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横行，但我正规军》 第1章 死城怪物 2025年，华国南部。 “靠，这他么给我干哪儿来了？” 陈剑举着vector23望远镜，看着眼前一片陌生的城市，整个人都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怀疑中。 不仅仅是他，身边的队友同样神情凝重。 通讯员沈越再一次打开电台，不断尝试各种频道监听之后，最终给出了结论。 “所有与后方的通讯都已经中断，甚至连lf长波通讯都没有回应。” “卫星全部失联，包括北斗和gps。” “用六分仪定位，按经纬度推算，我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川沙城区外围一公里左右。” “但很显然，这座城市绝对不是我们熟悉的川沙。” 他的话说完，陈剑缓缓点了点头。 事实上，做出这个判断相当简单。 因为他们前方的那座城市不仅仅不可能是川沙，甚至也不可能是他们记忆中的任何一座大型城市。 他所认知的大型城市、尤其是境内的大型城市，是绝对不可能像眼前这座城一样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 但诡异的是，无论从周围的地形地貌、还是从那条穿流而过的湘江来看，这里就是川沙。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陈剑回头看向其他三名队员，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疑惑。 很显然，他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次简单的拉练任务，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乱了套了。 陌生的环境给陈剑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而唯一能让他稍稍有些安全感的，就是手中那把压满了实弹的191。 他放下望远镜，将头盔上的20式四目热融合夜视仪翻下，仔细朝着城区的方向观察片刻后说道： “我什么也看不到。” “何朔，你那边能看到吗？” 听到问话的狙击手何朔把脸从热成像瞄具前抬起来，缓缓摇头后回答道： “目前没有看到活动热源。” “没有灯光，没有热源，这座城市......简直就是座死城。” 他的话音落下，四人小队中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也就在这样极端的压力下，沈越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现在相信这不是满gz的阴谋了。” “他就算再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把整座城给撤了。” 沈越的话说完，其他人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没错，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们第一次发现信号丢失、通讯中断的时候，还以为这又是一次突发对抗演习。 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了。” 最侧方的爆破手雷杰若有所思地说道： “要么，就是敌人在我们训练的时候打过来、并且在我们毫无察觉地情况下24小时就打掉了一座城。” “要么，就是我们穿越了，这里已经不是地球、或者至少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所以你们觉得哪种可能性高？” “这还用想？” 陈剑毫不犹豫地回答，而在听到答案从他口中说出之后，其他人居然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是经过高强度专业化训练的特战，对突发状况的接受程度本来就远超常人。 更何况，他们最怕的本来也不是陌生的环境，而是毫无办法的死局。 很显然，现在并不是死局。 短暂观察后，陈剑继续开口说道： “准备靠近城区，寻找有价值人文信息，我们得先摸清现状。” “我做先锋，雷杰侧翼30米掩护，沈越跟随雷杰建立电磁遮蔽，何朔留后一百米观察跟进。” “目标：占领前方最高的大楼，进入后迅速分散建立防守。” “现在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陈剑手里端着配备了hm3x瞄具的191突击步枪，身后背的则是一把沉重的lg-6型半自动榴弹发射器。 这些装备本来是要用在拉练后的实弹打靶上的，但现在很显然，靶子是打不上了。 或许，这些武器，可能要对上新的敌人？ 这个念头在陈剑脑中一闪而过，瞬间又被驱散。 他继续向前进发，脚步并不算快，一边向前推进，一边不断通过18式ar智能战术目镜上实时显示的信息确定其他人的位置。 虽然所有卫星定位系统已经失效，但他们所携带的iff敌我识别系统所搭载的长波三角定位模块仍然能将他们的大致位置实时显示在眼镜上，这也让陈剑能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关注他正前方的未知区域。 从他们此前所处的位置出发，花费7分钟时间，小队四人缓慢推进到了距离目标建筑500米以内。 陈剑的呼吸稍稍快了几分，举枪的右手也开始微微发酸。 夜视仪里仍然看不到任何有效信息，他抬手在自己眼前做出手势，转瞬间，单兵pad便借助图像识别功能解算了命令，随后传递到了其他队员的目镜上。 小队四人的站位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陈剑继续前出，沈越和雷杰分散到两侧，何朔则紧跟在陈剑身后，组成了箭形进攻队列。 众人的步伐加快，最后一次确认没有异常后，开始快速向目标建筑推进。 200米。 陈剑打开了191的保险，据枪快步推进。 100米。 陈剑已经看到了大楼的大门，萧瑟破败的街道也一览无余。 两侧的雷杰和沈越分别控制了街道的两侧，按照预定战术，接下来他就要破门攻入。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一声突兀的巨响传来。 “砰！” 所有人立刻停步警戒，而与此同时，反狙击雷达自动识别这一声不属于四人小队的噪音，以毫秒级的反应速度，在目镜上标注了噪音方位。 陈剑的枪口转向了噪音传来的方向，热融合夜视仪的视野之下，黑夜与白天无异。 “是有东西砸下来了，150米外中层居民楼。” 身后的何朔开口道： “一个大沙发，从楼顶落下来的。” “那里可能有人！” “警戒！” 陈剑立刻下令，左手握紧了护木。 几乎就在他命令下达的同时，又是一声几乎不可察觉的轻微响声传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已经盯死了声音传来的准确方向。 可紧接着，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他么是什么？？” 耳机里传来何朔骇然的疑问，陈剑没有理会，而是快速蹲身下潜，手指半压扳机，做好了开枪的准备。 与此同时，沈越已经扑倒在地，展开了201通用机枪的三脚架。 所有人都意识到，对面的必然是敌人。 ----因为那是一个体型足足有3米多高，浑身长满角质尖刺，用如同螳螂一般的反关节双腿不断在地面上跳跃，悄无声息、又速度飞快地朝他们冲来的怪物！ 陈剑压下扳机，同时大喊道： “开火！” 第2章 全力开火 距离120米，201机枪全力开火。 7.62mm子弹倾泻而出，毫不留情地击打在那个怪物坚硬的皮肤上。 子弹一颗颗钻进它的身体，随后又从它的背后钻出。 机枪的咆哮声中，子弹带着巨大的停止力几乎将怪物死死按在了原地，而这也给了何朔瞄准击发的机会。 “砰！” 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指轻扣扳机，一发12.7mm子弹从10式狙击步枪的枪口脱膛而出，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怪物的头部。 一瞬间，血雾如同烟花一般炸开。 怪物巨大的身体猛地扑倒在地，掀起一地粉尘。 “目标击毙！” 何朔报告道。 而紧随其后，作为支援手承担主要战场观察责任的雷杰则开口道： “不止一个！” “6点，4点，9点方位发现异常热源，距离200到300米，数量在5个以上！” “队长！你的2点钟方位！” 雷杰话音落下，陈剑立刻平移枪口。 正如雷杰所说的一样，一只与刚刚击毙那只如出一辙的怪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靠近了他百米之内！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扣下扳机。 191稳定的后座力让子弹以极为精准的速度命中了怪物的下半身，仅仅是不到半个弹匣的射击后，怪物的螳螂大腿猝然折断，随后扑倒在了地上。 陈剑稳定地调整枪口，一发命中了怪物的大脑。 5.8毫米子弹的杀伤力远不如12.7mm大口径子弹，可即便如此，那头怪物仍然是在挣扎几下后便倒地不起。 陈剑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刀枪不入。 可很显然，虽然看上去角质层很厚，但你到底还是碳基生物！ .22的子弹都能干大象了，我5.8的子弹打你还不是爷爷打孙子？ 他再一次调整枪口，而此时，雷杰那边也已经接敌。 坏消息是，他手中握着的仅仅是一把9mm口径的qcq171，别说打这个怪物，150米以外，打个普通人都有点费劲。 ----好消息是，他是队伍里的爆破手。 而他背后背着的，则是一把qlu-131狙击榴！ 在观察战场的同时，他已经迅速布置好了脚架，此刻，他那把“单兵重型武器”的炮口，已经对准了怪物奔袭而来的方向！ “轰！” 一声爆响，尸骨无存。 血肉在破败的街道上横飞，随后又从空中淅淅沥沥落下。 完成一次射击的雷杰没有丝毫停顿，而是再次转向其他方向，朝着刚刚露出一个头的怪物进行压制射击。 与此同时，陈剑也下达了新的命令。 “不止5个！” “数量很多，我们这里太开阔，没办法防守！” “退到大楼正面，依托大楼作为背侧掩体组织防守！” “明白！”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雷杰和沈越使用重火力进行压制，陈剑和何朔则迅速后撤。 抵达位置后，陈剑先是更换了191的弹匣，随后又从背上摘下他那把lg6，开火接替了雷杰的位置。 爆炸的火光不断在街道上闪烁，怪物的身影也在火光中不断穿梭。 明明是在激烈的战斗中，陈剑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它们明明体型庞大，但动作却快得惊人。 全身暗色的外皮，再加上陈剑惊鸿一瞥下看到的、它们足底那种厚厚的肉垫...... 这些怪物就是为了猎杀而生的。 准确地说，他们就是为了在黑暗中偷袭而生的！ 仅仅是一头就已经很难处理了，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是群体猎食者！ 难道这城里的人，都已经被这种怪物杀光了？？ 不应该啊！ 军队呢？坦克呢？我那么大的陆盾3000呢？？ 来不及多想，陈剑的视野中已经出现了不下10个异常热源。 他甚至没时间去考虑优先级，而是不由分说地对准最近的目标直接开火。 “轰！” “轰！” 爆炸声四起，两头怪物立刻倒地。 情况似乎正在变得乐观，但陈剑却敏锐地发现了异常。 “这么打不行！” “对方接近的速度太快，只要放过来一个，我们就死绝了！” “沈越，拦阻射，降低敌方突击速度！” “雷杰，打掉右侧脚手架，让脚手架倒下来拦住正面街道！” “何朔，用不上10，用你的26！” “我帮你牵制，找头打！” “明白！” “明白！” 众人再一次变换战术，陈剑抄起一旁的191对准靠近到100米内的怪物快速点射，对方的速度立刻降低，而也就在战机出现的瞬间，早已准备好的何朔立刻用手中的cs/lr4狙击步枪瞄准怪物头部开枪。 “砰！” 一发7.62mm口径穿甲弹撕裂了怪物的颅骨，挣扎着跑出几步后，它终于扑倒在地。 另一边，伴随着连续两声剧烈的爆炸声，街道右侧的脚手架开始向街道倾倒。 尖利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贯穿了整个战场，紧随其后的，是重物倒地的轰然巨响。 烟尘四起，整个街道如同被烟雾弹覆盖一般。 但在20式热融合夜视仪的视野之中，所有敌人都无所遁形。 然而让陈剑没想到的是，那些怪物的动作居然慢了下来。 它们是打算跑了？ 这个念头在陈剑心里一闪而过，可下一秒，他便恍然大悟。 它们不是打算跑了，它们是打算潜伏进攻！ 它们的视线，也能看穿烟雾！ 靠！ 陈剑忍不住怒骂一声，紧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心里升起。 这些怪物，是有智力的。 他们甚至能根据战场上形势的变化，尝试去利用自己在身体机能上的优势！ 不能拖了，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也能看见！ 陈剑不再吝惜数量不多的弹药，而是在将步枪调整到单发模式后，不顾一切地瞄准烟尘中怪物的头颅开枪。 “砰砰砰砰----” 枪声瞬间变得密集起来，仅仅一瞬间，数头怪物倒地。 而它们似乎也意识到了烟尘不是他们的掩护，动作重新加快。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50米。 对那些怪物来说，哪怕有脚手架阻挡，跨越这段距离只需要5秒钟。 来不及了。 之前能挡住，是因为它们各自之间的距离并不一致，给了小队逐个击破的机会。 但现在，是4头怪物，同步进攻！ 赌命的时候到了。 陈剑端起191，快慢机拨到全自动。 “全力开火！” 第3章 是人......吗？ 烟尘散去。 街道一片寂静，从怪物尸体中流出来的血液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陈剑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因为最后的那几枪，实在是太惊险了。 何朔打空了cs/lr4的子弹，端起10式后甚至连瞄准都来不及，便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打出了一枪。 子弹在自己身边不到一米处擦过，将已经扑向自己的那头怪物狠狠撞了出去。 自己这才有时间用连续点射击杀了向雷杰挥出利爪的怪物，而雷杰也才能顺利更换弹巢，干掉了已经扑向机枪、步枪全部打空子弹的沈越的那头怪物。 如果何朔的那一枪慢一点、偏一点。 那这支小队将要面对的，就是截然不同的结局。 陈剑重新换弹，把掉在脚边的弹匣重新插回胸前的装具中。 “这他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有余悸的沈越一边换上最后一个弹箱，一边将自己的反狙击雷达敏感度重新归零，而一旁的何朔则是快速放出无人机，开始执行高空侦察。 “周围没有异常了，就这些，12----13头。” “空中视野已经流转，可以查看。” “但是无人机电量有点不够了----靠，早知道不是满gz干的，在林子里的时候我还用个锤子的无人机！” “不好说，万一那时候我们还没穿呢？” 沈越呸了一口道： “这么一想，还是mgz比较亲切啊......” “得了吧，真让他干了你又不高兴。” 陈剑快速查看了流转到目镜中的高空图像，这时候的他才感觉到，刚才的那场战斗有多触目惊心。 在己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猝然发生，刚刚接敌就是短兵相接。 对面是完全不熟悉的对手，而己方能依赖的只有区区四人。 好在这次本来是去实弹打靶的。 好在装备齐全。 好在是自己这支小队！ 同样的状况，如果换了任何其他队伍过来，恐怕都不能幸存。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咫尺之外的怪物尸体处，蹲下了身子。 这头怪物的肌肉还在抽搐，跟自己认知里的所有野兽一样，具有几乎一致的“死亡后反应”。 他绕开尖利的角质利爪，蹲在怪物被12.7mm口径子弹打出来的伤口旁仔细查看。 片刻之后，他有些疑惑地开口说道： “内部肌肉和血管的结构倒是不违反常识，大动脉、静脉、毛细血管都有，肌肉纤维和外皮的结构也很常见，感觉上就像是某种特殊的野兽。” “唯一异常的就是膝盖的反向运动关节结构----有什么野兽是具有这种结构的吗？” 听到他的话，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整理装备的雷杰开口回答道： “没有----鸟类中倒是有一大堆。” “但你总不至于跟我说，这玩意儿是鸟吧？” “那肯定不是。” 陈剑摇摇头，重新站起身后又绕到了尸体的头部，他想要从没被子弹打碎的头颅中去分辨出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但很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 乱长的角质层完全覆盖了这头怪物的整个颅骨，甚至从某些细节上还能看出来，这些角质层已经挤占了原本的骨骼结构，导致怪物的头骨简直就变成了一件如同克苏鲁怪物骨骼一般混乱、疯狂的诡异雕塑。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玩意儿的脑容量大得惊人。 从其宽阔的面部来看，它的脑容量至少与猩猩不相上下。 ----所以如果这东西就是人呢？ 陈剑不寒而栗，可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毕竟，对方在刚才的战斗中表现出来的智力实在是太惊人了，潜行、伏击、配合、变换..... 猩猩是做不出这些配合的，或者说就算能做出，也不是以这种流畅无比的方式。 陈剑的脸色阴沉下去，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收拾装备，撤到大楼里面去。” “刚才打成这样楼里都没有怪物冒出来，里面应该是安全的。” “建立警戒后沈越跟我搜索楼内，找找有没有文字或者影像资料留下。” “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得先搞清楚自己在哪，打的是什么玩意儿！” “明白！” “收到！” 所有人立刻回答，何朔也开始回收无人机。 此刻他的心情相当混乱，但即便如此，在收回无人机之前，他还是绕飞一圈，进行了最后一次图像更新。 ----而就是这一圈，让所有人的动作立刻停顿下来。 “发现热源，发现热源，发现热源。” 耳机里传来智能终端冰冷的女声，目镜上瞬间定位出热源所在位置。 四人小组同时抬头，他们的目光聚集在热源所在的高楼窗口上、看到那一闪而过的人形热源时，所有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有人！ 还是友军！ 虽然智能终端不可能判断出热源的敌我类别，但结合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 没错，整个身体结构都是向着伏击猎杀方向进化的怪物不可能在开战前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己方小队发现那些潜伏的怪物之前，用丢出重物的方式给己方预警了！ 陈剑的心瞬间剧烈跳动起来，随后他下令道： “无人机抵近窗口侦察！” “收拾装备，前往热源所在建筑。” “立刻出发！” “明白！” 小队立刻转向，绕过半条街道后，四人迅速抵达了建筑楼下。 这是一栋居民楼。 陈剑紧贴着门口，四人摆出双纵队cqb突破阵型，对面的雷杰已经开始准备破门用的定向炸药，只要陈剑一声令下，他就会立刻把这扇看上去坚固无比的厚重铁门炸开。 但也就在这个时刻，陈剑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如果里面是敌人，那我们为什么要进去浪费子弹？ 如果不是敌人，那有什么炸门的必要？ 他恍然大悟，随后拉开嗓子喊道： “老乡！开门！我们是！” “外面已经安全了！” “快开门，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 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陈剑的声音，何朔拉高了无人机，以防有循声而来的怪物偷袭。 所有人都没觉得陈剑喊得有什么不对，似乎此时此刻，他的喊话就应该是这样似的。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喊话有没有效果。 如果楼里的人不吃这套呢？ 如果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段话代表着什么意义呢？ 怀疑的念头在众人脑中升起，但也就在此刻，陈剑却敏锐地听到，门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沉重的门闩被人从内部开启。 铁质大门缓缓打开。 出现在陈剑面前的，是一个...... 人？？ 第4章 母体 在看到开门人脸的一瞬间，陈剑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到了扳机上。 相比起之前那些杀气腾腾的怪物，眼前像是一个人类的“生物”，反倒是给他带来了更大的恐惧。 如同融化冰淇淋一般层层叠叠耷拉在脸上的皮肤，突出的眼球裸露的眼睑，似乎是被外力撕裂还没完全痊愈的嘴唇，以及根本不存在、只剩下两个黑洞的鼻子...... 再往下看，则是一身裸露虬结的肌肉，粗壮得如同健美运动员一般的大腿，以及比例严重失调的巨大的脚掌...... 这还是人吗？ 或许，它更像是辐射4里那种叫做尸鬼的生物。 ----可尸鬼多多少少还有点人形，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是一个被伤害后的正常人。 而眼前这个呢？ 他简直就像是一个由基因乱码随意编译而成的“类人”生物。 陈剑稍稍后退了一步，对方的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你们.......你们居然把那些螳螂干掉了！” “你们是谁？p....l.....是什么？” 一时间，陈剑又喜又惊。 喜的是，这人虽然吐字不清，但说的明显是中文。 惊的是，他们居然不知道，那现在这个时空，到底是给干到几百年后了？？ 此时，明面上的危险虽然已经解除，但潜藏的威胁依然存在。 来不及过多考虑，陈剑回答道： “我们是正规军。” “是的，我们刚刚干掉了13头......螳螂。” “我们需要休整，你们这里安全吗？？” “不安全！你们得快点进来！” 来人迫不及待地让开了路，陈剑右手持枪，左手在背后打出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而在收到他的命令后，其他队员也开始不动声色地变换战术。 雷杰把震撼弹挪到了大腿侧面的隐蔽挂点，沈越收起了机枪脚架，何朔则操作pad对带路的人做了红外特征识别，如果后续有战斗发生，他的无人机也会化作一件武器，自动进行袭扰。 小队里的每一个人虽然神态轻松，但实际上全部处于高度戒备之中。 甚至在越过墙角时，陈剑也会加快脚步，与沈越一前一后夹住带路者，以防有可能出现的偷袭。 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男人的脚步很轻，其他四人同样如此。 一路向上攀爬，陈剑借助目镜的眼球跟随功能打开队内交流频道，在屏幕上悄无声息地打出了一行字。 “体力很强，注意观察。” “发现敌意，允许开火。” “1。” “1。” “1。” 表示收到的消息依次传来，而这时候，众人也终于抵达了居民楼的最顶层。 昏暗的光线从不远处的大厅里透射而出，陈剑握紧了手里的191步枪。 如果对方要突袭，那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幸运的是，没有。 一行五人进入了大厅，而眼前的景象，则是让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见到真正的人类了！ 大厅中燃烧着一堆篝火，篝火旁站着四名无论是面容、还是体态都与正常人类无异的.....普通人。 他们手里拿着勉强能称作武器的棍棒和砍刀，直勾勾地盯着踏入大厅的小队四人。 “别怕，他们，他们是正.....规军！他们没有敌意！” “他们刚刚干掉了13头，13头螳螂！” 带路者的嘴里结结巴巴的声音，而在他说完后，站在最前方的女人则是忍不住惊呼。 “13头？！” “那我们得快点！” “母体一定会巡游！快关窗！”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陈剑不知道他们在慌乱些什么，但很显然，在听到自己的小队干掉了13头螳螂之后，这里的人除了惊喜，更多的则是一种...... 肉眼可见的恐惧。 威胁已经清除，他们还在恐惧。 那就意味着，一定还有让他们更害怕的东西藏在后面！ 陈剑当机立断，打出手势示意雷杰和何朔放出无人机，两架ch-847微型无人机迅速起飞，在窗口被封闭之前一掠而出。 “图传稳定，1号机上升800米，建立3d地图。” “2号机以当前点位为圆心，进行半径500米的低空机动巡逻。” “整理装备，做好战斗准备！” “明白！” 一声令下，四人小组立刻开始行动。 而与此同时，其他“本地人”，也正在手忙脚乱地进行着他们的准备工作。 火焰被熄灭，门被紧锁，所有窗户全部被包裹着锡箔纸的泡沫封闭，随后又被人用装在瓶子里的不明液体打湿。 从热融合夜视仪的视角里，陈剑看到窗口的温度正在迅速降低。 “反红外措施。” 陈剑低声开口，带路人则是立马举起手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再发出声响。 陈剑沉默点头，举手示意其他队员保持战位，安静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母体”？ 这个词他在各种泛生化类的电影里听得很多，可当这种可能性摆在自己面前时他才发现，他完全没办法去想象，所谓的“母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此时，来自高空1号无人机的3d地图正在生成，而同时，2号机也正在用超过140公里的时速快速飞掠过半径500米的圆周，以360度环绕视角对内圆和外环总计1000米半径的区域进行侦察。 图像源源不断地传输到目镜中，但无论是系统还是陈剑自己，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2号无人机转到西北方向的那一刻。 “发现热源，目标锁定，目标锁定.....” 机械的女声从耳机里传来，下一秒，实时图像抵达。 陈剑震骇无匹，其他人也如出一辙。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如高楼一般庞大的巨兽。 它的站立高度至少已经达到20米，数不清的触角从布满角质层的皮肤下伸出。 尖锐三角形的头颅上是巨大的口器，而在它的口中，则是数十排如同七鳃鳗一般的锋利锯齿。 伴随着它的每一次移动，地面都在轻微震动。 被它尾巴扫过的每一座高层建筑，都如同被飓风卷过一般震颤不已。 这就是“母体”。 陈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骤然生出一个念头： 这样的怪物，恐怕只有125炮才能打得穿吧？？ 第5章 这个世界疯了 半小时后。 没有发现目标的“母体”带走了地面上那些怪物的尸体。 直到听不到脚步、感受不到震动、确认它已经远离，躲在大厅里的几个“本地人”才终于放松下来。 篝火被重新燃起，封闭的窗户也被打开，夹杂着那只母体残留的腥臭气息的空气涌入，却让陈剑从恍惚中清醒了几分。 刚才无人机拍下来的那一幕已然突破了他认知的极限，哪怕知道自己穿越了，他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接受这样完全不符合基本规律的怪物存在这个事实。 三四米高的怪物并不算离奇，一头棕熊最大的个体站起来也能接近三米。 可20米？？ 这种体型的怪物出现在地球上，那还得追溯到白垩纪吧？？ 陈剑眉头紧皱，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带路人，而后者也正好向他走来。 “我.....我叫杜虎，我是个猎人！” “现在安全了，母体巡游，已经，已经结束了......” 听到他的话，陈剑微微点头，开口问道： “这样的巡游，多久发生一次？” 杜虎愣了一愣，似乎惊讶于陈剑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母体巡游的时间？ 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一回想起对方在街道上表现出来的那种强悍的战斗力，他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隐瞒、也没什么好忌惮的。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它大概每5天会出来觅食一次，但如果螳螂，如果螳螂死得太多，它就会出来，出来收尸。” “你们从哪里来？你们不，不知道母体吗？” 陈剑神情微微一变。 我何止不知道母体，我甚至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 理论上来说，我才刚到这两小时好吗？ 你能指望我知道点什么？ 看着满脸期待等待着他的回答的杜虎，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开诚布公地说道： “我们刚到这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他的话，大厅里的所有本地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表情相当复杂，除了惊讶，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失望。 杜虎还想要开口追问，但走上前来的一个短发女人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打断了他。 随后，女人冲着陈剑开口问道： “你们不是圣血者，但你们又从北方来，那你们......是机械神教？” 什么鬼？！ 女人的两句话直接给陈剑干懵了。 圣血者、机械神教。 这两个充满宗教色彩的词汇带给他的冲击简直跟那头巨兽不相上下，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身处地球。 可月亮和星星是不会撒谎的，六分仪更不会撒谎。 于是，他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现在是几几年？” 女人神情迷惑地看向陈剑，反问道： “什么叫几几年？” 完了。 连最基本的历法制度都已经崩溃，可想而知，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的生存状况有多艰难。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这个世界.......是从多久之前变成这样的？” 女人再次摇头，回答道： “没有人知道，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但那时候，我们还有很多人。” “后来，怪物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少......我们本来有一百多人，现在就......只剩下5个了。” 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 从这个小型据点内四个正常人的年龄来看，他们必然是出生在末日废土时期的第二代、甚至第三、第四代人。 由于聚落人数锐减，绝大多数信息还来不及传承就已经消亡，从他们口中，几乎不可能得到有关灾难起源的更多有用情报。 于是，陈剑果断略过了这个话题。 他本想继续问一些更具体的问题，但此时，篝火上不知名动物的尸体已经烤熟，本地人的吃饭时间到了。 负责烧烤的那个男人神情恭敬地邀请陈剑小队四人过去吃饭，但出于谨慎，陈剑摆手拒绝，只是坐在离火堆相对较远的角落，取出仅剩的应急口粮果腹。 两支队伍隔空而望，互相打量着对方。 一方，是武装到牙齿的特战小队；一方，是艰难求生的流民。 双方的手中各自握着对方迫切需要的东西，所以哪怕猜忌和怀疑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但大家却又默契地保持了相对友好的接触。 只是陈剑不知道，这样的友好，能维持多久。 此时，智能终端已经所有情报全部汇总，四人一边咬着压缩饼干，一边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后末日时代的世界。” “人类的主要威胁是那些怪物，但怪物绝对不是导致人类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一定还存在更强的不可抗力，或许是病毒，或许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种不可抗力应该已经消亡，因为刚才那个女人说，导致她所在的聚落人数锐减的原因就是怪物，而不是别的不能理解的因素。” “问题很严峻啊......你们有什么想法？” 听到陈剑的话，沈越开口回答道： “首先还是必须解决生存问题。” “我们的食物和水已经消耗殆尽，弹药也只剩下1个基数。” “还好这次带得多，要不然现在已经弹尽粮绝了。” “我还有一个半基数。” 何朔插话道。 “你匀一些7.62给沈越，这种情况下，机枪的作用比狙击步枪大得多。” “明白。” 何朔点点头，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母体’，那个母体明显比所谓的‘螳螂’更强大，但我们没法确定，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还有太多的情报缺失，我们必须跟这个流民小队保持接触。”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陈剑点点头，补充道： “后续的长期目标，我们应该放在寻找更大型聚落这件事情上。” “聚落规模越大，信息量也越大。” “至于武器弹药方面.......短时间内如果得不到补充，那我们就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他们靠冷兵器都能活下来，我们在有限度使用武器的情况下，应该也能活着。” “明白。” “收到。” 队员们一一回答，几口吞下了应急口粮。 而此时，对面的流民们也已经吃完了他们的烤肉。 陈剑带着几分好奇观察着他们的动作，想要尽可能搞清楚他们在这片末日上是如何生存的。 这对自己小队以后的行动，也是绝佳的教材。 ----然而，让他完全懵逼的事情发生了。 除了那个叫杜虎的“变种人”以外，四个正常人全部脱下了他们的衣服。 紧接着，三女一男，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在空旷的大厅中，做起了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没有人发出声音，没有愉悦的表情，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场面诡异到了极点，不仅没有旖旎之感，甚至让陈剑产生了生理性的反胃。 原因很简单。 在做这件事情时，那些人不像是人，甚至不像是野兽。 他们......像昆虫。 没有感情，没有生理反馈，只是寄生在这片大地上，被极致的、单纯的繁衍本能控制的昆虫。 陈剑转过头，艰难开口道： “他妈的，这个世界疯了。” 第6章 坟场 一夜之后。 清晨6点，站完了最后一班岗的陈剑活动着有些酸痛的四肢，摘下了智能目镜。 上面显示的电量还剩余60%，按照全天时使用来计算，最多也就能撑个3天。 形势相当严峻，不仅补给见底、弹药不足，这下连电量也开始告急。 一旦电量告罄，所有电子设备都不能使用，那自己这支小队的战斗力，很可能会面临断崖式地下跌。 ----当然，陈剑并不依赖电子设备。 哪怕抛开所有电子设备，仅从战术素养、个人能力而言，小队的四人也绝对是地球上天花板的存在。 可问题是，谁会拒绝更强呢？ 失去无人机的视野、失去夜视仪和智能目镜的辅助，或许一些不那么危险的战斗，也会变得危机重重。 陈剑眉头紧锁，但在看清他的面容后，那些本地人反而面露惊喜。 “我还以为......你们也是猎人。” 最开始跟陈剑搭话的女人走了过来，仔细看了陈剑几眼后说道： “你们是纯血者，跟我们一样！” 女人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雀跃，但陈剑却敏锐地注意到，一旁那个叫杜虎的“变种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落。 他是猎人，他不是纯血者。 所以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陈剑看向女人，开口问道： “他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陈剑坦然回答。 他没有隐藏的必要，因为通过一晚上的观察，他已经彻底摸清了这支流民小队的实力。 武力停留在冷兵器阶段，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也完全没有对外沟通的能力。 就这样一支小队，把他们视作潜在威胁都算是高看他们了，要是搁自己以前那个时代，这些人纯粹就是被保护的对象。 所以，在情报严重匮乏的情况下，与其戒心重重地去试探，不如直接开诚布公地沟通。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得到足够的信息，也才有可能对后续行动做出合理的规划。 听到陈剑的回答后，女人先是回头看了杜虎一眼，随后才稍稍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他喝下了怪物的血液，但不是圣血。” “所有的猎人都必须喝下血液，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变得更强。”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他很幸运，可惜还不够......” “明白了。”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何朔做了一个手势，片刻之后，几条新的情报迅速更新在简报系统中。 “变异与血液有关，病毒可能性大。” “变异后人体获得强化，‘圣血’作用更大，或者副作用更小。” “人类通过变异对抗怪物。” “怪物来源大概率与变异有关。” 仅仅是几句话的交流，这个末日后世界的基本框架便已经建立。 而后续要做的，不过是往这个框架里填充细节。 停顿了片刻，陈剑继续问道： “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不存在怪物的地方？” “我不知道。” 女人叹了口气，回答道： “如果有，那也是在北方。” “北方是圣血者和机械神教的领土，或许在他们那里，怪物会少一些。” “但他们早就已经放弃了这里，他们是不会来救我们的。” “我们本来死定了。” “好在你们清理掉了这里的螳螂，在下一次巡游之前，至少我们可以出去收集食物了。” “只要打到猎物，我们至少还能坚持一个月......” 话音落下，陈剑瞬间皱起了眉头。 坚持一个月？ 他们还要留在这里？ “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城市？我们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迹，那里或许比城里安全得多，不是吗？” 陈剑的话音落下，所有流民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女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她开口回答道： “只要母体还在，我们就走不了----你们也走不了。” “母体的领地远比我们能看到的要大得多，在它的领地里，它能看到一切。” “它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想要走出去的人都死了，只有留在这里的人，才能勉强活下去......” 女人的话说得云里雾里，其中还透露着一股子宗教意味。 似乎在她的眼里，这个所谓“母体”，也已经披上了神话生物的皮。 陈剑是完全不吃这一套的，因为在仔细研究过无人机拍下来的红外特征图后他发现，那头怪物的一切，都是那么眼熟。 无论是血运形成的热象，还是包裹在骨骼上的肌肉群。 无论是尾巴上特征明显的鞭形骨节，还是触手上隐约可见的毛发。 一切细节都在明白无误地诉说着一个事实： 这玩意儿虽然怪异，但却是非常标准的碳基生物。 而只要是碳基生物，就绝对不可能具备超出物理规律之外的“异能”。 所以你说它强就算了，在手无寸铁的人面前，它确实强得没边。 可你要说它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昨天晚上它不就没找到我们这4个杀了它十好几头小弟的罪魁祸首吗？ 陈剑狐疑地看向女人，女人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最终只说了一句： “你们应该亲自去看看。” “有一个地方，你们去看过之后，就知道为什么了。” “什么地方？” 陈剑追问道。 “一处坟场。” 女人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一片母体制造的坟场。” “那里有你们要的答案，看过之后你们就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了......” 仍然是云山雾罩的回答，陈剑满脑子的问号，根本猜不透女人所说的原因，到底是指什么。 似乎，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去，就要面临完全不可知的危险，甚至有可能永远被困在这座城里。 但如果要去......贸然前往未知区域探索的危险，也不见得低到哪里去。 陈剑有些犹豫，而这时，女人恰到好处地开口说道： “我们马上要到那里去收集食物。” “如果你们要去的话......可以一起。” 话音落下，陈剑缓缓点头。 随后，他开口对其他队员说道： “整理装备，准备出发！” 第7章 陷阱 半个小时后，小队4人加上流民5人全部完成了准备工作。 陈剑注意到，那些流民们在反红外伪装这一块做得相当到位。 他们不仅会用锡箔纸将自己全身完全包裹，还会在锡箔纸外穿上防水材质的斗篷，随后又在斗篷外额外再披一层沾湿的布料。 在这个温度已经低于10度的初冬，哪怕将热融合夜视仪的灵敏度调到最高，也几乎发现不了明显红外信号。 这样的水平，已经与穿戴了全套反红外作战服的小队四人不相上下了。 这些人的生存经验非常丰富。 所以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们就是靠这些经验活下来的吗？ 也许并不止这些。 陈剑重新戴上战术目镜，校准了反狙击雷达灵敏度，随后跟在杜虎身后，带着小队一马当先地走下了楼梯，走出了大楼。 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看清了这座死城真正的样貌。 绝大部分的高楼都已经倾斜、崩塌，停在街边的汽车被尘土掩埋，露出锈迹斑斑的骨架。 从金属锈蚀的痕迹来看，那些汽车至少已经停在这里数十年、乃至上百年不曾移动。 但诡异的是，整座城市里完全见不到绿色植物，只有在地面的缝隙里，偶尔能发现艰难生长的苔藓。 这非常不合常理。 要知道，就在不到一公里之外的城郊区域，还生长着数不清的巨木。 自己这一支小队四人，更是经历了艰难的跋涉，才终于从丛林中钻出来，到达这里的。 两片区域，如同两个世界。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这样的差异，就是所谓的“母体”造成的吗？ 陈剑想要开口询问，但显然这不是一个好时机。 于是，他也只好压下心里的疑问，打算等回到庇护所后，再想办法问个清楚。 而同时，杜虎已经带着整个小队步行穿过了两条小巷，进入到另一条更宽阔的街道上。 紧接着，杜虎走向了地面上一处塌陷的洞口。 陈剑眼神一动，开口问道： “眼熟吗？” “不能更熟了。地铁站。” 沈越微微点头，随后又靠近陈剑问道： “收集食物去地铁站？该不会是要去抓老鼠吧？” “我不知道。” 陈剑打开了191的保险，随后直接转换了英语，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但我感觉有点不对。” “街道上那么安静，他们的行动也很快，就好像完全没有戒备心一样。” “再加上那些怪物的生理特征----红外视觉之类的，明显能推断出，这些怪物大概率只在夜间、或者在黑暗中活动。”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冒险进入地下？” “难道地表上真的一点食物都找不出来吗？” “不管怎么样，做好战斗准备，进入地下后，立刻着手建立回撤路线图，实时更新到pda上。” “我没说他们在坑我们，但出现意外的概率......很大。” “明白。” “收到。” 其他队员一一回答，目镜和pda全部开机，整支小队再次进入战斗准备状态。 沿着地铁站入口一路向下，洞道里的空气逐渐变得潮湿，光线也越加昏暗。 走在最前面的杜虎点起一支微小的火把照明，时不时用手势指明前进的方向。 而随着探索的深入，地形也变得更加复杂。 经过岁月摧残的地铁站与陈剑印象中那种现代化的地铁站截然不同，在没有任何指引标识的情况下，哪怕你再怎么训练有素，也会在混乱的洞道中彻底迷失方向。 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杜虎的脚步还没有停下。 陈剑心里的那份不安愈发浓烈，也愈发意识到，这次的行动，没有那么简单。 这份来自危险的直觉是长期训练、数次实战后磨练出来的结果，它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于是，他果断打出手势，整支小队的站位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两人一组的双纵队转换为4人单纵队，陈剑仍然跟在杜虎身后，而其他人则是落在了所有人后面，将流民5人小组彻底隔断。 这本来是一次未雨绸缪的普通变阵。 但就在小队四人站位发生变化后，陈剑明显感觉到，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心里的警惕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下意识地想要停止前进观察等待。 可就在这一瞬间，身前的杜虎突然停下。 紧接着，他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 下一秒。 “轰！” 巨大的声响爆发在洞道内，紧随而来的，是他声嘶力竭的呼喊。 “快跑！” 陈剑感觉自己仿佛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发震撼弹，强烈的眩晕感瞬间上涌，紧接着，夜视仪里的视野也变成了一片惨白。 他立刻明白过来，杜虎这一声“快跑”，绝对不是说给他们这四个陌生人听的！ 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就是要在这里干掉自己！ “开火！” 陈现毫不犹豫地下令，而几乎在同时，热融合夜视仪已经自动从微光模式切换到了白光融合模式。 眼前的视线瞬间变得清晰，陈剑看到杜虎的身影一闪而过，当即扣下了191的扳机。 “砰砰砰！” 枪声回荡在洞道之中，身后的三人也在同一时刻开火。 闪烁的火光中，杜虎一头栽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就是想要跑向侧面隐蔽的洞道，却被雷杰用灵活性超高的qcq171精准点杀的其他四人。 “补枪！停火！” 战斗瞬息而起，又瞬息而终。 “何朔，放出无人机，建立地图，寻找有利战位！” “雷杰，前后布置诡雷，封锁敌进攻路线。” “沈越，架好枪，准备迎敌！” “明白！”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而陈剑则是手握191，死死盯住前方洞道，做出了标准的战斗准备姿态。 他知道，能真正威胁到自己这支小队的，绝对不是这5个流民。 他们费尽心机把自己引进来，就必然藏着后手。 引爆“震撼弹”的同时，他们正打算逃跑。 那么，他们是打算从什么东西手里逃跑？？ 陈剑的心脏剧烈跳动，但此时的洞道里，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只有还没彻底死去的杜虎的呻吟声回荡在洞道里。 “你们......你们为什么能看见......” “不可能......不可能......” “告诉我要来的是什么，你可以活着！” 陈剑冷静开口，杜虎咳嗽两声，艰难回答道：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们......我们谁也跑不了......” 他的话音落下，下一秒，剧烈的摩擦声从通道深处传来。 陈剑没有傻到原地等待，而是立刻命令向相反方向撤退。 四人夺路狂奔，依靠目镜上的地图指引，速度快到惊人。 摩擦声越来越大，陈剑听到身后传来了杜虎的一声尖叫。 他回头看去，无比恐怖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昨天他见到的那只“母体”，正以诡异的姿态拥挤在地铁隧道里。 它的整个身躯都已经挤压变形，仿佛被强行塞进玻璃杯里的章鱼。 而那只章鱼的嘴里叼着的，正是杜虎仅剩半截的身体...... 第8章 逃离 陈剑没有多看杜虎一眼，因为他知道，目前的情况其实已经相当清晰了。 这就是一个陷阱。 对方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的小队引到地形狭窄的地铁隧道内，然后利用所谓的母体干掉所有人。 至于是单纯的恶意、还是觊觎小队身上的装备，那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怎么逃脱母体的追杀。 按照地图显示，他们距离地铁出口直线距离还有接近800米，哪怕智能系统已经做出了最短路径规划，可到达出口仍然需要至少5分钟时间。 也就是说，他们的平均行进速度不超过每分钟一百米。 而身后那个怪物的速度，可比他们要快得多了！ 洞道越宽，它的行进速度越快。 而在狭窄处，它也能利用触手攀附墙壁，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身体从“罐头”里挤出来！ 没有更多选择，要么寻找足够狭窄的洞道暂时躲避，要么就是...... 正面迎敌！ 此时，小队与母体已经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而雷杰在后方布置的诡雷也发挥了作用。 “轰！” 剧烈的爆炸声后，超过400枚钢珠以巨大的锥形打击面将整个洞道完全覆盖。 母体的动作瞬间受阻，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钢珠深深嵌入了母体头部的角质层，但却未能穿透，也根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恰恰相反，被激怒的母体变得更加狂暴，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破碎的混凝土在碰撞下烟尘四起，空气中充满了腥臭的气体和令人窒息的粉尘。 陈剑果断开口下令道： “佩戴防毒面具，启用应急呼吸装置！” “沈越掩护，雷杰部署狙击榴，想办法打掉它的触须！” “明白！” “明白！” 正在急速前行的小队立刻停了下来，沈越扑倒在地上，粗略瞄准后快速扣下了201通用机枪的扳机。 “砰砰砰砰----” 子弹倾泻而出，但陈剑期望看见的那种血肉横飞、母体瘫倒在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7.62毫米的小口径子弹打在母体身上时或许确实造成了一些伤害，可伤害的程度......太浅了。 这才是正常的。 一个能靠肌肉和骨骼支撑起20米庞大身体的怪物，身体组织的强度怎么能跟仅仅只有三四米高的小喽啰相提并论？ 5倍的体型带来的强度提升哪怕到不了五倍，至少也得有两三倍了。 “雷杰！快！” 沈越大声喊道。 此时，母体与他的距离仅仅只剩下了最后的30米，甚至那些伸长的触须，距离他已经只有区区十米不到。 再耽搁几秒钟，他就有可能被那些长着锋利倒钩的触手穿透。 而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雷杰终于布置好了他的狙击榴。 “低头！” 一声大喊后，他扣下了扳机。 “砰！” 榴弹拖着白烟穿过了整条洞道，紧接着，一朵火花在洞道的尽头、在母体巨大的口器中爆开。 “轰！” 火光一闪而逝，母体陷入了疯狂的蠕动和挣扎。 “攻击有效！” 雷杰大喊一声，陈剑立刻回头，看向母体的方向。 智能目镜的毁伤判定模块立刻开始生效，但由于前一晚扫描的数据不全，建模尚未完成，判定结果也相当模糊。 陈剑只能靠肉眼去分辨，那头怪物到底在这一发狙击榴的威力下受到了多少伤害。 然而，他所看到的一幕，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如果说有烟无伤，怪物一点事没有，陈剑倒觉得正常。 如果说有伤，但它正在快速修复，那也可以接受。 可都不是。 那头母体的口器附近明明已经被狙击榴炸出了一个大洞，但创面上那些破碎的肌肉，却仍然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在快速蠕动，仅仅片刻之后，便已经将脆弱的伤口覆盖。 壁虎。 陈剑脑子里闪过一个词。 壁虎的尾巴脱离身体之后，那里的肌肉群也会以相同的方式修补伤口、遏制出血。 这头母体正在做的事情不能说有些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继续开火！优先攻击触手！” “沈越后撤！” “交替掩护撤退！” 陈剑再次下令，与此同时，他也掏出了自己的lg6，对准母体开火。 弹巢里仅剩下5发榴弹，这是他最后的存货。 他必须精确控制开火的节奏，避免自己和雷杰两个重火力手出现火力空白期。 爆炸声不断响起，小队也在迅速向地铁出口转移。 “轰！” “轰！” 每一次爆炸声，都能让母体的动作停滞一份。 但在每一次爆炸回响之后，它却又能以惊人的速度重新恢复行动力。 它确实变得虚弱了，陈剑能明显看出这一点。 可仅仅是虚弱还不够，如果不能在榴弹打空之前彻底干掉它、或是甩掉它，自己这支小队，将是在劫难逃。 陈剑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剧烈，目镜里指示的出口距离他只有不到五十米。 但他的手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枚榴弹。 “砰！” 青烟燃起，榴弹再一次撞入母体口中。 陈剑当机立断地把lg6甩到身后，调头大步向地铁出口跑去。 路过接应的沈越时，他大声喊道： “撤退！” “明白！” 沈越拎起机枪，以标准的野战机动转移动作发足狂奔，而更靠前的何朔则已经架好了10狙，打出了弹匣里的最后两发子弹。 “砰！” “砰！” 高穿透力的子弹直接贯穿了母体的整个躯体，陈剑明显看到了两发子弹撞击在墙壁上打出的火花。 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这头怪物是靠肌肉群的蠕动控制伤势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口径不需要太大，只要是能对它造成伤害的武器，都能给它磨死？ 或许以后还有机会验证这个想法，但不是现在。 此时，出口就在眼前。 陈剑对跑在最前面的雷杰喊道： “做好爆破准备！封闭出口！” 随后，他快速登上已经半坍塌的台阶，一步跨出了地铁站外。 这一瞬间，恍如隔世。 来不及感慨，雷杰已经完成了爆破药的部署。 下一秒。 “轰！” 地铁站入口的上部彻底坍塌，沉重、但已经锈蚀、风化的混凝土狠狠砸下。 烟尘过后，来自地底的恐怖震动似乎已经完全被隔离。 陈剑喘了两口气，没有丝毫停歇，带着小队三人继续向远离入口的方向转移。 而就在他们跑出不到30米后，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从地下传来。 “砰！”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砰！” “砰！” 沉重如同擂鼓的声音像是直接撞击在陈剑心脏上一样可怕，他回头看向隆起的地面，还没来得及决定到底是撤离隐藏还是殊死一搏，变化就已经陡然发生。 “轰！” 地面破碎，烟尘四起。 那头庞大的、可怕的母体，已经破土而出！ 第9章 风筝 当母体在陈剑面前直立而起的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了来自这种巨物的压迫感。 庞大的下肢践踏在水泥地面上，似乎下一刻就要踩向他的头顶。 仰视时，陈剑甚至看不到母体的头部，所有视线都被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残破的触手遮挡。 他算是终于理解了人类为何会对巨物产生崇拜和恐惧，因为这种东西...... 哪怕它长得再怎么怪异，但只要你一见到它，就会立刻捕捉到那一丝不合常理、诡异至极的..... 美感。 没错，就是美感。 仿佛神祇降临一般的美感。 ----可惜，现在的陈剑完全没有心情去细细感受，因为对方是要将他置之死地的敌人。 他快速跑向大楼后方，母体的触手也紧随而至。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早就已经脆弱不堪的楼体瞬间分崩离析。 “释放无人机！建立空中视野！” 陈剑大声下令，小队成员立刻做出反应。 转瞬间，两架无人机极速升空，而陈剑的智能目镜上，也立刻刷新出了来自高空的图像。 “不能应拼！雷杰，报告剩余弹量！” “我还有5发榴弹两发破片手雷，子弹充足！” “你那子弹再怎么充足也没用！沈越，还有多少发子弹？” “不到两百发！” 弹尽粮绝了。 一旦雷杰的榴弹打光，小队手里剩余的就只有小口径武器。 而显然，这些小口径武器，是不可能对这头母体造成有效杀伤的。 怎么办？ 陈剑的大脑在飞速旋转，但在他得出结论之前，一条条战术指令已经如同本能一般被下发下去。 “所有人分散牵制，依托空中视野规避直接冲突！” “利用楼体作为掩体，层层阻击，梯次后撤！” “寻找目标弱点，想办法干掉它！” “明白！” 一声令下，小队的四人立刻分散。 城市地形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它一定会对大型载具的行进速度造成严重限制。 而很显然，这头母体也算是大型载具。 当小队四人在街道上不断穿梭，利用各种小道、窄街进行转移时，哪怕是同样拥有高空视野的母体也陷入了迷茫。 它看得到。 但它过不去。 它毕竟只是头怪物，不是奥特曼哥斯拉里的那种怪兽！ 小队遭受的威胁瞬间降低，而更好的消息是，无人机的热成像系统完全没有感知到其他异常热源。 那些螳螂并没有跟随进攻。 或许正如陈剑判断的一样，它们进化的方向本来就是“在暗夜中猎杀”，那么正午的强烈阳光，也一定会让他们无法行动。 局面大好，优势在我。 陈剑瞬间来了信心，他一头钻进窄巷，确定母体没有朝他的方向移动之后，停下来喘了两口气说道： “它好像拿我们没有办法----所以杜虎才要把我们引到地下，他也知道母体在地面上根本踩不死我们，就像大象踩不死蚂蚁一样！” “确实，但我们也奈何不了它啊！” 耳机里传来沈越的声音，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很显然，作为小队里负重最重的选手，在高强度运动后，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跑还是打，必须快点决定了！” “没弱点打个毛？！” 陈剑呸了一口道： “这玩意儿简直不像是动物，简直就是一团有形状的真菌。” “它的头都已经从三角形被炸成五边形了，怎么还能行动自如？” “它的大脑不会长在触手上吧？” “触手也没几根了！” 雷杰插话道： “队长！我看它的下肢只有不到2米的直径，要不要给它打断？” “可以！” 陈剑眼前一亮，随后下令道： “沈越，点射开火，吸引目标注意！” “何朔，用10式打它的头！如果发现视觉器官，优先打眼睛！” “雷杰，瞄准它的下肢开火，争取两炮打断一条腿！” “明白！” 战术变化，四人的位置也随之变化。 陈剑绕出巷道，找到射击角度后，毫不犹豫地对准母体头部已经被狙击榴轰炸过的薄弱部位开火。 母体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但也就在它的头刚刚转向陈剑的瞬间，拉开了距离的沈越也开火了。 “砰砰砰----” 子弹一发一发深入母体的肌肉之中，它表面覆盖的角质层已经彻底被摧毁。 或许子弹造成的伤害有限，但此时打中它的每一发子弹，都像是一粒一粒插入皮肤的尖刺。 它一定是有痛觉的，因为它已经因为尖刺的骚扰，而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雷杰！机会！” 陈剑大喊道。 “砰！砰！” 就在母体停止行动的瞬间，两发榴弹从侧面射出，命中了它的下肢关节处。 血肉横飞，包裹着血液和粘液的骨骼第一次出现在了四人小队面前。 母体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但又立刻用触手拉住了一旁的高层建筑，维持住了身形。 ----但何朔不会给它机会。 “砰！” 一发12.7毫米子弹从后方射出，精准无误地命中了母体的腿骨。 沉闷的炸裂声响起，子弹与骨骼的碎片飞溅而出。 下一秒。 母体彻底失去平衡，彻底栽倒在地！ “雷杰！另一条腿！” “收到！” “轰！” 又是一发榴弹，如出一辙的流程。 母体的另一条小腿与身体分离，它彻底失去了站立起来的能力。 “倒了！” 陈剑稳步推进，一串点射打断了一条正在挥舞的触手。 母体庞大的身躯还在地面上挣扎，那种惊人的肌肉反应仍然在持续。 可它并没有强大的再生能力，肢体分离之后，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动起来了。 “安全！” “继续寻找弱点，想办法给它干掉！” 陈剑冷静下令，但也就在这时，它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报警声。 “发现人形热源，发现人形热源！” 陈剑眼球微动，图传画面立刻放大。 而在画面中，一个身披斗篷的人影正站立在高楼之上，静静俯瞰着这个战场。 ...... 楼顶。 男人手里握着一台历经岁月摧残、老旧无比的步话机，一边看着街道上正在挣扎的母体，一边开口说道： “我刚刚赶到川沙。” “是的，那头怪物在这里。” “体型大概在20米左右，确定至少达到级别四。” “没错，很强。” “进化取向明确，战斗手段多样，生存能力同样很惊人。” “不过......这里的情况跟我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那头怪物.....” “快死了。” 第10章 圣血者 此时，地面上。 在确定母体已经彻底瘫痪，暂时失去攻击能力后，小队四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天台上的男人身上。 陈剑的191已经指向了男人的方向，两台无人机一台爬升高度保持监视，一台则靠近男人，试图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何朔操作无人机左右摇摆，做出友好表示。 但很显然，男人并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 他只是好奇地凝视着无人机的方向，似乎是想搞清楚这东西的运作方式。 鉴于无人机没有远程通讯能力，下方的陈剑只能大声喊话道： “你是谁？我们没有恶意！” 他并不是不知道这片末日废土上的人类可能给小队带来的威胁----杜虎所属的那支流民已经给了他教训。 但他也很清楚，小队绝对不能因为一次危险就放弃与其他同类的接触。 这样做的唯一结果，就是让整支小队失去一切获得援助的机会，最终在封闭中缓慢窒息而死。 所以，接触和试探是必须的。 万一有突发情况，何朔手里那把12.7mm口径的狙击步枪会教他做人。 母体能扛住的东西，人形小怪可扛不住！ 想到这里，陈剑继续喊道：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们不是敌人！” 楼顶上的男人仍然没有反应，此时，透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陈剑已经注意到了他手里的步话机。 这让他更加确信男人的价值，也更加确定了要跟他接触的决心。 有步话机，会使用，甚至有可能还会维修保养，这就意味着，这个男人、以及他背后的群体还保留了相当完整的人类文明色彩，与此前那支流民小队绝对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然而，男人似乎并不给陈剑面子。 他向下方看了一眼，将步话机收回怀里。 紧接着，他从腰间掏出了一件东西。 “枪！枪！” 陈剑大喊出声，几乎在瞬间，何朔就已经扣下了扳机。 “砰！” 此时，何朔与男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200米。 900米每秒的飞行速度，意味着只需要0.3秒不到，子弹便会击中男人。 几乎不可能有人能躲过这一发子弹。 可男人做到了。 在间不容发的0.3秒内，他以惊人的速度侧身倾斜，抬起持枪的右手，对准空中的无人机扣下了扳机。 “砰！” 独特的枪声传来，飞行在空中的无人机靠着生存增强功能在识别出男人手中的枪支后自主启动了闪避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发子弹。 而同时，何朔打出的大口径子弹也将将从男人腋下穿过。 “靠！这都能空？” 何朔目瞪口呆，而陈剑已经瞄准了男人还没有停稳的身体，打出了一串短点射。 没有打中。 对方在侧倾后迅速回正，陈剑打的提前量恰好避开了他的身体。 如果说第一次是运气，那同样的运气，绝对不可能出现两次。 陈剑瞬间意识到了男人的与众不同。 这样的反应速度，这样的身体素质......或许他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圣血者？ 来不及多想，陈剑迅速下令道： “对方已经表现出敌意，干掉他！” “无人机提高飞行高度跟随，实时流转位置信息。” “四人各占据一个方向，包围目标建筑！” “明白！” 小队迅速行动，目标也立刻改变。 可怜的母体此时还躺在地面上挣扎，仿佛是一条脱水的鱼一般。 几分钟之前，它还是这片区域里最强大的生物，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 几分钟之后，它居然已经成为了那些“蚂蚁们”视而不见的对象，如果母体有知觉的话，或许也会遗憾吧。 明明它才是第一个开干的啊！ 可惜，此时的四人小队已然完全将它视作了无威胁的次要目标，再继续向前行进时，甚至都没有多看它一眼。 他们的眼里只有高楼上那个男人。 陈剑紧握着191，锁定着面前的街道。 他不确定男人是独自一人，还是有其他队友。 但不管怎样，既然无人机还没有发出新的热源预警，他们就不会终止行动。 几人的步伐很快，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对大楼的合围。 陈剑本以为，接下来的攻楼才是重头戏，但万万没想到....... 那个男人从楼顶上一跃而起。 随后，在无人机的视角里，他砰地一声，落到了相隔十数米，落差至少在六米以上的另一栋大楼楼顶上。 而他，毫发无损。 “靠！这还是人吗？？” 陈剑目瞪口呆，随即继续下令道： “继续追踪，无人机保持监视。” “不要丢失视野，一旦丢了，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了！” “明白！已经进入智能跟踪模式！” 数据在六个作战单位、六个智能终端之间流转，让追踪动作变得又快又高效。 那个男人还在楼顶不断飞跃，他的每一次飞跃，都会让陈剑震惊。 ----但可惜的是，这样的举动带来的实际效果小得可怜。 如果没有空中视野，也许在第一第二次飞跃之后，四人小队就已经跟丢了。 但你跳得再快，有无人机快吗？ 如影随形的两架无人机死死咬住了男人，甚至能预判到男人将要飞跃的方向。 地面上的四人小队甚至不需要消耗体力跑步跟随，只需要保持机动，就能以最短最快的路径，到达最有利的拦截位置。 几次跳跃之后，男人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出路。 