的男人也会吵架。 但是长得帅的男人吵架也会好吵。 确认完身体没有大碍,姜栀枝火速让妈妈把她打包回了姜家,裴家的医疗团队也一块跟了过去,流水般的豪车在路上疾驰,声势格外浩大。 陆斯言不知道在忙什么,近乎销声匿迹。 如果不是每天标准的早安晚安,还有“好想大小姐想的快要疯掉了”之类的话,姜栀枝甚至怀疑他的手机可能都丢了。 顾厌跟她同病相怜,对方还在住院。 偶尔发过来的自拍上露出一张眉眼间带着邪气的笑脸,背景是很破旧的小诊所,墙上的锦旗挂得满满的,一个高高的类似于不锈钢支起的架子,上面挂着容量很大的塑料输液瓶。 长长的透明软管垂了下来,甚至还不是留置针,手背上那一块皮肤都是青的。 姜栀枝溜不出去,又觉得他的朋友实在太可怜,想给对方点营养餐。 可是青年带着笑意的声线从电话那边传来,喊着她的名字: “枝枝,这里是城中村,没有商家会做营养餐的,也没有外卖小哥。” “但是旁边有工地,工地上的盒饭便宜量大,一会儿输完液我顺便吃点就好了!” 姜栀枝更羞愧了。 她觉得相比于她坚强乐观的好朋友阿厌,自己好像是矫情又天真的可恶小女孩。 被保护在象牙塔里,根本不知道社会的艰难与险恶。 - 姜栀枝在家里休息了一周。 陆斯言请假的第十天,半点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姜栀枝甚至怀疑对方的早晚信息都是定时发送,说不定被她包养的阴郁男大陆斯言可能跑路了。 新年的气氛渐近,花园里都已经挂上了小灯。 一点一点璀璨的暖色光影缠绕着悬挂在旺盛的枝条上,像是从天上偷来的一串星星。 姜栀枝百无聊赖坐在窗边,犹豫再三,还是给陆斯言拨通了电话。 她的指甲有点长了,撞在桌面上会有些痛。 如果陆斯言在的话,肯定早就给她做指甲了。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很快被那边的人接通。 陆斯言偏哑的声线从电话那边传来,叫她“大小姐”。 姜栀枝轻轻应了一声,明知故问: “奶奶的墓还没有修好吗?” 电话那边似乎是有些吵,陆斯言抱着手机远离了人群,低哑的声线从电话那边传来,呼吸声都带着急促, “大小姐想我了?” 看着花园里穿过的身影,姜栀枝弯了弯眼睛: “是阿梅想你了。” 电话那边的人轻轻的笑了一声,音调带着莫名的缱绻,像是在哄她: “阿梅姐如果想找我,不是让我给他儿子讲功课,那就肯定又是哪个软件出现什么问题,她玩不转了。” “但是阿梅姐都知道想我,大小姐不会吗?” 姜栀枝也跟着笑了: “我为什么要想你?陆小狗,你好自作多情。” “因为陆小狗在想大小姐,每天都想,每时每刻都想,很想见到大小姐……”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有些闷,呼吸都带着急切的渴欲, “大小姐能打开视频,让我看一眼吗?” 母亲和阿梅不知道在讲什么,隔着窗玻璃都能看到阿梅眉飞色舞,整个人很激动。 母亲的视线看了过来,朝她招手。 姜栀枝抱着手机压低声音,小声拒绝: “不可以!”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有些失落,回应的声音都有些黯然。 姜栀枝声音小小,跟他说着悄悄话, “我还有事,我要挂电话了。” “如果在外面遇到了困难,可以找我帮忙。” 想着前几天过完合同的粉色迈凯伦和那栋让她胆战心惊的大别墅,姜栀枝有些不自信,但语气还是很硬气: “大小姐这么有钱,手指缝里随便掉一点就够你花了!” “好啊,如果需要用钱的话,我一定找大小姐借。” 电话那边的人传来轻笑,声音里都带着某种满足: “不过,大小姐每个月包养我的1000我还没花完……” “但是,最近花钱的地方确实很多。”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某种黏稠而渴欲的灼热: “如果需要更多,那我需要付出什么?毕竟连我的人都是大小姐的了,好像除了灵魂之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电话那边传来少女的笑声,尾音微微上扬着,带着某种调弄的雀跃: “不需要那么珍贵的东西!” 电话那边的青年瞳仁震颤,眼底带着某种茫然。 连握着手机的动作都收紧了。 他听到大小姐好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钻进他的耳朵,故意逗他: “小狗只需要乖一点摇摇尾巴,就会有好心的大小姐借给他一大笔钱了~” 陆斯言那边好像有些忙。 姜栀枝挂断电话的时候,陆斯言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听起来他一切如常,应该是还好好活着。 看着那边还在眉飞色舞不知道分享着什么八卦的阿梅,姜栀枝火速穿上鞋子,加入了她们。 阿梅见到她来,分享的更起劲儿了: “……那霍家人一个个长得三头六臂,威风凛凛,看人的时候目露凶光,把小孩都能吓哭!而且,他们家还喜欢吃生肉!” 姜栀枝瞳孔震惊,抱住了母亲的胳膊: “妈呀!神话故事!” 姜母被她逗得笑个不停,抚摸着她的头发。 “大小姐,你别不信我!我这些八卦可都是有正经门路的!” 被她质疑,阿梅越发严肃: “他们早些年是在a市发展的,只是发家史不干净,被仇家寻上了门,听说死了好多人呢……” “说是权力最大的那一支都死干净了,剩下的人逃到海外,这都多少年了,他们的生意经过洗白,这次又卷土重来……” “都说叶落归根,人家的根儿在这儿,迟早是要回来的!” 见姜栀枝一脸怀疑,阿梅连忙向夫人求助。 姜母笑着点头: “大体上是有这么回事儿,这都多少年了,那个时候你才两岁,还什么都不记得……” “这段时间你养病大概不知道,霍家回国闹出的动静不小,把当年的合作伙伴,生意上的对手,还有现在圈子里的新贵都邀请了一遍,他们家的请柬还在妈妈桌子上放着。” “你最近总吵着闷在家里难受,明天妈妈就带你去选几件礼服,后天去参加人家的晚宴,时间正好。” 第150章 Chapter150 选完衣服,时间还早。 姜栀枝借口去看朋友偷偷溜了出来。 漂亮又矜贵的大小姐坐着专车,两只手指搭在窗户上,看着汽车驶过a市最繁华的几个区,沿着街景一路往外,上了高架桥,下了高架桥,在路上弯弯绕绕,开了近一个小时,才驶入了一条破旧的街道。 像是很多年以前的楼房,外面的墙皮破损了,石灰墙面上泛着斑驳的黄,玻璃外的管道铁皮也褪色了,生锈的痕迹在上面堆叠,有推着三轮车的婆婆叫卖经过。 地面上的水沟没排干净,绿色的垃圾桶外一层脏污,泛着油亮的黑。 姜栀枝的白色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偶遇没拴住的大黄狗遇到生人“汪汪”直叫,姜栀枝也只是往旁边躲。 还好大黄狗没有追她,对她只是恐吓。 临近中午,上班下班的人增多,疾驰而过的车扬起灰尘,姜栀枝立刻捂住了鼻尖。 太没有素质了。 被灰尘扬进眼睛的姜栀枝在后面默默吐槽着。 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阿厌发给她的那家诊所—— 王晓梅内科诊所。 牌匾是蓝色的牌子,上面是白色加粗的大字,缀着街道办事处的名字。 下面是一条有些褪色的红,写着全科医疗和电话号码。 姜栀枝对照着牌子看着消息上的图片,确定一模一样,这才走了进去。 中午的诊所有些吵。 一边挂水一边看动画片的小孩,左手打针右手写作业的中学生,穿着花袄戴着厚厚帽子的老年人…… 姜栀枝的视线一个一个扫过,最后在最里面的不锈钢椅子上,看到了缩起来的阿厌。 位置太小,那双长腿有些委屈的蜷缩着,单薄的冲锋衣拉到最上方,帽子压了下来,遮住大半张脸。 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颚,还有高挺立体的鼻梁。 在冷风呼啸的中午,多夹了一层塑料布的门合上,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女孩走了进来,坐到了顾厌旁边。 她没有叫醒对方。 顾厌依旧还在睡着。 小诊所的人进进出出,开始说脏话的小孩被母亲拍了一巴掌,“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帽子遮住半张脸的青年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帽子推了上去, “小屁孩,你是不是想挨揍?” 他太凶,刚刚骂完自己爹妈的小屁孩哭的脸上两道泪痕,吓得捂住了嘴。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伴随着淡淡的玫瑰香,像是一场引他沉醉的好梦。 顾厌视线不经意的一扫,瞳仁紧缩。 坐在他旁边的少女笑意盈盈,花瓣一样的唇弯了起来,因为声音低,连揶揄他的调子都显得有些嗲: “好凶啊,小厌哥……” 顾厌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喉结迅速滑动着。 像是不敢确认她真的在这儿。 小诊所的门又开了一下,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青年终于如梦初醒。 他几乎手忙脚乱地揭开了手上的胶布,拔掉了正在输液的针头。 在少女的惊呼声中,面容英俊邪肆的青年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了身上的冲锋衣外套,迅速裹在了姜栀枝身上。 “这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 他有些急的解释着,语气都带着懊恼: “你怎么来了?来这种地方……” 这么肮脏的地方,见证着他从一个坏小孩变成一个坏蛋的温床,滋生着他的邪恶,见证着他的不堪,冬天冷的能冻死人,夏天到处都是苍蝇乱飞的地方,还有随时会对漂亮女孩吹口哨的飞车党…… 她怎么能来这儿? 她这么娇气金贵的小女孩,就应该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站在a市最繁华的高楼上,俯视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在一众人奉承的视线里,骄矜地点评着楼下驶过的豪车还不如她身上的一件首饰的零头。 她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那张带笑的年轻脸庞满是紧张,几乎惴惴不安地拉紧了对方身上的衣裳,他怕自己摸过输液管的手指会把她弄脏,声音都带着莫名的慌, “枝枝……” “来看看你呀!” 面前的女孩长睫忽闪忽闪,举起了手里拎着的保温餐盒, “我跟妈妈说有朋友在生病,她做了最拿手的营养餐,让我带过来,说是好消化又有营养!” “我没事……” 顾厌声音有些闷,想牵着她的手,又有些不敢。 周围不少人好奇的视线看了过来,有人在夸她漂亮,顾厌脸一黑,轻轻隔着衣服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走——” “可是你的针还没有打完——”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黑色的冲锋衣蹭着少女昂贵的羊绒大衣,在“吱呀”响起的开门声中,将那个破旧的小诊所远远甩在了后面,冲进了呼啸的北风里。 阿厌声音有些急,怕冻到了她,又怕她会嫌弃自己,语速飞快: “我这就找车送你离开,这里太冷了,又破又脏,我——” “司机把妈妈送回家,很快就会来接我。” 少女轻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弧度圆润的杏眼看着他,瞳仁闪闪发亮: “但是你不要尝一尝我妈妈做的饭吗?葱烧排骨可是她的拿手好菜,平时我都要靠撒娇才能尝一尝……” 留着黑色碎发的青年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看着她笑眼清澈,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粉白脸庞。 干净昂贵的斗篷套装在午后的日光中闪出粼粼的光泽,背靠着陈旧破败的小巷。 像是偷听来的故事中的小公主一样,静静地站在不属于她的贫民窟,站在他摸爬滚打长大的地方…… 披着他的衣服,在璀璨到几乎要让他晕厥的日光中,炙烤着他恶劣卑贱而又极度不甘的欲望。 身上一件薄薄的卫衣被北风贯穿,在背后透出如弓的弧形。 他想说话,可是凛冽的北风灌入口腔,压着他的舌尖,一路沿着肺腑而下,烧得他心脏都在发热发麻。 为什么必须是嫂子呢? 他想。 任何人一旦想到她,都会知道她是他故去大哥的遗孀。 嫂子这样的人,就应该被那些蜷缩在地上的臭虫敛去目光,在战战兢兢的俯跪中立于最高的地方。 他愿意跪在她脚下。 虔诚地亲吻她,沐浴着她的圣光。 就好像她是他的妻子一样。 第151章 Chapter151 向阳的小三室,房间虽然老旧,但里面打扫的很干净。 客厅里有一张年岁久远的大理石桌面的茶几,旁边是木质沙发,藤条凳子,还有一只竹编的摇摇马。 是有人住的房间,饮水机上的茶壶旁放着一只正在使用的透明玻璃杯,里面有半杯开水。 姜栀枝站在客厅里,身旁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保温饭盒,拿下来搭在她身上的冲锋衣外套叠了叠,垫在了木质沙发上。 “这是你的家吗?”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轻轻应了一声,眉眼低垂,有些无措, “是小时候和妈妈一起住的地方。” 看到那只竹编的摇摇马,姜栀枝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妈妈去世以后,房子没能成功租出去,房东也嫌晦气,没有进来整理。” “后来我有了钱,租下了这里。” 话题有些沉重,姜栀枝坐在沙发上,接过了对方递来的水杯, “抱歉,枝枝,这里不会来客人,所以就没有准备一次性的杯子。” “没关系。” 手里捧着透明的玻璃杯,看着上面氤氲的水汽,姜栀枝轻轻问着: “阿姨她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吗?”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坐在她对面,轻轻笑了一下, “是很小,当时在上托班,记忆都不太清楚,只记得那天下了雨,天色很晚,妈妈都没有来接我……” “后来、后来就记不清了……只知道桌角好多血,妈妈身上还系着围裙,头上一个血洞。” “她可能是太累了,急着做饭,急着去接儿子,急着去做工,精神恍惚,撞到了脑袋,人就没了。” “有人在骂死在家里不吉利,有人在说我可怜,餐桌上还放着妈妈给我买的小蛋糕,锅里还热着饭……可是妈妈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你父亲呢?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没有帮你吗?” 青年又笑: “或许知道吧。他那样的人,应该是知道的。” “可是他不会管我,我和母亲的存在,揭开了他管住不住自己欲望的伤疤,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是他曾经行差踏错的耻辱。” 他的声音格外平静。 平静到姜栀枝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奸污了我的母亲,又抛弃了她。” “母亲怀孕了,当时她马上大学毕业,连工作都没有,就有了我。” “要一边照顾我,一边工作,做那些没有技术含量但辛苦的工作,这样时间上宽裕一些。”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是我拖累了母亲。” “她当时打掉我就好了,不要让我出生就好了,说不定她还可以回到自己的人生,重新奔向光明灿烂的前程。” “可或许当时,她的年纪也太小了,被一个大她许多又有阅历的老男人威胁,所以什么都顾不上,带着肚子里的我就跑了。” “所以后来才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波折,生了那么多治不好的病,最后草草的度过了一生。” “有时候我也会没有良心的想,或许死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那么年轻的单身母亲,一边做工一边养活孩子,身体的压力,精神的压力,心里的压力,生活的重担扛在她肩上,还要忍受那些恶心的男人的骚扰,甚至夜里都睡不好,会有人借醉酒把门拍得震天响,叫着她的名字,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姜栀枝听得眉心紧紧拧着,眼底带着不忍。 “后来我回来了。” “我帮母亲报了仇。”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笑了一下,带着满满的嘲弄: “可那些恶心的人,只会跪在地上打滚求饶,甚至不记得当年被他们骚扰,被他们借醉酒拍门,吓到抱紧孩子,捂住孩子耳朵的女人是谁了。” “他们用人性的恶,轻而易举的践踏着别人的人生,让别人本就艰难的生活雪上加霜,甚至在死后还背着恶意构造的桃色新闻。” “可是他们却好好的活着,忘了自己的罪恶,过着幸福的人生。” “真该死。” 他语气淡淡地评价着,黝黑的眼睛眨也不眨, “这样的畜生,死了也是便宜他们了。” 一只水杯递了过来,微烫的温度暖着他的手。 顾厌缓缓抬眼,又笑了一下,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对面的少女摇了摇头,很坚定很认同地看着他, “这种人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千万不要脏了你的手,你可以狠狠揍他们几顿,隔三差五就揍他们几顿,千万要给他们留一口气,让他们还活着。” 对面的青年笑着说“好”。 可是他的手早就脏了。 在第一次被逼到桥洞学会反抗的时候,在第一次被人拳打脚踢扬言要砍了他的手的时候,在被抓着卖血,被拖欠报酬,被卖到黑煤窑里,在为母亲报仇…… 在人生的很多的时候。 他的手一点一点染上了血,再也洗不干净了。 甚至后来一路波折,回了顾家,他也觉得可笑—— 伪善而道貌岸然的父亲,就连生气也要关上门,才能把昂贵的瓷器和花瓶丢下去。 被当成继承人精心培养的大哥,就连报复他也是带着人光明正大,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垃圾。 他们这样高高在上的上等人,就连欺负人都是自矜身份的。 他们没有从泥里摸爬滚打出来。 也没见过社会底层的人互相倾轧时,那种原始的恶。 人和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眼前,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纤长浓密的睫羽忽闪忽闪的少女。 金贵而娇气的小公主。 他的小嫂子。 乖乖的坐在他的沙发上,两只手放在腿上,眼底带着惆怅的同情,看向自己。 像是不谙世事又满目悲悯的小天使。 她也不会知道,一本正经的坐在她面前自揭伤疤的男人。 手上沾满了血,连指缝里都是腥的。 是带着肮脏和罪恶,从炼狱中厮杀着爬出来复仇的恶魔。 他们是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的两种人。 温暖与血腥。 正义与邪恶。 所以他坐在与她相对的地方,甚至不敢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碰到她的指尖。 那么干净的人,就算被他娶回家。 他都只敢把人供起来,好好的捧着,哄着。 他的肮脏和罪恶会弄脏了她。 她只需要永远干干净净,纯洁神圣。 衣袖中挥出的那点玫瑰冷香,指尖中洒落的那一点甜水。 就足够吊着他一辈子,虔诚而肮脏的过活。 第152章 Chapter152 保温餐盒里的饭菜拿了出来,在桌面上摆的整整齐齐。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手里捏着筷子,吃饭的动作很快。 葱烧排骨,海参粥,清炒兰花,手撕包菜。 除了米饭之外,怕他吃不饱,还附赠了三个鼓鼓的牛肉饼。 姜栀枝从沙发上滑了下来,也学着他坐在小凳子上,坐在他对面,两只手托着脸看他吃饭。 最后一口粥收尾,顾厌猛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笑的弯弯的眼睛。 顾厌有些犹豫,“我是不是吃的太快了?是不是吃饭的样子不太好看,我……” “你吃饭的样子好香!” 女孩的声音带着赞叹,笑眯眯的看着他: “如果你在我家的话,我妈妈一定很喜欢你,肯定还会狠狠夸奖你。” 连吃饭香都能被夸奖。 怪不得她的性格会好成这样。 青年的眼睫垂了垂,又很快抬起,声音格外真诚: “替我谢谢阿姨,我吃的很饱,她做的饭很香。” “先等我一会儿,枝枝,我去把餐具洗干净。” 穿着黑色卫衣的青年火速起身,端着保温餐盒去了另一个方向。 姜栀枝站起来打量这个房间。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量。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只有这么几件东西,全都摆在明面上。 循着水流的声音走去,姜栀枝靠在门边, “阿厌,你是不是平时不在这边住啊?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厨房里的人应了一声,一边将保温盒擦干净,一边端着东西往外走, “不在这边,只是大概很久才会回来一趟。” 顾厌语气顿了顿,又继续道: “我工作的地方不在这个区,所以平时住在父亲的家。” “那个家很大,很空旷。” “前几天受伤住院,冷冰冰的白色病房像是一个宽敞的棺材,感觉很不舒服,回来挂了几天消炎药。” 他勾了勾唇角,带着点嘲弄的笑: “我可能天生命贱,总是享受不了好东西。” “别这样说自己,喜欢不分高低。” 少女偏软的声线安慰着他: “只是那个家对你来说没有归属感,等到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家,肯定就不会这样。” “不过……这次也是你哥打的吗?” 对面的青年正将保温盒收进去,点了点头。 姜栀枝吐槽:“你哥怎么跟个暴力狂一样。” 青年笑了一下,像是终于找到了知己,附和着她,在背后偷偷说顾聿之的坏话: “就是,暴力狂!” “而且他还很小气。” 姜栀枝好奇:“有多小气?” “说错话会生气,做错事也会生气,这次不过是去了一趟他家,第二天我就挨揍了。” “他找了一群保镖,我这、这、这——” 青年往自己胸口,肋骨,腿上快速点了几下, “都快给我踢断了。” 面前的女孩瞠目结舌:“这么小气吗?” 顾厌重重点头:“对啊!” 那双狭长的眼睛弯了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尖尖牙,带着某种惆怅: “不过大哥确实的是大哥,长兄如父,大哥又没有对不起我,我很感激他。” 面前的女孩一脸“我努力理解但理解不了”的模样。 “所以我每天都在暗暗祝福他,祝他长命百岁。” 姜栀枝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磕巴: “真是没想到,你人还挺大方。” “也就偶尔大方,一些很看重的东西,也没有办法大方的跟大哥分享。” “对了枝枝,这几天怎么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顾厌将装着保温盒的袋子提了起来,抬眼看她。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 “在山上不小心摔下去了,受了点伤。” 青年提着袋子的手一抖,脸色陡然一变: “什么?从山上掉下去了?” “很快就被救回来了,什么事也没有。” 姜栀枝大大方方,甚至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走吧。” 身后的青年被她落后半步,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庞骤然紧绷,眼底闪过阴鸷的戾色。 少女的声线从前方传来,顾厌很快跟上。 房门打开的瞬间,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又披了上来。 姜栀枝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看着他身上薄薄的黑色卫衣,有些不解: “好像每次见你,你都穿的很薄,阿厌,你不会冷吗?” 青年笑着看她,声音轻快:“我习惯了。” “对了,那个变态顾聿之还需要我跟踪吗?我现在又闲下来了。” 走在旁边的少女摇头,声音轻轻: “或许你说的不错,那个人不是他。” “你现在有新怀疑的人选吗?” 姜栀枝认真想了一下,重重地“嗯”了一声。 顾厌自告奋勇,跃跃欲试: “太好了!我的身体早就好了,那个人是谁,我去跟踪他!”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停下来解锁了手机,展示了一张偷拍的图片: “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是他开车来接的我,他叫陆斯言,是我们家资助的学生。” 之前的陆斯言多次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这次在彷山,只有他有作案时间,又消失了这么久。 青年漆黑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看着那张侧脸,忽而唇角勾起,很微妙地笑了一下, “是他。” 姜栀枝的视线转了过来:“你认识他?” “不认识。” 青年耸肩,脸上梨涡浅浅,笑得纯良无害。 “对了枝枝,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最近没有安排吗?” “跟妈妈出来逛街,试了几件礼服,明晚要去霍家的晚宴。在家闷了这么几天,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她小声小声的嘟囔着,旁边的青年却在听到某个字眼时,骤然撩起眼皮, “霍家的晚宴……” 他笑着,狭长的眼睛流过暗光,声音里带着某种兴奋, “那可真有意思……” 第153章 Chapter153 夜幕降临。 晴好了一天的冬日随着笼罩的暮色晾晒起繁星,璀璨夺目的光影倾斜而下,名流云集的霍家像是另一场颠倒的星空。 排成长龙的豪车,金色的光影照耀着音乐喷泉,莲花烛台,鲜花彩带…… 名流如织,衣香鬓影。 姜栀枝穿着一件烟粉色的礼服长裙,v领的缎带处是璀璨的异型玫瑰金钻石,长裙的垂感很好,随着走路的动作荡起涟漪,摇曳生姿。 长发松松挽起,耳际慵懒垂下的发丝做出微卷的弧度,肤白貌美,眉眼生波,衬着一张巴掌大的漂亮脸蛋越发精致。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母亲身边。 就不停有人涌了上来,赞叹她出落的越发楚楚动人,感慨姜家和顾家天造地设的好婚事。 姜栀枝没什么表情的听着,视线一点一点扫过宴会厅的人潮,不出意外听到了隐秘的吐槽声: “邀请了半个s市的名流,结果霍家主事的人连个面都不露,啧……这谱摆的可真阔气……” “这么多年荣归故里,不摆阔气可不就是锦衣夜行?但愿霍家除了当年那点名头之外,还能拿出来什么新东西。” “呸,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让一个管家出来应酬……他还真以为他们还是当年的霍家?” “听说在外面做的也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后来搭上了联邦政府国会那边的人,那些乌糟糟的生意在水里滚了一圈,立马洗得干干净净,变得光鲜亮丽……” “不是说他们那一支都死干净了吗?剩的都是些不顶用的旁支,火速带钱逃往海外,怎么看这个架势,倒还有几分以前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富贵,那些不顶用的旁支这么争气?” “也算他们好运气,霍家老三活了下来,那家伙倒有几分手腕,带着整个霍家破局,一会儿咱们见到,恐怕还要尊称一声霍三爷……” 有穿着制服的侍应生走过,旁边人的声音收敛了些。 听不到八卦,姜栀枝收回自己支起来的耳朵,捏了捏母亲的手臂。 姜母收到讯号,拍了拍她。 姜栀枝换了个方向,直奔小蛋糕而去。 不知道霍家聘请的哪里的甜点师,甜品做得很精致。 手工熬制的覆盆子果酱厚厚的涂在千层上方,像是一块琉璃,抹茶柚子千层的配色格外清新,树莓甜品切角码得整整齐齐,草莓蓝莓车厘子各种莓果混合的浆果蛋糕切块让人食指大动…… 姜栀枝捏着银质的小叉子,因为感觉不管先选哪一款都会亏欠了别的可爱小甜品,所以有些犹犹豫豫。 骨肉均亭的手指悬停在空气中,稍稍停顿片刻,便径直朝着装好了覆盆子千层的白瓷碟伸去。 身后传来几道笑声,带着某种戏谑的不怀好意: “到底是华国,还有这样的小美人儿!看着是跟part上那些亚裔小漂亮不一样!” “漂亮妹妹,认识一下,有机会一起玩啊!” 脚步声伴随着笑声逼近,姜栀枝闻到了浓重的男士香水味。 随着端覆盆子千层的动作转身,入目是几张陌生的脸。 很年轻,不过20出头的年纪,气质有些张狂。 对面的几个人见到她的正脸,很明显也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浓重的兴味。 宴会厅里的人不少,姜栀枝的视线从这几个人的脸上扫过。 不管是小说情节还是社交场合,不明白对方身份就胡乱搭讪,不怕得罪人的做派,不是狐假虎威的炮灰,就是等着被打脸的井底之蛙。 少女冷淡的视线迅速收回,一张精致的脸庞浮现了然,软红如花瓣的唇轻轻勾了勾,漂亮眼眸兴致盎然: “好啊。” 她答应的很干脆,顺势从小腕包里拿出手机: “加个微信?” 一群人越发嚣张,互相对视了一下,纷纷掏出手机。 七嘴八舌,像群聒噪的鸭子: “来来来!看不出来,妹妹你这么大气!” “就是,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扭扭捏捏干什么,前面那几个就不行!” “扫完了就别挡着,瞧瞧妹妹这小嫩手——” 赶在男人的手指搭上来之前,姜栀枝收回了自己的动作,唇角的笑意越发清晰。 她本来长得就漂亮,又是这样笑盈盈的看着人,就算带着大小姐高高在上的倨傲,也让人无法生出半点厌意。 “加完了?”她问。 一群人忙不迭的点头,眼神下流: “霍家的花园很大,漂亮妹妹跟我们去玩一趟?” “楼上也行啊!楼上有棋牌室,私密的很——” “别吓到人家。” 为首的人笑着,打断了其他几个人的话, “还不知道这位漂亮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话音落下,站在他们对面的漂亮女孩红唇翘起,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流光。 她笑的眼眸弯弯,一脸柔弱无害的样子,说出来的话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姓姜,几位早晚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群人张狂的笑着,火热点评:“欲迎还拒!” “我未婚夫姓顾,几位站在a市的地界上,就算瞎了眼睛,也该知道顾聿之。” 张狂的笑声在一瞬间收住,几个人面面相觑,放低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试探: “顾聿之?顾家那位太子爷,顾聿之?” 对面穿着烟粉色礼服的漂亮女孩笑得更开心了,她捏着手中薄薄的手机,在几个人面前轻轻晃了晃, “嗯,各位有幸,加上了我未婚夫的私人联系方式。” 软红唇瓣吐出两个字,像个张牙舞爪的小恶魔,声音甜丝丝的: “恭喜!” 刚才还在肆意笑着的一群年轻人脸色苍白,纷纷去看自己的手机。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孩,长按住某个语音键,戏谑视线扫过那几个魂不守舍的人,声音甜甜: “聿之哥哥,刚才好多人要加我的联系方式,还要带我去没人的地方玩,我好害怕,所以推给了你……” “嗖”的一声,消息发了出去。 穿着烟粉色礼服的少女收起手机,叹气点评: “现在的恶毒炮灰欺负人都不做背调吗?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了……” 那道身影袅袅而去,一群神色惊惧的男人才终于回神,往楼上某个方向看去。 二楼的栏杆处,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睫羽半垂,将这场闹剧收于眼底。 凉薄瞳仁带着某种讥嘲: “废物。” 第154章 Chapter154 顾聿之的视频很快打了过来,姜栀枝接通电话,开心的跟对方挥手。 顾聿之似乎是在车里,隔着屏幕仔仔细细的打量她,确定她没有受到委屈之后才终于宽心, “不用怕,老公来处理。” “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老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带过去……” 挂断了电话,姜栀枝一边用小叉子吃自己的覆盆子千层,一边挨个回消息。 陆斯言不知所踪,席靳有会议要出席。 裴鹤年发来了上飞机前的最后一条消息,阿厌正给她分享冷笑话。 几个人的消息堆在一起,姜栀枝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逐个回了过去。 白色餐碟上的覆盆子千层消失了一半,姜栀枝回得专心,没看到潮水般的人群,朝着另一个方向涌去。 乐队的声音小了下去,紧接着是一道陌生的男声。 男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出来,有些微微的失真,姜栀枝回完了最后一条消息,循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男人的致辞已经接近尾声,姜栀枝站在台阶边,一边寻找着妈妈的身影,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宴会厅正中间的位置。 人群的遮挡让眼前的光景分割成一块一块,少女的眼眸眺望过某个方向,却在落到致辞台边的某道身影时愣了一瞬。 西装笔挺的青年收起额发,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没有了过长发丝的遮挡,深黑的眼瞳吸纳了着水晶灯璀璨的光芒,带着无机质的黑,幽邃而冰冷。 对方穿着一套深色西装,很高级的缎纹面料,丝绒质感的领带映衬在灯光下,每一寸布料都透着矜贵。 姜栀枝一直觉得陆斯言比同龄的男性要偏瘦削一些。 可没想到,他穿西装的时候,竟然会格外的合适而贵气。 比往常那个穿着白色衬衫,黑发遮眼的陆斯言要更锐利,更精英。 也更沉静,更不近人情。 带着锋利的陌生,又让她想起来那个坐在迈凯伦里的陆斯言。 原来是这个样子。 径直出现在眼前,比照片上的样子更有冲击力。 陆斯言不再是朝着她摇尾巴的陆小狗。 “……隆重向大家介绍,站在我身边的,我大哥霍行琛的遗孤,我唯一的侄子,霍家未来的继承人——” 男人的声音顿得长长,留足了悬念。 繁复华丽的水晶灯将整个大厅照的格外明亮,每一寸光影都像是格外偏爱那道年轻的身影,为他的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光。 青年的侧脸很明显的转了过来,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越过人群,精准的对上了她的眼睛。 与此同时,男人留足了悬念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斯言!” 穿着烟粉色长裙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隔着层层的人群与陆斯言对视。 站在不规则圆台中间,被所有探究的好奇的意味深长的视线笼罩着的青年,对着人潮的某个方向,动作很轻地勾了勾唇。 昳丽而冰冷的脸,浮现出生动的艳丽。 干净透亮的落地窗外,烟花四起。 绚丽的烟花点亮了半个天幕,被笼罩的霍家庄园亮如白昼。 伴随着烟花的爆裂声,一蓬蓬的火花四散开来,在伟大而辽阔的天幕中构出壮丽画卷。 人潮的惊叹,一张张越过他们,看向窗外的脸。 姜栀枝依旧站在原地,纤长浓密的睫羽轻轻翘了翘,很慢很慢地扇动着眼皮。 那道许久不见的高挑身影看着她,忽而弯了弯眼睛。 干脆利索的迈下台阶,拨开拥挤的人潮,带着满身的光影,义无反顾的站到她面前。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腕,在烟花的爆裂声和忽明忽暗的天幕中,穿越拥挤的人潮,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两道脚步声响在绽满了整个天幕的烟花里,伴随着惊叹声和感慨声,在冬日的夜里匆匆而去。 直到身体被抱住,伴随着灼热的呼吸。 陆斯言偏哑的声线没有任何阻隔,撞进她的耳朵里, “大小姐……” 他就这样喊着她,与曾经电话里的声线一样痴缠,带着委屈: “大小姐,我好想你……” 失重感骤然传来,穿着一袭烟粉色长裙的少女被抱到了窗边的高台上。 走廊里的风拂动裙摆,缠绕着青年的深色西裤,像是一簇鲜嫩的粉红雪山玫瑰缠绕着深色藤蔓,摇曳在冬日的风里。 纤细的手臂搭在青年肩膀,伴随着窗外一簇簇亮起又散落的烟花,那张粉粉白白的稠丽脸庞也随着忽明忽暗,长睫微颤, “陆斯言——” 穿着西装的青年身体前倾,环住了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质感细滑的礼服裙贴着掌心,另一半是少女温热的皮肤。 陆斯言只觉得脑海嗡了一声,眼帘半阖,对着那双肖想许久的柔软唇瓣吻了上去。 “砰——” 窗外的烟花暗了又起,似乎永远不会停息。 后颈被按住,清冽的呼吸伴随着毫无章法的吻,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丝生机,绝望又沉溺。 姜栀枝愣了一秒,窗外的大片烟花倒映在瞳孔里,又在下一个呼吸中溃散在天际。 微微出汗的掌心下是隆起的肌肉线条,陆斯言呼吸急促,吻她吻得又重又急。 好怪? 不寒暄一下吗?上来就亲。 换了新马甲的陆小狗又变成了没有礼貌的陆小狗。 西装革履,却又格外熟悉。 窗外的烟花尽数暗了下来,外面的人群中传来烟花易冷的唏嘘。 陆斯言轻轻的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嗓音很低: “第一场烟花,是为了庆祝我回到霍家。” 在一阵惊讶的感慨中,更多、更绚烂、更壮丽的烟花再次冲上天幕,轰然亮起。 陆斯言抵着她的额头,捧着她的脸,声音很轻: “第二场烟花,是为了庆祝大小姐的到来。” “陆斯言永远是大小姐最听话的小狗。” “大小姐在哪里,陆斯言就在哪里。” “终我一生都将追随大小姐的脚步——” “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第155章 Chapter155 大片大片的烟花盛开在天际,一尘不染的窗玻璃上倒映着两道身影。 少女颤巍巍的睫羽扑散在眼下,随着蝶翼的震颤,眼尾耳际晕染开大片大片粉色的雾气。 像是冬日里纤弱娇艳的蔷薇花,受不了半点风吹雨打。 穿着西装的昳丽青年仰视着她,急促的呼吸带着黏稠的渴欲,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她的唇瓣,脸颊。 声音又低又哑,心脏的跳动都回响在耳膜里,一声声缠绵的喊着她, “大小姐,好想大小姐,我已经快疯掉了……” 他握着少女的手指,热切的亲吻着对方的指尖,又往自己脸上拍了拍, “大小姐不打我吗?” 坐在石台上的少女脸颊粉粉,背靠着无边夜幕里璀璨的烟花,声音小小, “想得美。” “我不会再奖励你了。” 面前的青年格外虔诚的仰视着她,眼底浮现着稠暗的深黑,带着某种被奖励的愉悦,唇角牵起, “可是大小姐已经奖励过我了。” “大小姐亲了我,我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是大小姐的人了。” “就算大小姐以后要踹开我,我也会循着味儿粘上大小姐,缠着大小姐……” 对方再次抱住了她,抱的格外紧。 低哑的声线贴着她的颈窝,说出来的话闷闷的,甚至有些委屈, “毕竟大小姐已经占有我了……” 石台上,那双亮晶晶的缎面高跟鞋踢了他一下, “陆斯言,你又胡说八道。” 陆斯言也不躲,只是抱着她笑。 窗外的烟花明明灭灭,宴会厅里的音乐声又响起了。 走廊里少有人经过,外面都是笑闹声。 西装革履的青年跪在地上,让那双亮晶晶的高跟鞋踩在他膝盖处,纤长的手指格外灵活地整理着上面的缎带。 坐在台子上的少女神情自若,手臂撑着,耳际的发丝随着动作垂了下来, “陆斯言,你是霍家人吗?” 跪在地上的青年替她脱掉了鞋子,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又熟练的从口袋里摸出两条硅胶软贴,贴在了踝骨后被硌红的位置。 “是,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当年霍家被报复,几乎分崩离析,我父母丧命在化工厂里,二叔一家坠海身亡,祖父母也没撑过去。” “旁枝的人闹得厉害,肆意抢夺家产仓皇出逃,我小叔侥幸逃了出去……他一直在找我,直到最近才找到了我。” 格外惨淡的经历被他说得平铺直叙,像是与他无关一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很熟悉的画面,姜栀枝又想到曾经那个长发遮眼,看起来阴郁,而又体贴入微照顾着她的陆斯言。 存在感不强,又很容易被人忽视的陆斯言。 面容娇美的女孩看着他,声音轻轻: “你也是被救出去的吗?” 陆斯言替他整理着缎带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 “当时太小了,我不记得了。” “但是小叔说,当年我跟母亲一起被绑架,那帮凶手引得父亲前去。后来父母同时葬身在那场爆炸案中,我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自然没有能力逃出生天,他们想当然的都以为我死了。” “所以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 陆斯言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当年奶奶重病,我拿过她的化验单,就知道跟奶奶没有血缘关系。” “是奶奶救的你吗?” “不是,她也不知道我是谁,说是当年进厂打工的同乡捡到了我,奶奶无儿无女,就把我交给了她抚养。” 坐在石台上的少女若有所思, “所以你要改名字了吗?” 膝盖点在地上的青年笑了一下,仰头看她,沉沉的目光中闪过温柔, “不改了。这个名字是奶奶攒了一筐鸡蛋,抱着我去找了小学里授课的老先生,请他取的名字。” “这个名字陪我太久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也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经历,非要靠改掉名字才能换一种活法,所以不打算改掉。” 姜栀枝想了想:“好听的,你这个名字显得很有文化。” 陆斯言看着她只是笑,“嗯,正好我母亲姓陆,所以也不打算改姓了,跟着母亲的姓氏。” “祝福你呀,陆斯言!” 少女嗓音清亮,眼眸里泛着粼粼的水光: “找到了自己的来处,又有了新的家人,你未来的路一定平平安安,开阔坦荡!” 鞋子被重新穿上,之前被硌到微微发痛的地方被贴上了防护性的软垫,缓解了不适。 姜栀枝眉眼弯弯,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扶着陆斯言的手臂站在了地上, “其实就算霍家的人不来找你,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有非常光明的未来,你那么聪明,早晚都要在自己擅长的行业里发光发亮。” 身材挺拔的青年眼帘半垂,看着她笑。 深黑的眼眸拂过淡淡暗光,声音一如既往,压住了那些黯然, “可是这样太久了,大小姐。” “等到我重新有资格站在大小姐身边,或许要5年10年,又或者20年,或者更久的时光……” “大小姐身边总是会围着那么多人,各式各样会让人挑花了眼的新鲜男人,缠着大小姐不放。” “大小姐的目光被他们阻挡,不会再放到我身上。” “就算我侥幸用最快的速度爬上来,那个时候或许也会成了乏味而陈旧的中年男人,让大小姐提不起来任何多看一眼的兴致,更别提与我共谈过往。” “我等不了……” 他声音艰涩,字字泣血,一双漂亮的眼睛都闪过清亮的波光,偏偏唇角勾起的弧度是笑着的, “我不能离开大小姐。” “所以……” 他喉结下压,默默吞下了没有说出口的话。 所以选了另一条捷径。 那条路上荆棘丛生,虎豹豺狼,像是用鱼尾化出双腿的美人鱼,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尸毁而亡。 他不能再做躲在大小姐裙子后面的陆斯言。 他要堂堂正正,站在大小姐身边。 在大小姐有任何需要的时候伸出双手——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崎岖的山路上,穿着白色羽绒服的漂亮女孩眉眼弯弯,朝他伸出手指一样。 第156章 Chapter156 姜栀枝刚跳下来,又被抱到了那个高台上。 身下垫着陆斯言的西装,外面的烟花表演已经落幕,窗外是点缀着繁星的夜空。 被烟粉色的长裙缠绕的双腿轻轻晃了晃,金光闪闪的鞋尖折射着灯光。 很快,陆斯言去而复返。 他手里拿着个小匣子,手腕处的珐琅袖扣摘了下来,露出一截瘦削流畅的手臂。 姜栀枝好奇:“这是什么?” 陆斯言神色平和的拿到她眼前,掀开盖子,拿出一个小巧的钢铁制品,看起来像是一把枪。 面容精致的少女睁大了眼睛,果断拒绝: “陆斯言,我可是良民。” 面容昳丽的青年撩起眼皮,看着她笑,灵活的手指拨弄着几个零件,递了过去。 姜栀枝:“耳钉枪?” 青年点头,声音很低地“嗯”了一声。 像是做工很精致的手把件,被青年的大手包裹着,机械程度很高的制品,似乎是不经意的蹭过什么旋钮,就有螺丝弹开,陆斯言捏着匣子里某个单只的耳钉,消毒过后装了进来。 “大小姐给我穿耳洞吧。” 姜栀枝理解不了,但还是捏过酒精棉片给自己消毒,声音小小, “陆斯言,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癖好……” 她没抬头,自然而然错过了青年眼底一缕晦暗的危险。 那抹情绪来去匆匆,像阵飘渺的白雾。 还没来得及被女孩的眼神捕捉到,就已经逸散在深黑的瞳仁里,再也不见踪影。 姜栀枝仔仔细细给手消了毒,又开始打量被装好的那枚耳钉。 猛的一看像是黑曜石,可是灯光落在上面,质地又更像某种金属,很不打眼的黑色,小小的一点。 “是霍家的信物。” 陆斯言解释。 难不成霍家每一任继承人,都要在耳朵上打个耳钉? 想到一个七老八十,拄着拐杖穿着唐装的男人耳朵上打着一个耳钉,姜栀枝脑袋宕机了一下。 耳畔传来一声低笑,陆斯言又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 “我没见过我爷爷。” 姜栀枝:“啊?” 低沉的声线盘旋在她耳侧,青年炙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带着旖旎的缱绻, “所以没办法向大小姐解释,他耳朵上是不是也有一个。” 脑袋里想坏事被抓包,姜栀枝面不改色: “我没想!” 陆斯言笑着握住她的手掌:“嗯,大小姐没想,是我在胡思乱想。” “你想打哪个位置?” 青年深黑的眼瞳盯着她,视线带着溺人的缠绵。 像是被一条满身花纹而无毒的漂亮小蛇缠上,沿着肌肤的纹理攀爬,嘴巴里的信子收了回去,格外黏人的用脑袋蹭她。 有种惊悚的诡丽。 连声音也格外温柔,格外人畜无害: “都可以,大小姐想打在什么地方?” 姜栀枝不敢胡说八道,怕他来真的。 坐在高台上的小腿没有再晃,烟粉色的裙摆被风吹拂,她微微倾身,回忆着脑海中零星的片段,捏了捏陆斯言的耳朵。 陆斯言的耳垂很凉。 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灯光一照,像是质地温润的白玉一样。 姜栀枝捏了捏耳垂,又往上捏了捏耳廓。 陆斯言也不催她,漆黑的眼睛笼罩着她,眼眸中的光影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还是耳垂吧……” 犹豫再三,她终于下定结论,又反过来跟陆斯言商量: “小的时候有段时间,h国某个团很火,班里也掀起了一阵打耳钉的热潮,好多人偷偷瞒着家长去打——” 大小姐温热柔软的手指往上蹭了蹭,轻轻捏在他耳朵的软骨上, “好多人打在这里,特别漂亮。” “可是我的胆子很小,我也想跟他们一样,但是又害怕疼,所以退而求其次,偷偷让席靳带我去穿了耳洞。” 情敌的名字很流畅的从那张冒着热气的湿红唇瓣中吐出,连带着这段时间从没被她提及过的往事。 青年的眼眸幽深了一瞬,盯紧了笼罩在他视线中的人。 “后来跟朋友们交流,又开始庆幸没有打在这里。” 她开着玩笑宽慰他,眼睛亮晶晶: “要不然,我可能也失去侧躺着睡觉的权利了。” 青年的视线盯着她,声音很轻: “我不怕疼,大小姐。” “只要大小姐喜欢,我愿意选择漂亮。” “你已经够漂亮了陆斯言……” 女孩柔软的调子很轻很轻地叹着气,帮他用酒精棉布消了毒,又举起来那把耳钉枪,来来回回测试着角度,生怕给他打偏。 陆斯言似乎是有些紧张,手臂搭在了她腰上。 姜栀枝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任重而道远。 手指在扳机上动了动,软红的唇瓣抿在一起,被无意识地碾了碾。 “不好意思小陆,我也是第一次,真的有点紧张。” 青年偏低的声音安慰她,格外坦然: “没关系,错了还可以再来,反正——” 姜栀枝连忙打断了他的乌鸦嘴:“别胡说,肯定一次就能成功。” 她再次举起耳钉枪,捏着耳垂上那个熟悉的位置,屏住呼吸,吐了口气。 “啪”地一下,钢针穿过,那枚类似黑曜石的耳钉稳稳穿过陆斯言红到近乎滴血的耳垂。 姜栀枝满心的紧张终于放开,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检查了自己的作品,又没忘嘱咐对方要忌口别碰水。 陆斯言看着她笑,注视着那双瞳仁里自己的模样。 “但是陆斯言,为什么这个耳洞非要我穿啊,你不知道,刚刚紧张的我的心跳都快停了……” 她小声咕哝着,被青年的大手扶住了肩膀。 那双深黑的眼睛盯着她,瘦削昳丽的脸庞格外郑重,眉眼间含着浅淡笑意,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因为陆小狗想被大小姐使用。” “想在身上留下属于大小姐的痕迹。” “大小姐亲手给我穿的耳洞,是对我的最高奖赏。” 呼吸的距离一寸寸压缩,直到那双弧度优美的唇都快贴到了她的唇瓣上。 光线幽暗的走廊,连接着名流云集的宴会厅。 走廊尽头,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背光而立,盯紧了那个不宜为人察觉的方向。 层层叠叠的烟粉色裙摆缠着青年笔挺的西装裤,像是攀爬而上的蔷薇,孱弱的花朵在夜风中摇晃。 身后,一道肖似他的身影出现,笑起来犬齿尖尖,嗓音幽暗: “哥,你看——” “被你小瞧的陆斯言,现在也是强有力的竞争对象。” “大哥如今腹背受敌,不如考虑我的建议。” “我和大哥毕竟是一家人,有关嫂子的事,大哥一句话,我说什么都会帮。” 第157章 Chapter157 走廊深处,青年的身影已经垂下。 少女纤细柔软的指尖搭在他肩膀上,轻轻往外推了推。 陆斯言笑得恶心又幸福,眉眼专注,看着另一道被遮住的身影,不知道又在讲什么。 那么小而狭窄的走廊尽头,明亮的玻璃窗倒映着灯光,只有他们俩。 像是小时候玩具店里最昂贵的货架上摆件,易碎的玻璃里踮起脚尖亲吻对方的小人,空气中都冒着虚无的粉色泡泡。 嫉妒的想让人一一戳掉。 身后传来顾厌的轻笑。 顾聿之神情肃冷,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声音里带着嘲弄: “顾厌,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挨揍了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身后的青年依旧笑着,半点没有被他激怒,声音里带着玩味的戏谑: “怎么能说不长记性呢?” “大哥揍我,嫂子哄我,岳母还做菜给我吃,我记得可清楚了!” 男人锐利的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手指都蓦然攥紧: “你也配。” 低冷的声音带着嘲弄,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像个糊满了油彩的跳梁小丑,用拙劣的技法粉墨登场,骗取她的同情。” “顾厌,你敢这样站在她面前吗?” 身后的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那张带着梨涡的笑颜都僵住,又听到面前男人的声音响起, “顾厌,你不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可笑吗?” “模仿着我的穿衣风格,模仿着我的一举一动,连发型的打理都几乎要复刻我,唆使手下人叫你大少爷……” 男人轻嗤一声,“我真怀疑,你早上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对着镜子叫大哥。” 音乐声回荡着欢笑声,喷泉外有儿童拿着气球在跑动。 男人的声音声音冷淡: “可惜你这种拙劣的冒牌货,费尽了心思想成为我的替身,却也只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摆弄。” “你真可笑,顾厌。” 男人高大的身影缓缓偏转,锐利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眼底浮现出不屑, “去见她的时候,怎么不穿上与我同款的西装?” “不是重金挖了我的造型师,怎么反而把头发放了下来?” “不是很喜欢学我吗?学的像模像样?” “冲锋衣?阿厌?穷苦男孩?被大哥揍?酒精消毒?” “费尽心机把自己伪装成赝品,送到她面前,最后也只是活得跟个见不得光的小丑一样。” 庭院里传来风声,树叶碰撞,哗啦作响。 两道攻击性极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恨不得将对方撕个粉碎。 好一会儿,顾厌才勾了勾唇,脸上又浮现那副常见的笑模样。 “别生气啊,大哥。” “大哥可是名副其实的正品,嫂子的未婚夫,跟我一个学人精计较什么?” 那双染着邪气的眉眼带笑,示意顾聿之看向另一个方向: “我只是作为家人,替大哥担心。” “嫂子年纪轻轻,貌美如花,谁见了都喜欢,都巴着不放。” “大哥的好兄弟裴鹤年满肚子心眼,嫂子的竹马席靳又要退圈,甚至连向来不打眼陆斯言都摇身一变,成了霍家继承人……” 顾厌笑着,眼底藏着恶意的愉悦: “大哥可真是四面楚歌,八面埋伏。” 顾聿之牵动唇角,懒得纠正这个文盲。 “大哥最近也会心力交瘁吧?” “跟老头子斗智斗勇,处理老头子下面的那群老顽固,往核心岗位安插自己人,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终于成功等到上了彷山。” “可就算敲定了结婚日期,那又怎么样?” “裴鹤年摆了你一道,结婚的时间长达一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老头子向大哥示好,但是余威尚在。” “裴鹤年被大哥报复,刚上市的药企供应链被破坏,谈判破裂,就连在华丰区的特许权也被收回,裴鹤年连开三场会议,当天上了飞机。” “席家的产业最近被审查频繁,但无奈人家遵纪守法,配合态度又积极。你也只能压着对方不动,伤不了别人分毫。” “至于席靳本人,演艺事业被打压,人家索性要退圈,拿着竹马的身份正面跟你刚。” “还有刚冒出头的这位,看起来风头正盛,又很得嫂子宠幸——” 顾厌笑得开怀,一双狭长的眼睛闪过幽光,嗓音里都带着蛊惑, “大哥,我看着你都觉得累。” “这段时间,你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吧?” “大哥本来就比嫂子年长几岁,再这样熬下去,恐怕老的更快了——” 那道压迫性极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顾厌笑的牙齿尖尖,微眯着眼, “我能帮你,大哥。” “我们是一家人,站在一家人的立场上,老头子是我们天然的敌人。” “至于人面兽心的裴鹤年,空有一张好脸的席靳,以及眼前这个所谓的继承人陆斯言……” “大哥跟我联手,能将它们一一击穿。” “毕竟有些事情,大哥没办法做绝,但是我有我的手段,能帮大哥永绝后患。”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介意做小,也可以做大哥的陪嫁丫鬟。” “当然,如果大哥不满意,到时候我们再公平竞争,嫂子到底喜欢谁,让她自己选。” 宴会厅外,面容英俊的男人眼眸锐利,冰冷开口: “这就是你今天刻意引我过来的目的?” 顾厌挑眉。 面前的高大男人唇角噙着冷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格外寡淡,像是在打量一件毫无价值的赝品: “顾厌,老头子没教过你吗?” “连筹码都拿不到的时候,最好离牌桌远一点。” 顾厌也笑:“谁说我没有筹码?” “大哥,投名状会递到你桌上。” “大哥到时候再拒绝我,也不算晚。” 第158章 Chapter158 陆斯言是晚宴的主角,有事要忙。 算着未婚夫赶来的时间,姜栀枝怕被撞见,索性找了个机会开溜。 霍家庄园占地面积极大,沿着蜿蜒的楼梯而上,喷泉瀑布,水池造景,兼具着欧式的华丽与法式的优雅,墙壁上悬挂着中世纪新古典主义的油画,执剑的女王、捧花的少女、粼粼的湖水中荡着一艘小船…… 姜栀枝的视线匆匆划过,去了趟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看着左右两边的楼梯,提着裙摆的少女有些茫然。 她有点晕头转向。 姜栀枝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打量着墙壁上的油画,又转而勇敢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楼下传来悠扬的音乐声,那支管弦乐队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算得上难请。 看霍家今天的晚宴安排,各种细节无疑不彰显其雄厚的财富实力。 陆斯言…… 姜栀枝声音小小的叹了口气。 陆斯言以后就是霍家少主,未来的继承人,肯定没有办法再继续给她当小跟班,喂她喝水,给她穿鞋,给她背包,给她当鞍前马后永远靠谱的朋友…… “砰”的一声响起,吓得正在出神的姜栀枝骤然停下脚步。 这一层是给客人休息的房间。 房门紧紧闭着,瓷器碎片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在打架? 不能吧。 可千万别打到了她。 姜栀枝犹豫着正要开溜,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打开了。 入目是一双包裹着白色西裤的长腿,视线缓缓上移,男人的亚麻色衬衫领口敞开,贝母纽扣只扣了几颗,隐约露出紧实的胸肌线条。 肩宽背直,窄腰长腿,连下颚的弧度都清冷又漂亮。 更别提,对方眼睛上还拢了一层白色的丝绸缎带,细密的飘带遮住了眼睛,沿着黑色发丝收拢于脑后,更添了几分出尘。 门框的顶灯撒下,细腻的暖色光影打在他脸上,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 姜栀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继续开溜。 眼睛上遮着白色缎带的男人稍稍偏头,似乎在听着她的动静,湿红唇瓣勾出来一点笑容, “您好,这位小姐,很抱歉惊扰到您。” 他抬手,修长均匀的指骨暴露在灯光下,泛着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眼上的白色缎带,嗓音温润: “劳驾,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一下。” 姜栀枝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能看见?” 能看见的话还故意蒙眼,连衣服纽扣都多打开了几颗,若隐若现的胸膛线条随着呼吸起伏着,半遮半掩。 她有点怀疑对方是男模。 虽然不知道房间里哪位姐姐兴致这么好,但姜栀枝也不是这么爱凑热闹,这种时候都要往上赶。 她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不麻烦,我不爱帮。” 男人唇角的笑容一僵。 她抬腿就走,身后的男人没动,只有低而苦涩的声音传来: “抱歉,我的眼疾复发了,确实看不见。” “刚才打翻了茶盏,开门的时候又闻到了混合着玫瑰与紫罗兰的香气,这才猜测您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完全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希望您能见谅。” 还挺有素质。 姜栀枝停下脚步,又慢吞吞挪了过来: “你可以从房间里打电话给管家,或者其他工作人员。你只要拿起来电话,甚至不需要拨通号码,就会直接接线给他们。” 眼上蒙着白色缎带的年轻男人有些无奈,笑容都带着莫名的苦涩,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被割破的掌心有血珠溢出,沿着修长的指骨滑下,滴答滴答,在地毯上泅出一块暗红。 淡淡的血腥气氤氲在点着香薰的空气中,伴随着男人的声线, “我看不到电话的位置,又怕到处乱摸弄的都是血。”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那只漂亮的白玉雕成的手在空气中微微晃动着,淅沥的血珠滚下,染红了大片手掌。 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得体的笑容。 极具破碎感,漂亮又脆弱。 姜栀枝犹犹豫豫,“你让我怎么帮你?” “您真的愿意帮我吗?那实在是太好了。” 对方的嘴里感慨着,被白色缎带遮住的眼睛看向她的方向,温声道: “我正在换药,但是药瓶不慎打翻了,您可以帮我找到吗?” 确实是客房。 房间里的窗帘没有拉上,窗外连绵的山体拱卫着月亮。 灯光晕黄,泛着淡淡的,弥漫在空气中的药香。 地毯上一片狼藉,桌子上确实摆放着药箱。 姜栀枝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视线火速从上面扫过,俯下身起来捡起了滚落的塑料药瓶。 而在她身后,在她专心擦着药瓶上的灰尘而被忽视的方向,眼睛上拢着白色缎带的青年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 恍若有了实质一般的视线穿过那几层薄薄缎带,伴随着喉结迅速下滑的动作,带着恶意而兴奋的粘腻。 那只修长漂亮的大手伸了出来,划过胸前流畅清晰的肌肉线条,慢条斯理的解开了几颗纽扣。 “找到了!” 少女的声音响起,随着转身的动作,将药瓶递了过来。 甫一转头,眼底骤然撞入男人被风吹到起伏的衣襟。 那件白色的亚麻衬衫下面,肤色如雪般洁白。 垒块分明的紧实腰腹,结实中蓬勃的力量感。 跟这张柔弱病美人一样的脸毫不相关。 姜栀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好怪。 不确定,再看一眼。 “是吗,竟然找到了?真的要谢谢你……” 男人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朝着她的方向伸手。 随着抬起的手臂,最后一颗贝母纽扣也从衣服缝隙中滑开。 单薄的亚麻衬衫随着动作荡开,入目是堪比雕塑的倒三角身材,一截劲瘦的腰,清晰而紧致的肌肉线条。 如雪的冷白皮肤刺着妖异而诡谲的图腾,像是神像,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攀爬着探出腰腹的,还有一条吐着信子的昂首小蛇。 太涩了。 这样一张清冷脆弱的脸,配上这样靡艳的纹身,有种极强而反差的冲击力。 姜栀枝一脸愕然。 视线掠过一抹浅粉,姜栀枝觉得气氛有点怪。 仗着对方看不见。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顺便把药瓶往男人手中一塞, “给你。” 男人的指尖蹭过她的掌心,像是没有知觉一般,露出一点感激的笑: “多谢。” 姜栀枝觉得今天晚上的发展有些怪怪的。 她胡乱地“嗯嗯”了两声,拔腿就走, “既然你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那我就——” 没说完的话有些仓促的卡在喉咙里,地板上沾了水,姜栀枝趔趄一步,往前趴去。 眼上笼着缎带的男人顺势去接。 下一秒,少女纤细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残影,随着“啪”地一声脆响。 穿过男人散落的衣襟,按在了对方被镀上一层光影的胸膛。 第159章 Chapter159 男人闷哼一声,被她砸倒在地。 手掌按着对方的肩膀,脸颊砸在对方胸膛,姜栀枝松了一口气,撑起来身子: “抱歉啊。” “没想到你这么不禁砸。” 她嘴里说着能把人气死的话,偏偏还表现的很有道理。 被她按倒在地毯上的蒙眼男人唇瓣抿得紧紧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没事。” “真的没事吗?” 少女的指尖沿着他肩膀往下按了按,她的手很软,像是剪去了指甲的小猫爪子,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按来按去。 “可是这位有眼疾的先生,” 少女清亮的嗓音带着笑意,打量着他的视线却带着狐疑, “刚才我摔倒的瞬间,你怎么就这么巧,朝我的方向展开了手臂。” “难不成……” 她的语气很慢,做过美甲的指尖却动作迅速,直直的朝着男人眼睛的方向戳去。 指尖已经碰到那条白色缎带,可是隔着半开的亚麻色衬衫,对方的心跳却一如刚刚,没有半分加快。 “难不成什么?” 躺在地毯上的男人格外柔弱,连轻咳声都带着病气。 即使被怀疑,温润的语调也没有半分恼怒,甚至像个包容着孩子顽皮的长辈, “是在怀疑我欺骗你吗?” 姜栀枝收回了自己戳着对方眼睛的手指,大方承认: “有点儿。” “不过现在不怀疑了。” 毕竟这个莫名出现的人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空有一身肌肉,却这么不经砸。 八成是吃的什么蛋白粉,又或者是做的什么美容项目。 可能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借机钓有钱的漂亮姐姐。 要不然怎么又是丝带蒙眼,又是在小腹纹那么夸张的纹身。 凭借这段时间在网上冲浪的经验,姜栀枝很确定出现在这种位置的纹身,就是网友们都在说的魅魔必备*纹。 皮肤倒是白。 甚至比陆斯言还要白一点。 看来没少花心思用在保养上。 很敬业。 姜栀枝默默点评完,干脆利索的起身,又伸手将人拽了起来。 “地上的茶盏被你摔碎了,一会儿我会叫侍应生过来给你收拾。” “药瓶也给你找到了,现在总没什么事了吧?” 姜栀枝做完好事就要撤,然而话音刚刚落下,男人又咳嗽到肩膀震颤,脸色绯红。 “抱歉,我的身体不太好……” “虽然真的很冒昧,但是这位好心的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是想请求您帮我上药……” “这里的侍应生真的很忙,而且我生病的事,也不方便让别人知道。” 温润的嗓音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逸散在飘着药香的空气里。 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像是古卷中的美人画。 确实是一副美人落难的样子,连微微抬头的样子都透出某种脆弱。 简直是极品男模。 下一秒,男人受伤的手掌举了起来,血流在手掌处蔓延,顺着指尖的缝隙下滑,滴到了雪白的西装裤上。 手掌中间,还闪烁着一块碎瓷片。 清冷又倔强的脸庞,白色缎带下颤起微微的弧度,似乎是他不安的眼睛。 姜栀枝觉得自己有病,但还是坐了下来: “可以,但是事先说好,我也没有给人包扎过的经验,最后的结果也不一定能让你满意。” 男人脸上露出恳切笑容,弧度优美的唇弯了弯, “没关系,我很需要你的帮助,谢谢你。” 姜栀枝折身打开了药箱,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她找到小镊子和棉签,又用酒精给自己的手消了毒。 目测着对方的伤口,她又翻出来绷带和消毒液,这才拉了个小凳子,坐在男人对面。 而那个身形颇为挺拔的男人,就一直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面,受伤的手暴露在空气中: “麻烦了。” 姜栀枝:“也没什么,举手之劳。” “但是我给你包扎之后,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对方轻轻地“嗯”了一声,“谢谢你。” 男人的手掌很大,血流面积也广。 但好在划痕不深,也只有那一块整齐的瓷片,姜栀枝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夹了下来,又用棉签仔仔细细给他消了毒。 对方一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高挺的鼻梁折射着灯光,在脸侧打出一片阴影。 “你来这里,也是为了见朋友吗?”男人问。 姜栀枝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男人又问:“是什么样的朋友?” 姜栀枝:“人类朋友。” 男人沉默。 “我是来这里借宿,刚到a市,人生地不熟,所以也找不到人来帮忙。” 这句话有种莫名的耳熟,好像之前也听过。 姜栀枝“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问: “为什么要借宿呢?” 男人的笑意带着苦涩: “因为眼疾无法工作,又带着个孩子,生活所迫,没有办法。” 姜栀枝这会儿认真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古怪: “你们有孩子的也干这一行?” 男人好像不理解:“什么?” 姜栀枝:“没什么。” 她都懂。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孩子,破碎的他。 不过看他这个年纪,孩子大概也到不了上学的年龄。 姜栀枝努力忍住心底的好奇,可是越忍越好奇,又忍不住嘴贱: “你都已经有孩子了,还要干这个吗?” 她这样问着,视线又忍不住下移。 对方的亚麻色衬衫所有纽扣都从扣眼中滑出,随着坐在沙发上的动作,衬衫荡开,若隐若现。 还真是白得过分。 反正对方也看不见。 姜栀枝索性肆无忌惮的,一寸一寸观赏着他的胸肌,隐隐约约的人鱼线,还有腰腹下半遮半掩的靡丽纹身。 有这样一张脸,身材又保养的这么敬业。 倒真是天生的小鸭子圣体。 现在的女孩子xp广泛,多的是人喜欢他这一款。 清冷又倔强,一碰就会红。 实在不行就拿孩子威胁他,用手抚摸着遮住他眼睛的丝带,作势要给他扯下来,然后再像个反派一样威胁他,声音阴恻恻的: “先生,你也不想孩子挨饿吧……” 第160章 Chapter160 窗玻璃的倒影中,面容娇美的少女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手上的动作重了几分,男人肌肉的线条紧紧绷起,连若隐若现的紧实腰腹都绷出几条青筋。 流转的光影沿着肌肉线条翕动,像是一条游弋的蛇。 姜栀枝恋恋不舍的看了好几眼,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好了。” 男人的手掌被她包成了一团,看起来有些肿。 好在流血的状态已经止住了,手指缝的血痕也被清理过,不再触目惊心。 眼前罩着白色缎带的男人朝她颔首: “多谢,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害怕自己被敬业的小鸭子黏上,姜栀枝胡说八道: “哦,我姓商。” “商小姐,今天的事情多谢您了,不知道方不方便加个联系方式……” 姜栀枝起身:“不方便,我不会玩手机。” 男人也沉默着跟她起身,耳朵微微侧着,好像是听着她的动静。 姜栀枝往外走,对方也跟在他后面往外走。 想着男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姜栀枝犹豫了一下,脚步骤然停住。 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又转了过来,毫不收敛地扫视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 丝带覆眼的男人声音温和,格外体贴: “怎么了,商小姐?” 前面的少女犹豫了一下,视线穿过半遮半掩的衣襟,径直开口: “你还是别送了。” 男人稍稍偏了偏头,似乎是不太理解。 “让别人误会就不好了。” 男人唇角勾起笑意,挺拔的身形往前一步。 衣襟再次荡开,刻意压低的声线都似乎带着某种委屈: “是吗?” “商小姐这个样子对我,看起来格外避如蛇蝎。” 线条优美的紧实腰腹若隐若现,姜栀枝格外纠结。 一个念头告诉她看一眼也没什么,反正对方看不清,她也没研究出来眼前这位魅魔纹的什么纹路; 一个念头又告诉她凭借丰富的经验,再不跑就晚了。 迟则生变。 姜栀枝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了,不能再看了。” 男人稍稍侧头,温柔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疑惑: “商小姐说什么?” 姜栀枝差点捂住自己的嘴,“没什么。” 她脚步匆匆,果断转身:“走了!” 门开了又关上,混合着玫瑰香气与鸢尾花的味道一触即散。 站在房里的青年勾了勾唇,慢条斯理的伸出一根手指,勾掉了围在眼上的缎带。 细而软的丝带顺着高挺鼻梁滑下,扫过弧度优美的菱唇,漂亮的眉眼潋滟生波。 那是一双与陆斯言有几分像的眼睛,只是眼皮的褶皱太窄,眼尾微微上钩,随着眼睫的转动,清冷又勾人。 他垂眸,打量着自己被包成一团的手。 嘴里轻嗤一声,干脆利索的用另一只手绕开了缎带。 鲜血再次涌出,他也面不改色。 将那只染了血的缎带丢的进垃圾桶里,嗓音幽冷, “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 菱唇勾起的弧度都带着不屑,嗤道: “仗着点小聪明对谁都不设防的蠢货。” 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穿着深色西装的陆斯言气势汹汹,简直像条疯狗,三两步拽住了他的衣领: “霍连城,你对她做了什么!” 被握住衣领的男人眼底一片凉薄,没有温度的声音带着规训: “陆斯言,这就是你的教养,小叔都不叫了?” “小叔?” 那位向来内敛的青年咬着牙,漆黑的眼眸似乎都在喷火, “我警告过你霍连城,不要打她的主意。” “你凭什么找人欺负她!” “那也叫欺负吗?不过是让家里的小辈儿跟她问个好……” 男人幽邃的声线回荡在空气中,听不出善恶: “她可是那么恶毒的对你,斯言。” “你是大哥大嫂唯一的骨肉,我们堂堂霍家的继承人,被她变着法的欺负,殴打、辱骂、羞辱……陆斯言,你不想报复她吗?” “没关系,你是个念旧的好孩子,小叔可以替你出手。” 攥在他衣领住的手指猛然收紧,几乎要将他活生生勒死: “霍连城,少替我做主!也别用那些虚无缥缈的亲缘关系绑住我。”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打她的主意。” 阴森恐怖的气场在空气中蔓延,伴随着那双发红的眼睛,语气冰冷: “不然我会杀了你,霍连城。” 霍连城冷笑一声,染着血气的滑腻骨节掰开了对方的动作。 陆斯言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地面,看到了飘落在地板上的白色丝带。 电光石火之间,那双蹙起的眉心拧得更紧,低哑的嗓音都带着戾气: “你把她骗来了?” 穿着亚麻衬衫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指,眼底带着嘲弄,一颗一颗扣上了纽扣。 “别说这么难听,她一个大活人,我能骗她什么?” 话音落下,一阵拳风迎面而来。 霍连城的身形流畅躲过,修长手指从腰后轻绕,悄无声息的摸出一把枪,冰冷枪口按在陆斯言太阳穴, “斯言,你总是这么冲动。” 他叹了口气,相差不了几岁的年轻脸庞露出点作为长辈无奈,只是手上的力度不减,又格外用力的顶着陆斯言的太阳穴。 手指扣动扳机,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男人温润的声线里带着嘲弄: “一个色胚。” “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眼睛却直往男人衣襟里钻。” 视线滑动,落到青年耳垂上那个黑点,男人的眉心蹙起,带着不解: “为了她,你竟然心甘情愿戴上这个。” “陆斯言,你真是脑袋被驴踢了。” 陆斯言呼吸急促了几分,一张黑漆漆的眼睛骤然转了过来。 黑洞洞的枪口只抵着他的眉心,陆斯言却浑然不觉,眼底是全然的愤怒与妒忌: “霍连城,你在炫耀什么?” 霍连城拧眉。 “她看你两眼,你就真以为她喜欢你了?” “你真以为你这具廉价的身体能让她感兴趣?” 霍连城眉心的弧度更深。 他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侄子,看着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的血脉,看着他看好霍家未来的继承人,像条疯狗一样肆意挥洒着妒火: “霍连城,你再敢勾引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攥着他的衣领,活像是深宫里疯了的妃子,语气湿冷: “再有下次,我会亲手送你去见你哥。” 第161章 Chapter161 太子爷所到之处,总是众星捧月。 一群年纪相仿的人围着他,小心翼翼的言辞中带着讨好。 脱掉的羊绒大衣随手交给旁边的人,顾聿之穿着一件暗纹衬衫,随意的解开两颗纽扣,英俊锋利的五官模糊在调低了色温的光影里。 长腿交叠,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几个人也随着他坐下,只是太子爷坐的那张沙发是没人敢碰的。 霍家大动作搞出来的晚宴,连话题也围绕着他们。 几个人不知道太子爷爱听什么,索性搜肠刮肚,试探着他的态度: “听说这位霍家现任的掌权人霍三爷背后站着高人,跟参议院的某位称兄道弟,连纽约那边的黑手党首领也是他的忘年交,这次回来,看来势必要搅得a市腥风血雨。” “什么霍三爷?十几年前逃出a市的丧家之犬,现在又扯上了联邦政府的大旗,不过是回来捞点油水。” “没错!就算这位霍三爷真有几分能耐,也不过是条小泥鳅,咱们太子爷这位真龙在这里,还能让他翻出花去?” 光线的暗影中,长腿交叠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讲话,眼底没有起伏。 “不过a市的盘子就这么大,这霍家气势汹汹,不知道是想从哪家的碗里分出一杯羹?” “别说,还真不清楚他们家做的是什么生意……要是裴先生在这里就好了,裴先生人脉广,肯定能给咱们第一手的消息。” “先别管他们准备干什么,看看霍家这副张狂的姿态,都到这个点儿了,那位霍三爷还没露面,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起人?” “咱们也就算了,太子爷纡尊降贵出席,竟然还让他们摆上谱了!” “一个半路回归的毛头小子,一个管家,还有霍家旁支那一群蠢货,瞧瞧那副样子,头上五颜六色像是顶着鸡毛毽子,鼻孔都快朝天了……” “啪嗒”一声。 主位上的男人眼帘半阖,修长指骨格外凌厉,把玩着手中玄黑色的打火机。 “嚓”地一声,火焰直上,跳动的光影照着男人锋利下颚,唇角勾着嘲弄。 几道视线齐刷刷转了过来,注意着主位上男人的动作。 对方什么也没说,凌厉的指骨勾着打火机,“啪”地一声合上,盖住了刚刚还跳跃着的焰火。 男人低沉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a市风大,看来是要载着霍家扶摇直上了。” 话音落下,几个人瞬间会意。 他们交换着眼神,看向场中那几个显示张狂的霍家旁支,眼底染上明显的不屑,跃跃欲试。 a市确实风大,掌权者呼风唤雨,各显神通。 至于霍家这艘船,撞上暗礁会不会搁浅。 就要看那位霍三爷的本事了。 - 顾聿之等了十几分钟,他的小未婚妻都没回来。 脑海中不时浮现刚才那一幕,男人唇角的线条绷得又紧了些。 枝枝没让姓陆的亲,甚至推开了他。 他应该感到高兴,而不是在这里疑神疑鬼,拈酸吃醋。 那个不要脸的裴鹤年有句话说的确实不错。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别人的错,是他们蓄意勾引自己的小未婚妻,而他纯洁又可怜的小未婚妻不为所动,坚定地拒绝了对方。 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心底还是会翻涌起醋意。 可他不能再惹她生气了。 上次吵架她受了委屈,眼里含着泪就要跟她退婚,眼睫都被打湿了。 可怜的要命。 男人半阖的眼皮撩起来一点,心疼的怜惜伴随着阴戾,理智混合着妒忌在撕扯。 “大哥——”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纷纷起身。 “二少。” 顾厌摆了摆手,长腿迈了过来,俯身对顾聿之说了句什么。 面容英俊的男人脸色骤变,霍然起身。 顾厌也紧随其后。 两道出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声音压低: “太子爷跟二少不是斗的厉害吗?听说前段时间二少还住院了。” “什么情况?他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尘不染的皮鞋踩在地毯上,镶嵌在画框中的油画随着脚步声被远远抛在后面。 顾厌语速很快: “我就知道霍家人从上到下没有好东西,包括那个陆斯言,他们就满肚子坏水,只会打我嫂子的主意!” “得亏我的人注意到陆斯言溜了。” “我真是服了,不骚扰嫂子是能死吗?” 两道脚步声停在一扇紧闭的房门门口。 顾厌转了下门把手,正要踹门,一道大力从门内传来,房门骤然被拉开。 门内,陆斯言黑着一张脸,拧眉看他们。 门外,顾厌正要开口。 身后的顾聿之抬腿踹了上去,随着“哐当”一声,房门被震开,暖黄灯光下的休息室一览无余。 室内的藤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眉眼清逸,正往受伤的手上缠着绷带。 衣服的领口有些散乱,闻声挑眉看了过来。 四双眼睛在空气中交汇,顾厌拨开了陆斯言,闯入房内: “我嫂子呢?” 正在处理着伤口的男人也站了起来,对方的视线越过他,落到穿着深色暗纹衬衫的男人身上,嗓音清润: “原来是太子爷,久仰大名。” “只是我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太子爷带着令弟闯进我的房间来,是否有些不合情理?” 踏入门内的男人俊脸冰冷,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寸寸扫过房间,扫过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霍连城,我未婚妻在哪里?” “霍连城?” 顾厌瞳孔睁大,他回眸看向陆斯言,对照这两张有些相似的眉眼,再次怒目而视: “这就是你那位叔叔,霍三爷?” “长得跟个小白脸一样,还非把我嫂子引来。” 他咬牙,指着陆斯言: “姓陆的,你要不要脸?” “自己勾引我嫂子就算了,现在还拖家带口,连带着把你小叔也加上。” “这算什么?” 咬牙切齿的语气带着恼怒,指着霍连城的方向: “为了给自己上位加砝码,你偷带嫁妆?” 第162章 Chapter162 陆斯言还没说话,霍连城眉心拧得更深,眼底的神色也明显冷了下来。 顾聿之都没开口。 什么时候轮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视线余光中的白色丝带一闪而过。 他又想起来那个色胚给他包扎伤口时,肆无忌惮又火热的眼神。 几乎像是有了实质一般,沿着他肌肉纹理的每一寸细细抚摸,带着某种藏不住的兴奋。 真不知道这群人喜欢她什么。 一个两个,连同他的侄子,齐刷刷发疯。 一个正常人没有,全都跟有什么大病一样。 霍连城眼里的神色冷了冷: “看来这位就是顾家的二少爷。” 顾家的事藏不住,两位少爷的权力相争,私生子的上位的事也不是新闻。 顾仁康这样的身份,纵使远在海外,霍连城回来的第一时间也了解了他的详细资料,顾家从上到下,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二少误会了,我不认识您的大嫂,也不了解太子爷的未婚妻。” 他站在光影中,唇角挂着浅笑, “早就听说顾家两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兄友弟恭,如今一见传言果真非虚。” 他一番客套,成功让顾聿之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不过,我多年未曾归国,倒是不知道如今国内的婚嫁市场有了新变化。” 他微微笑着看向顾厌,像是请教一般: “现在国内嫁娶,难不成还需要亲友兄弟作为嫁妆?” “虽然不知道太子爷为什么会误会我跟您的未婚妻在一起,但看二少这副着急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丢失的是二少爷的未婚妻……” “抱歉,我久未回乡,或许是表达不够精准。在如今这种时髦的嫁娶风俗下,或许二少正迫不及待,给自己的大哥做嫁妆。” “毕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娥皇女英的故事也是美谈,新时代的社会背景下,两位共侍一妻也可以效仿。” 侃侃而谈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一个字落下,成功让房间里所有男人的脸都黑了。 穿着暗纹衬衫的男人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眯,嗓音冰冷: “外界都说霍三爷死里逃生是命大,如今看来,大概是靠这张巧舌如簧的嘴说服歹徒,这才保住一命。” 家族的惨淡往事重提,霍连城勾起的唇角迅速绷直。 “只是如今的a市不比往日,霍三爷只顾着牙尖嘴利,逞口舌之快——”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一旁脸色阴郁的陆斯言,嗤笑一声: “两位福大命大的霍家血脉,小心全部折在a市哪条阴沟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两人你来我往,陆斯言却只是掀了掀眼皮。 站在旁边的顾厌衬衫领口大开,隐约可见胸前伤疤,他舔着尖尖的犬齿,眼底的寒光盯紧了霍连城。 休息室的空间还算宽敞,可四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这里,气场强大而相冲,连房间的气氛都带着压抑的窒息。 “斯言,我留了好茶,你带二少去雅间,劳驾二少赏脸品鉴。” 两道视线落在他脸上。 顾厌心里记挂着嫂子,转身离去。 脚步声先后消失,霍连城手臂上的绷带已经缠完,他又恢复了那副好脾气的模样: “太子爷,不管你信不信,我无意纠缠您的未婚妻。” “您和姜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我和霍家早已备好厚礼,只等着二位的婚礼。” “只是我的小侄子年纪小不懂事,仗着跟姜小姐的那点少时情谊,做出了一些边界感不明的行为,给您造成了困扰。我作为他的小叔,深感抱歉。您放心,我一定会看好他,不再给您添麻烦。” “当然,顾少能出席这次晚宴就已经让我们蓬荜生辉,我会拿出来自己最大的诚意,让您看到霍家的决心……” 男人娓娓道来的语调弥漫入空气里,直至那道穿着暗纹衬衫的身影再次消失。 好一会儿,霍连城才轻晒。 弧度优美的菱唇吐出三个字,语调怠慢: “一群昏了头的小东西。” - 顾厌找到姜栀枝的时候,那道穿着烟粉色长裙的身影正依靠着二楼的栏杆吹风。 远山是连绵的剪影,黄灿灿的圆月挂在天空,天上坠落着飘带似的繁星。 背靠无边月夜,连吹在她身上的风都温柔,衣袂飘飘,恍若月下仙子。 顾厌停下了脚步。 落后他一步的陆斯言微微挑眉,眼底露出一点讥弄,大步走了过去。 没安好心的陆斯言递过去了一杯酒,两张同样出众的脸庞背靠着夜风,他的小嫂子眼眸亮晶晶,唇角又勾起笑容。 顾厌盯着她看了几秒,神色在犹豫和坚定之中几许变换,果断拍了张照片,给顾聿之发了过去。 手机刚刚锁屏,清晰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 顾聿之看都没看他一眼,朝着栏杆的方向大步而去。 “聿之哥哥!” 少女细软的声线伴随着甜蜜,被柔软的夜风吹拂着,钻入几个人耳朵里。 身形高大的男人动作流畅,当着两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将他的小未婚妻揽进怀里。 流转的光影落在他脸上,高铁的眉骨优越而立体。 连那双内勾外翘的眼睛都带着笑意,灼热的呼吸落下,伴随着一个清浅的吻: “在忙什么?” 那张娇气又漂亮的脸蛋放大在眼前,眼眸弯弯: “在等你。” 顾聿之呼吸顿了一瞬,指腹轻轻蹭着少女软嫩的面颊。 眼底滚烫着炙热的爱意,在几道存在感极强的窥伺中,环着怀中人的肩膀,挡住了那张漂亮到晃眼的脸庞。 带着极强的占有欲。 既要让别人知道,又不想别人觊觎。 挺拔高大的身影俯下,喉结滑动,对着那双柔软的唇吻了下去。 醉魂酥骨的滋味带着电击般的微麻,连灵魂都在颤栗。 男人修长的手臂青筋起伏,将人深深嵌进自己怀里。 带着压在心底的妒忌,温柔又强势,像是要覆盖掉那些本就不存在的痕迹。 他跟外面那些意图上位的蠢男人不一样。 他们俩合过婚书,定了婚期。 柔情蜜意,心心相许。 他要大度坦荡,不能被外面那些该死的男小三搅得心神不宁,不能对她露出一点儿负面情绪,不能让她察觉到他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阴戾…… 他的小未婚妻年纪尚轻,喜欢玩乐,喜欢刺激的东西。 他未尝不可以给她。 只要她喜欢。 那些手术,他也可以。 第163章 Chapter163 几步之遥的地方,西装革履的阴郁青年握紧了手指。 即使知道他永远不会被坚定的选择,即使知道大小姐对他的逗弄只是心血来潮。 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被别的男人圈进怀里,抚着后颈亲吻,陆斯言脑袋里还是“轰”的一声,连天的醋意生出妒忌,浸透了每一根神经。 空气中传来音乐声,楼下的宴会厅传来笑闹。 此起彼伏的晚宴旋律中,陆斯言还是不可抑制地听到了男人的吞咽声。 带着隐忍的暴欲,伴随着吞咽的动作,连西装衬衫下的颈部线条都青筋起伏,身体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很爽吗? 当着所有情敌的面亲大小姐。 是炫耀吗? 抱的那么紧,不怕弄疼大小姐吗? 陆斯言脑袋里乱糟糟一团。 深黑的眼睛却不受控制,沿着那件暗纹衬衫圈起的手臂,视线一寸寸逡巡盘旋。 像是饿疯了的秃鹫,眼底冒着沸腾的火焰,做出捕杀的姿态,理智撕扯神经,连呼吸都身不由己。 他又看到了没被男人完全挡住的小片肌肤。 毫无瑕疵的细嫩肤肉染上粉,像是春日枝头颤巍巍的柔嫩蔷薇,无助而娇弱的被暴雨侵袭。 他怎么能亲的这么用力? 他都不敢亲这么用力。 握紧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带着沸腾的喧嚣,荒唐的妒忌,连吃醋都吃的没有立场。 陆斯言恨不得大步向前拨开他们。 就像曾经拨开那个不要脸的席靳。 可席靳只是个倒贴的男小三。 顾聿之却占尽了所有身份上的便宜。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一切发展的如此荒谬?凭什么那个该死的蠢货不早死一些,硬生生折腾到大小姐跟顾聿之订了婚。 就连裴鹤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虚长这么大的年龄,有着好兄弟的便利,却还是硬生生让他们商量好了婚期。 陆斯言呼吸急促,打了耳钉的耳垂殷红如血,鲜艳欲滴。 衬着那双阴郁而深黑的眉眼,黑曜石般的眼眸一动不动,淬着冷冰冰的光泽,有种深深的非人感。 鬼魅而妖异。 时间一分一秒流去,握紧的掌心传来钝痛,陆斯言依旧紧紧的盯着那一块染上薄粉的皮肤,僵在原地。 “咔嚓”一声,很细微的响动。 陆斯言森冷的视线骤然转了过去,对上了收回手机的顾厌。 下一瞬,男人炙热的呼吸声渐渐放缓,他圈着怀里的人,动作格外温柔的拭去了唇迹的水痕。 搂在怀中的人,眼角眉梢都掩不住的秾艳,杂糅着媚气又清纯的漂亮,湿红的眼尾都在勾魂。 脑海中翻腾起汹涌的独占欲,顾聿之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那张近乎酡红的漂亮脸蛋按进自己怀里。 胸口传来一阵阵呼出的热气,软绵绵的,像是那张软到不可思议的唇。 顾聿之只觉得心口滚热,连呼出来的热气都烫了几分。 狭长眼眸偏转过来,看向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情敌,目露不悦: “看够了吗?” 这副嚣张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引得陆斯言额角突突直跳。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掩下所有滚烫如岩浆的妒忌,带着隐隐的炫耀与恶意: “大小姐不喜欢被这样亲。” 顾聿之眉心微拧。 姜栀枝一动不动。 几步之远的地方,躲在雕塑后的顾厌刚把拍完的照片截图设置成屏保,迎面就是一记重击。 什么叫嫂子不喜欢被这样亲? 他也亲过? 什么时候的事? 凭什么他也亲过? 顾厌下意识偏头看向被顾聿之抱在怀里的人,一张带笑的脸庞唇线绷得直直的。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倒映在灯光的暗影里,深色眼珠缓慢而凝滞的转了半圈,看像被自己圈在怀里的人。 声音不仅不慢,甚至算得上温柔: “是吗?” 姜栀枝心底将陆斯言骂了一大堆。 果然,漂亮男人都是有毒的。 她还没做什么,就已经感觉到修罗场提前到来的压力了。 “顾少为什么这样看着大小姐?” 陆斯言绯红唇角勾着点笑意,殷红如血的耳垂上,那颗黑色耳钉折射出诡谲光芒, “是又要拿出未婚夫的姿态,质问大小姐是不是被我亲过吗?” “顾少的掌控欲,是不是太强了?” “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宴会厅里,堂而皇之的亲吻大小姐,顾少好像很不会尊重人,又或者是占有欲在作祟,才故意秀恩爱给我们这些人看……” 那双阴郁又漂亮的眼睛染着凉薄笑意,看像被他圈在怀里的少女, “真的很心疼大小姐,好像总是所遇非人。”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又落到顾聿之脸上,眉毛挑了挑,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顾少比我们大小姐年长许多岁,竟然也不会疼人。” “如果是我遇到这种情况,绝对不会责怪大小姐是不是跟别人亲过,我只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好,争取下次让大小姐更舒服一些……” “当然,我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可惜顾少身为大小姐的未婚夫,却半点不知道珍惜。” 他完全不给顾聿之开口的机会,又顺畅的叹了口气,嗓音幽幽: “大小姐这样好的女孩子,跟哪个男人谈恋爱都是对方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顾少如果不知道珍惜,反而只会责问大小姐,就别怪我看不过去,横刀夺爱了。” 顾聿之快被他这副白莲花的样子气笑了。 说枝枝不喜欢被这样亲的是他,给自己扣上一顶掌控欲强不会疼人的帽子的人还是他。 好话坏话都让他说尽了。 顾聿之冷笑:“你们霍家的祖坟确实冒青烟,连生两代并蒂白莲花,也不知道是施了什么肥。” 顾聿之攻击霍家,陆斯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还仗着大小姐看不见,露出一点挑衅的笑容, “顾少总是这么阴阳怪气,咄咄逼人吗?” 顾聿之:“做小三人人喊打,自己还委屈上了?” 陆斯言表情不变,目光幽幽: “顾少没有抢先订婚的话,到底谁是第三者,还说不定呢。” 第164章 Chapter164 系统销声匿迹,乔颜不知所踪,还顺便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归属感爆棚的姜栀枝原本想着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回归,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快乐的活下去。 可是这样顺其自然的活下去也有点吵。 虽然她喜欢热闹,但也不必总是这么热闹。 姜栀枝慢慢动了动自己的脑袋,把软软的脸颊贴进顾聿之的胸肌,吐出一口气。 搂着她的男人身体线条蓦然收紧,大手扶着她的后颈,指腹轻轻蹭了蹭,带着某种安抚。 连心头都跟着软了几分。 无非是个贴上来又被拒之门外的小畜生,一朝得势成为霍家继承人,便底气十足的到他面前来耀武扬威。 可如果枝枝真的对他有情,就凭当年被资助的那么些年,她们也早该在一起。 何必要等到今天,等到他有了继承人的身份再继续? 顾聿之呼吸起伏,睨向自己的情敌,声音不咸不淡: “霍家刚到a市,还没站稳脚跟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与小陆少沉不住气的性格倒是相契合。” “枝枝漂亮可爱,向来招人喜欢,所以总有站上井台的癞蛤蟆臆想着吞一口天鹅肉,甚至使出了这种挑拨离间的诡计。” “且不说我是枝枝的未婚夫。” 顾聿之剑眉挑起,似笑非笑: “喜欢枝枝的人那么多,按身份地位,情感牵绊,你能排老几?” “陆斯言,就算我死了,都轮不到你。” 两个男人正互相呛声,脑海中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熟悉的微波炉到时间的声音,姜栀枝精神一振。 她的笨蛋系统回来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提问,就听见脑袋里传来很细微的“啧”的一声,满是嫌弃。 下一秒,她就听到系统上线的提示音恢复成了默认。 很冷淡的男声,拽得要命: 【宿主你好,我是位面总局002号系统,现在由我接管原[试]72867249号系统与你绑定。望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完成任务。】 姜栀枝:【???】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姜栀枝:【我要换系统,我要我原来的系统!】 【抱歉,原[试]72867249号系统出现重大纰漏,正在系统监狱服刑,服刑期间,它无法与你绑定。】 姜栀枝:【……】 怎么感觉从她掉下彷山之后,整个世界都开始奇怪了。 乔颜没了踪影,她的可爱笨蛋试用系统还换成了编号这么小的拽拽系统。 可她既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身边有爱人有朋友,每一天都幸福的不得了,她为什么还要费劲做任务? 她现在已经有花不完的钱,手上还有裴鹤年给她的房产,早就不缺那个千亿大别墅。 姜栀枝很有底气,果断拒绝: 【我不要跟你绑定。】 那道冷冰冰的男声沉默几秒,似乎是难以置信。 不知道过了几秒,那道男声终于有了起伏: 【首先,祝贺作为曾经位面之女的你阴差阳错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人生。】 【其次,作为总局002号的元老系统,检测到本位面不稳,存在重大隐患,这才与你绑定。】 【你当然可以选择拒绝。】 他的语气顿了顿,带着某种居高临下, 【拒绝之后,所有人物终将在该隐患和剧情的推动下走向未知人生。】 【我会给你考虑的时间——】 一道无孔不入的视线扫视着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少女,最后定在了那双柔软的,湿润的,被亲到微微肿起的唇瓣, 【三天内,你如果继续拒绝,我会向总局申请,让所有系统与你断联。】 新系统下线格外干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中间拽拽的对她装了一下“我是002你也拒绝”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肩膀被握住,顾聿之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入目是一张有些迷茫的白玉脸蛋。 乌泱泱的睫羽颤了颤,含着水光的瞳仁湿气迷蒙,瞳仁中的光影一点点聚焦,直到倒映出他的脸。 顾聿之虽然不会自诩正人君子,但好歹一路也是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 可是这会儿对上这双眼睛,湿红的眼尾微微上翘,呼吸黏软,连微翘的唇珠都像是被重重**过一般。 这副样子…… 像是整个人被他亲软了,亲懵了。 怪不得他可怜又娇弱的小未婚妻,一个劲的把脸往他怀里贴,还会小口小口的吐着热气。 下压的喉结伴随着心底的恶劣,面容英俊的男人微微俯身,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摩挲过软而湿红的唇瓣: “怎么连发呆都这么漂亮,老婆?” 缱绻的调子压的低低的,低沉的声线震入耳朵,尾音都带着餍足的轻笑。 可他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揽在少女肩膀处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染过暗色。 他知道自己不该嫉妒,应该表现的大度一些。 毕竟他的小未婚妻年纪尚浅,曾经交过一两个男朋友,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一旦想过那个该死的人面兽心的裴鹤年也曾经这样抱着她亲过,或许亲的更过分,更恶劣的欣赏过她这副模样…… 顾聿之又会忍不住更嫉妒。 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酸气,声音压的低低的: “这么可爱的样子,是不是姓裴的也见过?” “他也喜欢这么亲你吗?” “你也会这么乖的张开嘴巴,由着他亲吗?” “是他亲的你更舒服,还是我亲的更舒服一些?” 那天彷山别墅床前听到的争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姜栀枝只觉得脑袋上方悬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到底还是落下来了。 这么羞耻的问题。 回过神来的姜栀枝耳尖滚烫,脸颊都开始发热。 眼底的水汽更重了,水雾荡漾,眼神怯生生的,甚至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裴鹤年那个老男人比他表现更好吗? 顾聿之忍着心里的醋意,刚要开口。 可是下一秒,一道骤然拔高的声线从楼下响起,钻进周围人的耳朵里: “卧槽!你们看新闻了没有?裴鹤年遇害了!” 第165章 Chapter165 宴会厅里的音乐声换了一曲。 钢琴声消失的一瞬,那道惊叫声尤其清晰。 “天!竟然是真的!” “怎么回事?裴先生昨天不是刚接受了财经杂志的访谈?” “假新闻吧?我看看——”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宴会厅里都乱作一团。 姜栀枝愣了好几秒,都没有完全消化这条消息。 裴鹤年,遇害。 裴鹤年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跟遇害两个字扯上关系? 她下意识就怀疑这条消息是假的,只是心跳的旋律骤然失序,无端慌乱了起来。 手机嗡嗡震动不停,顾聿之单手环着她,扫了眼上面跳动的名字。 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着,眉心拧得很紧。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通电话,只是轻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声音很轻: “别怕,老婆。” “媒体向来喜欢夸大其词,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我联系他的人试试看。” 他环着自己怀中的少女,看着对方明显发白的小脸,心疼又怜惜地将人更紧一点搂进怀里。 几分钟后,将休息室里的小未婚妻跟未来岳母安顿好,穿着西装的男人才面色沉静的出了房间,第一时间拨通了某个电话。 裴鹤年本人的电话已经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 裴家父母联系不上。 就连日常跟着裴鹤年的几位助理,电话也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耳边依旧传来悠扬的音乐声,眼前透明的玻璃窗外,是大片大片连绵起伏的山的剪影。 窗玻璃上倒映着他的影子,成熟,锋利。 笔挺的西装贴合着高大身型,褪去了多年前的青涩,就连面对昔日友人遇害的新闻都能做到处变不惊。 手机里传来一串忙音,顾聿之又换了个号码,打算查一下对方的出入境信息,又或者下榻的酒店。 裴鹤年那只老狐狸,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死。 楼下传来年轻人的欢笑声,他们衣服上的胸针是霍家的标志,顾聿之年少的记忆里,也曾记得那位谈笑风生的霍先生。 只是,曾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霍家一夕消失,霍家庞大的商业帝国也随之坍塌。 就像多年前没有人相信霍家会忽然覆灭一般,这会儿面对裴鹤年遇害的消息,也会给人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电话还没接通,另一个号码打了过来。 是裴鹤年的助理,对他依旧恭敬,只是声音有忍不住的哽咽: “顾少。” 顾聿之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 “什么情况?” “裴总的出行信息泄露,我们刚下飞机换乘就被人盯上了,对方开着改装车,手里又有武器……我们的车被动过手脚,裴总的私人保镖没能成功带他离开……” 助理的声音通过越洋电话传来,有种微微的变形。 站在窗边的男人轻轻吐出口气,周身的气压压得极低: “还活着吗?” “还在抢救,情况不够乐观。” 冰冷的窗玻璃倒映着男人线条凌厉的侧脸,顾聿之应了一声, “医院位置发给我,相关方面的专家会第一时间赶到。” “有任何需要或消息,都要联系我。” 窗外起了风,馥郁的花香带着微微的呛。 站在窗边的高大男人闭了闭眼睛,紧蹙的眉心无法抹平,连声音都带着肃杀的冷静: “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 “我会送他最后一程。” - 休息室里的灯光,亮的几乎要烫伤人的眼睛。 蜷缩在沙发上的少女披着西装,眼底带着浓浓的不安。 网上的传言说的离谱且笼统,说他遭到了仇家追杀,说他被清算,甚至还有乱七八糟的自称玄学大师的人出场,拿着裴鹤年杂志上的照片分析面相,说他流年不利,命犯太岁,刑克六亲…… 那些不时弹出来的消息真真假假,看得坐在沙发上的少女脸庞越来越白。 裴鹤年的电话打不通。 微信上他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上午。 当时的姜栀枝正在试戴珠宝,而后吃饭,午休,起床,换礼服,做造型,忙了一下午。 直到晚宴开始闲了下来,她才给对方回过去一条消息。 【裴鹤年:玩得开心/图片】 【裴鹤年:老公不在,不要淘气。】 处在忙碌中的她没有看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对方又拍了一张登机的照片。 【裴鹤年:等老公回来撑腰。】 【裴鹤年:实在喜欢,淘气也行。】 图片点开又是一套珠宝。 大方又喜欢吃醋的裴先生,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她半点。 即使知道她口是心非,勾三搭四,总是一边给他画着大饼,一边又继续不改的欺骗他。 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生过她的气。 几次调色的粉色迈凯伦,丽宫的房子,每次出席宴会都会如约送到的成套珠宝,价格不菲的满钻腕表…… 他从来都在认真跟她谈恋爱。 他那么聪明的人,竟然也会相信她为了保命胡说八道的白月光。 为了她做地下情人,跟好友反目。 他甚至知道今天的晚宴,会有别的男人跟她一起出席。 可他依旧告诉她—— 等老公回来撑腰,淘气也行。 浓重的雾气积蓄在眼底,模糊了那条很久之后才回复的,带着小尾巴的谢谢老公。 房门被人从里面轻轻关上,母亲的手臂环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没有讲话,甚至没有抬头。 她只是轻轻的转过脸去,将脸颊埋在妈妈怀里,环住了永远温暖的,妈妈的腰。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的泪花被轻轻逝去。 母亲的披肩披在她身上,声音又温柔又轻: “司机的车到了,我们回家。” 厚厚的地毯吞没了脚步声,永远炙热明亮的灯光高悬于头顶。 拐角处,没关严的房门里,传来陆斯言冷静到没有起伏的声音,跟被他遮住的人讲着: “国外传来的消息,伤势很重。” “应该活不成。” 第166章 Chapter166 头皮发麻,浑身冰冷。 像是再次从彷山滚落,重重砸到湖面,滚入几乎能把人冻僵冻死的湖水中。 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什么叫应该活不成? 裴鹤年可是这个世界中心思缜密的反派大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拨弄乾坤,意气风发。 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活不成? 荒谬到近乎草率。 姜栀枝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可是这次却没有熟悉的“叮”的一声。 宴会厅里传来永不停歇的欢笑声,飘飞的气球彩带,香熏的气息混合着酒香,璀璨华丽的水晶灯自穹顶吊起,照着每一张侃侃而谈的脸庞。 鲜花,喷泉,高脚杯,乐队表演。 姜栀枝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霍家。 高架桥上,窗外的景象迅速向后倒退,那道穿着烟粉色礼服的少女却只是慢慢弯下了纤瘦的身形,捂住了自己的脸。 冷不丁的,刚穿进这个世界时裴鹤年头顶上那几行字再次涌入脑海: 【人物:裴鹤年】 【设定:克己复礼,禁欲自持的反派大佬。】 【为爱黑化跌落神坛,双腿残疾,葬身火海。】 姜栀枝慢吞吞的琢磨着这几个字,又想起来那位拽的要命的002号系统。 位面不稳,重大隐患。 所有人物将在隐患和剧情的推动下走向未知人生。 是双腿残疾的人生?还是葬身火海的人生? 又或者更悲惨一点,因为她没答应,走向一个全新的、直达死亡的人生…… 一晚上昏昏沉沉,梦里都不安稳。 她又梦到了裴鹤年。 俊美清贵,抱着她,掐着她的腰,低沉的声线带着微微的叹气,有些无奈, “你好像总是在骗我,小乖。” “说我是你的白月光,怎么证明?”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没有办法证明。 梦境的最后,男人的指腹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 凤眸低垂,格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 铃铛被风摇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外面天光已然大亮,房间里的窗帘早早的被佣人拉开了一层,天气晴好。 锦被中伸出一只手,在枕头旁摸索了几次,终于摸到了手机。 手机上密密麻麻的新消息,指腹轻轻滑动着,最后落到依旧空空如也的裴鹤年那条。 退出微信,回到主界面。 未接通话也有两条。 是一条完全陌生的号码。 第1次拨打是在昨天夜里,第2次是在今天早晨。 有之前被短信骚扰的前科在,姜栀枝不会接陌生人的来电,会被自动拦截。 最右边的语音留言中,赫然有个标注着红色的1。 抬手点了进去,空气中传来隐隐有些耳熟的男声。 姜栀枝只是听了一句,就骤然抬起了眼睛。 - 十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姜栀枝急匆匆下楼楼,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有些微微的肿,精神倒是好了许多,语速也快: “陆斯言,你帮我收拾——” 目光撞到空荡荡的大厅,姜栀枝瞬间意识过来,转而跑向一边的小窗, “阿梅,你帮我收拾东西,我要出一趟远门!” 阿梅的脑袋从花丛里探出来,喊了句“大小姐”,又像是没听懂一般,对她眨了眨眼睛。 姜栀枝再次重复:“我要出国,衣服不用带太多,很快就回来了!” 阿梅嘴里“嗯嗯”,眉心隆起又松开,然后再次对她眨了眨眼睛。 姜栀枝没看懂。 一道呼吸落在她发顶,声音很轻: “我去收拾。” 姜栀枝转头,骤然对上了穿着白色衬衫的陆斯言。 额发收了上去,漂亮的眉眼映衬着晨光,碎发下,黑曜石的耳钉折射出幽幽光影,冲击力格外强。 姜栀枝愣了一下:“陆斯言,你怎么来了?” 面容昳丽的青年看着她,低哑的嗓音放得很轻: “我不可以回家了吗?” “大小姐不要我了吗?” 姜栀枝连忙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我想大小姐,我想看到大小姐,更想让大小姐睁开眼睛就见到我。” 男人的手掌隔着衣袖,握着她的手腕,眉眼含情, “只要大小姐叫我的名字,陆斯言就永远都在大小姐身边。” “是要去纽约吗?我去给大小姐收拾东西。” 他闭口不言关于裴鹤年的一切,指尖轻轻捏了捏姜栀枝的手腕, “我会很快,大小姐先去吃饭。” 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姜栀枝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刚一转头,就对上了正在嗑瓜子的阿梅。 “小陆真的是霍家的继承人啊,大小姐?” 阿梅目光炯炯,一脸八卦: “简直跟电视里演的一样,我就说陆斯言这孩子脑瓜聪明,长得又漂亮,绝对是有大出息的!” “大小姐,那你见没见霍家那位霍三爷?听说他皮肤黝黑四肢粗壮,满身匪气像个野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姜栀枝摇了摇头,“昨天晚上他没露面,我也没有见到。” “见不到才好!” 阿梅松了口气,又在那里阿弥陀佛, “听说他们还吃生肉喝鲜血,特别粗野,大小姐见到他,恐怕要吓得睡不着了!” 姜栀枝对阿梅笑了一下。 心里压着件大事,连八卦的欲望都没有。 姜栀枝没要阿梅的瓜子,视线又往外看了看, “妈妈在家吗,阿梅,怎么没有见她?” “席少爷来了,他说是偶然得到了什么宫廷里的菜谱,正跟夫人两个人在那边看着呢。” “不过大小姐,你要出国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姜栀枝点头,“等我回来给你带国外的坚果,阿梅,先不说了。” 脚步声消失在大厅,向着阿梅指过的方向赶去。 晨光笼罩的庭院里,大片大片开放的黄色玫瑰,母亲身上披着一件咖色披肩,戴着手套的手指握着放大镜,正在翻动一本厚厚的书籍。 在她对面,穿着蓝色夹克的银发青年遥遥跟她相望,眼眸微弯。 “今天怎么醒这么早?” 母亲没有抬头,正在那里研究着菜谱, “餐厅里有饭,还在热着,让阿梅给你端。” 穿着蓝色夹克的银发青年悄悄起身,低声跟姜母说了句什么,便大步朝着姜栀枝的方向赶来。 耀眼的日光线下,青年的大手握住她的指尖,带着她穿过玫瑰香气氤氲的庭院。 穿过层层叠叠的花枝,姜栀枝探出脑袋观察母亲,欲言又止, “席靳,我想跟母亲讲……”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男人的菱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立体的眉骨下,那双桃花眼格外深邃,眸光潋滟。 姜栀枝一脸茫然。 忽然,两张错开的纸片飞到眼下。 席靳声音很低,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无数次背着家长纵容她那般, “枝枝,最近的航班。” 第167章 Chapter167 面容精致的少女瞬间睁圆了眼睛。 晨光落在她脸上,照着毫无瑕疵的嫩白皮肤,黑白分明的瞳仁吸纳了清晨的光影,呈现出琥珀般的剔透光泽,倒映着他的身影。 穿着蓝色夹克的青年唇角微勾,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像以前一样,我们偷跑。” 好听的声线压得格外低,以一种说悄悄话的姿态,像是在共同跟她商量什么叛逆的大事, “我陪你去。” “别怕,就算回来被家长们批评也有我扛着,他们不舍得骂你。” 眼瞳清润的少女看着他,轻轻抿了抿嘴巴, “可是,我是要去找裴鹤年……” “我陪你去找裴鹤年。” 面前的混血青年依旧笑着,甚至朝她眨了眨眼睛, “无论是裴鹤年,还是裴鹤月,又或者裴鹤天裴鹤时裴鹤分裴鹤秒。” “只要姜栀枝想去的地方,席靳永远都会陪同。” 修长的指节摩挲着她的头发,掌心蹭了蹭她的脸颊。 眼底翻涌着滚烫的热烈,带着几乎发誓般的虔诚, “哪怕是天涯海角,天塌地陷,我也会坚定的跟在姜栀枝身边。” “陪着我的小祖宗。” “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离开了。” - 姜栀枝一顿早饭吃得兵荒马乱。 她在餐厅吃饭,席靳自告奋勇,替她去收拾东西。 姜栀枝正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查找裴鹤年助理发来的定位信息,三心两意,很随意地“嗯”了一声。 直到那道脚步声消失,姜栀枝才猛然回过神。 陆斯言不是已经去收拾了吗? 半分钟后,推门而入的席靳跟房间里的陆斯言两两相对,怒目而视。 席靳嗤笑一声,剑眉微凝: “这不是霍家未来的继承人陆斯言小少爷吗?放着你们好好的霍家不回,来我们枝枝这儿?还没忘记cos清贫男大呢?” “戏瘾这么大,要不然我介绍你进组算了?陆小少爷这种形象,饰演白莲花绝对是祖师爷级别!” 陆斯言面不改色地扫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 “大小姐包养了我,姜家就是我的家。席少贵人多忘事,可以去看看脑科。” 席靳脸色微变: “少拿包养合同说话,谁知道是不是你胡编乱造的。” 陆斯言从抽屉里找出来眼罩,贴心的收纳好。 表情格外认真,偏偏声音阴阳怪气, “确实是我编的——” 他抬头,对上正怒目而视的席靳,绯红唇瓣弯出弧度: “可是大小姐信我。” “大小姐不仅包养了我,还每个月给我1000块。” 偏低的声线在空气中回响,伴随着某种显而易见的炫耀,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钉折射着低调的光芒,说着让人直犯恶心的话, “不仅如此,大小姐还亲手给我穿了耳洞,说很漂亮,还吻了我。” 席靳一脸愤怒:“陆斯言,瞧瞧你这个样子,你真是男人的耻辱!” 陆斯言冷笑,偏低的声音带着嘲弄,上下扫视席靳, “看起来席少也很想成为男人的耻辱,可惜在自己的地盘上自荐枕席,下了药都没能成功。” “毫无性张力的竹马人设,自己送上门去,大小姐却连摸都不愿意摸。” “也不怪席少破防,能理解。” 不咸不淡的声音带着怜悯,听起来更气人了。 席靳挽了挽袖子,很想冲陆斯言那张欠揍的脸上来一拳。 楼下传来姜栀枝的声音,有些鬼鬼祟祟的叫着他们的名字: “席靳……陆斯言……好了没有啊……” 席靳提起来行李箱,以一种对方能听到又不会太高的声音: “马上!” 话音落下,席靳迈开长腿就往外走。 即将走到门口的瞬间,席靳忽然急刹,转身看向陆斯言, “又是包养合同,又是打耳洞,陆少的狐媚子手段空前绝后,怎么枝枝不带着你出国?” “总不能是耳朵上穿了个洞影响起飞?” “哦,我忘了,不管签什么合同都掩盖不了陆少给人做小三的事实,登机箱都收拾好了,又被心上人毫不留情的丢下。” 席靳说着话,修长手臂提着行李箱,碧蓝眼眸流露出某种讥讽: “瞧瞧我这张嘴,第三者正躺在国外的病床上不知死活,陆少作为小四,怕是已经做好更进一名的准备了。” “感谢你这么贴心,为我们枝枝收拾的行李箱……” 席靳嗓音清越,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 “辛苦了,上不了位的小四哥。” - 姜栀枝鬼鬼祟祟,一边掩护提着行李箱席靳往外走,一边偷偷溜。 妈妈所处的位置是他们外出的必经之路,她依旧在认真的研究那本宫廷菜谱,手里举着放大镜,不时用笔记记录着什么。 姜栀枝悄悄挥手,暗示席靳先走。 席靳闲庭信步,大步跨过姜母视线范围内的区域,成功抵达对面花枝的掩映处。 另一边的姜栀枝探了探脑袋,也学着他的样子迈出去。 三步并作两步,然而刚刚走到视野中间,姜母就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偏头看了过来: “要出去玩?” 姜栀枝点了点头。 “聿之那孩子刚刚来了电话,问你心情怎么样,说是联系不上你,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站在玫瑰花海中的少女乖乖点头,“没问题!” 母亲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嗓音温柔: “出去散散心也好,快过年了,去买些自己喜欢的,早点回家。” 姜栀枝生怕被识破,丢下一连串保证就跑了。 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正在低头研究着宫廷菜谱的女人才叹了口气。 嘴里念叨了句什么,不知道是在求哪路神仙保佑。 - 别墅外渐渐停泊着一辆等她的车,姜栀枝拉开车门坐好,果然看到了来自顾聿之的未接电话。 背着未婚夫去看他决裂的好友,姜栀枝无端觉得心里有些心虚。 尤其是看着这些通话,还有有些隐隐的愧疚。 她两只手抱着手机,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删删减减,最后只发过去一个打哈欠倒地的小人表情。 没过多大会儿,顾聿之的电话打了过来。 抱着手机的女孩精神一震,慢慢点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睡醒了吗,老婆?” 姜栀枝小小地“嗯”了一声,“刚刚睡醒。” 主驾驶位上的混血青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启动汽车发出的引擎声,伴随着滚动的轮胎,瞬间将灰尘扬在车后。 几十米远的地方,一辆低调的黑色揽胜里,穿着西装的男人透过车窗,看向那道扬尘而去的身影,声音格外温柔: “昨天的晚宴上好像喝了点酒,睡醒之后脑袋疼不疼,还难不难受?” 第168章 Chapter168 顾聿之人越好,姜栀枝就越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愧疚。 她两只手抱着手机,因为那些心虚的愧疚,连声音都小小的, “有一点不舒服的……” “所以想好好在家休息几天,不想被打扰。”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呼吸声,连低沉的声线都带着体贴的纵容, “好。” 姜栀枝松了口气。 还好。 虽然不用做任务,但是还有一团乱糟糟的感情关系,一时半会儿理都理不明白。 不去找她就好。 电话那边传来顾聿之的声音,好在对方没有体贴的问她关于裴鹤年的问题,而是转开了话题: “我们的小野兔还乖不乖,宝宝?” “今天不小心看到了助理的锁屏,是他跟女朋友一起养的小刺猬,看起来很可爱,忽然就想到了我们的小兔子。” 磁性的声线透过话筒传来,落在她耳朵里,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做爸爸的不够合格,除了前两次买过的兔草和玩具,后面就没有再给它买过什么。” “老婆家里那么热闹,岳母将它照顾的又好,也不知道它还记不记得我……” 低沉的语调带着怅惘,声音缓缓: “或许,它早把我给忘了。” “怎么会呢聿之哥哥?” 姜栀枝握着手机贴在脸上,“要不然这样……等找个时间,我们俩一起去公园溜它好不好?” “好啊。” 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线,似乎是在笑, “正好这几天我也有事情要忙,可能没办法陪着你,老婆。” “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一起去约会好不好?” 姜栀枝重重地“嗯”了一声。 “先不说了,老婆,又有新文件要处理。” 姜栀枝松了口气:“那再见,聿之哥哥。” 电话那边的男人轻轻笑着,低冽的嗓音格外柔和: “再见,老婆。” 电话挂断的瞬间,那抹勾起的牵强笑意也消失了。 英俊锋利的脸庞带着让人心生寒意的平静,一双狭长的狐狸眼色调沉沉。 薄光浮过,幽暗诡谲。 直到旁边的位置传来笑声,年轻的语调上扬着,带着某种调侃: “好大度啊,大哥!” “嫂子要见旧情人,跟多年竹马偷溜出国,大哥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甚至连阻拦都不敢——” “真不愧有正室的自觉。” 窗玻璃上倒映着男人冷厉的侧脸,车窗外一眼望不到边的柏油马路,那辆超跑的影子已经化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马路尽头。 顾聿之扫了眼主驾驶的位置,“开车。” 汽车缓缓启动,顾厌喋喋不休: “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大哥,我对你刮目相看!” “你就跟那种电视剧里演的皇后娘娘一样——” 一道视线扫了过来,冷的像是结了霜: “闭嘴。” 顾厌眉峰上挑:“好的。” “嗡嗡”两声,手机里传来震动。 最置顶的聊天联系人备注着老婆,发过来的一张新图片。 「小兔子爸爸,它很乖的!」 「/图片」 「/图片」 那只野生的小黑兔被养的很好,皮毛散发着光泽,滑溜溜软乎乎,捧着一片黄色的玫瑰花瓣。 面容冷峻的男人眼帘半垂,唇角的弧度和缓许多。 “这就是你跟嫂子爱的结晶吗,大哥?” 顾厌探过脑袋,红唇扯开笑意,露出尖尖犬齿。 连声音都带着赞叹,带着十足十的诚意: “真像!” 对着那只通体漆黑的小兔子,顾厌斩钉截铁: “长得真像你,哥!” “完完全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生的!” 顾聿之的视线猛然扫过来,眼底透着锐利的凉薄。 顾厌却不以为意,甚至扯开一个更灿烂的笑容,语气里溢出没藏住的敌意: “你跟嫂子一家三口太幸福了。” “我真嫉妒,大哥。”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碰撞,连眉眼都带着几分相似。 车内的温度陡然降低,空气闷滞,像是被灌了水泥。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半眯,声音森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顾厌。” “想要坐山观虎斗,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顾厌长腿一抬,架在西装长裤弯折处的膝头,端正的西装三件套被他穿得领口敞开,混不吝的往后靠着, “我听不懂大哥在说什么。” 那道锐利的视线依旧落在他身上,带着某种几乎能看透人性的审视,语调格外平静: “裴鹤年的事,是你做的。” 靠在后排的顾厌脸色不变,染着邪气的眉眼弯弯,笑得更开心了: “你说裴鹤年?我早看不惯他了。” “半年多前大哥你和姓裴的两人联手做局,摆了我一道的仇,我心里一直记着。” “大哥也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别人踩我一脚,我就是死也要把他拽进地狱的……尤其是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天龙人。” “看在嫂子的份上,我可以原谅大哥,但姓裴的毕竟是个外人,这个仇我迟早要跟他清算。” 他依旧笑着,手指轻轻掸了掸笔挺长裤上不存在的褶皱, “不过,是不是我动的手并不重要,大哥也没必要像审犯人一样审我。” “他死了,对我们不是都好吗?” “嫂子那么喜欢他,大哥又耿耿于怀。这下裴鹤年出了意外,大哥最强有力的对手又少了一个。” 顾厌眼里的笑容越来越淡,褐色瞳仁慢慢缩小,直至嘴巴里溢出闷闷的笑: “不过我也很好奇,多年挚友反目,裴鹤年生死不明。” “大哥在刚刚审判我的时候——究竟是在惋惜旧日的友谊,还是在庆幸自己能够独占嫂子,盼着他死得利索一些?” 第169章 Chapter169 纽约的天黑得很早。 飞机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不过是晚上8:00,如墨般的黑色夹杂着飞雪,就已经覆盖了整座天空。 头等舱里的金融精英男推了推眼镜,侃侃而谈着东海岸的冬日,又约同行的金发女士共赏曼岛夜景。 浓郁的黑色衬出窗玻璃上的人影,五官深邃的青年俯下身来,动作轻柔的摘掉了挂在女孩头上的降噪耳机。 宽体机的屏幕发出微弱的光,照着光亮莹莹的银发,连高挺的眉骨都被柔和,声音很轻, “枝枝,我们到了。” 碧蓝的桃花眼潋滟出波光,笼罩着掀起眼罩的小青梅。 白生生的漂亮脸蛋,微微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侧,唇瓣湿红。 过分修长的手指格外温柔地帮对方整理着耳边的碎发。 就好像,这次行程的目的地不是情敌的病房。 而是他和他的心上人恋爱过后,最普通又甜蜜不过的一次旅程。 - 12月底的纽约下了场大雪,一望无际的纯白覆盖了整座钢筋铁骨的城市,放眼望去只有星星点点的亮色霓虹。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空落下,稀疏的树枝挂着厚厚的白,疾驰的汽车驶过暖色路灯,在雪花融化的马路上疾驰而行,顶着飞雪,驶入上东区最顶级的私立医院。 穿着棕色羊绒大衣的少女垂着眼睛,收紧的指尖带着不安,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 旁边的青年握着她的肩膀,宽广的怀抱带着温暖,轻声道: “虽然我很讨厌裴鹤年,不过现在,我也会跟枝枝一起祈祷,希望他能度过这次难关。” “需要我跟着你一起上去吗?” 被他搂着的小青梅摇了摇头,扑散在眼下的长睫密匝匝的,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 “我可以的。” 青年的手指握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 “确实,我也担心陪着枝枝上去,本来情况就不好的裴先生再被气得情况更糟了。” “我在楼下等着你,枝枝,有任何问题随时打给我。” 车门打开又关上,干净整洁的地面踩过一双小短靴,随着鞋跟走在地面上的清脆声响,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尽头。 车内,席靳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落在真皮包裹的氛围灯灯带处,冷光照过,指腹微抬。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新消息: 「裴鹤年的车祸,你做的?」 - 病房的走廊很安静,人不多。 身边是裴鹤年的助理,丽宫和迈凯伦的合同都是经着他的手,两人算得上熟悉,一前一后的走着。 灯带上泛着冷光,每一步都格外漫长。 姜栀枝听到了自己频率不正常的心跳声,连呼吸的频率都乱了, “赵助理,他的情况怎么样?” 戴着银边眼镜的青年神色如常,朝她做出指引的动作, “已经到了。” “姜小姐,您推开门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已经主动站到了门边,给她留出了位置。 穿着棕色大衣的少女攥了攥自己的手指,短靴往前迈了一步,搭在门把手上。 密匝匝的睫羽颤了又颤,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脸上的表情调整的更轻松一些,手腕下压,推开了门。 很宽敞的病房,甚至完全没有病房的感觉,如果不是多出来的仪器设备,简直跟酒店套房差不多。 关门声响起,少女的步子没有停留,往前走去。 室内的灯光开的不亮,泛着冷调的光影照亮了大部分房间,宽敞透亮的落地窗,外面呼呼的飘着雪。 落地窗前的轮椅上坐着熟悉的背影,一截毯子落了下来,堆在地面上。 姜栀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 裴鹤年没有回头,又好像没有听到开门声。 迎面而来的风雪砸在玻璃上,配合着无边际的漆黑夜色,和远处零星的霓虹灯火,有种苍茫的寥落。 姜栀枝觉得鼻腔有些酸。 短靴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弯腰的动作,将那一截堆在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 她状若无事地往前走了一步,扬起笑脸: “裴鹤年,我来了,是不是有点意外?” 入目是那张依旧俊美的脸,剑眉凤目,清贵斯文,就算这样用俯视的角度看他,骨相皮肉也没有一处不优越。 只是,他好像有点瘦了。 没有跟往常一样穿着合体的衬衫西装,偏软的灰色布料勾勒着肩膀处的线条,腿部以下的位置盖在毛毯下。 姜栀枝的视线匆匆扫过,再次对上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这次,那双清雅的凤眸终于有了点笑意,看过来的视线很温和,甚至算得上宠溺, “是有些意外……” 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很缱绻的语调,像是午夜情人的私语,却偏偏用了最陌生的称呼, “姜小姐。” 姜栀枝愣了一下。 窗户的密闭性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好像还是听到了窗外的风声。 弧度圆润的眼睛眨了眨,伴随着身体前倾的动作,纤细柔白的手指伸了出来,迅速堵住了对方的嘴。 轻而淡的玫瑰冷香沁入肺腑,掌心都是软的。 就好像那些无止境的梦里,她也是这样扑上来,扑进他怀里,含着水光的瞳仁对上了他的眼睛,长睫轻轻颤着。 看起来乖得要命,缠着他哼哼唧唧的小声撒娇,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哭笑不得, “裴鹤年,给我看看,我只看过你的……” 只是和梦境里不一样的是,眼前捂住他嘴的漂亮女孩儿要凶许多,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又甜又软的声线义正词严: “裴鹤年,你是不是让什么妖怪给附体了?” “不管你是谁,快从我老公身上下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被捂住的掌心溢出一声闷笑,指缝里的呼吸都一片湿热。 带着麻酥酥的痒,姜栀枝忍不住指尖都蜷了蜷,弧度圆润的指尖按住男人的侧脸。 反正按都按住了,姜栀枝索性捏了一下裴鹤年那张整天都很严肃的脸,威胁: “裴鹤年,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第170章 Chapter170 被她堵住嘴巴的男人眼底带着笑意,微不可察地朝她点了点头。 姜栀枝收回自己的手指,问他: “那个可恶的妖魔鬼怪从你身上下来了吗?” 裴鹤年脾气很好地配合她,“下来了。” “那你现在又是我老公了?” 男人的大手摸着她的发丝,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了。” 过分漂亮的精致脸蛋对着他,红润的唇瓣微微抿着,巴掌大的小脸摆出有些臭屁的表情,像是在审犯人: “裴鹤年,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落在发顶的大手下滑,捧住了她的脸颊。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骤然放大在眼前,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唇瓣上,连鼻尖都蹭在一起: “我很想你,小乖。” “每个小时,每分每秒,都想知道你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吃饱饭,又或者在做什么。” 纤长卷翘的睫羽颤了颤,少女的指尖顶着他的胸口,没敢太用力气,小心地戳了戳: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而且也没有主动找我。”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男人低沉的声线带着叹息,瞳孔里满盛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泛着冷调的灯光落在他发丝上,却无法照亮那双幽深如海的眼眸,连捧着她脸颊的动作都带着爱怜,声音轻的要命, “而且也会害怕——” 眉眼清隽的男人唇角挂着自嘲的笑,低沉的语调都浸满了苦涩: “害怕你太聪明,在审时度势之下借着这个机会远离,藏到另一个男人身后,干脆利索的跟我分手。” “又怕你不够聪明,在知道我遭遇车祸,在那么多双盯着的眼睛里毅然决然的出国,过来找我。” 男人的薄唇勾了勾,似乎是在笑。 可深色的瞳仁却覆上水光,眼眶都泛着微微的红,在风雪摇曳的夜色中倒映出她的眼睛: “可是你好像,并没有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带着凉意的吻落在她额头上,男人的手掌捧着她的脸颊,清冷的雪松香气被消毒水的味道包裹。 裴鹤年这么强势的人,很少会露出这副模样。 苍白而病气的肤色,眼底雾色沉沉,唇色寡淡,像是一副褪了色的画作。 带着仓皇的脆弱,泛红的眼眶是唯一的颜色,凄艳到让人心折。 少女的手指勾着他的衣领,纤细的下颚抬了起来,问他: “那我要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跟你分手吗?趁着你生病了,出了车祸,果断用冷暴力的方式跟你分手,假装不知道这么一回事,然后慢慢疏远你?”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裴鹤年声音很轻,带着凉意的唇瓣啄吻着她的脸颊,视线一路流连往下,定定地落在那双红润饱满的唇瓣上, “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我出手,那就意味着绝对不是只有这一招,后面必然有更充分的准备。” “而且对方能这么准确的得知我的行程,以极短的时间策划好这一切,说明裴氏高层不仅有内鬼跟对方勾结,那人还来头很大,早有筹谋。” “我生死不明,裴氏集团动荡,集团股价下跌,坏消息一条接一条,小乖,这个时候你确实不应该来找我。” “你跟我在一起过,大概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最起码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稳重得体,我言辞放荡,占有欲强,喜欢吃醋,掌控欲也比同龄人旺盛得多……” “我很爱你,所以我不能容忍有其他人像我一样站在你身侧。” “只要我们还在相爱,我就会用尽所有力气把你圈在我的怀里,除掉那些恶心的男人、那些围着你打转的小畜生,把你困在我身边。” “我无法容忍你的视线落在别人身上,我会平等的嫉妒所有接近你的人,会像发疯一样把他们碾死,那些触碰过你的手指,那些嗅闻过你的气味的器官,那些恶心的眼睛……我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 “爱情是排他的,小乖。”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分走你的眼神,你的注意,我恨不得把你关起来,锁在床上……然后再哄着你要乖一些。” “我没办法分享你的爱,我只想独占你。” “所以我们的爱情走到最后,你大概会厌恶,排斥我,恨不得逃离我……” 泛着凉意的声线回荡在空气中,男人一路而下的吻落到她的唇瓣上。 细碎的吻着她,又往后拉开一点距离,望着她的眼睛: “甚至我知道,在我和顾聿之中间,你一时半会儿都做不了抉择。” “同样作为丈夫的人选,他比我要大度的多。” “小乖,你确实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做出了不太正确的选择——” 裴鹤年深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眼睛,鼻尖上那点小痣在灯光下微微晃动着,伴随着轻笑的动作: “你应该心狠一些,趁着这个机会跟我分手,删掉我所有的联系方式,跟我划清距离,转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寻求他的庇佑。” “你不该来找我。” 他轻轻笑着,深黑的瞳仁亮起,泛起偏执而疯狂的涟漪,跟这张斯文清贵的脸全然不符,甚至有些割裂, “可是你选择了我。” 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占有欲极强的吻落了下来,身体被禁锢,后脑勺都被紧紧按着。 无孔不入的雪松香气伴随着消毒水的气息席卷而来,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缠绕着被他按在怀中的少女,一寸寸将其包裹。 急促的呼吸,吞咽的动作。 爱意扭曲,心跳失控。 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次次跟她拉开距离。 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扫过她的神情,又一次次吻了上去。 伴随着低哑的呢喃,赤红的瞳仁比呼吸灼热, “可是你选择了我……” 向来精明理智的裴先生重复着这句话,薄薄的水光从瞳仁滑过,莽撞而炙热, “我的小乖,怎么可能不爱我……” 一次次被侵占的呼吸,晕红了少女白皙如玉的脸颊。 窗外大雪飘飘,点染着无边夜色。 最后一次被放开的时候,她又很快被男人拥进怀里。 修长结实的手臂抱她很紧,似乎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 低哑的语调响在发丝上方,透着毫不收敛的偏执: “姜栀枝,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第171章 Chapter171 夜深而静。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拍打在窗玻璃上,在窗沿堆出厚厚的一层。 被他搂着抱着按入怀中的少女好半天没有动静。 直到大腿上传来很细微的痒,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纤细的指尖轻轻滑过毯子,带着微弱的痒意游动。 裴鹤年眼帘半垂,掩下了眼底的暗光。 趴在他怀里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收回自己的手指,悄悄的把指尖藏在身后,复又抬起来一张漂亮到惊艳的脸庞,眼眸弯弯: “我不走呀,裴鹤年。” 弧度圆润的眼眸闪闪发光,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我会陪着你把病看好,裴鹤年。” “你什么都不要怕。” 很软的声调,半点没有威慑力的表情,白皙的肤肉在灯光下镀上一层冷光,长睫忽闪忽闪,纯洁又漂亮。 灯影下的男人牵了牵唇角,玉雕般的手指伸了出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喉管带着干涩的渴,心脏都软的不像话。 过了好一会儿,裴鹤年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哑得厉害, “好啊。” 被他半抱在怀里的漂亮女孩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手指抚了抚他的头发。 裴鹤年的发丝有些硬,摸起来有些微微的扎。 连脸侧都被轻轻蹭了蹭,像是那日清晨里,从掌心流连而过,带着痒意的小猫尾巴。 连问他的调子都很轻,现实怕伤害到了他: “裴鹤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伤究竟怎么样呢?” 男人薄薄的眼皮垂下,半遮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双腿。 薄薄的毯子下,被遮盖的双腿静静地蛰伏着,没有半点动静。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腿,看了好大一会儿,才忽然自嘲地牵动唇角。 薄薄的眼皮再次掀起时,那双清贵的凤眼已经通红一片,细微的水光在瞳仁滑动,带着无尽的苍凉。 他什么都没说。 但是又什么都说了。 从来都高大强势,无所不能,任何问题都能帮她摆平的裴鹤年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连苦涩都隐忍着,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长直睫羽垂了下去,在眼下打出密密的阴翳。 肆虐的风雪漫天飞扬,冷色的灯光落下,在深邃的眉骨处打下照射不到的暗影。 像是一座玉雕的佛像,被狂风席卷裹挟,毫不留情的从高处狠狠掷下,跌落到红尘中。 碎出一道一道的暗纹,凄楚而冰冷。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姜栀枝还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揪了一把。 没有人能够接受,健健康康的自己忽然失去了独立行走的能力,连尊严都被打碎,余生只能静静的坐在轮椅上,连愤怒是快步跑开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现在坐在轮椅上的人是她…… 眼皮猛地跳了一下,面容娇美的少女眉头蹙得紧紧的,很轻很轻的伸出手指,隔着被子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腿部线条,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表现的很从容: “没关系,裴鹤年,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 她抬起眼睛,认认真真的跟男人对视: “你只是生病了。” “生病了就要治疗,就要打针,吃药,我们一定会好的,对吗?”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温和而包容的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 只是眼眶太红,从眸底划过的水痕又太轻。 姜栀枝心里酸酸的,连眼眶都跟着他变红。 直到男人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再次揽入怀中。 永远可靠的宽广怀抱,滚烫的呼吸落在颈侧,连心跳的频率都不够从容。 裴鹤年这副样子实在好可怜。 她慢慢的想着,一点一点把脸颊贴进了男人的颈窝中。 不知道谁的手机声突兀响起,姜栀枝循着声音从桌面上拿到,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 她坐在裴鹤年身边,被对方握着手,看到裴鹤年接听了电话, “爸。” 他们俩离得很近,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姜栀枝连电话那边男人的呼吸声都听得很清楚: “身体怎么样?” 裴鹤年声音客套:“还好。” 裴父中气十足地“嗯”了一声:“集团那边出了点状况,你记得处理。” 裴鹤年表情平静:“知道。” 裴父:“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姜栀枝睁圆了眼睛。 裴鹤年的手机随意的放在旁边的圆台上,朝他看了过来: “怎么了,小乖?” 姜栀枝犹豫再三,“是亲爹吗?” 裴鹤年想了想,“是,5岁那年,我用我爸的样本偷偷提交了亲子鉴定。” 刚才还眼眶红红的女孩瞬间坐直了身体,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嘴巴里发出一点疑惑的气音。 这副样子实在太可爱。 面容俊美的男人忍不住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解释: “鉴定结果送到了我爸那里,然后我就被揍了一顿。” 姜栀枝:“……” 连脑子都卡顿了一下,这样的剧情出现在永远游刃有余的裴鹤年身上,有种怪异的好笑。 但是对方病成这个样子她还笑,确实有点太没有良心。 面容漂亮的少女抿了抿嘴巴,声音轻轻:“为什么要做这个呢?” 裴鹤年眼底的红意一点点消失了,脸色格外平静: “因为父亲从小对我就很严厉,但是年幼无法理解,只能寄希望于我的亲生父亲或许是不小心把我给弄丢了,幻想着自己还另有一位和蔼可亲的父亲。” 姜栀枝:“你爸爸……对你不好吗?” 裴鹤年也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笑了笑, “我不知道,应该是好的吧。” “像我父亲这种身家的人,离异后没有选择再婚,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而是用心栽培我,也算得上在整个a市的富豪圈里都罕见了。” 姜栀枝愣了一下:“离异?” 从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中,做了那么多任务,认识并骚扰裴鹤年这么久,她竟然半点儿都不清楚对方的情况。 男人的指腹轻轻蹭过她脸颊上的软肉, “我父亲母亲是自由恋爱,婚后不久就有了我。当时的母亲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全球巡回画展的计划也中断了,他们俩发生了一些矛盾,但是好在没有打掉我。” “母亲向往更自由的生活,她有着艺术家浪漫而天真的灵魂,她热爱她的事业,更想在自己热爱的历史画卷上留下一隅之地。” “他们俩很相爱,也很理智。在我出生后不久,他们就选择和平离婚,母亲奔赴了热爱的事业,父亲留在a市,继续执掌裴家。” 那双弧度圆润的杏眼望着他,眼神里带着心疼, “你会怨她吗?” 裴鹤年却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脸, “小时候会,后来我更为她骄傲。” “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没有迷失在人生的岔路口,而是坚定的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她很勇敢。” 那双狭长的凤眸闪过暗色,灯光照不清的深色瞳仁笼罩着少女的白皙面颊,偏执而危险。 只可惜,理智的父亲和勇敢的母亲生出了混账的儿子。 他做不到像父亲那么大度,能放心爱的人离开。 他注定一辈子缠着她,让她心软,让她沦陷,用那些不堪的手段哄骗她。 他的爱是深渊。 但他只想要她。 第172章 Chapter172 在姜栀枝对裴鹤年的所有印象中,对方是在a市呼风唤雨的裴先生,有求必应。 好像什么事情交给他都不用担心,又好像有他在的地方,永远能让人安定。 只是今夜的裴鹤年坐在轮椅上,俊美的脸庞带着不自然的苍白,就这样目光缱绻的看着她,说着很多年前那个幼稚又淘气的小男孩。 像是厚厚的窗帘被拉开了一角,让她无意中在某个巍峨的坚不可摧的高山面前,窥到一点儿旧时光影。 很多年前那个她没有见过的小孩版裴鹤年,也并不会像现在这样从容。 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针滴答滴答的转着,助理进来几次,给姜栀枝送了夜宵。 姜栀枝并没有太饿,她慢吞吞的喝着果汁,听着裴鹤年跟助理说“辛苦”,让对方去休息。 她的视线忍不住落在裴鹤年腿上,脑海中又开始回想002系统。 【所有人物将在隐患和剧情的推动下走向未知人生。】 她不太能确定那个重大隐患是什么。 裴鹤年的人生拐点应该确实有双腿残疾这一项,可刚刚过去彷山的剧情,没有系统提醒,她根本不知道按照那个bug丛生的原剧情,裴鹤年的腿是不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出意外。 如果不是。 那是否意味着,裴鹤年的伤情是002对她的警告,又或者是胁迫她绑定的手段。 裴鹤年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正好看着他的小女朋友半垂眼睛,落在他腿上若有所思的情形。 好像她对他的腿总是很在意。 腿控? 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被迅速摒弃,裴鹤年表情从容, “是不合胃口吗,小乖?” 姜栀枝摇了摇头。 裴鹤年人没事就好。 只是她的脑袋有些乱,有些事情确实还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裴鹤年人没事—— 可在别人看来,他不是伤势很重,应该活不成吗? 脑袋“嗡”了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起眼睛。 面容俊美的男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苍白的脸色格外惹人心疼,那双狭长的凤眼有些诧异,看着放下果汁,突然起身朝他走过来的女孩。 纤细的人影带着香气朝他袭来,纤细均匀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速度有些快的落在他纽扣上。 裴鹤年眼底的诧异迅速闪过,他几乎在刹那间意识到对方在想什么,唇角的弧度都忍不住跟着弯起。 他没有阻止对方,甚至为了方便对方的动作。 身体后仰,下颚微抬。 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喉结滚动,半眯的凤眸带着微妙的纵容,丝丝入扣地笼罩在她脸上。 柔软病号服上的一排纽扣被迅速打开,露出光洁漂亮的胸膛,清晰分明的肌肉线条镀上一层冷光。 没有伤口。 少女清亮的瞳仁猛然放大,两只手按在男人肩膀上,跟他对视: “裴鹤年?” 男人的声音很低,明明是被她按着的动作,可是游弋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存在感却格外强。 连声音都带着微微的哑,格外坦诚,也格外蛊惑: “车祸和意外是真的,并不是我在策划。” “但上半身确实没有受伤。你还要继续检查吗,小乖?” 那张脸上的苍白不似作伪,只是稠黑的眼底却带着隐隐的兴奋,兴致盎然。 姜栀枝视线下移,扫视着他的腿。 嘴里的话犹犹豫豫:“你的腿断了?” 男人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她腰上,隔着一件薄薄的羊绒衫,掌心的温度似乎都在烫人。 低沉的声线带着微妙的哑,像是面对不礼貌的小孩,依旧耐心解惑一般,很好脾气: “你问哪条?” 昨晚听到的陆斯言口中“活不下来”的话一闪而过,姜栀枝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抬手,扯掉了那条从她进来时一直盖在对方身上的毯子。 黑色波普风的毯子抽掉空气,软软的落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面容漂亮的少女只是低头扫了一眼,脸颊迅速红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眸都像是染上了一层水汽,恼羞成怒的喊他的名字: “裴鹤年!” 靠在轮椅上的男人看着她笑,很坦然的认错,语气里却毫不悔改, “抱歉,小乖,有些兴奋。” 握在腰肢上的大手被一寸寸收紧,男人火舌一般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能吞噬一切的火热, “你故意按倒我的模样真的好辣。” 姜栀枝红着脸否认:“我没有!” 男人的大手贴着她的腰身,狭长的眼眸带着玩味,仰视着她, “不是一直在关心我的腿有没有断吗?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宝宝。” “我已经坐在轮椅上,被你按着检查伤情,那场车祸确实存在,我也并不如往日一样强壮有力。” “所以你要检查我的伤势,我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哪怕你做的更过分一点儿,我也挣脱不开。” 低沉的声线荡入耳朵,像是情人般的呢喃,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小乖。” “你知道的,我会骗人,偶尔也会不诚实,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对你坦诚的交代。” “你想知道的答案,结果都要靠你自己掀开。” 清贵无尘的面孔半明半暗,带着真诚而礼貌的邀请: “要不要摸一下,小乖?” 第173章 Chapter173 窗外的夜色黑沉的厉害,大片大片厚厚的积雪铺满视野,风声呼啸。 在极简的黑与白的映衬下,眉目清隽的男人微微偏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漂亮女孩。 泛红的脸颊带着羞恼。 但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 姜栀枝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受了伤,自然也不敢莽撞的去抓他的腿。 可是真要检查—— 姜栀枝眼皮跳了跳,火速把视线挪开,绯红的耳垂在灯光下像是一块薄薄的玉,冶艳得厉害: “你这副样子,看起来也没有伤到哪里……” 她小声的嘟囔着,又懊恼轻信了陆斯言的假消息。 “是没有伤到那里。” 男人低沉的声音接过来她的话,尾音里跳动着愉悦的浅笑,带着逗弄的意味: “被流弹击中的时候我还在庆幸,毕竟刚刚做完手术,已经恢复到了最完美的状态,还没来得及给我的小乖细细品鉴……” 他笑了一下,继续做出邀请的姿态: “真的不要看看吗?” “我腿上确实受了伤,但伤情不重。只要不是太激烈的动作,应该不至于让伤口崩开。” 被扣住腰身的动作被男人轻而易举的收紧,姜栀枝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到了裴鹤年腿上。 坐在轮椅上的,受过伤的腿上。 姜栀枝一脸慌乱,下意识的撑着轮椅扶手就要起来, “裴鹤年,你是不是疯了?” 握在她腰肢处的大手收紧,男人的轻笑落在耳边,带着叹息的语气钻入耳朵,有点可怜: “小乖,你这样挣扎,我的伤口真的可能会崩开。” 姜栀枝不敢乱动,坐在他腿上也小心翼翼,手臂圈着他,当着他的面骂他, “那也活该。” “是活该。” 轻而浅的吻落在她面颊上,声音极低: “只要你喜欢,我愿意活该。” 窗外是黑沉沉的夜,玻璃上倒映着两个相拥的身影,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少女的发丝,带着旖旎的缱绻: “如果半年以前有人告诉我,说我会为了一个可爱小女孩做地下情人,为了她神魂颠倒,动手术,做刺青,甚至还要纹上她的名字……我大概也会觉得对方疯了。” 低垂的凤眸半敛着,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可事实就是如此,在遇到你之后,有很多事情都开始脱离我的掌控,我甚至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 “你的名字好像成了什么带着魔法的符号,你的声音,你的眼睛……结成一层又一层的茧,把我越来越深的包裹起来。” “更恐怖的是,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沦陷,甚至没有半点挣扎。我看着自己爱上旧时挚友的未婚妻,带着可耻的占有欲,抛弃所有礼义,以一种寡廉鲜耻的姿态,横刀夺爱。” “我开始嫉妒、怨怼、贪婪、私心旺盛,爱欲炽火。即使父母为我做了最好的表率,我也没有办法将他们身上的优秀品质领会半点。” 男人的手指下滑,握着那截纤细的手腕,收在自己掌心里, “第一次被你捆在床上的姜家晚宴,你赤脚站在地上,哭的妆都花了,可我还是觉得你是最乖巧的小孩儿。” “可是后来你很不乖。” “你总是喊完我老公,又游走在别人身边。” “即使被我碰见,你也只是骗着我哭一哭,哄着我发发誓,眼里含着可怜的泪光,给我一点甜头吊着,可是一切做完之后,你又将自己说过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我甚至无数次都阴暗的想着,既然你那么不乖,不如就把那个总是哄骗我的可恶小孩带回家里,锁起来。” 他的声音很轻,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明明说出来的话很恐怖,可姜栀枝看着他的表情,却第一次没有了后背发凉的感觉。 裴鹤年在笑。 笑得很悲哀。 “我的父亲凭借匮乏的书中经验把我教育的一团糟。” “而我比他要好。” 男人的眼睫颤了颤,望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 “我会努力一些,把那个总是不乖的坏孩子,从头到脚,灌输着我的认知,把她教成只喜欢我的乖小孩。” 坐在他怀里的人静悄悄的,只是慢慢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脸, “所以你还是要把我关起来吗,裴鹤年?” 被她抚摸着脸颊的男人牵了牵唇角,深邃的眼睛笼罩着她,带着无尽苦涩,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可是这一次,你主动来到了我身边。” “我想,比起你的眼泪和恐惧,我还是更渴望得到你的爱……”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灼热的吻伴随着滚热的泪珠一起落了下来。 这一次,搭在他肩膀处的手臂主动收紧。 连回应的吻都带着悲悯和依赖。 交缠的呼吸中,扶着少女后颈的男人眼皮缓缓撩起。 被雪花拍打的玻璃上倒映着他的半张脸。 棱角分明的五官,隐匿在黑暗中,连光影都照不透的眉眼。 他就这样爱怜而痴迷的吻着怀中的人,眼底交织着清醒和沦陷,闪过让人心生寒意的幽光—— 她怕他的腿受伤残疾。 而这次的车祸和子弹,明显是冲着他的双腿打来。 他剖白心迹说着把她锁起来。 她竟然也毫不意外。 好像总是藏着许多秘密。 他的小女朋友,他的妻子,他的小乖…… 不知道是幸运到未卜先知,还是被什么恶心的脏东西缠上。 不过没关系。 只要有他在,他会送那个该死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鬼东西滚开。 眼底的那抹清明随着怀中人细微的喘息尽数荡开。 薄薄的眼皮垂了下来,他呼吸滚热,抱紧了蜷缩在他怀里的可怜小孩,向来沉稳的声线不太得体,哄着她, “小乖,我的胸口撞到扶手箱上了,你有没有看到?” “嗯……好疼……” “你能不能给我吹一吹,小乖……” 第174章 Chapter174 姜栀枝下楼的时候,细软的指尖都在轻颤。 她晕头转向,抬手按下电梯,又忍不住在电梯的倒影中摸了摸自己的脸。 被亲到滚烫,红到不可思议的脸。 手机振动几次,脸颊一片酡红的女孩不过是扫了几眼,又很快锁掉屏幕。 她今天就不该来看裴鹤年。 裴鹤年很坏。 骗她看,让她碰,问她喜不喜欢的样子也很坏。 随着电梯的声响,冰冷的电梯门缓缓拉开。 几米远的地方,靠近窗台的位置,穿着皮衣的高大身影正靠在那里摆弄手机。 听到声音,那张带着笑意的混血脸庞转了过来: “枝枝——” 姜栀枝朝他挥手。 席靳对视线很明显僵滞了一秒,直直的落在她脸上,盯着她的唇,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他依旧笑着,不动声色地将人揽进自己怀里,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大厅里几个隐蔽的位置, “走了,枝枝。” 黑色的车驶出医院,比来的时候速度更快。 车厢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路灯的暖色光影流转,落在男人线条优越的侧脸, “裴先生的伤情怎么样,他人还好吗?”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姜栀枝脸更红了。 还好车里黑,席靳看不到她的表情,姜栀枝红着脸声音轻轻, “他还在昏迷。” 裴鹤年要捉内鬼,打对手,将计就计折腾出来这么一场大戏,她总得配合他。 话音落下,车厢里的空气都似乎停滞了。 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嗓音里带着笑意,偏偏又听得出来怀疑, “是吗?” “枝枝的嘴巴好像有些肿,我还以为裴先生重病的时候,也要缠着枝枝亲吻呢。” 姜栀枝把裴鹤年骂了180遍。 跟发疯了一样要亲她,亲完又让她撒这种不靠谱的谎。 还好坐在她旁边的是席靳。 席靳永远可靠,她永远可以信任他。 就连没有底气的,磕磕绊绊的撒谎都要硬着头皮说完: “嗯……裴鹤年、裴鹤年生病的样子太像病美人了……” 姜栀枝羞耻的手指头都蜷起来了,可是话都说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说完, “我一时淫心大起,忍不住偷偷亲了他……” 刚上线的002:【……】 坐在旁边的席靳:“……” 两道沉默震耳欲聋。 姜栀枝无声装死。 “亲个躺在床上的木头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过了几秒,席靳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抬手搂着她的肩膀, “枝枝,就凭我们俩的关系,你想亲嘴我还能不配合吗?” 系统:【……】 姜栀枝:“……” 有种被陌生人围观调情的尴尬。 可偏偏靠着他的竹马丝毫没有察觉,正用那双“明明很嫉妒可是努力装作大度”的碧蓝眼眸看她。 姜栀枝嘴里的话更磕绊了: “下、下次吧……” “如果我还想的话……”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席靳动作很自然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啊,那我就等着啦!” - 席靳订的酒店车程很快。 快到尴尬的热度还没从脸上退下来,汽车已经稳稳停下。 姜栀枝一路被她的竹马牵着手,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用流畅的英文办了入住,也很大方的给了小费。 两张房卡被他捏在手中,推着行李箱的工作人员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姜栀枝匆匆忙忙的拒绝了席靳帮她收拾行李箱的邀请,耳尖红红的关上了门。 套房很大,姜栀枝却没有走动。 她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很凶地质问冒出来不久的002: 【是不是你做的?】 002沉默了一秒:【我又怎么了?】 姜栀枝:【你是不是非要逼着我绑定,所以利用裴鹤年的遇害来威胁我?】 002言简意赅:【理由。】 姜栀枝想了想她之前的笨蛋系统: 【我不绑定你,你就完不成任务交不了差,会被惩罚。】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002两个字被特效加大,在她脑海中颤了一下: 【姜女士,我为什么叫002,你猜一下呢?】 【001是主脑,我是002,你猜我完不成任务,祂罚我吗?】 姜栀枝故作无事,也不跟他讲话,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去了。 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挂好,又找到了自己香喷喷的睡衣。 姜栀枝忙来忙去,忙了好大一会儿。 002的声音再次响起:【要跟我绑定吗?】 蹲在地上拉行李箱的女孩拍了拍手,学着他刚刚的样子: 【理由。】 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姜栀枝又补充上一句: 【如果不能告诉我重大隐患是什么,就不要再说这种很流程化的废话。】 002没有实体,姜栀枝甚至看不到他的数据块。 好一会儿,直到姜栀枝觉得对方大概恼羞成怒溜走了,那道很装的冷冰冰的声线才再次响起: 【你也不想他们死,对吗?】 【你的母亲,竹马,朋友,恋人,你都很在乎,不是吗?】 【作为这个世界的位面之女,你并非在这个世界中平稳长大,你的人生走向已经改变,剧情线也发展的乱七八糟,无法预测。】 【而根据乔颜的性格特征所推导的剧情中,除了顾聿之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 【反派大佬裴鹤年为爱黑化,双腿残疾,葬身火海;】 【陆斯言后期黑化囚禁女主,坠海而亡;】 【混血影帝,你的竹马席靳被构陷,黯然退圈,抑郁终老;】 【还有你的母亲商秀兰,带着绝望埋葬在毫无生机的姜家,郁郁而终。】 【这是他们原本的结局,在你的作用下或许会被被改写,但最终结果谁也不敢保证。】 【更何况,有那个隐患在,或许结局会比这个更糟糕,会是更惨淡的,你不愿看到的局面。】 将身上的外套挂了起来,姜栀枝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那你呢?高贵的002号元老系统,跟我绑定,你能得到什么呢?】 系统再次沉默不言。 他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进了浴室,简单洗了脸,又顶着一张白到发光的湿漉漉的脸蛋,凑近镜子,眨来眨去,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好一会儿,镜子里的少女微微抬起下巴,摸着粉嘟嘟的唇瓣中间那一点微弱的红痕,猛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骂了句什么,湿湿热热的水汽从那双唇瓣中溢出,绯红舌尖一闪而过。 系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对方丝滑抬手,解开了两颗纽扣。 胸前露出小片小片泛着粉的雪白皮肤,香薰的气息缭绕而过,浴室里蒸腾出的水雾往四面八方侵袭,最后扑在她身后,半透明的玻璃上。 赶在第3颗纽扣解开之前,系统的声音猛然开口: 【穿好。】 镜子中的少女花容失色,瞳孔震惊: 【你没走?】 【我每次洗澡系统从来都不会看,我一进浴室它就会走!】 【你是变态吗002?你偷看我脱衣服!】 系统的视线猛然别开,眼前却挥不开那片泛着粉的软嫩皮肤。 声音都硬邦邦的: 【你再继续,就不止是我能看见你脱衣服。】 第175章 Chapter175 姜栀枝一脸惊恐的扫视浴室。 可是她要继续问,系统却不回答了,直接摆出暂停营业的状态下了线。 姜栀枝满头雾水,又老老实实的把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 无非是酒店里最常见的浴室装潢,法式简约的风格,长长的洗手台,装着灯带的镜子,摆出来给客人的洗漱用品。 一切都正常的不得了。 可为什么002会说,再脱下去,就不只是他能看见她脱衣服? 这间房子里还有别人? 藏了别人? 姜栀枝毛骨耸立,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冷汗蹿了起来。 她几乎飞速推门而出,又将那间浴室的门紧紧拍上,可即使这样,她也仍旧觉得有一道黏腻的视线落在她背后,跟着她大步往前走。 如同附骨之疽,跑得再快也丢不开。 凶杀案偷窥狂衣柜里藏着的尸骨各种奇形怪状的恐怖剧片段在脑袋中炸开。 姜栀枝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门,她甚至不敢确认房门是不是被她完全关上,就一路小跑,拍响了隔壁的门。 一边拍门一边按门铃,颤抖的声线喊着席靳的名字。 走廊里静悄悄的,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每一处。 可她依旧觉得后颈都一阵一阵发凉,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惊悚的像是恐怖片。 过了十几秒钟,里面才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带着雀跃, “枝枝——” 锁舌弹动的瞬间,房门拉开。 一团香气扑进怀里,伴随着少女微微颤抖的手臂。 那双桃花眼骤然放大,却下意识的将人搂进自己怀里,视线闪过寒芒,扫过她身后空荡荡的走廊。 然后熟练的弯腰俯身,将他的小青梅打横抱进自己怀里,这才关上了房门。 连带着关上了明亮灯光下,无所遁形的每一处空气。 席靳房间的顶灯关了,一圈柔和的射灯照亮了房间,浴室的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有氤氲的热气在往外散。 姜栀枝坐在沙发上,身上披着一件毯子。 身形高大的青年坐在她身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端着杯子哄着她喝水, “怎么回事?脑袋上都出了这么多汗。”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枝枝?” 姜栀枝惊魂未定,只是摇了摇头。 她总是觉得哪里隐隐有点不对,可大概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又在路上浪费了太多时间,骤然的紧张又放松,导致她的神经都有些疲惫,脑袋都不太转圈。 作为元老系统,002的权限明显比她原来的笨蛋可爱系统要知道的多得多。 他说她会被看见。 可是又不解释,她会被什么人看见? 在陌生浴室里听到这句话的第一秒,她下意识就以为是有人藏在了房间里面。 可就算没有人,只是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她也能被看见。 偏热的水涌进口腔,有些微微的烫。 热水被囫囵个儿咽下,微肿软红的唇瓣张开,露出一点被烫到的舌尖。 青年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定定落在上面,好半天才艰难挪开。 ——又是那个变态。 姜栀枝脑中下意识钻出这个念头,对上了席靳的眼睛。 “怎么了?枝枝?” 男人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姜栀枝想了想,然后又慢慢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席靳。 上次在彷山跌落悬崖那次,席靳一大早迅速赶来,头天晚上还有应酬,并没有时间。 抛去这些理智的东西不谈,哪怕是从感情上,她也坚定的认为不会是席靳。 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背着书包的少年言笑晏晏,为她提粥,为她撑伞,背着她走在月光下面。夏天里的冰果汁打湿了白色t恤的下摆,冬天里的烤红薯贴在羽绒服最里层的衣服里,烫红了他的指尖…… 席靳永远赤诚,永远大大方方的站在阳光里面。 他做不出来偷拍尾随这种事,也不可能在她的房间里放监听器,放摄像头。 难道是查了她的出境信息,又查了她要入住的酒店? 脑袋里又开始乱糟糟的一团,她试图在这一团麻绳里找到那根线头,可眼前注视着她的目光太殷切,姜栀枝只能分出心来,小声安慰对方: “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在网上刷到的凶杀案,好恐怖……” 她从席靳手里接过了杯子,暖着自己的掌心,声线因为紧张而细颤,小声小声的讲着: “好可怕,那个陌生的房间……” “对不起,房间订的很匆忙,在网上看到说这一层的景色最好,可以俯瞰整个曼城夜景,但是装修确实冷冰冰的,不喜欢我们再换一间。” 青年的手指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我们现在换一间酒店,去订新的,好不好?”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眼睫翘起,声音里带着愧疚, “不是你的问题,席靳,你不要总是怪自己。”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的问题……” 赶在席靳开口之前,她抬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臂,有些犹豫的慢慢开口, “今天晚上,我可以跟你睡吗,席靳?”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愣了一下,碧蓝眼眸骤然放大。 “我真的有点害怕,哥哥……” 软而轻的声线慢吞吞的吐出那两个字,坐在他身边五官深邃的青年却听到脑海中“嗡”的一声,心跳都开始失控。 密密麻麻的,千万只蝴蝶飞扑过心脏,撞击着胸口,连带着血管里都起了细微的痒,连着哽咽的喉管。 他想这个称呼,想了很多年。 像是年少时段的一场旖梦,他的小青梅挽着他的手臂,扎起来的麻花辫蹭过来是有些微微的痒,只会在求助时才拖着长长的调子叫他哥哥。 一声接一声,非喊得他放弃原则退步才行。 房间里悄然无声。 好一会儿,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才扬起唇角,红了眼睛。 像是年久失修又迟缓的机器,他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小青梅抱进入怀中,声音闷的厉害,偷偷吻过她的发丝, “别怕,哥哥永远在这儿。” “当然可以,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喜欢,哥哥可以做任何事情。” 第176章 Chapter176 用小时候的亲昵称呼骗人,姜栀枝又感觉到有点羞耻。 她早就不是很多年前,对谁都会嗲着调子撒娇的小女孩。 可在席靳眼里,好像又永远把她当成了那个长不大的,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 水杯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眉眼,那张英俊而惹眼的脸庞对着她,微潮的银色发丝被全部往后推倒,连眼神都带着眷恋。 面容娇美的少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什么,视线下移。 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又迅速别开眼, “你怎么在洗澡啊,席靳……” 衣服也穿的马马虎虎,浅色睡裤还带着潮气,贴在身上。 简直没眼看。 她别过脸去假装喝水,另一道声线也跟着磕绊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我、听到你声音的时候,我还没有洗完……” 面容英俊的混血男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发丝,散落的发丝下,耳垂红的像是某种熟透的浆果, “当时刚打完沐浴露,刚冲了一半。” “我怕你出事,只好抓紧时间穿上衣服——” 他似乎也有些窘迫,有时候怕她误会,纯情的简直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 “你还是先去洗完吧!” 一根纤细均匀的手指伸了出来,抵着他的肩膀戳了戳, “席靳,你好香,全是沐浴露的味道。” “还有、那个……” 女孩的声线似乎是有些纠结,说起话来慢吞吞的,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说。 席靳动作停下,一脸认真:“怎么了?” 姜栀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乱飘,跟他眼睛对着眼睛,小小声道: “席靳,你又没拉拉链。” 一阵椅子碰倒的声音,那张英俊的混血脸庞红了个彻彻底底,几乎同手同脚的跟她道歉, “没、抱歉、不好意思……” 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红着脸摆手,格外有礼貌: “没关系,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是我抱歉……” “去洗吧,继续吧,水好像没关!” 细软的声线逸散在空气中,那道高大的身影几乎落荒而逃。 红着脸颊的女孩捧着水杯,一边慢吞吞的喝着水,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玻璃上,倒映出的她的身影。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动几次,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有些纠结,水杯递到唇边,又很快再次放下。 重复几次之后,她的视线不自觉的飘向浴室的方向,又做贼心虚一样,偷偷掏出了她的手机。 还好手机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出门的时候很顺手。 人脸识别解锁,她慢慢点开了短信,手指在屏幕上移动,找到了某条来自电话号码的信息。 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姜栀枝脸更红了。 她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然后勇敢伸手,点开了某条视频。 不知道什么时候调到最大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本就做贼心虚姜栀枝手指一颤,瞬间按了锁屏。 浴室里的水声依旧没停,磨砂玻璃上只有影影绰绰的身影,没人会知道。 姜栀枝开了静音,再次点开了那条视频,细细观看。 柔和的灯光笼罩着房间里的每一处,光影落在少女耳垂,照着她绯红的脸颊。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过半,纤细的手指伸了过来,抓紧时间点了暂停。 两分钟后。 姜栀枝顶着一张红透的脸,万分谴责自己。 真是邪了门了,难道人长大了就会自动成为变态? 她到底是怎么说服的自己,在进度条儿的那一小块儿上反复观看? 完了。 都怪讨厌的陆斯言乌鸦嘴。 她现在真的要成为鉴赏大师了。 脑海中的画面挥都挥不开,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再次举起水杯,一点一点抿着慢慢喝。 现在能确定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那个一直尾随她的变态也不是裴鹤年。 不管是之前的裴鹤年,还是现在的裴鹤年。 颤巍巍的睫羽随着转头的动作看向浴室的方向,喝水的动作停了停。 可惜,刚才她只顾着跟席靳互相抱歉,没有看太清楚。 她又开始后悔,早知道之前在医院那次,她就不要那么坚定,也可以偷偷看一眼。 虽然她坚信尾随她的人不会是席靳。 但如果有物证在,她还可以更坚定一点。 - 挂在墙上的时钟走得很慢。 分针缓缓的转动了几格,吹风机的声音消失,随着紧闭又打开的门,一双长迈了出来。 席靳换上了一套新睡衣。 深蓝色的睡衣上点缀着金黄的小月亮,真丝的质感在灯光下呈现出粼粼光泽,衬的那张比例完美脸庞都越发招眼。 银发被那只大手捋着后倒,露出优越而锋利的眉眼,席靳鼻梁很高,在脸侧隔出灯光的阴影,被热水蒸腾过的唇红得过分。 姜栀枝把电视剧的声音调小了一些,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席靳也跟着她坐下,湿漉漉的桃花眼盯着她看。 刚办完坏事的姜栀枝有点心虚,慢慢转过脸去, “怎么啦?” 席靳包裹的很严实,姜栀枝摇了摇头, “没事,想喊你一起看电视。” 那张年轻的英俊脸庞露出灿烂笑容,动作利落的给她接了水递过去。 姜栀枝被电视里扮演着霸道总裁的青年人吸引了注意,嘴上答应着,只是抬手来接。 很造作的配音,席靳的视线也跟着睨了过去。 手指相接的瞬间,只听见“哗啦”一声,湿滑的杯子从掌中滚落,姜栀枝惊愕回头,看到席靳裤腿上正泅出来一大片打湿的痕迹。 水痕沿着布料往四周蔓延,湿哒哒的黏在大腿上面,勾勒出紧实有力的腿部线条。 一颗一颗,连绵不断的水珠顺着被拉长的布料滚落,跌入地毯里,悄无声息。 只有席靳被她浇过的腿,还隐约的冒着绵绵的热气。 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随手扯过来纸巾,手忙脚乱的给他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给你弄湿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故意……” 天杀的! 她只是想了一下可以找个机会瞄一眼而已! 手指下的腿部线条绷得紧紧的,席靳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表情有些怪异。 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那张英俊的脸庞恢复了自然。 他轻轻笑着,接过姜栀枝手中的纸巾,另一只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关系,我不疼,只是有些热。” 他一边扯起来那块被打湿的布料,含情的眼眸看向眼前的少女,眼尾轻扬: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你弄湿,我跟枝枝之间,哪里需要这么客气?” 第177章 Chapter177 短短一个晚上。 席靳澡洗了三次,衣服换了两回。 怕自己再作妖,姜栀枝索性关掉了电视,跟自己被拿回来的行李箱面面相觑。 她要洗澡,席靳正好要出去接电话。 姜栀枝一个澡洗得飞快,等到打完电话的席靳再度折回,她已经穿好了软绵绵的睡衣,坐在床上准备打游戏。 不得不说,电子产品确实很容易让人着迷。 刚回来的时候,她还只是偶尔玩一玩手机。 随着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她已经学会了更多的恶习,比如晚上不睡觉抱着手机刷视频刷到半夜,再比如建了个小号偷偷玩游戏,偶尔破防的时候还会发出来一串被屏蔽的字。 席靳回来,姜栀枝若无其事地锁掉屏幕。 看着对方手里提回来的夜宵,姜栀枝才突然意识到从下飞机之后,席靳大概根本没有来得及吃饭。 她满心愧疚的下了床,顶着吹到有些凌乱的小脑袋蹭在席靳身边,差点又要小声小声的说对不起。 “伯母那边我打了电话,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并没说什么,只是嘱咐我要照顾好你。” 姜栀枝瞳孔发亮:“席靳,有你真好!” 身材高大的男人揽着她的肩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是我也很怀疑,伯母已经猜出来你出国了,只是因为你跟顾少的订婚关系,她不好开口点明这一点。” 纵容着已经订婚的女儿飞出国外去找另一个男人,说出去毕竟没有道理。 姜栀枝也跟着小小声的叹了口气: “是的,妈妈好,我坏。” 落在她肩膀处的大手紧了紧,席靳的声线从上方传来, “伯母可能也在犹豫,女孩子的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现在年纪太小,她可能也会怕你的性子定不下来,早早的订婚结婚,以后会后悔。” 席靳笑了一下,低沉的声线带着苦涩的余韵: “其实我也想不到,有朝一日比我小两岁枝枝妹妹,竟然会早我一步订婚。” 姜栀枝也想不到。 身体被占了,灵魂被拘禁,做任务又穿了回来。 这么奇妙的闭环,说出去都像天方夜谭。 她也只是小声小声的叹了口气,声音慢吞吞: “我也没想到……” 男人的脚步骤然定住,环着她的肩膀转了过来,一脸认真: “我也觉得太仓促了,你年纪这么小,甚至都没有大学毕业。在顾少的角度看来,他单身了这么多年,年纪大了是要结婚,可是枝枝还年轻,没必要提前踏入婚姻的坟墓。” “你要不要再想一想,枝枝?” “你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来得及看过这个世界,享受过精彩的青春,就早早的跟另一个男人绑定,与他履行夫妻的义务……像他那种家庭,甚至还需要早早的生孩子。” “枝枝……”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对着她,手指轻轻的捏着她的肩膀, “我知道跟他订婚不是你的本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会陪着你。” “哪怕等多年以后你想结婚,要选的人不是我,甚至排斥我抛弃我,我也没有怨言。” “枝枝,我不想让你承担别人留下的后果,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听的声线压得格外低,荡入光线都不够明亮的房间里。 那双碧蓝的眼眸映衬着灯光,倒映着她有些迷茫的脸庞。 席靳的眼睛好像有些难过。 跟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那双爱笑的,会发亮的眼睛,在这次相遇之后总像是笼盖着一层极薄极薄的雾气,似乎连他的喜怒哀乐都身不由己。 姜栀枝觉得心口有些酸,抬起一张漂亮脸蛋,红润的唇抿了又抿, “席靳……” 男人的肩膀微微下垂,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指尖轻轻的托着她的脸,声调带着某种委屈, “枝枝,怎么会突然这样了呢?” “当初明明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胸口闷闷的,说不出话来。 面容娇美的少女只是垂了垂眼睫,然后慢慢伸出手臂,一点一点把脑袋埋进席靳怀里,声音又小又轻, “席靳,别这样,我会心疼你……” 扑通扑通强有力的心跳震动着,沿着耳廓震着鼓膜。 青年的手臂环着她,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姜栀枝的手机“嗡嗡”响起,她才一点一点松开了对方。 身形高大的青年眼帘半垂,默然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像只被丢弃的大狗。 姜栀枝走了两步,没忍住又折返回来抱紧了他。 在“嗡嗡”的震动声,花瓣一样的唇呼出小口小口的湿热气体,扑在席靳颈侧,燃烧着那只线条简单的玫瑰花。 她的声音也很轻,软绵绵的语调钻入他耳朵里,胜过剧本中听过最缠绵的话语: “席靳,我没有抛弃你。” “席靳,姜栀枝永远不会抛弃你。” 震动声消失又再次响起。 被哄好的席靳俯下身来,正将他们的夜宵进行摆盘。 几步远的地方,姜栀枝接通了视频通话的邀请,对面是西装革履的陆斯言。 华国阳光大好,灿烂的日光照着他的眉眼,连那双总是黑漆漆的眼睛都荡入暖意, “大小姐,准备睡觉了吗?” “还没有,打算吃点夜宵,陆斯言,到底有什么事,你的电话打的好急……” 他的大小姐正一边熟练的挽头发,一边凑过来跟他讲话。 微暗的灯光落在她眼角眉梢,柔柔的勾勒着她的身影,连小小声的抱怨都像是责怪丈夫不体贴的新婚妻子。 陆斯言推开办公室的门,眼底晕出笑意, “是很急,今天买了大小姐喜欢的那枚指环,打算偷偷给大小姐看一看——” 视线扫到办公室里那个不该出现的人影,陆斯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电话那边传来大小姐的声音: “真的?不会又是用你兼职赚的钱买的吧,还是说陆斯言,你那个传言中茹毛饮血的三叔大发慈悲,打了一大笔钱给你……” 陆斯言眼底的笑意放大,很乖巧地“嗯”了一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电话那边就出现一只大手。 屏幕晃动,紧接着是席靳那张讨人嫌的脸。 穿着睡衣,很挑衅的扫了他一眼, “枝枝,快凉了,你先去洗手。” 大小姐的脚步声消失,染着银发的青年朝他挑眉,似笑非笑: “姓陆的,你好像很急。” 少女的脚步声消失在房间里,洗手间的水池有声音响起。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浮现更深笑意,翻转摄像头对准了房间里唯一一张大床,声线清晰: “对了,今天晚上,我们俩会睡在一起。” 没有半点征兆,屏幕上的人影骤然消失。 陆斯言眼底的温度骤然变冷,修长的指尖紧紧攥着手机,指节用力的泛白。 前面不远处的方向,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的霍连城薄唇微勾,带着嘲弄: “你那位心肝儿要睡男人了。” “不是忠诚小狗吗?陆斯言,去给人送*啊!” “你抓紧一点,说不定还来得及。” 第178章 Chapter178 跟席靳在一起很轻松。 更何况他们还有共同的回忆。 旧时往事翻过滚滚红尘,像是泛黄的扉页,有些已经记不清晰。 而眼前陪着她长大的竹马,这是现实意义上的一架小小的时光机。 跟他在一起,总能想起来以前那些美好而天真的东西。 姜栀枝不爱吃米饭,只吃寿司上面的那一点东西。 席靳很自然的接过她啃过的寿司,塞进嘴里,就是她喝剩下的果汁,咽进胃里。 气氛刚刚好,姜栀枝甚至还让服务生送上来了一瓶果酒。 多种浆果混合的味道,木质的塞子拔开,甚至还能闻到车厘子混合着桑葚的香气。 两个人坐在巨幅落地窗前,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亮起霓虹色灯光的曼哈顿尽数收于眼前。 姜栀枝抿了一口果酒,小小声的叹气,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仅仅是6年的时间,父亲和母亲就可以走到这一步……我甚至无法认同他就是我记忆中的爸爸。” 少女卷翘的睫羽垂了下去,眼里的神色有些黯然, “小时候我总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妈妈,而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负责任的爸爸。” “他会在下班的时候给妈妈买一支新鲜的玫瑰花,会让我坐在他脖子上骑大马,他总是说我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他说有我和妈妈,他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她轻轻的抿了一口果酒,眼底闪过迷茫, “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仅仅6年时间,一切就都变了呢?” 坐在她对面的青年跟她碰杯,碧蓝眼眸闪过心疼,声音很轻, “有没有可能,不是一切都变了,只是他装不下去了呢?” 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转了过来,席靳摸了摸她的脑袋, “商伯母年轻的时候是校花,家境优渥,很多人追,而彼时的姜伯耀从小城市考入a大,说着有些蹩脚的普通话,连英文都说不流畅。” “枝枝,如果你是他的话,在面临如此优秀如此耀眼的同龄人,会怎么办呢?” 唇红齿白的少女静静想了想:“我可能会偷偷仰慕她。” “可根据我从爸爸那里听到的故事,姜叔叔格外勇敢,他勇敢的追求远超他那个阶层的商秀兰,表白,送花,写情诗,游湖……” “能够仅仅凭借文化成绩考入a大,姜伯耀很聪明,又长了一张标准的学霸帅脸,被女孩子青睐也很正常。” “如果这个故事停留在校园,那确实算得上是一段佳话。” “毕业之后果然等来了棒打鸳鸯,可伯母很坚持,姜伯耀依旧穷追不舍,外界的压力总是容易激起年轻人的叛逆心,他们以为凭借爱情就可以对抗整个世界的法则,所以外界的压力越大,他们就越是坚定……” 席靳的声音顿了顿,看向眼瞳逐渐增大的少女,牵了牵唇角, “后来有了你,两位老人坚持不住,又见姜伯耀这种寒门贵子确实有能耐,便同意他们结了婚。” “有岳父家的背景和钱财,姜伯耀可以说是少走了20年弯路,他不必进大公司,不必从小职员做起,他唯一的付出就是那场酣畅淋漓的追求,而学习的对象是富家校花,他怎么都不亏。” “或许,从第一面的初见开始,姜伯耀就存了借着女孩子晚上爬的心思呢?” 姜栀枝完全愣住了。 在童年的故事版本中,她的父母一见倾心,两两钟情,最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厮守终身。 而在长大后的版本里,简直就像是一场恐怖的猎杀。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笑,灯光自身后打来,落不进他的眼睛。 那双碧蓝的眼眸暗沉沉的,连声音都带着低哑, “不要太相信男人,枝枝。” “他们都会骗人,总会说很多谎话。” 面容白皙的女孩握着手中的酒杯,只觉得嘴巴里有些发苦。 过了好一会儿,那双含着水汽的眼睛盯着他,轻声问道: “席靳,那你呢?你也会骗我吗?” 肩膀宽阔的青年慢慢俯身过来,高大的影子完完全全笼罩了她,带着某种迫近的危险。 记忆中的少年褪去稚嫩,已经长成一个完完全全,成熟又英俊的成年男性。 深邃优越的五官隐在黑暗中,隐约的清酒香气幽幽传来,扫过她的脸颊。 可姜栀枝只能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紧了她,笼罩着她,直至贴近她。 晦暗又冷静的情绪在那双眼底交织,伴随着滚烫与迷离,逾越与触犯。 记忆中阳光开朗的竹马眼眸半眯,带着酒气逼近她,过分修长的指骨一寸一寸,轻轻落在她的脖颈上。 像是四面八方传来丝丝缕缕的线,缠绕着她,束紧了她。 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犯性,迈出了属于朋友的禁区。 直至生着薄茧的指腹在她脖颈游移,缓慢而危险,抵着她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来。 离得太近,恍惚间连呼吸都融为一体。 他的唇紧挨着她的唇,滚烫的吐息伴随着呢喃。 声音明明低得过分,却让姜栀枝大脑中的警报都在拉响,手指都激起一阵阵的颤栗。 “我也是坏蛋,宝贝。” 他用这样完全陌生的称呼喊着她,低而热的呼吸扑在她唇上,若有若无的蹭过她的唇瓣。 “别信我。” “我都在脑袋里欺负过你一万遍了。” 他的声调格外哑,低下头来轻轻吻着她, “幻想你,弄哭你,哄着你,**你,逼迫你……” 他这样说,又拉开距离,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她: “宝贝,你连这也看不出来吗?” 第179章 Chapter179 窗外一片静谧,隐约传来落雪的簌簌声。 伴随着紧迫而陌生的危险,姜栀枝只觉得脑袋里某根弦像是被狠狠的拨了一下,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脑海中的少年抽条拔节般的长大,在她没见过的6年光阴里褪去青涩,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他依旧是席靳,依旧会是永远都惯着她的竹马。 可是这一刻,他说想欺负她。 灼热的呼吸扑在唇上,几乎战栗的神经撕扯着身体,距离玻璃太近,连后颈都一阵阵的发凉。 冷与热的双重对比,少女清亮的瞳仁闪过茫然,很慢很慢的眨了眨。 直到带着酒气的滚热呼吸几乎要落到她的唇上,她才像是猛然惊醒一般。 杯子撞击发出一声脆响,她推着对面青年的肩膀,仓皇的别过头去, “席靳……” 她小声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说着因为心脏剧烈跳动而不安的话, “我困了。” 他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逃也似地离开,紧闭的洗手间传来流水声,门关了又开,像只被追赶着的小兔子,忙忙碌碌的滚到了床上,把自己塞到了被子里。 坐在窗边的人眼帘半垂,久久没有讲话。 肆虐的风雪从窗前掠过,倒映着那张堪称完美的五官。 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窗边的男人才勾了勾唇。 眼底一片冰雪未融的凉,似有似无地笑了一下。 果然是没有丝毫性张力的竹马人设。 她会风尘仆仆的从另一个国度赶来,会被裴鹤年抱在怀里亲,亲到嘴巴都破皮,唇瓣都肿着。 她也不会要他。 无论是席家晚宴从他怀里醒来那次,又或者眼前几近剖白心迹的这次。 她都不会要他。 晚风拍打着窗户,面容英俊的混血男人半跪在地上,收拾着被碰到的酒杯。 浆果酿制的酒液红得过分,泼在瓷白的桌面上,碰碎的酒杯四分五裂,折射着窗外的冷光。 像是心脏碎裂后喷出的血。 星星点点,如缕如注。 一滴一滴,滚落进地毯,悄无声息。 “席靳……” 软绵绵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像是某种因为渴望而生出的幻觉。 幻听过无数次,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妄了。 席靳捏着湿巾的动作紧了紧,按到桌面那一滩鲜红的酒渍上。 “哥哥……” 又低又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隔着被子有些闷闷的,让人听不清楚。 她小声小声的重复着他的名字,似乎是有些鼻音, “我害怕,你哄哄我吧……” 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骤然僵住。 像是难以置信一般,足足停滞了两三秒,他才反应过来,大步朝着另一扇没关的门走去。 床上堆起来鼓鼓的一团,柔软的亚麻色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她就这样两只手扯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只留给他一个隐约的背影。 就像小时候一样,生气了,委屈了,又或者要赖床,也会这样不讲道理的躲在被子里面,盖住自己的脸颊。 站在床边的高大身影眼睫垂下,潋滟的眸底都带着某种遮不住的柔和。 他小心翼翼的跪在床上,慢慢将那个把自己包起来的女孩收进自己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抱着她躺下。 没有人说话,只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响起,震得他胸腔都在发麻。 像是很多年前一样,他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完全展开的大手修长凌厉,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她。 床头的小灯亮度一寸一寸暗了下来,直到席靳哄着她睡觉的动作都在放缓,打算拉开被子,将睡熟的人解救出来。 可是他的动作还没有来得及停下,就听到被子里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 “席靳,我有点害怕。” 青年手臂的线条猛然收紧,声音有些哑, “怕什么?” 被子被轻轻扯了扯,一只小手探了出来,拉住了他的衣襟。 声音也委屈,慢吞吞的,带着迷茫和低落,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席靳,你别那样对我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不想失去你,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离开我,我不想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跟别人不一样,我没有办法随便对待你……” 她就这样小声咕哝着,说了一大串。 直到最后的最后,调子渐渐放轻,连慢吞吞的声线都带着隐约哭腔,让人听不清楚, “席靳,做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 “这样你不会背叛我,我也不会背叛你,我们永远的关系最紧密,永远不会面临爱情上分手的矛盾,永远不会分分合合,我们永远都做最好的朋友,永远是最亲密的青梅竹马,不行吗……”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永远,却换来被子外的青年更紧的抱住她。 “为什么要变成恋人呢?” 她自顾自的问着,又自己给出了回答, “变成恋人之后,你也要讨厌我了……” 被子外面,那双碧蓝的眼眸含着水光,却亮的过分, “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拒绝我吗?” “可是我怎么会背叛你呢,枝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再了解彼此了。” “小时候你总是很爱哭,睡醒见不到伯母要哭,麻花辫被别人扯松也要掉金豆豆,看见我跟别人打架会哭,摸着我的伤口也会哭……还会把眼泪抹在我最干净的白衬衫。那个时候的你这么麻烦,我都不会讨厌你……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包的紧紧的被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扯开。 一张发丝有些凌乱的漂亮脸蛋探了出来,眼圈红红的,额头上泛着微微的潮湿,委屈又谴责的盯着他: “你觉得我很麻烦吗?”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被她盯得有点心虚, “是、是有点儿……” 不许他跟别的小朋友玩纸牌,说脏兮兮。 不许他玩鞭炮,不许他去网吧打游戏,不许他去河里摸鱼,连出去打篮球也要带着她。 人又小,事又多。 偏偏长得跟个洋娃娃一样,伪装性十足。 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可爱,顺便捏捏她的脸颊。 可一旦回去她就会告状,告给伯母,告给伯父,告给妈妈,告给爸爸,能看见的大人都要被她告一圈。 告得席靳头大。 话音落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更红了。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伸手推了他一把,语气忿忿: “快走开,席靳。” “你好讨厌,谁不麻烦你找谁去吧!” 第180章 Chapter180 席靳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差点掉到床下。 但下一瞬,修长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飞速环住了她。 抱紧她,哄着她: “不麻烦,很可爱,麻烦我也喜欢。” “只是嘴上说麻烦,你知道的,那个年纪的小男孩都会装装的,就连嫌弃都是炫耀……” 带着酒气的呼吸落在少女发丝,声音着急, “姜栀枝,没有人比你更可爱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很安静。 席靳心底不安,低头去看。 他的小青梅软软的脸颊抵着他的胸膛,正小口小口的喘着气,一言不发。 看来是生气了。 席靳胸口起伏,呼吸骤然停住,放软了调子: “枝枝,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讨厌你。”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可爱,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呼吸落下,手臂收的更紧了些。 墙上倒影着两道相拥的人影,肩膀宽阔的青年有些委屈, “小时候,因为我长得跟大家不一样,他们总骂我,当着我的面骂我鬼佬、黄毛、洋鬼子,还编成歌谣围着我唱……那么一大伙的人,别人都怕,都孤立我,只有你不怕。” “你那么小的一点儿,比我还矮一头,还没到他们肩膀的位置,可是比谁都勇敢。” “你大声制止他,对方不听要打人,你抱着他的胳膊咬他,让我揍他……” 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捏了捏她右边的肩膀,声音低落: “最后老师赶到的时候,你被甩在地上,肩膀都肿了。” 胸口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却很骄傲: “你记得就好。” “不过我当时就是不理解,他们都欺负你,你平时那么厉害,怎么不反抗呢?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只好站出来替天行道了。” 替天行道的结果就是肩膀拉伤,休了一周的假。 “不是不反抗,是因为要送你回家。” 青年好听的声线带着犹豫,抱她抱的格外紧, “担心误伤了你,又担心你会哭鼻子,谁让你总是那么娇气……” 他说着话,眼底一片柔和,连心里都有些酸酸的, “只是没想到你会为我出头,那么小的一点,竟然也不知道害怕。” “伯父伯母疼你,我爸妈没有女儿,大家都把你当成瓷娃娃,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小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们总是那么双标,对你的时候就是乖宝宝怎么都可以,对我的时候就是臭小子你又想挨打……哪怕我们俩一起犯了错,挨骂但也只有我。” “小时候我最喜欢看宫廷剧,电视剧里太子犯了错,他的伴读就会挨打,我觉得我的处境跟电视里挨打的伴读没差……”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自己说着,自己倒先笑了笑,眼底波光粼粼, “从来没有人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跟个奶团子一样,明明是最娇气的小女孩,却为了我肩膀都肿了,麻花辫乱糟糟的冲天,还在那里一声不吭。”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必须一辈子都保护好你了。” “即使你娇气又喜欢告状,总是管着我这也不许那也不许,但是没有办法,你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所以在后来的茫茫岁月里,他失去了她。 却也会心存侥幸,自欺欺人一般安慰自己—— 他最勇敢的小青梅,或许有一日也会跨过重重阻碍,重新回到他身边呢。 “席靳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小青梅。” “不管姜栀枝做了什么,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站在原地等她。” “站在她身后,让她不要害怕。” 搭在少女后背的大手紧了紧,声音很轻, “只是有的时候,我也会很贪心。” “从小到大,任何重要场合,站在她身边的人都有我。” “为什么突然之间,可以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的人,怎么就变成别人了呢?” 青年的声线荡入空气中,伴随着窗外泼泼洒洒的雪花,晃晃悠悠的消失了。 像是无数个叩问自己却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深夜。 只是这一次,握在他衣襟处的手指紧了紧,最后一点一点松开,抱紧了他的腰。 毛绒绒的脑袋抬了起来,发丝扫过的地方带着细微的痒,像是春日拂过湖水的细嫩枝芽。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垂眸看她,对方贴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骤然撩起,眼眸骤缩。 “这是小青梅关于友情的吻。” 带着湿热的呼吸落在他脸上,一点一点移动着,落在那双弧度优美的唇瓣。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盯得席靳喉结迅速滚动,手臂的线条都绷紧了。 对方又一点一点凑过来,格外纯情地用红润的唇瓣,贴了贴他的嘴巴, 声音又软又甜,讲起来有些慢,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但这个不是。” 她推开他,跟他四目相对: “席靳,你要选哪个呢?” 席靳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神经都在震颤,表情冻结在脸上,只有不停颤抖的手指昭示着他的内心。 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他下意识倾身逼近,想要吻她。 骤然抬起的手指挡住了他的唇,浓密睫羽忽闪忽闪,认真问他: “就算我永远承诺不了结果,也要选吗?” 纤细的手腕被大掌握住,按在头顶。 那张深邃的混血脸庞骤然逼近,隔着咫尺的距离,呼吸滚烫: “死也要选。” “更何况,我的承诺过了。” 铺天盖地的吻伴随着沐浴过后的清冽薄荷香气落下,银色发丝模糊了光影,墙壁上倒映着纠缠的影子。 窗外风雪绵绵,浓郁的夜色笼罩整座曼城。 他忘情的吻着他的怀中人,他觊觎已久,失而复得的小青梅。 他的承诺永远作数。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承诺过千千次,万万次。 他会用余生等着她。 作为她的未亡人,作为她的丈夫,作为几十年后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痕迹。 墓碑上会刻着他们的名字,陵墓前会摆满鲜花。 某个在人世间盘桓多年的灵魂,最终会带着爱人的痕迹消失。 影史的书卷上或许也会荡开一笔,某个年代终身未娶的影帝,一直在等着某位从不现身的小青梅。 他们或许会猜他是疯子,或许又说他入戏太深,精神出现了问题。 但没关系,谁都知道席靳和他的小青梅姜栀枝天造地设。 他们的灵魂永远纠葛,再也不会分开了。 第181章 Chapter181 席靳很急,接吻都没有章法。 姜栀枝只觉得嘴巴发酸,都快被他亲麻了。 冷不丁的,纠缠在一起的呼吸骤然一松。 青年的大手忽然抬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在姜栀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光齐刷刷的暗掉了。 捂着她眼睛的大手热得烫人,即使被松开也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席靳压抑的呼吸声。 “抱歉、我……”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 “枝枝……” 他叫着她的名字,又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偏硬的发丝落在她颈窝里,不连续的呼吸,急速起伏的胸膛。 “对不起……” 他有些慌张的把她抱起来,重新为她盖好被子,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先睡觉。”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那道急匆匆的身影在黑暗中,瞬间消失了个没影。 洗手间里的灯光亮起,在灯光全部熄灭的套房里,散发出暖烘烘的唯一光源。 但很快,洗手间里的光影也消失了。 只剩下隐约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和着外面飘扬的飞雪一起,落在终年未开的冻土上,像是有什么顶起石块的种子在生根发芽。 黑暗中的姜栀枝长睫扇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脸颊红红,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顺便盖住了那些隐约的响动。 风雪声正好,沙沙的响声像是最完美的白噪音,哄着她那颗落到实处的心摇摇晃晃,一路摇来摇去,晃进了梦乡…… - 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日头升的高高的,超过拉开一点缝隙的窗帘,斜斜的在地板上打出小块光斑。 薄被里伸出来一只手,纤细均匀的手指,连弧度圆润的指尖都泛着薄薄的粉,轻轻地搭在歪掉的枕头上面。 下一瞬,阴影投下。 男人修长的大手伸了出来,托着她的手指,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泛着薄粉的指尖颤了颤,像是春日里被暖风吹到颤巍巍的粉色花瓣,指尖轻抬,晨光落在上面。 没有完全睡醒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带着小声的咕哝,连闹脾气的样子都像是在撒娇,完全没办法让人生出半点反感: “席靳,你好烦……”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笑。 青年的手臂隔着被子去抱她,也学着她的调子,甚至更夸张, “席靳,你好烦~” 被子里的人被他惹恼了,顶着一张粉粉白白的漂亮脸蛋,扒开被子坐了起来。 坐在床边的青年连头发都抓得一丝不苟,他难得穿了一件颜色简单的翻领短款羊绒外套,腰间的袢带松松的,良好的剪裁衬的人越发神采奕奕。 他就这样看着她笑,故意伸出有些凉的指尖碰了碰那张睡到微红的脸,逗她: “那这样呢?” “这样还烦不烦?” 他的小青梅眉眼弯弯,一脸嫌弃的推开他, “好烦,更烦,特别烦!” 身材高大的青年收回了自己的指尖,格外熟练的蹲下来给她穿鞋子,好听的声音带着某种散漫, “看来很烦的席靳先生必须得更主动,才能讨姜栀枝小姐的欢心,让她更开心一点!” 少女的指尖伸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脸, “大早上去哪儿了?脸怎么这么凉?” “怕酒店里的饭菜你不爱吃,又出去打包了一点。” “万一照顾不好你,让你瘦一点儿憔悴一点,恐怕下了飞机还没进家门,要面临几位家长的风霜刀剑严相逼了!” “你好夸张啊席靳!” 坐在旁边的漂亮女孩“嘁”了一声,踩着鞋子去洗漱。 身形高大的青年就跟在她后面,肩宽背直,手长腿长,抱臂靠墙的动作都带着某种赏心悦目的慵懒。 牙膏已经被提前挤好,放在杯子上面。 姜栀枝洗漱,席靳就笑着在旁边看。 即使房间已经清理过,又经过了一夜的通风,香薰的味道充满着鼻腔,冷不丁的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一幕,姜栀枝耳朵又开始泛红。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又借着换衣服去了衣帽间。 衣服是陆斯言成套搭配好的,分门别类的装好,换起来都很快。 镜子里的头发有些凌乱,头发之前被染烫过多次,她的发质有些软,睡一觉之后总需要在发尾抹点护发精油。 装护发精油的小瓶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姜栀枝蹲在地上在行李箱里翻来翻去,可惜一无所获。 视线的余光中扫到席靳的那一套护肤用品,又想起了他每根发丝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模样,姜栀枝伸出了自己罪恶的手。 不出所料,席靳的装备果然齐全。 姜栀枝毫不见外的翻翻找找,成功找到了一瓶发霜,在手指揉开又涂到了发尾。 窗外的太阳缓缓上升,台面的光影呈现出轨迹。 视线的余光中有一个亮点,正打算出门的姜栀枝索性好心,又重新帮对方整理了化妆包。 夹层的拉链没有拉到尾端,“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滑了出来,掉到了台面。 姜栀枝的视线不经意的转了过去,伸手去捡的动作却骤然僵住—— 一只用来打磨指甲的金属指甲锉,靠近边缘的位置有半圈粉色弧形图案。 跟那个穿越者用来剪陆斯言的指甲剪是同一套。 而这一只…… 在那个傍晚的小巷子里,曾被她举起,狠狠扎向那个尾随者的脖颈。 只是没有成功,那只指甲锉掉在了深黑的小巷子里,裴鹤年派人去找过,但是却没有找到。 而如今,这只熟悉的指甲锉再次出现。 出现在她的竹马,她信赖的好朋友,席靳的收纳盒夹层里面。 冰冷的阳光移动到脸上,姜栀枝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掌心都出了汗。 门外传来脚步声,席靳的手指叩了叩门,好听的声音格外阳光, “换好了吗小祖宗?” “鲜榨玉米汁温度刚刚好,要不要出来尝一尝?” 第182章 Chapter182 房门没锁。 大概是她沉默了太久,外面的席靳也意识到不对,压下手腕推开了门。 站在化妆镜前的少女动作迟缓,一点一点转过身来,朝他伸出了手。 掌心里,金属的指甲锉泛着冷光。 推开房门的青年动作如常,大步朝她走来,嗓音温柔: “是指甲又长长了吗?