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流放,锦鲤婢女随行超旺他》 第1章 东宫巨变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嘞~~” “枣云糕,新鲜出炉的枣云糕嘞~~~” “噹噹~”铁器敲打的声音,继而又是“麦芽糖~甜而不腻的麦芽糖嘞~~” “……” 喧嚣热闹的景象穿过高高的宫墙,飘进东宫后厨值夜的宫婢耳中,虽只余微末的余音,却也冲击心灵,令她胸腔震动,看着高高的宫墙,望眼欲穿,心驰神往。 五年了,她十一岁进宫,便就未再踏出过宫门一步,若要出宫,得年满二十二才能放出宫去嫁人,好像还要等很久很久的样子。 内外两个世界,一个热闹非凡,人间值得。一个冷冷清清,人间不值。她泄气转身,重新守着小厨房。 她是三等宫婢,等闲是凑不到主子跟前,跟着老余头学了些宫廷菜系,还有小食,虽学了皮毛,但晚上帮着干爹值夜也是可以的。 若是主子有特别想吃的难做,跑去叫一声干爹也来得及。 如此轻松的活计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三等活儿当不了主子的撒气桶,也看不到腌臜事,倒是能听闻很多秘事。 同时间进宫的姐妹削尖了脑袋往上凑,也不知道为了啥,被打死的打死,落水的落水,不见的不见,独独她这个爱躲懒的成了命硬的。 东宫主子少,如今就一个太子,太子妃,两个良娣,小主子还不曾有,腌臜事不多,就这三等丫鬟的差事还是她花了所有积蓄求来的。别人都说她傻,不凑主子跟前,哪有赏钱拿。 可她知道,有命拿赏钱,没命花的她见多了,她只想安安稳稳活到出宫就谢天谢地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皇城墙外有更夫打更声传来,热闹也不知什么时候连个尾音都没了。只余一片沉寂,璃月喃喃:“这么晚了,该是没有人要吃夜宵了吧。” 太子勤政,也有规矩,便是很晚也不怎么吃宵夜。 倒是太子妃和两个良娣,偶尔会有,不定时,如今进东宫也才两月,习性还未摸透,小厨房得时刻准备,摸透便就好当值了。 璃月百无聊赖趁着锅子里温着的鸡汤用小火,给自己下了几只鲜肉云吞,鲜香扑鼻,再烫几根菜叶点缀,完美。看了看小厨房外头,安静如厮,赶紧埋头吃完。 这是她的拿手小食,多少只老余头也不会数,偷吃也不会发现。 吃饱了收拾完,犯困,又在小厨房门板后放好条凳,放上板子,铺开被褥开始睡觉值夜。 “璃月,璃月,别睡了,回屋睡去,要忙活了。” 嗯?才打个盹怎就快天亮了? 璃月起身,迷迷糊糊:“干爹,这么快就五更天了?” 天还没亮,宫人就要开始干活了。 老余头道:“早上不用你忙活,老样子,想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吃的给你留着。” “诶,谢谢干爹。” 璃月迷迷糊糊收拾好,走人,回自己屋睡去。 大家都开始陆陆续续起身,就她可以白日睡觉,不过也都知晓她值夜了,没人有二话。 大通铺,床硬硬的,她们说不好睡,她却觉得好睡极了,比她做乞丐时好多了。 所有人的早食过后,有小道消息渐渐传开,渐渐的,人心惶惶。 有关系好的早早的来报信,这些宫婢太监便开始偷偷的收拾包袱另投门庭。 窸窸窣窣,璃月好眠还是被陆陆续续的进出声给吵到了,璃月皱眉,闷头隔绝一切声音,继续睡。 “要不要提醒璃月?她平日对我们不错。”宫婢小声。 “哎呀,我们自身难保,还不知道别宫娘娘收不收,怎么带上她。” “那走吧。” 两人偷摸收拾好,走了。 一间屋子十个人,早上来了好几波人,都是悄悄收拾东西,仓皇而走。 消息传开的时候已经是午时过后,下人比主子消息知道的更快。 此时东宫的所有女眷开始哭闹,已然晚了,东宫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璃月睡饱了穿好衣裳出门,想着正是吃午饭的时辰,走去厨房,却见厨房一个人影都没有,灶头也无热气,正奇怪,身后一声呵斥:“大胆宫婢,前头召集,你敢在这儿躲懒!” 璃月吓了一大跳,回身见是禁军,忙道:“我昨日值夜,刚睡醒,不知道前头事,这就去。” 禁军没多话,只眼眸中对这宫婢多了两分同情。 跑去前头,各个地方都没人,再跑去前头的前头,废了好一番腿脚,才见大家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只不过,这人怎么才这么几个? 有三个女主子,每人身边都一个贴身宫婢,连着老余头都不见,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她站上前,站进队伍里,所有人加起来,十个人都不到。 “人到齐了吗?” 身后的禁军回:“都在这儿了。” “上头有令,尔等乃是太子家眷,先关去西郊别院,听候发落。” 几个娇滴滴的女主子,不受打击,身子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只有璃月全程是懵逼的,什么听候发落,她…她也不是太子家眷啊,忙道:“大哥,弄错了,我不是太子家眷。” “噌”无情的大刀出鞘,直接架在璃月脖子上,凶恶道:“少他娘废话。” 璃月顿时不敢再动。 千算万算,没想到东宫主子会倒台,看来她也是个短命的。 应该说,进宫都是倒霉命,能活着出宫的那才是真正有福气的,她的干爹啊,怎么走也不叫她。 第2章 西郊别苑 西郊别苑本是一处行宫,平日里避暑纳凉最是个好去处,要是平时,巴不得随行,而今,几个女眷却是被囚车押着,好似里头的人都是重刑犯一般。 璃月惴惴不安,太子到底犯了什么事,难怪早上有那般动静,原来都提前得到消息,跑路了。亏的她平日藏点好吃的就到处分享,想的也是大家相互有个照应,如今一片良心全都喂了狗。 太子妃穿着宫装,妆容精致,头上翠珠金钗环绕,倒是没有哭哭啼啼,可到底与这囚车格格不入。 主子们都是大家闺秀,都是花一般的年纪,便是宫女除了跟着太子妃的大姑姑二十出头外,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年岁。 外头的百姓见着皆是惊讶,这囚车里都是女子,长得好看,看着也柔弱,能犯什么事。 各种指指点点,或疑惑,或猜测,有同情,有可怜。 真应了那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相依,可这些福祸干她什么事,她可是一天福都没享过。 璃月开始放平心态,抱着腿,缩在一角,她这人就是浮萍,本也无根,只要不死在哪都是一样的。 出了京城,路途没有那么多人,但也不好受,因为饿着肚子,憋着尿。 中途休息,禁军倒是各自带了干粮,可也没打算分些水粮给她们。 到了日落西山,终于到了西郊别苑,璃月小睡了一会儿起来,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一个下马车。 西郊别苑比牢房好一点,这算是给太子最后一个体面,等着发落就成。 西郊本来有几个宫里人守着打扫,禁军来就是看守的,把人送进别苑就不管了。 所有主子心情不好,丫鬟是松一口气的,至少可以去找吃的。 璃月逮着机会问李良娣身边的丫鬟九月,道:“九月姐姐,你知道太子犯了什么事吗?” 九月是个大丫鬟,做事也有大丫鬟的气派,见璃月是个倒霉的,道:“你怎么没走?” “我昨晚值夜,睡醒就出事了。” “那你是个倒霉的,太子的事我也不大清楚,总之就是犯了大事。” “什么事,连着家眷要一起赶走。” “不是大事如何会把家眷一并清理了,我的小姐命不好,以为进了富贵窝,没想到如今会落到这般田地,别人可以走,我的身契在李家,是走不脱的,如今,只能看老天留不留命了。” 说着两人到了后厨。 突然来人,后厨的人没准备,有些食材,但是不多,璃月自告奋勇道:“我就是东宫小厨子,伙食我来管着刚好。” 九月狐疑的看一眼璃月,“你不是传菜宫婢吗?” 璃月讪笑:“哪有一天到晚传菜的,东宫才几个主子,我平日里帮着厨房打下手,倒是学了几个菜,今日我来给几个主子做点吃食吧。” 九月看了看厨房,食材不多,道:“成吧,主子们都饿了,你快点。” 璃月点头。 有个烧火嬷嬷,本也会做几个菜,见有人自告奋勇,自然最好,主子好的很好伺候,主子不好的不好伺候,她也懒得揽事。 璃月看了看食材,也就青菜萝卜,倒是有点晒干的肉,天色很晚,做大菜是不可能了,叫嬷嬷开始生火,开始做饭。 结果,其中一个禁军头子走了进来,道:“做饭给我们吃,赶了一天,大伙都饿了。” 璃月道:“可是食材不多,来的主子还没得吃。” “少他娘废话,她们早晚是阶下囚,先紧着我们。”禁军凶恶说完,走了。 璃月也不管了,洗了米,切了萝卜丁,切了点肉丁,放点盐巴,大家都吃大锅粥好了,好逮每人有口吃的。 边煮边试味道,还没煮熟,璃月就给自己喂了半饱,等煮熟的时候,拿了碗筷,装了七份先去前头。 要不说好人难做,璃月端去的时候,几个女主子都不满璃月怎么端了猪食过来,李良娣第一个抱怨:“这怎么吃?” 粥马虎做的,又是大锅,自然没有宫里精致,璃月想翻白眼,不过她谨小慎微惯了,忙解释:“这是从禁军口里抢来的,再不吃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闻言,太子妃佟若芸开口:“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剔。” 饿了一天,水米未进,吃着粥第一口都就觉得香。 丫鬟们习惯紧着主子先吃,结果,有人不够吃,把丫鬟的吃了,璃月是给自己留了一碗的,结果三个大宫女直接就把多余的一人一碗端走了。 璃月有些丧气,她这人是不是太好心了,吃下的碗筷又是她收,她一个三等丫鬟,虽是这里头最低贱的,可也不至于什么都是她做。 就听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宫婢林姑姑道:“去准备热水来,太子妃要洗漱。” 九月道:“我家良娣也要洗漱。” 房良娣身边的丫鬟菊英也使唤她,叫她准备了。 璃月这会儿有气,对着几个丫鬟道:“我没吃,你们吃了我的,还叫我做事,我哪有力气。” 一句话几个人面面相觑,那多吃一碗的房良娣瞬间涨红了脸,厉声:“两天不吃都饿不死,你一个宫婢倒是矫情上了。” 主子生气,璃月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忙垂头道:“奴婢知错。” 佟若芸对着璃月开口道:“你来。” 说着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璃月瞬间惶恐后退,不怪她惶恐,她是见过簪子杀人的,此刻不知道这位主子要做什么。 林姑姑接过发簪,道:“今日是你机灵大家才有口吃的,这是太子妃赏你的。” 璃月松一口气,有些受宠若惊,道:“奴婢不敢。” “委屈你了,一会儿有热水第一个紧着太子妃来。” 璃月忙应声:“是。”说着端着碗筷就走了。 这是璃月第一拿到主子的赏赐,到小厨房,看了看金簪,有宫中记号,宫里东西要典当,必先熔成金子,不然抓到不仅受罚,小命也不保,先收起来再说。 锅里已经什么都没有,看来,今晚只能水饱了。 第3章 太子被废 璃月和烧火嬷嬷一起收拾厨房,那嬷嬷见璃月勤快,是个好的,越是下等人,越是相互照应,这是宫里学出来的凡事留一线。嬷嬷拿了火里烤熟的地瓜,对着璃月招手:“你来。” 璃月已经闻着香味了,忙凑到嬷嬷身边,嬷嬷笑着道:“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了别院,就分给你吃。” 璃月哪里知道太子什么事,道:“太子犯事,什么事还没传出来,我也不知道女眷在这里关多久。” “哦。”嬷嬷哦一声,便分了地瓜。主子犯事,一般祸事及不到宫女,她年纪大了,偶尔也得这些小辈们照应。 璃月感激,道:“谢谢嬷嬷,嬷嬷一会可有住处给我安排,前头定是没有我的位置。” “今儿才来几个人,屋子管够。” 璃月笑:“谢谢嬷嬷。” 热水前头不来,璃月也懒得送,可她第一个收了太子妃的赏,该做的还得做。 结果,去到前头,太子妃的住处,一片哭声,璃月看着守在门口的禁军有点胆怯,这,莫不是那太子也来了。 她想走开,结果屋里跑出一个带血的太监,对着他着急道:“快,热水端进来。” 璃月只得端水进屋,床头跪着太子妃,已泣不成声,另两个两娣跪在太子妃身后嘤嘤哭泣,有种哭丧的即视感。 璃月走近,瞥一眼床上,只见床上的人下身全是血,到此时还有没有干涸的血迹。 平日趾高气扬,她都没资格见的东宫太监总管杨兼这会儿着急道:“快给殿下止血包扎。” 璃月反应过来,这是对她使唤,忙道:“奴婢不会,还是请太医为好。” “哎呦,都什么时候,还有太医呢,就我们几个把殿下伺候好了,不然都得见阎王。快!” 一句话就把璃月吓到了,道:“那快,会包扎的来帮忙,不会的后退。” 她一句话,连着太子妃都后退,没人在床前哭丧,璃月端水,对着杨兼道:“快,把外裤脱了。” 杨兼上来帮忙。 璃月道:“有帕子的都拿来,还有热水不够,你们都去端水来。” 所有人好似有了主心骨,拿帕子的拿帕子,去端水的端水。 杨兼动作快,床上昏迷的人许是疼了,隐忍的痛苦出声。 在看到屁股和腿血肉模糊那一瞬,璃月都不忍再看,只觉这世道不分贵贱,便是贵人也会受到非人待遇,这是下了死手了。 杨兼霎时就咬牙骂道:“王八羔子,这些人别栽在奴才的手上,若是有一天栽在奴才手上,奴才定千百倍的叫他们还回来。” “殿下,您受苦了啊~~~” 璃月是知道杨兼是个有手段的,听着他咬牙咒骂,脊背发凉。不过此刻不容她多想,拿帕子擦血迹,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那些烂肉,肿得高高的地方倒是可以轻轻擦掉血迹,可是没有药,这可如何是好,道:“杨总管你来擦,我去后厨问问以前有没有主子煎过药,要是有半点遗漏,也是幸运。” 杨兼接过帕子道:“好,你快去。” 璃月忙跑了出去,这种行宫以往出行都会带太医,条件没有宫里好,但总会带些不值钱的常用药。 找到后厨嬷嬷,问:“嬷嬷,太子急需用药,你知道此刻哪里有可以找到药材吗?” 嬷嬷问:“大家都急吼吼的,太子怎么了?” 璃月道:“屁股打烂了腿也肿得高高的。” “哎哟,没想到贵人也会……” “所以嬷嬷知道哪里有药吗?” “我去找找,但是可不白找。” 璃月点头,拿出太子妃给的发簪道:“我得看你手上有什么药。” 嬷嬷看一眼,立即去拿药。 老嬷嬷这把年纪平日也是防着自己会生点小病小痛,故而有点药材就是东一点西一点收着。 拿来的时候,璃月问:“药材怎么吃?” “这个金银花你试试。” 如此不确定,怎好给贵人用药。 璃月拿过所有药材,给了金簪,跑去前头,她不懂药,总有人懂。 她到的时候太子已经换下血衣,趴着看不到脸,但下身还未干涸一定是盖不得东西的,只得裸露在外,血淋淋,触目惊心。 太子妃坐着,苍白着一张脸,璃月过去道:“太子妃,这是用您给的金簪换的药材,你看哪样可用,先应急。” 太子妃也不懂药性,看了看用零碎粗布包着的药材,她从未见过这么简陋的药材道:“我也不知。” 杨兼过来,看一眼,到底是平日里掌事的,遇事比娇滴滴的小姐管用,指了两种药材道:“这两个,五碗水并一碗端来。” 璃月应声,赶紧去做事。 太子不好,谁也别想睡,璃月在后厨煎药回来,夜已黑得不能再黑,端去前头都温了。 所有人打着瞌睡,璃月推门进去,杨兼先醒,端过药材就去喂药:“太子殿下,您醒醒,太子殿下,药材不易,你起来喝一口。”继而小声:“太子殿下,咱不能灰心,得留着命才不会让小人得志啊~~” 璃月听得清楚,杨兼是个谨慎的。 就见床上的人有了动静,转动脑袋,露出脸来,璃月深呼吸,她终于得见云端上的人物了,就见一张皎如日月的脸探出床头,剑眉星目,一双眸子如子夜寒星,高鼻薄唇,霎是好看,璃月曾远远见过,但从未如此近距离看他。 杨兼并着手,汤药往太子嘴里送。 几口喝下,楚珩钰已用尽了全身力气。 璃月收了碗,打算回去睡觉,杨兼叫住了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璃月垂眸恭敬回:“奴婢璃月。” “以往在哪当值?” “奴婢来东宫已有一年有余。” “嗯?咱家怎未见过你?” “奴婢是个三等丫鬟,凑不到公公跟前。” “哦,咱家看你是个机灵的,明日,你想办法去弄点药材来,最好找个郎中进来看看殿下的腿。” 璃月瞪大眼睛,道:“恕奴婢完不成,且不说现在外头多少人守着,便是没人,这行宫路途遥远,没有马车,怕是请也不好请。” 这是事实,杨兼也明白,来回焦急走动两圈,喃喃:“这可如何是好!” 坐着的太子妃迷糊问:“太子如何了?” 杨兼道:“太子妃去睡吧,这里奴才来照看。” 佟若芸起身,她在也帮不上忙,只得走人。 璃月转身要离开,被杨兼叫住:“你,留下来照看太子。” 璃月诧异:“我?” “就是你,我们二人轮流值守。” 璃月丧,但现在形势不明,还得任劳任怨,万一呢,太子和杨兼以后承她情,照应着她呢。 看了看整间屋子,去拿柜中翻看软铺,还真有一床不起眼的,看着就是给下人守夜睡的。 璃月道:“我守白日,你守晚上。” 杨兼道:“不行,你前半夜,我后半夜。” 前半夜都快过了好不好。 璃月道:“你知道今日的吃食哪来的吗?是我在厨房做帮手才得了一口粥,晚上不让我休息,明日指不定大家挨饿。” 闻言杨兼只得作罢,便随了璃月去。 瞥一眼这宫女,只觉这小宫女很是机灵,有点不好拿捏的感觉。 第4章 近身伺候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痛苦呻吟,还发了烧,璃月迷迷糊糊,只听得杨兼焦急的安慰:“殿下您忍忍,等熬过这阵就好了……” 没过多久,璃月被推醒,只见杨兼着急道:“去打冷水来,太子发烧了,快!” 璃月只得迷迷糊糊起身,夜凉,她和衣睡的,出门一个哆嗦,瞬间清醒,摸黑去打水。 后厨嬷嬷还没起,大缸里早已不见多少水,退烧冷水足够。 璃月打了水,东边似有了鱼肚白,如此怕是已有五更天。 临近五月,早晚温差有些大,白日还算有些暖,早晚不多加些衣服就有些凉了。 不过,她看着好似不是最倒霉的,倒霉的是那些日夜巡视的禁军,如此凉夜,在巡视,还有守门的,毕恭毕敬站着,她都不知道人是否换过。 好在她这样的奴仆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璃月端水进屋落了杨兼一句责怪:“怎么这么慢?” 璃月解释:“后厨有点远。” “你来给太子降温,我歇息片刻。” 璃月点头,她睡着,他没怎么打搅,也算给了一个囫囵觉。 伸手摸了摸高贵太子的额头,忙收手,这么烫,怕是得烧坏,忙拧了冷水帕子给擦脸降温。 太子殿下的脸朝着床里,她不好擦,只得坐床沿,就着微弱昏黄的烛光,看着他半边侧脸擦拭。 做梦都没想过她还有近身伺候太子的时候。 撩开被子,整个被子都滚烫,忙又散热,拧了帕子,小心翼翼探进里衣,轻缓出声:“会有些凉,您忍忍。” 果真,床上的人有些微颤,似被吵醒,又开始隐忍呻吟。 今日开始怕是最痛的时候。 璃月加快手中动作,多拧了几次帕子,多擦了几次,随后盖上被子,再给他脸上脖子降温。动作不算轻柔,可以说恰到好处的擦拭,连带着手也给捞了一遍。 如此反复,大概到天亮,才见有那么点退热的迹象。 那太子又昏沉过去。 照顾病人很累,璃月不是菩萨心肠,更多的是为自己小命考量,就去才打了盹的杨兼身边,推了推他,道:“杨总管,到点做饭了,我不去,灶头没我们的份,太子殿下交给你了。” 杨兼看了看天色,起身,没有二话:“你去吧。” 璃月离开,杨兼探了探楚珩钰的额头,摸了摸身体,自觉照顾人这等事还得是女人来做最好。 松一口气,抱了铺盖,睡在太子殿下脚边。 他近身伺候太子十一年,从毛都没长齐任人欺负再到被太子点名提拔,这一路,他是太子亲信,也是太子最亲近的人,谁都可以辜负太子,唯独他不能。 他一个阉人怎么都无所谓,太子便是不再是太子,也是他的主子。 璃月的料想不错,后面的大厨房被禁军占领,倒是还有小厨房,只不过,食材都在大厨房,璃月不免低声下气道:“还请诸位大哥行个好,匀出一些米面出来,我的主子们也得有口饭吃。” 闻言,有人哈哈大笑:“你还不知道?你说的主子现在已是庶民,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喽~~” “什么!”璃月惊讶,“太子到底犯了什么事?” “总归惹怒了圣上,你们要吃食,得自己去采买去。” “我们可随意出入吗?” “你们下人可不归我们看管。” 璃月懂了,忙去找太子妃,她那满头翠珠总能换点钱。 到了太子妃住处,她的门口没有禁军把守,璃月推门而入,对着刚起身的太子妃直接汇报道:“太子妃,那些禁军占领了厨房,不肯匀出多的吃食来,叫我们自己想办法采买,奴婢问过,下人不归他们看管,可出行采买。” 闻言佟若芸气:“岂有此理,他们竟然如此大胆,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 消息闭塞,太子妃想来很多事还不知情,越是这个时候,出于自保,璃月也不会多话,道:“太子妃,下人们可以出去,未免采买需要买的东西不少,还得多派两个人出去采买,还有……现下银子问题。” 果然,听闻这个,太子妃道:“去把所有人叫来。” 璃月应声。 不多久,两个良娣和宫女都在了太子妃屋里。 太子妃还算沉的住气,道:“现下那些禁军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我们也得寻机会活下去。”说着太子妃拿出头上和手上所有的首饰道:“这是我所带出来的全部,你们呢?” 李良娣和房良娣对视一眼,都不敢藏私,都把身上的值钱东西取下来。 太子妃道:“太子是我们的天,如今他又如此模样,汤药定是少不了。”转头对着林姑姑道:“姑姑,我信你,去带着人出去一趟,顺便采买。” 林姑姑应声:“是。” 说着太子妃拿了几件物件出来,道:“省着花,我们如今的处境不知何时能结束。” “是,奴婢省的。” 林姑姑点了璃月和菊英一起出去。 太子妃遇事也不是半点不能顶事,至少还知道大家一起出值钱的,还指明叫亲信主事出门。 其实这是一趟苦差,若是没有马车不知道要走多久,而且,回来还得提着重物,璃月不敢想,她到时候有多累,况且,她现在肚子就饿得难受。 站出来道:“昨日还有一遍药得煎,采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得留着,与烧火嬷嬷打好关系,尽快弄吃的。” 如此采买的事便就落不到璃月头上。 佟若芸点头,多看了璃月一眼,这宫女无疑是这些人里最机灵的,道:“林姑姑,那就辛苦你跑一趟。” 林姑姑点头,此时出去采买的人便就换成了菊英和九月。 第5章 米汤安慰 璃月去煎药,烧火嬷嬷已经开始做早饭,璃月在灶头绕一圈,先是拿昨晚煎过的药蹲在烧火嬷嬷身边,然后小声:“嬷嬷,一会儿可否匀些吃食给我,我好饿。” 烧火嬷嬷也不知道如今形势,那太子是庶民的事她也知晓了,道:“你大可不必跟着这个废太子,以你的聪明劲儿,该是存了不少金银,趁早去谋生不是更好。” 说起这个璃月惭愧,“嬷嬷不要笑话,我是个三等宫女,头一次得赏就给了嬷嬷,来时也是突发情况,我存的一点微末银两也没拿,跑是跑不得的,我只想着有口吃的,别饿死就好。” 唉,做下人的命,这就没办法了,嬷嬷一把年纪,黄土都埋脖子的人了,道:“去偷偷藏一点吧,东西见少才会有人去采买。” “多谢嬷嬷。” 璃月忙去藏一点腊肉,一点米,拢在袖子里,也不怕脏。 她小时候做过乞丐,这点脏是不怕的。 有禁军进来查看,璃月若无其事煎药,那禁军不客气打开药罐子查看,问:“煎的什么?” 璃月忙道:“没有太医,听说干草根可消肿,就随便找了点活着树皮树根。” 禁军皱眉:“别把人吃死了,我们可不好交差。” 璃月忙道:“不会不会,我小时候吃不起药,阿娘就是这么煎的。” 药可不是谁都吃的起,穷人家草根树皮树根煎药那是常事,禁军看一眼璃月没做怀疑走了。 这汤药昨日煎过一遍,没有什么药味了,才好如此忽悠,放平日定是不行的。 烧火嬷嬷知道璃月机灵,没想到这孩子通透的紧,道:“快去吧,下一个没那么好糊弄。” “好。” 药煮了一遍,倒出只有一点点药味的药汤,璃月多带了几个碗走。 到了太子的住处,里头有嘤嘤哭泣声,进去是太子妃在给太子擦身子,还有太子妃的连连道歉:“我不是故意碰到伤口,您忍忍。” 太子的头朝里头,看不清表情。而杨兼另寻了一地在打盹,人在半清醒状态,见着璃月来忙问:“手里的是什么?” 璃月道:“昨日煎过的药,今日又煎一遍,还有点药味,快喂太子喝下。” 杨兼过来,看着堆起的药碗皱眉,疑惑。 璃月道:“偷偷弄了点米,一会儿许是只有点米汤。” 杨兼点头,拿了最上面的茶碗,自己先喝一口,未察觉异常,便去床边喂药。 璃月诧异杨兼的谨慎。 之后的事璃月就不管了,她去行宫有小厨房的地方而去。 一个人没有人监视,璃月很自在,尤其小厨房这里还有井水,更用不着去外头打水,而且行宫这里的锅为了维护,还会定期烧水什么的,不用怎么清洗,更有柴火堆着。 只不过她袖子里的这几把米要分给那么多人,叫她想起了小时候柴头给她们煮粥的画面,也是这样少少的米,多多的水,煮出来的不叫粥叫米汤。 璃月切了肉丁,放锅里算是调味了,没有盐巴,能将就,就将就了。 璃月想着自己多吃一点,结果那稍稍有些微胖的房良娣找了来,对着她道:“吃的好了没有。” 璃月有些生无可恋,她想偷偷填饱都不成了,道:“再过一会儿。” 房良娣也是饿了,迫不及待打开锅盖,热气氤氲散开,烫了她一脸,随后仔细朝锅里看,问:“是什么?” 璃月道:“是米汤。” 房良娣锅里看个看,比昨日更不如,很是无语,“就吃这个?” 璃月道:“没办法,这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抓的米和一点肉。” “什么时候可以吃,太子殿下都饿了。” 璃月道:“本来再焖一会儿会更香,如今无所谓了,我来拿碗分一下。” 六个人,分到的汤和米粒屈指可数的样子,房良娣当时就没忍住,在厨房里就哭了,道:“他们说太子被废是不是真的,我不要日日吃苦。” 璃月不管了,她先喝几口米汤再说,她饿。 腊肉好歹有点盐分,煮出来微咸微甜,不难喝,有点烫,她边喝边呼噜,生怕吃慢了有人跟她抢,主要是她太饿了。 她从小吃惯了苦头,村子被淹逃荒那时候,她第一个被爹娘遗弃,途中几次差点饿死,靠的就是别人的施舍和善心,她如今长成这样,有一半是老天爷不叫她亡,一半是运气,也可以说她的气运好多时候是她心善所致。 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喝完,端过多余的碗筷就走,也不管厨房的房良娣。 璃月把吃的端进屋里,杨兼看了看米汤,自己亲尝一口,再去喂床上的人。就听杨兼道:“殿下,好不容易弄来的一口吃食,你得喝了。那章匡没有上头授意,哪敢如此对殿下,奴才猜定是有人授意,想要落井下石折辱殿下,殿下,奴才知道您疼,您不舒服,但是疼也要把粥喝了。” 杨兼几乎用太子听的进的话哄着他。 床上趴着的人有了动静,撑起身,探出头,面上满是痛苦的隐忍,看了看碗里,面无表情,就着杨兼的手,大口,大口喝下。 多么风光齐月的人物,如今竟然变成了这般光景,只短短一日,竟然如此狼狈。 待喝完,床上的人开口了,声音如风箱里的破布,带着颓丧:“杨兼,吾的腿废了。” “殿下别说丧气话,腿会好的,只要我们出去,就看大夫。” “吾没有知觉,也感觉不到腿疼,这辈子,已无望。” “殿下~~~”杨兼心疼,又说不出安慰的话。 那边听见的女人,又开始嘤嘤哭泣。 那桌上的粥都还没开始动,这气氛已不适合吃东西。 璃月巴不得这些人不喝。 好一会儿,缓过那阵,杨兼对着璃月道:“你来,伺候殿下。” 璃月淡漠着脸上前,伸手探了额头,又烧起来了,没有昨晚那么烫,拧过帕子,用轻而缓的声音道:“奴婢小时候的阿爷为了给我们找吃食,去米铺偷了一把粮食抓兜里,结果被人抓到打断了腿,伤了腿根,没了知觉,他以为腿废了,一心想寻死,不想做大家的拖累,阿爷人很好,乞讨来的吃食多半给了我们这些孩子,我实在不想阿爷就这样死掉,后来,我去药铺门口跪问大夫,可有得治?那大夫说让他躺着三个月别动看看,用木头固定断腿位置,等他慢慢长好就成。我说动阿爷,阿爷就真躺了三个月,知觉是躺着躺着慢慢回来的,待三个月后下地,瘸了腿,后来又拜问大夫,拄着拐杖不到一年恢复如初。我看殿下与那时候的阿爷伤的位置很像,太子比我阿爷年轻,当是可恢复的。” 她边擦边说,语音轻而缓,并无感情,若说有,那便是同情。 楚衔钰侧头,看向说话的人,一只手用湿帕擦过他的额间,遮挡一瞬,待巾帕擦过面颊,他才看清说话的人,好面生,年龄也不大,面上有些婴儿肥,像是没长开,眉眼倒是生的柔婉,还有些慈眉善目,只这双眼眸太过沉静,无波无澜,便是对上他的眸子,也无任何波澜,像是对待平常人一般。他看过的人多了,不觉得眼前的宫女有什么特别,但是她的话不禁叫他有了些希望:“果真?” 璃月淡淡“嗯”一声,还是无波无澜。 “我不能保证,毕竟不是大夫,你信了就好好活着,上天会给想活着的人气运让他渡过难关。”她从小就是这么来的。 楚珩钰怔了怔,给想活着的人气运?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楚衔钰又将头转了回去,背上传来凉意,有点熟悉,这便是早间伺候他的人。 第6章 阴冷杨兼 室内安静一瞬,气氛有些好转,只不过外头的人哭哭啼啼的女声叫所有人都皱了眉。 房良娣哭嚷着进屋,扑到床前哭道:“殿下,他们说您以后是庶民,是不是真的?” 这一说,屋里其余两个女人都惊了,佟若芸忙问:“你哪里听来的?” “别苑的下人说的,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殿下,你告诉我们,是不是真的?” 璃月看到床上的人紧紧捏拳,手上的青筋暴起。 就听身边“啪”的一声,吓了璃月一跳,转头就见房良娣捂着趴在地上,杨兼怒不可遏,眯着阴冷的眸子:“你没瞧见殿下养伤是不是,你再聒噪,可不是张嘴一巴掌的事,滚出去!” 屋里另两个女子也是捂着嘴,不可思议一个奴才居然打主子,房良娣再无状,也是官家女出身。 房良娣不敢再多言,捂着脸跑了。 杨兼对着太子妃道:“太子妃也出去吧,殿下需要清静。” 一时间屋里的女人都走了出去。 璃月看了看杨兼,年纪不大,一张四方脸,面上干净清俊,就是一双眼眸,许是浸淫宫中多年,便是个太监也难掩奸滑阴险之相,颇有威慑,那戏台子上唱的丑角应都是这等人物。 屋内安静,就听杨兼又安慰道:“殿下,您莫放在心上。” 床上的人没吱声。 璃月放下帕,给床上的人再盖上被子,道:“奴婢去换水。” 说着放下帕子便出去了。 桌上还有碗筷,无人收拾,这般境地应该是最差的了吧。 出门,不多远,便在太子妃的房中,里头有房良娣的咒骂:“……他杨兼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太子妃我可不想活了啊~~” 璃月漠不关心走过,谁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她的苦难在很早之前就吃完了的,该是没了。 回到大厨房,老嬷嬷一人在收拾,那么多禁军的碗筷,无人帮她,璃月过去,撸起袖子道:“嬷嬷,那几个守西郊的怎么都不来帮你。” 嬷嬷道:“怎么帮,他们平日洒扫我也不帮的,各司其职。” “哦,嬷嬷,屋里还有多少米面,他们什么时候会采买?” “不会采买了,晚上不够,他们说是外头买饼子来吃。” “怎么这样,他们是存心要饿死人吗?” “唉,那贵人是个活不久的命,我看呐趁早放弃了,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迟早被拖累。” 璃月想一下,曾经有个宫妃说是吃鸡蛋噎死了,之后皇后一个照顾不周,满宫的下人都拉着陪葬,责任便都怪在那些陪葬的下人身上。 不过这都是无头公案,说说而已,事实如何谁知道。 但太子便是被废了,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犯事不在牢狱在行宫,这就说明最上头的人是不想太子死的,而下头的人落井下石的,捧高踩低的,欺瞒不报,很多事就是说不清楚的,这时候最容易浑水摸鱼,那主子出了事,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伺候他的人。 璃月这么一想,脊背发凉,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 动作快的帮嬷嬷洗碗,湿了衣袖,随后在厨房抓了两把米装在袖子里,然后重新端着水出去。 再进太子房间的时候,屋里静静的,杨兼在打盹,轻抬了抬眼皮,看清楚人,又闭上了眼。 璃月把水放房间,摸了摸太子额间,烧下去了一些,便又去收拾碗筷,轻手轻脚。 经过太子房里是女子的啜泣声带着哀怨,“......不知家中人知晓,会不会接我们回去。” 这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之照,屋里无人反驳,不过璃月也没听,事不关己。 到了小厨房,想到没有盐巴,又去大厨房,什么时候都不能没有一口吃的。 嬷嬷见璃月又来,这一次是帮她烧水,又见她要了些盐巴,和一些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后,璃月又来主动帮着嬷嬷去分热水给禁军。 不管哪一个,人家外出当值,喝水是必要的,璃月必须要给人看到她在行宫的作用,这也是求生的本能。 一个早上谁也没有她忙活。 中午,璃月又煮了米汤,这次比早上稠了一些,汤里见了点白,璃月捞了米粒叫自己吃饱再给各位主子送去。 都是她一个人在忙活,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端了吃食过去,这次比早上更惨,肉丁都没有了,三个女人不免面色更加凄苦。 进到太子屋里,璃月对着杨兼道:“我尽力了。” 杨兼看了看米汤,只点了点头,端着碗去床边上,道:“殿下,起来稍微吃点,虽是米汤,但是养伤最好,殿下~~~” 楚珩钰动了动侧过了身,将脑袋探出,就着杨兼的手,大口喝下。 太子不并娇气,相反平时的他起的比鸡早,活得比牛累,朝堂一不如意,挨骂就是他,千般好就都是皇上的,楚珩钰难得有休息时候,如今只不过挨了一顿打,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上一番。 杨兼喂完,去喝自己那碗,然后问璃月:“吃的哪来的?” 璃月道:“早上帮后厨嬷嬷洗了碗,烧了水,拿了点来。” 杨兼点头,对着璃月道:“你看着殿下,我去去就来。” 璃月点头。 杨兼就这样穿着太监总管的衣服出去了,璃月也不知道杨兼出去做什么,便就去床边,摸了摸太子的额间,有点烧但不烫手,掖了掖被子。随后坐去一边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一刻钟,就见再次进来的杨兼抱着个不多的米袋子,和几颗青菜萝卜,这怕是后厨所有可见的吃食了吧,就听杨兼嘴里道:“真当咱家是好欺负的,谁敢饿着我家殿下,我跟他拼命!” 璃月忙去接着东西,放去屋里一角。 杨兼问:“你还缺什么?” 璃月道:“油盐。” 杨兼点头,又出去了。 没多久,又抱回来油盐。 璃月眸子里透出笑意,早知道杨兼有这等本事,早跟他说才是。 第7章 厨房被占 下午杨兼从那些药包里头理了理草药,叫璃月去煎药,闲着,璃月也想跟太子杨兼挤在一屋里,不如去煎药,只不过,她生火生到一半,药罐和火炉子被一个禁军不小心踢翻,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之后厨房被几个禁军守着了。 璃月忙拿着药炉子走人,这种感觉叫她想起小时候要饭,被人驱赶的场面,忙去小厨房将柴火,多余的药炉子抱走。 杨兼看到璃月将柴火抱回来不可思议:“怎么了?” “厨房被占。”说着放下手中东西又跑了出去。 杨兼不可置信,跟着跑出去,又不放心殿下,对着隔壁的世子妃道:“你们去太子房门口守着,千万别叫太子殿下有任何闪失。” 如此慌张,几个女子当即失了颜色,跑去太子殿下门口看情况,其实门口不远处有禁军看着,按理可以放心,可现在禁军不可信。 璃月去小厨房搬柴火,火折子,碗筷。 杨兼跟丢,跑的是大厨房,跟禁军理论,结果被打了一顿。 这些人面生,杨兼打不过,只得灰溜溜的回去。 然后就见太子休息的屋里已有几天的柴还有碗筷。 璃月见杨兼回来,面上青紫,也没问,只不过现在形势颠倒,杨兼成了人人欺负的一方罢了。 佟若芸见这模样,不可抑制的哭了,她走去床边,对着床上的人哀凄道:“殿下,如今,我们可怎么办?” 床上的人没有声响,许久,楚珩钰转过了头,对着刚成亲不久的佟若芸道:“吾已想到自己的结局,你若是想归家,我与你一封和离书,你自去投奔本家。” “殿下~~~”佟若芸哭喊出声。 他们少年夫妻,她是想好要过一辈子的,这才成亲多久。 楚珩钰面无表情,继而又道:“别哭,吾烦躁,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吾。” 说完楚珩钰便又趴着,头朝床里,如今是他最狼狈的时候,他不想面对任何人。 说他无情,但刚才说话也没重几分,说他有情,刚才的言语并无半分感情。 佟若芸伤心,便就跑了出去。 屋里,璃月想到晚上吃的水,便对着杨兼小声:“忘了准备水了,小厨房也叫禁军占着了。” 杨兼一脸阴沉,对着璃月道:“看好殿下,我去去就来。” 刚才煎药炉子虽然翻了,倒是只洒掉水,药还在里头。 璃月加了早上打的水还没用,将小炉子拿去外头,开始生火,总不好在屋里头,一会儿呛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看着不起眼的宫女居然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 刚生起了烟,璃月就感觉好多双眼睛盯着她,璃月朝着那些视线看去,好些个禁军盯着她看,暗道不好,她好似被盯上了。可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她就想自保活着,准备点物资不过分吧。 杨兼出去,好一会儿回来,没弄着水,反而在每个空着的屋子里搜了一些空盆来。 要弄水这事儿,还得半夜出去了。 药味弥散,那些禁军有人问:“他们哪来的药?” 几人皆是摇头。 杨兼守在屋里,愁眉不展,床上的人也无声响。 直到药煎好,璃月拿着药着药罐子进屋,只那一瞬没看住,外头的小炉子就被毁了干净。 璃月不敢想象,天家里谁伙同禁军,想要了太子的命。 杨兼忙出去看情况,小小的药炉,此刻碎了两半,地上一地火星子和灰,看一圈竟不知谁下的手。气愤将火星子扫远了些。 璃月倒了药出来,晾在桌上,外出看情况,她只拿了一只药炉子,如今碎成两半,不是不能用,一会儿去弄些碎泥巴黏糊试试,只不过这些人是想人死,把事情嫁祸在他们这些下人手里吗?都是惯用的手法,到底是谁,天家好色,后宫女子不少,还有不少皇子公主,其中太子最是正统出自前贤名远播的皇后之下,上头还有两个年长一些的,下头还有七八个,这么多皇子,到底哪一个跟禁军要好。 关于章统领她不是没听过,好多宫女还想办法接近那人呢,他又是谁的人。 璃月想不清楚,等着外头的药炉子凉了,弄进屋里。 外头洒水扫西郊的下人没多久扫干净了,随后像是躲瘟疫一样跑走了。 璃月纠结,她有些害怕出去就被弄死怎么办。走去太子妃屋里,见着三个女子道:“太子妃,晚上生火的炉子没有,已煮不了吃的,可否麻烦......” 还没说完,那房良娣哇的哭出了声:“我要回家,我不要死~~” 她这么一哭,李良娣也道:“我也想回家,我二人还未与太子圆房,只要太子一句话,我们便可归家。” 就听佟若芸道:“一日是太子的人,一辈子就是太子的人,你们这样也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可我不想死啊~你看他们,分明就想饿死殿下,连带着我们都不放过。” 佟若芸此刻也无声了,眼下这情况,的确生死攸关。 璃月摇头,走了出去,这些人叫她们弄泥巴怕是比登天都难。 看了看天色,那些采买的人到底回不回的来,倘若打着饿死太子,给她们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怕是半点吃食都进不来。 当真棘手。 回了屋,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水,犯了愁,这点晚上做饭都不够。 杨兼喂完药,把汤碗放在一边,随后拿出一把随身佩戴的匕首,璃月吓一跳,忙闪开。 就见杨兼割下勾着帷幔的铁钩,两边铁钩子割下之后了,使了大力掰弯,之后去修那被人劈开的小炉子。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璃月去探了探额间,这又烧了起来,没有大夫,没有对症用药,只能靠着自己的身体,硬捱过去。 小碗装了一小碗水,用帕子沾湿,省着用水了。 遇事,杨兼还是有些用处的。 璃月不知道,杨兼最大的用处就是拖着她一起。 第8章 本能反应 到晚上,那些采买的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路太远,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璃月在屋里生火,这破瓦罐叫杨兼用铁丝捆好,很不容易,再不能弄坏了,用最后的水煮了一碗青菜粥,只够一个人吃的,那便是床上的人物。 任谁也想不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人物会落到这般境地,吃喝拉撒全在一个屋里。 此刻满屋的烟火味,盖住了屋里特殊的味道。 没水了,璃月也不想饿肚子,用生米炒了些炒米,最后,每人嘴里可分得两把炒米吃。 璃月杨兼没什么,倒是觉得比喝米汤叫肚里实在些。倒是那些主子知晓连米汤都吃不着更是生无可恋。 惴惴不安加上心绪不宁,晚上就有一个房良娣病倒了。 她的屋里没有丫鬟伺候,点了灯,无人照顾,也无人知晓。 入夜,璃月睡觉,杨兼外出弄水,半夜有些动静,璃月睁开眼,忙起床去帮忙,一桶水分在白天收拢的盆里。 璃月没想到杨兼的衣服是双面穿的,正面青蓝,反过来全黑,她记得别的太监衣服可不是这样。 轻轻倒了水,杨兼抹黑又出去了。 璃月觉得杨兼是有功夫的,不然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走来穿去,她是偶尔见过太子宫里的暗卫,走路没声,穿梭无影。 他白天被人欺负成那样是不是故意的? 要说玩心计,杨兼能坐东宫总管的位置,定是不简单的人物。 璃月想想,杨兼便是跟着落魄太子,也是不可得罪的人物。 两桶水装回来够用了。 可惜床上的人发烧的厉害,杨兼不让睡,璃月也没辙,只得照顾床上的人先降温。 这一擦就擦了许久,璃月觉得是从半夜到了鱼肚白,弄得她挺累的,人才降了温。 璃月累,便就趴在床边睡。 楚珩钰脖子不舒服,侧过头便就看到累趴闭眼休息的宫女。柳眉微弯,睫羽安静的一动不动衬出几分安详来,一张小脸水灵灵似是能掐出水来。 今日所发生的事,他不是什么都不知,背后谁要做什么他也能猜到,倒是没想到这宫婢能有这般反应,若是他能渡过此劫,倒是还能照应她几分,算是她的功劳,可此劫难过,只能算她倒霉了。 楚珩钰眼睛没有所看之物,便就看着璃月又睡了过去。 第三日,屋里什么时候多了水,外头的禁军竟是半点不知。 一大早屋里不是飘出粥味,就是药味。 本是三天就能搞定的事,如今无端就被坏了计划。 璃月也谨慎,出恭也不往远了走,就在太子妃在的屋子里出恭。 出去的三个宫女到现在还没回来,真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叫人焦急的紧。 璃月再次回屋,看到杨兼抱着太子从出恭的地方回来,那腿挪动了无疑。 璃月看一眼没说话。 人家屁股打烂了,先养屁股还是腿,怕是大夫来了也会犯难吧。 刚才动了动,伤口撕裂,璃月走开了些,杨兼给人清理伤口。 之后杨兼拿出太子血淋淋又干涸的衣服道:“洗了。” 璃月没二话,省着用水,在屋里一点一点搓。 屋里两个男人无事便就看着一个宫女动作。 杨兼问:“你在东宫一年当的什么差?” “奴婢是传菜婢,三等宫婢女了,偶尔帮着掌厨值夜。” “如何来的东宫?” “我在浣衣局,听说东宫要几个宫女,便就把自己所有的银子给了掌事,求的一个三等宫婢的职。” 这个杨兼知道,浣衣局是最累的地方,尤其是冬天,手都能冻烂,要想出了那地方,还真得使些银子。又问:“进宫前什么身份?” 璃月低着头面无表情,淡淡道:“乞丐,阿爷说进宫不用乞讨,便就偷了人家衣裳进的宫。” “你倒是实诚。可进宫不会要来历不明的人。” “我并不是来历不明,去官府报过案找过爹娘,可惜老家遭了水患,便是官府也不知我爹娘在何处的。” “逃荒来的京城?” “嗯。” 说话间,水盆里已洗出了一盆污浊,璃月看了看衣服,没有油渍,全是血渍,结块的不是不好洗,搓动几下就能干净。 为了省水,几件衣服都搓在一个污盆里,最后才一起在清水过过。 两盆水去了,在当下情况已是奢侈。 璃月给衣橱打开,将衣服挂上,还有的晾在盆架通风口。 一个屋子又是柴房,又是晾衣,又是睡觉,横七竖八,乱糟糟,要不是屋子是最大一间屋子怕是要摊不开了。 屋里两个男子就看着一个宫婢忙碌。 不知何时太子又睡着了,他的脑袋是朝外的。 午时还是喝粥,米不够了,也不知道粮食什么时候能接济上,璃月算着吃,煮的还是米汤。 李良娣进来道:“太子殿下,房良娣病了该如何是好?” 杨兼当即道:“我去看看。” 出了门便是一顿呵斥,一个良娣生病多大的事,竟敢打扰太子养伤,半点分不了轻重,他一个奴才,竟然斥一个官家小姐,也是疯魔了。 璃月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双如星辰一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就好似街边躺着想等死的流乞,生无可恋。只不过片刻,他便有了神志一般。 璃月听着外头声音,是杨兼的哭喊:“瑞王殿下,你得救救我家殿下,他快不行了,殿下存了死志,我等不敢让殿下有半点闪失.......” 璃月忙起身,蹿到楚珩钰身前,将他整齐的头发揉搓打乱,之后,又觉不够凄惨,璃月又瞧见床底下的尿壶,撩开被子,对着床上的人道:“得罪了。” 楚珩玥就眼睁睁看这个大胆宫婢往她身上泼尿,霎时尿骚味弥漫开来。 璃月放好作案工具,跪在床边,面无表情。 楚珩钰已目眦欲裂,死死瞪着眼前的人,心口起伏。 第9章 少她不行 门打开,瑞王先是看到屋里情况惊了一瞬,刚踏进一脚,又闻到一股味道,又缩了回去,继而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进屋,走到床前,见着床上的人,瞪大眼睛:“三弟,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璃月禀道:“殿下不想活了,又不要我们伺候,这才.....求瑞王找个大夫来给殿下瞧瞧,殿下的腿掐着都不疼,再不瞧要废了。” 闻言,楚珩瑞看了看床上的人,“三弟你这是何苦。”说着用手在床上人腿伤上狠狠一按。 璃月皱眉,看了看床上的人,那双眼眸如古井一般,幽暗无波,状如死人。 就听瑞王道:“三弟,你这腿还真是,那下手的人怎么这么狠,我这就告诉父皇,给你求情去。” 璃月跪着磕头道:“瑞王,还请您去说句话,那禁军守着厨房不让做饭,是存心不让殿下活着。” “什么殿下,我三弟已不是太子,已是庶民,注意你的言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弟不甘心呢。” “是,是,奴婢嘴笨,还请殿下跟禁军说句好话。” “这禁军哪是我管得的,不过也罢,我这就去说句话,能不能管用,我就不知了。” “是,多谢瑞王,瑞王仁慈。” 瑞王受不了味道,赶紧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杨兼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一眼璃月,转身去送瑞王。 结果瑞王没走,反而去与太子妃说话。 佟若芸见着人当即哭出了声,叫瑞王帮忙,哭哭啼啼,瑞王当即就伸手将人搂住,口中安抚,“没事的,我会想办法。” 佟若芸竟没察觉异常,到底是十几岁的姑娘,戒心不重,但杨兼觉得男女有别,太子妃这般是不懂事还是规矩没学好就两说了,屋里没有别人,杨兼没有立即走开,别人可以不顾及,佟若芸是太子正妻,可得顾及着点。 嘤嘤啜泣能听着男人说什么话,瑞王在外声明没有不好,如今可没藏着坏心,有点心的就能看出来,他是来幸灾乐祸瞧热闹来了,杨兼越看佟若芸就觉得她还不如一个宫婢来的懂事有用。 屋里 人一走,那张古井无波一般的眸子便狠狠盯着璃月,璃月也没解释,过去帮人脱了沾了尿的衣裳,结果那手力大,当即把她推开,眸子里的不满几乎呼之欲出。 璃月也没说话,她是配合杨兼说话,出于求生本能,才没过脑子。 璃月觉得自己没错,继续上前动手,那骚味实在难闻,不换屋里没法待,你来我往,僵持扯到伤口,楚珩钰才消停了,任由这宫婢脱了里衣。 这宫婢不仅胆子大,脾气也挺大。 他知道这宫婢做到这般是最机灵的做法,而且还是最好的,只不过,那尿不知是谁的,泼在他身上,犹如受那胯下之辱般叫他难以接受。 开了窗子,屋里味道散去,璃月和屋里的人才好受些。 等杨兼回来,屋里味道已经散去了些许,不过,杨兼还是问:“刚才做了什么?”他回来都吓一跳。 璃月道:“杨总管去找几床干净的被褥来,刚才殿下的腿许又被伤着了,你也看到了,要是不想一辈子瘸腿,要早点想办法。” 杨兼闻言转身出去,没多久,抱了好几床被子放在角落,应该是别院空着的屋子里搜罗来的。 杨兼跪下,对着楚珩钰道:“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的腿拖不得。” 璃月不合时宜拿了被子过来道:“杨总管,我得将被褥换了,你裹着殿下,站一下。” 杨兼瞬间以为是太子殿下尿失禁,忙开始帮忙。太子殿下最是要尊严,如今尿床怕是羞愤难当,便不合时宜开口,“没事殿下,您在养伤罢了,没多大事。” 楚珩钰心口起伏两息,盯着璃月,好似看到了这宫婢眼眸含了笑意,牙根磨了磨。 璃月快速换好被褥,放在一边,床上这才干净清爽,地板璃月也擦了一遍,这才散掉所有难闻的气味。 煮的米汤也不知何时变了温凉。 三个人先吃好喝好,多余的璃月才送去给另三个女子。 那病了的,李良娣照顾着喝米汤。 这日子当真是过得胆颤心惊,又没滋没味。 下午,直到日落西山,菜买宫婢才回来,只不过好不容易采买的东西,被那些禁军给抢走了,林姑姑生无可恋,回来告诉佟若芸昨天遇到之事,一是当铺不收宫里的东西,二是收也给不了多少银子,事急从权,好说歹说换了银子,夜色黑下,不得不先寻地方住下,到处都在说太子被废的事,她们听了一耳朵,结果宫女菊英偷了银两漏夜跑了。 林姑姑不得不当了自己的东西,换了米面回来,结果到了别苑,那禁军就把好不容易买回来的米面抢走了,半点不留情面。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佟若芸跟楚珩钰说这些的时候,泣不成声。 楚珩钰半晌开口,“你说话的时候能否不哭。” 佟若芸闭了嘴。 楚珩钰道:“我与你和离书,去拿纸笔来,再叫你爹参我一本,与我断绝了关系,这是吾对你们佟家最后的补偿。” “殿下~”佟若芸六神无主。 “好了,去寻纸笔来,你们在这里也是拖累,顺便叫房家,李家一起参吾,撇清了关系。” “殿下~~” “就参吾与瑞王密谋将晋州铁矿据为己有一事,其中提到监工曹工头,意图造反东山再起。” “殿下~” “去吧,佟家不想被我拖累,就照我说的去做。” “可你?” “没有比现下更差的了,吾已经无所谓。” 佟若芸纠结,终是起身,去找纸笔。 璃月在屋里听着,想着明日要不要一起走了。 只不过,她没存着银两,辜负了阿爷,也不知道阿爷是否还在京城,她若出了宫,便就去寻他老人家,相依为命也好,她学了些厨子手艺,该是能叫他老人家过好日子的。 佟若芸寻来纸笔,楚珩钰口述,杨兼代笔,寥寥几语,杨兼很快写完,楚珩钰签字咬破手指按了手印。 佟若芸也签了字,没有犹豫,咬破手指,按了手印。 相互间若说谁有情意,自然是女子多一些,只不过佟若芸想着家族,没有任何犹豫便就签了,倒是叫人瞧出了几分无情来。 杨兼不屑,这太子妃就与瑞王那模样,他是觉得这大家闺秀配不上他家殿下。 他家殿下多么风光齐月的一人,成亲之后就很少去太子妃房里,不是没有原因,太子妃定是在哪些方面就是没叫殿下瞧上才叫殿下对她提不起兴致。 璃月盘算着离开,当天晚上就把米给全煮了,切了萝卜青菜,倒是叫人喝了一个全乎的粥。 中午还算着吃,晚上就喝浓粥,还不留第二天米粮。 楚珩钰和杨兼都猜到这宫女心思。 还别说,少了谁都可以,少了这宫女就不行。 第10章 佟家来人 夜里刮起了风,扑簌簌的,颤动窗子,看样子是要下雨。 今晚的禁军守卫也比昨日森严,杨兼熬鹰似的守着,等下了雨,就拿着盆去接雨水,还守着门口,生怕好不容易接的雨水会没了,倒是惹得那些人在一边嗤笑。 璃月给又浑浑噩噩的太子擦身子降温,床上的人要不是身子底子好,怕是两天都熬不过去。 就在别人以为屋里人接了雨水,不用守着井水时,杨兼去打井水去了。 屋里五个盆被他偷偷装满,无声无息。 杨兼听闻采买了米面,又偷偷出去寻吃的。 要知道哪有吃的还不容易,深更半夜,匕首放在烧火老婆子脖子上,婆子被惊出了魂,盘问一番才知道哪还有吃的,当天晚上就解决了吃的。 璃月半夜睡去,不知道后半夜的事,反正再醒来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杨兼睡在太子脚榻边,屋里整整齐齐的放了几盆水,还有一身湿衣服扔在一边。 璃月收拾被子,随后发现角落竟然多了一小袋面,她看了看杨兼,越发觉得这杨总管不是吃素的。 一大早生火,给他们弄点饼子算是仁至义尽。 在桌上揉了面,和了盐,加了猪油,然后把小炉子生起,烧烫锅底,翻了面用锅底烫饼子,第一张有点赃,不过第二张开始就好了,也不粘,来来回回滋滋炸响,吵醒了屋里人,屋里潮那油烟味就特别浓厚,要不是屋子是最大一间,怕是得被烟呛着。 大半个时辰,倒也被她弄成了十几张饼子。 屋外都能闻着味面饼子的香味,惹得禁军时不时走近窥探。 杨兼被吵醒,看着有吃的,忙收起被子,给他们殿下漱口,然后弄一张刚烫好的给殿下,随后自己也来一张。 璃月不客气,也给自己来两张,她是好久没有填饱肚子的感觉了,今早一定要吃饱了,之后的事等出了这里再说吧。 多了十来张饼子,还给烧了水,之后不动声色出门。 太子妃佟若芸叫林姑姑拿着和离书离开,叫佟家来接她,这禁军不管这事,便是有和离书也不放人,说是要听上头意思,另外,为了叫佟家不放弃她,又交代了一些秘密的话。 璃月听闻太子妃和那些人没那么快走,又回了屋子,看看有什么要做,见着角落的衣服,便就帮着搓搓洗洗。 今日气氛有些安静,不似昨日,杨兼还会找她说几句话。 杨兼时不时看向那宫婢,心里冷哼一声,就这点小心思还想瞒得过他。 楚珩钰好受一些,眼睛无处可看,看的也是那个小宫女,人倒是勤快也机灵,就是城府不够深,不过如此足够了,待在身边正好。 中午就是饼子,一人一张分了,喝了热水了事。 药没了,也没处煎药,璃月得了闲就去看看房良娣,也守着佟若芸。 下午,果真有佟家人来西山别苑,还带了吃的,杨兼叫她守着屋子,他亲自去接的人,不多久便接了粮食进屋,说是佟家人得上折子求情才能带人走,佟若芸想离开没那么容易。 璃月听闻便就没那么积极了。 杨兼大庭广众之下,大声交代人带话:“禁军统领章匡,打算饿死已身为庶民的楚珩钰,已有三日,我家主子命悬一线。如今还不给请大夫,皇上念及骨肉之情留下殿下,可禁军统领不同意,还请佟夫人代为转达。” 佟夫人诧异,看向佟若芸:“这可是真的?” 佟若芸点头:“还请娘据实告诉爹。” “你们怎可......” 还没等佟夫人气,副统领说话:“误会,我等守着厨房乃是怕有人毒害已身为庶民的楚珩钰,实是他现在处境堪忧,我等不得不仔细看顾。” 佟夫人知道这些人什么意思了,反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道:“那就请诸位莫要谨慎过了头,反倒把人饿死了,我这就请大夫来。” “好。” 佟家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然也不会与太子联姻。 佟若芸要与佟夫人私下说话,禁军紧紧盯着,便只说了这些日子的大概,行宫不让进,天色又暗下,佟夫人不得不当天就走。 璃月瞧着佟若芸没走脱,有点可惜。 禁军现下已不占着厨房,但是保不定什么时候风声过了又故技重施,吃食屋里留一半,还有一半留厨房。 璃月一个人生火做饭,今日有鸡鸭鱼肉,佟家人来的正是时候,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还是杨兼聪明,他好像算好了的,就知道会有吃食来一样,利索装进屋,今日没有杨兼,厨房也不会给他们用。 不过谁不知道,眼下只是过了眼前的危难,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难处。 璃月看着鸡鸭鱼肉,来了干劲,平日里老余头主厨,怕人偷师,但她讨巧,时常帮着洗菜干活,又见她是宫女,干不了厨子,便就留着她打下手,久而久之,这些东西怎么做,干什么,了熟于心,后来太子妃进门人多了,要守夜,老余头全自己揽吃不消,才教她一点小食做法。 她跟着老余头不仅长个子,厨房之事都摸得八九不离十,今日上手,正好试试自己本事有没有。 上好的五花肉一天吃不完,腌一半,留一半现烧,现烧这段先用白水煮一煮,晾凉,然后去刮鱼鳞,这鱼留不得,今日不吃,明日怎么烧都有腥味,将鱼洗净,放在一边,肉也凉了,将肉切块,四四方方,起锅烧油。 要说她最喜欢做什么,待什么地方,那就是厨房,自从进了东宫,跟老余头打好关系,她就再没挨饿过,那是她自小到大最幸福安逸的一年。她也羡慕村子里的老厨子,所有人都瘦瘦的,只有有手艺的老厨子满面油光,肚子里都揣着福气,不知道叫多少人羡慕。 她也没什么大志向,只要不叫她挨饿就成。 第11章 第一顿饭 灶火熊燃,火候一到,锅中放油,放入少许糖,待糖融化变成焦糖色,泛起小泡泡时,将肉块倒入锅中,迅速翻炒,让每一块肉都裹上糖色。接着加入葱姜蒜、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煸炒出香味。倒入豆豉,翻炒均匀,再加入没过肉块的热水。这是第一个菜,之后再放竹蒸,把清理好的鱼切块,放大盘里蒸,不切块蒸是最好,只不过,整条她连偷吃的机会都没有,切块蒸,摆个盘,谁都看不出来。 小火慢炖,抽空之时,再切个萝卜丝,这个非常考验刀工,老余头不遗余力教的便是刀功,说出去也知道老余头不愿教她做菜。好在,她是个爱钻营的,找机会就摸勺子帮两下。 肉香飘出,跟老余头的做的味道很像,璃月不合时宜的开始想她的大厨梦了。 边生火,边切萝卜丝,璃月怡然自得。待鱼蒸得差不多,那用筷子插过竹蒸将整个竹蒸连同鱼一起拿出,放置一边,不能蒸过头,不然鲜味全无,先放上比头发丝粗一点的萝卜丝点缀,待她调个热油浇上,一定是道大硬菜。 多余的萝卜丝加入盐,葱,面粉鸡蛋,摊点萝卜饼,那也是个香味扑鼻的小食。 红烧肉出锅的时候,锅里有油,浪费可惜,璃月不舍得浪费,加水,敲了个蛋花汤。 平时老余头直接洗掉,看不上这点锅油,她有穷苦病,半点油都不舍得浪费,故而蛋花汤并不好看,飘着黑色细小的锅盔。 三菜一汤,怎么吃,主子又不在一个房里,还有那么多下人。 若是往常定是主子吃完,下人吃,可那房良娣是个贪吃的,轮到下人怕就没了,小心思的给下人藏了点肉,汤拿不出手便就罢了,留着自己喝。 她一个人去上菜,上的是太子养伤的屋子,天色不早,璃月道:“杨总管,我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人的饭菜,不如我把饭菜上这屋子,主子们都到这屋子来吃。” 杨兼并不想有人打扰太子休息,道:“拿去别屋子,把太子的留出来。” “那杨总管的端过来,还是在厨房?” “太子身边自然半步离不得人。” “奴婢知道了。” 璃月把菜端去了隔壁,跟林姑姑交代:“太子的饭菜,也在这里,一会儿林姑姑给端过去。” 林姑姑看一眼问:“就这几个?” “无人打下手,我也不是厨子出身。” 闻言几人看了看菜色,看着好像还可以,不是厨子出身,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佟若芸道:“辛苦你了。” 只有辛苦,没有赏银,璃月是不领情的,上了菜就走。然后第二趟上了白米饭,无人帮忙,走动的只有她一人。随后准备自己去厨房吃东西的时候,九月跟着过来,问:“我们吃什么?” 璃月把藏的肉拿出来道:“我们一人一块,配点汤。” “就这?”宫里似她这样的大丫鬟,怎么也是一荤两素。 璃月道:“无人打下手,我能做的都在这儿。” 里锅有大锅白米,放以前已是奢侈,璃月觉得自己有点肉汤就能满足的。 便就不多言,先把杨兼的饭先准备好,放了一小块肉,浇了肉汤,另外多拿一个碗分了汤。 杨兼同样是不可怠慢的人物,她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样了。 璃月大口吃饭,小口吃肉,大口喝汤,就这样三两下吃了满满一碗白米饭。 来这里几天,今天是最满足的。 没吃大饱,还有一个林姑姑没吃,她伺候完主子再来厨房吃点剩下的也成。 她端了杨兼的饭去前头,杨兼正一口饭,一口饭喂着楚珩钰,饭碗已见了底,桌上还有好多菜,估计是太子妃分了一半菜过来,鱼肉倒是没怎么动,她做的萝卜饼倒是没了。 难道她做的鱼块不好吃?不会啊,她偷偷吃了一块,还行的呀,肉也还行的好不好,不过比起老余头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烧的不够透就起锅了,不过这是她正式练手的第一顿,她自觉很好了。 杨兼喂完,吩咐:“倒水来。” 璃月忙去倒水。 再回来的时候,杨兼走开了,楚珩钰就着璃月的手喝,在察觉是丫鬟的手后,眉心蹙了蹙,她的衣袖满是油烟味。 “还要吗?”璃月见他两口喝完问。 楚珩钰淡声:“不用。” 声音低低沉沉的比昨日好多了,看来已见好转。 璃月转回去,杨兼在一边吃饭,桌上多余的菜,自然全归了杨兼,他道:“那素饼不错,主子爱吃,没想到你也会做。” 这么一说,璃月想起来了,她的小食得过老余头夸的。她以后是不是可以卖萝卜饼养活自己和阿爷。道:“干爹教我做过几回。” “那老余是你干爹?” “算是吧,才认没多久,以后不是了。” “怎么了?” “出事都没叫我,枉我平日怕他累,闲时都围着他转了,真没意思。” “哼!在宫里你还想讲人情。” 璃月不说话,失落蹲在一边。看了看床上的人,她刚才说那些,床上的人不会多想吧。 杨兼也觉得自己多话,抓紧吃完。 屋里安静,璃月等杨兼吃完收拾,路过太子妃屋里,碗筷已被收拾干净,去到小厨房,林姑姑和九月都在。 两人见看一眼璃月,继续道:“反正主子这辈子算是毁了,佟家估计会把主子放去庄子上。” 九月道:“太子便是庶民,若是有一处安身之地,小姐也不是不能跟着,只这形势,太子自保都难,小姐也是有苦难言。” “大家都一样,谁不是有苦难言,若是能脱离,便就挨上个两三日也无妨。” 那两人说聊,璃月默默打水洗碗,林姑姑道:“先烧水,我家主子要洗漱。” 璃月内心叹气,大家都没长手吗?不知道相互帮忙是美德吗? 活儿都叫她一个人干,有点过分,道:“得把碗和锅洗了才能烧水,不然茶水里头会飘油,不干净。” 九月道:“那你快点。” “太子发烧,杨公公叫我来端水赶紧伺候太子殿下,实是爱莫能助。” 说完,把多余的水端走,不管了。 都什么时候来宫里那套,这段时间她也明白了,好人没好报,只会落埋怨。 第12章 腌臜之事 端了冷水进屋,将水放在床边,伸手去探楚珩玥的额头,还没全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大夫。 刚这么想,外头居然有了动静。 杨兼忙出去看,回头对着床上的人道:“殿下,七王爷带了太医来。” 床上的漠然人出声:“叫他走。” “可是,殿下,太医……” “走,吾不想看到他。” 杨兼着急,忙关上门,道:“七殿下,主子不想您过来,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三哥。”外头是个清俊的声音。 杨兼道:“七殿下,别叫小的为难,今儿你是见不到主子了。” “为什么?三哥为什么不想见我。” “唉,不见自是不想让殿下您忧心。” “不见就不忧心了。” “奴才,奴才……” “那你跟我说三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殿下人不好,越是这个关头,谁都不要靠近最好,七殿下,你走吧,别叫小的为难。” “我就看一眼,也叫太医看看。” “这时候是主子最狼狈的时候,他谁都不见,您还是别为难小的。” “我听闻二哥来过了,说三哥废了腿,存了死志,可是真?” “殿下你别问,还是走吧,以免再刺激殿下。” “本王偷偷带的太医,无人知晓,你就让我见见三哥。” 之后窗口的影子靠近,听不到说话声了,看着是杨兼小声与人耳语。 璃月愣愣的看了看床上的人,心一惊,这人怎么睁着眼睛看着她? 她什么都没做,也没听着要紧的。 楚珩钰定定开口,“你去,跟他说,将吾流放出去,哪里都好。” 璃月不明白,流放大都是苦寒之地,殿下为什么要这么说,不管了,她是下人,只有照做的份,福了身,便去办事。 开门出去,杨兼带着人走远了,连着太医都走了。 她上前几步唤:“七殿下留步。” 前头的三人停了脚步。 璃月走近,垂眸,恭敬的行着宫中礼仪,对着楚珩隽道:“太子让奴婢传话,将他流放出去,哪里都好。” 楚珩隽皱眉,面上很是难为,悲伤道:“三哥这是何苦……” 杨兼道:“七殿下,可千万别听主子的,太子殿下心里苦,身体残了,他是变着法儿寻死啊。还请您多多为主子求求情,奴才感恩戴德,如今,如今,万不能如了主子的意。” 璃月弄不明白了,杨兼还有不听话的时候,想着若是流放至少还能保命也不一定,看了看清俊面上还有些稚嫩,又很是为难的七殿下,璃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对着杨兼道:“杨公公要背主吗?主子说的话何时对你不灵验了,你是不是也想离了主子去。” 杨兼一愣,没想到一个宫婢反应这么迅速,还能对他如此说话,心里对这丫鬟十分看好。立即做出一副愁苦为难模样。 “罢了,是三哥真这么想,我便尽力试试,你们好好伺候好他,若是有个闪失,唯你们是问。” 璃月就知道,里头的人好轮不到她,不好第一个找她,心里悲催,转身就走。 走进屋里看了看床上的人,不免生出些埋怨,想着早点走了好,还是那叫菊英的宫女厉害,知道形势不对,走了了事。 杨兼回来便对着床上的人道:“殿下,好不容易来的太医,走了可惜。” 床上的人头朝着里头不说话。 璃月心里丧,转去厨房,她还是待在厨房安心些。 走去厨房,呵,烧了水,碗没洗,是啊,洗碗是下等人的活,这里谁都没有她下等,看了看里锅,有些剩饭锅巴,这会儿没心思偷吃,把剩饭弄起来装好,放在一边,然后清理厨房。 一个人,安安静静,本以为可以躲开些烦心之事,待忙完手中之事,灶房里突然就闯进两个禁军,刀直指着她脖子。 璃月脊背发凉,忙举起两只,心里又慌又惊,她做了什么?这些人要怎么对她?像她这样无足轻重的人,死了也无人在乎,最是好做刀下亡魂。 她没喊饶命,是此刻脑子一片空白。 半晌,拔刀的人道:“你倒是个好宫婢,可知现下什么情况?你便是做再多也无用。” 璃月点头,原来是她做的太多了,忙道:“我本就是三等宫婢,凑不到主子跟前,我一会就偷偷出了庄子,不再碍眼。” “那可不行,你要是走了,上头问来,我们不好交代。” “那,那,那我怎么做。” 见她怕死的紧,禁军收了刀,道:“知晓你是个聪明的。”之后便从手里拿出一包东西道:“你晓得怎么做吧。” 璃月不是没见过这些腌臜事,如今这些腌臜事竟是落在了她头上,忙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嗯,知道就好。我们会在暗中盯着你。” 璃月慌忙点头。 两人警告似的看一眼璃月,走了。 璃月认不得这两人,只觉得禁军一波一波,不会总一张脸在你眼前晃,可见有组织有安排,会不会也怕被人记着容貌报复。 璃月收了药包,打开,闻了闻,呛人的紧,是什么毒药,做什么用的? 生无可恋,她这条小命怕是活不得几天了。 那太子死了,她也会死,那太子活着,她也会死,真真是没有活路了。 迷迷糊糊,惴惴不安走到院中,竟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那种漂泊无依的感觉袭来,不免失落的想,她在这世上是不是生来多余。 看了一圈,走去房良娣的屋门前,敲了敲:“是我,璃月。”然后推门进去,人已躺在床上,探出头来,璃月道:“今日我陪着您睡可好。”她点着灯睡,可见一个人害怕。 房良娣看了看璃月,忽而哭出声,缓过之后,道了声:“谢谢。”她一个人实在太害怕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菊英那贱婢会跑了,她平日对她可真没亏待过。 璃月走去翻找下人睡的被子,知晓房良娣不会撵她,便就主动睡去她脚边,道:“早些睡,说不定明日就可以走了也未可知。” “嗯,好。” “你叫什么名字?” “璃月。” “璃月,谢谢你。” 我也要谢谢你才是,我没有安身之处,寻你也是无可奈何。 熄了灯,便就躺在房良娣脚榻边。 如今这境况,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也睡不好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阿爷,还能不能见小峰,还能不能见当初一起的伙伴。多年不见,怕都忘了她吧。 愁绪失落结在心头,小小的个头蒙在被子里,默默流泪,她也才十六岁的小姑娘,说是刚长大也不为过,哪里能抗住伸头一刀缩头又一刀的窘境。当初在浣衣局,天寒地冻也要洗衣服,别人都受不了在哭,她却还能咬牙坚持,就为了那两个热呼呼能填饱肚子的馍馍。便是挨打,也不怕的,她知道,不会死人,如今,是真没活路给她。 之后迷迷糊糊倒也给她睡了过去。 第13章 疯癫之药 杨兼见着人走了,还跟楚珩钰夸这宫婢好用,早怎么没发现这么好用的人,之后人出去,就没回来。 三更半夜,不放心殿下的同时,还出去寻了她一回,到处见不到人,还以为她遭了不测,到处仔细找了找,连井里都去寻了寻,结果,一大早见人家从房良娣的屋子里出来,气了个仰倒。 当即去拽人,将人拽到太子的屋里,气道:“你去别的地方睡,好逮交待一声,可知晓我昨晚寻了你多久,还以为你被害,连着尸体都寻了半日,你倒好,一个晚上在呼呼大睡。” 璃月不明白杨兼为什么要找她,道:“殿下熬过了最要紧的时候,我再待在这屋里,你们反倒不方便。” “那你倒是长嘴说一声也好。” “我......我没想到。” “哼,究竟是没想到,还是起了走的心思,我跟你说,她们走得,就你走不得。” 璃月瞪大眼睛:“为什么?” “你是东宫的人,可不是那些本家带进来的人,伺候殿下就是你的本分。” 璃月气,转身就走。 杨兼气:“嘿,还有脾气了。” 等璃月一走,杨兼对着楚珩钰道:“殿下这婢子有野性。” 这个楚珩钰早知道了。 “殿下,我看还得收腹这婢子的心,好用趁手的人不多,她实在不错。” 这个楚珩钰也知道,这婢女的确机灵,以往收腹一个人的心,照应着这些人的家人,或是给些利益就能办成。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她又是乞丐进宫,口中说的阿爷,听着也是个好心的乞丐头子,情分怕也不长,最多记着养过她的情分,也不能做拿捏的筹码。那么利益有什么?她一个宫婢若是索求银两,他已落魄,以后怕也给不了多少。现下情况,认个干亲,叫她做个干妹妹?古来也没有哪个皇亲国戚认宫婢做妹妹的,况且,他现下这情况,怕还得人家照应,哼,当真是时过境迁了。 自嘲道:“杨兼,吾已是苟活的命,不如你去认个干妹妹。” “我?” “嗯,吾一无所有,实谈不得收腹二字,况且一个宫婢,因着几分机灵,倒是要她来照应吾了。” 听着这话,杨兼就知道殿下此刻心情不好了,道:“殿下,认个干亲简单,可她未必心甘情愿。” “我知晓,一会我试试能否说动她。” “是。” 璃月进了厨房,看着这些米面,她如今管着灶火,要害人,还真好下手,难怪皇上对太监宫女说杀就杀,说打就打,唯独对厨子是个好颜色,原来这地方害起人来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 袖中的药粉扎人的紧,她从小没害过人,如今,竟然要去害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早晚都要死的,做什么再去造一次孽。 生火做饭,没心思做菜,今早就是大锅粥了,爱吃不吃吧。她心情不好,也不想把别人也伺候的好好的。 大锅白粥装碗,送去了前头,什么都没有,也是把别人看愣了。 林姑姑问:“怎么只有白粥!” 璃月也是蔫蔫的回,“不会做。” 前几天有肉丁萝卜的时候,还会煮个像样的粥,昨日吃食拿来不少,反倒不会做了,林姑姑想训话,就见璃月转身就走了。 气道:“拜高踩低的东西,还真以为太子妃落魄了不成。” 佟若芸没了胃口,道:“我不吃了。” 林姑姑道:“主子稍微吃一点,一会儿奴婢亲自去做点吃食试试。” “不必了,说不定今日就能走的。” “那主子稍微吃点。” 一大早就光白粥,除了房良娣没说什么,李良娣也很不满。 放到楚珩钰和杨兼身上,就觉得有事。 璃月对庖厨之事说不上热衷,但总归比一般宫婢上心,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这人对吃食上不会如此懈怠才是,今儿不缺食材的情况下,就光秃秃的白粥,那就有些不对味了,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杨兼看了看楚珩钰,道:“殿下,奴才去给你弄水洗漱。” 楚珩钰道:“不急,把璃月叫到床边来。” 璃月送好所有人的饭菜,只想一个人在厨房等着什么时候刀落到她头上。楚珩钰今天没死,她怕是躲不了了。 转身走得时候,便听着楚珩钰说的什么,不用杨兼叫她,她便折身,走去楚珩钰的床跟前,蹲下身,“殿下有什么事?” 楚珩钰看了看眼前的宫婢,才一晚不见,她的眼眶有些微肿,眼神也不似之前清明神亮,今日好似带着一丝死气。 沉着眉眼,思虑半晌,似有所懂,侧起身,撑起身子,用沉而缓的声音道:“我这条命已然如此,犯不着搭上你的命,若是遇到难事,你以后可直接与杨兼说明,以后,你与他认个干亲,等我死了,你二人也有个照应如何?” 他难得用算得上温柔的语气说话,语声如流水击石。 璃月很是诧异,他怎么跟她说这些,他这双眸子似看你几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就像一个扒光了衣服的跳梁小丑,无所遁形。 楚珩钰又叹道:“今日这般境地,是我之故,昨日杨兼寻了你许久,从来也没见他如此看重过一个人,我看你二人有个兄妹缘分,万一出事,相互有个收尸的也好。”说完又是有些自嘲冷笑。 杨兼听着不是滋味,殿下如今这般没死没疯,还能好好说话已是不易。 璃月眼眸模糊,实在没想到会有人说这些,也没想到会有人在乎她,没有啜泣声,无声的流泪,眼睛模糊一瞬,眼泪就止不住。 楚珩钰道:“说吧,遇到了何事?便是饭菜里下毒了,吾也不怪你。” 杨兼大惊。 璃月拿出药包,气得扔了出去,道:“没放,我回去等刀子去,我与你无冤无仇,下不去手,便是下手,我也活不了的。”说着就趴在床沿,肩膀一抖一抖的,但是没声。 楚珩钰与杨兼对视,杨兼道:“殿下,是我的疏忽。” 楚珩钰没想到这宫婢已想好了死,死之前还没想过害他,怪道长一副慈眉善目的脸,她是真有一副善心。 楚珩钰道:“那你这几日便在我屋里,哪都不要去了。” 璃月抬眸:“可否放我走,我跟着房良娣,做她的丫鬟出去。” 楚珩钰道:“他们没给你药之前,你倒是可混了出去,如今,你便是出去,怕也是凶多吉少。” 璃月无可奈何的又趴着无声啜泣。 杨兼捡起药包查看,闻了闻,惊道:“殿下,是广陵散。” 疯癫之药? 楚珩钰点了点头,心里有数,道:“知道了。” 第14章 哥哥杨兼 璃月好半晌才缓过来,看了看杨兼,杨兼自然是个本事人,若是有个干亲,想了想,要是昨天真去找她了,比干爹那没良心的有良心,继而看了看楚珩钰,他淡漠的眸子无甚起伏,她道:“那我真认干亲了。” 杨兼和楚珩钰对视一眼,真是哭笑不得。 杨兼道:“好妹妹,你以后人后就叫哥哥,人前不好攀关系,眼下我不是杨总管,照应不了你,也不能害你,万一以后还有活命机会呢。” 这是事实,杨兼在东宫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外头好多太子的要事也是他出面,他是太子跟前的红人,多少做官的都得给杨兼几分薄面。太子出事后要是落一个死,他也是逃不脱的,现在若是沾了关系,她也逃不脱。璃月知道这是事实,也觉得杨兼比老余头实诚,便点头,道:“好。” “以后咱们俩好好照顾着太子殿下,太子活,我们还有活路,这个你想来也知道。” 璃月点头,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好似真跟他们绑在了一块儿了。道:“我试试吧,反正这档口,今天活,明天指不定还得麻烦哥哥收尸。” 真是个既悲催,又无奈的话。 杨兼道:“好了不说丧气话。” 说完了事,楚珩钰又趴回去,头朝里。 杨兼道:“今日你在屋里待着,我去外头忙着,只有一点,不可叫任何人接近太子。” 璃月道:“还是我出去吧,他们时不时盯着我,总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下药,再来找我,我就说自己胆小,还没动手就是,想是可以糊弄个两三天。” 杨兼想警告她若是对太子不利…但是眼下不适合警告,便顺着她的话,道:“成吧,你先去忙,一会儿我叫人去帮你,多了人,你不好下手,总还能拖个几日。” “哦。” 璃月出了屋子,杨兼也跟着出去,继而对着佟若芸道:“佟姑娘,您身边有人,也得帮帮后厨,大家都长了嘴,总不好叫咱们东宫的人伺候你们,她都伺候不好主子了。” 杨兼直接改了口叫佟姑娘,谁叫人家拿了和离书,一时叫佟姑娘也没错。可惜,直把人叫得脸煞白,没了血色。 林姑姑见着杨兼一直是怵着的,这会儿杨兼这么说,也不敢反驳。 璃月听了一耳朵,只觉得杨兼说咱们东宫的,真是把里外分的清楚。 她好像从流浪狗变成有人要了,要她的还是丧家犬。 杨兼回去,璃月去了小厨房,没多久,林姑姑和九月都在小厨房走动了,九月主动帮着烧火,林姑姑客气问了一句需要帮什么忙。 璃月也没客气,道:“那鸡焯水就捞起来,我收拾手里的鸭。” 林姑姑便开始勉为其难,动起手来。 说来,脱离了东宫,她们就不再是东宫的人,再叫三等丫鬟一起伺候,的确说不过去。 杨兼没那么快信任一个人,包括楚珩钰也是一样。 杨兼道:“主子,现下没有人手,奴才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次是她没下手,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别的心思,防不胜防。” 楚珩钰想一下,道:“叫她跟着我们一起吃。” “如此也是个办法,现下主子身边不好放人手,着实叫人不放心。” 楚珩钰没说话。 不多久,璃月烧了热水来,放在茶桌上,她跟屋里人虽然认了干亲,但真认识也才不多久,没多话,就走了。 杨兼叫住道:“阿妹,以后就在屋里跟我们一道吃饭,别家的就别去管了。” 璃月听着,笑靥如花的应:“好。” 杨兼叫她阿妹,比老余头那叫干爹还半晌不应的,来的好,也是她,从小没什么亲缘,小时候连着爹娘都不怎么亲她,故而乞讨的时候,看着人家爹娘牵着孩子,又有哥哥照顾着玩就好生羡慕人家的亲缘,她命里没有的,就很想有,也是心底的渴望,自己还不大理的清楚这种渴望是什么,但杨兼主动叫她阿妹,她就很高兴。 杨兼看着璃月面上真心的笑意,也是一愣,只觉得这丫鬟机灵归机灵,但是还单纯的很。 璃月走了,杨兼收回思绪。 佟家说带大夫来,是真带了大夫,马车停在门口。因着佟家人会上折子,禁军不会拦着,叫人进去给人看伤,伤的屁股伤,女的不让进,佟夫人自然去看自己女儿。 杨兼见着禁军进屋就近看着,监视,忙赔笑道:“主子最是怕人瞧他的伤,你们还是出去为好。” 其中一个禁军道:“我们就近护着楚公子,这才不会失了职。” 以往是太子,现在是庶民,叫楚公子已是客气。 杨兼眉眼阴狠一瞬,忙收敛,道:“我知道二位当差,可我晓得我家主子脾性,二位外出一会儿,待叫大夫瞧了伤,再进来,如此也不耽误你二人当差。” 杨兼已许久没有做小伏低,如今禁军无论哪个,便是没有职位都不好得罪,为了不耽误太子的腿,杨兼咬牙,拿出了一块随身佩戴的好玉,也是太子赏他办事好的奖赏,他珍惜的东西不多,今儿没有银子,就只得舍了玉。小声:“没有银子,二位当了可换了银子吃酒,就片刻就好。” 两个禁军对视一眼,这玉成色很好,温润剔透,能换不少银子,其中一个收了,两人出了门去。 大夫给屋里人看诊,杨兼趁着空档小声道:“好好看,不管好坏,腿都给治好了,但说的时候一定请大夫往最坏的说,你可明白?” 大夫一顿,有些犹豫。 杨兼警告,“殿下所有大夫都没给看,只你一个,你若胆敢辜负殿下,小心全家老小。” 阴恻恻的耳语,大夫吓得脊背发凉,忙道:“老朽懂了,懂了。” 大夫先是看外伤,再是看腿伤,按了按,动了动,还没看好,禁军进了屋来。 大夫问:“可有知觉?” “无。”楚珩钰道。 大夫狠狠地叹气,又摇了摇头,道:“我先给你正正骨头。” 这大夫头摇的,把楚珩钰和杨兼都吓到了,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 若是真瘸了腿,那就真无望了。 大夫继续道:“你们谁去寻两根木头来,大概胳膊长短。” 杨兼叫人去寻璃月。 璃月在厨房,房良娣来叫她,她便放下厨房之事去到前头,杨兼守着门口,又看着屋里头,几乎半步都不离楚珩钰。 “杨总管什么事?”璃月问。 杨兼道:“你去寻几根绑腿的木头来,大夫急用。” “哦,那我这就去。” 屋里发出隐忍又重重的闷哼,像是疼极了。 璃月忙朝着屋里看一眼,只见大夫也是满头大汗,忙去找东西。 柴房里的柴都是劈好的,没有光洁的木板倒是有光洁的木棍,拿了三根朝着前头跑去。 璃月抱着进屋,问:“大夫,这个可以吗?” 大夫看了看,淡声:“若是没有别的,就用这个将就。” 杨兼哪里肯将就,见着四方凳上是两块木头拼的,拿着凳子朝外头去,只听重重的砸动声音,废了好一番功夫,再进来,问:“这个呢?” 大夫点头:“那就你手上这个。” 之后女子不让看,璃月便走开去做饭,后头的事就不知道了。 待她再次回来,大夫堪堪才走。 佟夫人擦着眼泪话别,说是再等两天。 佟若芸嘤嘤哭泣,应着。 第15章 睚眦必报 今日烧了红烧鸡,老鸭汤,都是过了今天,就会变质的肉,得提前做了,明天开始,就得紧巴巴的了。 菜上来,三碗饭,两荤一素,已是近日最好的伙食。 杨兼看了看菜色,先是夸道:“菜色不错。”然后道,“我二人先吃,主子缓一缓在吃。” 璃月疑惑:“可以吗?”那不是主子吃奴才吃剩下的了? 杨兼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现在不是在宫里。” 璃月觉得有理,但怎么感觉主子还没发话,杨兼就提前做主了,到底行不行,心中暗忖,难不成他们私下不分主仆? 要是这样,那她得重新认识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说不定平易近人的很呢? 坐下,拿起碗筷,先喝一口汤。 杨兼默不作声的先把璃月吃过的夹到另一个碗里,慢慢先喝一口水,等璃月吃过所有的菜,夹了菜,端着菜去床边,“主子,您先吃,多吃了腿才养的好。” 楚珩钰端了碗筷,道:“我自己吃,你也去吃吧。” 璃月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看太子果然平易近人,她先吃都没生气。 待杨兼回来,璃月关心问:“主子的腿怎么样?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养好。” 杨兼默了默,道:“大夫没有明说,也不知什么意思。反正三月不可下地,便是下地也得小心着走。后面就没话了。” 璃月瞪大眼睛,这不跟她阿爷差不多,小声道:“那跟我阿爷一样,就差说一句,一年就能好了。” “果真?” “真。” 杨兼高兴,小声:“你可别把主子的情况泄露出去。” “好,对外就说残了。” 嗯,这会儿倒是机灵。 楚珩钰听的清楚,心下安了大半,接下来,就靠养了。 吃过午饭,璃月收拾之后,便出了屋子。 回到厨房,一个人默默收拾,一个禁军此时忽然进了厨房,此时只有璃月一人,璃月心肝一颤,忙道:“我,我,我下了一点,味道太重,只能一点,一点,神不知,鬼不觉。”她今儿可下手的机会太多了,根本不好说人盯着不好下手。 那禁军点头,四下看了看,走了。 人走了,璃月心情又不好了,那药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恹恹的去找杨兼,四下无人,对着杨兼道:“哥,那些人来找我了。” 杨兼被人叫哥,愣了一瞬,很是不习惯,虽说宫里认干亲这种事很常见,但真是第一个有人叫他哥的。清清脆脆的,还挺亲切好听。问:“你怎么回?” “我今天可以下手的机会太多,不好说不好下手的话,便就说这药味道重,只下了一点。” 杨兼皱眉,朝着床上的人道:“主子,你看这怎么办?” 楚珩钰趴着,忍着腿上痛感,已有知觉在慢慢回来,听了这些话,半晌,道:“也好,将计就计。” 继而没了下文,楚珩钰脸又朝里头趴着。 如此趴着已有好几天,楚珩钰已经耐不住,他很难受。 见楚珩钰要休息,璃月无事,便趴去桌上小憩。 她浑身难受,已有好多天没换洗了,身上还有很重的油烟味。 待趴的手臂发麻,看了看屋里情形,杨兼坐在脚踏上打盹,床上的人估计也睡着了,便就轻手轻脚出去。 五月的太阳下午是暖和的,若是没有守军,在行宫偶尔松散松散,晒晒太阳也是一种享受。 好久没见嬷嬷,她去大厨房套个近乎,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衣裳给她。 寻了好一会,没在厨房见着嬷嬷,倒是在下人住的大通铺里头,见着嬷嬷。 老嬷嬷夜里头被杨兼吓出了魂,这会儿哪哪都难受。 璃月上前去看看,小声:“嬷嬷。” 像是在睡午觉,璃月不好打扰,又听床上的人呓语,好似梦魇。 睡大通铺的,一般头都朝着外头,璃月瞧着不对,伸手探了探额头,感觉是发烧了,没有那么烫手。 她记得小时候,阿奶年纪大,一病就连着头疼,也是这样呓语不断,嬷嬷此刻无人照看,她便去大厨房看了看,索性锅里有热水,装了热水,又打了冷水去给冷敷。 烧火嬷嬷不舒服,见着伺候她的人,好声道:“好姑娘,多谢。” “嬷嬷喝点热水。” 嬷嬷起身,就着璃月的手开始喝水,随后歇息一会儿,道:“晚上,我怕是干不了活了。” “干什么,我此刻得闲。” “不过就是他们的大锅饭。” “他们不吃饼子了吗?” “饿不着你们,还做什么吃饼子。” “我懂了,左不过就是把饭弄熟,再来锅大锅菜,你今晚好生休息吧。” 嬷嬷抓住璃月的手,道:“好孩子,谢谢,等我好了,去谢你。” “那等嬷嬷好了给我找身换衣的衣裳,要是没有也就罢了。”说完,就先走了。 那么多禁军,没一个善的,她真想毒死这批人,但是那药包给杨兼拿走了,于是乎,她真跑去找了杨兼。 杨兼还在打盹,见着璃月推门进来,因着警觉,这会儿一醒也就醒了。 璃月凑近:“哥,那药呢?” 杨兼警惕:“你要做什么?” “大厨房的做饭嬷嬷病了,我一会儿去帮她做顿大锅饭,下点料。” 杨兼面上有了笑意,“你不怕被发现小命不保?” 璃月一想,还真是:“那算了。” 杨兼拿出药包道:“去吧,死不了人的玩意儿,全下进去都没事。” “这是什么啊?” “吃了疯癫的药,你放心,这就是慢性毒药,本也是一点一点下的,死不了人,那么多人要是吃了,也起不了效,拿去玩吧,不过,小心点,别把小命搭进去。” “哦,我试试,不一定下。”说着拿了药包走了。 要是死不了,吃了也无知无觉,璃月觉得没多大意思,但是下回去,叫她心里舒坦。谁叫这些人叫她担惊煎熬了许久。 杨兼不免道:“殿下,她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楚珩钰想到他对她的无礼,淡声:“骨子里许还是个虎的。” 第16章 流放北地 璃月没害过人,在宫里是看过别人害人的,见多了就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但以往自己都是看客,而今身在其中,就不得不做一些身在其中的事。 肉切丁,萝卜削皮,切大块,就是烧大锅菜。她也不是没见过东宫厨子做大锅菜,先炒肉,然后豆豉,盐,五香,炒香后放水,倒萝卜,忙的热火朝天,紧张的朝着窗外看看,无人注意她,整包药都倒里头,翻炒一下,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然后纸包赶紧放灶火里头烧了,又不留痕迹。 哪天她要是死了,这仇就当报过了。 饭菜做好,闷在锅里,也差不多日落西斜,她淡定去小厨房忙活,林姑姑和九月都在,这会儿见着璃月,刚说的话就立即止了话头,好似有些话她不能听。璃月想也知道,说的不过就是太子,太子妃之类的话题。她不喜欢说道,也是因为宫里乱说话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纵使有人说的热火朝天,她也是远远的听着。 默不作声开始做晚饭。 . 皇上不惑之年,反倒开始勤政,太子十六就开始帮他处理朝政,如今不在,反倒开始勤政,有些不习惯。 此刻眉头深皱,眼眸老沉犀利,一双猜忌的眸子时不时警惕,叫谁在他面前不自觉就开始小心翼翼。 佟家先是参了太子和瑞王一本。然后佟家,李家,房家的折子上到了皇上手上,全是参楚珩钰的,不参还好,参就叫人多看了这几个折子几眼,其中并未提及女眷。皇上眯眼,本就多疑的性子,因着折子反倒把楚珩钰放在一边,疑惑起瑞王来。 自己的儿子没一个叫人省心的,诚然,太子是最能干的,他也太能干了些,朝堂之上公然违抗他说的话。 他要造紫霄宫怎么了,长生不老又碍着太子什么事。一想太子就来气,他就是想要他早死,好自己登上皇位,哼!孤偏不让他如意。 “啪”一声,折子都飞了出去,下人都吓一跳,道:“去把大皇子找来,叫他处理政务。”说完,撩开后门帘子,走了出去。 “是。”王公公急急应声。 皇上刚走出书房,七皇子楚珩隽逮着机会,跪到皇上面前:“父皇,儿臣有事通禀。” 皇上沉了脸,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守了很久,道:“说。” “父皇,三哥断了腿,儿臣带了太医,三哥不让看,求流放出京。儿臣哪里能看三哥吃苦,毕竟三哥平日对兄弟多有照拂,儿臣希望,父皇网开一面。” “这么多兄弟就你一人来求情,也不怕孤怪罪。” “我与三哥是兄弟,同为父皇子嗣,儿臣能做的,便只有为三哥说句话。” 皇上眯眼,尖锐的眸子满是猜疑:“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儿臣连三哥的面都没见着,宫婢传的话,说是流放哪去都成。” “哼!那就成全他。” 言罢,又转去御书房写圣旨。 “父皇!”顾珩隽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楚珩钰已经可以不用趴着,可以侧着,但此刻他双目无神,口中塞了布条,手脚都被绑着一动不能动。 杨兼时不时哭求殿下要活下去,嗓门不小,有时候传出去的动静也不小,一日一日的变化,叫人看在眼里。 璃月看着楚珩钰和杨兼,只觉这是比戏台子还精彩的戏,演给禁军看,更演背后的人看。 璃月只管做饭,别的都不管。 烧火嬷嬷为了谢璃月,找了一身旧衣服给璃月,璃月身量小,穿着有些松,璃月承情,便也偶尔去帮帮烧火嬷嬷的忙。 璃月只下过一次药,那些禁军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既庆幸,又失望。 这日,突然来了圣旨,所有人都得跪下迎接圣旨,唯有楚珩钰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旨意是宣给楚珩钰的,他不接旨不行,王公公便就进到屋去,便就看到杨兼朝着他磕头道:“王总管求你给皇上求求情,主子,主子,主子.......” 王公公朝着床上的人一看,吓一跳,手脚绑着,嘴里还给堵住了,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杨兼不得不道:“王总管,主子,主子差点咬着自尽,我.....我也是没办法。” 王总管走近,细看楚珩钰,他的眼中无神,一看就是被打击傻了,或者已经疯了也不一点定。 杨兼磕头:“王总管,你我也算共事多年,你给皇上传句话,求个情......” 还没说完,床上的人激动,目眦欲裂,手脚并用疯魔了一般,不多久便摔下了床,杨兼堪堪接住那木板绑着的腿,随后立即松开,嘴上安抚:“主子,主子,你别这样,皇上来了圣旨,估计就是来放了你,你好好的,咱们接了圣旨。” 璃月看得的清楚,演戏这行这两人是行家,叫人看着心惊,又叫人佩服,台上的角儿都没他俩会演。 王公公惊得后退两步,等楚珩钰情绪稳定,也不要求人家跪着了,开始宣读圣旨,圣旨说的很清楚,流放北地,最是苦寒之地。 读完,地上躺着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杨兼磕头:“求皇上饶了主子,求皇上饶了主子。主子废了腿,再流放就是要他死啊,王公公~~~~” 王公公年纪大了,也见多了事,见到昔日叫人自豪的太子,如今竟是这副模样,也是唏嘘不已,爱莫能助,放下圣旨就匆匆走人。 那些曾经跟着太子的人,如今也惨白着一张脸,佟若芸抚着心口,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流放,爹会不会把她弄出去。 房良娣和李良娣也是面如土色,她们还走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17章 狼心狗肺 佟家人之后再未来过,那房家,和李家也不见人影。米粮也开始算着吃,不知道下次接济会在什么时候。 佟若芸叫人林姑姑去传话,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林姑姑当天就走了,然时隔一天,两天,三天,流放的日子就在眼前,林姑姑也未再回来。 佟若芸心慌,直觉家族放弃了她,林姑姑也背叛了她。佟若芸没想到自己会和房良娣一样。 终于,流放的前一天,一大早醒来,九月也不见了。如今下人里头就剩下一个璃月。 太子家眷,便是楚珩钰写了和离书,她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离开的。 一个两个下人,都这么好走,璃月也起了心思。 屋里,杨兼正在发愁,太子殿下的腿并不能长途跋涉,流放路上没有马车,那是万万不能的,问:“主子,咱们没有马车怎么办?” 楚珩钰此刻沉着脸,也不知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没说话。 璃月这两天沉默,杨兼道:“阿妹,你收拾一下主子的衣服,还有些有用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璃月应声:“好。” 太子就一身衣服,没有多的,璃月帮着收拢放床边便罢,杨兼除了身上的,还有就是一身太监衣服,也无甚好收拾的。 璃月也帮着自己收拾了,就一身宫女衣物,其实不带更好,只不过,她此刻没银子傍身,能捡着就捡着。想将自己衣服拿去外头,那头传来动静,李良娣跑进了屋来,对着楚珩钰磕头:“太子殿下,求你想个办法,放了我,我不要流放。” 楚珩钰眼中无神,并不回话,李良娣抬头看一眼,泪如雨下,太子都这般自身难保了,她还来求太子做甚。 杨兼淡漠着一双眼对着李良娣道:“有本事就翻墙跑出去,求殿下有什么用。” 路上这几个人就是累赘,想都不用想。 李良娣秒懂,忙起身出去。 杨兼淡定出去看了看,果然,这女人与另外两个女人一起商议了。 杨兼摇了摇头,太子不是犯人流放,一路上没有枷锁禁锢,若是机灵些,那时候走是最好的。如今还想三个人一起躲过禁军,真是异想天开。 杨兼回来,道:“这三个人,定然是家族的弃子,毋庸置疑了。”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这么多女人里,就她最是能明哲保身。流放就在眼前,也是淡定如斯,若是个男子,保不住还能成大事。就在他要高看之时,就见璃月拿了自己衣服出去。 这点心思,楚珩钰冷哼一声,侧身躺下,淡声道:“杨兼,这婢子的心不好收。” 杨兼没发现璃月的异常问:“主子,怎么了,可发现了什么?” 楚珩钰道:“罢了,保她一命,她若还是狼心狗肺,便就杀了。” 平淡的话语,透着冷清冷性。 杨兼应声。 之前那宫婢九月是大摇大摆走的,之后就没回来。杨兼以为,这厮也会如此。 果然,就在禁军去抓那三个女眷的时候,璃月大摇大摆的朝着后门出去,这里只有两个禁军,殊不知,这两人就是等着璃月,谁叫这丫头帮着做了事,把柄是半点不能留的。 璃月从后门走出西郊别苑,大步流星,看着湛蓝的天,心有希冀,总算,总算得自由了,她如今有手艺,去大户人家做个厨娘,或是做点小本买卖也会有条活络。 想着就小跑起来,回头一看,身后两个禁军居然跟着她,她心一惊,面有土色,忙慌乱逃跑。 身后两人都开始拔刀,追一个宫女,那是绰绰有余。 璃月哪一次都没这么绝望过。 就在慌不择路摔倒之后,捂着脑袋等死之际,头顶上响起铁器碰撞的声音。 之后就是打斗声,璃月转身,回头,就见一个黑衣人,蒙着面,身手矫健,出手阴狠,赤手空拳就将两个禁军打倒在地,随后对着她说:“回去。” 璃月听出是杨兼的声音,忙仓惶跑回去。 杨兼见着璃月跑远了,便就对两个禁军下了死手…… 璃月跑回别苑,那几个女子哭的稀里哗啦,禁军看了一眼璃月,璃月心虚,忙跑进楚珩钰的屋子,就见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盯着她。 璃月心惊,忙跪到楚珩钰跟前,“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珩钰俯身,挑起璃月下巴,眼眸微眯,清冷的声音从齿间透出:“为了保你,吾装疯卖傻,如今看来,竟是半点不值。” 璃月愣,他不是自保才装疯卖傻的,忙道:“奴.....奴婢再也不敢了,请主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如何信你?” “口说无凭,主子看我表现,我,我知道后厨有个板车,主子或可在路.....路上,养伤。”璃月满脑子都是活下去,想到什么说什么。 楚珩钰松了手,折身,重新躺回床上。 璃月心有余悸,忙去准备流放所用的东西。 她流亡过,知道路上带的东西越多越好,后厨的板车被她硬生生推来,一开始不得技巧有些难推,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是个好用的东西。 日暮将至,杨兼回来就看到璃月准备了板车,还有米面油盐搬进了屋子,像个松鼠,不停的在储存东西。 杨兼对这宫婢不熟,如今看来,她若一心为你,会想在你前头。 没跟璃月说话,直接跟楚珩钰道:“主子,怕是打草惊蛇了。” 璃月愣,打草惊蛇什么意思? 半晌,楚珩钰淡声道:“罢了,怕是会找人监视。” 杨兼看一眼璃月,满是责怪。 璃月内疚,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好。 第18章 世态炎凉 终于,流放的日子到了,一大早天蒙蒙亮就有人来,交接的衙差是两个年轻魁梧的人,身配大刀,不似普通衙差。 杨兼看一眼,便就进屋禀道:“主子,来人是大皇子的人。” 楚珩钰没说话,预料之中罢了。 那楚珩钰的家眷一个一个面色惨白,因着逃跑过,交接的时候是用绳子绑着的,一个接一个,如同犯人,那些曾经都是大家小姐啊。 璃月在板车上铺了两层褥子,准备了三床棉被,一床做靠垫,一床架着脚,一床盖着,另有一小块地方准备了小炉子,米面盐油,为了干净,是用大布包裹着,看着像是搬家。 璃月解释:“不准备多一点,一路上就得挨饿受冷。” 楚珩钰目光呆滞,不说话,杨兼因着璃月逃跑心里还有气,也没应声。 交接的两个衙差过来看一眼,其中一个道:“谁允许你们带这些!” 杨兼伏低道:“我家主子并不是犯人,自请流放,还请二位行个好,再者我家主子断了腿,若是不用板车推,就得二位背着了。” “哼!想得美,还想我二人背着。” “不若二位找个马车也成。” “流犯还想用马车,你怕是在做梦。” “那就只能用板车了。” 另一个衙差道:“算了,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杨兼开始拉板车,开始,提起有些重,杨兼顿了顿,璃月知晓什么原因,在后面推,这才好些。 三个女人被牵在了前头,嘤嘤哭泣,后头也跟着一个,一举一动几乎被监视。 璃月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要去流放之地,将来也不知道会是何种境地,她也想哭,这辈子她怕是逃不过一个苦命。 对上坐在板车上,那双漆黑又清明的眸子,璃月已没有把人往高了看的心态,说同情也说不上,只希望,大家若是在一条船上,看在她勤勤恳恳的份上,多照应她几分,没一会儿,那眸子又迷茫起来。 早上没吃早饭就开始赶路,那烧火嬷嬷到底受璃月的好,在出别苑的大门口,给了璃月一个包裹,璃月接过包裹,摸上去热热乎乎的,对着烧火嬷嬷难得露出小女儿家之态,红了眼:“谢谢嬷嬷。” 烧火嬷嬷心疼璃月,这孩子乖巧懂事机灵勤快,是难得的好孩子,没有多余的话,只道:“好好活着。” 当年阿爷送她进宫也是这句话:好好活着。 璃月落了泪,深深一躬身,转身跟上队伍。 跟上板车,擦了擦眼泪,打开包裹,是热乎乎的馒头,跑上前,先拿一个放杨兼嘴边,他一愣,忙咬住,边拉,边吃。 拉板车不容易,若是后面没人推,全身使的劲很大,他没拉惯,才走多久,就感觉不容易。 璃月掰着馒头塞楚珩钰嘴里,一个不正常的人做什么都要人伺候,璃月这会儿也知道要配合这两人。 楚珩钰味同嚼蜡,木着一张脸,慢慢吃着。 后头的衙差仔细上前查看,璃月顺手掰一块,用力塞进楚珩钰嘴里,楚珩钰囫囵一吞,差点噎着,璃月蹙眉,忙凶狠道:“噎不死你。” 随后又是掰了一口狠狠塞进楚珩钰嘴里。 杨兼停下脚步,放下板车,推了一记璃月:“你做什么!” 璃月没好气:“我能做什么,自然是喂他吃的,谁叫他自己不会吃。” 说着去倒准备好的水。 捏着楚珩钰的嘴巴灌下去。 即便如此,楚珩钰也是眼睛无神。 杨兼道:“你去拉着。” 璃月捡着了一个馒头,自己吃,然后去拉着试试。 抬起一点使了全力,居然拉不动,这太子也太重了。 好半晌,后头的衙差道:“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杨兼见状,只得道:“走走走,没用的东西。” 璃月又转去后头推,边推边吃手中的馒头。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要是有牛就好了。 楚珩钰深眸狠狠看了看璃月,璃月背着衙差,给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楚珩钰索性闭眼睡觉。 流放的犯人都聚集在一处,他们一队人到的时候,引来好些人观望,太子流放,怕是千古都难有的事,闻讯而来的人都来看热闹。 一看到板车里穿着精致,皎如日月的人,此刻木着脸,神情呆滞,呆头傻脑的模样,都唏嘘不已。 他是太子啊~如何成了这副模样。 听闻瑞王去看过一次太子就被贬为了郡王,如今太子就是皇上逆鳞,靠近不得,说不得,提不得,故而无人相送。 那些跟着流放的犯人不少,其中不乏凶恶之徒,女子家眷。 三个月一次集中流放,队伍里人不少,目测有三四十个人。 听说,路上会死一半,到了苦寒之地,能活下去的更是少之又少。 璃月听着就开始胆寒。 趁着空,拿出包子开席歇息,顺便再做足了戏。 掰了馒头,硬生塞进楚珩钰的嘴里。 楚珩钰并不希望这么多人看到他的丑态,而且还是没有关系的百姓。 璃月塞吃的,他本能不想吃也不想演,随手拍掉璃月手上的吃的。 璃月气,重新掰一块,再塞过去,又被拍掉。 璃月弄不明白了,城楼上多少人看着,这时候他是要发疯? 便就配合着再喂试试,任就被他任性拍走,璃月忍无可忍便就揪起楚珩钰的耳朵:“你要不听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楚珩钰吃痛:“疼,我吃。”随后一张脸涨红,从小到大就没有哪个人揪他耳朵的,她竟敢…… 璃月重新掰,学着宫里头那些狠心老嬷嬷,恶言恶语道:“吃,再耍性子,饿你三天三夜!” 大庭广众下,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楚珩钰再心理强大,也经不住这样的丑态,抓起刚刚拍落散在被褥上的包子,就往嘴里塞。 那模样哪里还有矜贵之态,那皎如日月般的人物瞬间跌落凡尘,低如尘埃。 围观的人有些不忍直视,红了眼,太子可并未传出半点不好,抓贪官,免赋税,抚恤伤兵,一桩桩,一件件,传的可都是他的英明,如今,如今竟是如此下场。 杨兼看了心酸,转过了头。 有人朝着璃月弹了一颗石子,璃月顿时吃痛,捂着肩头,转身去看,不知何人。 城楼上,有人在笑,璃月抬头看去,皆是皇家人,个个锦衣华服,都是人上人,她都远远见过,如今一一扫过,皆是看不清人心的人。 他,曾是你们的亲人,何至于半点人情都无。这世道,终叫人看了一场世态炎凉。 佟家,房家,李家也无人来相送。三个太子家眷寻了半天,渐渐失望,大哭出声,更显悲凉。 第19章 怜悯之心 璃月曾见过一个嬷嬷为了保下一个宫女,当着主子的面狠狠虐打了一个宫女,本来要死的人,在她手上躲过一命。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见杨兼没阻止她,她就知道,这样或许是对的。 杨兼红了眼,她又何尝不是生了怜悯之心,看了看狼狈,脸上都是馒头屑的人,拿出帕子,随意给他擦过面颊,对着杨兼出声:“走吧。” 杨兼点头,开始拉车。 璃月收了帕子,在后头推,渐渐的,他们走去了前头,杨兼知道楚珩钰需要冷静,走的快。 璃月也无话,楚珩钰的情绪低落,面上虽不显,但她能感觉到。 身后是稀稀拉拉铁链走动的声音,因着流放是一个大队伍,衙差更是不少,一路十几个,一路要是演戏,是半点不能松懈的。 快六月的天,中午的日头有些大,杨兼出了一身的汗,只半天,因着拉车,整个手掌都是红的。 璃月撩开楚珩钰的被褥,他只需仰着吹风就成,苦的是杨兼。 半道休息,璃月伺候两人喝水,吃馒头。 她们吃的是白馒头,流放队伍里,那些犯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眼见的是黑馒头,那东西璃月吃过,又硬又干吧又难吃。 佟若芸走不动了,过来讨吃的,璃月算着吃食,给每人分了一个。 这三个女人此刻想死的心都有,皆是怨怪的看着楚珩钰,往常敢怒不敢言,而今为了发泄,佟若芸忍不住哭道:“你为什么要冲撞皇上,为何要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 李良娣接话:“就是,如今连累了我们,你的良心如何过的去。” 房良娣已经饿得没了力气,嘴里吃着馒头,鼓着嘴附和:“就是,我们在宫里没得你的好,却要陪你一道吃这苦头。” 楚珩钰眸中无神,无动于衷。 杨兼过来驱赶这几个女人,凶恶道:“走走走,你们现在跟主子有什么关系,和离书不是给了吗?被家族放弃可别在怨怪主子头上,要怪就怪你们没了利用价值。” 佟若芸面色煞白,忙转去看着他们的衙差面前,道:“你们听到了,我们跟他没了关系,放了我们。” 那衙差翻个白眼,没理会。 自古就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俗话,女人嫁了人,就得跟着夫家,无论贫穷富贵。人家富贵就跟着人家好吃好喝,享受荣华,一旦落魄就要走,就这等做派,一般人可看不上。再者,佟若芸把和离书给了家人,她的家人没有宣扬出来,便是不认可这和离书,可道太子一声有情有义,可他们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这当头,佟家人把和离书一事隐下,也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如今,这样是最好的局面。佟若芸自己猜到,就不想面对。 一路随行的人又看了一场热闹,不过也看清了,他们板车上装了吃的,比黑馍馍好百倍的白馒头。 璃月吃了馒头,喂完楚珩钰,等着衙差发话说走。 刚出京城,这些衙差还算规矩,这批人,每次送犯人都有自己的门道。 三千里路,一天至少走几十里路,路上就得两三个月,想要顺利活过几个月,那得各凭本事了。 今日出城耽搁了时辰,故而,到了日暮天黑,还在赶路,因为没到休息的点。 那休息的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就是一个土地庙一样的地方。 为什么这个时间赶路,也是有原因的,这个时间晚上虽有凉意,但是熬一下,抱团取暖也还是可以过去的,再过几天天气炎热,便是不用被子过夜都成。 到了土地庙的时候,好些人走了一天,崩溃的心都有,太子带的三个女子尤其娇滴滴,又美貌,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璃月没管那么多,她要去找水,烧水,烧点吃的。 土地庙里有干草,但这些干草晚上人家要过夜的。 那些衙差倒是有的捡了柴火回来。 璃月觉得自己也要捡点柴火去,便就对着杨兼道:“我去捡些柴火。” 杨兼累得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点了点头。 土地庙后头倒是有一片树林子,外头衙差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见着她出来,都朝她看来,这么多女子里头,就她是没有锁链,没有绑着的,也就是她,虐待的落魄太子。 璃月不知道有人已看她不爽,也有人起了歪心思。 枯树枝不好捡,这土地庙常有人过夜,口子上能生火的早就捡没了,璃月往深了走。 晚霞余光,边走边捡,到底,捡了些,只不过她回身,有个衙差跟在身后不远,身上有佩刀,心一凛,还以为那些人还不打算放过她,忙朝另一个方向跑回去。 兔子被惊过就不好抓,璃月跑的飞快,这才导致她没看清追她的是哪个衙差长什么样,好在手里的柴火还在。 回到破庙,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受惊无疑,杨兼见着问:“遇到什么了?” 璃月缓口气道:“有衙差跟着我,我不知道那人要做什么。” 杨兼皱眉,看了看监视他们的那两个都在。他也没有流放过,也不知会遇到什么事,但见这些衙差都是凶相之人,就知道都不是善茬,道:“以后注意些。” “嗯,我生火,你去找些水来,明日喝的水得准备好。” 杨兼点头,看了看楚珩钰,又看了看围着楚珩钰的女子,道:“莫叫人扰了主子。” 璃月点头。 原来在牢狱的那些人,本就蓬头垢面,看不清容貌,而跟着楚珩钰的三个女人,一天下来也是凄苦的紧。 璃月开始收拾出小炉子,弄了点稻草开始生火。 那边衙差们在煮水,这次拿出来的是糙饼子,这个璃月知道,麸糠和着糙米弄的饼子,也是难吃至极。 分发下去的时候,当即有人哭出了声,有妇人,有小孩,有人为了家人着想,问:“可有别的吃食。” 只见那衙差毫不客气的道:“想吃好的,那就用银子来换。” 闻言当即有人道:“有什么吃食?” 就见衙差拿出白面馒头,道:“一两银子五个,爱吃不吃。” “一两银子五个?我的天!”听着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但真有人拿了银子出来换,“我要五个。” 那人穿的青衣长衫,三十好几,胡子拉碴,看不大清容貌,但能分辨是个读书人也是曾经的有钱人。 第20章 三个累赘 衙差又道:“肉干三两银子一包,可要?” 那人想了想,看了看妻儿老小,又道:“来一包。” 璃月看着是小小的一包,半个掌心大的一小包东西。 三两银子的肉,放平常那是至少半扇猪肉,这流放的买卖油水也忒大了些。 有一便有二,偷摸藏银子出来的,如今也顾不得了,活一天,是一天,都要了馒头肉干,那些没银子的,便只能啃糙饼子。 璃月生了火,先把剩余的水倒在陶瓦罐里,抓了两把米进去煮,她带的米面也不多,如今六张嘴,这点口粮省着吃,只能坚持四五天,还有杨兼干的力气活,吃的方面唯独他不能省着。 杨兼灌满两个水囊回来的时候,璃月小罐子里已有米香飘出。 璃月接过水,开始冲她带出来的三个碗。 馒头还剩两个,璃月都给了杨兼,然后两把米,也只有两小碗白米和了猪油和盐,拌了拌盛出,继而倒水,等着水开,一会儿还得煮面糊糊。 房良娣早就饿得不耐烦了,见璃月没准备她们的,不禁问:“我们的呢?” 璃月要喂楚珩钰,如今只能先放下碗筷,沉着脸对着那几个女人道:“我知道你们以前都是大小姐,但如今这个境况还想着有人伺候未免太异想天开。我带的吃食不多,大家省着吃,只够几天的,如果你们愿意吃苦,那么一会儿再给你们煮面糊糊。” 房良娣指着杨兼道:“他,为什么吃的比主子还多。” “他一天都在干力气活,而你们什么都没做。明天,你们若是能改变一番,我也不介意煮了白米伺候你们。” 不算寂静的庙里,璃月的说话声不小,大家都来朝着这个冷冷说话的丫鬟看。 别看这个丫鬟白日里对太子那般凶狠,路上却是把人照顾的好好,还有刚才这一番话,没有一句不对的。如今不是小姐,路上还有埋怨,当下情况,还把自己当主子那就不该了。 璃月端起碗,伺候楚珩钰吃,给他吃的不多,半碗饭,而且还没给自己留。 楚珩钰极少仔细看一个人,而今,不禁又多看了看璃月,她的眼眸清冷,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在其中掀起波澜。四目相对,他的眸子又何尝不是寒凉且淡漠。 璃月,一口一口喂完,擦了擦他的嘴角,开始煮面糊糊。 面糊糊可以说是璃月从小的吃食,看到面糊糊她还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就是少了野菜,也对,一路上有野菜,她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屋里飘出面糊糊的味道,璃月加了猪油还有盐巴,闻起来还挺香。 璃月将吃过的碗筷冲了一番,倒了面糊糊给另外三个女子。 炉子里还有,有小孩闻着香,忍不住蹲在璃月的炉子旁边,觉得便是闻一闻味道也好。 璃月看着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霎时就想到当初的自己,逃荒路上,她便是这样,时常想着如何讨吃食,可怜无助。 清冷的眸子看着小孩溢出同情,放柔了声音,小声道:“想吃,可以拿糠饼来换。” 闻言,小男孩眼睛亮了亮,忙去到自己长辈身边小声说话。 没多久,两张糠饼在璃月眼前。 璃月小声:“等下,没有碗,等空出碗来给你盛。” 小男孩点点头。 璃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亮。” “哦,你爹犯了什么事流放?” 童言童语的声音里有些失落,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 “不知道也好。” 房良娣第一个把碗筷还给璃月。 璃月拿着水冲了冲,尽量弄干净,倒出最后一碗给小孩,然后自己开始啃糙饼。 小孩没有想着自己喝,小心端过去给自己的爹娘,那小孩母亲,半道上就开始接过,朝着璃月弯唇一笑。 璃月点了点头。 璃月冲干净瓦罐开始烧水,水囊又空了。 又递给杨兼道:“得烧水准备明天路上喝的。” 杨兼接过,看了看璃月手上的糙饼,没说话。 璃月啃着糙饼难以下咽,但比起面糊糊,这又抗饿。 璃月啃了半张,吃不下去了。 房良娣还饿,看着璃月,璃月便把手上多余的给房良娣,结果她啃一口就吐出来了,道:“我就是饿死也不吃这个。” 吃惯了细粮的人的确吃不惯这东西。 璃月是在宫里开始吃的细粮,到了东宫,那更是精粮,偶尔还能偷吃到山珍海味,她的嘴巴,在东宫算是养刁了,如今也吃不惯这糙饼了。 小孩子一家人喝完了面糊糊,还了碗筷去睡觉。 三三两两凑做一堆开始睡觉。 璃玥还在烧水。 杨兼抱起楚珩钰去起夜,璃月便开始准备被褥,她准备的其实只有三床,并没有那三个女人的,如今要给这三个女人分被褥很是不高兴,这三人真真是只有拖后腿的份,也不怪杨兼对她们没有一个好脸色。 璃月道:“你三人分一床,我睡褥子。” 佟若芸道:“我跟殿下在板车上挤一挤。” 睡地上,这几个人草垛子也不铺一下,璃月也是真服了,如今草都给人拾掇光了,被褥还不知道会赃成什么样,道:“这我管不着,你自己问杨兼。” 等杨兼背着楚珩钰回来,璃月已经铺好了被子。 璃月躲一边烧水。 就听佟若芸道:“没有睡铺,我与殿下睡一起。” 板车收拾一下却是能挤两个人。 楚珩钰的眸子没什么变化,就见杨兼驱赶道:“去,没见主子伤了腿动弹不得,你们但凡碰着主子半根手指头,别怪我不客气。” 佟若芸气:“那你说,我们睡哪儿?” 杨兼不客气道:“板车不是你们准备的,被褥不是你们准备的,吃食也不是你们准备的,你们究竟会做什么,但凡有点脸,也不要来添乱。” 佟若芸气得满脸涨红。“杨兼,你看看,我怎么也是太子妃!” 杨兼没好气,“滚,你是什么太子妃,心里没数吗!再来烦主子,别怪我弄死你们。” 这三个累赘,见着都烦。 佟若芸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有一瞬她真想撞墙死了算了。 第21章 嫌弃作践 这晚上又叫人瞧了笑话。 璃月褥子对折,不至于直接贴着地睡。 而那三个女人直接睡地上,而且还是三人一床被子根本不知道怎么睡,房良娣躺下就开始哭道:“我们这是做了什么孽。” 说着更是恨死躺在板车上的人,怨声载道,以前高高在上的人,如今是阶下囚,便顾不得尊卑礼教,自己不如意,别人也别想如意。“早知道便是死了也不进东宫。” 杨兼阴沉着脸走到三个女人面前,居高临下,蹲下身,对着房良娣的脖子便是狠狠一掐,浑身满是戾气,杨兼手劲大,任房良娣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手脚并用,吓得佟若芸和李良娣面色发白都躲远了些。 整个破庙里的人都瞧着这边动静,有的捂住小孩眼睛。 直到房良娣眼珠翻白,杨兼才松了手,冷冷道:“咋家告诉你,主子便是落魄,也不是尔等可嫌弃作贱的人。若再敢出言不逊,小心你的狗命!” 房良娣捂着脖子连连点头,泪如雨下,她是真的感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无人去关心房良娣,她的身子是几个女人里最有料的,人又偏发福,五官也是色胜芙蓉,今儿躺在地上无声哭泣,真真是我见犹怜。 有衙差起了心思,看了看周围,道了声:“你们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娇滴滴的女子哪里好如此虐待。” 说着就走到了房良娣身边,蹲下身,道:“俺看你需要冷静,要不要去外头歇歇,大家都需要清静,你在这儿哭也不是办法。” 房良娣当众出了丑,的确需要冷静,看了看周围,对着那好心的衙差,点了点头。 衙差伸手,房良娣犹豫一瞬,将手给了那衙差,之后被一把被拎起,起了身,跟着出了屋子。 屋里开始安静,大家开始收拾睡觉,璃月将自己裹成蛹,为了不让蚊子叮咬,头都不露。 因着一天都在走路,是个人松下就会很快睡去。璃月只觉自己倒头就睡。 便是杨兼也很快睡去,佟若芸和李良娣也管不了那么多,见大家都开始睡觉,两个人睡一床被子就一床,别人连被子都没有算很好了,跟着躺下,也很快睡去。 楚珩钰闭着眼睛,他没睡,也睡不着,屋里渐渐传出鼾声,有人鼾声如雷,有人鼾如蚊蝇,似那些浅眠的就不好睡,楚珩钰就是那个浅眠的,闭着眼许久也睡不着。 外头房良娣缓过劲儿,走进屋里,看一圈根本没她的睡的。刚刚那好心的衙差凑近房良娣小声,“大家都睡了你别出声,要是不嫌弃,就给我盖一个薄毯。”他指了指自己睡的地方,草垛子铺好,在角落。 房良娣看一圈,心思单纯,还以为是这人真是好心人,便就跟着去了。 角落里都是衙差,草垛子铺的厚,有人朝着这个衙差笑,房良娣也不知道这几人笑什么。 当天晚上,房良娣躺在角落,还真有薄毯给她盖着,却是跟人挤在一张薄毯之下,此人身上还都是汗臭,真真是不习惯,可,她好像没别的选择。 没多久因着疲累,便就睡着了。 半夜有些凉,冷的人自动寻着暖处,挤在一起睡,房良娣几乎被人抱着睡而不自知,直到日头出现鱼肚白。 悉悉索索的人开始起床,声音也越来越大。 璃月也被吵醒,起身,卷了卷被褥,开始生火做饼子。 中午都是吃干粮,昨天的馒头,一路就没了,她的面粉若是做饼子可以坚持两天,今天就先一天的量。 角落一块缺了一半的青石板,抗的住火烧,刚好可以利用,倒了水一点点水先洗了洗,然后拿出面粉开始和面,放水,放盐,放猪油,待到大家都起身的时候,她这儿已经开始生火,冒出了烟火味,继而是油香味,再是面粉烤熟的味道。 衙差开始发糙饼,可大家都闻得面饼的味道,哪里还吃的下糙米饼。 有人啐了一声,气势汹汹要来砸璃月的炉子,那人长得粗犷,像那画像里的张飞,一脸的不好惹,璃月被吓一跳,好在那人被杨兼一拳拦下。 那人察觉不敌,没再动手,开始指责道:“你们还让不让人活,大清早的,就让人不好睡,不好吃。” “就是,就是!”这附合里还有妇人的声音。 璃月冷眸扫过,那女人是昨日小孩的母亲。 杨兼道:“大家都不容易,你们有人管饭,我们却是没有,不自己弄,难不成饿死。” 有穿着青衣长衫的男子过来,躬身道:“可否匀一张饼子给我们,银子好说。” 璃月想到米粮不多,人家馒头一两五个,她的饼子放了猪油,便赶紧道:“一两三张饼子,多了没有,我一大早只能做自己人一天的口粮。” 那人真就掏出一两银子出来,璃月刚摊的饼子便就先匀了出去。 真收了一两银子回来,璃月看了看这银子,眼眸发光,这是她凭本事,第一次赚的银子,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松松垮垮,不好放银子,她怕丢,看一眼楚珩钰,他一天都不会走动,便就楚珩钰身边,将银子朝他腰上一塞,然后继续摊饼子。 楚珩钰看了看腰带上的面粉印子,这人,把他当主子还是钱袋子。 热乎乎的饼子,馋得衙差都动了心思,可这人到底也抢了他们生意,有人道:“大家准备准备,开始赶路了。” 房良娣睡了舒服,发现自己睡在衙差怀里忙退出,对着好心的衙差道:“多谢这位大哥,大哥叫什么名字?” 娇滴滴的大家小姐,说话娇柔婉约,勾人的紧,那衙差淡定回道:“叫我曹大哥就行。” “多谢曹大哥。”房良娣福身一礼,便就回了楚珩钰身边。 杨兼嫌弃的眼神都要溢出来。 璃月加快手上动作,边生火,边摊饼,实在难为,这些人,没一个指望的上的。 除了刚开始三张饼子稍大点,后头的都小小的,实在是粮食不够。 小小的饼子,摊好,还没熟,衙差就叫人准备。 璃月急死了,对着闲着的人,气道:“就没有人愿意收一下被褥吗!” 她手上沾了面粉,饼子又没熟,实在要嫌死那几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了。 杨兼开始收被褥,房良娣帮忙,收的被褥一大坨,往楚珩钰身上一放了事。 杨兼也不善此道,不知道这些被褥如何原样放回去。 璃月真是要白眼翻死,同样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对着杨兼道,“抱着主子起来。” 第22章 通融通融 杨兼便就把楚珩钰抱起来,璃月一床铺下面,一床重新叠好做靠垫,一床叠好放侧边,偶尔跑去翻饼子,跑来跑去,还要添柴加火,收好碗筷。 所有人几乎看着璃月忙活,等铺好,杨兼便又把人放进板车。 最后一摊饼子,衙差不耐烦,璃月还有最后一小团面粉,等着煎熟,衙差喝道:“你们不听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璃月道:“你们先走不行吗?” 跟着他们一起的衙差道:“自然不行。” 璃月舍了两个小面饼道:“二位大哥尝个鲜,说到底,我们才是一队的,粮食浪费不好,这一路我也是二位的小厨娘,通融通融。” 璃月不等人应下,继续弄余下的饼子。 实在是一个饼子怎么也得一盏茶,就是她手快,一下摊四个,六张嘴,加上中午的份,怎么也得十几二十个饼子,她摊的实在是手忙脚乱。 到底吃人手短,还有小厨娘的含金量也不小,一路长途跋涉,一口热乎的东西那得多么难得。 到底等璃月把吃食弄好,才上路。 璃月每人分了一块饼子,杨兼两块,继续赶路,为了跟上大部队,璃月刚开始推的起劲。 偶尔上前喂吃的,喝得,她小声问:“我们是不是一路都没银子?” 杨兼道:“当时仓促,是没准备银子。” “主子也没有吗?” “主子在宫里,身上从来不带银子。” “那不是一路还得想办法弄银子买吃的?” 杨兼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璃月丧,看了看楚珩钰,这人真是穷困潦倒到令人发指。 不想推车,对着后头跟着的三个女人道:“想吃到中午的饼子就给我推车,大家都流放,没道理你们一身轻。” 说着走去了前头。 楚珩钰察觉璃月脾气上来了,心道脾气还挺大。 后面跟着的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便就一起上前帮着推。 如此反倒叫杨兼轻松不少。 今日是第二天,其实大家腿都在打颤,实在不好走。 璃月东走走,西看看,路边的车前草是宝贝,蒲公英,荠菜都是宝贝,东挖挖,西挖挖,别人流放,她像流民。 到底跟上了大部队,璃月也没掉队。 走一个时辰,休息一柱香,璃月给楚珩钰撩开被子,然后给人喂水,随后突然大声啜泣,道:“主子,我采了几种药草,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杨兼愣了一瞬,立即附和:“果真!” 璃月掐了一把大腿,红了眼眶,猛点头:“你看我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头有好几种有药性,定能把主子治好。” “好。” 杨兼跪到楚珩钰身边,哭道:“主子,你听到了吗?你可得好起来啊!” 流放的人都朝着这边看,窃窃私语,都道一声好忠仆。 楚珩钰没看杨兼,眼睛无神,眼眸却转向璃月,这人的机灵劲儿不输杨兼。 有人小声道了一声:“好了又有何用!” 说话的正是那楚珩钰唯一睡过的女人佟若芸。 一柱香时间到,有衙差抽动鞭子骂:“走快点。” 看到鞭子,都不得不起身赶紧走,都怕被鞭子抽到。 推板车的女人推两下推不动,不愿受这份苦,便就生了偷懒之心,一个人不尽心,两个三个都不愿尽心,杨兼拉的有点累,璃月见着不禁摇头,重新去推板着。 午时给休息半个时辰,大家都紧着时间休息,璃月分了饼子,加上跟着他们这队的衙差。小小的饼子哪里够吃的,杨兼分了两个,其余都是一人一个,就这,还得挨到晚上歇脚。 房良娣这边有人居然偷偷送来一个白馒头,还是那看着好心的衙差。房良娣感激涕零,忙道:“多谢曹大哥。” 那姓曹的莞尔一笑,道:“一个饼子瞧着也不够你吃,以后不够就来找我。”说完就走。 房良娣都来不及说谢,一脸的感激涕零,带着心花怒放。 璃月觉得她的良心都喂了狗,她给饼子伺候人一日三餐都没得到人家一个感激的眼神。 杨兼的不屑藏都没藏着,啐道:“呸,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能歇半个时辰,璃月得空就找地方休息,说是挨着石墩直接睡也不为过。 聪明的人都是抓紧时间休息,包括杨兼。 两个衙差身有武艺,也相互挨着闭眼。 就三个女人坐在一边捶腿,看着楚珩钰的眼神都能迸射火星子。 大中午,几人几乎露天对着太阳晒,有一瞬璃月晒得背上发烫,她穿的是老嬷嬷给的粗布衣衫很是吸热,打过盹之后看个看衙差,大家都在休息,看了看楚珩钰他用袖子当着脸,这日头虽没有七八月毒辣,晒久也是吃不消的,便就擅作主张拉着板车去到阴凉树下。 这楚珩钰不知道是不是比猪重,真是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刚吃的饼子全给这一下给使没了。 得了阴凉,楚珩钰狠松一口气。 杨兼也醒了,躲去阴凉地方,背着看守,对着楚珩钰道:“主子,那几个女人实是累赘,尤其是房良娣,是个光长胸不长脑袋的。” 这些人名义上还是太子的人,若是叫殿下没脸,那就是个死。 璃月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太过干扁,前后不分,应不算没脑子的。 楚珩钰面无表情,淡声道:“随她去,吾也未碰过她,她要如何便如何。” “可大家都知道他是您的女人,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守妇道,这是要损您的颜面。” 楚珩钰淡声:“你若不想留便不留。” 语气有些丧气,他没以往的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反而叫杨兼看着办。 杨兼道:“奴才不会让她坏了您的一世英名。” 璃月看到杨兼的手磨破了皮,好似还有茧子,道:“找时间在板车上套根绳子吧。” 这是真要把人当牲口使了,杨兼知道璃月是好意,可他也是有自尊心的,拒绝道:“不必。” 如此璃月也没什么好说的。 下午,开始赶路,楚珩钰昨晚没睡好,整一个下午都在板车上睡的香熟。 苦了璃月和杨兼,关键璃月一路走还一路挖野菜,真真是忙的紧,如此杨兼更是吃力,想了想,还是套根绳子吧。 第23章 俺叫陆翡 待到日暮休息点,一日几十里的路,连赶两日,已有好些人吃不消,想死的心都有,外带今日修整的是个破庙,有人想死,被拦下,闹闹哄哄,璃月他们到的时候,闹剧已结束。 杨兼两天时间,手上已有水泡,以往不做粗活,而今一下吃大苦头咬牙挺下来,已是不容易。 璃月跟着衙差去捡柴火,不着急捡了,一会儿被衙差捡走,自己可不落好。 在破庙附近,干草,干柴,几乎是用抢的,衙差们见着,也不得不道一声机灵。 差不多时候,有人去处,璃月把陶瓦罐水袋都给杨兼,道:“他们像是结伴去打水,你也跟着去,不然找找得好一会儿。” 杨兼忙拿着东西出去。 好在一般歇脚的地方有水源,璃月跟着衙差的脚步生火,这时候,那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气势汹汹的站到璃月跟前,璃月愣,直觉不好,就见那凶恶的人要来踢璃月唯一的生火炉子,璃月忙上前挡住,生生挨了一脚,“啊~”璃月连人带着火炉子都翻了,整个人摔靠在墙根上。 楚珩钰眯眼,挪动腿,一种钻心的疼,叫他歇了心思。 所有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璃月也不知道哪疼,只觉脚疼,腿疼,后脑也疼,此刻不得不好好说话,道:“这位大哥有话好说。” 只见那人道:“你要生火做饭,离远些,没见着大家吃不好都不好受吗?要么有我一份,要么大家都别吃。” 璃月深呼一口气,见这人不好惹,缓了缓,道:“大家都是泥菩萨,食物分你也不是不可,但你也看到了,要么用银子,要么卖苦力。这位大哥走了一天的路,力气还不小,不如这样,你跟我们一道,我这儿有伤员,白日你跟我们的人轮流拉车,我们吃什么都有你一份。” 那人愣,看了看脚上的镣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他确实有把子力气,应声:“成。” 化险为夷,璃月松一口气,拱手,“大哥歇会儿,叫我缓缓。” 璃月从小受过父亲的打,心里是恐惧暴力的,今儿腿根挨了一下,虽疼好在没什么大碍,又重新收拾火炉子,那络腮胡子就直接坐到璃月边上。 璃月问:“大哥叫什么名字?” “俺叫陆翡。” “那我叫你陆大哥了。” “成,你叫我大哥,我以后便罩着你,不过你也得罩着我。” 璃月好笑,这人身上有种匪气,不依着怕是不行。道:“我还有两天的吃食,不多了,路上还得陆大哥多多照应一二了。” 陆匪道:“路上可以采买,我看衙差每到一个地方都去采买,你们有银子,跟着去便是。” “还可以这样,那银子都没有怎么办?” “呵!说笑呢吧,你们这一行人,吃穿看着都是最好的,怎么会没银子!” 璃月丧,道:“算了,银子慢慢想办法吧。” 杨兼跟着衙差们回来刚才的事已经过了,璃月主动上前接过,道:“杨总管,给你寻了个伴,这人叫陆翡,明日与你轮着拉车,以后与我们吃在一处。” 杨兼还在想明天自己不一定熬不熬的住,这就来了帮手,忙拱手道:“好,有劳这位兄台。” 陆翡拱手,“好说。” 有了水,璃月开始忙活,先把陶瓦罐先放火上煮,然后看了看所剩不多的米,又看了看所有人,那两个衙差怕是也得吃上一点,便就把所有的米都倒进陶瓦罐。 随后对着杨兼道:“杨总管,我得去洗野菜,你看着火。” 杨兼点头。 那头开始发糙饼子,陆翡忙去接饼子,那衙差不客气道:“你不是有吃的了嘛。” 所有人是看着他怎么讨吃食的,卖力气讨吃食也是不容易的活。似他们走几步路都腿软,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说帮着拉车了。 陆翡道:“这点口粮本来就不够我吃,我去讨些吃的也很正常。” 衙差没好气,便就给了陆翡一个糙米饼子。 老样子,有人要了白面馒头和肉干,有银子的和没银子的一目了然,那些没银子的面如菜色,眼窝凹陷,一脸的苦相。而那些有些银子傍身的,虽然也受苦,至少吃上头还能过的去。 璃月今日不怕衙差不跟着,相反,她昨天着急没看清人,今日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人要她的命,然,今日寻到小溪边没人,洗完手上的东西还是没人,回到破庙,更没看出异常。 璃月洗完回来,陶瓦罐里已有米香飘出。 那边杨兼居然跟人聊上了,原来陆翡不是京城人士,曾经做过镖师,难怪看着有些手脚功夫,然所犯何事并不愿意说。 这整个队伍里头,有钱人是结党营私被判,没钱的便是犯事被叛流放。里头有两户人家是举家流放,一家姓陈,一家姓刘,别的都是底层百姓,不算他们这一队,就有近四十来人男子居多。 似她们这一队是忤逆皇上的流犯,只有楚珩钰一人,但祸及妻儿这是律法言明之事。 人群里不知谁说,废太子死了,家眷便不用流放的话,不知有没有人听进去。 璃月反正做着自己的事,切菜丁,捞出白米饭到空碗里备用,倒水煮了煮陶瓦罐,锅巴变粥,半点米饭都不浪费,之后开始倒猪油,开始炒野菜,等瓦罐里头冒出油香,菜香,便开始放入白米饭,然后放盐巴,再翻炒。整个破庙弥漫着炒饭儿香味,那些啃糙米饼子的终于体会了一把陆翡的愤怒,当真是糙米饼子都不叫他们好好吃。 璃月分两次炒饭,是因为陶瓦罐不够大,粥没有味道,但锅巴粥是难得的美味,一共三个碗,先让楚珩钰,杨兼和她先吃了,她吃粥。 知道那三个女人也饿着,璃月吃的够快,另外再吃了点炒饭。 陆翡咽了咽口水,看到碗不多,便就去折了叶子和树枝,道:“妹子,给来一点。” 璃月把最后的都给了陆翡,然后炒第二锅。 破庙里头好些人垂涎欲滴,便是衙差也馋的紧。有人走出来,围着炉子看,也有小孩得过一次面糊糊,还想被人赏口饭。 璃月今儿没有那么多的善心,本就是最后的米,不大够吃的。 最后一锅起的时候,有人拿了银子过来,想要匀一碗,璃月便也去折了树叶子,把大半的炒饭匀了出去。 房良娣气道:“你这人不想管我们死活了。” 李良娣也气道:“我们好歹也是你的主子。” 佟若芸放不下身段,因着一口吃的就去埋怨,没说话,但也不好受。 璃月暂时没理会,把最后的炒饭匀去给了跟着一起的衙差,那两个衙差没想到他们也有。 忙好这一切,璃月回身对着三个女人道:“你们也看到了,最后的米,我们没有银子,必须得紧着银子来,才有后头的吃食,还有小半袋面粉,我给你们和饼子,野菜猪油面饼子,也是很香的吃食,不过也麻烦你们去捡捡柴好不好。” 三个女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走得动,不过被个下人嫌弃懒,也不得不出门寻两根柴火来。 璃月很累,这种时候还要伺候三个女人,还得准备第二天的吃食,她蹲在地上,又没有像样的地方供她施展,实在是缩手缩脚的紧。 第24章 穷凶极恶 璃月看了看最后的米面,要不要豁出去,全做了,明日让杨兼跟着衙差去采买,这么想便就这么做了,面粉袋子里直接倒水揉面,这施展不开的地方,被她这么一顿操作,居然就发现面粉不用倒出来也能揉面,待到面粉成块,再捞出来,袋子里头也还是干干净净的,索性今天的野菜拔的有点多,但就是寻不到早上那块好用的青石板。没办法,只能用施展不开的陶瓦罐。 三个女人一起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只有佟若芸还有房良娣,到底是捡了些柴火,干草,然后蹲在璃月身边,不走开了,不守着吃,吃都得排最后。 若放平时,捡柴火,饿肚子,看人脸色,这些想都没想过,今儿个,这苦难才开始,还没看到头,不禁凄苦的紧。佟若芸忍不住抹泪,便是李良娣也开始楚楚可怜起来。 璃月觉得这么多人最应该哭的是她才对,什么事都是她在做,比这些人辛苦不知道多少,她都没哭,这两人倒是先哭上了。 璃月不想理会,面饼里包了野菜,又放了猪油,然后揉成饼,放陶瓦罐里头摊着。 晚上,有的是时间,全摊了,明早就不用急急忙忙的,但口感会差很多,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徒手翻饼子,手被烫了好几下,到底出了三张饼子出来,叫三个大小姐先吃了,房良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璃月反正也不管这些,没注意。 粮食的香味在整个破庙里头飘散,有人实在熬不住,走出来,学着陆翡便要来掀炉子,被杨兼快速踹飞,那人精瘦精瘦的,眼睛大的厉害,丑的实在没眼看,被踹的起不来身,呻吟几声,翻了几个滚,忍着疼再慢慢起身走远了。 这跟璃月小时候跟着流民时的乱相很像,都是为了吃食不要命,甚至杀人放火。 璃月最怕的一次是她落了单,有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要吃人,那是真的在盘算吃了她,她机灵的跟着一户七口之家,胡乱叫着爹娘,好在那夫妻两个没有当场反驳,叫她躲过一劫,而今,这流放真不比逃荒好多少。 这些流放的人里头不乏穷凶极恶之徒,她觉得这大晚上得小心了。 杨兼过来问:“还有多久?” 璃月道:“我得准备明天的口粮,还有好一会儿。你看到了,我把粮食都弄了饼子,手头上已有二两,明日得跟着衙差去采买。” 杨兼点头,看了看破庙里的人。 昨日没好好看,今日一看,这些人分了两队人,衣着好的,好像里头有打手,杨兼眼尖,他好像看到刘家子孙,早前好像还来巴结过他。 日暮黑下,璃月手上都烫出了两个泡来。 不过好在弄了八张饼子,明早够了,中午开始就没了着落。 另外煮掉最后的水,把车钱草和蒲公英根放进去煮汤。她只知道有药性,什么药性就不知道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 没煮多久,汤就成绿色,璃月没耐心,反正敷衍就成,楚珩钰也不是真的傻了,便就对着杨兼道:“药煮好了,你喂主子喝下。” 杨兼点头,端着汤给楚珩钰,声音不小,“主子,来药喝。” 这一路还能弄到药,倒是把所有听着的人都给惊着了,有人朝着那丫鬟看了看,不过就是个普通小丫头,能弄吃的,又能弄银子,还能弄出药来,那可真是宝贝。 相反,那几个娇滴滴的女人,好似没什么用处。 璃月给自己倒了一碗,还有一碗留给杨兼,热乎的车前草汤水配着蒲公英根不好喝,但真有点药味,应是比白水好。 最后,还得煮第二天喝的水,做完这一切才能歇下。 好在衙差那头也生火生的晚,只不过,璃月觉得好多人时不时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被子就跟昨天那么分,璃月也真是服了,这几个女人学不乖是怎么回事,大家一来就收拢草垛子休息,这几个人来就等着人伺候。 璃月布袋子放了饼子,放在板车车辕上,杨兼背着楚珩钰解手,璃月落了单,收拾被褥的时候,有人在慢慢靠近板车,璃月没注意,一个转身功夫,那一整个布袋就被抢走了,璃月猝不及防,忙过去要抢回来,那些人像是说好了,就留一个人拦着璃月,璃月怕挨打,便没再近前。陆翡要帮忙,被两个男子拦着,饼子一会儿功夫被分了精光,然后就见他们狼吞虎咽又虎视眈眈看着他们,一会儿功夫,全没了…… 饼子有油水,他们几个月没吃到有油水的东西,今日实在是被勾惨了,又没银子,这才伙同一起抢来吃。 吓到的人都躲了开去,陆翡也尽力了,道:“不怪俺。” 璃月想哭,明天可怎么办啊。 等杨兼背着楚珩钰回来,璃月红了眼,有些委屈,“烙的饼被抢走,没了。” 杨兼与楚珩钰都沉了脸。 璃月指着那几个吃了饼的道:“他们合起伙来,我抢不回来。” 陆翡跟着道:“俺尽力了。” 杨兼放下楚珩钰,脸色阴沉,沉声:“谁抢的给我站出来!” 衙差纷纷站好,等着看好戏。 璃月指着那瘦脸龅牙的,道:“是他,然后他们合起伙来。”随后拉着杨兼道:“杨总管,今日就算了,以后注意着点就是。” 杨兼不管,手段太软更容易被欺负,大步上前要讨回来。 那几个人合起来,看着要一起上。 璃月忙走到杨兼前头阻止,对着那伙人道:“大家都不容易,这是我们最后的口粮,你们抢了,明日我们就不好过,但请你们记得,我们不是好欺负的,今日最后一次,再有下次,连本带利讨回。” 说着拉了杨兼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杨兼觉得璃月这样做派太好欺负。 但她已说出口,他不好再出头,恶狠狠看回去,似警告,然后跟着出去,顺便背上楚珩钰。 离破庙十步开外,璃月认真道:“以前逃荒的路上,我亲眼看到一伙人抢粮食,后来两伙人干上了,有死有伤,之后便结了梁子。抢粮食的那伙人吃了亏,之后就不远不近跟着另一方,终于有一天晚上,那伙人发了难,半夜就把那些人全杀了,然后消失无踪。我怕我们与他们结梁子。” 双拳难敌四手,更难防小人,杨兼白天这么累,晚上根本无法警觉,不宜现在结梁子。 谁都没想到,流放路上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杨兼问:“主子,我们怎么办?” 就见楚珩钰拧眉沉思,淡声:“璃月的做法是对的,这些人应是今日第一次合伙,日后怕是会拧成一股绳,待吾想想如何。” 身后有脚步声,是监视的衙差,杨兼出声:“我知道了,阿妹以后小心些。” 璃月应声:“知道了。” 杨兼再慢慢把楚珩钰背回去,璃月主动去跟那两个衙差说话,道:“一路艰难,我以为大家应该互帮互助,没想到二位大哥喂不熟。” 说完璃月气呼呼的走了。 留下监视的两人面面相觑,这丫鬟竟然怪起他们来了。 第25章 苦难世道 进了破庙,璃月还是老样子分被褥,房良娣半点位置都无,那好心的衙差又过来,今日却是小声道:“给你留个位置。” 房良娣今日多次受了这衙差的照拂,晚上不仅吃了馒头,还有肉干,心里已经把人当成了顶顶好的好人,见着人这么多人,没有她的位置,勉为其难跟着曹姓衙差走了,一如昨日是个草垛子铺好的角落。 夜渐渐安静,所有人几乎倒头就睡,只有楚珩钰睡不着,躺在板车上,看着虚无,不知在想什么。 鼾声四起,此起彼伏,比外头的虫鸣蛙叫更甚几分。 璃月都不禁被吵醒两次,把自己紧紧捂着不露头睡觉。 有人半夜起身,看了看板车上的人呢,停留一会儿,继续回去睡觉。 楚珩钰幽的睁眼,看了看那人,继续闭眼。 晨起,陆陆续续的嘈杂声响起,璃月起身,浑身酸痛的不行,尤其是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有人晨起便开始哭,都是女子,有男子轻哄的声音,也有大骂的声音。 而她们这边怨气也不小,璃月看到了怨毒的眼神,佟若芸和李良娣都是如此。 璃月拿出剩余的一块半糙米饼子道:“没有别的吃的,这个你们吃嘛?”说着掰了几个小份。 她是要吃的,不吃肯定吃不消。 杨兼也不嫌弃,但是吃的第一口便抱怨:“这是人吃的吗!” 璃月问:“主子吃吗?” 杨兼回:“自然不吃,就这怕是牲畜都得嫌弃,也难怪有人会抢食。” 璃月道:“不吃,下顿吃食也不知何时有的吃。”说完看了看那几个女子。 房良娣回来,抱怨:“就这,怎么吃。” 璃月翻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挑剔。 然,很快,房良娣手上有了白面馒头,还有两片小肉干。 一路上被人如此照顾,房良娣感激涕零,细声细语对着好心衙差道:“多谢曹大哥。” 那人看了一圈众人,道:“以后我罩着你。” 房良娣更是感激一笑。 璃月觉得自己没短过房良娣的吃食,想不通她为什么得不了房良娣的感激。 璃月收床铺,杨兼也开始忙活,待一切收拾好,璃月拿出身上的一两银子,再到楚珩钰身上拿出一两银子,递给杨兼道:“一会儿你看着衙差,有人走开,你便跟上,米粮的价格你可知晓?” 杨兼点头,“大概知晓。” “一两银子白米白面就可吃好些天,多的钱你看着买点肉,和盐,再看看有没有便宜的铁锅,没有便就罢了,至少余出几百文钱,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杨兼得听璃月的,算着过日子,他没有璃月的本事,应道:“好。” 修整好开始赶路,杨兼与陆翡打了招呼,便就开始赶路。 这些女子早上都没吃,以为忍一忍也不是不可以,结果走没多久便就走不动了。走路腰都直不起,拖了后腿,衙差也没有手下留情,狠狠给了佟若芸和李良娣一鞭子,两人当即惨叫哭出了声,忙跟上队伍。 杨兼拉着板着,陆翡在后面推,璃月则走走停停,拔拔野菜,走了大概五里路,差不多一个时辰,有四个衙差离了队伍。 陆翡换了杨兼的位置,璃月则去推车。 陆翡拉车提起就觉得杨兼不容易,不禁感叹:“嚯,拉这板着真不容易,我看这车轱辘有空得看看,当初俺们镖局这车上东西放满,都没这么不好使。” 璃月忙道:“陆大哥会看吗?我以为木头轮子都是很重的。” 陆翡道:“一会儿休息,俺给你们看看。” 陆翡比杨兼有技巧,几乎走走拉拉,使力也有技巧,璃月反正蒙头推车,走得反倒比这些流民还快些。 最后头的女子哭哭啼啼,那些拖家带口的妇人亦是如此,眼前要穿过一条十丈宽的河,有石桥,流犯们先走了,她们要过去,得先把楚珩钰先背过去,再把板车抬过去。 陆翡趁机道:“丫头,今日吃什么?” 璃月懂什么意思,道:“已叫人去买肉了,晚上一定给你加肉,还叫你吃好。” “这可是你说的。” 陆翡便就探身进板车,先把人抱出来,再把人背过桥,只不过,有人过桥的时候,一头扎身进了河里。 璃月只听得“普通”一声,就见有人大喊:“娘~~” 河水不算急,衙差没有一个去救的,流犯脚上也有镣铐,不好袅水,没有一个人上去救人,眼睁睁就看着人没入水里。 璃月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苦难,从未见过安居乐业,丰荣盛世,她只觉得活在这世道,死了也好,故而被苦难淬炼的眸子,时常一副清冷之态。 陆翡过了河,折身过来,帮着抬板车。 那头过了河的佟若芸和李良娣见楚珩钰落了单,跪在坐在青石凳上的楚珩钰面前,李良娣求道:“殿下,你给我们一条活路,你也去死好不好,你如今,活着不如死了,你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 自私的哀求,哀哀戚戚,怕死又不敢去死,只有求着别人去死。 佟若芸亦是道:“殿下,我们不想去苦寒之地,你行个好,给我们一条活路。” 当着衙差的面,两人也不顾了。 楚珩钰双眸无神,半点没理会。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搀起楚珩钰往河边走,这是达成共识了,要害人。楚珩钰心里有谋算,为了腿,也没动,被搀着走了几步。 有衙差见着不对,忙过去,拦着佟若芸和李良娣,冷喝一声:“你们做什么!”这是管不了他们这头的衙差,倒是多了一遭事,特意来拦着。 璃月还在桥上搬东西,就见桥下的动静,动作加快了些,与陆翡很快将板车搬过,随后,很快去扶着楚珩钰,楚珩钰腿脚不便,把重心压在了璃月身上,璃月这才注意,楚珩钰不是一般的高,她只够的着人家的肩膀,关键人家还没站直的状态下,难怪板车这么重。 陆翡见状忙去帮忙,把人重新抱进板车,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断腿,好在陆翡也懂小心那条腿。 忙活这阵,几人都忘了问这两个女人本来要做什么,那桥上有人跪着在哭那死去的人。 衙差催促:“快点赶路!” 世道不好,死了人也无人同情。 陆翡继续拉车,璃月继续推,又走一个时辰,到了午时休息时间,大家都累的不行,佟若芸和李良娣早上没得吃,这会儿受不了,知道没吃食,便将板车上剩余的糙米饼子都吃了。 璃月也喝个水饱,帮着喂楚珩钰喝水,结果楚珩钰心情不好,又闹了情绪,璃月便又不客气,揪了楚珩钰的耳朵,气道:“喝不喝!” “啊~疼~” 一个大小伙子,第二次被人揪耳朵,璃月手劲不小,是真疼。 楚珩钰又是一个面红耳赤,拿着水壶就胡乱喝起来,漏得衣服上都湿了。 璃月知道楚珩钰不是好欺负的人,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秋后算账。 第26章 他生我生 楚珩钰喝完,璃月收起水囊,便去一边休息。 佟若芸走到璃月身边,小声道:“你是不是也不想流放,杨兼不在,我们一起,好歹有条命。” 璃月怔怔的看一眼佟若芸,他们曾是夫妻吧,缘何会这般想。看了看板车上的楚珩钰,也难怪他心情不好,这枕边人也是亲人吧,亲人要他的命,要是她,她也会心情不好,忙表忠心道:“我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他生我生。” 佟若芸惊诧,如何会有这样的奴才,她们身边的奴才可都弃主另谋生路了,难不成这人喜欢太子?可一路她的做派也看不出喜欢。 就在这时,有人站在他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就见他随手扔下一块饼子,落在璃月蹲着的两腿之间,璃月定睛一瞧,竟是酥饼,诧异的抬眸,那人已转身走了。 璃月拿起酥饼便咬一口,里头是咸菜的,三两口吃完,去喝水。 继而擦了擦嘴巴,去到昨日说他们是白眼狼的衙差面前,鞠躬道歉,道:“对不起,昨日我胡言,二位大哥也是难得的好人。” 那两人对视一眼,转身不理会。 璃月追着问:“二位大哥叫什么名字,我叫璃月。” 两个衙差还是没接话。 璃月继续道:“以后我们一道行路,就算有个照应,谢谢二位大哥今日照拂。”说着笑靥如花转身回去。 璃月很少有笑,要有也是平日偶尔的善意得到了回报,今日也是没想到的。 楚珩钰只觉得璃月这小丫头也太好收买了些,好在对收服璃月有了大概了解。 房良娣今日中午被叫走,知道的以为开小灶,房良娣也以为是开小灶,两人到了僻静之地,草木遮阳,隔绝世事,房良娣接了馒头,没注意,嘴巴便先被堵上,惊吓得她满眼惊恐,想叫只有呜呜声,然后手便被绑起,之后便是腰带一松,衣衫散落,此刻便是后悔都晚了,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任她如何哭,如何求饶,这人都视而不见,直到......。 璃月,趴着小憩好一会儿,杨兼终于回来,有米有面,还有肉,手上还有肉包子,璃月分了两个,其余人每人都有,杨兼转身看少一个,问:“房家人呢?” 璃月道:“我只看到她跟一个衙差走了,应是有人照应她。” 说着就见房良娣面如土色回来,眼眸微肿,走路姿势也不对,头发有些凌乱,隐隐还有草在头上。 璃月还有不懂的事,故而没看明白,杨兼却是沉了脸,后槽牙磨了磨,楚珩钰也只是淡淡扫过。 杨兼没给房良娣吃的,倒是给陆翡分了两个。 陆翡道:“你这车轱辘我看一下,有点问题,拉起来太沉,得空得修一修。” 杨兼问:“你可会修?” 陆翡点头:“会是会,没有趁手的工具。” “要什么,一会跟我说。” “好。” 杨兼继而把多余的钱给璃月道:“铁锅银子不够。” 璃月猜到了,道:“没事,慢慢来。” 璃月看着手上这剩余的二百钱,放在楚珩钰身边,道:“此物驱邪,放你身边最好。” 楚珩钰眸子瞥过,想翻白眼。 包子递到楚珩钰面前道:“自己吃,还是喂?” 当然自己吃了,楚珩钰接过便大口往嘴里塞,往日的矜贵半点都无。 天热,肉最不好放,璃月冲了冲手,在没启程之前,拿了盐巴,抹在肉上,找了绳子绑起来,挂在拉车的把手上,两边一边一块。 弄完这些也要启程了。 鞭子虚张声势的抽了两抽,所有人都不敢停留,起身,开始赶路。 房良娣不对劲,走在最后,却是有那衙差陪着,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话,这种时候也无人去注意那二人。 有杨兼和陆翡两人一起管着板车,璃月便就边走边拔野菜。 同样是女子,璃月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适应环境比谁都快。 走走歇歇,到了日暮,竟然到了一处树林子处,附近好似有农庄,可衙差好像没有要去借宿的意思,露天而眠。 有人抱怨:“怎么没有别的歇脚处。” 只听那衙差道:“你们以为哪都有歇脚的吗?一路多是这样露天而眠,你们就好好适应吧。” 闻言,众人叫苦连天。 璃月不是没有睡过野外,想当初,她在野外没有被褥,没有吃食,而今,这些都有,对她可真算不上什么。 开始捡柴火,生炉子。 杨兼聪明了,不用说就知道跟着衙差去找水。 有人趁着衙差不注意,偷偷溜了,只不过锁链声声,很快惊动了衙差,只听一声喝道:“有人跑了,快追!” 那逃跑的人见状,跑的更快了,很快那人被三个衙差追到,拖回来被打得半死。 璃月事不关己,专注自己的事,杨兼回来又主动拿着野菜去洗,两人动作快,倒是比那些衙差还早些生上火。 这露天,其实还少一样篷布,要是经常得露天的,那东西还得早些准备,要是刮风下雨,还得有东西盖。 今日煮白米饭,切了点肉片,盖在米上,谁叫他们只有一个陶瓦罐,也不知何时,陶瓦罐口子上缺了一个块,也不知道能用多久。 生火闷煮,顺便和面,白天的口粮还得准备,今日怎么也得把粮食看紧了。 杨兼洗菜回来,瓦罐里头已经飘出了米香,还有点肉香。 往常若是在宫里,这种食物得香根本勾不起任何食欲,而今,不得不说时过境迁,时移世易。 璃月后悔没带上那块青石板,一个陶瓦罐,只能说将就,将就,再将就。 树林里多蚊虫,那些坐着不动的,一直在那甩袖子,赶蚊子,便是楚珩钰俊美的脸上也多了一个红印子。 吃饭的时候,璃月折了几个榆树树叶,每人分点米饭,两片肉,没有碗筷,只能将就,三个碗筷,分给了楚珩钰,杨兼,陆翡。 便是盯着的衙差也分得了白米,肉片。 米饭没什么味道,肉是中午腌的,还没腌透,也没有什么味道,在这艰难的时候,已经算是美味了,锅巴扒拉扒拉,当零嘴了。 房良娣吃的不多,也不知道有什么心事,吃了一半反而浪费了,肉都不吃,璃月瞧着房良娣把吃剩下的扔了,那边没肉吃的,眼明手快的过来捡了去。 之后房良娣又被衙差喂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房良娣原本是个大家小姐,而今跟了别人去。 有人对着楚珩钰嘲笑:“窝囊蛋。” 继而有人大笑。 璃月便就看到楚珩钰的眼神悠的一下沉的厉害,如那地狱之鬼,只一瞬眼神就变得无神,璃月觉得那一瞬自己许是眼花。 看了看不大懂事的房良娣,摇了摇头。 第27章 义庄过夜 老多蚊子,璃玥还有饼子没摊,所有人休息,就只有她手上还有活。 可林子真不是人待的,那蚊子时不时来扰一下,着实叫人难受。 这便更叫人生了怨毒心,生不如死的心。 衙差和房良娣被人盯上,这两人走后,再也没回来。 直到半夜有人起夜,见到不该见的,一声惊叫划破夜空。 被吵醒的都去看情况,继而都不敢置信,璃月被吵醒,听闻那衙差胸口有利刃直插心口,而那附近有人女子衣衫不整的上吊自杀了。 有人猜测是衙差对女子行了不轨之事,女子不甘受辱,杀了衙差,然后自尽,如此,倒也算得上一句贞洁英烈。 杨兼起身,道:“主子,我便去给那房良娣收个尸。” 楚珩钰没应声,却听,杨兼对着另两个被吵醒的女子道:“现在逃跑是最佳时候,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李良娣和佟若芸闻言,对视一眼,见着好些衙差都去看死人,又巡视周围,本应该监视她们的衙差,也去瞧热闹,忙趁着夜色相携跑了。 璃月没当回事,只觉这露天地上睡得极其不舒服,好似有虫子钻进被褥,在叮咬她。再是皮糙肉厚也禁不住如此难受的事。 璃月便看了看睁着眼眼没睡的楚珩钰,看了看板车,还有那么点空间,似乎正可以睡她这么个不大占地方的人,迷迷糊糊间,犹豫,犹豫,再三犹豫,思来想去,明日还要赶路,睡好比什么都重要,便就在清冷月色下,楚珩钰疑惑的目光中,抖了抖被褥,爬上板着,解释道:“地上虫子太多,让我将就一下。”随后在楚珩钰的腋窝下方,倒头一盖。 板车晃动两下,璃月是连着头都盖着,根本不给楚珩钰任何反对的机会。 死了人,每个人都有好奇心,偏璃月没有半分好奇心,似在世俗之外。 看热闹的衙差回来,发现少了两个人,对视一眼,先撩开璃月得被窝看看是谁,璃月皱眉,就听那衙差道:“还有两个人呢?” 璃月嘟囔道:“我怎么知道。” 其中一个侍卫四周看一圈,忙往来时的路跑去,想跑回京城,自然要朝来时路去追。 流放路上可以死人,绝对不能逃跑,逃跑衙差有失职之罪,这罪名是他们担不起。 楚珩钰被蚊子也盯得受不了,学着璃月,将被褥盖过头顶,可如此,好似无法警觉,真是两难之事,可现下为不堪被咬只能蒙头睡。 杨兼再次回来已经快天亮,好些人,自半夜吓醒之后就没怎么休息,便是衙差为了埋人,也没休息好,死了衙差,要上报,这种事平常也有,都有流程,只不过不好说为了美色死的,怎么也得有个名目,那就是病死的。 这一夜大家都没休息好,但出奇一致,都想早早离了这鬼地方。 璃月早早收拾了,但就是她如此护着自己,手上,脸上,只要皮肤露出之地都有蚊虫叮过的痕迹,痒起来是真难受,楚珩钰也不好受,偏就杨兼,不知道是不是不得了蚊子的嫌,一个晚上蚊子都没叨扰他。 璃月收拾完,赶紧发饼子,陆翡得了两张。 三个累赘不在,大家都可以吃两张,只有楚珩钰食欲不佳,啃了一张便罢。 出了林子大家都在叫苦连天,以后再也不想睡林子,说是酷刑也不为过。 刚走没多久,后头有人跟上,原是佟若芸和李良娣被抓了回来,头发乱糟糟,衣服上还有两道血鞭印子,可见也被好好教训了一番。 累赘被抓回,多少叫人有些失望,便是璃月都有失望之色。 待人跟上,璃月掏出两张饼子,仁至义尽。 日头不知何时开始,有些烫人,好似风都开始带着灼热。 璃月觉得后面的日子将更加难熬。 中午,衙差好心的叫大家休息一个时辰。 昨日都没睡好,走得都慢,便是走惯了的衙差都吃不住,寻了一处开阔之地,便就叫大家休息。 离京的几天,官道还算好走,之后的山地什么的还没遇到,听衙差的意思,不好的路都在后面,璃月便就看了看板车,有点担忧,她是知道有些路板车不好过的。 楚珩钰的腿三个月不能下地,也就是说,这一路几乎都得在板车上,当真是为难人。 吃过东西,喝过水,之后大家出奇的频率一致,都开始养精蓄锐,睡觉,是那种随便寻一处,一趴就能睡的。 休息半个时辰和一个时辰真的没法比,一个时辰可以叫很多人精神奕奕,尤其在男子身上。 再次赶路,璃月觉得自己的腿好似能适应环境了,不像昨天那日,连腿都提不起来。 后头两个女子如今是用手绳子绑着手,一个套一个这样走,就跟刚出京城时那样是一样的。 今日赶路很晚才歇息,倒是有一处废弃义庄,里头有棺材,但是没有尸体,挂着白帆,贴着黄符,看着阴森恐怖,可他们人多,义庄稍一收拾就能挤满这地方。 可到底是停放死人的,有人死也不睡这样的地方,便就有些闹闹哄哄。 楚珩钰从未想过,流犯竟然会是如同下地狱一般的酷刑,一路艰辛,不比牢狱的各种刑法好受。 璃月来就是生火做饭,义庄前头就是河流,倒是不用杨兼去忙活这些。 今日喝野菜肉丁粥,煮得浓稠了些。 杨兼将楚珩钰放在璃月身边,带着陆翡看板着的车轱辘,拿了石头敲敲打打,推推弄弄,等璃月煮好饭,那边想喝粥的,又拿银子过来,换了一锅粥走,璃月紧着银子,便是楚珩钰都没给先喝上一口粥。 重新煮第二锅,好在河边有些水芹菜,洗洗弄弄,他们吃上的时候,早已黑透,义庄里头有些陈旧的破碗破罐,因着在义庄,这里所有东西都透着晦气二字,可璃月不嫌弃,洗干净,放一边备用。 今日,大家都有破碗喝粥,璃月给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实在没得挑剔的,粥不似树叶,好用来装干饭,粥是装不得的,只得有什么吃什么。 吃过之后,那些精瘦的流犯虎视眈眈的看着璃月,自从那次饼子之后,这些人就有些留恋那饼子的味道,而今日璃月晚上没动,也没烙饼子,倒是叫人失望。 河道就在眼前,璃月寻了一处角落,换了自己汗臭的衣服,换个宫女襦裙,然后又开始洗衣服,见她如此,有妇人也收拾衣服,也跑到河边开始洗家人衣服,渐渐的,也有衙差觉悟,开始换洗衣服,没多久,义庄附近晾满,多是挂在枝枝叉叉上。 第28章 还没长开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妇人得了空闲,终于按捺不住对璃月的好奇心,问出了。 璃月眼波淡淡,看了看眼前这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妇人,道:“璃月。” “璃月姑娘,我瞧着你是真能干,以前在宫里是大宫女吧。” 璃月穿着宫女衣着,粉色襦裙宫装因是织造属织造,衣料不比普通人家,衬出几分官家人的几分威仪来,反而叫人生出几分高看,即便是下人。 璃月摇头:“我只是个小宫女。” “小宫女都这么能干,宫里真会养人。”妇人套近乎,语气生涩。 “这位大姐估计误会了,你见我能干,是没人做那些事,不得不都我做了。” “这倒是事实,你今年多大?” “十六。” “啊?你有十六?”妇人有点不敢置信:“我见你还以为十三四岁呢。” 璃月的眉眼没长开,而且小时候经常受饿,就算说十六也没有几个人信,且她进宫的确虚报了年龄,具体自己几岁,其实自己也不大清楚,流亡之后是没人教她数年岁的,而且,宫里她这般大小的人也不少,并不觉得自己小或者什么,但此刻点头道:“确实十六了。 “我记得,宫里是没有卖身契什么的,出了宫其实就是自由身,你现在是自由身,怎还跟着.....”说着小声:“废太子。” 废太子就在她们后面,只不过妇人不在意。 璃月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此刻,不得不道:“太子对我恩重如山,越是危难之际越,越不好做忘恩负义之人。” 妇人当真是佩服璃月,道:“你真是个好姑娘,今年十六,想来也可以议亲了,家中人可有帮你说过亲事?” 这个璃月想都没想过,在她长远的计划里,都没想过嫁人一事,摇头。 妇人继续道:“我刘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人家,虽然我们家是旁支,但一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有人照应,我家小郎长得风度翩翩,也是能文能武,不知你可注意到他过?” 璃月没注意过,摇头。 “待到北地,你若无处可去,可叫我家小郎照应你,其实他是被家人连累,身家却是清白的。” 璃月茫然:“非亲非故缘何叫人照应。” 她从来不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 妇人觉得自己表达很清楚,她听不懂只得慢慢来,道:“罢了,平日里我叫小郎多来帮帮你,你若觉得他人好,就多往来。” “好。”人好那来往也是应当,便就应了。 妇人一笑,继而走开了。 楚珩钰坐在璃月身后不远处,话自然听的清楚,看了看璃月,她是真的没长开,就这么个孩子,怎就有人过来挖墙脚了。 若说她十六,其实楚珩钰也是不信的,昨日他立身不小心朝她身上一靠,才发觉这人其实连她胸口都没到,说是大童也不为过,昨晚挤一个板车,她只占一点位置,整个人其实也是瘦小的紧,除了一张脸有点婴儿肥可瞧外,别的可真没有一处可瞧的,就这样一个孩子,怎就有人想来议亲了。 义庄有两张破旧得草席,说不定裹过死人,璃月也有点忌讳那说不定是用来裹尸的,但睡地上她又看到了蜈蚣,真真是愁死她了。 拿着破旧的草席在河边洗了洗,放一边阴干,明日带着晒今天日头,应该就没有味道了吧。 弄完一切,又在楚珩钰的板车上挤了。 二话没说的那种,也没看杨兼脸色。 佟若芸惊:“她为什么可以与殿下睡一处,要睡也是我睡。” 杨兼不知道昨日之事,故而今日也是诧异:“璃月。” 璃月闷头,有些孩子气道:“我看见蜈蚣,我不要睡地上。” 杨兼看了看楚珩钰,见他并未蹙眉,或是神色不悦,便寻了由头道:“你们也看到了,一路上璃月照顾主子功不可没,璃月好,便是主子好,主子好,大家好。” 佟若芸简直无法言说,她觉得今日这歇脚的地方也是差劲极了,真不如一头撞死了事,看了看土墙,又看看河道,竟是想想都要废好多的勇气。 没好气扯过璃月身上下人盖的被褥,道:“我们也不想被蜈蚣咬,这被褥给我们垫着了。” 说完佟若芸便就与李良娣拿着璃月的被褥全铺在地上,然后与李良娣赶紧睡了。 璃月气,她怎么就变成好欺负的那个人了,当真应该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她们被褥,吃食。沉了声音道:“拿来,不然明日一整日别想吃一口吃食。” 她仍躺着,一动没动,听着语气是真的很生气。 别小看一个厨子的怒意,讨厌起一个人来,她不会怜悯给半点吃食,认真的。 璃月想让别人乖乖的还回来,但不想跟人争吵,便就沉着脸一动没动。 空气静默,许久,两个女人起了身,如今被一个婢子拿捏也是没办法,当真就还了那床在地上铺过的被褥,几乎是直直砸在璃月身上,粗鲁,讨厌,叫楚珩钰蹙了眉。 璃月虽恼,但也就将被褥扯好便就继续入睡了。 佟若芸和李良娣,只觉杨兼和璃月这两人把她们排除在外,半点没把她们当回事,当然连着衙差也是如此,这到底是为何。 月亮躲进云层,整个义庄漆黑一片,夜风徐徐,带着阴冷的窒息感,这便是在义庄的坏处,大家多少有些心里阴影,黑夜有人道了一声:“我怕。”是个孩童的声音。 璃月缩了缩,但身边真真有个阳气十足的大活人,便就安心的入睡了,很快,细微的鼾声响起。 楚珩钰睡不着,最近睡得晚,一是白天睡过,二是晚上也需要警觉,故而睡觉时间不复往常那样规律。 第29章 病好病坏 晨起,璃月听到动静就起了,想到今早煮粥,便早早的开始生火煮粥。 她算着衙差要煮热水,大家早上啃糙饼,整顿时间不一,才估算出来的时间。 收衣服,收草席,绑在板车底下。 那刘家大姐,一大早带着她说的被牵连的俊秀郎君到她面前,两人过了个眼,就听刘家大姐道:“这便是我家的小郎,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他开口,虽说没做过苦力,但是简单的事倒是能帮帮你。” 璃月不知道怎么回这位热心大姐,毕竟是好心,点头道:“好。” “他叫刘明善。” “明善,她叫璃月。” 两人再次目光对上,再次相互点了个头。 随后刘家大姐带着人走了。 杨兼疑惑过来问:“莫名其妙找个男子给你认识做甚?” 璃月也是摇头:“不知道。” “我看没安好心。” 陆翡过来蹭饭,听着便道:“他们那在说她人好,找媳妇就找她这样的,我觉得他们家确实有眼光。” 杨兼没好气,“我阿妹才多大。” “不是十六了吗?” “这都知道了。”杨兼朝着那伙人探头看了看,“一家子也不见仆人伺候,怕不是要找个不要钱的使唤。”蹲下,对着在搅拌粥水的璃月道:“阿妹,我跟你说,现在我们是你的家人了,以后要是有人找你议亲这种事,都得叫我们给你掌掌眼。免得弄得个私相授受不好的名声来。” 璃月淡淡“哦”一声,很是不在意。 此刻有人出声:“刘家在到底是没落了,丫鬟都看得上。” 说话的正是刚起身的佟若芸。 陆翡就听不惯这话道:“有些人看着就想嫖,可有些人看着就想娶,也不看看现在什么世道,最烦的就是那种大家小姐出身的,什么活不会干,只会嘴巴逼逼的闲人。” 他就觉得璃月这样的姑娘家顺眼。 “你!~”佟若芸气,想到这人对女人动过手脚,是个凶恶之人,不敢呛回去。看了看楚珩钰,现在这个模样,真是半点指望不来他帮着说一句话,气得脸色涨红。 这话杨兼深刻认同,自从殿下出了事,大家小姐真没有一个丫鬟来的实在有用。 锅里出了香味,衙差也煮好了热水。 璃月将煮的差不多的粥赶紧分了,缺口的碗又是义庄拿的,实在寒颤的紧,只不过,没有更好的了,大家去河边洗漱过后,都来喝粥。 璃月快速吃完,收拾东西,有点慢,主要小炉子要冷却,等了好一会儿。 好在今日的板车轻了很多,昨天被敲敲打打竟还修好了。 又是新的一天,天气越来越热,好在大中午的送来了凉风,可,这天气,莫不是要下雨。 衙差对天气敏感,中午都没给休息的时候,只说一句加紧赶路,这便是连中午准备吃的时间都没有了。璃月又没准备干粮,只能讨糙米饼对付了。 早上虽然喝了浓粥,可也架不住肚子会饿,糙米饼也咬牙啃了。 一路上倒是看到一个看西瓜地的老伯,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这一群人。 这群里还真有人想去偷几个西瓜,可鉴于这有看守,不好下手。 衙差都有些难耐,璃月也想吃,便就上前问:“老伯,西瓜卖吗?” 老伯也不客气,道:“十文钱一个。” 好贵啊,璃月纠结,走到杨兼身边道:“哥,吃吗?” 杨兼也有点馋,见着队伍里有衙差开始拿银子,队伍有点钱财的也开始掏银子,杨兼道:“要不来一个。” 闻言,璃月去楚珩钰身边抹铜板。 楚珩钰此刻清明一刻,抓住那只手,道:“给那些没钱的流犯也来一个。” 璃月假装诧异:“主子,你好了?” 杨兼闻言,忙来看情况,激动跪下道:“主子~~~” 一声主子叫得悲喜交加,情绪饱满,引得好奇的衙差上来查看,最是好奇的便是跟着他们这两个衙差,打量楚珩钰好一会儿。 楚珩钰对着杨兼道:“起来。” “是。” 杨兼抹了抹泪,“主子好了就好,璃月,路上的草药管用,一会儿路上有的话再来些。” “好。” 璃月接着演不了,拿了铜钱走去挑西瓜,有人开始吃起来,那些没钱的流犯蹲在一边,馋得紧,眼睛冒着绿光似的,看着凶恶随时要暴动一样,璃月看了看有点怵人。 赶紧叫老伯挑两个,她对着流民安抚道:“我家主子说,给你们分一个,一会儿排队到我这儿分一块。” 流犯这才看到那转头看着他们,眼神清明似已不傻了的曾经的太子殿下,因着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加之他眉宇间见的威严肃穆,有人真朝着他跪拜:“多谢太子殿下。” 楚珩钰道:“不可叫我太子,以后便叫楚公子。” 声音清润,慈和,但没有任情绪,好似他对自己是庶民的事已认命。 佟若芸和李良娣有些脸白,不知道那日她们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佟若芸到底弱弱上前,打了招呼:“殿下,我陪着你流放了。” 楚珩钰看一眼佟若芸,到底说了一声:“委屈你们了。” 两个女人听了这一句委屈,到底也忍不住哭泣起来,她们已快坚持不住了。 第30章 善恶迷惑 璃月翻出刀,先给那些没得吃的流犯剖西瓜,到底一人一块分了十几个小块给分了,不够再把自己的也分了一点出去,然后轮到她们就跟流犯吃的差不多,只一小块。 不过便是一路只有这一点甘甜,好似也可以叫人心满意足。 继续赶路,已是凉风徐徐,楚珩钰眼睛无神一段时间,好似又变成了那个已疯傻的人,之后倒头就睡了。 之后便是陆翡和杨兼的说话声,大体是猜没那么快好全,杨兼也是附和。 璃月边走边挖野菜,路上有几个农户菜园,璃月又要了八文钱的菜。这个时节有点丝瓜,南瓜,茄子成熟,菜便宜,八文钱每样可以来一点。 到了近未时末,到底如衙差估算的一样,在下雨之前到了一处道馆,有点荒凉的道馆,有人看管,给了几个钱,到底有一处遮风避雨之地。 璃月想借锅,道馆的老伯倒是实在,要十个铜板。璃月便就应下了,从楚珩钰的枕下摸过数了十个铜板。 之后搬了米面蔬菜去厨房。 因着饿,她有些难耐,加快了手中动作,做饭儿味道不多久就飘了满院子,到底炒了三个素菜,和一锅米饭,厨房有个四方桌,只不过刚做好,那陈家人和刘家人一起来了,都来要一桌吃食,陈家开二两,刘家开了三两,一桌吃食就给了刘家。 米不多了,璃月看了看一桌吃食,咬了咬牙,发了狠,把所有白面拿出,揉面,她饿,她没多少力气,便就弄简单的疙瘩面,一大锅,好在陆翡也饿得不行,来帮忙烧火,入夜前吃上了带汤的丝瓜疙瘩面。 疙瘩面也香,璃月分了一两银子三碗疙瘩面出去,还有一锅的样子,最后几乎人人都吃上了一大碗,到底有点满足。 晚上又煮了水,煮了点车前草,一晚她最忙乎,几乎都在厨房忙碌的样子。 这其中自然楚珩钰被照顾的极好,另外还多了好几两银子。 下雨屋里有些潮意,可这也没办法,大家都得将就着。 次日一大早,没赶路,因为下了瓢泼大雨,衙差也没急着赶路,杨兼拿了所有银子冒雨跟着分出去采买的衙差出门采粮食去。这次运气好应该可以备一个大铁锅。 璃月又借用厨房煮粥,最后一点米全煮了。 有很久没吃米的流犯,舔着脸来讨口热米汤,几天的赶路,衣衫鞋子破烂不堪,颓丧的眼眸很像当初街上的乞丐,准确的说乞丐比流犯好些,至少偶尔有几顿饱饭。璃月想到过去,拿了缺口的破碗给人一人来了小半碗。 她如此开了头,那些也想有口热米汤的人也来讨吃的,一个两个三个排了队来,璃月沉了脸,她就知道,好心有时候真会办坏事,冷声:“不是不给你们喝了,实在是我米袋子见了底,自己人也只有喝米汤的份,待改日有大铁锅,请示了我家主子,便就偶尔给你们来上一锅,今日真的没有了。” 闻言,失望的便就回去了,但她说什么,以后偶尔给他们来上一锅粥? 他们自己也没有银子,竟已想着接济他们了?是他们主子的意思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那些富人手里稍微漏一点出来就可以叫穷人有口吃的,可人家只管着自己,从未想过施舍。 流民里有人好好去看了看那废太子,只觉这样的人应该是好人,可这世道如何好人都没有好报呢,断了腿不说,还因着大起大落受不住,傻了。 有人小声:“太子殿下,你要好起来。” 楚珩钰眼眸动了动,朝着那偏老实又给他磕过头的老人家看去,叫他的眼眸露出了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一路上他有听过叫他早点死的,第一次听叫他好起来的,还是个陌生人。 璃月打了米汤来,杨兼不在,她来喂米汤,陆翡和佟若芸她们知道吃食好了去喝米粥。 四下无人,楚珩钰也不管衙差盯没盯着,疑惑道:“这世道真叫吾不懂,枕边人会让你死,可不相熟的老人却叫吾早些好起来。” 璃月也觉得人心很奇怪,道:“流亡时爹娘趁我睡着丢下了我,可一路我就是跟着人群乱叫爹娘有口吃的活了下来,并不比跟着爹娘时坏多少,因为他们把吃的紧着弟弟们了,而那些陌生人,反而带我一路流到京城。”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眼眸有些深,接过她手里的碗,问:“可是,景慧十年的那场大洪水?” 璃月想了想,点头。 楚珩钰道:“那一年朝廷也很难,连着两年大悍,国库空虚,接着又是一年水灾,拨不出多少银子,能救的人少之又少,吾记得那时候百姓骂父皇德不配位,之后父皇责怪臣子办事不利,最后直接让吾这个刚处理朝事的太子担了德不配位的名,之后吾用血抄经书,祈求风调雨顺,整整抄了一个月,好在,之后的几年倒真是风调雨顺了。” 语气里多有惆怅。 璃月接不上话,只听出了他也活的不易的心酸,道:“快喝粥。今日不晓得赶不赶路,一会儿站一站,一直坐着不好。” 不是很浓的粥,米汤有点稀,喝着倒也舒服,一下就解了渴。 第31章 过好今朝 过了早上,璃月让陆翡帮着楚珩钰稍微站一站。 楚珩钰此刻眼神清明,站了站的确松快一些,佟若芸过来主动扶着他,细润的声音带着娇,道:“殿下,来我照顾你。” 楚珩钰靠着墙,也不是站不稳,此刻任由佟若芸扶着,李良娣看着也过来扶着。 楚珩钰几不可见的蹙眉,杨兼不在,寻了寻璃月,她在收拾被褥,也没有过来管她的意思,便就罢了。 佟若芸道:“殿下您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楚珩钰不想说话,没应。 李良娣道:“殿下,我们衣服都臭了,能不能叫丫鬟管管我们。”她最是与楚珩钰没感情,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楚珩钰瞥一眼李良娣,还是没说话。 佟若芸和李良娣相互看一眼,她们知道楚珩钰平日话少,可现在是根本不想跟她们说话,也不知道那日两人说的话,楚珩钰可听进去了。 佟若芸试探:“殿下,我们那日说的话,你就当没听到,我二人给你道歉。” 楚珩钰转头,眸色沉沉,看一眼佟若芸,低沉的嗓音开口,“说了什么?” 佟若芸暗暗松一口气,道:“殿下不记得便罢了,殿下的腿如何,大夫怎么说?” 楚珩钰看了看木板绑着的腿,面露失落之色,淡声:“你们叫吾静一静。” 佟若芸和李良娣对视,她们才站两了片刻而已,就赶她们走,都松开了手,转身走了。 楚珩钰的确想静一静,抬头看着淅沥的雨幕,阴郁的天色,如同他的将来,一片茫然,就剩风雨。 不知何时,璃月蹲在了楚珩钰身边,同样看着天色发呆。她是真发呆,脑子里没有将来,只想过好每一天,不管将来如何,只要还有明天,她就不怕今朝。 雨一下便落到了中午,虽有偶有停歇,可这天不像会很快放晴的样子,衙头看了看天色,发了话,今日不赶路。 一句话竟然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好些人无形里竟然有几分开心。 中午没有弄吃的,是他们已没有半分吃食,别人都开始吃起了糙米饼子,他们开始挨饿,监视的衙差弄了两个咸菜饼子来,一如之前,扔在她腿上,可以说毫无礼貌,可璃月就是眉眼弯弯,不客气吃起来,还有一个自然就给了楚珩钰。 楚珩钰接过,看一眼璃月,跟着吃一点。 四两银子,杨兼是挑着两个箩筐回来已是未时,身上全湿透,回来,就找衣服换。 箩筐里头不仅有跟衙差一样的铁锅,有草席,多了几副碗筷,还有米面肉菜,另外给楚珩钰带了一身换洗的粗衣,还有野外搭帐篷的粗麻布等等。最后还余出半吊钱来,几乎是把钱花的七七八八,东西没一样不要紧,行李一下就多了好多的感觉。 这一天出去挑着担子回来,辛苦自不用说。 璃月忙拿着米面肉菜进灶房,然后出来走去那些有人看顾的富人那边,清脆的声音问:“今日三两银子一桌,有肉,你们吃吗?要,我便吃带着一起烧。” 有个稍微偏胖三十出头的男子,姓刘,是这刘姓里头的一家之主,有些牢骚,“丫头,你昨日的菜炒的一般般啊。” 璃月昨天是急急忙忙炒的,所有菜都只有盐,自然好不到哪去,她也没辩解,道:“今日要吃吗?” 那刘姓男子道:“丫头,你给算便宜些,我们也不要多,一人一碗白米饭,来点肉,算二两可行?” 璃月看向陈家人,道:“你们呢?” 那陈家的一家之主是个三十来岁的,也算年轻,流犯里头轻生的就是陈家家眷,犹豫之后道:“我们也想吃,就是银钱不多了,丫头,你能否算便宜些?” 璃月想了想,算了算人口,十五六口,真不少,道:“一两银子三碗满满的白米,一荤两素这样配着盖在碗上,你们看一家来几碗,想好了来说,我先去洗菜切肉。”说完走了。 这堆人里头,有人算了算,那刘家人一算:“嘿,这丫鬟还半点没给便宜,要便宜就得少吃点。” 那陈家人算了算,附和:“还真是。” 一屋子又开始说起了这丫鬟,真是精明能干。 衙差相互看了看,衙头小声:“这丫鬟要断我们财路。” 有人道:“头,要不要给点教训。” 衙差看了看角落里坐着的楚珩钰和杨兼,那太监是个有功夫的,道:“再观察看看,得空给点警告。” “好。” 没多久,刘家人有人走去厨房,要了二两银子,陈家人与刘家人口差不多,陈家也要了二两,两家人几乎把他们今日的花销一下就给挣了回来。 璃月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不是没有盼头。 开始切菜忙活。锁链走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璃月听着脚步声就是知道是陆翡来了。 陆翡帮着打井水,还帮着生火。 别看陆翡粗犷,看着不好惹,心好着呢。 炊烟袅袅升起,在雨幕里有一瞬的宁静,叫人怀疑不像在流放。 老道长来瞧了一眼,璃月也无二话,又去拿了三十文给老道长,毕竟柴火确实用不少。道长收了钱,也无二话。 没有豆豉,肥瘦相间的肉,璃月用水整块煮熟,然后放凉,切块,再用猪油煸炒,调料也只有盐,倒也给她炒出了几分香味来,然后,多出来的油炒了茄子,茄子吃油,几乎就是油焖,闻着就有食欲,再是炒冬瓜一整个都炒了,像大锅菜,最后是两大锅米饭。 杨兼挑回来的米几乎用掉了一半。 待米煮饭,璃月第一份给了杨翡,满满的大白米,配了肉菜,杨翡笑得有点傻:“丫头,你人挺好。” 璃月笑,道:“陆大哥人也挺好。” 璃月说满满的米饭,是真的把米饭盖满碗,再盖菜,所有的饭菜分好,再叫花银子的人先吃。 杨兼带回来的碗筷不多,不大够,自己人便留到了最后,便是到最后,好菜也不多了。 璃月没解释,楚珩钰和杨兼都没二话。 倒是佟若芸不大乐意,中午她们都没吃,早饿了,对着躺在板车上看着虚空的楚珩钰抱怨道:“殿下,您不说说那婢子,都快目中无人了,咱们中午都没吃呢。” 楚珩钰没说话,杨兼却是白了佟若芸一眼,道:“我记得佟姑娘出宫的时候带了些首饰出来,那些东西哪去了?” 佟若云愣,说起来也是气,道:“那日本要买通禁卫,结果东西都给出去,也没放了我们。” 杨兼忍不住翻白眼,道:“如今我们都靠着她一个丫鬟过活,还请佟姑娘也学点乖,没有那丫鬟,你能活多久。” 佟若芸气:“杨兼,我都跟着殿下流放了,你别一口一个佟姑娘,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主子。” 杨兼给了一个冷笑,“你还是自愿跟着不成。” 佟若芸气红了脸,看一眼楚珩钰,他是真靠不住,也不帮她,眼泪一下又出来了,开始哭哭啼啼。 楚珩钰直皱眉,没说话。 第32章 共盖一寝 今日有个油焖茄子,很是入味,那边小孩子直说好吃,叫人看着直流口水。 没钱的人,只能干看着。 两三个人吃一碗,有钱人都省着吃,他们想捡剩下的都难。 糙米饼子吃得人眼睛无神,面无血色,有人忍不住去讨食物。 璃月就着破碗,先吃了,还没吃上两口,门口的流犯道:“姑娘,行行好,赏块肉,没有肉,菜也成。” 璃月看了看剩下不多的饭菜,想到那天几人合起伙来抢食,放下碗筷,道:“我们自己吃的也不多了,两个锅倒是积了一些锅巴,您要不介意,等我们吃完,我给你们煮锅巴粥,你们这么多人,会有点稀,您嫌弃吗?” 那人忙道:“不嫌弃。” “好,你先回去,一会儿我再与主子说说。” “多谢姑娘。” 璃月点头,赶紧扒饭。 人家吃过的碗筷陆陆续续送来。 璃月洗一个,打饭,送一个,最后,分完所有的饭菜,对着恰巧吃完的楚珩钰道:“刚才有人来讨吃的,我看锅里积了锅巴,便就说了把那些锅巴煮了给他们,您看可以吗?” 楚珩钰点头,倒也不用跟他说,不过,不能叫他们讨习惯,想了想,道:“你一路不是还拔野菜草药吗?以后让他们拿那些东西来换吃的,也省的所有事都叫你一人做了。” 璃月想了想,主意不错,看一眼楚珩钰,点头:“好。” 锅里重新生了火,因着锅巴粥是给他们的,那些等不及的,也不顾外头的毛毛细雨,先等在了灶房门口。 这些人起过乱子,楚珩钰让杨兼去帮一下璃月。 杨兼道:“主子,我不在你一人……”他看了看监视的人。 楚珩钰道:“你不在吾不也没事。” 如此,璃月生火,便有两个人护着。 流犯个个拿着自己的碗在门口等着,这场景,不比接济难民时好多少。 分粥的时候,杨兼代替璃月说道:“我家主子说了,接济没有个头,以后你们路上看到野菜,草药,弄来都可来换吃食。” 众人面面相觑,这主意不错,没有叫自己都过不去的人,还来时常接济他们,有人大声应:“好。” 之后一个一个进厨房,分粥,两锅的锅巴,水放的不是特别多,到底也叫每个人碗里有半碗多的粥食。 个个狼吞虎咽之后,意犹未尽,碗都舔了干净。 待忙好这些天都黑了。 璃月还得做第二天的干粮,揉了面,加盐,加猪油,放点葱花,用大铁锅摊饼,一个锅可以好几个,她手速快,揉一个,摊一个,一柱香时间,满院的葱香,勾的人还想吃。 如果不是大家受了粥恩,估计今晚还得有暴动。 璃月忙完这一切,摸黑收拾厨房。 进进出出,屋里地上有水渍,有些人直接贴地睡,好在杨兼买了三张草席,皆是三尺宽,一张给楚珩钰,还有一张给两个拖后腿的,再有一张杨兼。三尺宽不是很宽,为了好带,男子一人躺着就没有余地,女子两人挤挤也就罢了,没有多余的可给璃月的。 璃月倒是在义庄顺了一张,楚珩钰看着皱眉,想了想,犹豫,继而自嘲,他都落魄如厮,计较那么多做甚,沉磁的嗓音开口,“往常没有也就罢了,今日有新的,你这.....扔了吧。” 璃月看了看刚铺开的草席,确实有点膈应,就见楚珩钰拍了拍他腿边,道:“地上阴凉,你便睡吾身边。”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没多想,还觉得他也是个有良心的,便就点头。 她没多想,倒是叫别人多想了。 至少杨兼知道,主子从小愿意亲近的人就不多,更遑论叫人睡在他卧榻之侧。 佟若芸和李良娣就看不懂了,她们怎么也比这奴婢好看吧,出身高贵吧,殿下怎么愿意叫一个厨房进进出出的人与他同睡。 不过她们从未看清过殿下,无话可说。 璃月把亦庄顺的草席拿去给了那些从出京就没有任何行李的人,道:“不要了,你们要吗?” 忙就有一人眼明手快抱过:“我要,我要。” 璃月道:“没有被褥,大家挤着睡才好。” 说着就走了,还把义庄顺的碗给收拾出来,放门口,没用了。不过那些流犯不嫌弃,又捡了回去。 离月箩筐收拾好,放板车底下,渐渐的,大家都开始准备睡觉,璃月躺楚珩钰身边,倒头就睡。 杨兼淋了许久的雨,再是身体康健,也禁不住风邪入侵,晚上睡觉就开始发寒,睡地上没多久就开始哆嗦。 楚珩钰睡得晚,黑夜里见杨兼一直发抖,忍不住叫唤:“杨兼,你可是病了?” 楚珩钰这一路,不得不靠杨兼,推了推熟睡的璃月。 璃月迷迷糊糊被推醒,就听头上有人出声:“你去看看杨兼,他不对劲。” 璃月不得不起身,下板车,去看杨兼。 今晚有些凉,还有些冷,虽要开始暑热,但一场雨,到底降了不少温。 璃月摸了摸杨兼的额头,还真是病了,这会儿没有药,估计还得是靠熬,见杨兼有点瑟瑟发抖,贴地睡自然也暖不起来,想了想,把自己的被褥拿过去,推了推杨兼道:“杨总管…哥,你起来,我给你铺一床被褥再睡。” 杨兼迷迷糊糊道:“我没事。” 璃月道:“起来一会儿好睡一些。” 杨兼不得不起身,璃月快速铺好道:“现在好了。” 杨兼许久没生病,这一下,病了还有点晕,起来本也没醒,很快倒头就睡。 璃月没了被褥,再爬上板车,本想着今晚熬一熬,没想到刚睡下没多久,楚珩钰便扯过他的被子,缓声:“睡吧。” 璃月知道自己身上不仅有油烟味,头发好天几没洗,还有点臭,在浣衣房她就知道太子爱洁,甚至有点洁癖,光他的衣服,每天都有,还有掌事亲自来打理,衣服还得熏香,便是现在,她都闻到他的被子里有浣衣局那种好香熏过的如同雪后松木的味道,清列好闻,透着高贵,她是真没想到他不嫌弃与她同盖一铺。 她蒙头睡习惯了,被褥盖过她的头顶,她也一动不动。 两人睡一铺,中间还有两个手臂宽的距离,璃月不敢直接贴着楚珩钰,守规矩的紧。 就是睡着翻身就不知道了,后背睡的时候是露在外头的,觉得冷,翻身之后,直接贴着楚珩钰,楚珩钰迷糊的睁开眼,想到被窝里缩着另一个人,虽不习惯,可也没办法,继续睡。 第33章 勤快心善 第二天也不算放晴,天依旧灰蒙一片,至少没下雨,可以赶路了。 衙头放话,璃月便起身收拾,杨兼也起了身,看得出来人不对劲,可也没办法。 生病的人不止杨兼一个,佟若芸好似也病了,面色泛着病态的红,队伍里好几个人都有不舒服,衙头看习惯了,只说挨不到北地也是他们的命,可见这路上死人也是寻常之事。 璃月收拾好,就让陆翡多担待些,分了三个饼子给他。 陆翡也是一口应下。 行李多了好多,板车上多了两个箩筐,楚珩钰一只脚得蜷着,才够放。 赶路的时候,地上多有泥泞,湿湿滑滑,深一脚,浅一脚,没多久湿了鞋不说,还都是泥。 陆翡拉车,杨兼推车,很是艰难。 那些拔野菜的拔野菜,会认草药的拔草药,走得慢拔不着,竟是走得比衙差都快,后头的不得不加快脚程。而那些个生病的和腿脚慢的就走得更慢了,两极分化。 后头走得慢的,甚至生病的,无人同情,鞭子直接抽到了他们身上,便是佟若芸都挨了一鞭子,她是大家小姐,从未受过如此多的苦难,心性也未被苦难磨练过,哭起来甚至大喊起来,似喊出了怨恨,不公,悲怆,无助,便是如此都未得几分同情。 也不知想通了什么,倒是叫她跟上了队伍。 楚珩钰明显看到一双怨毒的眼神,之后眼睛无神,好似人又不正常了。 午时休息的时候,在一条河边落脚,到处淋过雨,没有干柴,便就没有生火,好些人去喝生水,便是那些生病的也不例外,璃月看着,自己都是泥菩萨真也帮不上忙。 一路拔了草药,和野菜的也不嫌自己衣服脏,兜着过来,璃月算着量,给半块的半块,一块的一块,见着少的,只能叫他多了来换。 箩筐里倒是有了璃月都不知道的草药,璃月感觉像杂草,当时也是心有怜悯收下,等人走了,把杂草挑出来一丢。 杨兼道:“这正是可以治发热的柴胡,丢了不如煎给我喝。” 璃月愣,忙捡起来,莞尔道:“我还以为是杂草,倒是我见识少了。” 陆翡笑:“杂草你还收。” “我是觉得他们不易,谁知道还真是草药。”说着自己都笑了。 陆翡不免道:“既能干,又心善,将来不如嫁给我做媳妇儿。” 杨兼站到璃月身前道:“瞧瞧你生的什么龌龊心思,她才多大。” “她多大,十六了,再下去不是老姑娘了吗?” “我是他哥,有你要真有心思,还得过我这关,还有,你要娶妻,拿什么娶!” 这话戳心,陆翡哂笑一声,“我不是开玩笑么。” 是玩笑,杨兼就没什么好说话的。 璃月倒是看了看在她身前的杨兼,哥哥妹妹的,她本也没当真,如今看,杨兼像是认真的。 吃过饼,稍微休息片刻,又开始赶路。 下午开始落细雨,一行人赶紧赶路的同时,又赶紧将棉麻布盖在板车上头。 楚珩钰被兜头盖着,倒是有几分滑稽的感觉,好在楚珩钰没说什么。 走走停停,最后落脚的还是个土地庙,不大,很挤容不下那么多人,可也没办法,破庙附近有一片竹林,也不知谁,看到蛇熟练的去抓蛇。璃月在没那么潮湿的地方寻柴火,要不是她机灵,今晚生火都不容易,待杨兼架好铁锅,璃月放下柴火,便有人直接将一条活生生的蛇递到她面前,璃月定睛一瞧,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忙躲到杨兼身后,浑身头皮发麻。 杨兼面色沉了沉,只见那流犯道:“这是难得的好肉,我来换口吃的。” 庙里休息的人都出来看情况,一条黑乎乎,还在动的蛇,怕蛇的都吓一跳。 杨兼递过刀道:“自己杀了洗干净来换。” 这是那杀过人的匕首,流犯没注意,拿过匕首,忙道:“好好好,对不住,没吓到姑娘吧。” 杨兼摆手,“快走。” “是是。” 这流犯不仅会抓蛇,只要有沟,抓泥鳅,黄鳝都是一把好手。 蛇拿远了,璃月还在搓自己身上起鸡皮疙瘩的地方。 杨兼道:“好了,别怕。” 璃月点头。 璃月生了一个铁锅,一个砂锅,砂锅煮药,铁锅煮米,杨兼帮忙。 那头,佟若芸一脸悲凄的在独自坐着发呆的楚珩钰身边,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道:“殿下,我快坚持不住了,我觉得我要死了,我死了,是不是就是你害死的?你会不会愧疚?会不会难过?”她从小学的是大家小姐那套,学的是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更学的是如何在众多女人里崭露头角,生来,就是要嫁给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怎么都没想到,会落到如此地步,若是能活着下去,以她的容貌,必定会重上人上人的位置,如今,因着眼前人,都毁了,故而满眼的怨恨。 楚珩钰眼眸看向她,平淡无波,没说话。 就听她又道:“你为何要顶撞皇上,你不顶撞,那皇位就是你的,你为何就不能忍一忍?” 楚珩钰还是不语,心里却是道,他如何没忍过,父皇已有属意的人选,罢黜他是迟早的事,他不过就是寻了个不能杀他的由头,给了父皇一个台阶罢了。 “你给妾身一条活路好不好,您活着无望,可我,还有望。” 楚珩钰淡淡:“你想让吾死?”语气平静又平淡。 “妾身求你好不好?” 楚珩钰从小在一个冷酷无情的世界,说是铁石心肠也不为过,让他为一个不值的人死,那是痴人做梦,嘴角冷冷弯起,语声平淡无波,却带着戾气,“好,想死,吾会成全你。” 佟若芸愣,继而脊背发凉,看了看杨兼,忙道:“妾身胡言,病糊涂了,殿下把这些都忘了吧。” 外头烟雾有些大,柴火有些潮,倒也被他们点着了。 璃月去有钱人那边问,“今日吃野菜面疙瘩,你们可要来几碗?一两银子三碗。” 馒头配汤面,也是顶好,可衙差那一两银子五个馒头,倒是没有大碗的疙瘩面划算,刘家那边便就道:“来六碗。” 那陈家这边叫:“来三碗。” 衙差看不过去了,道:“馒头一两十个。” 闻言,这两家人都愣,忙要一两银子馒头,一两银子疙瘩面,两边都买了些。 璃月受了几个衙差恶狠狠地白眼。 第34章 断了财路 璃月觉得自己得罪了人,就这些人的眼神比起宫里人算好明白的了。想着以后也不主动问了吧。 布袋里头揉面,那清理好蛇的流犯把蛇头割了,破肚完的蛇放到她面前时,又把璃月吓得惊叫出声,不怪她怕,她小时候在田间就被蛇咬过,阴影直到现在,见着井绳都得抖两下的人。 杨兼挡着,接过刀,恶狠狠道:“没见着她怕么,还来吓唬她,诚心是不是!” 那人忙道:“这东西熬汤好喝,不是有意。” 杨兼拿碗接过,他知道这东西给主子养伤也是不错的,道:“成,一会儿给你一碗疙瘩面。” “诶。”那人高兴应下。 杨兼蹲在璃月身边道:“炖个蛇羹,主子也要补补。” “我不敢。” “没事,我自己来,你跟着我说怎么炖就成。” “放水放盐,放清水里炖就成。等一会儿药煎好,你自己切块。” “好。我记得宫里都是剥了蛇皮做药引的,你说怎么剥这玩意儿。” “开水烫一下试试吧,你拿远一点。” “至于吗,都死了。” “拿开!”语气有点硬,看着似要生气了。 杨兼笑,便就拿开,走到楚珩钰身边。道:“主子,璃月难得有儿女家的模样。” 璃月给楚珩钰的印象就是话少,有想法也不说,沉闷,一般人难以与她交心,更多的时候,楚珩钰觉得他们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没应杨兼的话,倒是多看了几眼璃月,诚然,他是她所见过女子里,很不一样的一个,苦难于她,好似也不是大事,一双眼眸,很少有情绪。 猪油野菜疙瘩面,用了猪油,香香的,药先煎好,璃月装了碗给杨兼,其余的分给佟若芸,还有那些看着躺着一动不想动的。 这世道,多有苦难,还有多少人愿意保持本心,自己有能之余再去照顾别人,富人都不常有,别说身在苦难里的人。 璃月就不一样,一直被苦难浸淫,却没被世道磨灭良善,性子虽冷,并不无情,难怪有一双不同于别人的眉眼。 璃月做完这一切,才又回到火堆前,杨兼和陆翡在帮着看火,璃月去洗碗。 回来,疙瘩面也就差不多了,天也黑了。 璃月把给了银子的疙瘩面先分了,多了分给了那抓了蛇的,满满一碗,还有小半碗分给了楚珩钰。 之后再煮下一锅自己的,衙差都服了,这丫鬟可真是忙活,白天都那样赶路人了,晚上还在忙活,他们也想吃面了。可几文钱的面,要花几百文,这冤大头不想做。那几人一合计,明日大家去镇上吃个够。 璃月对着杨兼道:“没油了。” 杨兼看了看瓮,的确见了底,道:“要买什么?” 璃月道:“去买葫芦,装点菜油,豆豉,再来点炸油的油板肉。” 杨兼点头,“好,明日我再出去一趟,还缺别的吗?” “再来点米面菜。” “成。” 第二锅没油,但是蛇褪了皮开始炖了。 再到大家吃疙瘩面的时候,味道就只吃出了一个咸味,不咋地,不过管饱。 堪堪管好自己的五脏庙,又得准备干粮,柴火都不够,还得去捡,回回的火就是他们熄的最晚,那蛇羹的鲜美已经开始漂出,这是个好东西,肉汤白白的,蛇肉褪去皮,肉也是白白的,不仔细看,谁知道那是蛇。 那刘家人嘴馋,来要一两银子,便就分了一半出去,其余的不卖了,杨兼全端去给楚珩钰,道:“主子,难得补补,全喝了。” 楚珩钰从不吃蛇肉,如今为了腿,根本没得挑。 喝了剩余的一大半汤,不想吃肉,叫杨兼与璃月分了。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李良娣和佟若芸不免更是抱怨,她们都不如太监婢女来的亲厚,那她们跟着流犯做什么! 璃月不吃蛇肉,但是不介意喝点汤,杨兼便把蛇余的汤都给了璃月,自己吃肉。 璃月尝一口,眼睛亮亮的,“没想到汤会这么鲜。” “所以你跟殿下不吃肉,可都便宜了我。” 璃月小口小口喝着,难得的满足。 陆翡过来讨肉,遭了杨兼的嫌,到底也分了两块,倒是有趣。 璃月弯唇,她时常觉得满足的时候,是在东宫小厨房的日子,老余头虽小气,可有时候也不吝啬大方,会给她偷偷分点主子吃的,也会瞧着她在长个子,叫她多吃点,不过谁叫她勤快,她可是帮了老余头不少忙。 很晚,收拾完,大家开始挤着睡觉,地上不够睡,璃月与楚珩钰挤板车,楚珩钰也不反感璃月,挤着习惯就这样了。 次日醒来,分了饼子,继续赶路,杨兼半道跟着衙差出去了,回来,便是米面油盐,还有生鲜面。 路上有良田,菜地,若是慢慢走,景色也是不错的。 清风徐徐,薄云如纱,烈日当空,没那么毒辣,深吸一口气,五脏舒畅,感觉心胸都宽阔。 走走停停,收收野菜,草药,倒也能习惯。 晚上歇在一个山坳里头,板车几乎是用抬的,好在,只有一点点路,里头有个山洞,是特意拐进来的,衙差知道这里有个歇脚点。里头居然有哪户猎户偶尔来歇脚的炊具,还有些柴火,璃月便与衙差不客气分起来。 今日要炸油板肉,这条件艰苦的情况下,还能做这些,衙差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像流放,像是游玩。 杨兼先打水来,然后对着楚珩钰道:“主子,溪边的水很是清澈,一会儿奴才背你去。” 楚珩钰点头,他很久没洗澡,已经受不了了。 楚珩钰一走一个衙差跟着,陆翡也跟着,大家都去洗澡,璃月几乎落了单。另两个拖油瓶忽略不计。 璃月正切着油板肉,那边四五个衙差围着璃月,一把刀放在璃月脖子上。 一瞬间,吓得所有人不敢说话,有的躲的远远的。 璃月面无惧色,只是停了手中动作,一个衙差蹲下身,对着璃月,做出凶恶相,“小丫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看你很行能耐,不过,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不是太能耐了些。嗯~~” 璃月早有心理准备,没想到来这么快,现下的银子虽有,但撑不到去北地。淡漠出声:“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意思?” “有吃的不卖。” “嗯,还算识相。” 说完几人走了。 璃月丧,这么多油板肉,还想着做营生呢。 第35章 除了累赘 那边刘家人和陈家人也看出来了,往后,怕是只能在衙差手上弄吃食,馒头,肉干,那是什么好吃的。 佟若芸和李良娣相互看一眼,这是不想给他们活路了。 佟若芸和李良娣忙起身出了山洞。一个衙差赶紧跟着。 楚珩钰坐在溪石上,刚脱完所有衣服,就留一条亵裤,腿上的夹板卸了,弄好这一切,那边就有女子来了,陆翡眼尖,忙用衣服遮着自己,骂道:“竟还娘们儿喜欢偷看男人洗澡的。” 杨兼忙再给楚珩钰披上一件衣服,对着来人道:“你们要不要点脸面!” 佟若芸不以为意,李良娣道:“出大事了,那边衙差用刀抵着璃月,说是她断了什么财路,璃月都被吓傻了。不信你们问他。”然后手指着后面跟上的衙差。 那衙差面无表情,却是道:“没看到吓傻。” 也就是说真有其事。 楚珩钰道:“杨兼,你去看看。” 杨兼应声:“是。” 杨兼离开,佟若芸拽了拽李良娣,道:“去帮殿下洗澡,或许.....有机会。” 两人过去手上不是没占过下人的命,加之宫里的事听了不少,父母亲唯一叮嘱的就是不可心软,遇事要学会自保,勾心斗角学的不少,家常理短听得不少,唯独缺了那份宅心仁厚。 两人为了活命,一拍即合,便就等杨兼走了,主动走去楚珩钰身边,“殿下,我们来帮你。” 说着,两人一起走去楚珩钰身边。 这是要干啥?陆翡暗骂一声,起身走去林子穿衣服。 两个衙差站在岸边看着。 楚珩钰见两个女子没有眼色,冷声:“不必。” 佟若芸娇声道:“殿下,你莫不是害羞了。” 这条溪有上下游,水有低处,楚珩钰待的这块因着大石头挡着一部分去路,他面前是平静的一小摊,边上却是有点急的。 松松盖着的衣服被两个女子硬生拿走,露出的是劲瘦蜜色偏白的腰身,肌理分明,宽肩窄腰,在男子里头,这腰身几乎是万里挑一了。 可此刻无人欣赏,两人皆以为太子是个如文弱书生一样的人物,对视一眼,一起用力,推了楚珩钰一把。 楚珩钰当即整个人落了水,溪水不深,只莫过楚珩钰的腰身,楚珩钰落水也是冷静站着,只刚开始那一下牵动了腿有些疼,眸子阴冷的看着眼前两个父皇指给她的女人。 佟若芸和李良娣对视一眼,都下了水,娇娇的声音道:“殿下,我们来帮你。” 双双下水,哆嗦一瞬,忙伸出妖娆的手,走去站不太稳的楚珩钰身边,轻轻一推,楚珩钰便站立不稳,整个人跌落在水里。 两个贵女对视一眼,忙按着人,嘴里道:“殿下小心啊~~~” 这时候心肠不冷,以后更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楚珩钰被两个女人按着,不慌不忙,拽过两人的手,都往水里按,阴沉的眸子满是戾气,论杀人刑讯,他哪一样没沾过,区区两个女子。 夜夜防着这两人他也疲累,今日,索性一起了结了。 水里有挣扎,有扑腾,皆是女子的手腿,头却始终没有露过头。 小小的一方凹处,淹了三个人。 陆翡穿好衣服出来,看到水里这么激烈,不免叹:“嚯,这么激烈。” 说着人就走了。 两个衙差觉得不对劲,一个道:“你怎么看?” 另一个道:“死了也好,看着就烦,我们的任务是看管好那一个,那两个死活是不论,死了,反而更好。” “那太子真不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疯卖傻。” “那又如何,废了身份,又废了腿,还能翻出什么浪。” “不过这两个女子的确该死,我都看到过那人半夜起过几次杀心。” “哼,佟家是什么好人家!” 话落,人没了生息,剩下平静,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被推向边上的湍流,向下而去。 楚珩钰露了头,冷冷看着这两个累赘,又冷冷看向溪边。 水变浑浊,楚珩钰也不洗了,摸着石头,上了岸。 璃月自顾自炸肉,杨兼回来的时候,仔细看了看璃月,又看了看那衙差,蹲在璃月身边道:“你怎么样?” 璃月道:“以后,得省着花银子了。” 杨兼摸了摸钱袋子,道:“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人没事就好。” “嗯,你去吧,不用管我。” “好,我尽快。” 知道璃月没事,杨兼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便就折身去找楚珩钰。 去的时侯遇到陆翡调侃:“你还是别去,那三个人在水里可激烈了,别扰了你主子的兴致。” 闻言,杨兼忙用跑的。 陆翡一愣,忙跟上。 等他们回去,楚珩钰已经穿上了衣服,那两个女子不知所踪。 杨兼四周看了看,便就看到溪流下的两个死人,身子沉着,露了两个头在上面。 “主子,是奴才没想周全。” 楚珩钰淡淡:“无碍,本也寻不到机会除了这两人。” “主子的腿?” “嗯,不知有无错位,有些疼,一会儿问问可有人会摸骨。” “主子~~~”这一声主子稍有些悲凉。 杨兼背着人回去,陆翡看着溪流下方,脊背发凉,这杀人,也太狠了吧,那怎么也是她的女人。 没说话,跟着人走了。 而溪流之下,没多久,有个猎户路过,见到两个女子,忙给人捞起来...... 第36章 草药换钱 璃月晚上煮了鲜面,尤其是炸过油板肉的锅,上头还有油渣子可以配着吃,真真是馋得人口水直流。 杨兼背着楚珩钰上了山洞,放在铺好的草席上,对着一众人沉声,很是威严:“你们这里头谁会摸骨,会看骨伤的,管他三天的饭。” 璃月转头去看楚珩钰,只见他后槽牙紧咬,拳头捏着,这腿是又怎么了吗? 有人站出来,是个老头,五十来岁,浑身很是邋遢,璃月记得,这人朝着楚珩钰跪拜过,看着也像是老实淳朴的老人家。 他道:“老儿是给村里瞧牲畜的,虽也给人接过骨.....” 楚珩玥摆手,“无妨,来吧。” 那人站出来,走到楚珩钰身边,蹲下,摸了摸楚珩钰的腿根处,不大确定,又摸了摸,甫又不确定,最后也不知用什么巧劲儿,在楚珩钰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道了一声:“好了。” 楚珩钰有一瞬不可置信,他以为会很疼,结果,就那么一下好了,比之前疼的要死的还治的好,看了看老人家,都说高手在民间不是不无道理。 等老人家拿木板固定,道了声:“无甚大要紧,养些日子……”再要说什么,楚珩钰摆手制止,“好了,有劳老先生,多谢。” 杨兼查看四周,接着道:“多谢老人家,一会儿与我们一道吃。” 老人家点头,道:“多谢。” 之后如同陆翡一般,不客气,守着那快出锅的面前面。 陆翡闻着,老香了,等不及道:“快点,我快等不及了。” 不光他们,那边刘家和沈家人闻着味也是馋的紧,这锅面油是最多的,眼下,要买几碗,怕衙差把锅掀了,那丫鬟怕也是不敢卖的,都歇了心思,只那孩子嚷着吃面,被妇人捂着嘴,哄下。 昼长夜短,天色也即将全部暗下,璃月搅拌着锅里,算着人,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女人,她素来不爱问,可今日看着两个衙差都在,那两个家眷不在,就觉得奇怪了。 用碗,先给老先生先弄了一碗,放了些猪油渣子,配着面,老人家一个劲儿道谢。之后一个一个来,个个都是满满一碗,到最后留了一碗的量,等着那两个女子。 这是时候,杨兼吃完出声:“那两人自戕投河,不用管。” 璃月惊讶,那两人不像会寻死的人,这几天她观察,怨气不小,隐隐在密谋什么,联想楚珩钰回来不对劲,难不成那两人真听了闲言暗算了楚珩钰? 瞥眼楚珩钰,心里不免叫自己更加的小心谨慎起来。反正自戕她是不信,找死倒是可能。 多出来的面,璃月便就让陆翡,老人家,还有杨兼分了。 夜里,璃月做野菜饼子,和了猪油,有人闻着香味,馋虫难耐,围着铁锅,对着璃月道:“好姑娘,能不能先欠着,今儿能不能先来一个饼子?” 璃月知道胡乱的善心有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有时候更会落不到一句好,洞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得淡漠道:“今日你也看到了,我们自己也是泥菩萨,本不应该再叫你们用草药野菜来换,要不是主子心善,半点口粮也是匀不出的,你还是按规矩来,破了规矩大家有样学样,我们主子反而不落好。” 那人悻悻,摸了摸肚子,失望回去。 璃月煎完饼子,烧了水,开始弄铺盖。 这野外跟林子里是一样的,蚊虫多,索性草药里头有艾草,璃月扔了点艾草进去,没晒干的,烟熏出来,到底叫蚊子少了些,但对于招蚊子的真聊胜于无。 楚珩钰没那么早睡,看着天上的星河与月争辉,很是沉默,杨兼默默陪着,璃月也没那么早睡,便就在杨兼身边,同样看着天上星辰,虫鸣蛙叫,伴着幽深与宁静。 次日,天气好,大家早早开始赶路。 没有两个累赘,璃月也不用多分口粮。 出乎意料的是一大早有人在山林里先找起草药野菜来,路上自然没有在山里挖的多。 走的时候,有人给了璃月几个认不清的草药,那人也说不上来,只说是草药,璃月莫名其妙就给收了。 杨兼倒是在御药房见过晒干的,道:“给三张饼子吧,值不值钱不知道,晒干,到药铺问问。” 如此璃月只得收着,分了三张饼子出去。 有人看挖的好,还有三张饼子,更是起劲。 有一段路凹凸不平,杨兼和陆翡拉车很是吃力,索性半天时间,到了另一条道,开始好走。 走走停停,日头越来越盛,看着要开始暑热,本以为没了吃食买卖,倒是因着心善,弄了个收草药的行当。 五日之后,箩筐里莫名其妙的草药堆了不少,粮食也不多,大家汗流浃背,又因着路过县城,杨兼便挑着两箩筐乱七八糟的草药去县城了。 收不收不知道,但至少要有来钱的买卖。 衙差分批去县城下馆子,流犯集中看管,没什么盼头。 这一日倒是叫他们歇息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暑气尤甚,感觉人都要烤干了,那些精瘦的人,脱了衣裳在树荫下躲暑热。璃月穿着粗衣,与同样粗衣的楚珩钰也躲在树荫下,一个皇子,反正越来越落魄是真的。 当然最受不了的还是楚珩钰,他后背,下面,左右,都有被褥,那种热要不是心性坚硬,早受不了了。 璃月前后汗湿,皮肤晒得黑不少,再下去,怕是认不出是个女子了。 一个时辰,杨兼挑了吃食回来,璃月忙去帮忙,这天气肉菜都是放不住的,杨兼倒是也懂少买一点。路上乱七八糟的野菜吃的也够够的。 杨兼四周瞧了瞧,眉眼有着笑意,忽略两个衙差,对着璃月,楚珩钰小声:“你们猜我这次到生药铺换了多少银子?” 璃月见杨兼心情好,问:“多少?” 杨兼小声说了个数,璃月瞪大眼睛:“十二两?”虽惊讶,她也是压低声音说的,倒是没叫周围人听了去。 杨兼道:“其实还能卖更高,就是有些草药没晒好,不懂炮制,就是那几个叫你晒干的值了点钱。” 楚珩钰眉眼里也有舒缓之意,道:“若是有余银,你二人也添身衣裳,暑气已到,又要赶路,大家都穿浅色,不至于受不了。” 杨兼应:“好,要不我现在就去,下个镇子也不知道路远还是近。” 璃月道:“再来几顶草帽,蒲扇,要是便宜,那些流犯也来一顶吧,那些人现在都是财神。” 楚珩钰几不可闻的弯唇,那些流犯状如乞丐,真很难想象那些人能与财神挂钩。对着杨兼点头,道:“的确帮了我们不小的忙,你给吾带一本认草药的书,吾得闲也好看看。” “成,奴才快去快回。” 开始赶路,陆翡睡醒,不免问:“杨兼呢,刚不是回来了?” 璃月道:“太热了,让杨兼去买草帽了。” 陆翡问:“我有吗?” 璃月莞尔,道:“你与杨大哥形同兄弟,自然少不了你的吧。” “那成。” 陆翡与璃月推车,璃月想,一头牛好似也是几两银子吧,要是那些人再给力一点,是不是可以买马买牛了?她是不是可以坐牛车,不用每天走了? 她很好的畅享,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第37章 众人拾柴 完了,要淌水过河怎么办? 一条不算深的河,人家淌着石头过去,没过膝盖,板车就很难过了,他们还有被子,箩筐,东西少倒好说,偏还是最多的,说是流难都不为过。 璃月先将板车上的东西拿出来,陆翡扶着楚珩钰下板车。 要是有拐杖,他是可以拐着过去。 璃月先没管楚珩钰,先将被褥搬过去。 那平日受璃月恩的,也帮着拿被褥,草席,还有人帮着搬箩筐,都不用号召,自发顺手就带了,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帮,有那仗义的自动就上手。 等璃月放下被褥要往回走,才发现,这些人自发的帮了忙。 璃月在对岸眉眼弯弯,直说着:“谢谢,谢谢,谢谢.......”然后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 再抬头,那板车由四个人抬着开始过河了。 楚珩钰也在脱鞋袜,弯下身,一瘸一拐,想靠自己过河。 他瘸的厉害,那一瘸一拐的模样,璃月觉得像她们村曾经的守村人,若不看脸,总会叫人流露出几分怜悯。 他曾经多么高高在上,如今这落魄如斯,已算是很难得了吧。 待所有东西都过了河璃月道:“今晚大家都有野菜粥喝。” 众人高兴,道:“我们还想有饼子!” 璃月没好气,继而道:“可以,不过每人半块。” “多谢璃月姑娘。” 璃月开始重新收拾,那杨兼也赶上了,见着楚珩钰一瘸一拐的模样,瞬间就红的眼,他的主子,可受得住自己如此模样。 待他急急赶上,楚珩钰已过了河,陆翡扶着。 璃月收拾板车,大家都开始穿鞋袜。 杨兼让璃月把草帽分了,璃月便给那些没钱的流民一人一顶,嘴里道:“东西不白给,往后的路更不好走,大家多多照应我家主子。” 大家皆感激涕零,接下来是炎热的夏天,一顶草帽可以带来多少凉意,大家心里有数,心里不甚感激,感激的同时又惋惜,如此好的太子,到底犯了什么事才落得如此地步。 收拾好,重新上了路,楚珩钰心情不好,草帽戴着都压低了帽沿,叫人看不清脸。 璃月道:“刚才大家帮了忙,晚上煮粥分饼子,我应下了。” 杨兼点头,“这点小事你可以做主,再者这些人也得时不时给点恩惠才能驾驭。” 璃月道:“你说的对,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我就觉得大路宽广,前路一片光明。”她没文化,是想说些好话叫楚珩钰听进去。 杨兼不知道到璃月的意图,道:“这一路,还觉得光明的人怕是只有你一人。” “没有吧,你看那些人,开始都面如土色,面有凶相,最近,好些人变了。啊!你看那人怎么又去抓蛇了!哥,你快去,一会儿又要拿过来了。” 璃月搓了搓自己,推了杨兼出去,顶了杨兼的位置,帮着推板车。 杨兼见状,摇了摇头,拿出匕首,再寻一个布袋出来走上前。 璃月看了看那抓蛇的人,不禁一个害怕的哆嗦。嘴巴“咦~~”出声,嫌弃的一塌糊涂。 她只有在自己害怕的时候露出几分灵活之气。 楚珩钰莫名就心情好了。 璃月抬眸,不敢看前面,侧了头,就看到楚珩钰那双似探究的眸子。 璃月把箩筐里的蒲扇递给楚珩钰道:“主子用吗?” 楚珩钰接过,没说话。 继而璃月又拿了那本记录草药的书,递过去道:“主子看吗?” 楚珩钰接过,还是没说话。 过了未时有了些凉风,一阵一阵,再过去,是一片坟地,这地方便是有人路过也不会有人在这里拔草药,寻野菜。流犯们无所顾忌,倒是那抓蛇的,有了袋子,更是贪心不足,蹿来蹿去,要不是衙差怕人跑了,叫住,璃月觉得这人要去刨坟。 过了坟地,动作快的衣服兜里一大把,到了入夜,更是众人拾柴火焰高,都催着璃月做饭,捡柴火的事他们包了。 这样的气氛衙差是从未遇见过的,以往路上动不动就死一个人,动不动有人逃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和谐的时候。 打水的打水,洗菜的洗菜,璃月轻松不少,更多的是都是巴结她要点吃的。 璃月真是第一次被人巴结。 杨兼逮着那抓了四五条蛇的,在河边清理,为了不吓到璃月,那煎药的炉子都搬去了外头,那坚硬一些的蛇皮能做上好的腰带,还有些能治皮肤病,杨兼叫人晒在树枝上,就是那蛇褪下的蛇皮有些都是好东西。 今晚蛇肉不吃完,明天指定不能吃,那衙差的三口大锅子,都叫来煮蛇羹,确认过都是没毒的,大家都有一口肉可吃了。 二十几张嘴,一个锅煮不过来,衙差那头又匀了一口锅出来,大家围火而坐,倒是把那两家富户给排除在外了。 楚珩钰认着箩筐里的草药,拿出看看,翻翻书,然后再看如何晾晒炮制,倒也找了点事做,不知不觉倒像是想通了病好了的人。 切菜和饼,璃月最忙,也是众星捧月的一个人,“璃月姑娘慢慢来,手慢了,明天还一张饼子也无妨的。” 众人笑。 璃月没好气,道:“你们想累死吗!” 众人更是笑。 今日挖最多的都还欠着饼子,璃月是真快忙不过来了,锅又不够用。 鲜香的味道飘散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开,粥好了,每人都有一口浓稠的野菜咸粥,吃完在一口肉汤,那抓蛇的最是喜欢吃这口,来了满满一大碗端道璃月面前道:“小丫头,我跟你说着东西于女儿吃了不长面尘。” 璃月喝着粥,看了看那一大碗的蛇肉,一个寒噤,皱起了很是嫌弃的眉头。 那人笑,“真的,俺们村的姑娘家都求着俺给她们吃蛇肉,你见过三十好几的老娘们儿脸上那斑斑点点的面尘吗?待到长出来再吃就晚了。” 第38章 美人蒙尘 璃月知道那东西,后宫里的娘娘为了面上的那点东西,不惜花重金呢,好像有个太医因着这东西被割了脑袋,疑惑问:“真的?” “俺能骗你么?” “那......我来点汤就成。” “汤管什么用,一定是吃肉。” “你少唬我,我是厨子,什么东西炖了,那汤和肉不是一样了么?” “那也得看看炖多久,这才炖这么点时辰,能管什么用。” 璃月纠结。 杨兼那一锅吃不完,正好连汤带肉端来,道:“阿妹,这暑热最能晒出面尘,你把这碗吃了,有没有用,以防万一不是。” 璃月眉心皱的更紧了。道:“放那吧,叫我想想。” 众人忽而觉得这丫头可爱极了,她很少说话,见着她说话,声音翠翠的,如同山间潺潺溪流,都忍不住朝她看。 之后一个一个得都对她说好吃,璃月也是服了,在众人劝说之下,璃月勉为其难,闭着眼睛小尝尝一口,当真是鲜美的东西,但是想到那东西扭来扭去的恶心样子,把碗推给杨兼道:“我只喝汤吧,我对长不长面尘的无甚执念。” 杨兼道:“那你是没遇到喜欢之人,若是遇到了,你还能对自己的容貌无动于衷,到时候怕是毒药怕也会喝。” “我又不是宫里娘娘,犯不着。” “万一呢,老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哥,你是多看得起我,我既出宫,就不会再进宫,面尘什么的,真没大所谓。” “不吃就算了,这么多我和主子吃不完。” “不还有陆翡和秦伯么。”(秦伯是会接骨的老头) 多出来鲜美的汤,倒是都给了璃月。 那边两家富户突然觉得自己活得都不如那些流犯了。要掏银子也来点,结果见了底,根本没他们的份。 最后璃月一个人烙饼,忙得热火朝天,楚珩钰围着火堆看书,看得仔细认真。 之后衙差发话,以后要早点赶路,中间最热的时候休息,太热就休息一个时辰或者一个半时辰,但是晚上也得赶路多一点,也就是说,暑气盛的时候,可以做饭,做完还可以睡午觉,当然这一切都在不确定下视情况而定。 果真,隔天一大早,起身,衙差发了糙米饼就叫走,璃月急急忙忙的收拾,好在杨兼看多了也会帮着。 杨兼给璃月买的是藕色绫缎短襦裙,有条同色的裤子,是有点家底常买的衣料,比麻料亲肤,看着就耐穿。 璃月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买衣服,还没亏待她,倒是叫她感动了那么一丢丢。她没洗澡,想洗干净再穿。 这一次休息在河道边,那些热的受不了的男子都下水了,光着膀子屁股就下了河,也不在乎女眷是否在。 璃月想走远一点,抱着衣服对着杨兼小声说两句,杨兼点头,便就走了。 河道有点宽,杨兼对着楚珩钰说了璃月要去做什么,楚珩钰便看了看河道,又看到那水可以没过男子的胸前,想到她一个矮个头,叮嘱:“暗中盯着吧,别叫她祭了河神。” 杨兼想了想,也是,这丫鬟可少不得,他是太监没什么忌讳的,便暗中跟了上去。 楚珩钰嘴巴开了光,璃月衣服刚放下,看着周围没人,走去石礁上没注意青苔便滑进了水里,后脑还被磕着,手还擦破了皮,扑腾两下,自己抓着石头踩实了,随后手捂了捂脑袋缓了好一会儿,没哭。 杨兼差点就现身了,看着人家脱衣服,也就罢了,远远守着,站在树上还能能看到楚珩钰看书,两边不耽误。 璃月穿好衣服,头发湿漉漉,顺便把衣服也洗了,抱着湿衣服就走了。 她回来,好些人晒了衣裳,璃月顺便把自己的也晒了。 杨兼对着楚珩钰道:“还真是差点祭了河神,摔了个大跟斗,看着是磕着脑袋,有点狠,没哭。” 楚珩钰看了看晒衣服的璃月,这洗过之后脸白净不少,头发披散,又是豆蔻之年,因着眉眼是少见的好看,倒是显出几分姿色来,若是在大户人家娇养,不出两年也会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如今晒的有些黑,如同美人蒙尘一般。 楚珩钰垂眸继续看书,对着杨兼道:“此为知母,虽是草药没挖根,便无甚用处。” 杨兼道:“可大家不能徒手挖。” “既要换吃食,石头树枝都是办法,只不过,这东西得叫大家认知清楚,不然白白浪费。” “这倒也是。”杨兼拿着那知母草走去休息的流犯中间,叫大家认草药,要根不然收来无用,众人为了吃好也是拼了,都来仔细看。 一会儿功夫杨兼交待完,回来,楚珩钰又叫大家认第二种,大蓟,也叫野红花,野地随处可见,也是得挖根部,不然没有药用价值。 杨兼一一去传达采药知识。 衙差也是新鲜,也来学一些草药知识,有些东西真是随处可见,他们不知这些会是草药。 一个半时辰很快就过,衙差头见可以赶路,大家都带上草帽去赶路。 走走停停,又是一天,璃月做饼子都要做腻歪了,让杨兼若是能买饼子就用买的,她也是要休息的,日日这么干,吃不消。 的确,杨兼不容易,璃月更是不容易,待到要去买粮的时候,杨兼便挑着箩筐出去,回来便是好放耐放的咸菜酥饼。 这种东西暑天也不好放,最多就是两天。 和谐的日子没过几天,杨兼手上的茧子已起得高高的,璃月看一眼道:“不如买头牛拉板车。”以前村里有牛车算是殷实的人家了,拉一趟车去城里也能挣不少银子。 杨兼也曾是穷苦出身,见过牛发狂,道:“那不如买马来的实在。” “可是马也驼不动那样的板车吧。” “那不如买辆马车。” 楚珩钰听闻,皱眉,马不同与别的牲畜,寻常百姓可不允许买卖马匹,再者大家都走路,刚开始他们自己吃的都过去不,一个月下来,就能买马车了,与他初衷相悖不说,也容易叫人起疑,毕竟马车也是身份的象征,沉默半晌,就在杨兼拍板要买十几两一辆的马车时,楚珩钰出声:“就来辆牛车,不然都道你有了大钱财,各生心思,以后来钱的路子就不好守了。” “马车算什么大钱?”杨兼不免道。以前上百上千都是眼都不眨一下,如今如何去在乎这十几两。 璃月提醒:“今时不同往日,百姓家一文钱恨不得掰着花,你一下出手十几两那就是大钱,谁看着不眼红,就牛吧,牛至多不过四五两,他们也知道我们有这点,你花了我看还得喊没钱。” 杨兼看了看跟他说理的二人,觉得璃月说的更有道理,道:“成就听你俩的。” 第39章 大发善心 三个人围着火堆似乎在密谋什么,陆翡凑上来小声:“你们可是在密谋逃跑?” 杨兼一凛,“你有病是不是,别瞎说给我主子找麻烦。” “那说什么,我听听呗。”陆翡很是无聊,那些人没一个说的来的。这几人又从不与别人凑一块儿。 杨兼与陆翡熟了,倒是有了几分交情,道:“我想买头牛拉车,可买了牛,后头的日子就得勒紧裤腰带,还得照应着那些挖草药的,你说可如何是好?” “那还不如骡子呢,我们镖局就用骡子走长途,其性温,力大,比牛能适应长途,你们这样长途跋涉就不适合用牛。” 还有这说法,几人还是第一次听,不过这倒是个折中的,杨兼也怕牛发狂,想了想道:“骡子得几两银子?” “健壮的骡子大也是得六七两。” 璃月出声:“这么贵?” 陆翡点头:“要是银子不够,那就省省,我二人熬到北边也不是不行。” 杨兼笑道:“我熬不住了。”说着把手伸出来,给陆翡看茧子,白色的厚茧子,在掌心里很是刺目,陆翡也有很厚的茧子,全是一路拉着干出来的,要点吃的那是真不容易,两人无聊的竟然比起谁的茧子厚来。 璃月推了推杨兼,出主意道:“你去那姓刘的那家人手里借银子。” 陆翡忙道:“拿什么借,你信不信人家会要你做抵押。” 璃月:“.......” “真的,那两家人都瞧上你了,说是到了北地就叫你跟着他们过好日子,现在不是时候。” 璃月和杨兼双双翻个白眼。 见他们不信,陆翡又道:“真的,我都听着他们说到你好几次了。” 璃月不想说话,走去一边看火。 杨兼道了一句:“他们想什么好事,我家主子还少不了璃月呢。” 因着这句话,楚珩钰微蹙眉头,看了眼璃月,干巴瘦小,又晒得黢黑,继而继续看书,他还不至于那地步。 一本书翻来翻去,他都翻烂了,都能倒背如流了。对着杨兼道:“你明日出去,给吾再带一本医书来,入门的,浅显一些的。” 杨兼问:“主子要学医?” 楚珩钰道:“以往没学这些,如今既会看草药,也不差学点岐黄之术。” “好,奴才明日就给主子带去。” 隔天,听闻这一行人要买骡子拉车,往后还要接济压力就很大了,便就有人对着他们道:“路上我们帮着推推也是无妨的嘛,何必使那些银子,一路到北地,花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 这也是几人没想到的,陆翡这个大嘴巴,杨兼没应声,看着买骡子的心是铁了。 杨兼挑着担子出去,花了大半天时间牵了骡子回来,神清气爽的。 璃月忙帮着卸东西。 这是头马骡,力大,很适合拉车驼物,杨兼便对着大家说药卖了三两,还能周转,叫大家使劲挖,这才解了眼前的事。 人心就是这样,你要是过的很舒坦,尤其是流放路上,还发着财,那这眼红病就会犯,说不定还会说他们小气,但你要是你跟大家一样,勒紧裤腰带,再偶尔来点施舍接济,那就会沾个大善人的名头,良心好的再感恩戴德,勤勤恳恳。 骡子买的高大,用绳子把板车绑好的时候,一群人都围着看,新奇极了,杨兼一个劲儿叫着苦日子会过去的,又是感慨,又是涕泪横流。 衙差那头管不着楚珩钰,他们只负责看着,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开始走,璃月坐上了板车,杨兼只要牵着骡子走就行,一路那叫一个心情好。 陆翡活计没了,虽是轻松了,可往后他也不想啃麸糠饼,便就跟着杨兼道:“有了骡车,可不能不管我。” 杨兼道:“少不了你的,以后帮着捡柴生火,洗洗菜,帮着阿妹,同样照着你。” “可是你说的。” “自然。” “也好,我也喜欢围着璃月转。” “唉,你可别起心思,她是我主子的。” “你这话叫人误会,是你主子的什么人?” “我二人都是主子的,你说是什么。” 楚珩钰看着手里的医书,看一眼在他身前坐着的小小身板,看着心情极好,晃着短腿的丫头,看到他竟然莫名心情跟着好了几分,继而低头继续看书。 骡子走得慢,走走停停,璃月继续收草药,野菜,反正收就给两块酥饼,见着药材好的,也不吝啬来个肉饼子,一分价格一分货不是。 天黑,多了一个伺候骡子吃草的事,这事儿杨兼包了。 附近有湘妃竹,是那种好看又适合做竹笛的竹子,坚韧好看,杨兼闲着与陆翡捣鼓遮阳的事,待璃月做好饭,那板车就多了一敞篷。 继而,又是赶车两日,有骡子的日子到底叫人舒心,璃月都有专坐了,头顶还有遮阳的东西,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正高兴呢,有人大叫,“哎呀,大家快来,那抓蛇的叫蛇咬了,看着是条毒蛇。” 众人一惊,忙围上去看情况。 璃月听着被蛇咬,脚都不敢下地,搓了搓自己又打了个寒噤。 杨兼牵着骡子去看情况。 这一路就没有哪个是大夫。 有人道:“得砍去整条手臂才能活命。” 那抓蛇的不想吃这份苦,看着杨兼道:“我知你是个狠的,给我个痛快就成。” 杨兼看血口冒着黑血,这抓蛇的一路,帮了他们不少忙,那蛇皮也换了一点银子,先将人手臂滑出口子放血,然后找一根细藤,紧紧绑着他整条手臂,只叫毒血别往上流了。继而走到楚珩钰身边,问:“主子,医书上可有说怎么治蛇毒?” 楚珩钰翻了翻医书,目录里倒是有说怎么治,问:“什么蛇?” “通体黢黑,什么蛇没看清,血是黑色,有毒无疑。” 楚珩钰看了看箩筐里所摘的草药,没有书中所言的百花蛇舌草,天南星,道:“你解了骡子去附近镇子抓药,能不能治好看天意。” 杨兼不解:“主子,那人求死,其实不用费这番心思。” 楚珩钰有自己的用意,便道:“去吧。” 杨兼开始解板车绳子,对着那人道:“原地休息,不要走动,我去抓药来。” 抓药? 他们有没有听错? 药可没那么便宜,不是没银子了么,怎愿意为了个流犯去抓药,当真是活菩萨啊。 那流犯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要是能活,谁不想活,此时感激的话已说不上来,老泪纵横。 衙差到底也受过这抓蛇人的两顿肉好,没二话,叫人原地休息。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他心狠,又不乏心善,真真叫人看不透。其实璃月又何尝不是,死了人不会流露出半分怜悯,可若是那双慈眉善目的眼睛看到些苦难,自己又力所能及,就不会吝啬自己善,会不着痕迹施出去。 天黑下,附近没有水,衙差到处走动未见水源,便就没生火,璃月与楚珩钰就着油肉饼子吃点,顺便照应着陆翡。 那被蛇咬的手臂肿胀,疼痛难耐,大家见着很悬,直到杨兼回来,手里提着几包药,道:“几碗水煎一晚。” 璃月便用火炉子生火,把自己喝的水全贡献出来,先给煎药。 能帮忙的都去捡柴火。 煎了半个多时辰,到底有一碗浓浓的汤药,杨兼倒出来给人拿过去。 第40章 一路炼狱 那人喝了汤药,想着死又想着活,道:“我若没活过来,还劳烦大家去帮我爹娘传个信。” 杨兼没好气,“都是自身难保的,要传信没可能,要不你自己活着自己传信。” 那人道:“若是我真活下来,我这条贱命就是你们的。” 杨兼不近人情道:“不稀罕,你可别被给我主子套个收买人心的罪,我主子可受不了半点谗言。” 闻言,众人都齐齐看向那两个特意监视废太子的衙差,又对废太子多了几分同情。 两人衙差对视一眼,这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只管看着人。 喝完了药,天色早已黑透,大家要求继续赶路,没办法,野外的蚊子,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璃月让了位置给那被蛇咬的坐着,她走路。 就见那人一直对着楚珩钰感恩戴德,楚珩钰只一句话:“活下来再谢。”就叫人闭了嘴。 接下来的三四天,抓蛇人倒是几贴药下去有所好转,当真是叫人唏嘘了一把。 到了七月,迎来了三天大雨,大家栖身破庙,偏缝漏雨,到处湿答答,柴火也难寻,这一次,很是难挨,粮食也不多了,又不好生火,实在到了第三天,没吃的得饿死,是杨兼带着银子出门,冒雨给所有人带吃的,包括衙差在内。 不能生火,只能带做好的包子馒头饼子,大家饿得眼冒金星,才盼着杨兼回来,衙头不免道:“放往常遇到这么个事,怎么也得死一两个人,这居然大家都好好的,倒是叫人想不到。” 两箩筐吃食回来的时候,杨兼免不了又生一场病。 楚珩钰把脉,看着书,配了药,倒是两次药煎过,杨兼便好了。 大雨之后便又是暑热,这次暑期比之前更甚,往常这时候,最是难熬,熬不过的就是一个死。 璃月跟楚珩钰被罩在板车里,倒是没那么艰苦。就是热风一吹,浑身汗湿,几乎见着水就得下水洗洗,冲冲凉也好,衣服也不愁晒,夜风吹着就能干。 璃月跟着爱洁的楚珩钰,自己又是管烟火吃食的,一天下来身上各种串味,被杨兼提点女孩子也要勤洗澡之后,也得见水就洗。 她合服下水的时候多,实在每次下水,大家都下,她合衣洗过,找地方换衣服,只能这样来。 故而在这期间,每到做饭,璃月总是披头散发,实在头发碍事,就是松松打个结,有种随性的柔美,不过忽略她晒黑的脸的话。 草药收来璃月发饼子,那些大热天刨土的是真不容易。 果真,后来就有个三十来岁看着还算健壮的流犯突然抽搐,然后喘不过气,说没了就没了,猝不及防。 日头晨起没多久就开始晒,然后直到未时过才会好一点,这些人有时候为了挖点草药换点吃的,一蹲一挖就是好一会儿,加之铁链晒得烫脚也得生生撑着,真如同炼狱。 继而又走了两天,刘家女眷也倒下一个,喝了两次药,那人没救回,也是草草埋了。 毒日头,生生十几日,不下半点雨,跟熬人干似的,骡子都差点受不住。 这日,路过枣儿庄,这个县城就叫枣儿庄,竟然遇到干旱,地头都透着干裂。水是半点寻不到,一行人哪里还会想着找草药,巴不得第一时间找到水. 楚珩钰和璃月干的嘴巴都起皮,不要说那些每天走很多路的人。 遇到的村民见着生人,更是合起伙来把人挡在外头,生怕唯一的水源被人给霍霍没了。 无法,与村民大动干戈不划算,衙头的意思加紧赶路才是要紧事,之后,几乎日夜兼程,生生憋了两天才走出干旱地,遇到水塘的时候,好些人都不管是不是生水,趴在地上就喝。 璃月照顾着楚珩钰和杨兼,叫别喝,一定烧水再喝。 只他们一行人没喝生水,晚上歇息在水塘边上几乎大部分人开始闹肚子,面色惨白,灰白,还透着生无可恋的死气。 楚珩钰给人一一把脉,症状几乎差不多,指着随处可见的狗尾巴早道:“先煮一锅喝喝看。” 就地喝水,就地取材,也真是头一遭。 几个大锅架起来,就地开始拔干草开始烧火。 狗尾巴草,又是扎堆生长,根本不愁缺的,有余力的都去拔狗尾巴草。 这苦差事也难怪没几个衙差愿意干,路上同样有危险,这还是有老衙头带着走路,若是新手,不知方向不说,遇到这个情况,全军覆没也有可能。 煮了几锅狗尾巴草,大家如牛大饮过后果真就好了很多。 原地休息,还得弄吃的,这时候也不管什么衙差,什么富的,什么穷的,大家共患难,璃月用大锅一起把米全煮了。 之后才想起来,惊道:“遭了,前头干旱,后面的米粮不是会贵比金子。” 衙头道:“有可能,到时候去打听打听,要是贵,就赶紧走下一个镇子,多走几个县城,就好了。” 璃月觉得自己发的善心有点多了。 果真吃过这顿之后,米粮的确贵的一塌糊涂,一路上莫说野菜,就是野草都矜贵,那平日看不上的麸糠和糙米和的饼子,就尤显金贵,因为难民连这都吃不上。 一路上大家都在急急赶路,璃月手上有点面粉,也堪堪够自己吃的。那些富户想吃好的,就得花更多的钱,谁叫衙差买的粮食也不便宜。 又急行走了三四天,大家都面如土色之后,那粮食价格才正常起来。众人这才又过上刨土换吃食的日子。 不过也不容乐观,毒日头又带走了两个人。其中会摸骨的秦伯就没受住,没了。 别人说他犯了杀牛的罪流放三年,这日子本不是没有盼头,熬过三年就好了,谁曾想死在流放路上。 他是最叫人惋惜的一个人,秦伯看着就是老实憨厚的人,实不应该就这样死了,好在死的时候说了自己没有什么遗憾,孙子都快成亲了,没有病死拖累家人也是他的福气。 一行人给埋了,立了碑,子孙后代要是有人要来祭拜也有个坟头。 之后又过了三四日,楚珩钰偶尔拄着树枝做的拐杖活动活动腿骨。 偶尔会踮着脚走两步,却是瘸的厉害,叫人看着很是惋惜。他如今的现状哪有以前翩翩公子的模样,黝黑的面孔,不比流放队伍里的强多少,以前挺拔的身形,如今也稍稍带着佝偻,这个模样,便是站在皇帝老儿面前,怕也会认不出来这是他的儿子之一。 接下来更是有一段要命的山路,衙差的意思是得在这山里走五天,走过这片山地,也算到了北地,但是不算苦寒之地,大致走到八月中旬,才回到冬季长达半年之久的苦寒之地,幽州。 听着就叫人绝望,犯错的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犯错,如今后悔都晚了。 第41章 旺夫旺财 进山之前,杨兼最近的镇子备足了粮食,顺便在镇子上打听,要带什么东西,这一打听不得了,都叫他别去,实在要去,得多带人手不说,还得备足防身之物,说是凶险万分。 说不定有猛虎,又或许有狼群夜袭,总之最凶残的一次是,流放的犯人进去就舍掉一半人。 说的有板有眼,不似危言耸听,花了重金买了一把好弓,又配了二十支箭,就见那带头的衙头,在备着伤药,还在铁器铺子磨刀。不禁上前质问:“进山危险,你怎么不提醒?” 衙头也没生气,道:“提醒做什么?叫大家一路胆战心惊吗?其实,俺没接这差事之前就只有那么一遭是前辈们遇到狼群的,俺就没遇到过,走这几年就遇到过一次花豹,还有梅花鹿,都是见着人就跑了,没遇到危险,但狼叫是真有,这是真事儿。这进山磨刀,那是几年下来的习惯,也不是真凶险。” 杨兼皱眉,反正有备无患,备好吃食,便牵着骡子去汇合。 山地有大陡坡,这板车就成了累赘,陆翡上山观察地形,道:“我看板车进不了山,好几个陡坡,东西能带的带,不能带的弃了最好。” 璃月看了看箩筐里,没有哪一个不重要的,总不可能被褥丢了吧。 纠结良久,杨兼回来了,对着楚珩钰说着今日的所见所闻。 楚珩钰看了看眼前的山,幽州道,若是战乱之时,也是可攻可守的重要战略之地,而今这里没有驻军的,道路生了杂草。动物若是有长达十几年的休养机会,不排除成群结队,遇到危险的可能。 衙头带路,见着修整差不多,大手一辉就叫赶路。 璃月忙帮着杨兼收拾,箩筐先上了板车,走了再说。 进山路口,因着走的人多,倒是见着一条路,草木不旺,路石嶙峋,板车磕磕绊绊真是不好走,轮子都被磕巴好好几下,陆翡走在后面动不动搭把手。 楚珩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着,他走的慢,好在一路投喂衙差,没白吃,没有甩鞭子已是客气,璃月照应着楚珩钰。其实也没什么好照应的,他不给璃月搭把手的机会。 坑坑洼洼,走走停停,小半天走了没几公里,听说要走一百四十公里,最快五天,最慢七天,这还是正常的情况下,不正常的话会在山里迷路,死在里头。不过衙头走过几回,想迷路是没机会了。 中午休息,生火就做饼子,进山,那些人挖草药的挖出习惯来了,都觉得这是顺手的活计。 璃月和杨兼都想着最后赚一发,好有点钱财,为将来生存在北地打好银钱基础。 一路,大家都在啃饼子,因为璃月没有功夫做别的。 一个时辰之后,收拾完重新上路,只不过,没走多久,便就遇到一座矮山,衙头说这样的矮山不少,板车是个累赘。 纠结再三,楚珩钰发话:“板车便就不要了,重物都给骡子驮着,我们自己能背着就背一点。” 既拍板,璃月便就开始收拾,被褥草席篷布,这些给骡子都满了。之后便是每个人的衣物,各自背着,再是两个大箩筐,里头都是米面碗筷铁锅,都是做吃的必备品。 陆翡负责箩筐,再寻三个力气大的,挑着走,如此才安排妥当。一路什么都可以缺,唯独粮食不能缺。 再上山,楚珩钰明显有些吃力,这样的陡坡,那断腿肯定得借力,大家看着来不及忧心,便出乎所有人意料,只见他一个玄身,用那只完好无损的脚踩着树枝,使力一蹬就上了坡顶,落地也用一只脚,身形晃了晃才稳住,没那么潇洒,不过这种情况下能护住腿就是本事了。 璃月落后一大截,赶紧跟上。 下坡的时候,稍微好些,衙差带头赶路。 杨兼牵着骡子,偶尔还帮骡子搭把手,如此和挑担子的人走得最慢。 山路高高低低曲曲折折还带着十八弯,唯一的好处是高处可见河道,低处也见河道,几乎是沿着河道走。 灌木遮阳,草木繁盛,倒是遮掉好些日头,还有山风吹来,带着凉爽。虽不好走,但是要晒死人就难了。 日落,露宿无意了,衙头每次来固定这几个平地,有经验,璃月落脚便开始生火做饭,杨兼卸掉骡子上的东西,牵着骡子吃草去。 楚珩钰拿着一根糙木棍,坚持走了一天,手上磨出了血泡不说,还有薄茧,璃月看到做没看到,这种时候,估计也得靠他自己挨。 楚珩钰帮着生火,算是找到事做,大家都在原地休息。 刘家女眷那时常找璃月说话的,过来看了看璃月,又看了看楚珩钰,人家现在是庶民,倒也不用给什么礼数。忽略他,直接问璃月:“你们分在幽州哪个地界?我们是去幽州的唐方镇,听闻那镇子在幽州是最好的,我家小郎觉得与你有缘,想着,到地方你跟着我们去唐方镇,你可愿意?” 楚珩钰瞥眼来人,真当他是死的了。 璃月清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解:“我与刘大姐非亲非故,刘大姐为什么要我跟着你们?” “嗨,我老早跟你说的事,你没放心上?” “什么事?” “就是我家小郎,你没瞧上?” 璃月更是不懂:“我若瞧上他就跟着他走?那怎么不是他跟着我走?” “......”好吧,对牛弹琴的感觉,道:“没有男人跟女人走的道理。” “他若愿意伺候我主子。养活他一个也无妨的。” 刘大姐眨巴两下,这次感觉沟通障碍,道:“当我没说,不过你想好,真错过这个机会,就没了。” 璃月弯唇,语气温和:“多谢刘大姐好意,不跟我走,便就罢了。” 刘大姐讨了个没趣,走了。 楚珩钰嘴角微扬,面色柔和,添了根柴火,道:“你是故意气她?” “我真不知道非亲非故叫我跟着的用意在哪?” “那刘家人学了些相术,说你旺夫旺财,吾也听到了。” 璃月好看的眼眸看向楚珩钰,眨巴眼睛,随后眉眼愉悦之色散开,笑意扬在脸上,“果真?” 楚珩钰定定的看她一瞬,继而淡淡点头,“嗯”一声。 谁家被人夸了会无动于衷,璃月心情瞬间好百倍,道:“算他们识相。” 一句话把楚珩钰逗笑了,眉眼同样舒散开,似薄雾化开,嘴角微微扬起,以拳掩唇,轻笑出声。 璃月愣了愣,看了看楚珩钰,她好似第一次听到这位主子笑,声音极是好听,似那温玉碰撞出声,她有种想他多笑笑的冲动,道:“说来这一路,还真应了他们的话呢?” 楚珩钰附和:“的确,从一穷二白到添碗添锅,你的确功不可没。” “说不定是您洪福齐天呢。” 楚珩钰愣,磁性的声线“嗯。”一声,附和她的有心,“也借你吉言。” 第42章 他若有能 璃月心情好,晚上吃野菜猪油炒饭,那被蛇咬过的老汉不是第一次被蛇咬,以前没毒的也被咬过,这次又不怕死的又抓了一条,草丛里蹿出来的时候,璃月猝不及防定睛瞧见,又是惊叫出声,忙躲到楚珩钰背后紧挨着。 