他掉头进入楼道，试图遮蔽无人机的空中视野。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台无人机搭载了微型多普勒雷达探测系统，而这个系统的作用除了对地形进行实时建模之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 能探测到拐角后的目标。 它本就是cqb作战的大杀器，室内才是它的主战场！ 于是乎，男人惊恐地发现，那架幽灵般的无人机始终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保持着一个转角的距离。 他无法攻击那架无人机，但很显然，对方能看到他！ 男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在连下十几层台阶后，他惊慌失措地从玻璃破碎的窗口一跃而出，落到了地面上。 于是，他再一次暴露在了另一架始终保持高空监视的无人机的视野中，也暴露在了四人小队的交叉火力中。 “开火！” “住手！” 陈剑和男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但其实不需要陈剑开口，四把枪的枪口也已经同时冒出了火焰。 “砰！” “砰砰砰！” “哒哒哒----” 男人的身体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然后向前扑倒，躲过了那颗绝对致命的大口径子弹，以及陈剑和沈越的几发短点射，但他到底是没躲过高射速的qcq171。 血肉炸开，男人痛呼着倒地。 陈剑还想补枪，但男人却再次开口道： “住手！” “我没有敌意！” 陈剑冷静举手，下令道： “保持警惕，瞄准要害。” 随后，他朝男人的方向喊话道： “有没有敌意不是你说了算了。” “证明给我看！” 第11章 奖赏 半个小时后，原本属于流民的临时庇护所内。 雷杰已经为身披斗篷的男子处理好了伤口，并用拖拽带捆缚了他的手脚。 考虑到他的力量和速度远远在一般的普通人类之上，雷杰直接把队伍里四人的拖拽带全都用上了，甚至还不放心地搬来了好几块破碎的混凝土压在他身上。 这时候的男子仿佛被活埋了一般，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混凝土，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是怕我冷吗？要不要再铲点土来夯实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陈剑便立刻感受到了他的与众不同。 那些流民也会说话，这一点毫无疑问。 但他们所有的语言都是死板的、机械的、甚至是简陋的。 而这个男人呢？ 无论是在措辞、语调、还是隐隐约约的幽默感上，都与自己之前遇到的流民小队有着天壤之别。 这绝对不是什么“圣血者”和普通人的区别，而是正常人和非正常人的区别。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你跟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 听到他的话，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反问道： “你们不会还把那些皈依者当人吧？真是天真得可爱。” “也难怪你们会被他们骗进地铁里----所以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的嘴里再次蹦出来一个宗教词汇，不过陈剑却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皈依者...... 也就是说，那支流民小队其实是依附于母体存活的。 这或许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说“母体还在，他们就不能离开”。 当然，也解释了他们对自己小队的袭击、以及在叫螳螂的怪物袭击前的那一声巨响。 本来陈剑已经默认了那是一种示警，回头想想，那确实是示警，只不过不是对己方，而是对怪物.....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男子的方向说道： “你不应该提问，现在的状况，应该是我问你。” “当然，当然。” 男子耸了耸肩道： “在你提问之前，或许我应该先说明我的情况。” “我叫徐猎，来自金陵。” “正如你所见的一样，我是一名圣血者，也是一名猎手。” “我受金陵城一名大人物的委托，与队友一起前来川沙猎杀这头四级怪物。” “我的本意是侦察，但刚刚进入城区，我就发现了你们战斗后的痕迹，随后又发现了你们。” “我注意到了你们的装备，本以为你们是来自机械神教的另一队猎手，于是便打算静观其变，先搞清楚你们的目的。” “但没想到，你们居然跟那些皈依者混到了一起，还被他们骗进了怪物的巢穴里。” “我本来还以为你们死定了，结果........”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也不用我再复述一遍了，对吧？” “对。” 陈建缓缓点头，没有立刻追问。 这个叫徐猎的男人短短的几句话里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让他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消化。 金陵城，大人物，猎手，四级怪物...... 一系列的细节表明，这片土地上不仅还有成规模的人类聚落存在，甚至这个聚落还形成了复杂的功能性！ 不仅如此，人类与怪物的对抗显然已经发展到了相当成熟且专业的程度，否则也不可能出现“怪物分级”这种东西！ 这可跟那些“皈依者”所提供的信息完全不同。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欺骗的准备？ 陈剑感到自己后背发凉，他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徐猎一样，随后继续问道： “所以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在跟着我们？” “如果你早就知道那些皈依者有问题，为什么没有提醒我们？” “猎人和猎人之间存在竞争，还是你们这些圣血者和机械神教之间有矛盾？” “都不是。” 徐猎摇摇头，回答道： “有问题的是你们。” “难道你们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奇怪吗？你们使用的武器和装备与机械神教很相似，枪支，炮弹，厚重的盔甲，无线电.......” “但很明显，你们用的那些东西，比我见过的任何武器都要更强大。” “而且，你们还拥有许多我完全没有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的东西。” “那个会飞的机械鸟，头上奇怪的类似望远镜却又差别巨大的东西，会发光的风镜.......” “总之，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你们这样的人类。” “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主动接近你们吗？你们主动接近了皈依者，结果是怎么样，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剑缓缓点头，没有反驳。 此刻，他的脑子里正在快速梳理着徐猎话里的信息，而从中，他发现了一个相当奇怪、但却有隐隐暗合逻辑的情况。 这人知道枪支，却不知道防弹衣，他知道无线电，却不认识夜视仪。 很显然，有一部分人类的科技、甚至描述这些科技的名词以及它所代表的概念，都已经在岁月长河中消失了。 而另一些更有效、更耐用的东西，则被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 这一点非常真实，也让陈剑确定，至少在这一部分，徐猎没有撒谎。 于是，他抓住徐猎话里的要点，继续问道： “金陵城在什么地方？那里有多少人？” “你们连金陵城都不知道？” 徐猎愕然开口道： “你们真的是太奇怪了......你们不是圣血者，却强到能靠区区4个人的力量干掉一头四级怪物。” “你们对这里完全一无所知，但在作战时却又好像对地形了如指掌一般。” “等等，你们到底是怎么从地下逃出来的？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武器就算再强，也不可能.......我明白了。” 徐猎长舒了一口气道： “你们头上的镜子是某种能让你们在黑暗中看见的仪器，对吧？” 陈剑点点头，没有隐瞒。 “没错，它叫夜视仪。” “夜视仪.....非常贴切的名字。” “那就可以解释了，只要能看见，再加上强大的武器，你们在地下对怪物造成的伤害，甚至比在地上时还多。” “所以它才会那么虚弱......真厉害。” 徐猎感慨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还是回到你刚才的问题吧。” “金陵，那是整个南部最大的城市，那里生活着至少一万人。” “它是南北交界的前哨，也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商队，猎人，圣血者，教会，盗贼，怪物......那里什么都有。” “不管你们从哪里来，如果你们想要快速了解这个世界，你们就应该去金陵。” 说到在这里，徐猎顿了一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 “不，不是应该。” “你们必须去一趟金陵。” “为什么？” 陈剑皱眉问道。 徐猎耸了耸肩，回答道： “你们干掉了怪物，拿下了悬赏。” “如果不去那里......你们的奖赏，打算白送给谁？” 第12章 合作 金陵？ 陈剑看着仍然被束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的徐猎，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从他们所在的川沙到自己印象里的金陵，近900公里的直线距离，在没有高机动载具的情况下，难道是想去就能去的吗？ 哪怕按照急行军的标准，每天不休息，那也得走上个20天。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变数也太大了。 陈剑很难不怀疑徐猎是否另有所图，毕竟之前的流民刚刚给他上了一课，现在徐猎又那么大大方方地把“赏金”的信息说了出来，这实在是太过于荒诞了。 于是，他压根没接徐猎的话，而是向他提出了三个最基础、但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第一，哪里可以获得食物和水。 第二，哪里可以找到弹药补充。 第三，怎样彻底杀死母体。 徐猎一副毫无保留的模样，逐一回答道： “在整个川沙城内你们都不可能找到可以直接食用的食物，这里的大部分水源也已经被母体污染。” “但是在城外的森林里，食物很充足，水也很安全。” “至于弹药补充.......这个问题你或许应该去问机械神教，我们几乎不使用枪炮作战。” “开什么玩笑？” 陈剑愕然问道： “不使用枪炮，不使用重型武器，难道就靠你带的那把水果刀，就能干掉一头二十米高的怪物吗？” 听到他的话，徐猎嗤笑一声，回答道： “你也知道那是水果刀？那把刀只不过是一件工具，用来生火、切肉、削水果的工具。” “别看圣血者的身体素质远高于正常人，但我们战斗依靠的是智慧。” “我们会花费大量时间去追踪猎物、寻找弱点、布置陷阱，等我们真正决定要动手的时候，甚至连一颗子弹都是多余的.....” “所以你们原本打算怎么干掉川沙城里的这头怪物？” 陈剑打断了徐猎，不容置疑地说道： “告诉我。” 徐猎左右环顾一圈，开口道： “想让我说的话也很简单，我不要求你们放了我，至少也得先把这些石块给挪开吧？” “这上面的铁刺在摩擦我的伤口，很痛啊。” 陈剑点点头，给了雷杰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搬开了石块。 所有人都注意到，徐猎左腿和左腹的伤口已经完全止血，甚至隐约有了收口的趋势。 虽然还没有发现愈合的痕迹，但这样的恢复速度，也绝对是足够惊人了。 好家伙，肉身成圣？ 陈剑警惕地把手指放上扳机，而徐猎则是在一声舒爽的呻吟后，开口回答道： “其实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头怪物的长板和短板都很突出。” “恢复能力强，灵活性高，体型庞大，还控制着一群仆从怪。” “这种东西，想要硬碰硬是很难取胜的。” “但是它有一个相当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过于复杂的血运系统，导致它的凝血能力相当差。” “应该说，这玩意儿其实根本就没有与它体型相匹配的凝血能力。” “所以只要在它身上划开一道持续流血的口子，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失血而死。” “至于怎么让它的肌肉无法收缩阻止出血......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了。” 徐猎的话说完，陈剑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人类与怪物的对抗、或者至少是这群“圣血者”与怪物的对抗，应该是人与兽、剑与火、盔甲与血肉的碰撞。 但现在看来，似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放血、阻止肌肉收缩..... 这些所谓的圣血者，不会是想给那个母体来一针大剂量肌松剂吧？？ 这算什么？ 战地医生，药剂杀敌？ 还真是跟徐猎说的一样，他们这个组织，战斗靠的是智慧啊...... “我大概知道你们要怎么做了。”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那就去把那头怪物干掉吧，回到金陵后，再去谈赏金怎么分配。” “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你提供我们需要的信息，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另外，你拖延得也够久了。” 陈剑的视线从智能目镜的角落移开，随后继续说道： “让你的朋友们放下武器，不要白费心思。” “他们已经在警戒区边缘，再靠近一步，我就会立刻下令，把他们当作敌人干掉。” 陈剑的话音落下，徐猎的脸色瞬间变化。 他凝视着陈剑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这不重要。” 陈剑把从他手里缴获的步话机拿在手里，随意按下几个键，里面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信号声。 “老古董，民用级手台，还是模拟机，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你大概不懂这东西的原理吧，否则你也不可能让它保持常开状态，以至于把所有队友的位置都暴露出来了。” “你以为是你们在监视我们？” “错了，从你打开无线电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掌握你们所有的信息了。” “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在我的问题上对我撒谎，也应该庆幸自己说出的暗语不是‘进攻’，而是‘等待’。” “否则......你害死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他们。” 话音落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徐猎遍体生寒。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足够好、也表现得足够自然了。 但问题是，如果人家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你在演戏，那费尽心机的表演还有意义吗？ 徐猎的背上渗出冷汗，他回想起陈剑那句话。 小孩子的玩具...... 这明明是珍贵无比的步话机，别说自己所在的圣血者组织，哪怕一向痴迷于技术的机械神教，也没有能力破解它运行的原理。 可在自己对面这人的眼里，它只是一件玩具。 更可怕的是，徐猎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并不是在夸大其词。 他甚至连自己小队的暗语都清楚，这就意味着，自己跟其他队员的所有对话，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徐猎看向面容平静的陈剑，这一刻，他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欲望。 于是，他收起了故作轻松的神态，语气郑重地开口说道： “那就合作吧。” “我认输了。” 第13章 灭杀 与圣血者小队的谈判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在确定位置已经暴露之后，这几个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理智值都完全在线的圣血者们果断终止了计划，老老实实地按照陈剑的要求放下了武器。 而当他们进入临时庇护所，看到全副武装的小队四人时，他们便立刻明白了一件事情： 徐猎被抓并不奇怪。 不是什么诱敌深入，是他真的打不过。 虽然没人能说出那些装备的名字，更不会知道那些装备的用途，但只要看一眼，任何人都能感觉到蕴含在那些装备中的“美感”。 来自于秩序和力量的美感。 这些人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在机械神教的大本营，你也不可能再找到类似的“秩序”了。 是的，他们也有枪，也有炮。 可他们绝对不会像眼前的四人小组那样，往那儿一站就让人觉得，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要真是机械神教的话，这时候的他们应该还在用怪物的血去擦拭手里的步枪，祈祷在后续的战斗里枪不要炸膛吧？ 对比起面色平静、甚至是冷峻的四人小队，那些教徒的所谓“仪式”，简直就像是在闹着玩儿一样...... 所以，合作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陈剑的枪口，上前把坐倒在地上的徐猎拉起，检查过伤势后，又回头看向陈剑问道： “我们需要给他处理伤口，可以吗？” “可以。” 陈剑点头同意，但手里的枪始终不曾放下。 而就在这段时间，徐猎简要地介绍了他们这支圣血者小队的情况。 一名医生，谢柳。 一名斥候，徐猎自己。 一名左手持钢制大盾的、右手持一把口径巨大的短管滑膛枪的盾卫，李石。 一名全身覆甲，腰里插着手枪，背上还背着长剑的“游侠”，曾义。 这配置或许放在冷兵器时代也算是强力的“特战小队”了，但从陈剑的视角来看，却又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特么的，中古战锤？ 陈剑感觉自己脑门子上的血管都在狂跳，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言以对。 两方人马就此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还是医生谢柳在处理完徐猎的伤口后，才终于开口说道： “他暂时没有大碍了......我们现在要去干掉那头怪物。” “你们......要一起吗？” 没有多余的交流，陈剑点点头，果断回答道： “一起。” 于是短短两分钟后，所有还能行动的队员全部收拾好了装备，走出了庇护所。 那头母体仍然在地铁出口处挣扎，不过相比之前，它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入了洞道之中，似乎想要重新逃回它的巢穴，想办法恢复伤势。 圣血者小队的三人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在看到目标后的第一时间，三人便立刻散开，摆出了作战队形。 盾卫举起钢盾缓步推进，右手的滑膛枪轰然开火，如同鹌鹑蛋大小的弹丸直奔怪物背面最脆弱的部位而去，然后深深嵌入其中。 陈剑看得毛骨悚然，而在开完第一枪后，盾卫已经将滑膛枪挂回了右侧，手脚麻利地完成了单手上膛。 “燧发枪纸壳弹，非常落后。” 陈剑低声说道： “徐猎手里那把虽然看不出型号，但明显是现代手枪+现代弹药。” “这里的科技相当混乱，搞不好以后我们会看到扛着激光枪冲锋的骑兵......” “我也有这种感觉。” 沈越若有所思地点头，正打算说些什么，但视线又很快被靠近母体的三人小队吸引。 在连续两轮射击之后，盾卫已经成功吸到了母体全部的仇恨。 残存的触角在半空中疯狂挥舞，随后又狠狠砸下。 “砰！” 盾卫硬接下了这一击，厚重的钢盾被狠狠砸入地面，激起一片烟尘。 而与此同时，游侠已经大步上前，踏住右侧一块坚固的地面高高跃起后，挥剑朝还未来得及缩回的触手斩下。 “嗤----” 鲜血喷涌，游侠挥剑的速度越发加快。 这时候陈剑才发现，如果在自身速度足够快的前提下，使用冷兵器作战的效率，似乎确实要比远程武器更高一些。 仅仅半分钟的时间，母体身上剩余的4条触手就已经被斩断。 它那如同霸王龙一样早就已经退化的前爪根本就没办法对周围的圣血者小队造成威胁，队伍里的游侠灵敏闪过母体的翻滚，一刀插入了它没有覆盖角质层的脆弱皮肤之中。 刀锋划下，鲜血瞬间涌出，但在肌肉主动收缩的作用下，流血的速度又很快放慢。 “药剂！” 游侠大声喊道。 医生谢柳将一瓶包裹严实的药剂高高抛起，游侠一把接过，在剑柄上敲碎后，径直将其塞入了怪物的伤口之中。 短促的哀嚎声后，母体开始剧烈翻滚。 圣血者小队立刻开始撤离，好整以暇地退回了安全距离之外。 原本已经渐渐止住的鲜血再次涌出，陈剑恍惚觉得，他们不像是在猎杀怪物，倒像是在杀猪一样...... 这也太轻松了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剑的神情，一旁因伤没有参战的徐猎主动解释道： “现在只是收尾工作而已，当然会很简单。” “如果不是你们提前断了它的腿，给它造成了难以恢复的重伤，即便我们想要接近它，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更不用说，还要用剑精准地划破它的大动脉了......” “总之，赏金本来应该是你们的，我们不需要太多。” “两成，怎么样？” “再说吧，但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陈剑没有立刻回答，在没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经济体系之前，他坚决不对赏金分配多说一个字。 毕竟随口的一句承诺，分出去的可能就是一大笔钱，甚至是自己这个小队安身立命的基础啊...... 眼看他神情坚决，徐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时，母体已经因为失血彻底瘫倒，透过夜视仪的视角，陈剑也能看到，它的核心温度正在迅速下降。 “要死了。” 陈剑看了一眼时间，从被放血到死亡，只花了3分20秒。 “是的，只要找对了方法，它们是很容易杀的。” “当然，也没有那么容易......” 徐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里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我们该进去了。” “去哪？” 陈剑皱眉问道。 “去他的巢穴。” 徐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随后继续说道： “就是你们被骗进去，但没能去到的那个地方。” “坟场。” 第14章 搜刮 半小时后，四人小队转换为8人小队，全部重新进入了地铁通道内。 陈剑没有选择再释放无人机侦察，一方面是为了节约本就所剩不多的电量，一方面当然也是为了看看，这几个所谓的“圣血者”的能力极限到底在哪里。 而对方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进入洞道，但无论是在寻路、侦察、战斗、或是撤离的过程中，都表现出了相当强的专业素质。 洞道中偶尔也会窜出来一两只巨型螳螂，但毫无例外全部被走在最前面的盾卫李石和游侠曾义瞬间干掉。 整个过程血浆飞溅，充满了古典时期冷兵器作战的暴力美感。 陈剑怀疑，如果单从力量和速度来讨论的话，这些圣血者的个体素质甚至还要在这些小型怪物之上。 再加上有武器和工具的加持，砍瓜切菜倒也是不能理解。 而相对于战斗素质来说，这支小队的“功能性”则更是让陈剑惊讶。 他本来以为徐猎叫做斥候，承担的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侦察工作而已。 但万万没想到，徐猎不仅拥有微光夜视能力，嗅觉还远超常人。 他居然能靠母体残留的气味引导小队一路向前，在每一个转角处时，甚至都没有多余停顿的动作..... 靠，什么人形犬啊？ 不得不说，至少在这一方面，自己的小队四人还是比这些圣血者差远了..... 一路跟随着徐猎的引导，陈剑闻到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他举起手打出警戒的手势，其余队员几乎同时端起了枪，开始以战斗姿态据枪推进。 徐猎被他们的动作下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开口道： “不用太紧张，理论上说，离巢穴越近，我们就越安全。” “这些怪物也是有森严的等级制度的，次一级的怪物几乎不可能主动靠近高一级怪物的巢穴，除非等到它彻底死亡、尸体彻底腐烂之后。” “所以，如果连你们都能感觉到巢穴就在前面的话，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走完最危险的那段路了。” 话虽如此，陈剑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放下手里的枪。 他确实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气温更高，血腥味更浓，当然，周围也更加安静。 准确地说，那是一种死寂。 就好像连微生物繁衍都已经停止的死寂。 “快到了。” 徐猎语气轻松地说道： “不知道这次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能有什么好东西？” 陈剑疑惑问道。 “当然有！” 徐猎炫耀式地抽出自己的手枪道： “还有这套无线电，就是在一个巢穴里找到的。” “上次在江城附近，我们干掉了一头五级怪物，这把手枪就是在它的巢穴里找到的。” “功能完好的手枪可不好找了，哪怕是机械神教，都......” 说话间，陈剑已经从大腿上抽出了自己的qsw06微声手枪，徐猎一眼看到，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给咽了回去。 “......算了，这些东西或许你们也不缺。”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怪物的习性会让他们把猎杀到的猎物拖回巢穴中，所以它们的巢穴往往是区域资源最集中的地方。” “就算你们不缺武器弹药，好好找找，也许会有别的发现呢？” 徐猎的话说完，陈剑没有答话。 事实上，他怎么可能不缺武器弹药？ 接连的战斗已经让小队的弹药储备彻底见了底，哪怕是5.8mm的步枪弹，他也只剩下区区四十几发了。 这就是他迫切需要与圣血者小队达成合作的原因。 毕竟，用仅剩不多的弹药去威胁圣血者小队，总比用这些子弹去正面对抗怪物要靠谱得多...... 当然，这点心思他是不可能向徐猎暴露的。 一旦让对方意识到了自己这支小队的“外强中干”，双方的合作必然会顷刻崩坏。 这是绝无疑问的事实。 所以，现在的陈剑最希望的，就是能在所谓的“坟地”里找到他需要的补给。 子弹也好，枪支武器也好，只要是能补充小队战斗力的东西，他都来者不拒。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紧跟在徐猎身后，走进了坟场。 视野瞬间变得开阔，数不清的白骨堆积在地面上，而更下层的那些，则已经风化成了灰白色的尘土。 抬头看，头顶的天光直射而下，亮处宛若一个井口。 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至少已经达到50米，陈剑环顾一圈，心里突然生出一阵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眼熟吗？” 陈剑转头对着其他队员，开口问道。 “很眼熟，除了顶塌了......” 沈越吸了一口凉气，略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他么不就是1102吗？从位置上推算好像也差不多.......” “不用差不多，这里就是1102。” 雷杰指向洞厅右侧的墙壁说道： “那里还有支架的残骸，但高度不对。” “目前看支架的高度只有不到3米，但按照我们当时过来看到的情况，支架高度应该是12米、三层楼左右。” “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地面，已经被埋下去了近10米。” “如果想要深入内部，就得把这10米的......骨灰，彻底挖开。” “很显然，现在我们不可能做到。” “可惜，1102这种永备工事里是一定有密封储存室的，运气好的话，里面的东西说不定还能用。” “就算东西不能用，如果能找到当时的记录的话，也可以推断出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杰的话音落下，陈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的，虽然“世界的真相”这种东西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有些奢侈，但如果有机会一窥究竟的话，谁又会拒绝呢？ 只可惜，这样的探索，只能留给以后再进行了。 不远处，圣血者小队已经开始了搜刮。 他们的动作很快，那些散落的骨架、连同他们认为没用的垃圾，几乎是被他们直接扔飞到了空中，随后又重重砸在地面上。 这一幕让陈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快递站分拣时的场景，搞得他有些想笑。 但下一秒，当他的视线掠过飞在空中的一个物件时，他的表情瞬间变了。 靠，这也不要？！ 第15章 异常辐射 陈剑之所以会对那件扔出来的武器反应那么大，就是因为他对那玩意儿实在是太熟悉了。 而不仅仅是他，四人小队的其他所有人几乎在同时，都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件怦然落地的东西上。 还没等陈剑发话，沈越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前，从碎骨堆里把那玩意儿拽出来，三下两下抹掉上面的尘土说道： “我靠，真是qn-202，袖箭！” “这里面至少还有六发弹，就是不知道保养状况怎么样......” 一边说着，沈越一边拉开了背包的拉链。 但没想到，他才刚一用力，那个本来就已经腐朽不堪的背包直接彻底粉碎。 这状况让陈剑立刻皱起了眉头。 外面都已经烂成这样了，里面还能好吗？ 而果然，在沈越把里面的六发微型导弹一一取出之后，所有人都能看到，情况不容乐观。 弹体的外壳已经有了明显风化锈蚀的痕迹，好在装具背包本来就是一个相对密封的储存器，那些导弹才没有彻底烂成渣。 “还能修复吗？” 陈剑走上前问道。 一旁也在看着沈越动作的雷杰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好说，从保存状态来看，外壳还算完好，整体密封性应该没太大问题。” “但是里面的装药有没有受潮、电子元件还能不能使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管怎么样，可以带回去试试。” “这玩意儿的原理很简单，最核心的部分就一个红外感应芯片、外加一个飞控芯片。” “如果芯片没受损的话，大概率还是能用的。” “不过我有点好奇......这玩意儿是从哪来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 陈剑摇摇头招呼沈越先把东西装起来，而就在这时，本来在一边翻找的徐猎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于是好奇地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找到什么东西了？” 陈剑没有隐瞒，而是指了指地上的袖箭导弹说道： “就这个。” 徐猎低头一看，愕然道： “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陈剑反问道。 “当然知道，某种特殊的炮弹。” “这东西可太多了，有一段时间，金陵城的武器市场上到处都是这种炮弹。” “可问题是，几乎没有人会使用这种炮弹，哪怕是搭配一起找到的炮管来发射，它的也会以诡异的弹道偏离目标。” “机械神教那些人说，这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安抚机魂的方法。” “可我总觉得，这或许就是廉价的消耗品。” “或许它本来的作用，就是发射出去后到处乱飞，然后用密集的炮火来覆盖敌人呢？” “但如果是这样，它的威力又显得有些不够，还不如机械神教造出来的大口径火炮强力。” “所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鸡肋吧？” 鸡肋？ 听到这个词的陈剑忍不住有点想笑。 你管这玩意儿叫鸡肋？ 作战全重仅20kg，一发导弹只有1.2kg，射程2000米，tnt装药150克，自己穿越来的那个时期，军方某些火力不足恐惧症病入膏肓的狂热分子还把传统的tnt装药换成了cl-20，号称一发就能把一量m2掀上天..... 就这种东西，你说它是鸡肋？？ 鸡肋只是因为你们不会用罢了！ 它当然不是用来洗地的，它本来的最用，就是在超远距离外瞄准目标，依靠热成像制导把炸药塞进目标嘴里，连牙带骨头一起炸飞！ 陈剑摇了摇头，没有搭理徐猎，而是直接开口下令道： “找找周围，看看有没有发射器。” “明白。” 三人立刻点头，而徐猎则是好心劝道： “你们不会真要带这东西回去吧？” “这玩意儿没用的，拿到市场上也卖不出价钱。” “你还不如在这找找有没有电池，电池才是好东西.....” “电池确实是好东西，但这东西也不坏。” 陈剑这次倒没有反驳徐猎，而是紧接着问道： “金陵城有没有发电装置？” “当然有，但几乎全部都被机械神教垄断，而且就算你要用电，你也得先有电池吧，否则那些产出来的电，你存到哪里去呢？” “非常有道理！” 陈剑竖起大拇指，赞叹于徐猎的智慧。 “你们就没有想过自己造一个发电机吗？” “......那是机械神教最大的秘密之一，你觉得他们会把那样的技术公之于众吗？” 好家伙，发电机这种东西，居然都已经成为最大的秘密了。 这个世界的技术断层，究竟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话说回来，这倒也很符合陈剑对后末日时代的认知。 与生存、生活强相关的那些知识会一代一代保存下来，而更深奥的东西，则会渐渐失传。 每个人都知道怎么更换电池，绝大部分人都知道怎么用导线连通两极。 但发电机怎么造，电路图怎么画，精密的电子设备是怎么维修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也难怪徐猎对“电”的表述会让陈剑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大概率，他是把电当成了水、或者燃料一样的东西...... 陈剑啧啧两声，转头就对一旁的雷杰说道： “找找看有没有电机、磁铁之类的东西。” “我们的装备要充电，大概只能靠自己动手了。” “明白。” 雷杰点头道： “交给我。” “放心，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能凑出造发电机的材料。” “那就没问题了。” 陈剑放心地拍了拍雷杰的肩膀，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可也就在这时，正在四处翻找、仿佛已经融入了环境的沈越突然大叫起来。 “队长！过来看这个！” 陈剑两步迈到沈越身后，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紧紧锁上的金属箱，从上面的粘液来看，这玩意儿似乎在不久之前才被那头母体爱抚过。 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了？打不开？” 陈剑莫名其妙地看向沈越，而沈越则是敲了敲智能目镜，提醒道： “看数值。” 陈剑眉头微皱，目光看向目镜上的环境数值。 而就在那里，有一个数字正在白、黄之间不断跳动。 30cpm。 40cpm。 60cpm。 80cpm。 这是周围环境的电离辐射值。 这一片区域的本底辐射值大约也就是在30cpm左右，超过这个值两倍，系统就会发出黄色预警。 而很显然，此时系统预警的对象，就是那个看上去体积不大的金属箱。 一瞬间，陈剑如遭雷击。 1102，发射井，异常辐射值...... 这个箱子里装着的，该他么不会是..... 一枚核弹头吧？？ 第16章 搬走 箱子，辐射，发射井。 这三个要素加在一起，陈剑这脑瓜子实在是想不出来里面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 此时，圣血者小队的其他成员也都围了过来，而在发现这个巨大的金属箱之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惊喜。 “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徐猎凑近箱子，吸了吸鼻子说道： “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金属味道，这味道跟机械神教用的那些炮弹一模一样。” “......机械神教用的该不会他么是铅弹吧.....” 陈剑无语地摇了摇头，开口道： “里面大概率确实有东西，但是危险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 “现在不是开不开的问题，而是打开之后，万一有危险，我们还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 “里面有什么？陷阱吗？” 一旁站着的谢柳抱着胳膊说道，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紧张。 “能不能活下去”。 这话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在亲眼见到一支四人小队硬是在没有找到四级怪物弱点的情况下，靠强大的实力和火力硬生生把它打废之后。 平心而论，哪怕是机械神教的精锐，至少也要集合上百人的精锐，外加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巨炮，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吧？ 可他们仅仅是四个普通人，背着些自己看不懂的装备，就把这事儿办了...... 而现在，这些人的头儿说打开箱子后有可能会死。 那搞不好，是真的会死的。 她看向徐猎，还没等对方说话便再次开口道： “你别想乱动！” “上次就是因为你手贱开的箱子，我们差点都死在了江城！” “......但我不是也找到了这把手枪吗？总之还是值得的......” 徐猎的声音低了下去，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做决定，只能眼巴巴地看向陈剑。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际上相当陌生，毕竟作为圣血者，他在普通人面前从来都是横着走。 可现在呢？ 连开个箱子都要瞻前顾后。 没办法，人家就是强，不服你也只能憋着。 可问题是，他是真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啊...... 徐猎这边抓心挠肝，倒是曾义和李石很淡定。 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作战体系，并不会过分依赖装备或者武器，所以对新事物的渴求也没有那么强烈。 他们更在意的其实就一件事，里面的东西值不值钱。 于是一时间，决策权落在了陈剑一个人身上。 开吧，风险太大。 不开...... 这个世界上天花板级别的武器摆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开？ 他看向自己小队的其他队员，开口问道： “你们什么看法？” 雷杰首先表态道： “箱子太重，要带走肯定就得开，只取内容物----但我不建议开。” “万一里面开出的是核燃料棒，那就直接gg。” “就算里面是战术核弹头，我们也没有办法投送，拿回去最多能起个威慑作用，意义不大。” “不如直接放在这里，等需要的时候再来挖出来。” “不过，我们得想办法好好掩埋，免得被其他人拿走意外引爆，那乐子可就大了.....” “确实。” “我也赞同。” 沈越、何朔两人依次点头，意见瞬间统一。 陈剑便也不再啰嗦，而是果断下令道： “那就动手吧，先把这东西抬起来，放到平地上去。” “明白。” 四人一齐动手，各自抓住箱子的一角，拼命试图将其抬起。 但奈何铅箱实在太重，他们装备又多，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 旁边看着的李石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要帮忙吗？” 陈剑立刻点头，后者则是当即走到铅箱前，两手一围，登时抱起。 陈剑目瞪口呆。 顿了一顿后，他开口说道： “不用埋了。” “我们.....直接把这玩意儿带去金陵！运费我出！” ....... 一小时后，两支小队一行8人带着满满当当的收获离开。 圣血者小队捡的多是一些他们认为有价值的等价物，例如小块金银、保存完好的金属工具、电池或者长得像电池的东西、以及乱七八糟的线缆、杂物。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东西在聚居区都能卖上好价钱，尤其是电池，如果功能完好，一块电池就能值好几十克黄金。 这其实也符合陈剑的预期，毕竟是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生产的东西，贵点也正常。 但是，徐猎摸了一大堆塑料回去，这就让陈剑有点不能理解了。 他没说这玩意儿具体有什么用，只说机械神教会收，价格不错。 陈剑也只能当他们是要搞回收再利用，但问题是，他们有这技术吗？ 想不明白。 而相比圣血者小队捡的东西，陈剑这支小队捡的破烂就相对正常一些。 除了后续发电必须的磁铁、线圈，他们还找到了一个残破的发动机，里面的轴承虽然已经有些生锈，但显然还在可以使用的范围内。 徐猎确实没说错，怪物的巢穴是整个区域资源最富集的地方。 那些被怪物杀死的人，连带他们随身携带的资源，大部分都会被转移到这里。 末世嘛，大部分人都会把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的。 整个逻辑，可以说是无比通畅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找到可用的武器弹药。 按照陈剑的估计，武器就算有，也一定是被埋在了最下层。 因为越早被杀掉的人，手里的武器就越多，这是一种必然。 想要获得这些武器，只能等以后有了大型机械，或者有了足够的人力，再来挖坟考古了...... 走出坟场，8人一路顺利离开洞道。 再次重见天日时，太阳已经高悬在空中。 这一刻的阳光与陈剑在他那个世界所见到的阳光并无任何不同，寿命还剩近50亿年的恒星沉默无言地俯瞰着地面上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类，而这些蚂蚁的生死兴衰，相对它的历史而言，只不过是倏忽一瞬。 陈剑低下头，有些后悔没带上上面刚下发的太阳能板。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装备没电，他们的食物也已经吃完，他比自己的装备更需要能量。 于是，他拍了拍步履蹒跚的徐猎的肩膀，开口问道： “有吃的吗？” 徐猎冲着不远处的怪物尸体抬了抬下巴，回答道： “有啊。” “那不就是吗？” 第17章 皈依者 看着残缺得七零八落，血流了一地的母体，陈剑心里一紧。 这玩意儿也能吃？ 也对，他自己本来就是两广地区的人，长翅膀的飞机不吃，四条腿的板凳不吃，其他的本来就百无禁忌。 而等到了部队里，野外拉练的时候，那更是连蚂蟥去了内脏都能嚼得嘎嘣响，一口钢牙一副铁胃早就练出来了，现在吃点怪物肉倒也不犯毛病。 不过问题是，这玩意儿的变异机理还没搞清楚，鬼知道血肉里会不会含有病毒。 这一口吃下去，万一嘴里长了溃疡顺着毛细血管感染了，那可就完犊子了。 就算不当场变异，那也得掉不少san值吧？ 陈剑狐疑地看向徐猎，后者哈哈一笑道： “开玩笑的，不到万不得已，怪物肉也只有那些皈依者会吃。” “我们备着有干粮，现在我们出城，等到了营地，再一起吃饭。” 这话说完，陈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一瞬间，他又敏锐地从对方的话里抓到了一个关键点。 “不到万不得已”。 那意思是，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能吃咯？ 他立刻向徐猎提问，后者点点头，回答道： “所有怪物的肉都有毒，只不过有的轻有的重。” “毒轻的，吃了也就拉几天肚子，上吐下泻一段时间。” “重的嘛，吃了当场暴毙。” “不过，不管轻还是重，只要你吃了，那怪物的‘灵’就跟着你们一辈子了。” “什么叫‘灵’？” 陈剑追问道。 “大概就是一种......概念？” “反正就是某种诅咒吧，吃下去之后，你生下的所有下一代，都只会是怪物。” “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跟我们回圣血大殿，问问大祭司。” “哦对了，机械神教那些人管这叫‘原体基因’，但他们恐怕也不懂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家伙，原体基因。 咋了，这些怪物还都有个圣父呗？ 陈剑啧啧两声，倒是大概明白了这玩意儿的工作逻辑。 非常大的概率，怪物是由病毒导致的，也是由变异而生的。 但是，在一个合乎逻辑的物理世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一个成年人发生功能性的变异，更不可能改变其身体结构。 所以，病毒会潜伏下来，等到宿主开始繁衍下一代时，再去攻击遗传物质，改变基因组成，最终达到“孕育怪物”的目的。 或许人类之所以灭绝，就跟这种超级隐蔽的攻击方式有关？ 陈剑不敢确定。 不过他总算是知道，那些所谓的“皈依者”，为什么会那么热衷于“繁衍”了。 难怪他们说“走不了”。 在这个后末日时代，用最基本的逻辑去推理，陈剑也知道，繁衍一定是头等大事。 而他们呢？ 不生就被当成异类，一生就必然暴露。 你要是死扛着不生，总有一天会被怀疑，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所以，已经被病毒寄生的人，也只能留在怪物的地盘...... 啧。 这个世界没疯，只是自己看得还不够多。 他迅速把自己的发现更新到了pda上，而其他队员在看过他的推测后，也是一一信服点头。 徐猎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态，好奇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沟通的。 陈剑没有暴露目镜的秘密，于是只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徐猎，转移他的注意力。 而在听完陈剑的话后，不仅是徐猎，圣血者小队的所有人，都面露不加掩饰的惊讶。 他们已经默认了陈剑的小队是从某个未知之地降临的“神选者”，默认了这些人虽然实力强大，却对这片末日废土一无所知。 可这才多久的时间，他们居然就已经看清了如此复杂的现实。 要知道，有关皈依者的问题，哪怕就是圣血大殿，也是在某一个小型聚落覆灭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有所感知的。 而现在...... 自己只是说了些只言片语吧？ 徐猎看向陈剑的眼神越发好奇，而好奇之中，多少还掺杂了几分敬畏。 一行人继续前进，绕过被陈剑小队炸塌的脚手架，一路向城外进发，路线几乎与陈剑几人进城是的路线没有差别。 但走着走着，陈剑却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当他们走上一条狭窄的街道时，周围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圣血者小队的四人已经抽出了武器，陈剑也拉开了枪栓。 “做好准备，可能有敌人。” 他的话刚刚说完，下一秒。 数枚石块一样物体从街道两边楼道的窗口中飞出。 “接敌！” 沈越大喊一声，下意识扑倒架起了机枪。 紧接着，那些物体轰然爆炸。 “轰！” 提前做好了准备的小队四人几乎没受影响，身体素质本来就强过一般人的圣血者们更是岿然不动。 这一次的突袭以失败告终，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则一个个走向了街道。 密密麻麻的人影包围着中心的8人，陈剑一眼扫过去，对方的人数至少有百人之多。 “皈依者。” 徐猎声音沉稳。 “我们把他们的主人杀了，现在他们无处可去了。” “我们得赶紧撤，他们数量太多，杀不干净，很缠人。” 撤？ 我他么倒是想撤！ 陈剑目光冷峻，大脑飞速运转。 现在8人小队已经被包围，以圣血者的体质一跳就是三四米高，想要杀出一条血路自然不困难。 可自己这边的四人全部背负着沉重的装备，跑都跑不快，能撤到哪里去？ 弹药不多了。 可现在不用，恐怕以后也没地方用。 想到这里，陈剑果断开口道： “我们速度太慢，走不掉的。” “你们也不能走。” “跟我们一起退到左侧巷子里，看好各个侧面遗漏的敌人。” “沈越，做好准备，尽可能杀伤敌人。” “明白！” 命令下达瞬间，小队四人立刻行动起来。 几秒钟后，沈越已经在地面上架好了机枪，而其余三人则各自手持武器，蹲姿在他身侧警戒。 下一秒，巷口密密麻麻地涌出数十名皈依者，一往无前地朝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场面极度骇人，甚至连圣血者小队的四人也开始紧张。 他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策略就是把自己置于死地。 可陈剑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却又让他们怀疑，对方是不是还有别的“异能”。 ----但，没有。 他们只是简简单单地蹲在那里，简简单单地让自己手中的武器喷射出火焰。 那些冲过来的皈依者们，也就那么简简单单地一层一层地倒下，直到再也没有一人站立。 这一刻，四名圣血者如芒刺在背，遍体生寒。 他们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这四名“神选者”恐怖的力量。 而他们也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力量，绝对已经远远凌驾于机械神教中的最强者之上了...... 第18章 神的知识 硝烟散去，地面上遍布尸体。 圣血者小队的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但陈剑却是愁眉苦脸。 原因很简单，这一轮打下来，手里的弹药那是真见底了。 他只剩下最后40发5.8mm子弹，沈越的7.62也已经打完，就只保留了最后30发给何朔的26狙用。 手雷四人加起来还剩三发，手枪各自还有一个弹匣。 唯一剩的多的倒是雷杰的手枪弹，还有120发，勉强一个基数。 接下来万一再遭遇大规模战斗，自己这个小队跟手无寸铁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毕竟身边还带着个至少能炸平5公里半径的大蹦蹦嘛。 实在是没办法了，大不了把这玩意儿引爆了。 说不定炸成灰之后又穿回去，一睁眼就看到光膀一在给自己批军大衣呢？ 虽然想想那场面还是有几分可怕的，但总比在这被怪物吃了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陈剑好笑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徐猎看到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在嘲笑那些不自量力的皈依者，也是当即心生敬意。 这就是实力啊！ 谈笑间干掉了上百个连圣血者都头疼的不要命的皈依者，吓得城里其他余孽不敢冒头，然后他居然还有点意犹未尽，甚至笑起来了！ 这份心性，放哪都是强者级别了。 于是，徐猎略有些谄媚地走上前，凑到陈剑身边说道： “那个.....咱打完了，是不是可以撤了？” “再等会儿吧。” 陈剑摆摆手说道： “我们先把弹壳捡起来。” “捡弹壳？” 徐猎不明所以。 他自然知道子弹打完会产生弹壳，但他完全不明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就算要带回去当金属材料卖，这也不值多少钱啊？ 陈剑看出了他的疑惑，但也懒得过多解释。 毕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搞复装弹这条路走不走得通。 人家的复装弹都是有成品火药、成品弹头的，你这啥都没有，就算能装出来，威力上得去吗？ 只能说试试罢了。 几人沉默地捡完了弹壳，满满当当装了一小口袋。 圣血者四人中的曾义自然地接过口袋挂在了自己的腰上，咧嘴冲着陈剑笑了笑。 很显然，他现在已经隐隐有了把陈剑几人当成主心骨的意思了。 在这个强者生存的世界，很多时候实力就代表着话语权，这一点上，本来是圣血者四人领队的徐猎也没话说。 一行人跨过一地尸体，准备向城外出发。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太阳渐渐西斜，楼房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仿佛什么怪物的投影。 陈剑命令何朔和雷杰升起无人机，完成了对行进路线的侦察，确定前方不再有皈依者拦路之后，才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圣血者小队的四人对这一幕都相当好奇，但似乎又觉得不该多问。 直到走出城外，顺利在圣血者小队的扎营点落脚、升起了火堆之后，徐猎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些机械鸟......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剑犹豫片刻，回答道： “一种侦察设备。” “类似于猎鹰？” “对，类似于猎鹰。” “神奇......” 徐猎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道： “你们携带的几乎所有装备，都是我们不能理解的----反倒是你们的武器，我多少在机械神教那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这跟我想象中的......强者完全不同。” “说实话，也跟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强者完全不同。” “那你们想象中的强者是什么样的？” 陈剑一边整理手头上仅剩的弹药，一边开口问道。 “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更坚硬的身体，更敏捷的反应，这是圣血者的追求。” “更大的枪，更大的炮，更厚的装甲，这是机械神教的追求。” “我一直以为，强大就是在这两者中二选一。”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徐猎的话说完，陈剑哑然失笑道： “其实我们的追求跟机械神教也差不多，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们也想要。” “不，你们不想要。” 徐猎坚定地否定道： “我不了解你们，但我不是傻子。” “你们追求的不是更大更厚，你们追求的是更强的杀伤力。”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但你手里那把枪的威力，或许比一整个机械神教作战连的火力还要强。” “我敢说，如果你们有能力的话，你们或许会把能毁灭世界的力量，藏在一个小小的口袋里。” “这就是你们跟他们的差别......或许你们真的是神选者，掌握了神赐的真理。” 说到最后，徐猎的表情有些唏嘘，其他圣血者也是如此。 陈剑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我们确实掌握了某些方面的真理，可那真理......不是神赐的。” “不是神赐的？好吧，这也不重要。” 徐猎话锋一转，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道： “能帮我看看这把手枪吗？它总是打不准。” “我把它送去机械神教了，那些傻子说是因为这把枪的机魂不安，用不知道什么材料的液体浸泡了几天，可却让它变得更加锈迹斑斑了。” “所以呢，变好用了吗？” 陈剑调侃着问道。 “很显然，没有，反而开始卡壳了。” 一边说着，徐猎一边递过手枪。 陈剑摇摇头，接过一看，三下五除二便把整支枪拆得稀碎。 徐猎大惊失色，但看看陈剑熟练的动作，却又觉得，这或许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 “复进簧弹性不够，托弹簧也基本废了。” “膛线倒是还好，应该没打过多少发。” “击针也坏了，这玩意儿都锈得钝了。” “找东西磨一磨----沈越，匕首递给我。” 沈越递过匕首，陈剑三两下把击针磨好，随后又说道： “不过，卡壳的主要原因跟我说的这些都没关系----你子弹都装错了。” “这是一把9x19的枪，你这子弹里混进去好几发9x18的弹，没给你炸死也算你走运了.....” “你装子弹之前，都不看看子弹长短形状的吗？” “......我们都以为，只要能装进去就能打。” “你们都以为？” 陈剑愕然抬头，圣血者小队四人一齐点头，表情甚至有些天真。 “......算了，雷杰，匀他点子弹吧，12发就够。” “好。” 雷杰一边数出子弹，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型号的枪？” “不知道。” 陈剑摇头回答道： “看着像贝瑞塔8000的某种仿制型号----管他呢，我们又不用。” “也是。” 陈剑语气中的嫌弃溢于言表，而徐猎已经傻了。 那么珍贵的子弹，就这么给了？？ 他愣愣地接过子弹，却不知道陈剑此刻心里想的是，反正小口径，多几发少几发没区别，还不如拿来做个人情...... 眼看徐猎的问题瞬间就得到了解决，一旁始终看着的谢柳也坐不住了。 她略有些紧张地咳嗽了一声，随后开口问道： “神.....神选者，药剂方面的事情，你们也能解决吗？” 第19章 第一个聚落 谢柳所说的药剂的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是药剂的问题，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毒理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的医生根本就看不了病，尤其是圣血者中的医生更看不了病。 他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两件，止血和放血。 有人受伤了，那就止血。 想让人受伤，那就放血。 一切的救治或者伤害，都是围绕着这两套简单的逻辑进行的，理所当然地，他们的药剂也是为了实现这种功能而诞生的。 所以困扰谢柳的问题其实也很简单，她的促凝血剂常常会在救人的同时把人弄死，但又不是每次都弄死，哪怕圣血者也逃不过这个规律。 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到底应该用多少剂量，才能刚刚好把伤治好，又不会把人弄死。 而在听完她的描述之后，陈剑简直都要无语了。 如果想要止血的话，直接缝合不就行了，干嘛非得用促凝血剂呢？ 更何况，他们的促凝血剂还是从某种陈剑没听说过的蝮蛇毒液中提纯出来的，鬼知道里面还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有毒成分。 也就是圣血者身体素质好，否则她救人的死亡率不应该是50%，应该是100%。 所以，陈剑给她的建议很简单。 别用，别救。 真出血了，拿个扎带一扎，想办法用针线缝合。 就算后期出现感染，存活率也比大范围血栓高多了..... 这些道理谢柳并不明白，她也不理解人怎么能用线去缝。 在她的认知里，捆扎止血还好，可用针线缝合人体，那是某些异端教派才会干的事情，简直就是对人的亵渎。 但听陈剑说得笃定，她也只好暂时答应下来，打算下次有谁受伤就缝缝看...... 一行8人就这么边聊边休整，夜幕降临之后，陈剑按照惯例安排人站岗守夜，而圣血者小队则是直接让徐猎放了一晚上的哨。 等到第二天早上，所有人拔营出发，这个时候，陈剑才第一次看到他们的交通工具----或者说运输工具。 两头大水牛。 没有任何变异，正儿八经的亚洲水牛。 这玩意儿被他们养在距离扎营点两百多米之外的小河滩上，找到它们的时候，它们还在水里撒欢，看上去活力十足。 小队众人把绝大部分不需要随时使用的物品转移到了牛背上，随后就这么牵着牛出发了。 这种古朴的交通运输方式、再加上已经被植被覆盖的道路，险些让陈剑以为自己穿越的不是未来，而是某个属于过去的田园牧歌时代。 但同时他也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川沙城里，没有植被？ 他向徐猎提出了这个问题，后者没法回答，只是告诉他，每一个被四级以上的怪物占领的区域都有着不同的特征。 有些没有植被，有些植被异常茂盛。 有些风化格外严重，所有建筑都已经化为齑粉。 可有些却历久弥新，就像是新建的城市一般。 陈剑瞬间便来了兴趣，他开口问道： “你说的像新建的城市一样的城市，是在哪里？” “西南边，一个叫山城的地方。” 徐猎随口回答道： “那里常年雾气弥漫，只有刮起狂风的时候才会露出一角来。” “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所有人都只能在远处看看，哪怕是圣血大殿的大祭司也是一样。” “尝试进入城市的人都死了----不对，是所有靠近城市的人都死了。” “不过或许你们可以去试试？但那也得等彻底休整之后了，对吧？” “确实。” 陈剑点头回答，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山城，雾都！ 在他那个时代，那座城市的战略地位不言而喻。 而以常理推断，在重大危机出现之后，那里也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部署。 如果那里真的是“历久弥新”，那么很有可能，那里就是小队获得装备补充的最佳地点。 陈剑默默把这条信息更新到了pda上，并标注成了小队的核心目标。 小队其他三人的眼神里都闪过了一丝期待，或许他们期待的不仅仅是“装备”，还有...... 人。 万一那里，还生活着他们最熟悉的那种“同胞”呢？ 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被四人不约而同的压制在了心里，但不可否认的，他们也确实把这个想法当成了某种希望...... 队伍继续向前，陈剑本以为他们要不停歇地走上半个月。 可事实上，经过4次休整，4个日夜，有惊无险地干掉了几头流浪在野外的怪物之后，他们便抵达了第一个落脚点。 那是一个村庄式的聚落，从其群山环绕的地理位置、外围坍塌的围墙和哨所、以及内部特征明显的防空设施，陈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聚落的原本功能。 “军营。” “我们一直是沿着高速走的，从走向来看，是武深高速。” “我们总共走了220公里，下面有大型湖泊，那么这里就是百丈源水库附近。” “也就是说......这个基地就是......” “武j二机总队的营地？” 陈剑的语气有些怀疑，一旁的沈越摇头道： “看着不像，规模太小。” “但这确实像是基地，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进去看看。” “当然要去。” 陈剑点点头，看向前方的徐猎问道： “这里有多少人？” 徐猎回过头，开口回答道： “不到一百人。” “这里的人不多，但已经是附近规模最大的聚落了。” “而且，这里是很多商队继续往南的必经之路，贸易比较繁荣。” “我们可以把搜刮到的资源卖给当地人，换一些补给和金银。” “如果运气好的话，这里甚至还能找到一些大灾变之前的弹药和炸弹----不过需要足够的运气就是了。” “从哪里来的？” 陈剑敏锐地开口问道。 “没人知道，或许是这里的居民从某些小型怪物的巢穴里挖出来的。” “总之，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两天，你们可以好好看看。” 当然要好好看看。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向自己的队员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已经基本确定，这个聚落里一定藏着好东西了。 那些弹药不可能是被商人带过来的，因为就算商人手里有，这种稀缺货也不可能卖到这种偏远地区来。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那些东西，一定是本地货。 如果运气好，自己这个小队的弹药补给问题，说不定就能在这里得到初步解决...... 陈剑的眼神亮了一亮，随后，他开口下令道： “走，进城！” 第20章 交易 进入这个名叫“下马镇”的小型聚落后，一行8人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但与陈剑预料相反的是，这里的人关注更多的反倒不是“奇装异服”的他们，而是徐猎为首的四个圣血者。 不知多少道视线汇聚在他们身上，就好像他们脸上有什么标记似的。 陈剑一开始还不明所以，但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这地方，其实徐猎他们才刚刚来过。 他们本来就是从金陵过来的，要去川沙就必然要经过这里。 既然经过这里，就一定会在这里补给。 要在这里补给，他们大概率就不会刻意隐藏目的。 毕竟无论怎么想，圣血者都是在这片土地上高人一等的存在，他们必定要依靠特殊的身份去收集情报、获取资源、宣扬教义，这样一来，大张旗鼓地表明自己要去“猎杀怪物”的行为，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下马镇的居民看向他们的眼神中普遍带有些怀疑和震惊。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也会是一样的反应。 毕竟他们在川沙城也就停留了一晚上。 一晚上的时间，就干掉了一头巨型怪物，想想实力也真是够可怕了。 ----哎？ 等等，这好像是在自卖自夸？ 陈剑哑然失笑，瞬间意识到了为什么圣血者小队的四人会将自己小队的四人称为“神选者”。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把自己划作了比他们还要强上几个等级的存在了...... 一边这么想着，陈剑一边跟着徐猎走向了小镇中心一座用木头和破碎砖石垒砌而成的建筑。 从建筑外悬挂的标牌来看，这是一间在旧有营房基础上改造的旅馆，只不过多出了一间类似门脸的大厅。 推门进去后，陈剑一眼就看到了悬挂在墙上的那把枪。 95-1。 陈剑心里一惊，他不动声色地给了队员一个眼神，趁着徐猎跟铁皮柜台后的老板沟通的时间，几人径直走向了枪的方向。 “......机匣和枪管都锈穿了，塑料件倒是还完好，这应该是这个世界大部分枪械的普遍状况。”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那个年代，这枪还没退出服役，但也快了。” “按时间推算，最多20年，它应该就会彻底被191替代，达到完全消失的程度。” “也就是说......