要不要剪一点,吃完饭我来好不好?” 潋滟着喜悦的桃花眼,碧蓝眼眸澄澈如常。 唇角扬起弧度,很自然的去拿她手里的东西。 背靠着化妆镜的少女指尖骤然收紧,眼底的神色几许变幻, “席靳,这是什么?” 对面的青年有些疑惑,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从她的脸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 他一边问着,一边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声音很温柔。: “小兔贝妮的联名款,你小时候最喜欢的ip,就是那只粉色的小兔子。他们的大电影是春节档,里面新增了大魔王的角色,邀请我配的音。” “这也是他们送的——” 席靳去翻自己那个小的收纳盒,又翻出来一只同款唇膏,上面印着一只正在钓乌龟的粉色小兔子。 “我想着你喜欢,就全都留下来了,里面的东西挺多的……” 他一边问着一边递到姜栀枝手里:“怎么了?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背靠着化妆镜的女孩没有讲话,只是来回的翻看着那只指甲锉和润唇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个神秘的尾随男让她有些过激,又不知所措。 她来回看着手里的东西,移动的阳光照射到脖颈,染的那一个小块皮肤都开始滚烫,就像是滚到彷山下的湖中又被救起,大滴大滴灼人的眼里滚进被湖水风雪冻到冰冷僵硬的颈窝。 不是席靳也好。 她还没做好跟对方面对面的准备。 红润的唇瓣溢出一点叹息,少女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将那些东西收进掌心,脸上又浮现起生动的笑意: “玉米汁在哪里?” “席靳,我好饿,我要吃东西!” - 系统悄无声息的上线,将暂停营业的牌子翻成了正在营业。 姜栀枝坐在椅子上喝玉米汁,跟脑袋里的002面面相觑。 【你昨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002叹气。 经纪人的电话接二连三的打来,席靳接通了电话,男人高亢的调子隐约传来,怕打扰到她,席靳转而去了阳台。 外面阳光正好,大亮的天光将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姜栀枝想了想,偷偷溜了出去。 刷开了自己那间套房的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灯光依旧亮着,浴室的门关得紧紧的,早就没有了昨天晚上缭绕的水汽。 反正系统也可以算半个人,有人陪伴,姜栀枝给自己鼓了鼓气,摸索着走到了昨天晚上的位置,开始对浴室翻翻找找。 系统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她。 少女的指尖一点点翻过香薰,绕过摆件,连金属质感的灯带都被她摸了摸,直到直接摸出一点凸起,成功揪出来一粒吸附着的微型监控器。 可是从这个角度,只能照到完整的地面,甚至连她的小腿都照不全。 面容娇美的少女眉毛拧得紧紧的,骂了句“他好有病”。 手机嗡嗡两声,又是那条一长串的陌生号码,发来的新消息。 [呜呜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好想你老婆……] 紧接着又是一段视频,还发过来一个害羞的表情。 姜栀枝如临大敌,指尖迅速从屏幕上弹开,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老婆求求你看我一眼老婆……] [我很用心在保养,还做了毛发管理……] [枝枝枝枝枝枝枝枝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姜栀枝没有点开,火速按灭了屏幕。 昨天晚上她已经细细鉴赏过了。 现在根本不用打开看,她就知道对面是个什么东西。 枝枝无奈。 枝枝叹气。 一直没有开口的002突然出声:【可以看。】 姜栀枝脸颊爆红:【我不看!】 002沉默。 身量纤细的少女闷头往外走,刚出了浴室,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再度解锁点开了那段视频,脸颊越看越红。 最后什么多余的敌情都没看出来,只是忿忿的关掉了手机,对002横眉冷对: 【你骗我,我恨你。】 002:【……】 【所以你还要不要跟我绑定?】 002的声音响起,较以前几次要平稳许多: 【你也看到,我的权限远高于你之前的试用系统,况且跟我绑定,对你完全有益。】 【你当然可以继续拒绝与我绑定,你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位面之女,有机会过上属于你的人生。但我已经多次提醒,本位面存在重大隐患,所有人的人生走向都不可控。】 姜栀枝开门的动作一顿,【你的权限很高?那你能给我什么帮助?比如告诉我一直尾随我的人是谁?】 002:【作为之前试用系统失误的补偿,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但是你确定要把这个要求,用在明确尾随者是谁这件事上吗?】 姜栀枝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系统多次提到位面存在重大隐患,会影响所有人的生命走向,但是继续问,对方又语焉不详。 她大概猜得出来系统指的重大隐患,到底是什么。 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她很快抬头,声音笃定: 【我可以与你绑定。但是我原先的系统只是笨了点,并没有太大的过错。就算小有失误,也是你们互相推诿,让一个小试用系统出来顶包的结果,我需要你为它辩护,提交减刑申请】 【此外,我希望你明白,我和你之间只是友好合作,我并不是你的下属,你也不能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当然,我也愿意承担自己行为的后果,你只需要在一些重要节点上对我予以提醒。】 002沉默了片刻,【可以。】 两个人僵持着,又继续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小宿主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颐指气使: 【你现在可以提醒我了。】 002再次沉默。 和愚蠢但阴险狡诈的人类太久没沟通,没想到经过进化,弱小的人类竟然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指使他。 002扫了一眼关键剧情节点,声音冷冰冰: 【现在,立刻,马上回国。】 她的宿主眼睛圆圆:【这么着急?】 【人也安慰完了,衷情也诉过了,现在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等着他们亲完你还不满意,再更变本加厉一些,哄骗着你弄你?】 第183章 Chapter183 刚刚绑定完成的系统和宿主不欢而散。 002被他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宿主气得七窍生烟。 他不过是实话实说,可对方却对他实行了言语攻击。 ——【我跟他们睡不睡,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参与,你怎么这么着急?】 ——【002,你做系统做变态了你!】 002怒火中烧,气到冷冰冰的冷笑一声,火速下线,跟她断了联系。 姜栀枝一脸无所谓。 她跟席靳去看了时装秀,又去吃了空中餐厅。 算好时间去医院看了裴鹤年,又差点故景重温。 眉目清俊的男人坐在轮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胸口,伴随着闷闷的咳嗽,眉眼都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微微松散的衣领,长长的毛毯从轮椅上垂落,顺着咳嗽的动作抖动。 裴鹤年这张脸确实很顶。 难得做出来这么一副西子捧心的姿态,破碎感直接飙上高峰。 更何况还真的为她做了手术,在不被暴露在天光下的隐秘位置,刻上她的名。 无所不能的反派大佬在对待爱人上,有种莫名的纯情。 姜栀枝觉得自己有点畜牲。 - 停留了两天,确认裴鹤年没有大碍,姜栀枝再次坐飞机回了国。 只是国内的传闻依旧喧嚣扰嚷。 在他们口中,裴鹤年已经满身插着管子躺在了病床上,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而无数双眼睛盯着的裴氏集团,果不其然迎来了沉不住气的响动。 - 腊月二十三,春节的氛围渐浓。 正值小年,家里也忙得不得了。 母亲穿着一身暗红旗袍,正在查看着今年祭拜灶王爷的贡品,在一堆猪头鸡鸭鱼酒糟中间,一碟子糖果格外瞩目。 姜栀枝盯着糖纸包装看了好几秒。 阿梅如临大敌,一边偷看着夫人,一边凑过来压低声音: “这是给灶王爷的,大小姐,现在可不能吃!” 姜栀枝也学着她压低声音,两个人鬼鬼祟祟: “灶王爷也爱吃国外的糖果吗?” “但是这个系列的可可含量超高,吃起来会比较苦……” 穿着红色毛衣的少女若有所思,大胆开口: “嗯……可能灶王爷也爱吃——唔——” 嘴巴被一只塞进来的糖瞬间堵住,带着凉意的甜在舌尖蔓延,硬硬的糖壳咬开,里面会流出微苦的抹茶流心。 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姜母拍了拍阿梅的肩膀,示意她换了一批糖。 姜栀枝一脸乖巧。 母亲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嗔道:“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总是胡说八道!” 姜栀枝举手抗议,“没有长大,我还是妈妈的乖宝宝!” 姜母笑着把她拥进怀中,眼里温柔的能流出蜜来,说着最近几天的安排。 要去哪家送年礼,要和谁一起吃饭,她常穿牌子又上了新款,还有从网上收藏的现在的小女孩喜欢的包包类型,现在的流行又变了,新年新气象,香薰也要选新的…… 两个人正聊得开心,刚换完糖果的阿梅去而复返,嗓门很高: “夫人,大小姐!有客人来了!” 似乎怕人听到,她压低声音在母亲耳边说了句什么。 姜母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看来去选衣服的事,又要推迟一天了。” 母亲有事离开,阿梅凑过来: “大小姐的大姨商秀芝女士,带着乔颜来了。” 正在吃糖的姜栀枝“嘎吱”一声将嘴巴里的糖果嚼碎,目光如炬,朝着姜母离开的方向就去了。 在姜栀枝的印象里,她的大姨商秀芝很要强。 大姨比妈妈大两岁,一路名校毕业,最后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二代,对方家里做灯具生意,当时也是数得上名的。 大姨很大方,小时候给她买新衣服,给她买洋娃娃,姜栀枝印象中还有一个超级大的做饭过家家的玩具套装,也是大姨买的。 只是大姨一家不在a市发展,她和乔颜虽然年龄相仿,但也并不能常在一起玩,只是偶尔逢年过节才能见见。 当时的大姨夫家富裕,印象中的表姐乔颜也没这么讨厌。 会客厅里传来老旧的唱片机的声音,大姨的声音也不如记忆中高亢,听起来有些疲倦,正在跟妈妈道歉: “……你是什么为人我知道,你从小心肠好负责任待人真诚,这孩子一声不吭带了伤回家,一定是她自己做了错事不敢说出来,也不知道是给你惹了多大麻烦……” “这些年家里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我当年生她伤了根本,一直没办法再孕。她爸养在外面的为他生了男孩,让他们乔家能够传宗接代,上面的老爷子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女人直接找上门来住进乔家,家里的佣人当着我的面都叫她太太……”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叹了口气,脸颊被花枝模糊,身形已然较记忆中更富态: “乔家做事不讲究,正室和外室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是咱们爸妈早就没了,我又成了这个样子,也盼不了谁能为我做主。当时我就想着,那样混乱的家庭,颜颜一个小孩整日看着,恐怕长大后也要出心理问题,这才托付给了你……” “秀兰,我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这乔家上上下下的态度我看得明白,除了一点嫁妆,颜颜什么都带不走。” “你是她的姨妈,这些年你看顾着她,比我这个做亲妈的都要负责任,当年没出阁的时候,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帮你多少,没想到往后这么多年,又一直在麻烦你……” “只是乔家不是人过的日子,这些年家里的生意不景气,他爸又染上了赌,家里的那几座宅子都被他赔了出去。偏偏这两个月不知道被吹了什么枕头风,又或是哪个狐朋狗友给他出的主意,说是要开始做餐饮,做大,做成连锁,需要搭上门路……颜颜一回家,他们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非要跟对方联姻,让她嫁过去。” “要是对方是个正经人我也不说什么,也能让孩子接触接触,偏偏那家的二少爷整日的花天酒地,又是捧主播,又是交往明星,到处都是他的花边新闻,还没结婚就已经有了私生子。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嫁过去……” 女人的声音已经哽咽,花枝的掩映中,她扶着沙发扶手的动作一变,身体滑下去跪在了地上, “秀兰,我求求你……” “你帮帮颜颜,你帮帮姐姐……” “我就这一个女儿,只要她能好,我就是死了也没关系……” 第184章 Chapter184 姜栀枝没有进去。 隔着这几米远的距离,她看到母亲喝茶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只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扶跪下来的姐姐,更没有放下手中的杯子,声音很淡: “你想让我怎么帮?” 乔颜强忍着脸上的愤怒与丢人,她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按到了地板上摩擦,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作势去拉自己的母亲。 “秀兰,我们俩是亲姐妹,你是颜颜最亲的小姨,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她了。能不能还是让她住在你们家,就让你照看,她的生活开销我——” “她的生活开销一直是我在管。” 姜母的茶盏终于落下,碰撞着木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应季的衣服,喜欢的首饰,学校的费用,日常的零花,和朋友社交的支出……乔颜在这里住了5年,她所有的生活开销都是我在管。” 面容秀丽的女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视线一点点偏转,落到乔颜身上, “这孩子可怜,我知道她以后会难,所以总在尽力对她好一点。” “秀兰,你的为人姐姐都知道,你是真心对颜颜好,但小孩子犯了点错总得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不对?” “改过自新?” 女人骤然拔高的声音惊起了飞鸟,翅膀的抖动发来扑簌簌的响声,伴随着姜母恨极了的声线: “你怎么不问问她,她究竟办了什么好事,怎么还有脸找上门来做梦改过自新?” 乔颜被她凄厉的嗓音喊得身体一颤,连忙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跪在地上的女人不明所以,有些怔愣地看着从来温柔,不会跟外人红脸的妹妹。 那道纤细的身影骤然起身,指着乔颜的鼻子: “数九寒天,气温零下!那么高的彷山,她怎么忍心把自己的亲表妹推到山下去?” “我真是后悔自己瞎了眼,才收留你这个白眼狼在身边,才让你有机会对着我的孩子下手!” “你没有良心吗乔颜?我们姜家哪里对不起你?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供你戴,我费心为你择校为你请家教为你选的专业,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 “现在我不找你算账,你还敢找上门来?没脸没皮的东西!” “砰”一声,碎瓷片炸开,溅在乔颜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滚烫的茶水泼在她手上,烫红了一片,躲都躲不开。 乔颜难以置信的看着姜母,看着那位永远好说话好哄骗的小姨。 对方眼含怒火,如同火山般迸发开来,恨不得上来掌掴她的脸: “滚!滚出去!” “我商秀兰,再也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乔颜搀扶着久未回神的商秀芝出了门,迎面撞上了神情平静的姜栀枝。 对方穿着迪奥的红色毛衣,胸前别着小鹿刺绣的胸针,短裙短靴,漂亮又有活力。 当初从彷山被丢了下去,伤到了腿,没有及时救治,走快的时候会微微跛脚。 而对方比她掉下去的更早,却依旧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 上天真的很不公平。 他偏心的给了姜栀枝一切,富裕的家境,能赚钱的父亲,出手大方的母亲,即使叛逆过几年天怒人怨,回过神来再装好人也能得到所有的原谅,甚至还有了地位超然的未婚夫,就连霍家那位新找回来的继承人也为她鞍前马后。 反观自己。 她已经那么努力,努力给商秀兰提供情绪价值,她努力装点自己,努力把自己打造成名媛,努力结交圈子里的好友,努力在优秀的异性面前展示自己,努力上综艺增加光环,努力给落魄时的陆斯言关怀…… 可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乔颜窘迫的拖着自己的腿,放慢了脚步。 她对着姜栀枝怒目而视,语气讥讽: “现在你满意了?你是不是很幸灾乐祸?” 对面的女孩表情平静,琉璃色的眼珠倒映着日光,连声音都没有什么起伏: “我满意什么?” “你瘸腿,我住院。乔颜,你活该,害人害己。” 乔颜愤怒: “你懂什么!你从小就拥有一切,顺风顺水长大,一丁点苦都没吃过!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你的生活有什么压力?你需要为什么忧愁?你每天只知道吃吃喝喝玩乐作妖,你从来没有付出过一点努力! 女孩清亮的瞳仁看着她,随手扯过花匠的小铁桶,朝着她的方向泼了过来。 乔颜惊叫一声,猛然捂住了自己的脸。 冰冷的触感再次传来,瞬间把她拉回到那晚宁静而无助的彷山,她一路滚落,一路山石荆棘,暴雪覆盖身体,她整个人几乎要冻僵在那些没有尽头的大雪里。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只能抱紧身体躲在雪窝里,深山又冷又恐怖,她高烧失温,醒来的时候身上血肉模糊,伤口混合着冻疮,又疼又痒。 几次结痂,又几次被她抓破了皮。 乔颜脸白如纸,再次向大雪的那晚一样,瑟缩着蹲下,努力抱紧自己。 女人的惊呼,乔颜的哀嚎。 提着红漆水桶的少女轻轻扯了扯唇角, “我现在才是真的幸灾乐祸,乔颜。” “看来那晚的彷山给你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你这辈子都逃不出去……” 她明眸善睐,笑得天真, “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话音落下,她再没看这边的人,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乔颜红着眼睛,被母亲拽着往外走。 姜家的佣人在窃窃私语,似乎是在看她的笑话。 乔颜气得整个人都要发狂,石板路的尽头传来脚步声,乔颜的视线看了过去,整个人身体僵硬,后颈一阵阵的发寒。 那个魔鬼一样,面不改色把她丢下彷山的男人,穿着量身定制的大衣,手里抱着一束花,身后的两位助理手里满满当当,提的全是礼物。 锐利而精明的狐狸眼落到她身上,眉心都开始厌恶拧起。 可明明他曾经,并不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自己! 他甚至还出手帮过自己! 那么踩低拜高的娱乐圈,她连个门路都没有喝了多少没用的酒局,那些制片人导演也一个个鼻孔朝天,拽得不得了。 要不是顾聿之打了招呼,那档高高在上的恋综怎么会接受自己? 他早就对自己有意,是姜栀枝迷惑了他,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乔颜恨的牙痒,终于在男人的身影几乎要越过她时,抬手拦住了对方。 彷山雪夜里刺骨的冷,针扎一样的痛感钻进骨头里。 乔颜身体几乎都在颤抖,可还是咬紧了牙关拦住对方, “顾聿之,为什么?你曾经明明帮了我?为什么又对我这么狠心?是不是姜栀枝蛊惑了你?” 那张英俊的脸庞在日光的照耀下带着肃杀的锋利,连看过来的视线都不近人情, “疯了就找医生。” 身边的母亲一边道歉,一边拉着她。 可乔颜却充耳不闻: “你不敢承认吗?你忘了吗?姜伯耀回来那晚,我在门口拦下了你的车,你听完我的痛苦,去恋综那边打了招呼,为我疏通了关系,你都忘了吗?” 顾聿之眉心的痕迹更深了些,有些不耐烦: “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诉苦?” 助理弱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顾总……那晚您坐了公司的车先行离开,是我和司机把您的座驾开了回去……当晚确实有人拦车,但是我们连后排的车窗都没有降下来……” 助理尴尬又窘迫,看向乔颜: “抱歉,乔小姐,当时车里的人是我,顾少不知道这件事……” 对着表妹的未婚夫诉衷情这种事,着实有些突破下限,没必要脏了顾总的耳朵。 乔颜脸色苍白,几乎跌在原地。 看着顾总冷冰冰的侧脸,助理补充: “您上恋综的事,顾总并不知情,也并没有出手。” “乔小姐上恋综,靠的是您自己的能力。” 第185章 Chapter185 碎裂的瓷片瘫倒在地上,衬着日光,下面是亮泽的水迹。 穿着暗红的旗袍的女人抹掉了自己的泪水,将她几次失而复得的女儿搂进怀里。 面容白皙的少女垂着眼睫,想着记忆中干练利索的大姨,眼前又浮现刚刚跪在地上,被折磨到苍白臃肿的女人,睫羽颤了又颤。 “妈妈……”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春日阳光中浮动的柳絮, “好像对女孩子来说,婚姻是一场很难折返的冒险,鼓起勇气踏进去,却往往十赌九输。” “妈妈是这样,大姨是这样,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一点点埋藏在婚姻的坟墓里,即使再想回头,也没了当初的勇气。” “孩子束缚住了她们的翅膀,失望困住了她们的灵魂,她们只能无助挣扎,却只能让勒住她们的绳索越陷越深。” “所以最后只能像个活死人,在茫茫岁月里等待最后的解脱……” 她把脸颊贴进妈妈怀里,昔日如神仙眷侣般的父母被猛然震碎,父亲慈爱的形象化作豺狼,利爪深深扎进母亲的灵魂, “妈妈,当年结婚的时候,你也想过最糟糕的结果吗?” 母亲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带着黯然: “年轻时总是有很多勇气,相信自己的爱人,相信有朝一日真的要离婚,也能潇洒离开。” 可惜后来投入了太多爱,直到爱意消失,看着丈夫在外面有了别人,那个时候再想洒脱离婚,可是怀里已经有了孩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姜伯耀有弱精症,子嗣困难。 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就算要离婚,姜伯耀这么好面子的人,也不会让她把女儿带走。 而彼时父母年迈去世,她没有工作,叛逆期的女儿更倾向于父亲,多方结果的融合,律师笃定就算要离婚,她的女儿也会被判给姜伯耀。 她没有办法离婚。 只能捂上眼睛装看不见,堵住耳朵装听不清,守着那个视她如废物的所谓女儿,做那个懦弱没用的姜夫人。 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女人将怀里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一些,手指小心翼翼的拂过她的鬓发。 好在上天垂爱,她终于等回了她的掌上明珠。 等到了维系着她生命的宝贝。 趴在她怀里的小脑袋动了动,紧接着是一张唇红齿白的脸蛋,目光清澈: “妈妈,你可以潇洒离开!” “他真的很坏,如果你愿意,我愿意陪着妈妈离婚。” 女人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凝滞,她似乎有些茫然,像是在厚重雾霾里走了太久的人,阳光驱散雾霾的一刻,刺眼到让她晃神。 “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姜母慢慢扶着沙发坐下,眼底闪过别样的复杂。 这么多年的磋磨,她对那个男人早就没有了爱情。 但是养成的习惯太久,财产的分割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完成,再加上明年底枝枝就要结婚,本来就是高攀了对方,现在父母离婚又要面对风言风语…… 她总要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才能给女儿更多的保障…… 姜栀枝没有催她,也挨着她坐下。 碎瓷片的光影照射到眼睛,姜母像是突然缓过神来一般,看向自己的女儿,有些不安: “妈妈是不是影响到了你?爸爸妈妈婚姻的失败是不是给你树立了不好的榜样?” “你可以相信爱情,乖乖。” “就像你席伯伯刘阿姨那样,无论是语言的不同还是家庭的阻碍,他们都坚定的要在一起,这么多年恩恩爱爱,谁也离不开谁。” 姜栀枝愣了一下:“他们不是也要离婚?” 姜母没明白,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席伯伯年轻的时候就是恋爱脑,他爱你刘阿姨爱的要命,当年在展销会上惊鸿一瞥,他连人家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就开始展开追求,为了她出国留学,为了她继承家业……当年从学校里分开的时候你刘阿姨要说分手,你席伯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冒着风雪站在你刘阿姨门外,足足跪了一下午。” “刘阿姨爸妈没有办法,让他进了家门。” “他听话的要命,又会哄人,非要吵着闹着跟国内断绝关系,要做人家的上门女婿,要跟着你刘阿姨的姓氏,跟个橡皮糖一样。” “就看现在,你席伯伯在外面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回到家里对着妻子就装委屈,数落外面这个欺负他,外面那个欺负他,说的全世界都是坏人,非让你刘阿姨哄哄他……” “他离了你刘阿姨活不了,你刘阿姨被他哄的服服帖帖,他们两个整日蜜里调油,怎么可能离婚?” 姜栀枝:“……” “所以乖乖,就算妈妈的婚姻失败,妈妈也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爱。” “只是遇见真爱的概率有些小,大家可能遇到了陷阱和欺骗,又或许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来不及分辨,就被推着匆忙走入了婚姻。” “乖乖,妈妈希望你阳光开朗,希望你对未来充满自信。你可以大步往前走,如果发现迈出了错误的一步回不了头,妈妈也可以把你拽出来。” 姜母越说越犹豫,握紧了她的手: “枝枝,你是不是后悔订婚了?” 她斟酌着自己的说辞,尽量能让对方敞开心扉: “你是不是跟聿之这孩子相处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合适……” “又或者是发现了更喜欢的,更想在一起的人?” 一道长长的身影落在门口,抬手敲门的动作僵在了空中。 房间里少女的声线响起,调子很轻: “妈妈,对不起,我其实没有想过结婚。” 她的年纪太小了。 13岁的时候骤然被迫从母亲身边离开,灵魂被拘禁了6年,一转眼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却又在不知情的时候,因为任务而继续走向婚姻。 她想起那双深邃的,对着她时总是带着溺爱和纵容的眼睛,浓密睫羽垂了下来: “聿之哥哥是很好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很温柔,他从来不会说伤害我的话,总是会溺爱的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女孩,他对我很用心……” 男人修长的指节深深攥入掌心。 重逢的喜悦未退,一把闪着森然寒意的利刃就已经高高悬起,对着他的眉心。 “我不想伤害聿之哥哥。” 她的调子很轻,带着少女心事的迷茫和柔软, “可是妈妈,我好像暂时也接受不了自己进入婚姻……” 第186章 Chapter186 耀眼的阳光洒落大地。 从姜家的停车区一路走过来,柔软的羊绒大衣隔绝了寒气,伴随着相见的喜悦,顾聿之只觉得心脏一片滚热,后背都似乎冒出了汗。 可那道细而软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了过来,像是一道开了光的利刃,直直的穿过他的命门,戳进他的心脏。 卷起的锋利刀刃在血肉和心脏中搅弄,连起血淋淋的疼,让他几乎要站不稳。 心如刀绞,呼吸艰涩。 猎猎寒风扫过后颈,脊背一片冰凉。 比那一夜被风雪侵袭的彷山,还要慌张几分。 最起码那晚,他知道自己总能找回他的爱人。 可如今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出国一趟,裴鹤年重伤,就迅速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说他是好人。 可她并不想跟他进入婚姻。 灿烂的日光笼罩着男人的眉眼,却照不清他眼底的阴翳。 漆黑而沉的狐狸眼,闪过锐利的精明与茫然,他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门口,正在被风雪侵袭的庭院,听着心脏一寸一寸裂开的声音。 他习惯性的去拨弄拇指处的扳指,可是那处早已空空如也。 恍惚间又置身顾家老宅的深夜,四面八方的蟋蟀声聒噪蔓延,像是混着他的骨血一起生长,缠绕着他的灵魂快速坠往暴吝和恶劣。 他厌恶永远掌控一切的父亲。 他轻视卑贱低劣的顾厌。 他无法理解紧缠着父亲不放,渴望得到爱的母亲。 可到头来, 他身上流着顾家的血。 他和他们一样卑劣。 甚至比他们更卑劣。 日光的照耀中,长身玉立的男人悄无声息地闭了闭眼睛,掩下眸底痛苦的暗色。 冰冷的寒风吹在手背,像是那夜黏腻的鲜血,在空气中一点一点干涸凝结。 老头子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但他耳提面命的教育里,有一句话或许没错。 权力,支撑着顾家人的骨骼。 拥有了权力,就能拥有一切。 他可怜又单纯的小未婚妻,只是被别人骗了。 那些煞费苦心的畜生,努力织出一张迷惑她的大网,骗着他懵懂又无助的小未婚妻,从他身边离开。 该死的是他们。 是他心软手软,所以才一次次给人可乘之机。 全都死了就好了。 他可怜又无助的心肝儿,只能摆着一张哭花的小脸困在他身边。 他会待她比现在更好。 她会再次爱上他的。 - 会客厅里的话题换了一个又一个。 从祭完灶王爷之后的安排聊到下午要逛的品牌,又从年夜饭的创意菜聊到年后去哪里度假…… 站在门口的男人久久伫立着,顺着这个时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打开的那扇门上轻轻叩击, “妈,枝枝。” “聿之来了!” 姜母连忙起身。 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满意的。 更何况顾聿之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办事妥贴,对自己的女儿又好,时不时就往这边跑,大堆大堆的礼物送着,姜家上上下下的人他都记着,都打点过。 人前人后,没有人说未来的姑爷不好。 姜栀枝也跟着起身,“聿之哥哥。” 助理已经很熟练的将礼物放下,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语气也很熟稔, “我们顾总最近出差去了一趟s市,他心里记挂着夫人跟大小姐,来回跑了几趟买的礼物。这批京绣的制作工艺是规格最高的,用的金丝银线孔雀羽毛,前些年咱们送出去的国礼刺绣,也是这位绣娘做的……” 姜母笑容亲和,保养得宜的手指拂过上面的纹样, “让你费心了,出差一趟这么辛苦还记挂着我。” 面容英俊的男人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单手环着怀中少女的肩膀,表情真挚: “是枝枝苦恼今年过年不知道该送妈什么礼物好,我思来想去替她拿了主意,绣娘说这个料子和纹样是最吉利的,寓意也好,很适合母亲。” 布料是流光溢彩的漂亮,姜母的眼底带着欣赏,又忍不住摸了摸,感慨: “太贵重了。” 顾聿之嗓音清润,眼底带笑: “它能做成衣服穿在妈身上,才算是物尽其用了。” 姜栀枝抬头看他,越发觉得有点愧疚了。 顾聿之送来的礼物很多,贵重一些的都被母亲收了起来,专门保管着。 如果有一天要退婚,这些都可以一件不少的退回去。 但就算要退婚,也只能退回去这些物件本身。 顾聿之花在上面的心血,是永远都没有人能为他弥补的。 姜栀枝心底有些怅然,抬着一张漂亮脸蛋看人,眼睛都没有眨。 顾聿之似有所感的低下头来,抬手蹭了蹭她的脸蛋。 “正好,祭拜灶王爷的事马上就忙完了,我让阿姨把食材处理好,中午给你们做个研究出来的新菜品!” “你们俩也好几天没见了,先去院子里转一转。对了,我听着聿之的嗓子有些哑,一会儿先给你炖上雪梨汤,半个小时之后你们俩来喝。” 顾聿之笑着答应,被姜栀枝牵手出了门。 一段时间不见,那只受过伤的小黑兔被养的更好了。 不光是皮毛油光发亮,整只兔也圆润了。 它自己就占据了花房里的一只小隔间,角落里还有一张大大的兔窝,圆滚滚的黑色兔身上穿着一件嫩黄色的小衣服。 胆子也大了,看到他们就装成没看到,在那里两眼放空。 两只爪很松弛地搭着,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兔草。 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野。 姜栀枝拉着顾聿之蹲了下来,又给它递了一根兔草,拉着他的手腕,往小兔子面前晃了晃。 “煤球,你爹来了!” 面容英俊的男人依旧静静的注视着她,听到这句话,僵硬的眼神有片刻柔和。 她好像总是这样。 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的,左右他所有喜怒哀乐。 “聿之哥哥——” 少女的发丝在空气中转出弧度,水光盈盈的眼睛对上了他。 眉眼弯弯,红唇扬起, “怎么办呀,它好像不认识你了?” 顾聿之握着兔草的手指有些僵硬,一双幽深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唇角牵了牵, “确实,她好像不要我了……” 第187章 Chapter187 狭长幽深的眼眸透着化不开的忧愁,眼眸的温度都是凉的。 但是对方的情绪调整的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男人微微粗糙的指腹就落在她脸上,轻轻蹭着她脸颊上的软肉, “不过没关系,枝枝在就好了。” “但是枝枝会变心吗?” 男人的大手在她脸上流连,一双幽邃的眼眸笼罩着她,声音放得极轻, “会不会也跟这只小兔子一样,变心变得飞快,一转眼也会讨厌我,然后恨不得离开我?”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茫然的无措。 姜栀枝本来就觉得心虚,又愧对顾聿之。 对上这双眼睛,她又觉得自己不做人了。 好像从回到这个世界做任务开始,她一直就在亏欠别人,愧对别人。 无论是陆斯言,又或者席靳。 又或者是他的未婚夫顾聿之,再或是被他欺骗感情的姜栀枝。 她为了做任务,总是花言巧语的哄骗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最后又想拍拍屁股把人丢掉。 纤细的指尖握在男人手腕,又很快紧了紧, “不会的,不会讨厌你的。” 她凑过去一张漂亮的脸蛋,跟顾聿之眼睛对着眼睛, “你很优秀,聿之哥哥。” “大家都很敬佩你,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男人的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一点弧度,笑意依旧温和, “是吗?” “可是相对于别人的喜欢,我更期待是枝枝喜欢我。” “最好爱我爱的要死要活,这辈子都非我不可。”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差点忘了,刚才的客厅里还有小兔子的玩具,我去拿。” 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的指腹已经落在少女唇角。 殷红饱满的唇瓣,摸上去花瓣一样的软,连呼吸的样子都带着某种蛊惑。 顾聿之眼眸深了一瞬,并没有吻上去。 他的小未婚妻眼眸弯弯,手里捏着那根兔草,轻轻蹭了蹭顾聿之的脸颊, “那趁着这个机会,我帮顾少说几句好话,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煤球就又会认爸爸了!” 顾聿之跟着她笑,声音温和,“好啊,那就拜托小煤球妈妈了。” 姜栀枝耳朵又开始热。 男人的脚步声消失,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眼底的笑意寸寸冰冷,一双薄唇紧紧抿着。 手机又震动两声。 这个时候收到的消息,恐怕不会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顾聿之单手解锁,是许久没有动态的裴鹤年。 [裴鹤年:医生的事,多谢。] [裴鹤年:但很抱歉,你或许也知道了,她很爱我。] 顾聿之有些烦,瞬间拨了电话过去。 铃声接通的瞬间,顾聿之冰冷的声音带着低气压顺着电话蔓延过去, “姓裴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电话那边的男人笑了一声: “顾聿之,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破防了。” 顾聿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阴沉沉的声音再次平缓下来: “不要再挑拨我跟我妻子的感情,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还有,裴鹤年,年初你们的新产品要上市,如果不想在这个时候栽个跟头,你最好别惹我。” “我不惹你,你就能让我顺顺利利了?” 电话那边的裴鹤年声音淡淡的,尾音带着某种愉悦, “想给我添麻烦的人那么多,我也不介意多你一个。” “但是,聿之,你给赵助打的那通电话,确实出乎我的预料,我裴鹤年在生意场上多年,也曾经只交过你一个朋友。” 他的声音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才轻轻笑了声, “聿之,你是好人。” “但是好人往往被规则束缚,你护不住你的未婚妻。” “不过看在多年好友,你又在我车祸时施以援手的份上,我确实有意与你谈和——” “这段时间你跟我对打的动静太大,顾伯父的老对手施文安联系了我,他费了大功夫得来了几本账本,想要与我联手,把顾伯父拉下马。” “当然,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聿之,你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是被众星捧月的顾家太子爷,你的人生很少经历失败,所以恐怕很难理解跌落到泥潭中的感觉。” “作为多年至交,我也不忍心看你失去一切。聿之,只要你答应放开枝枝,我会把原始账本亲手奉上,顺便帮你处理掉施文安那个老东西。” “你这么年轻,前程似锦,又身居高位,这么重要的事,是该好好想一想的。” 电话中传来一声冷笑。 花园里快步走过的青年眉眼阴鸷,勾起的唇角带着森冷笑意: “裴鹤年,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这么多年你跟我狼狈为奸,顾家不干净,你以为你就能跑得了?” “你太张狂,裴鹤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算无遗策?” “看来这场车祸也没让你长长记性,整个a市,多的是人想要你的命,姓裴的。” 远处有佣人走动,顾聿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还有,这种拿着正宫的姿态威逼利诱打小三的戏码我已经使过,少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她刚到家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怕成这个样子也要装腔作势——” 赶在裴鹤年开口之前,他又冷冷出声, “恭喜你,不管你怕什么,那件糟糕的事情都会实现的。” “威胁我,你有命回国再说。” 电话挂断,男人的皮鞋踩上台阶。 又是“嗡嗡”一声震动,一条音频发了过来。 顾聿之大概猜得出是什么,可是他不想点开。 给小野兔买的玩具装了满满两个礼盒,但隧道玩具需要提前组装,男人的大手在空气中划过,握住了另一个礼盒。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得紧紧的,翻飞的外套划过冷空气。 花园几次转弯,那道高大身影骤然停住。 顾聿之骂了句脏话,点开了那条未读的语音。 熟悉的轻软语调传来,荡进他耳朵里: “你真的做手术了,老公?” 一点零碎的噪音传来,紧接着是少女浸满羞涩的调子, “……漂亮……喜欢……” “你好烦裴鹤年,别问了……” 语音消失,又是一条新消息。 [裴鹤年:她很喜欢,爱不释手。] [裴鹤年:你们家医院手艺不错。] 第188章 Chapter188 日光照在男人阴翳的眉眼。 顾聿之唇角勾着冷笑,发了条语音过去, “多谢裴先生的认可。有您这样的活招牌,我们医院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不过枝枝年纪小性子活,再喜欢的玩具玩几次也腻了,建议裴总办个仁康医院的vip,多做几次手术换换花样,我们枝枝说不定还会愿意多玩你一次。” 语音发出去,顾聿之那张俊脸也沉了下来。 他之前的判断还是有错。 席靳顶多是个没脑子的白莲花,哪怕灌了酒跟枝枝躺在一张床上,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裴鹤年才是那个勾引他的小未婚妻的,下贱的荡货。 日光照着男人狭长的眼眸,漆黑的瞳仁却如古井寒潭。 过了好一会儿,那双眼睛才轻轻闭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调整好情绪,他拎起手里的礼盒,迅速往着日光升起的方向折返。 花房的隔壁,小野兔的单人间里,赫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霍家炙手可热的继承人,大冷的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外面是没有logo的低调浅色针织衫,跟顾厌那个蠢货玩着一样的套路,不知道又在那里cosy什么。 顾聿之抬腿进去,正好听到对方做作的要死的声音, “没关系,我不疼。” “可能我三叔这些年一个人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情绪才这么不稳定,误伤了我。” 光影投下,隐约看见陆斯言脸侧的伤痕。 他皮肤很白,淤青落在上面显得触目惊心,连说话的样子都带着做作的黯然, “但是我下意识回击了,小叔很生气,把我赶出来了。” “大小姐……” 他一条长腿膝盖点地,轻声道: “我又无家可归了。” “陆同学遇到了麻烦?” 顾聿之的声线冷不丁响起,打断了对方的做法: “这么巧,我倒是能为陆少出个主意。” 他的小未婚妻眼眸发亮,兴致盎然:“什么主意?” “听说陆少还是陆同学的时候学业一直很好,正巧我家里有个弟弟,文化素质堪忧,大字不识几个。我倒是可以聘请陆同学做家教,每天为他指导两个小时功课。” “报酬不用担心,暂住的地方我也可以一并安排。” “我那位弟弟自己住天府路的望江大平层,陆少如果不介意,也可以在那里暂住一段时间。” “离你们霍家的距离不算远,万一你那位精神有问题的叔叔出了什么要紧的事,陆同学这个做侄儿的,还能第一时间赶去帮忙。” 那双锐利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扫过陆斯言,最后弯下腰来,摸了摸未婚妻的发丝, “枝枝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瞳仁亮晶晶的少女看着他,一脸崇拜: “聿之哥哥,你好厉害!所有人都考虑到了!” 旁边的陆斯言咬着后牙,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容。 大白天发什么疯? 顾聿之是不是脑袋撞墙上了? 他今天可没惹他。 可姓顾的上来就扫射。 贬低弟弟没文化,暗讽他小叔精神病,还顺势要把他从大小姐身边踢开。 他不是最喜欢装大度,整天以正宫自居,谁也看不上吗?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受的刺激,全一股脑倒他头上了。 “顾总费心了,但霍氏事情繁多,我也抽不开身,确实没时间给顾总那位弟弟辅导功课。” “只不过我跟大小姐一直朝夕相处,生活中遇到了困难,难免会忍不住向大小姐倾诉。” 青年偏哑的声线有些低,精致的眉眼转了过去,看向穿着红色毛衣的少女, “大小姐会觉得我烦吗?” 从这个角度,他脸上的伤口正好被窗户中投射过来的阳光照到,看起来一览无余。 不规则的红伴随着淤青,落在冷白的皮肤上。 眉眼低垂,浓密纤长的睫羽细微抖动着,眼圈都带着微微的红,委屈得要命。 姜栀枝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夫,又看向面前的可怜小狗。 她顺势抓住顾聿之的大手,又转过去安慰陆斯言, “没有,不觉得讨厌。” “我们一直是好朋友,你有什么麻烦都可以向我讲。” 陆斯言一脸感动,“谢谢大小姐。” 装货。 顾聿之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回握住了他的小未婚妻的手指, “给它准备的隧道需要组装,但是这里的空间太小,不太方便,所以只带来了其他玩具。” “小陆看起来好像很闲——” 顾聿之声音淡淡的,狭长的狐狸眼睨了过去: “如果实在很闲的话,可以去给我儿子组装隧道玩具。” 陆斯言:“?” 姜栀枝正往外拿着草球。 她一手抱着小兔子,一只手逗对方。 肩膀被人揽住,顾聿之表情淡淡的,像是在开玩笑, “小陆在姜家住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吗?” “我跟枝枝,确实有一个孩子。” 陆斯言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又看了被他搂在怀里的大小姐,和被大小姐抱着的小黑兔。 然后又沉默了一下。 一道清软的声线响起,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勇敢开口: “对了,小陆确实不知道!” 姜栀枝抱着自己怀里的小黑兔往上托了托,声音清脆: “前段时间小陆照顾它的时候,一直叫它煤球弟弟!” 顾聿之沉默了一下。 陆斯言也没有说话。 姜栀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终于反应过来,理了他们三人一兔的关系。 隔间里静得可怕。 直到外面阿梅的声音响起,格外响亮: “大小姐,姑爷的雪梨汤已经好了,您记得带着姑爷趁热来喝!” 姜栀枝应了一声,趁着这个机会火速起身,把小黑兔往顾聿之怀里一塞, “妈妈叫我,我先出去!” 她耳尖红红,消失在门口。 面容英俊的男人不动声色,抚摸着怀中小兔的脊背,极轻极轻地嗤笑一声。 微凉的声线在空气中飘荡,存在感格外强。 陆斯言立刻就要起身。 顾聿之动作比他更快,顺势将那只小兔塞进陆斯言手里, “小陆,照顾好你弟弟。” 第189章 Chapter189 手机上发来了阿厌的消息,是陆斯言最近的行程。 对方按部就班的工作,上班下班见客户。 唯一的例外就是某天去了商场,出来的时候提着一个大大的礼物袋,上面的logo跟她喜欢的指环是同一家。 一身极简的黑,西装革履。 额发全部梳起,打理的整整齐齐,一张昳丽的眉眼闪烁在阳光下,像是开过锋的利刃。 所到之处,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阴郁的眉眼带着某种柔和,他侧目看着手中的礼物袋,唇角微微勾起,带着某种期待。 但是当天下午的照片再次出现的时候,陆斯言脸上就已经带伤了。 一张俊脸沉着,再次回复了肃冷与阴郁。 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真的因为给她买礼物,所以才受伤的? 总不能是陆斯言脑袋一热挪用公款,然后被他那位凶神恶煞的野人三叔发现了。 视线落在照片上青年的伤口,姜栀枝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她谢过阿厌,又编辑了一条新消息过去。 [今天家里很热闹,我未婚夫也在,妈妈又做了拿手好菜,还有你爱吃的牛肉饼,让我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好半天,对方的消息才发了过来,是一个跳舞的小兔子表情包。 [枝枝,我也很想去!但是大哥给我安排了很多工作,完不成的话,他不会饶了我的/委屈] 姜栀枝只好作罢。 未婚夫正在厨房给妈妈帮忙,这次带来的礼物中好像有什么香料,他们俩正在那里讨论着,姜栀枝听也听不懂。 趁两人不注意,她慢慢吞吞的往外走,打算问一问陆斯言那个指环的事。 如果真是因为买指环的钱挨的打,她可以全部补上。 陆斯言受了那么多苦,找到家人并不容易,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他们两个的感情。 抱过小兔子,陆斯言去洗手换了衣服。 姜栀枝等在他回来的必经之路上,顺便还回了几条消息。 日光一点一点升起,透过窗玻璃打了下来,照得脸上有些微微的热。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在屏幕上拨弄几下,转身回了房间。 几分钟后,房间门被敲响,那道熟悉的瘦削身影推门而入。 陆斯言穿着往日常见的白t黑裤,碎发从额前落下两缕,看起来少年感十足。 对方冲她笑,偏哑的声线带着某种雀跃: “大小姐!” 姜栀枝熟练的拧开了药瓶,示意对方坐在自己前面。 陆斯言很听话。 坐在那张矮矮的凳子上,一双长腿有些委屈的蜷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就这样望着她, “大小姐心疼我了吗?” 用棉签蘸了蘸药水,面容娇美的少女单手捏着他的下巴,语气里有些嫌弃: “你自己都不会处理受伤的地方吗,陆斯言?” 怕弄疼了对方,她的动作很轻, “为什么可以把我照顾的那么好,到你自己的时候就不上心了?” 青年稠暗的视线盯紧了她,信赖的将下巴放在她手上,呼吸落下,又轻又痒。 声音也委屈的不像话: “因为想故意留着给大小姐看一眼。” “好像从大小姐出国之后,所有人都会欺负我,但是会心疼我的大小姐却不在我身边,甚至没办法看我一眼。” 他嘴里说着被欺负,灼热的呼吸却越来越近的撒在她手背上。 连指尖都被叼住,湿热触感一闪而过。 姜栀枝连忙捏住他的脸,指尖收了收: “陆小狗,你怎么真的跟只小狗一样?” “我宁愿真的变成一只小狗,这样可以一直陪在大小姐身边,被大小姐抱在怀里,钻进大小姐的被子里,大小姐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这样可以永远陪着大小姐,也不用面对席少的挑衅排挤,却什么也做不了,更没办法保护大小姐。” 他的调子有些萎靡,姜栀枝明显听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名字。 “席靳,他怎么你了?” “那天晚上的电话里,他炫耀一般的跟我说当天晚上,他会跟大小姐睡同一张床……” 明明只是很正常的一人一半,各自睡在自己的半张床上。 可是被陆斯言这双眼睛盯着,甚至还说出那么幽怨的话,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 “是真的这样吗?大小姐?” “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小姐当然不会主动做什么,但席少可不一定。” “他可是主动做过给我下药的人,为了能让大小姐多看一眼,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如今出国这么好的机会,孤男寡女,又是同一张床,他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恶心的东西。” “当着大小姐的面他人模人样,是阳光开朗的竹马,等到大小姐睡着之后,他说不定还会偷亲大小姐,甚至看着大小姐的脸做一些更恶心的事。” “说不定他还会兴奋到一夜都睡不着,几次躲进洗手间里……” 姜栀枝耳朵一热,连忙又拿了一根棉签。 青年稠暗幽深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仅仅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心虚: “他真做了?当着你的面?” 姜栀枝手指一抖,深色药水滴了下来,在陆斯言的t恤上泅出一片深咖色。 姜栀枝反驳:“没有!” 青年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愤怒又委屈, “你玩他了?” 姜栀枝脸上的温度更烫了。 被药水浸满的棉签额外鼓涨,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连起细微的声响,落在陆斯言衣摆上。 可对方却恍若未觉,漆黑的视线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眼眶都红了。 姜栀枝又羞又恼: “根本就没有的事,你不要总是胡说八道,席靳才不是这样的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 “我也不是这样的人!” 药水打湿了棉签尾部,姜栀枝下意识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可陆斯言动作比她更快,迅速握紧了那截纤细的手腕,挺拔的身影微微前倾,骤然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声音很低,泛红的眼眶含着泪光,更显昳丽: “他比我的漂亮吗?” “大小姐更喜欢他了吗?” “他是不是也会跟我一样,求着大小姐看一眼,渴望被大小姐玩弄,跪下来给大小姐做狗也愿意?” 姜栀枝恨不得堵上他的嘴,“陆斯言,你又胡说八道。” “那大小姐亲他了吗?” 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庞再次逼近,冲击力极强的映入她的眼眸中,带着委屈和嫉妒,妒火连天: “也跟亲我的时候一样吗?” 颤抖的指尖触上少女唇瓣,又轻轻往下碾压, “他亲过这里吗?” “大小姐也会觉得舒服吗?” 第190章 Chapter190 他一连串的问题,越问姜栀枝脸越热。 冲击力极强的眉眼对着她,散落的发丝带着随性,黑沉沉的眼睛却一转不转的盯着她。 泛红的眼眶,视线里里带着湿冷的粘腻。 像是一条花纹美丽的毒蛇,一点一点吐着信子绞紧了她。 瘦削的下颚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翻涌着渴欲。 明明是跪在地上的动作,连看着她的眼神都是仰视,可姜栀枝分明感觉到了微妙的侵犯性,伴随着陆斯言几乎标志性的偏哑声调, “我可以学,什么都可以学……” 他声音很轻,跪在地上捧着姜栀枝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然后轻轻蹭了蹭。 “别不要我,大小姐。” “我只有大小姐了……”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不能没有你。” 指尖蹭到一点微凉的触感,是她亲手为他戴上的黑曜石耳钉。 也是那夜亲吻时留下的印记。 看着眼前的陆斯言,姜栀枝到底狠不下心来,手指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脸, “陆斯言,你吃起醋来,总是会那样乱七八糟的生气。” 肩背挺直的青年眼帘垂了垂,绷紧的唇线带着倔强的委屈, “我恨席靳。” 更恨裴鹤年那个快死了还不安稳的老男人,还有自己往头上扣绿帽子的顾聿之。 他恨所有人。 恨所有觊觎大小姐,哄骗大小姐,试图把大小姐从他身边骗走的蠢东西。 衣领散落,隐约可见往昔的伤口。 陆斯言的指腹有些粗,手指修长,可是关节处因为冻伤和受伤有些宽大,手背上还有经年留下的伤疤。 新伤叠着旧伤,一道夹着一道。 贯穿了他从懂事以后的6年时间,在每一个睁开眼睛的清晨和无法入睡的黄昏里,陪伴他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姜栀枝心脏软了一瞬。 好像从13岁被夺走身体那年开始,不只是她自己,很多人的人生走向都变了。 如果没有那个可恶的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她或许会一直资助陆斯言进入华国最高等学府。 就算他的奶奶病重,要把他接进姜家,那么姜家上上下下,也绝对不会这么苛待他。 他这么聪明可靠,用功勤奋,成绩优异,大家一定都会喜欢他。 他会是姜家的骄傲。 会在赞许和肯定中,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或许会跟席靳同样外向,开朗,或许还会成为好兄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阴郁的病态,配得感很低,像是总怕被抛弃一样,用这样可怜又让人狠不下心来的眼睛看着她,祈祷得到一点可怜的爱。 他应该在成年之后,风风光光的回到霍家,做霍家唯一的继承人。 魅力四射,坦荡从容,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可是陆斯言好像被教坏了。 又或者在他最重要的几年里,他人生的信条已经被完全摧毁,变得执拗、固执、阴郁、病态……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眉心蹙了又蹙,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跪在地上的青年心头动了一下,“大小姐讨厌我了吗?” 姜栀枝摇了摇头,“我在想……如果当年,你没有被带到姜家就好了。” 那双黑漆漆的瞳仁骤然放大,连被握住的手指都在猛然收紧,面容昳丽的青年慌了神,握着她的手臂, “大小姐后悔认识我了吗?” 脸颊被轻轻的蹭了蹭,大小姐的手指很软,落在脸上像是柔软的玫瑰花瓣,伴随着熟悉的香气。 “陆斯言,你好像因为我受了很多苦。” “所以我在想,如果当初你没有被带到姜家就好了,又或者,我只是去当年那个小山村里资助你就好了——” “那我也会爱上大小姐。” “不管相遇在什么时间,不管是在那条泥泞的山间小路,又或者其他任何地点,大小姐只需要投过来轻飘飘的一眼,我就会再次为大小姐发狂,被迷的晕头转向。” “但是我又很庆幸,早点遇上了大小姐……” 那双稠黑的眼眸带着病态的迷恋,肩膀挺直,由下而上,试图亲吻她的脸, “是大小姐资助了我,是大小姐亲手牵了那条属于我们的红线。” “是那个蠢货顶着大小姐的脸,占据着大小姐的光环,才把我骗到了姜家,所以大小姐需要为我负责。”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侧的细嫩皮肤,跪在地上的青年微微俯身,恶劣的叼着那块雪白柔嫩的肌肤,狎昵地摩挲着。 从那个泥泞的山间小路上,从那座摇摇欲坠的草房子前,从年幼的大小姐伸出手指的那一瞬—— 他早就是大小姐的人了。 一蹶不振而迷茫的精神世界里闯入一束皎皎月光,被所有人践踏谩骂的污泥也会生出信仰。 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 不只是有面前的大山,打不完的猪草,泥泞的羊圈。 几近坍圮的房屋前,那位小天使一样的大小姐站在阳光里,比阳光还要耀眼。 她的调子很软,说不出那些会肆意伤害他的语言; 她的手指很轻,挥不出那些砸在他身上的石子和泥块; 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为他涂着冻疮膏,他也没说他这些冻疮,在日夜的劳作和辛苦中永远也不会好。 他只是静静的享受着那一秒。 皎皎月光落在他身上,只照耀他的那一秒。 后来他义无反顾的跟她离开,又在茫然和怀疑中度过6年。 他怀疑那只是一场臆想的梦,梦里的月光会在白日挥散,变成狠辣的抽下来的皮鞭。 好在他终于等回了他的小月亮。 可惜月亮公允无私,照在每个人身上。 可他是阴沟里的老鼠,墙皮缝的蟑螂。 他嫉妒那些被月光照到的人,一如他想私有月亮。 灼热的呼吸带着几乎能烫化的温度,修长结实的大手握着少女肩膀,声音发颤: “陆斯言会是最忠心的小狗,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 近乎告白的话语,狎昵而虔诚的亲吻。 姜栀枝单手捂住他的脸,往外推了推。 一张粉雕玉琢的漂亮脸蛋红的过分,小小声的警告对方, “别亲这里,会被发现。” 跪在地上的青年不依不饶,看着她: “那大小姐不许说后悔遇见我,也不许说后悔资助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滚热的偏执,连呼吸都像是失控一般: “是上帝亲手把大小姐送到我身边。” “我会诚挚的祈祷上帝,祈求大小姐看我能多一眼,再看一眼……” 他说的话太肉麻,姜栀枝耳朵红红,捏了捏他的耳垂, “知道了。” 视线扫过陆斯言被药水打湿,乱糟糟的一团颜色,那双花瓣一样的唇吐出几个字, “小脏狗。” 陆斯言又要凑过来亲她,声音闷闷的, “我不脏。” “来见大小姐之前,我澡都洗了两遍。” “每一处都洗得很干净,很仔细,连指甲都打磨了两遍,我想让大小姐喜欢。” 大小姐的视线定定的落在他脸上,不知道想了什么。 陆斯言抬着眼睛跟她对视,片刻的犹豫过后,偏哑的嗓音都微微上扬: “大小姐想看?” 他有种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惊喜,干脆利索地撩起t恤,露出紧实漂亮的腹肌和线条优越的人鱼线。 他拉着那只纤细柔软的手,按在自己垒块分明的腰腹上,眼神认真: “大小姐喜不喜欢?” 那双含着水汽的杏眼转了转,犹豫再三, “陆斯言,别的能不能也看一眼?” 第191章 Chapter191 姜栀枝话音刚落,脑袋里就传闻系统的声响。 002刚一上线,眼前一黑。 他语速极快,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整理好,顾聿之马上赶来捉奸,不要被他发现端倪,不然后果严重,你无法承担。】 姜栀枝半信半疑,但还是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刚准备给她深入看一眼的陆斯言有些不知所措,修长的手指搭在腰腹,眼底闪过茫然。 大小姐正襟危坐,视线迅速扫向门口。 陆斯言反应过来,一双稠黑眼底闪过某种被打断的不悦,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几秒钟过后,房门被从外面敲响。 指节敲打在门板上的动作传来,跪在地上的青年眉峰微不可察地挑起一点弧度,看向姜栀枝。 “请进——聿之哥哥!” 西装长裤包裹的双腿迈进门内的瞬间,连金色的尘埃都在空气中浮动。 卧室里的窗帘全部拉开了,阳光朗照,光线明亮。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声音轻快,手里捏着棉签,朝他打招呼。 唇红齿白,笑容坦荡。 半跪在她身前的青年微微侧头,视线看向自己的方向,态度算得上恭敬,嘴里的话却很阴阳: “大小姐不过是给我上个药,太子爷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好像我跟大小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真的很难想象大小姐跟顾少结婚之后会被管多严。” 男人冰冷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似乎懒得跟他讲话。 羊绒外套已经脱下,里面的衬衫马甲勾勒出优越身形,配着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熟男感极强。 “刚刚和妈聊天,聊到了年后的度假计划。” 男人的长腿很自然的在她身边弯下,占据了陆斯言斜前方的位置,手臂搭在少女腰侧,声音温和: “枝枝有想去的地方吗?” 姜栀枝顺着他的话认真想了想:“a市的冬天好冷,想去个暖和一点的地方,最好还能去海边玩水。” 她这样说,坐在旁边的男人笑了笑,长腿优雅的交叠着,眉眼都被光影柔和, “看来我的新年礼物选对了。” “本来还想留着充当惊喜,不过现在看来,必须要提前送出去。” 陆斯言默默坐了起来。 姜栀枝好奇:“还有礼物?” 男人狭长的眼眸落在她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起她散落在耳边的鬓发,轻轻地“嗯”了一声, “前几次跟你聊天的时候,你说想起来小时候跟爸妈出国吃的椰浆饭很喜欢,是你记忆里唯一爱吃的米饭,但是让妈复刻了好几遍都跟记忆里的不一样,又说家里只有你喜欢,大家都不太适应这种又甜又辣的奇怪口感。” “上周三的时候,你邀请我陪你去吃那家新开的马来西亚菜大排档,但是对方因为消防问题暂时闭店,又没有吃成……” 他的小未婚妻兴致冲冲:“你该不会是要帮我聘请一位当地的厨师吧!”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弯了弯,顺势捏了捏女孩软嫩的小脸, “我在马来西亚有座度假山庄,是半开放的,风景很漂亮,出门就是私域沙滩,还可以去潜水或者玩沙滩排球……是打算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那双花瓣一样的唇微微张开,眼底带着诧异: “送给我?度假山庄?”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像是被她逗到了,又忍不住用指腹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因为之前给你的卡,你总是不刷。” “所以我就在想,今年过年必须要换一个更有意义的礼物给你了。” “度假山庄就很实用,自己玩的时候可以封闭海滩,等到不去的时候又可以营业创收,我已经聘请了专业的团队去管理,到时候老婆只需要等着收钱。” 他的声音很温柔,茶色的狐狸眼倒映在阳光中,格外宠溺: “这次换成刷自己的卡,自给自足,老婆应该能更自在一点。” 搭在针织长裤上的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指尖划过掌心,泛起微微的麻。 顾聿之好像对她一直很好。 不会嫌她笨,永远哄着她,永远包容她。 作为权柄煊赫的a市太子爷,即使知道自己被绿了,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 他从来只怪外面的男人引诱了她,滚落彷山他连衣服鞋子都来不及换,只身沿着湿滑的山路下了山,从山洞中抱起了她。 甚至连塞给她钱,他也考虑的很细心。 上次那张不限额的卡,她只象征性的刷过几次吃了饭,买了手链。 他怕她放不开,不敢用。 所以直接换了种方式,要送一座会自己生钱的度假山庄给她。 少女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声音轻轻: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不能这样一边绿着顾聿之,收着他昂贵的礼物,玩弄他的感情,又一边伺机与对方解除婚约。 顾聿之对她的耐心和包容,已经足够让她愧疚。 她不能再把顾聿之当成老实人蒙在鼓里欺负。 “可是你本来就是我认定的妻子。” 男人磁性的声音钻入耳朵,粗粝的指腹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狭长的眼底带着爱怜: “不过是提前拿出来婚后的产业哄妻子开心。” “这点东西,甚至比不上我的心肝儿一个吻贵重。” “就这么说定了,宝宝。”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扫过姜栀枝手中的棉签,眼里的温柔在落到陆斯言脸上时,已经尽数恢复了冰冷, “我们夫妻说悄悄话,小陆少还没听够吗?” 陆斯言皮笑肉不笑,像朵刻意找茬的白莲花: “太子爷总是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在姜家的时候,甚至可以睡在大小姐的房间。” “太子爷和大小姐还没结婚,家里的人一直称呼您姑爷,您就自以为是的没把自己当外人,甚至对着我和大小姐指指点点。” “没有人告诉你吗,顾少?” 容貌精致的青年唇角扯出一点笑意,耳垂的黑曜石耳钉折射着冷光,穿着一件简单无害的白t长裤,像是一朵长烂了的白莲花, “我可以出现在姜家任何地方,都没有人阻拦。” “因为,我是大小姐的私人财产。” 第192章 Chapter192 顾聿之觉得陆斯言很麻烦。 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口香糖。 对全局影响不大,但是存在感强,又恶心。 确实是霍家一脉相承的白莲花,整天矫情的要死,矫揉造作,在枝枝面前一味的卖忠心和可怜,看在情敌的眼里却全是挑衅。 姜栀枝生怕他俩吵起来,连忙伸出两只手起身, “妈妈的饭应该做好了,走,吃饭。” 长腿交叠的顾聿之收回自己的视线,随着起身。 陆斯言也没再开口,紧急闭麦。 姜栀枝松了口气,正想嘲讽系统大惊小怪。 可冷不丁的,搭在她腰肢处的手臂猛然收紧。 姜栀枝顺着对方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瞬间反应过来。 顾聿之那双狭长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姜栀枝努力维持镇定,面不改色地在另一边用手指捏了捏。 雪白细腻的脖颈迅速升起一抹粉,中间泛着深红,可怜巴巴的落在上面。 姜栀枝拿出提前想好的解释: “最近花园里开了新品种,我花粉过敏了。” 顾聿之面色稍霁,轻轻“嗯”了一声, “知道是对什么过敏吗?一会儿我去把它铲掉。” “也不太确定,毕竟我还抱了小兔子,老公,你也会对花粉过敏吗?” 看着在那里硬撑的顾聿之,陆斯言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唇角。 他没有跟着离开,动作熟练的俯身下来,开始收拾那些废掉的棉签和桌面上的药瓶。 侧面的镜子照着他的身影,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随着蹲下的动作,长裤的口袋中半敞开,露出一点隐约的白。 柔软的蕾丝布料,很可怜的一小点儿。 顾聿之哄着他的小未婚妻,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一下。 姜栀枝有些不明所以。 顾聿之神色如常,甚至还看着她笑了笑, “老婆,你先去楼下。”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点事关于霍家的事没来得及跟小陆少交代。”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端倪,姜栀枝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乖乖点了点脑袋。 脚步声消失在旋转楼梯的瞬间,面容英俊的男人眼底的笑意骤然冰冷。 眉宇间染上戾气,带着终年不见的阴鸷,极低的气场在房间中蔓延开来。 他动作流畅的锁上了门,线条凌厉的手指灵活的摘下了腕表,往沙发上一丢。 几米远的地方,那个该死又恶心的白莲花笑的挑衅,甚至还冲他弯了弯眼睛, “怎么不装了,太子爷?” 原本半敞的口袋处已经空空如也,陆斯言手指微屈,隐约露出一点软白。 顾聿之动作迅猛,一记直拳朝着陆斯言脸上砸来。 极快的速度带起拳风,早有准备的陆斯言连连后退,顺势躲开,那双黑沉阴郁的眼睛带着玩味,故意激怒他: “太子爷这就气了?” “大小姐一直是我在伺候,太子爷不是很清楚吗?” 伺候两个字经过舌尖吞吐,有种让人忍不住多想的暧昧。 顾聿之脚步一错,狠狠一击踢向陆斯言大腿。 陆斯言反应更快,一拳砸向对方下颚,空气中是两道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眯,指腹蹭过唇角的血迹,声音森冷: “陆斯言,你找死。” 被他喊出名字的青年笑了笑,黑曜石耳钉折射着阳光,凌乱的碎发遮住额前,像条疯狗一样, “怎么,这就急了?” “大小姐在跟你订婚后,被你追求的每一天,都是我在照顾。” “你以为大小姐很爱你吗?” “她跟你互道晚安的每一晚,都是我睡在她的房间,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她的每件衣服都是我在洗,每一点布料都沾上我的痕迹,我跟大小姐不分彼此,连气息都纠缠在一起。” 顾聿之脸色线条紧紧绷着,狠狠掐着对方脖颈,看着那张苍白的脸逐渐涨红, “我让你闭嘴!” “怎么,不信吗?” 陆斯言声音低哑,一直紧扣的拳头伸了出来,隐约露出一点柔软的白。 “那你去问大小姐啊?问她我是不是在撒谎!” “顾聿之,你敢吗?” “你敢不敢跟她对峙?敢不敢问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你?顺便再问她爱不爱你——” “顾聿之,别怂啊!” 又是一拳砸下,眉眼染尽阴鸷的顾聿之将对方砸倒在地,声音低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杂碎,你以为她就爱你吗?” “送上门来倒贴的蠢货,白天洗衣做饭当跟班,晚上被她喊进房间逗几句,还真以为自己是真爱了?” “商务包厢的男模都没你下贱,起码人家收钱,而你纯纯白给,还敢大模大样的挑衅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又怎么样,她碰过你吗?” 空气中荡出冷笑,陆斯言偏哑的嗓音因为染了血而越发嘶哑,声音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 “大小姐很喜欢我。” “大小姐夸过我皮肤白,颜色粉。” 眉眼阴鸷的男人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陆斯言喉咙里的笑意更深,死死地盯着他: “她喜欢玩我,我也喜欢被她玩。”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两情相悦?” “顾聿之,看你这副嫉妒的样子,不得宠的未婚夫只能自矜身份安慰自己,跟古代得不到宠幸偏偏夸耀自己被敬重有什么区别?” “识相一点就早点滚蛋,解除你们那个该死的婚约。” 颈上的力度骤然一松。 顾聿之一张俊脸黑沉沉的,染血的唇角却勾出某种嘲弄的笑,默念着对方刚刚提到的三个字, “怪不得。” 这种情况还能笑出来。 陆斯言嗤笑一声。 下一瞬,他就听到顾聿之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漫不经心,明明恨的要死,却还要故作镇定: “关系这么好,她没告诉你吗?” “裴鹤年做了手术,你现在的唯一优势……” 那道带着嘲弄的声音很微妙的停了停,一脚踹在他身上, “没了。” 第193章 Chapter193 【他们俩打起来了。】 女孩的脚步声进入厨房的瞬间,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某种不解: 【你不去看看吗?】 姜栀枝很记仇地拒绝:【不了,他俩上次在a大就打起来了,差点误伤我。】 【而且妈妈在,他们俩不会太过分的。】 话音刚落,系着围裙的姜母刚踏出门来,迎面就看到了她, “乖乖,你来尝尝这次的——” 视线落到颈间,姜母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脸上是全然的震惊。 姜栀枝兴冲冲走过来:“妈妈,快让我来尝尝!” 大小适中的黑椒牛肉粒塞入口中,姜栀枝正在那里嚼嚼嚼,冷不丁就对上了表情格外精彩的母亲。 姜母的世界观像是受到了冲击,颤抖的指尖抬了上来,在她颈间碰了一下。 手指下滑,又碰了碰另一处, “两道?” 姜母被自己的脑补补得眼前一黑,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和聿之,还有小陆……你们——” 姜栀枝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不是!这是我自己掐的!” “我们只是聊了聊天!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真的,妈妈,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明知道是被误会了,可姜栀枝还是觉得脸上有点热。 她干脆利索的伸手,又在另一边捏了捏,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捏一捏就有了!” 惹眼的红色落在肤白如雪的颈侧,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姜栀枝第一次发现原来妈妈脸上也会五颜六色。 她不知道是信了,又或者说没信。 一双温柔的眼睛比平日要大一圈,嘴里的话也有一些不利索, “哦、好、好的……” “那个……乖乖……” “晚上你来找妈妈……妈妈有话跟你讲……” 商秀兰女士几乎同手同脚的回了厨房。 姜栀枝忍着脸上发燥的热度,耳尖红红的往外走。 一顿饭吃得格外奇怪。 顾聿之从容镇静,只是受伤的唇角染着血丝; 陆斯言面不改色,脖颈上的指痕深且淤青; 姜母有些走神,吃起来心不在焉。 只有姜栀枝偶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几次欲言又止。 大家很默契的没有提这一茬,各自吃各自的饭。 - 吃过午饭,姜栀枝顺路搭乘顾聿之的车。 车窗外,陆斯言依依不舍,几次欲言又止, “大小姐什么时候逛完?到时候发位置给我,我开车去接。” 姜栀枝要跟好朋友面基,随便说了个时间。 陆斯言瞥了眼车窗内的顾聿之,手指搭在车窗上,微微抬头,脖颈上的伤痕一览无余, “顾少性格总是很暴躁,大小姐跟他相处,平时要小心一点……” 车厢内的顾聿之眼皮一撩,手指按下某个按钮。 车窗缓缓升起,陆斯言被迫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那辆黑色揽胜扬起尘埃,消失在道路尽头。 陆斯言勾了勾唇,打开了手机。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上面备注着霍连城的名字。 [事办成了?照片和音频给我。] 陆斯言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次,一条新消息发了出去, [记住你答应我的条件。] - 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人多大家都不提,可以假装看不见。 可是车里静悄悄的,除了在前面坐的板板正正,但是连喇叭都不按的司机之外,只剩下她跟顾聿之两个大活人。 她就是眼睛再瞎,也不能假装看不见。 少女的指尖轻轻抬起,蜻蜓点水一般落在顾聿之唇角, “疼不疼?” 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目光温柔,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很疼。” 男人低沉的声线放得格外轻,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笼罩着她,倾身过来, “老婆,好疼。” 声音轻,调子也缓。 偏偏那双狭长的眼睛褶皱很深,内勾外翘,看人的样子又深情得要命。 姜栀枝耳朵又开始泛红,细软的指尖落在男人线条优越的下颚,指尖都忍不住颤了颤。 她犹豫了一下,“那一会儿找个药店停一下,我去买点药,然后给你上药好不好?” 放大在面前的那张俊脸轻轻笑了笑,薄唇微勾。 结实的手臂微微用力,轻而易举的将她托起来,收进了自己怀里。 顾聿之体温偏高,坐在他腿上,能清晰的感觉到滚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了上来。 顾聿之一米九几的个子,单手环着她抱在怀里,宽阔的肩膀几乎都能笼罩着她。 声音也低,苏得要命: “吹一吹,宝宝。” “顾聿之,你好幼稚,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我8岁的时候就不玩了……” 坐在他怀里的漂亮女生小声嘟囔着,但还是乖乖抬起头来,微凉的手掌捧着他的脸,倾身过来。 花瓣一样的唇微微分开,吐出软而勾人的玫瑰香气,很容易让人想起志怪小说中的妖精,在午夜时分分花拂柳,把进京赶考的书生房门敲开。 顾聿之喉结滚了滚,大手按着少女后腰贴近自己,磁性的声线都带着克制的哑: “最近几天没有见面,有没有想我?” 姜栀枝毫不心虚:“想的。” 她每天都怕露馅,总怕顾聿之给她开视频电话,就连躲在被子里视频这个招数都想过。 可是顾聿之好像太忙了,除了短信之外,最多只是打打电话,并没有跟他开视频过。 她这样说,面容英俊的男人又忍不住勾了勾唇,俯身下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哪里想了?” 低沉的声线荡进耳朵,连那个不含情欲的吻都带着撩拨。 姜栀枝一只手抓着他的衬衫,拨弄着上面的纽扣,耳尖红的过分, “那肯定是你怎么想我,我就怎么想你的!” 她这样说,顾聿之剑眉微挑,似笑非笑。 姜栀枝生怕向来正经的顾聿之也会被传染的胡说八道,连忙抬手堵住了他的嘴,讨饶一般: “聿之哥哥……” 眉眼英俊的男人笑着将她抱进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往下滑着顺了顺。 顾聿之没有放开她,修长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呼吸滚热。 贴在男人胸膛的女少女也没有挣扎。 在那一堆喜欢吃醋又占有欲超强的男人里,顾聿之已经是难得最大方稳重的一个。 她也慢吞吞张开手臂,环住了男人肩膀的腰。 两颗心脏贴在一起,没有人讲话,带着让人安定的宁静。 车里的香薰浓淡刚好,大西洋冷杉的清冽伴随着细微的苦艾香气,有种在雪后无人行走的静谧森林中焚香的味道。 少女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抬了抬,又在顾聿之衣领处偷偷闻了一口。 她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男人黑沉的眼睛。 半垂的眼帘遮住了摄人的幽光,汹涌着未能平息的嫉妒,理智和冲动撕扯燃烧,拉拽着他的神经。 他也只是一点一点,嗅闻着怀中人的香气,收紧的手臂更紧一点把人勒进自己怀里。 带着想要藏起来的渴欲,贪婪的呼吸。 恨不得把她拆吞入腹,一点一点融入骨血里。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表面乖巧。 她才不会总是想要跟他退婚。 不会想逃。 第194章 Chapter194 午后,阳光笼罩。 司机的方向盘打了一圈,顺利走上弯道。 道路两侧长青的树木洒下绿荫,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打出大片碎金般的斑驳。 男人的大手轻轻抚着少女柔软的发丝,享受着这一刻的静好。 腕骨处的表盘折射着的阳光,时针又缓缓向前挺进一格。 午后休息的时间,这条路上的车辆不多。 油门下踩,车速提了上来。 又是那条熟悉的隧道,这次的电路没有检修,灯火通明。 光影笼罩整座车身,隐约间只有熟悉的大西洋冷杉的香气,顾聿之身上的贝母纽发着幽幽的光,姜栀枝抱紧了对方。 却听上方一道声音响起,语气很平静: “上次他非要上车,你们是不是就在恋爱了?” 姜栀枝身体一僵。 顾聿之平时表现的这么大度,她差点以为对方不会提了。 可谁知道情景再现,顾聿之就这么没有丝毫预兆,突然开口。 姜栀枝没有心理准备,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颈,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笑意中带着寥落,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自己问完,又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出来也没有意义,索性问了新问题,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枝枝心里更喜欢的人,究竟是他,还是我?” 前面过隧道的司机,汗珠都快掉下来了。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汗,半个车身越出隧道,灿烂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一瞬的白光。 道路上传来急刹车的声音,距离很近,司机暗道不好,迅速踩下刹车。 碰撞声响起的瞬间,转动的方向盘随着车身偏转,刺耳的“嘎吱”声传来,姜栀枝的身体都随着惯性要飞出去。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迅速抱紧了她,下意识护住她的脑袋,将她按到了自己怀里。 气囊弹出的瞬间,更剧烈的碰撞声传来,司机惊恐的声音伴随着脏话,充斥了整个车厢。 透过碎成蜘蛛网的前挡风玻璃和变形的a柱,外面赫然是一辆不该出现在这条路段上的水泥搅拌车。 主驾驶车窗的位置戳进来一截钢管,没有刹停的水泥搅拌车挤压的车辆,传来闷闷的骨骼挤压声。 散落的汽油味伴随着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带着心脏猛然跳动,无法预知的危险。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在额头,顺着滚入眼睛。 姜栀枝什么都看不清,抬手去摸顾聿之的脸。 那道向来稳重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紧紧护着她的脑袋,哄着她, “别动,宝宝,别动……” “没事了,没事……” 车身刚刚停止晃动,又是猛烈的“嘎吱”一声。 姜栀枝的尖叫声闷在嗓子里,刺鼻的血腥气伴随着黏腻腻的鲜血,滴落在她唇上,滚入脖颈。 车厢已然变形,耀眼的日光落在窗外,在地面上打出扭曲的阴影。 姜栀枝一边喊着顾聿之的名字,一边试图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 顾聿之紧紧禁锢着她,低闷的声音有些吃力, “别碰,有碎玻璃。” “车辆遇险后会自动报警,地址已经发了过去,我的腕表中也有芯片,会同时发送状态信息……” “枝枝……” 他就这样极轻极轻的叫着她的名字,沾着鲜血的薄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发丝, “这是第一次,你这么关心我。” 司机没了声音。 那辆肇事的水泥搅拌车终于刹停,有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跳了下来,先是看了眼他们的车牌号,又伸出半张脸,往车内探了探脑袋。 但很快,还没等姜栀枝喊他第二遍,对方就迅速缩了回去,连滚带爬的上了那辆水泥搅拌车,滑动挡把。 伴随着“轰隆”一声,没有了支撑,被挤压到变形的车身从道路上滚落。 失重感和颠倒感同时传来,男人修长结实的手臂抱紧了她,紧紧的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怀中。 碰撞声和破裂声,以及那道无法控制的,带着痛苦的闷哼。 姜栀枝吓得心脏都快骤停,她一边努力喊着系统,系统上线冷眼旁观,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只能更紧一点抱住顾聿之: “顾聿之,你还好不好?顾聿之,你受伤严不严重?” 对方咳嗽了一声,斑驳的热意落在头顶,后颈。 “我没事,” 那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很吃力,从他头顶的方向响起, “老婆,你出国找了他,我知道。” 姜栀枝又紧张又急,被他这么骤然一提,心跳差点暂停。 “那天我开车去找你,看到了你上了席靳的车。” 顾聿之的声音顿了顿,又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 闷笑随着咳嗽,温热的水滴落在她脸上,又咸又腥, “你信任席靳。” “你爱裴鹤年。” “甚至就连陆斯言也伴你多年。” “可是宝宝,你好像总是对我那么无情……” 鲜血混合着泪珠滚落,顾聿之的声音回荡在静谧而变形的车身里,在她猛然加快的心跳,和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中,带着无尽的凄冷, “好像总是这样,全世界都有爱他的人,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他们都能在珍贵的爱中得到新生。” “就连我那个总被诟病的私生子弟弟,也有全身心爱他的母亲为他证明。” “但好像从我开始,却得到了某种无法被爱的诅咒,父母兄弟,挚友亲朋,包括后来我捧在手心上的爱人,全都背弃了我……” “我是天生就不配被爱的吗,老婆?” 他就这样轻轻的叫着她,呼吸伴随着声音微弱,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是我很差劲吗?” “还是我命里就是有天煞孤星,注定付出真心也得不到回报,只能换来一张好人卡,和要跟我退婚的邀请。” “所以你也不要我?” 第195章 Chapter195 他的话说的很慢。 声音滞顿,字字泣血。 汽车不知道颠倒了几次,又轰然一声砸到了巨石上。 姜栀枝被男人按着脑袋紧紧握在胸口,被浓郁而粘稠的鲜血包裹。 却毫发无伤。 顾聿之呼吸的很艰难,像是破旧的风箱。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高踞云端之上,永远进退知礼,温柔恣意的顾聿之,主动了拨开那层永远得体厚厚的茧,露出内里脆弱的凄惶。 好像他不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顾家太子爷。 他只是一只被早早抛弃的小兽。 退化到无助而茫然的幼年时光。 大颗眼泪从眼眶滚落,姜栀枝环着男人的腰,调子很急, “没有,没有,顾聿之。” 粘腻的鲜血滚入指缝,姜栀枝努力寻找着方向,纤细漂亮的手指蹭过碎玻璃和锋利铁皮,捂住了顾聿之受伤的肩膀,压住了那些不断往外滚的血液: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很优秀,你是我见过最合适的老公人选!” “聿之哥哥,你对我很包容,永远在温柔又大度的对待我,你那么英俊,聪明,遇到事情不会慌乱,永远那么镇定,又讲义气,你的优点说都说不清……” “就连妈妈也经常夸你情商高,说你的家教很好,又说你总是看起来很辛苦,所以每次你来家里,她都会变着花样做你爱吃的菜……你一直是她赞不绝口的女婿人选……” “你很优秀,你很出众,大家都很喜欢你,大家都很关心你。”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过,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未婚夫,又或者作为朋友,作为女婿……你每一处都很优秀,没有人能挑出来错误。” “真的吗?” 男人混着嘶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冰冷的唇蹭过她的耳尖, “心肝儿,那你为什么不肯要我?” 姜栀枝脑袋里“嗡”了一声,终于意识到对方听到了什么。 她第一时间没有给出答案,顾聿之反倒轻声笑了。 “我不怪你。” 男人按在她后颈处的的大手动了动,粗粝指腹插入发丝,轻轻摩挲, “我爱你,姜栀枝。” “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单纯,善良,热忱,勇敢……好像就连这个世界对你吐露恶意,你也能自己消化,然后继续拥抱这个世界。” “岳母将你照顾得很好,她很用心,把你养成了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永远兴冲冲的面对整个世界。” “在爱中被浇灌长大的小女孩,或许会天然吸引像我这样匮乏贫瘠的男人,你只是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用抬,所有的阳光就全都落在你身上了。” “好像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连这个操蛋的世界都没有那么可恶。” 他难得在她面前说了句脏话,滚热的水痕也跟着落下来了。 “我无数次幻想过跟你结婚,共同组建一个小而温馨的家庭。” “我不知道该怎么扮演合格的丈夫的角色,所以只能在林林总总的艺术作品中,整理出来你或许会喜欢的最优解。” “我可以很轻松的不用假装就会对你温柔,你那么天真可爱,就算我有行差踏错我也不舍得苛责,我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所以才让你被别人骗了。” “那么多人围着你,我只能一次次咬牙装作宽容,装作大度体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 “可是我也会吃醋,我也会妒忌,我也会痛苦……” “宝宝,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大颗大颗的泪水混合着鲜血滚落,顾聿之抱她抱得很紧,连声音都哑得过分, “姜栀枝,我也想得到你的爱,得到你所有的爱。” “可是好像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爱我……” 男人的声音静静的消弥在血腥气愈重的车厢里,紧紧抱着她力度都在变小。 姜栀枝心脏疼得厉害,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揪紧了。 又像是胸口浸了一团湿棉花,连呼吸都困难。 她接受了顾聿之太多的温柔和体贴。 可是她又亏欠他最多。 “没有、没有,顾聿之,我喜欢你的……” 她紧紧抱住对方,脸颊贴着男人的胸口,听着那道不如往日有力的心跳声,慌得厉害: “我喜欢你,顾聿之。” “你知道的,我那么久之前就说过,顾聿之最疼爱我。” 少女慌乱的声线带着茫然,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是对异性的爱。” “顾聿之,你教教我。” 她抬头,胡乱地吻着顾聿之的侧脸,学着平时男人吻她的模样,眼底闪过慌乱,连说话都颠三倒四: “你说过的顾聿之,你会给我想要的一切。” “你别这样,医生很快就会来了,一定会好的……” “有什么话等康复了再说好不好,聿之哥哥,医生马上就到了……” 男人的大手抱她紧紧的,带着苦涩的笑意回荡在车厢里,轻飘飘的,似乎连生命都在跟着坠落, “可是我的妻子不会回来了。” “枝枝,有的时候,我也很迷茫……好像自己一直很忙,又不知道在为谁忙着。” “很虚无的人生,这次连握住幸福的机会也没了。” 对方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带着某种小心翼翼。 连语气也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全然为她着想着: “陆斯言太年轻,席靳太蠢,他们两个玩玩就算了。” “老婆,如果非要选一个人结婚,裴鹤年会是最好的选择,他阴险狠辣,手腕强硬,整个裴家服服帖帖,婚后整个a市,没有人敢欺负你。当然,他控制欲强,独断专行,也可能会让你觉得委屈……” 顾聿之声音顿了顿,滑腻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拍了拍, “你不高兴了,可以直接扇他脸。” “他很爱你,不会舍得你难过。” 一句终结,他自己倒又笑了。 狭长而深的眼睛,额角的鲜血滚落,宛如神秘的献祭仪式,在锐利脸庞划出猩红的诡谲。 声音闷闷的,像是索命的艳鬼。 一边把他的小妻子搂进怀里,一边哄着她轻声: “他敢对不起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第196章 Chapter196 鲜血混合着眼泪滚落,渐弱的呼吸声中,男人修长有力的手臂却一直紧紧抱着她。 在狭小逼仄、到处是碎玻璃,早就因为挤撞碾压翻滚变形的车厢里,用身体给她撑出一块绝对安全的区域。 被他护在怀里的少女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眼泪甚至脸颊滚落,却只能更紧一点捂住顾聿之流血的伤口, “你不要出事,顾聿之……” “我不跟你退婚,我不会离开你了……” “我只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结婚,也没有做好步入婚姻的准备,我只是觉得总在对不起你,又在感情上对你有那么多愧疚……”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顾聿之?”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那么困难的时刻,我努力装作没事发生,可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你连句重话都没跟我说过。” “你大方的接受了我的一切,看向我的眼神没有半点厌恶,你陪着我整场晚宴,为我遮挡住那些看好戏的视线,坦坦荡荡的介绍我是你的未婚妻,还会把西装披在我肩膀上……”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可是第一次见面,你就决定对我好了。” “流水一样送进姜家的礼物,上上下下你都打点着。我提一句喜欢什么,睡醒觉就会有人送到枕边,妈妈大惊小怪说我身体虚弱,不重样的药膳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餐桌,对方说,每次按照药方炖煮出来,顾少总是要先尝过符合我的胃口,才会让他们次日去做……” “可是这些事情,你从来没有对我讲过。” “你明明比我大那么几岁,阅历丰富,人又聪明,可是你从来不因为这一点就看轻我,哪怕是姜伯耀受伤那么严重的时刻,你也第一时间安排好医院,给我自己发挥的空间,然后在我迷茫的时候教给我要怎么做……” “甚至就连彷山坠崖,你下去找我,小腿被山石割破的事情也没有对我讲过,还是上次我去复查,医生说漏了嘴我才知道的。” “可是就算这样,就算为了救我受伤,又发现我脚踏两只船,跟你的多年好友不清不楚,在感情上背叛了你,你也从来没有对我冷脸过……” 眼泪顺着尖俏的下巴滚落,砸在男人衬衫上。 “顾聿之,你是满分的未婚夫。” “只是我在你的未婚妻这条身份上,从来都不合格。” 空气中静悄悄的,血腥气弥漫,滴落在脸上的血液开始干涸。 顾聿之没有再讲话。 他依旧紧紧抱着她,高大的身体撑出一块绝对安全的区域,护着她安全无虞。 可是她的声音。 再也不会有回应了。 - 而后的一切像是开了倍速一般,乱糟糟的。 警笛声,鸟叫声,呼喊声,哭泣声。 刺眼的阳光,大片黏腻的鲜血在脸上绷紧,一张张焦急的脸,有条不紊的身影,疾驰而过的救护车…… 她被推着搡着,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被安排在救护车厢的角落。 医院里的墙壁苍白冰冷,永远滴滴不停的仪器设备,脚步匆匆的医生。 她的未婚夫被推入急救室。 有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对着助理问了几句什么。 下一瞬,穿着大衣的女人转了过来,伴随着逐渐逼近的高跟鞋声,站在她面前: “同样出车祸,为什么你没事?” “害人精!我就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没安好心!从订婚开始,你就给我的儿子下套,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他?让他连自己亲妈的话也不听了?” “说话啊——” 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带着硕大的祖母绿翡翠,朝着失魂落魄站在原地的女孩伸了过来。 下一瞬,一道挺拔身影骤然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 “顾夫人,顾少出车祸实属意外,没人会想到发生这种不测,您不应该迁怒姜小姐。” 顾母一巴掌扇了过去:“你又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手腕扬在空中,被陆斯言一把攥住。 “顾夫人,您的儿子还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您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大闹一场,让他在急救的时候都不得安宁?” 顾母甩开了他。 她就这样冷眼看着脸上血迹未干的少女,带着挑剔: “聿儿没事之后,你们就退婚。” “在他抢救没有结束之前,你就跪在急诊室门口,替他祈祷。”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陆斯言阴郁的脸庞闪过狠厉,可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衣襟,然后拽着他往旁边拉了拉。 随着陆斯言的动作,那张溅上殷红鲜血的雪白脸庞出现在顾母的视野。 几乎要发光的脸庞,猩红血液落在她脸上,像是点点红梅。 带着血腥的漂亮,比当日彷山上乖巧可怜的样子还要惹眼。 过分稠丽的脸蛋,黑白分明的瞳仁,水痕未干的眼瞳看着她,折射着太阳的冷光, “伯母,我真好奇,你今天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为自己出了意外的儿子,还是为了借机折辱我?” 顾母脸上的表情一僵。 跟她面对面的少女表情冷然,有些哑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折: “聿之哥哥说,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父母的爱。” “我本来理解不了,但是如今您站在这里,我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顾母脸上的表情骤变,像是接受不了这个评价一般,那张美丽优雅的脸庞变幻着神情,带着温柔与冷漠的割裂。 她胸前的翡翠玉佛隐匿在衣襟的阴影里,能工巧匠精心雕刻出的悲悯微笑都带着看破一切的嘲讽,静静的停泊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西装革履的顾仁康身后跟着七八个人,大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顾母对着她时的高高在上,在听到那道脚步时流畅的换成了低眉顺眼的服从。 她穿着昂贵的大衣,戴着价格不菲的首饰,优雅的站在那里,堆金叠玉,目光柔和,像是为顾仁康量身打造的假人。 直到顾仁康在她面前站定,阴影笼罩住了她。 两夫妻的视线看了过来,强大而高高在上的气场,冷漠而目中无人。 处在两人视线中心的少女没有半点退缩,就这样坦坦荡荡的与两人对视,声音平静: “聿之哥哥,好像比我了解的更要可怜。” “我不会退婚,也不需要跪下为他祈祷。” “我是他的未婚妻,他很爱我,他需要我在这儿。” “我会跟两位长辈一样站在这里等他,等他见我。” 第197章 Chapter197 光影落在她身上,连张牙舞爪散落下来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她的眼睛格外亮。 坚定真挚,镶嵌在柔弱娇气的漂亮脸蛋上,比宝石还要明亮。 顾母有一瞬间的晃神。 顾仁康上下扫视她,总觉得眼前侃侃而谈的女孩儿,跟被调查时资料印在薄薄几页纸上的形象大不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总不好跟小辈儿计较。 顾仁康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早早的站在急救室门口的医院高层见到他,一个个毕恭毕敬的跟上朝一样,为首的院长痛心疾首,微微躬身,引导他们两位去旁边的休息室。 顾仁康表情从容: “什么情况?” 乌泱泱的一群人来了。 乌泱泱的一群人又离开。 姜栀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任由陆斯言弯下身子,仔细的给她清理着脸上的血痕。 她很健康。 甚至算是不自然的健康。 明明在车厢里,她努力摸到顾聿之流血的后脑勺时,手指蹭到过玻璃碎片,可是如今应该受伤的位置,完全没有伤。 系统给她处理了。 可是再问顾聿之的情况,系统又挂上了歇业的牌子闭口不言。 上午时系统交代的话在脑海中反复闪过,他说不能让顾聿之捉奸成功。 还说如果对方发现端倪,就会产生他无法承担的严重后果。 什么后果?这场车祸?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眼珠有些迟缓的转了转,轻轻落在陆斯言身上。 对方正用湿巾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拭着溅在下颚处的血污,精致的眉心蹙成了一个疙瘩,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落在椅子上的指尖动了动,握住了青年瘦削的手腕。 下一瞬,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过来,对上了她的视线,声音很低: “疼了吗?” “我再轻一点,好不好?” 大小姐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出口: “是你吗?” 毕竟午饭之前,他们俩才刚刚打了一架。 陆斯言愣了一下。 几乎是立刻的功夫,面容娇美的少女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给出了答案, “不对,你知道我在车上。” 就算真要报复,陆斯言也不会拿着她冒险。 “对不起,小陆。” 少女轻软的声线承认着自己的错误,又忍不住蹙了蹙细细的眉。 那种天翻地转,在逼着血腥的狭小空间里与死神会面的场景冲击力太强。 她现在闭一闭眼睛,甚至都会觉得有大滴的鲜血落在她脖颈上。 午饭时还谈笑风生的顾聿之,如今被送进了急救室。 他依旧是身份矜贵的顾家太子爷。 可整个急救室外,二十几号人。 除了她之外,竟然没有半个人为顾聿之掉一滴眼泪。 像是顾聿之从小到大的缩影,20余年的时光被拉得很窄,急救室外的小小场景,足以窥见伴随他长大的巍巍时光。 而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陆斯言稠黑的眼底暗了暗。 他神色如常,格外冷静地分析在眼前的情况: “顾聿之最近的行事风格格外嚣张。” “他先是跟多年合作的裴氏割席断交,又借着身份上的优势,摆了对方几道。” “裴氏是大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少小公司仰仗着他们活着,裴氏被打压,很明显挡了他们的活路。” “此外,不只是裴鹤年,席家这段时间也很被动,但席家人做事佛系,跟裴氏的产业结构也不一样,应该逼不到这样背水一战的地步。” “另一个方面,顾家在那种位置上,顾仁康的政敌不会少。作为顾仁康当成继承人培养的顾聿之,明显会是被打击报复的重点对象。” 陆斯言说完,又握住了少女的指尖。 他似乎是有些犹豫,好半天才开口: “裴先生的事,霍家得到了一点儿内部消息,裴鹤年国外的行程被暴露,有顾家人的手笔……” 所以顾聿之的车祸,也不排除是裴家的报复。 他没说完,但姜栀枝已然明白过来,脱口而出, “不可能是裴鹤年。” “裴先生会顾忌大小姐,但裴家人不会。” “裴鹤年车祸事件后,裴家动荡,几拨人马站队夺权,轮番刷存在感,乌烟瘴气,所以也不能排除有人浑水摸鱼,借机泄愤,又或者有人故意为之,引起两家的争端。” 坐在长椅上的少女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眉眼精致的青年垂眸看了眼手机,又不动声色地收回。 姜栀枝霍然起身,“我去洗把脸。” “对了,我手机坏了没办法联系家里,你给妈妈打个电话,就说我没事。” 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陆斯言缓缓起身,不动声色地扫过走廊里的监控,转身下了楼。 消防走廊一片寂静,瘦削挺拔的青年垂眸下楼,修长指节很自然地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楼道里的灯光暗掉,监控器屏幕一闪。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那双阴郁的眉眼遍布戾气,骤然降低的气场,飞速拨出去某个号码: “霍连城,你想死?” 电话那边的男人咳嗽了一声,语调温润: “怎么,你那位大小姐去了医院也要睡男人,又碰巧被你撞见,所以你又大呼小叫对长辈发疯?” 陆斯言薄唇紧抿,声音极低, “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那天宴会上的几个蠢货被他丢进射击场戏弄,打狗没有看主人,驳了你风头正盛的霍家家主的面子,你有动机。” 霍连城声音淡淡的:“接着说。” “霍家的审批程序一直被卡,对方是顾仁康的亲信,你怀疑对方拿你难看,杀鸡儆猴。”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一声。 “你想要疏通关系,却连顾家的门都进不去,你自然会恼羞成怒。” 电话那边传来响动,霍连城的声音传过来,似笑非笑: “我跟顾家无冤无仇,人家却连门都不让我进,斯言,你猜猜是为什么呢?” “要不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背刺亲叔叔,挑衅顾聿之,顾家会跟我为难?” “作为长辈,我已经被你连累,霍家上下几十口人也跟着你被动,你确定要自知理亏,仍要对我大呼小叫?” 漆黑的消防通道里,立在窗边的青年眉目森冷, “霍连城,我早说过,我不管你是谁。” “你敢动她,我就要你的命。” 第198章 Chapter198 霍连城冷笑:“好好好,大情种,你最好现在就来要我的命。不然等你回了霍家,我拽着你去大哥坟前,抽的你皮开肉绽。” 电话那边的人咬牙切齿。 仿佛自己不是他的亲叔叔,而是什么对他磨牙吮血的豺狼虎豹。 电脑上的视频静音播放着,是一段被全网屏蔽的车祸监控。 身负重伤的青年,苍白无助的少女。 蓬发血污不掩国色,长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也怪不得他那个小侄子跟疯了一样。 霍连城唇角勾着,手指在键盘上轻轻一点,赫然又是一段音频。 拳拳到肉的声音,疾言厉色的男人,为爱出手,打得很精彩。 真是可惜,顾家太子爷仗势欺人,恶意殴打霍家小辈的证据还没派上用场,对方就先出了车祸。 霍连城有些惋惜,唇角勾着嘲弄, “动动你那个只会谈恋爱的猪脑子想一想,你刚跟顾聿之打了一架,对方就出了车祸,到底是谁会在第一时间被怀疑?” “我真好奇大嫂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吃了药导致胎儿畸形,才生出来你这个蠢东西。” “还有你那位大小姐,我根本不想说。” 霍连城脸上带着薄薄的嘲弄,干脆利索的挂断了通话。 半分钟后,陆斯言的手机再度响起,不要命一般的震动,闪烁着熟悉的号码。 黑暗中倒映着青年冰冷的侧脸,对方静悄悄的看着跳动的号码,看着那通电话挂断又重复拨出,反复几次。 过了好一会儿,陆斯言的手指在屏幕上拨了一下,霍连城向来清润的声音气急败坏,从话筒中响起: “陆斯言!你给我滚回来!” “你**当舔狗当的脑子进水了?入侵自家机密系统的数据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电话那边传来陆斯言没有起伏的声音: “你跟大小姐道歉。” 对着屏幕上中病毒一般弹出来的图片,霍连城用力按着鼠标点了又点,电脑就跟卡住了一般,怎么都不动。 照片上的少女坐在窗台上,背靠窗外灿烂的烟花,看着俯身框住她的青年,言笑晏晏。 烟粉一样缭绕的裙摆,在夜色中缠着少年的西裤,情意绵绵。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俩的婚纱照。 霍连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我道个屁的歉!你做梦!”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一声,索性挂断手机。 霍连城气得踹了一脚桌子,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找个懂行的算一算,祖坟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哥大嫂那么优秀的基因生出来这个陆斯言这个混账东西。 简直是神经病。 - 顾聿之的情况不算太好。 内脏多处挫伤,后脑遭到撞击,失血过多。 即使手术顺利,也要在重症监护室待一段时间。 手术室内传出了最新情况,姜栀枝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顾仁康好像总是很忙,还没等到手术结束,听完报告就带人离开了。 顾母端坐在vip室里,等着手术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母亲匆匆赶到,急诊室的灯依旧亮着。 母亲什么也没问,只是往她身上披了件衣服,就继续陪她等着。 不多会儿,胸前别着铭牌的男人走了过来。 对方是顾聿之的秘书,姓娄,性格很沉稳。 “姜小姐,劳驾您移步。” 姜栀枝看了眼母亲,姜母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没事,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帮你等着聿之。” 走廊里的灯光明亮到惨白。 会议厅里很安静,那位办事井井有条的娄秘书打开随身的公文包,掏出来几份文件,声线平和: “姜小姐,这里是一些顾少对您的安排。他说有一天如果他发生意外,就将这些告知您。” 少女搭在桌面上的指尖蜷了蜷,眼眶泛着微微的红,落在了对面的男人脸上。 对方有条不紊地递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顾总在丽江湾的房子,是一套大平层,那里商业发达,网红打卡点很多,是女孩子经常去玩的地方,里面已经装修齐全,姜小姐可以随时拎包入住。” “这是马来西亚那座度假山庄的合同,已经公证过,未来度假山庄的经营和管理已经找了专业团队,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还是由我来向对方对接。” “此外,顾总在两个月前还为您买了海外信托产品,从明年1月份开始生效,您每月可定额领取100万,为期99年。” 娄秘书的声音很平静,看过来的目光格外温和: “在顾总的要求下,如果姜小姐有再婚的打算,婚后育有子女,您的孩子每人每月也有20万的额度。” 坐在对面的女孩眼皮颤了颤,含着水光的瞳仁闪过怔忪。 娄秘书露出一点得体的笑,顺势将纸巾推了过来, “姜小姐,顾总很爱重您。” “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了意外,希望您不要为他伤怀。外面天地广阔,您的翅膀是自由的。” 一滴热泪滚下眼眶,鼻腔瞬间酸了。 姜栀枝有些失态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任由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进掌心,落在微凉的皮肤上,砸出深而重的漩涡。 顾聿之为她考虑好了一切。 甚至就算她跟别人步入婚姻,生下孩子,他也一并养着。 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 精心筹谋的这种地步。 顾聿之对她的付出,她已经再也还不清了。 紧闭的会议室静悄悄的,只有肩膀低垂的少女,指缝中溢出痛苦的呜咽。 阳光斜照窗户,打在冷白地板上的阴影一寸寸消失,连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冷得像是冰窖。 指缝中滴落的泪水砸在地板上,打出一块亮晶晶的小水汪。 恍惚间是身形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粗粝的指腹静静蹭过她的脸颊,磁性的声音格外温柔。 他说: “心肝儿,等着。” “老公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第199章 Chapter199 顾聿之的手术很成功,因为年轻,恢复情况也比医生预判的要好。 夕阳跃下山岭,又在另一个清晨里弹到天空。 可顾聿之一直昏迷着,半点没有要苏醒的痕迹。 顾父在医院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顾母劝慰着,又去庙里进了香。 姜母熬了他喜欢吃的粥,不间断的让人送来,就连姜栀枝都几乎长在了医院里。 可顾聿之依旧昏迷着。 姜栀枝推测是因为伤到了后脑勺,问医生要不要再检查一下。 医生几次欲言又止,说出来的话很委婉: “顾总劳神伤身,或许也想歇一歇。等他休息够了,就能醒过来了。” 所以他不想醒过来,只是因为下意识的回避这个世界。 他没有珍贵的,可以让他新生的爱。 他被所有人背弃。 父母兄弟,挚友亲朋,甚至他的爱人。 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他更不想睁开眼睛就被抛弃另一次。 所以索性沉溺在了另一个世界,不要再睁开眼睛看她了。 顾家太子爷出意外的消息不胫而走,多的是人怀着各种心思想要上门探望,顾家封锁了整个楼层,可姜栀枝下楼回家换洗衣服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医院里许多明显不是患者家属的身影。 打扮的很用心的男男女女,踩着摩登的长靴,又或者是西装夹克,怀里抱着鲜花,手里提着礼盒。 男士对着玻璃的倒影练着脸上的戚哀,女士将口红擦的很淡,又将手上的饰品往衣袖里藏了又藏。 电梯不通,对方熟练的上了楼梯,嘴里还念叨着麻烦死了。 又或者是另一部分穿着便装的人,即使没有拿着长枪短炮,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大概是哪家报社的记者。 好像受伤住院的顾聿之是什么可以牟利的巨大奇观,又或者一条上升的捷径,走关系的小道。 无数人挤挤挨挨,仰视着他,憧憬着他,又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只是某种具象化的权利的符号,是利益的代名词,是顾家炙手可热的太子爷。 除了不是活生生的顾聿之。 少女长而卷翘的睫羽颤动几次,从心底弥生出某种无助的疲惫。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顾聿之偶尔会露出的,那种倦怠而乏味的眼神。 以及在那个狭小血腥的车厢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很迷茫。 好像自己一直在忙,又不知道在为谁忙着。 他说人生虚无,连握住幸福的机会也没了。 那颗沉闷的心脏又持续往下坠了几次,面容苍白的少女眼帘半垂,掩下了眼底的泪痕。 天色又暗了。 - 姜栀枝前脚刚走。 另一条懒洋洋的身影就出了电梯。 对方穿着西装,梳着干脆利索的背头,衬衫的领口混不吝的敞开着,露出胸前的疤。 楼道里的保镖向他问好,他也只是微微点头目不斜视,一边唇角勾着笑给手机上的人发消息,一边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有。 夕阳的日光落在窗帘上,映出一道橙红色的光影。 身材高大的青年随手扯过椅子,又从床头的水果篮里拎了个橘子。 翘起二郎腿,在病床前剥了起来。 病床上的男人长着一张跟他有五分相似的脸,只是面色苍白的过分,泛白的唇角带着病气,跟往日大步流星的样子截然不同,看起来甚至有点陌生。 橘子皮被一块一块抠了下来,又被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他很仔细的撕着上面的白色丝络,说起话来的时候脸颊的梨涡深了几分, “其实我是来拔氧气管的,大哥。” 顾聿之脸上并没有氧气罩,顾厌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可惜,失算了。” 掰开一块的橘子塞进嘴里,顾厌那张英俊中带着邪气的五官几乎扭曲到变形。 但他还是将那一块橘子咽下,没正形的坐着,看着病床上静静躺着的男人, “其实以前的时候,我挺羡慕你的。” “父母陪在身边,吃穿不愁,不用靠跟人打架才能抢到可以睡的桥洞,不会被人欺负,不会被骗到角落里揍,不会在北风里冻得瑟瑟发抖,也不会被骂小杂种。” “明明我们流着一样的血,可是你从小就高高在上,被一群人捧着簇拥着,优雅又有风度,永远不用为了明天发愁。” “甚至你还有了嫂子。” “嫂子那么可爱,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可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喝一杯酒,就可以跟嫂子订婚了。” 顾厌唇角扯开笑容,把玩着手中的橘子, “你的命真好,大哥。” “我嫉妒你嫉妒的晚上睡不着觉,都要诅咒一遍你跟老头最好死的早一些。” 他就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唇角的弧度又扯开了几分,露出尖尖犬齿, “可是大哥,你好像也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令人羡慕。” “你知道你出车祸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你那位父亲在做什么吗?” “父亲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要我立刻回家。” “得知你重伤,他直接把你的权限给了我。” “甚至在我面前,他毫不避讳的吩咐手下的人,如果施文安继续发难,就把一切都推到你头上。” “大哥,真可怜,你要被放弃了。” 他转动着手中饱满圆润的橘子,看着对方在橙红色的光影中流转,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半透明的果皮下果肉格外丰盈,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可尝过的人就知道,对方酸的要命,难以下咽,只有外表是漂亮的。 就像那个迂腐陈旧的顾家,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早就腐朽不堪,欲望和算计吞噬着每一个人,到处都是腥臭难闻的。 “听医生说你不想醒——” 顾厌笑了一下, “不醒也挺好的,毕竟等你再次醒来,进去的人就要换成你了。” “顾仁康高风亮节大义灭亲,人人称赞的顾家太子爷锒铛入狱,肯定是一场出彩的好戏!” “当然,这个画面我也很期待,所以不会对大哥施以援手。” “不过——” 顾厌的声音顿了顿,戏谑地俯下身来,眼底闪过玩味, “最后结算老头的时候,我会记着大哥的仇,帮你报复他的。” 手中的橘子转动几次,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反手将其丢入口中。 迸溅开的橘子汁在口腔中发出让人牙酸的滋味,顾厌却但不改色,笑盈盈的将其一口吞下, “我会继承大哥的一切,包括嫂子。” “祝福我吧,哥!” 第200章 Chapter200 房间里静悄悄的,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生机寥落。 手机“嗡嗡”两声,传来了新消息。 翘着二郎腿的青年瞬间坐直了身体,两只手捧着手机,眼底涌出真切笑意。 他反复看着那几条消息,又斟酌着给对方回了过去。 像是分享自己的喜悦一般,他对着床上的人笑得满意: “嫂子给我回消息了。” “她说很抱歉那天没能成功赴约,家里出了点问题,过段时间再一起吃东西。” “嫂子人可真好!” 他由衷的感叹着,声音里带着某种变态的执着: “哥,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嫂子了!” 带着笑意的声线在空气中回荡,很快就变成了某种惋惜,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伴随着某种恶意: “你为什么不能干脆一点,直接死在那场车祸里呢,大哥?” “嫂子这么心软又重情义的人,你躺在病床上她要担心,你进了局子她也会难过……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房门开了又闭合。 除了垃圾桶里多出来的几片橘子皮,一切安静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空荡荡的病房里,连接着线管的仪器发出滴滴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床边,夹着血氧夹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往上抬了抬。 带着挣扎的不甘,艰难地挺立着。 片刻后,血氧夹撞击着床单,打出一点凹痕。 手指重重坠落。 - 姜栀枝到家的时候,席靳已经在了。 对方一身工装套着长靴,正坐在沙发上剥蚕豆。 听到她的脚步声,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霍然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枝枝,痛不痛?”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一双碧蓝的桃花眼带着关切,要不是顾及着刚刚的手碰过食物,他估计会直接上手摸一摸。 “伤到哪里了?” 比他矮一头的漂亮女孩摇了摇头,昳丽的眉眼带着倦容,白生生的小脸上挂着憔悴又让人心疼的笑, “我没事,一点都没有受伤。” “已经让医生检查过了,医生说是个奇迹。” 席靳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她,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肩膀, “你看起来很累,枝枝,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晚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到时候我再喊你下来吃饭。” 站在面前的少女摇了摇头,“不了,一会儿就回医院。” 顾聿之受了那么重的伤,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他太可怜,可怜到姜栀枝忍不住心软。 “但是你看起来太累了。” 席靳眉心拧得紧紧的,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脑袋,但是又好不容易忍住了, “他是病人,你就不需要休息了吗?” 他的小青梅想了想,“其实医院那边不累,什么都有医生和护士,还有专业的护理人员,我在那里能做的很少……” 除了那点陪伴之外,她好像什么忙都帮不到。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话音未落,席靳就自然而然接上了她的话, “并不是只有体力上的劳动才会疲惫。” “面对着重症病人,耗费的心力和精神极度紧张之下的压力也会透支健康,你已经累了,枝枝。” “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去医院。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帮你去盯着,你先在家里休息。” 他的小青梅抬起眼睛,对他笑了笑。 又骤然倾身过来,给了他一个安抚的拥抱, “谢谢你,席靳哥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是为了我好。” “但是他为了护着我差点连命都丢了,我亏欠他太多,总不能薄情寡义到将他一个人丢在冷冰冰的病房里,我做不到。” 姜栀枝没来得及在家休息。 提前收拾好的换洗衣物被送到了车上,姜栀枝只是在家简简单单吃了个饭,又再次折回医院。 她总觉得顾聿之的受伤不简单。 又觉得顾家人有些奇怪。 事务繁忙又在医院里大发雷霆的父亲,刻意为难她又端坐着喝茶的母亲,还有从没露面的那位弟弟。 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面对病人的态度。 疾驰的汽车驶入夜幕,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驶过a市的一栋栋标志性建筑。 再次回到医院楼下时,已经晚上9点。 从专用电梯上了楼,两边的私人保镖依旧笔直的站立着,对她视若无睹。 姜栀枝推开了病房的门,进了套间。 少女的脚步声响在地板上,却在看到病床上堆叠起的被子时愣了愣。 床上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茫然转头,试探着叫了句“聿之哥哥”。 洗手间里的水流声消失。 半掩的房门处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点了慢动作一般,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明亮光影在那张过分锐利的脸庞上一寸寸流转,顾聿之骨相立体,又是眉压眼的长相,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隐匿在光影中,幽深莫测。 对方咳了一下。 苍白如纸的脸庞,病态的唇瓣染上靡艳的绯红,黑发黑眸,置身在泛着冷光的金属门框里,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艳鬼。 “老婆。” 他喊着她,没有血色的苍白手指伸入到明亮的光影中,手背上青色的脉络起伏着,像是一只蛰伏的巨型蝴蝶筋络。 这副样子,跟平日里对他温柔小意的模样大相径庭。 带着艳丽的危险。 鬼魅又矜贵。 很难形容这会的感受,姜栀枝指尖蜷了蜷,却下意识朝对方的方向走了几步, “聿之哥哥——” 穿着病号服的长腿暴露在灯光下,男人永远坚实可靠的怀抱伴随着冷淡的消毒水味道,紧紧将她包裹。 像是在那个狭小血腥的车厢里一样,男人的大手紧紧按着她的后脑勺,呼吸落在她发丝上。 指腹一寸寸沿着肩颈游移,滑过脊背,落在那截不堪一握的细软腰肢。 声音也低,像是砂纸打磨过,荡进她的耳朵, “心肝儿,找到你了。” 第201章 Chapter201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什么时候醒的?” 面容白皙的少女紧紧环着男人的腰,有一些不安地扶了扶他的肩膀。 下一瞬,一道大力传来,对方结实有力的手臂直接将她提了起来,带入水流声消散的洗手间里。 光线再次隐匿,随着关门的动作,整座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少女带着担心的声线响起,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颊, “你受伤了,聿之哥哥。” 那道高大的身影欺身上来,抱紧了她,低头吻住了她。 带着久旱未有甘霖的渴,几乎要把她拆吞入腹一般,吞咽清晰。 他受了伤,被男人圈在怀里,可可怜怜的少女甚至不舍得推他。 又担心着她的伤口,只好更方便对方一点扬起细嫩的脖颈,承受着对方铺天盖地的吻。 跟之前每一次带着克制的温柔不一样。 今天晚上刚刚苏醒的顾聿之要凶很多。 侵占性极强的气势,抚摸着脊椎的动作,姜栀枝只觉得耳朵里传来嗡鸣,脸红腿软。 指尖抵着男人的心口,感受着对方过快的心跳声。 漆黑的房间里入目满是不可窥探的暗色,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伴随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一层一层将她包裹。 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似乎是伤口挣开了。 她更不敢挣扎,像是引颈就戮的天鹅,环着男人的脖颈,努力回应着对方,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恍惚间又想起熟悉的某个夜晚,她的房间里。 被她怀疑的陆斯言被关在洗手间,礼貌赶来的顾聿之也是这样。 吻她吻得很用力,最后又舍不得动她。 只是按着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说可以了。 只是今夜的顾聿之不够有礼貌。 像是私下伪装的野兽,露出嗜血的本能,利爪按着自己的猎物,尖锐的犬牙咬上脖颈。 带着几乎战栗的反差,是大自然生物链中相克的危险。 她几乎要软倒在对方怀里。 还好洗手台的台面足够结实,顾聿之高大的身体又能带来支撑,给了她可以依靠的安抚。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男人修长的手臂揽着她,动作轻柔的给她顺着气。 漆黑的夜色中,坐在洗手台上的少女忍着脸上发烫的温度,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伴随着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伴随着浅淡的血腥气,声音极哑: “叫老公。”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坐在台面上的少女脸颊红了红,连攥着对方衣襟的细软手指都忍不住跟着蜷了蜷。 轻软的声音都似乎浸满了水汽,调子颤巍巍的, “老公……”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颈,指腹有些微微的粗糙。 无孔不入的黑暗侵袭着她,像是无数带着窥伺的视线。 她忍不住有些害怕,慢慢把脸颊往顾聿之方向贴了一点。 又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捏住了她的下颚, “说,最喜欢老公。” 明明更能忽悠人的甜言蜜语她也说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会儿被顾聿之引导着去说,羞耻感更足了。 纤细的指尖几乎完全蜷缩在一起,细软的调子都像是融化了一半的棉花糖,带着黏糊糊的甜,又在危险中磕磕绊绊: “最、最喜欢老公了……” “谁最喜欢?” “我……” 他很恶劣。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继续要求她: “连起来说。” 脸颊滚热,像是烧着的火。 断断续续的声音都不流畅,带着清浅的玫瑰香,随着仰头的动作,扫在他下颚的位置上, “枝枝最喜欢老公了……” 清晰的吞咽声回荡在房间里,带着某种被强调的错觉。 渐进的危险,陌生的动作。 直到男人有力的怀抱再次将她包裹。 像是被围在茧里的蚕,用眼神和气息织成的细密丝线,将她一圈一圈围绕起来,慢慢吞没。 “好了……” 极低而嘶哑的语调,就这样轻轻的重复着上次的话。 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又或者是讲给她听。 视线被剥夺,她听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的男人呼吸声逐渐平稳,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动作轻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脑海中某人浮现娄秘书说过的话。 ——“顾总很爱重您。” 像是每一个融入日常的瞬间,又像是早早为她考虑好的后路。 顾聿之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然后为她布置好一切。 连将她抱在怀里的动作带着珍视的爱怜,语音缱绻, “我听到了昏迷时你说过的话,老婆。” 他就这样轻轻的,一点一点地吻着她,低哑的语调趁着似乎能淌出来的甜蜜,像是发誓一般重复着, “你说让我教会你爱。” “说这辈子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趴在他怀里的少女没有讲话,只是更紧一点抱住了他。 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软软的脸颊嵌入他怀里。 好像他们生来就该这样。 合为一体,永不分割。 - 光亮洒满了病房的每一处。 面容苍白的顾聿之再次回到灯光下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正常模样。 姜栀枝扶着他坐到床上,又给他倒了水,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现在还疼不疼?医生知道吗?我现在就叫医生!” 那道纤细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男人的大手就骤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动作很轻地捏了捏。 坐在旁边的少女瞬间反应过来,机警的视线扫向门外。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静悄悄的。 “这一层都是我的人,但不排除老头子安插了眼线。” 顾聿之握着她的手把玩,很云淡风轻一般,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 “他准备对我动手了。” 猛然蹦出来的“他”,没让姜栀枝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我父亲,他的惯用手段就是弃卒保帅,断尾求生。” “半年前遇到危机,推出去了自己的小儿子顶包。” “如今遇到了大危机,所以他选择牺牲我。” 他的小未婚妻骤然睁圆了眼睛。 “所以这里有点危险,老婆。” 男人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狭长的狐狸眼积蓄着温柔, “我已经没事了,这两天多亏了有你。虽然当时没办法醒过来,但是意识还在,我总能感觉到你握住我的手,又或者在我旁边绕来绕去。” 像只焦躁的小猫,竖着尾巴转来转去,明明已经没有发出声响,可是存在感依旧格外高。 “老头子心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趁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先回家,乖乖等我。好不好,宝宝?” 他的小未婚妻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纤长浓密的长睫盈起水波,很干脆利索的起身,然后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顾聿之唇角勾起笑,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到了门口,手指搭上门把手。 然后“啪嗒”一声,锁上了门。 顾聿之剑眉微抬。 他的小未婚妻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再次坐回到他身边,一本正经: “老公,这次到我保护你了。” 第202章 Chapter202 软而轻的声线逸散在空中,不着痕迹。 坐在病床上,眉目英俊的男人瞳仁微微放大,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凝滞了一刻。 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庞映衬在灯光下,连眼皮轻颤的动作都是迟缓的。 他似乎理解不了那句简单的话。 又或者这样的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像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讲过。 挨着他的女孩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指节。 弧度圆润的眼睛忽闪忽闪,浓密睫羽形成自然的阴影,随着眼尾的弧度上翘,带着骄纵的义愤填膺: “虎毒尚且还不食子,顾仁康确实太过分了。” “他既然要对你下手,你当然也是可以反击的……” 他的小未婚妻拖长了调子,凑近他,神神秘秘: “我有办法。” 顾聿之已经从刚才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了。 那支药剂打过之后,他从昏迷中苏醒,只是觉得骨头缝里都弥漫着刺骨的冷。 冰冷的房间,惨白的颜色,暗自谋划的父亲,置若罔闻的母亲,还有不怕把事情闹大的异母兄弟…… 纵使他早就对顾家不抱希望,知道那是个焚烧温情的屠宰场,可是依旧感到心凉。 父非父,子非子。 可笑到荒唐。 可这一刻,看那些残余的冷意伴随着迫近的玫瑰冷香,荡然无存。 看着那双眼睛,他只觉得心口起了一团火,包裹着燎原一般的热,几乎要将他的心口烫化。 那些灼人的热沿着血管进入四肢百骸,他的喉结都忍不住下压,又终于抬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对方的发丝, “怎么说?” 嘶哑的嗓音算得上循循善诱,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 他的小未婚妻年纪尚幼,被保护在家里,养的好好的,似乎除了他那位出轨的父亲和作妖的表姐之外,她还没有见过人心险恶。 她的那些办法,或许也只是可爱小女孩口中的戏言。 而年长她许多,又作为丈夫的他,只需要摸着对方的脑袋稍作鼓励,哄着她回家。 回到她那个香香软软的房间,睡到她那张柔软的床上,做一场好梦就够了。 顾仁康的冷血不是一两天。 他也并非全然没有做过准备。 那些不太光彩的戏码,他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做。 即使如此,顾聿之还是微微俯身,做出聆听的姿态,却听到他的小未婚妻声音响起,钻入他的耳朵, “聿之哥哥,你有一位舅舅。” 顾聿之骤然抬起眼睛,又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 “我在网上百度了他跟顾仁康会面的照片,他们俩握手,但你舅舅没有弯腰……” 少女的声线带着某种感慨, “他应该挺厉害的!” 病床上,面容英俊的青年眉目深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凑过来的那张漂亮脸蛋,忽而轻轻笑了笑。 修长的指节蹭了蹭少女发丝,也学着她的样子,神神秘秘: “是挺厉害的。” - 病房里的灯光亮到晃眼。 姜栀枝没有去休息。 她看着面容苍白的顾聿之披着大衣,站在窗边拨出某通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应该不是他舅舅,但姜栀枝也猜不出来是谁。 灯光落在他脸上,那张线条优越的侧脸倒映在灯光下,就连带着病态苍白的皮肤都没有折损对方的锐气。 他依旧带着一身手术过后的病弱,可是唇角的笑容却锋芒毕现。 一通又一通电话,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对方什么,万分流畅,毫不慌张。 似乎这种刀悬头上的危险对他来说已是常态,所以就连危险近在眼前,他也能面不改色,从而冷静地安排着。 姜栀枝慢慢踱了踱步子,摸了个橘子。 酸得过分,她又打算偷偷丢掉。 垃圾桶被打开的瞬间,一道冷白的银光闪过。 她忍不住弯下腰,对上了注射器的针头。 完好的药瓶包装被撕毁了,露出上面的英文字母和一串序列码,按编码查来自纽约。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打电话的男人,又想着自己下午离开时对方静静躺在床上的样子。 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问,只是伸出手指,用橘子皮上的汁液将那一串编码完全涂烂,涂到谁也看不清楚,才再度盖上。 然后去洗了手。 十几分钟后,一道敲门声从病房外响起。 姜栀枝去开了门,对方很谨慎。 穿着一条摇曳的紫色紧身长裙,外面是短款的黑色大衣,长而卷翘的头发披了下来,不仅戴着口罩,还戴着帽子。 姜栀枝摸不着头脑,但是也没乱问。 她看见娄秘书朝她笑了笑,“姜小姐,我来关门就好。” 进了房间,穿着紫色紧身长裙的女人走路有些僵硬,或许又是紧张。 她跟顾聿之隔了三五步的距离,背对着姜栀枝摘掉了口罩,细细的口罩带子挂在手上,手掌大而粗。 下一秒,略带蹩脚的华国腔调响起,带着某种拘谨: “您找我,顾少。” 粗嘎的像个男人。 姜栀枝懵了一下,也顾不得礼不礼貌,抬腿往前走了几步。 穿着紫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冲她露出某种拘谨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姜栀枝分明看到了他的喉结。 很熟悉的一张脸,分明是之前那条新闻里看到的女人: 妆很浓,豹纹低胸装,苍蝇腿睫毛,烈焰红唇。 还会对着顾仁康喊老公老公! 姜栀枝瞳孔地震—— 他们顾家的长辈,平时玩这么花哨的?!! 第203章 Chapter203 凉而薄的月光洒落在地面。 因为欢度新年,顾家老宅已经装点上了节日氛围强烈的彩灯,蔓延至远处连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顾厌长腿交叠,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叉子吃着切好块的苹果。 这种姿态对他来说太优雅了。 换成三年前任何一天的他来说,洗干净的苹果是连皮都没必要削的。 他向来讨厌事事繁琐,连苹果都要雕花摆盘放上雕龙刻凤的金质叉子的顾家做派,是他从来都不屑一顾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像嫂子那种在蜜罐子里养大的小公主,肯定不会喜欢以前的自己那样的粗人,他还是有必要优雅一点的。 面容英俊邪肆的青年似乎给自己逗乐了,唇角都忍不住翘起,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天真又邪恶。 恰逢顾母踏进书房,正好看见这一幕。 她不动声色的掩下眼底的鄙夷,对着书房深处,光影幽暗的地方走去, “仁康,医院里来信儿了,说是聿儿情况不好,又送去抢救了……” 光影幽微的地方,穿着规整的男人放下了老花镜,顺便盖上了手中的文件, “很紧急?” “是……” 女人有些犹豫,“我们是不是要过去看一看……聿儿从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他都没有生过病,更别说这次这么严重……” “病了才长记性。” 顾仁康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带着某种不容置喙, “你就是太惯着他了,才让他这么没大没小,不知轻重!” “是要长个教训的,长了教训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暗影中的女人低垂着一张脸,沉默的站在他的书桌旁,像是一幅泛黄卷边的美人画,连他的话都没有反驳。 顾仁康很满意她这副样子,索性拉过来她的手,放在手里拍了拍, “我是他父亲,自然会对他好。” “只是聿儿的心太野,又太不服管教。给他换个环境磨磨性子,过上一年半载事情消停了再接出来,你这个做母亲的体贴体贴,还怕他不听话?” “到时候他要开公司,又或者要做点什么,我一定全力支持,然后再给他相看个名门闺秀,让他们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这不都是我们做父母的愿意看到的?” 被他拉住手的女人点了点头,脸上泛起少女的羞涩。 她的丈夫是巍峨的高山,她只是山上的一条小溪。 她自然什么都听他的。 聿儿这两年确实没有以前听话,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看出来了,是磨一磨他的性子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顾仁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悦: “他最近的事情做得太出格,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这门婚事必须得退了!” 顾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道略带兴奋的年轻男声响起,带着赞同: “确实,这门婚事我也不赞同!” 一道脚步声响起,皮鞋踩在地面上三两声逼近,直至两张大手撑在了书桌上, “什么时候让他们退婚,爸?” 站在旁边的女人拧了拧细细的眉,很不赞同他这种没有教养又轻浮的举止。 顾仁康倒是和颜悦色,露出一副难得的父亲模样: “你有什么想法?” 对面,那张年轻的脸庞露出几分与他年轻时有些相似的神情,只是眉眼间的邪气太盛,连说出来的话都格外不中听: “我早就觉得大哥配不上嫂子了!” 顾母瞬间抬头。 那个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目光炯炯,连笑容都带着嗜血的意味,露出一双小虎牙: “嫂子人善良又漂亮,大哥这种俗人给她提鞋都不配,要不是那个乱七八糟的订婚宴,大哥能跟嫂子订婚?” “他之前的时候就不配,更别说现在犯了错要顶包,更没资格站在嫂子身边了!” 顾厌语速很快,音调高亢。 书桌对面的顾仁康却眉头越皱越深,那双幽深难测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对方,似乎想从那张年轻的兴奋脸庞上,看出来对方到底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真的别有用心。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张年轻的脸庞收敛了笑意,表情格外郑重: “我要跟嫂子订婚,爸!” 顾仁康眉心深拧,闷咳一声。 被气的呼吸都急了几分。 站在旁边的女人更是惊叫出声:“这怎么能行!” 或许是觉得事关重大,对面的年轻人索性扯过来一张椅子,在书桌的对面坐下,二郎腿翘起, “我也觉得我配不上嫂子!” “爸,这样,你多给我点钱,我跟嫂子的订婚宴给我们办的大一点,华丽一点!” “你在s市不是有个私家园林吗?把这个也作为我跟嫂子的订婚礼物,还有城北华府那块地皮,丰汇那个商场,a市最高端的那个马术俱乐部,还有穹毓那边的会所……” 顾厌一口气点了5个名字,完全不管顾仁康的脸黑不黑。 “爸这些年贪了这么多,如今我这个小儿子要订婚,爸说什么也是要吐出一点的。” 顾厌笑眯眯的,仿佛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甚至还好整以暇地弯了弯眼睛, “毕竟爸也知道,半年前我一人扛下了那么大的一件事,顺便让爸和大哥的父子关系缓和,出的力也不少。” “更别说这么多年我流落在外,连学都没上过几天,学历不高,岳母也是要嫌弃的。” “不过好在我清清白白,洁身自好,不是大哥这种被退了婚的二手货,还算是有一些优点的。” 他平时嘴里就不着调,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 如今当着两位老人的面胡说八道,除了顾母气得脸更白了,顾仁康倒接受良好。 他甚至还伸手摸过来茶盏,慢慢的啜饮了一口茶水。 烘焙过的顶级金骏眉温和醇厚,顾仁康眉尾的弧度松弛,大概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得益于他的教导,他这位疯狗一样的小儿子对大哥的一切都包含着破坏性的恶意。 包括对方曾经拥有过的女人。 只要能让顾聿之不好过,顾厌就舒服了。 一个女人而已。 让他们两兄弟的争端再大一些。 越是争到不可开交,就越需要父亲的权威去调和。 毕竟他已经老了,不管是对下面人的震慑,还是父亲的余威。 随着儿子的长大,总是免不了衰减的。 只有让他们一直斗下去。 他才可以永远云淡风轻地站在最高处。 投下一颗不值钱的鱼饵,水塘里就能涌出厮杀的血腥。 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幽微的灯光下,顾仁康放下茶盏,威严的脸上露出一点笑, “当然,厌儿。” “你难得喜欢点什么,父亲是该满足你的。” 第204章 Chapter204 仁康医院连下两道病危通知书,情况紧迫。 顾仁康拨出去了一通电话,跟对方确认了消息。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张老迈精明的脸上明显阴沉了许多,黑而诡谲的眼睛幽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话挂断,顾仁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我去医院一趟,你在家里休息。” 看着男人脸上的肃穆,隐在光影中的女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是聿儿吗?我也去。” 那双精明的眼睛落在她脸上,沉吟片刻,破天荒的收回了自己的命令,没有拒绝。 顾厌踩在地面上的鞋尖点了点,错身的瞬间,他那位精明无情的父亲给了他一个眼色。 顾厌懒洋洋起身,扯开唇瓣勾出一点嘲弄笑容,随即拨出去了某通电话。 当成继承人培养多年的大儿子性命垂危。 亲生父亲送去的临终关怀却是众目睽睽见证下的身败名裂。 好一场父子相亲相爱的戏码。 青年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悠远的目光落在整个顾家老宅,穿过那一道道树枝掩映的花丛,看着黑色夜幕下的假山,闻到了多年华贵而陈旧的腐朽香气。 檀香混合着沉香,木质香混合着花香。 熏得人昏昏沉沉,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暗红的剪纸在月光下幽幽,沉重的黑映衬着鲜艳的红。 皮鞋踩在地上的每一步路都被拉长,露气浸染过的台阶有些潮湿,像是洒落在地面上的,黏腻而未干的血。 母亲的血。 大哥的血。 一步一步,黏在他的鞋底上,扫着他的裤腿。 他从鲜血中蹚过,闻到了无法消赎的罪恶。 果然高门无父子。 老头和大哥给他做了最好的证明,他亲眼见证着,必将有样学样,投桃报李。 父亲的身影一点点隐匿在黑暗中。 顾厌眼底的那点笑也消失了。 好烦,顾家总是那么讨厌。 如果嫂子在就好了。 - 并发症引起的心脏衰竭,急诊室外面的灯光常亮着。 顾仁康再次出现在那间急诊室门口的时候,身后依旧跟了人,阵仗比前次只多不少。 那几人穿着夹克,手里提着公文包,面上的表情很严肃,半点没有对病人的同情。 甚至还有一位的胸口别着记录仪,偶尔有红光闪过。 病人还没出来,一群人很是沉默。 披着大衣的贵妇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眼底带着紧张和茫然,看向自己的丈夫。 顾仁康拍了拍她,“放心,不会有事。” 有事也不能在今晚有事。 他顾仁康的儿子,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而不能因为一场小小的车祸,不明不白的死在手术室里。 男人精明的脸庞有焦躁一闪而过。 施文安那个老东西抓到了他的把柄,咬着他不放,明摆着是要把他弄下台。 他本来没想做这么绝,大不了就让聿儿跟顾厌一样,进去待一段时间,出来后再走另一条路。 可谁料他这么不争气,一场车祸就能要他的命。 所以也不能怪他这个做父亲的心狠。 名声都是生前的,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带着骂名离开,也算是偿还父恩,并不为过。 顾仁康很快说服了自己,直到手机上嗡嗡两声,发来了新消息。 顾仁康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却在看到发过来的视频时狠狠眯了眯眼睛。 他没有点开,从封面就知道这段视频是什么。 可惜上次他阴沟里翻船,人还没找到,对方就敢亲自送上门来。 顾仁康脸色阴沉,盯着手机屏幕。 果不其然,那个陌生号码再次传来了新消息。 [顾先生,你们中国有句古话,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跟顾先生也同床共枕过,不知道顾先生还记不记得我?] [只是我最近手头有些紧,想拿一些东西换点钱,顾先生那么大方的人,应该不会拒绝。] 下一秒,又有新的照片发了过来。 好几个角度偷拍的照片,完全能照清他的脸和身体,这张从镜子里照了几十年的脸在这种轻浮的镜头里有些陌生,顾仁康握着手机的手指都猛然攥紧。 [听说顾先生的儿子重病住院,您和夫人都很痛心,我也不想拿这件事一直打扰您,不如我们都痛快一点。] [顾先生,1000万买断我们的夫妻情分,很划算的。] 对方发过来一个地址。 泰康医院对过的酒店里,附上了房间号。 [我知道顾先生地位很高,碾死我这种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只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多条朋友多条路,我只求财,顾先生,您一定不要辜负我。] 乱七八糟的短信,摆明了是要抢钱。 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还敢要1,000万? 他以为他的屁股是金子做的? 顾仁康脸更黑了。 可是看着照片上的自己,他又不得不咬牙认栽,关掉了手机屏幕。 他体贴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低声嘱咐了句什么,带着两位保镖下了楼。 a市的冬天很冷。 一条马路的距离,顾仁康没有开车。 不远处的便利店里正在播放着新年好,欢庆的节日氛围中,他捏着自己的手指,阴鸷的眼底闪过戾色,精准的定位到酒店某层的几秒里,连灭口的方式都想了不止一个。 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打得很不是时候。 看着上面的人名,顾仁康眼底依旧阴沉沉的,说话的声音倒是要温和许多: “津南,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顾仁康面容平静,只有声音带着惊喜: “聿之出来了,他的情况怎么样?” “好,好,没事就好。” 他的脚步踏入电梯,保镖跟了进去。 亮起的电梯楼层逐个叠加,顾仁康声音慈爱: “工作上的事,我接个电话。” “让他等着我,我马上就回去了。” 第205章 Chapter205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误诊了?只是心脏里的一根血管堵了他们就判断心脏衰竭?连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两道?折腾了大半夜,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有没有医德?” “看给孩子可怜的……” 病房里,面色苍白的顾聿之身边围了一圈人。 高挺的眉骨遮住了光影,一双狭长的眼睛泛着幽色,锋利的脸庞衬着一张病容,看起来比往日雷厉风行的样子要孱弱许多。 尤其是勉强笑起来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舅妈,我没事。” 主任和院长噤若寒蝉,连连道歉。 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坐在了床边,又继续开口: “你爸也是,孩子都下病危通知了,他人竟然不在外面等着?到底是多忙的工作,才能让他把孩子撇下?” “工作永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这个世界也不是少了他就不转了,但是家庭里的父亲只有一个,孩子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女人说着话,话音一转, “姐,你觉得呢?” 被点名的顾母抹了抹眼泪,伸手去碰顾聿之的胳膊, “我们聿儿受苦了……” 病床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躲开她的动作。 那个名为心疼儿子的表演下,眼眶都是干的。 这个关于母慈子孝的表演让他失望至极,已经提不起来半点兴趣,再配合她出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顾母的动作一僵。 恰逢开门声传来,几道视线看了过去。 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有些诧异: “津南,姐夫人呢?” 儒雅沉稳的男人大步走来,平静的脸庞带着隐隐的不悦, “在忙工作,一会儿来。” 围在病床边的一群人自动给他让出位置,就连穿着夹克的那几位都要沉默许多,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并没有说什么。 “几天不见,怎么搞成了这样?” 许津南刚刚回国,风尘仆仆,一张沉稳的脸庞却没有倦容,眉心紧紧拧着: “老太太要知道,又要心疼的吃不下饭了。” 顾聿之靠在床头,呼吸都带着滞顿的困难, “我没事,舅舅。” 他说着话,又轻轻捏了捏旁边女孩的手,带着哑的嗓音听得出温柔, “枝枝,这是舅舅和舅妈,上次订婚的时候,他们俩在国外,没来得及见上面。” 站在旁边的女孩乖乖向他们问了好。 许津南朝她点头,语气温和: “这些天的事我听说了,你一直在医院里照顾他,辛苦了。” 他身边的女人也笑着开口: “等聿儿出院之后,你们一起来舅舅舅妈家吃饭,咱们一家人还没有团聚过。” 两个人这样说,顾母有些不满意了。 她几次看向门口,却等不到那道身影。 寒暄了几句,许津南的视线扫向那几道突兀的身影,眉头又拧了拧: “这是什么情况?” 顾聿之表情平静:“不知道,父亲带来的人。” “工作的事怎么能往孩子的病房里带,姐夫他都是什么毛病,聿儿刚刚才从急诊室出来……” 女人眼里的不满愈重,许津南朝着那几人的方向走去。 人群再次合拢,遮住了顾聿之的视线。 那张苍白的脸庞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很好脾气的回应着长辈的什么。 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落在被子上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敲击了几下,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一道咳嗽声响起,紧接着是脚步声。 病房里静了一瞬,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许津南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穿着夹克的一群人中,为首的那位看起来30多岁,不卑不亢,朝顾聿之举起了证件, “顾聿之,接到举报,需要你配合我们。” 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房间里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许津南的视线望向自己毫不意外的亲姐姐,瞬间意识到什么,眉心的弧度拧得更深了一些。 病床上面容苍白的男人脾气很好,很冷静的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着自己手上的留置针, “可以,请稍等一下,需要让护士拔掉针。” 母亲依旧冷静的站在床边,反倒是另一道穿着职业套装的身影挡了过来,站在他面前,隔开了跟对方的视线: “孩子刚从急诊室出来,连消炎药都没有打完,就要跟你们走?一点人性也不讲吗?他病成这个样子,这几天接连动了两道手术,他是能跑还是什么逃?对病人的关怀也没有吗?还是说他出了意外,感染死了你们能负责?” 他们家身份特殊。 对面那群人有些为难。 病床上传来一道闷闷的咳嗽声。 顾聿之低哑的声音传来,苍白的脸庞露出感激,看向自己的舅妈,声音带着术后的虚弱和沙哑, “舅妈,我知道您关心我。” “他们也是按规则办事,我没事,我跟他们走一趟。” 他有些艰难的起身,身后的小未婚妻为他披上了外套,又贴心地给他穿好衣服。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舅妈压到很低的声音隐约传来:“怎么这么着急?” 许津南低声说了句什么。 女人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向顾母的眼神更古怪了。 顾聿之伤势未愈,但是动作很快。 表情也格外坦然,冷峻的眉眼映衬在灯光下,看不出半分忐忑。 沉静自若,泰然处之。 直到嗡嗡的手机声响起,打断了室内的平静。 面容苍白的男人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一双剑眉猛然抬起,修长的手指缓缓点开了扩音键。 保镖粗犷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像是一记惊雷: “对方绑架了先生并进行勒索,顾少,我们现在已经联系不上先生了!” 对方报了位置,面容苍白的男人挂断了电话。 那双镇静从容的脸庞露出藏不住的焦急,看向对面的几个人: “抱歉,事出紧急,父亲年迈经不起折腾,我必须先去处理。” “几位不放心的话,可以陪同我一起。” 他一脸正色,不假思索。 脸上全然是儿子对于父亲的关心。 对面几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视线落到许津南身上,索性卖他们顾家一个人情: “顾少孝顺,反正路也不远,我们都一起跟着去看看。” “还是先报警吧,这么严重的问题,万一那群歹徒手里有武器怎么办!” “胆子可真大,顾先生这样的人都敢绑架勒索?!” 嘈杂声中,顾聿之拨通了报警电话。 他披着长而垂坠的深色羊绒大衣,锋利的五官经过光影折射,带着某种肃杀的诡谲。 他望向马路对面的某座酒店,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再次转过来的时候,又是那副熟悉的忧心模样,迈出的长腿都带着匆忙, “爸可能撑不住了,现在就去。” 第206章 Chapter206 酒店的定位就在马路对面。 警察叔叔正在来的路上,酒店的安保人员全部跟上。 大厅里的行人,酒店前台的工作人员,穿着夹克的中年人,顾家的私人保镖……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在为首的年轻男人后面,场面格外引人注目。 戴着玉佛的贵夫人急红了眼,一个劲儿的催促着保镖快一点。 许津南的视线看向自己亲姐,又看了一眼一脸孝顺的外甥,眼皮垂了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批人马分拨上了电梯,灯光明亮的走廊里乌泱泱的,甚至还有围观的好奇群众。 酒店经理弯着腰,早早准备好了万能房卡,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面容英俊男人眉眼深黑,过分苍白的脸庞病容未消,可周身的气场依然强大到不容忽视。 玉雕般的指骨落到唇边,伴随着闷咳,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幽光闪过。 身旁的娄秘书接过房卡, “顾总,我让人撞门。” “这怎么能行?” 顾母的声音骤然响起,格外紧张: “那种歹人可是不长眼的!他们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们这样猛然撞门,让他起了杀心可怎么办?” “聿儿,那可是你父亲,你父亲从小怎么对你你是知道的,你可不能害了他!” 站在前方的男人眉眼冷峻,眼眸半阖着,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就这样闷闷的咳嗽着,声音低哑, “父亲对我的教育,做儿子的自然是不会忘的。”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身后的女人,就这样淡淡地讲着: “母亲大可以放心,父亲遇险,别说我是刚动完手术,就算是动不了只能被人抬着,我也会亲自到场,把父亲救出来。” 酒店还没来得及拉上隔离带,栏杆处围观的人又多了些,甚至还有人掏出了手机,在那里窃窃私语。 ——“干什么呢这是?是不是拍短剧的?” ——“这得是男主角吧?这么帅!一会儿问问是哪部剧,我老婆最爱的追短剧了!” ——“现在的短剧演员台词功底比科班都好,这吐字清晰的,隔这么老远听的够清楚的!” ——“男主角生病了?别说,他人还怪孝顺的!” 男人锋利的唇角勾了勾,从助理手中接过那张房卡。 修长的指节捏着黑色房卡,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中,有种锋利的凌冽。 指节轻轻勾了勾,身材强壮的私人保镖闻声而上,埋伏在了门口。 目光的中心再次落到顾聿之身上。 人群中,那道高大的身影投在门板上,伴随着手腕下压的动作,刷开了房卡。 随着“滴”的一声响起,保镖迅速撞开了房门。 顾聿之大步上前,留出门口的视线。 伴随着一道不知道谁发出来的尖叫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卧槽”,远处拿着视频录像的人惊叫一声: “操!三级片!” 室内乱糟糟的一团,氛围感十足的粉红房间最中央赫然是一张水床。 两具身体什么也没穿,骤然暴露在一群人的视线中。 被绑架的顾仁康本人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正跟这群闯进来的人大眼瞪小眼。 反倒是他旁边光溜溜的“女人”第一个反应过来,苍蝇腿一样的睫毛抖得飞快,烈焰红唇消失了一半。 一边扯过衣服往自己身上挡,一边捏着怪声怪调的腔调喊着: “老公,人怎么进来了呀老公!” “老公,这样是要加钱的!” 那群赶来营救的人没想到是这么一遭,全懵了。 顾聿之俊脸平静,只有漆黑的眉峰微不可察的挑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 身后的母亲惊叫出声,眼前一黑,跌倒在了地上。 许津南眉心拧成了个疙瘩,眼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舅妈飞速转身捂住了姜栀枝的眼睛,握着她的手臂往外走——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姜栀枝正在那里浑水摸鱼,本来也没打算看。 几位穿着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更是瞳孔震惊,下巴都几乎掉在了地上。 酒店的安保伸头往里看,就连保洁阿姨也踮起了脚尖。 最直接的是栏杆那边的几位客人。 声音最高的那位踩着箱子,手机镜头放到最大,一边惊呼,一边随时给旁边那些看不到的讲解: “卧槽!还连着呢!” “这老头玩人妖!真不怕腰折了!” 他声音粗调子高,不知道传了拱形穹顶下的几个楼层。 顾仁康终于反应过来,一边气急败坏的捂着自己的脸,一边怒吼着让这群人滚开。 越发清晰的警笛声从外面传来,人群中窃窃私语的调子响起,在那里嘟囔着: “不是!你们觉不觉得……老头这张脸还怪熟悉的……” 房间里的昏黄光影和走廊里的明亮灯光泾渭分明,在门口靠里的位置打下一条线。 穿着制服的公务人员赶上来时,为首的高大男人正剧烈咳嗽着,在洁白的地毯上喷出来一口血。 那张英俊的脸庞痛心疾首,线条锋利的五官白的像纸,嘶哑的声音格外难以置信: “爸,我在手术室里被抢救,生死未卜。” “你说自己忙工作,结果是在医院百米外的酒店里玩人妖?”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谴责性的目光伴随着窃窃私语。 顾仁康衬衫都穿不上,一张老脸精彩纷呈。 手机快门声,闪着红光的记录仪。 人群中的小舅子狠狠压了压眉毛,匆匆而来的公务人员跟他问了好,正低声说着什么。 顾仁康瞠目结舌,心中不妙,正要开口辩解, “津——” 视线的余光中,他作为继承人精心培养的长子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似乎是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线条凛冽的薄唇带着不近人情的意味,连幽深而狭长的狐狸眼都透着愉悦。 醉玉颓山一般,随着喷出的鲜血,轰然坠地。 顾仁康瞳孔骤缩。 许津南咬牙切齿:“救人!” 站在他旁边的人抬手,“带走!” 穿着制服的人影闪了过来,入目是一张张几乎模糊掉的憎恶脸庞。 完了! 被按倒在床上的瞬间,顾仁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嫖娼被抓。 逼死儿子。 他的好形象,这回真要完了! 第207章 Chapter207 酒店里的那场大戏演完,后续的收尾才刚刚拉开帷幕。 纵使一直不放心,可顾聿之还是派娄秘书送她回了家,让她好好休息。 顾仁康嫖娼的事多方共同见证,还被人偷拍了视频流出去。 半个月前那场引发广泛吃瓜的视频余热仍在,如今新的视频再次席卷而来,迅速引发了热议。 更何况偷拍镜头的最后,余光一扫是手术过后的高大男人唇角染血,轰然倒地。 结合这几天前顾聿之出车祸那场新闻,各种揣测喧嚣扰攘,甚至“连顾仁康故意幕后指使别人撞自己亲儿子,就是为了给私生子腾位置”这样不靠谱的说法都悄悄流传开了。 美强惨,有孝心,被逼到吐血的儿子; 多次出轨,连亲儿子动手术都要见缝插针招嫖的父亲。 更何况还是顾家这样的身份。 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顾仁康被拘留了15天,在舆论上的影响尤其恶劣,又引发了广泛关注,社会形象极其受损。 撤职的消息传来时,顾仁康正穿着所里统一发放的马甲,发脾气的狠狠踹了一脚墙面。 他这种身份,就算进去了也是最好的单人间,生活上受不了苦,但精神上却是极致的摧残。 从小到大,从顾家唯一的继承人到掌权者,这条路他顺顺利利的走了50余年,连跟头都没栽过。 可如今,他那个该死的逆子胆大包天,竟然狠狠算计了他一把。 到头来,顾聿之没能给他背锅。 他反而被对方拉下了马。 清清白白了一辈子,最后阴沟里翻了船。 现在想想,他甚至想不起来那天推开房门之后,他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跟那个不男不女的下贱东西滚在一起。 对方算计了他两次。 他却连那人背后站着的是谁都没找出来。 施文安! 一定是施文安那个老东西! 一定是对方得到了消息,知道他找好了替死鬼,所以又故意摆了他一道! 说不定他那个好儿子也参与其中,跟顾聿之狼狈为奸! 顾仁康气得牙痒痒,又是哐哐一顿乱砸。 直到穿着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说有人想见他。 这期间,除了他的妻子来看过他两次,曾经的下属也都不见了踪影,更别提那两个逆子。 还好这个家里,有一位永远顺从他的妻子。 顾仁康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衣服整理的板板正正,连鬓角散落的头发都蹭了上去,这才跟着对方出了门。 顾仁康有专门的会客室,不用透过那层透明的屏障玻璃。 即使穿着拘留所里统一的制服,他也满脸威严,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他只是过来巡查。 好一会儿,外面才有脚步声响起。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顾仁康的视线望了过去。 上次跟妻子见面,他已经教会了对方这次回去,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该怎么给那位身处要职的小舅子交谈,又该怎么胁迫自己的两位儿子。 所以今天的这次会面,顾仁康信心满满,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端起了那个不锈钢的廉价茶杯。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入目是黑色羊绒外套的一角。 顾仁康眉心猛跳一下,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那张熟悉的年轻脸庞出现在门后。 对方的脸色较前几日苍白的模样要好许多,英俊的眉眼带着肃穆的贵气,唇角勾起的笑意都带着嘲弄的淡然。 他的视线定定的在自己身上落了一瞬,传出来的声音带着恭敬: “父亲。” 顾仁康被他这副样子气得额角猛跳。 修长的手指关上了门,随着“啪嗒”一声,房门上了锁。 面前的年轻男人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依旧是得体而恭敬的表情,向他问好, “父亲最近过得怎么样?” 顾仁康气得“哐当”一声撂下了杯子: “你还有脸——” 下一瞬,他猛然闭上了眼。 这里厚重廉价的不锈钢茶杯茶水太满,完全不是家里精致的小茶盏,就连狠狠撂下时都会有茶水往外溅。 偌大的茶叶飞到衣襟,模样格外狼狈。 顾仁康迅速起身,去掸自己衣服上的水珠。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递过来了纸巾。 那张肖似他年轻时的脸庞格外平和,动作语气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只是脸上淡淡的表情带着嘲弄,分明是个不肖子。 “父亲有脸玩男人,身处高位一辈子,老了名节不保进了这种地方,尚且还能厚着脸皮教唆母亲走动关系,打压儿子。” “我怎么会没脸问?” 顾仁康狠狠擦掉了上面的茶叶,却擦不掉上面的深色茶渍,表情也不免烦躁: “你母亲怎么没来?” 对面的年轻男人勾了勾唇。 他坐在光线的暗影里,长腿交叠,心情很好的拨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黑沉沉的眼睛都染着某种漫不经心, “父亲的暗线那么多,竟然还不知道吗?” “还是说树倒猢狲散,那群人眼看着父亲没了指望,纷纷临阵倒戈,连条消息也不给父亲传了。” 顾仁康表情一僵:“你把你母亲怎么了?”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光线照不透的眼睛紧盯着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 “父亲说的是哪里的话?” “母亲年纪大了,又恰好遇到丈夫出轨,内心一时经受不住,罹患了心理疾病。” “我做儿子的目不忍视,心如刀绞,为母亲组建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并亲手将母亲送去了祢云山庄。” 顾仁康手指骤然收紧。 “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在那边休养身心,见到母亲也能共享天伦,那边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一定可以帮着母亲疗养身心。” 顾仁康一拳砸在桌子上:“你故意的!” 故意把清娉支走,阻断他跟许津南示好,斩断他所有的退路。 顾仁康五官的几乎狰狞,他就这样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又像是在盯着什么仇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出声,又再次慢悠悠的坐好: “聿儿,你还是太年轻。” “你以为我出了事,你作为我儿子,能有什么好处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你跟施文安那个老东西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等到这件事情一过,他手里的东西还是会拿出来,然后继续向你发难。” “到时候没有我在上面顶着,你以为你的顾家太子爷能做多久,你还有多少的好日子能过?” 他声色俱厉,对面的男人却再次勾起唇角。 他两条手臂撑在桌面上,缓缓起身,身体前倾。 凛冽的眉眼暴露在日光中,黑漆漆的眼睛被阳光照过,流淌着肃冷的诡谲: “果然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么几天过去,父亲经常没有得到半点消息吗?” 顾仁康眉心蹙起。 对面的男人微微笑着,眼底流淌的讥弄愈深: “施文安被情妇实名举报收受贿赂,急火攻心,不小心瘫了。” “你说巧不巧,爸?” “他的事跟你的同天发生,前后不超过两个小时。” “但是他比你惨,爸,他伤到了神经,有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第208章 Chapter208 腊月二十八,小雪。 零星的飘雪中,顾聿之终于出院。 顾仁康还没放出来,许清娉被送出去度假疗养,向来喜欢在年关时大操大办的顾家寥落了许多,半点没有过年的氛围。 飘雪划过浓稠夜色,庄严巍峨的顾家老宅越发厚重,穿过一道道拱形的门,越过花池水台,亭台水榭,昏黄的灯光照着每一步的视野里出现全新的景色,雪粒从伞沿上划过。 穿着短款羽绒服的少女轻轻哈出一口气,看着缭绕的水雾氤氲在空气中,又忍不住问顾聿之: “你今年真的不去我家过年吗,老公?” 一把黑色大伞撑在她头上,伞沿朝着她的方向倾斜。 身材高大的男人半边肩膀堆了薄薄一层雪,环在女孩肩膀的大手动了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着灯光,无名指的位置处赫然是一只极简的戒指,正正好好的卡在指腹中间的位置,衬着修长的手指越发漂亮。 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溢出的尾音幸福又无奈, “今年爸妈不在,顾家担子都落到我身上了。过年的时候要更忙一些,今年不只是产业上的问题,父亲的事也要处理,再加上顾家那些赶来祝贺的旁枝,里里外外都是姻亲关系,总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内勾外翘的狐狸眼落在少女侧脸,眼底都忍不住荡起细碎的喜悦, “三十晚上我忙完这边,就去找你好不好?” 他的小未婚妻转过脸来,笑盈盈地看着他。 顾聿之自然而然地把话接上了: “送礼物,发红包,然后再一起喂兔子,放烟花。” “等哄着你睡了觉,然后我再回来。” 他一通保证,他的小未婚妻终于满意。 作为奖励,将那张软软的漂亮脸颊贴过来,蹭进了他怀里。 面容英俊的男人唇角勾起,眼底流淌着化不开的柔情蜜意,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发丝。 倾斜的黑伞遮住了外面的风雪,他的心上人,他命定的妻子被他搂在怀里,一起听着风里簌簌的落雪声。 带着能让人安定下来的静谧。 柔和的花香伴随着凛冽寒气在空气中氤氲。 向来沉闷压抑,让他厌恶至极的顾家老宅,竟然也会在肆虐的风雪中生出甜蜜。 伞沿微微倾斜了一点,顾聿之正跟他的小未婚妻说着悄悄话,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窥探视线从某个方向传来,男人薄薄的眼皮撩起,抬手遮住了怀中人的脸。 视线的余光中,某个穿着灰色西装的身影一闪而过。 “可是老公,我现在都还没见过你那位私生子弟弟……” 怀中人嘟囔着,说着为他打抱不平的话, “你出车祸又住院,这么几天里他竟然没来看你。” “真没人情味,好过分,你们好歹还是兄弟。” 那顶黑色的大伞再次撑起,随着手腕的动作,碎雪从上面倾泻而下。 男人动作在对着她时永远温柔,环着她往前走去。 四季常青的灌木后,眼影的绿色树枝透出一点隐约的灰。 顾聿之声线平静,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问着: “他今天应该也在老宅里,老婆想见见他吗?” “哗啦”一声,有人踩到了树枝。 地上的落雪早就被佣人打扫干净,可是这一会儿又落了薄薄的一层,踩起来会有些微微的滑。 姜栀枝专心走着路,回答的有些敷衍: “无所谓,我对他不感兴趣。” 顾聿之笑了一声。 似有似无的视线扫过黑伞,落向某个方向, “确实,可有可无的人,不见也没关系。” 两道身影沿着蜿蜒的小路走远。 树枝后的青年抬腿迈出,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眉眼微垂。 粼粼白雪,落了满地。 几秒后,他勾了勾唇。 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顾家的祠堂很庄严。 点燃的香烛,深黑的牌位,纱质帷幔被风吹拂,红光在风中摇曳,香烟袅袅。 大厅里的柱子都是金丝楠木,雕龙刻凤的图案,浸染着古朴而陈旧的繁华。 从小到大,姜栀枝在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小的时候她跟父亲回过老家,姜伯耀家境普通,自然也不可能有祠堂,她只是在那个破旧的小村落里撵过狗。 席家也没有祠堂,不然按照幼时她跟席靳的调皮程度,连祠堂都能掀个天翻地覆。 这么庄严的场合,姜栀枝难得老实得不得了。 她看着长身玉立的男人动作流畅的点了线香,眼帘低垂处有跳跃的灯火,映得半张脸橙红一片,英俊中带着暖意。 空气中传来檀香的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眉目被烟雾氤氲的男人侧过头来,朝她伸手。 线条凌厉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指节修长而漂亮。 姜栀枝伸手搭了上去,又小小声神神秘秘的问他: “需要跪吗?” 握着她的男人轻轻笑了笑,“不用。” 他已经大逆不道到构陷父亲,又何必当着顾家列祖列宗的面,讲究这些虚礼。 纵使姜栀枝没真正在祠堂上过香,也觉得这会儿的气氛有点怪异。 他的未婚夫握着她的手,当着肃穆而一排排拉远的灵位,就这样云淡风轻的站着,将点燃的线香插进了祭坛里。 没有跪拜,没有祷告。 只有漫不经心垂下的眼皮,甚至连头都没低。 带着轻慢的放肆,唇角噙着冷笑,又或者在公然挑衅顾家腐朽而陈旧的礼仪。 灯光幽幽,香雾袅袅。 外面是簌簌的落雪声,肩膀被男人的大手握住。 眉目英俊的男人就这样看着她,薄唇微勾。 被他的视线笼罩的少女弯了弯眼睛。 顾聿之喉结下压,捏过线香的手指还残留着檀香的气息,捧着那张漂亮到发光的脸,吻了上去。 舌尖吞吐着湿热,连呼吸都黏在一起。 他就这样环着怀中的人,当着一排排肃穆的灵位,当着外面那道窥探的视线,在佣人震惊低垂的目光里。 黏腻又热切,恣意又不敬的,跟她吻在一起。 顾家祠堂里不进女人。 哪怕家里的一应事物是女人操持,而每年进入祠堂跪拜的庸俗男人,无一不是生于被他们鄙薄的女人裙底。 腐朽的顾家养出一代代畸形的产物,他们强势,独断专行,潜移默化的打压改造着自己的妻子,直到成为一位合格的顾家容器。 而他的枝枝,永远不需要做这一切。 修长的手臂环住少女,在对方急促的惊呼中,扫掉了高台上堆叠的祭品。 他亲吻着她,仰视着她。 弄乱了她的发丝,从脖颈亲吻到指尖。 又带着这个肮脏腐朽的顾家一起,跪在她裙底。 第209章 Chapter209 姜栀枝觉得顾聿之有点怪。 好像从车祸醒来之后,他整个人跟以前都有些不一样。 虽然对着她的时候还是很温柔,可是后来的温柔里带着锋芒,带着攻击性,即使这些攻击性并不是针对于她,可她还是感觉到了隐隐的危险。 伴随着危险而行的,是心跳骤然加快的频率。 危险与刺激并存,连呼吸都身不由己。 顾聿之好像变坏了。 细软手指颤着蔷薇一般的薄粉,连推开对方的动作都在轻颤。 纤长卷翘的睫羽密密地抖动着,软红的唇瓣都磕磕巴巴,湿热的气息混合着玫瑰香,扫过俯在她身前的俊脸, “可、可以了……” 她红着脸补充上一句“老公”,换来男人一声轻笑。 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她理好了凌乱的衣领,又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了句“好”。 “对不起,老婆。” 好听的声音逸散在空气中,听起来像是在道歉,却没有半点道歉的诚意。 深黑的眸底光影跳跃着,黏稠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调子很低, “我不该欺负你。” 他说完,又俯下身来,手臂撑在她身侧,注视她的眼睛: “老婆,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他这样认真的看着她,盯得那张粉粉白白的脸庞都快红透了。 含着水雾的眼眸,细密睫羽一扫一扫,声音软的都像是能浸出水来, “没、不会……” 这副样子,看起来更好欺负。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闪过病态的愉悦,细碎的吻落在她脸侧。 漆黑的眼眸燃起星火,恨不得把她欺负个彻彻底底。 可惜,门外还站着个见不得光的蠢东西。 男人的大手动作轻柔的蹭掉了她唇瓣上的湿痕,连衣领都整理的整整齐齐,掩下了那些让人眼热的痕迹。 祠堂里空荡荡的,原先的佣人早就退了出去。 如今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对方的声音, “少爷,赏心园那边电线短路,不小心起火了,管家邀请您去看一眼。” 顾聿之冷淡的声音飘了出去,没有什么起伏, “起火了就去打119,我的眼睛能灭火?” 对方没声了。 衣服被轻轻拽了拽,他的小未婚妻没听明白,眼里带着关切, “真的不需要去看看吗?万一烧严重了怎么办?” 顾聿之笑着碰了碰她的脸, “没事,我们家的火跟别人家不一样,人为可控。” 果然没上学的人脑子笨。 顾厌究竟是什么智商,才会认为他会在同一个问题上连续栽两次? 祠堂里面没了响动。 顾厌又开始着急。 他靠在窗边,长腿踩着台阶,忍不住又回眸往里看。 顾聿之在身影正好遮住了嫂子,什么都看不见。 他肯定就是故意的。 顾厌有些烦,再次点亮了手机屏幕,入目是嫂子被亲吻的侧脸。 饱满红润的唇瓣,看起来软得过分。 可惜手机的像素再高,他的代入感再强,也无法把里面的人换成自己,去真切体验。 顾聿之根本配不上嫂子。 他竟然还敢这样亲她? 顾厌有些烦躁地按灭了屏幕,垂下了眼。 嫂子人是很好。 可是嫂子从来都只是把他当做朋友,根本就不想跟他亲嘴。 他从顾聿之这里入手,顾聿之又严防死守,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他又开始后悔。 或许他一开始选择的路线就有错误,他温柔大方天真善良的嫂子只会给贫穷受伤的男生一点怜悯,而并非会给他一个吻。 可他不想只是做嫂子的朋友。 他也想被她亲,得到她带着爱意的可怜。 看来下次再见面。 他必须要淫荡一点了。 - 顾家很大。 层层叠叠的建筑,别说亭台水榭,就连一扇门一扇窗都有讲究。 要不是被顾聿之牵着手,姜栀枝甚至会怀疑自己会迷路。 她在顾家吃了晚饭,又去顾聿之的书房玩了会儿跳棋。 可奇怪的是不管她在哪里,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 顾家老宅本就年岁久远,姜栀枝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越脑补越可怕。 她往顾聿之怀里越贴越近。 可她越是往顾聿之怀里贴,那道视线就越明显。 顾聿之毫无察觉,最后只是一边随手签着几个文件,一边揽着她的腰,让她坐到了自己怀里。 医院里的消毒水气息已经很淡,包裹着她的是熟悉的木质冷香。 坐在男人怀里的少女终于安定下来,一边扯过便利贴在上面写写画画,一边跟对方聊着年后度假的安排。 顾聿之时不时提醒她一两句,气氛格外融洽。 最后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签下,顾聿之终于加完班,又忍不住垂眸看着她的侧脸。 坐在他怀里的少女比他要小一大圈。 灯光的影子在地上拖长,柔软的卷发搭在他肩膀上,鼻尖挺翘,说话的样子也乖得要命, “……可是我还不会游泳,其实我有点怕水,但是我又觉得不能因为害怕就一直退缩,还是要找个时间学一学的。” 顾聿之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我教你。” “好啊!” 那双弧度圆润的杏眼亮晶晶的,又像是很可惜一般叹了口气,连叹气的样子都可爱得要命, “可惜学的太晚,已经来不及了。” “那家度假酒店有好大一片私域沙滩,如果我会游泳的话,还可以在海边游一游,而不是只能套着游泳圈。” “不过我还买了一套美人鱼的衣服!” 她话题一转,自己又把自己哄好了,又开心了起来, “后天我要把头发染成红色!” 顾聿之又笑,“红色也很漂亮,看起来就更美人鱼小公主了。” 坐在他怀里的女孩又笑,语气带着点儿苦恼, “度假完就要染回来,不然回校上课,被点名的几率就更大了。” 男人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枝枝也会怕点名吗?” “当然!” 姜栀枝理直气壮,“我们学渣都怕被老师点名的!” 顾聿之想了想,“那度假回来之后,我请位教授单独辅导你学业?” 姜栀枝飞速去捂他的嘴,“算了算了,这个想法千万不要再提,被妈妈听到我就完了——” 他们俩闹成一团,门口却传来突兀的敲门声。 房门没有上锁。 下一秒,随着“啪嗒”一声,房门被推开。 穿着暗色格纹大衣的男人凤眸含情,鼻尖那点小痣随着光线越发清晰,随着走路的姿势摇曳。 朝她伸手,嗓音温润:“老婆——” 第210章 Chapter210 对着骤然出现的裴鹤年,姜栀枝眼睛亮了一下。 他在电话里是说过已经康复,裴家的事也处理明白,打算回国。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下一瞬,搭在她腰间的手臂蓦然收紧,姜栀枝迅速扫了一眼自己和顾聿之的姿态,脸开始热了起来。 擦到一尘不染的玻璃倒映着他们的身影,顾聿之比她高出一大截,几乎要完全把她圈在怀里。 然而面对这种紧密依偎的姿态,裴鹤年却像是没看见一般,视线紧紧粘在她脸上,直至站到她面前,弯下腰来跟她对视: “有没有想我,小乖?” 两道身影投下的巨大影子,同时遮住了她,姜栀枝心脏都颤了一下。 前有狼,后有虎。 这种场面太刺激了。 刺激的她想当场变成哑巴。 好在她暂时不用变成哑巴,就有未婚夫率先替她讲话,声音平静: “裴鹤年,你不开口,没人拿你当哑巴。” 那双清雅的凤目抬了抬,像是终于在房间里发现还有别人一般,眼底的温柔也迅速散开,双眼皮的褶皱都带着锋利, “聿之,你才真的应该做哑巴。” “我跟枝枝一周没见,正打算叙叙旧,你就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俊脸沉着,单手环着怀中人的腰肢,声音低的像是结了霜, “裴鹤年,你们裴家人的脸皮,看来是全糊在你脸上了。” “要不然怎么能脸皮厚成这样,当着别人的未婚夫,公然说着让人闭嘴,跟对方妻子叙旧的话。” 裴鹤年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他没有生气,一双含情的眼睛就这样静静的盯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刻意压低的声线都带着缱绻, “小乖,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他伸手过去,想要碰一碰少女的脸颊。 另一只大手就骤然伸了出来,铁钳一般捏向他的手腕。 可裴鹤年确定是早有防备一般,手腕灵活地换了个角度,落在姜栀枝肩膀上,又动作轻柔地蹭了蹭她的头发。 声音清润,带着心疼: “瘦了。” 顾聿之悬在空中的手臂僵了一下。 一直在装哑巴的姜栀枝长睫忽闪忽闪,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坐在顾聿之腿上,被对方环着腰。 面前是裴鹤年,摸着她的头发。 这是什么天杀的让人社死的场面? 放在刚回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她想都不敢想。 现在竟然一整个成真了! 冷不丁的,脑海中骤然传来系统的声音。 002:【走。】 难得002说了句人话。 姜栀枝跃跃欲试。 毕竟她是真的有点害怕,怕这两个人吃起醋来,会轮流亲她的嘴巴。 “是瘦了一点,但是过年肯定会胖回来!” 姜栀枝声音迅速,很端水地看了眼裴鹤年,又端水地拍了拍顾聿之落在她腰上的手腕, “老公,不要担心我啦!” 听到熟悉的称呼,俊美清贵的男人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顾聿之的声音骤然响起,轻轻“嗯”了一声。 裴鹤年:“?” 那道刀子刮肉一样的视线再次落到旧时好友脸上,声音冷冰冰的: “她喊我,你应什么?” 一段时间没见,顾聿之沉稳了许多。 没跟以前一样容易破防,大房的姿态摆得更足了,表情淡淡的: “你不知道吗?枝枝也这样叫我。”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若有若无的下滑,落到怀中人脸颊上细嫩的软肉,薄唇微勾, “有些黏上来的前男友,还是早点划清界限的好,免着对方总是腆着一张脸找上门,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老婆,你说呢?” 姜栀枝:“……” 她的眼皮颤了颤,忍不住落在裴鹤年身上。 对方没有说话,扯过一条椅子,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坐下,长腿优雅交叠,静静地看着她。 手工定制的深色西服套装,顶级羊绒的质感在灯光下散发着光泽。 想到那条规整古板的西装裤下,隐秘的小腹往下的位置纹着她的名字,姜栀枝就有些害臊,连嘴里的话都有一些不利索。 她单手撑在桌面上,装作听不见这两人说了什么,嘴里小声咕哝着, “哎呀,好想去洗手间,抱歉抱歉……” 她从顾聿之腿上滑下来,裴鹤年甚至还抬手扶了她一把。 干燥灼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当着她的未婚夫的面。 在她手心的位置细细地搔刮了一下。 带着细微的痒,像是从湖面上游过的小鱼尾巴。 一周没见,裴鹤年更狐狸精了。 姜栀枝匆匆忙忙松开他的手,跟后面有狼追一样,忙不迭地逃出了书房的门。 裙摆荡起的风泛着玫瑰花香,像是午夜时分一场旖旎的美梦。 当着顾聿之的面,裴鹤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感受着上面残存的温度,轻轻碾了一下。 顾聿之很想揍他。 又好不容易忍下, “那支药感谢你,正好我之前也帮过你,我们扯平了。” “但是枝枝的事你想也别想,她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把她拱手让人。” 那道纤细的身影离开,裴鹤年也顺势站了起来。 他们俩没有聊天叙旧的必要,凤眼半阖的男人顺手撕掉了那张乱画的便签,塞进自己口袋里。 又在顾聿之变脸色之前,缓缓开口: “是不是你的妻子,结果还两说。” “太子爷,带着我女朋友出车祸的事还没查明白,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怎么有资格在我面前摆未婚夫的架子?” 顾聿之表情微滞,“我的人正在查。” “你应该庆幸枝枝没有受伤——” 站起身来的裴鹤年眼眸半垂,冰冷阴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要不然,那支注射进你身体的药,就不一定是什么东西了。” 想着那天车祸的场景,顾聿之心头紧了一下。 裴鹤年大步往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之前,他却忽然停下, “撞你的司机不是a市人,他儿子在国外读研究生,账户里进了一笔钱。” 风雪在深夜中凛冽,裴鹤年没有起伏的声线传来, “支付方权限很高,在系统里查不出具体信息。但是根据前几位的编码,大概是冯通要求,3年前内部特批的那几个账号。” “冯通被你父亲提拔,一直在他麾下。” “枝枝出车祸的事,跟你们顾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逼迫性极强的视线锋芒毕露,定定地注视着他, “不管对方的目标是不是你,不管幕后的人是谁,枝枝因你受惊,你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斩草除根,杀鸡儆猴。” “顾聿之,你必须弄死他。” 凤眸微眯,寒光毕露: “不然,我连你一块杀。” 第211章 Chapter211 顾家确实很大。 谢过了佣人的指引,姜栀枝转了两个弯去了洗手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像谁有什么奇怪的人在盯着她。 这种百年老宅本来逸闻就多,姜栀枝越是不敢乱想就越会多想,窗玻璃外面风声呼啸,夜色黑漆漆的,只有昏黄的光影模糊了树枝,伸出张牙舞爪的枝桠。 她战战兢兢的进了洗手间,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很轻。 像是踩到什么响了一下,随即就消失了。 姜栀枝这会儿心真的有点慌了。 她害怕那些奇怪的传闻,越脑补就越是毛骨悚然。 她犹犹豫豫,拿出来手机戳戳点点,正纠结着选一个过来接她。 只是还没犹豫出来结果,系统的声音就骤然响起。 【走了。】 很冷淡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什么走了? 真有人尾随着她,那个人走了? 还是自己可以走了? 她再问,系统就又闭嘴了。 洗手间的门推开一条缝,明亮的光线照着一尘不染的地板,干干净净。 半个人影也没有。 姜栀枝松了口气。 看来是这座宅子太华丽又太大,让她有点敏感了。 脚步轻快起来,她抬手打开水龙头。 视线不经意的一扫,却在泛着温润光泽的玉石台面上,看到了一支新折的玫瑰花。 明艳的黄,细嫩的叶子,花蕊是奶油色的白。 花开得正盛,枝叶舒展,边缘点缀着一两粒还未完全消融的雪花。 镜子里面容娇美的少女愣了一下。 她分明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这支花。 而且就顾家的精致程度,就算新折了花,也要经过修剪,装在某朝某代的古董花瓶里,而不是就这样随意的摆放着,放到她眼下。 之前被盯住的感觉不是错觉。 真的有人在看她。 明亮的光线倒映在镜子里,少女的唇瓣轻轻抿了抿,抬手拿起了那支花。 花刺被摘了个干干净净,并不会扎手。 折断处还很新鲜,像是临时起意。 却又没有恶意。 顾家的人。 她的未婚夫顾聿之的私生子弟弟吗? 不敢见人的小屁孩? 好奇的看到嫂子,然后为她送上一支黄玫瑰? 姜栀枝想不明白,只是捻着这枝花,在眼下转了一圈。 然后小心的将其竖起来靠着旁边的黄铜摆件,转身离开了。 - 姜栀枝刚出来洗手间,就迎面撞见不远处的两道人影。 簌簌风雪,茫茫天幕。 两道挺拔的高大身影站在栏杆处,听到她的动静,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她没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突然追出来了,但还是很谨慎地没敢喊老公,上来就直呼大名。 她这点小心思实在是太明显。 顾聿之眼眸温柔,看着她勾唇。 裴鹤年似笑非笑,猎猎大衣在风中作响,朝她伸手, “走了小乖,送你回家。” 姜栀枝很谨慎地看了一眼顾聿之。 对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竟然没有生气。 害怕他们俩打起来,姜栀枝自告奋勇: “我可以自己回家!” “太危险。” “我送你。”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姜栀枝还没来得及拒绝,裴鹤年从管家手里接过了伞,大大方方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然后看都没看身后的人一眼,带着怀中人闯入漫漫风雪里。 目送着那道身影消失,顾聿之眼底的笑意霎时冰冷。 凛冽的五官映衬在冷色灯光下,带着杀伐果断的狠厉, “人呢?” 身后管家的声音响起,回答着他的话: “对方有通行证,按照时间来看,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线条锋利的唇角勾出冷笑,眼底却是全然的凉薄。 人为的车祸,账户信息还有顾家的手笔。 这一切跟顾仁康那个老东西脱不了关系。 顾厌这个蠢蛋费尽心机,就算要他这个做大哥的死,也不会连累他的未婚妻。 几个念头从脑海划过,顾聿之手臂蓦然收紧。 恰逢管家的声音响起: “少爷,娄秘书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娄秘书的声音传来。 娄秘书跟他多年,做事很妥当,如今开口说话的语气却有些微妙的怪, “顾总,我给您送文件,刚到门口。” “外面来了一辆车,港城牌照,坐着一位女士……” 娄秘书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犹豫, “她自称是您的妹妹,要见您。” 顾聿之冷冷扯动唇角,眼底毫无波澜。 旁边的管家眼底闪过震动。 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顾厌骤然出声: “什么妹妹?你从哪里变出来的好妹妹?” “我告诉你顾聿之,做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守男德,你在外面乱七八糟的找妹妹,还被别人找上门来,这件事我一定会告诉嫂子!” “你等着,我让嫂子甩了你!” 炽白的灯光下,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暗光幽邃。 平淡的语气趁着刺骨的冷,淡声吩咐: “让她进来。” “你还敢放她进来?” 顾厌恼怒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觉得他很不可理喻: “你当我死了?” “当着我的面绿嫂子,顾聿之,我真是看错了你!” 面容冷峻的男人侧过脸来,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阴鸷的锐利,别人说出来的话都硬邦邦的: “没上过学,连话都听不懂?” 那张英俊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嘲弄,听起来似乎是事不关己,只有手臂纵横凸起的青色脉络透露出他的愤怒, “你的好爹顾仁康,在除了你这个小杂种之外,还造出来一个私生女。” 顾厌眉心微蹙。 “怪不得他一直捧着你跟我斗,原来是后手太多,外面野种遍地。” 前脚他遭遇车祸生死未卜,后脚顾厌被推了上去,成为众矢之的。 合着除了顾仁康之外,还有一位藏在后面从中得利。 顾仁康人还没出来,这位私生女就敢找上门。 胆子还真是不容小觑。 顾聿之冷嗤一声,抬腿朝外走去, “愣着干什么?” “会会她。” 第212章 Chapter212 顾家老宅笼罩在风雪中,巍峨而苍茫。 风雪未尽,飘零漫天。 雪下得更大了一些,车厢里,唇红齿白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故意把冰凉的手指塞进男人领子里,还坏心眼地问他热不热。 吵闹的车厢外,另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擦肩而过。 姜栀枝没有回头,自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而风雪弥漫的车窗外,那辆霸道凶悍的黑色越野车里,帽檐遮脸的短发女孩推掉帽子,抬起眼来。 透过做了隐私防护的车玻璃,带着探究,直直地看了过来。 隐私玻璃阻隔了对方的视线。 可唇角微翘的俊美男人还是骤然撩起眼皮,淬着冷意的视线撞了过去。 半眯的凤眸汹涌着危险。 汽车打了半圈走上车道,姜栀枝才后知后觉,半个身子被男人揽进怀里,有些茫然地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外看。 风雪茫茫,冷杉伫立。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她问。 男人落在她后背处的大手紧了紧,不动声色: “没什么。” 男人的大手托着她的脸颊,嗓音微沉,带着心疼: “让我看看,怎么瘦的这么厉害了……” - 顾家的会客厅里,冰冷的红木桌椅倒映着冷光。 穿着西装的顾聿之眉眼半敛,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隐隐有些熟悉的五官。 顾厌抱臂站着,眯眼打量着那张脸,轻嗤一声, “还真是像我。” “不过你这衣服是什么风格?非主流?” 站在大厅里的女孩唇角抽了抽,语出惊人: “这是废土风,傻逼。” 顾厌:“……” 顾厌冷笑,手臂拉过椅子,长腿一抬坐下了,为她喝彩: “好得很!” 站在两人目光里的女孩装作没听见,抬眼看向主位的顾聿之,眸光冷然: “大哥,父亲说过,我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您。” 顾聿之眼皮都没抬:“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大哥?” “顾家不是蟑螂窝,什么脏的臭的都能繁殖在这儿。” 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危险的审视,有又很快轻飘飘落下,吩咐道: “给她点钱,打发了。” 那双交叠的长腿落到地下,对方目不斜视,转身上了楼。 只有顾厌弯了弯眼睛,露出一双小虎牙。 他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对方,从管家手里接过行李箱,抬手一抛丢了过去, “小杂碎,顾家的大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 穿着长靴的女孩稳稳接住,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面容阴沉邪美的青年就这样笑盈盈的盯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响指, “跟上,摸清她的底细。” 一道脚步声很快离开。 顾厌转身上了长廊,又不忘去洗手间里拿回来那支黄色玫瑰花,小心翼翼地别在胸前口袋的位置。 暗沉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拖得极长。 顾厌转了几个弯,在书房门板上像模像样的敲了两下,又顺势推开。 娄秘书拿着文件离开,房门再次合上。 顾厌长腿翘起,脸上的戏谑消失了,看着书桌后面的大哥,沉声道: “有点奇怪。” “对方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双手白的像死人,连点茧子都没有。可是我连行李箱带钱丢过去,十公斤的重量,对方一步没动,轻轻松松地就接住了。” 主位上的男人眼皮撩起:“她练过?” 顾厌摇头,“不好说,感觉不像。” 顾聿之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抬眼扫向门口的方向。 意思是你可以滚了。 - 天色愈发暗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前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刮器迅速刮走。 面容娇美的少女坐在男人腿上,被对方把玩着手指。 一点亮光闪过,姜栀枝开始心虚。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男人的大手就捏住了她的戒指,声音淡淡的: “这是什么?” 玉雕般的手指捻着她的戒指,一点一点的从她手指上旋了下来。 姜栀枝又开始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在裴鹤年面前心虚,连说话都没有底气, “婚戒。” 她说完,又偷偷看裴鹤年的表情。 对方没有生气,只是声音没有起伏,很平静的重复着她的话: “哦,婚戒。” 姜栀枝:“……” 那只戒指在男人的大手中转了几圈。 姜栀枝很担心对方会打开车窗,然后当成垃圾丢下去。 这还是昨天顾聿之给她戴上的,找的是专门为国外皇室做戒指的设计师,做了临时加急的处理。 可就算这样,也花了足足两个月才到她手上。 干净透亮的方形白钻,在极致的切割工艺下闪着耀眼光泽,主石外拱卫着一圈小钻石,搭配扭臂造型,看起来华贵又轻盈。 好在那只钻戒在裴鹤年掌心里转了几圈,对方并没有打开车窗将它丢下去的意思,反而又握起了她的手,帮她推了上去。 “挺一般的。” 裴鹤年面不改色的评价,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我让助理跑了几次拍卖会,马上给你攒齐十只,以后戴我送的。” 姜栀枝藏起来自己的手,“好的!” “除了送你钻戒,他还做什么了?” 男人的大手再次落到了她腰上,语气里漫不经心,仿佛很坦然,可姜栀枝分明听出了吃醋的意味, “你以前只会喊他未婚夫,又或者喊他聿之哥哥。” “几天没见,连老公都喊上了?” 那道存在感极强的幽深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有了实质一般,一蹭蹭舔舐过少女白皙的脸颊, “他怎么哄的你?” “他亲你了?”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开始胡说八道, “怎么会?他还是病人,他又不会跟你一样生了病还色欲熏心,非要勾引我!” “人家顾聿之很正经的,他——” 男人的大手蹭过她的脸颊,手指灵活的拨开被卷发遮住的脖颈。 姜栀枝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男朋友又吃醋了,燥热的指腹蹭过她脖颈的痕迹,线条优越的侧脸绷得紧紧的: “他很正经?他又能是什么正经货色?” “连这里都亲了?” 面容俊美的男人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上次见我的时候,还说最喜欢我,会跟顾聿之退婚。” “小乖,你每次都在哄骗我。” 那双清雅的凤眸跟她对视,醋得牙都快咬碎了,还不忘追问她: “舒服吗?他亲的。” 灼热的呼吸骤然逼近,男人嗓音低哑,呼吸洒在那块被过度亲吻过的皮肤, “被他亲的时候,我的小乖是在愧对飘零异国的我,还是抱着他的脑袋,求他亲得更重一些?” 第213章 Chapter213 姜栀枝一张脸“腾”得烧红了。 脸也热,心跳的速度也快。 她就这样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是什么奇怪问题? 她回答被他亲的时候在想你,会显得她是个朝三暮四的小女孩; 她回答被亲的时候抱着顾聿之的脑袋用力,会显得她很急。 好怪。 根本就不是人能回答的问题。 宽敞的车厢因为刻意拉近的距离而显得逼仄,裴鹤年高大的身影阻隔了光线,车窗外的灯光不时在他脸上流转。 高挺的鼻梁上点缀着一颗茶色小痣,软红的唇瓣抿得紧紧的,这样眼皮半撩看她的样子,带着感官都被刺激的暴欲。 姜栀枝心跳如擂鼓,最终在权衡之后,慢吞吞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选了个对刚刚痊愈的病人稍微友好些的答案: “想你。” 花瓣一样的唇吐出湿热气体,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清亮的眼珠像是水浸过的琉璃,会在看着他时慢慢的转来转去。 像只抬起爪子试探的可恶小猫。 明明知道她又在胡说八道,又在哄骗他,可凤眸半抬的男人只是紧紧盯着她,声音压得极低, “小骗子。” 少女的指尖环住他的脖颈,温温热热的吐息落在他脸上,一本正经: “可是你一个人在国外,又伤了腿,我不放心。” “老公,当时我真的在想你。” 极窄的眼皮轻轻颤了颤,男人俯下的身体伴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将她圈在怀里。 高挺的鼻梁蹭在她颈窝,遮住微红的眼眶,声音低哑, “下次不许这样了。” 姜栀枝连忙抱住了对方,嘴里胡乱地“嗯嗯”着, “不这样了不这样了我只被你亲老公……” 环在她后背的手臂骤然收紧,灼热的呼吸伴随着混乱的吻落了上来,从耳垂到唇瓣,又顺着颈侧惹眼的粉色一路蜿蜒…… 车前的挡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面容稠丽的少女有些可怜的被挤在角落里,眼圈纷纷,睫羽乱颤。 在扭曲而控制欲极强的爱意中,承受着对方过重的爱欲。 心跳声已然失序,少女粉白的脸颊染成了浓郁的玫瑰色。 只有外面风雪潇潇,翻飞的雪粒不时拍打在车窗上,又在狂风中被尽数席卷而去。 良久。 她俯在男人肩头,手指拨弄着对方的发丝。 一周多没见,裴鹤年的头发长长了一点,摸起来会有点扎人。 对方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将那件沾染清冷雪松香气的西装披在了她身上。 直到将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才再次环着她,抱进自己怀里。 汽车下了高架,稳稳向前驶去。 静谧的风雪中,身形高大的男人紧紧圈着她,又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你是我见过最可恶的小骗子,姜栀枝。” 清贵俊美的脸庞隐匿在黑暗里,伴随着压迫感极强的侵犯性,盯紧了她。 向来在a市呼风唤雨,挟势弄权的反派大佬眼眶泛红。 声音却极低,带着不易为人察觉的委屈: “你一直在欺负我,姜栀枝。” “可是我爱你。” - 汽车稳稳驶入独栋别墅区。 身形高大的男人撑着伞,大衣披在她身上,送她进了门。 姜栀枝刚一进门,就对上了正在对她挤眉弄眼的阿梅。 披着男人大衣的少女瞬间如临大敌,下意识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保没有出现任何男人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阿梅接过来她的外套,“大小姐,我都看到了,是裴先生送的你!” “大小姐,你跟裴先生的关系好像很好……但咱姑爷和裴先生的关系也很好……” 他们仨的关系似乎是让阿梅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姜栀枝瞬间止住了对方的话题,“阿梅,会客厅里的那几包话梅好像过期了!” 阿梅震惊:“什么?这可是夫人刚买的!谁敢卖夫人过期话梅?我找他去!” 阿梅的身影匆匆忙忙离开,弯着眼睛的少女甫一回头,楼上穿着睡衣的母亲朝她招了招手。 片刻钟后,姜母的卧室里。 缩在藤椅里的少女吃着母亲剥好的坚果,明显有些心虚。 母亲几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姜栀枝努力不跟她对视,在坦白和摆烂之间犹豫。 “啪嗒”一声,纸巾不小心扫到地上。 姜栀枝弯腰捡起,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又重新摆好。 下一秒,她就看到母亲的视线落在她散落的领口,瞳孔震惊。 耳朵“唰”得一下红了,握住纸巾的动作都带着不自在。 母亲嘴里的话转了几圈,终于犹犹豫豫的开口: “宝宝,妈妈想跟你谈一谈你感情上的事。” 悬着的刀终于还是落下来了。 姜栀枝格外老实,“好的!” 姜母踌躇再三:“妈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妈妈的恋爱经验并不成功,或许也没有办法给你经验,所以你不要有压力。” “乖乖,你是在跟裴先生恋爱吗?” 她的小女儿轻轻点头。 姜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没关系。 脚踏两只船而已。 