那人道歉,“璃月姑娘,对不住,我是来找杨兼的,也是想给楚公子补补,不是故意吓你。” 璃月贴着楚珩钰紧紧的,不出声,楚珩钰淡声道:“你有心了,杨兼在放骡子,你自己去寻他。” “哎,我这就去找他。” 等脚步声走远,璃月才探出脑袋,结果看到的是那条花蛇紧紧缠着那人手臂,忙挡住视线,又是一个寒噤,楚珩钰明显感觉到这人的害怕,见着人走远道:“炒饭要糊了。” 璃月忙出来,继续炒饭,这会儿浑身不自在,生怕自己附近有这吓人的玩意,是一脸的不开心。 没多久,杨兼回来,从箩筐里翻出备用的陶瓦罐,还有点盐巴走了。 璃月小脾气道:“今日那抓蛇的又吓着我了,饭食没他的份。” 杨兼点头,“成,一会儿我去帮你教训他。” 油香的炒饭,那边陈家人馒头肉干吃得面如土色,陈家女眷采了桑叶,舔着脸过来,蹲在璃月炒锅面前,“璃月姑娘,我家儿子想吃饭炒,我......舔着脸,来问你讨一口。” 这妇人曾经在富贵人家,如今这般,衣衫破烂,又双手拖着蹲在她身前,形如乞讨,璃月眼眸淡淡,并无情绪,微微抿唇,只犹豫一息便就装了一大勺饭给她,那妇人捧着,连连道谢,然后,“走了。” 楚珩钰知道那妇人,不是不同意她们起炉灶之一,道:“这妇人并不是良善之人。” 璃月点头,“嗯”一声,“我知道,只不过,孩子无辜。” 如果有能,她想把小时候救济过她的人,统统谢一遍,然,她已经忘了他们的容貌,故而,若是有一天,同样有小孩来问她讨吃食,她会毫不吝啬,把当年欠下的救命之恩,以另一种形式还出去。 楚珩钰觉得她的眉目正如她的性子,面冷心暖,若不是有极大的善,这一路,就不会如此顺畅。说她旺夫旺财,不是没有道理。他日,他若有能,将她一直收在身边也无妨。 璃月把挑担子的人都分了饭,再是跟着的两个衙差,这两人虽没出什么力,但以后长期跟着,就免不了一直讨好。 之后便和楚珩钰先吃饭,璃月最近不用算吃食,胃口就变大不少,吃的有时候跟杨兼差不多,都得满满大碗的,而且每天赶路,腿粗了不少,连着胸前也时而有涨意。她不懂,但也不好问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毕竟她不舒服的地方在女子私密之处。 杨兼,陆翡他们都不知去哪了。他们吃完都没回来。 吃过饭之后,璃月便开始搭棚,这棚子她不会弄,也没见过别人弄过,捣鼓半天,不见起色,扁塌塌的,楚珩钰起身拄着木棍,去砍了几根枝枝叉叉的,然后回来帮着璃月固定。璃月道:“没有板车,不搭棚这露天没法睡觉。” 楚珩钰深有同感,沉默着帮着弄好。 杨兼再回来,手里抓着几个鸟蛋,还有一只没见过的不知是鸡还是鸽子,弓箭射穿,只听杨兼道:“主子,这弓好用,明日你背着可防身,还可狩猎。” 楚珩钰见杨兼玩的心情不错,淡声:“你自己背着玩去,吾这模样罢了。” 又是丧气话,杨兼听了不舒坦,将手中东西递给璃月道:“给,晚上好好补补。” 璃月很累,一直在忙,一会儿还得摊饼子,对着杨兼道:“一会儿我摊饼,你自己烤吧,这东西拔毛都得好一会儿,不适合现在炖。” “成。” 陆翡跟杨兼蹲在一边说话,将锅里最后的炒饭吃完。 璃月洗锅,开始揉面,天色完全黑下,靠点火光才有亮色,山林深处,还有点阴风阵阵的错觉,似乎还有秋天的凉意,挺舒服。 璃月现在管的嘴巴多,一次面粉摊下来,打底要来五十张,弄起来起码一个时辰。别人睡觉她还在烙饼子,杨兼,陆翡,楚珩钰围着她烤野鸡,煨鸟蛋,吃蛇羹。她手上忙活,偶尔有杨兼投喂的鸟蛋,偶尔有陆翡喂的野鸡腿,偶尔还有吃不完的蛇肉汤,倒也其乐融融,活像一个大家庭。带着暖,这种暖说不上来,似能抚慰人心,抹平创伤一般。 璃月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过这样的日子,虽累,但有盼头,她喜欢。 亥时过,火灭了,剩下丝丝缕缕的烟消散在夜空里。星空之下躺着东一堆,西一堆人,鼾声渐渐四起。 璃月与楚珩钰两个怕蚊子的罩在篷布里,璃月用被子,将自己裹成蝉蛹,头都不露,以前不知道自己招蚊子,最近尤甚,篷布也不影响蚊子正常活动。 楚珩钰就觉得璃月这人是个很神奇的人,他学过她这样睡觉,不多久就会觉得气闷,只能用衣服盖住自脑袋,方能入眠。 两个人一人一张草席,中间隔了一条分界线,但了剩余无,没有东西遮挡璃月,睡熟之后那蝉蛹破壳,然后开始无意识挪动,直到触碰到东西自己不能动弹为止。 璃月迷迷糊糊,耳朵嗡嗡,摸到东西就拉过来朝着自己脑袋上一盖,一只脚也不老实的架在楚珩钰被子上。 楚珩钰今天很累,没有以往的警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摸了摸自己身上,又朝着边上摸了摸,侧头,唇瓣似碰到一个东西,拉开衣服,睁开眼,面前是个姑娘人影,渐渐清晰,璃月正靠在他肩头熟睡。 夜露开始,山间的有些凉意,璃月缩了缩,手搭在楚珩钰身上,紧了紧自己,这是.....怕冷? 楚珩钰难得好睡,不想动,拉开璃月的手脚,继续睡。 结果,没过多久,这人拉过他的被子,盖在她自己身上,然后盖过头顶,缩了缩,手脚又放在了他身上。 楚珩钰困,又将她的手脚拿开,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睡觉不老实,然后再继续睡。 几次三番,楚珩钰便随了她去。 杨兼与陆翡睡在帐篷外,杨兼不放心,在外更容易警觉。 半夜有狼叫声,声音有些远,传过来不真实,便就没人注意。 这个晚上,好些人晚上没睡好,都没想到半夜会冷起来,还有人一早打喷嚏,头疼脑热。 璃月起身,反正又是另一番模样,完全不知道昨日做了什么,迷迷糊糊的起身就开始准备收拾。 楚珩钰起身,身上是没有被子的,好似还是缩着醒的。 出了帐篷,就有刘家人来寻他把脉。 楚珩钰也不吝啬自己浅薄的医术,他需要练手,这看症状就知道染了风寒,再把个脉,寻了寻草药袋里的草药,捡了几味药叫人自去煎来喝。 刘家人感激,便就给了两百文钱。 楚珩钰看了看到手的铜板,想想好笑,他这是落魄还是进步了。 衙差叫快些赶路。 璃月看楚珩钰破皮的手,握着拐棍便皱起了眉,想了想从宫装内衬里撕下一块布,上前:“手伸出来,我帮你包一下手。” 楚珩钰伸出手,璃月也不是多温柔,包好之后,就背着包裹走了,半点不多话。 杨兼这才发现,主子如他当初那样,吃了大苦头,又是一阵心酸。 第43章 降不住她 楚珩钰拄着木棍,许是一只手臂太过吃力,没多久又弄了一根断枝,两边撑着走,一行人,只他最是艰苦,不到半日,另一只手也磨破了皮,树枝上的碎屑渣子都磨进了肉里,即便是钻心的疼,可比起杖责那日又算不得什么,故而,谁都没发现他的异常,直到,衙头说休息半个时辰,楚珩钰才松下一口气。 璃月去扶他,帮他拿走那根毛糙的木棍,才发现楚珩钰的手有着轻微的颤抖。磨破的手掌,流着透明浓液混合着血渍和杂质,有一瞬的叫人不忍直视,璃月看一眼就觉得疼,而且是早就破了皮,抓过她的手,冷了脸,道:“一路有这么多机会可叫人帮你,你为什么不开口?” 楚珩钰收回手,淡声:“无碍。” 要不是一路大家互相帮助,处出一些情分,他说无碍,她定然一个转身就走,而今,不得不对他讲几分道理,“刚出京的时候,我觉得那比现在难百倍,时长叫我觉得,明日就是我的死期,好不容易出了京,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你这又是做什么?提前包个手,有那么难吗。” 脆脆的声音沉了几分,语气里夹着几分气性。 杨兼过来一看,更是心酸,唤了一声:“主子~~~~”语气里多有心疼,无奈。 楚珩钰又是回了一个:“无碍。” 杨兼转身,胡乱蹭了蹭眼,去找衙头要金疮药。谁都没有他清楚主子是如何金尊玉贵的长大,若是皇后娘娘还在,见着主子如此模样,怕是得心疼坏了。 璃月用帕子沾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擦楚珩钰的手,楚珩钰自嘲道:“有你二人,风里雨里如此关心,吾要是死了,也不枉此生。” “啊!”楚珩钰吃痛出声。 璃月重重的给他擦创里的垃圾,没好气道:“我可没关心你,我是怕麻烦没看出来吗?你要是再不懂得自爱,小心我晚上饿着你!” 楚珩钰:“......”哼!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用吃食威胁他,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主子看! 杨兼回来,听着这话,没觉得哪里不对,把金疮药递给璃月。 楚珩钰对着杨兼道:“你,管管她。” 这怎么管,主子不把自己当回事,璃月教训的也有道理,装作没听到,“哎呦,骡子还要吃草。”说完赶紧走了。 楚珩钰:“......”杨兼都降不住这丫头不成。 药粉洒在伤口上,又是钻心的疼,楚珩钰咬牙隐忍。 陆翡见着“嚯”一声,“细皮嫩肉,接下来还有好几天,等到出山,你这不得血肉模糊了。” 楚珩钰的掌心泛着冷白,骨节分明,伤口尤其明显,确实给人细皮嫩肉的感觉。 其余人见着,不说同情,反而觉得他们这样算好的,至少没有缺胳膊断腿赶路。 璃月将东宫那身衣服的后衬撕下,给他包上,不算温柔,也没有细致,只是普通的包扎,却是叫楚珩钰也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像......家人,如同他的母后对他一般。 包扎完,璃月看草药,换饼子,大家开始中午休息。 有人抱怨:“璃月姑娘,就不能换换别的,这野菜饼子俺们都吃腻了。” “就是,就是。” 一人抱怨大家出声,好友起哄的。 璃月自己也吃的够够,瞥眼这些不知足的人,叹道:“唉,说的也是,不吃野菜,收来也无用,不如大家都别挖了,就挖草药就很好。” 草药哪里有野菜常见,众人反应一瞬,忙道:“谁说不好吃的,我就喜欢吃这野菜饼子。” “对,我也好这一口。” “璃月姑娘的手艺百吃不腻。” 璃月翻个白眼,五十几张饼子,留出自己的,就分得七七八八了。 杨兼挑了挑草药,没有几个能卖钱。别的不值钱的,真的不想带,占地方,还累赘。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大家继续赶路,山路有些路好走,有些路不好走,一路磕磕绊绊,坎坎坷坷,蜿蜒曲折,举步维艰。 最后在日暮之时,歇息在一处矮山顶,有些空旷,左边是河,右边是大山,此处山石嶙峋,没什么泥土覆盖,亦不见几棵树,枯掉的杂草正好捧来生火。就是打水什么要去山下,看着不远,走起来却是很废腿。杨兼一时不查,只带了一只陶瓦罐,没带水囊。 日暮的晚霞泛着红光,如同一簇火焰,烧红了半边天,绚丽,震撼,璃月仰头看着,只觉这美丽的景象是给他们奔波一天的奖赏,叫他们抚平疲惫,内心安宁。 楚珩钰感叹吟道:“晚霞浩荡漫天涯,璀璨金辉耀九遐。万里苍穹皆入画,山河共舞映流霞。” 璃月听不懂,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声,好诗。 剧情走向1,狼袭击,卖药材,买板车,第一批人解放,一百两买璃月。 第44章 猪油拌饭 休息片刻,开始架锅生火,璃月去弄干草,捡树枝,平日里捡柴火,她第一,今日她最慢,实在也是累了。 杨兼回来,真不想走第二趟,道:“没想到下去的路不好走不说,还远。” 璃月接过水道:“不如就休息,等着白米煮熟之后再说。” “不行,天黑,更是不好走。” 说着拿水囊,背野菜,重新下去。 陆翡都累得不想动,没想到杨兼还有这个劲儿。看了看这三个人,竟没一个简单的,一个断腿走山路没服过一声软。一个还有力气做饭,弄杂七杂八的,还有一个还有余力伺候人,就这心性,干啥不行。 他胡乱想着,问:“璃月,今日吃什么?” 璃月不想动,晚上还要做饼子,很累,淡声道:“白饭。” 陆翡:“……”他得罪璃月了? 璃月不想动,如此说便就如此做了,水都倒铁锅里,舀了几把米进去,然后开始生火。 别看现在酷暑,山上的风有着凉意,偶有大风,还伴着冷,有种入秋的错觉。 有人道:“这风爽利。” 衙差道:“越到后头越爽利,许还要添衣裳。” 有人问:“为何?” “入了幽州就知道了。”衙差隐晦说道。 众人这才想起,幽州乃是苦寒之地,究竟是怎么个苦寒,没经历过就不清楚。 璃月小声,“你知道吗?为什么流放都往这边?” 楚珩钰淡声:“幽州冬有五月,时常风雪覆盖,寸步难行。” 璃月眨巴眼睛,听着就不是好地方,问:“那他们都怎么活?” “朝廷分配,一是缺劳工,二是缺人耕地,幽州人少,耕地荒废,在那不是不能活,只不过,种一季。” “什么叫无人耕地,是地很多吗,还没有主的那种?” 是可以这么理解,楚珩钰点头,“算是吧。” “那也不是不能活是不是,起码去了就有地。”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她想的太过简单,道:“现在不是耕地的时间。” “啊?”这么一说璃月反应过来了,“那是我们到了就入冬的意思吗?” 楚珩钰点头。 “天。”她惊叹。所有季节里她最怕的就是冬天,小时候她没衣服穿,只能躲在发霉又破旧的被窝里,就那样还冷的发抖。她最喜欢生火有暖意的灶间,但是,那烧火的好事时常奶奶在做,也轮不到她,若是经历五个月的冬天,她想想,好似只比那时候多两个月罢了,现在有被褥有银子,也不是不能过嘛。这么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了。 又道:“也没多大事,大不了躲到来年使劲开地去,到时候,粮食丰收,还能卖银子不是。” 真是想象美好,幽州地广人稀,常有番邦人来犯,虽有驻军,可也只在一些镇上有驻军。就比如唐方镇为何就能好些,究其原因,是有军队震慑,百姓安居繁衍,休养生息,如此才能长治久安,没驻军的地方,怕是…… 不忍打击,楚珩钰便未再说话。 杨兼再次回来,饭也好了,他喘着粗气道:“再也不去了,走不动了。” 璃月道:“正好,坐下吃饭,今日吃猪油拌饭。” 杨兼眉头狠皱,道:“我想吃酱板鸭,红油蹄膀,水晶蹄膀,不想吃猪油拌饭。” 璃月很少见杨兼有这样的情绪,像个孩子,她哄道:“猪油拌点豆豉,米香融化油香,再混点豆豉香,闻一闻,食指大动,说不定你还吃不够呢。”说的声情并茂,好似那样猪油拌饭是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杨兼翻个白眼,他又不是孩子。 璃月开始给大家打饭,每个人都拿一个碗,她一个一个碗分饭,然后再每人一小块猪油,再每人分一小勺子豆豉,她带头拌饭。 楚珩钰看着璃月拌饭,有样学样,搅来拌去,把白米饭上色,变成褐色就算拌好,闻一闻,确实饿了,然后跟着吃一口,嗯,的确很平常,就是饭里有了咸味。 猪油拌饭,吃不到的在流口水,那是家乡的味道, 之后璃月烙饼子,因着山下的水不好打,璃月也没多弄,二十几张饼子最多了。 第45章 突遇狼袭 天色完全黑下,凉风阵阵,果然,好些人加了衣服,帐篷因着山石坚硬,棍子插不下去,搭不起来,便就罢了。 睡前,璃月就着月光,帮着楚珩钰清理了一下手,洒了金疮药,再重新包上。 草席,棉被,只有他们和那几个富户,可睡得舒坦,别的人只能多穿衣服,挤在一起睡。 最后的火焰灭下,散出烟火味道,璃月裹成蝉蛹,睡在楚珩钰左边,杨兼睡在楚珩钰右边,两个衙差,在璃月的两丈远,背靠背抱着大刀坐着睡,不远处的树下拴着骡子,其余人或三三两两凑做一堆,或七七八八凑做一堆,所有人都因着赶路,疲惫的沉沉睡下。 楚珩钰和杨兼早已失去最早的警觉。 静谧的深山,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虫鸣蛙叫在这一刻似乎与世隔绝了一般,到处充斥着一个字,静。 唯一的静中闹声,就是熟睡的鼾声。 璃月睡中无意识动了动,石头地不平整,睡得不舒服,与楚珩钰靠在一处紧挨着,才觉得踏实。 半梦半醒间,就听得骡子的叫声,有些吵闹,大家本能的捂耳朵,继而便是骡子疯狂的惨叫,像一个成年男人惨哭的号叫,继而就是一人大叫出声,“谁!”继而就是一声:“戒备~~~~”伴着恐慌惊惧,喊出了回声,回荡在山幽间,继而又是女子的尖叫,男子的惨叫声,“救我~”,继而又是拔刀的声音,然后又是凶狠的呲牙声是野兽的低吼,如此嘈杂的声音,几乎都在一瞬间。 璃月不得不被惊醒,睁开眼睛环视一圈吓得立即站起来。 我的天,所见,竟然被一片绿油油的眼睛包围,擦了擦眼睛,还没站定,便被楚珩钰拉着,朝着人群靠拢,后退。 骡的嘶声惨叫渐渐变弱,就着西斜的一簇月光,所见便是十几只狼在咬那只骡子,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那有人被咬,被拖了回来,乱刀砍狼的声音四起,似有狼被砍伤,发出发狠的低吼,如此都没见狼群放弃,这模样,是要吃人了。 看似有上百只狼的样子,衙差拿着刀瑟瑟发抖,吓哭了,道:“我不想死,我家还有妻儿老小,我不想死!” 衙头骂道:“怂蛋!越怕越死的快,给我狠狠地砍!” 衙差手上有刀,映过月辉,泛着银光,狼也忌惮,倒是好些,那些手上没东西的,成了狼群重点攻击的对象。 璃月踩到一根粗树枝,是楚珩钰的拐棍,忙捡起来,自保,她第一次见狼,对狼没有概念,只知道那是叫人都害怕的动物,如今看来的确望而生畏。 杨兼把弓箭给楚珩钰道:“主子,你小心些。” 楚珩钰接过弓箭,将箭矢快速背在身上,眼眸锐利,看着有规律也在慢慢逼近虎视眈眈的狼群,沉声:“找狼王。” 杨兼大声:“所有人找狼王!” 有人喊:“都长的一样,怎么找?” 璃月看着那边衙差被咬,衙差相互帮忙人被救了回来,惨叫声此起彼伏,楚珩钰眯眼,缓视一圈,狼王不在他这边,一个玄身而起,站上那棵单薄的树上,再环视一圈,就着月光,眼如鹰隼。 那陈家女眷,也要把孩子也送上树,哭道:“让我的孩子先上去,给他留条生路。” 树干摇晃,楚珩玥皱眉。 杨兼忙拉开那女人,道:“滚,别妨碍殿下找狼王。” 妇人吓坏了,只想保住孩子,惊叫:“他算什么殿下,让我的孩子也躲在树上有什么错!” 本来围拢的人,没有经验被冲的四分五散,有点力气的手上有什么拿什么,都在与扑过来的狼搏斗。璃月看了看四周,她怎么落了单,拿着木棍,先是惊叫一声,再朝着那虎视眈眈的狼挥棒而去,“咻”箭矢穿过耳膜的声音,她面前的狼额间插着箭矢,瞬间死亡。 不光是她,只要与狼搏斗,不敌或者被咬都会被箭矢贯穿,快无影。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站在树上的青年。只见那名少年身姿挺拔地立于枝头之上,面容冷肃,眼神锐利,发箭快狠准,眨眼就死去十几只,一下救了很多人。 眼眸忽而朝着远处看去,似发现了什么,箭矢搭弓,树下那女眷不懂事的摇晃树身,箭矢射出,偏了两分,青年怒声:“杨兼,拖走!”随后再是快速箭矢搭弓,朝着那逃跑的狼王射去。 一声冗长的狼叫,狼群停止攻击,然后开始散开,逃跑。 楚珩钰再要搭弓箭,那狼王已隐在暗处,咬牙,气的收弓,玄身下地,朝着那还在无理取闹的妇人狠狠一巴掌,骂道:“蠢妇!” 那妇人被打趴下,失声惊叫出声。 楚珩钰轻易不打女人,狼王跑了,这山里就不能久待,未免被报复,必得急行出山。 陈家主过来对着楚珩钰道歉:“对不住楚公子,此愚妇不懂事。” “狼王跑了,你们可知后果多严重!快速休整,尽快出山。” “啊~”众人惊。 衙头道:“可好多人受伤了。” 楚珩钰道:“吾说了,尽快休整。” “是是是。”衙头以为自己今日要交代在这儿了,没想到楚珩钰那一箭,救了他,这会儿本能的听从指挥。 “快,金疮药!” 有人喊着。 璃月忙去帮忙,她手上正好有一瓶。 被狼袭击过后到处狼藉,好在衙头清点人数竟然人都在,这真是烧了高香的幸事。 看了看一瘸一拐走路的楚珩钰,不胜感激。 楚珩钰去拔箭矢,杨兼看了看那骡子,死得可怜。 就是他该准备什么东西带着,毫无头绪,要拿全拿肯定拿不动了。看了看璃月,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等璃月用完金疮药,回来,不免抱怨:“咱们自个儿都顾不过来,你管别人作甚。” 璃月道:“我也没管,看着那几个严重的稍微搭把手。” 嘴硬! 就是心地太善。 “你看,咱们带哪些?” 璃月看了看骡子,怎么就没了,她好心疼银子啊。 道:“每人一床被褥,草席,一双碗筷,你若有余力就背锅,我带些盐巴调味料,别的……”璃月觉得弃了可惜,道:“送人吧。那做好的饼子我们自己拿着吃。余下的……”她其实都舍不得,都是花银子买的。 璃月一个草席,一个被褥开始收拾,叫杨兼用干草搓成绳子。 陆翡过来借刀子道:“刀借我,狼皮丢了可惜,正好给我御寒。” 杨兼扔出刀子,陆翡接过,拉过一只狼就开始开膛破肚。 黑黄的狼毛,看着的确御寒。 璃月看了看被褥,又看了看狼毛,她要赶路,背着血腥的狼毛,背不动的吧。 东边出现鱼肚白,大家都还没休整好,璃月,将三个行囊如衙差那般弄好,很是不容易。 杨兼手都搓红了。 璃月道:“陆翡,多了三床褥子,你要吗?” 陆翡啥行李都无,一路都靠身强力壮挨过来,哪能不要,忙去将地上脏的不能再脏的褥子裹一床走。 璃月道:“碗筷。” 陆翡又去备碗筷,他道:“你们米面都不要了?” 杨兼收了一点值钱的草药,道:“带不下,逃命要紧。” 璃月反正带了面饼,够他们三个人吃了。 第46章 急行赶路 陆翡朗声:“这里行李不要了,你们快过来捡!” 一声行李不要,与陆翡一样一路靠着身体底子挨的,皆过来捡东西,米面丢了浪费,有人背着就走,带着这就是他的了。 陆翡狼皮剥了许久,那新鲜的狼肉丢了更可惜,此刻不管了,死狼丢了也是可惜,那些被狼咬的,心里恨恨,咬他肉怎么也得吃回来,心性坚硬,也不怕多,带着整头狼走,出了山,狼皮,狼肉都是宝贝,便是富人那边各家都带了两头狼,能捡的能带的,几乎都带着。 晨光微熹,照过每个漆黑之地,像是劫后余生的希望。 衙头一声:“赶路!”皆开始背起行囊,大步朝前走。 现在也不用管草药野菜了,逃命要紧。 大家都如衙差那般背着满满的行李,楚珩钰也不例外,他身上背着草席,被褥,还有自己的衣物,里头还有碗筷,不重,但是很突兀,撇去他生来就长得高贵的脸,脖子以下就跟他整个人都不搭。璃月个子小小,被子草席背着都高过她的头顶,腰间带着菜刀,两个葫芦,水囊,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很违和。杨兼身后背着锅和草席,身前挂着被褥,包裹,腰间还有不舍得扔的草药。几乎每个人都满满当当。 说是逃命,到底有好些人受伤,又带了不少东西,并没有多快,最多担心自己的小命比往日稍微走得快一点,看着急罢了。 璃月与杨兼走在楚珩玥左右,楚珩钰步子大,多用手劲,胸前的肌肉一鼓一鼓,没多久汗湿半身。走着走着,他们一行人反而走在了前头。 昨晚没休息好,今日没多少劲,衙头带着走半日,都不叫停歇一下,好些人叫苦连天,那陈家妇人成了众人责怪的对象,便是陈家人都对她没好脸色,那妇人受着众人责怪,不言语,低头牵着孩子走,她觉得自己没错。 到了午休,衙头自己也吃不消,才道:“休整一个时辰。” 杨兼立即驾锅,璃月打水,她们喝的水没了,不烧不行,然后分饼子,先吃东西。 各管各的事,他们三个自成一路。 别人生火烤肉什么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吃完,璃月看了看楚珩钰的手,给他缠好的布,磨得很破了,手上的伤不见好,反而添了新伤,没有药,只能给他重新擦洗,包扎,没磨破的那边给他换一面包着。 楚珩钰淡声:“抓紧时间睡觉,晚上也得赶路急行,不会给你睡多久。” 闻言,璃月卸掉腰间东西,趴在被褥上就闭眼,动作很快,像个很听话的孩子。 看得楚珩钰和杨兼好笑,这人也有有趣可爱的一面。 三人几乎靠在一处闭眼睡觉,璃月在中间侧身趴在被褥上,手垫在脸下。楚珩钰和杨兼仰躺,靠在被褥上。 衙差们也是吃完就躺在一处睡觉,没有提醒别人,陆翡看了看形式,啃过糙米饼子就睡。 富人那边有人提醒,便也抓紧时间睡觉。 那些对狼肉嘴馋的,还在生火,烤肉,他们从小野地里刨食,对于吃和睡觉,自然吃的更能吸引他们。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衙差醒来提醒:“准备,赶路!” 三个人几乎瞬间睁眼,有那么一瞬,三人很像,璃月赶紧把烧热凉了的水,灌起来,收拾好水囊,都挂在腰间。 杨兼收锅,背起来就走。 那些狼肉才烤熟的,灭了火,边走边吃起来。 再次急行走路,衙头几乎是三步并两步,他的责任大,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在他手上,不敢马虎,走几步大喊:“快走,快走!” 实在是有些人拖了后腿,衙头不客气:“走得慢的小心我的鞭子!” 十几个衙差,这次是动真格的,拖后腿就挨鞭子。 好在璃月他们不是走得最慢的,倒是那些富人,落在最后,挨了几次鞭子。 到了日暮,大家以为赶路结束时,衙头大声:“休整一个时辰!” 众人惊! 这怎么吃的消,想到晚上或许有狼的报复,到底不敢吱声。 璃月与杨兼老样子配合,一个铁锅只为了烧水。 吃完,三人抓紧时间闭眼休息。 慢慢的大家才看出要紧来,这次没有中午那次随性,啃过糙米饼就睡。 一个时辰宽一些,日暮只剩丝丝缕缕的余光,衙头一声:“赶路。” 大家都睁开眼睛收拾,一盏茶的修整时间,大家都快速修整好,然后赶路。 越走天越黑,摸黑走路,还是头一遭,好在月色明亮,就着暗光也能赶路。 衙头到底是老经验,若放一般人,这时间不迷路才怪。 直走到二更,好些人都吃不消了,喘着粗气,对着衙头求道:“衙头,休息吧,我们吃不消了。” 衙差们也快吃不消了。 衙头看了看队伍,个个神行疲惫,纠结,看了看楚珩钰,忙到他面前请示:“楚公子,您看,接下来还要不要赶路?” 楚珩钰想一下道:“休息可以,得有要人值夜。” 衙头松一口气,道:“原地休息。” 众人这才敢卸下行李,随地一躺,什么叫疲于奔命,这才是。这次休息,但都不敢像以前那般,东一堆西一堆,楚珩钰休息在哪,都围在他身边,好似他是什么保护神一般,便是衙差也靠着他们。 璃月与杨兼伸腿的地方都被占了,有一瞬的无语,带着楚珩钰起身,到空旷一点的地方,璃月铺草席的功夫,那些人都在挪位置,都不动声色。好在这次动作快,铺好两张草席,周围便挤满了人,她看了看占地,她身量小,刚好够睡,道:“三个人挤挤吧。” 楚珩钰无所谓,璃月把被褥折叠铺着睡,帮楚珩玥和杨兼的都这么铺,她睡两张席子中间,第一个把自己裹成蝉蛹,头都不露睡下。 她是半点男女大防意识都没有,三个人挤着睡,楚珩钰和杨兼还是第一次遭如此,都不多话,躺下就睡。 衙差分配了人手守夜,有前半夜和后半夜,大家各睡一个半时辰,如此衙差就变成了最累的。 鼾声四起,璃月左右被挤着睡得很踏实,一整晚都睡得香熟。 这一晚,没什么意外,就是露重,醒来觉得整个被子都受了潮,被窝也不暖和。 衙头的意思,明天一定要出山,再急行一天,再好好休息。 听闻再急行一天可以解脱,也都没有二话。 有人问:“不过此山就到不了幽州吗?” 衙头道:“绕山要多走十多天的路,那方向是幽州最东,更是寒冷,人迹罕至,而穿过这片山,倒是有几个镇子不错。” “如此还真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早前这里驻军,还算好走,是条走习惯的路,所以从没想过绕道走,以后,得好好考量了。”他也怕了,这次之后,他也不走了,去找别的差事。 再一天的时间,所有人几乎咬牙坚挺,走到出山的那条道的时候,有人喜极而泣,“终于出山了!” 出山的道还有半日,这里时常有人走,就跟进山那时是一样的,有清晰路的样子。 第47章 挑选去处 衙头再来请示楚珩钰,“楚公子,你看这里可歇脚否?”此时已是日暮。 楚珩钰看了看天色,“迟早要出山,修整之后出山最为妥当。” “好好,就听楚公子的。”他嚷声:“修整半个时辰,急行出山~~~”最后几个字很是激荡,像是出山一场胜仗一般。 众人就地休息。 璃月拿出所剩不多的饼子,一人一张,挨到最后再说。 两天六顿饼子,楚珩钰和杨兼都吃的够够的,等出山,以后再也不吃野菜饼子了。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因着是最后的路程,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刚才的喜极而泣似乎就是一个笑话,终点在最后。 有劲儿的小跑,受伤的,瘸腿的,拖家带口的,皆拄着木棍,边大喘,边齁着腰朝前急行。 行到出口处,夜已完全黑下,山下朝外处看去,有人家,有农田,这是真的出山了。 所有人躺倒在地,也不管脏不脏,躺着休息要紧。 楚珩钰拄着拐棍站着,直立出口,眼眸深沉,背影萧索,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衙头感慨,道:“活着到幽州,这次是人最多一次。” 有人道:“要不是楚公子,我等还不知道会不会活着,楚公子于我们有大恩啊。” “对,楚公子一路施善,还能护着我们出山,我们都欠楚公子一个大恩。” 楚珩钰这才转身对着大家,道:“出山是你们自己本事,跟吾没关系,一路也是你们自己挖草药换粮食,更是跟吾没关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废太子是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如履薄冰。 抓蛇的起身朝着那两个衙差过去,多话道:“好歹于你们也有些恩情,二位可得口中留德,手下留情啊。” 两个特殊的衙差,对视一眼,凶恶道:“要你多事!” 讨了没趣,那人重新回去坐着。 休息过后,有人来问璃月借刀:“璃月姑娘,今晚借我们一点油盐,咱们一起吃狼肉。” 璃月把刀和油盐借过,道:“好。” “杨兼,借个锅,咱们大伙把米煮了。” 杨兼把锅借出去。 那些人打水,捡柴火,自己就开始忙活。 璃月乐的轻松,这一路,就没有一个晚上是不忙碌的,竟然还有轮到她等着吃的时候。 楚珩钰找了地方坐,大家都风尘仆仆,很是狼狈,他亦是如此,摸了摸自己的腿,蹙着眉。 杨兼过来帮着楚珩钰按腿,“主子,你的腿……?” 楚珩钰落寞的没说话。 杨兼又是一个心酸。 衙头走过来,坐在楚珩钰身边,道:“楚公子与别人不一样,你可以在幽州随便挑一处好地,你可有想好到幽州哪个地方?” 一路走来,衙头就这时候好说话。 楚珩钰沉默,前路迷茫,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便就没说话。 衙头建议道:“那些富人流放莫不过唐方镇,乾镇,平卢镇,范阳镇,您或可在这些镇子里选一个,唐方镇最近,再走五日便到,乾镇走八日,平卢镇走十日,范阳镇走十五日。” 楚珩钰知道这些地方都有驻军,还是没说话。 衙差这会只觉楚珩钰心情不好,但是他都是肺腑之言,又道:“楚公子得提前想好了,此地虽陌生,但也不至于无法生存。” 楚珩钰知道人家好意,出声:“不是富人都去哪里?” “别的地方听闻不是一般艰苦,楚公子......” 楚珩钰淡淡,“我身无分文,去哪都是去。” “流犯多去仓山镇,那里......都是劳工啊!您去,想要有口吃的,那.....得跟着去做劳工,您这样......”腿不方便,实在……衙头实在有些不忍,眼前人在身为太子期间他不知道,也接触不到高高在上的人,而今,只觉眼前人有勇有谋,心怀大善,落得如此地步实在可惜。 楚珩钰道:“就去仓山附近的镇子吧。” “这?”衙差再要再劝,看楚珩钰眉有郁结,觉得自己真不该多话,继而道:“仓山附近有个蓟县,多有流犯在那做工,可那里并不太平,这些流犯哪个不是犯事到那,实不是个好镇。” 楚珩钰想一下,道:“就那吧,吾也要有口饭吃,若是真活不下去,也去做工。” “唉~~~”衙头狠狠一叹。 一叹朝廷狠心,二叹废太子可怜,三是惋惜。一旦确定去往何处,敲了印,一辈子就没办法变了。 走前,衙头又道:“趁着还有时间,您再好好想想。” 楚珩钰点头,道:“有心了。” “哎。” 衙头走开,璃月看了看楚珩钰,微妙的能察觉到他心情不好。 杨兼也不说话,沉默陪着。 璃月默默上前,给楚珩钰按另一条腿,她想一下道:“进宫以前,我就想做个厨娘,听闻厨娘不论在大户人家还是在酒楼,都能有不少银子,所以我老围着老余头,希望能学些本事,如今不说本事有成,我觉得做个厨娘可以了,其实,咱们可以挑个好地,我可以去做工的。”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知晓她也是好心,道:“吾身份特殊,不论谁接手,必然还有地方上的人看着。吾不去衙头说的地方,是这些地方都有驻军,可做的文章太多,其余,在哪都一样。” 原来人家是有考量的,璃月闭了嘴。 楚珩钰道:“辛苦你二人陪着吾吃苦了。” 杨兼忙道:“主子说的哪里话,奴才的命就是你给的。” 璃月觉得自己也要表态,想一下,道:“别饿着我就成。” 楚珩钰道:“此一路,多谢你们。” 语气里多有感慨,这一路有多艰辛,他心里知道。 第48章 睡不老实 “璃月姑娘,狼肉好了,你来尝尝。” 那边有人围着火堆,对着璃月叫唤。 璃月还没弄过这么大的肉烤着吃的。 边上还有人在剥狼皮,有人在新架火堆,看着要把狼都给烤了。 璃月新鲜便过去瞧瞧,过了两天,狼肉没有第一时间那会儿新鲜,虽然有肉香,但是......璃月看惯了东宫的好肉,看这肉就觉得怪怪的,许是没见过狼肉吧,帮着尝一口,肉腥,味道没进里头,用刀划拉开,刷油,再抹盐,叫再烤一会儿。 慢慢的肉香弥漫开去,环视一圈,火堆照亮夜空,竟然有种丰收后喜悦的错觉。这些人全然忘了,他们在流放路上了吧。 那边米饭好了,面糊糊也好了,说是想吃自己拿碗去打,像是村里的大锅饭,一种大家热闹的错觉。 璃月拿着碗就是弄白米,再去弄点有味道的面糊糊拌着吃,没打算吃狼肉。 杨兼帮着楚珩钰去弄狼腿,楚珩钰闻着味就不想吃。见着璃月白米饭就着面糊糊吃的香,便道:“与璃月一样吧。” 如此杨兼便给楚珩钰弄米饭,然后再来点糊糊汤,这都什么吃法,杨兼都没见过。 楚珩钰看着也无甚胃口,可是饿,便就胡乱吃些。 大家都在吃狼肉,都第一次吃,觉得新鲜,把肉递到璃月面前,喂到她嘴边,她都不吃。 陆翡好奇:“你做什么不吃肉?” 璃月问:“好吃吗?” 陆翡摇头?真不好吃,说不出的怪味 璃月道:“我见别人存肉都是挖掉内脏什么的,你们这带了两天的少吃点吧。” 陆翡:“.......” “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里知道能不能吃,再说你们一路带的辛苦,我瞎说话,你们该说我扫兴了。” 陆翡指了指璃月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去劝人家少吃点。 那些富人尝一点也没吃,因为不好吃,剥了狼皮便罢。 到了很晚大家才陆续睡去。 幕天席地有一点好,就是仰头就能看到漫天星辰,难得的轻松闲适,看着星辰入睡,其实是一种享受。 璃月睡在楚珩钰旁边,他手枕着头,神思飘远。璃月就是单纯的看星辰,她只觉得这样的时候也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以后再遇不到,且享受当下就行。 嘈杂声渐渐变少,杨兼跟陆翡他们说笑好一会儿才回来睡觉,他回来,璃月早已睡去,楚珩钰还睁着眼睛。 杨兼道:“主子,明日我便去镇上雇车,您可还受的住?” 楚珩钰这些日子吃的苦非常人能熬,如今,都这般了,受不受得住都受过来了。淡声:“早些睡吧。” 璃月无意识挪动,挪向楚珩钰,无意识蹭了蹭,似乎察觉安心才停止挪动。 杨兼见状,不免道:“这人睡觉不老实。”说着去把璃月重新拉回她自己铺的草席上,然后再睡觉。 璃月睡的死,半点没醒。 夜开始深下,还有火未灭,不过都三三两两开始睡觉,楚珩钰察觉困意开始闭眼,便又察觉璃月动了动,果然没多久,这人又开始挨着他睡,她靠着东西,才踏实,楚珩钰察觉到了,便又随了她去。 翌日,大家起的晚,多休息了一会儿,太阳便就高高的,那暑意又来了,辰时的日头有些热。 璃月跟着大家收拾行囊,衙差说进下一个镇两个时辰,收拾完就开始赶路。 璃月手上没了吃食,衙差手上的吃的也没了,昨晚的肉被人提醒腐肉,便就没那么香了,吃不完浪费也不稀罕。 继续赶路,楚珩钰自觉最多再坚持两个时辰,他实在走不动了。咬牙坚持两个时辰,衙差与杨兼进了镇。 杨兼先去了趟药铺子,把手中的草药拿着换钱,结果,那掌柜道:“太少多了来换。” 这是杨兼遇到最不好说话的一家,再一路,他们可不管那些人了,谁还挖草药,道:“多不了,之后不挖了。” 如此掌柜收了药只道:“五百文。” 杨兼气:“这怎么也得有二两银子吧。” 掌柜没生气,道:“您一看就知道是外行人,我们生药行做的就是批发的生意,生药在幽州还真就不值钱。” “为什么?幽州草药很多吗?” 掌柜道:“确实不少,种药材的和挖药人都不少,在我这儿还有五百钱,越往东,就越不值钱。” 杨兼懂了,反正幽州不缺生药就是了,拿了半吊钱走人。 身上的银子不多了,还得紧着后头,杨兼一路问,又去买了板车,然后再去买粮油米面,又买了一大包很快能吃的肉包子,如此就废了好多功夫,早已过了一个时辰。 拉车出城,一行人等着杨兼,衙头居然都无二话。 板车到了,璃月帮着收拾,被褥什么垫下面,铺草席,再一床给他靠着,一如出京那般,只不过,此刻到处都透着一个落魄,楚珩钰没比叫花子好多少。 杨兼分过肉包子,赶路,璃月觉得自己不够吃:“哥,我要四个。” 杨兼倒是没有吝啬,看了看璃月,问:“你是不是在长个?” 他长个那时就很能吃。 大家这才看向璃月,两个月下来,璃月好似有那么一点点变化,又好似没什么变化。 璃月边吃,边看了看自己,狐疑道:“有吗?” 她在东宫就很能吃,一直觉得自己胃口好来着。 陆翡道:“长高了点,也长胖了点。” 璃月疑惑,“真的?” 陆翡点头:“胖的不多,正好胖在该胖的位置,不错。” 什么是该胖的位置,璃月没懂陆翡说什么,鼓着嘴,又看了看自己。 杨兼没好气:“你看什么呢!” 陆翡笑笑闭嘴。 楚珩钰也是看了看璃月,注意她的身体变化,侧了眸子。 杨兼道:“这里药不值钱,我看咱们顾好自己便是。” 璃月也不想做饼子了,道:“最后一段路,他们应该不会出乱子了吧。” 楚珩钰发话:“那便罢了,你去与他们说不收了。” 杨兼点头,告诉大家不收野菜和药材,这里药材价贱,实在也是爱莫能助,看到他们有难处,他们也不好再拖累人家,便也无二话。 队伍开始走动,陆翡和杨兼一人拉一边,一人一只手,边走边说话,如今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第49章 世道不好 一路走,一路看幽州的景色,马路边上种了冬麦,绿油油一片,朝气蓬勃。 人户三三两两一处,隔得远,一看就知道一户人家分了好些地。 这么看,幽州还是不错的。 一走几个时辰都是庄稼地,璃月半道买了些蔬菜,豆角,菜豆,冬瓜,几文钱同样很多,那妇人豆角吃不完,还多给了不少,热情的不行,看到流犯也没有看不起的。 璃月买了菜,道了谢,还觉得这地方的民风很是不错呢。 幽州的日头虽热,但不毒辣,一路走还算能接受。 那些流民不想吃糙米饼子,幽州这里最低贱的粮食,不参麸糠,却也是黑窝窝,实在是硌牙,这些流犯成天混在一处,一人出头,一行人跟着,便就朝着那富人发难。 楚珩钰一行人走在后面,前头的人就往那两队富人那凑,渐渐的形成合围之势,把衙差隔绝在外。 陆翡笑道:“别看穷人好欺负,你们说那些有钱人会不会漏出个三瓜两枣出来。” 杨兼看着,道:“也不知道谁牵头。” 陆翡道:“这不好说,那里头个个都是有主意的。”不怕犯事,谁能是善茬。 衙头收了银子照应人,要帮着人,却是被故意拦在了外头,有人对着刘家和陈家的话事人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兼道:“主子你看。这些人说是暴民也不为过。” 楚珩钰看去,果然,分工明确,这些人挨着鞭子就跑,还是皮笑肉不笑,混不吝,滚刀肉,直到那人见着衙差都没办法,妥协,之后这些人连连说着谢,还说是大善人之类。 楚珩钰以前在东宫所接触的人哪里这般样子的,这些人为了活下去,可以被利益驱使,而且,很好驱使,叫他若有所思。 人开始散开,又如往常。 杨兼看着道:“看样子是讨着好处了。” 陆翡道:“应该是,其实他们要求也不高,不过就是能饱腹。” “不过这流放的伙食的确一言难尽。” “哼!朝廷腐败,人不如猪狗,如今这世道,要么反,要么等明君。” “你这话大逆不道。”杨兼沉声道。 陆翡鲜少有这样愤慨的时候,今日与杨兼处出情意才如此。 他道:“我说的事实,天高皇帝远,在京城是一番天地,在京城之外到处土皇帝,你去问问,那些人谁不是仗义之人,或为兄弟,或为亲朋,得罪做官的那些人占多少,如秦伯那样的人,只为了村子里大家的一口吃的,也被判了流放,天理何在。” 杨兼道:“我知道你对朝廷有不满,这些话,你以后莫要再说,是杀头之罪。” 陆翡心有愤怒不能平息,不是杨兼一句话就能闭嘴的,道:“杀头又如何!你主子我瞧就很好,你就不觉得朝廷不公。” “陆翡!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你再胡话就滚!” 刚还穿一条裤子哥俩好的样子,这会儿就吵起来了,杨兼一把推开杨翡,自己拉车。 璃月帮着推,看了看楚珩钰的脸色,果然,眉心蹙着,阴沉沉的。不过她怎么觉得陆翡说的没错,不然她怎么从小知道这世道不好。 陆翡不说了,去前头问要了什么好处。他是真的哪哪都混的开。 到了歇脚处,又是幕天席地,在河道边上。 以往都说幽州苦寒,一路过来,大家看到的可不是苦寒,便就有人说道:“此地也不是别人想象那般不堪嘛?” 衙头道:“多有在此地成家的,你们要有本事,就在此地成个家也不是不可的嘛!” “哈哈哈…”众人笑。 “听闻边关民风彪悍,婆娘比汉子都厉害,可是真?” “哈哈哈~~”说这种话题,气氛尤其轻松没,都忘了路上的不愉快。 衙头道:“每个地方的习俗不一样,这里的女子可不兴三从四德这一套,你们勤劳肯干,回家有口你吃的,但你要不合娘们的意,那就.....嘿嘿。”衙头给个自己体会的神情。 有人道:“俺可不信,女子还能打的过男子。” “也不是每个娘们都凶悍,有些也如江南女子一般的,只不过,那矮个头有些人反而看不上,影响子嗣不是。” “俺不怕影响子嗣,只要有人不嫌弃俺,俺都愿意听她的。” “哈哈哈” “你这老小子,还想在外头成家。” “这有什么不可以。” “等你站稳脚跟再说吧,总不好叫娘们儿养你不是。” “说不定呢,你就遇到了愿意养的彪悍女,日日洗衣做饭去。” “唉,还真是,这儿多有男子洗衣做饭。”衙头跟着附和。 “啊?~”众人惊。 衙头道:“他们管这叫宠媳妇儿。” “qie~~”众人放弃,要洗衣做饭不如不娶了。 璃月在大家说说笑笑间,炒了三个菜,调料只有盐,吃惯了野菜饼子,再吃这没有半点手艺的菜,也觉得还行。 只不过,楚珩钰不知为何,胃口不佳,浅浅吃了点就没吃了。 杨兼道:“璃月,明日做点主子爱吃的。” 璃月皱眉,很是为难道:“我也想做别的,可要什么没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你,你真是没有做婢女的觉悟。” “什么样的觉悟,我这一路还做的不够好,还是不够多。”这话她不爱听,生气了。 杨兼语塞。 楚珩钰道:“好了,吾再吃些便是。” 璃月瞥眼杨兼:“应是你的不是,你该表演一个耍花枪,主子许久没瞧那了。” 杨兼:“.....”小丫头,这是气他说的话了。“好了,刚才哥说错话。” 这还差不多,璃月继续埋头吃饭。 杨兼看着璃月,总觉得这婢女的心还没向着主子,主子面前还敢有小脾气。 楚珩钰好笑,觉得杨兼服软太快,以后指不定哥哥被妹妹拿捏。 吃完之后,璃月收拾碗筷去河道边,刚好不小心落了筷子,有人帮她捡起来,转身,看着捡起筷子的人,道一声:“多谢。” 刘明善将筷子放于她的碗筷之上,道:“我也去河边,一起。”继而负手走在了前头。 如此风尘仆仆,还讲究仪态,这便是读书人的奇怪之处。 璃月便就跟着一道了,一个河道,石阶之上最多蹲两个人,两人一人一边便就蹲满了,刘善明洗了洗手,寻了话头,道:“璃月姑娘倒是少见的心性坚硬之人。” 璃月不知道这人接近她的来意,道:“刘公子有话直说。” 一般人会回:公子这话怎么说?而眼前人叫他有话直说,倒是叫他不好拐弯抹角了。直言:“家兄说你是难得的好姑娘,叫我与你亲近,我实也是木讷之人,知晓你是好姑娘,却不知一路如何亲近,想来,一路璃月姑娘也看出来了。” “......”她一路都没看他,怎么看出来,直接道:“刘公子不必为难自己,人家说好,又不是你自己觉得好是不是?”说着碗筷都洗差不多了。 刘明善觉得这话有理,却也能知晓,这丫鬟没有那种心思,打算回去与长兄说理去,起身拱手:“姑娘说的是,在下受教。” 然后走了。 璃月觉得,要是一辈子与这样的人生活在一处,她是不愿意的,一身的规矩。 第50章 幽州民风 隔天,继续赶路,中午,到了一处没有城楼的集市,这集市不大,东西不少,因着大家拿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多是豆角,茄子,萝卜,白菜,都是贱卖价,一文钱可以有好几斤,昨天璃月还以为赚了,还以为是人家热情好客,没想到人家是真吃不完,这菜贱卖成这样,那幽州这地得多富有。 他们锁链声声的看热闹,人家也看他们的热闹。 今日刘大善人请吃素包,大家才绕道进了集市。 到了一处包子铺,问了包子怎么卖,他们人多,素包不够,有人便去面摊子问多少钱一碗,三文钱一碗,和每人两个素包子价格差不离,一行人又围着大善人讨吃面,本来五个馒头一两银子,今日进镇子,还可以吃面,大家一起吃也花不了一两,反而省钱,便又应下。 一个面摊子,看到这么多人赶紧叫媳妇儿来帮忙。 刘善人付了钱,去下馆子,陈家人也去下馆子。 楚珩钰不在施善之列,几人拉着又去了别处,不大的地方,东走到西,两盏茶,只有一家下馆子,别的有饺子摊子。 璃月想吃饺子,便就在此摊子落了脚。 楚珩钰下了板车,松快松快,店家问:“饺子来几斤?” 几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问几斤的,璃月看了看三个人,便道:“一斤?” 那老伯说着方言:“你三个人一斤哪够,来三斤的,吃不完算我的。”说着就去下锅去了。 璃月:“......”这儿做生意的咋与京城不一样。问:“算他的什么意思?吃不完可以不给钱吗?” 杨兼道:“大不了多吃一点。” 楚珩钰看了看路边的小摊子,若是以往,绝迹不会来这样的地方,看了看自己,比他们的桌子并不干净多少,便就罢了。 三斤饺子等了没多久,端上桌的时候满满的三大盘,璃月瞪大眼睛,她问:“这儿的人都这样吃吗?” 老伯道:“可不是,俺们都做饺子过冬,家家户户每天每顿都得吃上一大盘,瞧你个头小小,定是没吃够,你在俺们这旮瘩养上两年,保准个头都跟俺们一样高,一样壮。”说着上了醋,道:“吃,大口吃才香的。” 璃月夹一个饺子,沾醋,放嘴里,里头是猪肉豆角馅儿的,吃着香。再吃一个是猪肉茄子馅儿的,吃着也挺好,再吃一个是酒菜猪肉馅儿的,也是香,再是白菜猪肉,许是她饿了,感觉是哪个都香,不知不觉竟然是一盘都吃完了。再一抬头,楚珩钰,杨兼都吃完了。不免惊讶,“看着多,竟也吃完了。” 吃完,老伯又上了汤,是煮饺子的白汤,放了盐,撒了葱花的,璃月端起来小口小口喝着,赞道:“饺子真好吃。” 老伯笑:“就说你们吃的完,好吃常来。” “好。”璃月爽快应道。 杨兼吃得舒服,给了钱,一行人才出去跟衙头汇合。 那些人还在排队吃面,几人便就不着急再逛逛,璃月看了看买粗布的摊子,问:“粗布怎么卖?” 那大姐热情,道:“你问哪个色?白色一匹一两二钱,黑色一两五钱,花色有的二两一匹的。” 璃月看了看他们三个,衣衫都有破洞,虽没有补丁,但也不好看,可她不会针线,摇了摇头道:“我只问问,多谢。” “唉,你说我这布哪没有你满意的,你说,我给你挑个满意的。”说着就拉上璃月的手亲热的紧。 璃月忙道:“我没有不满意,大姐的布都很好。” “你看你衣裳都破洞了,来个花色的,给自己做两身,过年也好穿是不是?” 璃月忙摆手:“我不会做衣裳,我就问问。” “不会做那更要学学做衣裳了,问了就是你缺衣裳,来,挑一个。” 璃月眉心狠皱,挣了挣自己的手,这大姐身量高,力气也大,生气道:“大姐,你这样不对,我就是问问的。” “哎呀,你看看嘛,我这还没开张,你给开个张我给你算便宜点。” 璃月真是服了,道:“大姐,我跟你没交情,你没开张跟我没关系。” 这是做不成生意了,这大姐泼辣惯了,力气也大,将璃月狠狠一推,“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璃月猝不及防,摔进身后等着的板车里,正中楚珩钰的怀里。 杨兼气,帮着璃月上前理论:“你这人,怎么如此做营生!问都不能问不成!” 那妇人见有人要干架,忙唤:“老庆,你过来,有人要欺负你媳妇儿诶!” 不远处卖菜的中年男子,听闻自己媳妇人要被欺负,拿了扁担就冲来。“谁,谁要欺负俺媳妇儿!” “就他们!问了不买,不买就算了,还要来欺负人!” 还有这么颠倒是非的,杨兼也是服了,捏了捏拳上前,拳头咯咯作响,眼眸阴狠:“怎么,想干架!” 那拿了扁担的男子,挺着胸膛,扁担一跺,做足了气势:“来呀,谁怕你!” 像一只做足气势的斗鸡,还是公鸡。 杨兼顿时觉得没必要,去推板车。 璃月已起身,摸了摸后脑勺,她刚才,感觉自己磕到一堵墙,转身才看到这是太子的胸肌,这也太硬实了吧。 三人走人,那男子就被妇人揪住耳朵,在那嗷嗷叫,就听那妇人道:“你就不能有点用,给人点教训我这布不就卖出去了么!废物!” 这民风,璃月转头看着就疼,她知道揪耳朵很疼的,是因为小时候时常被奶奶揪耳朵,看一眼楚珩钰,挨板子都没见他喊疼,揪耳朵倒是会痛出声,可见这揪耳朵是男人的命门。 第51章 走了一半 大家吃饭,继续赶路,下一个请客的就是陈家人,陈家主聪明,老早备了素包,还准备了自己余下几天的吃食,故而晚上大家都有素包吃,每人两个,楚珩钰他们都有,璃月都不用做晚饭了,两个素包将就也不是不行,烧了水就歇下。 之后,走走停停,再行路三天,便就到了唐方镇,衙头要带着流犯去交差,几队人马便就在去往唐方镇的分叉路上分开。 此一路,算是共过患难,分开的时候,那刘家主走到楚珩钰面前一躬身,“楚公子,后会有期了。” 楚珩钰淡淡点头。 继而此人对着杨兼道:“杨总管,以前我们见过,不知你可还记得?” 杨兼记得,故作不记得,道:“哦,我们何时见过?” “不记得便罢,此后幽州生活不易,不知杨总管是否心里有数?” “自然。” “杨总管既知晓,你们一路没有半点盘缠,也是急需用银子的时候,这儿有一百两银子,换那婢女璃月,你看.....?” 楚珩钰蹙眉看向姓刘的,这人究竟是何意图? 璃月亦是看向那姓刘的,她值一百两?有这银子,十个璃月都有了吧,她竟不知自己这么值钱! 便是杨兼都疑惑起来,一百两换璃月,莫不是璃月真有旺夫之名?可这姓刘的拖家带口,要买璃月总不是做夫人,难不成还要璃月做妾? 杨兼皮笑肉不笑道:“刘大人知道璃月是我妹妹,我杨某的妹妹岂止是银子好买卖的。” 刘家主讪笑:“那便当我没说。” “刘大人好走不送。” 买卖不成姓刘的便就罢了,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板车上,对着璃月道:“这银子算做交情,往后可得记得刘某人。”说完就走了。 璃月莫名,淡漠的眼神里带着不解和疑惑,她跟这刘家主可是半句话都没说过,要说有就是一起打水的时候过一次照面,他盯着她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那时候都是不熟的人,见过她就忘了,今儿想起来,就那次对过眼神儿,别的时候,真是半点都想不起来她有什么值得这人费这一锭银子的。 刘明善跟着对着楚珩钰拱手,对着璃月道:“璃月姑娘,再见。” 璃月淡淡点头,继而刘大姐对着璃月道:“我走了。” 璃月依然不冷不热点头,态度倒是与楚珩钰有些像。 继而是陈家人学着刘家人来道别,那小孩陈亮对着璃月倒是嘴巴甜,摆手道:“璃月姐姐再见。” 璃月只给这孩子两分薄面,脆声:“再见。” 一队人跟着衙头走了,队伍一下就少了一半人数,其余人原地等候。 杨兼拿过那一锭银子,掂了掂足有十两。对着璃月问:“你以前仗着宫里名头行过事?” 璃月摇头:“我没在主子跟前待过,派事儿也派不到我头上。” “那就奇怪了,说亲不成,来买卖,买卖不成,给银子,你有什么比主子还叫人想巴结的。” 璃月哪里知道,难不成真是因着她旺夫? 杨兼对着楚珩钰道:“主子,他会不会真冲着璃月的面相而来?”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相术他不懂,淡声:“谁知道,怕不是长得像故人。” 杨兼觉得有理,猜道:“会不会像他老母,以前没照应着人,亏着心。” 璃月哪里听不来这话,忙追着杨兼,要揍人,气道:“你二人无不无聊!有病吧!” 楚珩钰轻笑出声,杨兼却是大笑,围着板车躲开璃月,“玩笑而已。” “你才像他老母,你全家都像他老母!” “他又没来孝敬我,像不着!” 璃月再次追过去,骂道:“你祖宗十八代都像他老爹!” “我倒是乐意有那孙子。” “……” 两人追追闹闹,竟是叫楚珩钰眉眼舒朗,眼有笑意许久。 璃月这不能吃亏的性子,真是…… 不过,相术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楚珩钰想着,改天叫个高人来看看璃月的面相,或许能知晓答案。 等了一个半时辰,衙头回来了,手中带着吃食,大家分一点,继续赶路。 接下来朝东走,日程大概十日,而楚珩钰与这些流犯要去的地方差不多远。 衙头跟在楚珩钰身边问:“楚公子可想好了?” 楚珩钰沉默半晌,点头,并无话。 衙头叹气,继续赶路。 途中路过,幽州城,是整个幽州的中心,其城楼不比京都却也比各个重镇好些,上头守城军五步一卫,还有将领坐镇城楼,看着霸气森严,这不知重点,重点是有马队,直接打马进城,整个队伍至少上百匹马,在马上的不是骑兵,而是普通人,其中不乏女子,队伍中间,几个成年男子几乎围着中间一袭长发飘逸,烈烈红衣的女子,此女子容貌蝶丽,倾城脱俗,后头还有好些侍女,眨眼功夫这些人进了城,毫无阻拦,就像幽州城是自家的家门一样。 一行队伍等这些人进城后,才开始赶路,只不过这满天的粉尘糊眼,都用袖子捂着赶路。 楚珩钰皱着眉头,亦是掩着口鼻,让杨兼找衙头来说话。 没多久衙头在楚珩钰身侧,楚珩钰问:“幽州城如何?” 衙头看了看幽州城,问:“楚公子可是想要进幽州城?” 楚珩钰没否认,衙头便道:“幽州城也很好,楚公子若要进,我便去幽州城问问收不收流犯。” “以往没收过?” “这我不知道,自我带队,就没有进幽州城的,未与地方官接触过。” 楚珩钰淡淡:“那便罢了,我知幽州城有驻军,可不知百姓也可骑马如此大阵仗出行,刚才那队人马你可识得?” “这我也不知,我观那女子许是将军之女,又或是哪个卖马商贩家的千金,普通百姓自然不会如此大阵仗。” “卖马商贩?” “哦,楚公子有所不知,幽州出好马,养马的不在少数,有两家光养战马,别的地方战马不让买卖,幽州百姓却是都可骑马,买卖也是平常之事,似刚才那阵仗虽少见,但不稀奇。” “哦?” 楚珩钰若有所思,继而对着衙头道:“继续赶路吧。” “楚公子若要去幽州城,我可以去走一趟。” “不必,我不是一般人,谁收我都是麻烦,便去小地方吧。” “诶。” 队伍继续走动。 楚珩钰眼眸微沉,一只脚蜷起,手臂搭在上头,手虚虚握拳,大拇指捻动,整个人开始发定。 璃月推着板车,看着楚珩钰发定,想着刚才楚珩钰问的话,刚才那队伍的确有点嚣张,那女子几乎集万千宠爱,有好几个人围着她,人也长得极美,她都只看那女子了。刚才衙头的意思是将军之女,或者哪个马商的千金,若是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纳入东宫不在话下,而今,啧啧...... 她不了解楚珩钰,但他是花心老皇帝的儿子,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反正那德行总是差不离的。 楚珩钰脑子发散,想着他脑子里所认为的幽州城和所见的幽州城,所见已有许多不妥之处,若放平常,叫他看到这些,定要叫人好好查一查幽州城,包括守城军和地方将领,如今,只能以后再说。专注时想的有点多,自然不知道璃月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 第52章 到达蓟县 杨兼与陆翡相互不说话好几日,最后的几天没人施舍,伙食差陆翡便就又来了,这人说他势力偶尔还挺仗义,你说他仗义,却又冲着吃食而来,此刻对着杨兼好声道:“那天的话当我没说。” 杨兼没好气,“滚蛋。” 陆翡嬉皮笑脸,推走杨兼,主动承包拉车的活儿:“我来,今日一整日都我来。” 杨兼冷哼,随了他去。 没多久,两人便又在一处说话,主动说话的都是陆翡,他这人,在哪都混的开的样子。 璃月看着这两人关系,怎么都觉得稍稍有那么点别扭,不过他二人拉着,她乐得轻松。 越朝东,越荒凉怎么回事,荒芜到人迹罕至,鸟都不见几只想,还越走越凉,加两件粗衣才能堪堪适应,不知不觉就莫名从夏转入深秋的感觉。途中便是遇到的人都是骑马急行,根本见不着一个单独走的人。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镇,还算大,可不是他们流放之地,衙头特意让楚珩钰进去看看,衙头好言道:“平卢镇,有一队驻军,不至于生乱,你看此镇,城墙街道该有的工事一样不缺,安居无恙,且样样都可采买,布匹,棉花都不缺,还有卖柴卖炭的,过冬无虞。” 楚珩钰点头,对着衙头道:“多谢。”继而再对杨兼道:“你二人都去买双鞋,继续赶路。” 杨兼应声,便去买鞋,璃月看了看自己的绣花鞋,走了几个月,脚趾头都露在鞋子外头,鞋底子都磨光了,这还是宫里的好鞋,若是寻常布鞋,几双都不够折腾的。 见楚珩钰没说留,衙头又是重重的一叹,去采买东西了。 璃月拉板车,这段时间不光力气见长,腿劲儿也见长,她看了看地方吃食,摊子最多的就是饺子,也有面食,还有些熏肉,吃食简单,不似京都,吃的多种多样,最香的还是那油炸的不知什么东西。 楚珩钰见璃月似是嘴馋,从被褥底下拿出一串钱,道:“给,去买吃的吧。” 璃月眼睛亮了亮,眉眼弯弯,放下板车,便接过道:“主子想吃什么?” 楚珩钰没什么想吃的,道:“随你。” “哦,那我随便买了。”说着蹦蹦跳的走了,真似个孩子。 一个油炸的小摊子,炸的喷香扑鼻,璃月见人家炸好之后似是浇粘稠的蜂蜜,没吃过,咽了咽口水,问:“怎么卖?” “您要十文还是二十文的?”摊主热情问。 “这叫什么?” “锅包肉。” “哦,那要十文尝尝。” “好嘞~” 薄薄的肉片裹着鸡蛋面粉打成的鸡蛋面糊,然后油里一炸,香味一下就飘散开来,老板动作快,三两下,十文钱的肉就下了锅,璃月数了数,十来片,相当于一文一片肉。 “卖熏肉嘞~~炒菜蒸饭香迷糊的熏肉的嘞~” 璃月好久没吃肉,想着蒸饭就可吃,不用炒菜也是省力,多余的钱都要了熏肉。 买好了熏肉,杨兼已经等候在楚珩钰身边。 璃月把签子一人发一个,道:“主子四片,我二人一人三片。” 杨兼问:“这什么?” “锅包肉,没吃过,尝尝。”说着她用签子先叉一个塞嘴里。 因着裹了蜂蜜,璃月第一次这样吃,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她把眼睛睁得溜圆,嘴巴鼓鼓,“嗯~好吃~快吃。” 这模样,不吃都对不起她的表情。 楚珩钰和杨兼一人叉一片塞嘴里,味道比之宫里差多了,眼下倒真吃出几分好吃来。 一人三片,还多一片,楚珩钰对着璃月道:“你吃完吧。” 璃月愣:“为何?”她印象里没有几个人会把好吃的让给她,故而本能问出口。 “喜欢吃就给你了,哪那么多话。” “哦。”璃月不客气把最后一片吃完。 杨兼递过布鞋道:“鞋子你看看合不合脚,要是不合脚,去换了。” 黑面布鞋,百姓最多见的鞋子,璃月拿着鞋底子比了比自己的脚,稍微大了一点,不过大一点舒服,道:“还行。” “还行就换上,继续赶路。” “哦。” 两人换上新鞋,朝着城门口走去,没多久,衙头跟上,见着楚珩钰不会再多言。 再行至两日,那种荒凉感尤甚。 似是草木都不繁盛,到了衙差说的蓟县时,说是县城,的确连基本的守城工事都没有,只有一个集中住人的农不农,城不城的地方,人户挨着近,却也不近,有养羊的,养鸡的,养马的,反正说不上来是村还是城。不过好歹一眼望去,也算有上百户人户。 他们一行人来时,大家都见怪不怪的做自己的事。 衙头带着人去找破烂到不堪的县衙,最是显眼的就是门口已破洞的大鼓,有这大鼓点缀,更衬得县衙破败。 第53章 还未教化 县衙连个衙役都没有,衙头推开破败的门,“吱嘎”一声,半扇门摇晃了两下,开了一半,“啪”上头的门筏断了,破门倾斜,“啪”一声,猝不及防坚持不住落地,摔出巨大的声响,如此惊动衙门也是静悄悄的。 璃月好奇极了,世上怎有如此的县衙,便就跟着衙头探身进去,正堂哪里有人。整个衙门空旷的只有一张涂了黑漆的桌子,和椅子,便是这桌椅腿都被老鼠啃过,坑坑洼洼,露出木头本来面貌,顶上挂着的公正廉明也是落了一边,要掉不掉,边角屋顶还有蛛网结着。 “周老~~”衙头叫唤,想着周老耳朵不好使,便就朝着后门而,应是去找人。 璃月看了一圈,摸了摸桌上的灰尘,诧异,这也能叫县衙吗? 没多久,走出一个老人家,满头白发,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眼睛昏黄,不甚清明的样子,走路都得靠衙头扶着,走是能走,就是迈着小而快的小碎步,这便是一只脚跨进棺材的模样。 “哼!我来瞧瞧景肃这小子被废了是个什么模样?”衙头心一惊,这周老竟敢直乎皇上名讳,忙陈清:“不是皇上,这是文书,您看看,看过之后,庶民楚珩钰就在此地了。” 叫周老的颤颤巍巍,抖抖嗖嗖拿过文书,一张薄纸,要打开看都困难,抖了半天衙头看不下去,又拿过打开放到周老的手上。 周老打开,将纸拿的远远的,眉心深皱,眼眸眯起,还是看不清楚字,道:“叫我儿来再看,我这老眼睛,不中用了。哦,他去做工了,得天黑回来。” 衙头为难:“这,这怎么行,我还得去别的地方交差。” “那你回头再来。” 衙头头疼,道:“您敲个章便罢,人就归你了。” “我就是没章,一应事务都是我儿在管,要不你把人带走。” 衙头顿时为难,叹,“也罢,我入夜再来,先去别的地方交差。” 如此,衙头便把人放在了衙门,带着别的流犯走了。 陆翡对着杨兼道:“我们就差半天的路,以后有机会再见。” 杨兼没好气,“谁要再见你这祸头子!” “嘿嘿~我无聊就来找你。”说着陆翡嬉皮笑脸走了。 衙头走了,老头儿跌跌冲冲的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外头看了看,剩下三个人,一个在板车上,还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小女娃。 老头儿看了看杨兼,疑惑:“你也不像太子,你是何人?” 杨兼皱眉,这老头儿神志不清,便听楚珩钰开口,“景肃乃吾父皇。” 老头儿看向楚珩钰打量,这模样与那奸邪太子有几分像,继而动作很快的去到一边,然后拿出一把扫把,边拄着边走出门口,来到板车边上,提起扫把就朝着楚珩钰脑袋上抡,楚珩钰忙护着头,杨兼和璃月都猝不及防,还以为这老头拿扫把是当拐棍使,结果,楚珩钰被挨了两下。 杨兼忙拽走扫把,老头站立不稳,璃月心颤,忙去扶着人,“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 老头儿喘了两口粗气道:“那阴险小人能养出什么好鸟,该打!” 楚珩钰皱眉,他对眼前人半点印象都无,问:“你是何人?” 老头儿道:“我乃周承瑞,祖上三代上至宰府,为国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参你行为不端怎么了,你表里不一本就不端,还说不得了,竟然栽赃陷害我周家,我贬官到此我认,可我家妻儿老小有什么错,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说着又要上手打人,璃月忙拦着:“老伯伯,你认错人了,这里哪有什么太子,我们是流犯而来的庶民,庶民!你看看!我们破落的就差讨饭,要是太子哪里是这般模样。你仔细看看!” 老头儿顿时疑惑,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然后犹豫,脑子不甚清明的样子,“我认错人了?你们犯了什么事啊?” 璃月指着楚珩钰道:“你看看他,得罪了贵人,被打断了腿,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你给安排一个住处可行?” 楚珩钰:“......” “嗯?流犯还要住处?想的美!自去寻一块空地自己造窝去。”说着老头儿拿过杨兼手上的扫把,拄着朝衙门里头走,看到摔在地上的门板,转头气道:“谁干的!” 璃月忙道:“刚走的那个衙差。” “哼!一会儿他来,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便跨进了屋,朝着衙门后头走。 璃月松一口气,这老头儿脾气真大。 楚珩钰眉头深皱,他对这号人物完全没印象,周家也从未听闻。 这就把他们三个扔一边不管了,另有两个看管的衙差。 大家傻愣愣的不知道做什么。 到天黑还有半日的样子,璃月想了想,道:“要不......我到处走走,看看?”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道:“你以后说话能不能顾及吾的几分颜面!” 说他被贵人打断了腿,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璃月讪讪:“那老头脑子有病,你可别跟他一般计较。” “你!”他计较脑子也有病不成。 璃月忙走开,到处看看去。 见着人走,楚珩钰道:“杨兼,这婢子心里有几分把吾当主子看?” 杨兼也说不上来,璃月做事全凭心情,心情好就伺候你,心情不好,大家别想吃好,怎么说呢,就是没有一个做奴的本分,说白了就是还未奴化,规矩没学透,要不是一路相互帮衬处出情分,杨兼也不会帮璃月说话,斟酌之后开口:“许是年纪还小,还未教化。” 年纪小?不都十六了么? 第54章 家家户户 蓟县因着离仓山不远,这里几乎就是流犯聚集地,因着人迹罕至,又发现了铁矿,这才发了文书去京城,之后的流犯没有关系,没有门道的几乎都在此地。 经年累月,来的人不少,落户安家的更不在少数,发展至今,这县城人口已不少于任何一个县城。 璃月边走边看,这里的房子多是土坯,黄土混合着干草,屋顶倒是用的黑瓦,每家每户都有个围栏,有些为了好看装点了竹篱笆,双门板,左边厨房和饭厅,堂屋和卧室正对南边,右边牲口棚和柴房,地方不小。一路走一路看,不免诧异,家家户户几乎差不多大,而且牲口棚都没有空着的,在她印象里的村子,比如有个两头羊或者两头猪的,都算殷实人家了,更遑论还有鸡,马,有些人家牲口鹏很大。 家家户户房子造的差不多,牲口棚都没有空着的,便是有空着的,也是难得一两户。 这是穷乡僻壤之地? “汪,汪,汪~~~”璃月绕开大马路转去了小巷子,便有狗开始叫,一只叫,家家户户的都开始叫,之后便有人开始对外瞧是什么人。 璃月穿的破烂,又风尘仆仆,面色黄的发黑,这会儿要是手里放个碗,别人都会以为她是乞丐。 一个看上去凶恶的男子,大概四十上下,对着璃月防备,语气沉沉,“谁!来做什么的?”在本地人看来,璃月像是探路的,因着陌生。 璃月忙道:“我新来此地,就来看看!了。” 一个人朝外看,另外闲着在家的也出来看看什么人,见着一个姑娘家,一个大姐问:“你从哪来?” “哦,衙门那边叫我们自己找地盖房子,我们新来,哪里知道怎么盖房子,我想,有没有空房子,破一点没关系的。” 凶一点的男子问:“你是流犯?” 璃月觉得叫她流犯心里不爽,道:“我哥哥是流犯,我跟着过来。” “哦,是个有情意的妹妹,那你哥哥怎么不去仓山找活计?” 璃月犹豫,想着楚珩钰不在,便道:“他.....被打断了腿。” “哎呦,你们这可怎么活?带钱出来没有?”这是那妇人脱口而出的话。 璃月只得委屈道:“有的,就是造房子肯定不够的,我就来到处找找看。” “哎呦喂。”听着就觉得以后的日子难过着呢。大姐对着邻居道:“东片张家倒是两年没回来了,生意做到外头,估计把家安在平卢县了。” 那人道:“人家的房子,咱也做不了主,管不了这事。” “说的也是。”妇人对着璃月道:“你到别处寻去,实在寻不到,就寻片地盖个小一点的,足够你们住就成,以后有银子再慢慢造。” 璃月笑着点头,对着妇人道:“多谢大姐,我再找找看。” 璃月心里有了数,东片有户人家在外安了家,不一定回来,临时找个住处应该可以。 有人常住和没人常住到底有点区别,那没人的不养牲畜,不养狗,瓦片坏了没有修整,就像这样,就是没人住的,越往东,还真看到一户人家,然后再绕到正街,看了看对户的人家,确定位置,然后又在里头绕,狗叫引来很多人看,璃月没理会,继续找破房子,这走走停停,很是惊讶,着哪里是上百户,怕是好几百户,后面绵延不知几排,又寻到一户整个房子塌了一半的破落户,里头没人,围墙也塌了,走进去看了看,到处有小虫子,还有很大的霉味,只不过这结构叫人看不懂,没见着床,倒是有个半人高的黄土台上面有破败的草席,看着应该是睡觉的。别的转一圈没有什么值得看的,灶都塌了。 到底寻摸一个多时辰,她再出来,人在哪都不知道找人问了县衙,这才知道自己差点走反。 不知道为何,她竟然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至少,街头没有乞丐,不在家的都出去劳作去了。 马蹄声不断,陆陆续续有人回家的样子,有男有女,或老或少,有的骑驴,有的骑骡,更多的骑马! 璃月惊呆了! 这是装穷的县城吧! 走到县衙,楚珩钰躺在板车上睡着了,杨兼百无聊赖,见着璃月回来,没好气:“怎么去这么久?” 璃月道:“哥,你来,我发现一个了不得的事?” 一句话话,楚珩钰睁开眼,看向璃月,什么事叫了不得。 杨兼问:“什么了不得的事?” 璃月拉着杨兼去最近的一户人家,道:“你瞧,这户有两头猪!” 楚珩钰翻个白眼,继续睡。 杨兼皱眉看着璃月:“这就是你说的了不得的大事?” 璃月点头:“家家户户都有畜棚,里头都养了家禽的,每户都是殷实人家呢!” “嗯?”这叫杨兼没法说。 楚珩钰再次睁开眼,听璃月继续说。 “这县城初初进来看着不怎么样,其实在装穷,这哪一户放到我原来的村子都叫殷实的。” “嗯?”杨兼正色起来,“果真?” “真的呀,你去看了就知道,还有你看,这里没有乞丐。” 哪个县城没有乞丐,反正她去过的县城基本都不少。 楚珩钰和杨兼看了看这县城,之前没什么动静,现在许是陆陆续续归家,这才发现璃月说的不一样在何处。 第55章 璃月套话 有人朝着县衙而来,似是四匹战马,两男两女,男子老沉,四十多岁,妇人看着也有四十上下,是个半老徐娘,下马的时候一派飒爽,两个年轻人男子二十几,女子看着十几岁,陆续勒停马下马,皆是朝着他们看来。 先是看了看板车上的人,再看看杨兼璃月,再是两个带刀衙差,这两个衙差不似普通人,像是带刀侍卫。 四十岁身量偏高的,眉宇开阔,气宇轩昂,目光炯炯,嘴上的胡子衬出几分威严,开口:“你们是做什么的?”语气沉沉,亦有几分威严。 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包括板车上躺着的楚珩钰,倒是衙差开口:“我等流放而来。” “你二人也是?” 两个衙差纠结,对视一眼,继而点头。 “哼!稀奇,衙役也流放?” 妇人开口,“夫君,我去做饭。” “娘我跟你去。”年轻的女子牵过缰绳。 两女子牵着四匹马,绕过县衙拐弯便就不见了,留下两个男子,看面容就知道,是父子。 年长的道:“公文拿来?” 他们三个还是不说话,好一会儿,还是衙差说话,“衙头先送别的流犯,晚上再来。” “那便有公文再说。”说着男子开始进衙门,看了看破落的门,又看了看外头几个闲着的人,对着自己儿子道:“看着他们把门修了。” “是,爹。” 年轻的男子眉宇同样开阔,面容俊朗,风骨峭拔,头发半披散,两边有两撮麻花鞭子,额间绑着彩条防风绑带,腰间别着马鞭,一身白色骑马装衬得皮肤白也干练,脚下穿着马靴,整体衣着符合塞外民风。 周琪瑞双手环胸,扫过几人,语气带着少年独有的英气,质问:“门是谁弄坏的?” 璃月摇头,杨兼亦是道:“不是我。” 那两衙差道:“也不是我们。” 周琪瑞哼道:“难怪是流犯,半点担当都没有,不是你们也跟你们有关,要是不修了,不给你们办公!”随后拿出鞭子,对着躺在板车上的楚珩钰,道:“是不是你!” 楚珩钰眯眼,此人竟对他如此无礼,杨兼挡在楚珩钰面前,眉眼犀利,璃月想一下,忙道:“我来,我来。” 说着便去衙门里扶那扇门,一块旧木板,因着是衙门的门还有几分重,但于长了力气的璃月又不是那么重。 随后几人就见璃月先是搬左边,搬不动,然后又放下,又去搬右边,起了一半没起来,又放下,四个角都叫她抬了又放,没有章法。 如此模样是个男人都看不下去,周琪瑞摇头,收起鞭子,对着其余四个男人嗤之以鼻,然后去帮璃月的忙,打算自己修。 没力气还逞强,一看心地就好。周琪瑞对璃月有好感。帮着扶起门板,看了看璃月,瘦弱的紧,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璃月。”声音脆脆的,挺好听。 “你也是流犯?” “不是,我跟着哥哥而来。” “我听说流放路上很是清苦,可是如此?” 璃月点头:“你看我现在模样就知道,能活着很不容易。” “难怪,说起贬官路上,爷爷就摆手,半点不想说。” 这话璃月接不上。 “这些人里,就你看着顺眼。” 说着去角落寻工具,没一会儿找来柴刀,又不知去哪里找出木条,然后再那削木条,削出一个三角的尖角,璃月干看着,然后就见他说:“一会儿我把门架上去,你搭把手扶好。” “哦,好。” 周琪瑞先把门架上去,力气不小,璃月忙帮着抵着,不叫掉下来,然后就见人拿着柴刀对着木条敲敲打打,不一会儿门就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这门啊,不能动,一动就掉,就看下一个倒霉的是谁了。”说着就去把柴刀放好。 随后这人把另一扇好的门也要合上,璃月忙走出这衙门。 门关好,一如来时,看着就是破败的模样。 周琪瑞对着璃月问:“你哥哥犯了什么事?” 璃月道:“哥哥的主子犯事。”璃月想编,但想着这人指不定看公文,瞒不住,便就如此说。 “啊?你哥哥是谁?” 璃月随手指了指杨兼。 杨兼:“......”他主子不是她主子? 周琪瑞对着璃月道:“那你是无故被牵连的啊!” 璃月点头,“我就哥哥一个亲人,他在哪我在哪。” “那你主子犯了什么事?” “他自请流放,应是没有犯事的。” “嗯?还有这样的事?” “嗯,小郎君,你可知这里可有临时给我们住的地方?” 小郎君是周琪瑞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很是不好意思,他也不常与女子说话,脆脆的小郎君叫他耳根泛红,面有别人看不清楚的羞赧,想了想道:“倒是有一户人家走了,房子挺好,空是空了出来,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你们要住,待我与父亲说了,带你们过去。” “真的啊!谢谢小郎君。” 第56章 周家郎君 她眼眸很亮,落日余晖照着她笑脸,挺好看,周琪瑞弯了唇,“不客气。” “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琪瑞。” “名字真好听。” 她声音很好听,夸人的时候看着人,眼眸真亮,很是真诚,倒是叫周琪瑞面红了红。就见他道:“你的名字也不差,璃光熠熠映星天,月撒清辉照梦眠。” 璃月眨巴眼睛,她听不懂,但听着就很好,面露崇拜之色,“你好厉害啊,作诗都信手拈来。” 周琪瑞挠了挠头,道:“小意思。” 璃月问:“这个县城如何?似我们这般刚过来,该如何?” 周琪瑞看了看璃月的哥哥,道:“叫你哥哥外出做工,不然没有银钱支撑,过不了冬。” “做什么工?” “劳工。” “你们做的什么工?” “我与爹娘他们外出帮着放牧,偶尔做做工,不经常,你们这样没有粮食支撑,估计得做长工的。” “那周郎君,我会些厨子手艺,你看我能做什么?” “你是小厨娘?” 璃月点头。 “厨娘好啊,大县城做工能有二三两银子一个月,倒是比劳工好些,就是归不得家。” “一定要外出做工吗?” 周琪瑞点头:“咱们这个县城几年前进过外邦人,原来大家都可以做点小营生,似你有手艺不差生计的,可父亲下令不让出摊,县城越好越招贼,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攒的家底,都给别人做嫁衣,不如不做。” “啊?还有这样的事?” “嗯,实在没有银子做工事,朝廷......唉,不说也罢。” “哦,多谢周郎君与我说这么多。” “家里还没叫吃饭,与你说说无妨。” 刚说完,一声脆声,“哥~吃饭~”越过整个县衙,飘了进耳朵。 周琪瑞道:“好了,我先去吃饭。” “嗯,多谢周郎君。” 周琪瑞转身走了,璃月走去楚珩钰身边。 杨兼与楚珩钰打量璃月好一会儿,这人一口一个郎君,嗓子明显捏软了两分,可与她本来性子不符。且那弱不禁风搬门板,看着就很假,竟也能叫那男子入套。 璃月对上楚珩钰杨兼打量的眼神,道:“看什么?出门在外不得多问问吗?” 杨兼感叹:“亏得你没长开。” 璃月看了看自己,长开怎么了,没长开又怎么了,出门在外不多问问,不然吃住从哪来,再者人家是县老爷的孙子,不得巴结一二么。 杨兼对着楚珩钰道:“主子,璃月在东宫亏得没肖想您,以她的本事,若是想做一等丫鬟到您跟前都不是难事。”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往上爬的,往上爬还得守的住,似璃月的聪明劲儿,再历练个几年,杨兼觉得迟早到主子跟前,若是想爬床都不是难事。 楚珩钰淡淡:“她不会。” “嗯?为何?” “她一门心思只想做厨娘。” “哈哈~~”杨兼不合时宜的笑了。 璃月不开心了,这两人是越来越会拿她消遣了。 这么晚,没有水,无法做饭,几人都饿着,可是各家的饭菜香味不断飘来,饿得人肚子直叫唤。 几人忍着,直到天黑透,蚊虫来袭。 也不知什么时辰,衙头姗姗来迟。看着还在原地不动的一行人问:“人回来没有?” 杨兼没好气,“早来了。” 衙头摆手:“实在分身乏术。”之后朝着衙门走,重重一推门,开了一扇,倒了一扇,落了巨大响声。 这回,应该有人来了吧。 果然,没过多久,一老一少出来,主事的是周琪瑞的父亲,边走还在系衣扣。 衙头给过文书道:“你看看,赶紧交差。” 周文秉拿过文书,未打开,而是打听:“京城最近几年有什么大事?” “啊?”衙头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唯一的大事就是这文书了,道:“无甚大事,唯一的大事就在你手上。” 周文秉一愣,打开文书,黑漆漆看不清楚,“琪瑞,去点灯。” “好。” “这人不是流放吗?”周文秉问。 衙头道:“是,幽州随他自己选,他选了此地。” “嗯?什么流犯还可以自选流放之地?” “呃.....他不属于流犯之列,是自请流放,故而......” “嗯?这是为何?” 油灯点起,昏黄灯晕开来,慢慢照亮整个大堂。 衙头道:“您看了就知。” 周文秉拿过文书,通体寥寥数语,只说清了身份,没说清犯了什么事,也没交代别的。 收了文书还给衙头道:“拿走,人带走。” “嗯?周大人,你这是为何?” “此人如此来历,我这县城你也看到了,不适合。” “可是,他选了许久,才选了你这地,你也看到了,流犯们都有着落,就他没有,您这第地儿不收,就没地方可去。” “我不信,幽州那么多县城,我这儿又不是好地,有点闪失我担待不起。” “他闪失不了,上头有人盯着,就那两个差爷。”衙头指了指跟着的两个衙差。 周文秉皱眉,如此不是更麻烦,问:“那两人是谁的人?” “这......我怎么知道,许是.....皇上也未可知。” “那就更不行了,叫他走。”他可不喜欢蓟县屁大的事都叫皇上知道,这麻烦他不想接。 衙头很是为难。 第57章 好生可怜 周文秉沉着脸不说话。 璃月可不想走了,她就觉得这地方很好,对着杨兼道:“哥,我不想走了,一路吃多少苦,命都好不容易保住,这又要走走走,我不走!”说着一屁股坐地上,似要耍无赖,道:“反正打死我都不走了。” 三个人风尘仆仆,连着晚饭都没吃,璃月饿得胃难受,对着杵在那不动的年轻男子道:“周郎君,我好饿,可否施舍些吃的。” 周琪瑞应道:“有,有,你等着。” 说着从侧门走了。 屋里静默,如此就僵着了,衙头很是为难。 楚珩钰杨兼都没管璃月,当然,楚珩钰也不想走,杨兼也不想走,一路都走的够够的,再走,去哪都不知道,倒不如这地方,看过环境之后,稍有踏实之感。 没多久,周琪瑞装了水,还有两个煮鸡蛋,来时嘴里道:“刚好晚饭吃不下,余下的,正好给你了。” 鸡蛋,这是多好的吃食,还吃不下,璃月当时就没忍住眼泪,不是因着这鸡蛋,而是这地方,是她见过最富足的。 她哭没有声音,眼泪却是如清水一般,直往下流,看着好生可怜,周琪瑞着急,“你别哭啊。” 周琪瑞转身:“爹,他们怪可怜的,你就收了吧。” 周文秉沉声:“你懂什么!” “爹不是常说天地无亲,常与善人。爹今日这般与教导相悖又是为何!” 衙头开口:“周大人,你就收下这些人,再走,我这也走不动了。” 周文秉看了看这些人,尤其是地上坐着哭的小女娃,却有几分可怜。看了看拄着木棍的人,问:“你腿怎么回事?” 楚珩钰淡淡:“废人一个。” 周文秉皱眉,一个太子,观其面貌,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如今如此模样,竟还有这般精神气已然胜过很多人,纠结再三,沉声:“在我这儿要守我这儿的规矩,你可能做到?” 楚珩钰皱眉,守什么规矩,自出生都是别人守他的规矩。 璃月忙出声:“守,我们守。可否给安排一处安身之地。”说着起了身。 周文秉道:“安身之地没有,房子自己去造。” “那....可有借宿之地,造房子哪有那么快,还有造个房子得多少钱,我们银子不多了。” 周琪瑞道:“这个我知道,造个三房的,算上工钱杂事,满打满算十两。要是没有十两,来个一房的,配厨房,柴房,四五两。” “什么是三房?” “就是正屋三间,带上畜棚,厨房,仓库。” “那应是要三间的,正好得了旁人施舍的十两,造房子足够的。可我们这几日住哪?” “那我带你们先去空的宅子住几日。” “好啊,在哪?” “.......” 那边还没想好留不留的事儿,这边已经商量上房子了,这是不安排都不行了。 周文秉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这孩子热心肠惯了,真是没办法,拿了印章,给办了手续。 衙头办完松一口气,晚上也要有个住处,便就跟着楚珩钰他们去看看临时住处。 走前,周秉瑞对着那两个衙差道:“你们是一起的还是不一起的?” 璃月转身:“当然不是一起的了?” 衙差也觉得不是一起的,住一起省事是省事,就怕人家不乐意。 周秉瑞道:“那就在县城另起一头,你两家对门住,明日都来上交十两银子,给你们起工事。” 这,这么快? 璃月摇了摇杨兼的衣袖,杨兼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周文秉,问:“什么叫另起一头?” 周琪瑞道:“他们拿着大刀,自然要守镇子,正街对门两户都给你们了。往后镇子若是来了番邦人,你们也好出力。” 楚珩钰看了看周文秉,这人做事自有一套。 璃月疑惑:“那我们不也成了守镇子的了?” 周琪瑞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以后还有人来的嘛,守不了多久。” “那什么番邦经常来吗?” “也不经常,隔几年吧,主要是抢外头我们种的粮食,这几年没种粮,他们也没办法,反而消停了。” “啊?” “没事,也有偷偷种没被发现的,明年大家约好再一起去种,到时候你们也去开荒,他们知道我们不种粮了,说不定就不来抢粮食了呢。” “哦。”没想到这地方还有这么多乱子,可有这么多乱子,大家日子都过的好好的,璃月就多看了看周文秉,这个周大人很了不起。 监视的衙差相互看了看,一人摸出点银子,凑出十两,也交了银子。 第58章 暂时安顿 周琪瑞带着人走,入了巷子,走到一家还算干净的房子,这房子,璃月来过,恰巧就是生意做到外头的那户人家。 周围有狗叫,真真是一家叫全家叫,很容易就把左邻右舍就惊动了,这些人被番邦人吓过,警觉的很,很快就出来瞧什么人。 周琪瑞对着左边一家出来的男人道:“李兄弟,张家的钥匙可在你这儿?” “原是周公子,钥匙我有,我给你去拿。” 一行人,拖家带口,跟了几个衙差,人不少。 很快钥匙拿来,那人问:“这些是什么人?” “新来的两户人家,明日在咱们这儿起工事,先暂住一些日子。” “两户?” “嗯,明日叫大家一起干活。” “诶,好。” “你去睡吧,我把人安顿了。” “好。” 周琪瑞开了门,进了院子,然后再去开房屋的门,就着夜光到处看看,该有的都有,最多就是多了灰尘,不过这些人本就风尘仆仆的,叫他们自己打理就是,周琪瑞把钥匙给璃月道:“既是暂住之地,住进来什么,搬走还是什么样,借用了柴火什么的,到时候也给人家补齐了。” 璃月接过,忙道:“谢过周郎君。” 周琪瑞挠了挠头,道:“不用客气。” 说着要走,璃月问:“周郎君,水在何处?” “哦,水,你跟我来。” 说着带着璃月又出去。 两人一同出了院子,狗叫声声,很是吵闹。 没多久到了一处井口处,道:“大家共用这一处水,整个镇子共用六口井水,哪里进就走哪边。” “我知道了。” “嗯,没事我就走了。” “多谢周郎君,今日,多亏了你。” “不客气,人本就越多越好,你们来,大家多了活儿,本就有利的。” “嗯,郎君慢走。”说着一福身。 周琪瑞点头,走了。 璃月折身去那临时住处,再回去,杨兼和楚珩钰在院子一动不动,杵在那很是茫然,不知道做什么的样子。 衙头道:“一共两个炕,你们三一间,我们三一间,今日便就先将就着。” 璃月问:“什么炕?” “就是这儿的床,冬天睡着很暖和,明日你生火了就知道,这还是周大人少年时候想出来的,冬天真能抗冷,都不死人了。待你们有了房子,就得外出砍柴过冬了,这里的冬虽然长,但是没有那么难挨的。” 如此环境璃月很陌生,但还是“哦”一声。 去翻火折子,然后进屋看看,一个炕很大,有点像大通铺,可以睡好几个人的样子,炕上有个矮桌,上头积了灰,但不厚,应是隔壁邻居偶尔过来看看,好在有人带,不然贸然进来,怕也是住不进来的。 璃月见杨兼进来,把手中火折子给他道:“寻个灯来,我来稍稍清理一下,今日先将就了。” 杨兼接过,四处看了看,璃月搬下炕上的矮桌,然后去外头拿行李,然后拿出抹布,在床上东擦擦,西抹抹,很快利索做完,杨兼也寻了灯,然后开始搬行李。 璃月开始铺床,他们的被子脏的不能再脏,这要歇下脚,怎么都得大清理一番。 楚珩钰拄着木棍走进来,屋里已收拾差不多,璃月把鸡蛋给他道:“今日就先将就,明日再说。” 楚珩钰接过,开始敲鸡蛋,璃月把吃了鸡蛋的另一半给杨兼道:“我二人分一个,明日我们吃顿好的。” 杨兼推过道:“你自己吃,一顿不吃也不是大事。” 不吃就算了,璃月便就不客气,一口吃完。 三人自动选了位置,璃月便就在最边上。 想着钥匙在她这儿,便去外头巡视一圈,关好院门,进屋,熄灯,开始睡觉。 头朝外,脚朝里,楚珩钰又是在中间。 他白天睡过,睡不着了。 若是安定,很多事就可以着手了,杨兼想说话,因着璃月在,便就歇了心思。 细微的鼾声很快响起,璃月偶尔有鼾声,偶尔没有,白日若是很累,她就会有声,但不大。 楚珩钰侧身动了动。 杨兼知晓主子没睡,小声:“主子,影子可要联系了?” “不用。等时机。” “主子的腿……?” “已不妨事。” “果真?” “吾心里有数。” “那就好,主子早些歇下。” “嗯。” 第59章 朝气蓬勃 次日,天未大亮,鸡叫声,狗叫声,猪叫声,陆陆续续,不远处马蹄声,妇人嘹亮的说话声,笑声,声声入耳,充斥着祥和,幸福。 璃月忽而睁开眼睛,忙起床,她要去外头看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跟东宫外头的世界不一样,似又是她期待的世界。 璃月起身的动静不小,鞋子穿的急,把楚珩钰和杨兼都惊醒了。 璃月开门出去,两个衙差已经起身,在练拳,璃月开门出去,到处看看,有人在挑水,有妇人提着衣服出去洗衣服,有小孩在相互玩耍,也有人牵马准备出行。 入眼皆是她所欢喜的世界,原以为流放是劫,却原来,老天对她还是很眷顾的。 欢欢喜喜的回家,面上是掩不住的开心,先去厨房,里头柴火都有,就是有些霉味,锅碗瓢盆都有,就是铁锅有点大锈斑。 璃月看了看堆灰的水缸,拿过两个水桶和一根扁担挑着就要走。 杨兼出来,问:“璃月,你去哪?” “哥,你来,我们去挑水。”她心情很好,嘴巴弯弯的,眼睛亮亮的,眉眼都在开心。 杨兼不解:“挑水有什么值得你开心的。” “我就是开心,不用赶路了。” 哦,原是不用赶路了,看了看那两个衙差,犹豫。 璃月道:“一路我还不知二位大哥叫什么名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井水在何处,以后挑水就给你们,我管做饭。” 一个个头高的,回:“我叫容生。” 另一个看着沉稳面上有疤,沉声:“我叫青回。” “容生大哥,青回大哥,以后相互关照呀。”说着璃月挑着水桶就转身走了。 几个男人一起跟着。 没多久,几人到了一处稍空旷的地方,大有一个宅子那么大,四周有洗衣板,各家女眷在这儿洗衣服。 大清早,打水靠排队,璃月便排在队伍后面。 见着陌生人,大家都回头看,有人问:“你们是谁?” 璃月脆声声的道:“各家嫂嫂好,我叫璃月,以后就是这里的新人了,暂时借住张家。” 她有些眉飞色舞,语气里带着喜气。 昨晚张家的确有人住,有人打招呼道:“原来是你们啊,从哪而来?” “京都来的。” “这么远,不过这里好多人的祖籍也在那,县老爷不就是京都来的吗。” “就是县老爷照应的我们,以后,我跟各家嫂嫂就是邻居了。” “你叫璃月啊。” 璃月点头,“嫂嫂如何称呼呀?” “你叫我李婶子也成,我住在张家前面。” “李婶子好呀。” 说话带着朝气,似那初升的太阳,听着就叫人欢喜。 打水的功夫,认识好几个婶子,都是璃月在打招呼,叽叽喳喳的。 挑水回来,璃月叫人帮着洗缸,她洗锅,刷锅都是劲儿。 两桶水很快用完,那叫容生的衙差去挑水。 璃月洗刷刷的很高兴,然后,就开始生火,风风火火的开始煮粥,米面不多,倒是还有一些熏肉,还有些萝卜,便就先切点肉丁。然后萝卜切丝,好久没练刀工,都有些生疏,璃月觉得本事都快丢了,对着萝卜就是一顿练。 厨房响起:“哆哆哆......”切菜的声响,又均匀又快,伴着她的心情,叫人觉得这陌生的地方也生气勃勃的。 衙头忽而穿好衣服出来,对着人喊:“你们快来看。” 整的遇到什么大事一般,杨兼跟两个衙差进屋,衙头道:“你们摸摸。” 三个男人狐疑的手朝着炕上放,有热意,这是怎么回事?几人好奇的到外头看情况。 璃月的厨房在西面,那烟囱竟然穿过两间卧房,竟然在最东面袅袅升起。 谁人这么有才,竟然想到如此办法。 杨兼好奇跑进屋,要对楚珩钰说这个情况,就见楚珩钰坐在床沿边上,手摸着床。 “主子周大人是个人才。” 楚珩钰点头,“果真是御寒的好办法。” “推行开去,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那夏天当如何?” “这倒也是。” “因地制宜,这地方县官是个能人。” “可惜借着长辈的官职行事,自己却是没考功名。” 楚珩钰蹙眉,若真年少有为,不考功名许是对朝廷不满也未可知。 早饭是熏肉粥,配着面粉萝卜丝饼,没裹鸡蛋虽然差那么点味道,但是不妨碍吃顿舒服的早饭。 “吃饭啦~~~”语气里又带点甜。 几个男人不客气朝着厨房走。 四四方方的饭桌,没有厚此薄彼,每人满满一大碗粥,然后配个饼。 杨兼过来把自己的和楚珩钰的端走。 头一天,璃月就知晓以后的规矩,以后怕是吃饭得分两份了,可是她为什么要连衙差的一起做了,真是,她烂好人做习惯了不成,不行,不能惯着。 衙头吃过饭,便道:“要不是我有家在京,都不愿走了。”留下这句话,便就拿了行囊,对楚珩钰道别,之后便就走了。 吃过饭,璃月便开始收拾衣服,拆了被褥,端着一大盆便就去洗了。 到井水边,没什么人了,正好她可以洗衣服,水冲进木盆,光脚踩两脚,没几下就是满盆的脏污,再没有比这时候更脏的时候了,想想一路走来,竟然也觉得没什么,而今,算是苦尽甘来吗。 璃月一个人洗洗弄弄许久,来了个大婶洗菜,原是快中午了,她居然洗了许久,璃月问:“婶子,请问哪有菜买?” 那婶子看了看璃月,面生,问:“你是新来的?” 璃月点头,“我叫璃月。” “哦,你要买什么菜,我家地里有多的。” “好,有什么要什么我家新来,什么都没有的。” “成,那你来吧。” “婶子稍等,我把衣服拿回家,再拿点钱来,很快。” “不着急,我还要洗菜。” 璃月搬着重重的木盆回去,找杨兼拿了钱,又出了门。 那婶子果真洗完菜,等着璃月。 婶子笑意盈盈的,很是淳朴的样子,见着璃月拿着菜就开始带路。 第60章 相互了解 璃月跟上前问:“婶子,要是买肉在哪呢?” “哎呦,买肉你这时候晚了,今日奎二家杀猪,这时候估计好肉早都卖完了,多的没卖完,他会挨家叫卖肉,到时候你听着就出来看看还有什么肉剩下。” 说着就年长的夫妻俩挑着担子在前头,走街串巷的叫卖肉。 “卖猪肉~~嘞~”声音又高又长。 婶子道:“那就是奎二家的,真是巧了。” 璃月忙上前,“大叔,还有什么肉?” 那人忙放下扁担,箩筐里所剩的肉不多了,那人道:“你看看,还有半个猪头,猪下水,猪骨头,猪尾巴,加两只前腿。” 果然没什么好肉,猪头做猪头冻现在不是时候,别的楚珩钰好像都不吃,蹙着眉头道:“那就猪骨头吧,怎么卖?” “这便宜,二十文都给你了。” “诶,好。”璃月爽快给钱,妇人用草给璃月绑好。 如此耽搁了婶子一些时间,璃月连连道歉,那婶子也没计较,带着璃月去她的家,然后从厨房拿出新鲜的菜,璃月问:“婶子自己种的吗?” 婶子点头:“东边一里地外开荒,要多少地有多少地,不怕累就成。” “那有多余的米面卖吗?” “这个每天早上有人挨家叫唤,你缺就买点儿。” “多谢婶子。” 璃月把婶子的菜包圆了,茄子,豆角,萝卜,白菜,连带着簸箕一起逗走,一会儿给人拿回来就成。 一早上就见璃月跑进,跑出,跑来跑去。 这点菜花了三十文钱,够吃几天的,还算划算。 晒过衣服,被套,整个院子就满满当当的。 “卖米诶~~” 真真有人挑担子叫卖,璃月忙去满口看,等叫卖的到她家门口,她问:“大叔,怎么卖?” “小姑娘,要多少?” 璃月想了想,去厨房搬了个小米缸出来,道:“装满。” 那人忙道:“好,拿来吧,我来给你装。” 满满一小缸,装了四斗米,总要一百二十文。 璃月给了钱,叫杨兼帮着搬回家。 中午生火之际,想到什么,便就去那坐在凳子上晒太阳的容生道:“之前路上想着相互有个照应,我便一直照应着你们,你们也受着,今后这照应折算银子,你们看可成?毕竟我们银子有限......”后头的语气稍稍委婉了些。 容生秒懂,问:“要多少银子?” 璃月算着一日三餐,今日的花销,道:“两人每天三十文,折算一月一两银子,我们吃什么你们吃什么。” 容生进屋,跟另一个人商量,没多久,两人一起出来,那叫青回的道:“算上洗衣服,一月二两。” 璃月算了算,不知道亏不亏,毕竟不赚啥钱,看了看人,点头道:“成吧,就这一个月,现在先给一两银子。” 容生先给一两,随后进屋,包裹里的旧衣服也拿了出来。 璃月接过衣服,银子,道:“下午洗,我得先做饭。” 这个他们没意见。 外头说话声,屋里听得一清二楚,杨兼没好气:“这人怎么就这点骨气。咱们也不是半点余银都无,犯得着理他们。” 楚珩钰淡淡,“她圆滑的地方就是做人留一线,凡事不得罪,也不知她如何养成的性子。” 这个杨兼好像能明白几分,宫里动不动就被阴的事儿不少,既在宫里几年,怕不是养出的求生之道,笑道:“主子倒是有几分了解璃月。” 楚珩钰摇头,“她心情好的时候,好懂,不好的时候吾也看不穿,不过你对她好一分,她会还你两分,你与她一处别叫她瞧见你虚情假意。” “我何时对她虚情假意了,刚开始那会儿防备,这会儿我可把她当自己人看。” “嗯,便就把她看自己人,当做亲妹妹就成。” “是。” 璃月今日炖大骨头,一块扇骨和根筒骨,虽然没多少肉,但是炖起来是真香,切点萝卜放里头一起炖,然后蒸点米饭,最后炒一个油焖茄子。 分了两个汤碗,茄子也装两盘,她们这份便就端去了屋里,跟一天都没出过屋子不露脸的楚珩钰一起吃饭。 矮桌不知何时在了床上,璃月便把饭菜端上桌,上炕没多久,那热意直接暖进她的膝盖骨,她诧异:“这就是炕?” 杨兼点头:“过冬不怕了。” “我喜欢这个,小时候,没衣服穿,床都是冰凉凉的,被子也是冰凉凉的,要是从小有这好东西,我还怕过冬吗。” 说着她脱了鞋盘腿坐下。 两根筒骨都在这个汤碗里,她跟楚珩钰道:“虽然没肉,但是里头有髓,以形补形。” 楚珩钰没说话,但是夹过筒骨,用筷子挑了里头的髓吃,继而淡声:“味道不错。” “那你把另一个也吃了,还有骨头上的肉虽然少,那是也是肉嘛,啃的时候虽然不雅,但是老百姓都这么吃的。” 杨兼提醒:“璃月。” 楚珩钰淡淡:“无妨,吾现在是百姓,你说的对。” 璃月抿了抿嘴巴,她又不是有意的,谁知道他那坎还没过去。 吃过饭,璃月收拾洗碗,之后又去洗衣服, 下午洗了衣服晒不开,没有竹竿子便就晒在篱笆上。 然后再进屋,楚珩钰在看书,杨兼在睡觉,都在炕上一动不动。 璃月上炕休息,摸了摸炕,还有些温热。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有些纠结,他许久没洗干净了,如今到了地方,他有些难耐,可她又忙进忙出才歇一会儿。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他看她好几回,又欲言又止,想着他应是要说什么,想一下道:“晚上洗澡,我先歇会儿。” 楚珩钰点了点头,没说话。 璃月侧过身闭眼休息,没多久呼吸平稳。 楚珩钰看着璃月背影,这人又何尝没摸他的性子。 第61章 不觉不妥 “卖鸡蛋~新鲜的土鸡蛋~~嘞~~~”语气抄着乡土乡音,嘹亮,高亢。 浓浓的乡土味,璃月梦里弯唇,忽的睁开:“鸡蛋,家里没鸡蛋。” 念叨完忙起床,急急穿鞋,开门出去。 一连串看得楚珩钰愣住。 鸡蛋而已,何至于如此激动。 外头璃月脆脆的声音响起:“大爷,鸡蛋怎么卖?” 好一会儿,那人开口,沉而缓的老声:“三文两个,你看要多少?” “那我挑一些。” 好有朝气的声音,楚珩钰站去窗口,看璃月蹲着开始挑鸡蛋。便是看到半张侧脸,楚珩钰也能看到璃月的高兴。 璃月挑个头大的,小小的一篮子,她要了半篮,“大爷你数了多少个吗?” 大爷点头:“二十二个。”顿了顿开始算钱,三文两个,不是整算,璃月也开始掰着指头,最后与老人家一同算钱。 好半晌两人一同道:“三十三文。” 璃月麻利的给钱,道:“谢谢大爷,家里卖鸡吗?” 大爷道:“自然卖的,你要不要?” “现在不要,过两天,你后天到我这儿来走一遭好不好。” “诶,好。” 大爷拎着鸡蛋又开始叫唤。 原来不让出街,大家有的是办法做营生的呢,什么都难不倒热爱生活的劳苦大众。 璃月进了厨房,想着日头还早,她也要洗澡,楚珩钰也要洗澡,便就先把多余的水去烧了。 柴没多少,璃月又寻了钥匙去柴房,只剩下小小一捆芦苇杆,还有些霉味,她忙跑去找杨兼,“哥,没柴火了。” “什么?” 杨兼无所事事有些睡懵,一时没听清璃月说的。 “我说没柴火了,我们用了人家的柴火,本也要还的,自己也要用,你看你闲着要不要去砍柴。” 杨兼没好气,“我闲着,那两人不更闲着了。” 璃月纠结,道:“那你等着,我去问问他们要不要砍柴去。” 璃月去隔壁敲门,没多久两个无所事事也睡迷糊的人出来,璃月道:“没柴火了,你们闲着要不要派一个人出门砍柴。” 那叫青回的道:“这日头都下了如何砍柴。” “那就明日,今天还能将就。” 两人犹豫,他们来不是砍柴的,容生道:“就不能买柴火吗?” “要是有人挑着柴火来,我就买了,可惜没见着,我觉得这样,你们派一个人明日与我哥一道推着板车出去,弄一车柴火回来,先过了眼前的日子,如何?” 两人想了想,派一个人出去也是无妨,道:“成吧,明天出去。” 璃月弯唇,“晚上给二人加鸡蛋。” 说着先转去了厨房。 灶火已经灭了,璃月重新生火,知道柴火不多了,璃月烧两锅水便罢,继而叫杨兼继续挑水去。 热水进屋,璃月看了看楚珩钰的头发,想到水,不够,道:“柴火不多,两桶许是不够,我觉得洗过头的水也是可以洗身子的,你....将就些就成。” 楚珩钰点头,“杨兼会伺候。” 璃月转身出去。 没多久杨兼挑了冷水进屋,关了窗子。 璃月收衣服,被套有些半干半潮,还得晒一日,衣服倒是干了,收了放一边,之后开始做饭。 夕阳西下,整个镇子被一层柔和的金纱照着,此时家家户户开始的烟囱都飘起了袅袅炊烟,马蹄声,狗叫声,孩童玩耍声,嬉笑声,又开始热闹起来。 璃月在外头静坐了一会儿,这镇子人户挨的不远,热闹起来真的叫人欢喜。 杨兼把用好的桶放到门口,楚珩钰头发湿润,换了干净衣服,整个人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洗去浮华尘埃,他依然还是那个矜贵清隽的太子殿下,一身的气质,经历了许多,并未有所不同。 璃月挑着桶要去打水,出门的容生见着,主动挑过水桶走了。 璃月觉得,这两个衙差要不是立场问题,也不是不好相处。 容生挑水回来,对着青回道:“那些干活回来的在井边搓澡,我俩也去。” 杨兼也觉得自己要搓洗一番,便也进屋去拿衣服,璃月也想洗一洗,还是等晚上天黑的吧。 生火做饭,晚上煎鸡蛋,炒白菜,炒豆角,再两小碗蒸蛋,都不是难炒的菜。 等她坐好,男人们早都回来了。她端着饭菜出来,楚珩钰已经进了屋,杨兼帮着璃月端菜,最方便吃饭的地方便就留给我了两个衙差。 三人坐在炕上,温热温热的,真是舒服,就是稍有些不习惯,吃饭在床上。 吃饭的功夫,天就不知不觉黑透。 璃月收拾完碗筷,开始烧水。 进进出出找干净的衣裳,猜也知道要做什么,楚珩钰有些不自在,璃月是丫鬟,再怎么也是女子。 璃月挪动厨房,空出一小块,放了澡盆,继而开始洗澡,搓搓洗洗好半天,到底叫璃月也洗得舒服,只不过,明显感觉自己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流放路上手臂时常用力的关系,胸前长了好多肉。 洗完,头发披散,长发及腰,湿发落在衣服上,时而在胸前,时而在身后,前后晕湿一片,条件有限,擦干都不容易,璃月便就这样,进了屋。 屋里油灯昏黄,璃月湿漉漉进屋的时候,楚珩钰蹙眉放下书,看一眼璃月,这一眼,只觉非礼勿视,对着杨兼道:“熄灯,睡吧。” 杨兼应声,搬下桌子,去熄灯。 璃月还没铺床,适应黑夜,就去铺棉絮,淡声:“被套没干,今日再将就一下,明日棉絮也拿出去晒一下。” 湿发蹭过楚珩钰的胸前,扫过他的手背,叫他不适应极了。 倒不是对璃月有什么想法,只觉得很是不妥,杨兼倒也罢了,璃月睡他身侧算怎么个事儿,这是睡习惯不觉得不妥了? 第62章 空手而归 次日,又是在一片喧嚣中起床,休息两天,感觉元气都回来了。 璃月今天没有昨天那般积极,稍微懒了懒才起床。 起床想起谁家今天杀羊要早些去,忙又跑出去问谁家杀羊,有没有杀猪的,刚巧今日有杀猪的和杀羊的,都在最东边的屠宰地里。 璃月跟着昨日认识的婶子就去看肉去了。 屠宰地架着两口大锅,都在大井边上,此刻已经没了火,都在买新鲜的肉,还有新鲜的猪血,看着就是香,璃月忙要一点猪血,再要了油板肉,一块肋排肉夹着五花,算钱的时候要去了三百文,有点心疼,昨日要的一两银子,都不够她几天花销的。 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钱使呢。 买肉回来已经不早,他们都挑好了水,璃月开始生火做饭,大清早柴火又不多了,璃月便就做了点粥,每人配一个白煮蛋,再把剩余的豆角炒完。 楚珩钰好像不吃猪血,反正她没见老余头烧过,倒是她跟老余头经常吃。 早上喝粥简单吃一点,因着要炸油板肉,要用好些柴火,璃月便就催着杨兼,容生去砍柴,还得早去早回,急着用。 容生主动去拉板凳,杨兼到处寻了寻,到底寻到一把生了锈的柴刀,然后出门。 两人都是冷着脸出门,相互不对付,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容易的。 两人走了,璃月便开始晒被子,被套,之后又端了一大盆衣服去洗。 璃月在浣衣房待过,洗衣服是一把好手,只要不难洗都能洗干净,可今日遇到的都是难洗的衣服,脏了一路,又破了好几个洞,洗不干净就算了,等有钱了,这些粗衣都不会要了吧。 洗了许久,回家晾好,今日的活儿总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晒晒太阳,等着做饭就是。 日头不大,总的说来有种秋高的气息,不烫人总算还是舒服的。 楚珩钰一本医书都翻烂了,搬了凳子出屋子,闷的想吹风。 璃月与楚珩钰便就坐在廊下,一个门左边,一个门右边,刚没多久,就听着轮子滚动的声音,这一早两人一起砍柴,估计也该回来了,结果,没错,果真是两个男人黑着脸回来。 璃月忙过去帮忙,结果看到板车里面空空如也皱眉,狐疑的看着二人。 就听杨兼道:“附近根本没有砍柴的地方,外头光秃秃的,来时你也看到了,草木都没看到。” 容生回:“那有人说附近没有地方给你砍柴。” 璃月:“......”不知道该气还是不该气,两个大男人,出门弄柴火,竟然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卖豆腐嘞~~~”有人叫卖。 璃月问:“你们确定不是敷衍我,大家都没有柴火,这么多户人家是怎么过活的?那衙门的小公子也说了柴火还给人家,要不是有砍柴的地方人家会这么说吗!” “卖豆腐嘞~豆腐来喽~~~~~~” 璃月转头,卖豆腐的大爷挑着担子在她门口了,璃月忙叫住:“大爷,豆腐怎么卖?” 大爷放下担子,看了看面生的人家,笑着道:“新来的啊,三文,五文都好卖的,看姑娘你要多少?” 璃月道:“要五文的吧。” “诶,你去拿碗来,我给你切。” “好嘞。” 璃月转身进屋,拿了两个碗,大爷随手堪比称杆,五文就是五小块,切的都一般大。 璃月掏钱,问:“大爷,我们新来,没柴火烧了,去哪砍柴?” 大爷边挑起扁担边指着东面道:“走三里地,你们有板车,倒是方便,那到处都是芦苇,白毛草。” “走三里地?一直走吗?” “嗯,一直走,要是有马有骡做这些就方便了,自己走稍辛苦一点。” “好嘞,多谢大爷。” “诶。”大爷挑着担子走了。 璃月把豆腐放进厨房,而后叉着腰出来,语气沉沉,带着些气性:“嘴巴问一声不就好了吗?一天几十里都过来了,三里地还能难倒你们。” 杨兼道:“我们问了的。” “问了怎么空手而回,是不是是你们板着脸问的。” 杨兼指着容生道:“他板着脸问的。” 容生少见的有些没好气,杨兼怎么也是做过总管的,今日怎的这般下品,空手回来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你们是陌生人,人家眼生,说话就得带着三分笑意,三分谦卑,再是三分真诚,人家也不欠你们的,没理由板着脸还好声好气给你们指路,是不是这个理儿!” 容生少见的点头:“是。” “好了,今日没柴火就吃豆腐,什么时候有柴火,什么时候生火做饭!”说完转身进厨房。 几人:“......” 默默看向楚珩钰,他怎么也是主子,不应该只吃豆腐吧。 璃月心里有气,她一天到晚干活,这些人来了这屋子总是休息的比她多吧,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吃什么吃,就吃豆腐! 分了五个小碗,然后倒了点豆豉,凉拌! 爱吃不吃! 她端了自己的出来,道:“五个碗,自己端去。” 几人:“......” 好歹他们也是几个大男人,还能叫一个小婢女给脸色看。 青回和容生就见着杨兼进屋,端了两碗豆腐出来,一碗递给楚珩钰。 楚珩钰莫名的想笑,眉眼里有笑意,接了碗筷,开始吃豆腐。 嗯,碗里的豆腐还是热的。 看了看璃月,她是稍稍捣烂,拌着吃,跟吃酱油饭是一样的,楚珩钰便就跟着吃。 容生和青回便就进屋,开始吃豆腐。 还别说,虽然吃的有点憋屈,但是蛮好吃。 璃月道:“少了点葱花,要是再来点葱花就好了。” 吃完就把碗筷放进厨房。 杨兼帮着楚珩钰收碗,屋里的两人也吃完了,之后璃月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看这些人什么时候出去砍柴。 容生拉着青回:“一起去吧,三里地,来回六里地,没有牲口,不好走。” 这个是事实,回来指不定天黑成什么样。容生年纪比青回小,照应璃月的是容生,青回嘴上有粗粝的胡子,资历老些,一路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当然容生没有那么沉稳。 第63章 小有气势 璃月接话道:“三里地怎么也得满载而归是不是,不然大家凑一凑钱买一头牲口,多跑几次也无妨,可惜咱们这么多人捉襟见肘,走那么远回来烧不了五六天,亏的可是你们。” 青回道:“昨日我们可是给了你银子的!” 不说这个还好,说着个璃月就觉得亏大了,起身道:“我今日出门一趟光肉钱半钱银子就没了,你那点银子能吃几天,人家请个厨娘每月有月银赏银,到你们这儿我就倒贴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我照应你,你也能照应我,你倒跟我算起银子来了!” 青回深吸一口气,被说的没脾气。 继而璃月好声道:“青回大哥,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眼前这点难处只是眼前,往后还指不定有什么,以后又是邻居,还是相互帮衬才好,是不是!” 青回又是深吸一口气,话都叫她说了,他能说什么,转身进屋,抱着刀就跟着出门。 这会杨兼憋着笑,璃月小有气势的模样,也没有几分凶悍,怎么就叫人乖乖听话了。 楚珩钰看着人离开,看了看璃月,这两人还是第一次不在眼跟前。 人走了璃月看了看楚珩钰,“一会儿咱们下面吃。” 对他还是不一样的,楚珩钰点头:“可。” 中午两人便就吃了鸡蛋疙瘩面,这个下的快,楚珩钰跟着在厨房吃的,吃完,璃月收拾好就开始炸油板肉,院子里都是油炸的味道。 璃月想到小时候,吃肉吃鸡蛋都是奢侈的事,这个镇子好似就是平常之事,而且,楚珩钰和杨兼都没拘着她花钱,在吃食这上头,她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一共有多少银钱,杨兼也没瞒着她,一路她真有种大家是亲人的错觉。 楚珩钰无所事事,一瘸一拐进厨房,主动帮着烧火了。 璃月便就随了他去,总闷在家也不好,也不知道这人那坎过去了没有。 缓声道:“没柴火了,你添柴的时候慢一些。” 楚珩钰淡淡“嗯”一声。 之后两人无话,璃月炸完猪板油,锅里全是油,炒猪血刚刚好,想着调料不多,璃月便就拿着几个铜板去问邻居了。 回来手里提着酒,萝卜,还有蒜,葱。 璃月炒了爆香猪血,看一眼木着脸烧火的楚珩钰,直觉这人不吃猪血可惜了,眼眸里透出一丝狡黠。 锅里加水白烧猪肉,然后坐去楚珩钰身边,帮着添了根柴火,继而道:“主子是不是很多东西没吃过?” 楚珩钰不觉得自己很多东西都没吃过,道:“应是都吃过。” 屁,她知道的就有很多,道:“早间买肉,见到一个菜没见过,便就买回来,刚炒了,还挺香,你要不吃吃看,是什么?” 说着主动去拿筷子,小碗,夹了两块猪血在小碗里,递给楚珩钰道:“吃吃看,是什么?” 楚珩钰看一眼,蹙眉,还真是没见过,接过碗筷,便就先小尝一口,没吃出什么东西,又大嚼一口,脑子里什么东西都过一遍,一无所获,道:“是什么?” “不知道,好吃吗?” “尚可。” “那你多吃点,这东西听说补血。”说着端了大盘过来,给楚珩钰碗里又加了小半碗,亲和道:“慢慢吃,你还没大补过,这东西好吃我们常吃。” 不难吃,楚珩钰便就罢了,真把小半碗吃了。 璃月切萝卜丝,很细,如头发丝那般,裹了面粉鸡蛋,做了那道楚珩钰爱吃的小食。 楚珩钰看着这道菜就想起在东宫的时候,看了看璃月,璃月眼眸柔起来整个人都透着温柔。她道:“吃吧,当零嘴。” 他又不是孩子,不过还是承她的好意,夹一块萝卜丝饼,慢慢吃。 璃月也跟着吃。 在厨房就这点好,想吃不用亏待自己。 而那三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那白毛草叶片又扁又硬又锋利,三个人饶是高手,手上都划出好几道细小的划痕,冒出细细的血条,杨兼拿的柴刀更是拉屁股都嫌弃的玩意儿,更是不给力,全程都是用手在拔,那芦苇不比白毛草好多少,手心比拉车那时候还惨。 要不是不想叫人看遍,他真要撂挑子走人不干了。 三人把一个板车装的满满的,是不想叫一个小姑娘看扁了。 日暮到家的时候,三人精疲力尽。 好在有饭香飘出。 今日的吃食倒是丰盛,璃月不在厨房,从房间里出来,见着满满一大车的干草芦苇,满意,道:“几位辛苦,刚好在等着你们吃饭,开饭吧。” 几人走进厨房,璃月便端着楚珩钰吃的饭菜进屋,杨兼帮着端饭,拿筷子。 上桌之后,杨兼才发现一道主子不吃的菜,道:“璃月,主子不吃猪血。” 璃月眨巴眼睑,脆声里带着无辜,道:“这是猪血啊,我不知道,东宫从来没烧过,不过主子刚才吃了小半碗。”后面的语速很快,明显在堵杨兼的话。 杨兼那句你怎会不知是猪血,他都吃过几次,被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主子吃都吃了,便就罢了。 今日有水煮肉片,还有猪血,大蒜炒油渣,萝卜丝饼,比平日丰盛不少,都是家常菜。 楚珩钰看着璃月,这才想起璃月是厨子,怎么会不知道是猪血,她竟是故意叫他吃低贱之物,眯了眯眼。 璃月故意不看楚珩钰的,埋头吃饭,嘴里道:“哥,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杨兼没什么忌讳的,什么都吃,看着不动筷子的楚珩钰道:“主子怎么不动筷子。” 楚珩钰在想要不要计较,若是不计较,她下次会不会诓他吃别的。计较,往后主仆分明,以璃月的性子,怕是会生分不会与他多言一句甚至半句。 想着便就慢慢拿起筷子,再有下次,便就不会如此好说话,他在心里暗暗说着。 再吃饭,楚珩钰就没有动猪血一下。 璃月便就不客气,多吃一点,偶尔偷瞄楚珩钰,没看出什么异样,应是没生气吧。 第64章 明日做工 “在家吗?”外头响起了青年男子的声音。 璃月知道是谁,急急穿上鞋就出去了,“在,在家。” 周琪瑞道:“休息两日怎么样?” “托周郎君的福,很好,周郎君可吃过饭了?” “不用客气,我是吃过来的,我来是想说,明天开始给你们两家动工了,你家出不出人手,乡里乡亲,造房子本也不收银子,只管饭就成,但这工事你们自己人不去不像话。” 说的也是,璃月道:“那我们家闲着的都去。” “那你们要什么样的户型,正房三间还是两间,三间就窄一点,两间就像你们睡的这屋。” “这我不懂,我把人都叫出来,你等着。” 璃月去叫人,屋里的男人才陆陆续续出来。 先出来的是青回他们。 青回道:“我们就两屋就成。” 周琪瑞点头,“成,姓什么,排号得有主家名字,还有,你们落户以后成不成家都得想清楚,房子一旦盖了,想改都难。” 成家? 那两人从未想过,青回想了想,容生还年轻,废太子都落户了,他们大是要常住,便就道:“容家吧。” “哪个容?” “容易的容。” “好,两房,容家。” 继而周琪瑞再问:“你们呢?” 楚珩钰拄着木棍出来,想一下,道:“三房,楚家。” 杨兼道:“主子,分三房您不是住的只有一点点大了?你看这屋,分三间屋子就很小了,不如奴才贴身伺候您,或是璃月伺候您。” 璃月知道贴身伺候什么的就得常睡一屋,或者睡地上,她才不要。 楚珩钰摆手:“吾现在是庶民,与你们一样,小一些无妨。” “您怎么能跟我们一样呢?” 周琪瑞道:“可以一间大房,两间小房,人家夫妻俩都是大房,小房给孩子多的是,没什么难的。” 杨兼道:“如此最好,多谢。” “不妨事,楚家三房,再给你们造略宽一些,不叫你们觉得窄。” 璃月道谢:“多谢周郎君。” “不妨事,我先走了。” “送周郎君。” 璃月将人送到巷子口回来。 回来几人都回屋了。 璃月忙去屋里收拾碗筷。对着杨兼道:“哥,刚才外头的话都听到了么,明日记得去做工。” 杨兼道:“这话儿你得叮嘱那两个。” “哦。” 璃月端着碗筷出去,对着隔壁的两人说了同样的话。 青回和容生犹豫之后应了声,废太子都这般模样,还能起什么事,做工就做工,要是常住,那边银子都来不了这么远,以后说不定还得自己想生计,这事儿想想后续都麻烦。 收拾完,璃月便进屋准备缝被套,这是西郊别苑带来的好被子,上下都是主子才能盖的缎面,是百姓家成亲都买不到的好料子,拆洗的时候她是剪了线头的,而今要重新缝起来就得找针线。 进屋没多久,便就拿着钱出去寻买针线的地方。 璃月便去前头熟悉了的李婶子家,刚好李婶子要去串门子说话,便就带着璃月先去买针线,穿过东片,走到西面,东绕西拐,走到一家裁缝家里,里头有一间专门做衣服的大间,别人家养牲畜,她们用来做营生,是母女俩,小的姑娘十四五岁,跟璃月差不多大的样子,下头穿的是黑色马面裙,绣着红红绿绿的花色,上头是白色素面花领的窄袖短衫,没有盘发,就是松松的扎着一个麻花辫,垂在胸前,眉毛浓浓的,眼睛大大的,小脸白嫩嫩,很是好看。 璃月就着暗光,看这姑娘都多看了几眼。 李婶说买针线,璃月便接着道:“缝被子的大针,小针也备一根,以防万一。” 许是跟璃月差不多大,小姑娘便亲近了璃月几分,问:“那线要多少,要粗一些,还是细一点。” 璃月道:“粗的多一些,细的少一些,不用多,我也不会针线。” “那你家谁做衣裳?” 她的声音也好听,璃月道:“都是买着穿。” “哦,我先给你拿针线。” 两根小竹枝上绕了粗线,还有细线,插着银针,递给璃月。 璃月接过问:“多少钱?” 姑娘道:“东西不大值钱,就是得跑大县城劳累,得花两天时间,故而比大县城稍多两文腿脚银子。” “不妨事,应该的。” “一共十八文。” “好。”璃月麻利给钱,道谢。 那女娃道:“我叫袁琴,以后做衣裳就来找我。” 璃月点头,“我叫璃月,以后一定来。” 璃月拿着针线回去,跟李婶子便就问起这姑娘,养的真好看,她不知在苦寒之地见了几个美人了,这个袁琴看着舒服亲和,她看着就喜欢。 李婶子就说人家常日在家做针线绣活,从不晒日头,自然就养的好了,还说人家排着队有人娶,就是没有看上的,要是周家小公子去定亲,估计不会拒之门外。 璃月妙懂。 提着针线回去,屋里也是静悄悄的,楚珩钰两本书都翻烂了,还在来来回回,他是真的喜欢看书,没有东西给他消遣,他也不说话。 杨兼靠着墙,闭目养神。 璃月回来才睁开眼睛。 璃月道:“我买了针线,把床让给我来缝被子。” 杨兼帮着把桌子搬下去,然后抱怨,“璃月,你忘了主子也要喝水的。” 璃月愣,“我忙忘了,不过厨房有水烧好了的,用大碗装着,要喝去倒就成的。” 闻言,杨兼忙去找水。 别人喝井水习惯,主子是不习惯的,璃月也不喝生水,才备着水,就是没有茶壶,她就用大碗装着,盖再桌上。 一张大床,中间棉絮,上下绸缎铺好,一边一边缝上。 璃月是小时候摸过针线,也见过宫里绣女做过针线,打个线结穿上穿下会,但是要好看,要工整就算了。 她本就是差不多就过的性子,不要求完美,也不要求好的,能睡,过的去就成。 故而楚珩钰坐在一边看着心痒,想说歪了,但见璃月扎了两次手,本也不善此道,便就罢了。 第65章 初来月事 什么都洗干净,弄干净,睡觉才舒服,这一晚,璃月抱着被子滚着睡,一会儿靠着墙,一会儿靠着楚珩钰,中间楚珩钰迷糊睁眼,侧身,背对璃月继续睡。 次日,璃月神清气爽,没有头一日那般的新鲜,但是起床就是精神奕奕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想着这些人要去做工,便就去做饭,白米饭吃了才有力气,然后炒萝卜,炒肉片,油渣汤,做好也都起床洗漱完了。 璃月看着板车上的干草,青黄青黄的,还得晒晒,便就去想着去搬干草,刚弄了一小捧,手腕就被刺到,忍不住疼出声,“啊。这草怎么咬人的啊。” 放下之后,手腕两道细长的血口子,就这么一下,就出血了。 三个男人去帮忙,都给璃月看血伤口,杨兼道:“柴火省着用,真不容易。” 璃月看了看几人的手,她昨天怎么没发现,忙道:“辛苦,下次我给你们手上都缠上布条再出去干活。” 几人翻个白眼,还有下次呢,不过,好像,还真有无数次。 三人三两下都把干草晒出来,然后吃饭,璃月端了楚珩钰的饭菜进屋。 他瘸腿自然不用去做工,也不爱跟不亲近的人一起,脾气老怪,璃月迁就楚珩钰,叫杨兼吃完带着人一道走就是,她伺候楚珩钰就成。 说实话,楚珩钰脾气虽然怪,但不是不好相处,唯一一次对她生气还是她逃跑那次,到现在她还记得这人阴沉沉的眼神,之后只要她不犯错,还没凶过她的,相反,熟悉之后他会对你笑,这人很难得很难得会笑出声。 等楚珩钰吃完,璃月收拾完出屋子,杨兼他们已经走了,她再给端水进屋。 没有茶壶,只有碗装水。 做完这一切,璃月就开始休息了,坐在门口,晒会儿太阳,那些妇人有针线就做做针线,不会做针线,她就闲着,以后要都是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璃月捂了捂肚子,今日说不上的不舒服,究竟哪里不舒服自己也说不上来。 “卖肉嘞~~新鲜的猪肉嘞~~” 今日换了人家,叫唤的是个年轻的声音,璃月现在不缺肉,看着人挑着担子从她家里走过。 没多久,一个老人家拎着一只鸡笼到她家门口,道:“小姑娘,你说要的鸡。” 璃月忙起身,她怎么忘了这茬,忙道:“多谢大爷,多少银子?” “你挑一只,公鸡八十文,母鸡会下蛋还可以养几天,一百文。” “我要大公鸡,看着肥。” “好,八十文。” 璃月忙进屋拿钱。 最近她花钱老厉害了,一两银子就这么霍霍没了。 掰了掰手指头,三天,才够花三天,这只出不进的日子,看来以后得吃素了,肉隔三差五来一顿就成。 大公鸡养在牲畜棚璃月就不管了,家里还有肉,就是公鸡吃什么?不会吃大米吧?不管了,先休息一会儿。 璃月进屋,楚珩钰依旧看书。 璃月捧着肚子,躺在温热的炕上,捞过被子虚虚搭着肚子。 好奇怪,她不会水土不服吧,怎么肚子疼起来了。 璃月肚子疼也没吱声,想着休息一会儿就好。 这一休息还真睡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很是不好,捂着肚子,人缩在一处。 楚珩钰问:“你怎么了?” 璃月也说不上来,“就是肚子不舒服,说不上的疼。” “手伸出来,我帮你看看。” 璃月伸手。 这还是楚珩钰第一次给她把脉,手指是真的修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她侧头看着他的脸是真的很清楚,他怎么养的这么好看,虽没以前白,但也不影响他是万里挑一的好看。 “怎么个不舒服法?”他低沉的声音问。 璃月蹙着眉,道:“我也说不上来,以前肚子疼不是这样的,这次坠坠的,倒不是不能忍,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 楚珩钰没把出病症,到底医术浅薄,收了手,翻看医书。 璃月侧过身去捂着肚子,楚珩钰不经意瞥到她的衣裙,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莫不是没来过月事? 女子这方面应是都知晓才是,想到一路,璃月好似还真没有女子那方面的麻烦,这种事他一个外男自不好说这个,况且他也不懂,下床,穿鞋,拄着木棍出门,看了看外头有些茫然,他得找一个妇人与姑娘家说说才是。 一瘸一拐,去到前头那户经常有人在家的那户,扯了嗓子喊:“可有人在家?” 出来的刚好是个妇人,那妇人见是一个好看的年轻人,问:“你是谁?” 楚珩钰忙道:“对不住叨扰,我家有个小妹,肚子疼,不知如何是好,可否麻烦大姐去与她说道一二。” 李婶子疑惑:“什么肚子疼?”说着出了自己院子,到了楚珩钰跟前。 楚珩钰也不知道怎么说,道:“她到了年岁,有些事不知,今日头一遭肚子疼,我.....一个男子,不知如何与她说道。” 李婶子懂了,忙道:“哪户人家?” “就那户。” 原来就在自己后边新来的人家,道:“那是璃月肚子疼啊?” “对。” “她在哪?” “在屋里。” “我去看看。” “谢过大姐。” “不妨事的,都是邻居。” 说着人就到了家,李婶子进屋,楚珩钰就不进屋了。 来了月事就成年人了,再不能与他同榻。 没多久,李婶子出来,对着楚珩钰笑着道:“我去买些女子用的东西来。” 楚珩钰摸了摸自己身上,道:“你稍等,我去拿银子来。” 说着进屋,没看璃月,径直拿钱。步子有些大,有些急,人很快出了屋子。 璃月这会儿倒是淡定很多,她不是不懂来月事,以前一起的宫女来月事就是经常的事,她也知道女子迟早会来这些,只不过第一次没经验不知道罢了,没想到楚珩钰会特意去请婶子与她说道。 外头的声音很清楚。 “我家小妹麻烦大姐了。” “不妨事,我去去就来。” “谢过大姐。” 我家小妹? 璃月喜欢这个称呼,往后同住一屋,她有两个没有亲缘的哥哥也挺好。 第66章 长大避嫌 李婶子拿了一包东西给璃月,里头不仅有月事带还有女子小衣,她道:“都给你买了好的,女儿家在这方面尤其得注意,莫要受凉,尤其在冬天。” 璃月点头:“多谢。” “嗯,一会儿煮点糖水鸡蛋喝。” “好。” 李婶子叮嘱好就走了,楚珩钰坐在外头,待人走也道了谢。 之后楚珩钰就坐在外头与璃月避开,璃月换好一身粗衣服出来手中抱着衣服,然后去洗,也没看楚珩钰,这种事被男子发现,她也很囧。 洗了衣服,之后开始做午饭,她简单的做了两个人吃的疙瘩面,然后两人莫名都不好意思,没有一句话。 于女子这是私密,于男子知道女子这些,也非礼之事。 之后璃月在屋,楚珩钰就在外面,她在外面,楚珩钰进屋,无意有意避开,璃月自然察觉到了,然后璃月想到,宫里很忌讳女子来月事接近主子一事,说是晦气,难怪楚珩钰避之不及,然后璃月在外就不进屋了,她在这儿没有女子的私人空间真的很不方便。 杨兼跟着人搬石头去了,离近仓山的位置的石块最多,堆在那没用,刚好给他们造房子,这些村民听说有人家造房子,都来帮忙,连带着牵着家里的骡子,牛,马,好多人忙帮,几乎一呼百应,而且各家都很热情。 杨兼第一次处在这样的氛围里,有些不自然。 那两个衙差也一样,村民热情,也爱问东问西,他们不善聊,便就有话就回,然后边干活。 一直不适应到中午,吃大锅面,这大锅面用肉汤炖,有肉有配菜,这配菜自己加,能吃两碗三碗都可以,力气活,都吃的不少。 吃完休息片刻,再开始干活。 晚上,璃月做了一桌子菜,见着杨兼回来便问:“今日如何?” 杨兼道:“有点累,但是还成。”反正比流放路上轻松。 璃月又问另两个,“你们呢?” “还成。”他们淡淡回。 “快洗洗吃饭。” 杨兼便拿干净衣服去井水边,另两人跟上。 谁都没想到,流放之后什么都得干,砍柴,造房子,说过苦日子,可又是百姓的日常,可真真是与他们想的不一样。 等杨兼回来,璃月便端着饭菜进屋,为了避开晦气,璃月与两个衙差一起吃饭。 杨兼诧异,那俩衙差也诧异,杨兼当时没说,对着楚珩钰道:“璃月怎么了,今日怎么叛变了?” 楚珩钰皱眉,他白天尴尬,难道这婢子误会什么了?淡声:“随她去。” 杨兼没见主子有意见,便就不管了。 晚上璃月收拾了碗筷,让两个衙差杀个鸡,她晚上处理,明天就吃红烧大公鸡。 青回给杀了鸡,璃月烧水烫鸡毛,处理好鸡,放厨房,然后看了看天色准备回屋睡。 这一下就很尴尬,楚珩钰嫌晦气,她又睡他边上,这该怎么办? 总不好在外头露宿吧。 磨磨唧唧,等她进屋,杨兼都已经打呼噜了,楚珩钰还没睡。 璃月犹豫,继而开口,“那什么,桌子先隔在我们中间,您先将就这一个月。” 楚珩钰不反对,点头:“好。” 璃月将四方矮桌挪动,搁在两人中间,璃月几乎紧靠着墙,熄灯之后就赶紧睡觉。 那谁嫌她晦气铺床的事自然想都不要想。 所以楚珩钰此刻,默默自己铺被子,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长大了,避嫌该是没错吧,她这又是做什么。莫不是见不得他疏远,生气? 还是说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想着璃月的性子,又才长这般大,应是不懂男女风月之事才对。 璃月几乎紧紧挨着墙面背靠着他,楚珩钰侧身,背靠璃月,可杨兼今儿打呼还磨牙,他又侧身,面对璃月,隔了一张桌子,倒是稍稍好些。 可挨着睡,他不习惯,倒不如璃月挨着他习惯。 璃月一动不动,许久才呼吸清浅,楚珩钰这才发现,他竟然看着璃月出神许久。 次日,天微亮,杨兼先醒,先是碰到挨着他睡的主子,然后起身,又发现昨晚两人睡觉竟然桌子都没搬走,璃月也真是的,主子看书许久也不提醒一下。 起身,轻手轻脚,去中间搬开那张矮桌。 他许久没晨练,今儿早起便就练练。 公鸡打鸣,天色也才泛起鱼肚白,好些人家好没起。 半夜璃月翻身,边上有东西,睡的一动不动,这会儿迷迷糊糊翻身边上没东西,便就放飞自我,打了个滚,这一滚被子在哪也不知道,好一会儿感觉凉意,便就到处摸摸,扯过被子盖自己身上。 楚珩钰昨日睡的晚,睡眠习惯早就因着璃月变了,这会儿,有人钻进他被窝,他都见怪不怪,侧身背对璃月继续睡。 外头嘈杂声响起,床也慢慢变得温热,杨兼练完拳开始烧水,他得带水出去,路上几次口渴,都没地方喝水。 璃月睁开眼睛,眨巴两下,看到的是个男人的后脑勺,有些迷糊,继而瞬间清醒,起身,看了看矮桌,再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和现在的位置,她怎么回事,怎么钻别人被窝。 楚珩钰都被吵醒了,坐起身,璃月忙后退,扯过自己的被子,行为怪异。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 璃月指了指桌子,讪讪,“这个不能怪我,这房子有鬼,我不知道这桌子怎么就跑地上去了。” 楚珩钰想到杨兼早起,许是杨兼搬走的,淡声:“吾未责怪你。” “哦,你要是实在觉得晦气,那什么,我烧两桶水给你…洗洗?” 楚珩钰皱眉,他何时说晦气了,不解释,道:“随你。” 璃月起身,下地,穿鞋,走人。 早上吃饼子,璃月烙鸡蛋饼拌着葱,再配一碗糊糊汤,叫人吃舒服了走。 楚珩钰的璃月端进屋就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楚珩钰。 之后,果真给楚珩钰烧了水,提进屋,有热水,有冷水,关了窗子,在院子里。 楚珩钰本就爱洁,多洗不反对。 璃月洗完昨天三个人换下的脏衣服,楚珩钰也洗完了,在院子里晒头发。 璃月进屋帮着收拾,然后进厨房,避开楚珩钰起码三丈远的距离。 第67章 及笄之礼 中午 一碗白米饭,加一碗蛋羹,外加楚珩钰吃不习惯的炒油渣,嫌人晦气,想吃好,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下午,慢火烧鸡,璃月几乎就在厨房待了一整日。 气氛微妙,楚珩钰只觉这哪里是丫鬟,分明是祖宗,气性比他还大,他是不是表现的太好相处了,导致她忘了他是主子。 人多力量大,两边房子几乎一起,左边挖好,挖右边,石块运来就往地基里夯,一车一车,大家都很有干劲,直到快日落,人回来,一家终于不是两个人才好些。 璃月把楚珩钰和杨兼的吃食分好,然后还是跟着青回他们吃。 杨兼和青回几人都觉得奇怪。 杨兼不解:“主子,璃月这是怎么了?要打入敌人内部去做奸细?” 楚珩钰淡声:“吃饭。” 杨兼道:“眼下什么情况一眼就明,她这不是无用功么,一会儿我跟她说说。” 楚珩钰放下筷子,淡声:“一会儿你去给璃月买身好看的衣裳,我看这地方五脏俱全,应是能买的着女儿家的衣裳。” “这是为何?主子都没买衣裳,做甚给她买?” “叫你去,你便去,她认你做兄长,及笄之礼你总该备一份。” “什么及笄?她都十六了。” “你怎这么多话,叫你去便去。” “是。” 杨兼吃过饭,人就不见了。 璃月跟着青回他们吃还吃的痛快,两大碗饭,也不用注意主子吃饭的心情,一小盘鸡被吃得干净。 进屋收拾,楚珩钰他们剩下一半鸡肉,尤其楚珩钰这边,几乎没怎么吃,嘁,嫌弃不吃更好。 杨兼不知做什么去了。 默默收拾完,转身就走,两人半个眼神都没有。 杨兼又是找的李婶子,说是买女儿家的衣裳,便就带到袁琴家。 袁琴见过璃月,身量跟她差不多,他们这儿量身做衣服的多,很多成衣是给男子做的,像璃月这般现成的衣服没得挑的,要有也是袁琴要做给自己的一套,花了心思的,有人要便拿出来卖也无妨。 上面是白色短衫配一件立领绣花对襟黑色收腰马甲,下面是黑色裤子配一个黑色马面裙,马甲可穿可不穿,看天气,天冷就可以添上马甲,整一套为了显示衣服的好看,袁琴特意穿给杨兼看,杨兼对衣服满意,但就觉得璃月没有这个女子漂亮,怕是穿不出这等风貌,但穷乡僻廊,就这一套成衣没有挑的,便就买了。 衣料是棉加上麻,那种耐穿耐磨的衣料,偏厚实,加上工费,不便宜,要二两银子。 回去已然不早,杨兼没见着璃月,把衣服给楚珩钰看了看,道:“只有这一套成衣。” 楚珩钰看了看,这衣服带了点塞外的民风,璃月不知穿出来是什么样,淡声道:“挺好。” 璃月知道杨兼回来,她在厨房磨磨唧唧,磨叽了许久,想着杨兼应是睡了,回屋她只要熄灯睡觉就成,算着时间进屋,结果屋里两个人都坐着,像是在等她。 杨兼抱怨:“厨房有什么事叫你忙活这么晚?” 璃月问:“你怎么还没睡?” “你管我睡没睡。” 璃月走去最里边自己的位置。 杨兼道:“过来,看看这衣裳喜不喜欢?” 璃月莫名:“什么衣裳?”之后才发现矮几上有一套女子衣裙,疑惑:“给我的?” 杨兼点头,“主子说给你的及笄礼?” “及笄?”璃月疑惑,她知道女子十四有及笄礼,她这样的人是没有的,怎么现在给她准备这个。 楚珩钰淡淡:“吾避着你并非嫌你晦气,而是想与你方便,你.....误会了。” 杨兼懂了,难怪这两天璃月不对劲,原来二人之间有事,那晦气是怎么个意思? 璃月囧,她想岔了? 楚珩钰道:“杨兼既是你哥,给你准备成年礼也是应当,你穿来试试。” 杨兼看了看璃月,什么事跟晦气有关,灵光一闪,瞪大眼睛,难怪昨日两人中间放个桌子睡,原是...... 如此真是不方便。 璃月去拿桌子上的衣裳,很好看,眼眶莫名一酸,酸的有些湿润,道:“家里没银子,给我买衣裳做什么。” 杨兼道:“主子非让买的,你得记住主子的好。” “嗯,我收下,你二人的好我都记。” 杨兼道:“你不换一下,合不合身?” “改日换吧。”她今日没洗澡。 她放好衣服,把桌子挪到他跟楚珩钰的中间,给楚珩钰铺床,给杨兼铺床,然后给自己铺床然后道一声:“早些睡吧。” 然后去熄灯,动作很快。 桌子就留在了两人中间。 杨兼觉得主子太把璃月当回事,不过璃月一路确实也当得主子用点心。 璃月睡不着,从小她就觉得她是没有亲人缘的,她真正的亲人都是假的,他们是阎王的手下,时常对她青面獠牙,恶声恶气,各种嫌弃,好似盼着她早点到阎王跟前报道好领赏一般。而今,乍然遇到真心对她的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叫她很不习惯,什么及笄礼,不过是收买她的手段,可她又不争气,想信了这份亲人缘。 第68章 敢调戏他 房子开始夯土墙,打底,立椽,翻土,夯土,就是人多力量大,村子里闲着的人都来了,李婶子也穿上干活的衣裳带着铁锹去帮忙了,前头她帮不上,翻土可以,璃月闲着跟着一起。 家里就剩下楚珩钰,四下无人,他难的松快松快,拄着木棍,脚是落了实处,踩了踩,然后正常走,只觉再养养就成。 璃月有些惊讶,造土房子按照这样的进度,哪里需要一个月,几天就能完工的。 听婶子说中间得等个好日子上梁,得发喜糖,还得请老师傅们吃顿好的,之后才能算完工,璃月觉得花钱的地方,还有不少。 这么多人里头,只有上梁老师傅是有银子的,他们把钱给了周家,这钱也是周家给了,但是后头席面是得自己花钱的,多少是各家的心意,璃月问了最近的好日子哪日,十几日后有个双日二十四,是个黄道吉日宜上梁,璃月便心里有了数。 回去的时候,到了原来买过菜的老人家家里,带了点蔬菜,之后的日子,只能是菜了。 晚上桌上没有半点荤腥,连着鸡蛋都没有,杨兼和青回他们就不解了,这吃的简直一落千丈。 璃月也没瞒着,道:“大家只出不进,银子现在省着花销,过几日上梁还得请老师傅吃席面,我想着两家一起办了,还能省点钱。有房子之后还得置办东西,后头指不定还有多少花银子的事,近日大家就先吃素吧。”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璃月问容生:“你们出门带了多少银子?” 青回忙帮着回:“你别欺负他老实,我们也没带银子出来。” 璃月撇嘴:“你们主子也忒小气,怎么也是重要任务不是,怎么也不把你们伺候好了。” 容生道:“确实没钱,一路你也瞧见了,要是钱多还能只吃饼子。”他们就是比流放路上的衙差待遇好一点,这个一点就是银子上多那么几两。那些衙差路上可以搜刮富户,他们却是半点油水都没有的,如今造房子,更是自掏腰包,后续的日子也很难过。天高皇帝远,那么远,例银也不会千里相送,真真是个苦差。 “那你们这么吃苦为的哪般?”璃月没好气。 容生没好气:“你跟着吃苦又为的哪般?”他们以为废太子活不久,谁知道会在边关落户。 璃月不说话了。她是被逼无奈,不过日子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璃月进屋跟楚珩钰他们吃饭,素菜里头,那道萝卜丝饼小食是楚珩钰的最爱,他有肉没肉无所谓,味道可就行。 之后豆腐成了家里的家常菜,璃月整日算着银子过活,几文钱的素菜就够大家活一天。 匆匆忙忙,八日之后房子夯好了雏形,等着上梁盖瓦就行。 停工之后,开始下起来小雨,温度一下骤降,璃月没习过武,单薄的衣裳冷的她受不了,唯一的厚衣裳就是那套新衣裳,这日,璃月烧了水,顺便把炕烧热。然后关了厨房的门,给自己洗头,洗澡,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 新衣服料子厚实,还有马甲紧紧裹着,穿着是刚好又暖和。 长发披散,马甲收了腰身,玲珑身姿一下就出来了。 璃月照着水,看了看自己,衣服真好看,就是她有点丑,有点配不上这好衣服。 周琪瑞白天来的,一身黑色衣着,上头的黑色马甲绣着红红绿绿的花色,下头是黑色马面裙,手艺是真熟悉,璃月出厨房的时候,有些湿漉漉,主要头发没有东西弄干,有些水湿。 璃月招呼,“周家郎君来是有事?” 周琪瑞看了看璃月的衣着,再看了看自己,想着这里人的衣服都差不多,弯唇道:“入乡随俗,你这衣服很好看。” “多谢,我家公子在屋里,你进去吧,我给你端水来。” “好,把另两个一起叫上,我一起说。” “好。” 话人家听到了,不用璃月传话,两人便就跟着周琪瑞进了楚珩钰的屋子。 楚珩钰盘腿坐着翻书,杨兼闭目养神。 见着人,楚珩钰伸手:“周公子,坐。” 周琪瑞前几次都没细看楚珩钰,而今看着,这人龙章凤姿,天资清劭,眉宇间皆是上位者的气质,而今是否龙困浅滩尤未可知,父亲叫他别看表象,也是他不明事理草率了。 就着床沿坐下,道:“我来是想说七日后是上梁的黄道吉日,便在那日上梁如何?” 楚珩钰淡淡:“吾没意见。” 说话也没改习惯,周琪瑞多想了几层。 看了看另两个人道:“你们呢?” 青回道:“我们没意见。” 璃月端了水进来,递给周琪瑞道:“周郎君喝口水。” 这两人衣裳相似,璃月一口一个郎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姓周的小媳妇。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而今这身衣服倒是衬得她如边塞姑娘一般,只不过,这模样,不适合见客,她倒是半点不讲究。 周琪瑞端过,喝一口,放矮几上,道:“这地方规矩,请上梁后请师傅们吃顿饭,你两家要不一起请,如此省事。” 璃月道:“我们也有此意,多谢周郎君特来相告。” “知道就好,我也无事,就是跟你们说说这事儿,怕你们什么都不懂。在镇子里有不懂的,多问问邻里乡亲,这儿的百姓还行。” 璃月觉得都挺好,道:“这地方很好,前头的婶子人也很好。” “如此就好。”周琪瑞看向楚珩钰,问:“楚公子可住的惯?” 楚珩钰点头:“可。” “如此就好,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璃月道:“我送周郎君。” 璃月过于热情,看得楚珩钰和杨兼都觉得璃月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璃月送完人回屋,收拾掉刚才空出的碗,杨兼忍不住问:“小妹,你不是对周公子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璃月不解。 “你不觉得你对周公子太过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主子没说话,你上赶着说话,你还说不是对他有心思。” 璃月愣,看了看楚珩钰看了看杨兼,很无辜:“主子哪里懂家长里短,百姓规矩,我插话人家周公子也没觉得不妥啊。” “一口一个郎君,你确定你对人家没想法?” “我是见过好些人叫不相熟的人叫郎君,她们都是有非分之想不成?” 杨兼翻个白眼,他怎么这么不信呢,那周琪瑞长得周正,人看着也不错,小姑娘有心思也不一定。 楚珩钰道:“璃月才多大,说不定想着巴结人家,才一口一个郎君。” 璃月开始是因着巴结叫的郎君,今日,人家就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好像她很功利一般,道:“我要愿意,谁都可以叫郎君,反正没人管的着,是不是楚.郎.君!” 楚珩钰一愣,就见璃月气呼呼的拿着碗走了。 “嘿,主子,璃月对你生气,还调戏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楚珩钰给了一记眼刀。 天底下谁敢调戏他! 第69章 话多一次 小雨淅淅沥沥,璃月侧着脑袋在灶头前烤头发,等着头发半干,也抓了抓自己头发,将麻花垂在自己身前,然后去水边照了照,别人这么装扮怎么那么好看,她就好像成了个土包子进城的四不像,怎么看怎么别扭。散了麻花,随手扎一个高马尾,露出整张脸,干净,干练。 做晚饭还早,璃月便进屋打算小憩一会儿。 其实衣服不是特别合身,腰有点紧,可紧着暖和,进了屋有暖意,看了看楚珩钰,径直他边上,躺下。 炕不暖和了,想也知道,璃月扯过被子搭着。 杨兼道:“主子,我们只剩下五两银子,等房子落定,奴才便去找陆翡,跟着一起做工去。” 楚珩钰不说话,璃月听着也是愁,这天气乍然就冷了下来,连着买衣服的银子都没有。 璃月手枕着脑袋,沉默。 楚珩钰余光瞥见璃月,她是真不像个奴才,也没有婢女的觉悟。一张小脸倒是比之前长开了些,天庭饱满,小脸微圆,就算一张脸黑了些也掩不住她的一双眸子,清澈又亮,睫羽又黑又长,眉毛不用修饰不浓不淡刚刚好,眉目如画。如今已有美人的雏形,若是娇养得当...... 楚珩钰觉得心思有点远,翻过一页书。 璃月开口:“主子这两本都看了好几遍,不腻吗?” 杨兼斥:“璃月,你怎么说话的!” 璃月看着楚珩钰,不觉得这话会叫楚珩钰生气,就听他道:“温故知新。” “每天这么看,可能给人医治看病?依我看,主子在家做个郎中也成的嘛。” “璃月!”杨兼这次语气有点重。 楚珩钰摇头:“那日给你把脉,我就知道我懂的还不够多,还是别耽误人家看病为好。” “哦。” 璃月又开始沉思,好半晌她淡声:“我小时候的村子,大家都精瘦精瘦的,没有精气神儿,活着像行走的死人,了无生趣。村里唯一乐呵呵有精神气儿的就是给村子里烧大菜的老师傅,他就是会个烧菜的手艺,村长见着都带着三分笑说话。我虽跟着老余头混了一年,可他没有正经教过我做菜的,我说自己是个厨娘,其实连拜师的门槛都没进,怕自己出宫都没摸着手艺门道,所以我拼命偷师,酱板鸭的卤料老汤要带新汤,就算主子不吃这道菜,那鸭也要不断做,稍少了老汤那味道就不对,所以每次见老余头调新汤,我都拼命记着那几样佐料,八角,桂皮,香叶,小花香,干椒,白芷,还有步骤,添什么,加什么我都记着,还有富贵牡丹虾,马莲肉,黄焖鱼翅,六必居酱菜,脆皮肘子,每一样做法都不简单,可是......我还没上过手。” 平淡的言语带着几分清冷,说了许多,没有半点情绪,温度,却是叫人听出了几分遗憾。 楚珩钰却是听出她羡慕那个村里唯一有精气神的,问:“你羡慕那个掌厨。” “嗯,他们是这世道唯一饿不着的人。” 楚珩钰听着就有几分心酸,他从未挨过饿,无法体会璃月的苦难,看了看璃月,竟觉得她能长这般大已是大本事,许是心软,缓声道:“过几日不是有席面么,你便试试手艺。” “可是宫里的食材都好贵,出了宫也没有用武之地。”她有些丧。 杨兼也是心软,道:“谁说的,那鸭和肘子不是百姓家也有吗?便是你说的黄焖鲍鱼不是还有黄焖鸡的嘛。” 璃月觉得也是,那松鼠桂鱼是不是可以松鼠别的鱼? 坐起身,眨巴眼睛,看了看楚珩钰和杨兼,道:“要不,过几日我露一手试试?” 楚珩钰弯唇,就最后这一句话,好似活过来了。 杨兼笑道:“那便露一手试试,谁要说你做的菜不好吃,哥哥我第一个不同意。” 璃月少见的笑了,道:“我去做晚饭。” 说着,下床,穿鞋,一头马尾及腰,晃着走了。 杨兼感叹:“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楚珩钰道:“还记得她认你之后不是叫你哥,而是叫你杨总管吗?” 杨兼一愣,“璃月什么时候叫哥的?” “你护在她身前之后。” 杨兼都忘了他什么护在璃月身前了,一路他们是一起的,护着也是应该。 楚珩钰端起碗喝一口,放下道:“这一次,是她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这是为何?” “及笄礼之后。” “哦。” “对待璃月,你便把自己当他亲哥哥便是,她是念恩之人。” “是。” 杨兼应完,起身出去,去帮璃月烧火,既然是亲妹妹,那该帮着就帮着。 进了厨房,杨兼见着裙子落第道:“起来,新衣裙都脏了,我来帮你生火。” 璃月看了看自己,“哦”一声。 杨兼生火,看了看璃月,今儿的璃月像个塞外长大的姑娘,挺好看,道:“璃月,你这身衣裳好看,等哥哥有钱,就经常给你买衣裳。” 璃月看一眼杨兼,这人不是这样的人,说这话做什么,道:“好啊,等我有钱也给你和主子买衣裳。” 这听着就像一家人,杨兼莫名觉得这世上好像有了羁绊。 第70章 半夜抓贼 璃月自从来月事,与楚珩钰中间就有矮几,睡习惯了也就这样。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外头忽然狗叫连天,忽而有人叫:“有贼,快抓贼啊!” 几息间开始喧闹,璃月没醒,倒是屋里男人们都醒了,杨兼披了衣服匆匆出去。 “在哪?” “人跑哪去了?” 外头百姓纷纷去抓贼。 楚珩钰皱眉,下地,站在窗户口看。 各家手中都拿着东西跑出来抓贼,倒是个齐心的镇子。 璃月后醒,见着楚珩钰站窗口问:“外头怎么了?” 楚珩钰看到有人手里抱着东西跑过,淡声:“抓贼。” “啊?我出去看看。” 楚珩钰皱眉:“你出去看什么,万一歹徒手里有东西你去不是添乱。” 璃月也凑到窗子口看,跑来跑去的乡亲还挺多,贼人就在这附近的样子。 有人喊:“有好几个,快抓去衙门!” “抓到一个,快帮忙!” “在哪?” “......” 吵吵嚷嚷,在这半夜三更倒是热闹起来。 璃月都想去看热闹,结果看到杨兼扭着人路过家门口,后面跟着好些乡亲,后头还有一个青回也扭着一人,这就抓到了两个,黑夜里抓的人瞧不清楚,可瞧着都很凶的样子,被逮着都不老实。亏得这两人是高手,一般人怕是抓不住。 渐渐的巷子开始安静,璃月开始点油灯,睡不着了,道:“这个镇子听说常有偷鸡摸狗的外人进来偷东西,要是我们在最外头,保不准天天遭贼。” “你之前不是说这地方好么?”楚珩钰上炕,出声。 “这地方真的不错啊,周大人看着就是个明官,明官下头有良民,这镇子的人都不错的。” “照你这么说,这天底下就这一片净土了。” 璃月觉得是,但是又不好这么说,道:“要是明君当道,天下不是处处净土么。” “哼!拐着弯儿说朝廷昏聩,别以为吾听不来。” “这话你自己说的,别赖我。”说着璃月忙盖上被子蒙头。 楚珩钰看着璃月,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将来还不知如何。 外头有动静,楚珩钰朝外看一眼,是容生回来。 这两人楚珩钰没想到会去管外头的闲事,眼眸微眯,现在杀了不是时候。 杨兼与那青回过了很久才回来,璃月睡着又醒了,就听杨兼道:“主子,县衙的周大人说是明天来拜访您。” “他来找吾做甚?” “奴才不知。” “那便明日再说,先睡吧。” “哥,今日是什么人?”璃月好奇问。 “哦,是仓山那头的流犯,来这里偷过好几次,没想到今日会被抓住。” “有多少人?” “来了五六个,抓到三个,跑了两个。” “后面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抓牢里得管饭,衙门没人看管,明日拉出来给大家鞭一顿没死就放了。” “啊?还能这样处理?” “各地做法不一样,他们没有谋财害命,就是偷点吃用,的确犯不着死。” “那这里的百姓应该不会打死人吧。” “以前都没打死过,不过皮肉苦还是得受的。” “哥,真没想到,你会去抓贼。” “我怎么就不能抓贼了。” “你一点不像热心肠的人。” “嘿,小妮子,拐着弯说我不是好人是不是!” 璃月忙道:“没有,没有,哥哥好着呢,今天就是大英雄。” “哼!”哥哥还算叫的好听,大英雄就算了,杨兼脱了外裳睡觉。 璃月之后没有睡觉,杨兼有些话要跟楚珩钰单独说寻不到机会,之后就睡着了。 璃月睡不着,看天色亮了就起了。 起床就是一个哆嗦,又冷了几个度,还好提前到了这里,不然这时候到,指不定怎么挨饿受冷。 早上喝白粥配腌萝卜,谁叫大家都没做工,今日又闲在家,白粥够了。 好半天大家都没醒,璃月就不伺候了,想着几天后的席面,得去找做大菜的香料,便就出了门。 这一问不打紧,问了才知道,这镇子已有一个做大菜的师傅,要买做菜用的香料得去他们家里问。 璃月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争一争,便就让李婶子带着她过去。 做大菜的师傅叫陈郭子,祖上就是做厨子的,家里好几个兄弟,都是厨子,他也是外地来的,在这儿也没几年,不过做菜是有一手的,时间久了,遇到红白事都叫他去家里做菜。 璃月连厨子的门道都没摸着,也算不得人家的竞争对手,大大方方的到人家家里买香料。 还是李婶子先开口,道:“陈师傅,这新来的人户来买点做菜用的香料,过几天不是上梁么,她自己做几道菜。” 那郭师傅年纪也不大,四方脸,不到四十,因养的好,吃的好,也算年轻力壮,看了看璃月,这才十几岁的女娃,好奇问:“家中长辈呢?你知道做菜买什么香料?” 璃月脆声声道:“陈师傅好,家中有两个兄长,不过做菜的事家里都是我在做,他们也不懂。” “哦,你会做什么菜?” “嗯,不知道,就是知道菜要做的好吃得放香料。” “哦,那你要买什么香料?” “白芷,小丁香,桂皮,花椒,八角,豆蔻,黄栀子,肉蔻,再来点豆豉,醋,香油,蜂蜜。” “嗯?这么多?” 璃月无辜的点头,“我打听的就是这么多。” “这么多你会做吗?” “不大会,我想有香料做什么菜都好吃的吧。” 陈郭子笑了笑,似有笑话之意,道:“你等着,我给你匀一点来,既是上梁那天做一顿就不用多的。” “多谢陈师傅。” 说是匀一点就真是匀一点,八角两颗,桂皮一根,小丁香,花椒,豆蔻等都是一点点,匀在一起包在一张油纸里头。 璃月双手接过道:“多谢陈师傅,多少钱?” “五文钱。” “好。” 璃月掏钱,陈师傅道:“香油,蜂蜜,你那天做菜的时候用碗来装。” “好,多谢陈师傅。” “不客气,大家都是乡亲。” “是。” 买完了东西,璃月有些丧,就这点能做什么菜?都不够她练手的。问:“李婶子,这些香料想买多一点,去哪里买?” “这些不够?” “我觉得不够。” “你也别怪陈师傅小气,大家去平卢县采买骑马都得一整天,去一趟实在不容易。” “哦,我要是去趟平卢县,有没有人带着去的?” “这你可以去找周公子,他经常外出去大县城,有什么要带的可以找他,给点辛苦费就成。” “还可以这样,多谢李婶子。” 第71章 讨口吃的 璃月走一圈回来,屋里的人才堪堪起身,璃月给几人准备早饭,看到这简陋到不能简陋的粥食几人都默默的看向璃月。 半月已过,青回主动给了一两银子,璃月收着,给了一个亲和的笑。 杨兼不免道:“我等吃什么无所谓,主子怎好怠慢!” 璃月淡声:“他又不是客,说什么怠慢不怠慢的,中午吃好点不就成了。” “好点,是什么菜?” “豆腐!” 杨兼:“......”,摸了摸腰间,也掏出一两银子道:“省钱也得有个度。” “豆腐,卖豆腐嘞~~~~” 璃月接过银子,同样眉眼弯弯,然后去买豆腐。 杨兼摇头,手上没银子,吃都吃不好了。 璃月许久没有练文思豆腐的刀工了,这很练刀工,没有几年以上是不成的,今儿没事就当练习了。 买完豆腐,就把自己关在厨房。 早饭过,所有人无所事事,就璃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这时候,周文秉,周琪瑞来了,璃月听见动静,忙开始烧水,穿过窗户,见着人还没敲门,杨兼开门,请了人进。 周大人撩了衣袍,跨了门槛进入,一应礼数跟京中做官的很像,周公子就不一样的,不拘礼那种。 璃月尽快烧水,好在早上烧了水,锅里温一温就好端出去的,虽然没有茶叶,也没有像样的茶杯。 璃月用菜板端了几碗热茶,敲门,杨兼开门,接过之后直接关了门,像是要商量什么大事一般,她还不能听。 璃月默默腹诽,她也不稀罕听,兀自进厨房。 可是,没多久,也把青回他们叫进屋是怎么个事儿,难道说昨日抓贼之事? 不过关她什么事。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周大人和周公子出了屋,杨兼送着人,璃月想到什么,忙出了厨房,叫住人:“周郎君。” 周琪瑞和周文秉都转了身,璃月还是那身衣着,一头马尾倒是很衬她干净爽利。 周琪瑞问:“璃月姑娘有事?” 璃月点头:“听闻你时常去大县城帮着带东西,我......” “你要我带什么?” “做菜用的香料,比如白芷,八角,小茴香这些。” 周琪瑞挠了挠头,道:“这个我知道,非是我不愿意,是你说的这个我不懂,也不认识,一买品种也多,是怕给你买错了,我倒是认识香料店在何处,你可会骑马?” 璃月摇头,“不会。” 周琪瑞想了想道:“后日倒是有几个人跟着我出去,来回两日,就是骑马很累,怕你没骑过马,便是别人带着也会吃不消。” “我没骑过马也能带?” “嗯,有个年轻人比较瘦,骑马倒是好手,带你没问题,只不过你这香料重不重要,要不重要,去一趟不大值当。” 璃月想了想,道:“那就罢了,不大重要。” “要不你写张单子,要买的写下来,我路过给你看看。” “多谢周郎君,我.....不识字。” “那......可有别的带?别的不难记。” 璃月想了想,问:“棋盘贵吗,给我家公子带一套棋盘。” “好,我记得了。” “多谢。” 说完,周琪瑞他们转身走了,璃月有些失落,没想到买个香料这么难。 杨兼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骑马?” “可是,我们没有马。” “没事,以后会有的。” “嗯。” 之后几天天放晴,放晴之后天也没有回暖,璃月几乎掰着指头过日子。 一大早叫上杨兼买了一只大猪头,和一只肘子,花了九百文,用那些香料调了一个卤料,卤半只猪耳朵,半个猪头,猪肘子,卤料不够,豆豉管够,颜色上的红红的,这一日,一整日院子里都是烧肉的味道。璃月烧了两个锅,一个白烧,一个红烧,柴火几乎从早到晚。 “有人在吗?” 有人敲了厨房的门,是周琪瑞背着包裹,一身黑衣,风尘仆仆,面上起了面糠,嘴巴干裂。 璃月见着人有些诧异,“周郎君。” 周琪瑞道:“在烧什么,还挺香。” 璃月擦了擦手,弯唇:“周郎君辛苦,可吃过了?” “还没。” “那正好,不如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 说着把棋盘拿出来,道:“这个二白文。不算别的,就在你这里蹭一顿饭。” “周郎君客气。” 璃月忙先给钱,一两银子给到周琪瑞,周琪瑞找还给璃月八百文。 璃月放在一边,先给周琪瑞弄了红红的猪头肉,切的薄薄的,然后,左边的炖出的汤打了一碗,撒了葱花,中午的豆腐撒了葱花浇卤汤,中午的蒸饭有些凉了,璃月亦是浇了汤头,动作一气呵成,很快的准备好,道:“本应叫你喝口酒,倒是没准备,改日你来,请你喝酒。” 周琪瑞见着璃月有条不紊的忙活,她像是在厨房就得心应手一般,柔和的表情,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 道:“客气了。” 璃月备上筷子,道:“你吃。” 随后璃月坐在一边陪着,问:“刚回来?” 周琪瑞点头:“叨扰,刚回来,的确有些饿,往常我回来,也不会进人家家里讨吃的。” 璃月笑:“这不巧了,我也朝你讨过吃食呢。” 这话舒服,周琪瑞本来有一丢丢的尴尬没了。他是饿了一路的,干粮不想吃,想回家吃热乎的,没想到送东西,院子里肉香馋的他饿的难受,平日里他就各家家里吃习惯,没觉得不礼貌。 浇头饭很香,周琪瑞胃口大开,道:“这饭真好吃。” “好吃就这么多了,不过你可以多吃点菜。” “做什么烧这么多菜?家里有大事?” “后日不是要请木匠师傅们吃饭么,我提前准备起来,也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这些凉菜到时候吃不妨事。明日我再做些肉丸子,后日做热菜就足够了。” “嗯,这肉味道不错,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这么能干。” “我都十六了,也不是小孩子,再者这都不是难做的菜,村里随便一个婶子拉出来都有几个拿手菜。” “说的也是,不过你的手艺不错,谁家请你做厨娘也是不错的。” “真的吗?” “自然,你看我吃的香就知道。” 肉配着浇头饭,偶尔来一大口豆腐,真是香,他第一次吃这么有味道的饭。 璃月炖了一天,汤都入了肉味,自然很香。 第72章 眼前窘境 杨兼见着人进厨房半天,半天没出来,还奇怪两人有什么说这么久,没想到过来人在吃饭。见着人背着包袱在吃饭,招呼道:“周公子回来了。” 周琪瑞道:“叨扰,这肉香,一路赶路回来,饿了一天,刚好讨口吃食。” “周公子客气,你为我们跑腿,没吃酒已是我们怠慢。” “客气。”说着,周琪瑞大口喝热汤。 璃月起身:“哥,你招待周公子,我把棋盘给公子送过去。” “好,去吧。” 杨兼招呼问:“去平卢县很辛苦吧?” 周琪瑞点头:“非必要没人愿意跑这么远。” “每次一队人马一起吗?” “自然,万一有意外,相互有个照应。” “多久去一次?” “十天半月,入冬就不去了,路上受不了,这几天会去勤快一些,种子什么得提前备好,过几天杨兄弟跟我一道去怎么样,明年大家去种粮,得套好几辆车去。” “好,我没事就跟你们一道。” “好。”三两句话,周琪瑞汤都喝完了,起身,“帮我跟璃月姑娘说声谢。” “周公子客气。” 璃月拿了棋盘,送进屋。 璃月满身的油烟味,衣服还几天没换,主要真没有换洗的,倒不是臭,只不过,楚珩钰对气味敏感,以往衣服都要熏香,而今生一落千丈,身边围绕的就是油烟味了。 想想也是无奈,这些人受冷的受冷,没衣服换的没衣服换,日子过的窘迫。 璃月将棋盘放到矮几上,道:“主子用这个打发时间吧。” 楚珩钰问:“哪来的?” “让周公子带的,二百文。” “你让带的?” “嗯,不喜欢吗?你要嫌我多事,下次就不让带了。”后面语气竟有些娇。 楚珩钰几不可见皱眉,她没有做婢子的自觉,是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又把他这个主子放在什么位置?弄不明白,淡声:“打发时间倒是不错。” 几句话的功夫,那边周琪瑞已经吃完走了,杨兼送人到门口。 没多久,杨兼进屋,道:“周琪瑞此人能处,不拘小节,人也是个办实事的。” “怎么说?”楚珩钰问。 “明年组织大家种粮,这几日套车要去囤种子,叫我一道。” 璃月道:“哥,你去呗。” 杨兼点头:“我应下了。” 楚珩钰想了想,淡声:“周家在这里的确算的上人物,难怪百姓爱戴。” 璃月淡声:“可惜只在小地方。”然后走了。 的确,这样的人若是在高位,能做的事更多也不一定,看着璃月走开,楚珩钰打开棋盘,最近是他自懂事起,最闲的时候,也是最放松的时候,就是太过放松,无所事事到叫人浑身不自在,骨头都快闲不住了,有棋盘打发时间的确好些。 淡声:“璃月进进出出忙碌,连着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若是有余银……” “主子,您连出门的衣裳都没有,给璃月准备是个什么事儿,再给她准备,她都成主子了。” “总不好连换洗的都没有。” 杨兼丧,道:“待安顿,奴才去做工,正好掩人耳目。” “你也去准备一身,这儿的冬日就快来了,直接备冬衣就成。” 杨兼想着东宫那么多好衣裳半点没带出来真是可惜,唯一可御寒的被褥还是璃月机灵准备的,这可如何是好。 次日,杨兼带着青回他们一大早又去弄柴火了。 璃月也起大早打了肉,早上又忙忙碌碌,做了菜肉丸子,又去打酒。 本以为一切准备就绪,又想起没有糖发出去,便又出去寻糖。做糖的人家得提前几天与人定,临时要没有,璃月便要两了两斤糖,找有花生和芝麻的人家再买了些花生芝麻,回家忙忙碌碌的又做起了花生糖。 余老头做过一次糖是核桃仁,桂圆干,红枣切碎混着桂花蜜,糖浆,牛乳做给主子吃的甜点,她就粗陋一点,小时候吃过一次花生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做一次试试。 没想到啊,没想到。 虽然花生没有碾碎,但裹着糖的花生芝麻很好吃。 璃月心花怒放的想跟人分享她做的花生糖,家里没人,就一个楚珩钰,她便等不及搓圆一颗花生糖跑进屋,迫不及待递到低头看棋盘的楚珩钰眼前:“给,你尝尝!” 脆声里有掩不住的喜悦。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满眼的笑意,再看一眼璃月的手,黏黏糊糊,不知黏了什么东西,看着她手上的东西,道:“什么?” “花生糖,跟我小时候的味道一样,我做的。”语气里竟然还有掩饰不住的骄傲。 楚珩钰弄不懂璃月的开心,有些犹豫,不想伸手接,看着就黏黏糊糊,不吃怕是会扫了她的兴,略低了头,就着璃月的手吃张嘴。 璃月也是愣,这不成喂了,将手抬了抬,塞到他齿间。 楚珩钰嚼吧两下,入口就是甜味,然后就是咬开花生和芝麻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淡声:“可。” “是吧,我就说好吃。”璃月兴奋转身就走。 他说的可,是好吃的意思吗? 不过她开心就好。 杨兼砍柴回来的路上,跟人商量起银子的事,意思是想借钱。 青回他们想骂人,他们自己也花的七七八八哪里有钱。他要买御寒的衣服,他们难道不要买了?京城到边关实在是鞭长莫及之事,看来要答应周文秉做这县城的衙役之事了,不然真快要饿死了。 三人不像立场对立的,倒像难兄难弟了。 杨兼回来,便就去袁家看看有没有便宜御寒的衣服。 这年头棉花也很贵,边关不种棉花,什么衣服要带棉都不如穿羊皮,兽皮来的保暖实在。 可羊皮兽皮哪样不要大银子。 杨兼没买着御寒的衣服,如实说了。 窘境就在眼前,没有银子真是不好过,楚珩钰现下也没办法。 第73章 搬了新家 上梁这日,主人家要先祭祀,设香案,摆贡品。 楚珩钰一定要在场,一屋子人都起了大早。 璃月准备了凉菜就当贡品了,借了左邻右舍的碗盘,箩筐挑担,将东西挑过去。 楚珩钰很少露面,这一露面,是个十足的俊美男子,就是个瘸子,叫人好一通围观私语。 璃月知道楚珩钰不喜欢这种场面,故而他平日就像闺中小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而今上梁而已,其实于他也不是很重要,来不来都无所谓,他却是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命了,要入乡随俗。 小小的四方卓,楚珩钰燃香叩拜,什么都没说。 上梁师父却是唱起吉言,一个木匠师父,一个鲁班师父对唱:“栋梁,栋梁,栋梁生在南山上。何人得见?鲁班得见。何人得知?鲁班得知。……一点点梁头,代代儿孙做公侯,一点点梁尾,升官又发财。” 说了不少吉祥话,抄着乡音,听不懂,但是公侯,发财还是听的真切。 杀鸡,淋鸡血,撒米,结束,梁也上完了。 璃月帮着发糖,乡里乡亲都来沾喜气,璃月做的花生糖虽然糙,但是吃的人不少,都说吉祥话。 师父赶趟去另一家上梁,璃月叫人帮着抬贡品。 没办法,实在窘迫,贡品共用就共用吧,之后璃月就不管了,借了隔壁邻居的厨房开始炒热菜。 没楚珩钰什么事,他就早早回去了。 两家的梁上完,抬梁的老师傅也精疲力尽,七八个老师傅,杨兼帮着招呼叫吃酒,璃月开始上冷菜,炒热菜,猪头糕,猪耳朵,白灼猪头肉,这些都是冷菜,无甚惊艳,惊艳的是那道红烧的猪头肉配着宫里娘娘爱吃的炸酥子,薄面饼子,萝卜丝,四样做了一拼盘,很是抢眼。 木匠师父惊艳:“这什么菜?瞧着新鲜。” 杨兼道:“无甚新奇,小妹的祖上是宫里御厨,拿的出手的菜不多,主要这里没什么食材,叫她施展不开。” “宫里御厨啊?”有人惊道。 杨兼谦虚道:“嗯,年纪小,学了没几道菜,诸位今儿得吃开心喝开心了。” 热菜上来,一道珍珠丸子,也就是菜肉丸子,蒸来吃的丸子也是新鲜,再是脆皮肘子先把皮渣透,再把皮肉分开,肉撕成小块,大骨头,萝卜丝点缀上桌。脆皮切成条,浇上一点点蜂蜜,边上用菜叶丝点缀。就这已有七个荤菜,再一个爆炒猪耳朵就是八个,够看了。 最后上了个炒白菜,文思豆腐汤。 几个老师傅吃的那叫一个赞不绝口,那道脆皮肘子真真是意犹未尽。 做菜手艺是真不输陈郭子。 璃月这一忙活,就到了午时过。简直要累趴下,想到以后自己也有个窝,就好像自己也有家一样,累也值得的。 中午楚珩钰没吃,璃月,青回,容生都没吃,光紧着别人了。 就杨兼吃饱了,吃得还舒服。回来也是对璃月道:“手艺真不错,我看不输老余。” 这话璃月不信,老余老那是千挑万选进宫的,她一个门槛都没进的人,可不敢跟他老人家比,道:“这镇子已经有个烧菜厨子了,以后可用不上我。” “我说你行你就行,我还对他们说你祖上是宫里御厨呢,今儿你露这一手,可都说好,保不准传开去,以后也能在这地儿成个女厨子。” 璃月楞,这个谎话撒的太大了吧,她祖上做什么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他倒是能说,摆手:“我自己几斤几两知道,勺子拿少了,不成熟,今儿几个菜就费尽心思,担不了事。” 楚珩钰问:“你不想做厨子了?” 璃月道:“我想,可我知道没那么简单,我觉得我还得去酒楼历练历练,待手艺稳了,再掌勺那才妥当。” 杨兼道:“那家中多做几个好菜给咱们吃。” 璃月翻个白眼,家里这什么样子,还想吃好菜,以后有吃都不错了。 接下来几日开始上瓦,砌灶头,砌炕,挖茅坑,又有好多活干,乡里乡亲帮忙,璃月也在帮着做吃食,热火朝天的。 人多力量大,一个房子弄好,刚刚好一个月,板车搬家这日,璃月还了钥匙,好帮人家里打扫的整整齐齐,还了原样。 到了新造的房子里,真的可以说一贫如洗。 什么都靠买,杨兼找了周琪瑞,带着他到处买东西,草席要买,桌椅要买,锅碗瓢盆更是不能少,如此,在整个镇子转了个遍才一点一点添置齐整,最费钱的还是两个大铁锅,几乎花光了所有银钱。 璃月守着新家,看着不多久添置锅碗瓢盆,不多久添置桌子板凳,不多久添置大缸,再是水桶,没有买的就去各家问有没有多的,到夜才把家里要紧的添置妥当,璃月也收拾了一整天。 夜里算账,所有人把身上的余钱放桌上,便就剩下了可怜的八十文。 璃月刚觉得有希望,便被当下的窘迫给敲了当头一棒。 这八十文,算着吃每天喝粥,小菜,三个人倒是能顶十来天,可这八十文之后呢,她去要饭吗! 她才不要再讨饭。 这天又冷了两个度,她要饭会被冻死。 杨兼想了想道:“明天我跟周琪瑞出趟远门,帮他点忙就去做工,听说仓山做苦工五十文一天。一个月也有一两半钱。” 璃月问:“出门是几天?” “应是两三天。” “那这两三天的吃用呢?” 杨兼挠头:“早知道我就不答应他了。” 璃月推出五十文,道:“那…先把眼前过了,之后等你回来再说,我也去问问有没有女人做的活。” “三十文你二人怎么过?” “家里还剩下一点余粮,我可以去摘野菜,这几天倒是可以紧着半点不花销,之后,等你回来再说。” “那不成,这样不是比流放路上还惨,主子怎可吃这些。” 楚珩钰淡声:“无妨,吾也不是没吃过。” 璃月道:“其实,问题不止吃。这几天大家开始腌咸菜,大白天成缸成缸的腌,说是要吃一个冬天,他们也说咱们房子造的正是时候,之后的…主子应该知道吧。” 楚珩钰眉心深拧,他知道,眼前的困境的确不止吃这一点。 杨兼缩了缩自己,听闻此地苦寒,他还没经历过,如今还没寒,就开始冷得受不住,真是难啊! 第74章 落魄如厮 入夜,璃月回自己屋子,空荡荡空无一物,就一床被褥和一个包裹。 小小的空间,炕占了一半,铺了草席,睡在上头可以从左滚到右,再从前滚到后,滚几圈。真不知道这地方怎么会把睡觉的地方整这么大,不过,她喜欢。 没有油灯,外头寒凉的月色,透过不大的窗子照进屋来,有些冷,又莫名叫人心安。 从小到大璃月就没有自己的地方,也没有自己的空间,如今,她竟然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有高兴,有憧憬,也有迷茫,不过,她并不担心会活不下去,因为这里有个好官。 次日,天大亮,外头就响起马蹄声,车轮滚动声,跟原来住的地方稍有不同,她的前后右边没有邻居,就左边一家毗邻,传过来的声音没有嘈杂人声,倒是因着出镇子的路是从她们家门口过,便就成了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还有出去放牧偶尔传来的动物声音。 璃月起床看着门口的热闹,竟觉得这地段不能出摊真是可惜了。 对面的人家烟囱起了烟,璃月弯唇,两个大男人没有女人帮着做事,不也一样能过日子么。 因着杨兼要出远门,早上吃饼子,配糊糊汤。 路上给杨兼准备了三个白面饼,和了猪油,再加上身上有银子,还跟着大家一道出门,应该不会饿着。 因着青回他们不在,没有楚珩钰反感的人,倒是会进厨房吃饭了。 各家的格局都差不多,厨房里头一张四方桌,吃饭也暖和。 杨兼看着这跟流放路上一样的吃食就没胃口,道:“我不在你就给主子吃这个,倒叫我不放心走了。” 璃月道:“你在也吃这个啊。” 杨兼:“……” “就不能换换,这都吃够了。” “我也想吃好啊,不是有一句话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你能变出银子来。” “哼!伶牙俐齿。”又不是半个铜板都没有了。 “嗯?这不是事实?” 杨兼:“......”他还说不过这小妮子了。 楚珩钰道:“无妨,就是吃这东西叫人想起流放路上的日子,心里不舒坦。” 流放路上的苦,尝过之后是真苦,杨兼点头如捣蒜,“就是心里不舒坦。” 璃月也想起流放路上的日子,那是真苦,想了想,道:“那我以后不做了。” 楚珩钰道:“吾也不想吃野菜。”那野菜已经到了看到就反胃的地步,更遑论吃了。 璃月无语,又要省钱又要吃好,那省什么省,道:“那主子想吃什么?” 楚珩钰想吃的多了,想吃就有吗?淡淡:“不知,伺候好吾是你的事。” 伺候....好? 璃月眯眼,没钱还想伺候好,梦是挺会做,她也会做梦,皮笑肉不笑,煞有介事点头,“好,不过周公此人主子可听说过?一会儿璃月会把炕烧的热热的,保管主子与璃月都睡的舒舒服服的。”梦里把你伺候好。 杨兼没反应过来,还想着衙门里头正好有个周公。 就见楚珩钰眼眸沉沉看着璃月,慢声道:“敢揶揄吾!” 语气似要生气。 璃月不以为意,道:“还有一个办法,这几天这天上常有大鸟飞过,我瞧着像鹰,可她们说不是,说是隼鸟,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楚珩钰愣,射鸟吃,他竟能落魄到这地步。 杨兼一拍大腿,“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先狩猎了。” 楚珩钰道:“你有事便就先出去,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了了。” “是,奴才早去早回。”说着,杨兼拿着饼子起身,朝怀里一揣,喝了剩下的糊糊汤走人。 璃月和楚珩钰也吃差不多了,楚珩钰离开,璃月收拾。 然后璃月挑着木桶先把门口的缸挑满水再说。 璃月挑水去,楚珩钰在屋里看着那壁角的弓,纠结半晌,终是决定出去猎鸟试试。 一身的浅色夏衫,洗的有些泛白,还有些单薄,楚珩钰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出了家门。 青回跟着杨兼出去了,容生则见着楚珩钰出门,也跟上了。 虽然处了一路,但是立场问题,他们还会忠于职守,上头的人不是吃素的。 璃月进进出出不知道楚珩钰出去了,一缸水挑满她肩膀就红了,没挑习惯。 之后进屋休息,想了想,要不,还是买点鸡蛋,买点菜,要她吃流放路上那样的吃食,她想起的还有逃荒的苦难,其实自己比别人更不想吃。 再进屋去找楚珩钰,结果人不在,奇怪,人去哪了? 出了家门,朝着北看去,远远就有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拿着弓在那一动不动,背影单薄萧索,似透着孤独。 容生抱着大刀站不远处着看,一举一动,即便隔的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璃月觉得周大人真是体贴之人,知道容生他们干嘛的,房子直接造对面,一举一动真是给人方便。 璃月只当不知,找以前的李婶子打听生计问题。 这一打听还真有,最近棉花可摘了,二里地外有片棉花地,是奎大家,打算给女儿弹被子用的嫁妆之一,种的不少,摘一斤算一文。 李婶子可不去,璃月可是要去的,李婶子便就把璃月带去奎大家认认人。 奎大家祖辈都在这里,姓奎的这镇子也不少,见着有人来摘棉花,自然高兴,不过早上的都出去,得下午跟着出去。 璃月应下,说是吃过饭就来。 这一走动,就快到了中午,璃月刚好做饭,刚生起火,外头就有脚步声,一深一浅和拐棍声,璃月忙出门,就见楚珩钰手里拎了一只野鸽子,忙上前接过,不小心碰到楚珩钰的手,简直凉如冰,本要夸他厉害的话噎在喉咙口,转而道:“以后别去了,为了这点吃的,万一生病,不值当。” 拿走他手中的东西,把人推到灶火前门,“快暖暖身子。” 璃月添了一把草,把楚珩钰身上的弓箭拿下。 他心情低落,浑身透着冷意,这个冷与身体的冷一起,就冷如冰霜,凑近就能结霜一般。 璃月不知道怎么给他暖身,他一动不动,灶头里又给添了一把草,想了想,握住楚珩钰冰凉的手,稍稍搓了搓,还是凉,想说点开兴的事,便道:“早上李婶子给我介绍了摘棉花的活,我下午就出去挣钱去,你瞧,这日子不是挺简单的么,稍问一问就来活了。” 她想给人希望,语气里头便带着几分朝气。 第75章 吾冷我冷 楚珩钰看着眼前的璃月,她眼睛澄澈明亮,定定的看着人的时候,眼里全是他的影子,楚珩钰似在她眼眸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狼狈。 他缓声:“吾冷!” 璃月愣,语气里听出他的几分脆弱,他确实冷,手很冰,冰凉透骨,也没多想,起身,弯下腰抱住楚珩钰帮他搓一搓身子。 小小的手隔着薄薄的夏裳,上下快速搓动,搓出片片暖意。 楚珩钰愣了愣,忙一把抱住璃月,紧紧的,似要汲取丝丝暖意。 他很冷,也很凉,璃月差点被凉到,帮着搓了他的后背许久,感觉他有些暖意,缓过来,才问:“好些了吗?” 脆声里夹着关心,夹着柔意。 楚珩钰轻“嗯”出声,随后松开手,她瘦弱娇小,抱着刚刚好。 璃月起身,灶头里的火已经灭了,璃月忙点火,道:“你再烤烤火,以后还是别出去了,嗯~” 灶火重新点燃,映着璃月的脸黄黄红红的,温柔又好看。 楚珩钰心情好些了,帮着生火,面色却未见好几分。 璃月道:“一会儿你先喝点姜汤,鸽子等我摘完棉花,晚上炖给你喝。” 楚珩钰不说话。 璃月这会儿也不知道楚珩钰心情好是不好,应是好了吧。 给楚珩钰喂过姜汤,再吃过简单的午饭,璃月便出去了。 奎大家都是亲戚在帮忙,没几个人,璃月帮着挑了箩筐,走了二里地,的确有一片棉花地,长势极好,一株棉花上可有七八九十朵,稍有不好的也有一两朵。就是落黄的叶子叫人想到深秋已来。 “璃月啊,摘棉花的时候扯里头的棉花,叶子不要摘里头,不然后面收拾起来麻烦。”说着奎家娘子就示范了一遍。 璃月看一眼就懂了,点头道:“好嘞,奎婶子我懂了。” 棉花摸上去去轻轻柔柔的,好舒服,难怪会拿来做被子,做棉衣。一朵棉花五瓣,一瓣一瓣摘起来,挺有趣,像天上的云朵长在了实处,叫人用在了生活中。 因着是称斤算银子,璃月从一开始的有趣,到后面的两只手一起卖力摘棉花也只用了片刻时间。 北风呼呼,这里头的婶子有两个身上都披了皮毛,璃月就是那身秋衣,稍显单薄,没一会儿手就有些红了,因着双手不停,倒是没多久也能适应,北风不小,就是吹一下午冷风,铁打的身子都怕受不住,也不知多久,璃月都流清涕了。 她齁着腰,闷头摘了一下午,直到被叫回去,璃月才带着自己摘的两箩筐棉花到田埂边,这时候她才发现,两箩筐的棉花并没有多重,都没有她早上挑的木桶重,轻的好像没什么份量。 帮着挑二里地回去,果然,称过份量两个箩筐一起才五斤重不到六斤,璃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李婶子有活都不去干,她腰都快直不起了,还吹了一下午的风,才六文钱,要饭都比这多。 拿钱的时候,还得说一声多谢,憋屈到不能再憋屈。 回到家天色还不早,她筋疲力尽,饭都不想做,回家里烟囱冒着烟,进厨房见着在灶头烧火的楚珩钰委屈的想哭。 楚珩钰看出璃月不高兴问:“怎么了?” 璃月把钱甩在桌上道:“我很卖力很卖力的摘棉花,腰都快直不起了,比她们摘的多的多,还帮着挑二里地,结果才五斤,他们还说算六斤,多给了一文,我还得千恩万谢,我再也不要摘棉花了。” 一口气说完想哭,又没哭,委屈的眼眶泛红。 楚珩钰这会儿把所有粗衣服套身上,不在乎形象,倒是不那么冷了,这会儿璃月受了委屈回来,楚珩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起身走到她身前,看到桌上辛苦挣来的几文钱,想说六文也很厉害,能买几个鸡蛋,可这话,说出来到底寒颤,犹豫之后,将璃月揽进怀里,缓声:“吾在帮你做饭。” 言辞匮乏到只能说出这句话。 璃月亦如楚珩钰早上那般,脆弱道:“我冷!” 楚珩钰抱着璃月紧了紧,帮着搓了搓身子,一如中午她帮着他那般,语音低缓,安抚:“以后不摘了。” “嗯。” 他在灶头烤过火,裹着热意,粗大的手生涩的不会搓人,璃月浑身不舒服,不过不冷了。 她的脆弱从来都是一会儿就过,缓过之后,道:“好了,我不冷了,晚上就把鸽子炖了,我俩好好补补。” 楚珩钰觉得璃月的情绪去的真快,松开之后,应道:“好。” 楚珩钰生火,璃月做饭。 有些事情就是很微妙,微妙到察觉不到,楚珩钰从未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脆弱,能忍就自己扛了,反正第二天的日出照常升起。 璃月更是如此,她一人独立惯了,自来不开心的事的消化一下就好了,今儿的事放以前,也没什么,至少三天的饭钱有了,许是觉得有亲人在,委屈一下也无妨,便就露出了几分委屈脆弱来。 今儿鸽子汤配了好几片姜,没有什么特色,一人半碗,配着米饭。 璃月道:“以前我连鸽子都吃不到呢,今日能吃到鸽子其实是大幸运了,明日我就把六文钱都拿去买鸡蛋,那怎么也够我们吃好两天的荤腥了。” 楚珩钰想笑,有种苦中有甜的错觉,道:“好,我屋里还有几文,你都拿着,可以不仅有荤腥,其他的,等杨兼回来再说。” “好。” 两人吃过之后,各自休息,很不巧,双双得了风寒。 一个轻一个重,璃月轻一点,就是浑身发冷。 楚珩钰就是忽冷忽热,早上璃月煮了粥,叫楚珩钰吃早饭,进去见着人面色才觉出不对劲。 然后璃月端了白粥进屋,她不舒服,想煮稀一点,喝米汤,谁知道楚珩钰也病了。 大家都喝米汤得了。 喂过楚珩钰吃,便又拿了巾帕冷水进屋帮着退热。 楚珩钰冷,拿走璃月的手,难受道:“吾,冷~” 璃月忙又去自己屋子拿了自己的被子,盖在上头。 她自己也浑身发冷,难受,脱了马甲,外裙,躺在楚珩钰身侧,“我也冷,跟你一起暖一暖。” 楚珩钰病了也不是病的没有神志,璃月面色不对,进被窝就打了两个寒颤,将人揽进怀里,一起取暖。 第76章 又是陆翡 楚珩钰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璃月在楚珩钰的怀里,迷迷糊糊只觉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睡到几时,起身觉得舒服许多。 穿马甲,裹裙子,探了探楚珩钰的额间,还是有些烫,去厨房烧热水,给自己擦了擦身子,换了衣服,然后再端热水进屋,楚珩钰好像退了烧,摸了摸他身上,也有一片汗湿,拿掉一床被子,给他擦身子。 楚珩钰闭着眼,只觉温热的帕子擦过他难受的地方,慢慢睁开眼。 就听璃月道:“一会儿换了衣裳,继续睡。” 楚珩钰问:“你好些了吗?” 璃月道:“出了一身汗,好了。”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接过他手中帕子道:“我自己来。” “好。” 璃月帮着准备好干净衣服,走出房门。 楚珩钰浑身擦了擦,璃月不是近身伺候的人,他不习惯。 璃月六文钱买了四个鸡蛋,晚上吃蛋羹,每人一小碗,倒了豆豉,配一碗白米饭。 中午什么时候过的也不知道,便就漏了一顿。 第二天璃月好了,楚珩钰也好多了,璃月去买了萝卜,大白菜。 到底做了一道楚珩钰爱吃的萝卜丝饼,炒白菜。 中午吃过,半下午杨兼回来了。 热闹的队伍停在他们门口,周琪瑞留了一袋谷子给杨兼道:“这一袋给你,留着明年种地。” 杨兼搬过,扛在肩头道:“多谢。” 队伍继续往前,杨兼回家,将种子放去柴房,柴不多了,都见了底。 璃月见杨兼辛苦,问:“哥,饿不饿?” 杨兼问:“有什么吃的。” “先给你做锅巴粥,这个快,然后炒个白菜先对付一口。” “好。” 璃月赶紧去忙活,杨兼去楚珩钰房里说话。 没多久杨兼出来质问璃月:“你怎么照顾的,主子病了知不知道!” 语气带着责怪。 璃月顿觉自己那声哥白叫了。 沉了脸,不说话。 默默做完手中的事情,就进自己屋子。 晚上,白粥配炒萝卜,炒白菜。 这是粮食见底的征兆。 杨兼道:“明日我便去仓山做工。” 楚珩钰没说话。 璃月更是没说话。 三个人默默吃完,璃月默默收拾。 次日,杨兼要出门做工,璃月也没有吃的给他准备,杨兼喝完白粥,大早就在门口问骑马的是不是去做工,他一起去。 好在杨兼不胖,有人带着他一起走了。 璃月洗完衣服,出去准备冬季烧的柴,要走三里地她知道。 借了镰刀,包了手,有准备的出了门。 家里捉襟见肘,青回他们更是如此,两人便去衙门应了衙门的差役之职,他们有衙差的衣着,帮着巡逻街道,处理邻里纠纷,还分了早晚,晚上也要执夜,两人轮守,当然小地方当差银子也不高,就是抓住贼人一个有五十文赏钱,得抓很多的贼才有可观的钱。 废太子穷的都射鸟吃,杨兼也出去找生计,他们再这么干看着自然也不是办法。 璃月力气不大,半车芦苇就足够她拉的,小小的身子,拉车回家,精疲力尽。 回家倒是有粥做好,温了,等着她。 楚珩钰见着人回来,面无表情道:“喝粥。” 璃月点头,觉得楚珩钰有长进,会主动做饭了。 白粥,什么都没有,煮的很浓稠,黏黏糊糊的黏嗓子,不过,比稀粥吃了有力气。 璃月吃了两大碗,下午就又出去了,下午又弄了一车,回家已经快天黑。 镇口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就是杨兼直到天黑透都没回来。 璃月做好的饭菜都凉了,也不见人。 楚珩钰淡声:“罢了,我们先吃,不用等他。” “哦。” 还是稀粥配萝卜白菜。 穷的想多吃一碗粥都没了。 璃月收拾好碗筷,在门口朝着北方望了望,没有月光,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忽而有些担心,杨兼人生地不熟会不会有事? 早上将杨兼带出去的人好像早就回来了。 很晚,杨兼都没回来,璃月不管了,早点睡觉。 隔天一早,璃月去推杨兼的房门,屋里没有人气,忙去找楚珩钰,他正穿衣服,璃月着急道:“杨兼没一整晚都没回来,怎么办?” 楚珩钰皱眉,想了想,杨兼的身手自保没问题,许是有事绊住了,淡声:“再等一两天看看。” “要不我去找周公子帮忙去找找人。” “晚上再不回来,再去寻人。” “好。” 璃月拿着剩余的二十文,去买了点糙米,和精米,挑米的老伯见着她猜也知道遇到难处了,造了房子,又是新来的人家,稍多给了点米。 没有菜,璃月觉得再这么下去,一二里地外的菜,她许忍不住要去偷了。要是偷菜叫人瞧见,以后菜被偷了,怕都会以为是她。纠纠结结之际,拿着菜刀去挑野菜了。 中午再回来,家中有熟悉的说话声,带着粗犷,熟悉。 再进屋,果真是陆翡这厮。 陆翡见着璃月挑了野菜回来,衣服还是流放时穿的,不免道:“你们这跟流放路上没好多少嘛!” 杨兼推了推陆翡:“你就好了!” 陆翡比流放的时候多了一身粗衣,真也没好多少,道:“璃月啊,那劳工真不是人干的,天天挖石头,搬石头,再干下去我手臂都废了,你看杨兼,昨天挖了一天,晚上险些回不来,为了几十文,真不值当。” 璃月放下手中的东西,问:“怎么了,为什么险些回不来?” “山上也有人挖,时不时有落石,他差点被砸着,要不是我救他,昨天就交代在那了。” 璃月道:“这么危险,那别去了。” 陆翡拿出自己攒的二百文,给到璃月道:“璃月啊,我这银子就上交给你了,叫你们也吃顿好的。” 璃月眨巴眼睛,看着手上脏脏的破布袋子,反应过来,忙扔还给陆翡:“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二白文就想找个免费丫鬟,还想有吃有喝,滚!” “嘿!璃月啊,你这不是生分了吗?什么免费的丫鬟,我照应你,你照应我,大家相互照应嘛。” 璃月进厨房,不理会。 那糙米粥,下锅,开始煮粥。 陆翡见着这些人虽然有落脚处,但是生活没有好多少,不知道自己来没来对。 第77章 出去做工 中午吃野菜糙米粥。 因着陆翡来了,粥管够,每人两大碗有的。 楚珩钰看着粥,倒是没说什么,杨兼知道,这比接济灾民的粥好一点罢了,拿出身上所有铜板给璃月道:“这些钱先拿着,我等吃什么无所谓,主子得吃好。” 陆翡拿出身上的银子道:“先把眼前过了才是。” 杨兼推走陆翡的钱,没好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没门儿。” “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也不要求别的,一块跟你过个冬不过分吧。” “过分!” “啧,怎么过分了,我这自己有钱,实在没有我再去挣,养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养璃月还是成的嘛!”说着陆翡对璃月道:“璃月,我把你当小妹,哥哥照应你也是应当的。” 璃月把杨兼的推走,陆翡的推走,想了想认真道:“我打算去镇上找活干试试,一家子总不好坐吃山空,一来我们急需银子过冬,二来,有一个人在外头做工,总不至于半点进项都没有。” 陆翡问:“你能做什么工?” “去大县城,找个厨娘的活计试试。实在没人要我,我再回来。” “厨娘的活计好,比劳工好多了,要不璃月姑娘试试。”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楚珩钰没说话,看杨兼,杨兼也没说话,便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一会儿我去找周公子,看最近有没有人去大县城的。” 说着大口喝粥,其实糙米粥也不难喝,她烧的软乎,喝得还挺舒服,一下吃了两碗。 吃完,璃月便进自己房间,换了好看的衣裙,扎了马尾。 陆翡见着不免道:“璃月,你去会情郎吗?怎穿这么好看。” 璃月翻个白眼,走了。 今日,没有北风,故而没有冷意,中午的太阳晒来,还有些暖。 璃月绕过县衙,去道衙门后头,小院里种着大白菜,萝卜,马棚里有壮实的马,畜棚里还有猪,羊。比普通人家造的大的多,有一个年轻姑娘在晒太阳,和周老在晒太阳。 璃月在院墙外头,问:“有人在吗?” 年轻姑娘起身,走到璃月面前,眼生,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璃月半晌,问:“你是哪家姑娘?” 璃月道:“周姑娘好,我是新来的那户人家,在最东头,口子上。” “哦,你们呀,有事吗?” “我来找周公子,他可在?” “我哥呀,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有什么话,我帮你转告。” “哦,我想问最近他去不去大县城,去的话带我去一趟,不知他方不方便。” “这个我知道,最近他不出远门,不过你的话,我会帮你转告。” “好,多谢,我叫璃月。” “好,我记得了。” 璃月福身,转身走人。 这里的人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生之道。就他们,新来,摸不着门道,也寻不到谋生之道,如今,只得想办法做工试试了。 镇子口的房子虽是造好了,接踵而来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惆怅的家都不想入,璃月寻了一片草地,躺着仰看天空。 北方的鸟特别大,那隼鸟身形矫健如鹰,在高空中盘旋,威风凛凛。 “咻”一声,竟然射中了翅膀。 璃月侧头看去,陆翡在高兴道:“射中了,射中了,你真厉害。” 杨兼没好气:“还不快去捡。” 璃月就见着两人一道去了,那鸟射中翅膀只是不能飞,扑着翅膀要跑,杨兼不知为何,又补了一箭。 两个活宝捡着鸟回去了。 璃月不想动,躺在草地上,要是不冷,躺着看天空还是不错的。 小小的个头,好似装了许多心事,比楚珩钰的都多。 也不知道何时楚珩钰在璃月身边,同样躺下,看着天空,两人姿势一致,都是手垫脑袋。 好半晌楚珩钰道:“用不着你一个姑娘家想这么多,吾既在这蓟县,这里的县令自有照拂之责。” 璃月知道,没有她,这些人依然会活着,也不会有事,她总要也叫自己手艺精进的,道:“我想去大县城再把手艺学精进了,将来,也好有一席之地。” 如此楚珩钰便也不好说什么,道:“既决定了便罢。” 两人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直到日头不暖了,有了凉意,璃月才起身,道:“回吧,天凉了。” 楚珩钰素日爱洁,还没有如此躺过,而今竟觉得偶尔也不错,很放松,很闲适。 璃月伸手,他便将手放在璃月手上,就着璃月使的力起身。 璃月捡起木棍,楚珩钰接过,两人一道回家。 日暮夕阳,金光普照,两人就这样朝着家的方向走回去。 家里烧起了火,杨兼和陆翡在拔毛。 陆翡见着璃月道:“你终于回来了,这鸟毛给你拔,我这粗人弄不好。” 两人都撒手不干了。 璃月见着盆里乱七八的,有些一言难尽,道:“再烧一道水来。” 陆翡忙去添火,道:“这儿的炕是真好,冬天的棉衣都不用了。” 杨兼没好气,“你还想一天到晚在炕上不成。” 陆翡疑惑:“冬天不都在床上过吗?一天到晚裹着在屋里?” 杨兼没好气:“想的美。” “滚,这大冷天谁会出门干活,有病不是。” 璃月觉得陆翡过冬跟她小时候是一样的,他是男孩子,总比姑娘家要好几分的吧。 晚上吃鸟肉,璃月蒸了四碗糙米饭,有汤有肉,到底也吃了舒服。 看样子,陆翡要黏着杨兼,不走了。 杨兼也没有赶人走的意思。 楚珩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璃月就更管不着了,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厨房收拾妥当,外头来了人:“璃月姑娘在不在?” 璃月忙出屋子,招呼:“周郎君。” 周琪瑞道:“你找我有事?” 璃月点头:“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再去平卢县?” 周琪瑞问:“你去那有什么事吗?” “我去找工作。” “做厨娘吗?” 璃月点头。 周琪瑞道:“我最近不去,不过你要是去,我可以借马给你们。” 璃月犹豫。 楚珩钰出声:“那就有劳了,借两匹马。” “杨兼,你明日带着璃月出门。” 杨兼应声:“是,主子。” “那明日一早你们来牵马。” “好,多谢。” 周琪瑞一走,璃月道:“我没骑过马。” 楚珩钰道:“无碍,到时候我二人送你去。” “你二人一起送?” 楚珩钰点头:“两匹马相互有个照应。” “哦。” 第78章 送她进镇 隔天,璃月一早醒了,收拾了包袱,煮了所有糙米,用油煎了米饼子,一路做干粮。 之后装了水,等所有人准备齐,两匹战马也牵回来了。 杨兼对着楚珩钰道:“难怪借马这么容易,这马不练不行的。” 楚珩钰看了看马,没说话。 璃月东西也准备好了,听说路上紧赶也要一整天。 陆翡见着所有人要走,问:“我呢?” 杨兼道:“看家,这地方有贼,你可得把这屋子看好了。” 陆翡道:“俺看就几床被褥,个两个锅值钱,别的没啥好看的。” 杨兼翻个白眼,没好气。 璃月道:“不准睡我的屋子。” 这么一说陆翡还真想睡了,道:“走吧,走吧。” 杨兼和楚珩钰上马,马发出鼻响动了动,似有些不情愿。 璃月不知道,坐哪边。 杨兼和楚珩钰一起伸手:“上来。” 杨兼一愣,主子要亲自带璃月? 杨兼很快收回手,璃月见楚珩钰的手一直伸着,便就伸出手,楚珩钰一个用力,璃月便上了马,在楚珩钰身前。 她人娇小,小脑袋刚好在楚珩钰下巴。 璃月没有安全感,将背后的包裹挪到前面,手紧紧抓着马鞍。 “驾。” 楚珩钰甩了一鞭子,马便就开始狂奔,璃月身体后仰直接贴着楚珩钰,随后,璃月觉得腰上有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稳了稳,很快就叫她身体放松,有个安全感。 这马快起来,眼睛睁不开,璃月第一次在马背上,慢慢适应之后,只觉得好快,自己像一只翱翔的鸟,自由,畅快。 若有一日,她也要学会骑马。 杨兼到过一次平卢县,认得路,半道休息时,路上连鬼影都没有,到处荒芜杂草丛生。 越是深秋,越是荒凉。 璃月从开始的骑马,到后来冷风直灌的受不了,是半天时间。 眼睛灌风就流眼泪,眼泪落在脸上,不舒服蹭两下,再吹吹风,半天时间,脸就干巴巴的有点难受。 马休息,大家吃米饼子,一人两个。 杨兼第一次吃米饼子,问:“你以前怎么不做这个,这个好吃。” 璃月道:“糙米饼混了精米还行,别的你试试。” 杨兼不说话了,看了看主子,见主子吃的还行,道:“主子,一会儿奴才带着璃月。” 楚珩钰淡声:“吾冷。”璃月挡风不错。 杨兼瞬间想笑。 璃月秒懂,没好气:“我说怎么这么冷,原来你是知道的呀。” 楚珩钰道:“知道又能如何,谁叫你当初没多准备一件斗篷!” “我还想准备金山银山呢,那也得有呀。” 杨兼想起来了道:“金山银山没有,斗篷在西山北苑还真有。” “那你怎么不准备了。” 杨兼:“......”还能怪他不成。 再次上路璃月说什么也不在前面,楚珩钰道:“后面危险。” “我又不是没见过人坐马后面,少忽悠我。” 楚珩钰道:“在前面面对着吾,如此吹不着好些。” 璃月信了楚珩钰的邪,面对着楚珩钰,抱着他的腰,然后后背好像没穿衣服一样,冷风嗖嗖直进骨头,后脑勺好像没长头发一样,哇凉哇凉的。 难怪周琪瑞说非必要别去,真不容易,璃月抱着楚珩钰紧了紧,冷的。 楚珩钰偶尔垂眸看看怀里的人儿,竟觉出几分乖觉来,叫他莫名心生柔意。 日暮,关城门之前,楚珩钰和杨兼进了城。 璃月两腿僵硬,下不了马,杨兼帮忙这才直直的立于平底之上,然后脚不知何原因,落地就是一阵疼,缓过一阵就好了。 等璃月缓过,几人才开始走动。 平卢县是个中枢县,这里晚上也有出摊的,外邦人来做买卖的也不少,卖皮毛的,卖马奶酒的,卖香料的,有些东西在京城卖的还挺贵。 酒楼客栈不少,比起蓟县真是个富裕的县城啊。 这里的县老爷应是比皇帝还舒服的吧。 三人饥肠辘辘,先去小摊子要了三碗面臊子面。 许是真饿了,勺子面的香味闻得人流口水。 吃起来也真是一绝,连着汤都是美味的。 楚珩钰也难得认可百姓里也有鼎鼎美味的吃食,对着璃月道:“以后学了本事,就做给吾这面吃。” 听着像是一个兄长对一个小妹的叮嘱。 璃月道:“这味道我一尝就知道怎么做了,等我回家就做给你吃。” 杨兼笑道:“如此,咱们璃月那可是本事人,一尝就知道了。” 璃月哪里听不出揶揄的话,道:“要是找不着活儿,那这一趟可就白来了,还废了钱。” 楚珩钰道:“不着急,夜还长着。” 吃完,三个人牵着马逛了逛, 这次多是看酒楼里的生意,许都是陌生人,楚珩钰一瘸一拐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一家酒楼生意还行,这时候,都排队结账出来,杨兼停顿,道:“要不这家先问问?” 璃月面皮薄,楚珩钰自然不会去问这些,杨兼把缰绳给璃月道:“你等着,哥帮你去问。” 杨兼等着掌柜的结账完,上前,掌柜的还以为结账,看了看后头没有招呼的伙计问:“你是哪一桌的?” 杨兼问:“掌柜的,你家缺不缺厨子,我家小妹祖上是做御厨的,会好几手拿手菜,保准客人吃了还想来。” 撤御厨的大旗,掌柜还是第一次听闻,五十多岁的精明眸子亮了亮,“果真?”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有没有本事试试不就知道了。” “请进来,我看看。” 杨兼忙去叫人。 璃月把缰绳给楚珩钰,揣着紧张不安的心,跟着杨兼进了酒楼。 掌柜的见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狐疑:“她会做菜?” 杨兼道:“会不会,你不要验一验么。” 有理,掌柜对着就近的伙计道:“你,过来,带着这个小姑娘去后厨,做一道菜来试试,就说试试厨子水平。” 伙计点头,忙带着璃月去后厨。 璃月没自信,看了看杨兼。 杨兼挥手:“去吧,成不成看你自己了。” 璃月点头,跟着伙计朝着后厨走了。 第79章 二位哥哥 厨房是个热气蒸腾,暖呼呼的地方。 伙计跟后头的掌厨打过招呼,这胖呼呼的掌厨见着璃月有些不可置信,“做个菜不是很平常的事么,做什么叫你试菜?” 璃月弯唇,“我从小做厨娘,见过很多名菜,故而来试试。”她急需赚钱,可不能从学徒开始做,因着自己年轻,不说从小,更是没人会用她,故而如此说。 掌厨懂了,带着人到大灶头前道:“在酒楼里做菜,讲究一个上菜快,味道好,你从小做厨娘,应是会做很多菜,便就来一道拿手的试试。” 璃月看了看厨房,要说出菜快,就先来一道楚珩钰爱吃的小食吧,鸡蛋萝卜丝饼,宫里有个高大上的名字,叫金丝卷。 萝卜切丝最是讲究刀工,这道菜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了。 她上手就是秀刀工,倒是叫人惊艳,好些人围着她看,拿过她切的萝卜丝拿起来看,根根均匀分明,这就高于很多人的水准了。 这会儿璃月听着人称赞她刀工不错,有些庆幸老余头平日里的懒,这活儿都叫她做了。 打鸡蛋,和面粉,调味,浇在筷子卷成圈的萝卜丝上,再到油锅里一炸。 火候一道,金黄酥脆带着萝卜炸熟透的香软,掌厨尝上一个,意犹未尽,又尝了一个,道:“不错,不错,叫什么菜名?” “金丝卷。” “不错,不错。” 炸了十个,吃了两个,每次东宫上菜就是八个,然后摆盘,上桌。 掌厨亲自端着出去,给掌柜尝尝。 璃月跟着出去了。 评价如何她也要亲自听听的。 这时候,整个酒楼都快收尾了。 掌柜是掌柜,也是东家,不忙,走去桌边,拿了筷子,亲自吃一个尝了尝。 他吃过的菜不少,这菜也就这样吧,菜做出来就那些个味道,既然祖上是御厨,肯定有好些个拿手菜,厨子谁做不是做,等学了拿手菜,姑娘家家的还是回家嫁人为好,对着掌厨道:“收用。” 璃月顿时喜出望外,想到什么,问道:“冒昧问一句,你家厨子怎么请?” 掌柜笑道:“我既然有几个拿手菜,自不能亏待了你,最好的掌厨一月三两,你.....既然有拿手菜,便也给你三两如何?” 璃月忙谢道:“多谢掌柜,请问吃住如何解决?” 掌柜问:“你是外地的?” 璃月点头:“家在蓟县。” “那远着,不过本店有给伙计住的房舍,不过,你一个女子住着,怕是不方便,不过叫他们拾掇拾掇,应是可以给你匀出位置来。” “多谢掌柜,多谢掌柜。” “嗯,你是今日安顿下,还是明日安顿下?” “便就今日吧,也好叫我二位哥哥放心。” “好。” “你去拿行李,一会儿与伙计一起去房舍。” “好。” 璃月忙出去跟楚珩钰,杨兼报好消息,对着不远处等着她的两个人,笑意盈盈道:“我被收用了。” 这是她笑得最高兴的一次,露了齿,还有浅浅的酒窝。 杨兼不免道:“就这么开心。” 璃月点头,“一个月三两,足够你二人花销的。” 楚珩钰和杨兼皆是一愣,他们竟然要一个婢子赚银子养活,而且这人竟然还这么开心。 杨兼道:“那现在怎么说?” “我来拿行李,一会儿跟着他们的伙计去住的地方就成。” 楚珩钰道:“你一个女儿家家的,孤身在外,怎也不怕。” 璃月道:“宫里都待过,外头就更没事了。”宫里是虎狼窝,她潜意识的话脱口而出。 楚珩钰不说话了,杨兼没好气,“你呀,是没见过宫外头的人心险恶才如此说。” 之后把包裹递给璃月,道:“照顾好自己,主子还等着你伺候的。” 璃月接过包袱,问:“你二人今晚怎么办?” 杨兼道:“不用你操心的,陆翡给了钱。”说着拿出脏脏的钱袋子,拿出五十文给璃月,道:“做不开心就回家。” 璃月愣,心里被杨兼这话暖的舒服,接过铜钱,道:“好。二位好哥哥,我走了,明日回去注意着些。” 杨兼点头。 楚珩钰却是皱眉。 难怪璃月没有做奴婢的觉悟,他把自己和杨兼放在同样的位置了。 哥哥? 哼!他的妹妹可是个个没有良心的。 璃月一走,杨兼道:“主子,今日是联系影子的好时候。” 楚珩钰皱眉,摇头道:“来了住哪?那么多人又如何御寒,再等等。” “可是主子,我们......”当下活得叫一个婢子养活,实在不像话了。 楚珩钰道:“无妨,多去叨扰周文秉便是。” “哎呀,奴才怎么没想到。那璃月......”根本不用出来做工的嘛。 楚珩钰道:“她想做个厨子,圆了她的厨子梦又何妨,吾又不是没她就不能活了。” “可主子将来也不缺厨子。”何必放纵她。 “现在留在吾身边也无用。” “哪里无用。”每天做饭洗衣服伺候,用处可大了。 两人牵着马渐渐走远。 璃月进了酒楼,见着掌柜和掌厨见着她就止了话头,掌厨过来对着她亲和的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璃月。” “哦,璃月姑娘先去后厨,一会儿等大家收拾好,你跟着我走。” “好。” 璃月带着包裹又去了后厨。 这会儿大家都在打扫,有个洗碗的婆婆,刷洗手速很快,哐哐啷啷的,碗筷碰撞声,很是热闹。 掌厨近四十岁的人,满脸油腻,脸上反着光,好像把油糊在脸上一样。对着璃月亲和道:“璃月姑娘会做什么拿手菜呀?” 璃月先报了几个菜名:“黄焖鱼翅,爆炒凤舌,荷包里脊,烧鹿筋,桂花鱼翅。” 掌厨青筋跳了跳,道:“你觉得酒楼里会烧鱼翅,鹿筋吗?” 璃月忙又道:“松鼠桂鱼,糖醋荷藕,油焖仔鸡,菊花里脊,糯米八宝鸭,玉盘霜,烩金银丝。” “听着还挺多。” 璃月会说菜名,好些没动过手,到底心虚道:“明日做给掌厨看看。” “这感情好,你新来,楼里的菜不熟悉,只管出新菜就成。” “好,就听掌厨的。” 璃月抱着满腔热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都是开心的事。 第80章 第一天工 璃月还没等酒楼关门,就先跟着高掌厨走了,后头还有几个跑堂,配菜,学徒,一行好几个人。 住的房舍也不远,高掌厨叫人拾掇拾掇,就收拾出一个最小间给璃月,里头就一张木板床,阴暗潮湿,还有些臭,璃月忙开窗,看了看院子有井水,忙借着院子里的水桶,弄了水进屋,开始打扫收拾。 高掌厨照顾新人,帮着璃月寻了稍干净一点的褥子,交代两句就走了。 别人都是挤着睡,她有个单间,已算优待,没什么好抱怨的,把草席下面的干草重新铺了铺,草席重新擦过,然后开始准备睡觉。 又是新的环境,璃月从记事起就在不停适应新环境,这点不算什么,实在累,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有几个精神小伙不睡觉,在院子里喝酒烤肉,把璃月吵醒了,璃月本就不是热络的人,他们在一起玩闹,她也没什么好凑上前去的。 之后璃月很久没睡着,怕自己睡过时辰,直接等到天亮,没想到那些精神小伙居然喝酒到天亮才去睡觉。 之后安静半个时辰,外头有了动静,有人起床了。 璃月跟着起床。 早上高掌厨要去采买,见着璃月没打招呼,也没叫上璃月,厨房的那些人说走就走了。 璃月有些懵,忙上前:“高掌柜,请问几时上工?” 高师傅笑着对璃月道:“你怎么起这么早,酒楼怎么也得到辰时过才开门的,你再睡两个时辰也不打紧。” “啊?” “你第一天,不着急,以后熟悉就好。”说着就带着人走了。 璃月蹙眉,想着酒楼近午时开张,也是正常,便就回屋继续睡了。 那头有人问:“师父,她是我们厨房的,怎么不带上她。” “嗐,女儿家家的,东家的意思学了新菜式就叫人回去,做什么厨子!” 几人哄笑,这年头,女人做厨子到底是少数。 璃月真就回去睡了回笼觉,再一醒来不知今夕何夕,日头高照,忙起身,房舍哪里还有半个人在,忙起身,随意给自己挽了高高的发髻就跑出去。 这一跑,因着陌生,昨晚又与白天的样子不一样,路都不认识了。 她知道酒楼不远,因着不识字,也不知道叫什么酒楼,只认得酒楼门口什么模样。 好在,她知道离臊子面摊子不远,找了一柱香,终于找到了酒楼,掌柜已坐在门口,璃月忙进去道歉:“对不住掌柜的来晚了。” 掌柜的看了看璃月,倒是没摆脸色,只是说话不好听:“到底年纪小,去吧,学着勤快些。” 说她懒,璃月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迟到了,忙应下,朝着后厨走。 厨房已经热气蒸腾,热火朝天,高师傅已经在做准备,准备什么璃月看不懂,反正不是烧这个就是烧那个,类似排骨这些要炖很久的,先炖熟了,等到客人点了,加热上汤,很快就能上桌,反正就做这些个准备之事。 这么多人忙来忙去,没有人管璃月,璃月便自动上前问:“高师傅,请问我做什么?” 高掌厨对着璃月道:“你便把新菜想好,做给我看就成。” “啊?哦。” 做个新菜,好像不难,之前做的珍珠菜肉丸子就是品相好,味道好的吃食。 只不过,大家都有自己的活,而且占了地方,没有她的余地,那切菜的案板一直在切着菜,配菜的忙忙碌碌走来走去,她好像站哪里都碍事。 璃月想做新菜,碍着事,被掌厨训了话,叫她不忙的时候做新菜,璃月便就站在一边看着这些人忙碌。 刚所有的准备好,那前头来客,伙计来报菜名,高掌厨就开始指挥忙碌。 璃月就像无头苍蝇,像是再碍事就得遭嫌弃了,便就出了厨房。 她新来,不招待见也是正常。 稍稍有些泄气。 越到饭点越是忙碌,跑堂的和前头的伙计几乎都是用跑的,直到过了午时饭点,才渐渐开始不忙碌。 璃月饥肠辘辘,见着厨房掌厨不忙了,再进厨房,对着高掌厨道:“今日我便做一道珍珠丸子,高师傅看可行?” 高师傅得了空,问:“什么叫珍珠丸子?” “先挑选上好的腿肉,剁成泥,加入佐料,鸡蛋,裹上糯米,蒸熟。便是宫里娘娘爱吃的珍珠丸子。若是拌入碎叶,就是菜肉丸子,看个人喜好,可以轮着做。” 高师傅道:“那你两种都做来看看。” “好。” 大家歇下,璃月开始动手。 只不过她开始动手,别人开始吃上午饭了,边吃边看着她忙活。 好过分,她早上没吃,中午也没吃,好饿。 这会儿又不是说吃食的时候,璃月打起精神做菜再说。 剁肉泥最是费劲,一剁就是老半天,等她剁完,他们饭都吃完了,锅都熄了火,有些半下午都去休息了。 留了高师傅和两个人在一边看着她忙碌。 她打鸡蛋,放五香的时候,高师傅在一边看,老厨子这种一看就会,璃月要藏也是藏不住的,就像老余头有些菜谱做法藏不住是一样的。 分了两个菜,一个裹糯米,一个拌菜叶葱香,两盘菜一起蒸,蒸的时候一定要蒸笼,还不能是普通盘子,盘子容易盛水,方式不对也会毁了一道菜。 生火蒸的时候,璃月对着高掌厨说自己饿了,高掌厨似这才想起这人没吃一样,叫徒弟烧火,给璃月装了饭食,配菜。 现烧不可能,就是给璃月吃了酱萝卜,酱菜。 璃月不挑,能吃饱就行,一碗饭很快吃完。 待吃完,蒸笼里热气散开,大是两盏茶的功夫,就可以了。 高掌厨亲自端出来,两个都尝了尝,点头:“行。”放下筷子就走了。 璃月愣,这就好了? 另外两个也过来尝了尝,都觉得味道不错,便就端了盘子自去吃了。 璃月很不解,对着吃菜肉丸子的男子,问:“高师傅去哪?” “哦,现在不忙,师父回去休息了,若是来客,我们二人值守。” “哦。” “那平日,我能帮你们做什么?” 这人看了看璃月,露出几分同情,继而道:“姑娘家家的,没叫你忙活,就是没你的活。” “这是为何?” “自然是照顾你们女孩子。” 璃月皱眉,她来是做厨子的,照顾她是个什么意思。 “这道菜不错,出餐也不慢,应是会上桌的。” “这样就好。” 第81章 努力积极 到了晚上忙碌的时候,又没有什么事,璃月就成了看客,看着他们忙碌,直到天黑,之后璃月便跟着高师傅吃完饭,然后离开,这就过了一天了。 第二天璃月警醒,早上高师傅走的时候璃月跟着,怕迟到。璃月偏要跟着高师傅也随她,刚好多一个人提东西。 璃月跟着高师傅在宰肉宰羊的地方跟着挑肉,然后在集市挑菜,之后再去香料铺子买香料,还有柴米油盐缺的补上。 其中有个酒曲是高师傅自己掏银子,没算酒楼银子,说是这今儿自己酿酒喝。璃月这会儿听人说也知道自己在的地方叫隆聚酒楼。 她像个小透明,主动,努力积极做事,就是不说话。 今儿去酒楼早,去的时候酒楼没开门,还是高师傅开的后门进。 进去之后各自忙碌,璃月就帮着生火。 今日算是找着节奏,偶尔看看这些人都怎么做事的,也偷师,看看高师傅怎么做菜。 因着客人着急吃的原因,没有宫里厨子做的精细,璃月看一遍就知道这菜怎么做了,就比如溜肉段的溜汁,跟她会的蜜汁差不多,她的上色好看。 还有一道杀猪菜是高师傅的特色,肠子里头灌猪血煮熟,配粉条白菜,大骨佐高汤,上小锅煮沸,这热菜在冬天,看着就给劲。还有铁锅炖大鱼,跟她做的精细菜完全不一样。 到了下午不忙的时候,璃月做了一道蜜汁山药,山药选均匀的好段,开水煮半熟,控凉,裹鸡蛋面,油炸,裹蜜汁,红枣点缀。 高师傅一看那蜜汁里头是在他醋溜的里头加了蜂蜜而已,不过吃的时候多吃了几口,然后放下筷子就走了。 今儿师父要酿酒,人都走了,璃月做了新菜,也没她事,便就跟着高师父从后门走。 说酿酒,高师傅是真酿酒,她跟个小透明跟着才知道高师傅爱喝酒,别人家的酒就没有自己酿的好喝。 璃月见过老余做米酒,就是没听过什么烧刀子。 说是御寒的好东西。 璃月归高师傅管,自然哪都要跟着,就见高师傅买了精米高粱,叫下头人架铁锅。 她就在一边看,高师傅也没藏着掖着,这酿酒本也不是简单的事,会看还得会做。 大半锅的高粱炒半熟,然后与煮熟放凉的米饭混合搅拌,放酒曲,等发酵一天。 璃月看着听说后面还有好多步骤,好奇,她只知道米酒发酵就可以喝,还不知道高粱酒怎么做的。 高师傅忙完,又得去酒楼。 璃月还是跟着,不说话,但是在人家帮忙的时候就搭把手。 第三天,璃月做了叉烧肉,工序有点多,要上好的五花肉,做了小半个时辰,高师傅有点等不住,最后尝味道的时候,点了头就走。 璃月跟着高师傅,想着高师傅来来回回也挺费时间,应是为了高粱酒,果然,高师傅打开密封的小缸,用手指头戳了戳,尝了味道,之后叫人把准备好的水开始加上,小半缸的高粱,再加小半缸的水,然后再密封,再等发酵几天的。 第四天,采买的时候璃月要了鸽子,做了一道百鸟朝凤,百鸟用白水煮鸡蛋,切成四瓣,一共两个八瓣点缀,出来的时候,高师傅觉得这菜好是好就是鸽子处理起来麻烦,弃掉了。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璃月都在想新菜。 第八天晚上,高粱酒发酵好,开始蒸馏,院子里头架起了制酒用的锅盖,木头盖上插着竹管子,接了好几段,人手不够,璃月主动帮忙在延展的竹管子上浇凉水。 这个简单,就是不停的浇凉水,酒就慢慢出来了。 璃月自来有好奇精神,这竹管子怎么接的,接多长,记清楚了,然后好奇酒的味道,对着尝酒味的高师傅问:“酒好喝吗?” 高师傅笑:“看你就没喝过酒。”继而用碗接了一点给璃月尝尝味道。 璃月闻了闻,这个酒味她没喝过,好奇又闻了闻,皱眉,虽有粮食味道,但是是她闻不惯的味道。 就听高师傅道:“这酒就得一口闷了,大口喝酒才香。” 璃月听了高师傅的,没喝过酒,当即一口闷,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味道烧得她五官扭曲,眉心紧皱。 一群人见状哈哈大笑,觉得璃月的表情过于滑稽。 璃月还了碗,道:“这就是烧刀子?” 高师傅点头,道:“怎么样,好喝吗?”说完又哈哈笑了两声。 璃月品了品,胸口似有龙游,后劲儿是好的,还有回淳,道:“好酒,我整个人都热起来了。” “这冬天有这一口子,才能过冬。” “喝的人多吗?” “当然多了,你看这儿的驻军,没酒可不行。” “那高师傅的跟酒楼里的有什么区别?” “酒楼里怎么可能用精米酿酒,好酒自也要好粮食。” “那酒楼用什么?” “自然米糠混高粱了。也有小麦混高粱的,当然,都没有我这种来的好喝。” “哦,说来精米吃都不够,酿酒的确在少数。” “可不是嘛。” 一小缸酒煮了大半个晚上,到底出了五坛子酒,可叫高师傅喝几天的,最后酒糟喂鸡鸭都成。 以后她也酿给楚珩钰,杨兼喝喝看,这种高粱酒他们应当没喝过。 第九天,第十天,都是叫璃月做新菜。 璃月觉得不对味了,不过酒楼里已有她做的新菜开始叫客人点,可这菜出来也没有叫她做的,高师傅跟着徒弟们配合着就做掉了。 这照顾新人的方式也太特别了,璃月问:“掌厨,我就一直做新菜吗?” 高掌厨点头,“是。” “可......?”她还没问完,高师傅就不理她了。 璃月觉得不对味,哪有一直做新菜的,一年那么多天,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的。第十五天,她就做了一道茶泡饭,然后说:“没有新菜了。” 高掌厨也没生气,只点了点头。 结过第十六天,掌柜的特意找她说话。 第82章 被人算计 璃月敬着掌柜,躬了身,恭敬道:“东家找我?” 掌柜沉了脸,对着璃月没好气:“听说你在后厨什么都不会做,我这儿可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你领了工钱到别处去吧。” 璃月瞪大眼睛,“我一直在做新菜,高师傅只叫我做新菜。” “嗯,你说你祖上是御厨,也没做几个像样的菜出来。” “我.....明明是你们要出菜快,我才把出菜快的做出来,真的御菜哪道不要经过十几道工序,我真做你也没食材,也没有那功夫不是。” 掌柜没有耐心摆手:“别跟我废话,这一两半钱是你这半个月的工钱,拿着走人吧,还有,这领工钱可得按指印。”说着拿出一张纸出来,递给璃月。 要璃月按手印才能给钱。 既然掌柜不要她,她也不是非要留下,只不过她不识字,没有胡乱按指印的道理,道:“我不识字,还请掌柜的说给我听听。” 掌柜看了看璃月,不耐烦的拿起纸,读道:“今有厨子璃月,在聚隆酒楼做工半月,领工钱一钱半银子,钱工两讫。”说完放到璃月面前,道:“你看清楚,确定之后,按指纹。” 璃月看掌柜念的通畅,便就信了,狐疑的蹭了印泥,犹豫之后还是按了指纹,然后收了钱。 璃月觉得哪里不对,走出门口之际,就听聚隆酒楼的东家道:“这里白纸黑字写着,你在我家做过的菜,可不能去别家做了,那些菜方子可是我酒楼的了。” 璃月这才反应过来,当初他说收用,不是看上她,而是做菜方子,高掌厨是老厨子,简单的菜一看就会,看她没有价值,当即就不要她了,她这是被人算计了。 站在聚隆酒楼的门口,气愤道:“你欺负人,我就去别人家你又能奈我何?” 掌柜的没想到璃月小小年纪还有脾气了,黑了脸,“白纸黑字,你若不按上头写的,我可以报官,你尽管去试试。” 璃月在门口气的小脸涨红:“一个做菜方子在京城怎么也得是几十两一张,我给你们做了十几个菜,没有上千两也得是上百两吧,一两银子就打发我,掌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今儿我就不走了,我看哪个进你家酒楼,我扔臭鸡蛋也把你家臭死!” “来人,把她轰走。” 璃月就在酒楼门口不走了,指着掌柜道:“大家快来看看,这黑心酒楼,要了我的菜方子就赶我走,大家快来看看,评评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都围着聚隆酒楼,朝着里头看。 有人听的真切,帮着说是非。 要了人家的做菜方子才给一两银子,的确有些过分,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 璃月像个泼妇,开始骂大街:“黑心老板,奸滑小人,你敢不敢说你骗我不识字,按手印!你敢不敢把我按的手印拿出来叫大家评......” 还没说完,兜头一盆冷水,看热闹的人急急退开。 璃月闭了嘴,只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气红了眼。 这时候,有看热闹的人看到是璃月,忙上前:“璃月,你,这是怎么了?” 璃月抹了一把脸,见是周琪瑞,很是委屈,指着黑店委屈道:“周郎君,他们欺负我不识字,叫我领工钱,实则是让我按了不能去别家做工的条文,一两半钱,就让我卖了十几道做菜方子,真是太过分了。” 掌柜出来理直气壮道:“白纸黑字,给你看你自己还画了押,今儿你影响我酒楼生意,这事儿也不能善了的,报官!” 璃月紧紧捏拳,杀人的心都有。 周琪瑞道:“这位掌柜的有话好说。” “你是她什么人?” “同乡。” “哦,蓟县人。既然是同乡,你把她带走,别让我在这个镇子看到她。” 周琪瑞道:“人我会带走,可这大亏,没道理白白吃了,我们蓟县人虽然没有平卢县黑心,但是我们讲义气。蓟县的,都给我站出来,把这酒楼给我围了!” 说着跟着跑出来的几个站在周琪瑞身后,将聚拢酒楼的门口给围了。 气势汹汹,好不霸气。 掌柜睁大眼睛:“你,你们!要做什么!” 周琪瑞双手环胸:“欺负我们蓟县的人,那不能够,今儿要不把你酒楼砸了,要么赔钱!” “什么!你们讲不讲道理!” “呵!掌柜的还知道道理二字!稀罕!” “哼!就你们几个人,我怕你们不成!根子,把楼里人都叫来。” 周琪瑞不怕,对着身后的人道:“去,把蓟县来这儿做生意的人都叫来,我看看谁敢欺负我们同乡。” “是。”后面有人应声。忙去叫人。 聚隆酒楼厨子,跑堂,小厮,人都到齐到底也有十几个人。 只是没想到整条街陆陆续续跑来的人越来越多,还义愤填膺:“谁,谁欺负咱们蓟县人,看我不剁了他!” 冲出来的人竟然拿着刀,凶悍着一张脸,再有拿着扁担,鞭子,越来越多的人堵了一条街。 璃月看着莫名觉得蓟县人好生可爱,叫她红了眼,有些感动。 这阵仗,掌柜怕了,心虚了两分,道:“璃.....璃月,咱们可是白纸黑字,出人命你可赔不起。” 周琪瑞将璃月拨到自己身后,护着之意明显,道:“跟我说话,别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不知事。” “你,你想怎么样!” 周琪瑞转头问璃月:“你说怎么办?” 璃月道:“一个菜方子在京城至少五十两,我这几天给她做新菜,他用了七八个,怎么也得有三百两!” 周琪瑞转头:“听到了吗!” “璃月,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肠这么黑,我这整个店卖了,也没那么多钱!” 璃月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不给就把画押的纸拿来,我去别家做工,还能出更多的新菜!” 掌柜的道:“五十两,想的美!” 周琪瑞道:“五十两,几个新菜式掌柜的并不亏,要是拿不出来,那就把画押的纸还来,欺负人不识字,便是官府来了你也站不住脚!” 掌柜纠结,想了想道:“五十两,你再不能出现在平卢县做这几个菜,更不能在平卢县做工!” 好像在买断璃月的后半辈子,周琪瑞想也知道不划算,刚要开口,璃月道:“成,给钱!” 周琪瑞制止:“你可想清楚了,一辈子不在这里做工,相当于后半子的钱挣不着了。” 璃月小声:“家中两个兄长急需御寒衣物,先解决眼下也好。” 如此周琪瑞也没什么好说的,道:“掌柜给钱吧。” 第83章 璃月回家 掌柜没想到蓟县人还挺多,这是真是没想到。 数银子的同时,蓟县的人也了解始末,对着门口啐了几声。 璃月感激周琪瑞和蓟县人的同时出现,拿着钱,要请大家吃酒。 被周琪瑞制止,说是银子不容易,叫大家散了。 璃月还有行李,还得去换衣服,之后周琪瑞都跟着,一个姑娘家,他要不出现,真不知道后果如何,想想有些后怕。 璃月换了粗布衣裳,拿着包裹,跟着周琪瑞,周琪瑞要采买笔墨纸砚,璃月想着身上有银子,也帮楚珩钰带了一套,又叫周琪瑞推荐几本他看的书,买了带回去。 周琪瑞采买御寒皮毛,璃月也叫帮着挑三件好的,回去做成外衣御寒。 再有就普通的面部刷子,皮靴很贵,璃月又给挑了三双,不知道楚珩钰和杨兼穿多大,都按着周琪瑞的大小,给买大两个码,楚珩钰比周琪瑞高半个头,杨兼跟周琪瑞差不多高,反正买大都能穿,小了不行,自己的是一双红布女靴。 这次人有板车,可以带很多东西,璃月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很多做菜用的香料和酒曲,这么一通采买下来,光璃月就半车东西去了,不过也不是放不下,采买完已过午,大家不过夜,便就要急急赶回去了。 璃月单薄,周琪瑞把板车里璃月买的皮毛裹璃月身上,用绳子绑了绑,御寒,然后将人放在马后,带着人赶回去。 一行人没有特别快,匀速前行,璃月躲在周琪瑞身后,没怎么吹着风,跟楚珩钰完全两个样。 想到周琪瑞今日霸气的模样,璃月觉得周琪瑞是真男人,大丈夫,为人又光明磊落,热心肠,谁要是能嫁给他,那定是烧了高香的。 到家天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要不是对路熟悉,一般人谁会在黑夜赶路,璃月第一个到家,到家已经子时,人户都在睡觉。 马队停在家门口,又有人敲门,杨兼第一个穿衣服开门出去。 冷飕飕的,开门见着璃月回来诧异。 周琪瑞帮着卸东西,对着杨兼道:“璃月被人欺负了,要不是今日我刚好遇到,还不知道后果如何?” “啊?”杨兼仔细看了看璃月,“你怎么被人欺负了?我去帮你报仇。” 周琪瑞道:“帮人做了好个新菜,人家才给了一两银子打发,她不识字,胡乱按了手印,我去到时她还被泼了凉水,那人还闹着要报官,她一个姑娘家,去那么远做工,我看以后还是算了。” “哎呦,不识字你去按什么手印,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可不是么,你二人也心大,如何就放心她一人在外。” “这不是要圆她做厨子的梦么,这下好了,叫人欺负了吧。” 你一言,我一语,东西都卸下了。 璃月都插不上话。 周琪瑞动作快,卸下就要走,璃月忙道:“周郎君,今日多亏有你,还请明日晚上带着兄弟们到我家来吃顿酒,我亲自下厨。” 众人笑,周琪瑞应,“好,明日一定来。” 陆翡出来,人家话也说完了,帮着提东西,有皮毛,有靴子,都是三样,好像没有他的,问:“这里头有没有我的东西?” 璃月关门,“我自己的东西还没置办齐了,你觉得呢。” 楚珩钰开了门,璃月就把所有东西搬去楚珩钰屋里,楚珩钰刚才听不清楚,问:“怎么回了,发生了什么事?” 杨兼道:“周琪瑞的意思是,璃月不识字胡乱按了手印,被人欺负了。” 楚珩钰问:“纸条上写了什么?” 璃月道:“我哪里知道写什么,他读给我听的是做工半月结算银钱一钱半银子,钱工两讫,我觉得没问题,就按手印了,哪里知道纸条上写的是我不能在其他酒楼做工,那些菜品还不能出现在别的酒楼饭桌上,我要是知道哪里会按手印。我觉得他们欺人太甚,就在门口理论,谁知道他们朝我泼凉水,还说我影响生意要报官,要不是周公子出现,我真不知道后面会如何,周公子很厉害,带着蓟县的人,帮我讨了五十两回来,所以明日定要请周公子好好吃酒的。” 陆翡别的没听着,就听着五十两,问:“真给你了五十两?” 璃月知道财不可外露,指着地上的东西,道:“诺,御寒的东西这里买不到,皮毛去了几十两,香料好几两,就所剩无几了。” “皮毛这么贵?” “可不是,周公子特意去一趟买皮毛,我也要买的,这天越来越冷,没皮毛怎么过。” 楚珩钰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休息。” 璃月点头,出了楚珩钰的屋子,便去了自己屋子,屋子里什么情况看不真切,就是自己常放被子的地方不是被子了,到处摸了摸,被子一股莫名的味道,猜就是陆翡睡她屋子了,便就气呼呼出去,对着已经进杨兼屋子的陆翡气道:“陆翡,你是不是睡我屋了!” 陆翡诧异,他就璃月走的那天睡的,后面也的确偷摸在璃月屋里休息,不至于吧,狡辩道:“我都睡杨兼屋里,可没睡你那,不信,你问杨兼。” 璃月气:“哼!你看我信不信!” 说着进屋,嫌弃陆翡睡过的被褥,都不想睡觉了,半夜三更,拆被套,最后裹着棉花睡。 天是真冷了啊,好像冬天了一样,璃月裹着自己都睡不暖和,尤其还脱了被套。 第二天璃月起的晚,陆翡吵吵嚷嚷做好了饭。 璃月早上因着炕暖和,全身的骨头才松散开来,好睡了一会会儿。 待到辰时过,璃月才起了床,没有暖和的衣服,还是粗衣,冷得璃月一个哆嗦。 陆翡道:“璃月,这个家没你真不行,没人洗衣做饭,这菜更是没滋没味,还没有荤腥,我们都要变成菜人了。” 璃月洗漱没说话,陆翡就跟在璃月身后,道:“璃月,我们每天萝卜白菜,可还有银子买肉?” 璃月打开锅盖,倒是有粥温着,看了看米缸,有半缸精米,问:“米哪来的?” “哦,找人借的,说是明年要还的。” “谁借的?” “那痴呆的老县官。” 璃月懂了,麻烦了周家人,不过借跟接济不一样。 喝了白粥,之后进了楚珩钰的屋子。 第84章 御寒皮毛 楚珩钰没动地上东西,裹着被子在看棋盘。 璃月看了看家里处境,真是穷的堪忧。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人,如此境况还能淡定下棋,已很不错。 从地上掏出几本书,还有文房四宝,放在床上,没看楚珩钰,又转身出去了。 陆翡问:“璃月,你去哪?” 璃月没回。 太冷,陆翡不管了,躲去屋里,没有他的被褥,杨兼裹着,陆翡气:“你说说,这冬天怎么过吧。” 杨兼道:“我不管,你要留下,事儿就全你挑了。” “嘿,我又不是老妈子。” 杨兼不说话。 璃月先去找了袁琴。看看袁家有什么衣裳,不知道楚珩钰和杨兼的身量尺寸,挑不好衣服,给自己挑了夹着一点点棉的衣裳裤子,然后再是带毛的帽子。 因着家里还有两人没有尺寸,璃月带着袁琴去自己家量尺寸。 袁琴今儿穿着棉衣,还有皮毛加身,头戴雪白羊毛帽子,露出一张白净如瓷娃娃一般的脸,很是精致好看。 璃月带着女子直接进楚珩钰的房间,楚珩钰眉心当即皱起,沉了脸。 袁琴道:“这便是你兄长?” 璃月点头:“还有一个,我去叫他。” 璃月去叫杨兼来量尺寸,杨兼很快过来。 璃月道:“袁琴家有现成能穿的衣裳,你们先量了尺寸。” 楚珩钰沉着脸,慢慢走下床,站定,外人面前自己如此模样,他自认很是狼狈。 袁琴是第一次见楚珩钰,这人身上的气质,不看衣裳,只看人是长得真俊,比周琪瑞都俊。 她拿着尺子,开始量尺寸,之后手中的油笔随手写手背上。 璃月先在隔壁换衣裳,上面白色短款收腰棉衣,下头白色收腿棉裤,穿着感觉暖和一点了,但是不够,带上雪白的帽子,穿上红布靴,随后拿着皮毛再去楚珩钰的房间,袁琴也量差不多了。 璃月问:“衣服紧着穿,那你有没有办法把皮毛快些做出来?” 袁琴点头:“有的,叫我阿妈,阿奶都过来,披你们身上缝制,哪里收,哪里缝很快的。” “那就麻烦袁姑娘了,尽快拿两身衣裳来。” “好,我这就回去。” 袁琴是小跑回去就。 陆翡眼热,没他的份,便就回屋里待着,不出来了。 璃月这会儿穿上新衣,戴了帽子又是另一番模样。 白色皮毛帽子遮住一半额间,那眉眼尤为明显,又因着帽子大,显得她的脸娇小玲珑,又漂亮不少。 璃月拿出剩余的二十五两,分出每人五两,道:“其余的做衣服,这点钱咱们紧着花,还是能过冬的。” 楚珩钰和杨兼都收了银子,没说话。 璃月把香料先放去厨房,杨兼问:“你那些做什么的?” “烧菜的香料,酒曲什么的。” “哦,哥帮你拿。” 杨兼帮着把东西放厨房,璃月收拾,然后袁琴带着衣服和人过来了,朗声:“璃月,衣服带来了,我阿妈和阿奶都来了。” 璃月忙搬出凳子,道:“好,坐,衣服先叫我两个兄长换了再叫他们出来。” “好,皮毛拿来,我们看看。” “好。” 衣服拿屋里,璃月拿了三件皮毛出来。 三个女人从老到小,一人一件,袁奶奶操着乡音,说是好皮毛。 袁琴拿着皮毛在璃月身上比了比,道:“你身量小,这皮毛足够两个肩膀都做上。” 璃月确实看到有人只有一个肩膀有皮毛护着。 等杨兼和一瘸一拐的楚珩钰出来,好似都入乡随俗了一般,有着塞外民风。 上下都是黑色粗衣,都裹着薄棉,看着还算勉强。男子不带刺绣不带花色的便衣,璃月要实用,故而买的就是大家冬日里普通穿的。 就是楚珩钰那身看着有些怪,许是没看习惯,又许是跟他气质不搭。 璃月张开双臂,袁琴已经开始动手了。 袁母帮杨兼比划身量,袁奶奶就走到楚珩钰跟前,踮着脚,说着家乡话,说楚珩钰又高又俊朗。 袁奶奶拿着皮毛在楚珩钰身上比划两下,也开始动工了。 剪刀,针线,该剪的剪,该固定的固定,待所有的针线固定好,人就可以不用站着了,接下来等成品就好。 三个人坐他家就开始做起了针线,璃月便开始做饭了。 因着有外人,加上晚上会有客,璃月叫杨兼去买面,买肉,买食材。 杨兼买食材的同时,又买了一张矮几给楚珩钰。 中午,璃月做饭,简单的煎鸡蛋,炒豆腐,煮肉片,萝卜丝饼,炒白菜,蒸蛋。 叫人吃饭的时候,袁琴拒绝,璃月当即没好气:“都是一个县的,生分以后怎么交朋友。” 听到交朋友袁琴很开心,她是土生土长的塞外人,家人最早还是放牧的,生性洒脱,不喜欢扭捏,便就应下了。 叫着奶奶和妈妈一起吃,没关系。 璃月叫楚珩钰出门吃饭,好声道:“你是家里的主人,躲在房里吃有不欢迎之嫌,一道坐外边吃。”说完就走了。 楚珩钰也没有说不出房门,怎得他跟小媳妇似的叫他心里不爽。 进了厨房,七个人坐一道吃。 这里就陆翡寒酸的像个异类,本来大家都一样,现在就他不一样,很是不舒坦。 一个四方桌子,坐了七个人,因都是女子,璃月招呼,问袁琴:“你多大?” “我十五。” “那我十六,我比你大一岁,你以后见着我可以叫璃月姐姐。” 袁琴没好气:“什么姐姐,我是姐姐才是,你看着就比我小。” “怎么你们这儿用眼睛看的吗?不看年纪?” “你忘了你才及笄吗?东西都在我手上买的。” 璃月囧,看一眼楚珩钰,没事买什么及笄礼。 “小时候吃的不好长的慢,可不代表我就年纪小,反正十六了比你大。” 袁琴哼一声:“你什么时候骑马赢了我,我就叫你姐姐。” “欺负我不会骑马是不是,你等着,等我有了马,我就学骑马!” 几人听着笑。 因着璃月和袁琴,吃饭到底不冷场。 下午,璃月洗衣服被子,晒在外头,三个女人缝缝补补,倒也热闹。 璃月偶尔走去袁琴身边看看,璃月的皮毛马甲两个肩头,碎皮毛要拼接慢一点,那头杨兼的和楚珩钰的都差不多了。 袁奶奶第一个叫楚珩钰试试,老人家手艺不错,皮毛短的地方用布点缀着,领口包了边。 楚珩钰皮毛一裹,那种高大上的感觉就来了,很是俊朗不凡。 袁奶奶直说好看,叫脱下,再缝上几个扣子就好了。 杨兼的也套了套,少一个肩头,腰身刚好,套着就暖和。 最后这两人都提前好了,璃月的针线慢,袁奶奶和袁妈妈一起帮着缝,大半个下午过了,璃月的也好了。 不过璃月没试着,出去打酒买菜了,再回来,袁琴他们走了。 第85章 养媳妇儿 璃月跑到袁琴家给银子,袁琴拿出多余的皮毛道:“这碎料我给你做个护颈,头饰,保准也不浪费的。” 璃月笑道:“那我得多买两身衣裳,哥哥和我都要换洗,每人再来一身。” 她以为衣服要花很多银子,没想到不到五两,那余下的还能添置。 袁琴按着身量,又给添置了三身,男的黑,女的白,都是最简单实用的布料。 璃月再有余下的给楚珩钰挑了里衣。 袁琴看明白了,璃月要把手里头的银子花完了才算,有余下就再添置,最后帮璃月也挑了内里穿的衣裳。 璃月再回去,满载而归,当然天色不早,璃月是用跑的。 回家分了衣裳就去厨房。 陆翡没新衣裳穿,杨兼有两件,当即就不客气拿来穿,把杨兼气的没办法。 陆翡脸皮厚归厚,但也知道不能白吃白喝,帮着璃月烧火,璃月叫杨兼再去借桌子,再亲自去请人,杨兼照做,一时间好像璃月当家做主了一般。 今儿叫人吃酒,总要有几道拿手菜。 这里人爱吃的焖鱼,杀猪菜,算是两个大菜,其他的,等人来了炒热菜。 璃月知道隔壁家有大碗盘,借了两个盆大的太铁盘。 半个时辰不到,外头陆陆续续有声音传来,很是热闹,是杨兼把人都请来了。 厨房的桌子和外头的桌子拼在了一处,在院子里吃。楚珩钰出了屋子和杨兼一起招呼客人。 楚珩钰还是第一遭见盆装菜的,知道璃月又记了人家的新菜式。 璃月外出摆碗筷,上酒,然后两个大盘菜先上。打了招呼,叫人吃菜,吃酒,就去忙了,八个男人,算上自己人两个就十个。 青回他们厚着脸皮来看热闹,他们在这地界混熟了,说上两句就一起吃了,顺便打探璃月做什么去了。 璃月在厨房忙活炒菜,陆翡罕见的乖乖的在厨房帮活。 外头说话声不小,说的便是璃月被欺负的事,起因始末,这么一说道就更是清楚了,其中还有璃月不知道的张家拿菜刀,李家撂挑子不顾生意就过来的事儿,说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璃月爆炒猪肝,爆炒腊肉,火大都是很快上的菜,再是水煮肉片,蜜汁里脊……烧得那叫一个手艺好。 说着说着就说起璃月的手艺,她喜欢做菜的事,什么祖上御厨之类的瞎话,都是杨兼在帮着吹嘘。 再就说起谁娶了璃月那是多大的福气,继而又是玩笑话。 楚珩钰没怎么说话,人家来碰杯他就吃酒,偶尔吃吃菜。听着就知道璃月欠了周琪瑞大人情,以璃月的性子,记着就会还回去。 璃月忙进忙出,楚珩钰偶尔瞥见璃月,只觉她一点一点潜移默化在变化,几个月前跟此刻已然判若两人一般。 忙活很晚,吃吃喝喝到底叫人尽兴,杨兼作为兄长说了好些道谢的话,到底像个像样的兄长。 陆翡与璃月来吃菜尾,随便吃点剩菜了事。 陆翡道:“璃月,我看你以身相许得了。” 璃月倒是想呢,可她配不上,道:“我配不上。” 语气平淡倒也没有失落之意。 “我说,你还真想过?”陆翡听出这个意思了。 璃月淡声道:“周公子人挺好,可惜我大字不识一个,人家书香门第,哪看的上我。” 这话楚珩钰杨兼都听着。 楚珩钰倒是对璃月怎么想不甚在意,女儿家要是起什么心思那也是人之常情,只觉得大字不识到底不行,他日真被人卖了都不知,而且将来璃月或有大用也未可知,犹豫之后,淡淡出声:“以后在家中无事,吾便教你识字吧。” 璃月眨巴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问:“真的?” 楚珩钰点了一下头。 璃月眉眼弯起,“好。” 脆声里有着喜悦。 楚珩钰转身进屋。 杨兼看了看楚珩钰又看了看璃月,教璃月识字?主子怎会亲自去做这样的事,这为的什么? 璃月要去做工就亲自送去,璃月不识字还亲自教,这哪里还是婢子,养媳妇儿差不多。 杨兼满心疑惑,多看了璃月几眼,这一看不得了,今儿的璃月比以往都好看,一身新衣裳,身量还高了些,比几个月前好看不少,要是皮肤养的跟那袁家姑娘似的,那也是少见的美人儿。 这么一想,就像打通任督二脉,什么都通了。 主子身边总要有人贴身伺候,璃月就很合适,且主子也允许璃月近身,这就很不一样了。 璃月忙了一整日,还得收拾,叫发呆的杨兼去还了桌子,便就进了厨房。 杨兼起了心思,还了桌子,碗盘,走到璃月身边道:“主子教你识字,那近身伺候的事儿就给你了。” 璃月问:“什么样的近身伺候,不就伺候茶水么?” 杨兼一时说不清楚,想着璃月若是做暖床这些事,好似年纪还小,还得再养养,道:“当我没说。” 莫名其妙。 璃月再回屋睡觉,炕暖暖的,连着铺在上面的棉絮都是暖的,就是少一床褥子。 次日,没有日头,看着要下雨,阴沉沉的,又夹着北风,很冷。 璃月打扫家里,里里外外,擦擦洗洗,楚珩钰和杨兼的衣服洗完,晒在屋外,感觉都能结冰。 等她,晾好衣服,没多久,居然下雨了,又忙收衣服,这一收不对劲,雨里头夹着雪花,还是大片大片的。 大滴的雨,夹着大片的雪。 外头有人嚷道:“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下雪了有什么好嚷的? 家里没有伞,璃月躲在屋檐下,屋里人都出来看天色。 楚珩钰拧眉看了看天色。 陆翡道:“亏得俺跟你们一道,这天儿,他们定然挨不过冬的。” 他们是谁?应是说那些一起流放来的。 开始下雪了,就说明冬季来了。 外头这会儿又开始热闹了,过冬大家不干活,但是过冬的食材可得准备足了。 屠宰场那头来问有没有人来帮着宰杀的,要壮实力气大的。 一入冬,家里养猪的,养羊的,这时候定要排队宰杀,人手不够,陆翡闲着,问清楚了就自告奋勇去报了名,杀猪宰羊他也不是没干过,好歹干一天也有几十文。 屠宰场腥臭,腥臭的,陆翡拉着杨兼,杨兼可不要干。 第86章 果然有意 璃月在家,家里才有个样子,不然吃喝都不像样。 璃月忧心过冬粮食,有操不完的心。 楚珩钰进屋,她便跟着,道:“咱们没有过冬粮食,他们囤了一缸的酸缸菜,没有青菜至少有咸菜,咱们家中粮食没有,他们至少有牲畜,少说也有一头,我觉得屯粮迫在眉睫。” 楚珩钰觉得是,把璃月给的银子还给她,道:“你拿去买粮,买肉,囤一些。” 璃月想了想接过道:“其实不止吃的,棉被一床也不够,总不能冬天还睡席子,不烧炕的时候呢,我身量小,裹一裹,倒也能勉强,可你呢?” 楚珩钰不说话,拿出璃月给他买的书,放矮几上。一本《天宫开物》,一本《齐民要术》再一本《资治通鉴》,这些他都读过,皆是可以反复研读的书,问:“怎么知晓买这些书?” “是什么书?我不懂,问的周公子。” 楚珩钰点头,道:“去,把你买的笔拿来。” “哦,你现在要写字吗,是不是要磨墨?” “吾叫你拿笔,不是叫你磨墨。” “哦。” 家里没有书架,楚珩钰放在炕上角落。 璃月拿过笔,道:“然后呢?” “开笔,洗笔,润笔。” “怎…怎么开笔?”知识盲区,璃月是半点不懂。 楚珩钰很是有耐心,淡声道:“寻个碗,装温水来。” “哦。” 璃月忙去厨房,很快装来温水,放矮几上。 楚珩钰道:“把笔头放进去,等羊毛化开。” 璃月照做。 她侧身坐在炕上,有些不便。 楚珩钰缓声:“上炕上来,把名字写给吾看。”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他的炕应是私人之地,就像她自己的炕,不喜欢别人睡是一样的道理,怎就不介意她上炕呢。 璃月脱了鞋,盘腿坐楚珩钰对面,她是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的,当初邱掌事赐名的时候,特意教过她,自己记着偷偷在地上划过,便就用手指沾了沾碗里的水,在涂了黑漆的矮几桌面上划出水印。 没多久,歪歪斜斜的璃月水印子便出现在桌面上。 楚珩钰眉心微蹙,问:“可还识得别的字?” 璃月想了想,便又写了“东宫”二字,这两个字腰牌,匾额,浣衣局分衣服,都有标识,故而这个她认得,还有别的栖梧宫,承乾殿什么的她记字,但不会写。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东宫二字叫他想起了过往,这辈子,怕是再与东宫无缘,败了心情,便不想教了,就见璃月忙又擦去东宫二字,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珩钰自认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璃月如何知晓他此刻不爽,问:“作何道歉?” 璃月道:“我怕你多想,想到不开心的事。”说完又把桌上自己的名字蹭掉,看到碗里的毛笔,笔尖的软毛一点一点化开,转移话题道:“这怎么化开了。” 楚珩钰看了想璃月,继而拿起笔,划去多余的水,修长的手指在笔尖拧了拧又落了几滴水,还落了一根多余的毛,璃月知道她挑的不是最好的笔,没想到还没用就掉毛了。 楚珩钰淡声:“吾知晓你记性好,这握笔姿势你看好。”说着沾了沾碗里的水,开始写璃月二字,道:“横平竖直,提按顿挫,疏密匀称,转折分明......” 说话间,带着水印的璃月二字,出现在桌面上。 璃月说不出夸赞的词来,只觉这璃月二字是她见过最好的。 楚珩钰把笔递给璃月道:“你自己试试。” 璃月看到桌上的字渐渐干涸不见,有那么一点觉得可惜,接过笔,学着楚珩钰刚才的模样,握笔,许是不知道怎么用笔,刚把笔放在桌上,笔头如孔雀开屏开了花,瞪大眼睛,眨巴两下,忙放水里过水,好掩去自己的愚蠢。 楚珩钰掩唇,好看的桃花眼透出笑意,忽而就心情好了。 璃月抿唇,有些生气,继而道:“笑吧,笑吧,我就不会怎么了!” 楚珩钰放下手,嘴角的笑意都还在,淡声:“到吾身边来。” “干嘛!” “自是教你写字,若是不想学,吾也不勉强。” 