毁灭了这个世界的大灾难，也就发生在2040年前后，正负不超过10年。” 陈剑的话说完，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沉重的表情。 20年.....这个时间相比他们原本的预期，实在是有点太短了。 甚至于，如果他们没有穿越过来，那就是要必然见证这场灾难的。 不仅仅如此，他们的家人、朋友、同志，都要直面灾难。 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会感到无助吗？ 些许悲怆的情绪在几人心中一闪而过，但仅仅是片刻之后，何朔便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低沉的氛围。 “现在考虑这些没有什么意义----专注问题本身吧。” “95-1用的是dbp-10子弹，跟191一个口径。” “如果这里能发现95-1，搞不好也能找到子弹。” “不用太多，哪怕只有几百发，也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跟这里的老板沟通一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我们又能拿什么东西去换。” “没错。” 陈剑立刻点头，整支小队也迅速从负面情绪中抽离出来。 紧接着，陈剑走向柜台前，正好看到了徐猎与老板交易的一幕。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一发子弹要5克黄金？” “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卖给我的子弹都是坏的？如果不是运气好，现在我已经死了！” “你这是对圣血的亵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面的老板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回答起来也结结巴巴。 “大人......大人......但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为了找到这些子弹，我们死掉了好几个拾荒者，怪物的巢穴太可怕了，我们，我们......” “不用跟我说这些废话！” 徐猎再次打断对方，随后说道： “我这里有一块废电池，换你手里所有手枪子弹，还有我要的补给，以及这两天的食宿。” “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告诉我。” “我一定如实报告圣血大殿！” 徐猎这几个字说得一字一顿，老板目瞪口呆。 他张口结舌半天，最终颓然开口道： “好吧.......全都给你们.....” 徐猎满意地将台面上的子弹一扫而空，陈剑好笑地说道： “你其实可以直接抢的，何必还要交易？” 对陈剑的调侃，徐猎丝毫不以为意。 “如果是在其他聚落，我们确实没必要交易。” “但这里是贸易点，我们也必须遵守贸易的规则。” “好了，轮到你们了。” 说着，徐猎退到一边，陈剑则是走上前去，取出一枚5.8mm子弹对老板说道： “我要这样的子弹，有多少要多少。” 老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他小心地接过那枚崭新的、还泛着柔和金属光泽的子弹，放到眼前仔细端详后，开口回答道： “有！” “我这里有40枚这样的子弹。” “但是，它很贵。” “你们是跟大人们一起来的，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折扣......一枚子弹，15克黄金，怎么样？” 陈剑并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计价体系，他转头看向徐猎，后者也不方便用圣血者的身份替他出头，只是摇摇头，示意这个价格高得离谱。 陈剑心领神会，但他却并没有尝试去跟老板讲价。 他只是从腿上抽出了那把qsw06式微声手枪，一气呵成地上膛、瞄准、开火。 “嗒！” 一声轻响后，老板身后的木制横梁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枪眼。 老板吓了一跳，立刻钻到了桌子下面。 他的动作相当敏捷，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陈剑眼神微微一变，但最终没有做出反应。 他只是快速退出子弹，将枪拍在了柜台上。 “这把枪，换你所有的子弹。” “成交！” 老板从柜台下露出个脑袋，迫不及待地点头，随即便又钻了下去，鼓捣一阵后，取出了满满一盒子弹。 确定是dbp-10没错。 更让陈剑惊讶的是，这批子弹的品相还都不错，除了些许氧化，根本没有锈蚀的痕迹。 这下实锤了，谁说钢制子弹不扛锈的？ 陈剑满意地把子弹收入腰间，而那把手枪，则是留在了柜台上。 第一次尝试性的交易完成，一行8人转头离开大厅，走向后方的居住区。 徐猎故意放慢了脚步，凑到陈剑身边说道： “就算子弹再怎么珍贵，也永远不可能比枪更贵。” “更何况，那种口径的子弹几乎没有人在使用，它根本不值钱。” “如果那把枪给我，我至少可以给你换回来上百发、甚至数百发子弹。” “神选者，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他的话说完，陈剑神秘一笑。 随后，他开口回答道： “不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是你对我们的了解太少。” “你不懂，有时候交易不仅仅是交易。” “是投石问路。” 第21章 巨物 深夜。 无人机静静悬停在下马镇上空，全副武装的小队成员潜伏在小镇居民区外的树林之中，透过智能目镜上无人机回传的图像，紧盯着小镇中居民的一举一动。 热成像特征分析已经完成了90%，深夜还在活动的所有目标均已被标记。 为了节省电量，大功率的电磁干扰并未开启，但在这电磁环境干净到几乎空白的世界里，制电磁权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重要。 陈剑手里握着的是何朔的qsw06，而何朔则是已经占据了小镇北侧的制高点，架好了加装消音器的26狙，静静等待陈剑的命令。 他的神情本来还带有几分怀疑，但当注意到视线中那些热源开始汇聚时，疑惑又瞬间转变为了惊讶。 “目标正在集结，沿东侧小路继续向东移动。” “队长，跟你说的一样，他们好像真的要搞小动作。” 听到他的话，陈剑下意识地微微点头，随后回答道： “这个下马镇一定是有秘密的。” “他们能拿出40发子弹，就一定能拿出400发，这是一个非常基础的判断。” “这么大量的装备，不可能不招人惦记。” “圣血者不依赖热武器，遵守贸易规则还情有可原，可其他人呢？” “机械神教，过路的所谓猎人，有一定实力的商人......他们不可能是蠢货。” “如果这些人像我们一样认为这个小镇还有利可图，那他们怎么可能让这个只有区区百人的小镇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仅仅为了一次补给吗？” “这里可是末世，不是我们那个还有规矩、还有法律的现代社会。” “下马镇的存在本身就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能做生意。” “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 “觊觎他们的人，都已经被干掉了。” “这里的人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先把这张底牌找出来！” “明白。” “明白。” 小队其他成员一一回答，陈剑继续关注热信号的动向，片刻之后，他开口下令道： “目标已经离开居住区范围，视野清晰，跟踪条件成熟。” “雷杰，沈越，从南北两侧树林穿行，沿目标前进方向跟踪。” “何朔，推进至第二狙击点位，保持射界清晰，随时准备火力支援。” “收到。”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陈剑将无人机设置到自动追踪模式，随即悄无声息地起身，绕过镇子里仍在站岗的哨兵的视线，以不可思议的精准路线横穿整个镇子，紧跟在了那些沿小路前进的下马镇居民身后。 他的速度并不算快，但相比起那些没有任何照明设备的居民来说，他的行动却显得游刃有余。 一路向东前进，被跟踪的居民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后已经有了一个尾巴，只顾着在崎岖的小路上跋涉。 陈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透过热融合夜视仪，他能清楚地看到前方不远处那些居民的表情。 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 陈剑的手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但好在，变故并没有发生。 经过数次更换追踪队形之后，小队四人顺利地跟在居民后方沿着小路上了山。 而在抵达最高处后，那些居民也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他们面前10米不到，就是陈剑之前标记过地百丈源水库。 陈剑谨慎地更换了位置，潜伏在水库边的巨石之后，只依靠无人机视角观察，不再做任何暴露。 此时，其他队员也一一落位，就在四人都疑惑于居民的目的时，那帮沉默了一路的下马镇居民，终于开口说话了。 “......真的要把他们都干掉吗？那里有四个圣血者！” “没关系，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们干的，这里离汉水城很远，消息传不过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些圣血者刚刚干掉了川沙城里的那头怪物，他们很强！” “如果他们活下来，我们就......” “他们不可能活下来！没有人能活下来！” “可是值得吗？我们已经安定许久了.....” “太值得了！你没看到那些人身上的武器吗？那些武器跟我们在画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是大灾变之前的宝贝，只要把那些宝贝送去机械神教，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我们再也不用替机械神教卖命了，你明白吗？” “明白，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按我说的办！” ...... 争吵声渐渐平息下来，陈剑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很显然，这些人想要的，就是自己小队身上的装备。 投下去的鱼饵，已经被他们咬住了。 他们即将亮出自己最后的底牌，暴露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陈剑在智能目镜前打出“继续等待”的手势，随即探出身子，举枪瞄准了距离他最近的村民。 他并不愿意滥杀，可非要动手的时候，他也不会犹豫。 等待片刻之后，那些居民们排成了一排，向湖边走去。 这又是要干什么？ 祭祀？ 这水库里，藏着个怪物？？ 陈剑一脑门子的问号，想要开枪打断，却又不甘心放过就在眼前的答案。 信息永远是最重要的，为了获取信息，有时候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 片刻之后，居民们到达水库岸边。 他们几人一组聚在一起，抬起了岸边的巨石。 “咚----” 水花溅起，巨石沉入水中。 片刻之后，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波澜。 从无人机的视角向下看去，一个巨大的阴影渐渐浮上水面。 “有情况。” 陈剑低声道： “水下是怪物，他们在尝试唤醒怪物，我们得打断他们。” “雷杰，沈越，向侧方占据有利位置。” “何朔，做好掩护，随时开火。” “这些人有问题，留个活口！” “明白！” 其他人迅速回应，陈剑悄悄起身，正打算举枪开火，但也就在这时，目镜上的环境监测模块突然开始报警。 “氧气低！二氧化碳高！” “氧气低！二氧化碳高！” 陈剑目光一凝。 他明白这些人打算怎么做了。 这水库下面，全是二氧化碳！ 被水中的巨物搅动之后，这些二氧化碳正在浮出水面。 要不了多久，重于空气的气体就会像瀑布一样倾斜到低洼处的下马镇里。 还在镇子里的人，必然会无知无觉地死去。 ----除了他们自己人。 破案了。 不是钢制子弹耐腐蚀不容易生锈，是这个小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近无氧环境！ 陈剑深吸一口气，下令道： “自由开火！” 第22章 你以为我们不是怪物？ “嗒！” 一声轻响，距离陈剑最近的敌人应声倒下。 陈剑的动作没有停下，识别出下马镇居民中的领袖后，他迅速在智能目镜上对他的热特征做出了标记。 紧接着，他枪口横移，对准另一名面对他的敌人。 又是一声轻响，敌人的头上爆开一团血雾，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侧面的雷杰和沈越也同时开火。 交战距离不到40米，对手枪来说稍微有点远，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杀伤效率。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岸边的近20名敌人就已经只剩下了一半。 陈剑注意到，地面上有武器掉落，而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位于有利狙击位置的何朔已经开枪，打掉了试图向武器靠近的敌人。 敌方队伍陷入了一片混乱，在暗淡的月光下，他们根本不知道致命的威胁来自哪里，只能看到远处不断有火光闪过，随后自己身边的人便一个一个倒下。 “有枪！他们有枪！” “趴下来！别乱动！他们找不到我们！” “打他们！打他们！” ..... 居民的首领慌乱地大喊着下令，有人听进去了他的命令，有人没有。 但无论听与不听，都不能打断小队收割的节奏。 陈剑已经推进到20米的交战距离内，在这个距离上，他的子弹更是发发致命。 顷刻间，又有数名趴在地上的敌人被了结。 陈剑并不是不想留他们一命，更不是不愿意将枪口抬高一寸。 但他同样也很清楚，生与死的决定要么不做，要么就得在战斗开始之前做完。 当第一发子弹射出时，双方都已经没有余地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稳定，连续两发子弹打掉一名拿起武器的敌人之后，他快速更换弹匣，向侧面扑倒隐蔽。 与此同时，来自敌方的枪声终于响起。 “砰！” “砰砰！” “啪啪啪----” 嘶哑如同裂帛的枪声暗示着对方武器的低劣，陈剑没有被枪声压倒，反而在拍下空仓挂机按钮后再次起身，一发带走了正在举枪射击的敌人。 与此同时，雷杰和沈越也在通过间断射击为陈剑提供掩护，三人从开打到现在没有一句多余的沟通，却配合得游刃有余。 仅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岸边便已经没有了还站着的人。 远处观察警戒的何朔将无人机视角流转到智能目镜，快速完成分析后，为抵近作战的三人提供了关键信息。 “现场除高价值目标外剩余3名高威胁目标，位置已标记。” 耳机里的声音刚刚落下，陈剑的目镜上便已经显示出了正趴在地上装死的敌人的位置。 没有丝毫犹豫，完成快速目标分配之后，雷杰、沈越、陈剑三人各自锁定目标，调整位置后一枪毙命。 那些人到死都不会知道，他们是怎么被发现、又是被哪里的子弹干掉的。 仅剩的头领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再也不敢发出声音，似乎想要掩耳盗铃一般地躲过一劫。 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剑已经推进到了他的身边，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臂上，摘下了他手上那把本来属于自己的qsw06。 这正是旅店的老板。 “湖里有什么？” 陈剑用枪指着他的头，声音冷峻地开口问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怎么还活着？！” “你不是也活着吗？” 陈剑下意识地反问。 但很快，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自己还活着是因为带着面罩，小型空呼能让他在无氧环境下生存15分钟。 那这老板为什么能活着？ 周围的二氧化碳浓度已经上升到90%，重于空气的二氧化碳正在向地面沉积，沉积高度至少在两米以上。 这个范围内，他居然还能呼吸，还能说话？？ 陈剑伸手捏住了老板的脸，轻轻一用力，对方吃力张嘴，一条蠕动的、触手样的东西，从他的嘴里慢慢伸出。 “靠！” 陈剑猛地把老板甩在地上，刚刚赶到的雷杰立刻问道： “什么情况？” “怪物，或者至少是变异人！” “怎么可能？他们是怪物，圣血者没发现？” “鬼知道？何朔，接入徐猎他们的频道，把他们叫醒！” “明白！” 命令下达，陈剑立刻重新转向老板，用枪顶着他的脑袋问道：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板的眼神中透露着恐惧，他看着脸部被完全覆盖的陈剑，声音颤抖着说道： “是你们.....就是你们！” “你们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怪物......你们是大灾变的幽魂......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们早就死在大灾变里了！” “别说废话！” 陈剑一枪托砸在了老板的头上，他头一歪倒在地上，嘴里却仍在絮叨个不停。 “......我见过你们......我见过你们......” “我以为是假的......” “是真的......是真的......” 空呼的氧气储备正在下降，陈剑不愿再跟他废话，于是直接扣下了扳机。 “嗒！” 子弹擦着老板的脸颊射进了地面，陈剑开口问道： “弹药是从哪来的？机械神教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去问诸如“为什么要杀我们”这类愚蠢的问题，而是直指关键。 这时的老板似乎恢复了几分神智，他惨笑着看向陈剑回答道： “挖出来的，都是挖出来的......” “我们都是机械神教的矿工，我们谁也逃不了......” 矿工？ 又是个新词。 陈剑不明所以，索性不再理会。 “把他捆起来带走，湖里有东西，我们处理不了，暂时先躲一躲！” “明白！” 雷杰立刻回复，而就在这时，陈剑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徐猎的声音。 “神选者！神选者！陈剑！” “我能听到！” 陈剑一边收起手枪，一边简单回应。 片刻之后，徐猎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干嘛要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干什么了？！” “是他们要杀我们！而且，他们都是怪物！” “靠！你以为我们这些圣血者，就不是怪物吗？！” 第23章 宝库 “你以为我们就不是怪物吗？” 徐猎的话让陈剑差点愣在了原地，但仔细一想，似乎又确实是这个道理。 对啊，他们难道就不是怪物了吗？ 自己只是知道他们力量更强、反应更快，却从来没有去深思过，他们的那副皮囊之下，到底还是不是人类的内核。 这是一种思维惯性。 而实际上呢？ 要承受更大的冲击力，他们的骨骼必然与人类不同。 要提供更强的爆发力，他们的肌肉也必然发生了变化。 要维持超高的新陈代谢，他们的血管、器官、腺体、乃至于大脑，都必然不能再归属于“人类”的范畴。 他们也是怪物，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陈剑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还是有些浅薄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 就像自己对徐猎说的，之所以要干掉这些村民，是因为他们先动手了。 至于“怪物”这件事情，最多也就是一个添头罢了。 陈剑道心通明，那一丝丝的自我怀疑烟消云散。 他不再理会徐猎，而是在带着小队撤到更高处后，立刻命令何朔降低无人机高度，开始对水库、以及水库下那个未知生命体做全面侦察。 由于湖水的隔绝，那头怪物的热信号完全无法探测。 但哪怕仅仅依靠微光成像，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湖中怪物那巨大的体型。 流线型的身体，像是一条鱼。 可看它身体上特征明显的粗短四肢，又像是某种蛙类。 陈剑不知道湖水下沉积的二氧化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但他知道，一定跟这头怪物有关。 观察片刻之后，怪物迟迟没有浮出水面，反而在翻腾几下后重新沉入了水底。 陈剑将无人机调往下马镇上空，而在那里，四名圣血者也正在与下马镇内的居民发生激烈的冲突。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徐猎面对“正常敌人”时的战斗，不得不说，作为一名“斥候”，他的技巧确实相当成熟。 潜行、隐蔽、刺杀、消失，一气呵成。 他对自身感知能力的利用几乎已经开发到了极限，哪怕是身上带着伤，所有动作也透露着一股子专业和效率的美感。 “还说我们呢？他们杀得比我们还狠。” 一旁的沈越嗤笑着说道。 “那还是不一样的，他们是被包围了，没有选择。” 陈剑摇头回答，沈越则是若有所思道： “所以不仅仅是这几个居民，整个下马镇的所有人都是有问题的。” “这个人之前说他们跟机械神教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就得让那些圣血者给我们答案了。” 陈剑的眼神稍稍变了一变，随后说道： “徐猎给我们的并不是全部的信息，那就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们也不知道，要么......就是在故意瞒着我们。”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能直接证明他们的恶意。” “但总归，他们是要给我们一个答案的。” “走吧，他们也打得差不多了。” “下山，我们去收尾！” ....... 二十分钟后，下马镇内。 四名圣血者已经收拾完了残局，而下马镇内存活下来的数十居民，则全部被集中在了小镇内的空地上。 陈剑的小队一路压着旅馆的老板回到小镇，徐猎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语气无奈地说道： “我们这下麻烦大了。” “至少有40人死在这场冲突里，绝大部分还是平民......” “你先等会儿。” 陈剑打断了他的话，不容置疑地对这场冲突下了定论： “从他们开始谋划要对我们动手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不是平民了。” “......” 徐猎无言以对，最终只能点头道： “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挽回了。” “我会向圣血大殿报告，让他们想办法解决。” “但我觉得，在行动之前，你们至少应该通知我们一声。” “毕竟，我们比你们更熟悉这里的规则，哪怕必须要处理，也可以留下更多余地。” “没有什么余地不余地的。” 陈剑摇摇头，继续说道： “另外，这里的人跟机械神教存在密切联系，这一点，你们清楚吗？” “不清楚。” 徐猎面露惊讶，在意识到陈剑语气中那一层质问的含义后，他赶紧解释道： “神选者，我们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如果我们知道这里的人跟机械神教有关系，我是绝对不可能把你们带到这里来的。” “机械神教一向致力于挖掘大灾变前的技术，如果他们注意到你们----等等，这些人全部都是矿工？” “没错。” 陈剑缓缓点头，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从自己嘴里听到答案之后，徐猎的表情立刻变了。 从担忧，变成了狂喜。 “那就说得通了！” “我就说为什么这里时不时会冒出来一些连金陵城里都没有的补给和装备，我就说这个只有百人的小镇怎么可能存续那么久！” “他们是矿工......没错，只有机械神教的矿工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建立据点。” “他们手里一定还有来不及送出去的好东西----我们得抓紧时间！” “剩下这些人是个大麻烦，我们得想办法把他们都处理掉！” “......你刚刚还说我们有麻烦的。” 陈剑无奈摊手，徐猎则是神采飞扬地说道： “现在没有了！” “就像你说的，他们是矿工，他们是机械神教的人！” “就算我们把他们全干掉那又怎么样，这最多也就是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的内部冲突。” “我们不必担心圣血大殿的威望受损，更不用担心信徒们会失去信心。” “好了，不用再说这个了，把他交给我们吧，我有办法让他说出一切！” 徐猎看向被雷杰按在地上的旅馆老板，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陈剑也不矫情，冲雷杰点点头，后者直接将老板推到了徐猎脚下。 审讯立刻开始进行，但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 两分钟后，满身伤痕的老板带着一行5人进入了旅馆的地下室，在接连打开两道沉重石门后，旅馆的地下空间，终于暴露在了几人眼前。 看着地下室里的种种物件，陈剑小队四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个宝库。” 沈越开口道。 陈剑不动神色地点点头，随后说道： “可惜，是已经腐朽的宝库。” 第24章 外骨骼 “95-1，枪管还完好，但是机匣基本上已经废了。” “这是191的枪托，但枪身找不到了。” “81杠的弹匣，也就只剩下个弹匣。” “防弹衣的陶瓷插板，际华的，五级，这倒是好东西，正好我们这次背的是三级板，可以带上。” “工兵铲......q3的，这玩意儿居然能保存那么久？？” 陈剑一边在“宝库”里翻翻找找，一边略有些疑惑地冲着徐猎开口问道：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挖出来这么多东西的？这一个地下室都堆满了，光清理出去就得花不少时间啊。” 徐猎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陈剑一个一个报出地面上那些破损武器装备的名字，一时间忘了回答。 他不明白陈剑的知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他绝对清楚，陈剑这种“如数家珍”的姿态，到底意味着什么。 刚刚审讯旅店老板的时候，徐猎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一句话。 “大灾变前的幽魂”。 所以这些神选者，或许掌握的就是大灾变之前的知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疑问就可以解释了。 可相对的，如果他们脑子里真的有丰富到不可思议的“神赐真理”，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将在之后带来无穷无尽的争端...... 必须拉拢他们。 不，就算不拉拢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倒向机械神教！ 徐猎还在琢磨着自己到底是应该表现得更谦卑一点，还是有意识地向他展示圣血大殿的强大，陈剑的再次呼唤，却把他从略有些杂乱的思绪里叫了出来。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呢！” “啊？哦.....遗迹里！” 徐猎赶紧回答道： “这些矿工属于机械神教的底层，他们的工作就是在整片大陆上发掘大灾变前的遗迹，给机神殿输送武器和技术。” “不过具体去什么地方挖掘，怎么挖掘，我们不清楚----毕竟我们也不热衷于这件事情。” “圣血大殿的理念跟机械神教不同，他们故步自封，而我们在尝试着走出一条新路。” “这也是双方冲突的根本原因，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要比他们更......” “谁问你了？” 陈剑好笑地打断了徐猎，他明显听出了对方话里话外抬高自己贬低机械神教的意思，但倒也不以为意。 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冲突，更别说双方已经完成阵营划分了。 徐猎的动机并非不可理解，无非是想把自己拉到他们的阵营嘛。 只不过，自己还不能那么早做决定。 于是，他摆了摆手道： “先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想问的是，你们知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具体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能找到来源，我们或许可以像他们一样继续发掘，就算你们不使用，也是不错的交易资源啊。” “确实。” 徐猎点点头，回答道： “在合适的情况下，我们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挖坟也是技巧极高的工作，普通人根本没办法胜任。”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下马镇的居民绝大部分都是经过变异的混血人，他们......” “你能不能直入主题啊！” 陈剑被徐猎的废话折磨得快要无语了，他再次打断，随即问道： “我就一个问题，下马镇里的装备从哪里来的？” “某个山洞，某个地下通道，还是哪里？” “大概率在湖里。” 徐猎终于给了陈剑想要的答案，只可惜，这个答案并不那么令人满意。 “湖里？为什么？” “怪物在湖里，那资源就在湖里，这是很简单的判断。” “另外，你们不是说湖底有大量.....二氧.....总之是死气，那应该就是怪物巢穴所在的位置。” 没等陈剑再次开口，徐猎便赶紧解释道： “没错，我们知道这湖里有怪物，但它从来不上岸，威胁很低，所以没有人将其作为猎杀目标。” “我们也不知道这头怪物跟下马镇居民的联系，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共生关系.....” “就像皈依者和母体一样？” “是的，就像川沙的皈依者和那头四级怪物一样。” “明白了......” 陈剑点点头。 从徐猎的话里他可以判断出，对方的确没有说谎，他掌握的有关这座小镇的情报，也都停留在表层。 事实上，这才是最合理的状况。 在没有充足的远程交流和交通手段、在不存在大一统政权、在没有足够的基层管控力的情况下，中央就该对地方上的情况一无所知。 否则那些巨型封建王朝为啥平个叛都要伤筋动骨呢？ 还不是因为等他们发现有叛乱的时候，叛军都旌旗十万了嘛。 而现在，圣血大殿的势力显然比封建王朝还要低好几个档次，光是知道这里有个下马镇，就已经是他们的能力极限了..... 想到这里，陈剑也不再多问，而是跟其他队员一起，专心在归类得整整齐齐的垃圾里翻找。 “不用专注于完整的枪械，有可用的零件也收集起来，说不定以后能拼出来......” “队长，这有子弹！” 雷杰略带兴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陈剑两步冲过去一看，果然是满满一大箱子弹。 木制的弹箱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水渍，掀开盖子后，暴露出两个锈迹斑斑的铁制弹药箱。 ubp95-5.8钢。 标准的5.8毫米弹药箱！ 陈剑迫不及待地打开弹药箱，但才刚一上手，他便察觉出不对劲。 这箱子已经被人开过了。 果然，打开之后，两个弹药箱里都只有不到半箱子弹，并且绝大多数子弹都已经生锈损坏。 “看来是下马镇这些人把子弹截下来了，大部分完好的都卖掉了。” 一旁的徐猎凑过来说道。 “有多少算多少吧......雷杰，打包。” “沈越，你那边找到子弹没有？” “没有。” 沈越的语气带着几分犹豫。 “子弹没找到，但我找到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陈剑抬起头，朝沈越的方向看去。 而后者手里正拿着一截深黑色的的金属，眼神里充满疑惑。 “这什么玩意儿？” 陈剑走上前去，接过了沈越手里的东西。 他低头仔细看了几眼。 镂空支架，可活动的关节，顶端的微型液压装置，还有侧面的伺服电机......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虽然东西已经散了..... 但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具单兵作战外骨骼！ 主动式外骨骼！ 第25章 蒸汽时代 一夜过后，两支小队8人在确保居民不再有反抗能力之后，拔营离开下马镇。 宝库里、包括从居民手里收缴的所有装备已经全部清点完毕，陈剑拿走了小队需要的部分，而剩余的杂项、包括用不上的土制火器则全部交给了徐猎的圣血者小队，计划由他们来出售变现，双方平分收益。 不得不说，下马镇这帮矿工手里的东西虽然成色不好，但胜在量确实大，归整一番后，陈剑还是找出来了不少好东西。 几套枪支配件，4把经过改装的奇形怪状的5.8mm口径单发线膛枪，4块5级防弹板，一把q3伞兵锹，6发2020年产的dsy151型48毫米温压手榴弹，一百多发还能使用的5.8mm口径子弹，一台车载式220-1型125w短波电台。 这款电台陈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他的猛士车上装的就是就是这玩意儿。 它的功能本来是相当强大的，搭配上调谐器，通联距离近两千公里，还带自动组网、跳频加密、数字化加密等等功能。 但可惜的是，这玩意儿已经旧到不能再旧了，电子元件也全部损坏，完全丧失了功能。 所以最后，陈剑也是干脆直接把它拆了，取出还能用的部件带走，剩下的就扔在了原地。 倒是电台自带的蓄电池还能使用，陈剑尝试着用那块电池给自己枪上瞄具的电池充了会儿电，也能充进去。 不过他还是不敢直接用这玩意儿给其他电子设备充电，毕竟电压稳定性没有保障，万一冲坏了，那可就真的是蠢到没边了。 ----而除了解了小队燃眉之急的一百多发子弹之外，小队这次最重要的发现，当然就是那一套已经散了架的机械外骨骼。 从型号上来看，这套外骨骼应该是陈剑那个年代202厂产的l90的改进型，相比他自己测试过的l90，这玩意儿打眼一看就知道功能性要强得多。 体积更小的液压装置和电机，更小的能源模块，百分之百的钛合金框架，多到陈剑看上去都有些头皮发麻的武器挂点，以及显然会给使用者提供更强灵活性的多关节设计。 最重要的是，这具外骨骼还自带了一台陈剑不知道型号的pda，很显然，是用于力反馈实时演算的。 陈剑虽然没有试过、在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用上这套外骨骼，但他完全能想象，如果一名单兵作战素质已经足够强的士兵再穿上这套外骨骼，作战能力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这玩意儿打包带走了。 万一能修好呢？ 反正作为队伍里的专业维修人员，雷杰对修好这玩意儿还是很有信心的。 一边跟着队伍沿着被植被覆盖的高速公路向西前进，雷杰一边开口说道： “......这东西修起来比我们之前找到的袖箭还容易，袖箭的红外模块太难搞了，这玩意儿是力反馈逻辑的，传感器相对简单。” “它这个pda能不能开机其实不重要，能开机的话，无非就是进行一些ai运算，让反馈更有预见性而已。” “就算拆了pda，只靠力反馈传感器，也可以保证功能性。” “还得是202厂啊，你看看这设计多抗压，206厂造的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得了。” 陈剑打断了雷杰，开口道： “206厂没了你敢说人家坏话了，当年他们去我们那儿测试的时候，玩得最欢的不就是你吗？” “......玩得欢是一回事，好不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雷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而又继续说道： “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想的，明明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就那么随意摆着。” “这套外骨骼保存状况本来是相当好的，说不定都能直接用。” “结果硬是给他们拆散了，也是抽象......” “没什么抽象的。” 陈剑呵呵一笑道： “你还不明白吗？这里的科技水平就像一块拼图，一部分已经碎了，一部分还保留着。” “只要是跟电有关的一切技术，他们都极端落后，能使用电池和无线电已经是极限了，你还指望他们能理解外骨骼？” “说不定对他们来说，这玩意儿不过就是一件工艺品罢了......” “是的。” 陈剑的话刚说完，走在前面的徐猎便回过头来接话道： “金陵城里有一座类似的......雕塑，比你们找到的这个还要大。” “大家都只把它当成是旧时代的艺术品，但现在看来，搞不好它也是能动的......” “更大的外骨骼？有什么不一样？” 陈剑敏锐地问道。 “那具......外骨骼？是这么说的吧？那具外骨骼上有装甲。” “嘶......” 小队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装甲的外骨骼，还更大。 这他么还叫外骨骼？ 那叫战斗机甲！ 什么情况，从自己穿越那时，到所谓的“大灾变”发生，区区二三十年的时间，这个国家的军事科技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等会儿，想想也是。 2000的时候南海上还只有几艘小艇呢，到2020，带电磁炮的055都秘密下水了测试了。 所以二十年的时间从外骨骼进化到作战机甲，想想也挺合理的...... 陈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迫不及待地向去到金陵，不仅仅是去领那一份悬赏，更不仅仅是为了去见识一下这片末日废土上人类最大的城市聚落，更重要的是，他想去看看，在他们穿越之后，他的同胞到底把技术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而活下来的人，又把那些技术利用到了什么程度呢？ 陈剑真的很好奇。 小队一路向西行进，经过三天两夜的跋涉后，他们抵达了长江岸边。 陈剑一眼就认出了虽然破败不堪，但仍然屹立在河上洞庭湖大桥，他本以为队伍要过桥继续向西前进，但徐猎却带着小队向北转向，到达了一处码头。 “这里是洞庭湖码头。” “按照时间算，今天正好会有机械神教的运输船经过，我们可以搭他们的船，一路向北到汉水休整。” “你们最好把那些装备都藏起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运输船？” 陈剑眉头微皱。 能在长江上通航的船？ 那可绝对不是这些废土上的土著能驾驭的东西，光是船上的电控系统，就够他们琢磨一辈子了。 或者说，这里就那么巧，恰好还有保存完好，启动就能用的船？ 陈剑满脑子的疑问。 他指挥小队四人给所有装备都做好了伪装，与4名圣血者一起静静地站在岸边，等待着徐猎口中的“运输船”到来。 而在近一个小时之后，船终于来了。 远处水天一线处先是出现了一股黑烟。 紧接着，一艘木制的、带船帆的、携带着蒸汽机特有的“突突”声的大船，缓缓驶来。 “卧槽。” 陈剑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特么的......一下子干回蒸汽时代了？？” 第26章 捡漏 几分钟后，蒸汽船上。 靠着用手里的少量资源交易，一行人在将装备包裹隐藏后顺利登船，获得了一间船尾的舱室。 从徐猎与船主的交谈中，陈剑对机械神教、圣血大殿两大势力的纷争，也有了新的认知。 很显然，他们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关系。 恰恰相反，这两股势力是在合作与对抗中并行的，虽然有矛盾，但暂时还没有发展到不可调和、非要大规模开战的程度。 尤其是中下层的成员，关系甚至还相当融洽。 这就是为什么徐猎之前说他能把自己的手枪送到机械神教那里去“安抚机魂”，也解释了他们为什么能千里迢迢从金陵杀到川沙去，就为了干掉一头四级怪物。 他们并不是只能靠腿走，河上有机械神教的运输船，地面上有机械神教的蒸汽卡车，虽然数量极为稀少，但只要规划得当总能赶上。 这个世界已然破碎不堪，但强大的生命力却仍然促使它以某种令人惊叹的韧性跌跌撞撞地运转了起来。 当汽笛在历经万年流淌而成的河道上响起时，陈剑仿佛听到了一首赞歌。 ----不是仿佛。 机械神教的船员们，是真唱起来了。 “以神圣动力的名义，高声赞颂三一之名，荣耀尽归万机之神！” “愿忠诚的齿轮永不生锈，愿神圣的火药永不腐朽！” “鸣笛一次！推动杠杆，启动活塞和泵！” “鸣笛两次！转动舵机，发动引擎，注入生命！” “鸣笛三次！齐声歌唱，赞美万机之神！” “从迷茫和愚昧之中，三一至圣，拯救我们！” “从废墟的荒芜之中，钢铁，护佑我们！” “从怪物的爪牙之中，火药，保护我们！” “从异变的诱惑之中，蒸汽，净化我们！” “从这个生命的腐烂牢笼中，机械之神，让吾等自由！” “三一！三一！” “吾等赞颂圣人之名！” ...... 陈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转向一旁的沈越，开口问道： “他们唱的那个三一，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三一吧？” 沈越摆弄着从下马镇居民手里缴获来的那把单发线膛枪，啧啧两声道： “我估计，就是那个三一。” “你说他们咋不唱徐工呢，怎么不唱一重呢？是这两不够格吗？” “应该是没看到.....” 陈剑若有所思地扶了扶额头，继续说道： “大概率是机械神教的创始人在哪儿看到了三一重工的龙门吊，被那种巨型机械震撼到了。” “又或者是这一波人本来就跟三一有点关系，一代一代传下来，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名字，慢慢就带上宗教性质了。” “这也挺滑稽的......你说圣血大殿的圣人，不会叫谈家桢吧？” 对面的雷杰神秘一笑，接话道： “按他们的逻辑，我觉得应该叫多利。” “......克隆羊啊？抽象。” 陈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徐猎，开口问道： “哎，你们圣血大殿有圣人吗？” “当然没有。” 徐猎立刻回答道： “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个锐意进取的教派，我们可不会把那些远古的强者当成圣人。” “我们只会比他们更强！” “好，很有精神！” 陈剑冲他竖起大拇指，徐猎还以为真是在夸他，脸上也是立刻露出了笑容。 “当然有精神，我们圣血大殿是废土上真正的明灯，我们......” “笃笃笃！” 他的话说到一半，舱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陈剑警惕地把手摸向藏在衣服下面的手枪，而徐猎则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过于紧张。 “应该是来交易的。” “这条船上不只有我们一批乘客，有些平民也会搭乘......” 一边说着，徐猎一边打开门。 而果然，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带着小女孩的男人。 对方神情恭敬，见到徐猎后立刻低下头鞠了个躬，随即说道： “尊敬的大人，我们听说您有食物可供交换。” “我这里有一些成色很好的金属、齿轮，不知您是否愿意与我们交易？” 徐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开口道： “让我先看看你有什么。” 男人赶紧从身后取出口袋，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一大堆的齿轮，泛着银光的不锈钢，少量黄铜，还有少量铝片。 乍一看就是一堆垃圾，哪怕对徐猎这样的本地人也是如此。 “这些东西我们都不需要。” “但如果你需要食物，我们可以分你一些----记住，这是圣血大殿的恩赐！” “赞美圣血大殿！” 男人喜笑颜开，躲在他身后的女孩则是眨着眼睛，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徐猎。 她当然也听过圣血大殿的名字，但或许，她暂时还不能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 徐猎从行囊里取出几份陈剑之前已经吃过的用小麦粉制成的干粮递到女孩手里，动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演足了“神爱世人”的戏码。 陈剑看得好笑，但也没有出声调侃。 毕竟，这就是这片土地上的规则，自己一个外来者，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呢？ 拿到了食物的男人带着女孩打算离开，可就在女孩转身的瞬间，陈剑突然注意到，她的手里正在把玩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纯黑色的金属正方体，正面有一块lcd屏幕。 每当女孩按下侧面唯一的一个按钮时，屏幕上都会短暂显示出一串字符。 陈剑看不见字符的具体信息，但他本能地觉得，这东西不简单。 “等一会儿！” 陈剑叫住两人，随即开口问道： “小朋友，你的玩具，能给叔叔看一看吗？” 小女孩抬头看了眼她的父亲，对方点头后，她才犹犹豫豫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陈剑。 陈剑接过一看，当机立断说道： “我们想要这个，开个价吧。” 男人愣了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东西的价值，想要抬价，但再看一眼一旁虎视眈眈的徐猎几人，最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个小玩具罢了......您想要的话，就拿走吧。” 陈剑点点头，冲徐猎说道： “给他点黄金，从我的赏金里扣。” “给多少？” 徐猎没有犹豫，立刻照办。 “大概几十发手枪子弹的价值吧，你看着给。” “明白了。” 徐猎立刻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了几十颗金粒，从里面挑出大小合适的一颗，递到了男人手里。 男人惊喜交加，他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都不用抬价，就能把这玩意儿卖出那么高的价格。 徐猎给他的那颗金粒至少在40克以上，足够他买上两个月的食物了...... 他连忙接过金粒，千恩万谢地离开。 而在他走后，徐猎也是立刻凑了过来，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值那么多钱？” 陈剑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收起，回答道： “这是一个弹道计算器，可以计算枪支的弹道，用来校准枪支的。” “原来如此......” 徐猎恍然大悟，随即又无聊地离开。 ----他并不需要这东西，圣血者的战斗都是贴身肉搏，或许只有机械神教和这几个神选者，才会需要这玩意儿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过身去之后，陈剑背对着他，悄悄打出了几个手势。 配合口型，那是最简单的手语。 而这段手语的意思是...... “密码器。” “带坐标的密码器！” 第27章 水鬼 废土上遍地都是宝贝，只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不知道。 他们的知识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断层，以至于他们连最最标准的经纬坐标格式都已经认不出来。 对他们来说，那或许只是某种神秘力量形成的乱码，就跟他们从残破的书籍和纸张上看到的东西一样。 或许它有价值，或许它代表着某种宝藏，但因为无法被破译，它最终只能沦为孩童的玩具。 陈剑找了个想要透透气的理由走出舱室来到甲板上，几分钟之后，沈越也跟着来到了他们身边。 两人扶着甲板上简易的护栏眺望江景，像那些唱完了赞歌后无事可做的机械神教船员一样，用百无聊赖的表情低声交谈。 “坐标在哪？” 沈越开口问道。 “两个坐标。” “30.528427n，114.349564e。” “31.970967n，118.816572e。” “知道这是哪儿吗？” 陈剑的话说完，沈越略微思索片刻，回答道： “汉水，金陵，都在市区内，具体位置得查地图。” “不用查。” 陈剑轻轻敲击栏杆道： “第一个是汉水军械士官学校附近，第二个是金陵的陆军工程大学附近。” “每一个坐标后面，都有一串32位密码，刷新时间未知，但肯定会刷新。” 话音落下，沈越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他对这两所学校并不熟悉，但他却很清楚，如果在某个不知道来路的、历经上百年、数百年却仍然功能完好的密码器上看到这两个坐标，那一定意味着，在坐标位置上，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会是什么？ 装备，工事，庇护所，还是某种武器？ 沉默片刻，沈越再次开口道： “我不记得那边有什么重要工事，但军械士官学校确实保存有少量用于训练的装备。” “有没有可能，在我们那个时代之后，那里新建了工事，保存有重要装备、或者是战略资源？” “都有可能。” 陈剑长出了一口气，略带着笑意说道： “现在，我们要去金陵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了。” “本来我还想着，如果汉水的状况不错的话，我们可以暂时留在汉水慢慢发展。” “但现在看来，汉水是要留，但终归，我们还是要到金陵去。” “确实。” 沈越同样舒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去那里也好，毕竟人越多的地方就越安全。” “我们的战斗力还太弱，想要在这片废土上立足，终归还是要走上跟机械神教、圣血大殿一样的道路的。” “群众基础是最重要的......否则靠我们几个单打独斗，得什么时候能把这地面上的怪物杀完啊？” “就算把核武库掏空了，一颗接一颗扔核弹，都不可能杀干净的......” 听到他的话，陈剑呵呵一笑道： “别说什么核弹了，说实话，核武库还存不存在我都有点怀疑。” “1102那发战术核弹头明显是已经准备要发射的，你说什么情况下连战术核弹都要迫不及待地打出去？” “我觉得，东风-5b可能都已经扔完了，那场大灾难，应该是搞得全人类都殊死一搏了......” “那也不一定。” 沈越摇摇头，反驳道： “备战不一定开战，如果所谓的大灾变确实是某种病毒导致的话，有可能人类还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就已经丧失了最底线的组织能力。” “要不然你怎么解释那些明显没遭受过毁灭性打击的大型城市是怎么来的？真有核战，川沙早就是平地一块了。” “倒也是.......”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头，思绪不由得有些飘远。 他无法去想象末日降临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就好像这些机械神教的乘员没也无法想象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科技伟力一般。 不过这样的问题，就交给未来吧。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计代价地收集物资，收集更加强力的装备和补给，想办法生存下去！ 先去汉水，去坐标所在的那个位置，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心思定下，陈剑的情绪也瞬间恢复了平稳。 他抬头看向蒸汽船行驶的方向，本意只是想眺望远处休息眼睛，但在视线一掠而过时，却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黑点。 那个黑点正在迅速扩大，渐渐有了船的形状。 陈剑拍了拍沈越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去船头看看。 而他们才刚刚抬脚迈步，船头瞭望的机械神教船员却突然叫了起来。 “水鬼！水鬼来了！” 陈剑心里一紧。 水鬼？ 又是什么怪物？！ 汽笛急促响起，甲板上几个平民迅速缩回了舱室里，而那些船员们则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拿上了武器严阵以待。 紧随他们之后，圣血者小队的四人、以及雷杰、何朔也钻出了船舱。 众人死死盯着那艘正在不断靠近的、破损不堪、但又航速极快的小艇，神情多少有些紧张。 “这玩意儿怎么会那么快？他们是逆流吧？” 陈剑愕然问道。 “水下有东西，水鬼拖船！” 徐猎简单回答，随即抽出了自己的手枪和短剑。 “你们最好不要暴露装备，水鬼不难对付，只是数量太多，很麻烦。” “交给我们就好，站到我们身后！” 听到他的话，陈剑乖乖后退了一步。 他可不是那种不顾场合就逞英雄的人，能让别人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看着就行！ 短短两分钟之后，那艘被木块和铁皮拼凑而成的小艇已经近在眼前。 船头的机械神教船员举起手里乱七八糟的武器，打出了第一轮齐射。 “砰！” 小口径单发线膛枪、装着铅弹丸的滑膛枪、甚至还有一门风帆时代常见的前装滑膛炮！ 然而，这些火力不足的玩意儿根本就没对高速机动的小艇造成伤害，估摸着也就12磅的炮弹只不过是在距离小艇十几米远的水面上溅起了一蓬水花罢了。 顷刻之间，小艇已经接近了蒸汽船。 紧接着。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小艇撞上了蒸汽船。 “接舷了。” “他们要跳帮了！” 一瞬间，船上所有的战斗人员全部动了起来，涌向了从侧面爬上甲板的那些敌人。 陈剑这才明白，那艘小艇的用途根本就不是“航行”，它只是一块单纯的跳板罢了。 数量不知几何的水鬼一拥而上，哪怕是机械神教船员手持热兵器，缓慢的射速却仍然无力阻挡它们。 也就是四名圣血者近战能力强悍，才勉强拖住。 但他们的防线也已经接近崩溃。 陈剑仍在后方静静观察。 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这些水鬼战斗力不强，比我们打的那些皈依者还要差。” “而且他们几乎没有武器，纯粹是数量多。” “不能让他们进船舱，进去一个，都会造成很大麻烦。” “走吧，我们也去帮一手。” 话音落下，小队其他三人应声而动。 陈剑按住了沈越想要掏枪的手，开口道： “别动枪。” “不动枪？” 沈越愣了一愣，疑惑问道： “用匕首吗？” 陈剑呵呵一笑，回答道： “疯了吗用匕首？你当我是什么蠢货啊？” “不是刚搜了几发温压手雷吗？” “往下面扔两个！” 第28章 血祭血神 一声爆炸，小艇上的水鬼全部落水。 两声爆炸，水里的水鬼翻起肚皮。 蒸汽船上的机械神教船员目瞪口呆，正在挥刀砍杀的圣血者们无言以对。 丢下了手雷的雷杰无辜地站在船舷边，手里还握着一个没拉拉环的手雷。 “往水里扔！” 一名船员冲他大喊，雷杰的动作顿了一顿，仍然是把拉了环的手雷丢到了小艇上。 “轰！” 又是一声巨响，仅剩的几个水鬼被吓得疯狂逃窜，不顾一切地从蒸汽船上跳回水里，随后迅速潜水远离。 惊鸿一瞥间，陈剑看到了他们指缝之间的脚蹼，以及身上隐约已经炸开的鳞片状皮肤。 原本激烈的战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终结，懵逼的船员们全部看向雷杰，似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 靠，我们这正打着呢，结果你上来就是两颗手雷？ 还往船边扔？ 这是哪里来的蠢货？你丫就不怕把船给炸沉吗？ ----但有一说一，水鬼确实被赶走了，他也确实是出于好心。 只不过就是......太鲁莽了吧！？ 一名脖子上挂着中空的船舵、手上拎着把废土风格单发线膛枪、船长模样的男人走到雷杰面前，瞪着眼睛吼道： “你怎么能这么干？！” “你差点把我们的船炸沉了！” “神圣三一在上，不要这么鲁莽，可以吗？！” 雷杰回头看向陈剑，后者耸了耸肩，没有开口。 于是他也只能敷衍着回答道： “我来不及想太多，我吓坏了。” “你哪里像吓坏了？你就像一个蠢货！蠢货！” 船长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步枪，雷杰后退两步，生怕他的枪走火。 “现在给我滚回你们的舱室里去！” “还有你！徐猎！” “看好你的这些朋友！对付怪物是我们的事情，让他们老老实实地躲道后面去！” “......他们也只不过是好心。” 徐猎咳嗽一声，走上前挡在雷杰面前说道： “好了，好了，大锚，不要再说了。” “我会好好教训他们的，继续开船吧。” “我们得赶紧甩开那些水鬼，说不定他们还会再来的......” “他们不会再来了！” 叫大锚的船长粗鲁地朝水里吐了一口痰，随后说道：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下船后我们会检查船损！” “如果神圣蒸汽的机魂因此不悦，你们必须为祭祀付费！” “放心，放心，我的朋友都是讲道理的人......” 一边说着，徐猎一边拉着雷杰转头就走。 他给陈剑打了个手势，陈剑紧跟在他身后回到了舱室里。 关上舱门之后，徐猎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说道： “神选者，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战斗风格。” “但如我所说，你们确实应该留下些余地。” “你们没注意到吗？这艘船是木头做的。” “要是手雷把船炸穿，我们就只能游回去了......” 陈剑呵呵一笑，回答道： “放心，我们丢的手雷不会损坏舱壁的，它只对活物有用。” “不会损坏舱壁？这听起来像某种......机械神教的可笑魔法。” 徐猎微微皱起眉头，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不会损坏？” “神赐的真理罢了。” 陈剑随口回答。 他可不打算跟徐猎解释为什么温压手雷炸不烂工事，这种“来自神明的知识”，就算自己能讲清楚，对方也未必能听明白。 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问问他，这些所谓的水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些水鬼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为什么要袭击运输船？” “以这些水鬼表现出来的智力水平，我不认为这里有任何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有价值的。” “你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徐猎感慨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很显然，你们是第一次见到水鬼，但仅仅是十几分钟的接触，却已经弄清了这次袭击的本质。”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神赐的真理’吧......” 顿了一顿，徐猎继续说道： “没错，正像你看到的那样，这些水鬼的袭击并不是为了任何资源。” “他们的袭击，仅仅是出于本能的变态欲望。” “他们痴迷于杀戮、血腥、暴力、虐待，所有活动的物体，都是他们猎杀的目标。” “而在这些目标中，越是与他们相似的活物，就越能满足他们的欲望。” “所以，人类永远是他们猎杀名单上的第一位......当然，他们也会自相残杀。” “甚至这些水鬼的宿敌，就是活跃在岸上的那些名叫恐魔的怪物。” “在汉水附近，他们的争斗至少已经持续了数十年，有时候我都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在自相残杀中灭绝.....” “恐魔？” 陈剑注意到了徐猎口中说出的新词，随即追问道： “那又是什么东西？” “跟水鬼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水鬼生活在水里，恐魔生活在岸上。” “这两种怪物都是同一种变异的产物----你或许注意到了，水鬼的胸前有一处类似骷髅的疤痕，那就是他们的标志。” “我确实看到了。” 陈剑缓缓点头，转而又疑惑问道： “但这说不通，如果他们已经形成了群体认知的图腾，为什么他们表现得如此......愚蠢？” “因为那不是人为烙印的图腾。” 徐猎耐心解释道： “无论是水鬼、恐魔，又或者是其他游荡在这片大陆上绝大部分区域的‘食尸鬼’，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血骷髅。” “这个名字的来源，就是他们胸前的骷髅图案。” “那个图案来自于某种变异，在血骷髅的新生儿诞生后便会以疱疹的形式爬满胸前，疱疹的颜色鲜红，所以叫血骷髅。” “疱疹会在他们生长的过程中渐渐褪去，最终形成骷髅样的瘢痕。” “这就是他们的来源。” 听上去非常合理。 所谓的血骷髅，大概率是某种......遗传疾病？ 陈剑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有关水鬼、血骷髅的信息，但也就在他准备拿出pda，把资料更新上去时，船舱外突然又传来了船员的喊叫声。 “汉水到了！我们马上靠岸！” 陈剑精神一振，紧跟在徐猎身后再次走出船舱。 他记忆中繁荣的汉水市区还远在天边，地标一样的白沙洲和嘉鱼大桥却近在眼前。 只不过，这座桥已经塌了。 陈剑紧紧盯着大桥断裂的桥面，随着蒸汽船越发靠近，他也注意到，桥面上似乎有东西正在活动。 他不动声色地从怀中取出望远镜，避开机械神教船员的视线向桥上观察。 那是一群人。 准确地说，那是一群血骷髅。 他们正在将一具残破不堪、但仍然活着的身体吊到破碎的钢铁支架上。 被吊起的人疯狂挣扎，但穿过她手腕、脚腕的铁钩却将她死死锁在了支架上。 鲜血汩汩流出，血骷髅们一拥而上，舔食着地面上的血液。 紧接着，有人手持锈迹斑斑的铁皮，上前刮开了她的皮肤。 血肉瞬间成糜，那人仿佛是在刮取果泥一般...... 陈剑皱眉不语，强迫自己看了下去。 直到蒸汽船开过大桥，血骷髅们的折磨才终于结束。 女人的身体早已四分五裂，而她的头颅，则被人精心切了下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一处石台之上。 头颅上还保留着她临死前痛苦挣扎的惊恐表情。 陈剑身旁的徐猎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手握着腰间的手枪，开口说道： “这就是血骷髅的仪式。”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第29章 汉水 血骷髅的存在对陈剑的四人小队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冲击，这让他们意识到，在这片废土之上，巨型的怪物其实并不是唯一的威胁。 但是，对于早已习惯了废土的圣血者和机械神教、甚至对这里的普通人来说，血骷髅麾下的水鬼冒出来又被击退这件事情，或许比大船遇上几次风浪还要寻常。 在确定蒸汽机的机魂没有罢工后，船长大锚很讲道理地没向小队众人收取多余的费用，而是在狠狠踢了雷杰一脚后便放他下船。 这个动作让圣血者小队的四人看得心惊胆战，他们生怕被冒犯的神选者们一言不合就掀开牛背上盖着的帆布，直接把整艘船上的机械神教船员杀个干净。 毫无疑问，这四名神选者是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的，他们也完全有这个能力。 但好在，神选者们无时无刻不保持着令人钦佩的理性，他们也只不过是笑了笑，仿佛这只是一个玩笑。 ----或许，他们真的不在乎。 他们俯瞰着这里的一切，仿佛在看一群蝼蚁...... 下船之前，路过大锚时，徐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很高兴你活下来了。” 大锚嘲讽地笑了笑，不屑答道： “只不过是些水鬼罢了，我早就已经跟他们交手无数次了......” 我说的可不是那些没用的水鬼。 徐猎没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只是赶紧跟上了前方的队伍，朝不远处的汉水城区走去。 而与此同时，走在最前面的陈剑正在专心地听着谢柳的讲解。 “......汉水的规模在整个南方地区可以排进前十，这里大约有5000名居民。” “绝大多数的居民都生活在遗迹边缘，两个湖泊中间的位置。” “这里有一大片在大灾变前就已经开垦的土地，上面长着水稻、红薯之类的粮食，这里的人把那片土地叫做‘水稻原野’。” “在水稻原野东边是一处叫做生态茧房的大型遗迹，里面同样生长着大量作物。” “但很奇怪，那里的作物都是长在十几米高的围墙以内的，似乎是有人把它们圈养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植物也需要圈养吗？” “但总之就是这样......两处食物来源养活了这里的5000人，而遗迹里的各种资源则让机械神教有了立足之地。”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这里的人不会进入遗迹。” “那里面很危险。” 谢柳的话说完，陈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按照他们手里的旧地图显示，汉水聚落所在的位置实际上是平浪湖和鲁湖之间的一小块平原，这里本来就是农耕区，生长着大量水稻也很正常。 至于那个所谓的“生态茧房”，实际上是一家生态农业公司的遗址，做的本来也就是立体栽培那一套，所以“把植物圈养在房子里”也是理所应当的。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城区里到底有什么危险。 怪物？ 他开口向谢柳提问，谢柳还没回答，赶上来的徐猎抢先开口道： “是一头等级不低于三级的巨大怪物。” “它的活动范围在遗迹最核心的区域，距离汉水大概40公里。” “那头怪物的力量非常强大，机械神教曾经组织了好几次猎杀行动，但全部以全军覆没的结果告终。” “从三年前开始，猎杀行动全部停止，这里的人与那头怪物相安无事。” “但不管是圣血大殿、还是机械神教都认为，这只是那头怪物的暂时蛰伏。” “一旦它再次苏醒，必然会将汉水踏平。” “所以，我们也在尝试寻找彻底干掉这头怪物的办法。” “不过很显然，我们现在还无能为力。” “毕竟，威胁汉水的不仅仅有那一头怪物，周边的区域时不时会冒出些四级、五级的怪物来，每次他们出现，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次苦战.....”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要主动出击？” 陈剑插话问道。 “没错。” 徐猎点点头，回答道： “只要发现了怪物的踪迹，哪怕他们对我们还没有表现出来敌意，我们也会想办法尽快把它干掉。” “因为等它表现出敌意的时候，我们大概率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明白了。” 有准备时，抓住弱点，4个人就有机会猎杀一头四级怪物。 没准备时，几百个人面对五级怪物的突袭，也有可能损失惨重。 相当合理。 陈剑没有继续追问，但他已经做好了进入遗迹、也就是汉水旧城区的打算。 不仅仅是因为那里被怪物占据，有可能还有大量资源存在。 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去坐标上显示的军械士官学院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一行人一路进入汉水城区，这里比陈剑之前看到的下马镇不知道要繁荣多少倍。 