年轻的小姑娘在恋爱的选择上总是会犹豫,也不是不能理解。 姜母又问:“小靳最近也来得频繁,昨天你吃过早饭后去洗手,小靳也跟着你,当时有半堵墙隔着,我没有看太清楚,不过你们好像很亲密?” 他的小女儿又点了点头,一脸坦诚: “嗯,他当时在抱我!” 姜母心理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那句话刚刚说完,又很快补充了一句: “我跟席靳在交往!” 姜母睁大了眼睛:“!!!” 片刻后,她再次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又忍不住感慨,“还好,还好小陆已经走了……” 她的小女儿蹭了过来,毛绒绒的发丝扫在她膝头,神神秘秘, “小陆我也亲过。” 姜母喝水的动作一停,迅速用手帕捂住了唇,差点咳出来。 “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姜母心存侥幸,“是不是都分手了?” 他的小女儿若有所思,字正腔圆: “没有,还在继续!” 第214章 Chapter214 商秀兰女士呆滞了好久,终于后知后觉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松了口气: “妈妈知道了。” “你之前就讲过要跟聿之退婚,但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所以目前这些……男朋友,你是不是还在挑选,还没有确定最后要交往哪个,所以才表现的有些亲密?” 穿着睡衣的女人说完,求证一般的看向面前的少女。 对方也看着她,似乎是有些苦恼。 商秀兰松了口气。 怪不得。 一定是这个样子。 她们家没有同时谈几个男朋友的基因,她天真又可爱的小女儿也不会基因变异。 应该就是因为不知道选哪个,又没有把握好分寸,所以才表现的有点过分亲密。 年轻人嘛。 血气方刚,亲个嘴也正常。 商秀兰女士终于安慰好了自己。 他的小女儿也终于苦恼完,带着壮士断腕的勇气,跟她坦白: “我不打算主动跟聿之哥哥退婚了,妈妈。” “我答应了他,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我不能言而无信。” 她自己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慢吞吞给出了评价: “妈妈,我在养鱼。” 姜母:“……” 姜母微微走神,想起来刚刚从楼上看到的场景,又扫过她脖颈里一路蜿蜒,不知道蔓延到哪个位置的痕迹。 眼前一黑。 又是长久的静默后,商秀兰女士再次开口, “可是乖乖,你这样会受伤的……” 面容稠丽的少女眼底闪过迷茫, “不会啊,只有他们才会受伤。” “痛苦起来还会在我面前掉眼泪,看起来很可怜,很委屈。” 姜母:“……” 两人对视,姜母扶额, “让妈妈想一想……” 今晚的每句话都出乎她的意料。 从来保守,贤惠,相夫教子的商秀兰女士受到了冲击,脑袋都卡得像生了锈的铁链,转起来会嘎吱嘎吱的响。 “您不用为我担心,妈妈。” 少女带着香气的指尖落在她额头,帮她轻轻按了按,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的小鱼终日生活在一条池塘里,有的小鱼越过水洼,流连在不同水域。” “但不管水流是急是缓,小鱼永远都是小鱼。” “妈妈,我永远是被你养大的可爱小鱼。” - 新年倒计时两天,整个a市引来了大动荡。 裴氏捉出内奸,以偷税漏税贪污受贿出卖公司机密信息多条罪状将其一举告上法庭。 顾家的大动荡还未停息,整个顾家内外,将近一半人被波及。 席家平静的一如往常,似乎生意上的事不会打扰他们,席靳的《双生》错过了春节档,好在成功定档明年五一。 陆家也不太平,连总是黏着她的陆斯言都忙得脚不沾地。 所有人都很忙。 反倒是闲的无聊到在床上打滚的姜栀枝在临近新年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邀约。 多年未见的同学聚会,地点就在陆氏不远的酒店,包厢松月明。 那群同学还是她的身体被抢占之前的最后一批,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 记忆里画面依稀,被流淌的时光揉到模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栀枝干脆利索的滚下了床,给席靳发了条邀请他一起的短信,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 六年时间足够所有人长大。 曾经戴着厚厚眼镜的学霸摇身一变成了y2k辣妹,总是会扯她小辫子的后桌进了国家羽毛球队,当初的体育委员学了工科,正在那里大谈特谈java老师控分有多严格,后排角落里的睡神依旧睡眼惺忪,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旁边的人聊着…… 姜栀枝看着他们,恍惚间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离开了整整6年,短暂的失去了对人生的选择。 大家好像或主动或被动的,走向了全新的人生。 而如今不用被任务裹挟,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自己要做什么。 “对了枝枝,你能不能帮我要个席靳学长的签名照?他的签名很难蹲的!” 手臂被轻轻晃了晃,姜栀枝刚要答应,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是她曾经的男同桌,小时候是小寸头,长大后是寸头帅哥: “你这不是为难她吗?谁都知道他们俩闹掰了。” 刚刚回神的姜栀枝愣了一秒,回手握住旁边女孩的手腕, “没关系,不为难,我去帮你问他要。” “太好了枝枝!” 穿着百褶裙的圆脸女生眼眸发亮: “我就知道你最好枝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大方!” 坐在两人中间的少女弯了弯眼睛,试探着开口: “以前的事都太久了,我都差点忘记当初是怎么跟席靳闹掰的了……” “我记得!” 寸头帅哥给她们倒上果汁,顺便帮她回忆往昔, “那年冬天你不是病了一场嘛?老师说你掉进水里了,我跟班长他们还去医院看过你,苏苏还给你送去了笔记——” 旁边的圆脸女孩迅速举手,“那可是我专门为你写的!连碳素笔芯都是用的新的!” 姜栀枝握了握她的手,又听到男生的声音继续: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你休息了几天,就回来上学了,其实也挺正常的。” “你人大方又讲义气,大家都很喜欢你,还是经常找你玩,但席靳对你的态度却很快冷淡下来了。” “也不知道你们俩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天天很冷,新闻上还讲是近10年最冷的一天,下课后你跟席靳出去,你们俩好像爆发了很激烈的矛盾,然后你一怒之下,将一瓶水倒到了席靳头上——” “对对对!我也记得!” 圆脸女生补充:“当时院子里很冷,我在2楼,看到席靳的一张脸惨白,头发上哗啦啦的往下掉水,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当时也就几秒钟,还是十几秒钟,席靳头发上的水都结块了,看起来可怜死了。” 寸头帅哥点头: “后来上课铃响了,你回来上课,席靳怎么回去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反正从那以后,你跟席靳就不在一起玩儿了。” 圆脸女生犹豫再三:“你们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因为一点小事闹掰了我们都不相信,都觉得你们会很快和好,但直到毕业也没见你们和好过。” “其实他还是挺关心你的,很多次放学晚,我都看见你在前面走,席靳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你,你从来没有回头看过……” “枝枝,我们都知道你人好,所以一定是席靳犯了错。” “但是他还挺可怜的,枝枝,你不知道,就在那条路上,我见到席靳哭过。” 女孩的声音顿了顿,好像穿过层层薄雾,带她走到记忆中空白的几年,格外渺远, “那么高的一个人,垂着脑袋掉眼泪,跟在你后面走,丢了魂一样……” “连背影都委屈。” 第215章 Chapter215 灿烂的灯光照着眼睛,姜栀枝只觉得眼眶都开始发涨发疼。 她迅速垂下睫羽,掩下了想要坠落的泪滴。 心口闷得喘不过气,像是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连顺利呼吸都要很努力。 浩瀚无垠的时光宇宙里,她悄悄消失了6年,被一个可恶的小偷占据身体,从此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那空白的6年,她缩在一个小小的躯壳里,数着往日的记忆慢慢长大。 而同样的6年,她曾经阳光开朗的小竹马,被浸在回忆和现实割裂的苦水里,尝遍了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委屈。 谁会相信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突然间就换了灵魂? 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只会出现在幻想小说里。 一日复一日,潜移默化的浸透,那个可恶的小偷模仿着她,藏在她的壳子里。 就连妈妈都不能分辨出来。 只有她曾经密不可分的竹马,穿过这具不差分毫的躯壳,发现了端倪。 只是年幼的席靳也会迷茫,面对着小青梅突如其来的恶意,面对那缕偷换的灵魂。 冰水从她的手中泼出,在最冷的气温中浇到他头上时,他会想什么? 他会不会也会痛苦而无助,在好奇窥探的目光里,在北风贯穿的院子,混着冰水掉下滚热的泪滴? 修剪圆润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眼眶通红的少女故作弯腰去系鞋带。 滚热的泪水充溢眼眶,砸落在腿上,泅出大片暗色痕迹。 她借着纸巾擦了擦眼泪,又故作无事地抬起眼睛。 旁边的两个人争论了起来,没有注意到她。 姜栀枝偷偷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席靳发条消息。 一条新消息却适时弹了出来。 境外号码,陌生数字: [怎么哭了,宝宝?] 握在手机上的指尖紧了紧,暗掉的屏幕倒映着少女的眼睛。 片刻后,姜栀枝表情恢复了自然。 她没有理会这条短信,只是给席靳发了一条新消息。 对方发了个定位,过快的车速让风景模糊,紧接着是一条开心的表情。 [玩得开心,枝枝。] [大概一个小时到,等我去接你!] 姜栀枝关掉了手机。 接下来大家换了话题,又开始聊离开后第2年就装修的食堂和曾经的奇葩老师,多年的记忆在所有人脑海中都有些模糊,那些不够清晰的回忆随着举起的饮料,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 姜栀枝加了好多人的联系方式。 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人中间换了微信号码,她丢失了很多朋友的消息。 她又旁敲侧击,当初离开后她的表现一切如常,直到后来毕业分开,大家就很少得知她的消息。 饮料喝了两圈,有人建议上啤酒。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喝养乐多,y2k辣妹热情的给大家展示着她新学的调酒绝技,现场用朗姆酒和养乐多,又加了柠檬汁葡萄汁挑出来小甜酒。 姜栀枝也分到了一小杯,跟大家喝了几口。 少年时光的记忆跨过层层山海,再度流淌在包厢里。 姜栀枝握着手里冰凉的酒杯,再次感觉到了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联系。 她缺席了这个世界6年。 还好接下来,还有很长很长,自由又烂漫的时间。 还好妈妈和席靳,依旧站在原地。 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爱她的人一起。 共度朝夕。 - 酒过三巡,有人在唱歌。 陆斯言打来了电话,问她在哪里。 怕两个人撞上又要吵架,喝的脸颊有些粉粉的少女只是报了个位置,又让对方放宽心,不用来接自己。 酒店是之前霍家的产业,传闻霍老爷子当年结婚就在这里。 只不过霍氏遇难,出逃海外之后,酒店中间几次易主。 霍家人气势汹汹杀回a市,又再次高价收购了这座酒店。 陆斯言给经理打了电话,让他们这边的消费走了自己的账,挂上了姜栀枝的名,又嘱托对方好好看顾着大小姐。 被动结完账的姜栀枝并不知情。 一个晚饭的时间,她喝了椰子水养乐多,还喝了调好的小甜酒。 苏苏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要给大家展示在网上新学的魔术,姜栀枝大方提供了自己的指环。 故弄玄虚的神秘声伴随着舞动的红布,亮晶晶的指环在几声怪腔怪调的咒语后瞬间消失,引来一片惊讶。 姜栀枝按照对方的指示吹了口气。 红布轻轻一挥,随着“唰”地一声。 亮晶晶的指环凭空出现,坠落进葡萄汁和伏特加调好的暗红色酒液里。 掌声响起,年轻的调子齐刷刷惊呼,大声叫好。 姜栀枝也跟着鼓掌。 迸溅的红色酒液弄脏了她的衣袖,怕打扰到大家的兴趣,她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出了门。 走廊里的窗户打开一点,传来凛冬里特有的寒冽气息。 发烫的脸颊温度降了下来,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女脚步轻松,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洁白的地板一尘不染,连人影都清晰可鉴。 顺着指示牌转了个弯,小白鞋的鞋尖刚刚点地。 突然,一层隔着皮革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连带着握住她的腰肢,闪进了旁边的某个隔间。 很小的隔间,漆黑一片。 几层厚厚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窗户没有关紧,吹来带着冷意的微风。 姜栀枝眼皮颤了几颤,喉咙里的声音被捂了回去,她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 依旧是熟悉的触感。 薄薄的皮革下是过分修长的手指,对方的手很大,皮质严丝合缝,在对方修长的指节绷得紧紧的。 对方高出她很多。 伴随着凉意的呼吸幽幽,扫在裸露的脖颈上,伴随着一阵麻意。 对方似乎是笑了一下。 带着变声器的声音透出某种愉悦,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耳朵,轻轻碾了一下,用那种狎昵而危险的声音喊她, “小乖……” 依旧是熟悉的,无孔不入的,黏腻而幽暗的视线。 伴随着发麻的呼吸,紧紧的绞着她每一处的感官。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少女没有挣扎,一双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毫无波澜地揭穿了对方: “别装了,你不是裴鹤年。” 透过变声器的声音笑了一下。 凉薄而幽邃的腔调,带着某种恶趣味,隔着皮质手套轻轻的抚摸着她的侧脸,夸她: “好聪明啊,老婆。” “但是你怎么知道呢?说不定我就是裴鹤年。” 被堵在角落里,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淡淡酒香。 养乐多的味道浸染着舌尖,残存着微微的甜。 黑暗中的少女抿了抿唇,回味着刚刚的小甜酒,花瓣一样的唇语出惊人: “他比你大。” 将她堵在角落里的高大男人身影一僵,扫在她颈侧的呼吸声都猛然消失了。 长久的停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不知道过了三秒还是五秒,对方终于反应过来,变声器传来的陌生腔调格外迟疑,很不相信她的话: “不能吧?” 姜栀枝单手推开了他,顺势靠在墙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怕他不信,又再次重复了一句: “差别特别大。” 这会儿轮到对方不淡定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微微前倾,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盯紧了她: “你见过了?” “你们睡了?” “老婆……” 身形高大的男人气息笼罩下来,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 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某种急切,像是角落里生出的蛛丝,扑扑簌簌地朝她袭来。 带着阴恻恻的诡谲,无法掌控的急促。 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盯紧了她,步步紧逼: “什么时候?背着我吗?” “他戴*了吗?” 滚热的呼吸骤然落下,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响彻这个狭小的黑暗房间。 男人的脸被她打的偏了偏。 靠在角落里的少女翘起眼睛,语气平静: “问完了?”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又颓然地垂下头来。 手掌撑在她身后的墙上,高大的身影一寸寸慢慢滑下。 他跪在她腿边,结实的手臂像是缠绕的水草,一点点抱紧了她。 然后磨磨蹭蹭地将高挺的鼻梁埋进少女小腹,声音很闷,很不开心的样子: “老婆,你会怀孕吗?” 第216章 Chapter216 靠在角落里的少女抬起眼睛,若有所思。 酒精麻痹着神经,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一些飘忽。 不需要思索的话语,连胡说八道都格外平静: “有可能。” 环在她后腰处的手臂猛然收紧。 跪在她身前的男人像条小狗,高挺的鼻梁在她身上蹭了蹭,鼻音带着委屈,随着埋进去的动作,有些闷闷的控诉, “不可以。” “为什么他可以*进去?” “老婆……” 修长结实的手臂勒着她,抱她抱得格外紧,换着称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宝宝,为什么我不可以?” 漆黑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视觉被剥夺的场景太过熟悉。 姜栀枝垂着眼睛看着那道模糊的轮廓,慢慢伸手过去。 少女的指尖落在他头顶,像是抚摸小狗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发。 下一瞬。 发丝被攥住,头皮猛然收紧。 很细微的疼,呼吸猛然僵滞。 浓稠的暗色中,男人的眼眸骤然亮了一瞬,心脏伴随着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栗。 急促的呼吸,手指都在发抖。 呼出的热气透过布料,喷洒在皮肤上。 被变声器扭曲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渴望,又开始喊她枝枝。 跪在她脚下,被拽住头发。 也要摇尾乞怜,渴求她的爱。 少女纤细的身形微微俯身,与男人宽阔而模糊的肩膀线条形成对比。 她就这样拽着对方的头发,声音很轻: “你凭什么可以?” “你连出现在我眼前都不敢,只敢发无穷无尽的骚扰短信,跟踪我,尾随我,却连面都不敢露。” “你也知道自己没脸见人吗?所以只能藏在黑暗里,一点一点的观察着我,偷拍我,然后再试图吸引我的注意。” “你这副样子,竟然还会臆想我喜欢你?” “谁会喜欢这样的人呢?躲躲藏藏,偷拍尾随,还会在漆黑的小巷子里恐吓我……” “对了,你还捡了我丢掉的矿泉水瓶……” 少女细软的声线晃悠悠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带着天真而不加掩饰的恶意: “不是要等灌满了之后送给我吗?怎么又不敢了?” 头顶的发丝被再次揪紧,伴随着微微的刺痛。 少女柔软的呼吸混合着玫瑰甜香,在湿热柔软的口腔里开开合合,扑在他脸上, “废物东西。” 谩骂而恶劣的语气,却让男人的呼吸更急了几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少女的手臂猛然一推,猝不及防的推开了他,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比那日的小巷里还要着急。 对方结实的手臂从身后抱住了她,呼吸滚热,声音都很急: “别这样……老婆……” “别这样想我……” 他有些含糊地说着,带着痛苦的呜咽: “求求你……” 狭小的房间里,少女垂下的眼睫抬了抬,落在被抱紧的腰间: “有病就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像只老鼠一样只会对着我喊枝枝。” “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没空陪你玩儿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 “下次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喜欢。” 男人结实的手臂禁锢着她,一次次紧了又紧。 如果这个场景出现在小巷那次。 她甚至会恐惧到怀疑对方要勒死自己。 可是对方好像没办法伤害她。 被她扇脸会跪下,被她拽头发会贴着她哭泣。 明明隐藏在黑暗里,掌握了一切的人是他。 明明他那么高大,强壮,手臂又那么结实有力。 可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对方。 真是个矛盾又奇怪的人。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颤,她抬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臂,一点点拉开。 她继续向前走去,摸到了门板。 弧度圆润的指尖碰到了门把手,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房门。 她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门后面,几次呼吸,又重新开口: “彷山的雪夜真的很冷,湖水也很冰。” “冰水灌入口鼻的时候,我真的很恐惧,害怕自己会不明不白的死在那里。” 她似乎努力组织着语言,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空气里一片死寂,在长久的停顿后,那道细软声线再次响起,称呼他: “谢谢你。” “小美人鱼。” 第217章 Chapter217 关门声响起又停息。 穿着白色毛衣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没有停顿,没有回头,没有迟疑。 紧闭的房门归拢了所有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向外蔓延,包括着直僵僵站在原地的高大身影。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板上。 那道身影慢慢蹲下,捂住了自己的脸。 无声哭泣。 - 夜风带走了脸上燥热的温度。 可惜衣袖上的暗红色酒渍擦不干净,反而又在袖口晕开,晕出一片痕迹。 洗手间里的少女忙忙碌碌,忙着用干净的纸巾吸掉毛衣上残余的水渍,又将袖口卷了卷。 勉强遮住。 放在台面上的手机亮起,上面弹出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姜栀枝将纸巾丢进垃圾篓里,顺势接通手机,拖着长长的调子叫了句老公。 电话那边的人在笑,压低的声音哄着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镜子里的少女眉眼弯弯,索性靠在洗手台,嘴里咕哝着反驳: “我才不信。” “大过年的,就算你家真有走路会撒钱的财神小猫我也不去……” “同学聚会怎么能一样?” 那双圆润的杏眼骤然亮起,一本正经的跟电话那边的人讲道理: “同学可是好几年才能见一次,但是我每天都能见到老公你!” 走廊里静悄悄的。 一墙之隔的地方,男人的皮鞋踩在地板上,脚步声骤然消失。 一尘不染的透明玻璃外夜色深沉,窗玻璃上倒映着男人线条优越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在山根下方有一点凸起,更显出尘,薄而窄的眼皮,一双菱唇格外漂亮。 他听着不远处女孩的调子,恍惚间眼前又浮现起几乎给他留下阴影的烟粉色婚纱照。 霍连城侧脸偏转,又在心底把陆斯言那个该死的恋爱脑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为了人家要死要活,亲自带上追踪器。 人家却左拥右抱,甜甜蜜蜜的对着电话里的另一个男人喊老公。 死舔狗没有好下场。 烦得要命。 回国带孩子比在外面打打杀杀还麻烦。 要不是大哥大嫂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整个霍家小辈就他一个独苗,谁要管这个蠢东西? 纤尘不染的皮鞋在地面上抬起一点,那张介于漂亮和清冷之间的脸庞对上了玻璃上自己的影子。 片刻后,长眉微微挑起一点弧度。 窗玻璃的倒影里,男人慢条斯理地拉开了西装衣襟,从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条缎带。 手指灵活的系到了脑后,遮住了眼睛。 女孩的电话打到了尾声,正在黏黏糊糊的跟她不知道哪位老公说再见。 玻璃上倒影的挺拔身影调整了方向,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姜栀枝一边跟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再见,一边往外走。 走廊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 姜栀枝挂断的手机握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刚在墙边转了个弯,就听见“砰”地一声,正巧撞进了别人怀里。 她一脸懵地捂着撞到的脑袋。 而对方看起来比她还娇气。 最起码她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对方却被他撞得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回过神来的少女连忙弯腰,去扶对方,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看路,你还好——” 视线落到那张脸上的瞬间,女孩嘴里的话磕巴了一下。 男模哥? 对方依旧是那副眼睛上系着一条白色缎带的模样,清冷出尘的脸庞,连声音都格外温润: “我没事,抱歉,我的眼疾复发了,看不清路……” 他的声音顿了顿,侧脸微倾,似乎在仔细聆听着她讲话, “是商小姐吗?” “好巧啊,又遇到了你。” 姜栀枝站在地上打量他。 一段时间不见,男模哥还是那副凄凄惨惨的小寡夫模样,眼睛依旧看不清,又被她一不小心撞到了地上。 他好像很喜欢穿白色。 上次是白色西裤,白色衬衫。 这次也是白色衬衫,上面有羽毛般的刺绣暗纹,外面穿着一件浅米色西装。 随着被她撞在地上的动作,羽毛衬衫的领口大开着,露出一小块紧实的冷白胸肌。 姜栀枝又想起来他的魅魔纹身了。 好奇归好奇,她还是第一时间将人拉了起来, “是很巧,今天又遇见了。” 看着他这一身俏的装扮,姜栀枝又忍不住暗戳戳地开口: “这么忙呀?都快过年了也不在家陪孩子,这么努力工作?” 对方看起来清冷病弱,可是站起来的时候明显比她高一大截。 或许是对方太身娇体弱,能够很轻松的被她一推就倒。 再加上她很少能在身边人身上找到自己强壮有力的优势,所以面对明显比她高一大截的男人,也感觉不到半点危险。 更别说对方温润的调子也很平和,唇角勾起一点弧度,看起来很好脾气: “过年的时候,报酬总是要高一些。” “家里的孩子最近有些叛逆,支出比平时要高许多,所以能多赚一些钱还是好的。” 孩子?叛逆? 这得是多大的孩子? 他还能生出来这么大的孩子? 是自己生的吗? 姜栀枝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对方似乎毫无知觉,就这样唇角勾着浅浅的笑,任由她打量着。 不过谁家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干这一行,恐怕都会叛逆。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可是她的生活里很难见到这样的人物,又忍不住开口: “那孩子妈妈呢?” “大过年的,你也总该陪陪你妻子吧。” “他母亲吗?” 男人表情有些黯淡,“他没有母亲,现在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还是位单亲父亲。 不得不说,还是挺负责任的。 姜栀枝点了点头,计划着时间打算开溜: “好的,祝你新年生意红火,多赚点钱!” 她正要开口道别,男人却捂了捂自己的胳膊,眉心微蹙,呼吸痛苦。 他不会是要碰瓷吧? 姜栀枝心底警铃大起。 下一瞬,对方却稍稍侧起身子,给她让出距离,嘴里还在道着歉: “不好意思,都是些陈年旧伤,老毛病了。” “没有耽误你时间吧?商小姐,您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那张清冷的脸庞带着脆弱的痛苦,冷白的皮肤映衬在灯光下,像是易碎的白瓷。 挤出一点笑容,跟她告别, “明晚就是除夕了,商小姐,也提前祝您新年发财,幸福快乐。” 第218章 Chapter218 被他捂住的那条手臂,在西装下微微颤抖着。 连侧脸线条都绷得很紧,修长脖颈上的血管格外明晰,微微突起,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着。 看起来很痛苦。 不过他这种长相,痛苦起来反而更容易惹人蹂躏。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决定对这位爱孩子的单身父亲友善一点儿: “我帮你叫酒店的服务人员。” 她刚迈出一步,那道高大娇弱的身影却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般,朝她的方向直直的倒了过来。 速度太快,躲都躲不开。 半分钟后,姜栀枝有些艰难地扶着对方。 掌心下的温度格外热,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压抑的声音断断续续, “抱歉,刚刚骗了你,不是陈年旧伤,是有人对我下药了……” 听到两个关键字,姜栀枝瞳孔圆睁。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某种颤抖的痛苦: “对方是个色胚,想对我欲行不轨……我逃了出来,所以才撞到了你……” 他闷闷的咳嗽了一声,弧度漂亮的唇瓣似有似无的蹭过少女耳尖。 水红唇瓣吐出湿气,缭绕地钻入少女耳廓。 姜栀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怀疑这个酒店有蚊子。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手上的动作无知无觉,将衬衫的下摆解开了两颗纽扣。 “求求你,商小姐……” “你上次就帮了我……这次能不能也行行好?” 清冷的脸庞,连颤抖而绷紧的手臂都带着克制的破碎感。 姜栀枝怕他摔地上,再把这张养孩子的招牌小寡夫脸蛋摔坏了,影响他做生意,于是连忙好心地扶紧了他。 霍连城不动声色地扫过自己被握紧的手臂,眼底闪过嘲弄的了然。 他一边轻轻咳着,被白色缎带遮住的眼睛,一边似有似无的扫过监控的方向。 摄像头敏锐地动了一下。 男人唇角挑衅翘起。 “没问题,我先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帮你打120。” 很正经的语调。 要不是上次房间,身边这个色胚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腰腹看,他恐怕还真要当真了。 缎带下的眼睛闪过讥讽,语气却是熟练的诚惶诚恐: “谢谢你,商小姐。但是我不能去医院,家里的孩子还在等我……” 视线再次落到那个熟悉的小隔间,姜栀枝试探着推开门,房间里空空如也。 那个人走了。 她借着走廊里的光线找到了开关,又将肩膀上的人推了进去。 房间很空,堆着几个箱子,还有两把椅子,桌面上没有明显的灰尘,看起来像个杂物间。 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十米是怎么过来的。 病美人一样的男模哥靠在桌沿,衣服也乱了,露出一截漂亮而线条精致的腰腹。 妖异的图案在腰腹上攀爬,吐着信子的小蛇再度对准了她,随着男人急促的呼吸,微微浮动着。 像一条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毒蛇。 姜栀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那就没有办法了……” 她讲着:“你被下药了,我又不是医生,现在给你找医生,你又不愿意。” “那我怎么帮你?” 霍连城胸膛剧烈起伏着,水红的唇抿起: “商小姐真的不知道怎么帮我吗?” 装模作样。 男朋友交了一堆,现在又在他面前装纯? 欲迎还拒到炉火纯青,他那位蠢得出奇的侄子就是栽在了这里。 不过事已至此,陆斯言那个带着点变态的死恋爱脑又喜欢看监控,如今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他看到她的真面目。 看到她是怎么来者不拒,谁都可以。 甚至和他小叔都有了关系。 他就不信陆斯言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还能舔狗下去。 霍连城狠了狠心,修长的脖颈微微抬起,湿红的唇瓣泛着柔软的光泽。 他一边鄙弃自己,一边摸索着去拉对方的手,声音里带着蛊惑: “商小姐是成年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商小姐,我真的好热……” 灯光下的喉结明显的滑动着,一层薄薄的汗浮在脖颈上,带着脆弱而无助的性感。 连低声的哀求都格外痛苦,握着她的手指,按到自己的小腹上, “您可不可以摸摸我?” 狭小隔间里的少女垂着眼睛看他,这会儿真的有点害怕了。 男模哥到底是男模,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 她看一看,过过眼瘾就算了。 再进一步是肯定不行的。 姜栀枝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男人的身体也骤然一僵。 手上残留的触感很清晰,姜栀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精致的眉心忽然蹙了起来。 凉的? 可是,他不是说他好热? 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跟面前的男人拉开了距离。 对方却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又喊了她一声。 眉眼稠丽的少女紧紧盯着他,忽然偏了偏脑袋,红唇勾出一点笑: “这是为我专门定制的小剧场吗?” 男人的身体顿住了。 “故意碰瓷,诱导我英雄救美,借机散开衣服,然后再让我摸你?” “你确实很专业,业务水平一流。” “不过这样的小剧场,你打算怎么收费呢?” 对方愣了一下:“姜小姐说什么?” “看起来你很熟练的样子,应该没少用这种方式钓女孩子吧。” “不过在男人这件事上,我确实不喜欢别人用过的。” 回想着前段时间那个处处奇怪的初见,她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一张漂亮脸蛋有些怪异。 片刻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人民币,丢了过去。 粉红色的钱币从空中荡开,落在男人脖颈,摇摇晃晃的打在裸露的腹肌,发出纸页撞击的脆响。 轻软声音都有些恶劣,在狭小的房间里响起: “难为你在我身上费了这么多心。” “报酬。” 开门声响起又关闭,霍连城猛然拽下自己眼睛上的缎带。 对着歪歪扭扭落在他腰上的人民币,他黑着一张脸捏起,恍惚间有种被玩了之后发小费的错觉。 她什么意思? 她拿他当鸭子? 甚至还嫌弃他不干净? 还用钱打发他? 男人修长的指节猛然收紧,将手中的钱币攥成一团。 脸黑成了锅底。 下一秒,房门再次拉开。 隐约间看见一只素白的手,伴随着嘟嘟囔囔的声音, “给太多了,我还没留打车的钱——” 门口的光影骤然一亮,四目相对的瞬间,那道穿着白色毛衣的身影骤然停住。 霍连城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缎带。 门口的少女稍稍偏了偏脑袋,一双清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能看见?” 一阵折腾,对方额前的发丝散落下来,微微遮住了那双有些熟悉的眼睛。 “不是……你怎么有点像陆斯言……” 对方嘟囔了两句,就站在门沿的位置,保持着半进不进的动作。 房间里的男人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你说陆斯言?” 门口的少女满脸警惕,扫过那几张掉在地上的钱,正打算离开。 只听“呲”的一声,有什么水雾骤然在眼前炸开。 那双漆黑的眼睛暗沉沉的,透过纷飞的水雾,鬼魅般的身影骤然出现,握住了她的肩膀。 充斥着恶意的愉悦,声音危险: “乖一点——” “今天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我还是处男,是你占了我的便宜。” 第219章 Chapter219 脑袋发晕的姜栀枝将面前这个鸭子精骂了个底朝天。 可对方完全不理她。 原本病弱的身体忽然有力起来,修长的手臂拎着她,很随意的将她塞进角落的藤椅里。 又顺手用手里的东西,在她手腕上打了个结。 没了缎带的遮挡,那双眼睛里的嘲弄都无所隐藏。 对方活动着腕骨,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灯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弧度很轻的勾了勾唇, “怎么样,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吧?” 被他绑在椅子上的女孩白了他一眼。 霍连城嗤笑一声:“你也不用装,你这种小东西是什么路数,我一眼就能看懂。” “上次趁着我眼疾,你那双眼睛像条泥鳅一样在我身上滑来滑去,啧……” 他很嫌弃地摇了摇头,一条长腿踩在旁边的凳子上,俯下身来看她: “姜小姐,你很流氓。” 臭着一张脸对他的少女也学着他嗤笑一声: “你不主动脱衣服,我怎么流氓?” “是我逼你脱的吗?” “是你主动装成可怜小寡夫勾引我,还主动解开了纽扣给我看纹身……” 她的语气顿了顿,学着顾聿之曾经说过的话。 上下打量着那个俯视着自己的男人,歪了歪脑袋: “鸭子哥,你觉得你的身体,是什么很稀罕的东西吗?” 这句话一出口,男人的脸更黑了。 姜栀枝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翘着眼睛盯着他看,花瓣一样的唇还弯了弯: “不过你这个人也够奇怪的。” “你为什么非要勾引我?还说什么不做也得做……” 她也很嫌弃一般,学着对方的语气“啧”了一声,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啊?就喜欢脱衣服给别人看。” “就像现在这样,你嘴上说不愿意,说什么你是处男便宜了我,但还不是照样在我面前脱衣服?” 少女精致的下颚抬了抬,有些玩味的扫视着他: “你不会是喜欢被我羞辱吧?” “你只是脸上不情不愿,但实际上被我看一眼,你整个人兴奋的都要炸了,对不对?” 霍连城被她这一团污言秽语气得闭了闭眼睛。 真不知道陆斯言喜欢她什么。 他不爱听姜栀枝说话,索性绷着一张脸解开了纽扣,又顺手弹开了腰带。 一道直勾勾的视线传来。 霍连城手上的动作一僵。 眼皮撩起,正对上姜栀枝好奇的眼睛。 他手指猛然收紧,不加掩饰的恶劣语气都带着某种恼意: “你看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看着他,长睫忽闪忽闪,理直气壮: “你要脱裤子,你说我看什么?” 霍连城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耳朵开始发烫,脊背的线条都开始不自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被拽进房间里也不害怕,男人脱衣服她盯着瞧。 跟陆斯言那个神经病简直天造地设。 华国的空气简直克他,回来遇上一群神经病。 没一个正常的。 霍连城深深呼出一口气,刚要继续手上的动作。 余光中就见那张漂亮而无耻的脸蛋晃了晃,发出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 霍连城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少女惋惜的声线回荡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好可怜的小宝宝,还没成年就出来工作了……” 霍连城:“……” 霍连城:“……” 霍连城捏着自己的拳头,一张脸都涨红了。 炙热的光影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连他的窘迫都无处遁形。 明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 可她的身份是异性,又是关乎尊严的话题,霍连城压根做不到不在乎。 心脏从来没有跳的这么快。 不是心动,是气得。 霍连城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来,打算在陆斯言没来之前,先把这个讨人厌的姜栀枝给打晕。 可穿着白色衬衫的手臂刚刚抬起。 对方就主动伸了伸脑袋,露出一截修长漂亮的脖颈线条,往前凑了凑: “来吧,打晕我。” “反正这么一点儿,醒不醒都没有感觉。” 霍连城呼吸猛然滞住了,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扶手上,耳尖通红: “闭嘴!” 房间里一阵聒噪的异响,少女唇角的线条勾起点弧度。 空气中传来剧烈的喘息,两张出众的脸靠得极近,带着暗藏的锋芒在空气中交织。 眼眸清亮的少女朝他弯了弯眼睛,花瓣一样的唇抿了抿,终于乖乖合在一起。 泛着水迹的红,冶艳而靡丽。 霍连城被她气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视线在那双唇瓣上定定地注视了一瞬,又很快强行挪开。 霍家晚宴那次,陆斯言亲了她。 当时的她坐在窗台上,身后是漆黑的夜幕,绽放着绚丽的让人难忘的烟花。 他们俩在烟花声中接吻。 无所顾忌,吻得很缠绵。 他看到了。 她在陆斯言面前,也是这样的表情吗? 抬着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漂亮脸蛋,蛊惑着别人去亲她。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声音更快了。 霍连城的眼睛闪了闪,迅速转身,锁上了门。 再次转回来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沉静。 他一声不吭的拨乱了自己的衣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身后拔出一把枪,重重地撂在了旁边的桌面上。 一双冷脸对着椅子上的人,眼底是浓重的警告。 唇红齿白的少女顺着他的动作看向旁边,语气里是发蠢的天真: “这是你的道具吗?跟真的一样。” 她感慨着,长睫忽闪忽闪: “鸭子哥,你真的好敬业啊!” 霍连城侧脸线条紧紧绷着,警告她: “不许叫我鸭子哥!” 说完,他伸手去扯女孩的衣服。 那件白色的毛衣有些薄,细密的触感很柔软,被她的体温熨烫着,带着微微的热。 衣服掀开一角,女孩的声音平静响起: “我没穿内衣。” 霍连城手上的动作一僵。 咫尺之遥的地方,少女圆润的眼底闪过一点微光,猛得一脚踹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霍连城闷哼一声,瞬间蹲了下去。 少女的声线在空气中漂浮,朝着门口的方向飞去,飘进他的耳朵里: “蠢蛋,骗你的!” 第220章 Chapter220 狭小的杂物间里氤氲着一点玫瑰冷香。 如丝如缕,从他鼻尖划过。 跪在地上的男人肩颈线条紧紧绷着,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她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的劲儿? 操,别给他踢碎了。 - 杂物间的门只是拨动了一下门栓,并没有上锁。 姜栀枝扶对方进来的时候就专门看过,上面没有插钥匙,锁芯也坏了。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位鸭子哥为什么装模作样地去锁门…… 大抵人在慌乱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 明明脸皮薄的要命还敢在她面前装色狼。 挨踢也是活该。 不过她那一脚踢得很重,有点厚的鞋头钝钝的,杀伤力虽然没有尖头高跟鞋足,但是却能在攻击范围上平分秋色。 杂物间的门大开着,姜栀枝跑得比谁都快。 外面隐约传来侍应生的声音,她迅速拐了个弯,然后就“砰”地一声,撞到了另一个人怀里。 两只手还绑在一起,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冷气。 肩膀被人轻轻扶住,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 “枝枝?” 姜栀枝猛然抬头,目露惊喜:“阿厌!” 青年的视线扫过她被风吹乱的额发,又落在她被捆在一起的手腕,一双剑眉猛然拧起,将人带到自己怀里: “谁做的?” “先别管了,快走——” 姜栀枝没有回头,举起来自己被捆到一起的手: “路上说。” 白色的缎带打了死结,拆起来格外滑。 缎带下的细嫩肌肤被勒红了,惹眼的红衬托着细腻的白,好像是受过什么凌虐。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青年一张脸沉得厉害,眼底翻涌着戾气,后牙都咬得紧紧的。 恨不得把那个虐待她的人千刀万剐。 不确定她有没有受别的伤,顾厌不敢使太大的力气,只能快速脱了外套给她穿上,然后半抱半带着对方往外走。 过了小门,光线由亮转暗。 凛冬的夜里起了风,呼啸的寒风吹了过来,姜栀枝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是不是进沙子了?” 明明吹着风,可姜栀枝还是觉得有点热,后背都似乎汗津津的。 她点了点头,两只被绑在一起的手举了起来,指了指自己右边的眼睛, “这只!” “别动,我看看……” 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被对方扯着包紧了她,对方的一只手臂搭在她后背,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脸颊, “枝枝,肉眼看着没有东西,可能是有一点灰尘,要不然我们去一趟医院检查……” “大小姐!” 耳畔一道声音传来,风声混合着猎猎拳声,拳头砸到骨头上的声音猛然响起, “放开她!” 姜栀枝睁圆了眼睛,依旧保持着两只手腕举起来的动作,看到西装革履的陆斯言已经跟阿厌扭打在一起。 不是? “打错了,打错了,是误会——” 她在旁边喊,那两个人充耳不闻,浑身都是戾气。 陆斯言狠狠揪着对方的领子: “你哪只手绑的她?你还敢强吻她?你活腻了!” 顾厌目眦欲裂,一拳砸了过去: “我说她怎么会在你们家的酒店出事?合着你早就算计好了,在这里等着装好人呢!” 他们俩吵得厉害,下起手来更是往死里打。 姜栀枝手腕上的缎带还没有拆开,想帮忙都帮不上。 更何况那两个人还有意避着她,生怕误伤到了她。 “真的不是阿厌,陆斯言,你误会了,他是我的好朋友——” 她这样说,那两个人互掐的更厉害了。 “好朋友?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大小姐的好朋友?大小姐知道你在骗她吗?” “你又是什么好鸟?装什么纯洁无瑕白莲花?你们叔侄俩全是一路货色!” 姜栀枝咬了咬自己手腕上缎带的结,试图用牙齿把它打开。 下一秒,一只大手冷不丁的伸了出来。 阻止了她咬住缎带的动作,指腹连带着蹭掉了唇瓣上的水痕。 又捂住了她的唇。 熟悉的薄荷香气传来,姜栀枝没有挣扎,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 捂在她脸颊上的大手轻轻动了动,带着某种暗示。 路灯的光影下,那道颀长的影子微微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鬼魅一般的影子从地面掠过。 一辆静静停泊的暗红色豪车悄无声息地启动,又在路过停车场闸机时,按了下喇叭。 缓缓打开的车窗传来两道愤怒的声音。 将剪开的缎带随手扯掉,姜栀枝趴在车窗上,露出半张白道发光的漂亮脸蛋,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车后,朝后面的两人挥手: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啦!” “还有,不要让我担心!不要打架……” 一道力气从衣领传来,单手打着方向盘的席靳瞥了眼后视镜,修长的手臂将他的小青梅拉了回来, “小心。” 车窗缓缓升起,阻隔了外面隐约的声音。 姜栀枝看了眼前方的路,顺手给苏苏她们回了消息。 [小姜小姜:苏苏,家里有事,我先走啦!签名的事我记住啦,下次给你/心] [苏打小饼干:爱你!!!今天玩得很开心,枝枝,晚上喊着大柯,咱们组队打游戏呀!] 约好了时间,姜栀枝放下手机。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指腹上亮晶晶的水痕,语气苦恼: “好热。” 她随手将副驾驶的空调关上,转向正在开车的席靳, “你不热吗?” 席靳扶着方向盘转了个圈,伸手去摸她的后颈。 微凉的触感传来,姜栀枝呼出一口气,那种躁动的热意更猛烈了。 可对方的手指却像是被电到了一般,在她后颈猛然跳了一下。 道路两旁空旷,下一瞬,急急的刹车声响起。 副驾驶上的少女一脸茫然,握着安全带,转头看向席靳。 五官深邃的青年如临大敌,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又倾身过来抵了抵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热?” “掌心也热,不是发烧。” 他捧着她的脸颊,一张英俊的脸庞满是担忧,连呼吸都有些急: “枝枝,你是不是误食什么东西了?” 被他捧着脸颊的小青梅杏眸含水,茫然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有鸭子朝我喷水。” 她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还将已经开始发烫的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 “你好凉,席靳。” “好舒服。” “好奇怪啊,席靳。” 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抬手揪住他的领带。 在手心上缠了几圈,往自己这边拉,嘴里还在嘟囔着: “席靳,我们亲嘴吧。” 第221章 Chapter221 两道呼吸纠缠在一起。 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 那双碧蓝色的桃花眼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 “亲不亲嘛,席靳?” 他的小青梅唇瓣软软,像是玫瑰花蜜浸过的布丁。 很清纯的凑了过来,主动贴了贴他的嘴巴。 席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指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对方的后脑勺,热切又痴缠地吻住了她。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档把,雨刮器挥了起来,擦掉了前挡风玻璃处的雪粒。 身形高大的男人呼吸急促,带着想将人拆吞入腹的渴,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藏到了自己怀里,摸索着关掉了雨刮器。 再次投入到连天地都跟着颠倒的甜蜜亲吻中。 灼灼热意攀升上来,席靳按着对方的脑袋,强行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跟她拉开一点安全距离: “中药了,枝枝,我先送你去医院——” “可是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少女的声线打断了他的话,又凑过来去蹭他的脸颊,声音有些含糊, “其实也有一点不舒服,但不是那种不舒服,其实就是那种不舒服……” 她自己说着都快把自己绕晕了,也不管席靳听懂了没有,一只手扯着他的外套,又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轻软的语调带着熟悉的威胁,像是以前任何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紧接着就会被胁迫的时刻,用着相同的语气,捏住他的耳朵: “你好啰嗦,席靳。” “不许再问了。” “你到底还要不要亲啊?” 铺天盖地的雪花落了下来,伴着肆虐的风雪落到车身上,落上了薄薄的一层洁白。 那辆暗红色的豪车静静的停泊在车辆稀少的道路边,锁了车,没有开双闪,后视镜折叠。 像是没有人一般,静谧的不像话。 亲吻的两人转移到车后,防偷窥的隐私玻璃和车前挡板遮盖住了一切,只有青年不稳的声音传来: “枝枝,不行——” “席靳,你好烦。”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去捉自己的手机, “那我换——” 手机被夺过来丢到一边,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发出“咚”的声响。 没说完的话被迫吞下。 被遮挡的暗色中,五官英俊的混血青年单手按着怀中人后颈,再次封住了她的唇。 下意识落在西裤下大腿的手指却紧紧扣起。 浓稠的黑暗中,那双英挺的眉毛却不自觉地蹙了蹙。 带着几乎崩溃的失控。 带着渴望和沉溺,痛苦和挣扎。 努力克制的声线压下去慌乱,醋意熏腾着焦灼,连落在他颈间的柔软发丝都带着催促。 “不能换人……” “不许换人……” 青年向来阳光的声线被压得极低,又格外哑。 带着强势和偏执圈住了她,亲吻着她的发丝, “我去漱口。” “很快就好。” 他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一点一点的啄吻着她的脸颊,轻声求她, “宝贝,你不能再不要我了……” 道路两旁的绿化树格外高大。 带着浓重过年氛围的各色小灯缠绕在上面,在漫天风雪中一闪一闪,美好的像是雪国童话。 风雪飘飘,枝叶摇摇。 卡在座椅缝里的手机屏幕亮起几次,却再也吸引不来主人的半分目光。 只能在流逝的时间中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暗下。 厚厚的一层雪粒覆盖在车身上,挡住了前挡风玻璃,连蔓延至远方的道路两旁都白茫茫一片。 偶尔有车疾驰而过,紧接着又是长久的沉寂。 良久。 跪在车毯上的青年动作温柔,格外耐心的帮他的小青梅扯好了衣服。 后排车厢的灯亮起,唇红齿白的少女裹着小毯子,小口小口地叹了口气: “唉,我冲动了。” “果然那位名人说的好,冲动是魔鬼。” 泛粉的脸颊镀上了浅浅的一层暖光,长而卷翘的睫羽根根分明,落在眼下,打出小片小片的阴影。 连说话的样子都乖得要命: “不过也不能全怪我,这也是人之常情。” 柔软的发丝被青年的大手轻轻理着,又在对方指尖转了转,理出柔顺的卷曲弧度,衬着一张皎若白月的脸颊,美好得不像话。 五官深邃的混血青年附和着她: “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道纤细的身影猛然坐了起来。 弧度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他,脑袋上都像是挂着一个无形的问号: “可是席靳,你为什么没有人之常情呢?” 青年握着她发丝的大手骤然。 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依旧倒映着暖光,唇角扬起的笑容都格外灿烂: “空间太小,施展不开。” “但是枝枝,我已经彻底、永远是你的人了——” 他说着话,一只手按在窗玻璃上,将她框进怀里。 逼近她,盯紧了她。 声音很轻: “你再也丢不开我了。” 明明还是看过成千上万次的熟悉脸庞,明明还是依旧温柔的语气,可他这样紧紧盯着自己的样子,却有种微妙的陌生和刺激。 就像是不久前的某个时刻。 席靳跪在地上。 可也并不会完全听她的话。 面容秾丽的少女裹着小毯子,脸颊一点一点爬上更浓的蔷薇粉。 落在青年眼睛上的视线颤了颤,声音软绵绵的,对他讲着: “我没有要丢开你呀。” “我不会丢开你,席靳。” 她重复着这句话,又像是忍不了跟他这样对视,有些慌乱的将视线往下移了一点儿。 那双弧度优美的薄唇红得过分。 姜栀枝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挪开。 手指摸到了半瓶水,她连忙塞进对方怀里,乱七八糟地跟对方客气: “你也忙了这么半天,喝、漱口吧……” 水瓶被对方接住,又被再次稳稳地送回原位。 青年的大手轻轻地捧着她的脸颊,微微粗糙的指腹蹭过她脸颊上的软肉。 也学着她刚刚的样子,很礼貌地拒绝她: “谢谢宝贝,不过不用了。” “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很低,和着暖黄的车灯钻进她的耳朵,缱绻的不像话: “要回味一下。” 第222章 Chapter222 被高大身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车型略显狭小,他的小青梅裹着毯子,脸颊一片酡红。 纤长浓密的睫羽颤得厉害,乌泱泱的抖来抖去,耳尖也红透了。 刚才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人之常情”,如今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嘴里的话也磕磕巴巴, “没、没必要吧……” “怎么没必要?” 青年的声线回荡在车厢里,一双大手托着她偏转过去的下巴,再次将她的脸转了回来。 明明还是熟悉的脸,可那双荡漾着灯光的桃花眼却很愉悦地眯了眯,由上而下的俯视着她,带着某种微妙的侵犯性。 又像是故意逗她。 所以明明看到了她通红的脸颊,还是会故意凑过来问她,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分表情, “没必要的意思,是说我们明天还可以吗?” 姜栀枝眼皮颤了一下,抬手去堵他的嘴。 可是对方的话比她的动作要快,已经来不及了。 “又或者说,是任何时候都可以?” 纤细莹白的手腕被青年握住,仔细摩挲着上面细腻的皮肤,带着笑意的调子懒洋洋的,哄着她: “我保证,下次会听姜栀枝的话。” “指哪打哪,绝对听话。” 陌生又熟悉的语调从那双漂亮的唇中吐出,成功让姜栀枝的脸更烫了几分。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她应该出现在年夜饭的宴席上。 这样妈妈做老式火锅的时候就不用放炭火,用她现在滚烫的脸就行了。 说不过他,姜栀枝索性扯起毯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带着羞恼的嗓音从毯子里面传来,小声小声地骂他, “席靳,你好不要脸啊。” 车里的光线从毯子密密的缝隙散开,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她听到对方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一截修长的手指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拨弄着毯子的边缘,像是作势要给她掀开。 带笑的嗓音伴随着胸腔的震动,连熟悉的薄荷香气都跟着扑了过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毯子,对方摸了摸她的脑袋, “是谁的小新娘啊!” 姜栀枝踢了他一下。 通红的脸藏在毯子后面,还不忘气势汹汹地威胁对方: “敢掀开你就死定了。” “可是我已经掀开过很多次了……” 勾着毯子边缘的细长指节随着说话的动作动了动,伴随着青年的声线: “小的时候玩过家家,不是每次都是这样吗?” “你做新娘,我做新郎。” “你做妈妈,我做爸爸。” “你都说过100次要嫁给我了,宝贝。” 视线中的修长手指往上一抬,姜栀枝脸颊上的热度还未褪去,正打算捂住自己的脸,不让他看。 可是下一秒,对方就隔着毯子,轻轻松松的将她搂进怀里。 脑袋似乎是被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动作格外柔和,哄着她: “所以我还欠你100年,宝贝。” “这辈子都还不完了,只好连下辈子也提前预支,全部送给你做赔礼。”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不管你在哪儿。” “枝枝,把爱分给我吧,给我一点就好啦——” 他紧紧抱住了她。 又再次松开她,跪到地上。 英俊深邃的五官带着幸福,格外郑重地握住了那块儿薄薄的毯子。 碧蓝的桃花眼满盛着深情,目光专注,只有眼前那个小小的倒影。 他一点一点掀开了毯子在边沿,像是婚礼上满怀着甜蜜和期待的新郎,揭开了新娘的头纱。 在这个静谧而大雪纷飞的雪夜,在外面狂风的呼啸中,在略显逼仄的车厢里。 一点一点,露出了那张桃花般的脸颊。 乌棱棱的睫羽颤动几次,黑白分明的瞳仁亮晶晶的,也在注视着他。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忍不住笑。 唇角翘起,眼眸弯弯。 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少女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软软的脸颊贴在他颈窝里,小小声地向他承诺: “明年这个时候,也会是你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车窗上倒映着青年笑容灿烂的侧脸。 他抚摸着怀中人的发丝,听着两道合在一起的心跳,很重很重地“嗯”了一声: “那我也太幸福了!” - 席靳今晚去参加活动,穿了西装衬衫。 可惜衬衫的领口被水打湿,已经完全皱了。 后备箱里有备用衣服。 在把他的小青梅照顾的妥妥贴贴,完全没有半点不合适之后,他再次摸到了西装口袋里的车钥匙,给车开了锁。 顺便把那个被丢到座椅缝隙里的手机也捡了出来,物归原主。 手机完好无损,只是有多个未接电话。 姜栀枝裹着小毯子,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看起来有些纠结。 “我去拿衣服——” 男人的手指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脑袋,将湿巾也规整地收纳起来,抬手打开了车门。 一条长腿刚踩到地面,下车的动作就僵了一下。 车厢里的人答应了一句,正在专心回消息,没看到这边的场景。 身形高大的青年不动声色地关上了车门。 又顺手按下口袋里的锁车键。 示廓灯明灭两次,后视镜再次收起。 车厢里的少女意识到不对,两只手搭在窗沿,朝外看去—— 茫茫风雪中,她的未婚夫眼皮半抬,捻灭了手中明灭的一点猩红。 烟雾从那双锋利的薄唇中吐出,模糊了凌厉的眉眼。 身后的人隐匿在黑暗中,为他撑着一把黑伞。 伞沿上堆了厚厚的一层雪,连带着男人宽阔的肩膀也在灯光下泛出亮晶晶的雪花。 香烟从指缝中抛出,跌落到脚下的雪地中。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又黑又深,扫过后车窗的方向。 下一秒,视线收回。 深色西裤包裹的长腿抬了起来,皮鞋带起碎雪,湮灭在簌簌的北风。 名贵的腕表折射着冷意,手背上凸起的纵横像是某种青色蝴蝶脉络,带着无法克制的暴吝,攥住席靳的领口。 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第223章 Chapter223 姜栀枝的眼皮猛得跳了一下。 下一瞬,沉着俊脸的顾聿之拽着席靳,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模糊的伞沿垂下来一点,连带着那道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也消失了。 车厢里的少女掀掉了小毯子,慌慌张张地爬到前面,摸索着想要打开车门。 可车锁已经被完全锁死,门把手处拉不开,机械开关又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越是着急越是摸不到。 手机的屏幕再度亮起,上面跳动的熟悉的名字。 裴鹤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 呼啸的寒风席卷而来,在空旷的道路上席卷着落雪,混着凛冽的寒气,扑到三道高大的身影上。 席靳唇角染着血,混合着甜腥的口腔带着湿润的潮意,舌尖抵了抵后牙。 又是一拳砸下。 拳头砸到骨骼的闷响,不知道伤口出现在哪个人身上。 一道有些散漫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手中握着一把收起的伞,带着邪气的眉眼意味不明,冷眼旁观。 “顾少还真是好脾气,我跟枝枝在车里做,顾少竟然还有耐心在外面等?” 混血青年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恶劣的炫耀, “未婚夫做成这个样子,还真是让人瞧不起——” 冰冷的风中弥漫出血液的腥气。 沉着一张俊脸的男人拧了拧自己的手腕,低冷的声音带着让人心生寒意的平静,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瞧不起我这个未婚夫的身份,你还一次次反复提?” “席靳,你简直嫉妒到人格扭曲。” 席靳也不服输,对着顾聿之就是一击,嗤笑: “嫉妒又怎么样?不嫉妒又怎么样?” “她跟你订婚,你就以为他真的喜欢?” “你什么也不懂,顾聿之。” 那张深邃的混血脸庞浮现出病态的偏执,手背上的脉络高高凸起,狠狠攥着顾聿之的衣领: “你就是一个恶心的小偷,偷走了我最宝贝的心上人。还妄图占为己有,以她丈夫的身份自居!” 那张在大荧幕时常出现的优越脸庞唇角染血,目眦欲裂: “但你就算占尽了身份上的便宜,也无法阻止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被他攥住领口的男人只是冷冷看着他,锋利的眉骨下是毫不掩饰的阴鸷,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都带着嘲弄: “你就是这样每天给自己洗脑的吗,席少?” “还真以为小时候做了几年青梅竹马,你就被抵给了姜家?” “还是你也脑子被驴踢了,不会以为玩过几场过家家,长大后她就真的愿意嫁给你?” 顾聿之收紧指节,手臂上蛰伏的青筋格外明晰,毫不掩饰攻击的姿态: “今天晚上,如果不是你找准了机会趁人之危,你以为她会要你?” “我趁人之危?” 那张扭曲的混血五官带着病态的执拗,矛盾到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炫耀,还是在痛苦: “今晚我要是真趁人之危,你以为你这个未婚夫还能坐得安稳?” 视线瞥过那辆静静停泊的豪车,席靳偏过头来,冷笑着看向情敌: “她很信任我。” “哪怕我要**,她也不会拒绝。” “不过顾少这么喜欢表面装大方背后捅刀子的人,万一未婚妻怀了别人的孩子,是不是也要打碎了牙咽下去?” 穿着羊绒大衣的男人侧脸紧紧绷着,一双狭长的眼眸幽光暗暗,折射着刀锋上闪过的冷感,低沉的嗓音飘散在风雪里: “在你的妄想症爆发之前,我会先弄死你。” “不过席少,我好像明白了你为什么总在借着以前那点情分,在所有人面前自以为是——” “你以为她爱你吗?” “你不过是今晚恰巧出现,而她又中了药,所以才把你当成了某种趁手的,连电都不需要充的小玩具。” 男人眼眸半眯,眸色狠厉。 紧绷的唇角勾起嘲讽,嗤笑一声: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觉得我会吃你的醋?” “我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是姜家所有人承认的姑爷,是唯一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 “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工具——” 又是一拳直中胸口,顾聿之收回了自己的手腕,云淡风轻的甩了甩, “说错了,一个玩具。” 飘摇的风雪依旧在继续。 穿着羊绒大衣的成熟男人下颚微抬,半敛的眉眼看向自己的手下败将。 西装长裤包裹的长腿抬起,朝着那辆静静停泊的暗红色豪车走去。 “啪嗒”一声,那把黑伞被丢在了地上。 一直冷眼旁观的青年迎着风雪走了过来,在捂着胸口的席靳面前蹲下。 席靳擦掉了唇角的血,正对上一张跟顾聿之有几分像的脸庞。 黑色碎发向后撩起,发丝中沾染的雪花。 他就这样垂眸看着自己,露出一个状似愉悦的笑脸,犬齿尖尖,配着两个小梨涡,笑得像影视剧里标标准准的反派。 那双狭长的年轻眼眸没有半点笑意,深不见底,径直伸手掏出了他的车钥匙, “找到了。” 车辆解锁声响起。 对方甚至没有回头看,反而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久仰大名,席靳先生。” “我一直很嫉妒你。” “不过我这个人呢,最喜欢落井下石——” 车辆的开门声响起,顾厌一把揪住席靳的衣领: “来比划几下,就我和你。” - 车辆解锁声响起的瞬间,姜栀枝立刻摸上了门把手。 手腕推着车门拉开一条缝隙,入目就是黑色的羊绒大衣,沾着晶莹的雪粒。 推开车门的动作僵了一下。 少女莹白的脸庞倒映着月光,近乎迟缓地一点一点抬头,沿着羊绒大衣泛着光泽的纹理,看到了解开两颗纽扣的深色衬衫。 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她迅速垂下眼睛。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连纤细的指尖都蜷缩在一起。 下一瞬,车门被一道大力缓缓拉开。 一身黑色的高大男人陡然逼近,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合着席卷的风雪一起,灌入车厢里。 姜栀枝身体僵硬。 有些不知所措。 冷不丁的,那件沾染着他体温的黑色羊绒大衣罩了过来,将她包住。 身形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来,轻轻松松地将她打横抱起。 第224章 Chapter224 风雪飘摇,不经意的打湿眼皮,落到睫羽。 男人凌厉的指骨抓着黑色外套,格外贴心地往上扯了扯,遮住了上方黑漆漆的无边天际。 也顺势遮住了那些飘摇着落下的雪粒。 对方修长的手臂很结实,稳稳的抱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人讲话。 铺天盖地的宁静,只有永不停歇的风雪声吹来亘古的旋律。 车门打开又关闭。 男人的手臂稳稳的将她放在了座椅上,然后就没了动静。 姜栀枝握着自己的指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扑面而来的大西洋冷杉气息伴随着苦艾香气,还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甜腥,混合在一起的气息如丝如缕,将她团团包围。 像是不久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完全如出一辙的气息,对方用身体,为她撑出一片足够安全的区域。 微妙愧疚浮上心底。 蒙在大衣里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扯开了将自己包裹着的布料。 黑色阴影一闪而过,模糊的光影逐渐清晰。 入目,是顾聿之望向她的眼睛。 心跳声骤然停止了一声。 少女纤细的指尖绞得更紧了一些,含着微妙的尴尬和忐忑,很轻很轻地抿了抿唇。 路灯的光影散入模糊的车厢里,男人的五官半明半暗,脸上的神色都不太清晰。 姜栀枝没有勇气跟他对视。 甚至面对这颗挖出来捧给她的真心,连胡说八道倒打一耙都会让它更鲜血淋漓。 她像个可耻的负心汉。 面对未婚夫的捉奸,只能力气小小的攥着自己的指尖,小口小口地呼出一口气。 微沉的暗色中,那道高大的身影陡然逼近。 铺天盖地的木质冷香袭来,对方投下的高大阴影完完全全将她包裹。 脸颊粉白的少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儿,后背靠上冰冷的皮质座椅。 男人的气息如影随形,大手落在她脸上: “怕我?” 他的声音极低,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可姜栀枝的眼皮还是猛然跳了跳。 这副场景,带着明显危险的dom属性,跟那夜洗手间里,把她抱在高台上亲的顾聿之完全一样。 模糊的光影落在他脸上,半掀的眼皮俯视着她,眼瞳深黑。 带着华丽而诡谲的妖异。 姜栀枝只觉得心跳声更快了。 她几乎下意识的握住那人的手臂,嘴里的话有些磕磕巴巴, “老、老公……” 对方依旧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动作,甚至低沉的语气都算得上温柔。 可他并没有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握住她的腰肢。 甚至连摩挲在她脸侧的手指都松开了。 只是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好脾气地问她: “叫谁老公?” 少女的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小声小声地叫着他“顾聿之”。 切割精美的钻石在暗夜中发出璀璨光芒,牢牢地戴在少女手指,落在他衬衫的衣襟处。 男人锐利的脸部轮廓偏了偏,视线落在那只钻戒。 轻飘飘的一眼过后,又很快收回。 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少女脸上,带着粘稠的黑暗,又像是无孔不入的迷雾,缠绕着她,侵袭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面容娇美的少女颤巍巍的抬起眼睫,飞速扫了一眼男人的眼睛。 那双狭长的眼睛是漆黑的暗色,每一份情绪都难以捉摸。 她跟席靳在车上待了那么久。 他就在车外站了那么久。 他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接下来想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即使他的语气依旧温柔,脸上没有半分戾色,可姜栀枝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还有刚刚男人的手指落在她脸侧时,明显浓郁了几分的血腥气。 “今夜的雪很冷,枝枝。” 男人低冷的语气格外平静,似乎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每一阵刮在我脸上的风都像是巴掌,扇着我的心存侥幸,厚颜无耻。” “曾经,我实在无法理解母亲——” “年少成名的世家贵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出国留学读博,见识过更宏大的世界。” “可是她后来遇到了父亲,那个承诺过会一辈子爱她,却一次次背叛她的男人。” “我无法理解她什么都明白,却依旧沉溺在那个虚幻的美梦里,甚至可以献祭儿子,收养对方在外面的私生子,只为了那个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 “可是那一刻站在车外,站在永无止境的风雪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却是让人封锁了这段道路,替你们遮掩过去。” “车身上明明倒映着我的影子,可是我却恍惚间看到了母亲。” 车外的光影静静落在他脸上,照着那双半掀的眼眸,照着漆黑而苍凉的眼底。 “甚至那么长的时间,我完全有机会砸开车门,将你们分开。” 他闭了闭眼睛,根根分明的睫羽微微颤抖着,锋利的五官模糊在光影里,一张俊脸苍白如纸, “可是我怕吓到了你。” 攥在他衣襟处的手指骤然收紧。 “从来没见识过那么漫长的时间,腕表每一寸秒针的波动,都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子在割我的肉。”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能一遍遍的劝说自己,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中了歹人的奸计,才让你中了药。” “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才让别的男人引诱了你。” “是我这个做未婚夫的不合格,所以才让你受了委屈。” “可是我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大度,能够连自己的未婚妻都拱手让出去——” 面容英俊的男人垂着眼睛,看向被他困在怀中的少女,一双精明而锐利的狐狸眼拢上模糊水光,轻轻讲着: “可是枝枝,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明明答应了不会离开我,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被他亲吻的时候,你也会想我吗?” “会不会也觉得良心不安?毕竟你也曾经一次次的抱着我,说只喜欢我,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枝枝,我也会委屈。” 面容稠丽的少女眉心拧起,心脏都开始闷闷的发痛。 呼吸凝重,少女纤长的睫羽颤了颤,唇瓣轻抿: “老公,对不起……” 空气一片死寂。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带着甜腻的血腥气。 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她,带着妖异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诡丽。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薄唇轻启,声音是危险的平静: “吻我。” 少女的软唇奉了上来,被他轻轻咬住。 滚烫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男人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视线扫过那件拉到锁骨处的白色毛衣,声音很低: “打开。” 清晰的拉链声响起,呼吸声也落了下去。 第225章 Chapter225 四面八方的风雪裹挟而来,攀上静静伫立在风雪中的银色车身。 顾聿之的头发有些扎。 顾聿之大概被她气疯了。 风声渐浓,落雪萧萧。 再次被放开的时候,姜栀枝整张脸已经红透了。 从脸颊到脖颈,连细软的指尖都羞出一层薄粉,乌泱泱的睫羽无助地抖动着,甚至都不敢看他。 顾聿之太疯了。 不管是他做的事,还是他说的话。 简直都不像他。 跟平日里那个稳重成熟的形象判若两人,姜栀枝耳朵都烧得通红,恨不得用手捂住。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她理好了头发,连白色毛衣的拉链都拉到了最上方,只露出一张粉粉白白的漂亮脸蛋。 姜栀枝偏着头不敢看他。 可男人的手臂依旧强硬的将她搂进自己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紧紧环着她。 垂着睫羽的少女连动也不敢动。 又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好甜,老婆。” 狭昵的话语说出了多谢款待的意味,成功让姜栀枝脸上的温度更烫了。 “他也这样夸你了吗?” 带着哑意的温柔语调,粗粝的指腹蹭过她的下巴,问着他: “他有我做的好吗?” 姜栀枝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一点一点把烫到过分的脸颊埋进顾聿之怀里。 软到过分的调子,尾音也颤巍巍的。 像是命令,又像是央求,对他讲着: “别说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钻入发丝,按着她的脑袋,更紧一点按进了自己怀里。 少女的呼吸落在他胸膛,一会儿深呼吸,一会儿停一下,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小小声开口地跟他澄清: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我跟席靳没有——” 男人的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背,好整以暇地问她: “没有什么?” 那张软的过分的脸颊再次贴到了他心口的位置,闷闷的呼吸落下,软绵绵的,像是午夜摇曳在风中的蔷薇花。 她又深呼吸了几次,才小声咕哝了句什么。 极轻极细的语调,引得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知道。”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动了一下。 窗玻璃的倒影上,男人英俊的五官带着肃杀的锋利,一边抚摸着她的发丝,一边垂眸开口, “车身没晃。” 所以在那场无尽的漫漫风雪中,他还可以咬紧牙关,攥着手指,努力劝说自己—— 不过一个陪床的玩具。 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上赶着追上来的贱男人,毫无廉耻的荡夫。 要不然,他就不会只是暴揍他一顿。 而是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他就该一棍子抡下去。 弄死他。 - 夜色更浓,天际亮起微茫的几颗星。 远山起伏的线条倒映在夜色中,矗立着连绵不断的暗色剪影。 主驾驶的位置被人拉开,一道身影坐了进来。 对方似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 将脸颊埋在男人怀里的少女微微转出一点脑袋,翘着眼睛去看前方,却只看到一点不太清晰的黑色西装剪影。 估计是顾聿之新换的司机。 之前的那位遇上车祸,腿骨折了,还没出院。 顾聿之给他放了三个月的假,让他带薪休假,放心养病。 新司机似乎有些紧张。 坐的板板正正,像是学校里曾经见过的优绩学生。 姜栀枝偷看的视线还没收回,窗玻璃就被轻轻敲了敲。 她转头,透过车窗看到了外面的席靳。 唇角带伤,却透过窗玻璃笑盈盈地看着她的方向,甚至还对着窗玻璃的倒影理了理散落的头发。 少女的手指按下,车窗缓缓降落。 青年修长的手臂撑在车身上,俯下身来看着她,潋滟的桃花眼映衬着月光,星光茫茫, “枝枝,明天就是除夕了,除夕夜去找你玩!” 他笑得恣意又坦荡,如果不是脸上那些伤,半点看不出刚刚还打过架的模样。 姜栀枝想关心他一句,可是男人落在她腰际的手收得格外紧。 所以他们俩只能隔着半扇车窗对望,连安慰的话都磕磕绊绊, “那、那你回家记得上药……” 她这样一说,眉眼深邃的混血青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眼尾半垂着,身子俯得更低了一些,方便她将自己脸上的伤口看清。 声线也低,调子拖长, “枝枝,好疼……” 他就这样垂眼看向眼前的少女,又难得分出来一点儿视线落到她身后的男人,说着欲言又止,意味深长的话: “枝枝,你未婚夫带人打了我,下次你必须补偿我,因为真的好疼,枝枝——” 青年撒娇般的语调还没消失,车窗就已经缓缓升起。 车厢里,顾聿之锋利的侧脸带着不近人情的薄怒,冷冰冰的视线像是刀子,直直地朝他扎了过来。 他们兄弟俩下起黑手来一样狠。 顾聿之明显练过。 顾厌是不要命的打法。 一个外表看起来像正常人,实际上心里黑透了。 一个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看着那辆飞速驶出的汽车,被落在车后的混血青年勾了勾唇。 扯到伤口,他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甩着钝痛的腕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眼底的玩味消失了,碧蓝眼眸倒映着月光,凉的像是闪过幽光的深潭,对电话那边的人吩咐着: “消息除夕夜放出去。” “顾聿之年后要出国,拦住他。” - 车辆疾驶而过,夜风吹走了车身上的薄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泛着光影的车漆,轮毂稳稳转动着,碾落一地碎雪。 主驾驶的位置,方向盘缓缓打了半圈。 顾聿之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去医院。” 行驶平稳的汽车猛刹了一下。 男人的大手下意识抱紧了她,帮她稳住了身影。 姜栀枝也一头雾水:“为什么啊?” “霍连城从小在国外长大,混的圈子很杂,手里有不少脏东西。” 车窗上的男人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 “老公不放心,所以要做个检查。” “很快,他们都准备好了。” 姜栀枝“哦”了一声。 原来那个寡夫鸭子哥是霍连城。 敢给她下药。 他死定了! 姜栀枝捏了捏拳头,正打算告状。 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格外平静: “那家酒店查封了。” “霍连城躲了起来,人还没找到。” 男人冰凉的唇瓣蹭过她的脸颊,平稳的声线积蓄着危险: “老公会给枝枝撑腰。” “他敢露面,我弄死他。” 第226章 Chapter226 在医院的检查果然足够迅速。 顾聿之仔细的看着报告,一直深锁的眉心终于放下。 姜栀枝也松了口气,握住了男人的手指。 回程的车很快。 今天一天的事情太多,晚上折腾的有点累了。 她身上披着男人的西装,靠在对方怀里补觉。 稳稳行驶的车身,雪花拍打在窗玻璃上的细微声响,顾聿之的胸膛永远宽广,带着清浅的木质冷香,丝丝缕缕的包裹住了她。 隐约中,好像听到了顾聿之在跟什么人讲话,又或许是在通电话。 那人很年轻,说不出来的调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正在说着什么度假。 她的未婚夫声音很淡,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颇不耐烦的嘲弄: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问我做什么?” “不是很能装吗?你自己告诉她。” 很快,两道声音都消失了。 月色潇潇,好梦恬静。 金色的月亮碎成小片光影,在梦里摇曳出轻盈的月华。 风雪未停,沾染着大西洋冷杉气息的外套包裹住了她。 在凛冬的寒风里,随着一步一步荡出的月影,随着午夜的大树向后移动的枝桠,穿过了别墅里长长的小路,送她回了家。 顾聿之只说她是喝了点酒,所以才有点困了。 姜母又忙活起来,忙着给她煮醒酒汤。 时间太晚了,顾家的车从姜家别墅离开时,已经将近晚上12点。 卧室里,姜栀枝翻了个身。 薄薄的被子不知道怎么缠住了她,缠得格外紧,怎么踢都踢不开。 她急得额角出了汗,卷着被子在床上拱了拱,又慢吞吞的拱着自己坐了起来。 床边开着光影柔和的几道射灯,姜栀枝人还没清醒过来,正在床上发呆。 一道很轻的敲门声响起,阿梅推门进来,看到她有些惊讶: “大小姐已经醒了?夫人的醒酒汤还在煮,大概还需要十几分钟。” “大小姐喝点水吧——” 阿梅熟练地给她倒了水递过来,又凑过来站在床边,跟她说着悄悄话: “大小姐,姑爷把你安顿好就走了,他说公司里还有事要处理,所以今晚要加会班。” “夫人心疼他家里现在连个长辈也没有,又邀请他明晚来家里吃年夜饭,姑爷没有很明确地说答不答应,只说早晨要飞一趟南方,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怕耽误了大家吃饭。” “大小姐,好像从顾老爷子出事之后,姑爷他就更忙了,总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但是姑爷人英俊又大方,今年送过来的节礼院子里都摆不开,连我都收到了一个金手镯,还有一部名牌学习机——” 阿梅的声音带着感慨,“姑爷人真是太好了!” 姜栀枝“嗯嗯”两声,从她的一长串话里提取出来关键信息—— 明天白天顾聿之不在a市。 被锁在车上时,裴鹤年那通电话来的太是时候。 她总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又怀疑对方知道了什么,正巧明天找个机会打探一下。 姜栀枝捧着杯子喝了水,阿梅絮絮叨叨了一大圈,终于把今天攒的话说完了。 “大小姐,姑爷不方便给你换衣服,临走的时候给我交代了一下,说是等您醒了之后再让我帮您换。” “大小姐,您先去洗澡。” “我把床单也给您换了,然后再去收您脱下来的衣服……” 阿梅的话还没说完,正捧着杯子喝水的姜栀枝动作顿了一下。 她一抬头,阿梅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等着拿她换下来的衣服去洗。 柔软的发丝下,姜栀枝耳尖瞬间红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上拉了拉被子,一本正经: “我马上去换。” “阿梅,你告诉妈妈,我有一点饿了,想吃小馄饨。” 阿梅“哎”了一声,利索地抬腿往外走。 几分钟后,阿梅去而复返,在浴室里找到了正在撒花瓣的姜栀枝。 “大小姐,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姜栀枝胡乱地“嗯嗯”了几句: “不要紧,顺手的事儿。” 阿梅又去收拾她换下来的衣服: “大小姐,您的小衣服呢?” 阿梅习惯把贴身衣服说成小衣服。 姜栀枝一脸坦荡,转过脸去跟她对视: “顺手的事儿,我自己洗了。” 阿梅有点摸不着脑袋,但也没多问,抱着衣服就走了。 浴室的镜子里,姜栀枝掩映在发丝下的耳垂全红了。 宛如鸽血一般的红,从耳垂一直缭绕到脖颈。 她小声小声,嘟嘟囔囔地骂了句不要脸。 衣架处空空如也。 她的两件衣服,早被他们每人一件给顺走了。 - 次日,除夕。 欢腾的新年气氛在旧年的最后一天里达到顶峰。 家里喜气洋洋,红火的春联已经贴上,姜母正在挨个给大家装红包。 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穿戴一新的姜栀枝偷偷溜了出去。 棕色长靴踩上车毯,顺手脱掉了短款的白色水貂外套,露出拉夫劳伦的白色针织套装,极简的连帽设计,胸口一点黑标。 一张白生生的漂亮脸蛋出现在镜子里,顾盼生辉,年轻又有朝气。 手机上有很多新消息。 白月光的,未婚夫的,男朋友的,竹马的,还有他的好朋友阿厌,以及昨天加上的一大群朋友。 大家互相庆祝了除夕,姜栀枝又两只手抱着手机,认认真真给大家回了消息。 车辆从闹市疾驰而过,裴鹤年的最新一条消息回了过来,已经定好了她爱吃的那家餐厅。 后排座椅上的少女弯了弯眼睛,一条甜蜜蜜的“谢谢老公”还没发出去。 又是一条新电话弹了出来。 她瞬时接通,刚叫了声“阿厌”。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好朋友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隔着电话有些微微的变形: “枝枝,我爱上嫂子了。” 第227章 Chapter227 姜栀枝被他这句话呛得咳嗽了一下。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边的声音又再次传来,补了第2刀: “我喜欢嫂子的事,我哥知道了。” - 20分钟后。 临街大商场的咖啡店里,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各自捧着一杯咖啡,面面相觑。 姜栀枝无比庆幸今天出门比之前早。 所以她还来得及先安慰完自己的好朋友阿厌,然后再去找裴鹤年吃饭。 对面的青年依旧是一贯的装扮,灰色圆领大t恤,胸口处蔓延出狰狞的疤,外面罩着一件黑色冲锋衣。 她甚至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冲锋衣。 昨天给了她一件冲锋衣,今天他又变出来一件冲锋衣,简直是野生的黑色冲锋衣代言人。 锐利的眉眼带着邪气,但好在有两个标志性的小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可以很好的冲淡那种不好惹的气场, “枝枝,你昨天还好吗?” “我没事,你呢?你怎么认识陆斯言?昨天竟然还打起来了,你没有受伤吧?” “害,这有什么,我都习惯了。” 对面的青年挑了挑眉,很不以为意, “姓陆的心眼儿挺多的,上次跟踪他被发现了,我们就打了一架。” 姜栀枝一脸震惊:“我竟然不知道!” 青年看着她笑,“没关系,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他不是也没告诉你?” 对面的少女捧着手里的卡布奇诺,轻轻抿了一口: “那他呢?他受伤了吗?” 对面的青年又笑了一下,手臂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探究一般地注视着她: “你好像很关心她,枝枝。” 姜栀枝叹气,“小陆人也挺好的,就是有点冲动,昨天明明是个误会……” 都怪陆斯言那个该死的小叔。 她叹气,对面的青年索性挑了挑眉: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受伤的话,枝枝希望是谁呢?” “我一个也不希望。” 对面的漂亮女孩有些凶巴巴,弧度圆润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到你了,继续说。” “你那个嫂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说到正事,阿厌也正襟危坐。 学着她的样子,手里捧着一杯焦糖玛奇朵,抿着上面的奶沫,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嫂子了,但是大哥又不退出,所以只能偷偷搞暗恋。” 姜栀枝还是不懂,微微蹙着眉心: “你怎么知道自己爱上嫂子了?或许只是有好感呢?或许你心里拿人家当朋友也不一定,只是你自己没有分清楚呢。” 对面的青年笑了一下。 黑深深的眼眸泛起幽光,扯开的唇角露出尖尖犬齿,看起来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因为一直在梦里对嫂子做不好的事情。” “很过分,梦里的嫂子都被我吓哭了。” 姜栀枝:“!!!”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直白,只是眉眼垂了下来,看起来很无助: “我太坏了,好愧疚,愧疚得想死。” 姜栀枝憋了半天,为了安慰自己的好朋友,嘴里憋出来几个字: “可以理解……人之常情……” 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青年就骤然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所以我决定勾引她!” 姜栀枝又咳嗽了一下。 太狂野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言辞谨慎: “那你决定……怎么勾引她呢?” “我还没有想好,所以才需要你帮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女孩子会喜欢什么。” 对着那张恳切的脸,姜栀枝只觉得道德和友情在把她左右拉扯,说出来的话都磕磕巴巴: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呢?” “毕竟你嫂子跟你哥已经结婚了,他们俩已经组建了家庭,你这种情况的话属于——” “插足。” 阿厌流畅的接过来她的话,自我评价: “没事,我不要脸。” 靠在窗边的漂亮女生无助挠头,又想安慰对方,又有点词穷, “但是……” “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一直被大哥打。” “为了嫂子挨揍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是真男人的勋章!如果嫂子能亲我一口,我就是被大哥打死都愿意。” “帮帮我吧枝枝……” 对面的青年两只手合在一起,浅浅梨涡配合着可怜表情,很容易让人心软, “枝枝,我真的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阳光洒在原木色的桌面上,照着少女纤细的手指。 柔和的光影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光,连一脸纠结的样子都格外漂亮。 红唇杏眼,眸光泠泠,像是飞下凡尘拯救他的小菩萨。 终于在精致的眉心拧过几次之后,在道德和世俗之间选择了他。 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对他讲着: “那你可千万别被你大哥发现呀……” 腕表上的时针悄悄转动半个格。 咖啡桌的两边,两个脑袋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地合计着什么。 阿厌还很敬业的拿了笔记本。 可惜他好像有许多不会写的字,时不时就问她一下,捏着笔的手指递进她掌心里,示意她教他。 姜栀枝嫌他慢,索性接过来对方的笔,一边跟对方商量着,一边分条在纸上写写画画。 对面的青年提一条,她震惊: “太直接了吧?那要是正好你哥回家,你能来得及提上裤子吗?” 对面的青年又提一条,她吸气: “你哥又不是限制文里睡得死沉的丈夫!万一他醒了,不得追着你砍啊?” 对面的青年压低声音说出新主意,她震撼: “虽然但是,中途换人一定会被发现吧!” 笔记本被记了半面,总算选出来几个可行计划。 将笔盖合上再次挂好,姜栀枝终于想起来最直接的一个问题: “你嫂子对你有好感吗?” “勾引的话,人家不反感才叫勾引,要不然就成骚扰了。” 阿厌垂眸,黯然伤神: “嫂子很疼我,她会陪我谈心,会喂饱我,她很需要我……要不是有大哥在,说不定嫂子早就爱上我了。” 姜栀枝又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里面快长脑子了。 “那好……反正你试一试,如果你嫂子很不喜欢的话,你还是不要再喜欢她了。” “其实关于什么勾引,我今天就尝试了一下新风格,但是我不敢往嫂子面前穿,枝枝,你能不能给我掌掌眼啊?” 顾厌一脸真诚,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对面的漂亮女生眨了眨眼睛。 顾厌握在杯子上的手指紧了紧,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我——” “二哥?” 一道女声从旁边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顾厌蓦然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女生也笑,笑意微妙: “这位是嫂子吗?” 第228章 Chapter228 窗边的少女也闻声转过了眼睛。 咖啡桌旁,赫然站着一位少女。 到下巴的短发剪得很齐,眼尾偏长,带着点英气。 dsquared2的棕色皮革穿在她身上,莫名的气场很搭,像是为她量身定制,再加上铆钉和牛仔元素,看起来时髦又不羁。 对方看着她笑,眼底带着打量。 姜栀枝也笑了一下,解释: “我不是,我跟阿厌是好朋友。” “阿厌?” 女孩唇角的笑容更大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转过来眼睛看着顾厌: “二哥,你说如果——” “跟我过来。” 顾厌脸上的笑意迅速冷了。 女孩耸了耸肩,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又转而看向姜栀枝, “你好,我叫沈霜。”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但姜栀枝还是很友好的点了点头,通报了自己的信息, “姜栀枝。” 沈霜看着她,唇角慢慢扯开弧度: “久仰大名。” 靠窗坐的少女有些诧异,赶在她开口之前,沈霜又补充上一句话: “姜栀枝,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吐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好在对方又笑了一下, “哥哥和你关系亲密,我真为他感到高兴。” 桌面上,顾厌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几次,冷冰冰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带着某种危险的警告。 沈霜笑着扫了他一眼,又跟姜栀枝再见: “枝枝,下次见呀!” 对方的身影消失,姜栀枝转过脸来,看向对面的青年: “原来你姓沈啊!” “我跟她不是一个母亲,我们家里的关系有些乱,让你见笑了。” 阿厌脸上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手指却狠狠掐进掌心。 少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你刚刚要给我看什么来着?” “是一件衣服——” 阿厌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睛,眼底却闪过带着杀意的冷然,在抬头时又恢复如初, “可是枝枝,我好紧张,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下次你再帮着我看一看,好吗?” - 汽车再次缓缓的驶上主干道时,时间掐得正正好。 姜栀枝一通电话打了出去,电话那边的人很快接听,磁性好听的声线从听筒中传来,撩拨着她的耳朵: “小乖。” 姜栀枝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很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消失找好了借口: “我去排队买了咖啡,还专门为你买了一杯新出的手冲曼特宁。我知道你这种有钱人都喝特供咖啡,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老公,这已经是店里最贵的一款啦!” 电话那边的男人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听筒里传来风声,伴随着男人偏低的调子,像是气息都环绕在她耳边哄她: “没关系,我很好养。” “你买什么,我就喝什么。” “只要能跟小乖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坐在汽车后排的姜栀枝眼睛亮了一下。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新鲜的表达! 她握紧手机,心眼坏坏: “快快快,快撤回,这句话让我说!” 电话那边“嗯”了一声:“小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车厢里的少女眼眸圆圆,语气夸张: “裴鹤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电话那边的男人被她逗笑了,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哪里舍得你吃糠咽菜,小乖?” “你的生活品质降低一点儿,老公就该以死谢罪了。” 男人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带着某种无奈的纵容, “恋爱脑的人设不适合你,小祖宗。” “回家吃饭,你爱吃的都有,马上就出锅了。”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树荫尽数后退。 她爱吃的那家餐厅过年不营业,裴鹤年说聘请了对方的厨师到家里做饭。 裴鹤年常年居住的独栋地处幽静,放眼望去,也带着一片生机盎然的绿幽幽,汩汩的水流从桥下滑过,不远处还有几只小鹿在吃青草。 汽车驶进停车区,戴着银边眼镜的赵助理已经早早恭候,顺手接过来姜栀枝手里提着的咖啡: “姜小姐,先生在射击场等您。” 姜栀枝点了点头,跟他上了另一辆观光车。 这边的别墅面积很大,只是这一路看过来,拿自家的别墅跟它比都折辱了它。 倒是顾家老宅能跟它比一比,但两者给人的感觉还不一样。 顾家老宅威严华丽,是岁月史书积淀下的遗迹,虽然赏心悦目,但是住在里面,总会让人有些紧张。 但脚下的这片土地要更自由许多。 山脉,田园,马场,还有悠闲啄食的丹顶鹤,河湖泊里静静停泊,宛如一幅油画的天鹅…… 有钱人,好可恶。 姜栀枝手臂撑在观光车上,默默感慨着。 “姜小姐,先生今天有客人。” 赵助理的声音猛然响起,带着某种欲言又止的提醒。 阳光下,唇红齿白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好像一时之间并没有理解他说了什么,反而为了另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裴鹤年今天心情怎么样?” 赵助理想了想,严谨回答:“跟昨天一样。” 姜栀枝:“那他昨天心情怎么样?” 赵助理思考再三:“先生每天的心情都差不多,很少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赵助理回答完,又觉得自己有点敷衍。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看着姜栀枝: “但是姜小姐来了就不一样了。” “姜小姐一来,先生肯定就开心了。” 这句话似乎给了他自信,他又斟酌了另一种表达方式,语带欣慰: “先生已经很久没有笑得那么开心了!” 姜栀枝:“……” 姜栀枝拍了拍他的手臂,“少看点短剧吧,赵助理,你都快腌入味儿了。” 一路上气氛轻松,观光车在射击场停下。 远远的就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身材挺拔的男人穿着黑色长裤,收拢的裤腿下是一双军靴。 白色衬衫勾勒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黑色背带收紧,更增添了一分禁欲的美感。 还是裴鹤年够意思,过年都不忘给她发福利。 姜栀枝脚步声轻快了几分,朝着男人的方向迈去, “老公——” 长身玉立的男人微微回身,将手里摆弄着的东西随手放下,张开手臂牢牢的接住了她。 “怎么这么急?都出汗了。” 男人的手指蹭过她的头发,含情的凤眸笼罩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一只小手趁乱在她胸肌上抓了抓,动作隐蔽,声调甜甜: “好帅啊老公,你的腿怎么这么长!看得我——” 男人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即将胡说八道的嘴巴。 姜栀枝眨了眨眼睛。 肩膀被对方轻轻扶着,转向另一个方向。 昨天对着她时凶巴巴的男模哥霍连城,如今同样黑着脸,正被一只手铐靠在射击场的靶子旁,跟旁边的几个靶子平行。 姜栀枝的眼睛又眨了几下。 男人的大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松开了禁锢着她的动作。 又将一只冰冷的枪塞进她掌心里。 男人宽阔的胸膛贴在她后背处,握着她的手上滑,瞄准了霍连城的方向。 好听的声音又低又苏,甚至还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脸颊, “被欺负了怎么不告诉老公?” 第229章 Chapter229 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鼻尖又萦绕起清冷的雪松香。 裴鹤年指骨修长而漂亮,宽阔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指,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凸起,性感而有张力。 更别提对方还似乎垂眸侧脸看了看她,灼热的呼吸伴随着滚烫的视线落在她耳垂上。 姜栀枝又觉得耳朵有些痒。 冰冷坚硬的质感抵着掌心,背后是男人起伏的胸膛。 裴鹤年声音疏冷,利索地握着她的手指,拉动套筒,给子弹上膛, “专心。”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另一个方向。 几个靶子中间,穿着西装的霍连城表情未变,微抬的下颚看着他们的方向,语气却带着某种熟稔: “裴鹤年,让你的心肝儿瞄准一点儿。” “这是华国,杀人犯法。我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你也得担责。” 被他直呼大名的男人眼皮微抬,轻贵斯文的脸庞染上某种阴鸷,握着怀中少女的手,微微下滑。 瞄准了某个方向。 不远处的霍连城脸都黑了:“你有病吧?” “我又没真的碰她?”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喷剂?就算真中药了又能怎么样?” “人家有未婚夫,你又娶不了她——草——” 扳机扣动,火药燃烧的高压气体推动着子弹飞出枪管,后坐力传来,带动着姜栀枝往身后的男人怀里倒了一下。 永远可靠的裴鹤年巍然不动,大手揽着她的腰,帮她稳住了身体。 与此同时,霍连城怒吼的声音传来,高挑的身影也随着弯了下去, “裴鹤年,你疯了?” 30余米的距离外,霍连城跪在了地上,按着自己受伤的大腿,怒气冲天: “当年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有交情,我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来你们裴家送了见面礼,这还不够有诚意?如今我找你来谈合作,你一点情分也不讲,还直接让人把我绑了,还要冲我开枪?” 离的那么远,姜栀枝明显看到了对方指缝中溢出来的鲜血,沿着手指滴落。 霍连城话说的很难听。 可她身后的男人依旧泰然处之,甚至又继续握着她的手,将滑套再次向前移动,又送入了新的子弹。 黑洞洞的枪管再次抬起,比上次的高度略低,瞄准了霍连城的方向。 更确切的说,是瞄准了霍连城的脑袋。 姜栀枝脑袋嗡嗡作响,小小声的叫了句“老公”。 穿着西装的霍连城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沙袋上,曲着一条腿,冷笑: “疯子。” 又是一声脆响,男人的手掌带着少女的指尖,灵活上膛。 姜栀枝这会儿真有点慌了。 她的手指甚至不敢使劲,生怕一不小心走火,真的打死了对面的霍连城。 细软的声线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小声小声的叫着身后男人的名字, “可以了,裴鹤年……” “这样真的会死人的……” “我们年后还要一起去度假对不对?而且我们也没有吃饭,还没有见那只会撒钱的财神小猫……” “老公……” 软软的调子在空气中盘旋,听在人耳朵里像是在撒娇。 清贵俊美的男人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侧过头来,在阳光炙热的射击场里,在对面亲手被他打断了腿的霍连城的目光中。 轻轻吻了吻少女玉白的侧脸: “知道他为什么选了你欺负吗,小乖?” 男人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飘荡,带着薄怒未消的幽凉。 他就这样微微偏头,高大的身体笼罩着怀里的人,像是凶恶的雄狮笼罩着怀里的小狮子,很平和地帮她分析着: “因为在他眼里,你最没有威慑力。” “所以欺负了也没关系,让你受了委屈也不需要付出责任,你是他精心挑选的软柿子,随用随丢的磨刀石,历练他那位刚刚回家的侄子。” “你不愤怒吗,不委屈吗?小乖?” 他就这样轻轻问着她,轻轻地吻着她的发丝。 正午的阳光灼热而耀眼,姜栀枝却觉得鼻腔酸酸的,眼眶又开始发烫。 她当然委屈。 明明她是按照老师和妈妈的教导,按照从小长大被灌输的人生信条,她很认真的在帮助对方,虽然只是举手之劳—— 可对方见她的第一面,就在利用她。 如果她逃不出去,说不定对方还会强迫她。 就因为她好心吗? 可是好心就要被欺负吗? 不远处,霍连城松开了捂着伤口的动作。 他依旧穿着白色西裤,浓郁的鲜血浸透衣服,露出巴掌大的一块儿血痕,汩汩地往下蔓延。 除了电视剧里,她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么血腥的情况。 喉咙有些发干,说话都格外紧张: “我生气的……可是、老公……” “生气就给他一枪。”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松开了她。 手背暴露在阳光中的第一秒,姜栀枝指尖都颤了颤。 “不用怕出意外,老公会处理好一切。”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背后,声音格外平静: “扣下扳机。” 男人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部,帮她支撑着身体,清贵斯文的脸庞波澜不惊: “就像他对你动手时一样。” 炙热的光影照得人近乎眩晕。 姜栀枝手心出了汗,有些微微的滑。 在她并不算波澜壮阔的人生中,很少会有与人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刻。 尤其是在昨天那种时候,她只能用以往的小小的经验,还有母亲的教导,努力维护自己的安全。 这样手里举着枪对准别人的模样,如果不是裴鹤年站在她身后,她连想都不敢想。 阳光下,面容稠丽的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枪口微不可察地偏了偏,然后闭眼,扣动扳机。 又是“砰”地一声。 再睁开眼时,霍连城安然无恙。 少女的脸庞微微偏转一点,有些紧张的握着那把枪,转过脸来看着男人,小小声的叫了句“老公”。 身形高大的男人凤眸半垂,不辨喜怒, “再来。” 枪鸣声再次响起。 终于在两次之后,伴随着一声闷哼,穿过了霍连城的手臂。 “啪嗒”一声,冰冷坚硬的手枪掉在地上。 面容娇美的少女眼底闪过惊慌,飞速扑进男人怀里,小小声的叫了句“老公”。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蹭过她耳后,插入发丝。 挽起衣袖的手臂修长流畅,拥着怀中人,把她结结实实的搂进自己怀里。 阴鸷而冷淡的凤眸睨向另一个方向,吻着怀中人发丝的动作却很轻柔。 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骄傲的夸奖: “乖孩子,做得很漂亮。” 第230章 Chapter230 赵助理带着医生进场,飞速给霍连城处理伤口。 担架上溢出几声闷哼,霍连城衬衫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色都苍白如纸。 伤口处理完,医生迅速离开,赵助理还贴心地送上了一根手杖。 霍连城冷笑一声,接了过来。 他走起路来有种轻微的一瘸一拐,但那张霍家一脉相承的脸确实漂亮,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被裴鹤年搂在怀里的纤细身影,眉头微动, “一个好好的小女孩儿,被你教成什么了?” 霍连城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视线缓缓移动,落在裴鹤年脸上: “来华国之前,外界盛传a市的这片天,有裴先生的一半,我还以为是夸张。” “现在看来,裴家在a市浸淫多年,又有裴先生这种玩弄权柄的好手,确实可以做到只手遮天。” 阳光下,面容俊美的男人味不可察地扯了扯唇角,漆黑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眸底压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情绪, “霍总竟然做好了功课,就该知道谨言慎行,不要惹不该惹的人。” “毕竟霍家上下37口人,而我只有枝枝一个宝贝。” 男人语气微顿,微垂的眼眸落在霍连城身上,带着看蝼蚁一般,想要将人碾碎的漠然: “但凡她少了一根手指头,我也不介意17年前霍家灭门的惨剧重演,为你们37口人每人准备一幅薄棺。” 霍连城扯了扯唇角。 他动作有些艰难的弯下腰,捡起来那把伤了他两次的手枪。 未干的鲜血沾到枪管上,在男人手中灵活的转了一圈,复又递了过来—— 裴鹤年没有接。 反倒是赵助理用帕子接了过来,重新包住。 “洁癖?” 霍连城笑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原来裴先生真的有洁癖。” 男人唇角的笑意放大,看着少女慢慢转过来的动作,意味深长: “姜小姐不好奇裴先生为什么有洁癖吗?” 姜栀枝攥着裴鹤年的衣角,懒得跟他讲话。 “可以讲吗裴先生?” 霍连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般,有些愧疚的看着裴鹤年,欲言又止, “这种话说出来,应该会影响姜小姐对您的看法吧。” “抱歉,还真的是我失言。” 他嘴上说着抱歉,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裴鹤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女耳边的发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霍连城觉得有些没劲,但一想到对方洁癖的原因,又觉得有意思了。 他刚要说话,少女的声线就骤然响起,打断了他, “知道不该说就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张玉白的小脸带着薄怒,站在裴鹤年身前,干脆利索的截断了对方的话: “我爱我老公,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对他的看法!” 玉雕般的指节缠绕着少女的发丝,有些僵硬的停滞在半空中。 男人薄薄的眼皮撩起,专注地看着自己怀里的人。 倒是挑拨离间不成的霍连城又笑了一下: “好吧。” “真可惜,姜小姐,您爱上了一位怪物。” 他说完这半句话,又轻轻笑了一声,叹了口气: “瞧瞧,我又失言了。” - 霍连城离开了。 裴鹤年牵着姜栀枝的手往回走。 除夕这天,正午的日光刚刚好,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起伏的连山,空气中都氤氲着草木的香气。 回去的路上有些寂静,没有人先开口讲话。 但姜栀枝更心虚一点儿。 毕竟裴鹤年年纪最大,心眼儿最小,最爱吃醋。 他那么神通广大,连霍连城昨天跟她发生矛盾了都知道,其他的事情还不知道了解多少。 姜栀枝有些纠结,一边被男人牵着手,一边把脑袋蹭在裴鹤年胳膊上。 犹豫着是把锅甩给霍连城好,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小人在脑袋里打架,还没分出胜负来,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昨晚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冷不丁的,姜栀枝扑通扑通的心跳猛然停了一下。 她下意识转过头来,嘴里的话都有些磕巴: “你……你都知道啦?” “知道一些。” 男人的脚步也随着停下,一双清雅凤眸望了过来,视线落在她脸上, “知道你昨晚中了药,被席靳接走,又被顾聿之送去了医院。” 他的声音很平静,眼底的神色也算得上温和。 但不知道为什么,姜栀枝却觉得后脑勺凉凉的,莫名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她想了想,很谨慎地开口: “昨天晚上,我——”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她脸上,微微粗粝的指腹碾压过红润唇瓣,直到将那双比往日更饱满几分的唇都揉到娇艳欲滴。 他的声音很淡, “不需要跟老公解释这么多,宝宝。” 捧着她脸颊的男人微微俯身,眼帘半垂,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嘴巴, “我相信你。” “昨天夜里,你也是身不由己,只要你能平安无事,老公愿意让步。” 他轻轻的吻着她,灼热的呼吸扑在她唇上。 动作很轻地咬一下她的唇,又拉开一点距离,深情地看着她,低沉的声线带着克制的哑: “只要我的小乖没事就好。” 少女现场浓密的睫羽颤了颤。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讲,清亮的眼底闪过诧异的水光。 男人的手臂抱着她,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按进了自己怀里。 身材纤细的少女也回抱住了对方,细软的声线带着微妙的愧疚,像是出轨被发现又被大方原谅的妻子,很艰难的解释着: “其实、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发生*关系。” 男人格外爱怜的吻了吻她的发丝, “我知道。” “女孩子的每一次都很珍贵,都应该是愉悦而放松的经历。” “所以就算发生了关系,也不应该觉得自责,不应该把自己当成打开包装的礼物,更不能物品化自己。” 手机震动两下,被男人轻巧地捏了过来。 又在姜栀枝看不到的脑后,被点亮了屏幕。 上面是一条新消息,用词简短,附带图片,赫然在暗红豪车纵情亲吻的男女。 面容俊美的男人薄唇紧抿,眸底满是深不可测的阴翳,侧脸轮廓紧绷。 只是声音依旧带着大度的温柔,坦坦荡荡,让人听不出半分端倪: “放心,老公不是那么小心眼的男人。” “老公很爱你,只是占有欲和嫉妒心作祟,所以免不了会有一点妒忌。” 下一秒,指节在屏幕上滑动。 一条新消息发了出去: [揍一顿,定义成互殴,送进去。] 第231章 Chapter231 午饭很丰富,全是姜栀枝爱吃的菜。 裴鹤年也很从容,没有半点要吃醋的样子,跟她聊了年后的度假计划,三言两语,又转到了她的学业上。 提到这个问题,餐桌边的女孩正襟危坐,有点儿苦恼, “其实我一直想转专业……” 也没有一直想,是发现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后,才有了这个想法。 她对珠宝很感兴趣,可是对珠宝设计却很茫然。 这并不是她自己选择的专业,学起来效果也很差。 男人身上的暗纹银色衬衫随意解开两颗,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修长流畅的小臂。 一边细致的给她拆着螃蟹,一边笑着看她: “想转去哪个专业?” 坐在餐桌边的少女放下筷子,撑着脸颊,有些为难, “其实我也不知道学什么……” 她有太长时间没有学习,落下了好多功课。 猛然间让她选定人生的方向,她也会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她好像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擅长。 面容娇美的少女叹了口气,有些自暴自弃, “裴鹤年,怎么办啊?我什么也不会,不会把家产败光吧……” 她这样小小声的嘟囔着,对面的男人却微不可察地翘起一点唇角,眼底浮起点轻笑。 他接过一旁的湿毛巾擦手,也学着对方的语气,似乎是有点惆怅: “那可怎么办呢?” “小乖,你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万一败光了家产,肯定会被坏心眼的男人盯上,然后骗回家锁起来生孩子……” 低沉的声线逸散在空气中,格外引人遐想。 那张俊脸似笑非笑,眸光沉沉,看向对面的少女。 可他的小女朋友却没有害怕,反而弯着眼睛看他,声音甜得像化不开的蜜: “可是我有老公啊!” “有裴鹤年在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怕啦!” 男人擦着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 灯光明亮的餐厅里,面容俊美的男人微微勾唇,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片刻后,刚才还在托着脸颊的女孩坐在他腿上,被他轻轻蹭着脸颊, “去上学吧,小乖。” 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浓稠到无法言出的缱绻意味。 像是在心疼她,又像是在哄着她: “之前的功课完成得不好,有很多地方需要补习,我已经找好了老师。” “珠宝设计不是你喜欢的专业,况且姜家就你一个孩子,裴家的产业也很复杂……” 少女清亮的眼睛看着他,被他轻轻摩挲着脸颊。 “我年长你许多,这些年行事又不够温和,商场沉浮,得罪的人一大片,不知道多少人要我的命。” “聿之的车祸你也接触了,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亡命之徒,事有意外,总该做好最坏的准备。” “小乖——” 男人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睛,凤眼中倒映着她的脸颊,轻轻吻了吻她, “我很怕自己出了意外,无法护你周全。” “万一我走在你前面,你——” 忽然,一只柔软的掌心堵住了他的嘴。 他的爱人眼睫低垂,有些不开心, “不许你说了。” 手腕被握住,掌心被男人轻轻吻了吻,又动作温柔的拉了下来。 “万一我出了意外,我希望你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也希望裴家那么大的产业,不会成为你怀璧其罪的负累。”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让你年后转学金融,我为你组建了团队,她们会辅助你做一些项目,在最快的速度毕业后,去国外读一年或者两年mba。” “哪怕不能做得很好也没关系,哪怕毕业后不想工作也没关系,老公很愿意养着你,陪着你慢慢长大。” 男人的手指摩挲着少女软嫩脸颊,眼底充溢着藏不住的爱意,又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 “老公唯一的愿望,就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能看懂那些文件跟合同上的东西,能知道自己签的字有什么含义,你能守着这些家产,过你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欺骗,被蒙蔽……” 那双薄唇抿了抿,紧蹙的眉心有些不忍,说出了最糟糕的结果, “被骗光家产,被人炫耀般的收藏,陷入泥淖,坠入悬崖。” 姜栀枝眼睛有些酸,埋头躲在裴鹤年怀里。 好闻的雪松香气袭来,伴随着永远能让人安定的心跳,面容娇美的少女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小小口地吸着气。 然后更紧一点抱住了对方。 轻柔的吻落在她发丝上,男人的大手轻抚她的脊背,帮她顺着气。 低冽的声音娓娓道来,像是冬日炽阳环出的光影, “我知道,有很多人爱你,愿意为了你赴汤蹈火,伸手摘星,甚至为你放弃生命。” “但是宝宝,人性是很复杂的。” “时间和舆论裹挟着所有人向前走,织出密密麻麻的岔路口,一着不慎,就会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推到全新的道路中。” “所以,就算我的小乖依旧年轻,漂亮,可爱到让人心软,也无法保证当初围在你身边的人都初心不改。”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依旧爱你,可是宝宝,老公早就告诉过你,你的身边没有好人——” 男人有力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眼前抬了起来: “他们会吃醋,会嫉妒,会斗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而最后留下来的人,很难不会在畸形的嫉妒中扭曲,他或许会想私藏你,困住你,锁住你,在扭曲的爱意中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最后成为剪去羽翼的金丝雀。” “小乖,” 男人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缠绵的吻也随之落下: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会自由宏大。” “不要太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不要把自己交到任何一个男人手中,他们都是潜藏的坏蛋。” “所以,站在老公的肩膀上,站得更高一些吧。” 第232章 Chapter232 胸口闷闷的酸涩,泛起连绵的麻。 纤细的手臂撑在男人肩膀,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裴鹤年,那你也会是坏蛋吗?” 纽约落地窗前的那晚,席靳也说过同样的话。 时间像是偷偷的流转了一圈,又再次回到原点。 细而软的声线在空气中轻颤,阳光落在她的眉眼,照的一双清澈的眼瞳像是琥珀。 面容俊美的男人静静看着她,大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对方的手指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我本来就是坏蛋,小乖。” “机关算尽,背弃亲友,挖人墙角,不择手段。” 坐在他怀中的少女睫羽轻颤,轻轻抿了抿红润的唇瓣。 落在男人心口的指尖紧了紧,含水的杏眸望着男人,认真跟他对视: “裴鹤年,你也会对我很坏吗?” 裴鹤年看着她,轻声道: “我只会对你好。” 酸涩的心脏有一点发软,坐在男人怀里的少女没有讲话,只是这样翘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 然后慢慢抬头,倾身过去,吻了吻他的脸。 男人侧脸偏转,线条优美的薄唇划过少女唇瓣。 软红莹润的唇珠被含住一点,又被男人吻着压了下去。 裴鹤年很温柔。 大手体贴地按着她的后颈,黏腻的呼吸伴随着幽深爱意,沿着纤细的脖颈一点点下滑。 柔软毛衣的领口被剥散,雪白细腻的皮肤像剥了壳的荔枝肉,透亮的柔软中突兀地印着几处绯红。 落在颈间的呼吸深了一瞬。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少女骤然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清澈透亮的眼睛睁得有些圆,像只偷腥被发现的小猫,有些心虚,声音小小, “裴鹤年……” 男人眼帘半垂,狭长的凤眸深黑而危险, “是谁?” 玉雕般的指节泛着微微的凉,轻而易举的拨乱了她衣服上的纽扣。 被包裹住的肤肉泛着馥郁的香,凉与热的对比,让坐在他怀里的少女都在轻颤。 “席靳?还是顾聿之?” 好听的声音格外沉静,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 可姜栀枝分明又闻到了什么醋味,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暗潮汹涌。 她思忖着胡说八道点什么能糊弄过去。 下一秒,将她打横抱起的男人霍然起身,朝外走去。 脸颊粉白的少女下意识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声音都带着不稳的慌: “老公,你要去哪儿?” 男人没有回答。 日光投下,长长的身影在地面拉长。 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少女上了楼,一路进了卧房。 房门关上的瞬间,属于裴鹤年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 极冷洌的香水气息,充斥在铺天盖地的极简灰色装修里,像是暴雪过后的清冷幽静的松林,每一寸气息都带着压迫性。 而她却更像是误入了某种雄性动物的巢穴,被对方叼着,丢到了床上。 柔软的床垫稳稳托住了她,剑眉凤目的男人倾身而下,将她困在怀里,禁锢住了她: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今天这么放心出差,把你交到我这里来。” “合着是炫耀他未婚夫的身份,故意弄出这些东西来刺激我,宣示所有权。” 男人漂亮的薄唇勾出冷笑,修长指节按着她的衣领下滑,留下一串带着痒意的幽冷。 姜栀枝被他笑得头皮凉飕飕的,慢吞吞的往旁边打滚,试图从他怀里滚出去。 可惜人还没转一圈,又被男人勾着腰转了回来, “你跑什么?” 将阴影投在她身上的男人下颚微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修长手指活动着领口,灵活地打开了几颗纽扣,露出线条结实清晰的胸膛。 喉结迅速滚动着,高挺的鼻梁映衬着日光,连鼻尖那颗小痣都又欲又漂亮。 姜栀枝看了看他的脸,又垂眸下移。 目光顿了顿。 然后火速扯过裴鹤年的被子,把自己缠了起来,很没有志气地认怂: “可是老公,今天不是说好只吃饭吗?” “我是害怕才跑。” 她一边孜孜不倦的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缠,一边睁着圆呼呼的眼睛装傻: “而且老公,你刚刚才说过你是只对我好的坏蛋——” 面容俊美的男人垂眸看她,高铁的眉骨在灯光下投射出阴影,连解着自己腕表的动作都优雅到了极点。 他一边将腕表抛到桌面,一边抬手扯着被子将人绕出来,唇角勾着冷笑, “那是我还不知道,姓顾的那个蠢东西将你亲了个遍。” 向来四平八稳的裴先生,这会儿说话都在咬牙切齿。 姜栀枝眼神闪躲,再次试探着伸手扯被子,努力把自己拱到被子里面, “没、没有……” 她说话磕巴,裴鹤年更怀疑了。 男人沉着一张俊脸,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丝丝缕缕的线,一寸寸包裹住了她,才道: “看来,那就是不只顾聿之了。” 凤眸微眯,脸含薄怒。 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侧脸线条都绷得紧紧的, “姓顾的那个蠢货,未婚妻都看不住,家里上下漏风漏成了个筛子,只会腆着一张脸在你这里装可怜。” 他闭了闭眼,像是很忍不了一般,呼出一口浊气。 电动窗帘缓缓拉上,房间里的光影暗了几度。 姜栀枝竖起耳朵,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看了看隐忍着妒火,几近崩溃,又蓄势待发的裴鹤年,又瞥了眼时钟上的时间。 天杀的! 已经答应了妈妈要早点回家。 裴鹤年凶成那个样子,真要发生点什么,她就要跟鸭子哥一样很丢人的一瘸一拐回家了。 心尖颤了颤,把自己裹成蚕宝宝的少女慢吞吞爬起来,摩挲着环住了男人的腰。 调子软的像是灌了蜜,花瓣一样的唇乖乖贴了贴他的脸颊, “老公,你知道的呀,我最爱你了。” “昨天晚上,我只接了你的电话,两次哦老公,还跟你聊了那么久,我能做什么呢?” 纤细的指尖绕过男人的腰,一点一点爬上对方宽阔的后背,调子软软: “裴叔叔,鹤年哥哥,老公——” “这次叫dad*y也没用。” 男人低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捏住了少女软嫩脸颊, “撒谎的坏孩子一定会被惩罚。” 第233章 Chapter233 房间里的光影暗了下来。 近在咫尺的眉眼,呼吸缭绕过唇瓣。 面容娇美的少女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挣脱对方的动作。 落在男人宽阔后背的指尖轻轻动了动,声音都又软又甜,撒娇一般的小声嘟囔着: “老公,那你一定要轻一点……” 脸颊被男人的大手捏住,说出的话有些含糊。 但她还是慢吞吞的讲着,手指绕在男人肩膀,又乖又纯情地贴了贴男人的脸, “老公,我爱你……” “老公,记得一定要轻轻的……” 黑色的暗影中,男人凌厉的眉骨被光影模糊,连眼底的薄怒都被柔和。 修长的手臂环着怀中人,对方又乖乖贴过来,吻了吻他的唇瓣。 即使知道他在生气。 即使房间里关上了灯,窗帘拉上,一片黑暗。 她也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安全感满满的靠在他怀里,小小声的叫他老公,小小声地央求他轻一点。 心脏泛起绵绵的软。 像是被什么醋泡过,带着酸涩的饱涨,连捏在少女脸颊的指尖都忍不住收了一点。 喉结下压的瞬间,吞咽声迅速响起。 暴风雪一样的吻落了下来,再次封住了少女柔软的唇瓣。 伴随着吞咽的呼吸,连谴责都带着认输和纵容,骂她: “小混蛋。” 时间在黑暗中流转,呼吸交织纠缠。 从口袋里滑落的手机跌落在浅灰色的蚕丝被上,在振动声中突兀亮起。 少女弧度圆润的眼眸含着水汽,眼尾微微上扬,摸索着抓住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陆斯言的名字,看起来很急。 纤细的指尖翘起来一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通电话。 毕竟裴鹤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敢让她坐在他腿上,故意接听顾聿之的电话。 很难保证她按下去接听键,裴鹤年会不会更过分一点。 电光石火的念头骤然闪过,姜栀枝刚要放下手机。 下一瞬,骤然的战栗如游弋的蛇穿过血管。 指尖下意识轻颤,正好点开了接听键。 寂静的卧室里,陆斯言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大小姐。” 脸颊绯红的少女稳住声线,生怕对方听出端倪,调子很轻的叫了句“陆斯言”。 裴鹤年没有说话,甚至算不上故意为难。 可电话那边的陆斯言声音还是顿了顿。 通话中有一瞬间的寂静,鸦雀无声。 姜栀枝紧紧攥着手机:“怎么了?下午我就回家。” 陆斯言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又恢复了常见的平静, “大小姐,煤球生病了,精神状态很不好,嘴里还吐白沫。” 少女的惊呼声响起,声音都大了几分: “它怎么了?” “具体的不清楚,之前一直负责照顾它的花匠老刘前天休假回了老家,这几天一直是由夫人和阿梅姐负责,阿梅姐说它昨天看起来就有些蔫蔫的,今天更严重了,也不知道是误食了什么。” “煤球来到家之后,一直是大小姐和夫人最宠爱的小动物,甚至夫人早上去市场,第一把兔草都是给它买的。” “煤球出事之后,夫人一直很愧疚,刚才做鱼丸还被刺扎手了。” 陆斯言的声音顿了顿, “大小姐,煤球很想您……” 少女浓密的睫羽飞速颤动两次。 下一瞬,手机被抽了出去,裴鹤年冷淡的语调传来,带着某种嘲弄: “兔子想她,你怎么知道?” “怎么,你们是同类?它告诉你了?” 电话那边的陆斯言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原来是裴先生,裴先生日理万机,眼高于顶,当然不会在乎一只小兔子的死活。” “但这只兔子对我们家的意义不一样,我们所有人都悉心照料着它,当然有外人理解不了的默契。” “不过,裴先生再喜欢吃醋,再喜欢掌控大小姐,也不应该在这件事上阴阳怪气。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是大小姐跟顾少爱的见证……” 低哑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说出来的话平铺直叙,反而更容易听得清。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好一会儿,一道低冷的笑意才在房间中响起,带着某种漫不经心的嘲弄: “少看点儿宫斗剧吧,陆斯言。” “你这种行为,跟借着生病的子嗣邀宠有什么区别?都腌入味儿了。” 手机再次被交回了少女掌心。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她看了看亮起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眼上方的裴鹤年,犹犹豫豫, “小陆,那你一定要劝着妈妈去处理好伤口,千万不要感染了……我去请一位宠物医生,然后很快就回家……” “岳母伤了手要紧,赵助理会带着医生回去,宠物医生半个小时后也会到姜家。” 男人的声线冷不丁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小乖,放松——” 那人低沉的语调格外缱绻,握着她的手机,往外抽了抽,没抽动: “太紧了。” 话音落下,电话被裴鹤年强行挂断。 品出另一种意味的姜栀枝:“……” 俊美清贵的男人反而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宝宝,怎么了?” 他的小女朋友长睫翘起,湿漉漉的眼睛忽闪忽闪: “裴鹤年,你故意的。” 裴鹤年像是不懂:“故意什么?” 姜栀枝:“故意让他误会。” 男人锋利的眉骨挑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 “是吗?” 他举着手机,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如果这样的话都能误会,那小陆这位男士的心也太脏了,很难想象他平时对着你,思想会不会更龌龊。” 男人高大的身影俯了下来,玩味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有了实质一般,一寸一寸向下扫视着, “小乖,对着这样居心不良的坏蛋,你可要提防他一些。” “他在你们家住了那么多年,甚至还给你做跟班,帮你收拾衣服,收拾房间……谁敢保证他会不会趁你不在,对你的衣服做些什么?” 他的小女朋友有些茫然地颤了颤睫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呀?” 第234章 Chapter234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虎口抵着她的下颚,迫使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微微抬起。 因为碾压而绯红的薄唇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你觉得呢,宝宝?” “他跟条看门狗一样围着你,整日绕着你打转,企图得到你的爱怜……却又自知配不上你,只能碰到你的裙边。” “宝宝,你引狼入室,让他进入你的房间,做着小男仆一般收拾家务洗洗衣服铺铺床的工作,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他会很乖巧的心无旁骛,当你洗完衣服就离开,对其他的一切视若无睹?” 男人的身影低垂下来,清透的雪松气息跟着蔓延开,灼热的呼吸落在她唇上,却没有更近一点吻下去, “他会对你那些沾着香味的小衣服,做出很可恶的事情来。” “直到全都沾上他的气息,哪怕丢进清水里洗100次,味道也浓稠到散不开。” 他的小女朋友脸已经红透了,滚烫的热意一点点爬上,直到侵蚀他的指尖。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咫尺之遥的距离,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 甚至呼吸都纠葛在一起。 姜栀枝忍着脸上发烫的温度,替陆斯言说话: “才不会,小陆很靠谱的,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男人锋利的眉骨微微挑起,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又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嘴巴, “这都不信?这回真成小笨蛋了。” “每次老公说点什么,你都很少相信。” 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脸上,似乎是有点无奈: “无论是顾聿之,又或者陆斯言,他们一个个的在你心里都是好人,只有裴鹤年是唯一的混蛋。” “还有你那个所谓的傻白甜竹马,我都不想说——” 那张俊美的脸庞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极具冲击力的眉眼在模糊的黑暗中越发锐利,贵气逼人, “他最近又尾随你了吗?” 他的小女朋友鼓了鼓脸颊,像是很不乐意他这样讲话,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看他: “跟踪我的人不是席靳。” “你是真的不信?还是从心里就不愿意怀疑他?” 被他捏住的漂亮脸蛋往一边偏了偏,声线软绵绵的, “根本就不是他。” 男人叹了口气,动作温柔的捏着她的脸颊,又把那张在黑暗都漂亮到发光的脸蛋转了过来, “小乖,围在你身边的这几个人,聿之年少气盛,又重情义,倒是算得上半个好人。” “陆斯言阴郁乖张,只有在你面前才表现的乖一点,又是个惯会上眼药的白莲花,长大了也成不了好东西。” “至于你那位多年竹马席靳,看起来阳光开朗,心无城府,却是藏得最深的一个,你必须要小心他。” 视线中,少女花瓣一样的唇抿在一起,对他这个说法很不同意。 眼睫高高翘起,浓密睫羽形成一道自然的阴影,随着眼尾的弧度微微上翘,实在是十成十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孩,天真又娇气。 连说出来的话都格外偏颇,好像面前的自己很不讲道理。 “别这样说,老公。” 她的声音有些慢吞吞的,为她心中的好竹马打抱不平, “之前你在国外出了车祸,是席靳买了最近的航班,背着母亲,带着我偷偷出国去找你。” “席靳不是坏人,他很真诚,他人很好。” 那双幽深的凤眸盯着她,带着晦暗的深沉,好半天才平静开口: “那你猜,宝宝。他为什么对着情敌这么热心,不仅提前买好机票,还亲自带着你去找我?” “当然,他很在乎你,放心不下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自己去。” 男人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修长的指节蹭过少女脸下软肉,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却说出了让她心惊的话。 “小巷尾随那次,老公就告诉过你——” “作案成功的犯罪嫌疑人,通常会第一时间折返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的车祸,裴氏高层泄露的机密,以及因为经济犯罪而入狱的那几位,无数条线千丝万缕,都指向你那位看起来人畜无害,健康又积极的竹马席靳。” “他做的这一切,确实符合影视圈对他的赞誉——他是娱乐圈近10年当之无愧最天才的影帝。”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宝宝。” “老公确实是坏蛋,但姓席的那位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的声音逸散在空气里,像是暮夏初秋的夜晚,缭绕着缠住她的雾气。 带着密密麻麻的凉,穿过衣服,贴着皮肤,沁入到骨髓里。 “好了,” 男人的吻再次落下,带着疼爱和温柔, “没有人能一辈子戴着同一张面具。” “小乖,我只是不想你像个小可怜,被你所谓的幼年好友哄得团团转,被卖了还要帮着倒找钱。” 他的小女朋友垂着眼睛,密匝匝的睫羽打在眼下,声音又小又轻, “他不会骗我。” 面容俊美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怀里,帮她扯好了落到肩下的衣服, “好,那就算是老公在胡说。” 男人的手指捧着她的脸颊,低冽的声线格外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亦或者是冬日枝头一碰就碎的雪粒。 少女的眼睫颤巍巍抬起,水亮的眼睛注视着他,又张开手臂,将脑袋埋进了他颈窝里。 空气静谧。 直到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赵助理的声音: “裴总,老先生来了。” “就在楼下客厅,正在等您。” 趴在他颈窝里的小脑袋动了动,温热的呼吸吐出热气,羽毛一样扫在男人下颚: “是你那位爸爸吗?” 他的小女朋友有些紧张,扯着自己凌乱的衣服,盖住了白皙胸口密密的痕迹, “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见家长!而且、而且……” 她结结巴巴,捂着自己不得体的衣服,脸都红透了。 男人的低笑声响起,将她抱起来放进被子里,又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用管他。” “先休息一会儿,小乖。” 男人的声线格外平稳,带着让人心生安定的温度: “半个小时以后,老公送你回家。” 第235章 Chapter235 客厅里,面容英武的裴老先生正襟危坐。 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他的儿子表情淡淡的,眼底却难得荡开点笑意,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爸,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正悠然饮着茶,听到他的声音,眼皮抬了起来, “我再来晚一点,你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混账事来。” 年轻俊美的男人勾了勾唇,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聿之给你打电话了?” 裴老爷子哼了一声,没有解释,只是慢悠悠喝茶的动作快了几分,一饮而尽。 空了的茶盏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我不管你今天忙不忙,集团里是什么情况,初一你必须回家,初二下午跟我去见个朋友,顺便——” “我不去。” 对面的年轻男人表情淡淡的,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 “爸这么热衷于相亲的话,倒是可以给自己相一相。” “省得下次跟母亲见面,您又对母亲身边的年轻男助理露出不满的目光。” 裴老爷子表情微滞。 他似乎怕丢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不满: “好好的说你的事,听你母亲做什么?” “你瞧瞧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裴鹤年似笑非笑: “我还能是什么样?事业有成,六亲不认,这不是父亲引以为傲的模样?” “少跟我装聋作哑!” 裴父不动声色的扫过空荡荡的客厅,索性开门见山, “以前让你成家,你总推说自己工作忙,人还没定性。” “现在倒好!你该忙还是那么忙,还索性把自己忙到别人的未婚妻床上!” 面容俊美的男人挑眉笑了一下,叹气: “知道了,我结婚。” 裴父眼皮骤然抬起,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 裴鹤年一脸平静:“等她退婚。” 裴父捏了捏拳头:“混账!” 裴鹤年又笑:“那父亲想让我说什么?难不成要我直接抢婚?” 他自己微微思量,直接赞同: “也不是不行。” 裴父恼怒:“裴鹤年,你到底犯的什么浑?” “我从小怎么教的你?礼义廉耻到哪里去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个社会做第三者很光彩?” 裴鹤年眼皮都没抬,递到唇边的茶盏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无奈。 他看向自己的父亲,指尖转动着茶盏: “父亲说哪里的话?我又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做小三。” “谁不想名正言顺?姓顾的扒着枝枝不放,说什么都不退婚,我有什么办法?” “他要能干脆利索地退婚,我还用得着被你谴责是第三者?” “爸,你不为我考虑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跟顾聿之统一战线——” 男人的眉心蹙了蹙,很快又舒展开来,好言相劝: “顾聿之的爸可不好当。” “最起码,我做第三者损人利己,顶多是被人戳一戳自己的脊梁骨。” “而顾少直接做局把亲爹送了进去,爸要是再想不开跟顾聿之攀扯在一起,小心被送去给顾叔叔作伴。” 裴父捏着茶盏重重放下,又要说一句什么。 那道低冽的男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平静,高挺的鼻梁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冷色日光: “爸,我不再是20年前,任你摆布的无知小儿。” 这句话出口,裴父脸上的表情微变。 男人的视线转了过来,落到他脸上: “当年我不过一个稚龄小儿,对着绑匪的刀尖尚且不会退缩,更别提时至今日,20余年的时间过去,父亲已经将我教导的更优秀,更薄情寡义,六亲不认——” “我爱姜栀枝。”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是谁的未婚妻,又或者我认识她更晚一些,她已经成家,怀了别人的孩子——” “我都会把她抢过来,做我的妻子。” “顾聿之阻止不了我,父亲您也是。” 男人修长的指尖捏着茶盏,扣在桌面上,嗓音幽凉, “父亲老了,这些年颐养天年,身边孤单,想要含饴弄孙,做儿子的也并非不能理解。” “这样,赵助理明天会给您送一批狗,您挑一只最喜欢的培养,” 男人声音幽幽,狭长的凤眸淬着冷意, “毕竟父亲最喜欢培养孩子,您这样的大教育家,一只狗也能培养得有出息。” - 姜栀枝觉得最近的自己有点狼狈。 事情的起源都怪霍连城。 要不是他没事找事非要勾引自己,还给她喷了那个药,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 她跟席靳不会被捉住,顾聿之不会发疯,裴鹤年也不会吃醋。 她更不会走路都要捂着胸口,鬼鬼祟祟地在裴鹤年的衣帽间里找衣服。 可惜裴鹤年的衣帽间里不会有裙子,所以她只能不自在地扯了扯有些不舒服的长裤。 格子里一块又一块亮晶晶的腕表,宝石一般的袖扣散发出璀璨光芒,不同颜色细微差别的领带整整齐齐,人形模特上套着手工定制的西装,窗外就是碧波荡漾的游泳池,视线中一览无余的绿茵蔓延至远处,到处都透着资本家的奢侈。 连可以喝咖啡的岛台都大得惊人。 姜栀枝转了两圈,目光被一群闪闪发光的宝石袖扣上方的小匣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托着腮看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好奇,张开手臂抱了下来。 衣帽间配饰的布置里,这一块的东西看起来最奢侈。 而最奢侈的宝石中间又放着一个更亮晶晶的小匣子,外面还点缀着宝石。 纤细的手指搭了上去,在凸起的圆柱体上按了一下,锁舌弹开。 盖子被掀开,入目是一片隐隐熟悉的软白。 匣身上倒映着的少女稍稍偏了偏脑袋,手指挑起来一点儿。 那片柔软的蕾丝荡开,含水的瞳仁骤然睁大,红到冶艳的唇瓣都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 一道脚步声从门口响起,长腿迈了进来。 姜栀枝挑着手里散开的一点布料,下意识偏头过去,跟门口俊美清贵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缭绕的红晕一点一点爬上耳朵,少女抿唇,又羞又恼: “裴鹤年,这是什么?” 第236章 Chapter236 脸皮很厚的裴鹤年神情平静,手指蹭过她的掌心,从她手里勾了出来。 连语气都格外云淡风轻,半点看不出来害臊, “我的东西。” 巨大的更衣镜里倒映着少女的身影,一张漂亮脸蛋红得厉害, “什么你的,明明是我的?” “裴鹤年,你过分,你明明说过让家里的阿姨处理一下,你——” 伸出来的手指变成了拳头,小小怒地给了裴鹤年一拳, “你变态。” 男人将那抹布料攥进手心,很干脆地承认: “对,我变态。” 姜栀枝:“……” 她看着对方把玩的动作,脸上的热度又烫了几分,语气有些凶: “给我!” 身材高大的男人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岛台,微微俯身, “那你要拿什么交换,小乖?” “为什么要交换?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她小声嘟囔着,朝对方伸出手掌,耳朵红得厉害。 可裴鹤年却只是看着她笑, “给你了,我用什么?” “你用——不是,你为什么——你——” 要说出口的话似乎有些烫嘴,随着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嘴里转了好几圈。 姜栀枝又羞又恼,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他。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尾音勾起的懒散笑意荡入耳朵,又在追着她喊“小乖”。 阴影转过来一半,男人高大的身影也绕了过来,认输一般在她面前俯下身来, “好吧,给你。” 面容粉白的少女飞速去接,碰到他掌心的指尖像是被烫到了,飞速抓着东西收了回来。 很娇纵的语气,如愿之后还要小小声的骂他: “裴鹤年,你真的有点变态。” 那张冲击力极强的俊美五官放大在面前,捏了捏她的脸,哄着她: “确实,我真的特别变态。” 姜栀枝瞪了他一眼。 水盈盈的眼珠像是琉璃,看人的时候欲语还羞,脸颊红成了玫瑰色。 连瞪人的模样都格外可爱。 “是不是要换衣服?” 男人的大手握着她的肩膀,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 提到正事,姜栀枝视线从自己的掌心挪开,抬起眼来: “可是你这里没有我的衣服。” “怎么会没有你的衣服?祖宗──” 男人的大手环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拉开了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柜子。 明显是年轻女孩的衣服,定制款的套装,柔软舒适的休闲装,各式外套,衬衫长裤,摇曳的礼服长裙,长度不一的短裙,各种款式的羊绒衫一件叠着一件,按照功能颜色,排列的整整齐齐。 “我问过助理,小女孩会喜欢的配饰在这边。我认识你太晚,宝宝,很多款式要定制工期都很长,还有一部分在路上,所以现在的款式并不齐全。” 明亮的灯光落在上面,少女的视线寸寸扫过—— 大颗的珍珠,各色宝石翡翠,项链手镯,亮闪闪的钻石,发卡领结,潮牌指环,拍卖行里早已销声匿迹的收藏款腕表,在一圈机械表旁边,甚至还有十几款不同颜色的智能手表…… 他的小女朋友眨巴着眼睛,忽然转过来看着他。 裴鹤年刚刚勾起唇角,正准备接受一个贴心的夸奖,却听到少女的声线幽幽响起: “裴鹤年,你好像我妈妈……” 裴鹤年:“……” 毛绒绒的脑袋贴了过来,搂着他的腰抱紧了他, “裴鹤年,我又有点喜欢你了。” 男人的大手摸着她的脑袋,含笑的眼眸垂了下来, “只有一点吗?” 少女湿热的吐息穿过衬衫,落在皮肤上,连声音都乖的要命, “这个一点,是指比之前的喜欢又多了一点。” 男人的低笑声响起,胸腔的震动传入耳廓,连起闷闷的震动, “我很荣幸,小乖。” 日光落下去一点儿,穿过树叶的光影落到地板,在风的摇曳中轻扫着两个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少女的后背,偶尔落下一两个清浅的吻。 直到脸颊被轻轻的蹭了蹭,少女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又颤,小声咕哝着揪了揪他衬衫上的纽扣, “我要换衣服。” 她想了想,又补充:“但是你不可以偷看。” 男人爽快答应:“我不看。” 少女的脑袋支楞起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选衣服。 微微宽松的白衬衫,米色v领马甲织出银边,穿衣镜里的少女拿着衣服比量,亚麻色的长发微卷,披散下来。 灰色半裙,袜套最上方点缀着两道窄窄的蓝红滚边。 很乖巧又学院风的一套,又正好能遮住脖子,还不至于太刻意。 姜栀枝很满意,刚刚迈出去一步,突然又意识到什么,迅速折返回来。 红着脸碰了碰裴鹤年的手臂,小小声叫了句老公。 裴鹤年故作不懂:“现在我不是变态,又成老公了?” 他的小女朋友乖乖点头,红着脸扯了扯自己的裤子,细声细气: “老公,不舒服。” 男人像是没听懂,挑眉正色: “要不要看医生?宝宝,哪里不舒服?” 他的小女朋友脸更红了。 抿着嘴,抬腿,踩了他一脚。 清贵斯文的男人终于轻笑出声,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微微俯身,很为难一般: “可是小乖,实在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过来,所以衣服也没有置备齐全,所以少了一部分衣服。” 男人缱绻的语调顿了顿,意味深长: “不过,这里确实有一件干净的,你可以换上。” “它刚刚才被你拿走,小乖。” 少女的身影消失,镜子里的男人薄唇微勾。 挺拔的身影靠在岛台,拧开了水瓶。 几分钟后,姜栀枝折返回来。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薄唇被水沾湿,带着欣赏的,几乎露骨的爱意。 姜栀枝被他看得脸热,颐指气使: “这次不可以再偷偷拿走我的东西。” 裴鹤年看着她笑:“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小乖?” 姜栀枝松了口气。 下一秒,男人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们明明是一换一,你带走了我的,当然要把相应的留下来。” 日光中,少女的脸颊更红了。 身影高大的男人微微低头,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笼罩住她,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暧昧,颇为感慨: “不过,还好你来得早。” “再晚几天,恐怕就该磨烂了,小乖。” 第237章 Chapter237 姜家很热闹。 相比于冷冷清清,阳光明媚的裴家别墅,姜家到处都喜洋洋一片,格外有过年的气氛。 裴鹤年难得没穿西装。 浅色毛衣,格纹羊绒外套勾勒出高大身形,比以往一身商务西装的模样要年轻许多,更加平易近人。 裴鹤年跟姜母寒暄,姜栀枝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两人中间,眼神望着远处的小彩灯微微放空,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睫羽忽闪忽闪。 母亲说了句什么。 身边的男人唇角勾起,声音舒朗: “这样会不会太打搅,伯母?” “毕竟除夕是团圆的时候,伯母一家人和和美美吃年夜饭,我一个外人在这里,会不会太过叨扰?” 男人低沉的语气带着敬重,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 本来只是客套一下的姜母没想到他真的答应,表情微愣。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旁边的女儿,两个人虽然没有贴在一起,但是身体的姿态却相当亲昵。 商秀兰女士反应了过来: “人多热闹,裴先生不嫌弃的话不妨留下,从上次裴先生吃饭——” 脑海中瞬间闪过裴鹤年上次上门说过的“被小女孩玩弄感情”,姜母瞬间意识到什么,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夸过的那道糖醋鱼,我前不久才改良过,上面那层番茄糖汁的壳咬起来更酥脆一些,这都多长时间了,正好今晚也尝一尝,看伯母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高大俊美的男人笑容得体,“是,伯母。伯母叫我小裴就好了。” 这边正说着话,门口的脚步声传来。 面容昳丽的青年穿着规整的黑色西装,黑色衬衫,黑色领带,腰带外扎露出金色logo,手里抱着一团黑的小兔子,朝着他们的方向大步而来: “大小姐!”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女瞬间回神,纤长卷翘的睫羽扬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一身正装的陆斯言毫不留情地挤进她跟裴鹤年中间,献宝一样举起那团小兔子, “大小姐,煤球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了。” 姜母悄悄离开,走过拐角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了小陆的后半句: “我也是……” 姜母脚步加快。 客厅里,裴鹤年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似乎很看不惯对方这副狐媚子模样。 陆斯言则眼睫半垂,看向面前的少女,很小声的认错, “对不起,大小姐,是我搞错了。” “是我关心则乱,还以为夫人伤到了手,才不小心给你传了假消息。” 姜栀枝抱着一身黑穿着大红围兜的小兔子,终于分出心来, “没事就好,刚刚在路上我还很担心,还好妈妈没有受伤。” 陆斯言又继续: “但煤球生病的事确实是真的,我的电话是不是打的很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了大小姐?” 旁边一声冷笑,裴鹤年的声音传来: “装什么?你的电话打的正是时候。” 日间的光影一片片沉落下来,橙色的光斑打在地面,穿过青年散落的黑色发丝。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转了过来,看着自己的情敌: “是吗?” 他缓缓扯开笑容,如果只听声音,那就格外情真意切: “打扰到裴先生,我还真是抱歉。” 五官俊美的男人表情冷淡。 形貌昳丽的青年笑里藏刀。 一个个恨不得把对方撕了,还得顾及着旁边的少女,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抱着小黑兔的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裴鹤年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只系着红绳的小金锁。 “大小姐,我帮你。” 陆斯言话音刚落,另一只大手就提前越过了他,捧住了那只沉甸甸的小兔子。 姜栀枝也没管是谁,嘴里胡乱说了句“谢谢”,手指活动着红绳,从小黑兔的脑袋套了进去,又拉紧了一点。 黑金配色果然经典,还有一条漂亮的小红绳。 姜栀枝越看越满意,捏了捏小兔子的耳朵, “快谢谢妈妈!” 旁边的陆斯言沉默了一下。 少女的话音刚落,一道轻笑就从旁边传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小黑兔,另一只手也学着少女的模样捏了捏它的耳朵,嗓音缱绻: “也要谢谢爸爸。” 陆斯言:“……” 目光洒向那只看起来格外安静的小黑兔,陆斯言开口: “裴总不知道这只兔子是顾总送的吗?这还是顾总跟大小姐的定情礼物,裴总这样鸠占鹊巢,甚至还在家里公然跟大小姐调情,是不是不太好?” 话音落下,男人冷淡的凤眸扫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所以呢?” “你想说什么?” 对面的青年眼眸深黑: “裴总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身份,不要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裴鹤年:“不能说我是它爹?” 他似笑非笑:“小屁孩,你平时就是这样跟其他人玩心眼吗?” “聿之在这里我都照说不误,更别说的是你。” 看着又幼稚又阴阳怪气的两个人,姜栀枝接过来那只小兔,试图平息战火, “那个……别吵了,要不然大家还是喝点水吧……” 裴鹤年收回视线,“喝什么,小乖?” 他熟练的像是这个家里的姑爷,从不远处的茶台上找了玫瑰花,给她泡玫瑰花茶。 一身黑衣的陆斯言蹲下身来,仰头注视着沙发上的少女,声音低了几分: “大小姐,昨晚的事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不应该只顾着打架,弄丢了大小姐。” “还有我三叔的事……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寡廉鲜耻,行为下贱。” 那双深黑的眼底闪过狠厉,又在一瞬间变得乖巧,握住了少女指尖: “昨天晚上知道大小姐没事,我第一时间折返酒店,可是却联系不上他。” “三叔失踪了一天,直到下午接到消息,他去了医院处理伤口,当时我正在家里照顾煤球,也没有来得及去医院见他。” 他抬起头,浓密的睫羽根根分明,向面前的少女保证: “这件事我会要一个处理结果,会让大小姐满意,不会马马虎虎的将这件事揭过去,更不会让大小姐受委屈。” “大小姐,再等一等我吧。” 他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眼睫微闪,藏下眼底黏稠的阴郁: “所有欺负大小姐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第238章 Chapter238 裴鹤年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肤白貌美的少女轻轻抿了抿嘴巴,迅速抬手,摸了摸陆斯言的头发, “我已经没关系了,陆斯言。” “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而且我跟你三叔之间也算扯平了。” 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她微微倾身,拉近了跟对方的距离, “你三叔进医院的事,是我干的。” “他冲我喷了那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打伤了他,流了好多血,我们俩现在已经扯平了。” “陆斯言……” 她的声音又软又轻,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不要因为我跟你的家里人吵架,他是你的三叔,是你爸爸妈妈的兄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且我也想了想……”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慢,纤长浓密的睫羽在夕阳中抬起卷翘的弯: “可能从家长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关系也太奇怪了吧。” “妈妈那么疼爱我,尚且理解不了,从你三叔的角度来看,我大概会更过分——欺负你,让你留了满身的疤,跟你关系暧昧,却又给不了你任何承诺。” “可能他也觉得你被我哄骗了,所以才想让你看清我的真面目,然后离我远一点……” 少女细软的声线带着能让人内心安定的魔力,清澈的杏眼倒映着他的身影,甚至还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陆,其实你那么优秀,你——” “啪嗒”一下,一滴泪水砸在了她腿上。 身形瘦削的青年半跪在她腿边,昳丽的脸庞年轻又贵气。 一身精致的黑色西装,板板正正的黑色领带,黑色碎发,皮肤冷白,像是不世出的世家贵公子。 可他就那样跪在她腿边,静静的看着她。 任由泪水从眼睫滚落,瞳仁漆黑,眼眶赤红: “又不要我了吗?”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软红的唇瓣紧抿着,肃冷又倔强, “我又让你烦心了吗?我不够听话吗?我要的很多吗?” 他声音暗哑,漆黑的眸底荡漾着水痕: “我让你为难了吗?” “不是,你别哭啊……” 姜栀枝不知道自己怎么两句话又把人弄哭了,纤细的手掌落在青年脸上,替他抹掉那些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的泪水。 陆斯言的五官本来就精致,这样眼眶泛红,眼含水痕盯着她的模样,越发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影视剧里玩弄了别人又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阴郁而漂亮的脸,倔强而清冷的视线。 一身板板正正的西装,跟个小王子一样,可是却整个人都快碎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哭啊……” 带着热度的指尖捧住了青年的脸,少女的呼吸伴随着灼热的玫瑰香气灌入口鼻。 连泪水都被小心翼翼的拭去,声音又轻又低,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黑色小兔身形不稳,在姜栀枝腿上踩了踩。 一道身影骤然落了下来,是去而复返的裴鹤年。 一张俊脸没有什么表情,挑剔的看着跪在地上掉眼泪的青年, “还没演完?” 话音刚落,灼热的眼泪再次滚落,烫到姜栀枝的指尖。 青年冷冰冰的手指攥住了她的指尖,眼里含着泪水,微哑的声音在说出口的瞬间有种微微的阻塞感, “我知道我不好,我无父无母,缺乏管教,霍家人阳奉阴违,并不服我。我跟裴先生这种打小站在社会顶层的人不一样,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跟他们争抢,也不在乎他们给我的白眼和反感。” 又演上了。 裴鹤年冷笑。 “我也知道除了年轻一点,对大小姐忠诚一点,我没有任何优势。我没有裴先生那样的阅历,没有顾总的身份地位,也没有席靳那么招小女孩喜欢……” 滚热的泪珠溢出眼眶,泛红的眼眶带着凄凉的怆然: “我没有他们那么高贵的灵魂,我浅薄、卑贱,我只有一条命和一颗心,只能掏出这些为数不多的东西,捧到大小姐面前……” “是不是我的命和心都太过轻贱,所以大小姐才会选择弃如敝履?” 泛红的眼眶,紧绷的唇线。 脸上的血色尽数消失,冷白的肤色像是薄薄的一张纸,褪去了所有的生机感。 面容娇美的少女被他握着指尖,眼底浮动着不忍。 下一瞬,跪在地上的黑衣青年倾身过来,搂住了她的腰。 当着裴鹤年的面。 手里捏着茶盏的男人眉心蹙起,刚要伸手将人扯开,一张白生生的漂亮小脸抬了起来,动作很轻地朝他摇了摇。 裴鹤年拧眉。 他的小女朋友嘴里的话有些磕巴,抬手摸了摸跪在他面前的青年的头发, “好了好了,别哭了,大过年的。” “妈妈看到又要说不吉利了。” 她安慰人安慰得坦坦荡荡,被他抱在怀里的青年却搂紧了她的腰。 但也只是很短的几秒,像是浅尝辄止。 青年的手臂很快松开了她,眼眶绯红,眼底湿润, “对不起大小姐,我失态了。” “今年是除夕,可是我早就忘了曾经是怎么和家人一起过的年,如今多了个有血缘关系的三叔,对方却罔顾我的意愿,甚至对大小姐出手。” “他不是我的三叔,他是我的敌人。” “我只有大小姐了……” 那双深黑的眼睛缓缓转出一点弧度,看向旁边脸色不佳的情敌,又再次握住了少女的指尖, “可是裴先生好像看起来很不高兴,是因为我刚刚抱大小姐了吗?” 裴鹤年声音冷冰冰的: “戏演完了?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裴先生好像总是对我有很多偏见,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难过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应该强行抱住大小姐。” 跪在地上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挡在了姜栀枝面前。 “还请裴先生千万不要为难大小姐。” 他的声音很低,甚至算得上卑微。 可是面对着裴鹤年的唇角却勾出一点弧度,像个明晃晃挑拨离间的男狐狸精,对他挑衅: “裴先生有什么怨气尽管对我撒,我绝无怨言。” - - - 「封面投票」 「做了新封面,左右两边上传吞了一点儿,基本上是这样子的,然后新书名没通过,可以让美工改成《钓系娇娇小美人在修罗场求生》,问问老婆喜欢主页的旧封面,还是喜欢这版新的」 第239章 Chapter239 裴鹤年眉心拧起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实在很少碰到做作成这样的男人。 很不好说的感觉。 对方总是摆出来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说话办事却很恶心。 他甚至很怀疑自己手里的茶盏往前抬一点,对方就会碰上来故作摔倒,像是什么宫斗剧里小产的嫔妃。 裴鹤年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得有些恶寒,拧眉睨了对方一眼, “知道自己讨人嫌就滚蛋。” 他的茶盏绕过对方,递到姜栀枝手边, “正好时间还早,宝宝,我们出去转一转?”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佣人的声音,叫了句“席少爷”。 裴鹤年举着杯子的动作难得顿了一下。 面对着门口的陆斯言眯了眯眼,无机质的深色瞳仁闪过冷然。 橙红色的夕阳照在地面,夕阳和金色的光影中间,一道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张扬的银发散发着微微橙红的光,帽衫,耳机,金属项链,连笑容都格外耀眼: “枝枝!” 他在视线扫过房间里的两个情敌,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甚至还挑了挑眉。 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姜栀枝面前,将礼物塞给她,神采飞扬: “我买了好多烟花,现在就放在了前厅那边,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放烟花,有你以前最喜欢的那个陀螺。” 他的小青梅眼睛亮晶晶:“好呀!” 席靳笑了一下,直起身来。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古怪,裴鹤年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狭长的凤眸注视着他,眼底翻腾着晦暗的冷意。 陆斯言脸上白莲花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住了,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他,一双拳头捏得很紧。 “但是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呀?不是说好活动那边三点钟就结束了吗?” 少女的声线响起,席靳唇角的笑意增大。 那张深邃的混血五官浮现出某种看好戏的表情,嗓音轻快: “谁说不是呢?本来三点钟就要结束了。” “可是好巧不巧,我刚出会场就被服务人泼湿了外套,再加上有点胃疼,索性脱了衣服去了趟休息室。” “再出来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两个情敌的脸色更难看了。 席靳笑得开心,像是分享八卦一样,跟自己的小青梅分享: “两拨人马直接打起来了,其中一批人好像是喝醉了,故意找茬,另一批看着像维修工人,旁边还有工具箱。” “谁知道他们怎么发生的矛盾……打的头破血流,好可怕!” 混血青年声线中带着感慨,好像心有余悸一般,一双桃花眼却似笑非笑的扫过两边的情敌, “唉,还好我离得远,要是什么鲜血溅到我身上,恐怕就不只是洗个头发这么简单了。” 姜栀枝一脸懵:“洗头发?什么洗头发?” 席靳眉眼弯弯: “今天的活动比较正式,造型师给我做了黑发,可惜没来得及让你看见。” 他的小青梅忽闪着睫毛:“没关系,活动现场的人看见就好啦!” 席靳也笑,意味深长: “谁说不是呢,让该看见的人看见就好了。” “不过,两位哥哥怎么不说话?” 席靳笑容灿烂,说出来的话却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不会是被我的故事吸引,不知道说什么了吧?” 陆斯言一张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起伏的深黑眼眸直直的盯着他,继续一言不发。 裴鹤年倒是笑了一下,俊美清贵的五官半溺在光线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席少还真是好运气,走到哪里都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可以看。” 他声音温润,甚至算得上带着赞赏, “那就期待下一次席少的精彩故事了。” 潋滟的桃花眼弯了一下,碧蓝眼眸注视着佛口蛇心的情敌,唇角勾起: “当然,只要裴先生愿意听,我不介意多讲几遍。” 他们俩聊的奇奇怪怪,姜栀枝有些听不明白。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抱住了自己的小兔子, “你们自便,我离开一趟。” 她这句话说的含糊,脚步也匆匆。 长身玉立的俊美男人却笑了一下,凤眸含情,像是打趣: “这么急?” 姜栀枝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奇怪,明明是很柔软的料子,可是存在感却格外强。 尤其是一想到裴鹤年收藏着这件衣服做过什么,她的脸都红了。 花瓣一样的唇抿了抿,说起话来有些凶巴巴,只是脸颊红的过分, “才没有!” 话音落下,她连几个人的表情也不敢看,纤细均匀的腿弯几乎要快出残影,消失在几个人的视线中。 席靳抬腿要追过去。 可是人还没有迈出半步,一只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 席靳回头,陆斯言正摆着一张死人脸,看起来恨不得杀了他: “不跟着大小姐能死吗?” 夕阳沿着高大的树木慢慢下滑,夜色一寸一寸升了上来,带着冬日蔓延的寒气。 姜栀枝一走,房间里的温度又低了几分。 反正她不在,几个人表面的平和也没必要维持。 席靳一双笑眼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拽掉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跟你有什么关系?” “姓陆的,姜家赏你一顿饭,你还真拿自己当自家人了?” 陆斯言收回了自己的手, “姜家可不止赏了我一顿饭,姜夫人资助了我近6年,我的衣食住行都在姜家。我不是自家人,难道自家人是你们这种外姓吗?” 席靳好像听到了很荒谬的话:“外姓?你姓姜吗?” “醒醒脑子吧陆斯言,真是可笑,鸠占鹊巢习惯了,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到底是谁在鸠占鹊巢?” 这句话似乎惹怒了陆斯言,那张冷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庞蕴着薄怒,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两点墨色,手掌瞬间绞紧了席靳的衣领: “是谁恬不知耻?一次次取代我,截了我两次胡?” “是谁鸠占鹊巢?仗着以往的那点儿友情接近毫无设防的大小姐,欺负她心软哄骗她?” “姓席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装久了,你还真忘了自己是哪路货色了?” 第240章 Chapter240 外面有佣人的声音响起。 如果不是顾忌着今天是除夕,又是在姜家,互相揪着领子冷眼相向的两个青年几乎能打起来。 裴鹤年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好整以瑕地等着看戏。 不远处的两人正互相揪着放狠话,察觉到那道不怀好意的玩味视线,陆斯言面无表情的转了过去。 席靳也一把推开陆斯言,很嫌弃一般地扯过湿巾擦自己的手,单刀直入: “今天活动会场的那两拨人,是裴总的手笔?” 湿纸巾被丢到垃圾桶里,席靳大步跨过来,在另一侧坐下: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开罪了裴先生,才惹来这么大的报复。” “毕竟陆斯言同学找人报复我,我还能理解,不过我跟裴先生素无仇怨……” 他的语气顿了顿,一张混血的俊美脸庞浮现点笑意,看起来像是活脱脱的嘲讽: “瞧我这记性,总不能是伺候枝枝的事传到了裴总的耳朵里,这才遭到了嫉妒心强的裴先生的打击报复?” 他嘴里说是打击报复,可是眉眼间却带着餍足。 相比于被打的威胁,听起来更像是明晃晃的炫耀。 果不其然,刚刚落座的陆斯言脸色更黑了几分,修长的指骨捏在一起,眼底满是杀意。 而另一边,长腿交叠的俊美男人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暗示,嘴角依旧噙着淡然而凉薄的笑, “是吗?原来那个人是你。” 裴鹤年很好脾气,薄薄的眼皮撩起,嗓音低沉: “枝枝不喜欢被亲后腰,她对你很不满意。” 短短一句话,成功让席靳愣了两次。 他什么时候亲过后腰? 是顾聿之那个不要脸的男人! 意识到始作俑者的瞬间,席靳呼吸重了几分,修长的指骨都狠狠攥在一起。 可是这么隐秘的位置,裴鹤年怎么知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 带着怒意的声音,算得上没有礼貌。 可裴鹤年却半点没有动怒,俊美斯文的脸庞出现一点无奈的表情: “她叫我老公,你说我能做什么?” “不过席少这么好奇,倒是也可以问问你对面那位同龄的好兄弟——” 裴鹤年轻慢的嗓音落入空气里,一双凉薄凤眼半撩,看向陆斯言的方向: “枝枝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小陆正好打了电话。” “你这么好奇,不如问问小陆,我跟枝枝当时正在做什么。” 陆斯言本来就烦。 这一个两个占尽了便宜,还非要拿他做筏子。 陆斯言冷着一张脸,目光落在倒映着灯光的大理石桌面上,眼眸微动。 席靳攥起来的手指松了又紧。 他知道裴鹤年故意想刺激他,索性给自己倒了杯茶。 可是他闭口不言,裴鹤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不过说起来,那场车祸的事还要谢谢你。” 男人低冷的声线荡入空气中,连周身的温度都低了几分,一生清雅凤眸却荡漾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席少费尽心机创造的车祸,反而把自己的小青梅送到了我怀里。” 他的视线一转,又看向闷不吭声的陆斯言,轻飘飘的话语又是一记重击: “也要多谢小陆提供的灵感——” 陆斯言拧眉,不知道对方怎么接二连三提到自己。 下一秒,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格外平静: “她多次赏玩,很满意。” 光线暗下来的房间,陆斯言的脸黑成了锅底。 反倒是席靳听了个一知半解,一双剑眉蹙起,听不懂他打的哑谜: “什么?对什么满意?” 裴鹤年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陆斯言薄唇紧抿,口出恶言: “一把年纪了还折腾,真是老黄瓜刷绿漆!”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眯了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表情尤为怪异。 - 除夕夜的晚饭很丰富,香气扑鼻。 外面的烟花此起彼伏,隐约传来音乐声,蔓延在整个天幕。 餐厅里的光影格外柔和,姜母擦着自己的手,让大家别客气。 陆斯言很乖觉地给大家盛饭,他从来自诩姜家人,顾聿之不在,又硬生生端出来一副赘婿的架势。 席靳看不过去,但是如今未来岳母在,也只能笑着接过来,还要客客气气的谢谢小陆。 “都是些家常菜,伯母也没有什么很拿得出门的手艺,大家别客气……” “我妈妈超级厉害——” 少女细软的嗓音响起,柔软的亚麻色发丝上的酒红色发卡随着抬头的动作闪闪发光,眼眸都格外明亮,带着炫耀: “只要是我妈妈见过的菜,尝一口就可以完整复刻出来!” “而且我妈妈可以同时做四道菜,从来不会出错,连出锅的火候都把握的刚刚好!” 席靳:“没错!阿姨的手艺是我尝过最好的!那些宣传到起飞的米其林大厨尝到阿姨的菜都要自惭形秽,惭愧自己一辈子白活了!” 穿着旗袍的姜母看着她俩笑,嗔怪道: “就会哄我,我就是个妇道人家,这些年买买菜照顾照顾家里,在你们这些做大生意,事业有成的人不一样。”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满盛着温柔的爱: “只要我的枝枝这辈子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我这一辈子就值得。” “伯母将枝枝教育得很好,” 裴鹤年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娓娓道来的意味: “她天真善良,活泼热烈,路上遇到被欺负的小狗还会帮着丢石头,她很勇敢,不畏惧那些大大小小的挫折。” “而且伯母也眼光独到,霍氏上个月投资了香料生意,遇到了点小麻烦,还多亏了伯母指点,帮我们规避了风险。” “这都是误打误撞……我也没有什么擅长的,鹤年一直照顾我们枝枝,能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 晚饭场面融洽,只是约好了该到的顾聿之迟迟没来。 姜栀枝拨了电话过去,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接通。 反倒是陆斯言平静的声音响起,宛如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顾总遇上麻烦,今天应该是来不了了。” 第241章 Chapter241 顾家遇到了麻烦。 顾家家大业大,关系网复杂。 顾家旁枝几十号人,有些不过借着顾家的光捞点钱,当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原本也没什么错。 可是有凑巧,自诩背景强悍的顾家旁枝里出了个愣头青,对方开着一辆改装过的银色法拉利,带领着一队耀武扬威的车队,光明正大地用隔离带拉出一片区域,在五环飙车。 这波人内部出了矛盾,一气之下大打出手。 都是一群嚣张的富二代,谁也不服谁,甚至还见了血光。 而视频的最后,靠在改装过的银色法拉利车身上的青年拍着胸脯,语气嚣张: “你知道我是谁吗?” “打听打听a市顾家,顾聿之是我哥!” 这段偷拍的视频被人放了出来,在团圆的除夕夜的晚上,一举登上热搜。 姜栀枝看着视频,有些无语: “这是谁呀?” 她不认识视频上的人,在场的这些人里又只有裴鹤年跟顾家相熟。 裴鹤年也接过手机看了几眼,摇头: “不认识。” “顾家是大家族,人口兴旺,那些旁枝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去到顾家老宅,所以很多人或许一年只见一次。” 裴鹤年回答完,姜栀枝有些生气: “他自己犯错就犯错,为什么要扯聿之哥哥?” 自从顾仁康出事之后,所有的担子都落到了顾聿之身上,他本来就够忙了。 可是看到视频的人不会想这些。 评论区的都是在骂,他们不认识视频上的人,但是百科上很容易搜出来顾聿之。 顾仁康招嫖的丑事之前又沸反盈天,这下几件事一起被揭了起来,评论区骂的更厉害。 骂顾家一窝黑,纵容家里人蔑视法律。 骂顾仁康上梁不正下梁歪,养出一群社会败类。 又骂顾聿之操纵舆论,是跟黑社会混在一起的衣冠禽兽。 他们越骂越难听,越吵越群情激愤。 然后又结队去举报。 姜栀枝看得头大,正打算把那几个带节奏带的最厉害的评论也举报了。 可是下一秒,裴鹤年平静的声音响起: “不是今天的视频,是早就偷拍,留在今天放出去的。” “这段路半个月前维修过,设立了新标志,可视频上的标志明显还是之前的。” 姜栀枝“啊”了一下,忿忿然: “这也太坏了!” 裴鹤年也笑了一下,狭长眼眸似笑非笑地扫过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意味深长: “谁说不是呢?” “可惜这个日子挑得凑巧,看来聿之今天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了。” 姜母不懂网上的事,但也借着陆斯言的手机看了一眼: “这网上的话说的也太过分了,压根没影的事,这不是造谣吗?” “可怜聿之这个孩子,今年过年爸妈都不在身边,如今连吃个饭都不能如愿,还得处理这摊子事。” 她起身:“我去给他炒两个菜,再下点儿饺子,让人给他送过去——” “伯母,不用这么麻烦,先不说聿之还没联系上,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就是这会儿把饭送去,他也没时间吃。” “事情紧急,还不如让他处理完,然后再痛痛快快地吃饭。” 将人劝住,房间里的气氛也有些凝滞。 窗外的烟花依旧绚烂,悠扬的音乐声传来,欢庆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姜母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没有丈母娘不心疼女婿。 尤其是这种处处优秀,又处处可怜的女婿。 好在十几分钟过后,姜栀枝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顾聿之的电话。 面容娇美的少女将话筒贴近耳朵,住在几个人的视线中心,跟电话那边的人讲着: “好的聿之哥哥,那你一定要小心……” “也要记得吃东西!”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少女抓在手机上的动作又紧了几分,柔软的唇瓣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 “好的老公……” 落在脸上的几道视线存在感格外强,连温度都越发炙热。 处在视线中间的姜栀枝有些不自在,耳尖已经红了,还在小小声的跟电话那边的人保证着: “我会听妈妈话的,真的……” 电话挂断的瞬间,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 好在顾聿之没事,饭桌上的气氛又活络起来了。 红酒的香气伴随着饭香氤氲在空气里,窗外是浓到化不开的夜色,透明的窗玻璃被擦得一尘不染,上面贴着红色窗花。 窗花镂空的间隙里,一盏盏红色的灯笼挂在远方的树枝上,垂下来的缎带被夜风吹拂,轻轻晃动着。 大概是因为有妈妈在,大家都要有素质许多。 又或许是因为难得的除夕夜,除了偶尔的阴阳怪气,踩一踩情敌顺便捧高自己,整体看起来倒格外和谐。 趁着裴鹤年跟妈妈讲话,姜栀枝偷偷用袖子遮住杯子,示意陆斯言给她倒酒。 陆斯言向来听她的话。 只是今天有些例外。 趁着没人注意,面容精致的青年倾身过去,捂住了她的杯口,偏哑的声调压的很低: “不可以再喝了,大小姐。” 带着果香的酒气轻轻柔柔的落在她脸上,连青年的视线都格外温柔, “今天已经喝了很多了……”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青年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发现她没有拒绝,又一点一点拢进自己手心里: “你的脸都开始红了,大小姐。” “真的很红吗?” 大小姐被红酒润泽过的唇瓣看起来很软,像是浆果染出来的,贴他贴得很近,小小声地吐槽着: “怎么办啊小陆,我好像上头了……” 陆斯言黑漆漆的眼神注视着她,喉结迅速滚动着,跟着附和: “嗯,我也有点上头了。” 漆黑而粘稠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伴随着微微吞咽的动作,看起来陆小狗似乎很渴。 姜栀枝被对方攥着的指尖动了动,轻轻挠了挠对方的掌心。 陆斯言一瞬间身体僵硬,连呼吸都绷住了。 他的大小姐眼眸弯弯,脸颊泛粉,像是做了某种得逞的恶作剧。 混着酒气的呼吸和他离得很近,几乎要黏在一起: “陆小狗啊陆小狗,你脑子里又在胡说八道的乱讲了……” “大小姐怎么知道?大小姐钻进我心里去了吗?” 陆斯言声音哑得厉害,一双眼睛牢牢的黏在她脸上,欲盖弥彰一般抬高了醒好的红酒—— 遮住了自己忍不住动情,要亲下去的动作。 第242章 Chapter242 下一瞬,“嘎吱”一声响起,动静格外大。 “抱歉,不小心。” 席靳含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像是真心实意在向他道歉一般: “手有点滑,不好意思,红酒撒到你衣袖上了。” “要不然我赔你一件吧,陆少?” 偷亲没成功的陆斯言坐直了身体,看着自己黑色衬衫上被打湿在一块,黏哒哒的触感落在手臂上,似乎衬衫下的皮肤都被浸湿了。 对方笑的和善可亲,陆斯言只是冷冰冰挤出一句“不用”。 他早知道席靳不是什么好鸟。 拿了那么多影帝,合着心眼全使了枝枝身上了。 再回神,大小姐已经正襟危坐,脸颊依旧粉粉的,只是脸色看起来格外正经,好像刚刚故意勾他掌心的人不是她一样, “快去换衣服,小陆。” “大过年的,千万不要着凉了。” 陆斯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回身,漆黑的眸底泛过一点幽光。 他拉开凳子迈出不过两步,就很诧异一般地停了下来: “席少的衣服是新换的吗?” 冷不丁被点到了名字,席靳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陆斯言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睚眦必报的意味: “大过年的,穿个开线的帽衫不是什么好兆头,夫人也一直说过年最要穿得板正,衣服破洞,在新的一年是要破财的。” “席少该不会是被什么年轻漂亮的销售人员给骗了?” 席靳:“……” 怎么就忽然扯到年轻漂亮的销售人员了? 陆斯言话音刚落,他的小青梅也凑热闹一般伸过脑袋,重重的点了点头: “真的开线了!” 席靳勾唇笑了笑,“好,一会儿我就去换。” “没有备用的?” 陆斯言很大方: “正好我那里有几件新的,席少如果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 “可以可以!” 姜栀枝也在旁边帮腔,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一会儿放烟花的时候我们要拍照的,这个位置有点明显,一会儿脱线脱成一个大洞了。” 看着自己的小青梅,席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是下一瞬视线偏转,又看到旁边心黑得要命的裴鹤年,忍不住想拉对方下水, “裴总喝得酒不少,要不要一起出去透透气?” 坐在另一边的男人眼皮撩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席,怕黑可以直说。” 连续被抹黑两次,席靳笑不出来了。 陆斯言和席靳前后脚离开了,迈出门去的时候,餐厅里隐隐约约传来裴鹤年的声音,果不其然正在见缝插针,跟夫人上眼药: “席少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天真烂漫,他跟枝枝谁年龄大一些来着……” 席靳摸了摸自己毛衣上的洞,脸色更难看了。 从走廊处拐了个弯,穿着黑色衬衫的陆斯言站在那里,正在解衬衫上的宝石袖扣。 席靳有点烦:“你确定要现在跟我打?” 大过年的,在未来岳母家打架,听起来更不靠谱了。 站在暗影中的陆斯言静静盯着他,将被打湿的衣袖挽起,声音也淡淡的: “席靳,你是不是觉得大小姐对你很特殊?” 席靳冷笑,“你觉得呢?” 站在暗影中的青年脸色雪白,绯红的唇角牵动,席靳觉得他简直像恐怖电影里的纸扎人。 被他笑得有些凉飕飕的,眉心都蹙了起来。 “我今天确实很想揍你,但这是大小姐回来过的第一个除夕,我不想让他为了你这种人烦心。” “不如席靳,我们打个赌吧?” 席靳蹙眉:“赌什么?” 对方的视线望向餐厅的方向,声音格外平静: “就赌我和你同时遇险,大小姐会选择谁。” “幼稚。” 席靳有些不耐烦,转身就要离开。 “席靳,你也会心虚吧?” 青年挺拔的身影骤然停下,听到一道极冷的调子响起,带着某种恶意: “围在大小姐身边的一群人,个个比你新鲜有趣。” “你比谁都清楚,你今天能站在这里,你能一次次诱哄大小姐,不过是仗着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让大小姐没办法拒绝你……” “你这种行为,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走廊里,青年英俊的混血五官倒映在灯光下,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胸膛都剧烈起伏着。 他转过身来,声音压的极低:“闭嘴!” “她分不清爱情友情的界限,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跟你的关系,而她又足够心软,又足够信任你,所以你才可以恬不知耻的一次次围上去,引诱她跟你偷食禁果——” 席靳听不下去:“闭嘴!” “你以为她是真的爱你?” 陆斯言步步紧逼,声音里带着诡谲的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一直在混淆视听,席少。” “你怕的不行吧?” “你也怕你的小青梅忽然明白过来,不再受你的信任摆布,跟你划清关系,只以朋友自居。” 帽衫下的胸膛迅速起伏,连呼吸都变得粗重,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迸射出怒意,带着偏执的戾气: “陆斯言,你要死?” 陆斯言格外平静的盯着他,唇角勾出一点嘲讽弧度。 席靳握紧了拳头,强忍着自己不要在这个大好的节日里挥上去。 不知道是反驳对方,还是说出来稳住自己: “枝枝永远不会离开我。” 陆斯言又笑了一下。 带着讽刺和嘲弄,鄙薄和同情。 席靳捏紧的拳头又收了收,冷声: “赌什么?” 陆斯言笑了一下,这次笑的更要真情实意一些,带着几分活人气。 偏哑的声音弥散在夜风里,带着幽邃冷意: “如果你输了,下次我跟大小姐开房,你要随叫随到,为我们送套,而且不能打扰。” 席靳呼吸又重了几分。 半晌,他冷笑: “喜欢当舔狗送套就直说!” “小小赌约,我跟你比。” 第243章 Chapter243 夜里的风有些凉,风中送来浅淡的玫瑰花香。 席靳脚步匆匆,去车上换好了衣服,一条长腿踩在车毯上,看着自己的手机,表情意味不明。 半晌,他终于意识过来,骂了句脏话。 他真是疯了,才跟陆斯言打这个脑子进水的赌。 什么输了买套不能打扰,刚才的话被那个死绿茶录下来音放给枝枝听,不知道又要上什么眼药。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席靳的手臂打开车门,正要离开。 修长手指握着车门把手,忽然僵住,又犹豫着,再次坐了回去。 窗外的月亮被树影遮住,落下斑驳的暗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车内一片寂静,耳朵里回荡着心跳声。 良久,坐在车上的青年,手指终于很迟缓的动了动,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给他置顶的小青梅发了一条消息: [枝枝,我被锁车上了,你能不能救我出去?] 他的视线紧紧盯在手机屏幕上,没过多久,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没问题!] 新消息刚发了出去,姜栀枝就放下筷子,打算去解救席靳。 裴鹤年的视线看了过来。 姜栀枝冲他弯了弯眼睛,“煤球不吃饭,我去看一眼,马上回来!” “正吃着饭呢,这孩子,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姜母叹气,似是有些无奈,可脸上的笑意却分毫未减。 前面两个都跑了,如今枝枝又要离开,就算没脑子也该知道是谁发的消息。 可年夜饭还在继续,总不好把未来岳母一个人留在餐桌上。 裴鹤年脸色平静,继续刚刚的话题: “伯母,今天跟枝枝闲聊,聊到了转专业的话题……” 夜风有些凉。 姜栀枝穿着应景的红色毛衣,灰色短裙,纤细均匀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穿过空荡荡的走廊。 停车场在另一个方向。 她刚下了走廊的台阶,一个新电话就打了过来。 修剪圆润的指节快速划开,陆斯言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小姐,我怕……” 声音戛然而止,那通电话也消失了。 少女的身影僵硬的站在走廊的台阶上,第一时间回过电话去。 可是已经打不通了。 倒是微信里弹出来一条新消息,是几分钟前发过来的视频,少年修长的手臂青筋凸起,一闪而过的脸庞白得像纸,额角是密密的汗珠,瞳孔都开始扩散。 下一瞬,光影消失,视频在慌乱中猛然终止。 夜里的风更冷了,馥郁的玫瑰花香气涌入,姜栀枝一颗心悬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她还不忘又拨出去一通电话,让今天还没休假的老赵去帮席靳开锁。 冷风沿着小腿穿梭而过,几乎要带走身上的温度。 陆斯言的房间不在主楼,而是在旁边佣人住的那层小楼。 她急匆匆上了楼梯,陆斯言的房间在最角里,位置最差的一间,光线也最暗。 房门紧紧闭着,她拍了拍房门,声音有些紧张: “小陆,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佣人这边的房间很少上锁,旁边有个用做备用的钥匙盒。 姜栀枝三两步拿了钥匙,打开了锁。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 隐隐约约的焦糊味传来,她试着去开灯,又听到“啪”的一声,线路好像烧坏了。 “小陆?” 借着隐约的光线,她看到了一个隐隐绰绰的人,躲在角落里。 走廊里的光伴随着月光打在门下,打出一小块弧形区域,分出光和暗的距离。 姜栀枝迈了进去,朝着里面的方向走去,终于在那个模糊的人影前蹲下,声音很轻: “小陆……” 少女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发丝,对方终于动了动,扑进她怀里。 声音很闷,有些哑,蝴蝶羽翼一般扑在她耳侧,缠绕着她: “大小姐……” 姜栀枝拍着他的后背,身上的衬衫有些单薄,入手是冰冷的濡湿: “我在。” 她抱着怀中人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的帮他顺着气,格外有耐心: “是身体不舒服吗?我才看到视频,看起来好像状态不是很好,到底是怎么了?” 青年的手臂收得很紧,抱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马上就不疼了。” 借着手机一点隐约的光线,陆斯言一张脸白的吓人,没有任何血色,连唇瓣的颜色都是寡淡的。 姜栀枝心底一惊。 细长的手指落在青年脸侧,轻轻动了动。 青年纤长的睫羽垂了下来,在灯影的照耀下与打在眼下的阴影交织,乌泱泱的。 乌发雪肤,脆弱又倔强, “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姜栀枝:“什么毛病?” 光线幽暗的房间里,陆斯言抱她抱得很紧,高挺的鼻梁蹭在她怀里,声音有些含糊: “算胃疼。” “什么样的胃疼这么严重?我带你去看医生。” “没关系,忍一忍就好了……” 似乎是怕她不信,陆斯言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什么严重的大毛病,是以前留下来的后遗症,受到的刺激大一点儿就可能会复发,最近应酬比较多,吐过几次,胃药也有一直在吃着,本来以为今天没问题的……” 他说着话,汗涔涔的额头濡湿了少女指尖。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陆斯言后背都在冒冷汗。 姜栀枝想不明白,“你的药在哪里?” “药没了。” 陆斯言声音很轻,小口小口的吐着气,趴在她怀里,像是某只汲取温暖苟延残喘的小兽,贪恋的呼吸着关于她的气息, “昨晚打架的时候弄丢了,没有再买。” “没关系,大小姐,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没有那么疼的,” 他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听着少女清晰的心跳声,连细颤的尾音都带着某种幸福: “以前最疼的时候,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还要罚跪,被打,在雪地里站到半夜……那样的情况都捱过来了。” “可是大小姐来了,大小姐会抱着我,本来没有那么疼的……” 陆斯言似乎是笑了一下,凑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下巴: “或许是这具身体知道自己会被心疼,所以连人都跟着娇气了。” 第244章 Chapter244 “大小姐抱我一会儿就好了……” 密密麻麻的冷汗打湿了衣服,姜栀枝摸索着扯过来床上的被子,将陆斯言跟自己一起紧紧围住。 陆斯言没有动。 很听话地任由她抱着。 手机屏幕的灯光只能照出微弱的一块儿,越发显得像是破碎的白瓷,眉宇都是冷的。 “我三叔的事,对不起。” 他又开始道歉,姜栀枝火速制止了他: “别这样说,我知道事情不怪你。所有的错都是他犯下的,而且他已经受到惩罚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青年声音很闷, “我恨霍连城。” “他还不如不回来,回来了只会给我找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会盯上大小姐,更不会做出勾引侄媳妇那么恶心的事。” 姜栀枝嘴里安慰对方的话磕绊了一下。 好怪,不能再想了。 “所以就算大小姐不怪我,我也知道是自己的错……” 陆斯言一边说着话,一边摸索着什么,塞进了她掌心里。 细长,触感冰冷,有点儿沉甸甸的分量。 姜栀枝:“是什么?” “一个u盘,里面有个加密的文件夹,密码是大小姐的生日。” “文件夹打开是一道加密程序,只有大小姐和我能解开密码,里面是霍氏的机密文件。” 姜栀枝:“什么?!!” 陆斯言声音淡淡的,像是霍氏跟他无关一般: “文件一共分为两类,一类是霍家生意上的绝密文件,还有部分虚拟货币的存量,密钥在霍连城手里,我会想办法拿到。” “另一类是霍连城的犯罪证据,霍连城入的外籍,这些东西足够让他被驱逐出境,受到国际法庭的制裁。” 姜栀枝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带着震撼: “你把这些东西给我?” 陆斯言“嗯”了一声,又把脸颊往她怀里贴了贴,低哑的语气闷闷的,甚至显得有些乖: “谁让他欺负你了。” 手中的东西甚至有些烫手,姜栀枝一只手松了松,又怕u盘掉到地上摔坏了,嘴里的话有些干巴: “可是,这毕竟是你们霍家的机密……” 陆斯言声音很平静,没有起伏的语调格外冷漠: “对大小姐有用,他们才是霍家;对大小姐没用,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少女的发丝,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玫瑰冷香,暖得他心脏都开始发烫,又开始闷着调子哼哼唧唧: “好疼,大小姐,能不能亲亲我……” 面容娇美的少女垂着眼睛,捏了捏陆斯言的耳朵: “我亲你有什么用?陆斯言,你是生病了,我嘴巴里又没有中药房。” 陆斯言很听话的被她拉着耳朵,微红的眼尾注视着她,直言不讳: “胃疼会发烧。” “大小姐亲我一口,我就不烧了。” 回过味儿来的姜栀枝:“……” 她不说话,陆斯言也不说话。 两张脸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了对方好一会儿,直到姜栀枝的耳朵越来越烫。 陆斯言明显有些躁动,但还是怕她不开心,所以只是凑过来,蹭了蹭她的鼻尖。 “大小姐……” 有气无力的语调,苍白的精致脸颊。 稠暗的眼睛带着深水沼泽般的诡异,漂亮的像是非人类,用一张脆弱又无法反抗的姿态勾引她, “亲亲我吧,大小姐……” “真的很讨厌那些贱男人,总在围着大小姐转,阻挡的大小姐看向我的视线,他们都是可恶的第三者……”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高挺的鼻梁蹭她。 简直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扑在主人怀里,祈求她看他。 可姜栀枝有点坏。 她还是没有亲他,只是伸出热热的掌心捂在陆斯言胃的位置,跟他鼻尖对着鼻尖的说话: “我亲了你,你就乖乖吃药吗?” 陆斯言“嗯”了一声,示意她亲。 姜栀枝又岿然不动, “那我亲了你,你还发烧吗?” 陆斯言又凑过来,“不骚。” “大小姐一个吻,就能把我治好了。” 少女的唇角都忍不住弯起,凑过来吻了吻那双微凉的唇: “现在呢?现在好点了吗?” 陆斯言没再给出回答。 青年修长的指节按住了她的脑袋,微凉的唇瓣落了下来,很急切地吻住了她。 室内光线昏暗,手机的灯光也暗掉了。 朦朦胧胧的月影伴随着走廊里的灯光分割出一条清晰的边界,划出室内与室外,光明与黑暗的界限。 窗外依旧传来悠扬的音乐声,树影婆娑,树叶碰撞,哗啦作响。 只是陆斯言的房间环境不好,空气里传来微微的潮气,带着经年累月的腐朽,气味算不上好闻。 但陆斯言嘴巴里很香。 姜栀枝怀疑他提前吃了什么香喷喷的糖。 陆斯言身上也香。 清爽的,属于少年感的澄澈,像是夏日午后棕榈树蔓延至天边的海岛,清爽的柑橘香,还带着一点葡萄柚的尾调。 姜栀枝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年后的度假计划。 舌尖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青年的手臂抱她抱的更紧了一些,声音含糊: “大小姐在想谁?” 姜栀枝毫不心虚:“谁也没想。” “大小姐分心了……” 陆斯言又开始黏黏糊糊地亲她,明显不信她的话。 一边解释自己,一边还不忘了诋毁情敌: “他们那群人要么在娱乐圈要么年纪大,经历的多,玩的很开,我跟他们不一样,所以没有他们会接吻……” “但是我爱学习,大小姐。” 陆斯言的语气甚至算得上郑重,用格外隆重的学霸语气说着分外诡异的话: “我会好好学着伺候大小姐。” “我肯定能拿到满分,不会比任何一个男人差。” 姜栀枝被亲得靠着身后的沙发,揉了揉他的头发。 月影婆娑。 轻柔的夜风从没关的房门灌入,隐约中有脚步声响起,像是皮鞋踩在地板上。 姜栀枝不太清明的脑袋瞬间反应过来,推了推的陆斯言,声线不稳: “有人来了。” 陆斯言睫羽颤了颤,跟她拉开一点距离,像是听不懂一般: “有人来怎么了?” “他们太猖狂了,大小姐。” “总是在你面前争风吃醋,让你费心,你早该教育教育他们了。” “就算看见又怎么了?大小姐想亲谁亲谁,还用被他们管吗……” 最后一个字含糊落下,陆斯言再次更深更重地吻了上来。 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射到地板上。 有人来了。 第245章 Chapter245 风摇灯影,地面上的影子也在光线中拖长。 借着没被陆斯言挡住的半边,借着对方黑色发丝的缝隙,她看到了对方一尘不染的皮鞋。 干脆利索的裤管,泛着光泽的羊绒面料,越发衬的人修长挺拔。 视线一寸寸上滑,是来不及换下来的西装三件套,手臂上搭着黑色的羊绒大衣。 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顾聿之背靠无边夜色,遇上狭长而精明的狐狸眼同样穿过陆斯言发丝的缝隙,对上了她的眼睛。 姜栀枝眼皮跳了一下。 陆斯言几乎完全贴在了她身上,吻她吻得更缠绵了。 月色皎皎,呼吸痴缠。 顾聿之的眼睛在看她。 看着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亲吻的她。 姜栀枝只觉得头皮发麻,灵魂颤栗,似乎有一节电流沿着心脏迅速窜出,伸向四肢百骸。 她伸手去推陆斯言。 而这一次,陆斯言终于放开了她,修长的手指擦掉了她唇瓣上的水痕,声音很小地跟她说着悄悄话: “刺激吗?” 太刺激了。 怪异的、背德的刺激充斥着感官,朦胧的黑暗中,姜栀枝的耳朵更红了。 她又伸手推了一下陆斯言。 对方没有防备,顺着她的力气往后倒了一下,嘴里发出一阵不太得体的闷哼。 姜栀枝匆匆忙忙扶着旁边的椅子,想要快速起身。 可是她的腿有些软,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站起来。 忽然,一只大手伸到了她面前。 刚刚还在门口的顾聿之,这回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遥,干燥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她。 对方没有问什么,又仿佛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声音依旧温柔: “不是在吃饭吗?怎么跑出来玩儿了?” 姜栀枝借着对方的力道起身,被男人揽住肩膀,又知错就改地补了句老公。 顾聿之“嗯”了一声: “想老公了吗?” 姜栀枝乖乖点头:“想了。”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笑意微不可闻。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几分钟前被抱着亲吻的人不是他的未婚妻,又仿佛房间里的温度太暗,他确实没有看到另一个人一般,很平常地讲着: “既然肚子还饿,去吃饭吧。” 男人的大手揽着她,大步向外走着。 房间里静悄悄的,陆斯言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姜栀枝实在放心不下他。 刚才陆斯言后背全是冷汗,掌心一片冰凉,胃部的皮肤也凉的过分,只有脑袋是热的。 他真的生病了。 走到门口的脚步有些踌躇,终于在即将迈入光明的瞬间,姜栀枝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扯了扯顾聿之的衣袖。 男人的脚步跟着她停下,棱角分明的五官转了过来,静静看着她。 手指被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又被火速松开。 那点绵绵的带着麻意的软很快被冰冷潮湿的空气取代,如同附骨之疽,缠住了他。 手电筒的光线亮起,少女的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 顾聿之喉结下压,眼尾垂下,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手电筒的光线随着脚步摇曳,靠在床边的青年下颚微抬,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只有胸膛剧烈起伏着,看起来跟快死了差不多。 顾聿之满怀恶意地想着,转了转手指上的指环。 他完全没必要自降身份,跟陆斯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口香糖计较。 他的小未婚妻只是太善良了,看不到身边的人可怜,所以对谁都会心软。 他应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对付那两个人身上,而不是像疯狗一样,见谁都咬。 这种无足轻重的小货色,甚至不用他出手,就会有其他抢夺枝枝目光的人先忍不了,给他点教训了。