璃月在不识字上吃了大亏,自然是很想学的,便就起身,走到楚珩钰身边,不好盘腿,便就跪坐着。 矮几不大,璃月只得挨着楚珩钰。 楚珩钰重新提笔,划去多余的水,姿势优雅,抓过璃月的手,将笔放在她手上,淡声:“放松。”继而环过璃月的腰身,握住她的手。 大掌包裹着微凉的小手,楚珩钰微微蹙眉,自觉如此太过亲近,叫他不适应,不过他们同榻而眠比这再亲近之事都有过,如此好似又没什么,只一瞬的不适应,很快又过。 握着璃月的手,很快璃月二字便又在小小的四方桌上。 楚珩钰问:“可记得......” 门忽而打开:“主.....子。” 杨兼愣住,眼见为实,主子果然对璃月...... 楚珩钰松了手,道:“何事?” “哦,没事,就是想说璃月贴身伺候您挺好,挺好。”说着又关了门。 这下楚珩钰眉心皱起,杨兼怕不是误会了。 璃月不懂:“贴身都怎么伺候?不就是端茶倒水么。他莫不是觉得我抢了他的活儿不开心了?” 楚珩钰淡声:“今日就把自己名字练好了。” 说着拿起那本《天工开物》去一边看了。 这是一本农业百科全书,种植,养蚕,缫丝,染色......等等都有记载,读起来半点不乏味。 璃月拿笔慢慢写自己名字,楚珩钰不在旁边正好,不然她觉得自己太笨。 说她记性好,那是在做菜那方面,要说着写字,璃月是半点不行的。故而放她自己写就是歪歪斜斜,回归本样。 楚珩钰之后没管璃月,璃月到饭点,便放下笔走了。 第87章 只是婢女 吃饭的时候,璃月便开始说起囤粮之事,“我们四个人,就算一天吃两顿,一整个冬天下来,也得不少粮食,现在囤粮晚是晚,不过,可以问问谁家有多余的粮食,都要点来,有一点是一点。” 杨兼道:“一会儿我去问。” 陆翡也闲着,道:“俺陪你。” 璃月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再去一趟平卢县,那有粮食铺子。四个人,一天两斤粮食.......”璃月放下筷子开始掰着指头。 如此机灵的人,还有如此蠢笨的模样,楚珩钰皱眉,淡声道:“六百斤。” 璃月点头:“精米一斤十二文到十五文不等......”之后又开始掰指头,脑子宕机,数额太大,不会算了,又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 陆翡笑出声:“璃月姑娘也有可爱的时候嘛。” 璃月瞥陆翡一眼,问:“多少银子可算的出来?” 楚珩钰淡淡:“十八两。” 璃月惊:“这么多?”十八两挣都挣不来。 陆翡也惊到了。 “那换成糙米呢?糙米混着高粱米,八文钱。” 楚珩钰道:“五两。” 杨兼道:“吃粗粮怎么行,你吃半年你试试?” 璃月秀眉蹙起,穷成这样,有高粱都是不错的好不好,道:“可咱们没有银钱进项,现在不囤,届时大雪封路,就得挨家挨户求施舍。” 陆翡道:“璃月,你不是有手艺吗?在这地界开个饭馆成不成?” “这地界有规矩,不准做明面营生,怕外邦人惦记。开饭馆酒楼都不成的。” “还有这等事。” “嗯,这地方人都挺好,就是没有城墙工事,外邦人来去自如,见着好就会抢。” “那这地方有什么好的。” “自然有个好官呀。这里的百姓个个勤奋,那猪草每天都得二里地去寻,就算没有地种,家畜都养的不错的,难成这样,还把一方百姓养好,这就很不错了,而且这儿的百姓团结,义气,一方有难,八方来助,反正我就觉得挺好。” “这么好,那到时候讨来吃好了。” 璃月翻个白眼,没好气,“你要是到我家门口讨一回两回可以,但是七八回你看我理不理你。” 楚珩钰道:“便就你以往的省钱方法,精米,糙米,高粱都来一些,混着吃。” 璃月道:“光吃这些吗?” 杨兼和陆翡同时道:“自然不行。” 璃月道:“所以,肉菜也得银子,我们手中的银两要过好,肯定是不行的,还得能挨过冬,最好有来钱的进项。” “卖鸡蛋嘞~~~” “卖豆腐嘞~~~” 这会儿雨雪停了,闲不住的挑着担子出来卖东西。 璃月道:“我们也有挑着卖的东西就好了。不然我再出去做工去,不去平卢县城,去幽州也成的。” 杨兼没好气,“那到时候真被卖了寻都无处寻你。” “我哪能回回都这么倒霉。” 楚珩钰淡淡:“便就先囤两个月的粮食,流放一路都过来了,来这儿还能真被冻死,饿死不成。” 杨兼道:“等雪停了,我就去趟平卢县买粮食。” 璃月道:“我看有挑米卖的,不知道是自己种的还是平卢县运过来的。”做点买卖怎么都踏实,每天坐吃山空,睡都睡不好。 楚珩钰淡淡:“按你的说法,一斤粮食十五文,若是平卢过来,连日赶路,算上脚程,再是挑着卖,一辆板车最多六担粮食,那平卢那边卖十文,来回才有利可图,平卢那边可有卖这么便宜?” 璃月摇头:“没有。” “那这买卖便不划算。” “哦,那就是自己种的粮食。我看这里好多地都不错的,尤其是五里地外全长了荒草,好可惜。” 陆翡道:“今年挨过,明年多种一些不就好了。” 璃月翻个白眼,道:“你想的简单,这里几百户人家,明年大家一起种粮,我看地都得靠抢的,轮着你说不定得跑去八里地去,到时候大半天都在路上了。” “那就住八里地外,没人,想种多少种多少。弄柴火都方便了。” 璃月点头:“你本事大,你孤身一人,说不定能开辟出一个村子来也不一定。” 陆翡不说话了,小丫头说话不咸不淡,还知道揶揄他心大。呛声道:“未必不成,那流犯那么多都不想敲石头,我把人都拉去种地,未必开不了新村子。” 楚珩钰看了看陆翡,若有所思,继而点头:“我看成,得空你去看好地方,房子造起来,来年大家种地,种棉花。” “种地不要等粮食长大吗?这期间谁养活那些人。再说,造房子,一人就成的吗?”璃月提出疑问。 楚珩钰有钱,不是没钱,只不过现在没有,再者有人防备,还没放松警惕,反正诸事都不是时机,在他看来,眼前都是小事罢了。 杨兼道:“璃月,看事不能只看小地方,若是有那一帮人帮你种地种棉花,来年你不就是这里的大户了么,泥巴房子是多大的难题,我看陆翡说的就极好,把人召集起来,以后咱们就是大户。” 璃月养这几个人都快养不起了,还去养那么多人做什么,做大户,那得有本钱不是,没有本钱一切都是空谈。 意见不一,璃月也不反驳,吃完就放下筷子。 大家都吃差不多,璃月便又开始收拾。 下午璃月没打扰楚珩钰,倒是杨兼看璃月躲在自己屋里,对着她道:“主子今儿要擦洗,你端热水进去。” “哦。” 璃月本就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做什么,便就去烧水。 烧了两桶热水,提进屋给楚珩钰,之后拿了大澡盆准备好,便就走了。 杨兼拦着璃月道:“贴身伺候知不知道?” 璃月问:“你确定?他洗澡会让我近身?” 杨兼见璃月这不开窍的样,都不知道如何提点,点头:“主子教你识字,就是......” “杨兼,你进来。”楚珩钰叫唤。 杨兼那让你近身的话给堵没了,忙进屋,关门。 杨兼进屋,楚珩钰也听到屋外杨兼的话,道:“璃月只是婢女,你莫要多想了。” “啊?可那婢子得殿下的恩也太大了,她何德何能?” “她为吾做的不少,担的起。” “哦。”杨兼不说话了,真是他多想不成,来不及细想,帮着楚珩钰宽衣。 第88章 轻轻浅浅 次日,离天色还早,陆翡就走了,稍弄出了点动静。 天蒙蒙亮,外头又有些动静,璃月没醒,杨兼醒了,似说了什么话,好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璃月早起去做饭,发现灶头上竟然有一大碗猪血。 天色阴沉沉,没有放晴的意思,外头有些地方有余雪,还没堆起来。但是风不小,挺冷。 璃月进进出出,穿了皮毛,带了帽子,裹得严实,半点不叫自己冷着。 她最怕的一是挨饿,二是受冻,解决这两样,诸事不怕。 早上煮粥,炒了猪血,煎了鸡蛋。 杨兼和陆翡不在,璃月便与楚珩钰先吃了,炒了一半猪血,量都还有挺多,璃月也没炒别的,便道:“你上次尝过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知道是猪血就不吃了?老余头说着可是好东西呢。” 楚珩钰淡淡:“吾没吃习惯。” “哦,那我要是常做这个菜呢?” 楚珩钰瞥眼璃月,“吾也不是不让你做。” “可是你不吃,不就没你吃的了。”璃月指了指灶头上剩下的猪血。 楚珩钰皱眉。 “吃嘛吃嘛,真的挺好吃的。”她就差求着楚珩钰吃了。 楚珩钰犹豫,想着家中拮据,便就夹了一块猪血吃,然后眉心皱起。 璃月道:“没有酒有点腥,中午买了酒,买了姜就好了。” 楚珩钰没说话,吃鸡蛋。 璃月自己吃腥一点没事,故而觉得没什么,楚珩钰嘴巴挑,不好吃就不吃了。 吃完,璃月去挑水,继而烧水洗衣服,昨天楚珩钰换了衣裳,璃月捡了衣裳,烧了温水搓衣服。 这种天,她宁愿浪费点柴,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手,冻疮她也是生怕了。 等她洗完,杨兼和陆翡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璃月得空便又去楚珩钰房间,他在看书,瞥见璃月,他淡声:“取了笔,把昨日叫你写的字写与吾看。” 璃月忙去取笔,再去装温水,然后道:“我的名字有些难写。”她得狡辩一下,昨天并没有认真练。 楚珩钰点头,“那便学别的,从简单的字开始,若是再有由头,视为放弃。”然后翻出资治通鉴,寻了一个简单字的,翻到璃月面前,道:“此为上字。” 璃月眨巴眼睛,什么意思,昨天那么一下就是教了如何写字了呗,她写不好就是她不好学,是这个意思吗? 楚珩钰瞥一眼璃月,似从她眼里看到了不服,提醒:“看好,吾只说一遍。” 璃月忙低头,看那修长的手指头,指着的字。 “上,高也,事也,凡上之属皆从也。” “啊?我…听不懂。” “……” “就是上面,上天,上手的上。” “哦,这样说我懂。” 楚珩钰都忘了他小时候怎么学的?好像都是晦涩难懂开始,学不好打手板,对他是最严厉的一个。 若是简单的解说,他会否也打手板?继而指了另一个道:“这是下字,下面,下厨,下床的下。” “这个好认。” 楚珩钰点头:“这是东你识得,那这个便是西,西方,西面,西门的西。” 璃月点头。 “这是月你识得,那这是日,日头的日,日月的日,也是日光的日。” 璃月点头,记得认真。 “这是云,云雨的云,阴云天气的云,云彩的云。” 璃月点头:“记住了。” “记住了便开始写。”说完不管了,自去看书。 这几个字都简单,璃月认的还行,毕竟不是几岁小孩。 楚珩钰对璃月的要求也不高,认字就成,字能写好就写,写不好好似无甚要紧,当然要能写好最好,不过嘴上要严,不然学不从心。 璃月认真,写一个嘴里便吐出一个“上”字。 “下~” “西~” “日~” “云~” 轻轻浅浅的,安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晰,比之妙音入耳,楚珩钰听着,忽而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璃月写写,看看书,对照之后,再写。 毛笔沾水,扫过桌面,留下水印,这写字也是基于现下的处境,毕竟纸贵,用在她身上浪费,还是这样好,写的不好,一会儿干了就看不到了,字丑也留不下证据。 也不知写了多久,外头有陆翡的叫唤:“璃月,璃月快来帮忙。” 声音老大,璃月忙放下笔就出去了。 就见杨兼和陆翡两人抬着一个大猪头,手里提着好几根羊脚。 璃月皱眉:“怎么了?帮什么忙?” 陆翡道:“今儿杀了三只猪,两只羊,这些都是便宜的肉,所以就买回来了。” 璃月问:“便宜是多便宜?” 陆翡道:“今儿杀猪的人家多,猪头没人买,这个那人卖四百文,二百来斤的生猪,猪头足有二十来斤,算起来跟吃精米差不多了。” 杨兼今儿混到捡便宜货的时候,真是没法说了,抱怨道:“你怎么不说你没拿银子的事,半夜就去,辛苦这大半日,竟然客气的不要银子,真是叫人想不到。” “你懂什么!杀猪宰羊的戾气虽不小,但最讲义气,我新来,人生地不熟,不跟他们打好交道,以后谁照应我。你看今儿这猪头不就讲了人情,便宜了么,还有这羊脚,人家会送了我。” 陆翡处事自有一套,这是杨兼不能理解的。 璃月问:“叫我帮忙什么意思?烧猪头?” “这是自然,还有这羊脚,你也一并烧了呗。” 璃月皱眉,“二十来斤,锅都装不下吧。” “你放心,骨头砍过了,保准你好下锅,分两个锅都没问题。” 璃月去拿大盆,然后装水,洗猪头,叫陆翡先烧水。 毛没刮干净的地方,用火烧了烧,烧黑的地方再用刀刮去。 璃月上次处理过一次猪头,这会儿有经验,猪头肉好吃是好吃,就是处理起来费时费力。 两个人身上都有腥臭味,杨兼忍不住抱怨:“你看看你,我连换洗的衣裳都没了。” 陆翡没好气:“我还没呢。” “我们俩可别凑到主子跟前了,主子闻不惯腥臭味。” “不凑就不凑,俺凑璃月跟前就行。” 璃月道:“谁去买酒和姜来。” 陆翡烧火,杨兼便去买酒买姜。 一个锅放不下,到底放了两个锅,璃月虽然买了香料,可做卤水的香料可不便宜,道:“陆大哥,菜要做的好吃,香料可不少,你说跟吃精米差不多,其实算起来,半点不便宜的。” 陆翡道:“不知道你手艺如何,俺小时候最爱吃猪头肉,到现在还想着村里老师傅的手艺。” 璃月想了想,道:“应是不会差吧,上回香料不足,做的也还行,今儿香料足足的,我觉得不会差吧。” “果真?若是能把猪头肉做好,俺们挑着出去卖,这银子不就来了嘛!” “这主意不错。” 杨兼回来,两人已经商量好挑着出去卖的事。 亏得有两个锅,小火慢卤,香料十足,十里飘香。 就是吃饭吃不上了。 第89章 卖熟食嘞 到底卤了一个半个时辰,卤汤留着下回有猪头,还可以卤来吃,这样香料也不浪费。 璃月再急急烧饭。 陆翡饿得不行,馋的不行,洗了手就捻肉吃,掰了骨头,当即脱了骨,啃起骨头上的余肉来。嘴里赞道:“好吃,好吃。璃月,比俺们村里的老师傅做的好吃。” 璃月弯唇:“真的吗?” 陆翡边吃边点头:“真,真。” 一只大猪头,摊了厨房一桌子,足够吃好几天的,璃月想了想道:“下午拿出去卖卖,若是卖的动,在这儿不就有营生了吗?” “那不得有秤杆,有箩筐。” “你帮着生火,我这就去借来试试。”说着璃月就跑了出去。 璃月东问西借,好一会回来,他们都吃好饭了,自个儿切了肉吃。 璃月边吃饭,边问:“这称杆怎么看?你会吗?” 陆翡道:“俺会,你切肉,俺来算银子,刚好。” “那卖多少银子呢?” “香料花了多少钱?” 璃月买了近五两银子的香料,今儿看起来用的也不少,其中五香粉就好几大勺,想一下道:“估摸也有五十文的样子。” “香料这么贵?” “不便宜的。” “二十斤,去掉骨头,算它十六斤,本钱算五百文,那怎么也得至少挣三百文回来。八百文十六斤,那得是五十文一斤。” “啊?五十文?打生肉五十文可以吃一斤半的好肉。” “账不是这么算的,酒楼里头好吃的肉都是上百文,五十文怎么就贵了?” “可这里不是酒楼。” “你怎就知这里没有花的起银子的,再者人家也不一定一买一斤,俺小时候,俺娘紧着我,都是二十文,十文钱的买。” “也对,那就五十文。” “你别忘了,今儿是卖了人情给了便宜,以后也不一定有人情,照我说就六十文,卖不动再便宜些。” “那.....便就先试试。” 璃月吃完,干劲十足。 陆翡挑着担子,拿着秤杆子,一个箩筐里半只猪头。 璃月用罐子装了卤汤,放箩筐里,另外提着菜刀和菜板子。 要走之际,杨兼出来,问:“你们去哪?” 陆翡道:“杨兼,你来一起,我们去卖猪头,正不知道怎么喊呢。” 杨兼问:“喊什么?” “喊,卖猪头啊,不喊人家怎么知道你卖什么。” 杨兼以前都是喊,太子殿下到~~~这样严肃又高大上的声,怎么会喊卖猪头,想想都不可能,摆手:“不会,你们去。” “你来呀,我没喊过。” “我就喊过了。” 卖猪头肉的第一步就卡住了。 璃月先清了清嗓子,“卖....卖猪头肉~嘞~”怕出丑,断断续续,喊得只有几个人听到,声虽然还行,但缺了那么点味道,怪怪的,陆翡笑,“不行,这点声谁听到的。” 杨兼教道:“不要用嗓子发声,用肺,肺唱声才传的远。” 陆翡道:“你唱一声看看。” 杨兼清了清嗓子:“卖~卖猪头肉嘞~~~”嗓音先是尖细,最后再是破音了,跟踩着鸡脖子一样,发挥不利。 “噗~~哈哈哈~~”陆翡放下扁担,忍不住大笑。 杨兼脸黑,恼羞成怒,逮着陆翡就要揍人。 陆翡忙跑开。 璃月是听过杨兼喊太子殿下到~这样的声的,乍然听到卖猪头,与喊太子的声一样,没忍住,捂着肚子笑,继而笑弯了腰。 没一会儿小脸笑得嫣红,很是明媚。 楚珩钰站在门口,双手环胸,嘴角扬起,好似还是第一次体会平凡的热闹。 陆翡被逮着,好声道:“我不笑了,你看我的。” 陆翡清了清嗓子,“卖熟食嘞~~~”嗓音高亢洪亮,带着点雄壮,好像十里八乡的都能听着。 他问:“成吗?” 杨兼没好气:“你不会嘛,诚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没,我哪敢看你笑话,我还怕晚上上不了炕呢。” 杨兼翻个白眼,他收留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陆翡重新挑担子,道:“璃月,咱们走。” “好。”璃月笑肚子疼,缓了缓,歇了好几口气。 走出门口,陆翡便嚷声:“卖熟食嘞~~~~” 头一遭卖肉,两人都抱着试试的心态,大不了自己吃。 陆翡走在前头,璃月跟在后头,开始走巷子。 “卖熟食嘞~~~” 声音渐行渐远。 杨兼对着楚珩钰道:“他们这样行不行啊?” 楚珩钰淡声:“小买卖就当打发时间。” “主子,我们需要大买卖,我看种粮,种棉花就成。” 楚珩钰算着时间,道:“五月种粮,粮食之前得翻地,翻地之前有住处,得想个办法,叫人把住处安顿好。” “这儿的人过冬不做工,这时候不是晚了。” 楚珩钰眼眸微眯,“还不是时候,等!” “唉,苦了殿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卖熟食不新鲜,好些地方都有,只不过这镇子还没有人开始,今儿见着,到底有人新鲜,便来瞧瞧,一个来瞧,慢慢的就有人围上来看。 璃月见着比自己大都叫大哥,大姐,围上来就叫人看看熟食。 一大姐也只是看看,问:“怎么卖?” 璃月道:“六十文一斤。” “这么贵。” 陆翡接话道:“没办法,这猪头你也知道,好几百文一个,还没多少肉,又用了好些香料卤起来,就这还不怎么挣银子,你看酒楼里,这样一盘菜怎么也得上百文的。” 大姐想也是,道:“有没有豆干,我喜欢吃那个。” 璃月怎么没想到,还有好多东西可以卤的,忙道:“以后有,今儿没有。” 一男子走来道:“什么味儿,我尝尝。” 璃月忙用刀子割一小块,给人尝尝,继而又不停的切给另几个没吃过的。 四五个人,都挨个分了尝。 陆翡道:“一斤太多,十几文也好打的嘛。” 那尝了的男子一想也是,道:“就来十几文的。” 这是第一个生意,璃月赶忙放菜板,因着头一个生意,有些激动,十几文心里也没数,一切,切了半斤多,陆翡心稳,多了便拿走点,问:“二十文可行?” 璃月切的薄,二十文不多,看着还行,那人点头,爽快给了一串钱,刚好二十文,再就叫人拿碗,给了两大勺卤汤。 这便是第一个生意。 之后也有蠢蠢欲动,又想着省钱,没买的,不过来日方长,今日不买,总有买的时候。 继而再走,两人总结经验,陆翡道:“璃月,莫紧张,卖肉而已。” 璃月眉眼弯弯,“我知道了。” 有买卖,心里就踏实了。 第90章 一切向好 “卖熟食嘞~~~” “璃月。” 璃月见着熟人,忙招呼:“李婶子。” “卖什么?” “猪头肉,刚卤的,你尝尝。”说着璃月划了一小块肉。 李婶子也没客气,尝了一口,赞道:“好吃。” “拿碗来,我给你装一点。” “那怎么好意思。” “得你照顾这么久,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怎么卖?” “六十文一斤。” “你这手艺好,六十文不贵。” “真的?” “婶子还能骗你,我来二十文的。” “不用钱的。” “你客气我就不买了。” “那好吧,你多拿个碗,我多给你些卤汤。” “好。” 璃月切肉,猪头肉,猪耳朵都来了点,当然熟人叫多给称一点,再多给了点卤汤,汤头红的都跟酱油一个色了,看着就油足。 李婶子得了实惠,帮着叫唤:“快来看看璃月的做的熟食,好吃着呢。” 叫来看热闹的人有好几个,璃月都切肉叫人尝,这一下又是四个生意,卖了百十来文,璃月信心更足了。 继而走走停停,挨个串巷子。 “卖熟食嘞~~” “哟~阿翡。” 陆翡招呼:“刘兄弟。” 这是杀猪一起认识的兄弟,早上还一道做事。 “做什么呢?” “家里卤的猪头,挑出来卖了试试,你尝尝咱家妹子手艺。” 璃月忙切出一块,叫人尝尝。 “嗐,尝什么,来一斤的,晚上正有人来家里吃酒。” “那你拿两个碗来,给你装一半猪耳朵,一半猪头肉,这样两个菜,都适合下酒。” “好,你等着。” 璃月忙又开始切肉,超了人家银子照给。 陆翡与人又聊了几句再走。 再是走走停停,这猪头肉根本不愁卖的,这镇子不能开摊做营生,要花钱,有时候也花不了,好些人家存着钱,没有想象的那么穷,才走过一半镇子,肉就不多了,最后到做饭的点,这时候才热闹,围上来看猪头肉,一个买,两个买,最后还不够,竟是卖空了才回家。 算起来,走走停停,卖了一个时辰而已,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 璃月和陆翡回来的时候都有着笑意。 杨兼都烧好了饭,还没炒菜,见着人回来,问:“如何?” 璃月开心道:“哥,都卖完了。” “卖完了?” “嗯。你看。” 杨兼看去,箩筐确实空荡荡了,剩下油腻腻的铜板躺在箩筐里。 陆翡道:“数一下多少钱。” “你们数,我来做菜。一会儿箩筐洗干净,我去还了隔壁邻居,再把猪血拿点去谢人家。” 璃月开始忙活,那边开始数铜板,杨兼看不上这点钱,比起以往出手就几百两,这钱看着实在寒颤,陆翡数,他便拿着稻草串铜钱。 这一数,倒也数出了七百三十文,比预想的少那么点,但也有多出二百多文钱来,跟做工差不多,但又比那好,起码自由。 陆翡道:“璃月,咱们有营生了。” 璃月点头:“明儿在卤点豆干,卤蛋,豆皮什么的。” 陆翡道:“还可以来点猪肚,猪大肠。” 杨兼嫌弃:“那东西能吃不成!” 陆翡翻个白眼,“不识货。” 璃月道:“猪肚和大肠我清理不干净,便就算了。” “那成,猪头就够忙活的,明儿一早,我们再买一个猪头来,今儿不够卖,我看明儿可以卖两个。” 璃月摇头:“就这来两个锅就够忙活的,你来两个,不得烧一天啊。” “钱不嫌多嘛,大不了你在家卤,我跟杨兼住去卖,这不就接上了吗。” 璃月觉得可以,两个猪头不就进账四百文了吗,要是一个月连着卖那不就有过冬银子了吗。道:“成啊。” 杨兼暗暗算着账,实在觉得这钱来的太少,太慢,但眼下好像还没办法,道:“成吧。” 陆翡指着堆一边的羊脚,道:“羊脚能不能卤?” 璃月点头:“羊脚有膻味,要另出一锅卤的。” “明天也拿去卖,卖不了自己吃。” “这样是不是每天要烧很多柴火,家里本也备的不多。” 陆翡道:“包在俺身上。” 璃月觉得,陆翡这人也不错,有一个男人的担当,道:“好,以后就这么干。” 说话间,璃月弄了一个萝卜丝饼,炒了白菜和猪血,大家开饭。 这时候吃饭天已经黑了,好在适应夜色,也不是看不清。 楚珩钰出来,大家该商量的都商量好了。 杨兼道:“今儿没有下雨雪,明日天见好,我买粮的事得尽快解决了。” “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要不,你明天就去,回来咱们再好好卖猪头肉。”陆翡道。 楚珩钰问:“都卖完了?” 璃月点头:“卖完了呢,挣二百文。” 楚珩钰淡淡点头,没说话。 吃完,陆翡就去睡了,半夜还得去帮着杀猪,璃月追上,拿出一百文给陆翡道:“今儿你最辛苦,挣的钱咱们一人一半。” 陆翡推过道:“钱给你,我在这儿吃住,总也要银子,你以后买衣裳,也想着我就成。” 璃月:“.......” “那,明天就给你买衣裳。” “好。”沉沉的一声好,带着疲累。 “那你早些休息。” 璃月手了所有的钱,放自己屋。 然后去还箩筐,称杆,提了猪血给人家还人情。 一应做好,再去清理羊脚,烧毛,再清理,继而烧水。 别人睡觉休息,她还在卤羊角。 烧火的空档,还把早上学的那几个字记了记,到底叫自己记了清楚熟练。 这一忙活,到了亥时才去睡。 睡到炕上暖烘烘的,躺下就能睡着。 璃月第二天起大早,一想到今儿要卤猪头,干劲满满。 等她起床的时候,家里桌上已有一个猪头放着。 这是大清早就得干活了。 杨兼一大早去借马了。 那边也有人一起去,周琪瑞便把要去的人组织起来,到杨兼家门口集合,路途遥远,人多才好照应。 璃月给杨兼做了干粮,给自己留了二两银子,多余的都给了杨兼,再交代买几床褥子的事。 杨兼记着,穿上皮毛,跟着大伙儿一起走。 璃月去匠人师傅那买秤杆,箩筐,簸箕,这又去了几百文。 回家没一会儿,就又跑去做豆腐的老人家家里买豆干,金黄的豆干要了五十文,一碗装不下,家中老婆婆给直接送到璃月家里。 忙进忙出,就剩楚珩钰一个闲人。 他坐床上,透过窗子,能见到门口的任何动静。 璃月与初见时清冷的模样可不一样,现在的她,脸上时常带着朝气,跑来跑去,似乎一切向好,未来可期。 第91章 等攒了钱 忙忙碌碌总算做好了准备工作,璃月开始焯水卤猪头,继而老汤带着新汤。 璃月不知道老余头的老汤带新汤是不是心疼香料,反正她是心疼香料。 今儿陆翡回来还算早,手上又是一大块猪血,好像这东西不要钱一样,不过的确是不要钱,杀猪那地儿多的是,没人要余下的就只有送人了,陆翡不怕多,没人要他都要,今儿是拿了钱回来的,对着璃月道:“只有一个猪头,另一个卖六百文,没要。” 璃月将早上摊的饼子热了热,昨晚的卤羊脚装盘,递给陆翡配着吃,接话道:“贵了咱就不要,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说完,还给陆翡端了热茶。 陆翡最向往的日子就是回家有口热的,故而,璃月这姑娘他觉得挑不出的好,看了看璃月,长得越来越俊了,就是娶这姑娘现在还没本钱,只得等以后攒够了钱再说。 一个早上,璃月都快把楚珩钰忘了,想起他,忙又倒热水进屋去。 楚珩钰就像一个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不是看书就是自己下棋。故而璃月这会儿进屋,楚珩钰就是在自己下棋。 璃月进来他头也没抬,璃月也没打扰,放下水就又出去了。 天色放晴,璃月又把没干的衣服拿出屋子晒。 只下了一天雨雪,还好没有连着下雪,只不过这天已入冬无疑了。 早上卤好,烧了中饭,璃月切了猪头肉,猪耳朵,豆干,炒了猪血,中午就这样吃了。 楚珩钰昨儿吃璃月卤的菜觉得还行,今儿吃豆干,觉得豆干更入味,比肉都好吃。 陆翡遗憾:“就是没有酒,有酒就好了。” 璃月问:“陆大哥,你喝过这儿的烧刀子吗?” 陆翡道:“自然,上次喝过,浑身暖呼呼的,冬天要是有那酒喝就好了。” 璃月弯唇:“我知道怎么酿。” “真的?” 璃月点头:“平卢镇那酒楼要我的菜方子,我记了他们的酒方子,算来不亏,等哥回来,我就酿一点试试。” “那好,有酒有肉,这日子不就红火了。哈哈。” 璃月弯唇,“的确是呢。” 楚珩钰没插话,饭吃的干净,意犹未尽,璃月见着主动帮着添了半碗。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璃月给了微微的笑,示意继续吃。 楚珩钰便就接着吃。 陆翡会自己添饭,楚珩钰不会,他从来吃都是别人给他多少,吃多少,也不会主动添饭,或者叫别人添饭,这点璃月在流放路上就知道了。 杨兼会嘘寒问暖,换别人说话他能理就说明他心情不差。璃月摸过楚珩钰性子,说白了,伺候全靠猜,一般人不一定能伺候好他。 吃过午饭,璃月跟陆翡便开始挑着担子走了。 昨天走南边,今日就走北面。 “卖熟食嘞~~~”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就很熟悉了,走巷子就对了。 今儿很奇怪,走老半天没人叫买,璃月都有些泄气,直到走到袁琴家门口,璃月叫了停,叫陆翡进去量身量。 陆翡没御寒衣服穿,没客气。 钱没赚到,衣服两身倒是花走了一两二钱。 袁琴听说璃月还没开卖,便就照顾璃月生意买一斤猪头肉。 璃月叫拿三个碗,切了猪头肉,猪耳朵,送了豆干,都切的整齐的,浇了汤。 袁家人尝了直说好。 两边邻居都去叫来买,一如昨天,来了璃月就叫尝,尝了都说好,好吃就买。袁家有时候忙不过,都叫邻居帮工,一家两家听说袁琴的朋友,都来照顾生意,不消一柱香,说说聊聊,这肉就切完了,豆干半买半送,也都没了,连着顺带的羊角也卖空。 这生意,当真是说不准的,前面没了信心,这一下就卖没了,真是想不到。 走前,袁琴把给璃月做的围脖,和头上戴的饰品都给装着了。 璃月还没交过什么朋友,袁琴这朋友她想交,深交那种。 回到家,陆翡不好意思:“昨儿我开玩笑的,你银子没赚到,倒是贴了银子先给我买衣裳。” 璃月道:“是我没想周到,既住一道,你也是我兄长。” “嗯?什么兄长,我可不认的啊。”他还想着娶她呢,认真的,兄长这名头可不能认。 璃月无所谓,“不认就不认,不认住一起也是一家人的。” “这还差不多。” 陆翡进屋,把衣服换了,他比杨兼高一点,壮一点,穿着杨兼的有那么点不合身,今儿合身,当即去烧水,他要擦洗,换新衣服的。 璃月不管陆翡,开始数铜板,这个猪头五百文,算上豆干五十文,数一数,七百八十五文,比昨天多一点。 不过没关系,有进账,心里不慌,把五百文给陆翡道:“给你的本钱。” 陆翡接过道:“这本钱还是杨兼给的呢。” “反正明儿还要买的。” “明儿可不一定了,天放晴,猪还能挨两天,大家就不急着宰。” “为什么呀?” “当然越晚越能过冬了。一家子过一个冬得一头猪,或者两头羊,三头羊,条件好的四头。” “这儿条件这么好,吃肉过冬?” “是啊,这儿兴吃饺子过冬,这几天,那石磨坊都排着队呢,那饺子连着包几箩筐,冻在屋里,吃的时候铲点雪水,煮了吃就成。也不用挑水的,井水都冻着的。反正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都挨着呢。” “最冷是多冷?” “俺也不知,听他们说,在家不出门都能冻死。俺在仓山那头,就听着这里冬天不冻死人,现在看来是真的,昨晚你一直烧炕,俺暖的都没缩着睡,还出了一点点的汗,那是真舒服。” “哦,懂了,那到时候,不是不能挑着卖了。” “看情况,大家杀猪都看天气,不冷就挨,越到后面,就没人杀猪,想卖都没有你卖的。” “这么说,还得拿钱囤猪头了?” “这时候囤也早,万一天放暖,不是会坏么。” “可是,到时候囤也没银子了。” “那到时候再说,说不定咱们到那时候有银子了呢。” “说不定把,你把钱拿着,你买什么我卤什么。” “成。” 璃月把多余的钱拿去自己屋,没有箱笼,便就放在自己放衣服的那堆布包里,包裹装好。 还有时间,璃月还得识字,便就去了楚珩钰屋里。 他撑着脑袋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璃月觉得自己打扰他清静,要出去,楚珩钰出声:“今日不学了?” 璃月转身:“我以为你睡了。” 楚珩钰淡淡,“把昨日学的字写给吾看。” “哦。” 璃月忙又去装温水,寻了笔,然后脱了鞋,上了炕,盘腿坐在楚珩钰对面。 怕写的不好,损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人的英名,认认真真的写了一个“上。”之后抬眸看了看楚珩钰,看不清任何满意或不满意的神色,便又写了下,云,日,西,四个字。 虽然这个“日”字本应是四笔,璃月两笔写完,虽然这个西字笔画稍稍多了一点,璃月四笔写完,看得楚珩钰微微蹙眉,可这字到底于刚认字的人,算很工整了。 楚珩钰没说什么,随便寻一本书,《天工开物》翻开,指着简单的字,道:“田字,种田的田,田边,田野的田。中字,中间,中上,中原的中。水字,水边,喝水,水火不容的水。火字,烧火,烤火,柴火的火字。井字,井水,井边,井底之蛙的井,可记得了?” 他讲的不快,语速是璃月能接受的范围,甚至,语音好听有两分柔意的错觉。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缓缓点了点头,可真是金口玉言,一遍就要叫她记清楚,甚至学进去。 她试探,“我好像忘了一个叫什么。”她指着水边的水字。 果然楚珩钰蹙起了眉,有淡淡的不悦。 璃月道:“是水边的水字么?” 他看一眼书,低沉的声音,“嗯”一声。 璃月忙开始使命记。 这人亏的是男人,还是个好看的男人,要是大家闺秀这不好相允的脾气,谁惯他。 第92章 家中进贼 璃月在楚珩钰屋里认认真真的待了一柱香,记清楚字就出了楚珩钰的屋子。 陆翡换了干净衣裳,自己洗衣裳自己晾着。 见这璃月出来,道:“真在学字啊?” 他从窗子里看了一眼,没想到璃月在炕上拿毛笔在桌上画来画去,也没有纸,沾了水就写来写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的还以为画符呢。 璃月点头:“总不好以后半点走不出去。” 陆翡倒是觉得女子顾好家里就成,不一定要走出去,再者璃月学字,以后他配不上如何是好,玩笑道:“以后嫁人,识字也用不上,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璃月翻个白眼,“我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女子有才不外露不显摆那才是德行,可不是叫女子不读书的,再者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叫女子不读书的,有银子都是挖空心思叫她们多学一点,只有穷人,看不起女子,以为女人生下来就是赔钱货,才这么说的。” 陆翡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竟然叫璃月沉了脸,语气淡漠的似生气了一般,忙道:“我说错话,你莫生气,识字挺好。” “陆大哥认字吗?” “认得一些。” “你看,我以为陆大哥小时候跟我差不多的,原来差的还是挺多的,男儿生来就比女娃幸运的。” 说完,璃月进了自己的屋。 陆翡有些摸不着头脑,璃月的脾气有时候也很难捉摸。 看了看屋里看书的楚珩钰,这两人能处,不是没有原因的,好像有时候这脾气挺像。 忙完,陆翡进屋小睡一会儿。 这一睡就睡到璃月叫吃晚饭。 晚上炒猪血,酸菜,浇头汤配白米。 璃月不知道楚珩钰吃不吃的惯浇头饭,没问,直接浇了,叫他吃。 楚珩钰觉得像酱油拌饭,看了一眼璃月,璃月没看他。 楚珩越便兀自拌了饭,犹豫之后,先尝一口,嗯,味道不错,便就用勺子吃饭。 楚珩钰不吃酸菜,也不吃猪血,桌上就没他吃的菜。 璃月也没惯着,家里拮据,自己习惯不改,吃苦的就是自己。 好在一碗饭很快吃完。 璃月便又主动帮楚珩钰添了半碗,又加了浇头汤。 楚珩钰用勺子拌了拌,很快吃完,吃完就走,几乎没说一句话。 陆翡等人走了,小声问:“你不觉得跟他处在一处,很难吗?” 璃月问:“他难为你了?” “这倒没有。” “那难在何处?” “他不说话。” “你不也没主动找他说话吗?” “他那样,就不想别人跟他说话。” 璃月点头:“应是从小独处惯了养出来的习惯,其实......他人挺好的。” 璃月也说不出楚珩钰哪里好,一看就很难相处的人,她竟然觉得人挺好。 陆翡也有同感,楚珩钰这人就是不好相处,人.....还算不错,至少,他赖着,他没有二话。 入夜,大家都早早睡了,璃月也是。 半夜外头又有些动静,甚至有些动静都进了他们院子。 继而一声“啊!”惨叫,把璃月惊醒了。 就听外头陆翡嚷道:“哪来的贼人!” 那人认得陆翡:“你怎么在这儿?” 陆翡认得此人,一起做过劳工的,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外头有人叫唤:“烙子,在哪?” “这儿~” 璃月披了衣裳出了屋子,见着人被箭射中,脑门上半寸,整个人射中头发,被箭定在柴房门口。 楚珩钰拄着拐棍出了屋子。 门开了,有人进来,见着兄弟被抓,忙过来跪下求道:“诸位饶我兄弟,我等......” 还没说完,这人注意到拄着木棍的人,抬头一看,果然是认识的人,忙道:“楚公子,是你啊!” 这声音璃月认得,赫然就是那流放路上抓蛇的人。 就见他又打起招呼来:“璃月姑娘也在啊。” “陆翡?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投奔楚公子来了。” 外头响起声音:“再找找看,人跑哪去了!” 抓蛇的忙去关门,栓上,然后对着楚珩钰道:“楚公子,我等都是走投无路之人,来只是想弄点粮食好存银子过冬。” 那叫烙子的,自己拔了头顶的箭羽,双手递给楚珩钰道:“这位公子虽有残疾,准头不错,多谢留命。” 楚珩钰看了看眼前的人,说话有几分侠气,却是头发凌乱,面容污秽,没用真面目示人,没理会。 璃月接了箭羽,今儿杨兼不在,要是在定然是轮不到楚珩钰出手。 抓蛇的问陆翡:“听闻这儿冬天不用御寒衣物,也冻不死人可是真?” 陆翡没好气:“我哪知道。” “你不地道,投奔楚公子,也不与兄弟们招呼一声,大家以为你死哪角落,没人收尸还找了你两日。” “滚蛋!”咒他死,陆翡骂出声。 抓蛇的对着楚珩钰又跪下道:“楚公子,我等都是可怜之人,求您收留,我做牛做马报答楚公子。” 楚珩钰眼眸微眯:“滚,吾便不与你计较,否则,送官。”说着转身进屋。 “璃月姑娘。” 璃月也管不了这事儿,进自己屋去。 就留下陆翡了。 陆翡道:“老赵,走吧。” “陆翡,我们的难处就在眼前,挨不了几日了,你也知道,大家存银子有多难,一天就算五十文,天杀的一个馒头卖五文,一天吃不好,还存不下银子,没有银子,本根无法御寒,你今儿有了办法,可咱们是过命的交情。” “少来,那么多人我都过命不成,走吧。” “陆翡,你……你见死不救!” 陆翡皱眉:“我是哪门子菩萨,哪救得了你,滚!” “你…那就施舍些吃食吧。”抓蛇的显然知道陆翡无奈软了话头。 “我做不了主。”陆翡拒绝。 “陆翡,好逮一路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半点施舍都不给吗?”老赵也是没办法,天寒地冻,寒潮已来,这几天的冷叫他受够了,不多想想办法,真的死路一条。 陆翡叹气,走到璃月窗子前问:“璃月,那猪血不若就给了这两人。” 屋里传出女儿家清脆淡漠的声音,却并不是没有温度:“本就是陆大哥辛苦得来,陆大哥决定便是。” “诶。” 一大碗吃不完的猪血,陆翡带着碗都给了人,没多久便又匀出一小碗米来,道:“这家米都是官府借的,各家都有难处,以后…别来了。” 当今世道施舍吃的能有几人,璃月是个面冷心软的姑娘,流放一路老赵早就看出来了,她是流放路上的救命稻草,今儿这天寒地冻,说不定也是救命稻草,老赵兜着米,拿了一大碗猪血,转身。 门打开,两人趁着夜色走了。 陆翡关紧门,叹了一口气。 第93章 心情不好 今日抱团来偷东西,一共十几个,被抓了两个,九个手上没有落空,其中一个手上抱着三匹布匹。 袁琴家被偷了布匹,都是好布料,价值五两不等,袁父晚上就去找了周大人。 袁琴家被人盯上了也是没有办法,去年就有几次这种事故,去年周琪瑞在袁琴家守过几次,倒是惊过贼人不敢进这家门,这次又来了也是头疼。 想着,便就又如以往一样,叫周琪瑞晚上在袁琴家守守看。 隔天,璃月起床晚了,厨房里已有一打猪皮,几根猪棒骨,扇骨,棒骨上肉剃的干净,扇骨倒是还沾着一点肉,估计是捡别人不要的便宜买来,不过这给她也没办法做,便就去看猪皮。 老余头倒是做过两次猪皮冻,说起来,猪皮做的好也是大菜,就是步骤繁琐。 璃月先是烧水,做早饭,简单的鸡蛋和面,烙饼,弄了五个了事。 璃月将早饭热水端进楚珩钰的屋,他还未起身,迷迷糊糊,许是昨晚被扰到,没睡好。 璃月见他睁了睁眼又闭上,小声:“帮你放矮几上,睡醒了吃。” 楚珩钰没应声,璃月放下就轻手轻脚出去了。 没有褥子,后半夜其实挺冷的,她得把自己裹的紧紧的才好睡,楚珩钰一个大男人,裹不了,更是不好睡。 璃月心疼大美男三秒。若是别人她不会心疼,谁叫楚珩钰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这日子与别人许是家常便饭,于他便是受苦受难。 回到厨房,猪皮上没刮干净的猪毛,璃月火里撩了撩,之后刮去烧黑的地方,放温水洗净,冷水下锅放酒,姜,八角,桂皮,焯水一柱香。 之后捞出来,刮去多余的油脂。 然后切条,每条一小段,一小段。 做完这些还只是准备工作,之后棒骨和扇骨上的肉再剔扒干净,到底弄出四两瘦肉,简单焯水之后,跟猪皮一起炖。 五香粉,豆豉,盐,海草粉.....样样齐备。 陆翡回来锅里冒着热气,问:“在炖什么,这么香。” 璃月道:“猪皮冻,不知道能不能卖钱。” “嘿,别人不要的,我当你会嫌弃呢。” “哪能啊,这猪皮也是好东西。”说着璃月把早饭和热茶,准备好,放在陆翡跟前。 “卖豆腐嘞~~~”璃月听着声,拿了两个碗,转身出去。 今儿吃豆腐,豆腐干,一定的。 果然,陆翡吃完,璃月真就端了豆腐和一大碗豆干回来。 陆翡吃完,道:“俺去砍柴,中午便就不回来了。” 今儿虽然出了太阳,但是北风不小,璃月道:“昨儿买的衣裳都套上,别生病了。”想到什么回自己屋,拿了夏天穿破的烂衫,撕成布块,给陆翡,又道:“护着手,那草割手。” 陆翡笑,笑得有些憨,道:“好,上回就吃了大亏,今儿肯定不会。” 陆翡包了手出去干活,璃月接着烧火。 小火炖到猪皮一夹就断就算好了。 装猪血大大碗被拿走了,为了切盘好看,璃月又去会烧窑师傅的那里挑了几个大碗盘。 回来热水烫过,便装起猪皮,放屋外凉处,簸箕盖着,等它成冻,快的话,晚上就可以挑出去卖的。 璃月觉得家里要置办的东西实在太多,厨房就需要一个大碗柜,她屋里也想有张桌子,楚珩钰屋里便是放纸笔的地方都没有。 唉,一天不进账,她这心里就不踏实。 中午做了卤汤烧豆干,顺便把几根没肉的骨头放进去一道炖了。 再是一个卤汤拌豆腐了事。 烧了三个人的饭菜,陆翡要是回来的早也有口吃的。 刚要去叫楚珩钰吃饭,门口有敲门声,璃月便去敲门,开门一看,蹙了眉。 抓蛇的老赵褴褛的衣服里头裹着布,穿着十分奇怪,见着璃月笑嘻嘻:“璃月姑娘,我......就来讨口吃的。” 这模样叫璃月想起了阿爷,他每次到人家门口也是端着笑脸,不论别人多嫌弃,怎么骂他,他都笑嘻嘻,璃月的心酸了酸,没赶人,却是道:“昨天不是端了吃的走吗?” 老赵笑嘻嘻道:“我们那么多人,猪血又不是粮食,我......冻了一晚上,早上又没吃......璃月姑娘,施舍一口吃的。” 璃月纠结,想着到底一路流放而来,便就转身去厨房,拿了碗打了白米饭,浇了汤头,两块豆干,拿了筷子端出去。 将碗筷递到人手上的时候,犹豫,之后清冷的声音出口:“只这一次。” 老赵接过,点头:“诶。” 热乎的饭,老赵捧着碗,暖了暖,继而大口扒一口饭,之后一顿,油香油香的饭,他.....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好吃到无法用言语形容,边吃边红了眼。 璃月有一瞬的不忍心和心软,她可以叫人进屋坐,慢慢吃,可深知善这个字需要拿捏一个度,不然会生出仇怨来。 面无表情的看着人吃完,收了碗筷,关了门。 璃月看到楚珩钰出来,淡淡出声:“吃饭了。” 楚珩钰一瘸一拐去厨房,璃月打了饭,沉默吃饭。 楚珩钰慢慢拿起碗筷,慢慢吃。 璃月面无表情,跟平时一样。 可楚珩钰就是细微的察觉到璃月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不会有多余的心关注你吃的如何。 楚珩钰今日还是意犹未尽,就没有添饭。 吃完,楚珩钰便起身回屋。 璃月收拾完碗筷,清理了厨房,洗干净手,端了热水进楚珩钰的屋,寻了笔,盘腿坐他对面,然后,沾笔把昨天写的那五个字认认真真的写完。 楚珩钰问:“吾见你昨日只写了一小会儿,字倒是像是练了许久的。” 璃月点头道:“我是练了很久的啊,烧火时拿树枝可以练,睡觉前手指头也可以练啊,不一定要拿笔的。”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倒是好学。 第94章 思路打开 楚珩钰拿出《天工开物》这本书,随便翻了一页,看了看上头的字,今日指个八个字,上了难度。 无声无息,璃月看了看楚珩钰,怎么也不跟她商量一下,为了不叫他失望,五个字她很努力很努力了好不好,八个字,里头还有难的字,这是想叫她出丑嘛。 相互对视一切都在不言中,璃月眸中有怨怪,楚珩钰可不管。 璃月默默练习,刚学的:田,禾,苗,天,地,草,米,风。 楚珩钰见璃月那田字本是五笔,三笔就写完,心痒痒,将手中的书卷了卷,敲在她手背上沉声,“不对。” 璃月被吓一跳,眸子有些疑惑有幽怨。 楚珩钰下了床,走到璃月身后,握住她的手,沾了水,道:“看好,笔顺先上再下,从左至右,没有囫囵跟画圈一样写字的,也不是以为方了,就正确了。” 说话间,一个田字就写好了。 “可记得了?”语气沉沉,似在教顽劣之徒。 璃月满心满眼的不服气,她这辈子摸过几次笔,他楚珩钰又教了什么,就想她学了就要学的好,还要写的好,那得有多看得起她。低着头不服气,也只能:“哦。”一声。 楚珩钰握着璃月的手,把教的字全都写一遍。 水印扫过四方着,天气凉倒是干的没那么快,可也很快消失不见。 “记住了,明日错了吾可要打手板。” “啊?我记性不好。” “记性不好?”语气低沉似是不悦。 璃月忙又道:“好,承蒙楚郎君看得起,我这定不负楚郎君用心教导。” “哼!伶牙俐齿,油嘴滑舌。” 楚珩钰松了手便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书不再管璃月。 璃月心里愤愤不平,她哪里油嘴滑舌了,分明是他来一出是一出,她还得乖乖服从。 低头认真写字,刚刚那几个字怎么写来着?哦,从上至下,从左至右,有规律是不是。 因着好学之心,只一遍,璃月就没有再出错。 楚珩钰余光瞥见,略微满意。 直到陆翡推着干草堆回家,璃月才收了笔,松了手腕,拿走碗,出了门。 地上簸箕盖着的猪皮冻先拿进屋,然后温中午剩下的一小碗饭,灶火升起,璃月又去切猪皮冻,中午的豆干夹出来,这就两个菜。 陆翡进厨房,璃月便递过筷子:“陆大哥尝尝这猪皮冻。” 说着去调蘸料,豆豉,醋,香油弄在一小碟子里,放在陆翡眼前。 继而又去烧火,热饭。 陆翡见璃月忙忙碌碌同样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璃月很快热好饭,道:“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就做饭。” “好。”陆翡笑。 尝了尝璃月做的猪皮冻,赞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一点。” “没想到,什么都难不倒咱的璃月。” “你说这好卖吗?” “你手艺好,没什么不好卖的。” “真的。陆大哥教我看称吧,我想学。” “这不难,一会儿就教你。” “好。” 天色不早,璃月开始淘米做饭。 外头有人敲门:“有人在吗?”是个男子的声音。 陆翡吃完出去开门。 璃月收了碗筷。 没多久,陆翡带着人进了厨房道:“今儿这猪皮冻很是美味,本就是要挑着卖的,你先尝尝,不好不买。” 璃月懂了,来买熟菜的,忙递了干净筷子道:“是道老菜式,今儿做出来味道不错,你尝尝。” 来人见桌上猪皮冻里有瘦肉有猪皮,瞧着新鲜,夹起一片,沾了碟子里的蘸料,尝了尝,嗯,没有肉那么实,倒也算的上挺好的下酒菜,道:“成,怎么卖?” “三十文一斤,您看来多少,我给你现切。” “我看桌上有豆干,可还有豆干?” 璃月本就买了十几文豆干,想着中午晚上吃两顿,用铁勺掏了掏卤汤,道:“不多了,还有七八文钱的样子。” “成,都给我,这猪皮冻来二十文。” 璃月忙开始忙活,二十文的猪皮冻称起来也有一大盘,做个菜不错,帮着摆盘,调了料汁。 来人给了二十八文,走了。 这是头一遭在家里做了生意。 璃月觉得以后乡里乡亲熟了,都知道她卖熟食,这生意就来了。且,熟食可卖的可多了,不光猪头,鸡,鸭,炸肉片,都可以来的,思路打开,豁然开朗,连带着面上都喜洋洋的。 生火做饭,璃月觉得厨房小的摊不开,对面那牲畜棚不就可以改动给她做熟食生意的么。 袁琴家就改动做了成衣生意,还在偏巷,她的位置好的不能再好了吧,在镇子口呢。 想着掩不住的开心喜悦。 晚上就一盘猪皮冻,那几根没肉的骨头挑出来,装了满满一大盘,却是没肉的。 楚珩钰见着这菜觉得无语,狗都不是这么吃的。 璃月心情极好,问楚珩钰道:“要不要浇汤吃?” 楚珩钰淡声:“不用。” 今儿这肉冻他可以下饭。 “好。我跟你说,今儿家里做成了二十八文的生意,我以后在家不光可以卤猪头,我想过了,那酱鸭,春卷,腐皮包肉,肉丸子,炸排骨,还有好多,都是可卖的熟菜,你说,我在家做这生意如何?” 她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朝气,吃饭都没顾得上。 陆翡一拍桌子,“俺怎没想到。” 楚珩钰悠闲吃法,二十八文而已,真是营生小到只能糊口饭吃,语气平淡:“你想做便做。” “嗯,那明日我便在家忙活起来。争取过上好日子。” 楚珩钰一顿,看一眼璃月,倒是难为她了,为了一口饭食汲汲营营。 筷子换一头,主动夹一块猪皮冻到璃月碗里,淡声:“吃饭。” 筷子再换一头,再给自己夹一块,蘸料自己吃。 璃月吃了楚珩钰夹来的菜,眉眼弯弯,浑然不知这是楚珩钰第一次给别人夹菜。 陆翡道:“以后俺就跟着璃月混了。” “对了,会儿陆大哥教我看称。” “好。” 楚珩钰吃完一碗,璃月又给添了半碗。 吃完收拾完,天色很黑了。 不出意外,杨兼今晚回来,就是不知回来早还是晚。 上次周琪瑞被璃月耽搁,才回去晚,今日杨兼采买若是动作快,估计回来不会太晚。 第95章 五谷杂粮 晚上璃月便学着看称,算钱,小小的秤杆有一提手和二提手,一提手称份量轻的,看内侧小点,一个小点为一两,一共十个小点,满星为一斤,之后依次,一斤一两,一斤二两,璃月听一遍就会,寻着家里重物称着玩,然后算钱。 不超出上千的大钱,她还是会算的,多了有些难。 认识这些,杨兼还没回来,璃月便叫陆翡早些休息去。 陆翡问:“明日要什么食材?” 璃月道:“猪头,瘦肉,排骨都可以做。” “羊呢?” “羊肉啊?羊肉有膻味,上回的羊汤就无甚用,我是觉得没有猪肉来的实用。要是有鸭就好了,我倒是想做酱鸭来着。” “鸭这儿没有,仓山那头靠水,有人养鸭,脚程要是快,走走其实也就一个时辰。” “那来回不就两个时辰了,不划算,以后再说吧。” “也对。” “陆大哥早些睡。” “嗯,你也睡吧,杨兼不一定今天回来,说不定明天呢。” “知道了。” 刚说完,外头似有马队越来越近,璃月和陆翡忙出门探头张望,果然,有快的已经快到近前了。 没多久,有人停在两人面前,身上背着大包裹,下了马。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停下,足有七八个,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 杨兼车重,最后老半天才到。 人到齐,就开始卸东西,杨兼弄了一车粮食,陆翡看见帮着卸货。 杨兼招呼:“多谢各位兄弟照应,改日一起吃酒。” “好嘞。” 卸完几人就各回各家。 三个大包裹都是褥子,千里迢迢骑马背着来,也是人情。 璃月帮着拿进屋,进了楚珩钰屋子,他没睡,晚上没有灯看不了书,杨兼回来,也没有出来看看,就安静的躺着,显得有几分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感觉。 璃月出声:“褥子买回来了,我给你先铺床。” 楚珩钰这才慢慢动身,下床。 璃月觉得楚珩钰活的太过孤寂,若是没有杨兼,说话的人就只有她了。铺好,便道:“应是不冷了,我一会儿去烧炕,会更暖和。” 楚珩钰没应声,璃月也不是善聊的,他不说,便就不说吧,璃月出屋子,给杨兼弄吃的去。 陆翡在说家里遭贼的是事,说放柴房不安全,放畜棚没有门更是不安全,之后璃月没听,烧火,热饭。 最后七麻袋,全都放进了杨兼他们睡觉的屋子,也不是不能放,房间里本也空荡荡。 璃月热好饭,叫杨兼吃饭,其余的褥子每个房间一床拿去铺了。 穷人家的褥子常用柳絮,芦花,璃月特意摸了摸杨兼带回来的,他是用惯好东西的,叫他买褥子竟然买的棉絮被子,这得花多少银子,七袋粮食,怕是糙米和高粱居多了。 不过上下都是棉的,璃月想都没想过,宫里都没这待遇。 躺被窝里,璃月嘴角都弯起,今儿可以美美的睡觉了。 杨兼去隔壁一趟,没多久又回自己屋了。 璃月睡中间屋,杨兼走动的声音听的清楚。 家里有杨兼,不怕贼的,璃月心更安了,想着今天学的字,慢慢进入梦乡。 梦里她都是笑着的,因为暖和。 次日,北风呼啸,听着就冷,璃月暖的不想起身,赖了床,结果,又睡着了,直接到身下暖烘烘,杨兼自己做起了早饭。 璃月起身,杨兼烧好了热水和粥。 璃月大冷天是真不想起,以往被窝冷的,起就起了,没有半分舍不得,今儿,被窝难得的暖,她是能赖一时是一时,故而,等杨兼做好早饭,才起床。 看了看厨房,就差她做菜了。 灶头上有猪头,猪血,瘦肉,想来,陆翡回过一次家了。 忙开始做早饭。 璃月起晚了,杨兼没说什么,端热水进屋伺候楚珩钰。 等楚珩钰出屋子,刚好吃早饭,璃月炒了猪血,然后切了猪皮冻,昨儿说要卖的,自己人倒是吃完了。 璃月把自己想法又跟杨兼说了一遍,杨兼表情与楚珩钰一样的,随她高兴,并没有认为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全是小打小闹糊口营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吃完早饭,璃月就开始大干,洗猪头,焯水,然后卤肉。 今儿两个锅,让杨兼帮着去买豆干,腐皮。 璃月要瘦肉剁馅儿,又要生火,忙不过来,叫杨兼帮着生火。 瘦肉剁成泥,拌入五香粉,放点姜末,豆豉,搅拌,再去外头随处可见的野菜弄一点,拌入肉里,用新鲜的腐皮一包,绳子一绑,腐卷就出来了,清蒸一下,或是清水里煮熟都成,一下出了六个,璃月很是满意。 璃月忙忙碌碌,就到了中午。 陆翡回来,猪头也熟了,捞出来放凉,等着下午卖就成,满院子都是食物的香味。 一个大瓮里头装卤汤,豆腐干,到时候挑着走,也方便。 接下来做饭,璃月要去看看杨兼备的粮食,打开看了看,竟然是一四袋高粱,两袋糙米,一袋精米。 这么一算,杨兼是花完了所有银子的。 哎,这能吃多久,那矜贵的人可吃的惯天天混着吃。 璃月便就糙米和精米高粱米混一起煮着吃试试。 混在一起红红白白还挺好看。 四个人饭量不小,璃月煮实了,煮的不少。 切了一个腐卷,蒸着自己吃一个。 陆翡歇息去了,杨兼去了楚珩钰屋里,璃月做饭。 中午卤豆干,猪头肉,蒸腐卷,炒猪血,都是硬菜,一家人,在吃这上头上了一个台阶。 外头有人敲门,璃月觉得应是买熟食的,心里高兴着,正要去开门,杨兼走了出去。 璃月便回灶头再烧火,杨兼就把人带进了屋来,还进了厨房。 璃月愣,就见着抓蛇的打招呼:“璃月姑娘,我…又来了。” 杨兼不明情况,叫了人坐,对着璃月道:“让老赵在家一道吃个饭。” 璃月道:“你得去问主子同不同意。” “主子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我没意见。” 第96章 冲着璃月 饭桌上晾着猪头肉,璃月起身去清理桌子,老赵看着肉,就差流口水,对着璃月道:“璃月姑娘,做这么多肉做什么?” 杨兼道:“挑着去卖,她就喜欢鼓捣吃食。” “难怪,璃月姑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昨儿吃了璃月姑娘施舍的饭,我这做梦都在想这一口饭。” 杨兼问:“你来过?” “是啊,不好意思,要饭要到这家门口。” 璃月淡淡:“你是知道这是有熟人在,故意来的,可不是要饭来的。” 璃月看了看杨兼道:“他跟偷东西的人一伙了,主子没理他。” 说完璃月就走了。 杨兼皱了眉,看了看老赵。 老赵苦了脸,实话道:“我是没了活路啊,你也知道,冬天一床棉被要多少银子,那一个馒头五文钱,一天累死累活全是体力活,得吃几个馒头才够,要存个银两得有多难,我这……也是没了办法。” 杨兼沉了脸:“所以你也想来投靠?” “陆翡可以,我也可以,陆翡做什么,我也可以。” 杨兼起身赶人:“走走走。” 老赵有些难堪,道:“我…可否叫我见见楚公子。” “见主子没用。” “我就说句话。” “那你去门口,等我主子见你再进来。” 老赵起身,哪里会走去门口,走外头哪里还会给他进门,到院里就朝着屋里人跪下,刚好跪在楚珩钰和璃月这两屋中间。 杨兼皱起眉。 老赵朗声:“求楚公子怜悯,我们一路熬过了烈日,却是熬不过冬啊,不瞒楚公子,我等真想好好做个良民,奈何走投无路逼成贼,您曾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即便一路坎坷,您也庇佑我等一时,何等大义。贱民本不应该叨扰您的安宁,可我等当真是求助无门,求助无门啊。楚公子!求您怜悯啊~” 老赵年纪不小,嚷起来有种悲凉感。 天地无情,带着悲歌四起的悲壮。 楚珩钰黑沉着一张脸,紧紧捏拳。 不是因为老赵,而是他此刻自身都无暇顾及,如何去顾及别人。 许久,屋里都没有半点动静。 杨兼赶人:“走,你走!”这话给主子多大压力,杨兼反应慢了一点。 老赵冷的有些瑟瑟发抖,对着璃月的屋子道:“璃月姑娘,再…施舍一口吃的,今日之后,我…便不来了。”最后的话透着无尽的失落。 一碗饭,璃月还是能给的,忍不住心软,出了屋子,去到厨房。 乱七八糟煮的米饭是紫红的,许是水多,有点黏糊,但饭煮的不少,璃月盛了一大碗,夹了猪血,猪头肉,豆干,浇了汤汁,拿了筷子。又拿了条凳放厨房门口,意思叫人坐着吃。 老赵失落起身,走到璃月跟前,颤动着冻红的手,捧了碗,看着上头的肉,说不出的感动,道:“多谢,璃月姑娘。” 璃月不说话,给碗就想走。 老赵不放人,道:“璃月姑娘,你陪陪我这个将死的老汉。” 璃月皱眉,看了看杨兼。 杨兼也管不了人间的苦难,转身进了楚珩钰的屋子,关门。 无能为力的事只能躲着。 璃月站着,淡漠着一张脸,看这人要说什么。 老赵扒了一口饭,一口就吃出这是几种米混着做,杂粮饭,也是省钱的一种,可这肉结结实实的又在,边吃边道:“楚公子有璃月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璃月不说话。 老赵又扒一口饭,吃一口肉,道:“一天累死累活,五十文,一天五个馒头要去二十五文,还吃不着米,吃不着肉,要是他们能有这一口吃食该有多好。” 这事儿璃月是没听过的。 “一行熬过流放的人前两日又走了两个,受了凉,没钱医治,又挺不过去,就走了。”之后又扒一口饭。 又道:“他们省吃俭用,一个月存了二百文,可一床薄棉被,七百文,一身薄棉衣八百文,一件羊皮上衣二两,怎么存都是存不到的,这冬天已到,必死无疑了。” 他边吃边说,说的平淡。 璃月面无表情,可心里不舒坦。 楚珩钰,杨兼,陆翡都躲着不出来,都是泥菩萨。 老赵悲悲戚戚的,有种吃断头饭的样子。 最后吃的半点不剩下,还舔了碗。 这动作跟璃月的乞丐阿爷一模一样。 璃月心酸,也心软,动了恻隐之心。清冷的声音开口:“你存了多少银子?” 老赵就知道,璃月长得就跟菩萨似的,慈眉善目,哪都见不到这么人美心善的姑娘,道:“要是一顿吃食能紧到三文钱,一天九文,不到几天就能买着薄棉衣。” 璃月转头:“哥,你出来一下。” 杨兼皱眉看了看楚珩钰,外头的话他们都能听着。 楚珩钰对着杨兼点头,不是接济,若是给钱买粮食,能帮楚珩钰也不会吝啬。 杨兼开门,淡声:“何事?” 璃月道:“你帮我看一下,刚才他吃的饭得几文钱,得算银子叫他给钱。” 老赵:“……” 所有人都没想到,璃月是这个意思。 不过璃月道:“应是有半斤白米,半斤糙米,一斤高粱米,煮了有八碗饭的样子,你给算算一碗饭多少银子?” 杨兼掰起了指头,算起来刚好三文钱,道:“三文。” 璃月道:“饭三文,汤一文,肉算三文,你总吃了七文钱,给钱!” 真是哭笑不得,楚珩钰从刚才的沉闷压抑,因着璃月一句话就全散了。 老赵颤巍巍的摸钱袋子,抱怨:“璃月姑娘不讲人情。” “你不是活不过冬吗?钱留着无用。” 老赵拿出钱袋子,全都递给璃月,道:“都给你。” “不要,我只要七文。” 老赵颤抖,拿出七文,递给璃月道:“走了一路,脚程一个时辰,每天辰时做工。” 璃月纠结,要不要管这闲事,转头,看向楚珩钰在的屋子,透过窗子,与黑暗处的楚珩钰对视,她看不清,好似见着他点头了,问:“你们多少人?” “我们一伙二十几人。” “那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锅。” “这璃月姑娘放心,仓山最便宜的是铁,要多大的锅我们都有。” “那锅你们自己解决,还有,我这儿,柴火难弄,这你们得赔。” “好说好说。” 璃月不高兴:“你就是冲着我来的!” 老赵尴尬,但绝对不能承认,“苍天可见,我是冲着楚公子来的。” “其实,你们买粮食自己烧一样省钱。” “璃月姑娘可能没去过仓山,那边粮食……”说着摆手:“一言难尽。” 杨兼道:“许是跟我们一样到平卢县买粮,才涨得高了。” 老赵点头:“反正吃不起。” “那你买了粮食自己去做也是一样。” 老赵又是摆手,“粮食看不住,拿卖粮的都得找看护,那边…唉,乱的很。” 杨兼没好气:“所以你就同流合污!” 老赵反驳:“不抱团根本没法活。要是能解决吃食,我也不愿做贼,我还得回家与妻儿团聚,真想做个良民。” 璃月皱眉,脚程一个时辰而已,那也不远,怎就与蓟县那么不一样了? 璃月想着吃,楚珩钰却是想着一方安定。 粮食,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璃月道:“你去准备铁锅来再说,现在说这么多无用。” 老赵点头,看了看自己,对着屋里的陆翡嚷道:“陆翡,好逮相识一场,衣服借我穿两日,等攒够了钱就还你。” 一家子人都要被老赵霍霍,陆翡没办法,不帮有种配不上璃月的感觉,气呼呼出门,拿了衣裳就丢给人,没好气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老赵笑着接过,道:“陆翡,你是咱们一群人里最幸运的。” 说着就开始套衣服。 当着璃月的面就开始穿裤子,很是不雅,璃月转身进了厨房。 第97章 脑子一热 老赵走了,几人都没什么吃饭的心思,包括楚珩钰。 陆翡和杨兼坐在桌子前,璃月打了饭,道:“几种粮食混在一起煮的,你们吃吃看,可能吃的惯。” 说着打了楚珩钰的饭,然后端着今儿的新菜腐卷去楚珩钰的屋子。 他不出来说明今儿没胃口吃饭,璃月也不是非要顾着人家,只不过,刚才她擅自开口,到底给人找了麻烦,还得认个错。 璃月端着饭菜进屋,楚珩钰瞥眼璃月,淡声:“吾没胃口。” 璃月道:“知道,但是今儿这个杂粮饭为你煮的,若是吃的惯,以后怕是都得这么吃。” 楚珩钰端过矮几放在炕上,璃月放下碗,菜,筷子,坐在楚珩钰对面,语气温和,道:“尝尝我做的新菜。” 楚珩钰看了看桌上这道菜,在东宫就吃过,看了看杂粮饭,黄黄白白紫紫,再混一些不干净的谷壳,看着倒是新鲜,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送嘴里,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就是偶有细小的沙砾,磨牙不舒服,吃起来确实不习惯,不过,他如今没什么好挑剔的,道:“味道不错。” “真的?” “嗯。”说着夹了腐卷尝一口,继而又点头,“这菜不错,就是没有姜就更好了。” “姜有御寒之效,这里人看中姜,以后若是你吃的,我便不放。” 楚珩钰点头:“你自去吃。” “好。”顿了顿,璃月开口:“今日......我好像多事了?”自己都还没准备好过冬粮食,她是脑子一热,才发了善心。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楚珩钰放下筷子,缓声道:“无妨,你做的不错,他们有了吃食,便会少了偷盗,于一方安宁有益。” 璃月愣,看了看楚珩钰,她对他的认识不全,听他一言,忽而觉得他不做君王可惜了,如今在这苦寒之地,更是可惜。 “我知道了,你好好吃饭。”说着璃月出去了。 吃过中饭,便又想起“卖熟食嘞~~”的叫卖声。 有了几天经验,璃月倒是没有那么新鲜了。 叫声响在安宁的巷子里,偶尔传来狗叫声,偶尔有人出来看看,偶尔有人问问有什么菜,见着想吃的就买点,有买豆干的,有买猪头肉的,有买猪耳朵的,也有看腐卷新鲜的。 走到县衙门口,璃月特意朝着屋里叫唤:“周郎君在不在?” 不多时,走出来一位美貌妇人,面上有着几许细纹,容颜未衰,风韵不减,透着亲切,一应着装,倒是跟京城来的贵妇很像,透着大家族的贵气,周琪瑞有这妇人的七分像,一看就知道是她母亲, 璃月见着招呼:“周夫人好。” 周夫人见着璃月眼生,和蔼的问:“你是哪家的?” 璃月道:“我是新来的,就住镇子口,房屋新造那家。” 这家周夫人有印象,道:“是你呀,何事?” “今儿做了新菜,想叫你们也尝尝。”说着拿出新包好的腐卷,道:“京菜,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 周夫人见着人挑了担子,是自己做营生了,这个叫她没想到,前段时间穷的借米,这会倒是想办法做起营生来,不得不高看,笑着道:“多少银子,哪好叫你白给。” 璃月忙摆手:“这是谢周郎君的仗义之恩,不收银子,你要给银子,反倒叫我不好意思。” 周郎君这个词周夫人可许久没听过了,大家小姐之间闲话家常,时常说这家郎君,那家郎君,在这儿可没人说,笑着接过道:“成,我替他接着了,一会儿跟他说。” “晚上做饭,切好,放在上头蒸来吃就成的,水煮也成。” “好,我懂了。” “嗯,周夫人再见。” 周夫人笑着看璃月离开,这个小姑娘倒是蛮不错的嘛。 转身回家,屋里冷,几乎一家人都在围炉烤火取暖,周琪瑞不在,回屋的周夫人跟周文秉就说起卖熟食的姑娘,她觉得小姑娘人不错。 陆翡难得见璃月带着明媚笑意说话,还对着那妇人说话这么甜,有种璃月看上周琪瑞的错觉,道:“璃月,你刚才像是在见婆家长辈,恭恭敬敬带着点讨好。” 璃月翻个白眼,道:“你不觉得周夫人长得很漂亮吗?跟周大人很登对。” “没别的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算了,当我没说。” 继而走走停停,卖的七七八八,腐卷没人买,许是没见过,也没吃过,任由璃月说怎么好吃,就是没人买了。之后,到了袁琴家门口,璃月叫了一声袁琴,她给她做了围脖,璃月今儿围了,挺暖和,受人好,她也要还的。 袁琴从屋里出来,见着弯唇招呼:“璃月。” 璃月道:“我做了新菜,请你吃。” “什么新菜,我看看。” “这个叫腐卷,里面调了五香肉,可好吃了,请你尝尝,就切片,在饭上蒸着吃。” “哦,我知道了,那我就受了,晚上正好给周公子尝尝。” “哪个周公子?”璃月就认识周琪瑞一个周公子。 袁琴道:“你不知道,前儿我家遭了贼,丢了好几匹布,损失惨重,去年也被偷过几回,后面周公子守着才好些,今儿过冬了,这些人又来简直可恶,周公子也没办法,过来帮我家守几天看看。” “那这帮人还真是可恶。” “可不是,我们都恨死那些贼人了。” “周公子人挺好,帮着你们守。” “是啊,晚上正好有菜招待他,你还有什么菜,我看看。” 璃月给人看箩筐,“还有一点猪头肉,和豆干。” “那我再来点猪头肉和豆干,你等着我去拿碗。” “好。” 袁家人出来买熟食,买了四十文。 袁琴对着璃月道:“好日子没几天了,去不去跑马?” 有人约她,璃月挺高兴,道:“我不会,我家也没有马。” “我家有,养在叔叔家,我也可以教你。” “好啊,什么时候?” “明天日头好我就去找你。” “可我早上没时间。” “我也是下午出门玩。” 璃月犹豫,下午好像也没时间,道:“我好像下午也没有。” 陆翡道:“下午有,杨兼不是在家闲着嘛,到时候俺跟他出来卖就成。” “那成。” “那就说定了。”袁琴道。 璃月点头,“我走了。” “嗯。” 第98章 开始酿酒 交着朋友了,璃月挺开心。 回到家,家门口停着马和板车,两人回家,老赵带着几个人,在院子里,杨兼皱着眉,沉默。 璃月看了看院子,不仅有柴火,还有个凳子高还有手臂这么宽的圆平底大铁桶,这要是煮粮食,家里的米粮够吃几天,璃月当即心情就不好了,也难怪杨兼沉着脸。 一年轻小伙,头发乱卷卷的,浓眉大眼,上下嘴唇都很厚,脸却不大,一眼看无甚出众,就是配上一头卷发,挡着额头,有种奇怪的朝气散发,一身褴褛衣服里头裹着布,站出来对着璃月躬身:“你便是璃月姑娘。” 璃月沉着脸,没应声,不是看不起,就是这人偷的袁琴家的布吧。 就见这人拿出身后的菜刀:“听闻璃月娘喜欢做吃食,这菜刀便做谢礼。” 语气带着点江湖侠气。 璃月看了看菜刀,菜刀刀背挺厚,刀面蹭亮,是砍大肉的好刀,看着也是刚打磨过。 璃月觉得不应该谢她,道:“粮食不是我买的,是我哥千里迢迢买的。” “是我疏忽,这刀璃月姑娘先收下,改日再打一把剑送给另兄。” 璃月犹豫。 老赵开口:“璃月姑娘收下,铁这东西在仓山不值钱。” 谁管这东西值不值钱,璃月抿了抿唇,道:“你是这些人的头儿?” “我们这儿没有头,只要相互帮忙的兄弟。” “那你们能否答应一件事。” “什么?”这人没想到还有条件。 “就是不准再偷东西。” 几人面面相觑,老赵也没想到璃月还有条件,似乎有些难为。 拿菜刀的人道:“若能解决大家的难处,谁愿意做贼。” 这就是应下了,璃月便就接过这人的刀,道:“好刀,我收了,也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成,那今日叨扰,我们也想吃一口璃月姑娘做的饭。” 璃月点头:“好,一碗饭三文,加汤一文,加肉再加三文,老赵知晓规矩。”说完,先进厨房。 老赵应声:“知道,知道。” 璃月开始做饭,来了四个人,璃月算不好煮多少,便就煮了一大锅的。 外头人自己拿了条凳坐。 陆翡认识人,而且有一段时间跟这几人很熟,要不是杨兼出现,差点就同流合污了,这会儿跟人在说话寒暄。 乡野有乡野的客套方式。 一锅饭,一柱香时间,璃月拿了四方桌出去,切了猪头肉,拿出卖剩下的汤头,豆干。 霎时有种饭馆子的错觉。 拿了碗,打了满满四碗饭,端出去,问:“加汤?加肉?加豆干?” 还是一开始对璃月开口的那人,道:“我等头一回,想尝尝璃月姑娘的手艺,都要。” 璃月便用筷子夹两片肉,一块豆干,浇了汤,淡漠的声音开口:“七文钱。” 这人一共摸出二十八文。 璃月看一眼,另外三碗按这样,加汤,加肉,加豆干,一一弄好,收了钱,进厨房。 四人还要回去,端着碗就开始吃起来,这一吃不得了,这粗粮饭竟是如此美味,与两个馒头十文钱比起来,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人间美味。 豆干也好吃,这肉也好吃,虽然少了点,但的确如老赵所说,璃月姑娘做的饭,那是一绝的,油香油香,还能吃得的饱饱的。 有人竟然吃红了眼,“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夸张吗?半点不夸张,这里有人这辈子没听过五香,做菜从来只知道盐,乍然吃到这个味道,简直难忘。 一碗饭,足够几人吃的饱饱的。 璃月姑娘果然如老赵所说,面冷心热。 吃完几人也不多留,说是明天一早来拿饭菜。 拿饭菜什么意思,菜也要吗? 还没等璃月反应过来,人就走了。 璃月烧锅,再煮一个腐卷就开饭。 今儿算不好米饭,煮的有点多。 璃月吃了一碗半,楚珩钰也一碗半,其他两人因着腐卷这道菜吃了浅浅两碗。 饭多了小半锅,璃月倒是不怕浪费,但是她有点手痒,想学酿酒,那手艺,她不想只记在心里,可眼下粮食又变得紧缺。 璃月便对着杨兼嗫嚅道:“哥...有剩饭...我…想试试酿酒?” 杨兼觉得家里偶尔也得有酒,主子也要喝的,道:“你想做便做,粮食都到这时候了,大不了借银子囤粮。” “好。”她以为会挨说的,没想到杨兼什么都依着她,有种被宠着的错觉。 看了看楚珩钰,今日从早忙到现在,日头还没落山,她还没学字。 楚珩钰吃完回屋,璃月便端了水跟上。 楚珩钰的活动范围就是自己的屋子,他不走动,就跟牢房差不多,璃月不知道这人以后该怎么过,道:“今日袁琴约我明天骑马。” 楚珩钰点头,见着璃月端碗进来,去炕边,脱了鞋,挪了矮几到跟前。 璃月拿了笔,脱了鞋,坐楚珩钰对面,开始沾水写字。 “我不会骑马,她说她教我。” 楚珩钰还是回应一个“嗯。”字。 沉闷闷的。 璃月又道:“你想不想骑马,要是有钱了,第一个就给你买匹马。” 他瘸了腿,不喜欢走动,那就只有骑马了。 楚珩钰低沉的声音应:“好。” 还是沉闷闷的,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之后璃月不说话了,开始写字,楚珩钰又随便拿了一本书,随便翻了翻,一整页哪有那么多简单的字,今日就在简单的字里混了两个难的,也就是笔划多一点。 璃月也只能默默忍受楚珩钰不动声色的加难度。 八个字学到天黑透,璃月才离开楚珩钰的房间,然后去做酿酒的事。 高粱米弄了一斤,叫陆翡帮着生火,然后把高粱炒半熟,寻了大碗,先装着,然后把放凉的杂粮饭放里头拌了拌,之后放酒曲。 跟砖头一样大的酒曲,她敲了一小块,碾成粉洒在上头,再拌了拌,之后轻轻压平,盖起来,等发酵。 那天高师傅发酵才等一天,好像还尝过味道才叫加水的。 璃月当时没尝,怕人知道她偷师,防备她。 今儿她得好好研究一番。 谷壳混高粱都可以酿酒,她这都是好食材就更能酿酒了。 第99章 生意不愁 次日,天还未大亮,屋外就有了动静。 璃月被吵醒,是杨兼叫唤:“璃月,取饭菜的来了。” 璃月当即睁开眼,“这么早。” 东边最多就是鱼肚白,怎么就来取饭菜了。 璃月急急穿衣服。 外头传来陆翡的声音:“今儿没人杀猪,就没有肉了。” 杨兼道:“没有就没有,少卖一天又不能怎么样。” 清晨,冷飕飕,璃月穿严实了出门。 今儿来了两个人,没有老赵,其中一个是那负责任的卷毛年轻人。 这些人很奇怪,没有钱御寒,却是有马骑。 “璃月姑娘,做工之前,得叫大家吃饱,辛苦。” 璃月点头,“你昨天说饭菜何意?” “璃月姑娘的手艺真是不错,兄弟们有银子,吃上一口豆干一口肉也好。” 璃月道:“米饭是解你们困境,别的可不是。” “璃月姑娘说了算。” “别的就按市价来,今儿没有你也听到了,以后打半斤一斤的,银子来换。” “成。” “今日没有肉,刚才你也听到了。” “没肉有汤也成。” 璃月:“......” 那头陆翡抬了米进厨房,问:“璃月,杂粮饭怎么煮?” “一碗,一碗,两碗。” “懂了。” 最多的高粱两碗,其他都是一碗一碗配比。 里头有白白的精米,来的两人都看到了,这米着实不便宜。 两个锅一起烧,杨兼帮着挑水,那大铁锅也不能再露天烧,璃月搓洗了一番,装饭得了。 陆翡道:“这煮熟了也不知道有几碗饭,不如这样,今日没人宰年猪,我去帮忙看着,他们一日三顿,正好有来回,帮你寻寻卖鸭的。” 璃月道:“陆大哥不觉辛苦吗?” “你都整日在忙活,我哪里好说辛苦,不干活,不成了白吃白住的。” 璃月只得道:“陆大哥辛苦。” 为了省钱,为了一口吃的,那么远的奔波,一言难尽。 两大锅饭,煮熟了,就赶紧捞铁桶里,璃月问:“那到了不是都冷了吗?” “没关系,那边有生火的地方。到时候用火热一热。” “这样也不是办法。” 之后一整个瓮都被搬走,陆翡跟着走了,他得算银子回来。 早上剩余一些锅巴,璃月煮粥,炒了昨天剩下的猪血,将就吃了。 没好吃的,楚珩钰浅浅吃一点,就过了。 璃月早上去找木匠师傅。 这附近的木材得去仓山那头运,所以,璃月要个橱柜银子要不少,没买,而是要两张四方桌子花一百文。 厨房好多东西都放地上,买来的桌子,一张放厨房,一张放楚珩钰屋里。 昨天那几个字没时间好好练,之后璃月都在楚珩钰屋里练字,直到陆翡回来,风尘仆仆带着激动:“璃月,璃月。” 璃月松了松手腕,放下笔出了屋子,问:“怎么了?” “俺跟你说,仓山那头这生意能做,你做的饭,汤,豆干都好吃,没一会就抢完了。快做饭,一会儿我再去卖。” 璃月没有激动的,道:“又不挣银子。” 陆翡拿出一包铜板道:“俺看,熟食拿那边也能卖,拿米去那边煮也成,那边的破屋舍也不是不能煮,来回拿熟食去卖不就成了。” “真的?” “我还能骗你。那边劳工三四百人,都靠卖力气,吃食不愁卖的。” “那也没那么多猪肉卖。” “没事,不愁卖,咱以后有的是生意。” 璃月赶紧去做饭,继而想起来了,“宫里大锅饭都是靠蒸的,我怎么忘了。” “怎么蒸?” “没事,一会儿我再去木匠师父那问问。”说着开始煮米饭。 没多久,屋外响起清脆的女声:“有人在吗?” 璃月听着声,出了厨房,见着人挎着篮子,招呼:“周姑娘。” 周兰韵道:“我来买昨日那你送给哥哥吃的那道菜,爷爷喜欢吃。” “倒是还余一个。” “怎么卖?” “二十五文。” “好嘞。” 这是在家做的第二个生意,就像她去人家家里一样。 璃月给人装篮子里,周兰韵问:“今儿不挑着卖吗?” “今儿没人杀猪,没肉就做不了。” “可惜了,我娘还说有别的也挑着买呢。” “待我出新菜就给你们尝尝。” “好啊。” 给了钱,周兰韵就走了。 璃月心情又好了。 陆翡帮着生火做饭。 “卖豆腐嘞~~~” 卖豆腐的知道璃月,这会儿都挑着进屋来问。 今儿没肉,但是明儿一定要炖肉,便就要了五十文豆干,三文钱豆腐。 跟老人家谈了交易,叫每天早上送豆干来,这会儿不愁没生意的了,老人家瞧着有稳定的生意也是乐呵呵的,明年得多种点豆子才是。 陆翡做好了饭,赶紧忙生意去,拉着杨兼一起。 今日的日头还行,虽然冷,但是没什么风,带着微微的暖意。 下午,袁琴如约而来,跟来的还有周琪瑞,璃月没骑过马,又是两个姑娘,为了以防意外,周琪瑞无事跟着一起来了。 璃月出了门口,见着两个马上的人,还觉得挺登对。道:“在哪骑?” 周琪瑞道:“今日就在这一片空旷地,等你会骑马,哪都去得。” “好。” 璃月牵过给她准备的马,没有那么高,像是温顺的母马,她摸了摸马头。 周琪瑞下了马,给璃月牵马道:“不用怕,我给你牵着,你上马试试。” 璃月是见过别人怎么上马,踩着马蹬,抓住马鞍,然后翻身,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第一回上马还成功了,继而弯唇。 周琪瑞把缰绳递给璃月,道:“刚开始先与马熟悉了再跑,我牵马,先走两圈。” “好。” 袁琴道:“你两人慢慢走,我先跑两圈儿。” 说完一甩鞭子先跑了。 袁琴活泼,羊皮帽下的长发飞扬,一身素白衣衫,上面羊皮包裹,下面配着马靴,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北方也有北方的好,在京城跑马都是王公贵族,今儿她居然也可以骑马了,真是想不到。 看着袁琴,璃月也想跑,可惜还不敢。 第100章 坚毅聪慧 周琪瑞牵着缰绳,边走边教道:“骑马要稳首先学会夹紧马腹,要让马走就用小腿敲打马肚子两侧,朝左走,就把缰绳忘左拉,朝右就朝右拉,若遇马狂奔自己控制不住,便抱紧马脖子,万不可叫自己摔下马。这是温顺的母马,应是不难驾驭。” 璃月点头:“我记得了。” 璃月新奇又兴奋,试着夹紧马肚子,然后试着用小敲马腹,马儿小跑了两步。 周琪瑞道:“不着急,试着左转右走。”继而松了缰绳,然后去骑自己的马,跟在璃月左右。 璃月聪明,性子坚毅,胆子也不小,觉得自己能驾驭就开始让马跑起来。 袁琴跑马畅快回来,璃月已经有模有样。 袁琴道:“璃月妹妹,如何?” 璃月没好气:“欺负我刚学会是吧,等着,总有一天让你叫我姐姐。” “我不信。”说着递了马鞭子,道:“敢不敢!” 周琪瑞制止:“袁琴,她才刚骑马。” “一回生,二回熟嘛。” “不行,出了事,你也不好朝她两个兄长交代。” 袁琴收回鞭子,道:“那便算了,改日。” 说完一甩马鞭子,道:“周哥哥,来玩呀~~~”清灵灵的声音飘远。 周琪瑞好笑的摇了摇头。 璃月道:“周郎君,你去玩,我在这儿先转两圈。” 周琪瑞骑马是骑的够够的,对跑马无甚兴趣,淡声:“无妨,袁琴难得跑马,我却是动不动出远门,倒不如闲适晒晒太阳来的舒服。” “驾”脆声的一声驾,马儿小跑起来。一会儿就跑了两小圈:“吁~~~”马停下。 璃月弯唇,这马真是乖巧。 “周郎君,我想试试跑马。” 周琪瑞点头:“骑吧,我跟在你后边。” 璃月点头,有周琪瑞这个骑马高手在,她很放心,一声:“驾。”再一踢马腹,马便开始慢跑起来,前头袁琴骑的酣畅淋漓,璃月便朝着袁琴的方向追。 许是马也有好朋友,瞬间的加快,差点将璃月甩出去,好在她抓紧了缰绳夹紧了马肚子。 周琪瑞都被璃月吓一跳,嚷声:“璃月,初学不可快。” 璃月似没听到,身体前倾,学着袁琴的模样,很快就像模像样。 去平卢县坐马上一天,她早就想骑马了,畅快的时候是真畅快。 “璃月,你好厉害。” 袁琴赞道,第一天跑马能这样,很厉害了。 璃月弯唇,“难怪你喜欢跑马!” 学骑马的过程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 不过璃月觉得自己会了,就是有些生疏,再骑两回估计就熟练了。 三个人差不多了就往回骑。 有马蹄声带着车轮滚动的声音渐近,璃月转头,是陆翡和杨兼坐板车上驾着马。 陆翡招呼,“璃月,今日骑马怎样?” 璃月道:“还差一点。” “多骑几趟就成了,我这马是烙子的,以后想骑随时好骑。” “谁是烙子?” “那天晚上被箭射中的青年。” “那一头卷毛的叫什么名?” “他叫吉牧。” “哦。” 说着带着板车的马就走去了前头。 周琪瑞问:“他们去仓山做甚?” 璃月道:“一路流放来的在仓山那头沦落成了贼,见着兄长求救命,我们的情况你也知晓,自己也过不去,之后我们谈了交易,让他们吃我们的米粮,他们好尽快存银子过冬,我们也不是救世主,只能尽绵薄之力罢了。” “多少人吃你家的米粮,若是救济,得救济多久?” “倒不是救济,就是好米糙米高粱混一起的杂粮饭,卖三文钱一碗,就是劳兄长多跑几趟,好叫他们尽快存银子罢了。” 周琪瑞不免道:“没想到,你们如此仗义。” “嗯,兄长说了,若是解决吃食,可以叫他们少于偷盗,于一方安宁有益。” “楚公子说的?” “嗯。” “哦,对了,袁琴,你家的薄棉衣是六百文一身吧。” 袁琴点头。 “那仓山那边是八百文,一会儿我跟他们说说要不要到你家买衣裳,一共二十几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要穿。” “若是人多,那得提前来做,这一下也没有的。” “回去我叫他们问问。” 说着几人回了镇子。 璃月下马先回了家,周琪瑞跟袁琴骑马走了。 家里又煮起来饭,这样子,每天有的忙活了。 璃月便又拿了钱出去了。 木匠那没有蒸饭的大木甑,把璃月带去了做糕点师傅那里,有几个蒸米糕的木甑,许久没用,匀出一个卖给了璃月。 璃月搬着木甑子回家,到家饭都煮好了,璃月道:“那一共几个人的饭,这个木桶能装七八十个人的饭量。” 陆翡也说不清楚,道:“劳工几百个,呼啦啦出来,俺也分不清谁没钱吃饭,反正都卖完了。” “啊?这怎么煮?” “嗐,卖了再说,那边食材贵,饭可以不挣钱,肉一定得挣钱,这儿卖六十文,在那就得卖一百文。” “还可以这样吗?” “今儿带回这只鸭你知道多少钱吗?一百文一只,要不是杨兼想吃酱鸭,俺就不买了。” 璃月看了看桌上那只清理好的鸭子的,道:“的确过分了。” 做了饭,用了木甑装,这加热也好加,放水上也好保温,木甑本身也有几分保温,说不定到那边还温着。 陆翡和杨兼简单吃点要走之际璃月道:“老赵说一身薄棉衣八百文,袁琴家六百文,他们要是缺衣裳,得跟人打招呼,现在就赶工起来,不过,他们最好把偷的布匹还回去,不然什么仗义之人,都是狗屁。” 陆翡笑,“俺跟他们说说。” 陆翡和杨兼走了,璃月便开始做酱鸭,入夜还早,她和楚珩钰还没吃,做个酱鸭的时间还是有的。 这边做的事,周琪瑞对着周文秉一说,难得对楚珩钰多了几分赞赏。 第101章 我要赚钱 晚上只有璃月和楚珩钰两人吃饭,这酱鸭不仅是杨兼的最爱,璃月觉得也是楚珩钰的最爱,太子的喜好厨房人最是不好揣摩,那是禁忌,可老余头没人吃也会做,明面上是孝敬杨兼,杨兼虽是个总管,可跟着太子什么好东西吃不着,犯的着用酱鸭孝敬? 璃月切了一半的酱鸭,再一个豆腐汤,没做别的,对着楚珩钰道:“我好像没有老余头的手艺,你尝尝看我做的如何?” 颜色差不多,比老余头自然差一点的,但璃月尝过,味道差不离,反正,她自己很满意。 楚珩钰夹一块腿上的肉尝了尝,继而点头:“稍有些不一样,不过,很不错了。” 璃月点头:“就是一百文一只,有些贵,若是好肉,可以打三斤呢,你说以后专门叫人养鸭,我卖这个如何?” 楚珩钰点头:“定然好卖。” “嗯,找个人养鸭,一日也算五十文,一个月一两半钱,鸭子长大六个月,光人力至少九两,一只若是挣五十文,那就得.......”说着脑子就又不对了。 楚珩钰淡淡,“一百八十只不赚钱。” “啊?一百八十只啊,若是要赚钱,那就得养......” “至少几千只。” “这么多?”璃月瞬间蔫了。 “你不是要卖熟食吗?怎又想卖酱鸭了?” “可是宰年猪就这段时间啊,来年吃肉就得抢着买,哪里有余肉给我卖。” “照你这么说,要明年有的卖,今年就得养起来。” “几千只算了吧,养不起。” 楚珩钰不免道:“心思还挺多,吾以后就靠你养了。” “我有余力,我便养你,等你有余力,你再养我养回来。” 楚珩钰要被逗笑了,嘴角微弯:“半点亏都不想吃,还想吾养你。” “嗯?不可以吗?” 楚珩钰愣,继而道:“成吧。” 璃月弯唇,楚珩钰还是挺好说话的嘛。 说话间,楚珩钰便吃下一碗饭,璃月便又给添了浅浅一碗。 两碗饭,半盘鸭,再一碗豆腐汤,楚珩钰吃的很满足。 璃月也吃了不少,楚珩钰不喜欢吃的鸭脚,鸭翅,鸭脖子几乎都是璃月在吃。 晚上,璃月打开发酵的粮食,也用手指头戳了戳,尝了尝,有些微甜。之后就是加与粮食差不多的凉水。 应是烧开放凉的水。 璃月便又开始烧热水。 杨兼和陆翡回来了,冷飕飕的,回来一哆嗦,见灶火有火陆翡开始烤火。 杨兼则去找楚珩钰了,进门,璃月就听着一句:“主子,仓山那头有事......”之后就听不到了。 璃月问:“遇到什么事了?” 陆翡道:“嗐,不就是看到几个外邦人吗?那外邦人买铁都是家常便饭,无甚稀奇,杨兼他大惊小怪。” “他们买铁做什么呢?总不是做铁锅吧,那为什么不直接买铁锅?” 陆翡愣:“坏了,不会要打仗吧。” 璃月也就这么疑惑一问,别的哪里知道。 也难怪杨兼着急,这于朝廷估计就不是小事,这是勾结外邦,通敌卖国。 屋里,楚珩钰听闻,果然眉心紧皱,沉声:“他左怀仁好大的胆子!” 盐官和铁官都是朝廷命脉,居然勾结外邦,这是通敌卖国! 杨兼道:“手底下偷铁的不在少数,这也是铁贱卖的原因之一,也不知道那些人直接找的左大人还是底下私卖的。” “无论哪个都不是小事,去把周文秉叫来。” “是。主子,我看还得早点把人手弄来才是。” 楚珩钰沉默,继而道:“去弄一盏灯来,没有灯诸事不便。” “是。” 杨兼回来没多久,又出去了。 璃月也不知道这么晚,他去哪,蹲在灶头,跟陆翡数今天的钱。 三文一碗饭,挣钱不挣钱璃月不知道,总要数了之后算一算。 陆翡道:“有三文钱的杂粮饭吃,那些馒头都无人要了,亏的俺跟杨兼都是粗人,不然摊子早叫人掀了。” “那些人这么不讲理。” “俺跟你说,那儿乱着呢,讲帮派,讲山头,今儿断了人家活路,以后指不定有多麻烦。” “哎呀,那我不是给你们添了大麻烦。” “哪里是大麻烦,你是行善积德,俺们也就帮这段时间的吧,等大雪封路,谁还管那许多。” 铜钱一百一串,一共串了六串多一点,另外还花了一百文。 璃月问:“吃了几斤粮食?” 一个袋子五十斤,三个袋子一起,真没个数。 陆翡道:“三百五十斤的粮食,明日若是用大甑子装,更多,怕是只够五六天。” 璃月丧:“我过冬粮食啊~~~” 陆翡笑:“不妨事,叫杨兼多辛苦几趟就是。” 璃月把钱给陆翡道:“明天有多少钱买多少肉,我要挣钱!” 她似有雄心壮志般,很是可爱。 随后去自己屋里把钱都拿给陆翡道:“都给你,有肉就囤,这一天不来钱,我都怕活不过冬。” “你不怕俺拿钱跑路了。” “不到二两钱,能跑哪里去,没地方住,没地方吃,几天就霍霍没了,你想死尽管跑。” “成,我收着,明日有肉就全买了,反正你啥都会做。” “嗯,陆大哥你早些去睡,明日还要早起。” “你怎么不睡?” “我等水凉做酒,酒不能做一半不做。” “好。” 陆翡今日起的最早,回屋,没多久,就鼾声起。 杨兼买的褥子是棉花的,如今两人一人一床棉被,再不用挤着睡,是真舒服。 粮食酒倒了凉白开,一切弄好准备睡,门口来了人,是周大人和周琪瑞来了,直直进了楚珩钰的屋子。 没多久,屋里亮起了油灯。 第102章 十里飘香 家中来客,璃月赶忙准备热茶。 周大人这么晚来做什么? 璃月重新烧开水,这就耽搁好一会儿,再端进去,周大人盘腿坐在炕上,与楚珩钰面对面居然在下棋,这么晚来下棋吗? 就听周大人问:“楚公子以为如何?” “起工事,筑城墙。” “说的容易,钱从哪来,人从哪来?百姓自顾不暇,自不会做这免费的劳工。” “周大人想坐以待毙?外邦人为什么盯着蓟县周大人比我清楚,既清楚,为何不早做准备!” “无能为力!” “吾以为周大人是好官。” “哼!楚公子高看,我可没有官职。” “周大人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苦心经营之地付诸东流!” “未必就如楚公子所言!” “哼!防患于未然,如若不准备……” 说着就吃了周文秉的棋子,败局已定的模样。 周文秉眼眸沉沉的看着楚珩钰,语气沉沉:“除了起工事,还有何办法!” “祸水东引,可惜如此,定然会有牺牲。” 周文秉沉默,如今最有实力的自然是幽州城,可他没这个本事,看了看眼前的废太子,并非空穴来风,沉默。 璃月觉得自己上热水上的不是时候,人家好像在说要紧事。 这空档,璃月轻轻的放了几碗热茶,稍显突兀,上完赶紧走人。 之后璃月守在厨房门口,这时候睡还是不睡。 里头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周大人黑沉沉着一张脸走了,连带着周琪瑞平日很轻松的一个人都沉着一张脸。 璃月去关门,杨兼还在屋里头与楚珩钰说着话,璃月进去收碗,两人被打扰皆顿了顿,就听楚珩钰继续道:“有备无患。” “那住何处?” “吾会想办法。” “是,奴才会尽快,这几日也多去留意那边情况。” “嗯。” 璃月赶紧收碗走人,住何处?什么意思,要搬家吗? 她不要搬家。 也不知道多晚,反正璃月觉得很晚了。回屋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想着明天早上还有事,要早起,故而早上稍微有点动静,她就醒了。就像当初在东宫的时候,打个盹儿就天亮的感觉是一样的。 早上她用大甑子蒸杂粮饭,杨兼也起的早,早早的开始挑水,璃月也是佩服杨兼,他以往也是细皮嫩肉的人,早起倒是习惯。 不对,他以前伺候太子的时候就是天不亮就起的,太子勤政,早起晚睡是常事,活的并不比她轻松的。 为什么她觉得早起是件很厉害的事。 刚烧火没多久,有两人挑着进了门,动静不小。 璃月出门,竟然是两人抬着一箩筐进了她家。 璃月去看,箩筐近乎半扇的猪肉,已经剔了骨,但是猪骨头也在里头。 陆翡道:“辛苦大兄弟,待我用箩筐装的。” “好嘞,不着急,大妹子的熟食烧的不错。” “她还会做很多菜呢。” 说着,猪肉搬自家的箩筐,空出的箩筐人家拿走了。 陆翡对着璃月道:“这猪不大,二两银子看着半扇,其实不多的。” 璃月看着挺多,道:“成,我知道了,就是得分几锅烧,废柴又废香料。” “那就用那铁桶。” 璃月看了看铁桶,她怎么没想到,放三四个猪头都行,问:“在哪烧,怎么烧?” 陆翡道:“我看还得给你盘个大灶,今日我先给你用石头搭一个,你试试。” “哦。” 说着陆翡去寻石头。 璃月开始清理猪头上的猪毛,杨兼帮着生火。 待饭蒸熟,两人简单吃点就走了。 璃月看了看陆翡搭的简易烧锅石堆,有三块不到膝盖高的石头凑了凑,其它小石头垫了垫,到底牢不牢靠? 璃月将铁通加水,往上一放,竟然稳稳的。 璃月先将肉焯水焯好,再放铁桶里煮。 院子的棚里升起了烟,楚珩钰一眼就能看到忙忙碌碌的璃月。 见着她两头灶边生火,着急的时候小跑,真想不通,她怎能把自己整的这么忙碌。 起身朝外,坐在大门口帮着生火。 今日的天气与昨天一样,不带凉风,晒着日头,烤着火倒是暖和。 璃月看外头有人看火,便就想起流放路上的楚珩钰,乖起来也是不动声色的帮忙。 焯水好的猪头,大肉,璃月都捞去大铁桶,之后开始放八角,桂皮,肉蔻,五香,豆豉,盐...... 楚珩钰见璃月进进出出拿香料都好几样,惊:“怎的放这么多!” “所以啊,馆子里的菜贵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的香料都见底了,银子都还没挣到~”说着还有点丧气。 “所以你用大铁桶?” “嗯!我要赚大钱!”语气坚定。 说着又走去厨房。 大钱? 楚珩钰好笑,他不认为靠这一天多出几百文能赚大钱。 渐渐的,肉香飘出,附近好几户的邻居闻着香味来瞧炖了什么东西。 灶头里烧着锅,外头还另起了炉。 一妇人进门没见璃月,倒是见到很少露面的俊男子,笑着问:“璃月呢?” 楚珩钰随手一指,妇人便去厨房找璃月。 没一会儿屋里寒暄上了。 屋里璃月在做锅包肉,油锅煎的油香油香的。 妇人尝了尝,要了十五文,先借了璃月的碗走。 璃月不消走动,不用挂招牌,这十里飘香的味道,出镇子的人一闻就能闻着。 闻着就进来看一看,这会儿是个男子,见着楚珩钰就问:“兄弟炖的什么?” 楚珩钰没做过生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淡声:“肉。” “闻着肉味了,什么肉?” “猪头。” 有那等骂人的话,你个大猪头,故而楚珩钰说猪头眉心蹙了蹙。继而又接话,“还有大肉,厨房里还有别的肉在做。” “好,等我回来的。” 来人并不买,问问就走。 楚珩钰觉得以后自己许要像个店伙计,招呼这等生意了。 璃月忙活好厨房,闻着外头的香味,拿出一簸箕的豆干,对着楚珩钰道:“小伙慢卤就成,不需太多柴火。” 说着把簸箕里的豆干全都加里头。 楚珩钰问:“这些都怎么卖?” “猪头肉,猪耳朵都是六十文一斤,那大肉稻草扎的一大块,三十文一块,豆干三文钱两块,还有,一会有卤蛋,那个......便就三文一个吧。” 楚珩钰算了算要赚大钱这等生意当真发不了财,一天起码几十个才可观,点头表示知道了。 璃月进厨房,把自己做的锅包肉,浇了蜂蜜,拿了碗出来,递到楚珩钰面前,道:“尝尝,我做小食像不像那日买的?” 楚珩钰接过碗筷才想起,今儿是不是忘了吃早饭? 夹起一块锅包肉,尝了尝,咸香的肉,裹着面粉鸡蛋,吃起来脆脆的,有肉香,还有蜂蜜的甜,倒是不错的吃食,道:“你竟是吃一次就会了,是有天赋的。” “真的,改日我再给你做臊子面试试。” 楚珩钰淡淡点头,璃月又走了。 “璃月。”又有妇人人进来叫唤。 这儿的人竟然都认得了璃月,楚珩钰觉得璃月比他和杨兼有本事。 一个妇人进来还了碗,一个妇人又买了东西走。 第103章 废物青年 中午就陆翡和那卷发青年叫吉牧的来了。 家里刚卤了肉,香气扑鼻,陆翡拿出早上卖的一袋钱,道:“杨兼叫我拿粮食,以后就在那边灶台烧,省的搬来搬去,也省的来回。” 璃月接过,道:“这样也好。” “肉好了吗?我拿点去卖试试。” “好了好了,我给你装。” 一个大瓮,猪头切了一半,大肉和豆干,卤蛋,都装了大半,汤也装走大半,一下就见了底的样子,家里只留了一小半。不过今日肉多,真不愁卖的,璃月下午还做别的吃食。 趁着这空档,陆翡带着吉牧去袁琴家,他们要买棉衣。 成品的衣服,袁琴家备了八件儿,都被买走了,另外再预订了十五件,银子他们也如实说了,手上现在没有,有一点来买一点。 袁琴见是陆翡带来的人,一口应下了,应是璃月叫人照顾的她们生意。 再回家,璃月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另外装了锅包肉不是卖的,叫杨兼和陆翡当零嘴吃。 陆翡笑着带着今日的米粮,熟食,走了。 家里又剩下璃月和楚珩钰。 临近中午,买豆干的进了院子,璃月又要了五十文的,卖鸡蛋的到了璃月这儿,璃月也全要了,半点不怕多,就怕不够卖。 中午璃月想起做饭来了,精米搬走了,璃月不想吃糙米,便就出门,要去买鲜面,也跟楚珩钰说了一声,出去一趟。 就这空档,家里来人了,一个不认识,还有一个是青回这个衙差,都来看看有什么熟食。 楚珩钰一时间不知如何招呼,便就叫人看锅里的熟食,有人要豆干,也要肉的,青回要半斤猪头肉。 楚珩钰业务不熟,一瘸一拐找秤杆,转悠好一会儿在箩筐里发现,然后走到锅炉前又很是难为,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像要切肉,又走去厨房寻菜刀,拿了菜刀出来,更是难为,怎么捞,在哪切,怎么切,把他难得眉心深皱,好半晌,淡声:“她不在。” 看到楚珩钰这样,青回觉得,换成哪个皇子都得自闭,楚珩钰这样,相当不错了,没说话,他也是来看一眼,顺便买肉。 那老人家也看出来了,这大小伙养这么大是个废物,瘸了腿就更应该勤快,这半点不会的样子,就说明是个吃软饭的,瞧不上,便就语气不好,“那会办事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回?” 楚珩钰蹙着眉,无法给准话,道:“买面去了,不知何时回。” “哦,那很快,我等一下也成。” 青回却是道:“面卖吗?我也来一碗。” 楚珩钰还是回:“不知。” 看着也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啥啥都不会,啥啥都不知,还真是叫人开了眼界,老人家身后背着碗,摇了摇头。 楚珩钰很吃瘪,把菜刀和秤杆放在原处,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动过,如此模样叫老人家瞧见,自要再稍稍鄙视一番。 璃月的确很快回来,见有人等着,楚珩钰坐着一动不动,招呼:“买熟食吗?” 老人家道:“我来一碗豆干,豆干给我切小块,好下酒的。”锅里有大肉,炖的烂糊,于他牙口也好,又道:“肉也来一块。” “好嘞,我这就给你切。” 之后去箩筐把秤杆拿出来,放厨房的四方桌上,继而搬着桌子,上头有菜板和菜刀。 放好之后,用筷子把豆干一一夹出来问:“十块豆干够吗?” “够。”老人家拿出碗来。 璃月下刀,一块豆干横竖两刀,四四方方,给人装碗,插出一块大肉,切成好下嘴的小块,装碗,浇汤,动作利索娴熟。 楚珩钰觉得,这事儿他做不来,学也是学不来的。 璃月道:“三十加十五文,一共四十五文。” “好嘞。璃月姑娘当真是能干。”说着摸了银子,继而走了。 青回等璃月忙完,问:“卖面吗?我跟容生都想吃面。” 璃月点头,“卖。卤蛋豆干面十文钱一碗,加大肉再给三十文就成。”说着给青回看她炖的大肉,筷子一插,肉香扑鼻,q弹软糯,看着就能让人食欲大开。 青回自跟璃月分开住,半点没吃好,今儿也想好好祭一祭五脏庙,道:“成,两碗卤蛋面,再来一块大肉,我跟容生分着吃。” “好嘞,我去煮面。” “我去叫容生过来。” 亏的璃月想着给杨兼他们也备一点鲜面,没想到还能做成生意。 如此一共九十文的生意,璃月想赚钱,就是苍蝇脚上的肉不都想放过。 楚珩钰木呆呆,跟着璃月帮着生火。 一炷香,四碗面,什么都没放,璃月直接出来浇卤汤,放鸡蛋,放豆干,一大块肉切两半,切成四方好入口的小块,放入两个碗里,道:“好了,你们吃吧。” 容生和青回已经直冒口水,端着碗筷就开吃。 璃月给他们搬条凳。 容生道:“璃月姑娘,以后我们跟着你们吃吧。” 璃月点头:“好啊,今儿两人五十文,一日三顿一百五十文,那一个月……” 两人对视,忙又道:“不用了,不用了。” “啊?怎么又不用了?” 容生没好气:“我们冬衣还差点银子,哪敢吃好。” 璃月这才发现,这两人还是流放时的衣裳。 吃不起便算了。 给楚珩钰浇汤,然后问:“加什么?” 楚珩钰不想吃大肉,道:“豆干,切块。” “要加卤蛋吗?也给你切小块。” “成吧。” 容生道:“就面和豆干多少钱一碗?” 璃月翻个白眼:“不挣银子我去忙活做什么,不干。” 边说边切豆干,卤蛋,细细碎碎,放在面上食欲十足。 璃月给自己只浇了汤,别的留着卖钱。 容生青回羡慕废太子身边有个璃月,他们来这儿真是受冷受累,这才是真正的流放,而废太子,因着璃月,穿皮毛,吃还可以挑剔,哪里有半点不好过的样子。 容生羡慕嫉妒,也想有个璃月这样的,血气方刚,脑子一热,道:“璃月,不如我娶你吧。” “咳~”璃月险些被面噎着。 忙去厨房找喝水。 青回看了看容生:“你认真的?” 容生点头:“认真的。” 楚珩钰淡定吃面,做没听到状。 璃月喝完水,厨房都不想出了,想着钱还没给,又出来。 等这几人吃差不多,璃月道:“你在这儿,正儿八经娶亲还有丈母娘家照应,娶我就别想了,我哥第一个不同意。” 嘁,又不是亲哥,不过容生知道,立场问题他也娶不到璃月。 之后没人接话,青回给了钱走人。 璃月松一口气,淡声:“以后这两人的钱还是不挣了。” 楚珩钰淡淡:“若是忙不过来,请个烧火大娘。”说着进自己屋了。 璃月眨巴眼睛,他做什么不开心了? 第104章 璃月山头 解决了中午就是下午。 没人帮着挑,做好的熟食又不多了,璃月就不忙活了,等着客来,就成。之后,便端着温水进楚珩钰的屋。 今儿两人都有油烟味,楚珩钰鼻子被同化,半点闻不出油烟,坐炕上,继续教璃月生字。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陆翡兴匆匆的回来:“璃月,璃月啊!大好事儿!” 璃月忙出门:“什么好事?” 陆翡高兴道:“你猜今儿挣了多少?” 璃月不解,多少银子能叫陆翡高兴成这样,猜道:“三两。” “哈哈!错!挣了至少……”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头。 璃月诧异:“五两!” 陆翡拿出一包钱道:“没想到才两日,都知道咱们的饭便宜又好吃,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排长龙啊,我跟杨兼差点忙不过来,最后不够卖,根本不够卖。” “为什么呀!就算卖完,五两是不是太夸张了?” “嗨,不是有外邦人吗?看到大肉,杨兼直接要二两银子,那人居然没生气,三个人吃了二两,肉,蛋,豆干,你给的锅包肉,都给他们吃上,半点不多的。就是下馆子,好吃的不也这个价嘛。” “哦,好像是不多。” “就是,有钱买肉,那就不穷,那边不愁卖肉的。我瞧着比这儿生意好做,还有多少肉,我一道端走。” “早知道这么好卖,我就多做一点了,还剩下一半的肉。” “那赶紧再做一些,我给端走。” “赶的急吗?” “嗨,熟了就成的嘛,有你这汤,就是生肉蘸着都好吃。” “那太夸张了,我现在就烧锅。” “我帮你。” 璃月怕时间赶炖不熟,老汤没混着新汤,在厨房烧水焯水,留了一点肉块做肉丸子和腐卷。 半个时辰,果然很赶,虽是卤汤,但没卤透,璃月不让,陆翡便罢,拿着剩余的肉就走。 陆翡走了,璃月在厨房数银子,挑出可上称的银骡子四两,其余铜板也很是可观,数了好半晌,也有近二两银子。如此一算利益还真近五两呢。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 数完银子璃月兴冲冲的去屋里放钱,继而满血干活,半点不嫌累的。 几近太阳西落,做工回来的人,闻着肉香便就进屋,这会儿肉和豆干,鸡蛋都卤透了。 璃月直接叫人直接看热乎乎的锅,想吃什么,挑这买就成,手中还在忙活做腐卷儿。 继而有挑大肉的,有挑豆干的,周兰韵又来买了腐卷儿,买什么的都有。 袁琴今儿因着璃月做了大买卖,挑走了腐卷,大肉,这一下,璃月又进帐大几百文。 忙了好一会儿。 璃月觉得她需要一个大灶,很大的灶,再配一个烧火的。 晚上,璃月做好了肉丸子,才想起做饭。 一想到杨兼他们还没回来,辛苦又没吃,便想就晚了一起做。 结果这一晚就晚了许久。 天黑透很久才回来,回来好几个人,陆翡和杨兼都受了点伤,好在都是轻伤。 璃月见着陆翡额头有乌青,问:“怎么回事?” 杨兼身上有血渍,璃月定睛瞧见吓一跳,“伤哪了?怎么有血。” 那叫吉牧的道:“打架,差点吃暗亏。” 楚珩钰出来沉声:“杨兼,怎么回事?” 杨兼道:“主子,那边有人请一个帮派的人想掀摊子。十几个人,好在我二人有身手,还有吉牧他们帮着,不然今儿怕是得吃大亏。” “为何?” “因着粮食,咱们算是贱卖,抢了好些人生意,如此便得罪了好一伙人。” 璃月皱眉:“那怎么办,卖不成就不卖了吧。” 老赵忙道:“那不成,我们已尽最快速度攒银子,没有粮食真不成。” 烙子道:“咱们一伙二十几人,倒是可以拧成一股绳,刚好起个山头,以后这摊子咱们罩着了。” 璃月道:“那就起呗。” 吉牧道:“我与烙子也会些拳脚功夫,可我二人都不服众,这也是大伙一盘散沙的原因,若是璃月姑娘做我们的头儿,他们没意见。” “什么!”璃月惊讶。“弄错了吧,我只是厨子。” “姑娘心善,仗义,这粮食的恩,我们都认,不光我们,那些劳工都记璃月姑娘的恩,璃月姑娘的名头如今已是响当当的。” “弄错了,弄错了,我有两兄长,拜谁都别拜我。”说着站到杨兼身后。 她一个厨子,只想做好厨子,可不想做帮派头子。 杨兼看一眼楚珩钰,主子做头子多好,可眼下还不是时候。 楚珩钰对着杨兼点头。 杨兼开口:“璃月,你也不用做什么事,就做了这个头,以后还能管束她们不偷不抢。” 璃月撇嘴:“你怎么不做头子,她们用我的名头,万一惹祸出事怎么办!” “你不是有兄长么,我与主子,陆翡都可以帮你管着,盯着,万一他们不听话,直接踢出去,不给买饭。” 陆翡道:“璃月,你可以应,一盘散沙不如大家团结,以后也好做营生,今日要不是烙子,吉牧,有点身手,这暗亏大家吃定了。” 璃月纠结,看了看楚珩钰,楚珩钰淡声:“初来乍到,如此你也算站稳脚跟。” “我?站稳脚跟?”一穷二白还能站稳脚跟? 楚珩钰点头。 璃月纠结,想了想,道:“那成吧,但有一点,大家用我的名头,得暗落落的,知道在哪个山头就行,做什么事万不可用我璃月的名头,我这人怕事。” 吉牧笑:“璃月姑娘放心,我等既拜山头,璃月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今儿你们帮了我哥,又拜了我们做山头,今儿就请你们吃顿饭吧。” 几人笑。 璃月姑娘就是实在人。 第105章 生意红火 璃月做了糙米饭,晚上配丸子汤,腐卷,豆干,大肉,锅包肉,还有剩下的一半的酱鸭,倒是如同客栈一般都是好菜。 陆翡可惜:“就是没有酒。” 璃月道:“过两天的。” 几个人在院子里吃。 没有月光,夜视也不妨碍吃东西。 老赵许久没吃这么好,比过年都好,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一人开头,烙子和吉牧也就敞开了吃。 楚珩钰难得的与底层人一桌吃,璃月看着,只觉手慢无。 陆翡跟着吃快,杨兼和楚珩钰都慢慢吃,璃月也跟着慢慢吃,他们平日可没有吃不饱的时候。 老赵第一个吃完,抱上璃月的腿那是有吃,过几天估计还有的喝,要是有睡有住就更好了。 这几人吃完,便就回去了,家里就剩下四人,夜冷,饭菜早已冰凉。 璃月想到什么道:“我有一个要紧事?” 楚珩钰问:“何事?” “做菜香料不多了。” 陆翡道:“那不成,现在就靠你挣银子过冬,没有香料可不成。” 杨兼问:“还可用几天。” “照今日的用法,估计最多三天。” 杨兼皱眉。 陆翡把今日收来的银子给璃月道:“给,晚上的。” 璃月收去桌上的碗筷,拿出厨房晚上收的钱,然后又去房里拿钱。 这样一天收来的钱就都在了。“数一数,多少钱?” 楚珩钰和杨兼看不上小钱。 陆翡和璃月数钱。 从一到一百数了好几趟,一摞一摞叠着,看着好似很多钱一样,凑起来不过就是几两。 最后一数,璃月诧异:“怎么有九两八钱,这么多!” 陆翡也是诧异:“真不少。今儿挣六两,一月要是天天这么好,足有一百八十两可挣。” 杨兼道:“别忘了,今儿的米粮搬走的去了大半。” “那不是没挣多少了?”璃月丧。 杨兼问:“香料买多少?” “买要紧的几样,应是起码二两。” “那得余二两周转买肉,最多就是再买六两银子米粮。” 跑一趟不容易,杨兼觉得长途辛苦只买六两粮食,很是憋屈。 璃月道:“不管了,明天要是有今天这般的生意,银子倒也算的上可观。”说着匀出三两给杨兼,“明天要是再有肉就收,现在开始不怕多的。” 其余的都给杨兼道:“你收着,还得跑平卢镇。” 然后道:“早点睡,明天加油干。” 说着先去厨房洗碗。 璃月这干劲叫人拖后腿都不好意思。 陆翡收钱,杨兼抓铜板,满手满手的铜板抓布袋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很多钱呢。 陆翡道:“那几个外邦人有钱,明天若是还在,得好好宰他们一番。” 杨兼淡声:“小心着些,那些人不好惹。” “怕什么,咱们现在怎么也有自己的山头。” 楚珩钰淡声:“铁怎么回事?要是有人偷铁卖,都给抢来。” 陆翡和杨兼对视,杨兼应“是”。 今晚除了楚珩钰,其余人都是沾着枕头就睡。 次日,璃月干劲满满,天蒙蒙亮就醒了。 今日不负所望,陆翡又抬了半扇猪肉回来。 大部分都是一年的猪,在下半年杀,一头一头的,几乎有一半留着自己腌肉,熏肉,等过年。 陆翡把半扇买回来,别人想吃肉还得到璃月这儿买熟食吃,无形中垄断了整个镇子要吃肉的。 仓山那头又打粮食战,硬生生在压别人的粮价,无形中,生意叫璃月一人做了。 璃月只当这是老天眷顾,照顾着她这个幸运儿。 一大早,璃月叫了李婶子来烧火,一天给三十文,包一顿饭。 烧火李婶子也愿意,暖呼呼的,还来带着自家十来岁的女儿就在璃月这里当玩了。 这一下,璃月好似有两个人帮着烧火,厨房里头有个十岁小丫头,外头李婶子看顾。 卤肉的香味路过的人老远就能闻着,就是活招牌。 就是路过的狗都得在门口停下闻一闻。 早上问买肉的,璃月的锅包肉已炸了一小盘,昨晚的肉丸子也有。 零零碎碎的人进进出出,倒是买着做零嘴的不少。 李婶子和自家闺女也吃了好几片。 中午卤好的时候,有一小会儿的忙活,倒是叫璃月做了大几百文的生意。 之后杨兼回来,分走了大半,直接走了,饭都不吃。李婶子这才知道,这熟食还放别的地儿卖。 中午,璃月下鲜面,四个人,李婶子这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一个大青年,啥都不干,每日关在自己房里,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吃饭的时候才露脸。 楚珩钰面无表情吃完,又回了屋。 沉闷闷的,又不说话,叫人瞧着好生奇怪一人。 下午还是卤肉,但是猪头猪耳朵稀罕的买不着了,只能买大肉。 下午璃月炖大骨头,昨天和今天的一并,熬出高汤,放了调料,香料,这个给人调好味,就是没有多少肉,但是回家,混着菜一顿,立马好吃的味道就出来了,四十文一大盘,带大汤送猪血,回家焖粉条,大白菜,那是老香的菜。故而有人来问的时候,璃月推销这大骨头汤。 要是回家做不好,这杀猪菜,她给做好,收五十文。 这在冬天,盘炕上吃多热乎。 有那喜欢烫菜吃的,还有家里招待的,买了肉,买了大汤,有那挑着箩筐碗盘来装的,好不热闹。 “楚郎君,来帮我算银子。” 楚珩钰手枕着脑袋,另一手拿着书正百无聊赖看着,就听到脆声声的叫唤,还以为听错了呢。 顿了顿细听,“楚郎君!” 真有人叫唤,楚珩钰起身,朝外看一眼,厨房好些个人堵着门口。 穿了鞋就出了门。 璃月在切肉,见着楚珩钰,道:“帮我给大哥找银子,他给了一两银子的,买了三百二十文,你帮着找银子。”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放钱的碗,收了银子,帮着找钱。 “这个大哥收二十文。” 手递过来,楚珩钰收钱。 “这个收四十五文。” 那手递过来,先是二十文,之后再慢慢数出二十五文,楚珩钰嫌慢有点不耐烦。一文一文何至于来回数那么细。 那等着找钱的等在门口。 楚珩钰抓一把铜钱在手上,看一眼默数五十,用碗装,然后抓一把,再默数,如此十三下余三十文才了,满满一大碗铜板,速度还算快,给人装袋子里。若是璃月一人,光数钱生意都做不了。 “这个一百三十文。” 楚珩钰站着收钱。 厨房拥挤逼仄,直到璃月把肉切差不多了,才道:“今儿没了,还有大骨汤配着猪血的,有谁还要。” 还有两个排队的,排了好一会儿没有,只得道:“那璃月姑娘给烧一道硬菜,我家兄长来一趟不容易,不好没菜招待。” 璃月点头,问另一个,“大哥,您呢。” “我就一样吧,今儿闻着肉香,不吃一口都睡不着,你看着办吧。” 璃月点头,“那就一样,用大碗装的,我给你们烧硬菜,在酒楼干活的时候,就属这一锅炖的最多人吃,等着啊,不到一柱香。” 李婶子和孩子走了,没人烧火,璃月道:“楚郎君帮我生个火。” 楚珩钰听着去生火。 两个大锅,被璃月利用一整天,天黑才歇,家里的碗都被借走的七七八八了。 人都走光的时候,璃月歇一口气,感觉人要累趴下。 第106章 他来管钱 杨兼和陆翡回来的时候,同样满载而归。 晚上吃大骨头汤面,吃完,四个人围着桌子,两个看着,两个数,这一数,不得了,今日竟然得了十一两。 璃月这儿二两半钱,杨兼他们卖了八两多。 这样一凑,银子来的好快。 璃月眼见的高兴:“这两天真是走运啊。” 杨兼道:“我得去平卢镇,陆翡明天忙不过来。” 璃月道:“不是有拜了我这山头的吗?寻两个帮忙,然后发钱,也给五十文。” 陆翡道:“收钱的时候最是忙活,还得寻信任的人,要不寻老赵,他得过楚公子的恩。” 杨兼道:“还得有身手的人护着,我看烙子和吉牧都不错。” “那就请那三个人,管饭,还给银子。”璃月这儿底气足了,一口决定。 商量完,璃月去收拾厨房。 最近忙的得都没时间洗衣裳,洗澡就算了,实在冷的能打哆嗦。 天公不作美,隔天阴云密布的,看这天就只知道许又要下雪。 杨兼一早挑了水就去借马。 知道杨兼要外出囤粮,这次一同去的还有袁琴的父亲,叔叔,他们是去买布匹和棉花。袁琴不放心请了周琪瑞看护一二,故而这次队伍长辈有几个,年轻人有几个,人就不少。 璃月把要买的香料用个小包裹装着,道:“十来种,其中五香至少三斤的,豆豉要用到年就得用桶装。” 杨兼点头,表示懂了。 “若遇下雪千万注意安全。”璃月叮嘱。 杨兼点头,有家人的感觉是真好。 一行人带着空板车走了。 今儿没有杀猪的,倒是有宰羊,陆翡脑子灵光,问了谁家有余猪的,当即去买了整猪,买来杀了。 故而今日抬回来的是整猪,算了五两银子,还欠了二两,回来晚些,可好在今儿有肉卖。 李婶子带着女儿帮忙烧火,璃月昨儿给了二十文的肉,还给了钱,今儿更得卖力干了,一大早就来帮忙。 杨兼一走,陆翡也走了。 今日不仅有猪头,还有猪心,猪肺,猪肝,猪下水,猪脚,反正一整头煮齐活的。 老样子,卤猪头是重点,好在吉牧给的刀好,切肉很是顺手,焯水好了之后,能卤的都放进去卤。 豆干从五十文,要到二百文,生意肉眼可见的好。 一年到头,就年底的时候吃肉,平日里都不舍得吃肉,璃月来的正是杀猪开始的时候,赶巧又幸运。 今儿又如昨天,外头做大生意,家里做小生意。 璃月忙不过来,自会叫唤。 下午的时候青回,容生来了,公事公办,蓟县要筑城墙,各家有余力就得出力,来询问各家意见。 璃月没意见,问:“筑城墙是否就可以出摊了?” 青回道:“那是自然。” “那我同意,有空也去帮忙。” 之后青回和容生走了,楚家这头打了勾。 这一问话,几乎在蓟县掀起轩然大波。 筑城墙这是大事,有人觉得早该这么干了,有人一家子都在外头忙碌,没有时间,家里就是妇孺孩子,实在没有余力,不过这都是少数,官府的意思是有力出力,没力也无妨。 但正如璃月所说,临街的可以出摊,做买卖方便,不少人打了心思。 当天就有人来划地皮,说是给家里孩子娶亲的。 一时间,璃月边上,和青回家边上热闹的紧,还几个人暗搓搓开始划地皮,连着下雪都挡不住这些人的热情。 李婶子外出看热闹回来,对着璃月道:“要是有城墙,你这儿做个酒楼饭馆也不错。” 璃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周文秉这里好些人过去交银子,指名要临街的地。 周琪瑞不在,周文秉带着青回容生划地皮。 房子多了,就是县城扩大,不管这些人为的什么,银子得收,工事得做。 不打仗时,休养生息,为的不就是人口繁衍么。 先到先得,周文秉规划东西街,再规划四个城门口,出入方便,如此这几年,这些人手中要是有些银子,都想着为子孙谋,钱就朝着官府去了。 另外,负责工事,派民间代表,划出地段,楚珩钰也是代表之一,负责一段的城墙工事,谁叫他提议,谁叫他得闲,当然是否好实施也得叫他亲自尝尝。别人都有商有量,唯独他直接通知,当然不是现下。 雪越下越大,好在没有到封路的时候,陆翡不怕辛苦,带着老赵来回赶。 有什么带什么。 碗不够用,瓮不够用,那就买。 一个下午,李婶子都被璃月支配的团团转,一会儿去买碗盘,一会儿去订大缸,一会儿买面,一会儿买粉条白菜..... 歇火的时候,璃月给力李婶子五十文,外带一块生肉。 还有半扇猪,切成大块,放大缸里,天寒地冻,几天都不会变质。 晚上,陈郭子来璃月这儿订四个卤猪蹄儿,有人家要办喜酒,猪蹄一烧半天,还讲究,璃月这儿正好有卤汤,省事。 璃月开了一两银子,猪蹄是整个猪上肉最多,最贵的,她之前买来招待客人,那都超一百多文的,还得卤好,那卤汤成本也高,这片地,柴火成本更高,一两不过分。 陈郭子划拉价格,跟小姑娘商讨半天,最后论出个九百三十文,璃月心累,便就应下了。 楚珩钰默默关注璃月,不知不觉就会被璃月吸引。 贴近璃月,就是贴近市井,贴近百姓。以往不知百姓日子如何,而今觉得就在这一日三餐,在这几两碎银之间。 天黑的时候,陆翡跟老赵冒着大雪回来。 搬出去的高粱和糙米没了,明日一早就要搬走,杨兼不在,老赵今儿留宿。那马就停在棚子里,喂了些草料。 璃月今晚做面,大家吃卤肉面,那叫一个意犹未尽。 今儿欠的二两银子得还回去。吃过饭,陆翡出去还银子。 老赵冷得有点哆嗦,进了屋,发现陆翡睡的屋床是暖呼呼的,被子一裹,暖气上身,这哪里不知道,分明就有好事不想叫大家知道。 气呼呼的等陆翡回来。 陆翡靠着脸皮厚贴上杨兼。 老赵算计着璃月的心肠,得了饱饭,但远不如陆翡来的实在,有吃有住。 陆翡回来,老赵就说他不地道,两人在屋里压低了声音说的不可开交。 璃月在楚珩钰点了油灯数银子,今儿陆翡发出一百五十文,还了二两,还余下半扇猪还有三两多的银子,这里头还有粮食的本钱。 楚珩钰算了算道:“最多二两的赚头。” “有二两我也满足的,在宫里一月才二两银子呢。”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她看这点银子很是满足,莫名心里一片柔软,他也不知道心软什么,低沉的声音缓声:“你是吾见过最能干的女子。” 璃月也觉得自己能干,她觉得梦想成真了,道:“我两天没学字了。” “这么忙,还要学吗?” “学,觉可以少睡,本事不可少学。” “还挺有志向。” 璃月把钱放楚珩钰这儿道:“以后你做个算账先生,如此也算有个差事,不会无聊。”璃月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自己赚的血汗钱放到了别人手上,当然,初心也只是想楚珩钰活得没有那么沉闷,偶尔也有事做。 楚珩钰看着眼前油腻腻的铜板,蹙眉,继而道:“成吧。”他的确很闲。 璃月去端温水,然后在楚珩钰这里学字。 她好学,楚珩钰有时候不吝啬就会说这个字的出处,典故,叫她好记一些,就当打发时间。 第107章 又冲璃月 夜雪下了一整晚,清晨方停。停了也未放晴,苍穹一片灰茫,地上又白雪皑皑,画面古朴而沉郁。 家里有肉,陆翡依然收了半只猪,半点有余都不给人,要吃就来家里买熟食,自己也不用烧。他自晓得了生意好的缘由,自然有肉就囤。 李婶子在家不如来璃月这儿,带着孩子一回生,两回熟。 只一晚上的雪,地上薄薄一片,还没到封路的时候,陆翡早早带着粮食出门。 老赵见着璃月欲言又止,几次要说话,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粮食管上了,再叫人管住,他怕是得落得个贪得无厌,以后璃月见着她就得躲,斟酌之后,回去跟大伙说了再想办法。 这么冷的天,劳工都休息,但是休息也得吃饭,三文钱的饭,两个人吃,有的一天一顿就成。 那外邦人也不在了,但是铁官左大人指名要吃这家人的熟食,管家派人来买了二两银子,陆翡按着仓山这头的物价收银子。 再有尝过这味道的有银子的人家,也来买,但没有之前生意好。 劳工不做工,晚上陆翡也不卖了。 但是老赵这人蓟县暖炕的事朝着抱团取暖的人一说,大家义愤填膺,都是拜了山头的,没道理有这等好事不说,下午,呼啦啦二十来人就被老赵鼓动去找璃月。 半下午,陆翡没有按着点来,璃月还在想下过雪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就见外头热热闹闹的一群见过和没见过的人进来,有人连棉衣都没有,裹着脏脏发霉的棉被来的。 璃月愣愣的看着陆翡带来的人,这些人有的瘦削到颧骨突出,眼窝凹陷,看人的眼神很像逃荒路上那些不如意就想着吃人的人。 楚珩钰瘸着腿出来,璃月忙走到楚珩钰身后,李婶子和小女娃都被吓着了,忙都走到璃月身后。 楚珩钰眼眸沉沉问陆翡:“他们都什么人?” 陆翡挠了挠头道:“你问老赵。” 老赵道:“他们都是拜了山头的,来见见他们的头儿。” 陆翡哼一声,走去屋里,不管了。 璃月觉得这山头不好做,她不想做,要走出来之际,楚珩钰将人拦着,拦在自己身后,语气沉沉,看着老赵,道:“说!什么目的!” 老赵尴尬,但是豁出去了,道:“他们都是一路流放而来的人,好些个人楚公子也见过。” 有人站出来跪下道:“楚公子,救救我们吧,仓山那头没有住处,没有棉被,我等,我等实在快活不下去了。” 楚珩钰淡声:“有了饭还要棉被住处,你们以为,吾当真是菩萨转世!” 你不是,璃月姑娘是。 再有人朝着璃月跪下道:“璃月姑娘,你一路都照应着我们过来了,再照应一回,活过这个冬,你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会往西。” “璃月姑娘,救救我们吧~” 呼啦啦十几个人跪下了。 璃月自知自己能力有限,因着粮食,一家子压力多大,她知道,这会儿终于知道那时楚珩钰不出门回应,不面对是何样的心情,当真是有心无力。 她躲在楚珩钰身后把自己挡的牢牢的,额头靠着楚珩钰的脊背。她示弱,她无能为力。 楚珩钰想到这个镇子要筑城墙,起工事,淡声:“你们一心想要被人照顾救济,却不知这地方有地就可盖房,尔等要想有地方住,就自个儿找地起房子,至于这地方如何盘炕,自去找人指点。”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赵道:“现在起房子如何容易!” 李婶子见这一群人都是可怜相,都快入冬了还没地方住,出声:“你们这么多人起房子就是几天的事儿,最多就是花点银子起梁,要是自己能起梁银子都不用花。” 有人道:“起梁我会。” 这不就解决了嘛。 李婶子道:“这儿造房子有规矩,前头这户怎么造的,后头跟着,地多大,间距多大,都得划好,房子造好跟官府说一声就成,若是把银子给官府也成的,还有,那些地上划线,做了标记的,就是别人订下的。” 事儿解决了,陆翡从屋里出来,赶人,“听到了吗,听到了自去寻家伙事儿,都吓着妇人孩子了。” 几人看了看楚珩钰起身,都出去看在哪造房子。 流放路上没死的,都是命硬的,璃月屋后就是空地,还没人造房子。 有人牵头,用碎石划拉一块地,他们得赶紧造个暖窝出来。 铁器这种东西他们不缺,再者蓟县这里适合安家的样子,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璃月心情很不好,这些人明摆冲她来的。 瞥一眼陆翡,没好气:“陆大哥要不要说说怎么回事?” 陆翡挠了挠自己的头,道:“实在是他们见不得我好,同样流放的,他们吃尽苦头,见着俺脸皮厚,日子过得舒坦,就有样学样,俺也不知道怎么弄。” 他一脸无奈,璃月也要气死了。 李婶子见忙完了,带着孩子说回了,璃月忙给了今天工钱,还给小孩装了吃食。 今儿剩下很多,没有前几日生意好。 屋后十几个人在后头忙碌,动不动来她眼前晃悠,璃月叫陆翡传话,拜了她这山头,这几天起房子,她管饭,别的就不管了,她日她要种粮什么的,一定记得听话还人情。 那些人连连应下。 璃月当天就管了一顿面,每人一碗白花花加了卤汤,变成红彤彤的卤汤面,吃完人才回去。 晚上家里来生意。 璃月切肉,楚珩钰收钱,陆翡帮着生火。 井然有序。 今日的肉有余的,本来以为家里生意会不好,但是今儿出奇的好,以前人都早起去杀猪摊子上买,如今变成了劳作回来到璃月这里买熟食。 璃月以为卖不完的时候,今儿却也卖的七七八八。 三人一致觉得家里厨房太小,多两个人都要转不开。 第108章 盘个大灶 那边周琪瑞带着队伍运了粮食布匹正好遇到外邦人,个个大马金刀,见着这么一个队伍,又是粮食又是布匹,起了心思,当即围上了队伍。 两方人马人数相当,外邦人整日杀牛羊吃肉,壮实凶悍,看外表就处于上峰。 他们也猜到这是蓟县的人,一个贫穷懦弱的县城,自然看不上。 杨兼和周琪瑞在前头,一时间,对峙防备,剑拔弩张。 番邦带头的男子杨兼在仓山见过,叫什么拓跋,这人许对他没有印象。 拓跋石蛮拔刀,对着杨兼和周琪瑞,粗犷的声音,说着不流利的汉话:“东西,我们!人,走!” “啊?这如何是好?”这都是过冬之物。 后面的青年既害怕又不服。 周琪瑞捏了捏拳,上前,拔出剑,袁父出声:“周公子,不可!东西没了可以挣,性命要紧!” 袁家叔叔出声:“你可不能有闪失,想想周大人,周夫人。” 周琪瑞十几岁经历过一次全家被洗劫一空的景象,今儿见着外邦人又来抢东西,简直怒不能平,沉声:“单挑,赢了归你。” “啊哈哈~~瘦猴~还想单挑。鲁子,你上!” 边上另一壮实的人,踢了马肚子,上前。 杨兼主动出列,上前。从靴子里拔出匕首。 周琪瑞不知杨兼实力,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面上不显。 杨兼阴沉的时候是真阴沉,杀气毕露的时候,不是吃的胖,吃的壮实的人能比的。 这些人极少见杨兼这般的人物,轻敌,满脸笑意。 杨兼一个拍马飞身而上,对着对面的人便飞身过去。 只这一个动作就惊艳全场。 那叫鲁子的人还没拔刀就被踹下马。还没起身,脖子被匕首抵着。 太子学武,那是天下最好的老师,杨兼从小跟着太子,没有楚珩钰的十分厉害,天天跟主子过招,那也有六七分,三招匕首就在胖子的脖子上,简直漂亮。 把周琪瑞都惊艳到了。 杨兼没动这人,淡定的收匕首,轻蔑一笑,转回身,上马。 周琪瑞发话:“让道!” 这些外邦人此刻不敢轻敌,看了看杨兼和周琪瑞,咬牙眯眼,一抬手,让了道。 那鲁子不服,还想再上,被拓跋石蛮用外邦话呵斥拦下。 周琪瑞叫队伍前行,他与杨兼断后。 一行人再快马加鞭赶路,心有余悸。 拓跋石蛮看着马队走远,蓟县何时有这等人物了。 好在回来的路上没有什么积雪,半夜虽冷,但好歹是到家了。 璃月睡着了,陆翡被吵醒,忙出门去帮忙,也不知是几时。璃月被吵醒,但是迷迷糊糊听到陆翡说话声,知道杨兼回来,但是她好睡,没想起就没醒。 之后炕好似被烧暖和了一阵,更是好睡。 天亮,又下起了雪,劳工肯定不做工,璃月也不想早起,好好的休息。 但是那群拜山头的来了,雪不大,个个拿着家伙事儿已经动起了土,很是吵闹。 璃月被吵的不行,不得不起身。 起床,就算裹了羊皮,还是冷。 听说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最冷的时候,是滚烫的水挥洒成冰,那时候,几乎家家不出门了。 陆翡不在家,今儿都是杀年猪的,排了五六户,都是杀了留着过冬。 他就成了收猪头的了,一早上收了四个。 忙好回来的时候都中午了,抬了猪头回来。 璃月家门口置办了囤肉的缸,昨日的猪肉一晚上冻成硬梆梆的肉,不过如此更好囤放。 今日璃月还是得把人家要的蹄子给炖好了。 猪头,大肉,四个蹄膀炖的满满的,刚开始要生火,那石头堆的简易灶就这样猝不及防塌了,璃月赶紧去扶,那铁通差点落她脚上,好在有人很快走来,稳稳接了一把。 “走开!” 璃月赶紧走开,楚珩钰提着一口气,把很重的铁通放好。 璃月紧张:“你的腿?” 楚珩钰淡声:“无妨。” “也不知养没养好,都忘了叫人给你看看。” “有你养着吾,好与没好,有什么差别。” 璃月愣,什么意思啊,她养着,好不好都无所谓了吗?这是个什么意思?自我放弃? 忙道:“有差别,有差别。”然后什么差别,她也说不上来,只得道:“你得养我养回来。” 楚珩钰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有趣。 “好了,这么喜欢做厨子,叫杨兼给你搭个大灶,你敞开了做。” 杨兼刚才被主子吓着了,刚起身就见他主子健步如飞,大门敞开,他就不怕暴露。听见话,忙道:“我去找盘灶头的师傅来。” 璃月今儿只得去屋里分两锅卤肉了。 雪不算大,外头有人时不时来歇息喝热茶着实乱。 璃月在棚下放了桌子,热茶碗,供人歇息。 中午管饭,璃月头都大,二十来人,光一天吃至少一百五十文一日。 老赵笑嘻嘻主动帮璃月生火,璃月见着就烦,又没办法,随他去。 盘灶头的师傅很快就来,别人养牲畜的地方,这儿要改做大灶。 来问璃月要做什么样的大灶,璃月手指掰了掰,想着东宫的厨房,道:“一个专做卤水的大锅,一个做蒸锅,放蒸笼那种,两个汤罐,偶尔烧烧热水,也可蒸小屉,再一个炒锅,如此大致五个。” 盘灶师傅没做过这么大的,问:“可有图纸。” 璃月想了想,地上划了五个圈,大小不一,道:“大致这样。” 师傅懂了,道:“我先给你盘起来,锅你这两日得配起来给我。” 璃月点头,去找杨兼寻锅去。 这儿铁便宜,锅倒不是大问题。 杨兼当即去买,璃月再交代:“帮我问问木工师傅,有没有做酒用的。” 杨兼点头,去办事。 他总觉得主子对璃月不一样,这下雪天的,璃月喜欢做厨子,还去办这些事,也不问问他去路上遇到了什么。 第109章 周老为师 中午,小雪停了,来了有些许生意,不多,陆翡帮着师傅挑泥巴盘灶头,加上进进出出喝水的。院子里湿哒哒,到处踩的泥脚印,脏的叫人心情烦躁,璃月觉得今日哪哪都不顺心。 周琪瑞把路上遇到的事告周文秉,周文秉觉得废太子所言并不是空血来风,运气好,再经历一次钱财被洗劫,运气不好,此地血洗被占,那就是他的罪过了,沉声:“去把楚公子好生请来,再把那两个衙差请来,再去把此地说的上话的长辈都请来。” 爹每次请镇子长辈,都是大事,周琪瑞忙去请人。楚珩钰腿脚不便,周琪瑞先牵了马去请人。 璃月这儿蒸着饭,那头人周琪瑞来请楚珩钰。 璃月见着周琪瑞招呼,“周郎君,可吃过了?要不在这儿用饭?” 周琪瑞是她的恩人,她自然要热情招呼。 周琪瑞摆手,语声清润,道:“不了,改日来尝璃月姑娘的手艺,那天给的腐卷好吃,爷爷爱吃。” “那还余一个,周郎君带走,给周爷爷吃。” “不用,那怎么好意思。” “没有不好意思的,周公子还教我骑马,这么多人情我都还不过来了,一个腐卷算什么。” 说着出厨房装盘,还给夹了大肉,装了篮子,盖了布。 出门时,楚珩钰已经上了马。 璃月忙把篮子递给周琪瑞,道:“篮子一会儿给我兄长就成。” 周琪瑞拎着篮子,不好意思,道:“好。” 杨兼牵马,周琪瑞拎着篮子带路。 璃月对周琪瑞的热情不同于寻常人,说话都甜中带娇,看一眼楚珩钰,主子面无表情,看不出异常,莫不是他真的瞎操心。 想到楚珩钰还不知道路上之事,此刻说道:“主子,我们回程路上遇到外邦人要打劫,奴才露了身手,这才免过一劫。” 楚珩钰皱眉:“可知道什么人?” 杨兼道:“拓跋什么,不知什么人物。” 周琪瑞接话道:“拓跋乃是周边游牧族人,此族人统治着各部落小族,已成气候,且善勇好战,不可小觑。” “拓跋?” “是。” 楚珩钰沉着脸,想着事。 到了县衙,还未有别人请来,只有楚珩钰一人,被请进了周文秉的书房。 周老年纪大,看见楚珩钰又忘了是谁,问:“他是哪家的孩子,怎没见过?” 周文秉对着父亲道:“爹,您坐着,听听楚公子如何说。” “嗯?姓楚?” 周文秉知道父亲症结,道:“不是皇姓的楚。” “哦。听他说什么?” “琪瑞此次外出,遇到外邦人之事,两方人马起了冲突,好在,楚公子手下有能人,避过一劫,故而请楚公子来商议一番。” “哼!这些个蛮夷,迟早南下。” “楚公子的看法是柿子专挑软的捏,蓟县祸事在即。” 周老眼眸一凛,看向楚珩钰,此人.....嗯,倒是长得俊朗,看了看自己孙子,怎的没有此人的气度好? 周老先是一凛,继而眼眸渐渐涣散,之后迷茫。 周文秉叹气,对着楚珩钰道:“我以为,楚公子说的对,而今之际,起工事或许晚了,我看还得做别的防备。” 楚珩钰点头:“冒险的提议周大人若是觉得不妥,那就.....”楚珩钰顿了顿。 “什么?” “全民,皆兵!” “什么!” 听着的人皆是惊诧。 周文秉问:“何意!” “弱,就练,没有别的意思。” “那老弱妇孺?” “全县多少男丁?” 周文秉在县级户籍上做过手脚,为的是不被征兵,倒不是为了帮他们逃兵役,而是蓟县贫弱缺不了年轻人,而今,有多少壮丁,他粗略估算,“不足五百。” “整个县有多少人?” “算上老弱妇孺,两千余。” “有多少马?” 当初周文秉叫大家养马一是为了生活方便,二是为了他日有战事以防万一好逃跑,故而他现在粗略估算,道:“三百马匹。” 如此了熟于心,当如是。周文秉是懂得藏富于民的,道:“两千足矣虚张声势,不过,还得这不足五百的人得力才是。” “而今已到冬季,再者谁做教头。” 楚珩钰淡声:“是男儿,若是怕了这冰天雪地,还谈什么保家卫国!教头一事......” 周琪瑞上前:“父亲,杨兄弟身手了得,儿子也想拜他为师。” 杨兼出声:“我不成,我得伺候我们殿下,不过我倒是有一兄弟,身手比我都好,周大人若是急需人才,待我手书一封,他定竭尽全力赶来。” 周文秉看了看杨兼,看了看楚珩钰,这里头有什么猫腻也不一定。 周琪瑞却是道:“好啊,杨兄弟,这边来,正好有笔墨纸砚。” 说着先磨墨起来。 杨兼走去桌边,快速写字,对着周琪瑞道:“我这兄弟人好,仗义,就是怕到时候人多,不知此地可有住处?” 周琪瑞道:“若是几人,倒是好安排。” 那定然不够的,杨兼脑子转动,不知如何写信,不管了,人来再说。 写完吹了吹墨水。 周文秉走来,看了看信中内容,只叫人来帮忙做教头,倒是未看出异常。 杨兼信写完,再写一遍地址,这地址,上京城无疑了。 周琪瑞道:“这来回,怕是得有两个月。” 杨兼道:“我那兄弟是高手,挑人很是严格,你们趁这空档,身子练起来才是关键。” 这个周琪瑞听着就兴奋,道:“好,这就叫人去送信。” 这时候周老出声,此刻眼神清明,道:“全民皆兵,年轻人高瞻远瞩,你师从何人啊?” 周老坐太师椅上,眼眸清明中带着审视。 楚珩钰敬长辈,拱手作揖:“师从章凤林,少时也曾听他说起好友周少卿。您与他年少时并称京城双绝,挚友多年,吾早该来拜见师父故友才是。” 周老忽而站起身,激动走到楚珩钰面前,扶起他胳膊,仔细打量楚珩钰,“故人之徒,好,好啊,他竟然有如此优秀之徒,倒叫我好生羡慕。我也要收你为徒,来来来,现在就敬茶,拜我为师。” 众人:“......” 周文秉扶过自己的父亲,“爹,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唐突......” 楚珩钰打断:“无妨,吾愿意拜周老为师。” 周老吩咐:“沏茶,沏茶!” 周琪瑞忙跑去端茶。 周老问:“你叫什么名啊?” 楚珩钰道:“字怀瑾。” “怀瑾?怀瑾握瑜,美玉之德,他欣赏你的德行,看重你,你定是个好孩子,好孩子。” 楚珩钰莫名眼眶一红,没说话。 第110章 心里有人 老人家颤颤巍巍,又激动,在书房里翻翻找找。 周琪瑞端来热茶。 周老东西也找着了,是一本书,书名《尚书》,见着茶端来,自坐去上位,书放在一边。 楚珩钰自然也看出要他敬茶,便就端了热茶,走去周老面前,躬身,送上茶:“师父请喝茶。” 世人拜师如父,必得双膝跪地,楚珩钰站着敬茶,只这一个动作,周老便知此人来历,又是姓楚,此刻清明,问:“凤林现在什么官职?” 楚珩钰回:“翰林监察使。” 周老点了点头,翰林为上师,教的自然是顶尖上的人物,接了茶,撇了撇浮沫,吹了吹,道:“将来也得封我个监察使当当才好啊。”说着喝了一口茶。 楚珩钰愣了愣。 周老递过书,道:“皇天无亲,以德配天,你以此为题,回去写一篇策论来瞧瞧。” 楚珩钰道:“此题吾已写过。” 周老不开心了,“写过怎么了,写过我就不能看了!今时不同往日,你且回去,再思量一二,三日内交来。” 楚珩钰无奈,不过好在他现下闲着,道了声:“是。” 周老看了看自己儿子和孙子,道:“你,还有你,都交了此题来。”他似寻回了精气神,清明不少。 周文秉:“......” 周琪瑞:“......” 周文秉倒是还好,年少就聪明,周琪瑞就不行了,做几首打油诗忽悠人还行,写论文头大。 楚珩钰拿着书,一瘸一拐要走。 周老皱眉:“站住,你叫腿怎么了?” 楚珩钰淡声:“不妨事。” 不妨事就是没事,周老放心了。 等楚珩钰一走,周老道:“儿子,来笔墨,我要给老朋友写信。” “是。” 周老见着老朋友的徒弟,比吃了十根人参都管用,提笔都来了劲儿,颤抖的手都不抖了。 “爹,他......” “儿啊,你要辅佐他啊,他要做什么你尽力支持。” “是。” “对了,你的功课多久没做了?” 周文秉:“.....”多久,他都觉得几十年不做了,还做功课!道:“爹,你看看瑞儿,他书读的少,你叫他做。” 周老看了看出去送人的亲孙儿,思虑一会儿,道:“他不适合读文,喜武就读兵书,你监督他读兵书,兴许,不久就得用上。” “父亲。” “迫在眉睫的事,天下......许将迎来清明。只不过在清明之前总要动荡,你二人在怀瑾身边,就当侍奉君主一般。” “爹,这事为何?他是流放而来!还是废太子!” 周老摇头摇头,淡声:“儿啊,你不了解我那老朋友啊。” 说着继续写字。 此人便是周家翻盘的机遇。 本来要进棺材的周老,今儿这一下刺激,感觉自己还能再活二十年。 周琪瑞提着一篮子青菜白菜做回礼,顺道送楚珩钰回去,楚珩钰对着周琪瑞道:“有一件事忘了与周大人说,一会儿你转告周大人,蓟县的兵器不可少,此事可找那左怀仁。” 周琪瑞是知道那铁官左大人,可不知其名讳,点头,道:“好,回去一定转告父亲。” · 废太子在蓟县落脚的事已经传于朝廷。 皇上亲看的折子。 这段时间,看到大儿子处理朝政,多有不叫他顺心之处,反而倒叫他思念起了太子在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虽然也不顺心,可那孩子与他离心,不懂得讨他欢心。 大儿子是太会讨他欢心了,可这政务就是不如意,而今看了看折子,左思右想,便想到了有个铁官左怀仁也在蓟县,派了太监去传话左怀仁,顺便叫人看看太子过的如何。 · 周琪瑞提回一篮子的菜给璃月道:“我娘给的。” “周夫人太客气。”璃月接过了。 放下篮子,送人到门口,还看着人上马。 楚珩钰是进了屋,陆翡不淡定了,本就在门口帮着师傅盘灶头,今儿瞧见璃月对周琪瑞不一样,看着不舒坦,道:“璃月,你每天识字,可是为了配的上他?” 璃月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她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周琪瑞确实是她见过男子里最好的一个,就是嫁给这样的人,她也是不反对的,道:“我要是识字了,他能看上我,那不是好事一桩么。” “那你看,你不识字,你能配的上我,嫁不嫁我?” 璃月想了想,嫁给陆翡她是不愿意的,翻个白眼,转身走了。 陆翡:“......”璃月心里有人了...... 杨兼倒是没看到这一幕,大家吃过午饭,院子里一摊碗,他得准备主子的吃食。 璃月回到厨房,把给两人留出的饭端出来,菜么,卤汤里夹出肉来切一切就好,出餐不到一盏茶。 璃月得空还得收拾碗筷。 卖锅的打铁匠,除了最大的锅没有,别的大小不一的锅,还有汤罐都有,送来的时候,特意找璃月说明情况,璃月指了指院里的铁桶,要深一点,不大也没关系。 打铁师傅有了主意,叫盘灶的师傅按着这个铁桶做灶,他去准备承重的铁棍子就成,合计一番,璃月就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之后周琪瑞叫了青回,容生。 这二人,周文秉存了疑虑,当着父亲的面,叫周琪瑞把路上遇到的事,也跟这两人说说。 青回容生,哪里管这些,就听周文秉道:“你二人可能传信于皇上,把蓟县的情况上书到皇上手上,我蓟县也得驻军。” 青回和容生摇头,他们不是皇上的人。 周文秉问:“你们是谁的人?” 青回和容生皆不回答。 周文秉长叹一口气,道:“回吧。” 二人躬身,青回道:“周大人,我二人没有棉被,可否......” 周文秉皱眉,对着周琪瑞道:“找你娘支银子,去袁家买御寒之物。” 周琪瑞应声去办事。 人走了,书房里只有周老和周文秉,周文秉道:“爹怎么看?” 周老没好气:“景肃帝本就是个瞎的,还能找两双眼睛来。哼!定是哪个得了意的皇子。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倒是可利用一番。” “是。” 第111章 负责工事 下午,镇子里说的上话的长辈都被请来。 周老许久不主事,今儿精神很好,叫人很是意外。 往常周文秉说话,这些人敬着五分,对他们来说,周文秉是晚辈,今日周老主事,那就得敬十分。 路上的事,好些人已经听闻,周老说的还是外邦人的事,五年前的事也都历历在目,蓟县不驻军,只有自己练兵了,这一说法把大伙都惊着了。 说是去京城请能人,能人到之前,大家得提前练起防身本事,好叫人挑出好苗子。 这个大家没意见,本事人自然要去请人。 为了保证整个蓟县不被人欺负,娃娃也得练,年轻女子妇孺也得有防身本事。 周老传达意见,不是争取别人的意见,一时间窃窃私语,最终觉得此举做的对,还是周老高明。 之后便说起筑城墙一事,周文秉已有大致雏形,做不了坚硬的城墙,土城墙宽一点也能抵御外敌。总共分二十段,人户分区域负责一段工事,寻了二十个代表,正好叫这些长辈去传达,楚家的也混在这里头。 次日,不下雪,可路上仍然有积雪,冷飕飕的,不过习惯了之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捱。 矿山开工,这些人便又去做劳工赚银子。 陆翡和杨兼一大早带着粮食,熟食出发。 璃月以为今天没人盖房子,没想到老赵主事,带了几个人在造房子,有热心的百姓带着自家的铁铲子来帮忙,盘灶头的师父被拉去指点盘炕,他们是一行二十来人,先弄个临时住所。 盘炕的师父建议弄两个烟囱,两个小灶,要空出养牲畜的就别想了,都做成小屋子,西边做仓库柴火地。 听闻二十几人还没地方住,得空的,热心的都来帮两把手,一时间人也不少。 李婶子带着女儿来帮忙,烧火卤肉如今都是习以为常的小事,忙的是中午得做后面造房子人的饭食。 楚珩钰在屋里磨墨做功课,写过的策论三两下就能写完。 刚收笔,外头来人,来了一个六十以上,身子骨硬朗,精神面貌挺好的老人家,微佝偻着背,身边跟着个青年,四十上下,像是有事而来。 璃月上前招呼:“老人家来买熟食吗?” 青年回道:“我爹按着周大人的吩咐来办事,寻这家的主人,楚公子。” 璃月忙道:“屋里坐,他在屋里。” 没有招待的地方,楚珩钰屋里有四方桌,便将人直接引着去屋里。 楚珩钰开了门,璃月搬了条凳来。 几人坐下,楚珩钰开口:“老人家所来何事?” 余老拿出周文秉画的图纸,这似城墙图纸,可只有简单的线条,一共二十段,有一段明明白白写了楚字,道:“我便直言了,咱们这个县曾遭外邦人欺负过,几年才缓过来,今年这个年头大家算是缓过来了,可以前苦的时候,便是周大人也差点吃不上饭。前几日,那衙差问工事意见,你家也是赞成的,故而.......”老人家指了指楚珩钰负责的一段工事,道:“这一段由你带着这一片的人起工事,至于如何带动这一片人,看各家本事。” 楚珩钰蹙眉,怎都不找他商议。以前都是他指使别人做事,被别人指使了。 余老笑着道:“提前完成的,周大人有赏银,楚公子年轻,应是有为青年,我看这桌上还有笔墨书籍,想来也是读书人,这报国的好机会,楚公子想来也是愿意的。” 楚珩钰不是很愿意,他跟这里人不熟,想了想,直接叫杨兼负责便是,道:“好。” 见这人没有任何难处,问题,只有面色稍显不悦,已然跟别人不一样,余老笑,继而道:“话我已说完,便就回了。” 楚珩钰起身送人。 璃月听了一耳朵,等人走了,来问:“怎叫你负责叫人,你行吗?” 男人怎好说不行,淡声:“叫杨兼负责此事便是。” “哦。”手下有人就是好。 璃月去忙自己的事。 外头,周文秉带着人已经在画筑城墙的圈,分段,还有名字标注。 有东西街,有粮仓,还得有马场,还得有空地,每家再划拉出菜地,往后若是再有人口繁衍,造房也不缺地。 如此一圈,整个的蓟县城内就很大了。 二十段工事,那是都是大工程。 下午 木匠师傅用驴拉车拉来了做酒用的天地锅。 璃月见着大木桶惊了惊,问:“我要的?” 木匠师傅点头:“不是你要做酒?做酒都用这。” 璃月愣了愣,早知道自己去办这事了,道:“怎么用?我还没见过这东西。” “哦,就是发酵的高粱放里头蒸,上锅放冷水,下锅烧热,这里出酒。”说着指了指出酒管。 璃月想说能不能退了,但是木匠的木材弄来已经做成形退了估计不成,苦笑问:“多少银子?” “给一两就成。” 一两啊? 璃月点头,“等着,我去拿钱。” 背对着木匠师傅,璃月眉心蹙起,嘴巴扁了扁,好似这那东西不是她要的一般。 璃月去找楚珩钰拿银子,楚珩钰问:“怎么?东西不对?” 璃月点头,“不是我要的,我以为这儿做酒用的都一样的,没想到是这样的。给我一两银子吧。” 楚珩钰的银子也不放好,赤裸裸就放在碗里,敞开在桌上,铜板盖住银裸子,他翻了翻,找出给璃月。 璃月很是不开心的去给银子,然后问木匠师傅道:“我要的是有锅盖上有蒸馏管的,这么高,这么长,出酒这头如同这个出酒口子一样的,但是,是朝下的,师傅可见过?” 木匠师傅懂了,道:“我见过,做小酒,你再要个出酒用的锅盖是不是?” 璃月点头。 木匠师傅道:“好,明儿再给你送来。” 璃月不好意思问:“多少银子?” “那废不了多少木材,寻竹子费事,花不了多少银子。” “哦,那就再要一个。” 木匠师傅帮着卸东西,搬去了柴房,走时打了半斤猪头肉,一斤豆干。 璃月有种丢了一两银子的失落感。 第112章 拿捏不住 晚上,杨兼带回了六两银子,少了外邦人,钱少了些。 吃饭的时候,楚珩钰道:“杨兼,这儿的城墙有一段是吾负责,你去叫人把那些工事给做了。” 杨兼疑惑:“这怎么好叫主子,让周大人自己叫人做,奴才这每天挣银子在外,也分不出身。” “吾接了这事,没有推回去的道理。再者吾若推了大家有样学样,都不做事,吾不是成了蓟县的罪人。” “叫璃月去,她在这儿谁都能说上一两句话。” 璃月正吃着呢,没想到事情摊到她头上,道:“我熟悉就那么三四户,不是谁都能说上话,再说我这每天都忙的团团转,哪里有时间去协调别人。” 楚珩钰皱眉,什么意思,没人接这事了,看了看跟随而来的两人,的确也是够辛苦,皱了皱眉,道:“那你们说,吾该如何?” 杨兼没说话,璃月道:“我倒是觉得,你该自己出去走走,这镇子的人很好打交道的。” 楚珩钰瞥眼璃月,他不知他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打交道吗? “吾以为这事你最合适,这地方你自来熟,没两日这事儿你便能办成。” 璃月翻个白眼,不同意。 杨兼道:“璃月,主子吩咐,你照做就是。” 璃月没好气:“你是不是我哥了。”快速吃完走人。 杨兼皱眉:“这跟是不是他哥有什么关系!” 陆翡道:“你是璃月的哥怎都不帮着璃月,看着就跟外人似的。”说完,陆翡也吃饱了,走人。 杨兼:“......”当初认干亲的时候,是想让殿下好用,今儿怎反过来了。 对着楚珩钰道:“主子,璃月不好拿捏。” 说着也吃完了,走人。 楚珩钰:“......”看出来了,她还想拿捏他这个做主子的。 无人交涉,这事儿便就搁置了,这城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楚珩钰便就先放放,等手上有人再说。 翌日,又出了太阳,微暖的阳光照下,心情都好了几分。 陆翡又扛了肉回来。 璃月觉得家里肉是不是太多了,对着陆翡道:“要不要歇两天?这肉都囤不下了。” 陆翡对着璃月小声:“俺知晓你这儿生意好的原因了。” “什么?” “那些卖散肉的嫌麻烦,倒不如半扇半扇的卖,那些买半扇的,是要囤冬天吃食的,故而那些还没杀猪,零散要吃肉的,没了肉吃就到你这儿来了,我若不收了这些肉,他们自己买了肉做,哪里还会想着到你这儿买,俺合计着现在能囤就多囤一点,到了年猪杀完的时候,你想买肉都没地儿去。” 璃月也压低声音,说话:“照你这么说,我还得多买几个大缸来囤肉了。” “起码再囤三个。” “会不会坏?” “嗐,怕什么,你那灶头做起来,让老赵帮你挑着卖,仓山那头的人家也去挑着卖,等他们过了这阵子的难处,咱有的是人卖,一天挑三趟,不愁卖不完。” 璃月怎么没想到这些,道:“成,那就囤肉,再来三个大缸。” “嗯,你有手艺,大伙指着你活了。” 这么多人指着她,她压力得多大,又不是她爹娘,等着!她现在供着,用的时候,她也不会客气! 盘了三天的灶头,盘的差不多了,锅都上了灶,就是外头再用石灰浆给刷上浆,一是好看,二是防虫,璃月越看越欣喜。 李婶子带着孩子,已经会帮璃月打肉糜了,当是学徒。顺便说着昨晚镇子上的大事。 还是造城墙的事,别人家是一家一家走访,然后让凑一个人,实在凑不出来也无碍,晚上补上工时就成,每天一家一个时辰,不叫多,每家家里也有事,如此也不耽误生计,结果没一家反对的,都赞同,他们那边一共三十来户人家,都好说话,就敲定了。 璃月听着,便去找楚珩钰说话,叫他学着做事,结果璃月一说,楚珩钰算了三十个人还算老弱妇孺,就相当三个人一天十个时辰,试想三丈宽的城墙只有三个人如蚂蚁撼树一般,能干成什么事,三年都不一定能搞定,没说话。 璃月见楚珩钰冥顽不灵,也就算了。 两个不大的锅卤肉,一天能卖的量有限,不过璃月新作了新菜,瘦肉丸,和了藕粉蛋清,调了味,滑进高汤里是道不错的小食。 新品出来,李婶子尝了尝,很是惊艳,直夸璃月是天才。 璃月把小食端给楚珩钰一碗,他什么没吃过,见着东宫的吃食无甚稀奇,不过暖呼的汤,配着滑而嫩的瘦肉丸,吃着真舒服。 瘦肉丸工序复杂,璃月很是辛苦才出两斤,真卖起来,一百文半斤,二十文才一两肉,陆婶子很不看好,璃月自己也不看好,先收着,待问问杨兼他们看卖给谁。 这时候也真是巧,铁官左怀仁因着周县令的邀请来了一趟县衙,这个县衙真是破烂的到叫人无法形容,不过他们要铁,筑城墙是他没想到的,应了匀出一部分铁给周县令的事儿,路过镇子口,闻着一阵熟悉的肉香,中午没吃好,这会儿饥肠辘辘,见着大门敞开,又有人拎着篮子出来,里头是他吃过烂呼呼味道极好的大肉,便就叫管家进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吃食。 管家闻着味道进去,他这样的人少见,肚子都是油水,如同个大肚婆,人却不是特别胖,叫人一眼印象深刻,反正璃月没在这镇上瞧过挺着大肚腩的人,问:“来买什么熟食?” 管家问:“我家大人路过,来问问有什么吃食,垫垫肚子的,也要好吃的。” 璃月装碗还没收起来呢,就有人来问,道:“要多好吃,我家祖上有道吃食叫云飞燕,宫里才能吃着的好东西,倒是刚给我家兄长做来尝过,还有剩余,你们要尝尝吗?” “宫里才能吃着的好东西?我不信。” “不信那就走吧。” “嘿,你怎么赶生意。” “我没赶你啊,你不信我。” 李婶子开口:“这位大兄弟可别不信,璃月祖上是宫里做菜的,这一片,她的手艺没得说。刚我也吃了一小碗,好吃的不得了。” “是吗?那来两碗尝尝。” 璃月问:“现在吃是吗?” “那是当然。” “好,我给你们搬桌椅。” 说着去楚珩钰屋里,就他这张桌子没有油腻,干净,招待客人最好,不顾楚珩钰坐着发呆,推了他把,把桌子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走,堆他炕上,然后搬走桌子招待客人去。 楚珩钰看了看自己睡铺,他的洁癖,在这种地方被逼无奈的改变。 第113章 收徒蓉蓉 来了四个人,两个护卫,一个官老爷一样的人,四十上下,肚子比管家的都大,面盘也大,叫人感觉这地方的福气都叫他一人吸走似的,两瞥黑胡子倒是衬出了几分威严。 李婶子搬了条凳叫人坐,璃月道:“很快,一盏茶就上。” 管家把刚才李婶子介绍吃食的事一说,左怀仁也诧异:“这地方还能有好厨子。” 管家道:“说不定祖上流放来这儿的,咱们不知道呢。” 左怀仁点了点头,觉得有理,那仓山那边最近的好吃食不就是县城做了送去卖的么。 左怀仁看了看这个县城,人都没仓山地界多,摇了摇头,再没有比这更破的县城了,到处泥巴房,没有一处青砖楼房,就这地方要筑城墙,也是叫人想不到,叫他说,筑什么筑,浪费! 说是一盏茶,还真是一盏茶,所谓“云飞燕”只不过就是好听的名字,一小碗里头,白肉飘在肉汤上,无甚稀奇。 左怀仁用汤勺先喝一口汤,顿了顿,还行吧,再吃一口肉,这一吃,不得了,这肉不似肉,吃着细腻滑嫩,还真是京中的吃食,不免多吃了几口,一小汤碗叫人意犹未尽,连着汤都喝完了,管家也是如此,见着左大人吃的汤都不剩下,对着璃月道:“怎么就烧这么一点?” “啊?我.....我这儿就这个吃食不便宜。” “什么意思,怕我们付不起钱?” “不不不,就是这云飞燕本就是娘娘们吃的小食,做不得正餐,它一做就是一小碗的。” 左怀仁摆手,道:“这姑娘说的对,无妨。” “这.....” 璃月忙道:“若是大人还想吃,我这还有剩余,买回去,用鸡汤一煮,不到一盏茶就熟,想吃随时煮了吃就成的。” 左怀仁点头:“买些回去。” “是大人。” 璃月忙去厨房拿出半成品来,对着管家道:“用调羹,每次煮都刮一点在热汤里,浮起来就是熟了。” 管家拿出钱袋子,问:“多少钱?” “这一点废了两个时辰做的,故而有些贵,二两银子。” 管家眨都不眨一下,给了银裸子。 璃月忙收着,给装了篮子,盖上了碗盘。 这么慷慨,舍个篮子舍个碗,她也慷慨。 璃月眉眼弯弯,送人到门口,嘴上道:“大人还想吃,记得再来买呀!” 这种人想吃,只要吩咐一声,办事的就是手下人,故而送财神爷,声音娇声了些。 璃月收了钱就拿去给楚珩钰,沾沾自喜道:“你看,今儿轮着我卖二两银子了。” 楚珩钰淡淡:“不就二两银子,何需送出去还娇声说话,像什么知道吗?” “像什么?” “像青楼挥着帕子叫人再来的!” 璃月怎么也在京城摸爬滚打过,什么没见过,把她想象成花楼女,这人是活腻歪了是不是!手痒痒想揪他耳朵怎么办! 咬牙,气鼓鼓的,拿着二两银子就朝楚珩钰扔,气道:“滚你丫的!” 楚珩钰徒手接了一个,还有一个擦过他的脸,还有点疼,“嘶~” 这婢子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敢用银子砸他! 李婶子大开眼界,二两银子璃月是真敢收,这有点手艺果真不一样。 之前采棉花一天六文,和现在怕是一天六两有个天差地别。 璃月回厨房,李婶子直夸她能干。 璃月气瞬间就散了,还是李婶子会说话,道:“我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有钱人呢,不过这菜式,在京城那真是身份贵重的人才能吃着,要他二两真不白要。” 李婶子不好意思问:“璃月啊,你收徒吗?” “嗯?” “你看我家蓉蓉,跟你一样做厨娘如何?” 璃月点头:“好啊,她要想学,厨娘不错的呢。就是我这儿其实也没有正儿八经拜过师,她要不嫌弃我是野路子出来的就成,” “学本事哪有挑剔的,你要愿意教,是蓉蓉的福气,我也感激你。” 璃月对着蓉蓉问:“你愿意学吗?” 蓉蓉点头,对着璃月叫:“我愿意,师父。” “那好,明日你就开始跟着我,若是半路觉得累,不想学了随时退出,我不拘着你。” 李婶子道:“她要是半路退出,我打断她的腿。” 璃月笑,“厨娘很累,做小营生不仅得守着生意,还得整日跟肉菜打交道,为了几个钱一天不得闲,我是命不好才想学厨,哪天我发达了,你看我还沾不沾厨房之事。”想了想,她没有不叫人学厨的意思,忙又道:“小蓉蓉学厨也好,先有立身之本再说。” 李婶子道:“你哪里命苦,我看你就很有福相,不过你说的对,先有立身之本才是。” 杨兼回来一趟,来拿部分熟食,璃月把刚才招呼个两个胖子的事一说,杨兼便去了屋里说那两人是什么人,楚珩钰倒是记得左怀仁的模样了,点了点头。 晚上做酒的盖子做好,送了来,要了三百文,璃月又是肉疼,这地方的木材怎么这么贵啊,打柜子都打不起。 盘灶师傅收尾,弄了很晚,璃月结了半吊钱(500文),得请人吃饭,弄了酒,弄了菜,闻着味来的还有老赵,一桌子男人,璃月便就炒几个热菜,让男人招待。 最近大家吃熟食都吃腻歪了,偶尔青菜萝卜,倒变成了难得的美味了。 等盘灶师傅走了,璃月迫不及待要用新灶台,正好今晚要做酒,刚好用上。 陆翡好久没喝上一口酒了,帮着璃月生火。 小半缸发酵后的粮食,璃月没酿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股脑倒进锅里,这是剩饭加高粱,又等着发酵五天时间,比高师父的多一天,璃月觉得应该差不离的。 楚珩钰看一眼,糟粕一堆,难以言说的恶心,皱眉,道:“这是酒?” 璃月道:“你别看这跟猪食似的,说不定就是无上美酒呢。” 楚珩钰:“……” 杨兼道:“主子,你去屋里,这里脏。” 璃月不服气:“你才脏呢。” 都是粮食好不好。 陆翡生起了火,璃月盖上锅盖,想着楚珩钰一天都在屋里,道:“你来帮我,就是不停在这竹管子上面加凉水就成。” 璃月提来凉水桶,水瓢,做示范,“很简单。” 楚珩钰接过,帮着浇凉水。 璃月拿了大碗,又拿了小碗,寻了凳子接着。 好半晌,好半晌,才出了一滴,杨兼等不耐烦:“行不行啊!” 楚珩钰浇了半天,没见出酒,也快没耐心。 陆翡道:“都别急,灶火才热呢。” 出了一滴之后,陆陆续续,又出了几滴,渐渐开始多起来。 璃月道:“去掉酒头和酒尾,这多少是酒头?” 大家都是不懂的没人接话。 第114章 酿酒失败 接了小半碗,璃月直接划掉,重新接。 陆翡可惜道:“好不容易接的酒,该给我喝的嘛。” 出酒越来越快,璃月一眨不眨,待接一小碗,直接用大碗接,然后尝尝自己酿的酒,这一尝,心情情不好了,苦涩涩,难喝的要死,还没有胸有龙游的热乎劲儿,更没有回醇。 三个人都盯着璃月。 楚珩钰问:“如何?” 璃月把碗递给楚珩钰,道:“你要尝尝吗?” 楚珩钰纠结,他不吃别人吃过的碗。 “给我尝尝。”陆翡迫不及待道。 看一眼陆翡,这百姓都没那么多讲究,他讲究什么,楚珩钰接过碗,抿一口,又一口喝完,淡声:“是酒。” 璃月:“……”她知道是酒,就是不难喝吗? 陆翡自己去拿碗,接来喝,尝一口,兴奋道:“是酒,是酒。” 璃月:“……”你们对酒没有要求吗? 杨兼也去拿碗尝一尝,当即道:“这么难喝。” 这是他喝过最难喝的酒。 陆翡道:“你们不喝,酿来我喝。” 璃月道:“我记得步骤,怎么差距那么大,当初高师傅酿酒的时候,也是这么来的,我唱一口,辣嗓子,然后胸口立即热乎起来,虽似有微苦,可有回醇啊,我一个不喝酒的也知道那是好酒,怎么到我这而就不一样了?” 楚珩钰道:“书中言:惟遵天时,尽人工,方得琼浆之妙。曲蘖之法,酿醴之基。蒸馏之术,化粮为醴。天工九法,道法自然。” 璃月:“……你能不能说简单些?” “一会儿吾去翻书看看问题在何处。” “不要一会儿,现在就去。”说着把水瓢递给杨兼。 然后拉着楚珩钰道:“要是酿不出来,我这一两多银子可就白白浪费了。” 楚珩钰无奈,今儿天色不早了了,她这厨房还未收拾,还管着酿酒,这都不怕累的么。 楚珩钰点灯之后,翻了翻《天工开物》的酿酒篇。 璃月看不懂,可它有图有画,图上画的就是天地锅,小脑袋凑近,问:“这不就是木匠师父送来的吗?” 楚珩钰看字,解释:“高粱酿酒,需用热水浸8时,水量需淹过高粱掌宽,其中翻动2,3次确保充分吸水软化。浸泡完成后沥干水分,为后续蒸煮做准备。之后便是蒸煮,将浸泡后的高粱铺于酒甑中,底部垫粗糠以透气,大火蒸煮1-2小时至“内无生心,外微开花”,确保完全熟透。蒸熟后需摊凉至微有余温,按比例加入酒曲,搅拌均匀后堆积一炷香促进糖化。拌曲后的高粱入窖池密封发酵,周期约7至15日,然后蒸馏。” 之后看图,书中所言之物都有。 楚珩钰坐着,璃月弯着,两脑袋都凑在一块儿了,偶尔碰到也无人在意,璃月听着只觉不难,就是跟高师傅的又不一样,道:“我记得这上头有说粗康,那倒是高师父也说过,平卢县的驻军都喝高粱酒,不然冬日难捱,你看我们要不要酿这也也试试,若是酿成了,也是买卖。” 小脑袋瓜尽想着赚钱了,楚珩钰收书抬头,唇不小心擦过她额角,若有似无,忙退远一些。 璃月半点未察觉,却是蹙着眉抬眸:“怎么办?” 他哪里知道怎么办,道:“高粱多的是,你想做便就试试。” “哦,你帮我好不好?这书上的你说的清楚,可我没记清楚。” 楚珩钰淡淡点头,“成。” “嗯,等有空闲的。”说着出去了。 楚珩钰蹭过唇上的余温,看着璃月跑去厨房,眉心微蹙,璃月近他身,他已习以为常了。 璃月不管那失败的酒,收拾厨房。 陆翡倒是喝上了,又切猪耳朵,与杨兼对饮,杨兼皱眉不喝,陆翡一个劲儿劝酒,最后无奈,陪着喝两口。 只出了一汤碗的酒,最后锅里慢慢不出了,也就罢了。 璃月收拾好厨房,外头新灶台里的汤罐热水都开了好几遍,这两人,也真是,都不知道利用了这热水洗漱了。 璃月打出来,端去给楚珩钰,叫他泡泡脚,之后便走了。 余下的水,璃月自己用了洗漱,再到汤罐里加好水,这灶头里的余温足够叫这水温温的,两人也好洗漱。 就是外头的灶暖不了炕了,好生可惜。 今儿璃月倒是比谁都早睡。 第二天,新灶台就用上了,但是柴火不多了。 璃月给了银子给今日负责房子的吉牧,道:“柴火,我向你们买,也多一份收入,你看一百文能给我多少柴火,就运多少。” 吉牧虽年轻,可也是偷鸡摸狗组织过的头,脸皮也厚,收了一百文,道:“不够。” “什么不够?” “买瓦不够。” 璃月气的脑袋发晕:“还要我给你们买瓦片不成,二十几个人啊,还都是男子,一个房子都搞不定!重新投胎得了!” 她气的转身。 吉牧忙拦着,“好姐姐,好头儿,算我们借的,你看房子都起了大半,大家没日没夜,已经够劳累,不能就差个瓦片上。” 璃月深吸一口气,道:“见过蚂蝗吗?” 吉牧道:“我们也不想做吸血虫,这房子造了,就算姐姐的,以后姐姐看谁不顺眼,一句话就把他踢出去。” 璃月真是要败了,大小伙,二十来岁,一口一个姐姐,没好气:“多少银子?” 吉牧笑:“问过了,要二两半钱。” 璃月深吸一口气,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这什么山头,人家山头到处劫财,她这山头天天倒贴银子。 神情恹恹的问楚珩钰拿银子,要二两半钱。 楚珩钰叫她自己拿,问:“怎么了?” 璃月苦兮兮道:“我就不应该做什么山头,吃饭没钱,买瓦片没钱,以后娶媳妇儿没钱是不是也来找我!气死我了,半点孝敬没有不说,倒叫我先孝敬他们了!” 她气呼呼的样子着实可爱,楚珩钰弯唇:“今日的账先记着,以后你使劲使唤。” “我要不这么想,早疯了。”边说边数钱。 楚珩钰掩唇低笑。 第115章 应付周老 吉牧没想到真能三两句话借着银子,还真如老赵所言,璃月姑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木材陆陆续续运来,吉牧也找人去买瓦片。 动作比预想的快。 李婶子带着女儿烧火,大灶头,的确好用,她可以跟女儿一块儿烧火,还可以看着女儿切萝卜丝,如头发丝一样,难是难了点,不过人家璃月也是这样来的嘛。 璃月空出锅炸猪板油,正切肉呢,门口来了人,是周老和周姑娘,璃月忙去招呼:“周姑娘今儿带着周爷爷走动么?” 周兰韵点头,道:“爷爷要来找楚公子,我便跟着来了。” 楚珩钰见着人忙开门出去迎人。 周老见着人就没好气,“不是叫你三日交功课,交哪去了?” 楚珩钰还想着周老记性不好,不用当真,若是记性好,也交的出来,故而此刻道:“写完了,正等着您老来。” “哼!我若不来,你就不来找我这个老师是不是?是不是跟文秉一样,想着我年纪一把,会把你们功课给忘了,能不做就不做!哼!我跟你们说,休想!” 楚珩钰忙道:“吾可没有这心思,功课早早就完成了。” 说着周老进了屋。 璃月很是奇怪,周老第一次见楚珩钰就拿扫把打,这会儿怎么叫楚珩钰做功课了。忙去拿碗,装了热水进屋,老人家果然拿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在看,嘴上道:“嗯,倒是也有可圈可点之处,为师倒是要问问你,天地君亲师,你的天是什么?” “百姓。” “嗯,你认为是百姓,可你那自负的父亲可不这么认为,你这文里严谨刻板,与你老子想法相悖,故为师看出,你虽有雄心,但政路坎坷,是否如此?” 璃月觉得在说要事,跟周兰韵傻愣愣听着。 就见楚珩钰面容严肃起来,看一眼她们,沉声:“你们都出去。” 璃月忙放了热茶走人。 出了门,璃月小声:“周老什么时候收的徒弟?” 周兰韵道:“三天前吧,自那之后,爷爷精神突然就好了,管了爹爹,管哥哥,很是严苛,都要亲自考教功课。” “难怪,周老走路都利索了不少。” 周兰韵点头:“自那之后,爷爷每天要走一个时辰,还练拳,我们都怕他闪了腰。” 璃月给周兰韵搬了凳子道:“你坐,我忙一会儿。” “嗯,不用管我。” 食物的味道飘散。 蓉蓉切的粗粗细细,已切了好几根萝卜,璃月便就拿来炸萝卜丝饼,顺便教蓉蓉调馅儿,认香料。 没多久,好几个萝卜丝饼便就出了锅。 璃月给屋里端了几个去,院子的人人手一个,周兰韵吃着,不免道:“你这儿真好,不愁吃的。” 璃月终于也有不愁吃的时候了,她现在圆的是小时候的梦,今儿有种成真的错觉,道:“喜欢,随便吃,蓉蓉一会儿还得练,还会出很多。” 李婶子吃着女儿做的第一个饼,心里很是高兴。 临近中午,运来一车柴火,这个倒是叫周兰韵很是诧异,道:“还有柴火卖啊,我怎么不知,在哪有的卖,我家也来点。” 搬柴火的吉牧面无表情,道:“一车一两银子。” 周兰韵登时气:“你怎么不去抢!” “这是我们抢来的,有本事你也去抢试试。” “嘿,抢你还有理了。” 吉牧道:“为什么没理,兄弟们为了这柴火得走好几里地,砍柴的又不是我们一家,自然要抢了。” 璃月没好气:“吉牧,对周姑娘不得无礼。” 吉牧不说话了,卸了好几捆柴走了。 周兰韵问:“他什么人啊,好生无礼,还高傲。” “后面造房子的,新来的。” “哼!头一回见这么讨厌的人。” 这个璃月没法接,倒是问:“这儿怎么弄柴火这么困难,要不是家里养了骡子马的,根本没法弄柴火。” 周兰韵道:“还不是外邦人给闹的。不种粮,哪里来的干草秸秆,草木自然也不得休养生息,故而明年不种粮不行了。” “这样啊。” “我小时候经历过一回外邦人打劫,可凶悍了,要不是我爹爹跟他们说留命不反抗,这镇子都得废了。他们说爹爹窝囊,可咱们镇子要兵没兵,凭我爹爹一人,哪里能行,那已经是衡量之下最好的结果了。” “周大人做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嗯,就是这个理儿。” 李婶子帮璃月把柴火放好。已临近午时,来了些许生意,璃月忙碌了一小会儿。 屋子门开了,周老出来,楚珩钰送人出来。 周兰韵忙去扶人,就听周老道:“你既闲着,下一课题,明日交来。” 璃月就听楚珩钰道:“吾最近忙着酿酒之事,此亦关乎百姓生计,并未闲着。” “哦,那便还是三日。” “是。” 楚珩钰将人送出门口。璃月也看着人走,疑惑问:“你什么时候忙酿酒之事了?” 楚珩钰没好气,“昨日不是帮你忙了吗?” 璃月:“......”倒是好借口。 道:“那酿酒之事就交给你了,不然我可跟周老说你根本没酿酒的事。” 楚珩钰:“......”婢子真拿捏起主子来了,淡声:“你…可知吾是你主子!” 璃月没好气,插着腰问:“请问你发我多少工钱一个月?” 楚珩钰:“......” “不发工钱就别说你是我主子,而今,我养着你,我没说是你主子都不错了!” “你!”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 “你气什么!你整日闲着,我是很佩服你闲的住,不如就酿酒打发时间了。”说完自去忙碌,不理会楚珩钰。 楚珩钰没想到这婢子还有对着他颐指气使的时候,竟然还指使他做事了! 第116章 求皮毛穿 气归气,楚珩钰是真闲着,没跟璃月计较,真就拿了书,在院子里走动,看着书中所写,对着璃月道:“把高粱洗干净了,浸泡八时。” 璃月正做猪皮冻呢,哪有时间,但不想一句话就叫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郎君歇了心思,脑子转动,好声道:“楚郎君为了百姓生计,亲力亲为,我璃月高看楚郎君,劳楚郎君自个儿辛苦。” 楚珩钰:“......”真真是半点使唤不动了。 算了算了。 楚珩钰真就挽起袖子,一瘸一拐在院子里自己寻事情做。 在璃月看来,人必定是得走动走动,身心才健康,整日憋闷在屋里,心理阴郁都不一定,她也是用心良苦了好不好。 外头周文秉划好区域,已经有人开始筑城墙,起工事,因着刚开始,新鲜着,有人热火朝天的,有的却是半点没通知。 楚珩钰这块,因着负责人是他,别人也对他不熟,也很弄不懂,他们这一块负责的怎么是个不露脸的瘸子,周大人怎就安排他,随便一个长辈都比新人好。 有人说这年轻人是个吃软饭的废物,除了脸好看,别的什么事都不会干,这暗戳戳的废物名就暗地里传了开去。 既然他们这一片无人叫,他们就当不知,也省事。 大冬天,楚珩钰洗个高粱能把自己手洗的通红,冻的,直到发出“嘶”的声音。 璃月听着声音才注意到这人居然这么笨。 她这儿烧水的汤罐热水都没处使,他也不问问有没有热水。舀了热水到楚珩钰身边,好声道:“楚郎君,请你看看我那灶台,有两个汤罐呢,都是没处使的热水。”说着往勺里添了凉水,递给楚珩钰道:“暖了手,然后用多少热水,再往里面添多少冷水,知道吗?” 虽是好声说话,可语气里的小看鄙视满满,就差说他笨了。 楚珩钰接过赶紧暖暖手,看着璃月离开,咬牙,他俩已没有主仆之分了。 缓过之后,看了看洗干净的高粱,用温水浸泡,没过掌宽,看了看,用另一个桶先装冷水,再去璃月那装热水。 一瘸一拐,倒也不惧有外人在。 在璃月看来,这已是很好的转变。 外头骡车拉来三个半人高的大缸,别人家腌咸菜,她家用来囤肉。 粮食和肉都有了,这日子是真真是富裕了。 两个帮着搬到屋檐下,璃月给了五百文,再叫要了封酒的酒罐子,看了看楚珩钰一提桶的高粱,先给了银子,叫人明日送来就成。 李婶子得空出去看热闹去了,今儿衙门又发了通告,凡县里的好男儿,每日可到西边辟出的练武场上练武,若是县里出了好男儿,这个县城就可开始出摊。 这消息可是好消息,李婶子听闻就来跟璃月说热闹,璃月激动:“真的,那这可是大好事,平日想买点东西都不方便,得寻人到处问,要是可以出摊,大家多了生计不说,还方便不少。” 李婶子也高兴,道:“谁说不是,时下大家都在讨论到时候卖什么。” 璃月道:“李婶子也可做买卖。” “我没有你的好本事,你倒是有好些个卖的。” “谁说的,蓉蓉不是学了做萝卜丝饼么,要是可以出摊,这也是手艺了不是。” 李婶子道:“可这是你的本事。” “李婶子还怕我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吗,放心我会做的多了去,还缺这个吗。” “诶,等到时候大家出摊了,我们也试试。” “嗯,自是要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县老爷的意思是咱们县里年轻人得先争气。” “那就是说没个时日了?” “暂时还没有。” “唉~”璃月叹气,白高兴一场。 楚珩钰泡了桶,回了屋。 直到晚上,李婶子带着孩子回去了,璃月有一阵子忙不过来,楚珩钰出了屋子来帮忙。 日子就这样,安稳了几日,直到大雪彻底来临。 后面的屋子也盖好了,忙忙碌碌,一行二十几人总算睡上了炕,所有暖和的衣服,被子,发霉也好,脏也罢,只要能有一点暖就往身上裹。 这炕要暖就要不停烧柴火,这也不能总烧水,烧粥,他们的粮食也不多的。 挨家挨户排队杀猪,劳工那头也彻底停了,要开工要等明年三月,要过了整个冬才是,璃月算了算日子,那得三个月吃睡不劳作,好恐怖,关键是,他们没钱囤粮,而她们囤粮又囤肉,这不得要白白养着这一批人了,想想吃睡都不好了。 陆翡带着吉牧,烙子还有几个有力气的去帮着杀猪,杀羊,好歹也有八十文一天。 有家放牧的,养了二十几头羊,都要杀,一天都忙不过来,而且还卖不过来,一头羊卖三两,带羊皮,陆翡没皮毛穿,心痒痒,没养猪的,选择羊过冬,有肉吃,还多了皮毛,关键处理好的羊皮,也要卖二两三两,这么一算,这肉就很便宜了。 璃月心情不好,天一下更冷了,她这儿生意就不好了,没人出门,这儿的人跟她小时候一样,谁干活谁穿衣裳出门,其余人都躲家里,反正人一下少了很多的感觉。 陆翡来找璃月:“咱们要不要也囤一头羊。” 璃月才不要呢,道:“囤了三缸肉,还卖不动了,不囤了。” 陆翡想了想道:“囤一头羊吧,俺没有皮毛穿,冷的紧。” 璃月皱眉,“家里银子都多不出来,就是因为一直囤肉,这杀猪的这么多,他们都不来我这儿买肉了,你还穿什么皮毛,躲屋里更好。” “好璃月,买吧~有皮毛,俺给你挑着出去卖。” 陆翡就差拉着璃月的衣袖撒娇,糙老爷们儿求人,璃月受不住,想着陆翡整日起早贪黑,比她辛苦,想要件皮毛,也该是他应得的。 便就去楚珩钰屋里拿银子。 楚珩钰裹着棉被没下地,不过屋外的情形看得清楚,道:“你倒是好说话。” 璃月道:“他也辛苦,这是他应得的。” 说着开始数罐子里的铜板。 从碗升级成罐子,也是一家人努力的结果。 当天,陆翡忙了很晚回来,晚上带了羊肉,还有一身皮毛,到底赚了一百文回来,也全都上交给了璃月。 这是陆翡辛苦钱,璃月不收的,可陆翡放他屋里就走了,璃月想,就当存在她这儿的吧。 晚上,璃月生火做饭,帮陆翡刮羊皮毛上的油脂,帮着烘干,又帮着洗,帮着烘,当天烘不干。 不做熟食,外头的大灶凉的,璃月都在厨房里生火做饭,偶尔做点零碎生意,再帮着陆翡,弄皮毛,好了之后,璃月让陆翡去袁琴家。 陆翡不愿意,非要省钱让璃月来。 璃月哪里会,别坏了三两银子出来的皮毛,陆翡坚持,璃月拗不过,便就学着当时袁琴她们缝的样子下手。 第一下就被扎了手,第二下扎了陆翡,小小的针,扎得一个大男人惨叫出声,璃月当时就不敢下手了。 陆翡道:“你看看你这么笨,哪个男人敢要你,人家周公子不得嫌弃死你。” 璃月莫名:“干他什么事,再说我都说不会了,是你非要叫我的。” “也只有我能忍受你了。” 两个人在厨房里,近乎打情骂俏。 歪歪扭扭的针线,指缝大的线缝,很是难看,陆翡竟然说还行。 第117章 小吵小闹 大雪下了整整五天,雪能没过膝盖,到处白茫茫,银装素裹。 这五天,几乎家家都在准备过冬的肉,这里的镇子流行吃饺子,酸菜饺子,白菜饺子,豆干饺子,萝卜羊肉饺子,一箩筐一箩筐的包好,吃一整个冬天。 璃月也有样学样,去磨坊弄了半箩筐的面粉,买了酸菜,豆干,萝卜。 人家包饺子一家人上阵,璃月也拉上楚珩钰,杨兼,围在厨房,包饺子。 楚珩钰没做过这些,刚做起来还有些新鲜,璃月擀面皮,他跟杨兼包饺子。 第一个酸菜饺子馅儿的,楚珩钰是没吃过,道:“为什么做这个馅儿?” “嗯?别人都吃这个啊。” “好吃吗?” “好吃的吧,流放路上吃过一次,好像没有这个馅儿,不过,一会儿尝尝。” 酸菜有点酸菜味,楚珩钰没闻惯,只觉是坏掉的菜,道:“吾不想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豆干猪肉,还是萝卜羊肉?”璃月算是脾气好的了,温柔问询。 “吾不想吃羊肉,也不想吃豆干的。”熟菜里每天豆干,他早吃腻了。 挑剔的一句话就叫璃月耐心全无,放下擀面杖,皮笑肉不笑道:“我倒是有栗子味的,你要不要尝尝?” 楚珩钰没明白,栗子他知道还行,点头:“栗子吾倒是可以。” “啊~”话落,楚珩钰脑门就有块面粉印子,真给楚珩钰吃了一栗子,把杨兼都惊着了,手上的饺子包一半肉馅都抖掉了。就听璃月道:“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说吃燕窝鲍鱼味儿的饺子,挑剔也得看咱们家现在什么条件,有的吃都不错了。” 楚珩钰脸沉的不能再沉,心口起伏,看向杨兼。 杨兼忙低头包饺子,做没看见。 楚珩钰:“.....”杨兼也不能用了吧。 楚珩钰起身要走人,璃月又好声道:“我道歉,给你包一个纯肉的馅儿,什么都没有的成不成?” 给一巴掌再给一甜枣,楚珩钰是哄不好的,“吾才不稀罕。” 璃月哄不过三秒,也沉了脸:“你不稀罕,我不惯着你,今儿要不乖乖包饺子,以后吃也有你一份,要么以后都没你的份,你自己掂量。” 杨兼出声:“璃月,不可对主子无礼!” “还有你,你看看你包的肉都满出来了,这么多饺子,你俩要是都添乱,大家都别吃了。” 杨兼:“.....”关他什么事,他才刚上手,这样很不错了好不好。 杨兼对着楚珩钰道:“主子,璃月许是身子不爽利,脾气大点,咱们先忍忍。” 璃月的确来月事了,面一红,赶紧洗了手出去看看自己裤子脏没脏。 璃月一走,楚珩钰对着杨兼道:“当初让你认干亲,是让你拿捏她,不是叫她拿捏你。” 杨兼拿捏不了璃月,她有自由的意志,从来按着自己的想法走,道:“奴才是不行了,不如主子拿捏璃月,收了她,叫她从了主子,乖乖听话。” “说的什么话,没见着她在长个子。”璃月最近确实抽条的长,虽不是肉眼可见,可就是偶尔就能感觉她是不是又长高了点,就是这种感觉。 杨兼天天见璃月,没发现璃月长个子,道:“奴才以为,小不忍则乱大谋,璃月所犯不是大事,主子和奴才都先忍忍。” 这次杨兼向着璃月,谁叫璃月一口一个哥,真不白叫。 楚珩钰无语,这都动上手了,竟还叫他忍。 璃月好一会儿才回来,换了衣服,刚才的事就当翻篇了,谁也没提。 饺子包好,就放外头去冻,冻好了放在干净箩筐里,囤着慢慢吃。 这一包就是大半天,璃月擀的手酸,胳膊酸,要不是杨兼帮着剁肉,她是真吃不消。 最终,楚珩钰抗议不吃的,都少弄了点,那纯肉的多弄的多的多。 酸菜是没得吃下的最后选择,豆干也是没有素菜下的无奈选择,偏萝卜又是个不甚好吃的菜,楚珩钰挑剔也不是没有原因,纯肉就纯肉吧。 一大盆的纯肉,什么都没拌,调了五香料,璃月不说话,楚珩钰也不说话,杨兼更是心里有数。 等陆翡外头忙完回来,家里饺子都包的差不多了,晚上,大家吃饺子。 每人一大碗,这个好像真的可以论斤吃,配上陈醋,切点肉,配着吃是真绝。而且想吃方便,一锅炖熟就成。 中间倒是真零散吃着酸菜饺子,豆干饺子,还真没有纯肉这个来的香,吃的实在。 忙活一天,晚上,璃月要识字,轮到楚珩钰动上手了,刚写了两个字,手背就被敲了一下,还挺疼。 璃月没出声,就愣愣的看着楚珩钰。 就听楚珩钰道:“笔顺不对,这凹字谁叫你一笔写过,总是五笔,再来!” 璃月哪里知道这是五笔的字。气呼呼,蘸水,再写。 “啪-” “错,再来!” “啪-” “错,再来!” 璃月沉了脸,“啪!”放下笔,看着楚珩钰道:“故意的是吧,不对你倒是教呀,携私报复,算什么男人!” 楚珩钰宫里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一个公然反抗的宫婢,璃月真是好本事,楚珩钰的确携私了,那又如何,谁叫她惹他不快,道:“再说一遍吾没教,你这段时间吾哪次敷衍于你!” 你次次都敷衍! 不过谁叫他讲深奥,她听不懂。 璃月认栽,抿着唇,拿起笔,换一个字。 璃月吃瘪,楚珩钰总算扳回一成,心情好,也不再为难。 继而再教时,两人都心平气和,就当翻篇。 不过璃月学完很快就走,半点不多留。 第118章 使劲使唤 终于不下雪了,天气异常的冷,杀猪宰羊的大军也快接近尾声。 家里囤了五大缸的猪头和肉,外加一只羊,所能动的钱,寥寥无几。 陆翡和杨兼开始挑着做买卖,生意又开始有了点起色。 老赵主动来帮璃月生火,他好生羡慕璃月这儿天天有火可烧,炕一直是暖着的。心思起,便又道:“璃月姑娘,咱们璃家也有两个锅空着,你有什么烧不过来的,可以到自个家里烧一烧。” 璃月翻个白眼:“什么璃月家?” “就是后头的土房子,吉牧跟官府报的璃家。” “哼!没安好心。” “哪没安好心我们真认你是头儿,真的,我们那整日烧锅水,实在浪费柴火,不如你放些肉到那烧。” “烧那么多做什么,又卖不掉。” “咱们人多,多跑几趟卖不就成了。” “哼!我的肉过去,没有钱进账,不是亏大发了。” “这个我帮他们做保,要是敢偷吃一块肉,你随时发话把人赶出去。” 璃月想了想,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过,我也不要你们白给我做工,一个猪头五百文,我卤好了,平日里核算在八百文,你们若是挑着卖多出的都是你们的,如何?” “那要是少了呢?” “那我不管。” “这不好做账,不如你一盘一盘装好的,我们挑着卖,卖一份给我们多少钱,就当打发时间。” “诶~这个好。陆翡卖猪头肉,你们卖别的菜式,还不跟他重样,这不就成了,哎,不对,可我忙不过来呀。” “嗐,咱们璃家那么多人闲着呢。” 一口一个璃家,就想套近乎,占便宜,不过,她就是不使唤,这些人脸皮厚,指不定又来讨吃讨喝讨银子,倒不如使劲使唤,也甭管他是不是冰天雪地。 璃月想好了,还真就撩了猪皮,叫人去烧火炖起来,然后弄了瘦肉,叫人敲打成肉泥,再是不吃的骨头,叫人炖成汤...... 反正使劲使唤的时间到了。 半下午,重新买了两幅箩筐,两幅簸箕,晚上快饭点的时候,装盘的猪皮冻,肉丸子,杀猪菜,焖子就开始有人挑着叫唤,“卖熟食嘞~~” “好吃的焖子嘞~~~” “年菜,好吃的年菜嘞~~~” 都分开叫卖了。 璃月顿时有种生意变大的欣慰感。 这些人倒也有勤快的自觉。 只不过第一天,不是很好卖,可能大家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了肉。 倒是焖子璃月做了两大盘的,都是热菜卖完了,好歹也是来了一点钱。 第二天,因着不好卖,璃月也没什么好做的,没想到,那些人打算轮着出去跑,谁出门,谁穿烙子的皮毛,烧火轮着烧,炕也轮着躺。 早上就收了二百文回来。 璃月顿时又有了干劲。 老赵围了围裙给璃月打下手,完完全全打下手。跟着璃月时不时还能解了馋。 老赵是个人精,哪里有好处哪里去,一天都待在璃月身边,定然有好处。烙子和吉牧便都学着老赵,跟在璃月左右,璃月也不客气,使劲儿使唤,叫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没见着抱怨,倒是叫她一颗老母心欣慰了几分。 他们乖,璃月也不吝啬,偶尔管上面食或者精米饭吃。 这么多人抢活儿,杨兼不忙活了,陆翡不行,他得管着秤。 这地方,不下雪,还是有人走动的。 卖豆腐的继续卖豆腐,卖糖的继续卖糖,卖鸡鸭,继续卖鸡鸭。 没了放牧的,没了出去做劳工的,筑城墙的倒是也有人约着三三两两去干两下。 璃月做了羊肉馍,配着羊肉汤,专卖给抡铲子的人,不贵,五文一个,配羊肉汤,一天卖十个也有五十文,板车推出去,管上桌椅,就是小本买卖。 还有那练武场,好些个年轻人跟着周琪瑞练身子,练拳,偶尔也能卖几个馍。 苍蝇脚上的肉也是肉,管她呢,反正璃月得把养人的本钱赚回来。 她绞尽脑汁的赚钱,把自己忙的团团转。没有仓山那边来钱快,倒也能一天进账二两,三两,好的时候四两,已经算很不错了。 楚珩钰三日出门一趟交功课,雷打不动,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倒也能有个走动的地儿。 如此稳定过日子,不到十天,又开始下雪了,璃月便又停了卖熟食的事儿。大缸里的肉已去了一缸半,璃月便不着急卖不掉的事儿。 只不过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请女厨子去左大人府上做顿饭。 下雪天,什么要紧吃食,要大雪天请厨子,璃月怕出门回不来,那带刀的侍卫,说保证把她送回来,好声说道,却又不说给多少钱请她。 璃月纠结,她还没去过仓山地界,这又开始下雪,地上雪又硬实成冰,路上滑溜,马车过来也是本事。 带刀的侍卫对着璃月再三道:“姑娘莫要叫我难做,我是带着任务而来,真不好空车而归。” 璃月知道做官的临时叫一次,定然有赏银,可她没安全感,大人物通常看不起小人物,小命时常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道:“待我问过兄长,若是兄长陪同,我便去一趟。” 璃月朝着杨兼屋里走,不曾想杨兼从楚珩钰屋里出来,对着她道:“收拾一下,我陪你去。” “哦。我没有好带的,就是顺手的菜刀带上就成。” 璃月进厨房,带上刀,就跟着走了。 上车前,璃月隐晦打探问:“是有贵人要招待吗?” “自然是有客来。” “哦,是做南方菜,还是北方菜?” 侍卫没说,只道:“管家会吩咐姑娘。” “好吧。” 璃月上马车,杨兼跟着上。 不大的马车,两个人就坐满了。 璃月小声问:“你见过左大人吗?” 杨兼淡声:“你也见过,上次给你二两银子的那个。” “他呀。是个什么官?” “铁官。” “哦,官职大不大?” “不大,小官一个。” “那周老大,还是铁官大。” “所属职位不同,自不能分大小,铁官不多,整个朝廷就两个,都是皇上钦点。” “是皇上亲信?” “可以这么说。” “那不是有外邦人买铁的事么,是这......” 杨兼做了个“嘘”的动作,璃月便就不说话了。 雪路难走,摇摇晃晃,走走滑滑,马都嘶鸣好几次,如此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天色都不早了。 第119章 宫里来人 马车直接从后门进,璃月下马车,还被要求搜了身,便是杨兼也是,他随身藏匕首,搜出来,他只说是帮妹妹刮鱼鳞用的。 搜的人不信,这一看就是杀人的利器,还是把好刀,先收走,说是走了在给。 杨兼也无所谓,今儿是来看看能不能查左怀仁。 跟着璃月进了后厨。 这个左府的后厨,堪比东宫的后厨,整个厨房大大小小,厨子婆子算起来十来个人,就这怎还要请厨子。 管家道:“姑娘祖上宫里出来的,上次那云飞燕小食倒是很不错,这次还请璃月姑娘一起做一些,再做些宫里人爱吃的菜。” 璃月点头,“可以,我先看看做菜的香料。” “姑娘这边请。”厨子带着璃月看香料。 璃月问:“什么时候吃。” “自然晚上得出一桌菜。” “哦,都要宫里头的吃食?” 管家点头。 璃月怎么觉得宫里来人了一样。 先去看看食材,鱼,虾,鲍鱼,鱼翅,海参,都是珍贵食材,那鸡,鸭,猪肉,羊肉,驴肉都成了不起眼的食材。 这于璃月才是大挑战,那些卤肉算不得多大本事,这些食材才考验人,既要好吃,还得叫人有食欲。 看了看道:“懂了,这些人我可使唤吗?” 管家愣了愣,继而道:“今儿他们都听你的。” “好,那我没事了。” 然后拿出食材来,对着一眼就能看出是厨子的人道:“你,把萝卜切细丝,越细越好,一会儿要用。” “你,帮我打肉糜,最好能打出两斤肉糜来。” “你帮我把该泡的食材泡了,鱼虾都处理干净了。” 三句话使唤了三个人。 管家见人是个老手,便就不管了,走人。 大家都开始忙活起来。 杨兼不知道做什么,璃月吩咐:“哥帮我生个火,我先炖个小米汤。” 杨兼还没生火,婆子忙把活儿接了过去,如此杨兼得了闲。 大家就忙活上了,杨兼先是在厨房,然后在厨房门口,再然后,人时而在,时而不在。 离饭点还有一个半时辰,璃月有的是时间做菜。 几近饭点,听闻大厨房还得做左大人妻妾孩子的饭食,璃月便就不使唤人了,打听了有多少妻妾,只觉养这么多厨子也是应该,堪比皇上后宫,没想到一个铁官这么来钱。 璃月占了两个锅,一个蒸,一个炸煮。 管家来问做的如何的时候,璃月准备的七七八八,管家一看,摆盘精美,色香味俱全,是有两把刷子的,叫了人来上菜。 黄焖鱼翅,葱油鲍鱼,金汤海参,茶香鸡,白灼虾,姜汁鱼片......什锦汤收尾,零零总总十二道菜。 菜上完,杨兼面色沉沉的回来,有些阴郁,这个阴郁还是在西郊别院见过。 璃月想问什么,这会儿还不是时候。 问厨房里的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这个厨房里的人是不知的,道:“得问管事。” 管事得贴身伺候左大人,还得帮着伺候人,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了。 璃月对着杨兼道:“哥,要不你去前头帮我问问。” 杨兼拒绝,前头的人认识他。道:“恐怕今儿会留你。” “为什么?” “天黑了。” “哦。” 外头吃上了,璃月带着杨兼在厨房里吃,余出的瘦肉丸,正好给杨兼吃上一碗,自己也吃上一碗,然后就是等。璃月小声:“哥,你怎么了?好像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杨兼皱着眉,小声:“宫里来人了。” “什么?”璃月压着声惊讶。 “王公公的干儿子小安子,同样是侍奉皇上的精明人儿,此次不会无缘无故来,定然是来看看主子。” “皇上什么意思,他亲手废的太子,现在来看是良心不安吗?” “或许吧。” “这父子也真奇怪。” “往后,怕是左怀仁就是皇上的眼睛。” “啊?那怎么办?家门口还有两个,这又来。” “家门口的不足为惧,皇上生性多疑,太子落魄再说道太子就是找死,故而太子不好,大皇子也不会与皇上说起太子如何,但左怀仁若是成了皇上的眼睛,那就......” “怎么了?” “生死拿捏在左怀仁手上。” “啊?听着怎么这么严重。” “左怀仁在这地界一手独大,背地里不知道多少勾当,便是百姓都知晓一二,他要知道这地方早有太子这号人物,怕是会多想几层,今儿无论如何得回去。” “哦。” 两人在角落捧着碗,小声说话,直到外头来了动静,撤了菜盘子下来。 璃月起身,管家来了厨房,璃月放下碗,上前道:“管事大人,我何时可以回去。” 管家道:“璃月姑娘的厨艺真好,在府上住上两天如何?” 璃月忙摆手:“我家中还有个残疾之人得照顾,我出门,就无人给他做吃食,故而在府上定然过不了夜的,若是明日还需要我,我再来便是。” 管家犹豫,“外头下雪,你一时也回不去。” “不妨事,以往来回走路也不是没走过的。” “那......好吧。” 执意要走是留不住的,说着摸出钱袋子,给了璃月一个小银锭,值五两。 璃月收了钱,道了谢,去拿自己的菜刀,之后道:“哥,我们走。” 杨兼起身,去寻那收他刀的人,之后拿了刀从后门走了。 他们执意要走,马车此刻又无法走动,也怪不得别人不送了。 雪是停了,可路不好走,璃月刚走出没多久,便摔了一跤。 杨兼扶起人,牵着走。 冰天雪地,寒风瑟瑟,夜里走路,因着白雪,并不是特别黑暗。 平时急走一个时辰,杨兼带着璃月,走得不快,到底知道方向,走了近一个半时辰到家。 璃月的鞋子早湿了,冻的有些麻木。 回家好在有热水,她忙寻热水泡脚。 陆翡陪着璃月问东问西,还看着璃月洗脚,白白的小脚,冻的有些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陆翡妥帖的一直添热水。厚脸皮的道:“璃月,我看了你的脚,你就是我的人了。” 璃月没好气,“看过我脚的多了呢,你算老几都不知道。” 第120章 微微幸福 杨兼自然去了楚珩钰屋里说要事。 这个小安子亲自来是楚珩钰没想到的,无疑是父皇亲自吩咐,淡声:“你去传句话,就说宫里来人,无需放心上,倒是左怀仁得警惕。” “宫里来人如何能不放心上,那小安子精明着呢,不然也不会得王吉的看重,更不会到圣上跟前。” “哼!父王传人来,定然是看到大哥不满之处,你自也不用担心吾的性命。” “是,那传给周老还是周大人?” “老师年岁大,不可搅扰。” “是,奴才懂了,是否把左怀仁做的事告诉周大人。” 楚珩钰点头,道:“他迟早知道你在仓山待过,故,得早做准备。” “是。” 杨兼开门出去,路过厨房,就见陆翡要抱璃月,说什么她湿了鞋又冰又凉,他抱不妨事。 杨兼如今怎么也是璃月的兄长,哪由得陆翡耍心思占便宜,进了厨房,见璃月光着脚踩在脚盆上,的确不便,他便是太监,抱也不行,问:“屋里可还有鞋?” 璃月点头:“在房里。” 杨兼转身去给璃月拿干净的鞋,很快回来对着陆翡道:“你少在这儿起心思。” “嘶~什么起心思,你看不上我,是不是也看上周家那小子了。” “什么周家的,璃月才多大,最近在长个知不知道,还没长成之前,谁也别动心思。” 说着朝外走。 璃月觉得杨兼倒是有几分兄长的样子了,穿了鞋,倒了洗脚水,然后去睡觉。 陆翡观察璃月,不免道:“璃月,你还真长高了些。” 璃月没好气,“你不困吗。” 之后去了楚珩钰的屋,然后把今日赚的钱放进罐子,问:“家里有多少银子了?” 楚珩钰哪里会数这点钱,淡声:“吾不知。” 璃月没好气:“你怎么做的账房先生。” 楚珩钰翻个白眼:“你有多少银子给吾管着,这点钱,你自己看着不是更好。” “我屋里时常没人,不放你屋放谁屋。” “吾倒是成了看罐子的了。” “顺便嘛~” “哼!等你有银子,吾再记账,账本不得银子买。” “好吧,算你有理。”说着去翻楚珩钰的旧衣服。 楚珩钰疑惑问:“你做甚?” 璃月翻出一身黑色粗衣,破了几个洞,道:“宫里来人了,你穿这个吧,穿皮带毛,你说你过的不好,也没人信,里头穿暖和些知道吗?” 楚珩钰沉默,他最不喜装可怜这套。 璃月知道楚珩钰这几天许会心情不好,把衣服放一边,走了。 杨兼好一会儿回来,回来之后又进了楚珩钰屋里,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杨兼去厨房烧水泡脚,炕暖和,璃月便睡着了。 第二天又下了雪,不是很大的雪,但是伴着大风,这天气,是个人就不会出门,出门雪粒子就刮过来,擦过脸便有点细细的疼。 陆翡冷的在烧炕,顺便烧饺子吃,杨兼不敢掉以轻心,时不时观察门口是否有车轮子碾过,时而去厨房暖暖身。 楚珩钰倒是淡定,没有穿璃月安排的衣裳,他如今不穿破烂也足够寒酸,不必再装可怜,拿着书先去看自己酿了一半的酒。 天气凉,他选了放置十五日,也不知发酵的如何。 也去了厨房,之后查看那膝盖高的瓮,打开看了看,他从小可说不分谷物,如今也算认得白米,糙米,稻谷,高粱为何物。 煮熟等发酵的粮食,看着总有几分叫他难以言喻的不适应。忍下这种不适应,伸手,捞起来看看,糊糊烂烂,皱着眉,闻了闻,随后那种不适应立即没了,有种微微的干草气息,还有种微微的甜香气。 杨兼知道主子习性,出声:“主子,这等事,叫璃月做便是。” 楚珩钰淡声道:“叫她做,吾会被她看扁。去柴房把那酿酒的东西搬来。” “哪个酿酒的?如上次一般的吗?” 楚珩钰拿出书,给杨兼看,道:“这东西璃月花了一两银子,没用处她怕是不会罢休,刚好可用上。” 杨兼看了看楚珩钰,做甚去在乎璃月怎么想,道:“奴才这便去拿。” 陆翡过来,道:“今日酿酒?” 楚珩钰点头,道:“再去寻个上锅,放凉水,如此东西便就齐全了。” 陆翡看了一眼图,道:“这个我见过,这就去外头撬个大锅来。” 璃月窝在床上不想动,平日里累死累活,今日难得用不上她,她就不想动。 可是翻来翻去,她躺不住,眼睛直愣愣,要是楚珩钰的茶几,毛笔在她这儿就好了。 透过窗子,看到外头陆翡忙碌,皱眉,这大冷天,他这是做什么。 想起又不想起,裹着被子窝着。 没多久,陆翡端了吃食进来,道:“今日凉,平日里你也辛苦,今日就窝着吧。” 璃月裹着被子,坐起身,端过碗,嘴角弯起,道:“多谢。” “谢什么,平日里,你最辛劳。” “刚才在做什么?” “哦。楚公子要酿酒,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成功。” “他,竟也会对这些上心了?” “说是你不用上那些东西不会罢休,酿着试试呗,万一成功了呢。” “他倒是懂我的嘛。” “他能懂个啥,这么大个男人,怕你数落小瞧罢了,你慢慢吃,俺一会儿来收碗。” “好。” 陆翡走了,璃月眼眶有些红,倒是不是因着这一碗饺子,却是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她赖着不动,是没得吃的,没得吃不说,还会挨上两句骂,不是骂她懒,就是骂她赔钱货,偶尔还有奶奶从床上揪着她耳朵揪下床。到现在,她还记得娘和奶奶嫌弃的嘴脸,还有打骂的模样,印象深刻。 故而,她对现状很是满足,还有种微微的幸福感,这种幸福,许是粮食的满足,又或许是被窝的暖,又许是陆翡主动端来的吃食,或又许是楚珩钰无心的一句话。 三个男人忙碌酿酒的事,烟囱冒起了烟,后头的老赵瞧见,要来蹭吃食,那烙子,吉牧也穿了衣服跟上,这年头,脸皮厚逮酒肉,脸皮薄摸不着。 第121章 成了成了 小小的厨房一下来了三个人,楚珩钰三人刚吃过早饭。 老赵和吉牧他们来晚了,但是看着地上的大甑子中间做了个接漏斗,问:“今日做什么?” 陆翡道:“你来正好,把这大锅底洗干净,咱们正好酿酒试试。” 老赵不喜欢洗洗弄弄的事,但是酒这个东西他也喜欢,搬着出门洗锅底,酿酒必得刷干净了。 吉牧和烙子来了不说话,但是早早抢了灶火位置,小小的厨房,显得热闹。 楚珩钰亲自动手,把粮食舀进锅里。 杨兼要接过:“主子,还是奴才来。” 楚珩钰淡声:“无妨,吾正有周老师的功课要做,定要亲自动手。” “是。” 如此杨兼没事,便去看看门口。 今儿的风真是大,外头白茫茫的,一眼看不清前路,想来那小安子也不会来了。 杨兼如此猜着,便又回了厨房。 老赵洗得手掌通红,倒是把锅底搓的干净。 锅里冒起了烟,甑子上了锅,外延有烟冒出来,楚珩钰皱了眉,又开始翻书,陆翡道:“这个我知道,边上围一圈布,再盖些粗糠,等着。” 楚珩钰不做农事,亲手做起来,倒也觉得新鲜。 天锅要凉水,老赵洗完,楚珩钰亲自添了凉水道:“若是水热,得及时换了。” 陆翡道:“这不简单,外头的雪铲一桶进来,也省的去挑水。”说着亲自去动手。 锅热起来,厨房挤了六个男人,两个在烧火,四个开始等出酒。 楚珩钰亲自酿的酒,第一碗,他亲自接,刚开始也如璃月第一次接酒那样,满含期待,许久,才出一滴,渐渐的才有酒出,接了半碗,随手滑了,继续接,就这便又花去好一会儿。 外头风雪停歇,注意力都在了酒上。 楚珩钰接了半碗直接端起闻了闻,杨兼立即拿碗接上,看着楚珩钰慢慢品酒,问:“如何?” 几双眼睛都盯着楚珩钰。 楚珩钰抿一口,顿了顿,再喝一口,继而眉目舒朗。他平日里喝的不是贡酒就是美酒,如这般的,虽没有贡酒那般酱香醇厚,却也知是好烈酒,烈到浑身热气上涌,弯唇:“成了。” “果真,奴才也尝尝。” 杨兼接了两口,直接拿起,陆翡接着,老赵见状也去拿碗,吉牧和烙子也许久没喝上一口酒,都去寻碗接,一个接一个。 杨兼尝一口,笑着道:“还是主子有本事,璃月那还偷师回来的呢,酿的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 陆翡这儿开始接酒快了些,接了小半碗,端起来尝,喝一口也赞道:“成了,成了。” 他声音粗犷,倒是叫璃月也听着了。 酒成了,璃月哪里坐的住,赶紧穿衣服,裹上皮毛,再带上帽子,急急去厨房。 厨房暖和,这么多人,璃月看着楚珩钰问:“成了?” 楚珩钰面有笑意,“你尝尝。” 璃月去拿碗接,正好轮着她,真是一个接一个。 她问:“酒瓮寻了吗?快寻来接上。” 厨房有个小酒坛,陆翡寻来,接上璃月。 璃月拿碗闻了闻,有酒香,就是一闻就是那种烈酒,她蹙着眉抿了抿,只一点点,叫她五官都皱起来,把男人们都逗乐了。 璃月真不知这儿人怎么喜欢喝这个。 剩余的梗着脖子一口闷。 这喝酒如喝苦药的样子,更是把男人们笑做一团。 楚珩钰弄不懂,璃月明显的不喜欢,还强逼自己喝完为什么。 一大口喝完,胸口先热,然后热气上涌,冲上脸,真感觉整个人都热乎起来一样,她弯唇,眼眸明媚,“成了。” 杨兼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谁酿的。” 陆翡道:“天锅冒热气,快铲两勺雪。” 老赵忙帮忙。 璃月问:“这酒外头怎么卖的?” 她平日打酒人家也不说什么酒,就说有五十文的,一百文的,五百文的,她不知这里头的门道,故不知这酒怎么卖。 陆翡道:“这全是粮食,我看三百文,五百文都使得。” “三五百文有人买吗?” 老赵开口:“璃月,你不懂酒,酒这个东西别说三百文,五百文,就是五两,十两,只要好酒,有的是人买。” “老赵说的没错,俺到现在记得俺们总镖头给我喝过最贵的酒,那是十年老陈酒,打开那酒坛子,满屋飘香啊。” 烙子难得开口:“酒庄里陈酿酒有市无价。” 杨兼道:“贡酒那更是皇家垄断,百姓喝不着。” 越说越远,璃月就想赚钱,卖太贵不切实际,卖的便宜又无甚意义。 陆翡的酒坛子是半斤的小坛子,很快接满,忙道:“换,快满了。” 璃月忙去寻大碗,放了条凳,一会儿看能出多少酒。 这空档忙又去寻瓮,一个咸菜瓮,璃月用天锅上的温水洗,怕沾染咸菜味,仔仔细细的洗,洗了好一会儿。 楚珩钰添上两勺雪,也不知忙碌多久。 陆翡接的半壶,一直对嘴在喝,已满面通红,有醉意。 老赵有样学样,拿碗接酒喝,也是面色通红。烙子和吉牧年纪不大,有样学样。 不大的厨房好好的酿酒有些乱哄哄,璃月洗完回来,还想看能出多少酒呢,接的大碗还没满,这些人不注意,上头还飘了黑色的灰。看了看这些人,火气涌上心头,这些人就是看准了她好说话,尤其是老赵,很会顺杆子爬。 杨兼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楚珩钰无事,可也不喜欢这么多人走来走去,感觉有些碍事,便打算回房,开了厨房门要走,杨兼急急跑来,“主子,人来了。” 楚珩钰眼眸淡淡,来便来,他无甚好怕的。 就在他无所谓时,耳朵一疼 “啊~~~松手……” 璃月火气正上头,刚好拿了楚珩钰教训:“我看我平日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个的都以为我好说话,今日叫你们讨着好,明天就跟张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再这么不把我当回事,算计我,看我不一个个挨个儿揍过来~” 说着楚珩钰就被揪出门口。 楚珩钰面红耳赤,挨板子到腿舍了都没吭一声,就是扛不住璃月的揪耳朵。 璃月将楚珩钰揪出门口,狠狠的一推,楚珩钰狼狈摔在雪地里,如同扫地出门。 不远处的一行来人脚步一顿,其中一人裹着斗篷蒙着面,身形明显是个中个男子。 璃月插着腰,火力全开:“你也不看看这儿片人都怎么说你,长得人模狗样,学的却是女家千金做派,你若是投胎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偏又是个男子,作为男人你好吃懒做,自视清贵,叫我一个女人养着你,惯着你!呸!你以为你是谁,我便是养一条狗都比你有用!” “你!你!你!”楚珩钰本就面红耳赤,捂着耳朵,心口起伏,真似一个女子被欺负一般,尤其是璃月那句女家千金做派,戳的他抬不起脸。 “你什么你,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是不是!” 第122章 火力全开 “悍婢,泼妇,吾要跟你拼了!”楚珩钰羞愤起身,瘸了两下没站稳,又被璃月狠狠一推,朝后又摔了回去,狼狈不堪。 “你拿什么跟我拼,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我凭什么供一个祖宗。” 吵架这种事,声音必须大,情绪必须饱满,故而左邻右舍都能听着,三三两两来看热闹。 隔壁邻居不知事,听的却是最清楚,估计是这废物男叫璃月忍无可忍了,冰天雪地,见着人摔地上,忙上前劝道:“璃月姑娘这是做什么,这大冷天的,犯不着把人赶出来。” “叔,你别管,我是真忍不了,他平日什么样你们也见到了,废物一个,我是真忍不了了,今儿他要不认错,我是不会叫他进门的。” “哎,年轻人,你快认个错,赶紧回屋去。” 楚珩钰脸色阴郁,气愤,“认错!休想!” “你不认错是吧。”璃月撸起袖子就扑上去揍人。 璃月不近身还好,近身,楚珩钰练过的,小安子也知道,他起身伸手就拽住璃月衣领子,腿不能吃力,便就与璃月双双摔雪地上。 璃月懵了懵,可戏还得继续演,双手去打楚珩钰。手刚要打人,手腕被拽住,结果另一手结结实实甩了楚珩钰一巴掌。 璃月愣了愣,可即刻,喉咙一紧。 璃月忙道:“掐死我啊,我死了,就凭你还能活着不成!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也受够了这苦寒之地……”越到最后越出不了声。 璃月抓住那只铁钳一般的手,这人,演戏何必认真。 四目相对,楚珩钰眼神淡漠,虽不至于有杀心,可生气是认真的,今儿这教训也是认真的。 璃月喘不上气,快翻白眼了,左岭右舍才来拉人,拦上。 陆翡见着,酒醒了大半,忙叫老赵帮忙,扶着璃月起来。 屋里刚还喝酒的人,都在了外头,还围了好些人,后头璃家的难民都不怕冷来瞧热闹。 璃月捂着脖子,使劲咳嗽两声,刚才这厮是认真的啊。 陆翡:“你俩做什么动手。璃月你没事吧!” “有事!你们~~”她开口声音沙哑了几分,指过陆翡,老赵,烙子,吉牧,“一个个都当我好欺负,给根杆就往上爬,没皮没脸做习性,滚~今儿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说着大步回屋,关门,栓上! 杨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脱去了皮毛,主子跟璃月打架,他不在主子身边才说的过去。 故而此刻提着酒坛子,小跑而来,见着楚珩钰忙上前查看:“主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谁!” 他怒声,这会儿人多,也没去看裹着斗篷的人。 “还能是谁!璃月姑娘发了火,这年轻人叫你妹子不快。快叫他回去道个歉,整日里不干活,靠一个姑娘家忙前忙后,也难怪她受不了,赶紧回家说两句好话,往后啊,也帮着干点活,腿瘸了做不了重活,简单的还是能做的嘛!”说话的正是隔壁邻居,缩着身子哆嗦着道。 杨兼拍门:“璃月,你开个门,外头这么多人,主子受不住。” “我没听到他亲口认错!”女孩气愤的声音,越过围墙,传到每个人耳中。 以楚珩钰的性子,认错过分了。杨兼气:“璃月,你别过分。” “认个错嘛,又不是大事嘛,我就时常向我媳妇认错,快认,这事儿就过了。”这是个蜀州口音的邻居。 “就是,认个错,这事儿就过了。” “快认,快认。” 看热闹的都是男人,这一片朝女人认错,那是家常便饭。 楚珩钰脸沉的能滴墨。 杨兼气,璃月是真狠啊,这是把一个主子的尊严往脚底踩,使劲拍了两下门,“璃月!” 楚珩钰咬了咬后槽牙,出声:“吾,错了!” “什么,我没听到!” 杨兼皱眉:“璃月!” “璃月!吾错了!” 璃月只开了门栓,发出些响动,她不敢看楚珩钰的脸色。 杨兼推门,扶着楚珩钰进门。 璃月去了厨房就栓了门,也不知道酒出的如何了。 之后陆翡要进,敲了敲门,被璃月骂走:“都给我滚!” 陆翡愣,璃月头一遭这么生气,刚骂着他们没皮没脸,到现在陆翡都没缓过来,转头骂老赵:“都怪你。” “你怎么能怪我!”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我哪见不得你好,璃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可都是璃月属下,跟着她有什么错!” “滚,你什么心思,璃月早知道了。” “我什么心思,我是认真来干活的。”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璃月今儿心情不好,都走吧。” 老赵泄气,转头对着吉牧烙子道:“都怪你们,跟来做什么!”边说,边走。 外头有人打听这户人家,周文秉陪着。 周文秉叫人如实说,这人便说道这一家子,滔滔不绝。 一家子靠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撑起一个家,那瘸子是半点事不会做,大老爷们,非跟个千金小姐似的,整日在屋里,当真好吃懒做,也难怪人家会发火…… 一个人说话足够,多余的周文秉不叫开口,都叫回了家,别出门。 小安子皱眉,他也不能去看废太子,皇上没叫露面,只得吩咐左怀安道:“咱家这就回了。” 说着拿出一包银子给左怀仁道:“莫要让他知晓宫里有人来过,偶尔上个折子给皇上。” “是。” 小安子心里有些沉重,这么多皇子里,他最是看好太子殿下,温润如玉,皎如日月,就是不会讨好皇上,付和皇上喜好,而今,竟然,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说不出的叫人遗憾。 也不知皇上会不会也有肠子悔青的时候。 小安子心情沉重的上马。 左怀仁认了门,眼眸微眯,太子他是见过的的何时来的蓟县他竟不知。继而也也跟着上马走了。 周文秉送人走,看着马车走远,去寻楚珩钰。 杨兼在看楚珩钰的耳朵,这耳朵好半天都是红的,璃月下手真狠,不免道:“主子,你说,一会儿怎么罚璃月,奴才给你教训回来。” 楚珩钰刚才没手下留情,算是报仇了,淡声:“罢了。吾看往后谁娶她都有的受的。” “主子不生璃月的气?” “吾刚才也没手下留情。” “是。” “主子,周大人来了。” “嗯。” 第123章 解释不清 杨兼去开门,周文秉进了屋,杨兼便去厨房,推门没推开,道:“璃月,周大人来了。” 璃月开门,对着杨兼问:“这是小火还是大火煮,上头的锅水到什么程度加冷水?咳咳~”她说话喉咙疼,咳了两咳。 都这时候,还想着酒,杨兼也不甚清楚。便又去叫楚珩钰。 璃月不会酿酒,楚珩钰瘸着腿进厨房,周文秉跟着看看。 进了厨房,周文秉没想到这儿居然还真在酿酒,酒是家中有余粮才会酿的事,这家真真是富裕了,才来多久,又是囤粮又是囤肉,看了看这一家子,好似还真是这姑娘在才起来,日子是一天一个变化。 周文秉不免多看了看璃月,刚才璃月的表现,可不是机灵两字能表达的。 楚珩钰舀走几勺热水,然后再舀了几勺雪。 周文秉兀自拿碗接酒喝,笑着道:“璃月姑娘打算卖酒了?” 璃月弯唇,脆声里带着沙声,问:“可以吗?周大人可否允我在家门口插个酒旗子。” 周文秉笑着道:“璃月姑娘想破了我这儿规矩?” “实在是想买点什么东西得找人问东问西,着实不便,有个旗子一眼就明。” 周文秉不语,先尝了尝酒,点头:“酒味道不错。” “那我给你装两坛子。” “这酒怎么卖?” “周大人说个价往后就卖什么价。” “呵呵,你这丫头有趣,倒叫我给你解决难题。” “自不叫周大人空着手回。” 说着,去寻以前打过酒的酒坛子,寻了温水洗净,之后开始装酒,然后又开始切熟食。 这空闲周文秉便与楚珩钰说起要紧事。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 “吾以为,他故意叫底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在准备替死鬼。” 周文秉面色沉了沉,“那这事,棘手。” “的确,左怀仁此人留不得,若是能有通敌的证据最好,不能……暗杀便是。”这是楚珩钰的一贯做派,他不喜欢拖泥带水,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周文秉道:“不急,我县的铁还未到手,往后还有兵器之事,换一个人不一定有左怀仁好说话,先留他性命,况且,有你在,他许会收敛,我们只做不知,先静观其变。” “罢了,而今把他碎尸也无可挽回。”说着又加了两勺雪。 璃月已经准备好酒肉。 两人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这事我先秉明父亲,改日再说。” “好。” “我先回了。”说着作揖后退,完全是君臣的礼。 璃月忙递过东西道:“周大人,刚才的话还未回呢。” 周文秉笑,“璃月姑娘客气,这酒全是粮食,我看二百文一斤也是可以。” “真的啊?” “嗯。” 这个县城多是踏实过日子的,太贵可不行,二百文一斤,一百文半斤,想喝酒的咬咬牙也是喝的上的。 “多谢周大人,那这旗……” “想挂就挂。” “周大人真好。” 周文秉提着酒,拎着篮子不客气走了。 璃月高兴转身:“咱们又多了一桩生意。咳~” 她不甚在意之前的事,看着楚珩钰的耳朵,到现在还泛着红,凑上前,伸手想给楚珩钰看看。 楚珩钰忙拽住那只手,真是怕了璃月。 “疼吗?想给你看看。咳咳~~” 他耳朵红,她又何尝不是脖子红,再多出三分力,脖子可掐断。 楚珩钰摇头,“你呢?”语声低沉。 璃月没好气:“可疼了,你怎下手不知道轻重,演戏嘛,不带真下手的。” 楚珩钰:“……”他难道就不疼吗? 他不予计较,她倒是计较上了,楚珩钰拽着璃月的手腕,紧了紧:“说!千金做派何意?” “啊?”璃月忙要收回手,不带这么翻账本的。 楚珩钰不松手,眼眸沉沉的拽过璃月,近距离,语声威胁:“今日不解释清楚,把你关门外,吾可不会心软叫你进门。” 刚才还有进门认错的为难,璃月要是出了门,估计得加倍认错回来,赶紧脑子转动,嘴角弯起,满是讨好:“千金就是珍宝的意思嘛~你看别人家的千金都藏在阁楼里如珠如宝疼着养着。我对你,自也是这个意思,当然我愿意养着你,绝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楚珩钰眼眸微眯:“杨兼,你可信她!” 杨兼在灶火前,笑道:“你们吵架奴才没听见,不过璃月刚才这话有示爱之嫌。若是璃月真对主子有意,主子不妨收了璃月。” 楚珩钰忙松了手,后退两步,避嫌,倒不是避如蛇蝎,就是觉得璃月还小,谁起心思,谁禽兽不如。 璃月对着杨兼着急:“我哪有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不妨再解释解释清楚。”杨兼逗璃月好玩。 璃月哪还解释的来,她急道:“反正就是一时想出的话,根本没有任何意思,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我不出去。咳咳~” 璃月又揉了揉喉咙。 楚珩钰缓声:“罢了,与你玩笑。” 只这一句,璃月就知道揪他耳朵,扇他耳光的事算过了。 这时候,一锅酒不怎么出了,那就是没了。 璃月忙去做事,拿掉天锅,甑桶,打出酒糟,不免道:“家里要是有猪,这喂了猪多好。” 之后洗干净,煮第二锅。 满满一瓮的醪糟,可以煮两锅。 这次璃月定要看看能出多少酒。 三个人围着厨房。 直到把酒全部煮完。 璃月看着接酒的瓮里,没过大半,粗略估摸应有十多斤,核算送走的,喝掉的,当算十五斤,一百六十文粮食,算上酒曲,算一百八十文本钱。卖二百文,全卖完就是三两。 一百八十文,三两,璃月心中默算,天,这比做熟食能来钱。 她,要开酒庄! 激动对着楚珩钰道:“教我!” 楚珩钰想一下,其实每个步骤璃月都有参与,道:“你一直都在,拌曲还是你动的手,之后等发酵,吾看了看,闻起来有果香应就对了。” “哦,那再来一次,你看着我做。” “可。” 封了酒,璃月就去洗高粱,老样子,温水洗干净,再温水浸泡,然后隔天再蒸。 如此忙活,早已过了大半日,等陆翡再次出现,已饿的不耐烦了。 晚上又是饺子无疑了,不干活,吃两顿就成。 第124章 交换秘密 晚上,璃月在楚珩钰屋里学字,她是真有耐心,得了空闲主动来,倒是叫楚珩钰这个老师欣慰璃月这股子韧劲。 璃月算计着家里粮食,那群人养着,粮食定然不够,有没有办法,再去一趟平卢县?写着写着就发起了呆。 楚珩钰看着书,瞥见璃月许久不动笔,问:“遇到难处了?” 璃月问:“下雪天能骑马吗?” 楚珩钰淡淡点头:“做什么不能骑,马上的雪中景色亦是一绝,你想骑马?” 璃月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我发现一个秘密。” 还真是没规矩,他还从未遇到有人对他勾手指的,好奇她的秘密,不予计较,放下书凑近。 她眉眼弯弯眼眸里有亮色,也不知什么秘密叫她心生欢喜。 璃月小声:“今儿酿酒的粮食最多一百八十文,你知道能卖多少钱?” 楚珩钰摇头,他没算这些,也没觉得这些是什么秘密。 璃月继续道:“若是全卖完,能有三两银子呢,我卖一头猪,辛辛苦苦煮熟了,卤好了,上称卖,也最多二两,有时候熟人来多半卖半送,还没有二两,最近买的人少,养的人多,更是不见盈余,你看,这酒是不是一本万利的好营生。” 楚珩钰愣了愣,当即坐直了身子深思,这么算,做酒的买卖的确能做,看了看璃月,这小袋瓜挣银子上倒是好使。 “可是我们的粮食养着后面那帮人还不一定够,要是能攒了钱,再运一趟粮食,明年没有肉卖,这酒不就可以接上了。” 她小声说话,是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高兴的时候,没藏住事。 楚珩钰算着人来,估计再有一月才有人手到,手指敲着桌面沉思,他认真的时候,俊脸一脸严肃,一张脸是说不出的好看,璃月撑着脑袋,看着他想事情。 就听他道:“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吾给你兜着。” “啊?可是我若动了粮食,大家吃不上饭,不得怪我。” “那吾也给你说个秘密。” “什么?”璃月从来没想过楚珩钰还会有跟她说秘密的时候,故而眨巴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楚珩钰道:“吾也不止杨兼一个亲信,已叫人传信去京,想是还有月余来此地,到时候有银子,有人手,你所担心的,都不是事。” “真的?” “嗯。” “那我还酿什么酒,你养着我不就好了。” 楚珩钰:“......”没出息,合着有银子就想躺平了享福。 看了看璃月,摩挲手指,组织语言,继而缓声:“那么多人不得找事做,越是人多,越是花银子,这买卖之事,还得尽快做起来,那样,吾也好有事做,便就做你的账房先生。” “来多少人?” “不多。”就是暗卫营而已。 “那你有多少银子?” 楚珩钰:“......”这是她该问的吗! 淡声:“不多,吾常年在东宫,靠的就是每年的俸禄,每年都堪堪花销。”顿了顿,为了璃月有干劲,叹气:“吴凛只是吾的护卫,又不是管事,他能带出多少银子来,吾以为最多百两。” “百两?”璃月惊,百两能做什么,这么多人,怕是吃几个月就没了,还有,她的目标是酒庄,酒坛子,酒罐子,瓮,可都是提前投的大本钱。 想了想有些丧气,她问:“你还有一个亲信是吴侍卫?” 楚珩钰点头,“你见过?” “嗯,他经常晚点吃饭,我也经常晚点,倒是同桌吃过饭,但是没说过话,他这人看着比杨兼还难相处的样子。倒是有个田侍卫话多,可亲可爱的。” 田中聒噪,如何可亲可爱,摇了摇头,道:“田中应也会来。” “啊?都来家里不是住不下了?” 楚珩钰摆手:“不与吾一道,叫他们自去衙门当值,吾如今也养不了那么多人,见面只做不识便是。” “哦,怎么感觉以后会很热闹的样子。那青回他们可认识吴侍卫?” 吴凛时常跟他左右,如何不识,淡声:“不妨事,他们不足为惧。” “哦。反正来一点钱解了燃眉之急也是好的。明天我就开始着手酿酒的事,其实老余头也偷偷酿酒喝,酿的好自己喝,酿的不好用来做菜,最简单的就是米酒,可米酒最费粮食,而且还是好粮食,要是能放开手脚,我便不客气了。” “嗯,你放开了手脚,吾也有事做。” 没想到两人还有交换秘密的时候,璃月觉得,楚珩钰越来越好相处了。 次日,天气放了晴,璃月没忙着做熟食,而是叫上杨兼给她撑场子,管管后头那群人。 尤其是老赵,看着是真不叫她喜欢,这许多事,皆是学着这个厚脸皮来的。 烙子和吉牧年岁不大,看着没有老赵老油条,本来说话都带着侠气,很讲义气,而今也学着老赵没皮没脸起来,这么下去大家都学成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那是不行的。 去了后头,乱糟糟,臭烘烘,分不清是人圈还是猪圈,璃月进去皱了眉,这是新房子啊,怎么也得打扫打扫,脏的也给洗洗吧。 老赵见着人,忙下炕,迎上来:“璃月姑娘怎么来了。” 璃月双手环胸,看了看床铺上的人,嚷声:“吉牧,烙子。” 两少年窝在床上,听到璃月叫唤,都开始下地穿鞋,走到璃月身边。 其余人也开始坐起身,盘腿在炕上,看着璃月。 璃月道:“你们说这房子是我的,我随时可以做主,是也不是。” 吉牧点头,“说话算话。” 璃月养着这群人,这些人自然也要听话。 璃月道:“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说两句话。” 烙子忙去叫人。 一共两个大间,所有人都叫到一起,那是二十几个人,室内便就不大敞亮,后面璃月不知道,又收留了两个无家可归的。故而到一起,还有璃月没见过的,说是难民一点也不为过。 第125章 怀柔之策 待人到齐,璃月看了看,整个的一个难以言说,道:“你们既然说我是你们的头,话我得说清楚,我不要你们的孝敬,愿意养着你们,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被逼无奈。今日我愿意养着你们,是我每日起早贪黑,过了自己的日子,还有余,她日,我若没有余,你们也别怪我半点粮食吃食都不给你们,常言道,斗米恩,升米仇,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老赵附和:“璃月姑娘说的对,没有一只叫你养着的道理。” 璃月点头:“今日对你们说这些,是我的粮食打算用来酿酒,因为最后囤的肉不日将尽,届时大家坐吃山空,一起等死。今日若不想办法一起挣银子,是撑不到来年丰收的日子。故而,我想在尽头闯出一条活路来,可有愿意跟着我干的。” 老赵开口:“粮食酿酒,是不是不够吃了?” 璃月点头:“若是匀出的粮食酿了酒,没挣着银子,我也将不再接济你们。” “啊?”众人有些不可思议,救命粮酿酒,这…她疯了吧。 都开始窃窃私语,多是不同意,反对之态。 这些人俨然把别人的粮食当成了他们自己的粮食。 璃月冷了眸子,今儿不是来征得这些人的意见的。看了看吉牧和烙子,“你们怎么想?” 这两人对视一眼:“我们拜了璃月姑娘为头儿,璃月姑娘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璃月弯唇:“好。”这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最顺眼的。继而看着那些人,问:“你们呢?” 沉默一会儿,有人开口,“就听璃月姑娘的。” “好。”璃月忙接话,粮食是她的,不需要更多的人表态。 “酿酒便就放在你们灶火上,如此你们也不用浪费柴火烧炕。还有,有关粮食的地方一定要干净,若是叫乡亲们瞧见酿酒的地方是个比猪圈还不如的地方,你们自个儿不隔应,喝的人也隔应,这生意头一道就被你们毁了,前路难走。” “璃月姑娘说的是。” “老赵,这些人的卫生就归你管了。” “啊?”他自己也不干净,怎么管这些人。 “要是这点小事做不好,第一个就把你踢走,我这话是认真的。下午我就来看你们收拾的如何,要是不如我意,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着对着吉牧和烙子道:“你们跟我来。” 璃月转身,烙子和吉牧跟上。 杨兼过来没派上用场,倒是看着璃月发威了,有几分宫里掌事嬷嬷的气势,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 璃月带着吉牧和烙子到了自己厨房,叫人坐。 两人一人一边坐在璃月边上。 杨兼去屋里拉楚珩钰出来听墙脚。 楚珩钰莫名,杨兼道:“主子看看璃月如何御下,璃月虽学了宫里掌事们的几分模样,到底稚嫩,瞧着有几分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楚珩钰觉得自个儿的好奇心被挑起,不听墙脚都不行。 两人暗落落的走到厨房门口,听璃月说话。 屋里璃月道:“也就是说你们祖上还是行军打仗的?” 两人点头,都是戍边的小将领,那已是最高荣誉,说不上名号。 “难怪能走到一起,那家中还有亲长?” 吉牧家现在是放牧的,家里兄弟有两个,用不上他,如今不在这一片,也不知在何处放牧,他暂时寻不到,故而在仓山这边先讨生活。 璃月点头也难怪吉牧有马还有皮毛穿。 烙子这边人丁不兴,家中长辈都没了,倒是有个长姐,被左怀仁看上,如今在人家后院做小,这也是他留在仓山的原因,不然早去当兵去了。 他也有人照应,有马有小钱。 璃月对着两人道:“往后有机会都去当兵吧,我看你们都是好苗子。今日就先赚银子,先做我的小管事如何。一人管十来个人,酿酒啊,卖酒啊,都得有套规矩流程,我不立规矩,给你们立,本事都从小处练,往后飞黄腾达,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两人对视,吉牧道:“我们怕是没那本事。” “要多大本事,能把那些人管住就是本事,等我们有银子了,该添置的添置,该吃吃,该喝喝,起码叫咱们自己有个体面,还得有个奔头。” 烙子头一回听璃月说这么多,道:“好,都听璃月姑娘的。” “还有一点我得叮嘱你们,老赵这个人滑头,满身的道德瑕疵,你们许是见他沾着我,混着一些好,可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嫌弃,往后你们好学的学,不好的别跟着学。” “璃月姑娘说的是。” “嗯,手底下都是什么人,犯过什么事,都得有个数,这些人其中有人没有道德底线,杀人放火也未可知,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义气之辈。若是瞧见臭虫,直接踢了出去,养了败类,祸害的就是咱们一大家子。” “是。” 璃月好声好气说话,声音好听,倒是叫人听的舒服。 “再有,以后做我的管事,赚了银子我也分你们,现在,我也不知将来赚不赚钱,没个准话给你们。” 吉牧道:“璃月姑娘心善,我们心甘情愿跟着璃月姑娘,银子这等事都是小事。” 烙子点头:“跟着璃月姑娘,已比往常好过许多,再贪心,就是我们的不是。” “嗯,你两人是好的,往后有什么事,我就直接吩咐你们去做。” “是。” “今儿有泡好的高粱,你二人先搬了甑子,帮他们暖炕,蒸好了再搬来,顺便盯着属下人的卫生,脏兮兮懒得不爱干净可不行。” “是。” “去吧。” 两人起身,璃月叫人提着浸泡过的高粱,还有柴房放着的甑子走。 这就了了璃月一桩事。 楚珩钰此刻在屋里,在思考璃月一席话,宫里头管束宫人,就是一套一套的规矩,可规矩规不住人心,人心涣散,左右摇摆,多出奸滑之辈。 可你说她没有管束下人吧,管束的挺好,用的还是怀柔之策,收的是人心,倒是小瞧了她。 第126章 娇养璃月 “璃月,璃月姑娘可在?”是个大婶子在叫唤。 璃月出了厨房,上前迎道:“婶子,我在。” “我跟你说,我家大丫头要出嫁,家里没什么亲朋,就弄两桌席面,你看能不能给我弄两桌?” “你想叫我去你家烧两桌?” “倒也不是,我就觉得你平日的菜都挺好,就是你家的各个样式都来一份,你看我这样够不够瞧?” 这是找璃月商量来了,璃月不懂这些,还怕弄不好落人口舌,小声:“婶子可问过陈厨子?” 婶子也小声:“自然是问过的,就是我这儿席面才两桌,请他怎么也得八百文,有这个钱这一桌席面的菜式都有了,我这.....”后面的话就不说了。 璃月懂了,都是生活不容易的,两桌也是八百文,五桌也是八百文,这么看,还真是不很不划算。 璃月想了想道:“我这儿食材就是猪肉羊肉,想来还缺上一些,你看缺什么你去准备来,我给你烧,一个小菜式算二十文,大菜算三十文,熟食我本就赚银子的,你直接买就成,如此你若有菜想添也方便。” 婶子一算,最多就是添上鸡鸭鱼,都算大菜,两桌也才六个菜,不到二百文,其余的都是璃月的熟菜,再素食家里烧两道也是足够的,笑着道:“好,璃月可得谢你,帮我省了银子。” “不妨事,我也赚你银子,什么时候,到时候你提前来招呼。” “好嘞。” 楚珩钰从窗口看着璃月,活灵活现的,人情世故熟练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倒是叫他好奇璃月是如何长成这般的。 今日吃饺子,已经好几天的饺子当饭,楚珩钰已经吃的想吐,尤其是纯肉的,腻的还真没有酸菜的好吃,早知道便不去多那句话。 下午璃月卤了猪头,大肉,豆干,晚上卖,而今不用挑着,这熟食也不够卖,况且还有酒席的肉得备着,让陆翡管着灶火就成。 之后璃月全部心思都用在了酿酒上,烙子他们搬来的高粱摊凉拌曲,全程亲力亲为。 然后用空余的大缸泡一大缸的高粱,这是下了狠心了,整整两大袋子,上百斤的高粱。 这还没有算上白米,璃月泡了三十斤的白米,这个甜酒璃月是会的,而且发酵短,出酒快。 杨兼在楚珩钰屋里,皱着眉,道:“主子,咱们人手来了之后粮食更是紧缺,您何必惯着璃月。” 楚珩钰没说话,倒是看璃月如同一幅幅的画,叫人意犹未尽,道:“吾从未想过流放之后的日子,会如今日这般。” “哪般?” “有滋,有味。”以往在东宫政务不少,枯燥,乏味,反倒没有现今的日子有声有色。 “啊?”杨兼听不懂,顺着楚珩钰的视线看璃月,不免问:“什么滋味?” “柴米油盐酱醋,还有酒。” “啊?”这话更是把杨兼听迷糊了。 主子,你莫不是迷上璃月了? 杨兼打量璃月,天天看倒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却是注意到璃月的手有冻疮了,道:“璃月长冻疮了,怎也不怕手凉,洗那些个东西老半天也不吱声。” 楚珩钰是知道那缸里的水早上还结着冰的,皱了皱眉,“你去帮她,女孩子不懂爱惜自己,往后嫁人可没人心疼她,你是他哥,平日里娇养她一些,也不会受苦受凉都不吱一声。” “啊?”杨兼很是疑惑,璃月嫁人?主子还想璃月嫁给别人不成。不确定,问:“娇养璃月?” “嗯,她当的起你对她好些。” 哪里是他对璃月好,明明是主子对璃月好。 真真搞不懂,主子娇养璃月然后把她嫁人的心思,不是养媳妇,这是养闺女了吧。 出门,帮着璃月泡高粱,没好气:“你不会叫我帮你一把吗?都长了冻疮,以后就少碰凉水,知道吗?” “啊?”璃月莫名,长冻疮不是很平常的事吗?她手冻烂过呢,这小小的疮算什么。不过杨兼倒是越来越像亲兄长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面若芙蓉花开,洋溢着幸福。 楚珩钰弯唇,倒是个极容易满足的丫头。 家门口有马蹄声,所有人定睛一瞧,麻呀,土皇帝左怀仁来了。 璃月忙跑去门口迎人。 杨兼背过身子,楚珩钰淡定坐在窗口,陆翡不知事,就知道这人杨兼查过,说是通敌卖国。 璃月声音热情:“哎呀,大人今儿来想吃什么菜?” 左怀仁下马,马鞭子给下属,看着璃月道:“你识得我?” “自然识得了,您上回来吃过一回,我这儿生意不好,客少,您来一回,我就记得了。” “嗯,有什么吃食?” “大人可吃酒?我给你切点下酒菜,配着冬酿,再来盘饺子。” “有酒,那也可。” “好嘞~” “废物!还不把桌子搬出来招待客人,一天天的竟不让人省心~”璃月朝着屋里的人叫唤。 楚珩钰青筋跳了跳,她倒是敢叫。 起身收拾桌子,慢慢搬桌子。 璃月嚷声:“哎呀,你倒是动作快些呀!” 一声声的语气尽是嫌弃。 左怀仁看了看这寒酸之地,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要吃东西,还得露天,亏的今日没下雨。 楚珩钰一瘸一拐搬着桌子出来,低着脑袋,放好之后又去厨房搬条凳。 左怀仁眼眸一直注意着楚珩钰,他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别的不说,就这条腿残了,就是废了,就是不知是真残还是假残。 眼眸微眯,璃月熟练切菜,抬眸,正好看到左怀仁精明的模样,忙低头,对着进来的楚珩钰小声:“他背着你眯眼睛,来者不善的样子。” 楚珩钰顿了顿,璃月太过紧张,淡声:“不足为惧,无需放心上,再叫吾听到你叫吾废物,吾可不客气。” 璃月大声:“叫你废物怎么了,你就是废物!” 楚珩钰青筋直跳,手痒痒,沉着脸搬了条凳出去。 脸色阴沉沉的,他真没把左怀仁放眼里,自不会去演那些个,放了凳子就走。 左怀仁叫住:“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楚珩钰眼眸沉沉,沉声:“无名之辈。”上位者的气势尤在。 说着要进屋,左怀仁道:“一起喝个酒。” 楚珩钰看了看左怀仁,又转去厨房拿条凳。 璃月端了两盘子肉出来,问:“大人可有想吃的菜,我可以给你做。” 左怀仁看了看璃月,道:“你是宫里厨子?” 璃月摇头:“祖上曾是厨子。” 不说实话便就罢了,问:“生意如何?” 璃月道:“这地方能有什么生意,堪堪维持生计。” 左怀仁指着杨兼道:“他在做什么?” “哦,他在洗高粱,这熟食买卖不好做,打算酿酒卖,我给大人尝尝咱们家的酒。” 说着去厨房打酒,与慢慢悠悠搬凳子的楚珩钰擦肩而过。 第127章 唱苦情戏 璃月打了酒,拿了碗筷,见着楚珩钰坐着,当即沉了脸,“谁叫你坐着了?” 楚珩钰淡漠着脸,面无表情。 左怀仁看了看两人,对着璃月道:“我让他坐的。” 璃月当即露出笑脸,“大人让坐不妨事。” 给了楚珩钰一个没好气的眼神道:“好好招待知道吗?” 楚珩钰瞥一眼璃月,这人戏精上身了吧。 璃月又去拿碗筷,装了酒,端到楚珩钰面前。 左怀仁喝了一口酒,淡声:“酒不错。” “大人喜欢吗?一会儿给您装些。” “倒是不用对我如此客气,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大人是这儿唯一的大户,您上次来买了二两银子的肉呢,我到现在还记得。”璃月小小年纪一副市井妇人的模样,叫人不大瞧的上。 左怀仁道:“这酒好卖吗?” “嗐,说来您别笑话,还没开过张,倒是周大人来过,我给送了两壶,您说说,这日子如何过?”说着,很是嫌弃的看一眼楚珩钰。 楚珩钰蹙了蹙眉。 左怀仁笑,道:“酒不错。”继而拿出一包银子,放桌上道:“有多少酒,我都带上。” 璃月惊愣,一包银子,看着怎么也得百两。忙接过,继而又放下道:“我就十几斤酒,要不了这么多银子,不如这样,我赌上所有粮食酿了酒,到时候再送几十坛到您府上?” “倒是不用你送,我自会来取。” “那成,银子我就收下了,您随时要酒随时来,我都给你留着。” 继而看了看楚珩钰,给了几分好颜色,道:“你......好生招待。” 无缘无故拿一包银子,有些事,有些话不言而喻,璃月市侩又不失精明,不去做戏子可惜了。 楚珩钰眼神淡漠,不说话。 璃月拿着银子进屋,继而去煮饺子,再上了两盘菜。 左怀仁也不说话,一个劲儿抿酒。光怎么开口就卡住了,称呼太子人家被废了,称呼三皇子,又已是庶民,称呼楚公子,似又戳人痛处,称呼三爷,人家又被一个婢子压了一头,半点不像个爷们儿,便是开了口,之后又说什么,叫人犯难。 楚珩钰陪着跟个木头庄子似的,半晌抿一口。 两个尴尬的很,璃月默默观察着,这个左大人要说不说的,倒是难为他了。 陆翡小声:“这人来做什么?” “嘘,你别说话,以后来你都别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菜没怎么动,人起了身。 璃月忙送客:“大人,酒还没拿。” 左怀仁看了看璃月,淡声:“照顾好里面的人。”说完上马,走了。 璃月看着人走,之后去桌边,奇怪道:“他是特意来送银子的,这是为什么呀?” 楚珩钰起身,心情不好,回屋去。 杨兼道:“昨儿小安子才来过,定然是见到主子的难堪才自个儿掏了银子。” “啊,安公公掏银子?” “小安子代表皇上,算是皇上给的吧,那袋子是宫里的布料,主子如今这模样全是皇上所赐,而今这又安的什么心,搁谁心里都不好受,你还一口一个废物戳主子肺管子,要是以前,看我饶不饶你。” “我哪想那么多,我以为是这什么大人给的,不拿白不拿,要是早知道,我就不拿了。” “罢了,你唱苦情戏,不拿也配不上你的戏。” 璃月:“......” 以前觉得这两人不输台上的角儿,今日倒是她成唱戏的了。 看了看桌上,道:“这饭菜没怎么动,我们顺便解决了晚上呗。” 杨兼皱眉:“叫主子吃剩下的,你怎么想的,随便来碗面也成。” 璃月撇嘴,人家菜没动几口,不脏的嘛~对着陆翡道:“帮我把吉牧和烙子叫来,他们不吃,我们吃。” “好嘞。”陆翡不介意。 璃月去煮饭,蒸了肉和蒸蛋,调了蘸料,给那两个挑剔的人吃。 饭熟了,大家开饭。 老赵厚着脸皮来,家里又多了一个人,露天吃饭,喝酒,自昨天之后,陆翡和老赵都稍稍消停了些,而今喝酒,吃肉,都得看看璃月脸色。 今儿陆翡叫吃饭,没叫老赵,老赵自然也察觉到他遭了嫌弃,不大开心,可谁叫他厚脸皮习惯了,只作不知。 楚珩钰没胃口,浅浅吃一点就回了屋,璃月吃的快,拿了今日得的银子,到楚珩钰跟前,道:“这钱,你说怎么花?” 楚珩钰瞥眼璃月,淡声:“你过来。” 璃月凑上前,递过银子,不曾想...... “啊?你做什么?” 璃月脸上的软肉猝不及防叫楚珩钰捏着,就听他道:“一口一个废物叫的挺欢。” “啊~松手,疼~” “你也知道疼啊~”揪他耳朵时怎么不知道他疼。 “我也是肉长得啊,松手,我那是不得已这么叫,你也知道的,松手。” 楚珩钰郁闷全无,松了手。 璃月忙捂上自己的脸,揉了揉,好疼啊。 楚珩钰摩挲指腹,小脸怎么这么软。 璃月生气,扔下银子,盯着楚珩钰的耳朵,暗暗磨了磨牙。 暗岑岑的屋里因着夕阳余晖倒是有些光亮,把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楚珩钰弯唇,看着璃月不服气的小模样更是高兴,道:“怎么?还想跟吾动手?” 她动不过,她知道,此时只能忍下这口气,转身就走。 “回来。” “干嘛!”语气生气。 楚珩钰淡淡:“银子给你了。” “嗯?给我?”璃月气没了。 “嗯。不是要卖酒么。” 好大方,一百两啊,这可是你老爹千里迢迢叫人捎来的。 想着楚珩钰看这钱不舒服,又去拿钱,道:“你等着,我这就把钱花的光光的。” 拿着银子到自己屋里,然后出门去了。 袁琴家在吃饭,璃月进去他们家的成衣铺子看了看,好似没有男子好看点的衣裳,女子的倒是有一身全红的,领口袖口绣了花样子很是喜庆。 好久没添衣裳了呢。 第128章 给他买马 袁琴吃过饭来招呼璃月。 璃月问:“有没有好看的男子衣裳?” 袁琴问:“要多好看?” “嗯,要贵公子穿的衣裳,京城贵人家的公子,你见过那种衣裳吗?锦缎袍衫,披风得有毛领。” “没见过。给谁穿?” “我那高一点的兄长。” “那估计得去大一点的城里买,我这儿你看看,那件中袖狼毛氅子可看的上?” 璃月瞧过了,就一种塞外风,楚珩钰穿上跟周琪瑞差不多了。道:“能不能都带着,叫我那兄长试试,然后再配一双马靴。” “好,我正得空,马靴不知他穿多大,我多带几双去。你等着,我去叔叔那牵马来。” “我跟你去,我还想问马怎么卖,我还想要一匹马,最壮实的那种。” “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叔叔家有十来匹马呢,都是好马。” 说着带着璃月朝后面走。 做营生的喜欢在临街的位置,放牧养牛马的就喜欢在最后的位置,畜棚大。 袁叔叔就在最后的位置,另有一个大马棚。 璃月不懂马,但是好马一眼就明,有一头马通体赤红,黑色鬃毛油光水滑的,肌肉矫健,那马眼睛黑洞洞的似会说话,关键眉心有个块白色的闪电标志。 这是她见过最俊的马,故而瞧了半天。 袁叔叔道:“这叫赤菟马。乃马中皇者,非超凡之人不可驾驭。你们家若是杨兄弟当是可驾驭。” 璃月点头:“多少银子?” 袁叔叔道:“此马若是懂马的人有市无价,放去卖马的圈子少说也得三百两,但那圈子我们是不卖马家族的也遇不上,故而你若是看得上,六十两给你。若是不够那数凑个五十五两也成,再少不能少了。” 璃月笑,袁叔叔竟然怕她没钱,道:“多谢。确实得叫我好好想想,不过能否麻烦袁叔叔将马牵去我家,叫我另一个兄长驾驭试试,他腿脚不好,不爱走动,有马当会好些,若是他欢喜,我便要了这赤兔马。” 袁叔叔点头,道:“小事一桩。” “多谢。” 袁琴问:“那衣裳还要吗?”她怕璃月没钱。 璃月道:“要,二十两以内还能接受。” 袁琴有些惊讶,“你那摊子这么来钱呢。” 璃月想了想回,小声:“有个左大人请我做厨子给贵人烧菜,给了不少赏钱。” “哪个左大人,那仓山的铁官?” 璃月点头:“你怎么知道。” “有钱的就那么几家,不过璃月,你真有本事。” “嗯,我也觉得我有本事。” “做你兄长倒是有福气。” 袁琴牵了自己的马,三个人天黑先朝着袁琴家拿衣裳,马靴,再朝着楚家走。 袁琴这儿的布料不贵,不过马靴得几两银子,二十两还是能凑一身好衣裳。 到了璃月家门口,袁叔叔见着杨兼先打起了招呼,“杨兄弟。” 声音不小。 院子里杨兼他们还在小酌,杨兼忙起身:“袁叔。” 陆翡招待:“来一道吃酒。” 说着两匹马进了院子,然后寻了地方拴好。 璃月帮着袁琴拿衣裳马靴。 一道抱去楚珩钰屋里,杨兼招呼袁叔喝酒。 楚珩钰正裹着被子自个儿下棋。璃月又带了外人进他屋。 璃月道:“你起身,试试哪一双马靴合脚。” 楚珩钰蹙眉,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鞋子璃月给他买的挤脚,不瘸穿着她买的鞋也会变瘸。 挪动身子下了床,没有袜子,脚便是直直的露着的。 袁琴看一眼,拿了最大的鞋码道:“试试这个,要是穿不上就没有他的鞋了。” 璃月直接把鞋子放楚珩钰脚边,这才发现,楚珩钰的脚跟船一样大,道:“试试。” 楚珩钰一只一只套,眉心微蹙,够是够,脚腕这边稍紧,穿的时候卡了卡,不过穿好倒也还行,起身走了走,如今无法挑剔,不挤脚就成。 “行吗?” 楚珩钰不说话,只点头。 袁琴看着身量,挑了一身白色的,带着不过膝的毛领中袖外套,道:“我出去,你再给他套这身衣裳试试。” 璃月点头。 袁琴这儿的布料就三个色,黑,白,靛蓝。搬来的也就四套,白色的两套,因为白色绣图,一件衣领子是梅花图案,稍显雅致,还有一件肩膀绣了雄鹰,看着霸气。 璃月觉得两件都好,袁琴却是拿了衣领子是梅花的,估计是觉得楚珩钰文气。 璃月道:“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 楚珩钰直接张开手,不说话。 璃月便去解楚珩钰的扣子,边解边道:“另一件雄鹰的看着有气势,要不咱们试那身?” 楚珩钰点头:“可。” 给楚珩钰脱了皮毛,上衣,剩下里头一件白色薄棉衣,璃月帮着穿那套带着雄鹰的上衣,之后配上马面裙,这个马面裙是黑色,配着倒与雄鹰颜色相称。再给楚珩钰套上不过膝的黑色外氅配着暗蓝色狼毛。整个边塞风就出来了。 璃月觉得眼前人丰神俊朗的,弯唇问:“如此可还行?” 楚珩钰低头看了看点头,“可。” “好,那就这身了。不过,楚郎君,我有个小小的私心,不知你可应允我?” 楚珩钰受不了璃月学着官家小姐的样子说话,额上青筋跳了跳,道:“说!” “我看上了一匹赤兔马,可俊可俊了,可袁叔叔说我驯服不了,不肯应允我,我不服气,你帮我驯服好不好。” 