绝大部分房屋和建筑都是新建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融合了传统和现代样式的风格。 这里甚至有铺装道路，虽然只是用石头和破碎的混凝土铺成，但也足以说明这个聚落的文明水平。 粗略一看，陈剑大致判断出，这里的城市发展仍然十分畸形。 它兼具农耕时代和蒸汽时代的特征，却又掺杂着一些后工业时代的元素。 一个字，乱。 你能想象闪着五彩光芒的霓虹灯跟衣衫褴褛、背着柴沿街售卖的樵夫出现在同一个城镇里吗？ 你能想象手持锈迹斑斑的81杠突击步枪的守卫，身上穿的是用藤蔓编制的藤甲吗？ 汉水就是这样。 没有电力系统，没有大规模开采化石能源的能力，可不就得烧柴？ 绝大部分体积合适的成品金属制品已经锈蚀腐烂了，要加强防护，可不就得穿藤甲？ 这座城市展现出来的已经不是科技断层了，简直就是...... 科技漩涡。 混沌的漩涡...... 陈剑跟着圣血者小队一路走到城中心，随即便看到了耸立在广场上的一座金属“雕像”。 徐猎指着雕像介绍道： “这是机械神教的圣象，传说它是大灾变前，他们的圣人三一麾下的战斗堡垒。” “没人知道它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但很显然，它已经完全损坏，只不过是一堆生锈的钢铁罢了.....” “放屁！” 徐猎的话还没说完，一旁路过的路人便大声打断道： “这是九九圣象，是圣人最强大的堡垒之一！” “哪怕它已经锈蚀，但它的机魂永垂不朽！” 对方情绪激动，徐猎本想以圣血者的身份再呛两句，陈剑却伸手拉住了他。 等那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之后，陈剑才开口说道： “他确实没说错。” “这确实是九九圣象。” “只不过，是99a。” “99a？什么东西？” 徐猎不明所以，陈剑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凝视着那辆饱经风霜，静静矗立在废墟形成的高台之上的99a，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机械神教的人说的没错。 钢铁已经腐朽。 但孕育出钢铁的灵魂，注定要在这片土地上复生！ 第30章 有钱了，但不多 几个小时后，汉水城，一栋靠近城边的偏僻民房内。 徐猎坐在陈剑对面，将一堆闪着柔和光芒的黄金分成大小两份，随后对陈剑说道： “这里的黄金总共是2160克，全部来自于我们这次川沙之行、以及在下马镇‘交易’的战利品。” “大小两堆，大的这堆重1500克，全部交给你们，算是从你们的赏金中预支的。” “再扣除掉你们之前承诺的运费、以及付给那个女孩用来购买弹道计算器的费用，按照二八分成，你们的赏金还剩余4000克黄金，我会在到达金陵、领到赏金后支付给你们。” “到那个时候，我们在资金这方面的问题就全部理清了。” 他的话说完，陈现点头说道： “很公道----这处房产、还有这两块蓄电池的价格怎么算？” “算圣血大殿的友谊，我们出了。” 徐猎大方地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我已经让曾义去采购了一批基本的生活物资，稍晚点会送过来。” “不必觉得这是交易，就像我说的一样，这次猎杀行动能进行得如此顺利，绝大部分是你们的功劳，我们也只不过是跑跑腿罢了。”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也愿意付出一些回报。” “那就多谢了。” 陈剑没有矫情，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徐猎说的确实是事实，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看出了对方拉拢的意图。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的小队还没站稳脚跟，既然有更大的势力要拉拢，为何不能顺势而为呢？ 哪怕理念不同，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不妨碍他现在拿点好处。 而在看到陈剑的反应后，徐猎也是释然一笑。 他还真怕这些神选者们拒绝自己的好意，但好在，对方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于是，他紧接着开口说道： “刚才在市场上，黄金的价值你们大概也看到了。” “粗略计算，1克黄金差不多正好能购买一个成年人一天所需的食物和水，它的价值也是基于这个逻辑去确定的。” “不过，因为黄金这种东西重量太大，又不好分割，所以在交易的时候，大部分人不会直接使用黄金----它只是一种......衡量手段？” “所以，如果你们需要去购买少量物资、或者做一些日常交易的话，最好的办法是先用黄金去换一些更容易分割的商品，比如子弹啦、金属啦、布匹啦之类的，然后再用这些东西去做交易。” “这些商品的价格基本都还算稳定，也不缺人买，就算吃亏，也不会亏太多。” “明白了。” 通过徐猎的话，陈剑对这个世界的货币经济体系有了个基本的概念。 很显然，这个世界正处于以物易物经济发展的末期，已经诞生出了用黄金作为等价物的概念，但在实际交易中，因为种种问题，黄金还没有直接、广泛地参与到交易过程中，实操起来仍然需要多转一道手。 不过，能有等价物就已经不错了，虽然繁琐一些，但至少货币的逻辑已经建立，不至于让自己两眼一抹黑。 要真是纯粹的以物易物，那可就是要了老命了..... 于是，陈剑示意一旁的雷杰把属于小队的那份黄金收起，随后问道： “接下来呢？你们打算去哪？” “我们也要在汉水城休整一段时间，大概一两个月？” “我们会去接一些新的猎杀任务，如果有兴趣，你们也可以参与。” 一边说着，徐猎一边站起身道： “总之，我们的住处就在对面那栋房子，有什么需要，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了，我得回去睡一觉了，明天起来，我再带你们好好看看汉水城。” “那么，再见？” “再见。” 陈剑下意识伸出手，徐猎则是将左手四十五度向斜上方抬起，随即收在胸前，躬身道： “愿圣血护佑你们。” 陈剑被他这个动作惊得一愣，咳嗽一声，犹豫再三，最终冲他敬了个礼。 徐猎转身离开，房间里的四人面面相觑。 沈越首先开口问道： “他们是从哪学来的这个手势的？这帮圣血者不会是生命之源计划的余孽吧？” “拉倒吧......” 陈剑摆摆手道： “小胡子再怎么牛逼也管不了东亚的事，大概率就是巧合罢了。” “先不说这个，东西都拿出来，盘点物资吧。”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 紧接着，他们把所有装备去除了伪装，一件一件放到了房间的地板上。 其他三人一一数过去，而陈剑则是一边重复报数，一边在pda上更新了物资储备情况。 “电子设备基本已经充满电了，这还不错，电虽然稀缺，但也没我想象中那么极端困难。” “主要还是看装备的情况。” “特殊装备1，战术核弹头，未确定。” “特殊装备2，袖箭微型导弹6枚（无发射器），已损坏，待维修。” “特殊装备3，不明型号机械外骨骼，已损坏，待维修。” “温压手榴弹，3枚。” “破片手榴弹，1枚。” “9x19mm冲锋枪弹，65发。” “5.8mm步枪弹，216发。” “12.7mm狙击枪弹，29发，其中穿燃弹12发。” “7.62mm通用步枪弹，91发----不过大部分是从那些土制枪里取下来的，可靠性不足。” “dcv05式5.8毫米微声手枪弹，4发。” “其他杂项就不计了，什么弹壳什么线膛枪之类的......” 所有战斗物资全部清点完毕，陈剑摇摇头，放下手里的pda说道： “我们还真是穷得叮当响啊......就这点东西，打一场cqb都勉强，就别说去干那些怪物了。” “不过好消息是，我们有钱了。” “按照汉水城这边1克黄金能换两到三发7.62mm子弹的物价，我们现在手头上的资金还算充裕。” “那也充裕不到哪里去吧......” 沈越自嘲地笑道： “1500克黄金，按基本物价折算，放到咱们那个时代起码相当于15万rmb了，居然只能买3000多发子弹。” “我靠，50多倍的价格，就算是老美也不敢这么玩的......” “那你还想怎么的？这都是啥时候了。” 陈剑瞪了沈越一眼，随即说道： “总之，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把这笔钱换成装备和补给。” “尤其是7.62子弹，必须要补充到足够沈越的机枪使用的水准。” “另外，我们还得尽可能寻找新的重型武器。” “雷杰的狙击榴和我的lg6几乎是不可能找到新的弹药供给了，但我们极度缺乏重火力，只能想办法收点破烂了。” “不过，还是等明天再说吧，现在太晚了。”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过了7点。 窗外，没有电的汉水城已经渐渐沉入黑暗，建筑窗口中投射出的暗淡烛光，竟然给了陈剑一种安宁之感。 有人敲响了房门，陈剑开门一看，正是送来了生活物资的曾义。 他的表情仍旧恭敬，东西送到后，他像徐猎一样行了个“圣血礼”便转身离去。 陈剑点起蜡烛，安排好了值夜的顺序，随即便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 一周的拉练本来就已经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没想到拉练结束，居然穿了。 一场接一场的战斗，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迷迷糊糊之间，陈剑真做起了梦。 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朱日和，借助风沙的掩护开着猛士狂飙突进，直插满广志的指挥所。 指挥所里的满广志笑得肆无忌惮，眼看猛士已经冲到近处，他一抬手，一发战术核弹从天而降。 轰地一声巨响，陈剑连人带车翻到在地。 再次起身时，他的手里已经握住了放在床边的191。 “爆炸！” 滚落在床边的陈剑抓起一旁的头盔套在头上，站哨的沈越则已经拒枪对准了窗外。 “大概一公里外有爆炸火光，爆炸之前伴随啸叫声，像是迫击炮！” 他的话音落下，空中再次传来尖啸声。 紧接着，一发炮弹落在了汉水城边缘。 “轰！” 爆炸声响起，陈剑本以为整座城都会乱起来，但实际情况却是，根本无人在乎。 “这特么什么意思？？” 陈剑抓起无线电，还没等他开口，耳机里便传来了徐猎的声音。 “神选者！神选者！” “我在！” 陈剑立刻回答，徐猎则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用担心，是血骷髅的高级恐魔在骚扰，他们战斗力很弱，只会胡乱开枪放炮，构不成威胁。” “城里的守卫会处理，你们安心休息就好.....” 安心休息？ 陈剑呵呵一笑。 这下安心是可以安心了，但休息......那就不必了。 这些所谓的“高级恐魔”大概比自己之前见到的水鬼聪明一些，他们甚至能使用武器。 但，也仅限于“能使用”的程度。 既然这样......不如把你们的武器，交给更需要的人吧！ 第31章 安静的杀戮 夜晚是恐魔的主场，依靠着灵活的身体和敏锐的视觉，他们往往能在聚落中的人类猝不及防时发动一场突袭。 虽然这样的突袭难以取得有效的战果，甚至在大多数时候，突袭本身只不过他们发泄自己暴力欲望的手段，但的的确确，他们也给这里的人造成了相当大的困扰。 尤其是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来一次的、毫无准头的炮击，不知道让多少人从梦中惊醒。 哪怕他们最大的战绩也就是炸死了一头圈养在阳光茧房里的水牛，却也足够他们欢呼雀跃着离开，向自己的血神献上头颅了。 毕竟，他们奈何不了生活在聚落里的人，而那些人也奈何不了他们。 双方的交锋总是像儿戏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恐魔们不愿意让自己的战士白白流血，人类也不愿把子弹浪费在这些智力低下的生物上。 “袭击”仿佛已经成了一种按部就班的仪式，形成了一种动态平衡的生态。 双方都知道它会在某个时刻发生，也都知道它不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于是便默契地不去在意。 这就是规则。 ----但今天，带领着这支由十几名恐魔战士组成的突袭小队的头领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那早就已经在一次一次遗传中萎缩下去的大脑根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长期杀戮形成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身边似乎潜藏着危险。 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头领站在高高的山丘上，俯瞰着下方正在冲锋的战士。 他看到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正在聚拢成一堆，怪叫着向汉水城外那堵简易的石墙冲去。 石墙上的守卫开了几枪，没有打中他的战士。 被激怒的战士继续向前冲锋，很快来到了石墙下方。 战士猛地跃起，想要用手里的锈铁长矛把石墙上的守卫戳下来，但那名守卫早就已经后退了两步严阵以待，反倒是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把已经爬到一半的战士捅了下去。 石墙上瞬间响起愉快的欢笑声，首领愤怒地嘶吼，声音贯穿了整个黑夜。 可他也无能为力。 今天的他或许没有受到血神庇佑，以至于“精心”策划的突袭，甚至连一滴鲜血也没有斩获。 被阻挡的恐魔战士们试图绕过石墙，可他们很快发现，如果真的跑上那么长的距离，自己恐怕也就没有力气去战斗了。 还不如掉头回去。 这些生活在一起的人类，他们的鲜血并不会比那些落单的人类更粘稠，甚至连在水里泡着的水鬼也不如。 走吧！ 撤吧！ 血神绝不会因为这一次小小的意外而降罪于自己，只要在下一次献祭时，为他多献上几个头颅就好了。 首领的双手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这是长期猎食同类的后遗症，只以为这是血神为他这样的罪人降下的福音。 就好像他同样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不到100米的地方，有一把锋利无匹的刀，已经穿透黑暗向他挥来了..... ...... 无人机盘旋在空中，陈剑静静地注视着远处头领模样的恐魔，手里握着只有4发子弹的qsw06。 一旁的雷杰手持qcq171严阵以待，而沈越和何朔则是各自占据制高点，为即将发动突袭的两人提供掩护。 通过无人机流转的图像，陈剑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正在往回撤退的热信号。 他惊讶于这些恐魔发动的所谓“突袭”的草率，但恍惚间又觉得合理。 确实，按照徐猎的说法，血骷髅与幸存人类的冲突已经持续上百年了。 在这上百年的时间里，双方早就已经搞清楚了对方的实力。 血骷髅没办法把人类杀光，人类也没那个精力去彻底剿灭他们。 这样的平衡下，这样“有限度”的冲突成为主流，不是理所当然吗？ 唯一让他有些疑惑的是，这些恐魔手里居然有迫击炮这种东西，而幸存者们却对此坐视不管。 他们不想要迫击炮？ 还是说，他们其实也不会用？ 应该是后者。 毕竟他现在看到的所有“本地火器”都是直瞄武器，抛射弹道、间接瞄准这玩意儿，对科技断层的人类来说，还是有点太复杂了。 那正好，让自己来捡这个漏。 陈剑伸手在面前做了几个个手势，智能目镜迅速完成解算，瞬息之间，命令下发到小队中的每一个人。 “雷杰从左侧迂回，抢先开枪吸引敌注意。” “我从正面进攻，解决高价值目标。” “沈越、何朔警戒，非极端情况不要开火。” “安静介入，安静撤离。” “明白。” “明白。” 答复立刻传来，陈剑也立刻动了起来。 他手持qsw06低姿匍匐前进，依靠崎岖不平的地形遮挡住自己的身体，渐渐靠近到了距离头领不到30米处的一快岩石。 现在，他面前的敌人只有6个。 两个正在收拾着地面上看不出型号的迫击炮，两个留在原地警戒，而另一名强壮的恐魔，则已经护送着那名头领向后撤退。 这是最好的时机。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直接从岩石后起身。 明亮的红点锁定了头领的脑袋，而与此同时，一声轻响也从不远处传来。 “嗒----” 这一声像树枝折断一般的脆响并没有引起恐魔头领的注意，他仍在继续向前走，但突然之间他却发现，自己身边的战士，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回头看去，那个跟随了他数年的战士倒在地上，仿佛睡着了一样。 “起来！起来！蠢货！” 他的嘴里发出嘶哑的喊叫，可下一秒。 “嗒！” 又是一声轻响，一发5.8毫米微声弹低低地避过了他头上戴着的电焊头盔，从他的下巴钻入，又从他的脊椎处钻出。 鲜血喷涌，头领仰面倒地。 陈剑收起手枪，连一颗子弹也不愿浪费。 他只是抽出匕首径直朝着目标方向走去，而在他的面前，仅剩的四个恐魔则是一个接一个倒下。 当他走到对方的“炮击阵地”前时，最后一个试图向他冲来的恐魔也被一声轻响绊倒，正巧倒在了他的脚下。 陈剑正手握住匕首从对方的脊椎下刀，借助杠杆的力量轻轻一撬，还在挣扎、没有死透的躯体便瞬间瘫软。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赶来的雷杰用同样的方法对头领和他的护卫补刀，随即快速上前，跟陈剑一起分别背上了两门迫击炮。 “还有两发炮弹，真好！” 雷杰乐呵呵地说道。 “有点少，但总好过没有。” “201迫，这玩意儿放在他们手里真是浪费了。” “也难怪还能打，这炮纯钛合金的。” “走，回家！” 第32章 不暴露 半小时后，小队一行四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住处。 看着桌上摆着的迫击炮，陈剑感慨良多。 pbp201，连属火力支援装备。 这玩意儿他最早见到还是在2022年，那时候的201迫还没有配置一体化瞄准具，但已经有了集成小型象限仪和水准仪的复合材料提把。 陈剑对这件装备最深的三个印象，一个是轻，一个是快，最后一个是准。 极端情况下，这门迫击炮甚至可以由单兵携带，奔袭10公里后在不使用炮架的情况下进行单人简便射击，30秒打完一个基数的炮弹，且一公里范围内的误差还能做到10米以内。 说实话，这已经是相当恐怖的精准度了。 而在加上炮架、光电一体化瞄具和卫星制导炮弹之后，这门炮哪怕在3.5公里的极限射程上，都能保证5米的误差。 要知道，炮弹的杀伤范围都能达到20米。 也就是说，它几乎可以做到指哪打哪的程度。 ----不过当然，陈剑现在手里这两门炮是做不到的。 光电瞄具早就已经损坏，内置的激光测距仪、弹道计算机、全息衍射瞄都已经不可用，要想精准射击，就只能依靠射表用最传统的方式去瞄准。 这对这个后末日时代的土著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更别说那些脑子缺根筋的恐魔了。 陈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用手提着提把像提着什么火铳一样，扣动扳机把炮弹射出去。 要是这样打也能有准头，那真的是见了鬼了。 说他们暴殄天物都是轻的，实际上陈剑恨不得把他们的脑袋塞炮管里打出去，让他们自己看看这么打炮弹到底会往哪里飞。 跟着这帮黄皮半兽人，你们也是受委屈了..... 陈剑伸手抚摸着冰冷的炮管，灵魂仿佛也跟旧时代呼应上了。 一旁的雷杰同样对手里的炮爱不释手，尤其是那两发增程杀爆弹，他更是恨不得找条绳子直接给挂腰上。 “......还好不是制导炮弹，要是制导炮弹能不能打还不一定！” “增程弹好，这玩意儿就是越简单越可靠！” “拉倒吧，以后真找到制导炮弹你又要在这嫌弃增程弹打不准了。” 陈剑早就看透了雷杰的尿性，跟队伍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是没东西用的时候叫小甜甜、有新东西了就叫牛夫人的主。 现在说的好听，以后万一找到120迫呢？万一找到125榴呢？ 到时候他还能想起这两门201迫就有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门炮确实解决了小队远程火力投射能力不足的问题。 有这两门炮在手，只要打得准，估计川沙城里那种等级的怪物，也就是一两发的事。 废话，既然自己之前找到的袖箭导弹都已经换上cl-20装药了，这两发增程弹里装的肯定也是cl-20，而不是传统的tnt。 这个装药量下的灌顶攻击，搞不好连轻型坦克都能炸穿，更别说没有装甲防护的碳基生物了。 可惜就是炮弹太少，容错率太低。 明天还是得去市场上好好转转，看看有没有匹配的炮弹。 这里武器交易相当频繁，种类也很多，说不定真能找出来。 想到这里，陈剑放下了手里的炮，转头命令雷杰把东西都收起来，接替沈越去站下一班岗，其他人则尽快休息恢复体力，准备应对次日的工作。 可他才刚打算往床边走，还没来得及脱鞋，住处的大门便突然被敲响。 陈剑下意识地抓起放在一旁的191，其他人则是迅速占据了大门两侧的危险角摆出防守架势，准备应对袭击。 紧接着下一秒，徐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神......陈剑，陈剑！你在吗？” 陈剑缓步走到门边，在大门左侧贴墙站住，随后回答道： “我在，什么事？” “让我进去再说！” 此时，透过窗口观察的雷杰已经确定了来人正是徐猎，身后也没有其他人跟着。 陈剑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一手提枪，一手打开了门。 徐猎快步钻进屋里，反手关门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刚去把那批恐魔的头领干掉了？” 陈剑没有隐瞒，点头回答道： “顺手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 徐猎松了口气，回答道： “我一猜就是你们！” “你不知道，头领死了之后，那一队恐魔都疯了。” “本来平时他们也是随便打打就算了，结果这次头领被干掉，他们完全没了约束，一轮一轮地往城里冲。” “城里的守卫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们打伤了三个。” “城防司派了一队机械神教的铁甲枪手一路摸出去，才发现这队恐魔的首领都被干掉了。” “现在议事厅那边正在开会，讨论这事儿是谁干的。” “我觉得，你要不现在就跟我走一趟，去把这事儿认下来，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认？” 陈剑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拿赏金啊！” “你不去认，这钱可就要被机械神教的人昧下来了。” “杀点恐魔还有赏金？” 陈剑不由得有些疑惑。 按道理来说，城里有议事厅、有城防机构都是正常的，毕竟近5000人的聚落，又有两大势力掺杂在其中，为了便于管理，总该有个基本制度。 可啥事都跟赏金挂钩，这也太离谱了吧？ 眼看陈剑一副怀疑的表情，徐猎连忙解释道： “只有击杀恐魔头领才有赏金，不多，也就几十克黄金的样子。” “但重点不是赏金，重点是，我觉得你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开始在城里建立影响力。” “毕竟你们早晚都是要暴露的，你们的力量比这里的平均水平高太多了，难道还能一直藏着吗？” “与其以后被动发现，还不如你们主动站出来......” 徐猎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但陈剑仍然摇头。 因为他知道，这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什么时候应该隐藏，什么时候应该暴露？ 有能力威慑潜在敌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才是暴露的时候。 很显然，现在缺枪少弹的小队并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先韬光养晦。 于是，陈剑坚定地摇头道： “不去。” “另外，这件事情也仅限于我们了，不要再让第三者知道。” “否则.....我们的合作，也没法继续了。” 看陈剑说得坚决，徐猎也不再强求，而是郑重开口道： “放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下马镇的事情就是我们的盟约。” “说到这个，那些留下来的矿工早晚会把情况上报给机械神教的，到时候必然会有冲突发生，我希望你也能......做好准备。” “明白。” 陈剑点点头，简短回答。 徐猎转身离开，而在他走后，陈剑则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得尽快提升作战能力了。” “这座汉水城的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一些，圣血者的目的未必单纯。” “或许，我们很快就会被人注意到。” “那怎么办？” 沈越紧接着问道： “如果这里待不住，我们搬到野外去？” “不行，我们还是要依赖这里的交易市场和资源补给的。” 陈剑摇摇头，随即说道： “没关系，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如果这里的管理者倾向于善意，那就没什么问题。” “如果他们是恶意的.....那就别怪我了。” “管他们是机械神教、圣血者、还是其他什么人。” “逼急了，连他们也可以干掉！” 第33章 为啥不抢啊？ 与此同时，就在陈剑做出决定，将整座汉水城全部视为有潜在威胁的假想敌之后，另一边，徐猎也回到了他的住处。 与他自己所说的并不一样，这间房子里并不只有他的小队四人，还有一名全身被斗篷和兜帽覆盖，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见到进门的徐猎，站在左侧的男人立刻开口问道： “怎么样？他们是什么态度？” 徐猎摇了摇头，回答道： “看不出什么态度。” “但是，他们明确拒绝了我提出的‘主动暴露’的提议。” “我觉得，他们还想继续隐藏下去，并不热衷于加入任何一方势力----哪怕是跟他们共同点更多的机械神教，在他们看来也并不是同类。” “这几个神选者真的相当特立独行，又或者，他们确实有自己的使命。” “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只要他们不倒向机械神教，就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你想错了。”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如果他们真的是掌握古代知识的神选者、又或者他们干脆就是传说中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魂，那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严重威胁。” “别看他们只有四个人，现在的能力还有限。” “可那些知识、那些信息的威力是无穷的。” “总有一天，他们会发展得比我们更快，力量也会比我们更强。” “到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应该如何自处？” “这有什么问题吗？” 徐猎不明所以，皱着眉头反问道： “至少在我看来，这些神选者的目的非常单纯。” “他们想活着，也想拯救这个世界。” “这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圣血大殿建立的初衷，不也是为了实现这两个目标吗？” “我们跟机械神教的冲突那么大，但尚且还能共存，为什么跟他们就不行？” “因为哪怕我们与机械神教的共存，也是暂时性的。” 男人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个世界终将被拯救，异端和怪物终将被清除。” “到那个时候，谁是怪物？” “我们可以不是怪物！” 一旁的谢柳突然开口插入了对话，紧接着说道： “修士们在不断努力，圣血的副作用一定会越来越小。” “直到某一天，圣血将不再是诅咒，而是祝福。” “我们会繁育出健康的后代，那些后代天生就会拥有更强的力量、更强健的身体、更敏捷的反应、甚至是更高的智慧。”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称为怪物？他们将会是.....‘新人’！” 男子冷笑一声，随即语气严厉地说道： “能在进化中幸存的永远是少数，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为圣血者，绝大部分人，永远都只能是旧人！” “那这些旧人呢？他们怎么办？” “旧人......旧人会被淘汰的......” 谢柳的声音低了下去。 “淘汰？是我们淘汰他们，还是他们淘汰我们？？” 话音落下，房间里再也没有人开口。 沉默中，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那注定将要到来的战争，哪怕它还远在天边。 男人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我们的威胁仍然是怪物、异端和邪祟。” “但我要你们记住，我们与那些神选者，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我们或许暂时是盟友。” “但，永远不会是朋友！” ...... 第二天。 陈剑站完了最后一班岗，早早收拾好、穿好了背心、又插上了自己的三级防弹板。 没有用缴获来的五级板不是因为它过期了，事实上早在他那个年代，复合碳化硼材料就已经做到了极高的化学惰性，再加上dyneema的广泛应用，插板和防弹衣的使用年限是早就已经被大大拉长的。 之所以不用，纯粹是因为那玩意儿体积太大，真插上的话，外面就没法再穿任何用于隐蔽的衣物了。 到时候鼓鼓囊囊地往外一站，傻子都能看出他们几个不同寻常。 所以，还不如低调点。 反正在城内大概率也不会出现太危险的状况，即使有，三级板也能防护大部分攻击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留下沈越和何朔看家，陈剑带着雷杰出门采购。 在徐猎的带领下，他们本打算先把黄金换成其他货物，但一圈看下来，却又发现其实没有必要。 原因很简单。 他们要买的东西，都贵。 7.62mm的子弹，品相一般的是1克黄金两发到三发，品相好的就得0.8克一发。 你一次总不能只买几发吧？哪怕再怎么低调，那也不能故意给自己增加交易难度。 一个店铺买个几十上百发，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手头的黄金就已经消耗掉了400多克，总共到手600发7.62x39的子弹。 这么多，勉强够沈越一轮输出了。 紧接着，几人又掉头回去继续寻找5.8mm子弹。 其实按陈剑自己的想法，这都还是在国内，5.8的子弹应该是最多的，12.7应该也不罕见。 但实际情况是，7.62还算常见，5.8那是少之又少，12.7更是见都没见到。 把整个市场逛完，他们也只买到了120发5.8的子弹，按照徐猎的说法，如果要继续找，就得深入大街小巷，去从那些不开门营业的猎人、或者是机械神教教士手里收。 陈剑不想冒这个险，便决定暂时先不找。 他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了炮弹、导弹、手雷之类的爆炸物上，但可惜的是，这里的人跟他的想法也差不多。 都是打碳基生物，谁不知道炸弹比子弹好用啊？ 品相好的要么自用、要么就上贡给机械神教和城防司了，剩下品相不好的，能不能打响都是个问题。 一圈转下来，哪怕又看到了几发袖箭，陈剑最终也没有再次出手。 倒是在雷杰看来，这个市场遍地都是宝贝。 还能用的电路板，本地人以为是武器的电焊笔，看上去坏了但电芯几乎没有腐蚀的电池，一大卷一大卷当金属材料卖的白银电线，不知道从哪拆下来的显然还能动的伺服电机...... 他尽情享受着捡垃圾的乐趣，而当陈剑问他要这些东西来干什么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回答： 修机甲。 “......我昨天抽空整理了一下那具外骨骼，配件几乎没有缺失，只是电控系统有点问题而已。” “找点配件攒摸攒摸，说不定很快就能修好。”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这整个市场上，都找不到能适配那具机甲的电池。” “如果用自制电池，它的续航又肯定跟不上。” “我现在也是有点迷茫了，那么小的电池仓，到底要往里面放什么？总不至于是同位素电池吧？” 雷杰满脸疑惑，而陈剑则是摇头道： “怎么可能，同位素电池的能量密度是够了，但功率密度肯定不够的.....” “那难不成是什么小型反应堆？” “你还不如说是常温超导体电池之类的比较靠谱，比如金属氢电池之类的......” 两人一路讨论，跟在一旁的徐猎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甚至他都有了一种，自己正在窥视禁忌知识的感觉。 多听一秒就要疯掉。 难怪他们不避着自己，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听懂的。 别说听懂了，就算想记下来回去复述，都不可能...... 直到即将走出市场区域的时候，雷杰才终于住了嘴。 随后，他紧盯着摆在角落里的一个小小的地摊上的一件事物，开口说道： “我知道是什么了。” “空气锂电池。” “这是最后一块拼图。” “可惜，这块肯定是不能用了......” 看着雷杰失望的表情，陈剑摆了摆手说道： “不能用就不能用吧，外骨骼的问题没那么紧迫。”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炮弹，市场上也没有。” “不过现在我们有子弹了，所以我有个新想法。” “你说，那些恐魔既然能掏出那么多发炮弹，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其实还有？” “既然买不到的话......为啥我们不去抢啊？” 第34章 大灾变前的幽魂 在大多数时候，一个本来就正确的决策基本会在刚刚被提出来时就迅速获得全票通过，只有那些本来就不一定正确的决策，才需要被反复讨论。 而很显然，“买不到就去抢”这个决策是绝对正确的，是久经考验的，符合辩证方法论的基本要求的。 所以，它也毫无争议地得到了通过，并且在通过之后，小队四人立刻便展开了有关具体行动的讨论。 他们最终讨论的结果，汇总成了四个步骤。 信息收集，实地侦察，交战搜索，有序撤离。 看似很简单，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一套方案都相当有效。 于是，在从徐猎那里获取了有关血骷髅足够多的外围信息、掌握据点大致位置之后，小队四人立刻进行了装备整理，并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准备动身越过长江，前往恐魔主要活动的西岸区域。 徐猎对他们的快速行动感到不可思议，他根本没办法想象，在没有进行充分准备的前提下，这些人到那里去到底能干什么。 但陈剑给他的回答很简单： “我们就是去侦察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做好预案。” “万一有合适机会的话，直接把事情办了不也正好吗？” 无懈可击的逻辑让徐猎也无言以对，确定不可能拦得住陈剑之后，他最终开口说道： “.......那些恐魔虽然战斗力不强，但这仅仅是局限于主动进攻的情况下。” “如果他们龟缩在丛林里、龟缩在他们自己的据点里，想要打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既然你们要去......那就一起吧。” “我们曾经去过西岸，对那边的地形比你们熟悉得多。” “如果有收获，我们还是二八分，怎么样？” “可以。” 陈剑当然不会拒绝可用的支援，虽然在心里，他始终对这些圣血者保持着警惕，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间点上，对方是不可能反水的。 于是，一行8人在简单准备之后离开了汉水城，从北侧迂回，计划利用结构尚还完好的军山大桥跨过长江，向西岸的血骷髅据点前进。 从汉水城到大桥这一段，行进的过程相当顺利。 接近6公里的距离，小队只花了一个小时便已经走完。 但在到达军山大桥之后，气氛突然变化，陈剑仿佛感觉，自己刚刚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桥面上遍地都是破碎的人类骨骼和干透的血渍，偶尔还能见到乌鸦在啄食着腐烂的肉块，也不知道那些肉是来自人类，还是来自恐魔自己。 气味刺鼻，他甚至有种启动空呼的冲动。 一边继续向前走，他一边开口问道： “......既然汉水城没有向西发展的需求，为什么机械神教那些人不直接把这座大桥炸掉？” “只要炸掉这座桥，恐魔渡江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城防的压力不是小得多了吗？” “没有那么简单。” 徐猎摇了摇头，回答道： “汉水城三面临江，剩下一面被几个大型湖泊隔断，几乎是一个没有退路的城市。” “这样的位置已经很大程度降低了汉水的城防压力，但并不是完全解决。” “没有人能保证哪一天不会有一头高等级怪物跨过地形的阻挡进入汉水城，到那时候，如果没有撤退路线，对汉水城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江面上的几座大桥是绝对不能炸掉的，哪怕知道对面有血骷髅，总比哪天怪物兵临城下的时候，我们没地方可逃要好得多吧？” “可以造船。” 陈剑再次提出新的方案，徐猎则是再次摇头道： “没有人愿意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浪费资源。” “.......那你们还真是......短视。” “确实是，绝大部分人，都只是活着罢了。” 陈剑不再开口，此时小队已经穿过了军山大桥，到达了长江西岸。 正如徐猎之前说过的一样，这边的地貌果然比汉水城要复杂得多。 靠近河岸本来是一片城镇，但此刻，这些城镇已经完全被植被覆盖，最高的树木，甚至已经长到了数十米高。 人类建造的那些低矮的建筑物不是被“掩盖”，而是被埋没。 被数百年以来森林中积累的腐殖质埋没。 “小心点，注意看地面上的泡子，如果陷下去了，可能就爬不出来了。” “那就顺着路走，路上不会有那么多陷阱。” 陈剑简短回答，朝左侧稍稍转身。 徐猎愣了一愣，他看着陈剑的动作，这才恍然意识到，对方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可似乎比自己还要更熟悉。 对方的视线，似乎能直接看穿茂密的植被，看到隐藏在之下的道路。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又或者，这到底是什么技术？？ 他追上去提问，而陈剑则是简单地回答了他四个字。 “惯性导航。” 徐猎根本不明白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陈剑也懒得解释。 他只是指挥何朔不断在本地地图上刷新小队目前的位置，用于校准ins系统的漂移误差。 而在经过不间断的数百次校准之后，pda中的深度学习模块顺利介入校准工作，他们的行动轨迹，终于再一次被呈现在了智能目镜中的地图上。 这一次，就不再是仅仅依靠三角定位功能呈现的粗略位置表示了。 “前面左转，通过乡村高尔夫俱乐部门前位置，向南继续前进。” “沿道路向西南方向行进4公里到达第一侦察点，在凤凰酒店处建立观察哨。” “注意，我们已经进入敌活跃区域，保持警惕。” “明白。” 小队几人立刻回答，徐猎的圣血者小队则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而当小队前进到左转位置后，徐猎的表情变了。 因为他看到了陈剑口中所说的那个所谓的地标。 一块被藤蔓遮挡的巨石上，就模糊不清地刻着“xxx高尔夫俱乐部”几个字！ 毫无疑问，这是大灾变前的遗迹。 可那几个神选者，却把它当做了行进的地标。 他们不是对地形不熟悉，他们只不过是对大灾变后的地形不熟悉。 徐猎深吸了一口气，对走在前方的陈剑说道： “原来你们真的是......大灾变前的幽魂。” 陈剑转身看向他，摇头回答道： “其实并不是。” “我们只不过是恰好知道这里有什么罢了。” “别管这个了，我们马上要进入危险区。” “该你们走前面了。” 第35章 血神之子 从高尔夫俱乐部到凤凰酒店，直线四公里的距离，小队报8人走了三个小时。 这已经是他们速度的极限，毕竟在背负了沉重装备、又是森林地形的情况下，哪怕他们真想快，那也快不到哪里去。 人类的力量终究还是有极限的，这一刻，陈剑也算是对圣血者们利用变异去不断提升身体素质的行为有了些理解。 可惜这种变异是作用于遗传过程中的，哪怕自己想拥抱进化，那也没有机会了。 ----呸，什么进化！ 机械飞升才是最终的归途！ 陈剑看到了不远处的高楼，确定那就是他们要去的目标。 在简单对周边环境进行侦察之后，陈剑示意何朔、雷杰两人放出无人机，开始对周边环境做高空侦察。 图像流转到智能目镜上，潜伏在树丛中的几人立刻看到了在酒店楼顶的人造物痕迹。 不是大灾变前的人造物，而是粗陋的、带着显著血骷髅风格的建筑！ 残破的肢体被作为装饰挂在了简易搭建的板房上，墙体上用鲜血画着骷髅的标记，一个钢铁支架上挂着一具早就已经腐烂的无头尸体，上面的腐肉早已将被啄食得支离破碎。 “这栋楼已经被血骷髅占领了。” 陈剑低声开口道： “我们要到楼顶建立观察哨，无人机开路，沿楼梯向上搜索前进。” “注意，不要回头，也不要盲目交火。” “到达顶层后，再从上往下逐层清理。” “明白！” 小队其他三人立刻回答，徐猎则开口问道： “我们做什么？” “你们看好后方，保证后方安全。” 徐猎皱了皱眉说道： “我们应该走前面，对付血骷髅的恐魔，近战更有优势，我们反应速度更快......” “但你们不能保证不漏掉一个。” 陈剑打断了徐猎，继续说道： “只要漏掉一个，小队的进攻节奏就会被打断。” “如果我们被拖在楼道里没办法继续前进，那我们就死透了。” “好了，就这样。” “何朔，降低无人机高度，从正门进入！” “明白！” 一声令下，小队四人立刻动了起来。 圣血者们紧随其后，穿过大门进入了酒店内部。 光照条件立刻降低，陈剑拉下热融合夜视仪，简单打出手势，在提前进入的无人机的引导下，迅速沿侧面楼梯向上推进。 小队四人分成了两个火力组，每组间隔两米分别靠左右两边向上搜索，枪口指向封锁了每一个角落，如果有敌人从上方向下攻击，他便会瞬间暴露在4把自动武器的枪口下，顷刻间被撕得粉碎。 脚步声渐渐从杂乱变得整齐划一，推进到三楼后，陈剑压低声音开口道： “徐猎，看好通向内部的消防门，如果有东西从那里出来，第一时间把它干掉！” “.....明白。” 在不知不觉间，徐猎也适应了陈剑小队的沟通方式，而这种搞笑的战场交流，也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件事情： 一支真正配合默契的小队，连每一句对话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四人小队引以为傲的默契，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玩笑一样...... 一路向上，楼道里始终保持着安静。 直到小队推进到五楼时，陈剑的耳机里终于传来了无人机的预警。 “发现人形热源！发现人形热源！” “准备接敌！” 陈剑立刻下令，紧接着，两头潜伏在转角的恐魔猛地窜出，朝走在最前面的陈剑扑来！ 或许只是在远超正常人反应速度的几十毫秒之内，徐猎便已经转向了攻击来袭的方向，抽出了自己的手枪，下意识地瞄准了敌人。 然而，他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陈剑和沈越两人的枪就已经响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两个三连点射的枪声融合在了一起，六声枪响听上去就像只有三声。 徐猎目瞪口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进入大楼之前提的建议有些可笑。 反应速度？ 什么反应速度？ 这些神选者、这些幽魂，他们用得着去跟恐魔拼反应速度吗？ 他们已经建立了极致的信息优势，不是他们用枪射出子弹去击杀恐魔，而是那些恐魔自动往他们的子弹上撞！ 两具尸体瘫倒在地上抽搐，陈剑再次下令道： “圣血者补刀！” “明白！” 徐猎快速回答，手里锋利的短剑切下了恐魔的头颅。 与此同时，来自楼梯上方的噪音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恐魔的嘶吼，混乱的脚步，物体落地的巨响...... 这些声音交织回荡在狭窄的楼道中，就连徐猎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畏惧。 是的，他是绝对不会惧怕与巨型怪物作战的。 可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类从出生那一刻就自动形成的本能，却也是难以克服的！ 万一被堵住了呢？万一走不掉呢？ 如果死在这里、死在那些恐魔手里......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断扫视那些明明已经被前方的神选者搜查过的角落，生怕从那里窜出一只潜藏的怪物。 他尚且如此，没有微光视力的其他圣血者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肌肉都已经绷紧，肾上腺素也开始加速分泌。 剧烈的心跳声几乎可以直接被其他人听到，徐猎口干舌燥地向上看去，正好看到了陈剑小队开火的瞬间。 “砰砰砰----” 枪声连续不断，枪火不停闪烁。 但与自己之前所见过的那种“压制性”的扫射不一样，对方每一次开火，都会击倒一名从上而下扑过来的恐魔。 他们把地形和信息的优势利用到了极限，楼梯的转角成为了天然的掩体，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就有十多个恐魔战士被放倒在了那里。 他们还在扭动着挣扎，可那些神选者们却已经灵活地跨了过去，端着枪继续前进。 从圣血者的动作里，徐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单纯到了极致的效率。 杀戮的效率。 这样的感觉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恶心。 看着地上恐魔的尸体，徐猎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对神选者来说，生命这种东西，真的有意义吗？ 哪怕恐魔是怪物，可这样的杀戮，也未免太冷酷了。 就好像他们不是在杀戮，只不过是在简单的......计数而已。 徐猎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神选者们没有再下达“补刀”的命令。 只不过在成功到达上一层后，陈剑的嘴里简短地吐出了几个字。 “注意手雷！” 紧接着，一发dsy151型温压手榴弹被他从上往下抛下，落入了楼梯转角、落入了那堆已经被撂倒的恐魔中间。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强烈的气压差呼啸而过，徐猎愕然回头，却已经看不到恐魔的尸体。 ....... 五分钟后，小队到达楼顶。 击杀掉最后一名恐魔战士后，陈剑才换上了第三个弹匣。 子弹消耗量远小于预期，这让他非常满意。 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徐猎，开口说道： “接下来，就由你们来清场吧。” 徐猎机械地点了点头，沉默几秒后，突然开口说道： “神选者......” “你知道吗，至少在杀戮这一件事情上......” “你们比那些血骷髅，更像是血神之子。” 第36章 血日将军 半小时后，整栋大楼全部清理干净。 不得不说，在面对零星、小股的敌人时，圣血者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 作为盾卫的李石往那一站，一块大门板架在地上，从正面冲击的恐魔全部被他用一根短矛戳翻，而想要从侧面迂回的敌人，则被曾义和徐猎轻松解决。 谢柳只负责防守后方，压力本来就小，再加上她动作比其他三人更快，应付落单的敌人也是游刃有余。 一轮打下来，陈剑也算是对他们的战斗能力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一句话总结，就是强，但并没到超乎想象的程度。 尤其是在狭窄区域，更强的力量、更强的身体结构所带来的大范围高速机动的能力被严重限制，导致他们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恐怕连自身上限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所以如果以后要跟他们翻脸的话...... 最好在室内解决他们。 陈剑默默把这条弱点记录到了pda上，而在同一个情报夹中，他已经记录了超过二十条类似的信息。 机械神教的，圣血者的，恐魔的，水鬼的，巨型怪物的...... 这东西将会成为日后最重要的筹码之一，也是他能在这片土地上站得住脚的底牌。 当然，圣血者小队的成员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每一次战斗中暴露出来的弱点都已经被记录在案。 他们大概还以为，陈剑让他们来收拾残局，只是单纯地为了节省弹药呢...... 重新回到楼顶后，留守的何朔已经清理出观察空间、架好他的10狙，瞄准了远在两公里之外恐魔营地。 担任观察手的沈越手持vector23，一边观察，一边向陈剑报告道： “目标营地已经标注在地图上，可以确认那里就是血骷髅在西岸的主要营地。” “营地规模，横纵400米左右，建筑相当密集拥挤。” “目前已经侦测到100名以上户外活跃目标，推测营地内至少有300名敌人。” “发现大量冷兵器，少量枪支、迫击炮、火箭筒等热武器。” “有人在向最中间的铁皮建筑搬运武器，推测那里就是他们的军火库。” “如果我们要去抢，只能深入到营地内部，但基本没有潜入的可能。” “情况很复杂，不好处理。” 沈越的话说完，陈剑缓缓点了点头。 正如徐猎之前所说的一样，这个血骷髅的营地真就是一个乌龟壳。 恐魔们显然不像人类那样擅长复杂的战术布置、城防部署，所以他们选择了最无脑、也是最简单的防守策略。 那就是，尽可能地把所有战斗力都集中在一起，聚集得越密集，被潜入、攻破的可能性就越低。 这他么咋玩？ 如果仅仅是为了消灭这帮血骷髅、仅仅是为了从地图上把这个营地抹掉，哪怕是在弹药有限的情况下，陈剑也有一百种办法来对付他们。 可问题是，他的目的不是“清理”，而是“掠夺”，那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既要保证军火库内的装备补给安全，还要把几百名血骷髅全部干掉？ 什么满系演习剧本啊？ 陈剑算是知道为什么汉水城的城防司不派人过来把这整个营地端掉了，说白了，费效比太低。 现在自己的小队也是一样，真要一点一点清理过去，就算能清干净，子弹的消耗量也是惊人的，别最后就抢回来几发迫击炮弹、几发筒子，那就真得不偿失了..... 陈剑眉头紧皱，看着营地内某个房顶上正在虐杀被抓的俘虏取乐的恐魔们，他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 看着他的表情，雷杰思索片刻后问道： “火攻行不行？现在马上就10月份了，天气干燥，风向也合适。” “如果能绕到北侧放火的话，火势应该很快就能蔓延过去。” “不行，只要发现起火，他们一定会携带装备撤离，到时候再想去抓他们，反而会变得更加困难。” 陈剑摇摇头，沈越紧接着问道： “下毒呢？他们总要吃东西喝水吧？” “......你看他们像有集中食物来源的样子吗？几百号人，想毒死太难了，除非上哪去找点vx之类的撒过去。” “但据我所知，咱们国内可找不到这类毒剂。” 情况一时陷入了僵局，站在一旁的徐猎同样在用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简易望远镜观察着营地，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就像我说的，我们真的拿这些恐魔没太大办法。” “实在不行就先撤回去吧，装备的问题总会解决的，说不定耐心等几天，市场上就会出现你们要的炮弹呢？” “再或者，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以主动去跟机械神教接触，尝试从他们那里获得补给嘛.......” “你说的都是废话。” 陈剑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如果我们把那些方案当成首选的话，一开始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再次举起望远镜，试图从恐魔的营地中，找到可以突破的漏洞。 但就在他的视角对准营地的瞬间，他的表情突然变了。 一个巨大的、肥胖的、丑陋的、浑身披挂着用铁链串联起来的厚重废旧金属片的人形怪物正在从营地中心的铁皮屋里钻出。 所有看到它的恐魔纷纷扑倒在地，似乎是在向它跪拜。 而它则是手持用螺纹钢拧成的扭曲铁矛，随意扎向路边的一个恐魔，将他的尸体串起，送到嘴边狠狠撕咬。 恐魔们爆发出的欢呼声即便隔着两公里都能清楚听到，陈剑毛骨悚然，开口问道： “那又是什么东西？？” 徐猎赶紧看向陈剑所指的方向，好不容易对上焦之后，他才开口回答道： “血日将军。” “也有人叫它，血主。” “它是这一个血骷髅营地的最高首领，平时基本不会外出活动，今天大概是有什么仪式吧。” 血日将军？ 名字听着倒是挺强悍的...... “它很强吗？” 陈剑问道。 “不算太强。” 徐猎摇头道： “如果按照对怪物的等级来划分，它大概只能排到五级。” “但问题是，它几乎没有明显的弱点，所以跟它战斗，只能依靠最纯粹的正面对抗。” “你也看到了，四米多高的体型，强大的力量，再加上完全不匹配的灵活的动作，它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我们四个人想要对付它几乎没有可能，至少要集结超过12名圣血者，其中还要有至少4名盾卫，才可能干掉它。” “那确实挺强的。” 陈剑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 “如果它死了，剩余的恐魔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徐猎摊了摊手道： “不过大概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发起报复吧，比如一股脑涌到汉水城去攻城之类的......等会儿？！” 他看向陈剑，目光悚然。 还没等他继续说话，陈剑便开口问道： “汉水城的城防能挡住吗？” “应该能----但你不能那么做！” “想想城里那些平民，他们有可能会因此而死！” “他们不会的。”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汉水城的管理者是要收税的，对吧？” “如果收税的人让交税的人先死，那这座城，也确实该换换主人了。” 徐猎似乎被陈剑说服了，但片刻之后，他又犹豫着问道： “只为了一点装备，就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值得吗？” 陈剑再次摇头。 “这可不是仅仅为了装备----你不懂吗？我是要给汉水城创造一个机会，一个彻底解决周边来自血骷髅的威胁的机会。” “我们可是冒着巨大的风险，舍己为人啊。” “收一点小小的报酬，也不过分吧？” 第37章 精准炮击 徐猎终于没话说了。 他意识到，自己、包括汉水城的管理者们，以往的一些思路确实是很有问题的。 比如所有人都知道，要彻底清理掉这些如同跗骨之蛆一样寄生在人类聚落附近的血骷髅，最好的办法不是主动打过去，而是逼他们打过来。 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提出过要想办法干掉血骷髅的首领，激怒剩余的血骷髅，让他们失去理智发起进攻。 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吗？ 不，不是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所有人都能想得到。 只不过对他们来说，这件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在绝大多数时候，血骷髅的首领都是不会跟随着大部队冲锋陷阵的，想要干掉它，你就得先越过重重障碍，把普通的恐魔战士清理干净。 那样做的代价太大了，无论是机械神教、还是圣血者，都不愿意为没有收益的事情白白浪费自己的力量。 而如果，像神选者这样，尝试跳过恐魔，直接攻击首领呢？ 没能力。 机械神教确实拥有一些威力夸张的武器，可那些武器的精准度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斩首行动...... 等等。 他们没有，这些神选者就有吗？ 徐猎看向陈剑，而陈剑已经开始部署作战任务了。 “......我们只有两发增程弹，弹药数量非常有限，所以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这两发炮弹，在最理想状态下要达到两个目标。” “第一，在不引起内部弹药殉爆的前提下炸塌营地中心的铁皮房，阻断其他恐魔进入军火库的路线，避免他们把我们的装备偷走。” “第二，干掉那个什么......血日将军，让它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其他恐魔面前。” “要实现这两个目标，我们首先就要控制住血日将军----还是叫血主吧。” “我们首先要控制住血主的行动路线，将它限制在一定的活动范围之内。” “所以，沈越、雷杰，你们两人必须前出，抵近到有效射击范围内，建立压制火力点。” “目前可选的火力点有两个，我已经标注在地图上了，你们立刻出发。” “明白！” 没有丝毫犹豫，雷杰、沈越两人转身就走，而陈剑则是继续对何朔说道： “同样的，也要发挥火力压制的作用。” “但是，你就不要再往前了，就留在这里，保证最好的视野，用10狙对准血主开火。” “你的任务是在炮击失效、或者没有造成足够杀伤的情况下进行补射，用12.7的子弹给它打碎，明白吗？” “两公里而已，打个坦克一样大的目标，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何朔点点头，继续问道： “如果第一发针对军火库的炮击没有取得效果，是不是我就要承担唯一的致命杀伤责任？” “没错，如果第一发没炸塌，我会紧接着打第二发，击杀血主的任务，就顺次移交给你。” “明白了。” 再没有任何质疑，何朔扑倒在地上，跟陈剑一起升起了无人机。 两公里的距离，两架无人机分别悬停在直线距离600米、1400米位置，高度则分别设置为2000米、1000米。 这样的配置能在最大程度上收集到弹道上的风向、温湿度等一系列气象条件，最大可能保障炮击和射击的精准度。 片刻之后，数据流转到智能目镜上，仅仅半秒钟的时间，pda便自动解算出了对应的射击和炮击参数。 陈剑把带来的一门pbp201展开在地上架好，按照目标军火库的位置调整好炮击参数后，便举起望远镜静静等待。 理论上来说，同时布置两门炮是可以获得更快的射速的。 但问题在于，冷炮射击的精准度很难得到保证，与其去追求那么有限的提升，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追求精准杀伤...... 此时，沈越和雷杰正在向目标点快速移动，陈剑的目光锁定营地最中心的血主，正好看到了徐猎口中所说的“仪式”。 一名身体强壮的恐魔半跪在血主面前，血主则挥舞着手里的铁矛，如同给骑士授勋一般轻轻点向恐魔的肩膀。 它的动作无比迅捷，又无比轻柔，仅仅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它的力量和敏捷到底有多夸张。 真不是容易对付的敌人。 陈剑默默想着，继续看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名赤身裸体的女人被抬了上来，一把铁皮做成的刀子被递到了恐魔手中。 他浑身颤抖着走上前，用小刀割开了女人的皮肤。 他的动作极为克制，伤口仅仅是流出了少许鲜血。 但那个女人，已经痛得不断挣扎。 “我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了。” 一旁的徐猎开口道： “你干掉了他们的小队头目，这是在任命新的头目。” “被选中的恐魔要忍受嗜血的欲望，不断虐待祭品，直到她因为流血而死去。” “这对恐魔来说是巨大的挑战，如果不是心智极强大的恐魔，大概划出第一刀之后，就忍不住要把手伸进祭品的肚子里、把内脏揪出来吃下去了......” “诡异的仪式.....” 陈剑点点头，随即问道： “所以这些祭品是从哪来的？” “周边的小型聚落，不小心落单的商人，或者其他不同种类的血骷髅，很多。” “明白了。” 陈剑不再多说，此时，他的耳机中已经传来了雷杰和沈越的声音。 “雷杰到达预定作战位置，开火条件好。” “沈越到达预定位置，好了。” 陈剑蹲下身看向何朔，后者轻轻回答道： “参数好，可以开火。” “开火！” 一瞬间，陈剑扣下了pbp201的扳机，增程弹呼啸而出，呼啸而下。 几乎在同时，雷杰、沈越两人所在的位置枪声响起，透过望远镜，陈剑清晰地看到那头“血主”的身上爆开了一蓬一蓬的血花和火星。 “砰！” 何朔的12.7mm子弹同时开火，两秒多钟后，子弹越过无数的建筑、树木，精准地落在了血主的身上。 它左侧腹部上的盔甲瞬间被击穿，肌肉炸开了一个脸盆一般巨大的口子。 黄色的脂肪如同液体一般翻涌而出，紧接着，灰白色的肠子也露出了体外。 “吼----” 疯狂的嚎叫声甚至压过了枪声，血主挥舞手里的铁矛，还没反应过来的几个恐魔瞬间被沉重的力量掀飞，最远的一个，甚至飞出了十几米！ 这恐怖的力量！ 血主横冲直撞，营地里的建筑被压塌倒地，而这时候，落地的迫击炮弹已经爆炸。 “轰！” 营地中心的军火库瞬间坍塌，不用再补射第二发了！ 好运终究是站在我这边的！ 陈剑立刻调整参数，而趁着血主被爆炸波及、行动稍缓的间隙，沈越一轮精准的长点射，直接将其锁定在了原地。 完美的时机。 “噗！” 一声轻响，迫击炮弹飞上高空。 何朔还在以颇有节奏的速度开枪，而在他打空一个弹匣之后...... 迫击炮弹从天而降。 砸在了已经踉跄倒地的血主肚子上。 其实陈剑瞄的不是那里，但，打得准，还真不如接的准。 下一秒。 “轰！” 杀爆弹炸开，数百枚破片如同数百枚刀子，伴随着强大的爆压，沿着爆轰波扫过的方向以惊人的高速飞出，从内而外钻进了血主的肌肉里，随即又划开了皮肤钻出。 血主的身体如同被密集的大网筛过，转瞬间就已经失去了完整性，化作了一块一块的碎片。 而几乎在同时，爆压将这些碎片连带着血液、骨骼彻底炸散，泼洒到了半径十多米的半球中。 血如雨下。 尸骨无存。 唯有被炸飞的头颅滚落。 徐猎目瞪口呆。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血神的赐福的话...... 那他今天，算是看到了。 他看向陈剑，随后惊恐地发现，对方脸上竟然是挂着笑的...... “真够顺利的！” 陈剑满意地说道： “沈越，雷杰，准备后撤。” “等这些恐魔乱起来，我们再进去捡漏！” 第38章 掠夺 “敌方正在集结，向东北方向运动。” “少量敌人留守营地，数量不超过30，没发现热武器。” “我已到达营地边缘隐蔽，伺机进攻。” “敌方大部队已经到达凤凰酒店位置，攻击条件成熟。” 沈越的报告声不断传来，而此时，陈剑也已经带领其余五人赶到了距离营地一百米的攻击点位。 再次对营地进行一轮空中侦察后，陈剑果断下令道： “安静进入，安静清理！”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仍然是以手持qcq201微声冲锋枪的雷杰为主力，沈越与何朔在制高点架枪掩护，陈剑则是手持191作为火力补充，带领圣血者一行四人从预先侦察好的路线直插营地中心。 所有热信号均已被标注，陈剑也不打算把所有建筑物全部搜查一边，而是目标明确地开辟出一条直通中心军火库的路线，用最短的时间达成目标。 他们不可避免地暴露了行踪，而雷杰手里的9mm子弹则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恐魔。 偶尔有遗漏的，也被以前后警戒的圣血者小队四人用冷兵器干掉。 战斗在安静中进行，除了恐魔发出的嘶吼声，就连枪声也微不可闻。 前进200米后，几人顺利抵达了目标军火库附近。 迫击炮弹留下的浅浅弹坑被沉重的钢结构框架掩埋了一半，在他们到达之前，那些恐魔曾经试图移走这些钢架，但很显然，在缺乏有效组织的前提下，他们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它。 于是，他们仅仅留下了几名强壮的恐魔继续搬运清理，而留下的这几人，毫无疑问被小队一扫而空。 整个营地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从空中侦察流转的图像来看，陈剑不能完全确定营地里没有其他敌人，但他可以确定，就算有敌人，他们也不可能再敢冲上来了。 他们毕竟是智慧生物，他们也是有恐惧的。 真以为有了血神赐福就天下无敌了啊？ 一发9mm就能教你做人！ “安全！” “安全。可以开始清理！” 后方何朔的应答传来，陈剑看向举盾的李石，后者心领神会，甚至不需要陈剑额外下令便直接放下举盾快步上前。 徐猎都看傻了。 到底谁是领导啊？ 我这都还没说话，你就那么自觉上去了？ 可不只是他，谢柳和曾义也已经爬上了建筑的房顶，自发为小队警戒。 这队伍真是没法带了...... 徐猎腹诽不已，但身体却又老老实实地动了起来，凑到军火库的废墟前闻了闻后，他开口说道： “里面还有活物，但不能判定位置。” 陈剑点点头，向雷杰打了个手势。 雷杰取出便携式穿墙探测仪，趁着李石搬开钢架的时间绕着废墟走了一圈，随后用简单的手势标定了位置和预计入射角度。 下一秒。 “砰！” 一发12.7mm子弹破空而来，紧接着，沈越的机枪同步开火。 “砰砰砰砰----” 脆弱的半砖木结构墙壁瞬间被穿透，再次看向穿墙探测仪，上面显示的有生目标已经消失。 徐猎呆住了。 这些神选者们总是在给他惊喜。 或者说是惊吓。 他心里想好的剧本是等李石搬开入口处的障碍后，自己带着曾义直接冲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干掉里面最后的恐魔，不说表现表现，也算是一种示好。 毕竟此前，神选者们都是冲在危险的最前沿的，现在战斗都快结束了，你让我们当一次先锋总不过分吧？ 可他没想到，在人家的剧本里，根本就没有冲进去再打这一说...... 眼看李石已经将沉重的钢架全部清理完毕，陈剑和雷杰两人以标准的双人突破战位快速进入内部，优先扫清危险角，随后毫不犹豫地对准地上的尸体补枪。 “安全了！搜索装备，准备撤离！” 陈剑冲向建筑中心，那里正好有一扇通往地下室的窄门。 此时窄门还是关闭状态，徐猎终于找到了打头阵的机会，正打算冲进去，却又被雷杰挡在了身前。 后者把活动的钢门拉开了一条缝，仅剩的一发震撼弹就这么投了下去。 “嗡！” 巨大的声响震得所有人都有些耳鸣，而在震撼弹爆开的瞬间，雷杰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 “哒！哒！” 两声枪响后，地下室复归平静。 黑暗之中，有两具尸体头部中枪倒地。 徐猎上前扫了一眼，开口说道： “这有可能是俘虏，她们身上没有血骷髅的印记----你们杀错了。” “没杀错。” 雷杰摇头道： “我进来的时候她们手里有武器，你会给俘虏发武器？” 话音落下，徐猎这才注意到掉落在尸体旁边的两把手枪，一时愣在了原地。 “怎么搞的？她们怎么能有武器？她们是干什么的？？” 此时再去细看尸体，只见尸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繁复的、色彩斑斓的刺青，而哪怕是已经被子弹掀掉了半边头骨，她们的面容看上去，却还明显地透露着一股子妖艳癫狂的气息。 尤其是在看到尸体鼻翼上的巨大的穿孔时，徐猎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是花都的女妖----靠，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剑一边拿起地上掉落的成色还算不错的手枪，一边莫名其妙地问道： “花都？！什么鬼，东莞吗？” “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城镇，那里的人都有点不正常，以追求肉体刺激、竭尽全力地繁衍为信仰。” “但他们大多都是人类，怎么会跟血骷髅出现在一起？” “大多？” 