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半掩恶意,平静无波的看着自己的小未婚弯下身去,扶住了对方的胳膊: “还能起来吗?” “先跟我起来,找医生看了之后再去休息……” 少女细软的声线在空气中飘荡,钻进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耳朵里。 顾聿之冷冷扯了扯唇角,看向自己的情敌,挑眉—— 她不爱你,只是看你惨可怜你。 手电筒的光影中,脸色惨白的陆斯言不经意地抬起手臂,揽住少女的肩膀,脸颊也贴到了对方怀里,极低的尾音带着微微的细颤: “大小姐……” 他就这样靠在大小姐怀里,过分昳丽的脸庞甚至还故意往对方怀中贴了贴,在姜栀枝看不到的地方,对着她的未婚夫,露出一个堪称挑衅的笑容—— 可怜我就是爱我。 孱弱而无助的语气,诚惶诚恐一般: “大小姐不用管我,姑爷在等着您吃饭。” 手机的光影朦胧的落在他脸上,藏着近乎病态的兴奋,甚至还深深地嗅闻了少女身上熟悉的香气, “这么重要的时间,大小姐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不然,姑爷会生气的……” 十足十的低姿态,挑拨离间,颠倒是非。 看得顾聿之恶心。 他实在理解不了,到底什么没人性的男人才会扭捏出这种语气? “饭可以晚会再吃,快起来,陆斯言,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光影下,青年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蹭过少女的衣襟。 脸颊贴在大小姐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陆斯言虽然较正常人偏瘦一些,但他长得高,骨头也重,如果全然把力气放在大小姐身上,对方肯定没办法把他扶起来。 他卸了一半的力气,借着大小姐的力道站起身,甚至还施施然问对面的男人: “我也不是故意要生病的,病来如山倒,只有大小姐关心我。但大小姐只是把我当朋友,所以才过来简单询问了我的病情……” 他的语气很微妙的停顿,听得出破碎的惶恐: “顾少不会不开心吧?” 顾聿之大步过来,依旧微微笑着。 铁钳一般捏住了陆斯言的手臂,带着能将其捏碎的力度: “你一个病人,枝枝一个小女孩怎么能照顾得过来?” “我扶着你,走。” 陆斯言这次没再作妖,还很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三人的脚步到了走廊,出现在灯光下。 夜色朦胧,远处灯光辉映。 顾聿之摸到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叫人来,借机把陆斯言弄去医院。 冷不丁的,少女的声线忽然响起: “小陆,你怎么了?” 顾聿之的视线转过去,正好看到对方眼神闪躲, “没、没什么,顾总也是好心……” 顾聿之:“?” 下一瞬,他就看到陆斯言露出一副十分可怜但识大体的样子,苍白的脸庞没有血色,眼底的神色却装得格外坚强: “大小姐,我不疼。” 第246章 Chapter246 顾聿之:“???” 不是? 谁问他疼不疼了? 他这次不打自招又要栽赃他什么? 半分钟后,走廊下的灯光依旧明亮,可是气氛却有片刻的凝滞。 青年冷白的皮肤暴露在灯光下,手臂上一圈青得发紫的勒痕,伴随着以前受过的伤,看起来越发触目惊心。 微风传来,吹着对方单薄的衬衫。 姜栀枝眉心拧的紧紧的,飞速给他拉好了刚刚从房间顺出来的外套。 一张漂亮小脸绷着,没有多余的表情。 男人冷厉的五官映衬在灯光下,有种莫名的心虚。 但他确实烦陆斯言烦得要命,所以刚刚也没有手下留情。 不过到底哪个正常男人会跟这个死绿茶一样?故意把伤口露出来给小女孩看,就为了博对方的同情? “我没事,大小姐,相信顾总也不是故意的。” 看情况不对,陆斯言解释着: “顾总练过泰拳,之前还邀请我打擂台赛。顾总这样的身手,打起人来肯定下手很重,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而且我也相信顾总不是拎不清的人,更不会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在大小姐面前对我下手,我谁也不怪……” 他说的坦然,又格外大度。 却成功让姜栀枝那张紧绷着的漂亮脸蛋流露出不忍。 顾聿之没办法解释,只能眼看着对方往自己脸上抹黑。 “聿之哥哥,你先去餐厅吧。” 那双弧度圆润的杏眼看了过来,明显偏听偏信了这个死绿茶的话,声音平静: “妈妈刚才还在念叨你,说大过年的你又遇到了事情要忙,担心你吃不好饭。” “她今天做了一大桌菜,很多是你爱吃的口味,你出现了她一定很开心。” 她的表情很平淡,完全没有生气。 可顾聿之还是心头莫名紧了一下,英俊的面孔映衬在夜色里, “枝枝,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 他的小未婚妻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是轻软的声音,可是这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看到了。” 在顾聿之波澜壮阔的人生中,很少遇到这样棘手的场面。 几分钟后,看着自己的小未婚妻扶着另一个青年走上了另一条路,他又忍不住拧了拧眉。 好在这一次,陆斯言没有再那么讨厌地紧紧搂着她。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花枝尽头,他也转身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明月皎皎,风景送来玫瑰花香。 两道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气氛甚至算得上和谐。 陆斯言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 他的病是真的,刚才阴阳情敌也是顺势而为,并非栽赃。 大小姐向来很好脾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所有人都很宽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夜风抚过她的发丝,她的眉心依旧微微蹙着,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陆斯言心头有些隐隐的不安,可是也不敢打扰她。 两人一路上了楼,来到了姜栀枝房间门口。 房门打开,脚步声消失在地毯上,姜栀枝帮他拿掉了外套, “医生一会儿会过来,到时候阿梅姐带他来找你。” “不管是打针还是要吃药,你都要乖一些,然后再好好休息。” 陆斯言摸着沙发上柔软的布料,轻轻答应着: “那我在这里休息,今天晚上大小姐不会带人回来吗?” “他们都很讨厌我,我不想让大小姐跟他们吵架。” 姜栀枝好像听到了他的问题,又好像没有听,只是学着陆斯言曾经的样子给他递过去一杯热水, “阿梅姐一会儿会送粥上来,记得喝。”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房门再度合上。 大小姐的房间很香,陆斯言身上盖着大小姐的毯子,深深嗅闻一口。 而一门之隔,走廊雕花的栏杆处,那道纤细的身影并没有离开,就这样手撑栏杆,看着楼下挤挤团团的玫瑰花。 风里的音乐声不知道换了几曲,蔚蓝的天际绽放着烟花,璀璨宏大。 这是属于她的世界。 不管她是所谓的位面之女,还是所谓的小配角小炮灰。 灿烂的夜幕绽放着烟花,烟花会平等地坠落在每一个人脚下。 这是属于她的人生。 在匆忙的穿书,草率的做任务,哄骗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目前看来,比她开学后转专业还要紧迫棘手的问题—— 不管是那晚顾聿之跟席靳打过的架。 又或者裴鹤年自称自己的车祸有席靳的手笔。 再或者又是眼下,顾聿之面色如常地将陆斯言的手臂捏得铁青。 为了争夺她的爱,为了那些嫉妒和占有欲,他们总在自相残杀。 或许在他们眼中,那些正当的行为会被美其名曰排除异己。 可是在自己眼里,每一个人都很重要,都是跟她关系最紧密的人,而这些关系最紧密的人之间,无异于是在互相戕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夜幕下的少女抬起一张白玉脸蛋,看着天上亮晶晶的月亮,看着月亮下四散的烟花,睫羽轻轻颤动着。 她必须要找个时间,跟他们好好谈谈了。 确定了新目标,那张明媚的脸庞又再次恢复了神采。 鞋子踩在楼梯上,落下的响声晕透了除夕夜的欢快。 直到手机的震动声传来,接通后传来阿厌的声音: “枝枝,除夕快乐!” “要不要签收你的新年礼物?” 少女声音清脆:“现在吗?” 电话那边的人“嗯”了一声,听得出来很开心: “没关系,我有时间,你先吃饭。” “我不着急,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你慢慢来!” 第247章 Chapter247 冬日的夜风刮过脸颊,姜栀枝一路气喘吁吁,直到终于在门口见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才终于弯起眼睛: “阿厌!” 对方也大步朝她走来:“枝枝!” 时至冬日,顾厌依旧穿着熟悉的单薄冲锋衣,猎猎寒风刮过,初见时下颚处还有的伤疤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依旧眉眼间染着邪气,看起来不像好人。 但眼眸却是亮的,比当初那个蹲在台阶上敲诈她问她要钱这样子要鲜活许多。 他从阴影中走出来,姜栀枝才发现对方的冲锋衣换了颜色。 软壳冲锋衣,清一色的墨绿色,刚才他站在阴影里,不注意的时候猛然一看还以为又是黑的。 “新衣服吗?” 少女的指尖在他手臂的布料上摸了摸,长睫忽闪忽闪: “怎么又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不冷,今天穿的新衣服很开心,所以心里很热——” 顾厌小心翼翼的撑着手臂,任由她摸自己衣服上的布料,看着她笑: “第一次穿这种颜色,好看吗?” 面前的少女轻轻点头:“好看的!” 顾厌松了口气,眼底的笑意彻底灿烂起来,甚至还有些臭屁: “那跟——” 嘴里的话转了个圈,顾厌没敢直接跟顾聿之比。 即使每次来见嫂子都故意把额发放下来,遮住跟顾聿之相像的眉眼,又穿上了与顾聿之的风格截然不同的衣服,才侥幸没被嫂子认出来。 可是跟顾聿之比还是太冒险了。 顾厌脑子转了个弯, “跟陆斯言比怎么样?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姜栀枝沉默了一下,实话实说:“他好看。” 她说完,又怕伤害到了自己唯一的好朋友,索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过你跟他不是同一个赛道的,你没必要跟他比,你看你的个人气质就很突出,陆斯言学都学不来!” 顾厌满意了,“我觉得也是。” 他一边说话,一边拉开了冲锋衣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礼盒, “枝枝,这还是我20年来第一次有人一起过新年,真的感觉很幸福,但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是按照我的审美给你买了件礼物……”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睛亮晶晶的: “只是代表我的心意,不喜欢也没关系,拿去送人也没关系,请你千万不要嫌弃!” 姜栀枝郑重点头:“我不嫌弃!” 礼盒拆开,是一块镶钻的女士腕表,暗红色皮革表带,表盘精致又秀气。 姜栀枝送上夸夸:“好漂亮!阿厌,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你的眼光可以的!” “但是为什么要放怀里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到青年小心翼翼的捂着手表,挡住了夜里吹来的冷风。 又对着她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那样一会儿你要试戴的话,就不会太冰了。” 姜栀枝心头都软了一下,扯着衣袖露出手腕, “阿厌,你人也太细心了吧!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嫂子一定会喜欢你的……” 对面的青年闻言笑容越发灿烂,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纤细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帮她扣好了表带,故作不经意的蹭过对方指尖。 又像是被电到了一般,迅速收回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指腹藏到了袖口下面: “好了。” 路灯的光影泛着黄,姜栀枝看着自己的新年礼物,精致的眉心拧起来一点。 顾厌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不喜欢吗?” 对面的少女摇了摇头,“喜欢,但是这个牌子的腕表好贵,入门款都要几万,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一边说话,一边去解表带的卡扣: “你自己生活已经很辛苦了,不要在这种逢年过节的礼物上花费太多钱,现在找工作很不容易的,而且攒钱也很困难……”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攥住了她的手腕。 顺便挡住了她继续往下摘的动作。 姜栀枝语重心长: “而且我们这样纯粹的友谊,不能被金钱腐蚀对不对?” 身材挺拔的青年微微俯身,注视她的眼睛,笑起来一双小梨涡简直夺目: “你好关心我啊,枝枝!” 姜栀枝叹气:“谁让第一次见面你就那么惨,只借了我2块5毛钱。小厌哥,我是替你心疼钱。” 对面的青年闻声笑得更开心了,声音也低, “没关系,是a货,不值钱。” 他松开了捏着对方手腕的动作,姜栀枝半信半疑,举着自己的手腕看: “不应该啊,做的这么真?还是典藏款,一点都不像假的……” “真的,是精仿,我还有保修卡呢!” 对方又掏出来一张卡片,姜栀枝终于相信。 这个牌子的腕表,根本就不会往外送这种一眼假的保修卡。 她翘起长睫,冲对方笑: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她朝对方挥了挥自己的手腕,纤细柔白的手腕在灯光下镀着一层莹莹的光,笑容比外表还要耀眼: “谢谢你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少女的声线飘荡在空气中,对面的青年却看着她有些微微发愣,甚至说起话来都让人听不明白: “我也很喜欢……” 姜栀枝:“什么喜欢?” 顾厌:“腕表喜欢。” 少女闻声弯了弯眼睛,又提起来放在腿边的包装袋,递了过去: “新年礼物,快看!”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收到新年礼物,有些受宠若惊: “给我的?” 他一只手环着包装,搂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往里伸,触感蓬松绵软,像是一团能陷进去的云。 再次拿出来时,是折好的男士围巾。 大面积的黑色,低调的黑拼深灰浅灰的格纹,大牌标签,在灯光下散发着昂贵的光泽。 他一只手抱着礼品袋,一只手托着围巾,像是被幸福砸中,有些晕晕乎乎,不太利索的往自己脖子上缠。 少女的手指伸了过来,帮着他在脖子上围好,又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嗯,好看!” 顾厌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发烫,脸也在发红。 柔软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脖颈,连上面的细小绒毛蹭过,都会格外敏感。 他几乎要红着脸,才能强忍着内心喧嚣的激动,跟她求证: “那我戴上围巾,跟陆斯言比的话,谁好看?” 陆斯言从来不戴围巾。 姜栀枝根本就不知道他戴上围巾是什么模样。 看着眼眸发亮的阿厌,姜栀枝违心: “你好看!” 对面的青年笑得眼睛都弯了,还很矜持地不让自己太骄傲: “我也觉得,他那个身板太弱了,我比他强壮的多,所以比他好看。” “枝枝,” 话题再次从情敌身上绕回来,顾厌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路灯的光影在她发丝上打出的柔光,又在风里摇晃,连不舍的声音都软了几分: “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今年我觉得很幸福,枝枝,祝你所有想要的都能得到,祝你一辈子都能得偿所愿!” 第248章 Chapter248 二楼小阳台上,身形瘦削的青年静悄悄伫立,看着远处门口的方向那两道朦胧的身影。 他们俩不知道说了什么,看起来很快乐。 甚至大小姐还主动给他戴上了围巾。 可是大小姐都没有给自己戴过围巾。 陆斯言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又看着北风中纤瘦的身影,把那个勾引大小姐的该死的男人骂了个遍。 这么冷的天有什么话好说,万一把大小姐冻到了怎么办? 外面的野男人,都是些下贱的狐媚的货色。 只知道勾着大小姐开心,不知道心疼大小姐的身体。 陆斯言手指撞在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他面不改色的掏出手机,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拨出去了某通电话。 电话被对方挂断。 他又再次拨了过去。 这一次,席靳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听起来很烦: “你有完没完陆斯言?你想炫耀——” “大小姐在门口,她穿的衣服很少。” 陆斯言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 “给大小姐送件衣服过去,顺便把顾家送上门来的那个便宜货赶走。” 命令般的语气,席靳听得更烦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又忍不住呛声陆斯言: “你不是很厉害吗?还能把装病枝枝骗过去?” “怎么?只能把人骗过去,但是留不住人?” “这才多大一会儿,就被别人钻空子了?” 接连的几个问题,字字带着奚落。 陆斯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突然冷不丁开口: “大小姐不知道他是顾厌。” 电话那边的人愣了一秒:“什么?” 陆斯言:“大小姐不知道他姓顾,顾聿之是他哥,他一直以阿厌自居,在欺骗大小姐。”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秒,只能传来风声。 门口的两人终于结束了会晤,再向对方挥手告别。 陆斯言没把两人已经分开的事情如实告知席靳,只是声音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挂了。” - 呼啸的寒风中,席靳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琢磨着陆斯言的意思。 这小子焉坏。 家世身份上受制于人,尚且还能给这几个人吃瘪,简直是年轻+阴暗版的裴鹤年。 最后这句提醒,十有八九没怀好意,说不定还是借刀杀人。 “席靳!”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席靳扬起眼睛,将冲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绵软的呼吸落在他脸上,连调子都娇娇的,喊着他的名字: “席靳,你走路都不看路的……” 她用这样的调子喊他,席靳心里又觉得畅快了。 这个家里一群外人又怎么样,再新鲜有趣又怎么样,他的小青梅还是他的小青梅,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这副信任熟稔的样子。 他们俩陪伴着对方一起长大,这样的羁绊怎么能是外面那群男人可以斩断的? “听佣人说你往门口的方向去了,怕你冻到,所以去找你。” 席靳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下来自己的外套哄着她穿上,又捏着她已经被风吹凉的手,掀开下摆塞到了自己怀里。 柔软的皮肤触感传来,姜栀枝指尖蜷缩了一下。 对方很敏感,肌肉立马就绷紧了。 姜栀枝偷偷摸了一下,顺口解释着: “是朋友来给我送新年礼物,所以就去门口见了他,他送给了我一块儿好漂亮的手表,我送给他了一条围巾,我们俩交换礼物了。” 席靳“嗯”了一声:“那他是?” “阿厌。” 他的小青梅毫不设防,一边被他半抱在怀里往前走, “是在大学附近认识的新朋友,他人很好,很真诚,就是命有点苦。疯狂出轨的父亲,喜欢揍人的大哥,不过他妹妹挺时尚的……可能他妹妹更得他父亲喜欢吧。” 他的小青梅叹了口气,很为自己的好朋友感伤: “阿厌人很可怜的,还在上托班就没有了母亲,也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学,一直在外面漂泊,总是孤零零的。” “不过他人很好,还跟我一样喜欢吃肠粉,我们俩还约好后天下午他跟我去染头发,我要染成粉色,他陪着我。” 她这样说着,刚刚才哄好自己的席靳又有点心酸了。 自己的小青梅有了别的好朋友,还跟对方关系这么密切,又是吃肠粉,又是染头发,又是小可怜,又是孤零零的…… 脑海中某个念头闪过,席靳脚步顿了一下。 “对了,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他,席靳笑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染粉色肯定好看,咱们俩的发色一起拍照就更般配了。” 席靳说完话,又开始咬牙。 差点上了陆斯言当。 他早就知道陆斯言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提示他顾厌的身份,又解释对方一直在骗枝枝。 他想借刀杀人,让自己在枝枝面前挑明顾厌的身份,顺便挑明顾厌一直在欺骗她。 可枝枝分明很信任顾厌,很喜欢她新交的这个,不属于男朋友范畴,聊起天来无所顾忌的新朋友。 谁戳破了他的身份,谁就打破了枝枝新友情的真相。 到时候枝枝伤心,戳破的人也落不了好。 席靳咬牙,把陆斯言骂了几遍。 小青梅的时候只在他腹肌上戳了戳, “对了席靳,初四我跟妈妈要出国度假,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席靳眼眸发亮:“那我肯定去。” 他的小青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那正好,到时候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讲,去了好。” 第249章 Chapter249 裴鹤年和顾聿之一个比一个精明,餐厅里的气氛半点没有因为她溜跑而显得尴尬,反而依旧跟她刚刚离开前一样融洽。 姜栀枝刚刚坐好,手腕搭在餐桌边沿,裴鹤年的声线就从对面响起: “小兔子怎么样了?” 他嗓音低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露出来的腕表上: “这块表也是它送的吗?” 话音落下,几道视线都落了过来。 姜栀枝大大方方的举起自己的手腕给大家看, “小兔子没事啦,是我的好朋友来送了新年礼物!” 她又继续了刚刚那套说辞,只是在最后多加了一句: “怎么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a货吧?” 她这样说,姜母才叹了口气, “那孩子家境不好,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你们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能造成对方经济上的负担。乖乖,以后可以多请他来家里吃饭,去外面玩的时候也不要选择太昂贵的餐厅,好朋友就是要互相体谅,对不对?” 姜栀枝乖乖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等很快他陪我去染头发,我再请他吃东西回报他。” 她邀请阿厌来家里吃饭了,但是对方以场合太隆重,又是家宴的理由婉拒了她,说下次准备好礼物再上门。 姜栀枝没有勉强。 她这样说话,裴鹤年就看着她笑,狭长的凤眸漾起流光,好像她是什么神奇的小女孩一样。 怕他在餐桌下做出来出格的事,姜栀枝很隐蔽地瞪了他一眼。 “瞧瞧我这脑子,锅里还炖着一道汤!” 姜母起身,快速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餐桌前只剩几个年轻人,气氛陡然一松。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姜栀枝看了眼裴鹤年,又怕他吃醋, “他叫阿厌,但是我们真的只是纯粹的好朋友。” 阿厌两个字一开口,空气中有种莫名的凝滞。 姜栀枝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好色的名声在外,大家都不相信。 所以又格外坚定的解释了一句: “阿厌和我真的只是朋友,他不喜欢我,他喜欢他嫂子!” 冷不丁的,正在喝水的顾聿之呛了一下。 姜栀枝贴心的送过去纸巾,又顺手帮他拍了拍背,在对方耳边小声咕哝着: “你看,欺负人就是会有报应吧,现在喝水都呛到了。下次不要再欺负别人了,聿之哥哥。” 姜栀枝坐好,裴鹤年已经将剥好的盐焗皮皮虾堆在干净的小碟里递了过来,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摆成了心形。 席靳递过来插好吸管的椰子,姜栀枝刚吸了一口,又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响起。 裴鹤年:“你怎么知道他喜欢他嫂子?” “我们是好朋友啊!” 面容娇美的少女理直气壮,一副“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明白”的样子,粉白的脸颊映衬在灯光下,漂亮的像是小天使。 “好朋友就是什么秘密都会分享呀!” “而且我觉得,喜欢嫂子虽然在道德上有点瑕疵,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少女细软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坐在她旁边的未婚夫默不作声,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毕竟大家都不是完美的人,都可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瑕疵,反正没对社会造成危害,也算无关大雅,而且喜欢嫂子又不犯法,人家又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在背后喜欢而已。” 她说话已经很明显偏向他那位好朋友,言语中带着包庇。 耳边席靳的语调冷不丁响起: “我不这么觉得,正常人谁会喜欢自己的嫂子,说不定就是个心理变态,喜欢嫂子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裴鹤年也挑眉,难得跟一直看不顺眼的情敌统一了战线: “确实,跟自己的大哥抢老婆,确实没有道德。” 坐的板板正正的少女抬起睫毛,露出一双沁了水的眼眸,似乎很不赞同他们俩抨击自己朋友的话。 “好吧,但是人家只是默默喜欢嫂子,又不会影响社会安定。” 说不过他们俩,她小声嘟囔着,咬了口虾。 吃人嘴软,她没好意思站在公平正义的立场上反驳。 裴鹤年还好意思说阿厌没有道德。 他还不是光明正大跟顾聿之抢自己。 明明知道她有未婚夫,还一个劲的撺掇她退婚,他自己都道德水平堪忧,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别人。 也不怕他的道德小山塌了。 姜栀枝只是心里吐槽,没敢拿出来说。 对面的裴鹤年确实是看着她笑,薄唇勾起一点弧度,甚至还摇了摇头, “又在心里偷偷骂我了。” 姜栀枝红着脸假装听不到,偷偷捏了捏席靳的手臂。 席靳火速打断了他的话,顺势开始转移话题: “椰子会不会有点凉?我摸着是从保鲜里拿出来的,要不然一会儿再喝?我先给你倒别的果汁。” 姜栀枝摇头:“不要,我就喜欢喝凉凉的鲜椰子。” 眼看这个话题就能转过去,一直没说话的顾聿之伸手过来,摸了摸她手里的椰子皮。 冷不丁开口,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插足别人的幸福婚姻,自甘堕落做第三者,确实不是好东西。” 他这句话算得上扫射,不只是刚刚话题中被提到的男人。 对面的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扫射到。 裴鹤年云淡风轻,好像对方口中抨击的人不是自己,甚至还点评了一句: “破坏别人感情,确实不是个东西。” 席靳表情一顿,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两个脸皮厚如城墙的情敌。 他甚至都懒得反驳,只是冷笑一声: “贼喊捉贼,有病。” 在这种差点又要吵起来的氛围里,两只手抱着椰子的姜栀枝长长的叹了口气。 直到视线落在她脸上,看着那张漂亮脸蛋出现怅惘,颤悠悠的声调拖得长长: “好怀念跟阿厌一起吃饭。” “安静,平和,也没有人会吵架。” 几个男人难得沉默了一下。 她起身,扫视了眼餐桌前的三个男人,很贴心的语气: “这样,你们先吵,我去厨房帮妈妈。” 第250章 Chapter250 后半场晚饭吃得很平和。 姜母以要给朋友们打拜年电话为理由,没再打扰年轻人的聚会。 已经近夜里十一点,天色更黑了,天际依旧绽放着永不停歇的烟花。 姜栀枝要去院子里放烟花,裴鹤年去给她拿外套,席靳指挥着佣人往外搬。 姜栀枝对着柜子上的镜子,仔仔细细给自己补涂了一层唇釉,又抿了抿嘴巴。 一道穿着西装的身影出现在镜子边缘,对方的手落在她腰上,低声叫了句“老婆”。 熟悉的木质冷香袭来,姜栀枝“嗯”了一声,将镜面抬起来一点,看着镜子里那张棱角分明的五官。 “之前和小陆的事,是我不对。” 身材高大的男人半揽着她,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半垂下来,注视着镜子里的她,向她道歉: “我不该趁人之危,伤了他的手臂,让你伤心。” “可是事出有因,我也确实讨厌他,所以没控制好自己……下次我会注意,不会在你面前让你烦心。原谅我,好吗?” 想到事出有因的前情,姜栀枝也有点心虚。 她放下小镜子,乖乖转过身来,白皙的手指在男人胸口的位置轻轻拍了拍, “那老公,网上的那件事你处理好了吗?” 见她关心自己,顾聿之的眼睛又垂下来一点, “还没有。” “今年毕竟是跟枝枝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我期待了很久,不想错过今天。” 男人的气息垂了下来,伴随着清冽的木质冷香,指腹蹭过她的眉眼: “所以抽时间赶了过来,打算陪你吃个饭,放完烟花我就离开。” 他这样说,姜栀枝又有点心软。 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伸手轻轻蹭了蹭男人的脸, “那你今晚也要忙好久吗,老公?” 顾聿之又“嗯”了一声: “今晚的事对方早有预谋,买通了很多营销号,传播范围太广,引起的舆论效果对顾家不利,所以处理起来很麻烦。” 璀璨的水晶灯投射下光芒,在那张棱角如刻的五官上镀上一层白光,带着雕塑般的优雅。 短短半年时间,顾聿之好像成熟了许多。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赶来捉奸,眉眼间是属于顾家太子爷的锋利恣睢,而后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雪球一般滚来,他一个人挑起顾家的大梁,连锐利的眉眼都拢上了属于上位者的成熟。 像是隐了锋芒的宝剑,藏在剑鞘中,沉稳而贵气。 可是快速成熟难免要付出代价。 姜栀枝心头软了又软,于是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踮起脚尖,吻了吻顾聿之的脸颊。 男人的大手按着她的脖颈,指腹插入发丝,凑过去吻住了那双柔软的唇。 茶色的装饰玻璃上倒映着他们两个的人影,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少女,几乎要将她压入自己怀里。 交绕的呼吸缠在一起,吻得又深又缠绵。 他不知道用的哪个牌子的漱口水,清凉感很强,可摩挲着她发丝的大手又格外灼热,温度上的反差构成强烈对比,几乎要把她融化。 身材纤细的少女被他抱在怀里,手指按在男人胸膛,微屈的指节都泛着粉。 直到一道脚步声传来,席靳声音兴奋:“枝枝——” 被男人抱在怀里的亲吻少女骤然回神,泛着粉意的指节推了推对方的胸膛,却成功让男人拥着她,抱得更紧了一点儿。 那道急匆匆的脚步声骤然刹住,存在感极强的视线透过窗玻璃,落在她后颈游弋,又一点点缭绕到她被含住的唇瓣。 死死黏住。 姜栀枝眼皮猛然颤了几下。 脸红得厉害,耳朵都在发烫。 顾聿之半点没有雅兴被打扰的不悦,甚至还捏着她的下颚,拉开一点距离注视着她,还用仿佛她很了不起的语气夸奖她: “很甜。” 姜栀枝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脸。 跟她拉开一点距离的顾聿之又低下身来,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 “走了,老公陪着我们宝宝去放烟花。” 男人稍稍粗粝的指腹蹭过她唇瓣上的水痕,蹭着一双柔软的红唇越靡艳。 又是一道脚步声传来,裴鹤年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动声色的握着少女的手臂, “外面冷,穿好衣服。” 姜栀枝半边身子还落在顾聿之怀里,脸上晕出的粉意未褪,连脑袋还在发晕。 裴鹤年已经开始帮她穿外套。 席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 三道高大的身影几乎能笼罩着她,刚才在饭桌上还挑挑拣拣整个人很支楞的姜栀枝这会儿老实了,任由裴鹤年给她穿好了羽绒服,又扣好了扣子。 几个男人没有说话。 气氛安静到诡异。 眉眼深邃的青年甚至还在盯着她的嘴巴,眼底涌动着晦暗的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刚刚跟未婚夫亲嘴没有被围观,可姜栀枝却恍惚有一种被围观的错觉,脸上的热度几乎能把她烫化,嘴里的话磕磕巴巴: “那个、去放风筝吧……” 最后一颗纽扣扣好,席靳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好,烟花全都搬过去了。”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冲着她笑: “走,我们去放烟花!” 夜风朦胧。 扑在脸上带着冬日的凉,穿着姜黄色羽绒服的姜栀枝忙得像个陀螺,格外端水地给裴鹤年和顾聿之发了仙女棒。 还有一本正经的解释他们俩的衣服太贵了,仙女棒最安全,绝对不会弄坏衣服。 给他们俩发完,又贴心地给席靳发了一捧小水母。 还美其名曰夜光水母最近很流行,拍起照来一定很唯美,很符合席靳这种大明星的气质。 她说的振振有词,完全一副“都是为了大家好”的样子。 几个男人看着她笑。 顾聿之点了一根烟,没有抽。 猩红的烟头在夜风中明灭着,准备随时帮她点烟花。 姜栀枝大方摆手,表示拒绝:“我不用这个!” 顾聿之“嗯”了一声,问她: “给我们发完了,你玩什么呀?” 他柔弱又可怜的小未婚妻抿唇一笑,从箱子里抱出来又粗又长的一根,有些羞涩: “我当然是玩加特林啊!” 第251章 Chapter251 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拂,远处是挤挤团团的玫瑰花。 别墅高高的墙壁映衬在月色下,一簇簇烟花升起,自由又绚烂地绽放在天际,回响在音乐声悠扬的除夕夜里。 时隐时现的烟花照耀着那张光彩夺目的脸庞,照着少女扬起的唇角。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被风吹拂的发丝映衬在灯光下,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发光。 烟花盛大,月光皎皎。 除夕的美好在欢笑声中攀上巅峰,难以言喻的幸福在这一刻铺天盖地而来,凝成实质的甜蜜。 少有人注意的二楼传来了一道目光,青年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勾起唇角看她。 灯火辉煌处,穿着旗袍的女人抿唇笑着,专注地拍下她的照片。 烟花一簇簇落下,又一簇簇升起。 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似乎有人在眺望,就永远不会停息。 那团姜黄色的身影被某个男人捂住了耳朵,挡住了烟花声爆裂的嘈杂。 少女笑意盈盈翘起眼睫,看向永不落幕的烟花。 她站在的地方,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所有人都会爱她。 - 过了凌晨,顾聿之又风尘仆仆的离开了。 裴家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临走的时候,裴鹤年摩挲着少女的脸颊让她记得拆礼物,玩的尽兴的少女乖乖点头,大声跟他说再见。 家里的佣人早就睡下,母亲卧室里的灯光也暗掉了。 姜栀枝不想睡觉,人还精神得很。 席靳环着她的肩膀送她上楼,又神神秘秘地让她猜,自己今年究竟送了她什么礼物。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来到卧室门口。 姜栀枝这才后知后觉陆斯言还在休息,于是用手指在唇边比了比,做出个噤声的姿势。 下一瞬,开门声响起,房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 换上了柔软家居服的陆斯言脸色雪白,昳丽的五官映衬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宜室宜家: “大小姐回来了。” 席靳:“?” 那双桃花眼骤然睁大,看向姜栀枝。 姜栀枝一本正经:“他生病了,他的房间环境太差,我甚至闻到了发霉的味道,根本就不能住人,所以就让他来我房间里养病了。” 席靳脸色变幻几次,语气根本不信: “他能生什么病?装的吧?” “小白脸一个,脸上不知道抹了多少粉。枝枝,你把他留在房间里,说不定他晚上还会发烧爬你被窝,这种人你根本不能信他!” 席靳义愤填膺,眼神几乎都能喷火。 陆斯言没有说话,只是站出来门口的位置,安静的站在那里。 他的脸色本来就白,菱唇又没有多少血色,纤长浓密的睫羽抬起,眼巴巴的看着姜栀枝。 像是遗世而独立的白莲花,无论外界抨击他多少,他都只在乎姜栀枝的想法。 席靳“啧”了一声,有点烦。 他依旧保持着环着姜栀枝肩膀的动作,一把推开了对方。 陆斯言后退站稳,跟在两人身后关上了门。 确认陆斯言没有摔倒,姜栀枝转过脸来看向席靳。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被她看得有点心虚。 姜栀枝正色:“小陆真的生病了,医生过来给他看过,阿梅说医生来给他量体温的时候他已经烧到39°3了——” 少女的手指贴上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现在也有点热。” 一直没说话的陆斯言乖乖站着,任由对方摸着自己的额头,终于解释了一句: “只是有些低烧,吃过药很快就好了。” “没关系,是我平时表现不好,席少很讨厌我,所以才对我有偏见,我不怪他。” 席靳:“……” 他还真是奇了怪了,上天究竟是怎么捏出来陆斯言这一号人。 三言两语之间,他的标签已经变成傲慢与偏见了。 席靳不想跟他讲话,转而拉过凳子坐在姜栀枝对面,兴冲冲: “你还没猜出来我的礼物呢枝枝……” 他眼尖,看见旁边的小桌上包装精致的一堆礼物,拨开其他人的,找到自己的,又献宝一样拿出来。 两个人凑在一起猜来猜去,说着悄悄话。 陆斯言默不作声倒好了热水,递到姜栀枝手里,玩了太久指尖有些凉,他又抱过来沙发上流苏编织的羊绒毯给她披上。 猜到最后,姜栀枝耐心告罄开始耍赖: “我不猜了。” 她要走,席靳连忙拉着她。 一边哄着她喊小祖宗,一边示意她拆开礼物。 包裹严实的礼盒打开,是一个缩小的景观森林。 掐丝工艺,珐琅点染,黄金的银杏树,钻石瀑布,缩小的篱笆小屋,秋千桌台摇摇椅,还有一堆用翡翠或者各色玉石雕刻成的圆滚滚卡通小动物,都是她小时候喜欢ip。 姜栀枝眼眸亮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捏起来粉色的小兔贝妮, “怎么可以这么像?好可爱!” 旁边的透明小马“啪嗒”一下倒下, “这个材质不会是钻石吧?可是怎么会有这种形状的钻石?” 席靳看着她笑:“马头切钻石,是不是很可爱?” 姜栀枝点头:“这种切割工艺要求肯定很高,这么多小动物,一定让你费了很多心血。” 席靳又笑:“没关系,我在作弊。” 少女弧度圆润的眼眸看着他,眼尾微微翘起。 席靳:“因为我有很多很多年的时间帮你准备礼物,所以很轻松就准备了很多很多可以讨你欢心的礼物。” “现在属于坐享其成,直接收获幸福。” 他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消失的六年,姜栀枝又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酸,抬手摸了摸青年的脸。 张扬的银色发丝暴露在灯光下,席靳弯起眼睛: “怎么样,是不是要爱上哥了?情深似海,不可自拔,打算以身相许——” 他话音一转,看向房间里某个碍眼的人: “不过在这之前,咱们俩得合伙先把那个多余的人赶出去。” 少女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有些无奈: “你看,你总是欺负人家。” 席靳叹气,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位被蛊惑的昏君, “唉,怪不得大家都讨厌白莲花。” “我与白莲花不共戴天——” 他讲着,两只手捧着姜栀枝的脸,挡住了对方看向另一个男人的视线,语气幼稚: “不许看他。” 姜栀枝又低头去研究自己的礼物。 席靳一粒一粒跟她讲着,讲她哪年喜欢这个卡通人物,买过多少对方的周边,又讲每件的材质……讲到最后,席靳话音一转: “整体都是可拆分的,加上公主和骑士,一共52件。” 姜栀枝抬起眼睛:“哪个公主?白雪公主吗?” 可是白雪公主没有骑士,只会遇到有什么大病的王子,还有猎人和小矮人。 咫尺之遥的青年眸光潋滟,碧蓝眼眸荡漾着幸福。 他就这样握住那只柔软的手,以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落下堪称虔诚的轻吻, “公主殿下只有一位,她已经在我眼前了。” 少女的手指抬起,挑着青年的下颚。 上挑的眼尾风流又浪荡地扫视着青年的表情,柔软指腹揉过他的唇瓣,语气有些坏: “那你可要乖一点,小席。” 她就这样拖着调子喊他,凑过来要亲不亲地挨着他。 直到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喉结滚动,忍不住贴过来。 少女轻笑,顺势和他拉开距离,逗他: “你看小席,你又对你尊敬的公主殿下冲动了。” 第252章 Chapter252 姜栀枝拆了一件又一件礼物。 裴鹤年送了一套格外华贵的珠宝,钻石璀璨,工艺复杂。 最耀眼的那颗众星捧月般的方形粉钻都快赶上她半个拳头了。 顾聿之的礼物是一件白色的游艇模型。 姜栀枝捧在手里看来看去,没看太明白,但还是很配合地小小的“哇”了一下。 陆斯言的礼物盒打开是一把钥匙。 姜栀枝有些诧异。 她原本以为,那个惊世骇俗的u盘已经是对方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了。 黄铜钥匙捏在手里,有沉甸甸的分量,席靳冷嗤一声, “干什么用的?打开他的心门吗?” 反正他现在看陆斯言哪哪都不顺眼,不对着他那张该死的白莲花揍花就够客气了。 姜栀枝捏着钥匙的手顿了一下,手指又往里伸了伸,一沓纸从眼前闪过—— 赠与合同公证书、房屋所有权证书、接受赠与证书、房屋登记表…… 一串的房产合同。 她平常出去吃饭爱吃的那几家店,陆斯言给她买下来了,所有人是她。 姜栀枝愣了一下。 席靳视线锐利,朝着情敌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陆斯言,你背着你三叔把霍家的祖产卖了?” 陆斯言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在姜栀枝面前装样子的时候,他眼里的恶意都毫不掩饰。 只是下一瞬,少女的视线看得过来,耳垂上戴着黑色耳钉的青年收起了眼底的阴郁,声音淡淡的: “你以为我每天在外面是忙什么?” “还是觉得我回到霍家,单纯就是喜欢给人当孙子?” 席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陆斯言侧脸偏转,过分漆黑的视线笼着层水意,他还有点低烧,眼尾晕着薄粉,带着脆弱的精致。 深色瞳仁眨也不眨的看着姜栀枝,眼含期待: “大小姐喜欢吗?” 姜栀枝很端水地也摸了摸他的脸,“喜欢,谢谢你小陆,谢谢你这么用心。” 陆斯言呼吸停了一下,捧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 “我很开心,大小姐。” 生病的声音比平日里更要低几分,伴随着微微的哑,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 “我对大小姐来说,终于有用了。” 两人态度之间有种自然的亲昵,席靳看着他俩,心里有种微妙的妒忌。 这种妒忌相比于裴鹤年顾聿之又有不同。 这种嫉妒,更类似于自己占据的位置被入侵,又亲眼目睹着对方潜移默化地跟他的小青梅养成了另类的默契。 修长漂亮的大手落在桌面上,下意识收紧。 可他一直观察着姜栀枝脸上的表情。 对方没有抗拒,他也没有插手。 只是在旁边一个劲的妒忌,妒忌的心都酸透了。 “除了今天这个礼物,我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小姐的致歉——” 陆斯言的话题冷不丁开启,席靳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陆斯言的视线缓缓转了过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知道大小姐跟席少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不过席少并非像在大小姐面前表现的这么体贴温柔,处处为大小姐着想。” 席靳指尖骤然收紧,插入指腹。 “我一直觉得席少这个人很怪,他好像表现的太无私,太坦荡炽热,太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了。” “于是我简单试探,席少竟然一反常态,甘愿愿意拿大小姐作为赌注,跟我下注。” 陆斯言唇线扯了扯,眼底闪过鄙薄与敌意,握紧了姜栀枝的手: “这种行为跟席少阳光磊落的作风截然相反,足以见席靳品行卑劣,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姜栀枝没听明白:“什么赌注?” 她看着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席靳,又看着握紧了她的手指,满脸戒备的陆斯言, “可能是误会了,你们俩本来就不合,三言两语就会产生误会。小陆,席靳不会是这样的人,他——”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传来沙沙的树叶碰撞声。 陆斯言冷冰冰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有些微微的变形。 ——“不如席靳,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就赌我和你同时遇险,大小姐会选择谁。” ——“幼稚。” ——“席靳,你也会心虚吧?围在大小姐身边的一群人,个个比你新鲜有趣……” 两道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回响在堆满礼物的房间里。 席靳侧脸绷得紧紧的,瞳孔微微放大,看向姜栀枝的方向。 下一瞬,他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的坚硬。 ——“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下次我跟大小姐开房,你要随叫随到,为我们送套,而且不能打扰。” ——“喜欢当舔狗送套就直说!小小赌约,我跟你比。”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对话,陆斯言没有剪辑。 面容深邃的混血青年紧攥着自己的手指,眼睫下垂,避开了少女的视线。 房间里的温度升了上来,炙烤着他。 席靳只觉得脸颊一片滚烫,被揭露的卑劣混合着慌乱,几乎让他无处藏身。 他明明知道陆斯言不怀好意。 可他还是被对方激怒,上了他的当。 又或者他原本就卑鄙如此,龌龊不堪。 他自诩清高,瞧不起装腔作势的陆斯言,可或许他骨子里更卑贱、更丑陋下流、无可救药…… “席靳——” 熟悉的轻软声调叫着他的名字,像是悬在他头顶,未落的铡刀。 那双碧蓝的桃花眼骤然抬起,又慌乱错开。 银色发丝伴随着脸庞迅速苍白灰败,在穿过发丝的光影中结下一层层的尘埃。 第253章 Chapter253 光影照着席靳灰白的脸,带着晦暗不明。 脑袋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像是有斧子在凿。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解释。 到处都乱糟糟的,像是一把又一把将他缠紧的蛛丝,混乱着他的行为和思绪,堵塞了他的口腔和呼吸。 他不敢再直视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愚蠢至极,肤浅卑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他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斯言格外平直的声音传来: “真正爱大小姐的人,不会拿大小姐作为赌注。” 席靳想解释自己没有拿她当赌注,又想解释那些充盈着胸腔的爱意。 他想解释他爱意炙热,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事业生命财富时间……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的送给她,他爱她至极。 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桌面上的手机,红着眼睛,偏过脸去。 像是不看那双眼睛就不会碰到对方眼底的失望,不看那双眼睛,就可以短暂的逃避自己的愚不可及。 像只不敢面对的鸵鸟,将脑袋埋进了沙子里。 房间里是静悄悄的死寂,只有呼吸声响起。 空气中缭绕着浅淡的玫瑰花香,灯光暖黄,那道熟悉的声线轻轻响起,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不会拿我做赌注。” “席靳哥哥从小就很纵容我,好吃的第一口要给我吃,别人欺负我帮我打回去,压岁钱攒起来给我买礼物,犯了错他替我扛着,连抄写也是他来模仿我的笔迹……” “在他面前,我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他都会帮我,席靳会永远坚定地站在姜栀枝这边。” “所以,就算我真的要跟别人男人发生关系,他去买套,也不是因为输给了别人,而是因为他要保护我,要照顾好我的身体。” 少女的声音越说越轻,纤细的指尖一点一点挪过去,握住了席靳的手指。 带着凉意的手指在她掌心中微微颤抖。 席靳没有抬起眼睛,根根分明的鸦羽垂了下去,在眼下打出大片大片的阴翳。 姜栀枝鼻腔有些酸,看着那张熟悉的侧脸,抿了抿唇, “他不是拿我做赌注。” “只是,最溺爱我的席靳哥哥有时候大概也会怀疑,在失去我的这么多年里,在如今这么多人的包围中,他也会没有自信,也会忍不住想知道,我还会不会和曾经一样,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他是拿他自己做赌注。” “只可惜,这一次我让他失望了……” 话音落下,青年的高大身影伴随着清冽的薄荷香气袭来,红着眼睛的席靳把她抱在怀里。 一边掉眼泪一边叫她枝枝,有些慌乱的解释着: “没有、没有失望……” “没有对你失望,你做了当下最正确的选择,毕竟他生病了,而我只是好好的坐在车里……” “我不会对你失望,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 “姜栀枝能出现在席靳的生命里,就足够给他所有的褒奖和勉励。”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沿着毛衣的缝隙濡湿了她的脖颈,席靳抱她抱得很紧,语气又格外委屈,一遍遍解释着: “姜栀枝永远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她的竹马会永远站在她身边,会永远保护她。她有最大的自由,她不是用来打赌的砝码。” 少女纤细的手臂环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知道。” 席靳眼眶红透了,喉口的梗阻感蔓延至心脏,哑声重复: “我没有拿你跟他打赌。” “就算……就算你要跟别的男人开房,我没办法放心,我得看着你,等着你,保护你。” 抱着他的少女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 席靳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这么委屈。 甚至那些他完全解释不通来由的原因,他的枝枝只需要简单几句,就可以完全概括他的用意。 消失的6年时间并没有让他们的距离拉远。 他的小青梅永远站在原地。 永远比他自己更懂自己。 张扬的银色发丝下,眼泪连串滚落。 面容深邃的混血青年闷着调子,一边紧紧抱住怀中的少女,一边轻轻吸气,小声解释: “没有不爱你,我很爱你,最爱你。” “我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你,我不能接受自己再次失去你,我没办法离开你。” 少女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后颈,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那张优越的混血脸庞挂满水痕,眼眶绯红,眼底全是水意。 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好看,躲闪着要去擦脸上的泪。 少女柔软的手指捧着他的脸颊,指腹蹭过他脸颊上滚落的泪滴。 含着水意的杏眼跟他对视,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柔软的唇瓣贴在他额头上。 带着温暖的热意,熨帖着额头上的小块皮肤,声音又轻又低: “我知道,我也爱你。” 席靳再次泪崩。 灯光温暖,花香绵绵。 似乎有什么摇摇欲坠的天线绷得很紧,在即将断裂的瞬间,被一阵柔软的春风托住,终于落到实地。 窗外零星的烟花燃起,漆黑的夜幕被一片片点燃。 他就这样抱着他的小青梅,抱着多年茕茕茫然独行的一颗心,抱着他年少缠绕交织处的爱恋。 相拥在烟花声中,新春将至的夜里。 时光的洪流滚滚向前,碾压出新的痕迹。 他不在乎她身边有多少人。 她喜欢玩,他就陪着她。 不管天涯海角,风吹雨打,他们总有相许的百年,总有别人永远融不进去的时间。 从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人,注定只有他。 第254章 Chapter254 今天晚上过得兵荒马乱。 从陆斯言到席靳,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被她弄哭了两个人。 但她好像有什么隐晦的恶趣味,很喜欢看着漂亮的男人哭。 眼尾湿红,瞳仁含水。 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总能勾起姜栀枝想要更冷酷一点蹂躏对方,让那双眼睛哭得更惨一些的恶意。 但她又确实心疼席靳。 所以只好一边觉得爽,一边抱着对方哄。 再一回头,陆斯言正呆呆地看着她。 他似乎是有些诧异,漆黑的眼睛黑白分明,睁得比平时圆几分,看起来格外清纯。 但很快视线相对,陆斯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声音平静: “我去铺床。” 陆斯言对她的喜好很了解。 枕头摆放的高度,玩偶搁置的位置,充电的手机放在旁边的置物台上,又从恒温水壶里倒了一杯温开水。 洗漱完毕,已经凌晨1点多。 换好睡衣的姜栀枝打了个哈欠,自己爬上了床。 时间太晚,席靳没有再折腾着回去。 他不睡客房。 深邃的眉骨映衬着灯光,顶着一双红意未消的眼,可怜兮兮地说他要留下。 可姜栀枝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陆斯言平时不是睡沙发,就是打地铺。 席靳听了也毫不介意,自己找了被子,跨过陆斯言铺好的被褥。 强势的插在了她们俩中间,距离那张柔软的床榻只有不过半米的距离。 然后抖开被子,平铺下去。 陆斯言:“……” 陆斯言懒得跟他吵,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房间里的灯一点一点暗了下来,照着床边很小一块的空地,投下小蘑菇切面形状的暖色光芒。 房间里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随着月色一起,潜入到深而绵长的梦里。 - 次日一早,席靳很早就离开了。 隐隐约约中,脸颊被轻轻的吻了一下。 正沉浸在好梦里的姜栀枝有些烦,推走了对方的脸,又扯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世界平静了。 大年初一总是格外热闹。 烟花声和鞭炮声整夜几乎没停,姜栀枝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才不过8点。 她在床上蒙蒙蹭蹭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回了一连串的新春祝福。 在朋友圈里翻了翻,又给大家挨个点了赞。 冷不丁的,一条朋友圈闯入眼帘。 竟然是加上好友之后,从来没有发过动态的裴鹤年。 朋友圈的发布时间是昨天晚上凌晨之后,当时的裴鹤年已经离开。 配图是她的照片,烟花遮住了她一半的脸,背后是浓稠夜色,笑得很灿烂。 对方没有配文字,只是打出了一颗心。 赵助理很上道,第一个点赞评论: 「玉屑飞星织锦帷,岁岁平安沐彩晖。预祝裴总和夫人新年快乐,幸福顺遂,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她和裴鹤年的共同好友很少,第二条评论就是顾聿之。 对方发的也很简单,只有一个「?」。 裴鹤年一个也没回。 姜栀枝想了想,还是很一碗水端平地给裴鹤年点了个赞。 毕竟裴鹤年给她拍的很有氛围感。 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大概是昨天白天妈妈塞进来的,给她压祟。 将红包收好,洗漱完下了楼,却迎面看见一张许久没见的脸。 他的父亲姜伯耀满面红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正对着陆斯言侃侃而谈: “伯父早就知道你这个孩子聪明,以后一定有出息,你的表现也没有辜负这些年姜家对你的栽培,伯父替你感到高兴!”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亲昵地拍了拍陆斯言的肩膀: “说实在的,要不是当年你来了之后,你跟枝枝两个人总是不和,伯父当年还真有收养你,认你做干儿子培养的想法!” 他呵呵笑着,甚至还递了个红包过来。 陆斯言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对方,转向她的方向: “大小姐。” 似乎是没想到这么快撞上她,姜伯耀的脸上有些尴尬,清咳了一下, “枝枝啊,今年又长大一岁了!” 站在台阶上的少女俯视着他,声音平静: “你来干什么?” “瞧你这孩子,大过年的,谁家家里的人不是团团圆圆?”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说出去了也让人笑话不是!” 靠着楼梯上扶手的少女笑了一下,似乎是他说了什么有意思的话: “当初是谁说再也不踏进姜家的家门?父亲年纪大了,脸皮也越发的厚了,脸上的胡子都快扎不出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戳到痛处,姜伯耀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又开始觉得当初被砸到的地方隐隐作痛了。 但他很快恢复自然,又继续道: “是爸爸错了,爸爸向你认错。但爸这些年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小时候爸爸工作再忙,回来的第一时间都是把你抱起来举高高,带你追小狗,陪你堆沙子,你说最喜欢爸爸,你都忘了吗?” “这些天爸爸一直在反省,都是我不好,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我已经决定回归家庭,好好陪伴你和你妈妈。” “枝枝,实不相瞒,爸最近看好了一个大项目,这次要能跟上队,咱们家就发达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跟裴先生这么熟,能不能旁敲侧击问问裴先生,能不能带也爸爸一把?” 台阶上的少女大步下楼,声音清脆: “帮一把是够呛,不过你要是死了,他估计能帮我埋一把。” 脚步声停下,那双清亮的杏眼注视着中年男人,莞尔一笑: “小陆,送客。大过年的,别让他把妈妈恶心到了。” - 大年初一充实的满满当当。 拜年,跟妈妈出去看贺岁档,给老公视频,还有那天同学聚会时约好的一起打游戏。 姜栀枝忙得不亦乐乎,带着武器在游戏里杀杀杀。 可惜时不时就会蹦出来一个男人给她打视频电话,被打扰的姜栀枝恶从胆边生,很想给他们4个拉个群聊,最后想了想还是怂了。 于是捏着调子嗲声嗲气,也不管对方是谁,先把电话挂断,就补上一条新语音,声音甜的能把人融化: 「老公,今天真的好无聊,要是你在就好了~」 「老公,真的好想你呀~」 消息发过去,她又继续投入游戏杀了个昏天暗地。 影音室里游戏音效乱响,弹出来的新消息被她划掉,又开了专注模式。 直到杀了一局又一局,又在楼下吃完晚饭。 他才看到那条没接通的语音电话,来自她的好朋友阿厌。 对方似乎是被他那条消息吓到了。 一连发了好几条,又尽数撤回。 紧接着是一张捂着胸口倒地的表情包。 「阿厌:老公?我吗?!!」 第255章 Chapter255 姜栀枝手一抖,迅速打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顾厌的声音: “忙完啦?” 姜栀枝连忙解释:“那条消息发错了,刚才我一直忙着打游戏,没有仔细看上面的名字……抱歉啊阿厌!” “没关系,我知道,我一点也没误会!” 已经将那条语音设置成起床铃声的顾厌声音坦荡: “我早就知道你有未婚夫,放心,我没有别的想法。” “那个时候打电话,就是想问你明天咱们去染头发的时间,我有点不太确定了,是上午10:00吗?” 他拿着手机,一脸甜蜜的跟电话那边的人通话。 顾家老宅的餐厅里,长长的红木圆桌,深色纹理泛着光泽,两排的上了年岁的人正襟危坐,隐晦地打探着主位旁边的青年。 对方一身黑西装,黑色的衬衫纽扣解开两颗,胸口处蜿蜒处的一道疤,配着一张带着邪气的锐利脸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社会。 对方动作恣意,对着他们两排的长辈,不带半点尊敬,只是一个劲儿的在那谈情说爱。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射到地面上,随着灯光拖长。 曾经的顾家太子爷面容肃冷,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衬的人挺拔矜贵,狭长的狐狸眼带着不近人情的凉薄,扫过桌前的两排人。 一个个或穿着西装,或穿着唐装的身影起来,有些颤巍巍的扶着拐杖,起身朝他问好。 主位上的椅子被拉开,顾聿之坐好,这才淡淡的朝两排人致意: “久等了。” 他说着久等,但脸上全然没有半点歉意。 两排的人又窸窸窣窣坐下,等等着他发话。 顾聿之在视线瞥向旁边,顾厌正抱着电话,光明正大的跟电话那边的人抱怨: “好讨厌,我哥又瞪我了。” “……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他,没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 顾聿之眉心拧了一下。 “先不说了,明天我去接你,到时候咱们再见好吗?” 顾聿之从来没听到过顾厌这样压着调子说话。 像是什么夹子精。 戴着戒指的时候在桌面上叩击一下,顾厌干脆利索挂断了电话。 顾家老宅装潢肃穆,房间里的灯不够明亮,主位上的年轻脸庞在明暗中隐现,有着隐隐的逼迫感。 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穿着唐装的老年人男人奉承了句,为了让顾厌听懂,他说的很直白: “二少也恋爱了?听着还真是甜蜜,年轻可真好啊。” “我年轻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有点时间就忍不住给心上人打电话,看见点什么都想分享给她。” 他这句话成功取悦了对方。 顾厌笑得眼眸弯弯:“老头,你也看出来了?” 穿着唐装的男人被喊老头也不生气,笑着点了点头。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主位上那位脸色好像更黑了。 娄秘书吩咐了句什么,外面的人开始传菜。 他们这群人上了年纪,又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只喝了点茶水,本来就饿的饥肠辘辘。 如今饭菜的香味一飘上来,有人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可是顾聿之没动筷子,两边的人也不敢伸手,只能在这里干瞪着眼等着。 “今天邀请各位叔伯吃个便饭,无非是为了叙叙旧,还望大家不要拘谨。” 娄助理添上了酒水,顾聿之捏着酒杯,手腕微抬: “这段时间顾家不平静,父亲也被波及。我一个人撑着顾家,事多杂乱,恐有疏漏,还要多谢各位叔伯鼎力支持。” “聿之是晚辈,也算是在各位叔伯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恰逢初一,我们难得一聚,聿之在这里敬各位长辈一杯。” 他说得客气。 一群人又是“应该的”,又是“言重了”,语气里自诩“一家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以往每年,顾家确实也有喊家里主事的旁枝前来一聚的习惯。 只是当时坐在主位上的人是顾仁康。 顾仁康执掌顾家多年,是个笑面虎,手段专横,谁都知道他的脾气。 如今顾家的主事人换了人,顾家太子爷再人中龙凤,到底也是个毛头小子。 他们心里原本的忧虑放下去些,脸上的笑容也活络起来,纷纷给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年轻人到底镇不住场子。 而镇不住场子的顾家家主,正好能让他们糊弄,捞到更多便宜。 话音落下,坐在第四排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 “大少爷仁厚,我这颗心也算能放下了。” “都怪佑康那孩子,不过是在外面玩了玩赛车,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让有心的人给记下了,还发到了网上,都是他不小心,给大少惹了麻烦。” “但佑康毕竟是个孩子,昨天晚上被带走之后,他妈妈愁的一夜没睡,又是要托关系,又是要走门路。我就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还为了这点小事担心,有咱们大少在,还能让佑康被人欺负了去?” 他讪讪地说着,手里举着酒杯,对着主位上面色晦暗的人,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说起来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不是我倚老卖老,大少总该叫我一声六叔,佑康也要叫大少一声大哥,在家里的弟弟出了事,总归要麻烦大少出面,帮帮忙……” 寂静的餐厅里有人嗤笑一声,是摆弄着手机的顾厌。 相比于他这副混不吝的样子,主位上那位看起来要和煦许多: “六叔想让我怎么帮忙?” 男人眼睛一亮,“大少门路广,让佑康那孩子出来不过是打个电话的事。” “要我说,昨天那群人就是过分,他们明知道我们是顾家人,还敢强行把佑康带走,真是不把大少看在眼里!” 他又是奉承又是挑拨,一双眼睛热切的盯着顾聿之的方向。 主位上的男人声音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闹市飙车,私设路障。依据《刑法》第133条,第291条,分别构成危险驾驶罪和妨碍交通工具正常行驶罪,依法处理,除了交罚金之外和吊销驾照之外,还要处15日以下拘留。” 那双锐利的眼睛投射过来,带着阴鸷的冷,偏偏唇角似乎还勾起一点,状似温和地问他: “公务人员依法处理,有什么不对?” 第256章 Chapter256 男人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一张脸又红又白,像是胡乱糊上去的油彩,带着拙劣的滑稽。 “可,可佑康毕竟是我们家的独苗苗,他也没犯什么大错——” 主位上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 举着酒杯的中年男人脸色微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朝着穿唐装的老年男人求助性的叫了声“二爷”,对方应了一句,熟练的打圆场: “小孩子犯点错也难免,咱们这些做家长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在里面受苦不是?” “更何况,这年轻人总会长大,再过上五年七年,佑康他们也成熟了,还是免不了要辅佐大少,在你手下做事。” “佑康这孩子也是我看大的,聿之,今天二爷爷发话,你也卖二爷一个面子,别跟这孩子计较。咱屋里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互相扶持,才能走得更远不是?” 他年纪大辈分高,顾仁康见到都要叫一句二爷。 这番话说出来,也格外理直气壮。 不料下一秒,一道嘲弄的声线响起,带着某种玩味: “给你面子?” “老东西,你要这么多面子有什么用?留着糊棺材皮?” 话音落下,穿着唐装的老年男人几乎要气歪了鼻子。 饭桌两侧二十余号人开始窃窃私语。 “二少怎么能这样说话?” 顾佑康父亲再次站起来,脸上的尴尬已经消失了,全然是愤愤不平: “老先生当家的时候见到二爷还礼遇有加,如今大少刚刚接手顾家,就纵容弟弟挑衅长辈,目无尊长,这成个什么样子?” 他这样说,很快有人附和。 “就是,这样的话传出去,让人怎么看待我们顾家?” “咱们虽然是旁枝,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二少这样说话,可不是寒了咱们的心?” 一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 主位上的男人云淡风轻,手里转动着茶盏,放在唇边啜饮了一口。 茶水氤氲的白色雾气遮住了他的眉眼,主位上的位置光线本来就暗,连眼里的神色都让人看不清晰。 翘着二郎腿的顾厌也侧头看了一眼顾聿之。 他那位好大哥眸光沉沉,像是在看好戏。 又或许这种吵吵嚷嚷的戏码太过乏味,对方眼底的兴味很快失去。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茶盏放在桌面,随着一声脆响,房间里的吵闹尽数消失。 穿着唐装的老年男人气得胸口呼哧呼哧,身体伛着,任由旁边的人给他拍背顺气。 一道声音冒出,在对方的授意中直指顾聿之, “大少,您总得给个说法。” 他离得近,很快看到男人的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像是在等着他这句话。 磁性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我治家不严,确实该给大家一个说法。” “正好趁着今天诸位在这里,不如一起把事情解决了,也请各位长辈给我一个说法——” 他的话音落下,娄秘书打了个响指。 隐匿在房间中的私人保镖站了出来,往各个桌前分发了文件。 顾聿之声音平缓,看起来并没有动怒。 可音调却像是淬了冰,带着寒霜直往人心里扎: “顾家的产业多,父亲相信自家人,不仅允许各位叔伯入股,还提拔诸位在分公司的要紧位置。” “六叔所在的盛昌器械,在今年市场大好,交易额比前些年稳步上涨的情况下,年终盘点却大幅亏损,甚至还有一笔3,000万的经费不知所踪——”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算得上和煦: “我倒是不知道,在造价单里,一个m6普通碳钢螺帽都要180,超出市场批发均价3600倍,六叔在研发经理的位置上多年,想必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音落下,男人嘴唇苍白,额头上的汗也冒下来了。 他又调转枪头,看向刚刚问他要个说法的男人: “大伯这些年兢兢业业,培养着家里几位哥姐做了区域经理,但说来也巧,这两年新能源汽车发展得如火如荼,我们的电池科技革新,在市场上供不应求。怎么到了年终盘点,一年的净利润还不过6,000万?” “听说大哥在法国买了个庄园,今年9月份,还以1亿元的价格拍下了常玉的菊花图,挂在了书房的北墙上。” 他叹气,仿佛很真情实意一般: “没想到大哥在国外读的商科,对艺术也这么感兴趣,说起来我对这幅图也耳闻已久,看来要找个机会亲自登门,跟大哥聊一聊艺术了。” 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男人神情瞬间萎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脖子都缩了起来。 “至于二爷——” 他话音一转,原本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的唐装男人也不喘了,瞬间屏住了呼吸。 “二爷爷老当益壮,外面养的那位还给您生了小儿子,听说格外聪明伶俐,期末考试各项都拿了a+,作文还拿了满分,尤其喜欢网球,二爷爷为了奖励他,还专门给他建了网球场。” “二爷爷舐犊情深,真是让聿之感动至极。” 穿着唐装的男人慢慢坐直了身体,一脸戒备的盯着顾聿之。 他这个孩子宝贝得紧,藏的严实,谁也不知道。 怎么顾聿之清楚到了这种地步? 主位上的男人笑了一下,锐利的狐狸眼一寸一寸扫过餐桌上的人。 处于他视线下的男人却一个一个缩紧了脑袋,像是有刀子在割他们的肉。 男人和气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分外有礼: “各位叔伯说的没错,我还年轻,执掌顾家资历也浅,所以难免有疏漏。为了方便,我让下面的人整理了点小资料,顺便给诸位都分发了一份。” “也请诸位看看,这些文件是否详实,可别出了什么问题。” 餐厅里鸦雀无声。 一张张脸庞被灯影拖得近乎变形,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滴。 偷税漏税,包养情人,挪用公款,股票博彩…… 一桩桩一件件,连时间都清清楚楚。 饭菜的热气逐渐冰冷,凝固的油脂飘在上面,糊成一团。 好半天,穿着唐装的男人才回过神来,掌心凝出冷汗: “聿之大侄,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257章 Chapter257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主位上的男人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声音缓缓: “自从父亲进去之后,顾家的担子落到了我肩上。想想曾经顾家的辉煌,又为父亲忧心,我总是夜不能寐。”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若有若无的扫过房间里的人, “这些天盘点家里的产业,越看越触目惊心。” “各位叔伯夙兴夜寐,家里的生意却一天不如一天,甚至还出现了这么大的亏损,跟顾家如日中天的时候比,简直像个笑话。” “不过社会发展的这么快,有些公司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也是必然,没用的东西迟早要淘汰,所以今天请各位叔伯坐在这里,是想谈一谈顾家产业结构的调整。” 他说得客气,一群正在抹汗的人脸却黑了。 什么没用的东西迟早要淘汰? 还不是骂他们这群老东西吗? 他表面上进退知礼,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但证据都拍到了桌面上,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至于那个所谓的产业结构的调整,还不是为了把他们这群老东西全部踢出去,换成自己的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很快有沉不住的拍案而起。 仗着自己年龄大,说话也不算客气: “大少,您这是什么意思?在座的诸位都是你的长辈,你也别跟我们扯这么多弯弯绕绕。做生意哪有不亏的?一码算一码,就算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你——” “嘎吱”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 一直在那里百无聊赖拨弄着手机的顾厌冷不丁站起,朝着那人的方向赶去。 他的速度快的出奇,只见房间里一道亮光闪过,伴随着骨骼活动的“咔嚓”声,刚才还叫嚣的人被顾厌一脚踹在腿骨,按在了桌子上。 大鱼大肉,刺身海鲜。 盘子碰撞发出清脆声,那人的脑袋被顾厌按着,一张脸按进了油腻腻的盘子里。 他挣扎着骂了句什么,可周围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帮腔。 回荡着他惨叫声的房间,顾聿之低沉的声线稳稳响起: “五叔说的确实不错,一码算一码。” 那张英俊的脸庞隐匿在黑暗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一把精巧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烟。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锋利的眉骨带着肃穆的贵气,带着逼迫性极强的气场: “五叔跟人赌博输掉了汶山的厂子,按照顾家家规,当废一只右手。” “今年是大年初一,见点血,鸿运当头,也算讨个吉利。” 话音刚落,寒光伴随着惨叫声响起。 浓郁的血腥气传来,迸溅的血珠飞进油腻腻的餐盘里。 除了那道惨叫,室内鸦雀无声。 主位上的男人依旧勾着点唇,看起来很好脾气: “既然五叔要明算账,那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五叔挪用公款,侵占公司财物,吃里扒外泄露公司机密的事情,我们就好好清算清算。” 男人痛苦的惨叫声伴随着哀嚎,顾厌干脆利索的拔掉了刀子,割了块布塞到他嘴里。 保镖跟上,又将其按回了椅子上。 血腥气充盈在房间里,男人痛的几乎要晕死过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 他们这群人养尊处优,凭借逐渐疏远的血缘关系趴在顾家这条大腿上,喝成了肚子圆滚滚的水蛭。 这么血腥的场面扑面而来,房门已然关上,一个个保镖高高伫立,那位不是正道来的顾家二少眉眼染血,邪气阴森。 他们大气也不敢喘,整整齐齐的坐着,一言不发。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又响了一下。 顾聿之笑了一下, “各位叔伯年纪大了,恐怕挨不了饿。” “这样,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聊。” 长长的红木桌子上,原本摆放整齐的菜品有的挤压在一起,色泽金黄的佛跳墙里飘着淡淡一层血水,造型精美的清蒸东星斑被压烂了,鱼肉碾碎成鱼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娄秘书带人倒酒。 顾聿之再次举杯,像是看不到桌面上的血气与狼藉: “格外叔伯,请。” 一群人颤颤巍巍举杯,价值不菲的美酒被硬生生灌了下去。 “今天的菜是我特意安排,应该符合各位叔伯的口味,寓意也好,总归咱们都是一家人,今天又难得一聚,咱们不醉不归。” 他们一个个看着对方,捏着筷子没有动手。 一直沉着脸的顾厌抬手,尖锐的匕首刀尖闪过寒芒,深深扎进桌面里。 晃动的刀把发出嗡声,冷光折射在几个人脸上。 穿着唐装的老年男人率先捏起筷子,伸向还算干净的金玉满堂,颤巍巍地送进自己嘴里。 有他开头,一群人紧跟其后。 凝固的油花,泛红的碗碟,暗红的桌面,男人压抑的惨叫…… 有人要几乎干呕出来。 阴影中的年轻男人唇角一直勾着得体的笑,直到桌面上的手机响起。 眼眸扫过,他的眉毛挑起来一点,接通了电话, “老婆。” 脸庞是修罗般的冰冷,语气却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像是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学着人类的样子轻声讲着: “对,在跟家里的长辈一起吃饭。” “是的,他们年纪大了,更喜欢安静。” “好啊,明天我去排队买。” 电话挂断,几个强忍着的人终于吐了出来。 被称为二爷的男人也忍不住了,一张脸惨白,有气无力: “聿之,你要做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顾聿之眉眼贵气,声音低沉: “既然各位长辈没有异议,我们就把合同签了。” “我们毕竟是一家人,里里外外都是亲戚。今天这顿饭一过,有的事就揭过去了。” “此外,各位叔伯虽然放弃了股份,但基金上的收入又往上调整了20个百分点,不会让大家吃亏。” 一早准备的合同发了下去,那群人没有再犹豫,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名。 一边签名一边感恩戴德,仿佛这一刻他们才慧眼明心,终于知道了主位上这位是位大善人。 顾厌翻了个白眼。 好烦。 顾家人总是这么装。 要是嫂子在就好了。 第258章 Chapter258 次日中午。 席靳刚发完红包,还没完全从一群闹哄哄的小不点儿包围圈中抽身,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姓顾,附上了一段“我哥是顾聿之”的视频原件,配文只有两个字。 带着满满居高临下的嘲弄: 「多谢。」 席靳迅速退出邮箱,在他们那个富二代的群里翻了翻记录,果不其然找到了长长的聊天信息,勾勒出来顾家有些反常的蛛丝马迹。 顾聿之面狠心黑,手腕强硬,逼的那群总是仗着顾家的名号作威作福的旁支交了股权,换了定额的基金。 从对顾家的掌控上看,他比他那个进去的爹还要牛逼。 群里聊的绘声绘色,甚至连仁康医院急诊室做手术的主治医师都扒出来了。 席靳嗤笑一声,给对方回了个阴阳怪气的大拇指。 「真厉害,太子爷。」 下一瞬,本该回乡过年的经纪人忽然打了电话过来,席靳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分钟后,电话挂断。 席靳冷笑一声,骂了句脏话。 顾聿之手够快的。 他攒了几个局,又是参加官方活动示好,又是托人脉走关系,足足忙碌了大半个月。 这下倒好,顾聿之一在后面使坏,他那部好不容易拿到许可证的电影又要因为内容敏感二次剪辑,上映更遥遥无期了。 邮箱里静悄悄的,席靳锁掉了屏幕。 有脑袋圆圆的寸头小孩凑过来,吵着要看未来舅妈的照片。 席靳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打开手机。 那天放烟花的视频里,顾聿之有半个身子入镜,小男孩奶声奶气,问他是谁。 席靳面不改色:“是大坏蛋,就像怪兽一样。” “对,舅舅就是奥特曼,很快就能把他打跑了。” 几个情敌之间暗潮涌动,互相在背地里捅刀子。 但处于漩涡中的姜栀枝却毫不知情。 彼时的她正跟她的好朋友一起染头发。 造型师将染发膏的颜色调了几次,终于在西西里红和西柚粉中调出最佳配比,染出了姜栀枝满意的红色。 染发膏没用完,阿厌也跟着挑染了一缕。 吹干的发丝带着柔软的蓬松,在灯光下透出光泽,镜子里穿着冲锋衣的青年忍不住弯了眼睛,摸了摸自己挑染出的那缕红色—— 只属于他和嫂子的红色。 一个染发碗里染出来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就像他跟嫂子一样,不分彼此。 远比大哥跟她更适合。 坐在椅子里的少女吸了口奶茶,冷不丁的,好久没出现的系统猛然出声: 【走。】 姜栀枝一头雾水:【这里要炸了?】 系统声音没有起伏:【不是,离开一会儿。】 姜栀枝晃了晃奶茶,对着镜子里的青年弯了弯眼睛: “阿厌,我去趟洗手间,等等我!” 002很高冷,连个理由都不解释,除了让她走什么都不说。 姜栀枝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对方口中的危机解除,再继续往外走。 商场里的灯光尤其明亮,姜栀枝转了个弯进门,正好看到他的好朋友阿厌正脸对着另一扇打开的门,脸上全然是森然的阴冷。 好像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姜栀枝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阿厌?” 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对方。 穿着冲锋衣的青年瞬间回神,朝向她时又露出一个带着小梨涡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无害: “我们去那家现在很火的网红甜品店,现在时间刚好,马上就到我们的号了!” 跟阿厌在一起很轻松。 他们俩吃排队且踩雷的网红甜品店,抓了平均40币能抓到一次的娃娃,吃了烤起来会滋滋流蜜的台式甜肠,还分享了冰淇淋和椰子冻…… 或许是因为自小的经历,阿厌很爱惜粮食。 很少会见他浪费什么,姜栀枝吃不完的他也不嫌弃,全都给横扫一空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傍晚,姜栀枝坐着对方的车。 是一辆半新不旧的大众迈腾,坐在副驾驶上的少女抱着自己的娃娃,开心的分享着自己年后的度假计划。 顾厌真切感慨:“我也好想去!” “去啊!”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一张白到发光的漂亮脸蛋转了过来: “我给你报销机票!那家度假酒店是我的,吃住都不用花钱,反正你就当去玩就好了!” 青年叹气,嗓音幽幽:“但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说完,又补上一句: “而且我哥会打死我的。” 姜栀枝不太明白,她总觉得他们家的家庭关系有些畸形。 于是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很护短地说他那位未曾蒙面的大哥的坏话: “你哥是暴力狂,你嫂子好惨。” “所以我要救赎嫂子!” 顾厌把自己说乐了,绯红唇瓣扯开,露出尖尖犬齿,兴味盎然地舔过那颗尖尖的小虎牙: “我已经决定好把自己献给嫂子,一辈子给嫂子做会摇尾巴的听话小狗了!” 姜栀枝想了想,评价:“你是m。” 驾驶位上的青年笑了一下,也没反驳: “我可以是。” 姜栀枝“嘶”了一声,感慨: “阿厌,你好野。” 对方叹了口气:“没办法,我总不能跟大哥走同一条路线,只能另辟小路了。” 姜栀枝又想了想,纠正:“另辟蹊径?” 话音落下,她俩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驾驶位上的青年单手打着方向盘,捏着扶手箱旁的矿泉水给自己灌了一口,声音夸张: “姜老师在真好,小厌同学的文化盆地又能填上去一点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中了姜栀枝的哪个笑点。 他们俩笑成一团。 车里开着空调,顾厌的冲锋衣脱掉了,里面穿着一件白色棉t。 笑得手抖,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顾厌不敢再加速,索性减了速打算靠边。 “小厌——” 话音未落,那只黄色娃娃从少女怀中脱出,撞到扶手箱旁边的矿泉水瓶。 矿泉水瓶倾斜,在顾厌腿上弹了一下,落入到两腿中间的脚垫上,不知道咕咕噜跑到了哪里。 “哎——” “滴滴——”右后方紧急的鸣笛声传来,靠边停车的计划被打断,顾厌扶正了方向盘。 “没滚到刹车下面吧?” 少女担心的声音传来,朝着方向盘下方看去。 顾厌的长裤是黑色,脚垫也是黑色,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好像就在刹车那里——” “别动——” 少女的身体伴随着柔软发丝贴了过来,视线中晕出一团红色,还残留着与他相同的药水气息。 柔软的手臂像是藤蔓,沿着他绷紧的大腿滑下,去摸地上的矿泉水瓶。 顾厌耳边“嗡”的一声,喉结下压,呼吸骤停。 他可耻的有反应了。 第259章 Chapter259 摸索着终于将水瓶拿了出来。 女孩的身体终于回正,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肩膀,不以为意地小声咕哝着: “什么戳我?” 顾厌生怕她反应过来,大气也不敢喘,连忙靠边停车。 姜栀枝抽出湿巾忙着擦拭瓶身和扶手箱上的水痕。 顾厌忍着脸上滚烫的热度,小小声的叫了句“枝枝。” 眼神专注的少女“嗯”了一声,随口问道: “怎么了?” 顾厌耳朵都开始发烫了。 他不敢实话实说,只好说了句“没什么”。 他太可恶了。 差点对着嫂子犯错。 白天和晚上还是不一样的。 晚上的时候毕竟是在梦里,没有人会知道,所以他可以更无耻一些,甚至放纵着梦里的自己更坏一些。 可是当着嫂子的面,他心里涌起那些坏念头,他会感到羞耻和亵渎。 嫂子是神圣的。 大哥配不上嫂子,他也配不上嫂子。 没人能配得上嫂子。 扶着方向盘的青年垂眸看着旁边仔仔细细帮他擦着扶手箱的少女,视线又转到那个撒了一半的矿泉水瓶。 半分钟之前的场景再次涌入脑海。 顾厌越看脸越红,越想越过分。 他一边谴责自己,一边偷偷扯了扯衣摆。 女孩的视线终于转了过来,落在他脸上: “你脸怎么这么红?” 视线下滑,落到他被水打湿的白色t恤。 单薄的棉质布料被水浸湿,贴在胸膛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格外有张力。 姜栀枝的视线定定的在上面落了一眼,眼底难掩赞叹。 她顺手将纸巾递了过去,对方没接。 声音嗫嚅着,有些干干巴巴: “胳膊抽筋儿了……” 姜栀枝“切”了一声,大大方方的将纸巾往他胸前一拍,帮他擦拭着衬衫上的水痕: “想让我帮你就直说!” 她学着顾厌刚刚的语气: “还胳膊抽筋了~~~” 被戳破的顾厌耳尖更红了。 纸巾换成了新的,少女的指尖带着干燥的温暖,不经意地隔着冰凉衬衫,蹭在他胸前的皮肤上。 顾厌没忍住“嗯~”了一声。 整个人羞耻的快炸了。 偏偏对方还揶揄他: “少发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声音,厌子,你是不是练习勾引你嫂子练得走火入魔了?” t恤上的水痕终于擦完,可是衣服还是湿透了。 顾厌耳朵红红,脑袋晕晕。 摸着自己近乎半透明贴在皮肤上的t恤,老老实实回答: “是嫂子在引诱我。” 姜栀枝眼睛亮起,一脸八卦:“真的?是怎么个回事儿?你上次不是还说她对你不是那方面的意思吗?” 两个人的手臂在扶手箱上碰撞,顾厌忍着脸上发热的羞耻,小小声地“嗯”了一下, “她自己没觉出来,但是我觉得她在引诱我。” 姜栀枝:“她干什么了?” 顾厌嘴里的话转了几圈:“她看我。” 姜栀枝:“……” “恋爱脑。” 简短评价完,坐在副驾驶的少女像是有了新的兴趣,扯了扯他这件半透明的t恤,精致的眉毛挑起一点弧度。 她觉得自己道德堪忧,又忍不住凑过去给顾厌出坏主意: “这样,你换成一件白色衬衫,然后也这样让你嫂子故意打湿,里面戴一件胸链……” 生怕对方理解不了,她还打开了自己的短视频平台,从近期点赞里找到了一个正在擦边的男网红, “就是这种……嗯……反正就是这样灯光忽明忽暗,亮闪闪的胸链随着动作,从衬衫里滑出来一点,就会半遮半掩,比直接脱干净更好看……” 顾厌看着那个搔首弄姿的男网红,又研究了研究对方的衣服和配饰,不过对方的灯光也有讲究,顾厌思索: “推给我。” 姜栀枝给了他一个“朋友你很上道”的眼神。 顾厌看了几遍,又觉得不对: “枝枝,你平时都看这个?” “对啊!” 姜栀枝声音轻快: “我一个单纯又可爱的小女孩,又不酗酒又不赌博,看点擦边儿怎么了!” 顾厌盯着屏幕上的男网红看了一会,也重重“嗯”了一声: “就是,能给你看是他的福气。” 姜栀枝笑得花枝乱颤。 跟阿厌做朋友很好的一点,就是他们俩永远可以在道德低谷聊到一块儿去。 阿厌凑过脸来看她的手机,又忍不住隐隐拉踩: “不过这个男的眼睛太小了,跟刀子拿开了条缝差不多,还做出这种鬼迷日眼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之后扭起来了。” 姜栀枝:“有吗?别说,你还真别说……” 对方的手指在她屏幕上滑了一下,点进视频主页: “你看,他的腹肌根本就是硬生生吸出来的,根本就不是锻炼出来的,线条一点也不紧实——” 顾厌说着话,干脆利索的拉开t恤下摆,在上面拍了拍: “你看我的!” 姜栀枝看了看,又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往上戳了戳,点评: “不错不错。” 顾厌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另一句话飞了出来。 “你这个肌肉练的,跟我未婚夫差不多。” 顾厌立刻反驳:“他跟我可不一样!他那种人天天锻炼,又是吃减脂餐又是定制食谱,他那是后天形成的,我这可是天生的!” 少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顾厌立刻补上了一句:“他们有钱人都这样,我猜的。” 姜栀枝点了点头,再度靠到了座椅上: “也是,不过我未婚夫还是很自律的,值得夸奖。” 顾厌悻悻地放下了自己的衣摆。 可不是自律吗? 生怕老婆被抢走,又是健身,又是练线条,天天折腾的像个花孔雀。 人老了就要服老,跟他们年轻人争什么? 顾厌一边思索着买通顾聿之的营养师,又或者往他的汤里加奶茶粉的可能性,一边凑过去讨好嫂子,继续刚刚的话题: “还是别看他了,枝枝,这个男网红一点都不帅。” 他大包大揽,表着忠心: “你喜欢这种光线昏暗,半遮半掩的擦边风格?” “今天晚上我研究研究,给你挑出来几个品质高的!” 第260章 Chapter260 当天晚上,姜栀枝果然收到了一堆擦边视频。 比平台给她推送的质量还高。 大长腿,腹肌,制服,灯光昏暗。 姜栀枝看得乐不可支,连连点赞。 另一边的顾家,早就看不过去的顾聿之一脚踹在顾厌椅子上: “你有病吧?” “一大男的看这种视频,恶不恶心?你脑子是不是变异了?” 地板上发出刺耳声响,椅子上的少年翘着二郎腿,很不赞同的看着他: “老男人,闭嘴,你不懂。” 顾聿之脸都快黑了。 下一秒,他就看到顾厌的手指在视频右边点出了分享按钮,然后分享给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屏幕进入聊天界面,他们俩的聊天置顶甚至还有小火花。 顾厌又开始捏着恶心得要死的声音,跟电话那边的人发语音: “枝枝,你快看,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顾聿之:“……” 手机屏幕中跳出来一个大大的表情包。 顾聿之沉默了一会儿,盯着那个熟悉的头像。 又是一条新消息发了出来。 「枝枝:阿厌,还是你懂我!」 顾厌手指翻飞,两个字发了出去: 「包的!」 顾聿之又沉默。 好半天,顾厌刚美滋滋的跟嫂子聊完。 一抬头,顾聿之正黑着脸看他。 顾厌想了想,决定先发制人: “嫂子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又没有别的爱好,看点擦边怎么了?” “管她之前先想想你自己,要不是你不懂情趣,连扭都不会扭,她能在外面看别人?” “要我说,你们一个一个的够没用的,连嫂子的爱好都不了解,更别提把嫂子的心留住。” 顾厌叹气,又有点骄傲: “还好嫂子有我!” 顾聿之眉心拧着,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他现在忽然很想闯进看守所,然后摇着顾仁康的领子,问问他是不是给顾厌这个蠢东西的基因里下什么毒了? 他按了按额头,顾厌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声音关切: “你没事吧,大哥?” 顾聿之:“滚。” 顾厌声音幽幽,钻进耳朵: “你有病就早点退婚,哥。” “嫂子还这么年轻,别被你给耽搁了。” 顾聿之抬手将一盏茶砸了过去,瓷片碎裂声传来,顾厌灵活闪开: “好凶。” 他啧啧,“你天天这样端着,怪不得嫂子只能看别人。” 顾聿之冷笑:“你倒是不端着?天天跟屁虫一样黏着她,她看你了?” 顾厌正色:“我跟着嫂子就是为了陪她玩,不是为了让她看我。” “她要是喜欢,当然什么都可以对我做;她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就陪着她,哄着她,给她解闷儿,我跟你们不一样。” 他弯起唇角,露出一个邪肆笑容: “我爱给嫂子做狗。” “小狗独一无二,不会嫉妒,是不需要跟你们这种小心眼的男人一样争身份的。” 眉心微拧的男人松开了自己的额头。 两双相似的眉眼盯紧了对方,正当顾厌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时,顾聿之那张惹人烦的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不会嫉妒,不争身份,打席靳那次你这么卖力做什么?” 顾厌勾起的唇角猛然放平。 顾聿之冷嗤一声: “省省吧顾厌,论做白莲花有人更炉火纯青,你都不用跟他比较,往那里一站就被人家打得爬不起来了。” 顾厌挎着一张脸,表情有些烦。 顾聿之又扫了一眼他循环播放的短视频界面,看着上面搔首弄姿,做出各种暗示性动作的男人,眉心拧了又拧,随即嘲道: “不过看起来,你似乎又开辟出了新赛道。” 面容锐利的男人毫不留情,冷声嘲笑: “下次见面,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头。” “让他知道他费心捧起来跟我作对的小儿子,正在努力做擦边网黄,说不定他也会替你骄傲。” - “什么!妈妈你不去了!” 姜栀枝顶着一头红毛,抱着一只洗的发白的古早小熊在妈妈卧室里转来转去,像只快把自己绕晕了的小猫。 姜母坐在床头,正给她用针线钉紧毛衣上有些松散的串珠。 温暖的灯光照耀着她,连缝着衣服的动作都带着格外温柔的母性。 姜母咬掉了上面的线头,白皙的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又伸手拉过来绕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女儿, “妈妈也没想到,但这次确实实属意外。” “你姨姥姥年纪大了,如今又生了病,她一双儿女都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忙着工作回不来,专门打电话给了妈妈。” “妈妈的妈妈已经没了,那是妈妈的小姨,妈妈总不能不管。” 姜母的手指温柔的拂过她的头发,看着她在灯光下发红的发丝,又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姜栀枝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撒着娇叫了句“妈妈”。 “好看,特别可爱——” 商秀兰女士夸着她,捏了捏她的脸颊: “像一只顶着红色水母的炸毛小猫。” 炸毛小猫不满意她这个回答,吵着她让她换一个比喻。 姜母乐不可支,将她搂在怀里, “这次的事确实出乎妈妈的预料,你从小就跟着妈妈,这还是你第一次自己出国。” “不过聿之那孩子办事妥帖,人又细心,有他跟着,妈妈也能放心许多。” “而且现在过了年,你都21岁了——” 姜栀枝瞬间坐直身体:“什么?!!” 新的一年还没到5月,她20岁的生日还没过,怎么过个年就21岁了! “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乖乖,你总不能走到哪里都带着妈妈,那这样下去,妈妈不就成网上被批评的那种孩子做什么都要管占有欲极强的妈妈?” “跟聿之好好相处相处,谈谈心,在沙滩上晒晒太阳,一起散步聊天,好好享受约会。” 母亲摸着她的脸,眼底满盛着慈爱: “你有任何不开心,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妈妈,妈妈会第一时间出国带你离开,好不好?” 姜栀枝乖乖点头,环住了母亲的腰。 在这个世界里,妈妈是最可靠的保护者的角色。 有妈妈在,那群总喜欢争风吃醋的男人也会安静许多。 面容娇美的少女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慢吞吞盘算着: 不开放的度假酒店。 被她邀请的4个男人,加上她。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早知道就不玩这么刺激了。 第261章 Chapter261 是日,阳光灿烂。 马来西亚的天空一碧如洗,泛着蓝绿色的海水拍打在沙滩,沿着银白色的沙滩一路蔓延至天边。 白色双层豪华游艇上,穿着长裙的姜栀枝推起她的太阳镜,弧度圆润的杏眼越过海面,看到海岛周围大片大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 葱笼的绿色遮天蔽日,叶子折射着阳光,发出刺眼的光芒。 当初顾聿之说送给她一座度假酒店,她本来以为是那种大大的,海水浩渺,可以躺在露天泳池的躺椅上眺望水波,又或者在夜色下点燃篝火,一起烧烤喝啤酒的酒店。 森林绵延,她分明在原木色提示牌上看到了印着花体字的自然保护区提示。 经理是华人,一口流利的英语,穿着规整的西装,正沿着指示牌介绍他们锦标赛级别的高尔夫球场。 见姜栀枝明显对远处的森林更有兴趣,他话题一转,又提到了保护区内80余种繁衍生息的动植物,很适合雨林远足。 姜栀枝听得津津有味,一转头,穿着衬衫的顾聿之正看着她笑。 姜栀枝也对他弯了弯眼睛。 然后快速拉下了眼镜,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绯红的唇瓣,正儿八经的板着一张小脸。 毕竟经理称呼她姜总。 她身边站着顾聿之,旁边还跟着席靳和陆斯言,又个顶个的帅。 按照她现在的人设,十足十的富婆霸总,确实应该稳重一点。 空气中的海风带着咸咸湿气,从游艇上一路下来,工作人员早就将行李送进了沙滩别墅。 姜栀枝不喜欢太安静,但是又怕裴鹤年和顾聿之这种商务大佬会觉得太吵,之前沟通度假计划的时候,她还担心这次出游会出意外,不会让大家都满意。 不过沿着沙滩一路过来,除了蔚蓝的海岸线和绝佳的风景之外,这里的私密性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单卧独栋别墅,里面很宽敞。 姜栀枝还没站稳脚跟,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身上的西装还没脱,凤眸含情: “小乖——” 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尖锐起来。 经理和管家识趣离开,姜栀枝茫然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不是说会比我们晚一点吗?怎么来的比我们还快?” 穿着西装的男人斯文矜贵,像是看不到情敌的视线,连声音都格外坦荡: “会议提前结束了,包机飞行更便利一点。” “不过也没有太快,只是比你早半个小时——” 他说着话,有些稀奇地摸了摸她的红色麻花辫,这才看向自己的情敌: “各位不用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 顾聿之早就知道裴鹤年不怀好意。 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句话,对方就图穷毕现,当着他这个未婚夫的面要独处时间。 顾聿之态度温和,不动声色地揽着姜栀枝的肩膀,隔开了裴鹤年摸着她头发的动作, “别碰乱了我老婆的发型。” 裴鹤年也没生气,只是挑眉笑了一下: “你老婆?” 他们两个人还在你来我往,陆斯言已经默不作声地去帮姜栀枝收拾行李了。 大小姐难得出来玩儿,他给她收拾的衣服很多。 一部分是大小姐想穿的,一部分是夫人新买的,还有一部分是他按照大小姐的喜好买了带来的。 有了衣服。 要搭配的帽子太阳镜丝巾耳钉项链就更多了。 更别提还有面膜面霜护肤水精华那种日用品。 他是没有说话,但是这么长的一条人从杵在这里到拉着行李箱离开,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姜栀枝刚夸了句“小陆好贴心啊”,席靳就自发也走了过去。 但他没在陆斯言打开的行李箱处帮忙,他换了另一个。 死绿茶陆斯言心眼多,又会卖惨装可怜,席靳决定暂时离他远一些。 席靳一边将那几片面膜放进梳妆台的小冰箱里,一边戒备地扫了眼陆斯言,生怕对方碰瓷。 但陆斯言却没抬头,眉心拧起来一点,提着行李箱往衣帽间走,不知道在想什么。 放完面膜,席靳赶紧和他拉开距离,捋着丝巾: “枝枝,丝巾我都叠起来给你放这边好吗?” 姜栀枝没有异议,开心答应。 裴鹤年扫了眼那两个干活的年轻人,声音不咸不淡,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有个原定的房间排水出故障了,我跟管家说没问题,可以调整的距离更远一些。” 席靳动作一顿,活干得更快了。 “对了小乖,要喝点什么?” 姜栀枝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都行。” 裴鹤年刚一转身,她就凑过去,声音小小: “他骗人的吧?” 顾聿之唇角勾起一点弧度,蹭了蹭她的脸颊,也学着她的语气: “嗯,姓裴的很坏,所以我们要小心他……” 从吧台拿了饮料,裴鹤年迈着长腿过来,就看到那俩鬼鬼祟祟,十有八九是在说他的坏话。 裴鹤年心情不错,也没戳穿。 细心地插上吸管递过去: “要先吃点东西,先休息一会?” 他看了眼腕表,“平时这个时间,你已经开始午休了。” 他这样说,姜栀枝也有点困。 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还不太依赖手机,所以除了做任务之外,还能基本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 可是后来,除了上课,她总是要白天忙着和朋友或者男朋友玩,晚上又不舍得睡觉,还要玩一会游戏。 晚上睡得晚了,中午就需要补过来。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飞机上吃了东西,现在还不饿。” 她也抓着裴鹤年的大手,像模像样地看了眼时间, “我很快,就睡半个小时,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玩。” 她说的掷地有声,帮她收拾完的几个男人不疑有他,贴身带上门。 姜栀枝一改刚才打哈欠的状态,掏出手机,接通了某通电话: “阿厌?你刚刚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给我安排了擦边男?” 她大惊,扫视着自己房间: “在哪儿呢?” 第262章 Chapter262 电话那边的年轻男人笑得开心,说起话来却神神秘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枝枝!” 姜栀枝被他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以阿厌平时表现出来的经济水平,也没办法给她快递一个男模过来。 姜栀枝放下心,两个人又胡说八道的几句,正打算挂断电话。 电话那边的阿厌又讲了一声:“对了,我发过去的文件你看到了没?文件有些大。” 姜栀枝:“什么?” 阿厌:“你不是要出去玩儿吗?人又多,他们那种什么霸总影帝富二代玩得又花,我不放心你,替你调查了一下。” “顾聿之跟陆斯言是铁血处男,应该没问题;裴鹤年行踪神秘我没查明白,席靳之前待的那个圈子又太乱,我也不敢确定——”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顿了顿,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 “你要睡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姜栀枝:“……” 这边的两个人打着电话。 不远处的沙滩别墅里,顾聿之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眉头紧锁着拎出来一件东西—— 镂空衬衫? 洞比布料还多。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行李箱里? 将手上的东西甩出去,更乱七八糟的东西映入眼底—— 灰色的不知道是猫还是狗的耳朵,一条毛绒的同色系尾巴,夸张的看起来像是不锈钢材质的项链,一块网纹的上面缀着钻石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布料…… 顾聿之越看眉头拧得越紧。 他甚至再度合上行李箱,确认确实没有拿错箱子,又再度打开。 强调胸肌的紧身上衣,皮质袖箍,还有几块薄的穿了跟不穿没什么差别的布料…… 顾聿之翻遍了行李箱,没找出来半件自己的衣服。 所有不堪入目的东西摆在一起,角落里还塞着两盒橡胶制品。 顾聿之骂了句脏话,给顾厌打过去电话。 对方显示正在通话中。 他又转而给娄秘书打了电话,让对方处理衣服的事。 这通电话刚刚挂断,顾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聿之:“我行李箱的东西是你换的?” 顾厌笑了一下:“对啊!” 顾聿之:“你有病吧?” 好心没好报,顾厌也烦了。 难为刚刚还在嫂子面前说他好话,顾聿之不识好人心,上来就骂他。 顾厌也不忍他,语带讥讽: “装什么清纯啊顾聿之?你一把年纪了,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也就是咱们是亲兄弟,我这才好心帮你一把。” “你瞧瞧你那个样子,长得又严肃又古板的要死,嫂子就是人善良才没甩了你。现在让你给嫂子提供点情绪价值,你还不乐意了?” 被倒打一耙的顾聿之看着那一团糟心的东西, “滚蛋。” “瞧你装的——” 顾厌冷嗤:“论漂亮比不上陆斯言,论年轻比不上席靳,你要再继续堕落下去,古板的跟裴鹤年那个老男人一样,嫂子迟早甩了你。” 镜子里的男人身形一顿。 裴鹤年古板? 裴鹤年那个撬墙角撬得熟练了的荡夫为了讨他的未婚妻欢心,连那种手术都做了。 顾聿之闭了闭眼,再度折返回去。 他没说话,顾厌的声音更清晰了: “省省吧,大哥,别对我那么多恶意。” “除了我这个杂种弟弟,你看看外面那么多人,谁还跟你一条心?” 顾聿之垂眸看着那个杂乱的行李箱,声音冷淡: “闭嘴吧你,你也巴不得我死。” 顾厌笑了一下:“但你这不是还没死吗,大哥?” 他好言相劝,一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语气: “嫂子年轻,喜欢新鲜,你跟她可是有7岁的年龄差,你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吗?” 顾聿之咬牙,越听越觉得这种话不中听: “我才27岁,我不是老的快死了。” 顾厌嗤笑:“反正我说也说了,做也做了,你爱听不听。” “这些东西可是我看了两天的擦边视频才研究出来的,卖这种东西的商家人家都过年放假了,我硬生生给人家发了个8000的红包,才让人家连夜送上门。” “这可是我一家一家找来的,自己都没舍得用,全都给你了!” 他格外大公无私,语重心长: “到时候你可别板着一张脸,嫂子颜控,喜欢漂亮,还喜欢看男人哭——” “对了,万一到时候嫂子拒绝,你可千万别真的走掉,她那是跟你玩小情趣——” 顾聿之越听越奇怪,好像他的身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还是什么送上门去的特殊服务人员。 顾聿之一张脸都快黑了,立刻就要挂断电话。 顾厌又“哎”了一声: “你不用的话可别丢啊!这都是花大价钱买的,你不用就拿回来,我还得用呢!” “对了,买东西留着你的名,我现在让助理去找一趟你们那边的财务主管……姓刘的那个秃顶对吧?你记得给我报销啊!” 顾聿之挂电话的手一顿,一张俊脸更沉了,连声音都带着威胁: “闭嘴,要多少钱我转给你,别带着我的名到处丢人现眼了。” 挂断电话,顾聿之垂眸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挽起了袖子,正准备全部收起来。 “这是什么?”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响起,穿着衬衫的笔挺身影有些玩味的盯着散开的行李箱。 裴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的。 顾聿之面无表情的扣上盖子,“有事?” 裴鹤年似笑非笑,“本来是施文安那边的小动静,跟你通个气。不过现在确实有事了——” 裴鹤年俯下身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行李箱,“啧”了一声: “真是看不出来,聿之。” “你表面上看着正经持重,背地里却偷偷搞这种东西。” 顾聿之大手压着行李箱,想要再度盖上: “我跟我未婚妻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裴鹤年按着行李箱的另一边,皮笑肉不笑: “你要勾引我女朋友,怎么不关我的事?” 那双狭长的凤眸一寸一寸,扫过行李箱内的东西,嗤笑: “还天天骂我荡夫,你守着这么一些玩意儿,又能是什么正经东西?” 第263章 Chapter263 顾聿之颈侧紧紧绷着,眼里的温度却凉了几分: “我私下正不正经,这是我们夫妻间的情趣,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裴鹤年扫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 “我一个外人?” “枝枝趴在我怀里叫老公的时候,你还是那个可怜的、要被退婚的男人。如今风水轮流转,我的小乖还没开口,太子爷倒是拿出来正宫的气势,讽刺我是外人。” 再次被戳及曾经的伤疤,顾聿之反倒是笑了一下: “那还真是遗憾,裴先生一把年纪舍出去老脸勾引我的未婚妻,又是动手术,又是装车祸,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也没见枝枝要真的跟我退婚。” “真是难以置信,裴先生阅历丰富,竟然也会相信一个小女孩随口哄人的话——” 顾聿之手腕再次下压,行李箱之间的空隙一点一点变窄: “看来裴先生再这么天真下去,裴氏倒闭也指日可待了。” 裴鹤年轻笑一声,勾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出来,卸了手上的力道。 行李箱终于合上,裴鹤年嗓音低沉,像是有些玩味: “放心,你们顾家全进去蹲一遍,裴氏也不会关门大吉。” “施家最近在变卖家产,施文安估计是要溜出国。” 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银色链条,朝着对方的方向抬了一下。 波光粼粼的银色倒映在男人凤眸,倒映出某种愉悦: “你的道具,谢了。” - 咸咸的海风迎面而来。 碧空如洗,门外除了灌木,是一览无余的碧色海面。 穿着长裙的少女坐在吊床上,一头张扬的红发扯成蓬松的麻花辫,脸上的笑容恣意而耀眼, “这样!对!我右脸更好看!” 她举着手里的青皮椰子,高扬的彩色吸管映衬着蓝天,指挥着席靳给她录视频, “看,妈妈!我已经到啦,今天的天气很好,中午还跟朋友们一起吃了地中海风味的餐厅,其实我很想吃总是被你吐槽的椰浆饭,但是中午的时候不太饿,所以打算留着肚子晚上再好好吃一顿……”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中午的光影穿过棕榈叶的缝隙,落在那张玉白漂亮的脸上,连眼睛都闪闪发亮, “妈妈,好想你妈妈……” “等你从姨姥姥那里离开,一定要记得给我回电话呀!” 视频结束,穿着花衬衫的席靳凑过去,给她看相机。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姜栀枝咕哝着小声吐槽: “你把我拍得好矮啊小席!” “有吗?很可爱啊!” 银发碧眼的青年凑过去想亲她,姜栀枝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严肃: “你是不是故意的?” 席靳拉下她的手:“故意什么?” 画面一转,席靳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我会照顾好枝枝的,放心吧,妈!” 正说着话,一顶遮阳帽盖在了她脸上。 姜栀枝抬手扒拉下来,是晚一步赶来的裴鹤年。 对方穿着白色polo衫,深色短裤,大大的墨镜遮住了眼睛,高挺的鼻梁映衬在阳光下,随着转头的动作,鼻尖上那颗茶色小痣若隐若现。 很沉稳的老钱风,比平时要休闲一点。 但这张脸实在太顶,扬起薄唇看她的样子都格外撩: “要不要跟我去冲浪,小朋友?” 中午的日光落在他脸上,照耀着清晰的下颚线,阳光有些刺眼,姜栀枝头晕目眩, “我吗?” 男人轻笑一声,高大的身影俯了下来,笼罩住她,修长的手臂搭在吊床的粗粝绳索上,隔着一层黑色墨镜看着她,很郑重地“嗯”了一声。 姜栀枝想去,但又有些犹豫: “我小的时候想学过,冲浪板的偷偷买好了,但是妈妈说太危险,不让我去。” 男人人的大手摸了摸她的麻花辫,嗓音温柔: “没关系,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 “而且有老公在,老公会保护好你,不会出意外。” 姜栀枝跃跃欲试,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竹马,声音清脆: “那我们仨一起!” 穿着白色polo衫的男人微微勾唇,扫过青年手里的相机,笑意放大: “好啊。” “看起来小席精通摄影,小乖新做的发型也很好看,蓝天大海加上这么绚丽的颜色,应该会很出片。” 姜栀枝摸了摸自己新染的头发,对他的吹捧很满意, “我们走!” 她从吊床上跳下来,两只大手同时朝她的方向伸来,扶住了她。 说去就去,姜栀枝飞奔回去换泳衣。 席靳总不好再跟过去,看着自己的情敌捧起来他的小青梅放下的椰子,很自然地喝了一口。 席靳忍了忍,没忍住:“你自己不会拿个新的?” 对面的情敌没有摘下墨镜,遮住了眼睛,笑起来唇角的嘲讽就更明显: “口水都吃过无数遍了,喝个椰子又惹到你了?” 席靳被气得闭了闭眼。 “小席不用去换泳裤吗?” 男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倒是很坦诚: “毕竟一会儿还要拿着相机给我们枝枝拍照呢。” 席靳气冲冲的走了。 席靳的身影刚消失,顾聿之就来了。 他看着裴鹤年托着椰子喝,又扫了眼周围: “人呢?” 裴鹤年:“席靳换衣服去了。” 顾聿之:“谁问他了?” 裴鹤年:“小陆还没过来。” 顾聿之:“我问的是我未婚妻。” 裴鹤年又笑:“你未婚妻不知道,不过,我女朋友换泳衣去了。” 顾聿之:“……” 他从来不知道裴鹤年嘴这么贱。 仿佛是印证他的想法一般,下一秒,裴鹤年的声音幽幽响起,像是在看好戏: “不过小顾,你怎么穿着这套衣服出来?” “房间里藏了那么多情趣套装,不穿出来给我们枝枝开开眼吗?” 第264章 Chapter264 “给我看的?什么套装?” 少女的声线从另一边传来,距离太远没听明白,声音里带着某种兴致盎然。 黑色连体泳衣勾勒出窈窕身材,一直蔓延到脖颈,裙摆设计堪堪遮住大腿,肤色白得晃眼。 她并不是很瘦的那种身材,健康的体型,柔软的腿部线条透出一点肉感。 顾聿之看了一眼,很快别开眼睛: “一些小玩具,你感兴趣的话,晚上给你看。” 姜栀枝点了点头,编起来的红色麻花辫也在黑色泳衣上晃了晃。 另一道明晃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透过墨镜,存在感格外强。 姜栀枝偏过脑袋去看裴鹤年。 裴鹤年看着她只是笑,带着夸赞: “第一次见你这样穿,很漂亮。” 他夸得理所当然,顾聿之脸上的神色却变了几变。 正说着话的功夫,陆斯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短裤,手里拿着管防晒霜,给姜栀枝补涂了手背。 陆斯言最近几天有点沉默,姜栀枝顺势朝他发出邀请: “我们一会儿去冲浪吧,小陆!” 海风撩起了陆斯言的发丝,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带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那双稠黑的眼睛看着她,有些犹豫: “可是我不会,大小姐。” “大小姐会教我吗?” 姜栀枝一脸真诚:“当然!大小姐就是什么都会教你的!” 旁边的裴鹤年看着她笑,摇了摇头。 顾聿之不明所以。 他只是晚来了几分钟,就融入不进他们的聊天话题里去了。 少女涂完防晒霜的手指搭在陆斯言肩膀上,声音欢快: “可惜大小姐现在也不会,所以一会儿的话,我们两个一起学好了!” 陆斯言刚露出一点笑容。 身后裴鹤年的声音就悄然想起: “这么巧?聿之年轻的时候很爱玩,冲浪高手,经验丰富,经常惹得小女孩尖叫连连,一会儿我教枝枝腾不出手来,他正好可以教小陆。” 话音落下,另外两个男人的脸色全变了。 顾聿之:“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跟跟小女孩一起冲浪过?那只是同样度假的陌生人经过。” 陆斯言和姜栀枝齐刷刷看向他。 顾聿之又意识到对方话题中的第二个坑: “我的未婚妻当然是我来教,裴总之前还在a大做过教授,肯定也见过陆同学。讲座和冲浪都是教学,裴总既然做了老师,不如就把这个身份贯彻到底。” 他的话音刚落,陆斯言也很快接上: “没关系,我愿意跟着大小姐一起学。” 这边的话题还没商量出来结果,那边席靳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消失了这么久,依旧穿着那件花里胡哨的上衣,只是换了条白色短裤,长度到膝盖位置。 几个人终于凑齐,姜栀枝跃跃欲试。 但她急着体验,又没有耐心从陆地模拟开始学。 一通电话过去,跟管家那边确定了wakesurfing服务,穿上救生衣和防滑鞋,又选了一块耀眼的柠檬黄冲浪板。 明媚的笑脸定格在镜头里,不知道哪个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在她张扬的红色麻花辫中插进去一朵小花。 两艘专业尾波船,两块冲浪板。 裴鹤年帮她套好牵引绳,席靳紧跟着上去拍照。 顾聿之皮笑肉不笑地登上另一艘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陆斯言, “我只教你一次。” 陆斯言也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平静: “我被排挤就算了,顾少这样的身份竟然也会被流放出来。” 顾聿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狭长而锐利的狐狸眼,带着不动声色的冷厉。 陆斯言声音平淡: “裴先生很得大小姐宠爱。” “我只会浪费顾少10分钟的时间,10分钟后,顾少可以放心离开。” 顾聿之挑眉。 波浪连天,白色海浪汹涌而来,随着水雾打湿了姜栀枝的发丝。 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在呼啸的海风中握紧了牵引绳,又听着裴鹤年的指令,在如梭的海浪中站稳了身体。 板尾打转,击碎浪花。 船上的席靳手持摄像机,一脸担心。 裴鹤年声音不急不缓,保持着随时能跳下去救她的从容,耐心的引导她: “做得很棒,小乖,重心往前移动一点,很好……” 牵引绳松开的瞬间,那道拉力消失,陡然一松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晶莹的浪珠扑面而来。 咸湿的海风,起伏的海浪。 一块柠檬黄的冲浪板托举着她,在少女的惊呼声和明亮的眼睛中,劈碎浪花,冲向碧蓝色的海面。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又或者是十几秒。 她听到了心脏起飞的声音,伴随着自由和危险,浪花拂过指尖。 落水的瞬间,几道身影朝着她的方向游来。 姜栀枝记着裴鹤年的话,这次没有呛水。 下一秒,男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抱着她游出水面。 姜栀枝抹了把脸上的水,湿漉漉的小脸莹润着水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是沁了水的葡萄,随着笑意弯了弯,大声感慨: “好爽!” 席靳扶着她的手臂,跟裴鹤年一起带着她往外游。 顾聿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救生船,朝她伸出手臂。 耳边“扑通”一声,陆斯言跳了下来。 几分钟后,坐在救生船上的姜栀枝捧着杯子喝了口热水,不知道是谁在用毛巾吸她头发上的水,再一转眼,陆斯言弯下身来,又要喂她巧克力补充体力。 被围在中间的少女哭笑不得:“我是玩又不是落水,才没有这么娇气!” 巧克力递到嘴边,她还是咬了一口,兴致勃勃: “小陆,这次我们俩比赛!” “我还要玩!” 她兴冲冲起身,脚下一滑,差点跪了下来。 好在一道大力从身后传来,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可刚才弯下身来给她喂巧克力的陆斯言,还是被她硬生生扯着短裤,裤腰扯掉了半边。 耻骨处皮肤冷白,腹肌下有两道明显的青筋,光影一闪而过。 陆斯言一脸平静的把裤子提起来,扶住了姜栀枝, “没摔疼吧,大小姐?” 姜栀枝瞠目结舌,眼前不时倒映着刚才看到的一幕。 她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小陆,你好白……” 陆斯言微微勾唇,一双稠黑的眼睛注视着她,眼含流光: “大小姐力气再大一点儿,就不只是好白。” 第265章 Chapter265 湿漉漉的黑色额发坠下一滴水,落在姜栀枝指尖。 冷不丁的,一只大手遮住她的眼睛,将她抱了起来。 起伏的胸膛贴在她后背,浸润湿透的衣服,紧贴灼热的皮肤。 呼吸落在脖颈,不知道谁的手指帮她捋开了散落的发丝。 视线被阻隔,其它感官越发清晰。 修剪圆润的指尖落在皮肤上带着微微的痒,耳边是汹涌澎湃的海浪。 灼热、克制、抑或是毫不收敛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一层层,一簇簇,黏在了她身上…… 气氛有些微妙的怪。 姜栀枝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又吵着要继续玩。 一声低笑打破了怪异的气氛,脑袋被人轻轻摸了摸。 结成茧的目光忽而被凿开,碎裂成块。 海风阵阵,一切恢复如常。 太阳往西沉了一点,炙热的阳光洒满沙滩,照着极细的沙砾,高大的棕榈树投下树影,落下一片片阴影。 姜栀枝玩得尽兴,一张白生生的脸蛋水痕未干,披着大大的毛巾,站在沙滩上。 麻花辫被水泡了几次,发尾处微微散开。 椰子水递到嘴边,粉色吸管被红润的唇瓣抿着,直到传出断断续续的空气声。 席靳的大手递了过来,让她检阅拍下来的照片。 发丝散乱的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回来再看,先去洗澡,小心感冒。” 顾聿之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姜栀枝乖乖点头,转头看了一圈。 她玩冲浪,这几个人比她还紧张。 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看起来性张力满满。 姜栀枝又暗戳戳的手贱,她很想伸手摸一摸,又怕摸了一个还不算完,还会被逼着摸一圈。 翘起来的手指索性收了回来,扬起一张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笑容甜甜: “那我们一会儿见!” “锁好浴室的门。” 裴鹤年低沉的声线传来,带着某种提醒: “毕竟今天人多,万一再有什么不知廉耻的男人趁你洗澡上门,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恶心的事情来。” 话音落下,几道视线同时看向了他。 银发碧眼的混血青年额发尽数向后捋起,挑起的眉峰带着某种嘲弄: “裴总很喜欢自我介绍?” 顾聿之面无表情的给出评价: “贼喊捉贼。” 陆斯言表情从容,声音倒很清晰: “其实也完全没必要这样说,裴总的人品有目共睹,除了背着好友跟对方的未婚妻谈恋爱,当着我的面亲吻大小姐之外,和偶尔挑衅席靳之外,裴总好像也没做出多过分的事。” 他表面上为裴鹤年说话,背后的刀子捅得稀里哗啦。 几道凛冽的目光传来。 裴鹤年似笑非笑,盯着姜栀枝, “完了,这次老公真成众矢之的了。” 姜栀枝揪着毛巾捂住了自己泛红的耳尖,假装听不见。 顺便嘴里小声咕哝着跟他们再见: “不舒服,要去换衣服,走了走了走了……” 身后传来一道轻笑,像是在故意逗她, “不再回头看一眼了吗,小乖?” “说不定你洗完澡回来,老公就被他们几个暗杀,你就变成小寡妇了?” 那道纤细的身影跑得更快了。 顾聿之一言难尽的看着裴鹤年,上下扫视,冷着脸走了。 席靳哼着歌,收起相机离开。 陆斯言悄无声息地盯着裴鹤年看。 白色polo衫沾在身上有些黏,裴鹤年凤眼瞥过对方, “盯着席靳研究完,现在又开始盯我?” “怎么,下一步就要从白莲花变成学人精了吗,陆斯言?” 陆斯言没有说话,冷淡的视线从他脸上收起。 他又恢复了那副平静阴郁的姿态,大步从沙滩上离开。 波浪声翻滚席卷,拍打在海岸。 天际有海鸥盘旋,扇动着翅膀俯冲,又在下一个瞬间冲向蓝天。 姜栀枝躺在浴缸里玩着泡泡,顺便检阅着席靳给她拍的照片。 碧海蓝天,阳光无垠。 白色海浪卷起碎末,柠檬黄的冲浪板配着张扬红发,果然很出片。 她将视频软件发给妈妈,又勾选了几张发了朋友圈。 下一秒,手机嗡嗡两声,几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裴鹤年:冲浪好玩吗?晚上要不要跟老公去玩更好玩的?」 「顾聿之:别在浴缸里玩太久,容易感冒。我在水屋这边煮了花茶,按你的口味加了黄冰糖,还要吃点什么吗宝宝?」 「席靳:枝枝!快来!哥给你抓了只白色螃蟹/图片!」 姜栀枝逐个回了消息,只有陆斯言那边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姜栀枝有些担心他。 从除夕坦白打赌之后,陆斯言就比以往更要低调许多。 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如果不是那张出挑的脸,恐怕存在感都不强。 而且他性格上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她担心他哪里想不开,再悄悄把自己塞进角落里长成一只毒蘑菇。 点开对话框,表情包还没有发过去,对方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姜栀枝瞳孔震惊,还没直接做好跟对方视频的准备,于是只点开了接听键。 画面一闪,是放在在屏幕上的陆斯言的脸。 对方皮肤很白,一双深黑的眼瞳睁得有些圆,根根分明的长睫翘起,配着这样年轻的一张脸,清纯气息扑面而来。 “大小姐——” 他喊了一声,摸索着将手机摆好,又跟她拉开距离。 屏幕上显示着陆斯言的半身视频。 他刚刚洗过澡,发丝还是半湿的,一张漂亮脸庞晕着湿气,穿着一件贴身的大u领背心。 背心布料很薄,透着粉的皮肤影影绰绰,连人鱼线纹理都清晰可见。 姜栀枝“嗯”了一声,“怎么啦?” 视频中的青年抿了抿唇,露出一点羞涩的笑。 陆斯言很少会笑成这样,姜栀枝觉得有点稀罕。 “我审美不好,不知道该怎么搭配……” 电话那边传来青年的声音,对方修长的手臂肌肉流畅,薄薄的肌肉贴合着骨骼,连扯过衣服的动作都带着美感。 他朝屏幕上展示着两件浅色格纹衬衫,又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似乎是怕她看不清,陆斯言身体微微前倾,领口荡开,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他半点也没有意识到,声音有些苦恼: “大小姐,你觉得哪件更配我一点?” 第266章 Chapter266 姜栀枝哪有心情去看他的衬衫。 浴缸中的水荡漾起来,姜栀枝坐直了身体,盯着陆斯言散落的春光看了几眼: “看不清,你再过来一点。” 陆斯言很听话的凑过来,举着两件衬衫给她看上面的纹理, “其实版型差不多,就是颜色有些不一样。但是我很少穿这么鲜亮的颜色,所以不敢选择,想让大小姐帮帮我……” “不过浅黄格纹的这件版型上要稍微大一些,浅粉格纹的更合身一点。这件的材料是苎麻,另一件棉含量更高,我已经都烫过了,不知道是缩水还是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尺码,但是长度都快差了三公分了……” 屏幕上青年的菱唇开开合合,姜栀枝盯着陆斯言那件遮盖力一般,但观赏性很强的背心看的津津有味,又顺便跟其他三个人做了比较—— 顾聿之的胸肌练得更明显一点,锐利度偏高,轮廓清晰,埋进去很有安全感。 裴鹤年的肌肉线条也很漂亮,但他皮肤没有小陆白,肩膀更宽,穿起衬衫和西装来禁欲感满满。 席靳是恰到好处的好,对称性高,比例协调,和鲨鱼线搭配和谐,很有野性美感,拍起来应该会很上相。 但陆斯言有跟他们都不一样的点。 陆斯言身形偏瘦一点,皮肤白,肌肉线条清晰流畅,薄肌覆盖,看起来更有少年感。 姜栀枝在心底回忆了一圈,越想越开心。 屏幕上静悄悄的,没有她的影响,房间里回荡着清晰的呼吸声,她没有讲话。 陆斯言就很乖巧的等着她回答。 好一会儿,姜栀枝才回过神来,然后装模作样: “你下面穿什么?”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脸,陆斯言睫羽轻轻颤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姜栀枝连忙补充: “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啊,你不是问我怎么搭配合适吗?那我总得看你另外旁边穿的什么吧!” 画面上的青年盯着她。 明明是不同的房间,明明陆斯言不在眼前。 可他那双眼睛似乎穿透力格外强,漆黑的瞳仁含着隐约的水光,就这样隔着屏幕盯着她看。 似乎是有些委屈,又有些理所当然: “大小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本来就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想看,当然可以看。” 姜栀枝嘴硬:“我没想看。” 不过陆斯言都穿成这样引诱她了,肯定是想给她看。 姜栀枝再度坐直了身体,抓着手机。 屏幕上的陆斯言脸侧有些微微的粉,嗓音也有些不自然: “我没穿。” 姜栀枝眼睁得溜圆。 她还记得在救生船上,被她扯掉了半边裤子的陆斯言。 清晰中蓬勃着力量感的人鱼线,皮肤冷白,耻骨上方明显的青筋微微凸起,随着呼吸起伏。 她一个饱览擦边视频的可爱小女孩,在刚刚面对那么多男人的情况下还能被他吸引,陆斯言确实有点本钱。 姜栀枝跃跃欲试,等着陆斯言往后退一步。 可偏偏这一次的陆小狗没有那么贴心,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她: “你想看吗大小姐?” 电话那边的青年往后退了半步。 屏幕下方是垒块分明的腹肌,水珠滚过。 姜栀枝嘴硬:“我都行。” 话音落下,陆斯言往后退的动作忽然一停: “那好吧。” 那好吧? 之前那么多次在姜家,哪次不是陆斯言上赶着给她看,还故意引诱她给她摸腹肌? 怎么今天突然那好吧? 他改邪归正了? 姜栀枝嘴里的话噎了回去,被钓得不上不下。 那边的陆斯言已经恢复如常,扯过来一条亚麻色的沙滩短裤,展示给她看: “就穿这条裤子吧,大小姐,你觉得哪件衬衫更配它?” 他已经回归主题,姜栀枝还没缓过神来,随便指了一件, “浅黄色格纹的吧。” 陆斯言乖乖听话,凑过脸来给她打招呼: “那我去换衣服,一会儿见,大小姐。” 挂断电话,姜栀枝也从浴缸里起身,扯过浴巾披在了身上。 大概越得不到就越是想要,她现在对陆斯言无比好奇。 还有隐约的怨气。 勾引她只勾引一半,帮他选完衣服就要跟她再见。 陆斯言最近是什么路数? 屏幕中倒映着少女的脸,手机又是“嗡嗡”两声,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又是陆斯言。 姜栀枝不情不愿的点开,瞳孔猛然放大—— 屏幕上是一张巨擦无比的自拍! 放在短视频平台会被秒封的程度,放都放不出来。 似乎是在浴室里,光线幽暗。 一道夕阳从窗口的位置投射过来,穿过空气中浮动的金色尘埃,在青年从右肩到左下腹打出剑状光影。 皮肤冷白,光影璀璨。 经年未愈的伤疤清晰可见,落在皮肤的纹理上,显出战损般的美感。 拍摄的角度很巧妙,对方的大手遮住下腹,明明什么都没露出来,可却格外让人浮想联翩。 姜栀枝看了又看,脸颊越看越红,耳朵越看越烫。 又是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是陆斯言的语音。 依旧是常见的偏哑的调子,盘旋在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像是响在她耳边: “大小姐喜欢,晚上我随时有时间。” 好半天,姜栀枝才回过神来。 她鬼使神差的保存了那张照片,并美其名曰很有艺术感。 镜子里倒映着她的脸,脸庞的颜色比发丝的红要浅几分,可是浴室里水雾氤氲,实在分不清这些水汽是从浴缸里冒出来,还是来源于她滚热的脸。 通风打开,咸咸的海风经过空气净化系统传了进来,落在她热度灼人的脸上。 镜子里的女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打开水龙头,用手掌接过凉水往自己脸上拍了拍—— 陆斯言果然很爱学习。 但很明显他没有学好。 而且越学越坏。 第267章 Chapter267 日头下沉一点,金色光影在海面上铺开,落下鱼鳞般的光影。 一条栈桥只连接三条水屋,没有阻隔,视野绝佳。 女孩子的头发长了吹起来总是很麻烦,姜栀枝将头发吹了个半干就跑了出来,如今正坐在椅子上任由席靳给她吹头发。 席靳打理造型的经验很丰富,从发丝中找出一缕,一边用吹风机给她吹,一边熟练地以那缕头发为中心绕着圈。 吹风筒的温度攀升,给烫过的发丝吹出卷曲弧度。 顾聿之给她倒了花茶,温度正好,黄冰糖的甜伴随着玫瑰花的苦,香气扑鼻。 裴鹤年接了通电话过来,一眨眼已经没了他的位置。 他的小女朋友叽叽喳喳,像是无所不能的统帅,正在号令千军万马,顺便制定明天的计划: “明天一定要学游泳,我真的要学游泳了,要不然那天从彷山掉下去,我也不会爬都爬不上来。” 顾聿之“嗯”了一声,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老公教你。” “其实我小时候也掉到水里一次……” 坐在藤椅上的少女叹了口气,一张白生生的脸蛋晕着粉光,像是剥了壳的荔枝肉,连苦恼的样子都让人心软, “13岁那年?” 裴鹤年冷不丁的声音响起。 姜栀枝重重答应了一声: “对!其实我之前一直想学游泳,但是妈妈太宝贝我啦。她觉得不学游泳的话,就不会靠近水边,不靠近水边的话,就一辈子都没有掉到水里的危险……” “只是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差,连着掉进水里两次。这可能是上天给我的启示吧,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真正的勇士要直面惨淡的人生——” 她抿了口茶水,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人总不能在游泳上栽倒三次,这次我真的要认真学了!” 身后的席靳吹头发的动作放慢了,格外小心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顾聿之眼底是难掩的心疼, “之前那次是怎么掉进去的?也是不小心吗?”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裴鹤年眸光沉沉,凤眸微眯。 陆斯言的身影从外面进来时,姜栀枝正在继续刚刚的谈话: “当时也是冬天,我们家东面那片山上还没开发,有一个巨大的湖,爸爸妈妈带着我堆雪人,顺便等着伯父伯母带席靳来。” “我只记得摘下了帽子戴到了雪人的耳朵上,爸爸妈妈在旁边讨论年后的旅游计划,妈妈说让我年前抓紧把时间写完,等到年后我们一家还去马来西亚……” “我忙着找树枝给雪人做手臂,刚在它一边的手臂放上了纸飞机,然后就看到不远处有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团成一团,明明确认过那里是岸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碰到小猫,就掉进水窟窿里去了……” 她的声音有些黯然,中断了后续暗无天日的6年。 男人的手臂抱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况且中带着宁静的死寂。 直到吹风机的声音消失,席靳的声音响起: “没有小猫。” 姜栀枝愣了一下,“什么?” 身后的青年帮她整理好了发丝,在她面前半跪下: “当时我距离你不过百米。” “我亲眼看着你走了过去,怎么喊都不答应,然后掉进了湖里。” “我会游泳,冲下去救你,伯父和我爸爸也跟着跳了下去……” 席靳的声音顿了顿,没有再继续。 后面的事情他和枝枝心知肚明。 从那块冰冻的湖泊里救上来的是他的小青梅的身体,而他活泼可爱的小青梅,灵魂被困在原地。 空气中有种微妙的怪异。 陆斯言身形僵硬。 裴鹤年抬起了眼皮。 顾聿之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可是他的小未婚妻正好好地被他拥在怀里, “后来呢?这么冷的天掉到湖里,后来一定生了一场大病吧。” 姜栀枝没有讲话,只是抬眼看着席靳。 面容深邃的混血青年眼里闪过痛苦,修长的指骨狠狠攥在一起,好半天才开口, “后来生了很久的病。” 高大的身影半跪下来,格外小心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还好现在没事了……” 席靳的语气很不对。 喉口梗塞,声音阻隔,似乎是在强忍着泪花。 顾聿之没有开口,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盯着席靳看了一会儿,又缓缓移动,落到了陆斯言身上。 陆斯言的状态也很微妙。 手指攥在一起,身体的线条紧绷。 像是有爱和恨织成的大网,紧勒着裹住了他。 顾聿之不动声色地侧身,转向裴鹤年。 对方的眉心微微蹙着,眼皮半撩遮住了一半瞳孔,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空气中流淌着很微妙的奇怪。 好像对于他的小未婚妻而言,房间里的每一个男人了解都胜过他。 姜栀枝吸了吸鼻子,又很快恢复了开心。 她故作轻松,转移话题: “对呀,现在已经什么事都没啦!” “其实如果没有掉下去的话,从马来西亚回来就要去接小陆啦!” “跟我们对接的山区儿童资助方的叔叔给爸爸打了几次电话,说是跟我们结对的陆斯言同学期末考了好成绩,但是他唯一的监护人奶奶膝关节磨损严重,要尽快完成手术。而且手术完成,也会失去劳动能力。” “我跟爸爸妈妈商量过,他们答应了新学期开学之前会把陆斯言接来,还会帮助奶奶完成手术。” 姜栀枝声音很轻,视线越过眼前的男人,落到不远处的陆斯言身上。 她忽然很浅很浅地弯了弯眼睛,眼底荡漾着水痕。 她无法忽视陆斯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就像她无法忽视陆斯言在羞辱和折磨中度过的6年。 是她提出要把陆斯言接来。 可是再次跟着爸爸把陆斯言接来的人,却不是她。 可惜当时的陆斯言也不会知道—— 在三观还没养成,人格尚未独立,和唯一的亲人分开,迫切的需要安全感和肯定的时候,等待他的不是救赎。 而是一只将他推向无尽深渊的手。 所以陆斯言长坏了。 并不是出自于她本意的长年折磨和殴打。 可她对陆斯言,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所以他可以坏一点,阴郁一点,扭曲一点…… 没办法。 她总得想办法引导他,包容他。 她总得对陆斯言负责。 第268章 Chapter268 水屋伫立在水面上,和沙滩唯一的连接就是栈桥,远远看去,像是浮在海面上的别墅。 切割规整的冰块里镇着啤酒饮料,色彩斑斓的水果拼在扇形的水果盘里,旁边是她爱吃的甜点,格外赏心悦目。 水屋里只有一张大床,正对着辽阔的海面。 姜栀枝没敢往床上爬,老老实实坐在藤椅上,跟屋里的男朋友们聊天。 夕阳再次下坠,碧蓝色的海面铺着万道霞光,连落在海鸥洁白翅膀上的光影都分外耀眼。 “年后打算去转读商科,现在学的这个专业我好像没有多少天赋,读起来也是浪费时间……” 席靳毫不意外,只是有些诧异于她的新选择: “什么时候决定的?” “其实年前就想过转专业,但是一直没确定。那天跟老——鹤年哥哥聊过几句,妈妈也给了我对应的建议,所以我打算去试一试。” 顾聿之的视线扫了过来,顺着她的思路: “毕业后再去读两年mba吗?” 坐在藤椅上的少女点了点头,嗓音轻快: “对呀,如果我表现还可以的话!毕竟之前落下的东西太多了,还要找老师补课,还要学习新东西,就怕我的表现会让大家失望。”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弯了弯,嗓音低沉: “不会。” “我三叔有个连襟,他儿子是国内金融方面的教授,回去后我联系他,让他给你补课。” 裴鹤年咳嗽了一下。 顾聿之刚落的话音突然一转: “不过他确实也太年轻了,恐怕教育方面的相关经验太少,我去联系他曾经的导师,对方在业内很有名,高徒遍布华尔街,去年退休返聘,人也很和蔼。” 五官稠丽的少女扬起眼睛,细密睫羽翘了起来,忽然看向正在喝咖啡的裴鹤年: “裴叔叔这是感冒了?” 突然换了一个称呼,裴鹤年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唇角微翘, “没有。” “那你在咳嗽什么?”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带着某种谴责: “我有那么好色吗?真是的,连找教授也得提防着年轻的,就好像我随时会兽性大发一样——”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裴鹤年: “小裴,你真可恶。” 她一连换了三个称呼,裴鹤年只好认输,火速退出战场: “是我错了。” “这样,你晚上想吃什么,宝宝?我去联系餐厅那边。” 姜栀枝报了几个菜名,裴鹤年施施然离开。 他一离开,其他人只觉得房间都开阔了不少。 姓裴的好妒忌,又会吸引枝枝的注意力。 话题再度扯了回来,席靳插着一块西瓜递过去, “打算去哪个国家?” 姜栀枝沉思:“还在斟酌,想找个气候环境好一点的。” “我陪你去。” 很少说话的陆斯言声音骤然响起。 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陆斯言波澜不惊: “给我两年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然后陪大小姐出国,给大小姐做陪读。” 席靳连忙应声:“我也去!” 顾聿之凉凉的视线扫了过来,席靳不以为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正好我这几年一直混娱乐圈,落下了不少东西。反正也要退圈继承家业,不如索性陪你一起读大学,我们再重新开始。” 席靳说完,又对上了斜对面的顾聿之,顺势邀请: “顾总要不然也一起?” 席靳故意挑事,顾聿之懒得理他。 他只是握着他的小未婚妻的指尖,轻轻捏了捏, “去哪里都可以,老公会就近买一套房子,随时过去陪你。” 姜栀枝有点感动。 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握了握顾聿之的手指: “等我以后成为金融巨鳄,学成归来,一定给你买一座超大超大的房子。到时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老公,不用忙得除夕夜都见不到人影,还要满世界的飞来飞去……” 顾聿之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眶有些微微的红。 席靳坐立不安,给了陆斯言一个眼神。 可陆斯言压根不接他的茬,像是没有听到那边两个人的甜言蜜语。 席靳只能自己上,声音真诚,听起来格外善解人意: “不过这段时间,顾少和枝枝的婚事恐怕就得耽搁了吧?但说到底还是学业更重要,反正顾少跟我们枝枝情投意合,早两年结婚,晚两年结婚也没什么差别,还是别把我们枝枝逼得太紧了。” 他一通吹捧把顾聿之架了上去。 顾聿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少女的发丝,嗓音缱绻: “没关系,早晚都可以,就算是一辈子我也等得起。” 席靳轻“啧”一声。 对方语气里正宫的姿态摆得很足,好像他们这些人都是外面玩完就丢的花花草草,他自己才是枝枝的真命天子。 或许是出来度假心情轻松,几个人只是阴阳了对方几句。 姜栀枝就装听不见,偶尔给这个画个饼,偶尔给那个画个饼,然后翘着小腿在会摇晃的藤椅上摆来摆去。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姜栀枝动作懒散的在上面点了一下,瞳孔骤缩。 好在席靳正阴阳顾聿之一把年纪,顾聿之又夸赞对方是票房满分的大影帝,陆斯言话不多但会拱火,几个人你来我往,互相给对方找不痛快。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姜栀枝慢吞吞坐直了一点身体,然后点开手机。 是一张隔空投送,来自裴鹤年。 黑色衬衫的纽扣只系了一颗,露出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摆弄着第三颗纽扣,湿漉漉的水痕沿着喉结滚落,没入腰腹深处。 胸膛两侧扯开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银光在衬衫中闪烁,泛着金属光泽。 隔着屏幕都撩人的要命,打在上面的一行字都带着蛊惑: 「扣1,解锁新玩法。」 姜栀枝圣心大悦,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点开微信聊天记录,猛戳裴鹤年: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 第269章 Chapter269 另一边的男人微微勾唇,修长如玉的指节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条新消息伴随着位置发了过去: 「小侄女,来吧。」 这边,姜栀枝一脸平静的关掉了手机,顺势起身。 还没阴阳完情敌的几道视线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 唇红齿白的少女弯了弯眼睛,格外坦诚: “我去拿卡牌,一会儿我们玩桌游吧!” 席靳永远第一个响应:“好啊!” 陆斯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顾聿之:“想玩哪套?要不然我去拿。” “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老公,好不容易能度个假——” 姜栀枝顺势把他按倒,当着所有人的面,摸了摸他的脸颊。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心跳蓦然失序,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外面是平静的海面,一碧万顷,波光粼粼。 碧蓝色的湖水倒映着夕阳,逶迤的海浪荡漾着拍打在沙滩上。 几个男人相顾无言,看着又犯恶心,索性自己摆弄手机,又或者是眺望远处的风景。 和风吹拂,万顷风光。 夕阳的余晖落在指尖,少女穿着拖鞋的脚步踏上栈桥的另一道岔路,奔向了另一座水屋。 同样的装潢,同样一览无余的海景。 房间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桌面上摆放着裴鹤年的手机,简直就跟没有人一样。 姜栀枝鬼鬼祟祟溜进去,声音小小: “小裴……” 一只大手探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灼热,带着几乎能将她融化的滚烫,轻而易举的将她拉进了浴室里。 镜子里的灯带散发着幽幽暖光,面容俊美的男人眉眼半垂,将她压在墙壁上。 不透明的玻璃质地透过薄薄衣衫,浸着后背的凉,偏偏男人的手指滚热,抚摸着她的脖颈。 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逗弄的意味: “胆子大了,叫我小裴?” 少女圆润的眼眸忽闪忽闪,密密睫羽抖动几下,看着裴鹤年只系了一颗纽扣的黑色衬衫。 宝石般的材质折射着灯光,黑色的衬衫,冷白紧实的胸膛,极致的颜色对比几乎能晃花人的眼。 更何况随着对方的动作,荡开的领口处还有隐隐约约透出来的一截金属亮光。 姜栀枝眼皮跳了一下,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她抬手揪住裴鹤年的衣领,骨节均匀的手指还抬了起来,顺势拍了拍裴鹤年的脸,理直气壮: “就叫小裴,怎么了?” 那张脸近在咫尺,眉骨高耸,鼻梁立体,连鼻尖的那点小痣格外招人,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小裴。” 触感有些痒,姜栀枝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可是男人的手臂环着她,后面又是玻璃墙壁,躲都没有地方躲。 她索性伸手撑着对方的肩膀,故作不懂的问他: “我已经扣完1了,什么时候才能解锁新玩法?” 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凤眸微挑,似笑非笑: “你想怎么玩?” 姜栀枝握着他衬衫的领口,往下拉了一点。 在光影中隐约的链条逐渐清晰,流苏一般沿着垒块分明的肌肉线条摇晃。 那双湿漉漉的杏仁眼张大了一点,又忍不住想要上手去摸。 可是下一秒,男人骨骼修长的大手钳制住了她的手腕,中断了她的动作。 低沉偏哑的语调荡入耳中,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 “这么急,小流氓。” 被他逗弄的少女眸光潋滟,一本正经: “我们得抓紧时间,速战速决,要不然他们会发现的。” 裴鹤年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又反问她: “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怎么,你很怕他们吗?” 姜栀枝瞳孔微张:“怎么可能!” 但是被发现了就会有点尴尬,还会收获一群心碎的男人。 她不舍得大家总是难过。 虽然她可以熟练的一会儿哄哄这个,一会儿哄哄那个,但是出来玩毕竟还是为了开心,总不能每次都惹得大家心碎。 花瓣一样的唇抿了抿,压出微微的湿痕,声音软软: “我是怕你被发现,老公。” “他们是三个人,但是你只有一个,万一打起来你受伤了,我晚上都会心疼的掉眼泪的。” 男人的手指落在她眼下,根本不上她的当: “掉眼泪可以,心疼就算了。” 姜栀枝没听懂。 下一秒,男人倾身过来,在她耳侧说了几个字。 湿热的气息钻入耳朵,伴随着话语中滚热的温度,姜栀枝耳尖立刻红了。 脸也热,心跳也快,像是有什么蒸笼在蒸着,小小声的在那里抱怨: “还说我是流氓,裴鹤年,你都快成淫贼了。” “跟自己老婆说几句私房话,这样就成淫贼了?” 男人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凑过来吻了吻她,又再次拉开一点距离: “两天没见,想老公了吗?” 他的小女朋友乖乖点头,凑过来吻了吻他的脸颊。 钳制着她手腕的大手终于松开,轻而易举的将人托了起来,放在洗手台上, “怎么想的?” 洗手台要高出许多,更何况裴鹤年还两只手撑在她身侧,微微俯身。 从这个角度,衣领荡开的弧度更大了。 随着呼吸,从胸肌蔓延至腰腹,落在上面的银色细链都在微微起伏着。 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的少女伸手勾着那根链条,修剪圆润的指尖似有似无的蹭过流畅的肌肉线条,引得对方身体的微微绷紧。 她好像意识不到一般,甚至还对着眼前的男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想老公乖乖***链给我玩,还要把我抱在洗手台上取悦我……” 她的声线软而温吞,说出话来让人浮想联翩。 男人喉结下压,一双清雅的凤眸晦暗不明,凑过来咬住了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少女的指尖,按在了自己的腹肌上。 嗓音低沉,似有喟叹: “小乖,你学坏了。” 眼眸清亮的少女跟他拉开距离,故意问他: “有多坏?很坏吗?” “只有一点点的坏,坏得刚刚好——” 男人的吻再次缠了上来,捧着她的脸夸她: “我的宝宝,做什么都是最可爱的。” “变成坏蛋老公也爱……” 他说完,又自己修正: “变成坏蛋老公更爱了。” 第270章 Chapter270 夕阳寸寸落下,橙红色的光影穿过高大的棕榈树,落在水屋参差不齐的浅棕色亚答叶上。 狭小的房间呼吸滚热,传来少女有些惊讶的声音,带着某种让人心脏猛跳的褒奖: “老公,你身材真好,手感也好……” 她毫不吝啬的夸着他,软绵绵的声线在空气中回荡,有些嗲: “老公,你的肌肉练得好漂亮……” “怎么这么会选饰品呀老公,这条项链也超级适合你,显得皮肤好白……” 面容清贵的男人眼帘半垂,将那张漂亮脸蛋按到自己怀里。 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终于平静,房间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碧蓝色的海面依旧平静。 手机不要命的震动起来,是姜栀枝提前设置好的闹钟。 她顶着一张粉粉白白的漂亮脸蛋,濡湿的眼眸氤氲着水意,声音又小又轻, “可以了老公,我离开太久了。” 裴鹤年单手环着她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她刚染的红色发丝,声音暗哑: “谁给你设置时间了?” “没有人给我设置时间,但是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不想让大家发生冲突,也不想让这次行程变糟,心情变差……” 少女的唇瓣凑上来吻她,水光盈盈的眼眸跟他对上, “我答应了他们要玩桌游的。” “但是我又很想你,老公……” 细软的声线甜得要命,连扑在她唇角的气息都带着玫瑰花香,藤蔓一般的手臂攀着他,纤细而柔软,像是吐着热气蛊惑他的妖精, “所以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老公。” 男人的手指蹭着她的脸颊,薄唇勾起弧度, “老公知道。” 那么多人在那个房间里等着她。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他身边。 就像纽约那场雪夜里的车祸,她也是这样来到他身边,坚定地抱紧了他。 凤眸漾起流光,脸颊被捧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带着清醒的沉沦,带着堪称溺爱的纵容: “亲一口老公,老公就放我的小乖回去了。” - “怎么还没回来?” 姜栀枝不在,三个针锋相对的男人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情敌,时间漫长而尴尬。 席靳看了眼腕表,“这都15分钟了,不能是被那个姓裴的勾走了吧?” 他看陆斯言,陆斯言不说话。 手里拿着个平板,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转而去看顾聿之: “顾少跟裴鹤年不是关系好吗?他不会真背地里偷人吧?” 顾聿之转着指节上的戒指,脸上古井无波: “关系不好。” 谁跟那个勾引别人未婚妻的贱人关系好? 海面波光粼粼,跃动着金色光影。 顾聿之手上的动作一顿,突然又想到那个被裴鹤年抢走的金属链条。 项链?胸链?腰链? 不过这种东西,真要玩也是晚上,总不能大白天的拿出来吧? 心头紧了一下。 顾聿之觉得离谱,又觉得裴鹤年的寡廉鲜耻程度越来越突破下限。 他脸色凝重,席靳豁然起身: “我去找她!” 顾聿之的视线转了过来,一直没说话的陆斯言却突然开口了: “找到之后呢?” 席靳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老老老实实坐了回来。 焦灼的气氛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那道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张扬的红色发丝映衬着日光,怀里抱着几只盒子: “我回来啦!” 然后“哗啦”一声倒在桌面上,“我们玩哪个!” 闷着的气氛陡然一松,几道视线落在她脸上。 姜栀枝毫不心虚,举起来最边上的一个: “狼人杀?三国杀?真心话大冒险?或者大侦探?” 她大方的往前一拍,还有在游轮上时戴着墨镜的富婆范儿:“选吧!” 席靳磨磨蹭蹭凑过来,挨着她:“枝枝……” 姜栀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小席,还是你选吧。” 她这样说,席靳眼底幸福的光影都似乎漾成了实质。 房间里这么多人,那位自诩姜家赘婿的在,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也在,可她还是坚定的让自己选。 席靳觉得自己成了剧本里的宠妃,忍不住翘起唇角,从她手里接过来那本真心话大冒险, “玩这个。” 姜栀枝笑得开心。 陆斯言聪明,顾聿之社会经验丰富。 算起来就她跟席靳两个笨蛋,玩儿别的再不小心被前面这两个人玩儿死了。 真心话大冒险就很好。 简单,好上手,但是又很刺激。 全新的盒子被拆开,几张卡片飞了出来。 席靳整理着卡牌,姜栀枝扑过去捉那几张飞走的纸片。 毛绒绒的小脑袋探了下去,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捂住了桌沿的位置。 “席靳……” 少女的声线从桌下传出,听起来有些迟疑。 席靳正顾着开心,下一秒腿上一凉,裤腿被撩开一点,少女的指尖落了上来。 他像是被点了穴,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寸一寸游移的指节,游鱼一般落在他大腿,停在了某个位置。 席靳呼吸骤停,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那张过分漂亮的脸蛋也转了过来: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伤口?” 纵横的伤疤一道叠着一道,陈年旧伤,烙印一般落在青年紧实的大腿线条上,带着触目惊心的意味。 那双桃花眼轻轻的眨了一下,有些无奈: “我是演员,枝枝,所以免不了会受伤。” “很久之前拍的电影,饰演的是一位奴隶出身的突厥将军,有很多打戏,还会被马拉着在树林里拖行,所以才受了伤。” 他解释完,又伸手碰了碰少女的脸颊: “但是已经好了,不疼了。” 他说不疼,可是伤口那么深,即使是愈合的陈年旧伤,都能看得出伤势狰狞。 足可见当初有多么可怕。 姜栀枝心疼他,只是动作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伤口, “那么危险,以后不许了。” 实木桌遮挡了顾聿之的视线,对方的手掌握住桌面边缘,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倒是另一侧的陆斯言眼眸微深,盯着那几道陈年旧疤,眉心拧了一下。 第271章 Chapter271 “被马拖行受伤?” 陆斯言偏哑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席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眼眸一片冰冷。 陆斯言薄唇微勾,“好吧。” 外面传来脚步声,消失良久的裴鹤年再度折返回来。 衣衫周正,面容清贵,没有半点不妥当。 几分钟后,实木圆桌旁坐了一圈人,卡牌静静放在桌面上。 “还用这么麻烦?” 裴鹤年拎起瓶包装上印着花体字的香槟,放在桌面上, “转一圈,点到谁就是谁——” 那双疏冷的凤眸似笑非笑,扫过一圈情敌,眉梢抬起锋利弧度: “玩得起吗?” 香槟传动最后的朝向本来就随机,谁要反对看起来真的会输不起。 更何况坐在边上的少女眉眼弯弯,举手赞同: “我可以!” 游戏敲定,屋里的感应灯光随之亮起。 姜栀枝兴致勃勃:“那我先来!” 以前没被穿走的时候朋友多,大家聚在一起可以玩各种游戏。 这次久违的坐了一圈,旁边还是熟悉的席靳,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定和期待。 纤细均匀的指节握着香槟瓶口,固定了位置,手指轻轻一挥。 “骨碌碌”的声音响起,透明瓶身在实木桌面上晃动,金色酒液也跟着撞击。 少女眼眸睁大,两只手都忍不住合在一起。 转动速度变慢,席靳也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微震的瓶身缓缓停下—— 瓶口的方向对准了她自己。 还没来得及使坏的姜栀枝:“……”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直白,有人笑了一声。 席靳的视线看了过来,问她: “要选什么?” 姜栀枝嘴里的话打了个磕绊。 她还能选什么? 总不能选真心话。 她那些真心话要是说出来,这一圈男人还不得把她活剐了。 没有犹豫,姜栀枝干脆开口:“大冒险吧。” 总归她选大冒险,没有人会舍得淹死她。 乌泱泱的睫羽颤了几颤,就有一道声音响起,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选个人亲一口吧。” 姜栀枝眼睛一抬,四个男人正齐刷刷的看着她。 玩味的、期待的、黯然的、又或者是跃跃欲试…… 被视线包裹的少女抿了抿嘴巴,视线缓缓在几个人脸上转了一圈,红唇微勾: “好啊!” 她回答的轻巧,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都骤然黏稠起来。 甚至坐在对面的席靳眉心都跳了一下,视线在她脸上定定的停顿了一秒,转而看向裴鹤年。 姜栀枝跟着他看了过去。 陆斯言和顾聿之的视线也随之落到了他脸上。 剑眉凤目的男人撩起眼皮,没有理会那几道来自于情敌的恶意视线,只是看着姜栀枝,明知故问: “怎么了,小乖?” 姜栀枝冲他笑了一下。 裴鹤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小女朋友眉眼弯弯,径直拽住了顾聿之的衣领,将人扯了过来。 在所有人没有防备的诧异视线中,少女的红唇贴了过去,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细而软的吐息缭绕着玫瑰香气,像是晃来晃去的软布丁,轻轻贴在了他脸上。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顾聿之手指微抬,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骤然放大。 闪过茫然。 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在每一个虎视眈眈的下贱男人面前。 他柔弱又可怜的小未婚妻主动奉上双唇,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吻住了他的脸。 细颤的声线像是蕴着水汽,缭绕着带来花香的气息,像是无数把抛到他心尖的小钩子,透着蜜糖般的甜: “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你,未婚夫!” 脑海中“嗡”了一声,心跳的频率都失了章法。 顾聿之下意识偏过脸去看她,却见对方朝他歪了歪脑袋,乖乖小小的一只,连笑眼都格外可爱: “谢谢你送给我的度假酒店,我超级喜欢!” 顾聿之喉结下压,身体忍不住朝着她的方向前倾,几乎要吻上去。 下一瞬,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一片幽暗,视线寸寸移动,落到了一张过分昳丽的年轻脸庞。 对方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很平静: “继续玩儿吧,不要浪费大小姐的时间。” 游戏继续。 这一次顾聿之负责转动瓶身,金色的酒液在瓶身中摇晃,十几圈之后,瓶口静静对准了裴鹤年。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有些诧异,很大方地扫过旁边几位,又看向自己的小女朋友, “我都可以。” “那我们还是抽卡吧!” 姜栀枝主动把一叠卡牌摊在手心里,递了过去。 男人骨节均亭的指骨毫无瑕疵,修剪圆润的指甲镀着一层浅浅光影,落在她手心的某个位置,又像是故意一般,轻轻点了点。 掌心有些微微的痒,姜栀枝小声催促: “快点儿。” 男人薄薄的眼皮撩起,看着她笑。 又像是毫无办法,顺手从旁边抽了一张,摊开在桌面上。 金色的卡牌印着繁复花纹,最中间加粗的几个大字格外瞩目—— 「最近一次亲吻是什么时候。」 卡牌上的文字从那双薄唇吐出,连勾起的唇角都带着某种玩味。 刚办完坏事的姜栀枝默默坐直了身体,假装跟自己没关系。 落在卡牌上的几道视线分外明显。 裴鹤年剑眉微挑,玉雕般的手指映衬在灯光下,很随意的松了松自己的领口。 衣领的纽扣从缝隙中滑出,布料散落开来。 一道耀眼的绯红痕迹落在胸口往左的位置,像是涂抹不均匀的口红,又像是被人小口小口的啮咬过。 席靳碧蓝的眼眸骤然放大,一脸怨气的盯着裴鹤年。 陆斯言面色依旧平静,只是落在身侧的手指却蓦然收紧。 顾聿之眉心紧蹙,一双锐利的狐狸眼来回激荡着愤怒震惊和果然如此。 处在所有人视线中心的男人却神色坦然,仿佛被嫉妒是家常便饭一般,嗓音含笑: “刚刚。” 他甚至很严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给出了一个准确时间: “13分25秒钟前。” 第272章 Chapter272 “记得这么清楚?” 顾聿之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几分钟的时间也要废物利用,使出浑身泄出都要折腾出点儿花来。” “裴先生还真会见缝插针。” 裴鹤年也不尴尬,整理着自己衣领上的纽扣,从容的像是知道心上人的丈夫无能,而故意打上门来的小三。 可忽然,席靳的声音的笑声冷不丁响起,带着某种恶意: “还别说,顾少这个形容还真有意思。”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几个人反应过来。 刚才还云淡风轻的裴鹤年脸色有些不佳。 席靳看着他,满怀恶意地弯了弯眼睛,正要继续火上浇油,狠狠嘲讽他一把。 忽然,少女的手指裹挟着香气拍到了他嘴巴上,耳尖红红: “闭嘴!” 席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正想解释。 可是枝枝让他闭嘴,嘴里的话转了一圈,他又乖乖点了点头。 姜栀枝红着脸颊,握着酒瓶往裴鹤年的方向推了推: “到你了。” 瓶身再次旋转,裴鹤年打开易拉罐装的果汁气泡水,递了过来。 那双幽深的凤眸在对面的混血青年身上落了一瞬。 酒瓶转停,正好对着席靳。 席靳一乐,正打算抽卡。 一只大手却提前伸了过来,落在卡牌上。 席靳:“什么意思?” 裴鹤年:“小席要选大冒险?” 席靳:“我都行。” 男人修长的指骨拢着那副牌,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低沉的声线甚至算得上温润: “既然小席这么玩得起,正好我也有个一直好奇的小问题,想听听席少的真心话。” 席靳面不改色,收回了自己要抽卡的动作: “好啊。” 裴鹤年将那副摊开的卡牌收了起来,厚厚的一摞在掌心撞了撞,语气和缓: “涉及到小秘密,还方便分享吗?” 席靳:“当然。” 他的视线跟裴鹤年相对,甚至还笑了一下: “活到这么大,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呢?” “况且,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落到自己的小青梅身上,眼睛弯起的弧度都深了几分: “毕竟我所有的秘密,都可以跟枝枝分享。” 房间里的气氛看似轻松,可姜栀枝却分明感受到了什么压力。 直到裴鹤年的声音响起,干脆利索的声线带着某种锋利,直指席靳的面门: “枝枝从彷山掉下去的那晚,你究竟在哪?” 气氛陡然一凛,姜栀枝握着气泡水的动作都猛然收紧。 她就这样紧紧盯着自己的竹马,不放过他一丝一毫可疑的变化。 可对方的神情稀松平常,甚至还对这个问题有些无语: “那晚在为《双生》的事周旋,这是我最后一部作品,不管是我,还是导演、投资商,又或者为这个剧投入过心血的所有工作人员,我们都希望有一个好结果,都在为这件事努力。” “裴先生和顾总神通广大,吩咐下去几句话就能卡到我们不得动弹,而我们这些人不像二位一样身居高位,随随便便就能拿捏别人的心血,将别人的努力当做垃圾。” “那晚的应酬持续到11点多,主位坐着总局的二把手,我连酒都喝了三轮,陪着说尽了好话。裴总究竟是有多何不食肉糜,才能说出来这种拿别人心血当儿戏的话?” 那双碧蓝的桃花眼蓄着锋芒,跟那个咄咄逼人的男人对峙: “况且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解释过多遍。” “可裴总却一直不依不饶,似乎要打定了主意要把某个罪名钉死在我身上。” 坐在对面的裴鹤年不动声色,坐在灯光的暗影里,冷淡的凤眸直视着他。 席靳眼含薄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一直挑衅,想要把罪名强加给他。 可他却陷入了某种自证陷阱,只能一遍遍自我证明。 空气一时寂静,裴鹤年翘起的二郎腿放下,看着他笑了笑: “我把罪名钉死在你身上?” “裴总对我的恶意最多,不是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席靳脸侧线条紧绷,直视着对方: “像裴总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出生起就站在了金字塔尖,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哪怕是手握权势的太子爷,也要在裴总面前当弟弟。” “裴总喜欢枝枝,而陆斯言最大的跨越不过是从被包养的小跟班成了霍家继承人。可霍氏刚刚回国,脚跟还没站稳,就连作为霍家掌权人的霍连城都要被裴总捆在靶场上,用枪指着脑袋,作为继承人的陆斯言在裴总眼里当然不值一提,连做情敌练手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顾少,顾少跟总多年好友,知己知彼,只是顾少的心没有裴总狠,也没有裴总会算计人心。打败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裴总当然胜券在握。” “而我跟他们都不一样,我跟枝枝青梅竹马,喜怒哀乐都交织在一起,有裴总嫉妒又无法参与的多年时光。” “相对应的,席家的生意更为独立,裴总要想出手,不过是给我们找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麻烦,甚至算不上伤筋动骨。” “裴总既嫉妒我,又想早点把我踢出局,索性就仗着枝枝的信任,云淡风轻的往我身上抹黑,把所有的罪名都压在我头上,引导着枝枝从此疏远我。” “裴总心思深,使这种手段不费吹灰之力,不仅一石二鸟将我踢出局,还能继续在枝枝面前装好人,教育她外面的人心有多可怕,怂恿着她只信任你,依赖你,成为你的玩物。” 他咬牙,一张英俊的混血五官带着戾气,死死盯着裴鹤年: “裴总,你好重的心机。” 耳边传来汹涌的波涛声,夜幕笼罩了海面,翻涌起黑漆漆的压力。 一盏又一盏的小灯蔓延至远方,却只能照亮灯下的小片海域。 房间里亮着灯,灯影幽微。 没有人讲话,只有几道呼吸。 姜栀枝抿了抿唇,看向自己的多年竹马,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隐在光影中的俊美男人。 对方的手指把玩着那几张卡牌,玉雕般的指节映着浅浅的一层光影,鼻梁上那点小痣都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晰。 他依旧云淡风轻,没有急着辩解,也没有回答是与不是。 只是在那几道视线中,轻飘飘的丢下卡牌,朝他鼓掌: “还真是一出好戏。” 第273章 Chapter273 坐在圆木桌前的少女垂了垂眼睛,记忆涌入脑海。 小巷,尾随,照片。 钻戒,视频,还有两次跪在地上抱住她时,掉落的温热泪滴。 那次明确表达出不喜欢之后,对方没有再发那些无休止的骚扰信息。 他似乎从他的世界中销声匿迹了。 又或者只是被藏进了某具身体,在她看不到的方向一遍遍用眼神贪婪地扫视着她,跟在她身边。 她没办法完全的恨他。 也没办法轻而易举的原谅他。 以她不够充实的人生经历,实在没有办法很好的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 她甚至不敢深究对方的动机。 所以只是捏着那瓶气泡水,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玩儿了,去吃饭。” 像是意识不到房间里怪异的气氛一般,那张明媚的笑脸扬了起来,声音轻快: “早就觉得饿了,你们俩好啰嗦!” 顾聿之握了握她的手指,温声道: “我们去吃你念叨了好久的椰浆饭,这一次的肯定地道。” 姜栀枝重重点头,拽了拽旁边陆斯言的衣袖: “还有你爱吃的那道酸酸辣辣鱼!” 她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带着两个人出了门。 死寂一般的空气中,席靳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起身,还不忘拿着那瓶气泡水: “这下好了吧?都怪你!” 裴鹤年冷着一张脸起身,跟了上去。 - 沿着长长的栈桥上了沙滩,夜幕四合,空气中传来海风的气息。 脚下的沙子又细又软,蔓延至天边。 度假酒店的餐厅很宽敞,临海的一面开着窗,巨幅落地窗外是绵延至远方的汹涌海面,夜里点起灯塔的微光。 夜风袭来,吹走了心底的不愉快。 姜栀枝本来就是心大的人,饭菜的香味飘上来,瞬间什么都抛之脑后。 晚餐很丰富,缤纷的色彩让人食指大动,炭火腌制的烤串滋滋冒油,要配着花生酱食用;那道酸酸辣辣鱼在菜单上叫槟城亚参叻沙,上面撒着洋葱,可姜栀枝分明还是尝到了香茅的味道;豪华版椰浆饭配着咖喱海鲜,入口浓郁,椰奶味很足;青芒果和菠萝做成的罗惹浇上酱汁,入口清脆解腻…… 酒足饭饱,姜栀枝拒绝了去沙滩散步的邀请,选择回去睡觉。 几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跟在她后面,月光将影子打到沙滩上,拖得长长。 没人敢惹她,甚至在逐个跟她互道晚安后,顺手帮她带上了门。 门外,几道高大的身影错落站着,带着针锋相对又格外克制的诡异。 “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最后还是顾聿之看不下去,平静开口。 这次没有人再争执,向四方散去。 - 娄秘书行动很快,下午打过去的电话,如今的衣柜里就挂满了顾聿之平时风格的衣服。 镜子里倒映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棱角分明的侧脸倒映着灯光,落在房间角落里的那两个行李箱上。 本来是打算让这边的管家处理掉。 鬼使神差,顾聿之只是看了几眼就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拨出去了某通电话。 电话接通的第一个瞬间,娄秘书的声音传了过来, “文件已经发过去了,顾总。”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 顾聿之:“还发现了什么?” 电话那边的娄秘书声音顿了顿: “这次还意外拿到了维拉斯的走廊监控。” 突然提到的酒店名字,顾聿之还愣了一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枝枝的初见就应该是在维拉斯。 维拉斯的包厢里,他喝了一杯加料的酒。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个哭泣的女孩。 当初被下药之后,醒来之后头疼欲裂,他只觉得被人做了局,烦得要死,门口又堵着人吵吵嚷嚷,他没做多想穿着衣服就走了出去。 如今想来,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把他可怜的小未婚妻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确实让她受了很多委屈。 那天包厢里的聚会是私人局,他根本没注意多出来的女孩,更没有正眼看过枝枝,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可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对他芳心暗许。 顾聿之心头软了又软,耳边又回荡起那道熟悉的嗓音,调子很轻,带着羞涩: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被很多人簇拥着,众星捧月。” ——“他们都站在你身边,可是我的眼里只能看见你,你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灯光落在你脸上,我的心脏砰砰直跳,连朋友叫我的声音都没听见。” ——“当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梦里梦到了你……”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听出来你的名字,我想跟你做朋友,可是你好像不太喜欢我,连眼神都不愿意分给我半个……” 愧疚伴随着怜惜涌上心头,顾聿之“嗯”了一声,连对着电话那边的声音都和缓了许多: “发现走廊里的监控,怎么了?” 娄秘书有些犹豫:“顾总,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电话挂断,手机果然接收到了文件和视频。 顾聿之随手打开了窗,又拎了一瓶饮料,坐在了沙发上。 夜风袭来,带着微含潮气的舒爽。 凌厉的指骨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画面上的人很快动了起来。 他的小未婚妻穿着一件浅色短裙,纤细的手臂扶着他,越过长长的走廊。 他似乎是有些重,他的小未婚妻有些吃力,一直低着脑袋走路,没有抬头。 走到某扇紧闭的客房门口,对方推了推门,没推开,紧接着就开始找房卡。 顾聿之觉得她这副样子有点可爱,下一秒,呼吸却一滞—— 屏幕上的女孩随手推开了他,像是推着什么有负担的垃圾,动作全是嫌弃。 没关系,醉酒的男人确实有些重,他以后不会再喝那么多酒了。 顾聿之喝了口饮料,又看到画面上的女孩弯下腰来,从长度到小腿上方的靴子抽出了房卡。 饮料在口中荡了一下,没有咽下去。 与此同时,画面上的脸庞终于抬起。 精致的眉眼在屏幕中出现,眼睛的弧度有些圆,涂着口红,柔软的长发。 他烂熟于心,在心底描摹过无数次的长相,第一次在对上监控中的人时无法将两张脸契合在一起。 同样的眉眼,一般无二的长相。 可是脸很冷,带着几乎爆炸般的厌世气息。 简直跟他可爱又娇气的小未婚妻截然相反。 第274章 Chapter274 顾聿之眉心紧蹙,带着满腹疑虑,将屏幕上的人拉得更大了一些。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浮现出烦躁,眉梢弓着,甚至还对着地上的他翻了个白眼。 然后像拖死狗一样,将走廊上的他拖进了房间里。 房门关闭,画面再次暂停。 顾聿之捏着饮料瓶的手紧了又紧。 在此之前,他从来对枝枝的话深信不疑。 先不说是不是她口中一见钟情,心脏猛跳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可她偏偏选择给他下药,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不管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喜欢顾家少夫人的位置,归根到底都是喜欢他,没有多少本质上的差别。 所以他欣然接受,甚至会心存侥幸。 还好他头上挂着顾家太子爷的虚名,所以能让她在人群之中一眼望见他,从而选择与他共度余生。 而他的小未婚妻漂亮、可爱、勇敢,完完全全照着他的择偶观,照着他心里模糊成形的梦中情人捏成。 他没有办法不喜欢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所以他使尽的手段也要留在她身边,为她筹谋好一切,让她多看他一眼。 他从来都认为他对他的小未婚妻,是一见钟情。 可是视频里这个人—— 循环往复的视频伴随着进度条的滚动,那张脸几次出现在他眼前,男人眉心的弧度却拧得更深。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 可如果当初打麻将那晚,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这张,他实在没有办法一见钟情。 心脏缓慢跳动,含着湿气的海风涌入鼻腔,冰镇饮料的味道有点呛。 男人凌厉的指骨紧紧攥着那瓶饮料,手背上的青色脉络一直蜿蜒到修长的手臂,交错纵横。 狭长的狐狸眼眯了一下,他退出视频,点开了娄秘书发过来的文件。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幼年形态,扎着两个麻花辫,对着镜头笑得格外甜。 顾聿之心头又开始发软,手指向下滑动。 能够调查到的信息大多从幼稚园开始,他的枝枝从小就招人喜欢,爱好广泛,喜欢滑雪,喜欢骑矮矮的自行车,喜欢吃甜甜的小蛋糕,还会穿着兔子警官的衣服和玩偶合照。 可惜在一些照片里,总是无可避免的看到席靳那张有些装装的混血脸。 小学的趣味运动会里,岳母商秀兰还很年轻,姜伯耀也没变成如今的模样,两个人郎才女貌,牵着他们的小女儿,看起来很般配。 那时的姜伯耀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意气风发,不少存留的照片中看环境应该是处于国外,当时正值寒暑假,一家三口看起来很幸福。 初中时期换了制服,那家私立在a市也算小有名气。 照片中的少女扎着马尾辫,长高了许多,手里拿着糖葫芦,身旁的席靳提着奶茶,衣衫宽松,正举着一只手给她遮阳。 旁边的资料上备注着,这张照片是摄影师随手拍的,对方还想出钱买下来使用权,为他新开的照相馆宣传。 但姜家席家一个比一个有钱,格外果决地婉拒了对方。 再往后的照片就开始奇怪—— 她交了新的朋友,看起来乱七八糟,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甚至还不如席靳看起来顺眼。 她开始频繁出入网吧、娱乐城、高档时装店、甚至还开始玩机车,多次打架。 再下面是几张泛黄的心理问卷,最后的结论很正常,归于青春期叛逆。 但紧跟着的照片里面出现了姜父姜母,姜栀枝的表情又乖巧了许多,笑的眼睛弯弯,握着父母的手撒娇。 陆斯言的人生轨迹也开始和她重合。 对方很瘦弱,眼底有些木讷,跟在她身后,身上穿着过时的衣服,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格格不入。 往后很长一大段,几乎是循环往返一般的经历。 犯错误,打人,找家长。 然后继续认错,撒娇,装可怜。 随着年龄增长,她进入了新学校,脱离了之前的环境。 那家私高的学生非富即贵,抽条拔节般长大的陆斯言身上开始出现更多的伤,脸上很多时候是肿的,头发偏长,总是低垂着眼睛,看起来有些阴郁。 她不爱学习,总是想方设法翘课,姜伯耀和商秀兰的行动轨迹多次出现在学校。 再后来,去学校的只有商秀兰一个人了。 也是这一年,席靳进入娱乐圈,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美强惨的出圈角色。 他们俩的人生轨迹已经完全错开,看起来不会再重叠。 当然,调查结果显示,姜栀枝对席靳恶意很大,总是在网上造谣。 又或者说,那个阶段的姜栀枝对所有人恶意都很大。 她喜欢享乐,心理扭曲,同理心淡漠,喜欢折磨陆斯言,喜欢被追捧做老大,却又格外恶劣地对待着整个世界。 仿佛这个世界都亏欠她的。 姜伯耀开始出轨,商秀兰几次气病,最严重的时候摔下楼梯,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 乔颜的身影开始出现,姜栀枝表现的更疯了。 商秀兰断了她的零花钱,她不再撒娇卖萌,原形毕露,很少回家。 甚至在外面扬言商秀兰苛待她,等到父亲的新老婆进门,什么也不会的商秀兰肯定要灰溜溜净身出户了。 姜家矛盾频发,不得安宁。 曾经的幸福甜蜜充满裂缝,像是悬崖上摇摇欲坠的石头。 冷风从窗口袭来,扫过顾聿之的发丝。 顾聿之只觉得掌心冰冷一片,心脏都传来钝痛,蜿蜒着往下滴血。 再后面的事他都知道了。 姜家晚宴,打麻将,他一见钟情。 他很清楚跟他相处了这么久的姜栀枝是什么人。 她天真勇敢,纯粹热忱,她会用手指勾着他的指尖,笑得眼睛弯弯,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他的肩膀。 她会用树枝将水洼里的蚂蚁挑上来,一本正经的晾晒在干燥的路边。 她关心席靳,呵护陆斯言,裴鹤年在国外生死不明她第一个赶到,那次出了车祸,颠倒撞击的车厢里,她一点也不怕危险,用手紧紧捂着他后脑勺上的伤口,努力护着他的脑袋。 他在医院住了多久,他的小未婚妻就陪了他多久。 偶尔会絮絮叨叨,握着他的手指自言自语地讲“顾聿之,你好可怜,快起来吧,我好想你陪我一起吃饭”…… 他太清楚他的小未婚妻是什么人,以至于他无法将那张他深爱的脸,与调查中某个阶段的女士混为一谈。 13岁,落水,性情大变。 19岁,家人朋友回归原位,走上正轨。 中间有荒谬而割裂的6年。 夜风里,握着手机的英俊男人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眶泛红,只觉得心头都在发涨发紧—— 谁来偿还他的枝枝,被偷走的那6年? - - 【请假条+四连修罗场预告】 老婆们,明天(周三)请个假,休息一下,咱后天还是准时六点更新,到时候见呀~ 第275章 Chapter275 灯光幽微,海风浸了寒气。 面容英俊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瓶启封的饮料,在那里坐了良久。 手机上的两个文件像是一条线,串联起了所有曾经心存疑虑的瞬间—— 就像席家晚宴,怒气冲冲的席靳怒骂他是小偷。 又或者彷山掉水之后,她对席靳突然的信任和依赖。 被她折磨,但像疯狗一样缠着她的陆斯言原来也不是心理变态。 突如其来的转专业话题里,那种诡异而言之未尽的话题终于有了解释。 他的枝枝,在一步步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动权。 亲人尚在,友人未曾远离,20岁的年纪花团锦簇,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安排。 怪不得当初她会偷偷告诉岳母,她暂时接受不了自己进入婚姻。 原来她的人生,被凭空偷走了6年。 空气中传来一声长叹,顺着打开的窗户奔向无尽寒夜。 顾聿之只觉得心脏有些闷闷的钝痛,像是用什么并不锋利的小铲子剜过,一下一下凿在上面。 他心疼他的小未婚妻,又觉得作为未婚夫的自己太过失职,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 顺手拿过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句发过去。 不一会儿,娄秘书的消息发了回来: 「是的,本来那些年岁久远的资料查起来要很费时间,但是那家心理咨询室透露,年前同样有人调查过,所以病例才翻了出来。」 顾聿之盯着手机上这句话,微微抬眼。 是裴鹤年。 - “裴鹤年?” 姜栀枝握着手机,拉开房门,朝外看去。 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出来,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小陆啊。” 站在光影中的陆斯言点了点头,瓷白的皮肤映衬着灯光,一双深黑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她, “外面太黑,附近又没有房子,我怕大小姐一个人害怕。” 站在门口的少女扬起唇角,将房门推得更大了一点,示意他进来: “没关系,我不怕黑。” 陆斯言刚刚洗过澡,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脖颈处的黑色发丝还泛着微微的潮气,散发着澄澈的柑橘香。 他很自然地弯下腰来收拾好了,房间里乱扔的零食包装,又捡起衣服放进了一边的脏衣篓,倒了温度适宜的水放在床边,又一个色度一个色度的将房间里的灯调暗。 姜栀枝坐在沙发里给裴鹤年回了信息,一转头,陆斯言正跟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儿一样在那里给她铺床。 “陆斯言——” 她拍了拍旁边的沙发,将人召唤过来。 陆斯言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大小姐不开心吗?” 旁边的女孩想了想,很郑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不开心,其实很开心,只是……” 只是有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她的视线看了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小陆,你还记得美人鱼的故事吗?” 陆斯言轻轻“嗯”了一声,“是安徒生的《海的女儿》。” 靠在沙发上的少女看着他弯了弯眼睛,只是眼底的笑意有些怅惘: “故事中的小美人鱼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落水王子,把他推到沙滩上,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又躲了起来,等着别人来救他。” “可清醒后的王子却毫不知情,以为是别人救了他,完完全全不知道小美人鱼的存在……” 她就这样看着陆斯言,轻轻问他: “小陆,你觉得这是一个悲剧吗?” “小美人鱼失去了舌头,没有了美妙的歌喉,忍受着每一步都要站在刀尖上的痛苦,可最后还是化成了海上的泡沫,她会后悔吗?” 空气中静悄悄的,耳边回荡着汹涌的波涛。 陆斯言面容沉静,深黑的眼眸毫无波澜,嗓音也很轻: “她的爱人很幸福,不是吗?” “付出爱本身就是一种甜蜜,就算踩在刀尖上起舞化成泡沫也甘之如饴。况且这个世界总是难以圆满,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找到自己的爱人。” “能够有坚定的方向,能够被心爱的人需要,能够为她献祭身体付出灵魂,本身就是一种可以溺毙的幸福……” 少女的指尖伸了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青年修长的手指捧住了她,落下一个又一个灼热的吻。 “可是没有谁应该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每一条生命都很珍贵,都应该活出自己灿烂的人生。” 陆斯言亲吻着她手指的动作顿了一下,半垂着的眼皮抬了起来,一寸一寸,连动作都带着某种凝聚的卡顿。 那双无机质的深色眼眸直直的望着她,绯红唇瓣轻轻扯开,露出一抹有些违和的灿烂笑容: “不是的。” 他很温柔的反驳她:“不一样的。” “大小姐的生命比我的更宝贵。” 少女弯弯的眉挑起,纠正他: “一样的。” 陆斯言那张漂亮脸蛋映衬在灯光下,带着偏执的坚定反驳她: “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大小姐。 其他的东西和草木石头没什么差别。 对大小姐有利的可以留下,威胁到大小姐的就该通通消失。 陆斯言没有说出口,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互相没办法说服对方,穿着睡衣的少女微微倾身过来,捧着那张脸揉了揉, “小陆,你好倔啊。” 少女轻软的调子有些无奈,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颊,指腹蹭过对方脸上的皮肤,换了另一种说法: “可是你如果这样认为的话,我真的会担心。” “你也知道我总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衣服到处乱丢,零食到处乱放,自己的东西自己都找不到。” “往后的很多年大概都会这样,可是小陆,如果你总是轻贱自己的生命的话,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那我可怎么办啊?” 青年根根分明的睫羽颤了一下。 “我很需要你,小陆。” “没有一个人能比你更细心,能比你把我照顾得更好,我没有办法接受你消失掉,所以你的生命和我一样宝贵。” 身材瘦削的青年倾身过来,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心跳声扑通扑通,和外面起伏的海浪交织在一起。 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陆斯言偏哑的嗓音再次响起,说起话来有些慢: “小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 “大小姐存在多久,陆斯言就存在多久。” “大小姐在哪儿,陆斯言就在哪儿。” 他的声音顿了顿,偏过脸来,唇瓣蹭过少女柔软的发丝,掩下眼底如潮湿蛛网般层层荡开的偏执,语气乖巧: “我会照顾好大小姐,也会照顾好自己。” 少女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陆斯言心跳又快了几分,调子低了又低,轻轻叫了声“大小姐”。 嘴里的话还没开口,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房门被不急不缓地敲了两下,席靳的声音传来: “枝枝,你睡了吗?” 第276章 Chapter276 沉浸在甜蜜中的陆斯言骤然抬起眼睛,黑洞洞的瞳仁注视着对面的玻璃,又格外贪婪的嗅闻着少女发丝上的香气。 “是席靳。” 大小姐的手臂推开了他,攥着他的手腕走向阳台的方向, “这里是一楼,外面就是沙滩。小陆,你先回去。” 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路灯照样在沙滩上打出的小片光点。 陆斯言听话的被她拉着手腕,犹犹豫豫: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真的一点也不怕黑!” 姜栀枝打断了他的话,将人推到阳台上: “你先回去,害怕了我会叫你。” 陆斯言点了点头。 下一秒,少女的身影骤然消失,奔向门口的方向。 窗户没关,门把手上带着微微的潮,姜栀枝回头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早已空空如也。 手腕下压拉开门,对面是一张灿烂的年轻脸庞。 席靳提着手中的透明景观箱, “看,枝枝!白色螃蟹!” 门内的少女配合着“哇”了一声,打开了房门。 席靳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顺手拿起她的杯子喝了水: “渴死了,刚才找管家要了个漂亮盒子,又装饰了一点水草和石子,正好可以让它陪你解闷。” “你不知道,这只螃蟹超级凶,对不对小白?” 少女的身影挨着他坐下,“是受伤了吗?” “没关系,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口,只是被钳子夹了一下——” 席靳主动伸出手来,话音忽然一转: “但是都说十指连心,其实伤到了手还是挺疼的。” 少女柔软的指尖握着他的手腕,席靳只觉得半边身体都酥了,忍不住哼哼唧唧: “枝枝……” 旁边的少女微微俯身,红唇嘟起来,很自然的给他吹了吹, “好了。” 席靳手指颤了颤,喉结都忍不住迅速滑动。 他又把手往前递了递,耍无赖一般: “没好,好疼,真的。” 对方推着他的手腕,将他受伤到不见伤口的手指推到他自己唇边, “我去给你找药箱消毒。” 席靳又连忙一把拉住她,将人拉了回来,厚着脸皮: “倒是也不用消毒……” 他的小青梅弯了弯眼睛,揶揄他: “不消毒怎么行呀席靳哥哥,这可是十指连心呢~” 席靳脸皮厚,被戳穿了也不脸红。 反而主动倾身过去,跟她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做出献吻的姿态: “那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他的小青梅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反问他: “亲爱的小靳哥哥,请问我嘴里是有麻药吗?” 面容深邃的混血青年故意垂下眼睛,碧蓝的眼眸半遮,像只没人要的可怜大狗, “枝枝,你变心了。” “你要亲嘴的时候,我都主动给你亲,我要亲嘴的时候你就不理我,枝枝……” 他拖着调子喊她,喊得调子山路十八弯,好像她是什么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负心汉,絮絮叨叨的谴责她的罪行: “枝枝,我的便宜都被你占完了,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还不对我负责,我的心都碎成渣渣,被外面的海风吹走了……” 近在咫尺的漂亮女孩被他逗得直笑,索性捧住他的脸颊,语气很大方一般: “那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 “叩叩”两声,突兀响起。 一道低沉嗓音响起,沁着夜晚的凉: “小乖,你睡了吗?” 席靳眼风扫过去,很不满意: “他来干什么?” 下一瞬,少女柔软的唇贴了过来,亲了亲他的唇角, “还疼吗?” 席靳喜笑颜开,终于满意。 “好啦,白色螃蟹我也收到啦,你先走——” 姜栀枝熟练的故技重施,熟练的将人引到阳台,熟练开口: “这里是一楼,外面就是沙滩。小席,你先回去。” 席靳不情不愿:“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明天你来教我游泳。” 席靳被她一句话哄好,又觉得唇角都香香热热的,有些找不着北,痛快地应了一声。 看着席靳摸上了围起栅栏的小阳台,抬起长腿往外迈,姜栀枝干脆利索地转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手指搭上门把手的瞬间,她下意识看过去。 阳台处空空如也,除了被风吹拂到飘动的窗帘,只有广阔无垠的蔚蓝天际。 她终于放下心,压下门把手,抬起头来: “老公。” 门外的男人穿着衬衫长裤,背光而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然后格外自然地像男主人一样开了门,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走, “怎么还没有睡觉?是心情不好吗?” 夜风袭来,窗帘摇摆。 男人冷淡的凤眸投射过去,定定地在上面落了一秒。 “本来是打算睡的,也没有心情不好,其实这次出来很开心,而且大家也相处的很好,还没有让我为难。” 虽然阴阳怪气少不了,但好在没有谁打起来,表面上看起来很和谐。 男人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两只手扶着她的肩膀, “傍晚的事,对不起。” 裴鹤年主动认错,少女浓密的长睫猛然翘了起来。 似乎是有一些诧异,但很快那双圆圆的眼眸漾起流光,唇角微翘: “没关系,我没有怪你,老公。” 她的声音很轻,黑白分明的清亮瞳仁倒映着男人俊美的五官,显得格外专注: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裴鹤年对她从来有求必应,永远值得信赖。 光影中的男人微微勾唇,修长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微微俯身: “今天怎么这么乖?就这么相信我吗?” 那张清贵的五官骤然放大在面前,语调幽沉: “万一我也骗你可怎么办,小乖?” “那就被你骗好啦!” 他的小女朋友仰着脑袋,长睫忽闪忽闪: “烂命一条,你要就给。” 裴鹤年抬手捂住她的嘴: “胡说八道。”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更弯了几分,拉下来他的手腕,故作正经: “真的,老公,笑一下,命都给你。” 男人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低下头来吻她, “小混蛋。” 忽然,“哗啦”一声,从阳台的方向响起。 响声伴随着夜风,回荡在整个房间。 第277章 Chapter277 男人锐利的凤眼骤然偏转。 盯紧了被海风吹到摇曳的窗帘。 即使知道那里没人,姜栀枝还是莫名有点心虚,两只手捧着裴鹤年的脸,强行让对方转了过来, “干嘛呀老公,你怎么总是疑神疑鬼?” 面前的少女小声嘟囔着,细软的指尖按着他的脸, “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道歉吗?” 那双清冷的眼眸落在她脸上,眼底再次浮现出柔和,很低地“嗯”了一声, “本来是怕你不开心,想和你道歉。” “但是现在见到了你,又无法控制的想要更多,或者做一点会欺负小女孩的事。” 男人的手指抚着她的后背,似乎是想吻她。 冷不丁的,视线的余光中,窗帘中间很突兀地弹起来一点。 像是有人踢了一下。 某种不合常理的揣测在脑海中闪过,姜栀枝人都麻了,连忙捂住裴鹤年的嘴。 故作轻松,脾气娇纵: “采访一下你呢裴先生,请问你是有瘾吗?” 男人低笑,滚热的呼吸穿过指缝,带起绵绵的麻,像是有什么柔软的孔雀羽毛从中间搔过,心里都有点痒痒的。 下一瞬,失重感传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她打横抱起,往沙发的方向走去。 高大的身影落在地面上,光影清和,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某种调侃: “本来是没有的,认识我的小乖之后就有了。” 他说着话,俯身将人放在沙发上。 刚刚洗过澡的身体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很清浅的味道,额前半湿的黑发也随之垂了下来,略带玩味的视线笼罩住了她。 要是房间里没有别人,亲几口也就亲了。 可万一窗帘后面还有人没走…… 姜栀枝心里麻麻的,伸手攥住他的领口,开始转移话题: “是吗?见到我之后就有啦?那你见到我几次?第一次也有吗?” 一连串的问题,引得男人锋利的眉梢微微挑起。 “第一次的时候,还真没有。” 姜栀枝借机发挥:“看吧,你又骗人!” 男人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 “第一次见姜小姐的时候,是聿之的订婚宴。” 被他困在怀里的少女愣了一下。 “举办订婚宴的那个庄园是裴家的产业,当时聿之对这门婚事很不满意,拒绝出席。我身为东道主,又跟他多年挚交,顾伯父伯母都在,我总得走个过场。” “当时的姜小姐在一楼,我从三楼的楼梯往下走,远远看了一眼——” 男人唇角微翘,薄唇吐出三个字,好听的声线蹭过不易为人察觉的寒戾: “很一般。” 姜栀枝不敢说话了。 她现在甚至觉得,裴鹤年大概什么都知道了。 搞不好还比她知道的更多。 她老老实实的被男人框在怀里,抬着一张漂亮脸蛋,湿漉漉的瞳仁忽闪忽闪。 她不说话,反倒是勾起了裴鹤年的兴趣。 “两家订婚的事弄得不算光彩,在圈子里传言颇多,我就是不想故意打听,也总能听上几耳朵。” “不过我们的生活不会产生交集,从那之后也没再见过。” “直到——” 裴鹤年语气顿了顿,隐晦的掠过一点,继续开口: “直到后来被姜小姐锁在了床上,又被某个泪眼朦胧的小女孩抱着哭,还被小猪佩奇羞辱了,那个时候才觉得我的枝枝很可爱,就很感兴趣了。” 姜栀枝盯着他看,又忍不住找茬: “太快了。” “那个时候你第一次近距离跟我接触,怎么就突然觉得我很可爱,又对我感兴趣了?” “裴鹤年,你的进度条是不是拉的太快了?一点都不合理。” “因为很少会觉得小女孩可爱,所以觉得稀奇。” 男人的手指蹭过她眼下的肤肉,很好脾气地解释着: “而且做生意的人,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权衡利弊。” “枝枝不是宴会上偶然撞见的单身小女孩儿,能让我从头开始追求。” “她已经和别的男人有了婚约,我的动作稍微慢一点,恐怕就要被踢出局了。” 裴家的教育不允许他摇摆犹豫。 喜欢就抢过来,不喜欢就果断撒手。 迟疑困顿,扭扭捏捏,不是他行事的风格。 反正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进度条拉的更快一些也没什么。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事情发展完全超过他的想象,连他自己都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跟她拉近距离,又哄着她: “况且那么好的机会,我的小乖都主动开口表白,泪眼朦胧的说暗恋我12年,说我是你的白月光,我一个男人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枝枝,你总不能说过的话,又自己不认账了。” 姜栀枝又心虚了。 她主动伸出手臂抱住对方,将脸埋到对方颈窝。 呼出的热气扑到男人脖颈,声音软软: “我认账的。” 男人结实的手臂环着她,轻轻拍了拍。 漆黑的夜色笼罩了整个海面,汹涌的波涛声连绵不绝,窗玻璃上倒映着男人不动声色的侧脸,眼底却闪过浓重暗色。 归根到底,在她回来的第一个瞬间认出她来,怦然心动的人是他。 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造地设? 是上天亲手把他的枝枝送到他面前,为他们的命运连上爱情的红线,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他一点一点怀着怀中的人,更深的搂进自己怀里,薄唇蹭过少女发丝,落下一个缠绵而清浅的吻。 他和枝枝才是佳偶天成,情投意合。 外面那群自以为是的蠢东西,不是仗着多年感情硬生生黏上来,就是借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身份故作姿态,怎么能跟他比? 窗玻璃上的男人的倒影眼帘半垂,视线扫过被风吹到摇曳的窗帘,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睛。 他轻抚少女后背,声音低缓: “小乖,你好像还没有说过爱我。” 第278章 Chapter278 “我当然爱你呀!” 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声音小小,偷偷咬了下他领撑上露出来的一点金属。 语气中带着娇嗔,又格外理所当然。 裴鹤年忍不住又想亲她。 “叩叩”两声响起,不轻不重。 姜栀枝眼皮跳了一下,脑袋真的麻了。 怎么回事儿? 今天晚上跟葫芦娃救爷爷一样,怎么一个一个全找来了?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唇角蹭过柔软发丝的男人眼皮半撩,望向门口的方向。 视线在门板上轻轻停顿了半瞬,又轻轻问她: “这次是谁?” 姜栀枝欲言又止。 她想装傻说不知道,可是又怕窗帘后面真的还藏着个没走的席靳。 她吞吞吐吐,话没出口,一道低沉的男声就从门外传来,直接点明了身份: “老婆,你睡着了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裴鹤年面无表情的扫向门口: “他来干什么?”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提醒对方: “他是我的未婚夫。” 裴鹤年捏了捏她的脸,轻“啧”一声: “把他弄走。” 话音落下,身材高大的男人自动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姜栀枝还没来得及梅开三度再讲一遍,就眼睁睁看着裴鹤年手臂一挥,拉开了窗帘。 顶着银发的席靳臭着一张俊脸,从他手里扯过窗帘,再度遮住了自己。 目睹一切的姜栀枝:“……” 裴鹤年像是早就知道,唇角勾起一点凉薄弧度,顺手扯开另一边。 手臂的动作猛然僵住,裴鹤年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清贵脸庞浮现出细微诧异。 下一瞬。 陆斯言偏哑的调子幽幽响起,带着嘲弄: “真有意思,裴先生行事张狂,竟然还有主动往窗帘后面躲的一天。” 还没来得及开门的姜栀枝:“……” 裴鹤年声音淡淡的,完全没有被他激怒: “你们俩这才叫往窗帘后面躲,我只是不想让她为难。” 下一瞬,裴鹤年伸手将陆斯言拽了出来,鸠占鹊巢。 毫无防备的陆斯言暴露在灯光下,捏紧了拳头,声音压低: “姓裴的,你要不要脸?” 姜栀枝连忙举起手指在唇边点了点,示意他小声。 房门又被不急不缓的敲了两下,顾聿之的声线有些犹豫, “枝枝?” 阳台上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陆斯言没有办法,扯开了另一边的窗帘,跟席靳躲在了一边。 席靳烦得要命,双手抱臂,跟他拉开距离。 陆斯言面色冷淡,瞥了他一眼。 外面传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锁舌弹动,应该是在开门。 陆斯言不动声色地扫过席靳穿的长裤,眼底闪过暗芒, “席少的伤是被马拖行,树枝划伤?” 席靳脸侧的弧度紧绷一点:“你想说什么?” 陆斯言眼瞳漆黑,神情寡淡: “席少的那几道伤口是陈年旧伤,少说也在五年以上,而席少口中的那部戏,从开机的时间到现在不过三年。” “更何况,被马拖行速度极快,树枝表面凹凸不平,很容易造成伤口浅而大范围的表面伤,边缘不整齐,恢复快,但易留下色素沉淀。” 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是顾聿之。 借着外面汹涌的海浪,陆斯言声音低了一点,继续开口: “可席少的伤口边缘整齐锐利,疤痕呈细线状,看起来倒像是利刃所伤。” 那双黑洞洞的眼眸转了过去,配着一张冷白的脸,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森冷的非人感: “席少,你在撒谎。” 那双绯红的唇勾了勾,盯着脸部线条紧紧绷起的席靳,声音拖长: “我早就知道你没自己表现的这么单纯。” “席靳,你有秘密,你不简单。” 席靳唇线紧抿,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如今冷冰冰一片,像是生长在不见天日的阴森角落里的藤蔓,危险伴随着诡谲向外蔓延: “谁没有秘密呢,小陆?” “拿这个威胁我,你最好考虑的清楚一点。” - 姜栀枝觉得顾聿之这会儿的状态有些奇怪。 即使对方只是弯下腰来,凌厉的指骨轻轻蹭着她的脸。 姜栀枝不明所以,又有些心虚。 所以主动往男人怀里贴了贴,声音又小又轻: “你怎么了,老公?” “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能跟我讲讲吗?” 站在光影中的男人眼帘半垂,看向她的视线格外复杂。 像是有满肚子的话要对她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只是想来看看你,突然很想你。” 顾聿之的指腹有些粗糙,小心翼翼的蹭过她脸颊上的软肉,解释着: “想看看你好不好,开不开心。” “开心的,我今天一天都超级开心!” 她握着顾聿之的手腕,牵着他在沙发边坐下,又主动给他倒了一杯茶。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在桌面上停了一瞬,扫过景观里爬来爬去的白色螃蟹,又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完了!” 少女的调子急忙忙响起,又从他手里夺过了那杯茶,声音有些懊恼: “怎么能大晚上给你喝茶叶水?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你又要睡不着了。” “没关系。” 男人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底带着宠溺: “睡得着,今天我也很开心。” “明天要去学游泳吗?要去海边,还是去游泳池里?要不要拍你那套小美人鱼的照片?” 姜栀枝眼眸亮晶晶的,连忙点头: “要的要的,要多拍几张照片!” “还是先去游泳池里吧,等我差不多快学会了,然后再去海边。” 姜栀枝琢磨着那个大大的方形泳池,又偷偷摸了摸顾聿之胸膛的线条, “你明天要穿泳裤吗老公?你要穿什么颜色?要跟我的穿情侣色吗?” 顾聿之注意得到她的小动作,只是假装不知道,唇角微微弯起一点弧度: “好啊,明天老婆穿什么颜色?” “白色吧!” 他的小未婚妻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权衡利弊认真思考,看起来有种犯规的可爱: “白色那套是联名款,很贵的!” “好不容易要学游泳,肯定要选一件有仪式感的!” 背后六只耳朵,姜栀枝压低声音,慢吞吞凑过去,灼热的呼吸扑在顾聿之脸上,调子又轻又低: “聿之哥哥,我专门给你买了情侣款,只有你有。” 顾聿之心脏空了一拍,看着那张猛然出现在眼前的漂亮脸蛋,喉结下压,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的小未婚妻睫羽轻颤,摸了摸他的脸, “谁也别告诉,我们俩偷偷穿。” 第279章 Chapter279 顾聿之一颗心都快被甜化了,里面淌的全是蜜。 像是说悄悄话一般,他的小未婚妻倾身过来,细软的指尖还搭在他胸口的位置,甜蜜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顾聿之喉结快速滑动,想亲她,又克制着重复问了一遍: “只有我有?别人都没有?” 他的小未婚妻乖乖点头,“当然!” 他就知道他在她心里不一样。 他是她的未婚夫,是永远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 她信赖他,敬重他。 所以自然不可能对待他,像对待外面那群野男人一样。 裴鹤年再嚣张,再放荡,主动套上项链解开衣衫,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枝枝对他只是新鲜,只是水到渠成顺手玩一玩。 顾聿之一颗心软了又软,又想起房间里那两个行李箱。 或许顾厌那个神经病没有说错。 他确实不应该端着未婚夫的架子,每天这么正经。 未婚妻喜欢玩,他总应该配合。 可想到里面放着的东西,顾聿之表情都闪过不自然,脑袋里有些羞耻。 他强忍着这种诡异的羞耻,按着对方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滑入衬衫的缝隙里。 泛着凉意的指尖触碰到滚热皮肤,顾聿之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心口更烫了。 他的小未婚妻更震惊,眼眸圆圆,像只可爱小猫。 顾聿之耳尖通红,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却不动声色,仔细地注视着她的表情,轻轻开口: “最近太忙了,都没来得及锻炼。” “心肝儿,” 他喊她,尾音缱绻: “你摸摸,我的肌肉是不是都薄了?” 姜栀枝脸上一本正经,手指却划过对方纽扣的缝隙,摸索着捏了捏: “没有呀,手感还是很好。” 她想了想,换了种评价方式: “很有安全感,我很喜欢。” 顾聿之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和裴鹤年,你更喜欢谁的?” 姜栀枝胡说八道的技能卡了壳。 