外头有月光,倒是能把院里的马看的真切,高头大马,比璃月还高的样子,道:“温顺的适合你。” “可我就看上那匹。”说着小声凑近楚珩钰,“他说这马卖去京里起码上千两,最便宜也得三百两,今儿五十五两愿意割爱,我不想错过,你帮我去看看。” 楚珩钰在京里是买过好马的,上千那得是多好的走马,上品中的上品,赤兔倒是三百两都算是上乘好马。 上千和五十五两到底差距太大,楚珩钰不大信,瘸着腿出去,帮着璃月看马去。 第129章 媒人进门 马凑近了看,倒是叫楚珩钰惊艳,他上前摸了摸马头,竟然有个闪电样的特殊印记,马居然侧头躲了躲,又哼哼两声,不愿意。 楚珩钰弯唇,去摸马的鬃毛,倒是顺滑。 袁叔叔道:“我这匹可是好马,到现在不肯叫人骑,楚兄弟可有这个胆量一试?” 是个男人就有征服欲,楚珩钰征服欲被挑起。 却是被陆翡打断,“是嘛,我倒要试试。” 陆翡喝了酒,舌头大,胆子也大,主动去解缰绳。 一个两个都开始起身,跟着陆翡去外头看,就着月色,外头倒也敞亮。 男人们一下都出去了。 璃月和袁琴也跟着去看热闹。 陆翡虽有点拳脚功夫,大部分靠的蛮力,可喝大,脚步虚浮,连个马都骑不上去,叫人好生笑话。 继而左邻右舍的人都来看热闹,然后笑话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陆翡气的想揍马,把缰绳扔给杨兼道:“我不行。” 璃月主动拿过缰绳递给楚珩钰道:“你试,他认主。”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既知晓认主,还叫他试,就是故意的。 用这番心思,竟然给他买马,看了看璃月,牵着马,一瘸一拐,朝着空地走。 他没有急着上马,而是摸了摸马,抱着马头,与他额头相抵,缓声:“做吾的马,是你的运气。” 别人自听不到他说什么。 有人问:“他行不行啊?” 四肢健全都不行,他一个瘸子如何行。 忽而,不见楚珩钰如何发力,就上了马。 袁叔叔道一声:“漂亮!” 马使劲扑腾,乱窜,嘶鸣,楚珩钰就是抱着马脖子不放。 马与人的互搏,看得人屏气凝神,好半晌,楚珩钰坐直身子,勒紧缰绳,一声马的长啸嘶鸣开始狂奔。 “好!”有人拍手。 璃月知道,这买卖成了,去屋里拿银子。 数了五十五两,用钱袋子装好,放到袁叔叔手里。“谢袁叔,叫我买着好马。” “这马本也卖的。” 袁琴的衣裳鞋子,总二十二两。璃月也给了银子,道:“我这儿差一个酒旗子,你帮我做一个。” “好,官府让插吗?” “让,周大人亲口同意的。” “那我们家也插一个。” “嗯。” 等人走了,陆翡眼红,又是衣服又是马,“你咋对他这么好。” 璃月翻个白眼,“你老爹要是给你捎银子,我也对你好。” 陆翡瞬间不眼红了,他没人家那个命。 等楚珩钰回来,璃月厨房都收拾好了,听着马蹄声,走出门口,仰头看楚珩钰,脆声问:“喜欢吗?” 楚珩钰面上都是笑意,今日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畅快的一天,伸手,“上来。” 这是没骑够。 璃月纠结,她怕冷,想着要不要扫楚珩钰的兴。 楚珩钰见她犹豫,收回手,道:“罢了。” “不是我不想骑,是真怕冷。”她解释。 楚珩钰下了马,问:“你如今都没有养马的地方,买马都无处养。” 璃月道:“我早想好了,去后面跟吉牧他们的马放一处,他们喂草料都顺便喂了。” 如此楚珩钰便牵着马朝后走,亲自将马牵去马棚,拴好,摸了摸,道:“以后,你就叫赤电。” 璃月觉得,楚珩钰爱好,马,对马好似特别温和。 璃月叮嘱吉牧两句,便就回了。 今儿来了银子就花的七七八八了,还余二十几两,买酒坛子什么的刚好。 次日,没风,天气晴。 大家裹着衣服三三两两的出门,那周琪瑞带着镇上年轻人练身,跑步子,队伍不小,璃月看着好几个青壮年,城墙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挖,又是老人,又是妇人孩子。 璃月带着银子去陶罐师傅那,不曾想,人家过冬不干活了,倒是有几个存货,既是酿酒卖,那就得用酒缸,存货酒缸就两个,其余零零总总的小酒坛,璃月都要了。 三两银子,板车装满,牵了骡子拉。 不大的屋子,本来空荡荡的,今儿再放几个大缸,家里比谁家东西都多。 这在别人看来就是了不得,遥想当初这家人搬来的时候衣裳都没几件,去仓山打过工,因着没钱,小姑娘还送去了城里干活,这才多久的光景,自从小姑娘卖熟食,日子就是见天儿的好。 这小姑娘了不得,七嘴八舌,开始说道璃月,什么能干,漂亮,旺家,怎么好怎么说道,尤其是妇人间说话,不说坏话能把人夸到天上。 往常镇上漂亮能干的袁琴算一个,被人夸到天上过,提亲的也不少,不过长辈都说年纪小,给拒了,故而数着年等袁琴长大的人家不少。 而今又多了个漂亮嘴甜能干的璃月。 来买熟食的打听璃月多大,璃月说自己十六,那过了年就是十七了,那不带年纪还小的。 镇上年轻人不少,有人家看上了璃月,便就寻了镇上有名的媒人去说两句。 三日后的早上,璃月帮着办酒的人家烧大菜,家里忙活着呢,便就来了一个热情的大婶子,见着璃月头上裹着布巾,一头长发裹在布巾里,似个小妇人,动作娴熟的在做菜,长得也标致,笑着道:“璃月啊,在做菜啊。” 璃月见是个不怎么熟的妇人,端着礼貌的笑,问:“婶子要买什么?” “我不买什么,我来找你兄长,他可在?” 璃月转头四顾,不知杨兼在不在楚珩钰屋里,嚷声道:“哥,你出来,有人找你。” 说着就不管了,来人自去寻人,她对这新来的人家不熟,进了楚珩钰的屋看到有人,笑着道:“你就是璃月姑娘的兄长?长得真俊。呵呵~~” 笑呵呵的自个儿进了屋。 楚珩钰没应声,只是微微蹙眉。 来人自来熟,找了凳子坐,道:“我跟你说,我来是替殷二家的孩子说媒的,殷二家的孩子知道吧,长得又高又壮实,时常骑马去城里,就那周公子知道吧,殷二家的与他是发小,称兄道弟的,马队里时常有他。他是个出息孩子,一眼就明,又老实本分,你家璃月若是寻到那样的人家,是璃月的福气。” 楚珩钰看向璃月,蹙了蹙眉道:“她还小。” 来人又道:“今年十六,明年就十七了,说来,也不小了,若是觉得还得再养养,那先定下亲,晚个一两年成亲也不妨事。” 第130章 家中遭贼 楚珩钰不善应对这等妇人,皱着在想说辞,来人已说起了聘礼:“殷二家的愿意出六两银子,六两啊,这里没有几户人家能出得这些银子来,条件自不用说,算是顶顶好的人家,你看何时寻了日子,我给你们定了亲,往后,你们在这儿也有殷家人照应着.....”喋喋不休,说的楚珩钰眉心紧蹙。 他自不觉得六两能娶得媳妇,如此诚意,说出来寒颤谁,想了想,淡声:“时人娶亲必得三书六礼,这地方若是不懂这些个规矩,那也得自醒己身,是否文武双全,配得佳人,璃月虽不是大家出身,却是挑不出的好姑娘,你是此地的媒人,便就去传话,读了四书五经,习得百步穿杨,再来寻她兄长考较。” 文绉绉的说了一堆,媒人差点没听懂,愣了愣,倒是听懂最后两句,读了书,再会百步穿杨,这......难度怎么这么高。 这地方学百步穿杨倒是可以,那读书可不容易,除了周家小公子,那可寻不到好人家了。 不放弃问:“璃月兄长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这只是最基本的,如何要求高了,过了这关,再配六千两的礼金,此事当成。” “什么?六千?”来人惊的嘴巴张大,这人怎么说的出口。 “没有六千,六百也成。” 媒婆当即不说话,看了看楚珩钰,想骂人,出了屋子嘴里道:“这条件,成了老姑娘都不一定嫁的出去!呸,什么兄长,将姑娘家打成金子都卖不来这些钱。” 路过璃月灶火前,看一眼璃月,没好气:“你呀,命苦,摊了个那样的兄长。” 说着就走了。 璃月莫名,看了看屋里,难道杨兼不在,拿了锅盖闷着,稍得空闲,便去屋里寻人,见着楚珩钰没见着杨兼,问:“怎么了,那婶子怎么这么生气?” 楚珩钰皱着眉道:“应是此地的媒人,寻来说亲的。” “说谁?” “你。” “我?” “嗯,吾以为六两银子无甚诚意,故而叫人习得文武,再奉金银六千两当属诚意,若是没有,六百,倒也堪堪算个小门户。” 闻言,璃月笑开了,难怪媒婆气坏了,这地方哪去寻这等门户,她怕是这辈子也寻不着好人家,真是命苦,摊上了这么个兄长,眉眼弯弯,笑着道:“百姓家娶亲就是这点银子的,有些地方给两只鸡鸭就成,还没有银子,这儿还有六两银子呢,算的上诚意了。” 楚珩钰愣,继而蹙眉。 璃月故作叹息:“唉,摊上这么个兄长,这辈子怕真是寻不着好人家了。”说着自去做菜。 她笑是觉得楚珩钰有趣,自也没把媒人这等事放心上。 楚珩钰却是皱眉,他学了这许多道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所认为的百姓是如何的,还没有璃月懂的多,莫名对自己生出许多失望来。当即拿了自己功课,瘸了腿出门,去寻老师解惑。 璃月见楚珩钰拿着书出门,问:“你去周老那吗?” 楚珩钰点头。 璃月道:“你等着,我去切点猪焖子。” 楚珩钰顿住脚。 没多久,璃月提了篮子出来,放在楚珩钰手上道:“他牙口不好,吃这个刚好。” 说着又去灶火前。 楚珩钰看着璃月,迷惘,他自诩读了很多圣贤书,做的事,却不如一个小姑娘。 他不懂柴米油盐,不懂百姓家的人情世故,不懂人间烟火,更不懂天下百姓。 可她......事事周到,胜过许多。 莫名失落,急走去牵马,继而去寻老师。 璃月做完了大菜,准备好熟食,与陆翡两人推着板车走了,家中一时无人,璃月和陆翡一时也没想着锁门,只略微带了带,便就送熟食去了。 家里进进出出的人平日里也不少,有人进来买熟食,四处寻人不见,却是见着窗子口的钱罐子,里头好些个铜板,还有银角子,四下观望,很快顺了东西,放在篮子里,布料一盖,神不知鬼不觉。 继而也有人进出,见着没人就走了。 璃月和陆翡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家门大大敞开着,家中却空无一人。璃月皱了皱眉,预感不好,与陆翡放好板车就去楚珩钰屋里,这一看不得了,平日里就放桌上的钱罐子呢? 到处寻了寻,希望楚珩钰能有个心眼藏起来,可惜家里就这么点大,没有,什么都没有。 忙出屋子:“陆翡,家里钱不见了。” 璃月忙出去看看谁进他们家了。 陆翡忙去窗子口看那平日就惹眼的钱罐子,没见着,刚才回来的时候大门也是开着的,道:“坏菜了,那有多少钱啊。” 忙跟着出门看看谁进了他们家。 璃月盯着街上稀少走动的人,有些恍惚,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啊,一下就没了。 她把所有钱,所有家当都放那了啊。 想着想着,眼泪没忍住。 陆翡也是着急,那是辛苦了许久攒的钱,不免抱怨:“银子哪有不放好的道理,都怪楚公子,这下好了,这丢的得是多少钱啊。”陆翡想想都心疼。 见着璃月无声哭,不知如何安慰,又道:“俺去报官,你别哭。” 璃月的伤心止都止不住,干活都没了心思,回自己屋栓了门。 陆翡见璃月这样,想着后面这群人做过贼,忙去找吉牧,烙子质问:“你们谁进前头屋了。” 烙子和吉牧莫名,他们这两日忙活做酒的事,今儿最后一批高粱蒸熟,炕上暖和着,谁也没想着出门,吉牧道:“谁也没出门,大家都窝在屋里呢。” 陆翡道:“你们确定?” 两人都点头。 陆翡道:“前头遭了贼,璃月的银子全没了。” 烙子和吉牧对视:“怎么没了?大白天遭贼?” “嗐,那谁钱就放窗子口,谁都能瞧见,迟早不见,我得去报官,那可真是璃月的辛苦钱呢。” 说着赶紧去找杨兼。 今儿杨兼和周大人在铁匠铺子,仓山那边来了一部分铁,杨兼和周大人寻了匠人集中打铁。 陆翡寻着人,又看到了周大人,忙上前:“哎呀,周大人我正要报官呐。” 风箱呼呼的,几个打铁的也是热火朝天的,没过陆翡的说话声。 周文秉没听清,指着屋外,意思是外头说话。 第131章 为钱难过 陆翡顺道拉着杨兼出去一起说话。 陆翡有些着急,杨兼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嗐,家里遭了贼,那钱罐子不见了,俺和璃月出去送人家订的席面菜,楚公子也去了周老那去,无人看家,就这空档钱罐子就不见了。满满一罐子哪,都是璃月的辛苦银子,在家哭呐。” 杨兼眉心紧拧。 周文秉问:“丢了多少?” 陆翡哪里知道,摇头:“不知,反正不少。” “这种事要问问周围有没有人瞧见,没人瞧见,估计就寻不回了。”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蓟县这个衙门不收税,史上最穷,便是报官也无人去给人办这种事。这事儿周文秉不管,就进屋里看人打铁,也暖和。 杨兼先跟陆翡回家,家里一如往常,好似什么变化都没有,就是楚珩钰窗子口的罐子不见了,屋里也不见翻动痕迹,有化雪的脚印,也似是女子的,应该是璃月的,别的就发现不了任何线索。 有人来买熟食,陆翡叫璃月,璃月没应声,推门也不理会,就知道璃月难过着。 陆翡帮着切肉打秤,收钱。 杨兼叫璃月开门,璃月也没理会。 陆翡继而去对面问容生,有没有看到人进出。 容声是看到有人进出的,他们这户人家做买卖,进出那是平常事,容声自也不会主动去看人容貌,这便有线索也跟没线索一样。 楚珩钰天黑了才回来,周老叫他走近百姓,亲近百姓,自然也说了好些道理,顺道叫他帮着县衙管事。 楚珩钰答应了,不曾想周文秉见他答应,便说他家失窃一事,这事儿正好有人找他,但官府没有多余的人手便不会管这等事,故而他正好自己管。 楚珩钰听闻家中遭贼,皱着眉回来看情况。 天色不早也无人做饭,叫璃月她也不应声,楚珩钰见着屋里的钱罐子不见了,也是皱眉,他从未想过家里会丢钱一事,也从未想过财不可外露,而今,这丢了,他厮以为丢了便丢了,这点儿银子还是可以再赚的。 陆翡烧了白米饭,晚上配着熟食,对付,他都切好了肉,弄好去敲璃月的门,道:“璃月,吃饭,俺烧了白米饭。” 屋里传出低落清冷的声音:“陆大哥,我不吃了。” “不吃饭咋成呢,你从早上就在忙活,中午也没吃,晚上总要吃点。” “我不饿,睡了。” 心情不好真听的出来,倒是一天不吃也不妨事,陆翡也没再勉强。 就是晚上吃饭,陆翡没与楚珩钰一桌,端了饭夹了菜自去一边吃。 杨兼伺候楚珩钰用饭,家里丢钱了,不是大钱,于楚珩钰和杨兼他们都不觉得是大事,淡定吃饭。 晚饭吃完,无人收拾,陆翡见着主动收拾了。 当天因着璃月,一屋子人就这么沉闷闷不大开心的过了。 晚上璃月倒是开门上过茅房,可第二天,不见璃月起,无人做早饭,还是陆翡烧了饺子,端去璃月门口,敲门:“璃月啊,俺给你烧了饺子,你开门啊。” 屋里传出女子低沉虚弱没精神的声音:“陆大哥,我不想吃,别来吵我。” “哎呀,你昨儿不吃,今儿也不吃得饿坏了。” “陆大哥,我再说一遍,别来吵我。” 陆翡皱了眉将饺子端了回去。 楚珩钰无法理解,不就是丢了点银子的事。 吉牧和烙子来了,吉牧道:“昨儿的粮食放凉了,到今早都凉透了,她怎么不来拌曲,还酿不酿了?” 陆翡摆手:“都别去烦她,心情不好着呢。” “那蒸好的高粱怎么办?” 陆翡道:“俺哪里知道怎么办?” “那叫他们吃了了事。” “随便。” 楚珩钰和杨兼白天都出去了,晚上回来,天还没黑透。 就见陆翡在门口着急,“璃月啊,你是不是病了,开个门啊。” 推门,推窗户,都不见动静。 楚珩钰和杨兼都皱眉。 陆翡道:“璃月啊,银子没了还可以挣的,可别因着这点银子伤了心啊。璃月啊,你开门,叫我瞧瞧,你若是好着我也放心了。” 陆翡敲门老半天,屋里没个响动。 楚珩钰问:“一天都没出来?” 陆翡没好气:“可不是。” 楚珩钰吩咐:“杨兼,踹门。” 杨兼没踹,拔出匕首,将门栓挑开,门开了。 三个人都进了璃月屋,不见璃月人,却是瞧见被子拱着一坨,应是缩着睡的。 陆翡先撩开被子,看看人别出什么事,就见璃月面色泛着病态的红,“坏了,病了。” 楚珩钰去探璃月的额头,很烫,皱眉,继而翻了翻璃月的眼睛,再帮璃月把脉。 璃月睁开眼,见着楚珩钰,收回手,意思明显,不让他碰。 楚珩钰皱眉:“你这是做甚!” 璃月拉过被子,将自己重新蒙着,隔绝一切。 “不就是丢了银子,何至于此。” 听见这话璃月就来气,她撩开被子,有气无力,“钱不是你挣的,你当然可以不心疼,那是我辛辛苦苦挣的,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你不把小银钱放在眼里,随处一放,就是丢了你也觉得是小事,可我不一样,那丢的是我的血和汗。我是怕你无趣沉闷,才把我的血和汗交给你,可你呢,半点不值得托付。滚~” 说着眼泪就出来了,随即又蒙头。 楚珩钰脸色开始阴郁,倒都是他的不是了。 杨兼斥:“璃月,你过分了,这如何能怪主子头上。” 陆翡没好气,“就怪他,哪有银子放在显眼处的,这不是主动叫别人顺手么。” 杨兼要揍人:“你添什么乱!” 陆翡翻个白眼,对着璃月好声道:“璃月啊,你病了,得瞧大夫,还不知道这儿有没有大夫,我先给你煮粥去,一会儿你得喝。” 说着陆翡先出去了。 楚珩钰也不高兴,起身就走。 屋里就只有杨兼,他警告:“璃月,你别忘了主子永远都是你的主子,莫说丢银子,就是丢命,碰上主子也是你的福气。” 璃月坐起身,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杨兼,言语尖锐:“杨兼,你好可怜,这辈子没有自己,可我有,别用你那套说教我。以后你再说这话,就不是我哥。” “璃月!”杨兼气。 宫里那套用在璃月身上是半点不管用。 “你走,这几天我都不想见到他,不识人间烟火,不知百姓苦楚,跟着他我活该受灾受难,他就应该饮甘露,伴猿鹤,下什么凡!累什么人!” “璃月!”杨兼气,这话是要把主子气坏了。 第132章 忒会撒气 两边开着门,璃月的话楚珩钰自然听得清楚,咬牙,捏拳,气得狠狠砸一拳桌子,声音巨响。 杨兼皱眉,要教训璃月,结果璃月软了身子,体力不支。 杨兼忙又去扶着人睡好。 烦躁的他也不知怎么弄才好。 楚珩钰大概知道罐子里有大概三十两,而今身上没钱,他去借了银子给璃月便是。 瘸了腿出门。 骑马去找周老。 周老听闻要借三十两银钱,直直摆手:“没钱。” “吾就借一个月。” 周老摆手:“非是我不借,上头不发俸禄几十年,家中花销全靠平日里儿子想办法,有个五两存银都不错了。” 楚珩钰惊呆:“朝廷怎么能克扣了官员银子。” “哼!这事儿没得说,要不是我受了印,谁做这破官。话说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楚珩钰脸色阴郁,三十两多吗?淡声:“家中丢的就是这么多银子,银子是吾保管,因着是小钱,便就放在桌上,也是方便他们取用,未妥善保管。” “哦,我记得你家忙碌的是那小姑娘,她责怪你了?” 楚珩钰点头。 “她不知你身份?” “知道,她可从未把吾当成主子看。” “嗯,不畏强权,好样的。” 楚珩钰:“……” “也难怪你说她比读过万卷书的人都厉害,那吃食都是她叫你拎来?” “是。” 周老想了想,“倒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若不看门第,我倒是觉得那姑娘挺好。” “老师,吾说的不是这个。” “哦,我知道,谁丢了银子不心疼,我丢了估计也会三天吃不下饭,怎么也是辛苦得来的不是。你没保管好也有错,去认个错,这事儿几天就过去了。” “不去。” “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是要体验百姓家的日子么,这就是百姓家的琐事,柴米油盐,衣食住行,最重要的是,叫人看到希望,银子和田地就是百姓的希望,其中道理你需得慢慢感悟。” “吾?.....还是想借三十两银子。” “没有。”周老没好气,直接不理会楚珩钰。 楚珩钰不放弃,去找周文秉,周文秉当即道:“我没钱,钱都在我夫人那。” 楚珩钰眉心能拧成川字,要去问不熟的女人借,他又说不出口,这儿认识的人就这么两个,别人实在没有借的,很是失望回去。 回到家,到了璃月屋门口,陆翡在给璃月喂粥,只听他道:“以后咱银子自己看着便是,犯不着因着这点银子把自己气病了。” “那里头有你辛苦的银子呢,我都算着呢,这下没了,早知道你也不用把钱放我这儿。” “嘿嘿,不妨事,我把你当媳妇儿的。” “滚~” “我滚了谁照顾你,一家子没人把你当回事,只有我把你当回事了。” “粥没煮熟。” “紧着你吃,真怕你饿坏了。” 楚珩钰只觉屋里人在打情骂俏,回了自己屋。 晚饭也不吃,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愧的。 杨兼端着吃的敲门,得了楚珩钰的嫌,叫他不要打扰。 杨兼真是不知如何办才好。 璃月也忒会撒气,流放路上还收敛,而今根本没把主子当回事。 楚珩钰躺着睡不着,璃月那句话言犹在耳:这几天我都不想见到他,不识人间烟火,不知百姓苦楚,跟着他我合该受灾受难,他就应该饮甘露,伴猿鹤,下什么凡!累什么人! 戳得楚珩钰抬不起脸,这会儿恨透那小贼,叫他抓到,定要剥他皮,抽他筋,饮他血,真真是气煞也。 隔天楚珩钰似变了一个人,早早就去衙门,县衙许久不开,而今他在便开了,叫杨兼修鼓,可惜没钱,搁置。 衙门门坏,杨兼修修弄弄没弄好,楚珩钰亲自动手,还是没弄好,木头腐朽,已然不堪重用。 楚珩钰便又骑马出行,挨个去寻他这片修城墙的,他这片人户不多,总二十来户。 第一户就是青回他们,叫他们得空去修城墙,两人以没有工具为由拒了。 第二户,是青回隔壁那户,是个蜀州口音,平日里进出也见上几面。 他拿出官府的公文,平日对大臣不苟言笑,自不会对百姓笑颜以对,板着脸道:“官府通告,你家得派一人去修筑城墙。” 那人先应声:“好嘞,我有空就去。” “有劳。” “不劳,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空,家中就我穿厚衣裳,可惜做不得脏活,皮毛难洗,你也知道。”说着人家关了门。 楚珩钰皱眉。 继而走第三户,先是寒暄,再是应允,又是借口,楚珩钰脾气都快忍不住,若是有人直接揪着去做工了。 继而继续一个一个邀请,好说话的有,说是得空去铲两下,直接叫楚珩钰无语。 走到做过劳工的难民窝,楚珩钰进去,就叫人去筑城墙,想着这些人他养着,总算听话吧,不曾想没一个听话的,一说没衣裳,二说没工具,三说要银钱,气得楚珩钰都快自闭了。 总觉得自己撞了大霉运,哪哪都不顺。 晚上回家还没热饭,更是来气。 璃月病着,有陆翡照应着,倒是有吃有喝。 他是连着吃都没了。 杨兼亲自煮水饺,配菜都没有,真是有气没处撒。 楚珩钰问:“人手什么时候到?” 杨兼想一下:“天寒地冻,也不知有没有大雪封路,不好说。” 楚珩钰气,想着人来又想着人晚点也好。 晚上,璃月咳嗽,时不时咳两下,时下无药,也不是办法。 起身,穿了衣裳去璃月屋里,帮着把脉看看。 有人进屋,暗影一看就知道是谁。 璃月侧身,背对着,不想看到楚珩钰。 楚珩钰走到璃月身边,看着床上的人又气又恼,好半晌,听着咳嗽上前,主动拽过璃月的手,璃月执拗,可在楚珩钰的强势面前啥都不是。 僵持一会儿,手被摁着把脉,身子被一只大掌摁的牢牢的,半点动弹不得。 把过脉,又探了探璃月的额间,脖颈,继而起身走了。 两人皆是半点话都没有,璃月咳嗽,自然睡不好。 外头有马蹄声路过家门口。 璃月猜就知道楚珩钰出去了,莫不是给她寻药去。 第133章 重新赚钱 璃月咳嗽,陆翡时不时端来热茶,喝得璃月直上茅房。 陆翡着急:“我说,还是得喝药,你等着俺去附近问问谁家有药。” 如今家里不剩几个钱,唯一的银钱,怕也是席面上得来的二百文,叹气:“我年轻,忍一忍就过去了。” 陆翡难受,“俺就不喜欢你说这话,什么病忍着忍着就没了。” “说什么丧气话,你咒我死是不是。”说着又咳了两声。 “那你想吃什么?俺给你做。” 璃月没什么胃口,不过想念当初阿爷因着她生病,剁碎了精肉,和了茶油,给她弄了那么一次极好吃的肉,他说吃药没有吃肉实在,不过她确实吃了那么一小回肉好了,可把小峰他们馋坏了呢。想了想,道:“你会弄那种吗?蒸肉,病人吃的那种。” 陆翡小时候生病也吃蒸肉,想了想道:“等着,我去弄试试。” 外头响起了马蹄声。 楚珩钰回来了。 杨兼出去,见着主子似是提着了药材回来,不免道:“主子,这点小事你吩咐奴才去做便是。” 楚珩钰把药递给杨兼道:“你去煎了给她喝。”说着自牵着马去马棚。 杨兼与陆翡在厨房忙碌,一个煎药,一个剁肉。 楚珩钰回家便进了自己屋,栓了房门。 杨兼的药先好,端来的时候,璃月睡了,有些迷糊,杨兼扶起人道:“起来,喝了药当好。” 璃月咳嗽难受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接过碗,吹了吹稍烫的药,等凉了喝。 杨兼道:“主子亲自去寻的药,他头一遭给人寻药呢。这么大冷天,他自个都不顺心着,叫人筑城墙没一个人把主子当回事,回来还得受你的气,受你的气还给你寻药,哪都寻不到这样的主子了不是。 你说我奴性,我认,那是主子值得。可你也得想想,主子可曾真把你当婢子使唤过?真把你当下人还教你识字?还给你寻药吗?” 璃月不想说话,捧着碗,等温了好一口喝下。 杨兼继续道:“你扪心自问,这事儿真能怪主子头上吗?他何常不想你们取用方便,不用事事过问他。再者放你自个儿屋里,就不是这个样了吗?就能保证不丢银子了?” 璃月不想说话,方便人取用,也方便人顺手,顺走零钱,和顺走全部家当是两码事,明明可以在乎一点,很好规避这样的倒霉事。淡声:“丢都丢了,还能怎么样。”说着几口喝完苦药。 里头有枇杷叶,川贝,这个璃月知道,是止咳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弄的药材。 杨兼收了碗继续道:“丢银子又不是丢命,真不是大事,嗯~” 气了两天,璃月也缓过来了,道:“知道了。” 杨兼拿着药碗走。 璃月再要睡觉之际,陆翡端了肉来,碗烫手,一直换手呼着。 这么看家里人都是关心着她的呢,陆翡要是没有那点心思就更好了。 碗放在炕上,陆翡道:“甜口的,俺小时候吃的就是这个。” 甜口啊,她没吃过,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陆翡用调羹吹了喂璃月。 其实璃月很容易满足,她的幸福感很低,别人微微浇灌,稍稍用心,她就能很快自愈并且满足。 一个两个伺候过璃月,病也见了好,后半夜璃月便不怎么咳了,到底也是身体底子好。 隔天,璃月起了身,生意得重新做起来,钱也得重新赚起来,肉得卤起来,看着精神好了,就是面色还有些泛白。 楚珩钰起身,看一眼璃月不说话。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也不说话。 早饭白粥配酸菜。 璃月近三天没做饭,熟食都吃的七七八八,早上就想随便对付,就炒一个炒酸菜,爱吃不吃。 不曾想,楚珩钰半点没挑剔,吃了一碗白粥,又添了一碗,这还是自己添。 突然的不寻常,璃月觉得楚珩钰莫不是生她气了? 不过气就气吧,她可不会哄。 吃过饭,收拾完,陆翡帮着灶头烧火,楚珩钰又出去了,大冷天,也不知道这两人出去做什么? “璃月。”李婶子带着蓉蓉来了,手上提了东西。 璃月应声:“婶子来了。” “听闻你家丢了钱财,你还生了病,带着蓉蓉来看看你。” 璃月笑:“我好了呢,银子没了再赚就是,叫你们笑话了。” “嗐,笑话什么呀,我要是丢银子也肉疼。喏,这是我家的一点心意,也是拜师的礼,他爹叫准备着。” “李婶子做甚这么客气。” “收着,往后我不来,蓉蓉自个儿来。” 李婶子执意,璃月便就收下了,一壶酒,一打肉。 璃月收好,李婶子叮嘱了蓉蓉两句,就走了。 蓉蓉前儿没来,是璃月家里不缺烧火的人,外加璃月这儿生意不好了,这会儿是想小孩子寻了地方当玩呢。 “蓉蓉,你来,我来教你卤肉,添香料。” 其实就是将焯好的肉放锅里,再添上各种调味料。 陆翡看着道:“璃月,俺看着都会了。” “嗯,这又不是难事儿,没什么难的,难的是烧大菜。” “你不在,俺不是可以学了这本事去。” “那也得这地方有肉卖啊。” “亏得囤了肉,不然是银子,一起丢了更难过。” “嗯,还有两缸半的肉,还能缓过劲。” “璃月!”来的是袁琴,手上拿了卖酒的旗帜,“你看看这可以吗?” 白布上绣了个红色的酒字,外圈包了红色的边,有一手臂这么长宽。璃月不好意思叫人费这么多心思,道:“多少银子?” “布料不废钱,就是邻居废了手工,你给一百文就成。” “好。” 璃月去屋里,拿出自己的钱袋子,数了银子给袁琴。 袁琴道:“我都听说了,你家丢了钱财,损失大吗?” 璃月无语:“这点事怎么人尽皆知了。” “嗯,这儿传点事很快的呢,包括谁家要娶你,要文武双全不说,还是六百两呢。” “啥?谁说的,俺怎么不知道?”陆翡惊。 袁琴道:“有人这么说,我就听了一耳朵,真的假的?” 璃月笑:“真的吧,兄长待我如珠如宝,自要挑了最好的人家。”说完眉眼弯弯。 袁琴道:“哎呀,当初我家要是有这么个借口就好了,明年我就十六了。” 璃月笑:“你还没有意中人吗?” 袁琴翻个白眼:“能不嫁人我就不嫁人呢,一个人多好。” 璃月点头,女儿家都爱说的傻话,她道:“周公子也不好吗?” 袁琴跺脚:“你讨厌。”说着羞羞的离开了。 璃月就知道,袁琴喜欢周琪瑞也不一定呢。 陆翡道:“她也喜欢周家那小子?” 璃月问:“还有谁?” “你不喜欢吗?” 璃月翻个白眼儿。 陆翡笑,“我就知道你心里没人儿。” 第134章 长街出摊 衙门开了半扇门,楚珩钰也不知道为百姓做什么事,搬了凳子在衙门口,有些颓然,有些丧气。 周老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寻了凳子坐楚珩钰身边问:“这几日做了什么啊?” 楚珩钰只觉得是一帮刁民,分不清轻重,道:“不顺。” “哪不顺?” “城墙不顺。” “百姓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做这些,再者这不给银子的事,你叫他们白白出劳力,哪那么容易。” 城墙的事周老早想过,要能成,早成了。 “为何不叫他们交税。” “唉,你说田税还是人头税?县里不让种地,缘由你也知道,再收税就不对了。” “窝囊。” “是,没有一兵一卒,不窝囊能做什么。” 楚珩钰不说话,这县能经营成这样,已是本事。 摸索手指,对朝廷来说,一般有几部分税,一是百姓田赋,二是户税,三是盐,铁,酒,再是商税。 他问:“为何不让百姓经营,吾记得百姓经商亦可收税。” 周老道:“之前是我儿管事,他说不让摆自有他的考量。如今归你管,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吾说了算?” “自然,你没见着文秉把官印都放桌上不管了吗。” 楚珩钰皱眉,这怎么像是烫手山芋一般。 楚珩钰问:“叫百姓出摊收税如何?” “如今你管事,你说了算。”说着周老起身走了。 楚珩钰拧眉沉思,这怎么跟处理奏折不一样。 想着收税,自己又不懂百姓,立即去牵马回家。 璃月肉卤好了,陆翡正准备与老赵挑着出去卖,就见楚珩钰骑马回来,下马,走到璃月面前,着急问:“你说,百姓出摊收多少税合适?” 他没有璃月知晓百姓所需,故而特来问璃月的意见。 璃月莫名:“官府让出摊了?” 楚珩钰点头:“你说多少合适?”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吾自没有你懂百姓所需。” 璃月懂了,应是离可以出摊不久了,高兴问:“我说了就可以出摊了?” “吾准你出摊。” 璃月眉眼弯弯,道:“那就三文钱吧,这点钱不痛不痒,应是不影响百姓出摊。” 楚珩钰算了算,三文钱,一个月才九十文,三十个摊子一个月才二两多银子,于官服也是不痛不痒,这点钱,如何算银子。道:“吾懂了。” 当即又去骑马回去县衙。 回去就拟了公文,蓟县百姓即日起可以出摊,三尺宽(一米)的摊子每日三文,六尺为六文,九尺为九文,以此类推.....并贴了公文,又叫了杨兼带着青回容声敲锣打鼓,到处告知。 这鼓声如同一石落湖激起了水波浪花,搅动了蓟县的安宁。 百姓们纷纷出来查看,又逮着杨兼问:“怎么忽然让出摊了?” 杨兼拿着公文读来。 有人问:“以前出摊不收钱,现在怎么收钱了。”他问五年前。 杨兼也解释:“官府也难办,要养官差,要管事,还有筑城墙的铁器,零零总总都是要银子,总不好叫周大人一家子来填补,大家出摊你们方便,官服也能多做点事。” 理解理解,周大人是好官,收点银子也正常。若是可以出摊,那就多了糊口营生,赚不到大钱,有小钱也是好的,个个都回家商量出摊卖什么。 璃月第一个出摊,她以为就是三文钱,厨房里的两张桌子都摆了出来,叫陆翡看摊子,她在家里与蓉蓉炸肉丸子,锅包肉,还有腐圈,春圈儿。 平日里就挑着卖的动作快,很快挑着担子摆上了,有些老早就有出摊的家伙事儿,搬着摆摊的桌椅就出来了,有的挑着鸡笼,有人搬皮毛,有人卖米糕,有人挑箩筐,有人搬炉子,有人搬布料..... 一家家的,吆喝声开始:“卖糖糕嘞~~~” “豆面卷子嘞~~~” “苏耗子嘞~~~” “豆腐诶~~~~” “羊皮,暖和的羊皮~~” “......” 长街一下好生热闹,像是憋坏了的人,一下给放开了,撒丫子全出来了,叫人热血沸腾的。 陆翡见着笑开了,嚷声:“熟食嘞~~~~卖熟食嘞~~~” 璃月听着就高兴。 这才第一天,明天,后天人肯定还多的。 卖鲜面的支着炉子就开始摆出大摊子,臊子面,油泼面,打卤面,这是一家子齐上阵,揉面的,下面的,拌料的,还弄了三张桌子。 因着中午,这老师傅做面是一绝,许久没吃着这一口,见着出摊就叫来上一碗,没一会儿人就满了,没两句话说上了,聊上了。 笑呵呵,又乐呵呵。 后头璃家的人早窝坏了,见着热闹都出来瞧。 一行二十几人,像一群街溜子,带着银钱淘吃食。 头一天,摊子不多,但是走动的人不少,故而生意好似都可以。 便是璃月这儿的摊子也有好些人来看,当零嘴的锅包肉最是好卖。 老赵也想挣银子,这地儿卖鱼的不多,他知道哪里可以抓鱼,起了心思,便去卖竹篓子那舍了身上所有铜板,要了竹篓子,借了洛子的马不怕冷的骑走了。 杨兼没想到出摊可以叫老百姓这么积极,难怪璃月心心念念的想出摊,对着楚珩钰道:“主子,衙门门口的摊子不少。” 县衙是中心地带,好多摊子围着县衙扩散。楚珩钰道:“去看看有多少摊子。” “好嘞,奴才顺道给你带饭来。” 周文秉而今得空,一身轻,也去出摊,他摆了笔墨纸砚,帮着写书信,也算日子,成亲的黄道吉日周文秉一收就是五十文,比管官府的事轻松。 有人诧异:“周大人,你也出摊啊。” 周文秉点头:“而今衙门不是我主事。” 有人惊讶:“那是谁主事?” 周文秉道:“父亲门生。” “谁?” 周文秉笑,并不言语。 周琪瑞练完人也都散了,大家寻摸来逛街。 璃月摊子前有人问:“可有杂粮饭?” 陆翡这张脸熟,去过仓山的人吃过这饭,有些念念不忘。 陆翡笑:“今儿没有,明日给你蒸上。” “那明儿再来,叫兄弟们一起来尝尝。” “好。” 第135章 衙门收税 璃月在家插旗杆子,家里的米酒可卖了,那卖酒的招牌,提前招呼上。 杨兼回来,见璃月忙碌,道:“今儿吃什么?我给主子带去衙门吃。” 璃月好奇:“你们整日出去,在忙什么?” 杨兼道:“周老让主子管衙门,而今主子主事。” “他主事什么意思?他成县老爷了?” “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就是给主子找点事做。” “那让出摊的是他的决定?” “自然。” “那你等着。” 说着璃月进了厨房,今儿高兴,心情好,米酒又可以喝了,给楚珩钰罐了一小壶米酒,煮了水饺子,捞了肉丸子,准备锅包肉,又切了肉猪耳朵,猪头肉,七七八八装一个大碗盘子,用篮子装好,递给杨兼道:“今儿叫他吃好的。” 璃月准备,杨兼自顾自吃肉,想吃什么,自己吃,等璃月装好了,他也吃差不多,拿着璃月给的酒壶和篮子,笑道:“妹妹生病和不生病就是不一样。” “去吧。” 璃月不生病,那就是不愁吃,而今还不愁喝。 今儿陆翡,吉牧几人跟着璃月吃肉丸汤,胃里暖呼呼的,贼舒服。 陆翡还想喝酒,拿了陆婶子提来的瓶子,偷偷喝一点,不曾想,尝了味道就觉得不对,酒是酒,就是跟纯高粱的酒差远了,倒了点给吉牧和烙子尝尝,三人便嘀嘀咕咕开始说起这酒的事来。 璃月忙活差不多,还想尝尝人家酿的酒呢,酒坛子不见了,去门口,三个人喝上了,不免又来气,陆翡啥都好,就是这好酒习性她不喜欢,也没板着脸,道:“陆大哥,酒好喝吗?” 陆翡给璃月尝了尝人家卖的酒,道:“你尝尝,跟咱们家的酒不一样。” 璃月本也要尝尝人家酿的酒,就着陆翡的碗尝了尝,比她家的淡的多,也有酒香,没有那么浓烈,问:“怎么回事?” 陆翡道:“掺水了。” “啊?我去掺一个试试。”说着就进屋,把剩余的酒拿来试验,小半碗的高粱酒,璃月觉得应该是加凉白开。汤罐里头打了小半碗先凉着。 衙门里,杨兼拿出带的吃食,周老瞧见酒壶,不免道:“不是丢了银子么?怎么还有酒有肉的?” 而今丢银子楚珩钰听不得,听着就心里别扭,总觉得做错什么事一样,淡声道:“丢银子又不是丢别的。” “什么酒?” 杨兼道:“米酒,刚酿好,第一盅,说是叫主子今儿吃好的。” “什么好东西?我看看?” 杨兼把吃食端出来,大碗盘里有饺子有菜,肉食占大半,周老不客气拿了楚珩钰的筷子道:“里头有我能吃的。” 又拿了楚珩钰的碗开始倒酒。 杨兼见着去周家再帮主子拿碗筷去。 这米酒白白的,粮食的香味浓郁,周老喝不惯北方的高粱酒,倒是许久没喝到精粮酿的米酒了,笑着道:“这小姑娘好啊,会做菜会酿酒的。” 楚珩钰淡淡:“她就爱捣鼓这些吃食。” “喜欢捣鼓吃食的多了,就没见谁家自个儿吃了还有余的。这粮食啊,金贵着呢。” “明年让这儿的百姓家家都有余粮。” “这可是你说的,这一方安宁,就交给你了。” “怎么了,老师的意思种了粮食不安宁?” “你以为呢?” 楚珩钰皱眉。 “这几年的安宁啊,反倒是没有粮食换来的。” 楚珩钰不喜欢吃的饺子,都叫周老吃了,别的菜,小酌之后慢慢吃,也叫他难得吃的舒服。 待两人吃完,已到了未时二刻,杨兼道:“主子,怎么收钱?” 楚珩钰想了想,道:“打铁的和卖酒的需得留意,别的丈量收钱就成。” “卖酒的何意?璃月刚插了酒旗子呢。” 酒的利润高,肯定要交税的,这如何上税还得考量考量。道:“待吾想好了再行通知。” 杨兼带着青回出去丈量收税。 璃月将家里的酒加入了凉白开,酒液当即混浊起来,怎么跟人家的不一样。 陆翡看着璃月捣鼓,道:“怎么看着不行啊?” 璃月也觉得,一看就知道兑水了,人家这个为什么看不出兑水了,而且还是兑了很多水那种。 璃月心一狠,把水加满,然后......废了。 弄了半天弄了个假酒出来,之后就是杨兼在门口喊:“收税。” 璃月出门,拿了三个铜板给杨兼。 青回丈量之后道:“九文。” 璃月疑惑问:“不是说了是三文吗?怎么是九文?” 杨兼道:“早上通知的时候便是三文起,你没听清啊。” “什么意思?” “三尺宽三文,你两张桌子,外带一个炉子,占了九尺,那便是九文。” 要说三文不痛不痒,九文就有关痛痒了,一个月就是二百七十文,再一年就得几两银子,璃月道:“自家人不能通融吗?” 杨兼摇头:“周大人今儿出摊,分文未挣还给了六文钱,越是自家人就越是得按规矩来,这规矩还得大家都知道,知道否?” 璃月:“......”不情不愿拿了九文钱。 问:“今儿收了多少?” 璃月看钱袋子不少铜板,她是最后一家的样子。 杨兼道:“也就几百文,杯水车薪做不了事。” “他要做什么大事吗?” “什么大事不大事,真要做起来,衙门里都是事。”说着杨兼走了。 璃月险要翻白眼,不是她不起楚珩钰,那娇少爷一样的人,能做什么事。 第136章 白酒加水 杨兼收了税,交到县衙一数,才六百多文,楚珩钰觉得太少,筑城墙之事刻不容缓。 周文秉算了算,道:“一个月也才十八两,这铁器铺子还欠着银子。” 楚珩钰顿觉头大,银子的事怎就这么难办,道:“今年的城墙不筑好,明年还是给人做嫁衣,故而这城墙一事刻不容缓。” 周文秉来回走动,楚珩钰坐着在摩挲手指,都在绞尽脑汁想事情。 周老淡定坐着,看着这两人想事。 楚珩钰道:“欠着百姓银子可否?” 周文秉皱眉:“那得欠多少?整个县城的人都用上,怕也得一整年。” “外头人呢?” “依附咱们县城的可不多,大多依附仓山那头了。” “那边有多少人?” “四五千人。” 楚珩钰蹙眉看着周文秉,这怎么也是县城,还是中心县城,怎么叫人依附山头去了,怪不得那左怀仁成了土皇帝,看着就来钱,这破县衙就跟破庙无甚两样。 “你看我做什么?这地方的折子你没瞧见过?早怎么不派人管管!” “吾若能调动人手,还能来这地方!”早叫人忌惮了。 “咱们谁也别嫌弃谁,谁弄着银子,谁本事大!” 楚珩钰沉着脸继续摩挲手指,周文秉继续走动,周老淡定喝茶。 天色渐渐暗淡,都没有一个好法子。 外头的小摊子慢慢开始收摊。 璃月送蓉蓉回家去,顺便瞧瞧有什么可买的,花生糖,还真有,忍不住嘴馋买了十文钱,跟蓉蓉一起吃,还有红枣糕,早听说这儿的卢师傅蒸糕是一绝,今儿也得尝尝,与蓉蓉一人一块。 卢师傅认识璃月问:“璃月啊,今儿交了多少税啊?” 说起这个璃月就来气:“九文钱呢,我先前不知道,早知道支一张桌子了。” 卢师傅笑:“一张桌子六文钱哩,超出三尺按六文算,半点不留情面,周大人没收成也收了六文。” “啊?这么算两张桌子还划算了。” “是这么说。” “糕好吃,今儿生意好吧。” “嗐,今儿新鲜,生意不错,明儿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不错就好,我再去瞧瞧别的。” “去吧。” 璃月这片熟了,认识就能聊上两句。 虽说摊位熙熙攘攘的,可这不是头一天么,璃月觉得,这县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璃月嘴馋吃了花生糖,回家咳嗽的厉害。 楚珩钰回来就见璃月在咳嗽,问:“今儿没喝药?” “早上煎了,一会儿再煎一遍。” 楚珩钰昨儿弄了两包药,瞧见桌上的花生糖,皱眉:“两副药没吃好可就没了,再要乱吃东西,吾可不管了。” 璃月撇嘴,能耐了,训起她来。 不过今儿的确不该吃糖。 晚上吃杂粮饭,陆翡的意思明儿稍微蒸一点卖,再支一张桌子,卖杂粮饭。 璃月不同意,“洗碗刷锅,麻烦,还得多付三文钱。” 杨兼道:“多三文而已,当初可就是这杂粮饭叫熟食卖的好,你为了省钱,丢了大买卖那是本末倒置。” 陆翡点头:“试试而已,若是不挣银子,那再说嘛。” 璃月点头,想到什么,拿出今儿别人送的酒,倒了一碗,放到楚珩钰手边,叫楚珩钰愣了愣,就听璃月道:“你喝喝看,都说掺了水,可咱们家自己酿的掺水就不行。”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勉为其难端起酒碗尝了尝,皱眉,再尝了尝,点头:“确实掺了水。” “那是怎么掺水的?你可知?” “自不会兑清水。” “那兑什么水?” “你要兑水?”楚珩钰问。 “人家有五十文的,一百文的,二百文的,我家只有二百文的,一次都没人买过,李婶子花了五十文都是大钱呢。这地方人就是舍不得喝好的,我这不也在想办法么,再者兑水也好喝,我喝了没那么烈。咱们的酒烈的我难受,反而这酒不失酒味,喝得也还行的。” “借口!奸商!” 璃月:“......”忙收了酒碗,放陆翡边上,“不喝算了。” 楚珩钰道:“医术中有一典故,其有一人吃冰腹痛难忍,请名医熬汤药不见好,寻方士同药方,却见病去,这是为何?” 文绉绉的,璃月眨巴眼睛,她没问肚子痛的事吧,问:“为何?” “方士用冰做引,寻其同源。” “啊?什么意思?” 楚珩钰轻拍璃月脑袋,道:“脑子不好用了?吾说的很简单了。” 璃月捂着脑袋不服气,打什么哑迷。 杨兼道:“酒蒸馏而出,那水是不是也得用蒸馏的?” 楚珩钰点头,“试试吧。”说着起身回屋。 璃月哪里坐的住,晚上就跟陆翡弄蒸馏水。 还别说,同是水,蒸馏出的水怎么看怎么不一样,璃月喝一口,同样没什么味道,就是水而已,等放凉之后,拿自己的酒做试验,试验一小口,这次怕浪费了,加了一点,寻着灶火的光亮细看,陆翡凑着脑袋也在看有没有混浊。 灶火光亮昏黄有些不清楚,璃月问:“没混浊吧?” “瞧着没有。” 璃月端起来尝了尝,嘴角微弯:“是加这个水。” 陆翡接过碗喝一口,“俺尝着像,淡了一点点。” 璃月加的水不多,再去拿一点点试验,这是加多了,多了也是与酒差不多的比例,继而再去灶火前看了看,清透的看着跟没掺水时一样,又尝了尝,又没刚才那么烈了,再递给陆翡。 陆翡尝了尝,道:“又淡了些,不过怕是再淡不好喝了。” 璃月还想再尝试看看,一小口,加了半碗水,然后真不好喝了,再给陆翡尝,陆翡道:“不行了,添多了真不叫酒。” “哦。” 璃月心里有了盘算,道:“熄火,睡觉,锅里的水便让它去。” 蒸出来,她明儿还有用。 炕上暖暖的躺着就能睡。 楚珩钰点着灯,还想璃月识字进他屋,说上两句话,帮他解解惑,等半天,这人回屋就睡了,字都没来学,叫他很是不爽。 继而熄灯,睡觉。 第137章 免费义诊 隔天,果然有好些新摊位,楚珩钰也跟着周文秉出摊,他算黄道吉日,他会问诊把脉,就在周文秉边上,周老喜欢混在年轻人身边有劲儿。 杨兼吆喝:“免费义诊~” 周老笑:“你还会看诊,把脉?” 楚珩钰点头:“略懂。” “倒是不错,常言道秀才学医笼中抓鸡,你聪慧,学医当是不难。” 义诊?有人咳嗽的妇人走过来问:“真不要钱?” 杨兼点头:“把脉不收银子。” 妇人看周老在,道:“那便给我把脉试试。” 好不容易吆喝来一个妇人,杨兼见此妇人面皮蜡黄,褶皱丑态,又有咳疾,若是往常这等人是要被嫌弃的,莫说近身,便是百米开外,也不会叫太子瞧见。 而今,太子想一出是一出,与往常很不一样,而且还是亲近百姓之事。 就见自己主子眉头都没皱一下,便是妇人咳嗽都面不改色。 楚珩钰看了看妇人面色,再叫:“舌苔看看。” 妇人照做,楚珩钰看一眼,点头:“大娘气血两虚,易患风寒之症,平日里当多保暖。”说着收回了手。 大娘忙点头:“确实身子骨不好,可有的医?” 楚珩钰点头:“自是有的,吾未有笔墨,朝周大人借一次,五文钱。” 周文秉:“……” 周老险些笑开了。 妇人忙去周文秉的摊子付了钱,拿了笔墨给楚珩钰。 楚珩钰便开始写方子。 谁能想到生意还能这样做。 杨兼没想到主子还能算计这五文钱。 待写了方子,人走开了,周文秉道:“这会儿怕是知晓三十两得是多大的银子。” 楚珩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老道:“也好,你二人相辅相成。”好歹有几文钱。 楚珩钰道:“吾看这些人有银子赚也不怕冷。” 周文秉道:“那是自然,现在不多挣银钱,年后那才是难熬的开始,不多存些银两,如何熬到明年秋收。” “官府就没有粮仓?” 周文秉翻个白眼。 楚珩钰不说话,就没见过这么穷的衙门。 楚珩钰露天有些待不住,又是冬天,没有风还好,有风,这手就能冻得跟冰块似的,脚也冷,坐不住。 看着还是那热呼呼的摊子叫人瞧着好。 “义诊,免费义诊~”见着人吆喝。 因着义诊,到底也被吆喝来几个。 有几个年轻人跑到周文秉面前,问道:“周大人,这摊子是否一直让摆了?” 周文秉点头:“外邦若不扰,就一直让摆。” “如此,我等想再去趟平卢县,也寻些买卖。” 周文秉问:“你们想做什么买卖?” 那年轻人道:“我想弄些茶壶器物。” 另一年轻人道:“我想弄些茶叶买卖。” 周文秉点头:“有想法是好事,不过茶壶器物本钱太大,再者雪天不易行路,翻车一趟血本无归,亏的还是家中长辈的血汗钱。若是囤了粮食,明年四月之后就是紧俏之物,不愁卖,你们觉得如何?实在觉得粮食挣不多,就先去邻里问问谁家要带茶壶,如此亏不得买卖,才好对的起亲长。” “周大人说的事,我这便左右相问去。” 周文秉对着另一个人也道:“你也是如此,时下不是家家户户缺茶叶,粮食当稳妥,茶叶也各相问了,不会亏了本钱。” “是。” 楚珩钰明白了,周文秉这是变相叫人囤粮,当真叫他受益良多。 楚珩钰倒是茶壶,茶叶都想要,而今家里可以说一贫如洗,璃月怕也不会把钱交给他保管,当真是......唉~ 今日蒸了杂粮饭,这个杂粮饭得占一个大锅温着,好些人不知道杂粮饭,一早上没人买饭,陆翡吆喝杂粮饭,后面闲着的人,出来吃了两碗,不赚钱,还另支了桌子叫人有地方吃饭。 本想着吃完收桌子,结果青回也跟着来一碗只配汤的饭,桌子想搬回去都不成,算了,璃月就当日行一善了。 有人在长街问带货,茶壶茶叶,璃月倒是想叫人带来者,可现在没什么银子,昨儿一整天拢共才四百多文,周转的银子一两都不到,想要又没钱,好烦啊。 璃月瞧了瞧家中银子,跑上前问:“带不带别的,我想要酿酒的酒曲可能带?” 那年轻人其中正有个殷二家的小伙子,对璃月是有点印象,本是乡亲,带一下无妨,可知晓定亲要六百两,便就对她不喜,淡声:“带,一趟一百文。” 好贵啊,璃月肉疼,但是酒曲很重要,咬了咬牙,道:“帮我带,什么时候去?” 殷淮想了想,道:“就这两天吧。” “现在给钱吗?” “嗯。” 璃月忙去数铜板,当即数了所有家当六百文,道:“多出的就是酒曲的银子,一半甜酒曲,一半粮食酒曲,跟砖块一般大。” 这么多人,璃月给钱最积极,殷淮拿了钱,六百两和六百文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若是有银子,可不会只带这么点,看一眼璃月,道:“我记得了,六百。”这六百是冲着璃月这个人叫的。 璃月点了点头:“六百。” 把殷家小伙都逗笑了,转身就走。 璃月想到什么,叫住:“你叫什么名儿?” “殷淮。” 璃月记得了,性子与周公子差不多的,叫殷淮。 今儿生意没有昨天好,零零散散的。 杨兼今儿来取饭,璃月心情一般,又空了所有银子,寻了碗,打了杂粮饭,浇了汤头,夹了豆干了事。 杨兼自顾自吃饭,篮子里的饭菜也没细看,还以为跟昨儿一样,就是没有酒问:“今儿有酒吗?” 璃月翻个白眼,“昨儿收税不留情面,今儿喝酒就得付银子。”说完,走了。 杨兼:“……” 吃完,拎着菜篮子走了。 一路走到楚珩钰的摊子面前,周老还想蹭点吃食,没见杨兼带酒,有些失望,再想蹭点别的吃食,等杨兼端出吃食,更是失望,“今日跟昨日差距怎么这么大?” 就两块豆干。 杨兼也是愣了愣,上头盖着蓝布,他没瞧,端出来道:“主子将就吃些。” 楚珩钰问:“璃月遇到了何事?” “啊?……她怕是昨儿收了她九文钱的税,不爽气。” 楚珩钰:“……”无奈又憋屈,如今吃食还得看小丫头的心情。 端起吃食,随便对付一些。 因着饿,倒也把饭吃的七七八八。 第138章 少年玩笑 楚珩钰今儿总得共二十文,交税六文钱,把自己交郁闷了,本也不来钱,还交税。关键是桌子三尺宽刚好,就是凳子是四尺的,超了那么点无关紧要的也要按六文交税,倒也体会了一把璃月的不爽气。 周文秉今儿帮人算了两个成亲的黄道吉日,收了一百文,收成比他好。 回到家,已是日暮,璃月也收摊了,今儿蒸的杂粮饭没几个人吃,还剩余不少,晚上便还是杂粮饭。 四个人坐一张桌子,因着陆翡定要说起今儿的生意,“昨日那要吃杂粮的饭的没来,忒不讲信用,我还以为人多,多蒸了些。” 四个人每人吃两碗,还有余很多,卖不掉是真浪费了粮食。 璃月丧气,生意不好,她这儿跟挑着卖时差不多,如今在自家门口就是方便了而已。 “要是这儿也有个矿山给人挖就好了。”璃月叹气道,“今儿叫人帮着带酒曲,六百文都给人家了,家里又剩下生意做来的几十文,好惨啊。” 楚珩钰蹙眉,总觉得璃月还在怪他,放下筷子,将今儿赚的十四文钱都给璃月道:“今日挣的不多,改日定将你的银子还清。” 璃月看了看桌上的铜板,眨巴眼睛,她没听错吧,他说挣? 疑惑问:“你挣钱?” 语气不可置信。 楚珩钰蹙眉,感觉自己被看扁,道:“怎么?不相信吾能挣着钱?” 杨兼道:“今儿主子跟着周大人出摊,主子帮人义诊挣来的,还真是主子自个儿挣的。” “义诊?” 璃月有些不敢置信,楚珩钰义诊? 上下打量楚珩钰,“真的假的?” 还是不可置信。 楚珩钰青筋跳了跳,道:“爱信不信,吾也不用你一个小丫头信什么。” 璃月见楚珩钰要来脾气,忙道:“信,我信,你有这个本事。” “哼!”心情不好了,吃了饭就起身,看了看璃月,“你不识字了?” 璃月已经好几日没去楚珩钰屋里,今儿本也要去的,道:“还要学的。” 楚珩钰点头,回屋去。 璃月看了看桌上的铜板,要不要收,楚珩钰第一次赚钱吧,不过能有十几文不错了,想了想,还是收下,省的他看不上这点钱又给丢了,想着便就揣进衣兜里。 杨兼怎么看怎么怪异,哪怪异说不上来,主子今儿赚这点钱不容易,而且收着这点银子,眼见的心情好,怎么就主动拿出来给了璃月。 像什么? 似.....像那少年夫妻,磕磕绊绊的。 杨兼被自己想法惊的一抖,赶紧吃完,伺候主子洗漱。 璃月收拾好厨房,端着热水去了楚珩钰屋里,他裹着被子在下棋,见着璃月来问:“可要学下棋?” 璃月摇头,她学字都来不及呢,下棋不想学,道:“不学。” “君子六艺,此乃必学之一。” “我又不是君子。” 真叫他无言以对,道:“坐,跟吾说说话。” 璃月脱了鞋将水放一边,盘腿坐楚珩钰对面。 楚珩钰指着棋盘对着璃月道:“黑子为外邦人,白子是蓟县百姓,你以为这儿的百姓如何去守明年的粮食?” 这是楚珩钰第一次与璃月说政务上的事,不为别的,只因这问题乃重中之重,他有想法,但想听听更多人的意见,而且刻不容缓。 璃月蹙了眉,看着棋盘,黑子几乎包围了白子,问:“外邦人来了?” 楚珩钰摇头:“吾以为,这一片是他们圈养的羊,没有粮食则安宁,有粮食便不得安宁,也就是说,这一片,有人盯着。” 璃月瞪大眼睛,脊背发凉,小声:“我怎么没发现外邦人?” “自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还不把城墙什么弄起来,怎么也得丰收之前造好吧。” “吾也是这个意思,可这儿的百姓不懂,还有,便是这儿的老百姓加起来,老弱妇孺没日没夜,怕也无法赶工完成。” “那怎么办?” “仓山有四五千人,还有壮劳力。” “那去招人啊。” “县里没银子。” 璃月丧,问:“交税就是为了筑城墙?” “嗯,今日只收得一两。” 在大工事面前,这一两屁都不是,璃月听着就发愁,“没有别的办法?” “有,赊账。” “这谁干。” “那你说怎么办?” “这镇子没有什么富商?” “有,一个卖酒的。” “找他借银子?” “管府的意思是收他大税,起步一百两。” “那收啊。” “可你卖酒。” 璃月:“......” 说着说着不对味了,她没好气的看着楚珩钰道:“你看我像不像一百两!” 楚珩钰笑:“像。” “滚~” “说这么多,是我绊住你脚了是吧。大不了我不卖酒了。” “那不成,吾还指望你发财。” “我发财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你的本钱在路上。” “且不说做没做起来,便是做起来,那也是我的。” “可你是吾的人。” 璃月翻个白眼,“合着我的就是你的呗。” “是这么个意思。” “那你的是不是我的?” “自然不是。” “那我还干什么,累死累活,都是别人的。” 璃月不开心,很不开心。 楚珩钰:“......”你一婢子,想着吾的钱是你的钱,好生大胆,半点为奴的本分都没有,可.......又好像璃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道:“吾的意思是,我们在一条船上,哪分得彼此,我好你也好,你好我也好,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是!明儿我就什么都不干了,没意思!” 楚珩钰:“......”真是服了,这婢子弄不好了。深吸一口气,道:“吾离不得你,往后你养着吾,吾这个人也是你的,可行?” 璃月瞥眼楚珩钰,竟然对她说软话了,不得了,脾气也算改了一大截了,道:“行吧。” 两人对视,皆是微微弯唇,因着知晓都是玩笑话。 楚珩钰道:“除了收税,你可还有别的主意?” 璃月觉得这等大事她没有主意,道:“我曾经路过一个县城,同样遇到水患,别人流离失所,他就没带着老百姓逃荒,反而带着老百姓大兴土木,银子嘛是以建庙为由,叫富商筹钱。你这个跟他的情况不一样,这里连着官老爷都是带头穷的,实在少见。” 楚珩钰拧眉,开始沉思。 璃月不打扰楚珩钰叫他想事情,撑着脑袋慢慢欣赏,他也不是半点不可取嘛。而今,会主动挣银子,会服软,问题是还想着百姓,倒也是可亲可爱的人儿。 第139章 城墙开始 次日,楚珩钰便与周文秉商量,让百姓捐钱筑城墙一事,钱多钱少不论。 筑城墙这事儿,你一铲子我一铲子,实无甚用处,那谁负责的工事不像城墙,像坟头,真说起来,还真没眼看。 而今楚珩钰大手一挥,拟了公文,女的四十文一日,男的五十文一日,做满一月整还多一百文,若是怕了风雪少来一日,那这一百文就没了。也就是说前期可以先欠三十日的工钱,还非常苛刻,这三十日,有的是办法想钱。 若是周文秉可不敢考虑这些,没有朝廷支持,二千人做工,一月后至少得有三千两银钱流动,半年就是几万的事,朝廷不拨款,于他真不行,交给别人最好。 眼下的难题倒还不止这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淡声:“你说了算。” 楚珩钰当即拟公文,第一份公文叫杨兼带着人去仓山那头摇人,敲锣打鼓,能来多少是多少。 第二份则就贴在当地衙门口。 衙门许久没有公告了,周文秉亲自帮着办事转告蓟县百姓,还一家一家走访说的上话的长辈家,通告捐银子一事。 县城不大,自然屁大点事很快就到处都知道了,那些不摆摊子的都去衙门问如何做工一事。 仓山那头的劳工也是五十一日,还有风险,关键吃食还不便宜,若算起来,自个儿县城到底占很多优势,尤其是女子,仓山可不给女子做工的。 楚珩钰被围的受不了,多是女子问怎么做工,余她们这些平日极少派用处的,能做工也想给家里添些银钱,若是长期有的干,那半年就有好几两银子,故而还有把子力气的妇人很是着急她们做工一事。 公文上写的很清楚,做工有多少钱怎么算,楚珩钰被东一个西一个问的很是头疼,说的牛头你对马嘴。 老百姓问的是如何做工,早上几点开始,中午是否可休息,再有工具不够怎么办,周文秉不在,杨兼不在,一个周老颤颤巍巍这么多人,周夫人怕出事,不叫人出来。 七嘴八舌如同一群蜜蜂嗡嗡,吵得人直皱眉头。 好在璃月拎着饭食及时出现,放下篮子,走去楚珩钰身边,帮着一一回答。 “一个一个来,慢慢问。”继而贴着楚珩钰耳朵,大声问:“每日什么时候做工?” 楚珩钰道:“朝食之后。” “辰时开始。”璃月嚷声。 “家中铲子不够怎么办?”璃月再问。 “自去借或者买。” “……” “一日几个时辰?” “五个时辰。” 璃月再嚷声:“五个时辰。” “怎么报到?” “自有监工。” “……”这里头好些问题重复几遍回话,一波一波的来问,真难怪楚珩钰皱眉。 待人散了,还不叫人松一口气的,周文秉回来,直接又开始商量监工一事。 璃月见着楚珩钰都没顾得及吃饭,问:“吃饭吗?” 楚珩钰点头,他是饿狠了。 璃月在升堂的公案上摆饭,两碗饭,今儿是有肉有豆干,就是凉透了:“哥他不在吗?” 周文秉道:“还有一份我吃了。” 说着不客气拿起璃月准备的杂粮饭,他也是饿得不行,也不管冷不冷。 很快吃完之后便又商量起事情,二十段工事,楚珩钰名字里头有一个,一组都有带头的人,倒不是不好解决,就怕有人不识字,便又让周琪瑞去叫人。 璃月见着他们在忙,收了碗筷就走了。 晚上,楚珩钰很晚才回来,璃月见着楚珩钰和杨兼回来,忙帮着准备吃食,问:“如何?忙完了吗?” 楚珩钰摇头道:“得寻几个监工,识字的。” 璃月问:“缺多少人?” “二十段工事,如今还得十个人。” “这么多?” “说是有年纪大的顶事,应是不妨事。” 璃月上了酒,上了菜,叫人先吃菜,然后起锅,做炒饭。 陆翡拎了鲜鱼回来,道:“老赵真有本事,两天不见,居然抓鱼去了,这个说是孝敬你和楚公子的。” 璃月诧异:“难怪不见人,怎么突然去抓鱼去了?” “嗐,他本就是弄这些的,家里靠的就是他整日在外抓这些养活。” “哦,怎么没拿出去卖。” “卖了啊,今儿你没瞧见,十来条鱼,卖了一百二十文,这最大的留给你们。” “留给我们做什么,辛苦抓的,给他还回去卖钱实在。” “啧,他不也想你老嫌弃他么。” “他要不瞅着我好说话,我能嫌弃他么。” “俺不还,好久没吃着鱼了。”他熟食真吃腻歪了。 璃月问楚珩钰:“你们吃鱼吗?吃鱼我现在做。” 楚珩钰今日疲累,想休息了,道:“今日不吃。” “那明儿给你做。” “嗯。”他低嗯一声。 陆翡和杨兼明显觉得璃月对楚珩钰体贴了些。 说白了,璃月这人看人下菜,顺眼对他好些,不顺眼,说不定日日想揪耳朵呢。 今日璃月没去打扰楚珩钰,他看着有点累,叫他熄灯早点睡。 镇上发生了大事,那就是筑城墙一事,这是个大工程,官府掏银子,老百姓都跃跃欲试。一个两个都开始准备锄头,铁锹,箩筐,没有的去铁匠铺子买,好在官府早开始准备,倒是打了好些铁锹。 也难怪大工程得朝廷拨款才能动,不然真不知道猴年马月。 次日,天色微亮就开始热闹了,楚珩钰负责的工事段,老早就有人寻上门来,问什么时候开工。 楚珩钰起床揉了揉眉心,早前去请都请不来,而今有钱拿当真是…… 拿了纸笔给杨兼,叫他干活去。 杨兼被支配的团团转,真想主子身边多几个人手,他都不知自己是监工还是衙差,还是别的,反正什么都干,比宫里忙碌不是一星半点。 拢共二十来户,加上窝在璃家的二十几人,也有五十来个人,就是没有工具,有人帮着去仓山那头拿了。 一天做满五个时辰,不拘着什么时候吃饭。 璃月和陆翡早早就察觉到了商机,蒸了大桶饭,还卤了好些肉。 仓山也有人过来不多,因着大冷天,好些人不愿意出来干活,但有阳气盛不怕冷也闲不住的,过来看看情况。 第一头就去杨兼那问情况,每组都有上几百米的工事,缺的就是人,杨兼留人做工,就是好可惜,他们不知道要自己带工具,问了情况便就先逛一逛县城。 这个县城说是不让出摊,今儿瞧见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嘛。 若是能做生意,来此地做个生意也是不错的,逛累了,便就找地方歇脚。 璃月这里摆了桌子凳子,还有肉香,饭香,还有酒字招牌,看着是酒馆又是饭馆。 一穿皮毛牵马的壮汉认识陆翡,对着陆翡点头,然后道:“来二两酒,二两肉。” “好嘞。” 酒?璃月听着愣了愣,真有人来买酒呢。 就听陆翡问:“烧刀子,还是清香酒。” 那人倒也听得懂,道:“清香的,一会儿还回家的。” “好。” 璃月听懂了,忙去准备,有一小坛她兑好的,一碗酒也差不多得有二两,倒好便就准备筷子,上桌。 陆翡也切好了肉,一小半猪头肉,一小半猪耳朵送了两块豆干。 第140章 变了一人 那人边吃边逮着陆翡说话:“你们这儿怎么开始筑城墙来了?” 陆翡声音不小,道:“俺一个平头老百姓也不清楚,俺猜,因是为了明年种粮食做准备,筑城墙,也是为了好囤粮嘛。” 那人点头,再问:“这儿以前不是不让摆摊么?” 陆翡点头,“现在能摆了。” “哦,这又是为什么?” “估计也是为了百姓多些生计。” 那人点头,不再问话,似乎又是见着熟人,招手:“老钱,这儿。” 来人也是骑着马,很快到了璃月家门口,这个口子挺好,仓山那头要来,就得路过璃月这家门口,熟人一喊就能听着。 “再来二两酒,二两肉。” “好嘞。” 璃月着急,家里酒不多了,那酒缸里的高粱也不知道发酵好了没,平日里没人不着急,而今有生意,她着急做不着生意。倒了一碗酒,拿着筷子出去。 陆翡也把菜上齐了。 这水,璃月二比一的比例,在不失口感上,兑的水,应是不会砸了自家招牌。 外头两人说说聊聊就说到了蓟县这地方。 要是有城墙,那就是城里,可跟乡下不一样了,因着外邦常年滋事,本地人是真憋屈。说是住城里也好,弄点营生,不比在仓山那差,关键仓山那头,到处帮派头子,民不聊生,反观这地方,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隔着泥墙,璃月都听着人家说话了,到底也听了一耳朵关于仓山那头的事儿。 越到午时,零零散散的人就开始歇息来吃饭了。 陆翡和璃月搬出板车,上蒸饭,蓉蓉拿碗筷。 没有桌子直接凳子给人坐,有要四文的,有要七文的,也有要十文的,肉不按斤称,而是按片卖,做快餐生意,璃月也总算知道陆翡以前是怎么做生意的,爽快是爽快,收钱也爽快,就是钱少。 蓉蓉懂事,吃下的碗筷,帮着收拾洗了,紧着人用上。 忙忙碌碌,楚珩钰自个儿回来吃饭了,见着璃月几人很是忙活,隔壁的人叫付钱,璃月直接对他说:“各自七十文。” 楚珩钰点头,帮着收了一百四十文。 钱不敢随便放了,看了看璃月带着挎包收银子,便就直接放璃月挎包里,问:“吾吃什么?” 璃月道:“自己拿碗盛,嗯~”语气温和,有点像是在对孩子说话。 楚珩钰到处看了看,感觉蓉蓉这小姑娘洗的不干净,重新拿了碗筷,弄了汤罐里的温水,重新洗,然后自去外头打饭。 百姓吃什么,他吃什么,体验之后,倒也觉得自己就是那么一回事,并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就是一普通老百姓。 璃月见楚珩钰跟劳工坐一起吃饭,有些不可思议,这人.....不讲究了? 便是回来的杨兼见着鹤立鸡群一眼就明的楚珩钰混在人群堆里吃也觉得不可思议,主子变了,变了好多。 璃月道:“哥,你自己打饭。” 此刻长街看去,乌泱泱的人,早上还清清冷冷的,不确定生意,这会儿,一下活络起来,大家歇息半个时辰,吃过饭之后还有余,熙熙朗朗开始逛起街来。 从开始让出摊,到这等光景,才几天啊。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这人去衙门管事也没几天吧。 如今人变了,衙门也变了,都在变好呢。 今儿还有那天说带着兄弟来吃的人,一个时辰内买了七八十份饭,有一桌人要了上百文的肉,围桌吃,除了大肉还有剩余,其余还真卖的七七八八了。 鼓鼓的挎包里都是铜板。 楚珩钰歇息过后,要走,璃月拉住楚珩钰道:“你等会儿走,我还有事找你。” “什么?” 这会儿不忙,璃月将楚珩钰拉去后面吉牧管着的灶房道:“你上次说天冷发酵的日子长么,我放这边小厨房,时常生着火的,如同温房,今儿才到八日,帮我看看可否酿了?” 楚珩钰问:“着急吗?” “嗯,怕有人买没酒,家里没酒了,都叫陆翡这酒鬼造没了。” 家里养个酒鬼,实在造不起,陆翡这人还酒量好,别人二两最多了,他来半斤还是脚步虚浮,说说话还能喝一斤,她存酒才多少,关键是喝多了还愿意招呼人来喝。他那人,若是家里酿酒,就像老鼠进米缸似的。 两人打开一酒缸,楚珩钰捞起袖子,对着发酵的高粱伸手,捞起来闻了闻,继而捻了捻,然后,尝了尝...... 璃月:“......”她看着都有点不适应,他怎么...... 还是不是楚珩钰?莫不是叫鬼附身了? 楚珩钰淡声:“温温的当是还在发酵,再等些日子,等缸不暖了,当是好了。若是想快一些,外头裹上棉被。” 璃月重新盖上盖子,跟着楚珩钰回去,看着他用汤罐里的水洗手,慢慢悠悠的,动作没有不雅,好似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就是觉得眼前的人不是眼前的人,眼疾手快拍了一记楚珩钰脑门,嘴里念叨:“何妨妖孽!” 楚珩钰脸黑,盯着璃月眯眼。 璃月忙解释:“你有没有觉得你被鬼附身了?你最近变化很大,你都不是你了。” 楚珩钰深吸一口气,上前捏住璃月的软肉,道:“吾最近有功课要交,自然要做些老师交代的事,倒是给你机会对吾无礼了!” “疼疼疼!松手!” 楚珩钰松手,看着璃月没好气,走人。 璃月揉着脸,还有些委屈,道:“我哪里知道你在做功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嘛!~” 楚珩钰顿住脚,“吾哪样?” “啊?我不说。” “说!” “说了你肯定生气。” “说!吾不怪你。” “我说过的啊,就是千金做派的娇公子~”说完璃月忙跑人。 楚珩钰深吸一口,咬牙:“璃月!” “你说不生气的~”璃月已将自己关在自己屋里。 楚珩钰暂时不与计较,等晚上,看他怎么收拾她! 第141章 带头要钱 楚珩钰回了衙门,璃月也放好了血汗钱。 陆翡在家门口休息,蓉蓉在洗碗,璃月忙过去帮忙,道:“今儿蓉蓉特别机灵,想要什么奖励?” 蓉蓉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懂事。 璃月拿出剩下的花生糖道:“去一边吃,我来洗。” “我洗完了再吃。” “成吧。” 这时候,昨儿给银子的带东西的人进了院,见着璃月说道:“六百,这一趟不走了,下次。” “啊?为什么?” “大家做工去了,等雪化了再去。” “啊?那好吧。” 璃月擦了擦手,去接六百文。 讨厌,她这酒曲都快没了呢。 殷淮还了钱,走人。 谁都没注意这“六百”的外号。 收拾过后,刚歇会儿,收税的人来了,这次是周琪瑞收税,青回丈量之后,道:“二十一文。” 璃月:“……”她那几个条凳也是吗? 算了算了,官府缺银子,又是周公子收税,利索数出二十一文交上。 周琪瑞许久没跟璃月说上话,问:“听闻你家丢了三十两?” 璃月:“……” “周郎君见笑,就当花钱买教训了,下次准不让有丢钱的机会。” “真可惜,那么多钱,用来筑城墙多好。” “谁说不是。” “我帮你留意留意,看谁家突然多了钱财。” “要是还能寻回最好,没有我也认了。” “走了。” “好。” 比起杨兼收银子,周琪瑞明显亲和热情又好说话,掏银子那是不带半点不愿的。 晚上还不知道怎样,陆翡道:“还蒸饭吗?” “蒸,大不了酿酒。” “诶。” 休息过后,璃月重新卤肉。 晚上,大家都下工之后,周老穿着旧官服,带着周文秉和楚珩钰挨家挨户去叫人捐银子,昨日已经通知过了,今儿应不算唐突。 楚珩钰带着纸笔负责敲门记录,周老负责说话讨银子,周文秉拿着功德箱,箱子上有个圆孔,放银两,铜板都可以。 从古至今都没见过哪个官员带头朝老百姓要钱的,他是头一个,穷的没边了。 头一户是最西边那一列最末一家,从尾开始。 楚珩钰敲门之后,有男子开门,见是周老忙叫人进屋,周老摆手:“不坐了,今儿是叫大家捐些银子,多少不论,一文一两随意。对不住~” “周老哪的话,您也是为了老百姓。” 说着摸了摸身上,一共五个铜板。 周老笑,接过道:“多谢。” 楚珩钰提笔记录。 那人问:“为何还记银子?” 周老道:“自然是得叫后辈们知晓谁捐了银子,如何筑的城墙。” “后辈?” 周老点头:“这等事要刻碑文,铭记,钱多的排前头。” “哦,那周老再等等。” 刻碑文就算字小也是功德,子孙若问起来,这城墙也是捐了不少钱的。 之后便又是一串钱,二百文,周老叫记:“余家,二百零五文。” 楚珩钰点头记录。 继而又开始一家一家敲门。 因着要钱总要寒暄一二,故而,一个晚上,走了三十来户,再晚,人家都睡了。 晚上回衙门数钱,只有一个年长的捐了大头,三两,别人都是零碎铜板,拢共不到八两。 这点钱已经看到头了,最多几百两,年前的几千两压力很大。 楚珩钰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很晚,璃月都睡着了,但是浅眠着,听见了外头动静。 “主子,叫璃月起吧,您忙得晚上还没吃。” “不必,她已很是辛苦,吾不吃也不妨事。” 璃月本也打算给人提个醒再睡,便出声:“哥,锅里温着吃的。” 说着就睡了。 楚珩钰去屋里点灯,杨兼去拿吃的,倒不是熟食饺子,是羊肉汤配汤饼,有种家里有人记挂着的感觉。 两个碗,一人一碗,开始吃起来。 杨兼不免道:“按行程,若是骑马也该差不多了。就是不知中途有没有意外。” 楚珩钰从没想过这地方这么穷,可当初璃月说这个县城装穷,可想而知这天下是如何一副光景。一颗誓要励精图治的决心便是在此刻萌芽。道:“辛苦一些无妨,来不来都有应对之策。” 次日,没有风,但是天色灰蒙蒙,又阴沉沉,瞧着天色不好,可也架不住劳动人民赚钱的热情。 有带着工具来干活的仓山人,有也闻声来看情况的小商贩,还有组团来的小混子,小帮派,更有寻着商机来的小富商,总之蓟县一下多了好些生人。 璃月门口飘着肉香,挂着酒旗帜,不知道的真以为是酒馆。 小混混且不说,进了蓟县就瞧见了陆翡,这些人跟陆翡可结了梁子的,路过相互没个好眼色,不过也就眼神都不善,之后没了。 倒是有马车停在家门口,来了一个穿了狐裘,裹得厚实的发福大老爷。 陆翡知道怎么应付这人,忙上前:“这位老爷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有什么?”说话的是马夫。 陆翡道:“有清香酒,米酒,熟食有大肉,猪耳朵,猪头肉,另有吃的还可以现做。” 说着去搬了干净的桌子,凳子,放在院子里,殷勤的叫人坐。 璃月这会儿在教蓉蓉切肉丝,见着陆翡狗腿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大官的。 那马夫开口:“有好吃的尽管上。” “好嘞,喝什么酒?”陆翡问。 那大老爷开口:“清香酒我尝尝。” “好嘞。” 璃月忙开始忙活,陆翡去切菜。 上菜很快,三两下几碗红彤彤的大菜上了桌,陆翡是有什么叫上什么,另叫璃月把腐圈,春圈,锅包肉,有的都给上了,再烧个大盘菜,暖呼呼的才叫人吃的舒服。 璃月小声:“吃不完吧。” “嗐,别管那个,我来招呼。” 每个菜不叫多,样式不少,待上的七七八八,那马夫问话:“你们这儿可有人做青砖?” 陆翡招呼人,想了想,回道:“有卖瓦的,不见卖砖的。” “那城墙总得砌砖吧。” “这个我不知,但是我们家有人在衙门上值,大老爷若是来找门路,一会儿我找人带你去见人。” 两人对视一眼,那穿裘衣的没了高高在上的姿态,笑着道:“坐下一道吃酒。” “不了,小事,您二位是咱们家的客人,带个路而已,你们慢吃。” 璃月在外头看摊子,陆翡招呼好,跟璃月耳语两句,璃月心虚。什么叫收钱别手软,她是老实本分的人家,但是眉眼是弯着的。 第142章 来了富商 “待会儿你带他去见楚公子,引荐一下,多收二两银子,他也不会有二话。” 璃月小声:“他去衙门做什么?” “大是为了筑城墙的城砖,这可是大买卖。” 那可真是大买卖,幽州的城墙就是砖是砖,瓦是瓦的,看着就宏伟霸气,那守城军随便一站威风凌凌。 可蓟县衙穷成这样,大是不会再用砖,估计就是土城墙用着。 唉,干她什么事,她顺便去送个饭就成。道:“那一会儿你忙不过来怎么办?” “还能舍小失大吗?把吉牧和烙子叫来用用,杨兼不会有二话。” “哦,那我去叫人先。” 亏得璃月去叫人了,那混子见陆翡一人,差点使坏,要朝着桌上的熟食扔泥巴,还是烙子和吉牧眼疾手快,扔了石头,先砸了一人,喝住。 动乱好似就在一瞬间,似那突然的暴乱,陆翡忙要去抓人,烙子和吉牧也拔了随身佩刀。 璃月反应慢几拍,反应过来,那些人已四散开去。 惊得她心晃晃,还以为要打群架。 好在没有惩凶斗恶的,只想使点坏,不然中午的生意得黄。 那穿皮毛的大老爷吃的差不多了,车夫看了看门口的热闹,啐道:“又是那几个混子,到哪都招人嫌!” 陆翡回来道:“可不是,好好的地方都叫他们给弄得乌烟瘴气。” “就是。多少银子?” 陆翡道:“四两二钱,算四两,这儿食材难找。” “不妨事,不妨事。”说着掏了五两的小银锭,道:“不用找了。” 陆翡忙接过,对着璃月道:“你去送饭,顺道带着这两人去一趟衙门。” “诶,好。” 五两啊,璃月心肝儿颤了颤,倒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就是回血了一点,感觉可以缓上两口气了。 忙给楚珩钰准备了吃食,提着篮子出门,对着陆翡道:“带着蓉蓉,吉牧他们先吃了,一会儿忙起来吃不上饭。” “知道了,去吧。” 璃月带头走,后头人也上了马车。 马车跟着璃月朝着一眼就明的破县衙走去。 那破鼓璃月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就好比人今儿来了一个富商,本是要高看这儿的县老爷,因着这门面,别说高看,不看扁也算好的。 璃月想着,这县衙这么穷,要不她掏钱修了这鼓得了。 到了衙门口,璃月对着车夫道:“二位稍等,我去看看里头得不得空?” 车夫点头:“有劳。” 继而那老爷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这县衙,皱眉,然后开始下马车。 璃月进去找楚珩钰。 楚珩钰和周老都在,周老今儿穿着官服,楚珩钰坐在公案上,两人是不是反了,周老倒是站着,似是在看楚珩钰写的东西,头上明镜高悬的匾额倒是正了,里头也不见不妥,就听周老道:“有长进,还不够,还得再细致一些,百姓所想,官员所为,还不够透彻。” “是。”楚珩钰虚心求教。 璃月拎了篮子放楚珩钰手边,道:“外头来了个富商,要见这儿的县老爷,我给带了过来,你们得空吗?” 楚珩钰问:“什么富商?” “应是为了筑城墙的城砖,那老爷一身狐裘,胖胖的,一看就有钱。”说完递了个眼色。 不是没银子吗,可以在有钱人身上想办法。 楚珩钰蹙了蹙眉,不是没懂璃月的眼神,他是正经人好不好,搞得他像宰肥羊的屠夫,淡声道:“带进来吾看看。” “好。” 璃月去门口叫人。 周老听见璃月说话,坐在楚珩钰下首的位置,帮着撑场面。 楚珩钰怎么也是常年坐高位的人,通身气质,不是一个破县衙能把他的气势压住的。故而,真进了衙门,楚珩钰的脸比门面管用多了,人进来,他头都没抬,看着手中事务。 周老淡定坐着,而今不是他主事,事情也到不了他头上,自个儿倒热茶,暖手。 来人看了看坐在公案上的人,又看了看坐在一边倒茶的官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璃月先对周老道:“周老,这位老爷来寻县老爷。” 周老摆手:“而今不是我主事。” 楚珩钰淡淡抬眸,淡声:“来人何事?” 这就是典型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给人第一感觉就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加之另有官员的衬托,上头人的身份就给人无限猜测。 “鄙人乃蓟县小县民,许平昌,住仓山附近,平日里做些挖挖泥,烧烧砖的事,听闻县里筑城墙,故而来相问,可有小民帮的上忙的地方。” 这人拱着手,微躬着身,很是恭敬,就是没跪下,既然是小民,见坐官位的不跪,那就是虚有其表的恭敬。 楚珩钰不屑,淡声:“既是小县民,如何接得住这等工事,回吧。” 许平昌愣了愣,忙又道:“这位大人还得听听小的说道一二,我家做砖已有几辈人,幽州是我父辈人接的工程,便是平卢县也是我兄长做的工事,而今我虽是家中行小,可这烧砖可没有比我家更在行的了。” 楚珩钰淡声:“照你这么说,这幽州烧砖的都叫你家包了。” “倒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我这优势便是祖上下来,保准个个砖块,金枪不入。” 楚珩钰眯眼,有钱他自然想给城墙包一圈,而今......这金枪不入,听着着实叫他心痒,看一眼边上的功德箱,对着周老道:“您老先看看这小民会不会做事。” 周老爷秒懂,起身,对着来人道:“咱们外头说话。” 璃月站在边上瞧热闹,楚珩钰点名:“你去扶着周老。” “诶。” 璃月忙跟着出去,她没走本意是看热闹。 两人就站在县衙门口的破鼓边上。 就听周老道:“筑城墙哪里能少的了砖呐。” “大人说的是。” “可不巧,昨儿已有人来过。” “啊?谁家?” “不管谁家,反正还没应。” 官腔就这德行,叫人看脸色行事。 许平昌也是精明人,秒懂,忙道:“大人稍等。”说着去了一趟马车上翻了翻。 继而再下来手上提着匣子,不大,最多两个砖块大,这点装银子是装不了多少,若是银票就可观。 双手递到周老跟前。 周老没接,看了眼身边的璃月。 第143章 水涨船高 璃月忙双手去接,哎呀,沉甸甸的,璃月的手微沉了沉,周老瞧见,淡声:“你这是做什么,还回去。”语气很凶带着老沉。 璃月似只兔子被吓到,忙还回到对面人手上,动作快到来人猝不及防。 周老道:“你接不着,回吧。”说着自回了县衙。 璃月忙扶着人回去。 一匣子,怎么也是沉甸甸的银子吧,周老没看上,可周老碰也没碰那匣子啊。 楚珩钰淡定吃饭,吃的斯文,可眼见的脑子在想事。 每次有这等大工事,朝廷拨款都是几十万两,最少也是二十万两,而今算来,当真是不少银子。 其中好些壮劳力还是官府征用,并不给银子,若真算起来,这银钱全用在这些砖上了? 几十万,城砖? 他那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的习性,弄的他心痒痒。 周老道:“几百两,没意思,接了也是大麻烦。” 图纸上可没想过用城砖,城墙外头直接护城河,若是打仗,真要来挖也是不容易的,青砖要不要无所谓,周老这么想。 楚珩钰不这么想,看一眼璃月道:“你出去,他若问,你便奚落一顿。” “啊?怎么奚落?” “那是你的事。”他语气严肃。 璃月眉心蹙起,有没有病,奚落人的事怎么叫她做,她还要不要做生意。 气呼呼的转身出去。 人家马车已经掉了头,璃月很是不爽的走到前头,因着生气,步子有些大。 那后面的马车,很快跟上,马车里的老爷钻出脑袋,对着璃月唤:“诶,姑娘,留步。” 璃月转身,没好气:“这位大人会不会办事!害的我被骂。你是没瞧见案上的公子气质不凡吗?真以为这儿都是小门小户好糊弄啊!” 来人愣了愣,问:“什么身份?” “我哪知晓。” “你不是送饭吗?怎么会不知晓。” 璃月想了想,道:“反正京城来的,多的我不能说。” “姑娘可有时间一道吃个饭。” 你刚吃过,还吃。 璃月不知道楚珩钰的意思,不敢贸然说话,摇头:“我家里忙着呢,你要过公子那关,得先过周老那关。” 言罢,璃月不再说话了。 家门口跟昨天一样,忙的打饭,浇汤,切肉,收银子,有点乱,唯独那蓉蓉不乱,专注收碗,洗碗。 璃月回家,有烙子,吉牧在,她帮着收银子便是。 忙完之后,陆翡道:“刚有人要喝酒,没时间招呼,走了。” 哪是没时间招呼,怕不是没酒了,璃月也无所谓了,如今有了点小钱,心里安定了些,道:“生意做不完,今日这般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翡交给璃月那一小锭银子,璃月收着,从包兜里抓了一把铜板,数都没数,给陆翡道:“给,身上也藏点银钱,想买什么也去买点。” 说着又去给吉牧和烙子各抓一把,道:“你们也有,今儿赚小钱大家分,哪天赚大钱,也这么分。” 然后再抓一把给蓉蓉道:“你也有。” 蓉蓉忙要拒绝,璃月道:“给你娘,让你娘也高兴高兴。” 蓉蓉想着娘高兴,便就收下了。 陆翡有点不开心,大家都有,那他在璃月这儿就不是个特别的。 璃月去后头摸酒缸温度,确认还没到蒸酿的时候便就回家继续卤肉。 衙门里楚珩钰已有了主意,当初京郊有个马场,多人竞拍,听闻这打点就得费不少银子,楚珩钰当时没参与,只听七弟说起,那打点的钱加起来都够买个马场了。脑子思索两圈就有了雏形,便找了周文秉商议。 浑水摸鱼,这来钱的主意就来了。 这地儿没有富商,那就引富商来,城墙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商议过后,觉得可行。 晚上,周老还得带头要老百姓捐银钱,自然也听得一些老百姓的抱怨,又是收税,又是捐银钱,这钱儿都朝着官府去了。 有不明事理的,有明事理的,那袁家几家就主动凑了三十两银子主动交来。还有几个年长的,做不了更多的,便也想做点贡献,寻了所有余钱添来。 今儿倒是收得好几十两。 次日,官府又发公告,几个捐大银者,予以嘉奖,待城墙筑好,不予收经商税。 这公告一出,璃月都想捐大银子了,可惜没钱。 今儿同样来了好些生人,来问这地怎么造房子,璃月这儿打听的人最多,她来时交官府十两银子,故而别人问就这么回。 楚珩钰在拟公文,周文秉帮着参考,两人忙碌,陆陆续续有百姓探着脑袋进来。 动静自然叫人听到了。 周文秉沉声:“来人,何事?”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笑着进来大躬身,“县老爷,我来是想买临街的地,听闻十两银子,这便来买地。” 周文秉与楚珩钰对视一眼。 周文秉道:“你是谁家的?” “我是仓山附近的百姓,想进城做点买卖。” 有城墙便是进城了,那跟以往可不一样,十两银子咬咬牙也是能买上的。 楚珩钰垂眸若有所思。 周文秉沉吟半晌,道:“你不是镇上人,也未曾给本县做过贡献,十两倒不是不能进城,只不过,而今临街地皮至少五十两。” “啊?那~什么地方能得十两?” “除了临街前三排,其余地契,十两。” 而今多了一条,公开卖地。 来人纠结,跟着来的人也纠结,没一会儿人走了,一时间无人买地了。 周文秉顿觉得亏大了,早前划出去的地都是十两。 当即开始画起图纸来。 衙门哪个时候都没有这么忙过,忙的到处想钱,忙的到处找人办事。 璃月听闻衙门临街地契五十两起惊了惊,什么时候变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这地方而今值五十两,涨的也太快了吧。 周琪瑞被派去平卢县发通告,又要开始带队,相互通知,有无带货的。 璃月着急家里的米粮不够,又苦于身上没几个银子。这两日楚珩钰晚归也见不着,一着急,便去县衙送饭,找楚珩钰商量。 这会儿大家都在衙门里吃饭,璃月其实不送饭,那周家也会给楚珩钰准备。 进了衙门,端了饭食出来,小声道:“这两天化了雪,周公子要去平卢县,我瞧着粮食刚好也要囤了,就是……银子不够。” 这语气,要钱无疑,楚珩钰问:“要囤多少粮食?”他声音不小。 璃月凑近再小声:“每天中午一蒸我觉得往后不够卖,要两蒸,若是能囤到来年秋收自然最好。” 楚珩钰皱眉,这粮食不得大买?淡声:“我看粮仓都给你私用得了。” “那更好,给用吗?” “银子呢?” “衙门你做主。”璃月弱弱道。 她自然知道有点为难人,可这一趟不去,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而且越是临近秋收前,粮食越贵,那时候好些人粮食接不上。其实这时候囤最好的。 楚珩钰:“……”叫他公权私用。 璃月嗫嚅的拿出五两小银锭,“这几日挣的,就这么多了,这是买香料和酒曲的钱。” “嘶~~” 楚珩钰想捏一捏璃月。真会给他出难题,道:“这事儿你跟杨兼说。” “哦,那粮食……?” “叫吾想想。” “哦。” 璃月不好意思的赶紧闪人。 第144章 你舍得吗 周老道:“这时候哪有钱囤粮。” 楚珩钰淡声:“到哪粮食都是重中之重,城墙要筑,粮食要买。” “到现在银子也没多少,你在月底之前能保证有几千两银子?届时,官府若没银子,你知道后果多严重?” “这点银子解决不了大事,倒不如先囤了粮食,走一步看一步。” 周文秉没说话,他觉得两个都重要,而今楚珩钰主事,蓟县眼见的在变化,这就是好事。 璃月也不想光做慈善,以前是奔着叫人熬过最难的时候,而今她是要挣银子的,饭食从三文开始最少六文,八文,十文。 饭食打好,菜配好,六文配豆干,八文配点荤,十文多一点荤。 当然生意少点璃月觉得无所谓,累的腰疼不见盈余,这就不对,如今这么安排,爱吃不吃吧。 老赵倒是好样的,卖鱼生意都有小弟跟着了。 就在璃月对面,偶尔见着璃月忙不过来,帮衬一下。 今儿晚上,璃月把银子给杨兼道:“上次买过的香料再来一点,酒曲是重中之重,买二两银子,甜酒喝的人少,你少来一点,来个二百文的就成。” 杨兼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累的不轻,不想说话。 仓山那头的人都被他拦了过来,管的人多,不干劳力,废的是嘴巴,话说的自己都不想说了。 明天叫烙子他们做监工,他又得跑长途,而今也是一人掰成两人用。 楚珩钰又是很晚回来,杨兼睡了,璃月听着动静披着衣服起身出去,问:“吃过了吗?晚上可还吃?” 楚珩钰摆手:“睡吧,不必忙活。”语声也是一脸疲累。 现在真是,没一个人是闲着的,就连后面一行人也日日去干活。 隔天更是忙碌,因着化雪,外头又进了好些人。 衙门这边有人只做两三天工,就想来讨钱,还不是一两个,是结队的来讨钱,官府也不能不管,弄不好就影响不好,周文秉也不知道这些人做没做过工自然要一一核对,绝了浑水摸鱼人的念头,一早上要紧事没做,竟叫这些人给耽误了。 周文秉忙不过来,自然要把家里的夫人和女儿都得拉出来使唤。 蓟县大变天,冷清的街道,而今人来人往,生人不少,还有人来询问长期住宿的,搞得想额外赚点小钱的老百姓都想家里多进点银子,那些房子空着的,这就能派上了用场。 当然晚上还有人问客栈的,蓟县这地方以往大家热情,遇到点难处,周琪瑞一人就给搞定了,大家有样学样风气好的不行。 而今大家忙碌没人管这些,便就可惜了这地怎就没有个住宿。 璃月跟陆翡两人可惜了家里太小,要是有个住宿,那得多来钱,外头住一晚最少两百钱,整好点,那都得上一两。 说着,就见周大人带着人在画地皮,陆翡去瞧热闹,临街的东西南北延伸出去的地皮,如今不是一小块一小块卖,而是前三竖三,一买就是临街九块小地基一道卖,这是要要卖给大财主的架势。 陆翡也是听说,要卖这地不会钱少,有的说得上千两。回来跟璃月一说,璃月惊呆了,只划大地皮就得上千两?这官府频频动作,怎么这么吓人呐,一天一个样。 可谁又能说官府不对,那些大县城,房子就是值钱。 璃月觉得这儿总有一天会跟平卢县一样,是个大县城,迎来走往,商贩不少不说还有走商的。 她这儿如今就已经不够用了,往后那不是更不够用。 她现在手上没钱,好着急啊。 今儿入夜之后,开始酿酒,有一缸高粱降温了,应是发酵好了,这也不用问楚珩钰,璃月自己就决定了。 吉姆和烙子而今对酿酒不稀奇,全程看着璃月操作。 一缸发酵的高粱,得分三锅熬煮,有些费时费柴,忙活到很晚,几人才歇了。 一缸酒搬回来,难得楚珩钰已经在家。 屋里点着油灯,璃月进去,楚珩钰还没歇下,居然还在写东西。 璃月推门进屋,问:“吃了吗?要吃什么?” 楚珩钰淡声:“羊肉汤,汤饼。” 这都子时过了,璃月想训人,但看他都瘦了,好声道:“今儿炖羊肉汤来不及了,煎鸡蛋好不好,吃两个还是三个?” 楚珩钰:“......”他又不是孩子,想着她说的娇公子,还没算账呢,淡声:“过来。” 璃月莫名,走到楚珩钰跟前,“不喜欢,饺子也成,快吃完了,索性都吃.......啊~你做什么?”脸上软肉又被捏了。 璃月忙伸手去揪他耳朵。 楚珩钰后退躲开。 没揪到璃月抓着楚珩钰的手腕,求饶道:“疼~松手~” 楚珩钰道:“胆子不小,敢看不起吾?”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啊~” “千金做派,娇公子,可都是你自己说的。” “这都多久的事了,不带这么算账的,松开,真疼!” 楚珩钰松开,璃月忙反扑,她就要去揪回来,楚珩钰忙起身抓住璃月的双手,将她两只手禁锢在她身后,如此,两人几乎面对面贴着,中间的条凳几乎可以忽略。 璃月气鼓鼓,楚珩钰的手跟铁钳子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璃月龇牙,想用嘴巴咬人,楚珩钰浑身穿的厚实,除了那下巴够的着,完全没有别的地方可咬。踮着脚就要咬上去,楚珩钰忙后退,将人禁锢的更紧了。 制服一个女子,于楚珩钰很轻松,璃月又满脸的不服气,把他都逗笑了,低沉的声音开口:“你若再动手,吾现在就可以把你绞杀了。什么叫绞杀知道吗?如蛇一般,缠的你动弹不得,气窒而亡。” 璃月磨了磨牙:“你舍得吗?” 她的用处早就不止洗衣做饭那点,他舍得才怪。 楚珩钰仔细看了看璃月,如今还真舍不得了,道:“哼!难怪有恃无恐,原来算计你在吾心里的份量。” 璃月弯唇:“那是有份量还是没份量?” 这问题有点超纲,即便璃月没有那意思,楚珩钰也不好回答,松了手道:“一身的酒味,怕不是喝多了。” 璃月退开揉了揉手腕,道:“不吃就算了,过来关心你,还得你的报复,活该受饿。” “吾晚上不大吃东西,你知道的,回去睡吧。” “哦,那我不准备了,明天早上你给做好吃的,你早点睡。” “嗯。” 璃月回去睡了,疲累的不行。 楚珩钰没多久也睡了。 第145章 早上约饭 第二天,璃月起了个大早,因着还要蒸馏水,早早的就烧了灶头。 楚珩钰早上睡舒服,便就多睡了会儿,起晚了。 璃月跟陆翡两人小心仔细的弄蒸馏水,这玩意儿,出不得一点差错,昨天酒尾差点没弄好,还是璃月观察仔细说是酒花不对,换了大碗接才发现,酒尾上头飘着点油花。 璃月还每一段的酒都尝了尝,细致分辨。 水虽然不分头围,但为了仔细,璃月头上包布巾,接的水不让出半点灰渣。待出了半缸水才做罢。 之后的兑酒更是仔细,不能失了口感,仔细到半点不能叫人打搅。 陆翡觉得璃月在吃食上是有天赋的,很多细致的事,换他做就不行了。 待到辰时,总算清酒,烧酒都出来了。 楚珩钰早起吃食还没做好,璃月说做好吃的,炕烧了不下一个时辰,居然还没有吃的。 楚珩钰问:“说做好吃的吃食呢?” 璃月囧,狡辩道,“那什么,这不是在等你出来么,一道出去吃。” 陆翡道:“俺呢?” “帮你带回来。” 璃月带着楚珩钰出门吃面去。 她都不知道人家说的好吃的面是什么味道。 楚珩钰无奈,去后头牵马,一点点路,楚珩钰也要骑马,璃月没瘸腿,自然得体谅腿脚不便人的方便。 “腿还没好吗?要不哪天去一趟平卢县,找个大夫看看。” 楚珩钰淡声:“无妨。” 牵马出来,上马,伸手。 璃月伸手就被大力拉起,之后被人托着腰,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准确的说,应该在楚珩钰怀里。 璃月身上有很重的酒味,楚珩钰皱眉:“一大早又喝酒了?” 璃月点头:“我卖酒,总要尝尝什么味道,兑水自然也要细品,以前没习惯这白酒,如今,倒也能品出区别来。” 两人慢慢腾腾的长街走马,那面摊子才刚刚推出来,要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 璃月看了看,有些尴尬,道:“不如......吃饺子?” 楚珩钰不想吃饺子,腻的他想到就没食欲,就想吃面,道:“等等无妨。” “哦,那就等等吧。” 到了面摊子,楚珩钰先下的马,璃月后下,几乎被楚珩钰当孩子抱下来。 璃月囧,她又不是孩子。 马放在一边,璃月道:“祁伯,两碗臊子面。” “璃月啊,这么早,锅都没开咧。” “等多久?” “最快估摸也得一柱香。” “这么久?”她还得回去做菜呢。 看了看楚珩钰,眼神纠结。 楚珩钰语气不善,“怎么,没时间?” 璃月忙摇头,“今日定要叫你吃好的,说话算话。” 楚珩钰身上没钱,不逮着璃月,他不好意思开口要钱。 而今钱不似往常,璃月自个儿收着,也不想着他身上要不要备钱。 璃月撑着脑袋,想着昨日周大人在划地皮,小声:“你知道周大人昨天划的地皮多少银子吗?” 楚珩钰淡淡:“三百两起步吧。” “三百两?”昨天说的可是一千两,她说怎么这么高呢。问:“起步什么意思?” “过几日看有没有富商来蓟县做生意,有人,那就再高点也无妨,无人,便就三百两吧。” “那......能不能预留一个出来?” 楚珩钰看着璃月,问:“你又想做什么?” “我这不是插了卖酒的旗帜嘛,人家都以为我是酒馆。可真是酒馆,都没地方招待人,着实寒颤,我就想,要是两年后自己或许有三百两,可那时候没有我的地了,好着急啊。”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想法是真多,道:“应是不能预留。” “哦,要是不能预留也就算了。”又想到什么,从自己兜里掏出银子来,总有二两,道:“衙门的鼓,我出钱修了吧,就是能不能以后都不交税,我说的是城墙筑好之后。” 楚珩钰当真服了,先收了钱,道:“衙门捐银子都留名,想要不交税,那得要交够十两银子以上,你这二两银子就想办大事,想的真美。” 其实楚珩钰也就说说,以后当真要收税,因着他还能真收税不成,今儿这话就当与璃月说笑好玩的。 璃月果然双手合十,做拜托状,道:“我这不是没钱嘛,有钱了定然多为官府做做贡献。今儿修鼓,明儿就帮衙门修门,不求留名。” 楚珩钰想笑。点头道:“成吧,我看能不能跟周大人商量一下。” “那我就当这事成了。” 楚珩钰又想捏璃月的脸,软呼呼的会捏上瘾,磨了磨手指忍了,怕璃月在大街上炸毛。 一碗面出锅当真等的人不耐烦,楚珩钰还有好些事。 璃月都怕来不及炖肉了。 臊子面上了,两人都吃的很快,吃完璃月给完钱就跑了,楚珩钰也牵马去衙门。 等璃月回去,陆翡问:“我的面呢?” 璃月愣,“忘了。” 陆翡:“......”牢骚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 璃月道:“祁伯一个人,吃一碗面去了半柱香,实在不想等,一会儿炖羊肉,做汤饼给你吃。” “这还差不多。” 不过吃到也要中午了,所有人都瘦了,只有陆翡,眼见的长胖,过些时候,怕是肚子也得出来。 璃月先卤肉,好在陆翡懂事,把要卤的肉焯好了水。 外头蓉蓉的大桶也烧开了水,不愁赶不上了。 还得蒸杂粮饭,因着价格高了,杂粮饭高粱的比例下去了,精米的比例上调,比以往更软糯了些。 今儿仓山那边的摊子也来了,陆陆续续的,骡子马儿拉着板车进了城。 璃月眼见的看到些稀罕玩意儿,果脯,蜜饯,糯叽叽,油炸饼,木头玩具...... 似也是组团来的。 璃月觉得稀罕,在宫里哪里有危险,宫人都是最先知道的。在民间,哪里可以发展,哪里可以赚银子老百姓也是最先只知道的。 真应了那句话,春江水暖鸭先知。 千古的摆摊营生,那是底层人的活路,哪天不让摆了,那得是造多大的孽的啊。 第146章 维护治安 有些小摊子常年被收保护费,而今进了蓟县,小混混也跟了来,陆翡瞧着就是皱眉头,中午时间快到了,陆翡怕有人使坏,对着璃月道:“这几个混子,还得叫官府管管。” 璃月看着人,问:“哪个是帮派头子。” 陆翡没见着帮派头子,道:“人不知道在不在暗处,你去把对面的人叫起来,这里一会儿肯定乱。” 容生晚上骑马巡逻,治安上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可人家晚上不得工作吗? 杨兼出去忙了,璃月觉得还得叫楚珩钰知道。 刚好见着青回巡逻,璃月忙叫道:“青回,你来一下。” 青回提着刀,到璃月跟前,璃月给包了几块锅包肉,道:“你去衙门说一下,这蓟县来了好多混子,走来走去,贼眉鼠眼,不知道要使什么坏,那天有人差点要在我摊子上扔泥巴,好在我这儿有人,别人那呢。还得叫上头人明白小民的不容易,管管这事。” 青回早就注意到了,确实有一帮人,专围着新来的摊子。 拿着璃月给的吃食,去人家摊子上问话。 这问话人家摊主也战战兢兢,眼神闪躲,不知道要怎么回话,态度像是被人威胁着一般。 一个问不清楚,两个三个,倒真有人见混子不爽的,听到收保护费几个字,青回眉心都皱起来了,衙门收税呢,那就是衙门罩着,怎由得小混子添乱。 这事儿不用上报衙门,青回就能解决,对着长街几个新摊子道:“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在这蓟县,长街受官府管辖,要是有些个不懂事的敢在蓟县捣乱,收什么保护费。”说着拔刀,对着那几个贼眉鼠眼的,警告:“我这刀可不长眼。” “好!” 璃月第一个给青回鼓掌。 继而接二连三的开始说好。 只不过刚说完好,就有人挑衅青回,不知道谁从巷子里扔出一块石头。 青回眼明手快的用刀劈开,然后去追人。 然后那说了真话的摊子倒了霉,摊子被另几个混子掀了,之后一溜烟不见了。 璃月瞪大眼睛,猖狂,简直猖狂! 璃月气,忙去帮着扶起人家的摊子,摊子叫糯叽叽,是个顶好吃的零嘴儿,好在老伯木桶里的糯米糍没倒出来,还能用,就是浪费了一些豆粉,再添上就是。 老伯道:“没事,习惯了。” “太猖狂,你等着,一会儿我准叫人去逮人。”她现在怎么也是帮派头子,使唤人抓些个喽啰还可以吧。 老伯摆手,“不妨事,你别去惹那些人,容易遭报复。” 青回逮了一人回来,当着大家伙的面,道:“挑衅官府,这就是下场。” 说着狠狠将人踹一脚,那人摔趴在地上,青回一脚踩上警告,再有下次,人头不保。 “是,好汉饶命,再也不敢了。” 青回收回脚,沉声:“滚!” 那人一溜烟的,赶紧跑了。 璃月道:“青回,刚才人家调虎离山,你一走,这老伯的摊子就被掀了,串通好的。” 青回皱眉:“刚才便宜那小子了。” 老伯叹气,问:“这里可有临时住处,今儿我是回不了家了。” 璃月问:“为什么?” “那几个人今儿要是不给钱,怕是不会放了我这把老骨头。” “老伯住哪?” “骑着骡车,一个时辰到村子。” 璃月回头问青回:“怎么办?” 青回道:“我一会儿回趟衙门吧。” 衙门的破鼓今儿终于给拿下来了,青回这事儿一五一十跟周文秉说,周文秉皱眉,楚珩钰也听着也皱眉,淡声:“流放来此若是没有改邪归正之心,留之无用,杀之后快。” 周文秉点头,这等立威之事......看了看青回,对着楚珩钰道:“今日衙门无甚大事,不如你帮着巡视。” 楚珩钰今儿沦落到去巡视的地步,没好气起身,道:“罢了,就当松松筋骨。” 楚珩钰去牵马。 之后,慢慢悠悠骑马,回到家门口,璃月在忙碌,下了马,回家取了弓箭,然后继续巡视。 璃月没注意楚珩钰,对着回来的烙子和吉牧道:“跟兄弟们说一声,今儿这地盘来了帮派头子,今儿抓到晚上有酒喝。” “好嘞。这就通知兄弟们。” 那阿飞,他们也瞧见了,以前就对着干,今儿来了蓟县他们的底盘,怎么也得叫人瞧瞧厉害。 自己人先吃,吃完,大家为了今晚的酒,都出去寻人去了,这些人中午怎么也得要吃东西,烙子和吉牧就在面摊子见到了人,本以为就是简单的抓一人,没想到,成了帮派互殴。 惨了面摊子。 楚珩钰看到动乱,远远的就开始射箭,蓟县袁家的衣服一个色,外人很好分辨,手下没留情,箭箭致命,快到人来不及反应。 待有人喊:“死人了。”惊着所有人,这才停了手。 楚珩钰朗声:“谁胆敢在蓟县作乱,这就是下场!” 继而作乱的人一哄而散,剩下洛子他们。 楚珩钰问:“怎么回事?” 吉牧道:“璃月姑娘叫我们把帮派头子抓住,正抓呢。” 楚珩钰皱眉:“那人呢?” “那人有功夫,难抓,刚跑了。” 楚珩钰点头,淡声:“把这几个人拉去埋了,不要影响长街百姓做生意。” “哦。” 吉牧和烙子忙叫人收拾。 祁伯忙叫人:“唉,赔钱,我的面摊子啊。” 楚珩钰朝怀里摸了摸,还是璃月早上给的二两,本要二两都丢出去,想了想,丢了一两出去。 祁伯的儿子接得刚好。 一两银子堪堪够赔的。 人被拖走,吓的人心抖了抖,但是这等人收拾了也好,省得破坏了这难得的好安宁。 百姓们看着楚珩钰,这人平日不怎么熟,杀人怎么眨都不眨一下,好生可怕。 大人们捂着孩子眼睛,赶紧躲回家里去。 璃月远远就瞧见一行人拖着什么,也知晓打了架,不知道死人了。 待人拖到门口,吓到几个女食客,璃月皱眉,淡漠道:“怎么死人了,不是叫抓人吗?” 楚珩钰下马,去拔留在那几人心口的箭,道:“死了人才会安生几天。” “哦。那快拖走埋了。” 璃月发话,烙子他们忙去办事。 这事儿定的是外头来摆摊人的心。 没想到,蓟县治安如此严明,干脆利落到叫人看到希望。 第147章 卖惨来钱 陆翡安抚食客:“都是混子,死了安宁,安心吃饭。” 其中有仓山来的人心里不平,同样是蓟县管辖,这怎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惊吓也就那么一瞬,很快就没事了。 璃月忙活完,在那弄汤饼。 羊肉放锅炖。 刚摊了没几个,外头熙熙攘攘的,陆翡招呼。 楚珩钰等着吃汤饼,帮着生火,顺便擦箭矢,瞧着有几分戾气。 蓉蓉年纪小,今儿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以前见眼前的人,印象就是好看瘸腿的大哥哥,今日便是好看瘸腿会杀人的大哥哥,有几分怵。 此时,陆翡门口声音忽而大了几分,“大人好,这位大人喝酒还是吃饭?” 殷勤的声音,璃月以为又有好生意上门了,转头看去,土皇帝来了,在下马,忙擦了擦手,揪住楚珩钰的耳朵。 楚珩钰看着门口没注意璃月的动作,一时不察,“啊~~~”脸色瞬间阴郁的能吃人,抬眸沉沉的看着璃月,“真以为吾不敢动你。” 左怀仁进门,璃月忙松了手,到左怀仁跟前,笑着道:“哎呀,大人怎么来了,您瞧,我给他买了马,还给他买了新衣裳,养的好好的,半点没藏私的。” 左怀仁瞥眼璃月,一眼就知道阳奉阴违,看了看楚珩钰,面色阴沉沉,似要吃人,这一看就知道受了气。 左怀仁过来,一是有事,二是过来看看人,真不知道这折子该怎么写,一会儿还得与人商议一番。这人老被一个丫鬟欺负,也不是办法,他周少卿也得照顾之责。 璃月殷勤道:“大人吃了吗?刚酿了酒,又做了汤饼,还有羊肉汤。” 左怀仁没说话,扯下腰间的钱袋子,对着璃月语气沉沉:“若在叫本大人看到你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璃月没好气:“谁叫他生个火都不会。”反应过来,忙又换了口气,道:“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左怀仁将钱袋子,放桌灶台上,“哼”一声,转身走了。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猜这人肯定得秋后算账,忙拿过钱袋子,道:“你看,这么一下,就这么来钱,你也不应该朝我生气。” 楚珩钰起身,璃月忙后退,边退边倒银子,然后看一眼,道:“三十几两呢,刚好丢了也是这么多,像是失而复得,对不对。” 陆翡看了全过程,笑道:“楚公子,璃月刚才不是故意的嘛。” 楚珩钰一瘸一拐,璃月以为,楚珩钰走不快,将钱装回钱袋子,低个头的功夫,手臂就被拽住,顺着力道就到了楚珩钰跟前,不用说遭殃的还是她的小脸,两边软肉都被捏实了,璃月忙求饶:“我错了,我刚不是想护着你.....疼疼疼疼~~~” 楚珩钰还没用力呢,这就疼了,她手劲那么大,已不是第一次犯,眯眼,沉声警告:“再敢对吾无理,小脸以后就不要了。” 璃月委屈:“我这都是为你好嘛~~”她软了声音,是楚珩钰真没用力,疼了捏实那一下,就不疼了。 “不用你操那些心。” 璃月把钱袋子给楚珩钰道:“诺,不要白不要。” 楚珩钰“哼”一声,松手,就去自己屋。 他读了那么多书,就没有一条是叫他靠卖可怜活着的,心情不好很明显。 璃月可不管,要是这个左大人次次来都给钱,那也挺好。 璃月开始摊饼子,锅都快烧化了。 中午吃羊肉汤,配汤饼,一人一碗。 璃月把楚珩钰的端进他屋里,陪着他一起吃,道:“也不知道这个左大人来干嘛,好像是特意来看看你。” 楚珩钰不说话,猜是得了父皇的吩咐,最多就是他现在的境况叫父皇知晓。 看了看璃月,若算起来,刚才璃月的做法是对的。不禁好笑,他如今,居然要靠个婢子演戏苟活。 璃月知道楚珩钰心情不好,安慰:“为了不开心的人和事,叫自己不愉快,不值当,快吃,你最近都瘦了,不过好像更俊了。” 楚珩钰拿起汤饼,瞥烟璃月,“你知道什么俊不俊的,陆翡那样的,天圆地方,在书中那才是俊朗之人。” “啊?那他怎么不入我眼,难道我眼神有问题?” 楚珩钰笑,果真郁结不在,淡声道:“不喜欢他那样的?” 璃月摇头:“跟喜不喜欢没关系,她在家就是家人。” 楚珩钰点头,璃月是没那样的心思,到底年纪小,许是情智未开。 衙门那边,左怀仁见了周老。 正说道废太子一事,不能老叫一个皇家人叫一个婢子欺负了去,再怎么废血统在那,不然也不会有宫里人来,这事儿他周少卿平日里也管管。 周老喝一口茶,淡淡道:“我被贬来,本就与那景肃帝有梁子,这是他儿子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也不管那人是不是废太子,只要是他景肃帝的儿子,哼!我这几年的苦楚啊,定要他儿子加倍还回来。” 左怀仁起身:“周大人,你疯了。” “哼,我做官几十载,疯没疯我自己会不知,你自去上折子,我一只脚快进棺材了,没几年活头,自然会好好招待他儿子。” 左怀仁皱眉,“周大人,你这又是何必。” “哼!你无事就走吧。” “我有事。” “什么事?” “这筑城墙是上面旨意,还是您的意思。” “哼,自然是民意,没见着这是百姓自己出银子在造吗?哦,对了,左大人难得来一趟,也捐点银子,才不虚此行。” 左怀仁:“......,没钱!” “好你个左怀仁,一毛不拔,铁公鸡啊!” “我没带银子。” “没带无妨,下次来带上就成。” “我可跟你说,这些劳工来了你这里,明年得叫他们回了仓山继续挖石头。” “这我可管不了。况且,这才来几个人,远远不够。” “什么意思,我看动土的很多了,这还不够?” “不够。” “真要筑城墙,那得几年才完工,你这莫不是要几个月完工。” “哼!定然要在秋收前筑好,那被人打劫之事,我是再也不想经历了。你那也帮我使使劲才是。” “我如何使劲,我那本就缺劳工,化了雪,居然没人干活了。” “哼!多上几个天气不好的折子不就成了。” “哎呀,周大人,你当铁是儿戏,军队紧着用呢。” 周老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是不是儿戏,他左怀仁不清楚? 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啰嗦,粮食是一定要种的,城墙也是一定要有的,你那没有我这儿着急,赶紧动员了人来,早点完工,你那才好交差。” 左怀仁气,甩袖走人。 回程时居然看到楚珩钰骑马在街上走动。沉着脸看都没看他。 左怀仁皱眉,这种不把他放眼里的人,他多久没遇上了,就这一张臭脸模样,没人惯着他,活该被一个婢子欺负。 第148章 小老百姓 左怀仁回程路过璃月家门口,被璃月拦下,“大人,稍稍留步。”说着拿出左怀仁给的钱袋子道:“这个能否大人帮着买几床被褥?这地方苦寒,连着买棉被的地方都没有,这些事,我有心也无力啊~” 不烧炕,被窝是冷着的,她手脚凉,是真觉得一床被褥不够,故而算计着这位土皇帝的慷慨来。 果真就见左怀仁不大耐烦,挥手道:“一会儿叫人送来便是。” “多谢大人,大人真是好人。” 左怀仁冷哼一声,走了。 璃月看着人走,重新收了钱袋子,叹气,她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晚上,果真有那露过脸的管家来送棉被,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交代过,叫人搬棉被的时候,指点要搬到楚公子的屋里。 一共三床,全是锦被,那管家还问:“这儿住着的人呢?” 璃月摇头:“反正骑马出去了,还没回来。” “我家老爷交代了,这东西,是专门给楚公子的,你们这些个奴才,可不能欺主。” “知道知道,大人已经训过了,以后定然将人伺候的好好的。” “嗯。” 没见着人,管家便也走了。 璃月收拾楚珩钰的屋子,那几床旧被褥刚好拿给陆翡杨兼他们,他们都是各自一床裹着睡,比她可怜,她还是没有多的,唉,白算计了一回。 晚上,璃月说好请大家喝酒,晚上还有一缸酒得酿,第一锅全叫他们喝了。 每人一碗装的满满的,足有半斤,还没有兑过水的,烙子,老赵,吉牧,陆翡都在忙活,不知道那些人每人一碗会喝高。 有的人想老婆孩子了,有的人悔不当初,有人高歌唱着乡曲,闹闹哄哄很是热闹,关键吵着乡邻无法安眠。 璃月没想到还会有这等事,来了一个婶子朝她说嘴,声儿老大,璃月一个劲儿道歉好一会儿。 之后忙叫烙子和吉牧他们管管,弄得她一晚没个好心情。 回到家很晚,已是子时,想着杨兼今晚应该会回来,见着楚珩钰还没睡,便就进了他屋。 璃月今儿酒尝的不少,也有些晕晕呼呼,楚珩钰刚才也一直被吵着,这会儿好些,见着人,问:“今晚在做什么,听着又哭又笑又闹的。” 璃月坐楚珩钰身边,一身的酒气,道:“谁知道,今日叫他们抓人,晚上赏酒,没想到男人喝多之后,会是那个德行,早知道就不赏酒了,害的我被人说道,心情都不好。” 楚珩钰好笑:“你竟也知道赏人酒了。” “这有什么,宫里不就动不动得赏下人东西,有赏才有人忠心跟着你嘛。不过,我也不要这些人忠心,我就想在一个地方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这些人跟着我,还得想着怎么养,很麻烦,最好走的远远的。”她撑着脑袋,不似疲累,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喝多了,话有点多。 楚珩钰问:“喝了多少酒?” 璃月道:“不多吧,今儿蒸出来得酒跟昨儿有那么点不一样,不仔细品喝不出来,然后我就细细品,细细品,也不知道自己尝了多少。酒难喝,应是不多的。”越到后头语声越是清浅。 “累了就早些去睡。” “等会儿,杨兼一会儿可能回来,我看看要不要帮他做吃的。”之后看了看楚珩钰的床铺,笑道:“你瞧,我今儿把钱还给那土皇帝,叫他帮忙准备被褥,你猜怎么着?” 璃月头一次算计人,可准可准了,心里高兴。 楚珩钰看了看床上崭新的锦被,看着璃月没好气,“没要银子,白送了来。” 璃月笑:“我精明吗?” 楚珩钰又好气又好笑,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反正他不高兴。 继而又听璃月道:“百姓家的日子就是这样的,算计着过日子,一个月若是只有一百文钱,一天就只能花三文,吃不上肉,堪堪够活着。一个月若是能挣一两,一家人做两个月,就能算计买布料,添衣裳,若是能挣十两就能算计更多。我本也不喜欢拿你去卖可怜,也知晓你不喜,可我就是小老百姓,就是蝇营狗苟的人,没有那么多的清高,故而,那些你不喜的事,我去做就好,你只管吃好,喝好,睡好就成,嗯~” 楚珩钰莫名的心一软,被一片暖意包裹,说不清道不明,看着璃月,不似她这般年纪的懂事,没好气:“倒是说教起吾来了,吾也没说你做的不对。” “哦。” 说完撑着脑袋,看楚珩钰手里的书,开始安静,这一安静,就想着闭眼,这一闭眼,然后...... 楚珩钰眼见着璃月睡着,头要低下之际,忙去接着她的脑袋,然后起身,走到璃月身边,很轻很慢的将人打横抱起。 璃月脑子晕了晕,歪在楚珩钰胸前睡着了。 楚珩钰看着怀里的人,从流放至今,大半年,唯独她变化最大,个子高了,眉眼长开了些,身量骨不再瘦小,倒也有些份量。就是这脸时常红彤彤的,估计还不适应这儿的气候。 陆翡厨房出来,见着人被抱着,忙道:“怎么就这会功夫睡着了,不会喝多了吧。” 说着忙要帮着去接璃月。 楚珩钰淡淡,“开门。” 陆翡又去开门,璃月的屋子齐齐整整的,被子褥子都叠的好好的。 黑夜里看不清楚,陆翡摸索帮着铺床,楚珩钰将璃月放床上,陆翡要帮着脱璃月衣服,楚珩钰忙拦着道:“男女不便,就如此便好。”继而帮璃月盖了被子。 “唉,鞋总要脱吧。”说着去帮璃月脱鞋。 楚珩钰不管了,走人。 陆翡没多久也出了门,关上。 晚上,杨兼没有回来,有些不寻常,往常都是去两天,今日到了天亮,也不见回。 璃月起晚了。 早上陆翡帮着烧的粥,炕暖呼呼的,没什么要紧事,璃月就多睡了会儿。 楚珩钰自顾自吃了白粥走人。 昨日蓟县这里的事,经过几个人说道,今儿进城的小摊子更多了,还有卖柴火的,卖炭的,卖帽子的,卖衣料布匹的,更多的还是各种吃食。 柴火这东西在县里紧俏,刚进来,就被陆翡拦下:“来来来,柴火怎么卖,我这儿都要了。” 这也是此地常给人一种苍凉的原因,是棵树苗在蓟县都长不大。 一车报价五百文,璃月眼都不眨,给了钱。 今儿新添了二十几个摊子,本来熙熙攘攘的摊位,今儿一个挨一个,一个挨一个,那种繁荣昌盛的感觉就上来了。 璃月就觉得有人气,这地方的发展就不会差,老百姓自己会寻营生。 官府今儿也有点些忙,因为有组团来买地的,十两的地基一分就是好几个。 周文秉让他们自己挑方位,这些人都是仓山来的,要东头的,于是乎,璃月后边的一排很快有人了,青回家后边也很快有人要了。 这么说来,他们两家是最后两家幸运儿。临街不说,十两银子还包括造房子。 热热闹闹的,璃月得空就去逛了逛街。 跟她同行卖酒的摊子占的老大,璃月觉得她也得把酒摆出来卖,回家把平日没有派上用场的陶坛开水烫洗干净,也装了两个。她酒缸酒坛子不多,限制了她的摊子,小小的一块地方,似是一个角落,真没有人家专门卖酒的大气,不过,生意嘛,前期都是从不好开始的嘛。 中午,等人都歇了工,这时候就好看了,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感觉哪哪生意都好的样子。 璃月这儿中午有人打了酒,又买了好些熟食,把璃月开心坏了,只要买酒,不论多少,都高兴。 第149章 蛮子来啦 外头打饭忙活之际,有人冲着璃月阴恻恻的,瞧的璃月浑身发毛。 陆翡上个茅厕的功夫,出来就瞧见帮派头子阿飞,忙上前,凶道:“你要做什么!” 此人怎么也是汉人面孔,头发梳的齐整,穿的也齐整,长得也还行,说的话叫人不寒而栗:“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想打架是不是!还是说,你也想死!”陆翡凶恶道。 那人嘴角一斜,很是不屑,“瞧着吧,你们这儿,过了今日就得打回原形!”说着进了人群,就不见了。 璃月蹙着眉头:“他谁?” “就是什么帮的头子,叫阿飞,我瞧着就是小人一个。” “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谁知道,神经病一个,别理他。” “哐啷~”酒坛子碎掉的声音。 璃月看去是有人拿大石块砸了她的大酒缸,酒缸从肚子碎到底,裂成几瓣,半点没得救,流了一地。 璃月气,顿时火冒三丈:“谁干的!” 烙子和陆翡他们,忙去抓人,人多不知道谁干的。 蓉蓉忙去搬几个小坛子,怕又被人砸了。 璃月忙去把另一个大缸搬回去,一缸酒啊,还没卖呢,就遭了殃,把她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待所有酒都进了屋,璃月出去找人,她总觉得是刚才那叫阿飞干的,忙踮着脚在人群里寻那疯子。 陆翡回来道:“王八羔子,没找着人。” 璃月很是委屈,这酒算上大缸怎么的也值十几两。 酒香四溢,有人站着就闻着了酒香,问:“刚才那是什么酒,怎么卖?” 璃月道:“叫清酒,一百文一斤。” “来三斤的,我回去尝尝。” 璃月忙去屋里拿提前装好的一小坛,拿出来给人道:“刚好有小坛的,不然今儿真没有了。” 那长辈安抚:“没有这酒缸碎,你也没有我这生意,当是因祸得福。” 是个好心人呢,心情好了一丢丢,“嗯,我就难受一下下,一会儿就好。” 行人瞧过了热闹就走了。 快上工了,街上行人开始少了,继而慢慢回归平静,陆翡道:“不是阿飞干的,我刚才瞧着那方向呢,不知道是谁使的坏。” “讨厌,我没怎么得罪过人吧,就那叫阿飞的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楚珩钰回来,见着门口碎了酒缸,还一地酒香,问:“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着楚珩钰会帮他,璃月很是委屈的说道:“辛苦酿的酒,叫人给砸了,刚才一会儿人多,没见着人。” 说着似要哭,但是眼框半点没红,她泪点高,放别人老早眼泪汪汪了。 楚珩钰皱眉,“酒放门口了?” 璃月点头:“我是学着前面卖酒的,也想多点生意,谁知道就遇到了这事,你知道的,我这人不爱得罪人的,真不知道谁这么坏。” 这种事,就是官府也没辙,没见着人,冲着酒缸去,那就有可能是同行,但是也只能猜测,这种亏只能往肚里咽。 璃月道:“我只能自认倒霉了,改天叫我知道,我定然要讨回来的。对了,今儿有个帮派头子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蓟县今日就会被打回原形。说什么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什么人?” “昨日烙子他们抓的人,今儿又来了,冲着我说的。” 这明显是要搞事的祸害。 楚珩钰找了地方坐,璃月去给楚珩钰准备吃食。 什么事能把蓟县打回原形?楚珩钰眯眼,思索半晌没个头绪,主要也对这一块还不太熟悉。 楚珩钰吃了饭就骑马走了,街道安静,下午是休息时间,于璃月也没什么休息的,她要卤肉,还要弄蒸馏水,挺忙的。 也不知道谁喊了什么,璃月没听真切,就见陆翡忙起身跑出去,有些突兀。 璃月吓了一跳。 呼啦啦,更多的人喊起来:“蛮子来啦,蛮子来啦~~........”外头多的是慌乱的脚步声,听着就叫人心惶惶。 璃月忙也出去看情况。 出了门口,远远就有一队人马骑马而来,个个大马金刀,身形彪悍。 璃月还是第一次见外邦人,跟汉人那是半点不一样,这些人身形明显高大,魁梧,这么冷的天,竟有人光着粗大的膀子,还有溜着肥肚皮的,难怪能把人吓走,这些人,一看就很不好惹。 总十几匹马,未带起尘土,很快就到了镇子口。 长街刚才还热闹着,这会儿空无一人,个个都躲了起来,摊子都不管了。 与早上热闹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对面容生开了门,手上抱着刀,倚在门口,陆翡也站在门口没有退缩。 别人家门可都把门关严实了。 烙子和吉牧好样的,可不是跑回来的,而是不紧不慢走到璃月这儿。 璃月不知道什么心情,一个镇子这么多人,人家十几个人而已啊,怎么能怕成这样,一人一铁锹,砸也能把人砸跑吧。 就听着这些蛮子大笑,说的什么听不懂,然后一群人在那笑,感觉在嘲笑这些人。 好一会儿,就见有人打头要进镇子,看着璃月这头,呲了呲牙,蓉蓉忙拉住璃月的手,“师父,我怕。” 璃月抓住蓉蓉的手,道:“没什么好怕的,就是一身肥肉的怪人,比戏台子上的人新鲜,咱们就当瞧个趣儿,嗯~” “哈哈哈~~”这话把陆翡和烙子他们逗笑了。 呲牙的人听着笑声,停了马。 璃月的话清晰,这些人也听得懂一些汉话,很是凶恶的对着璃月:“你~说什么!” 璃月这会儿有些害怕了,家里才这么点人,打不打的过啊。 怂?还是不怂? 陆翡和烙子,吉牧都站在了璃月身前。 璃月心定了定。 这都动静这么久了,这镇子就没有人出来应对这些蛮子吗? 璃月不知道什么心情,有点儿失望。 一声马的嘶鸣惨叫,然后倒地动静很大。璃月忙掰开陆翡探出头,长街中有一人朝着蛮子骑马而来,手中提着弓箭,半点不退缩。 璃月只觉得那人好生威武,是个男人。 之后就看到周文秉骑马而来,拦在了楚珩钰身前,停了步伐,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楚珩钰眉心拧的能夹死苍蝇。 二对十几,两方人马,实力悬殊,就见蛮子中那没了马的蛮子扭动脖子,指着楚珩钰道:“你,有种!”说着,拔刀大步向前。 楚珩钰瞥眼重新上弓,一个玄身而起,三箭齐发,对准的是后面骑马的蛮子,“咻,咻,咻”三发全中。这几匹马连个呜咽也没有全部倒地。 就在璃月家门口。 这会儿,这些人笑不起来了,个个神情严肃。 璃月霎时觉得楚珩钰就是一颗定心丸。 那些偷偷看着的人,有些自惭形秽,这人是个瘸子啊,竟然半点不怕蛮子。 周文秉见情况无可挽回,让了道,楚珩钰沉着脸,踢了踢马肚子。对着蛮子沉声:“滚~” 猖狂惯了的人,这会儿落下风,脸往哪搁,冲在第一个的咬着牙开始拔刀。 楚珩钰面眸微眯,快速上弓对着人的脑门,那人瞬间不敢再动。 如此对峙,看得人呼吸一窒,心都揪起。 原来蛮子也有怕的。 第150章 独他要勇 总也只有两人,后面有一人重新骑马上来,叫了一声番邦话,那人便开始咬着牙朝前冲。 楚珩钰没手下留情,眯眼,头一箭对着人的脑门,虚晃之后对着人的胸口,一箭中人心口。 那蛮子徒手的拔了,半点不怕疼似的,嘶喊一声,朝着楚珩钰砍去。 惊的人要捂住眼睛。 璃月心都揪起来了,这人如此凶悍,楚珩钰又瘸了腿行不行啊。 就见楚珩钰飞身而起,略过蛮子,重新射箭对准后头的活着的马,又中一匹马,进镇子的蛮子,不得不后退,准确的说是马怂了,主动后撤。 那带刀的又回身,朝着楚珩钰砍去,嘴里发出凶狠的嚎叫,嘴角已有血丝渗出。 脆弱的人根本看不了此等凶残。 楚珩钰孤身一人,如同傲世的英雄,眼眸淡淡,戾气满身。 好些人听到了周大人叫他退下的话,他没听,却说:谁都能退,独他不能退,谁都能躲,独他要勇。 独属于他的气势,面对区区几个蛮子而已。 可没有刀,到底落下风,楚珩钰飞檐走壁,躲来闪去,躲的就是利器,摊子都被砍坏了好几个。 璃月心纠起,夺过烙子的刀,“借一下。” 忙跑过去送刀。 这么多人,就只会干看着,璃月真是无语了。 长街就璃月在跑动,很是突兀,也很明显。 “接着!” 璃月扔了刀,楚珩钰一个玄身接过,拔刀之后,气势就不一样了,能正面刚别人的攻击,还能在蛮子的肚子上来一刀,然后迅速抹他脖子。 前前后后似乎就是一盏茶,可又好似过了很久。 死了一个蛮子,后面的蛮子似乎个个被激怒,有人打马就冲进来。 楚珩钰快速射箭,中的还是别人的马,那人翻身下马,没摔下。 死了兄弟,这人更是凶狠。 璃月着急:“怎么不射人啊!” 楚珩钰收弓提刀,急走时看不到他腿瘸,好多人都看不清楚。 两方又开始打起来,只不过,这个镇子,怎么会只有楚珩钰一人在战斗。 璃月着急:“没人了吗?这么大个镇子,面对外敌就只会躲起来吗?” 蛮子的力气重,好几回,楚珩钰被砍的连连后退。 你来我往,这个蛮子胳膊上中了刀,发出嘶吼。后面几个没了马的也开始跟上。如此只楚珩钰一人就要应对四人。 璃月瞧的着急,四下看一圈,有人躲在巷子里看热闹,有人在扒门缝,都是男子,她又着急,又无可奈何,怒声:“你们就活该被蛮子欺负,你们就活该种不了粮食,这么多人,胆小懦弱叫人可怜......” 话没说完,周大人下马便拔剑朝着打斗的地方冲去,那青回,容生都拔了刀,很快给楚珩钰减轻压力,吉牧也拔了刀,陆翡跑出来捡那死人的刀。 陆陆续续家里有刀的都跑了出来,有的被家里长辈拦着,有的说好样的,事情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乱乱哄哄,很快与那些蛮子打在一处,相互砍杀。楚珩钰中了一刀,又杀了一人。 只这还没完,他玄身而起,跃在围墙上,弓箭对着那些活着的马。 有的马中箭就跑。 一共十几支箭,射的全是马,没多久,死伤不少。 远远的,有人马飞奔而来,镇子口,已然开始乌泱泱,血流一片,那些蛮子要退已然没有马。 楚珩钰居高临下看着远处而来的人,眯眼。 打头的最快,一身衣着,有半身盔甲罩着,身提大刀,眼眸伶俐,盯着站在围墙之上的人,犹如箭矢一般,飞速而来。 直至人到近前,那人玄身而起,继而跪地朝着楚珩钰行礼:“参见殿下。” 楚珩钰沉声:“一个不留!” “是。” 眼前的形势一眼就明,吴凛拔刀便去砍杀那些外邦人,继而一个接一个赶来的暗卫,直接开始冲杀。 有援助,好些人太弱,被救下,战况很快反转,十几个番邦蛮子,见势不对,没跑几步,被斩杀,很快半点不留活口。 待凶险落幕,家家都出来寻自己的亲人,周夫人来寻周文秉,他虽习武,可没上过战场,手臂中了一刀,血流不止。 周夫人当即红了眼眶。 继而哭声响起,几个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没了,有人是一家的顶梁柱,有人家中还有孩子,有人还未成亲...... 更多的是受了伤的,被家中人赶紧扶回去养伤。 后到的马进了城,周琪瑞见着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无人回应他,每个人都自顾不暇。 杨兼看一圈,忙去找主子。 璃月混在人堆里检查自己人有没有受伤。陆翡手背上挨了一刀,吉牧和烙子也受了伤,好在都是轻伤,璃月再去寻楚珩钰,家里没人,外头没人,不知道人去哪里了,外头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无人管。 璃月先帮陆翡包扎,家里没有药,只能用干净的布,先帮着包好,然后再是烙子,吉牧。 第151章 东宫人来 璃月想到什么,忙道:“遭了。” 陆翡问:“怎么了?” “那叫阿飞的不是说过莫名其妙的话吗?他是不是提前知道,那些蛮子会来?” 烙子道:“那些蛮子说,这些人还真在筑城墙,筑了也是白筑,为了已有避免以后麻烦,不能给他们筑城墙。” “你听得懂他们的话?” 烙子点头:“吉牧也懂。” 陆翡听出来了,“真有人朝他们报信,得快,把那人找着,别又去报信了。” 说着陆翡和烙子几人都出去了。 璃月着急,她得去找楚珩钰,这事得叫他们知道。 家里没人,蓉蓉也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走了。 璃月去屋里翻了所有银子揣身上,出去找人,先去李婶子家确定蓉蓉在不在,确认人在家之后,朝着衙门跑去。 衙门这会儿热闹,都是人,站的齐齐整整,总十几个,人不多。 楚珩钰坐在上首,面色有些苍白,光着膀子,伤口已经清理好。 杨兼嘴里念叨:“主子再怎么也不能冲在前面,你若有个闪失,奴才可如何是好。” 楚珩钰沉着脸不说话。 璃月进了衙门见着楚珩钰和杨兼,跑进来,道:“你在这儿,叫我好找。” 还没近楚珩钰的身,就被一人拦下,璃月愣了愣,看清来人,东宫的人到了。 楚珩钰出声:“吴凛,她乃近身伺候之人。” 吴凛皱眉,这人他见过,出城那日欺负殿下来着,怎么近身了,收了手。 璃月一下觉得太子不是被废,而是换了地方做太子而已。 上前看到楚珩钰的伤,问:“你的伤怎么样?” 楚珩钰淡淡:“无碍。” 璃月赶紧道:“还记得中午跟你说的话吗?今日那番邦人说,这些人还真在筑城墙,为了以后不麻烦,城墙不能筑,烙子他们听的懂番邦话。他们突然来的目的是不让筑城墙,而且,我们猜测,是那叫阿飞的见不得蓟县好,你昨天不是杀了他小弟吗,我想就是为了报复。就说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这会儿我看得找点找到那混蛋。”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 楚珩钰面容严肃,沉声:“那人长什么样?” “清灰色的衣裳,套着羊皮袄,个子比我高半个头,身形偏瘦,大概二十来岁,头上攒着木簪子,别的......”她一时说不上来了。 楚珩钰看向吴凛:“先去抓人,别的事回来再说。” “是。” 吴凛一个手势,手下人都出去了,县衙里一下就剩下三人。 璃月见人走了,问:“回家吗?” 楚珩钰点头,杨兼慢慢帮着楚珩钰穿衣服,看楚珩钰的神情,璃月问:“伤的重不重?” 杨兼道:“自然重了,幸得没伤筋骨。” “哦。”那就是不重了。 璃月再问:“周大人如何?” “我怎知晓。”杨兼关心自己主子都来不及。 楚珩钰起身,一瘸一拐,璃月忙去扶着人:“脚伤都还没好,这么厉害,等你好了会不会是天下无敌的厉害。” 楚珩钰淡淡:“应是不能了。” “啊,腿好不了了吗?呸呸,说不定明年就好了。” 楚珩钰淡淡弯唇。 杨兼去牵马,出了门口,楚珩钰上了马。 长街此刻有人在收拾,都是各自收拾自己的摊子。见着楚珩钰,有人站着恭恭敬敬的给行了一礼,“楚公子。” “楚公子。” “楚公子。” “......” 一人带头,大家接二连三开始恭恭敬敬的叫楚珩钰公子。 这是受到大家认可和尊敬了,再不是废物青年了。 璃月跟着楚珩钰,不自觉也感觉到骄傲。这是他们家的楚公子呢。 回到家,陆翡已经在家收拾,璃月见着问:“人呢?” 陆翡道:“烙子和吉牧猜测人跑回仓山了,骑马追去了,我没有马。” “哦。追不到也没办法。” 璃月的屋子离战况最近,连着墙都砍坏不少,别说摊子了,那板车已经稀巴烂,桌子和凳子都没了。 家里如今都是伤员,这几天就不做生意了。 外头有人开始收拾尸体,璃月家门口都是血迹,有人在帮着冲洗。 陆翡道:“马肉咱们要不要,屠宰场那边抬了几匹马过去,问咱们要不要?” 马肉啊,璃月没吃过,他转头问楚珩钰:“你要吃吗?” 楚珩钰沉声:“不得吃马肉。” “啊,哦,那就不要了。” 楚珩钰回了屋。 杨兼吩咐,“今晚多做几个人的饭?” “做多少?” “多十六个。” “哦。” 十六个远道而来,璃月自也不能叫人吃糙米,还得弄饭菜,厨房烧两锅白米饭,外头烧菜。 下午还有弄了一半的蒸馏水,先储存起来。 陆翡帮着烧火,那些碎了破了的木头,只能拿来烧火了。 今儿吃酸菜萝卜猪肉片,别的食材也没有,这大冬天的,就这点食材,爱吃不吃吧。 璃月生火做饭,吴凛带着人寻到了这边,见着璃月,就知道最东头的一家是哪家了,进了土房子,四处看了看,之后面无表情的去寻楚珩钰,继而陆陆续续的人进了院子。 妈呀,十几个人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寻地方站着,蹲着。 璃月看着这些人,只有一个熟面孔,那就是田侍卫,摆了摆手,露出笑脸:“田侍卫。” 田中来到璃月灶头前,道:“你也在?” 璃月点头:“你们今日来的真及时,以往都不见蛮子,今日见着你们就赶上了。” “要不是不知方位早到了,恰巧碰到有人在县衙门口贴告示,头儿眼尖看到杨总管,不然这会儿指不定在哪转悠。” “来了多少人?” “就这么多了,还有一些没有马,走着来。” “啊?还有多少啊?这都不知道住哪了。” “只要殿下有的住,我等住不住的自会寻地方。” “哦。” “今日就吃这个吗?” 酸菜萝卜,汤色就不给力。 璃月道:“就这点食材,你叫我弄别的也弄不出来啊。” 其实酸菜肉片很下饭,尤其这酸菜,比肉下饭,不过这吃食得看人,有人喜欢吃肉,有人喜欢吃菜。 田中小声:“都说这地方苦寒,还真是苦寒之地。” 他怕这话让老大听见,故而小声。殿下都待得,他们这些属下就更待得了。 璃月不接话,再是苦寒,老百姓也到处有,就说明这地方能活人,人活着,只要勤快,在哪里其实都一样。 第152章 不懂规矩 天色黑下,璃月这里的饭菜才堪堪弄好。 外头响起了马蹄声,烙子和吉牧逮着人了,用绳子绑着拖回来,两人身上又添了伤,人被扔进院子的时候,璃月吓一跳。 那人见着璃月眯眼:“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让人甘心跟着你。”以前暗斗的两人,今日齐心,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璃月莫名,不明所以回道:“我没叫他们跟着我呀,大家都是朋友。”要跟也是人家自己跟着她的。 那人愣,继而呲牙,要朝着璃月发狠,被陆翡一拳头揍趴下,问:“说,今日的蛮子是不是你叫来的?” 阿飞不说话,眼眸阴狠:“要杀就杀。” 楚珩钰走了出来,眼眸沉沉,见着地上的人眯眼,“你知道这些外邦人住何处?” “哈哈哈,你以为今日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是拓跋部落的人,得罪了拓跋一族,呵呵~~” 陆翡又是狠狠一拳打过去:“畜牲!”死了多少人啊。 阿飞有些懵,躺着不动了,转头看向璃月,今儿输给烙子和吉牧两人,他认栽。 楚珩钰沉声:“先关于柴房,今晚务必审出这些外邦人在何处。” 璃月道:“关哪个柴房,咱们家的吗?咱们家柴房有好些要紧东西。” 吴凛沉声:“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璃月鼓起小脸,眼眸睁的大大的,很是不服气,抿了抿唇,叉腰:“吴统领,我看你别吃我做的饭了!” 吴凛:“......” 继而又有人过来指责璃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们头儿无礼!” 璃月气鼓的更大了,眼睛也更大了。 楚珩钰出声:“好了,璃月你莫生气,他们刚来,不懂规矩。” 众人:“......”什么规矩? 璃月这才歇了气,道:“烙子,吉牧把人关去后面柴房,叫老赵看着,然后过来吃饭,今儿你们加肉。” 烙子吉牧忙去拖人。 璃月对着这群侍卫道:“这里没人伺候你们,自己去拿碗打饭,然后来加菜。陆大哥,你去跟他们说碗筷在哪里。” “哦。” 陆翡道:“跟来厨房,自己打饭。” 有人跟着进厨房。 璃月今儿掌勺,谁得罪她,她就不给肉,哼! 萝卜酸菜白肉汤,一人两片肉,两块萝卜,一点酸菜汤和酸菜。 刚巧第一个有人开口,“第一碗是我们头的。”意思是多加一点。 璃月翻了白眼儿,就给了一勺汤,继而道:“下一个。” “你!” 璃月抬眸:“没听着主子发话吗?这儿我才是规矩!” 说完一愣,怕楚珩钰听见,朝着屋里看了看。 那人无奈,拿了第二份饭出来。 第二份正常,后面跟上的人也都差不多,璃月在东宫帮着分过饭菜,这点活儿熟门熟路。 当然那光秃秃没菜的也没有给吴凛吃,叫下属给吃了。 轮着陆翡来加菜的时候,璃月光给白肉,然后去捞熟食,切猪头肉,然后关心:“今儿你勇猛,最是要多吃,一会儿再去盛一碗,嗯~” 陆翡笑,笑的有点憨,道:“好。” 继而便又是烙子和吉牧,璃月亦是体贴道:“萝卜酸菜都吃吗?” 烙子和吉牧可不挑食,都点头。 璃月给添了点酸菜萝卜和白肉,继而又去切猪头肉,两个碗里添的满满的,道:“今儿你们不光勇猛,还办了大事,多吃点,不够再去盛。” 两人都点了点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距甚大。 这婢子,知不知道他们是太子的人! 田中不服气,过来道:“我们怎么没有。” “哦,你想吃啊,跟我说一声就好啦。过来,帮你切肉。” 田中都吃完了,空着碗,再吃点肉片也好。 有人见着,也跟着去讨肉:“我也来点。” 璃月对这个侍卫不熟的,弯了眉眼,道:“好啊,叫声璃月姐姐听来。” 那人顿时收了碗,不吃了,叫一个小丫头姐姐,他成什么了。 璃月:“.....”不吃就算了,她还没吃呢。 放下勺子,去厨房盛她和楚珩钰还有杨兼的饭。 用菜板端了三人的饭,然后去灶台,打了酸菜萝卜白肉,加了汤,跟大家吃的是一样的。 璃月端进屋,吴凛拦着,“你就给殿下吃这个?” 璃月抿唇,又要来气:“你看不惯自己做去啊。” “你!” 楚珩钰开口:“无妨。” 吴凛气,这婢子都这么无理的吗? 璃月端了三碗饭放桌上,筷子摆好,自顾自坐楚珩钰身边吃,杨兼犹豫一瞬,璃月坐着,他也坐吧,便就三个人坐一桌吃饭。 吴凛:“......”到底是他不懂规矩了? 就听那婢子开口,“其实我觉得这酸菜挺好吃的比肉好吃。” 楚珩钰淡淡,“还可。” “是吧,我就知道你熟食也吃腻了,明天吃猪血吧,那东西补血好养伤。” “不吃。” “那就鸭血,我去找找有没有养旱鸭子的,给你补补。” 楚珩钰犹豫,淡声:“可。” “猪血其实跟鸭血差不多,为什么能吃鸭血,不知猪血?” “吾想吃鸭。” “哦。”想吃酱鸭吧。 吴凛碎了三观,他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他家的太子殿下怎会与人商议吃什么? 吴凛出去,大家都吃的完了。 不明所以的侍卫问:“头儿,现在什么情况?” 吴凛摇头,他都快不知道如何跟着殿下了。 璃月吃完,收拾好碗筷出来,外头灶台上七零八落都是吃剩下的碗。 璃月慢慢开始收拾,汤罐里有热水,冷不着手,就是今儿发生了太多事,精神这时候有些不济,好累。 周琪瑞骑马而来,下马进了院子直冲楚珩钰的屋子,道:“我那最多安排下十二个,还余下四个,你们家能挤一挤。” 周琪瑞本就没有阶级观念,要有也是一点点,故而,他觉得楚珩钰的炕不小,多睡四个人没关系。 楚珩钰先点头:“好。” 然后吩咐:“留下四个,余下的跟着周公子走。” 吴凛点了田中,再一个武斌,久问,都是功夫最好的,多余的都跟着周琪瑞走了。 呼啦啦一下就少了好多人的样子。 璃月洗了好半晌的碗,然后再去收拾厨房,她觉得自己动不了,锅泡了水,明日在洗吧。 第153章 暖床的了 这时候,杨兼过来道:“璃月,你的屋让出来,给吴统领他们住。” 璃月蹙眉:“我住哪?” 杨兼道:“你暂时与殿下住一屋。” “啊?为什么这么安排,这多不方便啊。” “主子这几日不便,正需要人照顾,你睡主子屋里刚好。况且,没有多的屋子匀出来,你的房间被褥都得匀出来,与主子先凑合着。” “啊?他同意吗?”那人脾气那么怪。 “主子的意思。” “哦,他同意,我没意见,不过先说好,我不睡地上,也不睡脚边。” 杨兼:“......” “这么冷应也不会叫你睡地上,睡不睡脚边你自个儿跟主子说。” “哦。” 璃月慢慢腾腾去收拾自己屋子,衣裳不多就是一个小包裹,空荡荡的,没什么好拿的。 抱着东西进楚珩钰的屋子,自去放到他的包裹边上,然后身上的钱袋子取下,放到两个包裹中间,发出铜板碰撞的声音。 璃月没有半分尴尬,问:“怎么睡?” 楚珩钰淡淡:“一人一床被褥便可。” “哦,那现在洗漱吗?” “嗯。” 璃月便又去倒水。 楚珩钰洗脸,用剩下的水,璃月洗,洗完了这些水再洗脚,楚珩钰脱了鞋袜,蹙了眉,他还没用过婢子与他一起的洗脸水洗脚。 洗脸水一点点,倒在脚盆里那是少的可怜,故而璃月拿着盆又去添热水来,然后倒进洗脚盆,准备好擦脚巾,等楚珩钰洗完。 楚珩钰接过擦脚巾,然后开始擦脚,就见璃月坐他对面开始脱鞋袜,开始用他的洗脚水…… 楚珩钰:“……” 璃月见楚珩钰盯着她洗脚,表情奇怪,道:“没热水了,用你剩下的不妨事。” 楚珩钰这才接受共用一盆洗脚水也不算什么事。 璃月洗完,自也要与楚珩钰共用一块擦脚巾的。 楚珩钰也说不出哪里怪,就是觉得璃月好似半点与他不分你我的样子。 璃月把洗脚水朝着门口一泼,把盆放门口,然后关门,关窗开始铺床。 三床新被子,一床做褥子,再两床被子一人一床,刚好。 璃月铺好,问:“你看这样成吗?” 楚珩钰这边虽然炕大,但是被子就这么多,便就挨着睡吧,这也没办法,点了点头。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问:“要帮你脱衣服吗?” 楚珩钰今儿确实手臂不方便,便就点了点头。 璃月看着楚珩钰的外衣,有血迹,又破了,这个衣服老贵了,边帮楚珩钰松腰带,边道:“这衣服明日拿到袁琴那修一下,刚好有三十两银子,再给你添一身衣裳。” 楚珩钰没说话。 站着让璃月伺候轻轻动作。 衣服从里到外都得换了,璃月把楚珩钰上衣脱一件都不剩下,露出冷白色的男子皮肤,肌理分明。 怕他冷着,忙去翻干净衣服。 楚珩钰站着没动。 璃月翻出衣服,忙给楚珩钰套上,道:“别着凉了。” 一共套两件,一件里衣,一件白色薄棉细麻棉衣,小心仔细穿好,道:“睡吧,我来熄灯。” 说着便就开始脱自己衣裳,羊皮袄子,外棉衣,外棉裤。 楚珩钰头朝着外头,瞥见璃月脱裤子,皱了皱眉,突然觉得如此安排很是不妥。 他把璃月当婢女,可到底也是女子。且璃月没受过宫里贴身伺候的规矩,一应做事都按着自己方式来,叫他很不适应。 璃月熄灯,整个人几乎蹿上炕,然后躲进铺好的被窝,动静老大,嘴巴道:“哎呀,真冷,嘶~~。” 继而道:“左大人家的被窝真软和,就是小气,才给三床,再多一床,盖在咱们上头就好了。” 楚珩钰淡声:“若是不够,叫人去买就是。” “可银子呢?明儿给你添衣裳,家里就见底了。” “直接吩咐吴凛办事就成。” “咱们有银子了吗?” 楚珩钰:“……”怎么听怎么怪,他有银子,就是她有银子吗? 淡声:“嗯。” 璃月高兴,“那好,明儿我就叫吴统领再添一床被褥来。可是……” “可是什么?” “真就只带了一百两来吗?若是买被褥,这么多人吃怎么解决呀?” 楚珩钰:“……”淡淡道:“吾没问,明日问了再说。” “哦,好吧。早点睡,今儿你够辛苦的。” “嗯。”楚珩钰低沉的声音应声。 结果,几个鼻息的功夫,边上清浅的呼吸声传来。 璃月已经睡着。 楚珩钰有心事睡不着,璃月好似没心没肺一样,闭眼就睡。 然后他想岔了,璃月第一次经历如此残暴的场面,刚睡着,梦里就是砍杀的画面,一脚踏空惊醒了。 惊了楚珩钰一下。 之后就感觉身边的人朝着他这边挪了挪,挨的紧紧的,然后小脑袋朝他这边靠了靠,似是贴着他的肩头,虚虚的,在寻安全感,然后继续睡。 楚珩钰忽而想抱着她安抚,可是隔着被褥,便就作罢。 之后许久两人都睁着眼睛。 外头传来陆翡的声音:“你这样安排就不对,孤男寡女怎么合适?” 之后便是杨兼的:“咱们房间三个,隔壁三个,这就刚好,璃月睡哪去,睡外头吗?再说,璃月本就是主子的婢女,睡一个屋怎么了。” 睡一个屋不就变成他的暖床丫鬟了吗,道:“女儿家名声不要了吗?” “什么名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那龌龊心思。我家殿下跟璃月就是一个被窝,那也是小葱豆腐清白干净着呢。” “怎么了,他跟你一样不是男人?” 这话璃月就不爱听。杨兼不是男人璃月平日里都避讳着。 之后便是打起来的声音,而后陆翡求饶:“别打了,伤口出血了都。” “该!” 安静一会儿,屋子后头又传来男子的惨叫声,吓得璃月又是一抖。 应该是楚珩钰交代的审问。 楚珩钰皱眉,这些人刑讯也不知道堵个嘴。 之后楚珩钰与璃月许久才睡着。 第154章 没有真心 隔天璃月醒来,楚珩钰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房梁。 璃月道:“你受伤,今儿就别起了,吃的我给你端进来。” 说着起身,自己穿衣裳。 璃月怎么也是个女子,虽说没有那些个女子凹凸有致,可也非礼,楚珩钰闭眼,非礼勿视。 璃月以为楚珩钰还没睡醒,将自己的被子盖在楚珩钰被褥之上,然后出去了。 出了屋子就是一阵冷意,璃月一个哆嗦,忙去厨房。 今儿天色不好,灰蒙蒙的,伴着不小的北风,很冷,出门最好带着帽子手套。 璃月赶紧生火,洗锅,做饭。 今儿做多少人的早饭? 这么多人,她一个人不知道忙不忙的过来。 索性炒一个酸菜,一会儿配白粥得了。 杨兼没起身,璃月先炒个酸菜等着,等酸菜都炒了,几乎一小盆,忙活好这个杨兼也还没起,真是的。也不好进去问,便就回屋问楚珩钰,见他睁着眼睛躺着,问:“早上做几个人的粥?” 楚珩钰蹙眉,这等小事,他是不知道的,淡声:“不知,你去问吴凛。” “哦。” 璃月关门,她不喜欢那吴统领,去寻的杨兼。 杨兼屋里睡了田中,他睡中间,一人一床被子,几乎都是裹着睡。 这会儿屋里人都醒着,说的热火朝天,几乎就是田中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在说炕,璃月问:“早上做几个人的早饭?” 杨兼也不知道那边怎么安排,道:“你去问吴统领。” 璃月:“.....” 田中暖的不想起,道:“早上吃什么?” “白粥,酸菜。”之后关了门。 再进吴凛屋子,这人刚好在起身穿衣服,璃月正好看到人家一身中衣正准备穿裤子,尴尬一瞬。 吴凛见她擅自进屋很是不爽:“有没有点规矩!” 璃月:“......”就是楚珩钰对着她都没这么凶过,他算老几。不服气道:“这本就是我的屋子,让给你住还是我的屋子,怎么就不能进了。” 吴凛眉心紧拧,这婢子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璃月也不想与他不愉快,问:“煮几个人的粥?” 吴凛哪知道这点琐事,道:“你全做了便是。” “哦。” 之后璃月烧了满满两大锅,怕不够吃。 结果,接二连三来的人都吃过了。 那就只能一天都吃白粥了,粮食金贵,不好浪费。 早上璃月端了粥食进楚珩钰屋子时,楚珩钰已经坐起身,裹着被子坐着。 璃月问:“起身吗?” 楚珩钰点头:“嗯。” 璃月忙去寻衣服,靛蓝色的棉衣加棉裤,外配一个羊皮袄子,老百姓都这么穿,就是东宫里的那几个没见过,估计会看不惯。 外头几个新来的侍卫穿的单薄,寒风里瑟瑟发抖,有些直接躲进屋里去。 田中这小子还没起,说是床上暖和,一个两个,反正没事做,都寻着屋里的炕坐。 由璃月贴身伺候楚珩钰,杨兼不要太轻松,早上都不用他早起了,加之最近都是他忙活,吴凛来了,好些就轮不到他做,正好休息。 璃月跟楚珩钰一道吃早饭道:“宫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够暖和,好些个侍卫冻得发抖。” 楚珩钰道:“帮他们添几身衣裳便是。” 璃月翻个白眼:“说儿轻巧,袁琴家哪有那么多棉衣,再者,钱呢?” 楚珩钰:“......”钱这个东西,一旦说谎就得有好几个谎填补,楚珩钰不说话了。 璃月叹气,快点吃粥,拿着楚珩钰的衣服出去洗,这天气只能先洗了血渍,然后烘干了。 璃月也不好所有衣服都拿去叫袁琴补,只拿最外头这件,里头的自己缝补就成。 吴凛进屋没多久,楚珩钰就带着人出去了,一行人呼啦啦,一下都走了。 璃月也不知道楚珩钰忙什么,反正她忙自己的就成。 今儿街道上没人,一个摊位也没有,城墙也无人筑,好些人许是因着冷躲在了家里,反正就如那阿飞所说,打回原形,回到了过去。 李婶子带着蓉蓉来,璃月道:“家里都是伤员,不出摊,蓉蓉这几日便就叫她在家。” 李婶子,点头,面色有些哀伤,道:“我来啊,是来打些酒,昨天那么多人,有我家大侄子,没了,唉~~”好长一声叹。 璃月忙去拿打好的一坛子酒,道:“够吗?” “够。多少银子?” 璃月摇头:“不要银子,不够尽管来取。” “这哪成。” “给银子就是看不起我。” “这......” “快去吧。若是有我帮的上忙的尽管来叫我。” “诶。” 官府今日忙着善后,抚恤,贴补银子。 周老带头,一家一家走访,亲自看情况,有一家孩子才六岁,一口一个要为父报仇,周老年纪大,不忍,一家就剩下孤儿寡母,把孩子带回了家,叫周文秉收做义子。 衙门成了楚珩钰办公的地方,京中来信,他得与周老商议一二。 另外添置衣裳这事,楚珩钰也交给了吴凛,顺便叫他再添些衣裳被褥。 添置这些东西,吴凛人生地不熟,边寻边问,便是就寻到了袁琴家。 璃月正好拿着楚珩钰的衣服叫袁琴修补,两人围在小屋子里烤火。 接客的人是袁母,要的东西多,家里保暖的东西一下就被买空了,另外不够的叫她们赶紧做。袁母应着,一下收了二百两。 回屋就高兴的跟袁琴说道这单大生意。穿的威武,虽然不苟言笑,但是杀敌的英雄,这伙人住衙门,以后在衙门当差……,说了许多,璃月自然知道说的就是吴凛这些人,收了多少银子,袁母知道袁琴和璃月要好,自也说了多大的生意。 璃月知晓,心里自然不爽气了,她就说来这么多人怎么就带这点银子。他楚珩钰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也没用真心对她,亏得她有银子就想着给他先添衣裳,添个屁。 璃月麻烦袁琴补了衣裳就回了。 第155章 细微变化 今儿的老鸭汤还是要炖的,楚珩钰不吃,陆翡和烙子他们也得吃呢。 买了鸡和寻许久的鸭,一道宰杀拔毛。 中午鸭子炖好了,璃月也没给楚珩钰留,大家分了,分了两小碗拿去给对面的青回和容生,昨儿那两人也受了点伤,也该偶尔关照一下。房子也是他们家损的厉害,有一边砍出两个大洞来。 璃月觉得,便是青回和容生都比楚珩钰养的熟。 璃月心里很不舒坦,她也不稀罕楚珩钰的钱,只不过她真把人当兄长,以后打算长期一起过日子的,如今看来她不过就是一个婢女,屁都不是。 中午楚珩钰回来,自然就没了他的吃食,喝粥,谁叫早上他的人乱说话。 故而,璃月端吃食的时候,弯着唇,笑意不达眼底,道:“早上煮多了,估计晚上也吃这个。” 放了吃食就走了。 跟着楚珩钰回来的杨兼和田中自然也跟着吃这个。 屋里就是楚珩钰的一碗白粥和咸菜,杨兼和田中去厨房吃。 厨房炖过什么,吃过什么,那鸭骨头还在,还有青回特意过来还碗,对着璃月说了谢。 田中道:“你们吃独食啊?” 陆翡道:“谁叫你们回来这么晚,璃月说你们在衙门吃了,就是回来也有白粥,饿不着的。” 璃月在坐在灶头前没说话,在想着怎么赚钱一事,肉还有一大缸,这些肉怕是自己人吃都不够,以后自然不能卖了,正好摊子也给砸了,怕是只能做卖酒的营生,想着自己的要紧事,自然不会把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事放在眼里。 杨兼蹙眉,昨儿璃月对主子说炖鸭,今儿炖鸭特意不给主子留?看一眼璃月,璃月就是瞥见他也是不冷不热的眼神,这眼神清冷里透着冷漠。他都多久没见璃月这个样子了。 跟田中吃了粥,就去主子身边。 杨兼疑惑问:“主子说道璃月了?” 楚珩钰莫名,心道,璃月那人如何能说道。问:“怎么了?” “璃月炖了鸭,给青回他们吃都没给主子留,莫不是昨儿个主子叫她睡脚边了?” 楚珩钰:“......”璃月自个儿铺的床,自个儿睡他身边的。 他本意是两人中间放个茶几,璃月那么铺床也是为了暖和,条件有限,他也没说什么,可没把他当暖脚婢。 田中过来道:“她是不是奸细,怎去照应大皇子那边的人。” 楚珩钰想了想,无甚头绪,淡声:“你去把璃月叫来。” 杨兼去叫璃月,璃月进屋问:“主子找我有事?” 这语气就不对,她可从来没有把他当主子看过。 楚珩钰对着杨兼他们道:“你们都出去。” 杨兼和田中都出去了。 璃月好好的站着,虽没有在宫里那般恭恭敬敬,可也不对劲。 楚珩钰对着璃月道:“坐。” 璃月淡声道:“我有事,你要说什么?” 楚珩钰蹙眉,虽然璃月此时不像平时生气那般,可这会儿楚珩钰直觉璃月生气。淡声:“不学字了?” 璃月想了一下,道:“学的,你很忙,我也不好扰你,以后有时间自会请先生来教我。” “你可是恼了吾这几日没教你识字?” 璃月忙摆手:“你忙的都是大事,我恼你这点,那我有多不懂事。” “那你因何恼?” 璃月蹙眉:“我真没恼你啊,你哪只眼睛看我恼了你。” 楚珩钰淡声:“罢了,你来,我教你识字。” “你都受伤了,好好养伤,我去炖鸡汤给你喝,乖~”说完,璃月便就走了。 楚珩钰:“......”莫不是他跟杨兼想岔了? 晚上,吴凛回来,还是吃粥,把他都吃郁闷了,问璃月:“家中没有米粮了?” 璃月摇头,“你早上没弄清楚,烧多了,今日都吃这个。” 吴凛:“……”倒都是他的错了。 鸡汤是给那些受伤的人吃,便是楚珩钰也跟陆翡,烙子,吉牧,他们一个待遇。 这人,这般做事,别人眼馋,那也没办法。 晚上,璃月伺候楚珩钰洗漱之后,两人早早的睡了休息,璃月背对着楚珩钰,一句话没说。 外头呼呼的风,伴着落雪,昭示着最寒时节已到。 璃月忙完自己做的事,背对着楚珩钰就睡了。 好似一切都平常,又好似一切都不平常,微妙到可有可无。 次日又是大雪,这次的雪有些猛,一个晚上,雪就落了一个手掌这么高。 这么冷,没有起身的,璃月得准备吃食,但是人多,又不想做饭,拿着银子跑了出去,一柱香时间,跟一个妇人抬了一箩筐饺子进来。 接下来的日子吃饺子无疑了。 二两半银子,一箩筐,也足够吃好几天的。 还是别人家包的好啊,都是酸菜白菜味的,一大锅,可以一人一大碗。 这么多人就璃月一人起了,便就好心帮着一一送到炕上,连着吴凛都不想起,冷的不行,苦寒两个字不是随便说说的。 楚珩钰的最后端,倒了点醋,上在小几上,璃月便就出去了,她的在厨房,坐在灶头前,烘着余温,慢慢吃。 一个婢女,伺候这么多大老爷们儿,也是仁至义尽。 差不多时间,璃月又去收碗,洗碗烧炕,能把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璃月不想进屋,便就在厨房烤火。 稍稍得闲,就练习写字,再稍稍得闲便就想着如何做生意。 时间打发到午时,便又伺候这些人吃饺子,汤饺放点盐,整日不喝水都足够的。 陆翡见璃月一个人忙碌,道:“要不要俺起身帮你?” 璃月弯唇:“这点事能有什么忙的,你在炕上暖着就成。” 不用说,今日一日三餐就是饺子,刚吃这些人还新鲜着呢。 璃月忙完回屋已是很晚。 楚珩钰一日没下过地,自然没什么好伺候的。 璃月收了矮几便开始铺自己的被褥睡觉。 若是往常,璃月总会念叨两句生活琐事,不叫楚珩钰那么无聊。 微妙的变化,楚珩钰以为璃月许是累着了,今日全是她一人忙活。 可往常好似也很忙。 隔天是特殊的日子,英雄出殡,总有七口棺材,半个镇子的男人带着铲子去帮着安葬。 雪停了,厚厚的雪没过膝盖,并不好走。 可队伍就是整齐有序,缓慢前行,带着哀,带着痛。 楚珩钰起了身,站在门口,默送这些年轻人,璃月站在楚珩钰身后,听着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路过。 等所有队伍走完,才回了屋子。 楚珩钰心情不好,璃月也心情不好,之后便又是沉闷闷的一天。 第156章 就叫回春 入夜又是大雪,这大雪一下又是连着五天,厚厚的积雪又半人高,屋顶上雪太多得铲,积雪太厚,房梁会塌。官府安排了人帮着铲雪。 大雪封路,又封山,一切事情似乎停摆。 可谁都知道蛮子迟早会找上来,十几个人啊,总不会凭空消失,听闻一匹马中箭跑了,老马识途,这未必不会再次迎来灾祸。 有人商量着去平卢县去过日子,有人商量着投奔亲戚去,有人家却是拿出了所有的余铁,在打利器。 有老者建议打长矛,如此,他们力气拼不过,长矛的优势总能叫他们也派上用场,故而打铁铺整日风箱呼呼,又收了几个打铁学徒,叮叮当当,很是热闹。 官府在募兵,凡男儿,要懂守,要懂攻,守城自卫,也就是蓟县自己的兵。 楚珩钰整日不在家,忙活什么璃月是不知道的。 陆翡和烙子他们不是这镇子的本地人,将来走不走也不确定,没有主动进官府募兵的名册。 璃月也随他们,去了光荣,不去就帮着卖酒,故而巷子里响起:“打酒咯~~~”的声音,一百文一斤,买两斤送半斤,薄利多销。 烙子和吉牧挑着,陆翡负责喊,顺便打酒收银子。那些躺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便就帮着洗高粱,蒸高粱,每日不叫多,够暖炕,就成,故而每日一蒸,标上日子。 这个冬天都得靠酿酒这个事儿烧炕活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照应璃月,第一天,陆翡和烙子他们就卖了五两银子回来,从早到晚,整个镇子跑了一遍。 璃月没有吝啬,这么冷的天,每人给一百五十文。 他们挑着卖,璃月便寻思着酿酒,高师傅的酒得酿出来,她如今有了心得,也知晓上次为什么失败,发酵和温度管控都是关键。 故而,此后的十天,璃月酿出了新酒,回淳甘冽,她以为是上等好酒。 这日开心,便主动寻了楚珩钰品了酒,这是十几日冷战之后,璃月因着心情好,主动寻楚珩钰说家里她忙活之事。 楚珩钰本也是冷性子,每每见着璃月不说话就睡,自也不会开口问,习惯了便也习以为常。 而今端着璃月送来的酒,见她眉眼弯弯就知道这新酒成了,尝了尝,挑了眉头,又尝了尝,继而弯唇:“好酒。” 璃月高兴,问:“你看叫什么名?” 楚珩钰思索半晌,又品了品酒,继而道:“不若叫......回春?入口之后浑身回暖,似回春。” “回春?”璃月想了想,笑:“就叫回春。那......卖多少合适?” “这等好酒,自然不能往贱了卖,故而最好不要低于一两。” “一两银子一斤酒?”璃月不敢想,那得翻多少番啊。 楚珩钰觉得一两都太便宜了,道:“便就先一两银子。官府这几日练兵,其实也可以用酒来暖身,想不想做官府的生意?” 璃月当然想了,开心道:“平卢县的守城军就是用酒暖身,不然挨不过冬,我的也能吗?” 楚珩钰点头:“不过,价不能高。”而今都是他的积蓄在贴补整个蓟县,又要筑城墙,撑不了多久。 璃月问:“你在跟我谈生意?” 楚珩钰点头:“我也不能白要你们辛苦酿的酒,故而二十文一斤,卖给蓟县官府如何?” 璃月翻个白眼,她发出去的工钱都多少了,道:“没有那么多酒,你另请高明吧。” 楚珩钰:“......”说好的他做管事的呢,而今她什么都不跟他说,不要他这个管事了。 楚珩钰灵光一闪,似抓住什么,忙拽住璃月,看着她,定定的问:“你这几日可是在生吾的气?” 璃月莫名:“生你什么气?” 官府多穷璃月门儿清,最近吴凛办了多少事,璃月就在他身边,怎么会不知晓。 难怪他觉得璃月哪里不对,原来是觉得他不可信。 一时间,楚珩钰不知如何找补,看着璃月,缓声:“吾忘了与你说一事。” “什么?” “吴凛带了三万两,故而,你想要多少银子都成。” 璃月瞪大眼睛,楚珩钰居然跟她说这个。 为什么跟她说这个? 璃月定定的看着楚珩钰,抿了抿唇,道:“酿酒酒缸和坛子有限,故而我自己的银子足够,用不着你的了。” 楚珩钰蹙眉,这话听着怎么叫他不舒服,好像在说我不要你了,松了手,道:“好。” 璃月收了酒碗出去了。 楚珩钰一人在屋里来回走动,她生了这么久的气,他竟然什么都没发现,难怪生分了。 一句话不见璃月展颜,楚珩钰蹙着眉,想办法找补。 想了许久不知如何是好,想找杨兼和吴凛商量,可又觉得这事儿算是二人间的私密之事,再者说出来叫人笑话,便就先作罢。 晚上,楚珩钰时不时看向璃月,璃月眼尾都没给他一个,全程如这几日一般,熄灯之后,躺在床上就是背对着他。 楚珩钰思虑半晌,深觉女子生气一事着实麻烦,为了打破当下境况,他先寻话头“璃月。” “嗯。”璃月应声,但是背对着。 “吾不想吃饺子了。” 璃月转回身,吃腻了也是应该,问:“那你想吃什么?” “羊肉汤,配面饼子。” “哦,明儿给你做。” 说完,璃月便又侧身回去背对着楚珩钰。 楚珩钰睡觉就是直挺挺的,睡觉很是规矩,璃月是翻来覆去的。 故而楚珩钰找不到别的话题,又缓声:“你转过身来。” 璃月便又转过身,问:“怎么了?” 楚珩钰侧身,看着璃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并不需要去在意一个婢女的想法,若是在宫里,脑袋都不知道掉几回了。可璃月叫他懂了许多,照应他良多,一路过来已不是简单的婢女,若是生气,他亦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说不得,骂不得,更罚不得,故而楚珩钰很是没辙,缓声:“吾还想吃别的。” “还想吃什么?”她语声清浅,听着与往常并无二致。 楚珩钰想了想道:“吾想吃酱鸭。” 楚珩钰像个孩子似的,这个样子璃月挺少见,黑夜里她弯了唇,道:“那天寻是寻到了旱鸭子,不多,这天气这么冷,不知还养着没有,明日我去瞧瞧,若是没有了,再想别的吃食,嗯~” “好。”他低沉应声。 这次璃月说完话没有背过身去,楚珩钰便就没再找话。 璃月不多久便就睡了,楚珩钰看着璃月,心里软成一片,只要她温声软语好声说话,他的心就定了。 伸手,摸了摸璃月的脸,好软~~ 第157章 和好如初 离过年还有十五日,积雪从松软变得硬实,摊位陆陆续续的又开始摆出来,出门的人不多,但是个个不是包头巾就是带着帽子,袄子裹身。 东宫的侍卫也入乡随俗,穿了厚棉袄和羊皮袄子,英俊不再,像那放牧的牧民,有时候瞧着挺好笑。 璃月还有一缸的肉,如今不缺银子,不用辛苦做营生,卤肉这天气拿出来就会冻一层霜,不太好做。便就专心忙活酒就成。 “璃月,璃月。”是袁琴叫唤。 璃月出了厨房,袁琴牵了马来,马上有个包裹,身边跟着田中,田中手上拎着女子的鞋靴。 璃月问:“你怎么来了?” “诺,他叫我来给你添衣裳。”袁琴指着田中。 田中道:“主子吩咐。” “哦。” 袁琴拿下包裹道:“走,去你屋,我帮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璃月开门,去了他和楚珩钰的屋子。 屋里齐整,袁琴拿了衣裳在炕上铺开,问:“你住这屋?” 璃月点头:“他受伤了,睡一屋好照应。” “哦。” 田中进来,问:“这些放哪?” 璃月上去接过,放凳子上,田中便就出去了。 袁琴带了四身衣裳来,一身大红色很是显眼,下面是棉裤但是阔腿收口的红棉裤像裙子又像裤子,上头是件斜领收腰短袄,上次璃月见过,一眼就觉得这衣服设计的样式好看。别的两件白色和一件靛蓝,她都有了,无甚稀奇,外带一件白狐袄子,雪白雪白的,看着好生精致的样子。 袁琴道:“你都试试。” 璃月道:“我就试试这红色的。” “好。” 这衣服,袁琴当时设计是给自己的,卖不掉就自己穿,故而花了好些小心思,璃月跟她身量差不多,当是能穿。 果然,璃月穿好之后,袁琴都舍不得卖了,帮着再套上白狐袄子,更是亮眼,道:“真好看。” 璃月看了看自己,看了靴子,好像不好配靴,鞋子没有靴子暖。道:“我想要马靴,这裤管大怎么办?” 袁琴想了想,道:“要不我给你做一双皮鞋,把毛缝里头,踩着暖绒绒的,不过要等几天。” 璃月点头,“好,这衣裳年里穿,不着急。” “你要配靴子,我正好带了白配黑的这身,不若你再试试。” “好。” 璃月便又试了一身普通的白色棉袄,绣了点花色,黑色小腿裤,给自己配了双马靴,刚好。 璃月低头看了看,弯唇:“不若就要这两身。” “好。” “多少银子?” “银子我回去问问我娘,这白狐袄子放了两年无人买,后面一直收着,这次我想着你的身量一起带来了,没想到刚好,给你就收个本钱就成。” “多谢。” “不客气的。” 璃月帮着袁琴收拾,包裹小了一半。 璃月穿着新衣裳送走袁琴,看了看脚上的马靴,她想了很久的鞋,终于也有一双呢。 璃月今日就穿了新衣裳,马靴在雪地里踩来踩去不渗水,不湿鞋,不会滑,真好。 这么看楚珩钰还是有良心的嘛,不枉她以前都紧着他了。 今晚终于不用吃饺子了,大家一人一碗羊肉汤,两张饼子,暖呼呼的。 楚珩钰已经忘了他多久没跟璃月一桌吃了,璃月边吃边说道:“家里粮食不多了,上次官府不是买了粮吗?能不能卖给家里一点。” 楚珩钰问:“要多少。” “先要三十两的好不好,正好是那左大人的银子。” 楚珩钰点头:“可。”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一张银票道:“给。” 璃月愣,上头依稀有伍佰的字,问:“什么?” “银票你没见过?” 璃月摇头:“没有。” “五百两给你的。” “五百两?” “不是叫吾养你吗?这银子足够你花很久。” “真的养我?”璃月没想到楚珩钰还有兑现的时候。 楚珩钰点头,淡声:“吾的银子全用在了县衙,如今养兵,还得筑城墙,撑不了多久,故而,等吾银子花完了,你来养吾。” “啊?都给了衙门?” 楚珩钰点头,“哪都要银子,吾又奉万民养过,这些银子,当用回在百姓身上。” “可你.....?”用没了以后怎么办? 璃月忽而觉得她于楚珩钰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好样的! 楚珩钰淡声:“银票收好,哪天没银子,就叫田中帮你去兑。” “哦。”璃月真收了银票,揣进自己包里,道:“我帮你存着,那天真没银子,这银票还能应急。” 楚珩钰淡声:“随你。” 而今璃月也算小有存款,几十两银子也是有的,寻摸出三十两,放桌上,道:“明日记得送粮食来,家里如今也不需要糙米,就买白米就成。” 楚珩钰直接拨了一两银子给璃月道:“一两的酒,二十文。” 璃月深吸一口气,一两银子要她一缸的酒啊,看着楚珩钰,没好气:“你是吃定我了!” “这营生本也可以找别人做,可衙门现在没银子,不代表以后没银子,你不先接着,机会就是别人的。” 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璃月收回一两银子,不大情愿,鼓起小脸。道:“你知道后头的几个人帮我酿酒,卖酒得给多少银子吗?你不能只算粮食的本钱,我那人工一天都是好几百文呢。不过,县衙你在养着,到底也是自家的银子,银钱不银钱的其实无所谓了。” 楚珩钰今日听着璃月说话,怎么就这么中听,看来气性是过了。 晚上睡觉,璃月便又说道:“怎么想着给我添衣裳,自己不添。” 楚珩钰淡声:“吾记得谁说过要给吾添衣裳来着。” 璃月顿时又是深吸一口气:“我才挣几个钱,你有银子可以自己添的啊。” 楚珩钰不知为何,就是喜欢看璃月情绪丰富的模样,比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好多了,道:“没银子。” “那五百两你拿回去得了。” “吾说过的话自然要算话,可你没算话。” “我哪不算话,你有吴统领,事事都可以吩咐,用不上我。” “吾说的不是这个。” “哪个?” “管事。” “哦,你不是在忙么,衙门那么多事,我这一天才几两银子,用不着你做这些小事,你只管做大事就成。哪天我算不过来了,那你再来接手,那才不会屈才。” “吾没有大事,许是就忙活明年一年,将来就是无所事事的瘸子。怕是以后真要你来养着吾。” “哦,就冲着你为蓟县做的这些,我有幸能养你,养一个大英雄,我觉得是我的荣幸。” 楚珩钰弯唇,笑的很是好看,璃月可真会说好话。道:“说定了。” “嗯,说定了。” “睡觉还早,可要学识字?” 璃月点头:“要学的,我都忘了之前我学了什么,前儿一想,觉得记的不多了。” 楚珩钰去拿书,继而两人进了被窝,趴着,脑袋凑在一处,把之前学过的字过一下。 第158章 女子校场 次日三十两的粮食扛回了回来,正好周老要银子也要到了璃月这儿,周老周大人两人站在门口,周老说了抱歉,又是深深一鞠,璃月忙捐了十两银子,为的也是以后不收税。 周老笑,这姑娘不久前丢了三十两,今日又能捐十两,一人能抵十个男人不止,谁娶谁福气,看了看璃月面相,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家,道:“好姑娘。” 璃月回应:“周老辛苦。” 周老点头,转身走了。 十两银子,于璃月,那是卖了好几天的酒呢,肉疼的要死,但是看到周老这把年纪,还在为老百姓操劳,不得不为其风骨折服,十两也是她的拳拳心意。 城墙又开始筑了,刚募的兵,不仅要训练,还要筑城墙,不管是否寒冬。 官府又出了通告,北边劈出了一块地,凡是女子也得有本事傍身,不要求与男子一样,也得有不胆怯不怯懦的心,需习得一二防身之术,每日辰时,练武场自有人教防身之术。 璃月觉得现在的官府好的没话说,面面俱到的。 袁琴跑过来,拉着璃月去看女子校场。 两人穿着马靴,马靴下面有齿钉,跑起来不容易打滑,璃月与袁琴牵着手一起跑的。 校场里有些兵器,长枪,长矛,大马刀,鞭子,短剑,弓箭……坑坑洼洼还有跳板,瞧着真叫人新鲜。 通告刚出来,来看的人不少,可惜不是时候,这时候,若不穿保暖一点,根本无法出门,有些妇人要顾老要顾小,也是没时间的,还有冬天训练,这马靴是必备雪地神器,不然跑两步摔一跤,根本没办法训练,故而,什么人能训练,谁人能学本事,一目了然。 久问负责女子校场,他平日不爱说话,自然也不大会与女子打交道,故而,站在场中间的,都先要求跑两圈,看资质教本事。 穿马靴的不到十人,第一天新鲜,几个女子按照吩咐,在校场跑圈。 女子嘛,跑跑笑笑,再拉个手一起跑很正常,可久问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指着璃月和袁琴道:“训练是个严肃的事情,你二人当这是儿戏,罚跑五圈。” 校场不小,五圈与平日不怎么跑动的人,有点长,可两人不平里都是爱较真的,学什么下定决定,便也是认真的,听着这话,虽然不服气,但也开始认真的跑圈。 两人骑马还没个高下,跑圈要先分个高下,璃月是走过流放三千里路的,耐力稳如劲马,比袁琴早大半圈跑完。 久问观察了璃月的气息,气虽喘,但没有到极限,而后面跟来的,早已到极限,而今,这人又是主子枕边人,他教不合适。 久问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主子骑射了得,不若就让主子亲自教人,想了想,指着璃月道:“你,去练弓。” 璃月看一眼,别的女子在蹲马步,偏她怎么练弓,想着久问能贴身跟着楚珩钰一定是本事人,自有用意,便就去拿弓箭,自己练。 今日有点风,校场就她一个练射箭的,刚开始摸弓箭还有些好玩,可无人教把把不中,璃月便没有兴致,那些蹲马步的,蹲过之后在学招式了,连着袁琴后到的都在练拳脚,虽然是花拳绣腿,可会进步的嘛,怎么就她练射箭。 今日久问只教三招,叫回去练熟,明日考校便就走了。 璃月拿着弓箭,风中凌乱,今儿看久问有没有个解释,不然别想吃饭。 放回弓箭,璃月就气呼呼的回去了。 回去便就生火做饭,出门还是很冷的,喘气都冒着白气儿,要不穿严实,很难挺过一个时辰。 中午楚珩钰没回来,璃月和陆翡,吉牧几人吃白饭配炒肉,酸菜。 吃完,几人下午也没出去,帮着璃月弄蒸馏水。 晚上楚珩钰一伙回来,璃月心情不好,便就没做饭,吃饺子。 楚珩钰明显的蹙了眉,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今儿璃月不爽气。一般来说,大家吃腻了,璃月心情好就给大家换口味,心情不好,就随便吃,而今这个随便吃就是这腻的不能再腻的饺子。 晚上璃月跟楚珩钰一道吃的,大家干挑,配了醋,唯独久问,说是不多了,委屈他少吃几个,配了一大碗汤。 弄得久问疑云罩顶。 楚珩钰也佩服自己本事,能把璃月这脾性摸的透透的,淡声:“今日去校场了?” 说起这个璃月就来气,道:“我没得罪久问吧,今儿罚我跑五圈,这个确实是我不对,可他单把我拎出来,教别人拳脚,独不教我,这么明显的针对,把我气死了。” “嗯,是他不对。”楚珩钰附和。 “对吧,我平日里一视同仁,没对他不好过,偏就针对我,讨厌,你说是不是吴统领吩咐的?” “为什么这么说?” “就他每次看到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是吴统领吩咐,他做什么针对我。” 楚珩钰好笑,淡声:“一会儿吾去说说他们。” “学本事我是认真的,第一天就叫我不开心,以后怎么学,不若你换田中教,他好说话。” 田中吴凛使唤顺手,安排了别的事,想了想道:“吾问问。” 要是能应,楚珩钰会应下,不会问问,璃月道:“要是麻烦就别换了,大不了我不去了。” “你要去,女儿家得有防身的本事,以后也不会叫人欺负了。” “哦。” 吃过饭,璃月就去洗碗了,楚珩钰叫了久问问话,久问便就如实道:“她练弓射,属下不好教。” “为何不好教?” 久问疑惑了一瞬,这问题不是很好明白吗?道:“男女有别。” 楚珩钰点头,表示懂了,道:“回吧。” “是。” 璃月再次回来,端了洗漱的热水,楚珩钰边洗边道:“久问说,男女有别,往后叫杨兼教你弓射,你便在家练,如何?” 璃月蹙眉,她还想跟袁琴一道学本事呢,没好气道:“他跟别人没有别,跟我有别,也真是奇怪。好在家里有弓箭,那我在家得空就练。” “顺道再让杨兼教你功夫,学的自然不会比校场差。” “哦。” 第159章 防身本事 次日,衙门 杨兼很是不解:“奴才留在家里教璃月功夫?这是为何?”这都一人掰成两瓣都不够用了,还去教璃月功夫,主子咋想的。 楚珩钰淡声:“她认你是她哥,教她也是应该,做甚还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这筑城墙这么多琐事,奴才分不开身啊。” “把手中事交给吴凛便是,以后你便听璃月吩咐,她酿酒有天赋,吾这儿还寻思做什么营生,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吾看,还得指望璃月。” 这个说法杨兼倒是能认可,道:“那以后奴才在家教璃月本事。” “嗯。去吧。” “是。” 杨兼转身回去,在主子身边事务繁多,倒是还真没有教璃月这点事来的轻松。只不过,又教璃月识字,又教功夫,主子这是为哪般? 杨兼回来,璃月在串铜钱,两百一串,桌上已堆的有小山那么高,这么看来,主子看好璃月也是璃月有本事。 璃月见着杨兼回来,问:“你怎么回来了?” “主子让我回来教你防身本事,以后就帮着你做事了。” “啊?”璃月很愣,他一个大内总管,怎么帮她做事,这不屈才么,再说,她现在也没活儿啊。道:“我能有什么事,叫你帮我做饭啊?” 杨兼淡声:“自然帮你酿酒了。” “可我现在无酒可酿啊。” “那就先教你防身之术,女儿家家的,还得有点本事在身。” “哦,那先帮我串铜钱吧,这样陆翡他们也好找钱。” 杨兼寻了红线,忙着数铜钱,问:“一日能卖多少酒?” “有时候好一点,有时候不好,昨儿才二两。” 才二两? 以往可是竟有二两呢!这钱眼也越来越大了。 杨兼笑:“有多少存银了?哥哥没银子花了。”其实这地方想花钱也没地方。 璃月看一眼杨兼,不吝啬从包裹里摸出银角子,二两,放桌上,道:“今儿我养你,以后哥有本事,得养回来。” 杨兼好笑:“你以后有夫家养着,哪轮的到我。” 璃月弯唇,玩笑道:“那哥可得替我长长眼,寻个好夫家。” 杨兼也玩笑道:“不若就找陆翡,他整日围着你,我瞧着他着急娶媳妇儿。” 璃月翻个白眼。 杨兼笑,“不喜欢陆翡那样,喜欢哪样的?” 璃月想了想道:“我小时候,阿爷倒是给我寻了一个伴,就是不知道现下还活着没有,要是还活着,当是还嫁他的。” “你阿爷是乞丐,他给你寻的什么伴?莫不是也是乞丐?” 璃月点头,“长大应是会做活计的。” 杨兼翻个白眼:“你若是没叫我哥也就罢了,既然认了,便不会给你寻乞丐那样的人家,除非你不要我给你寻好人家。” “乞丐怎么了,我有手艺,什么乞丐在我身边都不会再是乞丐。” 杨兼伸手戳了璃月一记脑门,道:“看你精明,原来是个傻缺,没有那个姑娘找人家寻着倒贴去的,还是个乞丐,这世道不是傍权,就是傍富,为何?还不是想要子孙后代不被权贵当成蝼蚁。蝼蚁的后代就是为奴为婢,你在宫里看得不少,怎就不开化。” 璃月捂着脑袋,鼓起嘴,她看到开化的人都死了,不知道如何反驳。没好气道:“我才十六,那些事都远着呢。” 都十六了哪里还远着。 铜钱串好,杨兼就叫璃月扎马步,头一天半个时辰打底。 故而等陆翡回来,杨兼在烧灶头,璃月在蹲马步,两脚发颤,一脸幽怨。 陆翡笑:“怎么了?怎么扎马步了?” 杨兼道:“以后还有蛮子,璃月练,自然是学自保的本事,我看你们也得练。” 陆翡道:“我看他们谋划去大县城,咱们也去得了。” 杨兼翻个白眼:“怕死就早点走,这地方,若是大家都走,迟早就是蛮子的,但若是守下来,那这方圆百里.....” 陆翡愣,继而睁大眼睛,那他会不会成为土财主?他可是听说着百里外还有黑土,最是适合种粮食,道:“守,我帮着守。” 杨兼笑:“不怕了。” “嘿嘿,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们了。” “跟着我们也不是那么好跟的,得有本事,你那点功夫你自己也看到了,跟着我家主子那可不够格。” 陆翡没好气:“瞧不起我,早说呀,我跟着璃月,跟她总行吧。” 杨兼指着璃月,道:“你看看,马步都扎不稳,能干什么?” 璃月气鼓的更大了,一屁股坐雪地上,休息一下,实在不行了。 陆翡过去拉起璃月,“这雪地女儿家可不兴坐。”拉起璃月,帮着璃月拍了拍屁股。 反正陆翡逮着机会就亲近璃月。 杨兼蹙眉,璃月这个缺心眼,怎就不知男女有别的。 下午,璃月不爱蹲马步,杨兼便教璃月招式,虽然刚开始招式软绵绵中气不足,可人都会进步,璃月有一股子好学的劲儿,往后成不了高手,自保没问题。 越是临近过年,外头摊子越不少,路过就说说聊聊,很热闹。 璃月为了酒坛子不被人砸,让陆翡带着人叫卖,因为她摊子很小,丢人。 时间一日一日,即将过年,璃月忙活做年菜,灶头整日暖呼呼的,楚珩钰也不出去了,休息在家办公,没错,他在家也有事忙。 周琪瑞许是外出归来,风尘仆仆与楚珩钰说道:“游牧的今年冻死的牛马不少。我看外邦人也会是一样,早年间这些情况化雪之后就会不消停。” “几月化雪?” “开春之后三月,四月。” 也就是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楚珩钰面色严肃。 第160章 娇美可人 这天过年,璃月做了几天的年菜,终于在过大年这日全摆上了桌,桌上就是璃月做的各式各样的菜,本地的杀猪菜,用盆装,底下架着炭火,咕咚咕咚的,有着热气,但别的菜端上来没几下就凉了。 院子十几个人三个桌坐满,楚珩钰坐主位,一桌人吃饭都没几句话。 当然璃月弄完这边,便去后面屋子,陆翡和烙子,吉牧他们在后头备酒菜,菜色跟前头没两样,璃月坐后头的主位。 这边热闹,好些人很会起哄,璃月一来大家就叫敬酒。 璃月陪着喝酒,淡定的,不苟言笑的,听着他们表衷心,有的说明年要帮着她办酿酒作坊的,有的说要帮着她开酒铺子的,有的说要帮着到处挑着卖的,璃月都应着。当然心里门儿清,这些人都不是真的跟着她,比起做那劳工,跟着她酿酒轻松多了,今儿不巴着她,以后就得做苦力,说不定还活不成。 璃月应着,是自己也有那样的心思,便就听一句,敬她她就跟着抿一口酒。抿着抿着就酒多了,多了之后想着往后要压住这些人,便就淡定撑着精气神。 越撑着,越头晕,待到楚珩钰到,她看一眼楚珩钰,后背靠着他便就睡了过去。 她只想休息一下,不知喝了多久,待再次睁眼,是渴的实在难受,扯了嗓子叫好几声渴,好一会儿有人喂水,才睁开眼。 楚珩钰没好气,“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喝那许多酒。” “难受。”实在是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 楚珩钰便又提着油灯,开门出去,去厨房倒水,再回来又是一碗清水。 璃月见他出门都不披衣裳,没好气:“不冷吗?怎么也得披了衣裳出去。” “快喝,吾自然是冷的。” 璃月便又“咕咚咕咚”喝一碗水,这才感觉人活过来了。 不渴了,璃月也就醒了,外头漆黑,不知几时,问:“天快亮了吗?” “应是子时,他们守岁,也才刚散去。” “哦。” 璃月看了看自己,衣服都还穿着,道:“我这衣服厨房里待了一天,可脏了,你怎也不知帮我脱了。” 楚珩钰:“.....”他钻进被窝,道:“家里没有女子。” “我衣服穿的多着呢,外衫脱了怎么了。” 楚珩钰深吸一口气,教道:“你怎么也是及笄的女子,男女有别,不管是一件还是两件,脱你衣裳这事,要么是女子帮你,要么只有你夫家可做。往常无人教你,今日吾与你说,你可得记着,知道吗?” “哦。我以前跟大家都是挤着睡的,累了,大家都相互帮忙脱个衣裳,我还以为正常的呢。” “宫里的都是太监,不能与正常男子相提并论。” “哦。” 璃月起身,自己脱了衣裳,重新进被窝,而今这被窝盖两层,真是暖和,比宫里都暖,是她睡过最暖的。 楚珩钰没多久睡着了,璃月睡不着,睁着眼睛,她惯会想自己的过去,从小,再遇到阿爷,再进宫,比起过往,而今自由不说,又不愁吃,还冻不着,关键还有余银,是最好的一年了。 她也不认为是自己运气好,刚来,没有杨兼,她一人也是不成的,卖酒没有陆翡,她也是不成的,好在这些人都养的熟。 她运气好,能遇到这些人,已经很满足了。 次日,璃月起晚了,楚珩钰已不在。 今儿她要穿新衣裳,代表新的一年。 红艳艳的红棉袄,配上白狐袄子,再配上袁琴特意给她做的鞋,一身衣裳是她从小到大穿的最贵的,最好看的。 为了配上这衣裳,璃月给自己梳发,两边编辫四条小辫子,用两条小辫子,绕过额前,固定在发髻里,然后用袁琴早间用余料做的发饰装点头发。 她第一次装扮自己,不知道好不好看,弄好自己,有些羞羞的,不敢出门。 直到楚珩钰推门进屋,见着璃月一愣,差点没认出人来。 今日的她,简单装扮便已是亮眼之姿,雪白的狐毛衬得她的脸白净了几分,明眸皓齿,头上的头饰也新奇,不同于京里那些贵族女子,一种别样的美,带着娇带着俏。 璃月看了看自己,垂眸,有几分嗫嚅,“好…好看吗?” 楚珩钰进屋,关门:“穿这么好看,这是要去会哪个情郎?”他这是玩笑。 璃月道:“今儿是新年,不都穿新衣裳吗?这.....这是我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裳,所以,你帮我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楚珩钰上前,不知为何,因着她一句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裳,生出点点怜惜来,上前,替璃月将未打理好的青丝捋了捋,柔声:“好看,这衣服很衬你。” “真的吗?” “真的。” “哦,会不会叫人笑话?” “往后都这么穿,就无人笑话你。” “哦。那,那我出门了。” “嗯。”楚珩钰收了手,眉眼柔和。 璃月穿了新衣裳出门,人靠衣装,自然衬得她很不一样。 出门,外头的人都朝她看来。太子的枕边人,自然要有几分姿色,至少这些东宫来的属下是这么想的。 陆翡这个大嗓门就不这么想,见着璃月道:“璃月啊,你这衣裳真喜庆,今儿嫁给我好不好?” 所有人朝着陆翡看,这么多人,就这人弄不清楚情况。 璃月点头,“好啊,什么时候我两个兄长同意就成。” “他们哪能做你主,你自个儿做主好不好?” “好啊,习得四书五经,再习得百步穿杨,考教过关,再奉上六百金银当算是个小门户,亲事当成。” 闻言,楚珩钰低低的笑出声。 “啊?璃月啊~你这......我这辈子也娶不着你呀。” 璃月莞尔一笑,“这就难住了,那我们注定无缘的。”说着,进了厨房。 杨兼笑,“陆翡啊,璃月晚上识字,白日习武,往后就是天上的天鹅,一般人可够不着。” “咋的,俺就是癞蛤蟆怎么了。” 陆翡真被杨兼的话打击到了,璃月不是一般的好姑娘,他都快配不上了。 之后,几天,陆翡竟然变了,得空也开始练起武来。 第161章 在乎的人 年过的很快,楚珩钰在这里也不走亲戚,最多到老师家走访。 璃月被叫去李婶子家吃了一顿饭。 陆翡和杨兼都有相熟的人家,也被叫着吃酒一两次。 直到初八这日,璃月看到楚珩钰的马,马头上罩了铁面具,看着马威风凛凛的,似那别人口中说的铁骑。不光楚珩钰的马,那些东宫的骑来的马亦是如此。 入夜,璃月便又看到楚珩钰戴着银色面具,罩了他的半张脸,神秘又不失英俊。 她来,楚珩钰便就取下面具,放在一边。 璃月放下手里的热水,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吗?” 楚珩钰没什么好瞒着璃月的,道:“化雪之前,要去蛮子的部落弄点事。” “那......会不会很危险?” 楚珩钰点头:“自然。” “你亲自去?” 楚珩钰点头:“虽死犹荣。” 璃月沉默,楚珩钰似乎身无牵挂。那天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都半点不惧,是真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也不知是不是东宫的事还没过去,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怎样都无所谓? 心里有些沉沉的,不知道说什么。 待两人躺在炕上,璃月便忍不住问:“什么时候走。” “老师还未同意。” “也就是随时。” “嗯。” 璃月抿唇,又问:“不去不行吗?” “不行,吾这一去是最关键的一步,不去,后面的事难成。” “包括筑城墙?” “嗯。” 璃月侧身,看着楚珩钰,忽而问:“你心里可有在乎的人?” 楚珩钰愣,问:“做甚问这个?” “上次见你那么勇猛,我觉得你半点不看重自己的性命,那么多人,都怕死。独你不怕,若是你身后有在乎的人,你会什么都不怕吗?所以我多问一嘴,你可有在乎的人?” 楚珩钰细细想了想,在乎的人,母后不在,似乎就没了,道:“无。” 璃月想了想,缓声道:“周老很在乎你,所以不希望你冒险,我.....也很在乎你,不希望你有事,你,有家人,我一个,杨兼一个,那些关心你的,其实都是你的家人,若真一定要去,我不拦着你,但你,千万得看重自己的小命。” 楚珩钰好笑,他如何不看重自己的命,若是不看中就不会选择来这北地,只不过他信奉生死有命,他若真有天命,老天就不会叫他死,他若是个早逝的,那就不是天命之人,故而,做什么义无反顾就对了。 不过,璃月这丫头还真是叫他想不到,弯唇,“好,吾把你当家人。” “嗯。” “睡吧。” 璃月睡不着了,她私心里不希望楚珩钰有任何事。 这世道,好人不多,能为百姓做事的人更是不多,如周老,她希望周老的命能长一点。但若是楚珩钰,她希望,他这辈子活得好好的。 次日,璃月拿了所有铜板出去,一整天不见人。 第二天,还是起床就不见人了人。 第三天,璃月拿了十几个护心镜,放桌子上。每个护心镜上都有牛皮绳子。 楚珩钰看着璃月,这几天竟然去忙活护心镜,倒是叫他没想到。 璃月道:“这便是我给你们求的护身符,原样出去,就原样回来。”说着帮着楚珩钰脱外衣道:“第一个我帮你系。” 楚珩钰任由璃月无礼。 看着她个子小小,眼神坚定,弯唇,道:“不用担心,吾会没事,辛苦你明日之前做好干粮。” 璃月愣,“明天就走?” 楚珩钰点头。 璃月的心还是沉沉的。 护心镜系在棉衣层,再给楚珩钰一件一件衣服套上,道:“我不会抄经,但会得空就求神佛,保你平平安安的。” 楚珩钰的心被一片暖暖的汪洋包裹,摸了摸心口的护心镜,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注入一般,说不清道不明,弯唇:“好。” 璃月系好,就外出去买面粉,买肉干,回家就烙饼子。 每人一个水囊,里面装的是酒。这年头,喝水就是捞把雪往嘴里塞不缺水,但是暖身的酒一定得备着。 次日,走的时候,每个人马背上都有一个包裹,每人身上都有弓,有剑,准备还算齐全。 队伍里,周琪瑞竟然也在,这是璃月没想到的。 一行十二人,不是所有东宫人都去了,杨兼被留着看家,田中和另几个负责练兵,筑城墙。 知道的人都在镇口送行,心情沉重,这一趟,凶险无疑。 楚珩钰从来都话少,走前看一眼璃月,便就带头打马走了。 周琪瑞最后一个打马,不放心他的人太多,他也没说一句话,但是眸光坚定。 璃月再次回家,就觉得家里少了好多人,冷清了好多。 其实杨兼在,陆翡在,爱说话的田中也在,楚珩钰平日就不爱说话,可有可无的,怎就叫璃月不适应了呢。 过年之后,璃月拿了五十两出来,叫做陶坛的早点开工,她要更多的酒缸,酒坛。 之后有人拖家带口的离开平卢县,说是去城里做工,不多,没几家,但是结队的走,就显得人多,弄得人心惶惶。 而后,便是有人骑马而来,成群结队,一个富人来平卢县会带着打手小厮,故而,两三个富人结伴而来,就会是一群人。 官府早有准备,门口早贴了招标告示,就是等着人来。 只不过,这些人来,哪里好那么容易见到周老,先见的是衙差青回,第一次人就被挡回来了。 第二天有人打点,才见着周大人。 周文秉每每都话说一半,不露底,而后,来平卢县的富人越来越多,仓山那头的许平昌也来了,这就开始有竞标的人了。 第162章 买地圈地 衙门那边有人买地,说是有开酒楼的,当铺的,药铺的......都是外来的富商。听说的事过三个人的嘴巴就不对味了。 刚开始有人看官府圈了地就卖三百两,都骂这官府坑人,平卢县连地带楼,都能值这么多,这地稍微圈大一点就卖三百两起步,还价高者得,着实看得人气血不平。他蓟县什么地方,就是到处土房子的小县城,凭什么跟大县城比。 有人愤愤不平,就迟迟不出价,周文秉跟人耗了三天都开始犹豫了,毕竟以往都是不要钱叫人盖房子,而今盖官印就要三百两着实心虚。 璃月今儿有钱在身,听说好些人竞拍买地,就怕今儿三百两,明儿五百两,心里着急,一咬牙,拿着楚珩钰的钱先去买地去。 她穿了最体面的衣裳,谁见着她都不会想着是个婢女,而是谁家的千金。故而璃月进衙门的时候,好些人都朝她看去,诧异年纪这么小就开始做买卖了。 璃月着急,跑进来对着周文秉着急问:“周大人,可还有地?我要一个。”她以为今儿人还有这么多,就怕没她的地了,故而一脸焦急,到底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大的事。 周文秉心松了松,道:“有,你去挑一个。” 东南西北图纸上很清楚,璃月看了看图纸,要东边还是北边,东边离家近,要不要就东边,方便,北边其实也可以,这样两头卖,一家卖酒,一家开熟食,璃月想了想,指着东边和西边,道:“周大人帮我选一个。” 周文秉问:“做什么营生?” “酒楼客栈一起。” “好。小姑娘家有魄力。我可给你免费算一卦。”说着拿出平日里算卦的三枚铜钱,帮着璃月算哪个方位好。 璃月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周大人算卦,三枚铜钱抖了两下,落在桌上,两正一反,排列之后,周大人便开始捻指算起来。 璃月顿时有种遇上术士骗子的错觉,当然周大人不可能是骗子,继而就听周大人道:“北方,雷火丰上上之卦,主财,财源亨通,生生不息。” “真的?” “自然。” “那就北街这边。”说着拿出五百两银票,道:“周大人赶紧收银子。” “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怕明儿不是这个价。” 周大人笑,道:“等着,待我写地契,盖上官印。” “好。” 周文秉忙开始忙碌。 听着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他们来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官府安排的百姓土坯房。 要是有酒楼,那定然生意也不错,不仅酒楼没有,生药铺子没有,成衣铺子也没有,米面铺,当铺,茶肆......说是一片空白也不为过。 今日也是巧,袁家也是急急来给银子,想法也是跟璃月差不多,这几天来的都是有钱人,城墙一起,地皮有限,现在不买,涨价也是迟早的事,刚好最近生意好,堪堪能凑个三百两。 银票跟银子不一样,银子一拿就是一小匣子,袁父打开匣子,露的明晃晃的银子,道:“周大人,要一块地,三百两,您数数。” 周文秉不急不慢道:“待我手头的地契写好盖印,您稍待。” “不急,不急还有地就成。” “袁家这是要开绸缎铺吗?” “唉,您知道的,生意自然临街最好,少谁也不能少了我家。” “您先选块地,一会儿我给你写地契。” “好。” 璃月带着袁父看图纸道:“袁大叔,我选了北街,周大人说北面是上上卦,主发财。” “嗯?周大人算卦最准,那我也选北街,正好以后袁琴跟你一道也有伴。” “诶。” 周文秉瞥一眼,北街也就二十块地,淡声:“北街地不多了,袁家要了北街,之后的地就得价高者得了。” “啊?”这就不多了?这几天也无人买地啊? 他们真看不出来哪些有人要了哪些无人要,外县的人听着,心里那叫一个着急,有人上前道:“我也要北街,说着拿出三张银票。” “我也要,我也要。” 周文秉抬手,“明天请早,我这办公都得好一会儿,真要买蓟县的地,明日请早。” 说完,青回去遣人。 这这这,这地方官做事怎么这般不积极。 那要做城砖生意的,过来对着璃月和袁父道:“你二位是不是要起楼,起楼要买砖块找我。” 周文秉瞥一眼,是仓山的许平昌,淡声:“你还不能在我蓟县行商,待什么时候我家大人同意,你再起作坊。” 许平昌眉心皱起:“大人,我都来三回了,你这.....” 周文秉不说话。 许平昌似有所懂,等着周文秉忙好。 璃月拿了地契,周文秉数了二百两银子给璃月道:“小心着收好。” “诶,周大人我还有一问。” “你说。” “我还想要一块便宜的做酒小作坊。” 周文秉想着城里得住人,小作坊以后要做工,尤其酿酒,还有璃月那一块养着的人,乱乱哄哄的,老百姓反应不好,想着,便道:“其实小作坊可以到县城之外,外头的地可是不要钱的,何必废这个银子,再者你的酒糟可以养牲畜,说起来,还是城外方便。” 璃月懂了,外头的地不要钱,没人管,忙道:“多谢周大人。” 说着带着地契,银子走了。 回去把银子放好就跟杨兼陆翡说起酿酒作坊一事。 外头的地不要银子,想盖多大就多大,还可以养牲畜,她的熟食生意就是没有肉源,自己要是有肉源,还怕开三月,歇大半年吗? 陆翡道:“今年不是要种粮食么?咱们去外头圈地去,这会儿大家都闲着,不如把人利用起来。” 杨兼应声:“就这么干,晚了可别抢不到地。” 璃月道:“可雪没化啊。” 陆翡道:“嗐,这不得先起房子么弄酒作坊么,等这些弄好,雪化了,不就是咱们的天下了。这里连个柴火都不方便,你到二十里外,杂草树木多的是。” “可人拉出去住哪,每天一个来回都不够的?总不好晚上在外头。” 几人皱眉,说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杨兼灵光一闪,道:“放牧人的毡帐见过吗?去哪搭哪,很是方便,也不见人冻死。” 陆翡和杨兼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起身,都去找毡帐这玩意儿,顺便叫人教教怎么搭。 第163章 不见他归 杨兼和陆翡离开蓟县,寻着人家放牧的人家还真寻到了毡帐。 细细询问,这搭毡帐也不是容易的事,木材,布料,要想不漏风,里里外外得好几层。 不过这年头有银子什么干不了,寻了个老师傅说好银子,人家答应给扎账,正好又寻了一家有毡账,不放牧东西正好多出来的,这二手的一买这不就的有现成的了嘛。 三天之后,杨兼和陆翡带着人先去搭扎毡帐。 璃月的意思为了送酒方便,不能超过二十里地。 陆翡的意思,要想地大,最好是人烟越少越好。 杨兼的意思是平卢县和蓟县中间都没有落脚地,最好在这中间搭屋子,那就得要三十里地开外了。 各有各的想法,最后折中用了璃月的,二十里地已经足够远,再远可以二十里地外占稳了,再朝外慢慢扩张。 商量之后,就开始行动。 谁足够保暖,谁的活多。 杨兼和陆翡拉着板车出去,烙子和吉牧挑着卖酒。 这就过去了好几天,璃月以为,那什么任务再怎么凶险,这么几天也该回来了,可是每每张望,都没什么人回来,周夫人和周兰韵也是时常在这边走动看看,着实叫人放不下心。 楚珩钰这边已经暗杀了好几个人,不通外邦语不知谁是首领,每每看着壮实的人暗杀之后都只是一点小动静,这就说明人不对。 早知道应该把吉牧和烙子这两个懂外邦话的带上。 盘缠用尽,去买吃食,这才叫放牧的外邦人寻得了踪迹,叫人给盯上了。 一行十几人发现自己被盯上,便就朝着幽州城跑路。 这一路,周琪瑞虽然武功差一点,但是他认路,也没拖后腿,带着人朝幽州城引。 疯狂毛躁的外邦人追几天,因着这一行人早有准备,他们受了几次暗箭,本打算放弃,但又不甘,终于跟着人进了幽州城,这才咬牙切齿的回去找帮手。 一行人进了幽州城,他们这一行的马着实可疑,又被地方上的人给盯上。 不过这几人很快卸下铁骑上的铁罩,分散寻了客栈住下,楚珩钰也拿下了面具。 幽州城有好几间客栈,城池也大,城里的河都有好几条,圈地估计有上万亩,这么看蓟县的地还是划太小了。 不过蓟县就那么点人,能把自己护好都不错了。 楚珩钰身边跟着吴凛,他吩咐:“去查一下此地的驻军,还有将军作风,地方官府。” “是。” 楚珩钰也不白白在这地方待着,跟周琪瑞在城里转悠,哪些地方要向幽州城学的,还得学。 两人进了茶馆,楚珩钰都多久没进这种地方了,进去听听老百姓说的什么也好。 进了茶楼,便听着一件大事,那整个幽州城如珠如宝宠着的洛家小姐与京城的七皇子定了亲,虎威将军高兴的大摆三天宴席。 这事儿周琪瑞无感,楚珩钰有敏锐的政治嗅觉,这就叫他看到了不寻常。 大摆三天皇家都不会如此,这便是作风问题,难怪有出了京城有处处土皇帝一说。 再是七皇子也不像表面的那般是个闲散王爷,不然也不会与边境兵权最大的洛靖德联姻。 这大半年,京中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动作,楚珩钰不知道。最近传来的信也是叫他好好在周少卿身边受教,未提起别的。 估计老师看不上京里那些小事,若是大事,早叫他做事,而不是叫他好好学。 周琪瑞道:“这地方有钱人不少,还真与蓟县不一样?” 楚珩钰点头:“将来蓟县也当如此。” “估计难,以往爹上的折子不少,外邦如此扰民,朝廷也当小打小闹,估计这次还是一样,不会当回事。” 楚珩钰点头,“事情还不够大,这地方官和将领一起上折子,这才是大事。” 周琪瑞问:“怎么样才叫大事?” 楚珩钰招手,叫周琪瑞凑近说话,楚珩钰压低声音耳语两句,周琪瑞瞪大眼睛,怎么能这样,他们成什么人了? 可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之后几天,周琪瑞便帮着打探传说中,如珠如宝宠着的大小姐行踪。 这不打探还好,一打探吓一条跳,人家是军营里一个营的精英做护卫,出门随行听闻都得百十来人,这叫人怎么下手。 于是乎,周琪瑞和楚珩钰二人纠结如何将这位大小姐引出来,吴凛想到一个主意,看着楚珩钰和周琪瑞,道:“用美男计,我看可。” 楚珩钰当即躲的远远的,“我是个瘸子。” 周琪瑞摆手:“我不是美男。” 吴凛道:“这里就你二人可以一试,别的没有更好的法子。” 周琪瑞道:“我看师父一脸正气,气宇轩昂就行的。” 吴凛脸黑,忙摆手:“我做他爹都可以,我看还是你去,不试试,猴年马月回去都不知道。” 周琪瑞摇头:“我不行。” 楚珩钰和吴凛异口同声:“你行。” 周琪瑞:“......” 番邦人有人进城寻找那一行人的踪迹。 正好叫盯着城门的人看个正着。 祸水东引的计策这才有了雏形。 半个月过去,人还没有回来,璃月担心人,想问问,可惜杨兼不在,田中便是话多,也从不会泄露秘密之事,叫人着急。 外头的毡帐搭好了,这一天,杨兼和陆翡回来住了一晚,第二天拉了十几个人出去,带了米粮,带了肉食,带了棉被,锅。 听说可以烧地暖,确实冻不死人,璃月也就放心了。 蓟县这里可以做工,来了好些人,听说平卢县也有来做工的,反正以往有人去外县寻生计,很少有人来蓟县寻生计。 有富商开始起楼了。 璃月手中除了分给杨兼的五十两,还余下二百两,便也去寻人起楼。 那做砖的听说捐了好些筑城前的银子,才允了可以在蓟县做生意,这捐了多少银子,反正留名告示上他排第一个,五千两。 老百姓见着他到底也会恭敬叫一声许大善人。 这还只是允许做生意不包括筑城墙的买卖,听说有好几个人都争城砖这块肥肉,官老爷迟迟不肯定下,争的人不少。 之后又有人捐了银子一万两,未留名。 这些老百姓也只是偶尔关注一二,只要蓟县越来越好,怎样都行。 璃月寻了许大善人起楼,问起起楼的样式,璃月不懂,她便又去麻烦了周文秉,这种事讲究风水,璃月想要风水最好的样式。 周文秉便也帮着做了建议,起两层楼高,按照八方九宫的方式建楼,可以最大的利用高度,宽度,面积,中间方位属土,聚财,可种绿植。 璃月懂了,这跟京城一家酒楼很像,最大的四方阁楼,有八个方位,那这不得花很多银子? 璃月给了二两银子给周大人,聊表谢意。 然后开始算起楼的银子,砖块一个块倒是不贵,但是楼起的大,那算起来也要不少银子,再者木材这些老费钱了,璃月一算,二百两堪堪够造的,这还是省钱的情况下,不省钱就是无底洞。也不知道这木材,咱们自己人能不能自己弄进来,要是自己拉进来,那应该能省下好几十两银子。 说做就做,定了点土砖,叫许大善人帮着起楼。 周大人不让在城内起作坊,于是乎,蓟县第一家砖头起的作坊落在了城外一里地。同样招起了长工。 第164章 洛大小姐 日子一天天见好,年前的那点凶光很快被遗忘。 仓山那头来做工的人越来越多。 左怀仁来找周少卿,路过璃月这儿,没见着楚珩钰便寻上璃月问:“住这儿的人呢?” 璃月好声道,“撒气出去了,就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 “什么意思?” “反正就是出去了,不知道哪去了。” “你!你怎么也不看住了。这天寒地冻,要是出了事,你担的起吗?” “她一个废人,又是庶民有什么担的起担不起的。” “你!那那个太监在哪?” “哦,出去寻人了,也好久没回来,说不定,回京城了呢。” 倒是有这个可能,左怀仁看了看璃月,用手指着道:“你给我等着,没把人照看好,看上头人怎么收拾你!” “上头?上头谁啊?皇上才不会管他呢,他儿子多,还缺这一个不成!”璃月说话赤裸裸,叫人听着真不舒服。 左怀仁气:“你一个小丫头,半点形式看不懂,迟早有人把你收拾了。”说着骑马走了,去找周少卿。 左怀仁一走,璃月泄了气,楚珩钰这人到底是死是活啊。 璃月这里而今只有酒,没有肉,也是叫人遗憾,他们吃过的杂粮饭还想吃没了。 反正璃月自己家吃的肉也见了底,而今,就是每天白饭,咸菜对付,想吃肉,就去谁家家里问还有没有熏肉,或者腌肉,有一点买一点。 食材实在少的可怜,但若是面粉做的食材小吃,外头是不少的,麻花,酥子,煎饼,面饼,汤饼,面食等小摊位不少,夯城墙的真买吃的,不愁的。 到了三月,中间倒春寒,又下了一回雪,更是没有化雪的迹象,冷虽然还是冷的,但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璃月也适应了这边的气候。闲时跟着袁琴练练拳脚功夫。 袁琴善用鞭子,璃月拉弓,两人时常在校场一起练。 一日,一日,楚珩钰还是没回来,是死是活半点音讯都没有,璃月都想给他烧纸钱了。 屋里有楚珩钰的东西,璃月看着这些东西,默默给收起来,放到不起眼的角落,若真是死了,那就是死人东西,想想还有些瘆人。 尤其是之前两人还睡一处来着,好几个晚上,璃月瞎想,怕楚珩钰的魂魄回家,整的自己汗毛竖起,以后就是睡一屋也不能睡太近,不然总觉得身边有个鬼躺着。 不过,他要是真活着回来,后面的屋子也空着了,大家不用睡一屋了。 幽州城。 周琪瑞事事不顺,那洛大小姐好不容易出了将军府,周琪瑞守了半天,一丈开外就叫人给赶走了,他没见过皇帝出行,但这洛大小姐的排场就是皇上来了也比得,如何用什么劳什子美男计。 第二回,终于在这洛大小姐的闺友处寻了破绽,那知府千金倒是会吟诗作画,他也能附庸风雅附和一两句,偶遇几回,送了些贵重首饰,约上人喝了两次茶,混熟之后,叫她把友人叫出来一起玩,她也能应下。 可吴凛说他这迂回的美男计要用两人身上不妥当。 周琪瑞没辙,他一人也不能做那许多,再者那些番邦人也没了耐心。 于是乎,楚珩钰纠结许久,跟着周琪瑞去会会那未来的七弟妹。 大氅加身,谁知道他瘸不瘸。 这一日,楚珩钰先戴着面具,在番邦人面前露了脸,然后,跟着周琪瑞进了幽州知府府邸。 番邦人见着,咬牙切齿,不知那人身份不说,还没见着真容,去知府府邸摘下面具的动作还是叫人想看的清楚,叫人猜测是官府的人。 幽州城的权贵就那么几个,真要聚一起玩,还得是人带人。 楚珩钰今日穿的体面,外头裹着大敞,天姿清劭,卓尔不群,任谁一眼看见都不敢轻看。 身后又跟着吴凛,通身气派更不用说。 不说别的,就这二人什么场合没去过,这等小的不能再小的赏梅茶会,楚珩钰是不放在眼里的,怕的就是这里的知府见过他。 好在女儿家办什么赏梅茶会,是主家的夫人操办。 两个风流倜傥,英俊不凡的男人在幽州城很少见,关键气质都不错。 两人不说身份,只说京城来此地经商,刚开始杨母还不信,见着楚珩钰信了,这人通身的衣着气质,礼教,那都是上上等。 杨家小姐见着周公子的友人也是眼睛一亮,比之周公子还长的好看。 娇娇羞羞的叫丫鬟沏茶。 杨夫人问楚珩钰:“这位公子姓什么?经营什么生意?” 楚珩钰淡淡:“家中酿酒。” “卖的什么酒?” “贡酒,名叫回春。”楚珩钰也没瞎扯,他有本事叫那回春酒成为贡酒,是他后续计划之一。 “哎呦,这酒我没听过。” 楚珩钰淡声:“改日叫人送几坛到贵府。” “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我家老爷爱品酒。” “无妨。” 楚珩钰脱了外氅,坐着淡淡喝茶,后头的吴凛眼神坚定,一看就是高手,叫人不敢小觑这样的人物。 人来了,那洛书妍前前后后几乎围了十来个丫鬟,故而走来的时候,那排场也是叫人好奇的,周琪瑞没见过,就差伸长脖子看。 杨明慧见着人,忙上去迎人,语气随意:“怎么现在才来。” 后头的姑娘语声清灵灵的,“我走路来的,不得走一段路吗?这几天闷死了,父亲不让出门,整日叫我绣花读书,我都快憋死了,你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会吟诗作画的公子,今儿正好叫了他友人一道,咱们这一块儿才有劲。” 听着就知道是两个爱玩的姑娘家。 周琪瑞见楚珩钰没起身,他也不起身,靠着椅背,双手环胸。 待人走近,杨明慧介绍人,周琪瑞和楚珩钰都没有起身的。 杨明慧有些不高兴,“我这姐妹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你也不起身敬一下。” 杨明慧俨然一副跟人很熟的样子,当然周琪瑞献殷勤,又那么明显,用意都猜的七七八八,杨明慧今儿也有叫母亲帮着考察一下人的意思,就叫来了家里。 周琪瑞终是起身:“怎么称呼?” “姓洛。” “洛姑娘好。” 楚珩钰自顾自倒茶,淡声:“你们府邸可有琴?” 这清朗低沉的声音,一下就把人目光吸引过去,楚珩钰通身都是高不攀的清贵,龙章凤姿,瑶阶玉树,尤其是那无可挑剔的轮廓,未看清全貌就已知晓,是个俊朗不凡的人。 洛书妍愣了愣,想问这是何人,那边杨夫人说话:“有的,公子可要弹琴?” 楚珩钰淡淡点头。 便是如此都未看洛书妍一眼。 洛书妍到哪都是焦点之一,不说别的想,就那张脸哪个男子看了不多瞧几眼,今儿倒是稀奇,倒是叫她多看了这个男子几眼。 杨明慧拉着洛书妍坐下,道:“这位公子是京城而来,来此地经商。” “京城?”洛书妍疑惑问。 杨明慧点头,小声:“你不是没见过七皇子吗,正好可以问问。” 洛书妍摇头:“不要了吧,我跟他们不熟。” “好吧,那算了。” 第165章 当他死了 小小的圆桌在凉亭里,围了四个人刚好,外头丫鬟站了一圈。 不过吴凛一人的气势就能压过所有人。 七弦琴上来,楚珩钰叫人摆在梅花树下,另叫设桌椅。 他不喜欢与女子坐一桌,故而叫人拿了琴来。 再者什么美男计,于他,掉份儿,不如坐的远远的。 但是在周琪瑞看来,这美男计还得看楚珩钰,他费劲巴拉吟诗作画,又费不少银钱,不如他楚珩钰弹琴一曲来的实在。 一曲《卧龙吟》琴音悠沉,带着低低沉沉的磅礴,似又带着壮志未酬,一人,一琴,一树,着实是个美如画的风景。 这赏梅赏人倒是真有趣。 两个女人窃窃私语,在说这个男主长得如何如何。这曲子如何如何。 周琪瑞品茶听琴,难得的高雅一回。 好半晌,楚珩钰弹琴尽兴了,便就打算要走,从雪地里走出来,说了一句叫周琪瑞想不通的话。 “这琴不好,走吧。” 主家们脸色变了变,这话着实叫人尴尬,叫人怎么接? 周琪瑞弄不懂,琴不好就不好呗,再怎么也得散了再走,这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走,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 见楚珩钰抬脚,无奈周琪瑞便就告辞道:“我这兄弟还有别的事,改日。” 杨明慧没好气:“他算什么东西,也敢看不起我们?” 吴凛皱眉:“大胆!我家公子也尔等可无礼的!” 杨明慧被浑厚的声音惊的一抖。 楚珩钰淡声:“无妨,洛靖德拥兵自重,将士当私兵用百姓皆知,吾迟早要上折子,无需将这些女子放在眼里。” “是。” “走吧。” 这些话足够惊掉人的三观,什么人可以上折子除非上头来的人,而且直呼虎威将军名讳,这是多大的不敬。还不用将女子放在眼里,他算什么东西,两姑娘都是官家小姐,哪能容许有人如此放肆,便是杨夫人都气坏了。 楚珩钰就算不用勾引,也足够叫人追出来刨根问底。故而楚珩钰披上外袍,大步流星朝外走。 洛书妍果真小跑追上去:“站住,你究竟是什么人?给我说清楚!” 丫鬟去拦人,被吴凛一人拦下。 楚珩钰大步走到门口,开始戴上面具,外头的番邦人早已盯了许久,就等着人出来,报仇。 洛书妍追到门口,看到楚珩钰的身影,忙跑上前:“站住,今日你不说清楚,别想走。” 楚珩钰眯眼,这些番邦人果然不失所望。 楚珩钰后退,那些人开始拔刀。 洛书妍上前拉上楚珩钰的衣服,“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楚珩钰一把拉住洛书妍的手,洛书妍看到对面过来的番邦人露出明晃晃的刀,也是一惊。反应过来,人被带着往巷子跑了。 跟着洛书妍的人也看出端倪,忙拔刀,开始朝着外邦人而去。 厮杀一触即发! 事情就是这么顺利,这些外邦人正好有人去拦着。 马已经准备妥当,同样是外邦人装扮,到了巷子口,楚珩钰被一脚踹开,当然是假的。 洛书妍被一个力道带上马,趴在马背上就被人带着走了。 后面追上来的兵卫撒腿就追。 楚珩钰和周琪瑞趁乱就撤。 到地点就骑上准备好的马,在封城之前赶紧出城。 幽州城如果这样还不上折子,楚珩钰的名字倒着写。 人被劫持了,楚珩钰也没打算放人,带着面具,直奔蓟县。 临近四月,雪终于化了,天气也开始慢慢回暖,干重活的脱了厚厚的羊皮袄。 城墙也有了起色,足有半人高。 璃月的酒楼开始动土了,听说这酒楼盖好怎么也得要小半年。 到处都在用工荒,仓山那头无人挖石头,左怀仁开始抓壮丁。 这又吓了一批人进了城,好些人看蓟县比仓山好,在县城外头盖起了房子,因为城外随便起房子,不用给银子,叫上几个亲朋友好,这房子没几天就起了。 璃月外头的酿酒作坊已经造好了,两个屋,酿酒的有四亩地大。那养牲畜的,不是棚,也是土夯的房,有两亩地大。 这也花了不少银子的,璃月给吃给喝,还给工钱,每天花钱如流水。 璃月要的酒缸有五十来个,酒坛子也不在少数,不愁酒庄缺酒缸的。 之后就是买高粱,酿酒,花钱如流水,本来要造房子的钱,先用来酿酒了,后面要是缺,得靠赚出来。 该死的楚珩钰,两个多月没回来,真死在外头了,她钱接不上怎么办,借钱都没地方借。 酿酒作坊开始酿酒,泡高粱,蒸高粱。 烟囱的火整日不停,总干了五天,璃月就是不停的拌曲,直到所有酒缸酿满,里头有三缸精米酿的酒,这个米泡过,头一天等发酵的时候她就发现,现在的天气温度,适合酿酒。 等所有工序都完成,之后等着发酵,就没什么事了,璃月就先回去,杨兼带着璃月走,陆翡,吉牧,洛子带着人翻地。 要种粮食,在五月,二十来人,能翻多少地,陆翡心大,这么些个人,根本圈不了多少地,况且,荒地头一年要种粮食打理起来有点麻烦,好在这些地方早前也是种过粮食的,估计是因着外邦人才荒废了。 璃月记得楚珩钰还有一批人没到,也不知道到了没有,要是到了,楚珩钰不在,那些人她跟杨兼接手得了,都是有本事的人,叫他们在这儿老实种地卖酒,将来都叫他们娶妻生子,过太平日子也挺好。 璃月一个人小脑袋想的就是比别人多,不然也不会一会儿熟食,一会儿卖酒的。 楚珩钰回家,本想着璃月许久不见他,突然见他回来会不会很高兴。结果家中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进了自己屋子,被褥齐齐整整的,到处都是璃月的东西,他的东西鞋靴衣物倒是被收拢放在了阴暗的角落...... 楚珩钰眯眼,璃月什么意思?当他死了? 周琪瑞想着自己娘怕是担心坏了,直奔着自己家,那狼狈,又哭哭啼啼的女人一路他带着,烦都烦死了,到了蓟县,丢在楚家门口就不管了。 第166章 璃月生气 璃月和杨兼几乎天黑才回来。 家有动静,有个哭哭啼啼的女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人在他们家行龌龊之事。 璃月下了板车就直冲家里…… “……求求你,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给,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放了我吧~~~”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头发散乱,面上梨花带雨,手脚都用绳子绑着好生可怜。 看衣着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 璃月回家定在门口,就见着这个女子拉着楚珩钰的袖子,楚珩钰淡漠着一张脸,似不耐烦。 璃月看不懂,站在家门口,睁着溜圆又疑惑的眼神看着还活着的楚珩钰。 杨兼见着人,高兴:“主子,你回来了。” 楚珩钰点头,他看一眼璃月。 “姑娘,你救救我。”洛书妍转头求向同是女子的璃月。 璃月目光从楚珩钰身上转到这个女子身上。 “救我,我是被他们设计掳来的,姑娘,你救救我~~” 璃月看了看这长得极好看的女子,一张脸细看,五官精致,真像个瓷娃娃,再看了看楚珩钰,失踪这么久,她真以为这人去办大事去了,没想到这么久不回家竟然见色起意掳漂亮女子去了,亏得她日日睡不好,担心这人是不是死了,原来干这些勾当去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给了楚珩钰一个很生气的眼神,转去了厨房。 “唉,姑娘~” 璃月去做饭,楚珩钰和杨兼进了屋。 杨兼汇报这些日子璃月做的事,楚珩钰听着听着弯唇,璃月居然做了这么多。 洛书妍一跳一跳寻到了厨房,见里头的姑娘,又开口,“姑娘,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掳我?” 璃月哪里知道这个,气道:“他有个媳妇数不清的爹,你大概也是他数不清里头的一个。” 洛书妍摇头:“我不要,我定亲了,你是不是也是掳来的,我们一起跑好不好。” 璃月皱眉,人家都定亲了?楚珩钰这是要造多大的孽。道:“我不能跑,这里是我家。” “啊?他们是你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璃月不想说话,道:“你想活命就别说话。” 洛书妍顿时不说话了,蹲在墙边,开始蒙头啜泣。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长大的,何时经历过这样的事,整日整日的担惊受怕。 无辜的女孩哭泣,听得人烦躁,璃月做饭都没心思,今儿吃什么,有白米饭都不错了。 陆陆续续有人回来,田中疑惑:“这女人谁啊?” 问的璃月。 璃月哪里知道,没好气:“问你主子去。” 田中转身回自己屋。 屋里没人,杨兼和陆翡都不在,主卧里那边有人说话,便就没去打扰,又去打扰璃月,道:“今晚吃什么?” “吃屁!” 田中:“......”吃火药吧。 无人搭理田中,田中便就去与哭哭啼啼的女子说话,“喂,你哭什么,很吵的知不知道!” 田中的裤子被抓住,洛书妍抬头:“你是不是好人,你放了我好不好?” “你被绑着,没有主子松口,我可松不了。” “可我要上茅房。” 田中指着茅房的地方道:“在那,你自己去。” “可我手脚被绑着。” 女儿家也才十几岁,看着着实可怜,长得漂亮碍着谁了。 璃月道:“田侍卫,你给松绑吧。” “哦。” 田中看一个女子也没有看不住的,便就帮着松绑,手上,脚上很快被松开。 烙书妍松了松手脚,开始防备田中,忽而一闪身,朝着门口跑去,嘴里喊:“救命,救命,救.......啊!~~~”田中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一脚将人踹倒,女孩头磕着门框,流了血,晕了。 田中捂嘴,他不是故意的。 璃月出门,见着好好的姑娘家,遭了这般罪,狠狠皱眉。 楚珩钰和杨兼开门出来,见着这情况,都黑了脸。 杨兼出声:“田中,你做什么?” 田中道:“她说上茅房,谁知道要逃跑。”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道:“你来照看她。” 璃月给了一记白眼,一个转身,进厨房,谁理楚珩钰谁是狗。 田中没好气,去扶那女孩子,探了探鼻息,还活着就好,晕了就只能抱起来,抱哪个屋,没有地方给这个女的,看了一圈,给了杨兼一个很为难的表情,道:“放哪个屋?” 楚珩钰皱眉:“抱去给周家,让他们照看。” “哦。” 于是乎田中便抱着人出去了。 做好一锅饭,璃月便去自己屋,开门进去,吴凛几个在休息睡觉,璃月皱眉,去找杨兼,进屋楚珩钰他也在躺着休息。 璃月刚做在做饭,炕是暖的,加之赶路好几天,都累的只想睡觉,楚珩钰亦是如此。 璃月抿了抿唇,道:“吃饭了。” 楚珩钰睁开眼,低低的应一声:“嗯。”带着疲累。 继而缓缓起身,还没跟璃月说上话,璃月就走了。 璃月又在院子喊一声:“吃饭了。” 又进了厨房。 白米饭,端上桌的就只有白白的米饭,什么都没有,也不怪家里什么菜都没了,这时候青黄不接,绿叶苗儿才露头,野菜都没有,哪里来的菜,肉又家家户户吃差不多,璃月又几天不在家,当真是有白米就不错了。 桌上放了猪油,豆豉,自己拌饭吃。 故而,等所有人进厨房,见着什么菜都没有,就是光秃秃的白米饭,都朝着璃月看,这什么意思。 楚珩钰懂璃月,便就看了看璃月,果然一脸的不开心,虽然一般人看不出来,他可太懂璃月了,对着吴凛道:“猪油拌饭,自己弄。” 璃月自顾自拌饭,然后端了碗筷,去外头蹲着吃。 楚珩钰便自己拿了碗筷,吃白米饭,走到璃月身边蹲下。 璃月霎时就觉得倒了胃口,饭都不想吃了,自顾自扒饭。 屋里一个两个都弄酱油饭,出了厨房都跟着蹲着吃。 楚珩钰两个多月不见璃月,也不知道说什么,当然到现在也不知道璃月哪里不爽气,便就蹲着吃白饭。 楚珩钰才吃两口,璃月吃完了,起身,进厨房,放了碗筷就去了屋里。 楚珩钰知道了,璃月这是气他了,气他什么? 他好好的活着回来,她有什么生气的? 第167章 打架吵架 璃月回屋,把楚珩钰的东西一一收拾出来,自己的东西一一收拢,没多久楚珩钰进屋,见璃月忙忙碌碌也不搭理他,皱眉:“吾回来,你不高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她依旧在收拾东西,头也没转,语声清冷。 楚珩钰:“......”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吾回来也不曾与你说过话,你生什么气!” 她生气了吗?她没有好不好,莫名其妙。 璃月转身,看着楚珩钰,淡声:“你这个人,就活该没有在乎的人,我以为你凶多吉少,整晚整晚睡不好,你却在外头掳女人,也不回来传个信,不传就算了吧,掳回来的女人也不好好待人家,出门的时候是个英雄,回来就成了土匪,我要没个良心的就算了,管你做什么去,可惜我看不惯,今儿我回自己屋睡,后面房子空出来了,你让他们去后头睡。” “你是为那无关紧要的人与吾生气?” “再是无关紧要也是定了亲的好人家。” 楚珩钰沉了脸,她去管别人的闲事做甚。 璃月弄来弄去,自己的衣物收了一个大包裹。 “那么爱抱不平,以后那女的就给你照看了。” “呸,想的美!” “不是看不惯吗?做甚又不愿意?” “老娘在宫里没伺候过人吗?跟你不对付两句,就讨麻烦来。” 楚珩钰心口起伏,“你能耐了,跟吾说话老娘都用上了,他日不是得上天。” 璃月同样心口起伏:“怎么,我这一辈子,就是你的奴才了呗,连着说话的自由也没有。” “璃月!”楚珩钰语气沉沉。 璃月提起自己的包裹,像极了要离家出走的小媳妇。 反正她这么想的,今儿她住后头去也行,以后他是他,她是她。 楚珩钰踢了门关上,意思明显,今日话不说清楚,不准走。 璃月哪管那个,最近跟袁琴练了拳脚,谁让她不开心,她就让人尝尝的厉害,当然想法单纯。 璃月走门口,楚珩钰只用一只脚就抵了门。 璃月拎着包裹,拉门没拉拉开,气鼓鼓的,看向楚珩钰。 楚珩钰本就疲累,回来还受璃月的气,脸沉黑如锅底。 璃月抿了抿唇,一个抬脚就要往男人的档下踢,楚珩钰身体快速反应收脚,挡那只腿,门松了条缝,璃月便迅速开门,楚珩钰当即用手拦下,璃月出手用收刀,狠狠地要劈下,楚珩钰忙又收回胳膊,电光火石间楚珩钰是真没想到璃月会跟他动手。 更气了:“璃月!” 璃月提着包裹出了屋,后衣领子被拉着。 璃月扔下包裹,便来了个后踢腿,楚珩钰闪开,去抱璃月的腰,璃月又是一个手肘袭来,楚珩钰又侧身躲开。 越打越叫楚珩钰来气,这点花拳绣腿就敢来与他作对,于是乎,璃月再次伸手手腕被拽住被一股大力一扯,一个回身,被楚珩钰单手禁锢在他怀里。 楚珩钰咬牙:“璃月,你可知,吾也是有脾气的。” 璃月挣了挣没挣开,另只手得闲,伸手就去拽楚珩钰的耳朵,楚珩钰反应慢一步,拽住璃月的手....... “啊!~~” 一院子的人看着两人打架,楚珩钰禁锢璃月,璃月背对着楚珩钰揪了他们主子耳朵? 什么情况? 杨兼还好,田中刚吃上饭,嘴巴张着,吃还是不吃定在那,吴凛,久问,武斌这几个端着空碗,同样看愣了神。 天色还有些余光,这种情况,他们要做什么? 看了看地上的包裹,像是女人闹着要出门的样子? “松手!”楚珩钰沉声。 璃月气:“你松手!” 楚珩钰用了手劲,璃月手腕一疼,松了手,两只手被禁锢,继而就是楚珩钰气的不能再气的声音:“你知道跟吾不敬的人都死了几回了吗?” “不知道,不然你叫我尝尝死几回是什么滋味!” “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两口吵架要不要继续看。 就听楚珩钰沉声先解释道:“那女子是幽州虎威将军的女儿,只定亲就大摆三天宴席,吾是看他守着一方百姓半点不作为,才叫人扮做番邦人掳了他女儿,目的是叫他有所作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璃月愣:“你是看不惯人家摆宴席,不管百姓?” 楚珩钰无奈应声:“嗯。” 璃月抿了抿唇,“可你好好的,没传信回家也是真。” 这个楚珩钰是没想到家里面有个璃月在担心他,心软成一滩水,哪里还有气,缓了声,道:“吾从未传过家信,往后.....若是吾再次外出,就派人回家抱信。” 说着松了手,他知道璃月炸毛的脾气已经被安抚。 璃月:“哦”一声。揉了揉自己手腕。 院里又恢复平静。 众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就好了? 这婢子动手,主子轻飘飘就过了? 几个人眼神飞来飞去,内心的话比开口的人还多。 反正就是一句话,床头打架床尾合,他们管不着。 璃月捡起包裹,道:“我去后头睡吧,如今住的下,不是住不下。” 楚珩钰皱眉,后面被一群乱糟糟的人睡过,脏乱他也是见过的,璃月不膈应吗? 看了看吴凛,道:“吴凛,你把屋子空出来给璃月,带着人去后头收拾了,以后睡那。” 吴凛道:“主子,属下是贴身护卫,去后头,如何护您。” 楚珩钰淡淡:“这小地方,吾能有什么事,再者,不是还有杨兼和田中在。” “是。”吴凛看一眼璃月,似在说她怎么这么不懂事。 璃月拍了拍包裹上的灰土,先放楚珩钰屋里的桌子上,然后去收拾厨房,烧水。 第168章 翻地种菜 璃月收拾完厨房,端水进楚珩钰的屋子,楚珩钰自己铺了被子,睡着了,如此,璃月便把水端进自己屋,寻了干净的布,把草席里里外外擦了两遍。 之后又去楚珩钰屋里搬被褥,许是爬上炕动作不小,楚珩钰眼睛忽而一睁,带着戾气,见着璃月又惺忪的闭上眼睛。 璃月搬了自己的东西,之后轻手轻脚的关门。 其实人回来了,璃月还是挺开心的,想跟楚珩钰说说话,但是人已经睡着了。 进了自己屋,璃月重新铺被子,然后睡觉。 次日,是大家外出种菜的日子,璃月没有菜地,得自己寻一片地,自己开垦。 一大早,璃月煮了粥,炒了咸菜,人就走了。 她先去寻李婶子买菜种子,这时候可以种萝卜,南瓜,芹菜,韭菜,璃月对种菜还不熟,总要寻着人来教她。 李婶子家有驴,带了锄头,水桶,菜种子。 璃月也是要去的,就是家里没锄头,现在家家户户有点铁的都自己要用,璃月没有,就得去买铁,于是乎大街上就有一个着急又跑来跑去的小姑娘,带着朝气,似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向阳气息。 路上见着人璃月的人打招呼:“璃月啊,着急做什么去啊?” “着急买锄头去.....”像一阵风,飘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听着就叫人忍不住朝她看,然后弯唇。 璃月到打铁铺那买是买着锄头了,可是,自己还没吃饭,怕今日忙一天,没力气干活,又跑回家,急急吃几口粥也好。 故而起晚的楚珩钰见着璃月盛粥都着急忙慌的,皱眉:“这是又要去做什么?” “种菜,李婶子都等着我呢。”边吃边说,有些口齿不清。 不过楚珩钰也是听清楚了,道:“那也不用如此着急。” 两句话,璃月喝了大半碗,去桌上夹了一口咸菜,又开始扒粥,呼呼两下,放下碗便就跑出去了。 璃月进来,楚珩钰的手停着都没动,就看着璃月火急火燎了。 院子里没了动静,家里就剩下楚珩钰一人,好似璃月回来就是一个梦,看了看空着的碗,摇头,好笑,她怎么这般会给自己找事。 种菜的地在北边,大家都种那一块。 因着这里的地谁翻就是谁家的,有些人家种的多,翻了几亩地,好几百户人家都种,轮着璃月便要走很远,璃月扛着锄头,拿着手里的菜种子,寻了好半晌。李婶子带着蓉蓉,也先帮璃月找地,寻好了,再去弄自己的地,这一折腾,就差不多要到中午了。 荒地要开坑,有点麻烦,翻地,要处理碎石,璃月一个人,翻翻弄弄,也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干力气活,挖了半晌手心磨红了。 中午回家做饭自然是不能了,他们没有她也饿不死,就是她好饿啊。 也难怪人家都骑马来种地,这地方走走也费力气。 早上火急火燎连口水也没带。 李家的地早就翻过,养过,今日撒了菜种子就好走了,璃月的地新开,也没养过,要种菜还有点难,她翻的不好,土块都很大,李婶子的意思,明日还得再翻翻才能撒种子。 璃月丧,顿觉自己没经验吃了个大亏,白翻了。 走前,李婶子帮璃月的地做了记号,用碎石放了个月字,怕璃月明天一个人过来给忘了。 走回家,璃月佝着身子,腰都直不起来了,又饿又累,李婶子道:“你家人不少,你做甚一个人出来忙活这些。” 璃月摆手,“我家都什么人,婶子也知道,都是干大事的,就我,小老百姓一个。” “什么话,我看你忙忙碌碌的才像做大事的,他们挣银子有你多吗?我瞧着是没有,那做什么该男人做的事你都包了,有些事是男人做的,就得叫他们也来做,又不是只有你一张嘴吃,他们平时不吃了?你把他们惯坏了,以后吃苦的事都叫你一人做了。你瞧今日,你这么忙碌,也没见有人给你送饭,这就更不用惯着了。唉,我家的那是没办法,走不开,你家偶尔得闲的人也没有吗?” 李婶子为璃月不平,话就多了点。 璃月听着,怎么就觉得李婶子是对的。 这一家子以后不吃菜了,凭什么她一个人忙碌,还兄长呢,屁,她中午没回家做饭,总该知晓她没时间吧,怎么也不知道关心她一下,真是想想都来气。 璃月回家,太阳已经西下,回家没人,也没人做饭,大家都去忙了,也不知道整日都忙什么。 喝了两大口水,然后,没力气做饭,拿了钱去外头吃面,她饿死了,自己先吃了再说。 楚珩钰骑马路过面摊子,见着璃月也是一愣,停了马,下马,也进了面摊子,然后杨兼,田中,吴凛,武斌,久问,陆陆续续的都进了面摊子。 楚珩钰就坐璃月边上,看了看璃月,精气神儿都不对,与早上像是是两个样子,问:“怎么了?” 璃月有气无力:“饿~” 楚珩钰问:“中午没吃?” 璃月点头:“你们没有一个关心我的,没人送水,没人送饭,来回又好费时间,所以我好饿~”说完,整个人都趴在桌上,小脸儿一脸委屈。 楚珩钰看了看杨兼,“你中午怎么也不晓得送点吃食。” 杨兼愣:“奴才哪知晓她跑哪去了。” 璃月幽怨的看着楚珩钰:“你是知道的,从来不晓得关心我~~” 委屈里头,还有些娇气的样子。 楚珩钰:“......”他俩谁是主子,璃月都快成为他的主子了。 璃月忽而起来凑近,“明天陪我一起开荒我就原谅你。” 情绪起起伏伏的。 楚珩钰:“......” 她怕不是埋伏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个。 楚珩钰想了想,衙门的事周文秉处理的挺好,老师见他得了一刻闲就叫他交策论,不如,就跟着璃月出门翻地。 “好不好嘛~你看我的手,都破皮了地还没翻好,李婶子说我翻的地不行,不能种菜,可我是第一次翻嘛~”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的手,掌心处确实破了皮,似是无奈,应道:“好,明日陪你翻地。” “真的?”她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她本能觉得楚珩钰是不会去的,没想到真应了。 “嗯。”楚珩钰淡淡应声。 璃月弯唇,“那一会儿去买面粉好不好,明日出门带点面饼子。” “随你。” 正好,面来了,璃月第一碗,她先推给楚珩钰,他是主子,要第一个动筷子的。 楚珩钰推回去,道:“不是饿吗?做甚还谦让起来。” “那我不客气,先吃啦~” “嗯。” 楚珩钰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璃月眼眸里一片柔色,连着表情都是柔和的。 杨兼看在眼里,习以为常,便也发现不了主子的变化。 吴凛他们就不一样了,在外头主子还像个主子,一身气势,就算不在东宫,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在这婢子面前,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都把人纵的无法无天了,还纵着,明日翻地应下,后日不得浇水浇粪,事事都来寻他了。真想不通主子怎就能事事应了这婢女的。 第169章 一起种菜 晚上璃月揉面,摊了好些面饼子,次日还要当早食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楚珩钰就牵了马出来,杨兼自然要跟着刚回来的楚珩钰,于是乎,是三个人一道去种菜。 璃月准备了水桶,锄头,菜种子,水和干粮,忙忙碌碌准备好。便就上了楚珩钰的马,又是坐在他怀里一般。 这天气,时常春风拂面,跑马也是极好的,袁琴都跑了好几趟了,可惜璃月没有自己的马,每每跑都是袁琴牵着马来,她都不好意思了。 坐在楚珩钰怀里道:“我也想要一匹自己的马。” 楚珩钰点头:“你自己就可以决定。” “可是.....”璃月欲言又止。 楚珩钰蹙眉,“可是什么?”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嗯?吾生什么气?” “我,.....我把你给的银票花差不多了,你别生气啊,亏的我把钱先买了地,不然现在下手就得四百两,而且周大人说,我买的那地方一定发财呢。你瞧,那有人开始砌砖的就是咱们的。”不怪她心虚,说好给他存着应急的呢,没几天就花掉了。 楚珩钰弯唇:“所以呢,吾为什么要生气?” “我以为你会怪我乱花你银子。” “不是说好要养你的吗?花的又是该花的,吾为什么要怪你。” “哦,所以,我手头又没银子了。” 楚珩钰蹙了蹙眉,道:“吾怕也是没办法了,银子全借给了官府,也不知老师会不会想着还吾。” “不是借么,为什么不还?” “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这几年怕是多不了了,不过你想要匹马,当是不难,吾让人给你挑一匹。” “好啊,我不要太高大的。”不然上都上不去叫人笑话。 “好。” 璃月指路,骑马很快就到了大家种菜的地方。 这一片楚珩钰知晓,往后要挖活水进蓟县,看了看方位,又看了看璃月挖的地,淡声:“你这地不好?” “怎么,你也会看风水?” 楚珩钰:“......” “换个地方。” “我不,我费劲巴拉挑的地方,挖了半天,就算风水不好,遇上我璃月,那也得好。” 楚珩钰弯唇,这人性子霸道,以后要是无人惯着,怕是得吃苦头,想了想,挖河道也得是明年,明年再说吧。 下了马,再将人抱下马,之后看着璃月挖的这一小片,楚珩钰又看了看别的地,见着有人在翻地,便就过去看看别人如何做的。 好在那人认识楚珩钰,见着也是叫一声:“楚公子。” 楚珩钰点头,不懂就问,道:“老伯,你帮着看看,我家挖的地问题在何处。” 老伯定睛看一眼,笑,继而手里呸了点口水,捻了捻,继续握锄头,道:“你看着,这锄地啊,并非讲究力道,而是这锄下去,翻下的泥,要敲碎,越细越好,那样啊,作物才好生长。种菜的地方土要略高一些,以免一场雨就给淋坏了,再有家里的草木灰拿来偶尔养养地,有粪有尿的,也可拿来养地。” 楚珩钰懂了,道:“多谢。” 继而回身,去杨兼骑来的板车上拿锄头,就一把锄头,杨兼接过道:“主子,还是奴才来做这些事。” 楚珩钰伸手,道:“吾本也得体验百姓过的日子,你去挑水。” “是。” 杨兼把锄头给楚珩钰,然后牵着马去河边。 如此,璃月便成了闲着的那个。 楚珩钰拿着锄头,学着刚才老伯的样子,翻地,敲泥土,刚开始还不娴熟,适应两下就好了,璃月倒是寻了块石头坐着,撑着脑袋看楚珩钰,这人,从出宫到现在,变了好多啊,越来越好了呢。 想到什么对着楚珩钰道:“你不在的时候那左大人来过一次。” 楚珩钰点头,“嗯,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生气,离家出走了,他还挺生气的,说我没照看好人,像是要上报,然后再处置我。” 楚珩钰没当回事,淡声:“这种事,父皇看过便罢,吾在父皇的心里,大是如猫狗一般的。” 这话说出来倒是叫璃月心疼了。 他楚珩钰长得最好,人也不错,他皇上哪个儿子拎出来,依她璃月看,都没有楚珩钰来的好。 安慰道:“他丢了你这么个好儿子,是他没福气,咱可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不开心,嗯~” 楚珩钰还真有点不开心,被璃月一句话安抚,瞥一眼璃月,没接话。 这一次,楚珩钰想错了,他怎么也是从小到大都是太子,又是嫡出,虽然从小不招皇上喜欢,可毕竟是用心血培养的儿子。 挨打断腿是皇上没想到的,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是有人暗算,流放也不是他的意思,是太子自己求的,一路死了妻妾也是他没想到的。而今几番折子都是他过的不好的折子,关键还有个婢子拜高踩低的背地里欺负他,再是不喜,再是铁石心肠,也发了愁,想到楚珩钰平日里玉树临风的样子,处理朝政的做派,那是朝廷花了心血培养的人,到底人心是肉长的,便就派了几个会伺候的人去伺候楚珩钰,另又支了五千两叫小安子再去一趟幽州。 楚珩钰做事细,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好,故而他翻的地慢,但是翻的好。 璃月去问芹菜种子怎么种,说是跟细泥土拌一拌,然后撒土里,之后浇水,最后用草帘子盖几天。 打听完了璃月便寻了点干土,把土块捏细了,之后拌种子,这种子便宜,五文钱一包,种不好璃月也不心疼的,大不了过几天种人家培育好的南瓜苗。 之后璃月撒种子,杨兼浇地。 楚珩钰翻的手心发痒,磨的掌心拿锄头难受,也难怪那老伯会朝手掌心吐唾沫,他都想试试了,去沾了点水,再拿锄头锄地。 “累不累?”璃月问。 楚珩钰摇头,继续锄。 其实种地挺累的,他的腰就有些受不住。 待到中午,三个人都寻了石头坐下,吃东西,喝水。 璃月虽然洗了手,但是指甲缝里都是黑黑的泥巴,但是一时半会儿洗不干净,没管。 楚珩钰看了那双手,蹙了蹙眉,有种要把她抠干净的冲动,忍了。 一早上,三人弄了两棱地,最是辛苦的是楚珩钰。 第170章 人到齐了 下午是种韭菜,韭菜得挖小勾,一排一排水得浇透,璃月负责撒种子,盖干土,杨兼负责浇水,这个得浇几遍,地浇透才成。 种菜这种事,问老百姓就对了,个个都是老经验。 下午也是两棱,之后,忙活好,日头西斜了。 几人衣服,鞋子上都有土,楚珩钰最是辛苦,身上都有汗味,他还没喊累的,以前他是娇公子,现在长成了真男人,故而回程的马上,璃月想奖励他,特意问:“晚上想吃什么?” “吾想吃的没有。” “哦,酱鸭确实难找,要不还是吃臊子面,等咱们的酒楼开了,以后想吃什么就不愁了。” “好。” “明天还来吗?” “还要种什么?” “南瓜,明天直接买苗就成。” “吾不想翻地了。”体验一天够了,倒不如写策论。 “哦,那我一个人出来吧。”语气还有点失落。 楚珩钰想了想,问:“除了南瓜还种什么?” “暂时没有。家里人多嘛,多种点菜,才不愁吃的嘛~” “那吾明日再陪你半日。” 璃月忙点头,“半天够了。” 进了城,两人去面摊子吃面,今日璃月也不想做饭,做饭也是大家吃咸菜,倒不如吃面来的实在。 吃过面,衙门来人叫楚珩钰过去一趟,楚珩钰骑马走了,璃月回了家。 其实不用做饭的日子,比做饭的日子舒服呢。 璃月烧水洗澡,顺便洗衣服。 衙门那周老打量楚珩钰,脚上裤腿上都是泥巴,疑惑:“今日不在衙门去地里了?” 楚珩钰点头:“家中得种菜。” 家中? 家这个字,周老敏锐的捕捉到什么,疑惑,楚珩钰的家里谁做主,谁还能使唤他下地,问:“那丫头叫你下地?” 楚珩钰点头:“她不会翻地,吾下个地帮帮她,老师觉得吾这么做不妥?” 周老摇头,“挺好,比写策论好多了。” 继而转移话题,问:“那女子你打算怎么办?” 楚珩钰哪里知道怎么办道:“您看着办?” 周老没好气:“我如何看着办,你将人带来就没想过后续?” 楚珩钰摇头:“无。” “嗯?”周老皱眉,觉得难办。 谁家女儿丢了不得结仇啊,道:“这事儿你顾前不顾后,这姑娘我瞧着是个麻烦。” 楚珩钰淡淡:“吾去跟她说两句,至于什么时候回去,看她懂不懂事,不懂事,那就不留。” 周老皱了眉,他也是极不愿伤害无辜的。 楚珩钰进了周兰韵的闺房,床上躺着一个包着头巾的女子,破不破相不知道。 故而,洛书妍在看到楚珩钰的那一刻,眼眸里迸射出满满的恨意。 楚珩钰视若无笃,淡声:“吾抓你,没杀你,是因你是吾未来的七弟妹,你得庆幸你定了亲。” 洛书妍当即变了神色:“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是你该知晓的事,你只需知晓,该让你回去的时候会让你回去,这里无人会伤害你,好生待着便是。但若你想逃跑,也请自便,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想走,就备好足够的干粮,以免丢了小命也无人知晓。” 洛书妍坐起身,“你究竟什么目的?” 楚珩钰淡淡:“看不惯而已,洛将军拥兵自重,这一点在你身上可谓是淋漓尽致,吾可暂且看他对番邦蛮夷的态度,若是吃败仗,那吾可会不客气,不过,这期间是吾救了你,还是吾掳了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说完,楚珩钰就走了。 周兰韵在屋里,看着楚珩钰威严又霸气的说话,那种沉着又稳重的上位者气势,叫她生出仰慕之心。 废太子,就是被废,那气势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忽略他略微瘸腿走路的话。 璃月洗了澡换了一身红衣裳,用剩余的温水洗衣服。 楚珩钰回来,裤子鞋子上都沾了泥巴,回来第一件事也是要洗澡。 璃月便又帮着去生火烧热水。 杨兼伺候人洗澡,结果,杨兼和田中都要洗,璃月便又多了好些衣裳,洗了许久才完事。 次日,璃月晒完衣裳,便又是跟楚珩钰出去了,先去买育苗好的南瓜苗,这南瓜苗说是直接栽土里就好了,不用怎么翻地,璃月想着这个简单,便就要了十几颗,南瓜结腾,后续要搭棚,不搭就是满地爬的。 璃月才不管,这个简单,要是好种那更得多种了。 之后又去买了草帘子,去把昨天的地给盖一盖。 这一趟,倒还真是半日就好了,回来,几人还是去满摊子吃面。 今日有些不寻常,陆陆续续的有一大批乞丐进城,引的人频频张望,这些人虽没有衣衫褴褛,但身上佩刀,手持木棍,头发凌乱,个个背有包裹,发着臭味,看年纪都是小伙子,怎就年纪轻轻开始成群乞讨了。 这些小伙子凑近,就把人给熏跑了,引起不小的轰动。 “哎呦,真臭~~” “去去去,走开!” “……” 璃月朝着动静来处看去。 楚珩钰也朝着动静来处看去。 杨兼亦是如此。 璃月不认识人,嘴里道:“怎么来这么多乞丐,是不是流民?” 楚珩钰黑了脸,头一个杨兼认识,忙起身去带人。 那人见着杨兼喜极而泣,差点跪下。杨兼直说别丢人。 璃月皱眉,问楚珩钰:“那些是你的人?” 楚珩钰皱着眉头,不想说话,吃饭都没心情。 璃月赶紧吃完,张罗来的人都先吃碗面。 然后去叫李婶子和蓉蓉来家里烧水。 这么多人都发臭了,这得是多久没洗澡。 夏天赶路都很难熬,何况是冬天赶路,瞧把一个个小伙子都逼成什么样了,能活着都是本事。 一群人总算到了太子流放之地,来时很是不巧,又是大风,又是大雪,几人走走停停,买御寒衣物,又花光了所有攀缠,才苟了一条命,再不找着人,他们怕是真得乞讨了。 队伍里有人生病,杨兼忙着给人寻药煎药。 反正楚珩钰还没稳定就来了这么多人,很是叫人难办,住哪也是问题。 好在有之前走了几家人,官府征用了,也能安排。 璃月带着李婶子,蓉蓉忙活许久才忙活好,要不是家里有几口大锅,还真是不好办。 