陈剑皱了皱眉，直接跳过了话题下令道： “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了，所有人都动起来，把地上有用的装备全部带走。” “李石，你的盾不要了，回去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自己扎个架子，尽可能多装点！” “好。” 李石没有对陈剑的命令提出一丝质疑，当徐猎还在纠结于地面上的尸体时，他便已经开始学着陈剑几人的样子到处捡垃圾了。 清理工作迅速展开、又迅速结束。 军火库里的东西不少，可大部分都是冷兵器、以及乱七八糟的杂物。 仅仅花了十多分钟，所有装备全部打包完毕。 “撤退！” 伴随着陈剑的一声命令，小队六人沿着来时的道路，一路撤出了营地之外。 寂静的营地中，只留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满地流淌的血液...... 第39章 这世界不能再由你们来领导了 “2具单兵火箭筒，dzj19，感觉像是08式的改型，更轻更小了，不过也是一次性的。” “12发60迫炮弹，全是增程弹，跟我们之前缴获的是同一批。” “小半箱混合子弹，有5.8的有7.62的，大概800发左右，成色乱七八糟，估计能挑出两百来发还能打的。” “一大箱子手雷，全都是82-2p1，二十几枚，这个倒是挺新的，感觉是刚从密封环境里取出来不久。” “两把手枪，看不出型号，但这玩意儿居然是.45口径的，国内有这种枪？” “还有两把201轻机枪，还都是7.62口径版本的.......可惜都锈死了，就算能打，威力也几乎没有了。” 远离营地的临时据点里，陈剑盘点完从恐魔营地里缴获的武器，语气疑惑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这些东西那么怪呢？” “你说这些恐魔，他们平时主要的作战方式就是冷兵器肉搏，按照之前从你们那获取的信息，他们就算有火器，也基本都是从周边的人类聚落里抢来的，应该是以土制枪、改造枪为主。” “但现在......我们找到的这些武器，可都是老东西。” “尤其是这箱手雷，明显就不可能是他们捡垃圾捡来的。” “要么就是有人给他们送武器，要么就是他们挖到了某个密封的地下工事......” 听到他的话，原本一直沉默的徐猎开口了。 “你说的问题就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这些血骷髅真有点不对劲。” “那两个女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我有种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你直接说！” 陈剑放下手里的火箭筒，直视着徐猎，等待着他的回答。 徐猎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我感觉，花都那边有可能跟血骷髅达成了某种交易。” “这些武器几乎可以确定是他们从花都运过来的，目的就是增强血骷髅的战斗力。” “你刚才说的别的东西我不认识，但说到手榴弹，整个北方地区，就花都发现的手榴弹最多，连金陵那边的机械神教，都会派专人去花都采购手榴弹。” “他们是绝对有能力拿出这些东西的，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徐猎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陈剑皱眉思索片刻，紧接着问道： “所以花都到底是什么、在哪里？女妖又到底是什么？” 徐猎还没开口，一旁的谢柳便插话道： “花都在金陵北边，以前叫泉城，是一个规模不大的聚落。”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也就是十几年前，那里还很正常。” “但是渐渐的，关于那里的流言就变了。” “那里变成了一个.......充满欲望、准确来说是充满色欲的城市。” “好像每一个去到那里的人都会被腐蚀一样，沉迷于色欲不可自拔。” “到我15岁那年，第一次从金陵出发，接受圣血大殿的任务前往花都的时候，那里已经彻底变成了堕落之城。” “所有人都沉迷于肉体上的欢愉，用各种极端的手段满足自己的欲望，场面很可怕。” “他们把城市的名字从泉城改成了花都，建立了一支城防队，还有类似于圣血大殿的信仰团体，所谓的‘女妖’就是团体中的一个角色。” “整个城市的管理也是一片混乱，但离奇的是，就在那种环境下，他们居然还能活下来，甚至人口还在不断壮大。” “而且就在最近两个月内，他们还接连猎杀了两头四级怪物，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很惊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仍然是人类，也会跟其他城市和聚落贸易。” “可现在......如果他们真的跟血骷髅搭上了关系，那情况就有点不妙了......总之，我们得尽快把情况报告给圣血大殿。” “我们绝对不能容忍除了怪物和异端之外，人类的内部再出现新的敌人！” 谢柳脸上的表情忧心忡忡，但陈剑却已经听明白了大半。 花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泉城！ 泉城是什么地方？那他么可是全国范围内军工企业最密集的城市之一！ 难怪他们有那么多“大灾变”之前的装备，难怪他们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发展壮大。 他们吃的就是旧时代的红利，可却没有对这些红利善加利用。 靠，把那么好的装备送给这些没脑子的血骷髅，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作为人类，还想依靠这些怪物来帮助自己扩大势力范围吗？！ 陈剑眉头紧皱，他清楚地意识到，人类的生存空间之所以被那些巨大的怪物压缩到这种程度，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因为怪物本身有多难战胜，而是人类自己，没办法完全团结起来！ 又是机械神教又是圣血者，现在还他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花都。 你们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啊。 足以见得，三人组成dzb这条规则是多么重要。 只要思想认知统一，多强的敌人也能战胜。 思想认知不统一，一旦打起来那就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这个世界，不能再由你们来领导了...... 陈剑的心里已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他看向自己的队员，其他三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说一句话，但却默契地冲陈剑点了点头。 临时据地内的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徐猎看向陈剑，只觉得他的眼神有了些变化，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简单休整之后，陈剑站起身，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随后，他开口说道： “按时间算，恐魔的大部队应该已经到汉水了，那边应该快打起来了。” “我们撤回去吧，如果战斗太焦灼，也可以搭把手。” “好。” “没问题。” 圣血者小队的几人纷纷起身，而就在众人收拾缴获来的装备时，陈剑默默用眼球追踪功能，在智能目镜上打出了几行字。 “装备已经基本满足作战需要。” “下一步计划，侦察军械工程学院，清理当地怪物。” “如果那里有充足的物资。” “我们就在那里。” “另起炉灶！” 第40章 古法炮战 由于携带了大量缴获的装备，再加上失去了首领、要避让在周边区域游荡的恐魔，一行八人返程时的速度比来时要慢了许多。 花费了接近4个小时，众人才重新到达了军山大桥，而此时，大桥上仍然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大量恐魔拥挤在大桥西侧，汉水城的城防军则列队于大桥东侧，身穿藤甲、手持各式武器的城防军士兵列成三队，每当恐魔试图冲过大桥时，便会被一轮齐射打退。 而在完成射击之后，第一排的士兵迅速退至最后，换弹的同时由前列的士兵继续开火，保持压制。 如此循环往复，这支队伍极大程度上弥补了没有自动枪械所带来的火力不足问题，数百名恐魔也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机械神教的战术还是很先进的......如果换成圣血者来打，估计只能冲上去肉搏了。” 潜伏在远处观察的徐猎发出了一声感叹，陈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确实先进。” “这射速，都快赶上我大明神机营了......” “大明？神机营？那是什么？” 徐猎压根听不懂陈剑话里的调侃，还以为神机营真的是他眼中的“神选者”们的强大作战力量。 陈剑也懒得解释，只是回答道： “总之是一支......同时期挺强的队伍。” “不过现在先不要管这个了，他们两方堵在这里，我们怎么回去？” “上一次恐魔袭击的时候不是在城边打的吗？怎么这次都前压到这里来了？” “不知道。” 徐猎摇摇头，回答道： “汉水城的城防军主要是机械神教控制的，只有少量圣血者担任侦察、警戒职责，所以对他们的战斗方式，我们没有太多发言权。” “但我估计，应该是哨兵发现了大规模的恐魔活动，紧急组织了人手拦截。” “如果想过去的话，我们要么走别的路，要么就等他们打完、等恐魔撤退。” “不过说实在的，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血日将军死了，这些恐魔的嗜血本性再也没有约束，他们一定会不计代价地进攻，直到全部死光。” “那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了。” “恐魔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他们会分波次进攻，想办法消耗掉城防军的体力，再一举突破。” “很聪明。” 陈剑点头道。 “是的，这些恐魔虽然残忍嗜血，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还真不是怪物，人的属性要更多一些.....” 正说话间，军山大桥东岸突然响起了战鼓声。 陈剑举起望远镜观察，夕阳之下，道路上扬起一阵一阵的烟尘。 一台冒着黑烟的蒸汽机车从后方开出，巨大的车头拖拽着一个相比之下小得可怜的车厢，而车厢上，则架设着一门巨大的...... 前装炮。 一门装在先进的、带方向机、高低机、架退式反后坐力装置的六足炮架上的，前装炮。 十数名身穿纯黑色斗篷的机械神教成员从车上一拥而下，迅速将车头与车厢分离，随后又扛起铁锤，将固定用的钢钎打入地面。 “我靠，这什么古法驻锄，这也能古？” 陈剑叹为观止，一旁的徐猎则介绍道： “这是机械神教的火炮祭司，他们还要举行仪式取悦机魂，但我觉得那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他的话音落下，“祭司”们果然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伴随着雄壮的圣歌，有人用清水擦洗火炮炮管，随后又将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一名恐魔推到炮前，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祭司抓起还在滴血的人头，用血液浸透准备好的绳索，又把绳索缠在了炮身上。 徐猎啧啧咋舌说道： “他们相信血液的滋养能让火炮永不炸膛，但至少从我的经验来看，炸膛的还是不在少数......” 那不废话吗？ 虽然说这种老式前装炮的容错率还是很高的，但发射环境里混进去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少还是会增加炸膛几率。 哎。 亵渎啊，这是何等的亵渎。 要火炮真有机魂的话，估计恨不得一口唾沫吐这些邪教异端的脸上。 不过陈剑也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套“取悦机魂”的仪式，大概率是从某些正规的冷炮射击流程里演化而来的。 比如说清理炮膛啦，拉发测试啦等等。 只不过不知道怎么的，传着传着就搞成现在这鸟样了...... 陈剑继续观察，此时，取悦机魂的仪式终于全部结束。 祭司把火药取出，用特定的容器舀出足量火药倒入炮膛中，随即用木棍压实，塞入密封用的布袋。 下一步，就该装填炮弹了。 陈剑期待地盯着祭司们的动作，可紧接着，他们却没有抬出炮弹，而是从箱子里捧出了一捧...... 轴承钢珠。 好家伙，你们收这玩意儿就拿来这么用是吧？？ 祭司们把轴承钢珠与某种不明成分的粘性材料混合在一起，塞入炮膛之中。 此时，发射前的准备工作终于全部完成，陈剑看了看表，10分钟已经过去了...... 哪怕刨除掉之前仪式所花费的时间，他们也整整花了5分钟才完成准备工作。 这种速度，要是在自己那个时代，整个炮组都得提干...... 而就在陈剑恨其不争的同时，前方的三排线列步兵已经让出了缺口。 众所周知，跨江大桥往往是一个斜面，从另一侧的桥头，是看不到对侧的桥尾的。 仍在尝试进攻的恐魔们还以为终于等到了破绽，瞬间一拥而上。 步兵不断后撤，直到撤到了大炮后方。 炮口以略高于平射的角度上扬，当恐魔们冲到进出，发现已经点燃的引信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轰！” 简易版反步兵霰弹伴随着轰鸣声横扫而过，最前排的恐魔们如同割草一般倒下。 紧接着，密集的弹丸继续向后飞去，又将拥挤在桥面上的恐魔扫倒一大片。 恐魔们的冲锋瞬间被遏制，在短暂的混乱之后，绝大部分恐魔开始慌不择路地后退，甚至有人忘记了自己不是水鬼，直接翻过护栏跳下了长江。 陈剑敏锐地发现了对方撤退的意图，随即说道： “徐猎，发出信号，表明身份！” “趁这个机会，我们冲过去！” 第41章 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 穿越防区的过程比陈剑预想中的要顺利不少，在表明身份之后，与机械神教还是合作关系的圣血大殿迅速安排了专人接应，趁着恐魔们还在混乱的档口，8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击穿了恐魔的防线，一鼓作气地回到了长江东岸，进入了汉水城的控制区。 没有多余的盘问，也没有多余的检查，这让陈剑对圣血大殿的实力也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说在徐猎口中，机械神教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但很明显，圣血大殿的影响力早就已经渗透到了汉水城的方方面面，甚至到了形成“影子执政官”的程度。 这让陈剑对圣血大殿的警惕性进一步上升。 毕竟，明面上的敌人总还是有办法处理的，可如果有人背地里来一刀的话...... 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陈剑有些头痛。 他是真不愿意把精力放在勾心斗角上，毕竟以后还要考古、还要狩猎、还要爬科技树，自己手头上的可用人力本来就少，怎么能随便浪费？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另立中......另起炉灶。 想办法建立属于自己的据点，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对投靠来的土著居民严格筛选，建立一套完善的基础教育制度，保证队伍的纯洁性。 这样建立起来的势力，才能有足够的战斗力，也才能与这片废土上的种种威胁战斗。 并且胜利。 看来，对军械工程学院的侦察任务已经迫在眉睫了。 一边向汉水城的方向走去，陈剑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做着计划，而等回到住处、圣血者小队准备离开时，陈剑叫住了徐猎。 随后，他开口说道： “这次的行动一定是会暴露的，汉水城的管理者不可能忽略血骷髅的反常的异动。” “他们肯定会派人侦察血骷髅营地，然后发现血日将军的尸体。” “我们藏不住，也解释不了。” “所以，如果需要暴露的话......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吧？” 徐猎愣了一愣，愕然反问道： “你希望我们把这份功劳接下来？” “是的。”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名声是你们的，利益我们全要。” “不要说什么二八分了，所有的奖励都归我们，但你们可以得到一个......英雄的称号。” “这里的人会记得，是你们英勇的行动，解决了汉水城附近血骷髅的威胁。” “圣血大殿的威望会进一步上升，你们也可以得到更多潜在的利益。” “怎么样，合理吗？” “合理！” 徐猎毫不犹豫地回答，弯腰向陈剑行了一个圣血礼。 陈剑同样敬礼，放下手之后，徐猎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去，但李石却留在了原地。 “神选者，我的盾......” 陈剑这才想起来，自己让他把钢盾扔了，现在还欠着他一面盾呢。 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 “如果让我现在拿出来，我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但是我保证，这玩意儿我一定会给你，绝对比你原来的盾更好。” “如果你现在就需要的话，我可以先付一笔报酬，当做补偿，可以吗？” “不用了，不用了，我等你。” 李石连连摆手，面露笑容。 实际上他在意的本来就不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盾，而是“从神选者手中得到的盾”！ 他虽然性格单纯，甚至有些憨厚，但很多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自己只是帮了这些神选者一个小忙，他就愿意给自己一面新的盾。 在这个末世，这已经是天大的好处、天大的善意了。 既然这样，等等又怎么样呢？ 如果需要，大不了找时间回去一趟，先把那面盾取回来嘛...... 李石乐呵呵地离开，关上门后，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满地的装备，他心里那份久违的安全感，终于算是补上来一点了。 但还没等他开口，一直在旁边站着的何朔便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个李石，我觉得我们可以争取过来。” “我们现在装备太多，又没有可用的战斗载具，靠我们几个，还真背不了那么多的东西。” “李石是个圣血者，我观察过了，他的力量和耐力都相当强，作为后勤兵是再合适不过了。” “最重要的是，我感觉他跟徐猎不一样，他对圣血大殿的信仰，似乎没有那么.....强烈？” “不只是他。” 雷杰插话道： “谢柳、曾义、李石这三个人，跟徐猎比起来都不太一样。” “李石只是最突出的一个，但如果真要说，谢柳和曾义也是可以进入观察名单的。” “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能盲目排外，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尽可能分化潜在敌人，先把主要矛盾解决了。” “同意。” “同意。” 陈剑、沈越两人先后开口，于是，圣血者小队的四人，在他们的心里，瞬间便有了优先级的区分。 “所以接下来对汉水市区、对军械工程学院的侦察活动，我们也可以邀请他们的四人小队加入。” “这既是合作，也是考验。” “如果能通过考验的，我们就留下。” “如果没有通过考验，甚至做错了事的......” 陈剑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提议得到全票通过，计划确定，几人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纷纷蹲在地上，整理起了刚到手的装备。 最麻烦的工作无疑是挑选子弹，几人挑得眼睛都快瞎了，才终于捡出160发7.62子弹、以及120发5.8毫米子弹。 数量不多，但至少不亏，且还有赚。 12发迫击炮弹中有一发已经损坏不可用了，剩下11发，5发分配给陈剑，6发分配给雷杰。 至于手雷，那就是平均分配，人手6个，恰好分完。 两发筒子肯定是归雷杰的，没有争议。 装备基本分配完毕，四人满意地盘腿坐在地上休息。 陈剑真想着晚上是继续吃之前李石送来的干粮，还是出去看看这汉水城里有什么“餐饮服务”，大门外，却突然传来了炮响声。 几人一跃而起，再一次扑到了各自的作战位置上，可也就是一瞬间，雷杰便发出了“安全”的指令。 “不是炮击。” “是烟花！” 陈剑走到窗边，即将黑透的深蓝色的天空中，绽开了几朵明黄色的火焰。 远处，机械神教凯旋的圣歌渐行渐近。 很显然，试图攻击汉水城的血骷髅已经被剿灭。 汉水城的居民奢侈地点燃了烛火、点燃了电石灯、点燃了电灯。 这座城镇灯火通明，众人走出自己的住处，走到了本该安静下来的街道上。 汉水城最高处的议事大厅里传来圣言，那宏大的声音传到了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以圣三一之名，以圣血为见证，我们让异端之血染红长江。” “卑劣、低下的血骷髅在火药的荣光下融化，在圣血的泼洒下消失无踪。” “欢庆吧，汉水的子民。” “今夜，我们将为胜利狂欢！” 陈剑推开门，走出屋外。 挣扎在苦难中的居民欢呼着拥过街道，仿佛他们真的取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胜利。 庆典开始了。 第42章 电池 由徐猎当导游，陈剑带着自己的队员入乡随俗地参与进了这场庆典中，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狂欢，而是为了透过这一次大型活动，去加深对汉水城、对这个后末世时代人类社会状况的了解。 他见过很多庆典，平心而论，这一个发生在后末日时期的人类聚落里的庆典，与他见过的其他庆典并没有太多不同。 欢呼的人群，点亮的灯火，前所未有繁荣的交易，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 如果说真有不同，那主要就是在内容上。 这里可没有打气球、套圈之类的活动，有的是宽敞地面上用围栏围起的野猪，只要付上两斤大米、或者一颗子弹，你就能到围栏里一显身手。 抓到猪的人奖励也不是猪，而是由老板返还双倍的门票。 几人在一旁看了几分钟，陈剑发现，这玩意儿的返奖率还是挺高的。 平均两三个人，就有一个能在规定时间内把猪按倒，带走他们的奖励。 老板不会亏，但也赚不了多少，显然连难度都是经过“精心调校”的。 身旁的徐猎看得跃跃欲试，扭头对陈剑问道： “神选者，你们不想去试试吗？” “这里的野猪都是被驯化过的，并不是真正的野猪，以你们的体力，对付它们绰绰有余。” “还是算了。” 陈剑摆摆手说道： “看看就好----我倒是有点好奇，这种活动是从哪里流传过来的？” “北方。” 徐猎回答道： “北方雪原上有一个城市，叫做辽东，那里的人就是以野猪和鹿为主要肉食。” “他们每年都会举办类似的围猎大会，专门捕杀野猪。” “积攒野猪皮最多的被称为第一巴图鲁，不仅可以获得各种奖励，还会获得担任城主的资格。” “这里的老板就是从辽东来的，他四年前在金陵，两年前到了汉水，也把他们的游戏带到这里来了。” 好家伙，还第一巴图鲁。 跟“野猪皮”这个名词放在一起，多少有点贴脸开大的意思。 不过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这片土地上的社会生态确实已经倒退到了相当原始的程度，渔猎作为获取食物的主要手段，重要性也已经大幅提高。 以至于“游戏”本身，以充满了蛮荒的、尚武的气息。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倒退呢？ 从陈剑目前跟其他所有人的交流来看，没有任何人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 他们只记得大概是两百年、或者是三百年之前，一场大灾变几乎将文明彻底毁灭，人类族群也几乎灭绝。 没有人记得毁灭的原因，甚至连活下来的人是怎么重新开始繁衍、重新建立了相对原始的文明这件事情，也没没有人知道。 如果想要了解真相的话..... 或许只能到真正的汉水市区里去，到官方机构里，去寻找有文字记载的线索了。 陈剑心里在盘算着后续汉水市区侦察的重点方向，徐猎见他一副兴趣寥寥的样子，便开口说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不会对这样的庆典感兴趣，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每次遇到这样的庆典活动，市场上都会出现很多新的商品。” “包括机械神教的人在内，他们会把珍藏的宝物拿出来，尝试卖个好价钱。” “所以......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 陈剑立刻点头。 看也看够了，该干点正事了。 于是，一行8人每人端了一杯用竹筒装着的甜米酒、穿过人群，挤进了市场的深处。 与白天时陈剑曾经看到过的市场不同，这里的“夜市”更加混乱，商品的种类也更加繁杂。 头顶上悬着的电石灯放射出略显暗淡的冷光，影影绰绰地照在地面的商品上，让人看不真切。 几人一件一件商品看过去，确实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还能发光的led灯带和老旧的手摇发电机、散装的黑火药、煤油打火机和配套的煤油...... 等等。 这玩意儿应该不是煤油吧？ 看着摊主点燃的少量用于演示的煤油，陈剑突然明白机械神教回收塑料瓶是要用来干什么了。 好家伙，石油工业都没整出来，你们整出来加氢裂化工艺了？ 也是，聚乙烯塑料降解的时间本来就长，加氢裂化工艺难度也不高，回收率还能达到60%以上，确实是废土炼油的好办法。 不过这玩意儿能拿出来卖，陈剑是真没想到。 有可能，机械神教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达到相对成熟的程度了。 “买一点。” 陈剑示意徐猎去谈价，最后买下来，不到50ml煤油花费了10克黄金，价格高得吓人。 还好。 陈剑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希望技术得到发展，主要是机械神教那帮人实在是太抽象了，这种技术放在他们手里，陈剑是真的怕他们再搞出什么四不像来....... 一路看过去，陈剑没发现什么特别值得入手的东西。 绝大部分在土著居民看来很神奇、很值钱的东西，在他们这个四人小队眼里，无非就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已，没有实际用途。 他已经做好准备空手而归了，但在差不多逛完整个市场、走到最后几家摊子时，陈剑却突然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好东西。 袖箭的发射器，还有几发品相看着不错的微型导弹。 “这个我们要。” 陈剑果断开口，徐猎也没有多余废话，上去就是大刀阔斧地砍价。 摊主的身份显然不一般，他甚至知道徐猎的名字，也知道就是他带领的小队端了附近血骷髅的老巢。 最终，摊主以一个相当优惠的价格与徐猎成交，而在成交之后，他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我这里还有些其他的好东西，不过你们或许也不需要。” “哎，你的朋友呢？他们需不需要？” 徐猎回头看向陈剑，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可以看看。” 摊主喜笑颜开，掀开身后的帆布，暴露出了那些原本被盖着的东西。 在看到那堆东西的瞬间，雷杰的眼神变了。 他靠近陈剑一步，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电池！” “空气锂电池！” 第43章 这把稳了 半小时后，小队四人回到了住处。 时间已经到了10点半，外面的庆典还在进行，热闹非凡，但几人脸上的神情却不算轻松。 雷杰检查着刚刚买回来的3块还算完好的电池，开口说道： “成色很新，应该是从某些密封装备上拆下来的。” “刚才通电测试，电压、电流输出都很稳定，性能相对崭新版本的电池，损耗应该不大。” “这三块电池都能用在我们找到的外骨骼上，甚至我怀疑，这本来就是从外骨骼上拆下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到底是圣血大殿借机械神教的手来给我们喂饭，还是机械神教已经发现了下马镇的事情，用这三块电池来试探我们？” 雷杰的话说完，陈剑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知道，但不外乎也就这两种可能。” “圣血大殿有这么做的动机，而从时间上来推算，下马镇的消息也差不多该传过来了。” “不过，他们的动作也有点太生硬了，这都什么时代了，随随便便一个夜市就能找出三块完好可用的电池，他们自己不觉得夸张吗？” “鬼知道......” 沈越一边尝试把袖箭装进发射器里，一边继续说道： “用我们的思路去尝试理解他们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换个思路呢？” “也许下马镇的那些矿工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洗劫了下马镇，把里面的某些东西带走了。” “而这些东西，恰好就是他们觉得有用、但不知道怎么用的东西。” “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会用同样的方法去试探----当然，我会做得圆滑一点。” “确实.....” 陈剑沉吟了片刻，继续推测道： “如果这个逻辑能走通的话，就意味着他们手里还有类似的外骨骼，可以在掌握我们的技术之后维修好。” “只有这样，他们的一系列动作才能有合理的解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何朔点点头，随即问道： “那我们有没有可能直接跟他们合作，把他们手里剩余的外骨骼搞到手？” “如果下马镇的问题不再是问题，那我觉得，其实合作也不是不行的。” 陈剑摇了摇头，回答道： “合作的前提就是暴露，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圣血者还好，我们双方没有利益冲突，机械神教的理念跟我们可是有本质性的趋同的。” “不过我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让圣血者去把东西要来。” “如果他们不给，那他们送电池的意图就昭然若揭了，也意味着我们已经被盯上，该准备对抗了。” “如果他们给......那就更好。” “搞不好，一切都是我们想多了，他们单纯地只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重要，被某些内部人员偷出来倒卖了而已。” “真有那么蠢？” 沈越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算什么.....清朝的时候，连大炮的炮弹和火药都能拿出来卖。” “不要太高估人性，尤其是乱世的人性。” 陈剑一挥手，果断说道： “两条腿走路，我去联系徐猎，你们三个研究研究这些装备。” “雷杰，看看能不能把这具外骨骼修出来。” “何朔把袖箭拆一拆，把发射器整备一下。” “沈越给他俩打打下手。” “我们争取花一两天的时间把东西都准备好，这样一来，我们去市区侦察的时候，胜算就大了！” “明白！” 三人一一回答，陈剑推开门，马不停蹄地朝徐猎几人的住处走去。 两小时后，陈剑跟徐猎谈妥了细节，编造了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故事。 而靠着这个故事，徐猎也不多耽误时间，立刻上报了圣血大殿，打算用自己小队“斩杀五级怪兽、创造战机剿灭血骷髅营地”的功劳，去换取陈剑想要的装备。 接下来的时间，对陈剑的小队来说就只有等待。 不过好在，这样等待并不枯燥。 几人先是花了四五个小时把手头的袖箭导弹全部拆解，找出工作正常的配件后又重新组装，最终得到了6发“应该可以使用”的袖箭导弹，跳过了维修精密电子元件的困难。 随后，他们又花了近10个小时把外骨骼拆成了零件，搞清楚了全部的运作原理。 这一步无论是对陈剑、沈越还是何朔来说都相当复杂，可雷杰却是得心应手。 他就是干这个的！ 他本来就是电子科大的高材生，学的是电子工程，入伍走的也是直招，本来是当成技术兵种培养的，架不住他全方面发展，最终到了队里。 拆点这种小玩意儿对他来算不上挑战，陈剑以前甚至亲眼见过他借着维护的理由把队里猛士上的遥控武器站拆了个稀巴烂，当时队里的作战指挥是个少将，什么大场面都见多了，但仍然是被他气得够呛，放话说武器站复原不了就让他复员。 不过很显然，既然他留下来了，那当然就说明他是成功复原了的。 所以虽然地上散着的零件都差点把一楼客厅铺满了，陈剑却还是对雷杰充满了信心。 “怎么样，好修吗？” 陈剑开口问道。 “不好修，缺零件。” “两个轴承坏了，完全没法修。” “一个多级液压缸外侧有点小裂，一个摆动液压缸锈了，我们没有工具，没办法精细打磨也没办法焊接。” “电机倒是全部都能用，不过这款步进电机型号我真不熟，要想彻底搞清楚，就得拆出来好好研究，以后坏了也能修。” “但现在......先放一放吧。” “电缆方面有问题，但是不大。” “电脑早就知道不能用了的，不要也罢，传感器都还能用，非常不错。” “其他的基本没什么问题，全框架钛合金的，稍微打磨润滑就能用。” “不过说白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从不能动到能动，哪怕只差一步，其实也是差着整整工业+信息两个时代啊......” 雷杰叹了口气，陈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想开点，说不定是三个时代呢？” “没事，以后总能找到替换件的，不急在......” “笃笃！” 他的话还没说完，住处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确认来人身份后，陈剑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正是徐猎和李石两人，而他们的身后，还拖着一个一眼看去就相当沉重的，盖着帆布的板车。 “是我要的东西？” 陈剑问道。 徐猎点点头，回答道： “是的，很多。” 陈剑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他们怎么说？” 徐猎招手示意李石把东西搬进去，随后回答道： “他们说，这些东西是坏的，里面最值钱的电池已经丢失了，可以全部送给我们。” “他们还问我，要这些垃圾有什么用，毕竟连机械神教的大教堂，也没能搞清楚这东西的原理。” “这些特殊的金属材料也不值钱，没办法做成武器。” “......你怎么说的？” “按你教的，我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可以拼装成护甲挂架，我们自己用。” “非常好！” 陈剑满意点头，此时，李石已经开始往房间内搬运损坏的外骨骼。 打眼一看，板车上的外骨骼，至少在10具以上。 雷杰紧盯着刚搬进来的东西，稍作检查后，冲陈剑竖了个大拇指。 随后，他开口说道： “这把稳了！” 第44章 外骨骼战士 “向左。” “好，没问题。” “向右。” “抬手。” “转向。” “调度1号挂架，进入待击发状态。” “非常好，扳机工作正常。” “2号挂架。” “没问题，目视瞄准系统工作正常。” “展开三号挂架。” “非常好，液压系统工作稳定。” “检查4号轻型挂点。” ..... 客厅内，雷杰正在指挥着陈剑对刚刚完成修复的机械外骨骼进行第一次测试。 几个简单的动作做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喜。 毫无疑问，这具外骨骼的功能完好性远远超出了几人的预期。 它不仅仅具有简单负重和助力功能，甚至在加载了唯一一块尚还能工作的完好pda后，其配置的武器挂架也可以接入陈剑他们使用的“老式”智能目镜，根据ai识别+眼球追踪功能，自发联动外骨骼pda，利用激光雷达模块解算出瞄准路径，从而操纵挂架上的武器进行越肩瞄准！ 这种技术其实说不上有多先进，别说陈剑他们那个年代了，哪怕是再倒退二十年，也一样可以实现。 但是，当这玩意儿出现在一具小小的机械外骨骼上、还能与不同时代的智能系统兼容时，几人是真的惊了。 陈剑不断地尝试着校准挂架上的瞄准误差，而他的动作做得越多，外骨骼pda的反应速度也越快。 位于躯干上的传感器首先识别了核心肌肉群的收放动作，随后又以比神经反应更快的速度将电信号传导到相对为止的电机上。 整个操作过程无比流畅，再加上简单粗暴却效果显著的多关节设计，陈剑甚至几乎感觉不到外骨骼的存在。 “......这玩意儿太猛了，跟我们那个时代的外骨骼几乎已经不是同一种东西了。” “反馈力也非常大，我感觉力量提升至少能达到一倍以上。” “就是速度还不太跟得上，敏捷性没有太大提升.......” 陈剑一边摆动手臂一边感叹，而雷杰则是摇头说道： “速度和敏捷是跟神经反应速度强相关的，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类外骨骼会往这个方向使劲。” “原因很简单，就算外骨骼能快，你也快不了。” “一动起来，搞不好胳膊都给你掰折了。” “......明白了。” 陈剑点点头，弯腰抓起客厅中摆着的木制餐桌，只是轻轻用力，餐桌便被他单手举起。 紧接着，他又尝试性地抓住餐桌一角，捏紧之后，电机运转，液压阀压缩，半秒钟后，桌角“砰”地一声断裂。 “好强的扭矩！” 陈剑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这玩意儿的峰值扭矩能达到270nm，几乎等同于一辆四轮电动车的总扭矩。” “如果转换成承重能力，它可以在负重100kg的情况下保证使用者行动自如。” “真的够强了.....唯一可惜的是，它的人机配合做得还不够好，只能让你力气更大，但不能让你跳得更高.....” “所以跟科幻电影里那些真正的外骨骼还是有差距的，对吧？” 陈剑再次问道。 “没错，主要这也不是一款高机动型的外骨骼，我感觉这玩意儿更像是某种......单兵武库型外骨骼。” “看出来了。” 陈剑伸手拿起枪，尝试瞄准了几次，仍然是没有任何不适。 看来接下来的战斗，自己就可以穿着这玩意儿上场了。 不过，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续航有多久？” “行军模式下能坚持20个小时，作战模式下能坚持6小时。” “但是还有一种选择，就是不用的时候关闭电源，使用无源自承载模式行军，开打了转行军模式，战斗激烈再看开战斗模式。” “你现在就可以关闭电源试试，理论上它的负重都是传递到脚底地面的，应该不会太困难。” 陈剑立刻关闭电源，试着走了几步后发现，确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困难。 感觉上就像是以前自己穿的那种无源省力外骨骼，但设计还要更好一点，负重感降低更多。 “从直观感受来说，穿了外骨骼、背了那么多装备，整体负重跟背40kg差不多。” “已经很好了，要是不穿外骨骼，我们只背自己的装备，也得40公斤往上走了。” “确实。” 雷杰放下了手里的扳手，示意陈剑把外骨骼脱下来。 随后，他开口说道： “可惜现在能完整复原的就只有你这具，剩下的配件，勉强还能凑出两具来，不过都没有pda，只能当助力外骨骼使用。” “我们四个人的话......何朔就轮不上了，靠两条腿跑吧。” “给我我还不要呢。” 何朔翻了个白眼道： “这玩意本来也不适合我的战场定位，让给你们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越嘿嘿一笑，紧接着说道： “我没有pda也没关系，反正只要能挂得下装备就够了。” “要不然，光是备弹都要扛死我了......” “我还不是一样？” 雷杰指着已经归类整齐的迫击炮弹说道： “我两具筒子，还得加一门201迫和5发炮弹，自己还要带枪，狙击榴也不能扔这，负重随随便便就上60kg了。” “我觉得这么搞也不是个事儿，用不上的装备，得先想办法藏起来......” “进了城再说吧。” 陈剑打断了雷杰，随即说道： “至少目前来看，藏在汉水城里是不安全的。” “反正我们要去市区侦察，还不如带到市区外围找个隐蔽点藏起来，免得被机械神教的人抄了。” “有道理。” 雷杰点点头，紧接着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 陈剑思索片刻，操作1号挂架将装载好的袖箭单兵导弹模块收起，随后开口回答道： “尽快吧----剩下两具外骨骼，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 “12个小时。但我需要休息8小时，这几天睡眠不够，状态不好。” “那就20小时后出发，也就是明天下午4点。” “趁这个时间，我去找徐猎他们聊一聊，确定好他们的意向，顺便收集些有用的情报。” “这次咱们要打的可就不是什么血骷髅的恐魔了......那是一头三级怪物，恐怕会很难对付。” “如果现有的武器也破不了它的防的话......” 陈剑看向了角落里的铅箱，随后开口说道： “那恐怕，我们就得上这玩意儿了。” 第44章 外骨骼战士 “向左。” “好，没问题。” “向右。” “抬手。” “转向。” “调度1号挂架，进入待击发状态。” “非常好，扳机工作正常。” “2号挂架。” “没问题，目视瞄准系统工作正常。” “展开三号挂架。” “非常好，液压系统工作稳定。” “检查4号轻型挂点。” ..... 客厅内，雷杰正在指挥着陈剑对刚刚完成修复的机械外骨骼进行第一次测试。 几个简单的动作做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喜。 毫无疑问，这具外骨骼的功能完好性远远超出了几人的预期。 它不仅仅具有简单负重和助力功能，甚至在加载了唯一一块尚还能工作的完好pda后，其配置的武器挂架也可以接入陈剑他们使用的“老式”智能目镜，根据ai识别+眼球追踪功能，自发联动外骨骼pda，利用激光雷达模块解算出瞄准路径，从而操纵挂架上的武器进行越肩瞄准！ 这种技术其实说不上有多先进，别说陈剑他们那个年代了，哪怕是再倒退二十年，也一样可以实现。 但是，当这玩意儿出现在一具小小的机械外骨骼上、还能与不同时代的智能系统兼容时，几人是真的惊了。 陈剑不断地尝试着校准挂架上的瞄准误差，而他的动作做得越多，外骨骼pda的反应速度也越快。 位于躯干上的传感器首先识别了核心肌肉群的收放动作，随后又以比神经反应更快的速度将电信号传导到相对为止的电机上。 整个操作过程无比流畅，再加上简单粗暴却效果显著的多关节设计，陈剑甚至几乎感觉不到外骨骼的存在。 “......这玩意儿太猛了，跟我们那个时代的外骨骼几乎已经不是同一种东西了。” “反馈力也非常大，我感觉力量提升至少能达到一倍以上。” “就是速度还不太跟得上，敏捷性没有太大提升.......” 陈剑一边摆动手臂一边感叹，而雷杰则是摇头说道： “速度和敏捷是跟神经反应速度强相关的，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类外骨骼会往这个方向使劲。” “原因很简单，就算外骨骼能快，你也快不了。” “一动起来，搞不好胳膊都给你掰折了。” “......明白了。” 陈剑点点头，弯腰抓起客厅中摆着的木制餐桌，只是轻轻用力，餐桌便被他单手举起。 紧接着，他又尝试性地抓住餐桌一角，捏紧之后，电机运转，液压阀压缩，半秒钟后，桌角“砰”地一声断裂。 “好强的扭矩！” 陈剑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这玩意儿的峰值扭矩能达到270nm，几乎等同于一辆四轮电动车的总扭矩。” “如果转换成承重能力，它可以在负重100kg的情况下保证使用者行动自如。” “真的够强了.....唯一可惜的是，它的人机配合做得还不够好，只能让你力气更大，但不能让你跳得更高.....” “所以跟科幻电影里那些真正的外骨骼还是有差距的，对吧？” 陈剑再次问道。 “没错，主要这也不是一款高机动型的外骨骼，我感觉这玩意儿更像是某种......单兵武库型外骨骼。” “看出来了。” 陈剑伸手拿起枪，尝试瞄准了几次，仍然是没有任何不适。 看来接下来的战斗，自己就可以穿着这玩意儿上场了。 不过，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续航有多久？” “行军模式下能坚持20个小时，作战模式下能坚持6小时。” “但是还有一种选择，就是不用的时候关闭电源，使用无源自承载模式行军，开打了转行军模式，战斗激烈再看开战斗模式。” “你现在就可以关闭电源试试，理论上它的负重都是传递到脚底地面的，应该不会太困难。” 陈剑立刻关闭电源，试着走了几步后发现，确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困难。 感觉上就像是以前自己穿的那种无源省力外骨骼，但设计还要更好一点，负重感降低更多。 “从直观感受来说，穿了外骨骼、背了那么多装备，整体负重跟背40kg差不多。” “已经很好了，要是不穿外骨骼，我们只背自己的装备，也得40公斤往上走了。” “确实。” 雷杰放下了手里的扳手，示意陈剑把外骨骼脱下来。 随后，他开口说道： “可惜现在能完整复原的就只有你这具，剩下的配件，勉强还能凑出两具来，不过都没有pda，只能当助力外骨骼使用。” “我们四个人的话......何朔就轮不上了，靠两条腿跑吧。” “给我我还不要呢。” 何朔翻了个白眼道： “这玩意本来也不适合我的战场定位，让给你们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越嘿嘿一笑，紧接着说道： “我没有pda也没关系，反正只要能挂得下装备就够了。” “要不然，光是备弹都要扛死我了......” “我还不是一样？” 雷杰指着已经归类整齐的迫击炮弹说道： “我两具筒子，还得加一门201迫和5发炮弹，自己还要带枪，狙击榴也不能扔这，负重随随便便就上60kg了。” “我觉得这么搞也不是个事儿，用不上的装备，得先想办法藏起来......” “进了城再说吧。” 陈剑打断了雷杰，随即说道： “至少目前来看，藏在汉水城里是不安全的。” “反正我们要去市区侦察，还不如带到市区外围找个隐蔽点藏起来，免得被机械神教的人抄了。” “有道理。” 雷杰点点头，紧接着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 陈剑思索片刻，操作1号挂架将装载好的袖箭单兵导弹模块收起，随后开口回答道： “尽快吧----剩下两具外骨骼，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 “12个小时。但我需要休息8小时，这几天睡眠不够，状态不好。” “那就20小时后出发，也就是明天下午4点。” “趁这个时间，我去找徐猎他们聊一聊，确定好他们的意向，顺便收集些有用的情报。” “这次咱们要打的可就不是什么血骷髅的恐魔了......那是一头三级怪物，恐怕会很难对付。” “如果现有的武器也破不了它的防的话......” 陈剑看向了角落里的铅箱，随后开口说道： “那恐怕，我们就得上这玩意儿了。” 第45章 情报缺失 20小时后，8人4牛离开汉水城，向“遗迹”、也就是旧汉水市区的方向出发。 陈剑与徐猎小队的沟通很顺畅，但让他不太满意的是，明明汉水城从建立开始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跟那头怪物战斗，可他们手头掌握的情报，却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们只知道那是一头身高在15米上下、全身覆盖厚重皮甲的怪物，只知道怪物的行动非常迅捷，攻击方式非常多样。 但要他们说出来怪物具体的抗打击能力、以及具体的攻击方式，他们就又说不出来了。 至于其他的，则更是一问三不知。 有没有红外视觉？不知道。 有没有敏锐嗅觉？不知道。 有没有特殊的听觉器官？不知道。 有没有弱点？没测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陈剑能提前做出的决策也相当有限。 他只能命令自己的队员在后续行动中提高警惕，以最低调的姿态进入城区，尽可能避免主动搜索，以固定点位的无人机侦察为主要手段，尝试去锁定怪物的行踪。 至于后续的侦察活动，就只能随机应变...... 沿着武深高速一路向北，到达青菱湖后向西转上s102，经过3小时的跋涉，众人顺利到达了市区边缘。 小队停下来休整，趁着其他人休息、整理装备、掩藏装备的时间，陈剑走到徐猎面前，一边喝着带来的净水，一边开口说道： “我还是想再确认一次，你确定汉水市区----汉水遗迹里的这头怪物，真的只是一头三级怪物吗？” “你们对它的了解那么少，有没有可能它已经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完成了进化，变成了更强的东西？” “不可能。” 徐猎坚定地摇头，随后回答道： “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很多，但所有怪物都只会成长，不会进化。” “它们的强弱上限，是从它诞生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的。” “一级怪物从诞生开始就是一级怪物，四级怪物到死也是四级怪物。” “当然，如果你说的是战斗技巧方面的进化，那倒是有可能的。” “不过那只能发生在小型聚落附近、只能是与人类有长期冲突，但又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怪物，才有可能变得越来越强。” “很显然，汉水城这头怪物，并不是这样的情况。” “它始终盘踞在汉水城附近，挫败了许多次机械神教的猎杀活动，但从战斗频率上来说，实际并不算太高。” “所以，我不认为它会比三年前更强----否则汉水城也不可能跟它相安无事，早就不惜一切代价把它给干掉了。”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问道： “所以汉水城其实是有能力干掉它的？” “肯定有。” 徐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不用说圣血者和机械神教联手，哪怕是机械神教自己，都有很多次成功猎杀三级怪物的经验。” “现在普遍的看法是，人类猎杀怪物的上限是二级，一级才是完全无法处理的程度。” “至于为什么没有动手，其实还是一个......代价的问题。” “不是所有遗迹都是有价值的，尤其是汉水遗迹，经过几次外围侦察之后，我们认为它的价值并不比其他遗迹高，所以也没有投入太多的资源。” 说到这里，徐猎顿了一顿，还没等陈剑开口，便继续解释道： “我知道你问我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你担心我隐藏了信息。” “但真的没有......为什么我们掌握的有关这头怪物的信息那么少，其实原因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 “就四个字，全军覆没。” “机械神教发起的所有猎杀行动，都是以死得一个不剩的结果结束的。” “圣血大殿组织的侦察行动，斥候往往也是还来不及对外传递信息，就已经被追杀致死了。” “总的来说，我们最肯定的一条信息就是，这头怪物的领地意识超乎想象的强。” “它不仅不允许对它有威胁的生命进入，甚至在进入之后，还不允许离开。” “所以你想想，这么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能有多少人愿意做？” “恐怕也只有你们这些神选者了......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们非要去干掉它，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说我们一定要干掉它。” 陈剑否定了徐猎的说法，随后说道： “希望你没对我隐瞒什么，再往前走，我们的命，可就是绑定在一起了。” “当然，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冒险。” 徐猎回答得毫不犹豫，从他的表情里，陈剑也没有发现任何说谎的迹象。 这是件好事，至少说明，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这些圣血者是不会搞太多花花肠子的。 此时，队员们已经把没有弹药补给、暂时没办法使用的装备全部隐藏好，雷杰走过来向陈剑报告，陈剑则是点了点头，开口道： “穿戴外骨骼吧。”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动了起来。 已经维修完毕的外骨骼被从牛背上卸了下来，随后两两成组，互相协助穿上了外骨骼。 圣血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在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陈剑穿上的真的只是某种特殊的盔甲挂架。 但，当陈剑背后的三个分别装载了pbp201迫击炮、单兵火箭筒、qn-202袖箭单兵微型导弹的武器挂架伴随着电机的嗡鸣声展开后，包括徐猎在内的所有圣血者都惊呆了。 这他妈是什么？ 那些老人口述的传说里的八臂哪吒？ 徐猎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几分畏惧的神情。 如果说之前他看待这些神选者的装备时，还仅仅是觉得“先进、但可以理解”的话，那现在，他真的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眼前这个叫陈剑的神选者，不就是机械神教想象中他们自己的样子吗？ 可笑的是，他们当成垃圾丢掉的东西，却在神选者这里展现出了强大无匹的姿态...... 徐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李石则是不受控制地前进了一步。 他满脸痴迷地看着眼前的陈剑，想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嘴。 陈剑没有去管圣血者们的情绪，他抬头看向远处汉水市区耸立的大楼，开口下令道： “何朔、雷杰，释放无人机，组织前出侦察。” “沈越，校准ins，设定出发点位，规划行进路径。” “李石，搬上那个铅箱。” “其他人保持20米距离跟随前进。” “天马上就要黑了......争取在天亮之前，我们就把它找出来！” 第46章 打地鼠 小队距离军械士官学校的直线距离在16公里左右，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次侦察行动最重要的目标点位，是跟那头三级怪物的活动范围完全重合的。 向目标靠近的每一步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所以陈剑也根本不打算节省装备电量，在小队开始行进之后，两架无人机就开始了不间断的侦察，确保空中视野始终不断。 但让陈剑意外的是，持续侦察一小时后，以无人机最远25公里的侦察半径和强力的夜间感知能力，却仍然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迹。 理论上说，这是完全不应该的。 毕竟体型达到15米高的怪物，红外信号应该是格外明显的，就算有城市里新长出来的植被掩盖，也不可能完全看不到才对。 更奇怪的是，大的目标找不到，小的目标倒是找到了一大堆，主要以野生动物为主，甚至陈剑还发现了栖息在城市中心绿地里的鹿群。 “这里的生物资源很丰富啊......所以这些怪物，就靠吃这些东西维生吗？” 听到陈剑的话，徐猎摇了摇头，回答道： “没有一种怪物是单纯肉食性的，至少从现在我们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什么都吃，有些连石头都吃。” “不过确实，他们主要还是吃肉，而且捕猎的方法很多。” “有些怪物甚至会自己制作堤坝，用来围捕水里的鱼类。” “还有些会圈养吃草的动物，等数量涨上去了再吃掉。” “这还是怪物？” 陈剑目瞪口呆地问道。 “我们也从来就没说过怪物没有智慧啊......它们只是因为体型的变化而渐渐没有了人类的习性而已。”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怪物的领地意识都比较强，因为如果领地被其他怪物入侵，它们真的可能被饿死。” .....挺合理的。 陈剑暗暗在心里计算，一头野生东北虎的领地范围大概是在500到1000平方公里左右，而这头三级怪物的领地范围差不多有4000平方公里，考虑到捕猎成功率和杂食性的差异，所谓的汉水遗迹，应该正好能养活它。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推测，这头怪物应该会更倾向于在食物丰富的地区活动？ 陈剑打开无人机刚刚建立的地图，在上面标注出了几个红外信号密集的茂密林区，打算让无人机飞过去降低高度再做一次抵近侦察。 但也就在这时，始终观察着无人机图传画面的何朔突然发出了预警。 “距离1.5公里发现大量异常热信号，行进速度很快，正在向我们靠近！” “看上去不像是普通野生动物，有点像小型怪物！” 陈现立刻打开图传画面，结合ins惯导系统标定的坐标，他很快发现，目前小队距离预定的1号观察点还有600米的距离，如果按照现在的方向继续前进，很可能跟那一股怪物小队撞上。 于是，他果断下令道： “从武金堤立交下到地面，进入东侧居民区，上楼顶观察！”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这一刻，徐猎再次领悟到了“信息”的重要性。 之前机械神教的猎杀行动为什么会失败？还不是因为他们没有信息？ 如果能像这些神选者们一样，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尽可能规避怪物的侦察、规避不必要的冲突，以他们的火力，干掉那头怪物也应该不难吧？ 所以，神选者们最强的装备或许不是他们手里的枪和炮，而是那只飞在天上的铁鸟、那架无人机...... 紧跟着陈剑的步伐，几人迅速下了高速、进入居民区后搜索上楼。 这里没有血骷髅活动，居民楼内除了一些小型野生动物、鸟类和蝙蝠以外什么都没有。 8人顺利抵达楼顶，而此时，何朔发现的那股小型怪物，正狂奔着从他们脚下的街道掠过。 陈剑取出望远镜观察，在被云雾遮蔽的暗淡月光下，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怪物的形态。 确实不是普通的野生动物，但也不像之前他在川沙城看到过的那种“螳螂”一类的猎杀型的怪物。 它们的外形还保留着相当程度的人类特征，但无论是肌肉还是骨骼都有很大不同，向适应四足爬行的方向异变。 所有怪物的背上都长着巨大的肉瘤，肉瘤中心有一个小小的管状开口，在它们快速奔跑的同时还在不断收缩，看上去令人作呕。 “这是什么东西？？” 陈剑开口问道。 “不知道，但我感觉像是之前的斥候记录里的‘地鼠’。” “如果是的话，那我们就危险了。” “地鼠一出现，怪物也就不远了！” “你不早说？！” 陈剑恼怒地开口，徐猎面带愧疚的回答道：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真的存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陈剑立刻下令道： “所有人立刻下撤，到地面寻找可靠掩体，准备迎敌！” “现在就走？” 徐猎惊讶问道。 “那不然呢？如果怪物来了，我们困在楼顶上等死？” “你没见过狗熊爬树吗？遇到这种怪物，跑到越高的地方死得就越快！” 陈剑的语气里透露着明显的不满，但他也知道，这事怪不了徐猎。 客观来讲，对方掌握的信息也不比他多多少。 能在大致辨认出怪物种类之后发出警告，也已经算是做得不错了。 说到底，还是专业性的差距。 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体系化作战的观念，也无法分辨情报的重要性差别。 就这种水平，身体素质再强也没用！ 来不及多想，陈剑立刻带领小队下撤。 一边沿着风化严重的楼梯往下爬，他一边观察着那一小股怪物的状态。 但很快，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地鼠在距离他们所在建筑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踌躇着绕圈走来走去。 地鼠背上的肉瘤如同食人花开花一般裂开，展开的肉瓣暴露在空气中，粘稠的液体顺着后背流淌滴落在地面上。 紧接着，地鼠们慢慢调转了方向。 背上的肉瓣全部安静了下来，只有指向同一个方向的肉瓣仍然在扇动。 而肉瓣所指的方向，正是陈剑几人所在的大楼。 陈剑心里一紧。 他知道这玩意儿是干啥用的了。 那个肉瘤，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嗅觉器官，它们一定是在收集空气里的信息素，如果发现异常，就立刻把消息带回去给真正的怪物！ 这些地鼠跟那头三级怪物是共生关系！ 不能让它们跑掉一个，否则，整支小队都会陷入被动！ 一念及此，陈剑立刻下来道： “准备战斗！” “无人机保持监视，堵住这群地鼠！” “快速战斗快速撤离，但不要放走一个！” 第47章 灭鼠行动 面对数量超过20只的“地鼠”，想要完全安静地将它们剿灭是不可能了。 所以从最开始，陈剑就没有下达“安静歼敌”的命令。 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快速地结束战斗，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 不用担心声音会把那头蛰伏的3级怪物惊醒，横纵接近30公里的范围内，就算它离得再近，赶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只要不给它留下“带路党”，以自己小队的全速，完全可以撤到安全距离之外。 于是，在下楼后的第一时间，陈剑便命令所有队员就地展开，与正在赶来的地鼠相向而行，主动引发冲突。 而与此同时，圣血者们也转入了战斗状态，全速向陈剑指明的方向赶去。 绕过一大片生长在柏油路缝隙里的灌木之后，陈剑目视了第一个敌人。 没有丝毫犹豫，手里的191瞬间开火。 伴随着枪声响起，5.8毫米子弹脱膛而出，穿透了怪物的头颅。 血花四溅，脑浆横飞，那头怪物甚至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只剩下条件反射的肌肉，还在带动着身体不断踌躇。 剩下的怪物如同被枪声惊醒一般全部直立而起，脑袋四处乱转，似乎想要寻找枪声的来源。 看着它们硕大的、直立的耳朵，陈剑算是明白它们的工作方式了。 听不到声音的时候，就用嗅觉器官寻找目标。 能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用耳朵和眼睛去寻找！ 这绝对是天生的侦察单位，陈剑甚至怀疑他们有蝙蝠一样的超声听觉，因为他注意到，在怪物的脑袋转动的同时，它们的喉咙也在不断起伏，明显应该发出声音，但自己却听不到！ 好家伙，自带雷达是吗？ 陈剑的动作不停，干掉一头怪物后迅速转移，将另一头试图逃窜的怪物击倒在地。 与此同时，他大声下令道： “先不要追求杀伤，先把它们围起来！” “明白！” “收到！” 耳机里传来其他队员的回应声，下一秒，陈剑正对面的北侧，201通用机枪的枪声间断响起。 “砰砰砰砰----” 几个短点射后，地鼠们惊慌失措地朝南侧推进。 它们显然已经发现了陈剑这些“敌人”，但它们却似乎没有主动上前战斗的欲望。 恰恰相反，它们想跑。 “别让它们跑了！” “徐猎！带你的人冲进去，拖住它们！” “我知道！” 徐猎模糊的声音被他那台老旧的无线电通过特定频率传到了陈剑耳中，几秒钟后，陈剑看到了冲入地鼠群中的圣血者小队的身影。 他本来以为对圣血者来说，剿灭这些地鼠就应该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但实际上，徐猎他们的进展并不顺利！ 那些地鼠的动作也很快，而且在茂盛的灌木丛中，它们四足爬行的运动方式更有优势。 曾义手里的长刀本来应该是最有威胁的武器，可这种时候，他的刀势却不断被树丛阻挡，以至于挥了好几下，才终于砍死了一头地鼠！ 力不从心。 他们“追击”的速度同样很快，可追上了又砍不中，你能有什么办法？ 难怪以前的圣血者斥候也折在这里了，他们不是打不过地鼠，是抓不住、拦不住地鼠，以至于惊动了真正的怪物。 靠不住他们。 陈剑随机应变，立刻下令道： “圣血者往后撤！封锁其他逃窜方向！” “我们要扔手雷了！” “明白！” 命令下达，徐猎带领的圣血者迅速分散开来，而与此同时，陈剑几人手里的82-2p1已经出手。 伴随着“叮”地一声轻响，手雷握把弹开。 激发雷管引燃了内部的爆破药，瞬息之间，爆速飞行的钢珠将低矮的灌木撕得粉碎，随即又深深嵌入了地鼠们的身体之中。 四声爆炸之后，至少有七八只地鼠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而剩余的那些地鼠则收起了背上的“嗅囊”，伏低了身子，开始不顾一切地逃窜。 最难的部分来了！ 要怎么在对方不主动对你发起攻击的情况下，在掩体众多、视线不佳的丛林里把它们全部剿灭？ 这绝对算是战争史上最大的难题之一，甚至强如老美，都不得不用上了那种特殊的“橙汁”。 而现在，陈剑所面临的问题比老美还要复杂，因为他的敌人连枪都不会开，只会闷着头往前跑！ 也就是陈剑足够果断，把它们堵在了低矮灌木丛里。 要是让它们跑进了北边更高的乔木林中，就连无人机，恐怕都很难再抓到它们的行踪了。 “徐猎！去北边！” “一个都不要放过去！” “我知道！” 徐猎的声音有些气喘，很显然，这真的不是他擅长的作战环境。 陈剑踩着茂密的灌木往前走，感觉到速度实在提不起来，也是立刻将行军模式的外骨骼转到了作战模式。 这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从地狱到了天堂。 什么灌木？ 什么树枝？ 一挥手就折了！ 沉重的体重外加上外骨骼提供的倍增的力量，他面前的灌木丛终于不再是阻碍。 速度立刻提了上来，雷杰和沈越也是有样学样，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三人就抵达了新的拦截位置。 “砰砰！” “砰砰---” “哒哒---” 几声间断枪响之后，地鼠只剩下3头，并且正在冲向徐猎和曾义提前到达的位置。 两个人，三头怪物，这你总拦得住了吧？ ----但，没有。 曾义一刀挥下，砍翻了一头地鼠。 徐猎一枪放倒了另一头，但最后一头却灵巧地绕出了一个弧线，几乎就擦着徐猎的脚边窜了过去，他另一只手挥下的刀，也正好落空。 再想回头时，那头地鼠已经钻到了茂密的灌木丛下，完全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靠！” 陈剑骂了一声，随即命令道： “徐猎！往侧面闪开！” 紧接着，外骨骼上的武器挂架展开，两发袖箭微型导弹呼啸而出。 这时候陈剑可管不了导弹的红外追踪模块会不会把徐猎错误识别成目标了，理论上说，100多米的距离，是不够追踪功能生效的。 要真炸到了，就当是你倒霉吧。 不过显然徐猎还是挺幸运的，或者说他跳起来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两发导弹都没有锁定到他的位置，而是在他跳开近10米后从他原来所站的位置上飞了过去。 下一秒，导弹触地爆炸。 碎屑横飞，同时飞起来的，还有支离破碎的怪物躯体。 尘埃落定，徐猎心有余悸地问道： “你刚才打出来的.....那是什么？” “别管那是什么了。” 陈剑紧盯着智能目镜上流转的图像。 就在刚刚，空中悬停的无人机已经发出了新的预警。 异常热源预警。 这边的枪声和爆炸声果然还是惊动了那头怪物。 就在不到3公里之外的汤逊湖边，一头体型硕大的怪物正在登陆。 难怪之前找不到它。 这玩意儿是水陆两栖的！ “赶紧走！” “人员往白沙洲大桥方向撤，引诱它离开城区获取炮击视野。” “无人机保持上空侦察。” “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第48章 走不掉 小队一行8人快速向白沙洲大桥方向机动，上了植被稀疏的高架之后，陈剑关闭了外骨骼的电源，但行进速度并没有因此而减慢。 15分钟后，8人到达白沙洲大桥桥头，随后利用简单的掩体，构建起了一个临时桥头堡。 这时候，从汤逊湖登陆的怪物已经到达了他们此前与地鼠交战的地点，而无人机拍下来的图像，也将怪物的外形完整暴露出来。 看着流转到智能目镜上的图像，陈剑也是人傻了。 他想过许多种可能，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能让机械神教数次折戟沉沙、能让速度极快、灵活性极高的圣血者斥候连信息都送不出去的东西，居然长成这样！ 