毕竟背后的窗帘里,真的藏着三个。 “更喜欢他吗?” 男人锐利的脸部轮廓带着某种黯然,却对她不舍得苛责,只是循循善诱着: “是觉得他的身材好喜欢,还是因为他更骚才喜欢?” 姜栀枝被他这句露骨的话呛得咳嗽了一下。 她的未婚夫不是所有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可是他最正经,最老成持重,也不会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也不知道马来西亚的风水是不是有毒,顾聿之在这里待了还没一天,就学会一边暗戳戳地勾引她,一边骂另一个男人骚了。 这种问题简直没办法回答,姜栀枝舌头都开始结巴,小小声的叫了句“聿之哥哥”。 男人轻轻应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腕,又往里送了送。 呼吸有些乱,狭长的眉眼荡漾着幽光,继续问她: “那他平时都是怎么勾引你的?” 姜栀枝嘴里的话又磕绊了一下。 果然老实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才是最致命的。 “他也会这样对你吗?会主动打开衣服让你摸?” 顾聿之的尾音颤了颤,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对。” “像他那样的人,肯定是更隐晦的吸引你主动,让你误以为自己对他更感兴趣。” “前段时间他炫耀他的手术,说是术后的恢复效果很好,你很喜欢……” 男人声音平静,稠暗的目光笼罩着她,眸光一寸寸荡漾过来,像是幽寂中蕴藏着危险的沼泽,引她陷落。 姜栀枝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弧度圆润的眼睛含着一汪水,看过来的样子又娇又羞涩,似乎听不了这种话,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别、别说了……” 跟未婚夫讨论别的男人的手术效果,还讨论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关键被讨论的男人还在房间里听着。 而且除他之外,另一边窗帘里还杵着两个。 太炸裂了。 姜栀枝耳尖通红,抓着顾聿之的衣襟,把脸埋进对方怀里,声音小得要命: “也还好……未婚夫,但我肯定更喜欢你的……” 男人的呼吸重了一瞬。 凌厉的指骨扶着少女后颈,声音很轻: “可是心肝儿,你都没见过我的。” 姜栀枝脸都快热化了。 比夏天最热的时候大中午的柏油马路还要热,磕个鸡蛋立马就能滋滋啦啦变成荷包蛋。 生怕窗帘后面的人听见,她声音小小,几乎微不可闻: “迟早、反正就喜欢……” “你是我的未婚夫,结婚之后就是我的丈夫,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就会喜欢你了。” 她说得认真,引得男人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 黑沉沉的视线带着爱怜,柔声问她: “就像第一次见我时那样吗?” “众星捧月?我穿着深色衬衫,也是什么都没做,你就爱上我了。” 姜栀枝点头:“当然!”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弯了弯,眼底一片幽暗。 但唇角翘起的弧度不似作伪,他拉着少女的手指拨开了衬衫的纽扣,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 又按着对方毛绒绒的脑袋,压进了自己怀里。 鼻腔间充溢顾聿之身上的气息,他刚刚洗过澡,浸透了浅淡的大西洋冷杉,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苦艾香气。 顾聿之的皮肤很烫。 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娓娓道来,钻入她耳朵里,带着细微笑意: “我也是。” “在姜家晚宴第一次见到枝枝,我就爱上枝枝了。” “还好上天开眼,阴差阳错,赐给我和枝枝的这段良缘,让我们订了婚——” 他依旧是笑着的,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直勾勾的,注视自己怀里的人,稠暗的眼神像是丝丝缕缕密密麻麻的细线,一点一点缠绕住她的脖颈、手臂……缠绕着她裸露在外的每一点。 声音温柔得要命,带着幸福与渴望的恬淡: “还好我来得及时,没有让枝枝跟别的男人订婚,没有光明正大的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不然的话,恐怕他会更疯一点。 第280章 Chapter280 窗帘被掀开一点。 男人玉雕般的指骨映衬在灯光下,斯文清贵脸庞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看向另一边的窗帘。 陆斯言主动往后靠了一点,让出里面的席靳。 席靳正烦着,冷不丁就对上裴鹤年的视线。 对方下颚微抬,给了他一个出去的眼神。 席靳拧眉:「凭什么?」 就算分先来后到,出去的人也不该是他。 而且姓裴的凭什么指使人? 他自己就是挖人墙脚的第三者,还在那里理直气壮,真把自己当枝枝的丈夫了? 席靳嗤笑,收回眼神。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裴鹤年跟陆斯言对视一眼。 冷不丁的,一道大力从身后传来,席靳下意识往前迈了几步,踢到了旁边的装饰。 同时,半边身子也暴露在窗帘外。 突兀的响声响起,沙发上的男人猛然转过脸来,眼底没有丝毫诧异。 脸颊埋在顾聿之怀里的姜栀枝也努力撑起自己的脸蛋,有点心虚地扫过窗帘的方向。 看到出来的只有他自己,姜栀枝连忙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巴,示意他保守秘密。 站稳身体的席靳将窗帘后面两个不要脸的男人骂了个底朝天。 他扯开一个笑容,笑得格外灿烂: “晚上好啊,顾少!” 卧室的光影打在青年颀长身影,对方三两步走来,不由分说把他的小青梅从顾聿之怀里扯出来,还很自然地擦了擦那双柔软的唇瓣。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顾少。不过我们枝枝也不是小孩了,瞧顾少急得,差点儿给我们枝枝喂上了!” 姜栀枝:“……” 另一边的手臂被顾聿之握住,对方站起身来,锐利的面容格外冷淡,看着席靳: “大晚上不睡觉,藏到我未婚妻房间的窗帘后面,还偷听我们夫妻俩说悄悄话,席少的癖好挺特殊的。” 席靳想怼他,又扫了一眼自己的小青梅,怕惹她生气,索性换了个说辞: “对呀,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变态,就对那些未婚小夫妻,甜蜜小情侣感兴趣!” “人家一说悄悄话,我就想凑过去听两句,人家要是亲一口,我恨不得把嘴也凑过去!” 姜栀枝觉得他丢人,抬起手指遮住自己的脸。 席靳还没说完:“但我这都二十几岁的人了,长大了也定型了,有病也没办法!” “看在我跟枝枝多年青梅竹马的份上,顾少你也担待担待,别跟我一般见识。”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席靳笑得挺恶心的。 顾聿之眉心拧了几分,“说完了?有病早治,可以滚了。” 席靳:“好啊,不过咱们俩得一起!” 他一只手拉着姜栀枝,另一手拽着顾聿之,试图把两人分开: “我来的时候答应了伯母,这次一定要好好照顾枝枝。” 眼看将两人分不开,席靳转而开始威胁: “顾少,你也不想你大半夜出现在枝枝房间,想要对她欲行不轨的事被未来岳母知道吧?” 顾聿之面色冷峻: “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是她的未婚夫,我们俩要做什么,还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管东管西了?” 席靳“啧”了一声,正要继续开口。 忽然,对面的男人眼皮一撩:“我还没追究你藏在我未婚妻房间里的事,你怎么这么着急要赶我走?” 那双锐利的狐狸眼一点一点偏转,落到窗帘的方向。 席靳不动声色: “怎么顾少,正经姑爷还没当上,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我们枝枝真可怜,小小年纪定了婚,未婚夫还是你这种多疑善妒的人——哎,不是——” 看着抬起脚步走向阳台顾聿之,席靳忍不住声音高了两分。 下一秒,那道高大的身影骤然停住,深黑的狐狸眼落在他身上,闪过幽光: “小席,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 男人的薄唇勾了勾,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倒是嘲讽的意味很足: “自己家的祖坟哭不过来,还去哭别人的。” “裴鹤年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自己被踹出来不说,反倒还替别人打上掩护了?” 席靳耸肩,回过身去揽住姜栀枝的肩膀, “祖宗,哥这次真的尽力了!” 姜栀枝看了他一眼,索性回过身去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席靳在旁边给她剥荔枝。 细长的手指捏着荔枝,露出莹润透亮的果肉,主动递到她唇边,还时不时汇报着那边的情况。 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席靳觉得很像宫廷剧里得宠的妖妃。 他又忍不住姜栀枝肩膀上贴了贴,调子拖长: “枝枝,你看他们,一点儿都不让你省心,哪像我……” 少女的眼睛望着电视,还没调到合适的节目,索性配合地凑过来过来摸了摸席靳的脸,声音小小: “当然了席靳哥哥,他们哪里有你贴心?你跟他们一点也不一样……”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被她哄得心花怒放。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盈盈含情,瞥向情敌的方向—— 几句话的时间,窗帘已经被主动拉开。 顾聿之抱臂而立,高大的背影都带着不好惹的气息,盯着窗帘后面小阳台上的两道身影。 裴鹤年长腿交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背靠身后滔滔不绝的无尽海岸。 脸上半点没有被捉奸的尴尬,反而像是这间房子的男主人一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聿之,有事?” 陆斯言估计也是趁他跟顾聿之两人斗嘴的时候溜了出来,他倒没有坐下,只是双手插兜站在另一边,黑裤白衫,猎猎海风掀起发丝,露出一张光洁漂亮的脸。 他也闻声看向顾聿之的方向,语气很客气: “姑爷来了。”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绿茶。 明明是他们溜过来偷偷私会他的未婚妻,偏偏脸皮厚得要命,还心黑到反客为主跟他打招呼。 顾聿之脸色不佳: “岛上没房间?一个个闻着味儿往我未婚妻房里钻,还要不要点脸?” 陆斯言挨打辱骂早就有过无数次了,顾聿之这点儿讥讽听在他耳朵里掀不起半分波澜。 反倒是裴鹤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说的冠冕堂皇,你不趁着大晚上偷偷摸过来,怎么知道我往她房里钻?” 第281章 Chapter281 光影落在顾聿之身后,照不清他的脸,语气透着冷冰冰的阴寒: “裴总到底年纪大了脑子糊涂,地下情人做的久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你恬不知耻做小三,勾搭我的未婚妻!” 坐在藤椅上的男人牵动唇角,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长腿放下,坐直了身体, “你的未婚妻?” “聿之,枝枝真的主动选你做了她的未婚夫吗?” “你已经心知肚明,何必再继续自欺欺人装傻?” “再说,你只是比我小两岁——” 他轻轻笑着,说着直往人心上扎的话: “聿之,你就很年轻吗?” 顾聿之手臂线条猛然绷紧。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点儿低笑,从围栏处陆斯言的方向传来。 裴鹤年云淡风轻,冷淡凤眸扫了过去,带着玩味: “怎么小陆,你就能永远年轻吗?” “还是说再过一二十年,等你到了三四十岁,依旧要忝着一张不再年轻漂亮的脸做绿茶,跟那些20岁朝气蓬勃的小男生争风吃醋?” “永远有人年轻漂亮,你还能争得过吗?” 被戳到的痛点,陆斯言冷冷牵动唇角: “说的就跟裴总能永葆青春一样。” “裴总现在就被大小姐喊叔叔,再过几年年岁渐长,恐怕就该喊爷爷了。” 此话一出,空气换了凝胶般的闷滞。 除了外面风卷起浪花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 裴鹤年冷笑,扫过情敌的眼眸越发冰冷; 顾聿之薄唇紧抿,修长手臂上的青色脉络紧绷; 陆斯言面无表情,呼吸略急了几分; 三张同样出众的脸积蓄着黑云,每张脸都臭得要命。 倒是沙发的方向传来笑声,席靳做作的要死的声音传来,带着某种拙劣的勾引: “我好笨,枝枝,竟然把水洒到身上了,你快看……” 三个人脸色一变,火速往房内赶—— 晕黄的灯光下,少女的发丝镀上浅浅一层光,正半跪在沙发上。 被她按在身下的青年耳尖微红,一头银发格外耀眼。 胸前的衣服被水打湿,呈现出半透明的光泽,半湿的衣襟下胸膛微微起伏着。 “怎么弄的?这么热的水——” 姜栀枝话音未落,就觉得眼前一暗。 三道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错落的身影投在她身上,挡住了墙壁上射灯的光线。 被围在中间的少女偏了偏脑袋,有些心虚的往下退了退,坐直了身体。 然后佯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看电视。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带着某种嘲弄: “脑子笨还不简单?回去上精神科看看。” 有人又笑: “这么大人了水都能洒一身?席少小心帕金森了。” “躺在沙发上大小姐都不要,真可怜。” 连珠炮一样的攻击袭来,席靳索性坐直身体,拖着调子: “枝枝,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几道视线骤然偏转,处于他们视线中心的少女朝他们摆了摆手,接通了某个电话: “喂,阿厌——” 突然冒出来的名字,几个男人的视线迅速转向顾聿之。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很干脆利索的就起身, “对呀,你也看到我的朋友圈了吧,是不是超级漂亮?” “什么?想对嫂子做很坏的事情——”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那你竟然还有心情跟我打电话?” “算了,人之常情,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你哥撞见——唔——” 一只大手从身后伸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男人修长的指节托着她的脸颊,几乎捂住了她小半张脸。 姜栀枝被迫停下脚步,后背撞进男人怀里。 三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围住了她。 陆斯言动作温柔,拿下了她的手机, “大小姐,今天太晚了,您应该休息了。” 脸颊被身后的人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姜栀枝半点没怕,还很理直气壮: “可是你们不是还没吵完吗?” “你们这样吵架,我还怎么睡觉呀?” 戴着戒指的大手伸了过来,戒面折射出一点冷光,干脆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不吵了,你先睡觉,老婆。” 半分钟后,面容娇美的少女被推到了床边。 席靳给他扯开被子盖好,陆斯言又很嫌弃,重新给她掖了被角。 床边围着一群帅得各有千秋的男人,姜栀枝恶从胆边生,很想拉着一个按倒,然后摸一摸对方,让他哄着自己睡觉。 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还是有点怂不敢,只好乖乖跟大家互道晚安。 夜深风重,海面上席卷的风裹挟而来,带着寒气重重扑在门板上。 汹涌的海浪带着亘古的旋律,从大海深处袭来,配合着棕榈叶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最和谐的白噪音。 几道身影分散开来,席靳却忽然停下,有些狐疑: “你们不会等到我离开,然后再次偷偷溜回来吧?” 裴鹤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聿之看着海面,若有所思。 陆斯言扫了眼门板的方向,冷不丁出口: “我不走了。” 几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陆斯言神色坦然: “出门在外,大家都不放心大小姐。况且旁边就是原始森林,这边又是海面,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也不敢离开。” “我会像以前一样睡在沙发上。” 席靳:“凭什么是你?” 陆斯言稠黑的视线静静盯着他: “要不然呢?你觉得谁比我更可靠?” “是你吗?还是顾少,又或者裴总?” “今天晚上换成裴鹤年,各位真的还能睡得着吗?” 那双黑渗渗的眼睛一寸一寸从情敌脸上滑过,偏哑的声线伴随着波涛的起伏声,听起来格外具有说服力: “是我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只有我才知道怎么伺候大小姐,不是吗?” 第282章 Chapter282 “这里的安保级别很高,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闯进来。” 被当成靶子抨击的裴鹤年面不改色,一双凤眸落在紧闭的门口,声音平静: “更何况,她很勇敢,没有你想象的这么柔弱。” 海风呼啸,月色皎皎。 紧闭的房门隔绝了一切,屋檐上的棕榈叶沙沙作响,随着海风摇摆。 像是没有开口的赞同与缄默。 - 次日一早,天气晴好。 姜栀枝刚睁开眼睛,就感觉房间里的气氛不一样。 裴鹤年坐在高脚凳上看着杂志,规整的白色衬衫,打理精致的发丝,面容清贵肃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杂志。 另一边,席靳穿着热辣的柠檬黄无袖t恤,银发蓝眸,流畅的手臂线条格外扎实,肱二头肌凸起,正在举哑铃。 顾聿之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边看风景,挽起的袖口戴着一块机械腕表,他穿着一身黑,窄腰长腿,简直像男模。 姜栀枝正摸不着头脑。 一道身影从眼前闪过,穿着粉色t恤的陆斯言弯下身来,冷白皮肤干净又漂亮,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大小姐醒了?” 这句话一出,像是把锤子,将房间里那种微妙又怪异的和谐尽数打破。 脚步声响起,咖啡杯放下。 青年的声音带着热情,像是午后夏日海面上最璀璨的阳光: “枝枝,我等你好久了!” 顾聿之给酒店这边的管家打了电话,让他们提供送餐服务。 裴鹤年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或许是因为很少见到她这副模样,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还没完全睡醒的姜栀枝有些懵的给大家打招呼,又一脸茫然的去洗漱。 不知道是因为健身的缘故,几个男人默契选择了地中海风味的早餐,一眼望过去健康到让人感慨。 浓郁的酸奶搭配鳄梨泥和烟熏三文鱼,最上方点缀着欧洲鳟鱼子;加入了龙虾的北非蛋用黑松露调味,搭配全麦面包片;又或者是撒着橄榄碎的和牛,再或者是色彩鲜艳的蓝鳍金枪鱼大腹佐以法国布列塔尼蓝龙虾的海鲜拼盘…… 他们喝咖啡,姜栀枝喝鲜榨石榴汁。 餐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倒是没有针锋相对的感觉。 昨天定好今天要学游泳,可姜栀枝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觉得没必要全扯着大家陪着她。 她犹豫着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又很贴心的提供了备选方案: “而且旁边不是个原始森林吗?可以去雨林远足呀。” “或者去打打高尔夫,那边有个27洞海洋球场,吹着海风打高尔夫,应该感觉也不错!” “北边还有一个海滩俱乐部,有乐队表演,还可以看看电影,吹着海风喝点酒……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大家没必要把身份都浪费在我身上。” 她说完,眨巴着眼睛去看那几个人。 裴鹤年慢条斯理的放下了咖啡,对上她的眼睛,赞同道: “没错,出来玩就是散心的,枝枝学游泳有专业教练,也用不到太多人。” “聿之喜欢打高尔夫,小陆跟小席这种年轻人活力旺盛,正适合去探险远足。” 几道视线落在他脸上,像是不敢相信他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 “那你呢?” 裴鹤年薄唇微勾,看向散着发丝的少女: “我年纪大了,腿又受过伤,不适合剧烈活动,正好陪枝枝学游泳。” 席靳怒目而视:“姓裴的,你明抢?” 裴鹤年似笑非笑:“不是你们一直抨击我年纪大?怎么我自己承认,还生起气来了?” 他说完,又转向姜栀枝,轻叹: “可怜我们小乖,小时候识人不清,交到的朋友心眼比针孔还小,真是难为你了。” 陆斯言盯着他看,脸上全是一言难尽。 玻璃吸管“当”的一下碰到杯身,石榴汁已经见底,少女柔白的指尖落在杯身,轻软的声音传进几个人耳朵里,下了结论: “席靳哥哥小时候喜欢打网球,小陆昨天还说想尝试去掉牵引绳冲浪,聿之哥哥喜欢打高尔夫,大家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歪了歪脑袋,看着裴鹤年: “鹤年哥哥腿脚不好,可以尝试海钓。” 裴鹤年剑眉微挑,“那你呢?” 处在所有人视线中心的少女一脸理所当然: “我当然是去学游泳呀!” 她晃了晃手机: “昨天晚上联系了管家,他们这边有专业的潜水员,还有资历很深的游泳教练。” “所以大家不用管我啦,都可以去玩自己想玩的东西,我可以慢慢跟着教练学游泳!” 房间里的空气沉默了几瞬。 席靳率先开口:“好啊,我听枝枝的!” 顾聿之没有反驳。 裴鹤年撩起眼皮看着她笑。 陆斯言平静的一如既往:“我也听大小姐的。” “我吃完啦,大家请便!” 话音落下,那道纤细的身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餐桌前几张英俊的脸庞表情不一,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既然她不喜欢,就不要惹她心烦。” 顾聿之干脆起身,看了眼腕表的时间,邀请裴鹤年: “去打高尔夫?” 裴鹤年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席靳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臭着一张俊脸扫过情敌,拎起手机给管家打了电话,让对方在沙滩上安排好网球场。 陆斯言一直面无表情,耳垂上黑曜石的耳钉折射着晨光,不急不缓的吃着饭。 几分钟后,餐桌前的男人都有了自己的安排,各自散开。 水屋上的试衣间里里,姜栀枝换好了她的联名款白色泳衣,细细的肩带绕过圆润肩头,胸前的装饰带着一点儿珠光质感,鱼骨装饰将腰肢收得细细的,镜中映出的小腹有一点软绵绵的肉感。 她对着镜子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妈妈,恰逢金发碧眼的美女教练进来,两人打了招呼。 话音刚落,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 几条消息争先恐后映入眼帘: 「陆斯言:他们都走了,大小姐,您的礼物我拿到了,看起来是和您情侣款的泳裤,我现在就换上,您要不要看?」 「席靳:枝枝!论演戏还得是青梅竹马的默契!泳裤已就位,等他们三个碍眼鬼离开,我就火速去找你!」 「裴鹤年:人都忽悠走了,小乖,二十分钟后见?」 「顾聿之:情侣款真的很漂亮,宝宝,那我们一会儿见。」 第283章 Chapter283 姜栀枝善心大发。 给他们排好了班,又限制了10分钟的时间。 那边的几个人装模作样,怕情敌发现端倪,席靳甚至还发了一条手拿网球的朋友圈。 表面上做戏的姿态很足足的,实际上手机屏幕上的键盘都快点烂了。 这边,穿着泳衣的姜栀枝下了水,正在教练frances和助理的帮助下练习水中呼吸。 方形泳池里的水在日光下粼粼波动,碧蓝色的水面清晰见底,耳边传来空旷的波涛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岸边出现一道人影。 男人身高腿长,凤眸含情,看向水池中的身影—— 他的小女朋友穿着白色泳装,湿漉漉的手臂白得晃眼,圆润水珠顺着肤肉滚落,落到扶着池边的指尖上。 对方没有注意到他。 几乎是背对着他,圆滚滚的脑袋上扎着丸子头,很郑重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将头埋进水中。 水波很清,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嘴巴里吐出来的气泡慢慢向上飘动。 像只可爱小金鱼。 她练的认真,裴鹤年没舍得打扰,就站在水池边看她。 反复练习几次之后,她明显能控制节奏。 “哗啦”一声,小金鱼出水,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雪白修长的天鹅颈湿漉漉的,被水打湿的发丝也黏在了脸上。 她擦了把自己的脸,才看到岸边的人: “老公!” 然后一脸惊喜的伸出手臂,朝他做出邀请的姿势,声音嗲的要命: “陪我玩!” 裴鹤年弯下身来俯视着她,声音温柔: “不练了?” 他的小女朋友理直气壮:“玩一会儿再练,还是男朋友比较重要。” 她又转头让frances去休息,再一转眼,裴鹤年已经脱掉了上衣。 堪称完美的身体积蓄着力量感,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灼眼。 裴鹤年没碰旁边的扶梯,水波摇晃,来到了她身边。 裴鹤年皮肤平时看起来很白,但是跟她相比,似乎还是暗了一个度。 30公分的身高差,裴鹤年要俯视着她说话, “练习完呼吸了,要不要试试仰浮?” 对方顺手拉过来浮板,灼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腰。 掌心有些烫,毫无阻挡的落在她腰上,存在感格外强。 本来还打算玩一玩男人的姜栀枝突然耳朵一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一边黏糊糊叫着老公,一边习惯性伸手,在裴鹤年在腹肌上摸了摸,夸他: “老公,你这样好漂亮……” 见她没想继续练习,裴鹤年索性放开了浮板,大手蹭过她脸上的水痕: “嗯,然后呢?” 他的小女朋友突然扬起脸来,一脸单纯: “没有然后啊?” 可惜手上的动作没变,依旧在摸他。 男人清贵的俊脸带着无奈,大手托着她的脸颊,忍不住凑过去吻她。 唇舌纠缠在一起,少女纤细的手臂环住他,几乎要趴在他身上。 在泳池里接吻跟在以往其他任何场景还不一样。 她身上的布料太少,泳衣露背,裴鹤年手指几次紧了又紧,抱着她吻得越来越深。 穿过棕榈树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连颈侧线条都紧紧绷着,水珠骤然划过,像是倏忽而过的小蛇。 呼吸重的烫人,在理智濒临崩塌的边缘,裴鹤年骤然松开了对方,将那张漂亮脸蛋按到自己怀里,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腹肌硬邦邦的,姜栀枝有点不舒服,推着他的胸膛拍了拍,又有些促狭的问他: “怎么不亲了呢,老公?” 裴鹤年抱起来将她放在泳池边,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身娇肉贵的宝贝全身湿透,乖乖靠着他,要抱给抱,要亲给亲,简直是最大程度上考验他的忍耐力。 向来脑袋灵光的裴先生就这样抱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嗯”了一声, “不能再亲了。” 少女的指尖抓住他的手臂,在结实的肌肉上留下一点浅浅指痕,刨根问底一般追着他逗他: “为什么不能再亲了?” 面容俊美的男人神色平静,只是凌乱的呼吸出卖了他,连声线都不如往日沉静: “因为再亲下去,我就会忍不住**。” 高山薄雪般的清冷脸庞格外平静的说出那个秽乱字眼,有种冲击力极强的刺激感。 姜栀枝耳朵又开始发烫。 她踢了踢裴鹤年的腿,强忍着脸上逐渐蒸腾的温度, “原来大名鼎鼎的裴先生也会说脏话吗?” 面容俊美的男人垂着眼睛看她,大手抚摸着她的发丝,凤眸中翻涌着滚烫的灼热,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平和, “裴先生不只会说脏话。” 裴鹤年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像是有了实质,一寸一寸舔舐过她的皮肤,声调缓缓: “裴先生现在脑子里想的东西,也格外脏。” 第284章 Chapter284 日光落在少女被水浸湿的睫羽,照着那双清亮的瞳仁像是浅色琥珀。 对方完全没有被他吓到,被含吻过的唇微微抿着,手指拂过他的胸膛,调子因为温吞而显得颤悠悠的: “哦,我感觉到了~” “裴先生原来是这样的人——” 她故意逗他,推着男人的肩膀往后,赤脚踩在他腹肌上,跟他拉开距离, “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只会欺负我这种柔弱无助的小女孩,还会把我按在泳池边上亲……” 轻软的声线带着撩拨,裴鹤年呼吸又乱了几分。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少女纤细的脚踝,一寸寸扣紧,连好不容易分开的距离都骤然贴近。 水波荡漾,倒映着一站一坐两个身影。 身形高大的男人扣住了少女脖颈,还没来得及再次吻上去,泳池边的电话就骤然响了起来。 上面跳动着顾聿之的名字。 长大后的顾聿之真的很不讨喜,总在坏他的好事。 裴鹤年点了接听键,大手摩挲着少女耳边的发丝,指腹蹭过少女耳垂。 姜栀枝怕他又要在接电话的时候对自己做过分的事,慢吞吞挪了挪屁股,跟对方拉开距离。 那双清雅的凤眸落在她身上,看着她笑。 电话那边的男人说了句什么,裴鹤年眉峰的弧度蹙起一点,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小女朋友在水池边翘着腿,正对着荡漾的水波梳理不小心贴在了脸上的头发,纤细的手臂倒映着日光,贴身的白色泳衣,像只不谙世事的骄傲小天鹅。 电话那边的男人交代了几句,裴鹤年眼底的笑意更淡了些: “知道了。” 三两句挂断电话,那道清亮的视线转了过来: “你要走了吗,老公?” 裴鹤年捧着她的脸将人拉到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呀!frances说等我学会换气,我们就离开泳池,去海边试试!” “到时候我就可以穿上那套美人鱼的衣服拍美美的照片!” 她声音兴奋,男人凛冽的眼底温柔下来,大手蹭着她的脸颊: “老公知道,你还为此专门染了头发。” “那你要不要陪我一起?老公,你知道的,你是我唯一的白月光,我只邀请了你……” 那男人微微俯身吻她, “我也很想陪着你,小乖,但是国内出了点意外状况,我要回去一趟。” 少女眼瞳骤然放大:“现在就走吗?要紧吗?” 男人神情依旧平和,带着如往日一般的云淡风轻,轻轻蹭过她的脸颊: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是有些麻烦,需要老公亲自出面。” “本来想着好好陪你几天,但没想到计划被打断了,但是好在这里还有其他几位朋友陪你解闷……”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老公。” 面容娇美的少女乖乖点头。 “好好享受假期,回国后老公去机场接你。” 裴鹤年跟frances打了招呼,交代了注意事项,又摸了摸姜栀枝的脑袋才转身离去。 高大的身影投射到沙滩上,半遮的眼底却闪过寒芒。 他回去换衣服,顾聿之也在门口。 裴鹤年扫过另一个方向: “先别让她知道,事情有点古怪。” 顾聿之锐利的脸部轮廓折射着地面的冷光,同他一起进去: “你也这么怀疑?” 裴鹤年淡淡“嗯”了一声: “我去处理,你陪好她,不要让她发现端倪。” 顾聿之应声:“注意安全。” 裴鹤年挑眉,似乎是没想到从他嘴里竟然能蹦出句人话,格外感慨: “聿之,你真的是个好人。” 顾聿之面不改色: “当然,死了之后我跟枝枝也会给你风光大葬。” 裴鹤年:“想我点好,我老婆在这里,你们都死干净了我也不会死。” 房门关闭。 顾聿之火速折返,看着娄秘书发来的信息,眉心拧成了疙瘩。 - 裴鹤年离开的时候,姜栀枝已经在教练的帮助下学会了在保持身体平衡的条件下,单侧换气。 她一上午过得很充实,学一会儿休息一会,然后见缝插针摸一摸男人的腹肌,然后再哄着对方说几句张嘴就来的甜言蜜语。 在浅水区试着游泳的时候,她穿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美人鱼套装,录了足足18秒在碧蓝海水中穿梭游弋的视频。 中午吃了日料,一上午的体力消耗让她又累又兴奋,补过觉后又要继续玩,只是这次未婚夫阻止了她玩更刺激的项目,要带着她去海钓。 玩什么都可以,姜栀枝欣然答应。 陆斯言给她编了麻花辫,发尾扯的蓬松,又带上了一顶大大的遮阳帽。 脚下的沙子格外绵软,广阔无垠的海面上,一轮白色游艇静静停泊着。 姜栀枝看了一眼,觉得有点眼熟。 顾聿之牵着她的手:“上去看看。” 碳纤维的材质,流线型船体兼具着现代风格的优雅与时尚,全景玻璃窗外风景一览无余,配备着直升机甲板。 休闲娱乐配有全船智能控制系统,imax影院和桑拿房应有尽有,露天餐吧那里已经有穿着制服的厨师提前准备甜点和水果,泳池旁边的甲板上有大大的日光浴区,小桌上摆放着冰镇好的酒水。 越看越眼熟的姜栀枝突然反应过来: “怎么跟你过年像我的那个模型一样?” “是新年礼物,宝宝。当时你还不会游泳,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海上娱乐的项目,所以自作主张安排了这一切。” 姜栀枝瞳仁发亮,手扶桅杆,声音脆甜: “天啊老公,你怎么这么会送礼物?你真的天生就适合做老公!” 得到最高评价的顾聿之唇角勾起,格外爱怜地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姜栀枝对游艇很感兴趣,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席靳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他替他的小青梅高兴,但又觉得顾聿之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可关键时候也是个狐狸精。 陆斯言手里端着桑葚樱桃各种材料鲜榨的混合果汁,视线落在她身上,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偶尔递过去喂她喝一口。 为了保持口感,玻璃杯里加了很多冰。 她拿在手里会特别凉。 “大小姐喜欢游艇吗?”陆斯言冷不丁问道。 姜栀枝琢磨着室内泳池可变色的玻璃底灯光,点了点头: “喜欢呀!” 陆斯言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睛。 姜栀枝不明所以,看向席靳:“他怎么啦?” 席靳双手抱臂,看向陆斯言这个惯会吸引枝枝注意的死绿茶: “他们霍家从事海运业务,走国际远洋航线,主要业务以在洛杉矶的班轮公司为主,这两年扩大规模,开始承运煤炭矿石粮食这种干散货,正在积极开拓国内市场,所以年前姓霍的才大张旗鼓回了国。” 他解释的口干舌燥,陆斯言倒好,一脸单纯的装绿茶。 席靳烦得要命,默默补充:“装货。” 被骂了一句,陆斯言也没反驳。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白t恤,黑色碎发低垂,看起来格外清纯男大,说出来的话也格外温柔: “都是卸载货船,比不上顾总的游艇精致。” “我会想办法的……” 陆斯言微微弯了一下眼睛,清晰的声音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 “不管是游艇游轮,还是学着做老公。” “只要大小姐喜欢,我都会去做。” 第285章 Chapter285 一望无际的深海与天边相接,浑然天成的两道深浅蓝色浩浩荡荡,连白色游艇都显得渺小了许多。 姜栀枝不是太有耐心的人,她好动,坐不了太久。 好在顾聿之跟陆斯言更为沉着,继续着为她今天的晚餐添砖加瓦的事业。 姜栀枝和席靳吹着海风看风景,一会儿没了耐心,又要去游泳。 席靳不放心她,跟着下了水。 姜栀枝嫌他黏人,席靳非厚着脸皮要跟她贴贴,两人笑闹着吵成一团,最后姜栀枝靠在席靳怀里喝橙汁,席靳就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像是生怕她呛到了。 算算时间,裴鹤年也快下飞机了。 她发完短信,又抬起一张漂亮脸蛋看着席靳: “小席,我们去看你拍的电影吧!你当初是为什么要进娱乐圈来着?明明你小时候的梦想不是这个。” 她抓着青年的手臂,借着对方的力道坐好,被水打湿的麻花辫蹭过席靳胸膛,带着有些微微扎人的痒。 席靳环着她的肩膀,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当时……当时整个人浑浑噩噩,找不到方向,每天都跟做梦一样,晚上经常失眠,胸口憋闷的难受,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后来爸妈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不过也没有太大作用,那人是个庸医,非说我得了什么躁郁症什么广泛性焦虑障碍,开了一大堆药,吃了也没说我好话,我爸妈想带我出国治疗,可是我不想离开——” 五官深邃的混血青年垂下眼睛看她: “我怕你万一回来,我就找不到你了。” “当时我的状态不够好,家里的情况也很糟糕,学习也无法聚精会神,曾经感兴趣的东西也无法再吸引我的注意,只有那些药越吃越多,检查越做越多,报告越来越多……” “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我被扭送出国,就再也得不到你的消息。” “所以我打起精神,选了你以前最感兴趣的职业。” 修长指节将银发捋到脑后,席靳嗓音轻松: “做大明星多好,文化课差一点也没关系,每天都被那么多人包围着,读剧本的时候进入新的角色,就好像暂时脱离了这个世界。” 他说的轻松,好像毫不费力。 姜栀枝抬着眼睛看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 席靳愣了一下,看着她笑: “当然也有另一个原因——” 男人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碧蓝眼眸荡漾着水光,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我想像我的枝枝这么喜欢追星的小女孩,万一有一天再回到这个世界,说不定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我。即使手机上看不到,还有地铁上的广告,商场里的大屏……反正多一个地方就多一份希望,即使你没有再回到这具身体里,即使你忘了我是谁,但说不定你也会再次喜欢我。” “说不定到时候你也会来见我,我们俩那么亲密的关系,隔着人群遥遥的看一眼就能心有灵犀,我保证自己会一眼认出你。” 青年环着她的动作更紧了些: “到时候我再重新追你,我们俩还是能一辈子在一起。” 他的声音很平静,姜栀枝却听得心里酸酸的,靠过去抱住了席靳。 席靳也抱住她。 两个人抱着靠在一起,像是很多年前一样。 但也不完全一样。 席靳本来很感伤。 一路走过来没什么,可是真的当着她的面讲出来,还是会有一点心酸。 但心里的那些酸涩还是很快被冲淡。 他们俩抱的太紧,席靳只觉得胸口软绵绵的,像是抱了一团被他挤到微微变形的棉花糖。 他下意识低头,那团雪腻的软白尽数映入眼底,带着湿漉漉的水痕。 席靳一张俊脸红透了,下意识偏过脸去,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可他的小青梅却浑然未觉,甚至还抱着他的后背拍了拍,声音又轻又软: “席靳,你比之前瘦了。” 带着橙子味的清新香气扫在他侧脸,毛绒绒的,席靳只是觉得嘴巴都有点发干, “嗯,做演员的都这样。” 他说完又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不喜欢,枝枝?没关系,我再慢慢锻炼养回来,保证还是你喜欢的模样。” 他的小青梅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 “也没有不喜欢,就是感觉……感觉……” 席靳没反应过来:“感觉什么?” 姜栀枝不好形容,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两人拉开距离,姜栀枝靠在水池边,视线轻扫。 席靳下意识跟随她的视线看去,一张俊脸迅速红了个彻彻底底。 池水清澈,肉眼可见的一眼能望到底,到处都清晰。 席靳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抱、抱歉……” “不是耍流氓,是刚刚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你别气枝枝,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他有些紧张,说话颠三倒四。 红着一张脸看着他的小青梅,生怕对方动气。 而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唇瓣轻抿,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视线聚焦,有些好奇,像是现在才发现他已经长大成人一样。 席靳喉结滚动。 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也不敢动,只能老老实实坐着,带着那种微妙的尴尬与羞耻的战栗,被她的目光审视。 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过了几秒。 他的小青梅终于开口,很捧场的赞叹了一下,毫不吝啬的夸他: “哇!水中巨蟒~” 第286章 Chapter286 顾聿之和陆斯言收获颇丰。 金枪鱼、石斑鱼、红鲷鱼,还有各种看起来奇奇怪怪的新鲜大小鱼活蹦乱跳。 回到酒店时已近傍晚,海钓上来的鱼已经被厨师拿去处理。 虽然在游艇上吃吃喝喝一下午,但毕竟没有正经吃晚饭,姜栀枝捧着肚子喊饿,陆斯言哄着她给她补涂防晒霜。 吵吵嚷嚷了好大一会儿,靠在陆斯言身上的女孩打开手机,又有些埋怨的小小声叹气: “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我的消息……” 上一条消息还是在早晨,妈妈夸她的新泳衣漂亮,又拍了自己正在煲的汤,准备给医院里做完手术的姨奶奶送去。 姜栀枝打了个滚,又发过去一连串的表情包骚扰妈妈。 顾聿之端着杯子递了过来,给她补充水分, “可能是医院里的病人需要照顾,所以妈那边才有些忙。” 姜栀枝点了点头,就着他的动作喝水。 他们吃了晚饭,只是这次饭后的娱乐,没敢再玩真心话大冒险,反而是听了乐队演出。 姜栀枝一只手捧着脸看演出,另一只手悄悄给裴鹤年发消息。 对方说国内一切如常,她才放下心来,继续和席靳玩骰子。 没过多久,妈妈的消息也发了过来,还附赠了一条不算八卦的新消息—— 乔颜还是订婚了,和那位喜欢捧主播,又未婚先有私生子的的二少爷。 姜栀枝有些唏嘘。 但一转眼,席靳又吆喝着继续玩,姜栀枝又被重新吸引了注意力。 日落又升起,金色的阳光永远笼罩着蔚蓝的海面。 他们在度假酒店玩了5天。去雨林远足露营,见到了会好奇到对他们探出脑袋的镜叶猴和长臂猿,又或者去沙滩俱乐部那边看乐队演出,喝席靳装模作样调出来的酒,然后一脸平静的咽下那口格外让人痛苦的酒,又再哄骗另一个人上当后笑成一团。 也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组队去打高尔夫,未婚夫扶着她的手臂,挥着白色球杆一杆入洞,引来全场欢呼。姜总很开心,大大方方给所有球童发了价值不菲的小费。 陆斯言很聪明,已经可以不在牵引绳的带领下,只用冲浪板进行冲浪,甚至还可以做出360度旋转和带板起跳的高难度动作,隐隐有种耀眼又藏不住的bking风范。 做spa,游泳,品尝美食,看电影…… 姜栀枝想过这一趟出行或许会发生矛盾,甚至做好了找个时机借题发挥,跟他们好好谈一谈的准备。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除了偶尔无法控制的阴阳对方几句,他们并没有爆发激烈的争吵,更别提大打出手。 可她总不能强势到捂住几个人的嘴,连阴阳怪气的权利都剥夺。 在吊床上翻了个身,姜栀枝推了推墨镜,正打算喝一口椰子。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她懒洋洋的伸过手去,正无聊的猜测这次发短信的到底是裴鹤年,是阿厌,还是妈妈。 可是下一秒,少女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再对上屏幕上的那句话时骤然僵住。 她滑下吊床,几乎要站不稳身体。 耳边传来几道关切的声音,姜栀枝下意识握紧了对方的手臂, “马上,我要回国。” - 病床上的女人静静躺着,细眉弯弯,面色红润,带着安闲的秀美与恬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离婚是大人间的事,夫人不想让你跟着操心,她只想让大小姐快快乐乐,所以打算在大小姐出国度假的这段时间将事情处理好,但谁也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 阿梅叹气,“甚至以防万一,夫人还雇了两位保镖,我也一直跟着。姜先生提出的条件很苛刻,几乎要拿走家里的大部分家产,夫人当然不同意,所以两个人没能成功谈和。” “其实那天晚上就有些奇怪了,夫人以前心思重,睡眠总是很浅,但这段时间夫人心情状态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经常能一觉睡到天亮,那天晚上却突然起夜,出了门……” “我只当夫人夜里睡不着觉,要去看一看那只小兔子,就连第二天的睡眠恍惚也只以为是没有休息好,又或者跟先生的离婚协议太过耗神,还专门给夫人煲了安神汤。” “可夫人却食不下咽,甚至还对着角落里的空气讲话,说什么‘回来了’,又说什么‘都是命你拿我的’……” 阿梅的语气顿了顿,看向一旁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 “我本来是要联系大小姐的,可是裴总拦住了我。裴总送夫人去了医院,医生什么异常都没检查出来,夫人又哭又笑,对着空气手舞足蹈自言自语,忽然就晕倒了……” 坐在床边的少女握着女人的手,下颚有水痕滚落。 阿梅于心不忍,“裴总神通广大,把国际上最顶尖的专家都邀请来了,他们都说夫人没有问题,身体各项指征都很健康……大小姐,会有办法的,您别哭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涌下来,打湿了女人的手腕。 跟她刚回来的时候还不一样,当时的母亲依旧美丽,可是整个人却透着瘦弱的疲惫;如今的母亲较当初已经丰润了许多,体态匀称,手腕上也覆着薄薄一层肉,手镯都没那么宽松了。 所有见过的人都说,母亲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 就连姜栀枝也以为,她和妈妈互相陪伴,过上的是最甜蜜幸福的生活。 可为什么忽然又会这样? 那个小偷又回来了? 她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她?为什么总要这么残忍的对待她的生活? 眼底汹涌出泪雾,模糊了视野。 病床前的身影纤细,哭到微微颤抖。 直到一件大衣披在她身上,抱着她拥进怀里。 熟悉的气息缭绕而来,姜栀枝痛哭失声,泪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 - “我的身体被别人占据了6年……” 冷白瓷砖的会议室里,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声音温吞,犹豫着将这句话解释出口。 她做好了不被相信的准备,甚至绞紧了手指。 下一秒,就听到顾聿之的声音响起: “对方是什么人?” 姜栀枝猛然抬头,对上了几道视线: “末世,她提到过丧尸和异能。” “从妈妈生病的情况看,我在想是不是她搞的鬼。” “是不是她又回到了这个世界,像6年前用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吸引我一样,又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吸引了妈妈……” 身上披着大衣的少女眉头紧蹙,思绪有些乱,只能捡自己知道的讲着: “6年前掉进湖里那次,我听到她说要用技能交换我的人生,后来、后来我就回不来了……” “你在哪儿?” 面容苍白的少女垂了垂眼睛,声音很轻: “地下室里。应该是地下室……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空气很潮,会感觉皮肤很痒,那种环境里滋生的老鼠和蟑螂很大胆,会从身体上爬过,发出很聒噪的声音……”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闷滞,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 有人抱住了她。 姜栀枝没有抬头,声音很轻: “我的思绪偶尔清醒,大多数时候很混沌,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回来,直到后来系统找到了我,说是要我做任务,跟我绑定……” 她简单叙述了初始任务要求,乱成一团麻线的脑袋抽出一根线头,看向裴鹤年,有些不理解: “陆斯言受制于他,席靳没有设防。” “可是你为什么也会被她锁住,老公?” 第287章 Chapter287 一圈目光落到裴鹤年身上。 对方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俊美的眉目波澜不惊,握着姜栀枝的手指: “当晚我在二楼雅间,壁炉旁的香薰味道偏浓,有肉豆蔻的气息,肉豆蔻醚有致幻作用,剂量不算太重……对方有胆子冲过来,我自然也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聿之拧眉想了一下:“所以你喊我过去看热闹?” 订婚后他对婚事不满,一应场合避开姜家,更不会去主动参加姜家的晚宴。 裴鹤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当然,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后悔。” “对方锁住了我一只手——” 席靳:“你有这么老实?她要锁你就给锁?” 裴鹤年赞许地看了席靳一眼: “本来被带进隔间后就耐心告罄,不过,床头柜半开的抽屉露出来一截枪把,glock43,9mm口径,6发子弹,射程短,体积小,很适合用来做坏事。” “所以我也很想看看,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未来弟媳,让她狗胆包天,竟然敢对我出手。” 姜栀枝脑袋卡了一下:“不是勾引吗?” 是系统说勾引的,而且浴室里有陆斯言,衣柜里还有席靳,明明是不太正经且要被打脸的言情频道,怎么在裴鹤年那里成了犯罪频道? 裴鹤年摸了摸她的脑袋,话题一转: “聿之应该拿到了之前在维拉斯的酒店监控。” 看着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个地点是什么的姜栀枝,裴鹤年耐心解释: “对方之前给聿之下药,又以被玷污清白的理由碰瓷顾家,事发地点就是在维拉斯。” “我看过监控,那人对下药昏迷的太子爷没有半点怜惜,很明显不会有什么暗生情愫一见钟情,她要顾小夫人的身份,只是为了金钱和权力。” 姜栀枝:“可是既然已经订婚,她只需要等着安心结婚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在晚宴上多此一举?” 顾聿之:“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退婚的事势在必行。” 可能是之前哭的有点缺氧,姜栀枝有点理解不了。 所有的信息像是一块一块的拼图碎片,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拼成一张完整的图形。 裴鹤年声音和缓,娓娓道来: “不巧的是你回来了,又是哭得可怜又是占我便宜,聿之赶来捉奸,我急着谈恋爱,几件事赶在一起,我按照你的性格推测,自行将那把glock43当成了你要跟我调情的小玩具,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年前那场车祸让我反应过来,枝枝好像有什么藏起来的小秘密,我自作主张调查了你的信息,同时发现了维拉斯的走廊视频。” “后来再反推姜家晚宴上发生的一切,对方的企图就很清晰了。那人将我们三人困住,又将聿之引来,抽屉里藏着枪,估计是要做一场自相残杀的局,顾家太子爷身死,作为未婚妻的她自然要合理嫁入顾家,继承属于顾家太子爷的一切。” 顾聿之眼皮半抬,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不算好看。 裴鹤年薄唇微勾,替他解释: “毕竟在外人眼中,太子爷跟他的未婚妻曾经春风一度,太子爷身死,他那位没进门就守了寡的未婚妻很可能会留下他的血脉。” “凭借那个莫须有的遗腹子,她也可以嫁入顾家。” 席靳眉心拧成了疙瘩:“怎么就这么麻烦?她要弄死顾聿之直接下手不完了?把我弄来做什么?” “顾家只手遮天,新闻足够大才会无法遮掩。对方的目标应该在我,小席跟小陆属于捎带,只是被她打击报复。” 这话一出,席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 裴鹤年略一沉吟,又继续开口: “不过她的设想很美好,实施起来却并不简单,毕竟不管是我,还是这两位,都并非被她轻易摆弄的人偶。” “所以,如果当时的人没有换成小乖,对方的下场应该会很惨淡。” 姜栀枝眼皮跳了一下,悄悄伸出手指: “系统当时说,我前面还有三位失败的攻略者。她们应该也是被投递到我穿过来的时间点,进行做任务。” “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 “系统当初告诉我,任务失败小世界会被摧毁,大家都会死掉。” 裴鹤年问:“你这位系统,它靠谱吗?” 姜栀枝想了想,摇头。 裴鹤年似笑非笑: “大费周章弄来多位任务者,甚至把你都弄了回来,也要保证这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转,怎么会轻易摧毁这个世界?不过是哄骗你的借口。” 那双清雅的凤眸微微半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眯。 一直没说话的陆斯言却突然开口: “太子爷憎恶姜家,不肯来出席晚宴。” “裴总只手遮天,身份贵重,又深谙好友顾聿之的想法,跟姜家近乎没有交集,怎么会贸然出席?” 姜栀枝抬起眼睛,看到裴鹤年脸上不动声色。 只是握着她指尖的大手却蓦然收紧了半寸。 裴鹤年声音平静:“私事。” 陆斯言声音低冷: “如今夫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那个神秘的入侵者又来势汹汹,事情还没弄清楚,裴总这边就含糊其辞,真让人好奇,裴总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鹤年目光如刃,寸寸剐来: “跟你没有关系。” 眼见他们又要针锋相对,姜栀枝开口: “不要内讧。” “系统在我滚落彷山后被判有重大失误,如今正在服刑,后来冒出来系统002,他说本位面不稳,存在重大隐患,会影响所有人的命运走向……” “当时鹤年哥哥在国外出了车祸,跟初始系统给他的命运判定重合,我匆忙出国,又猜出来那个重大隐患是入侵者,就跟他绑定了,他说他会帮我。” “毕竟她有异能,我有点害怕……” 害怕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抑制的走向曾经恐怖的判定。 就像裴鹤年的双腿残疾。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片刻后,顾聿之的声音响起: “它有没有提到我的结果?” 第288章 Chapter288 几道视线同时落在她脸上。 披着大衣的少女脸颊雪白,睫羽上的泪痕还未干,一张漂亮脸蛋却很明显的卡顿了一下。 顾聿之眉心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我会死吗?” 姜栀枝嘴里的话有些磕巴,“那、那倒不会……” 很明显她才是这个世界里的女主。 而在她的笨蛋系统口中,作为男主的顾聿之为服务好她,镶了22颗**。 谁能想到,刚穿过来时调侃过的珠子哥,是她的未婚夫。 可她不需要顾聿之这样为她付出。 姜栀枝嘴里的话干干巴巴,可是语气却格外真诚: “你好着呢未婚夫,这辈子都能得偿所愿,然后平平安安活到老。” “他能得偿所愿,平安活到老?” 裴鹤年幽幽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隐晦的不满: “他的结局为什么那么好?他有身份?配你的男主?” “那我们三个算什么?反派?炮灰?不被爱的男二?” 席靳觉得脑袋过载了,只剩下“不被爱的男二”两个字砸中了他,砸得他头晕眼花,妒火中烧,愤然开口: “凭什么?我也要做男主!” - 顾聿之被排挤了。 母亲各项指征表现很好,医生说不会有生命危险。 哭过一场,又把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说出来之后,心头明显轻松了许多。 更何况还有裴鹤年在。 永远可靠的裴鹤年很平静的告诉她,就算那人再次回来,也只能装神弄鬼,而无法使用超脱于这个世界运行法则的所谓异能。 姜栀枝的心定了定,一点点恢复了平静。 她还有很多人在身边,她还有要照顾的母亲。 所以就算被这个世界一脚绊倒,小小的抱怨之后,也要爬起来,坚定的往前走。 她手里拿着温温热热的毛巾,耐心地给母亲擦了脸。 席靳端着盆子站在旁边,陆斯言回姜家收拾东西。 姜母住的是最顶级的私人病房,套间宽敞,姜栀枝不放心,要来陪床。 病房里配备的护理人员很多,况且姜母昏睡,也并不需要太多照顾。 可她或许是不放心。 或许是只想离母亲近一点。 睡着的母亲也一样让人安定,她想住在距离母亲更近的地方。 门外。 瓷白的地板一尘不染,阳光混合着走廊里的灯光落下,泛起带着冷意的寒光。 顾聿之手里捏着一支烟在转,到底没有点燃, “那个人真的不会使出什么超能力?” 站在阴影里的男人长身玉立,眉眼淡然: “不敢保证,只是哄着她不害怕。”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对岳母出手……” 听着对方明抢的称呼,顾聿之眉峰挑起来一点,难得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接过了对方没说完的半句话: “妈和她相处多年,她对母亲出手,就意味着她并没有强大到有恃无恐。” “她在怕,怕被母亲认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对方已经出现。 凭借她用异能抢走别人身份的经验,正寄居在a市。 寄居在他们熟悉的,某具身体里面。 顾聿之:“有方向吗?” 裴鹤年“嗯”了一声,掩下眉眼中翻滚的晦暗: “学校已经给她联系好了。” “如果我出了意外,带她出国,别再回来。” “就说我会去找她,让她在那里等我……” 三年,五年。 直到关于他的记忆模糊不清,成为年少时一场纷繁的梦。 总有那么多的人陪着她,她又最喜欢热闹。 她会活在簇拥中熠熠生辉。 会在他闪回的记忆中永远鲜妍。 他可以接受自己在冰冷的地下污泥销骨。 只要他的小乖平安康健,此生圆满。 - 年后的a市寒风呼啸。 长青的树木侨居在道路两侧,枯叶被风席卷,在地上打着旋飘走。 干冷的冬日随着寒假的结束进入尾声,元宵节渐至,道路两旁已经挂上了灯笼。 母亲还是没醒,久躺对身体不好,有专业的护理人员给她做康复治疗。 姜栀枝趴在小桌子上追剧,偶尔接受一口投喂。 姜夫人的病情被隐藏了下来,有人想来探望,但都被劝了回去。 a市古井无波的气氛里,有种山雨欲来的危险。 像是一头蛰伏的张着獠牙的怪物,无声嘶吼着,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是她做的对不对?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她是谁?为什么不能让妈妈康复?为什么不给我线索和提示?】 002总是沉默。 在许久的沉默过后,对方才会冷冰冰的吐出一句话, 【我不负责剧情矫正,只会对你负责。】 【只要你活着,你母亲就不会有事。】 乔颜来看了母亲一趟。 她穿着一身素色旗袍,站在床边,眉心蹙了起来,就这样盯着病床上的女人看了很久。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哭。 脸上有麻木的平静,眼睛无神放空。 不知道是在看病床上的小姨,还是在看她挣扎未果,一眼可以望到的往后。 - 元宵的节日气息渐浓,陆斯言回去包了元宵。 阿梅传来一张照片,穿着白衬衫的陆斯言袖口挽起,露出一截修长流畅的手臂,他戴着黑色围裙,眼神半敛,表情格外认真。 姜栀枝悄悄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发给陆斯言,又不遗余力地夸奖对方: “小陆同学,秀色可餐啊!” 忙着包元宵的小陆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消息。 姜栀枝刚放下手机,正要继续追那部没追完的剧,下一秒,桌面上的手机却猛然震动起来。 她还以为是陆斯言,握着手机定睛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却是席靳。 只见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她语调轻松,刚叫了一句“小席”,电话那边就迸发出一道凄厉的哭声。 席靳助理小刘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带着慌乱的哭腔: “姜小姐!你快来!” “席哥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中邪了一样,我拦都拦不住!” 电话那边嘈杂一片,紧接着是“砰”的一声,有人砸碎了手机。 第289章 Chapter289 风声呼啸。 姜栀枝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只觉得掌心都一片冰冷。 她安顿好医院这边,又给其他几人报了行踪,让他们不要担心。 汽车驶过闹市,外面节日的气氛分外浓。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副驾驶的保镖眼神敏锐的盯着窗外,姜栀枝紧紧握着手机,一连给席靳发了好几条消息。 可手机或许真的摔坏了,一直没有回复。 席靳的住宅在别墅区,从那通电话打来到姜栀枝下车,中间相距了一个多钟头。 她急匆匆下了车,掩下心底的不安往里跑。 刚刚给她打过电话的小刘正过来接她,他依旧是往日戴着眼镜的装扮,看起来有些文气,只是脸庞有些不正常的白,看起来似乎惊魂未定: “姜小姐——” 姜栀枝“嗯”了一声,随着他大步往里走: “电话里没说清,他什么情况?” 戴着眼镜的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随着她往里走: “没、就是不小心受了伤……” 大厅门前,挑高的穹顶很气派,装修偏欧式简约,阳光照入大厅门内,亮堂堂的。 “怎么突然受伤了?不是说跟中邪一样吗?” 少女的脸庞陡然转了过来,看向他。 小刘身体一震,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姜、姜小姐……” 他吞吞吐吐,话都说不明白。 少女的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了,我来处理。” 小刘眼睛一红,似乎是想哭,他抿了几次嘴,在纠结中正要张口: “姜小姐,席哥——” “枝枝——” 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阳台上的席靳穿着毛衫,跟她打招呼。 小刘嘴唇立刻抿住,悄无声息的跟着姜栀枝上了楼。 席靳的卧室在一楼。 进入娱乐圈后他就从家里搬了出来,买了房子自己住。 卧室很宽敞,跟简约的装修不同,卧室里摆放的工艺制品玩具尤其多。 姜栀枝匆匆扫了一眼,奔向床前的青年,握住了他的肩膀: “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窗前的青年脸色有些白,可是看起来精神很好,潋滟的桃花眼碧波荡漾,看着她撒娇, “都是小刘小题大做,就是今天状态不好,不小心撞了辆洒水车,磕破了一点——” 席靳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衣袖遮掩下的手掌给她看, “就是蹭到了一点,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了,没什么问题。” “但是真的好疼,枝枝……” 他主动伸出来那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拖长了调子, “可惜哥这么漂亮的一只手蹭伤了,大概是上天也觉得我太完美,唉,不过还好没有碰到我的脸……” “枝枝,我好痛,手痛心也痛,你快亲亲我……” 姜栀枝没办法,捧着他的手臂,隔着厚厚的纱布吹了吹他的手。 又捧着他的脸夸他长得漂亮,左脸右脸各亲了一口。 席靳眉开眼笑,哼哼唧唧的说自己病弱,又说肚子饿没喝粥,借机要姜栀枝喂他。 人没出事就好。 姜栀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哄着他上了床,用枕头垫好后腰,又接过小刘送过来的粥。 粥是青菜玉米虾仁粥,姜栀枝小时候爱喝的口味,席靳也跟她培养了共同的爱好。 虾仁的弹,玉米的鲜,青菜点缀其间,米粥煮的软烂,香气扑鼻。 坐在床边的少女眉眼稠丽,用汤匙转动着碗里的粥,舀出来一口吹凉,这才递到了对方嘴边: “刚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很怕,怕你出了什么意外,妈妈现在还在病床上,席靳,万一你再有点什么好歹,我真的要担心死了……” 靠在床头的青年看着她,眉眼格外认真: “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今天开车的时候就一直被提醒疲劳驾驶,但是想着也没有多远了,撑一撑就到了,谁知道事情就这么巧。” “开车怎么能心存侥幸?” 他的小青梅很不赞同,蹙着漂亮的眉心教育他, “你开起车来速度总是那么快,说了几次都不听,还好这次是撞到的行程缓慢的洒水车,下次万一撞到开得很快的货车怎么办?” 席靳认输:“我错了,我听,我以后都听,你别恼我。” 他受了伤本就可怜,虽然口中说着不重,但是脸色还是比往常要白一些。 姜栀枝不忍心再说他,只是一边喂他喝粥,一边说着闲话。 碗里很快见了底,小刘端着托盘过来。 随着“咔哒”一声脆响,瓷碗落在托盘里,冷光照射着小刘的脸,竟然比受了伤的席靳还要白上几分。 坐在床边的少女眼神似有似无的在他脸上落了一秒,又不动声色的转了过来,摸了摸席靳的脸: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这倒好,团团圆圆还没等到,现在就提前受了伤。” 席靳乖乖被她摸,含情的桃花眼注视着她,轻声道: “我下次再也不这么莽撞了,真的,枝枝。” “下次我也跟那两个当总裁的一样,雇一位司机专门给我开车,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枝枝……” 他说着话又凑了过来,深邃的五官骤然放大,离她很近: “元宵过后就要开学了,我天天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送你放学,接你放学,陪着你上课,你在哪我就在哪儿,再也不要离开你……” “小席,你好黏人……” 少女的声线有些软,呼吸落在他脸上,轻轻拂过他的唇瓣,又继续讲了句“好”。 席靳凑过来,撑着那只被包起来的手,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抱住了她,像个有些滑稽的木偶,语气里带着喟叹: “枝枝,你真好。” 姜栀枝被他抱着,脸颊贴在他肩膀上,轻轻“嗯”了一声, “我超级关心你的,你知道就好。” 在青年看不到的方向,少女的手机灵活点开屏幕,找到联系人发了条新消息出去: 「老公,席靳今天误撞了辆洒水车,还不知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你那边能不能查到?」 第290章 Chapter290 姜栀枝心跳的频率有些快。 抱着她的青年轻轻吻了吻她的侧脸,声音很温柔: “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枝枝?”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点了点头,自己掀开被子,小心的缩进了他怀里。 席靳的心跳也开始加快了。 幸福溢于言表,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笑的弯弯,手臂环着他的小青梅,另一只受伤的手也轻轻搭在她身上。 清朗的声线带着眷恋,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 “枝枝,我们好久没有这样过了。”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比你大还不到一岁,但是小时候个子长得很高,不知道的还总以为我比你大很多。” “那个时候你总会黏着我,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玩玩具,一起读书,一起悄悄闯祸,连午睡的时候也在一起……” “现在想想也很幸福,好像人长大之后,再也没有那么天真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他就这样看着她笑,眼里水盈盈的: “甚至现在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幸福的不真实,不敢相信你真的回来了。” “又怕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又离开,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少女的脸颊贴在他怀里,轻轻拍着他胸口的位置, “不会的,这次是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 她爱的人都在这儿。 她就是死,就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留在这个所有人都爱她的世界。 席靳抱住她,轻轻吻着她的头发,声音有些哽咽: “枝枝,我想你……” 少女的手臂环着青年腰身,软软的脸颊贴在他怀里,声音很轻很轻: “我知道,席靳,这些年你受苦了。” 守着荒谬的想法,说出口也会被人当成异类。 他们一定会觉得席靳生病了。 眼里有些发烫,心口又有些酸涩。 姜栀枝吸了吸鼻子,故意揶揄他: “现在知道我好了吧?以前还总是嫌弃我……” “谁真的嫌弃你了?” 青年的手臂搂着她的肩膀,跟她拉开一点距离,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幼稚园的时候你不会吃饭,总是吃的到处都是,还是我用勺子喂饭,连喂饭都要先喂你。你害怕自己上厕所,总是不喝水,是我每次抱着水杯递到你嘴边,然后陪着你去厕所……可是你贪玩,有次怎么叫你你都不去,午睡睡到一半床就湿了,你尿床尿到了我这里,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敢说——” 看着眼前那张又开始泛红的脸,席靳语气一顿: “还是哥大大方方的给你扛了下来,告诉老师是我尿的。” “后面我被爸妈笑话了七八年,哥多讲义气,守口如瓶,从来没把你供出来过。” “谁舍得嫌弃你了?” 他又回归主题,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哥疼你,你知道的。” “你好烦,席靳。” 姜栀枝耳朵红了,捂住了自己的脸,佯装很烦: “你还要不要睡觉?不是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吗?怎么又开始念叨了。” “睡睡睡,怎么不睡?” 席靳答应着,可是半点也不动,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就这样继续盯着她看: “我爱你,宝贝。” “哥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你,只要你能开心,怎么都值了。” “我开心。” 少女有些羞恼的声线从指缝传来,从被子里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你到底还有没有念完经啊,席靳?” 青年结实的手臂环住她,滚热的气息扑在她耳侧,有些闷闷的,但听起来又很甜蜜: “念完了。” “你长大了之后怎么这么能唠叨?” 他的小青梅靠着他,手指捏了捏他的耳朵, “你小的时候可是高冷酷哥,怎么长大了之后话这么多。你真不该做演员,小席,你应该去寺庙里当和尚,你这么能念叨,早就念叨的比智尘大师还大师了!” “我才不要出家做和尚,” 席靳主动把脑袋往她的方向凑了一点,方便她捏, “我可是要娶老婆的。” “而且谁说只有信佛才有信仰——” 他语气郑重,字正腔圆: “枝枝就是我的神明。” “我愿意向我的神明献祭一切。” “好肉麻,好中二!” 他的小青梅倒抽了一口凉气,格外嫌弃的跟他拉开距离, “席靳,这是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我就要打你的嘴了,你快看——” 她嗔道,拉起自己的袖子, “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席靳抱着她闷闷的笑,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 姜栀枝也很大方的抱住了他, “好了,不闹了,先睡会儿吧。” “你不知道,我今天追的那个剧超级虐心,我哭了半包纸巾,太惨了——” 她拍了拍席靳的背,也学着对方曾经哄自己的样子哄他, “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外面起了风。 天气阴沉下来了。 姜栀枝握着席靳的胳膊,想帮对方调整一下睡姿,别让他压到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 席靳睡得很沉,可她一动,对方还是会贴过来。 姜栀枝没有办法,拉开了毛衣的拉链,塞进去一只抱枕让他抱着。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姜栀枝累了一脑门的汗。 她小心翼翼的托着席靳的手臂,又调整着,调整出一个他绝对不会碰伤的姿势。 抱着她衣服的掌心朝上,露出修剪圆润的指尖,指腹的位置有些粗糙。 这些年,她的竹马好像活得并不容易。 家里有矿的大少爷,睡起觉来眉心都是锁着的。 她伸手摸了摸,对方似乎是有些痒,手指蜷缩了起来。 将窗帘掩得更严实了一点,姜栀枝出了门。 那碗粥根本不顶饱,就连她都吃不饱,更别说席靳。 跟小刘交代完,对方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像是怕她继续问什么。 姜栀枝在别墅里转了一大圈,发现了不少眼熟的东西。 停产的玩具,被画框裱起来的涂鸦,有些褪色的八音盒,两个人笑容灿烂的合照…… 有些东西年代太久远,久远到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姜栀枝走走停停,来回摸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的手机落在席靳床头,忘记拿了。 第291章 Chapter291 姜栀枝蹑手蹑脚拿回了手机。 屏幕上静悄悄的,还没有回过来的消息。 她在别墅里转了一大圈,捏着盒薯片边走边看,染回来的亚麻色发丝散落在耳边,像只视察自己领地的可爱小猫。 这边的别墅区环境很好,布局合理,可席靳自己住的卧室,并非是这栋别墅里采光最好的房间。 铜质的门把手静静停泊在关闭的门上,上面有一道密码锁,姜栀枝盯着这个房间看了好一会儿,又有些自恋的觉得这肯定是席靳留给自己的房间。 她输入自己的生日,门锁弹开。 骤然的光亮涌入眼帘,房间里亮堂堂的,大面积的米粉色伴随着欧式风格,钻石的光芒璀璨耀眼,刺绣的锦被一层又一层,手工编织的帷幔飘飘。 她踏进房门,看到了梳妆台旁满满的首饰,积压起来的试卷有些堆积,就连黄铜的笔筒上都镶着钻。 抽屉里有她曾经的日记,叽里咕噜的记着很幼稚的语言,还有早就在记忆里淡忘的发夹,钢笔有些微微的磨损,在抽屉里滚动着…… 在她远去的6年,她的竹马在自己的别墅里,为她布置好了永远不会有人住进来的房间。 姜栀枝轻轻叹了口气,拉开衣柜,看到了,按照她的喜好逐年变大的女性衣裙。 衣帽间里的礼物很多,琳琅满目,藏着她好像未曾离去的6年。 手机“嗡嗡”两声,是发来的新消息。 「顾聿之:查到了,不过这小子发什么疯?」 紧接着是一条视频。 姜栀枝找了个位置坐下,点开了视频。 道路上的那辆跑车正常行驶着,车身有些晃,十几秒后,车辆蹭过那辆洒水车,席靳下车联系了保险。 对方来的很快,席靳也并无任何反常。 他很平静,平静的任由对方取证,道歉,又再次上了车。 可是视频还没完。 几分钟过后,那辆黄色的跑车驶入另一街区,车身还是有些微微的晃,道路上行人稀少,车辆靠边,副驾驶的小刘抱着包下车,停在了路边。 车窗缓缓升起,一头银发的青年踩下油门,车辆再次发动—— 然后“砰”地一声,狠狠撞上护栏。 车头插入茂密的绿植,能看到的地方已经肉眼变形,小刘大喊着过去,车门却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 气囊尽数弹了出来,席靳没有受伤。 他顶着一头银发,格外平静的下了车,沿着裤腿而下的手掌在滴血。 视频的最后,有穿着西装的人出现,替他处理这一切。 而整个视频里的席靳,一直半敛着眼皮,连点表情也没有,平静到让人心里发凉。 视频结束了。 手机屏幕倒映着少女微微放大的眼睛,像是理解不了这一切。 按照视频上的时间,席靳根本没机会去医院处理伤口。 而那碗煮到软烂的鲜虾玉米青菜粥,也要提前准备着。 她以为从来没变的竹马,在屏幕上有些细微的陌生。 那样冷静的一张脸,半点表情也没有,立体的脸部轮廓伴随着肃杀,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穿衣镜里倒映着的少女匆忙起身,手臂蹭过桌面,又听到“啪”的一声。 镜子里的表情闪过茫然,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缓缓转头—— 几个茶色玻璃的衣柜朝两边移动,露出了一扇紧闭的暗门。 还没等她给出反应,暗门“吱呀”一声,自己弹开了。 半遮半掩的门,光线幽微的暗室。 一缕风穿过窗帘落在她脸上,镜中的少女一个激灵,慢慢攥紧了手指。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格外大,弧度圆润的眼尾微微颤抖,闪过戒备和惊恐。 她就这样盯着半开的房门,僵直直的站在原地,直到手机又嗡嗡两声,才骤然转过身,像是没看到那间密室一般,回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穿衣镜里的人影一空,脚步声逐渐远去。 房门声响起。 寂静的空气漂浮着金色的尘埃,繁复华丽的羊绒毯铺在地面上,落下穿衣镜长长的倒影。 几秒钟后,那道纤细的身影再度折返,握着手机,站在半开的房门前。 一股奇特的香气袭来,像是彷山裴家寺庙里曾经闻过的檀香。 少女玉白的指尖一点点抬起,暴露在空气中,又一点一点,没入到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面。 暗室很黑,光影模糊。 长明的灯光摇曳着,在墙壁上跳动着豆大的影子。 一尊羊脂白玉的佛像立于佛龛中间,视线半敛,眉眼清丽。 站在地板上的少女指尖蓦然收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 疯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任谁告诉她—— 她阳光开朗的竹马私下以她的脸塑了一幅像,立在佛龛里,点上长明灯,燃着檀香,脚下放着蒲团叩拜,姜栀枝都会觉得对方是在说胡话。 香雾缭绕,在阴暗的房间里扭曲盘旋。 姜栀枝上前一步,在檀香中闻到了一股隐隐的血腥气。 她循着血气的来源,想抬手拿下来那尊不伦不类的佛像,又觉得不敬。 可是对上那张自己的脸,她表情又格外怪异,最终还是长呼了一口气,将其捧了下来。 血腥气渐浓。 她的手指扶着玉雕佛像的后背,借着灯光,看到了隐隐的红色交错纵横,像是人类的血管。 某个念头从脑海闪过,她凑过去低头闻了一口,眼皮猛颤。 真是疯了。 她不在的这些年,席靳到底在做什么? 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用血来供养雕刻着她的脸塑像。 这就是他的信仰?拿她当邪神供养? 握着雕像的指尖紧了又紧,少女白皙的脸庞神情复杂,捧着那具雕像,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谁能想到她阳光开朗的竹马,偷偷在家里搞起了封建迷信了? 掌心中的羊脂白玉带着刺骨的冷,姜栀枝手指微颤,将其放回原地。 但那张脸映衬着摇曳的灯光,线香氤氲的白雾模糊了五官,看起来让人有种脊背发凉的寒意。 姜栀枝找了块布将她的脸盖上。 让人安定的檀香混合着令人不安的浅淡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阴森森的房间,带着无法言喻的危险。 姜栀枝退了几步,正打算出去跟席靳好好谈谈。 可是下一秒,她看到了跃动的光影下,对面的墙上密密麻麻,铺开无数张她的照片。 光影摇曳,像是跃动的枷锁,将她困在原地。 第292章 Chapter292 墙上的阴影像是渔网的格纹,每一个格纹里面,都嵌着她的照片。 手机的亮度抬高一点,一张张冲击力极强的照片撞入眼帘—— 大腿、脚踝、手指、脖颈…… 在混合着血腥气与檀香气息的房间里,以一种浓烈而不加掩饰的欲望,袭面而来。 被刻意放大的腿弯,雪白的腿肉压出一点红痕,水痕划过唇肉,落下钻石般晶莹的一点…… 晦暗的色调,模糊的光影。 充斥着扭曲的爱意,寒意在脊骨蔓延。 少女长长的影子落在墙壁上,随着跃动的烛火微微摇晃,她的视线一点点移动,越过那些湿冷的,扭曲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照片。 旁边的柜子上整整齐齐叠着几件黑色衣服,休闲装,西装长裤,最上方是一副黑色皮质手套,在光影的交错中隐出一点更暗的深色漩涡。 面容苍白的少女立在原地,手指都在忍不住轻颤。 “枝枝?” 冷不丁的,一道鬼魅声线从身后响起。 高大的身影处在半明半暗中,影子被光线斩断,只剩一半。 站在原地的少女没有动,静静的盯着那一面铺开照片的墙。 粘稠而诡谲的视线,像是阴森角落里伸出的藤蔓,又像是人迹罕至处拉出的蛛网,在绿树疯长铺天盖地的森林里,带着黏腻的露水一点一点爬上她的脖颈。 他的视线缠绕着她,绞紧了她。 带着无声无息的侵入感,站在了她身后,用格外熟悉的温柔语气喊她, “怎么来这里了,宝贝?” 面容苍白的少女闭了闭眼睛,乌泱泱的睫羽轻颤,带着无法克制的不安。 青年冰冷的手指顺着她的腰,一点一点抚上她的脖颈,摩挲着她耳后的细嫩肤肉。 凉与热的触感重叠,姜栀枝忍着几乎战栗的冲动,声调平缓: “不是你引我来的吗?” 身后的人愣了一下。 “你那么了解我,按照我的好奇心引出来的一条路,房门密码是我的生日,衣帽间里的试衣镜也动过手脚。” “我什么都没碰到,暗室的门自己打开,半遮半掩,引我进来。” “又或许说,你不是早就告诉我答案了吗?” 阴暗的房间里,少女的身形一点点转了过来,对上了那张熟悉的混血五官。 “第一个认出我来,偷拍从次日开始。” “模仿着别人的语调,更换了走路的姿势,那个尺码严丝合缝的戒指,熟悉又老练的跟踪,酒店里的窃听器,还有你一次次告诉我,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更何况你曾经亲口告诉过我,你会骗人,你也是坏蛋。” “很好玩吗,席靳?”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嗅闻着房间里复杂的气息,盯着他的脸: “不是知道我不打算追究了吗?” “从同学聚会那晚开始,不是再没发过短信吗?” “席靳,为什么不悄悄的处理好这一切,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留在我身边呢?” 青年冰冷的指节落在她脸上,蜻蜓点水一般,一点点滑下。 灯光照不亮他的眼睛,那双碧蓝的眼眸陷入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带着污浊和黏腻,毫不遮掩地凝视着她,声音很轻: “我爱你。” 姜栀枝呼吸急了几分,拽着他的胳膊,指着墙上一幅幅不堪入目的照片: “席靳,这是爱吗?” “这就是你的爱吗?我不会怕吗?” “你这副样子,跟那些猥琐的变态有什么区别?你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被她拽住手臂的青年格外平静,那双笑起来总是弯弯的桃花眼像是蓄着一滩死水,偶尔燃起的光亮带着拆吞入腹的贪婪,扫过墙上的照片。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又像是有些茫然。 声音很淡,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我不知道……” 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灯光照不亮他的眼睛,连那张深邃的脸庞也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就这样任由她牵着,声音很轻很轻: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没有人教过我。我很开心你能回来,即使你的视线不再放在我身上,甚至你不再认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你的视线就那么轻飘飘的从我身上掠过,落到其他的男人身上……” “我想你,我渴望得到你,我盼着你能看我,我希望你的眼神能停留在我身上,我渴求你的爱……” 那双眼睛很迟缓地转了转,像是无尽深渊,落到了她身上: “不就是短暂的离开了6年吗?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拿我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敷衍呢?” “不是离开的那个冬天还在等我吗?为什么回来之后,眼里就没我了呢?”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能回来就很好了,可是我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 “我不允许6年后的一切重蹈覆辙,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我渴盼又无耻的跟在你身后,像只腐臭又阴暗的寄生虫,紧紧的把眼睛黏在你身上,然后看你熟练的游走在多个男人中间,跟他们调情亲吻,甜言蜜语,举止亲密……” “我不知道,我不了解,我不懂,我就这样看着你,看着你扑进别人怀里,却对我保持着最礼貌的距离。” “我嫉妒到几乎发狂,我恨不得撕烂他们的脸,可我只能在你面前扮演人畜无害的大哥哥形象,我的人生扭曲而割裂,碎成彻彻底底的阴暗两面。” 阴影中的青年牵动唇角,疯狂和阳光撕扯着他的脸庞,脸上的表情都截然相反, “所以我前一秒还在你面前坦荡炽热,后一秒就会举起相机,偷拍你的照片。” “我收集你喝过的水瓶,捡你丢掉的纸片,我渴慕的注视着你的身体,拍下了那些不堪的照片……” “甚至在前一秒对着你的照片做尽了最肮脏的事情,后一秒就会跪在你的雕像前,忏悔我罪孽深重的累累罪行……” “这是爱吗?我不知道。” 他神情灰败,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渴慕的贪欲,急促的呼吸微微轻颤,粘腻的视线宛如水藻,贪婪而热切地亲吻着她的脸, “我有身负罪孽的幸福,宝贝——” “因为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仅限于这个房间。” - - - 老婆【不要剧透】 前面小席的剧情少,提前剧透,会让小席挨更多骂。 当然,现在开始是可以骂的 (?????????)??=???? 第293章 Chapter293 落在她脸上的指尖有些粗糙,带着细微的轻颤。 他就这样距离极近的跟她讲话,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指尖却冰冷一片。 身形高大的青年眉眼半敛,俊朗脸庞带着不加掩饰的疯狂与病态,带着几乎要将她拆吞入腹的渴欲。 喉结快速滑动着,明显吞咽的动作,似乎是想垂下头吻她。 少女的脸颊微微偏转,躲开了他的动作。 席靳表情一僵,愣在原地。 眼眶有些红,握在少女肩头指节微收,语速很急: “讨厌我了吗?恨我了吗?” “发现我跟你记忆中的不一样?我变成另一种人了,枝枝,我长成坏人了……” “要离开我了吗?已经发现我的真面目了,你的幼年竹马毫不尊重你,记忆中的滤镜幻灭了,偷拍你的照片,尾随你,恐吓你,欺负你,害得你在那个小巷子里都摔倒了……你也很讨厌我吧?” 他的小青梅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讲话。 男人高大的身体紧紧跟上,巨大的阴影完完全全笼罩住她,按着她贴在满是照片的墙上, “枝枝,我爱你……” 低哑的声调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凑过来去吻她的脸颊,变换着腔调喊她: “老婆,宝贝,心肝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像……” 他的眉心紧紧拧起,脸上浮现片刻空白,似乎是组织不出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灼热的呼吸又急急落了下来, “枝枝,不要再消失了……我有罪,我很想你,我变成坏蛋了,我不配爱你,可是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 “你会离开我吗?” “发现我的真面目,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理我了?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会有新的人陪你,裴鹤年、顾聿之、陆斯言,还有那个所谓的阿厌,你要像躲避蟑螂一样躲开我吗?” “枝枝……”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纷乱的吻落了下来,手腕被握住扣在头顶,肩头的毛衣滑落下来, “我会学着做一位好老公,我会学着做你的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别在我眼前消失……” “可是你总是会消失,睁开眼睛就会消失,清醒了也会消失,太阳出来你会消失,你总是在消失……” 他的话音陡然一转,扣在她手腕的指节蓦然收紧。 血腥味传来,席靳受伤的手胡乱的扯开纱布,在暗红的一闪中,黏腻的触感伴随着绳索落在她手腕上, “枝枝,爱我吧,陪我吧。” “就在这个房间里,再也不要出这间别墅,好不好?” 他的呼吸全然失了章法,眼眸发亮,带着兴奋到几乎战栗的幻想: “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俩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再也不要分开……就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俩。” 他颤抖着手,缠在少女手腕上的绳索转了几圈,伴随着黏腻而血腥的触感,绳子收的不紧,说出来的话却越来越过分: “我也可以伺候好你,让你舒服,我什么都会,比上次在车里的时候做得更好。你喜欢他们的话,我也可以扮成他们,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多过分都可以,枝枝——” “啪”的一声脆响,在幽深的房间里回荡。 青年半隐在黑暗中的俊脸偏了偏,脸上有苍白的指痕,滚热一片。 绕在少女手腕的绳索被轻松扯下来,丢在地上。 对方的手指按在他心口的位置,往后猛推了一把。 五官深邃的青年踉跄的靠在柜边,钝痛在后背蔓延。 他不敢抬眼,眼帘下是小块深黑的地板,对方的脚步抬了起来。 下一瞬,领口处一紧。 少女软白的指尖拽着他的衣领,像是牵狗一样牵了过来。 余光中看到她扬起的手腕,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后颈冒出密密的冷汗,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少女温热的掌心覆盖。 一抹柔软落在他唇上,按着他的后颈—— 咬住了他的唇瓣。 席靳脑海中“嗡”的一声,高大的身躯都忍不住轻颤。 炙热的呼吸闯入,勾连着他的舌尖。 他身体僵硬,保持着俯身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像是迟钝的木头人,机械而僵硬的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的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深黑的光影照不进暗室里面,跳跃的烛火照着他的脸。 那座玉雕的人像隐在光影中,戴着一块方巾,影影绰绰的像是新娘的盖头。 墙上的照片一片混乱,揭示着他的恶劣和不堪。 可她还是会吻他。 在这个见不得光的房间,在他所有难以示人的肮脏面前。 浑浑噩噩的6年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他看见了冰冷的针头,看到了一把把的白色药片。 他看到了病理通知单上的报告,看到父母心疼的叹息,他像游走在这个世界上的孤魂,冷冰冰又游离的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游泳池里的水很冷,冰冷的池水一次次灌入口腔,涌入鼻腔,呼吸道被侵占,喉部开始痉挛,在耳道中传来的轰鸣声里,灼烧感在胸腔蔓延…… 大腿根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鲜血从指尖割开,滴在那座玉雕的佛像后面,带着诡异的图腾,一点点沿着人工雕刻出的经脉和血管流动。 回来吧,他的爱人。 他愿意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去换。 只要他的小青梅,能再次回到他身边。 握在他后颈的指尖蓦然收紧,口腔中涌入甜蜜呼吸,恍惚间又是溺水时那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脸颊被轻轻捧着,眼前是那张熟悉的脸,一张软唇红得过分,问他: “还要把我锁起来吗?” 五官深邃的青年愣了一秒,心头一片滚热: “枝枝,可是我不想你离开——” “啪”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打的他的脸发烫发热,侧脸微偏。 下一瞬,领口一紧。 少女柔软的唇又贴了上来,舌头抵着唇肉压了进去,再次吻住了他。 心口发烫,呼吸黏软。 他按着她的后颈吻了上去,滚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地板上的阴影悄悄错开一点,少女的手指捧着他的脸颊,跟他拉开距离,问他: “还要把我锁起来吗?” 第294章 Chapter294 身形高大的青年呼吸很急,想要凑过来吻她。 少女的指尖握着他的下颚,阻隔了他的动作。 明明还是熟悉的轻软语调,可大概她的声音太平静,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某种隐隐的逼迫感, “席靳,我在问你话。” 滚热的泪珠从眼眶溢出,砸在少女指尖,沿着手背往下坠落。 极低而痛苦的呜咽在房间蔓延,整个人都被紧紧环住。 弯下身来的青年哭得可怜,大颗大颗的泪珠濡湿了她颈侧,在颤抖的哭泣中涂出湿漉漉的一片。 “对不起,枝枝,我不该那样做……” 他哭着去吻她的脸,眼泪无声砸落,语无伦次的向她道歉: “我想保护好你的,可是伤害你的人是我……” “我知道那样做很过分,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滑下,直到跪在她腿边。 和同学聚会时那个隔间里的情形如出一辙。 他抱着她的腰,连头都不敢抬,一边掉泪一边忏悔着, “我的脑子每天都很乱,像是要裂开了,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现实和虚妄,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想过伤害你……” “被你发现那次,我原本只是想着送你回学校,就那样远远的看着……” “可是我的手脚根本不听我使唤,我就那样跟你进入小巷,试图欺负你,恐吓你,看你为我掉下的眼泪,我整个人兴奋到几乎战栗,心跳加速,连手都是麻的……” “事后我知道错了,我一边向你道歉,一边又酝酿着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我试图让自己清醒,可下一瞬又再次沉溺,一次次欺骗自己说,再靠近你一次就收手,再也不要欺负你了……可是我又会一次次重蹈覆辙。” “为什么会这样呢?枝枝?” 低哑的语调带着哽咽,带着腥气的喉咙都像是染着血。 他就这样紧紧抱着少女的腰,一点一点把脸颊埋进她小腹里,任由永不停歇的眼泪从眼眶滚落。 “为什么长大之后,我就变成这种人了?” 胸腔泛起绵绵的酸苦,少女低垂的眼睫有泪珠坠落。 席靳的发丝有些长了,摸起来有些扎手。 她就这样轻轻的摸着对方的后脑勺,抚摸着对方有些长的发丝。 空气寂静无声,只有烛火跳跃。 有些问题注定无解,只能交给时间去解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来,微微弯腰,将跪在地上的青年抱进自己怀里。 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 她闯了祸,席靳这样照顾她一样。 被她抱在怀里的青年身体僵硬,似乎是担心听到更残酷的话,连呼吸都屏住了。 像跟木头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哭泣都停止了。 少女的指尖拂过他的发丝,拍着他的脊背,轻轻叫了句“哥哥”。 她很少会这样叫他。 犯了大错,害怕了,哭得稀里哗啦时,才会奖励性的叫他一句“哥哥”,央着他去解决。 被她抱在怀里的青年瞳孔微张,眼底闪过茫然。 少女的吻伴随着眼泪滚了下来,落在他发丝上,声音又轻又低, “你只是生病了,哥哥……” 泪水翻涌,决堤成河。 - 他已经对她做了最糟糕的事。 恐吓她,欺骗她,欺负她,又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在她眼前晃,利用她的信任,做出一副可靠又踏实的模样。 他是围在她身边的所有男人里,最可恶的那个。 他的演技用在她身上。 他憎恶的私生的尾随跟踪偷拍用在她身上。 他那么恶劣的对待她,还美其名曰认为是扭曲而无法控制的爱。 他是坏蛋,彻头彻尾。 而他的枝枝永远炽热美好,包容他所有的不甘与贪婪,包容他下贱无耻的卑劣。 - 外间的风涌了进来,吹的长明的灯光都微微闪烁。 灯影在地面拖长,拥抱在一起的两道人影都微微晃动着。 直到少女的指尖落在他眼下,蹭着那双赤红的眼眶,擦掉了那些湿热的泪珠。 她捧着他的脸颊,注视着他的眼睛, “还要哭一会儿吗?” 五官深邃的青年摇头,含着水汽的桃花眼波光粼粼,贪婪而热切的注视着她,又凑过来想要亲她。 姜栀枝捂住了他的嘴。 被泪水打湿的眼睫垂下,半遮住雾气朦胧的碧蓝眼眸,不敢看她, “你是不是要恨我了?” “我这么过分,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少女的手掌捧着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 “有一点点,但是那些恨已经用完了,所以接下来还是会爱你。” 席靳眼眶又红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告诫她,又像是在警告自己: “我是坏蛋。” “只是有一点点坏,” 少女柔软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像是金灿灿阳光下轻柔的春风,永远和煦的吹拂一切, “最起码你没有去外面危害社会,只是在我这里有一点坏……” 她捏着他的脸,再次问他: “还要把我锁起来吗?就用刚刚那根绳子,把我困在这个房间里,又或者困在这间别墅。” 面容英俊的青年抬起眼皮,一双深而多情的眼睛看着她,对方眉骨很深,看人的时候都格外专注, “我没舍得用劲,就刚刚。” 他轻声解释着,生怕惹恼了她, “我怕伤到你,都没舍得在上面打结。” 少女弧度圆润的眼眸弯了一点儿,但又很快恢复严肃,碰了碰他的脸, “疼吗?” 席靳一米九几的个子,明明比她高出那么多,可还是乖乖跪在地上,跪在她面前,连点反抗的意图都没有,小声哼唧: “疼。” 少女的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语气很柔和: “下次再说把我锁起来,我还会扇你。” 青年呼吸一重,眼底迸射出火光。 跪在地上的膝盖骤然往前挪动,带着侵入感极强的渴望,目光灼灼。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手背上,声音都有些急,喉结快速吞咽着: “扇完之后,还会像刚刚那样继续吻我吗?” 少女语调很轻:“也许会。” 跪在地上的青年呼吸急了几分,抓着少女的手掌,又一点点恢复平静。 “不说了……” 他跪在地上,吻着她的手指, “枝枝,你会疼的……” “宝贝,我会听话……” 第295章 Chapter295 壁炉里燃着火。 火光噼里啪啦,映着两人的面颊。 面容深邃的混血青年眼眶依旧是红的,他跪在地上,捏着一张张的照片,往火里丢。 跳动的火舌吞噬了一切,那一张张不堪的照片迅速被点燃,又在下一个瞬间化为灰烬。 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姜栀枝也在看自己的照片,然后往他手里递。 很不一般的拍摄技巧,明明是最普通的日常,可或许是选的角度微妙,连膝盖弯曲的弧度都带着情.色。 捏着照片的手抬高了一点,在跳跃的火光中微微起伏着。 席靳不敢说话,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墙上的照片摘下来,又一张一张往火里投着。 火光照着他的脸有些热,心脏是热的,心口的位置都像是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你第一次给我的照片,是湿的。” 少女的声调冷不丁响起,目光落在他脸上, “席靳,你对着我的照片做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青年睫羽颤动,薄唇都抿了抿,说出来的话有些干干巴巴,很没有说服力: “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 对方的声音带着疑问,平铺直叙地跟他谈论着: “我还以为你尿上面了。” 火焰的光影中,席靳整张脸“腾”的一下红了。 脸颊涨得通红,银发随着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着,耳垂红的像是要滴血: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的照片?” “是在这个房间里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是怎么可能会把你的照片弄脏……怎么可能弄到你脸上……” 他说着话结结巴巴,整张脸红的都快烧起来了, “做完我很愧疚,羞耻,恼怒,眼泪把照片打湿了,又快递给了你……” “我一夜没睡,想着你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又想着如果你向我求助,我究竟是应该坦白,还是应该继续装下去,但是如果你哭了,我就再也不要这样吓你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声音有些黯然: “可是你没有找我。” “你遇到危险求助的第一个人,并不是我。”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最信任的人再也不是我了。”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刚绑定系统,没有记忆,还以为自己是个外来者。” “有没有记忆,你都是姜栀枝。” 席靳声调很轻:“我都会一样爱你的。” - 席靳吃了药,又听话的任由姜栀枝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本来你回来之后,我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很烦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怕酿成大错……” 青年贪婪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黏腻与灼热,一寸寸舔舐过她的脸颊, “所以让小刘下来,偷偷蹭了一下围栏,强迫自己清醒。” 少女的眼睛落在他脸上。 席靳脸微微发烫,换了个说辞:“偷偷撞了一下,那是没人的地方,我赔了,那一片围栏早就锈了,我全给他们换新的。” 少女薄薄的眼皮抬起一点,纤长浓密的睫羽颤了又颤,问他: “你腿上的伤……也是这样来的吗?生病的时候烦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总是在这样吗?” 席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反驳。 怕她生气,他自己又补充: “以后我不这样了……” 最后一点纱布捆好,少女的手指握着他的指尖,柔软的指腹在上面流连着。 他无名指最上方的指节质感粗糙,原本以为是磨出的茧子,但是仔细再看,却发硬到没有弹性。尽管和指节处的肤色尤其相近,可若是仔细观察,还是有些微微的泛白。 像是反复受伤后未能完全愈合的瘢痕组织,她又想到那座诡异的雕像,将对方的手指握进了自己掌心。 席靳怕说错了话,又不敢惹她,只能小小声保证: “我不这样了,从你回来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他的小青梅抬起眼睛,注视着他。 席靳蹭过去贴着她的脸颊,小小声的吐着气,喊她“宝贝”。 “彷山我摔下山崖那晚,是你救的我?” 放大在眼前的混血五官静静凝视着她,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我一直在跟着你。” “姜栀枝在哪儿,席靳就在哪儿。” “只是有时候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不能离你太近,就那样远远的看着。” “看着你,我才觉得自己活着。” 少女的指尖摸了摸他的脸,“我还没有说过谢谢你。” 席靳摇头:“当时你已经昏迷了,我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彷山雪大路滑,你已经失温,浑身上下都被水湿透了,我带不走你,好在他们及时赶到了……” “把衣服给了我,你怎么回去的?” 席靳眼眶有些红,没有细说,只是凑过来吻了吻她的脸: “很顺利的就回去了。” “放心,什么都难不倒哥。” 姜栀枝抬手抱住他,轻轻吸了吸鼻子。 一幕幕怪异的曾经从眼前闪过,她想过很多次抓到那个尾随她的男人该怎么办,踢他打他把他送进警局,然后彻彻底底的跟他决裂…… 可那个人是席靳,她就彻底没有办法了。 横亘在他们中间的6年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狂风,所有人都被吹到动荡不安,伤痕累累,精疲力竭。 可是所有人都是无辜的。 陆斯言是这样,席靳是这样,母亲是这样,她自己也是这样。 她无法责怪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象征命运的巨石落下,每一个人都在奋力挣扎。 大家已经做到足够好了。 姜栀枝眼眶发烫,悄悄把脑袋埋进席靳颈窝。 她的竹马肩膀已经足够宽阔,修长的手臂毕竟能够很轻松的将她拥进怀里, 两颗心贴在一起,回荡在静谧的房间里。 青年身上传来好闻的薄荷香气,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犹豫的继续开口: “枝枝,有件事情困扰我很久,我一直想问你。” 对方没有讲话,只是拍了拍他。 这是让他继续说。 席靳鼓起勇气,小声开口: “你之前说的水中巨蟒,是哄我吗?” “我真的小时候太胖影响发育,需要吃激素补一补吗?” “枝枝,我真的是你见过的,最差劲的一个吗?” 第296章 Chapter296 顾聿之赶到的时候,他的小未婚妻正在和视频里刚发过疯的席靳面对面吃饭。 席靳脸很红,上面指痕未消,耳朵也是红的。 而他的小未婚妻安安静静,还用勺子舀着馄饨邀请他尝一口。 顾聿之松了口气,就着她的手尝了馄饨。 脸颊泛红的席靳左手拿着勺子,有些嫉妒的盯着他看,又安排小刘给他也做一碗。 顾聿之拉开椅子坐下,视线落在他被包扎的手上, “什么情况?” 席靳没藏着,简单说了几句。 穿着西装的男人眉心的弧度渐深: “好端端的怎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碰什么了?” 席靳:“一切如常,我很注意,连瓶外面的水都没碰,办公室里的熏香也停了。” “不过我今天遇到了乔颜——” 席靳话题一转,“也不算遇到,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我的号码,说自己需要钱,想让我问问之前参加的恋综给大家结尾款了没有。” 《心动时刻》是预付费加热力值分成的模式,乔颜坠崖之后毫无征兆的离开那档综艺,综艺里的其他人也删了她,她是圈外人,也得不到相关的消息。 “不会是她吧?” 席靳一言难尽:“不过对方要真的这么邪门的打个电话就能左右我,她不早在这个世界混的风生水起了?” 顾聿之的手指搭在桌面上,不动声色: “没有遇到其他人吗?让你觉得奇怪的?” 席靳想了想,很果断:“没有。” - 元宵一过,假期结束。 姜栀枝顶着一头被戏称的亚麻色小鸟毛,按部就班去上学。 陆斯言保镖一样跟着她,其他几个人轮流接送。 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风平浪静,平静到姜栀枝甚至会觉得什么入侵者的事情只是她的幻觉,压根什么都没有。 姜栀枝转了专业,开始接触新同学。 陆斯言也会跟着她去上大课,笔记做的格外认真,方便课后给她讲解。 立春之后天气依然干冷,凛冽的风吹在脸上,皮肤都有些干干巴巴的。 陆斯言被专业课的教授叫去,姜栀枝去学校的小超市里买了两瓶热豆奶,留着一瓶给陆斯言。 裴鹤年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她今天晚上要吃什么。 姜栀枝试图打开豆奶,一心二用,兴冲冲的点着菜,视线一转,前面穿着白色短外套的女孩裤子后一块暗红。 她三两句挂断电话,将豆奶抱在怀里,赶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同学——” 对方转头,到下巴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张熟悉的脸,眼尾有些长。 “是你!” 姜栀枝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将豆奶往她怀里一塞,脱掉了里面的蓝色衬衫,手指灵活的替她系在腰上: “裤子上有点脏,这样可以遮一遮。” “前面一楼最东边就是女洗手间,你可以去处理一下。” 她又拿回来自己的豆奶: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们年前还见过,我跟你哥哥阿厌是好朋友。” 女孩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笑了一下: “是你,姜栀枝。” 她的名字从她口中吐出,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她: “谢谢你的衣服,不过,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对面的女孩弯了弯眼睛, “举手之劳,妈妈说过,毫不费力的时候是可以帮助别人一下的。” “你要不要喝豆奶?生理期不舒服,豆奶是热的——” 她说着,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递了过去。 短发女孩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 “谢谢。” 姜栀枝跟她再见。 对方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开口: “我叫沈霜。” “姜栀枝,你下次可以叫我沈霜。” 回过头来的女孩笑着朝她摆手。 直到那道身影走到林荫道尽头,又有一个穿着浅色夹克的男生大步跑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光影穿过树枝的缝隙,在两个人脚下打出明亮的光斑。 他们俩分享着同一瓶豆奶,发丝被风吹动,缠缠绵绵,衣摆都蹭在一起。 沈霜站在原地,握着那瓶微烫的豆奶,看了好一会儿。 又转身离开了。 - 裴老爷子60岁寿辰赶上惊蛰。 阳气上升,春雷乍动,万物复苏,生机盎然,正适合大操大办。 雪花一样的请柬飘向城中各处,一时间,上层的圈子里喧腾的如鼎中沸水,打探老爷子喜好的人络绎不绝,几家高端的玉器行里人满为患。 姜栀枝依旧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 担心她的功课赶不上,除了能陪着她补课的私人助理小陆之外,顾聿之还为她聘请了某业内鼎鼎有名的教授。 一头鹤发,精神矍铄,每天乐呵呵的。 母亲被照料的很好,姜栀枝为她剪指甲的时候,她还翻了个身。 如果不是一直没有醒来,简直就像春日困倦,没有睡醒一般。 姜伯耀也来了两趟,只是人没有上楼。 他一脸颓丧,心有戚戚,说着担心妻子,一家人不能团圆的话。 姜栀枝很冷淡,“父亲如果真的担心母亲,不如在财产分割上让步,痛快离婚放母亲自由。” 姜伯耀表情尴尬,念叨着她不懂事, “你母亲是个家庭妇女,什么都不懂。你又是个小孩,是明白公司架构,还是懂公司运营?爸按时给你打钱,你买买衣服买买裙子,等到明年嫁进顾家生几个孩子,安心做阔太太算了。现在开口闭口惦记爸的财产,成什么样子?都怪你妈,把你教坏了。” 姜栀枝懒得听王八念经,让保镖把他架出去了。 - 公历3月6日,太阳到达黄经345°,惊蛰正式交节在晚上6点。 裴家老爷子声势浩大的60大寿也拉开了帷幕。 衣香鬓影,人流如织。 姜栀枝站在主楼3楼,裴鹤年卧室的落地窗外视野广阔,永不停息的喷泉在夜幕和灯光下碎开钻石般的光泽。 今天晚上的人很多,a市圈子里的名流权贵几乎都到了。 穿着礼服的少爷小姐从喷泉两侧的道路经过,珠宝首饰映射着灯光,格外璀璨。 那个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穿越者,正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座庄园,出现在这群人中间。 “叩叩”两声,房门敲响。 门外的人穿着西装,朝她微微躬身: “打扰了姜小姐,我们老先生想见您。” 在少女露出诧异的表情之前,对方适时解释: “是裴总的父亲,他想和您聊聊。” 第297章 Chapter297 姜栀枝觉得自己拿的剧本变了。 本来以为今天晚上的是破案悬疑剧本,但是裴鹤年的父亲一出现,就又成了都市豪门剧本。 只是不知道裴家这样的家世,将“给你这些钱离开我儿子”这句话甩过来的时候,附赠过来的银行卡里会存着多少余额。 穿着珍珠白长裙的少女越过走廊,抹胸露肩的款式,光泽感十足的垂坠面料勾勒出窈窕身姿,从胸下到肋骨装点着错落有致的珍珠链条,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晃。 精致的面容格外沉静,兼具着少女的纯粹和神女的圣洁。 穿着西装的男人为她推开房门。 宽敞恢宏的会客厅里,今天寿宴的主人公穿着一身规整西装,满头黑发,面容英武,朝她点头: “姜小姐。” 姜栀枝很自然的落座,按照礼貌叫了声“伯父”。 男人点头,为她倒了杯茶: “听说姜小姐转了专业,学业上还习惯吗?” 原来裴老爷子这么传奇的大佬,跟小辈聊天也会第一时间问学业。 姜栀枝笑着回应,对方又继续开口: “年前的时候,伯父就知道了你的名字,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而且伯父也不知道,究竟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见你。” “你和鹤年的事,伯父也有所耳闻。” 很直接的开场,姜栀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跟顾聿之,还有裴鹤年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诡异。 姜栀枝礼貌的笑了一下装哑巴,等着对方发难。 “鹤年这个孩子性格执拗,主意大,他认定的事,八头牛在后面拉着他也得去做。” “我跟他母亲很早就离婚了,他母亲不在国内,是我一个人带着他长大。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裴家偌大的家业,关系网错综复杂,外边的人虎视眈眈,势必要对他严格……” 裴父叹了口气, “他从小就很独立,我对他的要求又严格。当时我忙着工作,对他的教育大多聚焦在学业和性格,而忽视了他的品德——” 裴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语气很庄重: “他做第三者的事让人不耻,我也很抱歉,给你和聿之两个孩子添了麻烦。” 姜栀枝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不是要发难吗? 竟然没有怒骂她水性养花勾搭这个勾搭那个? 而是突然给她道起歉来了?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也没有麻烦……” 裴父摇头:“这个孩子心思深,他在你面前或许表现的很稳重可靠值得信赖,但他绝非什么好脾气的善男信女。” “聿之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沉稳踏实,以后做丈夫也会很合格。” “如果你在这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按照伯父的建议,还是聿之更妥帖一些。” 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方向。 少女清脆的声线传来,没有半点犹豫: “裴先生人很好。”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如果你知道——” “爸!”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裴父没说完的话。 姜栀枝下意识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的裴鹤年面容沉静,大步朝她的方向走来,当着对面的父亲,揽住了她的腰。 看见他这个样子,对面的裴父眼前一黑。 听说是一回事,当面看见自己的儿子争着做小三又是另一回事。 视觉冲击力太强,裴父火气上来,又想重重的将茶盏撂在桌面上斥责他。 可还有别人在,裴父压着火气: “今天人多,你不在下面看着,跑上来做什么?” 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裴父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又恶狠狠给自己上了一层道德的枷锁: “你瞧瞧你这副样子,爸刚道完歉,话还没说完,你——” “爸喜欢道歉,以后道歉的时候还很多。” 男人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握着怀中人的肩膀, “不过时间不等人,爸这会儿不应该把这么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儿。” 男人微微勾唇,薄唇吐出几个字: “我妈回来了。” 话音落地,姜栀枝明显看到从她进门开始一直游刃有余的裴老先生整个人愣住了。 他霍然起身,甚至带着匆忙的急迫,对着旁边的茶色玻璃理了理自己打理精致的发丝,连西装下摆坐下时解开的两颗纽扣也很快系上, “她人在哪儿?” 裴鹤年:“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开车进门,现在估计到了大厅,不过爸一直在这里絮絮叨叨浪费时间,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有人跟妈敬酒了。” 裴父应了一声,很沉稳的跟姜栀枝点头致意。 只是离开的时候,脚步明显要快许多。 看着那道身影离开,姜栀枝有些疑问: “你爸爸看起来挺年轻的,一点也没有要过60大寿的感觉,他怎么保养的?” 裴鹤年的五官就很出众,骨相又好,裴家一脉传承的好相貌,裴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看起来依旧英武不凡,气质出众,跟四十八九岁差不多。 揽着她的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应该没怎么保养,不过有注意日常健身。其实他危机感挺重的,我妈身边的助理都很年轻,他也就是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背后偷偷打听,还会暗戳戳跟人比较。” “至于一点也没有过60大寿的感觉……” 裴鹤年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有种莫名的幽默: “大概是因为他今年才58吧。” “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理由让嫌疑人都聚集过来,所以开口劝说老头,让他配合。” 姜栀枝震惊:“怎么劝的?” “就说两年之后他60岁,是肯定要比现在更老,不如趁着年轻先办一次,解一解相思之苦——” 裴鹤年和缓的声音娓娓道来: “这样的话,两年后等到真的60岁,还可以用这个名义办一场小的,60岁这么关键的日子,母亲应该不会拒绝。” 裴鹤年:“父亲听完,也觉得自己赚了,就同意了。” 姜栀枝:“……” 简直难以想象,在a市手眼通天的裴家人,总是有种莫名的诙谐。 第298章 Chapter298 会客厅里寂静无声,裴鹤年抬起她的手腕,将一条银白色的腕表搭了上去, “一会儿打算去玩什么?” 很素雅的表盘,没有多余的装饰,日常百搭的款式,但是上面低调的logo又能看得出价格不菲。 “去吃点东西吧,既然今晚的餐品是裴先生安排的,肯定很符合我的口味。” 面容俊美的男人撩起眼皮,看着她笑, “当然,没有哪位丈夫的天平,不会为妻子倾斜。” 姜栀枝很理直气壮的小小“哼”了一声。 裴鹤年帮她扣好了表链, “玩得开心,小乖。” 姜栀枝观察着自己的新腕表: “我还以为你会告诉我,今天晚宴的情况复杂,让我一定要小心,最好跟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注视着她的动作: “按照我的私心,肯定是想这样的。” “毕竟我想一直看着你,而且在我的潜意识里,只有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今天晚上的事务繁多,要谈几个合作,还要注意着那位入侵者,你跟在我身边一定又会吵着无聊,还不如放你去开心的玩。” 裴鹤年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山庄里任何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你都可以向他求助,还有一些保镖混迹在客人中间,会跟着保护你,这块手表里也有定位器,遇到危险会给我发信息。” 房门打开,两人的影子落在长长的走廊上,有微微的重叠, “而且不只是我,聿之晚会儿到,顾家派了人提前过来,小席和小陆都会保护你,所以老公也会放心一些。” 姜栀枝想了想:“那个人这次还会是女孩子吗?她已经对妈妈跟小席出手,是不是今天的晚宴还会有小动作?” “那她这次会盯上谁?是被她欺负过的小陆,又或者聿之哥哥,再或者是你?总不能是其他有钱人……” 她自己说着,眉心又忍不住锁了锁,忍不住往下分析着: “可要是其他有钱人的话,她为什么要对妈妈出手,妈妈根本就影响不到她,除非她这次占据的身体,就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 “而且占据了我的身体还不满意,说明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我这个阶层,而是比我家更有钱、更有权——” 女孩的脚步瞬间顿住, “他的目标会是你吗?又或者我的未婚夫?” “你刚才说聿之哥哥会晚会来,但是他派了人保护我,是因为他不方便来见我,要跟你一样引蛇出洞吗?” 裴鹤年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瞒她, “不错,今天晚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而小乖,属于你的任务,就是不要让对方发现端倪,玩得开心一些。” 两人到了走廊的位置就分开了。 姜栀枝率先下了楼。 摇曳的长裙随着走路的动作翩然而动,像是一团散开又聚拢的云。 有顾家未过门的少夫人的身份,跟她敬酒奉承的人格外多,或许是看她暂时没有交际的意思,一群人格外识趣,问过好就离开了。 人潮中越过一个身影,深色西装,尤其挺拔,看起来隐隐有点像阿厌。 姜栀枝拿起手机偷拍了一张,发给了对方: 「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对方或许是没看手机,没有第一时间回过来消息。 再一抬头,刚才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人潮里,找不到了。 姜栀枝也没在意,问侍应生要了杯起泡酒,又犹犹豫豫是先吃刚出炉的流心巧克力舒芙蕾,还是淋着酱汁的低温慢煎北海道扇贝。 她还没犹豫出来结果,身边就出现一道人影。 姜栀枝还以为是自己挡到了对方,果断往旁边挪了半步。 可那人却一动不动,就这样跟她保持着半臂远的距离。 姜栀枝甫一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男模哥?” 许久没见的霍连城依旧是标志性的一身浅色,听到她的称呼,对方“啧”了一声,威胁她: “不许叫我男模哥!” 姜栀枝很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她还记得之前的仇,果断改口: “好的,鸭子哥。” 霍连城俊脸一黑。 恰逢有人过来拿甜点,霍连城微微避开对方,跟姜栀枝的距离无意识更近了些。 穿着长裙的少女明显嫌弃:“你干嘛?” 对方走了,霍连城又回归原位,双手抱臂看着她: “上次在裴家,腿都给我打断了,还没消气呢?” 姜栀枝睨了他一眼:“那是你活该。” 对面的男人面容清冷,皮肤白,唇色浅,带着病弱的漂亮,似乎是对她的话很难理解: “大小姐,我是想对你霸王硬上弓没错,但不仅没有成功,还被你踢了一脚——” “你那位大权在握的未婚夫当晚查封了我们家的祖产,对我们霍家重拳出击,找了一连串借口公报私仇,船都不许我们进港。” “还有你那位很难缠的裴先生,直接把我绑了,唆使你打断我一条腿。” “你另外两个小情人也在找我麻烦,简直像苍蝇一样,还有我那位脑子跟中了邪一样的大侄——” 霍连城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姜栀枝觉得他数学有问题,又懒得纠正。 “当年霍家人逃往海外,遇到的人都没有这么难缠。” “姜小姐,你的魅力确实让我叹为观止,并且实在是无法理解。” 姜栀枝“嗯”了一声:“对啊,就是都喜欢我,你最好离我远一些,不然肯定还要自作自受的。” 对面的漂亮男人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她: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动的斯言,让他心甘情愿跟着你去度假,听说当时跟你一起的,还有三个男人。” 他的视线凝望着她,带着某种探究: “4个明显都不是蠢货的男人被你玩的团团转,竟然还能容忍彼此存在。而且你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女孩,竟然还不会受伤……” “姜小姐,你的身体素质挺好的。” 姜栀枝上下扫视他,很平静地“嗯”了一声,眼眸忽而弯起: “对啊,我的身体就是很好。” “像你这种看起来很虚的,我一次能玩十个。” 第299章 Chapter299 或许是这句话威力太强,又或许戳到了霍连城的伤疤。 这句话一出口,霍连城直接沉默了。 姜栀枝懒得理他,终于艰难的在巧克力流心舒芙蕾和淋着香香酱汁的扇贝中间选择了前者。 宴会上的甜品很多,巧克力流心舒芙蕾吃起来大概会不太优雅。 姜栀枝小心翼翼的端着描着金边的白瓷餐盘,打算换个隐蔽的地方去吃,吃完还可以观察一下自己的仪态,然后美美补妆。 只是她还没直起身,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捏住了盘边。 姜栀枝转头,男模哥目不斜视,手上的动作又微微用力。 姜栀枝拽着另一边,跟他对抗,有些生气: “想吃自己拿,不许抢我的。” 男模哥的视线骤然偏转,落到她脸上。 极窄的眼皮,微微上勾的眼尾,琉璃似的眼珠呈现出浅灰色,杂糅着清冷与魅惑,深深望了她一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耳朵有些微微的红, “我是帮你拿,大小姐。” 旁边人头攒动,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这么不解风情,到底是怎么谈恋爱的?” 姜栀枝:“要你管!” 那双圆乎乎的杏眼一转,落到淋着酱汁的扇贝上。 几秒钟后,霍连城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姜栀枝还在那里跃跃欲试继续选,霍连城提示她: “姜小姐,我只有两只手。” 姜栀枝双手抱胸:“霍总这么绅士,肯定不会让我这种可怜小女孩为难。手上满了就用头顶着,人家非洲人都这么做,霍总这么异域风情,不会连这个都做不到吧?” 异域风情几个字传来,霍连城只觉得腰腹的位置都在隐隐发烫。 他突然开始后悔,或许当初不应该用身体引诱姜栀枝。 姜栀枝是个很有经验又脸皮绝厚的色胚,他纯纯赔了夫人又折兵,捞不着半点便宜。 到最后,霍连城叫过来侍应生,两个人一起帮她端着,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而可恶的姜栀枝则大摇大摆的走在后面,活像是旧社会时监督长工干活的黑心地主。 餐盘放下,端着起泡酒的姜栀枝也坐了下来,很没有诚意: “谢了。” 霍连城没走。 少女密密的眼睫抬了起来,看起来有种骄纵的可爱: “看什么?” 霍连城也在她对面坐下,长腿交叠: “就是觉得你很神奇。” 他略一思索,“说实话,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姜栀枝也看着他,评价:“那是你孤陋寡闻,男模哥。” 旁边有人经过,毫不掩饰脸上的诧异盯着霍连城,像是吃到了惊天大瓜。 霍连城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对方悻悻离开了。 “不许叫我男模哥。” 霍连城要求。 姜栀枝用银子小叉子插进软绵绵的舒芙蕾里: “那你这是命令,还是请求?” 霍连城想了想:“请求吧。” 姜栀枝:“不通过,你的请求我驳回了。” 霍连城:“……” 姜栀枝:“命令更想都别想,我凭什么听你的?” 霍连城:“……” “你一直在这里欲言又止还不走,是不是想说陆斯言?” 霍连城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姜栀枝:“你也想说我们俩不适合?” 这次霍连城没有说话,视线落在她身上。 又微微往上扫了一点。 目光定住。 “对啊……” 霍连城牵动唇角,嗓音清晰: “姜小姐桃花运旺盛,身边美男环绕,坐享齐人之福,而我那位小侄子除了年轻漂亮一些,论身份地位跟其他几个更是没得比……” “陆斯言对于姜小姐来说,不过是一群男朋友中不打眼的一个,而对于我们霍家来讲,他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是霍家委以重任的继承人。” “陆斯言对于霍家的重要性,远非在姜小姐身边可比。” 坐在对面的少女眸光沉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连城笑了一下:“姜小姐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 “而且,如果姜小姐真的心疼陆斯言,是真心为他好,更应该为他的未来考虑。” 话音落下,对面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银质的叉子折射着水晶灯的光芒,尤其冰冷。 “开个价吧。” 霍连城没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什么?” 对面的女孩打开了腕包,纤细均匀的手指捏着一张卡,扣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这里有5,000万,买断你跟陆斯言存续三个月的叔侄关系。” “当然,霍总如果觉得不够的话,我这边还可以再加。” 对面的女孩微微勾唇,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毕竟对于霍总来说,小陆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脉,是霍家委以重任的接班人。这么重要的身份,价格昂贵一些也是应该的。” 搭在银行卡上的那只手雪白细腻,指尖染着淡淡的蔷薇粉,漂亮的连指节弯曲的弧度都像是精雕细琢。 这样惹眼的一只手,倒是让那张5000w的白色银行卡都越发逊色。 霍连城的视线在上面落了一瞬, “姜小姐是什么意思?” 姜栀枝静静看着他,将刚刚的话原路奉还: “霍总是聪明人,不会听不出来我话里的意思。” 霍连城觉得荒谬:“你要用钱,买断我跟他之间的血缘关系?” 穿着礼服的少女微微颔首,很好脾气: “曾经小陆找到霍总这位唯一的家人,我很替他开心。” “但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霍总也并没有真正将陆斯言当成血脉相连的亲人来疼。” “小陆回归霍家之后,总是会表现的很累,比在姜家的时候要沉默许多。原来就算找到了家人,也不一定真的会快乐。” “毕竟从霍总的角度,他只是您亡故大哥的遗孤,是霍家委以重任的继承人——” 修剪圆润的指节将银行卡推了过去,在上面轻轻点了点, “可是小陆在我这儿,永远可以自由自在的做陆斯言。” 对面的男人眼神空白了一瞬。 “霍总是生意人,没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霍总年轻,只要没有隐疾,将来生10个8个继承人都不是问题,何必执着一个陆斯言?” “我愿意用钱,从您这里赎回陆斯言的自由。” “当然,价格好说。” 第300章 Chapter300 悠扬的钢琴声在宴会厅上方飘扬。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眉心微微拧着看她,像是有些诧异,拧起的眉心一寸一寸放平,忽而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一道偏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大小姐。” 姜栀枝还没来得及转头,某个偏瘦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身侧,弯下身来。 穿着黑色西装的陆斯言额发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漂亮的眉眼盈盈含情,只是眼眶有些微微的红。 “什么时候过来的?” 少女的指尖摸了摸他的脸颊,青年的手指很快覆上,握着她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刚刚。” 那双热切而贪婪的深黑眼眸落在少女身上,几个呼吸过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眼眸骤然偏转。 缠绵的爱意骤然消失,冰冷的森然立刻覆盖。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不含多少感情,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带着锋芒般的锐利: “三叔来找大小姐做什么?” 他嘴里喊三叔,可一双眼睛都在喷火。 霍连城更愿意相信对方喊的是贱人。 霍连城笑了一下: “没什么,晚宴正好遇到,姜小姐既然是你的心上人,那对我来说就是晚辈,帮忙照顾些也是应该的。” 陆斯言垂在腿侧的手指蓦然收紧,声音凉飕飕的: “她不需要你照顾。” 霍连城就像是听不懂一般: “举手之劳,不算麻烦。” 陆斯言咬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学着某个老男人的样子,尽量让自己在大小姐面前表现的稳重一些。 可惜他心底的怒气太盛,说出来的话都不够好听: “你也配照顾她?” 不远处传来一声朗笑,几位总裁模样的人正在碰杯,把酒言欢。 陆斯言压低声音, “霍连城,都是男人,你装什么?” “表面上衣冠楚楚坐在大小姐对面,私底下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我能打什么主意?” 霍连城适时露出一点诧异的表情: “既然你跟姜小姐在恋爱,那按照辈分来算,姜小姐还要随着你叫我一声小叔。” “斯言,就算你要谈恋爱,也没必要与全世界为敌,连自家小叔都怀疑。” 青年冰冷的脸庞寒意更深,带着某种嘲弄: “霍连城,又出淤泥而不染上了,没人告诉你你很白莲花吗?” 霍连城笑容不改: “有啊,你们家大小姐的未婚夫、那位顾家太子爷,不就当面说我和你是两代并蒂白莲花吗?” “斯言,你就是什么善茬吗?你们家大小姐还在看着你,何必跟我互相攻击呢?” 面容昳丽的青年薄唇紧抿,转过脸去。 少女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声线又低又轻,很容易就能传进两个人耳朵里: “没关系,能做好白莲花也很厉害了,小陆是白莲花我也会喜欢。” 陆斯言闻声一怔,心头有些发软,他觉得委屈,又在心底弥生出无限勇气。 那张静静停泊在桌面上的白色银行卡被他拿了回来,拉开包链塞了回去, “他才不配拿你的钱。” 说完,又一眼刀子朝着霍连城的方向捅了过去。 霍连城轻笑一声, “真恩爱,看来我的剧本又成棒打鸳鸯的可恶老封建了。” “不过我跟陆斯言相差不过5岁,说老封建未免太过夸张。” “对了,家里的人都说斯言这孩子很像我,姜小姐看着呢?” 他这样说着,愈发饶有兴味的盯着她。 陆斯言握起的拳头紧了又紧,理智被激怒的岩浆滚沸,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克制着现在一拳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下一瞬,大小姐的手臂伸了过来,勾住他的肩膀。 带着玫瑰香气的呼吸落在他脸上,像是羽毛刷子顶端最柔软的一点,连起一串麻麻的痒: “小陆,你生气的样子也好漂亮。” 温软的呼吸落下,带着小钩子一般,不加掩饰的夸他: “小陆,你跟霍连城一点儿也不一样,你比他漂亮多了。” 陆斯言心里的火消了。 少女的指尖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明明是最正经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某种撩拨: “小陆,一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偷偷亲一下好吗?” 对面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被呛得咳嗽了一下。 陆斯言面容镇定,偷偷握住少女的指尖,乖乖点了点头。 藏在黑色碎发下的耳尖,却突兀的全红了。 - 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陆斯言不动声色,正耐心把扇贝上多余的酱汁拨走。 “好了……” 他嗓音温柔,将银质的小叉子递了过去。 手指相碰的瞬间,指节都忍不住微微蜷缩,耳朵更红了。 看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对面的霍连城眉心又拧了拧,正要继续开口。 隐约的嘈杂声传来,飘进几个人耳朵里: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来穿白大褂的?” “他们说一个女孩子晕倒了,还挺严重的。” “裴先生出来了,这下不用担心了。” 几个人感慨了几句,又继续推杯换盏。 小插曲一晃而过,姜栀枝只是听了一下耳朵。 她刚用小叉子戳起来那只扇贝,正要放进嘴巴里。 下一瞬间,却对上了人群中某个急匆匆而来的身影—— 对方穿着深色西装,打着领带,竖起的头发下是一张熟悉的有些邪气的脸,眼尾偏长,正焦急的在人群中逡巡,像是在找什么。 姜栀枝好奇的盯着他。 盯着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陌生的穿着。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青年的视线骤然偏转,朝她的方向看来。 目光相接的瞬间,对方的瞳仁很明显的颤了一下。 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又莫名慌乱。 姜栀枝开心的朝他摆手:“阿厌!” 顾厌扯开一个笑容,只是这次没有笑出来小梨涡。 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越过人群, “枝枝。” 姜栀枝示意他坐,一脸新鲜的盯着他除了冲锋衣以外的装扮,兴致勃勃: “你怎么混进来的?” 顾厌又笑了一下,脑袋里嗡嗡的。 冷不丁的,一道偏冷的男声响起,来自于对面长腿交叠的男人: “混进来?” “二少这种身份,当然是光明正大有请柬的。” 第301章 Chapter301 顾厌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听到这个称呼,面容娇美的少女有些好奇,重复: “二少?” 看着她的反应,霍连城眉心微拧,有些错愕: “你不知道?” 年前被他下药那次,顾厌跟条疯狗一样找他麻烦,简直难缠的要命。 可如今看她的表情,竟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霍连城眯了眯眼,交叠的长腿换了个坐姿,眼底闪过玩味。 顾厌心更虚了。 他早就知道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道理,更知道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他的身份早晚要暴露。 可没想到早不暴露,晚不暴露,偏偏在这个时候。 哪怕晚几天也好。 给他点心理上缓冲的时间,主动暴露说不定还能落得个宽大处理。 都怪这个该死的霍连城。 顾厌努力扯开一个笑容,“枝枝……” 姜栀枝听他们说话云里雾里, “什么不知道?” 顾厌只觉得头皮发麻,似乎这一刻不是在裴家的宴会厅里,而是在午时三刻的闹市口,脖子上是一把刚喷过酒的铡刀。 他转过头,近乎恶狠狠的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 可霍连城笑得更开心了,故意火上浇油,语含暗示: “姜小姐仔细看看,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姜栀枝再度放下了手中的银色叉子,歪了歪脑袋,看着难得穿上西装的阿厌—— 这套西装很衬他,看起来身形挺拔,高大英俊。 他似乎跑的有些急,额头上微微浸湿,覆着薄薄一层汗。 刚才有人说不知道哪位小女生晕倒了,看阿厌这副样子,或许是在急着找她。 姜栀枝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眼熟啊!” 顾厌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霍连城眼底的笑意更深。 就连旁边的陆斯言都抬起眼皮,带着某种期待。 姜栀枝上下扫视着斜对面的青年,抛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今天很帅,像电视上的霸总!” 顾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颊边又笑起浅浅的小梨涡: “真的很帅吗?跟陆斯言比怎么样?” 当着外人的面,姜栀枝肯定不会落好朋友的面子: “都帅,各有千秋的帅。” 她话音一转,又绕回了刚刚的话题: “不过他为什么叫你二少?你是别人家的二少爷吗?” 顾厌唇角的笑容绷不住了。 刚消失的铡刀又重新架了上来,离他脖子的距离更近了一寸。 不远处的陆斯言笑了一下。 霍连城手指撑着脸颊,正等着看好戏。 只有他的小嫂子一脸单纯,探究的看着他。 他的好朋友人设太成功了。 嫂子很相信他,就像任何一个女孩子相信自己的好朋友,相信对方说的话,不会恶意揣测他。 顾厌硬着头皮:“我是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大哥。” 对面的女孩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前几天我在学校里又遇到她了。” 顾厌:“我跟我大哥也不是一个母亲。” 这点姜栀枝早就知道了。 阿厌的家庭情况比较混乱,出轨的爸,暴力的哥,早逝的母亲,还有没什么存在感的妹妹。 阿厌很可怜,姜栀枝又忍不住心软了。 旁边霍连城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某种明示: “不坦白一下大哥是谁吗?” 顾厌盯着面前的那张漂亮脸蛋,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眼皮跳了一下,喉结重重下压,连呼吸都骤然停止了。 他骗了她那么久。 她一定会讨厌他。 顾厌心脏慌了一瞬,几乎闪躲的握起了那杯气泡酒,抬头灌了一口。 下一秒,少女轻软的声线传来,带着某种安定的力量: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总是穿着那么薄的衣服,身上总是会出现新的伤痕。 就算真的是哪家的二少爷又怎么样? 他并没有正经少爷那样的矜贵,像只野狗一样在泥里打着滚长大,灰扑扑的,受了伤也只会蜷缩在那个小小的家舔舐伤口。 无论他是不是二少爷,他过得都并不好。 而且每个人都有不想揭开的伤疤,都会有敏感自卑想要藏起来的秘密。 就算是好朋友也一样。 他不想说,就可以不说。 等到他想说的时候,她永远可以在旁边静静的倾听。 灯光下的少女弯了弯眼睛,声音轻快: “小厌哥,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杯子里的气泡酒已经见底,顾厌握着杯身,不安又感激的看着她, “枝枝……” 霍连城“啧”了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 当弟弟的被嫂子喊哥。 这个世界还是太奇葩,他已经看不懂了。 再一转头,他那位好侄子正在看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拨动着,点进来的微信聊天记录,上面是一个黑色头像。 霍连城定睛一扫,几行字映入眼帘: 「你那位老叔又去缠着枝枝,你不管吗?」 「我真是看错你了,陆斯言!」 「他可对枝枝下过药,你老年痴呆忘了?」 陆斯言回给对方一个句号。 紧接着又是对方的消息。 「找到了吗?把他赶走了吗?」 「谁受伤了?是枝枝吗?」 「陆斯言,她在哪儿?!!」 合着他这位好大侄这么快赶来,是对方几个人私底下已经结成联盟了。 老叔? 霍连城脸有些臭,转向顾厌: “二少今年多大?” 顾厌对这个称呼有点敏感,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霍连城扯了扯唇角:“好奇。” 顾厌不情不愿的回了个数字。 “23岁?” 霍连城笑了一下,阴阳怪气: “原来比我小两岁。” “不过二少这张脸保养的这么鲜嫩,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二少还没18岁呢。” 顾厌都快被他烦死了,又没他会阴阳,声音硬邦邦的: “嗯,霍总确实显老。”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错,恍惚间刀光剑影都在重叠。 霍连城皮笑肉不笑: “我再老,还能比你那位马上奔三的大哥老吗?”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出现在几人视线。 恰到好处的西装勾勒出颀长身形,锋利的脸部轮廓,一双精明的狐狸眼。 声音冷冰冰的,毫无起伏: “背后讲人坏话,是你们霍家不外传的家训吗?” 第302章 Chapter302 一句话骂两个人。 陆斯言置身事外,像是跟他毫无关系。 霍连城薄唇勾起,恰到好处的热情: “顾少来了。”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皮厚,全跟没事的人一样。 反倒是听见他声音的顾厌瞳孔地震,低头遮住了自己的脸。 一群人各怀心思,只有姜栀枝的声线甜得要命响起: “老公,你怎么才来啊!” 顾聿之很自然的在她身边坐下,嗓音温柔: “被一点小事缠住了。” 他的小未婚妻眼眸亮晶晶的,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伸手朝他展示: “对啦,这就是我之前一直提到的好朋友阿厌,你们是不是还没有见过——” 姜栀枝弯起的眼眸微微一偏,视线从一张脸挪到另外一张脸。 然后发现鬼打墙了。 像是打游戏掉帧了一样,眼里的人脸卡了一下。 从一个卡成了俩。 少女眉心微蹙,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未婚夫顾聿之,又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阿厌。 她顶着脑袋上一串问号: “你们俩是不是长得有点像了?” 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顾聿之恣睢冷厉,他的骨相立体度很高,五官锐角多,西装革履,看起来更加锋利沉稳。 而阿厌脸上邪气的反派感更强一些,黑色碎发遮住了眉眼,笑起来有可爱的小梨涡,还有尖尖的虎牙。 一位家境清贫的冲锋衣青年。 一位人中龙凤的京圈太子爷。 她给每个人画好了画像,贴好了标签,放在脑袋里各自的分区,泾渭分明。 未婚夫是未婚夫,好朋友是好朋友。 她从来没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想过。 而如今两张脸摆在一起,又同样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高度相似的眉眼,看起来简直像是双胞胎。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霍连城。 顾聿之表情淡淡的,随着她的视线转了过去,像是才发现另一边坐着的青年一般,声音尤其平静: “一个父亲,长相相似在所难免。” “小厌,见到嫂子,不打招呼吗?” 姜栀枝脑袋卡了一下。 嫂子……她吗? 下一秒,她就看到她的好朋友阿厌表情很不自在。 像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很礼貌地朝她微微躬身,吐字清晰: “嫂子好。” 嫂子!!!!!!! 叫她吗???? 姜栀枝眼眸骤然放大,微微张开嘴巴。 忽然,几道声音争先恐后的出现在耳边,像是打开了立体声环绕效果,带着某种雀跃: ——“枝枝,我爱上嫂子了!” ——“我喜欢嫂子的事,我哥知道了!” ——“突然爱上嫂子,但是大哥又不肯退出,所以只好偷偷搞暗恋。” ——“因为一直在梦里对嫂子做很不好的事情,很过分,都把嫂子吓哭了。” ——“嫂子很疼我,她会陪我谈心,会喂饱我,她很需要我!” ——“我决定勾引嫂子了!” ——“想对嫂子做很坏的事情……” 姜栀枝整个人卡住了。 脸上浮现出空白,一脸呆滞的看着朝自己躬身的人,甚至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合着搞了这么久,跟他背德感满满的嫂子恋的主角是她! 那她还跟着出馊主意! 又是做笔记,又是勾引,又是半路换人。 天杀的! 姜栀枝一张脸猛然涨红,缭绕的红霞蔓延至脖颈,锁骨处都粉艳艳一片。 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挡了她继续拍自己脑袋的动作。 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磕绊绊,有些说不利索: “哈哈,你姓顾啊,不早说……” 早说她就不跟着出馊主意了。 气氛凝结,没人讲话。 更尴尬了。 片刻后,顾聿之磁性的声音响起, “我还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凑巧,枝枝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弟弟。” “弟弟”两个字被重读,格外清晰的传进几个人耳朵里。 顾聿之狭长的狐狸眼波光浮动,像是很好奇: “说起来,小厌是怎么在枝枝这里介绍我的呢?” 姜栀枝:“……” 暴力狂哥等于未婚夫。 姜栀枝不敢说话。 一切发展的太过迅速而诡异,她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斜对面的顾厌战战兢兢,看嫂子没有恼怒,这才犹犹豫豫的继续坐下。 然后跟她大眼瞪小眼。 可惜有的话他不提,自然会有人提起。 “大小姐不知道二少的身份很正常,毕竟两个人订婚的时候,二少还没出来。” “不过二少手下几个公司,耳聪目明,竟然也不知道一直聊天的好朋友是未来嫂子吗?” “还是说二少早就知道我们大小姐的身份,却故意伪装接近她,怀着不良的居心,以此博得她的信任,戏耍她玩。” 顾厌嘴再笨也知道情况不对: “别胡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戏耍枝枝玩?” 顾聿之淡淡的声音响起,提醒:“嫂子。” 顾厌纠正:“我不可能戏耍嫂子!” 霍连城横插一脚: “二少只反驳没有戏耍,那就是默认故意接近,居心不良了?” “都说京城顾家是名门典范,长辈伉俪情深,夫妻恩爱;晚辈更是天之骄子,个中翘楚。” “没想到,太子爷和二少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竟然能做到这么兄友弟恭,相互扶持——” 他的语气顿了顿,感叹道: “连爱人都可以分享,太子爷,大度啊!” 说完,他还一本正经的鼓了鼓掌。 顾厌脸都黑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姜栀枝,生怕对方尴尬。 可她似乎有点游离,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陆斯言不动声色,看了眼霍连城。 他这位三叔虽然嘴贱,但到底说了句人话。 而且,他早就对姓顾的表面上正经持重,背地里却默认弟弟勾引嫂子的行径不满了。 这算什么? 知道自己得不到大小姐的爱,就把弟弟扶上位,帮他固宠? 反正他们都是顾家人,大小姐喜欢哪个他们都赚翻了。 陆斯言黑漆漆的眼眸垂了垂,眼底浮过暗色。 他偷偷握住大小姐的手指,轻声道: “大小姐很在乎自己交的新朋友。” “太子爷和二少再有自己的考量,也不该罔顾大小姐的意愿去欺骗她。” 第303章 Chapter303 轻飘飘的一句话,场面上的气氛完全扭转了。 他说的轻松,可却瞬间将顾家那两兄弟的行径定义成了蓄意欺骗。 霍连城给了自己的小侄子一个赞许的眼神,好整以暇的扫向另一个方向—— 顾聿之看似不动声色,可是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抬。 顾厌更是如临大敌,连气也不敢喘。 两个在a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年男人,竟然会怕一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女孩? 霍连城觉得荒谬,又觉得有意思。 他也学着那两个人的样子看向姜栀枝。 几个人视线的中心,穿着白色礼服裙的少女拿起另一把银质的小叉子,沿着松软的舒芙蕾切了下去,浓郁的巧克力流心滚了出来。 姜栀枝插了一块儿,还没放进自己嘴里,又感觉了那几道存在感极强的诡异视线。 她知道阿厌在骗她。 也会搞清楚他的想法。 但不管是质问还是争吵,这些都应该是在人后,而不是在面前这位蓄意挑拨离间的外人霍连城面前。 让这个不怀好意的霍连城看笑话。 “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少女平静的声线传进几个人耳朵里,有人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看好戏失败,霍连城微微勾唇,依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雪白细腻的指节很漂亮,握着闪闪发光的银质小叉子,把手上雕镂的图案繁复华丽,被她这样轻轻的捏着,简直像西方某幅著名的宫廷画。 弧度优美的唇瓣涂着口红,柔软的唇肉被银质小叉子压下去一点,看起来软绵绵的,似乎用大一点儿力气便会压下去,更深的弧度,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小腿被猛踢一下,是不动声色的陆斯言。 与此同时,刀叉碰撞在餐盘上的声音响起,少女的惊呼小小声传来。 一滴巧克力酱滚了下去,不知道掉到了哪儿。 姜栀枝叹气起身:“我去处理一下。” 陆斯言立刻起身要跟上去。 只是人还没迈出一步,一道大力就从身后传来,揪住了他的领子: “跟我来,有事找你。” 顾聿之也紧跟其后。 可惜皮鞋刚刚抬起,他那个碍眼的弟弟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让我去,大哥。” 他急着去道歉,语气焦急。 顾聿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手机屏幕亮了亮,上面显示着裴鹤年的号码。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低了低,不动声色: “跟好她。” - 姜栀枝脚步匆匆上了楼。 裴家的晚宴,她有单独的洗漱间。 旋转楼梯上的光线格外明亮,姜栀枝刚迈出一步,打算去为她准备好的休息室和洗漱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极强的窥视感从身后传来。 像是有人盯住了她。 姜栀枝脚步一顿,果断换了方向,朝着裴鹤年卧室的方向赶去。 雕花的黄铜栏杆拂过少女裙摆,她状似无意地往后扫了一眼—— 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路过的侍应生,只有她自己。 欢快的钢琴声飘荡在房顶,接下来的节目是某个著名的乐队演出,楼下依旧衣香鬓影,正沉浸在宴会的气氛中。 匆匆一眼,看不出什么不对。 姜栀枝没再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会儿,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急匆匆赶来,小声小声的在后面喊她的名字:“枝枝,枝枝……” 姜栀枝没等他。 房门口,身材纤细的少女微微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扫了指纹,压下门把手。 房门开启的瞬间,一只修长结实的手臂从后面伸来,帮她推开了房门。 声音有些可怜,低低地喊她: “枝枝……” “嫂子……” 姜栀枝被他这声“嫂子”喊的眼皮跳了跳,一张脸又热了。 她迅速转头,似嗔似怒: “顾厌!” 突然连名带姓的称呼,靠在门边的青年也吓了一跳,嘴里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嫂、嫂子……” 姜栀枝脸又热又烫,瞪着他威胁: “不许这样叫我!” 姜栀枝闪身进去,顾厌也跟条泥鳅一样钻了进去,就在旁边缠着她: “我不叫,我不这样叫了……” “枝枝,好枝枝,你别不理我啊,你打我——” 洗手间的光线很亮,姜栀枝撩起一点裙摆,露出纤细均匀的脚踝。 跟在后面的顾厌眼睛一扫,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突然忘记该说什么了。 那滴巧克力酱没有落在裙子上,反而是滴在了鞋尖。 6公分的高跟鞋,纤细的鞋跟踩在地上,随着她观察那点污渍的动作晃了晃。 顾厌脸突然红了。 他突然很想让这只高跟鞋,踩在他身上。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跟他曾经的好友兼未来的嫂子大眼瞪小眼。 对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乎是有些恼怒: “小厌,你干嘛?” 顾厌盯着她发愣,声音小小: “我想给你擦鞋。” “你的裙摆太长,不方便。” 坐在洗手台上的少女红着耳朵,脾气不好: “要擦鞋就擦鞋,你忽然抱我干什么?” 顾厌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你一直提这裙子太累,我想让你坐下。” 干净的台面一尘不染,白玉般的质地散发着温润光泽。 顾厌突然反应过来,要脱自己的衣服: “我又傻了,是不是很凉,你用我的衣服垫上——” 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阻止了他的动作。 “快擦!” 姜栀枝恶狠狠的,又很心虚的瞥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我老公回来看到你对着我脱衣服,你就完蛋了!” 顾厌想了想:“哪个老公?” 姜栀枝:“不是你哥。” 意识到是谁,顾厌撇嘴评价:“他不配。” 他这样小声吐槽,但还是乖乖弯下身去,单膝跪地。 裙子是真丝的材质,飘逸堆叠的裙摆有些长,在雪白细腻的脚踝微微轻晃。 顾厌那颗心也在跟着荡来荡去。 心里麻麻的,痒痒的,连呼吸都失了章法。 他差点死在爱河里。 顾厌心想。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灼热的大手握住了少女脚踝,有些微微的凉。 银白色的高跟鞋,点缀着颗颗璀璨钻石,细细的绑带蹭得雪白细腻的皮肤泛着微微的粉,带着荔枝肉般的漂亮。 他伸手去解她细细的绑带,又被对方不轻不重的踢了下胸膛: “要擦就好好擦。” 姜栀枝刚才分明看过,那滴深色的巧克力落在了几颗钻石上。 顾厌被她踢的闷哼了一声,声音有些不得体, “嫂子……” 姜栀枝又觉得羞耻。 对方握着她的脚踝,抬起她的鞋尖,声音低低的: “嫂子,顾家祠堂那晚,我也在。” “那个时候,我哥就是这样把你抱在桌子上,跪在你腿边。” “他在亲你,我在外面看……” 他的声音拖得长长,又似乎有些委屈: “你把裙子盖在他头上奖励他,可是却只会踹我。” 他抬头,可怜兮兮的小狗眼,连勾起的梨涡都带着可怜, “嫂子,我也想……” 第304章 Chapter304 姜栀枝又踢了他一下,“闭嘴。” 鞋子太尖,她没敢使劲。 顾厌老实了。 他从台面旁的嵌入式格子里找到了湿巾纸巾和棉签,然后再次半跪在她身前。 一边耐心细致的擦拭着上面的巧克力酱,一边试探着小声道歉: “之前骗了你的事,对不起……” 担心她生气,顾厌解释的很快: “我承认,第一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确实是居心不良。我很讨厌我哥,我讨厌顾家的所有人,我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报复他们,最好能让他们一家人反目,全都进去蹲局子。” “我恨这个世界,我恨顾家人,凭什么他们都可以好好的活着,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高高在上,挥金如土……而我的母亲却被欺负被凌辱,躲躲藏藏,为了一点微薄的薪水累到猝死。” “我母亲的生命在顾家掀不起任何波澜,假模假样的顾仁康早就忘了她,而那位总是礼佛的顾夫人也表里不一,说我母亲的存在是检验他们见证爱情的试金石,我哥骂我是杂种,下面的人骂我是野种……” 顾厌手上的动作没停,捧着她的鞋子,用棉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上面的污渍,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回到顾家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母亲报仇。” “为了顾仁康的信任,我什么脏事坏事都可以做,我心甘情愿跟顾聿之打擂台,反正他们父子斗的越凶,我越开心。” “我就一条贱命,没家人没朋友,丢了也没什么。但要是能让那群人跟着我陪葬,那我就肯定稳赚不赔了。”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你,因为这场订婚订得顾聿之很不情愿,顾仁康又蓄意敲打他,我乐得看他吃瘪。” “但是后来顾聿之又是在宴会维护你,又是去学校看你,又是送你礼物,又是去你家吃饭,他很在乎你,所以恶毒的我又想搞破坏了。” 顾厌语气顿了顿:“然后我就去找了你,隐藏自己的身份,其实本来是想欺负你的……” “没想到你那么大方,给我买药,请我吃肠粉,还会听我讲话安慰我……” 姜栀枝想了想,实话实说: “因为你当时脸上有伤,又很凶,很可怕,我怕你揍我。” 顾厌抬起眼睛,立刻解释: “怎么会?我再坏也不会对女人出手,最坏也只是说几句话吓唬你。” “我没有那么坏的,而且也是很不喜欢打架——” 顾厌声音很轻: “从福利院逃出来的前几年,我一直在流浪,除了受欺负和打架的时候,偶尔也会得到一些善意,来自于一些中年女人。” “大部分胖胖的,笑起来很和善,不嫌我脏,会大方的分给我包子和馒头,还会给我厚一点的衣服……她们很像母亲。” “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好像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种生物,会无缘无故打人,会朝我吐唾沫,会绑人去乞讨,甚至有些更恶心的,会用一碗面或者馄饨作为诱饵,将人骗去巷子里做让人作呕的事情……” 姜栀枝的呼吸停住了,瞳孔微微放大。 “生活所迫,年纪又小,有些人禁不住诱惑就会同意。” “但是我从来不会——” 跪在地上的青年扬起脸来,忽然扯开一个灿烂笑容,配着尖尖的小虎牙和一双漂亮的小梨涡,看起来单纯又骄傲: “我从小就很会打架,怀里揣着一把刀,那些怂蛋谁也不敢欺负我。” 姜栀枝的心一下子软了。 眼睛有些酸,鼻腔里也有点涩涩的。 她垂下眼睛,不敢再看那张扬起来的笑脸。 跪在地上的青年确实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很快站起身来匆忙洗手,又扯过柔软的纸巾擦拭干净。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颊,纸巾攥出角角轻蘸有些微微湿润的眼眶: “真的,其实我觉得,在外面流浪的那几年,要比曾经在福利院的日子更好。” “阶级属性没有那么明显,虽然偶尔会挨饿,但是人更自由,虚报年龄可以在小餐馆刷盘子填饱肚子,桥洞下看到的月亮比福利院的小窗更大更圆,废弃烂尾楼的天际也比福利院更空旷辽远。” “我知道我会长大,我也在等着自己长大,长大后就可以报仇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长大后的馈赠是遇到你。” “如果早知道以后会遇到你,那我曾经难捱的每一天,都会爆发出幸福来临前倒数的快乐。” 一滴泪沿着长长睫羽坠了下来,悄无声息的落进柔软纸巾里。 顾厌不敢抱她,只是低垂着眼睛,一次次的用目光亲吻她,声音真挚: “刚开始见你的时候是为了做坏事,可是第一次见面就打消了主意。” “后来期待每一次跟你见面,期待被你需要,你发过来的消息我会反复看,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你的消息,开会也要刷你的朋友圈,会等着每一次恩赐般的约会……” “明明知道每多见你一次,暴露的危险就会更大一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就像是一边大口喝毒酒一边解渴一样——” 姜栀枝努力咽下去眼泪,习惯性的小声纠正他: “饮鸩止渴。” 顾厌乖乖听话:“就像饮鸩止渴一样。” “我现在就属于恶有恶报,毒发身亡。” 姜栀枝又踢了他一下。 这是不爱听了。 顾厌果断换了个说法: “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不该哄着你帮我勾引嫂子,不该让你帮我做笔记,不该一遍遍故意跟你说想对嫂子做坏事……” 小腿又被踢了一下。 顾厌装不知道,修长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像是把她困在怀里,低着声音: “嫂子,你罚我吧。” “踢我,打我,踹我,扇我,怎么都可以。” “反正我认定了你,要一辈子给你做狗。” “我会听话,再也不骗你,哪怕你要我杀了顾聿之,我也愿意。” 第305章 Chapter305 姜栀枝给了他一巴掌。 镜子里倒映着青年的笑脸,垂眼看她,神采飞扬。 像是刚刚被扇了一巴掌的人不是他一样。 “少胡说八道。” 顾厌凑过脸去,又有些心酸: “心疼了?” “心疼他还是心疼我?” 坐在台面上的少女转过脸去不理他。 顾厌又火速调转了方向,“嫂子嫂子”的没完没了。 他越喊,姜栀枝越羞耻。 索性推开他跳了下去,顾厌紧紧跟上。 可惜这一次对方没有走向门口的方向,而是转了一下,往另一边的衣帽间走去。 进门,透明玻璃柜里的少女的衣裙映入眼帘,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裙摆,高档真丝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除了女孩子的衣服之外,很明显还能看到另一半平分秋色的男装。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卧室住的是一对甜蜜的小夫妻。 顾厌回过味儿来,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给她上眼药: “裴鹤年挺心机的,嫂子,他早就对你不怀好意,这就是证据。” 又拐了一道门,鞋柜占据了一整面墙。 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玻璃后是一双双码的整整齐齐的鞋子,每一双高跟鞋都精致又漂亮。 姜栀枝随便选了一双,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顾厌很乖觉的俯下身来,要给她换鞋。 姜栀枝一时半会儿还调整不好跟对方的关系,总觉得两个人还是朋友,可是朋友之间没有跪下来给对方换鞋的道理。 她拒绝,顾厌又摆出那副可怜的脸,语气委屈: “可是那晚在顾家祠堂,我哥也能跪在你面前,甚至他还亲你了,我现在又不亲你,给你换双鞋也不行吗?” “为什么他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不可以?” 姜栀枝羞恼:“你们俩怎么能一样?” 顾厌:“我们俩长得差不多,关上灯你都分不出来,怎么就不能一样?” “我说的根本就不是长相,他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怎么了?” 顾厌理直气壮:“要是老头没进去,现在跟你订婚的人就该是我。” 姜栀枝:“可是我拿你当朋友。” 顾厌脸皮厚的出奇: “行啊,你喜欢拿我当朋友,就继续拿我当朋友就好了,我愿意一辈子跟你做朋友!” “那你呢?” 半跪在地上的青年弯了弯眼睛,理所应当: “我白天拿你当朋友,晚上拿你当嫂子啊!” 姜栀枝红着脸,又踢了他一脚。 跪在地上的青年一脸单纯: “不行吗?可是之前你明明告诉过我,嫂子一定会喜欢我啊!” 姜栀枝羞愤欲死:“我怎么会知道你说的嫂子是我!” 顾厌抿唇:“那你什么意思?枝枝,作为好朋友的时候你觉得嫂子会喜欢我,做嫂子的时候,你又一个劲的拒绝我……枝枝,你是不是故意骗我,那些安慰的话只是你撒的谎?” 他就这样捧着她的鞋子,托着她的脚踝,很不理解的问她: “我当时求助你,你明明表示很能理解,还告诉我这是人之常情,不算过分。” “枝枝,你不能这样啊——” 他的腰背直了起来,与她的距离微妙的拉近了一点,镶着碎钻的高跟鞋鞋尖都戳在了他腹肌上。 他却恍然未觉,步步紧逼: “而且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我们俩什么都合拍,聊天永远能聊在一起,你还教我怎么勾引嫂子,夸我的胸肌和腹肌很漂亮,要利用起来……” 顾厌说着话,修长的手指抬了起来,解开了衬衫的纽扣。 深色西装一丝不苟,雪白的衬衫解开,露出蜜色胸膛。 他的额发全部梳起,露出与顾聿之有几分像的眉眼,西装革履的样子跟他更像,更别提他还刻意模仿对方的神态: “嫂子,我跟我哥不是很像吗?” “更何况,我还比我哥年轻。他那个人太古板,半点情趣也没有,根本就不会哄你开心。” “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嫂子,年纪轻轻跟这种榆木疙瘩订了婚——” 他更往前一点,堆叠的衬衫掩住了少女亮晶晶的鞋尖,又扯过那双漂亮的手,按在了自己脖颈上。 他微微仰头,拉着对方抚摸自己,喉结在对方掌心快速滑动着, “实在不行,你拿我当替身。” “嫂子,我什么都愿意,我给我哥做替身也一样。” 姜栀枝脸彻底红了。 一边羞恼一边斥责对方少胡说八道。 她要往后收自己的手,可对方抓着她不放。 甚至还将衬衫的衣摆扯得更大了些,大大方方的将身体展露在她的视野中,方便她欣赏。 “你早就知道的,枝枝,我还是处男。” “你可以随便玩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不用对我负责,我也不会跟有的男人一样追着要名分。” “你就当我是顾聿之买一赠一的那个赠品,你又不吃亏。” 顾厌看起来瘦,但胸肌很结实,随着呼吸起伏,线条格外流畅。 姜栀枝一边觉得羞耻,一边默默给出评价。 顾厌话很碎,垂着眼睛往下看,小声嘟囔: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个骚货,太敏感了。” “你别介意,嫂子,我平时不这样的。” 姜栀枝简直没眼看,又觉得不该听。 她早知道对方脸皮厚,甚至曾经还当成优点提出来夸奖,可他没想到对方的厚脸皮会用在自己身上。 可顾厌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你觉得谁练的好,嫂子?” “我这都是天生的,跟我哥那种找专业教练定制课程的不一样。” “你更喜欢谁的?” 他目光炯炯,势必要分出来个高低: “我跟我哥比,怎么样?” 第306章 Chapter306 短短一晚上,顾厌被踢了五次,还被扇了一巴掌。 鞋子换好站起来时,他的腹肌红了一片,是被那只漂亮的高跟鞋的鞋尖踩的。 顾厌晕晕乎乎,甜的心里都在冒泡。 连腹肌上的红痕都被他小心翼翼的摸了几次,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衬衫的纽扣也没系,眼巴巴的盯着姜栀枝,语气真诚: “嫂子,你下次可不可以继续踩我?” “爽得想死,真的。” 姜栀枝没忍住,又给了他一巴掌。 顾厌呼吸急促了几分,瞳仁发亮,看过来的视线都粘稠的像是化不开的蜜。 姜栀枝心虚,生怕不是在捉奸,就是在捉奸的路上的顾聿之会突然推开房门,然后看到衣衫不整的顾厌,于是催着对方穿好衣服。 顾厌听话的低头扣衣服,扣了几颗,忽然幽幽出声: “这是裴鹤年的房间。” “嫂子,你觉得这样像不像偷情?还挺刺激的。” 脸颊泛红的少女一个眼风扫过去: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裴鹤年回来,真的要揍你了。”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揍我——” 顾厌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却很硬气: “他算什么?一个不要脸的第三者,他又不是你正经的丈夫……” 顾厌说着话,突然话音一转: “不过姓裴的有什么好的?他心眼多,又擅长妒忌,要不然你趁现在多玩他几次,玩腻了把他丢了算了。” 姜栀枝:“……” “你要是喜欢他这种类型,我再给你物色,保证给你找几个体谅你的。” 见他已经扣好了衣服,姜栀枝转头往外走,顾厌就啰啰嗦嗦的在旁边跟着,一边跟一边上眼药, “嫂子,你不知道,姓裴的可坏了。之前他跟我哥联手,把我弄进去蹲了几个月,里面的人都欺负我……” “而且我觉得裴鹤年好像有什么毛病,是真的有病……” 顾厌语气神神秘秘,替她拉开房门: “我们家不是有个医院吗?患者的信息保密程度很高,但是前两天我去查东西,不巧看见了他的名字,去的什么美容整形科——” 姜栀枝耳朵又开始红了。 顾厌没注意,只是一个劲儿的拉踩情敌: “具体的信息查不到,不过他肯定有点问题,谁家好人没事去美容整形科?也不知道他整的什么——” “我当时还想继续查一查来着,但是我哥来了,打乱了我的计划。” 顾厌讲了一大堆,最后得出结论: “枝枝,姓裴的不行。” “你别走心,玩玩算了。” 姜栀枝敷衍了几句,下了楼梯。 离开时还在进行的乐队表演早就结束,舞台的钢琴旁坐着穿燕尾服的身影,演奏着肖邦的《夜曲》。 穹顶垂下的水晶吊灯在香槟杯上打出琥珀色的影子,穿着考究的男士正在举杯,名贵的腕表折射出冷芒,音乐中传来聊天的话题: ——“裴老先生跟我父亲同岁,算起来不过58岁,怎么突然就提前过了60大寿?” ——“裴家人办事,肯定有裴家的道理。不过都知道那位转世活佛智尘大师在裴家私庙隐居,这么重要的事肯定是得到了大师的指点。” ——“有道理!怪不得裴家的生意顺风顺水,原来连生辰贺礼都有讲究。明天我也带着老爷子算算去……” 姜栀枝嘴角抽了抽,快步离去。 今天晚宴的人很多,不乏有一些熟悉的身影。 从晚宴开始就没露面的席靳匆匆赶来,视线扫过旁边的顾厌,又落到姜栀枝身上,低声跟她说了句什么。 穿着礼服裙的少女点了点头,正打算跟他离开。 很突然的,两道身影挡在了前面。 乔颜穿着蓝色礼服,身边是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长得不丑,但是眉眼间带着一股风流。 估计就是她那位订了婚的未婚夫了。 对方一只手推着乔颜,一面热情又奉承的跟她打着招呼,从“顾小夫人”称呼到“妻妹”,短短两句话就以一家人自居,说是以后要劳烦他们关照。 乔颜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她甚至有些紧张的盯着姜栀枝,生怕对方会说出几句让她更难堪,在未来婆家更无法立足的话。 可对面的姜栀枝却只是微微颔首,带着客套的疏离。 男人受宠若惊,表忠心一般的说着未来一定会对颜颜好之类的话。 乔颜别过头,红了眼睛。 她跟姜栀枝明里暗里斗了多年,最后双双掉下来彷山,残了一条腿。 被赶出姜家之后,她才知道世道艰难。 父亲重男轻女,情愿牺牲自己为他的私生子铺路。 母亲软弱无能,只能一边向她道歉,一边推着她走进深渊。 曾经被她瞧不起的姨母才是最勇敢的那个。 她那么瘦弱,病弱,束缚在深色旗袍里,默默承受着出轨的丈夫的折磨,却从来没有屈服过。 她那么纤细的肩膀为她遮蔽多年风雨,护着她在青春期敏感的几年安安稳稳,避开了乔家永不安宁的血雨腥风。 她得到这种优渥舒适的生活太过简单,所以滋长了她的野心,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身旁的男人兴致冲冲,一边责怪她不会讲话讨姜小姐欢心,一边又策划着该拿什么礼物上门拉近关系。 他握着她的手,承诺不嫌弃她是个跛子,会对她好。 可是手机亮起,赫然是另一个女人的消息,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过来。 泪雾模糊了双眼,只能看见蓝色的礼服裙。 裙子不是她喜欢的颜色,手腕没有她喜欢的铃兰,鞋子不是合脚的,后跟磨出了血。 未来不会再有那个肩膀纤瘦的女人护着她。 她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 乔颜的事情是个小插曲,拉开距离之后,姜栀枝才很严谨地问: “是不是她?” “你刚刚接近她之后,有没有感觉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偷偷蹭点什么?” 席靳摇头,“没有。” 刚说完,他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其实也有,确实想蹭点什么——” 他一只手搭在姜栀枝肩膀上,微微俯身: “我的嘴巴有点奇怪,能不能蹭蹭你的?”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强行把两个人分开。 顾厌表情严肃:“席靳,在我面前调戏我嫂子,你当我死了?” 席靳双手抱臂:“关你什么事?” 顾厌:“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哥姓顾,我也姓顾,四舍五入我也是嫂子的人,我们一家人可是要关起门来过日子的。” 席靳被他气得够呛,“你不要脸枝枝还要呢!” 一道身影冲了过来,握住姜栀枝的手腕,上上下下打量她: “没事吧,大小姐?” 姜栀枝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陆斯言: “怎么了?” 陆斯言扫过周围,压低声音: “对方动手了。” 第307章 Chapter307 宴会厅的音乐依旧舒缓悠扬,墙壁上的银质白金折射出冷光,倒映着少女匆匆而过的脚步。 地毯吞噬了脚步声,尽头是紧闭的房门。 姜栀枝一颗心没由来的猛然跳了两下,握着门把手的指尖紧了又紧,用力压下—— 房门缓缓打开,暗黄的灯光照着房间里的每一处,一幅油画挂在墙上,色调和布局忽然让她想起最后的晚餐。 心头紧了一下,视线晃动,是帷幔后面隐约的人影。 血腥气传来,姜栀枝几乎失声: “裴鹤年——” 她三两步跑过去拉开帷幔,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揽着她倒在了床上。 沙发旁的地毯上有大片血迹,席靳的脚步顿了顿,蹲下身来。 顾厌敛了脸上的笑意,“什么情况?” 一声闷咳从床边传来,裴鹤年向来从容的声音如今很虚弱,尾音微微颤动: “小乖,我可能不行了……” “你在说什么啊?刚刚还好好的……” 少女的哭腔从帷幔后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紧张,对方似乎撑起来一点身子,看起来影影绰绰: “你到底怎么了裴鹤年?晚宴上不是安排了医生吗?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陆斯言也蹲了下来,用手指摸了一下地上的血,在指尖上搓了搓。 有些潮湿,微微凝固的人血。 “老公也很想陪着你长大,你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那么短暂,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过这个世界……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就能做到的……” 男人闷闷的咳嗽,呼吸有些紊乱,像是破旧的风箱, “好在那个人抓住了,她不会再伤害你了。” “所以就算以后老公不在你身边,我们宝宝也再也不需要害怕,没有人能抢走你的人生,你会永远快快乐乐……” 姜栀枝红着眼睛扑进男人怀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 外面的陆斯言已经起身,视线落到桌面上的茶具。 两杯新倒的茶水,狮峰山核心产区的明泉龙井,雅致香气随着白雾氤氲。 面容昳丽的青年若有所思,瞥向被围幔遮住的大床。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委屈到了极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允许你不在我身边的?” “医生呢?我去喊医生——” 一声闷哼传来,裴鹤年声音更虚了: “来不及了。” “小乖,我死了之后,你把我的骨灰埋在别墅的四个角,老公死了也要守着你,绝对不会让别的男人欺负你……” 两具身体更紧的贴在一起,怀里挣扎的人动作突然停了。 下一秒,凌乱的落在床上的裙摆忽然动了一下,伴随着少女提腿的动作,裴鹤年又是一声闷哼。 眼里挂着泪珠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来,泪痕未干,表情有些凶: “裴鹤年,你骗我!” 不知道是谁拉开了帷幕,光影落了过来。 半张大床凌乱,手长腿长的男人靠在床头,玉雕般的手指握着少女细腰,唇角噙着笑。 下一秒,“啪”的一声在空气中响起。 几道视线猛然盯了过来,今天晚上刚被打过的顾厌甚至还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 少女的手指快如残影,准确无误的落在裴鹤年脸上, “裴鹤年,你欺负我!” 靠在床头的男人眼底笑意未减,握着她的手指在唇边吻了吻, “抱歉小乖,本来是想逗你玩,但是你哭起来真的好可爱……” “好讨厌讨厌你……” 对方嘟囔着要往下爬,男人的大手牢牢的钳着她的腰,低着调子认错: “都是老公不好,老公讨厌,老公错了……” 他们两个人还没讨厌出来个结果,陆斯言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闪了过去,顺势扶住了姜栀枝的手,方便她借力: “大小姐。” 靠在床头的男人眼皮半撩,似乎是有点不悦: “我们夫妻俩打情骂俏,你过来添什么乱?” 陆斯言表情不变,另一只手扶着少女肩膀,声音淡淡的: “裴总要想跟大小姐做夫妻,那起码也要等到你们俩订了婚再说。” 顾厌讥讽:“死心吧你姓裴的,我哥就是死也不会退婚的!” 席靳扫视房间,冷不丁开口: “不过顾少怎么不在,他真出意外了?” 这句话一出口,顾厌的眼睛瞬间亮了。 下一瞬,推门声响起,穿着暗蓝色衬衫的顾聿之袖口挽起,露出修长流畅的手臂,骨节分明的大手湿漉漉的,正一边擦手,一边声音凉凉的回击: “让各位失望了,我还活着。” 姜栀枝终于站稳了身体,陆斯言帮她整理着礼服裙的裙摆。 顾厌随手打开了灯,明亮的水晶灯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裴鹤年正在起身,席靳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去,然后在某处定了一下。 表情复杂。 裴鹤年这个老东西作为情敌,还是有点本钱的。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裴鹤年缓缓扯了扯唇角,目露嘲讽。 席靳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几分钟后,沙发上坐了一圈帅哥。 裴鹤年抬起下巴点了点顾厌:“他怎么来的?” 姜栀枝:“没关系,他是我的好朋友,可以听的。” 这句话一出,几个人神态各异。 席靳看了眼顾聿之,又扫了眼陆斯言,最后视线折返到顾厌身上,冷笑一声: “顾总这是怕未婚夫的身份不稳,又找外援了?” 顾厌不满:“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找外援?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天生就是要嫁给嫂子的!” 姜栀枝:“……” 顾聿之表情平静,将一把钥匙抛了过去, “出门右拐,把人看好。” 顾厌知道这是要把他支出去,但也没在意,喊了声“嫂子”,顺便把那块染血的毛毯也拎走了。 房门再度合上,少女清软的嗓音响起,带着某种紧张: “抓住她了吗?” “刚刚地面上是不是她的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过是在下面吃了块蛋糕换了双鞋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剧情进展就这么快了?! 第308章 Chapter308 顾聿之“嗯”了一声,长腿点着椅子往后挪了一点,捏着遥控按下了某个按钮。 姜栀枝对面的墙壁上,一个白色屏幕缓缓浮现,遮盖住墙壁上的颜色。 对方的手指不知道点了什么,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房间,看起来是实时监控。 穿着礼服的女生浑身戾气,像头发怒的狮子,狠狠的用牙撕扯着手上的绑带。 下一瞬,她像是察觉到了转动的摄像头一般,骤然偏过脸来—— “沈霜!” 声音出口的瞬间,少女湿漉漉的瞳仁骤然放大。 席靳拧了拧眉:“你认识她?” 姜栀枝点头:“我见过她两次,一次是跟阿厌在咖啡店,她叫阿厌二哥。还有一次就是不久前,在a大校园,我分给她一瓶豆奶。” 监控里的女孩冷着一张脸,短发,偏长的眉眼带着凶光,瞪着监控的方向。 “4次。” 裴鹤年的声音缓缓响起,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拢住她的指尖: “还有一次你去染头发,她也追了过去,不过当时很凑巧,你去了洗手间。” 姜栀枝睁大了眼。 “至于第一次见面,是我从国外回来的晚,在顾家老宅的大门前,我们的车跟她擦肩而过,只是两辆车都有防窥玻璃,看不清对方的脸。” 姜栀枝想了一下:“那天下着雪,外面确实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那是她占据了沈霜的身体吗?她就是那个时候又抢了别人的人生穿越过来了吗?” 姜栀枝手指不自觉收紧,隔着那张偌大的屏幕,对上了监控里那双满含恶意的眼睛。 跟前两次见面很不相同。 前两次有伪装出来的温和,而如今监控中的沈霜气质大变,更像是不再隐藏,暴露了本性。 “不是那个时候,她再次穿越到这个世界,时间会更往前。” 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斯言突然抬起了眼睛, “那场车祸——” 几道视线落了过去,陆斯言一张脸煞白,黝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泛着无机质的森然: “顾总和大小姐遭遇的那场车祸,是她在后面主导。” 一股凉意从脊椎冒起,姜栀枝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在她自以为平安的回归到这个世界,幸福又漫无目的地享受着人生时,那个曾经占据了她6年身体的小偷又折返回来,再度用恶意盯紧了她。 “她叫二少哥,又跟两位长相略有相似,看来是顾老爷子在外面的私生女。” 陆斯言声音平静,只有语速越来越快: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都只有钱和权。” “顾家站在权力顶端,她寄居在你身体里时就盯上了对方,所以哪怕死了一次也不死心,再度选中了这具顾家私生女的身体。” “而彼时作为顾家太子爷的顾聿之出了车祸,所有人想当然以为最终的受益人是二少,但二少留有案底,行事暴吝,顾仁康利用二少作为工具,但不会真的将顾家交到他手里。” 他的视线偏转,盯紧了监控里的人: “作为私生女的她,同样有顾家的继承权。” “更何况,车祸可以有一次就可以有两次,她可以用同样的手段葬送顾家两兄弟。” “她才是藏在幕后的真正受益者。”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长腿交叠,撩起的凤眸若有若无的扫过监控,默认了对方的推测。 顾聿之狭长的狐狸眼半眯着,周身气场带着肃杀的寒戾,指腹轻轻蹭着婚戒。 裴鹤年收回了视线: “只可惜,野心有余,手段不足。” “跟她上次失败的姜家晚宴一样,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到头来也只有一场空。” 姜栀枝盯着监控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过神来,看向裴鹤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握着她指尖的大手紧了紧,低沉的声线格外温和: “上次车祸过后,我就把你接触过的人排查了一遍,可惜当时的她还没有跟你接触,所以递过来的名单没有她的影子。” “不过为了确保万一,我又扩大了排查范围,调查了顾家老宅前跟我们擦身而过的顾家私生女。” “她这次很谨慎,原身沈霜是外地人,传回来的信息有限,她并没有露出端倪。” “第一次怀疑她,是你自述被别人占据了6年身体,根据上次姜家晚宴短暂交锋和这几位的表述,我的排查范围缩小到几个大家族的小圈子,而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沈霜,怎么看怎么诡异。” 裴鹤年从顾聿之手中接过遥控,点了一下。 屏幕上缓缓铺开对方的信息。 “顾家私生女,看似柔弱却有超乎寻常的臂力,后末日未来主义美学的簇拥者,防备心重,投资了一个医疗队,对药品了解格外熟悉,隐藏身份去了几个拍卖行,拍下了一些具有历史意义的枪支,又花重金改造了她那辆黑色越野车,用了最高规格的防弹玻璃……” 裴鹤年平静的声线没有多少起伏: “她的信息不经查,一直没有动手,也是担心她会使出来超脱于这个世界的超能力。” 姜栀枝眉心拧得紧紧的。 顾聿之又拿出了一个打火机,放到了桌面上: “直到今晚,她果然忍耐不住要动手。” “她调查过我,知道我有抽烟的习惯,所以派人撞了我一下,调换了我的打火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滑轮连接的线圈应该做过特殊处理,摩擦时握姿形成闭合电路,大概会爆炸。” 姜栀枝瞳孔地震。 顾聿之又推过来一支雪茄: “为了能顺利除掉我,这支雪茄也动过手脚,烟丝微微潮湿,配合这里面的硝化物,应该很容易保持在爆燃临界值。” 姜栀枝愤怒:“她真阴险!” 顾聿之看着她笑了一下,眼里的神色要温和许多: “其实我不抽雪茄,这是故意放给她的假消息。” 席靳越听越气,指节捏得作响: “既然都查明白了,那现在怎么处理她?” “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干脆除掉!” “坐牢就坐牢——” 席靳“哗啦”一声起身,推开椅子: “我现在就去弄死她!” 话音落下,一条手臂挡在了他前面,陆斯言那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 “你弄死她,她再回来怎么办?” “重新找一遍?再次把大小姐置于险地?” 屏幕再次切换回了监控,房间里的短发女孩不再撕扯手上的绑带,而是目眦欲裂,嘴唇对着屏幕开开合合。 按钮被按下去的瞬间,对方的声音传来,声音嘶哑: “姜栀枝,我知道你在看着我!” “姜栀枝,我要见你!” 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带着死机般的静。 裴鹤年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好半天才开口: “还有件事,对方一直在跟踪你。” “或者说,她对你很好奇,一直在跟你制造偶遇。” 第309章 Chapter309 两间相邻的房间,几十米远的距离。 房门打开的瞬间,姜栀枝第一次清晰的直视那个偷走了她6年青春,将她身边所有人害得不得安宁的小偷。 短发,瘦瘦小小,长得不高,眼睛很亮。 随着打开的门声,房间里的嘶吼也停止了。 沈霜双手被绑着,再次恢复了端正的坐姿,甚至还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她的双脚也绑了起来,后腰也被固定,只能坐在那里跟她打招呼: “你好,姜栀枝。” 姜栀枝看着她,眉心拧得紧紧的。 短发女孩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裴鹤年,语气又有些烦闷的躁动: “他怎么总是跟着你?” “让他走,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姜栀枝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你跟我有什么好谈的?谈你这些年是怎么伤害我的亲人朋友?还是说你被抓了现行才知道忏悔,要声泪俱下的说自己错了?” 坐在地上的女孩微微歪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着她,带着好奇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移,一字一顿: “我没错。” 她喊着她的名字,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语气: “姜栀枝,我只是要活下去,我哪里有错?” “你不想知道你消失的这6年都发生了什么吗?关于你的母亲商秀兰,你的竹马席靳,还有被你资助的陆斯言,以及我是怎么来到你们这个世界……” “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 她的眼睛骤然偏转,发亮的眼眸带着敌意盯紧了裴鹤年, “让他走,我讨厌他,他不可以在这儿!” 姜栀枝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对方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就在门口,随时叫我。” 房门虚虚的掩着,并没有关紧。 被捆在对面的女孩也不介意,依旧用那种直勾勾的,好奇又冒犯的眼神盯着她。 姜栀枝声音平静:“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 盯着她的女孩粲然一笑: “姜栀枝,你还没有叫我沈霜。” “上次a大分别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等到下次见面,你要叫我沈霜。” “沈霜是你的名字吗?” 穿着礼服裙的少女声线偏冷: “这又是你从哪里偷来的名字?和我一样的倒霉蛋吗?你又要偷走她的人生,像对待我一样将她的生活弄得乌烟瘴气,然后再拍拍屁股销声匿迹吗?” 对面的短发女孩看着她,有些不理解: “她跟你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替她生气?” “而且这是我凭借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你为什么总说我是小偷?” “我是真的想跟你聊一聊,姜栀枝……” 她的声音忽而很低,像只小动物一样偏着头看她,短发盖在脸上,一双眼睛格外亮: “我替你生活了6年,我认识你7年,我的灵魂和你的身体曾经融合在一起,我们曾经那么亲密,你为什么总是在敌对我?我们不应该是最好的朋友吗?姜栀枝?” 对面穿着礼服的少女一脸荒谬,似乎是对她的话难以理解。 沈霜继续: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总在模仿你。本来以为过一段时间就能顶替你,但是你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你的母亲在念叨曾经的你,你的父亲在感慨小时候的你,你的竹马总是在找我麻烦,还有曾经被你资助的陆斯言掉着眼泪,问我为什么会资助他?” “你的朋友牢记着你曾经的习惯,你的老师记着你薄弱的知识点,甚至连小巷子里走过的路边摊老板都知道你会冬天会点鲜虾馄饨,夏天会点多放糖和醋的冷面,水果茶要三分糖,烤冷面要多放番茄酱……” “他们总在讲小席小席,讲得我心烦,又总是问我为什么跟小席闹矛盾,为什么不跟小席在一起……” “为了脱离你的生活,我选了另一所学校,结识了新的朋友圈,故意跟乔颜换了房间,可是我还是没办法逃开你——” “有写字很丑的小孩寄来感谢信,感谢你对她的资助,甚至还寄了一箱土鸡蛋,包着满满的棉絮。你的同学会送我演唱会的票,将你喜欢的某位明星的小卡塞进我包里。” “你的母亲很烦,总在提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以前,让我很不喜欢。我很喜欢菠萝,但你的身体总会菠萝过敏,吃一点就会舌头麻,吃多了还会呕吐,我很不习惯……” “而且你的身体总是那么娇气,环境潮湿一点会起湿疹,飘柳絮的时候会打喷嚏,连灰尘多一些也会让你不舒服……” “真奇怪——” 对方歪了歪脑袋,带着一种恶毒的天真: “像你这么脆弱的体格,又总是会滥好心,放在末世肯定第一个就死了——不是被骗光食物药品,就是被背叛,又或者在丧尸潮的时候第一个被推出去,被丧尸咬掉脑袋……反正有千百种死法在等着你。” “可是在这个世界里,你的脆弱让所有人怜惜,你的滥好心换来了友谊,他们竟然全都会喜欢你。” “甚至在你消失那么多年后,还能坚定的原谅你的所有,重新跟你在一起。” “姜栀枝……” 她喊着她的名字,往她的方向爬过来一点儿,齐齐的短发打在脸侧,像一只诡丽又奇怪的洋娃娃: “我觉得我好奇怪,明明活在你的身体里,却对着镜子悄悄观察了你6年。” “重新拼好你的乐高,打乱你的积木,抱过你的玩偶,学着你追过明星,穿是你风格的衣服,在你的脸上涂涂画画,读你的日记……” 她声音鬼魅,以一种平静的尾随者语气,说着残忍又恶毒的话,听起来甚至像是在邀功: “姜栀枝,我觉得你很笨,但又觉得你很有趣。” “姜栀枝,你好幼稚,甚至还会帮路边被围攻的瘸腿小狗打架扔石头——小狗就是小狗,你帮过它一次,它还是会受欺负——所以你离开之后,我帮你把其他小狗都杀了,它们叫的真惨,身上血淋淋的,不一会儿就全死在了巷子里。” 姜栀枝毛骨悚然。 对方自顾自的讲着,忽然又有些黯然: “刚进入末世的时候,我也是那只被围攻的瘸腿小狗,可惜从来没有人帮我丢一块石头。” “我叫的也很惨,到处都是血……真没有办法,姜栀枝,如果我遇到你就好了……” “你那么滥好心,说不定也会帮我。” 她忽然笑了起来,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带着癫狂的平静: “姜栀枝,你怎么不帮帮我呢?” 第310章 Chapter310 几滴眼泪坠落,她忽然又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扭曲的执拗: “我恨这个世界。” 姜栀枝的眉心拧得更深了几分,“可是我母亲对你那么好——” “她是对你好!” 女孩的声音猛然尖锐,打断了她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她分不清我和你?” “她确实看起来分不清,我稍微骗骗就能骗过她,可是她的本能是分得清的——” “她对我的关心完全来自于你,她爱你爱的要死,爱的没有尊严,她对我的每一点关心都是在提醒我是一个赝品,她看我的每一眼都是在透过我看以前的你——就像那个该死的席靳。” 对方又开始烦躁, “而且她总是那么没用,每天只会围着灶台打转,连钱也不会赚,丈夫出轨了也不管,只会围着你没用的嘘寒问暖。” “男人!男人!她总是自立不起来,一辈子躲在男人后面!她甚至还没有姜伯耀在外面的女人清醒,起码知道往手里捞钱——” “后来她甚至还不给我花钱!总是限制着我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连交朋友都要管东管西,起码外面的那个女人还知道哄着我给我花钱——” “可惜了,姜家晚宴那次如果成功,我就会有数不清的钱。” “可是我的妈妈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 穿着礼服的少女捏紧了拳头: “谁对你不好你就去找谁!我妈妈就算再不合你的意,她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之前将她推下楼梯,现在又害得她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这样一次次伤害她的身体?” 地上的短发女孩抬头看她,有些茫然: “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坐直了身体,扫了眼摄像头的方向: “不过我确实很讨厌陆斯言跟席靳,一个脏兮兮的土包子,没钱没势,当个跟班都当不明白。还有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大情种,恨不得将我是个假货的事昭告天下,看见他们就烦。” 穿着礼服的少女眼眶微红: “他没钱没势也不是你恶意虐待他的理由,他身上根本都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伤痕。你用指甲剪剪他身上的肉,让他雪天跪在冰里,用鞭子抽打他,侮辱他的人格,他不是人吗?你就算再讨厌他,也不该这么欺负他!” 地上的短发女孩有些无所谓,又有些不明白,冷嗤: “可是我资助了他上学呀,他奶奶生病住院也需要医疗费,这不是等价交换吗?他又不会赚钱,所以只能拿自己当个泄愤的工具跟我交换,这不是他自己同意的吗?他有什么好冤枉的?这也要拿来卖惨吗?” “可他不是成年人!” 姜栀枝提高的声线微微颤抖: “你跟一个三观还未建立的未成年人做这种交易,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就算是等价交换,也不应该以伤害身体作为筹码,你可以让他打欠条,甚至你可以给他高利息,让他有工作能力了几倍偿还!而不是将他作为玩具,肆意的虐待他,辱骂他,殴打他,欺负他!” “你不过仗着一点权势就可以泯灭人性,这跟曾经围着你欺负的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地板上的短发少女很明显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哦”了一声,带着隔世般的恍惚,云淡风轻地接受了这一切: “弱肉强食,没有办法。” “可这里不是你们秩序崩塌的末世,我们有法律,有道德,有现代文明的基本伦理。你所谓的弱肉强食,不过是一边合理化自己的被剥削,一边无底线的纵容自己剥削比自己更弱小的人!” “比你弱小的就该被欺负吗?你从出生就很强大吗?你没有被保护过吗?弱肉强食就意味着你可以随意偷走别人的人生吗?那等到比你更强大的人出现,是不是也可以随意对待你?他也可以用指甲剪剪你身上的肉吗?也可以用鞭子抽你,让你跪在雪地里吗?” “我被你抢走了宝贵的6年,人生有永远填不满的断档;我的母亲在这6年里受尽委屈,郁郁寡欢;我的竹马罹患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要靠大把大把的吃药面对着冷冰冰的针头;本来应该是我的好朋友的陆斯言价值观和认知扭曲,被你霸凌多年,身上全是数不尽的伤口……” “甚至你还试图枪击裴鹤年,给顾聿之制造车祸,你根本就杀人不眨眼,是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格!” “凭什么你什么坏事都做了,还想让别人帮帮你呢?” 穿着礼服的少女弯下身来,逶迤的裙摆流云般铺在地上,层层叠叠,白的一尘不染。 像是末世来临后的第1年,寒潮来袭,雪花骤降,到处白茫茫一片。 而她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满身脏污混合着凝固的鲜血,苟延残喘。 那个时候的她望着白茫茫的天,望着冰冷的雪白一片,缓缓伸出被冻僵的手指,伸向被她期冀得到救赎的云端。 沈霜盯着她的裙摆,视线一点点上滑,移动,无声无息的,像是那年在寒流裹挟下迅速凝结的湖面,最后落在她脸上—— 那是一张她在镜子里见了6年的脸。 比她刻意模仿过的样子更贴近这张脸,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蓄着冷意,一双清泠泠的眼睛隔着水波,跟她对视。 像是很多次她歪着脑袋观察镜中人,略有恍惚的瞬间。 “我确实滥好心,总想努力帮助那些或许遇到困难的人。” “就像在a大的校园里,我帮助生理期弄脏了衣服的你……” 对方的声音很轻,带着冷漠的坚定: “但是我很后悔帮助你。” “因为你内心肮脏,残忍暴力,远非换一件干净衣服就能掩盖。” 地上的短发少女骤然睁大了眼睛,肩膀微动。 “我很后悔帮助你,沈霜。” “但以后只要有能力,我还是会帮助很多人,不管是路上需要帮助的女孩子,还是被欺负的瘸腿小狗。” “我只是不会再帮助你。” “你让我恶心。” 第311章 Chapter311 晚宴上的钢琴曲依旧悠扬。 璀璨灼眼的水晶灯,华丽靡丽的壁画,穿着长裙的少女,泛着华贵光泽的西装,香槟杯的冷光折射在珠宝上…… 宴会依旧在继续,可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房门关上的瞬间,姜栀枝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只是眼眶依旧泛着微微的红,将脑袋贴进一直在门口等着他的男人怀里,小小声叫了句“老公”。 男人修长结实的手臂搂着她,低沉的声线带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 “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宝宝。” “是她的经历让成长畸形扭曲,并不适合这个世界,从而跟我们的观念产生了巨大冲突。” 趴在他怀里的少女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累,动作小小的吐出热气。 男人的手指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发丝,又更紧一点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一点细微的开门声,迎面走来两道身影。 顾聿之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定定的停了一瞬。 顾厌也盯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看了好几眼,但这次出奇的安静,没有弄出来半点噪音。 他很小心的从两人身边绕过,跟走廊尽头的保镖打了个手势,推门进去。 裴老爷子60岁的晚宴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没人知道钢琴声演奏的间隙里,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打开了电梯的门,通过地下室将人运了出去。 连带着那些血迹,处理的干干净净。 月色朦胧,晚风摇曳着树影,在地上打出张牙舞爪的姿势。 难过了有一会儿的姜栀枝被几个人哄着平复了情绪。 一门之隔的地方,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人凤眸半阖,拨出去一通电话: “调查一下姜伯耀,要他近一个月的详细信息。” - 夜里十一点,歌舞未歇。 出乎意料的是,医院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电话那边的主治医生语气激动,说商女士眼球活动增强,对光线的追踪反应更敏感,睡眠觉醒周期也逐渐趋于规律化,这预示着患者可能在逐步恢复意识。 姜栀枝一颗心飞了起来,那点晦暗的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恨不得飞到医院。 晚宴需要有裴鹤年在,还有一些集团上的事情要处理。 顾聿之带着顾厌合理以同父异母兄长的身份将沈霜送进了自家疗养院—— 沈霜身上藏着秘密,应对需要小心,要隔绝跟别人的一切联系。 夜里11:10,一辆黑色豪车驶出裴家,姜栀枝换好了常服,带着陆斯言和席靳快速赶往医院。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光洒在窗帘上。 床边的少女捧着女人的手掌,小小声的一句句叫着“妈妈”。 病床上的女人睡颜恬静,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却在不停转动着。 少女含着水气的眼眸雾蒙蒙的,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颊: “没关系,妈妈……” 她小小声讲着:“这些年你太累了,休息起来也总是不能放松,所以这一次可以好好的睡一觉,睡到舒舒服服再醒来……” 她替妈妈扯好了被子,就像很多年以前,不放心她夜里单独睡觉的母亲偷偷溜进小卧室里,用小夜灯微弱的光芒为她扯好踢飞的被子一样。 语气轻柔,温声细语: “枝枝会一直等着妈妈……” “妈妈可以慢慢睡醒,枝枝会很听话,会照顾好自己,会好好学习,会开开心心等着妈妈醒来,然后陪着妈妈逛街,看电影,吃妈妈做的东西……” 病床上的女人弯起唇角,眉眼越发柔和。 手掌紧了一下,被攥住两秒。 姜栀枝低头看着母亲收拢的手指。 对方细长的手指动了动,握着她的手,安然睡去。 - 夜深了,打发走席靳,姜栀枝刚洗漱完,正打算休息。 阿梅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有些着急: “大小姐,先生他来家里了,喝的醉醺醺——哎哟——” 阿梅毫不掩饰的嫌弃声音传来,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度: “先生!先生!这是夫人的花,您不能吐这里——” 一阵兵荒马乱,阿梅压低声音: “大小姐,先生他不能是装醉吧?我看他去书房的脚步,怎么没有很乱呢?他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 姜栀枝一个激灵:“我马上回去!” 刚给她拿过来浴巾睡衣的陆斯言闻声停下脚步,放下东西,提起来她的大衣: “一起。” 深夜的a市要冷清许多,夜风刮着枯叶在地面上打旋儿,扑在汽车轮胎上。 半个小时后,汽车稳稳驶进姜家别墅。 主楼灯火通明,姜栀枝赶到的时候,阿梅正拦着姜伯耀,跟其对峙。 姜伯耀:“你挡着我干什么?阿梅!你只是家里的一个佣人!这是我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阿梅长吁短叹:“先生哎,您说的对,这确实是您的房子,但您不能因为我是一个佣人就欺负人,您这一脚踩的我骨折了,必须得带我看看去!” 姜伯耀气得跳脚:“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阿梅捶胸顿足:“先生哎!您说这话可污蔑人!我阿梅在家里干了七八年,我什么品性家里人清清楚楚,我可不是那偷鸡摸狗的人!” 姜伯耀跟她说不明白:“谁说你偷鸡摸狗了?我说你故意撞我!行了,你起来,我要回房间——” 阿梅来了精神:“不行,这是夫人的房间!外人不能进去!” 姜伯耀:“我是外人?房子都是我买的!你说谁是外人?” 阿梅叉腰:“反正夫人说过不让进,谁也不能进去!” 姜伯耀:“谁说都没用,按照法律这就是我的房子,让开,我要进去!” 阿梅拔高声音:“法律?我小学文化不懂法律,反正你不能进。” 姜伯耀气急败坏:“这是我的房子!!” 阿梅装傻充愣:“不知道,夫人不让进,你跟夫人说去吧!” 第312章 Chapter312 姜伯耀早就知道阿梅是个没多少文化的乡下女人,但平时看着手脚利索,干活麻利,谁知道今天犟得像头驴。 姜伯耀气得额角突突的,“你等着,我要解雇你——” “大小姐!” 穿着工作服的阿梅一瞬间找到了救星,小步往她身边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装瘸,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大声告状: “大小姐,先生喝多了,您看,他一回来就撒酒疯!” 姜伯耀这次回来本来就另有安排,如今又被堵在家里,虽然是自己的家,但他近两年都没回来住过,自然也有些不自在。 “胡说什么?我回自己的家,怎么就耍酒疯了!” “爸说哪里的话——” 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少女笑盈盈的,看起来很好脾气: “这可是您上次回来自己说的,说就算我们娘俩跪下来求你,你也不会再进这个家门半步。” “爸,您年纪大了老年痴呆就该挂精神内科,干嘛回来找我们的晦气?” 她语气客气,说出来的话却格外不礼貌。 姜伯耀也不敢跟她翻脸。 他的妻子商秀兰住在a市顶级医院的高档病房,医院上方的停机坪上下来的都是医学界赫赫有名的专家,是他搭都是搭不上的关系。 顾家裴家势大,那两位跺跺脚a市都能抖三抖。 席家这些年发展迅速,稳中求好。 就连现在跟在她身边的陆斯言都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霍家继承人。 姜伯耀被呛了两声,心里有些不舒服,正要开口拿一拿父亲的架子,陆斯言黑漆漆的眼神毫无波澜的看了过来,落在了他身上。 冰冷凌厉的眼神,配合着那样一张漂亮的脸,像是花丛中吐着信子弓起身来的毒蛇,发出嘶嘶的响声,等着对敌人一击致命。 姜伯耀张了张嘴,莫名感觉有点后脊发凉。 他又想起来半年以前他倒霉到先被打了一顿又触电,最后住进医院都不消停的经历,心底越发开始虚。 “这孩子,爸身体好着呢。” “以前的那些都是气话,哪里有父母不爱孩子?爸就是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了眼,这才说出来那些混账话。你可是爸唯一的女儿,爸不疼你还能疼谁呀?” 他语重心长:“爸就是回来看看你,你妈妈如今在医院里躺着,没办法照顾你。大爷放心不下你,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他掸了掸衣服,动作一派潇洒,完全看不出醉酒的模样: “好了,既然你平安到家,爸这颗心就放在肚子里了。” “斯言啊,枝枝交给你伯父就放心了。” 姜栀枝双手抱臂,看着他似笑非笑。 陆斯言面无表情,毫无温度的眼底带着森然的阴郁。 倒是阿梅翻了个不折不扣的白眼。 姜伯耀讨了个没趣,急匆匆的大步离去。 姜伯耀刚离开,阿梅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 “大小姐,先生,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东西!” “我保证,他把书房的门锁上在里面东翻西找,我敲门送茶水他都不让我进去。” “大小姐,还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他不知道又要翻出来什么东西,然后趁着夫人不在转移家产。” 姜栀枝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真诚: “阿梅,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阿梅笑嘻嘻的,从脖子里翻出来一块儿绿汪汪的翡翠无事牌,放在工作服的外面,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大小姐对我好,我都知道,阿梅全部记在了心里。” 