第171章 郎君真好 堂堂东宫暗卫营,一个个落魄如乞丐,楚珩钰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来这儿还得麻烦地方上的人照顾,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楚珩钰第一个问责吴凛,怎么安排的人手。 这也不能怪吴凛,往常流放都是有日子的,因着担心太子安危,才叫所有人北迁,漏了北地苦寒,没想到他们会丢这么大人。 而今,都能活着,没折损人手,已是万幸。 也难怪番邦人会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这地方,真没南方好。 次日,璃月带着几个乡民,帮着洗了一整天衣服,又是花了不少银钱。 到了晚上,璃月越想越不对劲,进楚珩钰的屋,问:“这些人怎么养活?你说钱借给官府了,那这些人怎么弄?” 楚珩钰是有安排的,这地方哪哪都要用人,没想到怎么回璃月,便就沉着脸没说话。 璃月道:“都拉出去种地吧,陆翡那嫌人少,你这两天翻地也看到了,这么多人,现在圈地,到五月的时候,那才有可观的地,这样,也不浪费人手,你觉得呢?” 种粮食本也在楚珩钰计划之内,点头,道:“可。” 璃月问:“这些人是要给银钱的,还是只管吃喝的?我的那些人是给银子的,所以使劲儿使唤人家不会有二话,可是你这儿这么多人,我没银子了,可怎么办?” 楚珩钰淡声:“只管吃就成。” “这可是你说的。” 楚珩钰点头。 “那明天叫他们休息一天,后天我全拉出去种地了,不过种地的工具好像也很费银子,我手上没钱了。” 楚珩钰拿出身上所有钱给璃月,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道:“就这么多了。” 离月看了看,问:“都给我?” “嗯,之后吾可不管了。” “够了够了,应急刚好。可是钱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吴凛身上有碎银,你不用管吾。” “哦,那我都拿走了。” “嗯。” 璃月拿了钱,就回自己屋子了,有钱接上,能解决很大的压力。 第二天,璃月让杨兼去抓猪仔子,她要去看看酒酿的差不多没有,之后估计有不少酒糟,养猪正好。 杨兼听璃月安排,去抓猪仔,这时候,抓猪仔不少,一只小小的,别人养了个把月,能养活那种,抓一只得要一两银子,杨兼带了三十两,便就要了三十只,都带走了。 之后,镇子上要养猪的,便就变紧俏了。三十只都要走之后,猪仔子从一两涨价涨到一两五钱,好多人家直乎养不起,如今不缺活干,不一定要费劲巴拉养猪,便又有好多人不养猪了,之后猪价格才慢慢趋于平静。 杨兼走的第二天,楚珩钰给璃月寻了匹温顺的母马,不高大,通体漆黑,鬃毛也是油光水滑的,璃月第一眼还以为是匹小公马,样子也挺好看。 当然楚珩钰还是袁叔那买的,袁叔有意给那赤兔马选个配种的,当然这话没说,也是璃月姑娘家适合骑母马,便就推荐这马给人家。 璃月看到这马的时候,就喜欢了,主要这马的身量,她骑刚好。 楚珩钰把缰绳给璃月道:“去试试。” 想当初,璃月也是把缰绳亲自递给他,今日,也算扯平了。 璃月骑上马,朝着楚珩钰莞尔一笑,带着明媚,真心的说:“楚郎君真好。” 都没银子了,还想着给她买马,真不枉她一开始的付出。 楚珩钰弯唇:“去吧。” 璃月调转马头,便朝着城外奔去。 这时候有马骑来,是东宫的一名侍卫,见着楚珩钰下马禀道:“主子,幽州点兵完毕,已开始向番邦人宣战。” 楚珩钰点头,意料之中,对着来人道:“休息一晚,明日再探。” “是。” 楚珩钰转身,对着新来的人吩咐,“璃月回来,你们听璃月吩咐。” “是。”璃月是主子的婢子吧。 新来的人对璃月不熟,但是知晓璃月能亲近主子,就是亲信。 璃月回来,楚珩钰已经不在,有个侍卫守在门口,璃月问:“他人呢?” 东明回:“主子有事,走了,我等听璃月姑娘吩咐。” 璃月点头,吩咐:“所有人准备衣裳,跟着我出城。” “是。” 璃月感觉那边的粮食不够吃几天的,她还要去买锄头,铁锹,买铁的地方,一点点农具都叫璃月买了干净。 唉,钱是越来越不经花了。 走的时候,一人一个农具,再一人一把刀,一人一个包裹,跟着璃月走。 这些人休息两天,精气神全回来了,小跑应该没问题。 拉链长跑,到了地方,璃月便将人交给了杨兼和陆翡,她去看酒发酵的如何了。 一下又有这么多人,不够住,陆翡的意思,再起两亩地的屋子,这不够住也不成的。 晚上大家吃蒸饭,璃月陆翡和杨兼便又一起商量怎么干。 因着赚钱和耕地都是重中之重,哪样都不能落下。 商量许久,有了雏形,到大县城卖酒试试。小地方隔三差五挑着卖,怎么来钱,怎么卖。 商量之后,晚上璃月就开始酿酒了,那炕要给新来的人暖好,两个大锅同时烧,好几个人干活,璃月便负责看酒花。 头天晚上,因着人多,大家挤着睡,璃月便忙活灌酒到天亮。 之后大家都起身,开始烧锅了,璃月才得闲,寻着空睡铺睡觉。 之后连着好几天璃月都是晚上酿酒,白天睡觉。 拼命的模样叫人心疼。 楚珩钰来这里看一圈,便看到白日睡觉的璃月。 坐在她身边,听着杨兼的汇报,忍不住伸手摸她的脸。 璃月蹭了蹭脸睁开眼睛,看到人,迷糊道:“你怎么来了?” 楚珩钰淡声:“来看看。” “哦,我忘了跟你说,菜地记得时常去看看,浇浇水。” “好。” “我再眯一会儿。”这会儿的声音如猫儿慵懒极了。 “嗯。” 楚珩钰低沉的应声,心中似有无限似水柔情,想再摸摸她,又不想扰了她睡觉,收了手,起身走了。 第172章 巷子卖酒 到底人多力量大,二亩地的房子,又有了雏形。 楚珩钰看着这地方真不错,往后做个营地也挺好。 七日之后,璃月没回蓟县,而是带着杨兼,吉牧,烙子带着一车酒朝着平卢县而去。 几人想的简单,卖酒第一步先去跑酒楼。 璃月自信自己的酒好,因为楚珩钰那么刁的嘴巴说好那就是好酒。 璃月带头骑着黑马,穿着枣红色骑装,头发飘逸,英姿飒爽,一马当先。 杨兼跟在璃月身后,看着璃月一步一步变化,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即视感。 边塞在打仗,所有驻军的县城都开始严明盘查,那外邦人已被驱逐城外,不得进城,长得像外邦也也不行,穿奇装异服的也不能进城,璃月下马进城时候被好一番盘问,哪来的,做什么,问清楚了才准进。 如此叫人心惶惶,打仗一点也不好。 不过好在进了城。 再次进平卢县,璃月有些感慨,上次来还是做工呢,这次他是来卖酒的。 走走看看,走走停停,路过隆聚酒楼,朝里头看了一眼,掌柜还是那个掌柜,酒楼还是那个酒楼,是半点没变化,璃月却觉得恍如隔世。 她在里头做过工,掌柜怕是会看不起她,便就折身去朝着另一个酒楼而去。 杨兼见璃月犹犹豫豫的,问:“怎么了?可是胆子小,不敢进?” 璃月的确有那么一点胆子小,毕竟推销这事,她没经验,也没见别人推销过,怕自己出丑。故而点点道:“我不知道如何开口。” 杨兼自信道:“那你看哥的。” 继而走到了璃月前头,见着酒楼,便就大步走进去,见着掌柜的便问:“掌柜,你家缺酒吗?我家有上好的回春酒,可是招待贵客的好酒。要不要来上二两尝尝?” 那掌柜四十上下,打量杨兼,就是泥腿子一个,能有什么好酒,摆手:“我家不缺酒,走吧。”继而低头继续做事。 杨兼哪看不懂这掌柜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出了酒楼,出来就骂:“呸,什么玩意儿,也敢看不起老子。” 璃月看着杨兼,问:“你卖酒,他做什么看不起你?” 杨兼摆手:“走,不卖咱们的酒是他没福气。” 几人便又继续走,平卢县有蓟县三个大,好几条街,倒是有四家大酒楼,也有小酒馆,杨兼跑了三家都没有要酒的。 也不知道嫌弃什么,各家态度都差不多。 之后便就到了天黑,今日定然是要住店了。 寻了一家客栈,几人便进去叫了简单饭菜,然后住店。 那些酒便就先放在掌柜柜台边上。 几人穿的一般,杨兼又连连被打击,有些丧气。 吃饭时,杨兼问吉牧他们,“你们可有办法?” 吉牧摇头:“我没办法,要不还是走街串巷,挑着卖?” 烙子摇头,“我也没办法,这地方不缺酒卖。” 这年头,好些人家会酿酒,酒楼也有自己的酒,要卖起来着实不易。 璃月蹙起眉,一腔热血的来,总不能空手而归的吧,道:“别人都怎么卖酒的?哥,你还记得蓟县那家卖酒的怎么卖吗?他们说东家很少来蓟县的,就是在巷子里也不怕酒卖不出去。” 杨兼道:“说是幽州都有酒肆。想来平卢县也有,应是铺子开的多,自然也就看不上小地方。” “咱们开酒肆呢?” “若是平卢县酒楼不要咱们的酒,那就开酒肆试试,大不了舍点本钱。” “哦。”吃过饭,几人就上楼,睡觉。 璃月好奇别人的客栈都是怎么经营的,东看看,西摸摸,她要的不是最好的客房,桌椅床铺都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 摸了摸被褥,像是被什么东西熏过,又凑近闻了闻,有味道,不会有好些人睡过吧?想着便有些膈应,睡都不舒服了。 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了,要了水,之后洗漱,然后在平卢县找铺面,这地方不缺肉源,的确比蓟县方便的多,酒肆该是比蓟县好开的吧,只不过又是酒楼,又是酒肆,她往后,不是得变成大忙人了。 璃月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就是铺子都满了,有点不好找,最后兜兜转转,有一家在巷子里的铺子,因着位置偏僻,故而没人经营。 璃月和杨兼都有些犹豫。 烙子和吉牧的意思是这里放酒,以后主要挑着卖,就是巷子里也可以摆两张桌子,供别人歇息喝酒小酌,他们觉得便宜也有好处,地方大。 人多想法多,璃月便就进去看了看房子,底下一层不大,好似楚家三间房一起那么大,楼上有个小阁楼,可以住人用,后头厨房是几家人一起用,挺大,有好几个锅炉,听说以前也开过卖吃食的铺子,炉灶改造都花了好些银子,就是没开出来,可惜了,刚好璃月觉得可以用上。正街那边米铺子,和干货铺子都是小本买卖,与这巷子里的是一个东家。 反正外头没有别的铺子,这地界一年五两银子,还算能过的去,就当一个卖酒的仓库,几人一合计,便就要了这地方。 不是有句话么,酒香不怕巷子深,若是亏也至多不过五两,比起蓟县的大头,当真不算什么钱。 合计之后,酒和板车都入了后院。 璃月与房东签了契据,租期三年,给了一年的银子,最后签名,落了手印。 晚上,几人开始打扫,璃月烧水指挥,三个男人负责擦擦洗洗弄弄,楼上有一张床,杨兼当天就去买办被褥,之后璃月睡床,三个男人打地铺。 次日,璃月便就开始张罗卖酒的事,另去高师傅采买过的地方买肉买菜,买香料,头天就开始卤肉。 杨兼去做了酒肆的招牌,就叫回春酒肆,旗帜插在两头的巷子口。 卤好肉已经是晚上,肉香飘散,又与别人共用一个厨房,卖干货的老板娘,和米铺老板见着璃月水灵灵的姑娘在做饭,便就与人聊上了。 干货铺老板娘叫锦娘,三十来岁,面上不见老,保养的极好,风韵犹存,开春穿的也鲜亮,就是话有点多,问了好些问题,几乎都是她问,璃月答,如此璃月的情况便被问的一清二楚,不过璃月回答都是面上看的到的,就比如说铺子是她与兄长的,家中酿酒,还会卤点肉,便就出来做点营生,如此云云。 米铺老板别人叫老曹,璃月便叫曹叔了,四十岁上下,大方脸,说话和气爱笑,一看就是老实好相处的人。 头天璃月便照顾了人家生意,干货好些烧菜都好吃,腊肉,熏肉,璃月想要都有现成的,木耳,菌菇,烧菜也是极好。米面就更方便了,买米都不用跑远了去,现成的。 璃月觉得,能在小巷子也是有缘。 他们也照顾璃月生意,打了酒和一小碟子猪头肉,璃月送了花生米,如此,璃月头一天做了百十来文的生意。 杨兼外头采买桌椅回来了,巷子里放了两张,供人歇脚,也可叫人看到这里是个小酒肆。 头一天,没人也是正常,璃月守着铺子,到很晚,便就收拾上楼,睡觉。 第二天,居然开始下起雨来,真是天公不作美,吉牧和烙子还想挑出去卖试试呢。 第173章 少了什么 蓟县 楚珩钰每每回家都觉得少了些什么,没有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没有带着朝气又脆脆的声音,灶头一直是凉的,炕也是凉的,总觉得日子少好多,日子寡淡到叫他不适应了。 楚珩钰承认,没有璃月日子变了味,自己也想不通。 天色暗下,又开始下雨,楚珩钰开着窗,看着外头,沉闷闷的,叫他心情都不爽起来。 也不知道璃月又在忙碌什么,有多少酒要酿,到现在还没忙碌好吗? 连着两天下雨,放晴之后,楚珩钰无聊便去看了一下菜地,都出苗了,长势都挺好,逛过之后又回程,回家还是空空的,好似没有人气儿,更没有了烟火气,就是田中平日爱说话的,也觉得家里没有杨兼璃月少了什么。 吉牧和烙子推着板车开始叫卖,杨兼不看店,便就先回了,赶路一天回了蓟县汇报楚珩钰璃月做的事。 楚珩钰听着汇报皱了眉头,还说他活该没有牵挂的人,没生意,也不知晓回来看看他。淡声道:“就非得她看店吗?这么多事等着她,做什么守着一个没生意的铺子。” 杨兼莫名:“什么事等着她,酿的酒还没卖,总得卖了再开始酿,养猪也得有人负责,种地也用不上璃月,陆翡全负责了,璃月便是想着暂时没有要紧她做的,便就没回来。” 楚珩钰还是淡声道:“酒楼在造,有人都找过她两回了,还有种的菜,她也不管了吗?” 杨兼皱眉:“菜地里那是什么事?造房子的银子若是不够了吗?奴才就可以把这事办了。” 楚珩钰淡声,有些不耐烦:“吾办好了。” 那就更用不上璃月了,杨兼有些莫名,看了看楚珩钰这没精神的模样,好笑:“主子莫不是想璃月了?” 楚珩钰当即瞟了一眼杨兼,说的什么话,他怎么会想一个婢女。 杨兼忙道:“奴才说错话。” 这时候,仓山那头有人骑马而来,头破血流,好生吓人,嘴里喊着什么,一路飘过。 但是“蛮子”二字还是叫人听的清楚。 楚珩钰和杨兼忙跑出门看情况,那马已经朝着官府而去。 楚珩钰忙去牵马,赶去衙门。 去了才知道事态严重,番邦人抓了好些铁匠,又占了仓山,烧杀打劫,无恶不作,那来报信的正是其中一个铁匠的儿子。 楚珩钰本也猜到番邦人会对仓山下手,没想到这么快。 继而陆陆续续有人朝着蓟县城里奔来。 其中有拖家带口的左怀仁。来了就直奔官府,这时候逃命,也早把楚珩钰这样的人物给忘的一干二净。 楚珩钰派吴凛田中去探查情况,若是番邦人不多,夜袭也要把人给干了,杨兼去营地叫人。 城墙已有一人高,长长的围成了圈,从今日起得日夜戒备。 左怀仁在很是碍事,楚珩钰便就在自己家主事。 吴凛和田中很快回来,仓山那头的蛮子不少,大约五十来人,控制了不少人挖石头,炼铁,那打铁的铺子叮叮铛铛,晚上也不让人休息。 楚珩钰叫所有人晚上休息,子时出发夜袭杀贼寇。 仓山可是要地,打仗缺的就是铁,那地方不仅要拿回来,还得驻军。 为了不打草惊蛇,还要掩人耳目,今晚出动暗卫营里的所有人,再算上蓟县自己的兵挑出五十个人先做历练。 还有一部分人从今日开始分早晚开始守城。 子时,楚珩钰戴着面具,骑上马,带着弓箭,开始出发。 为了太平日子,必须要经历一段不太平,而今,就是不太平的开始。 蓟县从来不驻军,要有也是左怀仁带的二十个管劳工的,那也不是兵,从来不足为惧,而且蓟县,从来就知晓举手投降,故而,这一次,拓跋石蛮并没有将整个蓟县放在眼里。 那幽州官府突然挑事也是他们没想到的,前头吃败仗,不代表他们一直吃败仗,迟早会把账给算回来。 将到寅时,摸清了所有蛮子的住处,此时最是警惕心最弱的时候,楚珩钰一个手势,所有人开始大显身手,飞檐走壁,蹿房越脊,匍匐前进,真的可以做到无声无息,动作干净利落。 再听到惨叫时,那些声音也几乎是同时发出,那些反抗声再响起,也是胜利的起始符,再有打斗声也是零零碎碎,很快没有了声响,听得人热水沸腾。 这次这么顺利,楚珩钰知晓是别人轻敌之故,再遇上,不会这么容易。 忽而有一匹马朝着北边急行,楚珩钰飞身而起,越上房顶,搭弓射箭,很快射出,中是中了,只不过在后背,不在要害,叫人可惜。 银色面具,在曙光下闪着泛着微弱的白光,叫人瞧的清楚,拓跋石蛮眯眼,简直咬牙切齿,这仓山不知何时藏了厉害的人物。 当天这些蛮子被拖出来之后,被集体焚烧,叫人死无葬身之地。 老百姓喊好的同时又怕有蛮子再来,人心惶惶。 这时候,出面的是周琪瑞,别人也以为是蓟县自己的兵所为,包括左怀仁,没想到蓟县出息了,能干的过番邦人。 楚珩钰和他的人手早已回家休息。 待一天休息过后,整个仓山蓟县派人驻守,但是蓟县的老百姓也得交税,收的税用在蓟县自己养兵身上,老百姓虽然不高兴,但是蓟县治安好,交税保平安,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另外,人手不够,蓟县要自强,还得有更多的兵,于是乎,便有人在蓟县明晃晃征兵。即便是流犯也不计,而今正是用人之际。 炼铁挖石头,官府接手,所有铁匠官府统一管辖保护起来,周老硬气的一把手接过,便是左怀仁都管不了,不满尽管就尽管上折子,不过周老也会上折子,届时左怀仁做过什么,周老表示许会老糊涂瞎写些什么也不一定。左怀仁便是气,也无可奈何,索性就暂时不管了。 仓山由蓟县管辖,治安一下就好了许多,那些小混混要么老实做劳工,要么去找活计,想收保护费,那就得吃牢饭。 没几天,小地方就被整顿的服服贴贴。 第174章 跟着璃月 平卢县 走街串巷的吉牧和烙子头一天倒是买了五百文的酒,虽然不多,但是也是进项。 璃月守着巷子,没有生意,但是,有个熟人,见着璃月招呼:“璃月,你也来县城做生意了?” 璃月点头,是在蓟县买过熟食的大叔,脸熟,不知道名字,便就随便叫了声:“叔,你怎么也在?” “嗐。还不是外邦人闹的,一家人在这里做工。” “这样也好。” “生意怎么样?” 璃月老实道:“可能开在巷子里,没几个人路过,生意不好,我觉得许是要砸手里了。” “生意的事,得慢慢来,你是蓟县来的,咱们蓟县来这儿的好些人呢,你等着,咱们中午正好要吃饭,我把他们叫来你这儿吃,你的熟食好着呢。” “多谢叔。” 璃月的生意,就是一带二,二带四,这样做熟人生意,然后熟人带陌生人,陌生人带陌生人,就慢慢起来了。 每个来的璃月都送花生米。 因着璃月实在,打酒的生意也有些,渐渐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意好起来了,璃月也不知道怎么起的,一到中午,晚上就开始忙碌,有时候,别人一喝酒就聊天说话到很晚。 卖酒的烙子和吉牧收成也日渐变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尝过璃月家的酒觉得好,反正,卖酒的营生在一个月后步入了正轨。 生意稳定了,也到了农忙时节,好些人关门关店去忙田里的事,蓟县可以种田了,好些人回蓟县忙碌活了,璃月也歇几天,先去忙田里的事。 蓟县农忙,所有事情都得放一放,筑城墙,盖房子,做买卖,练兵,等所有事情都得为农忙让步。 璃月回来带了好些肉和面食,她负责烧吃食,男人们只管下地。 楚珩钰也终于见到了璃月,看着她忙忙碌碌看也不看他,忽而有些幽怨,见着璃月在生火,走到她身边坐下问:“最近很忙吗?” 璃月点头:“忙啊,平卢县的酒肆生意好起来了呢,你知道这一个月挣多少银子吗?” 银子,银子,就知道银子,问:“多少?” 璃月凑近,小声:“我算了,有三十两,全是酒挣来的,熟食不怎么赚钱。这还得是烙子和吉牧勤快。” 楚珩钰沉着脸,腹诽,就三十两,还整日整日不见人,眼眸睨着璃月,道:“家里你就不管了?” 璃月疑惑:“管什么,杨兼不是在吗?” 楚珩钰没好气:“那些菜呢?” 璃月莫名,然后一想,恍然:“哎呀,我怎么忘了,茄子,黄瓜都好下地了,这时候种估计都晚了呢。” 说完还一脸失望,继而问:“那芹菜韭菜是不是都可以吃了?” 楚珩钰怎么听怎么心里不爽气,她怎么就记得几个菜,淡声:“就三十两,何必日日守着,蓟县才是重中之重。” 璃月凑近再小声:“我这不是还没有信任的人嘛,其实陆翡不错,他会卤肉,还挺会做生意,就是好酒,我怕他跟着吃酒的客人一道,忘了做生意。” 继而回身往灶里添把火。 楚珩钰淡声:“我这儿有信任的人。” “谁?” “吾的手下都是。” “可是他们不会说啊,做生意要会偶尔搭理两句,说些和善的话,你的人好是好,就都像你。”说完一愣,看了看楚珩钰忙改口:“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 楚珩钰睨着璃月,伸手就捏上璃月的脸,道:“天底下就你最能干,吾还不如你了,吾的人还没你的人管用是不是?” 璃月握着楚珩钰的手,道:“松手,疼。” 楚珩钰松了手,道:“不行那就吾的人一个,你的人挑一个,如此不就可以了。” “这个好,你的人要学卤肉,他们愿意吗?” “你专门培养几个厨子不成吗?” “这个好,找几个女子,烧灶头,卤肉,以后酒楼开成了,也不用我来忙活。” “嗯。” “你帮我烧火,我来炒两个大锅菜。” “嗯。” 楚珩钰烧火,璃月炒菜,外头开始农忙,拔秧,插秧,沿着大马路一边,是长长的一排高粱地,足有三十亩,酿酒用,高粱地围着的便是良田,也是以防外头骑马路过的人眼红。 上百个人的饭菜,两大甑的饭,和两大锅的菜,一锅大肉,一锅炒咸菜。 等所有的事做完,璃月跑去田埂边喊:“吃饭啦~~~~” 脆声飘过田野,飘进每个人的耳中。 一个个都开始放下手中的活,开始走上田埂边往回走。 楚珩钰打肉,一人一块,璃月打菜,一人一小勺。 每个人都一样,不够还可以添饭,不过肉只有一块,待所有人吃过,璃月和楚珩钰最后吃,两人端着碗,与大家蹲在一处。 楚珩钰自己也不知道,他下意识的跟璃月凑在一处,有地方都不去坐。 跟着楚珩钰的人只觉主子变了太多,越来越亲民。 夜里睡觉就更不用说了,璃月睡壁脚,她的身边只能是他楚珩钰的,毕竟还未长成,他得护着些。 大家都挤着睡,还没有枕头,楚珩钰给璃月稍稍留出了她好动的空间,虽然睡时没有贴着,但是睡着,璃月不舒服,翻来覆去,脑袋碰着东西就靠了上去。 楚珩钰的胳膊当枕头,楚珩钰迷糊睁开眼,将璃月的脑袋抬起,将手放好,心甘情愿给她枕着。 睡着睡着就成了搂着璃月睡。 反正,睡醒又是另一番模样,因为楚珩钰手麻的受不了,天亮之际,又轻轻收回了手。 第175章 她是主子 璃月早起,已有人烧好了白米饭,没什么菜,璃月便给大家做炒饭,咸菜炒饭,人多得炒两大锅的炒饭,饭量有点多,璃月胳膊险些抬不起来,楚珩钰帮着炒两下,璃月放豆豉,盐,加水,炒饭不用分,他们自己打。 过了早上,忙忙碌碌洗完碗筷,又要接着忙中午。 今儿吃干货铺买的咸鸡肉,一块一块剁匀了,放温水放盐浸泡,去咸味,楚珩钰帮着生火,手臂时不时扭动两下,璃月瞥见,问:“怎么了?可是早上累着了?” 楚珩钰淡声:“无妨。” “要是累着了,你尽管说,一会儿得闲,我帮你捏捏。” “嗯。”楚珩钰淡淡应声,当是得要她亲自捏才是。 忙活好中午,便就是下午,别看厨房里这点事,忙起来不比种田轻松。 吃过的碗筷,璃月得歇过之后再动手。 楚珩钰也瞧出了璃月辛苦,帮着打水,泡碗,等她歇够了再说。寻了地方坐,又松起胳膊来。 璃月便主动坐楚珩钰身边,问:“这只手吗?” 楚珩钰点头,将手放桌上,璃月便伸手帮着捏上,道:“没见你做力气活,是不是睡觉没睡好?” 楚珩钰点头:“大概是吧。” “那捏两下就成,养两天就没事的。” “嗯。”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没多久,有人进来汇报,见着楚珩钰看一眼璃月,楚珩钰淡声:“说吧。” “回主子,洛将军大获全胜,已停战。” 这个楚珩钰也想到了,今日得胜全赖外邦人未准备好,说白了,胜之不武也不为过,停战?怕是未必,道:“下去歇息了,不用再探。” “是。” 人退下,璃月问:“打赢了是不是就太平了?” 楚珩钰摇头:“今日能赢是侥幸,也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日前外邦人占了仓山,抓了铁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迟早还会有一场硬仗。” “啊,仓山不是离蓟县很近?” “已经抢回来了,无妨。” “哦。那以后怎么办?” “千日防贼,有些难办,而今之际先变强再说。” “哦。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打仗,太太平平的该有多好。” 楚珩钰自然也知晓老百姓要的是太平日子,淡声:“总会好起来的。” 给楚珩钰捏差不多,璃月便松了手,然后先去烧茶水,烧完茶水,洗碗,继而又忙活到晚上。 楚珩钰当真养两天就习惯了,习惯了早上便不用将璃月的脑袋放下,也不麻了。当璃月早起发现自己睡在楚珩钰胳膊上时也是一愣,难怪自己这些日子好睡呢,原是楚郎君给他当枕头了。 楚珩钰没醒,璃月醒了就起了,想到楚珩钰这两天手臂不舒服也不吱声,顿觉楚郎君也蛮不错的,越来越顺眼了。 一共十来天的农忙,忙完之后,便又各忙各的,璃月带着人去平卢县,烙子和吉牧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分两队,一队去平卢县,一队去蓟县,楚珩钰的人手便就留守营地,养猪看田地,都归了新来的属下。 分开之际,楚珩钰和璃月同时去牵马,楚珩钰边走边叮嘱:“放手了就早些回家。” “嗯,知道了。” 走到马棚就不对劲了,赤电正骑在小黑马上,欺负弱小,璃月瞪大眼睛,忙要去帮忙,楚珩钰也是一愣,忙挡住璃月。 璃月气:“你的马怎么欺负我的马,长得高就了不起啊。”绕开楚珩钰要去帮忙,楚珩钰忙拦着,主要挡住璃月的眼睛。 璃月气鼓鼓:“你什么意思?” 楚珩钰就是知道璃月不懂这些,顿时有些无奈,这两匹马这几天一直关在一个马厩里,莫不是日久生情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寡淡道:“不是欺负。” “什么不是欺负,我都看到了。”说着又要绕开楚珩钰,楚珩钰又是一个箭步,忙挡着。 “你什么意思?”璃月气。 楚珩钰淡声:“要不.....再等一会儿。” “什么等一会儿,你再拦着我,我生气了。” “那什么,你的马也没有不高兴。” “什么意思,我的马被你的马欺负,还是它自愿的不成,你怎么这么霸道不讲理啊!” 说着狠狠一推楚珩钰,用了几分力道,很是生气。 楚珩钰:“......”无奈,转头,马厩里已经完事,松一口气。 璃月忙去护自己的马,见着赤电都不喜欢了,自然见着楚珩钰也没了好脸色,赶紧把自己的马牵走,摸了摸小黑马,道:“以后再也不把你跟赤电放一起了。” 楚珩钰去牵自己的马,同样摸了摸,又得了璃月一句:“哼!” 然后璃月骑马走了。 楚珩钰摸这赤电,没好气声:“你是高兴了,吾倒是替你挨了嫌。” 赤电哼哼两声,它还不高兴呢,媳妇被牵走了。 东明过来道:“主子,属下具体做什么?”他是杀人的,怎么安排他去做生意。 楚珩钰淡声:“你们暂时听璃月的,出门在外,她是你们第二个主子,护好她。” “啊?她......是第二个主子?”东明半点也不理解,跟着主子流放就是第二个主子了? 楚珩钰上了马,道:“跟大家说,先过一段苦日子,往后,会好的。” “是。” 前头,陆翡拦着璃月道:“俺做什么,你给大家安排事做,俺怎么没有?” 璃月道:“你拉酒回去看家,顺便卖酒。我跟你说,不可以贪杯,小心喝坏身子,烙子卖来的银子,你也先替我保管着,还有,给手下人的辛苦银子不要省。” 管银子那可是亲信才能干的事,陆翡憨憨的,有些高兴,道:“好,俺听你的,这就装酒去。” 两车酒,朝着两个方向。 最近不太平,到处都有奔走的人,好些都是放牧的,很多都是无辜的百姓,忽而间流离失所了一样。 楚珩钰回蓟县就听到洛将军大胜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老百姓都知道。 洛书妍等着楚珩钰,见着楚珩钰回来,半道上就拦着。 楚珩钰停了马,淡声:“何事?” “我爹没打败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楚珩钰想了想,最近璃月不在,家中也无聊,便问:“你可想清楚了?” 洛书妍忙福身:“民女多谢楚公子救命之恩。” 楚珩钰点头,道:“明日吾亲自送你回去。” 说着绕开洛书妍骑马走了。 不屑一顾,高高在上的姿态,洛书妍从来不知道,还有比她还高傲的人,从小到大谁不是捧着她过活,而今,头一回被人按着头颅低头,而且是不得不低头,伏低做小,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人,天生就是王者,低头,是她甘愿。 看见人走,洛书妍转身回去。 打听来打听去,这些人只知晓他姓楚,叫楚公子,别的一概不知,周兰韵也是闭口不提,打听不出来也只能作罢,可以肯定的是皇家人准没错。 楚珩钰要去趟幽州城,这回春酒,还得想办法打开销路,便就叫准备好一车酒,到幽州城再说。 第176章 男女之防 次日,楚珩钰带着吴凛,杨兼,又准备两辆马车,一车是人,还有一车是酒,前往幽州城。 楚珩钰看了看酒瓶子,还不够高雅,这儿的手艺有限,得去幽州寻手艺人。 马车头一天路过平卢县,杨兼道:“主子,可要去璃月的铺子瞧瞧?” 楚珩钰点头:“先找落脚处,再去看看。” “好。” 楚珩钰的住处自然会是最好的,别人的自然就是下等房,洛书妍不满:“凭什么我住下等房?” 楚珩钰眼神淡漠,“要走尽管走,吾也不拦你。” “你!”洛书妍气,但也没辙,跟在楚珩钰身后,朝外走。 而今世道,有城墙护着的地方,到底多几分安宁,如平卢县,只有一个营的驻军,番邦人就不敢造次。 老百姓也是懂逃命的,哪里安生,往哪走。 一行队伍,七个人,又是到了饭点,便就到了璃月的摊子这儿。 前儿关过门,门口也贴了纸条,回家种地,好些还不知道璃月这个铺子开了,所以今日生意不好。 璃月看到楚珩钰来了也是愣,才过一天,这人怎么来镇子了?见着后头跟着女子,璃月问:“这是要出去办事吗?” 楚珩钰点头。 “吃了吗?” “无。” “想吃什么,我给你炒两个菜。” “有什么吃什么,不用麻烦。” “好,那我先给你们切肉去。” 楚珩钰跟着璃月,进了后厨,看了看环境,当真找的一般,道:“今日如何?” “生意不好,全靠吉牧卖酒来了些钱。” “回春酒不好卖?” “说起来也是愁人,是不是我卖太贵了,一个月也没有一个人要回春酒,我也给人家尝了的,都说好,就是没人买。我想许是一两银子真的喝不起,不然,降价卖得了。” 楚珩钰淡淡:“若是好粮食也与别的卖一样,那你酿出来的意义何在,依吾看,一两银子也太便宜,三两合宜。” 璃月翻个白眼:“一两都卖不动,如何卖三两。你当老百姓的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再添上二两银子都可以娶媳妇了,知不知道。” 楚珩钰淡声:“你卖不动,不代表吾也卖不动,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璃月很是疑惑的看了看楚珩钰,不是看不起他,实在是这人哪哪看着都不像做生意的。 楚珩钰没好气:“吾这次去幽州城就帮你卖酒去,若是卖不动,吾便......” “便就什么?” “便就允你降价。” 璃月翻个白眼,继续切肉。问:“喝酒吗?” “给他们来一些。” “好。” 璃月拿了一壶回春酒,卖不动就自己喝。 外头巷子里两桌,自己人全占了。 璃月忙活两下,给炒了韭菜炒鸡蛋,芹菜腊肉,上菜之后,也坐着一起吃了。 洛书妍跟楚珩钰坐一起,她才不要跟下人坐,楚珩钰也随了她去。 “璃月,在吃饭啊。”打招呼的是米铺老板老曹。 璃月挥手:“曹叔,过来一起吃点。” “不用不用,你有客。” “不是客,都是自家人,你来。”璃月起身去拉老曹过来吃饭。 就坐楚珩钰对面。 老曹见着楚珩钰一身的贵人之气,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就不客气。” “不用客气,这也是我兄长。” 楚珩钰对着老曹点了点头。 洛书妍有些愣,看了看璃月,兄长?她是什么身份?公主还是郡主? 璃月给人倒酒,道:“我这儿吃了省的你一人烧灶头。” “你来了,多得你照应了。” “什么照应,我买米你不也给我实惠么,当是曹叔照应我。” “嘿嘿,你这小丫头,真讨喜,难怪一脸福相。” 老曹端起碗先朝楚珩钰敬酒,楚珩钰端起碗抿一口。 老曹问:“回家种了多少地?” 璃月道:“我没数,都是兄长在打理,曹叔家有多少地?” “我家啊,嘿嘿,不多,五十亩。” “哇,好多呀,难怪曹数开米铺子。” “多什么呀,那陈县令圈走了我家好些个良田,自己不开垦,专挑别人开好的,说来,还得让着他。” “这多过分呀,开荒不容易的。” “可不是,年年都来欺负人,唉,不说了,喝酒。” 璃月与人碰一个,也抿了一口酒,而今她喝酒可以面不改色。 楚珩钰问:“官府不划分好良田吗?如何能侵占百姓田地。” “唉,事事官府说了算,你跟他讲道理,他就掰扯别的,还说你刁民,那幽州城城池大吧,那些官府圈地比咱们县城的更大,咱们县老爷就是学那些人学坏的。” 洛书妍当即道:“你可别乱说话。”语气带着点刻薄。 老曹一愣。 楚珩钰沉了脸瞥一眼洛书妍,洛书妍当即不说话了。 璃月看一眼洛书妍,她是将军之女,可是大摆三天宴席的,要是军队圈地,那老百姓更是没有活路,道:“曹叔,咱不生气,舍了良田保命。” “我哪能不知道这些,我等小民,得官府庇佑,自然得事事让着。” “嗯,喝酒。” 楚珩钰皱眉,端起酒碗若有所思来。 洛书妍当即警惕起来。 老曹吃过就走了,天色暗下,大家都吃差不多,璃月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楚珩钰跟着,问:“你们睡何处?” 璃月道:“阁楼,他们睡一张床,我睡一张床。” “一间房?” “嗯。” 楚珩钰皱眉,淡声:“你是女儿家。” “我知道啊,又没睡一起,我穿着衣裳的。” 楚珩钰无语,这人怎这般没有男女大防,道:“今晚你跟吾睡客栈。” “不用吧,那多费银子。” 楚珩钰深吸一口气,道:“璃月,你怎么也是姑娘家,往常无人教你,你既叫吾兄长,吾便得与你说道一二,男女之防,于七岁便不同室,而今你已十七,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与人同睡一屋,有损你清誉。” 璃月翻个白眼,“穷人家七八岁男女挤一个屋,很正常,我也不见别人说三道四,再说我在乞丐窝,就更不用说了,七八个孩子挤一起,我要这个防那个防的,早冻死了。现在他们让着我,让我一个女孩子睡一个床,我已经很感激了,还去要求那么多做什么。” 楚珩钰皱眉,“以往是以往,以往你多大,而今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可为人妇,再与男子同睡一屋像什么样!”说着语气严肃起来,有点凶。 璃月犟道:“那你什么意思,我日日住客栈?” 楚珩钰点头:“可。” “我住客栈还开什么铺子,每天挣的都往客栈送了,还做什么生意。” “吾这是为你好,不听也随你。”说着出门了。 璃月:“......” 这人怎么还生气了,她是知道楚珩钰说的对,只不过她觉得这事是小事,犯不着上纲上线。 擦了擦手,跟出去,不见楚珩钰身影了,跑上前问杨兼:“你们住哪个客栈?” 杨兼手一指,“就在前头不远处。” 璃月看一眼招牌,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177章 为了省钱 璃月洗过碗,收拾好,早早关了门,寻去了客栈。 平卢县这点好,晚上也有好些人走动,安逸的城市住着到底也有好些优势,往后,蓟县也当如此吧。 进了客栈,璃月抬头看一圈,门口守着武斌的就是楚珩钰的房间了,便就开始上三楼。 天字号房,璃月知道是上等房,一天一两银子呢。 今儿一天白干都不够。 上了三楼,武斌敲门,“主子,璃月来了。” “进。” 璃月翻个白眼,竟搞这些虚的,推了门进去。 楚珩钰瞥一眼璃月,没说话,看脸色就知道,心情不好着呢。 璃月道:“我听你的,这不就来客栈了。” 楚珩钰哼道:“当吾多事。” “你没多事,我觉得你说的对,以后我不与男子一屋就是,包括你。”以后可别拿她当丫鬟使唤。 楚珩钰倒也没生气,道:“女儿家,当是如此。以往没办法,以后当是要注意些。” “哦。” 隔间传来水声,应该是楚珩钰要沐浴,璃月道:“那今天我睡哪儿?” “叫吴凛再去开一间便是。” “跟你一样吗?” “嗯。” 楚珩钰这间是天字号房,有大间也有小间,小间是给伺候的人睡,武斌站在门口,当时给武斌睡的。 璃月起身,到处看了看,道:“这房间不错,一看就干净,以后咱们的酒楼也要这样么?” 楚珩钰淡淡:“嗯。”一声。 “八个方位,也就八个屋子,一间房一两,一天八两呢,一年......”数大璃月就算不了了。 楚珩钰淡淡:“三千两。” “什么,三千两?”璃月觉得好多啊。 楚珩钰淡淡:“不是每日都客满。” “哦,说的也是,要是再多一层就好了,那就有十六间房了。” “如何不能多一层了?” “没钱了啊。” 楚珩钰翻个白眼,都投那么多钱了,还差多盖几个房不成,唤道:“来人。” 武斌进来:“主子。” “再要一间上房。” 璃月忙道:“等等,不用,你先下去吧。” 楚珩钰皱眉,看着璃月。 璃月道:“我看到床上有两床被子,今日我最后跟你挤一挤,好歹省一两银子。” 楚珩钰顿时无语。 璃月弯唇,感觉自己在欺负楚珩钰,道:“上房是不是可以叫很多次水?” “吾怎知晓。” “我也想泡澡。” 楚珩钰:“......”她知不知道他是正常男子? 隔间没有声响,应该是水准备好了,璃月走过去看了看,水桶好大,她这辈子没洗过这么大的浴桶,道:“你快点,洗完再叫他们倒水来。” 楚珩钰当真要服了璃月,不过,又好像能理解,璃月攒银子的确不容易,缓声:“你先洗,吾自会叫人备水。” “这可是你说的,我洗啦,你不准偷看。” 楚珩钰:“......”敢与男子一屋,还怕别人看。 璃月站到屏风后就开始解衣裳。 倒不是她对谁都这样,是楚珩钰满身的君子风度,她自信楚珩钰不屑看女儿家的身子。 果然,璃月听到开门出去的声音。 弯了弯唇。 脱了衣裳,便就进了浴桶。 温温的水,没过肩头,暖暖的,好舒服呀。 浴桶边上的小几有澡巾,有胰子,璃月拿起胰子闻了闻,有青草味,很好闻,先放在一边。 松了自己的头发,将头发泡进水里,然后整个人泡进水里,练闭气,再头冒出来,发出很大的水声...... 楚珩钰听着有些无奈,没有那个姑娘家洗澡会这么吵。 璃月里里外外洗了许久,她感觉水都变污浊了,顿觉自己好脏呀,可她平日里算勤快的好不好,有种再想洗一遍的冲动,不过,楚珩钰还没洗呢,叫人看到她这么脏会不会叫人笑话。 璃月穿着自己的衣裳,开门探出头,楚珩钰不在,武斌也不在了,突然不知道怎么弄。 要不要大声喊小二? 不管了,璃月嚷声:“小二!” “诶。”声音是楼下传上来的,之后就是“噔噔噔”的脚步声。 璃月湿着头发招手,小二看到人,恭敬道:“客官有什么事?” “我屋里的水换一换,谢谢。”说着关了门。 没多久,隔间又有忙碌的声音,跑上跑下的,楚珩钰也上了楼,见着璃月穿着单衣在绞头发,顿觉很是不妥。 “哎呀,我忘了跟吉牧说不回去睡了,你跟武斌说一下,叫他传个话。” 楚珩钰顿觉自己是璃月的手下,洗澡她先洗,传话也叫他,无奈,去叫武斌传话。 第178章 带上璃月 再进屋,楚珩钰看到璃月白皙的脖颈,刚沐浴好的小脸也白净好多,她本就有些姿色,而今出水芙蓉般……楚珩钰顿时不知如何自处,走到璃月身边,有些无奈,“银子这事,有时候,该花还得花。” “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该省就得省。” 楚珩钰扶额:“以后嫁不出去,可不能怪吾。”他这是玩笑。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再说,等我有银子了,也不一定要嫁人的,找个上门的不就成了。” “你这都哪听来的。” “宫里啊,好多娘娘可后悔进宫了呢,说是不进宫,家中给她们寻的上门夫婿都不会差的呢,我以后有银子,你们给我挑个吃软饭的我也没意见,长得好看就成。” 楚珩钰蹙眉,这什么话,宫里那些人可不会明目张胆说这些,定然是私房话叫人听到,传了开去,宫里那些嚼舌根的宫人,一个一个的都把人教坏了,沉声道:“莫要听人瞎说,寻个软饭男,往后子嗣有样学样,子孙后代都难有出息。书中言,对坏一门亲,败坏九代根,亲事是极其慎重的事。再者,冲着你钱财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官府多少案子说的都是那些独女被人骗财骗色的事,你只听得一面,没见过世面,在寻夫婿上,切不可随意了。” “哦,我书读的不多,没听过这些,照你这么说我当如何选夫婿?” “沉稳,上进,有责任心,当然一定得读过书,教养过才懂如何与妻子相敬如宾,还有家中还得有些钱财,不多也没关系,但一定得懂得妻儿比钱重要。” “哦,难怪你条件出那么苛刻,见钱眼开,抛妻弃子的人的确也不少。唉,看来我是嫁不出去了,也不知道周郎君看不看的上我?” 楚珩钰拧眉一想,反应过来周郎君是谁,诧异:“你喜欢周琪瑞?” 璃月想了想,点头:“他符合你的条件,人也不错呢。” 楚珩钰点头:“周琪瑞的确可以,至于他能否看上你,吾就不知了。” 璃月弯唇:“说着玩儿,可别当真了。快去洗吧。” 楚珩钰起身,自去侧间沐浴,当然璃月此刻的闲话他并未放在心上。 楚珩钰今日也是许久没泡澡,松了发髻,洗了头发,当然也洗了一身的污浊出来,乡下条件有限,冬天几乎难以洗澡,他从日日都得沐浴的人,硬生生养成月余才洗一次,不脏才怪。 洗完之后,头发湿湿的,穿着自己的衣裳出来,同样一身白色里衣,衣服都出自同一家,自然男女皆是一样,乍眼一看,真像一家的。 楚珩钰蹙眉,越来越不自在。 璃月头发已经半干,见着楚珩钰道:“你来,我帮你绞头发。” 楚珩钰走去桌边坐下,很快收起浑身的不自在。 璃月起身,帮着擦头发。 其实一般晚上不让洗头,实在是遇到难得的好条件,两人才一道都洗了。 璃月道:“等咱们有银子,家中也备一个这样的桶,想洗也方便。” 楚珩钰淡淡“嗯”一声。 “你打算怎么卖酒?杨兼可是酒楼都跑过了,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没人搭理他。” 楚珩钰道:“吾自有办法。” “哦。去多久?” “当是会很快回来。” “去幽州骑马得多久?” “四五日。” “来回那不是得十日。” “嗯。” “那什么将军你见过吗?” “他常年驻守幽州,早前若是见过吾估计也是几年前的事,吾没印象,应是没见过。” “会有危险吗?” “不会。” “今日曹叔的话你听出来了吗?那幽州城做官的带头欺负老百姓,那什么小姐听着这话脸色都变了,你说要是驻军带头圈地,那会是如何的景象?” 楚珩钰淡声:“幽州守军平日里粮草要的不少,若是带头圈地,再要粮草,便是欺君,欺民,罪名不会小,吾如今还暂时管不了这些,不过会派人再查一查。” “暂时管不了什么意思?” 楚珩钰蹙眉,他对璃月当真是半点防备都没了,淡声:“没什么?你早些睡,吾自己来。” “我也没办法早睡,头发还没干呢。” 说着把巾帕给楚珩钰,坐着给自己倒水。 楚珩钰问:“要不要跟吾去一趟幽州城?” 璃月想一想,多一个人多一间房费呢,那得多出好些花销,道:“费银子。” 楚珩钰淡声:“幽州城是幽州的中心,有平卢县四个大,里头有好些你没见过的,真不想去看看?” “可是我走了生意怎么办?” “本也挣不了几个钱,倒不如趁此机会去幽州城逛一逛。” “嗯?那叫我想想。” 两人许久才躺床上,璃月铺床睡里头,楚珩钰睡外头,璃月也不是没有睡他身边过,睡一处,楚珩钰还挺习惯。 黑夜里,璃月道:“要不,我跟你去幽州城,等忙起来,我真想走开都不成。” “嗯。”楚珩钰有些困了。 “不过,明天你得等我,等我把店里的事安排一下。” “好。” 楚珩钰也想不通为何要带上璃月,她去不去其实也无甚要紧。 闭着眼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就罢了。 第179章 清风霁月 早上璃月早早就起了,几乎就是天蒙蒙亮就醒了,弄出点细微的动静,吵醒了楚珩钰,璃月看见楚珩钰睁眼,俯下身,轻轻小声:“你晚些起,我去交代好,就来寻你。” 语气里带着些许温柔。 楚珩钰揉了揉眉心,慵懒应声“嗯”。 璃月轻手轻脚带了门走了,楚珩钰也睡不着了,自己起身穿衣服,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璃月若是婢子也就罢了,可惜她自己没有这般的觉悟,或许,真该保持些距离。 璃月一大早叫上东明,吉牧去买菜,说是外出几日,这几日铺子就给他们,另外她把卤料调好,一日一日的准备好,他们只管小火卤一个半时辰就成,一共准备了十天的卤料,璃月道:“厨房之事忙不过来你二人做主寻一个厨娘,一个月二两银子,若是会些个别的菜,手艺好的,便就再加五百钱,寻的到就寻,寻不到咱们就卤肉就成。” 两人应声。 璃月便又交代,“手下人若是干的好,也不要吝啬银子,该奖就奖,生意不好,我们也不强求。” 两人又是点头。 璃月看了看吉牧,道:“我不在银子让东明管着,会做账就做,不会汇报给我就成,别的我也没什么事,楼上的床不用给我留,以后都给你们睡,我往后终归是管着蓟县的。” 东明点头:“知道了。” 交代完时间不早,璃月牵了自己的马去客栈。 楚珩钰等在楼下,见着璃月便就起身了。 一行人,楚珩钰打马在前头,璃月跟在后头。 因着带着酒,骑行并不是很快。 六月,天气很是舒爽,一路风景烂漫,偶尔野花成片,偶尔成片的原野,偶尔成片的田地,微风拂面,很享受,很舒服。 璃月开心,面上不自觉就带着笑意,满脸的春风明媚。 “好美呀,好畅快呀~”璃月不自觉喊出声,是真开心。 楚珩钰偶尔跟在璃月身后,偶尔嘴角跟着上扬,透着自己不知的春情柔意。 翩翩少年,丰神俊朗,表情柔和的时候很是迷人。 杨兼和吴凛以往在东宫可从未见主子时常把笑意挂脸上。 故而杨兼越看越觉得不寻常,凑近吴凛,道:“你看主子是不是不对劲?” 本来流放是件很凄苦的事,而今不仅没有凄苦,反而......叫人觉得流放也是极好。 吴凛早就看出不寻常了,沉着一张脸道:“那婢子有什么好,没大没小,半点没规矩!” 杨兼反驳:“璃月哪里不好,我瞧着哪哪都好。” 吴凛翻个白眼。 洛书妍探着脑袋,看到楚珩钰那温润如玉,君子无双的模样,怦然心动,摸着自己的心,她要是早些遇见这人该多好。 天气好,几人走走停停,再玩玩,五天时间才到幽州城。 马车还没到幽州城门口,探出头的洛书妍便被人发现,楚珩钰一行人当即被人围了起来。 洛书妍当即下了马车,对着守城军厉声道:“不得无礼,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将军都着急死了。”说话的是守城将领徐天虎。 洛书妍对着楚珩钰道:“你救了我,应到将军府做客,让我爹好好谢你一番。” 楚珩钰想了想,点头,淡声:“好,待吾寻了客栈。” 洛书妍露出笑颜:“好,我会去找你们。” 一行人进了幽州城,楚珩钰带着璃月寻客栈。 一路璃月的待遇是和楚珩钰一样的,客栈都是上房,一人一间,还真没有再睡到一处。 进了客栈,稍作休整,璃月便去找楚珩钰道:“出去玩吗?” 楚珩钰本也要寻做瓷器的作坊,道:“走吧。” 楚珩钰出门,一行人自然要跟着。 璃月没规矩的走在楚珩钰前头,她走哪,楚珩钰跟哪。 吴凛看着很是疑惑,问杨兼:“东宫何时养出这般没规矩的人?” 杨兼淡声:“璃月是三等宫婢,来东宫以前在浣衣局做事,没学过伺候主子的规矩。” “没学过,见总见过吧,你看主子都把她纵上天了。” 璃月此时东摸摸西看看,楚珩钰细心到璃月多看两眼就买上,虽不是样样都买,但挂心了总是能叫人瞧出来的。 杨兼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妥,道:“女儿家不都这样吗?你看别人家的姑娘,也是兄长跟在身后,有什么不妥?” 吴凛瞬间石化,“你说什么?兄长?” 杨兼点头:“璃月年纪小,把主子当兄长看,我也是璃月的兄长,你不知道?” 吴凛狠狠皱眉:“兄妹睡一张床?” 杨兼见怪不怪,道:“主子把璃月当婢女,往后,我看还真会把璃月当成妹妹,送嫁也不一定。” “什么?” 吴凛脑子都不够用了,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杨兼。 杨兼没好气:“璃月身边男子不少,你何时见主子醋过?” 吴凛:“?” 皱着眉头看着前头的两人,半点看不懂两人的关系了,兄妹?睡一张床的兄妹? 之后,几人进客栈吃晚饭。 璃月看着楚珩钰给她买的小玩意,有瓷哨,孔明锁,鸡毛毽子,小泥人,没好气:“做什么给我买这些,多费银子啊。”说是这么说,不过璃月脸上挂着很开心的笑。 她小时候看着别人玩,自己从来都没有过,那些人也是有家人在身后跟着买,故而,璃月说着口不对心的话,心里却很是感动。 楚珩钰淡淡,“几文钱罢了。” 点菜时,璃月主动点了楚珩钰爱吃的菜,“一份酱鸭,一份松鼠桂鱼,蜜汁排骨,素菜随便。” “好嘞~~” 小二去上菜。 璃月对着楚珩钰眉眼弯弯一笑。 楚珩钰瞥眼璃月,淡声:“似你这般摸清吾的喜好,可是留不得的。”他的确喜吃甜口的,只有杨兼知晓他的喜好。 璃月凑近,小声:“那你还舍得要了我的小命吗?” 楚珩钰没好气,舍得不舍得都是不好说出口的,她也不怕问出口的问题叫她自个儿误会。 不答就是默认,璃月眉眼弯弯,看着楚珩钰轻缓的声音似吴侬软语,“谢谢,楚郎君,这些东西,我很喜欢。” 楚珩钰忽而心口一动,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记,心跳加快,看了看璃月,嘴角忍不住弯起,清风霁月。 璃月忽而觉得笑起来的楚郎君越来越好看了,当真好看的紧。 第180章 人归再请 吃过饭,夜色黑下,街道灯火通明,当真比平卢县还好,还繁华,难怪有钱人流放也不怕,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璃月问:“还去什么地方?” 楚珩钰淡声:“去找瓷瓶,高雅的。” “做什么的?” “装酒。” “哦,听你的。” 几人去找瓷器铺子,要说瓷器哪里好,当然属赣州一带。 在这北方幽州城不知道能否寻到他想要的。 之后走了两三家瓷器店,不论外观还是样式,都没有楚珩钰中意的。 璃月觉得每家都挺好的,看什么都顺眼,而楚珩钰不是一般的挑,没一样入他眼的。 待到最后一家瓷器铺子,大大小小的瓷器不少,其中还真有一个高雅的颜色叫楚珩钰看着舒服,是个青釉色,带着淡淡的蓝,又似天青色,视觉上就很舒服,只不过,是个大肚瓶。 楚珩钰上前,对着掌柜道:“敢问你们东家可在?” 掌柜三十来岁,见楚珩钰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躬着身道:“不知贵客寻我家掌柜有何要事?” “我等要一批瓷器,你们东家可是本地做瓷器的?若不是本地做瓷器的,我等的生意,你们铺子怕是接不了。” 掌柜一听是大买卖,忙道:“东家白日来过一回,已经回去,贵客明日可在?若是在,明日定当通知东家来一趟。” 楚珩钰点头:“好,我有要事,在此地不多留,明日一早再来。” “好,一定帮贵客带话。”说完楚珩钰便走了。 这就了事了? 几人往回走,璃月还不知道楚珩钰相中哪个,道:“你看上哪个了?” 楚珩钰淡声:“怕是得多留几日了。” “哦,那就多留几日呗,反正来都来了。” 往回走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摊位也在陆陆续续的收,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再到客栈客栈门都关了,得走后门进。 大家都歇息了,楚珩钰和璃月也没叫水,自个回房睡觉。 次日,楚珩钰没叫上璃月,带着吴凛骑马就出去了,起的很早。 璃月起晚了,洗漱好,去找人,楚珩钰哪里还在,跟着杨兼吃好饭,客栈外头来了一队人马,动静很大,很快守着门口,不知道的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继而一身红衣的洛书妍带着人进了客栈,后头跟着一个四十岁上下,浓眉深眼,沉稳刚毅的壮实男子,看衣着,应该是个将军,气势不凡,走路虎虎生风。 就见掌柜躬着身急急上前招呼:“呦!将军,洛大小姐怎么来了,小店蓬荜生辉啊。” 洛书妍进门,见着璃月便指着道:“爹,就是他们。” 杨兼和璃月几人坐着一动没动,不像别人,都站起来,不敢吱声。 洛靖德走上前,打量之后,没觉得特别,就是普通平民而已,皱眉:“女儿,你确定?” 洛书妍上前,对着璃月道:“楚公子呢?” 不同于之前的收敛,现在的洛书妍不自觉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这种姿态跟楚珩钰的矜贵可不一样,她这种完全就是被宠上天的傲气没有内养,只空有一张好看的皮囊。 璃月跟她不熟,没必要敬着,坐着说话,道:“他有事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说,我也不知道。” 洛靖德开口:“既然你们救了小女,还请到将军府吃个席,本将军定然要好好感谢尔等。” 杨兼开口:“我等都是主子下人,主子不在,我等不好走开,还请虎威将军请回,待主子归,虎威将军再来相请。” 杨兼开口,楚珩钰的排场不自觉高了几个档次,加之洛书妍的猜测,洛靖德相信是个皇子无疑,再看看几人穿着,这皇子定然是微服出行。 幽州对京城的消息闭塞,好些消息都传不到幽州,他们只知晓太子被废,七皇子而今得圣上青睐,并不知晓废太子流放幽州一事,消息只有半截,如今好些猜测都是对京城不熟之故。 洛书妍警惕,“他去做什么了?” 杨兼沉声:“主子的事,我等自然是不知的。” 洛靖德道:“那就不打扰了,我会派人守着,待人归来再来相请。” “将军自便。” 洛靖德看一眼杨兼,已猜测出是个太监,先带着洛书妍离开,客栈里好些人看着他们这一桌,璃月很是不自在,道:“我上楼了。” “嗯。”杨兼自会应对这些事。 客栈守了兵卫,路过的人频频朝里头观望,一下挡走了好些生意。 璃月在客房里待不住,闲不住,便就大白天叫水洗澡。 继而到了天黑,楚珩钰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璃月吃过晚饭,不耐,在房里踢毽子,一个人踢一会儿就觉没意思。 很晚很晚,楚珩钰都没回来,出门在外,璃月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会不会那什么将军使坏抓了人? 隔天璃月早早去楚珩钰屋子看,这人竟然一整晚都没回来,璃月有些抱怨,不回也不会派人来知会一声,讨厌,继而继续补觉。 然后又是一整天,整个客栈因着守兵,璃月他们成了唯一的客人。 入夜之际,楚珩钰终于骑马回来,客栈掌柜也终于松一口气,贵人还是早早的退房走人吧。 迎着出门,小二忙去牵马。 璃月见着楚珩钰回来忙下楼,“噔噔噔”的脚步声,带着点着急,跑到楚珩钰跟前没好气:“忙什么至于整日整日不见人么,也不知道叫人回来知会一声?” 女儿家的小抱怨,楚珩钰听出关心之意,自然要解释,拿出酒瓶子给璃月看,手掌大,半斤装,青釉色的小号大肚瓶,肚上有回春二字,苍劲有力,道:“你看看。” 璃月接过,眼睛亮了亮,有点小份量,“里面是什么?” “酒。” “真好看。这得费不少银子吧?” “还成,往后若是量大,还能再商谈。” “哦,你打算怎么卖?” “三两,半斤。” “什么?”璃月惊的瞪大眼睛,那一斤酒不得六两,他的心是真黑呀,不过用这瓶子装好似物有所值。 把瓶子还给楚珩钰道:“就这一个吗?” “要了上百个,这只是成样,送酒杯。”说着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青釉色杯子,够一口闷的,如此小酌才有劲。 璃月看着精致小巧的杯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喝酒多赏心悦目呀,当真是顶顶好的。夸道:“你眼光真好。” 楚珩钰把酒瓶子和杯子给璃月,对着杨兼道:“门口怎么回事?” 杨兼道:“虎威将军来请人,主子不在。” 楚珩钰点头,淡声:“备水沐浴。” 杨兼忙应声:“是。” 掌柜忙去叫人准备。 第181章 人衬衣裳 楚珩钰回来,很快有人上报,虎威将军不敢怠慢,亲自骑马过来相请。 客栈楼下吴凛坐着,洛靖德大步进门就看见了熟人,一愣,忙上前:“你怎么也来了?” 吴凛曾任禁卫军副统领,武将少有不知道吴凛的,故而吴凛更能代表楚珩钰出门在外的身份。 吴凛起身,上前与洛靖德相互拱手。 继而吴凛淡声道:“主子沐浴,将军请稍等。” 洛靖德问:“来是何人?怎也不早些通知我相迎。” “主子出门来有事,并不想地方上有牵扯。” “那......是哪位皇子?” 吴凛淡声:“都说了,主子不想与任何地方上的人有牵扯,你还是不要多问,与大家一样叫楚公子就成。” 洛靖德皱眉,见吴凛不说,只好道:“好,听你的。” 杨兼与璃月伺候楚珩钰换衣裳,一身淡雅青衫,没有任何繁复绣纹,只不过是普通的绸缎衣衫,连着腰带也无任何绣花,寡淡的一根淡青色腰带,穿在楚珩钰身上就是一个雅。 杨兼给楚珩钰银色发冠束好,一身行头也只不过就是普普通通人的少爷衣裳,只不过,别人衣服衬人,他却是人衬衣裳。 清俊儒雅,公子无双。 楚珩钰开始下楼,璃月问:“我呢?” 楚珩钰顿住脚,想了想道:“在客栈好生待着,吾让武斌给你买字帖,便就练字打发时间,吾回来,查你功课。” 璃月“哦”一声。 楚珩钰略微瘸腿下楼,这个瘸得有技巧,得叫人看出点不寻常,又不能妨碍他做任何事,达到目的就成。 故而,洛靖德见楚珩钰下楼未看出不寻常,直到走到近前才看出这人可能伤了腿。 躬身:“楚公子救了小女,末将特来相请,好好答谢楚公子。” 楚珩钰淡淡:“举手之劳。” 继而对着杨兼道:“带上吾的酒。顺便送给虎威将军一坛。” 杨兼忙应声。 天色黑下,楚珩钰朝着虎威将军府而去。 一行人,武斌被留在客栈,给璃月买笔墨纸现加字帖,璃月倒是没觉得如何,就是觉得这一路,楚珩钰一人就够了,她真的纯纯多余。 虎威将军一年多少俸禄,楚珩钰门儿清。这有个特性,钱一多就喜欢盖楼,为了彰显身份,虎威将军连着府邸也是整个幽州城最大的,这一点,便是虎威将军打了胜仗,再兢兢业业也得大打折扣。 更何况这两天,楚珩钰早已打听清楚这地方官府作风和军队风评如何,故而,此来一看究竟,当真叫他失望。 将军府门口,有人等着,是虎威将军的长子,次子,都是一表人才之人,不见女子迎人。 洛靖德介绍,“这是长子,洛成锋,次子洛成峻。” “这是楚公子。” 两个年轻人忙躬身:“楚公子。” 楚珩钰淡淡点头。 进了将军府,十步一兵卫,楚珩钰淡淡扫过,面色越来越沉。 他的脸沉,心情不好,不亲近他的人可是半点看不出来的。 楚珩钰被安排在正厅上坐,一人一张桌子,一个席面,入座的有吴凛和虎威将军,再加上两个嫡子小将。 洛靖德先举杯:“我替小女多谢楚公子救命之恩。” 楚珩钰用了自己的酒杯,杨兼贴身伺候,倒了自家的酒,不知道的人还真会多想,在防备什么。楚珩钰端起自己的酒淡声:“举手之劳。” “敢问楚公子打算在幽州待多久?” “不久,不日就走。” “这么着急?难得来,当是叫我尽地主之谊,叫公子多玩几日才是。” “并不是难得,我来是有事。” “哦?楚公子有何事,可有末将帮的上忙的?” 楚珩钰淡声:“我在此地有些生意,需得寻上一间上好的铺子。” “做什么生意?” “卖酒。” “楚公子卖酒?”这叫洛靖德诧异,似那些有身份的都是手底下人出面,很少有亲自出门卖酒的。 楚珩钰点头,道:“杨兼,好酒也让虎威将军尝尝。” 杨兼应声,拿着青釉色的瓷瓶,取下盖子,帮着到下首,斟一杯酒,小心伺候着道:“虎威将军尝尝这酒。” 洛靖德看了看酒瓶,又看了看酒,低垂的眸子里满是猜测,大是猜到此人来意,女儿说的事,虽要警惕,却也不是不能收拢,端起酒杯,不客气道:“那我便尝尝。” 楚珩钰来时就表明来意是不想扯那些虚的,故而,重点只为这酒。 洛靖德一口闷下,也没怎么尝酒味,但是,忽而一下的回甘叫他眼前一亮,难怪随身带着此酒,道:“好酒!” 楚珩钰大手一挥:“把酒都给虎威将军。” 杨兼应声:“是。” 青釉色的瓷瓶,上有“回春”二字,一眼深刻,再是大气,也就半斤酒,洛靖德道:“这酒叫回春酒。” 楚珩钰点头:“是难得的好酒,不知洛将军可有办法帮我把这酒给卖出去。” “这.....?”洛靖德猜到来意是为了银子,故而没有立即应声。 洛成峻莽撞开口:“爹,这还不简单,军营里每年要不少酒。” 洛靖德语气沉了沉,“莫要胡言,你知道这酒营里喝得惯喝不惯!”他暗示这酒吃的起吃不起还不知道。 只不过,洛成峻没眼力劲儿,道:“酒不都一样嘛?” “哪能一样,楚公子的酒,哪是一般人能喝得的。” 洛靖德明显的语气一沉,不怒自威,震慑住自己那不成熟的小儿子。 楚珩钰淡淡抿一口酒,不紧不慢的夹一口菜,淡声:“酒,我多的是,好酒,烈酒,清酒,都有,也不知道军营御寒用什么酒?” 洛靖德忙接话:“楚公子有酒那自是最好,我也不知军营哪买的酒,待询问清楚,再与楚公子回话。” 这是小心谨慎,自也没错,但将军能做主的事多了去,楚珩钰不想虚与委蛇,浪费唇舌。晃了晃酒杯,淡声:“虎威将军领兵有道,闲时还会带着将领种地,倒是我不曾想到的。也不知,军营可有自己酿酒,若是自己酿酒,倒也能省下不少开支。” 楚珩钰面色柔和,语气寻常,看着洛成德也是一脸平淡。 只不过,这一句就让洛靖德脊背发寒,不经意的话背后的事可不能深想,忙改了口道:“自然是不曾的,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楚公子有酒,那自不用外人的酒。” “好!就这么说定了。”说完,楚珩钰举杯。 第182章 你才悍妇 洛靖德跟着举杯,道:“楚公子要的酒铺子,我也可一并帮着解决了。”前后两个态度,自然是听懂言语里的机峰,女儿猜的对,此人来意不简单。 楚珩钰淡淡一笑:“那就麻烦虎威将军,这一趟,我是来对了。” “哈哈哈,楚公子看得起我。” “说来,还有一事,我二人的买卖得走公账,虎威将军可尽管向朝廷要银子。” 洛靖德一愣,“这是为何?” “我这是在帮虎威将军,往后虎威将军自会知晓。” 洛靖德满是疑虑,要钱自然是好事,比不过走公账是否会牵涉别的? 管他,有银子大家一起赚也好,如此多一个人在一条船。 在场众人只有吴凛淡定的在吃酒吃肉,其余人一是对人不熟,二是不知眼前人具体身份全程都在被人给拿捏着,三人里,那洛成锋倒是一言未发过,此人看着沉稳一些。 要事谈完,楚珩钰也不多留,随便吃些就起了身,说了些客套话走人。 洛靖德将人送到门口,楚珩钰上了马,道:“我明日再留一日。” “是,明日就把楚公子的事办妥。” 楚珩钰骑马走人。 后面一行人跟上。 洛书妍偷偷看着人走,再出来,对着洛靖德道:“爹,你看出他是哪个皇子了吗?” 洛靖德摇头,“天家皇子众多,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露面都比太子多,爹几年未去京城,那么多成年皇子,是真猜不到他是哪个,派人去京城打探哪个皇子在边关就知道了。” “那爹,你觉得他如何?” “什么如何?” “女儿没见过七皇子,眼前的皇子是女子见过气度最不凡的。” “女儿啊,凡事不可看表面,当今朝廷,众多皇子都已成年,形势诡变。去年废了太子,降了瑞王,今年大皇子也勒令不得再插手朝事。而今七皇子和贤妃最得圣宠,将来之事,十有八九已成定局。” 洛书妍扁了扁嘴,道:“他救了女儿,女儿想报恩嘛。” “报恩之事,爹帮你办了,往后就乖乖的待在家里,等七皇子来接你。” “什么?七皇子要来?” “他亲自来接你,诚意不错,你为了他,你也该长进些。” “哦。” “走,回去,你再与爹说说关于此人之事。” “哦。” 洛书妍回头看了看远去的背影,他绝对不止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算计外邦人,算计他爹,一步一步说是运筹帷幄也不为过,她不信爹说的,已成定局。 不过,凡事可等七皇子来了再说。 璃月刚有自己的笔墨纸现很是新鲜,平日里沾水写字,她也知晓自己的字不堪入目,而今真有笔墨,这字,嗯,当真还是不堪入目。 客栈有脚步声,璃月听得出来是楚珩钰的脚步声,忙把字帖收起来,把写过的字乱七八糟一揉,扔掉,纸团进了床底,然后去熄灯,再然后爬上床,假装睡着了。 她这么做是知道楚珩钰的脾气,看到这字定然要罚的,她都这么大了,不管挨打还是挨训挨罚她都不高兴。 楚珩钰回来是见着璃月屋里亮着灯的,出门自己吩咐过什么也知道,他上楼璃月就熄灯,这除了心虚还能是什么。 还没进璃月的房间,他就忍不住弯唇,已经想到璃月那字是何等的不堪入目,不管人睡不睡着,便就推门进去,去到油灯的地方,拿起火折子,开始点灯。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忙又闭眼,直挺挺的装睡。 昏黄的灯光晕染开,驱散黑暗,满室昏黄。楚珩钰回头看一眼床上的璃月,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装睡都不会,自己平日睡觉什么模样不知道吗。 桌上还有来不及收拾的笔墨,字帖也在,拿起看了看,是标准的楷体,并不难临摹,转一圈,果然不见璃月写的字。 之后走去璃月床边,垂眸睨着她,眼睫都在打颤,不自觉露齿,没笑出声,附身,捏住璃月两边的软肉,捻了捻没用力,淡声:“吾说过,要检查你的功课,装睡可没用。” 璃月睁开眼,气鼓鼓,“你又没教过我写字。” “你再说一遍?”捏住软肉的手紧了紧,语气威胁。 他可是手把手教过她,这还没教,那如何才是教,当初老师都未曾手把手教过他。 璃月握住楚珩钰的手,求饶:“你教了,你教了,成了吧,是我笨,没学好。” 楚珩钰松手,“字呢?” 璃月幽怨的起身,她都熄灯了,还进屋来,有没有点礼貌,下床,穿鞋,然后扶着床沿趴下,看了看床底,伸手,再把纸团拿出来。 她真服了自己,字丑就应该少写,怎么写这么大一坨。 慢慢悠悠摊开,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交给楚珩钰。 楚珩钰只看一眼就黑了脸,她怕不是三岁孩童,淡声:“你这叫字?” “哦,那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怎么开口他就想笑,严肃的表情都快绷不住。淡声:“你说该如何罚你?” 璃月就是知道这人就这脾性,没好气,“你说怎么罚就怎么罚呗。” “吾对你要求也不高,一笔一划写直了就成,罚你明日写一天字,你可认?” 璃月摇头:“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回家再罚好不好,这两天你不在,我也没出去走走,就头天晚上出门了。”说着还有些委屈。 “为什么不出去走?”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做什么也不说一声,叫人干等。”语气抱怨。 楚珩钰不知为何,她两句话就能叫他心暖暖的,缓声:“那明日吾陪你玩一日,字等回家再写。” 璃月忙点头,“好,回家,我一定记得练。” “嗯,早些睡,装睡不适合你,太假。” 璃月翻个白眼,“麻烦郎君以后不要擅进我的房间,我以后嫁不出去就赖你!”谁想到她都熄灯了,他还会进她屋,语气有些孩子气。 楚珩钰笑,如沐春风的,道:“吾可不要,手劲儿那么大,悍妇一个。”说着就转身朝门口走。 璃月气,面红耳赤:“你,你全家都是悍妇!”说完手叉腰,看着楚珩钰出了门。 悍妇,他居然说她悍妇,她还没嫁人好不好! 楚珩钰掩唇,低低的笑出声,以璃月的性子,怕是得气好一会儿。 杨兼吴凛就看着楚珩钰回来还沉着脸,璃月屋里去一趟就换了个模样。 简直天差地别,两人对视一眼,主子以前时常笑吗? 楚珩钰见着人等在门口,淡声:“都回去睡吧,明日杨兼处理琐事便是。” “是。” 第183章 逛街生意 第二日楚珩钰就带着璃月逛街铺,主要看别人家的酒肆,好些酒铺,一大缸一大缸的摆在下面,货架上就是一坛子一坛子的空酒坛。 璃月不知道这些酒缸有什么用意?便就打听道:“老板,你这酒怎么卖?” 招呼的是个年轻伙计,问:“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养生的还是普通烧酒?” “什么养生的?”璃月问。 伙计拿开大缸上的盖子,露出叫璃月瞪大眼睛的酒,上头白花花的飘着人参枸杞鹿茸片,这一看就很补的样子。 伙计道:“这是养生的,也不贵,一两三斤。” 璃月当真开了眼界,道:“很补吗?” “这是自然,我们家呀卖的就是地道的药酒,姑娘要不要尝上一尝?” 璃月摇头,“我没那么多钱,不白喝你的酒,三十文,你叫我兄长喝上一口。” 楚珩钰跟在璃月后头,皱了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好酒还没钱。 那伙计看了看楚珩钰,也不像没钱的人,想了想有三十文也是好的,道:“成,我去拿个小碗来。” 伙计盖了盖去后头拿碗,楚珩钰白了璃月一眼,没好气:“你的兄长不好当。” “怎么了?” “吾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说是这么说没见生气的。 璃月小声道:“来见世面嘛,犯不着多花银子,三十文我都嫌多了,这一眼就会,就是不知道什么味道。” 伙计很快出来,一个陶碗,舀了一小口,递给楚珩钰道:“给,这药酒可得跟你们说好,补元气,可不治病。”好些个人以为这能治百病,故而伙计见这样的人,多些猜想。 楚珩钰尝了一口,递给璃月就走了,丢不起人。 璃月见没喝完,一口喝了,细细感受一番,再数铜板,三十文数好给了伙计就走去追楚珩钰。 璃月小跑跟上,追问:“如何,我没吃过人参呢,感觉这酒极好的样子。” 楚珩钰转回身,看着璃月,有些无奈,缓声,“吾知道银子不好挣,打一壶酒回去也用不着一两是不是,你如此为难的是伙计,还为难吾。” 璃月知道楚珩钰不开心了,但是不开心也没有板着脸,算是脾气改了好多呢,璃月点头:“我不对,下次与你商量。” “嗯。” 两人再继续走,璃月再问:“你还没回我。” 楚珩钰淡声:“药这个东西有两面,用好了治病救人,用不好伤人害人,吾以为药酒也是一样,不是认为好的东西,他就一定是好东西,人参虽固本培元,但是气弱者又不适宜食用。” “哦。” “你把自己的酒给酿好,精进了,以后可以有更多的好酒,犯不着样样跟人家学。” “我知道了。” “嗯。” 走着走着,遇到一家医馆,璃月拉住楚珩钰的袖子,指着道:“医馆。” 楚珩钰皱眉:“做甚?” “走,去看看你的腿何时能好。” 楚珩钰不想去,淡声:“吾早前看过,不去了。” “什么时候看过,大夫怎么说?”璃月疑惑问。 楚珩钰觉得瞒着璃月,怕是知晓之后还会以为他没把她当家人看待,再次疏离了,想了想再折中说道:“还要两三年。” “这么久?” “嗯,流放之时未好好养,你也知晓。” “是哦,那时候都没药喝,不知道现在补还来不来的及。” 好傻的话,楚珩钰不自觉放柔声音:“放心,吾自己也懂些医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 “成吧,你要是心里有数就不去了。” 再逛逛也不知道逛什么,璃月出门就一身衣裳,还是去年楚珩钰为了解释买的及笄礼,她衣裳不多,不是实在缺衣裳不会主动给自己买,今日正好逛街铺,楚珩钰便带着璃月进去了成衣铺。 大城镇就这点好,店大,有的挑,不管北方样式,南方样式都有。 楚珩钰带着璃月进去,只看女儿家穿的衣裳,璃月而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姑娘,再如何,生活得要过的去。 楚珩钰做主,挑了四件衣裳,枣红色,紫色,青灰,青绿,皆是老百姓的棉麻衣料,款式都一样,短衫配襦裙。 往后天热,这衣料也透气舒服。 楚珩钰自己也素,虽然是绸缎,但是挑的是最素雅的绸缎,最多就是十几两的事,给璃月挑自也不会往最好了挑,现在非常时期,四身衣服已要了八两半钱,换洗是够够的了。 店里招待的是个男子,没叫璃月换,直接挑着就走,衣裳包起来,叫武斌提着。 两人都没说话,璃月全程跟着楚珩钰。 再要进首饰铺子的时候,楚珩钰犹豫,璃月拉了拉楚珩钰的衣袖,小声道:“不用给我买,你自己挑。” 如此楚珩钰便就没进去。 之后几人便就回程了,都是没钱闹的,楚珩钰带出来的钱做瓷瓶花的七七八八,再花回程客栈钱都不够,当真很是憋屈。 中途几人在小摊子上吃的面食,吃完回客栈,璃月问:“几时回?” “明日。” “好。” 璃月抱着衣服上楼,楚珩钰坐在楼下。 杨兼在汇报今日之事,将军府是来人了给了铺面地契,杨兼去看过,是个三门铺面,没上匾额,里头柜子不少,像是要做生药生意,如今给他们卖酒,那铺子足够体面。 楚珩钰点头:“你在这里张罗铺面,过几日,让人送酒来,往后那铺面有官府生意,别的不愁。” “是,陆翡以前正好是做走镖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楚珩钰点头:“可还有别的?” 杨兼摇头:“暂时没有,只不过往后这账本怎么走?” 楚珩钰沉吟片刻,淡声:“便用吾的字。” 杨兼为难:“不如就用璃月的。” 楚珩钰摇头:“她既在吾身边,便是代表了吾,何必多一事牵扯上她。” “可是…?”主子,你以往不是这样的。 “本也是要叫父皇知晓的,一会儿吾手书一封,派人传到京城。” “是。” 第184章 来了宫女 隔天,杨兼留下,楚珩钰带着璃月回去,回程路上,去了一趟烧窑之地。 楚珩钰与邹老板交接一些事。 璃月便捡着外头人家不要的瓷器,有些连缺口都没有,就是有些小瑕疵,璃月觉得都是好东西。来时本也有自己的马车,故而,璃月东挑西捡,捡了一大堆。 等楚珩钰出来,额角青筋跳了跳,很是无奈。 邹老板是个二十七八的男子,也是风流倜傥一人,见着璃月实在,还帮着挑了些,道:“本也是不要的,多挑些走。” “够了够了,我都不好意思,你这要是在蓟县有铺子,保准还能卖些钱。” “蓟县多有流犯,还乱,生意怕是不好做。” “不乱不乱,现在可好了,都在筑城墙,一块地都涨到四百两了呢。你这些蓟县可都没有,平日里要买都得跑平卢县带,很不方便。要是也开一家铺子,保准生意红火。” “四百两?”邹老板诧异,四百两买地,这是疯了吧。 璃月点头:“我们开酒楼地要的大,你这小铺子就成,当是几十两就能开成。” 原是这样,这叫邹老板多想了几层,道:“过两天,我也去蓟县看看。” 楚珩钰淡声:“你这瓷器在蓟县附近我们或许更方便。” “怎么找你们。” “蓟县衙门。” 一说衙门,邹老板下意识以为楚珩钰是官府之人,猜测是哪个官员家的公子,应声:“好。” 回程路上便就没有玩的心思,路过平卢县,银子都花的七七八八,再去铺子看看什么情况了。 走了这十几日,果真招了一个厨娘,是个清秀姑娘,穿的朴实,头上是用巾布裹着,乍一看像个小妇人,其实看脸也就十七八岁。 东明介绍璃月是东家的时候,那姑娘也是愣了愣,没想到街坊说的璃月也是个小姑娘,顿觉人家好能干,忙道:“东家好。” 璃月有种自己是大老板的感觉,其实,兜比脸还干净,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陈婉秋,东家叫我阿秋就成。” “名儿真好,你家爹娘肯定待你不错。” 陈婉秋点头,“爹娘不让我出来做活,可是我在家闲不住,正好会烧两个菜,又离家近,爹娘这才准了。” 璃月有点羡慕她,道:“正好我肚子饿了,炒几个菜我尝尝。” “好嘞,东家可有忌口的?” 璃月摇头:“什么都吃,你会烧什么就上什么。” “诶。” 楚珩钰他们寻好了客栈,然后过来吃饭。 东明交了账本给璃月,还有银子,叫璃月对账。 璃月有些囧,说实话,她还不会看账本,正好楚珩钰来了,便就把账本给他,道:“你是管事,你看。” 楚珩钰接过翻了翻,然后对了对银子,道:“不错。” 璃月点头,对着吉牧和东明招手,道:“都坐,一起吃个饭。” 两人便就同楚珩钰坐在一桌,璃月问吉牧:“最近可辛苦?” 吉牧摇头:“都是干过苦力的,这点不算辛苦。” “手底下人可都会做生意?” 吉牧点头:“这也不难,学着学着就会的。” 璃月点头,拨出一两给吉牧道:“你最辛苦,给你的,有银子你得好生存着,将来娶媳妇。” 吉牧不好意思,憨憨的,道:“娶媳妇就算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怎么能这么想,你和烙子都是热心肠,等我有银子,都给你二人在蓟县置办房子,娶媳妇,过安生日子。” 她像个小大人,听得楚珩钰想笑。 吉牧没好气:“你才多大,就来管我和他。” “嗯,就你二人我看顺眼,别人我才懒得管的。” 吉牧收了银子,起身,走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忙的。 管好了吉牧,璃月便再划出所有铜板给东明道:“这是周转铺子的钱,发月钱的事都归你管。” 楚珩钰蹙眉,他的人就没银子,只派活了?便就做主,将一两银子再给东明道:“你也辛苦,这是你自己的。” 东明忙道:“多谢主子。” 三十两钱,在桌上虽是屋里,但也得快点解决了,璃月备了点钱在自己身上,其余的都划给楚珩钰道:“你收着。” 楚珩钰便就不客气,都收着了。 这管银子的事的确再不能像以前,得一点一点分明了。 账本楚珩钰还给东明道:“以后都这么记账吧。” “是。” 桌子开始上菜,除了卤菜,就是应季蔬菜,今儿人多,全是自己人,便就有三桌,全叫陈婉秋一人在厨房忙活,倒也不是不能忙活,平日里忙起来,也是这个样子。 吃完,璃月把带来的瓷器放在店里几套,正好可给人喝茶用。 次日,大清早几人便往蓟县赶。 这一趟出去,就好像走了很久一样,到了蓟县,陆翡坐在家门口,见着璃月忙摆手:“哎呀,你可算回来了。” 璃月带着笑,下了马,还以为陆翡想她呢,没多久,家里走出两个亭亭玉立的......宫女? 虽是普通衣着,可这发髻,璃月可太熟悉了,蹙起眉,不开心了,下了马很是不开心的问:“她们谁啊?” 陆翡也很不高兴,“谁知道是谁,找楚公子的。” “怎么来的?” “有个太监,马车装着来的。这几天,啥活也不会干,看着就烦。” 璃月把身上的包裹给陆翡道:“我去拴马。” “诶。” 璃月去拴马,那两个女子眼睛直直的盯着璃月,璃月也瞟过这两人。 好生面熟,在哪里见过。 一等宫女跟三等宫女住的差很远,似三等宫女睡大通铺,十人二十人挤一间常有的事,而一等宫女可以跟主子同住,就住主子身侧,有侧间,耳房,方便伺候,而,东宫的一等宫女虽不是跟太子同住,但离楚珩钰住不远那是真的,就是人家吃都有二等宫女伺候了一等宫女的吃食,故而璃月没见过几回是真的。 小安子挑出的宫女,自然是得本身熟悉太子的人,他向来会办事,而且这事一定得这么办,便就把原来就伺候太子的宫女给带了来,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圣上旨意。 楚珩钰去了衙门,杨兼被留在幽州城,遇到这两个宫女,璃月真是不知道怎弄才好。 第185章 悍妇脾气 璃月拿着自己的包裹去自己屋子,结果她的屋子被占了,里头全是这两个宫女的东西,她的东西倒是堆在了角落,一股无名之火蹿上心头,嚷声:“陆翡,谁让她们住我屋的!” 陆翡哪知道,道:“她们自己住的,我哪管的了这两人。” 第一个开口的人叫朱明霜,皮肤白净,个头高挑,姿容还算不错,平日里也算是个会做事的管事,带着些许威严,对着璃月语气不善道:“你这人,我们远道而来,帮着你伺候,不欢迎也就罢了,怎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就是,好像我们愿意来一样。”这地方,一看就不怎么样,她们愿意来都不错了。 第二个开口的,叫白冰儿,花样的年纪,水灵水灵的,整张脸出挑的就是那张樱桃小嘴,眉眼间也有几分姿容韵味。 璃月觉得这安生日子得不安生了,“不愿意来还来,有病吧。” “你!” 朱明霜拉了拉白冰儿,道:“等主子来了再说。” 璃月抱着自己衣服去楚珩钰的屋子,然后,愁眉苦脸的跟陆翡一样,坐门口去,眼不见心不烦。 门口有人流走动,边上好几家在起房子,马车走动,有人许久没见着璃月,打招呼道:“璃月啊,你回来了啊?” 璃月点头:“回了。” “外头生意咋样啊?” “还算过的去。” “好样的。” 这样的招呼能叫璃月心情好一半。 天色渐暗,烙子带着人也回来了,烙子拉着马用走,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人扶一个酒坛子。 陆翡起身,帮着去卸酒坛子,搬进屋。 烙子和另一个搬另一坛。 璃月跟着进屋,问烙子:“去哪卖了?” 烙子道:“仓山那头,生意没有大县城好做。” “那是自然,那边人比这儿多多了。” 放好酒坛子,烙子把钱袋子给璃月道:“今儿的,卖不多,只一两半钱。” “一两半钱也好能干了,底下人都分银子了吗?” “还没。” 璃月把钱还给烙子道:“分好了,给陆翡,叫他算给我就成。” “好。” 烙子开始分今日的银子,跟着出去的每人一百文,自己一百五十文,多余的给陆翡。 陆翡把身上的钱袋子一并给璃月道:“你看看,都是这些日子的收成。” 璃月点头,知晓陆翡不记账,便就拿出二两银子给陆翡和烙子一人一两,道:“都是你们在辛苦,这银子给你们,都存起来以后好讨媳妇儿。” 璃月这小大人的模样,叫人很不好意思,陆翡现今是有几两碎银在身上了,可是要娶璃月那是遥遥无期的,没说话。 璃月道:“走,今儿我请你们吃面。” 一应事也没有个门帘,都叫两个宫女看了去,都看不明白这里头的事。 外头马蹄“哒哒”,没多久到了门口,楚珩钰看了看璃月,问:“这是去哪?”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小脾气的“哼!”一声,走了。 楚珩钰蹙眉,今日没招她吧,就听有人冲着他叫:“主子,你可回来了。” 楚珩钰见着来人,面色当即沉下,后头跟来的人当即从巷子进去。 楚珩钰沉声:“谁叫你们来的?” 语气沉而内敛,惊着两个宫婢。 朱明霜当即垂首,“安公公带着我们来的,说是皇上吩咐,我二人是特意派来伺候主子的。” 此刻逛完回来的小安子也回了,见着楚珩钰回来,忙上前,“小安子见过殿下。” 楚珩钰沉声:“从哪来滚哪去!” 小安子忙道:“奴才是奉命而来。” “关我屁事。”说完掉转马头,去找璃月。 小安子:“......”忙小跑跟上前,之后跟着到了面摊子处,见着人多又不好办皇上交代的事,便就跟着在面摊子吃面。 璃月一桌,围桌而坐一共五人,没有多余的,楚珩钰便挤去璃月身边与她坐一条凳子。 璃月气:“我的屋子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楚珩钰自己也头疼着呢,道:“吾怎知怎么办?” “走开,别跟我坐一处,见着你就烦。” 璃月小脾气上来,不管不顾,楚珩钰有些憋屈,道:“这些人归你管了。” 璃月深吸一口气,推一把楚珩钰,“你有没有良心啊,我都这么多事了,你还给我找麻烦来。” “你有本事,叫她们伺候你去。”他捂了捂胸口,璃月手劲大,用了十分力,是真气着了。 “我没本事!” “你有。” “哼!你的高看我受不起。” “受不起也得受着。”楚珩钰自己好多事,这麻烦只能给璃月。 璃月起身,还吃什么,气饱了。 楚珩钰拉住璃月,“吃饱了,再去干活。” 璃月伸手就去拧他耳朵。 “啊~~~”楚珩钰没拦着,知道璃月得把气撒了,不过,这下璃月手劲儿不重,楚珩钰却是叫的大声。 还真把一桌子人看呆了,陆翡因着想娶璃月,不自觉捂了捂耳朵。 这人,将来一定是个悍妇脾性。 小安子也是看呆了,这婢女是个好动手的性子。 璃月松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没用力吧,气道:“小心今儿让你睡门外!”璃月是认真的,她的屋子被人占了。 别人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楚珩钰没反驳,伏低做小,揉着自己耳朵。 面上来,璃月第一个吃。 小安子想不通,曾经的太子是怎么容的下这么一个人的,真因为这婢女养着他? 璃月饿了,真气也不能跟吃食过不去。 那两个婢女也跟了来,跟着坐在小安子身边,叫了面食。 璃月看了看那两个宫女,不是她不喜欢跟女人待一块儿,只是她这人不喜欢啰里吧嗦扯点有的没的,再者,宫里大宫女什么样,她也是见过的,同是宫女,这些人就喜欢欺负弱小,这也是她看不惯宫里的地方,没本事做了宫女还喜欢拉帮结派。 好好的面,叫她吃的不是滋味,吃完给了铜钱在桌上,第一个走人。 楚珩钰也是大口吃完,跟着上马。 璃月心情不好的走回家,楚珩钰骑马先去放马厩,跟吴凛他们交代几句再回家,人已经都在了。 这些人明面上的吴凛和田中都是认识的,太子人手北迁之事本就是谨慎之事,这些人一来,田中久问便都躲着,行事很不方便。 第186章 温言软语 璃月拿了条凳跟陆翡坐门口,小安子跟着楚珩钰进了屋,另两个宫女也跟着进了屋。 小安子拿了银票和准备好的银子放桌上道:“这是皇上支给殿下的银子,还有明霜和冰儿都是早前伺候过殿下的人,是公子用的惯的人。” 楚珩钰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忽而觉得好笑,便就笑出了声,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冷笑中带着嘲,叫人听着很是尴尬。 迟来的父爱就是个马后炮,屁都不是。 笑完了,楚珩钰将桌子一掀,发出巨大声响,匣子里的银子散了一地,银票飘散开去,楚珩钰沉声:“滚,都给我滚!” 璃月听着声,忙跑进屋去看情况,门推开,两宫女吓得躲在了壁角,小安子一脸的无奈,再是楚珩钰一脸的怒意,最后再看向地上,一张四脚朝天的桌子和散落的银子银票。 璃月觉得钱不少,不要白不要,忙又道:“哎呀,有银子早说呀。”说着就去扶桌子,然后道:“这银子他不要,我要,你们不知道我平日里养他有多辛苦,外头还欠了好些个钱,这银子来的呀,正是时候。”说着把捡起来的银票都揣进自己袖袋里,然后捡银子。 嘴里又道:“跟什么都可以过不去,可千万别跟银子过不去,这银子都归我了,安公公,这家里啊,我做主,要说什么,做什么都跟我说,这有银子,我保准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跟个大胖小子似的。” 璃月蹲着,几人看着,看着她利索的捡银子,嘴里说着土里土气的话。 都捡完,璃月关上匣子,抱在怀里,起身,对着安公公笑说道:“这银子是养主子的,我知道,安公公放心的。就是你带来的人,我可不养的啊,她们得下地干活,正好最近好些菜要种,明日我带着主子下地去,她们能吃苦么,不能吃苦你给带走的啊。” 说完抱着银子出去了,人不管了。 这机灵劲儿全是冲着银子去的,也不管所有人的心情。 楚珩钰闭了闭眼,“都走吧。” 小安子为难:“奴才不多留,这两个人是皇上.......” “关吾屁事,滚!” 三个人出了屋子,见着璃月这婢女在跟人在数银子,嘴里道:“还能有这好事,想都没想到。” 陆翡没接碴,他爹早没了,没人捎银子。这人啊,人比人真是气死人,酸道:“早前人家流放断腿的时候怎么不对人好些,现在捎银子有什么用。” 璃月附和:“就是,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大家都没饿死算是老天眷顾,这银子没有雪中送炭,也算锦上添了点花。” 小安子深吸一口气,这话叫皇上听到,大是会把银子收回去。 可一想,好像又有几分道理,皇上早没想着照顾,人家卖酒日子起来了,再来送银子多少晚了些。 罢了,换成是他,打断腿再来送银子,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宫女摇晃小安子衣袖,道:“安公公,我们怎么办。” 小安子哪里知道怎么办。 “五百两呐!”璃月财迷般的出声,道:“藏哪去?” 陆翡道:“俺哪里知晓,反正你管银子。” 璃月点头,又搬着银子,看了看那两个宫女,“都怪你们,害我放银子的地方都没了。” 说着进了楚珩钰的屋子,大声,“我跟你说啊,银子都是我的,你可别动,改明儿再叫人来送银子,这银子只够养你一年的。” 这话外人听着倒吸一口气,这婢女真是不怕死啊。 璃月将匣子放楚珩钰炕上,把银票也放匣子里,瞧了瞧外头,小声:“明儿我们下地,怎么苦怎么过,过些日子说不定还有银子来。卖惨比卖酒来钱,对了,去年路上穿的衣裳应该还在,你明儿就穿那身,本也要下地的,穿不了好衣裳。” 说着去帮楚珩钰翻衣裳,很快就翻到流放路上破洞的粗衣,放在一边。 璃月知道楚珩钰心情不好,道:“咱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嗯~,你得这样想,咱们正缺银子就有人送银子来,这天下的时运气运都在咱们身上,财神爷都站在咱们身边点头哈腰时时伺候着,运气好着呢,你要是不开心,财神爷就不伺候咱们了,嗯~” 温言软语,没有华丽的词藻,土里土气的话,当真叫楚珩钰心情好了很多,看了看璃月,眼眸渐渐柔和,忽而想抱着她寻求安慰,窗子开着,又诸多不便,便就忍了,应了声,“嗯。” 璃月道:“今儿我去找袁琴睡,你也早些休息。” 楚珩钰拽住璃月,道:“你睡家里,我出去。” “这怎么成,那些人都看着呢,你出去睡,那不坐实了我不让你进屋的话了。” 楚珩钰好笑,“谁让你说话不过脑。” 璃月翻个白眼,“反正不成,我收了银子,再叫你出去睡就不对了。” “那你怎知别人家方便不方便。” “我先去问问。” “不如,今日就跟吾睡,中间放小几。” 璃月没好气:“是谁说我长大了,要这个防那个防的,在你这儿怎么就不用防了。” 楚珩钰玩笑道:“大不了,吾收了你。” “呸!” 璃月翻个白眼,转身出去了。 收,是个什么玩意儿? 楚珩钰摇头,好笑,收她还不嫌弃了?莫不是真把他当兄长了? 璃月出去了,再回来,用冷水洗了手脚,换了干净衣裳出门,对着陆翡说去袁琴家睡,院子人都听到了。 小安子跟陆翡一屋。 这地方无人烧水,宫里来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用的水,那都得用汤,这什么都没有,泡澡的东西都没有,而且大家混用一个盆,很是叫人蒙圈,她们若是按照宫里规矩来,根本不知如何伺候。 白冰儿试着端了盆凉水进屋,又得了一声:“滚!” 之后便再没敢去楚珩钰跟前现眼。 小安子跟陆翡睡,两个人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这几天也睡熟了。 小安子开始打听楚珩钰情况,陆翡反正一概不知。 人家好歹也是曾经的太子,好些事都敏感着呢,田中久问都不回来睡了,这点事陆翡还是看得懂的。 故而烦躁道:“你个阉人,少跟我说话。” 一句话就结了仇,小安子气的满脸涨红,若是在宫里,他定然活不过米明天早上。 之后便再无话。 第187章 有条有理 璃月头一回跟袁琴睡,有点不自在,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的屋子香香的,家里好些漂亮首饰,衣服鞋子也好多。 两人躺在炕上,一人一床被子。女儿家总要说些私房话,话题总离不开周琪瑞。 璃月听闻跟她还有关,诧异:“你这都哪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兰韵说的,之前你不在,这事就搁置着。” “真的假的?” 袁琴语气酸酸的,她的生辰八字已经给了周家,许久没有回音,怕亲事不成,纠纠结结,打听之后才知道周夫人看上好些人家的姑娘,她和璃月都在内,谁的八字最合就定谁家。周夫人和周大人对周琪瑞的亲事很慎重,尤其周夫人,说什么要挑最好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好的。璃月浑身一股子干劲儿,大家都说她好能干,别人她不怕,她自然样样比别人好,就怕周夫人相中的是璃月,璃月的性子她都自愧不如,很害怕就这么错过周琪瑞,道:“周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 璃月点头:“我也觉得他挺好。” “那你也喜欢他吗?” 这个璃月不好说,若是周家有这个意思,她心里是高兴的,道:“当初我在平卢县被人欺负的时候,周公子帮过我,我一直记到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喜欢他,但如果他们家愿意娶我,我是高兴的。” 袁琴不说话了,周夫人很大可能看上璃月,所以才要等着璃月回来。 璃月大概猜到袁琴很喜欢周琪瑞,但要是两人都想嫁给周琪瑞就很尴尬,道:“周公子有喜欢的人吗?” 袁琴道:“不清楚。” “你喜欢他可有表明过心意?”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 “不敢试,我怕他不喜欢我。” “你这么漂亮,他应该不会不喜欢你。” “睡吧。” “嗯。” 袁琴有心事,很久没睡着,璃月倒是很快就睡了。 次日,璃月早早就起了,袁琴还在睡,没打扰,她得回家做饭,给他们做饭炒咸菜。 早上楚珩钰也早醒,穿了璃月昨天准备的衣裳,一大早去套马车,然后拿锄头,陆翡去挑水,一家人,各有各的忙活。 小安子见着楚珩钰这个模样,狠狠皱了眉头。 另两个宫女也瞪大眼睛,昨日瞧见还像个主子,今日这身衣裳也太寒酸了些,主要还有几个破洞。 小安子走去厨房,见着璃月烧火,道:“不是给了你银子,有些事并不需要主子亲自去做。” 璃月皱眉:“安公公什么意思?是我在欺负他吗?” 小安子没说话,他见到的就是这个婢女很强势,还脾气大,压了主子几头。 璃月翻个白眼,道:“你也不去这镇子上打听打听,平日里可是连个买猪肉的地方都没有,买菜那更是要到各家各户去问有没有多余的,你看看家里,连个像样吃食都没有,不去下地日子怎么过,还有过冬的吃食怎么办。 换句话说,就算我不叫他下地,是个男人知晓这地方怎么存活,也会乖乖的下地。今儿杨兼不在,他正好没个帮手,我看,你们三个都得下地帮他,这样才能伺候他是不是,若是不下地,倒是叫他种些个菜来养活你们也说不过去。哦,安公公过两日要离开的,那,那两个宫女冬日里的吃食就得自己种的,麻烦安公公去说一声,来了不干活,可就是给人添麻烦。” 陆翡听了一耳朵,只觉还得是璃月,说话有条有理的,吃不了苦就滚蛋。 小安子听着皱眉。怎么会连个买肉之地都没有,当真是有银子都没处花。 璃月对着挑水的陆翡道:“陆大哥,今儿你看家,家里的银子可得看好了。” “好嘞。” 小安子走开,璃月叫陆翡去借几把锄头来,今儿正好多开几棱菜地。 早上吃粥,白粥配咸菜,璃月张罗着大家吃早饭,连着对两个来的宫女都露了笑脸,好生说话。 四方桌中间就一碗咸菜。 楚珩钰,陆翡,璃月很习惯的就拿了碗,夹了咸菜,在外头蹲着吃。 小安子他们前几日都是在外头买来吃,今日自然要跟着主子吃,便就端了碗,夹了咸菜,也去外头蹲着吃。 另两个宫女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缓缓拿起碗,也跟着这么吃。 生活条件一眼就明,这地方,还真的是苦,她们还没经历寒,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寒。 璃月第一个吃完,对着两个宫女计较道:“今儿早饭我做的,那收拾厨房就给你们了。” 说完把碗筷朝着桌上一搁,去准备水桶,然后去看看谁家出摊,再去买些干粮。 早上没有几个摊子,有个炒米和麦芽糖做的米花酥,这个可做零嘴,还可以垫肚子,璃月便就买了这个吃食,用篮子装了一篮子。 回去,厨房没见收拾,倒是见着两个宫女在与安公公说着什么。 璃月叹气,继而学着那些尖酸的话,道:“怎么一个厨房之事都做不好,这推三阻四的,怕是以后都是拖累。” 说着进了厨房,自个收拾,她动作快,几个碗筷,三下五除二,没两下就洗好了,多余的粥剩在锅里,中午陆翡会吃了,然后留了些米花酥放桌上碗里,给陆翡他们当零嘴。 之后烙子来装酒,璃月交代桌上有给他们当零嘴的,让自己拿着吃。 烙子点头。 要下地,楚珩钰骑马,璃月便牵了那匹套了板车的马走。 后头小安子皱着眉头跟上,那两个宫女许是有些不情愿,但也跟着来了。 好麻烦,你要是来,主动做点什么,不要一脸的不情愿,璃月巴不得多两个帮手,以后有酒楼,缺的是人手,可就这两人,不是她说,她没看上。 宫里一等宫女的活儿有多轻松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就是指点个二等宫女,三等宫女做事,自己就跟主子似的,这一下来这种地方,能习惯?不天天叫苦都不错了,要是能心甘情愿下地,改了高傲的习性,她也能勉强凑合留下用用。 第188章 想想头疼 一路无话走了将近二里地,才到了璃月这片地,因着没怎么浇水,全靠天生地养,高高矮矮,长势不大好,韭菜边边上又都是杂草,璃月看着楚珩钰抱怨:“不是叫你浇水别忘了么,怎么长成这样,这芹菜炒起来肯定发苦。” 楚珩钰没好气看一眼璃月,他也很多事好不多,道:“吾亲自浇过一两回。” “一两回管什么用,得三天两头来浇水,你看看别人家的,长的多齐整。” 楚珩钰抿了抿唇没说话。 璃月摆手:“好了,再去寻两块地开了,今年大白菜得多种点,冬日里也好囤些做酸菜。” 楚珩钰微瘸着腿去拿锄头。 小安子带头发愣,后面跟来的也是杵在那不知道如何是好。 璃月主动把锄头给那两个女人道:“二位姐姐来伺候主子的,总不好主子下地,你们看着。” 朱明霜很是不爽,道:“你做什么?” 璃月翻个白眼道:“我会做的事可多了,自会寻活儿干。”说完也不管,一人一把锄头给两个如花似玉穿着锦衫的姑娘家,然后对着小安子道:“安公公辛苦,这两个桶给你管着,去河边提水拎来,帮着浇浇地。” 小安子看了看璃月,又看了看锄地的楚珩钰,看着真不像没干过活的,伸手接过两只水桶。 璃月道:“安公公若是只待两天,那麻烦这两天多干点活,这样主子也好少干一点。” 小安子听着很不爽,他凭什么听个婢女使唤。但看楚珩钰都在干活,他是真没什么话去反驳,提着水桶转身就走。 璃月开始在韭菜地里拔草,看了看锄头都不会拿的两个宫女,摇了摇头,很是嫌弃。 其实种地真不是难事,只要勤快,除非地都没有,那是勤快都没用。 她许是很容易满足的人,故而觉得有地种就觉得挺好。 璃月拔草,好一会儿抬眼,那两个宫女才下了两锄头,而翻的地比她那时候还差很远,便忍不住起身,走到楚珩钰面前道:“你看你,多了人手你也得教教人家,她们啥都不会,你不教不是浪费人手么。” 楚珩钰看一眼那两个婢女翻的地,淡漠道:“吾就是一看就会,也没人教,她们有眼睛看,愿不愿意干活一眼就明,吾说有何用。” “你是说她们不愿意干活了?” 楚珩钰没说话。 璃月道:“那我可得与你说好了,这两人要是不干好活,我不给饭吃的,要是有银子在这里过活,以后住我的屋子还得付房费。” 楚珩钰淡淡,“随你。” “那还得说好,她们吃不得苦,哭鼻子你别怪我狠心。” “家中你做主,吾何时说话管用过。” 璃月眨巴眼睛,家里她做主?她怎么不知道? 两个婢女看着璃月,简直牙根痒痒,想骂人。 说实话,这地方与她们来时想的差的太远,本以为废太子怎么也是皇家人,而且她们来小安子也明示,皇上给了银子照应,地方上也有官员照应,日子不会差。 废太子还是太子时,那是多么风光霁月的一人,平日里连远远看一眼都会叫她们脸红的人,来伺候他,她们其实也没有不愿意。太子妃不在了,而今贴身伺候太子,日久天长,再有个一儿半女,日子也挺好。 今儿知道有钱也没地方使,当真把她们惊着了。 还要时常下地,那是更想不到的事。 本想着她们来可以帮太子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各种事都叫别的下人做,自己也是半个主子,今日看,别说下人,废太子自己都跟下人似的,被人使唤来去,还无二话,真真没想到。 两个宫女,刚才被楚珩钰和璃月你一言我一语说她们不愿意干活,此刻稍稍卖了点力,一锄头一锄头到底使了几分劲儿。 小安子提着水桶走来,没干惯这样的活,只有一趟就觉得挺累。 看了看璃月和楚珩钰,都在埋头干活,将水放在一边歇了会儿。 璃月把水提过来,也不管日头如何,先浇地,总得叫人多跑几趟,才知道这日子不容易不是。 三两下,一桶水就浇完了,继而把水桶给小安子道:“麻烦安公公再跑几趟。” 小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去提水。 璃月弯唇,同样第一次下地,杨兼就知道牵马,这人就没有杨兼聪明,不过她也管不着。 去看看那两个宫女,六月稍稍有些暑热,那两个宫女连着在擦汗,娇滴滴的。 璃月拔了草,又拔了点芹菜,割了点韭菜,放在一边,等小安子再回来,璃月把芹菜上的泥巴用水桶里的水洗干净,然后再将水浇进楚珩钰翻的地里,没两下水桶又空了。 璃月对着小安子道:“安公公,你去教教她们,这锄地,泥巴得要细细的才好种菜,不然要重新锄过,不好好锄,活儿等于白干。” 璃月这一天天的,好似就在给人找麻烦,可又说的是事实。 小安子欲言又止,他拎了两趟水有些吃不消,何况女子锄地,这两人又没下过地,来时他也查过背景,这两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庶女,身家清白,进宫前虽没有娇生惯养,可也没下过地的。 璃月不理会安公公他们了,走去楚珩钰身边,接过他手中的锄头,道:“你骑马去买菜种子,有什么买什么,咱们多种些,我来锄。” 楚珩钰顿了顿,看一眼璃月。 楚珩钰满头大汗,衣衫都汗湿了,璃月用手捏着衣袖帮着他擦了擦。 楚珩钰愣,略低了头,看着璃月,就听她小声:“地上的我收拾好的菜你先带回家,晚些过来,嗯~” 楚珩钰的心又是一动,看着璃月,许是她时常小声说话,说的还是关心之话叫他心口常有暖意。 想着,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做,便就松了手。应声:“嗯。” 璃月接过锄头,接着锄地,楚珩钰拿着菜篮子,上马就走。 楚珩钰在这些人还收敛些,不在,个个都不想干活,包括小安子。 璃月没抬头看,她是想趁着季节多种点,不然冬天全靠买。 白冰儿放了锄头,去找小安子,有些委屈,道:“安公公。” 小安子也头疼,面上不显,冷声:“你们既然来了,便就是回不去了,若是不好好的伺候好主子,以皇上的性子,第一个记得的就是你们的家族,给我好好想清楚了。” 白冰儿不服气:“皇上什么意思,太子如今是庶民了,这会儿又来管他算什么?” 小安子冷声:“便是庶民也是唯一的嫡子,以往不知道太子的好,如今皇上回过味来,许是后悔了也不一定。” “那......主子还会回到宫里去吗?” “回去不可能了,太子废了腿,嫌隙已在,不过,太子的子嗣,未必不会受重视。” 小安子要安抚住这两人,自然要说些有的没的,至于后面这两人怎么想怎么做就不是他能管的了,反正人是带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璃月听着不开心了,安公公是懂得安抚人心的,这两人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离开了。 唉,想想头疼。 第189章 微薄情分 璃月勤勤恳恳学着锄地,直到中午日头罩顶,自顾自拿东西吃,休息。 其余三个人看着璃月,她是一来就在干活,半点没偷懒,虽然总是吩咐人干活叫人不是滋味,但总是叫人挑不出错的。 吃好之后,璃月继续锄地。 那些人饿了,自己会拿来吃。 那两个女人看着璃月半晌,她们也不好半点不干,毕竟这活儿干没干是看得出来的,这儿也没有一个使唤的人,偷懒一眼就明。 朱明霜倒是认真锄地起来,那白冰儿自认拿下男人靠的是手段,不是勤快,故而有一搭没一搭的锄两下。 家中,楚珩钰对着陆翡说叫他押镖送酒的事,这儿所有的酒,都送到幽州城,有个分店,专门做官府生意,叫他带着人手去,把人教会怎么做生意再回来。 陆翡没想到这些人去一趟幽州城就做了官府生意,忙应下,当天,就去安排套车的事。 楚珩钰拿着刚送来的银子正好又去买几匹马,全都要壮实的,然后再叫人去买菜种子,他还要下地。 还是璃月说的对,做什么都不能跟银子过不去,这些银子,当下正要紧。 因着过不去心里的坎,花这个银子,心里总会冷嘲两下,嘲自己假清高。 既然送银子来念父子情分,那他也不能吝啬,想着,眯了眯眼。 小安子不懂地里的事,水桶两个又重,坐着休息好半晌,到日头西斜,远远看到楚珩钰快速起来的马,才拎着水桶去干活。 璃月早上到下午,一共锄了三棱地,另两个一共两棱,一个认真慢,一个慢又不认真,反正每个人都不一样。 楚珩钰买了黄豆,黄瓜苗,瓜苗不好带,没几颗,黄豆倒是一大包。 璃月上前接过,问:“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偷懒了?” 楚珩钰把东西给璃月,解释:“一家一家问,才有这些,白菜种子他们说七月种。” 璃月忙又改口:“哦,那是我误会你了,辛苦你了,能买着也很能干了。” 楚珩钰翻个白眼,然后拿锄头,把打听来的怎么种跟璃月说。 黄瓜育苗好了,直接栽土里就成,那黄豆得先浇地,然后浅栽,之后的事,都是楚珩钰一人在操作,偶尔说两句,璃月打下手。 地里的事楚珩钰没做几回,倒也有模有样的。 其余人就在一边看,苦了小安子,这会儿要用水,那得多跑几趟。 两人也是勤快,天黑透还在种地,三个人等着璃月和楚珩钰忙活。 天黑的透透的,才忙活好,楚珩钰先骑马回去,璃月收拾东西,带着人走回去。 好累啊,又好饿啊,璃月心里叫苦。 回了镇子璃月就开始寻摊子吃东西,好些摊子早收了,连着面摊子都在收尾,璃月忙叫了面,那些人都跟着璃月叫面吃。 小安子看了看璃月,这人跟着废太子,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本事人。道:“我明日就走,以后你们可得把主子照顾好了。” 璃月秀眉蹙起,走了,这两个女的可是半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给了,忙道:“安公公难得来,这么着急走做什么,大不了明日不叫你下地了呗。” 小安子哪里还肯待,胳膊酸死了,道:“我已出来很久,该是回去了。” “来都来了,还差那么几天吗?” 的确不差那么几天,可住着就不舒服,不光下地,还是那睡觉之地,尤其是有个流犯在,道:“明日就走。” 璃月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对面的两人,道:“你们可得想清楚,安公公一走,半点不能反悔了,这地方不仅有流犯,还有外邦人时常来捣乱,去年这地方死了好些个年轻人,官府有通告,男女老少都得习得一二防身本事,将来若真打仗,男女老少都得上的。” 这话一出,两个宫女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安公公没说的呀,朱明霜皱眉,沉声:“你说的可是真?” “我做什么骗你,到处都可以打听的事。” 白冰儿和朱明霜被璃月说的犹豫,要真不太平,那还值得吗? 白冰儿看了看小安子,道:“安公公,来时你可没说这些。” 小安子沉了脸,淡声:“来了就是你们的命!” 太监厉色起来有几分阴险,叫人看着有几分怵。 面上来璃月不管了,第一个吃,她快饿死了,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小安子看了看璃月道:“我看这地方有驻军,怎会有外邦人来?” 璃月翻个白眼:“这是外邦人来过之后,大家自己组织的人,哪来的驻军,你看到他们穿盔甲了吗?” “我看也不用那么担心,那幽州城的虎威将军刚教训了番邦人,想来以后不会造次。” 这个璃月没法说了,道:“那真希望是这样。” 白冰儿看了看璃月,这人像是不喜欢她们留在这儿,便就不客气道:“你是不是希望我们走,这样主子就是你一个人的。” “噗~咳咳…” 璃月差点叫面汤呛着了,看了看说话的白冰儿,道:“那什么,他是你们的,你们爱干嘛干嘛。今儿就把我的屋子还过来,晚上就搬他屋里去。” 白冰儿不说话了,今日这两人好几次亲密着,种菜好几次都挨着头,小声说着话,她觉得两人很亲密。 再者太子什么人,不是谁都能亲近的,他这个人,不熟悉就不会叫你亲近,似她们是东宫一等宫婢,想要近身倒个水,还得要趁贴身太监不在的时候,这种事时候很少也很难得。 反正太子不喜欢别人近身就是。 似璃月这两日的做派,太子对她就不设防,半点不像面上看到的。 不过刚才的反应又叫她疑惑。 璃月只觉得这两人把宫里那种叫人反感的习性带了来,叫她好生烦躁。 第190章 惯着璃月 回到家,陆翡帮着收拾牵马,璃月今儿下过地身上脏着呢,要洗澡。 回来,楚珩钰已经烧好了水,他自己得洗澡,大家就见着楚珩钰自己提水进屋。 璃月问:“还有热水吗?我也要洗。” 楚珩钰淡声:“无。”她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还行他烧水给她。 “哦,我自己烧。”璃月也就随口一问。 楚珩钰关门关窗,璃月自己烧水,得空换了鞋子,换下的鞋先洗了。 下过地几乎就是一脚泥泞,身上脏脏的。 白冰儿道:“我们也要洗。” 璃月道:“不用排队,外头有锅,自己刷锅烧水。不烧自己洗冷水也成。” 两个女子,来时衣服鞋子都不多,开始学着璃月先刷鞋子。 大缸里水不多了,朱明霜问:“没水了怎么办?” 璃月有些疲累道:“陆大哥,你带着她们去挑水的地方。” 陆翡应声,道:“麻烦,自个儿挑了水桶跟来。” 朱明霜皱眉:“你是不是男人?挑水这事就是你们男人应该做的!” 陆翡不屑:“怎么?我是不是男人你要试试?你想试俺还看不上你嘞。” “你!”朱明霜脸涨红。 陆翡不耐烦道:“跟不跟来,俺明日还有要紧事,没时间浪费。” 朱明霜咬牙,开始挑着水缸边上的桶走。 她没挑过,两个水桶保持不了平衡晃的厉害,走路都不好走了。 再一次怀疑,要不要赌,要是赌输,就没有回头路了。 璃月烧着灶头,愁眉苦脸,好愁啊,今晚住哪? 昨天跟袁琴睡难得一次倒是可以脸皮厚,今儿怕是要与这两个讨厌的女人睡一块了,好不方便,光银子就不好放。 楚珩钰洗完,倒水,穿的清爽,一身单薄的衣衫,随意慵懒,进了厨房,见着璃月主动道:“吾的屋子给你睡,吾去周家睡。” 璃月道:“那怎么成,这么晚麻烦人家多不好。我昨天冒昧去人家家里就后悔了。” “为何?” “说来有些一言难尽。”因着周琪瑞她和袁琴有点尴尬,人家袁琴后面有些不开心,她也能感觉到。 楚珩钰蹙眉,“那你说如何?” “要不,叫那两女的到你屋里凑合?” 楚珩钰瞬间脸黑,不想再跟璃月说话,转身就走。 璃月看不清楚珩钰表情,就感觉那两女的是来给他生孩子的,睡一起也没什么的。 热水烧好,璃月拿了盆,取了干净衣裳,备好凉水,在厨房里洗澡。 外头传来陆翡的声音:“磨磨唧唧,挑两桶水跟要你命似的。俺最是看不惯你们这样娇生惯养的人。同样是婢女,璃月咋就啥都会干,轮着你们就跟废物似的。同样肉做的人,区别咋就这么大! 倒这缸里,再去挑了,要洗衣裳,要洗澡的,起码要挑半缸水。” 外头许久传来倒水声。 又传来陆翡看不惯的声音,“倒个水要几分力气,至于装柔弱吗?璃月每天挑水,半点不带扭捏的,你这扭来扭去做给谁看?俺可不会心疼人,最多就是嫌弃你这种人无用,活么活不会干,饭么饭不会烧,每天不是嫌这就是嫌那,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嫌!” “说够没有!”是朱明霜忍无可忍的话。 “没有!”陆翡性子直,看不惯自然还得说。 “我不挑了!”朱明霜一气之下把挑来的水给踢倒了。 “嘿,脾气不小,谁惯你!你以为你是璃月!呸!” 璃月捂着嘴,当真要被陆翡笑死了,是璃月他就惯着吗,有时候想想陆翡也是挺好的男子。 璃月洗完澡,收拾好,再清理好厨房。 那两女人不挑水,就没烧水,自然也没洗澡。 璃月去推自己的屋,锁住了,两女人不给她进。 璃月无奈,去推楚珩钰的门,他倒是没栓门,像是特意给她留的。屋里,楚珩钰像是已经睡了,璃月小声问:“可睡了?” 楚珩钰没说话却是背过身去,不想理璃月。 璃月道:“我没地方睡,今日跟你睡了。” 说着去搬角落的矮几,放在中间,楚珩钰挪了挪地方。 璃月去关了门栓上,然后上炕道:“安公公说明日就走,说什么来了就是她们的命,我看就是给她们吃苦也走不了了。” 楚珩钰想了想转回身,道:“你明日拿两坛子酒给他,就说吾亲酿。” “啊,哦,要交代什么吗?” “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哦,知道了。” 外头是小安子洗冷水澡的声音,这院子就这样,简陋到一点动静就能听着。 璃月累很快就睡着。 楚珩钰却是睡不着在想事。 第二天天亮,璃月起身先做饭,陆翡在挑水。 今日有炒韭菜,炒芹菜,早上吃白米。 璃月一人忙活,也不管外头人做什么,就听陆翡道:“嘿,俺挑水给璃月做饭的,你二人怎这般的脸皮厚。” “璃月,璃月,你莫不是喜欢她。”朱明霜气道。 “喜欢璃月的多了去了,俺就是喜欢璃月咋了。”陆翡毫不避讳。 朱明霜噎了噎,不知如何顶回去,自顾自去刷锅烧水。 小安子穿好衣裳出来,身上背着包裹,璃月瞥烟看见,忙去叫道:“安公公,得吃完饭出门,你不吃饭,得赶路一天才能到县城,不着急走,一会儿我再给你备些饼子。” 小安子看了看璃月,点了点头,“好。” 厨房里传出下油炒菜声音,陆翡进厨房帮着生火,楚珩钰穿好衣裳出来,自己打水洗漱了。 璃月问:“今日有事吗?” 楚珩钰淡声:“有。” “重要吗?” “不要紧。” “哦,那要下地吗?” “看你。” 陆翡道:“俺带人去幽州城,那酒不就没了,还酿吗?” 璃月问:“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 “怎么不早说,早说我早些起给你们备干粮。” 陆翡道:“不用你忙活,我们好些个人,外头买了也一样。” “那也成。” 说着去屋里把身上所有碎银子钱给陆翡道:“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陆翡憨憨的笑:“好。” 璃月就是这样,好的没话说。 楚珩钰几不可见蹙眉,璃月是不是对家人都这样? 酒都没了,钱也没见几个,璃月想不通问题在哪,许是还不到来钱的时候吧。 第191章 生辰八字 饭菜做好,时辰不早,璃月刚吃两口饭,外头有个婶子叫道:“璃月,璃月在家吗?” 璃月端着碗出门,见是个大婶子,问:“婶子找我有事。” 来人正是上回来过的媒人,见着璃月笑道:“哎呀,好事儿,昨儿我来,你家没人,今日我就早早的来了。” 陆翡也端着碗出来道:“啥好事?” 媒人对着璃月一脸喜气,道:“我跟你说,周家托我来要你的生辰八字,周夫人正给周公子合八字呢,若是不愿意,你就说一声没有八字。” “啊?”璃月愣。 陆翡也是愣,碗筷险些没拿住。 楚珩钰放下碗筷,也走出来看情况。 “啊什么?别犯傻,周家那是镇子上最好的姻缘,错过了可就没了。” 璃月自然知道周琪瑞是难得的好男子,可,可她没有八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生辰,哪来的八字?怎么办? 心里有些着急,问:“我......我不知道自己生辰怎么办?” 媒婆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璃月着急道:“我是真不知道,不是不愿意。” “你不知道你兄长可知道?” 媒人看向楚珩钰。 楚珩钰只觉璃月还未长大,现在谈婚论嫁太早了些,而且,璃月嫁人?一种莫名情绪涌上心,他似并不希望璃月嫁人,淡声:“吾不知。” 璃月自然知道楚珩钰是不知道的,道:“他是我义兄,不知道的。” 那媒人只好道:“不知,那就没办法了,我这便去回了周夫人。” 陆翡忙道:“去去去,咱们家璃月可不用合八字,多的有人想娶。” 媒人被陆翡气着,当即白了一眼,走人。得罪媒人的后果就是不会帮她说好话。 璃月白了陆翡一眼,想着周夫人合好几家的八字呢,不缺她一个,也就罢了,就是好可惜,万一有机会嫁得好郎君呢。 饭也吃不下了,端着碗放回厨房,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没精打采。 陆翡笑道:“璃月啊,俺就不用合八字。” 璃月翻个白眼,不开心写在脸上,忽而转身,对着楚珩钰道:“你帮我随便写个八字好不好?” 楚珩钰皱眉,放下碗筷,对着璃月问:“就这么想嫁给他?” 倒也没有,问:“可不可以?” 楚珩钰也没了吃饭心思,一种不舒服涌上心头,冷了脸,沉声:“亲事讲究八字,是因着要测算吉凶祸福,更要算整个家族命运的前途,那是极其慎重之事,如何能随意。” “哦,不能就算了吧。”凶什么凶。 璃月因着自己没八字不开心,不吃饭了,楚珩钰也没心情,陆翡也是,个个剩了饭。 楚珩钰回自己屋,捂了捂心口,眉心渐渐皱起,眼眸渐渐深沉,他虽经历过男女之事,可没经历过情爱之事,故而迟钝了些,可不是什么都不懂,那么多书,那么多诗词,什么是心之所系,明明白白。 就听外头陆翡道:“璃月啊,你是不是很喜欢那周琪瑞啊?” 喜欢这个词很微妙,璃月本也不大懂,她觉得是愿意嫁给周琪瑞的大就是喜欢,便就点了点头。 楚珩钰看着璃月,眉心皱的更深了,心口也因着璃月点头,略微一沉,这更加叫他知晓了自己心意。 陆翡有些失落道:“要不俺给你写个八字?” 璃月摇头:“不用了,他也不是只要我一人的,有好几家配八字,不缺我。” “啊?那也太没诚意了,怎么好跟那么多人合八字,俺看,那周家也没多少诚意,咱不稀罕,你要是愿意,俺就等你,等你愿意。” 璃月看了看陆翡,有些不好意思,道:“陆大哥,你还是另外寻一个吧,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其实陆翡也挺好,就是好酒,还有些不好的小习性。 噗~~~陆翡犹如万剑穿心,他自认自己长得不错,就是胡子多,可胡子多那不是真男人的象征吗! 陆翡伤心起身,安慰璃月,安慰了自己一身伤,当真叫他很是伤心。 璃月倒是没一会儿就好了,见着小安子和另外两个女人都吃好了,先去拿酒。 两坛子酒,一大一小,拿到小安子面前道:“他照着书上,一步一步亲自酿的酒,你拿去给皇上尝尝,大坛子他们叫烧刀子,小坛子的叫回春酒。” 小安子没想到这是废太子亲酿,接过,道:“好。主子......可有话传?” 璃月摇头:“他没说,你自己去问,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问,他会不开心。” 小安子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看璃月,这人,或许真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 小安子去牵马,他一个人回京,不用马车,骑马就成,待他准备好,璃月也买好了干粮,给人路上休息吃。 小安子走了,别的就没什么好顾及的,陆翡带了几个人,骑着套好的板车先走,也没跟璃月告别,伤心,正好去外头走走。 院子里干净了,也冷清了,两个女子不足为惧,吴凛很快出现去找楚珩钰,没多久,吴凛出来,去到隔壁,屋里有女子正要脱衣服洗澡,见着吴凛吓一跳,惊叫出声。 吴凛看死人一眼的眼神,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衣衫不整,刀直指着两个宫女,意思很明显,不留。 朱明霜和白冰儿忙跪下道:“吴统领,饶命!” 吴凛淡声:“饶不了,主子吩咐。” 朱明霜忙道:“我二人本就是东宫之人,吴统领当清楚,我二人不是外人。” “对,对,吴统领,饶命!” 吴凛冷漠道:“你二人可是另投他门,也敢说自己不是外人?哪来的自信。” 朱明霜忙磕头:“吴统领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璃月听着,忙去隔壁道:“喂,叫他停手,别脏了我的屋子。” 楚珩钰皱眉嚷声:“吴凛,拉去外头解决。” 吴凛便收刀,先拉着白冰儿去门外。 朱明霜惊恐的忙跑到隔壁屋子,对着楚珩钰跪下磕头道:“主子饶命,我们是有用之人,求主子饶了我们性命。” 楚珩钰已许久没有露出淡漠又冷酷的神情,冷声:“哦?吾可没看出哪有用?” “请主子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可以证明给主子看,我们是有用之人。” 这话倒是叫楚珩钰觉得这些人有点用处,出声:“吴凛,留她们性命。” 吴凛差点下刀,止住了,白冰儿吓得魂儿快没了,软倒在地,没想到,太子殿下并没有失势。 楚珩钰淡声:“以后,你们听璃月吩咐,若是胆敢不从,命就不用留了。” “是,是,奴婢一定做好本分之事,证明给主子看。” 楚珩钰起身,他要去忙别的事,走前看了一眼璃月,眼眸幽沉。 璃月没对上楚珩钰的眼神,看着他离开,只觉她之前的事都多余,对付这两人,还不如楚珩钰一次吓唬。 想当初,她也是被这么吓唬一下,不得不言听计从。 第192章 两情相悦 家里就剩下三个女人,璃月对着这两人道:“快去洗了,一会儿跟我去洗衣服。” 朱明霜应声:“是。”起身的时候腿软了软,面色惨白,扶着门走出去。刚才,太子是真想要她们的命,不是说说的。 那白冰儿也是缓了许久才起身。 璃月觉得往后得与这两人好好相处了,说不定有点用处。 璃月去把自己的衣服收拢,一年四季,衣服是越来越多,屋子本来就小,人一多,就显得杂乱,而且璃月看这两个女子,外表看着干净,屋里是个不大会收拾的。她要是跟楚珩钰住一屋,也不大妥当,罢了,等以后有银子,在酒楼后造一间体面的青砖大瓦房就是,这几天先去酿酒得了。屋子先让给她们,东西先放楚珩钰屋里,下午就去基地好了。 两个女子洗澡,璃月收拾厨房,脑子闲下来就有些惋惜错过了周琪瑞,要是真随便写了生辰八字,那就成了骗婚了,也不对,想了想,没生辰八字就是她与周琪瑞没缘分,这缘分,说不定就是袁琴的。 周琪瑞知晓家中在给他寻亲事的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亲事全由母亲做主便是。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好些个女孩来寻他,都是认识不熟的,都以为他要跟人定亲了,一个两个在他面前打了起来。 一群手下,好友,在看他笑话,他自己也很莫名,回家之后才知晓,母亲在给他合八字,要了各家女儿家的八字,这才有了这许多事。 那些人,没有一个他满意的,故而,犹犹豫豫的,见着父亲,母亲纠结:“母亲可寻着哪家姑娘与我合了?” 周夫人笑道:“其实你爹看璃月面相最好,可惜没有生辰八字,媒人说也不知道是真没有,还是不愿意,既然不愿意,娘就在这里头的人家里挑,你可有中意的?” 周琪瑞道:“刚才在校场有几个女孩子打起来了,都说是要嫁给我,叫人看了好些笑话。” “什么!”周夫人皱眉,“都有谁家的?”怎有那么没轻没重的姑娘,她都叫媒人说清楚只合八字,别的不定,怎还有这些事。 周琪瑞没说谁家的,脑子里出现的是袁琴,道:“袁家可愿意?” 周夫人了然,“你喜欢袁琴早说呀,娘也觉得那姑娘最好。” 周琪瑞松一口气,道:“娘尽快解决了。” “好。这就去袁家说亲。” 周琪瑞出了家门,就见到袁琴一身白衣,牵着马,一脸心事的站在门口。面露柔色,问:“你来寻我?” 袁琴点头:“周哥哥,我们走走。” 周琪瑞点头,去牵自己的马。 两人朝着城外骑马而去,还别说,谁见着这两人就觉得般配,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袁琴跑了许久,周琪瑞跟着,能察觉袁琴有心事,便就默默跟着,直到马吃不消,袁琴才停下,这一停,就到了别人放牧之地,还有外邦人,都是普通放牧的百姓。 青青草原,袁琴寻了地方坐,周琪瑞也寻了地方坐,许久,周琪瑞开口,“你不开心?” 袁琴转头看着周琪瑞欲言又止,好似又有很多委屈,便就红了眼。 才说一句话,女儿家就哭了,周琪瑞瞬间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着急问:“你怎么了?” 袁琴问:“周哥哥可有喜欢的人?” 这个周琪瑞觉得有,但是不好意思说,故而一脸为难。 “你喜欢璃月?”袁琴问。 周琪瑞忙摇头,“不是。” “你们家等这么久,不就是等璃月回来?” “不是,我娘说她家不愿意,再说,我也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袁琴着急,只要不喜欢璃月,别的,她都不怕,她自信,周琪瑞若是喜欢一个人,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故而,她不想坐以待毙。 周琪瑞挠了挠头,他说不出口,他在幽州城为接近一个女人费尽过心思,喜欢其实可以随便说出口,但是,真正遇到喜欢的人,其实是羞于出口的,故而扭捏了。 袁琴本性不是扭捏的,甚至是直爽的,见周琪瑞不说,便就一把推倒周琪瑞,她其实不希望从他嘴里吐出别的姑娘名字,故而,推倒他,一把亲上他,然后最好给她想清楚,该说谁的名字。 周琪瑞愣,没想到袁琴这么...... 温软的唇,香甜的气息......周琪瑞有一瞬的脑子空白,继而反客为主,翻身而上,抱住袁琴,主动去吻她。 袁琴所有的不安,被周琪瑞的主动安抚,继而渐渐明媚,弯唇。 两人都是第一次,羞涩,但又带着淡淡的甜。 周琪瑞看着袁琴,满面春风:“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 袁琴羞涩轻拍周琪瑞:“那你喜欢我,为什么也不说。” “我,我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这是真的,只有亲上那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什么是喜欢,内心雀跃…… . 璃月带着人洗衣服,准备中午饭,中午,田中,久问都回来了,楚珩钰和吴凛没回来。 璃月今日没叫烙子出门,叫他们跟她去基地酿酒,身上没银子,璃月等着楚珩钰回来要银子,谁知道中午做好饭人家没回来。 问了田中才知道,楚珩钰去了仓山,这不是要很晚才回来了。 璃月下午带着人去浇水种地。 经过楚珩钰那么一吓唬,这两宫女乖的不是一星半点,她说什么,她们做什么。 晚上,做好晚饭楚珩钰也还没回来,不知道什么事这么忙。 “璃月!”是个轻快高兴的声音。 “袁琴,吃过饭了吗?”璃月招呼。 “吃了,今日高兴,来找你陪我喝酒去。” “好呀,去哪喝,我带上酒。” “去我叔家后头的空地,可以烤肉。” “好。” 璃月没等上楚珩钰吃饭,带着酒先出去了。 璃月提着酒,听着袁琴高兴的说:“没想到他也喜欢我,你知道吗?他说我喜欢他为什么不早说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高兴吗?” 女儿家满满的开心,挡都挡不住。 璃月问:“你跟他表明心意了?” “嗯,在表明心意之前,周夫人就去我家提亲了。我好高兴,他是喜欢我的,他心里是有我的。” 璃月为袁琴高兴,也庆幸自己没有给八字,不然丑大了。道:“恭喜,什么时候成亲?” “周夫人的意思是早些成亲,娘想再留我一年,折中之后,算了明年开春后的日子。” “真好。你们两情相悦。” 第193章 爱而不得 袁家叔叔为了祝贺袁琴,宰了一头绵羊,这会儿好些人在一块儿切羊肉,串羊肉,有人在生火,几家人说说笑笑,看着好生热闹。 袁家有好些亲戚,长辈小辈都在,袁琴有好些个堂兄弟,自己有个亲弟弟,十三岁,就璃月一个外人,璃月有些尴尬,袁叔招呼璃月问:“杨兼兄弟哪去了,许久不见人了。” 璃月道:“他在外头看铺子,最近不会回来。” “不是平卢县一个铺子吗?难道外头还有?” “幽州城有一个,他留在幽州城了。” “哎呦,璃月,你本事真大。” 璃月摆手:“不是我本事大,都是两个兄长忙活的。” “嗯?璃月,你姓璃,杨兄弟姓杨,楚公子姓楚,你们不是亲兄弟?” 璃月点头:“流放路上相互照应的,就成一家人了。” “原来是这样。你们都是本事人。”因着什么流放,袁叔没问,怕人尴尬,不过都是本事人那是真的。 璃月没接这话,本事不本事的,别人听着好,她现在身上没钱,也没挣着钱,不觉得自己有本事。 璃月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家庭烤肉聚会,看着很是新鲜,袁家人买了果子来,专门给璃月和袁琴弄了一小桌,只要袁琴高兴。 璃月觉得袁琴好幸福呀,每个家人都对她好,几乎人人都宠着她,这种宠叫她好生羡慕,尤其如今又得了好姻缘,故而,袁琴的人生,璃月觉得是她攀不上的高度,好的不能再好那种。 大家紧着袁琴吃,璃月占了袁琴好友的边,跟着有的吃,跟着被人宠着,烤肉第一个上她们桌,滋滋冒油,香气扑鼻,叫人食欲大开。 璃月没吃晚饭,跟袁琴喝酒吃肉,耳朵听着有关周琪瑞从小到大的事,几乎都是袁琴在说,璃月在听,偶尔附和一两句,夸夸周公子如何如何,一不小心就有点多了。 这一多就不知道今夕何夕,就两个姑娘家都喝多了。 璃月只知道自己是被人背回去的,嘴里附和,“周公子真不错,你嫁得好郎君真好。” 许是附和多了,喝多了也知晓说这两句话。 楚珩钰背着璃月,淡声:“就这么喜欢他?” 璃月听到熟悉好听的声音,抱着楚珩钰的脖子紧了紧,小脸儿贴在楚珩钰的脖颈上,蹭了蹭。 楚珩钰浑身一僵,太软了,叫他浑身不舒服。 璃月心里知道楚珩钰便就呢喃道:“我跟你说,幸好我没有八字,不然我与袁琴姐妹都处不好。好羡慕袁琴,有那么好的家人,又有那么好的姻缘......”最后的语气失落显而易见。 这种失落伴着酒后,被无限放大,似是爱而不得。 其实璃月只是失落她没有自己的家人。 楚珩钰侧头看着璃月,不知如何安抚,莫名的情绪叫他心口很不舒服,闷闷的。 楚珩钰背着人,慢慢走着,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是不知道璃月从何时开始进了他的心。 他不否认自己是冷清冷性之人,知晓璃月于自己不一样,也不会如何,她还是她,愿意把他当兄长,那就兄长吧。 晚上,楚珩钰亲自照顾璃月洗漱,两个婢女烧了热水端来,楚珩钰亲自照顾璃月,拿着巾帕帮着擦脸,擦了手,擦了脚,再盖上薄被。 这举动,把两个婢女惊着了,太子殿下怎会屈尊降贵去伺候一个婢女? 这还不是叫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关键是两人共用一盆水?太子有洁癖啊,怎么会与人共用一盆水? 朱明霜和白冰儿对视,太子?是不是被人夺了舍? 这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楚珩钰自己倒了水,对着门口两个婢女道:“自去睡了。” “是。”两人应声。 就见太子关门关窗,然后与璃月共睡一屋。 半夜,两人便开始窃窃私语,小声说话。 太子对璃月不一样,这是无疑的,可白天那什么情况,明明有人来说亲,太子也不见反对,这是个什么情况?而且,璃月也明显想着嫁人。真真叫她们看迷糊了。 清晨,叽叽喳喳的鸟叫把人能吵醒,璃月渴醒了,睁开眼,楚珩钰在穿衣服。 璃月见着问:“你昨天几时回来的,我等你一天了。” 楚珩钰顿了顿,问:“等吾做什么?” 璃月扁了嘴,道:“我没银子了,昨天叫烙子别去卖酒,跟我去基地酿酒的,高粱和粮食那边都没了,要去平卢县买的,我没银子,只好等你回来了。” “吾回来也没见你等着吾。” “我那不是被叫去喝酒了么。说来,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楚珩钰穿好衣裳,去拿银票,碎银子他都花了,银票放在一摞衣服底下,道:“没银子就自己来这儿取。”说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璃月。 璃月道:“那怎么成,总要过你的手,不然以后少银子,你都以为是我拿的,这不就乱了。” “吾的银子不是谁都好拿的。” “那也得防着一二,我也不介意你在这方面防着我。一是一,二是二。”说着也起身。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他也想防着璃月,如今,防不起来了,晚了。 两人出门,有人做好了早饭,因着不大会下厨,炒出来的芹菜和韭菜都有些一言难尽。 没人有二话,随便吃点就是。 璃月对着朱明霜道:“我得外出几日,这儿做饭,洗衣裳归你们管了,菜地有菜,得空就去拔了吃,还有,得空也去种种菜,尤其是白菜,得多种,冬天就靠那菜过冬了。” “是。”朱明霜和白冰儿应声。 “后头也归咱们管,那里有马,去菜地脚程慢就去牵马,要是不会骑马就找田中,久问教你们,在这儿还按宫里月例,给你们银子。” “是。” 大家都端着碗在外头吃,璃月说话,大家都听着,有人洗衣做饭,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吃完,璃月放了碗筷就去打包衣服。 她这次去大概要住许久的,带了笔墨纸砚,还带了弓箭,闲着的时候还可以练着玩。 楚珩钰就见着璃月忙忙碌碌,然后,走前对着他说:“走了,有什么事就差人来找我,应是没有要紧事了的。” 楚珩钰淡淡点头。 璃月去牵他的小黑马,烙子跟在璃月后头,板车里装了几个人,这些都是璃月的人手。 璃月走了,楚珩钰的心里便开始空落落的,该是有好些日子见不着了,也好,趁着这段时间,试着把璃月放下。 第194章 忙碌两月 基地都是男人,老赵带着零星的几个人在挖沟渠,为明年开荒做准备,偶尔种种菜,管管田地,养养猪。 还有一批人手天天在训练,说是又挑着几个好苗子来了几个新人。 璃月看不懂楚珩钰要做的事,寻了个角落放自己东西。 酒被搬空,其实是好事,总比放着慢慢卖来的强。 次日,璃月带着人手赶往平卢县。 要买大几百两的粮食,老曹头一遭接这么大的买卖,寻着几个认识的老板,凑货,价格也由老曹帮着压了些,没办法这时候要粮食那是最贵的,高粱倒还好说,这东西本就不好吃,在白米有余的时候,谁会想着吃高粱,就是精米,在新米没出来前,会越涨越高。 璃月想着回春酒并不好卖,便也就少买了些精米,还有酒曲这个银子是大头,要是自己能做酒曲就好了。 烙子和吉牧难得碰面,倒是喝起酒来了,璃月也随了他们去。 晚上,璃月独自一人逛了逛平卢县,还别说,平卢县也是个好县城,没几个乞丐,这么一看,倒是叫璃月很是疑惑,都说这是流放苦寒之地,可来了这儿,大家日子也不比江南一带差,当然跟京城的达官显贵不能比。 京城等级森严,奴是奴,主是主,君是君,官是官,动不动欺压倾轧,在这儿没有几个权贵,最多就是富人和穷人之差,依她璃月看,这地方真没有什么不好。 见着竹哨,和泥人,璃月看了看,弯唇,自己已经有了,想着楚珩钰默默帮她买东西的样子,不自觉弯唇,两天不见,还有些想他。 隔天,璃月带着人手回去,连带着吉牧也回了,没什么酒,回去酿酒也好,他卖酒也卖腻了更何况,他好久没跟兄弟们一起聚一聚。 回到基地就开始洗高粱,泡高粱,因着用水问题,璃月要一口井,那些训练的也帮着打井。 因着璃月要自己做酒曲,又分了人手出来帮着挖窖池。 只要璃月说话,大家动手干就成。 之后璃月自己带着人,烧大锅,蒸高粱,拌酒曲,忙得昏天黑地。 上千斤的高粱,全都封了罐等发酵,整整忙活了十来天。 之后就开始有的闲了,璃月得空就练字帖,练射箭,偶尔碰着训练,自己也混进去练两下,全程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 璃月觉得,楚珩钰的人对她还蛮好的,似一般营地,碰着她一个女子不打招呼就跟着训练,肯定得遭嫌弃,她倒是半点嫌都没遭过。 发酵好了,璃月便又开始热火朝天的蒸酒,调酒,装酒,这一忙活,便停不下来,还得日夜赶工,因着发酵不能过头,过头就废了。 而且天也有了暑热。 邹老板得了空,寻来蓟县,找楚珩钰。 楚珩钰带着人到营地,这个地方,酿酒盘子大,谁来也不会想着这是个营地一眼看就是个酿酒之地。 邹老板看着这地方没有做瓷器的,人家酿酒也缺酒瓶子,当即决定在这地方也弄一个做瓷的。 楚珩钰玩笑道:“这地方都叫我开了荒,邹老板可在两里地外叫人圈了地,弄个作坊。”好些事,楚珩钰是不想外人知道的,二里地足够远,也足够方便。 这一说倒是提醒邹老板了,这附近还没有村庄,就他们一伙人,地不要白不要,忙道:“我知道了,待我回去安排安排。” 就这样,楚珩钰来过一回,见着璃月也没说话,不过璃月也忙,等到璃月忙完,找楚珩钰人已经走了。 走了就算了,就是有些失落,怎么话都不来跟她说一句。 之后又忙了二十来天,大酒缸又添了不少,就是小坛子还不多,便就到了八月。 八月有暑热,璃月背着包裹,骑马再回蓟县,蓟县又变了个样,城墙已有二米多高,听说所有木头都得紧着做城门,好些房子都停工停在那。 就是璃月的酒楼没停工。 如今,竟然有三层楼高,就差封顶了。璃月见许大善人,问怎么回事,她说两层的,怎么三层了。一打听,才知道楚珩钰已经把所有银子都结了,尽快完工就成。 回到家是大下午,有一个婢女在,正坐廊下刷鞋子,好几双呢,看着不容易。 近两个月,朱明霜也入乡随俗,穿了粗衣,头发也没有梳宫里的发髻,用粗布包裹了头发,用发带绑着,像个小妇人。 所有宫里人来了这地方都会变了模样吧。 璃月回家都有些不习惯了,这里,没有她的屋子了,好像不是她的家了。 杨兼不在,楚珩钰不在,陆翡不在,熟人都不在,就一个陌生的朱明霜。 朱明霜见着璃月,道:“你回来了?” 璃月点头,身上的包裹都不知道放哪,推去自己屋,里头一人一边人家都归置好了,还有些凌乱,没办法,总得要住的,便就把包裹放在了中间。 然后转身去楚珩钰的屋里,他的屋子倒是一如往常,想来也不喜欢别人进他屋,都是他自己收拾的屋子,倒是跟她一样,喜欢把东西归置齐整。 看一眼,又出去,问:“家里可有菜?” 朱明霜道:“北街有一块新劈的集市,可以买肉菜,我还没空去买。” 璃月点头,“那我去买些菜,这两月,你家主子发你们月钱了吗?” 朱明霜摇头,主子哪会记得这些小事。 “那买菜银子呢?” 朱明霜还有些委屈,“主子做大事的,不记得这些小事。”她和冰儿自己的银子花的七七八八了。 璃月就知道这样,拿出腰包里的银子给两人,道:“你二人一人五两,这是月钱,那垫的银子,一会儿算好了与我说。”说着出门了。 朱明霜看着手里银子愣了愣,她们最近都自己垫银子使,想着能保命都不错了,真没想到还有银子拿。 璃月走路去集市,东走走西逛逛,好些人跟璃月打招呼,璃月也招呼回去,热情又热闹。 北边的集市离酒楼近,以后方便。 现在没有猪肉,倒是有些牛羊肉,还有鸡鸭,想着楚珩钰许久没吃酱鸭,便就买了鸡和鸭,叫人现宰杀了,然后买了点豆腐,豆干。 再回去,天色也不早,回去,白冰儿已经在烧饭。 第195章 松快松快 璃月洗了外头的锅,一个炖鸡,一个烧酱鸭。 家里有了璃月那是不一样的热闹。 酱鸭的味道飘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有人路过,还以为熟食又要开始了。 楚珩钰最近都很晚回来,也不知道忙什么,回家就是睡个觉,璃月不在也不多待,只有楚珩钰自己知道,家中多了两个不是璃月的女子,每每看到有人在厨房忙碌,都以为璃月在家,每每看到不是璃月,又满心失落,故而眼不见为净。即便去一趟,见着璃月,又想着把人放下,那种纠结煎熬只有自己知道。 便是吴凛都发现楚珩钰的变化,他故意让自己忙碌,没事找事,那种情绪,低沉伴着孤寂,要不是他知道璃月在酿酒,不知事的还以为璃月跟人跑了。 他跟着楚珩钰最近也没休息好,主子不休息,杨兼不在,他就不好离身,不离身没事就得干站着,干站着不如练练周琪瑞,周琪瑞不得闲,没事就叫人陪着他日夜操练,连带效应,所有人都在叫苦。 璃月炖好了鸡,卤了鸭,等着楚珩钰,天都黑的透透的,田中久问都没回,不免问朱明霜,“他每天都很晚回来吗?” 朱明霜点头,“反正没见几回主子早回过。” “他每天忙什么?” “不知。” 璃月好饿啊,便去守着门口等着,终于见着慢悠悠骑马回来的人影是楚珩钰,外头摆摊子的都开始收摊了。 璃月气,叉着腰等着门口,等人走近,楚珩钰看着门口,面无表情,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就听那幻觉没好气说话:“你怎么这么晚回家啊,菜都凉了,我快饿死了。” 楚珩钰这才回过神,居高临下看着璃月,眼眸渐渐有了神,有了光,心里缺失的什么,好似回来了,带着难以言喻的高兴和兴奋。 表情开始柔和,语气里不自觉带出情绪:“什么时候回的?” 清朗柔和。 “下午就回了,快去放马,回家吃饭,回来这么晚别人要干等很久好不好。” 楚珩钰下马,牵马去马厩。 璃月进了家门,开始忙碌,炖好的鸡汤都快凉了。 吴凛看到璃月终于有了好脸色,问:“忙完了,不走了吧。” 璃月有些诧异吴统领主动跟她说话,点头:“忙完了。” 吴凛道:“以后忙不过来就叫上主子一道,叫他偶尔松快松快。” “啊?他最近很忙吗?” 田中久问武斌都觉得一言难尽,吴凛道:“明日你带着主子出去走走。” “为什么?” 吴凛深吸一口气,道:“不是说了吗,松快松快。” “哦。” 吴凛都快看不懂现在什么情况了。一个两个不开窍怎么的。 鸡和鸭都分了一半出去,还有一半放楚珩钰的屋子,璃月打了饭菜,进屋。 准备好,楚珩钰也洗好了手,屋里点了油灯,璃月等在桌子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楚珩钰坐璃月对面,就听璃月念叨:“我今天才知道你每日很晚归家,难得有几天早的,整日都忙什么?” 楚珩钰没说话,拿起筷子,就夹起璃月给他做的酱鸭,像是饿狠了。 璃月看着楚珩钰,许久不见,璃月觉得他瘦了好多,到底什么事忙,叫他瘦成这样,道:“你怎么看着瘦了好多,可是好些事,叫你没吃好?” 楚珩钰忍不住抬眸看了看璃月,心口的异动压都压不住,她只要随便一两句关心之言,好似就能叫他心满意足,压下心头异样,淡声道:“你尝尝那两个婢女做的菜,很是难吃。吾看,那两人还是无甚用处,饭菜都做不好。” 那是真不好吃,咸的时候咸死,菜时常一半焦一半熟,什么菜到她们手上,都是一个样。 璃月尝尝了豆撅子,觉得还成啊,就是稍微有点咸,不过楚珩钰嘴巴叼,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道:“那这几天我下厨,给你做几道好菜。人呢就先留着,菜做不好,饭总能烧呀,还有衣服也能洗是不是。” 楚珩钰不说话,开始吃饭。 璃月跟着吃,她饿死了,能吃两碗饭,今儿菜也还算合口味,璃月做主,给楚珩钰多添了一碗饭。 待吃完收拾好,璃月端水给楚珩钰洗漱,帮着铺床,问:“你最近可有什么事忙的?” 楚珩钰没有什么事忙的,要有也是无关紧要的,道:“有事?” 璃月想了想,道:“我最近没好好休息过,累狠了,你可得空,陪我出去玩玩,走走,松快松快。” 楚珩钰想了想,道:“可。” “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 “不知。” “那要不,明日我叫上袁琴,再叫上周琪瑞咱们四个出去玩?” 楚珩钰下意识觉得璃月要见周琪瑞,心口的失落感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璃月,道:“若是跟他们一道便就罢了,吾跟那女子不熟。” “啊?袁琴人很好呀,你不熟那就算了,那就我们两个,一起跑马去看放牧好不好?” “可。” 帮他铺好床,楚珩钰也洗漱完了。 璃月帮着倒水,然后道:“早些睡。” “嗯。”楚珩钰应声。 楚珩钰不高兴,璃月好像还没放下周琪瑞,他想不通,璃月究竟喜欢周琪瑞什么。 璃月伺候好楚珩钰,便就去了隔壁,跟那两个婢女睡。 她其实喜欢睡壁角,但是,壁角都给人占了只能睡中间,人一多,就有种大通铺的感觉,而且还跟不熟的人,她不自在也不适应。 朱明霜其实有很多疑问,难得晚上睡一个屋,便就问出了口:“你怎么不跟主子睡一屋?” 璃月也没什么不好说的,道:“他说我长大了,可为人妇,要避嫌。” 黑夜里,朱明霜跟白冰儿眼神递不了,她这话什么意思?长大了?避嫌? 白冰儿不懂问:“你还不是主子的人?” “我是他的人啊,谁说不是。” 白冰儿脑子拐不过弯了,又问:“那主子今晚不要你陪?” “你说的什么啊,你说的陪是给他生娃娃吗?” 璃月也不是傻的,问来问去,就是要开始传闲话的节奏,她又道:“不要说些有的没的,他以前受过伤,我贴身伺候过,你们来那天关了门没给我进,我就去他屋里凑合了。” 白冰儿“哦”一声。 之后屋里就没有话了,璃月解释的也很清楚,只是凑合,倒是叫另两个又开始迷糊了。 凑合,主子屋子那也不是谁都能凑合的。 这两人啥关系?当真叫人看的迷糊。 第196章 傲娇脾性 次日,天气晴好,就是暑气有些甚,璃月觉得这种天出去玩一天,铁定得晒黑了。 便就一大早出去买了凉帽,就是草编草帽,还有干粮,小食,再一张三尺宽的草席,回家又备了茶,也备了酒。 她都想好了,躺在树荫下,吃吃东西,喝点小酒,睡个午觉什么的,当是极好的。 故而忙忙碌碌许久。 楚珩钰起身,穿了一身青灰薄衫,木簪束发,一如往常,瞧见璃月走来走去忙碌,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璃月端了早饭去楚珩钰屋里,见着楚珩钰束发不好带草帽,故而看着楚珩钰的头发皱起了眉。 “怎么了?”他问。 璃月道:“你常年这么束发,可有别的样式?” 楚珩钰不知道璃月要做什么,摇头,“男子都是如此。” “那一会儿我给你弄个别的样式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 “出去玩嘛,你这样整的好严肃。” 楚珩钰想了想,淡声:“随你。” 吃过早饭,璃月收了碗筷,就开始收拾楚珩钰,帮着束发放下,看了看楚珩钰的脸,在耳鬓上弄出四捋小麻花,头顶齐齐整整的给梳好,固定在脑后,有一半头发任由他披散。 楚珩钰任由璃月拨来弄去,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随了璃月去。 待弄好,璃月看了看楚珩钰,又给额前两边拨弄出两捋碎发,待整个梳理好,璃月都看愣了,换个发型,楚郎君儒雅的不是一星半点,好生俊朗,不免夸道:“楚郎君当真好看。” 楚珩钰瞥一眼璃月,若是一般人在他眼前说他容貌定要拔了舌头,起身道:“可以走了吗?” 璃月忙点头,道:“可以走了。” 然后跑出去拿凉帽,然后又跑回来给楚珩钰亲自戴上,前一刻还俊朗不凡,下一刻就跟要下地去干活一般,朴实无华。 楚珩钰额角青筋跳了跳,就听璃月道:“今儿有暑热,这样好些。” 帮着楚珩钰戴好,璃月便给自己戴上。 璃月一身枣红衣裳,洗得有些泛白,加上一顶凉帽,更像下地去。 准备好,拿上东西,道:“走吧。” 田中早把两人的马给准备好了,今日武斌和田中跟着,吴统领吩咐过,远远护着不得打扰他们二人,故而马只有他们两人的。 璃月将包裹放在马上,隔壁婶子见着打招呼:“璃月啊,去下地啊~” 璃月应道:“哎,去下地。” 楚珩钰一脸的无奈,继而调转马头,打马就走。 璃月很快跟上。 带着凉帽,不好跑马,一骑快了,凉帽就跑到脑后,半点戴不上,楚珩钰便是挂脖子上,就不管了。 璃月扶了帽子好一会儿,戴不上也就罢了。 一路骑行,路过稻田速度就慢了下来,八月稻花香,骑在路上深呼吸,心旷神怡,清风吹过,麦浪起伏,如诗如画。 “好美呀~,今年的收成一定极好。” 两人并行而走,楚珩钰没说话。 有点暑热,楚珩钰拿起帽子戴上,璃月也拿了帽子戴上,问:“放牧之地在何处?” 楚珩钰淡声:“至少二十里地。” “这么远,那不得至少两个时辰,算上来回,至少四个时辰了。” “嗯。” “啊?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那么远,就换别的地方了。” 楚珩钰:“......”怪他了? 继而一马当先,朝着塞外而去。 璃月跟着,直到她的马快吃不消,到了塞外。 楚珩钰早早下了马,将马随处放着叫他吃草。 璃月下了马,将带来的东西戴上,寻着一棵树,就朝着那棵树走。 好在这棵树在高势,看着远处的马群,真是极好。 铺好草席,放了酒水吃食,脱了鞋子就盘腿坐着,等着凉风送来,好叫她舒服舒服。 来时觉得路远,真看到成片的马群,也觉得值了。 嗯?马? 谁家这么有钱,养这么多马? 璃月远远看着,人影在马背上,小的看不清,再寻一圈,楚珩钰人已经不见了。 嗯?人呢? 倒是见着田中和武斌了,他们也在寻人。 算了,人总归丢不了,便就吃起了老伯炸的小麻花,酥酥脆脆,好吃,花生糖,好吃,糯米糍也好吃,都是甜食,然后喝点茶水,嗯,舒服~ 吃饱了,就有点想睡,便就躺下,撑着脑袋,看着远处,慢慢闭上眼睛。 楚珩钰看上马了,但是寻不到主事人,便就回了,回来看到璃月睡着了,嘴上还有吃过东西痕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璃月,弯唇,帮着把嘴巴擦干净。 璃月察觉有人,睁开眼,见是楚珩钰,坐起身,道:“坐,这儿挺舒服的,你这几日辛苦,当是得好生休息。” 璃月让出位置,楚珩钰坐下靠着树,这样坐着,的确有几分惬意。 璃月拿出零嘴,道:“这日头好似过了午时了,饿不饿?挑着喜欢的吃,嗯~” 楚珩钰靠着树,没说话,他还不饿。 璃月见他沉闷闷的,便主动喂,道:“这个你尝尝,糯糯的口感极好。” 没带筷子,璃月是用手捻的,楚珩钰蹙了蹙眉。 璃月道:“我手干净的呢。” 楚珩钰便勉为其难张嘴。 麻花,掰碎了,送一块到楚珩钰嘴里,然后,用杯子接一口水,再送到楚珩钰嘴里。 她喂什么,楚珩钰吃什么,璃月觉得楚珩钰这人就是要别人伺候的傲娇脾性。 “喝酒吗?”璃月问。 “来一些。” “哦。”一个小酒壶,没带杯子,便就整个给了楚珩钰。 楚珩钰最近也有愁绪,便就拿了壶喝。 回春酒再是好酒,也是烈酒。 璃月道:“你最近可是有心事?” 楚珩钰不喜欢璃月瞧出他的心事,别看璃月个头小小,心思细着,尤其潜移默化的本事。 收了酒瓶,不喝了。 觉得楚珩钰吃饱喝足了,璃月便又坐好,拍了拍自己的腿,道:“睡一会儿。”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说不上什么心情,似有淡淡的幸福感,从心口漫延到四肢百骸,通体舒服,也舒心,便就不客气,将脑袋放到璃月腿上,侧了头,看着远处渐渐远去的马,然后,渐渐闭上眼睛。 璃月撑着身子,仰望蓝天白云,只觉真好,天气好,风景好,人,也好。 楚珩钰睡着了,翻了身,睡的直直的,璃月低头就能看到楚珩钰的脸,说实话,楚郎君真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眉眼也好,鼻子也好,嘴巴也好,整张脸更是挑剔不出的好。就是性子有些难相处,什么事都得靠猜,这样的人,极少有人能进他的心里去吧。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而今到了低处,倒也缓过来了,可见本性不是弱的。 第197章 生意开始 日头有些西斜,璃月腿麻的不行,伸手碰了碰睡着的楚珩钰的脸。 楚珩钰抓住那只手霎时睁眼,眼眸犀利,惊了璃月一瞬,璃月道:“得回了,再不回,到家得天黑了。” 楚珩钰松了手,收了防备,坐起身,璃月“嘶”一声,麻的不行。 楚珩钰见状,蹙眉,继而帮着璃月捏腿,道:“不舒服怎么不叫醒吾?” “嘶~~你以前也不叫醒我啊,再说,你难得休息好,我这又算什么。” 楚珩钰垂眸,不敢看璃月,怕泄露心里的情绪,待璃月缓过之后,帮着收拾。 两人收拾完,楚珩钰去牵马,两匹马也是苦命鸳鸯,难得凑在一处,一个下午都在一块儿吃草。 牵马之后,两人上马,回程。 回到家之后,当真天都黑了。 没想到许久不见的杨兼回到了家,杨兼好似有急事,见着楚珩钰忙道:“主子,有急事。” 楚珩钰沉声:“何事?” “七皇子来了边关,奴才本以为来的就是接虎威将军之女回京,没想到一行队伍朝着蓟县来了。” 楚珩钰皱眉,道:“如今在何处?” “他们行路比奴才慢,估计不是明日就是后日到。” 楚珩钰只觉一瞬的麻烦,便就过了,估计待几天就走,道:“幽州城可还有别的事。” 杨兼笑道:“虎威将军知晓您的身份气炸了,跟奴才讨要账册,奴才说账册已在京城,他便没了辙。” 楚珩钰点头:“叫人行事小心些。” “放心,陆翡精明着呢。” 之后两人进了屋。 璃月没跟着,把多出来的吃食给朱明霜她们,然后弄吃食去。 跟官府做生意,能叫他们先给钱的都是本事人,厚厚的账册,要的全是银子,没要银票,银子叫人运到了基地,之后再运些酒到幽州城就成。 楚珩钰收了账本,当真叫人誊抄一份,送到京城,另外交代了一些事,那虎威将军还能虎威多久,得看他本事。 还有七皇子要来,楚珩钰的人手就都得撤出,当即吩咐了吴凛一些事。 半夜三更的,都在收拾包裹,漏夜就走,连着朱明霜和白冰儿也得走,半点宫里的熟人都不留。 璃月觉得流放都不踏实,一个个的,都来做什么。 不过房间倒是又只有她一人了,隔壁杨兼,楚珩钰都在,好像回到了过去。 舒舒服服的睡一晚,精神满满,想到人都走了,只做三个人的饭,倒是省事。 大清早,楚珩钰也不出门了,杨兼倒是一大早出门了,没多久便又回来。 楚珩钰洗漱完主动帮着璃月生火。 璃月问:“最近出门吗?” “不出。” “哦,我要怎么做?” “你看着办。” “那七皇子是好人还是坏人?” 要璃月怎么做,端看那人是不是好人,好歹那七皇子在西郊别苑带过太医的,说明有几分兄弟情谊。 楚珩钰理解不了璃月说的好人还是坏人何意,想了想,道:“就跟小安子在时一样便是。” “哦。”也就是说要防着的人,亲兄弟要防着,谁家也没有这样的,唯独皇家,六亲不认。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投身在皇家,也不比她穷苦人家好多少,当真是各有各的命。 早饭三菜一汤,豆角,毛豆必备,时下最长这个菜,吃不完,根本吃不完,黄瓜凉拌,再来点小粥,爽口清淡。 三个人许久没有围桌一起吃了,璃月闲话家常道:“酒楼开张还要几个月,这几个月你们看我还卖熟食吗?” 楚珩钰淡淡:“随你。” 杨兼道:“我看可以卖起来,正好若是来人,咱们家做什么一目了然,还可有掩人耳目。” “可是最近暑热,肉菜不好放。” 楚珩钰道:“北边有集市你可知晓,若是觉得不好放,每天少做些。” “那我明儿就去叫蓉蓉来,正好蓉蓉会烧菜,以后还可以在酒楼做厨子。” 楚珩钰接话:“那吾便在门口收银子。” 杨兼接话,“我做伙计。” 璃月笑。 三个人倒是难得的其乐融融。 说完就开干,杨兼去买桌子,条凳,楚珩钰下地去拔点自家的菜,璃月则在家里清理所有锅灶,然后去跟李婶子打招呼。 李婶子忙叫蓉蓉来帮忙。 北边集市有鸭子,璃月叫杀好,要了两只,猪肉今日正好有,璃月要了猪头,猪肉,买了鸡蛋,豆干,油板肉......直到提不动。 回去,烙子,老赵在门口等着,还有好些个人手,璃月和蓉蓉两个提的费劲,烙子带着人接过。 璃月道:“你们休息好了?吉牧回平卢县了?” 院子里放了三大缸酒,都是上百斤装,刚卸下不久。 烙子点头,道:“那边早上来了好多人,住不下了,那姓吴的叫我们几个都来这儿,要是有人生事就给点教训。” 璃月道:“哪有什么事,这儿有了集市,我可以跟去年一样做营生了,怕忙不过来,才叫你们来的,你们还跟往常一样就成。” 烙子点头,道:“那叫他们继续卖酒。” 璃月点头:“好。” 老赵带了好些个泥鳅,黄鳝,都是自己挖沟渠养的,道:“你这儿要不要这些泥鳅,黄鳝,要我就不去集市上卖了,给你做营生正好。” 璃月怕蛇,故而看到黄鳝像蛇会起鸡皮疙瘩,道:“要是要,能不能给杀好,我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都是好吃的东西。” 璃月摆手,“杀好给你算银子。” “成。” “多了你拿去卖,刚开始,我这儿生意估计不会好。” “没事儿,有集市,我卖起来也方便。” 楚珩钰骑马回来,裤腿上不少泥巴,璃月去接菜。 老赵躬身道:“楚公子。”然后指着地上盆里的泥鳅道:“孝敬您的。” 楚珩钰下马,点头。 璃月对着老赵翻个白眼,真孝敬人,她是不给银子的。 既要楚珩钰对记得他的好,又要银子,这脸皮就跟城墙厚了。 晚上人多,璃月叫他们自去蒸饭,她今儿卤肉吃。 第198章 由不得她 璃月炸油板肉,蓉蓉帮着烧火,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楚珩钰坐在窗口,看着璃月忙忙碌碌,只觉这样朴实的日子也挺好,将来若是有子嗣,会不会也是如此。 刚思维发散,又被自己的想法惊着了,他怎么会想着跟璃月有子嗣? 深呼一口气,叫自己脑子清醒一些。 杨兼进了屋说正事,道:“若是经过平卢县再过来,估计得今晚到。” 楚珩钰淡声:“管他什么时候到,跟吾也没关系。” “那也得小心,七皇子平时里看着闲散,与您也有几分亲厚,可皇城那边,而今他最得宠,背地里做了什么,您不在京城也不知,奴才觉得他就是扮猪吃虎。” 楚珩钰淡淡:“那也是他的本事。” 楚珩钰看着璃月,重心根本不在要事上,杨兼看着窗外,总觉得主子对璃月很是上心,这男子喜欢一个女子,眼神就掩饰不住,主子眼神这么明显,难道自己不知事?想到陆翡的变化,笑道:“奴才听闻,周家来要璃月的八字,璃月没有八字在家难过,可是真?” 楚珩钰脸黑,想也知道是陆翡说的,说起周琪瑞,他这心情就不爽。 杨兼仔细看着楚珩钰的变化,说起璃月亲事脸就沉下来,那指定就是喜欢了,继而笑道,“陆翡说璃月喜欢俊朗的男子,他到了幽州城就把胡子什么的都剃了,把脸捯饬的干干净净,叫我差点没认出来,我看陆翡对璃月是真上心了。” 楚珩钰没说话,上不上心关他什么事。 杨兼又继续道:“依奴才看,周公子没有主子俊朗,璃月喜欢俊朗的,怎就没喜欢主子?” 楚珩钰白一眼杨兼,似嫌他乱说话,璃月把他当兄长,兄长对妹妹有什么想法都是罪过。 就听杨兼又道:“当初璃月也想叫陆翡兄长来着,陆翡当时就给掰过来了,这不掰一回,璃月就再没跟人说他是兄长,陆翡啥心思都写在脸上,想做什么说什么都没避讳着。” 楚珩钰看着杨兼,问:“你何意?” 杨兼笑:“奴才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璃月极好,她这辈子嫁人反正不可能。” 楚珩钰皱眉,还没想到杨兼何意,就听杨兼又道:“璃月若是真嫁人,那酒楼谁的?那酒作坊谁的,主子难不成还跟璃月分家,还是那些都给璃月做嫁妆?” 楚珩钰的眉心越拧越深,杨兼说的不无道理。 “叫我说,璃月这辈子就是主子您的,喜欢谁,都由不得她。” 想到璃月心里有人,楚珩钰语气还有些失落,道:“她心里有人了。” 是个男人都别扭喜欢的女人心里装着别人,楚珩钰尤其霸道,喜欢过都别扭。 “嗨,主子还能好不过周琪瑞那小子吗?主子难道不比周琪瑞俊朗?” 杨兼看着楚珩钰笑意渐深,主子承认喜欢璃月就好,道:“当务之急,还得把璃月的想法给掰回来,主子仪表堂堂,俊朗不凡她难不成想不到主子比任何人好,说不定很快就忘了周琪瑞,整日就围着主子转,心里眼里都是主子您。” 想到璃月整日围着他,想到那画面,楚珩钰眉眼柔和起来,好似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装过别人他也不介意。他对璃月怎可以宽容至此? “璃月啊,在烧什么?”有人闻着香味进了院子。 璃月道:“婶子,明儿就有熟食了。” “那感情好,我许久没吃着你做的熟食了,明儿再来瞧瞧。” “诶。” 全是百姓间的烟火气。 璃月在家里就是与旁人不一样。 杨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楚珩钰便看着璃月发呆。 刚才的话回响在耳侧,“璃月这辈子就是主子您的,喜欢谁都由不得她!由不得她......” 眼眸渐渐幽深,盯着璃月,就像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下午炸完油板肉,璃月教了蓉蓉几个家常菜,那豆角经过璃月的手就是道美味的菜,就是废油得在油里炸透,然后放料炒两下就能出锅,这在一般家里就做不起来,非得在用油多也不浪费的地方才好吃,还有茄子,用油过一过,加点豆豉盐巴略微翻炒就是很好吃的菜,蓉蓉想在家做给爹娘尝尝,可这油就用不起。 晚上蓉蓉跟着璃月一道吃,吃完璃月送蓉蓉回家。 天上有着余晖,彩霞漫天,整个县城都被一层昏黄笼罩。 日子好似要周而复始的重复,可蓟县变了好多,有牙婆在街边说着什么,璃月听了一耳朵,临街的房子有人收五十两,土胚房五十两,那是极好的了,可惜人家还觉得少了,没谈拢。 去年这时候,地都不要钱,现在变的不是一星半点。 城门外头也起了房子,还有作坊,说来,那什么瓷器作坊也差不多了吧,往后蓟县当是越来越好的呢。 衙门又出了通告,各家各户需得去城外种三棵树,时间不限,地点不限,种好到衙门报个名,自有人巡查。蓟县缺木严重,将来五年内不得伐木,违规处罚金一千文。 这个罚好重,不过现下树都没有,谁去砍伐,五年应是能种出好些树吧。 蓟县种了粮食,不愁没有烧火的秸秆稻草,几年内当是可以休养生息。 璃月回家便与楚珩钰说起这事,他们家也得去种树的,就是树苗去哪弄,又去哪里栽种是个问题。 这个官府想好了,会统一拉树苗来,老百姓自去衙门领树苗就成。 这个惠及子孙后代,好些人去种树当玩了。 璃月想着最近得闲也去种树去。 外头响起了吵嚷的脚步声音,好多人进城的样子。 璃月去外头看热闹,来了一群官兵,排场好大,欺负蓟县没有自己的兵吗? 百姓纷纷避让,连着摊子都得靠边挪。 就听那有人说道:“七皇子一会儿就到,都给我机灵着些,莫要扰了皇子出行。” 璃月听着就皱眉头,这派头,也太大了,出行就出行呗,干别人什么事,还得老百姓避让。 人还没到,璃月就对这个七皇子印象不好了。 转头看楚珩钰,他也沉着脸,看来,也不大高兴。 第199章 幽州麻烦 璃月关了门,不给楚珩钰看,看了也是闹心。 杨兼淡定的插酒旗帜,以后定然要换回春酒肆的招牌,这几天先将就。 璃月对着楚珩钰道:“还早,要不要烧水给你洗澡?” 楚珩钰点头。 杨兼道:“璃月,你得学着贴身伺候主子。” 璃月道:“我这还不够贴身吗?贴的不能再贴了好不好。” 楚珩钰白一眼杨兼,嫌他多事。 杨兼却觉得有趣,主子这心思,比公务还麻烦的样子。 璃月烧水,外头有马车碾过的样子,好似有好几辆。 的确有三辆马车,朝着蓟县管府而去,周老穿着官服,带着周文秉站在官府门口相迎。 这么晚到,蓟县没有驿站,这一下这么多人,周老也没有要安排的意思,来做什么,寻什么人,跟官府也没关系。 故而等楚珩隽下了马车,周老躬身迎了迎,然后直奔主题,“七皇子所来,可是寻人?” 楚珩隽自然来看看已经身为庶民的太子,嘴上道:“我三哥可在此处?” 周老点头对着周文秉道:“带着七皇子去寻人,叫楚公子好生招待了七皇子。” 周文秉应声:“好。” 楚珩隽看了看这个衙门,然后看了看整个蓟县,到处土房子,不敢想象,若是楚珩钰住土房子,会是个什么样。 周文秉伸手,“七皇子跟我来。” 后头马车上下来两个女子,一个洛书妍,一个杨明慧,洛书妍本就是要跟着七皇子的,便就跟在身后。 而杨明慧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怎么都气不过,跟着洛书妍来找周琪瑞,故而,逮着周文秉,道:“这位大人,我来寻一个叫周琪瑞的公子,他在何处?” 周文秉看了看眼前姑娘,一身衣着倒是个大家小姐,问,“这位姑娘是?” 洛书妍道:“这位是幽州城知府的千金,特来寻周公子,之后的事,现在不好对周大人说。” 之后洛书妍介绍,“这便是周公子的爹。” 冤有头,债有主,杨明慧寻着人,不怕报不了仇,笑着道:“不瞒周大人,周郎与我互通心意,他......”说着羞涩低头。 周文秉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你说谁?” “就是周琪瑞,周郎。” 周文秉皱眉,朝着四周看了看,真见着袁家母女,道:“这位姑娘可莫要胡言,我儿已定了亲事。” 杨明慧听着当即冷了脸,竟然已经定了亲,那还来招惹她,朝后看一眼,丫鬟忙拿出东西来,里头好几只赤金簪子,杨明慧道:“这里好些都是周郎送的信物,不信可当面找他对质。” 周文秉看了看那“信物”,他记得是有一笔账是报幽州城的花销,数额不小,他问周琪瑞和楚珩钰,两人都是语焉不详,他以为都花在了楚珩钰的行头上,便没追问,而今,莫不是另有隐情?可另有隐情,也犯不着寻上一个女子,想了想道:“自然要寻他当面说清楚,只不过他外出了,明天就找人去寻他。”继而转头,对着周老道:“爹,带着这姑娘去寻苒之。” 周老点头,对着杨明慧道:“姑娘,跟我来。” 杨明慧点头,带着人跟着周老走。 袁琴听闻来了大人物,来看热闹,不曾想,真见着了热闹,还是周琪瑞的,气的不行。 袁母安慰:“或许另有隐情。” 袁琴没说话,她自信周琪瑞是喜欢她的,可这姑娘也犯不着拿这些事玩笑,况且还是知府之女。 楚珩隽跟着周文秉一直走,边走边看,这地方当真不怎么样。 楚家关着门,楚珩钰刚洗完澡,洗了头,穿的宽松凉爽,随意慵懒,惬意在院子里等凉风。 此刻璃月在屋里洗澡,略微传出些水声。 有人敲门,杨兼去开门,心里已有准备,故而开门见着楚珩隽时,瞪大眼睛:“七,七爷。” 楚珩隽道:“三哥在何处?” 杨兼开了门,忙请人进。 楚珩钰皱眉,楚珩隽后头还跟着好些个人,关键还有女子。 周文秉带着人进了院子,主子仆从,呼啦啦进来之后院子好似就满了。 楚珩钰起身,略瘸着腿上前,挡着璃月的窗子,淡声:“你如何来了此地?” 楚珩隽见着楚珩钰就红了眼,握住楚珩钰的手,激动道:“我知晓你在边关,怎好不过来看看你。” 语声着急,声情并茂,兄弟情真。 楚珩钰却是淡淡点头,道:“看过了便走吧。” “三哥不希望我来?” 周文秉道:“还请楚公子招待好七皇子。” 说着周文秉退走,不管了。 楚珩钰眉心蹙起,道:“七弟来时也不打听一下,此地穷苦,连个招待之地都无,来了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莽撞了。” 楚珩隽皱眉:“三哥待得,我自也待得,三哥住哪,我便住哪。” 楚珩钰淡淡:“随你。” “杨兼,备茶水。” “是。” 杨兼去准备,楚珩钰招呼楚珩隽在院子里坐,简陋的条凳,朴实无华的乡间。 洛书妍站着,无人招待她,略显尴尬,丫鬟帮着她拿条凳,坐在七皇子不远处。 楚珩隽介绍:“给三哥介绍,这位姑娘是虎威将军之女,父皇赐婚与我二人,这次来是接她回京去成亲。” 楚珩钰瞥过洛书妍,淡声:“恭喜七弟,亲事挺好,是门好姻缘。” “三哥过的可好?听闻三嫂嫂路上就.....” 楚珩钰垂眸:“过去的事,无需再提。” “好,弟弟我难得来一次,三哥若是有难处,可尽管与我开口。” 楚珩钰淡声:“倒是无甚难处,日子就这样过便是,倒是七弟难得来,若是肯为百姓做点实事,倒是难得的好机会。” “嗯?什么事?” “吾对面住的是大哥的人手,你来过之事,大哥当会知晓,父皇也会知晓,刚好此地老百姓在筑城墙,全是各家各户捐的银子,你若是来一趟,把这事儿办好了,想来,不多久就会传到父皇耳中,当是个好机会。” “果真?”筑城墙历来都是地方上的大事,上折子都是在御前,的确是个好机会。 杨兼搬了桌子,倒了茶水,楚珩钰捻起茶杯,点头,道:“来时可带了银子?” 楚珩隽点头:“带的不多。” 楚珩钰点头道:“城墙起的差不多了,你添点银子,添砖加瓦,功劳就是你的,不拿白不拿。” “果真?” 楚珩钰点头:“这里老百姓在刻碑,谁捐了多少银子,都有数,捐银子头名的给立庙,七弟虽莽撞而来,却也是个好时候。” 立庙啊,古来都是做了大事好事给立庙,若不是得百姓爱戴可不会立庙,七皇子细想一下,这事划的来,而今,正在要紧头上,白捡的政绩不要白不要,道:“好,明日我便去管府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 楚珩钰点头。 第200章 尤其招人 洛书妍打量说话的两人,两人虽然同样贵气逼人,可到底废太子俊朗的多,别看废太子瘸腿,可那身形分明就是常年练武的有力身形。而七皇子,有种娇生惯养的男儿娇气,她家男儿人人习武,这男子身形还不是一眼就明。加之两人说话她都听着,废太子从七皇子来就淡漠着一张来,三两句话就拿捏了七皇子。 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说些什么,可人家说的她半点不懂,不知如何插话,便就只能干坐着。 璃月开了门出来倒水,她跟楚珩钰一样,都洗了头发,洗了澡,头发披散,衣衫单薄,看着凉爽,就是出来看到男男女女的这么多人,愣了愣。 “哗啦”水划在门口,所有人朝她看来。 璃月觉得尴尬,放了盆,提了桶出来,忙又关了门。 像极了金屋藏娇,娇羞见人的小女人。 楚珩隽疑惑:“刚才那是何人?” 楚珩钰淡淡:“婢女。” “宫里出来的?” “嗯。” “怎这般没规矩。” “你若住一段时间,就会知晓,这地方,谈不了规矩,什么都不方便。” “哦?” “你刚来,先去找安顿之地,若是寻不到,你便来这儿与吾挤一挤。” “此地没有驿站吗?” “无。” “此地连客栈都没有吗?” “无。” 楚珩隽皱眉,忙差人出去找找。 洛书妍来过这儿,自然知晓情况,道:“这地方的确没有客栈驿站,不若我去问问周大人家可有多余住的地方。” 楚珩隽点头:“你去看看。” 洛书妍起身去周家,她跟周兰韵倒是熟了。 楚珩隽到处看了看,道:“这地方怎么会穷成这样。” “七弟难得出来,可多走走看看,穷苦的地方不计其数。” 楚珩隽不以为意,道:“说来,富贵之地自然当属京城,别的地方穷苦也应该。” 楚珩钰略微蹙了蹙眉,想到老七在功课上时常投机取巧,便也通了。 今日的月色亮堂堂的,屋子都能照出影来,楚家门口好些人远远的看热闹,都在窃窃私语,如何有贵人只走楚公子家? 有人听到那皇子叫三哥,有人便猜测楚公子也是天家中人,一个两个传来传去,楚珩钰的身份便就传的乱七八糟,当然楚公子不论胆量勇气,还是作为周老的门生,都是挑不出好的能干之人,看蓟县的变化就知道。 很快有人来传话,此地寻不到住处,官府也没办法。 传话来的人,叫楚珩隽黑了脸,楚珩钰便叫杨兼安排这些人去衙门大厅打地铺,七皇子就暂时与他睡一屋,跟着楚珩隽来的贴身太监,便与杨兼挤一屋。 楚珩隽简直无语,这地方,不方便的不是一星半点。 洛书妍在官府与杨明慧挤一屋,两个人在一屋,那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说周琪瑞,把杨明慧气的咬牙切齿,你要没定亲,还好说,定亲了来招惹,那就是罪不可恕。 周琪瑞跟着吴凛都不在县城内,周夫人也不好这么晚去找人来对质,便就叫人先住一晚。 这整的,周夫人愁的眉头深皱,自家儿子人品周夫人可以担保,可人家也是千金小姐,也不会就这么无端端寻来,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知府家就没有个长辈来,任由小辈胡来又是怎么个事。 没有热水,杨兼叫小路子就用缸里的冷水伺候,洗脸洗漱自然也是别人用过的盆,真要按照宫里的来,还真不行。 硬硬的炕,两人中间隔着矮几,可把楚珩隽嫌弃坏了,道:“这地方,三哥是如何住的下来。” “吾已是庶民。”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 楚珩隽却是在黑夜里微微弯起了唇,语气虽带着不平,细听却是幸灾乐祸:“父皇也真是,三哥好歹也是嫡子,如何能如此狠心。” 楚珩钰没接话,继而开始安静...... 次日,嘈杂的声音开始,有牛马的声音,有人叫卖的声音,还有各种妇人说话声。 璃月今日穿了藕色衣衫,穿了围裙,头上带了一块三角巾,从额前扎在脑后,长发编了个马尾放在胸前,清丽脱俗,甜美可人。 一大早先去洗衣服,再院里晒了衣裳,然后去了菜市,买了肉买了菜,然后桌子摆到门口,摆上茶水,碗筷。 蓉蓉来帮着璃月烧火,家里早上就有了烟火气。 “璃月,有啥熟食啊?”有个伯伯进来闲话。 璃月脆脆的声音道:“昨儿卤了大肉,肥而不腻,伯伯要不要来一些。” “改日,今儿就来问问。” “好嘞~” 楚珩钰起身第一件事开窗,看到今日的璃月,尤其好看,弯了弯唇。楚珩隽也跟着起身,道:“好吵,谁在说话?” 楚珩隽迷糊起身,从窗口看出去,见着璃月眼前一亮,道:“三哥,那就是昨晚的婢女吗?” 楚珩钰淡淡应声:“嗯。” 楚珩隽忽而有想法想讨了这个婢女去,道:“三哥身边居然有这么可人的婢女。” 楚珩钰蹙了蹙眉,看了看这个七弟,再看了看璃月,他自是知道璃月眉眼又长开了些,也知道璃月有几分姿色,可今日的璃月好似尤其招人。 “璃月啊~今日开摊了啊?” “是呀,婶儿可要来点熟食?” “好啊,等晚上我那口子做工回家的。” “好嘞。” 楚珩隽边穿衣裳,边看着璃月,看惯了大家小姐,乍然看到璃月这般的,就像百花丛中的一朵喇叭花,独树一帜又别具一格。 楚珩钰去了洗漱,站在水缸边上,用冷水洗脸。 璃月看着人出来,便开始炒菜,今早喝粥,咸菜炒个豆角,一个盐水毛豆,再一盘大蒜炒猪油渣,再切点猪耳朵,豆干。 璃月动作快,一个两个都起了,菜也好了。杨兼开始打粥,院子里有张桌子,打了粥都放在那。 楚珩钰先坐下,拿了筷子,璃月第二个坐下,小路子学着杨兼夹了菜,在一边端着吃,璃月后知后觉,楚珩隽也跟着坐下。 璃月动筷后手一顿,继而蒙头继续吃,假装不知道。 来了外人就是这样,叫人不习惯。 第201章 美不自知 楚珩隽看了看璃月,惊讶一个婢女怎么上了桌,怎么这般没规矩,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与你主子一道吃饭。” 璃月最是不喜欢有人拿身份说事,弯了弯唇,淡声道:“那什么,主家没给工钱,我是不是奴仆还得两说,还有菜是我种的,饭是我烧的,菜是我炒的,今儿不收你银子,因着你是客,明儿若是不改了你这态度,这饭菜还请给了银子再吃。”说着端了碗筷,夹了菜也去一边吃。 楚珩隽看了看璃月,指着她道:“嘿~三哥,你这婢女怎这般放肆!” 楚珩钰淡淡:“吾来这儿身无分文,全靠她养家,别看她个子小,可是个十足的悍婢,你少招惹她。” 璃月瞪大眼睛,看着楚珩钰鼓起了小脸,有这么败坏人名声的吗! “哦?”楚珩隽看了看璃月,果然瞪圆了眼睛,一副怒而不语的小模样很是可爱,笑道:“有趣。” 璃月迅速扒两口,三两口就吃完了,然后将碗放在灶边,自去干活。 楚珩隽边吃边看了璃月好几眼,不论样貌,身形,都是他喜欢的类型比洛书妍更吸引他。 楚珩钰蹙了蹙眉,他自然知道七弟房里人无数,这好色模样……眯了眯眼。 淡声:“璃月。” “嗯?”璃月转身,那张明媚的脸在转身之际有一瞬的惊艳。 楚珩钰磨了磨牙,今日作甚这么招人,道:“将吾房里的衣服拿去洗了。” 璃月莫名,她平日里得空就会洗,做什么来吩咐她,没好气道:“现在不得空了,一会儿还得去菜地,下午洗成不成。” 璃月听不来话,楚珩钰便就不说了,道:“随你。” 杨兼也看出点什么,皱眉,这七皇子什么人,杨兼比太子清楚,底下人说起皇子们的作风,那有时候是滔滔不绝的,尤其七皇子,年纪不大就开始吃药调理,身体亏空的厉害,说是再不节制,那命是长不了的。 如今要是看上璃月,只是看看也就罢了,若是动个歪心思什么的,那回京就不用回了。 门口来了人,对着楚珩隽道:“爷,衙门不管饭,说是做不了这么多人的饭。” 楚珩隽皱眉:“这地方官怎么这点事都做不好。” 楚珩钰淡声道:“这地方官几十年未领朝廷俸禄,一应花销都是自家做工填补,自是多不出米粮来给这么多人吃。” 楚珩隽惊讶:“真的假的?” “嗯。” “一会儿三哥陪我去衙门看看。” “好。” 这两人吃过早饭一道出门,楚珩钰腿脚不便,出门骑马这是习惯。 楚珩隽一下矮了楚珩钰几个头,当时脸色的不爽了,看了看楚珩钰,虽被贬为了庶民,可没有半点庶民的觉悟。 不过不爽也没辙,他也想看看这地方能捞点什么功劳走。 远远看着,果然有人在筑城墙,看着已有两米高。 楚珩钰亲自带着人见周老,周文秉,隐晦提点几句,就开始商量添砖加瓦的事,周老说会如何如何上折子,说了一大通,三个人忽悠楚珩隽一个人,七皇子没多久便把带来能动用的余银全拿了出来,到底也掏着两万两。 之后又忽悠着人手做工,到底也有三百多人闲着,都是青壮年,为了七皇子受老百姓爱戴的名声,怎么也得装装样子,即便几天老百姓人多,一传十,十传百,这得百姓爱戴的好名声就传出去了。七皇子听着划算,又吩咐人都去做工,连着虎威将军的人手也得去做工。 三个人忽悠了那么多富豪乡绅,经验早已足足的,见着冤大头自然要使劲往里宰,当然别人至少还有个地,楚珩隽是半点没有,妥妥的冤大头。 洛书妍听到七皇子的做派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有没有点脑子,银子天上掉的不成,还有,她的人凭什么去做工,还是没有银子做工。 对着楚珩隽发不了脾气,就只能跺脚往肚里咽。 杨明慧一早去叫人打听谁是周琪瑞的未婚妻,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是蓟县第一美人,她倒是要去瞧瞧。 临近午时,璃月这儿就有做工的来吃饭,刚开始璃月以为生意不好,饭烧的不多,没想到,做工下来三三两两一起来吃饭的还不少,一共三个新桌子,还不够,璃月把厨房和楚珩钰屋里的都给搬了出来,一共五桌,院里两桌,外头三桌,足够璃月和蓉蓉忙的,老赵来帮了几下忙,后头楚珩钰和杨兼才回来。 楚珩钰正好收银子,璃月说多少,他收多少,杨兼收拾碗盘,直到没有米饭为止,后头璃月叫没饭了,这才停了生意。 吃饭时间就这么点,大家挤在一块儿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最后家里的锅巴烧粥,璃月炒了两盘菜够自己人对付的。 璃月累道:“这生意,没有陆翡那时候来的快,一个一个炒,到底废事的多。” 杨兼道:“那就还做熟食,八文十文这样来。” 璃月摆手,“现在全是白米,划不来。” “炒菜划的来?” 璃月摇头,“也划不来,三文的白米,三个素菜,一共二十四文,难得有人吃肉,喝酒,单挣辛苦银子了。” “那你想怎么做?”杨兼问。 怎么做都累,璃月道:“现在舍得吃肉的人不多,炒菜至少来点钱,毕竟好些菜自己地里有,而且少放些肉还能卖几个钱,就先这样吧,就是累人。”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没听这些小事,反而问璃月,“你今日作甚这么打扮勾引人。” 璃月愣,眨巴眼睛,疑惑,看了看自己,没好气:“我打扮什么了?我身上没有半点首饰,更没有涂脂抹粉,哪打扮了?” 楚珩钰反驳不上话,璃月没打扮就这么招人,打扮之后不是更招人。 杨兼道:“咱们璃月天生就这么好看,没办法。” 璃月弯唇,玩笑道:“我勾引谁了,跟我说说是谁这么有眼光。” 楚珩钰脸黑,她还挺得意,道,“莫不是有人看上你就跟着人走。” “那也得看我看不上吧。” “你看七皇子如何?” 璃月皱眉:“她看上我啦?” 楚珩钰淡声:“或许。” 璃月忙道:“那我躲着他走,他这人……” “什么?” 璃月小声:“他的私密你可听闻过?” 大家都知道的私密已经不是秘密,只不过有腌臜事传不到主子耳中,尤其楚珩钰的八卦是靠杨兼一人,杨兼不多嘴,楚珩钰就不知道。 楚珩钰问:“什么?” 杨兼提醒:“璃月,小心挨骂。” 璃月忙道:“哦,那我不说了。” 楚珩钰看了看杨兼,“你现在是谁的人。” 杨兼忙道:“自然是不想叫主子闹心。” “说。” 杨兼只得小声道:“七皇子私德有亏,纵欲过度。” 果然就见楚珩钰黑了脸:“哪传的?” “奴才不知哪传的,好像是太医属,估计外头人不知道,只有宫里人知道。” 楚珩钰而今管不了那许多,亏不亏也跟他没干系,看了看璃月道:“你知道便好,少在他面前晃悠,他估计也待不了几日。” “哦。一会儿我弄个面巾遮了脸,这样总成吧。” 楚珩钰没说话。 第 202章 女人打架 吃过饭,收拾好,璃月就去找袁琴买个面纱,没想到到了袁琴家好生热闹,璃月以为是生意好,却是见袁琴涨红着一张脸,里头的丫鬟说道:“小姐,这服如此土气,再换件试试。” “唉,我也想换,就是没衣裳了,可如何是好。” 周兰韵站在一边,很是为难。 那洛书妍掩唇低笑。 璃月越看越不对劲,袁母按着袁琴,道:“没有衣裳还请这位小姐到别处寻去。” “这怎么行,我来找周郎匆忙,没带足衣裳,还请你们辛劳辛劳,做一件叫我满意的出来,等周郎回来,我要穿给他看的。” 袁琴的小拳头都快捏爆了,璃月听着就来气,难怪气氛不对,因着袁琴是她第一个闺友,怎么也得帮着的,便就上前,站到袁琴面前护着道:“这位小姐怎的如此没教养,说人家衣裳不好还霸着人家衣裳做甚,不好就脱下来,也没人逼着你买。再说你找周郎匆忙又干人家什么事,犯得着拿这事来这儿寻事吗?” 杨明慧看了看璃月,沉声:“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干你屁事,衣裳买不起就别买,装着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内里怕不是一个穷酸货。” “你,你,你......” 璃月三两句话就叫杨明慧涨红了脸。 袁琴却是通体舒畅。 杨明慧指着璃月道:“快,都给我去教训她。” 杨明慧这次出来身边带着两个会点功夫的丫鬟,而今这两个婢女刚好派上了用场。 璃月赶紧退到院子里,这是要来人教训她的节奏,袁琴当即护在璃月前面,帮着一脚踹开一个。 两个人自从闲时练练手脚,还没打过架,璃月力气大,袁琴随时揣着马鞭,一下就在院子里打起来了。 袁母着急:“别打了,别打了,别打了.......” 好多人都出来看情况,乡里乡亲,问:“袁家的,袁琴这是怎么了。” 袁母急道:“快来帮忙,叫他们别打了。” 璃月吃了没打过架的亏,别人又是拳头,又是踢的,挨了好几下,袁琴有鞭子,没两下也是被人夺了去,两人都处于下风。 周兰韵着急,不知道找谁,忙回家看看哥哥回来了没有。 乡里乡亲忙着拉人,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热闹,有人见袁琴被欺负忙又跑去找袁家人。 袁母拉着袁琴和璃月,道:“她是幽州知府的女儿,你二人打架也得看看情况。” 璃月道:“怕什么,我家的来头更大,她要是敢得罪我试试。” 璃月的小暴脾气上来,啥都不管了。 杨明慧看着璃月,好笑:“一个废太子而已,真以为别人不知道。” “什么!”乡里乡亲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璃月气,指着杨明慧道:“大家可都听到了啊,不是我说的,官府都保密的事,她给宣扬出来,那可不能怪我了。” 说着对着袁琴道:“叫她等着,我去把我哥叫来。” 璃月去摇人,洛书妍皱眉,关她什么事,对着身边丫鬟小声:“你去把七皇子叫来,就说我被欺负了。” “是。” 七皇子刚捐了银票,官府便发了通告,另外周文秉带着七皇子巡视筑的城墙,然后托了几个会奉承的长辈,混在筑城墙的队伍里,每走一段便出来一个人对着七皇子躬身,高唱:“七皇子爱民如子,德高望重,功德无量啊。” “七皇子不愧是天家皇子啊,高风亮节,宅心仁厚,当是后辈之楷模啊。” “七皇子,请受我等一拜~” “......” 楚珩隽花了这么多银子,瞬间觉得值了,值了,死了也值。 周文秉累死了,费心费力着实心累。 这是时候有丫鬟跑过来,见着七皇子着急道:“七皇子,我家小姐去挑衣裳,被人欺负了。” “什么?我倒要去看看哪个刁民敢欺负皇子妃。” 璃月回了家,寻着杨兼就到,“哥,我叫人给欺负了,那有个什么小姐,叫了两个丫鬟来打我。”说着就撸起袖子,露出两边打架时重脚踢来双手挡的红印,这一脚重,璃月知道后续铁定得青紫。 楚珩钰过去看了看,皱眉,“无缘无故做什么打你。” “那女的宣扬你是废太子。”说着拉上杨兼道:“哥,你快去教训那女的,说什么官家小姐,我管她什么官家小姐,欺负人就不对。” 杨兼皱眉,哪个官家小姐,来时他没留意,欺负璃月,那定然是得找回场子。 楚珩钰眉心深拧,还以为璃月是因着有人说道他,遭了人欺负,继而脸越来越沉。 袁琴家的人越来越多,杨明慧本就是娇惯长大的,璃月走开就去换了衣裳,换了也不出来,跟着丫鬟人家做工的剪刀,在里头把别人做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剪烂,撕了,然后放脚下又是踩又是碾,然后再得意洋洋的出来。 袁琴早发现不对劲,见着这人毁了自家衣裳,当即道:“我跟你拼了。” 说着又上了手。 女儿家打架指甲长,又是扇巴掌,又是扯头发,袁琴挂了彩,杨明慧也没好哪里去,两人扭打在一处,丫鬟要帮忙,被袁家人拦着,袁叔叔尤其道:“袁琴,揍她,狠狠地揍。” 刁民,当真一帮刁民。 洛书妍着急,想着一会儿七皇子来好帮着杨明慧,便就冲进去,一把扯了袁琴头发,袁琴吃痛,护着脑袋,就被人骑在了身上打。 璃月拉着杨兼赶来,又刚好看到袁琴被人欺负,冲在袁家人前头,一把扯了洛书妍头发,一手推了杨明慧。 洛书妍吃痛,当即要打回来,璃月就被挨了一巴掌,之后就是四个女人打在一块儿,你“啊”一下,我“啊”一下,怎一个乱字了得,简直不堪入目。 周琪瑞赶来,刚好看到乱做一团,沉声:“你们在做什么!”因着眼里只有袁琴,见着自己人被欺负,忙上去一把推开杨明慧,把袁琴护在怀里。 杨兼也去拉了璃月,护在身后,然后一把制住还要动手的洛书妍,洛书妍怒不可遏,就觉手腕一痛,顿时不敢再动。 如此才止了一场女人间的争斗,全是姝丽少女。 杨明慧终于见着周琪瑞,当下还护着别的女人,简直牙根痒痒。 袁琴终于见着周琪瑞很是委屈,没哭,就是红了眼。 就听杨明慧开口:“周郎,我终于找到你了。” 周琪瑞来时没清楚情况,就听妹妹说袁家打起来了,骑马过来,便就看到这些事,这会儿认清楚是谁,惊讶:“你怎么来了?” 杨明慧委屈:“我来寻你啊,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日夜牵肠挂肚,听闻你在这儿,就寻过来了。”说着就落了泪,不像装的,像是真伤了心。 周琪瑞顿觉一个头十个大,看了看周围,袁家人可不是好说话的,袁叔道:“周公子,这事儿你得给袁琴一个交代,现在就说清楚,这女人怎么回事?” 周琪瑞哪说的清楚,这事儿就是一个任务,见不得人的任务,顿时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照着他们说的办事。 第203章 被罚种树 一时间好似解释不清楚,周琪瑞表情有些为难。 袁家人看着皱眉,连带着袁琴看着周琪瑞都开始疑惑。 继而越来越多的人赶来,洛书妍远远看到楚珩隽就哭起来。 七皇子带来的两个女人都在哭,赶来之后看到她们头发凌乱,衣裳脏污,皱了眉,道:“怎么回事?谁干的?” 洛书妍指着璃月,袁琴道:“她,她,她们俩个欺负我。” 七皇子护到洛书妍身前,看了看竟然是两个女子,璃月他知晓,另一个竟然也是个美貌女子,沉声:“你们可知道她是未来的七皇子妃,还是虎威将军之女,就你二人是什么身份,竟然也敢对她动手。”对着跟来的周文秉道:“把她们都拉去关地牢。” 璃月指着杨明慧道:“哥,就是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传了官府保密之事。” 杨明慧顿时有口难言。 周文秉问:“传了什么官府保密之事?” 杨兼对着周文秉耳语,周文秉眉心皱起,道:“那请几位姑娘一同去官府坐坐。” 周文秉带头走人,对着围着的人群道:“都散了,散了。” 袁家人还想听周琪瑞解释,周琪瑞一溜烟的走去前头,溜了。 人陆陆续续朝着官府走,一个一个女子都狼狈不堪,小事都被闹成大事。 官府哪里会管女儿家的小事,人都进了官府,为难的是周琪瑞。 杨明慧一口一个周郎,周琪瑞还没反驳,看得周文秉都皱了眉。袁琴倒是没有哭哭啼啼,官家小姐倒是一会儿装哭,一会儿真哭,看不出对自己儿子是真有感情还是假有感情。 周文秉叫了周琪瑞到后头说话,官府大厅一时安静下来,璃月凑近袁琴,小声,“周郎怎么是周公子?” 袁琴有些失落,道:“谁知道惹的什么风流债。” “啊?他看不出来啊?”瞧着真真的是个良人,正人君子,怎么还有风流债这种事。 袁琴不说话了,见着璃月头发乱,道:“你别动,我帮你头发弄一下。” 今儿璃月是真的够姐妹,袁琴这辈子就认这姐妹了。帮着松了头发,重新编了麻花鞭子。 帮璃月收拾好,璃月也帮袁琴收拾,袁琴的麻花弄得好看,松松的,好像头发很多一样,璃月便就学着袁琴的样式也给弄了一个麻花。 人家两个姐妹好,对面两个有自家丫鬟伺候。 七皇子坐在上首,看着下面四个女人,只觉得要是都能养在后院该多好。 尤其是璃月和袁琴,这两人都没有哭哭啼啼的,还没有涂脂抹粉,天生好看。 周文秉黑着脸出来,只想说都散了吧,都是什么破事。 七皇子开口,“这位周主簿,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啊?” 周文秉看了看七皇子道:“那杨家千金宣扬废太子一事,七皇子说,当如何处理?” 七皇子看了看杨明慧,略一蹙眉,似有不懂,道:“这也没有什么说不得的,京城人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保密之事嘛。” 杨兼看了看七皇子。 璃月也看了看上头这个隔了肚皮的人,怕不是比杨兼还会做戏,还只做给楚珩钰一人看。 杨明慧和洛书妍弯唇,洛书妍道:“她们先动的手,七皇子可要为我们做主。” 袁琴道:“周大人,我家衣裳全被人用剪子剪坏了,这事儿本也要告到官府。” 周文秉道:“破坏他人财务,当是一条罪名。” “嗯?周主薄,你怎么偏心啊,打人不算罪名?” 周文秉道:“你打我,我打你,本也说不清楚,但是百姓财务说的清楚,这事儿赔了当了事。” “嘿?你这.......” “官府没有牢狱,历来进了官府就是挨上二十鞭子,当街示众,诸位都是姑娘家,挨鞭子也划不来,赔钱了事。 都去通知各家,拿钱来赎人,平头百姓一人五两,官家之人带头生事,各家十两。” 璃月忙道:“周大人,这是不是罚的有点重,我家没银子。” 袁琴跟上:“我家也没银子。”她家刚凑了钱买地,还没钱起楼,真没钱。 周文秉黑脸,带头反他,用桌上的惊堂木一拍,道:“没钱做什么生事,还敢反驳官府,你二人两家,每家罚种五十棵树。” 璃月苦了脸,但是三棵也是种,五十棵也是种,她家人多,其实也就一天的事,“哦”了一声。 袁琴觉得比罚银子好,也“哦”一声。 璃月和袁琴被罚了没事了,就走了。 七皇子不懂了,“做什么她们才五两不公平。” 周文秉道:“七皇子有所不懂,百姓家一年也存不上五两银子,官宦人家却是从不缺银子,罚她们才叫轻罚,那两个才是重罚。” 七皇子听着好像有点道理。点了点头,道:“便就这么处理了吧。” 杨明慧和洛书妍诧异极了,这是个什么官府,怎么这般办事,不情不愿让人交了银子。 周文秉转头就把钱给周琪瑞叫他去赔给袁家。 几人朝回家的路上走,袁琴问:“你家怎么有个来头这么大的。” 璃月道:“来头大也没用了啊,现在也是平头百姓一个。” “他犯什么事来了这边?” “不知道,他自己求来的,应该是不想待在京城。” “啊?自己求来的?什么自己求来的,被废也是他自己求的吗?” “这我也不知道。” “那你......” “反正现在就是一家人了呗。” “也好,今日多谢你啊,璃月。” 璃月道:“我去寻你买面纱,谁知道会有这事。” “你要面纱做什么?” “我那不是烟味重嘛,带着好些。”她不好意思说怕自己被七皇子看上。 “你早说,我那有好几个。” 璃月便又跟着袁琴走。 杨兼跟在后头,璃月转头道:“哥,你回去把刚才的事跟他说了,尤其是那谁说的话啊。” 杨兼没好气,道:“不用你交待。” 璃月跟袁琴拐进巷子,朝着袁琴家走。 杨兼梳理经过,今儿怕就是女人间打架,璃月打输了来叫他。 第204章 眉目如画 袁家人在收拾残局,夏天的衣裳薄,这些人不仅用剪刀剪了,还用手给撕了,便是补都补不回来,袁母在那伤神,见着袁琴璃月忙起身先拉着璃月道:“好姑娘,伤着了没有?” 璃月忙道:“没有没有,我皮糙肉厚,没关系。” “你这孩子,哪能没事,一会儿进屋里我们看看。” 璃月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得赶紧回家了,家里的活儿忙不开。” 袁母这才做罢,袁琴去家里拿了平日遮阳的面纱,朦朦胧胧的,递给璃月道:“两个够吗?” “够了够了,多少钱?” 袁琴白了璃月一眼道:“这才几个钱,跟我谈钱不是生份了,拿去用了。” 璃月觉得袁琴不会收,便收着了,道:“那我拿去用了。” “去吧。” 璃月赶紧回家,这闹了一下午,得去准备晚饭,不然该赶不上时间做生意了。 边走边试试袁琴给的面纱,一张脸隐在朦胧面纱下,若隐若现,尤其衬的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眉目如画。 边走边就有好些人没认出璃月,频频回头张望,都没认出这是谁。 故而等璃月回家,楚珩钰从窗口看到璃月回家那一瞬,眼眸惊艳,然后眉心渐渐皱起。 璃月常年不照镜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美在何处,闲庭照水,也只觉自己长相过的去,故而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璃月回屋换了身衣裳,这次是一身青绿色襦裙,还是上次在幽州城买的,这衣裳她第一次穿,要不是换不过来,她不会翻新衣裳穿。 故而一身青绿色襦裙穿好,头巾一带,面纱一遮,围裙再系出腰身,妥妥的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璃月开门出去,楚珩钰在她房门口,叫她愣了愣。 楚珩钰上下打量璃月,这会儿看,更是觉得不妥,道:“你会不会做事?” 璃月疑惑:“做什么事?你是不愿意种树去吗?你要不愿意,后面有的是人。” 说着绕开楚珩钰自去干活。 楚珩钰皱眉:“吾何时说种树的事了?” “那是什么事?”璃月转身,抬眸看着楚珩钰。 楚珩钰也不知道如何说,好似怎么样都不对,看着璃月的眉眼,眼眸清澈干净,灵动好看,怎会有如此好看的眉眼,抿唇,“你就不能换块难看一点的布遮面。”说完侧开了眸子,脸色开始泛红。 璃月没注意楚珩钰的神情,没好气道:“难看也要我有呀,没有你叫我怎么办,这还是袁琴送我的呢。” 说着自去忙活。 楚珩钰看着璃月,一种无奈涌上心头。 杨兼坐在一边喝着茶水,看着自己主子好笑,要他说,晚上直接把璃月扛屋里去得了,都说女人的身子给了谁,心就在何处,璃月喜欢俊朗的,说不定璃月高兴也不一定呢,这磨磨唧唧的,什么时候拢住璃月都不知道。 璃月开始忙活,蓉蓉今日帮了不少忙,璃月趁着空教蓉蓉用黄瓜头雕花。 雕花这样的事,在大酒楼或者大户人家用的上,小酒馆用不上,当然现下就当玩了。 晚上又烧一大锅饭,用外头最大的锅,之后等着晚上来客就成。 烙子带着人回来,卸了酒缸,拿出今日卖的酒钱给璃月,然后欲言又止。 璃月问:“可是遇到了难处?” 烙子摇头,问:“你还要人手吗?” “嗯?什么意思?” “仓山那头好些人找我问你还要不要手下,我知道最近生意一般,你也要不了那么多人,就,没跟你说。” 璃月忙摆手:“不要不要,你们我都快养不活了,还要那么多人做什么。” “我知道,他们说挣来银子给你。” “什么?还有这好事?”璃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烙子点头,“管吃管穿管住就成。” 璃月当即翻个白眼:“吃穿住不要银子啊。”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和吉牧有些猜想,不知道要不要说。” “什么,你说。” “番邦人时不时在这一片有巡查,以前就有,今年粮食多,没有巡查,我觉得.......” “什么?”璃月惊,拉着烙子到楚珩钰跟前说道:“你把话对着他再说一遍。” 楚珩钰本就听着的,此刻一脸严肃。 烙子道:“可能是我和吉牧多事,今年没有外邦人巡查,可能是知道这里有大片的粮食。” 璃月道:“之前不是打仗吗?是不是被打跑了。” 烙子摇头道:“部落有好多个,这个部落,和那个部落都不是一起的,他们打也是只打一个部落。”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楚珩钰沉了脸,问:“依你看,他们会不会合起伙来。” 烙子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跑塞外了。” 楚珩钰垂眸,沉吟半晌。 烙子道:“我是想说你要不要人手抢收粮食,以防万一。” 璃月道:“收粮食才几天啊,我要接手,后面都是麻烦。” 烙子不说话了。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道:“那些人吾知道,做了活给孝敬,人也不多,就是二十来人。” “二十来人也是人呀,住哪呀?” “二十来人,一人五十文,一天刚好一两,还在仓上那做工,住不到这儿,听说给孝敬还吃不好,没得穿,看着的确命不好。” “你什么意思。” “收了偶尔也有用处,不收就当个管事人,帮着他们管银子。” “要管你去管,我都这么多事了。” 楚珩钰也觉得那些人无用,可万一有事急需人手呢,就是种粮那时就急缺人手,对着烙子道:“你去管了那块,要是有人生乱,去营地叫吴凛帮你。” “那是接手吗?” 楚珩钰淡淡点头。 烙子道:“那等吉牧来吧,他知道怎么管那些人,我一个人管不过来。” 楚珩钰点头:“你看着办。” “好。” 楚珩钰身上自带威严,烙子每次见着楚珩钰都会不自觉恭敬。 楚珩钰看着烙子离开,若有所思,人堪不堪用就看他做的事,就像璃月说的,就看他俩顺眼,对着璃月道:“周琪瑞在学兵法,你这二人若是想学,便叫吴凛一并带上。” 璃月问:“你说烙子和吉牧吗?” 楚珩钰点头。 璃月点头:“学,不要钱学本事干嘛不学,我这就帮他们应了。” 第205章 叫谁六百 璃月等着人下工,好大显身手,然晚上和中午的情况又不一样,中午人家着急吃饭,哪有饭,往哪吃,晚上都着急回家吃,便等着人下工了都没有人来她的酒馆,就有人来打了二两熟食。 她都忘了她去年是怎么做的生意了。 “六百,来几个菜,半斤酒。”终于来了几个客,太阳都快落山了。 璃月疑惑,去门口对着坐着的三个年轻人问:“啥六百?” 那人璃月也不认识,好似见过,就听他道:“是啊,大家都这么叫你,你不知道?” “啥?什么都这么叫我,我怎么不知道。” 有人笑:“娶你得六百两,大伙都知道,不叫你六百叫谁六百。” 璃月气,“谁说六百两能娶着我,就是六百金也娶不着我,哼!”说着去做菜,眼神责怪的看一眼楚珩钰,都怪他,这会儿都快成为整个县城的笑话了。 “哈哈~~”一伙小伙子笑开了,继而玩笑,“我要有银子铁定来娶了。” “谁说不是,能干还长得漂亮。” 一个外号,璃月也不会跟人计较,就是六百,多难听啊。 璃月先叫蓉蓉送碟子盐水毛豆,然后给人切猪头肉,猪耳朵,杨兼上菜,打酒。 之后开始炒菜,有什么炒什么,这儿人也不挑。 那七皇子回来,见着门口有人喝酒吃肉,进了院子便道:“有什么吃的,都来点,这什么地方,连个吃东西的饭馆都找不到,唯一一家造的像样的,还没造好。” 璃月忙活,听着这话,不开心,不知道是不是要吃白食,没理会。 七皇子坐楚珩钰喝茶这桌。 院子飘着做菜的烟火气,璃月忙里忙外,烟气衬得璃月朦朦胧胧的好看,待烟气散了,就叫楚珩隽看直了,这婢子的眉眼竟然挑不出的好看,更衬得她是个清丽佳人。 喝一口茶便起身,走去璃月灶前,问:“在炒什么?” 璃月瞥眼七皇子,道:“七皇子还是离远些,小心油水溅到您身上。” “不妨事,衣裳多的是。” 璃月无语,打开锅盖,热气就扑了七皇子一脸,璃月装菜,对着杨兼道:“哥,上菜,再问问这几个菜够不够。” 杨兼过来真想将七皇子挤开,真当别人都是死的,瞥眼主子,主子淡定喝茶,看不清何意,接过菜,道:“好。” 外头坐了一桌七皇子的随侍,应也是要吃饭的,渐渐的,那些做了工有事是外来的,累了一天找地方吃东西的人就越来越多,都是跟过来的兵卫。 璃月一下就开始忙开了,院里七皇子在,没进院里,倒是把院里的桌子搬去了外头,之后,楚珩钰也让了桌子,起身开始帮着忙碌。 他的忙碌就占了蓉蓉烧火的位置,蓉蓉帮着璃月洗菜,切菜打下手。 七皇子肚子饿,连个桌都没了,对着璃月道:“我先来,不应该给我先吃吗?” 璃月道:“七皇子是自家人,自家人当然要一起吃的,先帮着忙生意好不好?” 七皇子看着烧火的废太子,几个灶头,他倒是习惯,道:“三哥,你平日就做这些?” 楚珩钰淡淡点头。 “这怎么成?你怎么能屈尊降贵做这些。”说完,嘴角略弯了弯。 楚珩钰没接话,垂眸看着灶头的火。 璃月瞥眼这个七皇子,用腿蹭了楚珩钰一记,嫌弃道:“走开,碍手碍脚,去陪你的七弟去。” 楚珩钰抬眸看璃月,就见璃月道:“怎么?还想跟我在这闹脾气,滚,小心今儿不给你饭吃。” 七皇子看着愣:“大胆,你平日就这么对我三哥的?” 璃月没好气:“嗯,有什么不对的?家里靠着我挣银子养活的,嫌弃他怎么了。” 楚珩钰面色不好,就是璃月做戏,他也不喜欢听这些,起身,朝着灶头外走,便就瞥见七弟没压住嘴角。 “哎呀,三哥,你这婢女胆子是真大,不如交给我,我帮你教训她。” 楚珩钰面色不好没说话。 忙忙碌碌,外头桌子都不够,杨兼忙进忙出,全在打饭上头。 轮到收银子,楚珩钰便又去守着门口,半斤酒才一百文,素菜八文,荤菜三十文,一桌满打满算二百文,递来一两,就得数出八百文,这找钱也是个费时的。 楚珩隽看着楚珩钰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像是习惯了,忍不住就想高兴。 他早前谨小慎微的,别人瞧着也有几分城府,最近飘了,那城府是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忙忙碌碌几桌,走了来,走了来,天都黑的透透的,没饭没菜才停了灶火。 李婶子来接蓉蓉,璃月抓了把铜板给蓉蓉,温声道:“我知道你乖,明儿不用太早来嗯~。” 蓉蓉点头,拿着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再是轮到自家人吃饭,七皇子饿得不行,都捂着肚子了,道:“你们,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璃月没理会,家里菜卖的七七八八了,最近有暑热,汤得经常换,那多余的熟食就自家人分了,每人一碗白米,浇了汤,最后两块豆干,楚珩钰和七皇子一人一块。 之后大家端了碗筷蹲在一边吃,楚珩钰也淡定的拿起筷子,端着碗吃。 楚珩隽快忍不住脾气,真想发火,道:“你们就给我吃这个。” 楚珩钰淡声:“流放来时,米都吃不着,如今有肉汤,当是好的。” “不是,三哥,你怎么能穷成这样。” 楚珩钰没说话,吃饭。 七皇子无奈真想发火,端起碗慢慢吃起来。 别看只是浇汤,味道好似还不错。 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问:“还有吗?” 璃月道:“没饭了,就是还有点锅巴,你吃吗?” 七皇子气:“不吃。” 璃月有点累,还有点痛,今日打了架,这会儿缓下,就有点不舒服,好像哪哪都不舒服,慢慢腾腾开始收拾碗筷。杨兼去挑水,那多余的贴身太监寻摸着帮着倒茶。 楚珩钰看出璃月不对劲,没说话。 七皇子道:“三哥,你怎么到了这么落魄的县城来,怎么不去幽州城,那地方就不错。” 楚珩钰淡声:“若是累了自去睡了。” “不累,我再陪你坐一会儿。” 说是陪,眼睛却是定在璃月身上,看着她擦汗都觉得赏心悦目。 两个男人看着她一人忙碌。 璃月忙活好,整个镇子也开始渐渐安静,因着不舒服,早早进了自己屋休息。 之后收桌子便是杨兼收尾。 第206章 隐晦心意 次日,一如往常,璃月醒来,觉得哪哪都有痛感。 门口有敲门声,大清早,璃月问:“谁啊?” “吾。”楚珩钰出声。 璃月慢慢腾腾挪动身子去开门。 天色还早,日头初升,璃月问:“怎么起这么早?” “让吾看看伤哪了。” “哦。”璃月自己还没看伤呢,撩起了袖子,有一片乌青很大。 道:“诺,就这儿了。” “你确定?” “嗯,别的地方你也不方便看啊。” 楚珩钰关了门,淡声:“吾看,当...不妨事。” “哦。”璃月当真没有反驳,她是这儿痛,那儿也痛,伸手,解了衣裳,内里,就是一件女子小衣,虽是背对着楚珩钰解衣裳,可脖颈的衣带和背上的衣带露出,当真是叫楚珩钰不知如何是好,喉结动的厉害,又是血气方刚之年,对璃月,知晓心意之后,内心的欲望,那是越来越重。 “伤的厉害吗?”璃月背对着问出声。 倒是还好,就是肩头有点青紫,楚珩钰拉起璃月的衣裳,侧开眸子道:“还好,肩头有点青紫,别处可还有?” 璃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腹,肋骨处有一片青紫,肚子也疼,道:“那你帮我看看,我肚子疼。” 说着自去床上躺着了,如此大夫看病方便,且她对楚珩钰从来不设防。 楚珩钰看到璃月的小衣,脸更是红成虾子,倒是瞥见璃月腰腹的青紫,当即就没有旖旎心思,脸越来越沉,问:“谁伤的?” 说着帮着看伤。 “还不是那什么小姐的丫鬟的打的,嘶~~~,她们都会些拳脚功夫。” 楚珩钰按了按璃月的腰腹,璃月疼出声,叫他蹙了蹙眉。道:“不是让杨兼教你功夫了?怎还会被人打。” “我第一次打架好不好。” “疼~~”女儿家的叫声,引人误会。 杨兼起身刚好听个正着,忙又回了屋子。 楚珩钰松了手,问:“家里可有药酒?” “没有。” “那估计得疼几天了。” “会好就不妨事。” “就两个丫鬟打的你,还有谁?”楚珩钰帮着记仇。 璃月道:“那什么将军之女还扇我巴掌,扯我头发了呢。” 楚珩钰点头,帮着收拢衣裳,璃月开始扣扣子。 楚珩钰喉结动的厉害,尤其是璃月的女子小衣上绣了梅花,还在特别的位置,扎眼的厉害。 侧开眸子,道:“受伤了,今日就不要忙生意了。” “那哪成啊,没有开一天歇一天的道理,别人知晓你开了铺子,来买熟食没有,那不是叫人白跑了。” 璃月抠好衣裳坐起身。 楚珩钰顺势就一把搂住璃月,璃月愣,就听楚珩钰,低沉的声音道:“往后别人说什么,不是大事就别冲在前头,受了伤,不值得。”他觉得自己在隐晦的表明心意,就是不知道璃月会不会懂。 璃月心里暖暖的,尤其早上楚珩钰特意来看她伤的如何,这种家人般的关心,真好,柔声里带着甜,带着高兴:“我这不是没多大事么,往后我注意就是了。” “好。” 楚珩钰松开璃月,璃月没有女儿家的娇羞,眼眸澄澈的没有半点波澜,略有失望,不过,抱一下他竟也有几分满足。 两人一起出了屋子,璃月道:“我去洗衣裳,你去把脏衣裳拿来。” 楚珩钰忽而觉得璃月很是辛劳,洗衣服的事他做不了,问:“可有事吩咐吾?” 璃月哪敢给他吩咐事做,试探道:“不若你帮我去早市看看有没有猪头,猪肉,豆干,豆腐,这些?” 楚珩钰想了想,这些事倒是能帮着做,道:“好。” 璃月弯唇,忽而笑的有点甜,楚郎君越来越好了呢。 看到璃月脸上晕开明媚笑意,楚珩钰跟着高兴,去拿脏衣服。 继而一个去洗衣服,一个骑马去买菜。 楚珩钰的身份而今不是迷,有人见着楚珩钰恭恭敬敬行礼,叫:“太子。” 楚珩钰淡声:“莫要叫太子,而今吾已是庶民。”他语声平淡的与老百姓说话。 “是。” 有一种可惜和惋惜在知晓其身份之后。 璃月晒完衣服,七皇子也醒了,璃月戴上面巾,开始做早饭,楚珩隽便围在璃月身边道:“我三哥去哪了?” “买菜去了。” “哦,我三哥平日里都做这些人吗?” “嗯。” “这一天能来多少银子?” “不多,挣不着几个钱。” “哦,哎,你要不跟了我,以后就不用每天忙这些个杂事。” 璃月看一眼这个七皇子,道:“这话你得跟你的三哥说,他要是同意,那后面的事再说。” 七皇子觉得璃月跟他说话,半点不恭敬,道:“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璃月点头:“自然知道你的身份。” “那我怎么没见你行过礼?” 璃月弯唇:“确定要我见礼,你要是外人我见个礼也没什么,但若是成了外人,吃饭可得给银子了。” “嘿~~你这婢女,我差这点银子吗!” 璃月不客气,上前,对着楚珩隽行着宫中的礼仪,跪下垂首,双手置于胸前,行礼:“见过七皇子。” 说完立即起身,拍了拍膝盖,道:“早饭简单,给您煮两个白水鸡蛋,一碗白粥,再来点小菜,不贵给一两就成,银子记得亲自给到我手上,别人可不一定会收。” 说着去烧灶头。 这小模样,跪的不服气,还不可一世,七皇子哪顾的上欣赏美色,气都快气饱了。 四下看了看,只有两个太监,对着杨兼道:“她,她平日里就这个样子吗?” 杨兼点头,“昨日主子提醒过,叫您别惹她。” “嘿,这不反了天了,你们怎么可以容这么个婢女目中无人。” “家里靠璃月撑着,主子都没办法,奴才就更没办法了。”杨兼都快压不住嘴角。 七皇子气:“三哥怎么连个婢女都管不好,难怪有恃无恐。” 璃月添了把柴,又道:“银子带了吗?能给现在就给,一会儿他回来怕你赖账。” 七皇子气,他是赖账的人吗!真想寻人来教训教训这个婢子,还吃什么吃,道:“谁要吃你做的饭。”说着就朝门口走。 璃月忙又道:“那要是中午晚上来吃,也记得给银子啊。” 璃月是真会添柴火,气得七皇子出门口差点被绊着,回头看了看璃月,咬牙切齿。 璃月又嚷道:“明天要是吃饭,也得给的啊。” 小路子是真真佩服这婢女,没瞧见主子都气成什么样了吗! 第207章 不以为意 等楚珩钰回来,璃月烧好了早饭,杨兼帮着去卸东西,肉菜不少,看着挺沉。 楚珩钰头回采买,觉的采买也是不容易,回来见着璃月,顿时对她多了几分心疼,还多了几分佩服。 璃月煮了白水鸡蛋,没有外人,刚好自家人一人一个。 楚珩钰看了看院子,问:“七弟还没起吗?” 璃月道:“起了,叫我给气走了。” “气他什么了?” “他叫我跟他走,我叫他吃饭给银子。” 楚珩钰面色沉了沉。 璃月凑近小声:“他看着表里不一,你说来了会不会使坏?” 楚珩钰沉默,没说话,心情不好,皇家虽然没有亲情,可楚珩隽是唯一与他走的近的兄弟,就是表里不一,楚珩钰也没当回事,但若是别的,那就不一样了。 七皇子气得在外头吃小摊,哪哪都不适应,待了两天就有点待不住,想回去了,后知后觉的觉得来这一趟到底值不值,花了这么多银子,到底有多少好处。 周家这边乱了套,杨明慧闹着要嫁给周琪瑞,周琪瑞大半个晚上都在安抚袁琴,说什么袁琴都不信,很是伤心,直到周琪瑞一五一十的说了经过,把袁琴听愣了,简直不可置信,当然他自己的部分说的少,把楚珩钰做的一点事略微渲染了一番,以此凸出自己的微不足道。 安抚了袁琴已经筋疲力尽,那杨明慧就没去管,周夫人知晓经过也是头疼,只想说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办事。 这事儿,只得周夫人出面,回了杨明慧,一大早找她说话,杨明慧哭的声嘶力竭的,指着周琪瑞的屋子说他负心,薄情寡义,继而又是诅咒的话,继而又是威胁的话,这些周琪瑞都没理会,但是最后,杨明慧指名道姓说要毁了袁琴,这就忍无可忍了,周琪瑞黑着脸出门,只觉女人这种麻烦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 出门对杨明慧也没做什么,没说什么,气的去找楚珩钰商量事。 真情假意,周大人一眼就明,也与周琪瑞分析过,这次来就是妥妥的来生事。 他周琪瑞也不是好欺负的,这女的如此纠缠,别怪他不客气。 大早上璃月卤肉,就见周琪瑞匆匆来了,来了第一句话,便是:“那杨家小姐简直无可理喻,有没有办法连着幽州知府一起端了。” 璃月看了看周琪瑞,还真是人家杨小姐的周郎啊,好感大打折扣。 楚珩钰淡声:“有。还不是时候。” “不行,晚了我忍不住杀人。”这话听着严重。 “她做什么了?”楚珩钰问。 “她在我家嚷着要袁琴的命,这谁能忍。” 就见楚珩钰略微思忖,淡声:“吾便手书一封,叫人传到京城。” 听着这话,周琪瑞大大松一口气,跟着楚珩钰进了屋子。 璃月疑惑的看一眼楚珩钰,这人现在什么情况啊,还能管着京城不成。 没多久,便就见周琪瑞拿着什么出来,步伐稳健,有着年轻少儿郎的意气风发,俊朗无双。 璃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琪瑞离开,纯纯的为欣赏男子皮囊,当然周琪瑞从来就没跟璃月打招呼,如今有急事,更不会看璃月,就是楚珩钰看着璃月这样不是滋味,黑了脸,皱了眉,有不爽,有点失落。 璃月做熟菜,蒸米饭,带着蓉蓉一直在忙活。 楚珩钰坐到外头,喝茶水,日子也算惬意,说实话,边关的日子比做太子轻松,没有早朝,没有杂事,没有尔虞我诈,更没有那么多的肮脏事。 烙子来搬酒,带着人去卖酒,璃月想到昨日楚珩钰说的话,忙叫住烙子道:“你来,我有事跟你说。” 烙子凑到璃月跟前道:“什么事。” “我跟你说,周公子在学兵法,你和吉牧跟着一道去学了怎么样?” 烙子道:“学这个也没什么用,我跟吉牧给你卖酒实在。” “你傻呀,白学的本事咱干嘛不学,这虽不是养家糊口的本事,但我一听就是有备无患的大本事,退一万步讲,将来我这酒卖不好,你两占个山头,朝廷都逮不着。听我的,去学了。” 烙子听着有点怪怪的,但觉得璃月说的有道理。 楚珩钰额角突突,他是冲着人才不能浪费才想花心思,可别教出两个大山匪来。 烙子道:“这卖酒怎么办?” “你们手底下不是有人吗?自去培养信任的人。我信得过你们。” “哦。”烙子出门干活去。 璃月了了一桩事,人也松了松。 楚珩钰淡声:“过来。” 璃月疑惑,走到楚珩钰跟前,问:“有什么事吗?” 楚珩钰伸手就捏住璃月的小脸,教道:“我让他们学本事是保护一方百姓,可不是叫人做土匪知道吗?” 璃月没觉得疼,但是小脸被人捏实了,握住那只手,道:“我是跟人讲道理,哪里叫人做土匪了。” “吾听着就是这么个意思,什么时候把话给掰正了,吾再让人教。” “知道了,知道了,松手。” 楚珩钰松手,捻了捻手指。 璃月揉了揉自己的脸,没好气,“怎么开始动手欺负人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楚珩钰也没好气。 “呸,我哪敢跟你动手。”她前事尽望反驳。 活灵活现。 楚珩钰看着璃月,手痒,嘴痒,心痒,道:“那你记着,若是再敢对吾动手一次……”他言语警告,“后果自负。” 什么后果,再严重的后果也不会要了她的小命,璃月不以为意。 第208章 美男计? 临近午时,左怀仁不知道哪得的消息,知道七皇子来了,忙过来见人。 下马进楚家院子时,见着楚珩钰好端端的坐着,看一眼璃月,问:“七皇子人呢?” 璃月道:“可能在官府。” 一句话,左怀仁就大步走了。 土皇帝也有着急的时候,璃月看一眼楚珩钰道:“见着你连个礼都没有,听着七皇子就屁颠颠的跑过去,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杨兼道:“主子而今是庶民,见什么礼。” “真是庶民为什么还能管着朝廷,还能想弄谁就弄谁?” 杨兼瞥一眼主子,忙道:“你这话怎好乱说,叫人听到得有多大的麻烦。” “我这不是见家里没有外人嘛,蓉蓉是我徒弟,自然也不是外人。” 楚珩钰淡声道:“璃月,你可知,你知晓的越多,跟吾的关系就越紧密,往后.......” “往后什么?” 楚珩钰淡漠着脸没说话,杨兼道:“往后,自然是不好嫁人了,你只能是主子的人。” “什么!” 璃月觉得不好嫁人牺牲太大,忙改口:“我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离楚珩钰杨兼远远的。 杨兼疑惑,早上都那样了,璃月什么意思,主子还没拿下璃月? 看了看楚珩钰,主子从来办事利落,在璃月身上怎就这般......无用? 中午又开始忙碌,杨兼看到一辆马车和一队人马朝着仓山那头走了,左怀仁带路。 这不用说也知道,七皇子要去仓山,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中午忙碌好,下午便去菜地,浇水,再带些菜回来,她叫那两个婢女种的白菜是哪一片啊,怎么也没跟她交接一下,问身边的楚珩钰道:“那两个人种菜了吗?” 楚珩钰淡声:“吾哪里知晓她们种了没有?” 璃月蹙起眉心,道:“你是怎么管的家呀!”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她在才有家,她不在,哪都不是家,心里这么想,嘴上道:“你不在吾不也整日忙着别的事,哪有闲心管这些琐事。” 这么一说璃月想起来了,楚郎君真没有时间管着家里琐事,道:“唉,这个家没我还真不行了。” 楚珩钰不置可否。 远远的有一片棉花地,璃月看着,指着道:“去年,就那,我就在那摘棉花,真把我气狠了,唉,家里人多,咱们怎么没想着种棉花啊。” 棉花是军需必备之物,楚珩钰眯了眯眼,他好像忘了些要事,最多两个月天便又要开始入寒,时间紧迫,忙帮着璃月拿了东西,道:“回家,吾想起来还有些要紧急事。” “哦。”璃月忙收起拔了七七八八的毛豆,塞进背篓。 楚珩钰说要紧急事,一般就真是急事。 之后,楚珩钰进了衙门,璃月回家,准备晚上之事。 “璃月。”袁琴来找璃月送药酒。 璃月招手,“来坐。” 璃月摘毛豆,袁琴坐璃月身边帮着摘菜,道:“怎么样,伤的重不重,我娘叫我来送药酒。” 璃月正要这个呢,接过道:“多谢。” “是我多谢你才是。” 璃月见着袁琴脸上的伤道:“你伤的重不重?” 袁琴摇头:“不重,都是皮外伤,你呢?” “有点青紫,没两天就好。” “那就好。” “那什么小姐的事,周公子怎么说?” 袁琴看了看周围,凑近璃月小声道:“他是出任务,不得已接近那官家小姐。” 璃月亦是小声,疑惑问:“什么任务让官家小姐叫他周郎?他还没反驳?” 袁琴又是小声说道:“去年不是有外邦人吗?怕他们报复回来,他就出任务去了,就是把人引去幽州城。” 璃月点头:“这个我知道。” “嗯,就是你家楚公子带的头,幽州城兵强马壮,没有保护一方百姓,为了让他们出兵教训外邦人......”说着袁琴贴近璃月耳朵说话,璃月越听越瞪大眼睛。 “什么?他们......”璃月小声:“美男...计?” 袁琴点头:“保密的任务。周琪瑞责接近那杨小姐,可楚公子负责勾引那将军之女呢,什么雪中弹琴,梅下弄曲,一眼就把人家迷住了,这不,任务就成功了,后头幽州城不是真打仗了么。” 璃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楚郎君还会干这种事呐,怎么不朝他使个美男计,忽而有些幽怨,是不是她长得不够漂亮。 淡声道:“他们的确是挑不出的好看,真使这个计,还真没人比得上他们。” “可不是,这事儿你可别说,他自己觉得丢人。” “不说不说,就是他俩这美男模样什么时候叫我看看也好。” 袁琴笑开了,小声:“我也想看看。改日叫他们给我们也弹琴唱曲,我见识少,还真想见识见识。” 之后便是胡扯说笑扯开了。 两个姑娘家小声说话,别人没听着,杨兼耳朵尖听着个半句半句,觉得自己许是听错了。 璃月开始忙活,袁琴便回去了。 晚上璃月让蓉蓉上手炒菜,这也不是大酒楼,要求也不是那么高,早点上手,早点出师,璃月也好早点轻松。 楚珩钰回来晚了,正好帮着收银子。 今日没有昨天忙碌,还多出好些饭,四个人便在院子里吃蓉蓉做的菜。 年纪不大做菜倒是跟璃月做的差不多,璃月打量楚珩钰,这姿色也是说不出的好,也不知道楚郎君弹琴是个什么模样,忽而问:“楚郎君会弹琴吗?” 楚珩钰点头:“会一些。” “那什么,得空也弹给我看看呗?” 楚珩钰疑惑,问:“你可是想学?” 璃月摇头,单纯羡慕人家将军小姐,道:“我字都没学会,不学别的。” “那你只是想听听。” 璃月忙点头:“可以吗?” 楚珩钰点头:“待有琴吧。” “好,一言为定。” 杨兼问:“主子在幽州城弹琴了?” 楚珩钰顿时脸黑,“谁说的?” 璃月忙摆手,“没人说,没人说,郎君今晚可得空,有空教教我写字吧。”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觉得哪不对劲,“可。” 第209章 难堪伤心 收拾完其实很晚了,今日没有七皇子倒是方便些,汤罐里有好些热水,璃月和楚珩钰都洗了澡,璃月给自己揉了药酒,一身的药酒味道,然后再去楚珩钰的屋里,他已经磨好了墨。 璃月拿着字帖坐楚珩钰对面,她到现在还在想着美男的事,故而,见着楚珩钰就大胆的欣赏美色。 说来人家都说男子好色,璃月觉得,她也有那么点。 楚珩钰看眼璃月,“你看什么?” 璃月道:“郎君可不可以手把手教我,之前写的你不满意,我想着你教我学的快。” 楚珩钰自然不反对亲近璃月,当然就起身,走到璃月身边,帮着拿纸,铺开,放在字帖上,然后握住璃月的手,帮着把笔放好,然后手把手教她写字,细致到不能再细致。 璃月看着楚珩钰的动作,觉得赏心悦目,抬眸看楚珩钰,赏心悦目,她记得京中有个悦风馆,里面好些个男伶是专门伺候女客的,也是干弹琴唱曲这些,楚郎君这姿色,当是能做个魁首。 璃月一直在欣赏美色,心思都不在写字上,这字楚郎君会写,她只管欣赏美色就成。 大概写了五个字,璃月的眼睛都不在字帖上,楚珩钰蹙了蹙眉,缓声道:“看吾做甚。” “郎君觉得那将军小姐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楚珩钰不解:“问这个做什么?人家长得好不好,也不关你事。” “郎君避重就轻,是不是知道我长得没人家好看。也是,人家是将军之女,我就是个婢女,还想跟人家比,自不量力了。”说完还有些不开心。 楚珩钰皱眉,垂眸看着璃月,道:“往常也没见你在乎自己容貌,今日怎么了?” 璃月不说话,不开心,道:“写字吧。” 楚珩钰很是莫名,一整页的字帖,也没几个字,十来个字写完,楚珩钰问:“可记得了?” 璃月点头:“记得,记得了。” 楚珩钰松手,走去对面坐下,自取了书看,问:“家里不是没有药酒吗?” “哦,袁琴不是送了来嘛。” “可都擦好了,要不要吾帮你。” “才不要你帮呢。”璃月小脾气道。 楚珩钰便又蹙了眉,他没招她吧。 璃月写了没多久,便就觉得没意思,回了自己屋,毕竟天色是真不早了。 次日一早,周琪瑞亲自带着人送杨明慧回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人给安抚住了,人也愿意先回去。 大队人马,护送着一辆豪华双马马车,璃月跟楚珩钰一道采买,见着这阵仗不免道:“京中的公主是不是也就这排场了?” 楚珩钰却是想着谁来抄家合适,盯着队伍也就一会儿就过。 七皇子不在,杨明慧又走了,洛书妍就没有玩伴,便就随便走走,便就进了楚家。 璃月跟楚珩钰回来,院里头坐着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姐,又是楚郎君用美色勾引过的人,而且还跟她打过架,看到人,璃月就不开心,去灶头放菜,开始干活。 人家是女眷,璃月不招待,楚珩钰更是不会理会。 就见洛书妍走到楚珩钰跟前道:“楚公子,方不方便说两句话?” 璃月放下手中东西,看着楚珩钰的反应。 楚珩钰淡淡:“吾跟你没话说。” “真的没话说吗?我可是好些事没跟爹爹说,也没跟七皇子说。”说着用扇掩面,眼含笑意的看着楚珩钰。 楚珩钰便放下东西,跟着洛书妍走了。 璃月看着不爽气,越看越不爽气了。嘴里念叨:“大小姐不用勾引就送上门来,怕不是高兴坏了。” 说了没多久的话,楚珩钰沉着脸回来,洛家小姐跟着进来,脸上却是笑意更甚,她笑手中有拿捏人的把柄,以为拿捏住了废太子,看了看璃月,道:“我当你是人家妹妹,原来是个婢女啊。” 洛书妍头回被人打,还是璃月打的,记仇,这会儿奚落璃月,她看废太子也不会有二话。 璃月看了看洛书妍,不爽,问身边的楚珩钰道:“你说,你是不是我兄长?” 楚珩钰皱眉,想到杨兼的话,掰回来,便就很严肃的正告璃月:“莫说吾是什么身份,便是吾的义妹你也当不得。” 璃月愣,仔细认真的看了看楚珩钰,他一脸严肃还凶,不是兄妹就还是婢女呗。 不知道什么心情,璃月整个人脸色慢慢的就不好了,灶火也不想添了,菜也不想做了,一种失落,伤心涌上心头,淡声道:“我知道了。” 语气一听就不开心了。 楚珩钰皱眉。 洛书妍笑:“原来是自作多情啊,还想抬了自己身份,主人家不认可。” 璃月觉得自己丢了人,也很难堪。 蓉蓉恰好这时候来了,璃月没理会洛书妍,对着蓉蓉道:“来的正好,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嗯,师父去忙吧。”蓉蓉忙接过璃月的活。 璃月看都没看楚珩钰,跑出了门。 楚珩钰想追,想解释,可现下不是时候,看了看洛书妍,这女人怎这般讨厌。 璃月牵了马,跑马出去了,不是一般的伤心难过,是很伤心很难过,这么久了,她把人当家人是认真的,人家却从来没有把你当家人,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到头来一场空,搁谁身上心情都不好。 璃月一个人跑马去了塞外,难过时,落了两滴泪,亲人缘这种东西,她从小没有故而有些执着,往后,她得改了掏心掏肺的脾性,不是谁都跟阿爷小峰一样。 一个人坐在之前与楚珩钰休息的树下冷静。 后知后觉发现,她开酒楼,弄酒作坊,什么都跟楚珩钰一起,什么都分不开了,不过她拿的都是楚珩钰的钱,都是他的也无妨,她有手艺,有人手,还怕做不来自己的事吗。 一个人静静的在塞外,吹风,看草原,看牛羊,看放牧,不想回家。 天黑了寻着一家全是女人的毡账,给了银子,借住一宿。 她不回去,可把楚珩钰急着了,中午没回,下午就去袁家找人,没人便又回家等着,中午,晚上都是蓉蓉在忙碌,她个头小,杨兼看着帮着弄两下,手忙脚乱。 终于忙完了,家里乱七八糟,一塌糊涂,整条街都没人了,璃月还是没回来。 楚珩钰觉得,璃月不是不管不顾的人,是不是遇到意外,是不是遇到了外邦人,越想心越着急,去后头找烙子他们去寻人。 大晚上,得出去寻人,那得多难寻啊,去哪了,做什么去,谁也不知道,在镇子里逛了个遍,谁也没见着璃月。 后半夜,烙子叫人都休息,人要是出事,也得明天一早再去寻人。 璃月没想那么多,喝着人家的马奶酒,吃着牛肉干,得了人家的好生照顾。 陆翡掰一回,不是兄长那也是朋友,楚珩钰掰一回那就是男人靠不住。 第210章 气氛不对 楚珩钰担心的一夜没睡,杨兼自也不好睡,昨日挑水的功夫,人就走了,问道:“璃月平日里不是不懂事的人,怎就悄莫声的走了,还谁都不说。是不是去县城了?” 楚珩钰哪里知道,他觉得自己没说错话,虽是语气重一点,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说走就走。 淡声:“天亮叫烙子去一趟县城,你再去营地叫人,让所有人来寻一遍。” “是。” 杨兼眉头紧锁,平日里要是个普通婢女也就罢了,而今,主子对她有意,将来至少也是半个主子,如今跟他兄妹相称,前路里,还真少不了璃月。 天没亮,杨兼便叫烙子去趟平卢县,自己去营地叫人了。 璃月天亮了就往回赶,伤心过后,想通了好些事,人看着似是长大了一些,还沉稳了些。 几个时辰,营地的人呼啦啦的来了,亏得七皇子不在,不然好些事不好办,事情吩咐到一半,璃月回来了。 吴凛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两人什么情况,闹着好玩吗? 楚珩钰见着璃月没关心,反而黑沉的能滴墨。 璃月回家,家里碗碗盘盘乱七八糟,回家也没看院里的任何人,自顾自捡起碗开始收拾。 楚珩钰沉声:“都回吧。” 吴凛无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拉着杨兼去一边道:“什么情况,闹别扭了?” 杨兼摇头:“我不知道,挑个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以后这种事少来麻烦我,这么多人来来回回闹着玩吗!” “知道了,下次这种情况,不去叫你。” 吴凛带着人又走了,好在七皇子不在,不然这中间得有多少尾巴收拾。 院里人走干净,楚珩钰沉着脸站到璃月面前,隐着怒意沉声:“去哪了?” 璃月语声淡漠疏离,解释:“去了塞外,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楚珩钰紧紧捏拳,骂也是不,说也不是,语气重一点,就能一晚不见人,再说两句不是又要离家出走,气得转身就走。 璃月洗碗,也不管人家气不气,关她什么事。 杨兼顿时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很难做,对着璃月也没有关心,责怪道:“你何时这般不懂事了,主子担心你一夜未睡。” 璃月淡声:“我说了对不起。” 杨兼一噎,“你呀你,当真有恃无恐。”说完去追楚珩钰。 袁琴来了几回,见着璃月在了,松一口气道:“你总算回来了,怎么回事啊?怪叫人担心的。” 李婶子带着蓉蓉来,见着璃月,道:“阿弥陀佛,人没事就好,璃月啊,什么事能叫你一晚上都不回来。”说着帮着璃月收拾。 璃月淡声:“没什么,跟他们说了两句嘴。”她不叫兄长了,没意思。 李婶子道:“说嘴也不好一夜不回啊,你这样要是遇到个歹人,后悔都来不及。” “知道了,我很幸运,遇到了很和善的阿奶,给我吃牛肉干还有马奶酒。” 李婶子没好气道:“以后不准这样,知不知道。” “知道了。” 来的人都帮着璃月收拾,袁琴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璃月道:“今儿卤肉不成了,他们走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你帮我招呼生意吧。” “好。” 璃月去采买,那些虚无的感情还真没有生意重要。 如今跟楚珩钰分不开了,那是没办法,以前不懂事,很多事想的不够全,往后总会多想几分。 楚珩钰生气,在外待了大半日,外头吃了面食,回家璃月也没个好脸,气得关门关窗,睡觉。 杨兼累的不行,也跟着睡觉。 璃月带着蓉蓉李婶子忙活到收拾完,给了当日两个人的银子。 璃月觉得什么都没有银子靠的住,杨兼回来也没想着帮帮她,什么义兄,他也是假的。 还不如李婶子来的真情实意,给了银子两清,似这种账多好算,她又做什么盼着那看不清摸不着的亲缘。 收拾完,璃月也睡了。 家中安静。 七皇子那头被人好生招待,左怀仁本又是个好色的,家中只要有点姿色,叫七皇子多看两眼,便就安排到了七皇子屋里。 这般上道,楚珩隽哪会待不住。 一个晚上,一个还不尽兴,隐晦提点两句,房里便就不止一个女人。 一路赶来辛苦,为了博得洛书妍的好感,一个女人都没带,来了为了君子风度,看上姑娘,在洛书妍面前也没有做出不得体的事,这会儿没有耳目,没有约束,花天酒地只想玩个够。 这不玩太狠就是白日起不来,晚上继续玩,偶尔再跟左怀仁闲扯两句。 说到废太子楚珩钰,在左怀仁嘴里,那就是一个惨,如何如何被一个婢女欺负,如何如何没有男子骨气,说的那婢女就是一个泼辣货,七皇子听着那叫一个高兴。 在左怀仁这儿表情都没有半点掩饰。 以前他看所有兄长的脸色,而今,终于要那些人看他脸色,既然这般无用,他往常的账也得算回来。 楚珩钰跟璃月即便过了一个晚上,再见面,两人都是淡漠着一张脸。 璃月做什么去,半点不会跟楚珩钰说,虽然吃在一处,可璃月端着碗,吃的快,楚珩钰还没动筷,她就放下碗走了。 之后自己采买,自己烧灶头,杨兼说话,也会应,若是不懂她的人,璃月这般无人会察觉异样,可楚珩钰知道,这人气性大着。 他没有惯着人的习惯,他还生气了,谁来惯着他。 日子虽然一如往常,可气氛不对就是不对,杨兼夹在中间,因着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话都说不上。 临近晚上,烙子和吉牧一道来了,见着璃月在,烙子和吉牧关心道:“什么时候回的?” “可有人欺负你了?” 璃月眉眼弯弯,还是这两人好,道:“劳你们操心了,没事儿,都去休息,晚上我给你们做饭,饭做好叫你们。” 没事,烙子和吉牧就去休息了,赶路一天很累。 璃月忙活到很晚,晚上单独给烙子吉牧烧一桌,自己带着蓉蓉跟着他俩吃饭,给楚珩钰和杨兼分了点菜,有那么点分家的意思。 今日倒也没有大肉,璃月带着人喝酒,说要紧事,也没有瞒着楚珩钰,说着叫人学本事,然后介绍吴凛此人,周家公子算是官家子弟,那周大人自己也是本事人,肯定比他们精明,叫人跟着精明的人学本事,然后培养人手卖酒之事,璃月还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卤肉,叫他们把老实能干的人选出来学点厨艺,反正璃月说了不少,楚珩钰都听着,半点没听出璃月开始防着他,当然璃月能当着楚珩钰面说的话,都不会是秘密。 第211章 持续冷战 翌日,天色有点灰蒙蒙,瞧着像是要下雨。 烙子和吉牧带了两个人来,瞧着确实比较老实,年纪也有些大,都是三十来岁,一个叫阿丰,一个叫阿诞,一大早璃月带着人去采买,跟人说着怎么卤肉,其实不光猪肉,牛肉,羊肉都可以,只不过费汤费汤料。 有人跟着采买,璃月轻松不少,当天璃月便教了配方,教人认调料。这些老百姓平日用不着,故而见识有点少,不过认识也很快。 蓉蓉一来就成了小师傅,后来的就是师弟,把蓉蓉弄得不好意思。 璃月有人手帮忙,那楚珩钰和杨兼更不重要了。 烙子和吉牧则去了仓山,两人已经猜到有一场硬仗,去的时候都带了家伙,那胖胖的帮派头子见手下叛变,当即要教训人,被烙子一人就教训了,烙子略微受了点伤。 晚上璃月就给炖了一只鸡给他补身子,连着楚珩钰和杨兼都没有,多的给了吉牧。 楚珩钰的待遇在璃月这里自然落了千丈。 楚珩钰自也不会因着这点小事与璃月计较,冷战一直持续。 仓山这头乱就乱在帮派多,混子不少,之前有个阿飞带的人个个都坏,被收拾之后,消停不少,而后又有人牵头,做了帮派头子,这仓山这边做小买卖的都去了蓟县,收不着钱,便就自己做工,可到底做工累,天天有人拿着皮鞭盯着,干三天歇两天,偶尔敲诈几个小户,民不聊生,小民又不敢报官,见着烙子吉牧两人有本事,又有人自动跟随,有百姓见着便叫他俩管着这边治安,给银子,家家户户高兴给凑一点。 烙子和吉牧两人本就是有侠义之心,这事儿,没想跟璃月说,便就自己揽下了。 两人扛着刀,到处警告,这一片他们罩着了,谁要生事,抓到生死不论。 这做派,大家见着都服气。尤其楚珩钰的人和蓟县派过来管事的,都把洛子和吉牧当成自己人,别人要是这样嚣张定然要收拾一下,烙子和吉牧自己人就两说了。 头一天,两人就收了人孝敬,本以为才二十来人,就莫名多了十几个,他俩两头收钱,收完才知道有混进来求庇护的。 这事儿比较麻烦,费心费力,两人也没打算麻烦璃月,自己辛苦,把人给照应了。 好几天这两人都在仓山这头镇场子,璃月见着人只能问有没有遇到麻烦,两人都瞒着不报,表示没有麻烦。 收来的孝敬倒是与璃月交代了,璃月只叫他们自己看着办。 中间下了一天的雨,凉爽了不少。 璃月和楚珩钰两人冷战,谁都不先开口说话,璃月照常做事,衣裳照常给楚珩钰洗,热水,热饭照常给人准备,没想给人添堵,可就是眼睛不正眼看人一眼,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别说亲近,不疏远就不错了,几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杨兼夹在中间,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一个沉闷闷的,两人的脾气又贼他娘的像,谁都没有服软的迹象。 这天下午,锁链声声,叫好些人来看热闹,璃月和楚珩钰一同到了门口看情况。 又有人流放来了,一行四五十个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皆是形消骨瘦,带头的不是璃月认识的衙头,就是见着一行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楚珩钰也皱了眉。 有女眷晕倒了,璃月忙叫蓉蓉倒茶水,她赶忙上去扶人。 继而一个两个寻着璃月家的凳子坐下,有人喊走不动了,有人喊饿得不行了,有人痛哭流涕,楚珩钰是经历过流放的艰辛,吩咐杨兼,每人施舍一碗饭。 这个璃月没意见,感同身受过,更容易生出同情之心。 楚珩钰亲自打饭,璃月浇汤,杨兼端饭,蓉蓉倒水。 这是两人冷战之后,头一回破冰,璃月道:“饭好像不够。” 楚珩钰淡声:“再烧一锅便是。” 璃月吩咐:“阿丰,你去厨房里头再烧一锅。” “好。” 外头因着吃白米有些乱,都想争着先吃,杨兼凶恶道:“端给谁就是谁的,每个人都有,谁抢就不再给。”如此才停了即将开始的暴乱。 璃月偶尔脑袋探出外头,接过楚珩钰的手,楚珩钰顿了顿,没有立即松开,璃月反应一瞬,忙松手,似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 楚珩钰抿唇,璃月的不喜明晃晃,若是在乎,若是有半分对他的欢喜,她还会这样吗? 不知道什么心情,他想,不若放下璃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如此想着,深吸一口气。 一行人,一路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这个县城,给人留下热心肠的好感。 待叫这些人都吃了饱饭,天都黑了,他们得再走两个时辰才到仓山地界。 没饭没菜,晚上自然也做不了生意。 有阿丰和阿诞两个,洗碗收拾的事都不用璃月来干,轻松的不止一星半点。 璃月要回自己屋子,楚珩钰先开了口,“璃月,吾有话跟你说。” 璃月不想说话,但是日子还得过,疏离的语气,道:“你说。” 这般的态度,楚珩钰深吸一口气,看着璃月,深幽的眼眸里好似有很多话,终是浓缩成一句:“吾那日的话你莫放在心上。”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屋,心里失落只有他自己知晓。 璃月看着楚珩钰回屋,面无表情,自己也回了屋。 心中暗道:她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之后,璃月稍微好了些,吃饭没有很快就放下碗筷,偶尔也会说些家常,可隔阂在就是在,楚珩钰能察觉出来。 杨兼却是以为雨过天晴,两人和好了。 第212章 或许无缘 次日,听说官府来了三车树苗,璃月和袁琴家都被罚种五十棵树,袁琴来找了璃月去领树苗。 璃月当即叫上阿丰,帮着去拿树苗。 出去种树,和袁家一起,璃月挺开心,就当散心了。 璃月高兴的套了板车,叫上后屋闲着的人,又是提桶,又是拿锄头铲子,忙里忙外,就见着她一个人忙忙碌碌,家里忙活的事交给蓉蓉和阿丰他们。 璃月对谁都是带着笑脸说话,一如往常,唯独对楚珩钰和杨兼,能不说就不说,比外人都不如。 人家都是一家人去种,璃月半点没叫上自己的家人,楚珩钰看着,眼眸渐渐发沉,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他都叫她莫要放在心上,缘何这事就过不去。 便是杨兼都忍无可忍,问道:“主子知道璃月这是又怎么了?”他习惯璃月什么事都会说一下,而不是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自顾自的。 楚珩钰淡声道:“退回原来的位置也好,吾与她本也该是现在这样。” 说完,语气里略微带出点失落。 杨兼皱眉,什么意思,主子不喜欢璃月了?问:“璃月可知主子心意?” “她何时在乎过吾!” 杨兼看了看楚珩钰,竟然听出了几分埋怨,这还是他的主子吗? 看了看要拉着板车走的璃月,她是真有本事,问:“主子跟璃月到底因何生分?” 楚珩钰叹一口气,道:“罢了,兄长做不得,别的她也不会开心,现下也...挺好。” “主子跟璃月掰过了?” “嗯,吾说的很清楚,便是这,她一夜未归。” 杨兼疑惑:“主子没说点别的?” “无。” 杨兼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要是璃月怕也会生气,难怪会如此生分,想着便道:“主子,奴才不知道该不该多话,璃月的性子,你我都了解,做什么都有一股子认真劲儿,当然,兄长她也是认真的,有兄长这层身份,她才觉得有家,奴才做璃月的兄长,说实话,觉得挺好。她认真了这么久的事,你突然与她说你不是兄长,不说点别的,奴才想着,若是奴才也得伤心,也得多想,她是东宫婢女,你不把她当自己人,就还是婢女,也就是没了家人,于璃月,怕是真得伤心。也难怪璃月只做本分之事,奴才觉得,这事儿主子不好怪璃月。” 楚珩钰瞥眼杨兼,“照你这么说,还是吾错了?” “奴才不敢,可这事儿您话说一半,璃月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您怎么想?” 楚珩钰皱眉,觉得杨兼的话有几分道理。 家没了?他听着就心里不舒服。 想着要不要朝璃月服软解释,叫她知晓他的心意。 让璃月知晓他的心意? 心口跳的厉害,忽而有些退缩,璃月会不会拒绝?毕竟她心里有人。 犹豫之后,起身,大步朝外走,带着几分着急切。 杨兼看着楚珩钰离开松一气,希望两人尽快成事,忽而觉得璃月是真厉害,主子都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楚珩钰牵了马,追上璃月,跟在了后头。 璃月跟袁琴说话,听着后头的马蹄声,回头见着楚珩钰也是淡淡瞥过便罢,依旧和袁琴说话。 袁家有好多人,璃月这儿人也不少,袁家叔骑马与楚珩钰说话,道:“楚公子也来种树啊。” 楚珩钰的眼睛在璃月身上,淡淡点头,“嗯。” “你说种哪一片好?” “可围城而种,也可在马路两边。正好蓟县来回的路太过空旷,不如就在这里,往前种。” 袁家叔忙道:“还是楚公子在好办事。”忙驾马上前道:“停~就在这一片,朝着仓山方向种树。” 队伍停下,大家开始拿家伙事,璃月这边带了五个人,一共三把铲子,两个锄头,璃月自顾自拿了铲子。 楚珩钰下马,将马放到一边。 主动走去璃月身边,接过璃月手上的铲子,话也没说一句,叫璃月很是莫名。 袁家叔来问:“种多宽?” 楚珩钰看了看,道:“两丈宽,一家一边。” “好。” 璃月没事做,要去找袁琴说话,刚走没两步,手便被抓住。 璃月看了看手,再看看楚珩钰,不解。 楚珩钰没看璃月,只淡声道:“在吾身边。” 