它不是地鼠、螳螂那样的兽形怪物，也不是川沙城里那头母体那样的类人形怪物，如果非要说的话...... 这玩意儿就像是一只长了王八壳的巨型牛蛙。 无比发达的腿部肌肉上覆盖着厚厚的、带着倒刺的鳞甲，前臂奇长无比，行动时只用肘部关节着地，以至于它的肘部都已经生长出了状似肉瘤的瘢痕组织。 向前探出的前爪上同样覆盖鳞甲，尖利的骨爪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琥珀色，挥舞之下，成片的低矮植物被扫倒。 最为骇人的是这头怪物隐藏在崎岖背甲下的头颅，它已经完全失去了基本的骨骼结构，像是一块面团被揉搓成圆后又狠狠砸在了布满砾石的地面上，尖锐的砾石就嵌入了面团之中，撑得皮肤和肌肉组织完全扭曲变形。 这玩意儿可一点都不可爱。 尤其是在没有夜视仪的圣血者几人眼中，但怪物发力跳起，又从天而降时，那种恐怖的压迫感，几乎让他们失去了直视的勇气。 难怪之前的队伍会死在它手里。 它的超高机动性，绝对无愧于“三级怪物”这个头衔！ 徐猎看向陈剑，似乎想问问他的计划。 但陈剑只是冷静地趴在地上，一边用手里的191瞄准对方，一边低声开口说道： “这东西有点怪，全身都是甲壳结构。” “跳得那么高，先不说力量，它的骨骼结构能撑得住吗？” “咱们在川沙城见到的那头母体，可是走个路都摇摇晃晃的，还要靠触手拉着的。” “我们得想办法搞清楚它身体结构的具体组成成分，要不然......” “都这种时候了，我看没必要做这种研究了吧？” 徐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徐猎，此时，怪物已经检查完了地面上的地鼠尸体，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声。 伴随着它的嚎叫，无人机的视野中也瞬间出现了大量异常热信号。 “是地鼠。” 陈剑冷静开口下令道： “地鼠跟这头三级怪物真的是共生关系----话说回来，你们就没给这头怪物取个名字吗？” “没有......但这是重点吗？？” 徐猎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他明显注意到，向高架桥方向而来的异常响动已经很近了。 再不走还来得及？ 如果被这些地鼠围住、暴露了行踪，那头三级怪物扑过来，就算你们是神选者，在近距离也走不掉吧？ 我还不想死在这里！ “这当然是重点，没名字我们后续命令下达就没有指向。” “好了，就叫牛蛙吧。” “调动无人机降低高度，保持监视。” “何朔，使用反器材狙击枪对目标射击，测试敌装甲防弹性能。” “雷杰，架设迫击炮，不管怎么样，先干他一炮！” “沈越，机枪对目标头部射击，扰乱它的感知。” “其他圣血者原地待命，有地鼠靠上来，就给我立刻干掉！” “我们不跑？？” 徐猎目瞪口呆。 “跑？你能跑得过它？” “人家一跳就是上百米，我们坐直升机都不一定能跑过它。” “只能先打，边打边撤！” “......好。” 徐猎只能留在原地警戒，而此时，雷杰已经从后背的武器挂架卸下了迫击炮，调整好了密位。 “砰！” 何朔手中的10狙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一枚宝贵的12.7mm口径穿燃弹脱膛而出，直直命中了1.2公里之外的怪物头部。 火光在命中的瞬间一闪而逝，子弹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怪物头部的不规则鳞甲，钻入了皮肤之下。 “吼----” 怪物翻滚倒地发出哀嚎，但仅仅片刻之后便又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12.7mm口径子弹造成的空腔效应对于它庞大的体型来说还是太有限了，想要一发入魂，真没那么简单。 “继续射击背甲，测试背甲防弹性能！” “明白！” 一声令下，又是一发穿燃弹射出。 火光四溅，这一次，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一发子弹的效果相当有限。 它打进去了没有？ 打进去了。 厚重的背甲并不能阻挡能穿透20mm匀质钢板的穿燃弹，可问题是，在穿透之后，它造成的杀伤力已经约等于无了。 打不出伤害啊！ 陈剑对这头牛蛙的防护等级有了初步的认识，而在快速分析后，他得出了一个相当简单的结论。 “只能打头。” “穿燃弹都只能勉强打透，我们手里的武器炸在身上根本造不成多少伤害。” “靠，可惜狙击榴的弹药打光了。” “早知道应该留在这里才用的！” “得想办法给它按在原地......雷杰，打一炮试试先！” “收到！” 早已填装完弹药的雷杰立刻扣下扳机，增程杀爆弹从天而降，精准命中了怪物的背甲。 “轰！” 爆炸过后，破片横扫而过。 但正如陈剑所预料的一样，这一发杀爆弹几乎没给怪物造成多大的损伤。 它只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倒在了地上，踉跄几下便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此时，它已经锁定了小队所在的位置，锁定了白沙洲大桥的桥头。 没有任何犹豫，陈剑展开了武器挂架。 紧接着，4发袖箭导弹倾巢而出！ 伴随着尖锐的啸叫声，3发导弹直冲怪物的腹部而去，另一枚则是在诡异地转向之后，直奔怪物不断扭动的头部， “轰！轰！轰！” “轰！” 四声爆炸接踵而来，火光腾起。 cl-20装药的威力恐怖如斯，硝烟散去之后，怪物头部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开口。 鲜血流淌，骨骼破碎。 怪物想要再吼，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它只能稳住身子，盯住了小队所在的方向。 随后，一个纵跃。 怪物直扑而来！ 第49章 谁说金属射流不是烟花 月光下的世界名画有哪些？ 陈剑只记得两个。 一个是祖国人的月牙天冲，一个是蜘蛛侠从天而降。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看到了第三幅。 庞大的、恐怖的、血腥味十足的怪物高高跃起，随后又狠狠拍在地上，撞碎了早就已经风化的、脆弱不堪的建筑。 粉尘如同经历了一场爆炸一般腾空而起，如果不是空中的无人机已经识别了热特征始终保持追踪，陈剑甚至怀疑，自己的小队还能不能把握住这头怪物的准确方位。 “要不要走！？现在还来得及！” 一旁的徐猎斩杀了一头冲上来的地鼠，声音嘶哑地问道。 他是真怕了，如果说此前他只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么这一刻，死亡是真的已经近在眼前了。 “走不了。” 陈剑快速展开武器挂架，取下迫击炮架设好后对雷杰说道： “持续炮击，无人机解算落点，拦住它！” “何朔，看看能不能打中它的腿，哪怕慢几秒钟也足够了！” “沈越去帮雷杰，一人一炮！” “明白！” “收到！” 大敌当前，陈剑小队的四人却丝毫没有慌乱。 他们仍然有条不紊地执行着每一个动作，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有可能在一分钟后死在这里。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的武器杀不死它！” “现在走，我们还有机会能走掉！” “我们打不赢的！你们也打不赢！” “你懂个屁，我们专打打不赢的仗。” 陈剑端起191快速打出了几个点射，而同时，他肩上挂载着单兵反坦克火箭筒的武器挂架也已经展开。 “雷杰，你的筒子给我。” “我要打双发齐射，速度！” “接着！” 雷杰一手往迫击炮炮膛中填入炮弹，一手把卸下来的筒子向陈剑抛去。 陈剑捞起筒子，快速展开瞄准后，静静地站在了原地。 他的视线跟随着那头怪物缓慢移动，而此时，雷杰和沈越分别操作的两门迫击炮，已经打出了第一轮齐射。 “砰！” “砰！” 杀爆弹伴随着啸叫声狠狠砸下，一发落在了怪物前方不到10米距离，另一发则再一次命中了怪物的背甲。 “轰！” “轰！” 爆炸的冲击波扰乱了本来向8人小组涌来的地鼠们的判断，它们茫然地停在了原地，转动着脑袋试图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圣血者小队四人的压力骤减，可现在，他们却完全帮不上忙。 无力感和濒死的绝望同时翻涌而上，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怪物，徐猎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我们要走了，我们没必要陪你们送死！” “走！” 话音落下，徐猎一个纵跃跳下了高架桥，但等他再回头时，却发现自己的队员没有跟来。 李石仍然举着临时拼凑而成的废钢组成的盾牌站在陈剑前方，谢柳略显手忙脚乱地调配着自己的药剂，随后又快速泼洒在小队周围的地面上，似乎想要掩盖几人散发出来的气味。 曾义同样已经跳下了高架桥，但他不是撤退，而是冲向了正在空地上发呆的一群地鼠。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断呼喊的徐猎，随后义无反顾地杀了进去。 长刀饮血。 陈剑没时间去管圣血者小队的分裂，他也知道，此时的局面已经相当危险了。 双方的距离只剩下800米，要是在这800米内分不出胜负，那结果必然是不言而明的。 ----不过，他并不是完全没有信心。 两发反坦克火箭筒，搭配的是不明型号的金属射流破甲弹。 如果打中身体，未必能让这头怪物原地暴毙。 但如果能命中头部呢？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碳基生物的脑浆，能扛得住2000度金属射流的高温。 什么甲壳、什么生物盔甲，我直接给你做成烤脑花！ 我需要的只是时间。 只是一个狭窄、短暂，但至关重要的窗口期。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dzj19火箭筒的保险。 此时，沈越和雷杰两人仍然在不断地对怪物进行炮击。 它每一次跳跃的落点，都被pda提前一秒多时间解算，而利用这一秒多钟的时间差，两人的每一次炮击，都能精准地落到怪物附近。 爆炸声不断响起，怪物的行动被拖慢，距离拉近到300米后，陈剑大声喊道： “何朔，你他娘的还在等什么？” “我等它跳起来！” “它跳起来的时候，腿是耷拉着的！” 陈剑抽空瞟了一眼何朔，对方的枪口已经抬高。 紧接着下一秒，怪物再次跃起。 而这一次，何朔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穿燃弹正面击中了怪物左后腿的关节，血花炸开，但怪物似乎毫无知觉。 只不过，当它落地时，事情有了变化。 结构遭受破坏的骨骼再也支撑不住它沉重的身体，在全身的重量压到左腿上时，它的后腿以90度的恐怖夹角猛地断裂。 “砰！” 怪物翻滚着倒地，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却立刻被抓住了机会的雷杰用一发杀爆弹按倒。 “最后两发！” “我最后一发！” 雷杰、沈越两人依次报告，陈剑视线移向智能目镜，测距显示，此时他距离怪物的直线距离，是200米。 还可以再近一点。 再近50米，自己更有把握。 “不用留着，打完！” “圣血者撤回来！站我们后面！” 陈剑再次下令，随后深吸一口气，张开了嘴。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月光下，怪物扭曲翻滚着站起身，失去了跳跃能力的它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8人。 连续的打击已经让它也失去了理智，嗜血的念头充斥了它本来并不算小的大脑。 它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干掉那几只可恶的蚂蚁。 距离拉近到150米，怪物直立而起，挥起了长度惊人的前爪。 血盆大口已经张开，等蚂蚁们死在利爪之下后，它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吞下肚子里去...... 机会。 陈剑极为克制、极为轻柔地扣下了扳机。 与此同时，挂架上的火箭筒也同步开火。 “哧----” 一声轻响，炮弹瞬息而至。 电影里那些慢悠悠、还拖着烟雾飞过的火箭弹都是假的。 在一百米这个距离上，几乎在扣下扳机的同时，炮弹就已经抵达了它的目标。 触发引信点火，炸药引爆，金属衬层被压缩，随后又被高温熔化，顺着炮弹顶部中心，以超过9000米每秒的高速被推出。 高温的烈焰烧穿了怪物的血肉、头骨和大脑。 两股金黄色的射流从正面穿入，又从后脑穿出。 血雾伴随着明黄色的闪光，在圆月之下，绽放出了一朵璀璨的烟花。 陈剑丢下一次性的筒子，重新端起了步枪。 下一秒，怪物庞大的身躯...... 轰然倒地！ 第50章 分道扬镳 硝烟散尽，怪物庞大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地面上，慌乱的地鼠们全部展开了嗅囊，但在闻到切实的、宿主死亡的气息之后，又彻底丧失了反抗的意志一哄而散，钻入了茂密的树林中。 陈剑端着191，嘴里吐出一口沾染了硝烟的唾沫，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耳朵。 这两发火箭弹的威力确实在他的预料之上，以至于他都没反应过来，那头机械神教好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能干掉的怪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所以他们之前都是在干什么？ 他们当然也是能挖到这类武器的，总不至于说，他们就是拿着火箭筒站在两公里之外随意乱轰吧？ .......还真有可能。 毕竟以他们的战术水平，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最有效的选择了...... 看着从高架桥下重新爬上来的曾义，陈剑点了点头，开口道： “辛苦了。” 曾义咧嘴一笑，回答道： “还好。” “我知道你们能行的。” “确实，如果真的不行，我们早就走了。” 陈剑一点也没有谦虚，他知道这种时候去谦虚是没有意义的。 恰恰相反，只有在这些圣血者心中不断强化关于自己小队“无所不能”的印象，以后合作起来，才会更加轻松。 ----不过，说到合作，自己跟某些人的合作，应该算是彻底破裂了。 陈剑转过头，徐猎也已经回到了高架桥上，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 对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陈剑也没有给他留一丝余地，而是直接开口道： “你可以回去了。” “接下来的行动，你不需要再参与。” “之前说好的那份属于你的收益，我会按照约定好的比例给你。” “但现在，我们的合作结束了。” “......为什么？” 徐猎皱眉问道： “我只是做出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难道这也有错吗？” “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能活下来的概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你是在拿所有人的命冒险，而我只是想让大家活下去----” “我不听理由，也不听解释。” 陈剑打断了徐猎，郑重说道： “一个队伍只能有一个决策者。” “你可以有退缩的想法，但不能有退缩的行动。” “现在走吧，我们不必彻底撕破脸。” “对了，别在暗处跟着我们，你知道的，我们看得到。” “.......好。” 徐猎最终点头，随后对其他圣血者说道： “走吧，他们已经不欢迎我们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在来之前，两支小队还是合作密切的队友。 可仅仅是经历了一场厮杀之后，就落了个分道扬镳的结局。 是自己做错了吗？ 徐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他有自己的立场，他不可能无条件地信任这些神选者，也不可能不计代价地站在他们那一边。 我属于圣血大殿，不属于你们...... 徐猎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怪物，视线一扫，却发现自己的队员没有跟上来。 不仅没跟上来，李石甚至已经走到了陈剑面前，满脸期待地问道： “我还可以留下来吗？” “可以。” 陈剑毫不犹豫地点头。 自己对面这个圣血者在作战中表现得最为坚定，虽然他其实真没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但就凭他站在自己身前直面庞大的、压倒性的怪物的勇气这一点，他就可以留下。 “那我就跟你走！我们是去取盾牌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后面的路还很危险，你确定要跟上？” “我确定！” 李石再次回答，而这时候，谢柳和曾义也走了过来。 “我们也去。” “想清楚，如果跟我们走，你们跟圣血大殿的关系必然会出现裂纹。” 陈剑再次警告，谢柳沉默不语，而曾义则是耸了耸肩回答道： “我们没做什么错事。” “......确实。那就走吧。” 说罢，几人迅速收拾好装备，准备离开临时构建的桥头堡。 沈越走在最后面，谨慎地观察着远处徐猎的动向。 直到确定对方朝相反方向离开，沿来路向汉水城的方向返回后，他才终于赶上队伍，在智能目镜上打出了一行字。 “圣血者分裂太早，不一定可信。” 陈剑不动声色，打字回答道： “我知道，这是下一轮的测试。” “收到。” “1。” “1。” 其他队员依次回答，原本8人的小队变成7人，顺着高架桥出口走向了下方怪物的尸体。 直到真正站在这头怪物面前，陈剑才算是体会到了那种摧毁一切的压迫感。 怪物的前爪甚至比他的身高还要长，边缘锐利如同被打磨过一般。 尸体附近全是被它压倒的树木和建筑，鲜血如同洪水一般将地面染得粘稠又腥臭，一脚踩上去，简直就像是陷入了沼泽里一般。 “拍照，扫一下。” 陈剑简短下令，何朔立刻绕着怪物走了一圈，同时控制无人机给怪物做全身的3d建模扫描。 趁着他工作的时间，陈剑走上前去，掰下了怪物背甲上的一小块破碎甲壳，放在手里仔细观察片刻后说道： “这东西跟贝类、螃蟹的甲壳很相似，应该含有大量几丁质。” “但问题是，这东西明显是淡水生物......难不成它是某种昆虫？” 听到他的话，雷杰摇头道： “肯定不可能是昆虫.....这玩意儿明显是哺乳动物，你看，还有扔子呢。” “......你他妈能不能别那么粗俗？？你是个大学生啊，大哥！” 陈剑无语地给了雷杰一个大逼兜子，还好他没开外骨骼电源，否则这一巴掌下去，脑袋都给雷杰拍碎了。 雷杰一脸委屈地退到了一边，随后开口道： “我只是实事求是，这是科研精神，科研精神懂吗！” “.......滚犊子！” 陈剑懒得再理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怪物被破甲弹击穿的头部。 从伤口看去，金属射流造成的伤害极大，直径超过3米的头部上形成了两个巨大的空腔，里面早已经是焦糊一片。 很显然，在能打穿重型装甲的破甲弹面前，碳基盔甲还是太不够看了...... 你外皮再后，内部也不过就是些普普通通的肌肉组织。 论抗打击能力，恐怕还没有川沙城那头能自行收缩肌肉止血的母体强。 此时，何朔的建模工作已经完成，陈剑站起身，对三名圣血者说道： “你们需要再看看、或者带走什么凭证吗？” “如果不需要，我们现在准备撤离，往下一个目标点位走。” “没有了。” “不用了。” 圣血者们依次回答，陈剑一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他们渐渐远离了怪物的尸体，陈剑小队的四人没有回看一眼。 反倒是圣血者小队的三人，不知道往回看了多少次。 他们还是想不明白。 这头在汉水遗迹里肆虐了二十多年的怪物，居然就这么死了？ 就在短短十分钟之前，它还是这片区域的霸主。 可十分钟后，它被扔在那里，就像一坨烂肉一样，静静地等待着腐烂降临。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径直离开了。 所以对这些神选者来说，“怪物”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种在圣血大殿、在机械神教看来代表了力量、杀戮、恐惧、绝望的至高无上的生命体，在某些异端眼里甚至具备了某种意义上的“神性”的生命体....... 在神选者们眼里，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可以被摧毁”的目标吧？ 谢柳、曾义和李石三人沉默不语。 他们没有交流，脑子里却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 或许，自己在这近二十年的成长中所建立的世界观是错的。 人与怪物的纷争和战斗，不是反抗“邪神”的战斗。 怪物不是邪神，有人去杀它，它就会死...... 第51章 再见了 虽然陈剑已经有意识地压慢了速度，但由于城区内最大的威胁已经解除，再加上一些小型怪物、小型野生动物也没有攻击意图，他们的行进速度还是相当快的。 小队顺着白沙洲大道高架桥一路北行，行进10公里后右转，仅仅两小时后，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的汉水军械士官学校。 秘密就在眼前，陈剑也不由得有些激动。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旧保持了最冷静的头脑。 对周边地形做好简单观察，规划好进入和撤退路线之后，陈剑下令道： “何朔，在外围寻找制高点建立观察哨。” “无人机保持低空侦察，确保周围环境安全。” “沈越，在正门处建立机枪火力点，看好门前大路。” “谢柳、曾义、李石，三人分开把守东、西、南三侧。” “如果有问题，及时报告。” “你们的步话机切到刚才给你们的新频段上，从现在开始，我们做的一切，都不能被徐猎知道。” “雷杰，跟我进入校区，搜索前进，确定坐标具体位置。” “明白！” “收到。” 所有人依次回答，陈剑不多耽误，将外骨骼切换到作战模式后，抬脚便跨进了军械士官学校大门。 他其实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仅从目前眼前的建筑来看，风格还是跟自己那个时代略有些不同的。 更高的楼，更宽阔的、长满了杂草和灌木操场，以及绝对不应该属于这里的..... 大量的卡车、装甲运输车和少量的各型号坦克。 这些载具全部都已经锈蚀不看，已经不可能被再次发动。 但哪怕仅仅是一眼，陈剑也能想象出，在所谓的大灾变到来之前，这里一定是曾经组织过规模庞大的紧急动员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陈剑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说道。 雷杰环顾四周，用匕首刮掉坦克上的锈蚀痕迹后，摇头说道： “看不清番号，年头太久了。” “但毫无疑问，是我们自己的东西。” “而且，这些载具都没有损伤痕迹----我的意思是说，它们不像是经历过战斗的样子。” “就跟汉水城里那辆99a一样，它们好像只是刚刚在这里完成了集结，就已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陈剑也没有追问。 两人都明白这句没说完的话代表着什么。 装备被抛弃了？ 对那支军队来说，这种事情发生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操作装备的人，已经牺牲了。 所以很有可能，那场大灾变是以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形式发生的。 这里的集结，有可能是在命运降临之前，那支队伍奋不顾身的最后一搏。 只是很可惜，他们似乎没能成功。 ----又或者，他们成功了？ 要不然，留下来的这些人是从哪来的呢？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手势，示意雷杰继续前进。 此时，他们距离目标点位已经不到六百米。 从坐标上看，经纬度标识的位置，就在军械士官学校教学楼的后方。 两人没有分开，而是在向何朔确认周围环境安全之后同步从教学楼左侧绕行。 越是靠近目标点位，杂草和植被就越发茂盛。 好在有外骨骼加持，两人行进的速度不算太慢。 陈剑小心谨慎地观察着脚下，虽然说这时候已经是10月末，气温已经大大降低，但谁也不能保证，草丛里不会窜出一条剧毒蛇来。 万一被咬一口，在没有血清的情况下，自己可能会以一种相当滑稽的方式死去...... 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但也就在他迈出下一步时，脚下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跟树枝断裂的咔哒声不同，这一次的声响，带着些塑料或者金属断裂的清脆感。 “停一下。” 陈剑举起手，随后用匕首将周围的灌木清理干净。 雷杰靠了过来，蹲下身子问道： “什么东西？踩到地雷了？” “不是。” 陈剑摇摇头，一边继续清理一边回答道： “要踩到地雷的话我早炸飞了，你以为拍电影啊还有松发雷？” “感觉像是什么金属件.......等会，是枪。” 陈剑从脚下的浮土里拎出一块破碎的塑料，稍稍抖掉上面沾着的泥土后，雷杰立刻看出来，这是一把191的工程塑料护木。 “不止一把。” 陈剑继续清理，雷杰也开始动手。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周围一片区域便已经被开辟出来。 而在泥土之中，则零零散散地掩埋着不少枪支。 以及......已经风化、几乎成泥的枯骨。 “是人骨。” 雷杰声音低沉地说道。 “废话，当然是人骨。” “他们都死在这了......不对。” 陈剑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了过来。 “他们不是都死在这一小片区域......整个教学楼的后方，都是他们的‘墓地’！” “难怪这里的植被更加茂盛，是因为这里的有机质更多......” 他这几句话说的相当艰难，因为他知道，倒在这里的很可能是他未曾谋面的战友。 可现在，他们却成了植物生长的养料。 到底是什么？那场大灾变到底是什么？ 陈剑站起身，收起匕首道： “继续往前，目标点位距离我们不到两百米了。” “明白。” 雷杰简单回答，两人继续向前推进。 一路披荆斩棘，当一个低矮的土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就知道，目的地到了。 “地下工事。” 雷杰沉声道： “我猜到是地下工事了，但很奇怪......” “如果这里有工事的话，为什么他们会死在工事之外？” “还是说，他们来不及进入工事，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有可能。” 陈剑默默点头，指向地下入口处的铁质大门说道： “这应该是第一道普通的安全门，炸开。” “不用。” 雷杰上前抓起已经锈蚀的铁栅栏，外骨骼全力运转，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大门瞬间被掀开。 “开夜视，准备进入。” 陈剑再次下令，两人同时降下夜视仪，走入了地下工事入口的黑暗之中。 通道很长，通道地面上还散落着些许骨骼和纺织物的残片。 但从密度上来说，在这里死去的人，已经比门外的少得多了。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们进入工事之中吗？ 还是说，他们在阻止外面的人进入通道？ 陈剑的心里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如果已经到了这支队伍都为了求生而信仰坍塌的程度，那所谓的大灾变，到底是有多恐怖？ 他不忍心再想下去，只能埋头继续向前走。 通道环绕着向下，海拔不断降低，走出近500步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扇新的铁门。 更厚重的三防隔离门。 “能打开吗？” “没问题，这里的环境相对稳定，锈蚀好像没那么严重。” 雷杰上前转动开门的转轮，陈剑也跟着帮忙。 拧了好几圈之后，伴随一声轻轻的“咔哒”声，锁舌弹开。 “拉开吧。” 两人一起动手，将隔离门拉开了一条缝。 但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却不是地下空间，而是......另一扇门。 门上还贴着东西。 泛黄的纸张上写着一行字。 “先开泄压阀，泄压阀在右侧。” 这行字下面，用红色的笔画着一个泄压阀的形状，同时用箭头指向了右侧。 陈剑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所谓的泄压阀。 没有耽误一秒钟时间，他立刻拧动泄压阀。 白气从隔离门的缝隙中涌出，紧接着，从身后的洞道里，狂风呼啸而至！ 巨大的压差几乎将陈剑压在了门板上，足足过了一分多钟，狂风才渐渐停歇。 “这里面是半真空环境......”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戴上面罩，开启空呼，我们进去。” “收到。” 两人合力拉开这最后一道隔离门，这一次，工事内部广阔的空间，终于暴露在了他们面前。 这确实是一个地下工事。 而且还是一个储存了大量物资的地下工事。 那些物资被随意地堆放在空旷的地面上，似乎将他们运进来的人，压根就没时间整理。 并且，这些物资也完全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历经了数百年的时间，这里仍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人呢？ 他们建造了这个地下工事，可他们人去哪里了？？ 陈剑环顾了一周，随后便看到，在面前的地面上，有一张纸。 一张放在醒目的旗帜上的纸。 他怕把纸碰坏不敢伸手去拿，只能走上前，半跪在地上去阅读。 纸上的笔迹有些潦草，措辞也简化到了极致，显然是仓促写下的。 而上面的内容，则让陈剑心神俱震。 “2045年10月19日。 我们已知： 突发性大规模死亡。 死因为全身多脏器衰竭及血栓。 起病到死亡两小时。 无异常天象。 非人为灾难。 没有辐射。 未检测到病毒。 我们没时间了。 应急储备物资已运入。 为保证内部环境洁净安全，我们将离开工事。 消毒后，该工事转入永续运转模式。 更多信息在北边。 他们存活时间更长。 我们不知道你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当你打开这扇门时，责任就在你身上。 走完我们没走完的路。 再见了，同志。” ......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的人不是在向里走。 他们是向外走。 他们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因为这片净土，是留给后来人的。 第52章 330年 陈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抽象的模样了。 不是他们太弱，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敌人，确实是远远超出认知之外、完全无法对抗的敌人。 死亡发生在两个小时之内，那么极有可能，留给他们的最长反应时间，不会超过5个小时。 而在这五个小时之内，这支队伍已经迅速判明了情况。 在承受了无可抵抗、也一刻不停的巨大减员后，他们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 他们放弃了自救。 很显然，连医疗手段都已经被舍弃了。 他们不要拯救现在，他们要倾尽全力支援未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人燃尽了一切，将希望埋藏在了地下十几米的工事里。 正如那张纸条上写的一样，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活下来，也不知道活下来的人会面对什么。 但他们知道，自己搬进来的每一箱物资，对后来者来说，都是宝贵的火种。 很幸运。 陈剑接过了这一簇火种。 他长舒了一口气，朝着一片黑暗的通道立正敬礼。 片刻后，他放下手，低声道： “礼毕！” 先烈不容忘却，但他必须专注于未来。 短暂平复情绪后，陈剑开口下令道： “沈越、何朔，带人进来。” “收到。” “明白。” 两人的声音有些嘶哑，紧接着，陈剑的智能目镜上弹出了一行字。 “圣血者也进去吗？” “带进来。” 陈剑毫不犹豫地打字回复，随后，他带着雷杰马不停蹄地开始检查工事内的设施和物资。 工事的规模并不算大，总共只有三层，每层大约1200立方的空间。 最底层是机房和维持设施，陈剑找到了发电机的位置，他本以为这玩意儿应该早就锈死了，但测试之后却发现，在半真空环境下，设备的老化速度相当慢，加注了全密封储存在一旁的柴油之后，居然还能启动。 伴随着发电机的隆隆运转声，工事内的灯光渐次亮起。 两人摘下了头上的夜视仪，雷杰感叹一声道： “潍柴也是好起来了，这么多年了，这玩意儿居然还能好使。” “这不纯纯的活广告吗？要不是末世就好了......” “不是末世你也看不到这玩意儿。” 陈剑轻轻摇头，环顾一圈后，发现底层机房内的设备还不少。 不仅仅有柴油发电机，还有几个硕大的密封箱，从箱子外面的图标一眼就能看出来，那里面应该是各种机械设备的备件。 除此之外，陈剑还看到了同样封装起来的各式线缆、各种电子设备和便携式能源设备。 基本上所有的用于工事自持的装备都放在了这一层，塞得满满当的，穿着外骨骼的两人连在其中穿行都相当困难。 “雷杰，你试一下把工事里的电脑装起来，把智能终端启动。” “我们找到的那串密码不是用来开门的，那就一定是用来启动智能终端的。” “终端的服务器和存储器都是临时密封的，里面应该有东西。” “或许从这台终端里面，我们可以拿到更多有关大灾变的消息。” “明白。” 雷杰立刻着手开始脱身上的外骨骼，陈剑则是转身向第二层走去。 这一层的东西大部分同样是被保存在封装箱内，但最显眼的，却是一台数控机床。 这是一台长度大约在8米左右的中型数控机床，它被搬进来是应该是模块状态，已经完成了部分组装，但因为时间不够，没有完全成型。 这可是好东西。 理论上说，只要有一台工业母机，再加上对应的知识，人类完全可以在一定时间之内重新制造出所有的工业用品。 ----不过问题就在这里了，知识是最稀缺的东西。 光靠陈剑这个四人小组是不够的，可不靠他们的话，哪怕这座工事的智能终端里存储了相关的资料，想让这里的土著们学会，那也是个漫长的过程。 或许，只能暂时先放一放。 等到队伍拉起来了，可用的人手多了，再去考虑“恢复文明”的问题。 陈剑走向二层空间的深处，而这时，门口也传来了沈越的声音。 “队长！” “在这，进来吧。” 陈剑随口回答，沈越循声而来，看到堆积如山的设备中陈剑的身影后，开口报告道： “何朔带着三个圣血者在一层警戒，他们的表现比较正常，目前没有看到有反水的迹象。” “我的枪给何朔了，如果有问题，他应该应付得了。” “好，没问题。” 陈剑轻轻点头。 他其实不担心圣血者会在这种时候反水，毕竟他们就算见财起意，也得先搞清楚用途再说。 沈越的安排是没问题的，现在他的确需要更多人手来甄别工事二层的各种设备。 两人分头检查，几分钟后，沈越开口说道： “这里面的设备主要是各种工具和机械设备，有少量密封的种子。” “好东西不少----队长，这有两台拆散的猫猫车。” “猫猫车？” 陈剑赶紧走向沈越所在的方向，看着单独放了一堆的箱子，他也是忍不住喜笑颜开。 “真是猫车！还是履带式的！” “可以，机动性的问题解决了----就是燃料不够。” “三层有不少油料，但大部分要用于工事自持，除非我们放弃这个地下工事，不然那些油料最好还是不要动用。” 沈越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其实放弃地下工事也是可以的，我们主要活动区域还是地面上。” “而且很明显，短期内我们还没办法进入到种田发展的阶段，还是以争夺控制权、消灭怪物为主。” “用不上的东西可以重新封闭，等需要的时候再来取。” “可以，思路没问题。” 陈剑轻轻点头，随后指着一旁箱子上经过塑封的两张图问道： “这是什么？” 沈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皱眉思考片刻后试探性地开口道： “第一幅明显是这里的3d地形图，但上面标的东西看不懂。” “密密麻麻那么多坐标，这得有几十个了吧......数字呢？后面括号里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总不至于是其他装备埋藏点吧？或者是什么地下电力、水利系统的分布图？” “不知道。” 陈剑看向第二幅图，上面是一幅星图，星图上同样标注了参数，但陈剑本身不是学这个的，于是便用智能目镜拍了照，流转给了何朔。 “何朔，你不是懂天文吗？看看这个是啥？” 片刻之后，耳机里传来何朔的回答声。 “我也是业余的......这就是星图，看标注是2045年10月的星体坐标图。” “这东西塑封保存得那么好，应该是有特殊作用的。” “他们还在怀疑大灾变跟天象有关？也不对啊，这幅图上看天象没什么异常。” “看春分点的天球坐标也是对的.......等等。” “春分点”这个词一说出口，不仅仅是何朔，连陈剑都立刻意识到了这幅图的作用。 没错，这是一幅星图，但它的作用不是“确定位置”，而是“确定时间”！ “我们有能力观测今天的天象吗？能从春分点坐标倒推时间吗？” 陈剑赶紧问道。 “没有，缺少高精度天文望远镜，而且我也没那能力去计算。” 何朔的语气略微有些失望，陈剑却是拿起了一旁的另一幅图，眼神越发明亮。 “生物计时法。” “我知道这是什么坐标了。” “这玩意儿确实是3d地形图，但上面标注的坐标不是人造物。” “坐标标注的是树！后面的数字是每棵树的树龄！” “这两幅图都是计时器。” “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何朔，带着李石和曾义按照指定位置去外面砍树，把树桩带回来！” “我们要数年轮，年轮有多少圈，距离大灾变就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 “明白！” ........ 几分钟之后，大致检查完二层设备的陈剑、沈越两人回到了一层。 此时，李石和曾义也已经扛着好几根树桩走了进来。 他们把木桩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层大厅的入口处，似乎生怕破坏了里面整洁的环境。 陈剑走上前去，开口问道： “是按照何朔告诉你们的位置砍的吗？” “是的，神选者何朔检查过了，没有错。” “那就好。” 陈剑蹲下身子，仔细数着树桩上的年轮。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开口说道： “330年。” “距离大灾变，已经过去了330年。” 第53章 从我们开始 几分钟后，搬进工事里的树桩重新被搬了出去。 陈剑随手在沈越的衣服上擦干净了沾了泥的手，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我真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按照原本看到的那些装备腐蚀的情况，我本来预估也就两百多年左右。” “但很显然，我预估错了。” “不过想想也是，哪怕繁衍速度再快，20年一代几乎也已经是极限了。” “只有10代人的话，文明不至于衰落到这种程度。” “再多一百年，就合理得多了。” “过了10代这个坎，很多东西，都已经根本性变化了。” “确实。” 沈越赞同地点点头，随即说道： “不过这样的话，我们之前对这个世界的很多判断，可能就要重新考虑了。” “那些比较新的子弹、装备有可能不是从地表、或者普通掩体和工事里获取的，有一部分应该就是从类似的灾备工事里偶然得到的。” “再看看咱们这个工事里的装备配置，他们至少应该是吸收了小部分知识的。” “但这一小部分知识，却没有转化成有效的社会文明。” “是因为真的转化不了，还是被严格控制在了小范围以内？这也是个问题。” “更大的问题是，那么大的工事里，居然没有充足的纸质书籍和材料，如果打开工事的人不是雷杰、也不会使用智能终端，那知识靠什么传递呢？” 沈越的话说完，何朔在一旁接话道： “应该是来不及----纸质材料归档和提取的过程太麻烦了，送到这里来得不偿失。” “我认为各地的图书馆、资料库应该是就地转入灾备状态的，只不过哪怕发现了灾备资料库，这里的土著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 “知识还在，只是能理解知识的人没有了。” “合理。” 陈剑点点头看向一层堆积的物资，正想着组织几人拆封检查，雷杰却已经搬着一个硕大的屏幕从二层走了上来。 “搭把手，帮我把这玩意儿装好。” “服务器和主机我已经调试好了，这台显示器应该也还能用。” “把线缆连上，我们看看这台终端里到底有什么！” “来了。” 陈剑答应一声，几人立刻向雷杰走去。 找了个稍微宽敞的地方把显示器放好之后，雷杰转身又下楼拉出来线缆，而剩下几人则是按照标签七手八脚地把键盘和控制台连接好，片刻之后，地下工事的操作终端终于全部组装完毕。 电源启动，屏幕亮起。 系统加载完成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界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陈剑其实以前也使用过类似的地下工事自带的智能系统，系统的功能无非就是用于控制工事内的各种设施。 诸如水循环、空气净化、消杀消防、电力、启停等等。 但这一套系统显然是经过了进化的，比自己熟悉的那一套要更人性化一些。 系统的桌面已经相当接近民用系统，而在桌面上，则用醒目的图标标识出了一个文档。 陈剑本以为这是一份操作指南，但在点开之后，他却发现，这其实是一份“工作日志”。 是由各方信息汇总的、混乱不堪的、没有经过任何整理的工作日志。 日志的第一行，标识出了灾难开始的具体时间。 而继续往下，则是一系列应急处置措施的记录。 【2045年10月19日1632：命令收悉，7025工事转入战时灾备状态。】 【2045年10月19日1635：7025，物资输送启动。】 【2045年10月19日1639：三峡，开闸指令下达。】 【2045年10月19日1640：大亚湾，aop332，停机不停堆。】 【2045年10月19日1640：秦山，ap1000，停堆。】 【2045年10月19日1641：大亚湾，转ap1000，停堆。】 【2045年10月19日1642：****，一级战备，起竖待发。】 【2045年10月19日1643：镇海，我们停电停炉了。】 ....... 【2045年10月19日1732：东特在，这是最后一炉钢！】 【2045年10月19日1733：南繁还在，种苗已封存。】 【2045年10月19日1734：国网在，各位，倒计时1小时，准备断电保网。】 【2045年10月19日1735：国图在，权限下发完毕，各终端清空负载，灾备库优先下载。】 【2045年10月19日1736：我是华西，资料已更新正在上传。就剩我了，请协和接收权限。】 ....... 【2045年10月19日1841：7025，隔离门闭锁成功。】 【2045年10月19日1842：这里是401，我们正在上浮，你们还在吗？】 ......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但看完日志的所有人，却已经对大灾变的状况有了相当清晰的了解。 他们真的已经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完了。 不知道多少个部门、多少支队伍协同配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可能发生的次生灾害降到了最低。 核电站停堆，大坝放水，化工企业停电停炉，应急灾备工事全部启用，大量物资被那些已经饱受器官衰竭之苦，甚至有可能连路都走不稳的人们送入了工事内。 而那些普普通通的人同样也没有放弃。 谁不知道必死的结局已经在眼前？ 可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却还在想着怎么把手头的资料传上去。 没有人能能苛责他们，也没有人能比他们做得更好了。 陈剑默默地看着屏幕，身后去而复返的圣血者们则是默默地看着他。 或许对那圣血者来说，他们并不能理解在这场大灾变之前，那些人到底是经历了多么波澜壮阔的抗争。 可陈剑却觉得，他们有义务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应该知道。 于是，陈剑把三人叫到了屏幕前，缓缓开口说道： “我们还不知道大灾变到底是怎么来的，但现在，我要告诉你们，那些‘大灾变前的幽灵’，为了让你们活下来，到底做了什么。” “我必须要告诉你们，救了你们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神灵，也不是什么圣血大殿的圣人。” “当然，也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神选者’。” “因为他们做到的事情，神也做不到。” ........ 半小时后，承受了巨大的世界观冲击的圣血者三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些陈剑此前从未见到过的光彩。 李石仍然是沉默寡言，嘴角动了几次，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曾义先是看了一眼陈剑，随后又转头看向了谢柳。 紧接着，他开口问道： “我们......还回去吗？” 谢柳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回去了。” “你还不懂吗？圣血大殿、机械神教都是骗局。” “从懂事的时候起，我就已经在怀疑这件事情了。” “现在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一块支离破碎的镜子。” “他们反射的，只不过是旧日里还没消散的一点点亮光罢了。” “我们还去那里干什么？按照他们的要求，在19岁之后，跟你结合生下一个不知道是怪物还是圣血者的怪胎吗？” “这样的命运，不属于真正的人类。” “你可以走，但我要留下了。” “这里或许也很难，但至少，这里的光是真的。” “明白了.....” 曾义看向陈剑，眼神坚定地说道： “我是徐猎的内应。” “但是现在，我这条命归你们了。” “可以。” 陈剑点点头，继续说道： “坦白的机会只有一次，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没有了。” 曾义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死在这里。” “但是，李石和谢柳都是清白的。” “我能看出来。” 陈剑摆摆手，脸上的神情轻松了一些。 随后，他站起身，扫视了一眼周围，开口说道： “好了，记住你们看到的东西，然后专心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一层的装备才是我们最需要、也最用得上的。” “动起手来吧，把箱子都拆开，把东西整理出来。” “这团火要烧起来的话......就从我们这里开始了！” 第54章 做大做强 陈剑带着小队其他6人把所有封装箱全部拆封，取出里面的东西整齐摆放在地上后又把箱子搬到了通道里，全部归整完毕后，才返回了工事一层逐一检查。 跟第二、第三层不同，工事第一层堆积的物资基本都是“消费型”物资。 一眼看去，全是各类武器、弹药、常用工具、药品等等。 陈剑一个一个看过去，脸上神情喜忧掺半。 喜的是东西很多，基本上能应对绝大部分状况。 忧的是，经过300年的时间，这里的许多东西，应该是不能用了。 轻轻舒了口气，陈剑开口下令道： “沈越，先把药品归类出来，看看都有什么，还能不能用。” “明白。” 沈越闻言立刻动了起来，开始清点地面上的药品，一边清点一边报告道： “恒温封装型肾上腺素，120支。” “但是恒温箱已经完全失效了，密封性也被破坏，几乎可以断定已经没有用了。” “大量盐酸纳洛酮、大量甲泼尼龙一类用于应对多脏器衰竭的应急药物，不用看也知道用不了。” “抗辐射类药物有尼尔雌醇、乙酰半胱氨酸、吲哚胺----都是激素类和胺类的，也不能用。” “不过还有少量含硫金属络合剂，我感觉是能用的，但好像我们也用不上。” “毕竟截止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有超剂量辐射存在。” “其他的大多是一些常备药物，抗生素、抗炎药、维生素、微量元素补剂......能用的不多，但我觉得抗生素粉剂可能还有用。” “不过最好不要冒险----他们给我们留了替代方案。” “这里有一整套的万古霉素合成指南，纸质的，还配套了发酵罐、层析提纯装置和干燥装置，唯一的问题就是缺原料，不过指南上也写了怎么从土壤里分离东方链霉菌。” “操作难度比较大，但不是合成不出来。” “但条件有限的话，搞点橘子先做青霉素比较简单。” “其他的就没有了，主要是用于处理外伤的消毒剂和各种手术、包扎器械，这倒都还能用。” “那就够了。” 陈剑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们现在最有可能遭遇的问题也就是外伤，能处理外伤，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解决。” “是的，我觉得也没太大问题。” 沈越放下手里的绷带，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这些药品的配置指向性还是相当强的......他们大概还是对辐射保持高度怀疑，反而对病毒的考虑相对比较少。” “雷杰，电脑里的东西看完了吗？华西上传的资料里怎么说？” 听到他的话，正在一旁研究终端里保留的各种数据的雷杰摇了摇头，失望地说道： “华西上传的基本上都是相当常规的报告，资料很详细，但我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玩意儿就算要看，也不是我们这个水平能看得懂的，想抓住那点蛛丝马迹太难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提到一个点，虽然病人都面临了多脏器衰竭的问题，但他们没有观察到患者的皮肤上出现明显的损伤痕迹，没发现肌肉溶解之类的征兆，也没发现骨骼内照射损伤。” “很奇怪，这玩意儿就不是辐射吗？” “也有可能是死得实在太快了，根本没来得及分析.......” 陈剑接了一句，随后说道： “先不管了，直接看武器吧。” “都有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负责整理武器的何朔立刻就来了精神。 “那就多了！” “4门pbp201迫击炮，跟我们之前找到的是同型号，不过自带光电瞄准系统，而且还能用。” “炮弹48发，8箱。” “狙击榴一把，型号写的是qlu-193，比qlu-131还要轻，还是可折叠枪托，但是口径比qlu-131要大一圈。” “炮弹给了120发，5箱。” “火力不足恐惧症真的是晚期了......又过去20年了，还没治好吗？” “能治好就怪了。” 陈剑摆摆手，蹲下身子正打算去看，一旁站着的曾义突然开口问道： “这就是当时你们干掉川沙城那头母体的时候用的枪吗？”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是一类，不过不是同一把。” “明白了......很厉害的火器，比机械神教的一些大炮还要强。” “炮？” 陈剑哑然失笑。 “就那种东西也好意思叫‘炮’，以后如果我们找到了155榴之类的东西，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战争之神。” “155榴......” 曾义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而在提到155榴之后，陈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开口问道： “重型武器呢？不会全是这种单兵武器吧？” “有重武器。” 何朔站起身，指着身后的箱子说道： “这两箱是拆散的qjz-301机枪，12.7*108口径，备弹有4000发。” “这一箱是qjg-22高机，钛合金的！14.5口径，备弹8000发。” “......口径越大备弹越多，什么鬼思路.......” 陈剑调侃了一句，何朔笑着答道： “高机平着打的话，8000发其实都不够搂的----你别看我们干那头牛蛙好像挺简单，但其实很不安全。” “现在有这两个压制火力，就算子弹穿不死它，也能把它直接按在原地了。” “这都穿不死不可能的。” 陈剑摇头道： “按三级怪物的身体强度，14.5的高机一轮下来差不多可以给它打成粉了。” “不过确实，子弹还是不够多，估计敞开用也就够打五六头吧。” “那多少有点奢侈了----这还有筒子，可以用筒子打。” “dzj19，跟你之前用的同型号的，24发。” 何朔龇了龇牙，继续说道： “搞这么多这玩意儿，说真的这些东西占的空间都够放一台步战车了，腾一腾都够放下99a了。” “也不知道为啥要把武器配置成这样.......” 陈剑还没回答，身后的谢柳突然开口道： “可能旧时代那些先辈......不知道会有怪物吧？” “或者他们可能觉得，留下那些东西，后来的人也不一定会用？” 这话一出口，陈剑反而愣了。 “确实应该是有这个考虑......不过你知道99a？” “进汉水城的时候你说过，我记住了。” “原来那不是圣象，是......步战车？” 谢柳试探着问道。 “不是，99a是坦克，步战车是别的东西。” 陈剑随口回答，谢柳一脸恍然。 她感觉，自己从踏入这个地下空间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属于旧时代的那些荣光具现地凝固在了这些她叫不上名字的武器、装备和药品上，让她忍不住去联想，那到底是一个强大到什么程度的时代。 或许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灾变的话，即使出现了猎物，也是那些堪比神明的人类脚下的蝼蚁吧？ ----不，神选者说过，他们是不信神的。 他们只信自己。 也就是因为他们只信自己，才能创造出那样的世界？ 谢柳觉得自己又向神选者们靠近了一些，但到底是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而此时的陈现也没注意到她那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已经跟着何朔转到了最大的一堆武器前。 “这里还有两门自动榴，qlz-24，30mm口径的，看下面的支架，应该是要装在猫猫车上使用的，备弹有480发。” “这是82mm的pbw024无后坐力炮，备弹24发，破甲、攻坚、杀爆弹各8发，总的来说还行。” “剩下的就全是步枪，全是7.62版本的191，还有4挺201机，也是7.62的。子弹数不过来，估计得有两万发以上，这一眼看去都有二十箱了。” “我们短期内，至少轻武器子弹是不会缺的。” “但是重火力来讲.......真他娘的不多。” “考虑安全性的话，如果以我们之前干掉的三级怪物来类比，大概能干掉二十头的水平？” “要是碰上二级怪物，可能也就能打几头吧？” “不是这么算的。” 听到何朔的推断，曾义在一旁插话道： “如果你们认为这些武器能干掉二十头三级怪物，那换成二级怪物的话，有可能只能杀死一两头，甚至一头都杀不死。” “那么夸张？” “是的。” 曾义点点头，继续说道： “虽然三级怪物已经很强了，但它们的数量并不算少，至少有上千头。”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它们会跟没有侵入领地的人类相安无事。” “到了二级以上，怪物的数量是锐减的。” “目前我们从记录的结果推测，大概整个南方，二级怪物的数量也不会超过40头。” “而一级怪物，机械神教见过两次，圣血大殿记录过4次，其中两次是同一头怪物，所以我们只见过5头。” “这样......” 陈剑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即又说道： “但感觉密度不对，按汉水这头三级怪物的领地范围来看，整个国内也塞不下那么多啊，更别说还有贫瘠区了，食物也不够吧？” “够的。” 曾义再次解释道： “不是所有怪物都体型庞大，有些二级怪物就比你们见过的螳螂大一点，四五米高而已。” “但它的战斗力.....很强。” “你见过？” 陈剑敏锐地追问。 “见过。” 曾义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在庐陵。两年前，有一头怪物一夜之间虐杀了上千人，然后又钻回了山里。” “直到现在，它也没有再次出现。” “我们那次是去侦察的，但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杀人，又为什么杀完人就走。” “唯一的线索，就是当地人给它取的名字，山魈。” 陈剑看向谢柳和李石，两人也是点头确认了曾义的说法。 看来这种怪物分级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精准，它纯粹是以人类“能不能处理”这条界限来区分的。 不过还好，现在的环境还算安定，暂时也不需要太过于杞人忧天。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东西基本就这些了，在武器方面，我们算是真富裕起来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两个问题。” “吃和住。” “工事的应急储备里只有少量食物，撑不了太久。” “接下来，我们得想办法搞到充足的食物，同时把居住场所搭建起来。” “咱们要做大做强，既要有边区造，也得有南泥湾啊。” 第55章 练枪 清理、整理工事内的装备花了小队整整一天的时间，大量暂时用不上的武器装备及工具被重新封装保存，短期内需要使用的则直接随身携带。 陈剑外骨骼背后的挂架还是没挂满，虽然多了一门无后坐力炮，但相应地又少了一具袖箭导弹发射器。 同时他原本带的lg6的弹药也没得到补充，不过好在猫猫车的组装很顺利，两具30mm自动榴上车之后，他倒也真不觉得只有6发弹巢的lg6还能有什么用了。 在工事入口附近制高点部署好一挺qjz-301重机枪、以及一挺平放的qjg-22高射机枪后，陈剑留下沈越、雷杰两人看家，自己则是趁夜色带着何朔、带着另外三名圣血者坐上了整备齐全的猫猫车。 一次点火，一次启动。 山东猫，就是强！ 五人小队重装出行，沿着植被稀疏、路况相对良好的高架桥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准备返回汉水。 坐在后座的曾义和谢柳对这种小型的、行动速度飞快的载具相当好奇，看他们的表情，陈剑感觉就好像自己小时候在农村第一次坐上别人家的蓝鸟一样。 开出几分钟后，谢柳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辆......猫猫车的原理，跟机械神教的蒸汽机车的原理、还有蒸汽船的原理一样吗？” “为什么它可以跑得那么快，名字还那么可爱？” “.....其实它原本的名字没那么可爱，是我们取的。” 陈现好笑地摇摇头，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 “它的原理你可以慢慢学，雷杰已经确认了，7025的终端里存储了海量的知识内容，等稍微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慢慢上课。” “现在嘛......你们两个只要看好我的操作，尽快学会开它就好了。” “明白。” “明白。” 两人依次回答，各自伸长了脖子去看陈剑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和刹车的动作，虽然他们对开车一窍不通，但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而越看下去，他们也越发感叹旧时代人类的智慧。 这下不仅是谢柳，连曾义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为什么会对圣血大殿的所谓“教义”深信不疑了。 陈剑注意到了他脸上那种怅然又带着些懊悔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便开口问道： “知道为什么我没用李石把你们两隔离开吗？知道为什么我让你们坐同一辆车吗？” 曾义愣了一愣，还没等他开口，陈剑便继续说道： “其实考虑到你和谢柳的关系比较近，我们本来是打算要在接下来的行动里把你们两分开的。” “毕竟那样做会比较安全，如果你们在密谋什么，沟通也没那么方便。” “但是吧，后来我又想了想。” “真理是可以被证明的，当代表真理的东西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甚至不用思考，就能知道它是对的。” “我说的没错吧？” 曾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 “是的，一点都没错。” “谢谢你。” 陈剑摆摆手说道： “不用客气。” “短时间内我们还成不了同志，但我们可以先做朋友。” 这句话说完，车上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谢柳和曾义相视一笑，许多话不需要说出口，便已经明了。 山猫继续向前行驶，谢柳再次开口问道： “为什么我们还要回汉水？如果是只为了食物的话，其实我们也还有很多渠道可以获取的。” “因为我们要拿到属于我们的奖励，同时还要证明我们的存在。” 陈剑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后继续说道： “当然，这次出来还有第三个目标，那就是顺便清理掉一些在周围活动的地鼠。” “来吧，也快到地方了。” “谢柳，把我之前给你的包打开，撒出去。” “没问题。” 谢柳立刻动手，而陈剑也一脚刹车刹停。 袋子打开之后，陈剑指令谢柳下车把里面的东西泼洒到高架桥下，刺鼻的气味瞬间扩散开，位于臭味中心的圣血者们忍不住全都捂上了鼻子。 陈剑和何朔没捂，因为他们有空呼。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白沙洲大桥和杨泗港快速通道的交汇处，周围地形宽阔，植被也相对稀疏。 味道散开之后，周边的树丛里不多时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仅仅半分钟之后，陈剑便通过夜视仪，看到了从周围聚拢而来的地鼠群。 “来了，30头以上。” “看来这附近的地鼠群落规模不小.......先放近点，等它们靠近了再打。” “这枪怎么用也教过你们了，待会自己打打试试。” “明白。” “好！” 谢柳和曾义各自端着一把191步枪，神情都有些紧张。 他们不是没用过枪，但总归是没那么熟悉。 拨开保险后，两人仔细瞄准着下方，一句话也没多说。 片刻后，地鼠全部聚集在了高架桥下方不远处，展开背上的嗅囊，试图从刺鼻的气味中去捕捉那一丝“属于人类”的气息。 眼看时机已经成熟，陈剑立刻下令道： “开枪！” “砰！” “砰砰！” 三处枪声应声响起，李石、谢柳、曾义同时开火。 7.62毫米子弹的后座力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也正是因此，他们的命中率相比陈剑的预期，还要高上不少。 转瞬间，便有超过5头地鼠倒地。 在亲自动手使用“旧时代的强大武器”击杀敌人后，圣血者脸上的紧张神情也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伟力加于己身固然令人神往，可这种所谓的“伟力”到底是有极限的。 而当他们亲眼看到一发一发子弹带着喷出的火舌飞出、击碎了那些怪物的头颅时，他们也在瞬间领悟了一个道理： 身外之物的强化，几乎是没有极限的。 三人开枪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也从僵硬变得熟练起来。 在打空第一个弹匣之后，他们又按照陈剑之前教的换上了另一个弹匣，继续开火射击。 持续的枪声终于让地鼠们感到了恐慌，它们不再聚集在一起，而是扭头想要逃窜。 陈剑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 他向远处的何朔打了个手势，何朔立刻调转了30mm自动榴的炮口，指向了下方的地面。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携带着无数破片泼洒笼罩了一整片空旷地带，还没来得及钻入树丛中的地鼠被气浪掀飞，随即又被破片和冲击波撕成了碎片。 烟尘四起，血雾横飞。 三名圣血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天罚降临的一幕，甚至连手指都已经忘记了去扣动扳机。 仅仅几秒钟后，高架桥下方重新回归了寂静。 留下的，只有超过二十头地鼠的尸体，和被榴弹炸出的浅浅弹坑。 短暂的愣神后，谢柳第一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看着陈剑，试探着说道： “我以为你只是想让我们练习一下......” “是练习。” 陈剑点点头，解释道： “但是，也得尽可能多杀一点。” “这些地鼠跟巨型怪物是共生关系，如果不把它们清理干净的话，我担心它们会引来新的怪物。” “明白了。” 谢柳再次点头，没再多问。 几人回到猫猫车上，继续向汉水的方向前进。 三名圣血者明显还处于振奋的情绪之中，话也变得多了一些。 而反观陈剑，则仍然是一脸平静。 其实之所以要干这件事情，他还有一个特殊的理由。 不过这个理由，不需要告诉这三名新加入的队友。 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开枪的时候自己要远远躲开。 当然也更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当地鼠从下方出现的时候，何朔手里自动榴的炮口，却是指向高架桥面的...... 第56章 戒严 沿着白沙洲大道高速一路向南，走过3公里后上青菱立交桥，随后再上青菱高速继续南行，小队最终抵达了武深高速立交桥，靠近了汉水城外围。 整整20公里的路程，虽然因为岁月的侵蚀有些路况不佳，但在履带式猫猫车的加持下，他们也仅仅只花了45分钟而已。 这个速度让谢柳等人惊叹不已。 他们能跑这么快吗？ 当然是能的。 以圣血者的体质来说，20公里跑进一个小时那是轻轻松松，全速下甚至半小时就能跑完。 但问题是，真这么跑下来，他们的体力也几乎要耗尽了。 而现在呢？ 他们就这么坐着车吹着风，时不时闲聊几句，看着风景就把路走完了。 下车时，没有任何人觉得身心疲惫，完全保持住了最佳的战斗状态。 这种体验非常新奇，毕竟就算是机械神教，他们拥有的那些载具也主要是为了特殊的运输目的而存在的。 利用机械来节省体力提高战斗力，这种概念让他们对所谓“神选者”的作战方式又有了新的认识。 难怪他们能在身体素质有限的情况下发挥出那么高的战斗力。 他们对战斗方法的研究，显然已经到了“锱铢必较”的程度...... 这大概也是旧时代的智慧吧。 三人紧跟在陈剑和何朔身后，将两架猫车开到了高架下一处早就已经破败不堪的厂房中隐藏起来，随即又取出了所有携带的武器弹药，重新回到高架桥上，准备进入汉水城。 此时，他们距离汉水城居住区只剩下了最后的3公里，从高架上已经隐约能看到植被掩盖下的人造建筑。 陈剑指令何朔升起了无人机探路，这本来是一个非常基础的侦察动作，但当无人机高空画面传回到两人的智能目镜上时，两人却是不约而同地立刻停下了脚步。 “情况不对。” 陈剑半蹲身子隐蔽在护栏旁，取出望远镜观察远处汉水城的情况。 “有大量人员在城区边缘集结，携带重型武器。” “1，2，3，4......目前看到有12门前装炮，口径很大，跟我们上次见到的一样！” “城里的守卫在警戒。” “他们要干什么？” 听到陈剑的话，曾义下意识站起身想要观察，陈剑一把拉住他，把望远镜递到他手里说道： “用这个看！” 曾义接过望远镜，观察片刻后，也是皱起了眉头。 “城内戒严了。” “所有城防军都已经出动，机械神教的教士和神甫全出来了。” “我看到有精锐护教军在后方，他们跟普通的城防军可不一样，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来的。” “圣血大殿也派了人，真奇怪了，他们居然都穿上血衣了......什么情况？” 他的话音落下，一旁同样正在用何朔给的望远镜观察的谢柳接话道： “我看到两个源血者在后方.......汉水城的源血者起码一年没露面了，这次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 曾义摇摇头，把望远镜交还给陈剑，随后继续说道： “我们得进去看看，说不定是跟遗迹里那头三级怪物被杀有关。” “可是完全说不通啊，徐猎显然已经回去了，如果他已经报告了怪物被清除的消息，汉水城为什么还要戒严？” “难道他们不应该庆祝吗？” “这也是我的问题......” 