唇红齿白的少女脱掉了黑色羊绒外套,随手递给陆斯言,也摸了摸被她宝贝的不行的翡翠,一脸认真: “那也要谢的!” “阿梅姐,还好家里有你……” 陆斯言挂好外套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正凑在一起神神秘秘。 “……他再来,你就直接装头疼看不见,然后偷偷把他放进去……” 身材高大的青年眼底浮出笑意。 他看着大小姐鬼鬼祟祟进了夫人的房间,又抱着一个密码箱出来,抱进了自己房间里。 陆斯言配合的锁上门。 对方朝他招手,“小陆,你来……” 陆斯言听话的走过去,将密码箱抱起来。 大小姐柔软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带着他走到衣帽间,指着门板上方: “这里有一个暗格,你踩在凳子上把暗格打开,然后把它放进去。” 陆斯言听她的话摸了摸,脸上是难掩的诧异: “大小姐连这都知道?” 姜栀枝一脸骄傲:“当然!这个家里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还是小时候和席靳在家里爬上爬下到处淘气发现的。 她的眼睛本来就亮,陆斯言站在凳子上低头看她,一张软软嫩嫩的小脸映衬着灯光,纤长浓密的睫羽翘来翘去,带着娇气的漂亮。 陆斯言心头软了一下,又想跪下来亲她。 “可是先生找不到,还是不会罢休。” 陆斯言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隐晦的渴求: “我可以为大小姐造一份假的,然后我们继续放回原地,骗过姜伯耀。” 卧室的暖黄色光影下,青年的喉结很明显的吞咽了一下。 稠黑的视线一寸寸晦暗,带着某种克制而放纵的迫切。 被他俯视的少女缓缓眨了眨眼睛,唇角翘起,声线慢吞吞地拖长: “好呀……” 少女的指尖抬了起来,沿着薄薄衬衫勾勒他的腰线,直到动作又轻又慢,灵活的钻入衣摆,蹭过他的腰腹。 青年呼吸僵硬,身体骤然紧绷。 腰腹线条绷出块状,指尖下的青筋凸起,讨好一般的蹭着她的指腹。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少女的声线低了几分,染上某种滚热的暧昧: “那么陆小狗,你想拿什么交换呢?” 保险箱被匆忙推到暗格,青年的大手骤然控住了她的手腕,带着急迫的呼吸,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他带着她往后走了一步,大手挡在她后脑勺处,隔开了冰冷僵硬的墙壁。 “小狗什么都不要……” 陆斯言声音很轻,灼热的视线盯紧了她。 漆黑的眼眸一寸寸的舔舐过她的脸颊,侵略性很强,只是声音乖得过分: “小狗只是在摇尾巴……” 第313章 Chapter313 墙壁有点微微的凉,陆斯言落在她后脑勺的掌心却一片滚烫。 黑漆漆的眼眸笼罩着她,眼底的温度像是有了实质,炽热而贪婪。 明明渴求的要命,现在却故意克制着乖乖在她面前做摇尾乞怜的小狗。 少女的手指落在他腰侧,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这么乖吗?” 她像是看不懂一般,故意逗他: “陆小狗什么也不要?大小姐的吻也不要吗?” 青年的喉结迅速下滑,澄澈的柑橘香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无数条密密的丝线缠住了她。 陆斯言喉结滚动,正打算承认。 “那好吧!” 少女的指尖在他胸口拍了拍,修剪圆润的指节泛着浅浅的粉,推着他的胸膛,拉开两人的距离: “小陆同学这么大方,我再不依不饶非要亲几口,倒显得是我很急色一样……” 她语气平静,视线瞥向不远处的保险箱, “办正事吧。” 陆斯言有点失落。 那点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他松开垫在对方后脑勺的手掌,听话的拉开距离,转向保险箱的方向,声音严肃: “大小姐,里面的文件我可——” 领口处骤然一紧,一道力气将他拉了回去,花瓣一样的唇骤然落在了他下巴上。 “你怎么这么高……” 带着香气的呼吸湿湿热热,扑在了他唇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陆斯言脑海中空白了一瞬。 少女的手臂缠绕在他脖颈,环住他,吻住了他的唇,馥郁的玫瑰香气也随之闯了进去,勾住了他的舌尖。 灯光照着青年微微放大的眼,醉骨酥魂的滋味沿着脊椎向四肢蔓延,陆斯言只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指尖都在轻颤。 “陆小狗,你好烦……” 含糊不清的声音黏黏糊糊的抱怨着,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接吻的时候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 “啪嗒”一声,姜栀枝摸索着关上了灯。 漆黑的房间里,反应过来的青年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更热切地吻住了她。 很微妙的感觉。 陆斯言亲得青涩又技巧高超,姜栀枝只觉得脑袋里都开始过电了。 关了灯的房间阻隔了所有视线,只有两道交织在一起的呼吸随着窗帘外隐约的月光蔓延…… 时至深夜,月光笼罩了整间别墅,斜斜的穿过窗帘,照着已经睡觉的佣人。 而陷落在黑夜中的某个房间里,有滚热的呼吸伴随着爱意如火山般喷薄,连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都带着某种缠绵悱恻。 “陆斯言永远爱大小姐……” 带着颤抖的声线气息不稳,语气虔诚而炙热。 少女轻轻哼了一声,听起来有些骄傲, “那是你应该爱的!” 陆斯言只觉得整个人烫到快要融化了。 无以言表的幸福冲击着他,整颗心像是在飓风中摇摆,连频率都不能自已。 他只觉得幸福。 几乎能将人溺毙的幸福降落在这个深夜。 这一次的他没有装病装可怜,没有主动将大小姐抱在台阶,是大小姐主动吻住了他,给了他带着奖励性质的吻。 人生百年,痛苦伴随着嫉妒,糊着油彩的面具下封藏着一颗真心,无数次高高举起,却因为不够珍贵而胆怯。 脑海中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画面。 他想到了那条泥泞的山间小路,想到了摇摇欲坠的草屋,冰冷积雪带来刺骨的寒,手背上的冻疮短暂好转,又在不久之后的希望里降落成挥下来的藤条和皮鞭…… 被泄愤一般用花瓶砸过来的时候,饿着肚子跪在水洼里的时候,锋利的纸张割破了脸,痉挛的胃部撕扯着他在潮湿的床塌下坠,像是要坠入永远没有尽头的深渊…… 那个时候他也不会知道,多年后会有人温柔的给他涂着伤口,会坚定的用手掌牵着他,逃离困住他6年的黑暗童话。 或许人活着只需要某一个瞬间。 烟花绽放的窗外,穿过耳垂的耳钉枪,被她偏心到可以自由自在做陆斯言,又或者是被扣住后脑勺亲吻的现在…… 他已经活过死而无悔的几个瞬间,被炙热的爱恋缠绕相拥,人生圆满。 更何况大小姐还会用手指轻轻揉捏他的耳垂,黑曜石的耳钉被拨弄着,泛着凉,存在感格外明显。 这是大小姐给他的标记。 少女湿软的唇贴着他的脸颊,说出来的话声音小小,在密不透风的夜色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陆斯言,这是我给你做的记号。” 心有灵犀一般的评价,陆斯言更紧一点抱紧了她。 少女的指尖捏着他的耳朵,声线清软,每一个字都清晰的钻进他耳朵里: “陆斯言,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陆斯言没有讲话。 陆斯言又吻住了她。 脸上滚落一点湿热,顺着脸颊无声滑下。 陆斯言很少在她面前哭。 他知道自己不好,阴暗扭曲,自私善妒,他并不能像别人那样阳光炙热,能大大方方的展露自己,肆无忌惮的吸引她的视线。 他的性格并不讨喜,他不知道该怎么讨她欢心,所以只能一点一点去试探,一点一点根据经验摸索出新门路,又在行差踏错时飞速调整方向,怕她会心生厌恶…… 他想要一辈子跟在她身边。 但她身边优秀的男人那么多,权势财貌总在兼得。 而他总是比别人慢几步,总要费尽心机才能得到她的怜爱,又恐怕有一天会惹她厌烦,连让他留在身边的机会都被剥夺。 眼眶滚热,心口酸绵绵的。 他握着少女的指尖,轻轻碰着微烫耳垂上泛着凉意的黑曜石,声音有些哑, “大小姐会不会一辈子要我?” 少女的手指落在他脸上,带着怜爱: “会的。” 他有些慌,“可是我什么都没有……” 嘴唇被轻轻碰了碰,呼吸落在他唇瓣上: “有的。” 对方声音很轻,带着能抚慰人心的力量: “喜欢的指环,装着霍家秘密的u盘,我爱吃的那几家店,偷偷往我梳妆台上放的银行卡,还有永远在我身边的你……” “小陆,你只是把自己拥有的东西,全都毫无保留给了我。” 第314章 Chapter314 原来陆斯言哭起来也会哭得很凶。 没有开灯,黑漆漆的房间里看不清人脸,湿热的泪水连珠一般从脸颊滚落,陆斯言亲她亲的更凶了。 像是要把她吃掉一般。 姜栀枝手脚发软,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而抱着她的青年哭得像只落水小狗,一边呜呜咽咽的叫她大小姐,一边细碎的吻着她说会一辈子听话,求她不要再丢掉他…… 姜栀枝抬着手臂抱住他,拍着对方的脊背轻声安抚。 夜色很深,陆斯言抱着她哭了很久。 再次被松开的时候,姜栀枝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只觉得颈侧都湿漉漉一片,不知道是被他亲的还是混合着眼泪,感觉像是下雨了。 她要开灯,陆斯言捉住了她的手。 窗帘拉上了,这么黑的房间,什么都看不清楚,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正好抓住了她。 哭过的嗓音比平时更哑,低着头蹭她的脸颊, “不要开灯,好丑……” “你怎么会丑啊小陆,你那么漂亮!” 少女的指尖摸着他的脸,哄他: “你已经够漂亮了小陆,都漂亮到有偶像包袱了。” 对方又凑过来亲她,叼着她的手指,声音含糊, “反正就是不要……” “好吧,不要就不要。” 姜栀枝捏了捏他的肩膀,“但是我们还没伪造文件。” 陆斯言:“太晚了,大小姐先睡觉,明天醒来我肯定能做好。” 空气中传来一点笑,像是在故意逗他, “可是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又不让开灯,我怎么去睡觉?” 咬着他手指的青年动作顿了一下。 下一秒,失重感传来,陆斯言将她横打抱起,修长的手臂格外有力,托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没有半点迟疑,走路的动作稳稳当当,就跟他能看见一样。 姜栀枝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衣领:“你能看见?” 陆斯言声音很轻:“我记得住。” “关于大小姐的一切我都记得住。” 姜栀枝小小的“喔”了一声,环住了他的脖颈。 她的房间一直是陆斯言在收拾,大到桌椅,小到随手放的一支口红,她找不到的东西陆斯言全都找得到,永远能在她需要的第一时间定位到对方在哪里。 被稳稳放到床边,姜栀枝揪着对方的领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陆斯言很听话的俯下身来。 少女柔软的唇瓣落在他脸上,像是春日枝头掉落的花瓣,在璀璨的日光中拂过眉眼。 陆斯言颤了颤睫羽,忽然跟她拉开距离。 下一瞬,少女的声音传来,有些不明所以: “陆斯言,你不让我亲?” 青年偏哑的声线低低的“嗯”了一声,带着某种恃宠而骄的意味, “现在还不可以。” 姜栀枝“哈”了一下,学着网上的普信男, “我可是大小姐,你不愿意?” 空气中传来一点低笑,荡进耳朵里有些意味不明。 下一瞬,她的手指被对方捉住,轻轻拉着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没有任何阻挡,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衬衫,年轻漂亮的肌肉线条,在她掌心下随着呼吸起伏蔓延。 青年偏哑的声线再度响起,带着很顺从的乖巧: “我愿意。” “大小姐喜欢的话,亲哪里都可以。” 手指蹭过温软皮肤,一点细微的凸起,姜栀枝眉心忽然跳了一下,耳朵都开始热了。 她本来是想晚安吻一下,然后直接睡觉。 不过听陆斯言这会儿的意思,他的睡觉跟她的睡觉恐怕不是一个意思。 姜栀枝想了想,她在陆斯言眼底的形象大概趋近于色狼。 为了给自己挽尊,她犹豫了一下: “大晚上的,这样不好吧……” 陆斯言很善解人意:“没关系,白天也可以。”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 “不过白天的大小姐总是很忙,又总是有嫉妒心强的男人在打扰大小姐的兴趣。” “而且大小姐最近在学业上也很努力,像大小姐这样未来要做总裁的人,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最近更是自律到连作业都不让我帮着做,我也不好在白天打扰大小姐。” 姜栀枝被他的马屁拍的有些飘飘然,奖励性的摸了摸对方的腹肌, “你也看出来我未来要做总裁了?” 陆斯言“嗯”了一声,“大家都看出来了。” 他这样说,姜栀枝更高兴了。 从年前提到转专业开始,她就有了这样的心思。 未来父母离婚,财产进行分割,按照姜伯耀的性子,恐怕更愿意分给她们几个不赚钱的分公司。 而她也知道妈妈一直没有干脆离婚的顾虑—— 除了财产上的分割之外,她更担心的是自己。 毕竟按照姜家的家底,钱并非花不完,没有了公司那边稳定的收入,降低生活质量在所难免。 失去了姜家大小姐的身份,妈妈担心她无法适应,又担心她受委屈。 可妈妈似乎忘了,在人脉和资源这条赛道上,她已经站在了别人望尘莫及的终点。 只要她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站在这么多位大佬托举的风口上,好风凭借力送她入青云简直易如反掌。 姜伯耀可以做姜总,她当然也可以。 只是没想到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只自己。 姜栀枝有种找到了知己的欣慰,她抚摸着陆斯言的腹肌,慨叹: “小陆,还是你了解我。” 陆斯言身体的线条绷得很紧,被她摸的身体都在轻颤,一个劲儿的吸气。 “等我以后做了姜总,肯定好好疼你。” 陆斯言的呼吸重了几分,滚热的掌心覆在少女手背,挪了一点距离,低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引诱: “大小姐现在就可以疼我。” 姜栀枝被他烫的手都抖了一下,“现在?” 陆斯言的声线很低,“嗯”了一声: “毕竟我早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大小姐当然可以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 她的手指又被抓着挪动了几分。 陆斯言偏低的声线荡入空气,刻意压低的语调缓缓,却格外清晰。 像是今晚急着赶回姜家时,车灯破开的浓稠夜色,格外分明的传入她耳朵里: “大小姐不想试试吗?我最近学了好多新东西。” “像刚才那个让大小姐站不住的吻一样,更有趣,更新鲜的东西……” 第315章 Chapter315 姜栀枝心动了。 从度假回来之后,她这段时间又忙又紧张。 母亲生病住院,席靳撞上护栏,入侵者露出端倪……一连串的事情放在心底,白天还要忙着学习赶进度,最近都没有好好放松。 她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陆斯言的手指很灵活的顺着她的手腕爬了上来,身体俯下,蹭了蹭她的脸颊。 握着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让她抚摸着他高挺的鼻梁。 像是知道自己好看,所以故意用这张脸引诱她。 撒娇一般的语气求着她,黏黏糊糊: “大小姐……” 姜栀枝有些犹豫,“可是我明天还有第一节课。” 陆斯言吻了吻她的掌心:“我保证很快,不会耽误大小姐的时间。” 姜栀枝心满意足,拍了拍陆斯言的脸: “来吧!” 还是有一点没关严的窗,夜风拂动窗帘,掀开一点缝隙。 朦胧的月光映衬到地板上,打出一小片不规则的痕迹。 月华浅淡,光线透亮,像是一汪水。 姜栀枝也恍惚觉得自己是在水里。 一望无际的深海托着她,缭绕的呼吸像是水草,被水流的波动搅得全乱了。 陆斯言确实很爱学习。 姜栀枝自控力不够强,在脑袋的混沌中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如实给出上述评价。 像那个亲吻一样,他进步有些太快了。 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东西,简直让她…… 头皮发麻。 夜里风大,没拉紧的窗帘被掀出更大弧度,暗色地板上打出大片莹白月光,随着窗帘摆动的弧度,摇曳波动。 姜栀枝扣紧了陆斯言的头发。 好在长着一张倔强犟种漂亮脸蛋的陆斯言发丝却是出奇的柔软。 并没有扎疼她。 恍惚到像是一场美妙却能耗尽所有力气的梦,姜栀枝爽也爽了,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抱枕上,任由陆斯言帮她处理好一切。 她打了个哈欠,软着调子叫了声陆斯言。 对方应了一声,很简单的一个音节,但是听起来却很轻松。 “你什么时候睡觉?”她问。 陆斯言帮她扯好被子,“还要一会儿……” 他似乎有些羞涩,所以语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坦诚的讲: “我要去趟洗手间,处理一下。” 被子被踢起来一点,大小姐的脚隔着被子踩在他腿上,很友好的问他: “需要大小姐帮你吗?” “可是大小姐明天还要起很早,” 陆斯言偏低的声音传来,隔着被子握住她的脚,声音里透出某种甜蜜: “而且大小姐今天的奖励,已经超标了。” 缩在被子里的少女笑了一下,嗓音带着慵懒的困倦,像只在午后阳光下懒洋洋的扫着尾巴的布偶猫,慢吞吞的: “好吧……” 青年的身影俯下,大手蹭了蹭她的脸颊, “睡吧。” 对方轻轻应着,声音因为困倦而显得模糊,调子被拖得又慢又长, “小陆,忙完陪我睡吧。” 青年修长的指节一僵,眼底浓稠的墨色荡开,湿润的唇瓣翘起弧度, “好啊!” - 陆斯言收拾完的时候已经夜里3点了。 头发被完全吹干,他穿着宽松的浅色睡衣,看着镜子的一张格外精神的脸。 他已经亢奋到完全睡不着了。 甚至如果这个时间点,还有不长眼的顾家兄弟来捉奸,他觉得自己能够一个打俩。 陆斯言没有开灯,他循着记忆习惯性的来到沙发旁,长腿刚刚碰到沙发就反应过来,然后拎起自己的薄被,转向另一个方向。 他的大小姐已经睡着了。 侧着身子,交叠的手指放在脸下,柔软的发丝铺开,呼吸均匀。 陆斯言小心翼翼的在她身边躺下。 怕打扰到她休息,他没敢抱她,只是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侧过身去,看着黑暗中对方模糊的轮廓。 抬起的手指一点点描摹对方的眉眼,他克制着拉开一点距离,并没有碰到她。 可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睡在她的床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气,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 所有的感官和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她侵占,从里到外彻底染上大小姐的味道,完完全全成为她的人。 触手可及的距离,甚至她蜷曲的发丝都会碰到他的脸颊。 窗户已经完全关严了,外面传来隐约风声,却再也掀不开窗帘。 月光被挡在厚重的窗帘外面,房间里黑漆漆的,像是化不开的墨。 陆斯言却觉得心头明晃晃一片。 因为月亮已经悬停在他身边。 照着他此生圆满。 - 次日一早,姜栀枝醒来的时候,阳台上的陆斯言正手里敲着静音键盘,不知道是在听报告还是处理文件。 他手边放着一杯咖啡,听到这边的动静迅速起身。 姜栀枝刚掀开被子,陆斯言已经给她穿好了拖鞋。 那边的密码箱还放在桌面上,姜栀枝扫了一眼: “先把那个箱子藏起来,文件的事这几天弄完,然后放回妈妈房间守株待兔。” 陆斯言看着她笑:“不用藏了,除了密码箱是真的,这里面的东西全是假的。” 姜栀枝猛然抬头,整个人都清醒了。 陆斯言:“我已经都处理好了。” 姜栀枝起身,三两步打开密码,有些诧异的看着里面厚厚复杂的文件, “你一晚上没睡吗?” 陆斯言“嗯”了一声:“昨天晚上很兴奋,没睡着。” “煲的汤也好了,大小姐先去洗漱,我把东西放回夫人房间。” 姜栀枝有点感动,拖着调子叫他: “小陆,你好厉害,你真靠谱……” 陆斯言被她夸得眼睫颤了颤,视线落到她身上,唇角勾了一下。 早饭清淡,全符合姜栀枝的口味。 阿梅盛粥,第一碗给姜栀枝,第二只碗还没被端起来,就被陆斯言谢绝了。 姜栀枝看了他一眼。 阿梅念叨:“你们年轻人总是这样,不吃饭不喝水,但是小陆也不是爱喝饮料的人,真的不要碗粥吗?” 陆斯言“嗯”了一声:“谢谢梅姐。” 明明是对阿梅讲的话,他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姜栀枝。 精致的五官格外平静,薄唇红到冶艳,像是受过什么蹂躏: “昨晚喝饱了。” 第316章 Chapter316 姜栀枝差点被呛得咳嗽了一下。 好在一通电话解救了她,突然响起来的震动像是天边的一道曙光,姜栀枝手速飞快,点了接听。 一声“你好”刚刚出口,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机的触感不对。 恰逢此时,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也有些疑惑: “姜小姐?” 霍连城的声音幽幽传来,语气有些古怪: “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这个时间……你这样的小女孩能起这么早?”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顿了一瞬,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们俩睡在一起了?” 姜栀枝总觉得霍连城有点欠欠的,而且又菜又爱玩。 总是说一些话招惹她,但她随便回一句什么,霍连城就又老实了。 姜栀枝胡乱“嗯嗯”了几声,大方邀请: “你要一起吗?” 电话那边的人停顿了几瞬,像是开了静音键,好久才回过神来: “你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 姜栀枝嫌他笨,握着手机放在嘴边: “我不喜欢太虚的,婉拒了哈!” 说完把手机塞给了陆斯言。 手指相触的瞬间,陆斯言似有似无的用指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一条摇着尾巴游动的小鱼,灵活的不像话。 姜栀枝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在陆斯言那张偏红的唇上停了半秒。 若无其事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垂下眼睛去吃饭。 孩子太爱学习了也不好。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直视喜欢学习的陆斯言了。 那边通着电话的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陆斯言语气格外平淡,几句话结束了通话。 今天起得早,吃过饭去了趟医院,还来得及去学校。 司机的车开到门口,姜栀枝跟陆斯言先后下车,对方送她去了教室才离开。 今天上的是专业课,姜栀枝听得很认真。 毕竟大家都看出来她以后要做姜总,总要表现的内行一些,不至于让人看笑话。 放在桌洞里的手机震动两次,不知道是谁在吵她。 讲台上的教授穿着休闲款的正装,正在聊投资学中的马科维茨模型,姜栀枝忙着做笔记,摸索着给手机开了静音,又继续开始专心听课。 一堂课过去大半,对方开始讲自己的留学经历和如今在华尔街高就的师兄,姜栀枝终于慢慢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消息。 在一群男朋友们的消息中,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格外突兀。 姜栀枝下意识又以为是之前的骚扰短信。 可席靳说过不会再这样,就肯定不是席靳。 她随手删掉,约了在临校的中学时期的好友苏苏一起吃饭。 消息刚发过去,一条邮件就弹了出来。 她的手指正好蹭过,迎面而来的一串字符中,裴鹤年三个字格外瞩目。 「你很喜欢裴鹤年吗?」 文字没有语气,却让姜栀枝心头一收。 下面的附件文件不大,上面是一串乱码,没有任何标注。 教授的侃侃而谈在那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一阵烟,又似乎被堵在了耳骨膜外面。 少女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好一会儿才重重点了下去。 附件是一张长长的文件,撞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五六岁的年纪,穿着考究的小少爷眉眼精致,黑色短发有些软的搭在眼前,眼睛看起来有些圆,脸上有些脏兮兮。 柔软的白色羊绒衫混合着暗红色和灰色的脏污,长长的背带裤有些歪扭,裤腿卷边一长一短,鞋子蹭破了皮。 看背景是废弃烂尾楼。 潮湿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白雾,一间间空洞洞的楼层像是无数只眼,静静的伫立在他后面。 照片的下面有时间,算一算是24年前。 指尖往下滑了一点,泛黄的照片被局部放大。 这个时候才能看清对方脸上脏污的颜色,深重的暗红凝结成痂,对方嘴唇的颜色红的不规则,像是被胡乱涂开的颜料。 藏在衣袖下的小手露出来一点,偏长的指甲塞着泥,指缝透出隐约的脏污,在光影下看不清楚。 下面是一行赤红的大字,黑体加粗,冲击力极强的映入眼帘。 「认出来了吗?」 「你那位无所不能的好老公,裴鹤年?」 几乎带着恶意的字眼,像是透过文件的嘲弄。 姜栀枝心头紧了一瞬,指腹蹭过屏幕上那张看起来很熟悉的脸。 照片或许是偷拍,角度有些扭曲的奇怪,可上面脏兮兮的小裴鹤年依旧很漂亮,偏圆的眼睛带着让人心生寒意的平静。 她的手指又往下滑了一下。 这次只是零碎的只言片语,多次保存糊掉的图片上隐约辨认的出来时间,跟照片上的如出一辙。 「裴家小少爷走丢了?这种家庭的小少爷还能走丢?我小叔家的孩子也这么大,排场根本比不上裴家,但人家每次出门都有保镖和保姆好吧,要不要造这么假?」 「细思极恐,裴总就这一个孩子,又早早跟夫人离婚了,听说最近家里正在撮合他相亲……」 「这都三天了你们才知道?对方要钱裴总没给,对方没有耐心,估计要撕票了。」 后一张帖子的截图在几天之后。 「好可怕,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但是憋在心里真的很难受,有的小孩看起来可可爱,但真的不是正常小孩好吗?!!」 「按照对方要求连续洗胃三天,每次靠近他都觉得很可怕,不过又很愧疚,对方是个小不点也很可怜,还染上了焦虑障碍,反复漱口反复洗手,坐在床上不说话,但是谁懂!他一动不动的样子也真的很可怕!」 「不只是喝血吃虫子,听说还生吃了某种鸟类,不过一个被捆起来的小孩怎么捉鸟?根本就是骗人的吧?或许只是为了说出来好听吧……」 「对方做了药敏实验,结果还不知道,但更恐慌了,每次都要去照顾他!越想越怕,烂尾楼里什么都没有,他总不能是生吃了老鼠吧?」 「今天又到我了,真不想去。谁知道这几天过去他是不是心理变态了?看人的时候总是阴森森的,看的人心里犯嘀咕……小周他们几个议论说警察来了,怀疑那几个犯罪分子是他杀的,怎么可能?感觉更可怕了……」 第317章 Chapter317 「谁懂明天休班的救赎感?他妈来医院了,听说一直常住国外,是一位艺术家,人看起来很优雅,但是他爸妈吵架了。」 「小少爷不是走丢的,是被绑架。」 「小少爷发了求救信号,成功给绑匪定位,但他父亲为了锻炼他,没有第一时间让人解救他。」 「绑匪发现后,把人转移了,定位器也烧毁了。」 「原来有钱人吵架也会摔东西,小少爷还是在洗手,他一直在洗手,每隔十分钟都要洗手,脸色冷冰冰的……一丁点的小孩,感觉他比他吵架的爸妈还要可怕。」 「对方又洗胃去了,听到主任跟他父母交谈,说沙门氏菌严重超标,重金属检测的结果也不好,怀疑吃了有污染的鸟类昆虫……」 「主任发现了我,不让我听了。」 「他也发现我了,问我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他。」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我真的很容易好奇,心里又很藏不住事,连一个小孩都能看透我心里的想法。」 「他又要求洗胃,洗胃是急救手段,只在摄入后1~2小时有效,这都第四天了,洗胃根本没用,他已经病态了。」 「医生拒绝了他的要求,讲了黏膜损伤的风险,还送给他一只洋娃娃,他长得比洋娃娃还漂亮,抱着洋娃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又在洗手,他的手已经过敏了。」 「他今天的嗓子很哑,听说是自己给自己催吐被发现了,被用束缚带绑在了床上,进行了心理干预。」 「他总在看着窗外不说话,觉得有些可怜。但是想想他或许吃过死老鼠,又觉得很恶心……」 「他发现我了。」 帖子戛然而止。 时间定格在那天傍晚,再也没有更新。 落在手机边缘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的很紧,指节用力到泛白,失去了血色。 明明还是在教室里,教授的声音却像是飘在云端,同学们在起哄,吵吵嚷嚷。 姜栀枝却觉得周身发凉。 从前那些被刻意忽视的疑点再次浮现。 霍连城言之凿凿的“怪物”,裴伯父被打断的半句话,还有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裴鹤年的洁癖。 从认识时见的第一面开始,裴鹤年就表现出了无所不能的强大。 他头脑聪明,目光长远,外面的人敬他畏他,就连崭露头角的霍连城都可以被他捆在靶子上打。 他表现的太厉害,太强大,好像什么东西都不能难倒他,所以自然而然让人忽视了那些细微的不寻常。 他的洁癖……竟然是这样来的吗? 眼眶弥漫出热意,长长的睫羽垂了下来,在眼下打出密密的阴翳。 她的手指往下滑动了一下,长长的文件在屏幕上移,黑体加粗的大字红到诡异,格外夺人眼球。 「三名劫匪短时间内迅速暴毙,警方鉴定为死因内讧,猜猜是谁做的呢?」 「裴鹤年失踪七天,跟三具尸体在这个空旷的烂尾楼里待了五天半,昼夜温差大,被发现的时候三具尸体已经腐烂发臭。食物水源短缺,你不好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姜栀枝,你信赖的亲亲好老公从小就是个疯子,他茹毛饮血,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紧接着是一张又一张的图片。 与其说是图片,不如说是年岁久远的法医鉴定照片。 地上一摊摊的血迹,黏糊糊干涸成一大片。 割不断的锁链堆在地面,上面的黑色血渍未干。 担架上被白布包裹的尸体露出一只手来,白骨森然,肉已经全部烂了。 一瞬间的反胃涌上心头,姜栀枝只觉得恐怖又恶心。 一道斜斜的大字打在上面,红的刺眼。 「你不觉得恶心吗?」 「每一次亲吻他的时候,不会想到那张嘴吞过腐烂的肉,喝过别人的血,你还能亲得下去吗?」 「你现在看见他不想吐吗?关于那个裴鹤年。」 照片的冲击力太强,那种想要干呕的感觉从胃里往喉咙蔓延,直到教授宣布下课都没散。 日头一点点上升,阳光洒落到地面,反射过来的亮光格外灼眼。 姜栀枝只觉得后背冰凉一片。 陆斯言打电话要来接她,姜栀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拒绝的对方,甚至连司机的车都没来得及等,火速打了辆专车。 道路两侧的树木绿油油的,带着春日萌发的绿意不断向后奔逃。 姜栀枝脚步匆匆下了车,巍峨的办公大楼高耸入云,薄薄的小羊皮靴踩在光洁地板,发出一点细微声响。 赵助理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只是下意识循着记忆来到裴鹤年办公的那层,推开办公室的门。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深蓝色衬衫,似乎是在开会,听到开门声,对方俊美清贵的脸庞偏过来一点,眼眸有一瞬间变的柔和。 散落的光影落在他身后,肩宽背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稳重斯文。 他没有犹豫,指尖在鼠标上点了两下,朝她张开手臂。 姜栀枝带上了门,急急跑过去,却又在办公桌的位置猛然停住。 电脑屏幕上有人正在做报告,一口流利的英文,姜栀枝只能听懂几个字眼。 脚步声停下的瞬间,僵在空气中的手指慢慢蜷缩在一起。 下一瞬,男人的手掌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收进怀里。 熟悉的雪松香气传来,像团云一样裹住了她。 她的脸颊埋在裴鹤年颈间,对方的皮肤很热,修长结实的手臂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很轻柔的帮她拍着后背, “怎么了?” 他就这样很自然的问着,低沉好听的声线盘旋着钻她的耳朵,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的熨帖着后背,带着哄小孩一样的温柔: “眼泪汪汪的,谁欺负你了?” “告诉老公,老公去处理他。” 第318章 Chapter318 滚热的眼泪从颈间流下。 刚才红着眼眶眼泪汪汪的小女孩,趴在他怀里无声的哭了出来。 裴鹤年没有开会的心思了,在屏幕上已经关闭的麦克风键上点了一下,两句话结束了这场会议。 临近中午,日光洒落在巨幅落地窗上,照着窗前一株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花。 品种名叫粉荔枝,很淡雅的颜色,柔软的花瓣微卷,开起花来层层叠叠,香气宜人。 是她年前某次来玩的时候抱来的,说是妈妈跟家里的园艺师改良过,抗病性更好,香味要淡一些,但是花期更长,很好养活。 赵助理在网上查过,粉荔枝的花语是初恋、守护、忠贞不二。 对方言之凿凿,马屁拍的很有水平,夸他跟未来夫人天造地设。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反正后来专门请教了家里的园艺师,用了最贵的营养土,追肥促花,修剪株型,浇水补铁,保证每天5个小时的直射光,小心翼翼地养护着。 就像如今趴在他怀里哭的可怜小孩。 他余生只有这一株玫瑰。 所以花费所有的心思也不为过。 面容俊美的男人眼眸微垂,轻轻拍着怀中人的脊背。 又顺手扯过旁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了起来。 他的体型本来就高,肩膀宽阔,比她大几个型号。 这个样子从后面看起来,哭到身体微微颤抖的可怜小女孩被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完全遮住了身体,只能看到两侧的小腿。 “是不是最近学业太紧张了?” 男人半垂的眼帘落在她身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揣度着她哭泣的原因,眼尾垂下。 像是任何一位担心孩子学业的家长,因为太过溺爱,所以连犹豫都带着心疼和自责,凡事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你最近没有考试,是被老师批评了吗?”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是中途转专业过来学习,所以比旁的同学进度要慢一些,老师应该很清楚你的情况。如果对方因为这一点就批评你,老公会很怀疑他的专业程度。” “又或者是我逼你太紧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犹豫,自顾自的说着: “老公的本意是想让你多明白一点,学的不太精通也没关系,未来可以在项目上一次次试错,老公会亲手带着你……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吗?” 男人带着叹息的呼吸落下,像朵轻柔的云,落入少女柔软发丝的间隙: “那明天我们请个假,出去玩好不好?” “想去哪里?找个度假山庄去泡温泉,又或者学骑马,去游乐场也可以,然后晚上再去吃你爱吃的餐厅,好不好?” 趴在他怀里的女孩眼泪滚滚,软绵绵的声线从下方传来,听起来带着闷闷的委屈: “周末吧,明天我有专业课。”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凝重。 他不知道是想了什么,有些犹豫的试探开口: “出去玩也不想去了?” 趴在他怀里的少女搂紧了他的脖颈,小口小口的吐着气,连靠在他怀里擦眼泪的样子都看起来格外可怜,回答: “不是你的问题。” 男人的眼皮抬了抬:“那就是被老师批评了。” “今天周三,你上午的专业课是投资学,教授李铎峰,42岁,从小读国际学校,有多年留美背景。截止到今年,在核心学术期刊发表了17篇投资学相关的论文,15篇是一作。去年还出版了相关书籍,又主持了省部级科学社会基金的科研项目,是学科带头人,学术影响力强,所以我才那么信任他。” 男人的声音微微阻顿,声音冷了几分: “看来这位李教授专业能力过关,教育能力却亟待加强,明天老公会去学校里跟他谈一谈。” 男人的吻落了下来,轻轻的落在她发丝上: “好了,是老公不好,对他的背调不够清晰。老公保证,他明天再也不会为难你了……” 男人的声音荡入耳朵,还没擦完眼泪的姜栀枝着急忙慌抬起头: “不是他,跟人家李教授没关系!” 她眼眶红红,眼里还含着一包水,在眼眶里荡漾着要掉不掉。 将她抱在腿上的男人一脸心疼,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 姜栀枝还没调整好情绪,但心底闷闷的疼痛却被冲淡了些许。 她觉得裴鹤年有点不讲道理。 先不说她没被老师批评,就说她被老师批评,也不一定是人家老师的问题。 但裴鹤年太疼她,又太护短。 刚刚这几句话,莫名让她幻视网上截图里流传的在家长群挑事的家长。 动不动就“老师,我们家枝枝呢?”“老师,我们枝枝怎么哭了?你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是不是给我们压力太大了?” 她脑补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掉得更凶了。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她索性抱着裴鹤年嚎啕大哭,眼泪全擦在他衬衫上,最后从领口到胸前大片的衬衫都湿透了。 只是她现在难过,可以靠在裴鹤年怀里肆无忌惮的哭,她知道裴鹤年永远会稳稳当当的托住她,替他遮住外面的风吹雨打。 而24年以前,穿过那张泛黄的照片,幼年时期的裴鹤年面对绑架,面对空洞漏风又杳无人迹的烂尾楼,面对绑匪的威胁,肯定也会害怕。 那么难熬的7天,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可是却没有人救他。 不知道在那个黑漆漆的野外,在冰冷的穿堂风扫过楼层传来变形的嘶吼声时,他会不会像自己这样哭? 可惜在那个时候,不会有一个永远沉稳可靠的姜栀枝抱住他。 不会有人把他抱在怀里,在冰冷的夜里哄着他,承诺在天亮后带他去游乐场,带他吃喜欢的餐厅。 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在锁链声中度过午夜,在危险和恐惧中睁着眼睛挨到天明,在极度饥饿中咽下难以吞咽的食物。 没有人帮助他。 父亲以历练的名义抛弃了他,会不会让他也觉得全世界都在抛弃他? 甚至就连死里逃生,送进医院都要面临恶意揣测,连照顾他的护士都无视他的心理障碍,在以恶心的名义在情绪上霸凌他。 裴家老爷子六十大寿的晚宴,他这么在乎这件事,急匆匆赶来,不敢让父亲告诉她。 那场绑架并没有让他释怀,只是更深一点被他藏进心底。 变成一根刺,在无声中扎了他24年,深深没入骨肉。 甚至在24年后,又被别人当成把柄发给了他最珍视的爱人。 眼泪又落下来了,她这次没有自己擦。 只是捧着裴鹤年的脸,用哭到湿漉漉的嘴唇,轻轻蹭了蹭男人的薄唇。 然后吻住了他。 第319章 Chapter319 他的小恋人哭得很凶。 一边哭一边亲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滚流下,坠入他的指腹,带着灼热的温度。 这幅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像是年前某次浇花的时候,喷壶的嘴坏了,壶里的水“哗啦”一声,在弱小的玫瑰植株面前宛如瀑布般灌下。 细弱的玫瑰花苞很小,面临着如同疾风暴雨的冲刷,花茎都几乎弯折。 后来他收拾着满地狼藉,想到抱着花盆来的小女朋友又莫名心虚。 而如今,搂着他脖颈的女孩比当日疾风骤雨中的玫瑰花哭得更可怜。 裴鹤年只是觉得一颗心都被揪紧,再有什么重物敲一敲,就该跟着碎了。 他很温柔的回吻怀中好人,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日光在地面上铺开,他泪眼盈盈的小女朋友哭的眼睛有些微微的肿,抱着他不说话。 裴鹤年不过是问了一句,对方就有一些凶的一口咬住他的颈侧。 威胁一般的伸出牙齿在上面蹭了蹭,说出口的声音很含糊,伴随着舌尖蹭过的湿热: “不许问。” 裴鹤年“嗯”了一声: “我不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自己说?” 对方在他颈侧用牙齿细细地碾了一下,像是在回味口感,说出来的话都慢吞吞的: “等我想说的时候就说了。” 男人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没有勉强。 低沉的声线格外温柔,传入耳朵里宛若松玉击石: “好,我不问。” “但是小乖,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告诉老公。” 他摸索着握住她的手,攥着她的手指扣入指缝,直到那只大手完全包裹住了她: “老公会处理好一切,你什么都不要怕。” 坐在他怀里的少女眼眶一热,眼泪又快下来了。 她心疼又依赖的靠近裴鹤年怀里,声音又小又轻,格外坚定: “我知道,裴先生很厉害。” “但是姜栀枝也不差,因为姜栀枝会一直陪着裴鹤年,让他也不要害怕。” 她刚哭过,讲起话来还带着鼻音,舌尖上吞吐出来的字音黏黏糊糊,偏偏语气又庄重的要命。 裴鹤年一颗心像是被碾碎,又被送进了棉花糖机,出来的时候抽成一缕缕的丝,又团成一团,软的不成样子,只能抱她抱得更紧一些, “好啊。” 他举起了两人交握的手,少女的指节被他攥住,雪白的肤色被他的手指遮住, “那就要劳烦姜栀枝女士,未来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一些了。” 他的小女朋友乖乖点头。 又慢吞吞凑过来,轻轻吻了吻他的唇瓣。 眼眶红红,眼尾湿润,纤长浓密的睫羽被泪水打湿,看过来的时候泪眼汪汪,声音又小又轻: “老公,我爱你。” 男人眼皮抬起来一点弧度,暗光浮动,像是受宠若惊,问她: “今天怎么这么乖宝宝?” 对方吸了吸鼻子,鼻尖哭的有些红, “本来就是。” “反正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不会丢下你。” 她又凑过去亲了亲那双薄唇,调子很轻: “裴鹤年,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男人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发丝,似乎是叹了口气: “话题转变这么快,我还没有感动完。” “宝宝,按照你刚刚的情绪,我以为你要讲的是‘裴鹤年,我们结婚吧’。” 趴在他怀里的女孩撑起来一点身体,湿乎乎的眼睛看着他,睁得格外圆: “我还有未婚夫呢,怎么跟你结婚?” “那我们就先去领结婚证……” 男人低下头来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嗓音里带着诱哄: “大不了让他一辈子做你的未婚夫,毕竟只是个订婚仪式,又没有法律认可,我也可以假装不介意。” 少女的手指捧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 “你看,你又吃醋。” 面容清贵的男人牵动唇角,直言不讳: “嗯,可能我这种人心眼比较小吧,跟情敌不大打出手就已经很难得了。” “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神奇……” 裴鹤年叹了口气,又凑过来轻轻咬了咬她的唇, “如果当初没有那桩乱七八糟的订婚,你最后选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姜栀枝——” 他这样喊着她的名字,修长的手指扶着她的后颈,微微粗粝的指腹蹭过颈侧细嫩皮肤,存在感格外强, “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顾聿之,最后站在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就只有我了?” 话音落下,他没有等她的回答。 灼热的呼吸伴随着占有欲极强的吻落下,舌尖纠缠,堵住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口腔中像是涌入海浪,连呼吸都被掠夺,男人的西装包裹着她,连气息都带着攻击性极强的讨伐。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几次,被裴鹤年强势按灭。 亲到最后,手脚发软的少女靠在男人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裴鹤年拿了起来,看着上面跳动的名字,剑眉微抬。 他单手揽着怀中人,接通了电话: “顾总,什么事?” 听到熟悉的称呼,姜栀枝竖起了耳朵。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裴鹤年平静的声线没有起伏: “人在我这里,你们要讲电话?” 下一瞬,男人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扬声器打开。 电话那边传来顾聿之的声音,问她今晚的安排。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乖乖叫了句“老公”。 她只说今天中午要跟裴鹤年吃饭,可是晚上的时间还很空闲。 乌泱泱的睫羽翘了起来,少女轻软的嗓音响起: “有时间的,我——” 下一瞬,没说出的半句话被再次堵回口中,细微的动静伴随着暧昧喘息,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姜栀枝脸色绯红,推了对方一把。 裴鹤年拿起手机:“她有安排了。” 电话那边传来顾聿之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 “裴鹤年,你有病吗?” 话音一转,又再次温柔起来,聊天的对象是姜栀枝: “老婆,我订了你爱吃的餐厅,那我六点钟去接你。”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眉心拧了一下,匆忙打断了对方的话: “以后别在我面前叫她老婆。” “受不了,挂了。” 第320章 Chapter320 将揉乱的裙子整理的整整齐齐。 一抬眼,正好对上一双圆溜溜打量他的眼睛。 裴鹤年帮她扯平肩膀处的线条: “怎么这样看着我?” “怪我刚刚对你未婚夫说话不客气,要打抱不平了?” “根本就没有的事儿,你看,你又无理取闹……” 被他困在怀里的女孩抬着眼睛,一本正经: “你看看你这个小心眼儿的样,我能跟你结婚吗裴鹤年?” 她小声咕哝着,对他的大名指指点点,还很理直气壮: “我现在不跟你结婚,你派头都这么强。我要真的跟你结婚,你还不得把其他人通通发卖了?” 她语气认真,引得男人捏了捏她的脸。 “是是是,我是坏人。” 耳边的发丝在男人指尖转了一下,贴心的帮她调整好位置, “你身边一群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还有位纯洁无瑕的绿茶竹马,就连你那位不争不抢的未婚夫也宽容大度,只会纵容自家兄弟跟你做朋友,打探你的喜好……” 男人的指腹蹭了蹭她脸颊上的软肉: “算来算去,只有我一个坏男人,拿的是标标准准的反派戏码。” “反派我也喜欢!” 他的小女朋友扬起笑脸,眼底泪痕未干,看起来乖巧的让人心头发颤, “你知道的呀,你是我的白月光,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裴鹤年没想明白她今天怎么这么黏人,人又可爱,说出来的话又招人喜欢。 虽然白月光那句可信度很低,但话说多了自然就成真的了,裴鹤年假装听不出其中的不对,手指蹭着她的脸: “嗯,知道了。现在白月光要请你吃饭了,吃什么?” “都可以!” 姜栀枝很好说话,抱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但是今天想吃冰淇淋和提拉米苏,要不然我们去吃那家意大利餐厅吧?这样还可以吃那个黑松露牛肉塔塔披萨,而且他们家的海鲜也超级鲜,老公,他们家的牛排你还夸过的……” 她越说越心动,半分钟的时间从“都可以”到自己敲定了主意,巴掌大的脸蛋抬了起来,湿漉漉的眼睛忽闪忽闪: “去吃吧!” 裴鹤年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两人下了专用电梯,临近中午,大厅里的人多了些。 裴鹤年身高腿长,气场又足,哪怕只是穿了件简单的深色衬衫,高挑的身形也优越的一眼就能望见。 许多道视线投射过来,落在两人身上。 裴鹤年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十指交叉,扣入掌心。 有看着是高层的中年人过来问好,目光在姜栀枝身上稍作停留,便礼貌的称呼她裴夫人。 公共场合,姜栀枝自然不敢承认。 可裴鹤年脸皮比她厚的多,神色平淡的点了点头,好像自己真的是他没过门的妻子。 对方请示了几句工作上的问题,姜栀枝又在脑袋里默默回忆那家餐厅的必点菜品。 大概工作之后就没有人想跟领导有联系,明明中午时分大厅里人多,但这一块却成了真空地带。 除了偶尔投射过来的好奇眼神,如织的人流中,没有人往这边挪动半分。 “请问哪位是裴鹤年?” 门口的方向站着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手里夹着公文包,正向路过的人询问。 对方说了句什么,那人的视线转过来,小步朝他们这边跑来: “裴先生,我捡到了您的东西。” 裴鹤年凤眸半抬,幽深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旁边的高层微微抬手,做好了迎接的动作。 对方打开文件袋,他似乎是跑得急,脸上还有汗,打开公文包的动作都有些慌里慌张。 裴鹤年不动声色的将姜栀枝往身后推了一点,将人挡在后面。 “不好意思,东西有些乱……” 那人道着歉,从公文包里抽出来一堆文件。 前面的人伸手去接,对方却猛的将抽出来的东西往空中一撒—— 散落的文件扬起,飘扬的a4纸如雪花般洒下,杂乱的飞到地面,又被风吹得更远一点,落到了姜栀枝脚下。 白纸黑字,放大的黑色字体,一张张在鞋边重叠交叉: 「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裴鹤年,杀人犯!!!」 「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裴鹤年,死老鼠好吃吗?」 「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嘻嘻,裴鹤年,你好脏,她发现了……」 面容俊美的男人瞳仁骤然凝结,放大的深色眼眸盯着地面,宛如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整个人都被定住了。 站在前面的高层愣了一下:“这是……” 心脏猛得往下坠,恍若跌落万丈悬崖。 被所有字符指向的裴鹤年一张俊脸褪去血色,苍白的面容下意识偏转,望向站在他身边的少女。 向来从容不迫,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裴先生第一次闪过慌乱,颈侧线条猛然绷紧,呼吸都猛的僵住。 而在他所有视线的倒影中,他的小女朋友微微蹙眉,松开了他的手。 纤细的身影毫不犹豫的挡在他身前,跟前面的人对峙,语气格外平静: “裴先生是公众人物,知名企业家,贡献突出,在a市乃至全国范围内影响巨大。” “我不知道你是哪家公司派来的,但是你公然造谣,侮辱裴先生的人格,诋毁裴先生的商业信誉,我们的律师团队会让你、和你背后的人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她抬手,指着对面明显比她高出一截的中年男人,颐指气使: “按住他!” 第321章 Chapter321 隐在人群中的私人保镖动作迅速,就连刚刚的那位公司高层也反应过来,跟着一把将其按住,上去就是一巴掌: “敢来裴氏造谣,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闻讯而来的保安迅速将这边隔开,阻隔了围观的视线。 姜栀枝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纸片。 白底黑字触目惊心,文字污染一样映入眼帘。 蹲下身来的少女却面不改色,平静的就像是捡上课时不小心碰到地上的签字笔一般。 刚出门时给她整理好的发丝重新落下,在细嫩脸侧轻荡,阳光透过玻璃窗,给发丝镀上了一层金光。 清丽的眉眼格外沉静,半垂的眼睫在眼下打出密密的影子,衬着一张肤白如玉的脸庞。 裴鹤年一直知道她年纪很小。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相隔9岁的时光,换而言之,对方还是个缠着妈妈要吃糖的小学生时,他就已经升入大学,管理公司的企业。 更何况她天真烂漫,纤细娇纵。 所以他更应该如山一样巍巍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外界的风霜。 而那些语焉不详的难堪已经埋葬在旧时光里,24年的时间,人生1/4的长度,已经足够他消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可世事总是难以尽如人意。 越是想隐藏,就越容易被提及。 总有人想翻出来他那些不想面对的过往,将那些肮脏和不堪的狠狠摔在他脸上。 甚至很多次对着那双干净的眼睛,他也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某个夜寒风冷的秋日。 他也会在某个瞬间恍惚,恐惧且耻于他的肮脏。 毕竟他年长她9岁,已经贪恋且无耻的占据了她的青春。 而且虚长的9年时间,金钱和名誉为他镀了金身,声名显赫的霍家掌权人说出来也够气派,所以他可以自欺欺人,认为放眼整个a市,与她最相配的人是他。 而无论是顾家太子爷的顾聿之,还是另外的两个小杂碎,连她的裙角都够不上。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维持住自己的体面,想要看着那双带着爱意和仰慕的眼睛,永远对着他闪闪发光。 他想做与她最般配的那个人。 男人垂在裤缝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恍惚间又感觉到某种黏糊糊的触感,带着血液的腥甜,混入指缝的黏腻沿着手腕滚入衣袖,沿着手臂滑动,在夜风中被吹到冰凉。 他又开始感觉这双手很脏,凝结的血液拉扯着皮肤裂开,手臂残留着血液滚下的触感,腥甜的气息从喉管滚入,令人作呕。 周遭声音嘈杂,幼年的画面挤入脑海。 重重的铁链锁住了他,饥饿和缺水让他眩晕,意识模糊,肌肉痉挛,48小时以上的脂肪代谢引发血液酸化,在幻觉中出现谵妄…… 永远走不到身边的母亲,冷酷到要锻炼他的父亲,渴求却无法得到的关爱,绑匪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几近窒息…… 锁链声、争吵声、他佯装惊恐抛出的巨额利益足够这个并不结实的小团体分崩离析,尖刀捅入肉体的扑哧声,拳头砸到骨骼上的声音,砖块积到后脑勺上发出闷响,外面的鸟叫声,风声…… 他又开始感到口渴,饥饿,胃部灼烧。 撕扯着他的神经,搅弄着理智扭曲变形,他又听到了永不停歇的风声,某种鸟类的翅膀在肩膀上颤动。 面容清贵的男人垂下凤眸,遮住了眼底的阴霾和扭曲。 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指握住了他,纤细的指尖滑入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熟悉的玫瑰冷香像是一团柔软的云朝他袭来,声音的又乖又轻: “老公。” 她握着他的手,软软的身体靠在他怀里,抬起的眼眸又圆又亮,轻轻喊他: “涉及造谣,我们已经报了警,赵助理在处理了。” 她软着调子,抱着他的手臂轻晃: “我的肚子好饿,老公……” “去吃饭好不好,老公……” 轻软的声线荡入耳中,男人黑沉沉的视线微微波动,凤眸掀起一点儿弧度,下意识将她揽进怀中。 中午气温升高,她脱掉了外套。 薄薄的针织衫触感绵软,肌肤的温度顺着衣衫蔓延过来,柔软的发丝落在他颈侧,有些细微的痒。 裴鹤年喉口艰涩,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外边的人看不出端倪。 毕竟从这场没有造成混乱的小插曲开始,那位面色冷峻的裴先生甚至没有分给对方一个眼神。 他依旧从容,镇定自若,平静到掀不起任何波澜。 连护着他怀里的女朋友离开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都没露出半点不悦。 可只有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孩知道,对方扣在她手臂上的动作收得太紧,平稳的呼吸也失了分寸。 外面阳光明媚,璀璨的光影晕出彩色光圈,穿过横斜的树枝,落在餐厅镂空的玻璃上。 包厢里很安静,跳跃的阳光中有金色的尘埃在浮动。 裴鹤年坐在靠窗的位置,逆着光,阳光照不到他,沿着手臂的线条画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将他挡在光影之外。 戴着腕表的手臂落了下来,手背上青色的经络凸起纵横,迅速滑动的喉结带着某种想要掩饰的慌乱: “要吃什么,宝宝?” 他就这样喊着她,可目光甚至没有对上她的眼。 姜栀枝眼眶热了几分,鼻腔又开始发酸。 “甜点让他们后面上,不然塞了一肚子的糖,又要吃不下饭。” 男人声线平稳,只是语速比平时要快几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喜欢他们家的黑松露牛肉塔塔披萨,其实他们家的吞拿鱼刺身也不错,要不要也尝一尝?还有海鲜——” 带着腕表的大手抬了上来,落在那张薄薄的印着花体的今日菜单。 他的视线在自己手掌上停了一秒,又继续道: “再来份烤牛膝肉——”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落在他手背上。 裴鹤年的眼皮跳了一下,手指僵硬。 少女的手指落在他指尖,将他的手指包了起来。 男人沉沉的目光闪过晦暗的挣扎,颈侧线条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片刻后,座椅发出刺耳响声。 面容俊美的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他脸色苍白,大手从少女的指节挣脱开,语气和缓: “抱歉,小乖,我还没有洗手。” 他已经很平静,甚至贴心的将那张薄薄的今日菜单推了过来, “想吃什么,你自己再加。” “我很快就回来。” 第322章 Chapter322 那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离开的背影风度翩翩,却隐约透出某种仓皇。 像是生怕晚走一秒,就会更加失态。 姜栀枝叫来侍应生交代了几句,便朝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边的餐厅消费门槛高,装潢简约大气,洗手间里明亮的灯光打在一尘不染的地面,大理石板面的洗手台被擦得干干净净,一滴水珠也没有。 明亮的光影落在男人脸上,却照不透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他的神情有些淡漠,薄薄的眼皮垂下遮住一半瞳仁,动作机械而生硬的洗着手。 洗手液打出泡沫,在骨节分明的大手处滑动,滚动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手,将最后一点泡沫也带走。 他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继续按下洗手液的泵头,重复刚刚的动作。 漂亮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水流很清,可落在指缝的黏腻感却像是附骨之疽,在秋日的风里干涸结痂,皲裂成不均匀的一块一块。 他又感觉喉咙发痒,胃部开始灼烧。 黏腻的血液覆在喉管上,不上不下,像是紧紧抓牢的壁虎,存在感格外清晰。 清晰到让他想要呕吐。 漫长的跨越24年的噩梦早已淡化,只在偶尔的时候让他从梦里惊醒。 他会在午夜梦回时一遍遍重复着洗手刷牙漱口的动作,却无论如何都洗不掉那些黏腻的血液。 父亲说他是怪物,所有知情的人都说他是怪物。 他们用那种同情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强忍着恶心安慰他,又在用审视和恶意揣度他。 为了活下去喝那些黏腻的血已经足够奇怪。 更何况他还守着那几具腐烂的尸体,吃下烂尾楼里被扣在盆下的某种鸟类。 这样的行为本来就够惊世骇俗。 所以在那些恶意揣测的故事里,对方毫不留情的往那个年幼的他的胃里塞进去更恶心的东西。 他们绘声绘色的编造着他是如何吃下老鼠,细长的尾巴和吱吱叫声都被他们构造的一清二楚。 每一次重复的故事出现,都让他想起了一个一个漫长到太阳永远不会升起的秋夜,连胃部的灼烧感都翻腾四起,永不停息。 他在24年前被绑架。 又在绑架的那7天后被永远诅咒。 他人生的一部分似乎永远被遗留在那个秋夜,伴随着粘稠的血液,伴随着锁链声,伴随着自相残杀,伴随着父亲的抛弃,伴随着呼啸的穿堂风,永远被隔绝在这个世界…… 好在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给了他24年的时间。 他并非是自暴自弃的人,也不会画地为牢,将自己拘禁于某处。 当年指缝染着鲜血的小不点儿已经面容模糊。 如今他29岁,是执掌整个裴家,声名显赫的裴先生。 他本来也可以淡忘。 他已经在淡忘。 他已经表现的那么如常,像是任何一个正常人。 可好像总是有人那么残忍,非要将那些肮脏不堪的东西翻出来,怼在他的爱人脸上,让她看看清楚。 镜中倒影的男人眼皮颤了颤,眼底闪过阴鸷的狠厉。 一道身影出现在后方,镜中男人洗手的动作一僵。 他并不害怕任何人用这些陈年往事威胁他。 他真正害怕的,是他多年垒出的光环轰然倒塌,又怕他捧在掌心里的爱人也发现他的真面目,露出和那般人一般无二的表情。 带着同情和怜悯,审视和揣测。 有了划痕的镜子,再不能恢复如初。 不再强大完美的裴先生,也不能再像当初一样理直气壮的站在她身后。 镜中男人脸部线条紧紧绷着,盯紧了对方的动作。 下一秒,那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他旁边,跟他并排站着。 她穿着白色的学院风针织衫,熟练的挽起袖口,她的手指很漂亮,纤细修长均匀,指尖修剪出圆润弧度,涂着一层很淡的粉。 干燥柔软的手指暴露在空气中,很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 洗手液的泡沫还未冲干的湿润大手,被少女干燥柔软的指尖包裹住,放到了黄铜的水龙头下,看着镜子里的他弯了弯眼睛: “我也要来洗手的,可是你这次都没有等我。” 她小声小声的抱怨着,带着点骄纵的颐指气使: “你为什么不等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喉咙有些哑: “没有。” 对方很自然的帮他洗着手,她人长得小,连手指都比她短一大截,被清澈的水流冲刷着,连洗手的动作都很温柔, “裴鹤年,这周末我们去泡温泉吧。” 她的声音很轻,说起话来眼睛亮晶晶,语气里带着无限憧憬: “我最近觉得好累呀,总是感觉有好多忙不过来的事。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努力学习了,周围的同学都很聪明,他们接受起来总是很快,而我需要上着补习课才能追上他们……” 裴鹤年看着她:“你很聪明,宝宝,你只是落下了很长一段路程,所以接受起来要慢一点。” 镜中的少女翘起圆圆眼睛,一本正经: “那我要是很笨呢?要是怎么都学不会,考试倒数,被喊家长,被怀疑智力有问题,被嘲笑人生完蛋了,你也会觉得我聪明吗?” 男人紧抿的唇线松开一点,语气很轻: “你在老公心里,永远都最可爱最聪明。” “考不好也没关系,并不是任何人都适合考试,也并不是考试倒数就意味着人生完蛋了,别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他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跟他并排站立的少女转过身来,没再借助镜子作为载体,而是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裴鹤年,你在姜栀枝心里,也永远最厉害最聪明。” 她就这样盯着他的眼睛,一双含水的杏眼亮晶晶, “裴鹤年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老公。” 男人半垂的眼睫颤了一下,眼眶泛红。 “别人的看法都不重要,但是小姜的看法很重要……” 贴着他的女孩踮起脚尖,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唇瓣, “我为有裴鹤年这样的男朋友而骄傲。” 汩汩的水流冲刷着台面,带着凉意的池水落在指尖,下一瞬被少女的掌心包裹。 两人拉开一点距离,她又凑了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语气郑重: “小姜女士不能没有裴先生。” 第323章 Chapter323 外面传来脚步声,镜中的少女微微偏头。 然后果断扯了两张绵柔巾,拉着裴鹤年的手,闪身进最近的隔间。 狭小的空间被男人高大的身影占据,遮住了大部分的灯光。 少女湿漉漉的指尖扯着男人昂贵的西装, 又没忘把刚刚抽出来扯成一团的绵柔巾重新摊开,拉过裴鹤年的手腕,给他擦手。 这样的动作向来是由裴鹤年做。 给她披衣服,给她系扣子,用干净柔软的纸巾给她擦手。 只是这次两个人的情况调转过来,一直被照顾的姜栀枝第一次照顾起来自己的男朋友,动作很轻的给他擦干了手上的水痕。 明明室内的灯光已经被他遮住,连那张雪白软嫩的脸庞陷在阴影中,可那双眼睛依旧在发亮,连眼底干净的情绪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老公。” 她抓着他的手指举了起来,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阴影中探出,暴露在灯光下: “手只需要洗一遍,就可以洗得很干净。” “而且你没有哪里是不干净,不得体的——” 微微湿润的手指,就这样捧住了裴鹤年的脸, “你的人生,没有哪里是不光彩的。” “我为你骄傲,生命那么贵重,放弃是懦弱的表现,能够在险境中守护好它才是最勇敢的绝处逢生。” “你那么勇敢,本来应该成为所有人的骄傲,是他们没有照顾好你,没有好好的引导你,才让你这些年的认知出现偏差,活在对自己的误解中。” 男人半垂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喉口干涩。 他的心又重又轻,像是被一只柔软的手托着,又在千斤重担的坠感下被重重拉扯。 好半天,男人有些哑的调子才终于响起: “可是我喝了那些血,他们都说是肮脏的,说我是怪物。” 低沉的声线落在空气中很淡,尾音流转,像是跨过迷茫的24年,到达那个被薄雾笼罩的秋天。 蜷缩在地上的男孩格外安静,忍受着胃里的灼烧感,回味着眩晕和干涸到几乎要裂开的喉管,在无尽的绝望中,数着生命的终点。 窗外成群结队的大雁南飞,无人涉足的烂尾楼里死寂一般的宁静。 “那些血很腥。” “胃里很痛,恶心到撑不住时会吐出来。” “吐的地上全是血,他们的血,我的血,混在一起,分都分不清。” 男人凤眸半阖,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优解。” “那样的情况,年纪太小了。” “面对着满地的尸体,面对着锁链,又怕又饿,又贪心到想要活着……” 他笑了一下,眼眶有些湿, “可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只是大概会聪明一些,更隐蔽一些,不要把血弄到衣服上,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枝枝,”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大手扣在少女脖颈,垂眸拉近与她的距离。 鼻尖的距离只有半分,连眼底的情绪都看得清清楚楚,汹涌着几乎要克制不住的痛苦: “很恶心,真的。” 少女纤长的睫羽很轻的颤了一下,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手指落在男人后颈。 她的声线不够高亢,讲起话来都是软绵绵的,可大概是因为脸上的表情太过镇定,所以连说出口的话都说服力格外足: “真正恶心的是他们。” “是那些绑架你的匪徒,是没有行使好监护人责任的父母,是恶意揣测你攻击你的坏蛋,你不该把所有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 “裴鹤年,” 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你已经做了一个小朋友能做到的最厉害的选择,你很勇敢,很坚定。” “你打败了那些绑匪,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你没有向任何人认输。” “所以我想上帝在捏造你的时候,一定加进去了很多很多的勇气,你是他证明勇敢的炫技之作,是拿出来炫耀都会被惊叹的程度。” “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的小女朋友凑过来,轻轻贴着贴他的嘴巴, “裴鹤年,你是上帝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男人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眼眶绯红,波光轻漾。 下一瞬,眼前一暗。 男人的大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取而代之的是无限黑暗。 男人的唇贴了上来,大手揽着她的脊背,按着她贴在门板上亲。 视线被剥夺,其它的感官就更清楚。 除了吃醋的时候,裴鹤年接起吻来一般很温柔。 他好像习惯了掌控,所以侵占性很强,连温柔都带着掠夺的意味,逼得她节节败退,在他怀里认输。 但这次的裴鹤年似乎更没有章法一点,他有些混乱,不管是呼吸还是吻技,全都糟糕到一塌糊涂。 外面有人经过,试探着敲了敲门板。 里面没有上锁,姜栀枝身体颤了一下,又更紧一点抱住了裴鹤年。 门没推动,却更诡异的震了一下。 外面的人“啧”了一声,“兴致这么好?” 姜栀枝耳朵都红了,抱着裴鹤年的动作更紧了一分。 可越是这个时候,外面的人却越添乱,像是发生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般: “还没结束?” 姜栀枝有点烦。 她好不容易快哄好受伤的男朋友,事情还没结束,对方就老跟催命一样在外面催催催。 她推着男人的胸口推开一点,抹了一下红润的唇,拉开门板: “我们亲嘴关你什么事?” 门外的霍连城抱臂而立,眼底浮现一种“果然是你”的复杂表情。 他的眼睛往后一挑,轻而易举的看到往外挪了一步,出现在他视线里的裴鹤年。 那位大名鼎鼎的裴家掌权人冷着一张脸,面色不算好看,唇角晕开一点口红,唇上水痕光泽,看得出来亲得很激烈。 霍连城连忙举手认输:“抱歉,打扰两位的兴致!” “我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你们俩,不然霍先生在这里,我肯定得要让路,毕竟我这条腿上的伤还没好——” 他拍了拍自己的伤口,眉峰挑起弧度: “万一惹了裴先生不快,还不得继续给我两枪。” “我倒是无所谓,就怕脏了裴先生的手,让裴先生的洁癖加重。” 第324章 Chapter324 熟悉的问题被再次提及,姜栀枝眉心跳了一下,将裴鹤年护在身后: “是你做的?” 霍连城挑眉:“什么?” 忽然,站在后面的裴鹤年就看到自己的小女朋友跟个弹珠一样发射了出去,速度极快的拽着霍连城的衣领,飞速抬手。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少女愤怒的调子: “你是不是人啊霍连城?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上次怎么没打死你?” 熟悉的雪松香气传来,男人的大手环住了她,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被扇完巴掌的霍连城有些茫然,他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忽然被气笑了: “我说他两句,你就打我?” “大小姐,你是不是太暴躁了?” 被男人挡在身后的少女探出脑袋,凶得要命: “打的就是你,霍连城你不要脸,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霍连城眉心紧蹙,连眼睛都要睁的比平时大几分: “你们俩在公共场合抱着亲,我不过是敲了个门,怎么就不要脸了?” 视线落到少女被亲到微肿的唇瓣,他甚至有片刻茫然,开始怀疑自己: “我又没参与进去,你打我干什么?” 姜栀枝又要骂他,手臂被男人轻轻握了一下,骂人的话换成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挡在他前面的男人语气平静: “上次的枪伤是霍总自作自受,自食苦果。” “霍总年轻,家里又没有长辈看顾,我虚长霍总几岁,仗着20年前的情分提点几句,应该也不为过。” 霍连城被他不要脸的程度震惊了。 他把他绑在靶子上打,竟然还好意思居功说提点? 他看了眼裴鹤年,又扫向在他后面狐假虎威的姜栀枝,最后还是“啧”了一声。 舌尖抵了抵脸颊,巴掌落下的热感传来,有些火辣辣的。 “你们俩也很配,真的。” 霍连城由衷感慨: “你们a市的人都很离谱,我经常觉得自己跟你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姜栀枝:“嗯,你要上天堂了!” 霍连城:“……” 霍连城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 “那还真是可惜,姜小姐这样的漂亮小女孩大概也能去天堂,但好心的裴总就不一定了。” “算起来死后还要两地分居,裴总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姜栀枝:“你睡觉最好也睁着眼,霍连城,我不会放过你的。” 霍连城理解不了。 刚刚认识姜栀枝的时候,他还觉得她是一个长得不错性格单纯的好脾气小女孩。 但是短短几个月时间,长得不错性格单纯的好脾气小女孩已经因为“接吻被打扰”就可以扇他巴掌了。 霍连城想了想,突然开口: “其实我现在有点同情斯言,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他的好大侄陆斯言不知道被她扇过多少次巴掌,这么多脸没变形也够顽强的。 霍连城所以他默哀了片刻,主动让开位置: “两位请。” 面容清贵的男人眼底毫无波澜,揽着自己小女朋友的肩膀,带着对方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身影也消失在铺着地毯的走廊尽头。 霍连城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被打也打的莫名其妙。 有点疼,热,很香。 第一次被女人打,感觉怪怪的。 - 被霍连城打了个岔,气氛要和缓许多。 裴鹤年又恢复了平常稳重斯文的模样,挽着袖口给她剥虾,挨着她坐下,偶尔被奖励一口有些甜的提拉米苏。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吃完饭晕晕乎乎,开始晕碳。 这家餐厅离裴鹤年办公的地方不远,她就这样没正形的靠着裴鹤年回去,又很熟门熟路的爬上裴鹤年休息室的床,开始睡午觉。 裴鹤年在外面处理工作,声音隐隐约约。 趴在床上的女孩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有人进来,亲了她好几口。 姜栀枝有些烦,索性背过身去。 世界终于安静。 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到最后渐渐抽离,耳边隐约传来一点动静。 姜栀枝慢慢吞吞转过身去,正看到裴鹤年在换衣服。 对方背对着她,脱掉了白色衬衫,露出线条分明流畅的后背,宽肩窄腰,皮带收拢,腰身随着脱衣服的动作凹出弧度。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白色衬衫,放在衣架上。 他的手很大,握着那件衣服,连手臂上纵横的青色脉络都格外清楚。 姜栀枝很少见到裴鹤年不穿衣服。 仗着对方不知道,她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看。 对方从衣架上取出来一件银灰色衬衫,一边伸袖子一边转身, “醒了?”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几步路的距离不经迈,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栀枝“嗯”了一声,倒打一耙: “都怪你吵我。” 面容清贵的男人很上道,顺着她的话讲: “抱歉宝宝,那请问我应该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衬衫的纽扣没有系上,随着俯身的动作荡开,露出大片紧实流畅的肌肉。 姜栀枝瞄了几眼,没忍住伸手,“让我摸摸。” 男人的手臂撑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纵容着她的动作: “听我的营养师说,顾总最近又上强度了,肌肉练得不错。” “你来评一评,小乖,我和他,你更喜欢谁的?” 姜栀枝胡说八道: “你们俩差不多,你的线条更清晰,他的更结实一些,平分秋色。” 裴鹤年看着她,忽然又问: “那别的呢?别的也平分秋色?” 姜栀枝回过味来,脸都红了: “我怎么能知道?聿之哥哥人很正派的,人家又不跟你一样什么都让我摸。” 想着之前看到的一箱东西,裴鹤年沉吟片刻: “那也不好说。你那位未婚夫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 “今天晚上我有应酬,不能陪你吃饭。他如果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 他的小女朋友哼了一声,很不以为意: “我未婚夫才不会欺负我!” “那谁会欺负你?总不能是我。” 男人稍稍粗粝的指腹捏了捏她的下颚,叹气: “祖宗,你都骑我脸上了。” 第325章 Chapter325 她午觉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又跟裴鹤年贫了几句嘴。 这边腹肌还没摸完,亲都没来得及亲上,那边办公室的门就敲响了。 裴鹤年听到声音给她扯好被子,正准备起身。 冷不丁的,卧室的门从外面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投射进来。 穿着黑色风衣的顾聿之出现在门口,他长得本来就高,手长腿长,随着走路的动作风衣的下摆都猎猎作响。 一张内勾外翘的狐狸眼,锐利的脸部线条映衬在灯光下,锋利又贵气。 姜栀枝弯了弯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贴在裴鹤年身上,连忙要收回。 可裴鹤年的动作比她还快,按住了她的手背,像是没听到后面的动静一般,很好脾气的问她: “怎么不摸了,宝宝?” “不是说我的腹肌线条比顾聿之清晰,你很喜欢?” 抽又抽不回自己的手,顶着未婚夫的视线,裴鹤年还在这里断章取义胡说八道。 姜栀枝耳朵瞬间红了,小小声骂他: “裴鹤年,乱讲,你不要脸。” 下一瞬,伴随着迫近的大西洋冷杉气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顾聿之毫不留情,拽着裴鹤年的肩膀往旁边推了一把。 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刚睡醒吗,心肝儿?” 姜栀枝露出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又开始头皮发麻。 两个男人的气场针锋相对,她索性眼不见为净,以要换衣服的理由将人赶了出去。 房间再度恢复了安静,只有两道平静,但杀伤力很强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 “太子爷不是最喜欢装好人?怎么今天不继续忍?” “裴先生倒是随心所欲,随时随地勾引别人的未婚妻。” 日光斜斜的照在地板,裴鹤年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衬衫上的纽扣,袖口挽起露出腕表,他扫了眼时间: “不是说六点来接她?现在还不到五点,顾总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枝枝,才能挤出来这么多时间?” 顾聿之双手抱臂,看着休息室的方向: “裴总这样的人品也能谈信任,还真是天方夜谭。” 裴鹤年系好了袖扣,穿衣镜里倒映出的男人得体的穿着,看不出之前敞开怀勾引别人的一星半点。 顾聿之视线凉凉,语气也不阴不阳: “办个工的时间也要抽空脱衣服,真不知道裴总是年纪大了体热,还是天生就风骚下贱。” 裴鹤年也不生气: “你管我骚不骚?” 他甚至还勾了勾唇,语气里带着某种挑衅, “反正她喜欢。” 顾聿之黑沉沉的视线转了过来,面不改色: “送上门白给,还不需要负责任的东西,谁都喜欢。” 裴鹤年笑容浅淡: “太子爷果然较前两年成熟许多,自我安慰的能力更是堪称一绝。” 顾聿之似有似无的扯了扯唇角: “裴先生倒不如以前老成持重,放荡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短视频里走出的擦边男。”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相攻击。 在休息室换好衣服的姜栀枝实在忍不了,三两步拉开门冲了出来,握住顾聿之的手, “突然想起来耳机掉了一只,你陪我去买吧老公!” 当着裴鹤年的面,顾聿之格外自然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好。” 他一派自然,很顺理成章的将他的小未婚妻拥进怀里,看向对面的男人: “宝宝,跟裴总说再见,感谢他今天下午照顾你。” 姜栀枝摆了摆手。 那双清雅的凤眸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 怕裴鹤年又憋出来什么坏水,姜栀枝戳了戳顾聿之的腰: “老公,走了,走了……” 果不其然,裴鹤年叹了口气,语气幽幽: “真绝情,明明刚刚还在说爱我,还说我是上帝的炫技之作。”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玩完我就把我当成垃圾一样给丢了。” 红着耳朵的姜栀枝假装听不见,又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她一边握紧了顾聿之的手,又往他身边贴了贴。 顾聿之唇角微翘,吻了吻她的发丝。 又在转身离开时稍稍偏头,纤细的指尖在柔软的红唇点了点,偷偷飞来一个吻。 最后一缕发丝也消失在视野,空旷的办公室里含苞待放的粉荔枝香气幽幽,绽开一点弧度。 长身玉立的男人唇角翘起,望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回味那个吻。 片刻后,房门被轻轻敲了敲,赵助理的声音响起: “裴总,对方的信息调查清楚了……” - 时至初春,天气依旧是凉的。 五点多钟天色渐暗,道路两侧的灯早早亮起。 车厢里,姜栀枝捂着顾聿之的眼睛,让他猜自己今天戴的手链是什么颜色。 因为她现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猜对了耳机就买粉色,猜错了就买黑色。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羊绒衫传了过来,有些热。 对方沉吟片刻,“今天戴的应该是白色绳子,上面有一只金色小马的那个。” 少女的惊呼声传来,指尖从他眼睛上挪开,冲击性极强的漂亮脸蛋出现在他面前,眼睛睁得圆圆的: “老公,你怎么能这么准?” 顾聿之看着她笑,指腹蹭过她的脸。 过近的距离,呼吸都交融缠绕。 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亲在了一起,只有窗外的景色迅速往后退去。 “耳机已经买了,有你拿不定主意的黑色,还有最喜欢的粉色。” 男人呼吸不稳,流连在她唇瓣, “今天回家里吃饭吧,老婆。” “厨师请回去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想跟你好好吃个晚饭。” 趴在他怀里的少女脸颊绯红,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声音小小: “顾聿之,你要把我骗回家去做什么?” 她坐在男人腿上,有些不自在,声音低低的戳破对方的伎俩, “顾聿之,你的想法暴露了。” 靠在座椅上的男人轻笑出声,胸腔连起闷闷的震动。 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少女不盈一握的腰肢处,眼眸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婆。” 他哄着她,凑过来去吻她的脸颊: “只是过一个生日,吃蛋糕,吹蜡烛,送礼物。”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第326章 Chapter326 姜栀枝本来以为未婚夫说的回家吃饭,是回那个古朴又华丽的顾家老宅。 但没想到车头调转方向,再次驶入车库的时候,又到了之前去过的大平层那边。 回到家已经晚上6点,天色渐暗,厨房里传来香气。 但今天的菜品比较复杂,纵使大厨和两位帮手都在,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 姜栀枝拉着顾聿之试了新耳机,小阳台上和风吹拂,夜色沉沉,一点零星的小灯亮在枝叶扶疏的隐幽处。 风里送来花香,穿着白色羊绒衫的少女伸手帮顾聿之调整了耳机,跟着里面的调子轻哼了几句。 男人的胸膛贴了上来,手臂撑在她身侧的栏杆处。 少女眼眸轻弯,很自然的贴在他怀里,两个人分享着同一首歌,歌声娓娓道来,像是久远的中世纪童话。 屏幕上的曲名是《sleepyhead》,歌词滚动着,见他感兴趣,少女的手指抬了起来: “letherdecide, 让她自己去决定, wherehertrueaffectionslie, 要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谁吧——” 男人隐在灯光中的眉眼锐利优越,薄唇却勾起来一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 少女脸颊偏转,弧度圆润的眼眸亮晶晶的: “可是我竟然不知道你的生日,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礼物,顾聿之……” 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黏黏糊糊,喊得又娇又甜。 男人修长的大手揽着她的腰,这两人的距离离得更近了一点。 夜风吹起对方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声音又低又温柔: “现在也来得及,老婆的吻就是最好的礼物。” 被他的视线笼罩的少女眉眼弯弯,勾着他的脖颈,主动放上一个甜蜜的吻。 舌尖勾缠,气息交织。 温柔的夜风勾勒着两人的身形,少女长长的发丝在风中轻荡,不时扫过男人指尖。 加深的吻格外缠绵,小阳台上花香氤氲,随着夜风被吹的香气翻飞,一团又一团。 再次被放开的时候,少女花瓣一样的唇泛着水淋淋的湿痕,身形高大的男人弯下腰来,又追着她亲吻。 缭绕的发丝落在脸上有些痒,少女的指尖环着男人的腰,讨饶一般一声一声叫他老公。 夜风柔和,星辉闪烁。 在天际碎落出长河般的织带,在天与夜的交界处蔓延。 厨师做完饭就离开了。 晚餐很丰富,红酒不涩口,入口绵绵,带着果香。 姜栀枝跟他碰杯,给他唱了生日歌,摇曳的烛火照着两个人的脸,顾聿之很大方,把三个生日愿望都分给了她。 几乎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少女双手合十,鸠占鹊巢一般戴着对方的王冠,明明跟自己的生日没有半点关系,却一本正经的许完了生日愿望,又被顾聿之握着手切蛋糕。 顾聿之抓拍了好几张照片,镜头中摇曳着暖黄色的烛火,两只手端着蛋糕的少女眉眼稠丽,湿红软唇翘起,散落的发丝落在白皙如玉的脸侧,格外有氛围感。 姜栀枝在分蛋糕,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顾聿之握着手机,看着上面跳动的字符,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电话。 片刻后,男人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喊了句“妈”。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顾聿之很平静的向对方道谢。 如果不是那句突如其来的妈,简直像是跟陌生人讲话差不多。 姜栀枝拉着顾聿之的手,坐在他的旁边,乖乖等着。 顾聿之表情很冷静,眼底的温度也跟着冷了许多,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开心,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开心。” 他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唇角都忍不住跟着弯了弯, “不需要应酬,不需要推杯换盏,也不需要虚伪又客套的算计利弊,只是跟我爱的人在一起。” “父亲的苦难不是我造成的,是他利欲熏心,无情无义;如果当时我没有醒来,如今面临困局的人就是我。” “而那个时候,母亲是会指责父亲薄情寡义,虎毒食子,还是又会配合父亲将所有的错推到我头上,让我背下所有黑锅?” “母亲,如果您是真心希望我快乐,就请不要再讲这种话。” 男人薄薄的眼皮寸寸撩起,落在少女眉间, “我今天很幸福,母亲,我不想听您说这些。” 电话挂断,少女红润的唇瓣又贴了过来,带着奶油的甜和草莓的微酸,落在他舌尖。 一触即分的吻足以驱走那些不快,男人高大的身影缠了上来,揽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 他们分着吃了蛋糕,聊着最近发生过的琐事,每一道菜都被动过,连醒酒器里的红酒都空了。 姜栀枝酒量并不好。 她觉得自己很精神,但是晃了晃脑袋,却发现有一点点的晕,好在男人的手臂揽着她,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 再一抬头,顾聿之正在盯着她看。 古潭般的眼底满藏着化不开的温柔,唇角翘起,不知道这样看了她多久。 这个眼神看得姜栀枝心里又软又麻,索性去捂顾聿之的眼睛,拖长的调子像是在撒娇: “不许这样看我……” 被她捂住眼睛的男人下颚微抬,脖颈修长,喉结迅速滚动着,被灯影镀了一层蜜色的光。 姜栀枝好奇的摸了摸,对方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很低: “老婆,你还没有拆礼物。” 姜栀枝反应过来: “你过生日,我还有礼物?” 下一瞬,失重感传来,男人的手臂将她横打抱起。 高大的身形在地面上打出长长影子,抱着她一路进了卧室。 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进过顾聿之的房间。 大面积的灰,颜色很冷,床垫却是恰到好处的软,姜栀枝被男人轻轻放在上面,又被对方吻了吻眉心: “等我。” 那道高大的身影转身离开,姜栀枝就坐在他床上乖乖等着。 没多会儿,脚步声传来,房间里的灯光也跟着暗了下来。 只留着床头一束小灯,在墙壁上打出小山一样连绵的弧形。 房门打开,顾聿之去而复返。 他换了一身衣服,白衬衫,黑西裤,黑色领带,胸前和肋骨下同样是绷紧的黑色皮带,随着呼吸勾勒出优越身形。 袖箍箍出上臂弧度,袖口挽起,露出漂亮的手臂线条,腕表下是起伏的青色,像是某种蓝色蝴蝶的脉络。 太正式了。 在灯光幽微的卧室里穿这么正式,会越发让人觉得有种反差很强烈的色气。 姜栀枝微微歪了歪脑袋,打量他。 男人单膝跪地,跪在床边,凑过来吻她的唇角。 声音很平静,耳朵却红透了: “老婆,可以拆礼物了。” 他讲着,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 “我准备了很久,你会喜欢的。” 第327章 Chapter327 “礼物在哪儿?” 少女轻软的调子混合着果香,柔软的吐息落在他脸上。 白皙的指尖隔着薄薄衬衫,在他胸口流连。 隔着这么一层若有若无的布料,指尖勾勒出的痒意隐隐约约。 指尖轻转,勾起来存在感很强的皮质肩带,在他胸前的位置弹了一下。 顾聿之的肌肉练得很结实,皮质肩带弹在胸膛,即使有一层衬衫作为缓冲,也依旧发出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动静。 面容英俊的男人呼吸急了几分,好听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在光感暗淡的房间里回荡,钻入她的耳朵: “在我身上,心肝儿。” 他又这样叫她。 姜栀枝觉得耳朵有点热,还是故作镇定, “我知道了,你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我!” 那双幽深的狐狸眼笼罩着她,喉结下压, “也不全是。” 少女勾着他肩带的指尖顿了一下,脑袋微微偏了偏,含着水光的眼睛雾气朦胧,像是在好奇: “那还有什么?” 男人的脸庞依旧平静,只是耳廓红的几欲滴血,微弱的光线照着他的脸部轮廓,声音都是哑的, “自己找,宝宝。” 话音落下,床头里那盏小山一样连绵的灯光也暗掉了。 黑漆漆的房间,只有两道呼吸明显。 扣在她手腕处的大手紧了紧,拉着她换了位置。 姜栀枝不明所以,男人灼热的吻又跟了上来。 她本来就喝了酒,脑袋有些晕晕乎乎,连思路都没有往日清楚。 顾聿之又一直亲她,亲得她手脚发软。 指节蹭过男人腰腹,垒块分明的线条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失了分寸。 溺入口腔的大西洋冷杉气息被点燃。 明月垂在树枝,微弱的光亮探入窗棂,银辉泼洒在地板,映出水汪汪的一片。 “啪嗒”一点金属拨片的弹动声。 片刻后,沉溺在亲吻中的少女骤然睁开了眼睛,被酒精晃来晃去的脑袋也瞬间清醒。 男人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很哑,有些犹豫: “老婆,你喜欢吗?” 姜栀枝脑袋都快炸了。 她不确定,又捏了一下。 男人高挺的鼻梁埋在她脖颈里,脸上的热度几乎要把她的皮肤烫化,声线依旧是平静的,问她: “心肝儿,你为什么不回答?” 他的声音顿了顿,试探着问她: “你不喜欢吗?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 毕竟这个做法有点小众,他纯洁又可怜的小未婚妻不懂这些也正常。 顾聿之思绪游弋,正思量着怎么换一种更通俗的说法让她明白。 倒在他怀里的姜栀枝脑袋都麻了。 她觉得今夜舒缓到在脑袋里晃来晃去的那根弦,啪嗒一声裂开了。 天杀的! 顾聿之这种干大事的人,嘴一直这么严吗? 他没露出半点端倪,完全一声不吭。 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厌不知道,向来消息灵通的裴鹤年也不知道,作为他未婚妻的自己更不知道。 他就悄悄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把手术给做了??? 姜栀枝脑袋宕机,声音卡顿,冷不丁问出口: “……22颗吗?”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男人的薄唇落在她脸颊上,低哑的声线带着夸奖,哄着她: “好聪明,心肝儿,数得好快。” 姜栀枝:“……” 天杀的! 这还用数吗? 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见到顾聿之的第一面,珠子哥三个字就像是烙铁一般深深印在她脑海。 这么逆天的人设,想忘都忘不掉。 但不用再做任务之后,这个逆天的词条再也没在生活中出现过,姜栀枝都快忘记了。 她敢保证没有对顾聿之做这方面的引导。 更敢保证端方稳重的顾聿之半点没有透露过此类的想法。 他就这样在没人知道的地方,悄悄做了一个惊艳她的手术? 黑暗中的少女翘着鸦羽,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人都麻了。 便容英俊的男人五官隐在黑暗中,吻了吻她的脸颊: “上次度假回来后就做了,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 “前天去医院做过复检,医生说恢复的很好,不会影响夫妻生活。” 姜栀枝的脸颊“唰”的一下红透了。 还好没开灯,对方也看不到。 姜栀枝只觉得脑袋又开始发昏,又心疼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乖乖凑过去吻了吻对方的脸颊, “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她声音轻轻的,柔软的吻羽毛一样落在他脸上, “老公,怎么会突然这么做?你不做这样的手术我也一样爱你啊……” “可是我想要你更多的爱。” 男人声音很轻,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在黑暗中笼罩着她,翻腾着病态而偏执的爱恋。 又低又哑的语调在黑暗中响起,就像是被白雾笼罩的沼泽,引诱着误闯入森林的旅人抬腿迈下, “我想让你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想拥有你更多的目光,想让你获得最好的体验,想让你更怜爱我一点……” 灼热而纷乱的吻,低哑的语调像是梦中呓语,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我想让你觉得,或许在有的地方,我跟别人完全不一样。” 心脏像是被用小锤子闷闷的敲了一下,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贴了贴他的脸颊: “你怎么会这么想,老公?” “你是独一无二的顾聿之,是我唯一的未婚夫,是跟我交换过庚贴的男人,你当然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抱着她的男人又凑过来吻她,像是非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一样,一边吻她,一边断断续续的问她: “那我的礼物,你喜欢吗?” 姜栀枝觉得脸上在冒火,但她还是坚定的单手环住了男人的腰,回应着他的不安: “喜欢,很喜欢。” “你介意我开灯吗,老公?” 黑暗中的少女声音小小,小狗一样用脸颊贴了贴顾聿之,声音真诚: “你为我受了好多的苦,老公。” “我想看看,记住你的模样。” 第328章 Chapter328 床前的小灯打开,墙壁上连绵的山峰阴影又蜿蜒起来。 光线不亮,却足够让室内的一切看得清晰。 英俊贵气的男人靠在床边,灯光笼罩着他的眉眼。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波光幽幽,眼眶偏红,唇瓣也湿红一片,看起来很软。 常年包裹在西装里的皮肤冷白如玉,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红,耳垂更是红到几欲滴血。 不再规整的衬衫有些歪扭,黑色背带束缚着优越身形,看起来禁欲又冷艳。 玻璃柜上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身材高大的男人被少女按着,一次次很真诚的夸他: “很漂亮。” “很神奇。” “真的很不一样,老公,很好看!” 顾聿之向来肃冷的脸庞染着薄粉,看起来似乎是很坦然的接受她的赞美。 可是胸膛起伏的频率过快,修长脖颈里又染着别样的绯红。 姜栀枝觉得自己像个黄毛。 而顾聿之就是被她欺骗的恋爱脑富家大小姐。 富家大小姐靠在床边,红着脸硬撑的样子有种极强的反差感。 像是终于忍受不了姜栀枝过度热情的赞美,顾聿之半张脸都红透了,试探着开口要关灯。 就像被黄毛哄骗的大小姐试探着要戴套。 黄毛姜栀枝很大方的答应了他。 灯光熄灭的瞬间,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脸颊滚烫的男人抱紧了她,磁性的嗓音浸透温柔,一遍遍叫她老婆。 姜栀枝不确定他这会儿想听什么,又决定实事求是的夸他好看。 衬衫的肩带落在皮肤上有些凉,顾聿之声音很低,呼吸灼热: “我真的很开心你能喜欢,老婆。” “从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在期待今天,一直很想给你看,可是又怕你会不喜欢。” 姜栀枝偷偷扒他衣服的手一顿,有些好奇: “为什么会突然想做这个决定?”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男人闷哼一声。 偏低的声线有些不稳,脊背微微弓起,熟悉的木制冷香笼罩了她,伴随着不太得体的低喘。 然后拉着她的手腕,将那只偏凉的小手按在自己身上,大大方方的让她碰: “因为发现自己年岁渐长,成长经历古板,性格也很无趣,好像没有多少优点。” “那几个小的是还没修炼成型的狐狸精,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老绿茶,姓裴的为老不尊,行为放浪,总在用身体引诱你……” 姜栀枝红着脸不吭声,又偷偷解他的纽扣。 “骚货谁不会做?” 男人低哑的声线冷了几分,胸膛剧烈起伏: “只要老婆喜欢,我还可以更骚。” 他刚放完狠话,只觉得身上一凉。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纯洁又柔弱的小未婚妻快把他给扒干净了。 顾聿之愣了一下。 然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下一秒,对方的手指推着他往床边一靠,动作干脆利索的吻住了他的嘴巴。 顾聿之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 某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幸福冲击着他,像是冰流上的一只小船面对着巍峨冰山,落雪簌簌,带着几乎眩晕的战栗将他冲刷。 骨酥神融的滋味伴随着过快的心跳向四肢蔓延,每一根血管里似乎都在燃烧着火把。 少女柔软的红唇伴随着淡淡酒香,咬着他的唇。 顾聿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手按着她的后脊亲吻她。 室内昏沉沉一片,皎洁的月光似乎都被参天的树木遮住了。 夜凉风起,夜风拂动着在春日里萌发的枝桠,传来静谧的沙沙声。 姜栀枝觉得脑袋有些晕,又因为兴奋而清醒的可怕。 她的手臂紧紧抱着男人脖颈,像是夜风里缠绕在枝干上的紫藤花。 柔软的羊绒衫扯出弧度,轻松堆叠。 室内热度攀升,皮质背带跌落在地上的瞬间,桌面上的手机却嗡嗡震动起来。 顾聿之抬手按灭,继续加深这个吻。 然而不过片刻钟的功夫,手机屏幕再度亮起,扰人的振动又不要命地响了起来。 亮起的屏幕照亮了室内的小块光影,身材纤细的少女几乎要挂在男人身上,闻声也歪着脑袋往屏幕上看。 出乎意料的是,来电不是任何一个熟悉的男人。 连续两次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办事靠谱的娄秘书。 光影照着男人锋利侧脸,他犹豫了一秒,捧着少女的脸颊轻轻吻了吻,解释道: “他知道我今晚有安排,没有要紧的事不会打扰。” 他的小未婚妻乖乖点了点头,“我知道,娄秘书很靠谱,” 能被长期带在身边的助理大都这样。 不管是赵助理还是娄秘书,都有一种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感觉,比同龄人要沉稳许多。 一直跟在裴鹤年身边的赵助理会活泼一些,偶尔会开“总裁好久没有这样笑了”之类的笑话。 但总是随行顾聿之左右的娄秘书就更老气横秋,他很少会开玩笑,但是人很细心,不太爱说没用的话。 男人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电话接通的瞬间,娄秘书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总,泰康疗养院那边进了一辆车,对方有最高等级的通行证,车牌号畿a。”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姜栀枝还没反应过来,顾聿之的眉心就拧了一下。 男人眼底的温柔迅速褪去,侧脸绷得紧紧的,声音阴沉: “是母亲,拦住她!” 电话挂断,灯光也随之亮了起来。 姜栀枝眼底的茫然还未褪去,粉粉白白的脸颊落下一层柔光,被男人捧着脸亲了亲,又格外妥帖的给她拉好滑到肩下的衣服。 男人语速飞快,黑沉沉的目光深不见底, “老婆,疗养院那边有了新动静,老公要过去一趟。” “股份在我妈名下,那边的人拦不住她。” “沈霜在那里,她是冲她去的。” 提到这个名字,姜栀枝眉心跳了一下, “我跟你去!” 男人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今天太晚了,我先找人送你回家——” 他说着话戴上腕表,顺势扫了眼时间,已经晚上9点。 以裴鹤年的性格,到现在都没有打扰她们,恐怕也遇上了麻烦。 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一双幽深的狐狸眼直视着她,嗓音温柔: “如果不想回家,也可以等老公回来。” “乖乖睡一觉,老公保证会很快,听话。” 第329章 Chapter329 将他的小未婚妻安顿好,顾聿之脚步匆匆,拎起外套出了门。 走廊里灯光很亮,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到门板上,旁边赫然有一个坐在地上的身影。 顾聿之眉心一拧,对上了一张肖似自己的脸。 对方的西装搭在手腕上,浅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揪着从楼下绿化区偷摘的花,地上撒了一堆花瓣。 顾聿之眉心拧得更深。:“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地上的青年看见他,眼眸很明显亮了一下。 “我很难过,你不懂。” “不过现在不难过了!” 对方起身很利索,语速飞快: “你有事啊大哥?有事怎么不告诉我?” “我跟你是一家人,照顾嫂子都是应该的。不过大晚上还要出门,大哥工作挺忙的,辛苦了——” 顾厌一边挥手要送走他,一边按着门把手试图开门, “家里交给我就好,嫂子爱跟我玩,不会出意外的。” 他的兴奋几乎溢于言表,顾聿之拳头又开始发痒。 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射到地板上,英俊的五官表情浅淡,声音凉薄: “母亲去了疗养院那边,估计是按照父亲的嘱托,去解救那个冒牌货。” 握着门把手的青年脸上笑意一松,眼底闪过某种阴戾。 “怎么回事儿?” 他问完,又自顾自道: “老东西进去了也不消停,他就是命太长了。” 被当着面骂爹,顾聿之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狭长而幽深的狐狸眼落到青年身上,声音平缓: “岳母人还没醒,医院那边要加派人手,你去安排,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 “如果一会儿你嫂子要回家,你陪她回去,从车库里换一辆低调点的车,改走淮南路,不要引起别人警觉。” 顾厌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带着邪气的眉眼缭绕着寒意, “我知道。” 男人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转身进了电梯。 门外的顾厌拍了拍自己的脸,整理好表情。 还没忘把自己摘下来撒了一地的花瓣团了团,全部丢进垃圾桶里。 忙完一切他才反应过来,顾聿之压根没给他门钥匙! 他三两步冲向电梯,银白色的电梯门将最后一丝空隙合拢,数字上方朝下的箭头缓缓滚动着。 顾厌连忙拍亮了下行键:“顾聿之,姓顾的——” 数字减小,电梯彻底下去了。 顾厌挑眉,拿出手机,表情严肃的吩咐着电话那边的人。 几分钟后,他理了理衣服,按下门铃: “嫂子——” 房门打开又关上,顾厌进了趟洗手间,又火速钻出来,手指湿润,又开始“嫂子嫂子”。 姜栀枝耳朵都红了,瞪了对方一眼。 视线扫过落地窗外的夜景,脑海中又不由浮现“白天拿你当朋友,晚上拿你当嫂子”这句荒唐的话。 可顾厌也随着她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他想没想到,只是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枝枝,你怎么又不理我?” 身材纤细的少女拿起来杯子,顾厌抢先一步给她倒水。 姜栀枝将杯子递过去,一双含水的眼睛瞪着他看,带着谴责: “我理你什么?又要听你的嫂子论?” “顾厌,再也不要上你的当了。” “是我不好,是我总是胡说八道——” 怕烫到了她,顾厌连忙接过来杯子自己端着, “但是你也知道,枝枝。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学历也没有,只有你一个好朋友,所以那些话只能对你倾诉了。” 姜栀枝不理会他的卖惨:“嗯……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学历也没有,但是却会有皱巴巴的十元人民币,还有一辆半新不旧的大众迈腾,全都用来骗我……” 她这样讲,顾厌又心虚了。 还好对方很快换了话题,一双清亮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漂亮的眉毛扬起来一点弧度: “不过这大晚上的,你来这边干什么?” “不是跟你的暴力狂大哥关系不好吗?你也来给他过生日?” 顾厌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我想来找你,但是来晚了,所以就想在门口等着碰碰运气。” 姜栀枝不理解:“怎么不按门铃?” 顾厌垂眸,又很快仰起来眼睫,他们顾家人都典型偏长,但这会儿顾厌的眼睛睁得很开,很像一双黑白分明的小狗眼。 声音也慢吞吞的,小小声讲道: “今天他过生日,这么好的气氛,感觉你们有可能会做。” 他这句话说的平静,姜栀枝耳朵又开始烫起来了。 可偏偏顾厌就这么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跟他说着掏心窝子的心里话: “我在门口等了很久,好几次都想按门铃打断你们。” “一想到顾聿之会爽,我就很不爽。” 他的声音扬了些,又暗淡下来,听起来还有些乖: “但是一想到你也不能爽,我就忍住了。” 姜栀枝:“……” 顾厌自己讲着,语调又高亢起来,听得出是真开心: “不过谁让他这么倒霉,生日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 但是视线落在姜栀枝脸上,他又忽然蹙了蹙眉: “嫂子,我就是心疼你,马上要睡到手的男人转眼就跑了,被打断的感觉挺不好受的。” “顾聿之真没用!” 他忿忿的讲着,大有一种对顾聿之的恨铁不成钢,又像是心疼她少睡了一个男人,所以开始谴责全世界: “能让你睡是他们顾家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们家还竟然意识不到,一个个出来找存在感?” “你还想要吗,嫂子?” 身材高大的青年将杯子递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有一种随时可以脱了衣服献身的虔诚: “这样,你把我当成我哥。” “我们俩长得差不多,关上灯就看不出来了。” 姜栀枝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忍着耳尖又开始发烫的热度,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顾厌还在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姜栀枝没忍住,弹了下他的脑袋: “别胡说八道,你跟你哥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 顾厌据理力争:“往上数我们俩基因都一样。” “就是不一样……” 姜栀枝红着耳朵,声音含糊的喝水: “开着灯关着灯都不一样,哪哪都不一样。” 顾厌又要细问,姜栀枝插了只水果塞进他嘴巴里,威胁, “不许再问了。” 第330章 Chapter330 顾聿之不在家,她自然也没了留在这里的必要。 喝完热水,姜栀枝还很贴心的给顾聿之带上了窗户。 傍晚时还好好的天气,如今起了风,风势不小,吹得树冠都东倒西歪。 他们两个人正靠在窗边谈论着天气,席靳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在室外,看布置像是一场私人晚宴,背后是一座喷泉,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枝枝,今天被安利了一个超级好玩的密室逃脱,你明天上午没课,我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姜栀枝爽快答应,盯着屏幕上席靳板板正正的深色西装,有些意外: “你不是最喜欢红色黄色蓝色,最不喜欢穿这种没有设计感的衣服,怎么今天穿的这么低调?” 电话那边的青年扬起唇角,银色发丝在光影中闪耀,看得出来很开心: “因为要守男德,漂亮衣服只在老婆面前穿,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电话这边的顾厌“嘁”了一声。 席靳反应过来:“谁在旁边?顾家那个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被抨击的顾厌抱着姜栀枝的胳膊: “嫂子,你看他,又欺负我!” 屏幕上的混血五官猛然放大,冲击力格外强。 席靳皮笑肉不笑,声音里带着嘲讽: “顾厌,你还可以更做作一点儿。” 两个人斗了几句嘴,姜栀枝从他们俩的阴阳怪气中意外得到了一条好消息。 席靳的《双生》终于尘埃落定,五一档播出,是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席靳的收官之作。 或者换句话来说。 从她回到这个世界开始,席靳就没有再接新的通告。 他的人生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旅程,如今爱人已在身边,自然不需要买椟还珠另寻慰藉。 他的人生拨回正轨,要全力以赴的奔赴灿烂而幸福的属于他的未来。 约好了明天去玩密室逃脱的时间,跟电话那边的席靳互道再见。 顾厌给她还拎着衣服,故意长吁短叹,状似不懂的问玩密室逃脱需不需要学历,他能不能玩? 姜栀枝知道对方在故意逗她,忍着笑,板着一张漂亮小脸,一本正经的讲着玩密室逃脱不需要学历,但是姓顾的不能玩。 顾厌拖长了调子喊“枝枝”,房门拉开,赫然对上了正准备按门铃的陆斯言。 顾厌狐疑:“你什么时候来的?” 穿着一身规整西装的陆斯言依旧像是矜贵的小王子,修长手指越过顾厌,握住了姜栀枝的手腕,解释道: “今天晚上忽然起了大风,天气又闷热,估计会下大雨,我不放心大小姐,所以来接大小姐回家。” 刚才跟席靳打电话时,外面的情况都看见了。 顾厌没说什么,像个保镖一样站在姜栀枝另一边,跟着两人往外走。 今天夜里的天气着实有些奇怪,风势很大,偏偏天气又闷热,天边一道春雷,紧接着是疙疙瘩瘩的雷声,撕裂了整个天幕。 风越吹越大,雷声阵阵,雨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顾厌开车,陆斯言坐在副驾驶。 汽车驶上柏油马路,裴鹤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倒是没再提顾聿之会不会欺负人之类的事,只说今天晚上天气不好,嘱咐她要早点回家。 实在不行也可以留宿顾家,等他把手头的事忙完,明天一早就去接她。 姜栀枝乖乖答应,跟电话那边的男人互道晚安。 电话挂断的瞬间,惊雷声再度响起,将整个天幕撕成两半。 房间有一瞬间被点亮,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浑身颤抖,身上系着几块生肉。 闪电映照亮了裴鹤年俊美侧脸,一双半敛的凤眸积蓄着黑压压的阴戾。 旁边的黑背犬眦出白森森的牙齿,兴奋的摇着尾巴,似乎男人一声令下,它迅速就能冲上前去,连人带肉咬个粉碎。 男人低沉的声线响起,听起来似乎很好脾气: “陈先生,我无意与你为难。” “只是我的狗饿急了眼,很不听话。今天陈先生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很难囫囵个走出去了。” 惊雷阵阵,电闪雷鸣。 黑沉沉的天空积蓄着一场暴风雨,月色隐匿,墨色笼罩了半块天空。 疗养院里的墙白得刺眼,穿着黑色风衣的顾聿之长身玉立,伫立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庭院里。 对面的女人衣着得体,蜀绣的围巾上刺着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福禄无双。 一顶天青色的大伞打在她头上,挽起的发髻后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子,岁月格外厚待她,人到中年依旧秀美清雅。 “母亲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吗?” 女人拧起细细的眉: “聿儿,你懂点事好吗?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就是被外面的女人迷了心,自从你跟那个姜栀枝在一起,你就再也不听母亲的话。聿儿,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母亲更爱你吗?” “你小的时候缠人,总是不听话,你父亲对你严厉,罚你跪祠堂,是妈妈挡在你身前为你求情;你小时候发烧,妈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不放心那些笨手笨脚的保姆,守着你给你量体温;甚至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呛了羊水进了保温箱,妈妈眼睛都不敢阖,跪在地上一遍遍的求菩萨保佑……聿儿,你以前那么听话,怎么长大后却开始叛逆了呢?” 对面的男人立在黑暗中,骤亮的闪电照不明他黑沉沉的眼睛。 娄秘书撑着一顶黑色大伞,伞沿落下的阴影模糊了男人锋利的五官,连表情都看不清。 “母亲真的爱我吗?” 他的声音格外平淡,稳稳的穿越风雨,落到女人耳中。 “小的时候,我最渴望母亲的爱,我总是很想念母亲的怀抱,希望能看到母亲赞许的笑脸。” “我做着母亲想让我做的任何事情,以为自己只需要更努力一点,更乖巧一点,就可以像外面那些小孩一样,被自己的母亲拥入怀中。” “可是母亲对我的爱总是很吝啬,那些付诸于表象的所谓的爱,似乎只是出自于母亲口中——” “好像这么多年过去,母亲已经忘了当年的缘由。” 黑伞下溢出一声叹息,飘荡在空中,落在雨中,一如雨打浮萍。 “我被罚跪祠堂,是因为母亲发现了那对母子,让我去跟父亲对峙……事情的结局以母亲原谅父亲,我担下所有惩罚而告终。” “小时候我发烧,是因为母亲说那个女人生了孩子,怕父亲因为子嗣跟她旧情复燃,所以让我淋了两个小时的雨……后来母亲大获全胜,我生了半个月的病。” “还有刚出生的时候呛羊水进保温箱,是因为胎盘老化,我已经超出预产期一周。而母亲为了生一个旺父亲的儿子,说什么也要等到那个算好的吉时,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第331章 Chapter331 “这就是母亲的爱吗?” 男人的叹息声被雨水打的支离破碎,消失在朦胧的水帘中。 对面的女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似乎张了张嘴,但嘴里的话没有说出口,红润的脸上浮现出片刻难堪。 但很快,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更理直气壮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聿儿?” “你是爸爸妈妈唯一的儿子,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社会学中也说,夫妻关系要大于亲子关系,夫妻关系和谐才能让孩子的心理更健康。” 她的声音低了几分,听起来带着温柔: “妈妈只是相对于你,更爱你的父亲,但这并不意味着妈妈不重视你。” “聿儿,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还这么幼稚的争宠?” 雨帘铺天盖地,被狂风吹的斜斜飞扬着,拂动着男人的衣摆。 手工定制的意大利皮鞋踩在雨水中,连挺阔的裤管都被打湿。 那顶黑色的大伞下,伫立在雨幕中的男人只是扯了扯唇角,隐在黑暗中的眼眸依旧沉沉,没有半分波澜: “母亲好像总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不知道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还是您根本就不愿意听。” “我已经不是当年站在雨里冻到身体颤抖,等生病后得到您关心的小孩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雨伞,伞沿上抬,路灯的光影锋利如箭,打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狐狸眼: “我没有争宠,也没有叫委屈。” “只是母亲提到了您无私的爱,所以我才心平气和的讲给您听。” “我早就接受了自己不被爱的曾经,所以如今母亲拿母爱对我进行道德绑架,自然也无法成功。” “不管父亲交代了您什么,我都不会让您带走沈霜。” 闪电轰鸣,照着女人褪去血色的脸: “顾聿之——”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整座天空都被照亮。 密茬茬的树枝在狂风中摇晃,雨水将树皮漆黑,恍惚中宛如层层鬼影。 ——撑着黑色大伞的男人手臂微抬,腕表折射着灯光,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私人保镖鱼贯而上,将撑着天青色大伞的女人层层包围。 ——别墅中的男人长腿交叠,一双凤眸锐冷如星,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打了个响指,几条黑背犬冲了上去。 ——宴会场中的青年敬完了最后一杯酒,碧蓝眼眸潋滟,看向窗外暴雨中的树影,又在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时笑着回应:“要陪老婆上学,还要接手家里的企业,实在是分身乏术,不退不行。” ——车厢里盖着毯子的少女偷偷打开手机,默默数着几个人的喜好,开始提前为接下来的情人节购置礼物。 能见度低,车辆前方的两个年轻男人交换了驾驶位,在两侧不断往后倒退的黑色树影中警戒地看着路面。 暴雨如注,混着狂风疯狂的拍打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的速度开到最快,车外的景色依旧混沌到迷蒙。 ——“轰隆”,天际又是一道惊雷声。 整个天空恍如白昼,照着城市上空密密落下的雨流。 ——“轰隆。” 车身因为不稳而晃动。 宴会厅繁复华丽的水晶灯发出撞击的声响。 别墅地面摇动,焦躁不安的黑背犬嘴里发出呜咽声。 垂在雨林中的大伞摇摇摆摆,人群中发出几道惊恐的怒吼声: “地面怎么在晃?” “地震了!” 骤然亮起的天幕在瞬间恢复到原始的状态,浓郁到化不开的漆黑夜色再次笼罩了整个世界。 宛如一只巨型的罩子,包裹着地动山摇的a市。 又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凶兽,闭上了它的眼睛。 …… 意识消失的瞬间,整个世界陷入无声无息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鸣声,雨水声。 整个世界摇曳,额头上濡湿一片,有人将她抱了起来。 谁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遮住了从天空落下的雨水。 泡在身上的雨水湿哒哒一片,又冷又黏。 两道声音从耳边传来,听起来又近又远,近的时候像是紧挨着耳朵,远的时候又像是来自天边。 “高度目测三米多,两壁太滑,又下着雨,爬不出去。” “这才地震第一波,估计会有余震。这边土质松软,可能会引起塌方。” “电话还能打出去吗?” “没信号,手机泡水了,屏幕在闪,估计撑不了多久。” “我的腿被石头卡住了,爬不过去,她怎么样?” 青年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脸上,压抑的声音带着心疼: “额头有点烫,大小姐发烧了,情况不好。” 远的那道声音重了几分,似乎是硬抽了一口气: “你不是每天照顾她吗?你怎么照顾的她?连安全带都不知道给她系上?” 重重的雨声落在松软土地上,外面狂风呼啸,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雨水涌入鼻腔。 静默的空气中,青年抱着她的动作紧了又紧,极低的声音落在雨幕中,身体都在发烫: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姜栀枝想说话,可是四肢没有力气,神经似乎也支配不了身体,连手指都没办法抬起来。 “顾聿之的车上有定位仪,车辆在地震中受到重创的那会儿应该已经给他发了消息,他那边保镖多,应该不会出事,我们再等等他。” 顾厌的声音传来,一件外套也被抛了过来。 “我动不了,过不去,你给枝枝挡雨。” 视线中一片黑暗,地表形变产生的裂缝参差不齐,三米的高度,藏在地底的巨石凸出来一点,勉强遮得住一片风雨。 巨石外的青年面色苍白,用后背挡着如注的雨帘。 小心翼翼地用外套包裹住她,解开衬衫,将对方的脑袋捂进自己怀里。 暴雨滚滚而下,冲刷着泥土,空气中满是土腥味。 身体越发冰凉,陷入昏迷的少女循着温度,下意识往对方怀里钻。 地面又开始左右摇动,头顶上细小的泥土石块伴随着骤雨滚落,砸在青年暴露的身体上。 黑漆漆的夜幕中,不远处的位置发出一点儿闷响,顾厌的声音传来,带着某种压抑的暴戾: “余震开始了,情况不好,我的腿快被挤断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谁都活不了。” 他的声音顿了顿: “陆斯言,你的情况比我好。” “你把我的腿打断,背着她,踩着我的肩膀往外爬。” “你学习好,又那么聪明,后面肯定能照顾好她。” 第332章 Chapter332 雨幕不间断的落下,淋湿的青年挺拔的脊背。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密匝匝的鸦羽垂了下来,被水打湿的眼睫掩住了神色,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 借着一道亮起的闪电,少女泛着不自然潮红的眉眼浮现在眼前。 地震撕裂路面,车辆滑行碰撞,被因为挤压和狂风推倒的大树砸下。 巨石滚滚,泥沙滔天,他们两个人从车里爬出来,护着她离开。 外面道路空旷,总比在市内林立的大楼要好。 更何况他的记忆力很好,距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地下防空洞,以他们两个成年男人的脚程,就算是抱着她也能很快脱险。 可惜天不遂人愿。 暴雨,地震,雷鸣,闪电。 地面因为挤压裂开的缝隙几乎将他们吞噬,顾厌受了伤,腿卡在石头里面。 在后排撞到脑袋开始昏迷的大小姐开始发热,一张雪白的脸庞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唇瓣很干,卷翘浓密的发尾湿漉漉的,裤腿上也沾了泥土。 顾厌没有撒谎。 余震不确定会持续多久,以这边的土质,完全有将他们掩埋的可能。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石子伴随着泥水滚下,砸在陆斯言后背。 闪电瞬间消失,世界再次回归黑暗。 光线消失的瞬间,也掩藏下陆斯言白到不自然的脸。 他没有开口,也没有急着回答。 几十年的生活教给他的经验无非如此,在沉默中隐忍,在沉默中苟延残喘,在无数条通向死路的必经之路上,找到一条能活下去的答案。 冰冷的雨水顺着后背滚下,脊背上薄薄的衬衫都成了小河的河床,后面有雨水蜿蜒。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垂着眼皮的青年缓缓抬起鸦羽,毫无波动的昳丽脸庞盯紧了怀里毫无声息的少女。 泡到发白发胀的手指缓缓抬起,摸了摸自己耳垂上那颗冰冷的黑曜石耳钉。 “好。” 陆斯言偏哑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格外沉静: “我带大小姐走。” “还是去地下防空洞吗?” 顾厌的声音传来,带着隐隐的担忧: “枝枝撞到了脑袋,不确定是不是受伤了。她现在又开始发烧,你自己背着她可以吗?” 陆斯言轻轻“嗯”了一声:“我有办法。” 顾厌不再问他,痛快答应: “来吧,趁我现在还意识清醒。”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陆斯言站在雨里冲掉了自己后背上的碎石,又小心翼翼的为她的大小姐穿好衣服。 他的衣服又大又长,穿在她身上连手指都看不见。 陆斯言很想轻轻摸一摸她的脸,但又怕自己的手弄脏了她,犹豫着收回了手指。 又飞快将顾厌的西装撕开打结,将她捆起来系到了自己背上。 长时间的淋雨让她的体温偏高,身体滚烫。 陆斯言手臂线条紧紧绷着,一只手托着她,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拄着捡来的树枝—— 几次闪电足以让他看清裂缝里的情形,不管是闪电还是被泥水灌满的地形,他都牢牢记在脑袋里。 掉下来的瞬间,他们三人分开。 顾厌那边的情况更危险一点,再加上地震未停,他也不可能丢下大小姐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小心翼翼的托着后背的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凸起的巨石旁离开,两侧石头嶙峋,地面湿滑,暴雨落下,陆斯言生怕摔倒伤到了她,每一步路都很小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另一边。 空气中传来一道有些笨重的喘息,顾厌声音轻快,叫了一声“枝枝”。 四周只有风雨呼啸,没有人回答他。 低压压的雷声响起,闪电又以极快的速度亮了一下。 冷光袭来,陆斯言苍白漂亮的脸庞宛如索命的厉鬼,连点生气也没有,就这样迅速扫过被卡在石缝里的顾厌。 不知道是被雨水灌的,还是被对方的样子吓得,顾厌猛的咳嗽了一声: “陆斯言,你怎么看起来连点活人气都没有?” 他的声音里带着怀疑,“你还能把枝枝带出去吗?” 陆斯言低低的“嗯”了一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挪了几步。 下一秒,顾厌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 “疼!疼——” 陆斯言语气平静:“忍一下。” 他一脚踹了过去,顾厌只觉得原本痛到麻木的腿都快断了。 顾厌原本觉得自己很能忍,可这会儿却忍不住痛呼出声: “陆斯言,你动作能不能利索一点?” 陆斯言没有说话。 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固体上滚落的水流声响起,对方或许是从地面上捡了块石头。 顾厌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他还是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很轻的叫了声“嫂子”。 依旧是除风雨声外毫无回应的静。 顾厌弯了弯眼睛,笑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颊边梨涡浅浅: “枝枝,好快啊,认识你的这半年多的时间,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这是我做过最美好的梦……” 他的声音很轻,弥散在雨帘里,让人听不真切: “我曾经羡慕过很多人,羡慕被父母握着手的小孩,他们穿的干干净净,羡慕暴雨夜里楼房上温暖的灯光,羡慕学校里传来的读书声,羡慕他们拿着奖状奔向父母的身影……” “可是后来很多个时刻,后来认识你的每一刻,我都没有羡慕别人。” “我就那样站在你身边,站在灿烂的阳光下面,跟你一起吃小店里的肠粉,陪你去逛街,开那辆半旧不新的大众迈腾送你回家,喝你喝不完的奶茶,陪你去烫头发……” “我好幸福。” “站在你身边每一刻,我最羡慕的人就是我自己。” “我总是在想,我的命大概太好了,所以才能遇到你,占据你的目光。” 闪电亮起,墙壁上倒映着陆斯言的身影,对方身材修长,高高举起了一块儿锋利的石头,像是西方传说中的骑士举起了宝剑。 可他不是骑士。 他只是枝枝灿烂人生中的一条小狗,有幸被她摸了摸尾巴。 青年带着邪气的眉眼笑得开心,声音很甜: “我很爱你,枝枝!” “我渴望为你而死,我的人生有价值了。” “枝枝,下辈子见吧。” 第333章 Chapter333 转瞬即逝的闪电,整个世界再次湮于黑暗。 锐利的石头划破风声,顾厌闭了闭眼睛。 下一瞬,一道钝重的撞击声响起,腿骨传来钝痛,顾厌却在刹那间睁开了眼。 紧接着,又是几道撞击声。 腿骨被敲击撞的发麻,却像是隔山打牛一般,那块尖锐的石头并没有落到他腿骨处。 不知道几下之后,耳边传来石块碎裂的跌落声,腿上骤然一松。 顾厌倒抽了一口凉气,火速爬起来: “不是,陆斯言,你……” 石块落地,陆斯言没有波澜的声音响起: “在你右前方两步远的位置,坡度更缓一些,或许能爬上去。” 顾厌咽下去了没说完的话,顺着他说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来。” 身后传来趟水的声音,从地震中他们掉下来到现在,连续的大雨已经没过了他们的小腿。 先不说后面的余震,这场雨不停,落在缝隙中的人也会被淹死。 陆斯言摸索着找到他肩膀的位置,一脚踩了上去,声线格外平静: “手机全部被泡烂了,没办法发消息。” “大小姐高烧,我要快速把她带走,不会回来救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顾厌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就算有幸把他从巨石底下救出来,他逃不出去,结局也难免一死。 不管是余震塌方,还是被雨水溺毙, 以他们如今的条件,都没有人能够救他。 结局无非就是一死。 黑暗中的青年弯起唇角,犬齿尖尖: “怎么这么多废话?”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我再回来找她——” 肩膀一重,陆斯言踩了上去。 两个人的重量并不轻,顾厌手指深深扣进石头缝里,弓着腰一点点起身。 雨水泼洒而下,荡漾的水波撞击着他的膝盖。 耳边传来石头的跌落声,那位在传言中考试成绩总是很好的陆斯言踩在石头上,在继续往上爬。 肩膀骤然一松,顾厌张开手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做出迎接的姿态。 石块滚落,雨水泼洒。 他看不到对方,只能听到一点儿细微的动静。 陆斯言这个人少言寡语,沉默的时候居多,总是不太爱讲话。 可能像这种学习成绩好,受教育程度高的精英预备役都知道谨言慎行。 大哥是这样,裴鹤年是这样,陆斯言也是这样。 如果他也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疼爱他的父母,可以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接受教育……那会不会,他也会成为像他们这样的人? 说不定那个时候,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出现在她身边,大大方方的追求她。 可惜这一辈子,他拿的牌实在太差。 坐过牢,没文化,行事暴戾…… 泥水在腿上撞击,黑暗中的青年扯动唇角,听到对方翻落在土地上的声音,而后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们爬上去了。 黑暗中的青年仰起头来,颊边笑出甜甜的小梨涡,大声开口: “陆斯言——” 雨水无情的打在他脸上,打得他眯了眯眼睛。 顾厌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轻松: “淹死的人都很难看,不要让她见到我!” “兄弟,拜托了!” - 雨急风大。 拦腰吹断的大树,绞断的电线麻绳般垂下,在狂风中无力的摆动着,地面因为震动凹凸不平,公路上一节节的突起像是蜈蚣。 借着一道雷电分辨过方向后,陆斯言背着姜栀枝火速朝着地下防空洞的方向赶去。 他的记忆力很好,算着自己的状态,连对路程的估计都几乎没差。 山路难行,粗壮的树干横在路上,地面一片泥泞。 他没来过这边,只是之前了解a市地理知识是了解过,再加上是上个世纪残存下来的历史遗址,意义非凡,所以在看地图时留意了一下。 一场地震,环境大变。 陆斯言却不慌不忙,一手托着趴在自己背上的人,一只手用树枝探路,偶尔借着闪电辨认一下方向,然后继续往前走。 第17次余震发生的时候,高挑瘦削的青年终于抱着他的大小姐迈进地下防空洞的入口。 没有光,黑漆漆一片,冰冷的墙壁回荡着脚步的声音,带着隔绝人世般的宁静。 但这里的环境同样干燥,安全。 陆斯言有条不紊,向他怀里高烧到昏睡的少女放下,又火速抓紧时间找了树枝生火。 温暖的火光在墙壁上跳跃,像是燃起的希望,照着昏睡中少女白皙的脸庞。 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要脱下来靠在火边烘烤。 好在他身上的温度很高,靠近火焰的时候暖的很快,衣服暖干,他飞速给昏睡中的少女换好衣服,将她抱在怀里。 她额头上的温度还是很高,浑身发烫。 但是手脚冰凉,还在危险的体温上升期。 将所有烘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借着火堆的光芒,垂着眼眸的青年给她按了会儿合谷穴和曲池穴,但这种辅助的物理降温效果实在有限,火光的照耀下,只能看到那张趴在他怀里越来越红的脸。 青年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落在她脸上,被压伤的手指有些扁,长久雨水的浸泡让伤口泛白,纵横的伤疤一道又一道。 面容苍白的青年眼睫下垂,专注的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却像是看不到自己的伤口一般。 她的脸很红,向来柔软的唇瓣失去了水光的润泽,看起来很干,无意识的在吞咽。 可是这边没有找到干净的水源。 墙壁上倒映着青年的侧影,如玉的耳垂上点缀着一颗黑曜石耳钉,在火焰中折射出冷芒。 不过没关系。 他就是为大小姐续命的水源。 手腕被割破,浓郁的鲜血流入少女唇瓣,绯红的颜色格外打眼,像是为她涂了口红一般。 面容昳丽的青年无知无觉,就这样专注且痴迷的低头看着她。 黑色碎发散落下来,半遮住漂亮的眉眼,黑漆漆的眼瞳在发丝后半掩,带着虔诚而阴郁的迷恋。 没有什么能比骨血交融更彻底。 大小姐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这种紧密的交织,深重到犹如母亲和孩子的羁绊。 晦暗如墨的视线,宛如深海中的水藻,在不见天日的海底若隐若现,一寸寸缠绕上来,贪婪而热切的亲吻着她的脸。 第334章 Chapter334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火光更旺了。 墙壁上青年的倒影胡乱扯下布条将手腕绑紧,又微微俯身,将他的大小姐抱进怀里。 她身上还是很烫。 好在她不渴了。 面色苍白的青年就这样紧紧抱着她,注视着她的脸庞。 视线落到殷红唇瓣,他的目光顿了顿,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某种满足,又更紧一点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然后学着席靳的样子,轻轻哼着与他记忆中无关的歌谣。 他很少这样做,动作有些笨拙。 好像他的人生总是这样,沉默着,忍耐着,悄无声息的观察着,然后为自己选出一条道路。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么做,所以偶尔他的观察也是错的。 譬如那次和席靳的赌约,就很清晰的让他认识到,原来有时候装可怜也并不能大获全胜。 所以他很快调整了方向。 没关系,大小姐身边的人那么多,他总可以从他们身上一点一点的学。 长时间的高烧让他的嗓子有些哑,哼起歌来调子很低,不太规范的歌曲在空荡荡的防空洞里回答,映出一片死寂。 不知道是余震的振幅小了,还是他已经感受不到再地震了。 世界很安静,他抱着大小姐。 安静到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 火光三次由亮转暗,他添了三次柴火。 燃烧不充分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星冒起,映着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动作。 墙壁上的倒影几乎能融为一体,像是生生世世都要纠缠在一起的甜蜜。 陆斯言打开了手腕处被浸透的布条,再次喂了她。 直到那双唇被染得更红,空气中传来血腥气。 面容昳丽的青年低着脑袋,就这样注视着她,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从如画的眉眼到挺翘的鼻尖,又一寸寸沿着柔软的唇瓣描摹。 大小姐的唇他吻过。 大小姐说再也不会离开他。 大小姐虽然偶尔会胡说八道,但是承诺过的话总是作数的。 青年无机质的深黑眼瞳转了转,眼底浮现出一点水光。 他很随意的缠好自己的手腕,又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少女被甜腥味浸透的软唇。 “网上都说,刚出生的婴儿胃很小,睡眠时间也短,一两个小时就要吵着喂一次奶。” 低哑的声线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在空旷的防空洞里传来隐约回声,疯狂而平静,痴迷又诡谲: “我也喂过大小姐了。” “可是大小姐为什么不会醒来,然后吵着说饿?” 空气中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漆黑的视线带来粘稠的晦暗,他轻轻摸了摸少女的额头,已经不太能感受到对方体温的变化了。 大小姐应该没好。 只是他的体温也在上升,所以试不出来了。 生物学上说,人在受伤时受损细胞会释放出damps,从而被免疫系统识别,免疫系统响应后,细胞因子会通过血液循环达到大脑,而后作用于下丘脑的体温调节中枢。 他有丰富的受伤经验,足以为这个方面的学者提供对方想要的各种案例的典范。 当然这种经验会被所有人嗤之以鼻,没有人会稀罕。 墙壁上的青年拍着怀里的人,绯红如血的唇角一点一点翘起。 只是没想到,他在那六年里积累下来的所有经验,会有一天反哺到今天,比掐着时间点量过的温度计还要精准,用在他跟大小姐身上。 身体越来越烫,火光映照着他,他依旧感觉到了无法抑制的冷。 腿上和后背的伤口感染化脓,高烧伴随着寒战,以他丰富的经验来看,他的体温会马上突破40°大关。 这大概是最好的安排。 他烧得越高,大小姐就会越暖。 青年手指伤口纵横,血肉模糊的指节被泡到发胀发白,忽然很突兀的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耳钉。 黑曜石的光芒永远冰冷,冷光缩成一点,落在他指尖。 他低头吻了吻被他抱在怀里,被所有干燥衣物包裹起来的少女。 睫羽轻颤,眼底的炙热缠绕成线,丝丝缕缕将她包围,低哑的声音倒是格外温柔,自说自话的在空气中回荡: “上个月的时候,我向霍连城提议,成立了一家专注于高端体验的奢华邮轮公司,面向追求私密性、个性化服务的高端旅客。” “霍连城卡了我半个多月的时间,我跟他做了交易,他答应了我。” “公司由我负责,初始航线是我制定的,从意大利阿玛尔菲海岸出发,沿途停靠意大利索伦托、卡普里岛、西西里岛……沿途风景绝佳,大小姐可以穿着喜欢的衣服去庞贝古城游览,可以去圣托里尼看日落,又或者继续在米克诺斯岛的白沙滩上冲浪…… “邮轮里有不开放的套房,是只属于大小姐的房间。” “所有休闲娱乐设施我都亲自过目,大小姐爱玩的项目都有,餐厅融合了中餐意餐的风味,还有诸如马来日本等国的特色菜,大小姐肯定又会弯着眼睛说喜欢。” “当然,用邮轮讨大小姐欢心也是在顾家太子爷那里学的。” “只是霍连城并不完全信任我,公司股份他占67%,所以我只能把剩下的33%转移给大小姐。” 他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我留给大小姐的东西太少了。” 青年密匝匝的睫羽垂下,在眼下打出大片阴翳: “陆小狗也想跟大小姐相许百年,许下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契约。” “但是这一次,我好像要先放手了。”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弯下身吻了吻少女依旧滚热的额头,唇瓣在上面流连,又一点一点一不舍得松开: “不过还好,我为自己买下了巨额保险,那些钱足够大小姐挥霍,在每一个想到我的瞬间。” 穿透耳朵的黑曜石耳钉隐隐发烫,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烟花四起的夜晚。 大片大片爆裂的烟花炸响在耳边,穿着烟粉色长裙的大小姐坐在窗台,背靠一团团盛放的烟花,笑得眉眼弯弯。 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穿上量身定制的得体西装,跪在她腿边。 烟粉色裙摆缠绕着他的西裤。 她抱着他亲吻,呼吸缠绵。 他也会恍惚觉得的,整个世界他与她最相配。 就在那一个瞬间。 可他也不会知道,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定时炸弹,会有一天成为延续大小姐生命的引线。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钉—— 除了威胁他的毒药装置外,霍连城还另加了一道生物检验程序。 霍家被绑架的往事不会重演。 一旦危及生命,装置会被激活,自动发送位置信息。 “地震了路不好走,一个小时的时间,也足够他们到了。” 青年的叹息声在死寂中回荡。 直到后背的鲜血打湿了大片地面,泅成暗红色黏腻的一片。 眼前恍惚出白色的光晕,他才像回过神来一般缓缓开口: “还是不要想我了,大小姐。” “路还那么长,你又最会心软。” “忘了我吧,姜栀枝。” “就像每一个你佯装生气,不理我的时刻。” - - - - - - 【请假条】 【拍拍宝宝,明早不更请假!理理思路,数数小坑,月底正文完结啦!】 第335章 Chapter335 姜栀枝总感觉一阵阵的热,又一阵阵的冷。 热的时候像是贴着一个火炉,冷的时候又像是塞进冰窖里,四肢都被冻透了。 她想开口,嗓子哑的喊不出声音。 想挣扎,四肢都被束缚住了,挣都挣不脱。 好在不太灵敏的鼻子总能闻到一点儿若有若无底的香水味,像是阳光下澄澈的海洋,柑橘的清爽,微妙的葡萄柚,还有……大片浓重的血腥味。 醒不过来的少女皱着一张泛红的小脸,有些嫌弃的把脸埋进对方怀里。 带着陆斯言气息的怀里充斥着柑橘香,像是很多个对方把她妥帖照顾的时候,总会很安全。 突然,一道平稳的机械音在脑海中骤然响起,音质冷冰冰的,格外清晰: 【经检测,本位面隐患已解除。系统绑定时间进入倒计时。3——】 【啧,好笨,2——】 冰冷的指尖落在她额头,定了定。 少女过分绯红的脸颊像是天边红艳艳的晚霞,烫的像是测试未过的系统呼呼直转的散热体。 只是她要更可怜一些。 测试不过关的系统还有机会升级,实在不行还能打碎重组废物利用。 但是人类不行。 【人类总是这么脆弱,1——】 少女的脸颊依旧绯红,只有呼吸渐稳。 冷冰冰的男声有些刻薄,视线落在她唇角,停了片刻。 在倒计时消失的瞬间,对方的声音低了几分,调子隐约: 【小宿主,做个好梦。】 - 天际依旧是黑沉沉的一片,夜风摇动冒着绿意的树干,水洼里的雨点却开始向上飘动,逆着飞入云层。 防空洞外坍塌的桥洞重新复原,被吹断树枝的大树枝干合拢,腕表上的时钟逆向变幻……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疗养院里第一波地震开始的瞬间,保镖的慌乱声,女人的尖叫声,耳边传来娄秘书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慌乱: “顾总,地震了。这边有停机坪,您先坐直升飞机离开——” 身材高大的男人握着手中那把黑伞,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沉沉。 瞥向另一个方向。 “顾总——” 娄秘书心急,不顾礼仪去扯顾聿之。 男人的大手按着他的手腕压下,狭长的眼眸转了过来,语速极快: “联系二少,确认夫人安全;同时联系裴鹤年,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汇合。” 一把天青色的大伞被吹到地上,女人被身旁的司机扶住,惨白脸庞带着惶恐。 顾聿之的话顿了一下, “将母亲送走,安排疗养院快速疏散人群。” “是!” 他的镇定让娄秘书稳下心神,泰康疗养院地处空旷,房屋结构坚固,抗震等级也高,利于在地震中逃跑。 娄秘书语速飞快:“我马上去安排。顾总,您——” 娄秘书的声音被闪电打断,合着轰隆隆直响的雷声,被彻底掩埋。 视线的最后一秒,是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衣摆猎猎,卷起坠落的风雨,在往外跑的人群中逆行,冲进闪着冷光的疗养院大楼里面。 嘈杂声,碎裂声,哭喊声。 护工推着轮椅上的老人,车轮骨碌碌的在走廊里飞快。 光洁的地板倒映着纷乱的脚步,顶灯摇曳,房屋震动,外面的雷鸣声和闪电声传来,危险的像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逆行的男人进了消防楼梯,身形飞快的向下走去。 地面摇曳,房屋因为挤压而发出声响,外面暴雨如注,地下室的走廊里黑压压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线路断了,感应灯没有亮起,只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男人高大的身影和黑暗融为一体,几个拐弯过后,地下室里传来女孩烦躁的声音,猛烈的敲击着房门: “开门!快开门!”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过去,隔着栅栏式的房门,里面的人迅速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却明显高了几分: “没看到地震了吗?开门!快点开门!” 她拿着东西砸着门,却见那束光却像是检验一般在她脸上照了照。 沈霜眯了眯眼睛:“顾聿之?” 拍在门板上的手动了一下,她忽然改口: “大哥!大哥!你救救我!” “我改好了!我什么也不要了!你把我放走,我老老实实出国,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这里太危险了!怎么就地震了?会死人的,你快开门,然后我们一起逃出去!” 她情意恳切,隐在手电筒光后的高大身影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沈霜眼底一喜,正要继续示弱。 却见男人的手臂从腰后抽了一下,黑洞洞的枪口穿过手电筒的光,对准她的方向。 被困在房间里的女孩表情一僵, “你要杀了我?” 她两只手紧紧握着栅栏,表情很凶,唇角却勾起了一点弧度: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顾聿之,你真以为自己能幸运到每一次都脱险?还是以为你们能一次次抓住我?” 她唇角的笑意放大,带着某种志在必得: “别这么冲动,大哥。与其杀了我放我回去,让我再回来继续报复你们,还不如我们谈和——” “我要10个亿,我会出国,不会再打扰你跟嫂子。” “反正你们心里也清楚,杀了我,我一定还会回来。所以才把我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关到了现在。” 地震的猛烈晃动伴随着杂物的滚落声,刺眼的手电筒光线也跟着摇晃。 身形高大的男人却巍巍如山,声音都格外平淡: “确实,在处理你的问题上,着实让我很棘手。” 他这么平静,栅栏里的女孩却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推演枝枝所谓的任务,那几个接替了你意外丧命的任务者,还有凭空消失又出现的你。” “他们口中,这个世界失去了所谓的位面之女,世界剧情崩溃无法稳固,所以连续投入几个任务者未果,最后才找回了我的枝枝。” “而明明最好的选择,就是将你这个偷窃者和枝枝灵魂互换。” “明明有最简单的做法,可是那个所谓的系统却舍近求远,做了最啰嗦的选择……” 剧烈的摇晃中,面容英俊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嗓音幽邃。 刚才还在提着条件的女孩只觉得脊骨都开始发麻,整张脸褪去血色。 “是不是这就意味着,那些所谓的高维文明,也不能左右这个世界的法则?” 疑问的语气,声音却格外笃定。 沈霜抓在门板上的手指蓦然收紧。 光影后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某种嘲弄: “你的第一次死亡,是裴鹤年出手?又或者是我?被你折磨的陆斯言?或者忍无可忍的席靳?” “我们这些外力因素杀不了你,只是送你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所以你才可以卷土重来,继续作恶。” 门内的女孩没有吭声。 “这也是你刚刚那么激动,要跟我谈判的原因。” 外面“轰隆”一道惊雷,剧烈的坍塌声传来,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传入每一个人的耳鼓膜。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异能者,无非是比普通人厉害一些。在这个世界的法则面前,你的异能不过蚍蜉撼树——” “砰”的一声,子弹擦过她的耳朵,打到她身后墙壁的黑匣子上。 创面受力点浮现蜘蛛般的网纹,又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飞溅到各个方向。 玻璃窗炸开,用作气体交换的管道年久老化,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末世的第一个寒潮结束时湖面上冰块碎裂的“咔嚓”声。 沈霜猛然回头,耳朵在嗡鸣。 “我确实不会杀你,不过这一次,你真的要死了。” 男人沉静的声音传来,带着某种死神降临的危险: “外面在地震。” 他平静的陈述着,伴随着地下室的晃动和震耳欲聋的倒塌声,无孔不入的钻进她耳朵里,像是绞紧的麻线: “坍塌,暴雨,窒息,这才是真正能杀死你的,所谓法则。” 第336章 Chapter336 天旋地转,暴雨混合着雷电,窗外炽明的光线看起来恍若白昼,通道里堆放的杂物在脚下翻滚。 身后传来沈霜带着恶意的怒骂,诅咒伴随着癫狂的嘶吼,时哭时笑,像是疯了一般。 男人高挑的身影落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在手电筒的光线中,黑色风衣下摆翻滚,有条不紊的绕过障碍物,进了消防楼梯。 仁康疗养院建成于二十多年前,彼时的顾仁康正值高位,春风得意,疗养院从设计到建材都是顶尖。 沈霜所在的楼层属于地下人防工程,结构坚固,躲在承重墙下生还的几率很大。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偏转,掀开墙壁上的装置输入密码。 只可惜,今夜的地震伴随着暴雨,地势低洼,雨水灌入,空气稀薄,不知道那位异世来的异能者到底能撑多久。 法则。 男人琢磨着这几个字,唇角勾着嘲弄,大步往外走去。 惊雷阵阵,闪电交织。 皲裂的网纹一样在深黑的天幕蔓延,倏然飘远—— 别墅空旷的停机坪上,狗叫声伴随着男人的哀嚎,电闪雷鸣,天摇地动,血腥气伴随着咀嚼声,恍若人间炼狱。 几天前还在打听着“裴鹤年”是谁的男人血肉模糊,痛苦的交代出某个熟悉的名字。 面容俊美的男人侧脸微偏,眼底闪过一点细微的诧异,但很快那点诧异被了然取代。 他琢磨着姜伯耀的名字,抬腿向外走去。 手机震动几声,裴鹤年凤眸半敛,点了接听键。 几秒后,那双半敛的瞳仁放大,偏转的侧脸望向地震区最猛烈的南方,眼眸骤然慌乱。 惊蛰后的a市注定不太平。 西南方震感强烈,好在辐射范围不够广,那块不是居民区,便于人员救援疏散。 奔驰unimog改造的医疗方舱车车身位置还标注着仁康医院的标识,裴家的直升机盘旋在坍塌的道路上方,穿着军靴的席靳跳下越野车,车身上刻着h的野战救护车声势浩大,奔向同一个方向…… 姜栀枝又开始觉得热。 属于陆斯言的柑橘香气像是加热过,像是一颗熟了的橘子。 姜栀枝小时候吃过烤熟的橘子。 壁炉的火烧的旺盛,她跟席靳两个人脑袋贴着脑袋,用锡纸包裹着橘子跟红薯,烤得满屋都是香气。 刘伯母摸了摸她的脑袋,夸她聪明又可爱。 母亲有些无奈,用手绢给她和席靳擦黑黑的嘴巴。 他们两个在谈论各自的爱人。 远离故乡的刘女士唏嘘,讲着自己在庄园里狩猎小鹿的经历,最终她还是远隔千里万里,在另一个国度留了下来。 刘女士爱席伯父。 母亲爱父亲。 有道声音像是从云端传来,问她爱谁。 眼前浮现一张张脸,凤眸半阖的裴鹤年,阴郁沉默的陆斯言,笑起来桃花眼弯弯的席靳,对她永远温柔的顾聿之身上挂着买一送一的标签…… 姜栀枝愣了一下,老实回答: “我谁都爱!” 壁炉前的母亲弯下腰来,有些溺爱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这也要,那也要,从小就这么贪心,长大了还得了?” 那个小小的她一本正经,重重点头: “别担心妈妈,我爱的过来!” - 姜栀枝昏睡了两天。 暴雨和寒冷引起的高烧让她一度烧到39度6,但检查结果却出奇的健康。 心率稳定,血压正常,体液流失较少算不上缺水,连电解质都没有紊乱。 隔壁的陆斯言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他连续高烧加上失血过多,后背伤口感染严重,好在霍家财力惊人,捡回了半条命。 跟医生沟通完的霍连城迈着大步,在姜栀枝在病房外停了停,推开房门进去,在房间里戒备的目光中看着病床上的少女。 对方睡得很乖巧。 亚麻色的发丝落在枕头上,被编成了两道松松的麻花辫,肤色白皙,红唇柔软,连病号服都别出心裁,领口的位置点缀着一串小爱心。 不扇他巴掌的样子也很安静。 霍连城垂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在她房间里练习给水果摆盘的混血青年一脸不悦的走了过来,把他往外赶。 霍连城才耸了耸肩,大步离开。 穿着白色西装的身影与从电梯里出来的人擦肩而过,穿着旗袍的女人一脸焦灼,不时问旁边的人一句什么。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穿着西装,手里提着保温饭盒,声音低沉: “您放心,妈,枝枝很健康,一点事也没有,医生说她很快就能醒了。” “这半年前刚从山上掉下来,现在又遇上了地震,怎么都能这么凑巧?” 女人脚步匆匆,一脸心疼: “这到底是撞邪了还是运道不好?要不然找大师算个日子冲冲喜吧?” 声音从门外传来的瞬间,被这句话吓到立刻清醒的姜栀枝睁开了眼。 对面侧对着她,正在练习削苹果的席靳手上的动作一停,瞬间支起了耳朵。 床角处的被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姜栀枝偏头,清贵俊美的男人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鼻尖上的茶色小痣在阳光中闪烁,正对上了她的眼睛。 锁舌弹动,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第0000章 后续计划,5.31编辑 【一、碎碎念】 一转眼正文连载6个月啦,跟可爱小宝们也互相陪伴了半年,突然感觉时间好快,弹指一挥间,70w的正文就完成了。 其实这本不是我的第一本多男主,第一次写这么多丰富的男主角要追溯到22年的一本快穿,当时的大结局位面有11个男主,这个位面10w字左右就写完了,虽然没有展开成长故事来写,但是摸到了门槛, 第二本是四个男主的高价保底,当时给自己放了假,一边慢慢写一边琢磨修罗场的写法,故事得以铺开,人超好的编辑一直在鼓励我,写得很开心,也收获了很多,写法成熟了。 第三本才是这本,故事展开的更丰富,人物和情节的设置上也更细致,四位男主都是当成单本言情的男主来写的,任何一条故事线都能拆开单独成型,过程中得到了很多经验,感觉又进步了,每本书都有不同的收获。 男主的人设上,裴鹤年是我最常写,也是最擅长的人设,这个人物写起来非常的丝滑,可以说是最得心应手的; 顾聿之是正在进阶版的霸总,所以有一个漫长的成长线,写法和小裴差不多,都是霸总那个路数,但他的人物形象在所有男主中最正面。 小陆的人设也是写过几次的,六年前刚刚入圈,写的人设就是这种,被折辱的阴郁小可怜爱上曾经欺负他的人,写起来也算熟悉。 小席的人设是突破最大的,因为没有写过阳光男大,甚至没有写过开朗阳光的男主/攻,所以在琢磨人物上花了好多时间,不过写完这次也感觉摸到门槛了,后续有机会会尝试校园文。 小厌是一个意外,他是完全放飞的人设,没有给高智商,没有给优渥的家境,没有给和女主共同成长的时间,甚至还坐过牢,没文化,如果在去年有人告诉我让我写一个这样的男主,我肯定会黑人问号脸,说除非自己疯了。 感谢小宝们的喜欢,给了他生命。 女主的人设也是擅长的,可爱小太阳妹宝,永远炽热阳光积极向上,虽然偶尔会有一点小坏,但总体还是乖宝宝。 枝枝是主角里唯一的纯正面好人,确实称得上乖宝宝。 【二、后续计划】 正文写完啦,接下来就是单人短短番外,主打小情侣贴贴日常。 接下来是if线番外,也就是假如没有穿越者,平安长大但不开腔的枝枝,还有: 被收养、没有血缘关系,在日复一复的背德爱意中煎熬,吃醋发疯沉沦万劫不复的养兄陆斯言。 和枝枝一起健康长大,情窦初开,没有生病的小席。 失去了未婚夫身份的小顾,和失去了白月光身份的小裴,以及失去了陪嫁身份的小厌。 全员番外,大家都在,依旧会阴暗扭曲吃醋扯头花各显神通,最后被惯的有点小坏的妹宝训得服服帖帖。 if线后,会写几个手很痒痒的平行世界小位面: 譬如穿成和情夫谋杀亲夫,在灵堂前哭得我见犹怜,群狼窥伺而不自知,满嘴甜言蜜语,实际上只想要钱的水性杨花小寡妇。 再比如无限流里被质疑只有一张脸能看的漂亮笨蛋,实际上一直暗戳戳钓人,最后把一群高智商大佬骗得团团转的小坏蛋。 会很刺激很香香,节奏很快,希望老婆们会喜欢~ 第337章 Chapter337 姜栀枝连忙闭上眼睛装死。 房门声响起,又紧跟着关闭。 两道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房间,母亲的手指碰了碰她的发丝,姜栀枝闻到了母亲身上的香气。 “瘦了……” 女人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心疼到无以复加。 姜栀枝忍不住想睁眼,却听到母亲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 “小裴,那位智尘法师,他还在a市吗?” 姜栀枝的眼睛立刻闭得更紧了。 接连的几道脚步声响起,简直分不清谁的是谁的,裴鹤年的声线依旧清晰: “灾后重建工作繁重,智尘大师在举办法会,给大家进行心理疏导,安抚灾民的情绪。” “妈如果想见他的话,我帮您联系。” 话音落下,病床上的少女眼皮跳了一下。 顾聿之的呼吸重了几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席靳的调子就先起来: “裴鹤年,灾后重建怎么没想起来用你的脸皮呢?” 他嘟嘟囔囔,很不满意: “我都一直喊阿姨,你凭什么喊妈?” 被当面戳破,裴鹤年毫不尴尬,语气依旧平静而得体: “这次灾情突发,好在裴氏反应迅速,与官方和公益组织协作,积极响应,在资金、物资、临时安置方面进行精准支援。此外,裴氏积极参与长期社会重建工作,尤其在公共设施与生态环境项目上——” 他的语气一顿,看向席靳,似笑非笑: “当然,如果这些都不够,还需要我的脸皮,我也是可以考虑的。” 席靳被他不要脸的程度和偷换概念的做法惊呆了。 说不过他,席靳索性调转枪口,开始扫射: “枝枝才不会想结婚,而且就算是为了冲喜,顾总跟裴总也不是合适的人选。” “上次去彷山订婚期,就遇到了一场大雨,当时裴总在,顾总也在,枝枝直接跌下彷山,掉进湖里。” “这次突发地震,枝枝又是从顾总那边出来。” “一次这么凑巧也就算了,现在连续两次,两位私下里不自己琢磨琢磨,是不是跟我们枝枝八字不合?” 顾聿之面色不佳: “上次是人祸,这次是天灾。” “让枝枝处在危险里,受了委屈,是我这个做未婚夫的不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任何人在这一点上指责我,我都绝不反驳。” “但席少不辨真相,只是故意将克妻的帽子往我头上扣,是不是太恶毒了?” 顾聿之话音落下,另一道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 “我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谁是?小席你吗?” 正在装死的姜栀枝犹犹豫豫,琢磨着要不要在这个时间复活。 冷不丁的,房门又响了一声。 一道有些怪异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人的视线齐刷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穿着白色连帽衫的顾厌拄着拐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出现在几个人视线里。 姜母眉心微微蹙起,脸上带着心疼,迎了过去: “你这孩子,腿伤的这么严重,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 被她扶住的青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格外虚弱,说出来的话却尤其乖巧: “阿姨,我不放心嫂子,想看看她。” “快坐下,你这条腿还没好呢……” 女人叹气的声音响起,扶着他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次出意外,还多亏了你跟小陆,要是没有你们俩,枝枝恐怕连命都没了。” 在几道视线的中央,顾厌笑得格外乖巧,露出来两个小梨涡, “只要嫂子能好好的,别说一条腿,就是拿命来换我也愿意。” 话音刚落,某道声音响起: “这话说的,就跟你这条腿残了一样,医生不是说打个石膏养上三五个月就能好了?” 顾厌朝那边白了一眼,转过来时又格外乖巧又可怜: “是的,阿姨,过几个月我就好了,您别担心我了。” 他穿着白色连帽衫,黑色碎发中还有一抹隐隐的红,跟姜栀枝当初度假染的颜色如出一辙。 商秀兰很早就知道他。 只不过当时不知道他就是顾厌。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有位好朋友,两个人会一起逛街,一起染头发,一起吃小吃摊,很聊得来。 他家境不好,幼年丧母,颠沛流离,无依无靠,连生了病都只能一个人缩进小诊所里打针,作为一位母亲,商秀兰女士单是想一想就要掉眼泪了。 她又摸了摸顾厌的脑袋,动作温柔,像是顾厌无数次在梦里幻想过的母亲: “伤筋动骨100天,是要好好的养着。医生说你身上多处擦伤,伤口有些感染,以后饮食护理上都要注意。” “这段时间阿姨把做好的饭都送进医院里,等你出院就去阿姨家住,阿姨给你做东西吃,你喜欢的牛肉饼,糖醋小排和红烧肉,阿姨每天都做给你。” 顾厌受宠若惊,激动的差点把拐杖丢地上: “阿姨竟然还记得我爱吃什么?” “阿姨真好,我以前在桥洞里睡觉的时候,做梦都想有阿姨这样的妈妈……” 他这样说,姜母的眼眶又红了。 顾厌给她递纸巾,声音又轻又乖巧,只是在看向旁边几位时还不忘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聿之扯了扯唇角,继续面无表情。 裴鹤年微微挑眉,看着他演。 席靳冷笑,目光直往他那条还完好的腿上扫。 姜母触景生情,提出了想要认顾厌为干儿子的建议。 顾厌脸上的乖巧突然一僵,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啊……?” 席靳幸灾乐祸:“那感情好啊!小顾总跟我们枝枝是好朋友,又从小想要一位妈妈,现在直接给阿姨做干儿子,是不是两全其美了?” 裴鹤年在一旁看戏,也跟着添乱: “是这个道理。” 顾厌彻底慌了,一个劲儿的给顾聿之飞信号。 顾聿之沉吟片刻: “妈,亲上加亲是好。但小厌是我弟弟,您认他做干儿子,我跟枝枝这里就论不清楚了。” 姜母也沉默了一下。 要真这样算,着实有些混乱。 顾聿之要叫弟弟顾厌大舅哥。 顾厌要叫大哥顾聿之妹夫。 她的宝贝女儿既是妹妹又是嫂子。 第338章 Chapter338 话题实在太过炸裂,躺在病床上装死的姜栀枝忍了又忍,实在怕他们聊出太炸裂的亲缘关系来。 她动了动手指,下一秒,席靳惊喜的声音响起: “枝枝!” 姜栀枝学着电视里的人悠悠转醒:“这是哪儿?不是地震了吗? 红着眼睛的姜母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她: “我的乖乖……” 靠在母亲的怀里安全感绝佳,母亲的头发挽了起来,细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听起来哭了。 姜栀枝顾不得假装虚弱,连忙坐起来回抱住母亲,轻轻拍着妈妈的后背, “我没事了妈妈,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我现在一点都不难——咳——受——” 她咳嗽了一下,有水递到眼下。 床头的按钮被按了一下,外面传来连串的脚步声。 她突如其来的苏醒,房门被打开,房间里近乎兵荒马乱。 好几双视线紧紧盯着她,姜栀枝两只手捧着水杯喝,视线扫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忽然颦了颦眉: “小陆呢?” 如果不是遇到威胁又或者故意使坏,陆斯言总是会妥帖的照顾她,很少讲话。 意识朦胧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把脸埋进陆斯言怀里,在她的设想中,她跟陆斯言应该是在一起的。 现在她没事了,陆斯言竟然看不到人影。 心头空了一拍,马上慌乱起来。 她推开医生的手臂,抓住妈妈: “妈妈,小陆在哪儿?” 临近傍晚,橙红色的夕阳斜斜的朗照过来,穿过一尘不染的玻璃,落到干净整洁的地面。 走廊里的灯很亮,照着墙壁都带着刺眼的凉。 重症监护室外的那层玻璃很冷,贴在她的掌心上,源源不断的冷意穿进血管,像是高烧时汲取着温暖,将脑袋贴进陆斯言怀里那天。 “我们最先发现的是顾厌,他的腿断了一条,半个身子从地震震出的间隙里探出来,身后的黄泥和暴雨迅速上涨,稍有不慎就会滑落下去淹死。” “当时的顾厌已经昏迷,他的外套没了,衬衫的衣袖处也被撕了半截,手臂用石头刻出来血肉模糊的三个字,被辨认出是防空洞。” “那边的防空洞是上个世纪的遗址,光是出口就有十几个,我们包围了整座山,打算分头行动,霍连城带来了位置信息,最后我们在一个隐蔽的防空洞入口不远处找到了你跟陆斯言。” 对方的声音顿了顿,语气平缓,嗓音里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艰难: “当时的你高烧未退,一度烧到了39度6,被陆斯言抱在怀里,身上缠着一层层的衣服,旁边是燃到快要熄灭的火堆。” “你的唇角有血,一张脸烧得通红。” 姜栀枝扒着那层玻璃,看着病床上瘦削的人影,看着病床前一堆堆仪器,无数条线管连在陆斯言身上,他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像是被捕到蛛网中的蓝色蝴蝶。 弧度圆润的眼眸完全红了,声音艰涩: “小陆呢?” “他的肩膀有一道贯穿伤,后背多处砸伤,伴随着肌肉拉伤,伤口狰狞……” 地面上是暗红色的一滩血,触目惊心的浓郁颜色晕开,血腥味扑鼻。 只有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被一层一层干净的衣服包裹着,睡得格外安稳。 “高烧,伤口感染严重,失血过多。” “还好发现的及时,所以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目前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少女按在玻璃上的指尖蜷了蜷,玻璃上倒映着她的脸,水痕伴随着灯光闪烁。 眼泪滚落下来,她偷偷擦了擦,带着鼻音的腔调说话声音很低: “我想看看他。” “可以吗?” 她转头,眼眶红红,鼻尖红红,眼泪要掉不掉的充溢着眼眶,又在努力往下压。 “你刚醒,要不然先做完检查?反正小陆一直在这儿。” 面容白皙的少女快速摇头,拒绝的很果断: “不要。” “我很健康,检查什么时候做都一样。” 她的视线越过玻璃,落到病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影,忍着那些要滚落的眼泪,声音很轻很轻: “但是小陆一定很想快点见到我。” 夕阳缓缓地在窗帘上降下一个格,穿着防护服的姜栀枝从上到下包裹的严严实实,慢慢站到床边。 病床上的青年一如既往的安静。 他从来都是这样,话不多,很沉默,很少袒露自己的内心,只会默默的对她好。 重症监护室里的光线落在陆斯言冷白脸庞,他的发色很黑,耳垂上那颗小小的黑曜石耳钉已经取下来了,只剩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耳洞。 少女的指尖在空气中颤了一下,抬手摸了摸。 陆斯言的耳垂很凉,薄薄的。 姜栀枝在他旁边坐下,微微俯身贴近他的耳朵,声音又小又轻: “那天在车上,我买了一对情侣耳钉。” 喉咙里带着梗塞的酸,她有些委屈,鼻音轻轻的,忍着那些滚热的泪: “是银色的,比你耳朵上这款要显眼一些,但是款式很简洁。” “小陆,那是准备给我们两个一人一只的。” “你总是那么小气,生起气来又喜欢胡说八道,说一些恨不得让人捂住耳朵的话……” 她又捏了捏陆斯言的耳朵,声音又轻又低: “但是只有我们两个打了耳洞,我们两个一人一只,你就不会又很小气的吃醋了。” “小陆,我好像听到你要送我一艘邮轮,但是当时我烧的迷迷糊糊的,也不敢确定……” 她握着陆斯言的手,手指探入,跟他十指相扣: “但是你知道的,你的三叔霍连城总是很讨厌,还会针对我。你不快点醒来的话,说不定连那艘游轮他也要抢回去了。” “我很想你,陆斯言。” 少女细软的声线又低又轻,隔着口罩吻了吻他的手,将对方包扎了几根的手指轻轻放到自己脸上, “快点醒吧,陆斯言。” 伴随着机器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的声线带着委屈和眷恋: “你再醒来晚一点的话,我就把眼泪都攒起来,等你醒了都摆到你面前,然后让你道歉哄我。” 病床上的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姜栀枝眼眶滚热,吸了吸鼻子: “骗你的,不道歉也没关系。” “只要你继续陪在我身边,坏一点也可以的。” 第339章 Chapter339 没忍住的眼泪滚落,砸在青年掌心。 像是被火灼烧的反应,对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各种仪器上的数值猛然飙升,发出滴滴滴的异响。 一直在隔间候着的医生迅速赶来,他们反应迅速的查看着数值,要求姜栀枝离开。 可下一秒,在猛然爆发的尖锐提醒声中,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手指猛然攥紧,死死的将少女的指尖攥入自己掌心。 他的眉毛很黑,紧紧蹙着,伴随着某种偏执的痛苦,胸膛剧烈起伏。 尖锐的报警声,杂乱的脚步声,金属的碰撞声…… 各种嘈杂的声音乱成一团,站在床边的少女垂着眼睫,很温柔的回握住了陆斯言手指,回应着他的动作。 冷不丁的,医生的叹息在脑海中响起,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敬畏: ——“患者耐痛的阈值很高,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在肩膀、后背多处受伤,失血过多,自身发热的情况下负重走了1.6公里。” ——“夜间山路难行,没有照明设备,但是按照他的行动轨迹,清醒到几乎没有绕弯路。” ——“他好像很能忍耐,也很坚定。所以根据患者本人的表现来看,我们对他这次的治疗相对乐观,他很坚强。” 陆斯言好像总是这样。 他像一棵草籽,被寒风刮到了石阶上,风吹日晒,雷击雨淋,他都默默忍受着。 但只要有一点春风吹来,将他吹到石子和泥土交杂的缝隙,他就会使出最大的力气生根发芽,从扭曲逼仄的角度顶起石头,长成一颗歪歪扭扭又不容忽视的漂亮小花。 房间里的情况有些混乱,眼眶通红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陆斯言的手掌,将他伤痕累累,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包裹起来。 她比医生更了解陆斯言。 所以也比医生有更坚定的期待。 只要她还站在陆斯言身边,握着陆斯言的手,陆斯言就一定会醒来。 像水藻,像蛛网,像冬日清晨的白雾,毫不犹豫的缠上她,跟紧她。 陆斯言是这样的人。 陆斯言很爱她。 - 姜栀枝的检查结果确实如她所言,健康的不像话。 比从彷山掉下去,砸进湖里又被捞起来,一通发烧之后做的检查还要健康。 上次的情况就足够离谱了,彷山地势高,她这一通操作安全无虞,已经足够让人震惊。 如今持续高烧,各项生理指征都正常,又像是医学奇迹。 姜栀枝装不懂,一问三不知。 她听到了危机解除后002说的话。 当时的她被陆斯言抱进怀里,脑袋贴近对方胸口,可还是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毫无阻拦的落在她额头,然后点了一下。 那个时候的她依旧感觉很热,但身体各处的不适感都好了许多。 总是装装的002离开的时候还在骂她笨,然后帮了她。 可惜在彷山那次偷偷帮了她的笨蛋系统无声消失,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认真谢谢它。 - 一场地震牵动着社会各界的心,顾聿之身处要位,忙得团团转,只有每天早晨晚上才能掐着点来看她。 沈霜的尸体找到的时候,穿着西装的顾聿之眼底毫无波澜,正坐在椅子上给她剥葡萄。 顾聿之手指修长,连剥葡萄的动作都贵气又优雅。 旁边的席靳翘着一条长腿,手臂撑在桌子上微微俯身,绘声绘色的跟她讲着: “……也算她恶有恶报,疗养院那边都转移干净了,震后的房子也结构完好,只有东边的围墙震塌了,泥水下陷,从预留的窗户那边灌进了地下室,把她给淹死了。” 姜栀枝瞳孔地震:“淹死了!” 席靳重重点头:“没错,其实本来生还的希望挺大的,地下室那边属于人防工程,相对来说比楼上的房间更安全,但好巧不巧,她在的那边通风管道被震坏了,防护玻璃也断了,所以就死了。” 他说完,长长的松了口气,一双碧蓝眼眸浮现出水盈盈的亮光。 七年时间,他和枝枝短短人生1/3的长度,被她偷走,被她占据,被她搅弄得乱七八糟。 只要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里,席靳睡都睡不踏实。 他生怕在某个睁开眼睛的白天,在某个普通的早晨,他熟悉的小青梅的身体又被对方的灵魂占据。 他怕历史重演,他怕再也找不到她。 顾聿之手里的葡萄肉递了过去,姜栀枝张嘴咬下,又有些不安: “那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开门声传来,是西装革履的裴鹤年,手里拎着包装精致的甜点, “不会回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顾聿之身上,定了一秒,又很快错开: “你的系统不是已经彻底消失了吗?” 姜栀枝点了点头,“没错!” 席靳:“她这就属于恶人有恶报,害人不成终害己。活该!” 姜栀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迅速把脑子里塞的沈霜给甩出去。 吞下又递过来的一棵葡萄,她火速下床: “这是什么?是我爱吃的柚子抹茶千层吗?” “太好啦!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呀老公!” “晚上我们去吃川菜吧?最近吃的太清淡了,嘴里一点味儿也没有,真的很想吃香香辣辣的川菜,感觉自己可以一口吃八碗!” 她语气夸张,有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里有止不住的笑: “嗯,吃18碗也可以。” 被摸了摸脑袋的少女猛然转头,一把握住裴鹤年大手,稠丽脸蛋一本正经: “你是不是想撑死我?” 男人清贵的凤眸荡漾着笑意,存在感极强的眼神在她脸上落了一秒,视线缓缓下滑,落在她小腹的位置。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款针织上衣,灰色短裙,良好的剪裁勾勒着窈窕身形,柔软的小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空气中寂静了片刻,另外两道视线也随着看了过来。 气氛有些怪异,姜栀枝不明所以,拍了拍裴鹤年的手背。 面容俊美的男人似笑非笑,嗓音低沉: “嗯,或许吧。” 席靳忽然红了耳朵,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冷不丁的,一只外套披了上来,是刚擦完手的顾聿之。 大西洋冷杉的气息包裹着她,顾聿之修长的手臂环着她往外走,声音温柔: “走了老婆。” 姜栀枝“哎”了一声,被对方推着出了门: “那我们不等他们俩了吗老公?” 顾聿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波澜不惊: “先不急,我们先去趟贝恩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煤球生病了吗?” 顾聿之声音冷静,清晰的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煤球很好,不过有的人发情了。” “可惜不能绝育,麻烦死了。” 第340章 Chapter340 姜伯耀主动提出了离婚,并且让步了条件。 公司和股份一律交给了商秀兰女士和姜栀枝,他离婚离得很匆忙,净身出户。 婚姻登记处的大门口,他手里捏着离婚证,孤零零的身后一无所有。 一如20余年前那个背后空空的穷小子。 商秀兰带着离婚证转身,没有回头。 春日的阳光柔和温暖,照着女人穿着旗袍的纤瘦身影,照着她前方亮堂堂的道路。 光晕模糊了她的身形,只有一截细细的手腕戴着温润翡翠,捏着手包上了车。 站在大厅外的姜伯耀看着她的身影,眼里闪过片刻恍惚—— 那道背影跟大学里的初见重合,穿着天青色旗袍的女孩肤白如雪,怀里抱着几本书。 阳光炙热,他们撞在一起。 少年心事里的怦然心动,惊艳夹杂着算计,又在不被看好的目光里走进婚姻殿堂,风风雨雨半生,最后走散在人生的岔路口。 偏大了一号的西装下,空荡荡的衣袖被风吹起。 肩膀处传来钝痛,疼痛随着神经蔓延,仿佛他还没有失去那只胳膊。 大厅外的黑色商务车里站着几个身形彪悍的私人保镖,被监视的姜伯耀脖子缩了缩,某种硬生生被撕裂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皮下组织传来芯片微硌的痛感。 那位神通广大的裴先生果然是个怪物,对岳父也毫不留情。 商秀兰昏睡的药,裴鹤年极力隐藏的秘密换了他一条被硬生生撕下来的胳膊,又把他驱逐出境。 他永远不能再踏入华国一步。 芯片定位监控,就算死亡,也只能客死他乡。 女人的身影走远,某种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 如果他没有收下送上门来的药和那些秘密,肯定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一步。 记忆中的新婚夜里,他的妻子一脸娇羞,握着他的手指趴在他怀里。 眼前的春日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了车,汽车疾驰而去,她不会再回头。 商秀兰女士当然不会再回头。 她只是迅速打开手机,在某个久未联系的闺蜜群里发了消息,附上了自己的离婚证: 「晚上出来喝一杯吧!」 一串震惊的感叹句夹杂着好运莲莲的表情包迅速刷屏。 商秀兰想了想,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我最近托女儿买了新设备,女婿又给找了小助理,打算也跟着网上的潮流,学着做美食博主。」 下一秒,几条新消息复制粘贴一样发出来: 「账号叫什么?姐给你投流!」 - 姜伯耀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消失在华国大地上时,已经是陆斯言醒来的第三天了。 他本来身形就偏瘦削,又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柔软的黑色发丝搭在额间,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 唇色很浅,看起来格外病弱。 他靠在床上咳,胸口咳得一颤一颤的,姜栀枝连忙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帮他顺气,眼底的心疼都快化成泪水掉下来了。 不远处几个男人错落站着,看他演戏。 陆斯言咳得仿佛西子捧心,柔弱无助的靠在姜栀枝怀里,声音又哑又轻: “大小姐,我好害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顶着一张白到没有血色的脸,趴在少女胸口,连呼吸都带着艰涩。 姜栀枝只是觉得鼻腔发酸,眼泪又快滚下来了。 她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人,像给小狗睡毛一样顺着他的头发: “醒了就好,不怕了。” “医生说没问题的话,再过一周就可以回家了。阿梅给你收拾了离我最近的房间,那里又干净又暖和,你一定会喜欢的!” 陆斯言乖乖点头。 当这几个男人攻击性极强的视线,一脸柔弱的把脸埋进少女怀里,还顺势环住了对方的腰。 跟什么宫廷剧里借掉了孩子争宠的妖妃一样。 席靳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将做作这两个字砸到他脸上。 顾聿之表情依旧平静,眉心却跟着跳了一下: “小陆身上还有伤,老婆,不要蹭到他的伤口了。” 姜栀枝闻声刚要松开,陆斯言又咳了一下,抬起一张柔弱又精致的脸: “大小姐,好疼……” 席靳:“……” 陆斯言主动松开了她的腰,语气越发乖巧: “谢谢顾总好心提醒,我也怕伤口绷开弄脏了大小姐,其实大小姐不用抱我,大小姐只是站在床边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而且几位总裁都挺忙的,还要抽时间来看我。现在我已经没事了,麻烦各位挂心,我就不耽误各位的时间了。” 他说着送客的话,靠在姜栀枝怀里的动作却没有挪开半分。 分明是要把他们几个赶走,然后继续在病床上装纯洁无瑕的狐媚子。 席靳被他这副明晃晃打着算盘的模样气笑了。 顾聿之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贴在姜栀枝怀里的陆斯言仗着对方看不见,一边柔声喊“大小姐”,一边微微挑眉。 情敌对峙,战火蔓延。 但躺在病床上又救了姜栀枝的陆斯言占尽先机,还会装柔弱白莲花。 已显颓势的席靳和顾聿之眼神瞥向裴鹤年。 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长身玉立,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扫了眼陆斯言。 “既然这样,那小陆好好休息,我们就先离开。” 裴鹤年异常的好说话,抬腿就走。 席靳难以理解。 顾聿之抬了抬眼皮。 裴鹤年三两步走向门口,手腕下压,拉下房门。 一道贴在门口的身影并没站稳,随着开门的动作晃了晃,手里的拐杖折射进房间,映出一道冷光。 裴鹤年不动声色的抬起皮鞋,顾厌的惨叫声骤然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卧————” 看到病床边景象的一瞬,顾厌福至心灵,也不骂裴鹤年了,话音一转: “……的腿好疼,嫂子——” 他一瘸一拐,可怜巴巴的蹦进来,隔着被子将陆斯言的腿往旁边一推,自己坐下: “我的腿刚刚碰到了门上,好疼!” 顾厌眼里含泪,顺势一把将陆斯言从姜栀枝怀里撕出来,自己往里贴: “我的腿好像又断了,枝枝,你能不能陪我去看伤?” 陆斯言扯着他的肩膀往后一拉,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小姐又不是医生,你找她看什么病?” 顾厌不甘示弱: “看你贴的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子是治发骚的医生!” 陆斯言眼含薄怒: “顾厌,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顾厌不以为然: “这才哪到哪?你再拉着嫂子不放,我骂的更难听!” 陆斯言脸部线条紧绷,目光扫到一旁看好戏的几个人,眼帘低了低,抓着姜栀枝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声音又低又轻: “大小姐,他气得我心口疼。” 顾厌冷嗤,顺手帮他把病号服的领子扯开,拉着姜栀枝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 “这下你满意了?狐狸精?” “当着一群情敌的面被摸,你很爽?” “很爽能怎么样?身上缝合的伤口还没愈合,你能躺下被睡还是能动?” 第341章 Chapter341 姜栀枝:“……” 每一句话都是出奇的炸裂,偏偏又格外的好理解,姜栀枝想装成听不懂都不行。 “啪嗒”一声,顾厌的拐杖被推到了地上,发出不容忽视的声响。 紧接着手臂被抱住,坐在旁边的顾厌一脸气愤,义愤填膺: “嫂子,你快看他,他怎么能这么欺负人!我的拐杖都被他踢掉了!” 另一只手也被握住,面容苍白的陆斯言领口歪歪扭扭,病号服的纽扣被扯掉了,露出肩膀上包扎的伤口和大片冷白胸膛。 他没有告状,只是抬着眼睛。 一双稠黑的眼眸睁得有些圆,柔软的黑色发丝垂下,看起来倔强又无辜: “是我不好,我的腿伤恢复得太慢,被二少压到疼的忍不住,所以才挪了一下,没想到把二少的拐杖给踢掉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说着就要起身: “那我给二少捡起来——” 少女的手指稳稳扶住了他,慢声细语的安慰他。 旁边的顾厌几乎惊恐出声,用行动对陆斯言几乎殿堂般白莲花的表演,给了行注目礼和后退半步两个最高的评价。 那边的陆斯言还在扮演被欺负的柔弱坚韧小白花,这边的顾厌已经一脸震惊的转头,朝对面的几个男人拧眉—— 他平时战斗力也这么强吗? 席靳抱臂冷笑,给了他一个看废物的眼神。 裴鹤年叹了口气,像是在说“高估你了”。 只有从他进来后就没有开口过的顾聿之走了过来,从地上捡起拐杖,递了过来。 手杖上的金属装饰折射出冷芒,顾厌有点感动,伸手去接。 下一秒,他就看到顾聿之对他牵了牵唇角。 忽然,受伤的腿又传来一阵闷痛,皮鞋撞在腿骨上,有绷带和皮肉做缓冲,连声音都微不可闻。 顾厌倒抽了一口凉气,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怎么了,小厌?” 顾聿之温和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姜栀枝的注意。 少女的视线转过来,跟着落到他腿上。 顾厌强忍着那些生理性的眼泪,故作坚强: “没事,嫂子……” 进门短短的几分钟,他从身体到精神,连吃三个闷亏。 老男人裴鹤年踢了他的好腿。 亲大哥顾聿之踢了他的残腿。 死绿茶陆斯言还话里话外挤兑他,污蔑他欺负人。 顾厌一时悲从中来,生理性的泪水伴随着疼痛呼呼往外滚,他忍都忍不住,说话都带着鼻音: “你不用管我了……” “我、一点儿、也不疼……” 病床里一阵混乱。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挤了两拨医生。 他们人多在这里也碍事,被医生很礼貌的几句话清退。 姜栀枝连忙承诺第二天再来看他们,话音刚刚出口,就被席靳勾着肩膀推了出去。 四月中旬,天气越来越暖。 飘扬的柳丝轻拂草坪,日光的影子落在地面,连风都又软又轻。 医院的池塘里游着两只鹅,池面上飘着绿色的浮萍。 姜栀枝坐在椅子上,被三个男人围着,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映衬着日光,理直气壮: “真的不能去我家了。” “我妈妈现在正在做自媒体,她还在事业上升期——”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 “以前的时候,家里只有阿梅她们,但现在多了那么多外人,助理,运营,剪辑师,摄影师……而且今天王阿姨——就是我妈妈以前的好朋友,他们一家也会来做客。” “王阿姨是大学教授,高知人设,她的粉丝粘性很高,粉丝画像成熟,她们两个想联动一下,给我妈妈引流。” 姜栀枝草草算了一下: “所以今天家里会有十几个人,你们三个去了还不够添乱,而且生起气来我哄谁?万一再跟之前一样轮流把我堵在角落里亲,被发现了怎么办?” “聿之哥哥的身份不用说,鹤年哥哥是财经杂志上的常客,小靳哥哥还是影帝,三位都是熟面孔。” 她越说越流畅,最后自己很笃定的点了点头: “别去了,最近都别去了。我家里现在情况太复杂,各位总裁还是不要露面了。” 日光照着她毛茸茸的发丝,连忽闪忽闪的长睫都带着可爱。 席靳眼帘低垂,声音闷闷的: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你家了,枝枝,我好想你……” 家里不能去,学校里不能亲,医院里几个人又虎视眈眈,连亲一口都找不到时间。 20岁出头的年纪谈恋爱,看着老婆在眼前抱都抱不到,谁能忍得住? 他凑过去又想亲她,一只大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拉开。 穿着宝蓝色衬衫的顾聿之面色沉静, “今晚阿姨要见朋友,去做客确实不合适。”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睨了眼自己的情敌。 被压着领子的席靳感觉对方好像是宅斗剧里敲打小妾的正宫,在那里装腔作势: “大庭广众,小席总退圈了不在乎影响,也要考虑会不会给枝枝造成困扰。” 他的目光转过去,又看向姜栀枝,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着对方的脸颊: “而且我们宝宝最近也很辛苦。” 姜栀枝立刻跟着点头:“是的!还要上课,还要补习功课,还要上医院,还要跟着学管理公司……” “姜总!”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姜栀枝转头,对方有些眼熟。 对方也很激动,“姜总,没想到在这见到了您,我是负责宣传部的小董,今天过来看病号,您这也是有事情要忙?” 看着比自己大十几岁,自称小董的男人,姜栀枝学着裴鹤年的模样,很稳重的点了点头,颇有一副霸道姜总的派头: “嗯,我也看病号。” 对方的视线扫过她旁边的几个人,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有些紧张又手足无措的跟几个人问好。 打完招呼离开,董经理还忍不住有些失态的连连回头,然后在某个群里发出去带满了感叹号的消息。 「姜总的人脉不服不行,比传言中更恐怖!」 下面炸出来一群人,董经理欲言又止。 「不能细说,商业巨鳄,手眼通天。」 「跟着姜总好好干,咱的好日子要来了!」 第342章 Chapter342 夕阳打在池面上,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穿着短裙套装的少女一脸严肃,拉下来顾聿之的大手, “小顾,请不要在外面对着姜总动手动脚。” 男人眼底笑意清晰,但还是很配合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站在旁边的裴鹤年也看着她笑,热心提醒: “姜总可以直接下达命令,太有礼貌会剥夺威严感。” 姜栀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裴鹤年做霸总做的这么成功,听他的肯定没错。 她翘起长睫看向顾聿之,眼眸弯弯: “老公,下次可没有请喽!” 席靳也在旁边拍马屁: “枝枝,你现在真的很霸道总裁。要不说咱们俩般配,你和我现在就是霸道总裁x过气明星,放在小说里我可是要被你包养的!” 他这样说,姜栀枝更高兴了。 她抬手,奖励性的摸了摸席靳的头发。 对方微微俯身,方便她的动作,有些硬的银色发丝在她掌心中蹭过。 “等我发达了,我肯定要包养你的。” “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家里玩就好了。” 席靳被她的承诺感动的眼眶发红,说着就要抱她: “枝枝,你真好……” 喉口一紧,一道大力从身后传来,像是被命运掐住了咽喉。 裴鹤年低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枝枝最近确实成长了不少。” “不过姜总白天去公司里发号施令,晚上却回家缠着岳母‘妈妈妈妈’……” 他话音一转: “小乖最近没有搬出来住的打算吗?” 顾聿之还没来得及纠正前面的岳母,听到搬出来这句,眼皮颤了一下。 正要反抗的席靳听到这句话也老实了。 “搬出来住?” 姜栀枝有些犹豫。 裴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又格外自然的将她的手扣进自己掌心。 低冽的声音娓娓道来,十足十为她考虑的语气,替她分析: “就像你刚刚说的,岳母如今有了新方向,正是事业上升期,要耗费许多时间与精力在自己的事业上,你一直在家里晃只会让她分神。” “而且,小乖今年的课程更紧张一些,要去学校上课,要找老师补习,要去公司巡视,确实分身乏术。” “更何况姜家别墅距离家和公司路程较远,早晚通勤也很麻烦,所以不如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比如早上的时候多睡半个小时,补一补觉……” “搬出去住?” 柔和的灯光洒满卧室,穿着睡衣的商秀兰女士用多余的面霜抹了抹手,转过脸来。 没正形的靠在她床边的少女乖乖点头,把裴鹤年的话用自己的想法转述了一遍。 商秀兰女士叹了口气,挨着她坐下,摸了摸她的脑袋: “妈妈一直都觉得,当年被我抱在怀里的乖女儿还是个小孩儿,但是一转眼已经20岁了,要学着管理公司,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的乖乖长大了……” 女人眼底的温柔几乎能溢出来,视线笼罩着她, “不过确实是这样,别人家的小孩很多高中就开始住校,有的大学的时候去了外地,也有了集体生活。” “只有我的乖乖待在妈妈身边,像是躲在房檐下的小鸟。” 穿着柔软睡衣的少女扑进女人怀里,小小声叫了句妈妈。 镜中倒映着女人柔和的侧脸,她轻轻抱着怀中的少女,温柔的“欸”了一声, “喜欢哪里的房子,妈妈给你买,好不好?” 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她不能以爱的名义,拘禁着女儿的翅膀,将她圈养成一只除了妈妈什么也没有的小鸟。 书上说,父母要学会慢慢离开子女的生活。 商秀兰女士心底五味杂陈,她舍不得,又为她骄傲。 好一会儿,商秀兰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忽然起身: “等妈妈一下。” 几分钟后,姜栀枝对着在礼物盒中包装精致的计生用品,脸颊红红。 商秀兰女士声音温柔,仔细给她讲解着。 姜栀枝听得认真,表情严肃,只有整张脸红了个彻彻底底。 “……但是不能太追求刺激,还是要有节制……起码要错开……身体最重要。” 商秀兰女士说完,欲言又止:“一定要做好措施,乖乖。” “等到25岁以后,如果你还是不想结婚,却又想要孩子,妈妈愿意辞职回归家庭,帮你照顾宝宝。” “但是你现在年纪还太小……” 女人的手指落在少女毛绒绒的脑袋,声音里带着怜惜: “所以一定要做好措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就算万一真的有了意外,也要第一个告诉妈妈,然后再跟妈妈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好不好?” 从母亲卧室出来时,姜栀枝脸颊红红,耳朵红红,锁骨也泛着粉。 她怀里抱着那箱包装精致的礼盒,一路踏着灯光回到卧室。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起来好奇的拆开一个,研究了一会儿。 完蛋。 虽然商女士贴心的买了全系列号码。 不过这里面大多数都要浪费掉。 估计或许能用上的,只有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超大号。 - 商秀兰女士的美食博主事业发展的如火如荼,如有神助。 医院里的陆斯言也逐渐转好。 陆斯言出院的第三天,姜栀枝搬进了新别墅。 寸土寸金的地段,闹中取静的独栋大别墅。 房子是姜栀枝自己买的。 买房子之前她盘算了自己的家产,去掉那些昂贵的珠宝首饰名车名表之外,她手握度假酒店的收益,拿着裴鹤年带她做投资的分红,席靳这些年演戏的收入交给了她,陆斯言那个游轮公司的股份也在她手里。 对比之下,姜家那个小公司的收益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简直富的流油,钱花都花不完,阔得不得了。 只是房间的安排上又出了问题。 就像二胎家庭的新房间里谁睡大次卧,谁睡小次卧,再宽敞的别墅房间上也有区别。 姜栀枝的主卧在二楼,几步之遥的客房又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一方面近水楼台先得月。 另一方面,无论哪个情敌偷溜上楼都要经过这个房间,堪称敌情最佳观测点。 姜栀枝托着脸颊,坐在裴鹤年怀里观察别墅平面图时,手机振动的频率就像是刚拖出海面的活蹦乱跳的一网鱼。 有人试探心意,有人直言不讳。 归根到底,都是同一条消息—— 老婆,让我住进去。 第343章 Chapter343 姜栀枝没有第一时间回消息。 她手里握着签字笔,在健身房、高尔夫球场、影音室游戏厅、露天泳池这个地方打了个圈。 笔尖在平面图上游移,又在几个房间上画了三角。 男人的大手握在她腰上,吻了吻她的侧脸。 被他圈在怀里的少女犹犹豫豫,握着签字笔在平面上点了点,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又是“嗡嗡”几声震动。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垂眸看了一眼,大手伸过去,干脆点了挂断。 下一瞬,靠在他怀里的少女坐直了身子,拿起书桌上的话筒,拨通了管家那边的号码: “阿梅姐,别墅的书房还需要再调整一下,新图纸发过去了,你派人整理出来。” 挂断电话,男人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带着某种灼热: “考虑好了?” 坐在他怀里的少女点了点头,举起自己的平面图, “没错!我们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在留宿别人——” 少女的指尖在图纸上点了一下: “这几间采光都很好,窗户外面就是花园,园艺师是妈妈安排的,打理的很漂亮,还有很多品种名贵的玫瑰花,办公的时候扫一眼就很赏心悦目。” 裴鹤年“嗯”了一声, “另外两个房间的窗外没有花园,但是远处有湖泊。” 坐在他怀里的少女弯了弯眼睛, “是的!我打算听从园艺师的建议养几只天鹅,或者再养几只白孔雀……” “聿之哥哥办公的时间总是很长,医生说,多看点移动的动物对眼睛也好。” 裴鹤年“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 “你倒是疼他。” 坐在他怀里的少女偏过脑袋看他,一脸理直气壮: “我也疼你啊,老公!你知道的——” 男人的大手捏着她的脸颊,俯身下去,堵住了即将袭来的甜蜜炸弹,嗓音有些微微的哑,接上了她没说完的话: “……你暗恋了我12年,每次都对着我的背影祈祷我多看你一眼,我是你唯一的白月光。” 那张冲击力极强的俊脸跟她拉开一点距离,狭长凤眸笼罩着她。 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少女纤细下颚,粗粝的指腹在对方唇瓣上蹭过,将那双柔软的唇蹭得越发靡艳: “既然对我情深似海,难以自持——” 他的声音又低又苏,若有若无的呼吸落在她脸上,都带着撩拨的意味: “好孩子,那让我和你一起搬进主卧。” 男人高挺的鼻梁沐浴在晨光里,凑过来咬了咬她的唇,连隔着薄薄一层衬衫,蹭在她手指处的腹肌都像是在蛊惑她。 姜栀枝偷偷将手探进去,摸了一把,脸上却格外正经: “可是老公,你之前说过的,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学会独自睡觉。” 被回旋镖噎了一把,裴鹤年退而求其次: “那我住你隔壁。” 在他腹肌上摸来摸去的小手已经滑动到他腰间,隐隐有继续上移的趋势。 裴鹤年呼吸有些不稳,正要继续亲她。 敲门声响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喊请进,陆斯言就自行推门进来。 视线落到那边的人影上,陆斯言眼皮颤了一下,又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走过来。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脸色较之前要好许多,柔软的黑色发丝下是一双稠黑的眼睛。 偏瘦的身形遮住了光影,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她: “大小姐,我的伤口有些疼。” 姜栀枝作势要起身,可裴鹤年的大手握着她的腰,又将她按了回去。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伤口疼就去看医生。” 陆斯言装听不见,微微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在纽扣处拨动几下,颜色干净的白色衬衫荡开,露出肌肉线条紧致清晰的胸膛。 他捞起姜栀枝的另一只手,握着对方的手腕,拨开了自己的衬衫。 鸦羽轻颤,声音很轻: “大小姐,你看我的伤口是不是又发炎了?” 姜栀枝:“……”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坐在裴鹤年腿上的动作,又看着自己贴在陆斯言胸口的手,瞳孔地震了一下。 情况有些复杂。 虽然手感都很好,但对一个纯洁可爱的小女孩来说,这个画面着实有点太刺激了。 姜栀枝作势要收回自己的手。 陆斯言闷哼一声,咬着自己的唇,眼底含水: “大小姐,好疼……” 这边不行,姜栀枝又要起身。 裴鹤年握着她的腰,寸步不让: “我也疼。” 陆斯言目光不善,语气冷冷: “我疼是因为受伤,裴总疼是年纪大了老寒腿吗?”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气场强大,薄薄眼皮撩起,轻轻笑了一下。 坐在他腿上的少女身形一僵,脸颊骤然通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了!” 陆斯言瞬间反应过来,怒目相对。 “枝枝——” 一道带着笑的男声传来,房门被骤然打开。 顶着银发的混血青年目光扫向房内,眼神震了一下—— 他的小青梅坐在裴鹤年腿上,捂着男人的嘴。 另一只手埋在陆斯言胸口的衬衫里,看起来玩的很花。 席靳瞳孔地震,做贼心虚的带上门。 “不是、这大白天的……枝枝你……” 席靳嘴里的话磕磕绊绊,一双长腿迈过来,靠在桌边,连另一侧的阳光也遮住了。 被三人包围的少女脸颊绯红,努力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 席靳微微俯身,拉近和她的距离,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情绪激荡,犹豫再三: “枝枝,不用解释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利索脱衣服。 姜栀枝几乎要惊叫出声,“席靳,你——” 席靳飞速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脸颊又红又纯情。 带着某种羞涩的献祭感,结束了献身前复杂的心理斗争,正色道: “只要你喜欢,哥什么都愿意做!” 姜栀枝:“!!!!!” 他哪只眼看出来她喜欢了? 设计师款的黑色卫衣脱掉,随着手臂抬起的动作,领口复杂的双层银色项链荡出,露出一截尽收漂亮的紧实腰腹。 姜栀枝嘴里的话一个磕绊,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房门声再度响起,两道脚步声骤然停下。 姜栀枝视线偏转—— 西装革履的顾聿之眼眸微眯。 跟在旁边的顾厌被呛的咳嗽了一下。 姜栀枝:“……” 哈哈! 又完蛋啦! 第344章 正文完 房门被再度关上,甚至还贴心的上了锁。 交错的脚步声响起,直到身边的每一寸空隙都被占据。 阳光被高大的身影阻断,几道交错的阴影笼罩着她,针锋相对的气场存在感格外强。 被包围在中心的姜栀枝莫名感觉到了危险,加快的心跳伴随着某种隐隐的不妙,试图辩解: “其实,这是一场小小的误会……” 话音落下,危险的气氛伴随着无边暧昧,看起来更怪异了。 西装革履的男人俯下身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她的脸颊,指腹轻轻蹭过少女软嫩脸庞,像是很虚心求教一般: “老婆,怎么说?”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从脸上蹭过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痒。 男人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四面八方都是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一个两个她还能招呼得了。 这么多人,搞不好她就要以某种不太光彩的方式上a市纸媒的头版头条了。 虽然人生刺激一点会很爽。 但要是这么爽,就有点太炸裂了。 处在所有男人视线中心的少女结结巴巴,完全没有平时理直气壮的模样。 一张白生生的漂亮脸蛋隐在阴影中,柔软湿润的唇瓣抿了又抿,直到染上水痕盈盈的绯色: “我在看平面图,裴总在帮我做规划书,小陆伤口复发了,小席有点热,就顺手把衣服脱了……” 她自己说着自己都不信,脸颊粉粉的,卷翘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带着一点微妙的的尴尬。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视线在那双柔软的唇瓣顿了顿,缓缓移开。 再次拉开距离的时候,顾聿之手里捏着那张平面图。 几道视线同时落下,定在第二层的某个房间上,气氛再次胶着。 男人嗓音低沉,语气却格外温柔: “是这张图吗?” “那这次,你要选谁呢,老婆?” 顾聿之平静的声音逸散在空气中,没有人讲话,姜栀枝却莫名觉得连空气都粘稠了。 掌心的温热皮肤下,陆斯言的心跳声紧了几分,目光灼灼。 另一只手传来湿热,姜栀枝睫羽猛然一颤。 被她捂着嘴的裴鹤年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上挑的眼尾似笑非笑。 半步远的地方,席靳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喉结迅速滚动着。 平时最爱讲话的顾厌脸红透了,耳朵都在滴血。 视线转完最后半格,是手里捏着平面图,狭长眼眸盯紧了她的未婚夫。 他保持着微微俯身的动作,黑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胸前结实的线条随着呼吸起伏着。 姜栀枝欣赏了几眼,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眼神游移的中间,脸颊绯红的顾厌飞速朝她眨了一下眼。 姜栀枝心领神会,痛心疾首,语气凝重: “不行,伤害爱人的事情我做不到!” 顾厌顺势往后一靠。 “啪嗒”一声,签字笔不小心碰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发出一道不可忽视的声响。 在这道响声的间隙里: 姜栀枝动作隐晦的收了收自己的手指,指尖的力度重了几分。 高跟鞋的鞋尖若有若无地蹭过席靳裤管。 视线却依旧望着顾聿之的眼睛,跟他缠绵对视。 ——被捂住嘴的裴鹤年眼底闪过流光。 ——陆斯言只觉得心口被轻碾的地方一片滚烫。 ——收到信号的席靳不动声色,垂眸扫过隐在他脚踝处银色高跟鞋。 ——顾聿之心脏空了一拍。 签字笔的转动声消失,静静停泊在阳光下。 寂静的房间里,传来少女软绵绵声线。 声音小钩子一样荡进每个男人心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听在每个人耳朵中,都是隐晦的,被偏爱的暗示: “老公,这个问题好难,我们要私下慢慢讲……” - 日光滚烫,风里送来玫瑰花香。 湖面波光荡漾,点缀着夕阳坠落的金光。 吹拂的和风带来暖意,落在少女柔软的浅色发丝上。 被她捏在指尖中的文件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上面隐约可见姜氏集团次年上市的字眼。 从姜伯耀出国以后,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姜氏集团,以一种迅猛的姿态异军突起。 像只有一只大手在后面掌控着,产业结构迅速调整,她们开辟了药膳的新产业线。 一方面,从事矿产开发的席家提供资金支持,有多年药企经验的裴氏为她保驾护航,单独开辟了供应链; 另一方面,姜氏集团积极响应国家发布的扶持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文件,产品不仅覆盖国内,还与霍家达成战略合作,以极短的时间通过美国fda,欧盟efsa的认可,以高标准的合规化和文化赋能成功打入海外市场。 不被所有人看好的落魄姜家,一举成为a市炙手可热的新贵,前途无量。 曾经面临退婚,声名狼藉的姜家大小姐,成功实现从姜小姐到姜董的三级跳。 虽然偶尔的时候,面对一群鲜花和掌声的姜董也会臭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坐在老公的办公椅上,接受对方不留情面的教育和指正。 生意场上,她被裴鹤年手把手带着成长。 但生意场外,卸下老师角色的裴鹤年还是会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腹肌上,热切的吻着她哄她。 陆斯言进步飞快,又擅长笼络人心,已经隐隐有与霍连城分庭抗礼的姿态。 但达成战略合作之后,霍连城总是时不时在她面前晃,陆斯言严防死守,前几分钟还在哄着她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接吻,后几分钟就在办公室的房门敲响时怒斥霍连城行为放荡。 席靳开完发布会后彻底退圈,接手家里的产业。 席家的产业模式稳定,席靳总是不太忙。他比姜栀枝的助理还要大包大揽,从工作上到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恍惚回到曾经背着书包,左手牵着她,右手帮她拎着零食的少年时光。 顾聿之大权在握,早就没了当初受制于人的顾家太子爷的模样,他甚至比当初的顾仁康还要专权独揽,说一不二。 可出乎意料的是,顾仁康在位时还跟他斗的井水不见河水的私生子顾厌,却在顾聿之上位后跟他迅速统一战线,像是结成了某种利益共同体。 只是偶尔的时候,姜栀枝真的会觉得顾聿之跟顾厌长得有点像。 但好在她的未婚夫独树一帜,所以也不是那么像。 - 顾聿之28岁的生日宴,邀请了大半个a市的名流权贵。 被誉为转世活佛的智尘大师,穿着一身袈裟,格外瞩目的出现在宴会厅里。 众目睽睽之下,他送上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卦——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姻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世俗姻缘若未具足,强求反增烦恼,顺其自然方合中道。” 顾聿之事业有成,命格大变,往后必将贵不可及,却有碍姻缘。 被指出克妻的顾聿之当场变了脸色,直到他的未婚妻扑进他怀里,许下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诺言。 顾聿之与姜栀枝没有结婚。 他深爱自己的未婚妻,所以不敢让她犯险。 所以有没有那场婚礼,他们的爱都一样。 - 晚宴结束的时候,夜空里布满了星光。 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他的未婚妻下了车,姜家别墅的灯火永远明亮。 站在晚风里的裴鹤年长身玉立,靠在车旁,展开准备好的羊绒毯将人包了个严严实实,将人接过来: “今晚演技不错。” 顾聿之皮笑肉不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提前退席的陆斯言从厨房出来,端着煮好的醒酒汤。 几道身影进入客厅,席靳有些心疼,转而看向顾厌: “你怎么看的她?怎么让她喝了这么多酒?” 顾厌委屈:“嫂子不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她嫂子,说再喊这个月就不理我了,我有什么办法?” 喝多了的姜栀枝目色迷蒙,乖乖靠在某个男人身边喝醒酒汤。 月色沉沉,窗外散落着星光。 她爱的人就在身边。 陪她度过盛大美好的岁岁年年。 就像星光拱卫着月亮,而月亮永远明亮。 【正文完】 第345章 裴鹤年篇【上】 夏初的夜总是有些燥热,裴家庄园里也不例外。 漆黑的夜色点缀着繁星,耳边传来某种昆虫的鸣叫,听的不太清晰。 姜栀枝跟裴鹤年吵架了。 说是吵架,其实不过是她单方面向裴鹤年宣战,而永远好脾气的裴鹤年一时半会儿没哄好她,所以一只枕头从卧室里丢出来,连带着裴鹤年也被关到门外了。 走廊上的光影暖黄,拖着男人长长的影子。 穿着白色衬衫的俊美男人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书房。 夜色静谧,电话的响声中传来友人的声音,对方分享着喜得贵子的喜悦,邀请他出来喝一杯。 书房里的灯只开了一盏,眉目清贵的男人从容不迫的向对方道贺,又有些遗憾的婉拒了对方: “今天晚上不行。” 对方会意,声音里带着揶揄: “那位被你金屋藏娇的神秘女朋友又来临幸你了。”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勾了勾唇,纠正对方: “别胡说八道,那是我老婆。” 对方“啧”了一声: “你那位心肝宝贝在,你还有闲心接我的电话?总不能是吵架了?被赶出来了?” 光影中的男人凤眸半阖,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她嫌我管的太多,说我简直能给她当爹。” 