说着,牵着的手紧了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璃月抿了抿唇,不知道楚珩钰什么意思,道:“那我去分树苗。” 如此楚珩钰便松了手,开始铲土。 到底也下过两天地,这些并不生分。 璃月小心翼翼的拿过白桦树苗,这个树听说很耐寒,长得高,很适合北方,因着培育过,有细小的根,还有泥土在上头,璃月怕给弄坏了,要是没养活好,官府还叫赔钱的。 谁挖好了坑,璃月就帮着扶苗,没听楚珩钰的,待在他身边。 楚珩钰这会儿干活,待挖了坑,等璃月来。 璃月自然也会帮楚珩钰扶苗,没有厚此薄彼,就听,楚珩钰边铲土边道:“吾不知晓伤了你的心,那日的话吾说了一半,其实,还有一半。” 璃月听着没说话。 楚珩钰说不出情情爱爱的话,纠结要说的话,动作就慢了几分,半晌,道:“吾不想做你的兄长。”这是楚珩钰的极限,他觉得话已经很清楚,脸也为自己的话红了几分。 结果就见璃月松了苗,转身就走,“慢慢腾腾,谁管你。” 楚珩钰:“......”,就这样,看着璃月走开,无奈,又心累。 之后璃月就再没给楚珩钰扶苗,楚珩钰便就慢慢腾腾,自己种树,一共五十来棵,袁家人多,种的快,回头帮璃月他们分担了十来棵,楚珩钰便就忙活了三棵,就当活动筋骨。 全部种完就是浇水了,璃月叫手底下的人浇水,袁家人也留了几个,负责浇水。 璃月跟着袁琴没事,边就往回,走回去。 楚珩钰上马,跟在璃月身后,听着女儿家的交谈,只觉得女儿家话怎么这么多,说了一路没完,还在絮絮叨叨,忍不住打马上前,拦着璃月道:“上来,吾带你回去。” 两个女儿家停了脚步,璃月道:“不用,就一点点路。” “你打算与吾生分到何时?” “我们很熟吗?” 楚珩钰点头:“熟,睡一张炕,没有人比我们更熟。”他知道这么说不对,可璃月着实叫他没了办法。 璃月瞪大眼睛,“你你你......”他是要害了她不能嫁人啊。 袁琴也是听愣了,看了看璃月,再看了看楚珩钰,这两人......什么情况? “吾再说一次,上来。” 绝对有情况,袁琴八卦之心起,蹭了蹭璃月,“你俩怎么回事?” 璃月侧头:“谁知道他发什么疯。” 说着拉着袁琴绕开楚珩钰的马。 楚珩钰打马上前,再次拦住去路,眼眸沉沉的看着璃月。 袁琴拉住璃月道:“我觉得,你还是上马,要是有什么误会,早点说清楚。” “我跟他能有什么误会。” 楚珩钰淡声:“璃月,吾再说一次,吾不想做你的兄长,还是你家人,你可明白吾意。” 璃月哪里能明白,淡声:“谁稀罕!” 袁琴听得了了不得的八卦,蹭了蹭璃月,帮着高兴,“喂,楚公子人不错。” “不错也不关我事啊。” “你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伺候好他不就成了。”如今分不开,要是能分开,她早走了。 楚珩钰尽力了,她不懂,想来也不喜欢他,驾马转身就走。 不说失落是不可能的,或许,他们真没有缘分。 第213章 晕乎晕乎 两个女子看着楚珩钰走远。 袁琴帮着璃月可惜,道:“璃月,我不明白你不喜欢楚公子哪里,楚公子人很好呀,长得好看,又能干,虽然瘸了腿,稍微打了点折扣,可我觉得,便是瘸了腿,也是难得的良人。” “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袁琴看了看周围,家人都在后头,拉着璃月走边上去,道:“你刚才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啊,他不要做我的兄长,还是一家人嘛。” “嗯,你没听出别的?” “别的什么?不是兄长就是奴婢呗,我本来也是她的奴,他愿意把我当什么,随便他。” 袁琴脑子都糊涂了,“对不对啊,有没有弄错?” “没有弄错啊,他说的很明白。” “可我怎么听出,他在说喜欢你?” “嗯?你说什么?” “他说不想做你兄长,还是你的家人,问你懂不懂他得意思?怎么听都像在跟你表白,你有没有弄错啊。” 璃月蹙起秀眉,有点不敢置信,楚郎君怎么可能喜欢她啊,她想都不敢想好不好,忙摇头道:“你肯定是弄错了,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他那天说的很明白,别说他什么身份,便是他的义妹这辈子我都不可能。” 袁琴听着怎么也像表白,道:“有没有可能,他喜欢你,不想你与他兄妹相称?” 璃月从来没想过楚郎君会喜欢她,他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即便不是太子,跟随他的人那么多,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人,而她呢,生来低如尘埃,生来野草一株,贱命一条,哪敢去肖想那般的人物,忙摇头道:“定然是你弄错了。” 这把袁琴都弄糊涂了,不是她听的这个意思吗? 看了看璃月,糊涂道:“好吧,算我听错了,不过,我是真觉得楚公子在说喜欢你。” 璃月有点失落,楚郎君要真喜欢她,璃月想了想,她许会很高兴,但是她跟楚郎君怕是不可能。 他是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将来举案齐眉的也会是一个大家小姐,她若跟了楚郎君,最多就是个陪床的。 她只想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安安分分的过小日子。 楚珩钰回家,杨兼在忙最后一桌,还没跟楚珩钰说上一句话,楚珩钰就进了屋子,关了窗门。 杨兼皱眉,这什么情况,璃月呢? 没和好? 璃月慢慢走回来,家里已经忙好了,蓉蓉回家休息,阿诞和阿丰也回去休息,家里没有外人。 杨兼便拉了璃月在一边说话,因着家里不隔音,杨兼压低了声音道:“璃月啊,主子去找你,没说什么话吗?” 璃月道:“说了,他是主子,我是奴婢,我会尽责伺候好他。” “啊?主子怎么会跟你说这样的话。” “他为什么不会说?” “璃月啊,你想想,有哪个主子会教一个奴婢写字啊,有哪个主子会任由一个奴婢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还得教你功夫,还有你当初去县城,主子亲自送的吧,你看看家里的灶头,看你忙不开,主子叫人重新给你砌的吧,主子那么挑剔的人允许你近身是为什么?这些你都没想过?” 再迟缓的脑袋,璃月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有些不可置信,眼睛睁的溜圆,“他真喜欢我?”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主子应是很早就喜欢你了,他也是最近才知晓自己心意。” 璃月开始脑子晕乎晕乎,楚郎君真喜欢她? “可是他喜欢我什么呢?” “这我哪知道。” 璃月想不通,晕乎晕乎的进自己屋子,关门,很是不可置信,楚郎君是真喜欢她?袁琴说对了?郎君在说喜欢她? 可是,喜欢她什么呢?她不识字,长得也不漂亮,喜欢她什么呢? 璃月没喝酒,就觉得脑子跟喝了酒一样,晕晕的,好不真实。 细细想来,郎君的喜欢有迹可循,好的时候的确对她很好,帮她买玩的,会给她做枕头,还会关心她伤的如何,陪着她种地,陪着她逛铺,给她买衣裳,给她买马...... 璃月不可置信在床上打滚,楚郎君怎么会喜欢她呢? 心情起起伏伏,起起落落,一会儿心跳很快,一会儿又觉得他们不可能,有些失落。 那种情绪璃月自己也说不好,高兴居多,渐渐的高兴胜过了失落,要是楚郎君会娶她也不是不可以,楚郎君会娶吗? 会还是不会? 纠纠结结许久,外头开始忙碌,璃月想清楚了便起身,想着要是楚郎君会应了娶她,那她就嫁,要是楚郎君不说,大是不会娶,那她也不说,免得楚郎君两难不是,最多就是一人一马远走高飞。 璃月想的很是洒脱,想好了怎么面对楚珩钰,便就出了门,紧张的看了看,院里没有郎君身影,没见着松一口气。 杨兼坐在院里,看了两个门许久,璃月先出来,他道:“主子进屋,还没出来,中饭也没吃。” 莫说楚珩钰中饭没吃,璃月这会儿回过味来,肚子也饿,道:“那我亲自炒两个菜给他赔不是。” 杨兼弯唇,这才对嘛。 第214章 眉欢眼笑 璃月亲自炒了两个家常菜,简单的肉丝豆角和雪菜毛豆,端了两碗白米饭,打算进楚珩钰的屋子一起吃,推门之前压了压自己嘴角,怕自己不够矜持。 进屋前璃月开口提醒:“楚郎君,我进来了。” 说着就进了楚珩钰的屋子。 楚珩钰看着棋盘蹙了蹙眉,没看璃月,淡声:“何事?” 楚珩钰房里的桌子搬去了外头,屋里可放饭食的就是那张矮几,璃月走到楚珩钰身边,道:“郎君不饿吗?” 楚珩钰哪有心情吃饭,他已经想好疏离璃月,便就淡声:“不饿。” “可我饿了。”璃月提醒。 楚珩钰依旧没看璃月,淡声道:“你把饭菜端去外头,自去吃了。”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自她进来,郎君就低着头,没看她,莫不是在生气? 璃月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事,郎君说话她确实没听明白,可这能怪她吗?郎君自己说话不清不楚,她这个笨脑袋能明白才怪。 不知道怎么哄,只得道:“那我等郎君出来一起吃。” 璃月端着饭菜又出了屋子。 杨兼看着璃月出来,这心呐又开始不安定,忙问:“怎么又出来了?” “他叫我自己吃。” 杨兼整个儿的一个着急,都这节骨眼,主子这儿又怎么了,忙进了楚珩钰的屋子,看着人在下棋,心思都不在棋上,凑近道:“主子,璃月亲自来给你赔不是,你怎么把人推走了?” 楚珩钰还是失落道:“吾想着,等这几天过了,便就去唐方镇,乾镇看看。”他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杨兼着急,真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即视感,道:“带上璃月?” “不带。” “那璃月怎么办?” 楚珩钰抬眸看杨兼,淡声:“往后,莫要跟吾提璃月。” 杨兼深吸一口气,道:“主子,奴才又得多话,你往常说璃月年纪小,这今年也才过及笄之年不过年余,她许是不通情事,脑子迟缓,你得给她时间。” “不通情事怎会知晓喜欢周琪瑞!” 这个杨兼真不知道怎么说,道:“璃月少女懵懂不知也有可能,她这一路就在主子身边,她跟周琪瑞才说过几次话,你我都清楚,就这喜欢,未免浅薄,要我说,主子一句话就叫璃月挂心这么久,主子在璃月心里,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若有半分喜欢吾,也不会与吾生分这么久。” 杨兼当真要着急死了,一个开了窍,一个进了死胡同,道:“主子不若再给璃月几天,若是真瞧不见她喜欢您,奴才再也不多话。” 楚珩钰沉着脸不说话。 杨兼一走,看着棋盘他只觉烦躁。 一把拂乱棋盘,继而再慢慢收拾。 璃月等了好一会儿,楚珩钰都没出来,嚷声:“楚郎君能不能快些,我好饿啊~~” 楚珩钰手一顿,璃月这声音,不气他了是无疑了。 收拾完,起身,穿鞋,出了屋子,见着璃月坐在桌前,漫步上前,淡声:“不是叫你自己吃,做什么等吾。” 璃月莫名的想弯唇,压了压自己的嘴角,语声像清脆的咬梨声,带着甜意,道:“自然是想跟楚郎君一起吃了。” 楚珩钰拿起筷子的手一顿,淡声:“不是跟吾不熟么?” 璃月低头,有些娇羞,声音小了些,道:“那什么,我说错话,郎君莫生气。” 说完,赶紧吃饭,她觉得,自己都快和楚郎君相处不来了,她就是莫名的想笑,想开心,但又怕楚郎君笑话。 其实她…应是很喜欢楚郎君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开心呢。 杨兼双手环胸倚着大门口,看着吃饭的两人。璃月这么明显的娇羞,主子应该看出了吧。可主子怎么无动于衷? 楚珩钰打算疏离璃月,根本没怎么看璃月,当下情况只是看出璃月不与他计较了,没发现璃月喜欢他的任何迹象,故而淡漠着一张脸,平淡吃饭。 璃月为了压住自己的嘴角一直在埋头吃饭,看也不敢看楚郎君。 璃月先吃完,放下碗筷,想了话头,问:“楚郎君晚上想吃什么,一会儿得空给你做。” “随你。”语气依旧平淡。 “哦,那一会儿我去菜市看看有没有郎君爱吃的。” “嗯。” 也不怪楚珩钰身陷其中看不明白,实在是璃月平日里好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分辨不明也是有的。 楚珩钰吃完,璃月赶紧收拾,不敢正眼瞧楚郎君。然后看看有没有忙活的,没有她的事,便就去菜市看看有没有楚珩钰爱吃的,做个酱鸭,给郎君做零嘴也好。 她一人走在街道,心情很好,掩都掩不住,可以笑个够,开心个够。 “璃月啊,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街坊打招呼。 璃月眉眼弯弯道:“许是家中生意有了起色吧。” 说完蹦蹦跳跳的走,掩饰不住的开心,眉欢眼笑,心潮澎湃。 菜市有鸡鸭,璃月各要一只,想着楚珩钰爱吃甜口,买了蜂蜜,买了上好的桂鱼,老赵见着璃月眉开眼笑的,便道:“璃月姑娘,今儿有鳗鱼,很是难得。” 哎呀,鳗鱼也可以做甜口,大手一挥,道:“要了,帮我杀好。” “好嘞。” 欢欢喜喜的,也不去想楚郎君吃不吃的完,有没有费银子,只要楚郎君喜欢。 璃月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回家便戴了面纱,如此便就只露出一双眉眼弯弯的眼睛。 可是回家,楚郎君和杨兼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家里没见着。 璃月便就开始教蓉蓉做酱鸭,阿丰和阿诞看着学。 难怪大酒楼里的菜费银子,有时候费的香料心思真不少。 日落西斜,继而陆陆续续有客来,有人嚷声,“六百,今日有什么好菜,挺香。” 今日璃月高兴便就不计较这外号好听不好听,道:“有半只酱鸭,可匀出来,就是小贵,可要来上一些。” “小贵是多贵啊?” 璃月给楚郎君准备的,不大舍得卖,便就喊高了些道:“三百文一斤。” “那便还是吃猪头肉吧,同样是肉,猪肉也一样。” 阿诞解释:“酱鸭小贵是有原因的,那香料得放好几道,这香料银子也不少钱哩。” “原是这样,来半斤尝尝。” 璃月不大情愿的剁了大约半斤的酱鸭,刚出锅,汤汁浓稠,热热的,浇在剁的小块均匀的酱鸭上,又放了一个蓉蓉雕的黄瓜雕花,叫蓉蓉送上桌。 另送一碟子盐水毛豆。 “嗯~~~还真是味道不错。大伙尝尝。” “六百,这可是酒楼的菜式?” 璃月道:“是呀,今儿正教他们酒楼菜式,你们就来了。” “这个好。” 璃月想着,这些个甜口菜,要是招牌,楚郎君不是想吃就有了。便就又教着做蜜汁鸡,松鼠桂鱼,红烧鳗鱼。 第215章 谁喜欢他 外头好些个兵卫来吃饭,不知道什么原因,满口抱怨,抱怨七皇子逍遥快活去,她们是大小姐的兵卫,就得做苦力,牢牢骚骚,声音粗犷,吃个饭像是随时要掀桌子。 璃月想,七皇子真好些天不见了,在做什么?不过真不关她事。 七皇子这几日被伺候的极好,简直乐不思蜀,被人好吃好玩的伺候,哪都没有这般待遇,在京中都没有。 尤其是美人儿不少,七皇子跟左怀仁一丘之貉,荤素不忌,同睡一个女人都不介意,故而左怀仁的小妾里,没有子嗣的,被送进了七皇子的屋,他喜欢新鲜,没尝过的都想尝尝,其中就有烙子的亲姐姐,饶是背地里她怎么哭求,男人无情起来,那是六亲不认,便就陪了七皇子两日,这两日之后七皇子若是不带着她走,被弃是无疑的。 洛书妍最近听着属下抱怨,也是怨极了这个七皇子,提点两句便来看看这个废太子,这本也在计划之内,她本意是想拖延看看这个七皇子是否有真本事,过来才一天,正事没见办,就见他卖了自己还在给人数银子的蠢样子,还搞得她这儿怨声载道。 楚珩钰带着杨兼周文秉在袁家谈事情,他们要做一批军用棉衣,虽然征了一点棉花地,可毕竟有限,叫袁家想办法弄棉花,冬季来之前弄出上千件的棉衣来,这件事儿于小本生意家买卖太大,怕接不了手,之后便在袁家喝酒细说,这一喝酒,除了谈正事,还得闲扯,一说就到很晚。 璃月忙活生意之余还教了四个主菜,天色都黑的透透的,都不见楚郎君回来,璃月匀了些菜给蓉蓉他们吃,也叫人尝味道,等家里忙活好人都走完了,楚郎君和杨兼才堪堪回来。 璃月倒是吃的晚,还不怎么饿,不过见着人就不自觉高兴,因着带了面纱,便就眉眼弯弯在楚郎君面前道:“楚郎君,我在等你回来吃饭。” 声音很甜。 楚珩钰因着天黑,没细看璃月,那甜声儿也没去注意,因为见着璃月他给自己念了紧箍咒,放下她,故而淡声:“不必了,你自己吃吧。” “可是郎君,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楚珩钰还是淡淡:“吾已吃过。”说着进了自己屋。 “那好吧~”语气有点失落。 杨兼帮着解释:“主子自下午吃过,没多久接连吃到现在,真吃过了。” “哦,我知道了。” “明日你再做好吃的也一样。” “嗯。” 璃月今日费了好些心思,没叫人吃上有点失落,这些菜放明日就变了味,郎君也不喜欢吃剩菜,璃月便就有些失落的去叫烙子和吉牧来吃宵夜,顺便喝点小酒。老赵厚脸皮的跟来了。 四个人在外头围桌吃宵夜。 老赵话多,问:“今日怎么有宵夜吃,还吃这么丰盛。” 璃月道:“酒楼菜式,叫你们尝尝。” “酒楼菜式啊,那我要尝尝。” 吉牧和烙子没什么话,就知道吃。 老赵不免道:“酒楼菜式怎不叫楚公子尝,却是叫烙子和吉牧,璃月姑娘莫不是看上他们其中一个?” “咳...”吉牧呛着了,很快呛红了脸。 烙子夹菜的手一顿,菜掉了。 璃月收了老赵筷子,翻个白眼道:“你还是别吃了。” “别,我只是好奇,璃月姑娘今日特别高兴,不知道为谁高兴,今日这一桌子,请的还是烙子吉牧,少男少女不是正常嘛,嘿嘿...” 就门口吃饭,楚珩钰也没关房门,话自然就听见了,最近璃月的确多有几分亲近烙子吉牧二人,莫不是真移心在烙子吉牧二人身上? 听着话还有几分失落,璃月眼里怕是看不到他。 这么叫人误会的话,杨兼进了屋,帮璃月解释,“主子,璃月第一个叫的是您,可别叫老赵这碎嘴带偏了。” 楚珩钰瞥一眼杨兼,他今日特别多事。 就听璃月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他们。” 璃月坦坦荡荡。 “谁啊?”老赵问。 璃月不语,喝酒,吃菜。 “莫不是陆翡?”老赵又猜。 “不告诉你。”璃月娇俏回道。 谁啊,除了周琪瑞,怕也没谁了。楚珩钰洗漱完觉得没劲,赶紧收拾,睡觉,暂时不想再见璃月。 第二日,楚珩钰一早就出去了,璃月去洗衣服的时间,人就不在了,连着杨兼都不知道出去了,早饭也没吃。 璃月有些莫名,楚郎君平日出门总会跟杨兼说一声,今日怎么连杨兼都没说。 采买还是买了楚珩钰爱吃的菜,中午就手把手教蓉蓉做新菜。 还是那几个菜,谁叫郎君没吃着。 中午楚珩钰在衙门吃的,周兰韵亲自做的饭食,楚珩钰便就没有回家吃。 璃月忙活好,等着楚珩钰,中午没回来,那就一定在外头吃了。 晚上,楚珩钰也是吃好回来,璃月在忙活,没有第一时间去跟楚珩钰说话,待忙活好,楚珩钰已经关了门窗,似是歇息了。 璃月特意蒙了面纱,带着紧张的心情推门,门推不开,便隔着门问:“楚郎君可是在外头吃过了?” 屋里传来楚珩钰的声音:“吾已吃过。” 璃月有些失望,今日又准备了一天吃的呢。 算了,楚郎君吃过便就罢了。 璃月便就只得叫上杨兼吃酒吃菜。 杨兼操着一副老父亲的心,着实也心累,安慰:“主子昨日就是做要事去了,今日想来也是,来日方长。” “我知道他有很多的事的,一日两日本也平常。” 杨兼便又道:“这事儿,你也有不对,主子以为你喜欢周家小子,事儿憋久了,有点内伤也不一定。” “你可别乱说,谁喜欢周公子了。” “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周公子,怎么又不喜欢他了。” “哪传来的话,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璃月是真忘了自己喜欢周琪瑞这事。 “嗯?陆翡说的,主子都知道你喜欢周公子,难不成大家都弄错了。” 璃月想起来了,陆翡是问过这话来着,当时还点头来着,可那时候她哪里知道喜欢是什么,道:“我对天发誓啊,我没喜欢过周公子,最多就是他帮过我,我承他的情,可没喜欢过他。你们这乱七八糟的话可千万别传出去,别坏了我跟袁琴的姐妹情。” 杨兼一拍桌子,声音故意大了几分,道:“你看,我就知道你年纪小不懂事,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人家可不喜欢周公子~”最后朝着屋里喊。 屋里的楚珩钰忽而睁眼,困意全无,竖起耳朵。 璃月忙拍了一记杨兼道:“你小声点,街坊听到传闲话怎么办。” 杨兼哪管这个,笑着喝酒,道:“你看我不问竟然不知道有这么大的误会,璃月啊,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若是喜欢主子,也得叫主子知道。” 璃月是个女儿家,喜欢也说不大出口,再说,杨兼冲着屋里说话,她也不是瞎的,这么赤裸裸的,脸皮再厚也应不了,娇羞扭捏道:“谁喜欢他了。” 说着起身,朝着自己屋里跑。 杨兼脸黑,完了,完了,完了…… 看着璃月,咬牙,只觉自己怎么这么苦命,这真是两个冤家啊。 一桌酒菜,正好填补他的苦命。 楚珩钰没见着璃月表情,却是真真的听着话了,不喜欢他,闭眼,重新睡觉。 第216章 教训婢女 隔天一早,一辆马车朝着仓山地界出发,洛书妍亲自去找楚珩隽,也不知道什么大事叫人办这么久,她亲自去看看在办什么事。 左怀仁的家一问便知,女儿家的马车下车慢,到门口,就有人去通知还在睡觉的七皇子,故而洛书妍进了左怀仁的家略微坐了坐,楚珩隽就出来了。 这几天他就知道吃吃喝喝玩玩,也不出门,人又白了一圈,跟个小白脸的似的,人么本也有几分俊俏,这样的人一眼是讨厌不起来的,洛书妍笑着道:“殿下来了此处可是在办要事?” 楚珩隽有种还没娶就要被管着的感觉,没想好说辞,略蹙了眉。 左怀仁跟着楚珩隽这几天混的熟了,帮着说道:“七皇子这几日在巡视炼铁,巡查四方,很是辛劳。” 洛书妍闻言,忙又笑着道:“七皇子辛苦,不知道,打算还在这里待多久?” 楚珩隽开口:“也没什么事了,我们也好准备准备,启程回京了。” “好。” 洛书妍带着七皇子往蓟县赶,先去的蓟县官府。 楚珩钰这两日在躲着璃月,知晓七弟来官府,没地方去,不得已便又回了家。 午时,家里本就忙碌,楚珩钰便就帮着收银子,样子还得做。 璃月忙活得了闲便去楚珩钰跟前,问:“楚郎君饿不饿?” 楚珩钰淡声:“不饿。” “那忙完了,我陪郎君吃饭。” 楚珩钰抿唇,继而点头,“好。”往后总不会跟璃月半点交集都没有。 之后,还没等家里忙完,那七皇子来寻吃的,带着洛书妍和一队人来了楚家。 见着楚珩钰,七皇子想到他被一个丫鬟欺负就觉得高兴,道:“三哥,我又来了。” 楚珩钰淡淡点头:“这几日去了何处?” 七皇子进了院子,先寻了空位,道:“三哥怎么选了这个地方,我看着还没仓山地界好,那头可有好些砖瓦房,也有客栈,酒楼,我看,比这儿好多了。” 楚珩钰淡声:“吾在哪都一样。”说着陪着一道坐下。 洛书妍嫌弃的看了看周围,也跟着他们坐在了一桌,她想不通,这个废太子怎么能在这样的地方待得住。 七皇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弟弟我听说你时常被人欺负,可是真?” 楚珩钰只听一句就能猜到后面的话,道:“谁在编排吾。” 一口一个吾,还有这模样可是与在东宫时一模一样,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别人学都学不来,浑然天成。 楚珩隽不免道:“三哥如今是庶民,怎还没改了往日习性,莫不是还当自己是在东宫之时。” 一句话就叫楚珩钰沉下了脸。 洛书妍也是愣了愣,璃月和杨兼本就防备这人,自然听到了这话。 这七皇子什么意思? 楚珩隽很快一笑,转了话题道:“你那婢女目无尊卑,要不要弟弟帮你教训了,正好,上回她打了我的未婚妻,这账还没算,今日弟弟帮你一块儿教训了如何?” 楚珩钰皱眉:“不劳七弟费心。” “诶~举手之劳。” 这话璃月觉得自己要倒霉,忙小声叫阿丰阿诞带着蓉蓉先走,然后暗暗揣了菜刀在身后。 楚珩钰重重放下茶杯,发出“噔”一声,沉声:“吾说不用。” “嘶~三哥,你这不对啊,那婢女这么嚣张,你从不教训什么意思,莫不是,三哥故意宠着?” 楚珩隽而今不把楚珩钰放在眼里,自然不会看他脸色,语气轻蔑随意,似装都不装了。 “吾的事不用七弟费心。” “这不费心,这账我也得算回来,三哥说如何是好?” 完了,璃月觉得今儿她得完,忙躲去杨兼身后。 楚珩隽瞥见着蒙着面的璃月,躲在杨兼身后,好笑:“现在知道怕了?怕了就对了,这奴才不教训,那可是乖不了的,三哥,你说是不是?” 教训一个婢女,洛书妍倒是乐见其成,没掩饰的笑了。 璃月瞥见这笑,自然得记仇。 楚珩钰开口,“璃月,给七皇子赔个不是,这事儿当了。” 璃月忙走到七皇子对面,跪下道:“七皇子恕罪,先前多有得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哼!什么身份,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今日,若是吃的了五十杖,算你过。” “七皇子饶命,五十杖必死无疑,奴婢受不住。” “嗯?受不住,那就还有一个机会,做了洛大小姐的玩物,就饶了你。” 玩物?婢女都不是。 杨兼很是不屑,这是拐着弯儿要璃月。 楚珩钰黑沉了脸,楚珩隽是真不把他放眼里了。 捏了捏拳,捻了捻手,眯眼,当下还真有点难办。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他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应也没想着办法。 第217章 璃月发狠 璃月忙转移话题道:“七皇子还没吃饭吧,今儿做了好几道菜,不要银子。” 七皇子的确肚子饿了,道:“那就先上吃的吧。” 璃月忙去端菜,这是特意给楚珩钰留的,今日便宜了外人。 准备好的菜端出来很快,四道荤菜,不是红烧,就是蜜汁,全是甜口,看着还算有食欲。 璃月问:“七皇子喝酒吗?奴婢给你您喝主子亲酿的酒。” “你说什么?我三哥亲酿?”七皇子似是不可置信。 “是。” “来来来,那我得尝尝。” 璃月忙又去倒酒。 楚珩隽没想到当初的太子来了这北地还学会酿酒了,道:“三哥,你怎么能干这些个杂事,你都不像你了。” 说完还笑出声,似是幸灾乐祸。 璃月上了酒壶,楚珩隽推到楚珩钰手边道:“三哥帮弟弟倒酒如何?” 这是叫楚珩钰伺候了,杨兼忙上前:“这种事奴才来。” 楚珩隽转头:“要你多事,哦对了,我身边还缺个太监,杨兼我瞧你能干,不如也跟我回了京,省得在这吃苦如何?” “奴才…奴才…奴才…”杨兼奴了半天很是为难。 杨这模样,就是跟当初在西郊别苑时是一样的,璃月都多久没见杨兼这样。 楚珩钰黑沉着脸,垂眸,隐了怒,隐了杀意,拿起酒壶,亲自倒酒。 他一路装疯卖傻都过来了,这点倒酒也着实当不得事。 璃月看着不是滋味,楚郎君怕是好几天心情都好不了,而且这人后面还不知道会不会越来越过分,一会儿还要带她走怎么办。 楚珩钰倒完了,楚珩隽拿起来喝一大口,“噗~~~”一口酒全喷在了楚珩钰脸上,这人不装了不说,还打算踩两脚了。 “哎呀,三哥,对不住,这酒怎么这么难喝。” 楚珩钰面上全是酒,酒液顺着脸颊滴落,脏了衣裳,瞧着有几分狼狈。 他坐着一动不动,垂眸,面色平静。 杨兼都捏了捏拳隐忍。 太过分,简直这人来者不善,再下去怕是不会好,璃月已经许久没有心疼楚郎君,今儿被羞辱,还得处处隐忍,关键现在郎君是她喜欢的人,还是未来夫君,摸了摸腰后的刀,脑子一热,上前就拎住七皇子衣领子,菜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动作如同杀鸡。 楚珩隽先是懵了一瞬,继而瞬间不敢动。 璃月出声:“不会喝酒,那就再也别喝了!” 楚珩钰皱眉,不可置信的看着璃月。 杨兼都被璃月这举动惊到了,怎如此冲动。 洛书颜吓一跳:“你做什么?把刀放下。” 小路子忙道:“快,来人。” 呼啦啦的人冲了进来,有一瞬的乱糟糟。 璃月捏实了刀,豁出去了,“都别乱动,我这可是剁骨刀,随便一下就能断了他的脖子,不死也叫他一辈子生不如死。” 七皇子怎么没想到这婢女胆子这么大。“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七皇子刚说的话我可都记着呢,玩物?哼!也不看看我是哪出来的人?东宫!听过没?东宫的人你也敢玩,感情也是个不要命的!” 本来严肃的气氛,因着璃月两句话,瞬间有几分好笑,楚珩钰浑身的冷意,因着璃月散了一半。 外头的人吃饭瞧了个热闹,见着这个阵仗,忙去通知周大人。 “你把刀放下,我可饶你一命。” “放屁,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没有兄弟情谊,全是虚情假意,来这儿耍横,今儿我就不活了,拖了你的命一起下地狱去,也赚大发了。” “你,你,你,真不怕死?” “怕呀,这不是有你陪我嘛?” 楚珩隽这会晓得认怂,对着楚珩钰道:“三哥,你怎么也不说句话。” 楚珩钰淡声:“早前提醒过你。” “谋害皇子,诛九族。” 璃月好笑,“忘了告诉你,我这人没有六亲,也没有九族,贱命一条,嘿嘿。” “你,你,我告诉你,快点把刀放下。” “你再啰嗦!”说着把刀递进两分。 细皮嫩肉的七皇子当即察觉破了皮,忙道:“好,好,我不说话,我不说话。” 杨兼提醒:“璃月,别冲动。” 璃月这会儿豁出去了,哪能想那么多,道:“所有人把兵器放下,你去把人都给绑了,若是谁敢耍小聪明,别怪我拉着你们主子陪葬!” “这,这,这,你别伤七皇子,我去绑人。”杨兼似是为难,很快嘴上道:“都把利器放下。” 璃月心里发慌,为了壮胆,一脚踩上了条凳,对着洛书妍道:“恭喜你啊,中了头彩。” 洛书妍道:“你什么意思?” 璃月弯唇:“七皇子啊,可是个短命货,年纪轻轻把自己身子玩坏了了,已在吃药调理身子哩,这事儿宫外人都不知道,只有宫里人知道。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洛书妍惊,面色乍然泛白,“果真?” “骗你做什么!” “住口!”七皇子咬牙切齿。 璃月又把刀递进两分,横道:“凭什么住口,晓得在这儿耍横,就早该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璃月本就几分悍性,这不好招惹的模样,瞧着真叫人对她发怵,以后看谁还敢惹她。 璃月尤不解气,敢欺负她的郎君,那得加倍还回来,对着洛书妍道:“皇家的亲事可不好退哦,洛大小姐,要不要给你指条明路?” 洛书妍看着璃月,倒是真想知道怎么办,便问:“什么明路?” “哎~你可别听她的,她就是个疯子!” 璃月拎着人的衣领子,道:“那就是.....弄死他!”说着刀又递进两分。 “哎~你别动了~~”楚珩隽只觉刀要切到筋脉,吓得出声,声音还颤了颤,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外头好些人在门口张望,有人道:“璃月,你莫冲动。” 璃月看事情闹大了,真不好收场了,对着外头看热闹的阿诞,道:“把我的马牵来。” 楚珩钰看着璃月,摩挲手指,事发突然,当真没想到璃月会如此冲动。 璃月心里没底,怕今儿出意外,活不过了,她还没对郎君说她也喜欢他呢,怕是没机会了,对着楚珩钰道:“郎君,今日之后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家里倒是寻了两个帮手,往后要是勤奋些,日子当是过的去。我若是出了意外,你可得年年给我烧纸钱。” 楚珩钰脸黑,说什么胡话。看着璃月抿唇,此刻,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璃月哭丧了脸道:“郎君,我喜欢一个少年郎,他给我买儿时没有的玩物,给我买衣裳,给我挑了马,还默默护着我睡觉,你可千万帮我对他说,我喜欢他呀!” 璃月很是悲伤的说了喜欢他的话。 楚珩钰看着璃月,眼眸渐渐幽深,继而心潮澎湃,波涛汹涌...... 杨兼寻了布条绑了兵卫一共十来个人,带来的人不多,全给绑严实了。 璃月看着这个将军小姐,道:“这个将军小姐可不能漏下,这人最是会使坏。” “你!” 杨兼便不客气把洛书妍也绑了。 一应人都收拾完,璃月想着怎么敲晕七皇子,盯着他的脖子好半晌。 楚珩钰看着璃月,忽而做势去夺璃月的刀,暗地里帮了一把璃月。 楚珩钰扶着晕倒七皇子叫:“七弟,七弟。” 璃月忙朝着门口跑,她就知道郎君会帮她。 马已经准备好,乡里乡亲可不会拦着,璃月慌张上马趔趄一下,不过很快就跑了。 洛书妍嚷道:“追,快派人去追啊。” 杨兼便又先给小路子松绑,然后给洛书妍松绑,嘴上道:“不关我们的事,全是璃月一人的主意。” 璃月逃跑,自然要先出城,然后去找可以庇护她的吴凛,便朝着酒作坊方向而去。 第218章 麦浪甜意 周老和周文秉慢慢赶来,听说璃月跑了,没多久进了院,见着七皇子脖子在流血,周文秉忙去帮着止血。 之后周老问楚珩钰怎么回事,楚珩钰擦着脸上酒渍,只平淡道:“璃月冲动了。” 还是杨兼说了经过,周老才知晓详情,看了看这个七皇子,暗道:那景肃帝能出什么好种。还是章兄的徒弟看着好。 这七皇子钱也给了,留在这儿实在没什么用处,趁着人昏迷之际,还喂了点蒙汉药,赶紧叫人把人送走。 当天就叫人备了马车,官府的说法是,怕人再出事,蓟县担待不起。 那些跟来的人,巴不得走呢,便就赶紧整合队伍,出发。 七皇子一时半刻醒不了,倒霉了洛书妍,人醒了头一个挨了骂。 想到那婢女,咬牙切齿,他想回去弄死她。 七皇子想折返,洛书妍不奉陪了,这一趟她也瞧明白了,这七皇子嫁不得,回去,她就跟爹爹说。 七皇子想到璃月的话,朝着洛书妍解释。不过身体好不好,亏不亏,一把脉就知。洛书妍让叫大夫,七皇子心虚,让她别听信旁人,不要无理取闹,还没成亲就闹了矛盾,心一虚自然就坐实了身子不济,短命之言,这亲事就成了未知数。 七皇子被弄得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了璃月,派了人去处理那婢女,虎威将军这儿才是重中之重。 楚珩钰知道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完,七弟若是不折返,定有人手,潜伏的人扮做外邦人,在半道见着折返的人当即给收拾了,只留了两个活口回去报信。 闹出这么大的事,璃月得躲一躲,家里直接交给了杨兼,蓉蓉。 楚珩钰处理完事情,自然得去找璃月,去找那个为他豁出去的女孩。 璃月跟着老赵在抓泥鳅,挽了裤脚,露了脚丫,手上脚上都是泥巴,像个贪玩的孩子,不过,竟也叫他赏心悦目。 楚珩钰高高的骑在马上,看着璃月身影一眨不眨。 麦浪徐徐,青黄的麦穗即将成熟,风景如画,楚珩钰看着整片麦浪,莫名满足,如同这丰收,也如同她...... “抓到了~老赵,你看~”璃月捧着泥鳅,放进老赵的竹篓,开心的如同三月骄阳。 璃月转头,看到楚珩钰挥手:“楚郎君~~~”甜声儿响彻田野,然后赶紧去拎鞋子,奔向楚珩钰。 楚珩钰下马,想说跑慢些,却是等着璃月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心若擂鼓。 “郎君,你怎么才来呀~”璃月小脸红扑扑,看着楚珩钰高兴,她缓过了那不真实的两天,现在平和多了。 楚珩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调转马头,朝着回去的方向走。 璃月走在楚珩钰身边,好一会儿,用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三天不见郎君,怪叫人想念的。”她那天说的凄惨,今儿想重新说一遍。 风吹过,整个世界变得温柔,寂静,带着甜意,带着不真实。 楚珩钰定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前头走的姑娘。 璃月小脸儿发烫的厉害,不敢回头,带着甜甜的笑,小碎步的走在前头。 楚珩钰慢慢醒过神,心口如同灌了蜜糖一般,渐渐的扬起嘴唇,如春风化雪般露出笑意,继而洋溢出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好心情,慢慢跟在璃月身后。 天气晴好,风景如画,尤其这一刻,美的想叫人镌刻。 璃月去井水边洗手脚,楚珩钰跟着,偶尔两人眸子对上,都是甜甜一笑,继而侧开眸子,娇羞都带着甜意。 璃月娇羞:“郎君有事忙吗?” “有。” “那去忙吧。” “好。”低沉清润。 吴凛见到楚珩钰,便看到楚珩钰收不住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很是……难以言说。 这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那丫头是不是。 底下人窃窃私语,璃月和主子的事就被传开了。 主子早便说过璃月是第二个主子,今儿就更不是秘密之事了,就是叫人好奇,主子为什么能高兴成这样。 这几日要先收高粱,营地人多,粮食又不大够了,连着平卢县都没有陈米了,大家都在咬牙挺最后阶段。 璃月带着两个宫女煮南瓜粥,老赵抓的泥鳅是最后的高级肉食,油炸之后,一人一条。 入夜,璃月带着人收拾,楚珩钰跟吴凛商量收粮之事,关键是得有人巡查四方,以免出意外,这一商量就到了很晚。 璃月没等楚郎君就睡了,还是在壁脚。 吴凛那留了住处,楚珩钰的心在璃月这儿,自然要来寻璃月,寻着人,好似找到了归处,只不过,璃月身边有人了,还是那两个宫女,莫名幽怨,他的位置叫人给占了。只能折回身,到吴凛处休息。 隔天一早,璃月醒来,便带着宫女忙碌,没有时间跟楚郎君说话,人多也不方便说话。 今日开始收高粱,楚珩钰带着人负责巡逻,璃月负责茶水吃食,三十亩地的红高粱,也不多,营地的人几天就能收完。 有人割高粱,有人割秸秆,忙碌起来半刻不得闲。 却盛着丰收的喜悦。 下午璃月得了片刻的闲,被楚珩钰拉着去骑马,两人共乘一骥,才有更多的相处空间。 璃月很喜欢楚郎君得空就来找他,上了马,好似很习惯,带着甜声儿道:“郎君说我什么时候回去好?” 楚珩钰道:“你现在出名了,得了个夜叉悍妇的名声,要是现在回也成,过几天自然更好。” “啊?他们怎么能这样,比六百更差劲。” “谁叫你冲动。” “我不是想护着郎君些么。” 楚珩钰心口一动,抱着璃月紧了紧,缓声道:“璃月。”语声有着缱绻柔意。 “嗯。”璃月应声。 “以后莫要这么冲动。” “哦,那我以后怎么办?会不会有人暗杀我呀?” “嗯...有可能。” “那怎么办?” “那你只好紧紧的跟在吾身边了。” 璃月眉眼弯起,郎君说话真好听。 第219章 两手准备 收了五天高粱,什么事都没有,楚珩钰以为是自己多想,也可能他这儿隐秘。 之后便到了农忙时节,所有人,所有事都得为农忙让路,这时候,吉牧骑马而来,找的是璃月,脚步着急,璃月见着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吉牧道:“烙子打了那铁官左大人,差点没命,这会儿,好些人在找烙子。” “谁差点没命?烙子还是那土皇帝?” “那土皇帝。” “这是为什么?烙子做什么这么冲动?” “烙子姐姐被左府的人赶了出来,投了河,幸亏叫人救了,可是依旧要寻死,烙子知晓经过,去报仇了。” “什么经过,要杀人?” 吉牧不大好说,道:“反正那土皇帝就是个畜牲。” “烙子人呢?” “在蓟县藏着。” “快把人带来这儿呀。” “那烙子姐姐…?” “哎呀,那不也是一家人么,快去带人。” 吉牧忙换了马回去带人。 楚珩钰不免道:“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这儿带?” 这地方楚珩钰要做营地的,是个机密之地,他可不想有太多外人。 璃月便道:“阿爷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这样的人要积累福报将来才有福气知道吗?” 楚珩钰不知道,他只知道要小心谨慎,道:“你人看都没看过,怎知品性如何?” 璃月道:“我也不是对谁都好,烙子的品性我喜欢,他的姐姐自然也坏不到哪里去。” “你刚说什么?烙子你喜欢?” 璃月翻个白眼,“我说品性,郎君听哪去了?” 楚珩钰抿唇,细细想来,璃月身边全是男子,喜欢她的人也不少,凑近璃月,居高临下道:“你可知妇道二字?” “什么妇道?成了亲才叫妇,我这还不是妇,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妇道,只有将来我的夫君才好来管我。” 璃月这才与楚郎君互通心意,不好这么快叫人娶,但是隐晦提点还是要的。 楚珩钰没听出璃月的提点,却是听出璃月的狡辩之言,道:“吾现在还不好管你是不是?” “是呀,郎君管好自己就成,暂时管不着我。” 楚珩钰无语,“你这叫吾如何放心?” “郎君做什么不放心,还是郎君觉得我水性杨花,我可跟郎君说,女儿家再花也花不过男子,我璃月,这辈子花心是不可能的,但是.......择君会很慎重,郎君虽进了我的心,但是,还不是我的未来夫君。” 楚珩钰眉心渐渐皱起,璃月什么意思? 话还没说完,武斌来报:“主子,有情况。” 楚珩钰转身:“什么事?” “蓟县有人来报,见到了外邦人,不止一个。” 楚珩钰眉心紧锁,怕是真得有一场硬仗要打。 忙去处理事情。 要紧的话进行到一半,璃月看着楚郎君离开,有喜有忧,楚郎君很好呢,但是.......不一定是良人可如何是好。 妇道? 哼! 晚上烙子吉牧都来了,带着一个美人儿,面若芙蓉,身形窈窕,就是眼睛黯淡无神,有种生无可恋的死感。 璃月忙上前,看着了看美人,脆声道:“这便是烙子的亲姐姐?长得真好看。” 美人儿看了看璃月,略微弯唇,“姑娘长得比我好看。”说话也是娇娇柔柔的。 “哎呀,姐姐声也好听。” “姑娘比我更好听。” “姐姐进了咱们这儿就是咱们的家人了,大家都叫你姐姐如何?” 乔婳定睛看了看眼前的姑娘家,不过也才十五六的样子,眼睛清亮有神,很是和善。也难怪弟弟说,他在一个善良姑娘手底下做事,当时想不通,现在有所懂了,弯唇:“好。” 璃月亲自扶乔婳下板车,天色不早,刚好可以用饭,璃月道:“姐姐来就跟我睡一道,这儿都是大通铺,有些不方便,若是姐姐愿意,就等我们日子好起来,待到那时,定然给姐姐弄个独间的小房子,都叫青砖砌,也做那等好看的门窗,住的体体面面的,可好?” 几句话就叫乔婳觉得不可思议,她们才见面而已。道:“我怎好劳烦姑娘。” “这有什么劳烦,进了这儿,可都是一家人的,你是烙子的姐姐,可别把自己当外人看。” “姑娘叫什么?” “璃月,姐姐叫什么?” “乔婳。” “姐姐名儿真好听,跟你人一样。” 因着人寻过死,璃月特别照顾,时时都在说暖心的话。 楚珩钰因着急事要走,饭都来不及吃,走前来与璃月说一声:“璃月,吾有事,先走了。” 璃月忙上前:“这都快入夜了,这么赶吗?” 楚珩钰点头:“急事。” “那郎君赶路小心些。” 楚珩钰不大舍得璃月,走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了璃月一下,转身就走。 瞧的另两个宫女有些羡慕。 乔婳问:“刚才那是你的未婚夫吗?”因着璃月是姑娘家的发髻,故而有此一问。 璃月摇头:“许不是我的未婚夫。”将来或是别人的也不一定。 “嗯?那刚才?” 璃月凑近乔婳小声:“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可我还未信任他。”尤其是楚郎君有个媳妇儿无数的爹,有样学样,楚郎君她抱的希望不大,故而,她得有两手准备了。 乔婳一愣,不信任? 那么俊朗的男子她也喜欢居然还守着底线。 乔婳经历过男人的无情才知道男人不可靠,如今是过来人,忙道:“你是对的,男人可不能因着长的好,还有几句甜言蜜语就昏了头。” 璃月点头:“姐姐来这儿正好,可得时时提醒我,别昏了头。” “好。” 第220章 与他比肩 今年的粮食收成特别好,养熟的羊到了收割的时候的,一种紧张感在整个蓟县笼罩。 四扇城门而今还未到收尾阶段,官府要求日以继夜,尽快赶工。 城门如今虽有一人半高,可远没有到可以抵御外敌的阶段,故而精锐的武器也是重中之重。 蓟县县令有令,所有粮食都得往城里运,家中没有仓库的,统一存放到官府,自愿存放,主要是针对城墙外头的农户。 官府频频发通告,也是往常粮食守不住之故。 楚珩钰的人手都派了出去,璃月不知道人家要做什么,她这儿收粮人手就有点不够了。 璃月让吉牧叫人来帮忙几天,给算银子,吉牧出去一叫人,便来了五十来个,有些人衣衫褴褛,衣裳都不全,璃月自己都不知道,她手底下竟然有这么多人。 这要是叫楚珩钰知道,定然得有很大意见,不信任如何好往这儿带,只得赶紧叫人收粮食要紧。 之后,一车车粮食都朝着县城里拉,城里城外,都在运粮食,不管是骡子,是马,是驴,只要能拉粮食,都得拉出来用。 璃月这边拉回去的粮食尤其多,整个晒谷场几乎都被璃月这头给占了,而且人手够足,五天收完。 楚珩钰没回基地,只觉得璃月很是能干,很会办事。 收完之后,连着猪都往城里赶,三十头猪,进城的时候,好些人都在问谁家养这么多猪,一听说是璃月,便就半点不稀奇了,璃月不知何时给人的印象就是能干。 基地的酒被人运了一部分出去,应该是运往幽州城,璃月将余下的酒也搬进了新酒楼,虽然还没上瓦,但是放酒没大问题。 出现了五天的人,给了五天工钱,便回了仓山,半点不麻烦璃月。 整个县城有白米了,而且家家户户有白米了,看着官府堆满的粮仓,像是三年都够吃的样子,当真是个丰收好年。 周老不免幽怨,去外头种粮,悄默声的谁也没说,有点过分,好歹带上他们周家,外圈就这么点地,大家都种自己的口粮,周家人也只占了三亩地,也怪周文秉,在种地上不如别人,好的人家最多也占了六亩,他楚珩钰倒是好,悄无声息跑到二十里地外,占了几百亩,过分,实在过分。 官府的粮仓,几乎就是为他一人造的。 于是乎,周老叫今年种粮多少地以上的交公粮,种的越多,交的越多,楚珩钰这边,便就要上交掉几乎一个粮仓的粮,楚珩钰无所谓,璃月心疼死了,一个粮仓的粮食,好几千斤哪,三分之一的粮食都白种了,周老是真狠哪,楚珩钰知晓璃月脾性,安抚,“衙门办公的都是咱们的人,还不是得吃回来。” 这么一说,璃月瞬间不觉得多了,道:“叫他们每天给我多吃点!” 楚珩钰笑,璃月好生可爱,将璃月抵在墙边上就想亲她,这是楚珩钰第一次主动亲璃月。 璃月哪里经历过男女亲密之事,被楚珩钰逼在墙角,动弹不得,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要碰着唇瓣之际便出声阻止:“郎君要做什么?” 楚珩钰看着璃月,他有欲,而璃月眼眸干净到没有半分污浊之气,喉结滚动,呼吸灼热,缓声:“璃月。” “嗯。” “吾再等你一年可好?”璃月长在他身边,虽可为人妇,可到底稚嫩,青葱,就像杨兼所说,不过及笄才年余,好些事懵懂,好些情也懵懂,心智未熟,便是男女之事于她,也是半分不知,他心系于她,故而异常珍惜,怕自己太过莽撞,伤了她。 “郎君等什么?”是娶她吗?璃月好期待郎君说娶她的话呢。 楚珩钰缓下欲念,轻轻抱住璃月,“以后你会知道。” “哦。”璃月不知郎君什么意思,只得哦一声。 晚上楚珩钰陪璃月练字,教她识字,而今得不比往常,不仅要教字,还得说典故,对璃月楚珩钰是真用心。 粮食全了,外头的农户,不信任官府,便就自己藏了粮食,当然,官府说了,自愿。 天气有些转凉,好些人开始添衣裳。 璃月去找袁琴,袁琴这儿妇人好多啊,都在做手工活,便是袁琴自己都忙的手酸。 璃月问:“这是要做好多衣裳吗?” 袁琴点头:“官府要好多棉衣,赶工都来不及。” “那我也要几十件怎么办?” “你怎么要这么多?” “全是仓山那头要衣裳,我还想着帮你来点生意。” 袁琴摆手道:“今年到年,怕是都得忙活这事,我爹和小叔都去外头寻棉花了,怕完不成官府交代的事。” “那我怎么办呀?” “平卢县的棉花今年估计都在我们这儿了,仓山那头要衣裳得去更远的县城了。” 璃月皱眉,那些人今年不会冻死吧,幽州城过去得四五日,她要不要去趟幽州城啊。 晚上,璃月便跟楚珩钰商量,她要去幽州城买棉衣的事。 楚珩钰哪里放心璃月一个出去道:“不成,吾不放心。” “我带上烙子还有烙子姐姐,正好叫人出去走走。” 楚珩钰有些幽怨,“你怎么这般会给自己找事。” “我阿爷说,趁着年轻,多学学多看看,将来才好成为有用之人,我学的不够多,看得不够多,我自己知道。况且楚郎君是那样优秀的男儿,我好喜欢,所以我想让自己尽快长成可站在郎君身边的女子,而不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够不着的人。” 楚珩钰心有所动,摸了摸璃月脑袋,道:“傻瓜,吾让你够的着,何必叫自己如此辛劳。” 璃月摇头:“我想站在郎君身边一辈子,不是一时,故而,郎君,允了我吧。” 都如此说了,楚珩钰还有什么反对的,道:“让杨兼跟着你。” 璃月忙摇头,道:“杨兼是你用的惯的人,换别人不顺手,你要不放心,烙子和吉牧都跟我。” 楚珩钰纠结,璃月没带上一个他的人,沉默半晌,道:“随你吧。” “郎君真好,可是郎君,我还有一事。” “你说。” “我出门的银子.....” “要多少?” “郎君看着给吧。” 第221章 亲自调教 楚珩钰把幽州城弄来的银子都去做棉衣了,而今就是京城小安子带来的银票,还余两千两,递给璃月一千两银票,道:“棉花官府也缺,你去寻便多寻一点,还有,今时不同往日,不必过于节俭,给自己添几身衣裳,买些首饰。” 楚珩钰注意璃月的耳朵,姑娘家都有耳洞,璃月竟然没有,伸手摸上璃月的耳垂,带着柔意,道:“串个耳洞,回来吾要看。” 璃月看着手中的钱,觉得郎君给她好多呀,看着楚珩钰有些不好意思,她要钱是另有用途,郎君真是信任她。 “嗯。”璃月应声。 油灯,昏黄,外头有些杂声,屋里却是气氛极好,楚珩钰缓声,“璃月。” “嗯?” “坐着不要动。” “哦。” “也不要说话。” “嗯?”璃月有些小疑惑。 楚珩钰凑近,抬起璃月的下巴,昏黄的灯影,衬得人比花娇,这是第一次亲密,尤其是璃月,从未涉足,故而楚珩钰很让璃月记得这一刻。 唇瓣的触碰,璃月像触电般,很是不知所措,郎君这是要做什么? 她有些害怕郎君什么都没说,就想要她的人,那样,她会很失望很失望。 楚珩钰安抚璃月,缓声:“莫怕,吾不伤你。” 不伤?璃月便就安心坐着了,郎君说不伤,那就定然不会伤。 温软的唇,在唇瓣上如羽毛划过,一下,一下,挠的人心痒痒。 璃月睁着溜圆的眼睛,眸中满是好奇,没有半分情愫。 楚珩钰享受片刻,瞧见璃月,略微蹙眉,他经历过男女之事,故而疑惑,璃月怎的是这般的......? 转而一想,进宫前的女人都有掌事嬷嬷调教,诸事不用他说,自会主动,而璃月......,楚珩钰想一下,得是他亲自调教。 想到亲自调教璃月,莫名的耳朵泛红…… 璃月见楚珩钰不动了,看着她疑惑,小声:“郎君?” “嗯?” “痒痒的......” 楚珩钰:“......” 一张脸迅速涨红,抱住璃月,情欲尽退,低笑出声。 楚珩钰有种哭笑不得的即视感,缓声:“璃月。” “嗯?” “不用说出来。”他会不好意思。 “哦。” 璃月每次都在楚珩钰的屋里待一会儿就出来,还跟两个宫女挤着睡,朱明霜不懂:“你跟主子两情相悦,为什么不伺候在侧。” 璃月知道她们什么意思,伺候在侧要么是妻,要么是妾,要么是陪床,郎君啥都没说,那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自然不用伺候再侧的,道:“以后这种问题不要再问,不关你们的事。明日我将外出,这几天你们照顾好他,叫他吃好喝好就成。” 朱明霜和白冰儿真想不通,主子喜欢璃月什么,说话土里土气,力气还大,就这点姿色,比大家小姐差多了。现在她们受璃月管着,只得道:“是。” 要出门之际,璃月的小黑马不愿动,有人一看说是小黑马怀了小马仔,不能跑远路,没办法,璃月换了一匹高头大马,而今,大马她也能骑。 楚珩钰看着璃月身后跟着的烙子,吉牧,忽而觉得璃月不是他想的那般柔弱的姑娘,她的成长,伴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强者之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璃月背上包裹道:“郎君,我会尽快回来。” 楚珩钰点头,心中自然有不舍,看着璃月,看着一行四人离开。 四人里还有一个女子,是乔婳,这几日被璃月照顾的好好的,如今已想明白,已焕然一新,脱胎换骨。 行路二十里,到了酿酒作坊,中途休息,这里有点米粮,还有点人手,等防过这段时间,就得把高粱给酿了。 新米出来,白米饭管够,璃月中午炒了个饭,跟老赵几人一块儿吃,老赵道:“都说会有外邦人抢粮,我怎么没瞧见半个外邦人,会不会防备过头了。” 璃月道:“有备无患,撑过这一年,两年不愁粮,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老赵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整日担惊受怕,真怕有外邦人来。” “怕就去县城。” 老赵又是摇头:“楚公子难得吩咐我点事,这点事办不好,我哪好意思跟着楚公子。” 璃月翻个白眼,老赵又来了,不想勤快还想得个好,怪不得不入她的眼,也不入郎君的眼。 匆匆吃完,璃月真怕赶到平卢县城门都关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段路当真艰辛,大致行了十几里路,这里有一片山头,璃月叫了停。 烙子问:“怎么停了?” 璃月看了看天色:“今日好像进不了城,出来耽搁了点时间,吃饭又耽搁了,我直觉赶不上了。” “那怎么办?” “回作坊,明天再说赶。” 说着先下了马。 璃月把马拴在一边吃草,然后朝着山头而去。 几人不解,跟着璃月下了马,跟着璃月去山头。 乔婳问:“姑娘这是要方便吗?” 璃月摇头:“我想有个自己的酒庄,不跟郎君一起的酒庄,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乔婳疑惑,“姑娘要防着楚公子?” 璃月沉默,半晌道:“他的爹大小媳妇无数,郎君曾也有妻妾,不过都死在了流放路上,而今郎君虽孤身一人,也不重女色,可我总是不安,我一个婢女出身的贱民如何够资格与他齐肩。” “姑娘可别妄自菲薄。” 叫她如何不妄自菲薄?这世道就是这样,分了三六九等,楚郎君便是庶民也叫人高看,而她,什么都没有,将来别人说起来,他怎么会娶一个婢女,反倒惹人笑话,郎君是否在意她是婢女,如今没人闲话,日长月久之后呢? “乔姐姐,跟着我干吧,干出一番自己的天地。”璃月忽而豪迈道。 乔婳瞬间觉得璃月好不一样,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不一样,有种大丈夫立于天地间的豪情万丈。应道:“好。” 璃月站在山头,看着着远处杂草丛生的凹地,道:“记住这里,再寻几片山头,我们寻个自己的酒庄。” “好。”烙子吉牧应声。 跟着璃月,无端会被吊起干劲,吉牧烙子熟悉这一带,带着璃月逛了山头,当真寻着了一片易守难攻之地。 当然璃月手上还没有自己的银子,诸事得慢慢来。 晚上,自然回到了作坊,老赵疑惑,“怎么又回来了。” 璃月淡声:“今日晚了,赶不上,中途折返。” “哎呀,这多废功夫。” 璃月点头:“可不是,去平卢县这段路很是不便。” 晚上,璃月便跟乔婳烙子吉牧商量在这段路中间弄个简单的小客栈,便于来往之人休息。正好,那附近有计划要弄酒庄,先弄个简单的小客栈也便于后续行事。 这事儿,璃月给了一百两的预算,等兑银子之后给吉牧。一百两够起好几间烧炕的泥胚房,备好客栈所需,而今农忙之后还有人闲着,也可以利用起来。 璃月只有一个要求,便是:一应人手都得是楚郎君没见过的人。 这个吉牧会办。 老赵见璃月说事情防着他,不舒坦,璃月怎么开始防人了。 第222章 防着郎君 次日一早,吉牧便和璃月先去了平卢县,璃月要兑银子,于楚郎君,一百两就是指缝露出的一点小钱,璃月有时候觉得自己差劲,一边依附楚郎君一边防着楚郎君,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精明,他日,若是被楚郎君无情抛弃,她也不至于落成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纠纠结结,这事儿做得半点不叫她开心,当然,若是郎君娶她,那就两说了,她偷偷做的事都可以是惊喜,可随时送到楚郎君面前给他做个大惊喜。 平卢县的小酒馆有了起色,回春酒居然有人喝了,瓶子天青色,很是养眼,那喝酒的人也有衣着得体的富贵人。 见里头人忙不开,灶头又多个年纪大的厨娘,璃月便不去打搅。 上好的客栈,璃月与乔婳一间,烙子吉牧一间,叫人都得叫水洗澡,这地方泡澡舒服,不洗白不洗。 乔婳要伺候璃月洗澡,璃月想着一会儿也帮人家搓澡,便就允了。 待自己洗好,乔婳帮她头发绞干,璃月要帮乔婳搓澡时,乔婳拒绝了,道了一句:“使不得。”然后关了门。 璃月知晓了乔婳的意思,便就没再执意。 同睡一个床铺,乔婳小声:“姑娘以后叫我阿婳,不要叫姐姐了。” 璃月没有多余的话,应了声:“好。” 乔婳不想白白受人好处,找好自己的位置才会心安,璃月知道这种感觉,才会允了乔婳。 次日璃月兑了银子,匀了一百两给吉牧去办事,然后分道扬镳。 璃月走后的第三日,仓山出了事,那些收了粮的,没听官府之话,夜间就被人打劫一空,烧杀抢掠,叫人猝不及防。 往常这些外邦人抢粮并不杀人,而今凶残的不止一点点。 待到留守仓山的人有所行动,人早已跑没了影。 第二天,楚珩钰和周琪瑞亲自去被抢的村子看情况,家家都在办丧事,家中只要是男子都没留活口,孩子都没留,女眷也死了不少,外邦人已经到丧心病狂的地步。那些进城做工的人反倒逃过一劫,可想而知,这是报复,对蓟县官府的报复。再一打听,来的人个个骑马,彪悍凶猛,大刀加身,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行动。 再一统计,粮食抢走了上百担,必定是要装车走的。 楚珩钰便差人寻着马车痕迹去找队伍去了何处。 这一派人,没想到外邦人会埋伏,折损了三人,只回来两人,折损的还是蓟县本地儿郎,他的人手只是受了伤,外邦人那头只损了一人。 这事儿,跟外邦人的梁子定然是越结越深了。 之后进进出出蓟县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了,有来存放粮食的,还有来落户的,银子不够的也愿意用粮食来抵,本来就多规划了地,等着蓟县壮大,这眼见的地皮一块,一块的少下去,蓟县的壮大是无疑的,可也是用血换来的。 官府压力很大,敌在暗,我在明,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御,不断练兵,做不了以一挡十,也得做到足够的自保。 吉牧正好来带人,又多了好些个求庇护的,不要银子都成,其中还有刚流放来的女子,吉牧要不了那么多人,但是即将过冬,那客栈今年弄不好,就得明年,正巧,今年有粮,搭几个毡帐就能开工。 女子名叫云落黎,听闻庇护她的兄长熬过流放没熬过病痛,刚死了,吉姆牧出于善意,便就将人带上了。 女眷很不方便,之后以女扮男装的方式,待在吉牧身边。 赶路一天,搭毡帐一天,两天时间就在璃月看好的地方安了人。 这地方还无人圈地,明年种粮食定然还能先人一筹。 幽州城于璃月不陌生,最近骑马有点冷,璃月都流青涕了,再不要紧找棉衣,怕是不成了。 听闻陆翡在这儿,不知道在哪里。 乔婳见璃月有生病迹象提醒,“姑娘还是寻个医馆开一副驱寒的药,生病了,就不值当了。” 璃月点头,而今真不用委屈自己的,郎君给了大银子的,还得买衣裳买首饰,那样才能混个水,摸个鱼。 璃月先去药铺把脉,配了点驱寒的药,然后再叫串耳洞,耳洞她记得都得是大夫来串,用两颗米,夹在耳朵上的眼穴处,直到没有知觉,花了一炷香的时间,璃月不痛不痒的,有了耳洞。 她挺开心终于也可以跟别的姑娘一样,可以美美的戴耳环了。 之后到处逛街,问棉衣,当然一路也有好些卖棉衣的,不过好贵,璃月的预算在一两二钱到一两五钱,好些成衣铺开口就是二两以上,如何帮那些人买棉衣。 “璃月。”一个粗犷熟悉的声音,是陆翡无疑了。 璃月笑,转身,在街上寻了寻,仔看了看,怎么没人,掏了掏耳朵,是她幻听了不成,要幻听也是郎君才是,怎么会是陆翡? 转身,继续走。 第223章 俊官老爷 乔婳看了看陆翡,这人认识姑娘,姑娘怎的不识得他? 穿的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就是浓眉大眼,与他整个人不大相衬。 “璃月。”陆翡很是不高兴,璃月怎的认不出人来了。 璃月这次确定陆翡就在身后,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诧异一瞬,眉毛眼睛还是陆翡的,脸上胡子怎么没了,看了看衣着,头发,捯饬的倒是整洁不少,跟以前很不一样,穿的又是锦缎,有那么点贵家公子的样子,不过叫她瞧就有些不习惯了,道:“陆翡。” “你刚才咋的没认出俺来?” 璃月忙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变成这样了。” “哪样了,有没有俊朗了?” 璃月点头:“俊朗不少哩。” 陆翡笑,笑的有些憨,道:“怎么来幽州了?” “我正要找你呢,这儿的酒肆在何处?” “跟俺来。” 陆翡在铺子是见着璃月身影,还以为眼花了,之后定睛瞧了瞧,真是璃月,便出来寻人,结果眨眼功夫不见了,后头寻了一柱香没见着人,结果回头又看见了璃月,便就遇上了。故而,再走上百米就是酒肆了,这儿不做吃食营生,故而招牌上是回春酒铺。 三个铺面大的生意,货架上全是一瓶瓶的酒瓶子,边上放了酒杯子,摆的松散,倒是别具一格,看着倒是很值钱的样子。下头是普通的酒,还有酒缸,铺子里还有两人,璃月见过,都是楚珩钰的人手。 陆翡道:“咋样?这儿好吧?” 璃月点头,三间铺面大,是真大呀,道:“好,生意如何?” 陆翡道:“铺面不要银子,卖一点是一点,不会亏生意,银子也比别的地方好赚点,前头,不是做了一笔官府生意么,若想要再来一笔大生意,怕是要等明年了。” “大生意?多大?”璃月不知道大生意的事。 陆翡放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 璃月摇头。 “杨兼都运了好几箱银子回去,你怎么不知道。” 好几箱? 璃月皱眉,她连根毛都没瞧见好不好。 顿时有些不舒坦,郎君怎都不跟他交代一下,她还为自己中饱私囊了一百两难受了好几天。 深吸一口气,郎君有钱了,她还省什么银子,道:“我来买棉花,你知道哪有棉衣卖吗?要好多好多的那种。” “这个俺不知道。你来办这个事?” 璃月点头。 “怎么派你一个小姑娘来做这个事,那楚公子也真是的,女儿家要是出点事该如何是好。” 璃月不高兴,女儿家就不能出门啦,道:“他是不叫我出来,我自个要来的。” “为什么,是不是想我了?” 璃月翻个白眼,道:“是仓山那头的人缺棉花,我做为他们的头儿,自然要帮着想办法。” “那俺陪你去找找。” “好啊,铺子里有银子吗?” “有一点。” “都带上,记账。” “好。” 陆翡去数银子,杨兼不来,银子积攒到现在也有二百余两,陆翡全给带上了,叫璃月签了个字。 璃月头回签自己的名,璃月二字,倒是一笔一画写的端正清晰,楚郎君认得她的字。 陆翡看了看璃月,不免道:“璃月,你识得不少字了吧。” “嗯,买完棉花,再买点书带回去。” 陆翡蹙眉,璃月叫他快配不上了,该如何是好。道:“璃月啊,你瞧我,是不是变了很多?” 璃月抬眸看了看陆翡,点头:“是变了,人大变样不说,也像个有模有样的掌柜。”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璃月对陆翡那是真正的兄弟情,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 陆翡有点沮丧,算了还是不说了。 之后几人逛街铺,璃月寻了好几家铺子,棉衣都得上三两,比别的地方都贵,她还巴巴的寻来,像是要把事情办砸了,就是你要的多,也没得商量,很是叫人丧气。 还没想好天黑了,璃月回了客栈,陆翡也进客栈,今日跟烙子挤一间,璃月难得来,他是要跟璃月多处一处的,晚上就赖在了璃月屋里说话。 这便就说起了将军府的大小姐,说是得了重病,走不了,七皇子非的把人接走,将军府兵强马壮,七皇子哪接的了人,当时人就被拦在府门外,这事儿闹的有点大,然后便就僵持着,如今也是沸沸扬扬。 璃月听着高兴,真是报应,两面三刀的人就该搅黄他的亲事。 璃月再把七皇子在蓟县做的事给一说,陆翡都吓一跳,“你真敢拿刀架在一个皇子脖子上。” 璃月这会儿想起来有点心有余悸,道:“我都想好要死了呢,没想到最后叫我逃了。” 陆翡听着都心有余悸,道:“那这几天你得小心了,别叫他给撞上。” 璃月点头:“我知道小心着呢。” 乔婳问:“那七皇子人现在可还在幽州城?” 陆翡点头,道:“在啊,在驿馆待着呢。” 乔婳捏了捏拳,有点犯恶心,是心里对那男子的恶心。 璃月问:“幽州城可还有别的新鲜事?” 陆翡点头:“就是来了个巡察使叫孙什么庸,来查知府杨大人,一家子都入了牢狱,这巡察使人不简单呐。” 璃月诧异,楚珩钰这么快人就能给人收拾了?问:“那杨家小姐呢?” “管它什么老爷小姐,现在都是阶下囚,官府都贴了告示,知府带头圈地占地,那是带头犯法,老百姓举报有赏,最近呐,事情多着呢,不过都碍不着咱们没地的。”想到什么小声:“那将军府最近动作也不小,我也是听说,外头给银子安抚老百姓别乱说话,当然这种事都传不到巡察使那儿。我瞧着,应也是圈了不少地的。” 璃月蹙眉,楚珩钰可以办人,那为什么不把那将军府一起办了? 为什么?莫不是为了那将军小姐? 不过这种事不是她能想的,就像那次镇子来了蛮子,他先射马目的就是为了后面的不留活口一样,很多事,像她这种脑子是想不明白的。 说完,陆翡跟烙子睡觉去了。 次日,璃月一行人早早的起了,到处问这里有没有棉花可以收,不熟悉这片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逛乱蹿。 忽而人群骚乱,朝着一个方向冲,璃月被人带着,陆翡忙拉住人,烙子拉住乔婳。 这是怎么了? 有人道:“案子完了,在抄家,快去看。” 璃月忍不住好奇心,好歹她跟那杨家小姐有些过节,离官府不远,便也去看看热闹。 陆翡是爱看热闹的人,牵着璃月就朝官府走。 璃月的小手,陆翡还是头一回牵上,心里美滋滋的。 璃月被带着走,没注意。 官府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那知府一家人都穿着囚衣跪在地上,里头是官兵在抄家,有一箱一箱的东西搬出来,当着老百姓的面当面清点。 璃月个头矮,啥都没看到,就听老有人惊叹,财帛不少。 璃月想看多少财帛,踮着脚蹿了两下,被陆翡抱着腿一把送到高处,倒也没有那么别扭,定睛看到两排跪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箱子有一些,都敞亮亮的开着,财帛的确不少。不过这些不够吸引人,最是吸引人的是那边坐着的官老爷,穿着一身紫红色官服,面容俊朗,五官不输楚郎君。 “看到啥了?”陆翡问。 璃月实话道:“好俊朗的官老爷。” 一句话就叫陆翡放下了璃月,还看什么看,道:“赶紧走吧,办正事要紧。” “好。” 之后找去了牙行,牙婆正好知道城外有片棉花地,介绍银子要收二两,璃月这会儿要紧办事,便不会吝啬二两银子,当天带着牙婆骑马去看棉花地。 巧是真巧,那片棉花地刚好整个村子的人在摘,好大一片,璃月让牙婆帮着找话事人。 这一耽搁,就宿在了城外。 村长帮着安排了歇脚处,陆翡帮着谈生意,压价,当然,大几百两银子的买卖那得有好几大车装,村子帮着派人运到蓟县,行路来回得十来天,刚好农忙忙完,倒是有几个闲着的人。 整头卖和零散卖是两回事,村长牵头和村民们商量,这一商量又是耽搁了一天,不过倒地敲定了买卖。 耽搁三天,璃月要回程了,陆翡不放心璃月,幽州城如今也不是半点走不开,便跟着璃月回蓟县。 第224章 夜袭初战 蓟县正乱着,经过上一次外邦人偷袭,蓟县处于处于备战状态,日夜练兵,东南西北四个角入夜就烧烽火,整个蓟县,连着夜里也可走动,不入黑夜。 若有人靠近蓟县,要攻城,一里外就会被发现。 这还不够,蓟县延伸出去的三里,分了八个方位,也在造瞭望台,可以更好的防备夜袭。 如今的蓟县粮食充足,关着城门过小日子,也可安心的过两年不止。 当然,也最有可能给人做了嫁衣,成了别人的粮食储备库。 璃月一行人路过平卢县和蓟县中间,看到有人在造土胚房,有两间,已初见雏形,瞥眼一看,都是她没见过的人,也没见吉牧,路过也片刻,并未停下。 陆翡瞧见不免道:“璃月,你瞧,有人学着咱们圈地。” 璃月这才想着,她怎么没想到还有圈地一事。淡声道:“人家想着,那是人家的事。” “不过,这里离山头近,定然有许多山石,不好挖沟渠,嘿?怎么选在这地界?”陆翡有点想不通。 璃月没接话了,种不了水稻,种高粱,这一片可都是她的了。 好巧不巧,璃月带着人赶到蓟县天已经黑透,又临近亥时,因着有人有马,远远的,看着也像是大队人马。有些动静,莫名就多出好些人,就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大家转头看一眼,都是汉人衣服,这么晚了,都着急往城里赶也很正常,谁也没多想,毕竟璃月和陆翡也不是蓟县人都认识。唯独烙子发现了不寻常,别在腰后的弯刀人人都有,没吱声,默默跟在姐姐和璃月身后。 一里开外,有了动静,因着是车马,有人大喊警戒,城墙之上立即站满了人,弓箭架起,直直对着来人,就是这一举动,刚换值的人就没有立即走掉,戒备起来。 璃月和陆翡在最前头,看着蓟县变化,陆翡感受最大,此时城门关着,城门两边全是弓箭手,严肃紧张,与他走时可不一样。 一行人慢慢走近,好叫人看得清楚,陆翡声大:“做什么?都是自己人。” “车上是什么?” “棉花。” 有人认识陆翡,璃月,嚷声:“自己人,开城门~~~” 一里外光线黑暗,后头跟了数不清的人。 谁也没想到,外邦人并不是个个都是胖子,也有身形跟汉人一样的,谁也没想到这些人会穿汉人的衣服。 骑马赶路,后头的生人跟着车子跑,渐渐的,露出的人越来越多,城门打开很慢,合上那是更慢,洛子进城门之后嚷道:“后头的都不是自己人,快射箭。” 璃月和乔婳被吓到,好在进了城,只不过转头的功夫就打起来了。 守夜的是田中,忙嚷声:“吹号角~” 低低沉沉的号角声渐渐开始越来越嘹亮,扩散,声音吹到每个角落,很快家家户户抄上家伙,冲了出来。 蛮子进城不少,本事大的冲在前头。 有人骑马打马而来,见着璃月也是瞥一眼就过,忙冲向城门口,后面跟着杨兼吴凛。 璃月纠结,敌人好像是她带进来的,忙跟着上去看情况,乔婳拦着道:“姑娘,此时过去便是添乱了。” 璃月蹙着绣眉,道:“我知道,我就远远的看着,都怪我,把外人引了进来。” 说着打马往回。 楚珩钰手持弓箭,坐在高头大马上,这次不同以往,箭箭准头,直至眉心。 吴凛嚷声:“三人一组,平时怎么训练,怎么杀敌,逐一绞杀,叫他们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杀~~!” “杀~~~~” 有人冲进来,有人杀过去,老人家被勒令别添乱。 越来越多的人在城门口拼杀,敌我好分,那手持持弯刀是敌无疑。 璃月远远看着心都揪起。 三人围杀一人,外邦人从一开始的凶猛,没多久,便处于绝对的弱势,来一个绞杀一个,来一个绞杀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杀敌,璃月头一回见这么搏杀,揪心,也激动,暗道:好厉害! 城门外头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鼻高眼深,眼眸锐利,如同蓄势待发的领头狼,隐在暗处,沉着眼看着蓟县的动静,看着自己人频频退出城外,就已知形势,嚷声,说了一声番邦话,继而这话快速传了下去,外邦人开始快速往城外撤。 楚珩钰听到这些人喊着什么,打马上前,多射杀了两人,继而越上城墙,看着外头的形势。 这是幕后的两人第一次面对面,楚珩钰远远看着隐藏在暗处的人,眯眼。 一明,一暗。 待所有人撤出,有人还要追,吴凛一句“穷寇莫追”才止了兵戈。 城门还未关,就有人开始欢呼,“打赢了!” “打赢了!” “打赢了!” “.......” 这是蓟县第一回打赢,还赢的漂亮。 清点人数,有几个重伤,有些轻伤,居然没有折损人,而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五十几个。 不用说,这只是一个部落,若是几个部落可不是这个模样。 周老高兴与楚珩钰去说要事,璃月便去安抚那几个运棉花的外乡人,都被吓破了胆,棉花车上沾了鲜血,陆翡和烙子去放东西。 七七八八的事忙活好,都快天亮了,璃月守着家,见着楚珩钰归来就红了眼。 楚珩钰本就想念璃月,急走两步上前,抱着人便问:“怎么了?可是吓到了?” 璃月摇头,看着楚珩钰道:“我不知道后头跟了外邦人,我不是故意将人引进城的。”她很抱歉。 楚珩钰安抚:“幸得你无事,其实,亥时不是最好的偷袭时间,这时间刚换值,人手充裕,估计是看到你归来,觉得是好时机,才临时叫人改变了主意,若是换了别的时辰,就不会是这个好结果。” “什么意思?我没闯祸?” “没,故而,莫要挂心。” 璃月被安抚,整个心松下来,就觉得很是疲累,疲累道:“那郎君早些去休息吧。” 楚珩钰近半月没见璃月,道:“去吾房里,今日吾守着你睡。”上次璃月睡觉害怕他记得,故而才如此说。 “啊?”璃月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好吧。” “吾守着你,不好吗?” 璃月有些娇羞,忽而后退道:“我好日没洗澡了,不想让郎君嫌了我。”然后就进了自己屋。 有喜欢的人莫名就在乎很多事,说不清道不明。 楚珩钰好笑,天冷一个月都洗不了一次,他也没嫌过,而今璃月自己倒是在意上了,罢了,随她。 第225章 征兵壮大 这一天,整个县城的人都没睡好,有些心事重的,干脆不睡了,帮着官府清理战场。 尸体拉出去烧了,这种人自然得是死无葬身之地。 璃月睡了一大半天,实在饿了才起身,然后已是中午。 那些送棉花的外乡人来了院子里吃饭,见着璃月道:“小姑娘呀,我们来这一趟差点送命你可得补偿我呀。” 陆翡出声,道:“这就没意思了,你们没赚银子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 “得了生意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再送你们回去好了。” “这也好。” 家里有蓉蓉带着烧菜,不用璃月忙活,洗漱之后就可以吃了,她跟楚珩钰坐在了外头。 璃月交代道:“我把你给的银子都花了,也给自己买了些书和首饰。” 楚珩钰自然也注意到几打车的布料盖着的棉花,倒是解了燃眉之急,点头:“辛苦我的月儿了。” 璃月看了看楚郎君,这是郎君对他亲密的称呼吗,忍不住弯唇,道:“不辛苦。就是你能不能匀出一点做好的衣裳给我,急着要。” “要多少?” “四十来件。” “成,小事,你去袁家取了,就说我让你取的。” “好。” 之后陆翡坐上了璃月在的这桌,对着璃月道:“亏得俺跟着璃月一道回来,这多凶险呐。” 楚珩钰看了看陆翡,叫他看着反而不习惯了,他怎么觉得还是以前的陆翡叫人看得习惯,有种武将风范,这模样,嗯,有点难以言说。 璃月道:“明儿走的时候我给你准备点干粮。” 陆翡憨笑,“还是璃月对我好。” 璃月忽而想起一事,对着楚珩钰道:“我去幽州城看到杨家被抄家了,有个孙什么大人来了你可识得?” 楚珩钰淡淡点头,“认识。” 陆翡忙道:“哎,璃月啊,俺可跟你说,人家长得再俊朗,跟你也八竿子打不着,好好看看眼前人。” 璃月看了看楚郎君,确实没有楚郎君好看,道:“有道理。” 陆翡糊里糊涂,还松一口气。 楚珩钰算着抄家时间,孙庭庸该是这几日就会来找他。 此地没有招待之地,对着璃月道:“吾这边将有贵客来,你看那酒楼那头何时先安排一间上房出来。” 璃月疑惑:“你都没出门,怎么会知道将有贵客来,郎君......莫不是真是天上来的人,有什么大神通?” 楚珩钰好笑:“什么大神通,了然于胸罢了。” “哦,那我一会儿去看看瓦片上的如何了?” “瓦片已盖好,就差里头了,你说怎么弄,都听你的。” “都好了呀,那灶头砌了吗?” “不知没去看。” “那一会儿我去看看造完是什么样子的。” “嗯。” 两人看着如往常一般,陆翡无人跟他说,自然不知道两人情况。 吃过饭,璃月跟楚珩钰就分道扬镳走了,陆翡跟在璃月身后,连着杨兼有事要找人,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璃月先去了袁琴处拿衣裳,然后交给了烙子,叫他赶紧把衣裳分出去,然后在去酒楼,新酒楼很大,璃月很满意,楼上楼下到处看了看,这一看发愁,要添置的东西太多,想想就废银子。 蓟县赶走了蛮子这事很快就开始传开了,左怀仁不信,坐了马车赶到蓟县。 蓟县一天一个样啊,如今城门都有模有样了,还有守兵,瞬间有想进蓟县的冲动。 这会儿大街小巷走动的都是老人家,嘴里说的是我家儿郎如何如何勇猛,我家孙子如何如何杀敌,说的那叫一个起劲,高兴。 这背后逃不开衙门的作为,说起来就是废太子来了之后蓟县才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模样,功不可没,儿郎们个个都出息了。 左怀仁听着蓟县百姓说道,瘸着腿进了官府,身上的伤还没好全,看着还有点惨,见着坐正位的是废太子也是一愣。说道:“我听说你们赶走了蛮子,可是真?” 周老见着人问:“你怎么回事?” “哎,先别管我,我来问,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 “嘿,本事大了,那也给我来一块地,我要进县城。” 周老摆手:“哎呀,你来晚了,哪还有多余的地给你,都给人买走了,你要地那就去百姓家手上买,不过怕也没有你那地方大住的舒服。” “可我那不安全啊。” “你放心,经过这一遭,蓟县能安宁许久,这边正商量往你那派多少人呢,唉~不过你仓山那头没有当兵的,愿意去的不多,要是花点心思,动员一些人守着仓山,我这儿可以包教怎么杀敌的嘛。” “说的容易,你这儿有军饷啊?” “所以是老百姓出粮交税自己养,不归朝廷管。你若是愿意,你那边也按着我这边来的管着。” “嘿?我那不是蓟县范围啊?” “那头谁老大你自己不清楚吗?” 左怀仁一想,有点道理,道:“征兵?” 周老点头:“以防万一。” “可是今年征兵通告该下来了吧,你怎么征自己的兵。” “这我自有办法,你只管听话办事,我保准仓山也安宁。” 左怀仁看了看周老,看了看楚珩钰,没说话,折身回去,继而转身,“让你儿子来趟仓山,我得合计合计。” “好。” 第226章 主动交待 左怀仁回去,好巧不巧看到拉板车的烙子。 狭路相逢,左怀仁身边就一个不入流的侍卫,烙子当然就毫不客气要揍人,左怀仁跑还好,不跑还在那喊:“抓住他,抓住他!”满心的怨气没处发,就想抓活的,狠狠的教训一顿,没看清形势。 待那侍卫被打趴下,左怀仁才发觉不对,人还没出镇子,好些人看着。左怀仁就被烙子拖死狗一般拖出马车,当着大家伙的面狠狠地揍。 一拳一拳,拳拳到肉,打得人不敢看。 杨兼出来看情况,见着人快被打死,立即拉住烙子,这才止住了热闹。 烙子还有要事要办,啐了一句:“畜牲!”大大咧咧的牵着马走,谁也拦不上他。 当初仗着有钱有势,看上她姐不管她姐有没有订亲,硬是抬进了他左家,这才两个年头,就做出这等畜牲不如的事,谁家遇着都是不共戴天的仇,烙子本就嫉恶如仇,他左怀仁只要活着,见一次就打一次。 (老百姓在权势面前就没有选择权。) 左怀仁在地上哀嚎:“救命,救命~” 之后乡亲便又把人抬去官府。 周老见着人鼻青脸肿,吓一跳:“谁干的?” 有人道:“是个叫烙子的青年。” 周老皱眉:“哎呦,这人有用,揍的时机不对。” “什么?”左怀仁以为耳朵听错了。 周老忙道:“快找大夫。” 楚珩钰脸黑,当真是揍的时机不对,让人去把烙子叫来,这人得好好管管。 结果人去办事了,暂时管不着。 璃月忙活着,叫人砌灶头,弄个大厨间,一楼除开大厅,还余六间,全烧炕,冬天可在炕上盘腿吃饭,二楼做普通包间,三楼做上等包间,如此采买的东西就得不少,蓟县缺木,还得去平卢县采买。 一个下午,倒是记了好几张纸。 晚上,璃月等楚珩钰回来商量事情。 结果楚珩钰很晚回来,璃月见着人道:“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去给你做吃食。” 楚珩钰叫住道:“不必忙活,吾已吃过。” “晚饭吃了,这会儿这么晚了,可再吃些。” 楚珩钰过去拉住璃月道:“刚吃过。” “哦,周夫人还挺照顾你,这么晚还给你做吃的。” “是周姑娘做的,吾本是要回的,她这么晚做吃食,吾不好拂了人的好意,便就用了再回。” “哦,就你一人有吗,还是别人都有?” “老师与周文秉都夜不食,便就只有吾有。” “平日都这样吗?” 楚珩钰点头:“吾若很晚,都这样。” “那我就放心了,你在外也有人照应着。” 楚珩钰摸了摸璃月脑袋道:“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璃月点头:“有啊,酒楼那不是要置办很多东西嘛?列了好些清单,要给你看看,不过好些字不会写,你一会儿可别说我。” “嗯。” 两人进了屋,璃月点了油灯,问:“你那友人什么时候来,不知采买是否来的及。” “不知,吾只觉这几日吧。” “那我明日就去趟平卢县。” 楚珩钰想了想,璃月才归来就要出门,很是辛劳,伸手揽住璃月道:“这些事可否给手底下的人去办?” 璃月摇头:“不能,你若有信的过的人去自然也成,不过就是我想这样的,他买那样的,到时候不伦不类,糟蹋了东西,你既交给我,我便揽下了。” “不觉辛劳吗?” 璃月摇头:“想着我们将来的好日子,我就不觉辛劳啦!” 楚珩钰面色柔和,抬起璃月的下巴,缓声:“璃月。” “嗯。” “别动,闭眼。” “哦。” 璃月闭上眼睛,就感觉楚郎君的气息越来越近,继而便是唇上一软,跟上次一样,一下一下,很温柔,挠的人心头痒,痒的她不敢呼吸,然后时间一久脑子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要晕了,便就真软了身子。 楚珩钰忙抱着璃月,见着她大口喘气,无奈,“要喘气知道吗?” 璃月喘着粗气,缓过之后道:“哦,那什么,郎君再试试,我试试喘气。” 楚珩钰好笑,没再试,以后有的是机会调教璃月,道:“给吾看的东西在何处?” “在桌上。” 两人坐下,楚珩钰看着璃月写的字,好些不会写的字是空开的,楚珩钰便道:“磨墨。” “好。这么晚,可耽误郎君睡觉了。” 楚珩钰淡声:“说来,此处不用点卯,倒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故而,明日晚起也无妨。” 这还是最轻松的时候吗?璃月没觉得郎君轻松,不过想到他做太子时的作息,那......的确严苛也苛刻,看了看楚珩钰,他也是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吧,将来定然气运加身。 磨了墨,楚珩钰握着璃月的手,手把手把璃月不会写的字写上,那些不会的,空了张纸帮她整理一张纸出来。 写完这些,便又是要银子的时候,楚珩钰便又拿出一张五百两给璃月道:“不够再来取。” 璃月想了想,问:“郎君还有多少余钱?” 楚珩钰想到什么忙补上交代,“日前去幽州城谈了一笔买卖,倒是有上千两,不过都叫吾备冬衣去了,忘了与你说。”他自然把璃月当自己人,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惯性使然,他做什么事从不用向任何人交代,唯独璃月,她把你当家人,你若不以她的方式与她相处,生气了是不会直接与你说,而是选择慢慢疏离。楚珩钰自认他也拿捏不住璃月。 璃月心里舒坦了,只要他交代一声,钱不钱便无所谓了,故做不知,道:“那不是卖了很多酒,我是不是又要酿酒去了啦。” 楚珩钰蹙了蹙眉,璃月当真是辛劳,心疼道:“似酿酒这事,你不能培养两个属下,帮着你,这样也不用你事事都亲力亲为。” 璃月道:“我也不想辛劳,我还想多与郎君一道呢,可我也才刚熟悉,还有别的高粱酒我得酿着试试,眼下刚起步,还没到稳的时候,待到稳了,我再一步一步交给底下人。” “成吧,都听你的。” 璃月起身,拿着写好的纸张,道:“郎君,早些睡。” 楚珩钰点头,看着璃月出了屋子,心里有些小失落,璃月好似半点不黏他。以往睡他屋也无二话,现在倒在意起男女有别了。 第227章 多了人手 次日,陆翡要出门,璃月带着两个宫女,早早的起身给人弄吃的。 人多,璃月教人烙饼,三个人动作不慢,等陆翡收拾好,鸡蛋饼已经摊了好些,大家都有份,早上配了一锅汤,足够吃舒服的。 璃月自己本也要出门的,没跟陆翡一起,她还要去寻吉牧,故而等着着陆翡走了,才去收拾包裹。 早上烙子来,楚珩钰见着,才想着还没处理他的事,道:“你来,我有事与你说。” 烙子便就跟着楚珩钰进了他的屋。 楚珩钰道:“吾不管你与左怀仁有多大梁子,最近要用到左怀仁做事,你这一出手耽搁很多要事,等这些事过了,往后那人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但是,最近最好消停些。” 烙子才不管要不要事,他见人不爽就要揍的。不过到底给了楚珩钰几分颜面,道:“知道了。” “等这次璃月出门回来,你便跟吉牧跟着吴凛去。” 吴凛是有几分真本事,烙子经过昨日,佩服得很,应道:“好。” 璃月重新上马,楚珩钰看着璃月,这才觉出疑惑来,问:“怎么不跟陆翡一道走?”人多无疑是最安全的,这点人楚珩钰反而不放心。 璃月给了个叫楚珩钰心里舒坦的由头,道:“陆翡对我有心思,因着楚郎君,我也当与他分开走。” 果真,楚珩钰眉眼柔和不少,缓声交代:“去吧,早去早回。” “好。” 璃月调转马头,朝着西城门走。 一行三人,少了吉牧,楚珩钰这会儿又反应过来,怎么没见着吉牧? 算了,人都走了,回来再说。 璃月行了大半天路,到了自己还没完成的小客栈,两间土胚房有八间小屋子,全可以烧炕,这会儿在架梁,璃月看了看木工工具都有,看着全是自己在动手,倒都是能干之人。之后璃月寻去毡帐处,毡帐璃月住过一晚,当时还觉得新鲜,挺好。 还没到,临时被一个毛毛躁躁的小子撞了个满怀,乔婳忙呵斥:“做什么毛毛躁躁的,主家来了,快去寻吉牧来。” 小姑娘抬眼看一眼璃月,主家?这是那日扶着她喂水的姑娘,还施了饭,云落黎忙道:“主家好,我正要去寻人。” 声音一听就是个姑娘,璃月好奇,吉牧怎会把一个姑娘带在身边,便道:“不着急,他人去哪了?” 云落黎道:“不知道,午时就没见着人,像是出去了。” “那便等会儿也无妨,你刚才做什么跑?” 云落黎有些难言,里头有人在脱衣服休息,她很不方便才跑了出来,道:“有人在休息,我,不好打搅。” 原是如此。 乔婳道:“可有休息之地,带姑娘去休息了。” “有,有,还有一个毡帐无人。” 云落黎带了路,另一个毡帐,是么是空的,不过有点味大,璃月闻着味就没进去,都是男人睡的,也没个人收拾,臭也是有的,璃月叫把帐子门开着帮他们透个气,一会儿帮着收拾一下。 露天有烧锅水的地方,这里有条溪水,取水方便,璃月便就帮着忙活做饭。 食材不多了,只有白米,吉牧莫不是采买食材去了。 倒还真给璃月猜对了,吉姆来时不光带了食材,有好几个人运了瓦片。 吉牧叫人帮着卸货,他去放食材,见着烙子来帮忙才知道璃月来了。 便就去璃月身边帮着忙活。 三个女子在做饭,这里也没有外人,吉牧便道:“估计还有几日完工,就是做饭的人得安排了。” 璃月点头,“阿诞就派来这边卤肉,做饭菜。” 吉牧点头,“这客栈叫什么名?” 璃月想了想,道:“金玉客栈如何?金玉满堂有吉祥之意,取金玉二字,又有钱财越来越多之意,你们觉得呢?”她瞎扯,其实取了楚珩钰的钰字,她心虚,故而哪天要是楚郎君知晓,她也有话哄他开心。 吉牧烙子没意见,道:“璃月姑娘决定就好。” “我明日去采买,你可要一道?” 吉牧点头,他本也要采买客栈所需之物。 有璃月在,大家吃的好些,两个大锅菜,味道都还成,吃完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好些人第一次见璃月,真没想到他们的头儿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还这么接地气,给做饭,还帮着收拾床铺。 璃月不爱多话,今儿却是对着几人说了几句话,道:“我叫璃月,你们爱叫什么都成,我这人爱干实事,你们中间,好些人是流放而来,有些人流放一年,有些人三年,有些人五年,我不管你们几年,犯了什么事,若是跟着我,就好好干,明年这一片咱们种高粱,多多的高粱,酿酒,等日子好了,大家都娶媳妇,在这里过安生日子。这一片有山头,有平地,往后都是咱们的。有想成家的,就跟吉牧烙子说一声,大伙儿一块儿帮着起屋子,准叫你在这儿过的太太平平的。咱们人多,别人想欺负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大伙说,是不是?” “是。”大伙齐声。 有人笑,流犯娶媳妇他们想都不敢想。 有人问:“俺娶了媳妇了的,可能接了妻儿来。” 璃月点头,道:“那自然可以,当然现下不成的,我自个儿才起头,能不能成事还不知,等我稳了,寻着来钱的营生,做大,做强了,那时候,你妻儿来了,才有个庇佑之所。” 一番话,叫人窃窃私语。 璃月想的全面,倒是也给大家画了一幅娶妻生子,阖家团圆的画面。 人不多,才二十几人,就这二十几人,也是吉牧特意挑过的,别的还没入吉牧的眼,当然,这儿比做劳工好,给钱,给吃白米饭,今儿见到主家又是个亲和的姑娘家,说话也好听,大伙儿高兴。 璃月说过话就叫人歇着去,她进了吉牧睡的毡帐,吉牧的床就比别人的干净,里头还有鲜花插着,白天璃月没进,还以为两边一样呢,没想到这么不一样。 璃月问:“这花谁摆的,倒是不错。” 吉牧道:“云姑娘摘的。” 璃月小声:“可是你的红颜知己?” 吉牧忙摆手:“不是,不是,她死了亲人,没人罩着,我瞧着姑娘家能做饭有点用处,就给带上了。” “哦,我当你要成家了,白替你高兴一场。” 吉牧没好气,“你管好你自己,别来管我。” “我没管,问一下都不成。” 之后璃月便去寻云落黎说话,一聊才知道,人家也是从京城而来,家中父兄本在大户人家做账房管事,因着那大户人家长房贪没了上万两银子,之后账面不对被二房抓了把柄,那长房便抓了云家母女做要挟,父兄这才无奈顶了事,万两不是小钱,之后报了官。之后判了流放,为了一家子齐整,云家母女自愿跟着来北方,只是没想到,一趟流放,父母亲都死在了路上,兄长也没了,云落黎本不想活的,可一家子就剩下她了,爹娘哥哥都叫她好好活着,她不敢死。 整个毡帐都是小姑娘凄惨的哭声,一路没了亲人,她成了命硬的,好不可怜,璃月不知道如何安抚,等人哭够了再说。 云落黎哭了许久才止了哭,乔婳问:“你家管账的,你可是会做账?” 云落黎点头,“小时候跟哥哥一道学过,本来也是要将我送到大夫人身边做管事丫头的,而今,我跟他们一家不共戴天。” 璃月道:“以后跟在我身边吧,你在吉牧身边也不方便。” 云落黎忙点头:“誓死追随璃月姑娘。” “话不要说这么严重,我这儿都是家人,没有主仆。” 璃月收买人的方式,从来便是真心换真心。 云落黎本就一个家人都没了,而今,入了另一个家,哪能不感动,“是,我以后就跟着姑娘了。” 璃月身边多了人,便就三个女子挤一块儿睡,毡帐里人多不冷,安静之后,大家很快就开始睡觉。 第228章 金玉客栈 次日,璃月赶着采买,老清早就开始赶路。 到平卢县正好也是大半日,以后就不用那么赶,便是遇到风雪,也有歇脚之地。 寻了客栈,还有时间采买,正好云落黎会管账,叫她跟着记录采买之事,一个是金玉客栈的采买,一个是回春酒楼的采买。 云落黎疑惑:“怎的是两个?” 璃月道:“一个是我跟郎君的,一个是我自己的。” 云落黎疑惑:“姑娘成亲了?” “没,没订亲,也没成亲,郎君叫我等他一年,我便等他一年,到时候他不娶我,我自己也有个去处。” “嗯~?”云落黎听得糊里糊涂,娶不娶当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吧,关键叫的亲,还一块做了营生,这怎还有不确定的时候? 算了,这不是她能多事的。 璃月逛到天黑很晚,买了不少东西,叫人家送到蓟县,买的多也帮着送,就是得出银子,大钱都花了,璃月也不差这一点,帮着送最好。 得空,便又去了一趟铺子。 刚好大家都在忙着关铺子,回春酒肆也在关门,璃月正好难得来一趟,便就问问生意如何。 东明也许久没见主子,忙活到现在,问:“主子最近怎么没来了?” 璃月道:“蓟县刚打了仗,他忙着呢。”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东明喜欢杀人,不喜欢做这事。 “没事,打赢了,生意怎么样?” 东明只得问:“璃月姑娘可要看账本?” 璃月点头,道:“我身边有人看账,顺便把银子带回去。” 东明拿出账本,交接这段日子的账,道:“回春酒最近有人来买,倒是有点起色,这两个月一起,余出八十多两。” 璃月把账本挪到云落黎手边道:“得空,你也教教我如何看账。” 云落黎问:“姑娘可识字?” 以往璃月不识字,这一年多,她也可以跟人说:“识得一些。” 云落黎点头,道:“姑娘可识得这些字?” 璃月看了看道:“恰都识得。” “那就简单了,得空我再教姑娘。” “好。” 看账本,没那么麻烦,总也才八十几两,云落黎看了看,这儿卖酒小厮,一月竟然有三两可拿,工钱是真不少,还有做菜的女娘,婆子,工钱比的上上京城了,道:“没问题。” 璃月道:“银子我拿走,签个字,按指印。” 东明忙去办。 办完了这事,璃月便就带人回了客栈,上等包间,今儿挤了三个姑娘,叫三次水,可把酒楼的人给忙坏了,烙子和吉牧自然有样学样,叫两次水,这伙人,暗地里被人嫌弃了好几道。 掌柜暗暗定了规矩,以后上等房只准叫一次水。 好好的客栈,变成了澡堂子,想想都气愤。 次日璃月一行人往回赶,两天功夫,瓦片盖全了,中途就歇脚在金玉客栈,买的东西,刚好晚上给添置了,八间房,草席,被褥,桌子,简陋的东西备好,就好开张了。 外头再插上“金玉客栈”旗帜,就好开门做营生了。 待后厨准备妥当,不光歇脚,酒肉生意也好做起来。 隔天吉姆跟着璃月回去带阿诞,再带些酒肉食材,差不多就好些生意好做起来了。 璃月一去四天,回来不是晚上,经过上次,璃月是怕了晚上回蓟县。 几大车东西,一车好的添置上等客房,锦被两床,一个简单的雕花床,配个红漆桌凳,再一张写字台,配个老爷椅,备了简单的笔墨纸砚,几副字画装点,一个侧间房放大木桶,也用屏风隔着,好有些零零散散的,不好细写,有些繁琐。 普通客房便就简陋一点,床桌椅被褥降了档次,备齐了就好。 如此一间上房,一间中等客房的标准便有了,再要备货的事,就交给跟来的掌柜和小厮,让乔婳盯着。 如此,璃月回去已是很晚。 杨兼开的门,听说楚珩钰屋里有客,璃月也没去打搅,简单吃些东西就睡了。 翌日,气温骤降,天色灰蒙蒙,那寒气有入冬迹象,璃月直接就换上入冬的袄子,还是去年那身红红火火的袄子,给自己配了耳坠子,编了小麻花。 她忘了家中有客一事,没想到楚郎君屋里有人睡,故而璃月没敲门直接开了门进去,“郎君,早上...要吃...什么?”后面语声渐弱,是因着两个俊朗的男子在一道穿衣服,动作一致,发型一样,关键容貌都是挑不出的好样貌,很是养眼。 这种养眼,璃月本能的没退出,站在门口眼睛睁的溜圆,大大方方的看。 楚珩钰淡声:“随你。” “怎么能随意呢,你的贵客不好随意的。” 孙庭庸皱眉,这姑娘眼睛直直的看也不嫌孟浪,便就不客气报了菜名:“羊四软,酿豆腐,水晶肴蹄,蟹粉狮子头要清炖,在来些小笼包,水晶汤包,好了,下去吧。” 璃月蹙眉,“那什么,我家是菜馆来着,是客就给你打个折,你说的羊四软要提前炖上一天,今儿是吃不着了,蟹粉狮子头这儿没有蟹,可以简单来个没有蟹粉的,还有酿豆腐我的水平怕是不好吃,公子今儿能吃上汤包,不过废时,要是跟着我家郎君吃鸡蛋饼,可以免费。” 孙庭庸看了看璃月,“那你说的不随便是怎么个不随便法?” “可以吃我家郎君爱吃的金丝卷,蜜汁肉片,还有炒咸菜也不错。” 楚珩钰笑:“那就你说的都来一点吧,弄点清粥。” “好嘞!”璃月转身出去。 孙庭庸指着璃月道:“他什么人,怎么说是她家,还有,什么她家郎君,谁是她家郎君。” 楚珩钰淡声:“吾的人。” “你的人?你的什么人,续弦?还是房里人?” 楚珩钰想一下,道:“房里人。” “那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恃宠而骄的。” 楚珩钰淡声道:“璃月对吾不一样,吾一路走来,少不了她,他是吾的......家人。” 孙庭庸觉得稀奇,家人? 怕是皇家人也够不上他说家人吧。 第229章 酒楼厨子 不到半个时辰,璃月弄好了清粥小菜,两个男人洗漱之后在外头说话。 璃月端了饭食上桌然后坐在楚珩钰这桌,一道吃饭,左边楚珩钰,对面俊朗的官老爷,什么规矩,在她这里就没有规矩。 楚珩钰没说话,孙庭庸便看了看璃月,杨兼都拘着规矩,他倒要看看这人有何特别之处。 璃月呼着粥,先吃,她很多事,很忙,故而吃的有些急,嘴上道:“昨儿收拾了一间上房出来,一会儿郎君可要去看看?” 孙庭庸没动筷,满脸的疑惑看着楚珩钰。 楚珩钰问:“只有一间?” “郎君是不是也想住,还有一间中等的布置好了,反正都给平卢县的管事看了样,叫他尽快运了东西来。若是要全部布置好.....”璃月掰了指头,四日一趟,十六间房,“估计得月余。” 璃月掰指头,楚珩钰觉得可爱,弯了唇,淡声:“好。” “还有,缺个掌勺的,你看陈师傅如何?我要酿酒,还得做厨子,便就分不开身了,这一趟去酿酒,怕是有月余看不到郎君了。” 楚珩钰摸了摸璃月的脑袋,满眼宠溺,道:“吾去看你。” “真的吗?” “嗯。” “郎君不做掌柜吗?我把事情都办好,就好开张了,郎君要住酒楼也成,那里一应东西都有,郎君梳洗,也不缺伙计端水,当是能过的更舒坦,不若我得空来找郎君,也省的郎君跑来我脱不开身。” 楚珩钰点头,“好。” 璃月问:“郎君可有话跟我说。”说着又呼了两口粥,又发出些响声。 楚珩钰道:“吴凛有个密训,要开始了,就等烙子和吉牧,你什么把他们叫去吴凛那去报到。” “在哪密训?” “作坊那头。” “哦,我这就去找他们。” 说完就吃完了,然后起了身,对着楚珩钰和孙庭庸道:“二位郎君慢吃。”然后急着去办事,带着点风风火火。 楚珩钰就看着璃月走出门口,眼眸柔和。 孙庭庸愣了许久,实在看不明白这女子有什么好,吃粥粗鄙不说,连个数都算不好,还得掰指头,可瞧着怀瑾这模样跟过去可太不一样了,道:“怀瑾,我瞧你像是动了情。” 一般人谁喜欢这样的? 楚珩钰弯唇:“那又如何?” 孙庭庸很是不解,道:“你怎么不喜欢周姑娘,我瞧着她中意你,你怎么没中意她?”那周姑娘瞧着怎么都比这女子好。 楚珩钰淡声:“莫要胡说,别损了姑娘家清誉。” 哦,原是人家姑娘一厢情愿,道:“那这人是什么身份,可是这蓟县本地人?” 楚珩钰摇头:“原是东宫的三等婢女。” 一句话便叫孙庭庸没了话,东宫的若是流放跟着来,那就两说了。 璃月去跟陈郭子商谈做掌厨一事,陈郭子自然高兴,但是前提得试菜,试菜通过,才好商谈月钱银子。 当天采买了些食材,陈郭子便跟着璃月去了酒楼,今日在上招牌,用红布盖着,想来,不日就好开张了,还没细瞧,跟着璃月去了后厨。 后厨很大,大大小小的锅十来个,汤罐更是几十个,场面很大的样子,陈郭子压力有点大,道:“璃月丫头,不对,东家,你看我成不成?”陈郭子忽而没自信。 璃月道:“陈师傅放手去干,刚开始咱不是没什么生意的么,这时间,您也好适应适应,以后等蓟县好了生意也好起来,您到时候还会觉得自己不成么,我看什么事您都好拿捏的。” 璃月这么一说陈郭子就有了信心,“那我就试试吧,你等会儿,我叫我家那口子来生个火。” “不着急。” 趁着这空档,璃月去了对头的瓷器铺子,刚开张生意挺好,璃月过去,那邹老板也在,便就打招呼道:“邹老板。” “哟!璃月姑娘。” 这声“哟”像是见着了大人物,惹得璃月一笑。 璃月笑着道:“我前儿去平卢县没看瓷器,就想到邹老板这儿先看看,我那酒楼的瓷器,可就拜托您了。” “哪的话,缺什么,您跟我说。” 有一家大酒楼,那身价就不一样,别看璃月一个姑娘家,如今走在街头,潜移默化的叫人不敢小瞧了。 璃月伸手:“邹老板到我那去看看。” “走,看看。” 璃月先抱几个碗盘走,厨房紧着用,道:“先记账。” “好。” 璃月带着人去酒楼,新盖好的楼看着有些气派,就是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缺,这档次,碗盘瓷器当然不能随便了,邹老板便去自家店里拿了一些大酒楼饭菜盘子花色,有些幽州城的酒楼也是这个花色。 璃月看了好些,看什么都好,不过这看这些东西,还得是楚郎君,可楚郎君过于挑剔,可别好几天都定不下来,可过于挑剔也有个好处,独一无二。 璃月想了想,便让乔婳去请楚郎君来一趟。 陈郭子带着家人在做菜式,很快整个酒楼就有了烟火气。 楚珩钰本也带着孙庭庸往这边走,很快便进了酒楼,璃月让人看瓷器,楚珩钰自然看不上这样色的,全摆了手,道了声:“颜色全要天青色。”就跟回春酒瓶子一样。 璃月松一口气,还算利索。 之后便是大家一道试菜,陈郭子的菜就是地方特色,什么大隗牛肉,老姜猪脚醋,金猪拼盘,鼓油鸡,之后就是几个时令熟菜,一行人都是嘴巴叼的,说不上好,说不上不好,只觉一般。 璃月觉得还成,看了看楚珩钰,知道他的脾性,小声道:“没得挑。” 确实没得挑,整个镇子不是璃月就是陈郭子,人家也不是没有谋生之路,故而意思叫楚郎君说话客气些。 楚珩钰便就对着陈郭子道了声:“好。” 璃月便就与人商量月钱一事去了,平卢县掌厨一月五两,璃月同样开五两,之后也与人说了会卤肉的蓉蓉,还会做几个招牌菜,过几日等瓷器上门,一应准备妥,再叫蓉蓉做个菜给他瞧瞧。 陈郭子高兴,应下了。 商量好之后,璃月便给楚珩钰交代,酒楼中间的绿植归他管了,她有别的事又去别处忙了,当真是半刻不得闲,比男人还忙碌。 楚珩钰带着人上三楼看布置的如何,璃月出门住的都是上等客房,见的多,自然就照着别人家的布置,事儿办的不会差。 楚珩钰的确也想法住客栈,这儿哪看都舒服。 第230章 营地密训 璃月看还有半天时间,正巧吉牧采买了东西,要带着阿诞出城,璃月便跟烙子交代,早点去营地找吴凛,吉牧晚些也会去。 几人骑马风风火火的便又出了蓟县。 烙子去找吴凛,整个队伍都是戴着贴铁面具着实把他惊着了。 总二十人,算上他十九个,还有一个铁面具是留给吉牧的,整个密训面具不能摘,除了吴凛,谁也不知道谁,衣服换成统一的衣服,头发束成统一的发型,大家身形都差不多,当真分不清谁是谁。 头天倒是没有任务,就是分配衣食住行,有人管这些。 整个训练之地,很大,骑射倒是好说,就是有个学堂一样的地方,里头有沙盘,有图纸,还有好些竹简,倒是叫人好奇这是做什么的。 璃月到了自己的客栈已经天黑了,让吉牧挑两个新的过去跟着云落黎管事。 当即就挑了两个平日里干活老实也能干的。 之后分派任务,一部分人继续夯土房,自己人住,一部分人去开荒,都在这地头做活,不用继续去仓山做劳工,这是好事大家巴不得。 吉牧一应琐事安排好,去寻烙子了,男人么,没开窍的时候,就喜欢跟兄弟待一块儿。 营地离客栈十几里,快的话不到一个时辰。 到了之后,哪里还寻的着烙子,换了衣服,戴了面具,大家都睡大通铺,走来走去都是一样的人,谁也分清谁,倒是叫人觉得好玩,也好新鲜。 不过吉牧一个口哨,烙子就寻上了人,两人大通铺不在一块儿,也妨碍不了两人惺惺相惜。 次日,集训就正式开始了,好些人跃跃欲试。 可惜一大早站桩一个时辰,听着就叫人害怕,落了桩,就得罚在营地跑一百圈,还罚一天不能吃饭,听着就叫人腿软。 吉牧和烙子看着人都跳上桩子,便就跟着跳上桩子。 平日不扎马步的,一个时辰那得要命,可这一行人,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当下谁都没有认输。 头一天,能坚持一个时辰的几乎没有,落了桩个个腿肚子打颤,这还没完,有人甩着鞭子叫人跑,一百圈,还不能吃饭,简直要人命,但有一点,别人朝你甩鞭子,可以反抗,打过甩鞭子的人,不用跑。 有人,不想跑,挨了一鞭子,便就和人过了三招,三招败落,还闹了笑话,只得继续跑。 烙子和吉牧也不想跑,两个刺头去挑战甩鞭子的,人家轻蔑说了一声一起上,烙子和吉牧真就一起上,结果两人合起来都不过五招,还都被狠狠吃了一记,之后只得老实跑步。 周琪瑞自认最近功夫长进不少,也挑战试试,结果也才打过十招。 第一天就激起了一行人的斗志。 入夜之后个个狼狈不堪,还很饿。 烙子和吉牧相互拉着腿筋,窃窃私语。 之后有人有样学样,寻着人拉腿筋筋,一群小伙子有人忍不住嗷嗷叫。 第二天,为了训练,大家早上那时卯足劲吃饱,有人偷偷在身上藏吃食,吉牧烙子有样学样。 还是站桩,什么时候过了第一关,就去第二关,也就是说,一个时辰坚持下来就不用去站桩了。 璃月三天没回蓟县,帮着客栈弄上正轨才走,这三天倒是有人落脚,都是不知道中途还能有个客栈可以吃饭歇脚,还有人帮着喂草料,云落黎成了招呼客人明面上的东家。 别人问起来,就是兄弟们一道开的小客栈。 人一多,别人就不会起歹心,璃月千叮万嘱,这地界什么样的人都有,千万要叫人知晓你这地方不好欺负。 云落黎都认真记着。 璃月回了蓟县,酒楼还没开张,瓷器还没准备妥当,倒是有一批东西到了,乔婳在楼上安置。 璃月回来看一眼,就去寻楚珩钰,他在周家喝茶,跟周老,周大人还有孙官老爷,边上有周家姑娘在伺候茶水,璃月看一眼,就走了,怕耽误人家说正事,她也没有特别要紧的事跟楚珩钰说。 回自己家就去找蓉蓉,杨兼见着璃月不免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整日整日都见不着人?” 璃月道:“事情多着呢,我把蓉蓉安排好,就去酿酒了。” “那你也得跟主子说一声,要不是有人见着你跟人吉牧一道出了城,又得废人去寻你。” 璃月忙道:“知道了,晚上我就与他说。” 璃月带着蓉蓉去酒楼,叫陈郭子试蓉蓉做的菜,蓉蓉负责招牌菜,还有卤肉,都比较费时间。 蓉蓉年纪小,学厨不长,但若真算起来,她这段时间炒菜炒的不少。 因着是璃月的徒弟,陈郭子自然不会有二话,璃月是东家,自然不需要较真,璃月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璃月给蓉蓉开二两银子,往后偷师学的多了,能独当一面之后再给加。 学徒有二两那也是不错了。 蓉蓉当天就把这好消息跟家里人说了。 李婶子不用说,替蓉蓉高兴。 之后便就到了晚上,楚珩钰知晓璃月回来,也回来的早,跟璃月一道吃的晚饭,便就问起璃月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璃月只得说跑了一趟平卢县,收了银子一事,另也有账本拿给楚珩钰,一应花销都在上头。 楚珩钰瞧一眼便问:“不是你的字。” “嗯,叫别人记的,往后我也会学着做账。” 楚珩钰又摸了摸璃月,她太拼了,道:“我二人有一人会就成。” “可你也有有事走开的时候,相互帮衬着才好,不是吗?” 楚珩钰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的璃月,当真好的没话说。 吃过之后,璃月帮着楚珩钰端热水,今儿定然要好好说说话,之后璃月有酿酒的事,不会待在郎君身边好一段时间。 二人洗漱过后,璃月便待在了楚珩钰房里与他温存,炽热的吻,璃月被压的实实的半分动弹不得,不同于前几日,郎君一下一下温柔的吻,今儿有些急,有些燥,黏吻着她的唇,食髓知味。 璃月说不上什么滋味,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盘菜,有时候觉得,还挺.......舒服。 一下一下的吻到了耳边,璃月肩膀一耸,“郎君,好痒呀~~” 楚珩钰撑起身,眼眸幽深,炙热,看着璃月,嫣红的唇瓣覆着水色,娇艳欲滴,楚珩钰喉结滚动的厉害。 璃月看着楚珩钰,第一回见着楚郎君这样的眼神,幽深又深不见底,似那看不见的深渊,无端叫她紧张起来。 “璃月。”低沉,磁性,隐忍。 “嗯~?”懵懂,疑惑,青涩。 楚珩钰喉结又是一滚,“别动,别说话。”他有欲望,现在就想要了璃月。 璃月有点不安,郎君像是要她的人,可他什么话都还没说,就等一年,璃月也不大确定,郎君是不是要娶她的。 第231章 郎君真坏 炙热吻再次下来,璃月来不及多想,齿贝被撬开,郎君强势勾着她的唇舌,缠来绕去,越来越过分,越开越凶猛...... 璃月跟着楚郎君的气息越来越急,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多久,璃月觉得自己的衣裳开了,郎君的手过分的在解着她的衣裳,璃月这才回过味来,忙护着自己衣裳。她虽然懵懂,但那什么事,得脱了衣裳才能干是知道的。 楚珩钰停了动作,抵着璃月的额头喘着粗气。 “璃月。”楚珩钰抱着璃月紧紧的,自己已忍不住,想要了她。 璃月说不上话,有点累,他还是不要跟郎君温存了,有点危险。 安静许久,皆是呼吸声,楚珩钰缓过之后,起身,璃月扣好自己衣裳,也赶紧起身:“郎君,你早些睡。” 楚珩钰哪里舍得璃月,拉着璃月道:“吾陪你看书。” 璃月哪里还敢待着,道:“天色不早了,郎君当早些睡。” 继而跑去门口,门还没开,便被楚郎君一把推了回去,璃月回身,楚珩钰没有打算放人的意思,璃月垂眸,小声:“郎君怪会欺负人。” 楚珩钰欲念未退,璃月的味道甘醇如酒,喉结再次滚动,道:“亲了我再放你走。” “啊?郎君说什么?” 楚珩钰松了松衣领子,实在有点热,淡声:“吾说的很清楚。” 璃月面色涨红,外头声音清晰,是两个宫女在说话,璃月小声:“郎君!你好坏!” 楚珩钰弯唇,这方面男人都是坏的,他不否认。 璃月忸怩一会儿,忙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在楚郎君脸上一啄,“好了,郎君放我走吧。” 楚珩钰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唇。 璃月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小声:“郎君说话不算话。” 楚珩钰觉得璃月的表情很是可爱,凑近璃月的耳朵:“吾说了算,你没有选择权。”说着亲了亲璃月的耳垂,璃月浑身一麻。 天呐,她的郎君怎么变了,还变的这么坏,跟往常的样子太不一样了。 璃月没好气,“郎君,我觉得你变得好坏。” “吾的这一面只有你知晓。”说完在璃月的脖颈上再轻轻一啄,他想璃月早点适应两人间的亲密。 璃月当真痒的受不了,当即道:“好,好,郎君说了算。” 楚珩钰抬眸,居高临下看着璃月,眼眸柔和,嘴角微扬。 璃月小声:“郎君,闭上眼睛。”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一如往常清澈,不过今日带着狡黠,缓缓闭眼。 璃月看着变坏的楚郎君,想着要不要如了他的意,今日如了他的意,他日怕是会越来越过分,踮着脚还是折中亲了一下楚珩钰的脸,忙又把人推开,闪身出门。 “郎君,早些睡。” 楚珩钰摸了摸另一边自己的脸,低低的笑出声。 真是个,机灵鬼! 璃月晚上还得收拾行李,说实话,她巴不得每天跟着楚珩钰,可又怕自己脚步慢追不上他,故而,她要很努力的去做事,做大,做强。 白冰儿看着所有人都有安排,她们没有,便道:“璃月,你对我二人可有安排?” 璃月想了想道:“郎君若是住去酒楼,你们便贴身伺候着,还有郎君的友人,也可一并伺候了。” 白冰儿问:“你的贴身伺候,是…哪一种?” 璃月想起来了,这两人是来给郎君生娃娃的,这会儿心里有些不舒坦了,看着白冰儿和朱明霜道:“你二人在宫里怎么伺候的,就怎么伺候,我不在,郎君就交给你们了。” 她也想看看,郎君会不会对这二人起心思。 若是起了那往后,郎君的女人就不会少,那郎君的喜欢她大可以不必在意,若是没起,她也可以借这二人弄点小事出来,看看郎君的态度,一举两得。 两人对视一眼,璃月怎的跟别的小主不一样,应道:“是。” 璃月安心睡觉,想到楚珩钰,心里自然是有好些甜意,其实,她挺喜欢郎君说的那句,他的坏只有她一人能瞧见。 屋里有人,不好打滚,只能裹着被子在被窝里开心。 次日,璃月对楚珩钰交代些事,她去酿酒,酒楼的琐事就给他了,楚珩钰本也开始闲着便就应下了。 璃月带着乔婳,还有后头住的一些人去酿酒,最近卖酒的事得停一停,人都凑拢之后,拉去作坊。 璃月走了,酒楼的瓷器也到了,差不多就可选了吉日开张。 这几日蓉蓉还在老屋这头忙活,等着新店开张。 楚珩钰果真也如璃月所想,搬去了酒楼上等客房,两个宫女打算跟着去,结果去了便被楚珩钰安排揽客,端茶倒水,做些点小二的活计。 铺子都是自己人,小二都不用招,如今不用那样严防死守,他料想那些蛮子不会再选蓟县,不过,还得做好防备,以防报复。 孙庭庸没想到楚珩钰真弄起了酒楼,跟着楚珩钰坐在他掌柜的位子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儿要常住了。” “老师也没有叫吾回去的意思,不常住做甚。” “京城乱着呢,不叫你去,自然不想你趟浑水。” “你打算何时回?” “老师派我出来,也没叫我回。” 两人对视一眼,笑,这地方着实比办公轻松,没有尔虞我诈,日子不要太悠闲。 衙门想去就去,不去随便找点事打发时间。 不过很快要有麻烦,那七皇子回过味来,越想越不对劲,便就折返回蓟县,要讨回银子。 璃月开始酿酒,吩咐人泡高粱,连续好几日的蒸烧拌曲,把她累的不行。 全是自家的高粱,粮食多,酒缸不够便又去拉了两车,忙是一定的。 第232章 拓拔子浚 过了十来日,冬季忽而就来了,雨夹着雪,璃月想到云洛黎没有厚衣裳,等着雨雪停了,忙寻了自己的衣裳给人送去。 她冬日里的衣裳不多,今日不干活,特意穿了那身最暖和的红色的棉衣配了狐狸袄子出门。 骑马一个多时辰,到的时候,云落黎守着灶头烤火,忙叫人换了。 来的时候是下午,璃月看了一圈,每个人御寒的衣物都不多,连着棉被都不够用。 看了看营收,倒是有十几两有余,除去大家的工钱,比她想的好很多了。 对着几个下属道:“这地方御寒全靠烧炕,我看,这些银子,也是大家挣出来的,便就先拿来给她们买御寒之物。” “谢东家。” 云落黎道:“前头住了几个外邦人,喝酒吃肉,已有两日,身上随时带着刀,看着怪凶悍,我怕人家白吃白喝,不给钱。” 璃月愣:“几个外邦人?” “六个,其中一个看着像是他们的领头人。” 璃月不否认这地界有点乱,尤其外邦人,很会生事,想到自己人连把利器都没有,很是不利。 现在蓟县的铁蓟县官府管着,要弄点私铁都不容易,要不要问楚珩钰要点兵器来。 璃月道:“这些人有刀,他要是不给钱就算了,小命要紧,要是给便就收着。” 想着,便又道:“给我换身普通衣裳,我进去送个水,看看什么人。” “好。” 璃月换了云落黎的粗衣裳,头上用粗布绑了头发,像个小厮,不过因着身形好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端了一壶热水,朝着云落黎说的那间屋子里送水。 敲了一下门,脆声:“客官,给您送热水。” 一声汉人的话音:“进。” 有人开了门,璃月看一眼,竟然穿着汉服,忙去到桌边,抬眼,看到一个鼻高眼深,浓眉黑眼,脸型好看,也很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俊朗之人坐着,穿的倒不是汉服,是一身贵气的皮毛。眼神对上,璃月忙躬着身,颠了颠桌上的茶水壶,空了,便换上热茶,点个头,忙走人。 收了茶壶,又去到后厨,想了想,道:“除了那下属凶,那主子看着倒不像是凶恶之人。” 云落黎点头:“我也只是猜想,姑娘说的话我也记着,不给我们也不强求。” “嗯。”璃月去换衣裳。 刚换好,外头就有些动静,没当回事,松了头发,绑了个高马尾,走出门,刚才那俊朗的外邦人竟然在她房门口,那些属下个个拔了刀。 云落黎,阿诞几个都不敢说话,缩在一边。 璃月看了看那领头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拓跋子浚上下打量璃月,不过就是个女娃娃,也敢来打探他的虚实,问:“你做什么鬼鬼祟祟。” 一口流利的汉话,璃月有些诧异,道:“什么鬼鬼祟祟,这是我的地盘,这位郎君吃喝两天没给银子,我这儿的人怕你们不会给银子也是有的,我去瞧瞧郎君是不是赖账之人也是正常,郎君何必小题大做。” “赖账?” “嗯。汉人都有规矩,当天银子当天给,您两天没给,故而我得瞧一瞧,不过,郎君长得就不像烂账的,我就放心了。” 拓跋子浚上下打量璃月,“这地方,你的?” 璃月点头:“怎么,这是你的地盘?” “为什么选在这地方?” “哦,我家酿酒的,这一片荒废可惜,弄个客栈,种点高粱,酿酒不错。郎君要不要酒,我家酒可多着呢。” “有多少?” 璃月愣,她只是随口一说,道:“郎君想要多少?可尝过我家的酒了?来来来,今儿我请郎君喝酒,我家好酒,烈酒都有。” “快都把刀收起来,出门在外,大家都是朋友是不是,你们这么凶,下次谁还敢接待你们。” 拓跋子浚叫人收刀,璃月忙叫人上好酒好菜。 拓跋子浚跟着璃月走,前头还有两间客房没人,璃月随便进了一间,道:“坐,冬日里御寒哪能少了酒。” “阿黎,你给这些兄弟们都送一壶酒,暖暖身,不收银子。”这做派璃月是不敢收银子了,好吃好喝,把人送走就阿弥陀佛了。 “是。”云落黎忙去办事。 阿诞吓破了胆,上菜的时候手抖,璃月都心慌着不要说别了人,拍了一下桌子,给自己壮胆,对着阿诞道:“瞧你这怂样,像什么样,怕就换个人上菜。” 阿诞觉得自己有点孬,忙道:“对不起东家。” “好了,下去吧,拿出自己的本事,弄些好酒好菜,把几个贵客都招待好了。” “是,是。” 屋里只有两人,璃月笑着对着对面的外邦人道:“郎君怎么称呼,我姓阮,郎君呢?”璃月有自己的名字,进宫掌事给换了名,故而七皇子说璃月这名耳熟,是因着用过这名字的人多了去了。 “阮姑娘。”拓跋子浚淡笑一声。听着像是软姑娘。 “笑什么?你还性别歧视啊!” 拓跋子浚摇头:“第一次听说汉姓有阮的。” 璃月没好气:“少见多怪不是,郎君姓什么,可别比我的姓氏的都不如。” “先祖拓跋,故姓拓跋。” “哼,没听过,拓跋郎君的自信不知是哪来的,估计大约是郎君认为自己长的好看,故而觉得自己的姓氏优越。”说完一愣,观察对面人的脸色。 果然气氛有些凝滞,拓跋子浚眼眸本就比常人黑,盯着人看的时候尤其瘆人。 云落黎来上酒,两壶酒,一壶清酒,一壶烈酒,没有回春是因为回春独一无二,很好认,便就没卖。 璃月忙赔笑道:“我说错话,郎君莫生气。”说着拿了酒给人倒酒。 闻着酒香,璃月就知道是什么酒,道:“这是烧刀子,您尝尝,一喝身子就暖和了。” 璃月拿了酒,让云落黎退下。 第233章 外邦生意 见着人不喝,璃月忙给自己倒上,道:“刚才言语得罪郎君,自罚一碗。” 璃月给自己浅浅倒一点,一口喝下,皱眉道:“这酒我喝不惯。”说着给自己倒了清酒,道:“这个还行的。” 拓跋子浚端起酒碗喝一口,他是喝过这酒的,冬天太冷的时候这酒的确少不了,道:“酒怎么卖?” “三百钱一斤,清酒二百钱一斤。” “有多少?” 璃月看了看对面的人,还真要做生意不成:“要多少有多少。” “酒在哪儿?”这地方一眼就明,不像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样子。 璃月道:“自己家。” “带我去。” “那不成,你是汉人倒是好说,你是外邦人,叫我兄长瞧见,生意定然是做不成的,你若真的要酒,我让人送来,你自己来取就是。” “好,价格我要再便宜一些。” 璃月这会儿确定了,这人是真的要跟她做买卖道:“我不跟你讲虚的,要酒缸装酒还是坛子装酒,坛子,酒缸成本就差很多,一坛一坛的陶坛也很费银子,你若是要的多,上千斤以上,我好让个五十文每斤给你。” 拓跋子浚摆手:“贵了。” “贵有贵的好,我的酒不掺水,我自己知道,便是清酒,我家也在乎口感,而不是叫人尝出点酒味了事,外头便宜的大把的有,拓跋郎君大可以去找便宜的。我也不是非要做你的买卖,你要是觉得贵了,那便没有再谈的必要。” 璃月用筷子夹了一口肉吃,让自己神经松一松。 拓跋子浚也拿筷子夹一口肉,想了想钱,道:“上千斤多少钱。” 璃月筷子一抖,忙唤:“阿黎,进来算个账。” 云洛黎忙进屋,从腰上拿出祖传的小算盘,道:“算什么账?” 璃月道:“一千斤烧刀子,按照二百五十文一斤算。” 云落黎口算就知道,“二百五十两。” 拓跋子浚想一下,道:“五千斤,一千两。” 璃月心肝儿颤了颤,五千斤,一千两?眨巴眼睛,她伸出手指头,被云落黎按下道:“买四千,送一千。” 璃月一听就不划算,道:“不成,送一千斤,大伙儿白干,还做什么买卖。不成不成。” 云落黎小声:“平摊一下,二百文一斤。” 二百文一斤,那跟蓟县卖的一样,顿时觉得买卖还成。 璃月蹙着眉,算着盈余,算上陶谈坛的钱,人工成本,还能挣着一半钱,可是跟外邦人做生意......? 眼眸对上,拓跋子浚等着璃月松口,慢慢吃东西。 璃月纠结半晌,道:“先给钱,我得定酒坛,很费银子。” 拓跋子浚淡声:“你若跑了我找谁。” 璃月翻个白眼,“我还怕跟你买卖完了不认人呢。” 拓跋子浚放下筷子,“这样,我先给二百两,分五次拿酒,来一次给二百两。” “成。先给钱,拓跋郎君还住多久,我回去张罗人来送酒。” “朔。”拓跋子浚唤下属。 下属拿了个大花布袋,放到桌上。 拓跋子浚拿出几个银锭,正好二百两,推到璃月跟前,道:“明日一早走。” 璃月收钱,道:“好,今晚我就让人把酒备齐了。” 说着收了银子,对着云落黎道:“好吃好喝伺候了贵客,我去去就来。” 云落黎点头,“好。” 璃月当即带着银子就回去叫人备酒。 这生意,璃月仔细琢磨,要这人真是说话算话,买足一千两,那她起山庄的银子就有了,若是这人说话不算话,只要这二百两的买卖她也不怕,至少大家御寒的银子足足的了。 作坊陈酒还有好些,一千斤还清不完,五斤一坛子,装车走就是二百坛,四车就好运走。 璃月回来天都擦黑了,老赵疑惑,“璃月,这么晚,怎么出去送酒?” 璃月随口:“附近开了个客栈,谈了买卖,正好去送酒。” 九个人,天黑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把酒送到了。 当时就把酒放到了外邦人眼皮子底下。 这买卖算是做完了,晚上璃月便歇在客栈,与云落黎一间。 两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外邦人还会买酒,璃月好奇:“你说,我进去送一次茶水,他怎么就觉得我可疑了?” 云落黎道:“许是我从来没主动送过水。” “难怪。往后还得备点兵器,大家伙手里有家伙也不会这么怕外邦人,瞧着没一个出息的。” 云落黎点头,“的确,我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着实吓着了。” 璃月想着,道:“银子我藏起来了,这些人会不会为了点酒,杀人灭口,要回这二百两?”实在是谋财害命的事璃月也是见过的。 云落黎道:“应该不会,那拓跋什么的,看衣着都得上几百两的样子,该是不差这二百两。” “那就好。” 璃月胆子大,又胆子小,实在想的有点多。 最后很晚才睡着,打个盹的功夫天蒙蒙亮就醒了。中后便去做饭,因着心里挂着事,睡不着,一大早给大伙儿煮粥,烙饼子,当然,等拓跋子浚醒来,璃月亲自送了她亲手做的早餐道:“鸡蛋饼,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我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的手,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像是做惯了活,和她这张脸不配。 白白的粥,配着卷成圈,切成块状的鸡蛋饼,拓跋子浚便就不客气,吃起来,粥比较一般,鸡蛋饼里头卷着肉,还有酱料,倒是稀奇,不过味道很不错。 “慢吃。” 璃月走了,拓跋子浚好奇,这人怎么不问下回生意什么时候,不过一想也知道,要么胆怯,要么做不做都无所谓。 吃过之后,外邦人便开始整顿,出发。 走前,结了这几天银子,给了五两。 拓拔子浚看了看璃月,道:“五日来取一次酒。” 璃月忙应:“好嘞!拓跋郎君慢走~欢迎再来!” 拓跋子浚嘴角微弯,“阮姑娘,再见”。 还是再也不见了吧,璃月目送人走的远远的,松一口气,看了看云落黎手中的小银锭道:“还好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云落黎也松一口气,道:“姑娘姓阮吗?” “嗯,璃月是别人给我取的,我爹姓阮。” “哦。” “以后我在外头的名儿,就用自己的吧,我叫阮妮妮。” “阮妮妮?”云落黎念了一声。 “嗯,家里没取名的,小时候逃荒要去官府记个名,就记了这个,后来,第二次去官府备名也是不得不用这个,我很羡慕你的名字,很好听,落黎,阿黎怎么叫都好听,叫我好生羡慕。” “我觉得姑娘的名很亲切啊,妮妮,好听着呢。” 璃月翻个白眼:“我长大了。”小时候也不叫妮妮,都叫她小妮儿或者小妮子,当然叫小妮子的多,全是家里人叫,后来整个村子都这么叫,她很不喜欢。 璃月拿出五十两出来道:“这钱给大伙添衣裳,添被褥,你们派三个人跟着阿黎去趟平卢县,能采买多少是多少。” “是。” “姑娘,我走开,这儿怎么办?” “不是有阿诞吗?生意又不是特别好,走开两日不妨事。” “是。” 第234章 委屈自己 璃月办完事,回了作坊,酒等着第一天的酒发酵完还有七八日,送酒还得五日,不着急。 的得了闲,便就去就近邹老板的地方看了看。 邹老板的瓷到底比陶坛好看,就是酒瓶子,璃月想了想,要不要换? 给楚珩钰酿的叫回春,给自己酿的叫什么? 她用往常吃的杂粮饭酿了点酒,不知道味道如何,若是能出新酒,自己的酒庄这不就有招牌酒了? 没挑上合适的,便就去了一趟县城,她想楚珩钰了,回去看看他。去之前还得跟陶坛老板要一千个酒坛子,她要用,作坊也要用。 余下一百五十两全给了做陶坛的老板,因着急用,叫老板尽快的,这就废了好些。 楚珩钰守着掌柜桌子,手边有个算盘,身边坐了孙庭庸和楚珩隽,有些烦躁,“七弟是真见不得我好,你守在这儿谁人还敢进来。” “三哥叫人把钱还来,我就走。” “官府拿去筑城墙了,你的善举也都告知了老百姓,现在反悔,早干嘛去了,银子都花了,你叫官府如何?” “我不管,当初三哥带着我去的。” “你再说一遍,是你让吾带你去,不是吾叫你去,你弄清楚。” 这点事赖着三天,白吃白喝白住,还这么多人手。 “我不管,那婢女我也是要逮回去的。”七皇子无理道。 楚珩钰看一眼楚珩隽,眼眸犀利,蹭了蹭孙庭庸,叫他把昨日商讨的事拎出来。 孙庭庸见七皇子还算客气,便就道:“早前抄了幽州城知府的府邸,倒是有好些银子需要人运送到京城,账本什么都在上头,七皇子回去时帮我带回去,我在蓟县还没巡察完。” 七皇子道:“查到什么了,那周家有没有贪墨之事?” “说来,周家确实惨,朝廷确实几十年未发俸禄,这事儿定要上到京城,叫吏部,户部知晓。七皇子一会儿把折子一并带去京城。” “倒是好说,诶,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再不走入冬大雪封路,可就得明年化雪之后再走了,七皇子确定要在这里再待个小半年?” 楚珩钰道:“那不成,这里才多少粮食,不到半个月把吾的存粮吃完,大家挨饿可不行,走,今日就走。” 楚珩隽看了看两人,“你们一唱一和就想我走,我偏不,我留在这儿小半年,孙大人就不留了?” 孙庭庸道:“我还有要事,再说我就一人加一个护卫,费不了多少银子。” 楚珩钰拨弄起算盘,给七皇子看账本,道:“七弟想来不会为难吾,你们这些人好吃好喝,吃了这边东家已有一百三十两,为兄这差事的不易,还请七皇子先把银钱结了。” 七皇子皱眉:“有没有搞错,哪有这么多?” “七弟带了多少人,一日三餐,住房住宿不要银子吗?你看看这楼,每天养些个人花销得多少。住不起趁早搬走,住的起就把钱先给了。” 七皇子气,到哪都有驿站,偏这破地方没有,道:“没钱。” 楚珩钰皱眉,对着在擦桌子的属下道:“去个人报官,有人住店,不给银子。” “嘿~我看谁敢抓我。” 楚珩钰淡声道:“那衙门正好造了两间牢房,不用银子,你若本就没钱官府倒就罢了,可是有银子故意不给,就是品性不行,那周大人对这样的人教训可不会小,七弟好自为之。” “哼!我就不信这地界还有人管的了我。” 下属去报官,其实是去拉人,一会儿定然有个乱。 好巧不巧,周兰韵提着篮子过来,进了酒楼,见着这么多人坐在楚珩钰身边,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进楼,将篮子放在柜台上,对着楚珩钰道:“楚公子,家母做了些云片糕,想着你许是没吃过,便送过来你给尝尝。” 孙庭庸蹭了蹭楚珩钰,姑娘家这么明显的心思,他就不信楚珩钰看不明白。 楚珩隽都看出来了,道:“原来周姑娘喜欢我三哥啊,正好,我三哥死了妻妾,你刚好做个续弦。” 周兰韵脸一红,着急:“七皇子莫要胡说。”说着将篮子里的云片糕放到人桌上。 两个宫女不是第一回见这个周姑娘,时常来看看他们家主子,偶尔献点殷勤,心思可太明显了,璃月怎么就没撞见过。不过,似璃月那般身份,最多就是个小主,得了主子的心,那也不可能成正妻,那周小姐就不一样了,怎么也是官家女,虽然官职太低,可到底是官眷,太有可能成为将来的主母了。主子让她接近,就说明心里有心思也不一定。 周兰韵将糕点放桌上,七皇子就不客气拿起来尝尝,道:“有点硬,跟京城的糕点差远了。” 这话叫周兰韵更是脸红,她做了好久的。 孙庭庸也拿一块尝尝,道:“我觉得还不错。” 楚珩钰没尝,只看一眼,就知道好不好吃,不要说尝了,淡声:“有劳周姑娘。” 周兰韵娇羞一笑:“不劳烦。楚公子要不要尝尝?” 楚珩钰纠结,也只一瞬,便就拿起一块,尝尝了尝,淡声:“还成。” “你俩嘴巴有问题吧,干巴巴的,都快噎死我了。”说着去倒水喝。 门口很快来了人,带头的是七皇子没见过的人,拿着刀冲着酒楼道:“谁报的官,怎么回事?”话很沉,很凶。 七皇子今儿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界,这小地方,还有人敢抓他不成。 那报官的下属指着七皇子道:“他,欠了一百多两,有钱也不给。” 衙差挥手:“带走!” 门口的兵卫左右看看,七皇子也敢抓,反了天了,忙拔刀。很快就有打斗声传来,有几个人冲进酒楼,直接扣着七皇子。 周兰韵吓得忙躲进掌柜的柜台里头,孙庭庸特意让了位置,让人进到楚珩钰身边,周兰韵便就大方的躲在楚珩钰身边,弯了唇,有点小开心。 马蹄声响,没人跟璃月说七皇子来了,璃月还没下马,就见七皇子被人扣着,出了酒楼,璃月瞥见,忙挡了脸,掉头,从后门进楼。 外头七皇子喊:“给,我给钱。” 楚珩钰嘴角微弯,“七弟早该给了了事,今儿闹出这么大动静,给皇家人丢脸。” 下属松了手。 七皇子不情不愿的掏了银票,放到柜台,道:“五百两,其余的欠着,我还住几日。” 璃月听说楚珩钰住楼上天子二号房,便从后楼梯,上楼,拐上楼前瞥见周兰韵挨着楚郎君,一脸羞意,略微蹙了眉。 对着蓉蓉小声交代两句。 蓉蓉个头小不起眼,拉了拉朱明霜和白冰儿,小声:“璃月姐姐在天字二号房,让你们上去一趟。”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无人注意她们,便就上了楼。 璃月昨晚睡的晚,今日又起的早,骑马就在犯困,就知道自己又累狠了。 见着人进来,璃月正了正色,给自己倒了茶水,道:“楼下什么情况?” 朱明霜道:“七皇子住了三日,不给银子,闹起来了,这不吃着亏才给了银子。” 璃月淡淡点头,“那周姑娘怎么回事?” 这个白冰儿有话说,“璃月你不在,那周姑娘隔三差五就来送东西献殷勤,今日送了云片糕。” 璃月喝一口茶,问:“郎君什么态度。” 白冰儿道:“七皇子都说那糕点不好吃,噎死了,主子尝了一口,说还成。” 这话就叫璃月很不爽了,楚珩钰挺会委屈自己嘛,本来要拿这两个宫女做点文章,看来,周姑娘更好,道:“你二人在楼里做什么?” 说起这个白冰儿一脸失落,“主子叫我们揽客,倒茶水。” 璃月看了看这两人,姿色也是不错的,在宫里是专门伺候他的,叫倒茶水就是不叫近身伺候了。今日周姑娘都挨着他了吧,想到楚珩钰晚归,都是周姑娘细心周到,这才觉出不对来,摆手:“好了,没事了,不忙的时候就歇着,后厨混熟了,吃食不会少。” “是。” 两人出了房门,璃月就开始脱衣裳裤子,叠在一边,上床,盖上被子,倒头就睡。 刚睡着不多久,就有细微鼾声出来,是真的累狠了,没有时间管楚郎君,等她睡醒的。 第235章 享用郎君 晚上没什么生意,楚珩钰早早的了楼,进门瞬间,就知道屋里有人,谁敢睡他屋? 细微的鼾声传来,很熟悉,弯唇。 后头孙庭庸跟着进屋,说道:“我看七皇子是.......” “嘘~~~”楚珩钰转头将人推出了房间,道:“有话明天再说。”楚珩钰压低了声音。 孙庭庸疑惑:“你屋里有人?” 楚珩钰道:“明天再说,吾现在有事。” 孙庭庸了然,是谁?莫不是那小婢女回来了,转身回自己屋。 楚珩钰去点油灯,去到床边,璃月蒙这脑袋睡觉,略微的整了整被子,叫人好睡觉。 外头,下属端了洗漱的水进来,问:“主子,可要备水沐浴?” 楚珩钰蹙了眉,就见璃月醒了,睁开眼见着楚珩钰,惺忪,如猫喃一般,“郎君我想你了。” 楚珩钰缓声:“你继续睡。” 璃月起身了,她很饿,道:“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想吃什么?” “带汤水的吧,面都成。” “好。”楚珩钰吩咐,“下碗面来。” “是。” 下午来的,这天色很晚的样子,璃月觉得今日睡的有点久,晚上定然不好睡了,冷又不想起,见楚郎君拧水梳洗,道:“郎君,帮我也擦擦脸。” 楚珩钰擦完自己拧了帕子又去给璃月擦脸,亲手伺候,问:“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见着人扣着七混蛋,我就从后门进了。”说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意思要擦手。 楚珩钰便又自然的给璃月擦手,看了看璃月的手顿了顿,再又看了看璃月的脸,有些心疼,明年当是不用她如此辛劳。 “郎君帮我剪指甲不?” 干活的手不好养指甲,她没好好洗,不知道郎君会不会嫌弃。 帮璃月细细擦过手,楚珩钰便去寻剪子,帮璃月,修剪指甲。 两人无话,璃月看着楚郎君,好起来的时候,当真事事都能应了你。 就是不知道不好的时候会如何? 剪完指甲,面也上来了,璃月开始穿衣服,外头有七皇子的声音,下属见着璃月,不用说就会把门关严实了。 楚珩钰去拴了门,守着璃月吃。 “郎君,那头没米了,叫人运些粮食过去。” “好。” “多运一点,回春酒我还没酿的。” “好。” “过几日还要出很多酒糟,还可以再抓些小猪仔来养着。” “杨兼在老房子顾生意,明日把这些交给杨兼做就成。” “好,郎君,我还想要二十来把兵器。” “要兵器做什么?” “前儿有一批酒要运去平卢县,中途见着了外邦人,酒没了,人无事,那些人郎君也知道,怕死的紧,他们说有刀好一些。” 楚珩钰皱眉,他没想到还有外邦人敢在这头生事,面色沉了沉,道:“有,改日也叫杨兼给他们准备一点。” “好。” 璃月这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谎话是越说越多,直觉有些对不起楚郎君。 不过,将来楚郎君要负了她,她也不会负了自己,进退都有余地。 璃月吃完,楚珩钰让人收拾。 屋里就剩下两人,璃月吃过了,楚珩钰还没吃,璃月睡过了,楚珩钰没睡过,这处境,璃月这会儿想起不对来,“郎君,你早些睡,一会儿七混蛋睡了,我就回老屋。” 七混蛋楚珩钰听着怪怪的,老七排行七,他排三,那是他是什么。 楚珩钰去熄灯,黑夜里就拉起璃月,道:“怕什么,我二人也不是没睡在一起过。” “可是郎君以前可老实了,现在的郎君......唔.......” 黑夜里,黑影晃动,人影交织,很快倒在床上,继而是黏吻厮磨细微的声响。 “嗯,郎君别…唔…脱…唔…衣裳。”璃月喘着气拒绝。 “放心,你想的事今晚不会发生。” 她想的事? 郎君不会要她的人? 那.....那就随便吧。 继而一件一件衣裳落了地,然后,璃月发现,郎君好生过分,她的小衣也没留,这这这...... “郎君,我害怕。”真怕楚珩钰要了她。 楚珩钰没说话,细细的吻落在璃月肩头,颈边,胸口...... 璃月不反抗,也不敢说话,夜里的郎君,总是不一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珩钰游离到璃月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璃月有些不可置信:“你,你,你确定?” “嗯,莫要害羞,床笫之事本就是相互的。” 璃月倒是没怎么害羞,享用楚郎君嘛,她巴不得呢。 翻身而上趴在楚郎君身上,寻到他的唇,轻轻的吻,女儿家力道轻,如羽毛划过水面,挠的人心痒难耐。 楚珩钰本就有诸多隐忍,今儿不动璃月,脏了裤子是一定的。 璃月摩挲完郎君的唇,去亲他的脸,他的耳垂,继而,慢慢学着楚郎君,学的很快…… 可楚郎君在做什么,被子抖动的厉害...... 璃月不懂便去郎君耳边问:“郎君,你在做什么?” 粗重的呼吸,如同黑夜的猛虎,一下扑上璃月,炙热的吻,带着情,带着欲,带着发泄....... 璃月脑袋被扣着,被迫承受楚郎君狂风暴雨般的吻...... 许久停歇...... 大晚上,楚郎君叫了水,璃月再次睡着了。 楚郎君洗完身上的污浊,神清气爽,看着璃月,满眼柔色,盼着璃月长大的心越来越重。 黑夜里他唤:“璃月。”又轻又柔。 继而搂着她睡,如珠如宝。 第236章 哪不对劲 次日,璃月早早的起了,睡的早醒的早,没打搅楚珩钰继续睡。 然后先去了一趟老房子找杨兼,把要办的事都给他说一遍,继而又收拾了一点自己的东西,蒙着面纱,再次进了酒楼,这次进的后厨。 陈郭子一般都临近中午来,生意一般没那么早,小事都交给学徒,蓉蓉负责卤肉得早一点。 璃月让白冰儿去请周姑娘,就说主子胃口不好,让她做两道主子平日爱吃的东西,就说她璃月请的。 当然,璃月和楚珩钰的事知晓的人不多,最多就是自己人加上袁琴。 璃月本是婢女的事,大家也都知道,璃月说主子胃口不好,那或许真的胃口不好。 白冰儿当着周母的面请的周兰韵,周母自然知晓女儿心思,她这点心思,全家人都知晓,没人反对,故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来请人,周夫人也允了。 周兰韵进了酒楼,便就被请进后厨,璃月教着蓉蓉新菜,见着周兰韵来,忙道:“对不住,这时候叫你来忙厨房之事,他昨晚没怎么吃,早上没什么胃口,到现在没吃呢,我想着,你平日时常做些吃食给他,当是了解他喜欢吃什么。” 周兰韵有些娇羞,道:“也没有了解他喜欢吃什么,我自己厨艺不好,全是瞎做。” “哦,那就瞎做,一会儿端上楼试试。” “好。” 璃月对着白冰儿吩咐:“你去跟公子说,一会儿去他屋里吃,叫他等着。” “是。” 周兰韵不善庖厨之事,跟周夫人一样,就是能吃就行,谁要是挑剔了,那就准备自个儿做。故而,周家其实周夫人说了算,便是周文秉在吃食上从不敢挑剔,每每吃饭都不说话,这不几十年都过来了。 周兰韵承袭周夫人,在吃食上其实有那么点一言难尽,不过最近因着楚珩钰进步已经很大了。 璃月看着周兰韵忙活,早上没说烙个饼子或者做点汤包汤饺什么,看到早上食材新鲜,挑了难得的白菇,便就切了白菇清炒,见着黄瓜又随手炒了个黄瓜,璃月算是见识了周兰韵的厨艺,都是放油炒一炒,放水焖熟,这菜楚珩钰平日里也吃,那就不能怪她了。 也挑了两个素菜,一个水芹菜剁碎煎蛋,放了足足的盐。 另外一个猪血,放了足足的姜片。蓉蓉小声:“师父,老姜是不是太多了?” 璃月小声:“哦,我这对胃口不好的人例外,你别学。” “哦。” 璃月动作快,周兰韵做完,璃月也准备差不多了,不过叫蓉蓉晚点送上楼。 璃月招呼周兰韵道:“你上去陪他一起吃,我给你们打粥。” “这...不好吧,其实我吃过了。” “那再陪他吃一点无碍。” 说着打了三碗白粥,装好,从后梯上楼。 周兰韵还没上过酒楼三楼,有点新鲜,帮着璃月端了托盘,心里想着楚公子为什么胃口不好。 孙庭庸在廊上伸懒腰,见着两个女子,打招呼:“周姑娘。” 璃月是婢女就不用打招呼了。 周兰韵道:“孙大人吃了没?” “还没。” 周兰韵道:“要不孙大人跟楚公子一道用了早饭,都是清粥小菜。” “也好。” 璃月走的快,是因着七混蛋也在这一层,怕撞见。 进屋,楚珩钰早起了,坐在书案前看书,等着璃月一起吃早饭。 先是见着璃月进来,有些抱怨,“怎么这么晚。” “去了一趟老房子,让杨兼先办事。” 继而就见周兰韵和孙庭庸也进了来。 璃月道:“周姑娘亲自给你的做的早食,趁热吃了。” 楚珩钰蹙起了眉,就见璃月张罗:“周姑娘,坐,孙大人也坐。”然后一一摆了筷子。 白冰儿好奇璃月会怎么做,八卦之心叫她在门口守着,璃月瞥见人,唤:“冰儿,再去拿副碗筷,打点粥来。” “是。” 白冰儿用跑的,怕看不上好戏。 璃月的碗筷没齐,道:“你们先吃。” 楚珩钰看了看这菜色,略微蹙眉,这个蹙眉一般人可是注意不到的。 孙庭庸道:“有劳周姑娘。” 周兰韵道:“我厨艺不好,二位别嫌弃。” 孙庭庸看一眼楚珩钰,楚珩钰有些不大开心了,厨艺不好还来做什么饭。 给了面子夹了一口菜,尝了尝,孙庭庸自然跟着尝了尝。 璃月问楚珩钰:“公子觉得味道如何?”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平日不管外人在不在可都是叫郎君的,一声公子叫楚珩钰多了两分心眼,道:“没有你做的好吃。” 璃月笑道:“是吗?我许久没下厨了,怕不好吃,倒是也做了。” “蓉蓉。” 蓉蓉个头小小的,脚步声明显,璃月听着就叫人进来。 蓉蓉手上倒是端了两道菜,色香味看着比周兰韵的好多了,道:“那公子也尝尝我做的。” 之后吩咐蓉蓉:“你去给孙大人上碗面食。” “好。”蓉蓉赶紧去做面来。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做的两道菜,一道猪血叫他更是觉得哪不对,璃月可是知道他不吃猪血和老姜,便就夹了一筷子水芹菜煎蛋。 尝嘴里,大吃一口,眉心狠蹙,他以为璃月的菜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璃月看了看楚郎君,弯唇:“公子,我就说我许久未下厨,厨艺肯定没有周姑娘的好,你还不信。” 楚珩钰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看了看璃月,大喝一口粥,先吞下。 孙庭庸尝了尝璃月做的菜,当即吐了出来,道:“还真没有周姑娘做的好吃。” “我就说嘛,二位公子可别费了周姑娘一番辛劳。” 周兰韵好奇,便就尝了尝璃月做的菜,还真是......难以下咽,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也是大喝一口粥,咽下。 璃月道:“周姑娘,往后,我家公子的吃食,不若就交给你了,如何?” “这.....?” 楚珩钰脸黑:“璃月,楼里有的是厨子。” “这你就不懂了,周姑娘做的是菜吗?那是贴心,是心意,公子这么明白的人,这点都看不明白?” 周兰韵羞红了脸。 白冰儿给璃月摆了碗筷,站在一边伺候着。 璃月没动筷子,看了看楚珩钰,嘴上噙着淡淡的笑意,软声质问。 楚珩钰脸越来越沉,似是生气,璃月却是不理会,转头看向孙庭庸,道:“孙郎君,咱不着急吃,叫人给你下面了,当是很快就能好。” 孙庭庸眉心一跳,这女人要干嘛? 璃月又凑近孙庭庸小声:“我给孙郎君亲自布置的客房睡的可好?” 孙庭庸往后躲了躲,道:“还成。” “那孙郎君定亲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嘛?我能做什么?” 周兰韵怎么看着璃月像是喜欢孙庭庸啊,暗暗的觉得好笑。 楚珩钰放下了筷子,脸阴沉起来。 璃月半分不转眸,道:“孙郎君长这么好看,喜欢你的姑娘家可是不计其数?” 孙庭庸皱眉,也放下了筷子道:“璃月姑娘,你这样很没有礼数。” “我呢,不是大家小姐,从来没学过礼数。” 孙庭庸气,对着对面的楚珩钰眼神示意管管他的小婢女。 第237章 泼天醋意 楚珩钰黑着脸,气都快气死了,璃月当他死了不成,当着他面勾搭他兄弟。 周兰韵道:“璃月,孙大人还未定亲。” “真的?你怎么知道?”璃月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 “那日他们喝茶,爷爷问,我听到的。” “哎呀,这不挺好,就是不知道孙郎君是否看得上小地方的人。我瞧孙郎君正人君子,当是不会搞暧昧这一套,喜欢不喜欢会直截了当吧。孙郎君若是看不上我这样的小人物,直接说,我下回定然不与孙郎君说一句话。” 孙庭庸当即道:“以后别来跟我说话。” 璃月笑:“还是孙郎君爽快。” 说完起身,“我吃完了,几位慢吃。”走前瞥一眼楚珩钰道:“公子,我最近酿酒很忙,大是半年见不到你,你有周姑娘照应,我很放心。” 说完戴上面纱走人。 孙庭庸这会儿后知后觉,觉出点不对劲来,周姑娘,小婢女? 楚珩钰黑着脸捏拳,心口起伏的厉害,璃月拿孙庭庸点他,好大的胆子! 想到璃月的脾性,妥妥的生气,无疑了,真要小半年不见面,黄花菜都凉了,忙起身,追出去。 蓉蓉端了面上来,差点就给撞上,吓一跳,忙去屋里送面。 周兰韵看着紧张跑出去的楚珩钰,不解问:“楚公子这是怎么了?” 孙庭庸没说话,看着端来的面食,对蓉蓉道了声:“多谢,没想到你年纪小,这么能干。” 蓉蓉声音小,学着璃月叫人听着舒服的话道:“用卤汤浇的面,味道不错的,大人慢吃。”说完走了。 孙庭庸被刚才璃月整那么一下肠子有点不舒服,唉,早知道不该进屋吃饭。 白冰儿觉得这周姑娘也是个傻的,这点事看不明白。璃月当真是厉害,听着小半年不见像是威胁主子一样,不对,像是惩罚? 楚珩钰跑到马房,璃月打马就走,最后瞥一眼楚郎君的眼神,清冷疏离。 楚珩钰叫了璃月几声,只听马蹄声跑远,只得牵马追出去。 事有轻重缓急,要紧的事办完事,她跟楚郎君的事那就是最后的小事。 璃月私以为,在确定郎君是否娶她时,不必过于在意郎君的喜欢,这是她每次接触楚郎君时给自己的忠告,如此才不会遇到感情一事上,不会像后宫的娘娘们歇斯底里,失了自我。 两匹马快速出了城,有运粮食的队伍朝着城外出发,正是杨兼带队。 恰就看到璃月和主子一前一后疯狂的…兜风? 不过到底主子更胜一筹。 楚珩钰追上璃月,两人都双双停了马。 璃月打算掉头,楚珩钰下马就牵住璃月的缰绳。 璃月蒙着面纱,眼眸清冷,居高临下似在看陌生人,这是她生气一贯的模样。 楚珩钰气道:“璃月,你当真是恃宠而骄,越来越不把吾放在眼里了。”他岂是她能点的人。 璃月淡声:“敢问郎君宠过我什么了?郎君请说上一二三四,好叫我知晓郎君对我有多好。” “吾.....!”楚珩钰语塞,竟然半分说不上话。若是在东宫,今儿赏赐首饰,明日赏赐锦缎,后天赏赐鱼翅燕窝,可以将她宠的没边,而今,还真说不上一二对璃月哪里好。 看了看璃月,气散了一半,她很辛劳,一直在辛劳,头种亏欠凝在心头。 璃月深呼一口气道:“郎君气什么,气璃月不讲理了?还是气璃月多事了?怕我扰了你和周姑娘的好事?” “你胡说什么!” “我不信郎君不知道周姑娘的心思,别人一眼就明的事,郎君不拒绝,心里不就是有那么点心思,就如同七混蛋一样!” “璃月!”楚珩钰气,现在明着面说他混蛋,真是......气死他了。 楚珩钰咬牙,看着璃月骂也不是打也不是罚更不是。 璃月缓下心头的气,缓声道:“郎君,若是真喜欢周姑娘,她做妻,我做妾也不妨事,谁叫我喜欢郎君。” 璃月的试探,赤裸裸,也明明白白,她看着楚珩钰,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楚珩钰因着璃月这一句话,哪里还敢有气,不过也因着璃月这一句试探,潜意识里当了真,以为璃月这辈子不会离开他。 不过他若真应了,是个混蛋也无疑,璃月的话从来没有相互矛盾过。 楚珩钰当下解释,心平气和道:“璃月,周姑娘只是老师的孙女,吾对她没有心思,他亲近吾,吾也只是给老师几分薄面,并无你说的心思,不过你说的对,吾有错,当与她说清楚,说明白。” 璃月暗暗松一口气,郎君没叫她失望,道:“郎君回吧,过几日,等忙完了我就与郎君好好过个冬,天天与郎君在一块儿。” “吾送你去。” “那酒楼怎么办?” “都是自己人,吾不在都不妨事。” 璃月心虚,怕楚珩钰知晓她的秘密,道:“郎君还是不要去了,太冷了,一会儿回去还得两个时辰,过去还没什么事。” 楚珩钰纠结,他还不想跟璃月分开,道:“吾陪你走走。” 璃月下马,两人牵着手走着,楚珩钰看了看璃月,牵着的手紧了紧,小样儿,醋劲儿还挺大。 不过,他竟不讨厌,道:“昨晚怎么不发了这破天的醋意?” “谁醋了!”璃月反驳,她是做大事的人,谁会为这点小事醋,哼! 楚珩钰笑,“好吧,你没醋。” 冷风吹来,吹得人冷飕飕的,楚珩钰牵着璃月的手,缓缓走在苍茫的马路边,没什么好看的景致,只不过太过空旷,反而叫人胸腔开阔。 杨兼的马队慢慢走去前头,没打搅二人,只不过看着小两口,莫名有种老父亲般的欣慰感。 刚才肯定不是兜风,他瞧着是璃月生气了,主子追出来。 唉,主子这辈子算是栽在璃月这小妮子手上咯。 差不多一柱香,璃月让楚珩钰回了。 楚珩钰舍不得,搂着璃月取下她的面纱,眉目如画,面若芙蓉,璃月当真越长越好看了,抬起她的下巴便吻她,不舍的吻,带着情,带着爱,很温柔,绵软又柔肠。 璃月其实可以跟郎君腻歪四五日,真想一咬牙陪他回去了,可她有好多事没办。 分开之时,璃月主动又吻回去,很是不舍,璃月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她不想跟郎君分开,吻过之后快速上马走人,再逗留她真不会走了。 楚珩钰看着璃月离开,直到没影儿,刚走,他就想她了…… 楚珩钰再次回到客栈,已是下午,孙庭庸守着柜台,见着人回来,淡声道:“你这婢女不简单呐,我瞧着半分不像婢女。” 楚珩钰白了一眼孙庭庸,道:“我家月儿喜欢俊朗的,你以后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 孙庭庸听着就来气,“今天就是你那小婢女做的局,那周姑娘是她请来的,叫我无端受了牵连,你说,怎么补偿我。” “我家月儿不是给你煮面了么,吾到现在还没吃呢。” 一口一个月儿,孙庭庸听着感情是更进一步了,问:“周姑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跟她本来就没什么,当时要与她说清楚。” “啧啧,你那小婢女还真厉害,把你拿捏的死死的。” “她喜欢吾,醋也正常。” 孙庭庸摇头,这人不对经,很不对劲,陷进去了不自知,道:“时人家中正妻也不敢明着面给丈夫下面子,你倒好,出去莫不是认错了?” 楚珩钰自然不好说自己认错了,丢了男儿颜面,道:“你若是觉得周姑娘好,不若你去娶了周姑娘,省的叫她时不时来吾跟前。” “你可别乱说话。” “吾怎么乱说了,是你说周姑娘比月儿好,我的月儿独一无二,你老周姑娘好好好,去娶了不就成了。” “我不跟你说话,没劲!”孙庭庸被楚珩钰气着,起身就走。 两个宫女瞧的真真的,璃月当真是把主子拿捏了,往后璃月就是老大,她们得赶紧寻了机会表忠心才是。 第238章 看营密训 璃月跟杨兼差不多时间到的作坊,杨兼去了仓库卸东西,璃月去拴马,为了让杨兼避开老赵这多嘴的人,拉着杨兼的衣袖道:“哥,带我去营地看看。” 对璃月来说,就老赵一个外人。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杨兼道。 “我怎么不好去,这个训练难度高不高,要是不高,带上我呗。你看你教的本事,对我一点也没用。” “嘿,你这么说,还是我没用了?” 璃月点头:“我一点也没变厉害,打架还打输了。” “嘶~”杨兼当真是,没话说。 带着璃月去了吴凛的营地。 杨兼璃月都是自己人,营地里的人没拦着。 现下午时过,已经在训练下午的课时,面具人对打,实力相当的排在前头,实力弱的排在最末,赢了挑战田中。 璃月一眼就认出了周琪瑞,烙子,吉牧,周琪瑞在最前头,烙子和吉牧在最后,两个人都被打趴下了。 璃月看着咬牙:“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给我起来打回去!” 吴凛看到璃月皱眉,若放平常,定然要呵斥一番,是璃月,便就忍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 “哎呦,还是别打了,有点惨。” “……” 璃月当真没有自知之明,话有点多。 吉牧和烙子觉得没面子,都不服气,两人都发了狠,拼起来不要命。 吴凛是知道这两人晚上还一起约着训练,比别人长进要快,当下就看看这二人,能不能打赢了。 都是实力相当的人对打,也不是完全不能赢了,人一旦发了狠,那动作拳法速度都比平常要快,故而吉牧先打赢,烙子跟上,璃月欢呼:“好样的,好样的,晚上加肉!” 烙子吉牧对视一眼,露了笑意。 吴凛训道:“笑什么笑,牙齿白啊!就这点本事有什么好得意的!” 烙子吉牧瞬间不笑了,排队挑战田中。 吴凛道:“杨兼,你也来试试这几个小子。” 杨兼便就站到了场中央,跟田中的位置一样。 烙子和吉牧自然打不过田中,都去试试杨兼。 结果杨兼轻蔑道:“一起上。” 这就叫烙子和吉牧不能忍了,好歹也练了好几天本事。 一左一右开始战术性打杨兼。 吴凛平日里都是见这两人分开打,今儿合起来倒是叫他感了兴趣,他觉得杨兼有可能吃亏。 先是烙子上,吉牧绕腹背,无论杨兼怎么出拳,怎么挡,总有一个人绕他腹背,杨兼就知道,可能轻敌了。 来来回回你攻,我打,你打我防,吉牧和烙子拳法快,杨兼却是狠,被他吃一下,不废都是幸运的,最后三人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吴凛叫了停,这才停了比试,璃月看着心都揪着,训练至于这么狠吗? 之后是军事课,吴凛看着时间,让去上课,璃月好奇,拉着杨兼道:“一会儿我帮你看看伤着没有。” 杨兼道:“无碍,许久不练功夫都落后了。” “你以前练过吗?” “练过。” “那他练过吗?” “谁,你说主子吗?” “嗯。” 杨兼翻个白眼,“主子什么人,吴凛跟主子那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主子比吴凛厉害,你说呢。” 璃月瞬间对楚珩钰多了几分佩服,还有骄傲,郎君竟然这么厉害。“那带我去看看军事课,我没见过。” 杨兼无奈,带着璃月去吴凛的课堂,吴凛沉着脸,看一眼杨兼很是不爽。 杨兼笑道:“你还是应了她,回去她去找主子进了营地让你训,更添乱。” 吴凛当即没话,训练女人他才不要。 璃月讪讪一笑道:“晚上也给吴统领加肉。” 进课堂时候,璃月拉吉牧烙子两人问话:“学的怎么样?有没有学到真本事?” 吉牧烙子很感激有这次机会道:“有,很练本事。” “学到就好,学会回来教我。” 璃月站去最后,二十个面具人端端正正坐的板直的。 吴凛在课上道:“今日讲地形。” 说着指着沙盘上的山丘,沟壑,平地道:“什么是易守难攻之地?如高地,隘口,挂形地形,支形地形,河流交汇处,峡口,都是易守难攻之地......” 有人起身去看,继而板直的课上没有了纪律,都去围着听吴凛讲。 璃月索性走去吴凛身边,看着吴凛指来划去说地形,瞬间明白自己错哪了,她的山庄本来看的是凹地,现在看来,半点不是,还得再合计合计。 听完之后是他们笔墨功课时间,璃月便就罢了,跟着杨兼回了。 杨兼出来便去了马厩,刚来的队伍,这些马歇息过,便又带着人回了。 天黑,璃月带着乔婳做饭到底给那营地一行人加了大肉。 次日,璃月叫人蒸白米,她的回春酒还没酿的呢。 稍得了空又带着兵器去了趟客栈。 云洛黎正好添置了好些东西回来,大家都有了袄子穿,还有多几床被褥,这个冬天,算是冻不死人了。 璃月把兵器露出来,道:“你们这儿谁会功夫?” 一行人中大功夫不会有,小功夫会点拳脚的倒是有两三个,璃月叫人拿着刀练一套试试。 璃月要求不高,看过之后就叫大家得空就练刀,下回见了外邦人,可别吓破胆。 众人觉得做为男人,他们的确没有璃月一个小姑娘厉害,便都应了。 刀上有标记,璃月没细看,只千叮万嘱,刀很贵,都得保管好了。 吩咐完,便又回了去。 还有八十坛酒,璃月趁着老赵不在,让乔婳带着人运去客栈。 之后,天又开始落了雪,璃月得开始没日没夜的酿酒了。 酒坛子每天都有人送来,因着每次来,璃月催的紧陶坛作坊都是日夜赶工。 便是瓷器的邹老板因着璃月这儿要酿回春酒也在赶工。 其中又有一批货是楚珩钰的人来运送回春酒去幽州城,好几车呢,作坊进进出出的人每天其实不少,真若算起来,账是糊涂账。璃月不知道楚珩钰做了多少买卖,楚珩钰也不知道璃月有多少买卖。 第239章 新酒瑶光 楚珩钰没有直接去拒绝周姑娘,跟着周老直接说不会娶周姑娘。 周老精明早就心里有了数,道:“觉出那姑娘好了?” 楚珩钰笑,笑的柔和,没否认。 周老道:“那小姑娘的确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姑娘,真喜欢就在这边成个家,他日回京,娃娃一道带着回去,也少些幺蛾子。” 楚珩钰道:“会的。”他的确想跟璃月有子嗣,不过来日方长,等她长大的。 周老是个慈和的长辈,楚珩钰敬着故而有些话愿意听周老的。 之后周老便找了周文秉周夫人谈话,等周琪瑞婚事办好,也给周兰韵寻个好夫家。 当晚,周夫人就与周兰韵谈心,自也知道楚珩钰亲自来拒绝周家的事,伤心是自然的,她头一回爱慕一个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之后便躲在家中好几天,周夫人看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璃月这儿没日没夜又是十天,第三天批的八十坛已经被运走,璃月算着手上银子,略微得了空,便又去客栈附近看地形,这一片,璃月寻摸又斟酌,挑了一处易守难攻之地。 很偏僻,进山有个隘口,再进去,有个地势较平缓的大山,关键,不缺水,有个大溪流,常年累月,在山脚有个大水坑,朝着另一边流走,过几个山头,还有一片沃土,可惜是荒的。反正照吴凛的说话,这里更适合屯兵,当然她可不会屯兵,小日子过好就成。往后,在这一片酿酒,很方便。 璃月看了看,这一片可都是她的了。 当天跟云落黎商量,要她去找一个许大善人,在山里帮着建个山庄,她要砖瓦房,不要泥胚的。 云落黎当即听了吩咐,去蓟县外头寻了许大善人,许平昌听闻要建个山庄,一听就知道是大生意,跟着去造山庄的地方看地形,一看不得了,直呼是高人,这地方连个坟头都没有,还是块风水宝地,当即,应下谈了价格,这地方山木到处都是,木头不缺,水不缺,山头外还有金玉客栈,客栈外头一大片就是土,真要做点什么,就是个火。 许平昌当真想要拜一拜这后头的高人,结果主人家外出了,便就罢了。 云落黎先交二百两,银子不够再去金玉客栈寻她就是。 金玉客栈这一片而今知晓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晚上歇脚的人能住满。 深冬还未至,最近歇脚的人不少,还是拖家带口的,因着主家人好,大家自个儿做主,再又起了个四间屋的土胚房,这年头,挣钱那得抢着挣。 其中还真遇到歇脚不给银钱的,大伙抽刀一吓唬,就给了钱,那些人一看是军刀,瞬间不敢惹事。 一打听才知道人家也是有苦衷,平卢县好些个村子遭了外邦人抢粮食,老百姓连着过冬粮食都没了,实在没了活路。听闻蓟县打跑了外邦人,还不缺人干活,这才拖家带口的去蓟县寻活路。 难怪最近歇脚的人多,敢情都是逃难的。 说起这外邦人作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不种粮食,每每过冬,都来抢,这边抢了那边抢,今年确实在蓟县这头吃了亏。 平卢县有驻军,竟然还能叫几个村子被抢,着实过分。 难民进了蓟县,还不少,楚珩钰这才知道又有地方出事。 听着就觉得不妙,他得去打听抢了多少粮食,若是粮草叫人备足了,今年就不妙了,当即带着孙庭庸要去平卢县看看,七皇子是个大累赘,自然也要带出蓟县。 璃月都多久没来寻楚珩钰了,楚珩隽不弄走,日子也是过不好的。 几人忽悠,七皇子终于带着人手离开蓟县,去到平卢县,这中间,自然就歇脚到了金玉客栈。 金玉客栈的吃食,透着莫名的熟悉感,楚珩钰一吃就觉得是璃月的手艺,看了看招待的人,是个女子,问:“这菜是谁做的?让厨子出来我看看。” 云落黎见过楚珩钰,和他身边的杨兼,当时就这些人在施舍饭食。想到璃月说的她的郎君,云落黎猜就是楚珩钰,好些事璃月不出面,自然是不想叫人知晓很多事,云落黎留了心眼,便就去后厨随便叫了一个人。 是吉牧提拔上来的管事,看着就觉得是个老实人叫阿青。 楚珩钰见着人问:“这吃食你做的?” 阿青点头道:“是啊,可是不合客官口味?” 楚珩钰摇头。 杨兼问:“你家自己卤肉?” “是,祖上就是干这行的,几十年都这样来了。客官还想吃什么,可再给烧几个热菜。” “不必了,下去吧。” 人下去,杨兼道:“卤肉就这点配方,像也是有的。” 楚珩钰点头,看了看这地方,开个客栈的确方便不少,还离他得营地不远。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几人都没留意。 孙庭庸到了平卢县,当即问责了地方官,见了地方将领,千算万算,谁也没想到巡察使到了幽州,地方官脑门流汗,便是小地方的将领,都难逃问责。 当即平卢县的县令下乡去统计少了多少粮食,一营地的兵去追粮食,这都隔了这么久再去追粮食,那是黄花菜都凉。 结果那将领为了将功赎过,屠杀了放牧的普通牧民,抢了人家的牛羊,几天功夫,近千头的牛羊,这几乎就是一个部落一个冬天的口粮,谁也没想到这些人会这般办事。 这将领的上司还是虎威将军,因着这事,洛靖德特意赶来了一趟平卢县。 楚珩钰的意思传达给孙庭庸,这将领当革职查办。 洛靖德坚持保人,他们抢粮食,咱们抢牛羊,这事儿就没有做错。 孙庭庸没那么大的权利,只得上折子给朝廷。 地方上的大事,上到朝廷自然就变成了小事,没办法说道。 这事儿到这儿,又是不了了之,好在七皇子跟着洛靖德回了幽州城,娶妻要紧。 深冬将至,璃月的新酒成了,酿了一点点,随便装了个坛子,没敢叫楚珩钰知道,拿去客栈,跟云落黎和乔婳商量叫什么名。 其实叫楚珩钰取名最好,可他精明,给他尝了,自然又是给他做嫁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往后若是夫妻更得明算账。 那什么夫妻一条心的教条,依她璃月看,都是扯淡,要不然怎有那么多男人有钱就养小妾去了,日常夜久还跟小妾一条心了呢,这话千万听不得,自立才是王道。 三个没什么文化的人想破头皮取了“金浆”,“岁寒”,“清风”,“瑶光”,“月影”几个名,到底也抵上半个文化人,最后敲定“瑶光”,只因着“瑶光”二字好听,像是仙家喝的东西。 璃月又让云落黎出面去寻了邹老板,听闻又是要个新颖的酒瓶子,酒名叫“瑶光酒”。 邹老板听着瑶光二字美妙,灵感突发,给烧了一个略微偏黄的瓶子,像初升的太阳,最外圈的白光,泛着淡淡的微黄,看着很舒服。 云落黎带回来给璃月瞧了瞧,感觉跟回春不相上下,璃月当即就敲定了,再叫刻上“瑶光”二字就成。 之后在金玉客栈的后头,新置一间屋子,只酿瑶光酒,价格同回春一样。 又要酿酒,又要起庄子,还得养人手,那钱如流水一样,不够用,真真不够用。 她怕是还得去外头寻些生意,璃月想着,莫不出去走走,长见识的同时,还可以寻生意,就是不知道郎君会不会同意。 外邦人来运最后一批酒,八十个坛子,这几次都是几个属下,那俊朗的外邦人后来就没见过。 璃月是听过外邦人抢粮食的事,暗道这生意,以后不能再接了。 第240章 细致照顾 抢牛羊这事儿在外邦部落里不是小事,那带头抢粮食的拓跋石蛮被整个族里骂,当然这事儿拓跋石蛮也是为了族里好,因为以前都这么干,结果也就挨了族里几鞭子也就做了罢。 几个族里有长者说话,那拓跋子浚是晚辈,还凑不到前头的位置,但是每每办事都有他的影子,他说再不得招惹蓟县,之后蓟县是真太平了。 而今,因着上回楚珩钰暗杀一个部落下属,引去了幽州城,中间打仗记了一回仇,今日,牛羊被抢又是记了一回仇,本来各家不怎么和睦,而今,因着各方之事,这绳子慢慢拧成了。此刻都在按辈分推举领头人。 楚珩钰回去的路上,让人去告知璃月一声,七皇子回去了。 中间自然又歇脚在了金玉客栈,招待的还是云落黎,璃月自然知道楚珩钰来过客栈的事了,璃月只得交代云落黎小心些,云落黎见着这一行人,不会多话,躲的远远的。 但是瑶光酒已经摆了出来,瓶子跟回春很像,整个瓶子精致,在显眼的位置,楚珩钰眼尖,叫人拿酒来尝尝。 云落黎不得不在楚珩钰身边,帮着倒了一回酒,回道:“这叫瑶光,新酿的酒,客官尝尝。” 楚珩钰看着酒杯眯了眯眼,这抄袭叫他很不爽。 尝了尝酒味,入口柔绵醇甜,优雅细致,粮食的酱香突出,好似比回春还更胜一筹,不爽,很是不爽,怎可比璃月酿的好。 放下酒杯就不喝了,一脸的不爽。 孙庭庸倒来尝了尝,道:“好酒,叫什么?” 云落黎道:“瑶光酒。” “宫廷玉液酒,瑶光,好,此名甚好。” 云落黎笑:“客官见笑,倒是想破脑袋,才出了这个名。” “怎么卖?” “三两一壶。” “哟,不便宜,给我来三壶,给我带回去慢慢喝。” 楚珩钰瞥一眼孙庭庸,道:“吾平日没给你酒喝?” “这不,我要送人不一样嘛?” “送何人?” “自然是周老。” “他那岁数哪能喝这酒,只能喝璃月酿的米酒。” “那.....那就不要。”孙庭庸莫名,这人做什么跟人小客栈过不去。 楚珩钰不开心,歇过就走了。 云落黎还不不开心了呢,好不容易有人买,头一单呢,给人挡走了。 杨兼结账,三两银子的瑶光还剩大半,给带走了。 璃月本是要去酿瑶光酒的,结果有人来传话,七皇子离开了,璃月就知道,楚珩钰的意思是叫她回去。 酿瑶光酒之事璃月交代给了乔婳,别人璃月没怎么教,就酿酒,乔婳已经可以替了璃月,口感的感知被璃月训的有几分熟练,故而璃月脱手也没事。 乔婳如今也有几分好酒,不忙的时候,就寻摸酒喝,有几分陆翡的样子,可乔婳酒量不好,时常有喝醉的时候,故而璃月时常给乔婳派活干,省的人年纪轻轻喝坏了身子。 再次回蓟县,几近深冬,外头真要待上几个时辰能把人给冻没了,尤其雪天路滑,伴着冷风,骑马都不好赶路,璃月骑马连人带马摔了两回,不重,只得走回去。 平日两个时辰的路程,璃月走走骑骑,四个时辰才进了蓟县。 蓟县在外头做活的人已经停工,都在赶着过年。 璃月好不容易进了酒楼,寻着楚珩钰窝在一楼炕上下棋,还有些委屈,“郎君,我冻死了。” 她性子坚硬,极少有示弱的时候,今日是真冻狠了,路上只有她一个人,真要回不到蓟县,路上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楚珩钰听着璃月这样说,忙敞开毯子叫人进他怀里来,也不管孙庭庸在不在。 璃月真就上了炕,脱了鞋,进了楚珩钰的怀里。 楚珩钰冷的“嘶嘶”两声。 璃月的袜子湿了,脚跟冰块一样,坐在楚珩钰怀里,脚碰着楚珩钰脚踝,叫他蹙了眉,问:“怎会湿了鞋袜?” 璃月道:“马都摔了两回,走回来的。” “你摔着没有?” “嗯。” “摔哪了?” “没事,就是膝盖有点疼。” “我瞧瞧。” “等我暖好的。” “是吾不对,当是叫人去接你才是。” “不妨事,我又不娇气人儿。” 楚珩钰倒是希望璃月娇气一点,心疼,搂着人紧了紧。 孙庭庸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上楼又冷,没有这里盘腿暖和。道:“你二人上楼合适。” 楚珩钰道:“要上你上。” 带炕的包间都满了,没有多余的,楚珩钰也不想上楼,连着晚上都想睡一楼。 孙庭庸不走,就成了瓦亮的灯泡,脸皮厚的看着棋盘道:“还下不下?” 楚珩钰没说话,先给璃月把了把脉,璃月侧身,抱着楚珩钰缓声:“郎君,我休息一会儿。” “好。” 璃月背对着孙庭庸,小脑袋搁在了楚珩钰的肩头,姿势有那么点抱着个大小孩。 没多久璃月睡着了,楚珩钰心疼,抱着璃月,没扰她,抱着她安静下棋,只不过,抱着璃月渐渐开始发热,刚开始楚珩钰还以为给璃月抱暖和了,后知后觉发现璃月呼出的气也是发烫的,这才觉出不对味来,看着孙庭庸紧张道:“季常,快,去请个郎中来。” (季常乃孙庭庸表字) 楚珩钰很少有紧张的时候,今日裹着璃月,显出几分慌张来,鞋都穿不好了。 孙庭庸忙道:“别着急,我这就去请人。” 镇上开了个小医馆,除了贵重药没有,一般的药都有了。 孙庭庸帮着着急,没叫属下,披着斗篷,亲自跑了一趟。 楚珩钰将人抱上三楼,帮着宽了衣裳,袜子,叫人端水来。 一会儿功夫,璃月浑身都烫了起来,小脸儿泛着病态的红。 楚珩钰亲自照顾人,擦额头,脖颈,有些自责道:“该叫人去接你,往常你独来独往,甚是坚强,吾都忘了,你还是个姑娘家。” 他挺失败,真如璃月所说,对她没有半分好过,怎就没想过路不好走。 一般姑娘家,骑马摔两回怕是早哭鼻子了,璃月却只略显出些委屈来。 大夫很快就来,帮着看了看情况,这雪地里走四个时辰,那就是一整天,怕是一般男子都吃不消,不要说一个女子了,没出事都是万幸,给扎了针,开了药,叫好生照顾。 璃月昏沉的厉害,喝药都叫不醒,把楚珩钰吓坏了,喂进去的苦药还叫璃月给吐了出来,之后再怎么喂,璃月都是咬紧牙关。最后还是楚珩钰捏着下颚,对嘴喂才喂了进去。 璃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楚珩钰贴身照顾,衣不解带,困也是跟璃月睡一屋,睡她边上,半刻不放心。 三日,来势汹汹的病才见退,璃月才见好,醒来便就看到楚珩钰守着她,他问:“好些了没有,饿了吧。” 说着叫人端吃食来。 朱明霜赶紧去准备。 璃月难受劲儿没退,要开口竟然说不出声来,嗓子干哑的厉害,也疼。 楚珩钰道:“不着急,过几天会好。” 璃月软着身子起身,口型说了“茅房”二字。 楚珩钰便给璃月披了衣裳,抱着璃月去侧间。 等璃月上过茅房,又抱着璃月上床。 等锅里一直温着的粥端上来,楚珩钰亲自给垫了枕头,亲自喂粥道:“这几日吃清淡的,过几日等你好了,给你吃好的补回来。” 璃月看着楚珩钰,看着他亲自喂她吃。 一口一口,他喂的很细致。 吃完了又细致擦了嘴,温声道:“先吃一碗,待晚上再略微多吃点。” 璃月点了点头。 之后都是楚珩钰陪着璃月,全天的,她睡陪她睡,她醒陪她吃,她闲陪她看书,还给她说故事讲典故,别的诸事不管。 一场病,十五日才见好全了。 这是璃月第一次真实感受到楚郎君在乎她,关心她,且喜爱她。 第241章 爱是隐忍 “郎君,你这几天对我好好呀。”璃月最近觉得特别幸福,郎君几乎什么都亲力亲为,连着她洗澡都亲自抱着她来回,她都不好意思极了。 楚珩钰却是没觉出好来,他想将璃月养的娇气些,偶尔朝他撒个娇,偶尔对他有些要求,而不一个人独来独往什么都一个人撑着。 没说话,温热的淘米水亲自帮璃月泡着手脚,道:“往后都这么泡一会儿,那些厨房的活就再不要动了,而今有了人手,也不缺你一个。” 璃月看着自己的手,的确有些丑,她的手不似千金小姐的手嫩白如葱。今年因着酿酒,整天都在暖呼呼的炉灶边,没长冻疮的,可也因着以前冻手,手背冻的高高的,故而她的手背比常人厚,肿肿的,肉肉的,连着手指头都是肉肉的,好看是不成了。 她不知道郎君为什么要她泡手脚。 楚珩钰愣收拾好璃月,让朱明霜给璃月梳发髻,女儿漂亮的发髻也要有,璃月只给自己买了两支银簪,在楚珩钰看来,丑的不能再丑,便是耳坠子也是土银色,在楚珩钰看来,也是带不出门的。楚珩钰也算知道了,璃月只知晓省钱,眼光差的没边,故而朱明霜给璃月梳好发髻,只让绑两根发带,东西不让戴。 头顶两边用麻花做了简单的型,脑后坠着发带倒也是清爽动人的姑娘家。 璃月看着自己有点像大家小姐的样子,好看了些。 在楚珩钰看来,只堪堪能看,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 朱明霜退出去,楚珩钰和璃月又有了独处的空间。 璃月道:“郎君,屋里待了十几日了,不出去走走吗?” “最近无事,出去做什么?” “我好久没见袁琴了,想去袁琴家走走。” “天寒地冻,等病才好全,过几日再去。” “哦。” “来,吾教你练字。” “郎君,我听闻大家的小姐及笄之后家里人都会给取字,郎君......?”意思明显。 楚珩钰愣:“你想吾给你取字?” 璃月点头,她没有名字,故而想要有个自己的。 楚珩钰想了想,及笄取字取决姑娘家是否定亲,璃月......而今自是他的人无疑。 楚珩钰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熹”,“盈”,“臻”,“锦”四个字。 璃月看着四个字问:“这是给我起的么?” “嗯,熹字,天地熹合,盈字,盈满无缺,臻字,美好周全,锦字,前程似锦,你看喜欢哪一个?” “郎君给我挑,只要郎君挑的,都喜欢。” 一声声郎君,似在说夫君,在楚珩钰看来,这亲密的称呼,越听越舒服,指着“盈”字,道:“盈有满之意,寓意极好。” 愿他的月儿一生圆满幸福。 璃月看着这个字,心中念道:阮盈,盈盈,阮盈盈,比妮妮好上太多了,弯唇:“就这字,多谢郎君。” 楚珩钰弯唇,面有柔色,缓声,“盈盈。”这名字往后只有他能叫得。 “嗯。”璃月回应应一声。 “吾的字叫怀瑾,往后你也可以叫吾怀瑾。” “怀瑾?” “嗯。” “那我往后叫怀瑾。” 楚珩钰觉得郎君也好听,可是璃月很多人都叫郎君,后知后觉,发现璃月叫郎君的人不多,长的好看的都叫郎君,略微蹙眉,看了看璃月,道:“璃月,吾觉得你这人很是花心,当初周琪瑞你叫周郎君,想着嫁给他,吾的兄弟你叫孙郎君,想着勾搭他,往后郎君只可叫吾一人。” 璃月绣眉蹙起,“郎君你可别乱说话,周郎君那是袁琴的,孙郎君那更是你勾搭人在先,我只是闲话而已,还谈不上勾搭。” 楚珩钰深吸一口气:“你说吾勾搭人?” 璃月翻个白眼:“你勾搭的人多了呢,那幽州城雪中弹琴,梅下弄曲的事儿我可是知道的,勾搭人的本事反正不小。” “你!”楚珩钰一个大男人,被璃月说的老脸涨红,沉声:“谁说的!” 他要去割了人舌头。 璃月侧头“哼”一声,“你别管谁说的,反正在勾搭人这一点上,我是及不上郎君的。” 璃月小嘴叭叭,半点不饶人,楚珩钰觉得今儿的日子过不好了,字就不要练了,教训人要紧,一口咬上璃月的小嘴巴,抱着人就狠狠地啃,使劲的吸吮,黏吻,抱着人上床,狠狠的欺负。 刚给璃月梳好的发髻又乱了,穿好的衣裳,又脱了,今儿日头还早,两人有足够的时间腻歪。 大白天,睡了又睡,亲了又亲。 时而耳鬓厮磨,时而裸身相对,时而嬉笑嗔骂,半刻不得闲,兴致起都懒得起身吃饭。 傍晚,璃月躺的头晕,这才再次穿上衣裳,出来走动。 璃月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印记,再又看了看郎君身上的,两个人没羞没臊,当真是羞以见人。 入夜,孙庭庸才见着楚珩钰的人,这几日,这人见色忘友,都忘了他这个兄弟,整日陪着个小婢女,当真不像曾经认识的楚珩钰。 故而吃饭的时候,孙庭庸问:“璃月姑娘好全了吗?” 楚珩钰淡声:“肉还未养回来。” 孙庭庸幽怨,“你若是日日霸着她,不叫她歇着,养的回来才怪。” 楚珩钰瞥一眼孙庭庸,“瞧你满脑子什么龌龊心思,我家月儿还小着呢。” 孙庭庸:“......”看了看璃月,倒是有几分稚嫩,这两人天天睡一起,还没有实质性关系不成? 问:“她多大?” “不关你事。” 孙庭庸诧异看着楚珩钰,守着喜欢的人,还能忍着,那是本事不小,对着楚珩钰竖起拇指道:“你能耐。” 楚珩钰瞥他一眼,不说话,谁的女人谁自己心疼,有些人可以不在乎,还没及笄做陪房的人大有人在,但是越是心里的人,越会在乎,不想伤了她,毁了她,若是为了欲,以后难养子嗣追悔莫及,于这般好的璃月,他只想璃月余生都顺顺遂遂的。 吃过晚饭,璃月要去袁琴家走走,楚珩钰要跟着,璃月不让,女儿家说说体己话,一个男人跟着算什么,于是乎楚珩钰便陪着孙庭庸下棋了。 第242章 姐妹说话 朱明霜和白冰儿陪着璃月去袁家。 外头没有雪,寒风凛冽,不走大街,走巷子,倒是没多少风吹着。 璃月裹着披风,朱明霜和白冰儿总算得了私下的机会,对着璃月道:“主子,您等等!” 璃月顿住脚,转身:“你们叫我主子吗?” 朱明霜双手垂于胸前,跪下垂首,白冰儿跟上道:“往后璃月便是我们的主子。” 璃月皱眉,不懂:“楚郎君不是了吗?” 朱明霜忙道:“主子让我们跟着小主,以后我们就是小主的人。” “是,以后我们就是小主的人。” 小主?璃月不大喜欢,宫里位份不大的都叫小主,就是东宫除太子妃以外的也是被人叫小主。 深吸一口气,将两人扶起来,对着二人缓声道:“你们可听到郎君说如何安置我了?” 朱明霜摇头:“没有。” 璃月又问:“那你们可知晓,郎君说的等我一年,是等什么?” 朱明霜和白冰儿不是其中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等璃月一年是什么,都摇了摇头,道:“不知。” “哦,既然不知,那就不要叫我小主,叫我璃月就成。”说着转身就走。 宫里的人不是璃月看不上,而是宫里出来的人,是绝对的利己主意,哪一边对自己有利,就转向哪一边,衷心二字,在宫人身上或许有,但是难得,似杨兼那样的,那是被系统培训过的,而这两个宫女,先前就背过主,这一次,无疑又是二次背主,人,能用,但不可重用。 朱明霜和白冰儿对视一眼,璃月怎么跟别的主子不一样,别的主子见有人投靠,那不要太高兴,而璃月,面色平平。 袁琴家灯火通明,不管是外头棚里还是屋里,灯还都亮着,都是妇人在拿针线,日夜赶工。 璃月去到袁琴屋里,袁琴在炕上缝衣裳,见着璃月来,忙放下手头东西,道:“璃月,好久没见着你人了,忙什么去了?” 说着撩开被子,叫璃月上炕。 璃月脱了鞋子,上了袁琴的炕,盘腿坐着道:“酿酒去了,秋收之后不是有好些高粱嘛,趁着没入深冬,都给酿了,平日里也好卖。” “难怪。” 袁母过来给屋子里添了火盆,给两个宫女端了凳子,还给准备了花生瓜子,道:“坐着慢慢吃。” 璃月道:“多谢袁姨。” “你二人好久不见,今晚要不要住一块儿?” “好呀,一会儿她们回去传话就成。” 袁母和善点头,之后出去了。 袁琴小声问:“你跟楚公子如何了?” 璃月笑着道:“那日你说的对,他是不想与我是兄妹。” 袁琴笑,“我就知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娶你?” 璃月想着,道:“他说等我一年,我到现在没明白,是不是要来娶我。” 袁琴反应一瞬,道:“你才来月事不久,等你一年,自然觉得你还没长大,楚公子倒是蛮贴心的嘛。” “是这个意思吗?” “应该是吧,我就说楚公子看着君子端方,人挺好。” “哦。”璃月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反应过来,郎君没要了她,原是觉得她人还小。 那等一年是要她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问:“袁琴,我曾是他的婢女,你可觉得楚公子可会娶了我?” 袁琴一愣,继而蹙眉,问:“婢女是不是奴啊?” 璃月点头。 奴是一个男人的所有物,用的上娶吗?叫袁琴迷糊了,问:“他可说了会娶你之言?” 璃月摇头。 袁琴想一下,“你本就是他的人,不用娶也是他得人,是不是这个意思?” 璃月心口往下沉,转头问两个婢女,“你们刚才叫我小主,是不是也觉得郎君不会娶了我?” 朱明霜和白冰儿对视一眼,忙跪下:“我二人随口一说,璃月你可莫要当真。” 璃月深吸一口气,脑子渐渐清明,继而弯唇:“这么紧张做什么,这点小事,我做什么当真,还有,别动不动就跪下,这里不是宫里,这儿的人也不兴跪的。” “是。”两人起身。 “好了,你二人回去吧,今晚我跟袁琴睡,就不回去了。” 两个宫人对视一眼,璃月道:“跟我袁琴也不是没睡过,郎君知晓,自去传话就是,还有,我跟袁琴说的私房话可别传给他知晓,叫我知晓你二人多嘴,我可不会客气。” “是,我二人定不多嘴。” “嗯,回吧,晚上郎君大是会晚睡,到点给他弄点小云吞,就说我吩咐的。” “是。” 两个婢女只得先回去了。 袁琴看着,只觉璃月的世界好复杂呀,道:“璃月,我怎么觉得我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璃月弯唇:“哪不一样,要不一样我也不会跟你处姐妹。” “说的也是,不过说来,楚公子不娶你,你怎么办?” “不娶我,就让他娶我呗,他若真娶了别人,那我也是别人的。” “嗯?什么意思?” “就是他是他,我还是我,男未婚,女未嫁,一切还说不定呢。” “哦,听着像是什么事都难不着你。我都许久不见周琪瑞了,不知道他出什么任务去了,怪叫人担心的。” “放心,不久前我才见过,人好好的。” “他在做什么?” 璃月小声:“有个密训,很严苛,他很厉害,我瞧着在队伍的前头。”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周夫人就是见他出任务凶险,才想给他寻了亲事,若是真这样,时常不着家,也着实叫人担心的紧。” “放心,他那什么密训很练本事,以后你的周郎君肯定是有大本事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之后两人夜话很久,璃月想出去卖酒,说的都是楚郎君不知道的想法,她想法多,袁琴听着就佩服。 袁琴家最近打算把铺子给盖起来,先把临街的三个铺面弄起来,后头的,等有钱慢慢造,要起楼那是不可能了,也说了家中之事。 最后就是开春之后成亲的事,璃月得做袁琴送嫁的姐妹,反正夜话到很晚才睡觉。 第243章 坏坏璃月 璃月跟袁琴说过话,脑子更清明了,她与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她从小没有家,故而渴望有个家,而不是别人的家,郎君若是娶别人,那就是跟别人有家,不是她的家,做妾自然是郎君再好也是别人的。 郎君不说娶,璃月也不为难,她本就是身份低下之人,故而,已做好了准备。 若是她为自己挣得了一片天,郎君还没打算娶,那就真的是无缘了。 璃月再次回客栈,楚珩钰有些幽怨,他昨晚没有趁手的东西抱,还有些不习惯了,看着璃月道:“以后若是睡外头,那就别去找人了。” 璃月自然不会把这话当真,道:“郎君,我们好好过个年,等年后,我当是要出门寻生意的。” 楚珩钰皱眉:“谁让你去寻生意,要去也是别人去。” 璃月弯唇淡声:“郎君,你不懂,我想为郎君做的,是郎君看不到的,你这些时日对我极好,我当要回报郎君的。” 楚珩钰做这些不是要让璃月回报什么,淡声:“吾不同意。” 璃月没有辩驳,同不同意,他楚珩钰还不够格,等做了她真正的郎君再说。 两人一道吃早饭,都没说话,楚珩钰以为璃月歇了心思。 吃过饭,外头冷,自然就寻了一楼的炕暖着,璃月跟着楚珩钰,天天在一起也没了话头,相互寻了书慢慢看。 等孙庭庸寻人打发时间,楚珩钰便就跟着兄弟走了。 楚珩钰让两个婢女伺候璃月,璃月手边吃食茶水不断。 璃月坐在炕上,靠着凭几,看着立在跟前的两人,显出几分慵懒来,淡声:“坐炕上。” 朱明霜忙道:“奴婢不敢。” 璃月淡声道:“有什么不敢,我让你们坐便坐,在我这儿,没有主仆,只有同伴,选什么自己想明白。” 朱明霜跟过的主子不少,你说璃月没有威慑,言语里暗含威慑,你说她没把自己当主,言语里又是不容置喙。识相的坐到璃月对面。 白冰儿跟着坐上炕。 璃月又淡声道:“薄毯盖上,别冻着。” 白冰儿将薄毯给两人膝盖都盖上。 继而璃月无话,开始看书,她能看简单的书了,有些四字成语楚郎君说过典故,看的懂的时候还挺有趣,不懂的时候就当打发时间。 两个宫人相互看看,当真弄不懂璃月,这是把她们看做自己人了吗? 坐着伺候,璃月又不拘着,两人闲着,白冰儿嗑起瓜子来,被朱明霜制止。 璃月便又开口:“不妨事,在我面前想怎么来怎么来。”她看着书,没看两人表情。 做奴婢的哪有那么多自由,而今还留着命是朱明霜当时聪明,今儿朱明霜莫名就觉得自己更该谨慎起来才是。 白冰儿便又继续嗑瓜子,朱明霜端正坐着,等着伺候。 璃月杯子的水凉了,就帮着换,尽管她不喝,温热的水一直在的。 几近午时,璃月看着书,倒没有凉水下肚过,开口:“你二人怎么不想着给他生娃娃了?” 朱明霜忙认错:“是我二人没看清形势,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白冰儿亦是认错,“不敢。” 璃月道:“不是说了,没有主仆,只有同伴,做什么这般拘谨。” 璃月一再说同伴,白冰儿没明白,朱明霜却是明白了几分,现下不再说什么,白冰儿会拖后腿。 待璃月吃过午饭,上楼歇息,朱明霜才又独自跪在璃月跟前道:“明霜愿意做主子的同伴,主子想做什么尽管吩咐。” 璃月看着跟前的人,她的确比白冰儿好些,若真要出行,依楚珩钰的性子,定然会派一行人跟着,大约会叫杨兼,可若是朱明霜更好,别的她自有人手。 道:“起来吧,近日没什么事,偶尔传达给他我胃口不佳,有心事便是。” “是。” 朱明霜算是明白了,璃月真跟别的主子不一样。 璃月是真有心事,袁琴给她理顺之后,前路清明多了。 她得想怎么来银子。 想着想着想到一件好几年前的事,有个贵家公子给了他们几个乞丐一笔银子,叫他们散播谣言,此谣言倒不是卖酒,而是说一个公子小姐的是非,说了好几天呢,不多久,便听闻她小姐被退婚了,阿爷干了这桩事很是后悔,损了阴德,可又不后悔,够他们几个人吃一段时间了,璃月觉得,改良改良,卖酒可以试试。 想着事,不知不觉入了夜,什么时候楚珩钰进了屋都不知道。 璃月见着人凑近才醒过神来。 楚珩钰问:“在想什么?” “想怎么为郎君挣银子。” “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郎君,我还是想出门寻营生。” “真想出去,吾陪你。” “啊?郎君在我出丑怎么办?” “吾又怎会笑话你。” “哼!郎君笑话的多了,昨儿还笑话我连个亲嘴的都学不会。”说她就会啃个嘴皮子。 楚珩钰:“......”这事儿能这么说吗。 面色微红,道:“不准,你舍得跟吾分开,吾还不舍你呢。” 最近蜜里调油,楚珩钰半点想跟璃月分开的心思都不想有。 其实璃月她也不想跟楚珩钰分开,这事儿等过了年再说,便就:“哦。”一声止了话头。 楚珩钰上来是陪着璃月吃饭,吃过之后又用温热的淘米水帮她泡手脚,璃月好奇,楚珩钰为什么会坚持做这些,问:“郎君为什么要给我弄这些?” 楚珩钰缓声道:“姑娘家当是得娇养,吾的璃月也当如此。” “郎君会一直对璃月这么好吗?” “平日里当是要你多在意自己一些,最近吾得闲,帮着你养成习惯。” 泪点高的璃月,当即红了眼,郎君若是一辈子是她的该多好,她半点不想郎君是别人的,忽而能体会那些嫔妃为什么你死我活的了,好生可怕,因着男人不够分。 深呼一口气,敛眸。 楚珩钰问:“怎么了?” 璃月低着头,缓声:“郎君对璃月越好,璃月就觉得自己为郎君做的不够多。” “傻瓜,想那么多做甚。” 入夜,便又是红帐翻滚,今日的璃月特别会迎合,唇舌黏吻,你来我往,炽热的呼吸,几乎将两人融为一体,楚珩钰差点把持不住,脏了一次裤子,当是好睡了。 璃月这个小坏蛋故意不让睡,亲着他的薄唇又是好半晌,那心痒痒难耐的滋味,楚珩钰都佩服自己真是能耐。 脏了第二次裤子,当是能消停了。 可璃月这个小妖精晚上精神特别好,忽而亲他的唇,忽而是眉眼,忽而是耳垂,趴在他身上,半刻不得闲。 楚珩钰当真是要求饶了,“盈盈,晚了,该睡了。” “郎君不喜欢吗?” “你不累吗?” “不累啊,郎君的薄唇软软的,很好亲。”一句话就叫一个男人又起了兴致,直挺挺。 楚珩钰恨死在自己血气方刚之年,她还未长成。 扑上璃月,使劲的吸吮黏吻,直到璃月睡过去才好,楚珩钰脏了三条裤子无疑,这鬼天气,再来一次,裤子都没得穿。 璃月的惩罚,自然是不动声色,不是等她长大么,那郎君就得好好等了。 第244章 幽州城破 北风忽而变大,夹杂着雪粒子,冷得人能直打哆嗦。 家家户户的炕几乎都不断,从早烧到晚,不出门,只赖炕上。 好在今年的粮草秸秆围着城楼,供人免费取用的多,不然,今年这个冬天真不好过。 璃月跟着楚珩钰在一楼炕上,也不管孙庭庸在不在,她就跟在楚珩钰身边,他下棋,她裹着毯子看书,偶尔不懂就问楚郎君这什么字,日子还算惬意非常。 就是苦了杨兼,大白天,在老屋帮主子洗裤子,烘裤子,还不能叫人知晓,这不作孽么,好在老房子都是自己人,本也是要人烧炕,不然日子都没法过。 连续三天的大风过后,外头的雪路硬的跟石头一样,还滑,半点不好出行。 楚郎君最近睡觉背对着璃月,怕璃月招他,日子闲适,璃月不招楚郎君打发时间日子也不好过,苦了楚郎君的耳朵,背对着璃月也有办法招,郎君的耳朵是命门,以往是用揪的,璃月现在补偿郎君,自然是用亲的,这......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女儿家温软的小唇,还有呼出的热气,偶尔还有声声软哝的:“郎君~”入耳,说说哪个男人受的了。 而今不用调教也够呛的。 楚珩钰背对着也不是,不背对也不是,只得紧紧抱着璃月,手脚都将她禁锢了,嘴巴给她堵严实了,亲到她睡着了才好。 日子甜甜蜜蜜的,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成瘾,会成为彼此最深的牵挂。 衙门放假,好些人都开始有假期,这假期里,大家都要吃,要躺炕,楚珩钰做为头,得叫人备吃食,璃月叫人宰了三头猪,全叫包成饺子,这饺子,在过年,就不愁吃的了。 璃月不动手,忙活的就是陈郭子和手底下的人。 楚珩钰现在手头稍有些松散,每人给发了二两银子过年。 璃月手上没什么银子,酒楼的账全在楚珩钰这儿,便就问楚郎君讨过年银子。 楚珩钰后知后觉,璃月管银子的事儿,全脱手给了他,往后,璃月还真得问他讨银子过活。 璃月不一样,来钱的事都是她在一手操办,于璃月而言,他楚珩钰是管账的,她才是老板,可而今,两人该是不分彼此,如同夫妻般,账是弄不清楚的,楚珩钰不吝啬给了璃月五十两,够她在一个小县城里想怎么花怎么花。 璃月便把银子又递到楚郎君手上,道:“还是放你这儿,我没地方放,等我要外出了,你再给我。” 楚珩钰便又收了银子,他跟璃月,当真是不用分那么明的。便又道:“缺银子就跟吾说。” 璃月是真缺很多银子,五十两于她是大钱,但是她不能叫郎君知道她身上有钱,得叫他知晓她身上没钱,还得让郎君养成主动给银子的习惯。 故而朱明霜是真好用,一天说璃月鞋袜不够穿,没银子,一天说璃月要用女儿家的东西,没银子,一天便又是璃月要买汤婆子没银子,便就忍了没买...... 璃月而今在楚珩钰的心尖上,哪能叫她在小地方受委屈,之后璃月要用小钱的事便落在了朱明霜手上,楚珩钰头回给备了十两,叫不够再取。 这事儿璃月办的心累,因着是个日长月久的事,得叫郎君养成时时把她挂在心头的习惯,十两没两天都花在了袁琴家,给自己添了靴子和衣裳。这自然在楚珩钰眼皮子底下。 璃月有银子就不会省着花,楚珩钰又给备了三十两。 之后便又到了过年,璃月又把钱花在了后厨红封和平日卖酒的人身上,赏银比他楚珩钰的人少,但人不少,钱又都没了。 楚珩钰便又给备了三十两。 当然缺银子的事得朱明霜开口提醒,楚珩钰主动给备着。 楚珩钰上道,璃月晚上就会给奖励,奖励他多换几条裤子。 年三十,酒楼给大家过年,杀了三头猪,便是许久不出现的吴凛都出现了,好几大桌子,好在璃月提前给主厨打过招呼,不然真忙不过来。 烙子和吉牧自然跟璃月坐一块儿,这两人许久不见这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眸子尖锐起来跟吴凛杨兼一个样。要不说楚珩钰身边都是能人呢。 许久不见的陆翡竟然也在这时候赶来,大家还没吃上,他大嗓门一声:“出事了。”叫所有人停了筷子。 陆翡身后跟着两人,都去到楚珩钰跟前,“幽州城破了,打起来了!” 所有人一惊! 楚珩钰忙道:“说清楚!” 陆翡道:“那外邦人突然发难,幽州城没个准备,城破了,死了好多人,那虎威将军忒不是东西,带头第一个跑,我们要不是机灵,怕都出不了幽州城。” 身后跟着的人道:“主子,那虎威将军本是要抓我们灭口,想是不想叫您知晓,我们猜他是想瞒下这事,不报。” 主城失守,那是多大的罪责,虎威将军不想担责,只想守好将军之权,那这事儿就麻烦了,说不定还真不会上报。 楚珩钰眯眼,狠狠一锤桌子,沉声:“他好大的胆子!” 孙庭庸道:“幽州城有十万兵马,若是一时失手反应不过来,应能及时打回来。”如此大意,苦了城中老百姓是真的,这事儿他若是真要瞒下,怕是折子都上不去。 陆翡道:“今年特别冷,外头死了好些人,牛羊定然是活不了了,番邦人进城就抢布匹粮食,目标明确,也不知道是不是抢了就走。” 说完事儿,陆翡寻位置吃饭,就坐去璃月身边,还叫吉牧让了位置。 吉牧还真让了。 本来好好的吃年夜饭的心情,叫陆翡给搅和了。 璃月听着外头这么乱,也是糟心,郎君定然不放心她外出了。 “璃月啊,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陆翡笑着问。 璃月道:“想啊,我还想吉牧,烙子呢,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陆翡小声:“璃月,你看过了年你十八了,我存了二十两,够不够娶你做媳妇儿。” 陆翡省吃俭用,存下这么多本事不小了,二十两于陆翡也不是小钱。 “可是陆大哥,我现今一个月的零花钱都不止二十两了啊。” “噗~~~”陆翡要被扎心坏了,他是真的在努力攒银子,娶媳妇,璃月真是水涨船高到他拍马都赶不上。 何以解忧,唯有喝酒吃肉。 吉牧打断道:“陆翡,你没以前好看!” 陆翡差点跳起来:“你眼瞎啊,璃月都说我俊朗了。” 烙子道:“陆翡,你以前像个男人,现在看像个四不像。” “去你的!”陆翡要揍人。 老赵道:“陆翡,璃月现在喜欢楚公子,大伙儿都知道,你还换成原来的样子好。” 陆翡看了看璃月,“你跟楚公子了?” 璃月点头:“我本也是他的人。” “璃月啊,不是俺说,你嫁谁你都是个人,若是楚公子,就还是奴,还不如嫁给俺嘞。” 好在不是同一桌,这话要是让楚珩钰听到,陆翡就别在他手底下混了。 楚珩钰那桌都是楚珩钰的亲信,孙庭庸,吴凛,杨兼,田中还有几个生面孔。 璃月莞尔一笑,“陆大哥,你的话我听着,不是多大事,我璃月的人生是我自己做主。” 陆翡听着糊涂,便就不说话了,璃月是难得的好姑娘,真娶不上是他没福气。 第245章 征兵征粮 年夜饭除了楚珩钰大家都吃的还行,毕竟大事自有高个子顶着。 晚上,楚珩钰心情不好,有心事璃月就没闹他,默默陪着。 幽州城的确如孙庭庸所言,军队有所行动,人都跑远了,城里一片疮痍凌乱,死伤不少,虎威将军被老百姓背地里骂上祖宗十八代。 有如此将领那是祸,不是福,没有见过哪个将军带头跑的,古往今来都没有。 因着运棉花的几个人,是见过蓟县如何御敌的,同样遇到外邦人,蓟县没有驻军,还能把外邦人打跑,粮仓满满,倒是叫人听着都不敢信了。外邦人多凶悍,整日杀牛宰羊,身体比吃粗粮的人身体悍上百倍,哪有杀了外邦人,自己人还只受点伤的,关键还没驻军。 这话没几个人信,但是为了落虎威将军的面子,这话得叫这孙子听听,老百姓合伙叫这老家伙不舒服。 洛靖德知晓蓟县有谁,既然蓟县能耐,那征兵蓟县就少不了,还得驻军,粮草还得征用。 这不虎威将军一发威,倒霉了蓟县。 还没出了年就派了一个营的人来了蓟县,征兵征粮。 以往周文秉那一套不管用了,过来征兵的人叫刘远。 见着粮食,不与官府打招呼就叫人装走,跟强盗没两样。 那都是楚珩钰的粮食,老百姓的在官府大厅,当日叫人按照册子都还去老百姓家,省的都被抢走。 璃月不知道这事儿,等知道之后,粮食早被人搬空了,满满的四大粮仓啊,那可是她璃月酿酒的全部家当,哭都没地方哭。 好几天,璃月吃睡不好,心情不好,楚珩钰也无话安慰,他也心情不好。 征兵之事,周老没办法,只得叫老百姓家中留一个壮劳力照顾亲长,多余的去当兵。 蓟县本有五百好男儿,征兵征走三百,这已是极限,其中居然包括周琪瑞,这事儿周夫人不同意,袁家亲事就在眼前,这去当兵,那袁家姑娘怎么办? 周老自也不好受,打仗的事估摸就在眼前,蓟县那么多好男儿都是训练过的,周老的意思是蓟县的男人囫囵个出去,也得囫囵个回来,周琪瑞做他们的头刚好,他得有担子,得有家国重任,这事儿周琪瑞自己也同意,且意志坚定,那袁家的婚事也阻不了他。 周文秉不说话,偷偷帮儿子算卦,一卦吉中有凶,也就是说有一凶劫,过了之后便是大吉,因着是自己儿子,他是半点不想儿子有什么担子,最好他平安一辈子即便是个普通百姓也好。又因着周琪瑞自己同意且执拗,故而才又什么话都不说,周夫人一人扭不过,只得在家偷偷抹泪。 征兵之事敲定,便无法反悔,周琪瑞亲自去了袁家,本意是要退亲,此去不知得要几年,不想耽误了袁琴。 可袁琴也是痴情人儿,非他不嫁,她愿意等,等他荣光归来。 如此亲事便被搁置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最后几天,周琪瑞便陪着袁琴了,在酒楼跟璃月一道,陪着袁琴说话。 璃月有些不可置信,问:“不是家中独子不当兵的么,你.......?” 周琪瑞道:“我家有妹妹,我不是独子。” “那周夫人......?” “只得麻烦袁琴偶尔去看看我母亲。” “真弄不懂,在蓟县不也一样能当兵的么,怎么非得去幽州城。” “蓟县自己征兵不合章法,真说起来,是不能叫朝廷知晓的,有叛乱之嫌,故而在外人面前不好说起。” 璃月为周琪瑞和袁琴犯愁,“那......就不能成了亲再去?” 袁琴道:“我也是这么说,他不愿意。” “为什么?叫袁琴等你你愿意,现在嫁你你反而不愿意,这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大了去了,在外头有个万一,袁琴还能嫁人,现在真娶了,周琪瑞觉得那真是不负责任,道:“这事儿不说了,你们聊,我去找楚公子。” “哎,你们聊,本也没几天待一处。”璃月忙叫住人。 周琪瑞道:“我去去就来。” 周琪瑞一走,袁琴就抱着璃月哭,道:“我好害怕他这一去有个三长两短。” 璃月不知道怎么安抚,抚着袁琴的背安抚:“不一定真打仗,其实幽州城兵马多,真要打仗,那么多将领,周琪瑞不一定在前头。说不定就去个两三年就回来了。” “我是盼着他好,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 这事儿璃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楚珩钰要是被拎去打仗,她怕也会担心坏了,可她自信楚珩钰有本事,真打仗,冲在前头的定然不是楚珩钰而是他手底下的人。 等周琪瑞回来,袁琴假装若无其事,璃月便就出了包间。 走的那日,几乎整个镇子的人在送这批年轻人,相互叮嘱着出门在外一定要相互照应好,蓟县人团结,大家平日都在一块儿训练,都是熟面孔,真去了外头,分去了不同营里,也会相互照应好。 这事儿经历了一个月时间,本以为这些瘟神会走,没想到有一批人守着蓟县,军帐不撤,好似要驻军的样子,周老相问,刘远也没瞒着,他们来也不是驻军,主要保护废太子。 这话把周老气着了,有驻军那是好事,这么多人来只为了监视楚珩钰是真把他给气着了,关键,还不让人出蓟县,简直不可理喻。 璃月跟着楚珩钰自然知晓了糟心事,什么将军,诅咒他祖宗十八代。 楚珩钰整日阴沉着一张脸,是心情真不好,日子过不好了。 吴凛的密训本来还没结束的,就是叫大家回来过个年的工夫就乱套了。因着好些人被征兵征走了,至少半年的密训,还有两个月也没办法继续。 吉牧和烙子继续带着人又开始帮着璃月卖酒去。 征兵这事儿不在蓟县户籍上的人都逃过一劫。 陆翡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幽州城,这都派人来监视了,还能卖面子做官府生意吗? 楚珩钰叫陆翡回幽州城,不做官府生意,别人的生意也可做,顺便传递幽州城消息。 陆翡指着楚珩钰过活,只得带着人再去幽州城。 第246章 璃月出门 城门三米高,官府便就不再叫筑城墙,因为官府没银子了。之后挖护城河还有一段路只能靠大家有空便去挖挖土。 通告出来,好些人得从新寻活计,蓟县除了做小本买卖,多了好些作坊,就比如许大善人的青砖,就比如陶瓦罐缺的是学徒,又比如陶瓷作坊,首饰学徒,挖药人,总之还有好些谋生之路。 三月中旬小阳春,璃月带着人下地,包括楚珩钰。 出城门就被几个士兵拦下了,毁了兴致,楚珩钰不爽气,杨兼田中负责教训人,守着城门的几个士兵被打怕了才不敢再拦人。 璃月跟着楚珩钰这四个月,说实话没干过活,手脚都被养白了不少,更不要说脸蛋了,外头有些冷风,今日出门,楚珩钰都给带了帷帽,比大家小姐还养得精细。 有时候看楚珩钰养璃月跟养闺女似的,宝贝的紧。 最近酒楼生意不好,璃月说翻地,大伙都得出来翻地,两个宫女也被治得服服帖帖,干起农活来,老实不少。 翻地的,浇水的,璃月一个不大懂农事的成了总指挥。 就是远远的有兵卒在监视,好生讨厌。 忙活半日就叫回了,出来主要为了松筋骨,不是种菜。 回去之后,璃月在楚珩钰面前吃饭倒还好,一旦没见着,就有璃月胃口不佳的情况,这事儿有一段时间,叫楚珩钰很不懂,这晚,楚珩钰见璃月有心事,便问:“在想什么?” 璃月淡声:“没什么。” “说,吾也不是外人,瞒着吾反而叫吾心里不爽快。” 璃月觉得时机到了,便道:“我觉得郎君对我极好,我都不是我了,郎君是喜欢璃月,还是喜欢大家小姐?” 楚珩钰皱眉:“你这什么话,我自然是喜欢你了。” “可是郎君,我不是金丝雀。” 一句话叫楚珩钰一怔,以往的璃月,与现在的璃月? 楚珩钰缓声问:“你不开心吗?” 璃月道:“我开心啊,日日跟郎君在一起我不要太开心,可是郎君.......”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什么?” “我想一辈子站在郎君身边,而不是身后。” 胸腔突的振动,似擂鼓。 他的璃月总是这般的好。 楚珩钰眼眸幽深又柔和,“好,让杨兼跟你出去。” 璃月摇头:“杨兼你用的顺手,就吉牧和烙子跟着我吧,郎君若再不放心,我便带上明霜,让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如何?璃月怎么出去,就怎么回来。” 璃月都想好了,楚珩钰能说什么。看着而今亭亭玉立的璃月,缓声,“好。” 入夜,楚珩钰抱着璃月,想了许久,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失败,太子做不好,而今作为一个女子的男人,也没做好,璃月要强,那也是他的无能。 璃月最近不敢招惹楚珩钰,是因着郎君好几次真想要了她,要不是有条亵裤挡着,她这会儿早就是郎君的人了,说不定娃娃都有了呢。 她也打听过这种事男人为什么会忍,原来女儿家过早有子嗣易难产,子嗣也易夭折,倒也只是个中说法,若郎君真为了这个隐忍,当是想要与她有子嗣的。 璃月承认郎君好的时候很好,不过她还不想跟郎君有个娃娃,当然郎君娶她又是两说。 郎君啊,可得等璃月长大了才好! 璃月出行这日,楚珩钰给备了二百两,叮嘱:“出门在外莫要委屈自己,遇到难处就回来。” 家人般的叮嘱,璃月忽而觉得楚珩钰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伸手抱了抱楚珩钰,缓声:“郎君,我会的,我会叫人传信回来。” “就带这点人,如何传信。” “郎君忘了,乔婳还有几个人在作坊。” 如此,楚珩钰便对着烙子,吉牧道:“护好她,她若少块皮,别怪吾不客气。” 吉牧烙子没应声,都给面子的点了头。 璃月上马,大家跟着上马,“郎君,照顾好自己。”说完掉转马头出城。 楚珩钰不是一次看着璃月走远,挂念是一定的,璃月觉得楚珩钰是家人,楚珩钰又何尝不是。 杨兼说了一句欠揍的话,“璃月走了,主子正好养养身子。” 楚珩钰当即白了一眼杨兼,他身子好的快憋坏了。 不过等璃月回来,他得把最近吃的苦给一并讨回来。 想着璃月,面上便显出一抹柔色来。 金玉客栈,云落黎和乔婳将瑶光酒加了水,将酒变淡了些,口感变得清雅,也叫了名,叫清风酿,给装了个柳叶嫩芽色的瓷瓶,为了省成本,这个酒瓶子略微简单,不过挺好,很拿的出手了。 两人这么会办事,璃月给两人各赏了五两银子,也补上过年没给的。 两人能有五两,很知足。 之后璃月没带上乔婳,让乔婳替换云落黎管客栈。 四月之后可以开始种高粱了,这事儿,就包给乔婳,再叮嘱乔婳,许大善人来,叫先造粮仓,至少两个,她可再不想给别人做嫁衣。 之后带走了六个人,都身配大刀,如此,一行队伍人手不少。 其中朱明霜是最懵逼的,璃月背着主子居然有客栈有人手,还要造什么山庄,当真叫她开了眼界。 她要做什么,拿捏了主子还不够,她要自己另立门户不成? 第247章 第一造势 璃月的第一站是平卢县,这个县城有四家酒楼,上次杨兼进去问,没得好,定然方法不对。 璃月头一天叫寻个临时院子,得在此地待上几日。 他们人多,银子若不盘算,花钱如流水,郎君给的二百两,定然花不长远。 寻了牙行,当天就给寻了个小院,似他们这一行带着两车酒的,人又多,寻个临时住的刚好有。 璃月带着人采买被褥,衣服,还有一些用具,后头估计要套马车赶路了。 采买的衣服是锦缎,还是八身男子锦缎,花了不少钱,叫云落黎不解:“姑娘给她们买这么好的衣裳做什么?” “有用。” “什么用?” “回去跟你说。” 今晚回去收拾好,弄好,已经很晚,什么事都没商量上。 一共四间屋子,三个女的分了一间,其余的给了那些男子。 次日,春光正好,也暖,璃月早起就去采买熟菜肉食,然后给人做早饭,云落黎,朱明霜帮着璃月忙碌。 早饭忙碌好,璃月便开始说她的计划,先说在京城发生的一桩事,然后再说在酒楼客栈那些散播谣言是非的人是怎么个说话方式,卖酒的第一步先造势。 几个人不懂:“造势?” “我们先花上几日时间,在这造势,把回春,瑶光酒都去各家酒楼问为什么不卖好酒,你们若是有口才好的,就吃上一顿饭,在酒楼里说上一回咱们的酒是什么样的。一日自然不稀奇,二日,三日,四日都有人问回春和瑶光,那我再去谈生意还有人赶我吗?故而,咱们第一步就是造势。” “那这衣裳是做什么的?” “自然要喝得起回春和瑶光的人进去问了,他们这衣裳都没有酒贵,如何说上话。” 吉牧打架行,说话不行,道:“你叫他们去,我不大会说话。” 璃月道:“那进去就问有没瑶光酒或者回春酒就出来,叫掌柜对酒有这个印象就成。” 吉牧只得道:“那好吧。” 一人一身衣裳叫人换上,那些几年不洗头的,璃月烧水给人捯饬,连着烙子吉牧也得把头给洗了。 都给人头发给束起来,吉牧一头卷毛,全束好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叫人看不习惯,就跟陆翡一样,很别扭,把云落黎笑坏了,不过到底清爽干净了些。 吉牧白了云落黎好几眼。 那些没穿过好衣裳的,今儿被几个女子捯饬干净觉得有趣,你看我我看你,相互叫起老爷来。 弄完这些快到午时了,璃月给几人备了银子,道:“你们两两一伙也行,一共四家酒楼,今日你去这家,晚上你去那家,明日再去那家,不重样就成。” 大家懂这个意思,有本事就跟说书人一样,多说几句,说不来,就问问这酒有没有就成,主家的意思是叫各个掌柜对这酒有印象。 不用说吉牧和烙子成了一组。 八个男子出去办事,女儿家在家做午饭。 璃月心里没有底,得寻些事情做才能安了心。 中午炒了几个小菜,寻了自己的清风酿喝,这是个不失口感的酒,称的上清雅怡人。 还没吃上,吉牧和烙子提前回来了,璃月没问,云落黎问:“怎么样了?” 烙子道:“我二人嘴巴不行,问了就回了。” “那没吃吧,我去给你们拿碗筷。” 云落黎给人添了碗筷。 四组人,总有一组出色的,其中两人一个叫阿九,一个叫阿成,相互叫着九老爷,成老爷,阿九叫了几个菜,叫来上好的酒。 酒菜上来,阿九大喝一口酒,一口给喷了出来,此时人多,周围人都朝他看来,就听他道:“哎呀,这酒也能叫好酒,水也掺的太多了。” 伙计忙上来解释:“客官这酒没掺水的。” “放屁,掺没掺我喝不出来啊,我要好酒是要招待我这朋友,不好怠慢,去,拿壶回春酒来。” 伙计为难:“客官,咱们这儿没有回春酒。” “那来壶瑶光酒。” “客官也没有。” “这没有那没有,清风酿总有吧。” “额......也没有。” “我说,你们这酒楼看着也像个样,怎么拿不出好酒来,去去去,真扫了兴。” 阿成问道:“这回春酒是什么酒?” “回春酒啊,我跟你说,绝对是好粮食酿出来的好酒,这喝上一口,那浑身的气门大开,从胸腔暖到四肢百骇,喝上两口,似有条龙在身体里游,反正喝过那酒,别的酒就喝不上。” “真有这么好?” “嗯,还有瑶光酒,那就跟瑶池仙酿一样,改明儿我带你去别的酒楼瞧瞧。” “好。” 两人声音大,坐最中间,倒是叫周围人都听了去,有人知道回春酒在哪里有卖,倒是也说了两句,确实是好酒。 这两人吃过菜结过账就回来了。 另两组没个头绪,倒是花了银子,说的跟烙子吉牧差不多。 午时过后,人都回来了,花了银子得一一交代,交代最好的是阿成和阿九,说的绘声绘色,还把周围客人的反应也说了,璃月给了赏钱,叫晚上继续。 这事儿这么干有赏钱,另两组过去讨教,吉牧烙子就不大感兴趣。 璃月便叫吉牧和烙子来学账,朱明霜闲着,跟着璃月她说什么,她做什么,她说学什么也跟着学什么。 有种上进的劲头,就是跟着上进的人,不自觉会被带动。 一个时辰算加减,都是成年人,可不是从一位数二位数算,得从三位数开始,云落黎出题,几人口算,顺便教拨算盘,一个小算盘,被当成玩具,你拨了我拨,我拨了他算,倒也打发了好些时间。 这是下午的一个时辰,再余下的时辰,璃月让烙子,吉牧教功夫,外头学了什么本事,大家也一起学。 这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吉牧烙子本也要练拳脚,都是女孩子,先叫扎一柱香的马步。 这时候那六个男子得闲,也来跟着学。 第248章 御酒回春 小小的院落,倒是被带的很热闹,反正跟着璃月,这日子就是有节奏的过,没有一点时间是浪费的。 马步扎过,男子都吃不消,不要说女儿家,璃月还要学招式,原来杨兼教过的,没时间学,都忘的七七八八了,而今,她要重新来过。 营地教了几套拳法,其中好些是杀招,不适合女儿家学,也有几套武当拳法比较正派,就是都是大开大合的,都不适合女儿家学,璃月不管什么好不好看,学本事可没有挑剔的。 吉牧便就演示了几招,采,列,肘,靠,野马分鬃一起的一招实用招式,打架很灵。 教完还跟烙子演示招式怎么用。 这种教法简单易明,看着的人都想学,继而便又是半炷香的练招式。 璃月身上有一股子拼劲儿,以往拼是为了生活安逸,而今拼,是为了够的上她心爱的郎君。 直到日头西斜,几个男人开始出任务。下午大家讨论过,晚上这次任务当是不难。 果然,晚上同样的事情,几乎就酒楼都来了一遭,吉牧和烙子略微拉胯,不过人都有不擅长的时候,璃月本也不勉强。 晚上一道吃饭喝酒,一桌子,没有主仆,偶尔听听云落黎出题倒也有话头。 璃月心里没底,她觉得做一群人的头,压力很大,不知楚珩钰是不是也有这种心境。 要是不成功,银子打水漂倒是小事,止步不前那就是永远的烦恼。 晚上,几个人都吃好喝好回来,都把今日的事儿一说,璃月也给了赏钱,叫明天继续。 如此一天也算是过了。 朱明霜给璃月弄了白日留下的淘米水泡手脚,璃月难得注意朱明霜,而今朱明霜就是未知数,璃月便问:“我的情况,如今你也知道不少,怎么想的?” 璃月淡声问话,语气平常。 朱明霜忙垂首:“明霜跟主子是一伙的,定会守口如瓶。” “嗯,记住今天说的,他若是知晓,我也有话哄他,但你若背叛......” “不敢!主子放心,明霜愿意用时间证明给主子看,明霜是忠诚之人。” 璃月不说话了,擦了手脚道:“收拾早些睡吧。” “是。” 云落黎看出来了,璃月想是不得已带上这婢女,问:“她是什么人?” “郎君的人,往后也是一条船上的。” “姑娘很喜欢那人吗?”云落黎不懂,喜欢为何又防备着。 璃月想一下道:“他是个不错的男子,体贴起来很迷人,就是......不知将来会如何。” “姑娘担心什么?” “他没说娶我。” “啊?那不成,我家姑娘人美心善,长得好看,还能干,不娶我也不同意。” 璃月笑:“好了,睡吧。” 其实璃月也想找一良人,从一开始就一条心,可偏偏喜欢上那样的人,自己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眼下,她心里是想一直跟楚郎君在一起的。 晚上璃月睁着眼许久没睡着,有担子,有心事,怕自己不成,怕卖不了酒,怕折腾许久一场空。 . 楚珩钰亲自酿的酒还真成了御酒,地方上的折子也说他经营着一家酒楼,自己在那做掌柜,一条腿一直瘸着,说是地方上没什么好大夫,也说他没好好医治过,许是亏欠,叫小安子再去趟幽州,带些酒回京。 这么多孩子,皇上慢慢醒过神来,似乎,太子才是最好的那个。 老七虽然没封王,人也看着老实憨厚,可到底没处理过政务。 皇上思虑半晌,再叫小安子带个太医去幽州。 小安子频繁去幽州这事儿,因着要选太医去幽州,传了开去。 这番举动,无疑是说皇上还重视废太子。 有人忌惮,便会有人坐不住。 . 第二天,璃月给大家做好早饭就开始练拳脚,跟着烙子,吉牧,氛围带动,一个个的都开始热身。 吉牧和烙子的对练是最有看头的,看着叫人热血沸腾,一招一式是力与量的碰撞。 没想到这两人练武会这般自律。 之后,热身过后,大家一起吃饭,有璃月在,早饭不会差,之后便是学做账,这都是本事,学了以后子孙不愁没本事。 便是跟着璃月来的那六个人得了闲也在那有样学样,加减倒是还好算,从小到大算铜板,也都接触过。 之后便是到了中午,大家出去出任务,老样子,吉牧和烙子过了任务就回来,璃月也差不多做好了饭菜。 反正自己人,不差没酒喝。 中午过了,璃月又听了听几个人说道道:“今儿你们的套路都差不多,那些掌柜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几人面面相觑。 璃月道:“还得换了花样,晚上你们三三一组,带着自家的酒出门,若是有掌柜问,你们也给掌柜的尝尝咱们的酒。” “好。” 晚上,队伍又变了,队伍带着酒出门。 吉牧和烙子老样子,走一家就回来,四家酒楼,过场走完就完事了。 璃月年纪不大,却能表现出沉着镇定来,未来的路有许多未知,这会儿顶着压力不得不逼着自己像个稳重的长者那般行事。 晚上两组人回来,一家掌柜对酒好奇,便讨了点尝尝,问了多少钱一瓶,他们照常说三两。 一个掌柜的听着三两,眼睛睁的大大的,当即不敢再喝。 三两是一个掌柜一个月的工钱,一口那得值几十文钱呢。 璃月便又盘算着如何让别人有利,自己也有利,还得寻别人的东家说话。 璃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怕是一般人看不上。 想要叫人瞧的上,还得像楚珩钰一样,一眼就得叫人瞧出是个豪门勋贵人家,不用说话,人就不敢小瞧了,更不敢得罪了。 第249章 场面功夫 隔天一早,璃月吃完早饭,蹲完马步,练好拳脚,先带着云落黎朱明霜出门了。 今日也是去买衣裳,璃月边走边说道:“一会儿你们给我挑一身贵气一点的衣裳,就是一眼不是公主,也得是郡主,最次也得是个县主那样的,反正叫人瞧上一眼,就得叫人知晓我不简单,还有,你们二人一看也得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就像我家郎君那样,无论什么时候,身后,身边都有人帮他撑着场面,叫人看着就不敢得罪,懂吗!” 这个朱明霜懂,道:“主子,你别忘了,我是宫里出来的人,场面上的事我在行。” 璃月点头,“嗯,那就交给你了。” 朱明霜这会儿要表现,在璃月这儿得有大用处,故而进了成衣铺,略微看一眼有些失望道:“主子,这小地方没好衣裳,最好的锦缎也是没有花纹的。” 那店家不喜欢听这话,道:“那也得这地方有好绣娘啊,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绣不就成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 “我怎么说话,是你怎么说话的。” 老板娘和朱明霜杠起来了。 璃月忙道:“明霜,退下。” 朱明霜退下,老板娘看了看璃月,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家,迎上前道:“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璃月道:“镇上的衣裳都跟你家一样吗?” “那自然是差不多的,绣品这地方少,又不是江南,姑娘若是要好,没刺绣的一样实用。” 璃月道:“那我要最贵的,你挑来我试试。” “好嘞。” 最贵的莫过于大红色,像女儿家的嫁衣但又不是嫁衣,领口袖口都有银丝包边,腰带也有银丝包边,绣了点花纹,看着倒有几分贵气,璃月去试衣间里试衣服。 还有一件是天青色,很雅正,瞧着舒服。 朱明霜帮着璃月穿好出来,红色在璃月身上有些张扬,不过红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很衬她,衬得皮肤都白了几分,腰身分明,婀娜多姿,看着还行。 再又试了试天青色,许是雅正,璃月穿出来有几分小姐的模样,不过更像大家府邸的丫鬟穿的。 璃月在矮镜前端详一番,问:“这衣裳有几身?” 老板娘道:“两身,一身大些,一身小些,你这身是小些的。” 璃月点头,便又去换那身正红色。 换好出来,把天青色给云落黎道:“你二人也去换了,出门在外,咱们也讲究排场。” “老板娘,另一身拿来给她换上试试。” 老板娘忙去办事。 从里到外都是好料子,故而衣裳定是不便宜的。 两个人换好衣裳出来,因着一模一样,跟着璃月站一块儿,还真是主仆分明,不过就是差点别的。 三身衣裳璃月花去五十两,然后又去收拾铺子,道:“你们给我挑个看上去贵气的就成,郎君给我二百两,算上我自己的,这钱就真不经造了。你们也给自己挑两件,大家府邸的丫鬟嘛,也不能寒酸了的。” 云落黎和朱明霜对视一眼,点头:“是。” 进去首饰铺子,金簪步摇是必备,丫鬟就挑一些银饰装点门面,几两银子,就是璃月的难选,什么簪子步摇都得配个发髻。今儿又是一身红衣,其实红色最难配,银的配不上气质,金色似朱明霜这般看多了贵女的,也觉得俗气,故而,璃月的真挑不好,选了许久,璃月与众不同的挑上了个银色束冠,是个男子带的发冠,略有些镂空花纹,算的上精致,璃月叫试试。 店家便拿出来给璃月试试。 朱明霜给璃月弄了个马尾,脸颊两边弄了小碎发,也不一定男子的东西就一定男子戴,女儿家戴着也好看的嘛。璃月瞧着自己这样顺眼,干净利索,道:“不若以后我就这样出行。” 朱明霜和云落黎都同意,便就如此决定了。 如此又花去了四十两。 银子当真是不经花,璃月心里坠坠的,压力越来越大,想着不成功,就叫郎君养她得了,以后就做小给他养娃娃。 一早上耽误这许久,几人再次回院子,吉牧和烙子当即不闹了,见着三人眼前一亮。 吉牧道:“璃月,你这样像个山庄头子。” 璃月听着这话高兴,道:“我姓阮,名儿叫阮盈,有人问起来,就说要酒寻金玉山庄的阮姑娘。” “好。” 今儿璃月叫他们换上自己的衣服,带上大刀,跟着一道出门,再拉上两车酒。 吉牧和烙子穿惯了粗布,只觉还是自己衣裳舒服,真叫他们穿绸缎还真不习惯。 上了大街,璃月在前头,两个婢女在后头,三个女子骑马,后面的人身配大刀跟着,这队伍,这样就很养眼了,两车酒,酒瓶子也养眼。 第一站,聚隆酒楼,璃月曾经被欺负过的酒楼,而今,今时不同往日,两年不见,璃月早已褪去了暗黄瘦弱,如今早已大变了样,酒楼却还是原来的酒楼。 一行人停在酒楼门口,三个女子进了楼,外头一行人守着楼子门口。 掌柜的见着璃月,精明的眸子瞟一眼只觉是贵客,给了伙计一个眼色好好招待。 伙计忙道:“客官里头请。” 朱明霜拦着伙计:“离我家姑娘远一点,你们掌柜的可在,叫掌柜的来说话。” 这语气,掌柜的以为官家千金出行,忙出柜台上前,“我就是掌柜,小姐有什么事?” 这语气就对了,璃月伸手:“掌柜请坐。” 掌柜看了看璃月,年纪不大,倒是有一副老沉模样,便就坐下,问:“小姐不是来吃饭?” 璃月道:“找掌柜自然是寻生意了,我是金玉山庄的东家,掌柜知道回春酒和瑶光酒吗?可都是我金玉山庄的酒。”语气透着几分骄傲。 这酒这两天耳熟,镇上确实有人在卖,听说生意不错,问:“小姐想怎么寻生意?” 璃月道:“敢问掌柜一桌酒菜能有多少盈余?” 掌柜笑:“都是小本买卖。”不打算实说。 璃月道:“卖我的酒,一瓶就能挣着一两银子,还不用刨去伙计厨子的工费,你这钱也挣的容易,掌柜看要不要合作?当然卖不掉算我的,卖了挣着就是你的。” 听着倒是不错,掌柜眼眸精明一转,问:“你的酒怎么卖?” “招牌酒回春和瑶光都是三两,你可挣着一两一瓶,清风酿一两半钱,你可挣半钱。” 掌柜皱眉,好贵。 璃月道:“我本也是要去送酒,你去外头看看,两车酒,那是能挣多少钱,当然卖了自有人给你补上,同别人一样。” 掌柜起身,便去外头瞧瞧。 两车酒,有八个护卫,这排场,把掌柜惊着了。 眼睛盯着酒,拿起天青色瓷瓶看了看,再拿起暖黄色瓷瓶看了看,还有个柳色瓶子没有酒名,闻了闻酒盖子,略微能闻着一丝酒香,问:“能否都给尝尝?” 璃月摆手:“自然成。” 这老头璃月明白,精明着呢,不过于她就三瓶酒而已。 朱明爽给开了三瓶酒,拿了三个不同的酒杯,掌柜喝一个,要尝第二个,云落黎端了茶碗叫漱口再喝,不然喝不出酒本来味道。 掌柜便又依着漂亮婢女,给漱口,再尝了尝瑶光酒,果然,这酒卖的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后便是清风酿,尝一口,没有之前的浓厚,不过也确实淡一些,便道:“好,我便卖上你的酒。” 璃月弯唇:“掌柜家的酒,不是我说,留不住好贵客,倒是一般的酒我家也有,掌柜的要是一个月能卖上上百瓶,那酒楼平常喝的烧刀子我可不要银子给你包了。” “果真。” 这一听就划算起来。 璃月淡声:“自然,你自己酿酒费时费力,冬日不好酿,只能在存酒里添水,这酒卖的有多糟心,只有掌柜的心里清楚。” “姑娘说的是,叫我尝尝你们山庄的烧刀子。” 朱明霜便又去取酒,普通酒坛子,一打开,也是浓浓的酒香,朱明霜给打了一勺有半碗。 掌柜尝了尝,亦是道:“好酒。” 璃月点头:“掌柜若是合作,那我便也叫人时常来送酒,一月上百瓶,烧刀子管够。” 掌柜犹豫:“要是没卖上呢?” “那我这烧刀子便收实价,一坛子一两,也有清酒淡些的一坛子五百文。” 掌柜脑子思索盘算,心里没个底,可用不用自己囤酒,真也亏不着他,想了想道:“那我卖一个月试试。” “成。” “今日我便给掌柜备些酒,掌柜先卖几日,我这儿送酒的人时常有,掌柜的合作,便有人隔三差五来相问是否要添酒,合作起来也方便。” “上门确实方便,便就按姑娘说的试试,卖了再算钱?” “是,添一次就算一次,不赊账。一个月的账单,有我家账房先生给你理清楚。” 掌柜的眼眸转动,继而敲定:“那就合作一个月试试。” 璃月点头,对着云落黎道:“给掌柜看看,装点在何处合适。” “是。”云落黎应声。 第250章 家书人手 不是璃月吹,这些酒瓶子光是拿出来摆设都是赏心悦目的事,还送酒杯子,喝酒那个雅的氛围因着杯子也会上去,还怕招待不了几个好客。 掌柜瞧璃月眼熟问:“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璃月淡笑:“许是吧,我姓阮,掌柜如何称呼?” “在下姓钱。” “钱东家有礼。” “姑娘知道我是东家。” “除了东家能做主,真掌柜可不会这般做主。” “姑娘聪慧。” 云落黎给每样摆了十瓶出来,烧刀子和普通酒随便放了两坛,道:“掌柜,先来给您摆上这些,每样十瓶,待过几日有人来问,要多少,您直接跟手底下人说。” 掌柜看了看,这些酒瓶子还真养眼,道:“成。” “那这些酒您先签了字。” “不给银子为什么签字?” “自然是代表你家收了酒,之前遇到赖账的,这才有的章程,不过您经营这么大个酒楼自然不会赖账的。” 钱掌柜听闻便签上字,按了手印。 璃月起身,“不打扰钱东家做生意,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璃月镇定起身朝外走,然后上马,带着人回去,她得歇会儿,一直绷着神经,有点累。 回到家便忍不住露出笑意:“阿黎,我成功了。” 云落黎陪着璃月高兴:“姑娘,你真厉害。” 一院子的人到底也松了口气,造势的方法还是很用的。 有了第一家,第二家便有了底。 吃过饭,已经是半下午,这时候酒楼生意不忙,璃月便又带着酒出门。 两车酒还有一车半,精致的瓶子半斤装,个个瓶子之间用草帘子垫着,真要把两车酒卖完,还有些不容易。 进第二家酒楼,店里没什么客人,璃月进去寻了位置坐,方式与第一家酒楼一样,但是第二家就没成功,人家有自家的酿酒作坊,卖的不错,不需要别人家的酒。 当然对方说话还算客气,比起之前杨兼进去被直接赶出来可好上太多了。 凡事有成功有失败,璃月自也不会因着人家不合作就丧气了,主要第一家给了她信心。 今日歇息,璃月因着心定了,早早就睡了。 云落黎看着璃月辛苦,不免问朱明霜,“姑娘的郎君对姑娘很好吗?” 朱明霜想了想道:“该是很好,他曾是高高在上的人,从未做过照顾人伺候人的事,对姑娘,好些事亲力亲为,碰到谁家,怕没有那般细致的。” “难怪姑娘这般拼命,怪叫人心疼的。” 璃月比她俩年纪都小,却是能干非常,碰着谁怕都得为她这股子冲劲心疼。 次日,璃月又谈了一家铺子,人家很高兴卖回春酒,瑶光酒,还千恩万谢,倒是叫璃月有些不好意思,当真是人有百态。 璃月高兴,烧菜的料酒,都给包了,那些酒头酒尾倒了可惜,给人家烧菜刚好。 烙子和吉牧有事做,便就回去一趟给人运酒。 璃月给楚珩钰写了一封信,说了自己谈了几家酒楼,怎么做买卖,怎么高兴,倒是有几个字不会写,用了圈代替,他想郎君懂她的意思。 吉牧和烙子先去作坊运酒,把信给了老赵。 老赵最近挖沟渠,抓泥鳅本也是要去卖这些,便就把信带去了酒楼。 璃月的第一封家书,楚珩钰收到莫名的高兴,打开,便就细细看起来,因着字不少,里头还有些唠叨,因着合作没谈成还有些小失落,还有因着老板好说话,送料酒的,洋洋洒洒,圈圈字字,字字圈圈,倒是挺会难为人,不过,看着这信好似在看着她忙碌一样。 杨兼看着主子看信都能扬着嘴角,道:“主子,给奴才看看璃月写了什么高兴的事。” 楚珩钰淡声:“你也看不懂。”说着给杨兼看一眼璃月的丑字。 杨兼看一眼,还真是.......笑道:“主子跟璃月心有灵犀,也只有主子能看懂了。” 楚珩钰收了信,敛了嘴角,他想她了,一封信也难解相思。 三日时间,云落黎带着人去聚隆酒楼补酒,因着酒贵,回春酒和瑶光酒不大好卖,各卖了一瓶,倒是一两半钱的清风酿卖了八瓶,清风酿是一斤装,口感还行,招待人伙计也觉得这个酒拿的出手,都推了这个酒,这个谁都没想到,出挑的变成了清风酿。 收了十几两银子回来,还得叫人回去一趟,叫乔婳多准备点清风酿。 酒倒是好说,就是酒瓶子,人家是一大批一大批的做,故而又是一笔银子先出去。 云落黎管账的,她要跟着璃月外出别的镇子,手底下管账的人手就得培养起来。 云落黎便又跟吉牧去了一趟金玉客栈,想挑出会识字,会算账的人出来,留在客栈的人本也不多,没人有这本事,吉牧便又去了趟仓山。 天了可怜见,仓山那头等着吉牧烙子很久了,半年时间啊,终于见着了人,仓山那头有人听闻吉牧来了活也不干了,要入会,大大小小的帮派,只要入了吉牧手底下才能有个饭饱,衣暖。 吉牧看着这些要入会的人,他这次要挑会识字的,会算账的,个个都围着他举了手。 吉牧眉心深皱,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会做账的,便又回去,带了云落黎来。 叫云落黎自己挑人带走,云落黎便叫人写几个字看看。 会不会写字一戳就破,到底也有几个会写字的,叫云落黎给挑走了几个。 最近得种粮食,外出要用人手,乔婳也得酿酒,吉牧又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其余的人要入会便叫手底下的人管着,要入就入,入了之后,靠大家自己团结,他最近管不了。 这样,又挑走两车人。 这些人知道,走出仓山就是解放,那些跟着吉牧烙子的,卖酒一日一百文,逢年过节还有赏钱,活又比挖矿轻松,谁不想跟着干,是人都想跟着干。 被挑走的无疑是幸运的。 乔婳见来了人手,忙叫手底下的人带人干活。 云落黎得培养忠诚送酒的人,这得收银子,出不得半点差错。 平卢县算是个中等县城,璃月待了近十五天,也算诸事稳了之后才走下一站。 几人套了马车,带了好些东西出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搬家。 第251章 拓拔郎君 下一站是范阳镇,这个镇子璃月也曾落脚过,有驻军,整个镇子还算安逸,比平卢县还大上一点。 老样子先寻一间院落,然后开始收拾。 中间也有个类似仓山的地方,是个小镇子,只有一家酒楼,她不打算在小地方浪费时间,这才直接选了大县城。 别看两天的路程,来回运酒怕是很费人力。 当然,要是这地方酒卖的好,璃月自会考虑在这地方也弄个酿酒的作坊。 范阳镇如法炮制,先是几个人出去造势,然后带着酒出去叫各家掌柜尝尝。 这次居然不用璃月寻上门,倒是有人寻上门的。 属下有嘴皮子长进的,璃月便就直接上门与人谈合作,别看她年纪不大,小小年纪已经练就沉稳内敛的本事。 七天拿下三家,成绩璃月觉得很不错了,还有一家就是生意不好,听说输在做菜手艺上,璃月寻过去,也与人商谈了许久,实在是人家有心也无力,还打算铺子租出去。 璃月考虑许久,租下这间酒楼,直接换成金玉客栈。 云落黎身后跟着两个学本事的掌柜,不愁没人做生意。 原来酒楼的厨子伙计璃月也都接手了。 璃月便又抽时间教做菜,教卤肉,如此在范阳镇不仅有个落脚点,还有了酒库,还多了一家酒楼。 整个范阳镇璃月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运酒的烙子吉牧回去又送了信,又挑了人出来。 原来平卢镇一个月已见成效,收上来的银子,刚好接上璃月的开支。 之后路过幽州城的时候,璃月停住了脚,想了想直接绕开幽州城,朝着北边进发。 一行队伍有些不明白,云落黎问:“怎么不去幽州城,这城镇有好些驻军呢,那酒在这儿定然好卖。” 璃月淡声道:“过年的时候,幽州十万驻军城破,整个城被洗劫一空,不是我看不起这幽州城,表面浮华罢了。” “什么,十万驻军,城破?”云落黎诧异。 璃月点头,转头看向吉牧和烙子,问:“你们怎么看?” 烙子道:“直接去别的镇子吧,这地方我也不看好。” 吉牧点头,“去别的城池。” 一行队伍,洋洋洒洒,好些个人,绕过了幽州城。 临近六月,有了暑气,可直接露营在外,女儿家可睡马车,男子可随处挑了地方落脚。 如今璃月诸事不用自己动手,朱明霜很是能干伺候璃月的事全包了,偶尔还能吩咐底下人帮着提水,烧水。 一队马队经过,这是在幽州城附近,有马队应该是军队,璃月这么想。 他们这一队,有好几车酒,用粗布盖着,停放在路边,像是有钱的大商队。 这队人马穿的全是汉人衣服,很快经过,不知道谁说的一句什么,听着像是外邦话,马队停了,很快,有人调转了马头。 烙子吉牧忙起身:“戒备!” 一声“戒备”,所有人带刀的忙抽刀,对着刚才过去的一队人马。 璃月几人都是女儿家,这场景也没遇到过,挤在了一处,被气氛带紧张了。 调转马头的人,很快到了近前,看着他们这一行人有刀,调笑说了几句。 幽州城一群士兵跟弱不禁风的女人一样,被外邦人笑话了很久,这会儿看到带刀的人,本能的以为汉人,也就这样。 有人开口:“车上,是什么?” 烙子和吉牧知道,这是遇到外邦人要打劫了。 吉牧道:“酒。” “酒?” “哈哈哈......”这些人居然笑起来。 那人开口:“酒,我们要,你们,走。” 真是遇到打劫的。 烙子和吉牧对视一眼,上前,烙子对着人招了招手,道:“打赢,归你。” 拓跋石蛮眯眼,“汉人,有种。” “阿达,你上。” 说着便有人下马,拔刀。 璃月上前,看情况。 前面几个有点悍,这几个人后面,还有一行人,隐在暗处,刚才一共跑过十二匹马,这会儿露头的只有四个人。 璃月看了看自己的人手,都没打过架,有点不妙。 吉牧和烙子能不能一打五? 璃月心里想着,便就去前面看战况。 对面用的是弯刀,烙子的兵器是短剑,只有一尺半长。 两人先是按兵不动,看得人有些紧张。 忽而那外邦人先动,烙子一个闪身到了人背后,再一个迅速转身,那外邦人一个转身就被临门一脚正中胸口,后退倒下。 这外邦人份量重,已经尽量稳住身形,还是摔的不够体面,足见烙子这一脚份量。 璃月握拳:“好样的!” 那摔倒的外邦人起身,不服气,发了狠,烙子等人靠近,用剑挡过弯刀的同时,一个侧身回旋踢过人家脑袋,那人直接倒地不起。 璃月和云落黎同时:“烙子,好样的!” 拓跋石蛮咬牙,“阿勒,阿泰,给我一起上。” 又有两个下马,这次吉牧和烙子一起上,这两人,每天练功可自律了,璃月对吉牧烙子很是有信心。 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透过树影,看后面的人,究竟是什么人,穿汉人的衣服,行土匪勾当。 不用说,五招,两个外邦人又败落。 拓跋石蛮咬牙下马,要亲自上,一声低沉有力的外邦人语传来,那人止了动作。 就见后面的马款款上前,慢慢走出阴影,月光下,那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慢慢走到近前,五官深邃硬朗,看着就不好惹,璃月皱眉,这人好生眼熟。 云落黎小声:“这是上次买酒的外邦人。” 璃月想起来了,这人上次还没有穿汉服,这次怎么穿汉人衣服了,上前两步招手:“拓跋郎君,你们这是做什么,没钱买酒可以直说嘛,开口讨两坛子,卖你面子我也不会不施舍给你。你看,打了你的人,叫我多不好意思。”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那声拓跋郎君就只有她会叫了,弯唇:“阮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璃月道:“还真是不打不相识,拓跋郎君这是去哪呀?” “阮姑娘去哪?” “自然去卖酒啦。” 拓跋子浚下马,对着下属说了什么,一行人都开始下马。 璃月愣,侧头问云落黎:“他下马做什么?” 云落黎摇头:“看着像是要与姑娘说话。” “呵呵~” 第252章 卖酒赊账 璃月摆出笑脸,对着近前的人道:“拓跋...郎君...不着急赶路吗?”璃月有点小尴尬,她打招呼不是要人来说话的。 还差三尺的距离,吉牧和烙子拦在了璃月前面。 拓跋子浚看了烙子和吉牧二人,面露不爽,璃月忙开口,“烙子,吉牧,他是我的朋友,没关系。” 烙子和吉牧便放了人。 那边外邦人在收拾行囊,打算跟他们一道休息的样子。 璃月道:“去拿些烧刀子招待他们,出门在外,认识一下,下次见面大家和气生财。” 下属们便去拿酒,给人一人分一小坛子。 璃月将人带去火堆边上,道:“拓跋郎君,坐。” “阿黎,将回春酒拿来我要招待拓跋郎君。” 阿黎去拿酒,那拓跋石蛮坐在了拓跋子浚边上。 吉牧和烙子便就坐在璃月边上。 一行人围着火堆。 拓跋子浚开口:“阮姑娘要去哪里卖酒?” 璃月也有些茫然,道:“下一个大镇子不知道是哪里,走过去看。” “我记得,阮姑娘经营的是一家小客栈,离这里很远。” 璃月想一下道:“不远吧,好像五六天的路程。” “阮姑娘边走边卖?” 璃月点头:“边走边卖啊,拓跋郎君什么意思?觉得我卖不出去?” 拓跋子浚淡笑:“没见过这么卖酒。” 璃月道:“我已经卖了好几车了呢,拓跋郎君要不要再买点,我家的酒可好。”她闲话打发时间。 正好云落黎拿了个天青色的瓶子过来,璃月递给拓跋子浚道:“你尝尝,这个是我亲酿的酒,不一样,也不贵,三两一瓶。” 拓跋子浚喝过这酒,幽州城里有,道:“你酿的?” 璃月点头:“嗯,你没喝过,尝尝看。” 拓跋子浚道:“我喝过,确实是好酒,没想到阮姑娘在幽州城里也有卖酒。” “尝过了,那就换一个,还有个瑶光酒,新出来的酒。” 说着把青绿的瓶子递还给云落黎。 那拓跋子蛮看了看自己手上粗糙的酒瓶子,道:“拿来,那酒我没喝过。” 璃月对俊朗的人特别偏爱一点,拓跋子蛮长得有点像猪,璃月感觉糟蹋自己的好酒,不客气道:“你呀,就配喝你手上的。” “你!”这话把拓跋子蛮气着了。 璃月没好气,“没本事抢,有的喝都不错了,还挑剔,那就不对了,拓跋郎君,你说是不是?”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火光映衬下,璃月一席红衣,衬得她娇俏可爱,比初见时更好看,道:“阮姑娘,他是我表舅。” 你表舅跟我有什么关系,璃月腹诽,不过腹诽归腹诽,嘴上道:“拓跋郎君的表舅啊,那,就给他尝尝我的回春酒吧。” 云落黎便又将酒瓶子递到那蛮子手上。 许是酒瓶子小,那蛮子手掌从云落黎的手背划过,叫云落黎很是不爽。 背着人使劲蹭手。 吉牧瞥了眼那蛮子,不屑。 朱明霜取来了瑶光酒,璃月接过道:“拓跋郎君,你尝尝。” 拓跋子浚看了看酒瓶子,闻了闻酒盖子,有微弱的酒香,拔开酒塞子,直接对嘴喝。 喝一口,顿了顿,再大喝一口。 那拓跋石蛮开口,说着这外邦话,“乌鲁瓦拉......”绕着舌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就见拓跋子浚点头,没说话。 璃月侧到烙子身边,“你听的懂吗?” 还没等烙子说话,拓跋子浚道:“我表舅说,这酒送马庄主不错。” “那什么...拓跋郎君,我这酒,给你几瓶尝尝是可以,可不能全送你。”璃月眉眼弯了弯,表达她这还算和气的话。 拓跋子浚微扬了唇,觉得阮姑娘挺有趣,道:“刚才就是个误会。你请我喝酒,我请你吃肉。” “朔,拿肉干来。” “是。” 没多久,有人开始分肉干,细长的肉干,分到每人手里三根。 璃月接过,说了声:“谢谢啊。” “这什么肉?”璃月问。 “牛肉。”拓拔子浚接话。 “哦。” 这个璃月在一个好心的人家家里吃过,扯了肉丝,撕来吃,问:“你说的马庄主干什么的?” “卖马的。” “你要去买马啊。” 拓跋子浚点头:“阮姑娘的酒怎么卖?” “好酒三两一瓶,拓跋郎君要多少?” “璃月姑娘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璃月挑眉:“自然啊,是朋友你们喝的我都不算钱啊。” 拓跋子浚笑:“阮姑娘真是会做生意。” “自然没有拓跋郎君会做事。” 这话自然说人家抢东西一事。 拓跋子浚看一眼拓跋石蛮,他冲动,他背锅,道:“我用肉干抵了姑娘送的酒,姑娘给个实价。” 璃月问:“要多少?” “一车。”送人一车足够了。 璃月道:“送有身份的人,瑶光和回春都不错,我那一车,两百来瓶,拓跋郎君要,我给你算五百两,二两半钱一瓶,如何?” 拓跋石蛮觉得贵,说了句外邦话。 拓跋子浚抬手,叫他别说话,然后对着璃月道:“姑娘的朋友像待宰的羔羊。” 说璃月宰他,璃月就不服气了,便就没好气道:“拓跋郎君,账不是这么算的,我的酒你不能只看粮食,你看看这高等瓷器,再看看我养的这些个人手,千里迢迢还得住店打尖,算起来真不贵,我不走也是三两,我走这么远,还是三两,见着你有交情才让了价格,你换个人来试试,我定然分文不让。就比如幽州城,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还是三两,见着你,直接给你省下一百两了呢,你还觉得贵,那这买卖咱没的谈。” 噼里啪啦说的倒是挺多,拓跋子浚就看着璃月小嘴叭叭,道:“三百两。” 拓跋石蛮又说了一句外邦话,意思是晚上等他们睡着,直接抢走得了,留着钱多买马。 拓跋子浚一句外邦话叫他别插嘴,继而对着璃月道:“怎么样,三百两我给钱,五百两,我赊账。” “什么?赊账?”璃月看了看拓跋子浚,这一整个人卖给她也不值这么多钱。 三百两,烙子来回那都得好几天了,虽有盈余,但是真不多,眉心蹙起。 璃月道:“折中,四百两吧,三百两白干,卖不卖意思不大。” “好,赊账。” “那不行,我跟你不熟,你跑了我找谁,再说,你也不差钱的样子,做什么一定要赊我账。” “我差钱。” “那更不能赊账了。” “那不如这样,阮姑娘跟我一起去一趟马庄,待做了买卖,我把欠姑娘的一并还上。” 四百两啊?其实好多钱了呢,璃月想着许大善人开始讨钱了好烦,她缺钱,问:“那马庄远不远?” “不远,再一天的路程。” 璃月转头问烙子,吉牧,云落黎道:“你觉得,这生意做不做?” 云落黎是知道璃月缺银子的,问:“有没有危险?” 璃月看了看吉牧烙子,道:“你们扛不扛的住?” 烙子和吉牧对视一眼,“去吧。” 他们知道,这个马庄主很有名,一般人不见,去了看看马庄在哪也好。 第253章 进底之蛙 璃月没想到烙子吉牧会说去,她最近的确很缺钱,可这些是外邦人啊,想一下,便就道:“那拓跋郎君,我跟你去一趟什么马庄,不过说好啊,有银子千万得给我。” “阮姑娘没听过马庄?” 璃月摇头:“没听过。” 没听过便就罢了,道:“马庄进去可得有帖子,里头出入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也有大人物,其实我觉得姑娘可以去里头做生意。” “会有多大的人物?” “这么说吧,幽州有名的其实是马,大到皇亲贵胄,小到地方富绅,都想认识这个马庄主,可惜不得门路。