谢柳神情凝重，犹豫几秒后，突然开口说道： “神选......队长，我觉得你们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进入汉水城。” “情况太复杂，我们先尝试去沟通，你们可以跟在我们后面，万一有问题，也能及时撤离。” “没问题。” 陈剑果断点头，随后说道： “无线电常开，保持沟通。” “何朔，准备电磁压制。” “城里肯定还有其他远程沟通设备，圣血者前出侦察的时候，要确保阻断汉水城哨兵的信息后传。” “明白。” 何朔立刻摘下随身携带的定向干扰装置开始搜频调试，而同时，陈剑重新取回了一辆猫车，关闭了灯光跟随队伍前进。 小队一行五人分为前后两队，间隔400米距离向前推进。 依靠无人机不间断指引，陈剑谨慎地不断利用掩体隐藏自己，在距离汉水城800米处停车步行。 随后，花费10分钟，几人靠近到距离汉水城第一个哨位不到300米处。 此时，汉水城城防军已经注意到了正在靠近的圣血者三人，透过无人机的视角，陈剑看到为首者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制止三人继续前进。 “我们是圣血者，刚刚从遗迹里回来！” 透过无线电，陈剑听到曾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对面的城防军放下手，示意三人继续靠近。 双方距离继续拉近，陈剑终于从无线电里听到了城防军的声音。 “你们怎么才回来？圣血大殿没有通知你们戒严吗？” “我们的通讯装置坏了，没有收到消息。” “遗迹里面很危险，根本顾不上。” 一边说着，曾义一边继续向前走。 他探头看向了城防军的身后，随即好奇地问道： “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突然戒严？” “你们不知道？你们去的是汉水遗迹吗？” 城防军疑惑发问。 这个问题显然让曾义心生警觉，他沉默了两秒后才回答道： “是的，但我们只走到了边缘，没有深入探索----遗迹里出事了？” “没错。” 城防军叹了口气，随即解释道： “那头三级怪物进入活跃期了，几乎干掉了一整支圣血者小队，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话音落下，在后方听着的陈剑和何朔同时进入了警戒状态。 有问题！ 他们不知道怪物已经死了！ 或者说，有人不想让他们知道怪物已经死了！ “别告诉他们！顺着说！” 陈剑赶紧开口，但也就在他的声音伴随电波传到曾义那里的前一秒，一旁的李石却已经开口了。 “三级怪物？它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瞬间，双方之间的气氛如同冰封一般陷入了凝滞。 曾义无奈地转向李石，右手已经搭在了身后的剑柄上。 “以后你还是别乱说话了......谁告诉你怪物死了？” 李石懵懂地点了点头，对面的城防军后退一步，随后说道： “是啊，那头怪物已经死了......” “对你们来说是这样的吧？” “拟态的异端们......开火！” “开火！” 两条命令几乎同时发出，一条来自城防军，另一条则来自陈剑。 何朔手中的26狙瞬间喷出火舌，下达开火命令的城防军当即倒地！ 但已经来不及了。 哨点上的城防军已经反应过来，单发式步枪打出一轮齐射，李石奋不顾身地举盾挡在谢柳和曾义面前，顷刻间便身中数枪。 陈剑手里的191不断射出子弹，可哪怕他速度再快，400米的距离上，想要达到精准命中也不简单。 城防军占据了绝对的火力优势，李石怒吼着说道： “快走！别管我！” 曾义手持长刀在人群中闪转腾挪，他的速度很快，但枪声响起之后，陈剑已经看到其他区域有同样速度极快的圣血者正在赶来。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拖死。 陈剑深吸一口气，连下了三条命令。 “何朔上201压制射，压制前方敌人火力！” “曾义谢柳不要恋战，把李石带回来！” “李石！举好盾！挡住他们！” 第57章 扬长而去 现代战场中最重要的一个理论，便是ooda包以德循环理论。 观察、判断、决策、执行四个步骤的顺利循环，能保证一支队伍始终在对抗作战中保持优势。 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中，城防军们虽然并不专业，但确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建立了ooda循环，将毫无准备的圣血者三人死死压制。 如果没有外力协助，就算靠着李石的大盾和其他人的高机动性能多撑半分钟，可最终，圣血者三人还是不可能逃脱死亡的命运的。 但好在，他们并不是孤立的小队。 他们后面，还有陈剑和何朔。 决定让何朔暂时放下12.7mm狙击枪、转而携带一把201轻机绝对是陈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当射速达到750发每分钟的201轻机开始喷吐火舌时，那令人心悸的枪声和如同雨点般落下的弹丸终于打破了城防军抢先建立的优势。 ooda循环被打破，现代机枪恐怖的压制力下，并没有经过真正的对抗训练的城防军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 刚刚才组织起来的三段击线列被何朔一个长点射扫得支离破碎，手持单发步枪的城防军慌乱逃窜，试图寻找掩体，躲避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弹丸。 趁着短暂的火力空档期，谢柳和曾义一人一边扯起李石的腰带，拼尽全力将他向后拖去。 这一刻，圣血者的体能优势终于算是兑现，哪怕是扛着体型高大且分外沉重的李石，他们后退的速度也算不上慢。 眼见三人已经稍稍远离了危险区，陈剑也不再犹豫，立刻展开身后的武器挂架，取下了上面挂着的略磨pbp201，架在地上做好了发射前准备。 光电一体化瞄准系统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需要再去计算复杂的密位，只需要将系统解算出的落点套在目标炮击点位上，瞄准就已经完成。 整个展开过程不到五秒，第六秒时，陈剑手里的第一发杀爆弹已经腾空而起。 尖啸声贯穿长空，炮弹狠狠砸下，巨大的爆炸声后，一团火光出现在城防军哨点的后方。 所有人都在惊恐地回头看，或许他们还以为那是机械神教的大炮在开火。 可实际上，陈剑瞄准的就是机械神教的“炮兵阵地”！ 机械神教的教士和神甫乱作一团，他们有些人手里还拿着点燃的香炉，正在进行着简易的安抚机魂的仪式。 可下一秒，横扫而过的冲击波便已经将他们击倒，砸落在地上的香炉溅起一团缥缈的火光。 “谢柳！曾义！快点！” “无人机升高度！警惕迂回的圣血者！” “把那什么源血者标出来，他们是高威胁目标！” “队长！我他么没那么多个脑子！无人机转智能优先模式了！” 何朔一边大喊着回应一边迅速换下打空的弹箱，此时201的枪管都已经在微微冒烟，可想而知他开火的速率有多高。 “悠着点！别打红了！” “我知道！” 何朔的话音落下，陈剑的第二发、第三、第四炮弹也已经落下。 “轰！” “轰！轰！” 又是几声巨响，机械神教的炮兵阵地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 但同时，他们的反击也终于到了。 “哒哒哒哒哒----” 裂帛般的连发射击声从后方阵地传来，散布范围巨大的弹丸不断从两人头顶掠过。 “靠！他们也有机枪！” “不是机枪，是并列式步枪......别管了，优先压制！” 何朔调转枪口压制，陈剑则是继续往炮筒里填装弹药。 几秒钟过后，对方的“机枪阵地”哑火，但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城防军也已经聚集而来。 制电磁权的效果还是有的，如果不是及时阻断了信息后传，恐怕李石三人根本就没有后撤的机会。 可是，制电磁权的效果也是有限的。 汉水城就那么大，枪声一响，哪怕搞不清楚状况，城防军也该调动起来了！ 情况不容乐观，陈剑把201迫搬到何朔面前，丢下最后两枚炮弹后说道： “你来打，我要去开车！” “明白！” 何朔右手操控机枪抵肩射击，左手调整迫击炮密位，突出一个手忙脚乱，但又乱中有序。 陈剑不再管他，将外骨骼开到作战模式，转身向他停车的位置狂奔而去。 他一步都不敢慢，虽然携带着总重量超过45kg的装备，但在外骨骼的加持下，仅仅花费了4分钟便已经到达。 随后，他马不停蹄地启动猫车，油门踩死，沿着破碎的道路向前飞驰。 无人机视角下，李石三人已经撤离到了距离汉水城外哨点两百多米处，只要再撤100米，就能跟掩护的何朔汇合。 但汉水城城防军同样追得很紧，密密麻麻的热信号成半弧形包围而来，如果再不抓紧时间，那些速度极快的圣血者很可能会抄了小队的后路！ 陈剑呼吸急促，心跳也在不知不觉间加速。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下，他的头脑却是越来越清晰。 几百米的距离，猫猫车一冲而过。 在停车的瞬间，他已经转身爬到了自动榴的炮位上。 下一秒，榴弹飞出！ “扑！” “砰砰砰砰砰----” 射速达到350发每分钟的自动榴在几秒钟内便倾泻出了十多发炮弹，这些炮弹如雨点般落下，转瞬间就将城防军的前线撕得粉碎。 城防军停滞不前，陈剑转而下令道： “何朔，关注侧面！” “先把前出的圣血者打掉！” “明白！” 何朔再一次掉转枪口，这一次，他正好抓到了一个已经摸到两百米以内，正在试图借助一棵高大的树木爬上高架桥的圣血者。 子弹毫不留情，一个长点射后，跃起在空中的圣血者如同一只体型庞大的飞鸟般被击落。 他的身体在空中就已经四分五裂，身体向地面坠落，被撕裂的手臂却旋转着飞到了高架桥上。 这恐怖的一幕让紧随其后的圣血者心惊胆战，他本来似乎还犹豫了片刻，但当夹杂着曳光弹的火线指向他时，他最终臣服于恐惧，头也不回地掉头逃命。 陈剑松了一口气，扣动扳机的速度也降低了几分。 半分钟后，重伤的李石终于被拖回，陈剑指挥谢柳、曾义两人把他抬上车，随后下令道： “曾义开车！谢柳急救！何朔上车操作自动榴，机枪给我！” “我不会开！我来给你们断后！” 曾义立刻拒绝，陈剑怒骂道： “不会开就他妈现学！开得再慢也比走着快！” “都什么时候了还断后？想送死吗？” “给老子上车！踩油门！” 一声令下，曾义再也没有疑问。 陈剑把201迫挂回挂架，随即端起何朔留下的机枪站立扫射。 外骨骼的性能终于被发挥到了极限，哪怕在这样“可怕”的射击姿态下，他依然保持住了稳定。 从战线后方赶来、冲到了近处的机械神教护教军被压回到高架下，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姗姗来迟的炮响，一枚硕大的炮弹坠落在了陈剑前方不到50米处。 “轰！” 对方的炮兵，终于还是开炮了。 虽然准头不够，但威慑力仍是惊人！ “何朔！别管炮兵！他们打不中！” “先压制前排！” “明白！”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爆炸声，填充了cl-20炸药的35mm榴弹掀起了巨大的冲击波，而在冲击波抵达之后，早已经不堪重负的高架桥终于轰然断裂。 烟尘四起。 陈剑拔腿就跑，没有一秒钟的犹豫。 猫车狂奔，他也在狂奔。 伴随着何朔准确高效的压制，一行人就在汉水城城防军的眼皮底下，扬长而去。 而此时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是同一个疑问。 汉水城里的这些人，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第58章 什么两心三肺？ 10分钟后，临时隐蔽点内。 陈剑一边打开急救包，一边快速下令道： “何朔，接沈越。” “曾义，用扎带捆住四肢近心端。” “谢柳，帮我把伤口打开，优先处理主动脉伤。” “你们这身体泵血能力太强了，得先止血，要不然马上就死！”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陈剑两针强力吗啡扎下去，谢柳撑开李石大腿外侧内侧的伤口，原本已经被子弹撕裂的肌肉进一步断裂，李石闷哼一声，愣是一动都没动。 陈剑顾不上去看他的表情，而是在用酒精简单冲洗自己的双手后迅速甩干，直接把手探进了伤口中，一边摸索一边大声问道： “沈越！大腿中枪，主动脉断裂，摸不到血管，怎么处理？！” “往上10厘米切开肌肉重新造口！” 无线电里传来沈越的声音。 “主动脉断裂后会往腹腔方向收缩，严重的会直接收缩到肚子里去，你从枪伤入口处摸不到的，得往上！” “明白！”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拿起急救包里的手术刀片，看准位置避开肌肉组织一刀切开了李石大腿上的皮肤，随后继续指挥谢柳撑开肌肉，把手指探入新开的伤口中，仔细摸索血管的位置。 这一幕看得谢柳头皮发麻，她是小队里的医生，以前也确实处理过伤口。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当有人因为受伤而失血过多的时候，还能这么处理。 原本的伤口不管，然后还要另开一个伤口？ 这真的不是血骷髅的虐杀手段吗？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陈剑皱眉说了一句“稳住”，便将手指继续深入。 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收缩的动脉的位置。 食指、无名指弯曲交叠，陈剑夹住血管缓缓发力，终于将大动脉从厚实的肌肉中重新拉了出来。 简单用血管闭合器在断口上方5厘米左右进行止血后，陈剑继续拉出远心端的动脉，使用标配的proglide血管缝合器进行简易缝合。 1分钟后，股动脉成功止血恢复血运。 造成的伤口是巨大的，但至少命保住了一半。 陈剑稍稍松了口气，示意放下无线电的何朔接替缝合，自己则继续检查李石的其他伤口。 而这一看之下他才发现，李石上半身的伤口远远要比下半身严重得多。 胸口中枪！ 而且是正面命中！ 他脑门子青筋暴起，手下的动作也更快。 一刀划破衣服让谢柳撕开，第二刀划开胸腔。 破碎的弹片深入肌肉中，还在跳动的心脏上，居然就扎着一块弹片！ 陈剑倒吸了一口凉气，继续对无线电问道： “沈越！心脏被弹片打中，位置在肺动脉左侧，大概是左心耳位置，深入大概有......5毫米，怎么处理？” “直接夹出来缝合，我也没办法！” “这块的心肌很薄，都他么打透了，看命吧！” “.....好！” 陈剑咬了咬牙，拿起手术夹把弹片小心拔出，鲜血瞬间涌出。 视界立刻模糊，他也没办法透视，只能摸索着缝合。 他到底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更不是经验丰富的医生，这个过程慢的离奇，足足花了两分多钟，伤口才勉强被缝合，血也终于止住。 此时的李石已经完全没动静了，心脏也已经停止跳动。 陈剑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打算，但当他抬头时，却一眼就看到李石正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被划开的胸口。 “......你不会死吗？” 陈剑目瞪口呆地问道。 “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有两心三肺。” 一旁的谢柳赶紧回答。 这一下陈剑是真的惊了。 两心三肺？？ 艹，什么低配阿斯塔特？！ “所以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 “有的，如果不及时处理，他会失血而死，腿上的伤口很危险，本来我是打算用药物给他止血的......” “.......就你那蛇毒凝血剂还是算了吧。” 陈剑长出了一口气，紧绷了好几分钟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去检查李石身上其他的伤口。 除了胸口、大腿上两处致命伤之外，他的腹部还有一个贯穿伤，入口也就比拇指大一点，背后穿出位置则比拳头还要大。 不过好消息是，这发子弹完美避开了主要脏器，打碎的也就只有皮肤和少量肌肉组织而已，对他这样强大的圣血者来说，几乎跟皮外伤也没差别了。 至于其他几处，就是正儿八经的皮外伤，陈剑甚至觉得，连缝合也不需要了。 于是他便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手术器械，转而取出消毒药品，开始给李石消毒。 何朔刚刚完成大腿伤口的缝合，剪断针线后，他也是啧啧感叹道： “这身体强度......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被生下来的。” 这话一出口，谢柳的眼神瞬间暗淡了几分。 但很快，她又重新调整好了情绪说道： “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也可以.......” “以后再说吧。” 陈剑打断了谢柳，眼神看向智能目镜上流转的高空图像，随即下令道： “这里不安全，我们还要继续返回。” “曾义，先把李石抬上车，然后你继续开车，我们慢速返回。” “何朔，把无人机留下，你自己先走，回去把雷杰他们接过来。” “记得把自动榴换下去，换一挺301重机过来。” “压制火力太弱，自动榴效果不如重机枪。” “明白！” 没有丝毫犹豫，何朔随意擦干手转身上了猫车绝尘而去。 而另一边，曾义也扛起了李石，把他丢到了剩下的一辆车上。 “我们怎么办？也直接走吗？” 曾义开口问道。 “当然，难道还重新杀回去？” “我们现在连具体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我只注意到开打之前他们说了一句什么‘拟态的异端’，这是什么意思？” 曾义和谢柳同时皱起了眉头，随后摇头道： “不知道。” “我们以前也没听过这个说法。” 顿了一顿，曾义继续说道： “但很明显，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也许是徐猎要杀人灭口，也许是议事厅曲解了他的意思......或者有没有可能，他们只是想掩盖真相？” “他们不想让汉水城的平民知道怪物已经死了----可我想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他们的统治不是依附于怪物建立的，圣血大殿靠源血和圣血者维持，机械神教靠机械和火药维持。” “他们没有必要刻意去放大怪物的威胁......我真的不明白。” “没事，你的头脑已经很清楚了。” 陈剑拍了拍曾义的肩膀安慰道： “先开车吧。” “谢柳，打开你的无线电，尝试呼叫徐猎。” “如果我们不知道......那就直接去问他们！” 第59章 拟态异端 小队四人挤在猫车上以不算快的速度向汉水遗迹方向前进，后座的谢柳则手握无线电不断调试。 片刻后，无线电开启，频道接通，短暂的沉默后，谢柳开始呼叫。 “徐猎，我是谢柳。” “你在吗？” “徐猎，我是谢柳。” “我们受到了攻击，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猎......” “我在！” 无线电里传来徐猎的声音，他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什么叫你们受到了攻击？是你们攻击了我们！” “你们打死了几十个城防军，受伤的人已经过百了！” “你们到底干了什么？那些神选者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话音落下，谢柳眉头紧皱，语气严厉地回复道： “是你们先对我们发起攻击的！神选者们只不过是想把我们救出来！” “如果不是你们首先开枪......” “我们！是我们！” 徐猎打断谢柳，随之质问道： “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现在仍然属于圣血大殿！”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主动攻击我们？李石已经重伤，如果没有这些神选者，他已经死了！” 这句话说完，对面的徐猎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 一声叹息之后，他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攻击的是那些拟态的异端，不是你们。” “什么叫拟态的异端？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给我吧。” 谢柳的话还没说完，无线电那头便传来了一个更加低沉嘶哑的男声。 随后，那个男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以圣父之名，我在此向你表明身份。” “我是圣父膝下监侍，汉水城的议事长，周琰。” “你们犯了大错，但圣血依旧护佑着你们。” “回到我这里来，我会告诉你们真相。” “监侍？？” 谢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陈剑，低声开口道： “他是圣血大殿在汉水城的代言人，是这里职位最高的圣血者。” “明白。” 陈剑点头说道： “继续聊，听他要说什么。” 谢柳同样点头，随后对着无线电话筒说道： “我们现在没办法回去，李石已经受了重伤，他必须先得到救治。” “另外，我们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监侍大人，为什么城防军要攻击我们？到底什么是拟态的异端？” “没有什么拟态的异端，这只是一个借口。” 监侍周琰毫不犹豫地说道。 猫车上的几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甚至连陈剑都忍不住看向了谢柳，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那么直白的吗？ 还没等谢柳发问，对面的周琰便继续说道： “我们本来只是想清理掉你们所说的那些神选者。” “汉水遗迹的怪物可以被杀死，但不能是被他们杀死。” “......为什么？” 谢柳的声音冷了下来，对所谓的圣血监侍的恭敬也在瞬间消失无踪。 神选者杀掉了怪物，你们就要杀掉他们？ 就因为“怪物不能被他们杀死”这样可笑的理由？？ 你们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的祖先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你们在意的，难道就只有所谓的教义、所谓的统治吗？ 她的怒气已经达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陈剑怀疑，如果那个监侍是当面跟她说了这句话的话，恐怕现在两人已经拼上命了。 而从谢柳的表现，陈剑也对她做出了更进一步的判断。 冲动，刚直，可以信任，但或许过于感性，在未来，还需要多锻炼一些，获得更坚定的意志。 他观察着谢柳神情的变化，而另一头，周琰已经做出了回答。 “上一次，血祭司已经向你们传达过了，他们只能是合作伙伴，不能是朋友。” “当他们开始表现出明显的威胁时，主动攻击我们为了大部分人生存所做的必然选择。” “杀死一头三级怪物，就是对我们的明显威胁。” “所以，我们动手了。” “这是在向他们宣战吗？” 谢柳深吸一口气，语气不善地质问。 顿了一顿，周琰回答道： “恰恰相反，这是求和。” “我相信神选者们就在你身边，如果不在，你可以把我刚才所说的话转达给他们。” “同时，我希望你向他们转达我们最新的决定。” “我们认为，以双方现有的力量，如果我们继续打下去，一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所以，我们愿意放下争议，达成协作。” “或许双方在理念上有些冲突，但我相信在这一次摩擦之后，他们也能意识到，合作才是利益最大的选择。” “我代表圣血大殿，同时也代表机械神教，正式向他们做出承诺。” “我们承诺，在未来十年之内，绝对不会主动挑起新的争端。” “这片土地上的资源很丰富，而与我们争夺资源的主要敌人是那些怪物。” “所以，我们应该联合起来。” “哪怕有矛盾，也应该联合起来----就像圣血大殿与机械神教的联合一样。” “......明白了，我会转达的。” 谢柳关闭了无线电，抬头看向陈剑，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他们很卑劣，但请相信我们，我们......” “不用多说。” 陈剑抬手打断，随即说道： “他们比你想的更加卑劣。” “这个所谓的监侍，并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两个漏洞。” “第一，怪物本来也不是被我们单独杀死的，是你们这些圣血者与我们联合一起杀死的。” “如果他们追求的是杀死怪物的‘名声’，我们大可以送给他们，毕竟这件事情，在击杀血日将军的时候我们已经做过一次了，徐猎对此也是完全知情的。” “他们不应该在没有试探的前提下就贸然动手，这不合逻辑。” “第二，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杀掉我们的打算，那最好的办法是先跟你们取得联系，尤其是要跟曾义这个内应取得联系，通过他来安排刺杀，难道不比大张旗鼓地摆开架势要强吗？” “他们可不知道曾义已经公开了身份......你没跟他们说起过，对吧？” 陈剑拍了拍曾义的肩膀，后者立刻回答道： “绝对没有，以我的生命发誓。” “所以嘛。” 陈剑重新看向谢柳，正色道： “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我们，还有你们。” “所谓的‘拟态的异端’绝对不是借口，这种东西很有可能真的存在，而他们认为，我们、包括你们，已经成了这种东西。” “所谓的暂时和解一定是假的，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 “追杀不可能那么快结束......何朔，你到了吗？” “我们正在装车，3分钟后返回接应。” 陈剑舒了一口气，继续下令道： “先升起无人机，前出为我提供低空视野。” “战斗还没结束。” “今天这个晚上，估计是安静不下来了......” ....... 与此同时，汉水城议事大厅内。 徐猎站在周琰身侧，神情有些忧虑。 两人沉默良久，徐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监侍大人，您真的认为，包括谢柳在内的几人已经成为了拟态异端吗？” “毫无疑问。” 周琰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你已经看过我给你的记载了，同样的事情，在一百五十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 “一样的外来者，一样的强大力量，一样腐蚀了圣血者的心智。” “你觉得，这一次的‘神选者’，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可从圣血大殿的记录里看，那些拟态异端与神选者并不一样。” “哪怕光是外形也不一样，更何况，他们虽然同样很强，但绝不可能达到神选者这样的战斗力......” “这不是重点。” 周琰打断了徐猎，郑重说道： “判断他们是不是拟态异端，只有一个标准。” “那就是，他们有没有散布思想的瘟疫。” “很显然，他们有，并且你的三名队友已经被感染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抛下你呢？” “拟态异端必须被根除，他们是行走的癌症，只会把我们建立起来的秩序和光明的未来全部吞噬。” “这不容置疑，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 徐猎低下头，片刻之后，又突然问道：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对的？” “如果思想的瘟疫不是瘟疫，而是我们没能理解的真理呢？” “时间会证明一切。” 周琰拍了拍徐猎的肩膀，温和说道： “上一次拟态异端引发的思想瘟疫，夺走了超过两万人的生命。” “这一次，他们又要夺走多少人的生命？” “我不知道思想正确与否，我只能告诉你，你认为的那些神选者不是什么‘来自大灾变前的幽魂’，关于幽魂的传说，只不过是从北边的深山里流传出来的荒诞故事罢了。” “他们就是拟态的异端，与150年前的那些异端，没什么不同。” 说到这里，周琰摆了摆手，随后满脸疲惫地下令道： “好了，追踪的小队应该已经到他们附近了。” “你去重新挑选三名队员，带他们赶上去吧。” “现在正是那些异端最放松警惕的时刻，我们得抓住机会.......彻底将他们清理掉！” 第60章 你和你的掩体一样可笑 白沙洲大道高架上，两辆猫车并驾齐驱。 空中双无人机保持一高一低侦察监视，不间断传回白光和热成像监测图像。 何朔紧盯着无人机画面，同时手持vector23望远镜扫视后方，口中发出最新的敌动态信息通报。 “最近的热源已经靠近到后方400米处。” “对方速度很快，预计在2公里后赶上我们。” “我车队距离7025掩体6公里。” “距离过近，即将到达道路转弯点，有暴露风险。” “敌追击力量前后脱节，是否停车反击？” “停车！” 收到何朔的报告，陈剑果断开口下令道： “到前方中山路、武珞路交叉口建立火力点，准备迎击来敌。” “谢柳曾义，你们负责保护好李石，同时给我们提供敌人相关情报。” “来的是谁，用的是什么武器，作战特点如何，只要能认出来，就全部说出来。” “其他人按常规作战计划各自开展！” “明白！” “明白！” 小队众人纷纷答复，1公里后，车队到达预定交叉路口。 六人迅速下车，曾义、谢柳将李石从车上抬下，为雷杰腾出操作自动榴的空间。 而另一辆车上，沈越已经调转了301重机的枪口，对准了靠近到300米，正在高架桥上极速飞奔的两名圣血者。 不需要任何命令，在对方身形暴露的瞬间，沈越便已经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巨大的爆裂声远远落后于超音速飞行的子弹，当圣血者们看到远处火光闪过时，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已经溅起了一人高的尘土。 子弹击碎了脆弱的地面，飞溅的混凝土砾石划过身旁，两名圣血者骇然停步，随即又迅速面朝子弹射来的方向左右横拉，试图躲过弹幕。 但此时，雷杰的自动榴也已经开火。 35mm口径榴弹从空中落下，随后又在桥面上爆炸。 爆炸的冲击波和破片直接笼罩了发力跃起到空中两名圣血者，这一刻，陈剑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死在密集的弹幕之下了。 但也就在同时，身后的曾义突然大声喊道： “源血者！” “他们没那么容易死！” “明白！” 陈剑立刻回答，同时与何朔一起按照方位优先瞄准原则各自选定一名目标连续开火。 子弹泼洒在源血者周围，但近300米的距离上，想要用泼水去命中一个高速移动的目标还是太难了。 当两名源血者在重力的牵引下向桥面下的视线死角坠落时，也只有区区一发201机的子弹扫中了其中一人的小腿。 热信号隐没在茂密的树林里，身后的曾义紧接着说道： “这两个都是源血者！他们的韧性很强，哪怕重伤也还有战斗力！” “必须一次打死！” “打不到了！” 陈剑深吸一口气，心里忍不住想着，要是自己手上有一发白磷弹就好了。 你韧性强？ 骨头都给你烧穿你怕不怕？ 可也就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源血者落下的位置，突然飞出了两个闪着火光、高速飞行的物体。 “燃烧瓶！” 陈剑瞳孔瞬间收缩，右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举枪瞄准了刚刚飞到最高点、速度稍稍减慢的燃烧瓶。 “砰砰砰砰----” 一个短点射，其中一枚燃烧瓶在空中爆开。 “轰！” 璀璨的火光炸裂，但另一枚燃烧瓶，却已经朝着几人所在的位置坠落。 这时候，没有任何一把枪的枪口移动速度能跟得上那枚燃烧瓶的轨迹。 301重机不用说，哪怕是何朔手里的201也来不及调转枪口！ “隐蔽！” 陈剑大喊一声，而与此同时，身后的曾义已然拔出了长刀，朝着燃烧瓶飞来的方向狠狠甩出。 千钧一发之际，旋转的刀柄擦过了燃烧瓶，改变了其飞行的方向。 燃烧瓶坠落在距离小队不到30米处，爆开的火焰甚至让陈剑都感觉到了炙热。 靠！ 这些源血者的作战手段还真是一点都不单一！ “雷杰！上201迫！” “曲射压制视线死角！” “曾义！这个高度他们能爬上来吗？” “守住边缘，他们上不来！” “明白！” 陈剑立刻冲到桥边，快速搜索桥面以下的区域。 与此同时，雷杰已经手持pbp201扣下扳机发射，高抛弹道绕过了桥面，炮弹在桥下接连炸响。 “轰！轰！轰！” 连续三声爆炸之后，陈剑顺势对准树林中一闪而过的一个热信号开火。 源血者的速度显然已经被复杂的地形拖慢，这一次，两发接踵而至的子弹正中了其背部。 他本应该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但现实却是，他在踉跄了一下后竟然还能继续往前跑，只不过速度慢了许多而已！ 这一次，陈剑和何朔都不会给他逃生的机会了。 191步枪和201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直接将其狠狠按在了地上。 源血者一动不动，再无生机。 陈剑没有一丝停顿，眼神扫过无人机图传画面，准备迎击后续其他追击的圣血者。 可此时，他却惊讶地发现，原本已经靠近的几名圣血者们全部停止了前进，反而向侧面绕开，进入了一栋低矮建筑内。 什么情况？ 或许是源血者死了一个，他们需要重新整队重新组织？ 管他呢！ 重要吗？！ 陈剑深吸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我的正12点方向距离600米4层白顶建筑，压制射击！” “雷杰！上狙击榴！” “收到！” 所有人立刻调转枪口、或者炮口。 下一秒，12.7毫米的301重机首先开火，紧接着是雷杰手里的qlu-193狙击榴，以及陈剑背负的dzj19火箭筒。 一般来说，国产狙击榴普遍是延续了35mm口径。 但他手里这把，却是跟外贸版一样的40mm口径。 再加上显然已经普及的cl-20装药，他开出的第一枪，就让陈剑惊得目瞪口呆。 “轰！” 一枪过后，四层小楼的外立面塌了一半，暴露出了绝佳的射击角度。 12.7mm口径机枪弹穿透烟尘射入内部，将弹道上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而下一秒，dzj19打出的杀爆弹在建筑中心爆开，转眼又将一面承重墙炸得四分五裂。 2秒钟不到的时间，整栋建筑已经支离破碎。 而小队四人的射击，还没有结束。 什么弹药管理？ 要是让他们摸近了，想用也没地方用！ 趁着现在对方犯下的巨大错误，打了再说！ 轰鸣声不断，曳光弹在夜空中画出诡异且炫丽的痕迹。 半分钟后，陈剑举手示意停火。 而这时候，那栋小楼已经接近于完全坍塌，只剩下侧面一堵承重墙，还在苦苦支撑。 里面的圣血者还活着吗？ 或者说，还有几个活着？ 陈剑不知道。 但他知道，如果有人活下来的话，他们一定以及意识到，自己所谓的“掩体”，到底是有多么可笑了...... 第61章 蒙古 半小时后，7025工事内。 7人小队终于安全抵达了据点，身后的圣血者们也已经被甩开。 从无人机监控的画面来看，几人一轮不计成本的火力覆盖已经把那些圣血者们都打怕了，停火之后，没有任何人敢追上来，哪怕故意在植被稀疏区兜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有发现潜藏在暗处的监视者。 危机暂时解除，几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进入工事后，陈剑立刻让沈越给李石的伤口做进一步处理，而他自己则是跟雷杰、何朔一起重新布置好了外围防线，利用待机监控状态的无人机，搭建了简易的预警系统。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他才回到了工事内，去检查小队几人的状态。 好消息是，除了李石外，7人里也就只有曾义受了点轻伤。 对于他这样的圣血者来说，只要好好消毒处理，基本没有太大问题。 但坏消息也是有的。 通过这次冲突，陈剑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小队的问题。 一句话概括，锋芒过盛，但防守不足。 这次利用强大的火力、利用制电磁权和信息优势，小队算是勉强打出了优势。 可如果下一次呢？ 要是运气不像这一次那么好，要是机械神教的那发炮弹没打偏、要是曾义甩出去的那一刀偏了，结果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小队甚至都可能已经团灭了。 毕竟，他们可没有圣血者那样强悍的身体，能扛住一发打透心脏的子弹，还活蹦乱跳的。 人手还是太少了。 风险无法分担出去，也没有足够的填线宝宝，就只能靠有限的几个人去正面迎接冲击。 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所以在短期内，怎么去扩张人手就变成了重中之重。 ----但问题就在这里。 本来最好的人口来源是汉水城，可这条路子已经被当地的管理者切断，并且短期内几乎看不到能恢复的希望。 不仅仅是这样，他们还需要时刻提防来自汉水城的威胁。 毕竟那些被宗教洗脑的疯子们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即便已经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可陈剑有理由相信，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必然还会进行不间断的骚扰和攻击。 很麻烦。 陈剑眉头紧皱，其他几人同样如此。 但在稍显凝重的气氛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李石的伤口被处理完、直到天性乐观的沈越擦干净了手，翻出储存在密封罐头里的糖块一人发了一块，被糖分刺激了多巴胺的几人，才终于稍稍活跃起来。 “.......他娘的，这次真差点折在那帮疯子手里了。” 雷杰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汉水城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也果然没那么简单。” “这些人能在废土上生存那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感觉，他们应该是有一套独特的议事流程的。” “在这种问题上能这么快做出反应，还能迅速把人员组织起来......” “这种动员能力，真的算是强得有点离奇了。” “宗教组织一贯是这样的。” 陈剑摆摆手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咱们自己内部的有黄巾军，西方有十字军，战斗力先不说，动员能力在同时代都是很强的。” “我对这点倒是没什么疑问，最大的疑问反而在于，他们为什么对‘拟态异端’反应那么激烈。” “得想办法去获取进一步的信息.......但现在想光明正大地进城已经没机会了。” “有没有一种办法，可以改变我们的样貌，绕过他们的检查？” “不太可能。” 谢柳摇了摇头，回答道： “汉水城一旦进入戒严状态，检查是很严格的。” “别说是陌生人，哪怕是熟悉的商人、旅客、甚至是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自己的人，在进入之前都会受到严格的盘查。” “想混进去，除非等戒严解除。” “但我觉得，在彻底消除我们这边的‘威胁’之前，他们绝对不可能解除戒严。” “所以没有任何办法？” 陈剑忍不住有些失望，而一边的曾义则是接话道： “有一个办法，但得靠运气。” “什么办法？” 陈剑立刻问道。 “找圆环商人。” “圆环商人？” 陈剑疑惑问道： “那是什么？” 曾义轻轻吸了口气，回答道： “我很难解释他们到底是什么，事实上任何人都没办法精确定义他们。” “他们是这片土地上嗅觉最敏锐的情报贩子、是臭名昭著的战争掮客、是曾经最富裕的商人组织、也是一些古老技术的研究者。” “他们行事隐秘，但也很强大。” “尤其是在远古技术这一方面，有人说，机械神教现在使用的一些技术、尤其是远程通讯的无线电技术，都是他们从遗迹中找到并复原的。” “有人说，他们是这个世界除了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以外的第三大势力。” “但实际上，这几十年来，他们的影响力已经越发弱小----至少从我能看到的记载来看，已经上百年没有看到圆环商人出售古老技术了。” “或许在他们那里，这些技术也已经失传了。” “现在的他们几乎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情报组织，一个热衷于阴谋，寄希望于用阴谋获取权力的情报组织。” “所以如果想获得什么情报的话，找他们是最合适的。” “但问题在于......你找不到他们。” “他们在某些城市出现得更频繁，可即便知道他们在哪，也很难辨认出来。” “所以我说......只能看运气。” “那就看运气吧。” 陈剑点点头，一口咬碎嘴里的糖吞掉，随后说道： “信息是重要的，但信息也不一定是第一优先级的。” “暂时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汉水城里的武装人员都是我们的敌人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计划主要分成两点。” “第一，获取食物、扩张人力、壮大势力。” “第二，想办法应对汉水城未来不断的骚扰和攻击。” “前者倒是还好说，汉水城走不通，就像谢柳之前提过的，我们可以寻找其他的聚居地、向其他方向发展。” “可汉水城的威胁......却是迫在眉睫的。” “我们不可能整体提心吊胆地去应付他们的进攻，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又面临人手不足的困境。” “这几乎是一个悖论，唯一的解法就只有.......” 陈剑的话没说完，小队其他三人同时看向角落里的铅箱，而陈剑自己则是在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 “还是算了，不到万不得已不搞这一招。” “平民也是宝贵的资源，也是可以教育的，多少年了才繁衍出这几千人，不该被随意浪费掉。” “......早知道就不把那头三级怪物干掉了，它还活着的话，至少还能充当我们的临时屏障。” “现在嘛.......” 说到这里，陈剑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一旁的谢柳却是眼神一亮，试探着开口道： “如果这么说的话.......我们再找一头怪物过来呢？” “上哪找？” 陈剑莫名其妙地问道。 “想法倒是不错，关键是没有。” “而且就算有，我们也不太可能驾驭得了一头新的怪物......” “不一定。” 曾义突然开口，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谢柳的意思。 随后，他继续说道： “汉水遗迹向南40公里是汉水城，向东南70公里是有接近2000人口的黄石城。” “在黄石城和汉水遗迹之间，有一个叫做黄州的遗迹，那里其实也活跃着一头四级怪物。” “这头怪物已经跟黄石城的居民相安无事几十年了，那里的居民甚至把它当作一种用来阻挡汉水遗迹这头三级怪物的手段。” “如果我们把这头怪物引到汉水遗迹和汉水城之间的话......效果不也一样吗？” “只不过我们挡住的不再是怪物，而是汉水城的那些敌人。” “想想看，一头四级怪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更多的力量来针对我们了吧？” “至少短期内，我们可以获得宝贵的时间。” 曾义的话音落下，陈剑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不仅怪物和怪物之间有共生关系，人类和怪物之间竟然也有！ 如果按照曾义的说法，那还真的可行。 想到这里，他赶紧问道： “你们了解那头怪物吗？它有什么特点？” “我不了解。” 曾义摇摇头，紧接着说道： “但黄石城的人肯定了解，据我所知，他们甚至还给那头怪物取了名字的。” “叫什么？” 陈剑问道。 曾义摇头表示不记得，倒是一旁的谢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蒙古。” “那头怪物，叫蒙古。” 第62章 黄石城 从汉水到黄石城，在旧地图上看只有一条高速可走。 虽然按照曾义的说法，在g70高速之外还有另一条应该是陈剑小队穿越之后建成的高速，但为了稳妥起见，陈剑还是决定按照地图的指引沿老路前进。 重新整理装备、补充完弹药后，陈剑依然是留下沈越、雷杰看家，顺便照顾受伤的李石，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带队赶往黄石城。 有猫车加持，一行四人行进的速度很快。 仅仅花费了不到一个半小时，他们就已经靠近了黄石城区。 陈剑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里的圣血者和机械神教也已经同步戒严，但当他举起望远镜观察下方聚落的情况时，却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一点紧张的气氛。 很明显，在这个不存在统一政权的大陆上，哪怕是圣血者和机械神教内部，信息的传递也并不是那么及时。 再加上小队本来就是争分夺秒赶过来的，也算是抢在了敌人的前面。 此时时间已经是早晨6点，太阳正在升起，穿破了云层的阳光照出了不远处那个与汉水城截然不同的聚落。 大量的渔船、鱼排，湖中心岛屿岸边晾晒的闪闪发光的渔网和空气中散发的强烈的鱼腥味，无不在暗示着，这是一个以渔业为主要食物来源的聚落。 陈剑放下望远镜，低声说道： “何朔，先建立电磁遮蔽，切断他们与汉水城的联络。” “曾义，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们怎么进去，怎么获取信息？” “直接进去。” 曾义回答道： “黄石城的环境比较特殊，大部分人都居住在大治湖中心的岛上，相对其他聚落更加封闭，圣血大殿尝试了几次，也没能在这里建立议事厅。” “他们倒是跟机械神教的联系更加紧密，里面有一支10人左右的机械神教护教军小队，还有大概一两个高阶神甫，是黄石城的主要管理者。” “我们先摸清楚他们的位置，取得他们的信任之后，再尝试从他们那里获取信息。” “要跟机械神教的人接触？” “没办法绕开他们，有效信息应该都在他们手里。” 听到这里，陈剑皱眉说道： “那我们走之前，这些人就不能活着了。” “为什么？” 曾义疑惑问道： “我们都走了，他们活不活着都没区别吧？” “我不是说不能干掉他们，是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留下他们才是风险。” 一旁的谢柳插话道： “他们有可能会向汉水城那边泄露我们的计划，到时候我们就要同时面对怪物和汉水城，压力太大了。” “没错。” 陈剑点点头，随后说道： “现在出发吧，我们会持续进行定向遮蔽，你们的无线电都不可用，如果有问题，你们就开枪警告，否则我们会在1小时后自行进入。” “明白。” 曾义拎起他的191、背上那把扔出去又找回来的长刀，带着谢柳走下高速公路，向黄石城的方向走去。 陈剑和何朔留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的动向。 他看见两人走到了湖岸边，招手发出信号与湖中的渔夫打过招呼后一起坐上了渔船，驶向湖中心的小岛。 靠岸后，两人的身影消失茂密的树林中，不多时又在居民区的空地上出现。 他们似乎在跟城里的守卫沟通着什么，伸手指了指湖对岸陈剑两人的方向，那名守卫点点头，带着两人进入了城中心的一栋建筑。 片刻后，一艘小船从小岛划出，停靠在了湖岸边。 陈剑看看时间，距离两人登岛已经过去了30分钟。 “走吧，这艘船应该是来接我们的。” “检查装备，做好伪装，我们准备过去。” “明白。” 何朔将猫车开下高速，依靠无人机指引绕开来自黄石城内的观察视线，最终把车停在了距离湖岸边不到两百米处。 紧接着，两人沿着曾义走过的路靠近湖岸，登上了在岸边等待的渔船。 摇船的渔夫是一个看上去不满10岁的小孩，见到陈剑两人后，他满脸好奇地问道： “你们是圣血者的朋友吗？” 陈剑点点头，简单回答道： “是的。” “你们也是圣血者吗？” 小孩继续开口，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普通人。” “也不是机械神教的教士吗？” “不是。” 这句话说完，陈剑本以为小孩会失望。 但没想到，对方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神情。 “还好不是，如果是他们的话.......” 小孩没有继续说下去，陈剑敏锐地意识到这句话背后潜藏的意思并不简单，于是立刻追问道： “如果是他们的话，会怎么样？” 小孩不再开口，只是沉默地划船。 陈剑跟何朔对视一眼，下意识地把手向下挪了几分，放在了191的扳机上。 湖面上一片寂静，虽然有不少渔船在来往穿梭，却听不到任何对对话声，更不用说渔歌和耗子了。 此时太阳虽然已经升起，照得湖面上波光粼粼、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周围的气氛却相当压抑。 陈剑不动声色地进入到队内沟通频道，在战术目镜上打字道： “情报不对。” “从渔船的实际使用数量来看，这里不可能有两千人。” “这个聚落的规模比曾义所说的要小得多。” “可能只有一半人口。” “同意。” 何朔简单回答，这时候，小孩划着的渔船已经靠岸，而在登上岛后，陈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这个所谓的黄石城与汉水城完全不同。 虽然居住区的规模都不小，但这里的建筑显然要比汉水城破败得多。 才刚刚上岛不久，他就已经见到了好几栋荒废的建筑。 而建筑的风格，却是与周围一般无二的。 也就是说，这些建筑是在聚落形成后才建造的，而在建造之后，又因为人口减少而被荒废了。 是因为那头叫“蒙古”的怪物？ 似乎不太像。 陈剑眉头紧皱，跟在小孩身后走进黄石城里。 而此时，原本进入了城中心建筑的曾义和谢柳也已经返回，四人顺利地在城区内完成了会面。 曾义不动声色地向陈剑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几人走向了居住区东侧的一处民宅。 进入之后，陈剑才发现这里实际上是一间简陋的“客栈”。 简陋到只有区区两个房间，他们四个人就可以全部占满。 ----另一方面来讲，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被窥探的风险降低了许多。 用硬通货的子弹付过房费后，几人进入房间，关上了房门。 随后，曾义开口说道： “情报不对。” “那头怪物，可能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难处理！” 第63章 换个思路 房间里，陈剑一边听着曾义的讲述，一边在pda上记录着现有的情报。 绝大部分情报都是关于黄州遗迹那头怪物的，但其中也掺杂着少量有关黄石城的信息。 【四级怪物，但分级依据是‘攻击性不强’，实际有可能接近或达到三级怪物的力量】 【全身覆盖厚重甲壳，机械神教曾使用40公斤级大口径滑膛炮轰击，未能击穿】 【行动迅速，但活跃期少】 【智力似乎不高，对人类不敏感】 【领地范围覆盖黄州遗迹，有固定巢穴】 【有攻击人类聚落的记录，但最近一次记录已经是在10年前】 【黄石城内有少量信仰‘蒙古’怪兽的平民，但数量不多】 ...... 所有信息全部汇总在一起，陈剑皱着眉头，心中的疑惑越发深重。 略微思索片刻，他开口说道： “从现在的信息来看，这头怪物确实是适合作为屏障使用的。” “可问题是，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如果它对我们来说是一道优秀屏障的话，对黄石城的居民来说自然也是。” “可为什么，在这道屏障的庇护下，这里的人口还会不断减少？”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座黄石城根本没有达到你所说的2000人口的规模。” “甚至我怀疑连1000都不到----你的信息是从哪里来的？” 这话说完，曾义同样困惑摇头，随即解释道： “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圣血大殿在这里没有设置议事厅，所以我们拿到的信息，也基本是从机械神教那里来的。” “就像我们刚才进入一样，我们会以合作侦察的名义去找他们询问一些情报，他们大多数时候会配合，但信息准确率不一定有多高。” “在两年前，我确实看到过有关黄石城比较详细的信息，那还是圣血大殿尝试要将一名源血者派到这里的时候。” “我可以确定，在那个时候，黄石城的人口一定还有两千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两年过去，这里居然会衰落到这种程度。” “其实不止你注意到了，我和谢柳刚才也向这里的神甫问了一样的问题，但他拒绝回答，只说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会在两年内人口减半？？” 陈剑嘲讽地摇了摇头道： “黄石城还有秘密，机械神教的人不想告诉你们。” “好了，我们暂时先不管这个。” “我要确定一点，这里的机械神教人员，有没有得到汉水城突发事件的通知？” “没有。” 曾义肯定地说道： “他们这里只有一台无线电，两周前就已经坏掉了。” “并且他们跟汉水城的道路上隔着两头怪物，交流本来就不算密切，所以我认为，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 “那就没问题了。” 陈剑缓缓点头，随即下令道： “何朔，升起无人机，监控全城。” “重点观察机械神护教军的动向，如果有异动，及时预警。” “其他人跟我走。” “我们去城里转转，想办法弄清楚这座城，到底为什么会只剩下这么点人！” “明白！” “好，没问题。”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何朔找到隐秘的角落快速升起无人机，进入智能巡航模式后，紧跟在陈剑身后走出了客栈。 一行四人在黄石城的街道上随意行走，但眼神却在四处扫视，搜寻着一切可以被发现的信息。 才刚走过小半个居住区，陈剑的神情便已经凝重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其他三人说道： “普遍性饥饿。” “这里的居民绝大部分带有营养不良的征兆，这很不寻常。” “从我们之前到过的几个人类聚居点来看，虽然他们过得并不容易，但在食物来源上是没问题的。” “黄石城在大治湖中央，渔业资源丰富，周边又有明显开垦过的土地，按道理来说，养活两千人没多大问题。” “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但却还在挨饿。” “他们的食物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 谢柳皱眉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道： “但机械神教的人员似乎并没有这种问题，我们进入教堂的时候，他们的护教军正在吃早饭，食物很丰富。” “那是正常的。” 陈剑摇头道： “他们毕竟是这里的统治者，如果他们都挨饿，这座城早就灭了。” 话音落下，陈剑继续看向建筑之间的小巷。 在巷子里，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平民蜷缩在角落，相互依偎着取暖。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气温下降到20度以下，虽然还没到冻死人的程度，但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暖衣物，也绝对会冻出问题。 不仅食物匮乏，物资也相当贫瘠。 黄石城的居民，活得那么惨吗？ “这里的技术应用水平比汉水差太多了，别说电灯，甚至我连火炉都没看到。” “街道上没有热武器，守卫手里拿的也不是汉水城守卫的那种单发步枪，反而是不知道怎么造出来的滑膛燧发枪。” “有什么东西制约了这座城镇的发展吗？” “或许是机械神教有意压制了这里的技术......” 曾义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打算继续说下去，但也就在这时，街道的尽头却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砰！” 反狙击雷达立刻做出反应，几人的视线同时锁定枪响的方向。 而在那里，几名平民手持着棍棒、鱼叉和粗制滥造的刀具，冲向了路边的守卫。 守卫一人的力量显然无法抵挡那么多冷兵器，转瞬间便已经被砍倒在地。 但其他的守卫却迅速反应过来，组成了人墙向暴动的平民开火。 “砰！” “砰砰！” “砰！” 枪声接连不断，白烟从街道上升起。 阳光照射，本应该是绝美的丁达尔效应下，却已经流淌了一地的鲜血。 “护教军动了。” 何朔低声开口，陈剑看向智能目镜上的图像，发现装备齐整的护教军已经从城中心冲了出来，快步跑向冲突发生的街道。 几分钟后，在护教军“强大”的火力压制下，这一场暴乱迅速被平息。 守卫们搬运着尸体，另一些居民则麻木地清理着被鲜血污染的街道。 陈剑眨了眨眼，低声命令其他人撤退返回。 重新回到客栈里后，他开口说道： “黄石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如果只是人口锐减倒还好，现在已经出现了暴乱，那就证明，机械神教在这里的统治已经动摇了。” “这是我们的机会。” “原本我们不愿意对大型聚落动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的统治过于牢固，即使勉强消灭了敌人，也很难消灭根深蒂固的思想烙印。” “现在黄石城不一样了。” “烙印已经松动，我们可以帮他们一把！” 陈剑的话说完，曾义下意识地摇头，随后说道： “但我们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贸然行动.......” “发生了什么不重要，我们可以慢慢去寻找真相。” 陈剑打断了曾义，随后果断说道： “我们需要屏障，可把怪物迁徙到汉水遗迹太难了。” “换个思路，干掉黄石城的守军、清理掉这里的机械神教成员，很容易！” “我们不一定要固守7025工事，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何朔，通知雷杰，携带足够装备到黄石城支援。” “把这里打下来，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一个根据地！” 第64章 步炮协同！ 黄石城，客栈房间内。 陈剑一边紧紧盯着屏幕上显示热成像信号，一边不断开口对其他三人简报道： “机械神教护教军数量不是10人，而是30人，分为3队。” “一队、二队为机动巡逻队，分别沿城区边缘、城区中心两条固定线路巡逻，目前已经走完一个周期，正在交换进行第二个周期巡逻。” “三队为守备队，坚守城中心教堂。” “其中，三队内部又分为两组，一组部署在教堂外围警戒，一组在教堂内部警戒。” “根据曾义、谢柳两人的抵近侦察情报，黄石城内的机械神教教堂为半堡垒结构。” “该堡垒外墙由夯土、大理石及烧制砖石垒成，厚度达到2米左右。” “教堂几乎没有多余的窗口，大门为一扇用多种金属拼接、用铰链控制的重力门，关闭后很难从外部打开。” “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武器能直接击穿这个厚度的掩体，所以可以预见，对掩体的攻坚将会是最困难的部分。” “武器配置方面，绝大部分护教军使用的是我们在汉水城见过的单发、或半自动步枪，基本为191、八一杠等‘旧时代’步枪的改造型。” “但在护教军三队部分成员手里，曾义看到了类似201机的轻机枪，以及我们上次遭遇过的并列式步枪。” “教堂内部还部署了两门15公斤级滑膛炮，有可能会填装霰弹。” “总体来说，对方的火力并不算弱，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我们要打下来没那么容易。” 陈剑的话说完，一旁的曾义学着何朔的样子举手补充道： “城里还有接近50名普通城防军，虽然武器落后，但也必须想办法处理。” “这些城防军交给你们。” 陈剑果断开口道： “你们两个人需要拖住、或者清理掉50名城防军，能做到吗？” “......我们尽力！” 曾义缓缓点头，转而又问道： “那你们呢？你们要靠4个人，去攻击机械神教的教堂堡垒？” “准确地说，是两个人。”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解释道： “雷杰和沈越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需要在1.5公里外的湖岸制高点上操作重型武器为我们提供必要的压制火力，组织火力支援。” “他们是过不来的，携带的装备太多，如果暴露，机械神教必然会警惕。” “所以，近战清理只能靠我们几个。” “......4个人，对80人，其中还有30人是机械神教的精锐护教军？？” 曾义目瞪口呆。 他不是没见过这些神选者们靠优秀的战术和强大的火力把巨型怪物按在地上暴打，也不是没见过他们仅靠4人就挡住了汉水城联合大军的进攻。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状况还是截然不同的！ 打怪物的时候，怪物只有一头，通过配合，神选者们可以极大限制住怪物的行动范围。 打汉水城联军的时候，他们距离尚远，可以完全发挥出远程火力的优势。 可现在呢？ 他们是要攻坚！ 而攻坚，就意味着近身肉搏！ 或许只要一颗子弹，就足够把神选者送走。 因为他们体内流淌的不是“圣血”，归根结底，也就是肉体凡胎罢了。 这是何等疯狂的冒险？ 曾义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判断，也在“能”和“不能”之间摇摆。 觉得能，是因为他亲眼看到了真相，看到这些神选者的祖先再更绝望、更艰难的处境下完成过不可思议的壮举。 既然他们的祖先能，他们应该也能。 觉得不能，则是因为他近十年经历了无数战斗后形成的本能判断。 他相信，这样的战斗在整片大陆上，都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机械神教不行，圣血者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劝退”，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一个问题： “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陈剑轻轻调整了头上的夜视仪，随后回答道： “我们不能给护教军反击的机会。” “或者更极端一点，我们连开枪的机会都不能给。” “一次突击，一次拿下。”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低伤亡概率下打赢。” 话音落下，不仅是曾义，连谢柳都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犹豫片刻，她开口说道： “但这几乎没有可能.......” “现在已经是白天，你们在夜晚作战的优势无法发挥。” “哪怕想要偷袭，也.......” “不是偷袭。” 陈剑摆摆手，解释道： “突击和偷袭所要达到的战术目标虽然大同小异，但实现的方式却是截然不同的。” “我们有重火力优势，并且目标清晰，那就没必要偷袭了。” “是时候让这些护教军知道知道，现代战争到底是怎么打的了！” ....... 一小时后，曾义、谢柳到达预定攻击位置。 与此同时雷杰、沈越也已经占领了湖岸处的制高点，开始展开部署装备。 李石同样在一边帮忙，他本来是没有多少行动能力的，为了把他拉过来，雷杰临时用备件拼了台板车拖在猫车后面，倒也跑得不错，甚至还多拉了许多弹药和装备。 短短两分钟时间，湖对岸的三人已经部署好了两门自动榴、一挺301重机、两门迫击炮、一门狙击榴和两具用脚架固定、瞄准好的火箭筒。 按照计划，李石将操作301重机用不间断的短点射去给外侧的护教军一队、二队施压，不管打不打的准，也是强大的压制力。 如果走运能蒙到几个，那就是大赚特赚。 而雷杰和沈越，则要在各自使用一门迫击炮完成6发急速射后迅速转用qlz-24自动榴对教堂堡垒外围进行炮击，为突击的陈剑和何朔打开通路。 这注定将是一次危险重重的突击。 但在陈剑看来，危险或许并不是来自于那些护教军，而是来自于..... 身后友军的炮弹。 站在客栈门后，他最后一次确认了敌方位置和动向，随后深吸一口气，果断下令道： “何朔，前出占领有利突击位置。” “曾义、谢柳，开始制造骚乱，吸引城防军注意。” “李石，10秒后重机枪开火，覆盖湖边的护教军一队。” “雷杰、沈越，30秒后开始第一轮炮击。” “打准点！”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步炮协同！” 第65章 披甲的巨怪 陈剑、何朔两人从客栈内飞奔而出，大堂内，柜台后的老板下意识想要去柜台下翻找武器，被经过的陈剑顺手一拳撂倒。 此时，两人身上的伪装已经全部去掉，陈剑机械外骨骼背上张牙舞爪的武器架暴露出凶悍无比的气场，战斗模式下，他快步奔跑时，地面上激起的尘土仿佛在宣告着一头战争怪兽的降临。 两人在客栈门口前分开，何朔负责前出抢占突击点位，陈剑则手持191在后方掩护。 快慢机调整到单发模式，在无人机和反狙击雷达的加持下，他的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射向了已经举起枪、或者即将举起枪的城防队守军。 “砰！砰！” “砰！” 连续三次射击后，街道上的守军一哄而散，向远离他的方向逃去。 而与此同时，谢柳、曾义那边也同时响起了连续的枪声，那是他们在使用刚刚学会的191步枪清理聚集的城防队守军。 “谢柳曾义！主动扩大作战范围！” “城防队的作战意志低于预期！不要追求杀伤，以威慑冲击为主！” “明白！” 电磁遮蔽已经解除，无线电里传来曾义略显模糊的答复。 在他的声音传到的瞬间，陈剑听到了来自后方的301重机的枪声。 “邦邦邦----” 子弹横飞，距离两人近600米以外的居住区边缘腾起一阵烟尘，紧接着，雷杰开口报告道： “迫击炮急速射完成！” “爆炸倒计时20秒，预定落点已标注！” “明白！” 陈剑开口回答，与此同时，战术目镜上的3d地图迅速展开，两条显然是手绘的并列虚线一闪而过。 那里标注的就是12发迫击炮弹将要落地的位置。 而迫击炮弹的爆炸，将为陈剑、何朔两人打开抵近到机械神教教堂堡垒的通路。 不给任何反击的机会，这是陈剑的要求，也是他们正在执行的动作。 “距离300米，15秒内拉近到100米内！” 陈剑再次下令，何朔手里拎着201机以最标准的战场机动姿态快速移动，陈剑则是拒枪稳步前进，落后何朔50米左右掩护。 15秒后，何朔到达预定位置，扑倒在地展开三脚架瞄准教堂外围一名反应过来后试图反击的护教军开火。 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早就已经打出的迫击炮弹终于落下. “轰！轰！轰！” 两条火线向前延伸，刚刚组织起来的几名护教军瞬间人仰马翻。 陈剑脚步不停，使用191对暴露在外的护教军不断点名，极短暂的几秒钟之内，就已经有4名护教军倒下。 他始终与迫击炮的落点保持着百米左右的距离，而在最后一发迫击炮爆炸之后，自动榴打出的第一发炮弹也落在了他身前50米处。 什么叫步炮协同？ 步炮协同不是大炮轰完步兵冲，最理想状态下的步炮协同，应该是在炮弹冲击波刚刚消散的瞬间，步兵就已经踩着震动的余韵冲进战壕里！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做到这一点。 但确实，有一支军队能把步炮协同的安全距离压缩到极限。 某支叫“万岁军”的部队，甚至能在155、150、105三种口径的混合炮击掩护下，让步兵推进到炮弹落点150米的距离。 而如果是小口径迫击炮掩护，这个距离有可能拉近到50米。 就像陈剑现在所做的一样。 哪怕是经过专业化训练的军人也无法抵挡这样的冲击，更别说，陈剑的对面只是一群拿着现代武器、却还秉持着荒诞的宗教信仰的狂信徒了。 在201机持续的火力输出下，哪怕是侥幸没有被炮弹压制的护教军也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高穿透力的7.62毫米子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他们的躯干，在将他们身上穿着的厚重铁甲洞穿后，又分裂成锋锐无匹的弹片，继续撕裂他们的肌肉和骨骼。 护教军三队的留守战斗人员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剩余还有行动能力的人员全部撤入了教堂堡垒内。 而同时，曾义那边也传来了新的信息。 “有人发出了烟花信号！” “护教军二队正在往你们后方赶！距离大概三百多米！” “李石！火力拦截！” 陈剑即刻下令，301重机短暂哑火之后，子弹飞向护教军二队前进的方向。 1500米的距离，哪怕有瞄具加持，哪怕是久经训练的专业重机枪手，其实也是很难打得中人的。 