电话那边的友人轰然大笑,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你也有今天啊,裴鹤年?” “不过裴先生这样叱咤风云的人物,想来做起daddy来也是一绝,想开点,说不定明天人家小姑娘就能原谅你了!” 光影中的男人把玩着手里沉甸甸的二次元人物摆件,声音清润: “谢谢你的祝福,虽然这句祝福里,看笑话的成分居多。” 电话那边的友人大笑出声,好半天才又神神秘秘凑过来,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劝慰他: “不过谈恋爱讲究一种拉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再喜欢她,也不能无止境的纵容她。” “小姑娘年纪小,心气儿高,第一次恋爱就谈上你这种,说不定还怎么趾高气扬……” “你再这么惯下去,小心她都要骑你头上撒野。” 裴鹤年很友好的向他道谢,唇角的弧度却忍不住深了几分。 已经骑过了。 甚至更放纵,不只是撒野。 月色沉沉,窗外昆虫的鸣叫声都小了。 书房里有张沙发,上面放着几个奇形怪状的抱枕,大概很符合像她这种可爱的年轻小女孩的审美。 晚上的应酬喝了点酒,裴鹤年摘下腕表,打算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等过两个小时她的气消一点,再去找她求和。 或许夏日的空气里都带着能催人昏昏欲睡的因子,又或许最近的生活太过安逸,总能让他精神放松,再或许是那点酒精的作用,分不清具体的原因是什么,一直一点一点消失,直至坠入宁静而深黑的夏夜。 走廊上灯光幽微,书房里暗色沉沉,一片模糊。 半梦半醒间,书房外似乎传来隐约的熟悉脚步声。 紧接着是“吱呀”一道开门声,走廊里的光影投射过来,照着少女柔软的发丝,她穿着一件纯白的真丝连衣裙,裙摆有些短,点缀着蓬松的蕾丝花边,随着走路的动作荡起弧度。 房门关了。 那道纤细的身影鬼鬼祟祟,挪到书桌的方向,将那盏仅存的灯光调得更暗一些。 模糊的光影只能照亮书桌边的小片地板,连她的身影都隐隐绰绰,直到混合着玫瑰冷香的馥郁气息传来,萦绕在他鼻尖。 裴鹤年已经醒了。 但他没睁开眼睛,只是等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对方动作隐蔽,窸窸窣窣的伸过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见他没反应,那几根手指火速收回,像是害怕做坏事被发现的坏蛋小猫。 少女的裙摆蹭了过来,很不小心的蹭过他的手臂。 真丝的触感过分柔软,像是春日湖面上荡漾着的波光,刚抽芽的柳枝枝叶细软,打着圈一样从湖面上拂过。 带着无法遏制的软和痒,他的喉结迅速滚动着。 宛如泛着碎光的湖面被柳桃拨弄,连心湖上都荡漾起一圈一圈破碎的涟漪。 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少女的裙摆动作隐秘地拂过他青筋凸起的手臂,又很快再度抽离,像是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那些绵绵的玫瑰冷香,混合着沐浴过后的香气,氤氲着钻入他的鼻腔。 “啪嗒”一声。 很细微的一点儿脆响,金属的弹动声响起,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意识到了什么,呼吸骤然加重。 穿着睡裙的少女浑然未觉。 室内的光线太暗,她又有些紧张,小口小口的吸着气,生怕被发现。 一点月光透过没关严的窗户,隐约探入房内。 她的睡裙是吊带款式,一根细细的肩带搭在肩膀上,肩膀圆润,白皙如雪。 柔软柳枝一样的触感拂过被西装长裤包裹着的大腿,荡开的涟漪分量很轻,落在他身上。 “咦……” 她声音迷茫,调子又小又轻,很客观的评价他: “好可怕!” 穿过窗帘的月光在地面摇曳,少女的调子咕咕哝哝。 一边偷偷办坏事,一边还没忘在控诉他的时候为自己找借口: “裴鹤年,这都是你应得的!” 她的语气有些凶,但是又不敢大声,钻入耳朵里的调子又怂又可爱。 就像很多个因为有起床气,所以连早晨被他亲吻都要凶巴巴拂开他的时刻。 只是这会儿他的小乖,由于不得其法,所以要更可怜一些,连骂人的声音都在微微细颤着: “谁让你欺负我,连交朋友都要限制我……”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连新朋友也要给你过目,简直就跟防贼一样防着我。” 重量压下去一点儿,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开始继续骂人: “你根本就不懂我!” 裴鹤年身体紧绷着,平稳的呼吸早就开始紊乱失序。 偏偏对方浑然未觉,还开始不合时宜的提她的新朋友: “人家小赵虽然生意做的一般,但是人还挺有趣的,而且也很绅士,还邀请我和你一起去他们新开的马术俱乐部玩……” 这种时候提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手臂线条紧紧绷着,骨节分明的大手虚虚的扶着她,生怕她掉下去。 “睡着了也这么凶?” 对方的话题一转,柔软的嗓音颤得更厉害了。 第346章 裴鹤年篇【下】 本来还在趾高气扬,打算偷偷溜过来教训他的少女卡在了原地。 她磨磨蹭蹭,不敢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有些事情由裴鹤年引导着来很快乐。 但是换成她自己的时候,就连勇气都很难寻了。 她的两只手紧了紧,深呼吸了几次都没有勇气,索性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算了算了,小姜女士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说着就要起身,蜷起的膝盖抬起来一点弧度,被风掀起来的窗帘也跟着摇曳。 下一瞬,失重感传来,少女的尖叫被男人的大手捂着闷入喉咙,带着夏日里潮湿的热。 原本被她试探过睡得很香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骨节分明的大手掐着她的腰,重重压了下去: “就这样放过我,是不是太便宜我了?” 空气中传来男人的轻笑,捂在少女柔软唇瓣上的大手都紧了紧, “小乖,对我有气怎么能不撒出来?忍气吞声可不是你的习惯。” 姜栀枝心脏怦怦跳着,水润的眼瞳无意识放大,脑海中一片白光闪过。 她被捂着嘴巴,说不出话,只能呜呜两声表示自己的控诉。 男人的大手在她脸颊上捏了捏,松开了她。 掌心中还残留着唇瓣上的湿热,少女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又羞又恼: “你什么时候醒的?” 幽暗的光影中,面容俊美的男人跟她拉近距离,看着她笑: “你进门的时候。” 姜栀枝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脸颊又烫又热,连谴责都很没有力道: “裴鹤年,你骗我!” 男人的大手扶着她,温柔的嗓音带着微妙的侵犯性,声音低哑: “乖孩子,是你在玩弄我。” “而且还很恶劣,打算玩完我就拍拍屁股离开,完全不准备负责。” 姜栀枝又要开口,男人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堵住了她要辩解的话。 像是很绅士一般跟她商量,可又完全不给她回答的空间,带着蛊惑: “乖宝宝,那我们今天在这儿?” …… 夜一寸一寸伸了下来,夜间的凉气驱走了夏日地表的燥热。 姜栀枝简直不记得她几点睡的。 她快被裴鹤年折腾散了。 裴鹤年看着很好说话,很好脾气,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底线,就算是她也不能免责。 早上醒来的时候,姜栀枝嗓子有些哑,昨夜的场景迷迷糊糊混沌成一团,完全不记得自己承诺了什么。 她从薄薄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下一瞬,就被身后的男人整个圈进怀里: “醒了?” 男人的吻落了下来,动作轻柔的落在她发丝上, “老婆,饿不饿?” 被他圈在怀里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威胁性地握着他的手臂,在上面咬了一下。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笑,对方抱着她转了过来,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 “还没消气呢?” “要怎么罚我?手臂上骨头太多,要不然咬这儿?” 他主动把脖颈伸过来,姜栀枝只是看了一眼,脸很快就烫起来了, “才不要!” 她推了推裴鹤年,对方抱她的太紧,推都推不开。 “外面说的没错,你就是老谋深算满肚子心眼儿……” 想到昨晚被看了全程的窘迫,姜栀枝语气忿忿,只有脸颊泛着不自然的薄粉: “你就是故意在看我的笑话,我生气了,今天都不要理你了!” 男人修长结实的手臂将她搂在怀里,有些闷闷的笑着,又凑过来哄她: “都是我不好,我是坏蛋,明明睡不着,还没有发出声音提醒你。” 他声音又低又苏,靠在她耳边解释着: “但是昨晚确实事出有因。” “你本来就生我的气,都不许我进卧室,将我连人带枕头都赶出来了,我哪里还敢惹你?” 低沉磁性的语气带着微妙的幽怨,好像昨天晚上被欺负的人是他一般: “所以明明知道你过来了也不敢反抗,任由你对我做什么都只能默默承受着……” 姜栀枝耳朵又红了。 裴鹤年的脸皮总是很厚,他擅长偷换概念,又擅长伏低做小,什么好话都被他说尽了。 姜栀枝迅速去捂他的嘴,含着水光的眼瞳盈盈润润,跟他眼睛对着眼睛: “什么叫不敢反抗?你少骗人,明明昨天我都准备走了——” “怕你不能尽兴,宝宝。” 男人灼热的呼吸扑在她掌心,带着如同昨天那个混乱夜晚的潮热,引得她心脏都不由自主怦怦跳着。 “所以在努力讨好你。” 那双清贵的凤眼微微眯着,稠暗的情愫朝她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爱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像是某个失控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她,视线一寸一寸,贪婪而放肆的注视着她每一点反应,嗓音暗哑: “而且小乖,那个时候,你很快乐。” - 脸颊绯红的少女落荒而逃,粉色丝质睡裙的裙摆在空气中摇曳。 夏日的太阳越过树枝,照着巨幅落地窗里干净敞亮的餐厅。 早餐很丰盛,编着麻花辫的少女轻轻哼着歌,靠在男人身边等着他把粥吹凉。 一则插播的新闻突然响起,吸引了她的注意。 “今日,a市某知名高端马术俱乐部卷入重大经济犯罪案,据警方通报,该俱乐部实际控股人赵某涉嫌以马术俱乐部为幌子,长期从事非法走私,跨境资金转移等违法活动……” 原本还没正形的少女猛然坐直了身体,弧度圆润的眼睛睁得格外大,朝着屏幕的方向看去。 被逮捕的人员脸上打着马赛克,可身上的衣服格外熟悉,背后还有俱乐部的广告牌。 姜栀枝难以置信:“小赵!” 旁边的男人凤眸撩起一点弧度,半点不惊讶,甚至还将吹到温度正好的海鲜粥送到她嘴边,声音平淡: “老公早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栀枝震惊: “可是小赵平时看起来很老实,长相不出众,人也很真诚,看起来真的不像犯罪分子!” 面容俊美的男人牵动唇角,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言辞犀利: “如果丑就代表可靠,那么支配宇宙运行的就不是物理定律,而应该是一池癞蛤蟆。” 姜栀枝心有余悸。 她从来都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小女孩,还是第一次离犯罪分子这么近。 她犹豫再三拿出来手机,火速将对方拉黑,老老实实认错: “对不起,老公,我不应该不相信你,也不该闹脾气跟你吵架,嫌你管我太多……” 俊美贵气的男人吻了吻她的脸颊,好听的声音带着某种溺爱的纵容,将她拥在怀里: “没关系。” “老婆闹脾气也很可爱,吵架的时候气势很足,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他的语气顿了顿,含情的凤眸波光荡漾,抚摸着她的发丝: “而且老公也不介意你在某种时候喊daddy。” “很爽,真的。” 第347章 陆斯言篇【上】 霍氏集团是国际上近20年崭露头角的集装箱运输公司。 跟那些历史悠久,跨越半个多世纪的高知名度老牌船舶运输公司不同,霍氏在国际上崛起的速度极快,他们船队规模扩张迅猛,主导跨太平洋航线的运输。 国际市场竞争激烈,由亚欧巨头主导,新兴市场集中在东南亚和非洲,随着港口扩建的加快,区域竞争也越发激烈。 在这个背景下,霍连城才杀气腾腾回了国。 “所以当初他回国,不只是为了找到你?” 宽敞整洁的总裁办公室里,穿着一身西装的陆斯言靠在办公桌边,看着坐在总裁椅上的少女,微微俯身,贴心的把水递了过去: “一方面是有了我的消息,不过更大的原因是为了抢占市场。” “不过随着亚太地区中产阶级的壮大,相比于霍连城的班轮运输公司,我更看好邮轮旅游的发展前景。”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眼眸圆圆,真丝长裙下的小腿轻轻晃着: “所以你说服了霍连城,成立了霍氏旗下的全资子公司深海邮轮。” 天热,她又总是不爱喝水。 陆斯言“嗯”了一声,高挑的身影微微俯下,将水递到她唇边。 颜色冷淡的银色杯身将少女柔软的唇瓣压下去一点,带着绵软的弧度,看起来格外好亲。 “那要是这样说的话,你三叔人还挺好的!” 姜栀枝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杯子。 她唇上沾着水痕,湿润的唇瓣颜色靡艳,俯身看着她的青年眼眸深了一瞬,低头吻了下去。 呼吸声随着窗外的蝉鸣焦灼,少女修剪圆润的指尖落在青年脖颈,捏了捏他的耳朵。 一颗银色的耳钉,上面刻着字母“z”,像是完全打上的标记,落在青年耳垂上。 陆斯言身体颤了一下,亲吻越发灼热。 炽热的阳光穿过窗帘,打在地板上,外面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敲了敲: “陆总。” 坐在总裁椅里的少女推着陆斯言的肩膀,眼眸弯弯,故意逗他: “你好急啊,小陆总。” 面容昳丽的青年喉结迅速下压,捧着她的脸颊,恋恋不舍的吻掉她唇瓣上的水痕,声音又哑又低: “大小姐总是摸我的耳垂,那里太敏感了……” 黑漆漆的鸦羽垂了下来,稠暗的视线晦暗不明,带着某种直言不讳的渴欲。 眼眸弯弯的少女奖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脸, “敏感的是你,宝贝,不是你的耳朵。” “你乖一些,大小姐晚上再摸。” 开门声响起,是陆斯言的助理。 有外人在场,几秒钟前还呼吸急促摇尾乞怜的陆小狗一转眼又成了冷淡矜贵陆总。 陆斯言不太爱笑,一双眼睛黑深深的,总是会显得很严肃。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额发向后梳起,露出略显阴郁的漂亮眉眼,修长的手指握着签字笔,扫过文件信息签了字。 他好像做什么都很聪明。 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一切,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无论是做当年的高考状元,还是如今做深海邮轮的顾总。 姜栀枝拉开陆斯言的抽屉,从里面掏出来自己的笔记本,打算琢磨一下小组作业。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vr甲板观景”“医疗舱”“健康疗愈”几个字,姜栀枝甩了甩脑袋,把对方的商业机密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指甲“啪嗒”一下点开屏幕,点进微信群里。 助理的脚步声消失,随着关上的房门,青年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她身边。 对方的手臂撑在她身侧,随着微微俯身的动作,像是要把她框进自己怀里。 澄澈的柑橘香气传来,在窗外蝉鸣声躁动的夏日里氤氲,姜栀枝有点心猿意马。 她慢吞吞往后蹭了蹭,脑袋后仰闻了闻陆斯言身上的味道,实事求是: “小陆,你好香……”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青年的手指抚摸她的脸颊,低压的嗓音带着某种明目张胆的引诱: “今天早晨我换了新的沐浴露,大小姐要不要尝一尝?” 窗明几净,外面是林立的大楼。 姜栀枝犹豫了一下,很矜持: “这样不好吧?” 身后青年的胸膛传来低笑的震动,带着某种纵容一切的溺爱,又像是森林深处的沼泽中弥漫开来的,引她下坠的白雾。 盘旋着,幽幽的荡进她的耳廓里,带着微微的痒: “反正也没有别人知道,这里只有我和大小姐。” “而且大小姐最近又要上班,又要上学,还要去教授那里补习功课,已经很辛苦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带着说服力极强的引诱: “都说劳逸结合,所以大小姐适当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姜栀枝犹犹豫豫,既想开始研究小组作业,又想闻一闻香香的陆斯言。 好一会儿,她才声音小小,转过头来,很严肃一般的表示着自己的正直: “那这样,我就闻一闻,什么也不做。” 陆斯言年纪小,上班的时候总是喜欢穿深色。 他穿着合体的黑色衬衫,贝母纽扣泛着光泽,从纽扣的缝隙中滑出,露出覆盖着薄肌的胸膛。 柑橘的香气更浓了一些,伴随着微微的佛手柑气息,冷白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坐在总裁椅上的少女凑过去,很一本正经的闻了闻,客观评价: “好闻,味道层次比之前的丰富一些。” 少女的呼吸落在他胸口,陆斯言身体的线条都紧紧绷着,忍着将对方的脑袋按进怀里的冲动。 他的喉结迅速下压,“大小姐——” “顾总——” 助理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霍总进电梯了。” 青年昳丽的脸庞闪过不悦,脸部线条紧紧绷着: “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表面上装的一本正经,实际上是个寡廉鲜耻的放荡贱货。 从姜家和霍家达成战略合作,霍连城可是装都不装了,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变着法的往大小姐眼皮子底下钻。 谁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没关系小陆,你不想见就不见。” 大概是他的情绪显露太过明显,大小姐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还有一副为他出头的架势: “我就说你不在,然后教训他一顿,狠狠把他赶走!” 宽大的深色办公桌下,少女堆叠起来逶迤的裙摆从腿上坠落,摇曳着落在地面上,盖住了那截纤细的脚踝。 陆斯言的目光落在上面,顿了一瞬。 薄薄眼皮冷不丁的撩起一点弧度,闪过带着暗光的期待: “劳烦大小姐帮我。” 第348章 陆斯言篇【下】 穿着一身休闲米白色西装的霍连城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入目正是伏在办公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的那位姜家大小姐。 烫出优美弧度的卷发挽出一个松松的发髻,耳边有发丝垂下,雪肤红唇,容貌稠丽,衬的那张耀眼的脸蛋越发楚楚动人。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的有些凉,她身上披着陆斯言的西装,飘在胸前的真丝缎带随着抬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霍总进办公室,都不知道提前敲门吗?” 门口的男人脚步顿了一下,从善如流的伸出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叩击几下: “这样可以了吗,大小姐?” 他喊着大小姐,可是听在耳朵里跟陆斯言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不管语调高低,陆斯言喊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爱意。 但霍连城这个人贱兮兮的,喊出来的语调都很招打。 姜栀枝很想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可是落在耳垂边的发丝轻轻晃了晃,她的耳朵又开始热了。 她不说话,霍连城只当她又在发大小姐脾气。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随手带上门,一双眼睛在房间里扫视,大步迈了过来: “斯言呢?” 房门距离办公桌的位置不近,但霍连城手长腿长,步子迈得大,原本还宽敞的距离肉眼可见的被迅速拉近。 姜栀枝只觉得眼皮跳了一下,落在桌面上的手指都紧张的蜷了蜷,板着一张漂亮脸蛋,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西装: “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么闲吗?”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忍着脸上即将发烫的温度, “小陆年纪轻轻可是要做总裁的,人家有很多事情也要忙,谁像你似的,整个跟个闲着没事逛街的老大爷一样。” 她这样说,已经站到办公桌对面的霍连城脚步一顿,微微俯身,手臂撑在桌面上跟她对视: “大小姐,你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别整天逮着我拉踩。” “我比你的陆斯言大不了几岁,要论起做总裁的时间,他还在为自己的年级第一名努力的时候,我就已经成立了自己的船舶公司——” 霍连城语气一顿,跟她拉近距离: “姜栀枝,我不比他差。” 落在腿心的温度滚烫,姜栀枝坐都要坐不稳,根本没心思听霍连城乱讲。 她抬手去拿水杯,身体却止不住的颤了一下。 “小心烫。” 霍连城的大手伸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手指相触的瞬间,霍连城的动作僵了一下。 但很快,他火速转身朝饮水机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在吐槽着: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喝水还能被烫到?” 他背过身去,姜栀枝连忙趁着这个机会踢了下陆斯言。 飘逸的丝质长裙逶迤落地,掩在严肃的深色办公桌下。 总裁椅的位置没有风,可是落在椅子边缘的裙摆却被不知道哪里的风吹得轻轻晃。 “这水也不烫啊——” 几秒钟的功夫,霍连城一头雾水的折返回来,将杯子递到她手边。 视线中少女的唇瓣软的过分,漂亮的唇珠又娇又小,甚至还泛着微微的水光,像是在几分钟前还被另一个男人狠狠亲吻过。 霍连城的心跳声空了几拍,强行收回自己的视线: “你也太娇气了吧,大小姐。” “真不知道陆斯言这些年是怎么伺候的你——” 他语气轻松,可还是听到了自己比平日快几分的心跳, “你会自己喝水吗,大小姐?” 握着水杯的大手紧了紧,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往上抬了一点弧度: “要不然我喂你?” 姜栀枝很想骂他一顿。 在几分钟前她的设想中,是应该为陆斯言报仇,将霍连城狠狠阴阳一顿,然后让他红着脸滚出办公室。 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按照现在这样混乱的情况,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就已经是万幸。 她不动声色的并紧了自己的腿,惜字如金: “不要!” 霍连城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似乎是有些犹豫: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话音落下,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带着微凉的触感,落在她滚热的额头上。 姜栀枝眼皮狠狠颤了一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抬手打了过去: “霍连城,你没礼貌!” 她语速极快,可是紊乱的呼吸没有章法,尾音还在微微发颤。 寂静的办公室里没有任何声响,被打了一巴掌的霍连城愣在了原地。 姜栀枝脸都快红透了,她实在承受不了这么诡异的情况,开始下逐客令: “还不走,等着吃午饭吗?”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动作,游移的目光落在少女脸上,那双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抖得飞快,眼里含着水汪,红润的唇紧紧抿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某个念头闪过,霍连城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额角迅速跳了一下,掩饰性的咳嗽一声。 空气有些灼热,霍连城扯了扯收紧的领带,喉结迅速滚动着: “麻烦姜小姐转告陆斯言,我找他有事。” “我下午再来——” 他火速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却又在手指搭上门把手时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体。 视线落在那张巨大的,深色的总裁办公桌。 披着西装的少女几乎要趴在桌子上。 霍连城眼皮半垂,嗓音暗哑: “姜小姐年轻气盛,也要注意身体。” 房门声响起又关闭,室内再次重归寂静。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地板上,照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宛如一块透亮的镜子。 镜中倒映着一道长长身影,穿着衬衫的青年弯下身来,将他的大小姐轻轻抱起,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少女酡红的脸颊藏在青年脖颈,小口小口的吐着气,忍着脸上滚烫的温度骂人: “陆斯言,你好烦,你好讨厌,今天最讨厌你……” 灼热的吻落在她发丝,青年低哑的嗓音响起,带着某种灼热的痴迷: “大小姐打算怎么罚我?” 他这样问着,休息室里的房门缓缓关闭。 直至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坠入没有止境的黑夜。 那道低哑声线蕴着笑意,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像是某种明晃晃的蛊惑: “陆斯言是世界上最棒的小狗。” “大小姐可以随意对我,我会乖的……” 第349章 席靳【上】 “高一点儿,再高一点儿——” 夏日的阳光穿过高大的枝桠,上午的天气里还带着昨日残留下的余热,耳边传来阵阵蝉鸣声。 穿着短裙的少女被身材高大的混血青年抱在手臂上,正努力伸手,去够桑葚树上最紫最红的那串桑葚。 桑树是前些年移植过来的,园艺师说是国外的品种,经过改良,树身长得更高更大,等到夏日桑葚成熟,红色的桑葚错落其间,看起来格外漂亮。 对方没有骗人,相对于普通桑树的功能性,被他们移植来的这棵观赏性更强。 不是记忆中那种桑树矮矮,桑葚多多,紫红色缀满枝头的模样,锯齿中的绿叶透过光线,小灯笼一样悬挂在参差的树叶间的桑葚透着微微的红,还不能吃。 顶端上那几颗在姜栀枝的多日观察下已经成熟。 只是实在太高,她够不到。 雪白的手臂往上伸着,日光有些晃眼,却只差一点距离。 少女的声线有些软,听在耳朵里像是在撒娇: “席靳,你没有吃早饭吗?” “你到底还行不行啊?” 她抬手拍了拍青年的脑袋,对方的发质好,摸起来有些扎。 抱着她腿弯的青年呼吸平稳,抬着眼睛看她,声音轻快: “祖宗,我是怕摔到你了。” “你好啰嗦!” 对方小声吐槽着,身材高大的青年还是听话的把她往上托的更高了一点。 少女的指尖穿过树枝的缝隙,成功摘到了一颗桑葚。 她吹了吹,塞进嘴巴里,紫红色的桑葚汁在口腔中爆开,带着夏日的甜。 她又摘了一颗故技重施,拍了拍青年的脑袋: “小席,张嘴——” “怎么样,好不好吃?甜不甜?” 上方传来声音,是他的小青梅带着炫耀的声线。 席靳轻轻“嗯”了一声,回味着口腔中的甜,有些心不在焉的嘟囔了一句: “太香了。” “什么太香了?桑葚还会香?你又胡说八道——再高一点儿——” 对方很熟练的指挥着他,席靳索性小心翼翼的将人托到自己的肩膀上。 炙热的阳光照的人眼睛发晕,站在树下的席靳又闻到了那股幽微的香,甚至比片刻之前更清晰,更勾人。 玫瑰花的冷香萦绕在鼻尖,透着从肤肉中透出的甜,过近的距离,少女轻软的裙摆还会随着动作在他鼻梁上扫来扫去,几乎要盖满他整张脸。 席靳觉得脑袋发晕,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心跳声越来越快,心脏都随着脑袋里那根弦颤巍巍的晃。 “往右一点,席靳哥哥……” 她贯会卖乖,有求于人的时候会大发慈悲,赏赐一般的喊他声哥哥。 桑树下的青年被喊的喉结滚了滚,挪着步子听她的指挥,往右边迈了一步,方便她采摘新的桑葚。 太阳升起来一点,炙热的阳光穿过交错的桑叶,在青年结实的手臂打出小块光斑。 头上传来沙沙声,树叶碰撞,他的小青梅拿着藤编小篮,正在认真采桑葚。 席靳忽然觉得坐在他肩膀上的少女就是一只白白嫩嫩的蚕宝宝。 而他就是下面托着她的桑叶,心脏麻酥酥的,被她悄无声息的蚕食着。 “小席,一会儿让妈妈给我们做冰镇桑葚樱桃汁吧,还要再加一点滑滑的布丁,冰块要多一些……” 她又有了新主意,声音欢快。 席靳“嗯”了一声,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少女白生生的腿肉,手指更深一点陷了进去。 软绵绵的,没有骨头一样,香得要命。 一滴汗从额角滑下,沿着立体的脸部轮廓滚落,席靳抬起胳膊擦了擦汗,却觉得自己更热了。 从心脏里弥漫着滚出来的热,血管里都像是有蚕宝宝举着火,烧得他又热又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或许是天气太热,又或许是早上健身时的运动量太大,再或者是今天的早饭没有吃饱…… 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分不清楚,只是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发晕,握在少女大腿的手指一阵阵放松,又一阵阵收紧。 这样的情况实在太过寻常了。 多年青梅竹马的时光,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扛着她,两个人一起在家里扒父母藏起来的零食。 他明明扛过她那么多次,动作都干脆又利索。 可是今天的情况不一样。 席靳喉结滚了几滚,又闻到了那股阵阵的幽香,脑袋里盘旋的全是不能见人的画面。 被他扛在肩膀上的少女声音轻快,指挥着他往东往西。 席靳脑袋里却乱成了一锅粥,他看着少女被风吹起的裙摆,雪白软嫩的大腿在眼前倏忽闪过,紧接着又是一层白色的丝质安全裤。 安全裤。 席靳琢磨着这个名字,耳朵越来越烫。 安全裤是为了防走光,更是为了防着他这条色狼。 足够理性的评价浮现在脑海,光影下的混血青年脸颊迅速涨红,有些慌张的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下一秒,少女的惊呼声响起。 接着是“啪嗒”一声,很细微的声响。 “完蛋了,我的新裙子——” 少女轻软的声线有些沮丧。 席靳骤然回神,看到一滴鲜红的桑葚汁液从天而降,滴落到少女雪白软嫩的大腿上。 穿过树枝的缝隙照耀着那滴桑葚汁,圆滚滚的,闪闪发亮。 红到冶艳的颜色,雪白肤肉透着香。 阳光炙热,连桑葚之滚落的画面都似乎成了慢动作。 像是夏日清晨粉色玫瑰花瓣的露珠,染着湿漉漉的水痕,一点一点沿着花瓣蜿蜒坠落,直至跌落在地面上。 席靳只觉得心口又开始发烫。 鬼使神差的,他像是晕了脑袋,一张过分英俊的脸庞凑了过去。 立体的眉眼闪过痴迷,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浸染着无法遏制的渴欲,带着急切的焦灼。 一截绯红舌尖伸出,动作幅度极小又无法避免地蹭过那抹雪白,勾走了缓缓滚落的桑葚汁。 初夏的桑葚成熟的很好。 带着甜味的桑葚汁液充溢口腔,席靳脑袋晕晕乎乎,诚实又无耻的想着—— 果然很香。 第350章 席靳【下】 “席靳,你有病——” 少女的惊呼声响起,白软的腿肉都似乎被惊得颤了一下。 姜栀枝几乎连滚带爬的从他身上滑下来,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含着水光,一巴掌拍在席靳脸上: “大白天发什么疯?” 她有些紧张的环顾周围,果不其然的在不远处看到了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除草的园艺师。 穿过桑葚叶的阳光洒落下来,照着腿上那一块明晃晃的水痕,濡湿的触感格外明显,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 姜栀枝耳朵都红透了,瞪了席靳一眼,拎起自己的小篮子拔腿就跑。 身材高大的混血青年站在原地,银发张扬,深色的眉骨在眼下打出阴影,喉结迅速滚动着。 舌尖香得过分,像是被某种透出来的玫瑰冷香浸透了,泡烂了,口腔里全是属于她的味道。 他穿着无袖的白色t恤,肩膀处被压出褶皱,有些微微的凌乱。 隆起的肱二头肌处泛着微微的潮湿。 夏季的汗液,雪白的腿肉,还有一滴从天而降的桑葚汁。 席靳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视野中婆娑的桑叶在风中摇晃,他的心也颤颤悠悠,晃得又麻又痒。 “啪——”的一声响起,他的小青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握住了还在发呆的他的手腕,拽着他往外跑。 清晨的阳光开始灼热,风里送来玫瑰花香,紫红的桑葚在篮子中碰撞,少女轻软的嗓音混着浆果的香气钻入他心脏: “笨蛋,又在那里发什么呆——” 商秀兰女士厨艺绝佳,在美食上的天赋很高,做起甜品更是手到擒来。 将篮子里面的桑葚洗净送出去一盘,她又在摄像机下开始忙活接下来的桑葚樱桃汁。同时还另外找了个小锅开始熬果酱,继续做蓝莓桑葚千层,桑葚树莓双皮奶,和桑葚蔓越莓曲奇饼干…… 干净明亮的厨房里,弹幕上在争先恐后的叫妈妈。 一墙之隔的会客厅,身材纤细的少女将高大青年压在沙发上,捏着他的脸威胁他: “敢跟妈妈胡说八道,我就打你嘴,听到了没?” 席靳顺从的靠在沙发上,两只手举起来投降: “你打吧。” 那双碧蓝的桃花眼眸光潋滟,看她的样子盈盈含情: “枝枝,我乐意被你打。” “你就是变态了,席靳!” 跪在他身上的少女声音忿忿,但到底不舍得使劲,只是伸手在那张毫无瑕疵的英俊脸庞上拍了拍, “晚上再收拾你。” 她干脆利索的起身,上楼去换衣服。 靠在沙发上的青年弯了弯眼睛,舌尖抵了抵脸颊,似乎是在回味刚刚那一巴掌。 片刻后,休闲长裤包裹的长腿撑在地上,大步朝着少女离去的方向追去。 姜栀枝的新裙子果然沾上了一滴桑葚汁。 绵绵软软的白,层层的纱裙蓬松度很好,如今却有了瑕疵。 少女的指尖翻动着裙子,还没研究明白,衣帽间的门就被轻轻的敲了敲, “枝枝……” 姜栀枝没理他。 大白天在室外光明正大的舔她的腿。 她觉得席靳变态了。 外面的人笑了一下,声音越发委屈,调子拖得长长: “宝贝……” “老婆……” “小祖宗……” 他换着称呼喊她,声音越喊越黏糊。 直到那声堪比山路十八弯的“妹妹”出口,姜栀枝被他喊得打了个哆嗦,抬手拉开房门: “谁是你妹妹?你姓席,我姓姜,咱俩可没有血缘关系,别喊的那么恶心。” 席靳捂着自己的心口,一脸受伤: “以前是谁追在我屁股后面喊哥哥?现在你长大了,开始觉得我恶心?” 那张英俊的脸庞浮现出震惊惶恐心痛多层清晰的情绪变化,在半秒钟挤出泪来,伸出手臂要抱她: “你是抛夫弃子的当代陈世美吗姜栀枝!果然红颜未老恩先断,哥现在还是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年纪,年纪轻轻就进了府,可惜还没过几年好日子,就被你玩腻了说恶心——” 少女的手指握着裙子,一把拍在他脸上,挡住了他的动作,粉粉的脸颊带着羞恼: “闭嘴!” 席靳的声音从柔软布料后面透出来,理直气壮: “那你说爱我!” 他的小青梅“哼”了一声,偏不如他的愿,转身去整理自己的头发。 席靳抓着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短裙,又恋恋不舍的往鼻尖上放了放,深深吸了一口: “枝枝,你好香……” 镜子里整理着发丝的少女偏过头不理他。 席靳很乖觉地展开白色短裙,看了看上面的桑葚汁,从旁边的绵柔巾里抽出来几张纸,又打开了水龙头。 姜栀枝整理好了自己的发丝,又打开旁边的盒子,挑挑拣拣找出一只合适的发夹,卡在了发丝上。 另一边的青年正弯着腰,熟练又认真的帮她洗弄脏的短裙。 席靳身材好,退圈后也没有疏于锻炼,反而对自己要求更严格。 如今穿着一件无袖的纯棉白t,设计师款的链条项链随着俯身的动作垂下,连袖口的位置都荡开好大一片,露出皆是流畅的胸肌线条。 姜栀枝索性探过手去摸了摸。 俯身洗着衣服的青年配合的轻哼一声。 姜栀枝又在他腹肌上抓了一把: “小席,你好骚。” 镜子里的青年眼眸弯弯,“宝贝,这叫诱人。” 他的小青梅被他逗得笑出声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席靳1米92的个子,块头又大,几乎要完完全全遮住她。 他看不清后面人的表情,只能听到少女轻软的嗓音,热乎乎的扑在他后背,听起来又娇又坏: “小席,我又爱你了。” 将裙子火速洗好,席靳攥在手心里。 又动作利索的弯腰俯身,单手把他的小青梅抱了起来,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姜栀枝搂着他的脖子,夸他身材好。 裙子被火速晾好,在夏日的风里摇摆。 窗帘被火速关好,席靳抱着人大步往床边走去。 最后一丝光影被遮在窗外,青年灼热的吻落了下来, “不是要收拾我吗?” 低哑的声音带着笑,密密的吻她: “宝贝,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小青梅翻了个身,试图跑出去: “晚上,晚上,天才刚刚亮——” “我等不及了。” 青年的吻断断续续,伴随着灼热呼吸。 窸窸窣窣的衣服被丢到地上,雪白的肤肉在黑暗中活色生香。 漆黑的身影跪在床边,慢慢俯下,带着虔诚又冒犯的引诱,嗓音缱绻: “现在就可以收拾我这个变态。” “宝贝,把老公香死好了……” 第351章 顾聿之【上】 最近顾聿之的压力有点儿大。 姜栀枝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又或者拿出来一根烟在手里捏着,捏上半天再丢掉。 可顾聿之不是会将伤口拿出来倾诉的性格。 姜栀枝去问顾厌,对方又嘴里没正形,只说顾聿之上了年纪体虚了,劝她最近狠狠临幸更年轻的他。 姜栀枝随手把聊天记录一关,捧着脸颊往外看。 繁复华丽的顾家老宅住久了也别有一番风味。 时至盛夏,烈日炎炎。 即使已经是晚上,折腾了整个白天的热气也没有消散,反而更闷一点迎面袭来。 菱格的窗将外面的景致分割成一块一块儿,秀丽的树木郁郁葱葱,偶尔传来一两道蝉鸣,小桥流水,亭台掩映,别有一番雅致。 靠在窗边的少女穿着薄纱似的上衣,隐隐约约露出圆润的肩膀,她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下定主意似的起身,朝着室内走去。 不多会儿,一道窈窕的身影踏过长长回廊,在掩映的花枝中转了几个圈,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姜栀枝探头探脑推开房门的时候,顾聿之的会议还没结束。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闻声抬眉,关掉摄像头,朝她伸手。 姜栀枝乖乖坐在他腿上,也没吭声,只是缩在他怀里数他衣服上的纽扣。 屏幕上的人在打官腔,说的话绕来绕去,绕的人脑子发懵。 顾聿之却很平静,他对这样的场面格外熟悉,说的话也绕来绕去,可姜栀枝却觉得他这副成熟稳重的样子特别能招人,甚至还偷偷吻了吻他的脸颊。 环在他腰身上的手臂紧了一下,男人的吻落了下来,安抚性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姜栀枝老实了下来。 好在会议结束的很快,男人修长的指骨在键盘上点了一下,彻底退出了对话框。 “老婆,怎么了?” 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伴随着灼热呼吸,姜栀枝觉得整个人都快烧着了。 顾厌那个狗东西肯定在骗她。 顾聿之这种精力旺盛的人怎么可能会虚? 他可能只是遇到了很难过的事,又不方便开口倾诉。 脑袋中混混沌沌一片,少女泛着粉的指尖勉力推开对方,声音又小又轻: “顾聿之,我最近有点难过,觉得压力有些大……” 男人捧着她脸颊的大手顿了一下,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 “那老公提前休个假,我们一起出去玩。” “这次想玩什么?昨天你分享了别人在瑞典滑雪的视频,前天点赞了别人在挪威看极光的朋友圈,还对那里的玻璃屋很好奇,上周还提过一嘴想看野生动物大迁徙……” 顾聿之声音很低,指腹揉捏着她的唇瓣,又恋恋不舍的凑过去吻了吻: “不过老婆选的这个季节正合适,我们可以去东非看角马群横渡马拉河,观看狮子花豹鬣狗,鳄鱼围猎,不过这个场面要血腥一些——” “最近先不去。” 坐在他怀里的少女打断了他的话,纤长浓密的睫羽忽闪忽闪,一本正经: “我只是想换个方式解压。” 面容英俊的男人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坐在他腿上的少女推了他一把,缓缓起身,坐在桌角的位置。 她穿着一件纯洁无瑕的白色长裙,堆叠的裙摆长到脚踝,蹭过他的黑色西裤。 坐在总裁椅上的男人呼吸顿了一瞬。 稠黑的视线落在少女裙摆,像是有些疑惑一般,锋利的眉尾挑起一点弧度。 下一秒,他就看到对方的裙摆提起来一点,露出来一双亮晶晶、装饰满钻石的银色高跟鞋。 以及嵌在银色高跟鞋中的,那一抹隐隐约约,透出肤肉的黑色吊带袜。 反差感极强的装扮,坐在总裁椅上的男人忍不住身体微倾。 对方的鞋尖踩在他腿上,纤细的指尖泛着娇气的粉,提着长长的裙摆,一点一点往上拉—— 顾聿之呼吸急促,只觉得仿佛也有这么一根丝线拴住了他的心,拽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是一款黑色蕾丝的吊带袜,薄薄的布料覆盖在雪白的大腿上。 边缘微微勒紧,勒着凝脂般的软肉充盈出来一点,活色生香。 “最近看网上说,按摩其实也能解压。” 少女的指尖抚上银色卡扣,顾聿之屏住呼吸,喉结迅速滚动。 可那几根漂亮的手指只是在银色卡扣上轻轻点了点,又颤着调子娇娇气气: “好凉……” 她拉着他的手,按在泛着凉意的金属卡扣上,雪白香腻的肤肉也跟着覆在了他掌心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拉近,少女稠丽的眉眼放大在眼前,明眸皓齿,秋水盈盈。 呼出的香气落在他脸上,带着夏夜里微微的潮湿,又像是显而易见的蛊惑: “老公,帮帮我吧。” 夜幕四合,笼罩着整个世界。 顾家老宅的灌木丛中传来蟋蟀的鸣叫声,月影幽幽,照的外面婆娑的影子也跟着摇曳。 夏日的夜风依旧燥热,闷闷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灯笼高悬的寂静花园里贯穿肆虐。 书房里的灯灭了几盏,男人高大的剪影落在窗户上,他可怜又柔弱的小未婚妻被他困在怀里,纤细漂亮的指节按在纱窗—— 又在窗外蟋蟀的躁鸣声中,脱力一般,重重滑落…… 带着哭腔的声调传来,似乎有些抽抽哒哒的可怜,在那里小声小声的骂着: “你们顾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会骗人……” 什么年纪大了、什么压力很大。 她简直是羊入虎口。 窗户上的高大黑影微微俯身,咬住少女肩膀,低哑的声音染着某种纵情沉沦的愉悦: “果然是解压的好办法。” “心肝儿,站稳一些。” 第352章 顾聿之【中】 姜栀枝是被顾聿之抱回去的。 月光照着脚下的木质地板,长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风里送来玫瑰花的香气,经过瀑布和水车时清凉了几分,扑在她脸上。 姜栀枝转了转脑袋,把脸埋进顾聿之颈窝,又悄悄露出牙齿在对方的脖颈上威胁一般的咬了咬。 上方传来男人的低笑,男人修长结实的手臂抱着她,将她往上托了托: “一会儿去温泉里泡一泡,解解乏,然后我们再继续解压。” 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骤然抬起脸来,湿漉漉的眼睛在灯光下忽闪忽闪,带着某种羞恼: “顾聿之,你没完没了了吗?” 月光照耀在地面上,深夜的顾家老宅一片宁静,只有少女的声线在夜风中轻轻回荡, “三个小时了,你不要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抱着她的男人大步往前走着,身形很稳,手臂很结实,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很离谱,刻意压低的声线似乎还有些惨淡, “对不起,可是我最近真的压力很大,老婆……” 他这样说有故意卖惨的嫌疑,可姜栀枝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纤细雪白的手臂勾着男人的脖颈,软软嫩嫩的脸颊凑过去,蹭了蹭男人的脸颊,带着依赖和劝慰: “你还有我,老公。”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那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如果是金钱上的难题,那我们就大方放弃一部分利益。如果是母亲那边又在为难你,那我们就暂时屏蔽外界的声音,不要去管她……” “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我们两个人还在一起。” 少女柔软的唇瓣落在他脸颊上,纤细的手臂像是藤萝,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姜栀枝会永远陪着顾聿之,会永远坚定的站在他身边。” 顾聿之一颗心软绵绵的,涨得不成样子。 踽踽独行的前半生,终于有人坚定的站在了他身边,抱他抱的那么紧,度过幸福又安定的一年又一年。 年岁渐长总会迎来新的挑战,而那些他所谓的压力,也并非来自于家庭或者金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的小未婚妻更重要。 男人温柔的吻落了下来,轻轻的落在少女眉眼, “好,老公知道怎么解决了。” “那等到忙完这周,我们就一起出去玩。” 月光清浅,男人的脚步转了几圈。 还沉浸在“老公好可怜”的情绪里的姜栀枝骤然睁圆了眼睛,对着出现在视野里的温泉,咬牙: “顾聿之!” 男人“嗯”了一声,垂下眼眸看她。 狭长的狐狸眼眸光幽幽,光影落在那双黑色眼珠,看起来似乎有水光蔓延。 月光倒映在她身后,枝影扶疏,他似乎永远强大而孤单。 姜栀枝又心软了,捧着男人的脸亲了亲, “老公,其实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是我爱你。” 顾聿之的呼吸滞了一下,凑过来要吻她。 少女的手指在他唇瓣上按了按,声音又小又低,调子娇娇的: “你刚才太凶……涂一点药好吗?” 面容英俊的男人点了点头,将她放在旁边的藤椅上,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狭长眼眸满盛着密不透风的渴欲与爱怜。 “等我,老婆。” 等他个鬼! 顾聿之的身影刚刚消失,坐在藤椅上的少女迅速起身。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不过刚刚挪开一步,脸上的表情迅速怪异起来。 脸颊的羞恼泛着一层薄粉,好在没人看到不用尴尬。 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顾聿之的衬衫,硬着头皮继续往外跑去。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室内温泉旁边,刷着桐油的木质地板光洁干净,只有藤椅旁边的一块地板在灯影下泅出湿痕。 椭圆形,像是温泉被溅起后落下的水点。 夜里起了风,吹着姜栀枝身上的宽大衬衫。 她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打算回到房间后就锁上门,让可恶的顾聿之去睡书房。 什么压力大? 她真是信了他的鬼话。 顾聿之一肚子坏水。 表面上温温柔柔什么都依着她,十足十的人夫感完美老公,实际上是个重欲的偏执腹黑男。 永远很绅士地问她可不可以。 却又在她拒绝后抚摸着她的脸蛋,更凶、更坏的夸她乖老婆,哭得好漂亮好可怜。 夜风吹在少女脚踝,走廊里这一块的灯光坏掉了几个,光线有些暗。 木质地板看不清晰,月光隔绝,黑漆漆一片。 姜栀枝只顾着埋头走路,下一秒就“砰”的一声撞进男人怀里。 她按着自己的额头抬头,光影中的顾聿之眸光沉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颚,低下头来查看她被撞到的额头: “疼吗?” 清冷的大西洋冷杉的气息在空气中酝酿,混合着花园里浓郁的草木香,只是男人的呼吸有些灼热,扑在了她脸上。 偷跑未遂的姜栀枝有点心虚,倒打一耙: “都怪你,大晚上的不出声,撞的我都快疼死了。” 男人声音极低的笑了一下,手指轻轻的托着她的脸颊,吹出来的凉气落在她额头上: “谁让你偷跑了……” 对方似乎是有些无奈,落在她下颚处的指尖紧了紧,带着怜惜的吻落在她额头上: “心肝儿,我能吃了你吗?” 姜栀枝索性不跑了。 她张开手臂,指使对方: “好累老公,还是你来抱我吧。” 男人轻笑,按着她的后脑勺又开始吻她。 书房里换过的衬衫挺阔,一丝不苟的系到最上方一颗纽扣,连脖颈都遮得严严实实。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接下来的目标不是睡觉,而是去工作。 姜栀枝心里默默吐槽着,摸了摸男人的衣领。 下一瞬,失重感传来,对方结实的手臂将她横打抱起。 少女清亮的眼珠转了转,看着黑暗中顾聿之影影绰绰的立体侧脸,伸手摸了摸他高挺的鼻梁。 男人的呼吸顿了一下。 姜栀枝开始使坏,凑过去贴在他耳朵上: “老公,我好累,一会儿你帮我洗澡吧……” 顾聿之的身体线条有些紧绷,低声说了句“好”。 “天又热,身上黏糊糊的,好难受,都怪你。” 她小声小声的吐槽着,讲出来的话带着隐隐的鼻音,听起来娇得要命。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她大步往外走去。 庭院里的风袭来,面容娇美的少女环着对方脖颈,靠在男人颈窝,轻轻哼着某个不成曲调的歌。 少女的嗓音荡漾在夏日的晚风里,连空气中都带着静谧的祥和。 两道身影进了卧室,灯光又暗掉了几盏。 男人修长的大手落在她腰上,伴随着一盏一盏灭掉的灯光,吻住了她的唇。 低沉的声线有些含糊不清,像是在夸她: “穿衬衫的样子好漂亮,老婆。” 第353章 顾聿之【下】 这句话简直跟废话没什么差别。 她穿什么都好看,穿顾聿之的衬衫当然也是好看的。 亲吻她的男人动作很急,姜栀枝脑袋晕晕乎乎,安抚性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房间里最后一束灯光熄灭,摇晃的月影落在窗边,少女声线轻软,讲起话来黏黏糊糊,活像是化不开的蜜糖: “老公,你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一点了……” 对方握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明天造型师会上门,再剪短一些。” “那我也要试个新造型,后天有个晚宴,我还没来得及准备。” “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夸她,衬衫被撩起来一点弧度,男人的大手握在她腰上。 姜栀枝这会儿真的有点慌了。 顾聿之怎么跟个永动机一样? 不是说男人过了25就不行了,顾聿之怎么永远精力旺盛,让她头皮发麻。 少女的指尖推在男人胸膛上,哼哼唧唧的表示拒绝。 对方又开始吻她。 大西洋冷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盘旋着一丝一丝缠住了她,在这个夏日的静谧午夜。 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静静停泊在花纹繁复的地毯。 冷不丁的,一道惊呼声响起,伴随着少女的清亮声线,带着某种羞恼: “顾厌,你又来——” 灯光尽数亮起,照着跪坐在床上的青年。 对方的衬衫纽扣已经被全然打开了,与顾聿之并无差别的规整衬衫穿在他身上,却天然带着一种散漫。 垒块结实的蜜色腹肌在灯光下格外瞩目,健康的身形让人挪不开眼睛。 只是那双邪气的眉眼亮晶晶的,带着某种想破了脑袋的不解: “不是,我到底哪里又露馅了?” 他发誓,他现在模仿顾聿之模仿到出神入化! 无论是声音,身形,语气,连讲起话来那种装装的调子他都学了,甚至就连他们俩接吻的视频顾厌都仔细观摩,慢慢琢磨过。 他自认已经学的出神入化。 但他又实在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一只抱枕拍到了他脸上,“讨厌你!” 这句“讨厌你”听在顾厌耳朵里跟“喜欢你”没有差别。 他脸皮厚,抱着抱枕深深吸了一口,语气真诚: “嫂子,你好香!” 姜栀枝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闭嘴。” 顾厌被奖励的眼睛都亮了。 可下一瞬,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随着“吱呀”一声打开的房门,沉沉的夜色中,冷着一张俊脸的顾聿之裹着夏日的夜风进来。 然后一把揪住了顾厌的领子,把他往外拖。 顾厌伸手:“嫂子,嫂子救我嫂子——” 姜栀枝整理自己的衣服,假装没听到。 那边衣衫不整的顾厌抱着门板不松,语气敞亮又可怜: “腿!腿!我为救嫂子在地震里受伤断了的可怜残腿——” 穿着西裤的高大男人踹了他一脚,“再装,多久了?” 顾厌被踹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可是依旧扒着门板不放,委委屈屈: “嫂子,早知道活下来会一直挨打,会一直被大哥欺负这么可怜,我当初就应该死在地震塌陷的大坑里,而不是拖着一条残腿往上爬,又从地上捡石头在手腕刻字……” “那夜的暴雨真的好大,a市的夜真的好冷,嫂子,塌方的时候我就不该努力往外爬……” 顾厌一边说一边往下挤眼泪,扒着门板的手都泛白,手腕上露出来一片扭扭曲曲蜈蚣一样的痕迹。 这招百试百灵。 片刻后,穿着男人衬衫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拍了拍顾聿之的手臂: “老公,好了……” “根本就没好!” 顾厌截断了她的话,熟练的往下挤了几滴鳄鱼的眼泪,瞬间改变方向抱住了姜栀枝的腿,一边哭一边告状: “嫂子,我哥打我!” 夏日的午夜依旧寂静,外面传来被惊起的蟋蟀声。 姜栀枝贪凉,房间里的温度要低许多。 面容冷峻的男人扫了他一眼,冷着一张脸走开。 西装长裤包裹的长腿很快折返,拿着毯子盖在少女肩膀。 他的小未婚妻微微俯身,拽了拽地上的顾厌: “不是出国办事,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吗?” “可是我想你,想你想的受不了了……” 坐在地上的青年有些无赖,紧紧抱着她,贴在少女小腹上的脸颊挪开一点距离,又伸手摸了摸: “嫂子,好涨。” 很无耻的话。 他抬起头来,却一脸纯情。 甚至又在转过去看向顾聿之时横眉冷对,语气忿忿: “顾聿之,你做的太过分了!” 被他点名的高大男人冷笑,似乎又想踹他一脚。 姜栀枝连忙挡住,一手挽着顾聿之,一手拽着地上人的胳膊往上提了提, “回国怎么不早说,我跟你大哥还能替你接风。” “好了,你先起来。” “今晚月色不错,让厨房里送两个菜过来,再切点水果,我们一家人喝几杯……” 月亮静悄悄的,躲在乌黑的云层中,缓缓移动着。 小阳台上风景正好,幽微的灯光照着亭台楼阁。 顾聿之给他的小未婚妻端水果,正巧听到那边鬼鬼祟祟的声音, “嫂子,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还有你正在追的那个美漫角色的手办帽子海报钥匙扣,这次去的岛盛产咖啡豆,所以还买了好多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但是嫂子,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我的?” 顾厌的话题很突兀的一转,姜栀枝被问了个猝不及防,耳尖红红,开始糊弄: “直觉,别问了。” 顾厌半信半疑,又主动给她倒果酒。 浆果的香气在空气中酝酿开,身材高大的男人去而复返,挨着她坐下。 “其实我今天早上就回来了……” 顾厌藏不住话,又继续开口: “我去了趟家里的医院,最近来了位国外的医生,是医学美容科,我打算给自己加点绝活……” 姜栀枝被他这句话呛得咳嗽了一声。 男人的大手帮她顺着背,顾厌连忙递纸。 姜栀枝握着纸巾点了点嘴巴,偷偷去看自己的未婚夫。 顾聿之果不其然,又开始转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了。 少女清亮的瞳仁眨了眨,终于猜出了他在焦虑什么。 顾厌兴致冲冲,“你觉得怎么样,枝枝?” 姜栀枝连忙否认,遏制住他的冲动: “不怎么样,别做了,你现在这种原生态我就挺喜欢的。” 顾厌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仰头开始灌酒。 姜栀枝偷偷蹭到她的未婚夫身边,慢吞吞贴过去低声细语: “刚刚是在撒谎,老公。” 少女清亮的瞳仁闪闪发光,悄悄握住了男人的手指,跟他十指相扣: “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最喜欢你。” 男人转着戒指的动作猛然停下。 在顾厌红酒杯身的倒影中,面容英俊的男人凑过来,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嗓音又沉又低,钻进她耳朵里: “这就是今天解压的原因吗?老婆。” “我很开心,爽得头皮发麻。” 第354章 番外if线【假如没有穿越者】:Chapter1 盛夏,阳光灼热。 “枝枝,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一道开朗的男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急匆匆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五官立体的混血青年笑容灿烂,三两步跑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少女发丝乌黑,有些凌乱,她闻声有些烦的拉起被子盖住脑袋,横在床上的被子长度不够,露出碎花短裤下一双白嫩嫩的长腿。 席靳随意扫了一眼,跪在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将脑袋探了进去: “枝枝,11点了,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快醒醒,祖宗,昨天约好了,中午一起去吃那家小龙虾盖浇面……” 被子动了一下,被从里面掀开。 露出一张粉粉白白的漂亮脸蛋,乌发雪肤,睡颜慵懒。 她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半跪在床边的青年识趣的拉她起来。 几分钟后,洗漱完的姜栀枝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从浴室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席靳正在手脚麻利的帮她叠被子。 听到声音,对方转过来一张笑容灿烂的俊脸, “等等我,马上就好!” 姜栀枝歪着脑袋看他,“不用收拾了,一会儿阿梅姐会来的,而且哥哥也快回来了。” “顺手的事儿!” 将枕头整理好,席靳拍了拍手,却在下一个瞬间语调一转,握着枕头旁的某个东西举起手来: “枝枝,这是什么?” 刚才还在打着哈欠的少女定睛一看,眼瞳骤然睁圆。 被席靳拿在手里的东西粉粉嫩嫩,橡胶质感,造型软萌可爱。 席靳拿在手里摆弄着,放在鼻尖闻了闻: “还挺香的!” 脸颊瞬间爆红的姜栀枝脚步快如闪电,迅速从他手里夺过来,凶巴巴的语气带着某种羞恼: “干嘛啊你席靳!怎么随便动别人东西?你没有礼貌!” 被指责的青年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小青梅慌慌张张,把那个可爱的小兔子玩具藏进抽屉。 不知道是她从哪里淘来的宝贝。 他不过是摸了摸,闻了闻,就把她气红了脸。 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席靳见不得她这么生气,于是凑过去勾着她的肩膀: “行了,到底什么宝贝,摸一摸还不行吗?” “你喜欢的话哥多送你几个,红的黄的绿的蓝的青的紫的……给你摆一排放在书桌上,行不行?” 他好声好气,格外大方。 可姜栀枝的脸都红透了,她觉得耳朵在冒火,窘迫到都快把她烧着了。 昨天晚上被闺蜜安利了一篇背德感拉满的成人小说,关着灯看氛围感绝佳,香得人心里一抽一抽的。 她索性找出来之前买的玩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放松过后太累了,她懒得动弹,只是简单擦了擦就放在枕头边。 谁知道这一夜睡得太香,就被席靳发现了。 妈妈说过,女孩子可以正视自己的欲望,这不是羞耻的事情。 可自己做是一回事儿。 被好朋友发现又是另一回事儿。 姜栀枝脸颊红红,耳朵热热,连忙转移话题: “不要你送我,你好烦席靳……对了,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搂着她肩膀的青年迅速回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在她眼前晃了晃: “看!这可是哥花大价钱从猴子那里搞来的,你不知道,我把那个全皮肤的账号给他玩儿了——” 少女纤细的手指握住u盘,青年喋喋不休的声音传来: “猴子可神秘了,所以说什么绝世精品加速极快不看白活,班级群里的几个男同学全在问他借,发了一水儿的侯哥牛逼666……所以我也私聊他了。” “猴子他哥在大厂,估计是流出来的双人成行那种的小游戏,我们去玩一会儿,然后去吃饭?” 姜栀枝巴不得他能赶紧把刚才那茬忘了,爽爽快快的答应了: “行啊,去影音室,我哥给我买新手柄了!” “小没良心,” 席靳动作很轻地弹了弹她的脑袋, “陆斯言人都不在这里,你小马屁精一样喊了两次哥,又没有血缘关系……” 他嘟囔着,姜栀枝却很不赞同的打断了他的话: “没血缘关系的哥也是哥,反正我跟陆斯言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你少挑拨离间!” 席靳搂着她的肩膀一紧,扣着她的脖子威胁她: “那你跟谁最好?是谁偷偷带着你出去玩?是谁省吃俭用给你买周边?又是谁年年熬夜生死时速替你写作业?” 被他扣子脖子的少女笑得开心,拍了拍他的脸: “是你小席!还是你对我好!” “你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哥!” 席靳“哼”了一声,终于满意,嘴里还在嘟囔着: “你这么烦人,谁要做你亲哥……” 两个人吵吵闹闹,一路来到影音室。 姜栀枝抱着冰镇的饮料和一堆膨化食品,席靳已经插上u盘打开文件,却有些诧异的“咦”了一声。 不是应用程序,是个mkv格式的视频。 姜栀枝瞄了一眼: “视频也行,我瓜子都准备好了!” 席靳点头,打开了文件。 两个人靠在一起喝着饮料,影音是在投影仪上,画面缓缓拉开了。 穿着制服的少年少女看起来是情侣,正在家里某个角落接吻。 姜栀枝“啧”了一声,点评:“吻技蛮一般的!” 席靳不以为然,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恋爱都没谈过,还当起来判官了!” 视频尤其清晰,画面上拥吻的少男少女转移到沙发上,突然开始脱衣服。 席靳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跳过去吧,怪少儿不宜的。” 姜栀枝“切”了一声,递过去遥控器。 都说成年男高堪比钻石,席靳却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赛车打游戏,简直像另一个次元的。 笑死,成年人看个接吻还不好意思。 她就好意思! 席靳接过来遥控器,在某个按钮上长按一下。 视频的进度条飞速往前串了几个格,手指松开的瞬间,屏幕上迅速换了新画面—— 刚才还在接吻的两个人,连起来了! 第355章 番外if线:Chapter2 面容俊美的混血青年保持着拿遥控器的动作,身形僵在原地。 他有些尴尬,嘴里的话结巴了一下, “不是……这……” 死猴子,神神秘密宣扬半天,搞出来这么一个少儿不宜的东西! 姜家的影音室音响效果极好,360度环绕的沉浸感音效在房间里回荡,伴随着不太得体的声音。 席靳一张俊脸“腾”的烧红了,表情有瞬间的炸裂。 他迅速转头,碧蓝的眼眸激荡着尴尬,去看他的小青梅。 对方往嘴里塞了个黄瓜味的薯片,“咔嚓咔嚓”,正看得津津有味儿。 席靳:“!!!” 他嘴里的话再次卡了壳。 或许是他的动静太大,又或许是存在感太过明显,他的小青梅转过脸来,黑白分明的眼珠湿漉漉的,一脸平静: “看电影啊?看我干什么。” 席靳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了他纯洁可爱的小青梅一般,颤抖着声线: “枝枝……” 少女的身影骤然向他俯来,伴随着浅淡的玫瑰花香,一团香气扑在了他脸上。 线条结实的手臂都软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被抽走,丢在了旁边的地毯上。 席靳脑袋麻了一下。 他感觉这样很不对。 恰逢更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他精神振了一下,立刻抬手盖在了对方脸上,声音有一些艰涩: “枝枝,别看了……我给你找个正常的……” “这就很正常啊!” 少女的声线清清脆脆,抓着他的手指分开了一条缝,继续透过那条缝往外看。 连声音都带着某种赞许的意味,在那里点评: “拍的还是很纯爱的,光影和画面都很好,看得出来导演是有功底的。男演员的身材也不错,白白嫩嫩的……” “他竟然还有胸肌,还是粉的!” 席靳整张脸都红透了,声音压的极低: “枝枝,这是给成年人看的。” 手腕被一只软软的小手攥住,又很干脆利索的拉了下来。 他的小青梅扬着一张漂亮脸蛋,理直气壮: “我也成年了啊!上个月我就过完生日了!” 席靳语塞。 他的目光瞥过投影仪上的一角,纠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姿势诡异,很不堪入目。 席靳觉得有点恶心。 影音室里的窗帘全部拉上了,投影仪大屏上的光影折过来,落在少女白皙如玉的脸庞。 薄薄的薯片被她送入口中,很清脆的咬了一声。 薯片上薄薄的料粉抖动,落在空气中。 纤长浓密的睫羽翘了起来,频率极缓的轻轻扇动着,像是两把齐刷刷的小扇子。 房间里的声音不堪入耳,可他的小青梅表情却正经又从容,仿佛看的不是这类影片,而是什么纪录片。 席靳觉得脑袋里的想法在左右互搏。 一个说“她反正想看,看看又没什么”。 一个抗议“这种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简直会带坏孩子,应该马上关了”。 席靳向来溺爱姜栀枝。 只要他的小青梅喜欢,向来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不论是以前上学写作业,还是跟别人发生矛盾,又或者被罚抄写,买的周边泛滥成灾被家长教育了,去外地看演唱会不安全被拒绝…… 无论哪种情况,席靳永远都护在姜栀枝前面,像是老鹰保护小鸡。 作业替她写,打架替她上,被罚抄写都是他晚上悄悄打着手电筒模仿她的笔迹,零花钱全都攒起来留给姜栀枝,带着她溜出去去听演唱会…… 两家离得近。 甚至他吃到一颗口感爆炸好的葡萄,都要把剩下的那一串剪下来一颗一颗的洗干净,装到保鲜盒里送过来给她吃。 她又没有什么不良爱好。 不过是吃点喝点,喜欢二次元,喜欢追星,这又没有什么错。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超乎他以为的范畴。 他甚至不敢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在这件事上继续溺爱。 盘旋在房间里的声音此起彼伏,席靳红着一张脸,修长的脖颈也泛着粉,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犹豫再三,他开始商量:“枝枝……” 一个薯片塞到他嘴里,堵住了他要说的话,紧接着是骤然贴近的漂亮脸蛋。 少女的指尖捏着他的脸,语气威胁: “别扫兴。” 席靳老实了,默默从旁边找到头戴式耳机,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为了对抗那些奇怪的声音,他将音量调到最大。 投影仪的光映在她脸上流转,绯红的唇瓣沾着薯片碎屑,像是某种熟透的浆果。 时至夏日,影音室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席靳却无端觉得有些热。 他将猴子骂了100遍,一张俊脸表情多变,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投影仪上的画面倒映在桌面的水杯上,席靳不过是扫了一眼,又恨不得立刻抢过来遥控器,将投影仪关掉。 他像是某种过分溺爱孩子的家长,面对网络上的不良诱惑视如蛇蝎。 画面边框不时闪过一串网址,席靳默默把那串网址记下,打算今天晚上就把这种危害姜栀枝身心的毒瘤给它端了。 有些热,他抬起冰镇的饮料哐哐灌了几口。 眼尾不经意扫过视频上的画面,席靳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太炸裂了! “席靳,你好笨……” 他的小青梅吐槽了几句,扯过纸巾起身。 席靳胸前的衣服被饮料湿透了,饮料冰镇过,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少女的指尖握着纸巾落到他胸口,很自然的帮他擦着。 “我来吧——” 席靳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丁的,一道偏哑的男声骤然响起,回荡在房间里。 摘下来的耳机还挂在脖子上,沙发上的两人齐齐偏头。 穿着白色衬衫的陆斯言眉眼昳丽,脸上蕴着薄怒。 恰逢此时,一道更加不堪入耳的声音响起,送进三个人耳朵里。 被按在沙发上的席靳:“……” 身材纤细的少女单手按着青年胸膛,看向房门口自己的大哥,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实话实说: “席靳湿了……” 话音刚落。 被按在沙发上的席靳就清晰的看到。 陆斯言的脸色好像更黑了。 第356章 番外if线:Chapter3 投影仪被关上的瞬间,房间里的污言秽语消失,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陆斯言面无表情的将姜栀枝从席靳身上拎起来。 姜栀枝哼哼唧唧叫了声“哥”。 陆斯言面色不佳。 席靳也有点尴尬,利索的站起身来: “陆哥。” 再怎么没有血缘关系,陆斯言也是枝枝的大哥,更别提三四年前的时候对方就开始帮着江姜伯父打理公司了。 虽然没有收养手续,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姜家这位养子头脑聪明,不仅学业上顶尖,社交场合进退知礼,连商业嗅觉都出类拔萃。 就连姜伯耀在外面应酬时,喝醉了酒都对他这位养子赞不绝口,甚至捶胸顿足,遗憾对方不是从他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 陆斯言年轻争气,未来绝非池中物,是圈子里同龄孩子中的榜样。 而年龄跟他相仿的席靳,自然也会在偶尔感到压力。 但好在他父母并不是望子成龙的人,他们家庭氛围轻松,父母对他的期许也低,只要他这辈子平平安安,做个纨绔子弟也没什么。 陆斯言没理他,从旁边拔下了u盘,一双黑漆漆的视线在两人身上逡巡: “谁的?” 席靳刚要承认,他的小青梅就挺身而出, “我的!” 席靳受宠若惊。 陆斯言表情依旧淡淡的,在姜栀枝脸上停了几瞬: “以后不许看了。” 姜栀枝表示抗议: “凭什么?看看能怎么样?拍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 “而且我都是成年人了,陆斯言,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古板?” 她一把勾住席靳的胳膊: “你不让我在家里看,那我就跟席靳一起出去看!” 陆斯言稠黑的眼眸暗了几瞬,漆黑的视线笼罩着她。 视线中的少女雪腮轻鼓,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带着某种不服气,红润的唇瓣开开合合,据理力争: “而且在学校里时上过生理课,老师也说成年人有需求都会做爱,我这只是提前学习一下,要不然以后我怎么跟别人做?” 她理直气壮,尾音上扬。 席靳听得眼前一黑,一双碧蓝的桃花眼睁得格外圆。 那两个字,就这么丝滑的从她嘴巴里滑出来了? 她成年了,她想做,跟谁做?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席靳脑袋里一黑又一黑,直接宕机了。 对面的陆斯言眉心拧了一下: “你还小。” “没意思——” 处在两人视线中心的少女打断了他的话,抱着薯片大步向外走去。 她走了几步,又不忘回过身的大喊:“小席!” 下一秒,陆斯言就看到骤然回神的席靳跟条热情的金毛一样,冲着他妹妹就奔过去了。 陆斯言眉心的弧度拧得更深。 两个人亲亲热热,狐朋狗友一样勾肩搭背的离开。 似乎半点意识不到随着年岁渐长,他们俩早已成年,早就该有男女大防。 握在手中的u盘有些硌,被空调吹得冷冰冰的,像是那晚夜风下母亲的话: “我看小席这孩子就不错,他们俩知根知底,咱们跟席家也关系亲厚,他俩要真能结婚,亲上加亲也不错。” “小席这孩子会疼人,枝枝这些年被惯坏了,脾气娇,以后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知根知底,会疼人,嫁过去。 跟席靳做。 耳旁的污言秽语再次盘旋,一扫而过的投影仪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似乎换成了她跟席靳。 站在影音室里的高大青年孤零零的,侧脸线条紧紧绷着,闭了闭眼睛。 手中的u盘硌的掌心疼,疼痛蔓延到心尖,连带着心脏都像是被攥紧了。 好半天,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将桌面上乱丢的游戏手柄擦拭干净,收回盒子里。 太阳一寸一寸从东边升起,连空气都带着燥人的灼热。 陆斯言从影音室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楼下的声音,是语气热情的养父母: “别跑这么快,正好你哥托人从国外买了什么饮料,你们俩都尝尝再走……” “这俩孩子,热了一脑门的汗……” 带着嗔怪的声音,女人的手帕轮流给他们两个擦了额头。 楼上的陆斯言静静看着,看着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看着身材高大的席靳举起手来,盖在她头顶遮挡阳光。 穿着短裙的少女眉眼盈盈,表情娇气又骄傲。 站在她旁边的混血青年被她捏着耳朵,表情夸张,却连挣扎都没有,听话的不得了。 “言言——” 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朝他摆了摆手: “你爸找你。” 陆斯言点了点头,“马上到,妈。” 不远处的席靳举起手机朝他摆了摆手,眨眼的动作带着暗示。 陆斯言打开手机,微信上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热情的金毛:陆哥,别怪枝枝,u盘是我带来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这种东西。】 【热情的金毛:我以后会看好她,不让她再看这种淫秽视频。】 【热情的金毛:/鞠躬/鞠躬/鞠躬】 陆斯言扫了一眼手机,关掉。 以后看好她? 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看好他的妹妹? 青年漂亮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光,修长的大手抄进口袋,大步往外走去。 书房门打开的瞬间,穿着衬衫的男人没有抬眼: “言言,快来——” 他手里拿着放大镜,正小心翼翼的视察着被他放在书桌上的画作。 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叫了声“父亲”。 姜伯耀很高兴,将放大镜递给他: “看看!” 蛋彩混合珍珠粉打磨出的温润质地,低垂眼帘的圣母带着神性救赎,乳白色与金银色的衬托泛着冷光,带着浓烈的日式浮世绘风格。 放大镜一寸寸移动,青年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是藤田嗣治先生的作品,他的宗教题材作品现存不多,市场认可度是可以的。” 姜伯耀一脸兴奋,朝他比出两根手指头: “不错,这个价拍来的,今天刚送到,也算是捡漏了。” 陆斯言笑了一下: “爸这些年劳心戮力,为了公司和家庭兢兢业业,偶尔用点爱好奖励自己也没什么。” 他这样说,姜伯耀又高兴了,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男人不都得这样,肩负着责任感,要为妻子儿女考虑。” “今年开了新的生产线,枝枝要上学,你母亲最近又迷上了研究香料,想在国外收购个工厂,咱们家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一个大男人谈什么爱不爱好的!” “家里也多亏了有你帮衬,有咱们爷俩扛着,她们俩才能舒舒服服的过。” 陆斯言笑着将放大镜撂下: “爸,那我帮您挂上?” 姜伯耀连忙摆手:“收起来,送礼用的。” 纵使书房里没有外人,姜伯耀还是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后天,顾家那位六爷过生辰,咱们家也拿到了请柬。” “不知道顾老先生会不会去,但作为侄子,顾家那位太子爷肯定是要露一露脸的。” “这些年爸一个人打拼,实在是知道没靠山有多难。以前我也瞧不上人家点头哈腰,但现在公司要壮大……” 他叹气,“不说了,碰碰运气吧。” “你母亲和妹妹还不知道,陪着她们去选礼服,咱们家都要到,重视一些。” 第356章 番外if线:Chapter4 那家新开的小龙虾拌面装修很小清新,是融合餐厅的风格。 席靳对这种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融合餐厅向来敬谢不敏,好在他的小青梅吃的还算开心。 小龙虾拌面,芝士面包鸡,脆壳的泰椒甜辣鸡翅,蔬菜沙拉,水果披萨。 每一道菜都是甜的。 席靳又开始担心她的牙齿了。 不过她吃的开心的时候,这种话肯定不能说。 不然大小姐又要不开心,飞过来一个眼风让他闭嘴。 一只鸡翅夹了过来,放在他碗里。 席靳抬头,他的小青梅已经收回了动作,又在继续认真吃饭。 席靳夹起来鸡翅,又兴冲冲起来: “枝枝,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玩密室逃脱?城南有一家新开的,去玩过的同学说很不错。” 刚摸上饮料的少女手指一顿,有些含糊: “改天吧,今晚我有安排。” 可对方偏偏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安排?” 姜栀枝眼神一闪: “就是女孩子之间组的局,带着你一个男孩不合适。” 席靳“哦”了一声,有些失落:“好吧。” 深邃的五官倒映着窗口处的日光,混血的脸庞存在感格外强,立体的眉骨打出阴影,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独守空房的小寡妇: “那今天晚上我在家里打游戏。” “等你结束的时候,一定要联系我。” 姜栀枝“嗯”了一声,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你们几点结束?要不然我去接你!” “我带司机去,你别管了。” 席靳向来喜欢操心,明明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他却总是拿她当小孩。 姜栀枝怕露馅儿,连忙截住他的话茬: “快吃,新手柄还没试过,一会儿我们俩去打游戏!” 盛夏的光影依旧炙热,午后的空气都带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因子。 姜栀枝几乎是被席靳一路背回去的。 她昨晚熬了太久,情绪又太亢奋,趴在席靳肩膀上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席靳身上的肌肉很结实,他穿着无袖圆领t恤,金发下的脖颈都带着微微的湿热。 姜栀枝又打了个哈欠:“要不然还是让司机过来好了,你背着我要背到什么时候?” 树荫下传来凉风,姜栀枝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 有些凉的手指落在微烫的皮肤上,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可席靳却只觉得心脏跳了一下,有些怪怪的。 他把这归功于中午吃的太多,落在少女腿弯处的手臂紧了紧,把她往上托了托: “这有什么?你又不重。” 席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某种揶揄: “再说,我都背了你多少年了,现在跟我客气?” 头发被不轻不重的揪了一下,少女的声音传来,贴着他的耳朵: “我是嫌你身上烫,有汗,好脏。” “有汗怎么了?这么热的天谁不出汗?” 席靳说着,故意使坏又把他背得更紧了一些,加速往前冲去。 席伯父刘女士长得本来就高,席靳这些年更是跟吃了火箭一样,个头嗖嗖直涨。 一米六几的姜栀枝还不习惯一米九几的身高,连忙抱紧了他的脖颈尖叫。 午后的微风迎面而来,随着速度变得凛冽。 席靳几个健步,“现在还嫌不嫌我脏?” “你好烦席靳……” 后背的少女嘟嘟囔囔,却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用着威胁: “掐住,你死了!” 两道笑声滚在一起,碎落在午后被风摇动的绿荫里。 金色的光影照着喷泉,整个世界都坦荡明媚着。 回家后,姜栀枝冲了凉,席靳也借用了客房。 大考过后的时间总是宽裕的,无数前辈都说这大概是学生时代里最长的暑假。 他们两个游戏打的昏天黑地,直到手机的震动声传来,上面跳动着“苏苏”两个字。 席靳把手机递过去,他的小青梅鬼鬼祟祟,对着电话那边讲了几句悄悄话,拔腿就要开溜。 席靳早有准备,一把掐住她的后颈。 影音室里的温度调得很低,她的皮肤很凉,柔软而细腻的触感抵在指腹,闪着雪白柔软的光。 对方喉咙里冒出一道急而短促的声线,尾音甜得发颤,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表情空了一瞬。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迅速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真有事儿,明天再玩,小席,你先自己回家——” 少女的手指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席靳愣在原地愣了一下。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伫立在阴影中的青年才抬起头来,在寂静的房间里举着自己的手,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好一会儿。 像是被吸引了一般,他慢慢抬手,放在鼻尖闻了一下。 理智回笼的瞬间,他像是触电一般甩开自己的手。 整张脸红透了。 - “琥珀光”是一家新开的酒吧。 厚重的木门,光线偏暗的灯光,射灯投射下的光圈照亮桌面,只能看到卡座的隐约轮廓。 爵士乐的声音响起,音量适中,吧台里的雪克杯被一只大手握着,晃得哗啦作响,玻璃杯的碰撞声,骰子翻动的声音……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引得姜栀枝不动声色的偏了偏头。 “今晚我做东,早就订好了包厢!” 苏苏的声音传来,格外敞亮: “大家吃好玩好,千万不要客气!” 一群年轻人在恭维寿星,寿星本人苏苏偏过脸来,对着姜栀枝耳语: “新开的,安全系数很高,保证没问题!” “看到那边了没——” 苏苏的手指往某个角落指了一下,那边有一个隔开的楼梯,看起来不让通行: “他们楼上是更高端一些的商务包厢,我消费不起,等以后有钱了带你玩儿!” “不过听说琥珀光的老板跟圈子里某位巨佬关系很好,反正后台很硬,肯定没人敢在这里搞小动作。” 她们边说边走,被侍应生带着一路进了包厢。 小苏女士豪气无比,拍了拍手: “男模哥呢?给我们上一波!” 姜栀枝瞳孔地震。 小苏女士搂着她的肩膀:“枝枝,一会让你先选!” 话音落下,房门打开。 姜栀枝呆住了。 第357章 番外if线:Chapter5 一排1米8的大高个鱼贯而入。 商务总裁风,高冷校草风,机车男神风,邻家哥哥风…… 一排12个人齐刷刷的站着,齐声高喊“老板好”,姜栀枝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属实太全面了。 “你有相中的?” 苏苏热情中带着羞涩,又刻意提高声线,装出某种老练感,像是经常点所以很松弛一般: “那你先选!” 姜栀枝忙着喝水压自己的咳嗽,摆了摆手: “大家先来好了。” 包厢里一群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在苏苏的引导下,大家都很坦诚的选了自己喜欢的。 姜栀枝不好扫兴,也随便点了一个顺眼的。 对方走的是高冷校草风,白t黑裤,看起来干干净净,坐到了她身边。 两人离得近,姜栀枝定睛一看,就开始后悔了。 酒吧的光影太有水平,再加上音乐,离得远看氛围感极强。 可如今坐到身边,她一眼就能看到对方脸上不服帖的粉,对方不知道涂的是口红还是唇蜜,并没有完全遮盖的唇色。 原本还有的那点期待消失,姜栀枝兴致缺缺。 对方给她倒酒,姜栀枝接了过来。 有人在点歌,苏苏往她身边凑了一下,忽然惊呼出声: “枝枝,你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 姜栀枝一头雾水:“谁啊?” 坐在两人中间的模子哥抿唇笑了一下,卡得粉更清晰了。 小苏女士伸出手来: “别笑!哎,对,冷脸,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对对对——” 小苏女士捏着拳头,给姜栀枝一个暗示性极强的媚眼: “看出来没?” 姜栀枝也抛给他一个暗示性极强的媚眼,老实巴交: “没有!” 小苏女士“啧”了一声,提醒: “陆斯言!你哥!” 刚抿了一口水的姜栀枝差点喷出来,强行咽了回去。 对方这么说,她才重新审视对方。 黑色碎发,皮肤冷白,白衫西裤,瞳孔的颜色很深,嘴巴是红的。 猛的一看真有那么点意思,但仔细一看完完全全是两回事儿。 不说东施效颦,这位哥在琥珀光姿色算是中等,但以她哥的姿色,做男模也是顶配,那必须得是头牌的待遇。 而且她大哥才不会扑卡粉涂口红。 不过点男模点到自己家大哥的低配版…… 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苏苏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喜欢陆……” “不是!” 姜栀枝举手发誓,连忙反驳: “我还没那么畜生,连哥哥都不放过!” 苏苏挤眉弄眼: “那有什么?谁不知道你那个大哥陆斯言是从山区里接过来的,他原本就是你们家资助的小孩,跟你半点没有血缘关系……”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凑过来神神秘秘: “你说,你爸妈资助他,还把他接到家里来住,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为了给你当童养夫!” “这样从小看大,知根知底,你那位好哥哥陆斯言又疼你,半点让你受不了委屈。” 苏苏越脑补越兴奋:“而且这样的话他还能直接入赘,你根本就不用嫁出去,这爽也能爽死——” 坐在角落里的少女脸颊绯红,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苏芸芸!” 小苏女士连忙举手投降: “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说了,反正没有陆斯言也有席靳,明德国际两大校草都围着你打转,选谁都可以!” “唱歌,唱歌——” 话筒递了过来,唱歌不太标准的姜栀枝拒绝,又喊着另一边的朋友加男模哥一起玩桌游。 半杯鸡尾酒下肚,男模哥贴心的递过来水果。 玩得正开心的姜栀枝眼眸亮晶晶,她输了也开心,正喊着再玩一局,手机却不要命的响了起来。 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姜栀枝鬼鬼祟祟接通电话。 一只叉子插着西瓜送到他嘴边,看见面前的男模哥,姜栀枝莫名有些心虚,尤其是当席靳问她在哪儿。 “我还能在哪儿?不就是跟朋友一起玩吗?” 她又心虚,又理直气壮: “小席,你竟然怀疑我!” 电话那边传来冷笑,“好好好,你背着我去酒吧不说,现在还不说实话。姜栀枝,你对得起我吗?” 反正席靳不在,姜栀枝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语气活脱脱的一个渣女,可惜电话那边的席靳还不能坐视不管,只能恶狠狠的冷笑两声,然后继续给她报信儿: “别怪我没通知你,你去酒吧的事陆斯言知道了,刚刚联系了我,现在估计抓你去了。” 姜栀枝猛然起身:“什么!” “你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赶紧溜吧祖宗,别被你那个死装哥抓到了,对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姜栀枝像个没头苍蝇。 她倒不怕陆斯言,陆斯言只是脸上冷淡,疼她疼得不得了。 但陆斯言人太古板,连她看个片都接受不了,更别说如今来酒吧找男模。 她的毕业旅行刚刚提上日程,爸妈那边还没批钱,再让陆斯言恶人先告状,给她搅和黄了。 姜栀枝如临大敌,匆忙通知了苏苏就往外溜。 包厢外的光线昏暗,金属的摆件折射着冷光,姜栀枝刚往外跑了几步,就看到那边大门的方向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栀枝连忙遮住自己的脸往后走,可是这边是单向的道路,根本跑不了。 目光左右扫视,她迅速锁定了通往楼上的楼梯。 魔鬼陆斯言的身影已然穿过卡座逼近,姜栀枝转身就跑。 今天为了伪装成熟小女孩,她难得穿了高跟鞋,6厘米的鞋跟爬起楼梯来有些不方便,更别提只点这几支蜡烛的光线实在太暗。 姜栀枝提着裙子踉跄两步,不太稳的鞋子往旁边崴去—— 天旋地转间,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伴随着清冷的雪松香气,牢牢扶住了她。 姜栀枝身形不稳,一整个撞进男人怀里。 她的鼻尖撞的有些酸,抬手揉了揉。 男人的大手很绅士的虚抚着她,掌心与她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 “小心。” 男人悦耳磁性的嗓音响起,带着一点低笑,仿佛裹着天鹅绒,伴随着酒吧的混响荡进她耳朵里,震的耳廓都有一些微微的酥麻。 光影中的少女抬头,入目是一张缓缓放大在眼前的俊脸—— 打理精致的黑色发丝,剑眉凤目,眉眼含情。 酒吧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衬托着一张立体的脸庞越发清晰,带着通身的矜贵,俊美到无可挑剔。 果然楼上的都是贵宾,消费高了,连男模哥都是极品。 “你还好吗?” 见她没有反应,对方又格外温和的问了一句。 光影中的少女眼珠一转,瞬间反应过来。 她一手揪着男人的衣服挡住对方,脑袋贴进对方怀里,偷偷通过衣服的缝隙往外看—— 陆斯言果然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抬头看向格外配合的男人。 “不好,你们这里的灯太暗了,害得我差点跌倒。” 她抬着一张过分漂亮的稠丽脸蛋,又很理直气壮, “这样,你在这里配合我一下,我就不给你们差评了。”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模哥身材很好,被她揪住的领口微微扯开,露出紧实的胸膛线条。 点他一定很贵。 姜栀枝有些心疼钱,但扫了一眼对方格外招人的身材和脸,又开始摆阔: “别动,一会儿我点你。” 第358章 番外if线:Chapter6 男人看着她微微勾唇,反问: “你要点我?” 衣服的缝隙里,不远处的陆斯言停下脚步,视线往楼梯上扫来。 姜栀枝身体缩了缩,更紧一点贴进男人怀里,连轻软的声线都压低了几分。 酒吧里的声音有些嘈杂,男人微微俯身,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偏冷的玫瑰香气袭来,浸润出暗色中的一片区域,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着他,像是幽暗月色中探入到他肩膀上的一枝娇嫩玫瑰花。 鬼鬼祟祟的问他: “你觉得我点不起吗?” 男模哥身上的香味很高级,穿的衣服手感也好,上面没有logo。 比刚刚包厢里见到的穿着git恤的那位要低调许多。 他从上面这层下来,又好看成这样。 说不定他还真是琥珀光的头牌。 姜栀枝有点心虚,试探着问他: “点你需要多少钱?” 放大在眼前的俊脸看着她,微微挑眉,薄唇吐出两个字: “很贵。” 陆斯言进他们所在的包厢了。 姜栀枝见状往后推了推对方。 隔着薄薄的衬衫,掌心下的皮肤纹理尤其清晰,对方的胸肌练得很好,摸得人心里痒痒的。 姜栀枝有点恋恋不舍,语速极快: “那算了,我没钱。” 有钱也不能全花在男模哥身上。 姜栀枝借着这个机会撒腿就要开溜,谁料他刚刚挪开一步,男人的大手就揽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带笑: “那你有多少钱?我给你打折。” 姜栀枝往后退了一步,站稳了脚步。 她在逃跑跟好色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选择了砍价: “能打几折?” 对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有多少钱?” 姜栀枝犹犹豫豫,上上下下打量他,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 少女白皙的指尖暴露在空气中,指尖泛粉,似乎在被扫过来的各色灯光争相亲吻着。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略微思索: “200?” 打算给2000的姜栀枝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 男人眸光微深,叹气: “也行。” 姜栀枝:“!!!” 不远处的门又开了一下,冷着脸的陆斯言推门而出。 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 还好刚才她没有偷跑,不然按照这个时间,刚好要被推门而出的陆斯言抓个正着。 她鬼鬼祟祟,小心探查。 下一瞬,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似有所感,稠黑的目光探射灯般投射过来。 姜栀枝吓得又往男人怀里藏了藏。 贝斯声响起,陆斯言明显狐疑,迈着脚步朝这边走来。 姜栀枝心里直喊“完了完了完了”,又揪了揪男模哥的衣领, “挡我一下!” 男人的修长手臂顺势拦住了她的腰,距离过近,但姿态却没有冒犯的感觉。 男人的手掌半握成拳,并没有直接贴在她皮肤上,另一只手臂带着她调转方向,将她堵在了楼梯暗影的角落里。 一米九几的身高足够遮盖大部分光线,更别提对方的手掌还按在墙上,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像把她框在了怀里。 “他是你什么人?” 男人微微俯身,薄唇落在她耳侧。 好听的声线毫无遮挡的钻入她耳道中,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蛊惑: “男朋友?” 第359章 番外if线:Chapter7 陆斯言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姜栀枝压低声音: “不是,是我哥。”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可是你们俩长得不太像。” 姜栀枝胡言乱语:“我像我妈,他像他爹。” 男人沉默了一下,又笑了。 鞋子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像是行刑前的倒计时。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陆斯言的脚步声明显放慢了许多,似乎是在打量他们。 好在这里光线很暗,隐隐绰绰的根本看不清晰,更何况她的大部分身形都被遮住,脸都埋在男人怀里。 姜栀枝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忐忑担心自己被抓住,一边伸手偷偷摸了摸男人的胸膛。 练的确实不错。 比席靳的还要结实一些。 头牌哥果然敬业。 脚步声骤然停住,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投射过来。 姜栀枝不敢再乱想,屏住了呼吸。 男人的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发丝,低沉的声线磁性又性感: “张嘴,宝宝。” 姜栀枝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喊的是自己。 她微微抬头,面前的男人俯下身来,宽阔的肩膀下沉,做出亲吻的姿态。 咫尺之间的距离,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男人弧度优美的薄唇落在距离她的嘴巴不足半寸的距离,姜栀枝甚至怀疑自己站不稳晃一晃,他们俩的嘴就能亲在一起。 几步之遥的陆斯言并没有离开。 扫视的目光带着试探。 交绕在一起的呼吸中,玫瑰冷香混合着雪松香气,男人搂着她的动作更紧了一些,姜栀枝几乎要趴进他怀里。 男人的薄唇似有似无的蹭过她的耳廓,带起一连串酥酥的麻,低哑的声线又欲又撩,哄人一般的语气: “不是说想我吗?” 他喘了一下。 姜栀枝瞳孔地震,脸颊爆红。 男人的声音落在她耳边,音调不高不低,恰好能传入后面人的耳朵里: “证明给我看,乖孩子……” 如同附骨之疽的视线骤然消失,冷着一张俊脸的青年似乎是听不下去一般,大步向前走去。 身影消失的瞬间,姜栀枝还没来得及推开对方。 头牌哥就很绅士的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姜栀枝整张脸红透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女孩儿,哪经得起对方这种情场高手肆意撩拨。 “抱歉,刚才有些冒犯……你的脸看起来有些红,还好吗?” 还好这里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姜栀枝觉得自己的脸不止有些红,简直要烫到爆炸了。 “你要多少钱?” 她结结巴巴,掏出手机:“我转给你……” 男人清雅的凤眸笼罩着她,似笑非笑,避而不答: “不是在躲人吗?” “我知道有个后门,先送你出去。” 姜栀枝深一脚浅一脚,又被一只大手稳稳扶住。 初夏的夜里起了风,天气阴沉,打着旋儿的树叶从后门飞过。 对方脱下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头发: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说报酬吧,小可怜。” 男人的声音顿了一下,很绅士的拉开车门,修长指骨挡在门框上。 门外柔和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的五官暴露在灯光下,比在酒吧氛围感十足的灯光里还要出众。 对方唇角勾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看着她,声音很轻: “天太晚了,早点回家。” 第360章 番外if线:Chapter8 身量修长的男人折返回二层,刚一打开房间的门,几道视线就齐刷刷转了过来。 靠在沙发上的那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率先打趣他: “还缠缠绵绵送到门口,这么舍不得?” 房间里一阵低笑,几道声音此起彼伏: “我说他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放着我的曲水兰亭不去,非来厉总这个练手玩的小酒吧,闹了半天是为了追小姑娘?” “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能把咱们裴总迷成这样,那还不得是天仙下凡啊!” “啧,慎言慎言,小心天凉王破,人家裴总恼羞成怒,再把你这个小酒吧给端了!” 一群人打趣,从门口进来的裴鹤年却依旧云淡风轻,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唇角还勾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分明的五官从暗影下走出,施施然的坐了下来,长腿交叠。 “说说,到底什么个情况?”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凤眸半阖,对刚才的事情闭口不谈。 只是端起酒杯,跟旁边的男人碰了一下: “谢了。” 话音刚落,房门继续开合。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肩宽背直,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手臂。 “太子爷!” 几个人接连起身,顾聿之点了点头,在裴鹤年对面的位置坐下: “刚去公司找你你不在,你那位助理小赵笑得像个内奸——” 那双狭长的狐狸扫过几位笑容荡漾欲言又止的总裁,微微俯身: “今天是什么情况?” 金色酒液撞入杯中,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格外热闹的把刚才的情况描述完。 那位顾家太子爷坐在沙发上,英俊锐利的脸庞有一瞬间的凝滞,像是难以理解: “追小姑娘,他?” 顾聿之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感觉整个世界都疯疯的。 “太子爷再早来几分钟,说不定能正好看见裴总体贴入微的将人送上车……” “那情况,那氛围,路灯幽暗,人家小姑娘还披着他的西装……啧啧啧……” “不过人家那小姑娘长得确实挺漂亮的,水灵的跟朵花一样,笑起来又甜,哎,也不怪裴总春心荡漾了!” 顾聿之听了几句,抓住某个关键词: “对方年纪很小吗?” 被称作厉总的人抢着回答: “刚刚成年,裴总出席明德国际的毕业典礼,人家小姑娘表演的小提琴独奏,裴总当场就沦陷了!” 他用词夸张,顾聿之听得眉心又拧了拧。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转向一直在平静品酒的裴鹤年,有些嫌弃: “人家18岁,你27?” “老牛吃嫩草,有够不要脸的。” 一堆笑声此起彼伏,连门外的侍应生都听到了。 被抨击的裴鹤年也不生气,主动跟他碰了一杯。 倒是旁边的厉总开口: “年纪再小,太子爷以后也要叫嫂子,说话还是得客气一些。” 有人起哄,遗憾太子爷没见到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真容。 顾聿之挑眉,很不以为意: “还能多漂亮?总归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瞧你们夸张的。” 得知裴鹤年连微信都没加上,有人瞠目结舌表示惋惜。 顾聿之声线凉凉,一语点破: “老狐狸搞欲迎还拒的神秘感呢,满肚子心眼儿全用人家小姑娘身上了” 包厢里笑声未停,气氛轻松。 音乐声响起,有人提议再来一杯。 贝斯的声音划破天际,窗外一点明月,慷慨的将清辉铺满整个世界。 姜栀枝打的是专车,疾驰而过的汽车碾碎月光,她手里拿着那件西装外套来回看了看,没有在上面发现明显的标志。 但不管是布料的光泽度还是恰到好处的剪裁,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恐怕刚刚遇到的那位还真不是琥珀光的男模,而是个恰巧走过的小总裁,被她错认,又很大方的帮他解了围。 姜栀枝叹了口气,又有点遗憾。 毕竟对方的肌肉练得还挺好的。 可惜下次200块钱摸不到了。 - 汽车在别墅门口停下,司机火速下车,主动为她拉开车门。 车厢里的少女拎着件西装,聊了大半路的电话还没挂断。 大概小年轻谈起来恋爱总是这样,黏黏糊糊,一句话来回能说800遍,怎么讲都有新鲜感。 “席靳,你好烦,都告诉你了只是唱歌……” “小苏同学的朋友圈我都看到了,一个包厢里5个女生,每个都点了男模!” “那男模还没我好看呢,一个个歪瓜裂枣的,除了长个大傻个没有能看的?真不知道你们喜欢他什么……” 电话那边的席靳越说越酸,姜栀枝眼睛睁得格外圆: “你看,你又诬陷我。” “我是那种人吗?我又不好色。” 她格外理直气壮,一边踢踏这路上的石子,一边大步往外走: “他们都点了,就我没点。我就坐在旁边喝喝饮料吃点儿西瓜,我哥一来我就溜了。” 电话那边的席靳哼唧了几句,终于犹犹豫豫的原谅了她: “那你下次跟她们玩不许点男模了,如果她们再点,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去给你当男模,别的不说,哥怎么也是异域风情一男的,随便你摸——” “你恶不恶心啊席靳!” 姜栀枝表情夸张,简直要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整天管东管西的——”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主楼,加快脚步: “不说了,啰嗦小席,挂了!” 穿高跟鞋走路确实不如别的鞋子方便,姜栀枝偷偷把西装藏好,换了舒适的鞋子,又一路哼着歌走回自己的房间。 里面的灯亮着,她推开房门,听到洗手间里隐约传来声音。 “阿梅姐,猜猜我今天干什么去——” 洗手间的房门从里面打开,姜栀枝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又硬生生转了个圈, “哥。” 穿着一身灰色家居服的陆斯言袖口挽起,黑漆漆的眼睛穿过黑色碎发看她,“嗯”了一声, “回来了。” 他的语气格外平淡,平淡的姜栀枝心里有点毛毛的。 站在地毯上的少女眨了眨眼睛,正准备继续讨巧卖乖,把今天的事糊弄过去。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抱住陆斯言的手臂,视线就被对方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骨节匀称的修长手指沾染着水流的湿痕,腕骨清瘦而漂亮。 简直像是艺术品。 只可惜那只漂亮的大手里握着一只湿漉漉的玩具。 兔子,粉的。 第361章 番外if线:Chapter9 姜栀枝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脸颊都像是被柴火点燃熏烤到快熟了。 她向来会胡说八道,这会儿却有些磕磕绊绊,甚至想将东西从对方手里夺回来,然后迅速藏好。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先是席靳,后是陆斯言,一个两个非要在这件事上跟她过不去。 姜栀枝脸颊滚烫,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 “那个……我先冲个澡!” 她飞速绕过陆斯言,夺门而入,闯进浴室里藏起来。 水流声打开,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有点热闹。 姜栀枝对着镜子用凉水拍了拍自己的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而一门之隔的地方,陆斯言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长长的鸦羽飞速颤了颤。 他依旧镇定自若,脸上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 可掩在黑色碎发下的耳朵,已经滚烫一片,红的像是在滴血。 还是太过了。 掌心中的触感细腻且凉,没有什么杀伤力,可是存在感却强到不可忽视。 就像他从酒吧赶回家里,像往常一样给她收拾房间,拉开抽屉的那个时刻—— 粉色的卡通形象静静停泊在抽屉里,还欲盖弥彰的搭上一块纸巾。 可她的抽屉永远被收拾得很整洁,这个突兀的玩具再怎么遮掩,也永远是能被第一眼看到的。 那种心悸一般的震惊依旧清晰,龙卷风一般扫荡而过,陆斯言几乎呆愣在原地,好久都没回神。 他又想起了上午影音室里的一幕,投影仪里不堪入目的画面,白花花纠缠在一起的躯体,他天真又纯洁的妹妹气得像个小河豚,却在抗议时大声说出那两个不该出现在她这个年龄的字眼。 抽屉前的清瘦青年闭了闭眼,掩下眼底沸腾的情绪—— 错了。 错的人是他。 在他眼里天真又纯洁的养妹,确实已经到了成年的年纪。 她不再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哥哥”喊个不停的小女孩,也不再是靠在他身边被他辅导作业,做对一张试题就要求奖励的小不点儿。 她已经长大了。 要有自己的生活。 她被教导的很好,坦诚大方,纯粹直率,比他这个所谓的兄长更勇敢,更能直视自己的欲望。 就像上生理课时老师说过的,她并没有为此羞怯,而是坦坦荡荡的接受自己的一切。 她比任何人都珍爱自己,悦纳自己。 甚至比他这个兄长做得更好。 半开的抽屉像是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伫立在抽屉前的青年僵在原地。 拉着抽屉的手紧了又紧,他知道自己应该当做没看见,守护好小女孩的秘密。 可是上面的纸巾吹开,他还是看到了那抹粉色的角落里,没被完全擦干净的一点痕迹。 他可怜又可爱的妹妹做事情总是毛毛躁躁。 小时候写作业笔帽丢的到处都是,橡皮东一块儿西一块儿,脱下来的袜子也会丢的东一只西一只,洗手时会将水渍溅到衣服上…… 但是没关系。 她的兄长永远会跟在她身边,帮她把那些弄乱的东西妥帖处理。 像是收起从桌面上滚落的笔帽,像是捡起掉在垃圾桶边缘的橡皮,又像是将地毯上绣着小樱桃的袜子握进手里,再或者是擦干净她衣服上的那些水迹…… 又或者眼前这个她没有来得及处理干净的玩具。 没关系。 她的兄长永远会替她处理。 晚间月光幽幽,明亮的月影穿过树枝的缝隙打在窗户,随着晚风的摇曳恍如憧憧鬼影。 伫立在抽屉里边的青年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将手伸了过去。 他的妹妹总是贪玩,跟他玩一些躲猫猫的游戏。 而在她从酒吧出来,绕了这么大一大圈的时间里,足够他将这个房间再次收拾的妥帖整齐。 包括这个没被清理干净的,应该被收进抽屉深处的玩具。 陆斯言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屏除那些纷乱的思绪,像是多年前她因为吃糖牙齿坏掉,被医生要求控制甜食,更规范刷牙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每天帮她挤好牙膏,按照最标准的刷牙法,耐心的哄着闹脾气的妹妹,教给她应该怎么把牙齿刷得更干净。 水流在指尖冲刷,晶莹剔透的水珠消失在排水口,了无痕迹。 可他甚至不敢低头。 他不敢注视着小兔子的弧形小口,不敢细想哪里曾经碰过什么更柔软、更甜蜜的东西。 甚至多看一眼,他那些久藏的肮脏就会显出端倪。 面容精致的青年抽出来柔软纸巾,耐心又慌乱的擦拭干净。 直到折起来的面巾纸丢进垃圾桶的瞬间,他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轻快的“阿梅姐”。 洗手间里青年的倒影猛然僵住,收拢的指尖都猛然攥紧。 镜中的青年长身玉立,冷白的皮肤映衬在灯光下,却迅速闪过几种晦暗情绪。 他能说服自己,像是捡起掉落的橡皮一样帮她清洗玩具。 可他骗不了自己的心,更控制不了猛然加快的心跳声。 而不过片刻的功夫,那道轻快的嗓音将整句话讲完,镜中倒映的脸庞已经再次恢复了平静。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垂下手臂,握着手里的东西,打开了房门。 少女的窘迫和突然的脸红倒映在他眼睛里,连缓解尴尬的借口都不出预料。 直到那道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伴随着关门声和水流声,陆斯言才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凝滞的空气再次恢复了流动,掌心中触感微凉,却有什么不安分的因子在蔓延。 长久伫立在洗手间外的青年终于回神,过分漂亮的脸庞依旧平静,拉开了抽屉。 然后像发现秘密时一样,抽出一张纸巾将它盖上,又再次将其恢复到原始的状态。 他没有离开,从梳妆台暗格的小冰箱里拿出来面膜,点燃了她喜欢的香薰,之前的护发精油她说香气太浓,这次换了新的…… 等到一切都收拾完毕,陆斯言才终于坐下。 多年的时间让他对这个房间很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在哪里。 可是冷不丁的,上午的话又钻进耳朵里,让他没办法极好的控制自己的思绪。 她长大了。 未来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像是投影仪以上两具交缠的躯体,他们会接吻,会做,会让那个该死又恶心的男人住进她的房间里。 她不会再需要他。 他应该识相一点,一步步后退,永远站在养兄的位置为她谋划好一切,成为她未来的助力。 心脏闷的发痛,面容昳丽的青年依旧面无表情。 直到“啪嗒”一声,浴室的开门声响起。 第362章 番外if线:Chapter10 踏出浴室的少女脸颊雪白,顶着湿漉漉的黑色发丝,像是某种羽翼漆黑的雏鸟。 陆斯言看了她一眼,调转方向拿出了吹风机。 姜栀枝很乖觉又理所当然的坐到了梳妆台前,耳垂粉粉,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蒸腾还是尴尬,只能若无其事的摆弄自己的指甲。 “嗡嗡”的吹风机声响起,发丝吹拂飘动,缠缠绵绵,不时扫过青年衣服上的纽扣。 夜间起了晚风,枝叶的碰撞传来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酝酿,连空气都显得越发幽静。 长直的黑发被吹到柔软蓬松,又仔细的抹了护发精油。 得益于多年养护,她的发质很好,肉眼几乎看不到开叉。 梳妆台上垫着厚厚的面巾纸,姜栀枝一边磨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偷偷透过镜子看陆斯言。 对方脸上没有任何类似于生气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平静。 吹风机的声音消失,那双漆黑的视线透过镜子落到她脸上,指尖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像是春日里柔软的夜风,拂过绿柳柔嫩的幼芽。 镜中的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朝他晃了晃指甲。 陆斯言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因为长长而出现的月牙: “这次要什么颜色?” 姜栀枝厚着脸皮:“粉色吧。” 浅淡的茱萸粉,饱和度很低。 水粉般的质地晕开的瞬间,陆斯言忽然又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抽屉里的东西。 乌黑睫羽飞速颤了一下。 少女不安分的手指忽然伸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脸。 陆斯言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看看你有没有抹粉,怎么这么白……” 坐在面前的少女小声咕哝着,又捏了捏他的脸。 青年黑沉沉的眼睛抬了起来,声音很轻: “今天你点的男模,粉涂多了?” 姜栀枝眼神猛跳,声音提高: “怎么可能!我怎么是这种人!我根本就没点!” 陆斯言看着她不说话。 姜栀枝理直气壮,像个被抓包了还不承认的男人,甚至还想倒打一耙: “你就这样想你的妹妹,陆斯言。你简直一点也不了解我!我一会儿就去妈妈那里告状,说你又在诬陷我,总把我想成坏蛋,你太过分了!” 对面的清俊脸庞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适合你,你年纪太小了。” 一群刚毕业的小姑娘,性格单纯可爱,每个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去那种地方点男模,跟主动送上门去让人占便宜有什么区别? 但是长大了的小姑娘都会叛逆,总觉得忠言逆耳,而家里的父母兄长又太过古板。 陆斯言琢磨着要说的话,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对方轻轻的哼了一声, “可是我现在不去,以后谈恋爱了也不能去,结婚了更不能去,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 “哥哥——” 她忽然凑近了一点,沐浴后的清爽气息伴随着在温热皮肤中化开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陆斯言身体紧绷,几乎要屏住呼吸。 放大在眼前的漂亮脸蛋毫无瑕疵,长长睫羽忽闪忽闪,一本正经的说着混蛋的话: “哥哥,那要是以后我结婚了再去,你会掩护我吗?” 心脏闷了一下,陆斯言脸色平静: “小小年纪胡说八道,刚成年就想着结婚,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 面前的少女吹了吹刚涂匀的指甲,一本正经: “多正常啊,爸爸妈妈不就是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吗?算算时间,那个时候的妈妈才比我大四五岁。” “唉……” 她叹了口气,语气幽幽: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结婚,但就是怕谈了恋爱之后,对方会缠上我,万一对方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要死要活,非要跟我结婚不可,这可怎么办''?” “其实谈一次恋爱就结婚还是挺亏的……” 她小小年纪,像个十成十的渣女, “老师说人活着是为了感受世界,是为了从广阔的世界中获得新的体验。我觉得恋爱也是体验的一环,也应该有很多层次,丰富而多变。” “哥哥——” 她又鬼鬼祟祟的凑过来,像以前出坏点子的时候一样跟他说着悄悄话: “下次我谈恋爱,如果谈腻了,你就出来棒打鸳鸯好吗?” “你就强行的把我们分开,我就表现的很无奈,然后我和他缠缠绵绵,难舍难分,最后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达成极致的be美学……” 脑袋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陆斯言偏哑的声线传来: “晚上少看点言情小说。” 姜栀枝轻嗤一声,悻悻的坐直了身体。 他根本就不懂。 她现在晚上根本不看言情小说! 不过这种话说了也白说,除了苏苏她们之外,姜栀枝根本懒得分享。 她打了个哈欠。 今天一天过得丰富多彩,有点累了。 青年托着她手指的动作轻了些,确认最后一只手的指甲也涂得亮晶晶的,陆斯言再次收好了刚刚那些东西, “还敷你漂漂亮亮的美容面膜吗?” 趴在梳妆台上的少女动作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明天吧,今天我好累……” 身材清瘦的青年俯下身来,刚想像以前一样把她抱到床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直起身来。 “明天还要学画画吗?” 她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做什么都不长久。 “要的!” 趴在梳妆台上的少女努力撑起身来,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困倦,说起话来却很坚定: “我要学画画,然后为我喜欢的小说产出,画漂亮的同人图!” “procreate我刚刚摸熟练,但是里面的笔刷太少了,画起来特别不方便。” 陆斯言“嗯”了一声,“一会儿我去处理。” “哥哥真好,最喜欢哥哥了……” 她慢吞吞的讲着,声音黏黏糊糊,又把自己卷到了床上。 陆斯言给她盖好被子,调整好灯光,带着她的平板出了门。 月光清好,岁月平和。 陆斯言回到卧室,有条不紊的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又在冲过澡后带着平板上了床。 一墙之隔的地方,姜栀枝正要陷入睡眠,手机却嗡嗡响了起来。 【苏打小饼干:宝!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姜栀枝睡眼朦胧,点击了对方发过来的压缩包,选择用文件打开。 三秒过后,姜栀枝睡意一扫而空。 一墙之隔的地方,下载完笔刷,正打算导入procreate的陆斯言看着ipad上方刷新的文件,瞳孔地震了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犹豫再三,终于没忍住打开。 那个长长的文件夹里,各种直白到不堪入目的书名后,都带着多次重复的关键词: 「强纸爱|np|高h|骨科」 第263章 番外if线:Chapter11 姜栀枝一夜好梦。 她趴在床上醒了会神,又像往常一样洗漱,下楼。 刚下了楼梯,就见穿着铁锈红潮牌短袖的席靳趴在沙发扶手,领口处的双层项链交错撞击,过分修长的手指抬起,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狗。 商秀兰女士也抬头:“醒了乖乖,去洗手,妈妈今天煲了你爱喝的海鲜粥。” 姜栀枝“嗯”了一声,还没忘在经过席靳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微微犯贱的踢了他一下, “干嘛小席,见到我也不打招呼!” 席靳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没礼貌。” 姜栀枝锐评。 “这孩子——” 商秀兰连忙打断她:“又欺负人家小靳,人家一大早就来了,听说你没醒,在这里等着你都快两个钟头了。” “你倒好,见到人家就欺负他。” “这是欺负吗?” 穿着蕾丝睡裙的少女眼睛圆圆,一脸难以置信: “席靳,你在这里等着我呢?你是不是等了我两个小时,就是为了背刺我,让我挨妈妈训!” 一直没说话的席靳又抬起眼睛看了她两眼,表情有些别扭,但还是为她澄清: “没有,伯母,她没欺负我。” 想着曾经对方的谬论,席靳无端觉得耳朵有些红,轻声道: “她这是疼我呢。” 姜栀枝“嘶”了一声,抖落满地鸡皮疙瘩: “犯什么病?好吓人……” “走了走了走了……” 她火速往厨房的方向赶,席靳看了她一眼,狗也不遛了,又火速追上。 正在喝茶的姜母笑着摇了摇头。 旋转楼梯上传来声音,她一回头,眼底有些诧异: “言言?” 言言这孩子勤奋用功,一边兼顾着学业,一边还要在公司里帮衬着,他很少懒惰,更别提这个时间才醒。 “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商秀兰女士连忙起身,去摸他的脑袋。 陆斯言垂着眼睛没说话,他皮肤白,连没睡好时的黑眼圈都比别人清晰,看起来精神不是很足,只是小声叫了句“妈妈”。 “是不是最近累着了?都怪你爸,你才多大的人,开学才刚刚上大二,19岁的年纪,他就把你当公司的那些成年人使唤了。” “外人毕竟不放心,我也想为爸爸妈妈分忧。而且新的生产线也是我的提议,我应该盯着的。” 陆斯言本来就清瘦一些,嗓音有些哑,顶着一张精神不太足的脸,看起来似乎整夜都没有睡好。 这副样子越发可怜,商秀兰女士连忙打发他去餐厅,又念叨着为他炖个补气血的汤。 陆斯言没有讲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浮现出晦暗神色。 从深夜到天明,将近10个小时的时间。 纷乱错综的思绪在他脑海中纠缠结网,偏偏全都是肮脏不堪的想法。 他耻于他的犹豫和动摇,更在天光大亮的那个瞬间蒙上了浓浓的羞愧。 养父重视他,养母疼爱他。 他得到了最好的教导,拥有了幸福的家庭,姜家的大厦为他遮蔽风雨,让他不用在漏风的房子里瑟瑟发抖,不用举着冻疮过后又疼又痒的手打猪草,不用被丢石头骂野种,不会被欺负…… 曾在很多个生日里,在被家人和爱包围的瞬间,他也在许愿一辈子守护好父母妹妹,守护好这个家。 可是在那个漫长到似乎没有边际的夜里,他却一寸寸下坠沦陷,纵容自己弥生出千万条与她厮守的想法。 这是不应该的。 这是罪恶的。 他不该对他亲手照料,对他疼爱的养妹,有如此不堪的念头。 他不该在得到了养父养母的那么多疼爱之后,生出引诱他们唯一的女儿的念头。 某种罪恶感像是横生的荆棘,在无处不在的阳光中绞紧了他,深深扎入那种可以洞穿他的羞恶和耻辱。 餐厅里传来笑声,陆斯言眼皮猛然抬起,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阳光明媚,他的肮脏却无所遁形。 整夜整夜的沉沦中,他甚至不敢用这副模样对上那双干净的眼睛,他甚至不敢看见她的表情。 “妈,公司那边还有个会,我不在家里吃饭了。” 陆斯言脚步声猛然停住,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平稳地将这句话说完。 “那我给你打包一点,你路上吃,外面的饭不干净。” 女人的身影消失,陆斯言依旧静静的站在门外。 餐厅里传来笑声,他们俩在一起似乎永远那么快乐。 某个念头动起的瞬间,陆斯言的视线越过窗户,落在那两道身影上。 纤细漂亮的少女眉眼弯弯,肩宽背直的混血青年金发张扬,正在耐心的给她拆炸好的带鱼。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融洽的氛围都显得格外般配。 在席,姜两家,在圈子里的所有人眼里,他们两个都是最般配的青梅竹马。 眉眼阴郁的青年握紧了手机,黑色碎发遮住了思绪。 昨晚的时候,他还在教育自己的妹妹少看言情小说。 可现在,反倒是他分不清现实与文艺作品的界限。 她只是觉得新奇,觉得好玩,怀揣着好奇的心思看一看。 就像幼时她不热衷养鱼,但总会在经过水族馆时看几眼。 可是他不该纵容着自己陷落,去亵渎她。 脚步声传来的瞬间,餐厅里的少女举起手臂,跟他打招呼。 陆斯言点了点头,谢过母亲转身离去。 金色的阳光洒落地面,大步离开的陆斯言的眯了眯眼。 而距离不远的餐厅里,席靳把玩着刀叉,折射的银光落在他眼上,照的那双碧蓝的桃花眼都带着某种窘迫。 可偏偏对面的人不依不饶,带着某种熟悉的恶劣,像个故意看他笑话的小恶魔, “讲讲嘛,席靳,讲讲嘛……” 她的调子拖得长长,撒娇的意味很足, “什么叫都怪我害你失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又为什么席伯伯会嘲笑你啊?” 席靳耳朵通红,又架不住她撒娇,含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 “就是那种梦。” 对方像是不懂:“什么梦?” 把玩着刀叉的混血青年脸颊涨的通红,声音又低了几分: “昨天看的视频……视频上那种梦……” 对方“噗”的一声,笑的在椅子上震动起来。 席靳脸更红了,“姜栀枝,你答应了我不笑我的!” 被他点名的少女清咳一声,很过来人一般的安慰他: “春梦嘛,很正常!” “你是不是梦遗了?” 席靳脸颊爆红,无地自容。 对方好兄弟一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们小席长大了!” 席靳憋的脸通红,又很没有底气,故作不经意的试探着: “什么叫很正常?你也会这样吗?” “不告诉你!” 对方喝了口粥,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梦到的另一个人是谁?电影明星?” 席靳摇头,不敢看他。 姜栀枝忽然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梦到我了吧?” 席靳只觉得脑袋里“嗡”了一声,耳朵都红的像是在滴血,试探着问她: “如果是你呢?” “是我就是我呗,反正就一个梦。我之前的时候听到过猴子他们聊天,反正第一次梦到谁的都有,什么岛国明星,什么二次元人物,什么虚拟偶像……反正就是无迹可寻。毕竟你身边也没有别的女性朋友,而且我又长得这么漂亮,被你梦到也正常!” 对方声音轻快,又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 “不过到底是谁?真的是我吗?你对我做什么了?” 这样的动作以前做来稀松平常,可是短短一夜时间,什么都变了。 脑海中又浮现被他掐着扯开的白嫩双腿,和一片混乱中,那双腿上被他掐出的,像是受过什么凌虐的暧昧红痕。 席靳窘迫到又夹了块带鱼,开始拆上面的刺,眼神闪躲到不敢看她: “少自恋了,你那么烦人,谁会在这种时候梦见你?” 怕她误会,面容深邃的混血青年又补了一句, “不知道是谁,看不清脸,反正我没有喜欢的人。” “快吃,别问了——” 席靳将拆好的带鱼肉递过去,试图用美食堵住她的嘴。 目光扫过湿软唇瓣,席靳嘴里的话突然卡了一下。 她的嘴怎么那么红? 要是能亲一下就好了。 第364章 番外if线:Chapter12 顾家六爷的生辰宴,地点是在西山别墅区,中式独栋,历史底蕴丰厚。 姜家的车到的时候,前面接收入园邀请函检查的已经排起了长龙。 管家模样的人说着“招待不周”“敬请谅解”,可脸上的倨傲太过明显,鼻孔都是朝天的。 姜伯耀理了理自己的礼服,吩咐司机: “我们等一等。” 说完,他又转过来安抚自己的妻女, “顾家门楣高,规矩也要多一些,咱们来的早,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鼻孔朝天的管家突然一改嘴脸恭敬起来,小跑着候到路边。 不多会儿,一辆车身线条硬朗的黑色g63疾驰而过,呼啸的车身带起尘埃,经过管家身边时甚至都没有刹车。 “二少,二少——” 管家喊了几句,那辆车早就没影了。 管家点了下对讲机,语速快了几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通知下去,二少到了。六爷那边也要告知一声,别让家里没有准备……” 姜栀枝闻声往外看,连汽车尾气都消失了个没影,她有些好奇: “二少是谁?” 商秀兰女士压低声音,跟她分享八卦: “顾家老爷子顾仁康的养子,不过外面也在传,说这位二少是顾先生的私生子,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只是为了维护顾太太那边的面子才称作养子。” 姜栀枝“啊”了一下。 姜伯耀一本正经:“这位二少行事偏激,做事不够正派,还是要离他远一些。” 坐在副驾驶的陆斯言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姜栀枝总觉得今天的陆斯言有点沉默。 不管是陪她去拿礼服,还是今天在车上。 虽然他平时也不是话很多的高冷帅哥类型,但今天着实有点太安静了。 姜栀枝凑过脑袋去: “你有没有见过这位顾家二少,哥哥?” 陆斯言摇了摇头,“还没有机会见,不过既然爸这样评价,还是跟他保持距离的好。” 姜栀枝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瞧他们俩这话说的,就跟人家顾二少会上赶着跟她做朋友一样。 检查请柬也很快,车辆继续稳稳驶动,进入停车区。 今晚夜色很好,天气点亮繁星,花园里的萤火虫笼罩出薄纱似的光芒,宽阔的青草地上,喷泉往外溅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姜栀枝穿着一件不会出错的白色真丝缎及地长礼服,卷过的发丝挽出一个松松的发髻,钻石发饰在黑色发丝中闪耀,发出莹莹光泽。 陆斯言站在她身侧,穿着黑色塔式多礼服,里面搭配白色翼领衬衫,黑色真丝领结。 他们两个跟在姜家父母身后,大概是长相太过出众,引来不少侧目。 从人群中穿过的瞬间,也隐隐听到不少议论声: “顾先生宗族观念重,六爷虽然是旁支,但今晚的生辰宴二少亲自来祝贺,也算是给够面子了。” “听说太子爷今晚也会到,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太子爷这种人物可不是咱们想见就能见到的,不过都是同一辈的人,太子爷自然不必说,二少也是人中龙凤,怎么顾六爷家这位这么不成器,听说又组织一旁年轻人飙车去了……” 姜栀枝听了一耳朵,就直奔甜品区去了。 家里有父母,还有为父母分忧的大哥。 用不着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孩应酬,姜栀枝乐得自在。 顾家在a市只手遮天,这位号称顾家旁支的顾六爷排面也很足。 晚宴的厨师请的都大有来头,精心摆盘的甜点也是一绝。 色彩缤纷的马卡龙点缀着烤榛子碎,入口的时候却微咸,明显能品尝出细腻的鹅肝口味;低温腌制的三文鱼丁混合着奶油和鱼子酱,卷在酥脆的黑芝麻甜筒里;法式千层酥搭配玫瑰香缇奶油,意式奶冻搭配罗勒糖浆…… 无人在意的地方,姜栀枝小口小口的品尝着美食,直到一道长长的黑影投射下来,遮住了光线。 捏着叉子的少女抬头,猛然对上一张年轻脸庞。 对方穿着很休闲的白色西装,黑色衬衫解开几颗纽扣,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手里捏着一瓶冰可乐。 为表尊重,男性的西装在正式场合穿深色居多。 对方的颜色选错了,款式又休闲,甚至还拿着一瓶冰可乐。 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松弛感。 姜栀枝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恰逢对方的视线投射过来,偏长的眼睛,眉眼带着邪气,看起来很不好惹。 姜栀枝老实巴交坐直了身体。 对方看到她也愣了愣,慢慢放下交叉的长腿,规规整整的坐在她对面,开始小口喝可乐。 姜栀枝继续吃东西,可是对方的视线存在感格外强,一直在盯着她看。 她怀疑自己脸上沾了奶油,偷偷掏出来手机想照一照。 下一秒,对面的青年身体微微前倾,冷不丁开口: “好吃吗?” 姜栀枝很谨慎的“嗯”了一声,“好吃。” 对面的青年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冲淡了脸上的锐利与邪气,看起来要可爱许多: “能给我推荐一下吗?”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少参加这种晚宴,所以没有经验。” 姜栀枝想了想,大方给他推荐了几道菜。 对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去拿,又再次的折返回来站到她对面,指了指空闲的桌面: “请问你介意吗?” 姜栀枝摇了摇头,大方给对方让出位置。 那人坐在她对面,很绅士的跟她保持着距离,说出来的话也很客气: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他说话一板一眼的,像是社交礼仪手册上抠出来的小孩,甚至还有些可爱。 两个人没再说话,各吃各的。 对面的青年时不时看她一眼,然后又继续吃东西。 被她发现,也会对她露出一个绅士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姜栀枝也回以一个微笑。 这样的画面持续了两三次,对面的青年犹豫再三,正要开口讲话。 旁边的嘈杂声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六爷够有排面的,太子爷这次真来了!” “裴先生也来了!今晚的宴会场面大了!” “听说两位前后脚到的,六爷亲自去门口接,算算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第365章 番外if线:Chapter13 消息不胫而走,宴会厅瞬间热闹起来。 手机嗡嗡两声,是陆斯言的消息: 【哥哥:一会儿这里可能会有些吵,如果觉得烦,可以去外面看烟花表演。】 姜栀枝回过去一个ok的表情,用纸巾抿了抿嘴巴,又在补过妆后干脆利索的起身。 对面的青年又看了他一眼。 姜栀枝想了想,还是扬起唇角,给这位刚认识的陌生路人打了招呼: “再见!” 天色已暗,繁星漫天。 各色烟花在天际绽放,在那一个瞬间,分不清它们和星星到底谁更耀眼。 顾家的花园很大,修剪干净的草坪,高压细雾系统巧妙地融合到布置中,于无声中降低了夏夜燥热的温度,不远处的冰雕缓缓融化,晚风吹过,姜栀枝甚至觉得有些凉。 大人物到了,穿着礼服的宾客们都在逆向行走。 姜栀枝在花园里找了个秋千,坐上去轻轻晃着。 花园里很安静,灯火璀璨,像是在为她一个人表演。 手机上的消息嗡嗡不停,大家都在讨论自己的新院校,或者商量接下来要去哪里玩。 姜栀枝也热情地参与其中,聊得昏天黑地。 隐隐约约中,花园深处传来一道陌生男声,音质偏沉,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老头子那边我会处理。” “那个野种手段狠辣,多的是人对他不满,将这些人把握好,收集他的证据,送他进去。”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道陌生男生冷冷笑了笑,尾音中蕴着某种不动声色的狠厉: “怕他干什么?” “小学都没读过的人,肚子里能装多少东西?” 姜栀枝悄悄听了一耳朵,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样的语气,这样密谋坏事的行径。 又是顾家六爷这样的场合,对方一定很不好惹。 她瞬间觉得自己像影视剧里在窗外偷听的小炮灰,下一个瞬间就会因为碰到花瓶而被偷袭。 姜栀枝慢吞吞起身,提起裙子,蹑手蹑脚的往另一边走。 她很注意,一边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踩到草坪滑倒,一边检查脚下的土地不会出现发出声音的枯枝。 婆娑的树影打在地面上,脚下的道路都看得不太清晰。 风里传来杂揉在一起的花香,香气扑鼻。 姜栀枝鬼鬼祟祟,提着裙子低着脑袋,在花枝的尽头一拐,站到了眼前的阴影里。 气氛有点诡异。 下一瞬,她抬头,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正在盯着她,眼眸微眯。 姜栀枝:“!!!!” 他不是在另一边打电话吗? 在花园深处,明明还有几米的距离。 怎么她跑他也跑?在这里又撞上了! 对方目测有一米九几,身材尤其高大,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越发衬得玉树临风,气场强大。 婆娑的树影被风吹动,灯影也随着摇曳。 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明暗交接处,五官的轮廓被模糊,高挺的眉骨投下阴翳,阴鸷而英俊。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姜栀枝脑袋都麻了。 她听了人家的秘密,人家说不定现在就是要过来杀她。 她还能煞有介事的给一个“阴鸷而英俊”的评价。 完了。 她这辈子大概都摆脱不了色鬼的命运了。 姜栀枝嘴里的话干干巴巴,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似乎停滞了几秒,眼底散开一抹暗色。 姜栀枝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然后急中生智,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又点了点自己的嘴巴,“啊啊”几声,摆了摆手。 男人锋利的眉尾微微挑起,看着她似笑非笑: “听不到?” 姜栀枝一脸老实的点了点头,长睫忽闪忽闪。 面容英俊的男人微微勾唇。 忽然,男人高大的身影骤然迫近,宽肩窄腰和极强的体型差笼罩着她,连灯光都被遮住。 一条长长的影子从上方投下,完完全全的笼罩住她。 伴随着浅淡的大西洋冷杉气息,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微妙的檀香。 大西洋冷山的气息很衬他,可是这幅锐角偏多的脸庞气场阴鸷,与平心静气的檀香截然相反,甚至还矛盾的勾勒出更多反差。 很危险的感觉,从视线到触感,连鼻腔的气息都被他侵袭攻占,姜栀枝指尖颤了一下,觉得有点爽,又有点头皮发麻。 “听不到?也不会讲话?” 那张锐利的脸庞与她相隔咫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笼罩着她,视线在她脸上游移。 明明是不怀好意的威胁,可大概这张脸实在太过优越,连对方意味深长的喘息都像是在开车: “真可惜,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姜栀枝:“……” 她继续装傻。 下一秒,对方高大的身影恢复了笔直,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他的手指很长,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蜿蜒青色,像是某种蝴蝶的脉络。 姜栀枝一边胆战心惊且怂包,一边偷偷看了好几眼。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着微信二维码: “加我。” 姜栀枝磨蹭了一会儿,假装听不懂,要反应,然后才悄悄拿出手机,扫了他的微信。 可对方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她,似笑非笑。 姜栀枝反应过来,发送了申请。 对方立刻通过,又将手机递过来,示意她输备注。 接过手机的瞬间,手指不小心碰在一起。 男人面色如常,只是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些。 姜栀枝没有抬头看他。 她不敢输自己的真名,又怕得罪了对方,对方不让她离开。 所以犹犹豫豫好半天,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好大会儿,又偷偷将手机倾斜了一点,努力卡着角度,让对方看不见。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没有阻止。 面容娇美的少女黑圆眼珠眨了眨,忽然偷偷抿了抿唇,开始往外冒坏水。 她快速输完,锁上屏,又递了过去。 又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胡乱比划了几个手势。 男人看着她笑了一下。 姜栀枝拔腿就溜。 纤细身影消失在视野的瞬间,顾聿之才终于解锁,声线低沉: “小骗子。” 视线下移,落到屏幕上。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猛然放大,连喉结都不可抑制地滚动了一下。 刚刚加到的陌生微信号上,备注只有两个字: 【老婆】 第266章 番外if线:Chapter14 姜栀枝提着裙子,一路跑到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才终于喘了口气。 今天的晚宴是她有生以来参加的最刺激的一次。 一边是小炮灰偷听密谋被捉现场。 一边是阴鸷狠辣坏蛋大帅哥。 她摸了摸因为运动而加速的心脏,感觉有点爽爽的。 姜栀枝心大,回味着自己刚才绝妙的表演,甚至最后还调戏了对方一把,乐得弯了弯眼睛。 高铁的穹顶上水晶灯璀璨华丽,光影笼罩着人海中的她,悠扬的古典音乐声中,像是一条穿梭在湖泊里的快乐小鱼。 顾家势大,天子脚下,哪怕是沾亲带故的旁支都可以耀武扬威。 远远的,那位穿着唐装的顾家六爷正被人群簇拥着,带着扳指的手端着一杯酒,态度里的倨傲跟刚才外面的那位管家如出一辙。 姜栀枝不爱凑这种成年人的热闹,火速调转了方向,打算去看一眼甜品区有没有新上的饮料。 成年人忙着社交,这边年轻人的含量居高。 姜栀枝正轻快的走着,忽然裙摆后方被扯了一下。 她回身,视线中是张有些熟悉的年轻脸庞,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方又听见“啊”的一声。 濡湿感传来,姜栀枝顿觉不妙,迅速转回脸来。 面前的女生穿着香槟色礼服裙,脚上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手里摇晃着酒杯,里面的红酒已然洒下去大半。 “原来是姜栀枝同学啊……” 女孩的调子拖得长长,声音里带着挑衅,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把酒撒到了你身上。” 这边的宾客不多,大都是年轻人。 一群看好戏的视线,毫无顾忌的投射过来,穿着香槟色礼服裙的女孩压低声音: “就是你拒绝了我弟弟?也不照照镜子,我们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不就是长了一张能看的脸?就你们家那种条件,出了社会连给我们贺家提鞋都不配。” “这次是给你个教训,再有下次,我——” 视线中闪过一道残影,姜栀枝眼疾手快,趁着她装逼的功夫,抢过来那半杯红酒迎面泼了过去。 女孩的尖叫声中,湿哒哒的红酒从打理精致的发丝上流了下来,沿着珠宝落在香槟色的布料,打出红彤彤的一片。 眼前一片模糊,女孩的手指慌乱的捂住自己的脸。 直到一片柔软的纸巾递了过来,她伸手接过,却听到纸巾的主人轻轻笑着,带着某种戏谑,将刚刚的话轻轻松松的回击: “喏,你现在可以照照镜子去喽。” 视线中的少女眼眸弯弯,看了她一眼,又反手拽住自己的裙子,狠狠推了一把后方目瞪口呆的女孩,将自己被踩住的裙角拽了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她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回身望向另一个方向,看着曾经给自己告白过的那位贺家小少爷的脸: “躲在女孩子后面搬弄是非算什么本事?” “你这种软蛋能告白成功才是奇了怪了。” 那张在灯光下莹莹发光的漂亮脸蛋带着某种嘲弄,向来爱笑的眼前闪过冷意,直呼对方的大名: “原来被贺博峰大少爷告白拒绝,是要付出被泼红酒的代价。” 她扫过周围看好戏的人,吐字清晰: “听说贺家做的是酒水生意,看来往客人头上倒红酒也是家学渊源。” “不过各位以后要是采购贺家的红酒,最好还是随身带着面罩,不然贺家人的红酒,还不一定会随机出现在哪里。” 她一通阴阳怪气,听得贺家的几位脸色都变了。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年轻人说什么都直接,连嘲笑都能轻飘飘的传进几个人耳朵里。 “卖红酒的恼羞成怒往人家身上泼红酒,这是生怕影响不到自家生意?” “别说,下次我看到他们家红酒的第一印象,就是用来泼到人家身上的脏东西。” “得了,告白被拒绝不很正常,还报复心强到对付人家一个小女孩,这点出息。” “原来是种葡萄的贺家,瞧刚刚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选妃!” “这妹妹1v3够勇敢啊!还直接点了贺博峰大名,今晚宴会回家,有这小子好受的喽!” 嬉笑声伴随着看好戏的视线,站在灯光下的少女脸庞俏丽,白色礼服被红酒打湿,依然骄矜的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公主。 人群中有人跃跃欲试,准备去要个联系方式。 故意找茬的两个女孩灰溜溜离开,地上残留一地红酒渍。 所有嘲笑的目光落到贺博峰脸上,他脸色难看,试图为自己找补: “你不要太过分,姜栀枝!” “说的冠冕堂皇,但如果不是你拒绝我拒绝的这么难看,我姐会为我出头吗?” “装的那么冰清玉洁,说什么不谈恋爱。可你身边一个席靳一个陆斯言,谁不知道你私下里是不是在跟他们乱搞!” “什么青梅竹马,哥哥妹妹,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说不定他们每天都在搞你——” “砰”的一声传来,伴随着在光影中迸溅的冰可乐,坐在沙发角落里吃着甜点的青年一脚踹了过去,将刚才还在叫嚣的贺博峰结结实实踹到了地上: “叫的真难听。” 染着邪气的眉眼阴森森的,扯开的领口处露出胸前的疤,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戾气, “再说一句把你舌头割了。” “枝枝——” 人群中穿过来一道身影,得到消息的陆斯言神色紧张,飞速脱掉西装披在她身上, “被欺负了吗?哪里不舒服?” 面容白皙的少女摇了摇头,小小声叫了句“哥哥”。 像是撑腰的人来了,她像小刺猬一样竖起的尖刺才收了起来,乖乖往对方身边贴了贴, “有点凉,哥哥。” 无数视线聚拢过来,陆斯言面色冰冷,大手按住了对方的脑袋,遮住了那些窥探的视线。 不远处,被一脚踹倒在地上的贺博峰脸色涨红,猛然提高声音: “我说错了吗?” “大家看看,这是正常的兄妹吗?” “哪家的哥哥会这样捧着妹妹的脸?他们肯定早就乱搞过很多次了!” 第267章 番外if线:Chapter15 陆斯言漆黑的瞳仁震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被他护在怀里的少女。 对方却只是扯着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头,语速极快: “他是疯狗,哥哥。” “反正我们清者自清,现在别把事情闹大了,等晚宴结束叫上小席,我们仨把他围住狠狠揍一顿!” 她语气坦荡,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 陆斯言的眼神却轻闪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像是任何一个目睹妹妹受到欺负的大哥,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侧线条紧紧绷着: “等我。” 穿着白色衬衫的陆斯言大步流星,漂亮脸庞积蓄着寒气。 他身形清瘦,可是手指攥住贺博峰喉咙的瞬间,贺博峰只觉得脖子都快被他捏碎了。 陆斯言平淡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带着半点没有被他激怒的冷静, “你恶意造谣侮辱,按照常理应该走司法程序。” “不过没有哪位哥哥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造谣污蔑。”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掐着地上人的喉咙,将人提了起来。 贺博峰的四肢剧烈挣扎起来,只觉得脖颈一寸寸收紧,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那双幽沉的眼睛透过黑色碎发,带着看死人一般的冷: “贺少爷,我们聊聊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斯言单手拽着贺博峰,将他拽进了某间就近的休息室,然后关上了门。 这边原本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不会惊动宴会主人。 不过刚刚那一幕冲击力有些强,旁边的侍应生火速将事件报了上去。 顾家的管家匆匆而来,顶着一张傲慢又有些不耐烦的脸,看向站在所有人事件中依旧镇定自若的少女,粗眉拧着,不分青红皂白: “这位小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顾六爷的生辰宴,搞砸了你能担得起责?” 他扫了眼紧闭的房门,挥了挥手,正要强行让人把门打开。 一道磁性的声线从身后响起,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什么情况?” 管家转身,脸上的倨傲瞬间变成了谄媚: “裴先生,怎么惊动您了?” 看着比川剧变脸还迅速的管家,姜栀枝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随即呆住了—— 前天晚上在酒吧里见过的头牌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眉目沉沉,气场逼人。 优越的五官映衬在灯光下,看神情似乎很平和,可是那双淡漠的凤眼却锐利如刃,寒光闪过,极强的逼迫感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带着某种隐隐的不悦: “她一个被欺负的可怜小女孩,怎么就能搞砸你们顾家六爷的生辰宴?” 他嘴上说着顾家六爷,可是轻飘飘的语气却不带着半点敬重。 责难的意味伴随着极强的压迫感,言辞中的回护昭然若揭。 管家的脸色蓦然一变,脸上的表情越发谄媚,这次是对着姜栀枝: “是,是,这位小姐,我们为客人准备的换衣间在楼上,劳驾您移步。” 变脸大师连续两次变脸,脸上的褶子笑得像是盛开的菊花。 姜栀枝目瞪口呆。 直到熟悉的雪松香气袭来,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边,挡住了某些窥伺的视线。 姜栀枝偏过脸去看着对方。 男人的肩膀落在她后背处,却很绅士地保持着一点距离,不会让她感到冒犯。 只会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亲近,像是在为她撑腰一般。 男人骨相优越的侧脸不辨喜怒,淡漠的声线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我在楼上看得清楚,是贺家那个小子蓄意挑衅,姜小姐实属遭遇无妄之灾。不管两家人采取哪种方式解决问题,我都愿意随时为姜小姐证明。” “不过小孩子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 他的语气顿了顿,扫过某扇紧闭的房门: “由他们去吧,不必大惊小怪。” 他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 但谁都知道,贺博峰像死狗一样被人抓着拎进去,免不了要挨一顿好揍。 不远处,打开了一瓶冰可乐的顾厌唇角抽了抽。 管家连连点头,大有一副影视剧里太监接圣旨的姿态: “是,是,让裴先生费心了,多谢裴先生指点。” 男人狭长的凤眼很吝啬的在门上落了一秒,又很快收回: “姜小姐,我陪您去换衣服。” 连称呼都被喊出来了,姜栀枝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礼服裙太长,她穿着高跟鞋,爬楼梯不方便。 无数道不着痕迹的视线中,那位身份尊贵,从来不假辞色的裴先生主动弯下腰来,为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女提起裙摆。 在一群人震惊的视线和倒抽冷气的声音中,二楼的方向,某位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啧”了一声,大有一副发现了秘密的兴奋,火速掏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还激动到捣了捣旁边人的胳膊。 余光中扫过太子爷冷冰冰的侧脸,那人立马收回手臂,但还是忍不住分享八卦的热情: “我就说吧,裴总那真是早早就沦陷了!” “上次还是偶遇,这次连裙子都提上了,那下次见面还不得亲嘴儿?” “不过这小姑娘怼人的嘴真是爽爽的,哎,顾少,你来得晚,是不是还没见过裴总席未来女朋友的脸——” “那叫一个天仙下凡,长得真是我见犹怜,又纯又惊艳!” 旁边的厉总滔滔不绝,迅速将那张偷拍的照片犯贱一般的发到了私人群聊里。 而站在他身边,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的顾聿之却唇线紧绷,狭长的狐狸眼带着某种晦暗,盯住了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背影消失在拐角的瞬间,裴鹤年似乎抬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 好一会儿,顾聿之才收回视线: “不是还没谈吗?人没追上,说女朋友还为时尚早。” 还在热情聊天的厉总早就忘了这一茬。 他回忆了一秒,总算接上了聊天的话头,语气坚定: “不过裴总这种条件,应该追得上吧!” 顾聿之扯了扯唇角,没有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那间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那个长相漂亮的青年再次出来,手臂上已经染了血。 厉总“呜呼”了一声,点着语音键,声音清晰: “哎,都看看,这是谁的大舅哥出来了!” 第268章 番外if线:Chapter16 顾聿之往不远处扫了一眼。 早早立在那处等待的顾老六家的那位败家子,立马巴巴的赶着上来。 顾聿之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 正在私人群聊里节奏带到飞起的厉总隐约听了一耳朵,又在那个点头哈腰的小屁孩离开时朝着顾聿之竖起了大拇指: “圈子里都传裴总跟太子爷是铁哥们,果然——” 那个举起来的大拇指狠狠晃了晃,在璀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某种闪着灯光的赞美: “裴总那边去追心上人,太子爷这里就主动搞定娘家人,去大舅哥那里刷好感了!” 眉眼深邃的男人闻声牵动唇角,一双幽暗的狐狸眼里,波光一闪而过: “应该的。” - 更衣间外,身材高大的男人主动按下了门把手,房门微微打开。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放大在眼前,离得近了,鼻尖上那点茶色小痣都看得分外清晰。 配着这一张清贵无尘的脸,又在淡漠中加了一点活色生香的欲。 头牌哥长得挺带劲的。 姜栀枝的视线在他鼻尖上停了一瞬,又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要真是头牌就好了。 酒吧里的头牌价格再贵也能咬牙点一点。 传闻中那位在a市手眼通天的裴先生,可是拿多少钱都搞不定的。 姜栀枝看着他弯了弯眼睛,语气礼貌: “刚刚的事情,谢谢裴先生了。” 男人看着她笑,低沉的语气钻入耳朵: “举手之劳,只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可怜小女孩儿。” 上次酒吧里他就主动帮忙,被认成男模也不生气; 这次又主动出手,在这么多人面前帮了他。 传言中的商场巨鳄可没有这么乐于助人。 某个念头在心底动了一下,姜栀枝推门的手一顿,眼底的笑意更灿烂了: “所有的可怜小女孩出现在裴先生面前,裴先生都会这么热情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男人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轻笑出声: “裴先生也不是慈善家。” 他的声音轻了几分,低沉的尾音带着奇妙的韵律,轻而易举地荡进她的耳朵: “不过姜小姐身份特殊,还欠我200块钱,算是我的小债主。” “所以姜小姐的忙,无论如何我是要帮的。” 站在他面前的漂亮小孩拖着调子长长的“哦”了一声,视线越过他的手臂,看到更衣室里挂着的礼服,朝着他的方向歪了歪脑袋: “看来进了这间房,我欠裴先生的就更多了。” “没关系,可以慢慢还。” 男人的大手推开房门,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体贴: “衣服湿了不舒服,姜小姐,请。” 提着裙摆的少女进了门,却又在关门的瞬间伸出一只手。 裴鹤年有些诧异。 面容娇美的少女扬起唇角,露出一点可爱到甚至有点坏的笑容: “其实裴先生也欠我。” 裴鹤年:“什么?” 视线中,少女的手指搭在门边,跟他对视: “毕竟上次谈好价钱后,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缓缓关闭。 房间上刻着休息室的金色铭牌倒映着灯光,耀眼到几乎让人眩晕。 裴鹤年只觉得心跳空了一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唇角微翘。 宴会厅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掌心下的金色栏杆微微泛凉,裴鹤年却觉得心口一片灼热。 像是一个什么扑通扑通的东西撞击着,连血管里都蔓延着滚热的血。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裴鹤年回神,是前天酒吧里见到的那位青年。 心上人的大哥。 “裴先生,” 对方看到他火速停下脚步,视线扫到房门的铭牌上,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刚才的事谢过裴先生。” 对着未来大舅哥,裴鹤年点了点头,语气和善: “举手之劳,不算什么。” 对方很年轻,在调查报告中是姜家的养子,学业优异,商业嗅觉灵敏,对妹妹也爱护关切。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都像是这种从商的家庭里最渴盼得到的未来继承人。 裴鹤年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甚至还带着微微的欣赏。 即使对方对待他的态度略有防备。 不过也能理解。 如果他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而对方又被一个年长许多的男人盯上,他恐怕也会因为不放心而如临大敌。 凡事过犹不及,他喜欢徐徐图之。 裴鹤年很体贴的换位思考之后,果不其然等到了对方的逐客令: “家妹年幼,叨扰了裴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改日父亲在亲自登门道谢。” “天色不早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接下来就不耽误裴先生的时间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表情平和:“也好。” 只是今晚又没加到微信,还是有点可惜的。 - 有了顾聿之的吩咐,这点小风波平息的很迅速。 贺博峰被送进了医院。 贺家父母经过敲打,也选择息事宁人。 得到消息的姜家父母赶来,一个关切的问着女儿,一个心疼的托着陆斯言的手。 他们一家四口脚步匆匆的离开,二楼的阳台上,几道身影渐渐注视着。 一会儿的功夫,打趣裴鹤年的聊天记录已经顶了99条多。 看着那张提裙子的背影照,裴鹤年很干脆利索的保存了下来。 更衣室门口的那几句对话还萦绕在耳侧。 他的心上人并不讨厌他。 只可惜那夜的酒吧里没有照片,若干年后的恋爱回忆里,有这张照片作为起点也不错。 “加上微信了?” 旁边顾聿之的声音传来。 裴鹤年回神,似笑非笑的盯着对方: “聿之,你也这么八卦?” 顾聿之看着他,笑了一下:“抱歉。” 裴鹤年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更何况,陷于恋爱中那种心绪都被拨弄的喜悦也着实新奇。 裴鹤年心情很好,“没什么,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顾聿之也笑:“应该的。” 那一家四口的身影尽数消失,裴鹤年收回了视线: “还没来得及加微信,她哥哥很防备我,可能担心我是什么诱骗玩弄小女孩的坏男人。” 顾聿之“嗯”了一声。 手机屏幕亮起,是娄秘书发过来的文件。 裴鹤年的视线不经意扫了一眼,目光骤然定住: “老婆?” 他看着上面的备注,语带玩味: “你的?你哪里来的老婆?” 第269章 番外if线:Chapter17 顾家老爷子倒是有给他相看未来顾小夫人的念头。 但顾聿之几次拒绝,并没有成家的心思,事情不了了之。 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老婆,让裴鹤年眼皮跳了一下。 他这样问,顾聿之倒是很坦荡。 甚至还主动将手机的屏幕倾斜了一点儿,大大方方放到他眼下: “这个?” 视线在那个小狗头像上顿了顿,裴鹤年懒懒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顾聿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这就炫耀上了?看起来是有情况。” 顾聿之也微微勾唇,语气坦然: “其实进展也没有这么快,是她自己输入的备注。” 对面的男人凤眸撩起:“她在追你?” 顾聿之直言不讳:“是我想追她。” 第一次从顾聿之口中听到要主动追人的想法,裴鹤年有点诧异,但还是朝对方举杯: “看起来你们郎情妾意,那就祝你们顺利。” 顾聿之也笑着跟他碰杯:“谢谢,你也是。” 拎了串葡萄的厉总从两人面前缓缓经过,猛然停下脚步,一脸狐疑的盯着他们俩: “不对,有点奇怪。” 顾聿之唇角的笑意收了半分。 裴鹤年抬起眼皮看了过去:“怎么?” 对方咬了个葡萄,摇了摇头: “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你们两个刚才笑的有点恶心吧。” 凝滞的气氛陡然一松,悠扬的音乐声传来,气氛再次轻松起来。 举起的酒杯映衬着璀璨灯光,金色的香槟像是某种琥珀,折射在几人脸上。 裴鹤年跟顾聿之碰完了那杯酒,嗓音带笑: “你不恶心,为了追老婆制造偶遇,卖惨说公司破产被法拍一无所有求包养。” “聿之,酒吧给他查封了,让他这次光明正大求包养……” 音乐声盘旋在宴会厅上方,随着滚落的喷泉,在空气中飘扬。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gls从别墅区缓缓驶出,车厢里,听完小女儿叽叽喳喳告状的姜伯耀有些犹豫: “贺家这个小子是欺人太甚了些,但言言,你打小懂事,这次怎么能下手这么没轻重……” “爸也不是怪你,爸知道你是心疼妹妹,但贺家的生意做的比我们大,贺博峰他堂姐还嫁给了周书记的儿子……这贺家后面有人撑腰,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话音落下,商秀兰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这件事怎么能怪孩子?事情的起因是枝枝拒绝了对方的告白,对方就故意找茬。这本来就是咱们占理,是咱们家的孩子受了委屈。” “倘若贺博峰后面不说那些话就算了,可是你听听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什么,他怎么能这么用心恶毒,毁人清誉?” 姜栀枝语气愤慨:“就是,他思想龌龊!” 陆斯言颤了颤眼睫,没有说话。 “我没说是咱们家孩子的错,谁都知道咱们家的两个孩子懂事,但这社会上的事,他不是分的这么青红皂白,也不是谁占理谁就能占上风——” 姜伯耀的语气顿了顿,看向垂着眼睛一直没说话的陆斯言。 平心而论,他确实喜欢这个儿子。 聪明,勇敢,识大体。 很容易让他想起那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十几岁的年纪带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如今拳头上受了伤新血斑斑,他当然也心疼。 嘴里的话音一转,他叹气: “是爸没本事,让你们跟着受委屈,贺家我们开罪不起。” “这样,明天爸一个人去登门道歉,多送点礼,让他别计较。” “言言就在家里养伤,让你妈妈多给你煲点补气血的汤,让妹妹也在家里照顾你。” 黑色车身迅速向前驶去,车厢里静悄悄的,一道偏哑的年轻男声响起: “爸,您不用去了,一会儿贺家人应该会上门,来咱们家。” 姜伯耀震惊:“你把贺博峰打死了吗?” 陆斯言摇头,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缓缓抬起: “裴先生出面调停,我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顾家人亲自过来,说是后面的事情不用担心,让我离开。” 他言简意赅,姜伯耀倒是愣了一下。 这个只在传闻中出现的名字突然出现在生活的场景里,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个姜伯耀措手不及。 他看了看陆斯言受伤的手,又看向穿的干干净净的女儿,还有身上那套新换的衣服。 某个念头从心里闪过,他“啊”了一下, “这样啊……那咱们是要谢谢裴先生的……” “枝枝啊,哥哥受伤了,找个时间,你跟着爸爸去。” 窗外的车灯一闪而过,照着今夜格外沉默的陆斯言。 那只受伤的手臂被母亲握着,而藏在阴影中的另一只手,指节已经紧紧攥起。 - 席靳回了老家,消息依旧嗡嗡发个不停。 路上遇到的小狗,一片完美的树叶,甚至是飞到他鞋子上的昆虫都要拍下来发给她,并且乐此不疲。 毫无新意,姜栀枝选择已读不回。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姜家的汽车驶入别墅,对方终于发过来一条她感兴趣的消息。 是一段游泳的视频,镜头里的青年手长腿长,穿着一条蓝色泳裤,矫健的身姿随着荡漾的水波劈开波浪,像一条漂亮的美人鱼。 他炫技般的游了一圈,又破开水波比了个手势,一张俊脸凑了过来: “怎么样,帅不帅?” 泳池的灯光照着他雪白的皮肤,纹理清晰的鲨鱼线有水珠滚落,蔓延到泳裤遮住的位置。 姜栀枝欣赏性的看了几眼,正打算回消息。 母亲的声音忽然响起: “乖乖,我们到了,扶着哥哥,注意哥哥的手。” 姜栀枝痛快答应,欢快的小狗腿一样抱住了陆斯言的腰,又眼神暗示对方将手臂搭到她肩膀上。 灯光下的陆斯言目光深深的看着她,在她看不懂的情绪里,闪过某种隐忍的挣扎。 姜栀枝不满意的握住对方的手臂,自顾自搭了上来: “干嘛啊?瞧不起人吗?” 陆斯言动作很轻的搂着她,身形有些僵硬: “没有。” 对方叽叽喳喳的跟他说了几句,夸他当时有多么帅气。 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消息嗡嗡嗡的发个不停。 姜栀枝艰难的手机解锁,看也没看,一条很敷衍的语音就发了出去: “帅帅帅,好帅,帅的我今晚做梦都用你的脸,满意了吧?” 屏幕暗灭,她再次扶住了陆斯言,还没忘继续刚才的话题: “真的,哥哥,当时你把贺博峰那个怂包拎起来,真的超级帅!” “我发誓没有敷衍……和小席比啊?” “我逗他呢,你可是我唯一的哥哥,当然是你更帅啊!” 第270章 番外if线:Chapter18 医生来过紧急处理了伤口,陆斯言的伤口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只需要好好养着,过上三五天就能痊愈。 这边的商秀兰女士刚放下心来,那边阿梅的声音传来,说是家里有了客人。 10分钟后,贺家人带着补品上门道歉的那一刻,即使姜伯耀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难掩心底的惊涛骇浪。 有钱人的圈子里也分三六九等。 权贵伫立在最上层,撒下一点鱼饵就能将他们这些人搅得风云波动。 像他这种后起之秀,自然比不上人家错综复杂的利益链,和几辈子的积累。 贺家在圈子里表现平平,但背后有靠山,家里的酒水生意不愁卖,这些年也算顺风顺水。 生意场上遇到的时候,酒桌的位置上姜伯耀要坐下首,连敬酒时的酒杯都要低对方一头。 可如今,那位生意场上侃侃而谈的贺总贺昌良,带着脸被砸肿包成猪头的儿子,殷勤的叫他“姜兄。” 仿佛曾经那个见到他时只是点点头,连招呼也不愿意打的人不是他。 甚至按年龄来算,贺昌良还要比他大七八岁,如今对方却一脸亲热的称呼他“姜兄”。 在这个圈子里面,姜伯耀头一次有出人头地,连喘气都能喘得舒服的感觉。 这种滋味上次出现,还是结婚时牵着美丽优雅的妻子,站在那群土包子的亲戚们面前。 姜伯耀依旧如往常的跟对方攀谈,可心底的惊涛骇浪却全然未停。 每一朵浪花拍打在他心口,都让他有一种几乎要站上权利顶峰的错觉…… “姜兄,裴先生跟太子爷那边,还要您多多美言几句。老弟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你别见怪。咱们哥俩一见如故,这次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还是要多多走动……” 还沉醉在喜悦中的姜伯耀心头一颤,脸上的表情却不显。 裴先生开口的缘由他大概猜得出。 怎么又猛然冒出来一位太子爷? 放眼整个a市,称得上太子爷的只有那一位。 姜伯耀强忍着心头的波澜,客套着将人送出去。 今夜星光大盛,他抬头望着月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勤勤恳恳往上爬了半辈子,不如有权有势的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但是,他那位小女儿乖乖巧巧,虽然偶尔淘气一些,但除了上学就是吃喝玩乐,是怎么跟那两位扯上关系的? 月影在云层穿梭,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反倒是二楼的卧室里,躺在床上的姜栀枝爆发出一声尖叫。 像是无助的土拨鼠,捧着手机的动作都在颤抖着。 微信聊天的界面里,昵称是y的那位危险人士,给她回了两条消息。 【y:不是听不到,也不会讲话吗?小骗子。】 【y:帅的你今天晚上做梦都要用我的脸?你晚上做梦,用我的脸干什么?】 尖叫声在房间里回荡,姜栀枝看到了自己发出去的那条语音。 她想起来了。 看完小席美人出浴,她圣心大悦,夸了对方几句。 没想到发错了人,发给了这位杀手哥。 姜栀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害怕打扰到哥哥,她往嘴里塞了一角抱枕,又发泄性的呜呜呜呜呜呜的叫了几声。 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姜栀枝痛定思痛,决定偷偷把人删了。 可是下一秒,对方却像是预料到她的行动一般,又发过来一条新消息: 【y:敢拉黑我,我就去姜家拜访你。】 他连她姓姜都知道了!!! 杀手哥恐怖如斯。 姜栀枝犹豫半天,发过去一个举白旗的表情。 【姜鱼小丸子: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似乎很闲,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y:我还想问问你,你晚上做梦用我的脸干什么?】 天杀的! 如果不是一把刀悬在了头上,姜栀枝真想对着他这张帅脸说几句黄的。 可是对方有点危险,姜栀枝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倒是诚实的发过去一连串举白旗的可爱小人表情包。 【姜鱼小丸子:哥,我错了,大哥!】 【姜鱼小丸子:我真的就是路过,我什么也没有听到,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好不好?】 【姜鱼小丸子:/祈祷/祈祷】 大概她说话太糙,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y:说听不到的人,一般都是听到,并且默默记到心里了。】 姜栀枝:“……” 【y: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不放心。】 姜栀枝骂了他几句,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姜鱼小丸子:那你想怎么办?】 对方甩过来一个地点。 【y:见面说。】 是一家高级餐厅,很难预约,但是安全系数也高。 姜栀枝心里安定了一点,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看了看。 对方只显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什么也看不到。 她想了想,决定套话。 【姜鱼小丸子:好,好,我明天一定到。但是你怎么称呼啊,这位哥?我给您备注上。】 对方发过来一个死亡微笑。 【y:怎么,给我输的备注是老婆,另一半你不知道是什么?】 装什么装! 姜栀枝给他回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可爱微笑,连发了两条好的好的。 然后火速给他换了备注:【杀手哥】。 这边刚点确认,那边席靳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姜栀枝忙的要死,臭着一张漂亮脸蛋拉近屏幕,点了接听键: “干嘛?讨厌小席!” 电话那边的席靳披着浴巾,正在擦头发,纹身凑过脸来看她,又像是观察她身边的环境, “为什么离这么近?都不让我看你在哪儿。” “姜栀枝,你是不是又去外面点男模了?” 屏幕上的少女眼睛圆圆,柳眉竖起: “小席,你又无理取闹!” 视线中看到熟悉的抱枕,席靳终于放下心来,擦了擦半湿的金发,顺便将手机放下来。 漂亮的肉体一闪而过,姜栀枝眼睁得更圆了。 他们俩虽然天天在一起胡闹,可席靳在她眼里属于同一种性别。 更别提席靳平时捂的严严实实,今天反倒是一反常态,开始脱衣服了。 姜栀枝觉得他有点怪,又忍不住暗戳戳的想哄着他多看一眼: “小席,你腹肌上有个东西,我没看清。” “啊?” 屏幕再次晃了一下,这次结结实实的对准了他的腰腹。 紧实流畅的线条水痕划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视线下移,落到对方贴在身上的蓝色泳裤。 放大在屏幕上的一片距离极近,姜栀枝瞳孔地震,结结巴巴: “太有实力了,席哥。” 第271章 番外if线:Chapter19 握在屏幕上的大手骤然收紧。 水波荡漾的泳池旁,顶着金色湿发的青年喉结下压,耳尖红透了,偏偏表情还不动声色: “什么实力?” 他这样说,手机屏幕又很不经意地往下移了一点。 屏幕上倒映着一张白生生的漂亮脸蛋,长睫卷翘,唇红齿白,简直像个小天使。 可惜小天使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让人心跳加快: “小席,你不会是偷偷往里面塞海绵了吧?” 对方一脸狐疑。 席靳耳朵都红透了,手指下意识抬了抬,也顾不得在那里装纯,迅速凑过脸去: “怎么可能!谁塞海绵谁是小狗!” 姜栀枝还是觉得有点不科学,但又懒得跟他计较这么多,毕竟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是装装的,说不定席靳也是爱面子,所以才故意这么干。 “算了算了,谁在乎这个……” 她说着话翻了个身,正打算去洗漱。 电话那边传来席靳过快的声音,带着某种羞愤欲死的恼怒: “姜栀枝,我没有!你少诬赖我!” “那我现在就给你看——” 正在起身的姜栀枝动作一顿,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扣在了沙发上, “我不看。” 席靳坚持:“你把摄像头反转过来,我给你看。” 姜栀枝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烫: “你又发什么疯?谁要看你的这个!” 她看不到屏幕上的场景,更不知道席靳在做什么。 只能听到那道熟悉的男声,带着某种幽怨: “谁让你不信我?” 姜栀枝恼怒: “你有病吗?那是不是谁不信你,你就要当场脱了裤子给别人看?”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可恶小席,奉劝你最好自爱一点儿!” 电话那边的席靳也气得呼哧呼哧,呼吸很重: “谁不自爱?我又没到处给别人看,我只是给你看——” 脸上开始发烫,姜栀枝一脸正直: “给我看也不行,谁也不能给看。” “而且我为什么要看?我又不是很喜欢看!” 电话那边的席靳也义愤填膺: “姜栀枝,你伤我的心了。” “我那么信任你,你说我是烂白菜!” “我那么小就跟你了,背着你,抱着你,牵着你的手,谁有我贴心?” 姜栀枝纠正:“什么叫那么小就跟我了?严谨一点儿,是跟我玩。” 刚才还在义愤填膺的席靳不说话了。 跟他贫了半天嘴的姜栀枝犹犹豫豫,怕翻过来屏幕就有小鸟出击,又怕席靳真的被她气哭了。 “小席……” 她放软了语气,轻轻喊着对方的名字: “好啦,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怀疑你,也不应该说你是烂白菜,等你回来我请你去玩那家新开的密室逃脱好不好?” 电话那边终于“嗯”了一声。 窸窸窣窣的动静,有些飘忽的语气。 姜栀枝心生不妙:“小席,你在干什么?” 电话那边的动静加大,席靳的声音传过来,很认真: “我在给你拍。” 姜栀枝瞳孔地震,骂了句“变态”火速挂断了电话。 席靳给她发过来一个可爱的表情。 姜栀枝甩过去一群炸弹,迅速把他拉黑了。 - 次日一早,阳光灿烂。 姜伯耀摩拳擦掌,正打算带着礼物上门谢过裴先生,他托了几个关系,终于拿到了裴先生身边赵助理联系方式。 可惜事有凑巧,裴先生已经上了飞机,去国外处理公司的事。 那边姜伯耀的念头打消了,姜栀枝鬼鬼祟祟,顶着临近中午的大太阳上了车。 她不敢把事情告诉哥哥,只是在席靳短信和支付宝到账的狂轰乱炸之下,又再次把对方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定位的餐厅发了过去,席靳的语气受宠若惊: 【枝枝,你要请我吃饭?】 汽车驶进商场停车区,姜栀枝发了条语音过去: “如果我一个小时之内没给你回信息,你就报警。” “不许问为什么,听到了没有?” 电话那边,正躺在露天泳池边晒太阳的席靳拎掉了脸上的草帽,猛然坐起。 - 6月份的日头有些毒,姜栀枝临出门的时候看过天气,今天的最高温度要到38度。 姜栀枝心里凉凉的,一路上了电梯。 意式餐厅,环境很幽静,绿植掩映处传来音乐声,穿着制服的侍应生为她引路,往靠窗的方向走去。 巨幅的茶色玻璃旁,一道穿着衬衫的身影映入眼帘。 昨天在宴会上遇到的坏蛋杀手哥,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光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起来比昨晚那副阴鸷的模样要年轻一些。 听到声音,对方抬起眼睛,内勾外翘的狐狸眼落到她身上,薄唇微抿。 甚至还格外体贴的起身,帮她拉了椅子: “姜小姐,请坐。” 袖口挽起,露出一截修长漂亮的手臂,大概是微微俯身的动作,打开两颗纽扣的领口隐约可见清晰的胸肌线条。 知道的是明白这是场鸿门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谈上了。 姜栀枝心底腹诽着,却还是乖巧又怂包的坐了下来。 坏蛋杀手哥就坐在她对面,将印着花体字的薄薄一页菜单推了过来: “看看要吃什么。” 姜栀枝摸不准他想干嘛,只是很谨慎的点了一杯咖啡。 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一瞬,又看向侍应生: “今天的菜品有什么推荐吗?” 姜栀枝觉得他装装的。 这家餐厅在网上以氛围浪漫出名,甚至还有个别名叫情侣餐厅。 他一个坏蛋商务男,这么熟门熟路的来到这家餐厅,还不知道是谈了多少恋爱换来的经验,现在竟然还装模作样的让自己推荐。 他不会以为她看不出来吧? 果然胸大无脑。 不过杀手哥顶着这么一张帅脸,身材还这么有料,笨一点才好。 心里的坏话还没说完,空气却忽然静了一秒。 姜栀枝回神,看到对方和适应生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等着什么答案。 姜栀枝沉默了一下:“什么?抱歉,我没有听清。” 坐在对面的男人笑了一下,浅淡的笑容冲淡了脸上的锐利,低沉的声音在音乐的间隙,毫无阻拦的传进她耳朵里: “有没有什么忌口,老婆?” 第272章 番外if线:Chapter20 姜栀枝瞳孔地震,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对方。 坐在对面的英俊男人微微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 意识到自己被报复的姜栀枝老实下来,忍着耳朵发烫的温度,开始反客为主: “没有忌口,跟他一样就好了。” 侍应生离开,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姜栀枝左右看了看,小声威胁对方: “不管你是谁,不许叫我老婆。”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茶盏,倒了一杯花茶,顺势推了过来: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昨天给你机会自己输入备注,是你填的老婆。” 对方的手指修长匀称,骨节漂亮。 腕骨处的表盘闪闪发光,透着奢华不菲的光泽。 姜栀枝的视线扫了一眼他腕表上的logo,内心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几千万的手表戴在手上,果然是另一个阶层的人,惹都惹不起了。 姜栀枝故作无事,有些心虚的收回视线,又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 “本来还以为是你暗恋我,所以才想放你一马。” 面容英俊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某种玩味, “毕竟姜小姐知道了我的秘密,一想到会被背叛,我实在寝食难安。” 姜栀枝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怪。 但是她的话比脑子快,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举手发誓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我就是一个可怜的,正巧路过的老实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发誓我谁都不说好不好?我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对谁都不说!” “老实人?”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身体往她的方向倾了一点儿,意味深长: “老实人可不会在被抓到的时候假装残障人士。” “姜小姐演技精湛,昨天我都被骗了,甚至还在为这么年轻可爱的小女孩听不清遗憾,而决定放过你。” “要不是听到姜小姐的语音,我还真的被姜小姐蒙在鼓里了。” 姜栀枝沉默了一下。 看来靠老实人的路线博同情走不通了。 弧度圆润的眼睛抬了起来,长长睫羽忽闪忽闪,正好撞入男人的眼帘。 对方嘴里的话停了一下,忽然又看着她笑了起来: “本来被偷听了商业机密,又被欺骗就够可怜了,偏偏姜小姐还戏弄我,让我叫你老婆……啊,对了——” “听姜小姐昨天晚上的意思,甚至在昨天的梦里,我都要友情扮演什么角色。” 男人深邃的眉眼看着她,带着某种玩味: “不过我也很好奇,在姜小姐的梦里,我在做什么?” 穿过玻璃的光影落在男人脸侧,衬的那双狐狸眼越发深邃。 深黑的瞳仁像是没涂开的墨,锋利的脸部轮廓被柔和,薄唇微勾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点难以言喻的温柔。 昨晚见到的人杀伐气重,一身戾气。 今天穿着精英感很浓的白衬衫,虽然表面上还是在威胁她,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某种戏谑。 说是威胁,实际上更像是逗弄还差不多。 姜栀枝放在桌面下的手蜷了蜷,眼睫半垂,转了下眼珠。 下一秒,她抬起手来:“好啊,我——啊——” 一声短促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手指碰到杯子的动作。 对面的男人霍然起身,伴随着骤然逼近的冷杉香气,托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很急: “烫到了吗?” 少女乌泱泱的结语颤了颤,唇角翘起来一点弧度。 果然。 她摇了摇头,扯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站在旁边的男人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度,顺势清理了桌面。 来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会被打击报复的姜栀枝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又翘起眼睛去看旁边的人。 对方对她有好感。 探出来这一点,姜栀枝恶从胆边生,火速抛弃了刚刚的老实人路线: “昨天晚上做梦,我把你给睡了。” 冷不丁调转的话题,刚擦完桌子的英俊男人表情瞬间凝滞,狭长的狐狸眼微微张大了几分,盯着她。 姜栀枝继续: “其实昨天晚上见到你之后,我确实挺喜欢你的。” “你长得很帅,而且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介于强大和孤独之间,但更强烈的是一种疏离感。有一点危险,有一点捉摸不透,看起来很冷淡,但却更像是一层用来保护自己的保护壳。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这样的你很吸引我,即使你面无表情,甚至还在威胁我,但我仍然想去了解你,所以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微沉。 姜栀枝胡说八道完,话题再次一转: “但是我昨天晚上梦到你早泄。” 端着盘子的侍应生踉跄了一步。 旁边的英俊男人脸都黑了。 指骨修长的大手还握着一团纸巾,继续擦也不是,丢也不是。 他大概经常锻炼,清晰流畅的手臂线条格外漂亮,青色脉络起伏着,积蓄的力量感。 姜栀枝欣赏了几眼,一本正经,满目深情: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陪你治好。” 侍应生放下东西急匆匆离开,顾聿之黑着一张俊脸,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谁说我早泄?” “这不重要。” 对面的少女眉眼弯弯,甚至还伸手过去,在男人漂亮的手臂线条上摸了摸: “我喜欢你喜欢到连你早泄都不介意,更别提在外面透露你的商业机密。” “不要再闹脾气威胁我了好不好,这位——” 伫立在光影中的少女唇红齿白,嘴里的话却卡了个壳,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他: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顾聿之:“……”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错,一团团鲜花的香气混合着音乐声,在号称情侣餐厅的气氛中越发缠绵。 男人狭长的狐狸眼半垂,看着落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小手。 雪白细腻的手背看起来软绵绵的,柔软的指腹不经意的蹭过他手臂上的线条,顾聿之喉结迅速滑动,只是觉得那一块的皮肤都要被烧着了。 仿佛连这只手臂都不是他的。 心跳快到几乎失序,顾聿之脸庞倒是平静,又恢复到了刚才波澜不惊的样子: “如果按照社会关系论,我叫姜小姐老婆,那么姜小姐是应该叫我老公的。” 男人后背不远处闪过一道有些熟悉的人影,姜栀枝拖着调子,轻轻“哦”了一声: “是这样啊,可是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这位老公哥。” “你介意吗?” 少女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指尖落在他手臂上的触感消失。 顾聿之下意识转身,看到姜栀枝奔向一个熟悉身影,挽住了对方的手臂。 视线缓缓上滑,是顾厌那张讨人厌的脸。 顾厌身体僵硬,被姜栀枝挽着拽过来,向他介绍着: “这就是我男朋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三个在一起好了。” 第273章 番外if线:Chapter21 被连着捏了几下手臂,接到暗示的顾厌猛然回神。 少女纤细的,柔软的手臂缠绕着他,浅淡的玫瑰冷香都随着骤然拉近的距离而越发馥郁。 香的要命。 顾厌听到了耳道里的嗡鸣声,掌心冒出了汗,连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少女柔软的唇瓣开开合合,眼眸亮晶晶的,说出来的话却从他耳朵里滑过,却无法理解。 顾厌本来是打算找茬的。 可是脑袋晕晕乎乎,他甚至连说话的能力都丧失了。 对面,男人狭长的狐狸眼落到他们身上,锐利的视线有如刀锋,从他脸上寸寸刮过。 片刻后,男人微微勾唇,语气温柔: “这是姜小姐的男朋友?” 姜栀枝睁着眼睛胡说八道:“对啊!” 杀手哥这种有身份的人,肯定不会甘愿自降身份做小三。 而对方从昨晚到现在一连串的小动作,与其说是借偷听的秘密威胁她,不如说是故意接近她。 被人白白的戏耍了这么一大通,姜栀枝扇动着长长睫羽,看起来格外无辜: “我很喜欢谈恋爱,又喜欢找刺激,所以总是会同时谈好几个。” 顾厌被她的话呛的咳嗽了一声。 对方却浑然未觉,甚至越说越自信,带着某种天真的恶劣: “你也想跟我在一起吗?” “如果我男朋友不介意的话,那我们三个在一起好了。” 说完,她又悄悄捣了捣身边人的胳膊。 顾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男朋友的身份,有些茫然。 直到那张漂亮脸蛋骤然放大,花瓣一样的唇一张一合,湿热的呼吸混合着玫瑰花香扑过来,迷得顾厌脑袋发晕: “老公?” 顾厌脸都红了,僵硬的身体像是水泥灌成的雕塑,心脏一阵一阵的发麻,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我愿意。” 话音落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张脸都红透了。 貌美稠丽的少女翘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身形高大的男人。 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但很快,对方又再次恢复了那副从容矜贵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看透了她所有捉弄人的小伎俩,却选择闭口不说。 男人的视线微微偏转,落到他身旁的青年,眼底的温度却骤然冷了几分: “是吗,原来小厌谈女朋友了?” 姜栀枝笑容一僵。 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她身上,很耐心的解释着: “姜小姐可能不知道,我是他哥。” 姜栀枝:“……” “不过没关系,毕竟都是一家人,现在知道也不晚。” 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动作很温柔的落在姜栀枝肩膀,另一只手却骤然发力,将顾厌推开: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姜栀枝人都麻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就将话题再次抛给了她: “不过,姜小姐真的很喜欢同时谈两个吗?” 姜栀枝语塞。 她本来只是打算恶心一下对方,顺便进行一个小小的报复。 谁知道他们俩认识,还是这种关系。 话说到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姜栀枝有些尴尬,但还是笑了一下,理直气壮: “对啊,我就是喜欢玩男人,没有男人就受不了。” 姜栀枝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她无比希望这位杀手哥是位正常人。 可对方却很平淡的喝了口花茶,又格外平淡的接受了她的话,稳重开口: “知道了,老婆。” 姜栀枝:“……” 遇上对手了。 姜栀枝掏出手机,一不做二不休, “好啊,既然这样,那我们拉个群聊吧!” 顾厌默默打开了手机。 顾聿之的视线扫了过来,给了他一个很明显的眼神,让他滚蛋。 顾厌装看不见,乖乖把手机递了过去,让姜栀枝操作。 半分钟后,一个堪称诡异的群聊出现。 纵使知道这是小骗子故意使坏的手段,可看见群聊出现的那一刻,顾聿之的眼皮还是跳了一下。 皮鞋被轻轻碰了碰,顾聿之抬起眼皮,看到旁边的少女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卷翘浓密的睫羽扇来扇去,白皙的脸庞毫无瑕疵,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可是对方却顶着一张这么乖乖纯纯的脸蛋,说着格外薄情的话: “先说好,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她说的认真,又一脸笃定。 很容易给人一种即使以后真的发生了关系,对方也会提起来裤子拍拍屁股,跟个没事的人一样离开。 顾聿之沉默了一下:“我不会纠缠。” 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从旁边弱弱响起: “我也不让你负责。” 顾聿之一个眼风飞了过去,被桌板挡住的下方踢了对方一脚。 顾厌面不改色的躲开,嘴里的话却毫不留情: “大哥嘴上大方,背地里却偷偷踹人,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接受不了就放人家离开,在这里装模作样也不嫌累。” 顾聿之皮笑肉不笑:“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眼见他俩吵起来,姜栀枝连忙抓起手机: “我去个洗手间!” 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索性不装了。 顾聿之冷戾的面容带着某种厌恶: “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顾厌寸步不让: “我女朋友还在这里,要滚也是你滚,凭什么让我滚?” 顾聿之冷笑: “装什么傻?她拿你当挡箭牌,你还真当自己是她男朋友了?” 顾厌不以为然: “人家拿我当挡箭牌也不跟你在一起,我要是你都没脸继续坐在这儿。大哥——” 那张有些邪气的年轻脸庞微微前倾,带着某种嘲弄: “真正在装傻的人是你吧。你的至交好友裴先生昨晚明显拉偏架,摆明了要追人家。” “你倒好,一边跟人称兄道弟,一边偷偷挖墙脚——” 顾厌拍了拍那张跟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唇角牵动,脸颊上勾出两个小梨涡,嘲弄的意味更足了: “顾聿之,真正不要脸的人是你。” “少在这里冠冕堂皇,你跟你那个伪善的妈一模一样,别人叫你一声太子爷,还真拿自己当什么正面人物了?” 顾聿之唇角线条紧紧绷着。 “不过,人家小姑娘摆明了不想跟你在一起,大哥如果还想给自己留点脸面,那就找个机会自己离开,别为难人家。” 顾厌唇角的笑意慢慢变大,带着某种挑衅: “不然,我一定会到处给你找麻烦,搅得你谈不成这个恋爱的。” 第374章 番外if线:Chapter22 席靳几个电话打了过来。 洗手间里,姜栀枝手捂着话筒,声音很低: “我没事儿,别担心,已经安全了。” “这话说的,我这么厉害,谁能伤害我?” 电话那边的席靳说了句什么,少女纤长的睫羽猛然翘起: “昨晚的事你知道了?” “你别冲动,我哥已经揍过贺博峰了,你不知道贺博峰瘦瘦的,一张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像是一根豆芽菜,特别好笑!” “昨天晚上我还拍下来了,回去给你看……” “真没事儿,就是跟朋友吃个饭。” “哎呀,小席……” 她拖着调子,讲起话来黏黏呼呼,甜的要命: “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电话挂断,姜栀枝打开浏览器,开始按照a市几个有名望的大家族的姓氏,分别搜索顾宴、裴宴、傅宴、薄宴、厉宴…… 搜了一圈查无此人。 她又将宴换成了燕,可惜从顾燕到厉燕查了一圈儿,还是没有对方的消息。 姜栀枝想了想,索性直接给对方发了消息: 【对啦,你哥叫什么?】 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中,片刻间的功夫,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他叫顾聿之,他爹叫顾仁康,他母亲叫许清娉,家住颐和原著,26岁,身高193cm,未婚,没有恋爱经验,有英美留学经历,看似条件不错,但是家庭情况复杂,家庭氛围紧张,脾气暴躁,有暴力倾向,不是很好的恋爱人选。】 对方回答的很细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过来的相亲资料。 姜栀枝老老实实回了个“谢谢”。 果然姓顾。 她刚想问对方叫什么,又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索性去网上搜索了顾聿之的信息。 弹出来的人物那栏旁边,赫然有一张笑起来带着邪气的年轻脸庞。 视线下移,是对方的名字。 顾厌。 不是表示安定闲适的宴,也不是直白到寄托自由的燕。 被所有人一眼看到,都会理解成那个极其负面的字眼。 私生子,流落在外,近两年才被找回。 野种,手段狠辣,收集证据,送进去。 厌恶的厌。 她果然知道了顾家的秘密。 而被秘密指向的另一方,刚才给她发了顾聿之的详细资料,十几分钟前帮她伪装男朋友,昨天晚上听到那些污言秽语,一脚将贺博峰踹倒在地。 洗手间里,刚才还在抱着手机想坏主意的少女安静下来。 乌泱泱的睫羽垂在眼下,随着呼吸的动作轻颤。 旁边出现一道身影,水龙头被打开,发出清柔的流水声。 少女翘起长睫,收起手机,再次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 - 夏日的光影穿过茶色玻璃,打在大理石世界的桌面,落下一串光斑。 餐桌上的气氛甚至算得上和谐,那位权势滔天的顾家太子爷甚至还专门洗了手,很绅士的为她剥虾。 她听到了他的秘密。 可是他也并没有因此狠狠教训她,甚至还表现的很温和。 他好像并不是第一眼时看到的那种阴鸷狠毒的坏男人。 她稍稍偏头,另一边的顾厌身形笔直,坐的很板正,吃饭的样子也很斯文。 看到她的眼神,对方牵动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是不合口味吗?想要点什么?” 姜栀枝摇了摇头,对着他弯了弯眼睛。 妈妈说过,人性很复杂,这个世界也并非非黑即白。 婚生子与私生子,生下来就天然的处于对立面。 这是身份造就的对立,不是由个人决定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随便想一想就能明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如今坐在两个人中间,竟然也会有一点难过与茫然。 晚宴花园里的消息是不小心听到。 今天急匆匆赶来也是为了让对方饶自己一条狗命。 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对她有好感的顾聿之不会伤害她。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甚至还坏心眼的故意报复对方。 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她的生活又回到了原轨,除了送上门来让她逗着玩的帅男人不会有多少改变。 坐在餐桌边的少女握着刀叉,小口小口的吃着饭。 灿烂的日光照到银制餐具,透明的气泡水随着指尖的晃动,转出一点漩涡。 她的人生,好像也被转入了某种漩涡里面了。 - 吃过午饭,坐在深色雕花椅子上的少女对着镜子,很骄矜的将嘴巴上的唇釉涂匀。 顾厌盯着她看,像是有些好奇。 顾聿之默默喝了一口花茶,狭长眼尾轻轻扫过,莫名觉得对方是一只酒足饭饱,摇着尾巴欣赏自己美貌的坏蛋小猫。 午后的餐厅要安静许多,客人们渐次离场,散落着金色阳光的空气里都带着怠惰的味道。 两道颀长的身影格外瞩目,姜栀枝站在两人中间,上了电梯。 明净的玻璃的倒影里,姜栀枝观察着他们两兄弟略有相似的眉眼,脑袋里不合时宜的闪过一堆更炸裂的小说,连耳朵都开始发热。 她悄悄甩了甩脑袋,把这些变色的想法甩出去。 视线下移,落在顾聿之宽阔的肩膀。 虽然是同一个父亲,但顾聿之和顾厌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顾聿之高大,黑色发丝打理的一丝不苟,有一种受教育程度极高的精英感。 顾厌虽然也高,身体语言带着一点不羁的意味,染着邪气的眉眼有种极强的厌世感,看起来更散漫。 但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 无非是当哥哥的更有成熟魅力,可以无差别代入霸总人夫; 而做弟弟的更年轻帅气,像只咬住人就不撒口的小疯狗。 帅当然都是帅的。 她最近运气不错,接连遇见了三个帅哥。 姜栀枝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顾厌顺势按住了开门键,顾聿之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沿,声音低沉: “想问什么直接说。” 姜栀枝很自然的走出去,大大方方地问他: “你是不是有胸肌?” 男人的脚步一顿,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要摸?” 似乎是没想到能这样对话,顾厌瞳仁颤了一下。 而处于他视线中心的少女歪了歪脑袋,清亮的瞳仁带着某种戏谑: “要钱吗?” 身材高大的男人看着她,往前逼近了一步。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脸更小了,湿软的唇瓣刚刚涂过口红,看起来亮晶晶的。 唇珠小小的一点,似乎很轻易的就能被含着碾进去,涂成更软更红的颜色。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幽暗,却忍不住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很好脾气: “不要钱,随便摸。” 姜栀枝心满意足,隔着衣服拍了拍他的胸膛,给出了一个奖励性十足的评价: “好大方啊,老公哥。”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掌心下的温热皮肤硬邦邦的。 姜栀枝恋恋不舍的摸了摸,还没来得及再夸一句,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枝枝——” 姜栀枝猛然回神,一团暗红色的飓风袭来,猛的一把推开顾聿之,又把她带到怀里。 临近中午时还在老家的席靳气冲冲的,指着顾聿之的鼻子骂: “一把年纪了勾引小女孩,做生意做到门外面来了,要不要脸啊?” 顾厌最爱看顾聿之吃瘪,乐的笑了一声。 下一瞬,枪头调转。 穿着红色短袖的混血青年又指着他,醋气熏天: “光顾着骂他忘了骂你了,你又是什么几百块钱一小时的便宜货色?” 第375章 番外if线:Chapter23 被扣着肩膀的姜栀枝:“……” 她从来都觉得席靳的素质比自己要高许多,没想到骂起人来,反倒是他更胜一筹了。 姜栀枝迅速扯了扯对方的衣服:“不是这么回事儿……” 可气红了眼的席靳压根不听她的,咬牙切齿: “年纪轻轻的做皮肉生意,真不知道害臊。” “你们俩是哪家会所?” 管他哪家会所,一会儿通通给他们举报了。 这些骂人的话,听在顾厌耳朵里,根本没有半点的杀伤力。 他只是无所谓的扯了扯唇角,双手抱臂看好戏。 顾聿之依旧一脸平静,俊朗的眉眼毫无波澜,仿佛挨骂的人不是他。 甚至还很好脾气的勾了勾唇角,看着被他骗到手的小女朋友: “枝枝,不解释一下吗?” 姜栀枝想了想,从席靳怀里钻出来,坦诚道: “你真误会了,他俩是不要钱的。” 顾厌噗嗤一声,笑出两个小梨涡。 这个动静听在席靳耳朵里自然而然成了明晃晃的挑衅。 碧蓝眼眸荡漾着怒火,连声音里都满是鄙夷: “出来做生意还不要钱倒贴,真是天生的下贱货色!” 这两个人身份不一般,姜栀枝抬手去捂席靳的嘴。 席靳老实了还没半秒。 冷不丁的,顾聿之低沉的声线传来,带着某种玩味: “这位也是你的男朋友吗,老婆?” 这声石破天惊的“老婆”一出口,席靳整个人五雷轰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被捂住的嘴说起话来有些不清晰,含糊的声线从指缝传来,带着某种未消的惊悚: “他喊你什么?” “哎呀,误会,都是误会——” 姜栀枝一边捂着席靳的嘴,一边将人往外扯, “出去说,出去说……” 看着两道渐远的身影,身材高大的男人剑眉微挑,还不忘跟对方告别: “回家记得联系,老婆——” “他喊你老婆——” 车厢里,席靳一只手拍在方向盘上,气得整个人都快冒烟儿了: “他凭什么喊你老婆?你为什么要让他喊老婆?” 姜栀枝拧开了一瓶冰水,小小的抿着喝一口: “都告诉你了只是误会,他喊就让他喊呗,那我之前追星的时候还喊偶像老公呢,一个称呼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她一转头,坐在主驾驶上的青年眼眶都红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似乎下一秒眼泪就会滚下来,然后像小时候一样,被她气到哭的稀里哗啦。 少女握在手里的矿泉水瓶动了动,主动地到青年唇边,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 “好了好了,我就是逗他玩儿。” “过两天我就找个借口跟他分手,好不好?又不是真的谈恋爱,只是吃了一顿饭……” 少女细软的手指轻轻蹭过青年脸侧,说话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哄人的意味: “怎么又要哭了?这次我可没惹你。” “你怎么没惹我?” 青年向来爽朗的嗓音有些哑,泛红的眼眶带着委屈,眼里充盈的泪水波光粼粼,连声音都闷闷的: “谁让你一声不吭就谈恋爱了?为什么谈恋爱都不告诉我?而且就算你要谈恋爱,我……” 席靳耳朵又开始发烫,后半句话说不出来了。 他的小青梅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席,我已经长大了。除了跟朋友一起玩之外,也会有恋爱的需求,所以就算谈恋爱也很正常的。” 这句话飘进耳朵里,席靳只觉得心口更酸了。 落在方向盘上的手臂线条紧了紧,他又无端想起那天影音室里纠缠在一起的身影,以及最近几晚毫无章法又混乱的梦。 他的呼吸急了几分,声音很轻: “那你想谈恋爱的话,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少女翘起的眼睫颤了颤,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微微倾身的动作伴随着甜蜜呼吸,席靳只觉得心脏又快停止了。 “小席,恋爱是很难谈一次就结婚的。” “你知道,我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又喜欢玩,连谈恋爱也是享受人生的一环。” “我跟你谈恋爱,万一分手了怎么办?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连年夜饭都一起吃过,万一我们俩分手了,咱们两家还要不要继续做朋友了?” 被她摸着脸颊的混血青年眉心蹙起,抿了抿唇。 “我们两个的感情太特殊了,就算是跟哥哥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你久。我们有十几年的时间,最纯粹的感情,有无数美好的共同记忆,还有没办法划分清楚的社交圈子。” “我们俩永远是最了解彼此的,这种感情远超过恋人的羁绊,甚至像是一棵树上共生的藤蔓,贯穿了生命的前半程……” 她的声音顿了顿,眼神格外认真: “你是我最珍贵、最特殊、最要紧的朋友。” “我不能因为一时上头就祸害了你。” “只要我们不跨过这条界线,我们就会一辈子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哪怕是很多很多年以后,连头发都白了,我们两个也可以跟小时候一样在新春的夜里看着烟花,像小时候分着喝果汁一样喝完同一壶酒。” 席靳眼眶绯红,根根分明的睫羽垂下,掩住了眼底的泪花。 他的小青梅对他很温柔。 她已经努力说清了,他们是彼此一辈子的依靠。 可是他不想永远只做她的朋友。 胸口泛起闷闷的酸,席靳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无理取闹: “那你也跟我谈,我不要你负责。” “你要跟我分手我也等着你,等你玩够了再回来,再继续跟我在一起。” 姜栀枝嘴里安慰的话卡了一下。 面前的混血青年终于抬起眼睛,碧蓝眼眸滑过一片水光,盯紧了她: “我那么了解你,我也可以跟你接吻,让你摸腹肌,每天哄着你,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 他拉着她的手指,撩起衣服的下摆探了进去。 毫无阻拦的温热触感传来,落在他绷紧的腰腹上。 席靳只觉得耳朵一片嗡鸣,身体都传来想要颤抖的渴盼。 他呼吸急了几分,握着她的手指一点点往下, “我没塞海绵。” “宝贝,我也可以让你快乐。” 第376章 番外if线:Chapter24 姜家书房里。 右手缠着绷带的青年正在看文件,冷不丁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钻了进来。 简直像只没头的苍蝇,又像只冒冒失失的可爱小猫,声音急的要命: “哥,哥哥——” 她扑过来,伴随着一阵馥郁的玫瑰冷香,修长白皙的手指张开,在他眼下摊开: “快给我钱,这次我真的要出去玩了。” 陆斯言将手中的文件一合,动作流畅的抬起手来,用旁边柔软的纸巾给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偏哑的声线低了几分: “怎么这么着急?不是说下周才去吗?” “别提了……” 额头上冒着汗珠的少女脸颊绯红,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说出来的话也比往日要着急几分: “是小席……反正就是说不清楚,他脑子糊涂了,我必须得出去躲他几天……” 听到熟悉的名字,陆斯言眼皮又抬起了半寸,试探着重复她的话: “你要出去躲他?” 他可怜又可爱的妹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起伏的思绪,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们俩暂时不方便见面,小席他最近疯了……” 为了给席靳留着面子,姜栀枝语调含糊,并没有说太明白。 但坐在总裁椅上的青年还是意识到了什么。 漆黑的眸底闪过暗光,他没再继续往下追问,只是从容的打开了旁边的抽屉,拿出来一张卡。 摊在桌面上的手腕纤细均匀,陆斯言动作有一瞬的僵硬,但还是如往常一般,将那张卡递到她掌心里, “里面有300万,本来是打算大学的时候给你做零花钱。出去玩不要想着省钱,喜欢什么就买下来,不够的话再打电话给哥哥——” 说着话的陆斯言忽然声音一顿,望着她有些红的掌心,眉心拧了几分: “怎么弄的?” 姜栀枝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下一瞬,一股热意蔓延至耳尖,残留的坚硬触感从记忆里再度清晰,姜栀枝又把没处发疯的席靳骂了好几遍。 她强忍着脸上烧起来的温度,语气如常: “拧矿泉水瓶硌的,席靳很讨厌,我没有让他帮忙。” 她跑进来的时候脸就是红扑扑的,这会儿再红一点也不明显。 陆斯言“嗯”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腕把卡合上, “既然跟小席发生矛盾,那最近就别再见面了。” “等你们两个都冷静冷静,能够心平气和的讲话的时候再一起玩。” 平稳的声线脱口而出,像是任何一位为妹妹考虑的大哥。 可只有不敢抬起眼睛陆斯言,听到了自己内心蛛网般蔓延的卑劣。 席靳跟她告白了。 而他的妹妹拒绝了对方。 在所有人眼中都极为般配的青梅竹马闹了矛盾。 而他作为大哥,却自私又无耻的扩大化他们的矛盾,甚至为了让他们分开,而迫不及待的将妹妹送出国。 他怀着难以启齿的恶意,带着不该有的而卑劣的占有欲,每一寸目光落在她脸上,都有罪恶的爱在叫嚣着。 可那张昳丽清俊的脸庞依旧云淡风轻,像是所有为妹妹考虑的哥哥,耐心又温柔的嘱咐着她: “一会儿哥哥去帮你收拾东西,还是跟苏苏一起吗?我记得你们的计划是去普罗旺斯,这个季节瓦伦索高原上的薰衣草正值旺季,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也很漂亮,一定可以拍很多照片……” 他说着话起身,少女柔软的手臂跟着缠了上来,习惯性地环住了他。 陆斯言眼睫飞速颤了一下,却没有抚开对方,声音依旧如常: “但是这个季节的南法天气燥热,白天阳光强烈,所以还是要做好防晒。帽子墨镜和高倍防晒霜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你跟朋友可以一人一套。天气热出汗多,要记得多喝水。你皮肤敏感,驱蚊液和紫草膏也要带着……” 陆斯言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姜栀枝却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看起来乖得要命, “知道了哥哥。” 她就这样没正形的抱着他的胳膊,拉拉扯扯的上了楼梯,嘴巴简直像个棉花糖机,随时飞出甜言蜜语: “哥哥真好,我最喜欢哥哥……” 这样的情况太过寻常,寻常到家里的佣人看到也不会说什么。 陆斯言享受着这难得的甜蜜,内心的渴欲和卑劣却撕扯着他,连思绪都沸腾如火。 这些年父亲忙于工作,照顾家里的时间不多。 母亲虽然没有一心扑在工作上,但她也有自己的爱好,她在香料上的天分特殊,前些年跟朋友合作投资了几个香料厂,近几年又开始商量着研发香水。 而没有血缘关系又额外靠谱的养兄,很多时候承担了照顾她的工作。 陆斯言细心稳重,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以前的时候除了忙着自己的学习,连妹妹也能照顾的自信又活泼,甚至还能兼顾着养父公司那边的一些工作。 他好像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所以大家自然而然的忘记了,他只比他的妹妹大一岁。 甚至,忘记了他与妹妹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作为阻隔。 而总是黏在他身边的妹妹似乎也意识不到他已经是成年男性。 她依旧像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不点,软声软气,拖着调子向他撒娇,一声声的叫他好哥哥。 可他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沉沦梦境,那些卑劣的,阴暗的,几乎能将他吞噬的欲望,似乎总在一日一日引着他堕落。 她的每一声哥哥。 都让他觉得自己满身罪恶。 连被她抱住手臂的每一秒,都浸满了甜蜜到让他近乎无法自控的折磨。 伤了右手,陆斯言很熟练的用左手收拾东西。 她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摆放,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而他可怜又懵懂的妹妹,只会捣乱一般的在房间里忙来忙去,然后追在他屁股后面一声声喊“哥哥”。 她永远不会知道,半跪在地上帮她收拾蕾丝长袜的养兄在想什么。 直到每一套衣服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忙了半天什么都没忙明白的少女惊呼一声,迈着雪白小腿离开,又很快折返回来,手里拿着撑在衣架上的一排极具少女心的内衣套装,往他怀里一塞: “还有这些,哥哥。” “之前你陪我逛街的时候买的,我还没有穿过。” 陆斯言身体僵硬,缓缓伸出了手。 触到那点布料的瞬间,对方又大惊小怪起来,将其中某套白粉色的拨开,格外嫌弃: “对了,这个不要。” “这个穿过,蕾丝太磨皮肤了。” 飞起的意料蹭到他鼻尖,陆斯言身形猛震。 