姑娘这么卖酒,不如跟我进一趟马庄。” 璃月蹙眉:“真的假的?”转头问云落黎,“你听过吗?” 云落黎比璃月还不懂幽州,摇头:“没听过。” 拓跋石蛮哼道:“井底之蛙。” 璃月翻个白眼,“我又不稀罕认识什么马庄主。” 这么孤陋寡闻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拓跋子浚道:“那明日一道去马庄,姑娘跟我进去看看。” “好。” 朱明霜见说差不多,插话:“主子,马车收拾好了,现在可要歇息?” 璃月点头:“拓跋郎君,明早见。” “好。” 璃月起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有这几个外邦人盯着,真不好睡,早知道,不打招呼了,可是不打招呼,后头真又干起来,不一定讨着便宜,那拓跋什么人都没露过本事呢。 她这儿能扛的也就烙子吉牧,别的人也只能装装样子,真有事就会露馅,有空还得叫烙子,吉牧练练人手,得像吴凛练人一样,三人一组,最小程度解决没有伤亡。 三个姑娘家挤了马车,朱明霜道:“主子,奴婢是听过塞外有名的是马,京中有好些人一到时候就要人带马。那带马的一定是得认识卖马的人。只不过朝廷有律法,马不得私自买卖,故而,听闻那马庄主很神秘。” “可这儿的马怎么能随便买卖?” “也没有随便,刚才那人说得有人带,还是有些谨慎的。” “哦,难怪烙子吉牧同意跟着去。应也是想看看这卖马的人。” 璃月撩开马车帘子,火堆边上外邦人在喝酒,吉牧和烙子寻在马车边上休息,放下帘子,对着云落黎道:“你去对吉牧说一声,叫大家分前半夜后半夜,以免被人下了黑手也不知道。” “好。” 云落黎下了马车,寻着吉牧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回来了。 云落黎道:“姑娘,您放心,他和烙子分好了的。” “好,那我们早些休息。” 马车里有被子,也有蚊子,璃月蒙头就睡。 云落黎和朱明霜心都不大,有些害怕,不过没多久也睡了。 一夜,倒也还算安宁。 晨起,日头有些鱼肚白,林子里的鸟叫就开始了,叽叽喳喳,吵的人睡不着。 璃月起身,有点动静,几人便都开始起了。 外头生起了火,吉牧和烙子带着人已经开始在煮水。 昨晚人家给的肉干还有好些,配上自己带的干粮,足够了。 丫鬟给璃月束发,打水梳洗,一会儿功夫璃月收拾好了,近日穿惯了红,多买了几身,此刻怎么换都是一身红。 外邦人不生火,起了就想走,这会儿,等着璃月这一队人马。 烙子凑近璃月道:“马庄一年就做一次买卖,每次买卖得有帖子,这外邦人愿意带,倒是个机会。” 吉牧道:“他们去买马,不知道买多少,倒是可以跟着看看。” 璃月道:“这么说,你们还真想去马庄看看。” 两人不说话,主要想知道外邦人买多少马,尤其这个拓跋石蛮,他们在仓上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以前买铁器,现在买马,这地方还能消停吗? 还没喝上水,那外邦人就嫌弃她们动作慢了,拓跋石蛮尤其唠叨,说什么为什么要带上个女子,酒不带也成,大不了买别的。 嘿,还真凑巧,那人说没时间带别的,还有那马庄主好酒。 吉牧把听来的话说给璃月听,璃月觉得,说不定还真能跟什么马庄主做买卖呢。 吃完喝完,开始赶路,他们这一行人有货,自然不比人家什么都不带来的快,一路又听着那外邦人埋怨。 璃月偷偷戴上面纱,一是防晒,而是怕被人知晓她跟外邦人往来,将来有个通敌卖国之嫌,万一给楚珩钰招祸就不好了。 走走停停,天黑的透透的,才到马庄边上的镇子。 这个镇子叫马庄镇,没有城墙,依附马庄主讨生活,日积月累也有个镇子规模。 天黑了还有好些人在走动,有些人铺面门口点了好些灯笼,看着生意都还不错。 璃月眨了眨眼睛,又擦了擦,她看到了谁? 一家客栈门口站了七混蛋?二皇子?大皇子?还有个六公主? 忙摸了摸自己面纱,七混蛋不知道会不会认出她来。 一行人下马,外邦人提前有人过来定位置,故而有落脚之地。 璃月临时过来,没有人落脚之地,烙子去寻落脚地,跑了三间客栈,这小地方,有三个客栈已经不得了了,一打听五两一间,还都客满,真叫人想不到。 璃月听闻,脑子都转不过来了,五两?还客满? 看了看自己的酒,瞬间觉得卖太便宜了。 没地方落脚,外头有的是不要钱的落脚地。 随处寻了个地方吃东西,不是璃月说,一碗面二百文,还没肉,怎么能这么坑? 璃月不免问:“老伯,你这儿物价都这么高吗?” 那老伯如实道:“姑娘,头一回来吧,咱们这儿平日没什么人,一年就挣这几天银子。” 她们一行十几个人,一顿面几人吃掉三两,真是叫人想不到。 如今没有住的,五两一间房,露天也不是不能住。 璃月叫人把篷布支起来,草帘子拿出来,五车酒都亮出来,卖酒,这地方,这么多有钱闲着的人,不做买卖做什么。 云落黎璃月开始忙活,日头晚是晚了,可谁叫这外头人多呢。走动的人还都是穿着绸缎锦衣的。 第254章 马庄镇上 刚支开摊子,头一个过来看热闹的竟然是二皇子,璃月真没想到这地方还能见到上京的人物。 二皇子剔着牙,看着一车车酒瓶子倒是雅致,问:“酒怎么买啊?” 璃月道:“十两,全是粮食佳酿。”一碗面都二百文呢,她的好酒不得卖十两,本也是随口一说,没想着人买。 “哟,十两?给我尝尝。” 璃月不敢得罪,忙开了一瓶瑶光酒,拿了干净的酒杯给人倒上,“贵客尝尝。” 二皇子接过酒杯,先是闻了闻,他吃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嘴巴叼,是不是好东西,闻也闻的出来,认可之后,尝了尝,喝过这酒,也只点头:“嗯,不错,来五瓶。” 璃月愣,真没指望他会买,当真是穷惯了,做不了有钱的买卖,心里虚虚的。 指了指回春酒道:“这个也好,贵客要不要尝尝?” “来,我也尝尝。” 二皇子难得千里迢迢跑这么远,不花点钱怎么成。 云落黎忙帮着开酒,璃月拿干净的杯子。 二皇子喝过,也觉得还行,道:“这也来五瓶。” 二皇子手底下的人付钱,璃月忙接过银子。 沉甸甸的一百两,生意来的快,走的也利索,璃月感觉像做梦,愣愣道:“这是一百两吧。” 云落黎点头:“是。” “天,我就随口一说,这地方这么好挣银子呢。” 马庄镇偏远,没什么消遣,晚上不走动走动做什么。 二皇子买了酒,大皇子七皇子六公主便又结伴而来。 璃月忙往后躲,小声:“给你们,我跟里头的人有过节。” 朱明霜道:“不知道他们是否认得奴婢。” 璃月道:“往后躲。” 吉牧和烙子便站上了前头,挡住璃月。 他们这个篷布一搭,草帘子一挂还有那么点特色,就差挂个酒字。 大皇子手上捧着瓜子,边走边吃,走到摊子前,借月光,看着酒瓶子道:“这酒瓶子倒是雅致。” 云落黎道:“贵客,可要尝一尝。” “嗯,来尝一尝。” 云落黎忙倒酒,道:“这是回春酒。” “嗯,回春?你这儿怎么有这个酒?”七皇子看了看云落黎没见过,道:“蓟县来的?” 云落黎点头:“客官好眼力,确实是运了好几天才来。” “那你也是我三哥的人咯。” 云落黎愣,“公子三哥是谁,我们金玉酒庄的当家可是个姑娘家。” “什么?你这酒是酒庄来的?” “嗯。” “我说呢,我三哥怎么有酿酒的本事,原来是酒庄拿货。” 大皇子喝一口,也是淡淡:“还成,怎么卖啊?” “十两。” “什么?我三哥那才三两。” 云落黎便又道:“公子,我们千里迢迢而来,这一路护着这些酒不容易,刚还有人一下要了十瓶呢。” 大皇子道:“七弟,十两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 如今七皇子最穷,现在都算着银子花,当真觉得三两跟十两差距很大,搁在以前,也会觉得三两十两没差别。 “来两瓶。”大皇子道。 “好嘞。”云落黎忙装酒。又问:“瑶光酒要不要,这瑶光是新酒,也不错。” “也带上两瓶。” “好嘞,一共四十两。” 下人给钱,云落黎拿钱,那六公主就是跟出来玩,她不要喝酒,故而跟着没说话。 “七弟,父皇可是又派了小安子出来,还带了御医,看样是要治好老三的腿。”大皇子随口道。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听说,这会儿御医应也到了幽州,说不定在给三哥治腿了.......” 说话声越来越远,璃月冒出头来,看着走回去的人,老皇帝又派人来了? 继而看到一旁看了一会儿的拓跋子浚。 拓跋子浚走近摊子道:“阮姑娘还真是有办法,这就开始做生意了。” 璃月眉眼弯弯:“拓跋郎君够义气,这地方还真不错。” “明日进庄子,最后两天,阮姑娘怕是来晚了。” “没事没事,有这点生意我也很满足了。” “那明日一早,我来寻阮姑娘一起进庄子。” “好,能带几个人。” “只能带你一人。” “那送酒的人呢,我这儿送酒的带上两个。” 拓跋子浚看了看吉牧和烙子,再看一眼璃月,别看小姑娘人畜无害,防备心还挺重,点头,转身走了。 璃月看了看这一行人,这镇子不得了,来的人物来头都不小。 之后偶尔也有零散来逛的,刚开的酒,刚好被云落黎用来招待人尝尝。 两个敞篷,草帘子做草垫,刚好一人一张,被子马车里不少,可省下不少钱。 若是一般千金小姐,露宿在外定然要哭闹一番,毕竟贴地而睡,阴冷潮湿泛上来,不舒服的,可璃月无论被怎么被伺候,性子都没有娇的,什么时候随遇而安,很快就能适应环境,就像蒲草,坚韧不可摧。 主人家都这样,底下人自然不会再有二话。 人渐渐开始稀少,之后倒也给云落黎卖掉两瓶五两的清风酿,当真叫人觉得世间有百态。 三个女子睡里头,吉牧烙子睡外头,另一个敞篷那几个属下睡。 许是到了进庄子的日子,晚上都有人陆陆续续赶来,有些吵闹,这个吵闹陆陆续续到凌晨。 鱼肚白还没出,璃月便被吵醒,外头好些人,还有尿骚臭,马骚味,不得不起身,换上红色银边锦衣,束好头冠,去空气好的地方透透气。 待到天亮透,璃月便叫套好马车,拉一车酒进庄子。 烙子吉牧都准备好了,瑶光,回春各一百瓶。 有外邦人来带璃月,璃月便跟着人走了,后头跟了烙子,吉牧。 先是到客栈外头等,这里早饭都得排队,璃月便就不排队了,干粮略微对付就成。 一张帖子最多带五个人,有人找人带,带一个给十两,二十两,三十两,反正场面乱轰轰的。 第255章 酒庄东家 拓跋子浚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锦衣,上头绣着暗黑云纹,看着像是京里的贵公子,头戴镶着红宝石的金冠,一身衣裳很是体面,透着贵气,气质不输楚珩钰。 四目相对,璃月一身红,还带着面纱,眉眼尤其清澈亮眼,在人多拥挤的街道,她显得尤为亮眼,鹤立鸡群。 拓跋石蛮说了句外邦话,说他是不是看上这姑娘了,说带就带进去,还不要银子。 拓跋子浚不说话,带头往外走。 这时候,大家都朝一个方向,一般带马车的都是装着大箱子,估计里头是银钱,或也是送给里头庄主的东西。 人多璃月没看路,也没看人,这不倒霉催的撞到了七混蛋。 对视一眼,七皇子愣了愣,不确定是不是璃月,忙要拉住人,璃月上前两步拉住了拓跋子浚:“拓跋郎君,这儿有个陌生人,有病。” 拓跋子浚看一眼手臂上的手,转身,眼眸沉沉地瞥一眼身后的楚珩隽,眯了眯眼。 楚珩隽愣了愣,看了看璃月,或许自己认错了,道:“认错人了。” 璃月忙快走几步,走去了拓跋子浚的前头,跟着队伍走。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眯眼,又看了看身后的人。 这姑娘不仅有防备心,还会利用人。 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有个隘口小道,两边都是黑头巾的人,手持铁枪,气势凛凛,璃月觉得气势不输楚珩钰一般的手下。 隘口进去,有条平坦小路,不认识这儿的以为要进山了,也会以为主人家在山上。 帖子分金,红,绿,一等贵客金色,二等贵客红色,三等绿色。 拓跋子浚是金色,有男子看到帖子忙迎上前对着人做了请的手势,“贵客跟我来。” 璃月跟着拓跋子浚先走。 有人拿着绿色帖子无人理会,红色的,有女子接待,朝着另一个方向引,里头弯弯绕绕,有好几条羊肠小道。 走了又是一柱香时间,又到了一个路口,有人收兵器,所有人带兵器的人都得主动放桌子上。 洛子吉牧都是祖传短剑。拓拔石蛮是弯刀,那拓拔子浚什么都没带。 还有人搜身,男的男子搜,女的女子搜,这一整套流程跟进皇宫似的。 真进了这地方,朝着开阔地一看,是一片特别开阔的草原,上面全是…马! 璃月站的位置视野非常好。只觉震惊,震撼,这里像是世外桃源。 大约有上千匹马不止吧。 继而再跟着人继续走,没有山路,已是平坦小道。 璃月转头四望,那些皇子公主也走这边,这边走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朝着西面走。 东边应该住着主家吧。 走了又是一柱香不止,才堪堪见到房屋,有人给他们引了一间休息的屋子,那随侍道:“公子,帖子我收走,可有话带?” 拓跋子浚淡声:“现在带我去见马庄主。” 那人再次看了看帖子道:“公子跟我来。” “嗯,酒带上。” 有人牵了马走,拓跋子浚和拓跋石蛮都跟着人走了。 璃月留在了原处休息,人家有事,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这儿有间屋子待,怕也是上等待遇了。 屋里就璃月和烙子,吉牧,都是自己人,璃月道:“难怪选了这地方,看着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烙子道:“这地方远处是一片水地,养马是真方便,若真打仗进来,逃跑也方便。” 璃月道:“你们说,这地方怎么有这么多人来,都来买马的吗?” “应该是。” 吉牧道:“应该去打探这几个外邦人要买多少马。” 烙子点头,“要不我去打探。” 璃月蹙眉,“你们进来是来打探的?” 烙子点头:“那胖蛮子知道吗?以前经常在仓山一带收铁器,最近没看到了,昨天他们说留点钱多买马,应该要的不会少。” 吉牧道:“我去。” 璃月脑子有点懵:“你们的意思是说他们又买铁器又买马?” 烙子:“明摆着的事。” “他们要做什么!” “不知道。” 璃月感觉不妙,会不会打仗,问:“要抢蓟县粮食的会不会是这伙人?” 烙子摇头:“不知道。” 璃月眸子沉了沉,道:“这里守卫森严,就你们俩还没找到人就会被人抓到,到时候怎么弄。” 吉牧烙子对视一眼,吉牧道:“什么都不打探不是白来了吗?” 璃月道:“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见呢,一会儿我找人带路试试。实在没人带路,我们就大大方方去找这儿东家。” 璃月走去外头,她们这一处是略高的地势,能清楚的看到草原上三三两两的马群,这会儿有人在草原里走动,东看看,西看看,看着像是来挑马的。 隔壁的包间有人说话:“一会儿有赛马,贵客若是有挑中的,直接举牌子,有人来带你们去看马,本地规矩,价高者得,几位应该知道规矩吧。” “知道知道。”说话的是二皇子,语气似不耐烦,跟他们说规矩,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走了,璃月忙拽拦住那伙计,道:“等等,你来,我有话叫你带。” 那人看了看璃月,看了看包间,走过去道:“姑娘请柬拿来。” “哦,刚才有人收走了,我这会想起来,还有话得交代。” “姑娘是什么人?” “金玉酒庄的东家,就刚才,拉走的一车酒就是我的。” “姑娘想带什么话?” “有要事求见,今日一定要见到他,不见我自去寻他。” 那人仔细看了看璃月,点头,转身走了。 六公主出来,见着璃月,因着都是女子,便就凑上前来道:“这位姑娘,你家是卖酒的?” 璃月见着人,差点就想行礼了,后知后觉只点了个头,道:“姑娘你好,怎么称呼?” “家中行六,叫华莹。” “华莹姑娘好,我叫阮盈。” “阮盈姑娘,你也是来买马的?” 璃月摇头:“我只来看热闹。” “哦,听闻这儿的帖子难得,姑娘的帖子怎么得来?” 璃月淡声:“我也是跟着朋友进来,本意是想看热闹。” “哦,刚才见你想见马庄主,莫不是想讨请柬?我听说,进来买了马,可得第二年的请柬。” “这样啊,那我一会儿也看看有没有马可买。” “听闻一匹上好的跑马千金难得。” “若真是好马,千金值得。” “就是。” 璃月不打算接话,那七混蛋凑上前来仔细看璃月的眉眼,“嘿,我就觉得你眼熟。” 璃月瞥一眼七混蛋,眼神清冷,高傲疏离,转身就走。 “七弟,你做什么,我聊的好好的呢。” “这人我认识,就是气质好像不太像。” “人家是酒庄东家,叫阮盈,你认识吗?” “那不认识。” 璃月关了门,松一口气,道:“一会儿打探完早点走,我跟外头的人有仇。” 吉牧和烙子点头,他们也不想一直跟着外邦人。 第256章 又认干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璃月靠着椅子都快睡着了,外头传来“开始了,开始了的声音。” 璃月忙睁开眼,吉牧和烙子已经出去看热闹。 一声冲天炮响,璃月走出房门朝着远处看,分别有穿着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赤红,等十个颜色的衣服男子在马背上。 璃月看到时,那些人马如同离弦的箭,快速冲上马道,速度当真快的惊人,刚开始你追我赶,渐渐的,略微拉开点距离,再之后距离越来越大,也有落后者居上的,这落后者好似一颗新秀,揪着人的心弦,有人喊:“超过他,超过他......” 有人喊:“追,追,追,追呀......” 有人喊:“赶上了,赶上了......” ...... 璃月揪着心一眨不眨的看着,就看着黄色的人和红色的齐头并进,不分上下,在她眼前有个拐角,马长得如何可看的清清楚楚,膘肥体壮,肌肉健硕,绝对是眼前一亮的上等好马,眨眼功夫马就跑远了。 璃月看得发愣,有人激动举牌,“我要红色,红色。” 这还没分出胜负,就有人迫不及待了。 落后的也从眼前跑过,扬起不少尘土,璃月看着,个个都是跑马的良驹,难怪会有人千里迢迢到这地方来买马,千里挑一,万里挑一,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就听旁边的人说那红色的得起拍价三千两。 三千两?光听着就贵的离谱。 璃月再抬眸看去,红色的略快一些,跑过了终点,这就跑马结束了。 谁都想要最好的,那匹马就成了金疙瘩,香饽饽,都抢着要红衣裳骑的马。 举着牌子的被人引走,那皇亲国戚几乎都被人引走了。 大是要竞相出价了。 于璃月兴趣自然不会在马上,有这钱,她可多开好几家客栈了呢。 有个下人过来,对着璃月道:“姑娘,庄主略得了空闲,请跟我来。” 璃月点头,带上吉牧,烙子,三人一起跟着仆人走。 主人家住的地方还离了好一段路,璃月被引着,走了又是半炷香,到了一处豪邸前,青砖绿瓦,大门敞开着,门前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 这绝对是彻彻底底的土皇帝。 璃月跟着人进去,先是绕过一道石墙,石墙上雕有万马奔腾的图样,栩栩如生,之后便是到了主人的待客大厅。 那外邦人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谈了多久,买马这么大的事,当不会在亮堂堂的地方说话。 璃月选了客座坐下,等主家来见。 吉牧烙子没坐,知道这个时候要给璃月撑场面。 有人来上了茶水,外头那么多人,连个上茶的人也没有,这会儿,倒是有茶水,看来就算外头多大的贵客,这人家怕也没放在眼里。 璃月端了茶水,闻了闻,是好茶,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茶,闻了闻没喝,等主家来。 想到什么,忽而问吉牧烙子,道:“你们说,外邦人买马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得谈一天?那外邦人可会还价了。这主家这会儿为什么可以见我了?” 璃月想的有点多。 当然不多不行,出门在外还得带点脑子。 想着眉心略微蹙了蹙。 有两个暗影从西边走了来,主家从屏风里头打量璃月,没想到要见他得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家,想着有些失望,便就打算出去应付两句话就成。 走的时候发出了些响动,璃月端正坐好,看着屏风后头出来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的老人,衣服看着倒是普通,是个灰扑扑的锦缎,脸颊有些小,故而眼睛略显精明老练。 后头再又跟了个五十多岁的老管事。 璃月起身,上下打量眼前的人,脆声带着稚嫩的疑惑问:“你就是马庄主?” 马翔安坐在主人家的位置,淡声问:“小姑娘找我什么事啊?”语气自然有那么点不耐烦,还有看不起。 璃月上前两步小声:“我来就是想问问那外邦人想买多少马?” 这也太单刀直入了。 马翔安一愣,看了看这女子,这等机密之事,这姑娘怎么知晓,那外邦人今日看着也像汉人,哪露了端倪?没好气:“人家买多少马,关姑娘什么事?” “哦,我的人知道他们收了好些铁,又凑巧碰到他们来买马,这好些事不得细想。况且那人我知道,很会还价,马庄主若是有难处,我正好帮了马庄主。” 脆生生的,话都叫璃月说了前头。 马翔安这会儿倒是正眼开始瞧璃月了,问:“姑娘想帮我什么?” 语气好了些。 璃月道:“马庄主这会儿得空见我,定然是犯了难处,我觉得马帮主可以做外邦人的生意,不能多做,您这外头赤裸裸的这么多马,也不好藏,正好,我做了马庄主的借口,如何?” 璃月眼眸清澈透亮,语气虽稚嫩却透着聪慧。又道:“我,金玉酒庄的东家,整个幽州都有我酒庄的酒在卖,平日里本也要马各处送酒,缺马缺的厉害,这马便就我给定下了,你看这由头如何?” 语气自豪,大气。 马翔安当真是好几年没碰着这么样的姑娘家,忍不住仔细打量璃月,年纪不大,倒不是一般的聪慧,笑了笑,面露慈色问:“姑娘多大了?” “十八。” “成亲了没有?” 璃月眨巴眼睛,说正事呢,这人怎么问亲事了,“没。” “金玉酒庄我怎么没听过?” “哦,今儿那外邦人送的酒就是我的,以前没听过,不代表将来不会听到。” 跟她说话越说越有趣,“呵~姑娘叫什么名儿?” “我叫阮盈。” “哦,我家有一儿郎,今年二十有四,还未定亲。” “嗯?”璃月又是眨巴眼睛,她是来说正事,这老头怎么总想说亲事,道:“您没有难处啊,没有那我就走了。” “哎,不着急,我是有难处,倒是被你猜准了,你这小脑袋倒是聪明。” “哦,那您可以拿我做了借口,我呢,现在没钱买马,将来也不一定买不起。” 这姑娘怎么说两句话就叫人忍不住喜欢,马翔安又道:“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家有个好儿郎,那亲事排着队寻上门来。” 璃月忙摆手:“我有喜欢的人了,你那儿郎寻别人吧。” “喜欢就是还没定亲,这年头,喜欢不能当饭吃,一会儿我给你看看我家儿郎,做了我家儿媳,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璃月又摆手:“荣华富贵我自己会挣,没必要占人便宜,马庄主家再是富贵,那也不是我的,我自己闯了这天下,得来的那才是我自己的。” 好一句我自己闯了这天下,得来的才是自己的。 马庄主眼睛亮了亮,当今天下怕也难寻一个这样的女子,当真是越说越叫人喜欢。 马庄主头一回想把人留住,亲事留不住,便又有一计,道:“我命中缺女,我瞧你刚好,要不要做了我女儿?” 嗯?璃月又眨巴眼睛,这老头儿什么意思,做媒不成,要她做女儿,其实吧,认干亲这种事于她当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就是不明白这老头图什么。道:“我们不熟,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你怎么会想认我做女儿?” “这就叫缘分。” “哦,我是没有爹,你要做我的爹可得帮我卖酒的。”璃月语声稚嫩,听着好似小孩说话,似过家家,很是有趣。 “哈哈哈~~~”马庄主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又可爱的晚辈了,道:“小意思,有多少酒?一会儿叫人都帮你买下。” 璃月又是摆手:“我有个大作坊的,酒卖了酿,想要多少都有,您若不是缺,就不要浪费银子,我的意思是,您卖马,顺带捎上卖我的酒成不成?” “成,我准你在我这马庄里置个酒铺,来往的人,都叫他去那酒铺兜一圈,你看怎么样?”马庄主这会儿像是哄小孩一样,态度可跟刚说话那时不是一个样。 璃月想了想,看了看这个老头儿,点头:“这个可以有。” “你叫阮盈?” 璃月点头:“嗯。” “这样,你在我这儿住上几天,待我寻了黄道吉日,你认我做了亲,再走。” 璃月摇头:“我外头好些个人手呢,真住你这儿给你添麻烦,什么日子,我再来就成。” “叫他们进来,我这儿有的是地方住。” “那多不好意思,我人多着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多的人都养的起,叫人都进来。” “那,那好吧。”璃月转头,“吉牧,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马庄翔吩咐:“老覃,帮着去带人。” “是。” 那叫老覃的吩咐了一个仆从,吉牧和一个仆从出去了。 马翔安道:“我这还有事,叫人给你安排间屋子你先歇下,等明日大家都忙过,带你见见一家子人。” “会不会太叨扰。” “诶,太客气就不亲了。” “那好吧,我先适应两天也好。” 马庄主笑,又吩咐:“老覃,给我女儿安排一间正院。” “是。” “面纱拿下,我得看看你长什么样,明天可别认错人,闹笑话。” 璃月便就大大方方的拿下面纱。 璃月的眼眸清澈带着灵气,世间少有,便是只看眼睛也很好认,马庄主好奇面纱下是怎么一张好看的脸,真见着,还是有些惊艳。 马庄主笑道:“倒是个周正好看的姑娘家。” 继而起身道:“我还得去见客,明日差人寻你。” 璃月点头:“您去忙吧。” 马庄主又从屏风后走了,阴影朝着西面去。 第257章 得罪了人 那叫老覃的对这璃月伸手:“小姐跟我来。” 这就是小姐了,璃月便跟着人走了,烙子跟在璃月身后,这会儿又外人,璃月不好说话,跟着人绕过花团锦簇的院落,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边走,边叫璃月过了眼福,这些,璃月觉得还真跟皇宫似的,就是没有皇宫地砖砌的高。 南边方位,有一间院落,名叫清雅居,门开着,从外头看里面,是个四方院落,布置了好些名贵花草。 老覃伸手:“小姐请。” 璃月觉得会不会太好了,问:“老先生,我瞧您是义父亲信,您看,我跟他才见上一面,话也没说几句,他怎就想认我做义女了呢?” 老覃自然注意璃月许久了,三两句话就叫人高看,别说老爷喜欢,他也觉得这姑娘不错,笑着道:“老爷说了,与姑娘有缘。” 璃月真想不通,又道:“老先生,还是给我寻间普通院落,我本也只住几日,叫我占主家院落,我不好意思。” 老覃又笑道:“这便是普通院落。” “啊?那...那好吧。有劳老先生。”长得漂亮,还说话客气,谁见着不喜欢,反正老覃对这姑娘也颇有好感。现在不熟,自然说不上几句话。 院落里有看院婆子,见着人来,忙道:“覃总管。” 老覃道:“这是老爷贵客不可怠慢,你等在这儿好生伺候。” “是。” 璃月道:“老先生,一会儿我的人烦请叫她们一道来。” “好。” 老覃将人璃月带去正院,瞧了瞧里头,道:“这里有人打扫,还算干净,小姐先住下,若有什么缺的随时吩咐下人。” “好。” 老覃办完事就走了,院子里有两个婆子,见着璃月先福身,“小姐,可有什么事吩咐?” 璃月道:“我饿了,能不能做点吃的,我和我的下属一共十五人。安排十五个人的吃食,不用太好,一般就成,还有一会儿他们来了,也麻烦几位给安排在这院落。” “是。” 人下去了,璃月对着烙子道:“你说那庄主怎么就想认干亲了呢?我一个卖酒的,跟他卖马的八竿子打不着吧。” 烙子不知道怎么说,许是人格魅力吧,反正他觉得是个人都会觉得璃月这人不错,道:“应该是觉得你人不错,一来就说帮他解决麻烦。” “哦。就是不知道这马庄主人品如何?这进来你注意到没有,挖了好几条路的,又窄,我瞧着是防着兵马进来。” 烙子点头:“像是有高人指点过。” 下人先端了茶水来,璃月这会儿倒是渴的厉害。 那头拓跋子浚的买卖并不顺利,一听有个金玉酒庄的东家定走了大半的马还不还价,而且人先住下了,便就眉心深蹙,沉了脸。 金玉客栈,金玉酒庄,猜就是带进来的阮姑娘,不信道:“那姑娘是我带来,她并无买马之意。” 这个马庄主心里早已有了计较道:“那她没跟你说她酒庄缺马一事? 那看来你们并不熟,刚才我出去与她聊说了许久,年纪轻轻,就颇有本事,整个幽州都有她的酒在卖,她本也很缺马,不知晓进了马庄有这么多马,这才临时也要买马。” 拓拔子浚眯眼,半点不信。 马庄主又闲话道:“我跟你说,那姑娘还说要闯了这天下,豪横的不得了,我瞧着她卖酒也不是吹的,这不我已把她安排进庄子,打算与她慢慢谈生意。子浚兄要都买走,怕也吃不下,这样,你先带走三百匹马,如何?” 三百定然不成的,他要的是上千匹,道:“不成,我要千匹,你卖三百算什么?” “诶,不是我说,那小姑娘要五百,还不还价,子浚兄没有一个姑娘家豪横,我这怎么也得混饭吃不是,你看我们山庄,这么些个人手,也不是光吃,都要养家糊口的不是。” 拓跋子浚心口起伏,想着带着那女的来,当真是他最后悔的事,道:“马庄主,今日这买卖谈不成,我可转去别家了,这一带,可不是只有你一家卖马的。” “诶,子浚兄别生气,我也不是不做你买卖,这样加一百,四百,就按你说的价格给你,这样总成了吧。” 拓跋子浚黑着脸起身,从胸口掏出几张银票道:“五日之后,我带着人来取马。”说着转身走了。 只这一个人,就熬过了午时,都没叫人用饭。 那外头最好的良驹,一万两被拍走,简直疯狂,二等的也是五千两,三等一千两,只要跑马出现过的马都不便宜。当然外头胡乱捡着马牵的有三百,有二百,还有五十的,看品相,买了马交了钱,给帖子,由马庄主的五个儿子接待并负责。 别看人多,卖出去也就几十匹马,不是人人都买,好些人是看热闹的。 云落黎一行人真走到璃月休息的地方,腿都酸了,这地方看看是一回事,真走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所有人都到了之后,璃月叫开始上饭菜,都饿得不行了,主仆一块儿围着大桌子吃。 云落黎问:“怎么回事?怎么住进来了?” “先吃,休息好了再说。” 这么多人都在一个院子倒也安排的下。 吃过饭,便就好歇下来了,云落黎听闻有些不可思议,“做这马庄主的义女?” 璃月点头:“我也很莫名,大是老天觉得我没什么亲缘,便就给我送点亲缘来。” 云落黎没见过人,问:“这马庄主是什么人?人品如何?” 璃月道:“才说上几句话,我也不知道,但外头的人好似说这马庄主很厉害的样子。” “看着的确很厉害,我们来的时候,有人说今年马卖出了一万两的天价,我们都惊着了,什么马能卖出这么个天价,要都卖这个价,这马庄主一天买卖就富可敌国了。” “天,一万两?” “就是。” 璃月不敢相信,一万两啊,她卖酒得卖多少才买的起一匹马。 她怕是一辈子都买不了这儿的一匹马,怎敢跟那老庄主说要他的马,她都佩服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 后知后觉,这会儿做人家义女都不好意思了,还得罪了那外邦人,以后那外邦人看到她怕是得牙痒痒。 那一车酒钱估计也打水漂了。 璃月一拍脑门,她怎么想到管这么趟闲事。 下午有点暑热,璃月看屋子侧间有个浴桶,还是新的,叫水梳洗。 外头下人在忙碌铺床,给人休息,待人忙好,便就有人来倒水,伺候的人手不少。 璃月好几天没洗干净了,今日天黑之前给自己捯饬了干净,头发披散在院子里晾头发。 之后云落黎梳洗好也来晾头发,再是朱明霜。 男子们得了闲,约去外头的溪水地。 晚上开始安静下来,外头,有些声响,说是要招待贵客,叫别乱走。 人在屋檐下,璃月自然也不会好奇去给人添乱。 所有人到齐,晚饭也送了来,吃过之后,便叫关门,大家早点休息。 三个女子一屋,陌生环境,一块儿也有个照应。 跟着璃月,主仆关系得靠自觉,一不小心就是姐妹。 次日天色略有些阴沉,看着怕是得下雨。 璃月叫自己人别乱走,实在闲着都练功,之后叫烙子吉牧教本事,就是吴凛那三人一组,杀外邦人的厉害本事。 烙子是见过人家杀敌的模样,的确是有章法,跟着吉牧商量过后,一院子的人在自己院子练功,包括璃月,云落黎,朱明霜,实在是闲着便都练功夫来打发时间。 璃月已经可以和云落黎简单的过招,女儿家平日不狠练,给人就是一种花拳绣腿的感觉,稍微带着点赏心悦目,瞧着好笑。 路过的人见着里头的人男男女女都在训练,好奇看过后之后这事儿就传到了主家。 今日主家本要送客,不曾想下午落了雨,只得再留人,叫天晴再走。 主家说过,今日叫璃月认识认识这庄子里的人,故而晚上就有人来传话,叫璃月去正厅用饭。 璃月带了朱明霜去,朱明霜比一般人懂大家规矩,有她在,璃月不会迷糊。 到了正厅,已有好些人在,璃月看着都是男子,愣了愣,环视一圈,就认识前头的马庄主。 马庄主笑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阮盈姑娘就是你们的六妹。” “什么?爹,你在外头养了私生女?”说话的是家中老二,叫马有记已有三十上下,长得圆墩墩的,很有福态。 马庄主居然没否认道:“怎么样,长得好看吗?” “爹,半点不像你,会不会弄错了。” “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认清楚,这姑娘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妹了,以后在外多多照应着些。”这么一说就不是私生女了。 长子马向前有些不明白,“爹,你这是为什么?” 马庄主道:“什么为什么,爹跟这个姑娘有缘。” 说着带着璃月去到最小的儿子面前,道:“这是我小儿子,行五,叫马良生,怎么样?” 璃月很懵,陌生环境叫她很不适应,当然也懂老头儿的意思,看了看眼前还算俊朗,就是略微矮了些的男子,道:“五哥好。” 马庄主失望,算了,义女也是进门。 “六妹好。”马良生道。 “来我给你认认家里人。”然后走到老大面前道:“马向前,老大。” “大哥好。” “马有记,老二。” “二哥好。” “马骥荣,老三。” “三哥好。” “马俊杰,老四。” “四哥好。” “老五你认识了,以后你就是家里的老六了。” 璃月很是不好意思道:“是,干爹。” 第258章 有的是人 一桌人围桌而坐,都是男子,没有女眷,没有女眷的原因也是因着最近贵客不少,好些女眷都在后院避讳着。 璃月坐在最末的位置,有专用贴身丫鬟伺候用饭。 朱明霜做过一等宫女,说白了,她的气质胜过一般人家的小姐,长相自也不用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马有记多嘴,问:“六妹家中还有什么人?” 璃月道:“没什么人,就我一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感觉她没说实话。光这丫鬟看着就像大家里头调教过的。 马庄主开口,“你们别看她年纪小,可是有酒庄的,幽州城好些地方都卖她的酒。” “这么厉害,都是六妹一个人干?”说话的还是话多的老二。 璃月摇头:“进了我的门,就是大家一起干。” “什么意思?” “就是大家一起干啊,我一个人自然做不起来的。” “那跟着你的人是什么人?” “那大家就是兄弟,我没分那么明的,他们愿意抬举我,我就是老大了。” “你刚才说幽州好些地方有卖你的酒,我怎么没见过。” “我才出来跑县城,你们现在没见过,将来一定会见到,有酒楼卖回春酒和瑶光酒那就是我家的,反正大家一起挣银子,若是看到金玉客栈,那就是我的客栈。” 马向前问:“你有几个客栈。” “暂时只有两个。”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马庄主问:“听你这意思,还有再开的打算?” 璃月点头:“自然要多备几个客栈,不然一车车送没地方放。” 众人这才多看了璃月几眼,难怪能得老爹的青睐。 马庄主看着自己几个儿子道:“你看人家才十八就这般有作为,你们十八的时候在做什么。” 马有记道:“爹,我们不是跟着你从小放马,哪有机会出去干别的。” “这么说还怪我喽。” 马向前道:“好了,叫六妹吃饭。” 马庄主道:“对了,我还没喝过你的酒。” 璃月道:“酒在入口的地方,叫您的人放起来了。” “我这儿有,那谁拉来就放在门口,既是你的酒,我得尝尝。” 老覃很快拿来天青色的瓶子,和淡黄色的瓶子,长得差不多,酒名字不一样,还有配套的酒杯,很快每人一个。 璃月道:“都是精粮酿的,那瑶光酒是新酒,混了几种粮食,口感不错。” 众人看了看瓷瓶和杯子,有点新鲜,马有记道:“不错,看着雅致。” 马庄主尝一口眼睛亮了亮,“嗯!不错!” 继而一个一个接着尝,尝过之后都道不错。 这下就知道璃月真不是吹的。 马庄主问:“这酒怎么卖?” 璃月道:“跟我合作,便是给他们二两一瓶,我自己卖三两,昨儿在这镇子门口卖十两一瓶竟也有人买,倒是叫我心虚了虚。” 众人笑,这姑娘说话透着实在。 马庄主笑:“照你这么说有人买了我一万两的马,我们这不得日夜睡不着觉了。” 璃月眨巴眼睛问:“那您一天卖多少匹马,一万两,那不是富可敌国了?” 马庄主笑道:“哪有那么多一万两的马,几年就出这么一匹,昨天多是卖十几两,不比你的酒贵。” 有人道:“爹,你怎么做那生意。” 马庄主翻个白眼道:“你以为那些人好惹不成,破财消灾罢了。” 璃月问:“我能问您卖了多少马给那人吗?” 马庄主叹气,道:“少卖也卖了四百匹。” “四百!”璃月惊,“他怎么要这么多!” “他要千匹,只给四百还叫人不高兴。这人啊,不好做。” 璃月问:“您看他要这么多马做什么?”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这小姑娘比他们几个男人还关心这些事,自不可一般对待。 就听马庄主道:“南方不比北方好放马,不然,我们都去南方寻营生,我看呐,这地方不太平咯。” 有见地的人都这么说,璃月道:“要一块儿做生意吗?我这酒给义父卖,然后我多造几个酒作坊,那不就有来钱的营生了吗?” 马有记灵光一闪道:“爹,大皇子还问我有什么生意做,这不就有了吗?” 马庄主瞥儿子一眼,道:“那些人岂可沾得,等你做大了便是给别人做嫁衣,你别忘了,这些人被带进来,等于有了我们的把柄,别把什么事都想简单了。” “啊?爹,你什么意思?” “朝廷律法你当摆设,我看,还真得寻个别的营生,马照样,若真出点事,或是打起来,也有别的门道。” “那那那......” “这事儿今日先就不提了,叫你六妹先吃好。” “对对对,六妹,你吃。” 璃月一直在吃,朱明霜一直在不动声色布菜。 璃月淡声道:“跟皇家合作的想法还是不要有了,那些人我知晓,手段狠起来六亲不认,真要做买卖,就咱们自己人干。” 众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是把一个姑娘家小瞧了。 之后大伙儿吃饭喝酒,说起了酿酒之事,璃月很忙,还没腾出手来做酒曲,别人听着,只觉这六妹当真是忙的很,又要管酿酒,又要跑生意,还要抽空做酒曲。 说说聊聊,说了许久,马庄主竟然让自己的小儿子给璃月打下手,接下来一家子都闲着,六妹忙碌,叫他做哥哥的搭把手。 璃月是知道马庄主在考量卖酒的营生,没拒绝便宜义父的好意。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到天黑才散了。 到底也说了好些要紧事,马庄主没把璃月当外人,好些话,都是自己人才能听得,也敞开了说,就说明马庄主认干女儿不是说着玩玩。 璃月回了住处大松一口气,这般应酬当真很费脑子。 之后三个女子夜话,朱明霜也听出了马庄主有改卖酒的意思,生意往南方做,璃月是腾不出空跑南方的,若是有马庄主一家子往南方做生意,璃月巴不得呢。 云落黎听着激动,“若真有人往南方做生意,那就不用我们跑了,一瓶二两卖出去,他们卖多少咱们不管,这不就好了。” 璃月道:“还有待考量,盘子越大,就越得有人手,我们这儿的人手有限......” “咱有人手。”云落黎打断道:“仓山知道吗?手底下人多着呢,每次去挑人,围着的人头都数不清楚。” “我没去过,有多少人?”璃月认真问。 “反正好多人。我还没被吉牧挑上的时候就有上百,这会儿肯定不止了。” 璃月有点懵,她一点也不知道,去年缺棉袄才几十件,这怎么一下这么多人了? 第259章 相思苦楚 接下来两天都在下雨,马庄有贵客,长子,二子,三子每天陪着这几个贵客消遣,怕怠慢又怕不小心得罪,小心伺候着,不是一般的累。 六公主到处走动,没人敢拦她,寻着女眷,便就到了璃月的住处,璃月在廊下学做账,男男女女的坐一处,时而还说说笑笑。 楚华莹见着璃月衣裳眼熟,今日她没带面纱,问:“可是阮盈姑娘?” 陪同的人介绍道:“这是六小姐。” 朱明霜忙起身,差点要去行礼,被璃月制止。 璃月坐着道:“华莹姑娘,你怎么没走?” 楚华莹便就进了院子。 朱明霜退出,云落黎起身站到璃月身后,吉牧和烙子便就退去了一边。 桌子收拾干净,璃月道:“华莹姑娘坐。” 楚华莹便就坐下道:“没想到你是这家的六小姐,那天你还说要见马庄主,倒是我想岔了。” 璃月转移话题道:“那日见你们举了牌子,买着马了吗?” 楚华莹自豪道:“那是自然,叫我大哥给买走了,二哥买了五千两的,七弟买了一千两的,我骑不了悍马,大哥给我挑了个温顺的,这主人家便就做送的了。” “那也好,温顺的听话,不见得不好。” “大哥也是这么说。” “在这儿还留多久?” “我也不知,反正大哥二哥都闲着,说去瞧瞧我三哥,又怕惹出事端。” “你三哥?看个人会有什么事端?”璃月故意问话。 楚华莹道:“你不懂,反正我家不是一般的人家,我三哥这个人平日不爱多话,没有我大哥二哥会照应我这个妹妹。我不喜欢三哥,不去也罢。” “那就不要去,做什么为难自己。”璃月巴不得这些人别去烦楚珩钰,去了大也是看笑话。 楚华莹深以为然点头道:“就是。你在忙什么呢?” “没什么,学学做账。” “你说你有个酒庄,卖的什么酒?” “回春酒和瑶光酒,在门口摆过摊子。” “哦,那酒啊,我见过,你去过京城吗?想不想去那边做生意,我有门路。” 一行人过来,在寻生意,买马是一定的,难得来一趟,能多做一点是一点,不仅买马,还有皮毛买卖,带去京城那也是上千两的营生,反正组团来,就不打算空手归,六公主有样学样,也来结交朋友,做营生。 璃月淡笑一声:“抱歉啊,我这酒有人带去了京城。” “谁呀?” “不大好说,故而,若是京城,姑娘晚了一步。” “哦,那倒是可惜,六小姐可还做别的营生?” “暂时没有。” “好可惜。不过,认识就是朋友,往后姑娘若是得空去了京城,我做东,带着姑娘去玩。” 璃月淡声道:“好。” 继而叫人沏茶。 璃月不会招待公主,倒是公主会寻话说。 没多久,那好色的七混蛋寻了过来,见着璃月,眼睛睁的大大的,指着道:“好哇,原来你在这儿。”说着大步进来似要教训人。 璃月淡定坐着,双手环胸看着进来的人,继而进院子的人一个两个,还有几个刚认识的兄长。 楚华莹道:“七弟,你做什么,他是这马庄主的第六女。” 七皇子一顿。 继而马向前开口:“七公子认识我家六妹?” “她她她,马庄主的女儿?”七皇子脑子打结,不够用。 马向前开口,“七公子,你跟我家六妹先前就认识?” 璃月噙着淡笑,眼眸里略带出些轻蔑,看着七皇子,架起了腿。 七皇子看了看璃月懵了又懵,又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璃月,长得太像了,就是衣着气质不像,莫不是真认错了,松下来,对着马向前道:“你家六妹可有孪生姐妹?” 璃月淡声道:“这位公子,我先前可从未见过你。” 她说话都没起身,半点礼数不讲,透着高傲,哪里像做过奴才的人。 七皇子恨璃月恨的咬牙切齿,见着璃月,仔细又仔细看了看,尤其看了看璃月的手,那搭在手臂上的手跟她脸一样白,不像做粗活的,便又换了态度道:“我认错人了。不过阮姑娘,你真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璃月道:“那不知道七公子认识的人有没有我长得好看?” “那自然是阮姑娘好看,她就是一个婢女。” 六公主道:“七弟,一个婢女怎好跟阮姑娘一样,你也真是,也不怕得罪人。” “嘿,你倒是训起我来了。” 马向前见这两人又要吵嘴,忙转移话题道:“既是误会就没什么好说的,明日我带几位去幽州城挑选皮毛,六妹可要一道?” 璃月摆手:“大哥去吧,我嫌累。” “那好吧。”跟这几个人是真累。 逛过这院子,马向前又带着人去别处,璃月又是松一口气,莫不是自己这段时间真被养得不一样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天天认认真真的泡手脚,她想她的郎君了,很想。 楚珩钰何尝不是想璃月了,这都快三个月了,她竟然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他。 忽而有些怀疑璃月有没有喜欢他,怎么舍得离开他这般久。 书中言,一寸相思一寸伤,寸寸相思断人肠。可见相思乃是一苦楚。 璃月若是回来,他必定不再叫璃月远行,守在他身边便好,一辈子。 小安子站在一边,看着楚珩钰发呆道:“公子,您不让御医瞧,奴才不好回去交差。” 楚珩钰淡淡:“随便说便是,吾的死活他本也不在意。” “若是不在意,小安子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边关不是。” “滚,若是再来烦吾的清净,别怪吾不客气。” “公子这又是何必,皇上还叫奴才来带些酒回去,您这不是要将缓和的关系往外推么。”小安子真心实意。 楚珩钰冷笑:“缓和如何,不缓和又能如何,回去吧,怎么交差你们自有本事,吾只想在这地方有一处安宁。” 说完,楚珩钰又看向门外,期待璃月可以忽然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小安子看向杨兼,叫他说句话。 杨兼一脸无奈,他可做不了主子的主,璃月不在,主子魂儿都快没了,他觉得还真得叫御医看看。 第260章 认了干亲 蓟县因着孙庭庸,周老已致仕在家养老,周文秉正式做了县老爷接替周老。 蓟县好些事,上了几份折子,大都提及周文秉此人,先叫上头的人对这人有点印象。 最近因着小安子来,孙庭庸住进了县衙,倒是叫周兰韵照顾着孙庭庸起居。 另外,蓟县来了生人,叫走了容生,青回。 容生,青回一道在衙门告了假,不知归期,周文秉还以为这两人要撤走了。 可是不对啊,老皇帝刚派人来,不应该更重视么,怎么将人撤走了? 倒也是他自己瞎猜,把疑惑与孙庭庸商议。 孙庭庸最近不知京中之事,本能觉得大皇子不会这么容易将人撤走,说不定有什么变故,又或许,人到了幽州。 到了幽州? 这可能性很大,那这些人有可能是见主子去了,过几天回来就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了。 这个猜想到到底也告知了楚珩钰。 楚珩钰无所谓,最多就是叫人暗杀,还能做什么,真走这一步,人就不留,没什么好费心思的。 有这心思,不如多想想璃月。 . 次日,马庄 天气放了晴,马向前带着贵人们出了马庄,朝着幽州城去。 璃月被请去选黄道吉日,有个老道士,要璃月的生辰八字,璃月便就如实道:“我没有生辰八字,十一岁以前是乞丐。” 这把马庄主听愣了,“你还乞讨过?” 璃月没什么不好说的,点头。 老道士看了看璃月面相道,“姑娘吃过百家饭,倒也是个人生经历,并不是坏事。” 璃月点头:“万般都是命,这是我听到最多的话,故而从未抱怨过。” 老道士笑,对着马庄主道:“有此女当是马庄主的大福气。” 马庄主露出笑意,“我一瞧她就觉得有缘,还请道长算个黄道吉日。” 老道士如同老神仙一样,捻算着手指,道:“一月后的初二,是个采纳吉日,认亲当吉。” 璃月忙道:“我待不了这么久,我还好多事的,最多再待五日。” 老道士便又笑,“五日后也是正吉。” “好,就五日后。”马庄主接话。 日子定好,马庄主就叫璃月去休息,老道士便与马庄主说话,说聊了许久,还叫人留宿好生招待,第二天又亲自将人送走。 之后,璃月的待遇便更好了,马庄主亲自挑了几个丫鬟进璃月院子,四个大丫鬟,名叫梅儿,兰儿,竹儿,菊儿,当着璃月的面叫人以后跟着璃月,以后就是璃月的人。 璃月很懵,她有自己人,这么多人不好带着跑生意。 马庄主只叫她放心用人,不带出去就留院,这清雅居以后就是她的了,也是她的家,往后若是忙碌,一年回来个两回三回也成。 璃月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好像真是待亲女儿一样待她,只得应声,往后都叫听朱明霜的。 之后陆陆续续有女眷出来走动,还有小孩,璃月对这些人陌生,不认人,也不会打招呼,便就叫关了门。 璃月关着门学做账,如今在算账上已经长进很多。 偶尔得空便就练功夫。 梅兰竹菊四个丫鬟不是普通丫鬟,还会些拳脚功夫,见璃月练拳脚,当即给璃月她们做了示范,女子对打,璃月头一回见,眼睛晶亮晶亮的,没想到马庄主会给她这般的丫鬟,当真是把她当亲女儿了呀。 这一天,马庄进了好些外邦人,说是来带走马匹,叫女眷在后院不要乱走动。 又紧张的一天,璃月算是知道,这马庄一有个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是叫别乱走动,像是很怕事。 不过这外头都是马匹,平日里怕是得闲就是骑马做消遣了。 之后便就打发时间到认亲这日。 马家去外头的人也都回来了。 给璃月带了新衣裳,很好的料子,还有新首饰,珠宝,头面,金银器物,璃月再是脸皮厚,也不好意收人家这么大的好意。 往常那些干亲可都没对她这般好过,故而璃月很是想不通马庄主图什么,要是图做生意,似乎有点过了。 想着,便就先受了,看看马庄主是不是真要与她做生意。 璃月最近白了不少,发髻一盘,首饰一带,再配一件桃花色广袖长裙,裙摆飘逸轻盈,清新脱俗,有点脱胎换骨的样子。 璃月照着镜子,都不认识自己了,这会儿人多不好说自己受不起,也不好问人家图什么,便就跟着人先去认亲再说。 进到正堂,主家人还挺多,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大是一家子都齐整了。 有个老太太,面上都是褶子,面相很慈爱,见着璃月,惊道:“这女娃儿竟长得这般好看!” 问:“你祖上可有长得极好的女子?” 璃月想了想道:“记得不大清了,小时候听人说起祖爷爷是秀才,好似娶了县老爷家的小姐,听说是长得极好看的人儿,反正我是没见着过祖奶奶的。” “难怪,快,过来我仔细瞧瞧。” 璃月便就上前,握住老人家的手。 老人家嘛,有时候见着女儿家的手会看手心,看手背窝,许是人见多了,养成了习惯,见着璃月的手,摸了摸,看了看,慈和的道:“好,将来不愁吃,不愁嫁,就是小时候离家太早,过了些苦日子,不妨事,以后啊,没有苦头吃了,倒是...情路看着有些曲折。” 璃月看着老人家看手相,人好不好,有时候也是一瞬间,璃月觉得这奶奶人不错。 马庄主道:“娘,她已有心上人。” 马奶奶看了看璃月面相,笑着道:“有喜欢的是好事,我瞧着你是自己有主意的,看着曲折也拦不住你,若是哪日受了苦楚,这儿就是你的家,知道吗。” 璃月心里暖暖的,这个阿奶跟阿爷一样,很暖,笑着道:“好,我定然把这里当自己家。” 有人开口,“吉时到了,不若先叫妹妹敬茶,一会儿再聊。” “好。” 马庄主和马夫人去坐了上座。 有人给璃月端茶水,璃月是第一次这般正式认干亲,以往老余头就是口头叫干爹,便是杨兼也没有仪式,口头叫一下。唯有这次认干亲,得认认真真叩头,叫干爹,干娘。 还收了老人家的礼,干爹给了个红封,轻飘飘的,璃月没看,干娘给了个绿水头镯子,看着很值钱。璃月有些不好意思,她什么都没准备。 之后便是叫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又收了好些礼物,冲着这些她也得好声叫哥哥嫂嫂,往后还得当亲人走动,逢年过节,还得给人备礼物了。 吃完席面,璃月便就带着人回去了。 盘子上都是今日收来的东西,别的都是明面上的,就那个轻飘飘的红封,璃月打开,里头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天,一千两! 手抖了抖,比楚郎君给的多的多。 什么干爹,以后就是她亲爹! 可是为什么呢,他们图什么啊! 第261章 找她算账 璃月着急赚钱,在马庄又待了两天便就准备出发了,队伍怎么来,怎么出去,可是多了好多人,多了四个丫鬟,多了个兄长马良生,先帮着璃月跑生意。 明面上是帮衬帮衬,真实是做什么璃月也是不得而知的。她到现在还觉得不真实,哪有平白无故的好,许是她这人也是多疑的性子,故而生出很多猜想了,这样的心思叫璃月自己看有点自寻烦恼,之后便就想通了,既来之便受之吧。 出了马庄,差不多五里路,队伍走的马浩浩荡荡的,有点慢。 璃月没想到,那外邦人竟然在出马庄的要道上劫她。 这外邦人什么意思,找他算账不成? 拓跋子浚穿着一身月白汉人衣着,带着一行人拦住了璃月的去路,眼神冷漠透着一股子不爽。 马良生上前:“拓跋仁兄,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去马庄寻我爹?” 拓跋子浚看了看马良生,又看了看璃月,淡声:“自然来把欠了的钱还了~” 最后语音拉着,眼神盯着璃月一眨不眨。 璃月忙端起笑,道:“不用还了,不用还了,那酒送给拓跋郎君了。” “阮姑娘这么慷慨,想来买了不少马匹。” 璃月点头:“我全要了,先养在马庄,我要的时候自会来取。” “哦?没想到,阮姑娘这么有钱,没看出来。” “那是自然,我一瓶酒卖十两,一匹马才多少钱,量多便宜不是,我倒腾卖马自也是个营生。拓跋郎君可还要马,五十两一匹,包您满意。” 拓跋子浚后槽牙磨了磨,看了看璃月身后的人手,居然不少。问:“几位去哪?” 璃月忙道:“卖酒,拓跋郎君可还要酒,给你便宜”。 “好,多便宜。” 璃月眨巴眼睛,真怕了外邦人还来跟她做买卖,道:“好酒还是一般的酒?” “去年那酒。” “那成,走,找个地方慢慢谈。” 拓跋子浚看着璃月,躲在马庄这么久,莫不是真做了比他还大的买卖,有些话他自然是不信的,故意坏他事才是真。 让了道,让璃月先走。 璃月觉得这个拓跋子浚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就是经过他身边,璃月都有些发怵,本能的叫马良生:“五哥先走。” 马良生上前走去了前头。 璃月忙跟在马良生右边,能躲一点是一点。 拓跋子浚看着璃月,黑洞洞的眼珠子盯着璃月转动。 拓跋子浚调转方向与人并行,谁都以为这人就如此过了,不曾想这人一个玄身,越过马良生跃到了璃月马上,璃月想跑都已经晚了,惊叫一声,是真怕了这个外邦人。 吉牧和烙子想出手都晚了一步。 场面有一瞬的混乱,吉牧和烙子跟外邦人的手下动起手来,你来我往虽然没用兵器,可双方人马打的不轻。 璃月浑身被禁锢,挣脱不开,脖子被掐着,有点疼,不敢乱动。 马良生忙道:“拓跋仁兄,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 拓跋子浚道:“叫他们停手。” 马良生忙道:“停手,停手!” 两方人马停了手,吉牧和烙子两人对的人外邦人都是摔出几丈远,把整个队伍拉强不少。 拓跋子浚认真看了看吉牧烙子。 璃月道:“没事,没事,这位拓跋郎君应是要和我好好谈生意,你们跟在我身后啊,要是我真有个闪失,就麻烦这个拓跋郎君陪我一起入个土。” 装的跟个人畜无害的兔子似的,说的话不仅怕死,还要人陪葬。 拓跋子浚不屑,哼道:“还无人能有这个本事能叫我陪葬。” 璃月好声道:“我陪你,我陪你成了吧,把手松开,有话好好说。” 拓跋子浚睨着身前的人,矮他一个头,身形瘦小,禁锢起来不用使劲就好拿捏的人,怕死又不失胆大,松了手,搂着人便开始朝前走。 人在外邦人手上,吉牧和烙子都施展不开,只得跟着牵上马,赶紧跟上。 璃月揉了揉自己脖子,这人没下狠劲,应该没想杀她。 “拓跋郎君这是在这儿等了多久?怎的我一出马庄就能遇到拓跋郎君。” 拓跋子浚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你说呢~” 璃月猜道:“莫不是你的人手带走马,你就没走?要是这么算起来,拓跋郎君等了我好几日了呢,你等我做什么呢?” “你猜?” “我哪敢说什么,莫不是拓跋郎君看上了我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拓跋子浚冷哼一声:“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坏我的事?” “啊?我坏了郎君什么事?” “汉人有句话,巧言令色,说的便是你。” “多谢拓跋郎君夸赞,其实我连书也没读过,被你夸挺不好意思的。” 拓跋子浚捏起璃月的小脸,璃月被迫侧头看向拓跋子浚,四目相对,他沉着脸,她弯起眉眼,被捏起的小脸,挤着嘴巴嘟起,璃月含糊道:“郎君怎的又生气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气的,商人嘛,哪有利可图,就往哪里钻,拓跋郎君没遇到我就不会有别的人吗?那天要见马庄主的人可不少,我呢,恰就是那个幸运的,拓拔郎君说是不是?我都不要你的钱了,还不能散了你的气,那我找谁说理去。” 含含糊糊的,倒是也叫拓跋子浚听明白了。 想到那日马庄主的反应,眯眼,又松了手。 璃月又揉了揉脸,又吐出一口浊气。 拓跋子浚捻了捻手,从没捏过这么软的脸,还有,这人搂着刚刚好,骑马都不碍事。 璃月道:“拓跋郎君,你好下马了,我的马可吃不消两个人消遣它。” 璃月的坐骑是马庄温顺又健硕的良驹,新挑的,两人都不胖,哪里驼不动。 璃月说完,拓跋子浚一踢马腹,便就一马当先骑走了。 吉牧烙子忙跟上。 整个队伍慢慢的加快速度。 直到到了乾镇队伍才开始停下。 拓跋子浚抬头看了看城池,看了看此地驻军,又看了看门口,都是散漫的军人,眼眸只淡淡扫过。 璃月被人搂了一路,已经耗尽了所有耐心,马停了就开始跳下马,气呼呼的看着马上的人,抿了抿唇,出声:“这么热的天,拓跋郎君也不嫌热。”这人璃月不熟又不敢得罪太狠,故而语气就有点幽怨。 拓跋子浚下马,淡声:“不热。” 璃月没好气转身,拓跋子浚成了牵马的。 一行队伍进城,外邦人混在了队伍里面,进城倒是方便。 最近形势有点紧张,平日里贩卖皮毛的外邦人不得不穿汉人衣服,若是人多自然不好进城,今日混在队伍里刚好给了拓跋子浚一个方便。 第262章 生相思病 进了乾镇,这么多人,这么多马,不好落脚,刚好,就乾镇有马庄的落脚地,一行人便就到了落脚点。 拓跋子浚脸皮厚,一道住进了进来。 大家都不知道这些外邦人要做什么,只得守好璃月。 马良生给人安排了住处,璃月,拓跋子浚都单独一间,一间东,一间西,别人都安排去了后院。 . 此刻蓟县,一队人马进了蓟县,因着要入城门,青回和容生,回来被特别交代过,故而守城门的人留意问:“这些是什么人?” 青回哪会不知道废太子身边有什么人,废太子从未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今日这回定是杀不了的人,他们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人没有选择权,听命的同时,还得为自己谋生路,道:“远方兄弟,来家里住几日。” “那进去吧。” 一行放了十来个人进来。 三米高的城墙,说白了,稍微有点功夫,一跃就能过,青回和容生,一路也想明白了,唯一的活路就是.......跟着璃月。 这些权贵,一个两个窝里斗,还不知晓给银钱,真没意思,还没有那丫头来的会做人。 入夜,一行黑衣人,还没入酒楼,便被另一行人暗中干掉,神不知鬼不觉,其中两个似乎知道,半道跑了,越过城墙,便不见了踪影。 楚珩钰很久没遇到这样的事了,蓟县安宁,他都快忘了京中的日子,吴凛来报的时候,楚珩钰也只是神情淡淡,“处理干净,别吓着百姓。” “已处理干净。”吴凛道。 “那便早些去睡。” “那逃跑的人?” “随他们去。”语气里略带出些慵懒和生无可恋。 吴凛都看不下去了,道:“我瞧着殿下最近做什么都没精气神,不如出去走走,那小姑娘整日在外未免太过辛劳,不如趁着日头好,帮衬帮衬她。” 楚珩钰想了想,道:“许久没来信,吾也不知她在何处,吾看大哥与老七大概是在一处,不如,你跟吾去一趟幽州城。” “也好,殿下该出去走走。” 按照璃月的路线,楚珩钰猜璃月可能在幽州城,幽州城老七在,可别碰到老七了。 这也是他随便一想,便生出许多不放心来,怕璃月有个闪失。 心里着急又期待遇到璃月,也想见着璃月。 他与璃月,他像守家的妇人,而璃月像是赚钱养家的男子,倒是叫空闲的他生出许多相思病来。 . 璃月照常叫人出去造势,这造势有一点不好,忽而有人捧这酒,就叫人觉出几分不一样呢的端倪来,似连续三天出门在外的拓跋子浚瞧着璃月的手断有些好笑。 第四天就见着璃月带着人手出门了,马良生跟着璃月,看着璃月是怎么跑的生意。 几车酒拉出去,身边所有人都带上,有那么点庄主气势,然后璃月选了有意向好说话的酒家,头一回,人家听着卖三两的酒也是惊着了,谁喝这么贵的酒,之后就听璃月小嘴吧啦,与人分析一瓶酒多少钱,一百瓶挣多少,那算起来一百两比烧菜可来不少钱,另外还有烧刀子,她这儿管够等诱惑,叫本就犹豫的掌柜心里自己盘算,这一盘算只赚不亏,还省事,倒是好事,便就有一家允了。 马良生跟着只觉学到不少,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拓跋子浚隔壁听着,倒也觉出这姑娘的几分本事来。 继而便是第二家,第二家态度不怎么好,还是马良生出面,掌柜认识马良生,这人认识自家东家,忙叫人去请人。 第二家是马良生照着璃月的方式帮着谈了一家,与人称兄道弟许久,还给了一张马庄的帖子。 这就一个下午去了,倒是给出去好些酒。 隔天,璃月出门,再谈下一间铺子之后,又去盘下了一间客栈,这地方与上一个金玉客栈差的有点远,必须要一落脚点。 晚上马良生便建议璃月,运送酒七八日,十来日的脚程,很费人力,并不是划算,尤其离蓟县越远,再卖二两,不见得是赚的。来往的吃住花销,其实也是一笔大银子,璃月自也知道远了不划算,故而再走最后一个县城唐方镇便就不走了。 马良生自也是生意人,璃月不打算生意往南方做,他想试试做去南方。 与璃月一合计,便就再弄一个酿酒作坊,生意往南方试试。 马家若是真与璃月做生意,璃月心里还踏实一些,不然真不知道人家图什么。 当即决定再寻一处酿酒作坊,先把眼前的酿酒作坊弄起来。 云落黎得空转头回去收账,然后再回一趟蓟县,帮着运酒,再帮着送信。 . 幽州城驿馆,里头住着好些贵人,附近大大小小的玩处被几人玩了遍,便是将军府都进了好几趟。 那洛书妍病了这许久病还未好,还是得了大皇子的一顿威胁,这才不得不好了病,只得跟着人一道回京。 七皇子接未婚妻接一年,这说出去,得叫多少人笑话,心里对洛书妍落下不少埋怨。 楚珩钰恰巧在几人要离开幽州城时出现。 一人一太监小安子一御医,三个人赤裸裸的出现在一行队伍面前。 兄弟相见,自然得下马与人寒暄,第一个上前的就是二皇子,他降为郡王,其中就有废太子的手笔,今日这仇自然要报了。 队伍大又豪气,老百姓本就远远的看着。 楚珩钰下马一瘸一拐朝着队伍走。 之后兄弟几个一起下马。 有道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楚珩钰此刻自然是无人将他放在眼里,送上门来的奚落,兄弟们自然不会落下。 “哟,三弟,你这腿怎么还没好?瞧着怎么像山鸡啊。” 后头传出笑声,有男,有女。 楚珩钰淡漠着脸不说话,只上前。 “今日怎么来了,特意来送行吗?哦,不是不可以,你现在是庶民,应该朝我们跪下磕头才是!” 以往太子高高在上,眼神也是如此,从未把兄弟几个放在眼里,如今反过来,心底的阴暗就忍不住作祟。 楚珩钰看了看站着不动的大哥楚珩虞...... 瑞郡王见楚珩钰一动不动,不爽了,伸手就要推搡,被人捉住手就是一个狠狠的过肩摔,身手快到猝不及防。 地上的瑞郡王摔的脑袋发懵。 然后楚珩钰再瘸着腿上前,眼眸直直的盯着楚珩虞,他的好大哥。 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第263章 没有份量 太子之位多少人在背地里说是长子的,偏他楚珩钰命好,出身在正妻肚子里,他就得矮一劫,凭什么,而今处理政务,又处处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又凭什么。父皇想把人招回京,没门! 幽州城的街头,众人就看到皇家人打架,兄弟俩拳拳到肉,你死我活,瘸了腿的到底输在那不争气的断腿上,摔倒在地。 当着幽州城老百姓的面,就见着几个男子欺负一个瘸子。 附近没有帮手,就陆翡见着楚珩钰被欺负,忙冲进去帮忙,嘴上道:“你们做什么欺负人!” 之后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手再跟着上前拦人。 场面跟对方的人手起了冲突,好像是侍卫跟老百姓起冲突一样,陆翡嗓门大:“做什么,你们都是一家子兄弟,不帮忙照应也就罢了,做什么欺负人!” 他是个意外。 周围老百姓听着对皇家人指指点点。 小安子看不下去,对着出手的几人道:“各位王爷,你们这是做什么,这种事要是传到皇上耳中,这这这......”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安子竟然也在,他楚珩钰竟然玩阴的。 楚珩钰摸着被人狠踢的腿,看着很疼似的,被人背着送去医馆。 楚珩钰四周看一圈,这种模样,而今他是不希望璃月瞧见的,幸而没见着璃月,若是在附近,定然会冲过来护着他,没在更好。 大皇子警告,“今日之事不许传到父皇耳中。” 小安子为难:“可皇上并不只带着奴才一人。” 大皇子眯眼,“你若是想活命,最好想好怎么说话。” 小安子是知道大皇子的性子,真怕自己半路就被灭口,忙应声道:“是。” 狼狈的楚珩钰叫洛书妍又没了心思,只得乖乖跟着去京城。 一行队伍闹了这一出当真是叫老百姓笑话,多的是人对朝廷失望。尤其陆翡就最是看不惯这帮人,看不惯朝廷,这都养的什么东西!将来朝廷真在帮人手上这国也长不了。 楚珩钰一动不动,是御医给诊脉医治,外伤不少,全是淤青,看着下手不轻,这腿,怎么问楚珩钰都不说话,外伤把脉也是诊断不出来的,不过,看以前的伤疤是伤的不轻的,御医的诊断是拖久了,腿难愈,故而回京也有了交代。 在幽州城楚珩钰修养两天便就回了,如今不知璃月在何处,寻人都无处可寻。 楚珩钰再次到蓟县,便叫人给小安子备一车酒,就叫人回了。 小安子只得再收拾收拾走人。 往后还不知道要回来几趟。 . 璃月这儿又多了一家客栈,乾镇稳定之后,朝着最后一个比较富裕的县城而去。 那拓跋子浚在乾镇待了五天就走了,每天出去不知道忙活什么,不说,璃月自然也不会问,后头朝她买酒的买卖自然也没谈。 拓跋子浚出了幽州所有县城,而今已经朝着江南一带走去。 所行之事自然不可言说。 中途,遇到了一行队伍,这队伍便是回城的皇家子弟。 跟在他们身后,可以知道最近去京城的路,一路,不仅官员跪拜迎接,还有地方军队,这地方军迎接一天就回营地,所有隐秘之事,都不再隐秘...... . 最后一个县城唐方镇,璃月记得流放来的富人多是落脚在此地。 到底有什么好的? 逛过之后,这个县城说实话,不输幽州城,比幽州城还大,此县城走几天就能离开幽州,边关的往来买卖多是在此处,商队走马,镖局押送,生药铺子,皮毛生意,丝绸布匹,脂粉首饰,茶叶瓷器,不是璃月说,还真是个富裕的大县城,尤其生药铺子,五年人参,十年人参补气血的,人家都是一拿几十根。 璃月知晓,蓟县很缺药材,尤其伤药,她记得外邦人进镇子那日,好几味药材都要各相问了,各家才挤出那么点来。 许是觉得将来不太平,她觉得该屯点救命伤药,就是手上没钱。 马良生道:“六妹,这地方给你弄个作坊如何?” 璃月点头:“好啊,去城外如何?”之后小声:“有没有空闲的地,顺便圈些地。” 这个马家老早考量过,如实道:“这附近怕是没有,要荒地,那只有蓟县那边一直朝北,我家是腾不出手去那么远,那边的黑土,不是我马家想要,好些人都有这心思,就是冬季过长,还过于寒冷,几乎没有人烟,反正有诸多不便,真要弄起来,那得大队人马,开荒头一年不好种粮,还得有两年专门养那片地,投进去的钱不会少。” “这样啊,没有荒地就算了,现在就去寻了作坊,这天气,酿酒还成的,真到天冷,酿酒就不方便了。” “那是,寻作坊的事包给我了。” “好,还有瓷器一事,不管幽州城还有蓟县过来,也不容易,最好再寻个做陶坛的,还有做瓷器的。” “成这事儿我也给包了。” “好。” 之后璃月便开始安心做买卖。 璃月算了算手上的钱,义父给的钱给她花的七七八八了,那瓷器老板,那许大善人,还有手底下养的人,钱就跟流水一样在她手上留不住,当真是不知道这银子如何才算是挣着。 马良生买了地又是一笔钱,这个钱马家虽然有想法,可也得等璃月有了人手酿酒之后,有多多的酒再谈,故而一应开销都是算璃月的。 璃月压力大,想着赚银子,就把楚郎君忘在了一边,写信也忘了,整日忙的昏天黑地。 楚珩钰派人寻去了乾镇寻人叫人回来,璃月已经不在,寻的人不知什么方向寻人,便又回了去,落了空。 楚珩钰想着农忙璃月当归了,她心没系着他当系着家里粮食,便就安心等着了。 作坊日夜赶工,盘炕买粮,召集人手,花了三个月,这三个月,璃月忙着处理琐事,农忙自然就没有回去。不过安排了人手去帮着收粮,当然也叫人藏些粮食去庄子,让乔婳一手安排。 之后收完粮食的这帮人又被带去了唐方镇起作坊,顺便带走了好几车成熟的高粱和粮食。 也是这时候青回容生顺着这些人投靠璃月,理由是不想再做大皇子的眼线,璃月知晓大皇子来幽州之事,这两人这般识相,璃月收用,成了她的贴身护卫。 这大大小小这么多事,这般那般忙碌,哪还有闲时去儿女情长,忧郁相思。 故而农忙之时,楚珩钰看到人手,没看到璃月时,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再一次怀疑自己在璃月心里有没有份量,若是有份量,怎舍得离开他这般这般的久...... 第264章 得罪狠了 天气又入了寒,落了雪,璃月还得加紧时间酿酒,这酿酒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现在盘子大了,之后又将入深冬,要在深冬之前酿好半年的酒,璃月估摸至少两个月。 唐方镇是买卖大镇,云落黎收来的钱,如今一收上千两,刚好给璃月续上,又盘下一间铺子,跟幽州城陆翡看的铺子一样大,供来往商客走货也带些酒水上路。 陶坛老板和瓷器老板收上钱赶紧帮着赶工。 相差十几天的路程,唐方镇就比蓟县晚入冬近一个月,很多事在唐方镇可以忙碌到过年。 璃月为了脱手这边的事,还得培养几个酿酒的亲信,挑了两个老师傅,在酒上,味道灵敏,严格把控,这一带人,一忙碌不知今夕何夕。 . 过年前一个月,拓跋子浚又寻上了璃月,而且寻到璃月的作坊,璃月也真佩服这人,怎么老惦记着她。 她实也不想做外邦人的买卖。 拓跋子浚这趟是真为了买卖而来,这次要上万斤的酒,都把璃月惊着了,问:“你怎么要这么多?” 她虽备了半年的酒,确有上万斤,可不能都给了他。 拓跋子浚淡声:“自然有用。” “我没有。” 整个作坊赤裸裸的大酒缸,说没有拓跋子浚也是不信的,把自己当做老板,巡视整个作坊,作坊飘着酒香,看了看璃月,淡声:“都给我,赊账。” “滚,你要是赊账,我就是把酒都毁了也不给你。”璃月气红了脸,就没见过这般脸皮厚的。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淡声:“赊账还有银子拿,不赊账,这些我也要了。” 当真霸道,璃月看了看身后的青回容生,道:“抓了这个外邦人,上次欺负我,我还没报仇。” 作坊大,这会儿就是打起来,也毁不了酒。 青回,容生,被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还有银子拿,终于能干一回事,卯足了劲上前拿人。 璃月往后退。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没想到这人胆肥了,敢叫人来拿他。 外头人看里头打起来,要进来帮忙,被璃月的人拦着,场面就开始有点乱。 璃月的人手,有几个三人一组被训练过,真打起来,外邦人力气再大,再悍,还真没讨着好。 这种情况,搁在以前,璃月大是会被惊吓到,而今,这种仗着自己有人手就想白嫖的人,她就想给点教训。 这么多人养着该用还得用。 大家都是赤手空拳,拓跋子浚一对二没讨着好,看到自己的人手也没讨着好,沉声:“停手!” 青回,容生自认功夫不不错,两人打一个,才堪堪是个平手,这外邦人拳头重,再时间久一点,他们两人未必讨着好。 大家停手,璃月道:“做买卖有做买卖的规矩,拓跋郎君是哪来自信空口白牙赊账一万斤的酒。”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改了态度,“两千两一万斤。” 两千两要她一万斤竟也说的出口,璃月深吸一口气:“拓跋郎君要这么多酒做什么?冬季暖身,略喝些酒也没什么,可是这么多酒,不怕伤身吗?我见过的只有军队会要这么多酒。拓跋郎君莫不是有军队。你们养军队做什么?” 拓跋子浚眯眼,“今日与你是谈买卖,往后,便是不谈,这酒也会是我的。” 璃月淡笑:“那就尽管来,若是敢来抢我的酒,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怕告诉拓跋郎君,我手底下的人最讨厌的便是强盗土匪,若是敢冒犯我的地盘,这梁子结下,我可半分不会手软,往后道上见着就是仇人。” 拓跋子浚再次看了看璃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道:“倒是小瞧你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过就是个卖酒的。” “拓跋郎君也不过就是个土匪头子,若想称王称霸,奉劝郎君,先养德行。” 拓跋子浚本是好意来做买卖,不成想被人落了脸面,转身就走。 作坊无疑酒多,能省很多事,如今看来,他也不是非要做这买卖。 转身之际看一眼璃月,这么多人里,就这姑娘似乎在他眼前长硬了翅膀。 璃月自然也不惧怕外邦人,眼神直直的对上,她璃月如今怎么也是个大当家,还能怕了这些人不成。 等外邦人走干净了,璃月对着容生青回道:“吩咐下去,人人习武,将来不说杀敌,至少人人得自保。” 尤其三三一组的围打方式,最易凝聚,团结,把松散的人拧成一股绳。 “是。”青回容生忙去找吉牧烙子。 得了空闲,璃月脑子静下来,多想了想这个外邦人,忽而心一沉,忙去囤药材,这次她敢肯定,幽州会乱。 当即叫上云落黎带上所有钱财,去囤一些要紧药材。 你说巧不巧,那外邦人也在跑药材铺子,不是璃月说,就他那没钱又想还价的性子,很耽误事,当即叫上所有人,去所有铺子交上定金,所有伤药金玉酒庄的东家都要了。 璃月一个人吃不下,找了马良生一起囤。 马良生知晓外邦人要一万斤的酒,也是一惊,忙听话帮着囤药材。也不是要发国难财,只不过外邦人买药材,很是不妙,爹说往南方走,看来,真得往南走了。 拓跋子浚谈好一家买卖,要去第二家,已经都被人要走,在去第三家,第四家,都叫金玉酒庄的东家买走了。 拓跋子浚当真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事。 当即便又去找璃月。 璃月猜到拓跋子浚许会来找她,没想到这人来的这么快。 这次没有剑拔弩张,拓跋子浚坐在璃月对面商谈,“你要那么多药材没用。” 璃月淡淡弯唇,“谁说没用,我就等着拓跋郎君让我发一笔国难财。” 拓跋子浚眼眸一凛,沉声道:“小心有命赚,没命花。” 璃月喝一口茶淡淡,“我啊,从小就是命硬,拓跋郎君想是没瞧过命硬的人。” 拓跋子浚磨了磨后槽牙,眼眸瞥向璃月身后的人。 青回,容生警惕忙站在璃月身边。 璃月淡声开口:“这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拓跋郎君要多少,我要赚的也不多,翻倍就成。” 拓跋子浚又是起身,“也不是唐方镇一个地方有药材,阮姑娘也不怕砸自己手里。” “幽州好些县城我都派了人手,拓跋郎君若是寻药材,晚了一步哦。”其实吃下唐方镇一个地方璃月就很吃力了,这是个药材重镇,别的地方都在这里拿货,哪还有心思去别的县城买药材,说这话纯纯的不想叫眼前的人好过。 拓跋子浚捏拳:“阮姑娘,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 总有一天她会落在他手里。 璃月淡笑着一张脸回应,“期待再见拓拔郎君。” 一脸的人畜无害,真叫人想把她狠狠的教训一顿。 第265章 年夜城破 人一走,璃月忙叫人打包好药材,先送去马庄一部分,东藏一点,西藏一点,将来也不会整个给人截了。 年前下了大雪,去庄子的路不好走,一批药材便就卡在半路,刚好卡在幽州城,藏在陆翡的铺子里。 陆翡不知道璃月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璃月看着外头的雪,这年怕是无法跟郎君一块儿过了,也不知道郎君会不会怪她。 无家的人都把作坊当家,里头有暖炕,还有养的鸡鸭猪,主人家也不拘着他们吃,养了就是他们自己的,故而,过年大家都守着作坊,得闲喝喝茶水,唠唠嗑,活得都跟着老大爷似的,说说笑笑,日子当真是好。 都知道进了帮会有好日子,还真不是吹的,大家越是受恩,璃月就越是被人敬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偶有那么两个奸滑的,带着人赌博,骚扰良家姑娘,璃月也会不假慈色,将人逐出去。 金玉酒庄不养败类,这是第一条规矩。 流放而来若是还不知悔改养了德行,别怪她不客气,这是她的原话。 之后便将话给传了下去,谁若不遵守,那就逐出酒庄。 幽州城以北的路被大雪封了。 璃月真赶不上过年,赶不上再晚便就无所谓了,她把所有的事做好,才好跟郎君长长久久的,想来郎君不会怪她,一封信很废人,路上又滑雪,诸多不便,信又没寄回去。 . 蓟县 楚珩钰守着酒楼,等着璃月回来过年,直到年三十都没见人回来,再一次的失落,这种失落叫他怀疑,璃月懂不懂喜欢,是不是她年纪小,不知道喜欢是何物,就像周琪瑞那次,她其实不懂喜欢是什么,她只是有好感。 她知道赚钱,她知道酿酒,便是地里的庄稼都比他这个人来的叫她挂念。 所以,璃月喜欢他吗?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吧。 天色灰蒙蒙,楚珩钰发着呆,杨兼看着楚珩钰,暗暗叹一口气,主子已经很久很久没笑过了,道:“主子,大雪封了路,璃月想是赶不回与您过年了。” 楚珩钰淡淡点头:“我知道。”很平静,无波无浪,像是习以为常。 杨兼道:“周大人和孙大人刚请您一道去烫酒喝,别忘了。” “嗯。” 淡淡的“嗯”一声。 杨兼转身,默默叹一口气,璃月啊璃月,你再不回来,主子怕是得把你放下了。 . 大年三十,守备松散,乾镇,唐方镇两个重镇,同时城破,火光霎时冲天,城楼上零星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血溅当场,城门大开。 老百姓得知还没来的及准备,大批番邦人进城烧杀抢掠。 尤其唐芳镇,买卖重镇,首饰玉器,绸缎布匹,名贵药材,有组织有目的被洗劫一空,来不及逃跑的富户家里也被洗劫一空,场面一度混乱凄惨...... 璃月的酒铺没人看的上,但也有好酒的,砸了酒铺拿了一瓶随时喝了就走。 能带值钱的,谁会带酒。 璃月的作坊在城外二里地,并不知道开始打仗了。 大家喝酒吃肉,到尽兴为止。 璃月陪着手底下的人守岁过子时,发了年节红封,图个乐呵。 到后半夜,被人伺候要睡时,外头闹闹哄哄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朱明霜道:“梅儿,你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 梅儿出去没多久,便就急急跑回来,“姑娘,坏了,唐方镇整个镇子有人烧杀抢掠,都是外邦人,那些人逃难的问咱们这儿能不能收留他们一夜。” 璃月皱眉,天杀的,还真打仗了,问:“外头多少人?” “奴婢没看清楚,黑漆漆的人头不少。” 璃月忙重新穿鞋,朱明霜忙给璃月披上衣服。 几个女子急急出门,走去门口,自家的人都在外头看热闹,当真好些人,有老人有小孩,有些拖家带口,包裹都没带多少,想是跑的匆忙,忙道:“先给人避避吧,把人安顿到酒库,老人小孩安顿到炕上。” 有地方给落脚,老百姓纷纷躲进作坊。 璃月叫给人喝酒暖暖身子。 有一刘姓,见着璃月惊讶,觉得认识又不认识,上前问:“你,是不是叫璃月?”说话的是流放路上看过璃月面相的刘家人。 梅儿不明,拦着人道:“你认错人了,我家姑娘姓阮。” 那人仔细看了看璃月,看了看璃月行头,果真是大富大贵之命,一个人容貌气质可变,面相不会变。 璃月瞧了瞧眼前穿着略有些富贵的中年男子,想起来了,她受过这人十两银子的恩,道:“伯伯先去里头休息,一会儿叫人给你倒些热茶压压惊。” 刘姓人忙点头,应:“好,好。” 唐方镇的作坊挺大,多是只蹲着休息,可容下几百人,璃月叫把草帘子拿出来铺地上给人坐。 后半夜,外头四散跑的人不少,有人跑去村落,有人骑马往南跑,有人往北。 北边没化雪,路不好走,恰就是不好走,蛮子就没去那些路不好的地方。 不少大聪明往北边走。 璃月叫人守着门口,有人进就叫进,没人进咱们也不喊人进,若是有见外邦人,咱不招惹,若是敢来犯咱也杀几个蛮子。 众人应声,忙把平日不用的刀都拿出磨了。 所有铁器都准备好放在门口,等着若是有人敢闯进来,那就杀。 一个晚上,紧张的气氛到天亮,年轻人都没睡好,倒是叫老人小孩睡了一觉。 璃月呕死了,生意才有些起色,唐方镇就叫蛮子给搅和了。 蛮子占领县城便就封了城,没逃出去的便成了奴隶,城门封锁,好些东西成了军饷,成了军资,若有军队攻城,奴隶们先上,叫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故而天亮,反应过来的营地将领看着城门上被人挟制的百姓时,就知道问题麻烦了。 这还不是一个县城的麻烦,占领守城的蛮子不过几百,大部队已开始南下,势如破竹,一天破一个县城,三天破雁门关,再三天破娘子关,再五天破潼关…… 第266章 北营统帅 朝廷收到边关急报的时候已是八天后,之后连续不断的城池丢失,整个朝堂动荡。 平日朝廷花重金养着的武将,如今一个个如同废物一般。 潼关破的时候,景肃帝差点气昏过去,再无人去杀敌,江山都要丢在他手上,他将成为千古的罪人。 朝堂之上武将不少,皇上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不是能打架吗?跑去边关欺付老三,没本事打仗,真要用起人来一个个如同鹌鹑,看得人咬牙切齿。 翰林院士章凤林出列,双手递上折子,对着皇上道:“启禀皇上,臣有一奏折,本该是去年之事,孙庭庸几次三番上折子被人截胡,而今被困在幽州动弹不得,如今动乱才堪堪到了臣的手上,请皇上过目。” 太监王公公一听就知道是要紧事,忙上前接过折子,急步走到皇上跟前。 皇上接过,一目三行,越看越脸色大变,“岂有此理,去年这些个蛮夷就洗劫了幽州城,他虎威将军居然瞒而不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咬牙切齿看向七皇子:“去年你在幽州城,发生这样的事,你可知晓?” 七皇子忙跪下道:“儿臣知晓,是那些蛮夷进城抢了东西就走,虎威将军反应过来,人已经跑了,儿臣以为,城池没丢不是大事......” 厚厚的折子瞬间飞向七皇子脑门:“不是大事,那城门是摆设不成,他洛靖德手底下十万兵马,叫蛮夷洗劫,你说不是大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儿子!” 七皇子吓的不敢说话。 景肃帝心口起伏:“难怪啊,一夜破两个城池,几天直破三个关隘,那是对我朝的蔑视。你们谁!去边关替了虎威将军!” 十万兵马不是小数目,有人道:“皇上,虎威将军也曾打败过蛮子,不如再给虎威将军一个机会。” 七皇子附和:“是啊,父皇,那虎威将军了解蛮子,定然会拿回城池。” 章凤林有话说:“皇上,如今战事已过十几日,边关迟迟未传来捷报,就已说明一个将领的无能,再让一个失败无能的将领统领兵马,无疑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你说,派谁去边关,谁有本事拿下城池。” “皇上,不如派大皇子去守函谷关,这是个很好的历练,至于边关,皇上,您还有一个儿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有人出声:“皇上,不可,那人废了腿,怎可统领......” “废了腿又没废脑子。”章凤林气愤接话,继而又道:“皇上,您想想,废太子曾经文武兼备......”顿了顿,是他对楚珩钰的心痛,“智勇双全!” 朝堂一片沉默。 皇上深皱眉心,靠了椅背。 章凤林又道:“废太子,即便是死,也得是为皇上守护江山社稷而死!” 另一大臣道:“皇上,不如让废太子听命虎威将军,他没有打仗经验,可跟着虎威将军学习如何领军打仗!” 章凤林气恼:“一个败将,你让他学什么!学怎么丢城池吗!” “你!章大人说他行就行吗!” “废太子行不行,皇上自有考量。” “好了!”皇上被吵的头疼,看了看这些臣子,道:“虎威将军过大于功,这般领军着实配不上孤的信任,太子......”皇上说错话,皱眉,顿了顿又道:“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孤姑且给他一段时间,他若有本事拿下所有城池,孤,便招他回京,散朝。” 别人打胜仗加官进爵,废太子打胜仗就是回京,皇上自己也不知道他对废太子从来就是严苛至极。 朝堂散了,皇上一声太子叫大臣纷纷猜测,皇上心里的皇位人选怕一直都废太子,而今废了腿着实可惜。 很快有圣旨从京城发出,传圣旨的还是小安子,他将成为监军,跟在废太子左右。 . 璃月这边乱轰轰不得而出,难民有点多,拖的她半分走不开,她想见楚珩钰,而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事情绊住。 她若走了无疑会带走很多人手,关键乾镇也在外邦人手上,沿途便是落脚点都没有,当真很难办,唯有等雪化了尽快赶路回家才能见着他。 想着先叫人送信出去,现在打仗,怎么也得有封信叫他心安。 楚珩钰知晓外邦人占领城池一事,并不知晓外邦人南下一事,大雪封路,幽州城以北的城镇是安全的。 老百姓躲进蓟县的不多,官府都给了安身之所。 楚珩钰在收到璃月信的时候已是年后二十来日,信上说外邦人寻她买酒上万斤,没卖,起了冲突,好在没叫外邦人占着便宜,之后觉得这么多酒估计是军队,便把所有银子囤了药材,不曾想真打起来了,作坊又接了好些难民,脱不得身,想见他,很想见他,可是城池被占,行路艰难,叫他等等,等化雪,就回去见他。 这般那般事交代清楚,屯了药材这么大的事,她是有功的,他有怨怪也减了大半,而今世道混乱,她只要安全,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 传信的人给了信便走了,璃月的作坊在何处信上也未说清楚,便是寻都寻不得。 楚珩钰倒是也想写信给璃月,寄相思,可惜从来都是他被动的等。 . 大皇子带出守皇城的两万,沿途带上武胜关人马,一共五万,赶到武关时,函谷关破,守军节节败退,直至汇合到武关。 之后,五万兵马牢牢守住武关,这才止住外邦人进攻的步伐。 外邦人退守函谷关,一个多月,一路占领十几个要塞城池,从未想过,能这么顺利,休息之后,再回头收拾幽州以北,那地方该是化雪了。 领头人叫拓拔侩,辈分最高,其余都是各个部落占领各个城池。 小安子把圣旨带到蓟县,已经是十天之后,小安子不仅一人,还有皇宫护卫。 圣旨直接封他为北营统帅,尽快拿回城池。 楚珩钰接旨,穿上小安子从东宫带来的衣裳,披上甲胄,大氅,带上往日的兵器,重新踏上征途。 走前看了看回春酒楼,对着乖巧懂事的蓉蓉道:“守好酒楼。”这是他与璃月的家。 蓉蓉重重点头,“我会的。” 第267章 吉牧烙子 跟着楚珩钰的人都跟着出发,一行上百人,小安子这才发现,太子的人手居然也在边关,那往常......? 想明白也就了然,怕是一切都是做给皇上看。 队伍出发离开蓟县,一下就少了好多人,少了很多热闹一般。 . 难民朝南的有的折了返,有几个也躲到了作坊。 听人一说,才知道蛮子南下,听说十几天就打去了潼关,占了十几个要塞城池,很是了得,这天下,往后怕是蛮夷的天下...... 这等言论传的沸沸扬扬到处都是,人心惶惶。 璃月不知道潼关在哪,只知道十个城池不得了,蛮夷是不是有几十万军队,不然怎么会占那么多城池。想到自己买了那么多药材,还得罪狠了外邦人,璃月敏锐的觉得自己得跑了,不然那么多死伤,那拓跋什么的如今有人手,有军队,很容易回过头来收拾她。 如今乱世也卖不了酒,赚不了钱,留了几个看守,整理整理,赶紧回蓟县要紧。 璃月得带着药材走,还有三车,赶路不会快,要绕开唐方镇,乾镇,那一定得在外面露宿了。 套了马车,带着人手,先朝着马庄而去。 . 楚珩钰带着圣旨到了北营,很快接了帅印,当下没有立即处置洛靖德,而是问战况如何了。 那洛靖德先前得罪过废太子,怕人拿失职说事,此刻没有先问责,只得夹着尾巴,谨慎回道:“挟制了城中百姓对抗,手段很辣,强攻对百姓不利,我等探查所有城池,都是这个方式。” “城里有多少蛮夷?” “不得而知。” 楚珩钰眯眼,看了看洛靖德有一瞬的咬牙切齿,捏拳,看了看地形图,那被占领的之地插了白旗,惊讶,“已打去了函谷关?” “是。” “武关谁在守。” “武德将军带着大皇子在守。” 楚珩钰查看地形图,幽州城以北雪未化,并不适合行军,他一路过来也是磕磕绊绊,原来那次璃月是那般的不好走。 开一会儿小差又接上,道:“虎威将军以为,他为什么没有先打幽州城?” 洛靖德如今带着将领全体无能,唯有尽心尽力,看着地形图回道:“自然是惧怕十万兵马,怕我等反应过来,已失去先机。” “对对对,我等要打回来之时,面对的却是城中百姓,半点施展不开。” “是,我等商讨对策之时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南下。” 楚珩钰看了看整个队伍,个个油肚肥肠,都说边关苦寒,这几个人就不见苦寒,日子松散到早已忘了自己职能。 负在身后的手捏了捏拳,道:“并不是因为兵马,而是幽州以北天寒地冻,不好行军,选乾镇一路往南最好打,这背后之人是个谋略高手,而今武关守住,再回过头来打幽州以北正好化雪,这一片,是他们必争之地。”楚珩钰圈了幽州城以北几个县城。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废太子的分析甚是有理,他们怎么没有想到。 “如今,该是有大批队伍朝着这边而来。” “来了正好,我等杀他个措手不及。”将领附和。 楚珩钰沉着脸,看了看地形,幽州城再不可丢,最后的战场一定要往前推缩小敌人的野心。沉声:“传令下去,至少五日内拿下乾镇,唐方镇。” “可是城中百姓......?” 楚珩钰想到烙子吉牧,道:“去多寻些外邦人衣服,寻些外邦人的兵器来。” “此计秒啊。” 楚珩钰不想跟这些人多说话,散了会,回了营帐,对着吴凛道:“去把人手散出去,三日内把吉牧烙子寻来。” 那两人许久不见了,不知在做什么,问:“要做什么?” “他俩会外邦话。” “主子可有线索。” “先去找陆翡,问问有没有见过璃月的人。” 吴凛带着人手忙骑马出去。 吉牧,烙子没跟着璃月,璃月身边有两个高手,用不上他们,倒是云落黎缺人手,他们帮着暂时管账顺便送酒,一个在范阳镇,一个在平卢镇,范阳镇缺酒,都是平卢镇送过去,故而此刻年节之后,第一次送货,好几车,烙子亲自带着酒去往平阳镇。 两个人小日子惬意,知晓打仗自然也不干他们的事,战事没波及他们的县城,就好好的过日子。 吴凛寻到陆翡的铺子,问璃月之事,陆翡自然许久没见过了,烙子吉牧那也是年前落脚见过,要说现在自然不知道人在哪,不过有璃月两车药材,还有四个押送药材的人。 那四个人有两个知晓吉牧在范阳镇,这两人便被吴凛提溜上马,叫快些找人,紧急军情。 是军情,那两人也不敢耽误,忙赶往范阳镇。 没日没夜,两日,到镇上是早上城门刚开,就有马疾驰,带着紧急军情令牌,一行人寻到金玉客栈,门还没开,后门进楼,后院还有好几车酒没卸货,吉牧烙子昨晚睡一处,听着动静都醒了,正迷糊着门被踹开,吴凛见着两人都在松一口气,道:“快走,急事。” 吉牧烙子有点懵,大清早的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捉奸,烙子问:“什么急事?” “打仗要你们。” 吉牧道:“打仗要我们做什么?” “别问,去了服从大帅命令。” “什么大帅,谁大帅?” 吴凛见这两人慢吞吞,还问这问那,对着后面的人道:“帮他们动作快一点。” 烙子正穿裤子呢,被人几个人上来一把拎上裤裆,那劲儿,都挤着蛋了,忙道:“喂喂喂,我自己穿!” 吉牧头一回有人帮着他穿衣服,套裤子,很是粗鲁,很不爽:“我自己来,自己来!” 几息功夫,两人被架着走出客栈,人被架上马,还没交代,就跟着走了,只得喊话对着掌柜传话给璃月,他们被人带走了。 路上,吉牧和烙子也算明白了,要他们带着人进城,这多凶险啊,而且压力多大啊,要是没办好,攻城之事就砸他们手里了。 来回四日功夫,人便到了楚珩钰跟前,楚珩钰嫌慢,叫人给他们换上蛮子的皮毛衣裳,头发给编了麻花坠在两边,套上皮毛帽子。 楚珩钰道:“最好的精锐配给你们,你二人不会有事,但是有一点,城门一定要叫开。” 吉牧负责乾镇,烙子负责唐方镇。 三万人马已经盘踞在二里地外,就等着日头落那一刻打进城。 第268章 收回两城 瓷器布匹,貂绒大衣,被褥箱子,赤裸裸的几大车值钱之物露在外头,这几人就是受怀疑,这些东西也够吸引人的,蛮子看不上人看上东西也多一层开城门的机会。 进城门的理由便是家中妹妹嫁在城里,带着兄弟来送东西。好几个部落里,随便叫个小部落名字,弄些谐音,真假难辨。 选在日头落山前一刻叫人看清楚人。 十几个人,真也是不足为惧,外邦人没有汉人谨慎,性子豁达豪爽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看不起这儿的士兵和汉人,真真能扛能打的人他们见的少之又少。 城门开,队伍慢慢开始走动,映衬着天色渐渐暗下。 每个队伍里都有个骆驼,是因为骆驼慢起来很慢。 每一步都得算的精细,烙子吉牧到底是懂得怎么保命的,进城门的路走的慢,牵着骆驼慢慢走。 城楼的蛮子不少,好些人几乎日夜住城楼上,汉人软弱,不懂反抗,这几天的心早松了下来。 城门慢慢打开,进城楼的心,每一步都得小心攥着,开着的城门得守到大军进来。故而,他们是把自己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做事。 紧张的气氛一度捏到顶点,烙子这边那外邦人问妹妹怎么会嫁给汉人,还送这么多好东西,首领家嫁女儿也不会有这么多。 这话便叫人反应过来不对了,再一看都是汉人面孔,只一瞬间,就打起来了。 乾镇吴凛带队,唐方镇田中久问,都是高手,真打起来,能撑一段时间。 楚珩钰和虎威将军每个人得破一城,楚珩钰带人攻进唐方镇,这是要塞之地,拿下就是保住幽州。 虎威将军就差这一局掰回脸面,卯足了劲叫手底下人精明着些。 如今见着城门大开就叫人冲,把吉牧吴凛提前暴露在凶险之下,半开的城门差点叫人给合上,要不是带来的人手能干,这事儿就是白干。 吴凛有怨无处撒,只得拼命杀敌。 城门破,守城失败,不敌就撤,看着人并不多,一个晚上到底收回两城。 拓跋子浚带着人马赶来之时正好自己人撤出了唐方镇,叫人打回来,被在城口上的楚珩钰提前指挥关城门,赢上一筹。 三万兵卒进城里,一万兵马守城。 其余人马去清点人手,粮草,休息。 每个县城都有自己的粮库,好在这些外邦人不懂烧粮草,不然唐芳镇难守。 漆黑的夜,看不清外邦人有多少人手,端看这次守城蛮子来算,楚珩钰估计,整个蛮子大军不超五万人,如今人手分散,不适合硬拼。 拓跋子浚脸沉的不能在沉,怎么可以失守,若是失守这仗就得无限期延长,本以为就是唐方镇,转去乾镇,乾镇也失守。 拓跋子浚咬牙,这不像那虎威将军的本事,问朝廷是否派了将领来,那些人只管守城,别的一概不知,这把拓跋子浚气狠了。 他夹在唐方镇和乾镇之间休息了一夜。 楚珩钰是亲眼看到援军到来,之后在城楼上看到队伍往乾镇而去。 故而算到这一行人会再次折返。 次日在城楼之上看沙盘,指着一处要地,道:“传令下去,埋伏官道要塞,取蛮夷首级者,五个封百夫长,十人为千夫长,二十人封上将。人人都有机会,没本事的,怕死的都不用出城。” “是。” 这是难得的表现机会,有士兵对自己有信心的,有士兵对自己没信心的,有信心的站了出来,每个营里都有能人,当然楚珩钰的手下也有机会。 很巧,不起眼的士兵里有个周琪瑞,这一年在军队也没怎么磨砺,还没吴凛练的狠,虚废一年已经叫他很不爽了,这次得了机会,自然带着兄弟们卯足了劲上。 最后有二百多名不怕死的站了出来,楚珩钰看了看这里面有很多熟面孔,好些都是蓟县儿郎,对着这些人点头道:“此去凶险,二百多人并不一定能打过蛮子大队人马,本帅只一句话,有本事的把本事亮出来,取来蛮子首级挂城门,要什么职位,看你们自己本事!” “是!” 众人庆幸换了个深明大义,叫人敬佩的大帅。 城门大开,二百多士兵也不骑马,穿着夜行衣,带着利刃和干粮出发。 烙子也想出发,可惜孤军奋战容易送死,要是吉牧在就好了。 士兵去杀敌,而这些将领犹豫,反而没去,一个没去,两个三个都不去了,他们为将是指挥之人,冲锋陷阵本就是兵卒之事,之后心安理得的在城楼等消息。 烙子得了闲,被楚珩钰叫走,楚珩钰坐在城楼帅坐之位,见着烙子问:“璃月在何处?” 烙子也有几个月没见璃月,指了个方向道:“城外二里地。” 二里地? 楚珩钰心一慌,忙道:“把她找来,在外头太过危险。” “哦。” 大白天,烙子骑马出了城门,二里地外的作坊骑马不到一炷香哪里还有人,有人气,躲在暗处。 “谁!”烙子出声。 来人见烙子松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洛子问。 那人道:“昨天白日里蛮子就来过,寻当家的,当家的早几天带着药材就走了,说是回蓟县。” “蛮子来干嘛?” “谁知道,反正顺了我们好多酒,叫人牙痒痒,亏得几个大缸搬不动,不然也被搬空了。” 烙子点头,回去就好,道:“你们机灵点,我也走了。” “是。” 烙子又回去,城门有人守着,杨兼见着烙子一人回来,忙问:“怎么就你一人?” 烙子道:“她早几天就回蓟县了。” “哎呀,怎么就错过了,也罢,行军打仗带着女流之辈也不方便。” 楚珩钰知晓璃月回去了心松了松,随即有些失落,不过失落一会儿就缓过了。问:“你说蛮子去找她了?” 烙子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药材,反正她带着药材走的。” 楚珩钰点头,对着杨兼道:“你跟着烙子去找璃月,务必把药材带来军营。” “是。” 璃月无形之中帮了大忙。 第269章 能者居之 漆黑的官道,果真有大队人马折返,这个折返带着埋怨,你吵吵,我吵吵,绕着舌头,并不齐整。 二百多人在不知道多少敌军的状态下,唯有智取。 三十个小组,一组九个,选取不同方位,埋伏在各处,先头骑马的领头人不可动,就二百来人,容易全军覆没,似这种日夜兼程的,只得找落单的,撒尿的,不紧跟着部队的。 有一组故意发出些小动静,将几个人引开,那是真的在玩命,不过没听到任何惨叫声,那就是人家有本事。 一路上,有人警觉发现异常之后,一个白衣人出现在头顶,悬在树上,叫人发出惊恐之声,大部队停下,见是个稻草人不知是何人恶作剧,继续赶路。 之后再有人警觉,前头也无人停下,直至快天亮,黑色衣服容易暴露,这才开始退回。 这只是小部分人有本事,真要集齐五个头颅也是不容易的,除非人马停下休息睡觉,那是跟摘西瓜一样,才能集齐二十个人头成为上将军,可那些人谁会乖乖躺下。 天亮,等蛮子发现端倪,少了人时,这才觉出昨晚很不对劲,拓跋子浚叫人回去查看,在树林,在山沟沟,都发现了自己人尸体,头颅被摘走。 这把拓跋子浚气坏了。 昨天居然一个人都没发现。 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摘人首级,有本事一刀毙命的,摘首级就是容易之事,有好些人出去看蛮子人多,不敢轻举妄动,便就没动手,有两人很厉害,各摘了五个首级,悬挂在城门之上,好几个手上只有一个首级,这也不错了。 周琪瑞和田中乃新进百夫长,可在军营挑选自己的兵。 周琪瑞不用挑,自动有人跟随,人手超过百人,都是蓟县自己人,楚珩钰允了。 田中在军营看身形自己挑,看上去悍的,体格过关的,这一百人也不好挑,合格的不多。 那些将领看自己手底下的人被挑走不敢有二话。 之后蛮子有多少人,有人说了个大概,只八千来人,把楚珩钰气着了,若是只有这么点人,昨天就应该出动所有人把人全歼灭。 这时候追怕是为时已晚。 拓跋子浚想到自己人手暴露,叫人加快赶路。 到底是谁,有这般本事! 绝对不会是那草包虎威将军。 . 幽州一下拿回两个城池的事很快传开,有人看城池都是汉人,忙回去看家人,不用说,蛮子一走,好些人家开始哭丧祭奠。 街道一片萧条,挂白帆,好在开春还没到化冻的时候,不然城内定然要疾病漫延,楚珩钰叫人传话,各家各户尽快叫死者入土为安,好些人死了十几天了,棺材都没有只有草席裹着,再不下葬,着实危险。 陆陆续续的有棺材出城,官兵护道巡逻。 虎威将军笑着赶来与楚珩钰汇合,这次打了胜仗,当庆贺一番,大家都有功劳。 当然这话在私底下说,没当着楚珩钰的面说。 楚珩钰看了看南下关隘,问:“谁在守雁门关。” 十万驻军当有五万在雁门关,而今十万驻军全在幽州城附近,这安排就不对,雁门关多些人也不会这么快南下。 楚珩钰看了看洛靖德,隐下杀心。 洛靖德道:“雁门关的将领已身死。” “驻军多少?” “两个营。” “千人都殒命了?” “逃回一些人,不多。”语气轻飘。 楚珩钰真想一刀杀了此人,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淡声问:“依虎威将军看,如何拿回雁门关?” “派六万人马合围,他们就八千人,我等六万人,定然好拿下。” 楚珩钰眼眸微眯,八千是援兵不算上驻守的人吗?只得淡淡点头:“那此事就交给虎威将军了,若是拿不下,也不要硬拿,损失过大,不是胜仗。” “是。” 楚珩钰闭了闭眼,等人走了才睁开眼,眼眸犀利。 吴凛气愤道:“皇上怎看得上这般人,开城门这日差点坏事。” 杨兼道:“士兵性命如同儿戏,来之前那几个人就开了小会,说是打了胜仗,之前的失职之罪可以抹平了,我呸!越听越来气,他们还打算庆祝来着。” 楚珩钰越听眼眸越沉,徒手写了一份公文,叫人贴去军营门口。所有人都有机会做上将军,端看谁有这本事了。 之后周琪瑞和田中成了楚珩钰手底下的将,都是百夫长,只吴凛一个将,手底下也没人。 几人看着沙盘,南下还真得拿回雁门关才好,楚珩钰指了一条要塞道:“此路,吾流放穿行而来,穿行五日,穿过之后,可先破娘子关,而此地,可驻军。” 整个幽州山脉很大,驻军最是隐秘,周琪瑞道:“驻军多少?” 吴凛道:“起码两万。” “那些人…成吗?” 吴凛也是头疼,道:“那些人不坏事都不错了。” 楚珩钰捻了捻拳头,道:“为今之计,你们得尽快叫自己成为上将军。吾的令自然是为能者而设。破雁门关难又不难,先看看背后之人本事,你们夹在中间,尽量取蛮夷首级。” “是。” . 废太子一日带领虎威将军收回两城池,捷报由小安子带的皇城之人送回,八日时间,朝堂第一回可以喘口气。 皇上看着捷报手有点抖,大皇子若有此能,他的心也不会不舒服,偏偏是......废太子。 大皇子带着人强行攻城,城中百姓死伤不少,这还没拿下函谷关,比起......老三,差远了。 . 璃月躲在马庄被人好吃好喝伺候,住了好些天,吃饭的时候听闻城池抢回来了,忙问:“抢回哪个城池了?” 打探回来的人道:“乾镇,唐方镇,一个晚上一起打回了。” 马庄主忙问:“哪个将领,这么大本事?” “听说虎威将军。” “好,拿回来就好,被蛮夷管着,不如汉人管着。” 璃月想不通:“这虎威将军怎么一下有本事,一下没本事的,先前倒是我看错他了。” “诶,打仗嘛,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只管躲着,过安生日子。” “可您有这么多马呢?我瞧着也不安生,不若卖光光得了,省的你日夜睡不好。” 马家奶奶笑,“六丫头说的对,如今乱世,什么都没有,安生。” 马庄主道:“先前我以为往南方安全,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岔了,蛮夷野心不小,我看还没北边安全。” 璃月道:“我那庄子不知道建好了没有,干爹要是往北,我那庄子当是住的下,藏在山里,就是不好放马。” “那等天气热些了,我去你庄子看看。” “好啊,不过明日我得走了,我家郎君很久没见我,想是担心坏了。” 马家奶奶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好总把郎君总挂嘴上,叫人听到以为你成亲了。” 璃月道:“他是让我叫他怀瑾来着,不过我叫郎君习惯了。” 马家奶奶问:“他是读书人?”只有读书人取这么好的字。 璃月点头。 “听着像是你二人两情相悦,可见过他家长辈了?” “他家长辈在京城,我是见不着了。” 马庄主忙问:“京城?是富贵人家吗?” 璃月点头:“是个顶富贵的人家,不过跟他没关系,他跟那家分开了。” 马庄主想起老道士的话,菩萨面相,世间少有,大富大贵之命道:“你放心,他的家少不了他,说不定就叫他回京了,带上你。他做什么的?” “哦,他呀,现在管着酒楼,在做掌柜。” “那等入夏,带我去见见你的郎君。” “好。” 璃月被人真心对待,自然就把人当长辈,有话就回,都是真心实意。 吃过晚饭之后就叫人收拾,明日一早赶路。 第270章 一仗惨败 隔天一早,马庄主让马良生护送璃月回去,乱世带着货物最容易遇到打劫了。 一行队伍马庄的人,算上璃月自己人也算够瞧,乱世真遇到土匪也不怕,当然遇到外邦人只能躲着了。 璃月最近在乎自己容貌,出门不是帷帽就是面纱,就怕遇到楚郎君自个儿不漂亮了。 一年没见,不知道郎君看到她会不会不认识了。 想着归心似箭。 杨兼带着几个人,跟着烙子回一趟蓟县,一路跟着烙子住酒楼,倒是方便不少。 杨兼见着好些酒楼都有回春酒,不免道:“璃月忙活一年,卖了多少酒?若是生意小,忙活一年不值当。” 烙子不管账哪里知道这些,道:“不清楚,反正银子经常接不上,倒是从没亏过底下人。” “底下多少人?” 烙子想一下,道:“上百了吧。” “什么?我看也没多少生意,怎么要养上百人?” 璃月出去后钱就没进主子口袋,当真不知道璃月外头做了什么事,有多少生意。 烙子知晓璃月好些事防着人呢,照她姐的意思,男人不可靠,女人自己当家才靠的住,当然她姐没说他靠不住,便就随便说道:“酿酒的,送酒的,种庄稼的,收账的,养人手,哪都要人,怎么不要上百人。”还有客栈的人没说呢,真算起来人真是越来越多了,具体多少人,他也不清楚了。 “养这么多人,璃月怎么想的。辛苦卖酒,都养下头的人去了,哪里多的出银钱来,早知这样,早把她叫回来了。” 烙子不说话了,钱不钱的他也不知道的。 . 雁门关乃华夏第一关,破此关可长驱直入下江南,前后山岭,前是大漠,后是农耕,此地驻军最好不过,两个营的驻军,若是他,收城的时候一并拿下此关,也当长驱直入。 十几天打去潼关速度未免太快,除非,外邦人早已知晓军事布局,不然不会如此顺利。 莫不是朝中出了奸细? 楚珩钰看着地形图,眼眸越来越沉,这些蛮夷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留不得。 洛靖德带着将领,说是怎么都要拿下雁门关,然雁门关占了天时地利,真要破此关,那是要拿全军上下命来拼。 六万人马齐备,先上三万人,这三万人密密麻麻全在山脚,而山顶,全是他们曾经备好的山石弩箭,山头的蛮子数不胜数,更是不清楚山的另一头躲着多少敌军。 洛靖德看这架势,又不确定自己能否拿下此关。 想到自己放出去的话,硬着头皮也要上。 一声令下:“冲上去,拿下雁门关!” 战鼓阵阵,号角吹起。 士兵们纷纷开始冲上山,拿下二十个人头,可做上将军,都卯足了劲往上冲。 人太密集,外邦人砍断绳索,两边山石,木块纷纷滚落,当即砸死不少人,血染青山。 田中和周琪瑞没叫手底下的人别轻举妄动,先看情形。 山石落下,又是数不清的箭驽,一腔热血的士兵当即又死伤不少,而占尽高位的蛮夷,半点死伤都没有。 洛靖德压力大,越看情形越不好交代,卯足了劲叫人上,叫将士冲杀。 第一个好不容易冲上去,还没杀敌就被敌人干掉,第二个,第三个,全占不到便宜。 此刻田中和周琪瑞见着山石箭弩用尽,一块儿带着人冲上去。 雁门关还有一道凶险,便是水闸,人多,放下水闸也能淹死不少人,这不此刻,正酣战之时,站在山下指挥的洛靖德越看情形越不妙,忙道:“撤,撤,撤!” 田中和周琪瑞才刚上山,与人才拼杀上,这撤的命令就来了,忙抓紧时间砍下几个人头,怎么也得凑上二十个,他们两队人总要有一人做上将军,不好辜负主帅,又坚持一会儿才撤。 他们亏得没早点撤,还没下山,就见山石振动,似是开了水闸,在山凹里的士兵,无疑最是凶险。 果真就见汹涌的水灌进山凹,来不及跑的人被水冲走淹没,好不惨烈。 而那几个将领是跑的最快的。 田中和周琪瑞这边外敌越来越多,完成了任务,各自叫人捡着人头就撤。 他们这批队伍最是勇猛,三人一组,杀是杀了几个,不过也有死伤,并没有占多少便宜。 这一仗,惨败。 入夜清点人数,折损不下五千,另有大几千伤员,这般打仗,当真叫楚珩钰忍不住下杀心。 当即叫人挺杖所有将领,指挥不当。 唯一突出的就是周琪瑞,死伤最少,还拿下二十个人头,升上将军。 楚珩钰做主,拨了一万兵马给周琪瑞,周琪瑞自己点了十个百夫长,叫日夜练兵。 田中为千夫长,同样得日夜练兵,这些兵的素质,出去就是送死,不练不行。 军事紧张,药材不够,幽州城的两车药材刚好够紧上。 楚珩钰看着雁门关,怕是短时间内拿不下,若是从南打过来,前后包抄,倒是可以试试,也不知那边战事如何。 . 八天时间,杨兼和烙子赶回蓟县,居然不见璃月,来人都说她没回来,这把杨兼愁死了,这人去哪去了。 烙子不着急,比起打仗,他还是高兴等着的。也不知道他跟吉牧这样算不算立功,要是也给个将军做做,他倒是愿意跟着打仗。 酒楼里没什么客,他正好可以选了上等房住了。 璃月回是回了蓟县,不过先去自己庄子藏药材了,里头粮食仓库满满的,就是造的慢,只有几个工人住的屋子起了梁,正屋都没起梁呢,当然还不好住人。 马良生看了看这地方,藏人是真不错,道:“六妹,你这地方不错,咱们要是不放马就来投靠你了。”当然也是玩笑话。 璃月点头,“当然好呀,我这儿暑热之时该是上好梁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屋子先准备好,五哥带着奶奶来,我叫人给你们伺候好的。” 马良生笑:“好。” “这儿还不好住人,药材先藏这里,我们天黑之前回蓟县,那有酒楼,好招待你。” “好。” 璃月交代人看药材,其余人住对面金玉客栈去,她仍然带着朱明霜,青回,容生回去。 到底在天黑之后到蓟县,城门没关,是因着现下有外出耕田农作的,特意放宽了关城门时间。 有人见着璃月,忙招呼:“璃月,你回来了!” 璃月笑着点头:“我回来了!” 守城兵问:“后面的什么人,都是生人得上报。” “他们是马庄镇的人,送我回来的好人。” “你做保,那就进去吧。” “多谢。” 青回容生叫人多看了几眼,这两人该是要上报。 第271章 三千马匹 马良生看了看这个县城,道:“盘查挺严,不熟还不给进吗?” “大概是因着外头打仗。” 璃月上马她着急见郎君。 马良生上马问:“他们怎么叫你璃月?” “哦,璃月是我婢女名儿,阮盈才是我自己的名儿。” “婢女?” “嗯,他们叫我璃月习惯了,走吧,我带你见见我家郎君,我还有一个义兄,叫杨兼。” 璃月驾马,一马当先。 到了酒楼门口,里外透着昏黄的烛光,楼里有说话声传出,应是吃酒的客人。 璃月下马,就跑去柜台:“郎君,我回来了。” 蓉蓉个头矮,坐柜台里头,站起身才瞧见人。 璃月见着蓉蓉惊讶,“蓉蓉,你这一年竟然长高这么多。”十三岁了,跟去年好似高了一个头,快成大姑娘了。 蓉蓉愣道:“师父,你回来啦!”忙走出柜台。 “我家郎君呢?” “大哥哥他走了。” “什么走了?” “就是被人叫走了,楼里好多人都跟着走了。” 璃月看了看楼里,都换了面孔,似都是一般伙计。 杨兼下楼,见着璃月,忙道:“璃月啊,你可算回来了,这都有急事找你。” “什么急事,郎君他出去干什么了?” “主子还能干什么,打仗去了。” “什么!”璃月惊,“他做什么去打仗,外头那么多将领,缺他一个吗?” “你懂什么,主子是圣旨传下,必须去。” “圣旨?皇上怎么好意思传圣旨,他好吃好喝养的儿子那么多,做什么叫他一个庶民去,他还瘸着腿呢。我去把他找回来。”说着要骑马出去。 杨兼狠皱眉头,忙上前拉住璃月道:“你说找就找,你还能比皇上大不成。” “我不管,用不着的时候丢一边,用的着的时候想起他来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天家还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不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杨兼没好气。 璃月气,他的郎君怎么去打仗去了,就算身边有高手,那也很危险好不好,道:“我去寻他,守着他总好吧。” “那自然不好,谁家打仗身边带着女流之辈,当下主子刚做主帅,还没站稳脚跟,你一个女子在他身边,一封折子上去,你还让不让主子活了,那小安子可是监军,时时在主子身侧监视,你去做什么,又怎么守。” “我去做丫鬟,伺候他起居也不成吗?” “你别胡闹,主子叫我来带走你买的药材,蛮子知晓你买了药材,找过你,这会儿你得赶紧把药材送去军营才不会被人盯上。” “什么!那外邦人真去寻我了。” “自然。药材在何处?” “那坐下慢慢说,我饿了。” 蓉蓉忙道:“我去给师父准备吃的。” 杨兼转身的功夫瞥见容生青回,指着这两人道:“他们怎么在这儿?” 青回年长道:“我们投靠璃月,如今是璃月的人。” “我呸,谁知道你俩安什么心,没叫人暗杀成功,打璃月主意是不是?” 暗杀? 璃月皱眉,眉目冷厉,看向青回容生。 青回忙解释:“我们被逼无奈带着人来,可也知道杀不了人,这才半道就跑,这么多人手,我们也是半句没交待给大皇子。” 容生忙道:“就是,接到任务我们就知道不成,啥也没说。” 璃月想到这两人还算忠心,道:“回去休息吧。” “是。” 杨兼看着这两人走,没想到这两人倒是聪明,居然想到投靠璃月,道:“我劝你这两人还是不要用了,万一返水,你就落在别人手里了。” “哦,叫我想想,最近蛮子找我都是这两人护着我,还挺会办事,要是不用有点可惜。” “青回此人是一等高手,若是真臣服,是好事,若是…反正主子知晓,定然不会让你用这两人。” “哦,我再看看吧,等有合适的人再说。” 马良生听了愣神,圣旨?皇上?主帅?大皇子? 寻了桌,坐下,蓉蓉就来上酒菜,璃月忙介绍:“五哥,这是我哥,杨兼。” “哥,这是也是我哥,排第五,我叫他五哥。” 两个男人相互点了头,都是义兄,那就是兄弟。 因着不熟,没有话头。 璃月道:“军营说要药材就要吗?给不给银子,我买药材的银子朝五哥借的。” “自然好从军费里给你。” “哦,那就好,有一半药材藏在马庄,要是着急,五哥正好回去,你去拿药材的时候,顺便把钱给了。” 杨兼问:“公子怎么称呼?” “马良生,外头叫我马五。” “马五兄弟,多谢你在外头照应我妹妹,我敬你一杯。” 马良生忙端起酒杯道:“他现在也是我妹妹,照应也是应当。” 杨兼喝过酒问:“还有一半药材呢?” 马良生接话,“六妹山......” 璃月忙截话道:“我叫人藏起来了,分好几批运的,原来运药材的人都没回来,等药齐了,我叫送酒的时候再一起送出去,到时候…不如就放陆翡那。” “也好。” 璃月酒庄是想做惊喜的,可不想现在暴露。 之后说话喝酒,璃月便介绍起了马庄,说起马庄拍卖出去一匹马上万两的事,也说起见过大皇子,六公主的事,还说起外邦人去买马的事。 杨兼听到这儿皱眉:“卖了?” 马庄最怕的就是朝廷的人,上次把柄直接递到大皇子手上,最后送了好几车东西打发,等于把钱还给大皇子,这会儿又是朝廷的人,他们与外邦人买卖瞒不住,脊背发凉,道:“我爹也是没办法,什么人都不好得罪。” “卖了多少?”杨兼问。 “四百。” “什么!四百!这是军需之物,擅自买卖,还卖给外邦人,难怪十几天能打去潼关,你们马庄有卖国之嫌,就是够不上卖国,帮凶帮外邦人也是一大罪。” 马良生忙起身,拱手:“还请兄弟宽恕则个,我等从小养马,也是养家糊口,真遇到外邦人要马,不卖人家会直接抢,真不是有意要做这买卖。” 璃月道:“哥,你别吓着我五哥,他家还有好剩下好多马匹。我瞧着外邦人哪天说不定还会来买呢。” 杨兼道:“主子还缺马呢,手底下没兵没马,这仗刚接手,虽然打回两个城池,长了点士气,可后头的就不好说了,那虎威将军避着主子开小会,是个拉帮结派的小人,后头问题多着呢。” “我就说那虎威将军怎有这般本事,原来是郎君拿回的城池,没兵没马可不成。”璃月转头看向马良生道:“五哥回去跟干爹说个话,那些马我家郎君都要了,多少钱,算我家郎君账上,我跟郎君什么时候有钱就给你们补上。” 马良生点头:“好,钱的事不着急,马先带走也成。” 杨兼问:“有多少马匹?” 马良生道:“庄子内有千匹,塞外还有两千匹。” 杨兼倒吸一口凉气:“三…三千!” 璃月也是瞪大眼睛:“那得多少银子啊?” “这我得问过我爹,总不好给你们贵了。” 璃月脑子发晕,她要卖几年的酒啊,这打仗酒都不好卖好不好。“那什么......仗打完了马再还给你们成不成?” 马良生:“......” 第272章 喜不喜欢 吃过饭,璃月安顿马良生,上了三楼,对着马良生道:“五哥,我那庄子的事先不要叫杨兼知晓,还有金玉客栈,那些都是要给郎君一个惊喜的。” 马良生秒懂,问:“你郎君是什么人?” “哦,如今就是庶民,以前做过太子。”璃月说的轻飘飘。 马良生惊愣,太子? “五哥早些睡。” 马良生愣愣点头。 璃月走了还在发愣。 太子?太子?天,太子? 比大皇子还了得的人物,难怪刚才那人说话就有一股官腔,好在有六妹在。 认识这么大的人,他们家没事了,说不定以后还有人罩着。 璃月回到她跟楚珩钰的屋子,屋子里老样子,各处东西齐齐整整,翻翻衣柜,都是郎君的衣服,她的也有,不多。 好失落,以为回来就会见着人,没想到人走了。 杨兼进屋来不免责怪道:“你这人心肠未免也太硬,中途回来看看主子一回两回也好。主子日日守着酒楼看着门外,那模样,谁瞧着主子都觉出几分可怜来。” 璃月心里也不舒服,道:“我是想一次就把事情办好了,以后不出门就陪着他的,谁知道回来见不着他。” “这回倒好,你们谁也见不着,罢了,这仗快也就一两年,等打完了,再说吧。” 璃月不放心道:“他会不会有危险?” “主帅不用冲锋陷阵自然好些,将来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 “打仗嘛,若是别人赢就赢,输就输,可是主子,赢了怎能赏,输了怎么罚,很多事说不好。” 璃月皱眉,“那怎么办,我真不能去寻他吗?” “现在不能,等主子站稳脚跟,谁都服主子,那时候你来见见主子当是无妨。” “多久?” “我怎么知道。” “那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他。” “成吧,明早我来取。” “嗯。” 晚上璃月磨墨写信,想想写写也写了好多字,好几大张。 她如今写字也有长进,郎君没教过的她也会写好些了呢。 写完信,朱明霜来伺候璃月梳洗,带着憔悴不堪,手和脸都糙的像老村妇的白冰儿,道:“主子,冰儿想见你。” 白冰儿这一年很惨,一整年都在洗床单被套,手都糙的不像样,故而见着璃月就跪下,哭道:“璃月,不,主子,你也叫我跟着你吧,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璃月问:“他们怎么你了?” 白冰儿伸出满是冻疮的手,现在春冻,时冷时热痒起来要命,关键还要干活,她真受不了了,道:“我洗不动了,我愿意做主子的奴婢,忠心耿耿的奴婢,跟明霜一样。” 璃月看了看朱明霜,洗了手脚,淡声:“你给她安排轻松的活吧。”她的信任不好得,不是谁跪了就是她的人。 朱明霜自然摸透了璃月性子,这是不要白冰儿的意思,应道:“好,明日就给她换。” 白冰儿忙磕头:“谢主子,谢主子。” 璃月淡声问:“郎君这一年都谁在伺候?” “公子一直都是杨兼伺候,杨兼不在,也有随从。偶有几个镇子上的姑娘搭话,公子也是爱搭不理的。” “好,你们回去睡吧。” “是。” 白冰儿端着水出去,朱明霜帮着落帐子,熄灯,关门。 黑夜里,璃月盖着楚珩钰盖过的被子,思念楚珩钰思念的紧,尤其被窝里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她想去见郎君,可是杨兼说不方便那大概就是不方便。 想着想着璃月就睡着了,也是累狠了。 第二天,璃月早早的起了,她得送行,拿出身上所有剩余的银票,道:“你先给马庄主定金,当然军营里给银子最好,没有咱们先欠着。” 杨兼看着这几百两的银票,若是买马杯水车薪,道:“知道了,大银子用不上你操心。” “你不是说他还没站稳脚跟吗?刚进营里大也管不上银子,我这儿若是有一点就给他送一点。你让他得空就给我捎信,往常我在外我捎信,如今反过来,你叫他也得给我捎信。” “晓得了。” 杨兼上马,马良生跟着上马,璃月抱歉,道:“五哥,你来没叫你好好玩上一趟,改日给你补上。” “无妨,办要事要紧。” 杨兼转头四看:“嘿,烙子那小子呢?” “烙子也要去吗?” “那是自然,万一用的上他呢。” “用他干嘛?” “他会点外邦话,留在主子身边随时好用。” 璃月想一下道:“这样,你跟五哥先走,我还有一批药材要送去军营的,等凑齐了叫他带过去。” “也好。” 杨兼走了烙子才挠着头下楼,刚睡醒。 璃月回头见着人道:“你去过军营了?” 烙子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兼找你呢。” 璃月道:“他走了,叫人带他拿药材去了,过几天还有一批药材要你送,你带着我去。” 烙子瞬间清醒不少,道:“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我扮成男子不就好了。” “随便你吧,反正也不是我的事。” “嗯,我瞧着快农忙了,你帮我召集一点人手,先把农事先解决了。” “好。” “你们下次留言,不要说你们被人带走了,怪叫人担心的,我还以为是那左怀仁使坏,想着他应该没那个本事,要说就说帮郎君做事去了。” 想到左怀仁,烙子有事做了,吃过饭人就不见了。 现在轮着璃月守着酒楼,头一回坐掌柜的位置,难得坐坐还有些新鲜,就是闲着很容易发呆。 隔壁的袁琴见着璃月,愣:“你回来啦!” 璃月点头,道:“过来,跟我一起说说话。” 袁琴便坐到柜台里面,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个回的。” “去年我都来瞧你好几回了,你都不在,我瞧着楚公子不去衙门,日日守着柜台,挺无聊的。” “我以前在的时候,也没见他守过柜台,怎么我走了,守柜台了。” 袁琴蹭一下璃月,好笑:“有你在谁还守柜台呀。牵个手儿叫人瞧见多不好意思。” 璃月笑:“照你这么说,你跟手琪瑞经常偷偷牵手了?” “我们要有那个时间就好了,他不见了小半年你是知道的,回来过年又去当兵了,想有个牵手的时间都没有。这都出去一年多了,连封信都没有,唉,又打仗了,其实,我挺害怕以后见不着他了。”说完,袁琴红了眼。 璃月忙安抚:“不要胡思乱想,他本事大着呢,一定不会有事。” “嗯,我只能这么想啊,不然我能怎么办,其实吧,等一个人,日子挺难熬的,他走前,但凡不那么君子,说不定我都有他孩子了,有个孩子,日子也好过一点。” “啊?他走前你们做什么了?” 袁琴翻个白眼,小声:“还能做什么,要他人呗,什么明媒正娶,礼教礼节,他居然比我还在乎那些。” “你要他人?” “嗯,我喜欢他,不怕守寡,就怕有遗憾。” “他没要你。” 袁琴点头,“所以啊,周琪瑞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那样的人,我就想把自己一切都给他,不留遗憾。” 璃月有些愣,她怎么就那么在乎妻不妻,妾不妾的,是不是不够喜欢他。 说来,她好似真没那么喜欢郎君也不一定,因为郎君哪一天若是有了别人,她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走,即便郎君曾经对他有多么的好,她都会叫这些成为过去。 完了,她到底是喜欢郎君还是不喜欢郎君? 第273章 场地争执 璃月思考自己的问题有点懵,等袁琴照顾自家生意去,自己脑子也没拐过弯来。 她愿意给郎君生娃娃吧,她自问愿意,但是有前提,可袁琴为什么不需要。 想了许久也发了好久的呆,她或许喜欢,没有那么喜欢吧。 呆着呆着就见着周大人来了。 璃月反应过来忙起身恭敬道:“周大人。” 周文秉没穿官服,有些没精打采,道:“那叫烙子的青年是你的手下?” 璃月懵:“他怎么了?” “你叫他......”周文秉顿了顿:“下次一次打死算了。” “打谁?” “还能有谁。” “哦,晓得了。” “还有,那两个衙差又怎么回事?” “哪两个?是青回,容生?” “嗯。” “现在也是我的人。” 周文秉点头,看了看璃月,这丫头一年不见变化挺大,漂亮白净不少。嗯,为何有些人一看就是福泽深厚之人,他的儿女就没有。 那孙庭庸也没有要与他们周家联姻的意思,唉,当真愁死人,一个两个没有一个顺心的。 周文秉问完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 璃月看就知道周大人有心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周大人很闲呢。 不过有心事也不跟她相干,她还有事呢。 到了蓟县就好闲着了,闲适的好似浑身不自在了,璃月指挥朱明霜去叫容生青回种菜,现在闲着,种菜好打发时间。 朱明霜闲着便就去指挥那两人去菜地,自己也去菜地偶尔忙活。 老房子现在白冰儿和几个伙计住着,人手都走了。 璃月看过老房子,处处都有她和楚珩钰的影子,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物是人非。 好几天璃月才见着烙子,问:“你去哪了?” “去帮我姐忙了。” “哦,那什么…那土皇帝的事衙门来说话了,叫你打死得了。” “我才不呢,打死他背条人命,留着他的命慢慢玩才好。” 烙子平日闷声不响也是个狠人,璃月也无所谓就是给衙门添麻烦,道:“那就收拾的时候叫他去不了衙门,这事儿周大人看着头疼。” “好。” “农忙的事准备怎么样了,那一大片高粱地,水稻都是咱们的地盘。” 烙子点头:“知道了,已经叫人都过来了。” “今年的粮食得都拉去庄子,见着阿黎叫她让许大善人再起六个粮仓。” “好。” “还有,那拖家带口来的,叫大伙儿给他一家起个屋子,就起在客栈附近,平日里也好给人一个照应。” “好。” 璃月一一交代完,烙子便上楼了,如今璃月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是听习惯之故。 璃月守着柜台好几天了,发呆多过忙碌,难怪杨兼说她心肠硬,难怪袁琴说等一个人难熬,的确不好受。 想着楚珩钰略微生出些歉意来。 蓟县变化很大,一年一个样,起了好砖瓦房,外头的小树也长叶子了,护城河挖好了,就差引活水,明年又会是另一个样吧。 . 楚珩钰这边派了一小队人马去打探敌情,带上了吉牧。 而楚珩钰这边也有人来打探敌情,长得像汉人的混进了军营,那头几个将领说着碎嘴的话,说什么培养自己人手,削弱兵权,嘴里骂骂咧咧,什么废太子,什么庶民,什么流放边关,什么论打仗他楚珩钰啥也不是,好些都不是秘密,外头一打听都知道,这么要紧的事叫人听了个正着。 那边吉牧打探,守雁门关的是个叫泰勒部落的首领,不怎么精通外邦话,名字叫什么人家没说,只打探到人家是一个部落负责一块区域,听完这些,便就回去了。 楚珩钰听着打探回来的情报,看了看地形图,这些部落要什么地都分好了,想来城中百姓若是没有利用价值就会屠城。 越深思心越沉,武德将军花了五万兵力,急攻才堪堪拿回一个城池,没顾及城中百姓,死伤不少,而蛮子并没有多少死伤,如此打仗,很是不利,怕是百姓会有诸多不满。 外头吵闹声响,有人进来报:“大帅,千夫长与黄将军打起来了。” 楚珩钰皱眉,沉声:“因何事争斗?” 士兵顿了顿,才道:“有一块地方,千夫长和黄将军都要训练,就…打起来了。” 楚珩钰起身,田中只是千夫长,公然对抗将军,占不上理。 当然以田中的功夫,吃不了亏,故而等楚珩钰到的时候,黄将军被踹倒在地,剑落在两丈远,士兵围成几圈,在看热闹。 楚珩钰到才让出一条道。 说话的是虎威将军,语气不善:“田中,你别仗着有大帅撑腰为所欲为,目无军纪,公然挑衅上将,当罚五十军杖。” 田中见着楚珩钰来,俯首躬身,“大帅,我等正在训练,他们骑马而来说是要占用场地,我等几百人,他们十几人,仗着有马就要占用那么大的场地,乃故意挑衅。” 黄将军道:“我等铁骑,训练本就是排在第一位,没有场地如何训练。” 田中咬牙,看了看对面几人,就是故意针对,没好气道:“就这点本事来练铁骑,怕不是没见过真正的铁骑。敢不敢让你的人来挑战我,我一对十。” 楚珩钰出声:“田中,莫要狂妄。” 田中深吸一口气,退到一边,楚珩钰看了看对面一行人,淡声:“铁骑既是精锐,场地就让给你们,有一点,下一次若是吃败仗,马匹全都给千夫长如何?” 黄将军不服:“大帅偏心,打仗哪有不败的道理,我把马匹让出去,他就能拿下雁门关不成!” 楚珩钰沉着脸,“他,拿不下。” “那凭什么给他,上次要不是虎威将军及时说撤,我们死伤更多。” 原是为了这句狡辩之词弄出这般事来。 楚珩钰捏了捏拳,淡声:“说的有理,散了吧,各自训练。” “大帅,千夫长不守军纪,公然挑衅,怎么算。” 楚珩钰眼眸犀利,看着那说话的人,这是挺杖打的不服气了。 那说话的人见着楚珩钰的气场发怵,往后退了退。 虎威将军道:“元帅想是不会坏了军纪包庇自己人了。” 楚珩钰看了看洛靖德,已不止一次隐下杀心,淡淡点头,“自然不会包庇自己人。”伸手指着除虎威将军以外的三个将领,道:“田中就交给你们三个处置,若是打不过,那就别怪本帅没给你们机会。” 众人惊,一打三,都是上将军。 有人给楚珩钰搬来椅子,楚珩钰坐下,气场全开。 第274章 主子福星 一打三啊,好多人来看热闹。 田中抱拳,“三位将军,元帅的意思是,想罚我得靠本事。” 三个上将军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咬牙,一起上了,他们不信三个将军会打不过一个千夫长。 这般比试,好似是两个阵营的比式,田中平日里就在训练,而且是被吴凛训练最狠的,就是密训,练别人是练,练田中就是双倍难度,要么是二打一,要么是三打一,变着花样,如今,不过就是训练变成了实战。 就见田中身法轻松,游走在三个将领之间,手脚拳法极快,三两下拌倒一个,三两下踢了另一个,再三两下,飞身玄踢,招法迅速又快,这般本事,难怪能一夜摘掉五个蛮子首级,难怪很快升千夫长,看得人很是佩服。 三个上将军败落,田中已经手下留情了,就见有一人玩阴的,吴凛一脚石子,那人手臂一麻,匕首落地。 那玩阴的人霎时面色通红。 楚珩钰起身,看了看这几人,没打算再浪费时间,淡声:“好了,没本事,此事便罢。” 说着看了看看热闹的士兵,“千夫长是不是本事人,你们也看到了,本帅破格提拔千夫长为上将军,想进田将军阵营的,现在是个好机会。” 说着转身走了。 楚珩钰这般明显培养自己的人手,削弱他们的兵权,简直太过。 那几个将领面对虎威将军有些羞愧。 洛靖德看着楚珩钰咬牙,直觉跟着楚珩钰他讨不着好。 田中成为上将军,当即起擂台,有能者成为他的百夫长,如此公平公正,有本事的一眼就明。 好些军营有曾经蓟县的人,听说凭本事,都去凭本事拿百夫长,个个将军都对下属招呼过了,没想到还有刺头,跑去别人阵营,真叫人气的牙根痒。 一个去,两个去,很快,七个,八个百夫长敲定,都是凭本事的,大家都长眼睛看着。 整个军营蠢蠢欲动,这比武,不比杀敌来的好么。 很快十个百夫长敲定,田中叫人自己去寻人手,以后,仗打的怎么样,大家各凭本事。 之后便就因着马匹开会,他手下的将领领没有马可不行。 将军们围坐一圈,月余功夫,楚珩钰就弄走两万人,再要马便就不能如他愿了。 楚珩钰问营里有多少马匹时,一个一个都不开口说话,尤以洛靖德为首的。 开始,就能知晓之后的话不会顺利,之后楚珩钰忍无可忍对着小安子道:“如实上折子,虎威将军带头不听帅令,公然对抗。” 小安子应声:“是。” 小安子是皇上跟前的人,虎威将军思量再三,笑着道:“大帅何必这般孩子做派,我这不也为难,各人手底下都有骑兵与马都有几年感情,元帅说重新分配就重新分配,手底下的将士怎么想。” “就是,我等本就缺马,如何让出自己营里的马。” “营里有多少马匹?”楚珩钰忍着性子问,从没哪次与下属说话还得忍着性子的,居然敢说他孩子心性。 洛靖德道:“总就千余匹马,六万将士,每个营都要有骑兵,若分了如何够瞧。” “哦?我怎记得洛家小姐光外出就得百余匹马,不知洛将军是自己养马,还是骑兵私用!”楚珩钰语气沉沉,似秋后算账。 洛靖德语塞,伴着皮发紧不敢再说话。 另有将领道:“大帅何不上折子买马,我等这点马着实不够看。” 吴凛出声:“折子上去要过户部,批不批还不知,来回耽误还怎么打仗。” “那我们也没马!” “你!” 杨兼带着药材回来,进营账正听到此处,就莫名觉得璃月就是主子的福星,缺什么就来什么,药材都提前解决了,你要碰到谁怕也没有这般运气。 暗暗走到楚珩钰身边,禀道:“回元帅,药材已到,就是药材银子欠了上千两,还有一批药材在路上,银子也是有人垫付了。” 楚珩钰看向洛靖德:“这般小事,虎威将军可以解决了吧。” 洛靖德忙道:“这事儿也是重中之重,我正要上报,朝廷欠了一月军饷,如今京中来此处的要道被占,我等怕这事儿长久不能解决。” “朝廷可知晓。” “战事吃紧,折子还未送出,这事儿正好交给元帅。” 楚珩钰眉心紧皱,疲累道:“散了吧。” 洛靖德赶紧带着人走了,留下吴凛,田中,周琪瑞三个将领。 楚珩钰捏了捏眉心,整颗心烦躁的不行。 周琪瑞道:“没马不行,不然就去蓟县借些马过来。” 吴凛道:“那点马能做什么。” 楚珩钰起身,去看沙盘,幽州山脉,横穿过去就仗就好打了,就是粮草,兵马,好似有诸多问题,叫人头疼心烦。 杨兼跟着楚珩钰,拿出璃月的信,本是想叫主子松松心,道:“主子,璃月让您得空捎信回去。” 楚珩看着信,没接。 杨兼有一瞬诧异,主子往常接着信就看了,今日怎的,忙又道:“璃月外头要了三千匹马,算您的账上。” 楚珩钰愣,“你说什么?” “璃月外头认了个养马的义父,有三千马匹,价格没谈,奴才得问过主子才能决定,那马奴才看过,确有不少好马。” 楚珩钰忙又接过信,要打开,想到璃月的字,便又把信揣进怀里,道:“那人呢?” “在马庄,来回要五六天。” “去把人给我带来。” “好,那药材银子正是马庄的人垫付,出来前璃月给了五百两,还差了五百两。” “吾的行囊里有银票,你先拿去还了。” “是。” “尽快把人请来。” “是。” 吴凛不免道:“正瞌睡就送来枕头,那丫头外头忙活一年,倒是没白忙活。” 杨兼道:“可不是,卖酒呢,还认了个义父,我瞧着一家子人不错,估计主子赊账都成。” 楚珩钰皱眉:“什么人家?” “地方上卖马的大户,都叫马庄主,说是一般人见不着。” 这个周琪瑞听说过,道:“一年就卖一次马,最高的时候一匹马卖出三千两的高价。” 杨兼道:“去年卖了一万两,很是了得。” 田中惊讶:“那他的马得多贵啊。” 杨兼道:“这不,得叫主子谈买卖么,凭着璃月的交情,想是不会贵。” 楚珩钰道:“贵不贵的,来了再说。如今搬营之事刻不容缓,吴凛,你带着先锋先去此地安营,大部队随后到。” 吴凛看了看沙盘,应声:“是。” “如今两万人,以外邦人的守城人数,这些人,可一下拿下三个城池,来个出其不意。” 也就是不带虎威将军打仗了,吴凛忙道:“是,属下这就带人准备。” 小安子默默跟着楚珩钰半点不敢吱声,只觉这仗还得靠太子。 第275章 吾安勿念 等所有人出了营帐,楚珩钰拿出璃月的信,厚厚的,好似写了好多话一般。 打开信,面色渐渐柔和,她说回家没见他不高兴,很失落,她说听到他去打仗不开心,她说出门在外要吃好喝好睡好,她说腿不方便莫要冲到前头,危急时刻能避则避性命第一之言,心头被暖意包裹。 他承认,分开日久,感情会变淡,尤其觉得璃月并没有多喜欢他之后,可看到信仍会叫他心中悸动,温暖非常。 楚珩钰收好信,磨墨书写:吾安,勿念。 让杨兼出门顺便带出去。 军营里头队伍大变动,先是走了一批先锋,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拔营。 虎威将军看不懂,雁门关外头可驻军的就这么点地方,这拔营去哪里。 五日左右,马翔安被请进军营,进了帅帐。 杨兼道:“主子,马庄主来了。” 马翔安心里坠坠的,看了看坐在桌前的男子,当真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废太子,也是她干女儿的情郎,现在是兵马统帅,那他以后也跟皇家沾亲带故了,笑着上前:“你便是六丫头的郎君?那丫头还说过些日子叫我见见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 楚珩钰愣,有些不习惯,虽是义父,可谁知道这人是否真心,而且也不知是否带着功利,道:“马庄主请坐。” 马翔安便去楚珩钰的左手边坐下。 小安子忙伺候茶水。 楚珩钰道:“听闻马庄主有三千马匹。” 马翔安忙点头:“对,庄子挑出好马八千,塞外大也能挑出千余匹好马,做战马该是没问题。” 楚珩钰点头:“怎么卖?” 马翔安笑着道:“元帅既是六丫头的郎君,我自不好赚您的买卖,放马也就养些人手,给您算八两一匹。” 楚珩钰愣,看了看杨兼,杨兼也是诧异,战马啊:“八......八两?” 马翔安愣:“贵了吗?那算六两,再不能便宜了,马仔养大怎么也得两三年,训练,加人手,虽是放养,养人手那也得不少人。” 楚珩钰忙道:“六两,多谢!” “诶,我现在是六丫头的干爹,你自然就是自己人。”马翔安笑道。 楚珩钰这会儿因着马也得给人好脸色,好声说话道:“银子待朝廷拨下来,吾就让人立即送去您府上。” “不着急,不着急,打完了仗再给一样,现在战士吃紧,我是知道的,自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 楚珩钰点头:“马庄主大义,此事吾会上表皇上。” “多谢元帅。” 楚珩钰点头,“如何去取马,军营急用。” 马翔安忙道:“我这就回去,让我那五个儿子送马来。” 楚珩钰点头:“送去别处军营,杨兼,你让周琪瑞带人去。” “是。” 楚珩钰再问:“马吃的草粮,还得麻烦马庄主。” “顺带的事,回去就叫人加紧准备。” 楚珩钰再次客气道:“多谢。” 马庄主再次看了看楚珩钰,这说话态度也比别的皇子好多了,点了点头,道:“这次买卖还请郎君不要宣扬,往后我还得做别人的生意。” 楚珩钰点头:“懂的。” “诶。” 话说完,马庄户主跟着杨兼出去。 等人看不见了,楚珩钰还有点不敢相信,战马,六两?有一瞬怀疑这马是好是坏。 杨兼将人送走回来,都有些不可置信,道:“主子,这马庄主图什么?” 楚珩钰也不懂,这人图什么,问:“璃月可是把吾的身份与他们说了?” “去年您还不是元帅,再者璃月也不是拿您身份炫耀之人,估计他们是不知晓的。” “那图什么?” 杨兼也不知道,反正觉得这买卖赚大了,笑着道:“主子,璃月认亲能帮大忙,往后就叫她多认几个。” 楚珩钰瞥眼杨兼,说的什么话。 . 璃月管着农事,好大一片,好在都是手底下人忙活,累不着她。 收到家信,满心欢喜大开,结果就四个字,霎时就不开心,怎么就四个字,怎么也不说想她,讨厌。 袁琴看了看璃月的信,不免道:“你还有一封信,我什么都没有。” 璃月没好气:“他不知道送信要几天的时间很废人手吗。我真要被他气死了,就这几个字,还不如不写,亏得我还想借着送药材去看看他,现在看来送个屁!” “什么?你要去军营?” “我都有一年多没见着他了,为了他我努力赚银子,你看看,他就这般不冷不热的,我还凑上去做什么!”璃月看这几个字就来气。 袁琴道:“男人嘛,这会儿打仗再儿女情长哪还有心思打仗,说不定故意就写这几个字,叫自己少惦念你呢。我虽不懂男人,但是我懂周琪瑞,他不会写信是对将来不确定,所以就是想我,也不会写信。” “可是他写都写了,还怕自己惦念我吗?” “应该也是叫你少惦念他吧。” 这话叫璃月看着信心里又舒坦几分,道:“那...等忙过这几天,我去见见他吧。” “你一个女子好去吗?” “扮成男子不就好了。” “那你能不能带我也去?” “不,不好吧?” “我就去见见他,一面就好,璃月~”袁琴求道。 璃月想一下道:“我都不知道去会不会挨骂,带着你,我不更挨骂了嘛。” “璃月~咱们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袁琴摇着璃月胳膊撒娇道。 璃月想一下道:“你要看店,走不开吧。” “不会啊,这会儿闲着呢,家里有母亲奶奶够了,我就说想跟你一道出去玩几天,看你怎么送酒。” 璃月:“?,好吧,但是有一点,这事儿保密。” “知道,知道。” 第276章 送错军营 战事许久未有进展,粮草军饷倒是要的急,皇上看到折子,不免气愤,希望越高失望越大,他对老三还是抱有太大期望,没想到,还是叫他失望了。 皇上一失望,军饷折子便就放在了一边,想着派谁再去边关。 思来想去,莫不叫老七也去历练。 . 军营 一下调走两万人马,全军上下保密,好些将领都不知。 虎威将军相问,得到的回答就是,以免场地争执,去别处安营扎寨。 可是虎威将军叫人探查附近多地,都不知两万人马营地在何处。 那边,外邦人要幽州城的心势在必得,故而知晓废太子楚珩钰为元帅时,便叫人打探此人,一打探此人流放以来便在蓟县,这就成了老对手。 拓跋侩与各个首领议事,多在商议废太子此人,最终议事结果便是除掉此人,别的人都不足为惧。 而楚珩钰诸事烦身又缺粮草,不得不朝着粮草有余的蓟县要,好些都是他的粮食,孙庭庸负责送粮草。 璃月见着大车大车的东西要拉出去,不免问孙庭庸:“这是做什么,是给楚郎君送去吗?” 孙庭庸点头:“粮草紧缺,得尽快送去。” 走的时候,周兰韵送了孙庭庸三里地,倒也准备了不少吃食。 若是叫谁看,周兰韵似乎喜欢孙大人。 璃月站城楼上远远瞧着,等周兰韵回来不免问:“你可喜欢孙大人?” 周兰韵忙摇头:“不喜欢,我把他当兄长。” “哦。”璃月如今不信什么兄长不兄长的,兄长变郎君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要是还喜欢孙大人,我下回帮你多说说好话。”周兰韵道。 “啊?”璃月懵,她什么时候喜欢孙大人去了,想到什么忙道:“不用不用,我不喜欢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又喜欢谁了?” 怎么加个又字呢,她一直就一个好吧,道:“保密。” “有喜欢的人,可得尽快定下,万一他与别人定亲了可就错过了。” 如今大家都是大姑娘,说这些也无妨,璃月道:“他要与别人定亲,那就跟我没缘分,我也不强求。” “那倒也是,难怪你要保密。” 农忙过后,璃月便让烙子准备好送药材,粮食,给楚郎君多送一仓库的粮食总不会骂她了吧。 烙子觉得,璃月跟楚珩钰就是一家人,这军营虽不是女儿家该去的地方,可这是人家的家事吧,他就负责带个人应该没事。 于是乎,在璃月收到第二封“吾安勿念”之后,便气呼呼的出发了。 一路上,袁琴跟璃月有说有笑,日子倒也好打发,就是出门在外,认识璃月的都叫大当家,袁琴就深有体会,璃月当真是她比上的人,太能干了。 因着运送粮食,药材,到达军营也是十二天之后,然,到的是军营没错,却是到了雁门关附近的军营。 有大批粮食药材送到,虎威将军来看情况,问:“谁要的药材,粮食?” 烙子道:“自然是元帅要的。” 洛靖德见过烙子,笑道:“送这边来。” 烙子跟着,就将粮食送和药材放到了军营安方地。 之后,就有人叫他们赶紧走。 璃月一身小厮衣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烙子问:“大帅在何处?” “大帅去了别的营地。” 烙子问:“别的营地在哪儿?” “这我们也是不知晓的。” 璃月忙问:“你们怎么好不知晓呢?” “走走走,反正我们不知晓。” 璃月觉得不对劲,她怕不是走错地方了,忙道:“药材粮食都没给钱的,你们不说,我找谁要钱去。” 没给钱,这事儿士兵得上报,又去找了洛靖德。 洛靖德哪管给不给钱,叫人去寻元帅。 不给钱就来赶人,璃月忙叫人把粮食药材重新拉走。 药材粮食可都是军需之物,进了他的营地哪能那么容易走。洛靖德当即叫人拦下。 如此一行人便被包围了。 洛靖德出面:“东西你们不能拿走。” 璃月道:“那倒是给钱呀,不给钱就想独吞我的东西没门!” “谁找你们要,你找谁去。” “可你们不说人在哪,这不就玩阴的嘛。” 洛靖德指着烙子道:“他不就是元帅的人,怎么玩阴的。” “可是东西元帅没见到,我怎么朝他拿钱。” 洛靖德不耐烦:“东西多少钱?” “两千两。” “那没有,你还真得朝元帅要,我会给你证明,东西我要了。” 完了,东西叫别人白拿,还得找郎君拿钱,这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璃月看了看自己这一行人,二十来车东西呢,咽不下这口气,想着,转身对着烙子,青回,容生,小声道:“你们三个去拿那个将军,有什么事,郎君会顶着。” 说完对着后头的人手道:“都给我拿出本事来,谁要不给钱拿我东西,给我打回去。” 说完,烙子青回容生便就朝着洛靖德而去。 洛靖德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出手还击已经晚了,手脚被制住,人被拎去璃月身边。 青回将刀架在洛靖德脖子上。 众士兵拔刀也晚了。 璃月的人手也一起拔刀。 吓得袁琴躲粮车底下,妈呀,璃月竟这般生猛。 洛成锋忙上前:“什么人,敢在军营撒野!连着虎威将军也敢动手!” 虎威将军?那就那草包将军了,洛书妍的爹。 璃月道:“并不是撒野,拿钱我就走人,这粮食可是我们县城勒紧裤腰带凑出来的,你们不给钱就叫我走,我怎么跟父老乡亲交代。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你们想白拿我的粮食,那是要我的命!今儿我不要命也豁出去了,你们谁去把你们元帅找来,不找来,我今儿就不走了,这将军就抵押在这儿!” 众士兵你看我我看你,觉得来人也不是没有道理。 洛成锋道:“把我爹放了,换我抵押。” “那不成,你不是说话的头儿,值不了两千两。” “你!” 洛靖德牙根痒,道:“小子,你有种!” 璃月对着洛靖德躬身道歉:“将军,对不住,实在是您也不像是拿不出两千两的人,谁都知道你家女儿出行那得上百兵马护着,这么大排场,哪里是没钱的人,你不给我钱,纯纯是想赖账。给不给将军一句话吧。” 洛靖德心口起伏,看着周围的士兵小声说话,咬牙,“两千两是吧,你们谁,给我算有没有两千两。” 璃月心虚,药材是有两千两可是拿走了一半的,粮食更没有那么贵了。 璃月道:“我说两千两就是两千两,一个多月前,就从我这儿拿走几车药材,这银子可都是欠着的。我是念着你们打仗要紧,就赊给你们,不曾想,遇到一个烂账的将军!” “你!”洛靖德气,满面涨红,“好啊,要钱是吧,锋儿给他钱。” 洛成锋只得道:“是。” “你看,这不就有钱了吗。” 洛靖德捏着拳头,咯咯作响。 容生拿了绳子来给人手脚绑上。 这种事碰着谁怕也没这般胆子,烙子,青回,容生不惧,是知道后头有更大的人撑腰,没事。 你要换成别人试试,今儿讨着钱,明日就会身首异处。 袁琴默默钻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她给璃月丢人了。 楚珩钰的人见着璃月以为人送了东西就走,不曾想闹出这般事来,早跑去找人了。 第277章 被气吐血 天色渐渐暗下,金色的余晖撒满天际,本是可以欣赏无边美景,可惜,气氛透着紧张。 璃月坐在板车粮食堆上,嘴里叼着一根草,嚼巴两下,居高临下看着对峙的两方,没好气开口:“谁要轻举妄动,我别怪我拉着你们将军陪葬!” 实在是心虚的一批,楚郎君再不来,她怕没命见郎君了,早知道东西就给人家了嘛。 洛靖德此刻坐在凳子上,被人手脚绑着,刀虽没在他脖子上,但是身边三个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天色越来越黑下,处境很是不利,晚上要是来个暗箭,防不胜防。也不知道这银子去哪里拿,竟要这么久,是不是故意的。 璃月掏了干粮吃,分一点给袁琴。 袁琴小声:“没事吧。” 璃月心虚着呢,“没事。” 青回机警,见最后的时间到了,忙拔刀:“别耍心眼,把暗箭放下,否则,现在就叫人见阎王!” 还真有暗箭呐,璃月差点就要站起来看暗箭在哪,就见那洛成锋道:“别动手,银子来了。” 说完,那些人让出一条道,有人抬着箱子过来。 沉沉的放在璃月眼前,璃月叫人打开看看。 容生打开,里头确实是银锭子,多是十两的小银锭,一个箱子就能装下。 洛成锋道:“好了,钱给你们,放了将军。” 璃月没好气:“这叫我们怎么放人,前脚放人,后脚你们就出尔反尔我找谁说理去。” “那你想怎么样!” “把你们元帅找来,我要见他。” “是谁要见本帅!”沉沉的声音,带着威严,又伴着熟悉。 东边让出一条道,楚珩钰一身甲胄,款款走来,威风凛凛,最后的光线下,仍把他衬得意气风发,头角峥嵘。 “哟,元帅,好久不见!” 璃月坐在粮食堆上,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来人,眼眸泛着光,嘴角扬起,心定了。 楚珩钰看着背光而坐的小小身影,夜色下,看不大清她的容貌,小脸儿蹭了灰,一身粗布衣着,倒是像个小伙计。 楚珩钰扫过一圈,眼眸在青回容生身上扫过,再看了看虎威将军,顿住脚,眉心深皱,沉声:“谁认识你!” 继而抬手,手下忙搬来椅子,楚珩钰坐下,架起腿,打算看戏。 璃月愣,深吸一口气,生气也得讲个时候好不好。 只得下板车,道:“大帅,你什么意思,莫不是想翻脸不认人。粮食药材可都是你要的。今儿我来收银子不过分吧。” 楚珩钰淡声:“吾不记得问你要过粮食。” 璃月咬牙,他的良心叫狗吃了么,嫌她多事,好啊,她璃月也不是好惹的,道:“来人把粮食给我拉走,钱也得带走,我的药材那是得罪狠了外邦人给换来的,大帅认药材就行,这银子我就收下了。” 一行人犹豫着装走银子,又开始准备拉车。 璃月又道,“虎威将军也带走,这些人玩惯了阴的,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出尔反尔。” 洛靖德咬牙,今日丢脸丢大了,这些人,命都得留下。 “不行!你刚才说元帅来了放人,这会儿怎么又说话不算话。”洛成锋拦着。 璃月道:“我们的性命谁担保,你吗?” “我能。” “放屁!二流子烧香,鬼都不信的话来糊弄我,你是真当我傻吗!” “那你想怎样!” “再拿五千两做保,就交给你们元帅,我们要是少一个人丢了命,还麻烦元帅没收了这银两,如何?” 楚珩钰点头:“这个可行。” “不行。”洛靖德咬牙。 璃月道:“你们看,这老头就不想我们活命,那就别怪我们往后带着你们将军过活了。刀拿来,先断这将军一根脚筋,不给点厉害,都以为我们好说话。” “你敢!”洛靖德气。 “怎么不敢,你这老头儿心里憋着一股狠劲儿,难保一会儿不会出尔反尔。” 容生拔出刀府下身,犀利的刀锋贴上虎威将军的脚脖子,虎威将军浑身一颤,忙道:“住手!”他是武将手脚都不能有事。 “你们敢,我爹可是虎威将军,朝廷重臣。”洛成锋着急。 璃月嘲讽:“朝廷重臣?朝廷重臣那是朝廷寄予厚望之人,而虎威将军我没记错的话,去年是叫蛮子给洗劫了幽州城,啧,这般重臣多叫朝廷寒心呐。” 洛靖德咬牙,老脸简直被按在地上摩擦。 周围可都是他的兵,他的属下,如今怕威严扫地。 “你~你~…” 璃月不管这老头怎么气,道:“给不给,一句话!要么拿钱,要么人带走!” 洛靖德咬牙:“锋儿,给钱。” 五千两,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洛成锋从怀里掏出两千两银票道:“就这么多了。”这是他做两手准备的银票。 银票递到楚珩钰手上,楚珩钰看了看,问璃月:“两千两可成?” 璃月快撑不住了,道:“成吧,麻烦元帅派点人手护着我们,我可把我的小命可交到元帅手里了。” 楚珩钰挥手,后头的人马开始围上来,护着这一行人。道:“虎威将军一会儿要是不服,伤了他们其中一个,这银子就归我了,谁叫我应下做保,不可言而无信。” 虎威将军看着这一行要走,胸口起伏的厉害,浑身颤栗,没多久,一口老血吐出,吓了璃月一跳。 “爹。” 璃月忙跑去楚珩钰身边。 楚珩钰吩咐:“还不快抬去军医那。” 洛靖德手指着璃月,颤着手,说不出话,人就被洛成锋背走了。 一行队伍拉着粮食和钱,赶紧出军营。 乱套了,乱套了,这些人抓还是不抓。 好些将领没敢看虎威将军的热闹,知道被人扣着的时候,都躲起来了,这般笑话,只能做不知了。 等知道虎威将军气吐血的时候,想帮着收拾人,人早出了军营。 第278章 遭遇暗杀 璃月上了马跟在楚珩钰身后,憋着气,不开心,很不开心。 待行路一个时辰,确认后头没有追兵,这才停下。 楚珩钰下马,璃月跟着下马,下马就背对着楚珩钰,生气,很生气。 楚珩钰走到璃月身边,拽上璃月的手就朝无人的东方走。 璃月不情不愿,只得被一股力道拉着走。 众人原地休息。 空旷之地,略有树木遮挡,楚珩钰拉着璃月在树后,正要开口训话,耳朵一疼。 “啊~~” 璃月控制着手劲儿,生气道:“我怎觉得郎君是那般不可托付之人。” “松手!” 璃月没好气松手。 楚珩钰揉了揉自己耳朵,这人知不知道他不是这般好随意动手的人,道:“吾有没有说过,你再对吾动手,吾可会不客气。” “郎君想哪般不客气,是想要了我璃月的小命吗?”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一年不见,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很会惹事,伸手,一把抱住璃月,缓声:“以后不可这般冲动。” 璃月同样抱过她的郎君,道:“我知道郎君会来救我的么。” 楚珩钰不见着人还好,见着人过去的感情迅速回笼,过去的点点滴滴仿如昨日,扣着璃月的后脑,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珍惜,珍重。 问:“为什么来军营?” “自然是想你呀。” 这话楚珩钰怎么这般不信,道:“那你往日怎的不想吾,也不回来见吾?” 璃月道:“我是想把事情一次办好,好跟郎君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么闲。” “嗯?”楚珩钰蹙眉。 璃月忙道:“我是说,我守着柜台无所事事,整天就知道想你了,你往常很忙的嘛,谁知道我走了,你那么闲。” 这个解释不如不解释。 故而璃月的小脸被捏实了,楚珩钰没好气,“吾是很闲,你放心,往后吾可没的闲了。” “我错了。” “晚了。” 话落,楚珩钰敏锐的扑倒璃月,两人滚出树后,几根箭羽擦身而过。 璃月脑子是懵的,就见楚珩钰拔刀动作迅速的砍断来箭。 璃月反应过来,忙爬起来往回跑,被楚珩钰拽住,拉在身后,慢慢往后退,其中一箭很是迅猛,正中楚珩钰心口,把璃月吓得惊叫出声。 守着的人发现不对劲,忙拔刀过来帮忙,吴凛带着人迅速冲进林子。 很快密集的箭羽停下,璃月忙去看楚珩钰,看到正中心口的箭,心都凉了半截,眼泪霎时就出来了:“郎君,你...怎么样?” 楚珩钰拉着璃月就跑,然后随手拔掉胸口的箭,半点事没有,因着有护心镜。 这会儿情形紧张,没注意璃月。 璃月这辈子没掉过几次泪,今日这次真的既慌又乱,吓得她泪如泉涌。 等你回到马旁,楚珩钰转身才见着璃月满脸泪痕。 楚珩钰忙问:“怎么了?可是伤到了?” “你,你还好吗?”语声都在颤动。 伸手摸上楚珩钰心口,盔甲上都有个洞。 楚珩钰道:“无妨,护心镜碎了,未入皮肉,不妨事。” 璃月松一口气,哭道:“吓死我了。”那一瞬的吓就是心开始凉到全身,带着深深地恐惧,是真吓到了。 她觉得郎君是她不能失去的人。 楚珩钰伸手抚上璃月脑袋,道:“没事,一会儿叫人送你回去。” 璃月擦去了眼泪,将脸上的脏污也一并擦了去,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 吴凛回来禀道:“主子,是外邦人。” 楚珩钰眉心紧皱,“他们怎知晓吾会在此,难不成盯着军营很多天了。” “有可能。” “该死,好在半道停下,不然接下的计划将暴露。” “主子,赶紧走吧,我们现在人手不多。”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要把她送走几个字就写在脸上。 璃月忙道:“我现在不能跟你分开,我得罪了虎威将军,刚才又被外邦人瞧见,你放心让我回去吗?”说完璃月又擦了擦眼泪,她这一时半会儿止不住。 楚珩钰替璃月擦了擦眼泪,头一回见她这般落泪,像被惊着的兔子,伴着可怜,叫人心软想怜惜,无奈:“好吧,先去军营,过几日再将你送回。” “嗯。” 一行人开始上马,璃月跟在楚珩钰身后,慢慢的心开始静下来,莫名有些责怪自己,若不是自己郎君今日就不会遇到危险,幸而没事,不然她会自责后悔一辈子。 这些外邦人,她跟他们势不两立。 晚上因着货物,只得慢慢赶路,又走了两个时辰,入了子时,到了一处村庄,这里有歇脚地。 孙庭庸躺在粮草上睡觉,见着楚珩钰来了,起身,“干什么去了?” 楚珩钰淡声:“没事,明日进山。” 没事,孙庭庸便又继续休息。 大家都垫着粮草露天休息,楚珩钰自然也是露天休息,璃月自也不怕露天休息,但是要照顾袁琴。 袁琴忙小声:“你别管我,去陪你的楚郎君,我可不想被发现送回去。”她看到今日行军打仗的凶险,势必要见到周琪瑞的。 璃月喜欢的人是元帅,可以为所欲为,她喜欢的人就是个小兵卒,定然是不成的。 袁琴不要璃月陪,璃月便就若无其事坐楚珩钰身边,楚珩钰顺势揽了璃月,缓声:“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得赶路。” 璃月点头:“好。” 有草垛子铺好,璃月靠在楚珩钰肩头,披风搭在两人身上。 璃月抱过楚珩钰的腰身,紧了紧,她有好多话,可身边都是人,半点说话的空间都没有,只得闭眼。 楚珩钰亦是抱着璃月紧了紧,闭眼。 闭眼没那么快睡,两人都在想事情,楚珩钰知道自己在军营已经不是秘密,外邦人已知晓,那之后,他面对的凶险不会少。 璃月便是在想将来,今日这一遭她算看出来了,他的郎君将来或许很短,运气好将来很长,她平日在乎的那些,跟楚郎君的性命比起来,半点不是。 故而,她想,她得跟郎君好好珍惜当下,好好对待在一起的每一天。 第279章 疑人不用 天还未亮,就有人走动,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收拾。 璃月靠在楚珩钰身上倒是好睡,天色开始出现鱼肚白才睁眼。 楚珩钰早醒了,看了璃月好一会儿,昨晚没细看,现在看小脸比走时白净不少,正是婷婷玉立的好年纪。 楚珩钰莫名有种老父亲般的欣慰。 坐着睡,腰和脖子都不舒服,璃月揉了揉脖子问:“要去哪?” “进山。” “哦。” 两人起身,有人在发干粮,每人一块饼子,主仆都一样。 孙庭庸看着多出来的粮食,对着璃月问:“你的粮食哪来的?” “藏的,怕给人做嫁衣,去年叫人藏了两仓,还剩一仓,留着酿酒的。” “早说一起给你带出来,也不用你跑这一趟。” 璃月摆手:“不妨事,农事之后,我本也得闲。” 楚珩钰瞥眼璃月,道:“你就是故意的。” “怎么,郎君不想看到我吗?”璃月娇俏道。 楚珩钰给了个没好气的眼神,开始收拾自己的马。 大部队开始走动。 楚珩钰瞥见青回容生,皱眉,停了队伍,对着璃月道:“那两人怎么回事?” 璃月愣:“哪两人?” “还有哪两人!” 璃月道:“现在是我的人。” 楚珩钰脸沉了沉:“你怎么什么人都敢用。” 璃月点头:“他们很好用,外邦人要逮我,都是他们挡的人。” “那你可知道,你走后,这两人可是带着人来暗杀吾。” 璃月点头:“暗杀你我也不高兴,他们也解释了,带的人伤不了你,你的情况他们没透露给大皇子,我信他们。” 楚珩钰淡声:“既然你身边有人护着,现在回去也不妨事,我再派些人手送你。” “郎君~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听话,军营不是女儿家待的地方。” 璃月不回去,道:“我不,你就算赶我回去,我知晓你军营在什么地方,也会偷偷再来,你赶不走我。” 楚珩钰沉了脸道:“那你叫那两人回去。” 璃月纠结,一马当先开始走在前头。 楚珩钰蹙着眉跟上,队伍又开始走动。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个马的距离,璃月道:“郎君,我用人自有考量,青回容生是否可信,我以为可信,疑人不用。你现在让我叫他们回去,他们心里会落下不信任的屏障,将来反而不会尽心尽力。郎君,你信我一回,这两人不用可惜,而且,你正是用人之际,收用这两人比丢了来的更好。” 楚珩钰看着璃月,忽而觉得璃月心智成熟不少,道:“信任别人养的狗,吾以为不明智。” “谁说他们别人养着的,明明是我璃月养的。他们主子远道而来没给银子,还叫卖命,我可是好吃好喝养了几个月。也是他们自己寻上来认我为主,可不是我寻他们的。” 楚珩钰看着璃月,忽而觉得璃月心思深,问:“可是流放路上就盘算了?” 璃月蹙眉看向楚珩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要有那心思,不跟郎君一样了么,我璃月不过是听阿爷的话,与人以心相待罢了。” 楚珩钰:“......”含沙射影谁呢。 看着璃月,这人怕不是在西郊别苑就看穿他的心思,当真好生聪慧,这样的人若是为敌,怕也是个强有力的对手,如今不过是个姑娘家,比一般女子聪慧的姑娘家。 进山的路略有个小斜坡,之后是灌木,绕过之后便是坦途。 因着早前驻过军,路本就有,就是被杂草灌木挡住了几部分去路。 如今,两万人马走过,清理过,路再现。 璃月不免道:“流放时怎么不见着这路。” “如今驻军,人手多了,路自然就有了。” “这地方好啊,能藏很多人。” “是,驻军十万人马都可。” 有一段路是可以快速骑马,一部分人可先去营地。 从早到晚,一天的路程就到了驻军之地,刚好天黑。 璃月跟着楚珩钰进军营,边走边问:“周琪瑞在这里吗?” 楚珩钰点头:“在,外出查探,不在营地。” “他现在在你手底下是什么职位?” “你问他做什么?” “自然是帮着周大人问问。”璃月随口道。 “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是个小将军。” “将军啊,好厉害,那他是一个人住还是几个人一起住?” “吾哪管这些,将军自然有将军营帐。” “你呢?是一个人一个营帐吗?” 楚珩钰看着璃月,淡声:“你要跟吾一个营帐?” 璃月半点不羞涩点头:“许久不见,我不好白日里打扰你做事,晚上自然要陪陪你,你也得陪陪我的。” 楚珩钰想到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耳根泛红,道:“可。” “那我的人怎么安顿?” “再给你们搭个营帐就成。” “那我现在就找人搭,一会儿就来陪郎君。” 楚珩钰点头。 璃月忙出去找袁琴。 楚珩钰见着璃月跑开,弯唇,面色柔和。 回到自己营帐,杨兼小安子两个太监伺候楚珩钰宽衣。 褪去盔甲,外衫,露出里头碎裂的护心镜,杨兼一惊:“主子,这怎么......?” “中了外邦人暗箭,无妨。” 杨兼检查了楚珩钰上下,衣服破了点,道:“幸而无事,这些个外邦人怎这般清楚,主子出去才三日,怎么就被盯上了。” 楚珩钰皱眉,开始沉思,确实不对,军营里是否有内奸? 淡声道:“外邦人长驱直入攻打未免过快,像是清楚知晓各个营地在何处,这其中,怕是朝中有奸细也未可知。” 两人一惊,小安子道:“这事儿得叫皇上知晓。” 他父皇的脾性楚珩钰知晓,一旦怀疑,忠臣良将遭殃,曲意逢迎者上位,淡声:“叫人查查去年一年,那些将领都做了什么?可有与什么人会过面。” “是。” “好了,都下去吧,今晚不用你们伺候。” 杨兼问:“可要叫人准备吃食?” 楚珩钰想了想道:“罢了,明日一早召集所有将领。” “是。” 杨兼小安子退出去。 第280章 军营小床 璃月带着袁琴寻周琪瑞军营,人家周琪瑞跟兄弟们睡一块儿,五人一个营帐,今日这营帐是空的,璃月知晓周琪瑞出任务去了,做了上将军,总也打听了这么多,都告诉了袁琴,袁琴也不着急,总有见面的时候。 晚上,璃月招呼青回烙子照应着袁琴一点,之后去寻帅帐。 守着帅帐的是久问,见着璃月诧异一瞬,便就让进了。 楚珩钰等了璃月许久,早困顿的不行,道:“怎去得这般久?”略有些小埋怨。 璃月随口道:“寻你的帅帐就寻了好一会儿。” 之后看一圈帅帐,不大,跟将士们的没什么两样,就是床少显出几分空旷。 那床就不用说了,是个好携带的木板床,很简单,这已经算好的了,别人都是铺点干草,草席一张,有床待遇算不错了。 一张单人睡的小床,若是睡两人,怕是得挤着,楚珩钰道:“早些睡吧。” 楚珩钰已是一身单衣,璃月小厮衣服也脏,退去粗衣也是单薄的白色单衣,之后拿下小肆帽子,青丝散落,女儿家的模样便就出来了。 楚珩钰看一眼便瞥开眸子,去帮着拧帕子。 待璃月折好衣服放一边,楚珩钰亲自帮璃月擦脸。 灯光昏黄,女儿家的俏脸擦过之后白净又干净,眉比远山,色胜芙蓉。 四目相对,两人许久未亲密,略有那么点小尴尬。 璃月垂眸接过帕子道:“郎君先睡,我洗漱完了就来。” “嗯。” 见着璃月害羞,楚珩钰弯唇,以往璃月可不会懂羞,而今真是大姑娘了。 躺去木板床上,让了一边位置。 璃月洗过,吹了油灯,摸着黑,寻到了床边,被一只手拽着,揽向床里。 小床发出“咯吱”的摇晃声,有点响。 军营嘛,不比别的地方,简陋是一定的,楚珩钰又被训的对物质没什么讲究,故而小床只要能睡就好,所以璃月翻身,又“咯吱”了两下。 璃月没往别处想,楚珩钰却是往别处想了,今日本也没想动璃月,可身体反应控制不住。 璃月靠在楚郎君肩头,想跟他说说话,刚起头:“郎君......唔......” 自不用说,楚郎君显出男儿本色。 温软的唇,久违的亲密,久违的味道,两片唇瓣肆意的挞伐碾吻,她的唇绵软的不像样,叫人欲罢不能。 璃月承受着楚郎君的炽热,半分动弹不得,被迫与他唇舌交缠...... 楚珩钰渐入佳境气息越来越沉,伴随着“吱嘎”“吱吱”不合时宜的声响,似那戏台要唱戏了在到处宣扬,叫楚郎君理智渐渐回笼,渐渐放缓动作,放轻动作,直至停下。 璃月喘着气,好似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脑子有点空白,郎君那什么本事不减当年比之更甚,她这都快承受不住了。 也不知郎君会不会要了她,她心里准备早做好了,要像袁琴一样单纯的喜欢一个人,豁出去,只喜欢他,爱就爱的纯粹,爱的简单。 楚珩钰从璃月身上下来,躺好,缓声:“睡吧。” 璃月愣,这不像楚郎君了啊,想着昨日没怎么休息好,莫不是郎君累了,问:“郎君可累了?” “嗯。”楚珩钰磁沉的声音应声。 “哦。”璃月语声带着羞,带着甜意。 她侧过身背对楚郎君。 楚珩钰搂着璃月同样侧身,微屈的身体,一大一小,一阴一阳,抱着刚刚好,那趁手好抱的感觉又来了,久违的安心。 闲适的手掌自也要放在合适的位置,手自然而然伸向女儿家衣领内,趁手的软肉,把玩亦正好。 璃月有些困顿,娇声:“郎君莫动,早些睡。” “嗯。” 嘴上嗯着,手却是不停,喉节滚动的厉害。 璃月未经男女之事,并不敏感,只困的厉害,没多久便睡了。 楚珩钰起的心思只得硬生生憋下,念了两遍清心咒才睡下。 夜里,两人都有细微的鼾声,都是累狠了。 天色渐亮,外头有响亮的马蹄声,楚珩钰醒了,璃月跟着醒了,帮着楚珩钰穿衣服。 璃月先起身穿,楚珩钰道:“你何必起这么早。” “我总要给自己寻点事,我给自己寻的事就是伺候郎君衣食起居,头一天来,自然要去各处熟悉。” “只待几日,何必去忙活那些,在营地里轻松待着不好吗?” 楚珩钰张开双臂,让璃月忙活。 璃月可不想只待几日,他想长久待在郎君身边,没接话,给楚珩钰寻衣服,然后给楚珩钰穿上。 外头小安子端水进来,见着屋里两个人愣了愣,看清女子是那熟悉的婢女便就没说话。 以前一同做戏,就说明此婢女异常得主子信任,昨晚又睡在一处,那这关系就更不用说了。 璃月对着小安子道:“安公公,我在这伺候主子的事便就接过了,教我如何穿这甲胄。” “是。” 楚珩钰看着璃月,这人就这般决定了,看来他说的话是不会听了。 元帅的甲胄得两人一起穿,那脑袋是套进去的,于璃月有点重,她头一回见衣服是抬着穿的,问:“重吗?” “习惯了就好。” “昨日都叫箭头射穿了,我看这甲胄也不保险,哎呀,那护心镜坏了可怎么办?” 楚珩钰摸了摸璃月脑袋,道:“吾也不是日日都身处险境,无妨。” 璃月蹙眉,少了护心镜总是不能叫她放心,道:“改日叫人多打一些,关键时候还可以保命,前日那般凶险,正中心口,那些外邦人会不会以为你死了。” 楚珩钰沉思,“倒是可能。” “要是以为你死了,那草包虎威将军能顶用吗?”璃月就是随口一问。 楚珩钰眉心深拧,想到什么忙道:“快叫吴凛,田中去营帐。” 小安子忙应声:“是。” 楚珩钰亲一记璃月的脸道:“你当真是吾的福星。” 璃月愣,她说什么了。 楚珩钰大步流星的走,走前拿水随便漱了口。 璃月快速收拾自己,杨兼来见着璃月,问:“什么时候来的。” 璃月道:“哥,有没有小兵衣裳,给我来两身,这样走来走去给他准备吃食不合适。” 杨兼笑着道:“兵卒的没有,主子亲卫的有,就是别人穿过的。” “哥穿过的我不介意。” “那我去拿来。” 杨兼去给璃月拿衣裳,璃月束了个男子发髻,这空挡杨兼拿了衣裳来。 璃月换上,就跟着去火头军的地方。 杨兼交代,璃月负责大帅的吃食,那火头军当即应声。 第281章 跟对主子 璃月问:“大帅和将军们的吃食都准备好了吗?” 此时尚早,吃食还未准备好,负责伙食的班头对着大帅亲卫自然和气一些,道:“还没,这才做到一半。” 璃月点头:“大帅和将领一共几人?” “周将军外出了,今日在营的就是吴将军,田将军。” 璃月点头,算着楚珩钰他们三人,加上杨兼袁琴烙子他们的,她先做十几人的,摊饼子最快,看了一圈,有鸡蛋,便就占用一个锅做鸡蛋饼,然后做个蔬菜蛋汤。 忙忙碌碌,倒是也花去了小半时辰。 待到早食忙碌完,日头也升到辰时,赶紧去营帐送早食。 进去之后一愣,还以为只有田中吴凛,竟然是有这么多人,总有八个,璃月准备了十份鸡蛋饼,好在没有厚此薄彼,大家都一样,送起来也好送。 后头的火头军帮着端了汤,璃月把吃食先送到楚珩钰跟前,然后再一一分到各个将领手边,后头分汤的一一跟上。 不知谁开口:“若是紧急,我这边去通知虎威将军做好准备。” 袭营可是大事。 若是外邦人袭营成功损失惨重不说,还会遭朝廷笑话,如今虎威将军在楚珩钰麾下,真被袭营成功,他楚珩钰第一个背锅。 吴凛道:“就怕那般自大的人不会听你的。” “那怎么办。如今又要拿下城池,又要去顾着那邦人,着实分不开身。” 璃月分了一圈,之后余下的,璃月分给了站着不动的杨兼和小安子。只要在统帅营帐里的,几乎人手都有了。 忙完,璃月便就先走了,没有多余的话,只利索干活。 好在伙房的馒头都好了,璃月带着几个馒头去照顾着自己人。 袁琴饿死了,见着璃月拿着吃食来,当真是遇着救星了问:“你在忙什么啊?” “我帮着做吃食,本来鸡蛋饼你们也有份,没想到早上议事的人多,都给分走了。” “没事,有这个吃也一样。”袁琴看着娇其本性半点不娇气,吃苦不怕。 璃月陪着一起吃馒头,屋里烙子,吉牧,青回,容生都在。 袁琴道:“我刚才出去走一圈,一大早,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 “好多士兵在自觉训练,说是坎五蛮子人头可做百夫长,二十个可做上将军,仗不是年年有,今年有,就只有今年有晋升机会,我在想,周琪瑞是不是已经杀了二十个蛮子。” 这个吉牧知道,道:“确实有二十个人头才做了将军。” 璃月惊讶:“他这么厉害!你呢?你杀了几个?” 吉牧摇头:“我不在兵册上,杀了也不算数。” “那怎么成,我去跟元帅说,叫你们也入兵册,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丢了,刚我还在议事那听说蛮子可能袭营,人手不够。” 吉牧问:“他们为什么确定蛮子会袭营?” “来时郎君胸口中箭,中了埋伏,我觉得蛮子可能觉得得手了,那虎威将军有多少本事我们都清楚,那蛮子能不清楚吗?” 烙子吉牧对视一眼,烙子问:“你要当兵吗?” 吉牧问:“你当吗?” 璃月着急:“这时候还问这个做什么,有本事就上,刚开始打仗,跟的人又是我家郎君,他有多少本事你们平日里看着不清楚吗?听我的,当兵,一会儿我就跟他说了,趁着这机会,咱也捞个将军做做。” 吉牧烙子点头:“成。” 璃月再看向青回容生道:“你俩也是本事人,也去捞了,杀蛮子么,于你们不跟砍西瓜似的,一场仗下来,没做上将军也丢人。” 青回容生对视,青回摇头:“我们在你身边可以,楚公子......”青回摇头:“算了。” 璃月没好气,“你俩跟在我身边,我给他做了保的,这都保一回了,还不能给你们保第二回么,反正一句话吧,将军想不想做,想,咱们就上,别的都不用管,真有顾虑我给你们摆平。” 容生露出笑意,他可不敢想自己能成将军,但是要有机会,他是想试试的,毕竟从小习武,做个武将,该是绰绰有余。 青回看着容生,问:“你也想当将军?” 容生不好意思,道:“哥,我确实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 “那成,我陪你。” “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跟郎君说去。” 璃月啃完馒头,起身就走了。 几人看着璃月走出营帐,忽然生出满身的壮志雄心来。 打仗,虽说凶险,可他们自认都是本事人,能做将军,这是光耀祖宗的大事,谁不想试,不试都是傻子。 要不说他们都跟对了人呢,你换别人试试,哪一个都没有璃月这般不为自己着想,为他们着想的主儿。 尤其是青回,容生,没有对比,也不知道人跟人之间会有这般大的差距。 璃月去楚珩钰的营帐帮着收碗,大家都商议的差不多了,吴凛虽是将,可没几个手下,这次带着几个有才干的再去虎威将军的营地捞兵去。 璃月见着事儿敲定,要散之际,忙叫住“吴统领。” 吴凛顿住脚,疑惑的看璃月。 璃月道:“我手边有四个人想当兵,正好,给你添人手。” 吴凛问:“谁?” “烙子,吉牧,青回,容生。” 烙子,吉牧两个吴凛巴不得呢,那青回?容生?吴凛看向楚珩钰道:“收吗?” 璃月忙走到楚珩钰身边保证道:“我这四个人不说大本事,小本事肯定有,你要不信任容生,青回,我再做一次保,砍不下二十个蛮子人头,就叫人滚出军营,我可不能白白给他们作保。” 二十个?楚珩钰瞥眼璃月:“你还想他们做将军不成!” 璃月点头:“我的人,没这点本事也没资格在我身边,这次,就给他们一次考验的机会,你就当帮我考验人。” 楚珩钰没好气,看一眼吴凛道:“那两人交给你了,冲锋陷阵的事就给他们,考验不过,你也别客气。” 吴凛点头:“好。” 璃月忙又道:“吴统领,他们其实,真是本事人,你好好用其实很趁手的。”璃月帮着说好话,别被整死了。 吴凛听听就罢了,趁手不趁手,那都是别人用过的,似田中那般亲自培养起来才是最趁手的。淡声:“叫他们准备准备,一会儿出发。” “好嘞。” 璃月忙跑出去叫人去准备。 大家都在整装出发,带的人很少,璃月把听来的消息跟人说道:“这次带去的都是本事人,不比你们差,他们说有本事晋升的就去老军营捞自己的兵。我想着这会儿为什么二十个人头就叫你们做将军,定然是他手底下缺将领,这次机会错过,下次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两相互帮衬着,性命第一,人头第二,知道吗!实在打不过就跑,我也不觉你们丢人的。” 四人背着包裹听着璃月唠叨,有种家人般的感觉。 容生年纪小应道:“知道了。” 吉牧和烙子都点了点头。 “好了,去吧,听吴统领指挥。” 四个人出营帐,去找吴凛,真跟上队伍才知道,都是一群眼神坚定的人。 吉牧烙子觉得,这些人有些是一起训练的同伴。 一共五十匹马,就这点人,带出去那就好比是个大部队,都是能人。 第282章 意气风发 那边吴凛从东走了,又有大部队从西边回来,马蹄阵阵,场面震撼。 璃月给袁琴寻了小兵卒的衣裳,这样在军营里走动也方便,没注意外边。 两个女儿家相互收拾,女子的脸在军营太过清秀,很容易认出是女子来,对大帅风评不好,两人都在脸上扑了细细的灰。 之后璃月又去伙房,袁琴跟着顺便帮忙。 伙房在做干粮,几十个人一道,场面震撼,听闻要给每个人至少备上两天的干粮,一人至少五张饼,故而都忙的热火朝天的。 璃月负责大帅的吃食,烧白米,配肉片炒芹菜,因着是大锅菜,大锅饭,菜只能烧一个,军营自然不比家里,这个璃月也懂的。 做完璃月便去送饭,袁琴便在伙房吃。 占着大帅的边,吃自然比一般士兵好一点。 璃月端着饭食去帅帐,本打算跟楚珩钰一桌吃,没想到又看到好些人,看到楚珩钰正跟周琪瑞田中几人在议事,便就默默的把饭菜放好,然后再去叫人端饭。 一共十来个人,好在是大锅饭,璃月快速打饭,叫人送过去,也带上袁琴,因着周琪瑞来了。 袁琴激动,忙跟着送饭。 议事帅帐,几人说的热火朝天,哪里会注意送饭的兵卒。 袁琴见到周琪瑞,两眼放光,他一身将领衣着衬得他意气风发,英姿勃发,煞是好看。 就听周琪瑞道:“这两个城池归我了。” 田中不甘示弱:“那这两个归我了。” 一下四个城池,楚珩钰觉得有点冒进,道:“还是稳妥些,吴凛去做别的事,你们手底下都有人被带走,吾还是那句话,不可冒进。” 周琪瑞道:“我与兄弟们都商议好了,一万人拿几百人过于浪费,便是五千都绰绰有余。” 田中道:“我手下的百夫长都是凭本事上来,有些都是老经验,若是这么多人带队,还拿不下几百个蛮子守的城池,那这赢的也不光彩。” 蛮子把人手放在重要关隘,城池留守的人不多,稍大一点的城池都不过千,就这点人能做什么,就是五千人攻城都是绰绰有余。 四个城池连着可做一条直线,真一起拿下,可断了外邦人的首尾,那何止大涨士气那么简单,能给外邦人重重一击。 楚珩钰见自己手下都这么有干劲,自然心情好,面上都带出笑意,道:“好,既然都如此有把握,吃过饭就去休息,明日一早带兵出发。” “是。” 芹菜盖饭,楚珩钰端起碗站着吃,眼睛一直看着沙盘,另外几个有样学样,都站着吃,依旧看着沙盘。 大皇子那边战事不断,强攻下一个城池之后依旧没有进展,加之虎威将军吃了败仗,这整个局势整整一个月僵持焦着。 楚珩钰深知朝廷急需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 璃月和袁琴送完便出了营帐。 璃月去伙房吃饭,两人都听了一耳朵,有些不可思议。 袁琴说道:“他说要打两个城池,他怎么这般勇猛,叫人敬佩又欢喜。” 璃月问:“明日大军要出发,今晚你可去见他?” 袁琴摇头:“这般要紧关头,我怎好去扰他休息,待他凯旋,我再好好见见他。” 璃月点头,吃过饭,又带着袁琴去收碗筷,这时候营帐里一个人都没有,大概都是去休息了,璃月帮着收拾好帅帐,擦洗干净,陪着袁琴再逛逛军营。 这时候所有将领都在加紧时间练兵,场面震撼,爬梯,攻城,砍杀,各有分工。 每个士兵都眼神坚定,士气满满,杀气十足,喊声震天,这还没开始打仗就如此,若是打仗,定然不会输。 好几个营地,还有个营地在练骑射,这骑射上头也有告示,砍下蛮子两个人头进骑兵营。 可见骑兵营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璃月还记得蛮子进蓟县那会儿,整个村子都害怕躲起来,这会儿,要一人砍掉两个蛮子首级才能入骑兵营,军民当真是不一样。 一大圈都逛过,又该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那边粮食拉车过来,孙庭庸进了军营,去寻楚珩钰。 璃月叫再搭一个营帐,她的人得住。 之后忙碌着又去管晚饭,这种时候,有的忙碌最好,就怕没得忙碌,闲着会叫人看着碍事。晚上又是大锅菜,大锅饭。 去之前璃月特意去营帐看了看,只有楚珩钰和孙庭庸,便就去准备两个人的饭菜,帮着送完,再去跟袁琴一起吃。 别的将军营帐,就叫伙头兵送。 一天就这么过了,明天天不亮开始点兵,好些人吃过饭就开始催促早些睡,故而饭后没多久,就开始安静下来,气氛严肃紧张。 璃月寻着孙庭庸,把孙庭庸带去自己的人那睡觉,再把袁琴托给孙庭庸照顾,她把人带出来,自然要把人照顾好。 两个女子在军营,暗落落的,孙庭庸只得道一句,唯恐军营不乱。 安顿好袁琴,璃月赶紧给楚珩钰准备水,入夜,他已在自己营帐,卸了盔甲,一身轻在休息,璃月帮着拧帕子,问:“明日,你可是也得天不亮就起了?”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纠结一息开口,道:“吾是帅,自然要说些振奋士气的话。” “那收拾完,咱们就睡了。” “嗯。” 两人用一盆水,一块儿洗漱完,然后熄灯。 明早有要紧事,都早早休息了。 楚珩钰搂着璃月,抱着睡舒服,自然一改往日睡姿。 今日不亲昵,但是把玩不会少,楚珩钰奇怪,他怎么沾上璃月就会有这般嗜好,是不是男子都像他这般。 璃月不敢闹楚珩钰,是知道明天有非常重要的事,也故意不说话,好叫郎君早睡。 半夜,厚重的脚步声,马蹄声,吵的人无法安眠,璃月被吵醒,睁开眼,身边无人。楚珩钰已起身,杨兼不知何时在帐里,已帮着楚珩钰穿好甲胄。 璃月迷糊问:“几时了?” 楚珩钰缓声:“子时过半。” “这么早?难怪我觉得才打个盹怎么就要起了。” “你不用早起,继续睡便好。” “嗯,那我再眯会儿。” 话说完,楚珩钰已经穿好了,大帅帽子一戴,英姿勃发,拿上佩剑,就走了,威风凛凛。 璃月看着楚珩钰走,没起,是知道自己起了没用,跟出去,只能叫更多人瞧见她,反倒对楚珩钰不利,索性在营帐等着好了。 第283章 公平公正 一大早,大队人马出兵,走出幽州山脉。 而另一边,也是子时过后,火光冲天,当真有人袭营,用的火油,吴凛早已将精锐埋伏在暗处,架不住外邦人人多,好在提醒过虎威将军,今晚恐有人袭营,叫他警醒着些。 虎威将军果然自大的以为,他有几万人马,外邦人几千人根本不会袭营,却也叫了值夜的人警醒。 吴凛早猜到这些人说不通,只得带人潜伏在暗处,就在敌人发动火攻之时,冲上前带着人拼杀。 这里多是三人一组,似青回烙子他们就是两人一组,全是精锐,真砍杀起来,真像砍西瓜似的。 就像璃月说的,晋升机会抓住了就有份,没抓住,下次的机会就不知道在何处了。 他们人少,领头的人以为这一行人干掉很快,没叫撤。 而军营的人被惊动,号角吹响,士兵纷纷惊起身,那边大火球朝着营地滚来,先是只看见一个,后头隔了好一会儿才有陆陆续续的火球,第二个,第三个,火球带着火油,滚过之处燃起大火。 等虎威将军叫冲杀敌,军营已有三处着火,差点波及粮草,派两个将领带兵杀敌,再两个将领灭火,护粮草,指挥的有点乱。 几十个精锐,已打了好半晌,这时候顾着杀敌,没顾着砍人头,紧张时刻,谁会算有几个人头,真要集齐二十个人头,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利刃相交,寒光闪烁,到处充斥着血腥,哀嚎声不断。 拓跋子浚眉心狠皱,这些人似跟军营不是一伙的,火光下这些人衣着并不统一,更多的像是百姓粗衣,不过,更多的像是侍卫。 谁的侍卫,那废太子吗? 细看再细看,这些人出手迅猛,带着雷霆之势,虽然人手不多,但实力不弱,他这边,大家虽是各个部落的勇士,可没有特别练过的,一对一单挑可以,但若真遇到训练有素的人很吃亏,前头又有兵卒冲来,忙道:“撤!” 按理说“撤”该是停手才是,不曾想这些人追着砍人,杀红了眼。 拓跋子浚忙带着自己人道:“断后。” 说的外邦话,吴凛也不知道人家说什么,就知道杀一个少一个。 吉牧烙子都杀红了眼,都感觉没有二十个人,两人一起有十个都不错了,那声撤在他们听来就是号角,不跟着砍人,怎么做将军,怎么对的起璃月。 要紧关头,就怪自己的刀不够快,不够利索。 拓跋子浚断后,正好拦的是吴凛,两个高手,武器对上那一刻才知道对方是强者,你来我往,拓跋子浚自己的人手亦是训练有素之人,很快拦下一批人,相互间不少人受伤,吴凛见着外邦人跑了才知道何意,对着穷追的人道:“穷寇莫追!” 这时候,再砍也砍不了几个,大家回头砍人头。 拓跋子浚看一眼,这帮汉人竟然如此凶残。 咬牙,对着吴凛发了狠,吴凛问:“敢不敢自报身份!” 拓跋子浚只道:“势不两立。” 见着情形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收了刀就往后撤。 等士兵跑上来,一个个都在砍人头,场面震撼,把人都看傻了。 吴凛看到自己手下,个个这般出息,心情大好,去检查有没有折损人手,虽是精锐,到底也有人培养了也才不多久,重伤四五个,其余都是轻伤。 这时候,有没有真本事那是一目了然。 三百多个人头,有人两手提满人头往营地走,吓得那些士兵胆颤心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像地狱阎罗一般。 天亮,人头摆在地上,叫人数人头的时候,吉牧烙子都有些羞愧,两人一人十一个,一人十个,青回十六,容生八个,当然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都不在少数,一半人数十个以上。 什么叫摘西瓜,好些士兵看着这些人,不敢置信,蛮子是站在那叫人坎不成。 吴凛对着洛靖德道:“虎威将军,大帅有令,谁砍下蛮子首级,二十者以上为将,可自行挑选士兵,还请虎威将军替他们清点首级。” 洛靖德看了看这些人,都是他楚珩钰的人,笑着道:“元帅手下果然多是能人义士,只不过,咱们这军营,你也知道,各个将领手下都已经少了不少人,即便清点出来,去哪填补这些个缺口。” 吴凛淡声:“洛将军,你是没看清大帅写的文书吗?砍杀敌人首级,人人参与,人人平等,包括各级将帅,尔等不思杀敌打仗,没有首级功劳,那将帅之位得让贤,此事已上表皇上,公文也早已下来,皇上批了准字的,也包括虎威将军。” “什么!”虎威将军大惊:“我怎么不知道?” “早贴出来,士兵们都知道,要是兵卒不够,那些个到现在没有首级功劳的将领就得撤下。” “什么!”听着的将领感觉天都要他了,没有杀敌没有首级得降级? 他们怎么不知道,忙问:“虎威将军,这怎么成,我们可是跟着您守了十几年的边关。” 吴凛笑道:“别着急,这仗才开始,各位将军还有机会。” 洛靖德道:“我不服!我要上表皇上,元帅不公!” “那你得问问你的士兵有没有觉得不公,元帅就是为了公平,才再一次给诸位将领表现的机会。这蛮子南下的罪责可还没下的,几位将军真以为皇上好说话嘛!” 一句话叫几位将领心头拔凉拔凉的。 吴凛转头对着士兵道,“诸位士兵可看到了,早前就跟虎威将军打过招呼,这外邦人有可能夜袭,若是早跟我埋伏山间,那外邦人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要是大家齐心全歼了那些个蛮夷,这会儿雁门关也可能拿回来了,大伙说是不是。” 这诛心之论把洛靖德气的心口起伏,不免道:“你说夜袭就有吗?我已派人警戒,今日并无兵员伤亡,这难道还是我失职不成。” 吴凛摇头,怎有这般会狡辩之人,道:“几天前元帅遭了暗杀,外邦人以为元帅不在,这又开始重返要拿下幽州。幸而元帅就受了些小伤,猜到恐有夜袭,这才叫我来提醒。当不当回事,看不看重就是虎威将军一句话,好了,我也不跟虎威将军废话。” 洛靖德气。 吴凛转身,对着士兵道:“你们看看他们,日夜不休,为的就是不叫你们性命有失,他们的英勇,难道不值得你们敬佩跟随吗!” 士兵看了看被烧的不像样的军营,他们个个狼狈,而排队站好浑身沾满血腥的人,他们个个眼神坚定,深藏骇浪,是他们所及不上的英勇。 吴凛道:“砍下二十个外邦人首级的出列!” 队伍前后两排,没有一个人出列,这叫吴凛皱眉,竟然没有一个成为将领的。再道:“砍下十个以上的出列!” 这时候站上前的就比较多了,陆陆续续站出来十几个。 士兵和将领都有些看呆,这些人今晚居然能一人砍下十几个人,当真是勇猛之人。 吴凛道:“尔等今日起便是千夫长,可领兵千人,乃两个营之将。他日攻下城池,提拔下属,最有机会成为上将军。” “是!”洪亮的响声,铿锵有力。 “五人以上的,出列!” 继而又是十几人。 吴凛道:“尔等现在起是百夫长,他日跟着大帅攻城打仗,有的是机会晋升,光宗耀祖。” 看着的士兵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是满心的羡慕。 吴凛道:“好了,诸位在营地里挑选自己的兵,谁先挑完,就跟我去别的营地,其余的,都是无畏的勇士,往后进骑兵营。” “是。” 第284章 身在福中 璃月天亮出营帐,只觉人去楼空,空荡荡的感觉,走动的人没多少,去帅帐,帅帐空荡荡,去伙房,伙房空荡荡,连着杨兼都不在,只有零星几个受伤的兵卒。 璃月觉得不对劲,她的郎君呢?寻去袁琴那儿,孙庭庸在外走动,璃月问:“你可见到我家楚郎君了?” 孙庭庸疑惑:“半夜就出征了,你不知道?” “嗯?他没跟我说他也要去打仗呀,怎么就出征了?” 袁琴出营帐道:“应是不想叫你担心,没跟你说。” 璃月不大开心道:“讨厌,他的护心镜都还没准备呢,这多危险,他有没有说出去几天?” 孙庭庸摇头,“不知,元帅只叫我帮他看营帐。” 璃月深吸一口气,想责怪又不好责怪,说个实话怎么了,她也不会拦着,能做的就是多叮嘱几句话。 孙庭庸道:“我看你们女儿家无事就回吧,在这儿着实无用。” 璃月道:“怎么无用了,我可以伺候他起居用饭。” “这些本就是杨兼的事,缺你吗?” 璃月又反驳:“我本就是他的婢女,跟着也影响不了他。” 这话叫孙庭庸不爽,尤其拦着周兰韵喜欢怀瑾,不客气道:“你是真把自己当婢女吗?真把自己当婢女,做什么挡着周姑娘。” 璃月蹙眉,挡着周姑娘?什么挡着周姑娘? 愣了愣,她想起来了还是一年前的事,道:“依着孙大人看,我家郎君跟谁我都不应该挡喽。” “你把自己当婢女就不应该挡。” “哦,那我把自己当他妻子吧,往后我就名正言顺拦着所有近他身的女子。” “妻?”孙庭庸不免打击:“真以为他现在是庶民你好配的上他?是不是庶民,那是皇家人自己的家事,今日是庶民,明日依旧是太子也不一定,而你,凭着几年的伺候倒是能给个良娣身份,便是良娣,那也得查上祖上八代,若有半分污点,便是个良娣也是极高的恩赐。” 这赤裸裸的现实叫璃月面色泛白。 袁琴听不下去,站在璃月身前气愤道:“孙大人,你怎好这般说话,那人是太子怎么了,不是太子又怎么了,你这般拿身份说事,未免叫人心寒。璃月这般好,在我看来是要极好的男儿才能配的上她,楚公子若是看不上璃月的家世,大可以不来招惹璃月,既然心生欢喜爱意,就要对璃月负责到底。哪怕他日他有新欢,要另娶,也应该给璃月一个尊重体面,大家好聚好散。” 袁琴转头安慰璃月:“别听孙大人的话,咱们草原上的女孩,喜欢一个人就是一心一意的,就是不喜欢也是敞开了说,没必要听他乱七八糟的这门第之言。” 袁琴的话并没有安慰璃月,她不是草原上的女孩,她是看着京城贵胄,门阀士族,平民百姓,奴隶贱民,这般那般事过来的。她见过老百姓的悲哀,也见过老百姓的简单的幸福,她见过权贵的锦衣玉食,也见过贵族的尔虞我诈,各番世界她见过的不少,故而她不确定她与楚郎君的将来,或许真如孙大人所言,而今楚郎君为帅,难保打了胜仗就回去做他的太子了,而她依旧是个婢女,因着祖上八代,她成了郎君的侍妾。袁琴说的好聚好散,在权贵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一旦是权贵的们的所有物,别说自由,你连自己都没有。 袁琴见璃月不对劲,忙道:“璃月,你别多想,孙大人哪里是懂爱之人,他若是知晓男女间的感情,就不会与你说这些。” 璃月道:“孙大人说的是事实,所以,郎君从不说会娶了我。他亦是在乎门第之人,当初郎君对着上门的媒婆嘴上也是看重大小门户。” 袁琴愣,“不是吧,那你...…?” “袁琴,我已预见我跟楚郎君的将来,他日...”她转移话题看向孙庭庸,“孙大人,周姑娘不明自己的心,你也看不明白吗,也难怪周大人整日皱眉不展。” “你什么意思?” “反正,周姑娘不会是郎君的正妻,那日她送你三里地,是对你的念念不舍,她自己不知罢了。” 说完,璃月转身,她得好好思量自己的将来。 袁琴跟上璃月,回头看一眼孙庭庸。 孙庭庸愣在原地,面色同样泛白,他…拒了周家亲事。 两个女儿家在伙房忙碌,璃月煮白粥,剩下在军营的都不打仗,粮食不够吃,只能喝白粥了。 袁琴小声:“璃月啊,你刚才什么意思?” 璃月也不知道怎么说,直觉不是很好,道:“我大概是跟郎君无缘的,将来我若是跟郎君分开,你便帮我跟郎君说一句话,就说我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啊?” “现在,我便把自己当成他的妻,他现在对我一心一意,我自也不好对不起他的情,做好自己就成。” “那你跟他......” “什么?” “你是他的人了么?”袁琴小声。 璃月摇头:“还不是。” “哦,我觉得,你二人有些话得说开了。” “怎么说开,我一个婢女,真说开,郎君若真有门第之见,我不难堪么。” “那你不委屈吗?” “我这人凡事讲究一个良心过的去,委屈自己那也是我自个儿愿意,谁叫我喜欢他,且今日我付出了,他日我与楚郎君真到那一步,他也会留有余地。” 袁琴听着都叹气,道:“怎么跟周琪瑞这种情况不一样,我以为你比我好多了,楚公子是元帅,又是贵族,你又那么能干,是我想羡慕也想嫉妒的一对良缘,怎么听着也有这诸多难事儿。” 璃月好笑:“你说反了吧,周琪瑞才是万里挑一的好缘分,你有家叫我好生羡慕,周家又那么明事理,怎么看,你都是叫人羡慕嫉妒的人好吧。” “你说反了,我爹娘常说你好,这般好,那般好,楚郎君又是那般能干有作为的人,他们对着我却时常叹气。” “这么看来我俩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两人说完,对视一笑。 第285章 大获全胜 楚珩钰外出了,璃月打仗也不知道几天,但璃月知晓,楚珩钰定然是会打了胜仗回来。 带着自己的人出去带些酒肉进来,以免郎君犒赏三军都没有东西。 当然护心镜是最重要的,那日那般凶险,璃月是再不想经历,只想郎君往后都顺顺遂遂的。 袁琴跟着璃月进了唐芳镇的作坊,里头好大,好多大酒缸。 作坊有守着的人,对着璃月问:“大当家,瓷器老板来问咱们这个酒瓶子还要吗?” 璃月点头,问:“唐方镇如何了?” “铺子好些都开起来了,咱们的铺子里头酒都没了,铺门前几日才修好,阿黎姑娘前几日来过,这会儿不知道在不在唐方镇。” 璃月点头:“去找陶坛老板,把所有酒坛子都要来,这些酒我给装走。” “都装走吗?” 璃月想了想,“把清酒都装走吧,急用。还有,你们养的猪我得带走八头,待我得了银子,再来给你们。” “当家说的哪里话,猪都是您的。” “那也是大家辛劳养的,现在情形不好,我这儿也得多了银钱才好叫大家日子有起色。” “是,是。” “嗯,我去镇子看看,见着阿黎就跟她说吉牧烙子都去做别的事了,叫她另外寻人接他们的活。” “是。” 璃月骑马去唐方镇看看。 唐方镇城楼上有守军,且守卫森严,城里头也有兵卫时常巡逻走动。 这般景象倒是与之前来不一样,楚郎君待过的地方,总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璃月寻了打铁铺,叫打五个护心镜。算上吉牧烙子青回容生。 袁琴不知道周琪瑞有没有,也叫打一个厚实的。 之后两人进了客栈休息。 . 两天后的丑时,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月色透过薄薄的云层,给黑暗的世界添了半丝光明。 娘子关与潼关之间有八个城池,其中四个城池相连不远,穿过幽州山脉,左二,右二,定好时辰一起攻城。 先锋架浮桥,过护城河,继而架梯,屏气凝神,帮着守城的老百姓乍然看到军队差点吓出声,之后开始带路蛮子都在何处,等蛮子惊觉,战况已开始。 先锋都是精锐,其中一城乃楚珩钰亲自带队,带着杨兼,武斌,久问,拿下城门,之后城门大开,厮杀声起,蛮子开始逃窜。 几百人守城,若是放跑一人都是他们的无能,更何况蛮子首级都是军功,荣耀列祖列宗。 那些威胁老百姓性命想活命的蛮子,被人一箭射穿脑袋。 几个城池,到底也有逃跑的漏网之鱼,防不胜防。 天亮 大获全胜! 楚珩钰手下的兵不多,每个城池叫三千人驻守,他去见各个城池的地方官。 城里经过了两月封闭,百废待兴,尤其是怕城里死尸两个月没入殓,给弄出瘟疫来。 拿回城池的消息很快八百里加急迅速传去京城。 迟迟没有回响的战事,一下拿回四个城池,这般智慧少之又少。 朝堂士气大振,原以为太子一开始只是侥幸,没想到这许久的不动,是为了更高的盘算。 皇上在朝堂上对着大臣骄傲道:“明明有十万人马,只带了两万人去拿城池,这不是藐视蛮夷是什么,依孤看,拿下十座城池,依着老三的本事也不在话下。” 众大臣看到皇上面上都是笑意,有人上前附和:“是,太子本就是文武全才,国之栋梁。” 一句话,朝堂俱静。 皇上收了笑,看了看朝堂底下,没生气,道:“老三要的粮草军饷尽快准备好送去。”看一圈,再开口:“老七,这点事交给你了。” 章凤林忙站出来,道:“皇上,七皇子婚事在即,不宜远行,老臣以为支度使魏谦合适。魏谦曾在户部任职,大小杂事,调拨物资都是一把好手。如今庶民楚珩钰正缺人手,当送几个有用之人。” 庶民楚珩钰?那真是在戳皇上心窝子。 朝臣都悄悄抬眸看皇上脸色。 果真就见皇上面色沉下。 景肃帝本就生性多疑,那双眼睛若是沉下来,朝堂没有一个人不怕,唯独章凤林从来什么话敢说。 七皇子听到有用之人,就觉得那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忙站出来,“父皇,此事儿臣能办,婚事没有国家大事要紧。” 皇上看了看章凤林,沉默许久才道:“章卿说的有理。” 看了看七皇子道:“你平日里与老三走的近,这次前去,也该学学老三的本事,跟在他身边历练历练也好。” “是,儿臣定好好向三哥学习。” “嗯,这上头写有一猛将,名叫周琪瑞,少年英才,有勇有谋,他一人麾下有方拿下两座城池,待战事结束,孤要亲自犒赏。” . 雁门关军营 那些挑选自己的兵的频频受阻,一是有人暗中捣乱,老将领暗中打了招呼,二是每个士兵对这些人都不熟,不敢乱投门庭。 一直在耽搁四天之后,吴凛都没了耐心先走了,带走骑兵,其余的人叫他们各自想办法。 烙子觉得做将军好难,吉牧本也不善说话,青回容生都露了几手本事,没有一个小兵卒来跟随的,也没了信心,倒不如单打独斗来的爽快。 四个人商议着,要不回去吧,这将军不好做。 就在这些人一筹莫展要打退堂鼓之际,前线传来战报。 “报~~”拉长的嗓门揪了多少人的心,都过来听什么事。 一小兵卒对着虎威将军禀道:“报将军,元帅带着两万人马攻下四座城池,如今娘子关以北的四座城池已夺回。” “什么!”听着的人大惊。“四座!” “是,四座!” “他没过雁门关,怎么能穿过去拿回娘子关以北的城池?” “不知!” 容生道:“哥,在这儿没意思,不如跟着元帅打仗,我们真拿下二十个人头,还怕将军做不到么,将来有军职,不带兵也没关系。” “说的有理,走走走,不如跟着元帅去打仗。”青回忙道。 烙子吉牧也觉得不带兵爽快,也要走。 众人听着,也觉得有理,首尾一断,那中间不是有好些城池很好拿下,不管千夫长还是百夫长,都赶紧跑回去收拾行李。 有一小兵卒忙拉住一人,道:“我跟你,大帅在哪,我要跟着大帅。” 那人犹豫,之后道:“那跟我走吧。” 之后好多人赶紧找人跟着,“带我,带我,我也去。” “我也去。” “带我,我也去。” “……” 之后陆陆续续乱套了。 第286章 她贤内助 平日不敢站队,这会儿一听说拿下四座城池,忙抢着站队,跟着谁有肉吃,这不一目了然。虎威将军再是老将,那也抵不过皇上的亲儿子,还是元帅。 一会儿功夫,消息传遍整个军营,都开始朝着热闹的地方瞧,有些人还不明白,看人着急收拾行囊,自己也跟着收拾,稀里糊涂就跟着走,随波逐流。 乱套了乱套了,那些千夫长,百夫长也不着急带兵,倒是着急赶路了,干粮啥的都不准备。 尤其这些小兵卒怕赶不上趟,不管是谁带头,做谁的兵,揪着就跑,陆陆续续,谁也不知道后头跟了多少人,那些将领喊,“回来,回来”,都没人听。 一下跑了两万多人,半点军纪都无,就剩下些残兵伤员,还有一些死忠虎威将军和各个将领的人,手底下的兵跑了这边的驻地空了,这多危险,忙再叫人去幽州城附近的两万人马调过来。 这般不是胡闹么,把虎威将军气狠了。 其实,虎威将军手底下的将领也在蠢蠢欲动,实在是兵都跑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将,倒不如跟着自己的兵。 就是平日里虎威将军待他们也不错,不好掠过他去找废太子。 . 璃月带着自己人辗转六天再回到军营,还是空荡荡的,怎么回事? 外头没有传信,只得守着营帐等着。 在军营又待了两天,之后天入夜,才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璃月爬去山头,远远就瞧见东西两头都火把朝着军营这边。 袁琴看着道:“应该不是敌军吧?” “不是,敌军夜袭也不能挑这个时候,定然凯旋归来了。” “那…那边怎么回事?”东边也有人。 “会不会是烙子吉牧他们也回来了,可是他们走的时候就几十个人。” “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若是敌军夜袭,不会点火把。” “那就好,周琪瑞也该打了胜仗吧。”说是这么说,袁琴把衣角都折烂了,实在是外出打仗,叫人担心的紧。 见着人快进营帐,两人下了矮山,忙迎出去。 有骑兵先回了营,已有好些人开始走动,慢慢的军营人开始越来越多。 楚珩钰骑着赤电慢慢悠悠进了军营,瞥见一身侍卫衣着的璃月朝他招手,眼眸柔和了些。 未下马,直至到军帐前才开始下马。 璃月跟上来,问:“郎君,你可打了胜仗?” 楚珩钰弯唇,眉目柔和,伸手揉了揉璃月脑袋,道:“小胜。” “我就知道你会打胜仗,郎君,我给你准备了酒,赶了八头猪,给你犒赏将士。” 楚珩钰愣,有一瞬觉得璃月当真是个很好的贤内助,这般周全帮了他不少忙,拉着璃月进入漆黑的营帐,便一把吻住璃月,呼吸炽热,片刻,清朗的声音道:“吾的盈盈真好。” “郎君饿么?”她脆声道。 “嗯。” “那郎君先休息,我去给郎君准备吃的。” “好。” 璃月小跑出营帐去给楚珩钰做吃的。 袁琴没见着周琪瑞有些失望,寻上璃月着急道:“璃月,我没见到周琪瑞。” “啊?怎么会呢,他们一起出去的,怎么会没一起回来,你等着,我帮你去问问。” 再回营帐,里头油灯已点亮,有将领在说话,璃月看一圈,拉着赶来的杨兼问:“哥,周琪瑞呢?” “你问他做什么?” “你们一起出去的,他怎么没回来?” “没回来的多着呢,周将军在外扎营,为攻打下一个城池做准备。” “没事就好,我去给你们做吃的。” 璃月回去,便对袁琴如实说,袁琴心松了松,继而有些失落,怎么就在外扎营了呢,她都没好好跟他说过话。 璃月去伙房做疙瘩面,这个来的快。 好些伙头兵回来帮着做吃食。 另一边的人陆陆续续过来,一共有两万多人,吴凛,楚珩钰出营帐看情况。 来的人竟然不知道跟着多少人。 一个晚上都在点兵,分了营,突然来的两万人,一路仓皇赶路,走了两天两夜没吃,当真是胡闹。 璃月帮着楚珩钰煮好吃食,帮着火头军忙活到后半夜。 听说走路两天两夜没吃东西,真把璃月惊着,真怕来的这些人饿出个好歹来。 夜里回营帐楚珩钰已经歇下,璃月到楚珩钰身边,那只手臂自然而然的伸出来。璃月也自然而然钻进楚珩钰怀里。 隔天,两人难得都起晚了,楚珩钰赶路几天没怎睡好,璃月睡晚了,自然得起晚,几乎整个军营都在起晚。 日上三竿两人几乎一同睁开眼,同榻而眠,睁开眼就是喜欢的人,那感觉很好,有微微的幸福感萦在心间。 璃月道:“郎君去之前做什么拦着我,我也不会拦你。” 楚珩钰亲了琴璃月额间,淡声:“怕你唠叨。” 璃月轻拍楚郎君的胸口,没好气道:“这还没跟你过上日子,就嫌我唠叨,那你以后可怎么办?” 楚珩钰轻抬璃月下巴,喉结滚动,大清早,他就有那心思,磁沉的声音缓声,“吾喜欢你唠叨,亦不想你担心吾。” 这般体贴的话,叫璃月很心动,看着他的郎君,这几天瘦了,也晒黑了些,可是怎得更俊朗了,璃月心动主动亲上楚郎君的唇,只蜻蜓点水一下。 这时候的楚郎君怎好招惹,楚珩钰的眼眸霎时就沉的厉害,喉结滚动,几乎扣着璃月就是一顿亲吻,不自觉发出低沉隐忍的声音,伴着“吱嘎”“吱吱”的摇晃声。 外头人听着像是里头人醒了,小安子端水进营帐,看到床上的动静,忙又退了出去。 楚珩钰皱眉,他耳力灵敏,哪会不知道有人进来,慢慢松开璃月,看着璃月,眼眸唇瓣都覆着水色,秋水莹莹,诱人至极。 两人呼吸都不平稳,楚珩钰捏了捏璃月的小脸:“下次再招惹吾,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璃月弯唇,娇俏道:“那郎君喜欢璃月招你吗?” 楚珩钰弯唇,心情好,再一次轻啄璃月的唇,道:“自是欢喜。” 之后起身,开始穿衣裳,避着璃月。 璃月起身,穿好自己的衣裳,楚郎君也穿好了,他今日尤其快。 楚郎君出去接水,之后再回来,拧了帕子,两人一道洗漱。 第287章 郎君伺候 一大早,军营新晋四个上将军,都是这次攻城砍下不下二十个人头的悍将。唯一一个上将军攻下两个城池的周期瑞不在,已上表升任四品明威将军,下可管辖三个上将军。这四个新任上将军里,有三个是跟着周琪瑞的下属。 如今重新分配,千夫长百夫长任由这些人新任上将军挑选。 其中,烙子,吉牧,青回,容生,很巧的被吴凛挑走,吴凛本就缺人手,一是看重烙子,吉牧,二是不放心青回,容生,很巧的被挑在一处,直接归元帅使唤。 璃月看着自己人率先被挑走,很是为他们高兴,为了庆贺他们有功,每人赠一个护心镜。 待所有人被安排好阵营,楚珩钰大手一挥,每个上将军赏一头猪,再赏几坛子酒,至于怎么与下属打成一片就是下属的事了。 忙碌完这些,今日的事毕,明日商议如何攻打下一个城池。 楚珩钰忙完了,该璃月忙了,赏下去的猪要宰杀,每个营都挤在一块儿,伙房忙的不可开交,关键,这些将领都要求做快点,他们急着跟下属吃酒用。 伙房就这么点人,四头猪,一下怎么烧?可命令不好违背,大家都要出去打仗,要与不熟的下属尽快打成一片,完不成也得完成。 伙房忙不过来,璃月带着袁琴和自己人一起忙活,卤肉的卤肉,洗菜的洗菜,削皮的削皮,烧火的烧火,烧菜的炒菜,忙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直至天黑,忙到腰都直不起那种,袁琴烧火还好,璃月掌勺加卤肉,大铁勺抡不停,真是连腰都快直不起了。 入夜,回营帐的时候,楚珩钰一身轻的在跟孙庭庸下棋。 璃月撑着腰,捏着酸胀的胳膊进营帐,楚珩钰瞥一眼,出声:“那么多人,你做什么要去忙那些。” “那么多人?你知道伙房多少人吗?周琪瑞分走一半,回来也就十几个,要不是我带上自己的二十来人,你以为今天的伙房能顺利?我的人手平日里也不是做火头军的,要不是我指挥着,半夜都吃不上。”璃月没好气。 孙庭庸看一眼璃月,她不是大家小姐,却实实在在也是个好姑娘,想到那日的话,忽而想道歉,又觉得这么久道歉未免不够诚意,且这会儿不是时候,道:“怀瑾,今日便就到此,你早些睡。” 楚珩钰点头,两人收了棋盘,一会儿,功夫,孙庭庸便走了。 璃月见人走了,趴去小床上,楚珩钰走近,道:“看来今日确实累着吾的盈盈了。” 璃月不客气道:“郎君,帮我捏捏,腰酸,胳臂酸,肩膀酸,反正哪都酸。” 楚珩钰便就伸手帮着璃月捏肩,还问了力道如何。 璃月侧头看着楚珩钰道:“让大帅给我捏肩,我是何等的荣幸。” “这般荣幸吾只允你一人!” 好生叫人心动的话,璃月莫名生出丝丝心痛来,问:“郎君,你会一直对我这般好吗。” “只要吾的盈盈想,吾便一直对你这般好。” “郎君,你真好!” “吾的盈盈值得。” “郎君,我还想洗澡,可是伙房的兵都累了,可如何是好?” 女儿家在军营确实不便,泡澡是不可能了,楚珩钰都是冷水冲洗一下就了事,想着夜晚的湖水也冰凉,道:“吾让小安子给你烧水。” 璃月瞪大眼睛,道:“不好吧,他是伺候皇上的人,郎君用用也就罢了,你让他给我烧水?” “那又如何?” “不成不成,待我歇息过后,自个儿去烧。” 楚珩钰起身,去外头吩咐小安子烧水来,然后再回去给璃月捏胳膊。 璃月感叹:“郎君伺候的真好。” 楚珩钰瞥眼璃月,没说话,一会儿叫她伺候回来。 璃月的腰身盈盈一握,真按上便觉得璃月的身子骨似乎有些单薄,有些弱,他怕一用力就给揉断了。最近因着打仗,戾气有点重,故而放轻又放缓慢慢揉。 璃月一眨不眨的看着楚郎君,他的耐心一向很好,连着揉也会给你揉到舒服为止,若是一般人,这一动不动的揉按,最多不过一盏茶,郎君可以安静的你给按三盏茶。 璃月说正事道:“郎君,军营的酒肉可报账?” 楚珩钰点头,道:“当然,我们那般辛劳得来的,不好一直贴补朝廷。待朝廷的银两一道,先发了军饷,之后在准销别的。欠了你的银子,到时候也可一并给了你。” “我的便是郎君的。” “倒还得是你的,吾如今除打仗外,什么都不沾的好,便是你怕也得有闲话,往后若真有人计较,那还真不好说。” “那怎么办?” “随便找个信得过的人也好。” “那我有郎君放心。” “嗯,父皇的性子吾知晓,一高兴什么都会允了,吾猜想,军饷粮草该是在路上。” 楚珩钰还是第一次跟她说他父皇,还是这般心平气和。 “能解了郎君难处就好。吴统领为什么挑走吉牧,烙子,还有青回,容生,别人都不挑,偏偏是他们四个。” “吴凛自然看重人才。” “他们四个以后直接跟你打仗吗?” “吴凛跟吾,他们便跟着吾。” “那还有机会做将军吗?” “只要他们敢于冲锋。” “哦。郎君以为,还要打多久的仗?” 楚珩钰想一下,道:“吾以为不出半年。” “郎君,我跟着你到秋收好不好?” 楚珩钰看一眼璃月,认真道:“吾至多两三日要去别的营地指挥,故而,你若跟着吾,诸多不便。” “郎君~,我不想跟你分开~”这是璃月极少的撒娇时候,软软糯糯的,带着可爱劲儿。 楚珩钰弯唇,眼眸变柔和,停了手上力道,道:“一会儿再说。” 这时候,热水提了进来,小安子道:“元帅,热水来了。” 楚珩钰挥手。 小安子退出去,楚珩钰便附耳在璃月耳边,低低的声音道:“你将吾伺候好了,吾便允你。” 伺候好?璃月眨巴眼睛,是她想的那个伺候吗? 郎君是想要璃月要了他的人? 璃月坐起身,清了清嗓子,双手环胸,“郎君,你若想成了我的人,我呢,会对你一辈子负责的。” 楚珩钰当真要被璃月可爱死了,掩唇,低低的笑出声。 璃月没好气,“郎君笑什么。” 第288章 唯有璃月 璃月起身,坐到楚珩钰身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娇声:“郎君,你准备好了吗?” 媚眼如丝。 一句话,就叫楚珩钰心跳加快,血脉喷张,呼吸变沉,眼眸幽深…… 四目相对,她信念坚定,眸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愫。低头便吻向她的唇,双向的热吻,带着激烈,带着情,带着欲...... 唇齿交缠,厮磨黏吻,难舍难分,棋逢对手...... 璃月的不甘示弱叫他好生欢喜,欲罢不能...... 衣衫褪去,他褪她一件,她亦是褪他一件,唇齿依旧交缠着,炽热,激烈...... 小床猛的晃动,似要摇摇欲坠…… 她轻声蛊惑:“郎君,你可准备好了?” 她强势扑倒郎君,带着女儿家的强势,似是要掩盖什么。 楚珩钰不是第一次见璃月这般,往常就见端倪,她要强,这性子,当真叫他很是欢喜,他弯唇,伸手摸向璃月的手…… 璃月碰到什么,忙收手,却是被楚郎君强势翻身压在下,唇齿依旧黏着她...... 璃月想不通,为什么?她还没长大吗? 他磁沉诱人的声音道:“盈盈,帮吾~” 实在是宫里规矩多,他经历过女儿家的第一次,既要吃药又要抹药膏,还得大大小小的宫人伺候推拿,那些赏赐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燕窝鱼翅,人参鹿茸,补身子的一大堆,女子成为女人的第一次他经历过,而璃月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准备,他不想委屈了她。 这便是规矩多的后遗症,你若放普通人家,床吱嘎摇晃恨不得宣扬自己是个男人,再如条件差草垛子,野外,那都荤素不忌可做情趣,偏楚珩钰,经历的事从来在高处,细致繁琐,君子教诲了熟于心,根正苗红,故而对喜欢的璃月,更会珍之重之。军营简陋,倒是可以去军医那要些膏药,可璃月这几日不便谁伺候,这些后续都在告诉楚珩钰,不是时候。 璃月的羞愤难当,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各番表情都叫楚珩钰好生欢喜…… 事毕,热水变凉水,璃月软成一滩水,动弹不得,楚珩钰只得亲自帮璃月擦洗...... 晚上,便又是相拥而眠,相互欢喜。 次日,晨光初绽,天色像浸了水的蓝娟子,渐渐沥出亮色来,带着温柔缱绻。 璃月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楚郎君黑幽幽的眸子,深不见底,许是打仗,郎君戾气有些重,眸子更黑了些,然后璃月就见楚郎君的脸越来越大,直至挡住她视线…… 再次起身,璃月整张小嘴红艳艳的,霎是好看。楚珩钰瞧着,就觉得璃月明艳的不像样,当真是越看越好看。这模样怕是再怎么遮都遮不住她的女儿身,不免道:“明日就回吧,军营都是男子,你跟着着实不便。” 璃月收拾楚郎君的脏衣裳,没好气瞥眼楚郎君:“郎君昨儿个没尽兴?想说话不算话?” 楚珩钰一下就笑开了,如沐春风,捞过璃月便又是轻啄她的唇,心情好的不行,道:“吾说真的。” “那你把我当做你的属下,也封我一个小将军当当,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跟着你了?” “胡闹。”语声不重,还是想与璃月好生商量。 璃月认真道:“我若没见着你被人暗杀也就罢了,见着了,我就害怕你有今天没明天,我不管,反正我想跟你过好一日是一日,分开,现下不行。” 这番话真要楚珩钰心里软成一滩水,抱着璃月蹭了蹭她的脑袋,很是无奈,道:“成吧,军营辛苦,你得照顾好自己。” “跟着你再苦的日子都过过,这点真不算什么。” 因着这句话,楚珩钰抱着璃月又紧了紧,他如今一无所有,唯有璃月。 第289章 军饷齐备 军事紧急,所有将军大大小小,都得进营帐议事。 吴凛让青回容生练兵,这两人是训练有素的人,练兵刚好,把吉牧,烙子叫去营帐听指挥,偏爱之心很是明显。 沙盘上的黑白旗帜,如同黑白棋子,潼关这里迟早可以拿下。众人看着沙盘就知道仗应该怎么打,当真能学到很多。 大皇子在知道楚珩钰一下拿下四座城池之后,忍不住了下令攻城。 急攻之下伤的是城内百姓,老百姓为了活命奋力反抗,帮着守城墙,城内百姓不少,一个一个被人拿着大刀要挟着,既希望这些人攻城成功,又希望这些人能有个完全之策,在看到急攻的将领不顾他们死活之后,反而生了反抗之心。 武德将军再是厉害,也架不住上头人的擅作主张。 有苦难言。 强攻拿下两座城池,损兵折将,共计两万余人,城内百姓更是不计其数,死伤惨重,血流成河,如人间炼狱,如此情形之下,才将蛮子堪堪逼至潼关。 楚珩钰收到战报已是两天后下午,看到蛮子已退守潼关,看了看地形,这中间四座城池得尽快拿下,与那边的人形成合围之势最好,然娘子也得尽快拿下。也就是说,除去伤残老兵,他手头能用的就是四万人马,眼眸微眯,周琪瑞手上至少得有两万人马。他要跟周琪瑞尽快商定好攻城策略,另外一部分得拔营,在娘子关附近驻军。 还未入夜,楚珩钰便要外出几日,走前来倒是乖乖的来找璃月,与她说了要去找周琪瑞,现在不带,下次再说带她。 璃月倒也不是非要跟着,天快入夜了还要急着出门,定是急事,她也不好拖后腿,就是把护心镜亲自给楚珩钰戴上,叮嘱道:“我知道诸多事都要紧,你为帅要做的事有很多,我也不懂你做的事,但是出门在外,一定得多注意安全,你得记得,家里永远有一个人在等你回来。” 楚珩钰看着璃月忙碌,唠叨,心软的不行,温声:“好,吾会注意安全。” “去吧。” 走前,楚珩钰给了璃月用力一吻,家,璃月在哪,哪里便是他的家。 楚珩钰走了,璃月正好去办理自己的事。 快马加鞭出山,寻到作坊又是深夜,休息一夜过后,叫人给马庄送信,再叫人把云落黎寻来,留人在作坊,等人到了,带去军营。 办完事,又叫人带些酒去军营,叫作坊运作起来,说白了,军营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又是几大车的酒水运到军营,这就用去四天时间。 战事吃紧,都在日夜操练,喊声震天。 没有璃月在军营,袁琴不大待的住,不过也知晓赶路辛苦,璃月不带她想也知道怕她辛苦。拉着璃月道:“军营里来了好多人,其中一个听说是七皇子。” 璃月愣:“他来做什么?” “好多粮草到了,应该是送粮草什么的。” 璃月皱眉,讨厌死了,打仗呢,怎么来了这么讨厌的人,问:“我家郎君回来了没?” “还没,走了好几波人,像是外头在打仗调人手。” “哦。”说着璃月要去帅帐,袁琴道:“七皇子就住你跟你家郎君的营帐里头。” “什么!”璃月气。 那多膈应啊,就一张床,她还有衣服在里头呢,那人会不会翻她衣裳,讨厌。 郎君不在,璃月只能跟袁琴睡一道了。 七皇子还真翻了楚珩钰的东西,连着璃月包裹都翻了翻,看到女儿家的小衣,还变态的拿出来闻了闻,没想到他那一本正经的三哥,军营里带了女人伺候,哼,倒是挺会装。 第二天就在军营到处找女人,没找到,嘿,藏的挺好。 楚珩钰第五日晚上回来,回来营帐里点着灯,本以为是璃月在,看到门口守着的守卫,皱眉,走近去,他跟璃月的床被人霸占了。 军营这种木板床本也常见,就是他跟璃月睡过的,这人就这么躺着,着实叫人膈应。沉声:“七弟来做什么?” 七皇子起身,“父皇叫我来跟你学本事。” “哼!跟吾一个庶民有什么好学的,叫你一个皇子来也不怕失了身份。”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朝堂上,父皇称你还是太子,朝臣也称你为太子,父皇也没见生气,可见你在父皇心里,还是他的太子。” “哼!”楚珩钰走去桌边,道:“没有别的营帐给你不成?” “就这个是最好的,我在自然是要给我了。” 楚珩钰看一眼楚珩隽,眼眸沉沉,一生气,重新走了出去。 “哎~三哥,这女儿家的衣裳是谁的?” 楚珩钰皱眉:“你居然翻吾的东西。” “你的?”楚珩隽好笑:“三哥,这明明是个女儿家的东西,怎么是你的?” 楚珩钰过去,拿走璃月的包裹,想到璃月衣裳叫人翻过他也膈应,拿着包裹就交给进来的杨兼。 之后出去,孙庭庸和魏谦都在,魏谦对着楚珩钰躬身:“见过元帅。” 楚珩钰没想魏谦来了,定是老师安排,忙道:“军帐说话。” 七皇子听着动静,就跟了出来,要避开他商议是不成的,跟着去了帅帐。 去了议事营帐,楚珩钰坐主位,别人就得坐下首。 七皇子不爽,可也没办法,坐楚珩钰身边,看着打他岳父小报告的孙庭庸道:“孙大人怎么在此?” 孙庭庸道:“自是送粮草来。” “什么粮草?”七皇子问。 楚珩钰道:“自是借的粮草,吾折子上去月余,这时候才送来,也不怕江山都丢在你们手上。” 这话也只有楚珩钰能说,毕竟批折子的那是天子。 七皇子忙道:“放屁,父皇朝堂上交代好,我们便日夜兼程,十日行程硬是给你八日送来,不信你问魏谦。” 魏谦淡声:“我也没在朝堂,不知什么时候交代下来。” “你!日夜兼程八日你总在吧。” “这倒是。” 楚珩钰道:“既然军饷粮草齐备,那把这几天的烂账给补上,吾接手军营就已开始欠了军饷,如今算起来,应是有两月,这事该在再次出征解决了。” “不能打完仗再给钱?”多死几个人,不就少发点了,七皇子道。 楚珩钰看着楚珩隽,严肃道:“七弟,吾只当你不懂事,将士出生入死,尽心尽力,你若想着短缺他们的银子,那么这江山,将无人效忠。父皇既然派你来吾这儿学本事,首先一点便先学做人。” 楚珩隽若是放在以前,定然点头附和,现在,他心口起伏,满心的不服。 孙庭庸道:“军饷乃当务之急,明日就得把这事办了。” 楚珩钰点头:“一共三个营,一个营在虎威将军麾下,另一个在新任明威将军麾下,加上这边三个,此三个营虚得三个人去发监发军饷,吾身边有父皇安排的小安子,虎威将军就麻烦七弟去做监军,顺便把银子带走,明威将军那就麻烦孙大人前去。” 这个大家没意见,七皇子愿意管银子,而且还会跟岳仗。 七皇子跟来,别人都头疼着,楚珩钰一句话打发,不动声色。 璃月跟袁琴睡一道,这个营帐都是璃月的人手,男女同铺。 吉牧,烙子,青回,容生都在。 杨兼拿了包裹来给璃月道:“七皇子在你就莫要走动了。” 璃月不高兴问:“他什么时候走?” “不知。” “他来顶什么事。”不如弄死算了。 “莫急,主子自会给你想办法。” “哦。” 烙子揍过左怀仁,还没揍过七皇子,想着报复的心蠢蠢欲动。 第290章 吃定怀瑾 楚珩钰将营帐让给七皇子,去跟吴凛,杨兼挤一块儿,帅帐就成了七皇子一个人的。 因着是军营,没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夜晚便就安排了两个守备。 烙子带着吉牧绕着帅帐看了一圈。 这帅仗,说是元帅的,其实跟普通营帐地方没什么两样,就是睡的人少,七皇子一个人睡,那是再好不过。 好兄弟要人帮忙,吉牧自然会帮着。 再者七皇子欺负过好兄弟的姐姐,打一顿,不算过分。 于是乎,子时过后,两人一道起夜去了。 经过璃月提醒,人要打得不能再开口说话才好。 故而,帅帐划破,七皇子被人堵嘴打,两个人拳打脚踢,床“吱嘎”摇晃的厉害,两人没想到帅帐的床这么烂,这么小。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进来,床正好塌了,最后重重一拳是正中楚珩隽的嘴巴,然后两人从后面逃走,追出去的人就看到这两人在各个营帐里逃窜,很快不见了踪影。 最后这两人锁定了三个营帐。 再次回来,两个侍卫就看到七皇子哭的像个孩子,头一回被人摁着脑袋狠揍。 半夜三更,楚珩钰被人吵醒,报告的人说七皇子差点被人暗杀,忙起身穿衣,听着的人都被吵醒,然后跟着去看情况。 平日楚珩钰的帅帐这会儿进了不少人,军医在给七皇子看伤,年纪轻轻牙被打掉两颗,左脸肿的厉害。 这会儿像个孩子,还在哭,半点不像七尺男儿。 楚珩钰沉看一圈,床散架了,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守卫道:“有人划破军帐,故意冲着帅帐而来,我等听见动静忙冲进来。” 七皇子指着两个侍卫,“呜呜呜……”有话说不出口,他想说:你们半点用处都无。 孙庭庸道:“有这揍的时间,人都早死几回了,看样是故意给他吃教训。” 魏谦道:“他才来军营两天,没做过分的事,该是没得罪人才是。” 杨兼道:“这往常是大帅的营帐,莫不是有人想对大帅不利?” 孙庭庸摆手:“不对,分明是冲着他去的,你看打成这样,不是要他命,是冲着教训去的。” “不是冲着主子就好,不然军营出了此等人,不害怕嘛。” 守卫道:“那人能绕开巡逻兵,还能熟练穿梭在各个营帐甩开我们,定是营里的人,我二人记得他们是哪几个营帐不见的,还请元帅准我们找寻那二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找出来,碎尸万段! 众人听着义愤填膺的语气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楚珩钰道:“杨兼,带着人去寻人。” “是。” 哎,一个晚上不消停。 两个守卫指了三个营帐,一个小的,两个大的,算起来也有上千余人。 杨兼看到璃月在的营帐,皱眉,璃月不会这般大胆吧,叫人先去两个大营帐寻人,然后去通知楚珩钰。 想到璃月,楚珩钰皱眉,出了营帐去先去寻璃月。 璃月睡的好好的,楚珩钰提着灯进来,屋里都是男子,最角落有两个瘦小的身子挤在一处,几乎贴着,楚珩钰脸都黑了,想着璃月不会到现在还不知男女大防吧。 拿着油灯仔细照才看清挤着璃月的是袁家姑娘,眉心狠蹙。 袁琴睁开眼,抬头看到黑沉沉的眸子吓一跳,身子都一抖,璃月被抖醒,惺忪的眸子睁开,看到楚珩钰也是一惊,“你怎么来了?” “你当真是好本事。” 璃月起身讪讪:“袁琴许久没见周琪瑞了,他们未婚夫妻,来见一面不妨事吧。谁知道周琪瑞迟迟不见人。” 袁琴坐起身,人如鹌鹑。 楚珩钰道:“吾问你,七弟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干什么了?”璃月一脸疑惑。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表情不像作假?看了看整个营帐,二十多人,此刻都醒了。 楚珩钰看一圈,看了看青回,容生,吉牧,烙子,这个营帐,能把人揍成那样的,只有这四人。 看了看烙子,这人有前科,这手段和左怀仁如出一辙,走到烙子面前,道:“七弟跟你有什么仇?” 还得是楚珩钰,一眼精准,烙子眉眼犀利一瞬,很快低头,什么话都不说。 这般就是默认,楚珩钰看了吉牧,“你跟他一起去的?” 吉牧也不说话。 楚珩钰眉心狠皱,道:“如今要紧关头,明日他就好出军营,你们这么一闹,打乱吾所有计划!”楚珩钰气,顿了顿,道:“罚你们每人二十军棍子,你们可认?” 烙子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一人四十军棍。” 吉牧道:“二十就二十。” 璃月忙起身上前,护在烙子吉牧身前,“郎君,郎君,他们还要跟着你打仗,这时候打军棍还怎么帮你打仗,这军棍欠着成不成,叫他们将功折过,抵了这次罚好不好。” 楚珩钰眼眸沉沉看着璃月:“吾还未说你呢!” 语气有些沉。 璃月霎时就委屈起来了,“你凶我!你居然凶我!” 楚珩钰蹙眉。 璃月委屈道:“我来寻你,帮你忙进忙出,半刻不得闲,你没说给什么奖赏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罚我的人,我怎么这般命苦,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你还凶我!”她装腔作势要哭。 楚珩钰眉心越皱越深,竟是半点反驳的话都没有,他承认璃月辛劳,亏欠她良多,想说自己哪里凶她了,这会儿又这么多人,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外头要查看的人也被杨兼挡走,这营里有女子不方便,帮他们检查过了,忽悠一通,人挡走了。 璃月呼出一口气,没成想楚郎君还会吃女儿家这一套呢。 之后天光就泛起了,鱼肚白。 青回道:“你俩半夜把七皇子怎么了?” 璃月看着烙子,吉牧,道:“你们把人怎么了,弄这么大动静?” 吉牧道:“没什么就把人揍一顿而已。” “揍一顿?而已?”璃月想不明白,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在军营里冒险去揍一个皇子,你们知道后果吗?万一被抓到,我怎么跟你们的家人交代。”璃月双手环胸,有些生气,“说,有什么仇?” 两个青年如出一辙的低头,不说话。 璃月再问:“谁牵的头?” 烙子道:“我牵的。” “为什么?”烙子低头不说话了。 璃月道:“吉牧,你说。” 吉牧也不说。 璃月道:“还是不是一家人了,我也不反对你们去揍人,以后这种事,就得跟大家一起干,大伙儿帮你一起揍,后头不就没有寻麻烦的么。吉牧,你说,做什么揍人?” 吉牧道:“烙子阿姐寻死就是七皇子欺负的。” “什么!”璃月惊,想到七皇子的德行,当即脸沉下来,道:“不着急,报仇的事咱慢慢来,总得出了军营,人在郎君的地盘出事,担事的可是郎君,以后可不准这边冲动了,往后跟我商量着来,好吗?” 两人都点头应声。 杨兼过来道:“璃月,你带上袁家姑娘去一趟帅帐。” 璃月就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两人不得不收拾一下,去寻楚珩钰。 此刻还早,好些兵卒还没起身,有些安静。 营帐里就只有楚珩钰,孙庭庸,魏谦。 璃月带着袁琴进营帐看了看人,有个书生气的生人,倒也是一表人才。 鲤鱼嬉皮笑脸着道:“郎君~” 魏谦新来,不知情况,故而仔细看了看胆子不小,敢叫楚珩钰郎君的人,这称呼当真跟夫君没两样,便是花楼里的姑娘称呼恩客也是如此,故而看不懂这女相男扮的女子。 “谁是你郎君!”楚郎君生气。 璃月不管,道:“郎君~我跟你分开那一年,度日如年,个中滋味你是知道的呀。” 这语气?像情人,魏谦猜测。 “放屁!你眼里银子比吾重要,田地比吾重要,就是作坊的酒都比吾重要。”说着还埋怨起来了。 魏谦愣了愣,这话值得推敲,听着怎么像是怀瑾在埋怨这女子没管他。 第291章 很会拿捏 璃月又有些委屈,也不管外人在不在,委屈道:“我这般那般辛苦,为的是谁?你的人手那么多,只一个不怎么盈利的酒楼怎么养活,靠着吉牧烙子每天卖的二三两银子吗?我若跟着郎君一开始不知道算计着过日子,早饿死了。我心思那般重,郎君也是看在眼里的,我要不是知晓你将来会有大难处,会外出一年都不得空回来么!你要是不念我的好,我就当我的良心喂了狗。孙大人,你是公道人,你得说句话。” 孙庭庸:“......”关他什么事。 楚珩钰眉心深皱,竟是反驳不了璃月半句。 璃月又道:“算了,男人只会帮着男人,反正嘛,我是尝过相思的苦,就想帮帮周琪瑞和袁琴,人家本应该是小两口,若是赶趟儿,如今该是娃娃都有了,恩爱幸福,可如今外出打仗,硬生生分隔两地,反正我瞧着很是可怜,想帮帮他们见上一面怎么了,反正我没错。” 袁琴默不作声,叫璃月说的小娃娃都有了,说的不好意思,面红耳赤。 楚珩钰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话都叫璃月小嘴吧啦吧啦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看着军营的两个姑娘家,问孙庭庸道:“你怎么看?” 孙庭庸道:“如今在要紧关头,周琪瑞不好分心。” 楚珩钰点头,道:“袁姑娘,你先回去,待周琪瑞打了胜仗,吾便叫他回去一趟。” 都说不好分心了,袁琴能怎么办,有些失望,默默拿出护心镜,放到桌上道:“真不能见他,那就麻烦把这个交给他,我只想要他平平安安的。” 世人有七情六欲,人情冷暖,楚珩钰看到护心镜就想到璃月,到底也是经历过男女间的相思,忽而也理解璃月为什么带上袁琴,莫名妥协,道:“季常,带着她去见周琪瑞吧,或许周琪瑞也很想见袁姑娘。” 袁琴不可思议,怎么又同意了,忙道:“谢楚公子,谢元帅,我定不会给他添乱。” 璃月眉眼弯弯,“郎君,你真好。” 楚珩钰眉眼温和起来,道:“准备一下,季常今日就出发,袁家姑娘跟着一道去吧。” “好,我这就去准备。” 魏谦一直注意着楚珩钰的表情,不动声色,那姑娘说郎君你真好,怀瑾表情明显好几分,由此,得出一个答案,此女,对楚珩钰不一样,很不一样,而且,很会拿捏怀瑾。 . 袁琴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一个小包裹,拿着就跟着孙大人。 璃月叮嘱:“出门在外小心着些,沿途有人护送还好,平时在外千万不要落单知道吗。” “知道知道。” “嗯,见过周琪瑞就早些回家,军营应该有人会送你。” “我知道。” “嗯,路上什么都可以少,千万不可以少吃的,什么时候都要备一点干粮,这样不会饿着自己。” “知道知道,你怎么跟老人家似的唠叨。” 璃月没好气:“你也嫌我唠叨是不是。” “还有谁嫌你了吗?” “快走快走,我也不唠叨了。”璃月气。 一批人收拾东西,军队护送,严肃又要紧,袁琴跟璃月分开,跟着队伍就走。 军营今日发军饷,在军营这是最开心的日子,每个营,每个队先分站好,叫到哪个营,哪个营去,别的营继续练兵。 璃月要的人也寻到了军营,走了一个女子,又来一个,马良生跟云落黎一道来的军营。 守备不熟悉人,生人一来就通知了楚珩钰。 马庄的人,楚珩钰忙叫人好生请进军营。 人进了营帐,马良生与楚珩钰好一顿寒暄,之后楚珩钰才知道,是璃月叫的人,让人去请璃月。 璃月见着人来,没想到人被请进了军帐,忙道:“五哥来了。” “六妹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我这有笔帐,麻烦五哥帮我讨一下,个中流程,还请五哥问我家郎君。” 楚珩钰想起来了,确实有一笔账目。道:“正好把欠马庄的银子一道结了。” 璃月问:“郎君跟马庄做生意了?” 马良生道:“看在你的面上,父亲这笔买卖只卖六两一匹,可全看在你的面上。” 璃月惊:“六两?” 马良生点头。 璃月想不通了,这会不会有点过了,看她的面,也不至于不赚钱啊,道:“往后干爹就是我亲爹,待打了胜仗,我带着郎君亲自登门谢他。” 马良生笑:“这话要是叫爹听着,定会觉得买卖值了。”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道:“郎君替我招待好五哥,我去给你们弄吃的。” 楚珩钰点头,得空他得问问璃月跟马庄主的事。 璃月带着云落黎离开,路上璃月不解的问:“你说干爹图什么?” 云落黎道:“六两,一瓶酒抵两匹马,早知道,咱们也买点。” “就是,我跟马庄主认识不多久,说白了亲厚也沾不上,他做什么这般待我?” 云落黎道:“说不定马庄主真喜欢姑娘这个干女儿呢。” 璃月摇头:“不对,你忘了,马庄主是商人,真缺女儿什么的我是不大信的,他孙女都好几个呢。” “这倒也是,我也想不通,马庄主为什么这么做。” 想不通璃月就不想了,到伙房,叫杀一头猪,亲自给炒几个好菜。 魏谦帮着楚珩钰招待马良生,因着七皇子也在,璃月不好露面。 一桌子因着七皇子有些好笑,七皇子要么不插话,插话就是“呜呜,啊啊”关键说话漏风,对外是骑马摔的,说被人揍的到底难看。 来军营两天,今日难得吃上好酒好菜,七皇子自然不会错过,也不顾着自己狼不狼狈。 马良生听着心累,关键听不懂人家说什么,还得仔细推敲,就比如说:“马庄卖了多少马匹?”听着就是“五爪埋了哆嗦啊皮~”要不是还能发点上下音,根本推敲不出什么话。 会说话的楚珩钰话少,不好说话的七皇子偏又话多,这叫马良生多累,是个人都觉得累,故而马良生吃了饭拿了钱就要走,半点不多留。 第292章 落单被抓 璃月送人到军营门口,马良生给璃月讨的钱,当时就要分给璃月,璃月没接银票,说正事道:“五哥,寻你来,是想跟你说,战事大是最多半年结束,这段时间虽是战乱,但我觉得也有机遇。我想着,趁着战乱,去抄些便宜的酒楼做客栈,当然,我一个人吃不下,想问五哥有没有想法,若是有想法,我的客栈就是酒库,整个江南这一片都给五哥怎么样?” 马良生脑子转动,灵光闪过,一拍大腿,激动:“我怎么没想到,战乱与机遇并存,六妹你真是人才。” 璃月道:“郎君带兵一下拿下四个城池,这个事五哥知道吗?” “这种事平头百姓哪里知道。不过一下拿下四个城池,有这本事,打赢迟早的事。” 璃月点头:“就按这个打法,我觉得半年都不用的,我信我家郎君的本事。所以,五哥,你回去想想,想好了要一起做就带着阿黎,我的银子也放你那,用的时候,你帮阿黎参谋一二。这条道我给郎君说说,给你们马庄的人用,以后,你们做买卖也可以抄近道。” “好,我回去就跟父亲说。” “嗯,明日估计会拔营,我会跟着郎君走,之后我也管不上这事,你与阿黎看着办。” “好。” “阿黎,看好地方,要是有好地方抄下做酒坊的,咱们也要,庄子来了拖家带口的,人都闲着咱也不怕用。” “我知道了。” “嗯,走吧,路上小心着些。” “好。” 马良生摆手:“五哥先走了。” 越来越亲近了,马良生这个哥很称职,比杨兼好太多了,璃月摆手:“五哥慢走。” 马良生调转马头带着云落黎离开。 什么事璃月都跟云落黎交代好了,军营这趟大几千两,真要做事,那是能做很多。 郎君若是缺钱那也是打仗之后的事,等盘子越来越大,那钱一收就是大几千,那现下的几千两就不是事。 璃月什么事都想好,忙碌的事都交给底下人就是,那梅儿,兰儿,竹儿,菊儿四个丫鬟怕是闲的发慌,给云落黎用刚好。 入夜,传来战报,周琪瑞又拿下一城,把楚珩钰高兴的又和几个将士喝了一顿酒,之后大伙便商议,娘子关也得尽快拿下,之后便就定下后天一早拔营。 火头兵又开始忙碌,起早贪黑做干粮,原地驻军五千,此营地,如今也是要道,不可丢,守驻地的负责练兵。 璃月寻了机会与楚郎君商议,马庄来往做生意,给他们用这条道。 楚珩钰犹豫,不想同意,道:“马庄若是带了奸细吾也允吗?” 璃月想了想道:“那就叫他们每次来往不得超过十五人,另叫来往插上马庄的旗帜如何?” 如此倒还能接受,楚珩钰问:“仔细跟吾说说你跟着马庄主的事。” 璃月便就把马庄主迫不得已跟外邦人做生意的事一说,也说许是自己帮了他大忙,故而才要认她做干女儿。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照你这么说,这卖马的事,他是想为自己做了外邦人买卖寻个脱罪人情。” “郎君要是这么说一切说的通了,我就说我这么个干女儿,犯不着卖这般人情,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呢。” 楚珩钰摆手:“罢了,这么说来倒是可以给他将功折过。” “哦。” . 拔营这日,璃月在军营门口交待事情,也是叫人去传信,都是做要紧事。 因着拔营,七皇子带着人先走,到军营门口,定眼一瞧,就瞄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穿着一身侍卫衣服,小脸扑了灰,可这身形,这张脸,化成灰他都认识。 好啊,三哥睡的女人莫不是就是这婢女,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三哥当真是落魄了,饥不择食睡自己的婢女,眼眸微眯,难不成以前都是这两人在演戏给他看,还是,她的做法是三哥授意。 当即下马,指着人便道:“抓住她~给我抓住她~” 璃月此刻正落单着,瞧见七皇子转身就跑。 这会儿璃月哪里跑的过训练有素的人,没跑多久就被人逮着,虽与人过了两招,可这点功夫在长期训练的人眼里半点不够看。 那要去传信的人见璃月被抓,趁人不注意,忙去叫人。 吉牧,烙子正整装带自己的营把营,好多事不会也不懂,正学着,那骑马来报信的人着急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被七皇子抓了,快去救人。” 吉牧,烙子一愣,对视一眼,看着在忙碌的兵,烙子道:“兄弟们,带上家伙跟我来。” 吉牧道:“今日帮上忙的,以后都是好兄弟。” 说着这两人先抽刀跟着骑马的人走,气势凛凛,像是发生了什么要紧急事。 士兵有些迷糊,还不知道什么事,看这样是出事了要帮忙,带上家伙就跟着走,一个两个好没怎么明白过来,一个拉一个,队伍就这样跟上了,传的话就是:出事了。三个字。 七皇子鸡贼,想着把人带出军营才好处置,不管不顾也不看谁的人,在军营没几下就把璃月绑了,还被堵住了嘴。 璃月反抗还被挨了两巴掌,七皇子怒道:“跑啊,躲啊,你不是能耐么,看你能耐到什么时候!” 璃月眼眸犀利,怒目而视。 就这宁死不屈的模样,又被七皇子甩了重重一巴掌。“找个地方,我得好好收拾你!” 说着叫人把她扔上马,之后七皇子上马亲自带着璃月跑出军营。 这么个事儿,寸就寸在军营入口,带出军营轻而易举,好在后头的人把马让给了吉牧,吉牧一马当先去追人。 璃月小脸火辣辣的疼,肚子一半在马背,一半在马鞍,膈得生疼,再颠一颠更疼。 七皇子手得闲还用马鞭子抽璃月,一小段路叫璃月老遭罪了。 吉牧发了狠朝前冲,半道要拦着他的护卫被他一个起身踹飞,再飞身上马,动作利索帅气,见着璃月被打,短刀直直的甩飞出去,直直的从七皇子的耳边擦过,钉在马路上,拦住去路。 七皇子反应过来,脖子一凉,见着路上的刀忙勒停马,马嘶鸣的空档,吉牧已跑去前头,拔起自己的刀,直指七皇子,咬牙:“把人放下!” 这功夫,这动作,这气势,怎么看都是一员猛将,七皇子看着眼前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吉牧:“把人放下!” 眸色狠厉,语气沉沉。 第293章 兄弟反目 要不打仗说磨练一个人的戾气,吉牧这模样璃月从没见过。 后面跑上来的人影快如风,见着队伍停了,加快速度,知晓那在马上的是谁,不管不顾,跑上前一个飞身,直直朝着七皇子后背踹去。 七皇子一个不察,当即被踹飞出去,烙子忙占上七皇子的马,驾马将人带到吉牧身边。 这两人,怎么看都是猛将。 七皇子感觉骨头都被踹散架了,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疼,脑子都懵了,当即又想哭。咬着牙,只得痛得“哎呦”叫。 很快被人扶起来,好一会儿人都佝偻着身体,没缓过来。 吉牧烙子被人围上,不算押送的,有八个侍卫。 步兵跑上来见着自己的千夫长被围上,当即将整个队伍围起来。 好些没弄清形势,都是跟着做,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队伍,又都是什么人,左右看看随波逐流。 七皇子看到兵卒拿刀对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道:“反了反了,你们反了天了。” 吉牧烙子不说话,一脸的不好惹,璃月在马上被绑着,还被堵着嘴巴,难受的说不出话,能喘气活着都不错了。 场面僵持,七皇子这点人,还真拿不下一个营的小分队,真干起来占不上便宜,场面僵持。 七皇子气急败坏,“反了反了,我要上告皇上,你们连我也敢围着,目无王法,这是朝廷的兵还是你们的私兵?去把元帅找来,我要与他对峙,他是不是要造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知道这人是谁。 烙子,吉牧不说话,眼睛却是都狠厉的看着七皇子。 七皇子指着吉牧烙子,道:“说,那天晚上是不是你们两个,是不是她指使你们!” 整个军营连打他的人都找不到,他不信,分明有人包庇,要是这个女人指使,一切就说的过去了。难怪找不到人,原来三哥故意包庇。 有马蹄声渐近。 正拔营,楚珩钰都要带头走了,不见璃月,叫人寻,正好有人看到人出事,急急赶来正好看到璃月手脚绑着在烙子马上。 想也知道事情原委。 扫视一圈,七弟脸上多了新伤,衣服上还有泥,略显狼狈。问:“怎么回事?” 这时候吉姆开口:“他,截了你的人,还动手打了,用鞭子。” 楚珩钰沉了脸,看向七弟。 七皇子道:“三哥,这婢女怎么对我的你是知道的,这个仇我自然要报。” 楚珩钰眸色沉沉,沉声:“七弟可还记得自己怎么对吾的,你说报仇,吾是不是也得报了仇。” 七皇子愣:“这这...三哥,我们是兄弟,亲兄弟。我还没有这个婢女重要吗?” 楚珩钰冷笑一声,“兄弟?七弟原来也知晓兄弟二字。”说完脸色更沉了,带着戾气,淡声道:“七弟,你该知晓,现在的吾已是你惹不得的人,莫要以为吾现在好欺负,不动你,是还念在我们有几分兄弟情谊。” 七皇子愣,继而脊背发寒,看了看围着他的兵卒,这里都是三哥的人,真要有什么事,惹恼三哥,怕是死了也无人知晓,忙认怂:“我错了,三哥我错了,以后我不找这婢女麻烦。” 璃月气若游丝的呜呜两声。 烙子下马,将璃月嘴上堵着的东西拿下,然后再将人抱下马,璃月脚落地就蹲下身,捂着肚子,有点难受,有点想吐。 烙子将璃月的手脚松开,璃月缓过劲儿,稳了稳自己,朝着楚珩钰走去。 小脸儿一边红红的还肿了,一看就知道被人打了。 楚珩钰见着璃月这样,眸色越来越沉,看了看楚珩隽,隐着怒的声音道:“七弟,我二人的兄弟情谊到此结束。” 这怒意为了什么,有人能看明白,有人看不明白。 璃月走到楚珩钰马边,伸手,一只手将她拉向马上,璃月便坐在了楚珩钰身前,一如往常似在他怀里。 最后的兄弟俩对视一眼,七皇子表面软弱可欺眼眸却透着丝丝狠戾,而楚珩钰藐视他,如同看一个陌生人,带着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蔑视一切。 表面兄弟止步于此! 楚珩钰跟璃月走在了前头,璃月缓过难受劲儿,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楚珩钰搂着璃月紧了紧,道:“没有,吾这个人,天生孤寡的命。”从小就有人跟他说他是帝王命,孤寡一生,他不信,他从不信命。 璃月察觉楚珩钰不开心,忙道:“胡说,你孤寡那我算什么,难不成我二人还会分道扬镳?”璃月随口这么一说,随后心一痛,直觉会成真,忙道:“呸呸呸,诸天神佛,可莫要把我这话听了去。” 她是想跟楚珩钰长长久久的,愿望也是跟他长长久久的。 楚珩钰脸色柔和了些,伸手摸了摸璃月的脸,问:“疼吗?” “不是事儿,我小时候被人追着打都有呢,就这几下于真我不算什么。” 楚珩钰蹙眉,若是一般女子,早眼泪汪汪,委屈至极,而璃月略微缓过就没事了,就是这样才叫楚珩钰更加心疼。什么时候才能将璃月养得娇气些。 缓声:“盈盈,受了委屈,朝吾哭一哭无妨。” “可是我哭了,我怎么跟着你,我才不呢,我是要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是你身后。” 马慢慢走动,楚珩钰双手环抱住璃月,脑袋轻轻放在她肩头,珍而重之。说不上什么心情,只觉一颗心似乎因着璃月三两句话似被穿上一层隐形的铠甲,为了璃月,他可无惧任何事。 就好像将来不论做什么都有了奔头。 大概,这便是爱吧。 进了军营,璃月便回去拿上行李,牵上自己的马就跟着楚珩钰走。 开始拔营,璃月有一会回见,楚珩钰一马当先,璃月紧跟其后,后面是吴凛,杨兼,魏谦,吉牧,烙子…… 像是踏上新征程,踏上新的路,满怀壮志。 另一头路上,七皇子一脸阴沉,心里盘算着更不能叫楚珩钰有机会回京。 待打完仗,他就上几封废太子要造反的信,哼!他就不信父皇能容下一个造反的太子。 第294章 水鬼袁琴 周琪瑞拿下一城,便准备再接再厉拿下另一城。 外邦人早有准备,在城门口挂了反抗的老百姓尸首,另有人攻城就屠城的字样,叫人束手无策。 按理说一个城池再怎么封闭,公仓不放粮,根本撑不了几个月。 当然攻城就屠城之言,楚珩钰早就跟他分析过,城内老百姓的性命如今唯一的作用就是威胁他们,若是止战,老百姓唯一同样会遭遇屠城。当然朝廷不可能止战,所以,攻城不能停下。 一筹莫展之际,运送的钱粮到了。 周琪瑞亲自出去迎人,安抚和抚恤受伤的士兵同样是重中之重。 见着运送钱粮的是孙庭庸上前招呼:“孙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钱粮的事现下就麻烦你了。” “现下?”孙庭庸才刚到,还没坐一会儿呢。 周琪瑞点头道:“下一个城池在即,这之前钱粮正好可稳一稳军心。” “若是着急,便就给我寻个地方开始吧。” “好。” 袁琴走在最后,见是见着周琪瑞了,一晃眼人就大步走开了。 一身将军衣着是真俊呀。 孙庭庸因着要事把袁琴忘了。 袁琴穿着小兵衣服,进了军营,大家很快开始忙碌,没人管她,便就走开了。 她去寻周琪瑞的营帐等着总成吧。 袁琴没经历过世道险恶,随处走见着人便问:“请问,知道周将军睡哪个营帐吗?” 她语声就是女儿家的声音,先前璃月照应着她,可没叫袁琴吃着半点亏。 今日两个有了点年岁的兵卒打量袁琴,撇去她灰扑扑的脸,五官是说不出的精致,尤其是浓密又纤长的眼睫毛,把她的眼睛衬得如同瓷娃娃一般,更别说洗干净是怎样一张漂亮的脸。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给了另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道:“我知道,跟我来吧。” “多谢。” 军营多围水而驻,此刻又接近天黑,袁琴没多想跟着人就走。 走出人多的地方,跟着人朝着水边而去。 袁琴走着走着觉得不味,前头的人打量着袁琴,忙又道:“好几个军营,沿着河道走去另一个军营就成。” 原是如此。 最近有暑气,在河里光着膀子光着腚的男子不少,袁琴挡着眼睛走。 这模样叫人瞧着好笑。 两人带着袁琴朝无人的地方走,越走越不对劲,之后到了芦苇地看着也不像驻军的样子。 袁琴四处看看,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心头一凉,见着前头两人要来抓她,忙掉头就跑。 还没跑多久被人扑倒往地上一摁,袁琴被扑倒,一双脚就被人拽着往芦苇地拖,慌张又害怕:“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小样,你定又是哪个将军的请的妓子,这种事我们见多了,伺候过那么多人,想来,不差多伺候两人。” 这就是以前那几个将军的作风,见不得人又不是秘密的事多了去了,这些老兵见怪不怪,故而见着袁琴就以为是扮做小兵的妓子。 袁琴直觉不好,两腿直蹬,挣脱之后一个翻身,又被人扑着。 之后“啪”一下,被人扇了一耳光,“你再跑,再跑把你杀了灭口。”之后裤子给人一扯,露出女儿家雪白的底裤又露出雪白的腿。 袁琴整个人都不好了,心火上来就给人狠狠一脚,那人吃痛摔倒。 摁着他的人,袁琴也用膝盖一顶,继而再用手狠狠一抓,另一人又是吃痛叫出声。 袁琴挣脱就跑,即便只有一条底裤,两个老兵疯了一样去逮人。 害怕的时候,人是卯足了劲跑,袁琴个子小,小时候也是跑的最快的人,比哥哥们都快,好在惊险也就那会儿,没多久,洗澡的人东一个,西两个,有点人了,再往前跑都是光着膀子三五成群的人,袁琴一头就扎进水里,朝着人多的地方躲。 “扑通”一下,炸起水花,周围的人都惊着了,继而大家都笑出声,这玩水也没必要这般急吼吼的。 不知道谁喊一声:“发军饷了,快去营地排队。” 发军饷那是多大的事,洗澡都不用洗了,大家赶紧穿衣服上岸。 那两个欺负袁琴的人也不管女人了,拿军饷要紧。 袁琴钻出脑袋,大家都跑了,那两个追她的人也不见了,化险为夷,霎时就哭了出来,从小到大,真就没吃过这般苦,也亏得平日里哥哥舅舅拉着她练拳脚,真要柔柔弱弱的真就惨了。 裤子没了,她都不好起身去找周琪瑞,委屈的趁着没人,在水里默默搓澡。 孙庭庸想到什么左右看看没看到周琪瑞,这会儿忙,想着或许袁琴找着周琪瑞,这会儿小两口在说话也不一定,便又开始忙活。 周琪瑞这会儿正跟兄弟们吃饭,说攻城之事,根本不知道袁琴来了。 天色渐渐黑透,河里没人,袁琴怕歹人回来,整个人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说委屈吗自然委屈的,害怕自己就这么泡一个晚上,也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溺死在水里。 周琪瑞跟兄弟们吃完,又去看孙庭庸忙碌,叫人给孙庭庸备吃的和水,之后得了闲,便想着抽空去水边洗个澡。 最近暑热,不洗不行。 许是冥冥之中,袁琴的祈祷起了作用。 快撑不住的时候见着个人影朝着这边来,夜色下看不清容貌,但将军衣着还是好认的。 就是这人朝着没人又远的地方走,袁琴在水里只得默默跟着,黑色长发在水里跟着,夜色下形同水鬼。 周琪瑞敏锐觉得有东西跟着,朝着水里一看有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吓得魂都去了一半,喝道:“谁!” 袁琴这会儿看清楚是谁,忙上前,露出整个脑袋:“周哥哥,是我,袁琴。” 袁琴?袁琴怎么在这儿?水鬼都这般骗人下水的不成! 血气方刚阳气最旺的人,这会儿因着水鬼这番本事吓得转身就跑。 袁琴好看有一部分是头发是真的好,又黑又密又长,这会儿在黑夜里,是真的有点吓人,而且不是一般吓人。 袁琴亲眼看到周琪瑞跑了,她说她是袁琴,跑了,这是个姑娘家就受不了,千里迢迢,为了见他差点遭欺负,盼了几个时辰终于见着人了,人跑了,再坚强的心也受不了。 袁琴忍不住哭了。 第295章 香甜早上 周琪瑞跑一半,直觉那水鬼跟袁琴太像了,心一抖,莫不是袁琴落水殒了命不成,他得找水鬼问清楚,他把袁琴怎么了。 再跑回来就看到水里有个人儿在哭,这会儿半个身子露在上头,穿着小兵衣服,贴着瘦弱的身体,不像水鬼,忙跑去水里,扶着人仔细看,“你是水鬼还是袁琴?” 水鬼?袁琴更是泣不成声,“周哥哥,你讨厌,我是袁琴,不是水鬼。呜~~” 周琪瑞再仔细看了看,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周大人一起来的啊。我找人寻你,那人就把我带这儿来了,我裤子被人扒了,等你等了许久许久。呜~~” 周琪瑞忙抱着人,问:“谁扒你裤子,你有没有怎么样?” “没,有人喊发军饷,人就跑了,我没裤子穿。” 周琪瑞忙脱下自己的,给袁琴套上,道:“看清哪两个人没有?” “看清了,有一个人脸上给我抓伤了。” “好,一会儿我就给你教训人去。” 说着抱起袁琴就朝自己的营帐走。 袁琴这会儿踏实了,慢慢缓过来,止住哭声,道:“放我下来,在军营这样抱着我不好。” 周琪瑞道:“没什么不好得,我得叫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人,看谁以后还敢欺负你,你放心,欺负你的人,我定饶不了他。”叫袁琴躲水里这久,那人简直该死。 袁琴抱着周琪瑞紧了紧道:“见着你真好,我能不能跟着你打仗,我不想跟你分开,璃月都跟着楚公子打仗了,我也想跟着你。” 周琪瑞犹豫,就没见过行军带着女人的,道:“现在不能跟我,时常要行军,很是辛苦。” “我不怕辛苦。” 周琪瑞看着袁琴,见她表情坚定,犹豫,“叫我想想。” 袁琴凑到周琪瑞耳边,小声道:“你要是赶我走,就给我一个娃娃。”这样她在家等,也不会胡思乱想,也不怕等。 周琪瑞霎时就想到年时袁琴那次主动,面红耳赤,没说话。 众人看到将军就这么堂堂正正抱着一个女子,问:“将军,你抱着的是谁?” 周琪瑞道:“我妻子,来军营看我。” “将军妻子?” “大家快来看,将军夫人来看将军了。” 袁琴被这么一嚷嚷很是不好意思,但也大大方方的叫人看,她长得也不差。 众人忍不住瞄一瞄周将军抱着的女子,哎呦,长得跟天仙似的。 周琪瑞也不管这些人怎么嚷嚷,带着袁琴进了军帐,看热闹的人被驱散开去。 周琪瑞找干净的衣服给袁琴换上。 袁琴当着周琪瑞的面儿,就将所有湿衣服脱了。 女儿家怎么会是这么白的皮肤。 周琪瑞瞥见又是一阵的面红耳赤,忙去帐外头等袁琴换好衣服。 袁家有个堂哥也入了军营,就跟着周琪瑞,听说将军夫人还把他给听愣了,忙过来看情况。 周琪瑞对着袁瑭道:“袁琴来军营看我,叫人给欺负了,去问问谁脸上有抓伤,带过来给袁琴看看。” “真是袁琴,她胆子真大,我去看看。” 周琪瑞忙拦着道:“在换衣服,不方便,你先去问,她被人欺负躲在水里很久,要不是我刚好遇到,不知道要躲多久。” “成,我现在就下去问。” 没多久,人便被找了出来,袁琴也换好了衣裳,黑夜里在人跪在军帐门口求饶:“我真不知道是将军夫人,我们还以为又是偷摸寻的妓子,以往曹将军就总这么干,我们真不知道,将军饶命。” 周琪瑞问袁琴:“你说怎么罚?” 袁琴也不知道怎么罚,道:“周哥哥说了算。” 周琪瑞道:“罚你二十军棍你可认?” “认,谢将军不杀之恩。” 两个欺负袁琴的人被拖走受军棍。 此地军营,周琪瑞是最高指挥将军,是一人一个小营帐,倒是方便周琪瑞照顾袁琴,当天晚上又给置了一张木板床。 这木板床便是楚珩钰睡的那种,一模一样,其实袁琴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两人挤一挤也无妨,想着周琪瑞那般君子,定然是不依的,便就罢了。 中途周琪瑞叫袁琴早些睡,他还有要事,的确,这军饷之事,一忙活就是很晚很晚,几近子时。 周琪瑞再回来,袁琴早就睡了,许是睡的不安稳,袁琴被一点小动静惊醒,没电灯,想也知道是周琪瑞。 袁琴出声:“周哥哥。” 周琪瑞已经尽量放轻动作,没想到还是吵着袁琴道:“可是吵着你了。” “周哥哥,我做了个不好的梦,有点怕,你能不能抱着我睡。” 黑夜里周琪瑞顿了顿,之后便就将两张床拼在一处,然后睡下,道:“我就在你边上。” 袁琴伸手摸了摸周琪瑞,确定离自己不远,便挪动身子,主动贴着周琪瑞,主动靠在他肩头,小声:“睡吧,周哥哥。” “嗯。” 袁琴自也有自己的目的,千里迢迢来一趟,若是只见见人,那就显得任性了。故而,现在所做,都是为了周琪瑞早些熟悉她,未婚夫妻,那也是夫妻。 大清早,睁眼,眼前就是熟悉的人,那种感觉,只有面对喜欢的才会心有欢喜。 袁琴等着周琪瑞睁开眼,然后开口:“周哥哥,早啊。” 周琪瑞弯唇,“早。” 袁琴不怕羞的,凑近周琪瑞就是一吻,蜻蜓点水。 周琪瑞一愣,继而又有些脸红,道:“这两日要拔营,今天待一日,明天叫人......唔.....” 又猝不及防的吻,袁琴生扑周琪瑞..... 香甜的早上,透着甜甜的气息。 袁琴小声:“周哥哥让我走就是要跟我有娃娃,我来,是想跟你说,今生非你不嫁,你想给我留的后路不会有。” 周琪瑞看着袁琴,翻身,又是给袁琴一吻,继而起身,道:“今日在营帐哪都别去,一会儿叫袁瑭来照应你。” “谁都不用照应我,我来不是给周哥哥添麻烦的。” “听话,我不想你再受到昨天那样的危险。” “哦。” 袁琴只得先乖乖听话,如今不给周琪瑞添乱就算好的。 第296章 做吾的人 璃月跟着楚珩钰白天赶路,晚上休息,露天的休息画面很熟悉,叫人想到流放的路上。 没有搭帐篷,席地就睡,说是条件艰苦,楚珩钰跟璃月一张草席,盖着楚珩钰的披风,因着怕蚊虫,整个人几乎蜷在他怀里,头都不露。 楚珩钰已然不似以前高高在上的人,贴地气,人也有了凡夫俗子般的人气。 一个晚上将璃月护的好好的,楚珩钰自己脸上倒是有三个蚊虫咬的疙瘩。 在别人看来,璃月在楚珩钰心里,那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位置,往后就得给予半个女主人的尊重。为什么是半个,还是因为璃月是婢女出身。 继而再行路两日到达平定县,此县城三千守城驻军。 外头吴凛带着兵安营,楚珩钰带着璃月安顿。 平定县本也是个不小且繁华的县城,这次战乱,到底也损了元气,好些铺子被洗劫一空,好些富裕的家宅,到现在还挂着白,景象萧条。 璃月骑马看着街道,也没什么热闹气,有些酒楼倒是开张了。 楚珩钰带着璃月住驿站。寻了一间上房两人休息。 进了房间,璃月跟杨兼一起给楚珩钰卸盔甲,风尘仆仆两日,璃月脸又黑了不少,楚珩钰看着,想将璃月养娇的心思又起,道:“吾看,还得给你多找几个伺候的人。”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道:“伺候我还是伺候你,你看我这人用得着人伺候吗?” 杨兼觉得璃月傻,道:“璃月,话不是这么说,叫人伺候你,自然是主子看你辛劳,心疼你。” “我哪里辛劳了,一路都没干什么啊。” 杨兼觉得,璃月就是辛劳的命,有福都不会享,提醒道:“你得早些适应身边有人伺候你。” 楚珩钰认同点头:“吾也觉得你得适应有人伺候你。” 璃月知晓自己想做的事多,人一多就忍不住吩咐这吩咐那,眼下,她就想跟着楚珩钰过简单的日子,道:“我接受以后有更多的人伺候,但是眼下不成,郎君还没打胜仗,我跟着再带几个娇滴滴的婢女,这日子怎么过。” “什么娇滴滴的婢女?婢女还娇滴滴的不成?”杨兼没好气。 璃月更是没好气:“那白冰儿不是吗?宫里好多婢女都娇滴滴的呢。” 好吧,比起璃月人家算是娇滴滴的。 甲胄卸下,楚珩钰屁股都还没坐热,地方县令闻讯赶来。 楚珩钰不得不出去见人,对着璃月道:“吾今晚怕是不能陪你用饭,一会儿吩咐人弄些吃食,热水,你今日早些睡。” 璃月点头,叮嘱,“你现在是要紧之人,一切小心为上。” 楚珩钰点头,与璃月这般相互叮嘱,倒是有种夫妻恩爱之感。 便是杨兼都有这种错觉,主子和璃月就是少年夫妻。 楚珩钰下楼,没多久果真被叫去吃酒了。 杨兼命了客栈里的一个婆子伺候璃月洗漱,吃饭。 婆子不到四十,是一直在这楼里做烧火的,一脸的纯朴,璃月无事打听蛮子进来打架都怎么过的。 说起这个婆子便滔滔不绝起来,东家怎么躲蛮子的,西家怎么死在蛮子刀下,城楼上的人如何苟活,城门被夺回大家又如何高兴,总之,把璃月伺候到洗澡洗完,婆子也说的差不多了,倒是半点没冷落璃月。 天色黑透,璃月说睡了,婆子才走开。 连着赶路三天,璃月也累了,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不知多久,屋里有些动静,之后屋里点了油灯,璃月被一点声音吵醒,楚珩钰一声“嘘~” 之后是杨兼轻声说话,“主子喝多了,可要先睡,还是奴才叫人在隔壁给主子叫水?” 楚珩钰轻声:“一会儿熏着她,洗完吾再睡。” “是。” 杨兼走开,楚珩钰闭眼撑着脑袋。 几天没睡好,还没休息就要应酬,明天还要早起去营地,还要指挥打仗,高强度的工作,谁都会累。 楚珩钰撑着脑袋,闭眼。 璃月知晓楚珩钰喝多了,便就起身,今日有些暑热,她穿的轻薄,里头的小衣若隐若现,这好衣裳还是马庄的人准备的,素麻色的轻纱并不起眼,可配上她散落的三千青丝,就显得不染纤尘,清丽脱俗。 璃月赤足走到桌边,倒水。 楚珩钰听见动静,抬眸,就看到璃月不染纤尘的模样,眼眸霎时就变的暗沉,低沉的声音道:“可是吾将你吵醒了?” “我来就是伺候你的,听到你喝多了,如何睡的着。” 楚珩钰看着璃月,接过璃月倒的水,一口喝下,递给璃月:“再来一杯。” 看着璃月眼睛直勾勾。 今日有女人在身侧伺候,都没有璃月的半分姿色,忽而觉得,璃月一年一年的变化真大。 璃月又给楚郎君倒了一杯水,楚珩钰就着璃月的手喝,眼睛还是盯着璃月。 楚珩钰这般直勾勾的眼神看的璃月很不好意思,有种像猛兽盯上了猎物一般,对,就是这种叫人不适应的感觉。 放下杯子,垂眸,“郎君要不要在床上先躺一下,熏着我我也不介意。” 这话楚珩钰以为有邀请之嫌,拉过璃月便扣上她的后脑,抵上她的额头。 还没做什么呼吸就有点沉,身体里有一头野兽,似要呼之欲出。 许是喝多,不想隐忍,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问:“盈盈,做了吾的人可好?” 声音很诱人,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 可璃月,终是没等来她想要的话,跟自己说再多无所谓,都不如赤裸裸的现实来的沉重,不说失望,只不过提前预见了结局,故而平静淡定,她问:“郎君,你可喝多了?” “吾清醒着。” “好,今日我璃月便与郎君一句话,今日我可以是郎君的人,将来,璃月也可以不是郎君的人。” 楚珩钰愣:“何意?” “郎君将来会懂。” 说着主动攀上楚珩钰的唇。 女儿家的馨香,香甜,温软的唇,都是点火的引线...... 炽热的黏吻,忘情,忘我,眼里只有彼此。 她没有给楚郎君半点思考的空间。 他急不可耐,抱起璃月便往床上走,往常的克制,在今日全部一股脑释放,急不可耐,伴随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急吼吼,吻的乱七八糟,头一回知晓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连着衣裳都脱不利索,失了男儿本色。 也不是他的第一次,怎的这般毛糙,新婚洞房他都不曾如此。 洞房? 天灵盖似乎被什么敲了一记,灵台霎时清明,璃月,洞房? 停了所有动作,看向璃月,她的眸子清冷,直直的看着他,哪有半分欢喜...... 楚珩钰慢慢收拢衣服,替璃月盖上被子,遮挡所有香艳之色,躺下,躺在璃月身边。 璃月问:“郎君怎么不要璃月了?” 楚珩钰问:“盈盈可开心?” 璃月淡声:“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说谎。” 璃月愣,继而沉默。 室内安静,之后外头传来杨兼的小声传话:“主子,水已备好。” 楚珩钰起身,穿上鞋就走。 璃月睁着眼看着帐顶,郎君若真要了她,这情便就偿了,今日怎就收手了。 第297章 是你不行 楚珩钰走了就没再回来,应该是睡在了别处,璃月睡一半,很晚才又睡着。 第二天,杨兼来拿甲胄,璃月被吵醒才跟着起了床。 杨兼自然不能做正常男子看,璃月当着杨兼的面穿衣裳,杨兼边收拾东西边小声提醒:“璃月,哥得说你,主子给你什么你都得受了,今日受了,下回,就是别的,以后才会越来越多,你现在是主子的心尖上的人,要什么主子都会依你,不然你跟着主子图什么,是不是这个理儿。” 图什么,自然是图他的人,别的俗物有什么好图的,她自己挣不来么。璃月知晓杨兼什么意思,点头:“多谢哥,我晓得了。” 璃月收拾好自己,跟着杨兼去隔壁,楚珩钰已坐在床沿,等着人拿甲胄来,见着璃月,才多出精力思考他和璃月。 起身,张开双臂,两人一起给楚珩钰穿甲胄。 楚珩钰垂眸看着璃月,小脑袋在她身前,晃来晃去,忽而有些恼,拽着璃月问:“你可喜欢吾?” 璃月愣,大清早的,怎么忽然问这个了,问:“郎君什么意思?觉得璃月不喜欢郎君?” “璃月,吾以为你还不懂何为喜欢,你喜欢的怕不是吾的皮囊。” 璃月绣眉蹙起,仔细看了看楚珩钰,很是认真点头:“郎君的皮囊璃月最是喜欢。” 楚珩钰心口起伏。 杨兼看一眼璃月,会不会说话,这话主子听了高兴才怪,忙打圆场,笑道:“主子,您龙章凤姿,品貌非凡,哪个姑娘家看了不喜欢,璃月喜欢那也实话。” 楚珩钰看向璃月,没好气气道:“肤浅!” 璃月不高兴了,“郎君今日怎么了?我璃月要是个丑八怪郎君也喜欢?” “是。” “可是郎君又真的懂喜欢二字么?” “吾懂。” “我看郎君也不懂。” “所以,你对吾有什么不满?” 今日这般就像小夫妻吵嘴了,杨兼给穿好甲胄,道:“奴才去打水来。” 璃月看着楚珩钰,不明白大清早这人发什么火,等杨兼走了,璃月口无遮拦道:“昨日我也没依着郎君,是郎君自己不行的,今日朝我发什么火!” 楚珩钰:“......”不行? 霎时面红耳赤,从脖子红到耳根。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怎么会不行,她居然说他不行,咬牙,很是生气的拽过璃月。 璃月想跑也已经晚了,忙道:“郎君我错了,你...唔...行...唔...” 还是闭上她的嘴好...... 一大早,楚珩钰就逮着璃月乱吭乱咬,又扯又拉,势要叫璃月知晓他是不是男人! 璃月想躲躲不过,挣又挣不开,一生气,就拽了楚珩钰耳朵,楚珩钰略微吃痛霎时就不敢动弹,开始冷静。 璃月没好气训道:“一大早就找不痛快,我可不惯着你。” 璃月这都多久没生气了,一生气就暴露她不好惹的本性,边说边拢自己衣服,一副悍妇模样。 门口的小安子,杨兼看了个正着,都愣在门口。 璃月听着动静,忙松了手,楚珩钰当真是有火没处撒,对着璃月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对着门口的两人道:“看什么看,滚!” 两人忙放下洗漱的水走人。 璃月缓过之后,转身去门口给楚珩钰拧帕子,又给楚珩钰拿漱口的水,趁空档,自己也洗漱洗脸。 之后两人无话,走去楼下,吃食已准备好,两人坐着吃饭,也没说话。 在杨兼和小安子看来就不一样了,往常要是做戏两人这样也就罢了,而今什么意思,莫不是两人平日相处也是这婢女凌驾在主子之上,主子也惯着她? 两人都是宫里的人精,心里各自都开始琢磨璃月在楚珩钰心里的份量。 待吃完,楚珩钰道:“吾这两日不便带你,你在驿站等吾。” 语气有些沉,看样子气还没散。 璃月也语气有些淡漠:“我在伙房忙碌,又不耽误你打仗,你只管去,我在营地等你就是。” “营地诸多不便,又热,你又何必非要让自己辛劳。” “我也不是爱辛劳的人,就是跟在你身边踏实,不然我会胡思乱想。” 三两句话,楚珩钰的气全散了,扭不过璃月,牵上璃月的手,紧了紧,走出驿站。 早上的事就这样翻篇了。 马匹备好,几人一同上马,奔向营地。 娘子关吴凛昨日已派人打探了地形,只要是关隘就占了个易守难攻。 蛮子因着知晓有部队驻扎,前去打探的人,遭了埋伏,好在吉牧烙子都是一把好手,被人埋伏,没叫人折损已是本事。 故而,璃月进军营就看到吉牧烙子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不免道:“怎么回事?” 吉牧道:“昨晚跟蛮子交手,没打探到娘子关的实情。” 璃月忙道:“人没事就好,叫我瞧瞧伤的怎么样。” “没事。” “什么没事,我瞧瞧,真没事我也放心。” 璃月扯过吉牧衣领子,要看身上有什么伤,吉牧立时就跳远了。 璃月瞧见了,肩头有刀伤,问:“军医那可看过了?” 吉牧点头,“上过了药。” 璃月便又去瞧烙子,烙子也忙躲开,道:“我也没事。” “哪没事,后背还冒着血,我瞧瞧重不重,不然真不好朝阿婳交待。” “吉牧帮我看过,真没事。” 真不让看就罢了。 “算了算了,我去给你炖些补身子的。”说完就去伙房忙碌。 璃月负责大帅吃食,好吃的肉菜璃月都可以用。今日便给受伤的人炖鸡汤。 第298章 大喊口号 拓跋子浚知晓楚珩钰在娘子关,亲自在娘子关把关,整个部落把楚珩钰视为头号对手。几乎所有精锐都派过来对付楚珩钰。 草原的精锐,那是每年都有勇士比试,族群之间,每个参与的人其实都是勇士,比起汉人,每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拓跋侩不信,草原男儿比不过汉人。 第一次没叫人查探出实情,那是拓跋子浚有先见之明,然对方派出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虽没叫人探清楚实情,可也不容低估。 这一次所有剩下的族老商议,硬刚这个废太子,必要的时候晚上再次袭营,叫他们日夜睡不好,再一举歼灭。 他们守过雁门关,故而认为娘子关也好守。 . 军营商议一个大整天,楚珩钰的猜测是整个蛮子队伍人手至多三万左右兵力,就守城兵的布局来看,人马多不了,这是他严格估算的成果。 不过却也如他所料,娘子关蛮子有五千人马。 山地不是草原,近身肉搏是一定的,楚珩钰对自己的人有信心,对接手的兵没信心,一个精锐,那是得花几年的时间培养,故而,精锐有限,折损一个都是重大损失,对着吴凛道:“吾不指挥作战,叫每个小队各自挑选精锐,进山作战,要是凭本事拿下娘子关,逐级晋升。一个小队若是有重大表现,马匹任挑。” 就是一句是骡子是马拿下来遛遛。 吴凛吩咐下去,叫所有人拿出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成为将军,能不能光宗耀祖,能不能凭本事封侯拜相,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这次听着的将军,千夫长,百夫长都精神亢奋,听完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压力巨大,凭自己本事拿下关隘,这是不是开玩笑? 璃月给楚珩钰送完吃食,就给吉牧烙子送吃食,顺便带上青回,容生。 四人开完会就聚在一起算人手,一个千夫长一个营,三个千夫长,三个营,真要算起来,他们手上就一千五,减去伤残,一千五都不到,真要带队拿下关隘,他们觉得不可能。 璃月听了一耳朵问:“蛮子有多少人?” 吉牧道:“估算四五千。” “那为什么不一起上,叫你们带队拿?” 烙子道:“关隘小队好上山,大部队容易折损很多人。” “那上山也不一定能拿下,人家四五千人呢。” 青回道:“是这个理,咱们拢共三个营,下面好些本事都不够,我们瞧着难如登天。” “那不成,你们个个都难如登天这般想,将军就跟你们无缘,叫我说,得上,跟着本事人上,谁冲在前头,你们跟着,人家上山没吃下,你们再上,若是只四五千人,我们上万呢,按理儿,输不了。” 吉牧道:“有道理,不过,咱们这么想,别人会不会也会这么想?” “真要大家都这么想,你们跟着他们分三个小队,一波一波的,反正你们是一个团体,谁挨到最后,那都代表着大家,我瞧着田中有几分本事,说不定就没把蛮子放在眼里,你们得朝田中靠拢,且田中手下人多,咱们得占他的便宜。” 几人笑,还得是璃月,这脑袋虽没钻在打仗里,但是钻在精明里,就是个机灵头子。 璃月说完就走,几人便又开始商议起怎么带队。 晚上伙房又开始加班加点的忙碌,各个小队都要求带三天的干粮,这天气三天是极限。 璃月又叫自己的人帮忙,那些伤残的老兵调到后勤,队伍也不少。 夜里头,田中就来催促,晚上就得把干粮准备好,明天就得赶路。 伙头军叫苦连天。 吉牧和青回几个来寻璃月,吉牧说道:“田中的人明天一早出发,分了五个小队,我们也得出发。” 璃月道:“你们也得要三天干粮?” 吉牧点头。 璃月觉得一整个晚上都完不成,问:“炒米成不成,那得每人有个袋子,我记得炒米随身,五天都好带。” 青回道:“那就带五天的,他们原也是要五天,粮食不好带才叫三天。” 璃月深吸一口气,道:“成吧,都去想办法装炒米,我现在就叫人开始。” 一个晚上,只要是铁锅先给璃月占了,白花花的大米按车运来。 那些没有口袋的,用多余的裤子扎个结,再用绳子再打一个结,裤腿长好系在腰间,更方便携带。 五天的量,璃月叫给每人三碗炒米,这个东西嚼吧两下一喝水,肚子准饱,就是饿了也可以随时抓来吃,就是多吃几天发腻,若是五天足够撑的。 一个晚上璃月都在忙伙房的事,夜晚都不得空,楚珩钰过来寻璃月,就看到璃月在教人抡铁勺,看人炒米,自己还掌一个锅,这都很晚了,还在忙活,真不知道怎么说璃月好。 铁锅璃月说占一个半时辰就是一个半时辰,她的话无人敢说不,谁叫她是大帅的人。之后又帮着烙饼,做干粮,赶着早上把东西都给出去。 黑夜过去,伙房热火朝天,脚不沾地。 待到黎明到来,士兵们一个一个都开始起身,伙房的人个个都累的不行,也不知道完成没有,一摞摞饼子就放在草席上,长长好几大排。 各个队伍拿粮食开始点兵,楚珩钰坐在帅位高台之上,就看着手底下的兵。 他若是什么事都揽下将来就没有守国将领,如今是他们的机遇,也是历练,就看谁,是有真本事了。 他没说话,就听着下头田中道:“赶走蛮夷,保家卫国!” “赶走蛮夷,保家卫国!” “赶走蛮夷,保家卫国!” “......” 士兵齐声喊口号。 烙子和吉牧,青回哪里会喊口号,点完兵傻愣愣。 璃月推了吉牧烙子,道:“你们说呀!” 俩人都是撅嘴葫芦,要紧时候不要紧的时候都憋不出话,璃月看了看青回示意他说话,青回也是摇头。璃月不免帮着嚷声:“兄弟们,此去都是英雄,归来就是荣耀,摘得最高荣誉,单开族谱,荣耀门楣,杀!为子孙后代!” 璃月没有刀,只得握拳举高,气势坚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哪里敢想单开族谱的事,但是想着那画面都荣耀非常。 青回帮着喊口号:“杀!单开族谱,荣耀门楣!” 吉牧烙子帮着喊口号:“杀!单开族谱,荣耀门楣!” 士兵们边笑,边喊口号:“杀!单开族谱,荣耀门楣!” 田中那边的人都跟着笑出声,这些人是真敢想啊。 田中当即觉得自己的口号平淡,没有璃月的接地气,道:“杀!单开族谱,荣耀门楣!” 继而一个两个都笑出了声,然后跟着喊口号。 谁不想挣一个将军之位荣耀祖宗,荣耀家门,说实话,都想。 楚珩钰看着璃月,嘴角上扬,书读的不多,话却是从来讲不过她,这种时候竟也胆子大,也不怕添乱闹笑话。 士兵开始出发,各自带着自己的小队。 很快开始急行。 第299章 身份鸿沟 军营开始空荡荡,只有小部分留守,也有一小部分精锐,护着楚珩钰。 吴凛魏谦跟着楚珩钰,在想这次战况会如何,有人看好田中,有人看好新将领,有人看好吉牧,烙子他们,倒也有话说。 璃月累狠了,去了营帐休息,裹着一身油烟就趴着睡了。 楚珩钰知晓现下暑热,营帐里热着呢,特意叫杨兼,小安子去给璃月扇风。 杨兼和小安子对视一眼,就冲着这姑娘一早给将士涨士气,也当得他们二人伺候。寻着蒲扇就去了营帐。 璃月趴着睡的,半点仪态都无,看也知道不是大家里养出来的。 小安子不免小声:“她什么家世?” 杨兼与璃月倒是处出几分兄妹情来,也知道小安子什么意思,小门小户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何况皇家。他是璃月的义兄,撑不起璃月的身家背景,就是马庄,在朝廷看来,也撑不起璃月的家世,不免道:“你管她什么家世,主子心尖上的人,天下谁都可以是璃月的家世。” 杨兼也是随口一说,没往心里去。 小安子听进去了,真要那么做,这姑娘将来就了不得。 军营的小床,两个大太监一人一边,慢慢给璃月扇风。 伺候的时候两人都静默的半点话都没有。 不过璃月睡觉的姿势叫人全瞧在了眼里,细微的鼾声,流口水,翻身大字型睡觉,总之怎么不雅怎么睡,怎么舒服怎么睡。 倒是叫人好奇,她与楚珩钰一道睡是个怎么睡法。 璃月一睡就是一个白天,睡得那叫一个舒服,还半点不热,微风徐徐的。 伸完懒腰睁开眼就看到一左一右两个人在扇着扇子,一个闭着眼手在动,一个却是好好的站着,睁着眼挺恭敬。 小安子笑着道:“小主醒了,主子叫奴才来伺候你。” 璃月哪里当的了安公公伺候,他的职位可比杨兼高,忙起身道:“使不得。” “小主当得。” 这个小主称呼,看来璃月得适应了,道:“安公公辛劳,赶紧去歇着,我也醒了。” 杨兼也醒了,放下蒲扇道:“一睡几个时辰,还叫我二人伺候,璃月,主子可真把你放心肝上了,你的福气来了。” 小安子忙附和:“小主一脸福相,当是有福之人。” 宫里恭维人最多的话就是有福气,璃月今儿也到了别人恭维的时候,道:“我便承二位哥哥吉言了。” 杨兼忙道:“璃月,你这可不对,我是你哥,他安公公怎么也是你哥了?” 璃月道:“我虽是跟着主子,什么身份哥难道不知,其实与二位哥哥并无二致,他日我被主子打入冷宫,就是二位哥哥照应我的时候,所以啊,哥,我多一个哥哥也无妨的。” 杨兼忙道:“呸,什么冷宫,竟说不吉利的话。再说这外头哪有冷宫给你住,想住都没门儿。” “我也就这么一说,打个比方罢了。主子拿我当什么你二人清楚,今儿我是小主,明日你们嘴里喊的就是别的小主,这种事,我啊,指望主子还真指望不上,我看我的将来还得指望二位哥哥照应。” 小安子忙道:“不敢。” 杨兼沉了脸:“你这话最好不要让主子听见。” 明着说主子靠不住,哪个男人听了会高兴。 “什么话不能叫吾听着。”楚珩钰来看璃月,只听得最后一句。 璃月上前:“没什么啊,就是没想到你叫他们两个来给我扇扇子,我什么身份,你不是折煞我么。” 楚珩钰弯唇:“扇个扇子如何折煞你了,你使唤吾顺口的很,怎么别人伺候你倒是折煞你了。” “那哪能一样,你是我的郎君,使唤你我心安理得,可我在郎君这儿是什么?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大家都知晓的呀。”璃月说的很是轻松,面上都噙着笑。 楚珩钰怔愣。 璃月忙又道:“郎君我好饿,我去寻吃的了,嗯~” 说完璃月就走了。 眨眼功夫璃月就走出了营帐。 步子有些大,璃月呼出一口气,深觉欢喜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以往在蓟县,他是庶民,她努努力,就好站在郎君身边,而今,他成了统帅,别人动不动就拿身份说事,她是婢女,跟着郎君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不论郎君给什么都是她的福气。 想着略有那么点喘不过气。 璃月心情不好,也没去伙房,自个儿寻个无人的角落,散散心。 璃月一走,楚珩钰问两个伺候的人,沉声:“璃月跟你们说了什么?” 小安子和杨兼对视一眼,小安子忙道:“小主刚才叫奴才哥,奴才忙说使不得。” 这只是事实的一部分能说,还有一部分就是不能说了,楚珩钰看惯宫里形形色色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看人说话的,沉声:“杨兼,你是越来越不像吾的人,倒像是璃月的人。” 杨兼忙跪下道:“主子息怒,奴才不说是知晓主子是会生气。” “说!” “璃月说今儿有人叫她小主,明日就会叫别人小主,她说她指望主子指望不上,将来还得指望我二人。” 果然,楚珩钰一张脸阴沉下来,看了看眼前两人,沉声:“谁让你们喊的小主!” 小安子当即跪下,“奴才再也不敢了。” 楚珩钰转身出去寻璃月,之后脚步一顿,璃月是婢女,给璃月一个名分也是应当,可是给什么名分,来回斟酌,不知如何安排璃月,此时,想到璃月的一句话:郎君若是喜欢周姑娘,她为妻,我做妾也不妨事的,谁叫我喜欢郎君。 想着心里有了数,然后去寻璃月。 第300章 对手遇上 天色黑下,璃月躺在小山坡上看星辰,看着看着,心也渐渐平静,她璃月,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什么人没看过,高处的人低处的人,万般不都命么。 她配不上郎君,自卑,心里没底,那也是她璃月有幸遇到了郎君那样高山上的人。 没遇到郎君她会识字吗?不会。 没遇到郎君她会做酒吗?郎君不送她去酒楼她自认也偷不了师。 没有郎君,她的日子会这般好吗?她自认靠她自己也不会,既然因着郎君才有她璃月的今日,她做什么还有不满,她配吗?不配。 所以,她郎君说她不满什么,倒还真是她无理取闹了。 就如阿爷所说,世间万般都是命。 郎君这般的欢喜,或许就是她璃月的命。 杂乱郁闷的心因着自我心里疏导平静。 有时候烦恼看看日月星辰极好。 看着看着有些凉意,正好起身身边有些动静,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一圈人围上,不敢动弹。 一人说着外邦话,然后四个外邦人,拽起璃月的胳膊手脚就抬走了。 璃月这会儿心里拔凉拔凉的,她知道四下无人,喊叫也无济于事,关键她不喜欢戴东西,连个随身信物都没有。 进了密林,走了好一段路,在到了一处隐蔽之地,然后,璃月就被人狠狠扔下,那些人说着外邦话。 璃月磕着脑袋,手捂着,看一圈,密密麻麻的,人不少,瞥眼那领头人,更是欲哭无泪,默默坐起身,看向朝她看来的男子,打招呼:“拓跋郎君,好久不见。” 拓跋子浚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璃月小脑袋转动,苦着脸道:“还不是我的报应,想发一笔国难财,结果药材送来,他们没给我钱,这不我跟着讨债讨到这儿,早知道,卖给拓跋郎君,就算不赚钱,那也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拓跋郎君,你帮我讨银子去好不好,我跟你一人一半?” 拓跋子浚可不吃璃月这一套,蹲下身,掐起璃月的下巴,眯眼:“阮姑娘,你以为我会信你?” 这般威慑,她在楚珩钰身上见着,无辜道:“为什么不信我?我说的是事实,不信我带你去看我的药材在哪,我带你去偷,拓跋郎君来是做什么?我跟你说,那一片军营我晃悠了两天,可熟了。” “那你说,这军营谁指挥?” “我知道,好几个人叫主子,好些人叫大帅。” “阮姑娘,我劝你想好了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啊。” “那你说,这营地有多少将领,多少兵?” 璃月掰了掰手指头,道:“五十个伤员,二十个伙头兵,还有我送货的人手十几个。大就八十几人。” 拓跋子浚掐起璃月的下巴紧了紧,璃月吃痛,“疼,郎君我疼。” “你敢骗我。” 璃月忙竖起三根手指:“我说的话有半句不对,就叫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拓跋子浚皱眉,看着璃月,怕错过一丝一毫她的表情,在疑惑中松了手。 璃月忙搓了搓自己下巴,疼死了,道:“我带你去看,你要能数着一百个人,随便你怎么处置。” 天色已然黑透,拓跋子浚一身黑衣,亲自去查探,璃月被人扣着手跟上。 山坡上没有树木遮挡,拓跋子浚飞身上树查看。 整个军营笼罩在夜色下,居高临下,能看到一大片的营帐,走动的人影确实没几个。这个时候应该是饭后,人多才是,怎么会没人走动,果真有蹊跷。 观察好一会儿,拓跋子浚下了树,质问璃月:“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璃月装糊涂。 “军营为什么没人?” “我来的时候就一点伤兵啊。我又不是他们的人,哪里好去问你们兵马在哪,不过我知道我的药材在哪里,拓跋郎君陪我去偷好不好?” 拓跋子浚眉心深皱,感觉哪里不对劲,看了看璃月。 璃月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心里却是慌的一批,怕小命不保。 拓跋子浚淡声:“阮姑娘,我有没有说过,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上。” 璃月点头,“我记得的,所以,拓跋郎君抓我要做什么,我已钱财两空,而今打仗酒也卖不动了,一无所有,拓跋郎君抓了我是要养我么,要是养我,抓就抓了,一日三餐给我吃好就成。” “哼!养你?” 璃月点头,“嗯,不然你抓我做什么?我一个女子也没什么用处,不然…拓跋郎君把我当个屁...放了?” 这么说来也是,抓她一个女子做什么? 拓跋子浚看着璃月邪魅一笑:“抓你,给我做个暖床婢女不错。” “真的吗?拓跋郎君如此俊朗,伺候我我也是愿意的。” “你!”拓跋子浚语塞,“伶牙俐齿。” 璃月故作轻松,“怎么,郎君莫不是说说,要是说说便就罢了,你放了我,下回等我赚了银子,我给你补一回药材可行?” 璃月正哄着人呢,有一人影朝着山头走来,还只有一个人,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璃月不免心慌。再仔细一瞧,楚郎君哪里瘸着腿,他分明走的好好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好啊,腿好了居然也瞒着她,她璃月到底是不是他信任的人! 拓跋子浚问:“上来的人是谁?” 在军营不穿等级规划好的甲胄还真不好分辨人,尤其上次暗杀也是朝着那身镶金边的元帅衣服去的,故而,拓拔子浚和楚珩钰对过几次,还没真正照过面。 璃月随口道:“我的兄长,大概来寻我。” 楚珩钰到处寻璃月没见着人,生气回营帐,因着天热脱了甲胄,想着璃月大是不开心着,许久不见回,便又寻出来,猜会是在此地纳凉,真到了此地,敏锐觉得不对劲,虫鸣蛙叫在这一片没有,便就止住了脚,朝着黑暗的林子看去,心中一紧,他怎么没想到蛮子会袭营。 拓跋子浚对着下属挥手,璃月被人推着出了密林,上百米的距离,璃月活生生的在蛮子手上。 璃月道:“你来寻我做什么,银子讨着了吗?他们怎么说?” 楚珩钰蹙眉,没说话,蛮子将璃月推出来,并没有往前的意思。 楚珩钰副手,挪动脚步,道:“没讨着。” “没讨你还不快回去想办法!” 璃月着急,这人怎么还朝她这儿来,傻不傻。 第301章 兄长放了 楚珩钰一步一步款步上前,孤身,走到璃月近前,跟着隐入黑暗。 一圈人包围了两个人,楚珩钰四下看一圈,盯着那个明显是领头的人。 璃月当真有被楚郎君蠢哭了,对着拓跋子浚道:“拓跋郎君,我的兄长跟我来就是讨银子的,那药材......” “闭嘴!”拓跋子浚沉声。 璃月当即闭了嘴,不说话,但是哭了是真的,她没想给楚郎君拖后腿,这般怕是两人都活不成了。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看了看那说话的人,上下打量,一张脸倒是担的起璃月一声郎君。 拓跋子浚打量楚珩钰,通身的气势不凡,这般兄长想来也是个能人,问:“这里为什么是个空营?” 楚珩钰淡声:“将领带着兵去攻打娘子关,营地自然就空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早上出发的,你现在回去应该还赶的上。”楚珩钰语气淡淡毫无畏惧。 拓跋子浚伸手就掐着璃月脖子道:“你来两天了,不是很熟悉吗?” 璃月当即哭的更厉害了。 楚珩钰沉声道:“没见着她吓着了吗?放了她。” 拓跋子浚松手,看了看两人,对着下属道:“既然是空营,全烧了。” “是。” 下属们四下散开,开始烧营。 楚珩钰上前两步,那拓跋子浚看了看楚珩钰没有利刃在手,防备没那么重,便道:“你既她的兄长,那么,我跟你说,你妹子我要了,刚才,她可答应做我的女人。” 璃月哭的更厉害了,郎君定然要误会了。 黑夜里楚珩钰的脸黑成锅底,瞥眼璃月哭都不值得心疼,淡道:“她定亲了。” “定亲又如何?我要了。”在部落,谁强就有资格挑选女人,就算是已经定亲的,那在强者面前什么都不算。无疑,拓拔子浚早看上了璃月,如今虽不是时候,但也是机会难得。 火油带着火球,霎时火光冲天,衬得林子里的人人影晃动,清清楚楚。 璃月道:“你把我兄长放了,我就跟你。” “住口!”楚珩钰语气沉沉,很凶。 璃月不似别的姑娘哭唧唧有声,她没声,眼泪却是真真的泪如泉涌,这会儿也不管楚郎君怎么想,想办法活命最是要紧,也不会管自己说的话是什么话。 拓跋子浚亲自替璃月擦眼泪,有些粗鲁,弯唇:“阮姑娘,咱们认识时间不短,我还挺欣赏你,跟了我,自也不会叫你吃苦。” “拓跋郎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没想到你落在我手上会这般乖巧。” “拓跋郎君若是落在我手上想来也会乖巧。” “哼,倒是长了一张好嘴。” “那你能放我哥吗?我家还有好些人手在下头,可不能叫他们都被烧死了,他们可都是有家的人。” 拓跋子浚看了看楚珩钰,倒是真松口,“成,你走吧。” 楚珩钰眼眸沉沉看了看璃月,转身,大步离开。 楚珩钰一走,璃月便松一口气,不哭了,她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她的郎君好就成。 大火球里滚出火油,一路滚一路烧,下头的营地真有几个衣服被烧着,惨叫出声。整个空营火光冲天,人都跑了出来,火光下还真就没多少人。 放完火,拓跋子浚牵着璃月的手就叫撤。 璃月被迫跟着人跑。 拓跋子浚见璃月有几分不情愿,冷声:“阮姑娘若是不跟着,那就不用活了。” 璃月真是想死的心都有,道:“拓跋郎君杀了我好了,我就不想跟你走。” 拓跋子浚拔刀抵着璃月,见她闭眼一脸倔强,倒像是她平日里的模样,收刀扛起璃月就走。 楚珩钰带着人手上来,林子里哪里还有人,带着人亲自追。 失策就失策在,过了这矮山坡,蛮子是骑马的,楚珩钰赶到,蛮子早跑了。 咬牙回头,再去寻马追。 . 娘子关的关隘,尤其是夜晚,最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有一小队到的时候已经是子时过,外头哨兵都在打瞌睡,被暗器一刀毙命。不用说,这是田中亲自带的队。 这一队多是精锐,冲在最前头。 第二小队到达的是青回小队,带着容生,跟在田中后头,战事打响,刀光剑影,血腥弥漫,黑夜里根本看不清情况,也不知道打得如何了? 有一队族老首领被人护着离开,有人忙:“蛮子跑了!” “蛮子跑了!” 蛮子跑了? 还没怎么打蛮子怎就跑了,功劳得大家占,先到的人赶紧上,真上了就是另一回事,蛮子人也不少,吉牧和烙子带队的人赶路还算快,都被声音扰乱,一起上了。 田中的压力被减轻,这会儿打起来才好些,蛮子没有领头人,没人说撤,就一直打,一直打,整个队伍已死伤无数,精锐都死不少,继而越来越多的人冲上来,开始捡便宜,烙子吉牧青回几人只得咬牙坚持,坚持荣耀不能让给别人。 他们能坚持,手底下兵就惨了,死伤不计其数。 天亮,蛮子见山下越来越多人上来,开始四散,顶峰的旗帜由田中插上,代表胜利。 一队人马从关隘入口穿过,看到那旗帜,快速冲过去半刻不停。 璃月就在拓跋子浚身前,被绑了手,被人圈在怀里,一队蛮子都注意了,就是谁都没注意到璃月。 楚珩钰带着吴凛骑马而来,看到顶峰的旗帜,不管,要继续追,被吴凛拦下。 “主子,你是帅,得主持大局。” 楚珩钰停下,眸子猩红,对着吴凛道:“现在开始你是帅,师兄,我不能没有璃月。” 吴凛皱眉:“你既叫我师兄,我也不能让你胡来,你带了多少人手你自己看,就算真追上,就一定能把人带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 “你得主持大局,怀瑾,你想想,你并不代表你一个人。” “不行,我不能放弃。” 吴凛沉了脸:“我知道璃月于你不一样,能不能把她交给吉牧,烙子,让他们亲自带队。” 楚珩钰沉吟片刻,忙道:“去把他们找来。” 吴凛忙对着下属们道:“去把吉牧烙子他们找来,快!” 第302章 她我要了 人手四散去找吉牧,烙子,这几人都在山顶躺着歇息,拼杀几个时辰,能活着那是老天眷顾,真也管不了带出来人的人活了多少,又死了多少,打仗就是这样,听着是一回事,真办起这事儿,又是另一回事。 不是有句话么,一将功成万古枯,还真没有卖酒来的自在,两人想着真挣到将军头衔,还跟着璃月卖酒去得了。 当真是歇口气的时间,吉牧烙子被人拉起来道:“快下去,大帅找你们。” 吉牧烙子起身:“找我们做什么?” “璃月姑娘被蛮子抓了,你们赶紧下去。” 烙子吉牧惊,问:“她怎么被抓的。” “你们攻打关隘,蛮子今晚袭营,别说了,快去吧。” 青回,容生闻言赶紧跟着,他们的荣华富贵还得指望璃月,跟着楚珩钰肯定不被重用。 四个人很快下山,到了楚珩钰跟前,楚珩钰对着这几个人道:“璃月被一个姓拓跋的人带走了,你们之前跟着璃月应是见过,把她给吾安全带回来,吾允你们正四品将军一职,保你们光耀门楣。” 带回璃月,比攻打关隘的军职还高,听着的人没想到。 吉牧烙子就算不给军职也会应下:“是。” “给他们准备马快马。” 后头的人忙牵马上来。 楚珩钰道:“带着璃月的人手,务必,把人看好了。” “是。” “还有,下一城定然是去往运城方向,最好在他们到运城之前拦下。” 青回问:“他们多少人?” 楚珩钰看了看青回,“队伍百人以上,不带兵璃月不会有事,故而一定得要智取。” 难怪是骠骑将军,说是有去无回也有可能。 烙子吉牧没有犹豫就跟骑上了马。 璃月的队伍赶紧跟上。 容生也不犹豫上了马,青回略微犹豫,忙也跟上。 一行队伍就这样,急忙忙的又出发了。 一个女儿家跟着不出事还好,出事不免落下埋怨。 楚珩钰捏拳,后悔太依着璃月,赶紧叫所有将领议事。 楚珩钰拿下一个关隘的同时,周琪瑞又拿下一个县城,距离潼关越来越近了,捷报很快送去朝廷。 关隘有营地,楚珩钰叫休整两日,去往下一个县城,花了一个时辰说了下一个作战计划,又急又要紧。 . 所有人打仗都有功,唯独虎威将军空有三万人马,连着雁门关也拿不下,当捷报再次送来的时候,跟着虎威将军的将领着急的不得了。 虎威将军年轻的时候也算的上一员猛将,如今,十几年,已然没有当年的睿智勇猛,下头的人不免道:“将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此时营地里七皇子坐镇,虎威将军在下首。 七皇子脸上的伤还很是明显,说话倒也清楚了,就是漏风,道:“急什么,雁门关迟早会拿下,到时候定然会通知你们里外一起。” 来了虎威将军就给分析过利弊,沙盘的形式那么明显,能做什么,唯有等。 “可是......?”将领着急,若真是那样功劳就没了。 七皇子道:“急有什么用,你们只要打了,就有你们的功劳。” 七皇子懂个屁,废太子又不是吃素的,功劳白白给他们才怪。曹姓将领道:“将军,你别忘了吴凛说蛮子南下的事朝廷还未清算,我们此时什么都不做,可不行啊。” 洛靖德哪里不知道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道:“你说怎么办?” “将军不若派我等几个支援,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洛靖德沉了脸道:“你们也以为跟着我无用了是吧,想走是吧,想走就走,我也不留你们。”他就当养了一群白眼狼。 曹姓将军心累,看了看身边的将领,如今,还剩下两个关隘,七个城池,战事已去了一半,再不紧跟着就真没用了。 他们怕朝廷清算,不想坐以待毙,那曹姓将军道:“我等再带一万兵马支援,就说将军指示,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洛靖德自然知道跟着他差不多到头了,挥手。 下头的将领如蒙大赦,忙下去点兵。 营帐里就剩下洛靖德七皇子。 七皇子不免嘲道:“虎威将军如今哪有半点虎威的样子。” 洛靖德向来看不上七皇子,比起废太子差远了,想到女儿快要与他成婚到底留了几分脸面没怼他,道:“七皇子有什么好主意?” 楚珩隽淡笑:“我有办法将废太子的功劳全部捞过来,你想不想知道?” 洛靖德眼睛一亮,随之而来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七皇子。 七皇子招了招手指,洛靖德靠近。 . 吉牧烙子沾着满身的血腥,遇到河就停下,将身上所有的血腥洗掉,顺便让马休息吃草,当然已然快追上大部队,他们也停了马在一里地外。 大部队的马匹地听也能分辨方向,倒是不怕跟丢。 就那拓跋什么的人,不是没打过交道,就怕他们杀敌的时候被人瞧见过,那样就不好说了。 吉牧平日一头卷毛的模样很好认,今儿把自己的头发全部竖了起来。 烙子把头发全部散了,湿衣服斜肩系着,露出结实胸肌,臂膀。 就在休息一个时辰左右,有马匹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他们几人跟前,赫然是统帅楚珩钰,身后竟然只跟着两人,武斌,久问。 几人对视,这人不要命了? 患难见真情,可见这人作为男子是靠的住的。 楚珩钰道:“人到哪了?” 吉牧道:“队伍停下了,一里地外,我们猜测在休整。” “好,跟上。” 楚珩钰一马当先跟上。 吉牧烙子带着队伍忙上马。 前头队伍遇到有他们的首领,正在说战事,还有废太子此人,有机会真想见见是什么样的能人,能带出一队凶悍勇猛的兵。 这仗到这儿就看到了头。 值钱的东西早运回了部落,真守着那些县城其实累赘,有首领想散伙,但是这会儿没说,怕落了士气,休息过后再骑马前行。 因着拓跋子浚在,首领都心安了,跟着慢慢赶路。 璃月被人看守着,没到几个首领面前,给了肉干吃,之后给了她一匹马,那叫朔的牵着,落在最后。 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少,外邦人当即防备。 一共二十几人的队伍,一眼到头。 璃月看到跟上来的人瞪大眼睛,霎时就骂道:“你是不是有病!你快给我滚!” 楚珩钰带着人,不惧的对着蛮子,忽略璃月,道:“叫你们首领来说话!” 拓跋侩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精明老头,队伍因着意外停下。 被人请首领,自然要上去看什么情况,用外邦话问拓跋子浚道:“什么事。” 拓跋子浚说帮他去看看。 走到最后见着昨晚这姑娘的兄长,不免佩服道:“你不怕我们。” 楚珩钰淡声:“作为她的兄长,对她不管不顾,自然不可能,谈吧,你想要什么条件,我有的都可以满足你。” “哦?”拓跋子浚看了看眼泪哗啦的璃月,蹙眉,他倒是愿意看她倔强要强的样子。 转头看向楚珩钰,嘴角上扬出声:“她,我要了,不是玩笑,什么东西都不换。” 好啊,原是她在外招惹的桃花,难怪一口一个郎君,合着天下好看的都是她的郎君。 第303章 几分软弱 楚珩钰黑沉沉的眸子看向璃月,便是再哭,也是她自找的,沉声:“依着我们汉人的规矩,你得三媒六娉。” 草原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拓跋子浚淡声:“我们草原的规矩,三十头牛羊,待战事一过会叫人送到你家。” 这是真的要娶了,不是说着玩,楚珩钰磨了磨后槽牙,沉声:“他可是在我身边长大,送她到你们部落,这点要求,你总能答应吧。” 拓跋子浚看了看他身后的一行人,二十几人,不足为惧,既是她的兄长,便就允了。 人马重新开始走动,璃月蹭了蹭眼睛,擦干眼泪,她是没想到楚珩钰会冒险追来,她璃月在他心里有那般重要么。 她一直以为,她璃月来这世上可有可无的,对谁都不曾重要过,即便和楚郎君有几分感情,她也以为郎君不会为了她这般冒险。 究竟是她低估了郎君对她的感情么。 人马走动,渐渐的开始加快。 入夜休息在野外。 一队汉人很是扎眼,关键队伍里带了女人,拓跋子浚自然要跟首领解释,便就要说起阮姑娘此人做了什么事,买马匹抢药材,关键是拓跋子浚没抢过这个女子倒是把各族首领逗笑了,都说抓的好。 汉人放牧不少,草原上与汉人姑娘通婚的不少,这些部落首领还算开明。 休息的时候,几个首领就到璃月跟前转悠,看看此女长的如何,之后用外邦话交谈。 楚珩钰在不远处,自然看清了这什么首领,不过就是一群老头子,叽叽喳喳,呜噜呜噜,说的不知道什么话,问吉牧,烙子道:“他们说的什么?” 吉牧轻咳两声道:“说璃月长得不错,那小子有眼光。” 烙子道:“说璃月眼睛好看,将来的孩子眼睛也一定好看。” 吉牧又道:“还说叫他们两回去就叫生十个八个草原勇士。” “够了!” 楚珩钰面色沉的不能再沉,看了看那一脸春风的拓跋什么人,捏拳,很是不爽。 拓跋子浚帮璃月松了绑,就坐璃月身边,面上难得的高兴,道:“阮姑娘,我的族老可都正式见过你了,你以后,可就正式是我的女人了。” 璃月皱眉:“草原这般不讲究的么,老人家看看就是你的女人了。” “自然,还差最后一步。” “什么?” 拓跋子浚凑近,“你们汉人叫洞房。” “你!”璃月伸手就揪住拓跋子浚的耳朵,拓跋子浚疼的“嘶”一声,忙扣住璃月手腕。 大庭广众之下,外邦人瞧见这女人这般泼辣,居然制住了草原最英俊的勇士,哈哈大笑。 几个首领第一次见拓跋子浚吃瘪,捧腹笑出声。 楚珩钰瞧见眉心深皱,只觉璃月在与人打情骂俏,半点不觉得好笑, 拓跋子浚沉声:“松手!” “不松,不然你放我走啊。” 拓跋子浚用力,璃月也发了狠,到底吃痛,松了手,拓跋子浚揉了揉耳朵,面红耳赤,眼眸沉沉,沉声:“你给我等着。” 说着就拉起璃月,要往无人处去。 烙子,吉牧忙上前去拦着,拓跋子浚的人手跟着去拦,青回,容生忙去帮忙,一会儿功夫,两边人马对峙打了起来,楚珩钰飞身拦住拓跋子浚的去路,沉声:“松开她!” 拓跋子浚头回被人揪耳朵,心火都被揪了上来,松开璃月,他倒要看看,这眼前人有多高的本事,说着两个男人动起手来。 打架,是个男人就爱瞧热闹,部落里闲着的人都开始围上来。 拓跋子浚拳头重,楚珩钰拳法快,真打起来就是两个高手,破空声声,精彩绝伦,不过,真挨上一记不是闹着玩的。 楚珩钰发了狠,满身的锐气,眼眸都带着杀意。 拓跋子浚越打越吃力,直觉这样的人不是卖酒的人家能培养的起的,尤其是那双锐气的眸子。 最后拓跋子浚心门中一拳,楚珩钰肚子被踢上一脚,双双后退才止住了争斗。 璃月心都揪着,忙去扶着楚珩钰,“你没事吧。” 拓跋子浚捂着心口,沉声:“你是什么人?” 楚珩钰亦是语声沉沉:“你想对她做什么!” 两个男子眸子对视,火药味十足,最后还是拓跋子浚转身离开。 再转身一看他的下属,竟然也没占上风沉声:“住手!” 一场争斗,就这般收了场。 璃月扶着楚珩钰到一处坐着,小声:“你走吧,别管我。” 楚珩钰生气:“怎么,你想做那蛮子的女人。” “我不想,可我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命。” “哼!吾的命不是一般人能拿的。” 说不通,璃月也着急,眼眸湿润,问:“郎君,你不怕死么?” “吾不怕死,但怕白白丢了性命,但若这性命因你而丢,吾以为不是没有任何意义。” 璃月眼眶更湿润了,好似含着一汪盈盈水光,蓄满之后睫羽一颤便如泉涌,她头一回,给人一种梨花带雨的感觉,透着几分女儿家的脆弱。 楚珩钰看着璃月,替她擦了眼泪,他竟然觉得今日这般情况下才真正收服璃月,原来为她豁出命她才会露出几分软弱来。 揉了揉璃月的脑袋道:“好了,莫哭,今日好好休息,继续想办法就是。” 璃月点头,伸手擦去眼泪,眸子便像剔透的琉璃盏,将她衬得又柔弱几分。 璃月就坐楚珩钰身边,靠着楚珩钰休息。 楚珩钰也没搂着璃月,这外邦人看着,自也要做出一副兄长模样。 楚珩钰揉着肚子,拓跋子浚亦是时常揉一揉心口,相互都有一点内伤。 整个队伍几乎都是两天一夜没睡,真歇下,都沉沉睡去,自然,也有醒着的外邦人留守看着,跑,暂时不是时候。 次日,天光泛起鱼肚白,队伍就开始整装,外邦人吃干肉,璃月他们就吃干炒米,分了各自吃一点对付。 草草收拾之后,璃月被人一把带走,是那叫朔的下属。 楚珩钰和拓跋子浚对视,皆是洞隐烛微,目光如炬,似狼与鹰的对视,相互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又相互防备。 再次赶路,真是朝着运城方向,日夜兼程,直直到了运城,都没寻上时机。 吉牧烙子都听楚珩钰的,这时候,进城其实很不明智,就见楚珩钰面色淡淡,没有离开的意思。 楚珩钰眸色沉沉的看运城,对着身后的武斌交代,没多久,武斌掉头走人。 城楼的蛮子见到首领忙叫开城门,楚珩钰看着城楼,外邦人,汉人都有,经过几个月,这些汉人担惊受怕,一个个瞧着都是人模鬼样,这还是眼见的,没见着的呢。 城门打开,队伍开始进城,楚珩钰混在里面跟着进城。 几个外邦首领上了城楼,包括拓跋子浚,而璃月被人牵着朝着驿站方向。 第304章 还是太子 这些外邦人倒是知道用地方驿站,楚珩钰一行人跟着进驿站,无人拦着,楚珩钰自然要了璃月边上的屋子,而璃月的房间门口站着青回容生,当真是把璃月护的好好的。 城门楼上,各首领间有了分歧,一说撤,二说守,说撤的和说守的都说原因。守的人说,汉族人会报复,撤了会把战事引去草原,不如守在这里拖长战事,把汉人兵力国力拖弱。 几人觉得有理,最终多数战胜少数,决定守城。 这一商议就过了许久,拓跋子浚将各个首领安顿好,回了驿站,疲累至极,上楼见着璃月的人手守着门口,自然也没精力再去管,正如他自己所想,此时遇到她不是时候,之后寻了屋子就睡。 次日,楚珩钰就叫上吉牧烙子,青回容生商议事情。 大军三日左右会来攻城,他们几个个要做的就是偷偷接应,里应外合,算上他和久问,总就六人,守一个口子上来可以大大减少兵将折损,时间老样子,子时之后。 楚珩钰进城之前就想好了对策,故而,此战不出意外,会比别的城镇打得轻松,倒也算的上是意外的收获。 . 周期瑞在破一城镇之后,只休整一天,便又带兵攻城,一边攻城,一边提拔将领,公正无私,跟着他的兵没有不服的,越打越勇猛,在楚珩钰拿下关隘之后,又拿下一城,势如破竹。 朝廷对此战将印象越来越深刻,而潼关,是大皇子带兵,迟迟没有进展,不光没有进展,还日日都有兵将折损。 战报不断,偏里头有两位皇子,废太子带兵一万余人拿下关隘,而大皇子三万,迟迟拿不下关隘,五万人马给他已折损两万人,战绩平平。而虎威将军更是盘居不动,不敢再妄动,这里头,废太子的功绩最高,尤其是周琪瑞,还是废太子提拔,才有今日这般进度,你要换成别的皇子,江山都有可能丢了一半。 皇上思虑许久,看着底下朝臣,悠悠开口:“待战事结束,孤便招老三回京,这东宫.....还是老三的家呀。” 朝堂震惊,有人忙站出来道:“皇上,废太子已是庶民!” 朝堂顿时又鸦雀无声。 皇上眼眸发沉,对着底下那谏言的官员道:“孤的家事,孤的儿子,孤还得听你的不成,这皇位给你坐如何?” 那大臣当即跪下,心惊胆颤:“微臣不敢。” 章凤林忙站出来:“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朝臣附和。 皇上“哼!”一声。 这几年皇上也看明白了,江山在老三手上,他这心才安。 朝堂这般要紧的大事,还没下朝就被传开,整个皇宫为之震惊。 贤妃坐不住了,皇上这段时间明显宠爱七皇子,怎又要想要那忤逆他的废太子回来。 不行,绝对不行,当即叫人找洛书妍进宫。 洛书妍进宫听闻废太子打完仗回来,还是入主东宫,也是不可置信,谁都以为他大势已去。 贤妃对着洛书妍道:“你现在跟七皇子在一条船上,他荣你荣,你可知何意?” 洛书妍摇头,“娘娘请直言。” “这皇位,若是没有那废太子,皇上已属意七皇子,如此你可懂了?” 洛书妍问:“娘娘想让废太子死?” “你父亲是虎威将军,手握兵权,那废太子没回京就是一无所有,若是回京,你想想,还有你和七皇子什么事。” “可是,皇上已发话,他还是太子,现在杀,乃是诛九族之罪。” “你爹若是这点小事办不好,还做什么将军。” 小事? 洛书妍敛眸,眸子里透出几分讨厌,她贤妃住的宫殿这般落魄,也敢指使他爹做事,嘴上却是:“好,我这边去边关寻我爹。” “嗯,你是明智聪慧的孩子,将来也一定当的起皇后的位置。” 洛书妍起身,福身,“书妍这便告退回去准备。” “嗯。” 洛书妍急急走出宫,她是要回去告诉他爹废太子的事,之前得罪废太子,在还没回京之前,一定要把不是给赔了。而七皇子,不是她说,七皇子表里不一,内里真如那婢女所言,是那般不堪的人,正巧七皇子在边关,亲事不好退,还不如叫他有去无回。 想着眸子透出几分狠戾来,再那俊朗少年在脑子里一过,便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三天后的白日,楚珩钰带着璃月走动,城内粮食不济,好些人饿晕了在路边,走动的零星几人也如同行尸走肉。 如此情况,楚珩钰不免要找地方官员,不曾想在官府门口,正巧看到地方官在巴结外邦人,拓跋子浚受着人的恭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关键眼前还有两个身姿妖娆的女人。 璃月瞧着自然无感,倒是拓跋子浚看到璃月,淡声:“我女人来了,还请二位姑娘自重。” 一句话就把两个妖娆的女人给挡在那官员身后。 楚珩钰眸色沉沉,很是不爽,总有一天叫他知道璃月是谁的女人。 楚珩钰走到那官员面前,道:“你作为地方官,为何不开仓放粮?” 那地方官看了看楚珩钰,这般气势像是个人物,道:“你是什么人?” “路人。” 那官员当即没好气道:“去去去,粮食守城的都不够吃,哪里来的余粮。” 守城? 他一个地方官难道不知道守城的是一帮蛮夷! 楚珩钰一股邪火上来,咬牙切齿,无处撒。 拓跋子浚看一眼楚珩钰,再瞥一眼璃月,淡声:“阮姑娘,我看,你还是跟着我不会被饿死。” 璃月道:“那拓跋郎君能否允我一袋粮食。” “好,只要你开口,可以给你一袋,不过,待会儿你跟我走,如何?” 璃月翻个白眼道:“罢了,我也不是菩萨心肠,那些人没得吃,实也跟我没关系。”继而看着那肥油官老爷,好声道:“是不是,官老爷?” 那县官看了看璃月,穿的很素,倒是有几分姿色,既是外邦人的女人,就给几分颜面道:“确实,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良善之人。” 璃月心里莫名堵了一口气,还是好声说话:“这位官老爷将来定然是厄运缠身,说不定还会断子绝孙!” “你!” 璃月眸色变沉,转身就走。 楚珩钰看了看县衙门口的两人,跟上璃月。 再多走几步璃月不忍再看,到处都是人间悲剧,有人为了活命,真的易子而食,璃月再是心硬也看不得如此画面。 楚珩钰更是浑身发寒,紧紧捏拳,这些都是他的子民,竟然被硬生生逼到这般地步。 还剩下四个城池,一定要尽快拿下。 第305章 吃醋有趣 子时一过,璃月便跑到床底下躲起来,她已对楚珩钰说好,她会自保叫他尽管做自己的事。 六个男子,穿上夜行衣,带上利刃就偷偷离开。 只要战事一起,就无人会注意璃月,璃月只要躲过没有人护着的时间就成。 丑时三刻,城楼上巡逻的外邦人被人无声干掉几个,略微弄出些响动,那些守城的汉人看到城墙上有黑衣人,城外还有乌泱泱的人,捂着嘴激动,不敢出声。 拐角的城楼好动手,也不好动手,在爬梯还没被架起就被人发现外邦人一声喝,城楼上的外邦人几乎一拥而上,爬梯还没架起就打起来了,很是危险,好在有守城的老百姓,早已对蛮夷恨之入骨,拼死也要拖着外邦人下黄泉。 城外号角声起,大家一拥而上,楚珩钰六个人守着一个缺口,足矣,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吴凛带着田中先冲上城口,继而一个一个精锐陆续爬梯而上,外邦人连撒火油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投石木桩,大大的减少损失,拓跋子浚赶到城楼已经打起来,忙折身先去护着几位部落首领先离开。 一个部落首领就是一个部落的凝聚力,也是整个队伍的核心,拓跋子浚知晓就算此次不成功,只要首领在,就还有更多的机会。 这般时候,按理不会记着璃月才是,可偏拓跋子浚就记着璃月,叫朔去带人,往北城门。 朔进璃月屋子,发现床上没人,心一紧,忙走开去寻人,这几个汉人房间皆是空空如也忙去汇报。 北城门大开,好些人不理解,他们草原的勇士就这般不堪不成,遇到废太子连着一天都挡不住。 楚珩钰见攻城成功,忙对吴凛田中商量下一步计划。 他混在蛮子队伍里进城,攻城容易的多,接下来都照这个方式来。 吴凛反对:“不成,你不能一直将自己置于险地。” “师兄,你没见过城里百姓的惨状,他们已开始易子而食,再不快些,不用屠城,城中百姓就将全部饿死,吾的一人生死,难不成还抵不过一城百姓吗!” 吴凛还是不认同,道:“你有没有想过,没有哪个元帅是将自己置于险地的,我们平日对弈,你也是执棋之人,万没有将自己当棋子的,你如此已本末倒置。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半点万一,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吴凛熟读兵书,容忍楚珩钰冲动一次,再不会容他冲动第二次,他身后,站着的人太多。 楚珩钰拧眉,自也知道吴凛说的有理,似今日这般战绩前所未有,不容错过。沉吟半晌,沉声:“吾知晓了。” 当即带上烙子,吉牧几人去驿站。 天色有些微亮,璃月躲在床底下不敢有半分松懈,就怕他们再折回,这会儿听着脚步声,心一惊。 楚珩钰怕吓着璃月,出声:“盈盈,出来。” 璃月松一口气,忙钻出床底,闻到楚珩钰身上浑身的血腥味,忙问:“你有没有受伤?” “不是吾的血,有一事吾得与你说。” “你说。” “吾以为,今日这般是折损人手最少,史无前例,吾想......” 璃月懂:“你想跟着那些外邦人?” 楚珩钰摇头:“不是吾,是你。吾需要你相助。” 要帮忙璃月当然义不容辞,“郎君说,我听着,若是我能办到,定帮郎君去办。” “你带着吉牧烙子,还有吾的人手,接近那外邦人,如今日这般,丑时在城楼接应,他们会知道怎么做。” “我虽没有打过仗,不过郎君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事办好。” “你要做的,只需保重好自己。” “我会的,郎君放心,我这人唯一的好运,就是命硬。” “你不怕?不怪吾让你跟着外邦人?” “不怕,这般壮烈的事便是死都是死得.....唔....” 楚珩钰当即堵住璃月嘴巴,什么死不死的,他不想听到半分不吉利的话。 吻过之后,气氛没那么悲壮,楚珩钰抵着璃月额头道:“那外邦人为何叫你阮姑娘?” 璃月解释:“我在外头的名字叫阮盈,单名一个盈,郎君给我起的。” 楚珩钰不大满意,盈乃她给璃月取的字,这般便不是他一人能叫了,道:“出门在外,记得,不可与那外邦人单独相处。” “我知道。” “还有.....” “什么?” “不可揪他耳朵。” “嗯?”她揪外邦人的耳朵,又没揪楚郎君的,楚郎君这般又是为何,想到什么突然好笑,伸手就揪住楚郎君的耳朵,没用力,但是整个人乐不可支,问:“郎君是这个意思吗?” 楚珩钰没好气,道:“郎君也只可以叫吾一人,不管那拓跋什么人,还是以后任何长得好看的人。” 璃月没想到郎君醋起来竟这般有趣,松手,道:“晓得了。” “嗯。” 交代完,楚珩钰给璃月重新分配了人手,十几个精锐,换上璃月那些没什么本事之人的衣服,这些人以后听璃月指挥。 蛮子的逃生出口在北城门,要跟上很容易。 璃月骑马,看着送他的楚珩钰,见璃月眉头深皱,眸子里有着担心,玩笑道:“郎君我若立了功,你也得封我个女将军做呀。” 楚珩钰玩笑不起来,道:“立了功什么条件吾都允你。” “好呀,郎君一定得说话算话。”说完璃月调转马头就走。 一行队伍,跟在璃月身后出了城门。 十几匹马,虽然晚了外邦人两个时辰,到底也在天黑之前追上这帮人,为了表现出不是故意追他们,璃月叫找到近路,抄去他们前头,跑的比他们快,偶遇,也总比故意追上这一行人来的强。 众人听指挥,四处探路,当真寻了一条绕村子的路,绕了大半个晚上抄去那些蛮子前头。 然后寻地方休息。 璃月疲累的要死,两个晚上没怎么休息,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所有人逮着机会就睡。 第306章 算计人心 次日一早,外邦人果真就如璃月所想,路过他们休息的之地,璃月还没醒,就看到身边的人各个拔刀,开始警戒。 璃月睁开眼就看到拓跋子浚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看着她,故作一惊,忙起身跑向自己的马,像只受惊的兔子。 拓跋子浚不免怀疑他真有这么吓人? 璃月上马开跑,然各方去路都被堵死,不得不向拓跋子浚招呼,“拓跋郎君,好巧啊。” 拓跋子浚淡声:“阮姑娘真是好本事,居然跑在我前头。” 璃月眉眼弯弯,好声道:“你们这是要去哪,怎么这般顺路。” 拓跋子浚没接话,四下环顾,“你的兄长呢?” “她叫我先跑,我在这儿等他呢。” “他去做什么了?” “谁知道,打仗呢,他孤身一人也做不了什么。” 这倒也是,拓拔子浚没多想,看了看璃月,想着带还是不带,这般时候带着她很不方便,他也不是寻不到她,不过战乱之后界限分明,怕是错过就是一生,仔细看了看璃月,心底深处告诉他,不要错过,便就沉沉开口:“阮姑娘是乖乖跟我走,还是我的人请......?” “我乖,只要不动手,一切好说。”璃月忙接话。 拓跋子浚就是喜欢璃月识时务,弯唇,心情好了几分,调转马头带头走人,璃月忙跟上。 一行队伍就这样,成功混在外邦人中间。 璃月就跟在拓跋子浚身后,半点不怕他,这人虽看着不好惹,倒是也容的下她和她身边的人,即便现在打仗,汉人外邦人立场不一样,他也没有说杀了她身边的任何一人,也没怀疑她身边任何一人。 楚郎君怕是看到了这外邦人对她有几分欢喜,才叫她钻空子,论算计人心,拓拔郎君差了楚郎君一大截。 拓跋子浚忽而转头问:“你可见过废太子?” 璃月心一紧,以为拓拔子浚察觉到什么,忙摇头:“我一平头老百姓哪会见那般人。” “那你见过汉营元帅吧,叫楚珩钰。” 璃月在说不知道就有点假了,道:“元帅见过,就是他没给我钱的。” “长得如何?” “嗯?长得...?嗯,跟你一般高,眼睛珠子比你黑,鼻子没你挺,还有一张没人性的薄唇,嗯,大概就这些吧,总的来说比你俊朗一些。” 拓拔子浚头一回听人这般说人,那没人性的薄唇什么意思,道:“这么说阮姑娘接近过那废太子,可有什么特征?” 特征? 能打听到废太子,不可能只有这一点信息,他是不是在考验她? 想到什么璃月忙道:“他日常出行带着银色面具,没露真面目,我不知道什么特征,要有,就是面具是他的特征。” “你是说他戴着面具?” 璃月点头。 拓拔子浚皱眉开始沉思,然后脸色渐渐发沉严肃。 璃月觉得自己说错话,怕这人再问关于楚郎君的事,忙打他思绪,问:“拓拔郎君叫什么名来着?你好像没说过全名。” 拓跋子浚皱着眉头看向璃月,他记得初见就说了名字,道:“拓跋子浚,这次你给我记好了。” “哦。” “阮姑娘叫什么?” “你不还是一样不知道我名么,我叫阮盈。” “好,我以后叫你盈盈。” 璃月:“......” 这要是叫郎君听见,怕又会不开心的,道:“拓跋公子还是叫我阮姑娘的好。” 拓跋子浚弯唇,“盈盈听着亲切。” 璃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中途路过一个小县城,没有城楼,整个外邦蛮子队伍路过,刚好在这里歇脚。 璃月忙寻一家吃的铺子,要吃食,她都多久没吃好了。 璃月带自己的队伍,自寻了一家,而外邦人,便开始打杂抢掠,璃月还没吃,那老板就开始赶人,璃月忙道:“老板你只管烧,你这店我们护了。” 青回亮了刀,道:“你放心,他们要是敢来,这刀定叫他们见见血。” 老板见这一行人也不好惹,只得帮着烧面食。 璃月出去,看着这一行外邦人抢布匹,抢药材,抢当铺,抢马抢车,民不聊生,眉心狠蹙,一个人要想一生顺遂,得先躲过艰难困苦,再是天灾人祸,那些把东西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的,无疑会成为刀下亡魂。 璃月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只得转身眼不见为净。 二十来人吃过面总算吃过一顿饱饭。 花钱买下点面粉粮食,继续跟着外邦人赶路。 拓跋子浚走在前头,一行人在说着什么,继而有一队人马分了开去,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带着刚抢来的几车东西。 璃月看着,蛮子这般土匪做派也叫璃月学到不少,只要人够多,什么东西抢不着,再多一点,还能改朝换代,踢了这江山呢。 这些外邦人只占半片江山,怕不是人手不够多。 . 楚珩钰在运城停留一天,当天就办了地方官,开仓放粮。 活着的老百姓一个个如同猛兽,扰了秩序,只片刻,秩序被军队维护。 那地方官被绑在菜市口,被老白姓唾弃,宣泄,连着妻儿老小一起遭了罪,一家人被围着打,最小孙子第一个被人打死,当真应了那句,断子绝孙。 楚珩钰高强度工作,一天时间整顿好运城,分了一千驻军,之后继续赶路,手底下的兵都有一日休整,而他没有。 那曹姓将军带着将军紧赶慢赶,以为大部队最多破了运城,在运城起码会休整五日,不曾想,人马只休整一日。 没办法,他们的兵吃不消了,也只得休整一日再赶路。 第307章 不让功劳 周琪瑞和废太子双双又破了一城,捷报不断。 关键周琪瑞可以和大皇子一道攻打潼关,收回潼关,那这仗几乎就是胜了。 周琪瑞看着沙盘,只隔一个关隘,他手中的人马,和武德将军手中的人马应对这几千余人的蛮子,当是绰绰有余。 然,还未等他的人马休整,大皇子那边便开始了攻打关隘,听闻武德将军已有两次失利,周琪瑞疑惑,这边的捷报时常有传出,怎么会不知道他这边会与他们一同攻打关隘?人马还未休整,这是打还是不打。 周期瑞皱眉发了难,直觉攻打关隘的人半分不会打仗。 周琪瑞想着手底下的人,都是蓟县好儿郎,不可白白去送命,可不攻打,又会错失两面夹击的良机。 找所有将领紧急商议,再三商议下,决定叫士兵休息,这仗若是不带脑子攻打,很累,这番教训不是他们想着补救就能打胜的。 大皇子听闻楚珩钰因着打仗有功,父皇要他重回东宫着了急,想着一定要与楚珩钰一较高下,便就急功近利,不等周琪瑞就开始攻打潼关。 武德将军一度被大皇子整崩溃,这人刚愎自负,说又说不通,又得罪不得,就是跟他说再多的兵法,打仗方法,他还会反过身来说你无用,当真是没处说理去。 这般激进的打,武德将军也不拦住,打就打了。 外邦人也不是无脑的,每一处地方都有布局,尤其是关隘,一到关隘就放重兵,可见安排的人也是懂军事的,且打败了,就集体帮衬着逃跑,最小程度减少损失,这般团结是他们这些人比不上的。 周琪瑞叫休整一日自然就晚了,那大皇子一直叫手底下的将领冲,乱石,木桩,火油,还没伤到万邦人分毫,就折损去几千人,就这般失利的情况下,还叫冲,好些个年轻将领不得不冲到前头,带兵涨士气,好不容易冲到顶峰,又死在乱刀下,死伤惨重。 上山的不比下山,上到山顶体力就耗费一半,再要提刀攻打,无疑处于弱势。 故而节节败退,一波一波的人上去后便滚下山,就这样一整日都不叫撤,十来个小队,连着晚上都不给撤。 这时候周琪瑞看到潼关的烽火,夜里都还在攻城很是想不通。 手底下的兵马也休息过半,忙叫去支援。 一个人运势上升的时候,老天都追着喂饭吃,周琪瑞就是被老天眷顾的人,蛮子看到大部队支援,他们已精疲力尽,看还没折损多少人手,就叫撤,工事用完,再守着没有意思。 等周琪瑞带着人冲上来,杀了几个蛮子,就到了山顶。 大皇子打了胜仗正要是高兴,就看到关隘上被插了旗帜,关键插旗帜的人还是别的军营之人,整个人面色都不好了,他给人做了嫁衣不说,还死了不少将领,连着武德将军都舍了一条胳膊,这,战报要是传到京城,他,难辞其咎,当即叫人拦下对方将领。 天蒙蒙亮,周琪瑞被请去武德将军的营帐,真到了这边营帐,放眼望去都是伤兵,跟他的军营完全是两个面貌。 还没进军营,武德将军之子就拿刀对着大皇子,眼眸猩红:“皇上真是瞎了眼派了你这祸害过来,你看看,这全军上下你究竟有多心安理得!” 大皇子还没与周琪瑞说上几句话,就被落了脸面,脸沉的不能再沉。 大皇子身边的人当即扣下怒不可遏的将领,清理了路。 那人继而又道:“我要上书皇上,你罔顾人命,你罔为皇子!” 大皇子当即想杀人的心都有,当着周琪瑞的面不好发难,沉着脸走去营帐。 周琪瑞真到了军帐,四周看了看,军帐于他来说算的上奢华,有台阶,有纱帐,还有帘子,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这般拔营不累赘么?再看看那桌子,都是雕了麒麟的,还有桌上备了不少果子,瓷器茶具都是贵重之物,略微挑眉,这大皇子怎的跟楚公子不一样,人家楚公子好歹还是东宫出来,怎就那般不讲究。 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片刻功夫,周琪瑞心里有了计较,是对不同皇子的计较。 大皇子打量周琪瑞,年纪轻轻,倒是个少年英才,直言道:“明威将军,你可知,你来时我已带队打上了山顶,结果,你一来就抢了我们的功劳。” 周琪瑞不认同:“我若不带兵支援,蛮夷不会跑,你们也不会胜。” “你!你可知,我们打仗损了多少人手,你一来就捡现成的便宜,这般做派,明威将军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周琪瑞才不管,楚珩钰有言在先,谁占了关隘插上旗帜,这功劳就是谁的,他上头有帅,自然要听元帅的,道:“我们马不停蹄,还未休整就来支援,这般辛劳,如何是捡了现成的便宜,难不成我的手下没杀敌吗?” 他再是主将也没有将别人的功劳让出去的道理,手底下那么多兄弟出来拼命,凭什么他是皇子就让出去,这大皇子未免霸道。 大皇子没想到这人这般脸皮厚,还半分不给面子,气的心口起伏,道:“我们打了一天一夜,拼杀死伤过半拿下的关隘,你的人来只是插了一根旗帜,你算什么支援。” 周琪瑞问:“请问你们营有多少人?” 大皇子道:“三万。” 周琪瑞惊,“三万死伤过半?”难怪那人会拿刀对着眼前的人,形势是否有利他不会看吗。 大皇子道:“所以,明威将军,你不觉得你有些卑鄙了吗?” 周琪瑞道:“我们营有规矩,谁占了关隘谁有功,这功劳是手底下人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好白白夺了别人的功劳。这样,大家各自上书,我想皇上自有决断。” “明威将军,你真不知我叫你来的意思?” 周琪瑞点头:“知道,这关隘的功劳有争议,我承认你们打得辛劳,故而上书的时候,我会写清楚。” “明威将军,此次攻打,你是否故意拖延时间?” 周琪瑞沉了眸子,浑身一股戾气散发,对着大皇子拱手:“大皇子乃人中龙凤,打仗有道,我等哪里知晓大皇子有这般神通,若是知晓,定不会派兵支援,告辞!” 走前周琪瑞还用锐利的眸子剜了大皇子一眼,妥妥的没放在眼里。 简单的说,他便是不为权贵所折腰的好榜样。 大皇子从小到大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人,当即气的浑身颤抖,他一个新上来的四品小将,居然这般看不起他,哪来的胆子,一生气,把桌子掀了。 周琪瑞折身回去,整个潼关派了五千人驻扎,这地方过去以南就是富庶之地,兵家必争,得空,他要带袁琴来看看江南的风光,他跟袁琴都没来过江南,当真要好好看看。 如今周琪瑞白日戾气满身,晚上软香在怀,被温柔浸泡,他周琪瑞再是被战争洗礼也还是周琪瑞,没有多大变化,最多就是人看着更成熟更沉稳了。 周琪瑞也看出来了,袁琴不破了他的童子身是不会走了。想着,便就想在军营办一场简单婚礼,全了袁琴的心思。 周将军要简单成个亲,所有存的钱都给了袁琴,叫她看着办。 袁琴高兴,有了钱就拿着钱出去采买,打算简单置办一下。 大军休整,这一仗算是打完了,往后不出意外就是好日子。 就是不知道楚珩钰那头要不要支援,周琪瑞看着沙盘,这行军回雁门关,怕是仗也打完了,支援没有意义,倒不如守好关隘。 第308章 不费兵卒 璃月跟着拓跋子浚再行路三日才到洛城,这是个大县城,蛮夷驻守的人不少,城楼上没有汉人,都是外邦人,城门是开着的,不似别的县城,城门紧闭,璃月敏锐觉得这座城池与别的城池不一样。 那下城楼迎接的人拓跋子浚叫表舅,璃月也是见过的。 朝着大街看一眼,一眼望不到头,好大,有几座高楼,被烧去了一半,好生可惜,可见,这儿发生过一场大的烧杀抢掠。 纸钱漫天,到处灰白,一片荒凉死寂。 没有几个人影,便是零星走动的人影也是如同过街老鼠,一溜烟的。 那叫朔的带着璃月还是去往驿站,有人偷偷的打开窗户朝他们一行人看来,璃月眼尖的瞧见那头看的人鼻子上带着东西,挡住了口鼻。 再走一段路,都有人偷偷开窗户,有小孩,有妇人,有闺阁小姐,无一例外都蒙着口鼻。 不是璃月一人注意到是很多人注意到。 璃月眉心狠皱,她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大水灾之后。 有一跌跌撞撞的老人,从巷子拐出来,边咳嗽,便朝着璃月这边来,即便拖着沉重的身子,也在努力朝着这边的人靠近。 形如枯槁,面如死灰,眼眸却带着坚定。 璃月看了看围着他的一行蛮子,那老头,是冲着蛮夷去的,即便知晓这一行人不好惹,这般,她更确定,这老头是来同归于尽的,忙对着身边的烙子吉牧道:“快掉头,有瘟疫。” “什么!”众人惊。 璃月看到西边又出现了一个妇人,也是这般模样,更确定不对劲,再陆陆续续有人从巷子出来,如同鬼魅,忙道:“快跑!” 最后头的人先掉头,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掉头,有蛮夷被一个老头扑倒,那老头朝着他脸上就使劲咳嗽,之后死在乱刀之下。 璃月忙喊:“堵住口鼻。” 一群侍卫忙用袖子堵住口鼻。 朝城门口跑。 好在冲出来的老人都朝着蛮夷去的。 到了城门口,璃月要不知道要不要喊,这明显是老百姓说好了,要把瘟疫传染给这些蛮夷,可这些蛮夷要是乱跑,这将祸害更多的人。 怎么办,璃月带着人先跑了再说,好些蛮夷陆陆续续的跟着跑,嘴上说着外邦话,叫同伴一起跑,继而陆陆续续有些骚动,一听瘟疫,蛮夷蜂蛹般开始踊出城。 璃月忙叫武斌去传话,洛城不用打,有可能闹了瘟疫,她不知道是不是老百姓做戏,还是真的要跟这些人同归于尽,若只是做戏,那后头的人可太高明了。 先前跑动的人好似没挡住口鼻,是后面的有准备才开始有画面。故而璃月脑子分析着,看到蛮夷趁乱都出了城门,包括拓跋子浚,对着久问道:“你留守,看看城门会不会因着蛮夷跑干净了关了城门,若是关了许是在诈外邦人,我在下个城楼等他。” 久问看了看璃月,她竟然这般临危不乱,分析的头头是道,点头。 璃月跑去了前头,让青回带路,去往下一个县城,似要逃跑。 蛮子因着乱,还没弄清楚,朔因着任务要看住璃月跟着就跑,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跑动。 拓跋子浚还没反应过来,也还没问清楚原由,人就跑光了。 他睿智,没跟着跑,叫人带着首领们先撤。 故而最后亲眼见着城门被合上,城楼上站了一个地方官,还有好些汉人,那些汉人唱起了战歌。 拓跋子浚气,不知如何发泄,他要找那个传瘟疫的人算账。 入夜璃月带头休息,后面的人也开始休息。 拓跋子浚跟上来开始一个一个质问,最后寻到了源头,竟然是璃月。 拓跋子浚来时,璃月自带的干粮都吃完了,也休息了好一会儿,就见拓跋子浚面色沉沉:“你传的瘟疫?” 璃月愣,忙道:“怎么是我传的,就是瘟疫啊,好多人面上裹着布,裹着口鼻,还有那一看就活不长的老头,抱着你的下属就使劲咳咳咳,老吓人了,你的手下都吓坏了,你问问他们,他们就看不出是瘟疫吗?你这么凶,我还不是你的女人呢,你就来凶我,嫁给你还了得。” 拓跋子浚语塞,沉声:“你们被骗了。” “什么?难不成不是瘟疫。”璃月忙拍了拍胸脯,“不是就好,我都怕你们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传过来。” 拓跋子浚没说话,既然撤出了也就没了办法,还有两个县城,败局已定,下一个县城,他定要亲自会会那废太子。 拓拔子浚拂袖走人,璃月松一口气。 天,洛城哪个人这般有本事,得空她定然要打听打听洛城有什么高人,要是招揽到身边用,定然能省不少心。 洛城是前朝的都城,说不定真有不少能人异士呢。 第309章 脱离鼓掌 楚珩钰带着精锐即将到洛城就看到武斌折返,停了队伍。 武斌是第一个派出来的,并不知道洛城在诈外邦人,下马便急报:“主子,洛城闹瘟疫。” “什么!”吴凛忙拉扯楚珩钰后腿,守在他前面,问:“你可有进城?” 武斌后知后觉,忙后退几丈远。 俗话说,瘟疫如猛虎,跑马难追过。一人沾染全军覆没。 可见这瘟疫是比打仗还猛的天灾。 武斌忙道:“虽有进城,发现端倪便全部撤出,连同所有蛮夷也撤出了洛城。” 楚珩钰沉着脸,眉心深皱,“你是说蛮夷已撤出洛城?” “是。” “坏了。”吴凛深觉不妙,那么多蛮夷要是乱跑,危害可就大了。 楚珩钰何尝不知道瘟疫的厉害,眸色沉沉,沉吟半晌,问:“瘟疫多久了,那些蛮夷为何今天才知道有瘟疫?” 武斌道:“我等去的时候街道无人,有几个人偷偷打开窗户,罩着口鼻,另有不少老人家拖着病体与蛮夷同归于尽,这才猜测是瘟疫。” 楚珩钰叫原地休整,总觉不对,主要太过巧合,进城就传瘟疫,早怎么没想到。 想到璃月,忽而有些后悔叫她身入陷境,而今计划打乱,后面之事不在鼓掌之内可如何是好。 忙寻军医商量瘟疫之事,还没商议多久,久问骑快马而来。 久问下马,要近前,被武斌拦在十丈外。 久问忙道:“洛城并未有瘟疫,乃是诈蛮夷,如今洛城已收回,那有官员带领百姓守着城墙。” 魏谦听闻不免激动:“好,的确有勇有谋是个好主意,如此倒是真省了攻打一城。” 吴凛松一口气:“虚惊一场就好,真把我们都吓住了,何况外邦人。” 魏谦道:“我记得清晏外调洛城,会不会是清晏的主意,怀瑾,许是老朋友。” 楚珩钰此刻脸上有着轻松,问:“吾怎不知他在洛城?” “嗐,你不在朝中,有多少人要拉拢老师,老师拉拢不了,自然就去寻清晏,烦不胜烦自然就外调了。” 楚珩钰点头,许久不见知己好友,当即动身去找人。 兵马开始走动,楚珩钰让武斌久问继续跟着璃月。 大队兵马到洛城,城门紧闭着,此时似是县衙里的衙差在守城,下属喊话,衙差也不敢开门,好不容易抢回的城池不可大意了。 有人去禀了章大人,许久,至天黑城门才开,迎接的人正是章凤林长孙,章学安,表字清晏。 好友几年未见,见面自有些激动,几人没想到能在洛城遇上。 楚珩钰带兵驻守城楼,夜里老友寒暄。 璃月已赶路一天,与璃月说好的一日之约,已然赶不上。 . 各部落首领节节败退,早已没了当初一路南下的士气,说守的首领接连遭挫也不敢再多说,再次有分歧要退,同意的人反而更多了。 拓拔子浚照顾几个首领也不能好好应对汉军,便就揽下守城之事,叫他们回部落。 部落首领同意,叫各个部落的勇士都听拓跋子浚的,这便是草原第二个有凝聚力量的人。 璃月离的远,自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听不懂,倒是那头窃窃私语几个属下在说什么,叫吉牧听个正着。 吉牧小声:“那几个老头要回草原了。” 乍一听还以为这仗好结束了,璃月一喜,问:“他们打算撤走了?” 吉牧摇头:“那拓跋什么人守城。” 璃月蹙眉,“那是不是干掉那人,这战事就算结束了?” 吉牧摇头,不敢确定道:“我不知道,过往城楼他没有守城也照样打。” 璃月顿觉失望。 次日,天色阴沉沉,似要下雨,外邦人分了两队人马,一队人马朝北,一队人马朝着西北,璃月朝着西北方向跟着拓跋子浚。 烙子侧头过来,对着璃月道:“那些老头去的方向,乃是雁门关的方向,过了雁门关就是草原。” 这就是要跑了。璃月看着这几个老头,又看了看护送这几个老头的人手,比他们这十几个人多的多,不好动手,要是能动手,把这些老头抓了这战事怕也平了,她其实也不懂这么多,就莫名脑子发散,对着吉牧道:“你带两个人去寻我家郎君,务必活捉这几个老头,我看这几个老头比城池都要紧。” 吉牧也觉得这几个老头要紧,点头,撤出。 刚要撤出,那叫朔的敏锐喝止,“你们做什么去?” 璃月心一紧,忙做镇定,道:“自然叫他们寻我那兄长,我都走好几天了,我兄长定着急坏了。” 拓跋子浚听见动静,折身,看了看那几个打算走的人,又看了看璃月,不免道:“早怎么不见你寻兄长?” “去了啊,我身边的武斌去寻我兄长了,大是会以为我在了洛城,如今我不在洛城自然还得派人传话。我跟你说啊,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你可别对我起什么心思。聘礼都没送的。” 璃月三两句话就叫人打消了疑虑,她本也是个拿捏人心的好手,拓跋子浚摆手,放了人走,然后继续赶路。 璃月看着吉牧离开,跟着拓跋子浚加快了速度,这天气,运气不好还得冒雨,果真,还未天黑,下起了毛毛细雨,就这样,还得赶路,要到下一个重要城池,太原。 楚珩钰跟好友喝过酒,睡过了头,主要太累,再要启程,天色明显不适宜行军,眉心紧蹙。 魏谦和章学安都叫楚珩钰不要行军,可他们怎知晓他牵挂的是什么。 到了下午更是落了雨,怕就怕在会耽误不只一天,这会儿已万般后悔。 . 璃月一行人冒雨赶路,到了太原,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璃月浑身湿透,身子骨再好,也架不住湿衣服加身再加上骑马兜风,故而到太原流清涕加鼻子不通。 一行人就他一个女子,拓跋子浚没有首领要照应,自然就会选择照应璃月,进了城门就叫人去驿站准备热水,自己先上了城门,先与守城的人说好敌情。 汉军多是夜里作战,经过多次经验,让汉人帮着守城并不明智,故而,重新布置一定分两队,轮流守城,目的拖长战事,削弱汉人兵力。 经过拓跋子浚重新布置,那些被押着看城楼的汉人被赶下了城楼,且城楼不允许汉人进入。 第310章 惨绝人寰 璃月洗过热水澡,早早的睡了,门口守了人手,拓跋子浚回来一看就知道璃月在哪个屋子,当然今日累了没寻璃月,收拾完,也睡了。 次日,依旧是下雨,而且雨还挺大,淅淅沥沥打着瓦片,有点吵。璃月睁着眼,有些难受,病了无疑,早上没起来吃东西,脑子发散,不知道楚珩钰行军顺不顺利。郎君说等一天,里应外合攻城,这中间这么多变故,是否还能顺利里应外合? 想了好一会儿,门口有些响动,继而好像有人打起来了,之后是开门声,璃月坐起身看一眼,是拓跋子浚,对着外头的人道:“住手!” 拓跋子浚一看璃月就是病了,对着人守门的容生语气沉沉:“你们怎么照看的人,人都病了也不知晓,还不去请大夫来。” 容生看一眼璃月,问:“你病了?” 璃月点头:“找个人去寻大夫来吧。” 容生忙叫人去寻大夫。 拓跋子浚走去桌边拿起水壶,是空的,他用外邦话对着身后的人说着什么,身后跟来的人拿着空水壶走了。 璃月躺着不高兴动,拓跋子浚便坐璃月床边上,伸手,意思是要探额头,璃月不喜欢这人触碰,自然用手挡着,道:“我没事。” 拓跋子浚看着璃月淡声,“你怕什么,怕我与你洞房?” 璃月是有些害怕,谁叫她是女儿身,嘴上道:“自然不是,我觉得拓跋郎君骨子里并不坏,应该不会对我做坏事。” “哦?在你们汉人的立场,你看我不是坏人?” “拓跋郎君若是穷凶极恶之人,我早出事了。” “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没腾出时间来收拾你。” 璃月看着拓跋子浚眨巴眼睛,他是真的假的? 一只大手探上璃月的额头,几息功夫又给璃月把脉。 好几个人手进屋,看着外邦人严阵以待。 拓跋子浚收了手,道:“风邪入侵,问题不大,两副药就好。” “多谢。” “这般谢未免轻飘。” 璃月翻个白眼,“要不是你非要带着我,我哪里会生病。” 这小嘴巴永远有理由,拓跋子浚捏了捏璃月的脸道:“伶牙俐齿。”语气竟有几分宠溺。 热茶上来,外邦人倒水递到拓跋子浚手边,拓跋子浚接过,扶起璃月,道:“可吃了早饭?” 璃月很不习惯这外邦人凑近她,道:“我没胃口。” “你这人竟还不懂照顾自己。”说着将水喂到璃月嘴边。 拓跋子浚不松手,璃月不得不就着人家的手喝。 喝完再躺下,拓跋子浚又吩咐了什么走了,用的外邦话。 屋里好些人个人,璃月道:“好了,你们不用那么紧张,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派一个人进屋就成。” “是。” 一行人出去,守在房门口,璃月继续休息。 烙子进了房间道:“璃月,这整个县城吃食都掌握在外邦人手里,我们找不到吃的。” “什么!那这县城的老百姓呢?” 烙子不说话,还活着要么家里有余粮,要么别的途径,找不到就全家死绝,被人分食。 璃月问:“你们吃了吗?” 烙子道:“我们还有一点干粮也吃完了。” 完了,之前进城郎君说等一天的,这会儿,璃月问:“你看军队什么时候到?” 烙子道:“往常下雨不行军。所以,我也不确定。” 璃月忙起身,“带着去找那个外邦人。” “找外邦人做什么?” “我们小命在外邦人手上,你说呢。” 有要紧事,璃月也不顾不得生病不生病,忙起身去找拓跋子浚。 璃月能屈能伸,走出屋子,见门口守着外邦人诧异,问:“你怎么守在门口?” “自然是阿浚让守的。” “哦,他在哪?带我去找他。” “主子已出门。” “那我问你,我们的吃食,你们可解决?” 那人看了看璃月一行人,道:“楼下已经在叫人煮粥,我去叫人多煮一些。” 璃月点头:“多谢。” 说完,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大夫上了楼,璃月见着进了屋。 老大夫身边跟着一个药童,同样骨瘦如柴的,眼窝凹陷,眼睛有点大,看着有点吓人。 璃月伸出手,道:“麻烦大夫开两副药就成。” 老大夫和药童看了看璃月,进了楼,不少外邦人,还以为给外邦人看病,没想到是个汉人。 郎中打开药箱,手都有些饿哆嗦了,颤着手。 璃月看着揪心,就见那药童拿着刀避着人偷偷抵着璃月的后腰,凶恶道:“你是蛮夷的什么人?” 尖锐的刀尖刺破衣服没入璃月的皮肉,璃月当即小声道:“有话好说,别冲动。” “说!” 璃月看了看老中医,这老中医面无表情,一脸淡漠,可见是默许了的,她这是撞了什么大霉运,请个郎中而已啊。 冷静一想,这些人也是被蛮夷逼疯了的,忙道:“我跟蛮夷不是一伙的。” “胡说,不是一伙的会叫人进官家驿官,还有吃喝。” “那你们得听我说,我家卖酒的,舍了全部家当囤了药材送去了汉军营地,这才得罪了外邦人,然后被他们绑了来。” 老中医与药童对视,老中医摆手,道:“阿当,算了,咱们这样做无济于事。” “可是师父,再不想办法,咱们都得饿死。” 老中医摆手,璃月后腰上的刀似又没入了皮肉两分,“一会儿你可别嚷嚷,小心我的刀不长眼。” 璃月小声:“我知道,你们也是不得已,所以我一直在小声说话。” 确实如此,那药童收了刀。 老中医开始当着璃月的面写方子,磨墨的手都在打颤,可见饿狠了。 璃月问:“城中百姓到了什么地步。”璃月虽心里有了数,也不免多问。 老中医眼眶一红,只四个字,“惨绝人寰。” “地方官呢,可也是巴结着外邦人?” “我们这儿的县老爷早没了。” 原来各个地方的县老爷不一样,这太原是个比幽州城还大的城镇,如今这番地步也是遭了大难。 老中医哆嗦写完药方,脑袋一晕,药童忙扶着:“师父。” 此时,粥也送来了,璃月忙吩咐:“快喂给这老人家吃。” 容生见状,忙将粥放到老人家面前。 药童忙接过勺子开始喂粥,这般又何尝不是赤裸裸在人间悲剧,随时有人饿死。 第311章 她在玩命 璃月想着要不要找拓跋子浚谈谈开仓放粮,可他又凭什么听他璃月的,就前不久,那人因着粮食拿捏她,叫她跟着他走呢。 可见粮食在拓跋子浚手上不是那么好拿的,还有,这些蛮夷分明知道城里的老百姓快饿死了,竟然可以如此漠视,为什么? 璃月细想,若她是外邦人,抢了地盘只为了守城自然是不可能,他们图什么,抢了财宝布匹,还不满足,占着城池,当是为了长久占有。这么细细一分析,有些通了,没屠城,算他们手下留情了呢。 思索完,老中医也吃差不多了,那药童留了最后一口给自己,最后还舔了碗。 璃月一双见过苦难的眸子,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饿极了的人,这样才是正常的。 楚珩钰算计着外邦人那一点欢喜,璃月想着,也算计那人一点欢喜试试,小声道:“老人家,可有不死人的毒药?” 老中医一愣,屋子里听着的人都诧异的看着璃月,药童,容生两人。 璃月淡声:“那外邦人想娶我,你们拿我性命做威胁试试,若是真拿出了粮食,我也算他是个良人。若是不给粮我也尽力了。” 老大夫忙拱手:“姑娘大义。” “什么大义不大义的,别把我小命弄没了就成。” “我一会儿就给姑娘配药。” 璃月点头:“去吧,一定得有解药。” 老大夫点头,背着药箱走人。 璃月饿了,一个早上没得好,一会儿还得吃毒药,问容生:“还有吃的吗?” 容生忙拿了碗筷,重新去端粥,好在还有最后一碗,容生忙端给璃月吃。 璃月对着容生交代:“你听到的不要说出去,自己人也得瞒着,不然靠做戏容易有破绽。” 容生点了点头,认识璃月几年了,从流放路上就看出她心地良善非常,一般人极不上,而今是对她更加佩服了。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她,也喜欢围着她。那种无形中的力量,说不清道不明。 璃月吃过粥就去床上躺着休息,许是用脑过度,病着还得操心这,操心那,闭眼没多久,就睡了。 好似就打个盹的功夫就被摇醒了。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在璃月眼前,天,看着就好苦,璃月想说后悔了成不成,就听老中医道:“此毒服用七天解药就好。”说着一个小瓷瓶塞到璃月手中道:“我若遇不幸,姑娘拿这个吃七日也伤不了姑娘。” 是啊,璃月也不敢保证自己在拓跋子浚那的份量,如何能确定可以保住敢威胁他的一条老中医的命。看了看汤药,闭上眼,几口喝下。 喝下没多久,便就晕乎晕乎,一种要飞升上天的感觉,浑身无力,璃月觉得她这般是真的在玩命。 碗落地碎裂发出响声,是老大夫故意的。 拓跋子浚的人进屋看一眼情况,就见老大夫端坐着,道:“她被我下了毒,解药只有我知道,去把你们的领头人叫来,我要跟他谈谈。” 外邦人上前看一眼床上的璃月,面色发青,嘴巴发紫,还真是中毒了,忙去禀告拓跋子浚。 拓跋子浚在城口上与几个部落最勇猛的勇士商议汉人的打仗方式,废太子此人,还有平日里他们输在哪里,分析的头头是道,那些人也频频点头,正士气满满,正研究怎么打,被人打断。 那下属在拓跋子浚耳边耳语,别人也听不到,就见,拓跋子浚面容越来越沉,起身,叫大家休息吃饭,之后便就急急走了。 拓跋子浚进驿站,看到璃月屋里围着很多人,都是她的下属,同样在讨要解药,就见那老中医死咬着,用吃的换。 璃月被吵的头晕晕的,有气无力道:“烙子,别为难老人家,人家也是不得已。”说完一句话,要喘好几口气缓缓,人是真弱的一批。 烙子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一会儿没看住,人就出事了。 拓跋子浚走到璃月床边,看到璃月一脸青黑也是吓一跳,忙给璃月把脉。 璃月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自己在拓跋子浚这里有没有份量,反手握住拓跋子浚的手,因着有气无力,软绵绵的,她已使劲握拓跋子浚的手了,抓不实,交代:“拓跋郎君~别杀大夫,我的小命在他手上。” 拓跋子浚黑沉着一张脸,表情其实跟楚郎君有几分像,凶起来怵人。看向在一边就端坐的老人家,上前就给人一脚,正中老人家心口。 璃月忙起身,可是起不动,软着一张身子,拼尽全力也只能爬出床外,差点掉地上,被一只大手接着。 就听那老大夫道:“粮食,开仓放粮一天就给一天解药。” 就听沉沉的带着怒意的声音道:“休想。” 完了,璃月觉得这小命玩的半点不值,她以为这外邦人老说娶是有几分真心呢,看来半点不是。 为了拼一拼,搏一搏,璃月抓住拓跋子浚的手,道:“拓跋郎君原是这般喜欢一个人的么,也对,天下女人千千万,你也不是一定非要娶我。好在,我没嫁给你。” 拓跋子浚看着璃月极吃力的说话喘息,对着摔地上起不来的老大夫道:“解药。” “粮食,开仓放粮,要么打开城门,让百姓出城。” 拓拔子浚捏拳,无动于衷。 璃月摇动拓跋子浚的手,虚弱道:“拓跋郎君占一城,为什么不想着统治他们,老百姓其实很好满足,有的吃就成,你若占了一个地方,不知道如何治理,占了有何用,拓跋郎君,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值,可是,我想活命。” 几句话,花光了璃月所有力气,她难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松了手,又被拓跋子浚握住,捏实了。 其实璃月的话很有道理,拓跋子浚犹如醍醐灌顶,治理一方百姓,他,从未想过。 沉默半晌,对着老中医开口:“给她解药,给我一天时间,我会开城门,放粮。” 璃月听着大大的松一口气,然后眼前一黑。 第312章 放下迟打 拓跋子浚刚接手城池,一来就开城门放粮,与一开始的策略有异,还得说服下头一帮兄弟。 占有加治理学习汉人才是长治久安之道,不如就拿太原来试验,琢磨一晚便有了决断。 次日,拓跋子浚便开始说服原来守城的一帮人,果然遭到了反对,但在拓跋子浚一番剖析说服之后大家便决定试试。 败局已定,不如做他们女真一族的试炼场。 一天时间果真开了城门,加上开仓放粮。 蛮夷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变,反而和颜悦色起来。 城里的老百姓不可置信,这些蛮夷怎么开始菩萨心肠开始放粮食了? 城门一开,有余粮的带着妻儿老小赶紧逃命,没有余粮跑不了的,去领粮食,刚开始汉人还有些畏畏缩缩,后头蛮夷看不惯,主动在汉人怀里塞了一抄米,还赶紧叫人走。 被欺压几个月,老百姓尤不可信,这般转变当真叫人以为在做梦,纵观以往蛮夷的作风,那定然是冲着饿死全城百姓去的,而今居然主动放粮,莫不是菩萨显灵了。 放粮一天,璃月终于喝到第一副解药,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时候,拓跋子浚竟然在床边,她尿急,怎么办,起身,浑身无力,被一只大掌按下,“起来做什么?” 璃月看了看屋里,容生在,道:“我要去茅房。” 拓跋子浚半分没犹豫撩开薄被,抱起璃月这就朝着侧间走。 璃月被抱起那一刻,脑子发晕,下意识搂住拓跋子浚脖子。 拓跋子浚一愣,似是头一回与怀里的姑娘这般亲近。 璃月平日里一副要强的样子,而今虚弱软绵像只极需要保护的小绵羊,加之她长得好看,如今不修边幅,也极少有人能极的上她,拓跋子浚便多看了璃月几眼。 一间屋子不大,拓拔子浚就是一眨不眨看着璃月,到侧间。 璃月受不了男人的眼神,敛眸低垂。 这模样,让拓拔子浚不自觉喉结滚动。 侧间狭小,拓跋子浚问:“要不要我帮你?” 璃月忙摆手:“不用不用。” 拓跋子浚便放下璃月,给她稳住身形,转身离开。 璃月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也不知道那老大夫怎么样了,上过茅房,扶着墙起身,刚走两步腿脚就软的不像样,也不知道下的什么毒,浑身使不上力。 出了侧间,快走两步想扶屏风结果整个人朝前扑去,屏风不稳,璃月便跟着屏风一起摔倒,发出“哎呦”一声。 听见动静的人冲进来,拓跋子浚走在前头,第一个抱起璃月,身后跟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般要是跟主子交代他们几人吃不了兜着走。 拓跋子浚道:“我看,还得给你找女仆伺候。” 璃月道:“我有人,就是没带出来。” “你的人一个个如同废物,我看都没什么用。”生病发现不了,被人下毒也不知道,说起来是真没用。 将璃月放床上,薄被盖好,璃月问:“那大夫还活着吗?” 说起那老头,拓跋子浚面色不好,沉了脸道:“活着。” “那能让我见见他吗?不知道他下的什么毒,我浑身没力气。” “你见他做什么,在牢房,浑身脏兮兮,没什么好看。” 璃月皱眉,这人不会对那老大夫用刑了吧,有求于人,便就主动伸手去拉拓跋子浚的衣袖,改了称呼道:“阿浚,你把他找来,我要见他,我怕死,也怕那人还没给我治好就死了,刚才那一小会儿我觉得自己成了废人,我不要一直都这样。” 似在撒娇。 拓跋子浚敛眸睨着璃月,阿浚?从她嘴里喊出来竟然有几分好听,总比什么拓跋郎君好听。 他见过的人也不少,仔细看了看她,也算摸清了她的几分性子,有求于你,什么话都会说,如今小命不保,怕不是天天跟你服软也不一定。想着便转头离开,对着下属吩咐,说了外邦话。 那老大夫被带来,鼻青脸肿不说,身上还有鞭痕,璃月眉心狠蹙,唤:“容生。” 容生忙进来。 璃月道:“你去给老人家弄点吃的。” 容生忙去办事。 老大夫对着璃月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城里有粮了。” “有粮就好,大夫给我下了什么毒?” “七草毒,看着吓人,不会伤了姑娘元气,姑娘放心。” “哦,就是有点难受,待我离开,您老人家给我备一点,我看谁不顺眼也给他吃吃苦头。” 老大夫笑:“我给你方子就成,这毒不难。” “好。” . 吉牧躲了两天雨,大军还在洛城,赶紧去找楚珩钰。 楚珩钰正在准备带兵出发,烙子便来了急报,“元帅,那几个蛮夷首领跑了。” 吴凛忙问:“跑了什么意思,太原,忻县,都撤走了?” 烙子道:“兵分两路,那几个首领跑了,璃月的意思是,那几个老头比城池重要,带兵去抓那几个老头要紧,应是往雁门关方向去了,如今已隔了三日,中间应当也有躲雨,估计差了两天路程,已派人追去,沿途有记号。” 楚珩钰问:“璃月在何处?” “被人带去了太原。” 楚珩钰看了看手头的兵,若是差两天那再追,怕是得到雁门关抓人,若是绕过城池,往关隘方向,计划就得一变再变,得先拿下雁门关。 如今手头这点兵,兵分两路根本不够。 正纠结,便在这时,有大批人马紧赶慢赶赶到。 曹姓将军看了看洛城也已被收回,还是晚了一步,这太子收城池,就跟玩一样,他们紧赶慢赶都赶不上,如今就差两个城池加一个雁门关,再不跟着打就没机会了,忙去寻元帅表忠心要紧。 楚珩钰在城楼,看到稀稀拉拉没有规整跑来的队伍皱眉,这般军纪着实堪忧。 几个将领上城楼,见着楚珩钰忙拜见,“参见元帅。” 楚珩钰沉着脸问:“来了多少人马?” “一万人马。” 楚珩钰看了看这几个将领,怎都来了,那虎威将军不就成了一人,问:“雁门关有多少人马?” “禀将军,留守两万。” 如此兵分两路倒是可行,楚珩钰对着吴凛道:“你带吉牧,田中去抓人,吾以为他们会在雁门关停留,忻县那点蛮夷不必放心上。” 田中道:“为什么不绕过太原先收回忻县,以防偷袭。” 楚珩钰沉思,吉牧道:“那几个老头很重要,都是各部落首领,收忻县肯定要费好几天。” 楚珩钰点头,继而眉心深皱,要打太原,那是因为璃月在,若是先把太原先放放,那么可以先打忻县。 想着,纠结起来。 当下已经点兵好,出发在即,便叫吴凛带兵,带着吉牧,田中,先攻打雁门关,抓首领。 他再叫刚来的兵休整一日,之后去攻打忻县。 楚珩钰最终还是先放下太原,去往好打的忻县。 第313章 玩笑拒绝 夜里,拓跋子浚带了些女人喜欢吃的零嘴来,外头要进来的人当即被拦下,又起了争执。 璃月嚷声:“烙子,不妨事。”她现在这般生病,应该不会有事。 璃月坐起身,拓跋子浚将吃食放璃月床边的矮几上道:“若是有想吃的,可以吩咐我的手下。” “你的?” 拓跋子浚点头:“你叫我阿浚,不就是认可了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说的聘礼自不会差你。” 璃月差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道:“可我手底下好些个阿翡,阿路的,照你这么说,我后院不少人呢。” 当真是什么话都唬不住她,道:“你后院?” 璃月点头:“你要入我后院么?好些个人都喜欢我呢,我也娶不过来,只能叫他们没名没分的跟我,阿浚比他们俊朗,当是可以排个甲乙。” 这般玩笑拓跋子浚头一回听到,露了笑脸,没笑出声,道:“你这人,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璃月道:“虽不我的事实,我却是真真的听过真有其事的。” 皇上的长姐,长公主府就是养了一个男子后院,她都听人说过长公主好些秘事呢。都是俊朗男子,今儿这般玩笑,也是拒绝拓跋郎君,也不知道这人懂不懂。 拓跋子浚自然懂,便就转移话题,问:“你说老百姓有温饱就可满足,为什么还有人不满。” “阿浚可具体说说么?” “今日有人派粮,有汉人拿了刀来恩将仇报,所以你说的不对。” “那不正常吗?你要是饿了很久,为了活命把自己的孩子换给别人做吃食,你心里没有恨么?有些恶果躲不了,阿浚要是想学汉人的治理,可以多看看汉人的书。反正我的阿爷只教我做个善人,善有善报,做恶事,会损阴德,那跟着你的人就会倒霉,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因着你想娶我,恶报就在我身上。” “照你这么说,你跟着我倒霉了?” “不是吗?阿浚可是试着讨好地方老百姓,叫他们开门做营生,设立地方官,治理一方百姓试试。”她的出发点在老百姓身上。 然拓跋子浚还真想了解汉人的百姓,淡声:“不会讨好。” “免苛捐免赋税,再帮着照顾他们生意,一国的帝王都是这般讨好百姓,只要他们过的好了,自然就会慢慢淡忘痛苦。” 璃月在下迷魂汤。 拓跋子浚瞥一眼璃月,“你当我不知你在想什么?” 璃月淡笑:“我在想什么?阿浚真就不想试试自己有无能耐?”越说越像在哄孩子。 “不想。”拓拔子浚拒绝。 “你学汉话是为什么?” “自是我家有汉人,乃她从小所教,你若进了我家门,我们的孩子也会说汉话。” 璃月险些翻白眼,怎么就想到孩子了,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打仗,不能和汉人和睦吗?”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草原贫瘠,没有布匹,没有瓷器,没有锦衣玉食,为什么汉人可以享受这些,草原不可以。” 璃月瞪大眼睛,这什么强盗逻辑:“你有没有搞错,布匹不是汉人整日整日苦熬织布织出来的么,瓷器难不成也是凭空变出来的,那些好吃的吃食也是别人绞尽脑汁做出来的,你在这里不满,倒不如说你们没有汉人勤奋,我们要什么从来都是凭自己的手去挣出来,而不是靠抢靠劫,你们懒就活该享受不到该享受的福。”一口气说完有点喘。 “你!”拓跋子浚气,见璃月这般说话,不免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去草原试试,风沙,冰雪,从来无情,哪年冬天族人不是靠运气活下来,汉人占了好地,却不容许外族人踏足,便是避难都不行,这便是自私,过分。打仗是我们愿意吗?抢东西也是我们天生如此吗?” 璃月眨巴眼睛,怎么觉得人家也有道理。 草原的地薄,种不了庄稼,这也是他们年年要抢储备粮的原因吗? 可他们不都活的好好的,哦,对,他说靠运气才能活。 拓跋子浚道:“我看还得把你带回部落,教他们做瓷器,织布正好。” “我哪里懂啊,汉人的书上就有啊,有一本书叫《天工开物》里头什么都有。” “去哪里弄来?” 璃月翻个白眼:“书肆啊,就知道布匹,瓷器,书知道吗?书才是重中之重。”说完一愣,忙又道:“别抢,去买人家才会告诉你哪些有用的。” 拓跋子浚沉吟。 璃月靠着床就看着拓跋子浚想东西,难怪他有几分汉人模样,原来是个串秧儿。 今日也说了不少话,拓跋子浚起身,道:“早些睡。” 璃月点头:“那老大夫能不能派过来给我,我亲自看着,我怕你们给他弄死了。” “你不恨他?” 璃月摇头:“他有勇气,有大爱,我佩服,虽然我倒了霉,但我不是没死么,这人我想收为己用。”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难怪她身边能人不少,竟然这般情况下还想着收人。 点头,走人。 璃月松一口气。 蛮子走了,烙子进了屋,璃月忙小声道:“大军有没有来?” 烙子摇头道:“查探的人未见大军痕迹。” 璃月道:“没事没事,下雨不好行军的嘛,叫大家稳住,别轻举妄动,明天或者后天当是能到。” 烙子点头。“这蛮夷老是进你屋子怎么办?” “全城老百姓的小命在人家手上,咱们先苟着,苟一日是一日,反正也没几天。” 烙子无奈点头。 第314章 袁琴成亲 马良生带着璃月的银票,带着云落黎到处走,到每个县城搜罗便宜的酒楼,便是人家说凶楼也不在乎,客栈么,迎来送往,又是战乱过后,时间一久谁知道。 好些客栈直接换上“金玉客栈”的招牌就成,根本花不了几个钱。百废待兴,仗打完了,等着慢慢有起色就成。 . 潼关军营 袁琴收拾了一个喜帐,挂了彩绸,今日是她和周琪瑞的大喜之日,好些人见着两人一路过来,很是为他们高兴,今日三军为证,拜堂成亲。 军营在打仗过后,头一回沾喜气。 新娘穿了大红喜服,未施粉黛,清丽脱俗,她未带盖头。而新郎是一身戎装,这是周琪瑞的荣耀,他挣来所有的荣耀都是给袁琴的,军装成亲,只束发用了红发带。 袁琴置办的简陋,余出所有的钱,买了酒肉,请大家吃席。都是跟着周琪瑞出生入死的,该请人吃一顿好的。 吉时到,新人站在临时搭的喜台上,面对三军。 孙庭庸高唱:“一拜天地!” 两人一同朝着天地一拜。 “二拜三军!” 两人朝着携着幸福的笑,面对着三军一拜。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站着,深深一拜。 “礼成~” “洞房,洞房,洞房~......”士兵们开始起哄。 周琪瑞面皮薄霎时面红,好在被几个兄弟轰走,去吃席。 孙庭庸对着周琪瑞道:“周将军,我要回京了,一会儿吃口你的喜酒就走,之后便不来与你辞行了。” 周琪瑞问:“朝廷可有要紧事?” 孙庭庸点头:“老师在催我回了,应是有要事。” “好,一会儿派人护送你。” “不必,我自有护卫。” “好。” 孙庭庸有话,又欲言又止,想着他与周姑娘或许无缘。可心里又有几分不甘,又道:“得空,带着周姑娘来我孙府做客。” 周琪瑞出来两年,不知道家里的事,只当人家客套,道:“好。” 孙庭庸点头,对着两人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周琪瑞又是腼腆点头。 他打仗可以,情事上还是个青涩少年,一听这些话就显得不好意思。 袁琴看着孙庭庸走,对着周琪瑞小声:“之前忘了跟你说,孙大人喜欢你妹妹,刚才孙大人让你妹妹去孙府坐坐,你可听到他话里的意思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说坐坐,没说要娶我妹妹吧。” “哎呀,你傻呀,去他府上给他家长辈看看,才能有下一步。” “是这个意思吗?” “嗯,那天璃月说周姑娘喜欢他,他整个人都傻了。我瞧着他是喜欢你妹妹的。” “我爹娘知道这事吗?” “璃月看的出来,你爹娘看不出来吗?” “那我爹娘什么意思?” “这我哪里知道。” 两人回了军帐,有些简陋,不过被袁琴装点的很好,好些五颜六色的山花被弄来装点,山花浪漫,花团锦簇,添了不少喜气。 周琪瑞还是觉得亏欠袁琴良多,道:“委屈你了。” 袁琴很直白,“你从了我,我就不委屈。” 周琪瑞霎时面红耳赤,他今日着这番定然要从了袁琴,不然日日被袁琴折腾,这日子也不好过。 外头喝酒声,热闹声,吵吵闹闹,有人要来闹洞房,被兄弟们挡开,叫人不要添乱,周琪瑞琢磨着当是打搅不了他们二人。一咬牙,迟早要了的事,便就从了袁琴。 军帐昏暗,从缝隙里透出丝丝光源,影影绰绰,两人相拥,亲吻..... 花香萦绕,各种香味混杂交缠,缠缠绵绵,绵绵缠缠,分不清什么花什么香。时而清新宜人叫人温柔如水,时而花香浓郁叫人蜂狂蝶乱。有一朵小野花,汲取清水,悄然绽放,春华满室,万千旖旎...... 她媚眼如丝,面上全是笑意,在他耳边小声:“周哥哥,我好喜欢你~”很早就喜欢。 周琪瑞眸色沉沉,能做的就是爱她,爱她,深深的爱她……… . 璃月喝了三天解药,有了些力气,久问,武斌双双回来,璃月以为大军要到了,忙叫大家晚上准备。 可派出去的探子未见大军影子,这就叫璃月奇怪了,只得按兵不动。 武斌,久问是从城门过的,故而,晚上拓跋子浚又进了璃月房内,先是问:“好些了吗?” 璃月坐在桌边,点头:“能起身走走。” 拓跋子浚坐到璃月对面,倒水,不经意问:“你的人时常进进出出这是做什么?” 璃月心一凛,小心应对道:“自然是找我兄长,回来的人没找着,你知道的,我的本家在幽州,我哥只身一人,又逢战乱,难免叫人担心。关键是,他把人手都给了我。” 想到璃月的兄长,拓跋子浚印象最深的是那双带着杀气锐意的眸子,道:“跟我说说你兄长此人。” “啊?说他什么?” “说他怎么长成的,他不似商贾人家子弟。” “他确实不怎么经商,他从小就起早贪黑的,因着家里对他寄予厚望,事事严苛,什么东西都要学,不好细说,一细说就是他的苦日子。” “学什么?” “文啊,武啊,琴棋书画,君子六艺这些。” 拓跋子浚点头,这倒说的通。然后拿出天工开物,打算在璃月屋里看书。 璃月看着书名道:“你买了?” 拓跋子浚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书的确比东西要紧,我看着上头好多东西草原没有,可以带些回去,不过很多不好带,就比如纺机,在游牧族里不方便带。” “就不能寻一个固定的地方吗?” “只要放牧,就没有固定的。” “你们就不能自己种粮食?” “可种粮食的地方,都叫你们汉人给占了。”汉人喜欢圈地,圈了就是他们的,他们族人到处走动,从没有圈地一说。 “若是有地你们愿意自己种地吗?” “怎么,你有地?” 璃月摇头:“没有,但是我知道哪里有地。” 璃月看了看拓跋子浚,没接下去说。 拓跋子浚皱眉,他从小在草原长大,就没见哪一块地是可以种粮食的。 看了看璃月,这人莫不是要讲条件。 四目相对,他眸子黑沉,淡定的看着璃月,璃月也是轻松的撑着脑袋,看着拓跋子浚。 屋里寂静,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璃月不着急,她总不好把地白白拱手,总要想好什么条件,便就拿起茶壶,开始倒茶。 什么条件好,要回雁门关? 还是换个百年不得起战乱? 也不知道要个和平条约算不算有功。 第315章 不输男儿 安静的屋内只有喝茶声,还有翻页声,拓跋子浚还真把女儿家的屋子当他自己屋子了。 璃月也不走动,安静想事情,两人就这般耗着,看谁沉不住气。 拓跋子浚这会儿哪里看的进去书,只是在想眼前这个姑娘,别看她是个女儿身,脑子半点不输男儿,从初见那时就能看出这姑娘有些不一般,比常人敏锐机灵。 耗下去没有意义,拓跋子浚道:“什么条件?” 璃月放下杯子,也没有因为拓拔子浚先开口而显出几分傲气,反而问:“你们部落谁是话事人?你是吗?” 拓跋子浚摇头:“不是。” “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想我们撤走?还是交还所有东西,我跟你说,不可能。” 璃月问:“为什么不还,有地你们也不还?” 拓跋子浚道:“各部落死了多少人,不可能白白牺牲。” “哦,东西嘛,身外之物,真算起来没那么重要。”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们各部落也不是一个国,真跟你谈交易,也不代表你们整个部落。” “所以,我才要你先说,我再考量。” “你知道吗?我卖的酒才刚有起色就被你们打乱了计划,我都恨死你们这帮蛮夷了,所以,你们真有地了,会乖乖不打仗吗?”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敛眸沉思,许久,才道:“确实如你所说,我不能代表别人,但我们几个部落里,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你想不扰边境,井水不犯河水,我活着,会尽量做到。” 可见拓跋子浚也并不想打仗,他私心里也希望草原的百姓安稳度日。 璃月蹙眉,没想把地让出去的,但若能保一方安宁,那地就不会是她的,道:“好,你们撤走,我带你去找地。” 拓跋子浚看一眼璃月,她真的聪慧至极,“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空口白牙就想让我们撤走,还想互不侵犯,哪来的自信,再者,我把你带去草原,不就什么都有了。” 璃月翻个白眼,“那地我本有计划的,白白给你,那是我极大的损失,你若不能让我有利可图,凭什么要我拱手相让。让给我的家人也排不上你,知道吗?” 拓拔子浚当真是半分拿捏不了璃月。 璃月道:“阿浚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处着处着,有点像朋友。璃月一直保持距离感,拓跋子浚有意要亲近,也无从下手,便就起身走人。走前,多看了璃月一眼,眸中有着深意。 无疑,每次跟璃月说话,拓跋子浚都有新的感悟。草原部落如今虽有话事人,可谁都不服,真有什么决定,跟汉人做个谈判,别人不一定会看的上。倒不如学习汉人,立王室,统草原...... 有人穿着夜行衣上城楼,被人发现,幸而逃脱,这般还没打草便惊了蛇,很是不妙。 后半夜,驿站里有着动静,是拓跋子浚被人叫走,夜晚巡视。 就这般情况,叫人想起了,上一个县城很快打败的原因是有人接应,他们一路南下,走的就是内外接应的路,深知其中厉害。 拓跋子浚以为,汉人大军虽然没到,但是已经布局。 是谁,这般悄无声息? 能带兵器进出的人? 思来想去,唯一可疑的人.......? 想着眼眸微眯。 天亮,果真就见璃月的人手出去,眉心紧拧。当真应了那句话,非我族类,齐心必异。 璃月早起,烙子就把昨晚武斌,久问查探城楼被发现的事一说,璃月本能的心一紧。 “他们发现了?” 烙子点头:“没想到那时候还有人紧密巡视。” “坏了,你说怎么办?” 烙子道:“不如逃跑试试。” 打草惊蛇里应外合这计划就很难实施了。 璃月点头,“叫大家收拾,这里应外合的事怕是干不了了,小命要紧。” 璃月就是有本事对威胁自己生命的事敏锐,她逃了就是没逃走,也说明不了什么,她本就是外邦人胁迫而来,逃才是正常。 本就没什么东西好带,大家收拾收拾,璃月带着老大夫说是外出走走,还差三天的药,倒是不妨碍走,外出便上了马。 那叫朔的人带着人手跟着。 带着少数人,另外一部分人朝着西城门走先走,分两队,毕竟外邦人看的只有璃月一人。 商铺林立,却是没有几家铺子开着。 路上也有人走动,城里的老百姓拿着点铁,也有人拿着菜刀,还有人拿着锄头农具,居然也有人背着锅,朝着一个地方排队。 璃月问:“怎么回事?” 老大夫道:“城里有人拿刀对着外邦人行凶,他们一生气,便不放粮,而是要拿生铁换,银子都不换。” “拿铁换做什么?” “你看前头打铁铺子。” 全城的铁匠集中在了一处,如今,没有余粮逃出去的,都被利用起来,拓跋子浚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帮着蛮夷打铁,可换粮食,你说,叫老百姓如何?” 璃月在马上瞧着,全是在打兵器。 西城门,璃月抬头一看,怎么城门口有这么多蛮子,直觉跑不了,但是样子还得做,看一眼烙子,点了个头。 “驾!”璃月狠狠一踢马腹,一马当先,朝着城门口而去。 璃月的人忙跟上。 朔嚷声,说着了一句外邦话,守城的人拔刀就对着璃月的马拦住了去路。 璃月不得不勒紧马,接应的人先跟人交上了手,璃月见越来越多的外邦人下城口,忙道:“住手!我不跑了还不成么!” 她的人手真跟人打的厉害,倒是能出城,不过,不免有死伤,就是真跑出去,也有可能很快被追上,城门口就有现成的马队,希望更不大。 她私心里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死,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便是楚珩钰的人也是忠心跟着他来的,都是精锐,战事折损不少人,而今十几个要是全没了,那她也太对不起楚珩钰了。 璃月被叫朔的人牵着马走,心不甘情不愿。 璃月与几个下属对视,示意别轻举妄动。 这般事自然就被报告给了拓跋子浚。 然璃月想好个各种说辞借口,没见着人,反而来了一群人把他们一行人的刀给收缴,而且把他们关进了牢狱,连着璃月也不例外。 县衙的牢狱空荡荡,他们一行二十来人,都可以把牢狱填满。 璃月没闹,但是心里也没有底,拓跋子浚什么意思。 等进了牢狱,璃月对着隔壁牢房的烙子小声道:“你说,他什么意思?” 烙子道:“我觉得昨晚的事被怀疑,一会儿怕是有审问。” 璃月看向牢房里的人,大家没有刀就像拔了牙的猛兽,咬不死人,别给她给害死了啊。 心惴惴不安,郎君可得早点来呀! 第316章 泼辣性子 大队人马绕过太原,去往雁门关。 而楚珩钰亲自带着休整好的一万人马堪堪出发。 与先前的队伍差了两天,也就是说,到时候雁门关与忻县一起打。 外邦人本已经打探到敌军朝着太原这边来不曾想半路朝忻县而去,忙回去汇报。 拓跋子浚已准备迎战,也觉得那些人今晚许会来个里应外合,听着来汇报的人与他猜想有差异,很是不解。 刚好璃月的人手也回来了,当即叫人抓了,问话。 璃月有统一口径,被抓到的人自然是说寻主人去了,失联好几天,小姐担心自然要时常去看看。 拓跋子浚叫人用了刑,被抓的人嘴硬,也做好的死的准备,拓跋子浚问不出什么便就叫人将人带去了牢狱。 璃月躺在牢房里,一整天无人来看,也无人送饭,好饿。 天很黑很黑,外头有些动静,油灯被点亮,有些光晕进来,有些昏黄。 有两个蛮夷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牢房,璃月起身一看,是楚珩钰的人,皮开肉绽,只剩下半条命当即沉了脸。 就见拓跋子浚走到她的牢门前。 璃月沉声:“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阮姑娘不知。” 呵!称呼变了,如今不是盈盈了,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璃月便也不客气道:“说你们蛮夷半点没错,我们汉人凡事都得讲个先礼后兵,你说关就关,说打我的人就打我的人,当真不讲礼数。就是要人死也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 “我做什么了?我跑,那也不是我心甘情愿跟你来,是你非要带着我。” 拓跋子浚眉心深皱,有一瞬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还是他们算计好了?眼眸沉沉,指着锁链道:“把她给我带出来!” 烙子怒声:“你要做什么冲我来。” 所有人都为璃月紧张,她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是主子的心尖尖,好几个用拳头内力打牢房,就是牢房木头坚硬,打不开。 蛮子打开牢房,璃月站定腿发软,心里发慌,面上强装镇定,“拓跋郎君想对我做什么,若是真想要了我,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男人么也睡过,睡的不多,你要想做什么,便在这牢房里,也让大家瞧瞧你的活儿,如何?” 说着走去牢房的土床边上,一屁股坐下,架起一只腿,松了腰带,衣衫霎时松散开来,露出女儿家的小衣,眸色定定,气势不小,看着拓跋子浚,等着他进来。 璃月从小在市井摸爬,什么人没见过,如今,不过就是习得青楼老鸨的三四分,那老鸨就是笃定人家没那么厚的脸皮,把人吓跑的。 她豁出去,她也不信拓跋子浚拉的下脸来,真要把她拉出去,她也认了。 牢里楚珩钰的手下都转开了眸子,气愤捏拳。 拓跋子浚也被璃月这泼辣性子惊了惊,挡住要进牢房的下属,侧头看一眼牢房众人,再看一眼璃月,心口起伏两下,拂袖,转身就走。 那下属又重新锁上锁链。 璃月没好气,嘴上还“嘁”了一声,边拢衣裳,边松一口气。 想到什么,嚷声道:“喂!别忘了送吃的。” 好像人走干净了。 璃月忙道:“让大夫看看伤。” 好在那大夫就在牢房隔壁,给伤者看伤刚好。 璃月本就有毒没解,刚才被那么一吓唬,浑身瘫软,便就躺下休息,没多久便就睡了过去。 半夜里没人敢扰璃月,外头偷听的人也没听到牢房里的说话声。 次日不见天日,牢房里倒是有人来送馒头,是那叫朔的外邦人。 送了馒头进来,第一个看的是璃月,见着她躺着一动不动,叫人把锁链打开。 进去之后,璃月也醒了,动弹不得,有气无力道:“别忘了,我还中了毒,要是想我死,很容易,所以,把我的人都放了,让他们出城,我一个人死也值了。” 朔放下馒头就跑了出去。 璃月无语:“做事别做一半好不好。” 软着身子起身,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毒发,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多余的挪到烙子手边,道:“分一下。” 然后又去土床上躺着。 啃着馒头,没有水,璃月又躺着吃,差点噎着,烙子看着不免道:“别把小命折腾没了。” 璃月道:“我不怕自己小命没了,倒是怕叫你们白白没了小命。” 众人看着璃月,纠结,都是他们惹的事,尤其是武斌久问,很是自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拓跋子浚亲自来了,用外邦话说了什么,牢房一个一个被打开,拓跋子浚亲自抱着璃月离开。 还是去驿站。 璃月有气无力,浑身难受,不免软了几分脾气,道:“做什么又来管我?”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嘴上的馒头屑,道:“不怕死吗?” “怕,什么都怕,怕你对我用刑,怕你伤害我,怕你伤害我的人。” “不是睡过男人么,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事不成。昨天的气势哪去了?” 璃月冷笑一声,不说话。 之后被人放上马,驾马离开。 后面一行人有序跟上,最后一个背着伤员。 老大夫一把年纪,只能用走的。短短几天,他跟着这姑娘经历的比他这辈子经历的都多,只想说他老了,跟不上年轻人。 驿站,璃月还是睡自己睡过的屋,头一件事便是渴了,然后上茅房。 拓跋子浚把璃月送到就离开了,他有很多要事要做,真管不上璃月。 环境安全了,久问汇报,小声:“大军朝雁门关去了,没来太原。” 璃月皱眉,她是叫人先去抓老头,可没叫人不管她呀。 小声问:“雁门关离这里有多远?” “来回行军至少五日。” “那不是还得等至少十天?” 久问也不知道下一步计划,主子没叫人来传信。如今人派不出去,更是不知道主子下一步计划,便就没接话。 第317章 战犯被抢 又一批大军朝着太原而来,然后又是急行,朝着忻县方向。 三日时间,忻县和雁门关战事同时打响,没有里应外合,曹姓将军带着几个将领攻城,黑夜里火光冲天,死伤不少。 楚珩钰虽亲自坐镇,但这一战,本就应该叫那些没出过力的去出点力。 看着攻城困难,楚钰钰射箭帮忙,他的十几个精锐爬梯,帮忙先上城口,撕开一个口子,这才堪堪夺回城池,蛮夷见不利,将早准备好了的马匹逃生,攻城没多久便夺下城池。 雁门关,那几个部落首领比汉军早一步,真如预算的那样,这些人会在雁门关歇脚至少一两日。 楚珩钰把精锐都给了吴凛,从背面杀上山,比正面容易的多,火光冲天之际,虎威将军忙带着人去打仗,两面夹击。 七皇子也要功劳,穿上甲胄就去添乱。他只要跟着老丈人捞功劳就成。 吉牧带着人认那几个蛮夷首领,蛮子要护着首领,故而这场战争不似以往那样打不过就撤,那几个首领被人牢牢盯上,蛮子死伤惨重,最后在重重包围之下,那些个首领看到死伤的族人不忍再战,说了投降。 一说投降,七皇子带着虎威将军又将人围了一圈。 七皇子穿着甲胄走近最里圈,看看被围着的几十个人,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吴凛,田中几人都黑了脸。 田中道:“这几个蛮夷首领是战犯,元帅说了,一定要抓了这几个首领。” 七皇子一听首领,战犯,乃是头功,道:“这些人我们要了。” 田中当即心口起伏:“七皇子,这人是元帅要抓的人,还请七皇子莫要添乱。” 七皇子当即跳脚:“大胆,你说我添乱,父皇派我来就是来帮你们打仗,你说我添乱,田中,你好大的胆子,敢对父皇喻令不满。” 吴凛道:“七皇子,这人不能给你,元帅要了。” “什么?我的话你们也不听,我要上禀父皇,你们老早就偷偷跟了三哥,三哥那不臣之心日月可鉴呐。” 吴凛气。 自也看清七皇子什么意图,这些战犯,怕是带不走,挥手道:“田中,我们走,带人驻守雁门关。” 田中气:“可是我们怎么跟主子交代。” “如实交代。” 田中气,对着七皇子嗤之以鼻,挥手道:“走。” 田中的人自己带走,虎威将军把人给重新围上。面上噙着笑,这七皇子有几分用途。 这几个蛮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皇子? 蛮夷首领偷偷说了什么,有一部分人趁乱又开始杀开一个口子,跑了。 七皇子脸都黑了,轮着他怎么就能让人跑了呢,大骂废物,好在那几个首领老头在,叫人每人腿上来一刀,再跑就把头给砍了。 首领受了苦难,叫逃跑的拓跋石蛮看个正着,忙去找拓跋子浚。 第二批大部队朝着忻县去的时候,拓跋子浚脑子都模糊了,就这般跟预想不一样的操作,拓跋子浚真以为冤枉了璃月,然疑心哪有那么快消除。 璃月喝了解药的第七天晚上,拓跋子浚特意寻璃月说话。 坐在她对面先问:“毒药还没解吗?” 璃月如今好了就是面上还有些病态,淡声道:“快了。” 语气疏离。 拓跋子浚不免道:“不是收了大夫做你的人,怎么,没那本事?” “人家有人家的坚持和大义,我愿意!” “哼!气性还不小,可惜,沦为了弃子。” “什么弃子?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又有一万人马,绕开了太原,你这般不值钱的内应,怕是卖错了命。” 璃月翻个白眼:“什么内应不内应,我自己不知道我自己做什么的?” “嘴硬。” “拓跋郎君既然这么肯定我是内应,怎么不抓了我?对我还这般礼待,难不成真喜欢我?” 拓跋子浚看着璃月,眼眸沉沉,如今遇到当真不是时候。 “算了,拓跋郎君的喜欢如同老天的脸,阴晴不定的,我是不敢消瘦。” 之后的话没法聊,拓跋子浚起身就走。 人一走,璃月便分析起来,先是下雨不好行军也就罢了,之后让他去追老头,来回十天她也能忍忍,但是能分两队人马,为什么不先打这边,他应该不会不知道她在这儿吧。还是说这外邦人在诈她? 不对,拓跋子浚没道理拿这种事来诈她,定然是遇到了想不通的事才来她这儿寻答案。别说蛮夷想不通,她璃月也想不通好不好。 郎君人马不多,莫不是等着人支援,然后支援的人到了,便就分两批人马,可是?如今就剩下雁门关,忻县,太原,为什么独独漏下太原? 越想心头越不舒服,郎君不知道她一个女子时间越拖越长也会害怕吗?还是说郎君没觉得她璃月有多重要,即便计划有变也可将她先放放。 璃月有气无力的去床上躺着,如今她这儿日日有人监视,跟烙子他们说几句话都难。 一个人独处,璃月便又胡思乱想起来,楚珩钰此人曾经那般高高在上,什么人没见过,所以他喜欢她璃月什么? 璃月自问自己好似什么优点都没有,及不上会琴棋书法的大小姐,更及上能歌善舞的美人儿,比起他以前的妻子小妾,她连拿的出手的本事都没有,他凭什么,她又凭什么以为自己重要。 所以,她璃月算什么? 人家一个外邦人都知道喜欢一个人要娶,开口闭口都是娶,连着陆翡都知道二十两的聘礼,他楚珩钰从未开口过,所以,她在楚郎君心里,真的,不重要吧。 想着内心便又孤独起来,她自来就是一个人,好不容易将一个人挂心了,又感觉自己被人抛弃,有些伤心。 或许,或许不是真的呢? 第318章 草包皇子 拿下忻县和雁门关战事几乎可以告捷,只差一个太原,拿着那几个老头也当叫人素手投降。 楚珩钰所有的事都计划好了,在忻州等着人把人送来,结果,吴凛空手而来,脸沉的不能再沉。 “七皇子搅局,把人带走了。”吴凛禀道。 楚珩钰咬牙,只得沉声:“休整一日,明日去往太原。” 捷报送出,另有一封信从京中快马而来,信件是送到魏谦手上。 魏谦看一眼,眼眸发亮,眸中都是喜意,将信给楚珩钰道:“怀瑾你看,老师叫你打了胜仗可回京了,怀瑾,你还是太子!皇上总算知晓你的好了!” 楚珩钰一目十行,看完信并没有多少高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然君臣之间还有一层父子,他们的父子关系,就像主人对待阿猫阿狗,想起就召到跟前玩弄两下,不喜欢就丢的越远越好,这般的父子,这般的君臣,倒不如不受。 若不是生来肩扛大任,他倒宁愿在一处安宁之地与璃月安稳度日。 吴凛这些跟着楚珩钰出来的人,把一生和家族都压在了楚珩钰身上,听到这话,难免觉得熬出了头,面上都有着高兴,连着杨兼,田中,便是小安子也为楚珩钰高兴。 楚珩钰收了信,淡声:“下去准备,明日出发,收回太原。” “是。”一众人不免斗志昂扬,高兴激动。 拓跋石蛮绕过忻县,朝着太原而去。 这边忻县失守的事已传到太原,拓跋子浚听见逃来的人说战况。其中一个射箭之人叫拓跋子浚很是熟悉,便是蓟县那次的对手,确定是废太子无疑。 真是叫他没想到,怎么会绕过太原先打忻县,怎么想都说不通会是这般打仗。 接下来是雁门关无疑,雁门关前后夹击,以废太子的本事,怕是守不住,好在打不过就撤,当不会折损多少人马。 各部落首领应该回了草原,他这边把战事再拖一拖,草原那边部署好,当安。 拓跋子浚想的挺好,然事与愿违,三天后拓跋石蛮带着伤员漏液到城外,说着外邦话,喊着阿浚。 拓跋子浚半夜被紧急叫醒,雁门关首领被全部抓走一事,叫拓跋子浚脸沉的不能再沉,汉人听不懂他们的话,又怎么知道首领一事,再者他们又怎么会认识首领?七皇子?七皇子他在马庄不是没见过,就那人,也看不出有几分本事,武威将军那更是不值一提,诸多的事叫拓跋子浚没办法细想,后面汉人大军将到毋庸置疑,还得先去救首领才是重中之重,问:“带兵攻打的人是谁?” “全是精锐,废太子的人。” “那怎么首领在七皇子手上?” “那七皇子硬要,废太子似有把柄在七皇子手上,说了什么话,我不记得,但是那些人确实将首领让给了七皇子,我们在虎威将军手上才得以逃脱。” “也就是说首领们在七皇子和虎威将军手上?” “是。七皇给每个首领来了一刀,首领们都受了伤。” 拓跋子浚眉心紧皱,眼下最要紧的是救首领,幸好人不在废太子手上。 拓跋子浚当即吩咐,“留守一队人马守城拖住废太子,其余人跟我去救人。” “是。” “作战方式我与你们说过,利用城内讨好你们的人,用米粮,用金银利诱,总之一个字,拖!” “是。” 拓跋子浚当即叫人整装出发。 漏夜,还未天亮,拓跋子浚带着人冲进驿站,把璃月的人手挨个绑起来,烙子还没穿衣服,进来三个蛮夷就压着他动弹不得,直至手脚绑好,武斌,久问都是如此,虽然在房里过了招式,但人家手里有刀,加之人手多,只得素手就勤。房门口青回和另一个护卫值夜,被拓跋子浚亲自带着人动手打晕。 实在这楼板踩动发出的声音不小,晚动手不如早动手。 璃月被惊醒,赶紧起身穿衣,刚穿好拓跋子浚就进屋来,璃月惊:“你做什么!” 刚说完就被人一掌劈晕。 驿站带走两个人一个璃月,一个给璃月治病的大夫,他不知毒解了没了,这次带上璃月不为男女私情,就为那块地。 大队人马出城,拓跋子浚亲自带着璃月,那叫朔的带着老大夫。 璃月在拓跋子浚身后,用了一根软绳将两人绑在一起。 身后好些人不解,尤其是拓跋石蛮,“阿浚,我不懂,你为什么非得带上这个汉族女子?” 拓跋子浚没多解释,只道:“他是我的女人。” 这么一说拓跋石蛮了然。 马蹄声声,大部队出城,随后城门立即关上。 颠吧颠吧,天亮,璃月醒了,醒来浑身不对劲,尤其自己紧紧贴着拓跋子浚。左右看看都在急行,有人来报,“阿浚,前方二里地有汉军。” 说的外邦话,璃月听见汉军二字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拓跋子浚瞥眼不远处的村子道:“躲。” 一行队伍便又跟着拓跋子浚,躲进村子。吓得老百姓赶紧闭户,不敢出来。 拓跋子浚顺便叫人休息,松绑,把璃月放下。 璃月很是不解:“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弃城了?” 拓跋子浚问:“你跟七皇子有什么过节?” 璃月蹙眉:“我跟七皇子的过节干你什么事?” 拓跋子浚沉了脸,“说不说,不说那老大夫的手就不要留了。” 继而吩咐:“去把大夫带来。” 老人家近六十的年纪,这般颠簸,实在受不了,整个人都很难受,且身上还有些伤。 璃月问:“你带着他做什么?” 拓跋子浚问:“你的毒解了?” 璃月忙摇头:“没有。你是为了我才带着他?” “所以,你说不说?”一把匕首架在老大夫脖子上。 璃月不得不道:“那七皇子到我的铺子吃酒,很没教养的将酒吐到我兄长脸上,我看不惯,就拿菜刀给了他一下,然后跑了。” “七皇子你也敢惹?” “那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抓不到我。” “七皇子是什么样的人?” 说起七皇子璃月满脸不屑,道:“荒淫,好色,表里不一,草包一个。” 草包? 这个词拓跋子浚喜欢,一个草包将军,再一个草包皇子,那就不足为惧。 第319章 拖延时间 马蹄阵阵,璃月觉得楚珩钰就在队伍里,想看看,人被拓跋子浚拽着,满眼警告。 上万人马,马蹄声,铠甲碰撞声,跑步声,场面很是壮观,直到声音跑远,马也休息过了。 所有人赶紧赶路,璃月醒了便就被迫坐拓跋子浚怀里,想跑也是跑不开的,璃月不免道:“你们为了赶路这般着急,为什么还要带着我?” 拓跋子浚道:“什么时候带我去看那块地,我就放了你。” “放屁,让你知道了,我还有什么价值,你要是不给个丰厚条件,就是我死也不不会说。” “什么丰厚条件?” 璃月想一想:“有金银吗?” 拓跋子浚点头,“要的不多,我有。” “那我要钱,再要一封和平文书。” 拓跋子浚不接话,开始赶路,此时不是解决这事的时候。 . 大军傍晚到了太原城门口,开始围城,大白天,打仗的讯息一眼就明,楚珩钰想着他的人手应该会很知晓,从而做好准备。 楚珩钰一马当先,看了看城楼上的人,皱眉,怎么都是蒙着脸的汉人,蛮夷不见几个。 城楼之上,压仓的是粮食,金银,杀一个汉军可赏一袋米粮,两个汉军赏十两白银,当场就能给,能不能发财,就看他们有没有本事了。这般利诱,乃是拓跋子浚的计策,所利用之人乃没有爱国情怀之人,老早就开始布局。而今只不过是看有没有成效罢了。 不光楚珩钰觉得不对,连着吴凛,田中,吉牧都觉得不对。 大军行军辛劳,楚珩钰叫就地休整安营。 伙头军开始做饭。 烙子,武斌,久问几人把璃月弄丢了,这会儿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跟楚珩钰交代,此刻听闻大军已到,忙去寻兵器。 天色渐渐黑暗,城楼上的人紧张的不成样子,有人不想干了,当场就被蛮子砍杀。 那蛮子道:“扰乱军心,杀!” 会死人,那些人更是不敢有退缩的心思,拿着刀一直准备着。 汉军吃过饭之后开始睡觉了,竟然没着急攻城。 蛮子最好这些人晚点攻城。 然,丑时一过,城楼上先开始火光冲天,是烙子他们接应,鼓声霎时响起,“咚咚咚!咚咚咚!......”沉沉而激荡的鼓声开始传开去。 伴着鼓声,是将士的冲锋,爬梯的,投石的,撞城门的,几乎三头夹击,爬梯的只在接应的点上,上梯。 烙子,武斌,久问几人接应很是吃力,这些汉人老百姓到底是杀还是不杀,每每被这些人绊着手脚,施展不开,烙子一个不注意,受了蛮子一刀,手臂当时鲜血直流,不光烙子,好些人被这些汉人弄得受伤不少,楚珩钰的精锐先上城楼,看见蛮子就上去坎,蛮夷拉着汉人挡刀,至到后头,实在看城池守不,才叫撤。 待楚珩钰进城的时候,天将出现鱼肚白,还没入城,久问,武斌便对着楚珩钰跪下,禀道:“启禀主子,璃月姑娘被外邦人带走了。” “什么!”吴凛帮着楚珩钰头疼。 楚珩钰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昨晚蛮夷突然发难,带着璃月走了,他们人手多,我等搓手不急。” “昨晚?” “是。今日守城的蛮夷不过百余人。” 吴凛疑惑:“为什么,他们如此与弃城无异。” “我等不知。” 楚珩钰知道,道:“定然是雁门关有消息走漏,遭了,他们此举乃拖延时间。” 吴凛眉心狠皱:“他们昨晚走的?” “是。” “遭了,如此差两日脚程怕是赶不上,希望虎威将军有点用处!” 楚珩钰调转马头,道:“带上吾的精锐,跟上。” 吴凛嚷声:“骑兵营,跟上。” “田中,你善后!” “是。” 武斌久问忙去寻马跟上。 那些自认识精锐的都去寻马,然后跟上,连着田中的马都被抢走了。 跟着楚珩钰的人就是这般积极。 吉牧没跟上,最后一个城池打下,功劳攒够了,四品将军稳了,帮着烙子先包扎伤口。 烙子有些自责道:“我没把璃月看好了,待我缓过就跟上去。” 吉牧点头,道:“有人着急这事,你要是过意不去,我们晚一天出发,我也得休息。” “好。” 青回,容生跟着吉牧,烙子,他们不是楚珩钰的精锐,但你说是不是璃月的人,那一定是,故而青回问:“我们怎么办?” 烙子道:“明天出发,去找璃月。” “好。” . 一辆华丽的马车去往军营,此刻军营外头都是马车,马车里头都是囚犯,二十几辆,全是蛮夷,且脏兮兮,全是恶臭。 洛书妍看一眼,捂着鼻子满是嫌弃。 洛靖德父子出军营来接洛书妍,洛成锋问:“你怎么回边关了?” 洛书妍指着囚车里的人道:“这些蛮夷怎么回事?” 洛靖德笑:“这些是蛮夷首领,是战犯。”继而小声:“乃头功。” 洛书妍笑:“还是爹爹厉害。” 洛靖德道:“多亏了七皇子,不然这些战犯到不了我手上。” 洛书妍问:“怎么回事?他也能去打仗?” 洛成锋道:“本是废太子的人手抓的这些人,七皇子硬抢过来的。” 洛书妍皱眉,拉过洛靖德和洛成锋,很是严肃道:“爹,大哥,我有重要的事跟你们说,你们且跟我来。” 父子二人对视,跟着洛书妍去无人的角落。 洛书妍四处看了看道:“爹,哥,废太子已不是废太子,他还是太子,这次打仗之后,他还住东宫。” “什么!”洛靖德惊:“他都残了一条腿,还能入东宫?” “爹,你狭隘了,废太子就是废了一条腿,那打仗也是无人能及的,他那般的人,岂是七皇子这般狗头猪脑的人能比的。” 洛靖德皱眉:“你怎这般说七皇子,你别忘了,他是你未来夫婿。” 洛书妍翻个白眼,“爹!你知不知道他与皇位无缘,而且,我来是贤妃授意,她叫我传话给你.......” “什么话?” “叫你杀太子!” 洛靖德和洛成锋皆是一惊。 第320章 战犯逃走 洛成锋忙道:“爹不可听贤妃的,太子岂是咱们能动的上手的人,说不定招来全家之祸。” 一家子里的确就属洛成锋最沉稳。 洛书妍附和,“爹,我也是此意。爹你这战犯是太子手上抢来的,皇上年迈,你又这般得罪太子,将来如何有好果子吃,爹,依我看......” “什么?” “这些战犯还是带给太子,咱们还得讨好太子。” “你说的简单,这七皇子这首功要定了,哪那么容易还给太子。” “哎呀,爹,你怎么还不明白,得罪七皇子和得罪太子孰轻孰重。” 洛靖德犹豫。 “你们在说什么!”七皇子寻着人过来出声。 洛书妍淡笑着出声:“自然是与我爹说说话了。” “你怎么来军营了?” “是贤妃娘娘叫我来寻你。” “母妃叫你来寻我做什么?” “当然是与你说大事了。”说着走到楚珩隽身边道:“走,去营帐说话。” 洛书妍把话题引开,洛靖德却是没有立即跟上,眉心紧皱。 洛成锋道:“爹,我们投诚,把这些蛮夷还给太子。” 洛靖德摇头:“让我再想想,太子此人城府很深,不是你还几个战俘就给好你脸色的。爹是拉拢不了他。” “可是爹,你不是与太子还要做酒的买卖?” 洛靖德想起来了,他也是有太子把柄的,开始沉思。 洛书妍跟七皇子只说了一件朝中大事,那就是打完仗,废太子还是太子,入东宫一事。 七皇子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父皇明明有属意他的意思,怎么又临时变卦了。 洛书妍隐晦说道:“不若这些战犯送回给太子,当做个人情,以往你得罪太子的事也当抹平了。” “你懂什么!”七皇子气道。 洛书妍当即沉了脸,转身就走。回回都是她懂什么,他是个皇子又懂什么了。 七皇子当即写书信,就写庶民楚珩钰密谋造反一事,吴凛,田中,东宫暗卫赢早早就在边关跟着庶民楚珩钰,其早伙同婢女做戏,欺骗父皇放松紧惕,早有不臣之心,儿子已有庶民楚珩钰密谋造反证据…… 如此洋洋洒洒,又列出十几条疑点,写了几大章,赶紧叫人快马送回京。 他目的是叫父皇种下疑惑的种子,别的都不重要。 . 洛书妍当晚歇在军营。寸就寸在,蛮夷今晚行动。而且就在七皇子这个扫把星营帐隔壁。 七皇子因着晚上吃过了亏,睡觉要十来个护卫守夜,十来个,什么级别,不用一个一个找,一眼就明里头什么人。 拓跋子浚没叫先救人,而是叫人把七皇子抓了,然后七皇子边上自不用说也是睡着重要人物了,也叫一起绑了,人多筹码多。 半夜,目标很是明确的冲着这两个营帐,一行百人,偷偷潜行,待到靠近要被人发现端倪时,很快便打在一处。 睡觉的人当即被惊醒。 洛书妍的军帐第一个被划破,冲进来一伙人,洛书妍还没穿衣服,当即惊叫出声。 外邦人哪管男女,抓住就对了,一把刀架在洛书妍脖子上,把洛书妍都吓哭了。 待把人带出去,七皇子脖子上也有把刀,虎威将军赶到之时,七皇子女儿都在蛮夷手上。 可恶,巡逻兵都是吃屎的吗! 拓跋石蛮恶狠狠道:“让开!” 虎威将军带着兵站定没动。 拓跋石蛮当即在七皇子腿上狠狠来了一刀,皮开肉绽,“让开!” 杀猪般的声音响起,七皇子差点被吓死,忙道:“让开,让开!” 拓跋石蛮指着路,朝着囚车方向。 一行人架着人质走到囚车边上,开始砍锁链,几个锁链被“哐哐哐”砍断。 虎威将军脸黑的不能再黑,沉声:“战犯不能带走。” 拓跋石蛮当即要在洛书妍腿上来一刀,当即被喝止:“住手!我让。” 洛书妍和七皇子都被吓得腿软。 洛书妍哭道:“爹,救我。” 虎威将军道:“你们怎么样才肯放人?” 人手都被这边的劫持吸引,一时间谁也没注意粮草,帐篷,霎时间各个方位一起着火,连着马棚都开始着火,马受惊,开始嘶鸣乱蹿,马棚打开,似有万马朝着人质战犯这边冲来。 一时间乱的像团麻绳,各个兵都忙的不知道先做什么,先拉马,还是先救粮草,还是劫住战犯,一时间,大家都开始散开各忙各的,有的叫救火,有的叫拉马,有的叫搬粮草...... 拓跋子浚不知从何地冲出,带着人马杀来,那些首领赶紧上马,七皇子和洛书妍被打晕,双双被带走。 虎威将军叫杀敌,手下的兵都各做各的去,没几个人在拦,最终还是叫蛮夷跑走,连带着七皇子和洛书妍都不见了。 洛靖德狠拍大腿,他这带了什么兵,要紧时候只想到责怪那些将领,紧急的时候一个都不在。 还是洛成锋沉着,骑马就追。 拓跋子浚叫人带着族老回草原,他带着一百人马断后。 于是乎大部队,上千人回草原,战事几乎可结束。 东西已经运回草原,其中很多一部分人只守一个城池,没守住就撤,整个草原若算折损,定然没有汉人多。 拓跋子浚带着七皇子到了草原边境,也就是雁门关往北百里地左右,那再过去则是一片荒漠,拓跋子浚选择在这里也是因为跑进荒漠有去无回,一般人不敢进,而他不怕。 附近有人放牧,拓跋子浚给了银子,要了人家的毡帐。 夏季结束,即将入秋,也将丰收。 璃月被人绑着,动弹不得,看着被绑进来的洛书妍和七皇子,也是纳闷,拓跋子浚要这两个人做什么? 七皇子醒来,看着自己的腿还在流水,已没了知觉,面上全是惊恐,道:“谁,救救我,我的腿不能有事,我还要坐皇位,我不能有事。” 看了看毡帐里的人,看到璃月诧异:“你怎么也在?” 璃月没说话,大家都被绑着,一目了然。 第321章 和平之约 拓跋子浚进毡帐,给璃月松绑,七皇子叫唤:“救我,我的腿不能有事,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拓跋子浚给璃月松完绑,看了看七皇子,果真草包一个,同样是皇子,那废太子怎就那般厉害,起身,居高临下,“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是,是,只要你让我活着,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拓跋子浚点头,对着璃月道:“给大夫松绑,给他治腿。” 璃月瞥嘴,倒是使唤起她来了,去给老大夫松绑。 之后拓跋子浚看一眼璃月,出了毡帐。 要谈什么璃月心里清楚,便就跟着出了毡帐。到了另一个,里头好些伤员在休息,拓跋子浚说了几句外邦话,意思是叫他们去找隔壁大夫看伤。 拓跋石蛮带着兄弟们去看伤。 一会儿功夫,屋里就两人。 璃月道:“什么时候放我走,我的家人会担心我。” “带我去找那块地。” “那东西呢?” “自会送去你的客栈。” “口说无凭,我怎么信你。” “我便先于你一张互不侵犯的条约,说到做到。” 璃月皱眉,她不懂国家大事,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点头道:“你先写吧。”有用没用,都随他去,反正交给楚珩钰就对了。 拓跋子浚现在急需要个互不侵犯的条约做约定,万一汉军报复,那就是他们言而无信。 拓跋子浚让朔将准备好的东西拿来,一张红色的布,包了黑边,像旗,上头有外邦人的字,还有汉人的字,印章上有个“魏”字。 . 隔壁毡帐,拓跋石蛮正在玩弄七皇子,那伤口本就流血,拓跋石蛮还使劲按压他的伤口,动不动扇他几巴掌,嘴里说着外邦话,骂骂咧咧,后头几个蛮夷大笑出声。 连着洛书妍也没洛好,她衣衫单薄,被几个男子摸来摸去,吓得她躲在七皇子身后,即便如此也无济于事,好在这毡账人多不好下手,不然一个漂亮的女儿家更倒霉。 就听七皇子哭求:“别打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拓跋石蛮问:“你说,你们那废太子会不会来救你?” 七皇子点头:“会,我是他弟弟,他定然会来救我。” “好。你亲自写信,叫他单独到十里坡来救你。” “单,单独?” “是。” 外邦人要做什么,毋庸置疑,七皇子巴不得他死,又巴不得三哥来救他,最好是救完他再死。 璃月哪里知道隔壁毡账在说什么,拿着协议看了看,收下道:“那块地在蓟县以北千里左右,全是黑土,不用我带你都能找到。” 拓跋子浚眯眼,有些生气:“阮姑娘空口白牙就想要走我的金银,未免觉得我太好说话。” 璃月坐在拓跋子浚对面,认真说道:“我都想好了,那地方怎么住人,怎么过日子。你不说冬日难熬吗,我知道怎么过冬。”说着沾了沾水杯里的水,在桌上画了几道不规整的横线,然后画了一个圈,道:“搭这毡帐的时候底下挖个烧火的炕洞,这暖烟就从这头通到这头,整个地都是暖的,冬天死不了人。蓟县知道吗?那周大人就是用这方式让老百姓过冬,不过咱们汉人有睡床的习惯,睡的是炕床,土砖垒这么高,另一边灶头做饭,这烟不浪费,做饭就能把炕暖了。你在那一块无人之地种粮食,不就有你们族人的地了么,就是你刚开始,得养两三年,养好了,往后就是粮食地。” “怎么养?”拓跋子浚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璃月也说的起劲,道:“就是翻地,挖沟渠,引活水,我的队伍里有个老赵,是挖沟渠的一把好手,你们那不是也有汉人么,把汉人带过去,咱们汉人骨子里就是一个字勤快,对地有特殊的执念,你只要给一个菜篮子,给点种子,哪都能活。” 拓跋子浚若有所思,眼睛盯着桌上快消失的水渍,渐渐神思飘远。 许久,璃月不耐烦,敲了敲桌面,“可以放我走了吗?” 拓跋子浚看了看璃月,问:“这东西你要来送给汉军?”指的是那张协议。 璃月点头:“给我兄长,他需要功名,给他做个投名状,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话拓跋子浚不大信,再看一眼璃月,道:“我若统一草原,学习汉室,让你做我的皇后如何?” 璃月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给了拓跋子浚一个大大的赞道:“有志向,支持你,不过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做自己的事。” 这般拒绝拓跋子浚未免惋惜,道:“朔,给她准备马匹。” “是。” 璃月带上东西就走,走前捞了点水喝,还带走一点肉干。 走差点忘了,隔壁老大夫还在,走去隔壁,老大夫在给蛮夷包扎。 璃月道:“老李,走了。” 老大夫也包扎完了。 洛书妍见着璃月,忙道:“救我。” 璃月眉心紧皱,主要洛书妍衣裳被撕烂了,只有单薄的小衣,香艳得不行,关键是七皇子不是她未婚夫吗?怎么也不晓得脱了衣裳给人披上。 老大夫道:“还有最后一个。” 洛书妍道:“救我,救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关于宫里的大事。” 璃月翻个白眼,“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关你家主子的事。” 璃月皱眉,莫不是有人要害楚珩钰,看了看洛书妍,转头去找拓跋子浚。 拓跋子浚就在璃月身后,璃月一个转身,差点撞他怀里,拓跋子浚顺手一搂,便与璃月贴在了一处。 璃月抬眸看着人,忙后退,道:“里头的姑娘我带走,你们留着应该没有用吧。” 确实没用,但是于璃月,那就得用金银说话,淡声:“一箱金银。” 璃月瞪大眼睛,忙道:“我没钱。” 然后对着里头的洛书妍道:“你听到了吗?我没钱的。” “我有我有。” “你看,她有。”璃月又对着毡帐外的人道。 拓跋子浚看一眼璃月,她身体康健就活灵活现的,身上满是灵气,淡声:“她有我也拿不到。” 璃月又转头探进毡帐,“他说他拿不到。” 洛书妍忙道:“我…我给你。”她没辙了,只觉得璃月跟蛮子很熟。 拓跋子浚淡声:“成。” 璃月忙道:“不成,她不给我你们找我怎么办?” “求你,救我。”洛书妍着急,蛮夷都松口了。 璃月瞧洛书妍有几分可怜,暗道算了,算了一箱金银而已,道:“回去一定得给我的啊,我家酒楼这些蛮子可是知道的。” “好,好。” 璃月进毡帐,去七皇子身边,道:“喂,你把衣服脱了给她披上。” 七皇子走不了,腿没力气,脱了衣裳给洛书妍,对着璃月道:“能不能把我也......” “不成。”拓跋石蛮将刀架在七皇子脖子上。 七皇子当即吓得不敢说话。 璃月扶起洛书妍就走。 三个人出了毡帐。 离落日不远了,三个人骑马就走。 拓跋子浚看着璃月离开,目送到没有身影为止。 拓跋石蛮干的事拓跋子浚不知道,叫七皇子写了书信,叫人送出去。 第322章 成事不足 楚珩钰到雁门关军营一片狼藉,哪里还算个军营,两万人的军营,焦炭东一堆,西一堆,哪里还有战俘,半个蛮夷影子都没看见,忙去找洛靖德。 洛靖德满面颓丧,见着楚珩钰忙跪下道:“太子殿下,战俘跑了,七皇子和我女儿被抓,求太子殿下去救救七皇子和我女儿。” 楚珩钰沉着脸拔剑就对向洛靖德,咬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洛靖德狡辩惯了的人哪里觉得自己有问题,狡辩道:“我手下的精锐都跟着太子殿下去了,那些将军一个都没留在我身边啊,我一个人实在孤立无援啊!” 说着还哭了起来。 吴凛眉心狠皱:“笑话!你手下哪个是精锐!就那几个攻城都不会的将军你叫精锐,别往你脸上贴金。” 洛靖德愣,忙又解释:“多年不打仗,他们生疏也是有的。” “放屁,那你平日练的什么兵,都忙着叫他圈地去了吧。” 洛靖德气:“吴凛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好歹也是同朝的将领。”这般时候还在火上浇油。 楚珩钰深吸一口气,“蛮夷跑去了何处?” 洛靖德语塞,想到什么忙道:“我家长子去追了,还没回来,他定会带来消息。” 说完,真有马匹而来,是洛成锋,下马进帐见着楚珩钰忙跪下道:“元帅,蛮夷跑了大部队去了草原,还有一小队在百里开外。” 楚珩钰转身,“带我去。” 吴凛忙拦着:“你需要休息,你不休息,底下人也受不了。” 说完,楚珩钰整个人晃了晃,沉了脸,道:“休息一晚。” 说着楚珩钰去寻地方休息。 吴凛去安排那些手下和马匹休息。 这般高强度,他都快受不住。 . 璃月带着人露天生火休息,分了点肉干。 老大夫去寻水,要不是平日里身子骨硬朗,注意养生之道,似这般折腾,早没命了。 璃月问洛书妍:“你好说了吧,你的宫里秘密是什么?” 洛书妍反问:“你跟那外邦人什么关系?” 璃月愣:“你什么意思,不会不给钱吧。” 洛书妍沉着脸,不说话。 璃月气,抢过洛书妍手中的肉干道:“你不配。” 洛书妍要去抢回肉干,璃月后退,洛书妍有几招功夫在身,璃月正好也学了那么点,两个女子便就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打了起来。 都是花拳绣腿,比不得男人,但若都有那么点防身功夫,又旗鼓相当那就有看头了。 你来我往,你打我踢,你劈我挡,时而拳拳到肉,时而互相撕扯,谁都不让谁,洛书妍不免道:“你就是一个婢女,也敢对我动手!” “呸,你算什么东西,就算嫁给七混蛋,也是个混蛋娘子。就冲着你言而无信,看我打不死你!”说着出拳就要教训人,又是一阵你来我往,打得两人没力气为止。 老李寻了半天没寻到水,渴的不行,见着两个姑娘还有力气打架,道:“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保命,还有力气浪费在打架上,着实不该。” 璃月气性大,指着洛书妍道:“老李,她不给金银了,忘恩负义,你说该怎么教训她。” 老李看了看洛书妍,会医术的都会那么点相面,洛书妍虽面相精致好看,但是分开单个看都有那么点瑕疵,眼睛就有点尖酸刻薄的影子,将来定然不是个好人,淡声:“你是福泽之人可莫要跟无福之人计较,她自有老天收拾。” 老李便是这么说,璃月也不消气,气死她了,她还有金银压在那人身上呢,虽然想着人家给不给她也没那么在乎,可她实打实做了担保的。对着洛书妍道:“金银不给就算了,那宫里什么事你说不说,不说我把你今天给人摸遍看光的事到处宣扬,虽然你定亲了,可外头不知道你有多脏。” 洛书妍瞪圆眼睛,气红了眼,“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记住,你以后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我再救你我就是傻子,到时候我还要添油加醋,将你们踩在脚底下。”说完,脚还在地上碾了碾代表真的很生气。 洛书妍磨了磨牙,想到璃月是什么人,突然警醒,她再是婢女也是太子的婢女,还是太子亲近之人,想到自己将来,态度当即一百八十度转变,“刚才我跟你玩笑,一箱金银,回去就叫人给你。” 说着要凑近璃月套近乎,璃月忙后退几步。 这人有病吧。 洛书妍道:“璃月妹妹,你别生气,我也是给外邦人给气狠了,这会儿想来确实是我忘恩负义,是我不对,金银的事,你放心,回去就给你。” 璃月疑惑的看了看老李,“你看看她,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是不是个精神病。” “你!”洛书妍又变了脸。 老李道:“你别管她,我看还得赶夜路,夜里凉,休息不得。” 现在白天晚上温差大,璃月确实有点凉飕飕的感觉,搓了搓自己,见马休息差不多了,道:“赶路吧。” 三人夜里,看着北斗七星辨别方向赶路。 第323章 陆翡不见 “阿翡,你在这儿?”打仗的城里逃出来的,都成了难民,那些往北逃的,到了北边。 陆翡坐门口悠闲的嗑瓜子,不曾想还能遇见老朋友,忙招待人:“你怎么来了?” “别提了,镖局没了,大家都在逃难。” “为什么没了?还有谁来了?” “阿靳,快来,找着阿翡了。”那人大声唤。 陆翡诧异:“你们来找我的?” “我们也是来碰碰运气,兜了好几个县城,还真见着你了,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陆陆续续有四个人,都是陆翡出生入死的朋友,陆翡高兴大笑,挨个与人抱一抱。 之后叫人去后院,亲自招待人吃肉喝酒。 武关附近有个丹凤县,是大皇子打的第二个县城,死伤惨重,当初蛮子有重兵器,威胁着老百姓,攻城的将领不管老百姓死活,惹怒了老百姓对抗,事后大皇子还清算老百姓叛变,好些个人锒铛入狱,其中就有老镖头,然,老镖头说朝廷做法不对,是第一个站出来说百姓无辜的。却被当成叛国第一人,拉去斩首示众,镖局都是仗义之人,救法场,好些人去了没回来,连着老镖头都没救出来,就留了他们几个。 陆翡听闻气疯了,眼眸赤红,怒不可遏,一拍桌子,“他们朝廷该死!” 老镖头陆翡当亲爹的,乍一听噩耗,不能接受。 “是,我们都对朝廷不满,又能做什么!” “陆翡,你被判流放,老镖头就想掀了衙门,掀了朝廷,说他们不公,说他们不配,一一个个都是吃人的厉鬼,却掌管着天下百姓生死,凭什么!” “对!凭什么!” “对!凭什么!” 一个个义愤填膺。 陆翡很是伤心,当初他押镖鲁莽,半道见着权贵欺压良家女上前就仗义一回,那良家女跑了,他自然心安理得,结果镖局进京,他便栽在了那权贵手里,老镖头是拿出了所有积蓄来保他,最后也落了个流放,这是他最过意不去的事。可见这世道好人没好报。 带着兄弟们休息一晚,陆翡拿了铺子里所有银钱不见了,连带着他的兄弟们也是一起不见。 铺子里本藏了点兵器,也全都带走了。 当今乱世,早已积弊已久,苛捐杂税数不胜数,老百姓苦不堪言。 真正好的父母官有几个,璃月从小就觉得世道不好,唯独对蓟县很是满意,是蓟县的人心不一样,人人和气,人人面上都是笑,爱打招呼,仗义又淳朴。而多数世界大家都是冷眼旁观,落井下石,冷漠自私的,人和人之间很难信任,即便面上信任,也是心口不一,世风日下。 . 楚珩钰第二天一早点兵,刚准备出发,有马匹进军营,他老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心渐渐落下。 璃月看到那金光闪闪的铠甲挥手:“郎君!我回来了。” 所有人见着那迎着晨光回来的璃月,都松一口气,连着紧赶慢赶来的烙子吉牧都心安下。 楚珩钰大跨步去找璃月。 洛书妍挥手:“太子殿下。” 璃月疑惑,侧头对着洛书妍道:“你别乱说话,小心给他招祸。” 洛书妍扬起笑脸,好声:“璃月妹妹,我要跟你说的重要的事就是太子还是太子,皇上叫他重回东宫了,可喜可贺。” 璃月懵,不可置信,看着朝他走来的楚珩钰,他腿不瘸了,也不装了,可她心怎么越来越沉,越来越凉。 楚珩钰走到璃月身,璃月眼眸渐渐泛红,“郎君,她说的可是真?” 楚珩钰伸手,示意璃月下马,没说话。 璃月侧身,攀上楚珩钰的肩,腰身被一揽,下了马。 璃月努力平复心情,“郎君我冷,又好累,一整夜都没休息。” 楚珩钰道:“仗打完了,吾陪你去休息。” “好。” 吴凛道:“大家散了,再休整一日。” 所有人散开又都去休息。 璃月道:“吴统领,李大夫麻烦你也安排一下,他是我的人。” 吴凛看了看骑马的老头点头。 休息的营帐不多,好的营帐那么几个,楚珩钰带着璃月就进帐子去休息。 洛书妍看不明白了,什么意思,她还不如一个婢女? 洛靖德走到洛书妍跟前道:“女儿,七皇子呢?” 说起这个洛书妍就委屈的想哭,红了眼道:“他还在蛮夷手上。” “这,这可如何是好,你怎么回来的?” 洛成锋道:“爹,带着妹妹先去换身衣裳,梳洗一番。” “好,一会儿再说。” . 军帐里璃月心情不好,拿出拓跋子浚的文书道:“不知道对郎君有没有用,有用郎君就收着,没用就丢了。” 说着脸疲惫的往木制的床上一躺,这有简单的雕花,有蚊帐,像是有身份的人睡的,璃月想会不会是虎威将军睡过的床,不管是谁,别人睡过的就是有点隔应。 楚珩钰一目十行,黑了脸道:“他凭什么求个百年太平,杀人放火抢掠完东西就想太平,谁给他的自信!” “啊?没用吗?没用就丢了吧。” “这魏什么意思?” “我哪里懂,郎君,我好累。” “我听闻你中毒了?可好了?” “哦,没事的,我叫大夫下的毒,已经好了。” “为什么?”楚珩钰不解。 “嗯,想看看我在那外邦人心里有没有份量,好在,城里百姓吃到了粮食。” 楚珩钰皱眉,醋性上来,眸色沉沉,不让璃月休息,道:“对你有份量,你待如何?” 语气有些沉。 璃月看了看楚珩钰,她才刚回来就不给好脸色。也冷了声道:“郎君,你为什么不先打太原?不就是算计好了我在那外邦人手里有点份量么。你晓得我机灵,你晓得你的人手会将我看好,所以,郎君自信的绕过太原,将我弃了是么?” “璃月…” “郎君你高估了我。我其实心里很害怕,守一天,和迟迟不见你来,是两个样知道么。” “璃月…” “郎君,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 “璃月...” “郎君,我真的累了,你让我好生休息。” 楚珩钰眉心深皱,看着璃月背过身。 一句没那么喜欢你叫楚珩钰心口不舒服一瞬,看着璃月在气头上,有心解释,又瞧见她面上满是疲态,这种疲累他知晓,故而没有立即解释,定定看她一会儿,待她睡着,转身出营帐。 第324章 实权将军 仗结束,楚珩钰要上折子,手下人中该赏的赏,该升的升,总共上了三六个上将军名字,其中犹豫很久,还是把青回,容生给写上。 边防布局重新整顿一份折子,其中包括虎威将军的累累罪行,又是一份折子。 小安子是皇上派来的监军,他不写折子,但是传信,这一次把写好的信给楚珩钰过目,目的是投诚。 楚珩钰看一眼小安子,接过信一目十行,一说他如何如何英勇,二是七皇子如何如何坏事,三是虎威将军如何如何无能云云,拿掉那张赞他之言的信,别的还给小安子。 小安子懂,之后再接过楚珩钰递来的折子,叫人一并派去京城。 楚珩钰拟定去京城封赏名单,虎威将军在去京之列,包括所有虎威将军的下属。 雁门关换了将军驻守,几万人马全部编入周琪瑞麾下,待其京中受赏归来再驻守,如今由吉牧,烙子,暂代管理。 吉牧,烙子被叫进营帐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他俩怎么管几万人马?虽是暂代也能胜任。 楚珩钰给安排了人手,魏谦帮着他们处理杂事,一应事是说的清楚。 有人做杂事,那他们二人没意见,要是蛮夷再来犯,他们能看住。 楚珩钰就是看重吉牧烙子有这点本事。 两人一跃成为雁门关几万人马的将军,而且是有实权的将领,不可置信,忙谢恩。 璃月还未睡醒,军营就开始大变动,对外是元帅要回京诸位出力的将领面见圣上表功,还有许多新进将领。 吉牧和烙子单独拎出来介绍,给大家认识。 吉牧和烙子好在是一起成为将领,不然谁见这般场面不得怯场,这跟打仗可不一样,在几万人面前,那可得端好样子,不能给璃月丢人。 虎威将军看着心里面惴惴不安,给他表功?他怎么那么不信呢?他没守住雁门关,还吃了败仗,还没看住战俘,另外还叫七皇子被抓,列此种种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功,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故而面色不是很好。 虎威将军手下的将领们怎么也跟着打过一场仗,好歹也打过一个小城池,没有什么大功,总也有小功,加之凭着这么多年守边的功劳总能保住一个最小的将军之位,故而心里虽也有不安,但没有那么不安。 虎威将军对着洛书妍道:“女儿啊,爹怕是这将军做到头了,往后爹给不了你们荣耀了,好在你许给了七皇子。” 洛书妍皱眉:“爹,不是我说,七皇子在蛮夷手里那窝囊样子你是没见过,可我见过,我不要嫁给七皇子。” “胡闹!” “爹,你不觉得十个七皇子都及不上太子的一根手指头吗?”洛书妍看着楚珩钰行走在士兵中间,那般的威风凛凛,气势不凡,这才是她一直想嫁的男子。 “七皇子再不堪也是你未来夫君。” “那就让他不是我未来夫君不就成了。” “女儿啊,你可别胡来,爹有预感,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爹啊,没打胜仗又如何,太子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女儿就有办法。” 她从小被男子追捧,谁见着他不是走不动道,她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洛靖德皱眉,他怎么没想到太子也是男人,问:“你有什么办法?” 洛书妍凑近洛靖德耳语,洛靖德越听越瞪大眼睛:“你你你......” 洛书妍弯唇:“爹不想成为国丈?” 洛靖德自然是想,然后细细琢磨,继而越想越觉得此举一举几得,他若成了国丈,那太子还会拿他怎样,说不定还会保住荣华富贵。乃是个好主意,忙叫人去准备。 “报~~~”嘹亮的一声报,叫所有人警铃拉响。 就见一个士兵急急跑来,拿着一支箭头,递到楚珩钰面前道:“禀大帅,营帐门口射来箭矢。” 吴凛接过,拔下箭头,递给楚珩钰。 楚珩钰打开,眼眸渐渐变沉,之后递给吴凛。 吴凛看一眼信,妥妥的陷阱,道:“你不可以去。” 魏谦接过看一眼,道:“这些个蛮夷,真当我们好欺负。” 吴凛道:“我看七皇子留在蛮夷那最好,就是个祸害。” 魏谦斟酌,“七皇子在朝中崭露头角,乃皇上最新宠爱的皇子,若是不管......” 宠爱? 楚珩钰听着好生讽刺,淡声,“吾与他怎么也是手足兄弟,不去救他,给人病垢,后日去便是,你等见机行事便是。” 楚珩钰忙了一天公务,璃月才睡醒来,肚子饿得不行,起身,浑身都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不是又得了风寒,软着身子出去找吃的,青回容生守着她的帐子。 璃月见着人就道:“有吃的吗?我好饿。” 青回道:“正好,我们也饿了,一起去伙房。” 青回知道伙房在何处,因着前几日粮草失火之事,最近伙房都给人做稀粥,只有将领和骑兵营可以吃饭食。 璃月在这儿还没跟伙房的人混熟,伙房的人也不认识璃月,璃月还算客气问:“有没有吃的?” “去去去,将军宴请元帅,正着急着呢,要吃的,等忙完的。” 璃月眉心狠皱,还是青回上前道:“什么意思,我等没被邀请的将领连口热饭也吃不着了是不是!” 伙头兵见青回没穿军装,问:“你是哪来的将领,我怎么没见过?” 容生道:“你没见过的多着,难不成大家都要到你面前认了脸才有吃的!” 两人一脸的不好惹,那伙头兵知晓元帅手下的人不少,不敢得罪道:“那等我们忙完,就给你们做吃的。” 璃月道:“不麻烦你,给我一口锅,我们自己忙活。” 伙头兵指着食材在的地方道:“肉食是将军的,别的你随便用。” 璃月点头:“多谢。” 璃月去伙房忙活,青回容生帮着生火,白米饭有,璃月炒两道小菜就成,李大夫见着璃月也跟在璃月身后道:“我也来口吃的。” 璃月点头,又多炒了一个菜,都是素菜,几人端着碗,蹲在一边吃。 璃月问:“吉牧烙子他们呢?” 青回道:“你睡一天,难怪你不知道,他们二人今日正式成为将领,这军营以后归周琪瑞管,以后他们两个是周琪瑞的副将,在周琪瑞没来边关之前,就由他们两个暂管,这会儿他们两个也被请去吃酒去了。” 璃月惊:“他俩真出息了。”说完眉眼都带着笑,他是真为那两人高兴。 “你们呢?”璃月再问。 青回摇头:“我们二人攒个将军头衔足够了,至于有没有实权,我二人无所谓。” 容生点头。 说是这么说,真看到吉牧烙子被那般重用还是很羡慕的,唉,谁叫他们曾经在敌营,如今这般也算荣耀加身。 第325章 军营宴请 好酒好菜开始上桌,璃月几人也吃的差不多了,李大夫说明日回太原,璃月不大放心,道:“过几日有人回京,你顺路再回去,如今乱世,你一个老人家我不放心的。” 李大夫心里暖,笑道:“好,便就再多休息几日,我这个老骨头也经不住连日奔波。” 继而就见伙房有一盆东西端出,扔在一边。 李大夫瞧见忙道:“诶,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可不可以给我?” “羊肠是什么好东西,拿走拿走,本也是要丢掉的东西。” “好嘞。” 李大夫端着东西如宝贝,朝着水边去。 各人喜好不一样,有人喜欢吃羊肠也不一定,璃月随了李大夫去,道:“我到处走走,你们也去休息。” 青回容生吃过饭本也是要走走的,便就跟着璃月到处走走。 璃月见他们不去休息,道:“要秋收了,我得回蓟县收粮食,你们跟着我回去,还是跟着郎君?” 青回道:“跟你回蓟县吧,你给容生寻一门亲事。” 容生霎时面红:“哥,你说什么!” “我也没胡说,你年轻,如今也是将军,你不成亲,拼的这是为哪般。” 璃月笑:“好啊,回去就给你二人寻亲事。” 青回忙道:“我没说我。” 容生道:“哥,如今不用刀头舔血,做甚不成亲。” “我一把年纪,成什么亲。” 璃月转头看看青回,这般年岁不成亲原是怕拖累姑娘家,倒也是个好心肠。 上下打量青回,虽然看着年长一些,至多不过三十上下,也不老啊,哦,有些人家这般岁数确实做爷爷了,十几岁的姑娘家也不知道愿意不愿意嫁个爷爷辈的,璃月嘴上道:“世人三十好几成家的不少,你做甚妄自菲薄,跟我了,我也不要你刀头舔血过日子,咱们是个大家,真有个意外,你的妻儿也是大家的妻儿,有人照应。你往常的那些顾虑,若是跟我了当是没有的。” 青回不好意思挠头:“还,还是算了吧。” 璃月还是第一回见青回这般模样,像个大男孩,眉眼弯弯道:“待我跟郎君交代一番,这两天就回蓟县。” 两人点头:“好。” 议事军帐,酒肉不停的上到各位将军跟前,有身份明确军职的都在这营帐里。 楚珩钰坐上首,下首右边是虎威将军,左边是吴凛,别看吴凛此时没有军职,往后前途无量,不可怠慢。吴凛边上魏谦,之后烙子,吉牧,还有几个田中部下。对面虎威将军部下,似乎阵营分明。 烙子吉牧头一回参加这般正式的宴会,很不适应,人家衣服都妥妥贴贴的,看着就贵气,他们两人穿着粗衣,好似个砍柴的柴夫,显得格格不入,好在好兄弟一路相伴,不适应也很快能适应。 今日有酒肉,自然也有歌舞,洛书妍来时本就带了不少身边人,这会儿,有女子弹琵琶,也有女子扭着腰身载歌载舞,关键个个女子蒙着面纱,叫人很是好奇细腰之上是什么样的容貌。 烙子吉牧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歪着身子拿着酒杯看女人。其余人都端正坐着看,很是讲规矩礼仪。 璃月从营帐门口经过,听到礼乐声,好奇,真想看看,但是门口守着兵,应该是不让看的。 就见一个蒙着面纱,穿着红色将领衣服,拿着软剑,打算进去表演的女子。 这人化成灰璃月都认识,这时候若是进去武个剑什么的,确实叫人眼前一亮。 倒是挺有心的。 璃月心情又不好了,郎君回京怕是会带上她的,她还是早早的回蓟县好,她与郎君若是能止步于此就好了。 孙庭庸说的对,他是废太子也好,太子也罢,总归就是皇家的家事,说回京也就是人家老爹的一句话。 唉~ 帐内,洛靖德道:“我本也有一事与元帅说。” 楚珩钰放下酒杯,淡声:“虎威将军但说无妨。” “粮草不济,朝廷怕是没有那么快运来粮草,如今快秋收了,倒是有一片地士兵们管着,刚好可以充做粮草。” 楚珩钰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点头:“士兵打仗不行,种地行也能弥补。” “烙子,吉牧。”楚珩钰唤。 “嗯?”两傻子愣,只管喝酒吃肉,看女人,倒是不是好色,就是新鲜没见过,故而人家说什么,半点没听着。 楚珩钰淡声:“虎威将军有几片地,你二人组织人手收来充做粮草。” “是。” 洛靖德有苦难言,他说一片地,何来几片地。 此时鼓声响起,外头有女子提剑入帐,上前走到楚珩钰跟前,提剑拱手,眉眼微扬暗含秋波,继而开始跟着鼓声开始舞剑,倒是有几分英气。 女儿家的一招一式带着柔美,不同于平日里练剑,要带着气势,故而难得看一回,又是女子穿着军衣,还挺好看。因着鼓声,倒也有铿锵之感,似铿锵玫瑰,叫人心生好感。 楚珩钰淡淡看着,这是他一惯的模样,什么事什么人在他这儿很少能起波澜,毕竟出生就在高处,什么莺歌燕舞没见过。 一女子趁着大家不注意,走到楚珩钰身边偷偷斟了酒。杨兼瞧见忙小声驱赶:“不该你伺候的人不用你伺候!” 那女子忙福身:“奴婢头一回,不知规矩,再也不敢了。” 这里不是在宫里,自然没多少人懂宫里规矩,这几年杨兼也没了那么高的警惕心。 谁能在军营里投毒,那是找死。 酒杯小,楚珩钰一口喝下,杨兼再斟了酒,而倒酒的婢女悄悄出了营帐。 洛书妍舞剑完,对着上首的楚珩钰躬身,继而道:“元帅,小女有一要事禀告,是关于七皇子的。” 楚珩钰皱眉:“什么事你说。” 洛书妍环顾一圈,似是有些为难,道:“现下不好说,那还是晚些时候寻元帅。” 楚珩钰莫名有股燥热,不耐烦起身,杨兼忙跟上。 第326章 苍蝇盯上 洛书妍看了一眼自己的爹,洛靖德朝她点了点头。 本以为出了营帐就好,洛书妍却是带着楚珩钰去了另一个营帐,楚珩钰皱眉。 洛书妍忙道:“有一份书信在帐内,很是要紧,还请元帅进帐看。” 楚珩钰在蓟县安逸了几年,也磨掉了不少警惕心,今日半点没设防。 而杨兼习惯性不掺和主子的要事,守在了帐子外。 楚珩钰松了松领子,很是燥热。 洛书妍弯着腰在箱子里翻翻找找,动作很慢,为了等着楚珩钰药效发作,嘴里娇声道:“我记得放在此处,因着要紧给收的好好的怎么就一时找不着了,在哪呢?” 楚珩钰深呼一口气,有点不耐烦。 洛书妍见楚珩钰迟迟没动作,开始松衣服:“今日怎么这般热。” 脱去外甲,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领口,转身就看到楚珩钰满是戾气的眸子。 洛书妍吓得心一抖,“太子殿下,我其实......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楚珩钰捏拳,眼前人影有些晃动,上前两步就掐住一个细嫩的脖子。 洛书妍当即惊叫出声:“啊~~不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可以,我已与七皇子定亲。” 杨兼是第一个进来的,忙去看情况,而后面的婢女后进来,却是一个个惊叫出声:“太子殿下请自重啊,我家主子是七皇子的人。” 人都快被掐成死鱼眼了,这几个婢女也不上去帮忙。 杨兼忙松楚珩钰的手,松了好半天,着急,“主子,你到底怎么了?” 面前重影,出现一个姣好容貌的女子,是璃月,忙松手,要上去抱人,嘴上道:“璃月。” 杨兼忙抱住楚珩钰,暗道遭了,遭了暗算。 营帐外来了好些人呢,那些将领一个个都在,洛书妍便跑边扒肩头,衣衫不整的先出了营帐,哭哭唧唧,看到好多人在营帐外忙拢衣服,一脸委屈,对着所有在场的人支吾道:“我…我和太子两情相悦,爹爹和伯伯们可得为我做主。” 所有人一惊,连着军营的士兵都听了个正着。 “胡闹!你可是与七皇子定了亲。” “爹,我喜欢太子,你一早就知道的,你成全了我和太子吧。” “哎呀,你呀你。”虎威将军一脸的无奈。 吴凛第一时间就觉得楚珩钰被算计了,就见楚珩钰被扛出来,杨兼着急:“吴统领,快找军医,快,主子被人算计了。” 吉牧烙子就说楚珩钰怎么跟别人两情相悦去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也不看好自己,忙上去一左一右扛起人去找璃月。 楚珩钰浑身热的厉害,嘴里念叨:“璃月。” 吴统领上去就给虎威将军一拳,气愤:“你们要敢败坏太子名声,大家一块儿完蛋!” 虎威将军心一凛,好似闯了。 杨兼淬道:“呸!太子也敢算计,活得不耐烦了!” 众士兵又听了个正着。 这下好看了,军营会会儿功夫就传开了。 楚珩钰的亲卫当即将所有人给控制住抓起来。 虎威将军都懵了,连着洛书妍都懵了,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中这个药的,没有男人把持的住,他,他怎么…… 虎威将军咬死了女儿和太子情投意合,不承认算计,洛书妍哭哭唧唧,也在说两人早早相识,要各位将领叔叔伯伯作证。 即便这些人被控制,也在说着狡辩的话,当真是叫人很无语,就像被苍蝇盯上,恶心的不行。 璃月在外头散心呢,没在营帐,经过上回,她可不敢出外头散心。 饭后,大家都在走动,吴凛着急找璃月,又知道璃月在哪个人堆里,叫人快找,之后整个军营“璃月”声声。 璃月听着听着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在叫她,叫魂吗? 忙找叫她的小兵,道:“你找我?” “你就是璃月,不是我找你,大家都在找你。” “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就是找你。” 应是有要事,璃月忙跑回来自己营帐去。 军医给楚珩钰把脉,楚珩钰这会儿衣裳都脱了,剩下里衣,皮肤滚烫。 李大夫也在营帐,帮着扎针。 屋里楚珩钰额头全是汗,喊着“璃月。” 璃月跑到军帐门口,好些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烙子道:“他这么大个人也不把自己看好了,差点出事。” 吉牧道:“你快进去,看着怪难受的。” “什么,喝多啦?” 杨兼赶紧一把拉住璃月进帐子,道:“主子,璃月来了,璃月来了。” 楚珩钰快涨坏了,也不管身上有没有针,一个起身就扑上璃月。 璃月被浑身一烫,还没反应过来呢,楚珩钰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胡乱亲她,她身子扭动两下,整个人被禁锢。 李大夫着急:“哎呦,怎么也得等针拔了,这年轻人这点耐性都没有吗?一会儿可别伤了姑娘家!” 这么多人呢,璃月再是脸皮厚也经不住,伸手就揪住楚珩钰的耳朵一拧,这比下针管用。 “啊~疼疼疼......”楚珩钰忙松开璃月。 璃月气:“你发什么神经,也不看看屋多少人。” “轻点,疼。” 众人忽而觉得有些好笑,堂堂太子,被人治的服服帖帖的。 璃月松手。 李大夫过来拔针道:“给你扎针是给你缓药劲儿,一会儿可别伤了姑娘,别只顾自己快活。”大夫说这话不妨事。 楚珩钰看着不说话。 璃月问:“他怎么了?” 李大夫道:“被人下了合欢散,此药霸道,伤肾元,他若没有别的女人,一会儿叫你受不住,你也别惯着他。”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捏紧了拳头,隐忍,道:“她,还是处子身。” 众人惊,璃月不早跟了殿下么,怎么还是处子身? 李大夫道:“那还是换个女子。” 杨兼知道楚珩钰性子,要璃月是要定了,但是这般宝贝,迟迟不动手,那也不舍得伤了璃月的。 就听楚珩钰道:“叫个女人来。” 继而眼眸沉沉看着璃月。 他是希望是璃月,也希望璃月表态,不把他让给任何人。 故而是保护,也是试探。 璃月看着楚珩钰不说话,他是谁都可以的人,一息,两息,三息,好似所有人都在看着璃月。 璃月有些退缩,脚步后退。 楚珩钰面无表情,心却越来越沉,她大是心里没有他吧。 就见璃月转身就走。 第327章 幸福时刻 楚珩钰看着璃月离开,不说失望,失落,是伤心,很伤心,伤心到药效都不起作用,对女人都不起兴致的感觉。 众人都以为这姑娘要走,连着杨兼都想说璃月别忘恩负义。 吴凛看不明白,连着烙子吉牧都看不明白。 就见璃月拉开营帐门帘,“麻烦诸位都出去,还请不要靠近营帐十丈以内。”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出去。 楚珩钰从伤心,到眼眸渐渐有光,到面上有笑意,再到浑身充满力量,也就是几息的功夫,可好像心底深处过了许久一般。 帐内安静,璃月松了头上木簪,散落一头的青丝,走到楚珩钰跟前,落落大方道:“郎君,我准备好了。” 楚珩钰抱过璃月,紧了紧,缓声:“吾以为,你弃了吾。” 语气还有些委屈,孩子气。 “谁让你说找别的女人。”璃月也有孩子气。 楚珩钰笑:“吾这不是怕伤了你。” 璃月拍了拍楚珩钰安抚,不想去想别的,只想与郎君有一瞬间的好,摈弃杂质,不管将来,就想和他有那么难忘的时候,踮起脚,到他耳边轻声:“郎君,对我轻些。” 话落,楚珩钰忍不住心底的欲望,似有凶猛的野兽无法禁锢,要呼之欲出。 隐忍,克制的轻轻的去吻璃月...... 这般时候能自己控制好,那已不是一般好本事,楚珩钰与璃月的第一场欢爱体验感半点不好,他一直在隐忍中渡过,而璃月也不好,只有一个疼,半点欢的踪迹都无。 楚珩钰好受一些,叫了水,杨兼和小安子抬水进来忙又出去了。 璃月是被抱着去沐浴的,她其实没有那般娇气,楚珩钰就是要把她当做娇气的人儿。 亲自伺候擦洗,帮璃月洗完,不嫌水脏自己洗一遍,他已忍不住再要璃月,故而有些匆匆。 第二回,吻的时间有些长,璃月都有些晕,继而忍不住一声嘤咛…… 这一回,楚郎君不够怜香惜玉,时间有些长,璃月险些求饶,楚郎君才完事…… 楚珩钰舒服了,可欲念不止,再叫了一回水。 叫璃月休息了个把时辰,又翻身扑上璃月,这一回璃月险些咬破自己的唇,要不是楚郎君发现及时堵住她的唇得破皮,这一回,晕晕沉沉,不住今夕何夕,是在他的吻中渡过,时时安抚,还算叫璃月能接受。 就是她实在受不住了。 第三回水的时候,子时都过了。 楚珩钰这回让璃月休息到天光鱼肚白时,他很想睡,可就是精力旺盛到睡不着,心疼璃月,又忍不住狠狠要她。 这一回,楚珩钰用尽所有温柔,又心疼又哄,嘴上道:“吾保证,最后一回。” 璃月不知道什么是欢,最后一回的时候,虽然还疼,却叫她真觉得有那么一刻要羽化登仙,差点要爱死楚郎君。 外头有兵卫走动的声音,营帐里头还在缠缠绵绵,璃月浑身软的跟没骨头一样,楚郎君一会儿捞来这样,一会儿捞来那样,只要是璃月,怎么欢怎么爱他都欢喜。 “月儿。” “盈盈。” “......” 说不上喜欢缠绵的话,就想叫她的名字,好好疼她。 事毕,楚郎君抱着璃月沉沉睡去。 这一回楚珩钰没叫水,抱着璃月,一手抚在璃月腹下,幸福安睡。 他从小到大没有几个时候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唯有遇见璃月,所有满足,所有安然,很幸福的时候皆是来自璃月。 第328章 郁结在心 外头嘈杂,两人都是午时醒,璃月热,套着楚珩钰宽宽大大的里衣要去茅厕。楚珩钰穿衣的功夫,她起身就“哎呦”一声,腿软。 楚珩钰忙去抱起人,温柔缓声:“做甚?” 璃月敛眸,“去茅厕。” 军营没有伺候的女子,借别人的,他也不放心,亲自抱着璃月去恭桶边。 之后出营帐,吩咐什么,再回来璃月已躺下。被子盖着脸,只露出一双清灵灵的眸子。想也知晓璃月初经人事,羞着呢。 楚珩钰眉眼疏朗着,清朗的声音道:“这几日躺着,哪也别去,好好休养。” 璃月是有那么点不舒服,可也不用躺几日吧,她撩下被子道:“郎君,要收粮食了,我得回蓟县去。” “这些事老赵在,不用你亲自去忙活。” “老赵不知道粮食藏哪,我得亲自回去。” “那就派人传个话就成。朱明霜跟着你做事,她在知道吧。” “嗯。” “这不就结了,做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说完,弯腰在璃月唇上轻轻一啄,心情好。 杨兼端了吃食进来,另有一张矮几支过来。 小安子和杨兼一道贴身伺候人。 矮几支在床上,方便璃月吃,等放好饭菜,杨兼道:“一会儿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楚珩钰点头:“要。” 两人退了出去。 璃月拿起碗筷,跟楚珩钰一道吃,问:“郎君可是要回京了?” 楚珩钰点头:“明日出去一趟,办完事就回京。” “那郎君回京,我回蓟县帮郎君看铺子。” 楚珩钰瞥一眼璃月,她大是放不下蓟县的酒楼铺子,好声道:“真喜欢看铺子,吾京中也有铺子。” 听语气她璃月一定要跟着回京了,而且不容反驳。垂下眸子慢慢吃饭,很饿,可这怎就没胃口呢。 “郎君,我渴。” 楚珩钰放下碗筷,又出去吩咐。继而又回来陪着璃月吃。 杨兼又送了水来,给璃月和楚珩钰倒了水,道:“主子,附近没有调教过的婢女,倒是有村妇。” 村妇楚珩钰不满意,道:“罢了,吾亲自照顾她。” “不用不用,我这躺两天的事,要不了郎君照顾,郎君自去忙大事。” 楚珩钰看了看璃月,她总学不会如何娇气,道:“大事都忙完了,如今你便是吾的大事。” 杨兼听着这话了不得。 璃月却是翻个白眼,“郎君倒是会说好话哄人了,既然回京在即,没有大事,定然有许多琐碎要事,璃月可不敢误了郎君要事。” “知道你懂事,吾对你有亏欠,这两日吾亲自伺候你,也好补了吾的亏欠。” “不敢当。” “你当得。” “可是郎君,我真想回一趟蓟县,我有好多舍不得的东西在蓟县,郎君也有好些东西没带,我去收拾收拾,安排琐事,郎君先去京城,我安排完琐事,就去找郎君也不扰郎君办大事是不是?” 说起蓟县,楚珩钰离开也舍不得,璃月真要回一趟蓟县也是应当,淡声:“你若真要回,让杨兼跟着你。” 璃月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有人手,青回容生跟我回去就成。” 楚珩钰看着璃月,无奈:“你主意大,吾是管不了你的。” 璃月垂眸,放下碗筷,不吃了。 杨兼见着忙道:“怎么吃这么点?” “没胃口。”璃月多喝了两杯水,连着楚珩钰的也喝了。 杨兼道:“这地方伙食将就,不好叫你养身子,一会儿我给去县城看看,你要吃什么?” 楚珩钰道:“来些燕窝鱼翅,再来些补身子的。” “是。” 楚珩钰吃完自己的,将璃月没吃完的拿了吃,行军时白米饭都是奢侈,浪费着实不该。 璃月瞧着楚郎君,这几年,郎君变化是真大呀,宫里什么样她是没见过,只是听过,如今这般,将来定然是个好君王吧。 心口隐隐的不舒服,压下那点不开心的情绪,撑着脑袋看着楚珩钰。 杨兼陪着说话,道:“有一事是很是麻烦,依奴才看,这事莫不交给璃月想办法。” “什么事?”楚珩钰道。 “虎威将军父女俩算计主子,嘴上咬定主子跟那洛小姐两情相悦,这是讹上主子您了。” 楚珩钰眉心深皱,吃饭都没了心情,瞥眼杨兼,倒了他胃口。 杨兼忙道:“奴才应该等主子吃完再说。” 楚珩钰淡声:“洛靖德无非就是怕朝廷清算,兵行险招,先不管,进京自有他的罪行等着他。往常没有机会逮他,如今正好得了机会,把他关囚笼,罪名就是暗算吾,择日进京。” “是,那......洛姑娘呢?她是七皇子的未婚妻?不好办。” “哼,七弟回来这女子这般做派如实相告都有她受的。” “是,这就把那父女俩抓起来。” 杨兼走开,楚珩钰大口吃饭,最近饭量大,两碗饭不在话下,璃月给楚珩钰倒水,淡淡道:“那洛姑娘那般漂亮郎君就一点心思都没有?” 楚珩钰瞥一眼璃月,“吾什么美人没见过,这般姿色,也只有你觉得漂亮。” “哼!我长得比她都不如呢,不是委屈了郎君。”璃月突然来了小脾气。 楚珩钰弯唇:“吾的月儿无人能及。” “是么?” “自然。” “那郎君说说的我的好来,叫我也知道我在郎君这儿独一无二。” 楚珩钰嚼着饭细想,璃月的好无法用言语表达,她就是好,真要说可以说一长串好词,可都及不上她本人,故而摇头四个字表达,“说不上来。” 璃月当即鼓起小脸:“郎君吃完还是赶紧走吧,哼!” 楚珩钰笑,心情极好,放下碗筷,喝了茶水,亲自端着矮几出去。 璃月看着楚珩钰离开,压下去的伤心又涌了上来,深呼一口气。 没多久,楚珩钰带着李大夫进来。 璃月躺着,伸出手。 李大夫看了看璃月面色,还成,继而把脉,这一把脉就觉得不对,细细把了许久,道:“人虽看着康健,怎得有郁结?” 璃月心一惊,这也能诊出来?收了手讪笑道:“郁结是个什么?很重的病吗?” “这病起在忧思过重,多在妇人,你这般年纪怎就有了,着实不该,什么话该说开还是得说开。” 璃月看一眼楚珩钰,楚珩钰皱眉看着璃月,眸色沉沉。 璃月对着李大夫没好气:“你早把脉怎么不说我有郁结,这会儿有了。” “之前你先发烧,后中毒,脉相乱着,如今毒解了,自然是要看你是否康健。” 璃月无语,这话当着楚珩钰的面说不是给她找麻烦么。 李大夫昨晚就熬了药膏,这会儿递给璃月道:“昨晚给你熬的,一日两回,外涂。” 楚珩钰接过,道:“有劳。” 李大夫点头,转身走人。 楚珩钰看着李大夫出营帐,眼眸沉沉的看着璃月,看她解释。 可璃月不解释,背过身去了。 楚珩钰无奈,坐璃月身边,头一回知道璃月竟然还是个忧思过重的性子。这般年纪实在不该,抹了点药膏,撩开被子,伸手掰过璃月,吻上她的唇,另一手向下。 璃月感觉楚珩钰做什么,霎时面红耳赤,扭动身子,道:“我自己来。”实际只有“唔唔唔唔”声。 亲完楚珩钰也抹好了,给璃月重新盖上被子。 下身凉凉的,璃月整张脸涨红,扯过被子就盖过自己的脸,露出一双羞死人的眸子。 楚珩钰起身,寻了一块面巾擦手,看着璃月,语气沉道:“说!什么事叫你心思这般重?都伤了心神。” “李大夫医术当真了不得。” “吾说的是这事吗?” 璃月只得道:“你前面将我弃了,我确实伤心了好几天的,这会儿没事了。” 楚珩钰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吾若真将你弃了,如何还着急去打太原,休息几日不更好。你跟着蛮夷,他又对你有心思,吾真放心不成。吾是帅,不是神,掌控不了天气,也掌控不了局势,雁门关第一仗死了五千兵马,吃了败仗,你说去追那几个老头,吉牧来禀的时候,那几个老头已去好几日,定然是到了雁门关,吾只能重新考虑战事,雁门关最难打,吾若不打忻县他们做支援,又该如何。本是打算抓了那几个外邦人,到太原做个要挟,不用出兵就能叫人投降,如此更能大大减少损兵折将,并不是将你弃了。” 璃月背过身:“反正我在郎君心里许是有位置,可也是可有可无的。” “璃月,你错了。”楚珩钰语气沉沉。 璃月又转过身。 楚珩钰认真道:“吾这一辈子乃寡亲之人,连带着父皇也不是吾的亲人,最多就是君臣,而你......” 璃月定定的看着楚珩钰,她在乎自己在楚珩钰心里的份量。 楚珩钰沉而缓的语气认真道:“你是吾唯一的亲人。” 璃月的心狠狠一抽,红了眼,眼泪迅速蓄满眼眶,滑落…… 她落泪永远都是无声的,楚珩钰瞧着心疼,替璃月擦眼泪,没说话。他母后也是忧思过重之人,若遇伤心,该是哭完了才会散了郁结。故而楚珩钰没叫璃月别哭,默默帮着她擦眼泪,等她哭完。 璃月当真是哭了好久,不是散郁,是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进宫了,她.....不会为了郎君妥协,这辈子怕是要辜负郎君了。 待璃月哭完,楚珩钰满面柔色,缓声:“这般事也能叫你郁结在心,着实不该,你记住,你在吾心里,无人能及。” 璃月弯唇,“我记住了。” “嗯,你躺着休息,吾去去就来。” “郎君去忙自己的,晚上陪我吃饭就成。我会在这儿乖乖等着郎君。” “好。” 楚珩钰大步离开,最近收粮,那虎威将军的粮食还没弄来,得尽快解决。 璃月看着楚珩钰离开,莫名又想哭,可刚才哭了好一会儿哭不出来了,当真舒服了些。 第329章 受虐的命 楚珩钰处理公务,璃月无聊只能闭眼又小睡一会儿,再睁开眼,帐内昏暗,又到了晚上。 楚珩钰果真来陪璃月吃饭。 又是矮几,又是饭菜,这会多一个一样东西,一盅燕窝。 璃月瞧着问:“这么快能买来吗?” “哼!军营什么好东西没有,翻翻找找,藏的私货不少。” “哦。”应该是洛书妍的吧。 璃月在宫里后厨什么没见过,这燕窝吃是头一回。若真跟了郎君走,依着郎君对她的不一般还真会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可她就是不愿也不想再吃宫里的苦。 看了看楚珩钰,她什么苦都能吃,就怕吃宫里的苦,而且那苦一吃一辈子,想到宫里疯掉的女人,想想都叫她胆寒。 都说她璃月是有福之人,当是与郎君有缘无分的。 “看什么?”楚珩钰柔声问。 璃月吹了吹手中的燕窝,递到楚珩钰眼前:“郎君尝尝。” 如今两人共用一勺那已是平常之事。 楚珩钰敛眸,眉心微蹙,里头放了给女子滋补的汤药,犹豫一瞬,也不想拂了璃月的意,张口吃下。 “好吃吗?” 全是药味,自然是不好吃,嘴上道:“还成。” “那我跟郎君一人一半。” 楚珩钰瞥一眼璃月,这机灵鬼,淡声:“乖,李大夫炖了许久。” 璃月深吸一口气:“这东西为什么不给厨子,而是给大夫。” “自是为了你好。” 璃月扁了嘴,乖乖吃,吃的不高兴,就让楚郎君陪着她受苦,他不吃,她也不吃,楚珩钰只得无奈,陪着璃月把一盅难吃的燕窝吃下,到底没叫浪费。 之后吃饭璃月便又吃不下了,楚珩钰也不勉强璃月吃,叫人收拾,然后出去做事。 明日是与蛮子约定的日子,吴凛已经提前去看过地形,未见埋伏,那地方没什么特别,就是个小坡,还有个断崖,断崖不高,摔都摔不死人,就是有埋伏也一目了然,想不通蛮子要干嘛。 楚珩钰和吴凛商量,蛮夷叫他一人前去,定然不会那么简单。 许久不用的银色面具,刚好可以用上,他倒反而可以在后面行事。 商量完,楚珩钰便又着急回了营帐,怕璃月无聊。 璃月是真无聊坏了,楚郎君不让下地,她这脑子头都睡晕了。 人家妇人成亲头天,第二天要敬茶,也不见不让下地的,只有生完孩子,才不让下地走的,也不知道郎君哪来的规矩,是不是故意给她找罪受。 璃月刚要起身,楚珩钰回来了,出去只小半个时辰,璃月问:“怎么这么快。” “自然知晓你不会听话。” 璃月鼓起小嘴,便又乖乖躺下。 楚珩钰开始宽衣服,今日打算早早的陪璃月睡下,可璃月下午睡过了,哪里睡的着,况且外头又在饭后,走动的人老多了,有点吵闹。 楚珩钰上床就搂着璃月道:“明日我一早就要出门,一天不在,你明日在营帐乖乖等吾。” “郎君,不如我先回蓟县。” “不着急,你若真想回,等吾离营你再回,吾与你聚少离多,总要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往后等你进宫,吾便不让你离开吾半步,日日与吾在一处,白首偕老。”说着吻上璃月的唇。 只要搂着就起心思,今日不能动璃月,别的事总好做。 璃月心痛的无以复加,又想哭,生生忍下,抱住楚珩钰好好吻他,好好亲他,郎君有一句话说的对,总要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璃月的主动来的猝不及防,楚珩钰浑身的火苗被点燃,翻身压过璃月,使劲吮吸她的唇舌,她的味道如同甘醇的酒,叫人欲罢不能...... 楚珩钰隐忍不住停了动作,抵着璃月的额头,大口喘息,看着璃月,扫过她的眉眼,鼻子,嫣红的唇,抬起她的下巴继续....... 璃月是楚珩钰亲自调教,她又是个机灵鬼,知道楚珩钰喜欢什么样的,撩拨楚珩钰一撩一个准,能把楚珩钰折腾的不行,明明那般难受,又喜欢璃月招他,真是受虐的命。 一整晚两人都在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相濡以沫,难舍难分....... 后半夜,璃月猫在楚珩钰怀里睡着,头一回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璃月睡觉从来没个规矩,楚珩钰怎么抱都习惯。 次日,外头开始有嘈杂声,楚珩钰睡醒了,没吵醒璃月,走前轻吻她的眉心,继而轻手轻脚离开。 今日的元帅甲胄给了吴凛,银色面具也给吴凛戴着,一应身形模样换上楚珩钰的行头就看不出来谁是谁,衣裳里头置了铁片,就是暗剑都不怕。 楚珩钰反而一身轻,穿了侍卫服,身上除了护心镜,未做别的准备。之后以防别人认识,也带了面具,如此一共十个铁骑面具。 计划周密,救一个七皇子当是绰绰有余。 一大早一队人马出发,另带一队骑兵营,每一队人马相差一柱香,抓几个蛮夷应当不在话下。 吴凛一马当先,再是楚珩钰带队,再是骑兵营。 璃月是被一阵阵的马蹄声吵醒,吵醒就睡不着了,趁着郎君不在赶紧起身走走,她真没那般娇气,又不是大家小姐。你叫一个干活干习惯的人,躺在那床上不起身,哪里是休息,那是受罪。 杨兼留在了军营,见着璃月早起,瞧了瞧璃月的变化,而今是个小妇人了,这精气神就不一样了,更明艳更好看了,尤其是那张小嘴,粉嫩嫣红,故而笑着道:“璃月啊,你跟着主子总算熬出头了,将来啊,你可得照应我这干哥哥。” “我过的好,还能把哥忘了不成。” “有你这句话就好,我可跟你说,往后你是主子了,进宫里就不好叫我一个奴才哥哥了,叫人笑话,趁着还没进宫,多叫几声哥来听听。” 璃月就是不喜欢宫里这规矩那规矩的,平头百姓哪来那么多规矩,自由自在不要太惬意舒服。淡声道:“等我进宫再说吧,我总得回蓟县收拾的。” “回什么回,蓟县那点主子当玩的。” “他当玩的,我却是当真的。” “唉,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荣华富贵哪有不着急的。” 荣华富贵?哼! 璃月暗自摇头去寻吃的。 第330章 身陷险境 青回,容生跟着璃月,烙子过来叫青回,容生:“喂,你二人要不跟着我去收粮?” 给人白干活,青回才不想去呢,摆手:“大将军,我们还有要事。” 烙子沮丧,吉牧练兵,他就得去收粮食了,因着不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脸的不高兴。 璃月道:“做什么苦着一张脸,好好干。” 烙子只得带兵朝着军营外走。最近粮食不多,好些士兵吃不饱,收粮乃重中之重,大手一挥,“加紧赶路!” “是!” 璃月瞧着还是有几分将军模样的。 . 吴凛一马当先,差一柱香的时间,可差三里路,便是站在高处也看不到后面有人。 十里坡不远,在雁门关朝东五十里的位置。 吴凛第一个到的时候,哪里有人,倒是石头压着一张布条,上头是七皇子的笔记,再往东二十里。 吴凛眉心狠皱,留下布条,再往东二十里,先去打探,没想着冒险,毕竟为七皇子不值,皇上那么多儿子,在吴凛看来,并不缺儿子。 二十里地又是穿过密林,又是隘口,处处都好设防。 吴凛觉得不妙,没有再进,就见那七皇子喊道:“三哥,救我!” 回音回荡,吴凛寻声望去,七皇子被绑在山顶高处,用绳子五花大绑吊着,身边有几个外邦人。 有诈是一定的。 吴凛站定不动,算着时间,大概三盏茶时间,转身就跑。 “唉,三哥救我~~” 吴凛在试探密林,关隘的埋伏,果然他一路奔,一路有暗箭射出,气势之猛烈,吴凛飞升而起,用剑劈来箭,身下的战马一会儿功夫,箭矢加身,倒地不起。 后头人马到来,吴凛落地,不巧,腹中,腿上都中了箭,他再是有本事也挡不住那么多的暗箭。 楚珩钰挥手:“进密林。”继而忙去看吴凛。 肚子上那箭还好,甲胄和铁片护住要害,最多破皮,腿上那箭麻烦,入了骨,吴凛摆手:“我还好,七皇子在山顶。” 楚珩钰安排好吴凛要只身前往。 吾凛忙拉住人,“小心,等人马到。” 蛮夷已四散,林子里的人出来道:“主子,人跑了。” 继而听到长长的一声:“啊~~”七皇子从山顶被砍断绳子掉落山地,树木遮挡,看不到地势,不知是死是活。 楚珩钰忙带着人进山寻人。 都以为蛮夷跑了,放松了警惕,实则进了另一个伏击之地。 这里没有提前查探,怎么上山,人落在哪里,皆是探索着前行,实在是七皇子真死了,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很是麻烦。 两千骑兵营来时人已经进山好一会儿,吴凛叫留一千接应,一千进山。 大概寻了半个多时辰,先寻到了七皇子,遍体鳞伤,人还清醒着,动弹不得,楚珩钰虽然带着面具,楚珩隽还是认出来了,忍不住哭:“三哥。” 楚珩钰看了看这个七弟,而今这般也是他的劫难,问:“能走吗?” 七皇子生无可恋,“腿断了。” 这个高度只断了腿那是万幸,道:“把他背下去。” 武斌上前背人。 这里的一举一动又被人看了正着,拓跋石蛮确定,那一行人里头,第一个与七皇子说话的是废太子,对着大家道:“那头上带金冠那个就是废太子,就是他叫我们草原损了那么多兄弟,杀!” “杀!” 一共百来个蛮夷,都不怕死。 实在是他们草原已经抢了那么多地盘,以那草包将军是绝对不能那么快打败,就是这个废太子,坏了他们草原的大计,不除他们草原永远没有翻身之地。 刚下山没多久,过了陡峭之地,到了草木繁盛之地,忽而,蛮夷一个个冒了头,他们被一群蛮夷包围,只能往后撤退。 楚珩钰眉心深皱,这批人气势不一样。 拓跋石蛮刀指楚珩钰道:“仓山那次是你吧,蓟县那次去的几个兄弟也是你吧,戴面具到我族里暗杀的也是你吧,我族那么多兄弟都死在你手上,今日我定要为他们报仇。” 这般就是暴露了,新仇旧恨,楚珩钰眯眼,“有本事就来报仇。” 拓跋石蛮咬牙:“杀!” 几息功夫就打起来了,敌众我寡,那些蛮夷精准的围着楚珩钰,久问沉声:“护好主子!” 所有人将楚珩钰围在里面,武斌背着七皇子很是累赘,被人一同护在里面。 今日这般谁看着都凶险,关键,这一队蛮夷不是泛泛之辈。 刀刃破空,兵器碰撞,血腥弥漫,一会儿的功夫,楚珩钰的人手倒下两个,再是精锐,也经不住被人围剿,外邦人也不好过,这边折损两个,外邦人折损八个。又一会儿功夫,大家都挂了彩,没伤到要害的都咬牙拼杀。 支援的人越来越近,蛮夷杀疯了,个个不怕死,拓跋子蛮咬牙说了几句外邦话鼓舞气势,杀意更猛烈了。 七皇子吓傻了,叫唤:“三哥护我,三哥护我。”边叫边勒得武斌难受,武斌一个不察腹部中刀,鲜血直出,倒地不起。 “武斌。”久问急了。 咬牙就跟蛮夷拼了,这时候已折损六个。 七皇子见楚珩钰后退,忙拽住楚珩钰的脚:“三哥!救我。” 本是要后退躲刀的时候被拽住,身前刺来的三把利刃,用剑挡走两把,还有一把生生挨了,从小腹滑到肋骨,长而深,楚珩钰直觉划破了肠肚,深觉不妙。 久问惊:“主子。” 楚珩钰沉着脸,捂着肚子咬牙拼杀。 看到支援,久问嚷声:“杀!片甲不留。” 支援上来,楚珩钰支撑不住,倒地不起。 四周杀声震天,楚珩钰看着天,他这一辈子上对的起天,下对的起地,也对的起父皇,百姓,老师,唯独亏欠一人...... 夕阳西下,璃月的心忽而一颤,跳的很快,差点喘不上气,揉了揉心口,天快黑了,郎君当是要回了,想着赶紧去床上躺着,一会儿郎君回来该是会说她的。 璃月进营帐躺下,心口就是惴惴的,慌慌的,也不知道慌什么。 夜幕落下,杨兼和小安子端了饭食拿了矮几进来。 杨兼道:“主子想来回来会很晚,你先吃。” 璃月坐起身,问:“他去做什么了?” “还不是救七皇子去了。” “那......可会有危险?” “不会,吴统领替主子前往,地形也提前看过,没有埋伏之地,不会有事。” “哦。” 璃月安心吃饭,可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事。 第331章 生死相随 璃月乖乖躺在床上等着楚郎君回来,等着等着,等到亥时人还未回来,等不住就只能先睡了。 睡梦里有马蹄声声,她没醒,等再次醒来,是杨兼着急的声音:“璃月,璃月,快醒醒,主子要见你。” 璃月睁开眼迷糊道:“叫他回来睡不就好了,我困着呢。” 杨兼喉咙一哽:“璃月,快,主子怕是等不住了。” “什么等不住?”璃月有些清醒。 杨兼忙给璃月寻衣服,道:“快,主子在军医那,他...他...” “军医?受了多重的伤?”璃月忙穿衣服,拖上鞋就跟着杨兼跑,连着头发都没挽。 杨兼边跑边擦眼泪,璃月瞧着不对劲,莫名心越来越慌,伴着外头的冷风,飕飕的往她心里灌,叫她越来越凉。 跑着跑着拖着的鞋掉了也不知。 一盏茶时间,璃月看到军医营帐门口都是兵,还有好几具尸体,璃月就着黑夜扫过去,都是楚珩钰的亲卫,连着武斌都没了,忽而顿住脚,不敢进军医营帐。 杨兼平日那般心狠的人,今日出声喉咙都带着哽咽,“主子,主子,璃月来了。” 璃月听着声就遍体生寒,心生惧意,不敢迈步。 楚珩钰迷糊睁开眼,生命在流逝他能感觉到,扫一圈四顾,没见着璃月,虚弱出声:“璃月。” 杨兼回身,没见着璃月忙又跑出去,出了营帐就看到璃月木呆呆的,不敢进。 上前就拉过璃月进军帐道:“再不见,见不着了。” 璃月抽出自己的手,不敢见,如果是最后一面,她不要,可惜她没有杨兼力气大,硬生生被扯到楚珩钰眼前。 四周的人一片苦涩,哀戚。 几个军医在一边都束手无策,低着头。 昏黄的军帐内,楚珩钰惨白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是血,璃月瞧见,依旧木讷讷的。 楚珩钰伸出满是血的手,手有些抖,璃月看了许久,等那手要落,忙接住。 楚珩钰淡笑,伸出另一只手,去摸璃月的脸,想最后摸摸。 璃月看着楚珩钰,懂,忙又弯下腰。 凉的手与死人的没什么两样,他道:“吾在京中有几间铺子,会让你后半生无虞,以后,吾的人手,都是你的人,也当保你一生安康。” “谁要你的东西,你的人,你是我的谁。”璃月冷漠道。 楚珩钰有气无力,嘴上略微噙了一丝满足,“吾这一辈子,无甚值得挂念的,对的起天,对的起地,对的起父皇,百姓,唯有你…吾去,当佑你左右。” 璃月依旧淡淡的声音出声,带着几丝冷漠,“谁要你佑,有本事就活着庇佑我。” 这是璃月一贯生气的模样,若不是楚珩钰感觉到璃月的手在颤,他还真以为璃月冷心肠,就听璃月凑近小声道:“郎君若要去,璃月便随了你去,郎君说自己是寡亲之人,我璃月又何尝不是,你若再弃了我,我又成了无亲无挂之人,若是那样,我璃月就是做鬼都日日缠着郎君。” 营帐内都是高手,耳聪目明,听着这话不免都开始默默擦眼泪。 连带着楚珩钰都双目猩红,看着璃月,看到她那坚定的眼神,不免觉得她真做的出来,伸出双臂,抱一抱璃月,脑子开始犯晕,闭上着眼道:“盈盈,吾冷。” “想安心的死,没门。” 璃月霎时推开楚珩钰,对着几个军医道:“他为什么治不好,李大夫,为什么没有李大夫。” 几个军医放了话,救不活了,谁还在乎一个李大夫,来再多的大夫都一样。 璃月看一圈,忙跑走去找李大夫。 “杨兼。”楚珩钰最后交代。 杨兼忙上前。 楚珩钰道:“吾走,看好璃月。” 杨兼霎时就哭出了声,跪地,“是,奴才定不负主子嘱托。” 屋里带喘气的都开始跪下。 连带着屋外的人,都开始跪地。 璃月赤着脚,踩到石子,磕出血都不怕,到青回他们的营帐,焦急,“李大夫,救命!李大夫,救命啊!” 整个营帐的人都被吵醒,青回第一个醒来听着璃月喊救命,忙拿刀,冲过去,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大夫,救命,快!” 李大夫忙披着衣服起身,见着璃月狼狈,身上还有血腥味道:“发生什么事了?” 容生吉牧烙子几人都醒了,都以为有人袭营,忙利索穿衣准备。 璃月语无伦次:“军医,那,快死了。” “军医快死了?”李大夫疑惑,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就快死了,忙朝着军医的营帐,大步走去。 璃月瘸着脚忙跟上。 青回见状,忙背起璃月走。 谁出事璃月都不会这样,昨天楚珩钰出任务,肯定是楚珩钰出事了。 走到军帐门口,跪了一地的军人,还都在抹眼泪,李大夫先进去看情况。 璃月见着心都跟着死了,一股心灰意冷遍布全身,当看到楚珩钰直挺挺的躺着,闭着眼睛,她真有一瞬接受不了,随了郎君去吧,她不能接受。 李大夫探了探楚珩钰的脉搏,还有很微弱的气息,再看看眼珠,已经开始翻白,再查看伤口,腹部深深的一刀,若是伤到皮肉不会这样,定然是伤到内里,对着军医道:“快,把我今日跟你说的东西都准备一下。” 军医一惊,“还有救?” 李大夫摇头:“失血过多,不一定救的回来,死马当活马医,快!” 跪着的人听闻还有希望,忙起身,杨兼对着李大夫道:“李大夫,救活太子,定当重谢。” “先别说这些,谁,去把我弄得羊肠线拿来。” 容声忙道:“我知道在拿,我去。” “谁,去煮黄柏,地丁。” “我去。” “谁,去切片鲜参给他含上。” “我去。” “留一个人,与他说说话,别撑不过死了。” 璃月忙道:“我。” 紧锣密鼓的,刚才还死气一片的这会儿活过来了。 璃月去寻被子给楚珩钰盖上,刚才那么凉,他定然是冷极了。 看到楚珩钰肚子上长长的一刀,李大夫查看内里,伤到了肠肚,璃月瞥见,只觉这一刀划在了她心上。 谁伤她郎君,她定要百倍千百倍的还回来。 给楚珩钰盖了两床,一床盖腿,一床盖胸口以上。 楚珩钰疼,身体略微动了动。 璃月抱着楚珩钰说话道:“郎君我知道你冷,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抱着你。” 一个一个要的东西都开始送来,李大夫也没有大自信,他也只是帮人缝过筋脉,皮囊,肠子还是第一回。 因着没时间弄麻沸散,李大夫特意交代,病人熬不过去就是死,他不能保证活。 璃月说她来担,没救活,她的命也足够赔。 第332章 寻得生机 楚珩钰听到,握着璃月的手紧了紧,天光开始大亮,帐内开始生缝,楚珩钰一声沉痛的呻吟,身子要动弹,被人按住。 璃月抵着楚珩钰额头,此时才开始落出泪来,哽咽道:“郎君,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这一关没过,那我们便一起下黄泉,我不怕的,大不了再投一次胎。” 楚珩钰浑身开始冒汗,握着璃月的手能把她的骨头捏碎,璃月亲了亲楚珩钰,缓过情绪,擦干眼泪,又抵着楚珩钰的额头道:“你知道一个女子十月怀胎如何生孩子吗?怀的时候有西瓜那么大,要硬生生生出来,跟过鬼门关一样,我看郎君今日的苦难跟那些怀胎十月的差不离的,郎君若是没撑过去,我璃月第一个看不起郎君。”说着又吻了吻楚珩钰的唇,看他手松了松,继而又道:“郎君若是撑过去了,我璃月就允诺郎君,赔给郎君一个娃娃如何?到时候就取名...取名...取什么名呢,我笨死了,不会取名的,不如就取名肠肚,开肠破肚。” 璃月明显觉得楚珩钰的眉心皱的老高了。 “好好好,你别生气,定然不好听的,那就取名...取名...算了算了,我想不好的,还是等郎君好了再说.....” 碎碎念念,碎碎念念,直至楚珩钰再也坚持不住,好在李大夫手脚快,缝补好,赶紧灌一点汤药,这汤药不能多,一点是一小口的样子,到胃到不了肠,之后还不能吃东西至少三日,他也不能保证把人救活了,而是听天由命。 璃月寸步不离的守着楚珩钰,因着不好挪动就一直守着军帐。 杨兼过来送吃的,璃月浅浅吃了点,之后才发现璃月是赤足的,脚上还有血迹,忙叫大夫来帮璃月看脚伤。 不看不知道,一看,脚还伤的挺严重。 她一声不吭,好似她的脚都不是她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上的人。 下午,楚珩钰发了高热,璃月忙叫大夫。 现在大夫随时待命看情况,李大夫一看高热就知道不妙,留了一句话:“听天由命。” 熬了汤药,每隔半个时辰,喂一小口。 璃月算着时辰,亲自喂,喂不进用嘴。 给楚郎君冷敷,退热,什么事亲力亲为。 之后连续三天,高热不退,璃月衣不解带,就守在一边,除了茅厕,半步不走动,人都瘦了好几圈。 楚珩钰不能吃东西,就是汤药吊着。 第四天退了一次,没多久又起了。 李大夫只给了一句:“有点希望。” 璃月从没有过过这么漫长的日子。 外头有人被人背着进来带着哭声,是七皇子,见到床上还没醒七皇子哭道:“三哥,是我害了你啊。” 璃月当即起身冷了脸问:“你怎么害的?” 楚珩隽一愣,没好气:“关你什么事!你一个婢女,你有资格问吗!” 璃月冷声:“还请七皇子小声,莫要扰了郎君养病。” 吴凛拄着拐杖进来,身后跟着久问,杨兼,看着七皇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七皇子尤不觉得自己讨厌,对着璃月道:“我来看看三哥,怎么还要经得你的同意!” 璃月看向久问:“你跟着郎君一道出去的,你说,郎君武功高强,谁害的他。” 久问赤红着眼,指着七皇子道:“就他,一个无能的拖累,拖累了武斌惨死,还拖累太子中刀。” 七皇子当即涨红了脸:“你,大胆!那是蛮夷砍的,哪里是我害的。” “要不是你拽着主子的腿,主子能中刀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你!好啊,一个个的没有尊卑,没有君臣,是要造反吗!我看,你们把持着军营连着虎威将军也抓了,一定在密谋造反,我要上书皇上。” 吴凛几人带头气得咬牙切齿。 璃月气得发抖,上前就狠狠推了一把背着七皇子的侍卫,那侍卫后退两步摔倒在地,把七皇子当垫背。 七皇子当即疼得惨叫出声。 璃月嫌聒噪,唤:“青回,容生,把他拖出去,聒噪!” 青回容生当即进来,一人一边,拽着七皇子胳臂,把人拖出去。 “大胆,我要杀了你们,啊~疼~啊…” 杨兼道:“主子不在,七皇子作威作福,把虎威将军和洛大小姐都放了,当真无法无天。” 璃月冷声问:“真是七皇子害的郎君如此?” 久问点头:“我亲眼看到主子本是可以躲过去的,偏七皇子拖后腿。” 璃月捏拳,“这般样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怎么不死了干净! 入夜,楚珩钰又退了一次烧,璃月叫楚珩钰,楚珩钰还是没有回应。 李大夫的意思是身体在恢复,就是恢复的慢,接下来喂点米汤试试。 这时候最要注意吃食,不能叫肠有阻。 璃月一点一点,按照大夫的吩咐做事,细致到半点不敢有纰漏。 直至第六日,烧全退下,才算一只脚跨出了鬼门关,接下来至少六个月,得细致喂养。 璃月心安下,郎君是有神庇佑的人,最难的时候都过来了,还怕仔细养那几个月吗。 第333章 双倍奉还 第七日的时候,楚珩钰还没醒,李大夫把脉,叫璃月别着急,就这两天的事。 璃月想到郎君醒了什么事都做不了,当天就找了烙子,吉牧,青回,容生。 漏夜,七皇子的营帐守备被人制住,一行人冲进营帐,烙子第一时间按住七皇子,堵住他的嘴,七皇子还没出声,手脚便被绑住,半点动弹不得。 璃月点了油灯走到七皇子面前,居高临下,一脸冷肃,淡漠。 七皇子看着围着他的一行人,“呜呜,呜呜呜呜呜!” 听这语调,就知道,他说:“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璃月懂,故而弯唇,冷声:“你说对了,我就是要造反,正好用你把造反的证据给大伙看看。” 璃月把灯递给青回,拿出从杨兼那拿来的匕首,划开七皇子的里衣,露出比娘们儿还白的皮肤,冰冷的刀轻轻滑过七皇子的肚皮,璃月啧啧两声:“养得倒是不错。” 七皇子惊恐的瞪大眼睛:“呜呜呜呜呜!”你要干什么! 璃月用刀面面拍了拍七皇子的肚皮,带着点儿俏皮,道:“给你留造反的证据啊,不然你怎么跟你那老爹说:父皇三哥要造反!” “呜呜呜!”你走开! “我不走开,我还没给郎君报仇呢!” 说着尖刀刺入七皇子的左边腰腹一路慢慢滑,滑到右边肋骨,因着手生,滑的慢。 七皇子疼得浑身发颤,人还动弹不得,被烙子,吉牧压得死死的。 几息功夫,七皇子已疼得浑身是汗。 璃月看着这一刀尤不解气,再从右边腰腹一路滑动滑到左边肋骨,鲜红的鲜血漫出,显现出一个大大的叉。 “呜呜呜呜呜!”我要杀了你! 璃月淡声:“杀我啊,等你做了皇帝,就有本事动我喽。” 动完手,璃月对着容生道:“去把李大夫找来,我家郎君受的苦,他得双倍还回来。” 继而看了看自己的刀,她想着留人性命,刺入不深,疑惑的问烙子:“你说,我有没有划破他的肠肚?” 烙子摇头:“不知道。” 璃月看一眼吉牧,吉牧也是摇头,这人肚子有肥油,看不出深浅。 璃月淡声:“不若扒开他的肚子看看?” 床上的七皇子求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饶了我,求你饶了我~带了哭腔。 璃月摇头:“啧啧,这般没骨气,刚才的气势哪去了。我会饶你,你放心,一会儿就有大夫来治你。” 说着李大夫被带进营帐,看到屋里的情形,不免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璃月对着李大夫道:“李大夫,这人的肚囊就麻烦你缝一下了。” 李大夫看一眼,床上五花大绑的人肚子上有个大大的叉,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七皇子吧,看了看璃月,“丫头,你这有点狠。” 璃月不满意了,“他这样的祸害,实在不该留,可谁叫他死,第一个怪罪的是我家郎君,我这已经手下留情了。” 语气轻飘,半点不怕七皇子报复。 李大夫扶额,去准备羊肠线,他这好不容易弄的东西这么作践一下就没了。 璃月就坐在一边,看着李大夫用针线生锋,每缝一下,七皇子就痛得痛苦呻吟,浑身打颤,如同地狱酷刑。 璃月冷着脸很是不满意,居然没划破他的肠肚,顶多就是个皮外伤。 七皇子看着璃月的眼神能把她生吞活剥了,璃月从头到尾都是淡漠着一双眼睛,如此血腥画面也无波澜,这不也是一种狠么。 待李大夫缝补好,那长长的伤口就显得触目惊心。 璃月让人去叫小安子,没多久小安子便出现在营帐里。 天还没亮,小安子看到营帐里的情况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他们怎么敢对七皇子这般下手。看了看一行人,有两个军营重要将领,这些人不要命了不成。 璃月淡声道:“安公公,这人到处造谣我家郎君造反,今日我就造反给上头的人看,这便是证据,晓得不。” 小安子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 璃月便又道:“郎君命还未保住,情况你也是知晓的,回东宫定然是不能了,之前他的命给了君王,给了百姓,以后的命就是他自己的,你们谁也别再去烦他,知道么。” 说着转身走人。 其余人都陆陆续续跟上,一会儿七皇子的营帐就干净了。 璃月想着郎君是她的,她要留住,今日她这般招恨,郎君想来也不放心将她带回京。 小安子看着七皇子,只觉得七皇子就是一个字:该! 皇上派七皇子就是大大的失策。 没给松绑,而是转身就走。 小安子去寻杨兼,今日璃月休息,杨兼守着楚珩钰,不敢懈怠,就见小安子来找他,小声说了两句,他惊讶,忙去看看七皇子。 七皇子被人狠狠教训一顿,杨兼看着也没同情,又去找吴凛,吴凛一听也来看了热闹,之后一个一个进进出出没一个给七皇子解绑的,都是来看新鲜事,比看新奇玩意儿都热闹。 好些人觉得璃月了不得,心狠手辣,不过,解气! 可就是这样也换不回那些死去的兄弟。 天亮,还是洛靖德给七皇子营帐门口的护卫解绑,进七皇子的营帐,人已经昏迷了,肚子上那伤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不敢置信,谁敢对七皇子下此毒手。 出了这事,璃月身边就是重兵把手,生怕七皇子洛靖德使坏。 第八日晚上,楚珩钰才悠悠转醒,有气无力,动了动手,有人握着他的手,瘦瘦小小的,楚珩钰珍惜的握了握,真握实了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璃月被一股力道捏了捏,睁开眼查看,楚珩钰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璃月霎时就红了眼,哭出了声,她头一回哭出声,哭得很委屈,哭得像个孩子。 营帐外头的人忙冲进来,见着楚珩钰醒了,忙叫李大夫。 楚珩钰红了眼,缓缓伸手给璃月擦眼泪,淡淡弯唇:“吾,活着庇佑你。” 李大夫忙给楚珩钰把脉,军医也围了过来。 璃月忙让出位置。 许久,李大夫道:“不容乐观,身体很虚,伤了根本,得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静养,细养。” 杨兼忙道:“只要大夫说,就按着大夫的说的办。” 璃月头一个想到的就是马庄,马庄给她的院子,很是安静,环境也好,当即去写信,叫人传信去马庄,再去找青回,容生安排。 待再回营帐,楚珩钰竟然在说公务。 意思是让吴凛回京,帅印叫他暂代,领着有功的人先进京。 说完要紧事就撑不过睡了。 他的确很虚,醒来不过个把时辰,这个把时辰还用来说要事。 这样人的不叫人心疼才怪。 第334章 马庄养病 战事是否结束,得看朝廷的态度。 边关捷报不断,看到所有失地收回,这已是大事一件,朝堂上下为之高兴。可郁闷就郁闷在七皇子跟着虎威将军没看住战犯,还叫战犯被救走了,这还不是最恼人的,恼人的是七皇子也被抓了,这就叫人败了兴致了。 贤妃在皇上身边哭诉,吵得皇上头疼。 之后有七皇子叫人传的信,一封太子密谋举兵造反的事。 捷报比七皇子的人快,这是事儿这么一串连,就让皇上觉得这其中有事。老七最近得他信任,老三手不是故意害老七。他本就多疑,太子又与他有芥蒂,这造反的事信了六成。 手书一封忙叫人传边关,让太子务必救出老七。 正想着太子若真造反如何,这奏折上来都是老三的人,没想到又来边关急信,太子为救七皇子,命悬一线。 皇上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太子装的,他不想交兵权。 然之后又有急报传来,并几份奏折,吴凛带着帅印替元帅进京交帅印,叫他不得不相信太子真的命悬一线,赶忙叫人传太医去边关替太子治病。 . 璃月准备好了马车,是楚珩钰醒来的第三天。他还是没什么力气,睡多,醒少。 璃月握着楚珩钰的手,贴着自己的脸,轻声道:“郎君,深秋将到,我带你去马庄养病如何?” 楚珩钰点头:“好,都依你。” 杨兼说了璃月做的事,想说她鲁莽,可也知道璃月性子就护犊子,只护他一人,就随了她去,伸手摸了摸璃月的脸,瘦了不少。 璃月弯唇,娇声:“郎君说都依我是将来什么事都依着我么?” 楚珩钰点头:“是,只要你说,吾能做到的,都依着你。” 璃月笑,跨过生死,璃月在乎的事不多了,他只要楚珩钰活着就好,也能感觉到郎君说的都依她,在乎的事也不多了。璃月凑近:“郎君的未来都是我璃月的。” 楚珩钰笑,这话中听。 吴凛进了屋来,对着楚珩钰道:“怀瑾,今日整顿好就出发。我走了,会尽快回边关与你汇合。” 楚珩钰摇头:“父皇若对你有安排,你便在京吧。” 吴凛皱眉:“怀瑾。” “大夫说了,吾的一只脚还在鬼门关,未来有诸多不知,你回京父皇若有安排便在京吧。” 吴凛沉默。 璃月道:“吴统领,你去吧,郎君我会照顾好的。” 吴凛对璃月很放心,道:“看顾好殿下。” 璃月点头。 吴凛转身,小安子,田中都得去一趟京城,等皇上安排,楚珩钰身边一场仗下来,精锐已经折损一半,一些相当突出的也已成为了将领。 吴凛走的时候带走了十几个战俘,其中就有拓跋石蛮,遍体鳞伤还一身戾气。 如今留在楚珩钰身边还剩下二十来个护卫,久问负责楚珩钰的安全。 皇上信下来,楚珩钰正要离开,信交到楚珩钰手上,璃月帮着拆信,然后一起看信,楚珩钰一目十行,璃月看一半就夺了过来,撕的粉碎,“你病了你老爹知不知道?” 楚郎君不说话。 璃月道:“咱以后这命是自己的,将来不管谁都不能豁出命去,不值当,知道吗!” 楚珩钰摸了摸璃月脑袋,低沉的声音应:“好。” 璃月带着楚珩钰上马车,深秋,人又虚弱,半点不好吹风,所以马车里垫了三层又盖两层,璃月就躺在楚珩钰身边,不叫楚珩钰孤零零的。 两辆马车,还有一辆专门给李大夫,李大夫走不开,只得叫人传家信回太原,至少半年归不了家。 . 七皇子不能走动,军营又都是楚珩钰的人,什么时候死于非命都不知道,他还得比这些人早些入京面圣,提前一天走了,带走了虎威将军和他的将领,还有洛书妍。 洛书妍在囚笼里关了几天的,被关的时候就听闻太子活不成了,被蛮夷开肠破肚,那时七皇子还好好的活着就是断了腿,转头就改了话头,被七皇子放出来的时候一顿哭诉,说是太子见色起意差点欺负她,他爹为了维护他,这才得罪了太子。 七皇子多次要对洛书妍见色起意,哪里不知道男人见着美人的心思是什么样的,信了。 这不,又好好的跟着回京了。 父女俩现在唯一能依靠的救命稻草就是七皇子了。 七皇子被人在身上划了那么大的口子,还是羞辱人的口子,这个人整日就是阴沉沉的,不似以前好说话,如今看谁的眼神都不善,脾气还暴躁。 洛靖德和洛书妍也轻易不去他跟前主动说话。 军营换了将领,烙子和吉牧看着,周琪瑞不来,这整个幽州就归他俩管,包括还没调整的南下一块,权利力不是一般的大。 本来十万兵力,如今打掉两万,还剩下八万,各地方都有驻军,边关算上雁门关也就三万,说实在的,兵不多,好些地方都没有部署。 这种用实权的事,他们还没干过,蓟县没有驻军,防守薄弱,烙子和吉牧商议,要不他着一队人马去蓟县仓山驻军,两人同意,结果两人抢着去蓟县,烙子说不放心姐姐,还有一个左怀仁要收拾,吉牧便咬着牙放了人。 两人就是这般做事的,谁也不想管这么多人。 魏谦留守帮衬着。 . 楚珩钰日日夜夜有璃月陪着,一路倒也没有那么不好过,就是走的慢,依着李大夫的意思,就是坐马车也得跟走时一样那个速度,不好颠簸。 马车里躺了五六天可以略微走走,就是脑子犯晕,腿脚无力,他深觉自己有三分魂魄没归位一样,他脚踩地都踩不实。 璃月伺候着楚珩钰不叫走多,每日站站就好,累了就赶路。 大概十来天才到了马庄。 璃月懂礼数,进马庄就废了不少银子给干爹,哥哥们,嫂子们,还有奶奶,孩子买了礼物,整整一车的。 这也是跟楚珩钰商量过的,人家马卖那么便宜,送些贵重之物也是应当,所以买了好些皮毛,茶叶,百年人参,还有头面首饰。 好在这里不是京城,东西再顶顶好上百两顶天了,没有废太多银子,就是马庄人口太多了。 马车进马庄,因着暂住,楚珩钰因着礼数起身陪着璃月去见马庄主。 因着马庄大,进去通报很费时间,所以还没等马庄主迎人,几辆马车已经到了家门口。 马庄主见着楚珩钰一愣,楚珩钰裹着斗篷,一脸惨白,人都瘦削的不像样,忙道:“小六郎君,你这怎么伤这么重?” 璃月扶着楚珩钰小心翼翼,楚珩钰每天不是米汤就是汤药,腿都没力气,撑着身子摆手:“叨扰了。” 说话都没有中气。 璃月道:“突然给干爹说这事,都未跟干爹打商量,是璃月的不是。” “诶~一家人做甚说两家话,快进屋让你家郎君先休息。” 璃月点头,“是,义父。” 一行人几十个人,老覃看着帮着安排,带着东西绕了绕,帮着绕到璃月的清雅居。 绕来绕去,其实走的快最多两盏茶,因着楚珩钰走的慢,生生走了一刻钟不止,而且,只这一段路楚珩钰已浑身汗湿。 马庄主瞧见忙问清楚怎么伤的,璃月解释中埋伏,受了重伤,这人至少得静养三个月。 马庄主忙道:“好好养,这里的确清静,小孩子我也去叮嘱,不叫来吵着你们。” “多谢干爹。” “我不多话,你带着他赶紧休息,要什么缺什么尽管开口。” “好。” 清雅居一会儿功夫就住满了,老覃搬了铺盖来,给这些人安排在一个院子里。 楚珩钰的人当天就在清雅居门口安排了守卫,外头开始巡逻检查安全问题,这重要人物一来,那就是不一样的。 老覃作为总管半分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