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懵了。 第377章 番外if线:Chapter25 像是某个燥热到失去水分的夜,无人涉足的禁地在瞬间燃起山火。 身体僵硬,呼吸顿挫,眼前的每一帧画面都显示成了慢动作,带着柔软香气的布料从他鼻尖穿过。 很浅淡的洗衣液的清香,甚至连这款洗衣液也是他亲手选的。 还有属于衣柜里母亲亲手调配出来的香包,馥郁的玫瑰香气伴随着杜松子的清冽,麝香的味道有些空灵,在鼻尖氤氲着。 这两种交织的香气中间,还有一点更隐晦而隐约的淡香,混合着少女圣洁而甜蜜的体香。 像是在不久前的某个时间段,被她毫无阻碍的贴在身上穿过。 又在这个瞬间,从他脸上蹭过。 喉结迅速滚动,跪在地上的青年微微俯身,难堪而隐秘地遮住了自己的动作。 而他懵懂清纯的妹妹却浑然未觉,甚至也学着他的样子,跪坐下来挨着他,声音软软的。 坦荡而大方,没有任何纠结: “我喜欢你给我买的这个牌子,哥哥。” 面容昳丽的青年黑色碎发垂下,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极力隐藏的卑劣,努力做出和她一般的坦荡: “下次再买。” 少女软软的脸颊贴了过来,靠在他肩膀上。 轻而软的声音带着依赖,像是很多个以前养父养母出差在外,只有他们两个和佣人在家里的时刻。 佣人们都有自己的房间,不睡在主楼上。 而很多个黑漆漆的夜里,他可怜又懵懂的妹妹也会抱着一只有些变形的古早小熊,乖乖的贴着他,声音小小的叫着“哥哥”。 书桌旁的照明设备是买的最好的护眼灯,他们两个靠在一起,身为养兄的他陪着她写那些乏味无趣的抄写作业。 她总是不爱学习,做题的时候又马马虎虎,做兄长又无比懂事的他不厌其烦,一遍遍给她讲着。 她的碳素笔总是花里胡哨,睡前要喝草莓牛奶,草莓味的牙膏会被她刷牙的时候偷吃一些,还会在看完科普之后担心的问他吃牙膏会不会死掉…… 她有点怕黑,但是在爸爸妈妈面前总会表现得很勇敢。 她很懂事,晚上打电话时像个战胜的将军,嘴里说着什么都不怕。 可是一旦关了灯,她立刻就会乖乖贴过来,靠着他的胳膊,声音又低又轻,在那里小小声的念叨着: “哥哥,我想妈妈了……” “爸爸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哥哥?” “想吃妈妈做的菜,想吃糖醋小排,脆皮烧鹅,还有香香的孜然虾仁……” 不善言辞的养兄总会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而他可怜又懂事的妹妹就会在一声声的“妈妈”“哥哥”“爸爸”的重复中声音渐弱,直至进入梦乡。 他单纯又可爱的妹妹永远会相信哥哥。 而她卑劣而无耻的养兄,却无法在这个时刻,如小时候一样坦荡的环住她。 他的妹妹永远纯洁。 而他却在不停的陷入更肮脏的罪恶。 耳边的声音有些渺远,陆斯言整理着行李箱里衣服的手很慢,他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衬衫的下摆,试图将所有的无耻掩埋。 可那些无孔不入的玫瑰冷香又丝丝缕缕传来,侵袭着他的理智。 他不敢动,不敢出声,在紊乱的呼吸中,努力维持镇定。 直到少女软软的声线嘟囔过几次后,终于提到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其实小席跟我表白了,所以我才要躲他的……” 陆斯言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 他的妹妹把玩着一枚胸针,声音小小的, “小席人很好,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可是我不敢跟他谈恋爱,害怕以后朋友也没得做……” 喉口几次梗塞,陆斯言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句“你们不适合”。 谁都能看得出来,姜栀枝跟她的竹马很适合。 两家走动多年,情谊深厚。 席家家境富裕,家庭情况简单,伯父伯母疼爱枝枝,当成女儿一样看在眼皮子底下长大。 席靳人虽然蠢了点,但人赤诚热烈,对他的妹妹,甚至比他这个哥哥还要溺爱。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所有家长的期望中打打闹闹长大,永远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这种放眼望过去能一路坦荡的幸福,远胜过那些未知的,需要披荆斩棘的坎坷。 他的妹妹跟席靳很适合。 睫羽低垂,掩住了眼底的暗色。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很平静的讲着: “爸妈跟伯父伯母,都很希望你们在一起。” 靠在他肩膀上的少女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少女心事的苦恼,由于信赖而与他全盘托付,细软发丝在他颈边轻轻蹭着: “可是我很怕自己会伤害他,哥哥……” “谁的恋爱一次就能结婚呢?我又不是很专一的人,连追男团都是多担,这个类型的也喜欢,那个类型的也喜欢,冒出来新人又觉得新鲜……” 靠在他肩膀的少女声音顿了顿,忽然直起身来: “而且我要是真把小席睡了,他肯定会让我负责任的。” “到时候别说尝试新恋情了,他不不带着所有人道德绑架我三个月内结婚都是好的!”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那我又没试过,万一他早泄怎么办?万一我们俩不和谐怎么办?那万一我们睡了,那我睡他睡不爽还得对他负责,我岂不是赔大发了!” 她越说语气越惊悚,陆斯言越听心头越闷。 “不行,我还是出去躲躲他吧!” 话题再次绕回来,只是这次她的语气坚定了很多, “说不定他上完这几天头就好了。” 成功说服自己之后,她干脆利索的起身,又扯了扯他的胳膊, “你怎么还不起来,哥哥?” 陆斯言动作僵硬:“马上。” 姜栀枝盯着他看,视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怀疑什么。 被她的目光笼罩着,羞耻感几乎能将他吞没。 陆斯言手臂的线条绷紧了几分,煞有介事的整理着行李箱的边角。 冷不丁的,一道呼吸扑在他脸上,少女骤然俯下的身体带着玫瑰冷香,烧得他浑身滚烫。 “哥哥?” 那道轻软的声线传来,带着某种关切: “你是不是腿麻所以站不起来了?” 第378章 番外if线:Chapter26 姜栀枝觉得自己最近快忙死了。 哥哥受伤兴致不高,小席发疯自荐枕席。 顾家那个大的旁敲侧击要给她送礼物,一出手就比她全年的零花钱还多; 顾家那个小的倒是懂事,说知道当时的情况只是打配合,自己不会误会,能交到她这个朋友就好了。 姜栀枝连玩也不敢玩男人了,急匆匆出了国。 飞机上的机场化作一个小点,云层从机翼划过,旁边传来苏苏叽叽喳喳的声音,即使已经压低,但还是忍不住某种亢奋: “你哥也太贴心了吧,枝枝!” “墨镜帽子防晒霜蚊虫防叮咬液紫草膏全部一人一份,陆哥真是的,超绝顾家好男人,他怎么能这么细心?” 陆斯言被夸,姜栀枝也与有荣焉: “那当然,我哥干什么都很厉害的!” 苏苏脑袋里宕机了一下,嘴里忍不住接上: “对了,既然说到干——” 姜栀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被她捂住嘴巴的女孩声音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要不然你直接把他收了好了!” 姜栀枝羞恼:“苏芸芸女士,那可是我哥!” 小苏女士拉下来她的手,一本正经: “收养的嘛,大家都知道!” “竟然是干哥哥,不过干哥哥和干哥哥也是不一样——” 姜栀枝脸都快红透了,将吸管往她嘴里塞, “求求你快闭嘴吧苏打小饼干女士!” 小苏女士乐不可支,半点没有被喊昵称的羞耻,她正要在犯贱揶揄她几句,目光扫到旁边的手机,忽然话题一转: “其实也不能全这么说,毕竟人家席靳也是挺好的!” 姜栀枝一脸“你疯了”的目光看着她。 小苏女士和席靳本来也可以做普通同学,可惜有她这个红颜祸水在中间,他们俩在争夺自己这位可爱朋友这件事上,迅速从普通同学变成针锋相对的同学了。 席靳嫌弃苏苏早恋不学好,禁止她们俩一起玩,怕她带坏了她。 苏苏吐槽席靳一个大男生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怪不得没有别的好朋友,十有八九性格有缺陷。 姜栀枝分别解释过没用,请他们俩吃饭又吃得很不愉快。 她索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轮流跟他俩玩儿。 可是她的震惊还没结束,苏苏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她咳嗽了一声,连清嗓子的动作都带着刻意,好像是什么主持公正的判官一般: “你看人家席靳,小小年纪就跟了你——” “是跟我玩。”姜栀枝纠正。 小苏:“那不重要!人家席靳那么小就跟你了,这些年一直陪着你,你不能现在长大了,不需要人家了就把人家踹了!这样的话跟那种薄情寡义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姜栀枝:“……” “你想想,以前你作业完不成的时候,是谁帮你写作业?买周边没零花钱的时候,是谁把存钱罐砸了都给你花?你去看演唱会的时候,是谁从黄牛那里加价给你买第一排的内场票?” 姜栀枝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质疑: “席靳是怎么收买你的?” “这怎么能叫收买?” 小苏女士很不同意的摆了摆手: “我只是被你们俩纯洁无瑕,感天动地的爱情给震撼了,所以忍不住说几句公道话,你不要小小年纪就做渣女,玩完人家就把人家给丢了!” 话音刚落,小苏女士又像是被什么附体一般悄悄凑过来, “但是你可以同时谈两个,家里高冷贴心童养夫红旗不倒,外面阳光开朗小竹马彩旗飘飘,坐享齐人之福!” 姜栀枝“切”了一声,已经十分确定苏打小饼干女士被收买了。 她打开屏幕开始追剧,苏苏打开薯片靠着她一起。 飞往法国的航线耗时太长,两个人靠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追剧追到眼睛有点不舒服,索性都盖上毯子开始休息。 飞机落地直接去了酒店,6月底的普罗旺斯游客增多,已近旺季,又是临时出行,许多热门酒店价格水涨船高,简直贵得令人咋舌。 即使手里有哥哥给的银行卡,姜栀枝也没打算大手大脚把他们都花干净。 这些年,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都没有对她进行过节俭教育,反而在进群里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但有常年忙到不着家的家长和早早就开始经手家里公司的哥哥做榜样,姜栀枝知道赚钱是不容易的。 所以即使有可以住顶级奢侈酒店的经费,她还是跟苏苏两个人精打细算,选了某个性价比更高一点的庄园酒店。 她们俩不会开车,租车出行并不方便,所以要选有私家薰衣草田的酒店,带衣服去拍照也方便。 无边泳池,疗愈花园,橄榄林spa,南法庭院早餐,可以体验的项目很多。 只是价格上比淡季要贵一些,已经涨到了380欧每晚,不过好在包含早餐。 姜栀枝对自己的精打细算很满意。 穿过带着石拱门的庭院,扑面而来的热气里带着花草的香,绿油油的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夕阳里都带着夏天的味道。 放下行李,苏苏又急匆匆出了门。 她这趟出来要见某位中学时就跟着父母移民的同学,要晚些回来。 姜栀枝晃晃悠悠收拾好行李,又晃晃悠悠去吃了晚饭,还没忘在吃饭的时候跟家里报备。 小席一直在转账轰炸,姜栀枝压根不敢理他。 她现在一想到席靳,就会下意识的想到钻石男高。 新交的两位朋友也发了信息,姜栀枝胡乱逗弄了几句。 天色暗了下来,繁星缀满了天空,树叶被吹的哗啦作响,晚风带来薰衣草香。 她伸了个懒腰,突然又觉得有些孤独。 不过她天性乐观,并不是自怨自艾的风格,于是很快调整好自己,打算带着泳衣去游泳。 干净的木质地板刷着桐油,被灯光照耀着,泛出某种文艺而古朴的陈旧。 姜栀枝循着记忆回去,三两步打开房门,却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带上门,鬼鬼祟祟的往浴室的方向走,打算吓她一跳。 水流声消失,一点隐约的动静,对方按动了门把手。 姜栀枝做好准备,张开了手臂,脸上满是干坏事的兴奋。 下一秒,啪嗒一声。 做好了所有准备的少女声音响亮,“被我抓住了吧,亲爱的苏——” 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自门后缓缓出现。 修长而笔直的双腿被浴巾围住,结实的手臂有水珠滚落,垒块分明的胸膛湿漉漉的,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水光。 男人!!! 姜栀枝来不及反应,只能将嘴里的话急刹车。 可是她的动作已经收不回来,在惯性的作用下直直的朝对方扑了过去。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出现,愣了半秒,下意识伸手来接。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了! 水痕未干的手臂太滑,在一声脆响中与那道纤细的身影失之交臂。 失重传来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结结实实落在了男人胸前。 姜栀枝慌乱伸手。 裴鹤年只觉得腰间一凉。 浴巾被对方乱飞的小手扯开了! 第379章 番外if线:Chapter27 堆叠的浴巾落在地面上的瞬间。 整个世界有一瞬间的静默。 男人的动作似乎也僵住了,像是不太确定应该先扶住趴在身上的她,还是应该先去捡地上掉落的浴巾。 姜栀枝则揉了揉自己被碰疼的鼻子,视线下垂—— 然后就很幸运的跟裴先生的秘密武器打了个招呼。 裴鹤年:“……” 姜栀枝:“……” 气氛太过尴尬,尴尬到姜栀枝“哈哈”一下,忍不住缓解气氛: “真不愧是裴先生,还怪有礼貌的。” 她不缓解气氛还好。 她一努力,房间里的气氛更诡异了。 落在她手臂处的大手紧了紧,掌心还带着沐浴过后的湿热。 一股热气从浴室传来,开足了冷气的房间温度偏低,两股气流对冲的瞬间,被迫坦诚相待的裴先生再次恢复了镇定。 “抱歉,”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扶着她站稳了身体。 仿佛遭遇了窘境的人不是自己,很好脾气地解释着: “如果知道推门的时候能跟姜小姐见面,我会出来的更体面一些。” 姜栀枝“哈哈”了一下,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我也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相信姜小姐的人品。”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盘旋,修长的手臂落在她肩膀处,带着她转了半圈, “地上的浴巾脏了,劳烦姜小姐等我一下。” 脚步声响起又消失。 姜栀枝抓住机会,踮起脚尖,鬼鬼祟祟的往外溜。 可惜人还没迈出两步,一道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声线格外平稳: “姜小姐右手方向的衣柜里有我的衣服,劳烦帮我取一套。” 被抓了个正着,姜栀枝脚步拐了个弯,认命的去给他拿衣服。 她实在是搞不懂,裴鹤年这种顶级大佬怎么会住这种追求性价比的酒店。 他这样的人物,穿着几万一件的睡衣,连旁边的宝石袖扣也是藏品级别,就算出国也应该住顶奢的宫殿级城堡酒店,端着一杯红酒,悠闲的欣赏上个世纪某位贵族府邸的昂贵古董壁画。 而不是出现在这种小庄园,还会被她误闯进来,从上到下看的干干净净。 不过裴鹤年身材确实很赞。 就是长得有点凶。 不像席靳,白白嫩嫩的。 意识到自己是顺手将两人拿来对比的瞬间,姜栀枝瞳孔地震,耳朵瞬间烧红了。 她迅速摇了摇头,将脑袋里那些肮脏龌龊无耻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后火速转身敲了敲门,将衣服递了进去。 片刻钟后,房门再次响起。 那道高大的身影再次出现于他眼前,穿着她刚刚递过去的黑色真丝睡衣套装,黑色半湿发被尽数往后抓起,allback造型,露出优越的眉眼。 眉骨高挺,鼻梁立体,棱角分明的五官氤氲着雾气,矜贵又高不可攀。 只是高挺鼻梁上的那点小痣长得实在太妙。 颜色浅淡,随着偏头的动作在灯影下摇曳,带着一点勾人的撩,连那双淡漠的眼睛都像是脉脉含情一般: “姜小姐,怎么这样看我?” 被水汽浸润过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配着这么深情的眼神,姜栀枝有点心猿意马。 她本来是想解释过就跑路的。 但冷不丁的,之前谈好的200块钱又浮上心头。 姜栀枝犹犹豫豫,有些羞涩,即使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声音还是压的低了些,很有礼貌的问他: “裴先生,之前说的200块钱,还算数吗?” 如果不算数的话,她还可以再加。 哥哥这次给了300万,她的手头阔绰多了。 站在光影中的高大男人眉目深深,看着她微微勾唇,看起来很好脾气: “当然,裴先生说话算话。” 竟然没有临时涨价。 姜栀枝的视线在那张俊美到无可指责的脸庞上定了定,耳朵突然红了。 裴鹤年身上有一种很强烈的反差。 身居高位,气场强大,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卑躬屈膝的商界巨鳄心甘情愿200块钱给她玩。 更何况,他还长着这么一张高山薄雪般清冷脱俗又不可冒犯的脸。 简直太爽了。 姜栀枝很想拍拍他的脸,说两句会更冒犯他的浑话。 但是直接开始的话显得她太没有素质,简直像个开鬼火的急色黄毛。 姜栀枝犹犹豫豫,还没想出来开场白。 下一秒,带着潮气的冰冷手指灵活的钻入她掌心,像是一条蜿蜒的小蛇,插入她指缝,跟她十指相扣。 掌心贴合在一起,姜栀枝瞬间睁圆了眼睛。 面前的俊美男人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往另一边走去。 含情的凤眼落在她脸上,语气温柔: “要喝点什么?果汁还是饮料?” 裴鹤年的手很大。 清晰的骨节蹭过她的指缝,大概是用凉水洗过手,手指的温度有些冰,指腹若有若无的蹭过她的手背。 凉凉的,痒痒的。 姜栀枝觉得他是个狐狸精。 “那就来点红酒吧!” 酒壮怂人胆。 美色当前,200块钱不能白花。 对方很绅士的托着她的手腕,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骤然拉大的身高差,男人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微微俯身,微微粗粝的指腹蹭过少女软嫩面颊,语气很低: “小朋友还是不要喝酒了。” 与指尖的凉意不同,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清淡的雪松香气伴随着微微的薄荷香,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被他逗的眼睫颤了颤,伸手勾住了他的领口。 光滑的贝母纽扣从缝隙中划开,露出宽阔的胸膛,冷白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随呼吸微微起伏,流畅的线条漂亮的像是雕塑。 姜栀枝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她就这样跟裴鹤年对视,弧度圆润的眼睛都弯了弯: “都可以玩男人了,就不算小朋友。” 男人的视线笼罩着她,突然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眼底的意味都越发深长。 “有道理。” 对方附和着她: “要喝什么?红酒,香槟,proso,还是果酒?” 他列举了几样酒精度低的发酵酒,又这样的语气,分明还是拿她当小朋友。 姜栀枝勾着男人衣领的手指猛然收紧,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裴鹤年没有阻止,距离太近,薄唇几乎要蹭到她嘴上。 “裴先生喝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 轻软的语气带着某种被喊小朋友之后不满意的娇纵,甚至还像是故意挑衅他: “当然,裴先生嘴里的酒,我也可以喝。” 第380章 番外if线:Chapter28 男人滚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呼吸依旧平稳着。 弧度优美的薄唇若有若无的从她唇角蹭过,痒得像是一条摇曳的小鱼尾巴。 少女清亮的瞳仁睁圆了几分。 下一秒,捏在她脸侧的粗粝手指微微下滑,勾住了那截雪白纤细的下颚。 指尖的力度收紧了一点,低沉的语气蕴着某种危险,尾音还是带笑的: “我嘴里的,你也喝?” “小乖,男人的口水,你吃过几个?” 乌棱棱的羽睫飞速颤了几次,色厉内荏的漂亮小孩下意识的抿了抿唇,脸颊粉扑扑的,耳朵都跟着红了。 一眼就能看透的青涩,偏偏说起话来还犟的要命,努力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 “记不清了,今天你算一个。” 男人剑眉微微挑起,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么厉害。”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里带着某种宠溺: “好啊,那我就等着了。” 男人的身影随着脚步声消失在视线里,坐在沙发上的少女飞速拍了拍自己过快的心脏,长长呼出一口气。 玩裴鹤年这种男人实在太刺激了。 她心脏跳的一抽一抽的。 没想到出来玩还有这种艳遇,姜栀枝飞速拍了拍自己的脸,又一本正经的调整了坐姿。 手机嗡嗡两声,是新发来的微信消息。 【苏打小饼干:宝宝,我在这边的一个广场,有超级多好吃的,我给你带回去!】 【苏打小饼干:还买了两块超级漂亮的蕾丝头巾,明天我们可以一起拍照!】 姜栀枝的手指在屏幕上动了两下。 【姜鱼小丸子:没问题!你大概还有多久回来呀!】 【苏打小饼干:半个多小时吧,这边还有个街头小酒馆,一会儿买完熟食,我再去打包几瓶啤酒我们俩回去喝!】 异国他乡,跟好朋友坐在美丽的法式庄园里喝酒吃美食,她聊她的crush,自己聊自己的艳遇对象,在月下静静碰杯,默默cos大情种,简直不要太爽! 但是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也太紧凑了! 如果时间能更长一些,她还可以不急不缓的跟裴鹤年调调情,然后再哄着他摸几把。 但时间骤然缩短,不加快速度,估计就只能说几句骚话了。 姜栀枝迅速起身,在墙壁的开关处“啪啪”按了几下,光线熄灭了几盏,明亮的室内在一瞬间昏暗起来,晕黄的灯影照着房间里朦朦胧胧,甚至还有点氛围感。 脚步声再次响起,那道高大的身影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托盘。 “怎么突然关灯了?” 托盘放在桌面上的碰撞声响起,一道带着香气的柔软身体袭来,将他推到了沙发上。 男人的手掌下意识搭上少女腰肢,轻轻拢住,语气倒很温和: “就这么急?” 见他没反抗,姜栀枝打蛇随棍上,纤细的指节落在他睡衣的纽扣处,速度极快的解开了两颗, “再不开始来不及了。” 纤细均匀的指节泛着柔软的白,温热的指腹落在男人带着凉意的胸膛,冷与热的对比,让被她按在沙发上的男人呼吸急促了几分。 “怎么就来不及了?” 男人声音低哑,由着她的动作: “你交男朋友了,他要来捉奸?” 跨坐在他身上的少女摇了摇头,“不算。” 裴鹤年呼吸一僵。 她说不算,而不是说没有。 调查结果显示中,他可怜又可爱的心上人从小就是乖宝宝,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除了有个围着她打转的竹马,根本就没谈过恋爱。 如今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说不算? 男人手臂线条骤然绷紧,握在少女腰肢处的大手收紧了几分: “你交了男朋友?” 黑色丝质睡衣泛着幽幽光泽,解开纽扣的领口大开,与冷白的皮肤交相辉映着,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 姜栀枝有些兴奋的抬手摸了摸,胡乱解释: “不算,只是随口一说,连手都没牵过,过两天我就把他给甩了。” 裴鹤年沉默了一下:“对方是什么人?” 姜栀枝恋恋不舍的摸了摸他的腹肌,又一块一块勾勒着数了数,随口答道: “一个帅哥。” 裴鹤年:“你喜欢他?” 姜栀枝伸出拇指和食指量了量他的腰,对这截看起来就有劲儿的腰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还行吧,长得挺帅的,是他喜欢我。” 裴鹤年皮肤很白,劲瘦的腰腹下有两根青筋,被她摸得一跳一跳的。 姜栀枝眼睛亮了亮,正要继续。 男人修长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你那个竹马,席靳?” “不是,我超级有道德,从来不对身边的人下手。” 那张可爱小脸骤然放大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的表情: “裴先生,你好像很关注我的感情状况。” 她说的一本正经,甚至还带着某种笃定: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胸膛下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那双幽深的凤眸盯着她,忽而微微勾了勾唇。 清冽的雪松气息骤然袭来,男人的大手按住她的后颈,凑过去咬了咬那双柔软的唇。 少女清亮的瞳仁猛然放大。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冷淡香气袭来,几乎要将她完全包裹,带着侵略性极强的凛冽,滚烫的呼吸带着呢喃,从舌尖滑入她的唇瓣: “忙了一夜都没合眼,坐了8个小时的飞机主动送上门来给你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 爆炸般的荷尔蒙气息在空气中蔓延,被亲懵的少女眼睛圆圆,一股战栗的爽意从尾椎骨蔓延。 男人清雅的凤眸半敛,稠暗的视线如丝如缕,伴随着攻城掠地的炙热,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姜栀枝被亲的晕晕乎乎,手脚发软,几乎要挂在对方身上。 雨点一般的吻落下,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情动,哄她的声线都在微微发颤: “跟她分手,小乖。” “从今以后,裴先生随便你玩。” 第381章 番外if线:Chapter29 加过冰块的朗姆酒酒液澄澈,闪着光的八棱水晶杯杯壁凝出水珠,在薄纱似的昏黄灯光中下滑,滴落到木质桌面上,泅出一片湿痕。 窗帘被夜风拂动,风里送来薰衣草的花香。 身材高大的男人衣襟敞开,修长结实的手臂抱着怀中少女,往床边的方向走去。 姜栀枝脸红了,耳朵也开始发烫,手脚没了力气,心脏跳得很快。 她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提前关了灯。 光线这么暗,她已经热到开始发烫的脸颊,应该看不出来。 夜风拂动窗帘的瞬间,手指碰到柔软的薄被,跟她们订的房间里的触感很不一样。 灼热的吻再次落下,伴随着男人的声音, “是助理换的新被子,我有一点洁癖,不习惯用酒店里的被子。” 又被亲的脑袋发晕的姜栀枝还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解释这个。 男人的俊脸跟她拉开一点距离,话音一转: “我也是新的,没碰过别的女人,没谈过恋爱。” 少女湿红的唇瓣娇艳欲滴,随着一点气音,小小的“啊”了一下。 男人的吻又落了下来。 松散的衣领被扯开,柔软的黑色长发在空气中荡出弧度。 裴鹤年一直在亲她。 亲得她脑袋成了浆糊,又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摊开的可丽饼。 饼皮翻转,她整个人又跨坐在了裴鹤年身上。 灯光昏暗,男人俊美的脸庞半隐在黑暗中,一双薄唇红的不成样子,又像是渴急了一般要吻她。 姜栀枝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时间到了,苏苏要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哑的过分,清雅出尘的凤眼含着水光,就这样看着她: “和你一起住的朋友?” 坐在他身上的女孩儿点了点头。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后背处,带着不舍: “就这样走了吗?” 少女柔软的指尖摸了摸他的脸颊,视线下滑,带着某种促狭: “我再不走的话,裴先生不是就要炸了吗?” 男人低低的笑了几声,毫无遮挡的胸膛带起震动。 他抓着她的手腕,放在唇边吻了吻。 这幅样子,倒是不像那天为她撑腰把人家管家都吓得唯唯诺诺的模样。 半敞的衣襟下遮不住绯色痕迹,一张清贵无尘的脸庞染着情动。 一边吻着她的手腕,一边撩起薄薄眼皮,扬起眼尾看她,追问她: “什么时候跟你那位男朋友分手?” 手腕处有些痒,裴鹤年这张脸又实在勾人。 今晚全新的体验让姜栀枝血脉偾张,人爽爽的,脑袋麻麻的。 她忍不住嘴贱,张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像是为难: “那我要是暂时分不了手的话,裴先生还会送上门给我玩吗?” 男人的呼吸重了几分,抱着她的大手更紧了一些, “我不喜欢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坐在他腿上的漂亮女孩叹了口气,“好吧。” 平心而论,裴鹤年的人设确实很戳她的少女心。 爹系大佬,温柔绅士,脸蛋优越,身材绝佳,而且难得的还是处男,体验感绝佳。 而且还暗恋她。 谁的言情小说里没看过年上daddy? 作为初恋的幻想对象的话,他完完全全游刃有余。 不过她最近的桃花运是在旺盛,连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恢复单身。 所以只好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男人的胸膛,讲话慢吞吞的: “既然这样,那就等我恢复单身再联系裴先生吧!” 话音落下,她干脆利索的起身。 完完全全一副爽完拔腿就跑的模样。 裴鹤年眼皮跳了一下,抬手箍住她的腰,将人再度压了下来, “等等。” 姜栀枝反应过来,开始摸手机: “抱歉,我好像还没有转钱。” 她这副样子,好像真的拿他当花钱就可以玩的鸭子了! 裴鹤年额角突突直跳,抽走了她的手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容娇美的少女翘起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反正他也不算你的男朋友,那我们两个先谈着。” 裴鹤年声音平静,一张俊脸也云淡风轻,半点没有挖人墙角的自觉,甚至还用大手蹭了蹭她的脸颊,格外理所当然: “但是在这期间,不许让你那位男朋友碰你。” “小乖喜欢玩什么,我都随时奉陪。” 姜栀枝起身的动作一顿,终于心满意足。 她笑得眉眼弯弯,小鸟啄食一样吻了吻男人的唇瓣,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某种骄纵的意味,像只翘着尾巴炫耀的小猫: “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她有点美滋滋的,索性环住男人的肩膀,湿漉漉的长睫忽闪忽闪,毫不掩饰的使坏: “那万一以后我们分手怎么办呀,裴鹤年?” 她又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顶着一张又纯又无辜的脸,说着让人气血上涌的话: “我才18岁,还没有谈过恋爱,还小小年纪又没定性,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婚,更没办法对你负责……” “你不会缠着我不放,被分手了也要打击报复吧?” 她认真的想了想,又快速补上一句: “如果玩不起的话,我就不跟你谈了。” 红到冶艳的唇瓣开开合合,湿热气息混合着一点冷调的花香,暖烘烘的扑在他唇上,像是某种矛盾的清纯和欲望的混合体。 就连这么薄情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格外理所应当。 又纯又漂亮的感觉,像是做多少坏事都可以被原谅。 裴鹤年喉结下压,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分手了老公也养你一辈子。” 坐在他腿上的少女微微勾唇,“真的?” 男人的大手捧着她的脸颊,低沉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灼热, “真的。” 交织的呼吸随着房间里的温度攀升,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少女纤细腰身,再度吻了上去。 “我才不要你养着,我有哥哥……” 少女娇气的调子颤了颤,摸到了旁边的手机,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看,我哥哥的电话来了——” 她比了个嘘的动作,从男人腿上滚下,接通了手机。 屏幕上出现那张熟悉的脸庞,姜栀枝声音轻快,叫了声“哥哥”。 陆斯言的卧室里晨光熹微,他似乎正洗漱完,一边擦着手,一边跟她讲电话: “怎么这个时间还没睡?跟朋友聊天?” 姜栀枝“嗯”了一声,反问他:“那你怎么醒这么早,两个小时前才通了电话,你一晚上没睡觉?” “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国,怕被人拐跑了。” 陆斯言说着话,声音一顿: “要不然开完今天的会,哥哥去找你?” 姜栀枝正要拒绝,忽然,一抹湿热落在她腰窝,声音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 “不要……” 电话那边正在擦手的陆斯言动作猛然僵住了。 第382章 番外if线:Chapter30 她又买新玩具了? 这个念头下意识从脑海冒出来的瞬间,陆斯言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闪过些许不自然。 那只粉色的小兔子依旧藏在抽屉深处,没有被毁尸灭迹,也没有重新启用。 行李箱是他亲手收拾,没有放进去不合适的东西。 可是那个声调…… 熹微的晨光下,青年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脸庞闪过某种慌乱的尴尬,甚至来不及深究猛然换了方向的动作,语气有些匆忙: “哥哥还有一些事,等你睡醒再打给你。” “先这样,枝枝,早点休息。” 他急匆匆挂断了电话,有些羞恼的姜栀枝坐起身子,扑过去给裴鹤年胸口来了一拳。 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她笑,一个劲的道歉。 圈着他脖颈的少女骂他坏蛋,裴鹤年照单全收。 只是在床头的灯光下,那双流光溢彩的凤眸却闪过某种幽暗,落在静静躺在被子上的手机屏幕。 他承认刚才色迷心窍,被勾的有些放荡。 可作为成年男人,姜家那位号称聪明的养子陆斯言,不会不清楚刚才那声“不要”的违和。 细颤而软绵绵的声调,娇得可怜。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怎么会搞得出这种动静? 他听得出那一声的不对劲。 却慌乱到眼睛也不敢看,甚至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只是避嫌? 灯光幽暗,男人薄薄的眼皮半敛,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他动作熟练地搂着怀中人,举白旗投降一般凑过去吻了吻她的脸,询问着她明天要跟朋友去哪里玩儿,说着哄人的话。 可心头总是有一点隐隐的不安。 他本就多疑多虑,刚刚的场景迅速回放,又弥生出种种拆不开的困惑。 那日晚宴气急败坏,疯狗一样乱咬人的贺博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男人薄薄的眼皮撩起弧度,摸着怀中人的脑袋,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但愿对方只是避嫌。 - 裴鹤年真的很喜欢亲嘴。 姜栀枝溜回去的时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只觉得舌尖都在发麻。 她鬼鬼祟祟溜回房间,小苏女士刚敷了面膜,正不客气的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姜栀枝忽然有点乱出去乱搞被捉奸的心虚。 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慌,说着插科打诨的话,又开始调侃她跟那位多年未见的crush。 苏苏瞬间红了脸,推着她去喝酒,不让她继续说了。 木质桌面上摆着打包回来的各色美食,撒着椒盐的帕尼斯切成长条,看起来格外像脆脆薯条,福卡希香草面包切成麦穗状,尝起来有迷迭香的气息,撒着薄薄糖霜的油炸糕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点缀着黑橄榄和银鱼柳的洋葱塔泛着油润光芒,旁边还有两杯装在玻璃杯里的冰镇桃红葡萄酒…… 姜栀枝食指大动,也急匆匆去洗了脸,敷上面膜。 两道身影对着窗外的月色,举起的酒杯碰撞在一起,连跳跃的月光都跟着快乐。 次日一早,外面传来一点隐约的声响。 昨晚她们俩睡得太晚,姜栀枝翻了个身,用手臂遮住眼睛。 脸上有一点微微的痒,像是有狗尾巴草蹭过。 姜栀枝抗议:“等一等,我还要睡觉……”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要睡觉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戏谑。 姜栀枝反应了半秒,骤然抬起手臂,睁开了眼睛—— 穿着浅蓝色短袖的席靳蹲在床边微微俯身,叠戴的银色项链碰撞出声音,桃花眼弯出弧度。 姜栀枝尖叫一声,一巴掌拍到对方脸上: “席靳,你怎么又来了!” 被她拍了脸的席靳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要亲。 恰逢开门声响起,苏苏的脚步声传来。 亲吻的动作很矜持的换成了吹气,席靳很心疼: “看看,手心都打红了,疼不疼啊?” 那边的苏苏倒抽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 “好辣眼——呃——好甜蜜——” 被握住手腕翻来覆去吹着掌心的姜栀枝疯狂朝她伸手, “还说废话,快救救我——” 苏苏充耳不闻,只是自己在那里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外走, “今天天气不错,吃早餐去了——” 关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脚步声也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个人。 折腾的头发都乱了的姜栀枝坐起身来,席靳一边弯下腰给她穿鞋,一边在旁边小声说话, “睡觉也不老实,头发跟爆炸了一样,还是一会儿让我伺候着你,给你洗洗吧。” 姜栀枝闻声照了照镜子, “你才爆炸了?只是有一点乱好吗?” 她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又踢了踢对方的小腿, “问你话呢,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来了?” “想你呗,我也不放心你!” 席靳大大方方的,被踢了也不生气,跟在她屁股后面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而且我不来的话,万一你又要点男模怎么办?” “外面的人不干不净,哪有我玩起来放心?” 姜栀枝冷笑一声,开始刷牙。 席靳双手抱臂,靠在门边看着她,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了: “这两天晚上,有没有想我呀?” 镜子里的少女白了他一眼,开始往外吐白沫。 “想我也是应该的,我想着你也会想我,所以今天早上洗的白白的,香香的就来了。” “你还要不要摸?” 那道身影骤然逼近,神秘兮兮: “我那里用了香体喷雾,是你最爱的玫瑰味——” 姜栀枝耳朵红透了,飞速捂住了他的嘴,开始吐槽: “我真是服了,小席,你怎么突然骚起来了,你骚得我接不住话……” 被她捂住嘴巴的青年开始笑,对方依旧保持着双手抱臂的动作,只是膝盖却很隐晦的蹭了蹭她的腿。 姜栀枝:“……” “叩叩”一声敲门声及时响起,姜栀枝连忙推他还往外走: “快去,有人敲门!” 担心席靳又没完没了,姜栀枝飞速漱口洗了脸。 门口的方向传来隐约的交谈声,她扯了张棉柔巾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昨晚那张把她亲得腿都软了的脸。 眉骨锋利,鼻梁高挺。 穿着一件合体的银灰色衬衫,挽起的袖口露出修长手臂。 对方的视线越过席靳,落在她脸上,语气倒是很客气: “房间里的吹风机坏了,打酒店的电话没有人接听,所以只好来就近借一只,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他通身的气度非凡,看起来非富即贵,又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席靳点了点头,“稍等。” 他一回头,他的小青梅呆呆的站在他后面,席靳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转身去往洗手间的方向。 脚步声均匀流畅,残留的身影还没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一截修长的手臂就伸了过来,搂住了少女纤细的腰。 这个场面实在有点刺激,姜栀枝瞳孔轻颤,下意识伸手撑在对方胸膛处。 男人的吻伴随着灼热呼吸落了下来,爱怜又缠绵的着吻着她的唇瓣。 低沉的声线钻入她的耳朵,伴随着连呼吸都被侵占的频率: “想老公了吗,乖宝宝?” 第383章 番外if线:Chapter31 裴鹤年没给她回答的机会。 骨感凌厉的手指插入发丝,按着她的后脑勺。 舌头抵着唇肉压了进去,带着攻城掠地一般的气势,姜栀枝觉得自己的腿又隐隐发软。 daddy有daddy的好,只是亲起嘴来实在太凶。 跟他的人一样,有种讨伐性极强的逼迫感。 谈起来又凶又爽。 姜栀枝被亲的迷迷糊糊,但还没忘去洗手间里拿吹风筒的小席。 她很敏锐地听着那边的动静,急匆匆的回应了对方几下,就开始推着对方离开。 裴鹤年半推半就,配合她拉开一点距离,又没忘亲一亲他的小女朋友软软的脸颊: “宝宝,你还没有回答。” 姜栀枝红着耳朵,故意跟他作对: “回答什么?我刚睡醒,哪里有时间想你?” 男人低笑,微微粗粝的拇指蹭过她唇瓣上的湿痕,很体贴的将上面的痕迹擦掉: “小混蛋。” 脚步声再次传来,姜栀枝迅速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席靳长得高,手长腿长,脚步又快。 三两步就赶了过来,强制地插到两人中间,将吹风机递了过去, “走吧,不用谢。” 裴鹤年还是很客气的谢过了对方,然后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姓裴,遇到困难的话,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对面的混血青年点了点头,将那张黑金名片接了过去,一副不想与他多说的样子。 裴鹤年的视线从青年肩膀划过,然后在他身后的漂亮女孩脸上停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是刚刚讲话的青年, “你离他那么近干嘛?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万一把你拐走了怎么办?” 甚至还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有些不依不饶: “你是不是又要点男模?你是不是相中他了?” 脚步声消失,姜栀枝一本正经: “对呀,他长得不赖。” 身材高大的混血青年单手揽着她的肩膀往里走,过分修长的手指夹着的那张黑金名片翻了一下,给她展示上面的名字: “这个人我们惹不起,枝枝。” “刚才他敲门来借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又怕是因为长相相似认错,你看,果然是裴鹤年。” 他的小青梅不以为然,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调一般: “裴鹤年怎么啦?” 搂在她肩膀处的手臂紧了几分,席靳的声音传来,比平日要严肃几分: “裴家势大,家族里几辈子的积累经营,在a市的圈子里根深蒂固,外面都传富可敌国。” 姜栀枝想了想:“那太有钱也不是他的错。” 青年的大手又捏了捏她的肩膀: “小没良心的,你是不是见他长了张好脸,就动歪心思了?” 他的小青梅哼了一声:“谁让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出来?他长成这样就是给我看的。” 她说得蛮不讲理,席靳却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开口: “像我们这种家里有点钱的商人家庭,不过是站在时代的风口上,乘着政策的东风赚点钱,养活自己,贴补家用。” “但他这种阶层的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姜栀枝随口问。 席靳想了想,给她举了个例子: “东汉末期的世家大族多出名士,这些名士占据着优渥的政治阶级,经过世代高官或封爵荫蔽的积累,成为门阀士族。” “尤其在东晋时期,这些门阀士族甚至可以左右统治者的更替。” “皇帝是台前的皇帝,门阀是幕后的皇帝。” “不管台前的人变几波,他们这些人都稳坐钓鱼台,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捧出新的统治者,一旦情况不对,便干脆利索临旗易帜,冷血到抛弃故友也是常见的手段。” 他说的神神秘秘,姜栀枝听了一耳朵,兴致缺缺。 “一年多以前,顾家收养了一位干儿子,不过那张脸长得跟顾仁康相似点太多,谁都知道是他亲生的。” “现在那位顾家太子爷正跟这位二少爷打擂台,裴鹤年跟顾聿之交好,不管是为了昔日情谊还是利益交换,他一定会跟对方达成同盟,去对付那位二少爷。” 突转的话题引到了熟悉的人身上,姜栀枝竖起了耳朵。 “到后面局势白热化,肯定要有人付出代价。” “枝枝,我们不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所以不要往他们那个圈子里面掺和。” 姜栀枝胡乱“嗯嗯”了两声。 来不及了,她已经不小心掺和进去了。 甚至比原来想的更刺激。 上赶着给她做男朋友的杀手哥和送上门来给她玩的头牌哥竟然还是朋友。 人生真是太风云莫测。 她抬头看了席靳一眼,对方停下脚步,碧蓝的眼眸注视着她: “害怕了?” “咱们不怕,” 席靳摸了摸她的头发,自顾自接上了后半句话: “就算你真的招惹了他,哥也会努力帮你摆平。” “万一真的摆不平,那我就带着你偷偷溜出国,去丹麦,去瑞士,去你小时候童话书里总是津津乐道的地方,去哪里都可以,我们俩去周游世界。” “玩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或者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几只像布丁一样的可爱小狗,生一堆孩子……” 姜栀枝去捏他的脸: “要不要脸啊小席,谁要跟你生孩子,你想得美!” 身形高大的青年微微俯身,方便她的动作,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 “我倒是想给你生,这不是不能吗?” “我要有这个条件,就一口气给你生10个8个孩子把你套牢,让你再也没有机会去外面拈花惹草。” 姜栀枝把他的手拍开: “行啊,等你什么时候肚子里能爬出来我的孩子,我就让你当大老婆!” 席靳不满意了,非要让她提一个更好实现的。 两个人吵吵闹闹了好一会儿,再次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姜栀枝已经换好了漂亮的白色棉布连衣裙,裙摆到大腿中间的位置,a字的版型,随着奔跑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柔软的发丝编出了两个长长的麻花辫,发丝扯出蓬松弧度,在金灿灿的太阳里发出橙红色的光芒。 席靳左手给她拿着草帽,肩膀上背着背包,右手拿着小风扇和驱蚊液,大步在后面追着。 夏日的南法庄园美得像一幅画,二楼的小阳台上,穿着银灰色衬衫的男人抿了口咖啡,看着那道跑远的人影,微微勾唇。 片刻后,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裴总。” 长身玉立的男人应了一声,随手将咖啡杯放下, “走吧,去看花。” 第384章 番外if线:Chapter32 6月份的普罗旺斯天气尤其炎热。 跟国内的热还有区别,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的瞬间,姜栀枝感觉自己从一只水灵灵的鲜豆角晒成歪歪扭扭的干豆角了。 苏苏撑着伞,一口一个“好热”。 席靳也撑着伞,手里拿着一支喷雾,“呲呲”的往她身上喷。 一边喷着一边还没忘了居功: “还得是哥吧?要不是我早点喊你起床,等到大中午,这大太阳还不得把我们宝贝晒化了!” 这边的姜栀枝还没嫌他喊的恶心,那边的苏苏就打了个哆嗦, “恋爱脑好可怕,我服了。” 姜栀枝从他手里抢过伞,迈着小腿飞速往前跑。 席靳一边喊,一边在后面追。 广阔无垠的土地上是大片大片的紫色,远处是逶迤连绵的阿尔卑斯山,阳光在它身上勾勒出简笔画的形状。 他们请了当地导游,对方操着一口方言味很重的普通话,小苏女士穿着一件孔雀蓝的棉布裙,头上戴着跟姜栀枝相似款的草帽。 两个人一蓝一白,在颜色浓郁的薰衣草花田里奔跑,连燥热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摄像机的镜头里分成均匀的两块,上半片填充着颜色浅淡的蓝天,下半片填充着无垠的紫色,一棵挺拔的大树伫立在薰衣草田与天际的交界线,顶着扇子似的树冠。 这幅图案太像电脑上的壁纸,席靳看了好几眼,悄悄保存下来。 两个女孩拍完合照,席靳忙不迭地把当地那位摄影师挤开,自告奋勇: “枝枝,我给你拍。” “天这么热,咱们早拍完早去吃饭。” 姜栀枝拿着防晒的喷雾对苏苏“呲呲”的喷了一通,她也热,草帽下的发丝被微微濡湿,鼻尖上闪烁着一点晶莹的汗,点了点头。 席靳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给苏苏递了一瓶,又把剩下的那瓶拧开,体贴的送到姜栀枝嘴边,还没忘摘下来自己的帽子给她扇风: “好点没有?有没有蚊子咬你?” 姜栀枝仰头喝了半瓶水,又塞到了他怀里,吐槽他, “你越来越啰嗦了,小席。” 席靳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完,将帽子往头上一戴,又开始给她拍照。 手里的相机是出国时急急忙忙买的最新款,他在飞机上摆弄了一路,现在操作起来已经很熟练。 镜头里的少女眉眼盈盈,编织的草帽边缘不规则,帽檐拉下来一点,衬托着一张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 a字型的裙摆带着纯洁的烂漫,她对着镜头弯起眼睛,席靳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击中了,身体都在过电。 他们家枝枝跟小天使有什么区别! 席靳美滋滋的,越拍越开心。 带着草帽的少女指挥他: “别拍这边,我左边的脸好看!” 席靳小声嘟囔:“你根本不懂,你哪边都好看……” 他这样想,却不敢说,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她的要求拍照,顺便夹带私货拍另一边脸。 越到中午日头越毒,姜栀枝回看了眼他拍的照片,满意的比了个ok的姿势。 不远处的苏苏也接近尾声,三个人热了一头汗,问过导游后,去了一家就近的咖啡馆。 与巴黎都市的咖啡馆不同,奶黄色的墙壁,薰衣草蓝门窗,粗犷的石料墙壁和随处可见的手作陶罐比比皆是。 做旧的家具折射着璀璨日光,铁艺椅子在老式陶土地砖拖出声响,到处都有悠闲传统的法式风情。 席靳要了杯浓缩咖啡。 苏苏点了榛子拿铁,姜栀枝大手一挥,点了听起来就很不正宗但游客打卡味十足的薰衣草拿铁。 没有了直射的阳光,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三个人喝着咖啡,两个女生回看刚刚的照片,不时议论着些什么。 姜栀枝选了几张发到家族群里。 有一张拎着草帽回头的照片她最满意,索性换了头像,还发了朋友圈。 “咔嚓”一声,她一抬头,席靳正举着相机,侧身跟她合照。 姜栀枝笑着做出要抓他头发的动作,席靳扬起灿烂笑容,将这一幕定格。 也跟着发了朋友圈。 照片刚发出去,席靳就“嘿”了一声: “陆哥冲浪这么快,给我点赞了!” 姜栀枝刚要夸一夸哥哥,视线的余光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身影即将消失的瞬间,身材高大的男人停下脚步,狭长凤眸投过来一瞥。 挽起来的衬衫袖口,休闲款的白色西裤,背靠着南法风情十足的街道,连看过来的眼神都优雅又浪漫。 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薄唇轻抿。 姜栀枝盯着他的嘴巴,又想起来那几个缠绵悱恻的吻。 对方挑眉,暗示性十足的看向另一边。 姜栀枝心底“啧”了一声。 勾引她? 裴鹤年好骚。 姜栀枝猛然起身,决定去惩罚他一下。 正在纠结着怎么回大舅哥朋友圈的席靳茫然抬头: “你干嘛去?” 姜栀枝一本正经:“买瓶饮料!” 席靳说着就要起身:“喝什么?外面太热,我去买。” 姜栀枝把他按下:“我自己有腿!” “自动贩卖机吗?” 苏苏放下手中的咖啡,连忙举起手来: “我也喝,要一瓶冰镇的可乐!” 姜栀枝爽快答应,摸了摸席靳的头: “你也爱喝冰的,要不要喝冰可乐?” 席靳刚要答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扭捏: “不喝可乐,我要喝冰镇的芬达。” 姜栀枝点了点头,大步往外走去。 自动贩卖机就在咖啡馆不远处,姜栀枝三两步跑过去,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穿着白棉布裙子的身影瞬间消失。 滚热的呼吸落了下来,伴随着某种渴欲十足的吻,带着纷乱的热切,将她按到了自己怀里。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少女纤细后颈,微凉的掌心落在滚烫皮肤,激得姜栀枝几乎想要颤抖。 “乖孩子,” 破碎的声线从唇齿中溢出,吻她吻的又深又重,微微粗粝的手指抚摸着她细嫩脖颈,叹声: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老婆。” 第385章 番外if线:Chapter33 外面的天气依旧闷热,阳光灼目。 奶油白的墙角覆盖着大量的藤蔓和绿萝,薰衣草的香气在空气中厚植着。 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怀中少女,连缠绵的亲吻都像法国老电影中那般热烈。 空气很热,裴鹤年的手指却是凉的。 又是熟悉的被亲到头晕目眩,连舌头都要融化的感觉。 不远处的脚步声传来,说着英文的游客在自动贩卖机买了水,厚重的水瓶撞击下来,发出一点闷响。 姜栀枝终于回神,推了推对方的胸膛。 摩挲着她后颈的男人与她拉开一点距离,却又很快恋恋不舍的凑上来,吻了吻她的唇角, “宝宝,你还没说想我。” 裴鹤年有点黏人。 不过谈起恋爱来,确实应该就这样黏黏糊糊的。 面容娇美的少女弯了弯眼睛,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很大方的满足了对方在恋爱中的渴望: “裴先生,想你的。” 裴鹤年又低下头来要吻她: “嘴都亲过这么多遍,再叫裴先生是不是太见外了?” 姜栀枝装不懂,故意问他: “那裴先生想让我叫什么?” 男人的吻落了下来,姜栀枝笑着躲开。 燥热的空气里弥漫开清冷的雪松香气,似乎带着一点薄荷的尾调,有种难得的清爽。 灼热的吻落在她脸颊,痒痒的。 她笑着抱住对方的腰,却听到不远处席靳的声音在喊她。 纤细的手指撑在男人胸膛,与对方拉开距离。 像夏日的一场旖旎的梦,弯起的唇角带着甜蜜,竖起的手指轻点唇瓣,做出噤声的动作。 棉布裙摆从男人手指中滑出,如同蔚蓝天际上一抹抓不住的云。 他的小女朋友急急跑了两步,朝对方摆手: “在这儿!” 不远处的青年说了句什么。 他的小女朋友应了一声,又在抬腿离开时蹲了顿脚步,转过脸来。 繁盛茂密的藤蔓遮住了她的动作,蓬松的发丝编成麻花辫,乖乖从肩膀的位置垂了下来。 阳光落在金色发丝,上面点缀着几点颜色浓郁的薰衣草花瓣,唇红齿白,笑眼弯弯。 她动作幅度很轻的歪了歪脑袋,带着某种俏皮的可爱,手指点了点湿红唇瓣,动作隐秘的朝他飞过来一个吻。 在燥热而绚烂的夏日里,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老公,下次见喽~” 翩纤飞走的身影像一只白色蝴蝶,从茂密的藤蔓中穿过。 伫立在墙角的高大身影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胸膛下的心跳声以一种极快、即迅猛的速度猛烈撞击着。 日光幸福到让人目眩神迷,空气中传来的花香都带着让人几乎晕厥的甜蜜。 燥热的夏风吹起百叶窗上挂着的铃铛,摇动的铃铛发出脆响,像是某种提醒他陷入沉沦的信号。 良久,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才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望向那道身影离开的方向—— 南法的夏日阳光灼热,正午石板路蒸腾的热浪伴随着薰衣草与迷迭香的气息。 可他还是分明闻到了一点很细微的玫瑰冷香,像是某个纤细的身影朝他奔来扑进他怀里的时刻。 大概终他一生,都无法忘记这一天了。 他想着。 - 自动贩卖机前,姜栀枝飞速投进去纸币,买好了芬达和可乐。 席靳也迅速赶来,张开的大手替她挡着阳光,语气里带着担心: “刚刚跑哪里去了,没看到你,吓得我魂都飞了。” “没去哪儿,你的芬达——” 姜栀枝将冰镇饮料塞进他怀里,凉得席靳倒抽了一口凉气。 “太凉了,来,我拿着。” 席靳强行把剩下的两瓶饮料从她手中拿走,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下次不许跑这么远了,这是国外又不是国内,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别人拐跑了怎么办?” 被他搂在怀里的少女不以为然,又自己拿回来一瓶可乐打开。 气体撞击的声响驱走了空气中的燥热,姜栀枝抿唇喝了一口,嘴巴里发出一声很夸张的感慨声: “好爽!” 小时候她的牙齿不好,在糖分的摄入上被管控了许多。 哪怕是长大以后,吃糖果、喝饮料都是有定数的,现在出了国没人管,简直不要太快乐。 “行了,少喝两口,尝尝味儿就行了。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理期,现在不注意,到时候又要吵着说肚子疼。” 他唠唠叨叨,姜栀枝还算听劝,喝了两口就递给他, “喝吗?” 面容英俊的混血青年表情有些奇怪,他伸手接过来,就着刚才对方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很矜持的咽了下去。 姜栀枝盯着他看:“你也生理期?” 席靳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红得有些纯情,嘴上却格外坚定: “可乐杀精,我以后要少喝。” “我自制力挺强的,真的。” “要不是上面有你的口水,我才不喝。” “席靳,你真烦——” 姜栀枝气得踩了一下他的脚,怒气冲冲的走了。 席靳紧跟着在后面走,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三两步就跟上了。 临进门之前,他鬼使神差的看着被握在手中的可乐罐,又忍不住抿着刚才的位置喝了一小口—— 没关系,他年轻,身体素质好,精子活力也高。 杀几个也没什么。 咖啡馆里凉快许多,苏苏点了黄油面包和无花果面包,正美美的往嘴巴里塞。 一转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她将切开的黄油面包往对面推了推: “正好,我找了家在网上小有名气的特色餐厅,咱们几个喝完咖啡去尝一尝!” “哎,不是——” 刚才还兴致冲冲的小苏女士话音一转,堪比侦探般的视线落在姜栀枝嘴巴上,狠狠定住。 姜栀枝有点心虚,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们俩干什么去了?背着我亲嘴儿?” 小苏义愤填膺,大有一副要把席靳发卖出去的架势: “席靳,能不能矜持一点?” “你看你做的,把我们枝枝的嘴巴都舔肿了!” 第386章 番外if线:Chapter34 被这么直白的在外人面前指出来居心不良,席靳一张俊脸瞬间红了。 他越是脸红,就越是像心虚。 苏苏怒从中来,瞬间把对方收买她用的那两张很难搞的演唱会内场的头排票抛之脑后,对着堪比色中恶鬼的席靳指指点点: “好啊,姓席的,我算是看错你了。” “看在你跟了我们枝枝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纯情开朗大男孩,我可去你的吧,枝枝买个水的时间你都不放过!” 席靳红着脸辩解:“我没有!” 姜栀枝湿漉漉的瞳仁转了转,正犹豫要不要揭掉席靳头上的黑锅。 忽然,捂着嘴巴的手腕被拉了下来,苏苏的声音响起: “你没有谁有?” “她出门的时候嘴巴上还有口红呢,现在都被舔干净了!” 席靳百口莫辩:“我真没有。” 苏苏一锤定音:“你下次不许亲了。” 席靳不乐意:“凭什么?” 苏苏冷笑,朝他翻了个白眼,誓死守护自己的cp: “陆学长不在,反正你不能亲。” 姜栀枝:“……”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席靳更不乐意:“我亲不亲枝枝,跟陆哥有什么关系?” “这又不是结婚仪式上的亲吻,还需要大家见证,莫名其妙的。”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姜栀枝赶紧开始发饮料,招呼着他们趁凉喝。 一触即发的硝烟感烟消云散。 姜栀枝尝了口黄油面包,苏苏拉了拉椅子,忽然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他亲得很用力吧……” 姜栀枝转头:“……” 苏苏一脸怨念: “都说口红有毒,怎么不毒死他。” 姜栀枝:“……” “从现在起,我会看好你,直到咱们回国。” 苏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调子: “席靳这个臭不要脸的死绿茶抢走了你宝贵的初吻,我只能替陆哥守护他被第一个临幸的权利了。” 姜栀枝也学着她压低声音: “我们俩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以前还说你跟席靳也纯洁无瑕呢!” 苏苏回忆,苏苏气愤。 她两只眼睛迸射出火光,瞪向对面正在摆弄相机的混血青年: “怪不得我一直看他不顺眼,满身的狐媚子手段,就会偷偷勾引你。” “放在古代,他就是那种心机到揣了孩子想上位的外室。” “你亲两口就亲两口,可别跟他当真!” 苏苏拍了拍她的肩膀,义正词严: “陆哥这种端庄大气的类型才适合做老公,席靳这样的狐狸精玩玩就算了。” - 午餐去当地餐厅尝试了一些经典菜肴。 用地中海鱼和各种贝类熬制的马赛鱼汤味道浓郁,茄子西葫芦番茄彩椒慢炖的素食比较清淡,迷迭香腌制的小羊排用炭火烤的滋滋冒油,香气扑鼻,搭配鳀鱼橄榄烤制的薄薄馅饼,还有亮晶晶的糖渍水果和calisson杏仁糖…… 本来打算去冲浪的两个女孩吃得肚子饱饱,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抿着当地必点的桃红葡萄酒。 有穿成薰衣草小熊的卡通人偶过来,手里摇晃着印着大大彩色标志的箱子,邀请她们抽奖。 被两个人共同推举的姜栀枝伸手抽了一张,然后当众打开。 纸条上面是法语,他们三个人看不懂。 但薰衣草小熊手舞足蹈,餐厅里还奏响了音乐。 穿着正装的经理过来,热情的表示她们幸运之神附体,抽中了餐厅的幸运便签。 内容包含本餐免费,还有他们为游客特意定制的礼物。 三只用粗麻布和棉布缝制的薰衣草小熊,看起来呆头呆脑,却又格外可爱,里面填制着薰衣草花穗,散发出阵阵幽香。 对方用流利的英语真诚祝福她们,希望普罗旺斯的浪漫和幸运永远陪伴在她们身边。 他们抱着薰衣草小熊和经理合拍了照片,姜栀枝握着那张幸运之神降临的纸条,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门外有辆黑色的豪车缓缓驶过,防窥玻璃的车窗降下一点,男人清雅的凤眼撩起弧度,看向大厅里那张灿烂笑颜。 眼中浮过细碎的温柔,像是星光闪烁的一点。 - 6月份的普罗旺斯是漂流的旺季。 韦尔东河水流清澈湍急,可以沿岸欣赏峡谷风光。 三个在酒店换过衣服的人打算尝试一下漂流,但这个季节游客多,他们还需要排一会儿队。 苏苏接了通电话,阳光下的脸有些微微的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有个朋友要来。 姜栀枝当然明白,撞了撞她的肩膀,一脸“我很懂”的表情。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青年快步而来,对方穿着深色t恤和黑色防晒服,有些不苟言笑,看起来比较严肃。 他长期没回国,中文也有些蹩脚。 但对上苏苏的瞬间,姜栀枝还是明显看到了对方有些红的耳廓。 打过招呼后,姜栀枝主动拉着席靳往另一边散步,给他们制造相处的空间。 那边两个互生情愫的人正耳朵红红,若无其事的跟对方聊天。 这边的席靳从包里掏出来扇子给她扇风,一会儿帮她补涂驱蚊液,一会儿涂防晒霜,一会儿又拧开瓶子喂她喝水,忙得不亦乐乎。 姜栀枝觉得自己快被他照顾成孙子了。 向导吹响了口哨,观光筏准备就位。 穿好了防护服,姜栀枝兴致冲冲,牵着席靳的手找到位置坐好。 炙热的阳光伴随着迎面而来的水花,上下颠簸的黄色观光筏被水流推起的瞬间,整个人腾空而起。 骤然的失重感传来,伴随着瞬间的心跳加速声,晶莹的浪花扑面而来,混合着尖叫声与欢笑声。 席靳一只手抓稳救生索,另一只大手揽着姜栀枝的肩膀,将人稳稳搂进怀里。 浪花扑面而来,心脏随着观光阀的位置时涨时跌,漩涡里冲激的水珠四溅,伴随着下一瞬就要栽进漩涡的失重感,船上的人惊叫连连,喊的嗓子都快哑了。 河流两岸的悬崖上缀满了绿植,金色的阳光在水面上撒出粼粼光斑,浪花声混合着崖壁回响,气氛轻松愉悦。 六公里的路程结束的时候,姜栀枝浑身都湿透了。 即使是夏日,身上还是有些冷。 潮湿的防护服黏腻腻的粘在身上,姜栀枝熟练的张开手臂当祖宗。 对面身量高挑的混血青年则自动弯下腰来,帮她拉下防护服的拉链。 拉链头分开橙红色衣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湿透的白色罩衫呈现半透明的颜色,完全贴合在身上,随着兴奋到急促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 不远处的苏苏说了句什么。 他的小青梅开心的举起手来:“我也要玩!” 半包裹的浅桃粉色内衣呈现出柔软弧形,随着她举手的动作,一团雪腻的软白微微颤动。 猝不及防的一幕撞入眼帘。 席靳拉着拉链的动作一僵,鼻血流了下来。 第387章 番外if线:Chapter35 温热的鲜血从嘴唇上滚落,“啪嗒”一声,滴落在姜栀枝晃过来的胳膊上。 正在和苏苏隔空喊话的少女有些茫然的垂下眼睛,又在下一瞬猛然抬头: “怎么搞的?” 席靳的眼神有些被抓包的慌乱,他下意识将对方防护服的拉链拉到最上方,又动作慌乱的擦自己的鼻血。 姜栀枝连忙打开他的防水包,从里面找到纸巾, “怎么回事?也没有吃很辣的东西呀,你是不是上火了?” 席靳有些窘迫,他飞速用矿泉水冲干净脸上的血痕,又用纸巾堵住鼻子: “没事,太兴奋了。” “好吧,” 见他没问题,姜栀枝一边搭话,一边顺手拉开自己的拉链, “steven说附近有个特色集市,我们可以去里面淘一点好玩的东西,等到回国之后给大家分一分——” 她的拉链刚拉下来,青年的大手就骤然伸出来,强势的帮她拉了上去。 以为他故意捣乱,姜栀枝拍掉了他的手,继续往下拉。 席靳动作慌慌张张,从包里扯出来自己的防晒服,抖开帮她遮住。 姜栀枝低头看了一眼,大大方方的将防护服脱掉,然后就着席靳的动作伸好袖子: “你看了一眼就流鼻血了?” “真没出息。” 她点评着,甚至还坏心眼的踢了踢对方的小腿: “那你以后第一次做,还不得血流成河?” 席靳从前方挡着她,动作迅速又戒备的帮她拉上拉链,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看着她,眨了眨: “那你跟我做,我保证干干净净的。” 他的小青梅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冒的什么坏水,把你睡了,你还不得逼着我对你负责。” 被她拍了拍脸,席靳又爽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怪怪的,跟个变态一样。 被她踢一脚也爽,被他骂几句也爽,被他扇巴掌也爽。 席靳理解不了,一边随手脱自己的防护服,一边追上去, “我不让你负责。” “你上次都把我摸了,我不是也没让你负责吗?” “瞧瞧你小心眼的,把哥当成什么人了。” 姜栀枝根本不搭他的话,穿着他长长的防晒服,撸起来袖子双手插兜往外走。 席靳的衣服湿透了,只好脱下来拧了拧。 前方的身影骤然停住,席靳一脸茫然跟着抬头。 下一瞬,他的小青梅拉着他调转了方向,嘴里小声嘟囔着: “人家在谈恋爱,咱俩还是别捣乱了。” 席靳巴不得离他们俩远一点儿,有自己的独处空间。 他顺势环着对方的肩膀往外走,走到某个石头垫起来的位置,又从防水包里掏出来一瓶海盐味的苏打水。 湿透的t恤被拧成一条搭在肩膀上,线条流畅的肱二头肌凸起,紧实的腰腹垒块分明,水淋淋的。 冷不丁的,姜栀枝又想起来那天泳池里的蓝色美人鱼了。 席靳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姜栀枝一边抬着头喝水,一边打量他。 席靳是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骨架匀称而有力,每一寸肌肉线条都尤其漂亮,温热的皮肤下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们俩天天厮混在一起。 可是姜栀枝早就忘了上次看他是什么时候。 忘了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反正那个时候的席靳依旧很高,只是身材很青涩。 应该是很青涩。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年纪太小,还不会用这样的眼光打量男人。 她一边喝水一边看,吞咽水流的动作很慢,看起来就像是就着他的身体喝水一般。 席靳被她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脸也热,耳朵也热。 渴望被看的念头和某种被看后莫名的羞耻感让他有些不自在。 可她难得这样打量他,席靳又不舍得把衣服穿上,只能故作不在意,大大方方拍了拍自己的腹肌: “怎么样,练的是不是很漂亮?” “小席,你好白啊,什么时候练的?” 他的小青梅小声嘟囔着,纤细均匀的指节伸了出来,落在他腰腹上。 指尖碰到的瞬间,席靳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猛然紧绷,耳朵更热了。 “我这都是天生的,没刻意练过——” 席靳想了想那天的一对情敌,开始暗戳戳拉踩: “我年轻,身体好,跟那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不一样。” 落在腹肌上的手指动作很轻,像是一根软软的鸟类羽毛,沿着腹肌绷紧的纹理轻轻滑动着。 席靳被她摸得小口小口的吸着气,整个人又紧张又爽。 落在他胸膛处的小手不动了。 忽然,那个小小的脑袋贴了过来,神神秘秘,像是有些好奇: “小席,你说如果有个男人……嗯……” 姜栀枝想着那天将衬衫撑得鼓鼓囊囊的顾聿之,犹豫了一下,在他胸前比划了比划: “如果将胸肌练成这样的话,是不是要费很多功夫啊?” 她这样说,席靳如临大敌,试探着问: “你见哪个男人这样了?” “没哪个,网上看的,随口问问。” 姜栀枝不好意思直说,只是又在他胸前比划了一下,有点隐隐的兴奋: “真不错,真不错。” 席靳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又不确定她是在夸谁。 还没等他想明白,对方就话题一转,又开始聊回家的时候给大家带的礼物了。 而被她惦记的顾聿之,在普罗旺斯的灿烂阳光下莫名打了个喷嚏: “薰衣草这么香?” 站在他对面的裴鹤年眉峰挑起弧度,带着探究: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聿之薄唇紧抿,压下眼底微微的烦躁: “被那个小杂种摆了一道,去伦敦处理了点事情,正好听说你在法国,离的不远,所以就绕过来找你喝点酒。” 裴鹤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法国?” “我还能怎么知道?还不是问的你的助理——” 西装革履的男人狐狸眼微微弯起,扫了眼面前的酒店,吐槽: “裴总出差,就住这里?” 裴鹤年:“太子爷大驾,总不能屈居在这栋小房子里,我让助理联系一下,送你去个符合身份的酒店。” “不用这么麻烦。” 顾聿之照顾着娄秘书将行李提了进去,狭长而精明的眼眸扫过绿树掩映后的楼房,视线定了定。 唇角微不可察的勾出一点弧度,板上钉钉的语气: “我明天走,今晚就住这里。” 第388章 番外if线:Chapter36 从当地的特色集市出来,姜栀枝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 高品质的松露盐和薰衣草精油送给妈妈,为哥哥定制了香水,给爸爸买了某位艺术家曾经签过名的陶瓷,还买了几瓶留作纪念的当地葡萄酒送给刘女士和席伯伯…… 此外,她还没忘绕了趟药买了薄荷茶包。 席靳最近火大,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很适合喝点薄荷茶去去火。 苏苏跟她的crush在月光下依依惜别,姜栀枝往周围看了一眼,眼睛亮亮的。 席靳摸了摸她的头,似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找什么呢?是不是累了?” “跑了这一大天,今天晚上肯定能睡个好觉了。” 姜栀枝“嗯嗯”两声,表示知道了。 从今天中午开始就没有见过裴鹤年,不过他这个人神出鬼没,又是个大忙人,或许是忙工作去了。 那张名片在酒店放着,她也没办法加对方好友问一问。 可惜了,一下午怪累的,要是能亲一口就好了。 姜栀枝兴致缺缺:“找帅哥。” 席靳清咳一声,过分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 “帅哥这不是在这吗?往那边看什么?” 姜栀枝看了他一眼,轻哼: “你是帅哥里的仙人跳,随时打算钓鱼执法。我要真的对你做点什么,等回到家你又该演上了……” 席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凑过脸来。 大概由于是混血的缘故,席靳眉骨深邃,五官轮廓尤为立体。 碧蓝的眼眸在夜色下恍若闪闪发亮的蓝宝石,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看人的样子都像在勾引: “我不演,真的。” “你随便玩,玩坏了算我的。” 他的小青梅明显不信,捏了捏他的鼻子。 席靳趁势握住她的手腕,含情的桃花眼半垂,放在唇边亲了亲。 很细微的麻痒从手腕的皮肤上传过,带着夏日的闷热,月光下的少女抬起眼睛,扇动长睫。 身材高大的混血青年阴影笼罩着她,逆着光看不清脸,只有声音又低又哑: “宝贝,香死老公了。” 他也开始自称老公! 姜栀枝忽然有种莫名的羞耻,收了收自己的手臂。 青年的另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揽住了她的腰。 夏日的衣衫单薄,落山的太阳带不走地表的温度,石板路上依旧有夏日的余温笼罩着。 空气中传来薰衣草的香气,似乎还有一点野薄荷的香。 那张毫无瑕疵的混血五官慢慢放大在眼前,根根分明的睫羽颤了又颤,绯色的薄唇朝她凑过来一点。 交织的呼吸骤然贴近,空气中缭绕着熟悉的薄荷香气。 跟平日清清爽爽的薄荷香感觉不同,或许是夜色太深,又或许是挨得太近。 再或许这几天的相处,已经让她逐渐明白她人畜无害的竹马已经长成了一个结结实实,对她有着浓重欲望的男人。 心脏空了一拍,姜栀枝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脸颊红红的,嘴里的话磕磕绊绊: “小席,你又胡来——”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青年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腰肢,强势而不留余地的拉向自己的方向。 身体紧密相贴的时刻,姜栀枝嘴里的话卡了壳,脸颊又开始热。 青年的薄唇蹭过她的脸颊,带着某种麻酥酥的痒,向来阳光开朗的声线如今压得很低,鼓点一般传进她耳朵里,撩拨着她的耳膜: “宝贝,你躲什么?” 很怪异的感觉,心脏跳得有点快了。 姜栀枝嘴硬:“我没躲,我就是热。” 炙热的呼吸从耳侧划过,一点一点挪回她唇瓣的方向。 青年高大的身形笼罩着她,微微俯身,很纯情的在她嘴巴上贴了贴。 呼吸纠缠在一起,姜栀枝整个人僵住了。 对方却像是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又凑过来舔她的唇,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夸赞: “宝贝,你好甜。” “张嘴,给老公尝点小甜水好了。” 姜栀枝整张脸瞬间红透了。 她有点羞耻,又有点恼怒,远处似乎传来道别的声音。 姜栀枝抬腿踢了他一下,席靳倒抽了一口凉气,抱着她弯了弯腰,几乎要挂在她身上,哼哼唧唧: “姜栀枝,你好狠的心,你是真不怕给我踢废了……” 姜栀枝拍了拍他的脸,努力缓解耳朵上的燥热,故作无事: “废话才好,烦死了,下次再亲我还踢你……” 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道路两侧的梧桐树格外高大,树叶子被风吹的哗啦作响,这里松柏很多,不远处的山坡上还遍布着虬曲茂盛的橄榄树。 走在石板的院子里,环境尤其寂静。 三道脚步声此起彼伏,各自纷杂的心事像是地面上树枝晃动交错的影子。 在石板路的尽头一转,路灯下的两道身影格外瞩目。 姜栀枝往那瞥了一眼,身形骤然顿住。 裴鹤年穿着一件休闲款的白色衬衫,手里端着陶瓷杯的咖啡,正看着她似笑非笑。 在他旁边两步远的位置,穿着一身黑的顾聿之握着香槟,狭长的狐狸眼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姜栀枝:“!!!” 他们俩站在一起有种诡异的惊悚感。 像是小游戏刚刚通关,一抬眼无限流里两个压轴的大boss意外结伴出现。 身后,席靳也“啧”了一声,有些烦。 他刚追过来玩了一天,死不要脸的老男人顾聿之也追了过来。 大晚上的不睡觉,穿的人模人样的在这里勾引小女孩。 席靳烦的要命,低声骂了句“狐狸精”,拉着姜栀枝的手臂就往另一边转。 苏苏也一脸好奇的打量他俩,转过身快速跟上,又没忘小声吐槽: “中国人,怪帅的。跑这么快干什么,遇见这么帅的俩大帅哥怎么不让我们枝枝去拍张合照?没眼力见,怪可惜的……” 情况有点复杂,姜栀枝不敢说话。 席靳一路把她拉回房间。 只不过出来玩她是跟同性一起住,天色又晚了,席靳不好再进去替她收拾,只好摸着她的脸嘱咐: “晚上不许一个人出房间,不许找外面的野男人玩,不许给他亲,也不许摸他……” 姜栀枝这会儿也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垂着眼睛看门框: “烦死了,放心吧,讨厌小席,你好啰嗦……” 席靳嘱咐了一大通,才想起来自己的房间也在这一层,只不过跟她们俩这间只隔了一间。 席靳犹犹豫豫,有点不放心,磨蹭着回了房。 不远处的房间里,苏苏忙着去洗漱。 姜栀枝握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手机嗡嗡两声,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裴鹤年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打算休息了吗,小乖?” “助理买了小女孩爱吃的夜宵,我刚拿到,马上到你门口。”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震动。 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杀手哥:我在门外,开门,老婆】 第389章 番外if线:Chapter37 姜栀枝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儿。 整个人都焦头烂额起来了。 怎么就这么巧? 她是有点手痒,今天又累了一天,想找个帅哥贴贴,犒劳点自己什么。 但她还没有狂野到同时可以贴两个! “叩叩”两声,房门被不紧不慢的敲了两下。 姜栀枝心脏猛跳,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玩大了。 她下意识拉下门把手,却在锁舌弹动的瞬间意识过来,并非独居的情况并不适合她把某个男人藏进来。 可下一秒,一只修长的大手从门缝外探了进来,将房门缓缓拉开。 走廊里的灯光明亮到刺眼,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光而立,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刀锋闪过冷芒的锐利。 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笼罩着她,带着某种玩味的危险。 手腕被男人的大手握住,流畅的动作牵连着她,带她穿过走廊与客房两道泾渭分明的光影交界,拉进了他怀里。 这么紧张的情况,对方还有闲心调侃她。 上挑的眼尾像是藏着钩子,带着微妙香槟气息的呼吸撒在她脸上,似笑非笑: “这么紧张吗,老婆?” 木质楼梯的隐约传来脚步声,姜栀枝一颗心都快飞起来了。 她扶着顾聿之的腰,下意识往楼梯的尽头探头探脑。 冷不丁的,男人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按进了自己怀里。 天旋地转之间,好闻的木质冷香扑面而来,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她横打抱起,在那道逐渐清晰的脚步声中,悄无声息的闪进了隔壁某个房间里。 刻意放轻的关门声,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只有两道清晰的呼吸。 男人的大手摩挲着她的发丝,听着薄薄一道门板之外传来的熟悉脚步声,还没忘低下头来哄自己怀里的人, “怎么又不讲话,老婆?” “几天不见,又忘记叫我什么了?” 将脸埋在他怀里的少女动了动,没有吭声。 顾聿之回想了一下今天在她面前的表现,应该也不至于太冒犯。 这是生气了?还是讨厌他? 总不能是跟裴鹤年短短相处过,就被对方的魅力折服,而打算跟他分手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顾聿之瞳孔骤然紧缩,按在少女后背处的手指都蓦然收紧。 可忽然,湿湿热热的呼吸从胸口处传来,像是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顾聿之愣了一下。 埋在他怀里的小脸动了动,下一瞬,那张白生生的小脸猛然抬了起来。 水光盈盈的杏眼,吹弹可破的漂亮脸蛋。 声音也又娇又可爱,在那里嘟嘟囔囔的: “差点闷死我,太爽了!” 顾聿之没反应过来。 少女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指尖在他腰后收紧,毛绒绒的脑袋活像一只过分可爱的小猫,又动作极快的往他怀里蹭了蹭, “好有安全感,好香。” “都可以奶我了!” 顾聿之:“……” 光线昏暗的房间中,垂着眼睛的男人脸颊滚烫,被她这句毫不遮掩的话惊得眼皮跳了跳。 少女软软的脸颊贴在他胸前,纤细的手臂还在抱着他。 顾聿之整个人却跟石头一样僵在原地,只觉得脸颊滚烫,心跳失控,甚至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手脚。 一墙之隔的门外,那道熟悉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敲响了房门。 趴在他怀里的少女动了动。 没多会儿,传来一道隐约的开门声,年轻的女生有点惊讶,又有点茫然: “你好,你找谁?” 裴鹤年偏冷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涵养极高: “你好,苏小姐,我是枝枝的男朋友,刚才发的消息她可能没有看到。请问你方便帮我叫她一声吗?” 隔着墙壁,苏苏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格外目瞪口呆: “啊……你……那个……好好……” 这边,昏暗的房间里,终于反应过来的顾聿之摸了摸她的脑袋, “上次见面还连微信都没加到,这次他就成了你男朋友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抬起头来,鬼鬼祟祟,声音压的极低: “早就告诉你了,我喜欢谈好几个,你到底能不能接受得了?” 顾聿之沉默了片刻。 环着他腰身的手臂猛然松开。 少女的手指推了推他,转身要走。 身材高大的男人连忙将她抱紧,咬牙笑道: “能,怎么接受不了?” “你年纪小喜欢玩,不是不能理解,我接受得了。” 被他拦住的少女哼了一声,对这个答案终于满意,又继续趴进了他怀里。 顾聿之眼眸沉沉,注视着她靠在自己怀里的动作,狭长眼眸闪过幽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一墙之隔的地方,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没在房间,应该是去席靳那里了。” 裴鹤年应该是把东西递了过去,因为他听到那道女声继续响起: “好的,我会帮你转交。” 低沉的男声道过谢,关门声再次响起。 姜栀枝竖起耳朵听了听。 “叩叩”两声,毫无征兆的敲门声从耳边响起,咫尺之遥的距离,敲得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姜栀枝差点尖叫。 嘴里的热气吐了出去,抱着她的男人身体骤然紧绷,带着某种僵硬。 “聿之?” 周围静悄悄的,顾聿之刚要开口。 忽然,一只小手从下方伸了过来,精准的捂住了他的嘴。 顾聿之被迫噤声。 或许是没有听到动静,门外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转身离开。 姜栀枝松了口气。 可惜那颗悬起来的心还没落到实处,耳边就又传来一道敲门声。 几米远的距离,听起来像是隔壁。 这次的门开得很快,席靳兴冲冲的声音传来,刚冒出来一个“枝”字,又在看清门外的人时话音一转: “裴先生,你来干什么?” 他跟无限流故事里,一到晚上就疯狂敲门,袭击玩家的恐怖大boss一样。 姜栀枝人都快麻了。 只是那道声音依旧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客套: “早晨借了席少的吹风机,还没来得及感谢。异国他乡遇到a市人,难免感觉亲切,不知道席少有没有时间,去我那边喝一杯?” 席靳有些烦:“你调查我?” 男人轻笑:“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在前台的联系方式里见到了姓氏,又想起来多年前裴家小辈的生日宴上,也有一个姓席的混血男孩……当时令尊刚拿到了北山的开采权,还牵着你跟我敬过酒。” 席靳想了想,不确定有没有过这回事儿。 他正要拒绝,又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 “正好顾家太子爷顾少也在,席少刚刚还在外面见过。我敲他的房门他不在,一会儿再给他打个电话,我们三个人可以喝几杯。” 走廊里的灯光明亮,照着简洁的木地板。 席靳猛然抬眼,扫向姜栀枝房间的方向。 客房里光线昏暗,被点到名字的顾聿之眼尾半抬。 而趴在他怀里的少女则猛然起身,瞬间反应过来对方的试探,杏眼震惊: “卧槽!” 第390章 番外if线:Chapter38 脑子转这么快?裴鹤年吃什么长大的! 姜栀枝觉得惊悚,再度捂住了顾聿之的嘴巴,声音小小: “别动,我要思考。” 本来也没有说话的顾聿之:“……” 空气中静悄悄的,男人的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借机偷亲她的掌心。 房外传来席靳的声线,格外平静: “好的,我会去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以一种十分坦荡的平稳语气: “不过要劳烦裴先生等我一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门外的裴鹤年表示理解。 两个人短短几句话将一切敲定好,脚步声响起又消失,关门声响起的瞬间。 一个急冲冲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栀枝握着手机,看着上面跳出来的小席点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是熟悉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点恼怒: “姜栀枝,你刚答应了我,一转眼又去玩男人了?” 姜栀枝丝毫不慌:“他可是我男朋友,你知道的。” 握着她腰肢的男人唇角微勾,吻了吻她的侧脸。 她那位不安好心的混血竹马醋得要命,一身的酸味像是打翻的醋坛子成精,隔着电话都传过来了: “我真是不明白,姓顾的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怎么就把你勾的神魂颠倒?” 姜栀枝摸着顾聿之的胸肌,一本正经: “胡说,我才没有神魂颠倒。” 顾聿之一边亲她一边笑。 席靳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他强忍着快把牙咬碎了的冲动,在旁边通风报信: “裴鹤年刚才找过来了,说是姓顾的不在房间……不过他刚才过来的意思,应该是过来找你吧?” “人我糊弄过去了,不过你跟裴鹤年什么时候有牵扯的?” 姜栀枝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 席靳气得头顶冒火: “我还能怎么知道?你听听刚才他那个语气,跟什么妻子跑了的无能丈夫找上门试探情夫一样!” “嘴里说着要请我喝两杯,眼睛却往我房间里扫,不是找你是什么?” “他又暗示我顾聿之不在,摆明了要从我这里试探你跟顾聿之的消息,刚才但凡我的表情有哪里不对,他立刻就能知道你跟姓顾的那个老男人在一起。” “算了,都被抓包抓到我这里来了,你们俩还是别亲了——” 席靳一边拎着衣服去浴室,一边飞速讲道: “我已经稳住他了,冲个澡就去找他喝两杯,看姓裴的想搞什么鬼。” “你也赶紧跟那个姓顾的分开,跑了一天也不嫌累,一个嘴有什么好亲的?赶紧回去睡觉。”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 席靳又“喂喂”了两声,电话被无情挂掉。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抚摸着少女纤细脖颈,抱着她亲得忘情。 柔和的月光穿过窗帘,照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黑色的丝质衬衫触感软滑,量身定制的衬衫集合他的身形,勾勒着绷紧的肌肉线条,练得结实的胸肌鼓鼓囊囊。 蕴含着力量感的身材和劲瘦窄腰倒映在穿衣镜里,被他笼罩的少女只露出来一点白色裙角,整个人几乎要被他遮盖掉。 炙热的呼吸伴随着屋里渐渐的温度,姜栀枝闻到了夹杂着薰衣草的冷杉香气。 顾聿之的掌心很热,抓住了她的手腕。 像是跃动的火舌,一寸寸从她手背上抚摸而过。 姜栀枝的手指被他带着移动,解开了绷紧的衬衫纽扣,探入了衬衫的缝隙里。 垒块分明的肌肉线条毫无遮挡的出现在她指尖,同样火热的身体,蓬勃的力量感顺着皮肤下的血管传了出来。 这幅场面实在太爽。 姜栀枝不合时宜的又想起下午流鼻血的可怜小席。 原来小男孩和小女孩也有共同之处。 她和小席在某个方面,也有相似的爱好。 只是这位凭空捡来的老公哥要慷慨许多。 不管是出国前大手一挥给她定了7位数的包包,还是如今在隐秘夜色下的这一秒—— 男人修长的手指大大方方的握着她的手腕往里伸,一副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人夫模样。 爽得姜栀枝简直想要尖叫。 闷哼声在房间里响起,攀升的热度随着暧昧气息蔓延。 夜风拂动窗帘,窗外传来小虫的鸣叫。 再次被松开的时候,姜栀枝一双唇红得不成样子,顾聿之的衣服也被她揉皱了,看起来很不堪入目。 对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又伸手蹭了蹭她的唇瓣,格外温柔的蹭掉了她唇瓣上的湿痕,问她: “感觉好不好?” 姜栀枝又想尖叫。 她没有回答,只是倾身过去,抱着顾聿之的脖颈,静静抱了他几秒。 男人的大手轻轻拂过她的后背,帮她理顺了有些乱的发丝。 今晚月色很好,他站在窗帘的阴影里面。 漆黑的暗色遮住了他红透的耳廓,也遮住了那些不安的羞耻。 古板陈旧的顾家培养出了最得体的继承人。 而他们稳重谦恭,进退知礼的继承人,却放浪到在没有人能看清的夜色里—— 主动打开衬衫的纽扣,用身体引诱他年幼无知的小女朋友。 不管是为了稳住她男朋友的地位,还是为了讨得她的欢心。 这都是极其放荡而寡廉鲜耻的表现。 这个恰如其分的评价让顾聿之身体滚烫,却又一边忍着那些自甘堕落的羞耻,一边亲吻她的发丝,哄着她: “你喜不喜欢,宝宝?” 第391章 番外if线:Chapter39 姜栀枝有点害臊。 她抱着顾聿之的脑袋,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还没忘奖励一般的如实评价: “老公哥,你服务意识真好。” 顾聿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喊自己。 单单是这两个字的称呼,就让他心脏都忍不住猛跳。 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姜栀枝觉得自己很纯爱,还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 “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不然一会儿小席洗完澡发现我还在你房间里,又要吵吵闹闹。” 顾聿之一边系纽扣,一边很舍不得的用视线笼罩着她: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就只是青梅竹马吗?” “本来是的。” 姜栀枝一本正经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但他不知道最近犯什么病,老是奇奇怪怪的。” 最后一颗纽扣滑入缝隙,顾聿之声音平静: “他喜欢你。” 姜栀枝继续叹气,更无奈了: “那也没有办法,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他的零花钱都给我花了,我也不能因为他喜欢我就不理他。” “再说了,我这么漂亮,他喜欢我也不是他的错。” 姜栀枝想了想,找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再等等吧,等他这个上头的劲过去就好了。” 就像有段时间他疯狂迷恋机车,从收集模型到看比赛,每天上头上到凌晨3:00都不睡觉,大半夜还给她分享机车消息。 可是后来他真的买到手,骑了还没半个月,就把那辆他心心念念的限量版杜卡迪superleggerav4永远封进了车库里。 姜栀枝语气顿了顿,抬起的眼睛亮晶晶,表情格外真诚: “小席是我最好的朋友,其实他这个人很好,没有坏心思,人很单纯,你不许欺负他。” 顾聿之沉默了一下,“我尽量。” 看来席靳这个多年竹马的人设,很像文学作品中某种自诩单纯无知的绿茶,比想象中还要难搞。 衬衫整理好,顾聿之又捧着她的脸亲了亲, “今天玩了一天,是不是很累?” “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的苏富比有个珠宝主题拍卖会,压轴的是温莎公爵夫人的项链,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娄秘书今晚已经赶过去了,如果我们宝宝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就让他拍下来,然后我们明天去买几件衣服,买点包包……” “吱呀”一声门响,走廊里的光线投射到地板上,照亮了脚下的小片区域。 顾聿之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眼尾上扬,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的方向。 眼底却一片平静,丝毫没有半点震惊。 姜栀枝也跟着抬头,清亮的瞳仁震颤的像是遇到了大地震—— 宽敞的木质走廊上,斜对面的位置处,身材颀长的男人眼皮半撩,看了眼腕表: “12分钟半,看来太子爷的身体不太好。” 顾聿之也笑: “是吗?数得这么清楚,看起来裴先生的数学很好。” 姜栀枝:“……” 脚步声响起,男人的薄底皮鞋踩在地板上,强大的气场随着缩短的距离步步紧逼。 下一秒,纤细手腕被对方。 裴鹤年声音平静,盯着顾聿之那张恶心的脸: “顾老六的生日宴上,你还不认识她。” “聿之,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挖我墙脚。” 另一只手腕也被握住,顾聿之皮笑肉不笑: “你们俩又没有在一起,公平竞争,怎么能算得上挖墙脚?” 裴鹤年冷笑: “你要真敢自认公平竞争,也不会遮遮掩掩,当着我的面对我挑衅。” 顾聿之也笑:“你们俩又没交往,你也不是她的男朋友,我对你挑衅什么?” “枝枝在我的微信上主动备注老婆的时候,裴总甚至还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 “真要算起来,恐怕是裴总自甘堕落介入到我和枝枝中间,在上赶着做小三——” 顾聿之话题一转,看向站在他们中间的女孩: “老婆,我的时间线应该没有算错吧?” 裴鹤年握着姜栀枝手腕的动作也下意识收紧了几分: “她不爱你,你来的再早有什么用?” “不是要跟他分手吗,小乖,” 裴鹤年声音低了几分,眼尾低垂看着她: “趁着老公跟顾先生都在,现在跟他说开正好。”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姜栀枝:“……” 跟顾聿之谈恋爱,原本一开始就是胡说八道。 但是她刚刚才亲完人家,对着人家又摸又抱,出了门就要分手,未免也有点太没有礼貌。 而且她之前是说过要分手没错。 但是刚刚在房间里,她把小脸埋进顾聿之胸口的时候就改主意了。 虽然刚见面的时候给她的印象有点可怕,不过接触过后才发现顾聿之人好的不得了。 又温柔又贴心,还会按着她的脸往怀里塞,宽容的接纳她,简直满满人夫感。 姜栀枝有点舍不得,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地板上深色纹理形成的不规则弧形上点了点,声音慢吞吞的: “可是,我现在不想跟他分手了。” 话音落下,顾聿之眼眸骤然亮起,唇角有藏不住的笑意。 裴鹤年手上动作猛然僵住。 顾聿之趁火打劫,“老婆,现在正好跟他分手,我们俩在一起刚刚好。” 被他们俩牵着手,站在中间的少女抬了抬眼睛,一脸真诚: “可是我也不想跟他分手。” 顾聿之沉默了一下。 他的小女朋友转过脸来,眉眼弯弯: “那次吃饭的时候我说过的,我喜欢同时谈好几个,你说过不介意的。” 顾聿之嘴里的话卡了壳。 姜栀枝又转过脸来,看着另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 “而且你也知道的,昨晚我都说过我有男朋友了,你说可以先谈着的。” 裴鹤年也开始沉默。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没在情敌那里讨到好处。 站在两人中间的少女又想了想,坦诚道: “当然,我年纪小还没定性,有点花心也正常。” “如果接受不了的话,现在分手也很好。”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下,顾聿之脸部线条紧紧绷着,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分什么手?超市里买菜还有挑挑拣拣的道理,更别提在找终身伴侣这样的事上,多选选也好。” 裴鹤年薄唇紧抿,声线冰冷: “年纪小容易被蒙蔽,是要好好挑挑。”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饶谁。 攻击性极强的气场中,又是“吱呀”一道开门声。 席靳捋着自己半湿的金发,露出一张深邃精致的混血脸庞。 潋滟的桃花眼眸光荡漾,却在不经意的一瞥时骤然放大,盯着那三道身影。 姜栀枝有些尴尬,对他笑了一下。 席靳快被气笑了,他迈着长腿过去: “什么情况?” “给你通风报信了,还能被抓包?这么笨蛋……” 他抬手,轻轻点了点姜栀枝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 另一道不悦的低沉嗓音响起,打断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我们枝枝不笨。” 席靳抬眼一瞥,看着那位顾家太子爷,上下扫视打量着他。 席靳的目光在对方绷紧的衬衫上停了几息,瞬间回过味儿来,冷笑: “练成这样恶不恶心,你要奶孩子啊?” 第392章 番外if线:Chapter40 话音落下,席靳桃花眼一瞥,正好看到他的小青梅耳尖红红,眼眸水润。 看起来兴奋又害臊。 席靳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山顶古寺有和尚敲钟,在密密麻麻的脑仁褶皱中荡开层层嗡鸣。 他的嘴唇抖了抖,像是第一次才认识她一般: “你喜欢这样的?” 他的手指指向顾聿之的方向,恨不得把这个装模作样的老男人给活剐了。 可对面眉眼盈盈的少女却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的把他的手指拉了下来,认真道: “怎么能拿手指人家?没礼貌。” 席靳一双眼睛睁得圆了几分,带着满满的震惊: “为了外面的一个野男人,你说我没礼貌?” 短短几天的巨大变化让席靳接受不了。 他的语速快了几分,顶着金发的冷白脸庞像是冬天被霜打的小白菜,有种凄惨的可怜: “我们俩什么关系?我们俩多少年的感情?你现在为了外面的男人,竟然可以攻击我?”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说跟他只是玩玩,过两天就把他甩了。” “姜栀枝,你骗我!” 姜栀枝吞吞吐吐,有口难言。 毕竟她当时真的想着把顾聿之给甩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她的想法也在变。 但现在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的这么难听。 伤害慷慨无私的漂亮男人的事,她做不到。 犹豫再三,姜栀枝选择认错: “好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都是我不好。” 顾聿之听不下去了。 骂骂他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欺负他的小女朋友。 他拧眉看着席靳,语气不善: “席少,慎言。” 席靳本来就有火,姓顾的那个老男人还一直挑衅他,席靳更烦了: “我和她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枝枝是我女朋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女朋友怎么了?谁年轻的时候不谈几段恋爱?真以为胸大就是免死金牌?她就能一辈子要你?” 席靳一段话夹枪带棒,顾聿之自然也不甘示弱: “攻击别人的身材是一种非常卑劣的行为,而且枝枝喜欢,我也不觉得成年男人锻炼过的痕迹有什么拿不出去。” 这边两个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 而站在中间插不上嘴的姜栀枝却觉得颈侧有一点微微的痒。 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的裴鹤年凤眸半敛,玉雕般的指节拂过她脸颊,捻起一点散落的发丝,挂到她耳后。 他的动作很轻。 可或许就是由于动作太轻,像是平静湖面上被投下的一颗小石子,微小的涟漪就能荡出足够吸引人注意的震动。 他的声音也很低,以一种笃定而平静的语气,问她: “他亲你了?”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颊上,有些微微的烫。 姜栀枝声音含糊,“算是吧。”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连起伏都听起来没有波澜, “哦,他亲得舒服吗?” 姜栀枝脸开始红了。 裴鹤年又问她:“跟我比怎么样?” 姜栀枝开始糊弄:“不好说。”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男人的手指似乎碰了碰她的耳垂, “那你们接吻的时候,你有想到,我就在门外吗?” 姜栀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对方又补上一句。 “如果知道我在门外的话,还要继续跟他亲吗?” 姜栀枝耳朵更烫了。 可对方明显不想放过她,一边用指尖卷着她的长发,一边低声问着: “听到我在外面一扇一扇敲门的时候,是觉得心里愧疚,还是因为这种刺激,而觉得更爽呢?” 姜栀枝整个人烧起来了。 她顶着一张滚烫的脸微微侧身,稠丽的脸蛋从男人鼻尖蹭过,两张脸几乎要亲在一起。 还在互相阴阳怪气情敌的两个男人终于意识到了氛围不对,齐刷刷转过脸来。 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位在生意场上口碑很好,不近女色的裴先生主动把手放在少女腰肢,浅浅的环着她的腰。 高大的身形微微俯下,与抬着纤细下颚的少女面颊相对,连鼻尖都几乎要蹭在一起。 似乎他们再晚回头一秒,他们俩就能亲上了。 席靳怒从中来,只觉得到处都是下贱的狐狸精,声音里蕴着薄怒: “姓裴的,你要脸吗?” 顾聿之面容铁青,下意识去推裴鹤年的肩膀。 同时,意识到不对的姜栀枝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后退一步,结束这个社死的场面。 可下一秒,猝不及防的一道大力从腰肢处传来,拉着她贴进男人怀里。 含着清冷雪松香气的怀抱覆盖过来,连带着那双弧度优美的薄唇。 在另外两道视线中,在两道来不及阻止的动作里—— 裴鹤年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环着少女纤细腰身,垂眸吻住了她。 这个画面太过刺激,姜栀枝整个人都懵了。 走廊里的灯光格外明亮,在少女清亮的瞳仁里闪着白光。 明亮的光线让一切都无所遁形,柔软的黑色长发在灯影中如春日的树枝般摇晃。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少女水红柔软的唇珠被男人含住,又深又重地吻了上去。 纷乱的呼吸,挤压到变形的软红唇瓣。 一晃而过的舌尖,和暧昧的亲吻声。 乱糟糟的,在明如白昼的走廊里,在被男人大手掌控的软腰,在两道震惊的视线中—— 浮沉,摇晃。 第393章 番外if线:Chapter41 落针可闻的死寂,甚至能听到遥远的风声。 不知道过了三秒还是五秒,在极速加快到几乎要破开胸腔的心跳声中,睁圆了眼睛的席靳终于回过神来。 粘稠的视线极其艰难的从那双被亲到微微红肿的柔软唇瓣上挪开,又在下一个瞬间,一拳对着裴鹤年的方向砸了过去: “裴鹤年,你大爷的——” 与此同时,另一双大手也强硬的伸了过来,落在紧抱着的两个人的肩膀,想要强行将人分开。 怕伤到了被挤在最中间的女孩,几个人的动作都格外注意。 裴鹤年搂着怀里的人往旁边退了一点儿,一把攥住席靳的手臂。 长眉挑起,眼含嘲弄: “怎么,你也是男朋友?” 被水迹润泽过的唇瓣带着某种挑衅,低懒的声线都格外漫不经心: “小杂碎,你着什么急?” 席靳那张深邃的脸庞越发难看。 裴鹤年跟他呛完声,一把推开对方,又硬生生从自己肩膀上拽下来顾聿之的手臂: “不是大方吗?不是超市买菜也要挑挑拣拣吗?” “既然任由她选,我跟她亲你急什么急?” 裴鹤年声线偏低,压迫感极强的声音伴随着强大气场充斥在空间里,姜栀枝有一瞬间觉得茫然—— 她觉得裴鹤年霸道的有点不讲理。 又好像嚣张的很有道理。 她下意识偏头,看向另外两个人的方向。 席靳脸颊通红,骂了句老男人。 顾聿之唇线紧绷: “你就一点脸不要吗,裴鹤年?” “偷换概念是能抵消你当小三的事实,还是当着别人的面亲她会让你觉得很爽?” 那双凌厉的凤眼眼尾扬起,带着越发明晃晃的挑衅,扫过自己的情敌。 他没有急着反驳,只是俯下身来摸了摸少女的脸颊,低沉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几个人耳朵里: “是很爽。” “不过,现在他们俩也知道我们有多爽了,小乖。” 脸颊滚热的姜栀枝迅速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她承认她是有一点点的好色。 但好色和厚脸皮是两回事。 目前这个状况,有种超过她心理阈值的刺激。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姜栀枝只觉得自己这会儿不是置身在走廊,而是站在荆棘丛生的荒原里。 她心底凉飕飕的,又有点怂。 手指悄悄张开了一条缝,慢吞吞的往房间的方向挪。 裴鹤年看着她笑,体贴的扶着她的手臂,帮她调整了方向。 顾聿之也让出自己挡着的路,摸了摸她的脑袋。 只有名不正,言不顺,还没得到任何许可,又恰好被挡住方向的席靳叫了声“枝枝”。 姜栀枝脚步一顿,匆匆忙忙丢下句“不许欺负他”,就拉开房门,整个人像片云一样滑了进去。 少女的裙摆消失的瞬间,裴鹤年眼底的那点笑意也消失了。 他下颚微抬,眼尾扫向自己房间的方向: “两位,喝几杯?” 席靳露出一种恶心掺杂着嫌弃的眼神,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聿之倒是面色平静,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某种探究,甚至算得上好脾气: “我刚来法国还没三个小时,甚至在你面前,都没来得及跟她讲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怀疑的我?” 他想了想,有些犹豫: “你们加上好友了?在她换头像之前?你认出来了?” 对面的男人看着他,唇角勾着一点笑意,只是那些笑意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倒是坦诚: “你飞来法国太突然,我确实有些好奇。” “不过院子里喝酒那会儿,姓席的那个小屁孩骂了句狐狸精。” 裴鹤年语气顿了顿,带着某种微妙: “那里又没外人,对方只能是骂的你。” 顾聿之牵了牵唇角,皮笑肉不笑,再度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鹤年,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 门把手向上抬了一下,锁住门,着急忙慌的姜栀枝才松了口气。 她急匆匆往里走,耳朵在发烫。 阳台边,穿着睡衣的女孩正鬼鬼祟祟的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姜栀枝像个慌张的土拨鼠,朝她扑了过去: “啊啊啊啊苏打小饼干女士——” 那边的苏苏明显有些心虚,迅速将手机藏了起来,猛然起身。 姜栀枝心里的尴尬还没消失,没来得及观察的表情,只是一脑袋将她顶得后退了两步。 小苏差点儿被她撞出来痛苦面具,下意识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栀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完啦——” 苏苏刚想说话,姜栀枝迅速把她手里的饮料递到了她嘴里, “先别问,我还没想好!” 苏苏吸了口果汁,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被扣在桌面上的手机亮起,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陆斯言:谢谢你,我马上赶过去。】 第394章 番外if线:Chapter42 姜栀枝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 梦见她变成了一只可爱的黑白色小猫,正趴在顾聿之宽广结实的胸口呼呼睡觉。 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它抓着拎起,捧在手心里一顿猛亲,裴鹤年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上浮现出猫吸猫薄荷的神情,姜栀枝大为震惊。 顾聿之跟裴鹤年正吵的不可开交,忽然,又是一只手伸了过来—— 金发碧眼的混血青年脸庞一闪而过,席靳大手抓着它,鬼鬼祟祟的将它藏进了裤子口袋里。 急匆匆的奔跑中,姜栀枝只觉得小猫脑袋都被颠到摇摇晃晃。 旁边还有一个庞然大物撞到它的脑袋,跟敲钟一样,硬生生把它撞晕了过去。 睁开眼睛,回过味来的姜栀枝思考了几秒,又把席靳怒骂了一顿。 要不是他这段时间发神经病,又是要拍照给她看,又是要给她摸,她一个纯洁可爱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怎么会梦到这么离谱的东西! 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外面传来鸟雀的叫声。 姜栀枝磨磨蹭蹭坐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桌面上一个便签,她揭下来,上面赫然是苏苏的字体: 「出去约会啦,不用管我!今天记得尽情享受生活吧,对啦,还有一个小惊喜!」 神神秘秘。 姜栀枝照例磨磨蹭蹭起床,洗漱,给自己挽好了头发。 她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外面依旧传来鸟雀的扑腾声,房间里寂静的有些可怕。 手指搭上窗帘的瞬间,姜栀枝终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席靳没来! 她跟小席两个人几乎手牵着手长大,两个人黏在一起的时间比分开的时候还多。 上学的时候不必说,席靳总是卡着最标准的时间点来叫她上学。 放假的时候,她喜欢睡懒觉,席靳爱早起。 无论春夏秋冬,姜家别墅最常发生的情况,就是席靳像团火一样冲进来,跟家里的人打个招呼,就往她房间里钻。 然后就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用她的电脑打游戏,或者窝在沙发里玩魔方,又或者摆弄她那些来之不易的周边,直到10点左右叫她起床。 然后两个人继续黏在一起。 按照席靳的黏人程度,她出国对方都要急着跟来,可是现在都日上三竿,还是没有对方的影子。 总不能跟其他两个人打架去了吧? 姜栀枝心头一惊,拉着窗帘的手微微收紧,猛的将窗帘拉开—— 灼热的阳光冲入眼帘,姜栀枝眯了眯眼睛。 一道模糊的身影闯入视线里,几米远的楼下,穿着灰色短袖的席靳正顶着一头金发,蹲在地上逗鸟。 姜栀枝:“……” 她敲了敲窗户,楼下的人似有所感,抬起了眼睛。 碧蓝的桃花眼弯起,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笑容,紧接着晃了晃手臂。 姜栀枝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席靳鸟也不逗了,迈开长腿朝着大厅的方向跑去。 搞不懂他今天发什么神经,姜栀枝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新长出来的,有些毛茸茸的头发。 房门被“叩叩”敲响了两声,踩着拖鞋的小腿快速跑了过去。 门把手下压的瞬间,缓缓打开的房门外,是一张熟悉的脸。 黑色碎发下是一张毫无瑕疵的精致脸庞,干净的白色衬衫,休闲的黑色长裤。 连对她笑的样子都格外温和:“睡醒了?” 姜栀枝嘴里打招呼的话磕绊了一下:“哥哥?” 她打开房门,熟练地拉住了青年的手腕。 陆斯言不动声色地垂下睫羽,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往房间里走,声音亲亲热热: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是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太低,落在他手腕处的皮肤有些微微的凉。 可陆斯言却仍旧觉得被握住的地方都燃起了绵绵的火,烧得他呼吸又开始错乱了。 近乎放纵一般的任由自己被她牵着走了几步,陆斯言终于停下了脚步: “清晨的时候就到了,想着你还没有醒,所以就转了转。” “我进去不太合适,毕竟是你和小苏的房间。” 姜栀枝“哦”了一声,后知后觉: “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了!” 被握紧的手腕猛然一松,那道纤细的身影小鸟一样飞向室内。 陆斯言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手指蜷缩。 “陆哥——” 一道响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夏日里的炙热: “我看到枝枝醒了,对了,你吃饭了没有?” “小席——” 那道纤细的身影去而复返,隔着他跟外面热情的金毛打了个招呼。 手腕处残留的温度还没褪去,可陆斯言分明听到自己的心脏传来几声闷响,连眼底都有某种恍惚的错觉。 像是很多次他臆想中的,在多年后这对青梅竹马的婚礼上。 作为养兄的他也会这样像根僵直的木头,任由两道视线刺透他,在即将奔赴的美好未来中缠绵悱恻。 “枝枝,你不知道今天有多热!但是我买了你爱喝的鲜榨玉米汁,吃完饭咱们可以去泳池游泳……” 席靳说了一大堆,修长结实的手臂理所当然的绕过陆斯言,握住了姜栀枝的手。 这样的情况实属太过熟悉。 陆斯言薄唇紧抿,到底没有说什么。 下一瞬,少女柔软的手臂伸了过来,揽住了他的腰。 陆斯言身形僵了几分。 “哎呀,小席,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玉米汁!” 她嘴里念叨着,左手拉着席靳,右手推着陆斯言的腰往外走, “还是你贴心,小席,没枉费这么多年我这么疼你……” 席靳对这句话很受用,顿时眉开眼笑。 他的小青梅抬起眼睛对他笑,小巧的鼻尖微翘,花瓣一样的唇水红柔润。 席靳无端又想起昨天晚上的吻,心头空了一拍。 他故作无事,继续说着插科打诨的话。 可是心里某个角落却麻麻的,软软的,连被对方握着手的动作都带着某种不自然。 她像是往常一样看他一眼,席靳整颗心都跟着扑通扑通乱跳。 两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心不在焉,姜栀枝却乐得开心。 她喜欢玩儿,又最怕孤独。 人多了好,人多了热闹。 - 透明的玻璃窗外阳光格外灿烂,三个人的脚步下了楼,去往一楼的餐厅。 这个点儿早过了早餐的时间,餐厅里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姜栀枝找了位置坐好,陆斯言变魔术一样端出色泽油亮的糖醋小排,用橄榄油煎的圆圆的虾饼,白灼菜心还冒着热气,甚至还有煮的软烂的皮蛋瘦肉粥。 席靳瞬间觉得自己的玉米汁有点拿不出手。 他一脸震惊的坐在旁边,看着陆斯言: “哥,你什么时候做的?” 他这次连称呼也省略了。 亲近到快成一家人了。 陆斯言唇角抿起的弧度又紧了几分, “我来到之后去了趟超市,又借着他们的厨房。” 姜栀枝也跟着附和: “都是我爱吃的!还是我哥了解我,唉,人怎么可以没有哥哥!” 席靳凑过去,当着陆斯言的面,甜甜蜜蜜的跟她打情骂俏: “那明天的早饭让哥指导我,我来给你做。” “这样的话以后咱们俩结婚了,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怕是半夜3点要吃东西,我也能立刻去做!” 陆斯言盛着汤的动作猛然一僵。 他下意识看向妹妹的方向,对方却一脸稀松平常, “谁要跟你结婚了?自作多情。” 席靳凑过去,陆斯言甚至觉得他如果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疯狂摇起来了: “不跟我结婚我也给你做,这辈子都只给你做。” “而且陆哥以后早晚是要成家的,他以后也会有老婆有孩子,到时候总不能再整天围着你,起早贪黑的伺候你。” 席靳贴心的将筷子递了过去: “就算陆哥愿意这样,你未来的嫂子也不会愿意的。” 姜栀枝不以为然,但又懒得反驳他,继续用筷子夹虾饼。 新鲜的虾肉剁得碎碎的,为了保证口感留出了几颗整块的虾肉,鲜甜味在口腔中迸开,微微弹牙。 姜栀枝开心的弯了弯眼睛。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她翘起眼睛看过去,两道相差无几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方向,格外招眼。 席靳也跟着看了过去,唇角的笑意凉了几分。 陆斯言面容沉静,一双漆黑的眼睛穿过黑色碎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两个男人。 他的视线划过顾聿之,在裴鹤年身上顿了一秒。 恰逢对方也在看他,贵气冷冽的面容露出一点让人挑不出错来的微笑: “陆少,我们之前见过。” 裴鹤年目光在他身上微顿,又很快看向自己的小女朋友,声音温柔了几分: “小乖,大哥来了,怎么不给我介绍?” 第395章 番外if线:Chapter43 虾饼太重,用筷子夹起来总是往下掉。 姜栀枝索性换了一只手捏起来,抬起的杏眸轻轻一扫,开口介绍: “这位是我哥哥,陆斯言。” “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的好朋友,裴鹤年裴先生。” 听到这句话的定位,裴鹤年眉头一跳。 旁边的顾聿之倒是笑容放大,往前走了一步: “我跟陆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今天又凑巧碰见了。”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扫过拿着虾饼的少女,温声道: “我也是枝枝的好朋友。” 他的声调偏低,最后三个字从舌尖吐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姜栀枝对他笑了一下。 别的不说,年上男谈起来还是爽的。 爽就爽在不仅会帮她圆谎,还会自动合理化这一切。 陆斯言朝他友好点头: “当时贺博峰蓄意污蔑,我跟他发生了冲突,是两位先生出手相助。” “家父也想登门致谢,但苦于约不到时间,所以才作罢了。” “举手之劳,不算什么。任谁看到一个可怜无辜的小女孩被贺博峰那种人污蔑,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今天外面天热,我跟裴总过来喝杯咖啡。” 顾聿之扫过旁边那个椭圆形的桌子,温和道: “方便吗,陆少?” 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雕花的黄铜摆件上。 椭圆形桌面坐了一圈男人。 裴鹤年捏着咖啡杯,顾聿之正在喝茶。 他们两个本来就精英感十足,连休闲版的衬衫也做工精良,就这样随便的往椅子上一靠,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这是在某个峰会上开圆桌会议。 陆斯言年纪尚轻,但为人沉稳低调,坐在两位商界大佬旁边也毫不露怯,一副大家族未来继承人的气派。 席靳穿着灰色t恤,金发碧眼,深邃而立体的五官融合了南斯拉夫人与中国的血统,张扬的五官映衬着日光,青春气息爆棚。 姜栀枝啃着虾饼,默默欣赏了一圈。 如果不是气氛不合适,她真的很想来张合照。 顾聿之找着话题跟未来大舅哥闲聊了几句。 对方言辞得体,但听得出来疏离和冷淡,似乎并不想跟他们顾家攀上什么关系。 席靳在旁边忙的不得了。 一会儿给他的小女朋友递玉米汁,一会儿将勺子里的粥吹凉递到她嘴边,一会儿又贴心的把糖醋小排里的骨头剃掉…… 殷勤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顾聿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却发现从坐下之后,裴鹤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要不是他的存在感过于明显,整个人简直低调的跟消失了一样。 顾聿之又找了个话题,从姜家近期的新产业切入。 他语带机锋,放出来暗示。 可陆斯言依旧表情淡淡的,似乎对他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毫不感兴趣。 姜栀枝在忙着吃饭,席靳忙着伺候。 大舅哥不搭他的话茬,裴鹤年在旁边装死。 顾聿之一个人忙了半天,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冷不丁的,鞋子被踢了一下。 顾聿之脸上不动声色,一双锐利的狐狸眼雀迅速扫向对面的方向。 他的小女朋友猛然抬起眼睛,长睫忽闪忽闪的。 顾聿之唇边的笑意深了一点,优雅起身: “抱歉,失陪一会儿。” 陆斯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拿着勺子的席靳翻了个白眼,正想开口。 忽然,举着勺子的动作在空气中僵了半瞬,他看着自己的小青梅,一头雾水。 姜栀枝也有点一头雾水。 刚才她就被踢了一下,抬眼寻找的时候正看到顾聿之对着她笑的意味深长。 她还以为刚才那一下是顾聿之不小心碰到的。 但老公哥前脚离开,她现在又被踢了一下。 姜栀枝有点摸不着头脑,跟席靳面面相觑。 席靳过分修长的手指捏着勺子,默默跟她对视两秒,忽然忍不住红了脸。 他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暗示,轻咳一声,随即站了起来: “我也出去一趟。” 姜栀枝没听明白,但还是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席靳脸更红了,大步往外走去。 餐桌上依旧静悄悄的,活跃气氛的人不在,没有人开口。 裴鹤年靠在椅背上,喝着咖啡,看他的小女朋友吃完早饭,迈着轻快的脚步洗了手。 而同一时间,陆斯言手机的屏幕亮起。 刚才还从容镇定的青年狠狠碾拧了下眉毛,将手机屏幕锁掉, “公司里有点事,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而复返的姜栀枝点了点头,继续喝自己没喝完的香香甜甜玉米汁。 陆斯言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餐厅门口。 另一道高大身影的投射过来,随着拉开椅子的动作,坐在了她身边。 裴鹤年没有开口,姜栀枝却隐隐感觉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她抬起眼睛,旁边面容俊美的男人正看着她似笑非笑: “好朋友?” 姜栀枝有点心虚,但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那你让我怎么办?” “我总不能当着哥哥的面,说这个也是男朋友,那个也是男朋友,房间里四个男人,有一半是我男朋友。” 男人瘦削的手腕出现在视线中,细长的指骨捏着一块纸巾,来回折了折。 从小到大被伺候的很有自觉的姜栀枝往前探了探脑袋。 下一瞬,带着凉意的手指托住了她的下巴,柔软的纸巾蹭了过来,帮她擦着唇角的痕迹。 裴鹤年磁性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来是故意逗她还是调侃, “不是昨天晚上在我面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花心,说自己年纪小没定性,多谈两个是正常的。” “怎么到了大哥面前就开始装老实人了?” 掌心下的皮肤柔软细腻,少女清亮的瞳仁黑白分明,乌泱泱的睫羽随着上挑的眼尾,带着某种不自知的骄纵。 偏偏声音又脆又甜,连说出来的话都格外理所当然: “那怎么能一样?” “你是我男朋友,我在你面前当然可以坦诚一点,推心置腹。” “那可是我哥哥,俗话说长兄如父,哥哥这些年照顾我长大,我当然要尊重他的。” 裴鹤年看着她笑,重复着她的话: “长兄如父?” 一抹暗光从那双清雅的凤眼中滑过,又笑道: “小陆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性格沉稳,看起来确实能照顾好妹妹。” 他这样说,又用手指捏了捏姜栀枝的脸颊, “不过小陆年纪再小,也是你的兄长。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也要跟着改口叫大哥。” 他的小女朋友一脸震惊,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的天,好厚的脸皮啊!” “你比他大八岁,你竟然要喊他大哥!” 男人胸口传来闷笑,微微粗粝的指节在她脸颊流连,凤眸漾起流光。 姜栀枝掐着他的脸骂他不要脸。 裴鹤年忍着笑意哄她。 视线的余光中扫到门口的阴影,他唇角微勾,对着那双柔软的唇吻了下去。 少女柔软的指尖撑在他肩膀的位置,因为之前的笑闹微微喘息。 身形高大的男人大手按着少女后背,撩起的眼皮闪过愉悦,睨向门口的方向—— 那位看起来总是面无表情的,心上人的所谓大哥。 急切的喘息有微妙的失控,他纵情地亲吻着怀中人,一边浅浅的拉开一点距离,一边又忍不住再次追着吻上去,侵占着那双柔软的唇。 站在门口的瘦削身影没有再往前一步,黑漆漆的瞳仁穿过发丝,盯着他们的方向。 伫立在走廊的阴影里,无声无息。 好大会儿,裴鹤年才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对方的唇瓣。 指骨修长的大手带着满满的占有欲,不容窥视一般,将那张媚色无双的脸按进自己怀里。 他像是才发现门口的人一样,声音里带着某种惊讶,以一种很礼貌的语气: “大哥?” “抱歉,我才注意到你。” 第396章 番外if线:Chapter44 话音落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少女瞬间安静。 甚至还更紧一点的,将软软的脸颊贴在他怀里,声音小小: “裴鹤年,都怪你。” 房间门口的脚步声响起,陆斯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淡然的视线扫了过来: “我年纪尚轻,担不起裴先生一声大哥。” 他的语气很平静,直至站在桌前,看着慢吞吞从男人怀里探出来的那张脸,轻声问: “在跟裴先生谈恋爱?” 姜栀枝有种跟男朋友亲嘴儿被家长发现的尴尬,扭扭捏捏,声音小小地“嗯”了一声。 陆斯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裴鹤年脸上,不卑不亢: “枝枝年幼贪玩,如果有什么地方冒犯了裴先生,希望裴先生能多多包容。” “我们姜家小门小户,无意攀龙附凤。枝枝跟裴先生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未来能走到哪一步,我们做家长的都不会过多干涉。” 他的态度格外平和,没有半点超出兄长身份之外的逾越。 裴鹤年锐利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上倒是谦和: “恋爱是两个平等的灵魂相互吸引,没有高低贵贱。” “不过我虚长她几岁,自然会在未来的每一步路上尽到伴侣的责任,宽容她,照顾她,这点陆少可以放心。” 陆斯言的表情尤其平静,偏哑的声音带着某种坚决: “作为兄长,我自然希望裴总能尊重,爱惜枝枝。但如果有一天感情淡了,也希望裴总能放她离开,不要纠缠,更不要伤害她。” 裴鹤年颔首:“当然。” 作为家里的独子,裴鹤年并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与其相处的经验。 不过按照家庭伦理的逻辑来说,兄长疼爱妹妹,在得知对方与年长许多的男人谈恋爱,有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 让人挑不出错来的语气,平静而坚定的表情,没有任何违和的地方。 昨晚那条怪异的猜测一闪而过,裴鹤年觉得自己的心有点脏。 大概他这种人道德底线低,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出来。 所以总会以恶意揣度其他人。 心头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裴鹤年拍了拍怀中人的手臂。 好在他那些担忧只是无稽之谈。 毕竟在不正常的家庭关系里,被收养的兄长觊觎妹妹,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总会让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要受伤许多。 两个男人相顾无言,陆斯言又看向自己的妹妹: “枝枝,跟哥哥过来,哥哥有话跟你说。” 窗外的花影扶疏着,已经哄好了自己的姜栀枝不尴尬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圆圆,脑袋上像是有好多小问号。 陆斯言垂下眼睛看她,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那双比往日要更红几分的唇。 软红的,湿润的,因为吮吸而带着某种靡艳。 几分钟之前还被另一个男人含着,忘情而肆意的吻着。 从那个角度和时间来说,裴鹤年大抵是故意亲给他看的。 没有任何正常男人会在亲吻的时候挑衅女朋友的哥哥。 除非对方已经心有怀疑,看出了他的肮脏和卑劣。 陆斯言喉结迅速滚动,稠黑的视线扫过那双微微张开一条缝的湿红唇瓣,艰难的挪开自己的眼睛: “你喜欢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年幼又可爱的妹妹眨了眨眼睛,手臂撑在栏杆上,托着自己的脸颊: “没几天,他挺帅的,人也有意思,而且送上门来给我玩,不要白不要。” 陆斯言想说两家的差距太大,想说怕她以后受委屈,又想说要她保护好自己…… 可是这些话说来说去,无非都是些冠冕堂皇的托词。 每一句以兄长身份开口的劝告,下面隐藏的无非都是不能宣之于人的嫉妒和拙劣。 好一会儿,陆斯言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那席靳怎么办?” 这句话来的突兀,他又补上了一句: “在爸妈和席家人的默认里,你们大学毕业后是应该结婚的。” 姜栀枝“啊”了一下,声音含糊: “再说,再说,我还没睡他,不用为他负责。” 睡了她就会负责? 某个念头游蛇般从脑海中蹿过。 陆斯言表情一僵,很快恢复如常,像任何一位为妹妹负责的兄长一样,语气平静的交代着: “你年纪还小,就算要享受*爱,也要在保护自己的基础上做好措施。” 姜栀枝“哦”了一声,大大方方的: “我知道,生理课老师和妈妈都教过。” “对了——” 少女的尾音忽然高了一点,过分可爱的脸颊凑了过来,带着关切: “刚刚那么急,是接了哪里的电话?公司里出意外了吗?” 陆斯言眼睫轻颤。 余光中扫过那道高大的身影,门口传来接连的两道脚步声。 三个男人虎视眈眈,饿狼一般觊觎他年幼可怜的妹妹。 可他作为兄长,却什么都不能说。 胸口又开始发闷发涩,喉口都连着梗滞般的阻塞。 应该独当一面的兄长面对妹妹湿漉漉的眼睛,在理智和嫉妒的撕扯中,堪堪露出一点儿毒蛇吐着信子的丑态。 像是常年生长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藤蔓,在无声无息间攀爬伸展,直至一寸寸缠绕上来…… 带着某种黏腻的,扭曲的罪恶。 “家里出了一点问题。” 他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看到了少女放大的瞳仁。 ——不过一丁点随手就可以处理的小事,根本没必要对她说。 但他还是语气轻轻的,用一种恶心而体贴的语调,小心的藏住那些不该从兄长内心弥生出的占有欲,像是与争风吃醋毫无瓜葛,只是很大度的,平铺直叙的讲着: “哥哥先飞回去处理。” “你跟男朋友继续度假,不用急着回国。” 第397章 番外if线:Chapter45 几分钟前。 金灿灿的太阳爬上树枝,斑驳的光影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 先一步出来的顾聿之站在窗台的位置,颀长的身影斜斜地打在木质地板上,锐利的五官棱角分明,对着旁边金属装饰的倒影照了照。 虽然不知道他的小女朋友为什么要叫他出来,不过这种隐晦而偏爱的举动就足够让他甜蜜。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开门声,男人英俊的脸庞浮现出零星笑意。 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修长流畅的手臂,漂亮的指骨悠闲的拨了拨衬衫领口,恰到好处的解开了两颗纽扣。 脚步声开始清晰,顾聿之缓缓回头—— 拐角处,一张顶着金毛的混血脸冲了出来,呲着一口白牙,兴冲冲的。 顾聿之看着他,眉心微蹙: “你来干什么?” 席靳心底的羞涩还没退去,一抬眼就看到了招人烦的情敌。 昨天晚上那个吻太过浅尝辄止,今天枝枝暗示他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要亲的更狂野一点。 席靳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又沉浸在被偏爱的喜悦里,根本懒得理他。 穿着短裤的长腿大步迈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席靳忽然停下脚步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餐厅在最里面,出来只有这么一条路。 枝枝就算一会儿要找他,肯定也会被站在这里搔首弄姿的顾聿之截胡。 他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停下脚步,上下扫视顾聿之—— 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还不知道是早上对着镜子折腾了多久;简单款的黑色衬衫泛着昂贵光泽,胸前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随着手肘弯曲的动作若有若无的露出一点儿胸肌的线条。 什么京圈太子爷? 席靳牵动唇角,满怀恶意的想着—— 他这副用身体勾引人的下贱模样,跟会所里的男模有什么区别? 哦,也算有区别。 毕竟人家男模按小时算钱,开酒上果盘都是有报酬的。 但这位所谓的太子爷,纯纯白给不说,还大老远翻山越岭,跨过海洋,送上门来给他们家枝枝白玩。 不自爱,不要脸。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直白,对面的男人拧了拧眉: “骂的这么脏?” 席靳冷笑:“你也不用告状,我可什么都没说。” 顾聿之的视线扫过走廊尽头,目光再次折返到席靳身上,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从上次餐厅外见面到这次法国,虽然只见过短短几面,但姓席的这个混血黄毛,简直跟块粘在鞋底上的口香糖一样紧紧黏着他的小女朋友。 平时玩跟着她,吃饭跟着她,粥都要一口一口吹凉送到她嘴边,殷勤的跟什么伺候了十几年的仆人一样? 按照他这种黏人的性格,怎么可能放任枝枝跟裴鹤年同处在一个空间? 还出来的这么开心,跟中了大奖一样。 倏忽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顾聿之眉心的弧度拧得更深: “谁叫你出来的?” 席靳:“无脑哥,你在嫉妒什么?” 那张脸上又摆出一种骂的很脏的表情,顾聿之再好的脾气也用光了,更何况是对着故意挑衅的情敌: “这么嫉妒?”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了眯,声音里的温度冷了几分: “也是,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席少守着我们枝枝多年,送上门去白给人家都不要,也不怪一见面就发疯,变着法的攻击我。” 被戳中了肺管子,席靳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说什么呢?” “我跟枝枝这么多年的感情,跟你怎么能一样?” 那双碧蓝的桃花眼微微下滑,落到黑色衬衫裹紧的胸膛,冷嗤: “我是她最珍贵的好朋友,又不是你这种送上门来玩玩就丢的货色!” 他骂的难听,顾聿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 甚至在听到某个字眼之后,还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用一种炫耀一般的语调: “是吗?” 顾聿之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衬衫,手指灵活的系上了纽扣: “她说很爽,还挺喜欢玩的。” “她没告诉你吗?毕竟你们关系这么好。” 男人低沉的语调拖长,带着某种很礼貌的,但是又杀伤力很强的嘲弄: “这位最珍贵的竹马哥?” 席靳被气得眼前发黑。 下一秒,他就看到顾聿之迈起长腿,朝着餐厅的方向折返。 与此同时,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走廊里: “不用再等她了,裴鹤年搞的鬼。” 席靳愣了一下。 “年轻人火气大就去找姓裴的发,我可没在背地里阴过你,这位竹马哥。” - 一阵兵荒马乱,再次回到餐厅的时候,裴鹤年依旧在那里悠闲的喝咖啡。 如果不是他正鸠占鹊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席靳恐怕还真要信了对方这副不争不抢的模样。 视线穿过玻璃的另一边,陆斯言正跟穿着短裙的少女说着什么。 短短几秒钟后,他看到他的小青梅猛然站直了身体,抬手抱住了陆斯言的手臂,晃来晃去说了句什么。 好一会儿,陆斯言才微微俯身,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这个位置,席靳很清晰的读出了对方的口型,他说: “打扰了你的旅程,都是哥哥不好。” - 回国的行程仓促。 两位大佬还有各自的工作,苏苏打算再留一天,他们三个人乘飞机回了国。 下飞机的时候,陆斯言又接了一通电话。 他的表情很平静,可姜栀枝还是有点担心,凑过去靠着他: “到底出什么问题了,哥哥?” 挂断手机,陆斯言表情平静,帮她拎着行李箱, “爸的检查报告出了一点问题,说是有一些神经衰弱。” “他现在在医院里,你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 姜栀枝一脸震惊,连忙点头。 身后传来席靳的声音,问她要喝哪个味道的气泡水。 姜栀枝转头的瞬间,陆斯言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陆少,查出来了,女方是培训班出来的,上周以汽车追尾撞了姜伯耀先生的尾灯为由加上好友,前天是两个人第一次喝咖啡,再往前没有私下的接触。」 青年漆黑的眼眸在短信上落了一瞬,抬手点了删除。 身后脚步声匆匆,少女愉快的声调响起,抱住了他的手臂: “你爱喝的青提味,哥哥!” 第398章 番外if线:Chapter46 泰康私立医院的贵宾休息室是预约制,只针对部分客户。 姜伯耀这样的身份,是达不到预约门槛的。 检查的项目颇多,主治医生要进行整理总结,姜伯耀被毕恭毕敬的请进贵宾休息室时,走的是特殊通道,还被之前生意场上的熟人遇见了。 对方一脸惊讶,格外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可姜伯耀状态不佳,连在泰康私立走特殊通道进贵宾室这样颇有脸面的特权事件上,也难得兴致缺缺。 他有些敷衍的跟人打了招呼,抹了把自己的脸,坐在沙发上。 茶歇区有饮品小食,搭配着书架杂志,偌大的窗户外是a市一览无余的繁华街景,可姜伯耀半点没有欣赏的表情,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手机嗡嗡两声,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看着上面的头像,如果是放在前天,姜伯耀估计会心情很好的跟对方聊几句。 但最近接二连三的状况,姜伯耀扫了一眼,随即按灭了手机。 “爸爸!”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紧接着是他可爱又淘气的小女儿,像阵风一样飞到他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左右看了看: “爸爸,你怎么了?” 另一道瘦削的身影也走了进来,“爸。” 姜伯耀讪讪的: “你看,都是小于多嘴,爸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没睡好……你们俩在外面玩的好好的,也跟着回来了。” 姜栀枝倒了杯水递过来: “怎么就突然生病了?是哪里的问题?是最近工作压力大,所以睡不好吗?” 姜伯耀接过水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含糊其词: “可能是压力大吧,最近的项目不算顺利。” “哦对了,你妈妈那边也接到了消息,她正在大阪旅游,你给她通个电话,告诉她爸爸没事,让她别担心。” 姜栀枝“哦”了一声,乖乖拿起手机,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看着被支走的妹妹,陆斯言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声音里带着关切: “爸,怎么了?” 姜伯耀看着他,叹了口气。 陆斯言:“爸年年体检,各项指标都比同龄人健康,距离上次体检不过三个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如果这边的结果不理想,那我们就换几家医院查一查,您别担心。” 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女儿清脆的笑声,姜伯耀朝那边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压低声音: “去几个医院都没用,爸说的不是身体上的问题。” 陆斯言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 姜伯耀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叹了口气: “昨天夜里,爸撞鬼了。” 陆斯言坐直了身体:“什么?” 在这个家里,妻子秀外慧中,女儿天真可爱。 但是作为男人,姜伯耀有很多折损威严的心里话不能跟她们讲,反倒是对着稳重踏实的养子,心里的话能稍微放得开一些: “昨天夜里,你妈妈在大阪,你和妹妹在法国,佣人他们都在另一栋楼上。可是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爸就听见有人在笑……” 姜伯耀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个声音近的,就像是贴着我的耳朵。爸活了这几十年,什么没见过?” “我打开灯,卧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爸又担心是你和妹妹买的什么整蛊的玩具,提着灯在家里找,你猜怎么样?” 陆斯言:“爸发现了什么?” 姜伯耀一拍大腿: “爸在卧室里找了几圈,浴室里也找过,什么动静都没有。” “就在我以为是幻听的时候,抬头一看窗户的位置,一道人影正站在窗边,直直的看着我!” 姜伯耀声音因为隐隐的激动,提高了几分: “那身形像个女人,我还以为是阿梅,怒喝了几声,那道身影忽然凭空消失了。” “爸又关灯睡觉,但是老觉得有人在窗口的位置盯着我,又隐约听到了笑声。” “你也知道,爸有失眠的习惯,开着灯睡不好觉。可是那个灯一旦关上,那个笑声又来了,似乎还有人在我耳边吹气……我整夜没睡好觉,所以才来医院看看。” “你说这种事说出来,哪家医院的医生会信?就不说别人,言言,爸说的话,你信不信?” 对面的青年微微笑着,宽慰他: “爸,您就是工作压力大,所以才产生了一点幻觉。”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都是骗人的。” 就知道他不信,姜伯耀摇头,自言自语: “爸倒是觉得,最近真是撞邪了。” 他自己的情况他再清楚没有。 从上次顾家六爷的晚宴之后,圈子里隐隐传来风声,说他们姜家背靠大树,打了人还能全身而退,让对方登门道歉,是因为裴氏撑腰。 一时间,打探他们关系的人多了,姜伯耀也乐的扯着虎皮当大旗,身份水涨船高。 圈子里多的是人捧着他,就连生意场上他隐晦的提一提裴家,都能得到便利。 他的人生难得有这么畅快的时刻,哪里能有什么压力? 另一道脚步声响起,他们父子俩默契结束了这个话题。 “爸爸,妈妈说她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三个多小时就能下飞机,还来得及一起吃晚饭。” 姜伯耀点了点头,从西装的内袋里掏出来一个小药盒。 姜栀枝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多年的应酬,又到了这个年纪,爸爸一直在按时吃着几种维护心脑血管的保健品。 药片倒出来,姜栀枝的视线扫过: “爸爸,不是三粒吗?怎么多出来一个小小的?” 姜伯耀速度极快的塞进嘴里,仰头咽了下去,语带含糊: “没什么,护肝的。” 他说完,有些尴尬的把盒子火速收起来,。 他的小女儿帮他顺着气,有些心疼: “爸爸,您以后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伤到身体怎么办?那妈妈和我还有哥哥不都要心疼坏了?” 姜伯耀连连点头,看向那位自小聪明的养子。 对方的脸上只有关切。 姜伯耀松了口气。 也是。 再聪明的小孩也有个限度。 他又没有暴露,谁知道他阳痿了? 所幸症状出现的时间不长,也就是这几天的工夫。 人到中年,哪个男人没有这种顾虑? 这都正常,找医生调理调理身体就好了。 姜伯耀瞬间说服了自己,想到最近的撞邪事件,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念叨着: “等你妈妈回来,是要找个灵验一点的大师,烧点香拜一拜的……” 他这样说着,又忍不住琢磨最近接二连三的霉运。 他大概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所以才需要驱驱邪。 他的小女儿跟着应声,在旁边出着不着边际的主意,有种调皮捣蛋的可爱。 简直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姜伯耀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而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方向,面容精致的青年微不可察的翘起一点唇角。 黑色碎发下,深不见底的稠暗瞳仁拂过波光,幽暗诡谲。 手腕被握住,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 “大家当然都要去呀!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当然做什么都要在一起的!” 面容精致的青年笑容放大,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被随手放在桌面上的小药盒。 唇角缓缓绽开一抹昳丽而湿冷的笑容。 像是未被涉足的幽暗森林里蜿蜒爬行的毒蛇,诡丽的花纹在盛开的大丽花下穿梭。 当然,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是永远都要在一起的。 他会守护好妹妹和母亲,会守护好这个完整的家。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属于这个家庭的温馨和快乐。 第399章 番外if线:Chapter47 晚上8点,商秀兰女士回了家。 夜幕四合,姜家别墅一片温馨,其乐融融。 姜父的病从检验报告上说,是很细微的神经衰弱,他又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导致的,不必放在心上。 商秀兰女士带了礼物,姜栀枝也兴冲冲的给大家发自己带来的礼物。 柔和的暖黄色灯光下,空气里都充溢着美好和喜悦。 身材清瘦的女人接过礼物,捧着女儿的脸亲了又亲。 姜伯耀见状也忍不住笑,转身朝着陆斯言道: “你看看,你妈妈这会儿不亲上十口八口是罢不了休的!” 陆斯言也抿唇轻笑。 姜栀枝闻声,艰难的从母亲掌中偏过一点点来,一本正经: “那是因为我可爱啊!妈妈忍不了很正常的,毕竟我可是妈妈最爱的宝宝!” 姜父哈哈大笑,姜母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亲额头。 亲完女儿,商秀兰女士又抱着儿子,贴了贴他的面颊。 言言性格疏离淡薄,不是枝枝那种吵吵闹闹,喜欢亲密接触的小孩儿。 不过两个都是孩子,也不能顾此失彼。 女人纤细的手指摸了摸青年的脑袋, “去法国找妹妹,怎么没有多玩几天?你难得出去放松一趟,不该这么快回来的。” 他们家的儿子永远乖巧懂事,看着她笑: “我不放心爸的状况,而且妹妹玩够了,我就把她接回来了。” 晚餐很丰盛,姜父的病不用忌口,又从酒窖里拿了两瓶酒。 薄纱似的月光笼罩着整座别墅,月影柔和,树影被风吹动的越发婆娑。 她们分享着近期的见闻,桌子上的菜热了又热,吃了两个多小时。 直到姜栀枝打了个哈欠,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陆斯言肩膀上,两位正在碰杯的家长才反应过来,让他们去休息。 陆斯言弯下身来,姜栀枝趴在他背上。 柔和的月光穿过门窗打在地板上,倒映着两道身影。 少女纤细的手臂搂着对方,软软的脸颊靠在对方后颈上,被酒气浸染过的声音有些温吞,拖着长长的调子喊“哥哥”。 陆斯言“嗯”了一声,“要不要喝——” 一股柔软的呼吸扫在他耳廓,陆斯言身体骤然紧绷,嘴里的话都骤然卡住。 丝绸一般的触感,带着微妙的酒气,湿湿热热的扑在他耳朵上,像是无形的抚摸。 十几米远的距离外,隐约还能听到养父母的碰杯声。 可是月光照不透的墙壁下,温热的呼吸伴随着耳鬓厮磨,潮水一般向他涌来,让他无力招架。 似乎整个世界迅速退化,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她身上,都等着她无声无息的侵略,在这个狭小而私密的角落。 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 声音慢吞吞的,拖长的语调像是在撒娇,问他: “你怎么不走了,哥哥?” 她又在叫他哥哥。 陆斯言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恢复清明, “马上走。” 月光随着脚步摇曳,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好在回家后洗澡的时候已经卸了妆,这会儿不必再用那些凉凉的卸妆水打扰她的好梦。 陆斯言弯下身来,半跪在地上,动作轻柔的帮她脱掉了歪歪扭扭挂着的拖鞋。 连这双粉色的拖鞋也是他选的,她喜欢的卡通ip,踩起来柔软,但是支撑性很好。 她总喜欢跑跑跳跳,所以在鞋子的选择上,做兄长的总是要考虑很多。 床头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照着少女清甜的睡颜。 背着她回来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睡熟了。 乖乖巧巧的把手掌撑在脸颊下面,挤出来粉白脸颊的一点软肉,长长的睫羽根根分明,静静的停泊在眼下。 半跪在地上的青年肩背挺直,看着她发了会儿呆。 掌心中的脚腕纤瘦而单薄,陆斯言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就这样轻轻的捧着送进了被子里。 可是他的妹妹总是不太听话。 甚至还没等他起身,对方又轻轻松松的将蚕丝被一踢,踢到了地毯上。 陆斯言面容平静的捡起来,再次帮她盖好,掖好被角。 床头小夜灯的亮度往下调了几个格,几盏小灯倒映在墙壁上,呈现出连绵起伏的小山丘的形状。 收拾好一切,他又捡起来一双袜子,动作轻柔的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怕影响到她休息,陆斯言没开灯,将水流声也调的很小。 洗手间里的窗户没有关严,斜斜的打过来一束月光,靠在洗手池的台面。 陆斯言动作轻柔的搓洗着袜子,感受着浮在手背上的泡沫,内心的抑郁和浮躁被一点点冲淡。 父亲还没有来得及犯错,这个家依旧幸福美好。 母亲有自己的事业,如她所愿,孩子大了也能享受生活,跟闺中好友携手同游。 他的枝枝依旧幸福,快乐,无忧无虑。 即使外面有一群野男人在勾引她。 可是回到这个家里,在这个甜蜜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这个唯一的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兄会尽到最好的义务,照顾好她,给她所有幼鸟归巢般的快乐。 所以她可以在外面玩,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青春。 招惹多少人都没关系,她的兄长会亲自把她带回来,带回家里。 永永远远,将她最温柔的呵护着。 他们会同样称呼爸爸妈妈,会在一张餐桌共进晚餐,会睡在一墙之隔的床上,会以另一种身份相伴一生。 他们有最深最远,无法切割的羁绊。 他会一辈子守着她,什么也不做。 甜蜜涌上心头,镜子里的青年微微勾唇。 下一秒,隐约的轻呼声传来,听不出是痛苦还是愉悦。 镜中的青年骤然回神,动作极轻地关闭了水龙头。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点细微的声响从门外传来。 甜而软的声音因为发颤而微微抖动,在无法压抑的临界点处变得破碎而尖锐。 像是深海里人鱼的歌声,在黑沉沉的无边夜色,裹着蜜糖般引人坠落的蛊惑。 而他是航船上的水手,突兀而猝不及防的,闯进不该被他探索的世界。 第400章 番外if线:Chapter48 意识到他的妹妹在探索什么的瞬间,洗手间里的瘦削青年伫立成了一根木头。 又或者像是某个聊斋志异的故事里,年久失修的庙宇飘零在大雨滂沱的夜,墙壁四面透风,面前只有几尊早早断了香火的佛像。 而他枯坐在这个飘零的夜里,听着外面起伏的雨声,努力对抗着那些能将他彻底拽入深渊的吟哦。 他堵不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每一声拉扯着他心弦的细颤,都昭示着他无法被原谅的罪恶。 爱有错。 听也有错。 不正确的喜欢,本身就是一种走向毁灭的罪恶。 青年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起,修长的手臂在幽暗的月光中凸显出纵横的青色脉络,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他不敢动,不敢听。 只能一遍遍警告自己—— 年轻又稚嫩的小女孩总会用自己的方式探索世界。 而作为古板的养兄,作为看顾着她长大的家长,对属于自己的孩子总要更包容一些。 被那些无孔不入的声音堵在洗手间的养兄,应该识趣的捂住耳朵。 纵容他可怜又稚嫩的妹妹,在这个不被打扰的深夜,在微醺的酒后,享受一些能使自己愉悦的时刻。 皎洁的明月隐在乌云之后,打在窗玻璃上的暗影昏昏沉沉,地面都一片暗色。 身量高挑的青年靠在洗手台边,宽大长心里握着的短袜几乎要被他滚烫的手掌蒸干水分。 洗手台冰冷坚硬,只留下一道婆娑的剪影,像是永远不被光明照耀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点细微的声响终于消失。 陆斯言耳廓滚烫,耳边依旧萦绕着海妖引诱着人堕落的情歌。 岩台冰冷,撑在上面的手臂也一片滚热。 归于寂静的午夜,他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呼吸微弱,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 一点一点沉缅的月光,随着月亮运动的轨迹在地板上拖动着。 良久,勉强处理好自己思绪的陆斯言终于回神。 漆黑的眼眸照不进月光,他扯了扯t恤的衣摆,动作极轻地推开了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仔细听时才能分辨出的平稳呼吸声。 她睡着了。 被子依旧踢到了地上,一双雪白的腿斜斜的搭着,随着不太文静的睡姿,卷起的衣摆下露出一截软腰。 陆斯言往外走的动作一顿,还是认命的折返回来。 高大的身形微微弯下,动作极轻的帮她扯了扯被子,搭在身上。 深黑眼眸不经意的一瞥,看到被团起来丢到衣篓里的柔软布料。 一点蕾丝的白隐隐约约,在深黑的夜里灼着他的眼睛。 陆斯言的视线定了定。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线冷不丁响起: “哥哥?” 陆斯言指节蓦然收紧,呼吸声伴随着心跳声齐齐僵住了。 柔软的家居睡裤被轻轻扯了扯,一只小手伸过来,拽着他往自己的方向拉,梦呓一般的语调: “你怎么在转圈,哥哥。” 陆斯言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身,大手覆盖在她额头上。 不烫。 可能是今晚的酒度数太高,她又贪杯,所以醉了。 陆斯言半跪在地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像是儿时任何养父母不在家,主楼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刻。 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夜,他年幼又可怜的妹妹依偎在他身边,听着外面的风雨漂泊。 像是两只互相依偎的雏鸟,蜷缩在自己的窝。 少女的手指一点点爬上来,灵活对象是藤蔓,缠住了他的手臂。 声音也轻,带着点含糊不明的语调,撒娇一般的语气: “陪着我吧,哥哥……” 这是不应该的。 即使没有血缘作为羁绊,作为兄长的他也早就是成年男人。 他不应该在对方醉酒的时候放纵自己,不该顺着他的力道贴上去,不该放纵着自己堕落。 他年幼又可怜的妹妹可以撒娇。 可是作为兄长的他,不能一错再错。 理智和渴望在撕扯,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斯言已经和衣躺在了她身边。 他为自己感到不耻,他越发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 可是他却任由自己一点一点堕落。 甚至还自欺欺人一般找好了理由,以一种大公无私的语气劝慰自己—— 他的枝枝喝醉了酒,不舒服。 他只是跟小时候一样哄着她入睡,只是为了更方便照顾她。 毕竟他早早的就发过誓,会一辈子守护好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这辈子都是她的人,都是她永远可以信任的哥哥。 所以他应该留在她身边。 在任何一个被她需要的时刻。 寂静的房间里交织着两道呼吸,醉酒的少女睡得不太安稳,嘴里小声地咕哝着句什么。 陆斯言分辨不太清楚,只是尽职尽责的单手搂着她,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又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贴在他怀里的少女呼吸轻软,吐出的湿热气息穿过薄薄的睡衣面料,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黑沉夜色中的青年闭了闭眼睛,动作幅度极小的往后撤了撤。 可下一秒,那具柔软的身体又贴了上来,软软的脸颊埋在他胸口的位置。 陆斯言不敢再动。 他就这样借着微光,在整个世界都进入梦乡的浓稠夜色中,静静的望着墙壁上的装饰。 可惜这种类似于冥想的行径,并不能消解他的罪恶。 他的卑劣已经沸反盈天,在遮不住的单薄衣衫下呼之欲出,在痛苦中扯着他寸寸陷落。 他在犯错。 好像比预知的更不可控,错的更严重了。 他放纵着自己肖想的东西足够送他进地狱。 足够疼爱他的养母对他满脸厌恶,足够总是口口声声家庭责任的养父将他赶出姜家。 足够他的妹妹仓皇逃开,永远消失在他的视野。 古典兄妹始祖的神话中,洪水灭世,伏羲女娲躲在大葫芦中生存,在神谕的指示下再造人类。 可惜这个时代不会有神谕降临。 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不能悖逆到,以这样尴尬的身份结合。 他不能让他疼爱的妹妹受到别人不怀好意的指点和揣测,永远被恶意的眼神包裹。 他只想她永远平安健康,快快乐乐。 他爱她。 即使他的爱肮脏,污浊,满身罪恶。 第401章 番外if线:Chapter49 姜伯耀又受伤了。 次日一早,晃晃悠悠下楼的姜栀枝还没走完所有的台阶,就听到了那边声音高亢的感慨声。 阿梅的语调总是很容易让人一耳朵就能分辨出来,用一种倒抽冷气的语气,说起话来神神叨叨: “先生,得找个大师算算了!” “咱就是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些年都健健康康的,您这又刚刚体检过,怎么会平白无故平地里摔跤?” “不是我说,这几天我看着你的精神状态就不好,你这个印堂……啧啧啧……” 姜伯耀如临大敌:“阿梅,我印堂怎么了?” 阿梅手里拿着一块抹布,靠在花瓶旁,瞪大了眼盯着他看: “先生,你这印堂黑黢黢的,眼下发青,看着就不吉利!” “阿梅,你就别吓他了。” 商秀兰的声音传来,随着一碗煲好的汤也递了过来, “他一晚上没睡好,跟被梦魇住了一样,什么印堂黑眼下青,这都是熬夜熬出来的。” 姜伯耀端着汤,明显被吓到了: “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穿着旗袍的女人看着他笑,摇了摇头: “姜先生再怎么说也是大学生,竟然也会信这种没边没际的话?” “现在这都是什么社会了?大家都讲科学,瞧瞧你们俩吓的。” “枝枝,你来——” 余光看到她,商秀兰朝她摆手: “你爸今天摔到腿了,你去给他找个手杖来。” 姜栀枝跑得飞快,手杖是她前两年跟席靳出某个游戏人物的道具,花了800多块钱定制的,可结实了。 她递到父亲手里,一脸担心的问他今天的情况。 姜伯耀本来就惜命怕死,昨天在医院里已经犯嘀咕了,今天阿梅这样一说,他心里又毛毛的。 只是这种话说出来没有威严,他只能压低声音: “枝枝,你觉得爸爸这是什么情况?爸如果说找个大师看一看的话,你觉得有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 他的小女儿眼睛忽闪忽闪,语气格外郑重: “我觉得为了爸的心理健康着想,是要看一看的。” “管它有没有用呢?大不了就找个大师化解一下,破财消灾,让爸爸心里能舒坦就好了。” 她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姜伯耀心里。 姜伯耀心里暖暖的,接连说了好几个“是”。 “你妈妈和你大哥都不信,非说我迷信……要不说咱爷俩亲近,也就你站在爸爸这边。” 姜伯耀摸了摸她的脑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过你这么一说,爸也安心了。” “无非就是花点钱,破财消灾,只要这一茬能过去就好了。” 阿梅在旁边帮腔:“要看的,要看的,先生,你让大师给你化解化解就好了。” 有了这个想法,安排起来自然极快。 圈里人三转四转,给他们介绍了一位大师。 姜伯耀着急,他们也不敢耽搁,匆匆吃了早饭就一家四口开着车,朝着口口相传的大师的方位去了。 大师的道观前门庭若市,有钱有权也得老老实实排着。 道教的门匾日光普照,姜伯耀总算放心了些。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无不对大师推崇至极。 姜栀枝在旁边喝饮料,陆斯言给她剥松子。 商秀兰女士给他们俩擦汗,姜伯耀就在旁边发呆,顺便窃取情报。 譬如大师的六爻占卜一绝,但一天只算十卦。 又譬如大师会相面,尤通命理。 再比如做瓷砖的冯家买了新宅子,地基上被动了手脚,一连出了好几条人命,大师一挂就算出来了。 又或者那个如今连锁超市开的很大的卢旺,前些年衰运连连,做什么赔什么,30多岁的人了一事无成,家产都快赔干净了。谁料经过大师指点,把卖出去的老宅又买回来不说,生意还连番直上。 最悬的是那个卖茶饮的常家老爷子,听说年轻的时候有阵子不顺撞邪,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平地里都能摔跤,到哪都倒霉,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还好经过大师点化,很快转危为安,今年刚过了80大寿,人精神的满面红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当初的倒霉样。 姜伯耀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一位小道士过来,朝他鞠躬: “居士明日早来,排不到您了。” 姜伯耀大惊失色,好说歹说,甚至开始往外掏红包。 可那位小道士摆了摆手,又很快离开了。 姜伯耀一脸如丧考妣,阳光下的嘴都发白了。 商秀兰提出再找一位大师,姜栀枝往他手里递水。 姜伯耀脸色苍白,一个劲儿的摇头。 旁边的陆斯言没说什么,朝着队伍前方走去。 不多会儿,他也一脸颓丧的回来,朝着姜伯耀摇了摇头。 姜伯耀唉声叹气,他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曙光,又不忍心离开。 正犹豫着,忽然前面出来了一个人,穿着有些不合体的西装,手里拿着号码牌: “这位先生,今天排不到了?” 姜伯耀盯着他手里的号码牌,点了点头。 对方穿着不算考究,虽然是大牌的皮鞋,但是早些年的款式,看起来家境已然落魄,连说出话来都带着铜臭味: “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有要紧的事儿。不过如果这位先生着急,今天的号码牌我们可以先让给你——” 对方伸手比了个数字,姜栀枝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伯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连价都不敢看,痛痛快快地当场写了支票。 他写完,将那个号码牌攥进手里,才犹豫着开口: “我这也是——” 他的妻子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这位大师要真像他们说的那么灵验,能让你健康平安,咱们的钱就没白花。” 姜栀枝也跟着举手:“我下个月和下下个月都不要零花钱了,资助老姜看病!” 陆斯言也笑:“钱财跟父亲的平安相比也算不了什么,只是没想到对方胃口这么大,怪不得刚刚他不答应。” 姜伯耀眼睛有些发酸,点了点头。 人一旦遇上困难,还是自家人互相帮扶着最靠谱。 微妙的愧疚在心头蔓延,他握着妻子的手,鼻头发酸: “是,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的。” 第402章 番外if线:Chapter50 大师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道袍。 姜伯耀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奉上生辰八字。 大师微微颔首,甚至没问他要卜什么,只是在他的眉眼间停顿的时间略久了些。 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姜伯耀大气也不敢喘。 三枚铜钱叮当碰撞,落在朱砂盘上。 姜伯耀压抑着内心的着急:“大师,此卦何解?” “下离上巽,风火交织,本是家人和睦之象。然则……动爻在四,阴变阳,风助火势,火离炉膛——” 大师一双锐利的眼睛再次落在他脸上。 姜伯耀被他看得心虚,又听对方声如洪钟,步步紧逼: “风火相煽主外缘,居士事业平顺,外接桃花。可惜变爻离火化乾金,主家宅动摇,夫妻反目,骨肉离心,祸事连连,身败名裂之相!” 他每说一条,姜伯耀的脸色就苍白几分。 “看卦象,已然血光隐现,凶恶缠身,姜居士是被桃花煞缠上了。” 姜伯耀满心恐惧,嘴唇哆嗦了几下。 他当然知道这个桃花煞指的是什么。 他没想出轨,只是跟对方聊得来,又听对方说了求学的经历,都是穷苦出身的人,自然有几分惺惺相惜。 再说,他如今家庭和睦,事业蒸蒸日上,他没有自毁长城,给自己找不痛快的道理。 或许是动了一点歪心思,想着结交这么一位知己,但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姜伯耀慌了:“大师,这可怎么化解?我最近一直撞邪,是不是就是这个桃花煞搞的鬼?我知道错了,我不想死,您帮帮我!” 大师叹气,端摩着他的眉眼: “看你面相,天仓平阔,地库丰隆,此乃积财守业之相。不过你山根有短纹,印堂青灰,想来前半生根基漂浮,少年困顿,无人帮持……” 大师语气稍顿,似有疑惑: “你丁卯年命宫渐丰,是遇贵人之相。” 姜伯耀换算了一下时间,颤声:“那年,我遇到了我妻子。” “你庚午年天仓地库丰盈,是走大运的征兆。” 姜伯耀心头一颤,那一年,是他跟妻子结婚。 他不说,大师也知道了。 “尊夫人命格贵重,是你的内堂正印,她助你运势亨通,你却招来桃花煞,难免戌土化火,有横死破财之相。” 铜钱被一枚一枚收起,大师声音飘渺,却如洪钟: “奸门浮艳光,血光隐现命难衡,悬崖勒马明心净,方可知,眼前人是续命灯……”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姜伯耀心甘情愿的奉上了88万的香火钱。 大师也不敢保证这个桃花煞会不会卷土重来,只说要他以后明心静气,好好修行。 姜伯耀吓破了胆,回家的路上一直牵着妻子的手。 他们两个人20余年的感情,后来孩子大了,也没这么黏糊。 商秀兰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安慰心神不宁的丈夫,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熟悉的温暖袭来,姜伯耀心头绷紧的弦一点一点放松。 汽车经过隧道,坐在主驾驶位置上陆斯言单手打着方向盘,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镜内伉俪情深的养父母。 坐在副驾驶上吃薯片妹妹凑了过来,突然声音小小: “哥哥,出国前,你给我的钱我就花了一点点,剩下的你还要不要?” 陆斯言笑着看了她一眼,声音温柔: “家里的钱都是你的,哥不要。” - 姜栀枝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一条内裤。 但她向来性子大大咧咧,家里又事事有人照料,所以连自己有多少衣服都不是太清楚。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又被抛到脑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段时间,她的恋爱谈得如火如荼。 每天戳弄戳弄这个,调戏调戏那个,还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她亲。 不管是在姜家别墅门口的绿荫下,将车辆后排的裴鹤年按着亲,还是故作很不乐意,然后口嫌体正直的把脸颊埋进顾聿之怀里,都让她兴奋的不得了。 狼子野心的席靳照样登堂入室,一边在爸妈面前装的乖巧,一边在没人的餐厅里,拉着她的手探入衣服摸腹肌。 姜栀枝骂他骚。 席靳照单全收,一脸兴奋的问她喜不喜欢。 又说她如果喜欢的话,他还可以更骚。 - 苏苏和她的异国crush感情进入了僵局。 对方没有回国发展的打算,苏苏也不可能抛弃国内的亲人,独自去异乡发展。 她们两个人找了个清吧喝了点酒。 为了保证安全,点的酒度数很低,苏苏抱着她落了几滴眼泪,小声小声哭得哽咽。 姜栀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抱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两个在感情上还是新手的小女孩同样迷茫,在人生道路左边和右边的岔路口处,在被白雾笼罩的层层迷雾中,被迫踌躇着。 苏苏哭了好一会儿,眼睛肿成了核桃。 姜栀枝为她打了一辆车,拍照记下来车牌号,又靠在车窗的位置嘱咐着,送她离开。 晚上的街道熙熙攘攘,下过几场雨的a市,夜间的空气泛起微微的凉。 她穿着miumiu的白色针织套装,看着疾驰而去的车辆,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下周是哥哥的生日,姜栀枝调转方向,朝另一边走去。 路上的人脚步匆匆,穿着时尚的俊男美女,踩着滑板的小学生,又或者推着婴儿车的爷爷奶奶。 姜栀枝轻轻哼着不成曲调的歌,却听到背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下一瞬,有一道大力传来,大手揽着她的腰,捂着她的嘴巴,闪身进了旁边的某条小巷里。 小巷光线昏沉,身后的男人呼吸很重。 站稳的瞬间,姜栀枝一口咬在对方手上,举起胳膊肘朝后捣去。 闷哼声传来,对方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耳边,却并没有松开她。 对方咳嗽着,环着她的腰肢调整方向。 小巷的墙壁一片冰凉,对方的大手垫在她后脑勺处,隔绝了硬邦邦的墙壁。 昏暗的光线从侧面打过来,照着青年棱角分明的脸。 偏狭长的眉眼浸染着邪肆,英俊的脸上扑开很强的戾气,唇角沾血,带着某种偏执。 姜栀枝看着他的脸,忽然停止了挣扎,小声试探着开口: “小厌?” 那双邪气的眉眼定定的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小巷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凌乱的交织。 面前的高大青年薄唇紧抿,充斥着戾气的恐怖气场蔓延开来,小声说了句“抱歉”。 下一瞬,浓郁的血腥气伴随着青年的怀抱落了下来。 青年的大手抱着她的腰,高挺的鼻梁蹭在她颈窝里,似有似无的蹭过娇嫩肤肉,呼吸滚热: “帮帮我,嫂子。” 第403章 番外if线:Chapter51 带着低颤的声音伴随着疲惫的暗哑,混合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昭示着危险。 可是对着那一声“嫂子”,姜栀枝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怎么能有人把嫂子喊成这个语气? 音质沙哑,委委屈屈,又蛊人得要命。 她忍着想要发散思维的冲动,任由对方抱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扫向巷口的方向: “他们是在找你?” 低沉的气息热烘烘的扑在耳廓里,带着某种微微的麻,对方语速很快: “今天被暗算了,对方下手狠,捅了我一刀。” “侥幸抢车逃了出来,但车辆没油抛锚,没办法只能闯进这边,没想到正好遇见了嫂子。” 他又用这个词喊她。 姜栀枝听得耳朵烫烫的,蜷缩的指尖伸了伸,握住了对方的肩膀: “我帮你,但是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顾厌帮过她两次。 一次是在顾家六爷的宴会上,面对恶意挑衅造谣的贺博峰。 还有一次是面临初次约她吃饭的顾聿之,配合她做挡箭牌。 姜栀枝对他的观感不差,手指捏住对方肩膀: “要不然我穿上你的衣服,把他们引走?然后再继续报警。” 埋在她颈窝里的青年摇了摇头,粗重的呼吸鼓点一般落下,微微喘着粗气: “没用……我刚刚丢掉了外套。” 夏日的衣衫单薄,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姜栀枝摸到了对方肩膀上结实的肌肉。 她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对方喘气的声音更重了几分。 颤抖的呼吸钻进她耳朵里,伴随着越发浓重的血腥气,姜栀枝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快了。 “我是不是碰到了你的伤口?” 她声音小小,表示愧疚:“对不起。” 凌乱的脚步声越发清晰,顾厌抱着她的动作更紧了几分,唇瓣若有若无的蹭过她脖颈,声音虚弱: “没关系。” “只要让他们误会我们是一起的就好了,嫂子。” 青年修长的大手落在她肩胛骨处,掌心的温度一片滚烫,说出来的话却越发乖巧懂事: “嫂子帮帮我,以后我什么都依你。” 低沉的喘息,蔓延的血腥气。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可姜栀枝却忍不住红了耳朵,内心连绵起某种类似背德的怪异。 “跑哪去了?你们几个去那边——” “大哥,这边有条小巷——” 砂纸打磨过的粗重声音响起,带着很浓重的江湖气。 姜栀枝眉心跳了一下,反应极快的抱住了对方的腰。 刚才顾厌说,对方捅了他一刀。 那对方一定见过他长什么样子。 姜栀枝抬手按住了顾厌的脑袋,手指插入对方发丝,垂下来的小包恰好遮住了顾厌的脸。 被他抱在怀里的人身体僵硬了几分,又很快软了下来,乖顺的依偎在她颈窝里,小声道歉: “对不起,嫂子,连累了你。” “听大哥说你们在谈恋爱,希望今天的事不要让他误会,他心眼小,总是很喜欢生气。” 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姜栀枝轻轻“嗯”了一声, “别担心。” ——“大哥,一对野鸳鸯!” 看笑话一般的声音响起,手电筒的灯光上下摇晃,带着某种怀疑: “这么巧?不会是他吧?” 姜栀枝一颗心提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靠在她身上的青年因为痛苦,低低的喘了一声。 很难形容这会儿的感觉。 巷口的灯光步步紧逼,靠在她身上的青年却喘出让人耳朵发烫的频率。 走钢丝一般的刺激,肾上腺素都在这个时刻蓬勃爆起。 脚步声响起,姜栀枝抱着对方的动作蓦然收紧。 青年的大勺扣着她的后脑勺,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受伤的微弱,说出来的话格外乖巧: “嫂子一会儿跑吧,别管我了。” ——“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对小情侣……” 对方嘀咕着。 似乎是挤压到了伤口,姜栀枝闻到了更重的血腥气,领口下的衣服处都跟着粘腻腻的濡湿一片。 来不及多想,她抱着顾厌的脑袋,一只手遮住了对方的脸。 另一只手却迅速扬起,将手中的包朝着那两人甩了出去: “亲个嘴你们也要管,烦不烦?” 飞起的小包顶着手电筒的光线,上面香奈儿的标志格外耀眼。 手电筒的光线下滑,落到地面上的香奈儿包包上。 手电筒的光线再次移动,墙边的少女眉眼稠丽,眼睛的弧度圆润,上挑的眼尾恣意又娇气,看样子就知道是千金大小姐。 更别提对方抬起的手腕上,还叠戴着hermès经典款的细镯手链,钻石璀璨耀眼。 细长的手指做着美甲,插入到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的发丝里。 对方长得很高,弯下身来,脸颊埋在她脖颈轻蹭,看起来像是在亲吻。 又或者是在讨好她。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意见—— 很标准的一款富家大小姐和她的小白脸。 手电筒的光芒晃了一下,火速收了回去。 对方说了句打扰,脚步声接连消失。 姜栀枝刚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趴在自己颈窝里的人。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对方的手掌就伸了上来,捂住了她的嘴。 借着幽暗的灯光,青年染着邪肆的眉眼被灯光模糊,他抬手在唇瓣上点了点,做出噤声的动作。 姜栀枝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染着血腥味的身影动作极快,鬼魅一般的贴着墙角隐入黑暗中,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小巷很黑,空气很静。 不知道是过了几秒,她听到了很轻的一点“咔嚓”声,像是鞋子踩断了枯枝。 下一秒,两道身影去而复返,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巷口的方向。 开刃的刀锋折射着寒光,伴随着逆光的人影进入黑暗。 姜栀枝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睛。 “哐当”一声,极快的速度伴随着拳风,骨骼的断裂声闷响在空气里。 另一道模糊的身影还没适应黑暗,大叫了一声“谁”?! 又是“哐当”一声,后颈被人一拳猛砸,他眼前一黑,跌倒在黑暗里。 小巷光与暗的交界处,一身黑衣的青年似笑非笑,颀长的身影被拉到扭曲变形,没入黑暗中。 对方手里把玩着从他们俩手中抢来的匕首,染血的皮鞋踩在他脸上,轻嗤: “蠢东西。” 第404章 番外if线:Chapter52 姜栀枝扶着顾厌从远离人潮的树荫下匆匆走过,鼻尖萦绕着很浓的血腥气。 青年修长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怕压垮了她,没舍得用多少力气。 从路边打了一辆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司机有些感冒,一路上一直在擤鼻涕。 姜栀枝很紧张的扶着对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不能撑得住?” 靠着她的青年面色苍白,唇角掀起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犬齿,看起来有些可爱: “没关系,嫂子,我撑得住。” 姜栀枝搂着他的腰,问过司机还有多远。 “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 她还是有些好奇,悄悄把脸颊贴了过去,像是在偷偷说小话: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们还会回来?” 身边的青年笑得开心,苍白的脸庞没有血色。 他凑过身来,也学着她的样子,神神秘秘: “因为见的多了,就不奇怪了。” 他们故作聪明的去而复返,是他多年前从福利院逃出来的漫长时间里迅速学会的,最不值一提的经验。 可惜他纯洁又可怜的小嫂子不明白,甚至还眼睛亮晶晶的,很捧场的“哇”了一下。 顾厌心脏像是被把小锤子敲了一下,又软又麻。 果然是天生跟他不在一个世界的人。 又天然的一言一行,都会吸引他。 汽车在医院稳稳刹停,姜栀枝扶着对方去了急诊室。 姜栀枝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有些手忙脚乱,她匆匆忙去挂号缴费,回来又听说要伤口缝合。 顾厌似乎是被人砍了一刀,正中胸口的位置。 但还好经过影像检查没有伤及心肺,只需要止血缝合。 她松了口气,给了顾厌一个加油的表情: “别害怕,很快就能做完,我在外面等你!” 面色苍白的青年坐在椅子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忽而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会等我,不会离开吗?” 手掌被轻轻的握了握,面容娇美的少女点了点头,调子很轻: “当然啦,我把你带进来的,而且你也帮过我呀。” 青年的视线看着她的眼睛,凝滞一般的顿了几秒。 在医生的催促声中,他终于回神,露出一个梨涡浅浅的笑: “嫂子,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那你对我哥,也会这么好吗?” 医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姜栀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急诊室的灯亮着,姜栀枝作为家属等在外面,又没忘给家里发了消息,说是晚一会儿回去。 创伤面积大,但好在伤口不深,门诊缝合后,医生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建议,说是可以住院。 顾厌笑了笑,牵着姜栀枝退费,从医院大步走了出来。 胸口经过缝合包扎鼓鼓囊囊的,他失血过多,脸上没有多少血色,但看起来精神依旧很好,甚至又会凑过脸来喊她嫂子。 姜栀枝在有限人生经历中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同龄人。 像是言情小说中冷血又天真的反派,被砍的浑身是血,也能凑过来对她说调侃的话。 夜里的风有些凉,姜栀枝被他喊的脸颊微微发烫。 她火速偏开自己的视线,从路边招了辆车: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身量高挑的青年跟她并肩而立,声音懒洋洋的,偏偏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格外灼热,存在感尤其强烈: “我的家跟我哥的家可不在一个方向,嫂子也要去吗?” 旁边的少女晃着自己的小包,就坡下驴: “那我不去了。” 青年“哎哟”一声,做出西子捧心的姿态,压低的声音可怜得要命,凑过来求她: “送我去吧,嫂子。” “求求你了,不然一会儿我晕在车上,司机肯定要把我丢下来了……” 姜栀枝看了他一眼。 那辆被她招手的出租已经顺利掉头,稳稳停在路边。 青年英俊邪气的脸庞突然放大,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调子拖得长长,又腻又黏人: “嫂子,求你带我回家……” 路边的行人投过来格外奇怪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大型捉奸现场。 姜栀枝脸颊绯红,飞速捂住了他的嘴,带着他上了车。 顾厌报了个地点,a市有名的富人区。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正要继续开车,忽然听到那道幽幽的男声从后排响起: “嫂子,其实我的伤是我哥派人打的。” “一会儿他再带人来打我的话,嫂子会护着我吗?” 司机听到了大瓜,瞬间竖起了耳朵。 姜栀枝也有些震惊:“那些是他的人?他竟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吗?” 顾厌“嗯”了一声,笑了笑: “可能因为我是小娘生的,又要抢他的新娘吧。” 姜栀枝被他的理论绕懵了: “你哥要结婚?” 顾聿之有联姻对象的话,她不成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了?! 旁边的青年眉眼弯弯,看着她笑。 姜栀枝突然反应过来,红着脸颊: “顾厌,你又逗我!” 顾厌托着脸看她,忽然一时兴致起来,往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露出光洁额头。 又抬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声音从手心后面传来,挑起了半边眉毛带着某种暗示: “嫂子,你觉得我像我哥吗?” 姜栀枝知道他说不出来什么好话,选择闭口不答。 顾厌用神神秘秘的蹭过去,压低声音: “嫂子,我跟他一起伺候你,行吗?” 姜栀枝瞳孔地震,选择去捂他的嘴。 被遮住了下半张脸,高挺的鼻梁衬着一双偏长的眼型,与顾聿之的相似度更高了。 像是被烫了一下,姜栀枝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指, “别胡说八道。” 顾厌小声:“真的,我不要名分,我就是想伺候你,给你当狗,哄你开心。” 他凑过脸来,低声央求: “嫂子,行吗?” “我会听话,比顾聿之还听话。” “你怎么玩他的,也一样玩我,成吗?” 第405章 番外if线:Chapter53 脑海中一阵噼里啪啦,震得姜栀枝整个人都麻了。 他最近的感情生活是很丰富多彩,但也完全没有多彩到有人上赶着给他当狗的程度。 姜栀枝耳尖红红,脸颊滚烫,只能佯装怒道: “你再这样,我就下车走了。” 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看着她,忽而轻轻扬了扬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坏, “别啊嫂子……” 他拖着长长的调子,修长的大手一点一点握住了她的手指,有些邪气的眉眼很专注,观察着她的表情。 确定她没有真的发火之后,才慢慢将手指插入她指缝里,暗哑的声线低了几分,配着笑出来的小梨涡有种莫名的乖巧: “嫂子别气,我听话。” 他们两个人鬼鬼祟祟,前方的司机一直从后视镜里观察她俩。 姜栀枝忍着脸上滚烫的热度,抬手推了推对方,试图把已经靠在她肩膀上的青年推开。 可下一秒,对方就闷哼一声。 压低的声线伴随着滚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垂上,喘也喘得勾人。 偏偏语气越发委屈,像是什么被她强取豪夺的小可怜: “轻一点儿,嫂子……” 他就这样喊着她,生怕司机听不到: “我受伤了,你疼疼我啊……” 姜栀枝:“……” 她的视线跟正从后视镜里听八卦的司机正好对上。 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女人有些尴尬,对她笑了一下。 姜栀枝脸颊冒火,也尴尬的笑一下算了。 车厢里静悄悄的,两侧的街景不时往后退去。 一直在作妖的顾厌也老实了下来,乖乖的靠着她的肩膀,没有讲话。 姜栀枝低下眼睛看了他一眼。 黑色短发下是低垂的眼睛,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生气,浓重的血气已经微不可闻。 对方呼吸的频率均匀,似乎是靠着她睡着了。 充斥的暴戾气息已经消失,原来坏蛋小男孩睡着的时候也是乖乖的样子。 脸颊靠在她肩膀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指。 好像是为了防止她跑掉,另一只手也跟着覆了上来,没有碰她的手背,只是虚虚的保持了一点距离,像是会随时捧住她的手掌。 光影流转,时明时暗。 她看到了对方手背上的伤疤,顾厌骨节修长宽大,完全不同于顾聿之堪称艺术品般的精心雕琢,保养得宜。 他的手零碎的伤疤很多,无名指甚至有些扁,看起来像是遭受过碾压或者重击。 这位堪称a市最顶级豪门顾家的私生子,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如意的日子。 可即使回到顾家,等待他的也是另一种腥风血雨。 手机震动几次,是顾聿之的消息,对方体贴的包下了她爱吃的餐厅,还说明天的晚餐会有小惊喜。 跟顾聿之在一起,总会有很多的小惊喜。 喜欢但早就绝版的联名款玩具,某个奢侈品牌秋冬限量款的连衣裙,秀场上某位超模戴的首饰……以及她所有多看了一眼,表现出一丁点好奇的东西。 顾聿之是很出类拔萃的男朋友。 他宽容,温柔,体贴周到,对她关怀备至。 可是在她的男朋友的另一面里,作为顾家继承人的他同样要面临各方面的压力,要跟那位冒出来的私生子弟弟对决,又同样表现出残忍而冷酷的狠厉。 席靳几次说过,顾家的两位斗得厉害,恐怕要不死不休。 可她无法想象,昨天还把她抱在怀里温柔亲吻的顾聿之,会在未来的兄弟阋墙中受伤。 也不想面对初次见面时就选择帮她的顾厌,像今天一样胸口重伤,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面容白皙的少女垂下眼睫,手指灵活地回着对方的消息。 车窗玻璃的倒影上,分明照出她有些黯然的模样。 汽车在闹市稳稳疾驰,又一路上了高架。 汽车到达指定地点时,姜栀枝刚刚调整好心情。 她拍了拍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又怀疑对方不是真的睡着了。 毕竟这么长的路程,顾厌这么大的块头,完完全全把力气靠在她肩膀上,她还不得被对方压趴下。 靠在他肩膀的青年直起身子,可分明又是某种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的眼眶有些红,泛着灰的眼瞳有隐约的水光。 顾厌先一步下车,手掌又体贴的搭在门边上,牵着她下来。 a市寸土寸金的地段,定位高档的大平层,连小区门头都格外气派,带着某种身价不菲的威严。 姜栀枝抬头看了一眼:“送到了,那你自己进去吧。” 顾厌牵着她的手不动,“可是我腿麻了。” 姜栀枝对他弯了弯眼睛,作势要喊人: “那我叫保安架你进去!” 顾厌动作迅速的挡在她身前,又立刻反应过来,握着她的手叫了句黏黏糊糊的“嫂子”。 青年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胸口被包扎的地方贴了贴,刻意压低的声线无比可怜,衬着这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蛋,连卖惨都格外有说服力: “嫂子,我这可是我哥打的,你不管吗?” 见识过把他从小巷里扶出来时衣襟被鲜血湿透的样子,姜栀枝蜷缩着手指不敢用力,声音小小: “你们一家人的矛盾,我又管不着,跟我又没关系。” 顾厌握着她的手腕,垂着眼睛看她, “那我被顾聿之打死了,嫂子还会记得我吗?” 落在他胸口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少女轻软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不会的。” “别想多了,说不定是个误会,明天、明天我会帮你——” 手腕处猛得紧了一下,少女的手掌毫无阻碍的落在青年胸口的位置。 掌心下被缝合的伤口猛得跳了一下,姜栀枝眼皮也跟着飞速跳动,嘴里的话骤然停住。 “大哥一直想要我的命,嫂子。” 昏暗的灯影下,身材高挑的青年背靠无边夜色,张牙舞爪的树影枝条落在他身后,连那张笑出尖尖犬齿的脸庞都带着浅浅笑意。 只是说出来的话平铺直叙,并不如在车上装可怜时委屈: “我也不知道这颗心脏,会跳到什么时候。” “我不为难你,嫂子。” 身材高大的青年弯下腰来,看着她的眼睛,笑得乖觉。 血腥味传来,衬衫下泅出黏腻的猩红,是崩开的伤口。 可对方却浑然不觉,依旧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就很开心了。” “真的。” 掌心下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伴随着湿热的甜腥,晕开在手掌的纹理。 “今天晚上是我故意盯着你去的,腿麻是假的。” 对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夏日一吹即散的梦,盘旋着钻入她耳朵里: “嫂子,我只是想听你跟我说说话。” “我只是想见你。” 第406章 番外if线:Chapter54 顾厌的家很简洁。 大面积的白色和浅香槟色,无论是摆放还是装饰,看起来都格外像样板房。 几分钟前在小区楼下卖惨告白的青年如今坐在沙发上,染了血的衬衫随手脱下,赤裸着上半身。 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身材。 顾厌的肤色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因为疼痛而绷紧的肌肉线条,被涂着棉签的消毒水蹭过,上面的青筋剧烈起伏着。 胸口缝合的伤口溢出了血,好在不太严重。 姜栀枝有些不忍心,低下头来吹了吹他的伤口: “你先忍一忍,我再轻一些。” 顾厌轻哼一声,尾音颤了又颤: “我不疼。” 落下来的棉签又轻了几分,像是怕弄伤他。 顾厌盯着她的动作,眼尾垂下,没有讲话。 他很少会获得,这种类似于被珍爱的时刻。 滴落的消毒水坠地,沾血的棉签被丢进垃圾桶里。 他靠在沙发上微微吸气,让自己更漂亮的肌肉线条呈现在她眼前,还故作不经意的解释着: “最近没来得及好好锻炼,线条都没之前清晰了。” 话音落下,少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被对方目光审视的顾厌有种莫名的兴奋,他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暗戳戳开口: “嫂子,你觉得我应该再练练哪里?” 他顺势拉住少女的手腕,往自己小腹上摸。 少女温热的指尖落到他皮肤上,顾厌身体都被激得忍不住颤了一下,又忍着脸上发烫的温度继续勾引对方, “跟我哥比,怎么样?” 顾厌的肌肉很结实,随着呼吸的韵律感,在她指尖来回起伏着。 腰腹处沟壑的轮廓很深,结实的小腹上两条青筋格外明显。 伴随着因为紧张微微潮湿的汗珠,讨好的舔舐着她的指腹。 顾厌身上有一种很奇妙的气质,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无论是粗犷的蜜色皮肤,还是直白而大胆的勾引,都会给她一种全新的神奇体验。 姜栀枝感觉自己又不做人了。 对方的呼吸急了几分,姜栀枝如梦初醒,慌乱的收回自己的动作。 偏偏顾厌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问她: “手感不好吗?枝枝,你怎么不摸了?” 姜栀枝霍然起身,开始整个人都很忙的收拾小药箱,嘴里的话含含糊糊: “药涂好了,我饿了,这就走了。” 顾厌不舍得她走,连忙也跟着站起身来,语气急切: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姜栀枝看着两人之间又近又远的距离,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顾厌有些茫然的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捂住。 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尴尬了。 姜栀枝偏过脸去,声音小小: “我要走了,晚上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不过你们家在这么高档的小区,你还是顾家的二少爷,一定有很多人想要鞍前马后为你帮忙,应该也用不到我。” 顾厌有些窘迫,这次没再拦着她,只是很纯情的用手勾了勾对方的掌心, “那我明天还能见你吗?” 姜栀枝胡乱应了一声,抬腿就往外走。 顾厌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急急的跟在她后面,小声小声的喊着。 姜栀枝突然觉得对方像是一个被送到幼儿园的小不点儿,因为不舍而缠着他,生怕她消失了。 少女纤细的指节握下门把手,微微下压。 下一瞬,青年灼热的呼吸扑了过来,喷洒在少女细嫩脖颈。 腰肢被从后面骤然抱住,身后的高大青年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乖乖的把脑袋贴在她颈窝里,又小声小声地叫着她那个别扭的称呼。 昏黄的灯影下落,笼罩着他们两个人。 对方黏人的要命。 姜栀枝恍惚间幻视自己是什么坐拥八房姨太太的清汤大老爷,而抱着她的可怜小狗是最不得宠的一房小妾,生怕下一秒她就把他抛弃了。 姜栀枝拍了拍他的手,“明天我再来看你。” 贴着他耳朵的青年闷闷的笑了一声,低哑的声音钻入耳廓,连呼吸都带着撩拨, “那我洗干净等你。” 姜栀枝耳朵瞬间红了,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脸, “要不要脸啊,顾厌?谁跟你说这个了?” 被他拍着脸颊的青年微微眯了眯眼,下颚微抬,喉结迅速滚动着。 犬齿尖尖,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愉悦。 故意把脸凑过来盯着她,用一种坏得冒水的语气,在那里挑拨离间: “大哥老了,万一他满足不了你呢?” “我总得随时准备着,万一枝枝一时兴起,又打算玩我呢?” 暗哑的声音混合着低喘,带着某种混乱的即视感。 姜栀枝脸更红了,捏着对方的脖颈往后推了推。 青年的喉结在她掌心迅速滚动着,偏长的眉眼紧紧锁着她,充满了焦灼的渴盼。 姜栀枝只觉得掌心都一片火热,她推了推对方,正打算离开。 下一秒,骤然逼近的呼吸伴随着咫尺可闻的距离,在侵入感极强的视线里,眉眼阴戾的青年握着她的手腕。 小心翼翼,又试探着亲吻她的掌心。 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厌恶的小狼狗,呼吸滚入指缝,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只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被很快接通,那边的人叫了声“二少”。 顾厌轻轻“嗯”了一声,幽深的目光锁定被他困在门板上的少女,声音低哑: “计划取消,不用再盯着顾聿之,让他们几个撤了。” “可是二少,大少那边对你下死手,他们欺人太甚!” 顾厌勾了勾唇,尖尖的犬齿不轻不重的研磨着少女指尖,声音有些含糊: “我有安排,饶了他这一次。” 电话挂断的瞬间,顾厌举着少女湿润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小狗摇尾巴一样讨好的语气: “我乖不乖?” 面容娇美的少女眼睛睁得格外圆,清澈的瞳仁波光粼粼,像是午夜圆月下最干净的湖面。 顾厌喉结滚动,声音很低: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会让你为难。” 他轻轻的咬着少女指尖,声音含糊: “我暂时不跟顾聿之作对,原谅他砍我的这一刀,用来回报嫂子今天的奖励。” 低哑声线伴随着灼热的吻攀上,按在对方胸口的手掌传来过快的心跳声。 直到下楼跑出小区,姜栀枝仍旧觉得掌心残留着猛烈撞击的频率。 她拉开车门,视线越过密密的树枝,朝着某个楼层看去—— 阳台上,顾厌表情严肃,声色俱厉: “跟上前面这辆车,确定她安全到家再给我消息。” 麻药劲退去,胸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站在阳台的阴鸷青年却浑然未觉,依旧盯着对方离去的方向,指尖却很熟练地拨出去某个号码,放在耳边。 电话接通的瞬间,顾聿之冷冰冰的声线传来: “还没死?” 顾厌笑得开心: “让大哥失望了,有嫂子帮忙,我活得好着呢。” “对了,有件事需要向大哥道歉。” “碰巧看到了大哥约饭的消息。也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她明天要陪我,大概不会去。” “哦还有——” 他语调拖长,满怀恶意: “刚才不小心弄湿了嫂子,还真是对不起。” 第407章 番外if线:Chapter55 盛夏带着炎热的浊气扑向地面,即使才不过上午8点,整座a市就像个大蒸笼一样闷得人脑袋发懵。 席靳依旧精力旺盛。 他晨跑过,简单冲了个冷水澡,红蓝交织的发带束起一头金发,露出深邃而立体的五官。 “席少爷这是又长高了吧?” 阿梅嘴里念叨着,端来咖啡和滑蛋虾仁三明治。 手工现磨的咖啡要加一勺糖,鸡蛋的火候要控制得嫩一些。 席少对食材的要求不多,阿梅又看着他长大,这些年早就记在心里了, “现在得有一米几了?我记得去年就快1米9了。” 席靳拉开椅子坐下,报了个很精确的数值: “192.6公分,过年估计就193了。” 阿梅一脸惊叹的看着他,嘴里啧啧称赞: “瞧瞧这大高个儿,看着就招人喜欢!” 另一道偏清瘦的身影走进来,“阿梅姐,跟昨天一样。” 阿梅痛快的“哎”了一声,快步朝厨房里走去。 席少爷喜欢偏西式的早餐,他们家大少爷更喜欢中式的菜品。 小笼包,皮蛋瘦肉粥,再来一点爽口小菜。 两个同样出众的青年坐在相对的位置,开始吃饭。 席靳天天跟姜栀枝玩,是姜家的常客。 一年365天,他有100多天的早餐是在姜家吃的。 这种场面太过熟悉,阿梅抱起东西往外走,隐约听到两位少爷正在谈天,席靳的声音率先响起: “哥,城北新开的那家密室逃脱好玩吗?” 陆斯言看了他一眼:“什么?” 对面的金毛笑容灿烂: “昨天你跟枝枝不是去玩儿了吗?夜里10点多才回来,枝枝说很有意思,下次也带我去,我还想做做攻略来着……你们昨天玩的是什么主题来着?” 陆斯言眉心微拧: “她告诉你,昨天晚上她跟我一起玩密室逃脱去了?” 席靳握着咖啡杯的动作一顿,跟陆斯言面面相觑。 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什么,略微的停顿过后又开始吃东西。 陆斯言面色沉静,修长的指骨握着筷子。 他隐约听到对面的人骂了句“狐狸精”,吞咽咖啡的声音响起,席靳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 “哥,你不知道,姓裴的那个老男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陆斯言黑漆漆的眼睛看了过来,似乎是在鼓励他往下说。 在大舅哥面前,席靳开始光明正大的说坏话: “上次我们出国的时候,他就假装借吹风机偷偷跟枝枝相处,这周二早晨,我又看到他的车停在别墅外。” “枝枝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裴鹤年这里还有没擦干净的口红——” 席靳义愤填膺,点了点自己下唇的位置: “真不要脸,勾引人家小女孩儿。” “他还故意整理领口给我看,生怕我看不见上面的吻痕。” 陆斯言脸上的表情冷淡了些。 席靳继续添油加醋,开始抨击另一个情敌: “还有那个什么顾聿之,周二晚上也被我撞见了。” “他握着枝枝的手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领口都是乱的。他的胸肌也练得恶心,纽扣都崩掉了一颗……” 席靳总结:“什么京圈太子爷?我看他就是天生的骚货。” 这句话出口,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陆哥这人素质高,性格冷淡,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很少在对方面前口出狂言。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的瞬间,陆斯言的眉毛狠狠拧了一下。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席靳索性继续给他上眼药: “哥,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年纪大心眼儿多,玩的花里胡哨。” 想到接下来要说什么,席靳有点羞涩,开始推荐自己: “根本就不像我,我跟枝枝多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咱们两家又知根知底的。” 他眼巴巴的看着陆斯言,试图得到关键性的支持一票: “你觉得呢,陆哥?” 陆斯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抬: “枝枝的事,看她自己的主意。” 没得到想要的支持,席靳有些悻悻的,又继续开口给自己拉票: “陆哥,你想想,我跟枝枝结婚以后,咱们的相处模式不会有任何变化。” “枝枝万一跟他们两个那种人结婚,肯定要住到他们的那种大家庭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 “我就不一样了,哥——” 席靳压低声音,语气郑重: “我愿意倒插门,以后生了孩子都随你们家的姓。” 对面专心吃饭的陆斯言终于抬起了眼皮。 席靳得到鼓励,兴冲冲的: “真的,哥,我最近健身更起劲儿了。” “我又年轻,体力又好,最近连垃圾食品都不吃了,最爱的可乐我也戒了。” 对面的陆斯言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 对着未来大舅哥这样的万年寡王,席靳贴心解释: “陆哥,可乐杀精,我现在一滴都不碰了。” “我保证给你们姜家生个大胖闺女,再生个大胖小子,让咱们全家都热热闹闹的!” 陆斯言用纸巾挡住嘴,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席靳很周到的给他递水。 半分钟后,大舅哥拧着眉头看他,表情都很不赞同: “席靳,你才十几岁?你到底在想什么?” 对面疯狂的金毛一脸无辜: “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吗陆哥?这情敌太多,我总得努力的。” 陆斯言语气冷淡:“枝枝年纪还小,你别对她动这种歪心思。” 忽然,陆斯言意识到了什么,一双黑渗渗的眼睛盯了过来。 席靳莫名感觉对方像一只吐着信子做出攻击姿态的毒蛇,连后背都凉飕飕的: “你跟她发展到哪一步了?” 席靳嘴里的话磕绊了一下,含糊其词: “正常恋爱的小情侣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呗……” “哎,枝枝——”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口出现,席靳火速起身,大步跑过去勾着她的肩膀,带着人往里走: “吃完饭咱俩去玩密室逃脱吧,你都答应我好几次了。对了,今天早饭你想吃什么……” 姜栀枝人还没睡太醒,被席靳按到椅子上。 下一瞬,她就听到哥哥的声音响起,很平静的问她: “昨天晚上,跟谁一起玩儿了?” 姜栀枝脑袋宕机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一脸愤怒的盯着背刺自己的席靳。 席靳有些委屈,压低声音:“谁知道你是在骗我……” 姜栀枝偃旗息鼓,开始耍赖: “还能和谁?朋友呗。” “要不是你们一直查我的岗,我也不会这么说。真的是,看看谁家小孩活成我这样?都成年了,出去玩还要被管着。” 陆斯言语气和缓了几分: “你才多大?外面那么危险,哥哥不问你,万一跑丢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容易跑丢?” 姜栀枝托着自己的脸,声音也晃晃悠悠的: “我早就成年了,你得接受孩子长大离开你,哥哥。” 她弯起眼睛,声音清脆: “过些年我结了婚,成家立业,哥哥总不能像现在看小孩一样看着我。” “不过到时候,我也可能隔三差五才回一次家,哥哥想抓也抓不到我!” 对面,精致昳丽的青年没有说话。 他依旧表现的格外平和,甚至比几分钟前席靳出言挑衅时还要平和。 只有桌面下被挡住的位置,那只大手骤然收紧,连手臂上青色的脉络都绷得紧紧的。 好一会儿,陆斯言才笑着开口,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是啊,那个时候,枝枝就不要哥哥了。” 第408章 番外if线:Chapter56 “不要你大哥去?” 沉淀着百年时光的紫檀圆桌触手生温,主位铺着云锦的圈椅里,顾仁康威严的声音带着迟疑: “每年的家族会议,你哥都会作为继承人出席。这次不让他出席,是不是说不过去?” 几步之远的地方,顾厌很没正形的翘着二郎腿,黑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隐约可见胸前的敷料。 他也笑眯眯的,像是任何一个贴心的孝顺儿子: “爸,作为顾家的继承人,大哥聪明优秀,当然应该去。” 话音落下,一叠文件丢了过来。 顾厌总算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笑得眼睛弯弯,露出两颗尖尖犬齿: “可惜作为爸的儿子,大哥这样做事,是有点没道理。” 顾厌说话办事总是没正形,交文件的动作别说如旁人一样双手捧着鞠躬送上来,他就连好好的放到自己面前都做不到。 放在顾厌刚进顾家的时候,看不过去他这种行为的顾仁康铁定要大动肝火。 不过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顾仁康对他的要求也在降低—— 一个连书都没读过,靠打打杀杀流浪度日的人能懂什么? 好在他虽然无理暴戾,但自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养成的性格配上这副冷硬的心肠,确实称得上是一把好刀。 指哪打哪,手段狠辣,像个执行任务绝佳的机器。 顾仁康没跟他计较这么多,甚至还好脾气的从桌面上收起来散落的文件,放在眼下。 只一眼,面容威严的顾仁康就变了脸色。 他推了推眼镜,大手翻着那薄薄的几页纸,越翻脸色越难看。 顾厌从桌面上捡了个葡萄,丢进嘴里: “大哥生了二心,在关键位置安插进了自己的人,还驳了父亲的面子——” 外面穿来两道脚步声,顾厌将嘴里的葡萄吞了下去,方便自己讲的更清晰: “爸如今还没退下来,大哥就搞这么多小动作防着你;等到有一天爸从那个位置上退休,大哥还不得把爸的脸面踩到地底下?说不定连人都得关到养老院里去!” 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走在前面的许清娉细眉蹙起,嫌弃又憎恶的瞪了他一眼。 顾厌笑了一下:“母亲来了。” 他这样说,许清娉更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母亲?” 顾厌笑得眼睛弯起: “那不然呢?不然我叫你什么?大姨?” 许清娉被他气的耳朵冒烟,正要发火。 顾仁康将手里的文件扣下,大手握住女人的手腕: “昨天夜里咳嗽,今天感觉怎么样?” 被男人握住手的一瞬间,许清娉偃旗息鼓,手指抵在唇边,很轻的咳了一下。 声音也温顺的软了下来: “好多了,医生说还要喝点药汤调理一下。” 顾仁康拍了拍她的手: “这些年辛苦你了,从生了聿儿你就身体不好,每年都要这么精心养着。” 许清娉低眉顺眼,带着羞涩: “聿儿是你唯一的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只要你们爷俩能好,我受再多苦都值得。” 清晨的日光穿过窗棂照在两人身上,雕着福禄寿喜的柜门繁复华丽,成套的官窑青花温润如玉,在晨光中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顾厌盯着他们俩夫妻恩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浅了几分,冷冷出口: “大哥是父亲唯一的孩子,那我这个杂种是怎么来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瞬间将两人之间的恩爱击了个粉碎。 顾仁康眼底闪过些许尴尬,收回了自己的手。 一截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袖口挽起,银色腕表随着动作闪出冷光,被女人拉开了椅子。 他的声音也凉,狭长锐利的狐狸眼冷光闪过,嘲弄的意味十足: “知道自己是个杂种,还有脸到处宣扬?” “看来你那个做情妇的娘,也没教你礼义廉耻是什么东西。” 话音落地,房间里的气氛一滞。 像是冬日湖面上迅速冰封的湖水,刹那间凝结出所有寒意。 主位的圈椅里,顾仁康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两人,并没有半点制止的意思。 可出乎意料的是,向来暴躁易怒的顾厌,这次竟然难得没有翻脸。 他依旧岔开着腿,很没正形的坐着。 质地精良的衬衫被他的动作扯的领口大开,露出白色绷带绑住的敷料。 他就这样静静盯着顾聿之,眼眸如霜,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 “我母亲没有做情妇,她是被欺骗,被蒙蔽。” “她也没有机会教会我礼义廉耻,她去世的时候,我连记忆都不清晰。” 死寂一般的静,熹微的晨光折在冰冷的银箸上。 “行了,吃饭。” 顾仁康不满意的声音响起。 碗箸轻碰的声音响起,照在窗棂的日光寸寸轻移。 半个小时后,顾仁康放下筷子,在佣人的伺候下净了手。 他拿起来旁边的文件,起身: “聿儿,来书房。” 顾聿之扫了眼他手中的文件,看向顾厌的方向。 两道身影尽数消失在门口,陈旧古典的餐厅里,只剩下对峙的两个男人。 顾聿之缓缓起身,手臂撑在桌子上,目光阴鸷: “顾厌,不想死的话滚远点儿,别靠近她。” 坐着的青年翘起二郎腿,目露讥讽: “凭什么?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