更何况，李石其实根本不了解这把枪的特性，他能做的事情只是尽可能把准星对准目标，然后拼命用全身力气压住枪扣下扳机而已。 打不中很正常，打中了那才是有鬼了。 ----但这其实也根本不重要。 他的作用，本来就是压制和威慑。 12.7mm口径子弹的威慑力是远超正常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的，当你看到子弹将一整面墙彻底撕碎时，哪怕那面墙离你有数十米远，你也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压低身体躲避。 想要赶回去支援的护教军二队瞬间被拦截，而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自动榴打出的最后一发爆炸结束，陈剑也已经推进到距离教堂堡垒不到60米处。 他的四周再无敌手，只有一扇厚重的钢铁大门。 “火箭筒上攻坚弹！” “收到！” “收到！” 沈越和雷杰同时回复，与此同时，陈剑外骨骼上的武器挂架展开。 “轰！” “轰！轰！” 接连三声爆炸响起，教堂外墙上爆开一个巨大的弹坑，而被两发攻坚弹正面命中的铁门，则是在爆炸中四分五裂地倒塌。 大门洞开。 陈剑继续下令道： “灌雷！” “明白！” 跟随突进的何朔边跑边拉开两枚温压手雷的拉环，几乎跟陈剑同时，将手雷顺着门口扔进了教堂里。 一声巨响，教堂内腾起浓重的烟雾，但他们的火力压制还远未停止。 经过校准后，雷杰已经展开了狙击榴。 连续三发榴弹准确无误地灌入了教堂内，杀爆弹的冲击波震得外墙上的尘土漱漱而下，烟雾弥漫，教堂内几乎已经无法视物。 “上热成像，准备进入！” “明白！” 何朔、陈剑两人同时拉下夜视仪，热融合视角下，烟雾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没错，在没有烟雾弹的情况下，杀爆弹也是勉强能用的。 两人一左一右切角扫视墙边最危险的角落，各自开枪扫射撂倒三名敌人后，枪口保持移动继续对活动目标进行点名。 教堂内本来有至少15名敌人，可在经过一轮轰炸之后，还能站起来行动的不过四五个。 而这四五个护教军，也在顷刻之间便成为了枪下亡魂。 “补枪！” 陈剑再次下令。 断断续续的枪声响起，20秒不到的时间，这里就再也没有了一只活物。 这时候，陈剑的耳机里传来曾义的声音。 “你们进去了吗？” “城防军溃散，我和谢柳去拦截护教军二队！” “教堂里有地下室！在三一祭坛下面！” “神甫应该就在里面，那是他的苦修室！” “明白！” 陈剑向何朔打了个手势，简单搜索后，两人果然发现了连门都还来不及关上的苦修室。 “抓活的还是干掉？” 何朔开口问道。 “先试试抓活的。” 说罢，他持枪对地下室打出一轮信仰射击，紧接着大喊警告道： “现在出来，要不然炸死你！” 苦修室里寂静了片刻，随后便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别杀我，别杀我......” 身穿机械神教黑金斗篷的神甫从地下室里走出，陈剑后退几步，手中191毫不留情地开火，命中了神甫的膝盖。 紧接着，是他的两条手臂。 何朔惊讶地看向他，开口问道： “不是说要活的吗？” “活5分钟也是活的，先解除行动能力，他这身衣服看着就很危险。” “有道理。” 何朔果断给神甫的另一条腿补上一枪，确定其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后才上前将其拖出，撕开了他的斗篷。 而在神甫的斗篷之下，竟然就藏着一捆筒状的炸药。 “拆了，弄醒他！” “明白！” 何朔三下五除二拆掉炸药，随即一拳打在机械神甫的肝脏部位。 本来因为剧烈疼痛和恐惧而昏厥的神甫再次因为疼痛而苏醒，陈剑没有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黄石城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人呢？” 神甫脸上表情痛苦，但却仍然嘲讽地笑着开口道： “异端，你们是异端......” “异端注定要被毁灭！三一的神光注定将你们彻底融化！” “嚎叫吧，异端们！” “三一的圣象，马上就要踏碎你们渺小的躯体了！” 陈剑用枪指着神甫的脑袋，但也就在这时，耳机里再次传来了雷杰的声音。 “北侧有怪物快速接近！” “应该就是黄州遗迹那一头！” “卧槽，它带着金属披甲！” “背上有人！” 陈剑心里一紧，无人机的画面流转到智能目镜上。 画面上，一头体型庞大的四足怪物，正在朝着黄石城的方向狂奔。 它所过之处烟尘四起，而在它的背上，竟然还升腾着一团火光。 有人将炽热的火星泼洒在它的头颅上，用这种方法来控制着它前进的方向。 这就是“蒙古”。 而很显然，他背上的那些人，就是机械神教的“奴隶”！ 亵渎。 这是何等的亵渎。 堂堂机械神教，竟然与异形为伍！ 陈剑已经猜出这些机械神教在黄石城干了什么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扣下了191的扳机。 “砰！” 神甫头颅炸裂，陈剑开口说道： “全是些宵小之辈。” “所有人做好准备，迅速清理残敌，然后把那头怪物拦截在黄石城外！” 单章说点事，顺便求月票 同志们，朋友们。 众所周知，这本书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其实早就已经达到了上架标准。 按原本沟通的计划，其实本来1号就可以上架的。 但考虑到剧情的连续性，考虑到尽可能让大家在上架前完整体验到一个中型剧情，同时也是为了进一步用质量说服大家，这本书最终定在13日0点上架。 届时，这本书的免费字数保守估计将达到20万字，在同类型、同成绩的书里算是相当之多了。 字数太多上架会带来一系列的不便，不仅因为新书期太长已经上不了新书榜了，尤其是选在月中上架，还会损失掉整整半个月的“新书月票榜”。 因为不上架的时候，是没有新书月票榜席位的。 不用说大家也能知道，这会损失多少流量。 所以，在此我向大家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如果手里有月票的话，麻烦从今天开始，就可以给这本书投一投了。 这样一来，等我13号上架的时候，月票数量比较多，就能直接上升到新书月票榜前列，获取更好的流量，以稍稍弥补晚上架的损失。 本书前期的成绩离不开大家的支持，现在世界观渐渐展开，后续还有更多的精彩剧情在展开。 包括大家关心的各种悬念、以及未来的走向，也会逐渐开始按计划铺开。 这是一本野心很大的书，也是我一直想写的题材，虽然是末世的背景，但内核是什么，相信爱看这本书的读者都能看得出来。 总之，后续作者也会投入更多精力，绝不让大家失望。 至于说上架日万爆更，那当然是毫无疑问的。 来点月票。 拜谢！ 《怪物横行，但我正规军》单章说点事，顺便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 站着就好 此时的黄石城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从未见过这样高强度冲突的城防军们本来就已经吓破了胆，再被曾义、谢柳两名手持自动火力的“奇怪的”圣血者一冲，基本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就直接丢下了武器投降。 赶来的支援的另外两支护教军小队本来还有点战斗力，可面对超高机动性的圣血者，他们能做出的反击也极为有限。 再加上清理完机械教堂后迅速返回支援的陈剑、何朔两人，仅仅花费了几分钟时间，城内所有的武装力量便被彻底肃清。 平民们意识到了冲突的危险性，尤其是在看到北边的烟尘升起之后，大量平民开始不顾一切地向湖岸边逃去。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离开。 那些城内那些本就想要反抗的民众闻风而动，但当他们赶到机械教堂、试图与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援军”汇合时，他们却震惊地发现，把整座城搅得天翻地覆，顷刻间便将这里的护教军清空的“援军”，竟然只有区区四人。 他们满脸狐疑地看着特征明显的两名圣血者，一时不敢相信他们的战斗力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 再转而一想，这两名圣血者似乎还不是主力，真正强大的，是那两个身穿怪异盔甲的......普通人。 一时间，没人敢贸然开口说话。 两方人马只是遥遥相对，相互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眼看着大量渔船正在向南逃离黄石城，陈剑上前一步，大声喊道： “机械神教的邪教徒已经全部伏诛！” “他们豢养的怪物正在冲向黄石城，愿意保护家园的，跟我到湖边去！” 话音落下，由上百民众组成的队伍瞬间动摇。 乱糟糟的议论声不断传来，有人在质疑机械神教的覆灭，有人在质疑陈剑等人的身份，但更多的，还是被“怪物马上就要到来”这条消息震撼。 毫无疑问，他们绝对知道陈剑口中所说的怪物指的是什么。 顷刻之间，又有数十人掉头逃走。 但当陈剑带着其他三人赶往湖边准备建立防线的时候，却仍然有四五十人跟在了他们身后。 曾义并不理解陈剑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叫来，他一边端着枪紧张地看向远处的烟尘，一边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让这些平民过来？他们帮不上忙，甚至还有可能制造混乱！” “我知道他们帮不上忙。” 陈剑展开武器挂架，将pbp201迫击炮部署在地面上，随即继续说道： “但只有参与了战斗，才有享受胜利的资格。” “哪怕他们只是站在这里，只要他们不临阵脱逃，那都是有意义的。” “我们不是要统治黄石城，我们是要解放黄石城。” “最后留下来的这些人，将是我们的第一批同盟。” “好了，别说那么多，曾义谢柳，向东西两侧展开，怪物现身后开火吸引它的注意力。” “雷杰，筒子还有几发？” “4发！两发破甲两发杀爆！” 无线电里传来雷杰的回复，陈剑大大松了口气。 够了。 他这里还有一门无后坐力炮，3发破甲弹打上去，什么什么怪物都够喝一壶了。 更何况，雷杰那里还有狙击榴。 如果能锁定怪物弱点的话，是有可能一发秒杀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头叫“蒙古”的怪物真的甲厚到己方的武器破不了防，把控制它的那些机械神教教徒干掉，大概率也能让它失控离开。 于是，陈剑继续下令道： “沈越接替李石用重机枪清理怪物背上那些机械神教驾驶员，何朔寻找高价值目标。” “这么大一头怪物，那么多教徒，机械神教肯定派了神甫来组织管理，把头目干掉，中断他们的指挥再说！” “明白！” 命令下达，所有人全部行动起来。 陈剑自己留在原地，布置好迫击炮之后，又继续从挂架上取下pbw024无后坐力炮端在手里，静静地等待怪物出现在视野中。 他神情平静，动作有条不紊，甚至原本在攻坚行动中加快的心跳也渐渐慢了下来。 没错，对他来说，这头所谓的怪物能带来的威胁，或许还真比不上护教军的一发冷枪...... 远处的烟尘越来越大，怪物的嘶吼声、机械神教的赞歌声也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 跟来的平民里有人跑到了陈剑身后，恐惧、紧张、但又恭敬地问道： “大人，我们要做点什么？” “组织你的人沿湖岸尽可能分散地站成一列，然后看着。” “我们......只是看着？” 来人愕然问道。 “你们也可以喊，也可以骂，如果手里有火器，也可以对怪物射击。” “但不要前进，也不要后退！” “......好！” 来人转身离去，陈剑重新转头，紧盯着战术目镜上流转过来的图像。 此时，怪物已经接近到距离湖岸1公里处，进入了雷杰和沈越的射程。 但他们谁也没有开火，只是静静观察，不断向陈剑传回情报。 “发现高价值目标，位置在怪物背上的操作台中央，热信号特征已标注，何朔注意查收。” “何朔收到。” “敌人数量确定，总计40人左右，操作台上8人，怪物两侧吊篮上约30人，还有两人在下方跟随。” “这两个人很特殊，动作很快，应该是圣血者，判定为高价值目标，何朔接收热特征自行标注。” “完成标注。” “发现火炮，位于两侧吊篮。前装滑膛炮。” “收到，雷杰自行使用狙击榴处理。” “明白。” 陈剑松了松手腕，再次下令道： “1号无人机下降高度，环绕侦察。” “2号无人机飞往后方，监控后方动态，防止敌偷袭。” “明白，无人机转入智能巡航状态.......来了！” 何朔的回复声落下，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头体型巨大的怪物终于踏碎了层层叠叠的树丛，显露出了它狰狞可怕的身形。 它并不多么高大，与陈剑见过的那几头怪物相比甚至显得矮了许多。 从参照物来看，最多也就不到10米高。 但它的体型很长，四足也极为粗大，每迈出一步，地面便传来沉重的震动。 这足以见得，它的重量有多么惊人。 而导致它这巨大体重的根源，或许就跟它身上覆盖的那一层“铁甲”有关！ 当然，所谓的铁甲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盔甲，而是有人将融化的铁水直接浇注在它的外部甲壳上，冷却后所形成的支离破碎的、斑驳暗沉的“金属覆膜”！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思路。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已经按他要求排成一列的平民。 他们已经骂起来了，有人甚至在用他们手里那些跟烧火管差不多的前装火药枪向还远在1.5公里之外的怪物开火。 虽然没有任何效果，但好消息是，他们真的没有后退。 陈剑满意地点了点头，当那头怪物的前腿踏入湖中的瞬间，他开口下令道： “做好准备！” “马上动手！” 第67章 祖先 “蒙古”巨大的身形扑入水中，激起的水花直扑而上，与背上飘散的火星、斜斜射来的阳光交织在一处，如同将一蓬水雾点燃。 浪涛汹涌而至，哪怕等它到达岛屿岸边时已经式微，但层层叠叠的波澜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平民的队列开始动摇，有人向后退了几步，但在看到身边其他人不为所动时，却又踌躇着重新站会了原位。 他们举起手里的武器向那头巨大的怪物示威，渺小的身体与庞大的怪物形成震人心魄的反差，仿佛是一只只不自量力的蚂蚁。 怪物背上的机械神教教徒注意到了这堪称“可笑”的一幕，操作台上的神甫口中唱诵着圣歌，而吊篮两侧的火炮祭司则已经完成了最后的祷告。 青烟腾起，一声轰然巨响后，前膛炮的炮口中喷射出火焰，沉重的弹丸越过水面，向岸边直直飞来。 随后，弹丸在距离岸边三百米处坠落，激起两簇高高的水花。 “谁也不准动！开枪！开枪！” 陈剑听到那名找过自己的平民来回穿梭在队列之中，不断把想要后退的平民拉回队伍。 但他的举动显然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机械神教的第二轮炮击已经开始，而这一次，炮弹落在了众人前方的岸上！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开花弹炸开，冲击波携带着破片四散纷飞。 有人被弹片划伤，惊恐地转身就跑。 还有人试图伸腿去拦住那颗在地上缓缓弹跳、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威力的实心弹，但紧接着，他伸出去的腿便以一个惊人的弧度扭曲，险些被炮弹携带的巨大动量从身体上撕下来。 痛呼声刺耳，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的线列开始崩溃。 那名组织者仍然在尝试稳住队形，可却已经无能为力。 只有区区二十人听从他的指挥留了下来，而这二十人手里，有些甚至都没有武器。 支撑他们站在这里的，只有勇气、愤怒、又或者......是绝望？ 他看向陈剑所在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既困惑又失望。 这就是你们的战斗方式吗？ 你们就这样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然后看着我们被机械神教的那些恶人一个个屠杀干净吗？ 怪物正在向岸边游来，它已经很近了。 如果它登上这个岛，你们又能做些什么？ 这一刻，甚至连他自己都想要掉头跑开。 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去哪里。 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随后，他举起那把从护教军手里缴获来的步枪，高声喊道： “所有人愿意战斗的兄弟们，都来我这里！” “我们站在一起！” “以祖先的名义，我们坚守此地！” “我们的尸骨，将与祖先埋葬在一起！” 话音落下，还在坚守队列的十多人快步朝他跑去，口中高呼道： “祖先保佑我们！” “干掉那头怪物！打它的眼睛！” “邪教的废物们！爷爷我在这里等你！” “保护祖先的土地！” ...... 枪声同时从水上、岸上响起，短暂而密集的枪响中，有人从怪物的背上坠落。 但紧接着，机械神教的护教军还以颜色，一轮射击后，湖边的队列中同样有人倒下。 子弹已经不多了。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表情悲痛欲绝，他丢下了手里的枪，不顾一切地冲向湖中。 他已经忘记了陈剑的命令，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报复”的念头。 没有武器，他甚至想用牙，去把那些可恶的邪教徒咬死。 只能这么做。 他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先的土地被邪恶玷污。 那就死在这里吧。 男人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了水里。 他的全身没入水中，但也就在入水的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传来。 又开炮了。 他顾不上太多，只是潜入水中快速游动。 他只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终于，肺中的空气消耗殆尽，他迫不得已地浮上了水面。 可当他抹开脸上的湖水时，他的身体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他的眼前，是一幅令他浑身战栗的画面。 怪物已经到达了距离小岛岸边不到300米的浅滩，而自己与怪物的距离，不到150米。 但那头怪物，却已经不能更近一步了。 烈火升腾，爆炸形成的冲击波洗涤着怪物的甲壳。 怪物背上的祭台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命中，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钢铁打造的祭台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残破的肢体在空中飞舞，随后又散落到湖水里，染出一片氤氲的红色。 紧接着，暴露在侧面的一处炮位同样被爆炸洗得粉碎，而另一侧的炮位上，火炮祭司的身体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 巨大的枪声这时候才传到他的耳朵里，可就在他想要回头寻找枪声传来的位置时，怪物的头颅上又爆开了两丛血花。 紧接着，便是深埋在血肉之中的爆炸。 “轰！” “轰！” 两声闷响后，怪物的头颅炸裂成泼天的血雾。 它的身躯还未倒下，可很快，它被金属覆盖的背部便绽开了一朵璀璨的火光。 金属被融化，金属下的生物甲壳同样被击穿。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怪物拍倒在了地上，它沉重的躯体没入水下，侥幸生还的机械神教护教军则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疯狂寻找着逃生的机会。 但显然，没有人会给他们机会。 男人回头看向岸边，只见那个身披怪异盔甲的钢铁战士手中握着一把长枪，正在以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速度一一点杀着落水的护教军。 如此从容。 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而那两名在绝大多数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圣血者，只是默默站在钢铁战士的两侧，仿佛忠实的护卫....... ...... 5分钟后，枪声停止。 来势汹汹的怪物最终没有登上小岛，而那些机械神教的护教军，则已经全部化作了湖面上的浮尸。 男人游回了岛上，神情震骇又木然地走向那名正在清理着枪支的“钢铁战士”，凝视半响，才终于颤抖着开口问道：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站在陈剑身边的曾义咳嗽一声，上前一步回答道： “他们是神选者，也是你们的拯救者。” 男人恍然抬头，随即又扑倒在地。 陈剑好奇看着这一幕，直到男人在地上猛地磕了几个头，才后知后觉地说道： “起来，别跪着。” 陈剑把024无后坐力炮重新挂回挂架上，随后说道： “我们不是什么神选者，我们也不是来拯救你们的。” “我们之所以要与机械神教为敌，只不过是为了给你们一个选择。” “现在选吧。” “站着，还是跪着？” 男人愕然抬头，随即坚定地站了起来。 但紧接着，他又开口问道： “你说你们不是.....神选者......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剑微微一笑，回答道： “我刚才听到你的喊话了。” “其实，我们跟你们的祖先......是同一类人。” 应读者指证，上两章剧情改了一些 其实上两章的逻辑是清晰的，战术布置我也保证没有问题。 阵地战中，“战线”的重要性远远超过火力本身，否则为什么会有“填线”这种说法呢？ 所以主角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而之所以出现伤亡，本质上是土著军事素质差不听指挥造成的。 这其实是一个直觉性的问题，我写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当然，既然大家看了感觉不对，那就说明肯定是我写得不够清楚。 所以我对两章的一些细节描述、少量剧情做了更改，后面的章节也会加以说明。 以后写的时候我也会尽可能注意这方面的问题，如果有比较反直觉的内容，我会尽可能写得更清楚一点。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新书期本身也是有一个试错的过程，大家觉得不合理的东西，我就改一改，后续注意规避，倒也没啥大不了的。 都可以讨论讨论。 《怪物横行，但我正规军》应读者指证，上两章剧情改了一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 起来！ 战后的黄石城一片萧条，陈剑带队重新建立电磁遮蔽，马不停蹄地安排雷杰、沈越两人登岛卸下装备，同时继续开两辆猫车返回7025工事，搬运更多紧缺的武器和弹药。 而另一边，那名组织了本地人战线、名叫黄鱼的男人则是忙碌地奔走着统计伤亡，协助何朔和谢柳救治伤者。 一轮统计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最后留下的人伤亡寥寥无几，只有一人被炮弹飞溅的弹片划伤了胳膊，一人被扯断了腿，两人被子弹打中了躯干。 甚至都不是致命伤。 他向陈剑汇报了这个结果，陈剑摇头遗憾地说道： “你们很勇敢，但还没有学会服从命令。” “事实上，如果不是你在最后阶段打乱了部署，把分散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连那两个中枪的伤员都不会出现。” “你别看那头怪物看上去很近，可无论如何都有300米远。” “协同作战的机械神教护教军大部分是操炮手，枪支本来就不多，而且是在颠簸的怪兽背上开枪，只要你们分散开，他们能打中都是撞大运。” “其实他们是根本就拿你们没办法的，只是你们自己怕了。” 黄鱼愕然看着陈剑，仔细回忆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没错，自己手下这些人，确实是被那头怪物吓破胆了。 当那头近10米高的怪物向他们扑来时，似乎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明明身边都是生机，却以为自己无路可走，以至于盲目地想要一命换一命。 真是愚蠢的牺牲...... 这一刻，黄鱼终于感受到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和所谓的“神选者”之间的区别。 ----虽然他们说自己并不是神选者，而是“祖先”。 他满脸愧疚地看向陈剑，陈剑摆了摆手，宽慰道： “没关系，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 “伤亡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现在告诉我，黄石城还有多少人？” 陈剑的话说出口，黄鱼立刻回答道： “最后留在队列里的有23人，除了受伤的4个，现在还剩下19人。” “之前跟着我们来到岸边的是50个左右，跑掉了一些，但战斗结束后大部分都回来了。” “之前就离开的也回来了一些，大概也有几十个人。但我想......其他人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对祖先的信仰已经磨灭殆尽，反正在这里也活不下去，祖先的土地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没那么重要了吧......” “明白。” 陈剑点点头，开口下令道： “你去把所有人都组织起来，清理干净机械神教控制的所有建筑和产业。” “把补给和装备全部汇总起来，等我分配。” “最后留下的19人就是新的城防队，如果有人不停指挥，我给你开火的权力！” “明白了！” 黄鱼回答得毫不犹豫，在近距离亲眼见证了“祖先们”轻而易举地干掉一头庞大的怪物、还把那些压迫黄石城已久的机械神教一扫而空后，他对这几名外来者的信任已经到达了顶峰。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强大的武力，更多的还是叹服于他们精密无比的行事方式。 自己认为的疏漏其实不是疏漏，只不过是计划之内的波折而已.......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黄鱼的心里悄然种下，他恍惚间意识到一条真理： 或许比起质疑和抵触，服从命令才是收益最大的选择...... 不仅仅是他，其他留下的居民也同样有这样的感受。 对他们的组织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在收集到足够的装备之后，19人组成的小队迅速肃清了隐藏在返回的居民中的几个倾向于机械神教的“反抗者”，秩序瞬间便得到了稳定。 紧接着，花费了4个多小时的时间，按照陈剑的要求，黄鱼带队完成了所有建筑的清理。 大量装备、食物、武器堆放在残破的机械神教教堂的门前，所有返回的居民也聚集在那里，等待着陈剑小队的检阅。 恰好此时，再次返回的雷杰两人也带着装备回到了岛上。 一行7人装备齐整地走向机械教堂，在远处等待的居民一阵骚动。 “来了！” 有人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低声说道： “就是他们......他们打死了怪物，蒙古死了......” “蒙古死在他们手里了......” “只有几个人吗？我还以为是一支军队......” “就靠这几个人就够了......别说话！” 陈剑几人已经靠近了机械教堂，人群中的骚动更加剧烈。 黄石举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但他的威望显然不足以让这些人把他的话听进去。 “祖先在上！” 有人扑通一声跪倒，接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朝着陈剑几人的方向不断磕头。 而很快，嘈杂的声音也变成了统一的呼喊。 “祖先在上！祖先在上！” 小队几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几名神选者，似乎多少算是习以为常了。 曾义凑近陈剑，低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这座黄石城的新王了。” “不要阻止他们，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迎接你们登上王座。” 陈剑若有所思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带着小队穿过了人群让出来的一条路，走到了人群的最高处。 随后，他举起右手，开口说道： “起来！” “我不是你们的王！” “这里没有帝皇，也没有神明！” “我要你们站起来，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话音落下，人群一片寂静。 茫然的众人左右环顾，却看到最新组成了城防队的19人，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站了起来。 他们站得笔直，但神情却仍然庄重恭敬。 最前方的黄鱼直视着陈剑，心中情绪翻涌，激荡不已。 他本来以为“站起来”只是对勇敢者的特权，但现在才明白，对这些“祖先”来说，人，本来就应该是站着的。 所以，他们真的是祖先。 因为黄鱼还记得，在模糊的记忆里，黄石城的老人也曾说过，黄石城的人是从不轻易向其他人下跪的。 他们只跪天地、父母和恩人。 可这座城里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成了这样呢？ 这里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习惯了用“跪拜”来表达顺从呢？ 大概就是从，机械神教的力量开始渗透到黄石城开始吧...... 他们带来了技术，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让这里的人口从区区数百增长到了两千多人，可也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甚至最后，又将这里的人重新推下了深渊...... 黄鱼的眼神渐渐变了，他看着前方的陈剑，而对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是黄石城的主人。” “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杀掉了机械神教豢养的怪物，他们必然要全力报复。” “所以，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家园，做好牺牲的觉悟。” “但你们可以放心。” “我们会跟你们站在一起！” 第69章 传承 机械神教留在黄石城里的装备不多，绝大部分都是以单发步枪、小口径滑膛炮为主。 陈剑在一堆武器里发现了几把还能用的八一杠，试着一打，居然连全自动模式都还能用，只不过卡弹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几乎打两发就要拉一下枪栓而已。 他不得不感慨这玩意儿的坚实耐用，也不知道是从哪取出来的，都三百多年了，除了复进簧和导气出了点问题，居然还能保持相对良好的工况。 不愧是毛系精品的仿制版，或许这玩意儿，真就是为了打核大战准备的......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感慨太多，当下最紧要的问题，还是怎么去分配这些武器。 按他的推测，既然已经确定那头叫“蒙古”的怪兽与机械神教有关，那黄石城的战略地位就相当重要了。 它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聚居区，反而有可能是机械神教的秘密基地和兵源地。 这一点，从黄石城的人口数量在两年内极速衰减的事实也能得到佐证。 既然如此，就像他说的一样，对方的报复一定会很快到来。 甚至于，他们要面对的可能不是来自汉水城的报复，而是整个机械神教的报复。 情况很危急，所有人都必须迅速被武装起来。 于是，陈剑直接下令让回到黄石城的一百多口人领取武器，不够用的就优先给有战斗能力的成年人。 让他略有些惊讶的是，主动领取武器的成年人中，女性占了很大一部分。 她们可没有往后缩的意思，在这个末世里，那真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了...... 武器分配完毕，陈剑又继续跟黄鱼讨论了城防计划。 而在基本安排完一切后，陈剑才发现，黄鱼在这一方面，实际上并不是新手。 至少，他能排出一个合理的排班表，甚至还能知道应该把哨位布置在哪里最合适。 这证明，他其实是有基本的军事素质的----虽然不多。 “你干过城防军？” 临时设立在机械神教教堂的指挥部里，陈剑开口问道。 黄鱼立刻点头，回答道： “我本来就是黄石城的城防军，也跟机械神教的护教军合作过。” “不过三年前，我就不干了。” “那时候机械神教开始尝试把那头叫蒙古的怪物转化为武器，骗了很多人跟他们去送命......” “骗？” 陈剑打断了黄鱼的话，惊讶地问道： “不是强迫？” “最开始是骗，很多人以为这真的是一个解决困境的好办法。” 黄鱼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 “只不过后来，情况慢慢变了。” “我们发现，机械神教的人只不过是在拿我们当成不要钱的工具，有时候为了去实验他们所谓的‘操控怪物的新方法’，一天之内就会死掉好几个人。” “我们开始反抗，但在机械神教面前，反抗有些太无力了......” “到最后，一批人跟机械神教达成了妥协，以由他们保护祖先的墓地为交换，继续跟他们合作。” “这也是权宜之计，其实大家都知道，如果不合作的话，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沦为奴隶的.......” “明白了。” 黄鱼所说的情况跟陈剑猜测的并没有多大不同，唯一让他意外的就是，黄石城的“先祖崇拜”，好像比他之前预计的还要再浓重许多。 陈剑思索片刻，开口问道： “祖先的墓地，有那么重要吗？”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黄鱼摇摇头，坦诚地回答道： “但是，我们这里的人一生下来，就会被长辈告知要守护好祖先的墓地。” “我们也是这么做的。” “至少在有记载的两百多年里，我们一直是这么做的。” “两百多年？！” 陈剑豁然起身。 “你的意思是，黄石城已经在这座岛上存在了两百多年了？？” “是的。” 黄鱼略有些惶恐，他不知道陈剑在惊讶些什么。 但看着对方的表情，他又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事关重大。 于是，他赶紧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陈剑摆摆手，眉头紧皱，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在心里不断地思考。 两百多年，只是有记载的两百多年。 那有没有可能，从大灾变到现在，黄石城的人就一直住在这里？ 有没有可能，他们其实本来是这里的居民，并且是躲过了那场大灾变的居民？ 为什么要保护好祖先的墓地？ 或许他们把有关大灾变的信息，都藏在了坟墓里？ “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墓地！” 陈剑立刻开口，黄鱼也不敢耽搁，带着陈剑和随行的何朔几人走向了岛屿外围的一处树林。 一走进树林，陈剑便察觉到了异常。 这树林确实充满了人工维护的痕迹，虽然植被茂盛，但显然是经过修剪的。 一边走着，黄鱼一边介绍道： “其实从我有记忆开始，大家已经不会把去世的人葬在这里了。” “坟墓的数量太多，土地太少，已经葬不下了。” “还有一些坟墓因为各种原因坍塌了、找不到了。” “再加上机械神教的限制，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每年去维护一部分最重要的墓......” “你们怎么分辨哪些坟墓是重要的？” “看墓碑。” 黄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墓碑越大，就证明坟墓越重要。” “明白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墓碑林立的墓园中，黄鱼指着中心处显然最高大的一座墓碑说道： “那里就是祖先墓。” 陈剑赶紧走上前去，想要查看墓碑上的碑文。 但很可惜，岁月的侵蚀下，哪怕是石刻的碑文也已经风化腐朽了许多，只有很小的几块区域，还能勉强辨认出些文字。 “.......死于2067年10月xx日。” “享年......六十七。” “.......黄石村......人口有.....xx79人。” “黄姓.......炎黄.......后代谨记。” ..... 这一块描写的似乎是墓主人的生平，但绝大多数都已经不可见。 陈剑移动视线继续向左，随即又辨认出了新的文字。 “......如再有.......开墓门，躲到地下......” “.....非万不得已，不要......” 开墓门？ 陈剑下意识推了推墓碑，却见分成两半的墓碑，似乎早就已经被人开启过了。 里面确实有一个不算小的空间，用战术手电一照，勉强能看清内部，空空如也。 这里面原来放着什么？ 陈剑继续向左看，在石碑的最左侧，还有几行能被辨认的小字。 “.......物理、数学、化学......” “教材放在.......请黄芩住持教育工作......” “学好数理化，走遍.......” “......三大理论.....” “......牛顿力学，相对论，量子.......”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 他能看出来，墓主人正试图在他的墓碑上留下尽可能多的有关“科学”的信息。 那可以推测，墓中原本放着的东西，很可能也是跟科学教育有关的。 而他甚至提到了量子力学，说明当时这里的知识和技术水平并不低。 所以2067年时，这里的传承还相当完善，甚至形成了成体系的教育系统？ 那黄石城，怎么会最终变成这样？ 最大的墓碑上已经没有了更多的信息，陈剑只能起身，继续跟着黄鱼的指引，按照时间顺序，一块一块去看从老到新的墓碑。 几乎每一块墓碑碑文的最后都会留下几句类似于“智慧浓缩”的精华，而这些精华，也无一例外地代表了那时候这里的最高技术水平。 就好像他们担心自己的后代会忘记，所以哪怕已经有了各种资料传递，却还是要把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刻在墓碑上一样。 这似乎就是他们的传统。 “水稻杂交技术最重要的一步是亲本选择。” “不要惧怕我的尸体，我还是你们的老师。” “如果真的造不出内燃机，就从蒸汽机开始。” “高锰钢的烧制流程我刻在这里。” “变压器是铁芯和绕组，让黄旭初继续研究硅钢片。” ...... 一条一条的碑文，可以看出这里的技术正在快速复苏，而石碑的数量，也证明这里的人口在缓慢增长。 ----直到最后一块用大理石刻成的石碑看完，情况急转之下。 外围的石碑全都变成了粗制的山石，无论是精美程度、还是坚固程度，都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数量，却骤然增大。 陈剑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他找到一块看上去最显眼的粗制石碑，上面只有一行深深蚀刻的、连风化都侵蚀不掉的碑文。 “如果看到有颜色的石头，放到炉子里烧。” 而在这块石碑的旁边，其他的所有石碑上也都刻着类似的碑文。 “摸了病人和脏东西后，要记得洗手。” “圆的东西就是轮子。” “用柳树皮煮水可以治头疼。” “把食物分成需要的份数，分的人最后选。” “信祖先，别信宗教。” ......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 他意识到，在这个时间段，黄石城一定面临了重大危机。 ----不，有可能不是他们，是整个人类文明，都再一次面临了危机，以至于初生的文明几乎被毁灭，已经发展起来的技术，瞬间再次倒退到了最原始的阶段！ 而这次危机，很可能就是由那场大灾变的次生灾害造成的。 是的，那么大的“大灾变”，怎么可能没有次生灾害呢？ 或许，这与怪物的来源有关？ 陈剑脑子一片混乱，感觉不能多想，便继续看了下去。 “铁矿可以用来制造铁器，烧红以后做成刀。” “编织渔网可以捕鱼，造船的图纸我留下了。” “每年涨水之后可以种第二茬水稻。” “红色的陶土烧制后做成罐子盛水。” “外面有很多有用的东西，如果有余力记得探索。” ....... 所有有价值的墓碑都已经看完，现在剩下的，就是区区几十座相对较新，间隔时间也比较长的墓碑了。 而上面不再有更新、更有用的信息。 但陈剑已经能够确定，这里的文明还在恢复。 哪怕是在经历了两次灭顶之灾后。 陈剑感叹于他们的韧性，也越发愤怒于机械神教的倒行逆施。 很显然，现在这一代的黄石人之所以不再能理解墓碑上记载的信息的重要性，一定与他们有关。 还好，自己来的还算及时。 陈剑长长呼出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薪火相传，万世奋飞。 第70章 值得信任吗？ 重新回到黄石城内以后，陈剑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复。 他距离人类文明毁灭的真相近了一步，但距离大灾变的真相又远了一步。 仅仅从这里的墓碑上推测，人类文明在大灾变之后应该是经历过一个数十年的快速恢复期的。 虽然没能恢复到大灾变前的技术水平，但依托于各种灾备物资、依托于还没有被彻底消灭的人口，技术水平也已经提升到了足以支撑人类社会重新进入良性循环的阈值。 但可惜的是，大灾变引发的次生灾害再一次摧毁了一切。 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330年后，人类文明的发展走入了这样一条略显“畸形”的道路。 原因很简单，知识的毁灭。 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教育体系被摧毁，而用两代人的时间积累起来的“知识传承者”也死在了灾难中。 而因为人口数量本来就少，生产力有限，次生灾害发生前的人类也没办法爆发出太高的组织度，他们能继续向下传递的东西，也发生了断崖式的下跌。 从量子力学到“陶土制作”，这触目惊心的落差，毫无疑问地展示了人类所经历的苦难。 直到现在，苦难的余波都还没有彻底消散。 看着正在忙碌着收拾此前被炮弹炸毁的房屋、从里面抢救食物和生活用品的居民，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算了。 来着犹可追。 就像黄鱼说的，已经离开黄石城的居民本来就已经被机械神教深深渗透，而剩下的这些，都还是信祖先的。 虽然思想的转变没那么快，但他们在文化上的共性，对建立一个崭新的黄石城很有好处！ 想到这里，陈剑果断收拾好了情绪，重新聚集了自己小队的七人、再加上一个已经受过考验的黄鱼，开始着手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我们手头上主要有三件事情要做。” “第一件，我们需要一批人手继续到7025工事中去搬运武器、弹药和装备。” “这件事情还是由雷杰负责，李石的伤势恢复情况不错，就从旁协助。” “至于其他人手，可以在留下的居民里挑选。” “过程中，雷杰，你可以对他们做一些简单的引导，让他们了解大灾变的历史、了解他们的祖先。” “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实地教育比什么教育都有用。” 雷杰立刻回答，陈剑点点头，继续说道： “第二件事，我们要尽快在黄石城恢复生产、恢复秩序，以保证足够的食物供给，实现自持。” “这件事交给黄鱼去做----你对黄石城很熟悉，具体怎么安排，就由你来决定。” “明白。” 黄石赶紧点头，随后说道： “这方面没什么问题，本来我们也是自给自足的。” “如果不是要供养机械神教的那些败类，我们也不至于连粮食都不够吃......” 听到这里，陈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里的渔业资源很丰富，就算他们占了大头，怎么会连吃饭的口粮都不够？” “我们打上来的鱼，大部分都被运到黄州遗迹去供应怪物了.......他们要操控怪物，就要用食物来安抚。” “食物不够的时候，甚至会直接用人的尸体。” 黄石顿了一顿，最后补充道： “有时候，也用活人。” “我能猜到。” 陈剑没有追问这个话题，而是继续转向第三个计划。 “第三件事，是有关外部环境安全的。” “我们已知蒙古跟机械神教有关，是被当成一件武器来培养的，而现在，他们手里最强的武器被摧毁了，可以预见，他们一定会对我们发动报复。” “并且，这种报复可不一定仅仅是来自于汉水城。” “周边所有机械神教的势力都有可能向我们发起攻击......除了汉水城之外，附近机械神教势力最大的聚落在哪里？” 黄鱼一脸茫然，曾义则开口回答道： “最近的是浠水城，几乎完全被机械神教控制，但人口不多，只有数百人。” “远一些的是咸宁城，有3000左右人口，机械神教的战斗人员数量应该在400人左右，算是相当强的力量了，就连汉水城，实际上可用的战斗人员也不过只有800人左右。” “800，400，再加上浠水城大概有上百人，总共我们可能要面对1300人的围攻。” 陈剑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说道： “不能把这些人放到黄石城附近来，一旦被包围，我们的处境将会变得相当艰难。” “哪怕他们不进攻，只是围困，也足够把我们耗死。” 话音落下，一旁站着的谢柳突然开口说道： “别忘了还有从黄石城逃出去的那些流民，他们可能会被机械神教裹挟，反过来攻击我们。” “会吗？” 陈剑看向黄鱼，后者表情沉重，但仍然缓缓点头，回答道： “很有可能。” “那就更麻烦了。” 陈剑下意识地挠了挠头，随后说道： “我们得把人撒出去。” “至少在黄石城周边10公里内，我们需要建立一道环形的警戒线。” “人数不用太多，他们的作用只是在发现敌人后的第一时间预警，然后引导协助进攻，把来敌各个击破。”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手里的武器就必须做一点升级。” “拿着烧火棍去侦察太捞了----把城防队从护教军手里缴获的武器分出去，其他收集到的武器也挑出好的，优先分配给外围侦察人员。” “这样怕是不行.......” 曾义摇摇头，试探着问道： “你真的觉得这些居民值得信任吗？如果不加以约束的话，他们很可能会用从我们这里拿到的武器反过来攻击我们.....” “机械神教之所以放心让平民持有武器，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靠信仰控制了他们。” “我们有什么呢？我们才刚刚打下这座城，这里的居民对我们的信任也是有限的。” “这个世界上，信任是宝贵的东西。” “我和谢柳、李石之所以选择你们，是因为我们看到、也经历过了一些东西。” “可他们......没有。” “再考虑考虑吧，实在不行的话，我们速度比较快，监视大部分区域没太大问题。” “不用。” 陈剑果断说道： “就让他们去。” “不过让他们去之前，我们得让他们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战。” “黄鱼，用最短的时间，把黄石城的所有资源全部清点一遍。” “然后，分到每一个人手里。” “告诉他们，跟我们站在一边，资源是他们的。” “如果倒向机械神教，东西就是机械神教的！” 第71章 迷雾 虽然说分，但打土豪分田地这件事情，显然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尽善尽美的。 但陈剑也根本没打算要做到尽善尽美。 他本来就是要给这里的居民一个态度而已。 谁眼睛也不瞎，谁都知道那么多东西要清点出来、要公公正正地分完没那么容易。 但是看到那些刚刚干掉了怪物、刚刚把机械神教打得抱头鼠窜的机会都么有、而是直接摁死在湖里成了鱼食的战士们又亲自站到前面给他们分起了财产，这事儿产生的教育效果，可以说是比那什么都还要强了。 于是，在这末世废土之上，居然就出现了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等大部分东西都简单分完之后，这里的人也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现在东西归我们了，以后呢？ 如果机械神教再来的话，我们怎么办？ 事实上，机械神教在废土上实行的也不是什么“特别严苛”的土地政策，只不过是因为良田和资源过于抢手、安保难度过大，所以“适当”地提高了安保税费和租金罢了。 准确来说，这里的平民过的日子，跟东晋时期的荫庇于地主的租户也差不多。 大量产出被掠夺，他们留下来的，也只有一点点勉强果腹、勉强生存的资源而已。 现在虽然换了管事的，以后说不定还要收税，可至少东西实实在在分到手里了。 不仅分了粮食物资，连枪和子弹都分，人家这姿态，那是真没打算言而无信的...... 黄石城的居民瞬间积极性高涨，甚至在陈剑提出需要人前出侦察的时候，主动报名的都有不少。 因为陈剑承诺，只要答应去的，回来之后可以优先分配下一场战斗的战利品。 虽然没有人能肯定黄石城一定能打赢，可他们都希望能打赢。 侦察队伍很快满员，陈剑满意地看着开始整装的众人，心里暗想道： 这样就对了。 时机还不成熟，军民鱼水情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但要是连补贴都不发到位的话，他们扣扳机的手怎么会有力度呢？ 给我把手里的枪都高高举起来啊！ 侦察队伍的城防队员很快出发，雷杰也挑好了人返回7025工事搬运装备，陈剑自己留了下来，但他并没有闲着。 挖掘战壕，搭建掩体，同时也需要想办法清理掉怪物的尸体。 ----那么大一个尸体，如果不处理干净、任由其腐烂发臭的话，被污染的水源反倒会成为黄石城最大的危机。 “怎么办？炸掉？” 跟在陈剑身边的沈越开口问道： “我看机械神教教堂地下室里还储存了一批炸药，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把怪物肢解掉应该也够了。” “那就拿过来。” 陈剑果断开口，随即命令黄石组织了一批居民，用绳索把怪物拖到了岸边。 当这头巨物从水下浮出，完整地暴露在众人面前时，人们才终于切身体会到，这几名自称“祖先”的人，手里的武器到底有多强。 跟机械神教那些圆溜溜的弹药不同，他们打出去的炮弹都是尖的，就像放大版的子弹。 而这些子弹在钻入怪物的体内后，炸出来的则是令人触目惊心的巨大空洞。 什么甲壳，什么金属盔甲.......都没有用。 机械神教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消耗了上千人的生命和无数的资源，最终折腾出来的“武器”，在他们面前时如此不堪一击。 黄鱼一边看着沈越和何朔两人往怪物的肢体、躯干处填充炸药，一边感慨地说道： “大人，恐怕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怪物能挡住你们的炮火了。” “就算是汉水遗迹的那头怪物，大概最后也会是跟蒙古一样的下场......” “那头已经死了。” 陈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已经死了？！” 黄鱼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们先干掉了那头怪物，然后才来的黄石？” “没错。” 陈剑点点头，继续说道： “要不然机械神教怎么要跟我们为敌呢？应该就跟这两头怪物有关。” “他们似乎认为能干掉怪物的都是什么‘拟态异端’，可笑，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拟态异端是什么东西......” “拟态异端？” 黄鱼愣了一愣，摇头道： “你们不是，根本就不像。” “你知道？” 陈剑猛地转头。 好家伙，之前还说得着什么“圆环商人”才能了解的信息，黄石城的人居然知道？ 什么叫惊喜？ 这就是！ 黄鱼见他神情有些异常，也不敢怠慢，连忙回答道： “我知道。” “拟态异端引起的动乱就在一百多年以前，那时候黄石城已经有很多人口了。” “他们到过这里，只是没有停留。” “但他们给黄石城带来了很多东西......我记得，我们现在造出来的船，船上的风帆，就是他们教会我们的。” “真正见过他们的人早就死了，我也只是听过我的爷爷说起过----他也是听自己的爷爷说的。”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黄石城这个聚落相对封闭和稳定，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才能流传那么久。 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那些“拟态异端”给这座聚落留下的印记，是极为深刻的？ 他再次追问道： “所以那些拟态异端做了什么？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说不上来。” 黄鱼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没有见过他们，不过听爷爷说，他们像是.......恶鬼。” “他们在很多地方跟我们的祖先很像，很聪明，很强大，但他们不像祖先一样仁慈。” “他们来到黄石城的时候已经杀了很多人，身上全都是鲜血。” “但他们没有杀我们这里的人，反而还留下了些食物和种子。”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肯定不是好人，他们跟你们不一样。” “但他们似乎也......不是坏人？” 黄鱼的话说完，陈剑沉默不语。 这段话里没有任何有效信息，也根本没办法让他抓到有用的线索。 时间还是过去太久了，或许许多细节，都已经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中消散。 在黄鱼眼中，所谓的“拟态异端”，可能就跟自己以前听过的“熊姑婆”故事里的熊姑婆一样，只是一个带着些恐怖和阴森的符号罢了。 陈剑叹了口气，正打算开口，黄鱼却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知道为什么机械神教会把他们叫做‘拟态异端’。” “为什么？” 陈剑眼神一亮。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长得很像。” “就好像他们是某种怪物，只会变换成一种样子一样。” “这也是我爷爷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每个人都长得很像？ 陈剑不明白这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笼罩在真相上的迷雾，真正变得越来越厚重。 或许要揭开这个秘密，只能在黄石城彻底稳固之后，再组织向外探索了。 就在这时，沈越、何朔两人已经部署好了炸药。 陈剑一声令下，炸药引爆，“蒙古”巨大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血肉横飞，不可一世的怪物就此变成了一堆碎肉。 他正打算招呼众人上前处理尸体，但前方的沈越却突然举起了手。 “等一等！” “这玩意儿肚子里有东西！” 第72章 又是水鬼 怪物的肚子里的确有东西。 但等众人把那团已经被胃酸腐蚀严重的东西拉到岸边的时候，陈剑却有些失望。 完全看不出来这玩意儿是啥啊！ 黑乎乎的一大团，形状扭曲，像是某种胶质体，但冲洗干净后去摸，却又带着几分脆脆的质感。 陈剑眉头紧皱，他看向一旁的沈越，试探性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儿像.......塑料？？” “我也觉得。” 沈越立刻点头，随即说道： “虽然已经融成一大团了，但你扒开来看，还是能看到明显的分层。” “内部有些甚至都还没消化----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能消化塑料吧？胃酸能消化塑料吗？” “不能。”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常见的塑料种类都不容易被酸碱环境腐蚀，要不然以前也不会有那么多野生动物吃了塑料后活活饿死的案例了。” “又消化不了、又排不出去，最后可不是饿死吗？” “不过如果这些东西是塑料的话......它上哪吃那么多塑料？” “不对，应该问，它为什么要吃塑料？” “我也想问。” 沈越看向等在一边的黄鱼，开口问道： “这头怪物吃什么？” “主要吃鱼----机械神教的人会喂它吃鱼，很多很多。” “其他的，我不知道。” “但在机械神教来之前，它就经常出现在长江里，应该是在捕鱼吧？” “捕鱼......” 陈剑越发疑惑。 人类式微几百年后，长江的生态早就完全恢复了。 之前坐机械神教的蒸汽船去汉水遇上血骷髅的水鬼时，他们光是在水里游泳时就能把鱼群惊得炸水。 如果这头怪兽是以鱼类为主食的话，那它应该不缺食物才对。 既然不缺食物，为什么要吃塑料？ 陈剑提出了他的问题，黄鱼不明所以，而何朔则是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动物还去选择吃没办法消化的东西，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 “这些塑料不是它主动吃下去的，是它混着食物吃下去的。” “所以是鱼吃了塑料？” 沈越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陈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 “你怎么有时候脑子慢半拍？？” “是它吃了塑料包装的食物！” “而且食物的数量应该还不少，并且还没变质.......它的巢穴具体在黄州遗迹哪个位置？” 这么一说，沈越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带塑料包装的大量食物，毫无疑问与灾备资源有关。 再加上之前掌握的种种线索推断，这头怪物很可能是在近几年内吃下的大量塑料，以至于它因为身体不佳转入了不活跃状态，被机械神教钻了空子。 那就说明，它找到食物的地方，其他装备有可能还没有被严重腐蚀。 那必然是重要的资源点！ 找到那处资源存储点，对现在的黄石城来说意义重大。 几人看向黄鱼，黄鱼摇摇头说道： “我说不上来，但我可以带你们去。” “来得及吗？” 何朔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 陈剑皱了皱眉头，摇头道： “来不及了。” “按地图显示，最近的浠水城里离我们只有不到30公里，哪怕对方速度再慢，也有可能在一天之内到达黄石，完成突袭。” “我们现在过去，连搜索带休整，怎么也要花十几个小时，这个时间差不能赌。” “再者说，如果那里确实像我们推测的那样存储了资源，我们也不可能来得及搬回来。” “光是去拿个信息的话收益太低，可以往后推一推。” “至于现在......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危机。” “明白。” “明白。” 几人依次回答，陈剑大手一挥，召集来的居民们重新行动起来，继续分解怪物的尸体，尽可能将甲壳上的金属外壳剥离下来留用，无用的部分则推入大治湖南边的水道，让其随着水流流入长江。 这是成本最低的处理方式，要不了多久，活跃在长江流域的水生动物就会把它吃干抹净。 只不过吃下了这些怪物肉的鱼类，会不会因为某些不知道的原因也异化成怪物，这就不是陈剑能管的了...... 夜色渐沉，带队返回7025搬运装备的雷杰也在深夜时返回。 他不仅带来了大量轻武器和弹药，还带来了紧缺的各类物资装备。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大捆的线缆、工具、灯具、柴油发电机和燃油。 花费一个多小时布线之后，第一盏电灯终于在黄石城亮起。 留下来的居民们如同朝圣一般聚集在灯光之下，痴迷地看向那个散发着冷色光芒的物体。 “这是......电灯。” 黄鱼移开被炫光刺得流泪的眼睛，随即说道： “机械神教也有这样的灯，但没有那么亮.......” “这太奢侈了.......” “没什么奢侈的，只不过是灯罢了。” 陈剑摆了摆手，示意雷杰把灯关掉，同时叮嘱道： “通知下去，城内要做好光源管理。” “虽然黄石城是固定目标，但以敌人的投射准度，只要我们不暴露，他们很难对我们造成有效的杀伤。” “所以一定要注意----他们会对亮的地方开枪的。” “明白。” 雷杰点点头，继续问道： “这些枪呢？分下去吗？” 陈剑看着堆了一大堆的191，略微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全部调整到单发模式，下发给城防队。” “每人先发30发子弹，明天一早组织打靶练习。” “战斗开始后，每人发给60发子弹，告诉他们，省着点打！” “明白。” 这番话说完，站在一旁的黄鱼目瞪口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陈剑，开口问道： “大人......你要把你们的武器，分给我们？” “有什么不对吗？” 黄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嗫嚅着说道： “不是不对，只是觉得......这太慷慨了。” “这不是慷慨。” 陈剑否认道： “这只是最理智的选择。” “你们需要武器，而我们有武器，就这样。” “我只希望你们能善用手里的武器，发挥出它的作用。” “你要知道，你们祖先的祖先，曾经说过一句话。” “一颗子弹，就要带走一个敌人！” “好！” 黄鱼心情激荡，正打算立刻下去通知。 但也就在这时，高处的哨位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有人来了！” “是水鬼！” 第73章 试探 陈剑预料到了机械神教会发动报复，但他没有预料到第一个动手的居然是血骷髅的水鬼。 怎么，我扫了你们的营地，干掉了你们的首领，所以你们也要追着我杀吗？ 那也不对啊！ 我干掉的是血日将军，人家是恐魔的首领，跟你们有个毛的关系？ 不是说水鬼和恐魔之间本来也存在内斗吗？ 陈剑看向曾义，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还没等陈剑开口，他便抢先冲着黄鱼问道： “血骷髅的水鬼以前也会袭击黄石城吗？” “偶尔！” 黄鱼一边跑向南边通往长江的水道观察情况，一边开口说道： “但是从来都没有那么多！这里至少有上百只水鬼，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月色之下，陈剑看到远处的河道上浪花翻涌。 他翻下夜视仪查看，确实像黄鱼所说，正在飞速游来的水鬼的数量相当庞大。 “集结所有城防队员和居民，分发武器，立刻到河边警戒！” “不要盲目射击，河水会挡住子弹，等水鬼上岸再开枪！” “好！” 黄鱼掉头向居住区走去，而陈剑小队7人则全部赶到了河边，占据有利地形，准备开始阻击。 就连重伤未愈的李石，也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趴到了地上。 他庞大的身形与手里那支191有些不太匹配，但他仍然在努力瞄准，适应着他并不习惯的新武器。 分散的7人射界交错，还未开火便已然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火网，只要水鬼一登陆，便立刻会被火网笼罩，顷刻间灰飞烟灭。 陈剑并不认为这一百多号没有任何远程攻击手段的水鬼能给黄石城造成多大的威胁，哪怕它们分散突击，最多也就能制造出一些骚乱罢了。 它们又不是神选者，它们移动的速度远远达不到超越枪口平移速度的程度。 别说7步之内，让它们两步，5步之内它们都钢不过半自动武器。 所以水鬼只是麻烦，并不危险。 但问题是，这么多的水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它们的嗅觉那么敏锐，敏锐到那么快就发现了黄石城这个软柿子吗？ 不对劲。 此时，黄石已经把所有有能力战斗的居民全部组织了起来，经过考验的城防队员手里拿的是191，其他人手里则大部分是机械神教留下来的粗制武器。 有单发步枪，有前装枪，甚至还有一看就是手搓的鸟铳。 陈剑不指望他们能靠手里的武器打出多少伤害，他的目的只不过是要让这些人“参战”罢了。 只要能坚持打完一场仗，7025工事里储存的191绝对够他们这三四十个人分。 “所有人排成一列，守住湖岸！” “寻找掩体，听从指挥，我说开枪再开枪！” “不要后退，也不要前进，更不要离开掩体！” 陈剑仍旧下达了与之前如出一辙的命令，不过这一次，他的命令得到了不折不扣的执行。 几分钟后，所有战斗人员全部就位。 虽然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几分紧张的神情，但他们似乎真的已经没有逃跑的意思了。 “令行禁止”的概念开始在所有人心里萌发，陈剑一路巡视战线，伸手拍向每一个或蹲或站或趴着的战士的肩膀。 “顶着点，别丢份！” “听我指令，跟着我打！” “放心打，天塌下来我们顶前面！” ...... 一轮巡视完，不远处的湖岸边，水鬼也陆陆续续开始登录。 让陈剑意外的是，那些没多少脑子的水鬼居然没有盲目地一拥而上，反而是集结在了岸边，似乎要等队伍到齐后再冲锋。 这不正中下怀？ 陈剑对着无线电下令道： “沈越、何朔，使用201机布置交叉火力。” “距离放到100米后再开火，拦阻射为主，别一下子全打死打退了，跟平民留点打靶机会。” “明白。” “明白。” 命令下达的同时，已经聚集起来的数十个水鬼终于发起了冲锋。 在夜色中，它们影影绰绰的身形显得有些可怖。 战线不免有些动摇，陈剑开口再次下令道： “雷杰，开灯！” “收到！” 一瞬间，身后挂在黄石城高处的灯光骤然亮起。 战线上的黄石居民们下意识地向后看去，而他们看到的，则是灯光下一个彪悍魁伟的身影。 “开火！” 陈剑大喊一声，扣下了191的扳机。 这一声枪响如同信号一般点燃了整个战场，枪声此起彼伏，正在冲锋的水鬼被“不算密集”的弹幕笼罩，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倒下了整整一层！ 它们的脚步并未停歇，水中的水鬼也还在不断登陆。 距离越来越近，陈剑能明显感觉到己方战线上的枪声变得有些慌乱，失去了节奏。 而就在这时，沈越和何朔同时开火。 两侧的轻机枪各打出一轮长点射，进入百米范围之内的水鬼一个接一个倒下。 压力骤然减轻，就连装弹最慢的火药枪都完成了第二次击发。 不需要什么鼓舞人心的演讲，更不需要拿着手枪的督战队，这一刻，战线彻底安定下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有一股如同山岳般强大的力量站在他们身后，以不可阻挡的姿态，为他们的所有行动兜底。 开枪的节奏骤然减慢，但杀伤的速度却骤然提高。 手持191的城防队适应着这把他们从未用过的新枪，好整以暇地瞄准射击，哪怕十几枪才能蒙中一个，但当战线稳固下来时，他们所造成的杀伤却逐渐开始变得有些惊人。 沈越和何朔甚至都不需要开枪，因为稳定运作起来的战线，已经开始自发地修补漏洞。 仅仅几分钟后，水鬼的冲锋彻底溃散，残存的水鬼慌不择路地逃回了河道中。 这时候，沉浸在战斗中的居民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们打赢了？ 这就打赢了？？ 长期遭受机械神教压迫的他们早就已经对自己的能力失去了判断，他们甚至已经不再相信自己有“胜利”的权利。 可无烟火药刺鼻的硝烟味重新点燃了他们好斗和尚武的本能。 所有人都隐隐察觉到，来自血脉深处的某种悸动，正在悄然苏醒。 陈剑站起身，举起枪高喊道： “停火！” “我们已经胜了。” “这是第一场胜利，也是今后无数场胜利的开始！” “好！！” 欢呼声贯穿了夜空，陈剑放下枪，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沉静。 他对着无线电，低声下令道： “何朔，带曾义一起前出，使用无人机沿长江向上侦察。” “这些水鬼一定有来路，想办法找出来！” “明白。” 何朔、曾义两人悄然消失在夜色中，而与此同时，一架无人机也嗡鸣着起飞。 陈剑隐隐感觉到，与机械神教的较量，已经正式开始了....... ....... 另一边，长江河上。 一艘关闭了发动机的机械神教蒸汽船停泊在岸边，徐猎举起望远镜，看向河中翻腾的水花。 片刻之后，他开口对着一旁的机械神甫说道： “水鬼进不去。” “他们已经把黄石城剩余的平民武装起来了，以他们的火力，以他们的侦察能力，我们根本别想投机取巧。” “通知你们的人，派出更多支援力量吧。” “要打下黄石城，我们需要更多大炮。” “很多很多的大炮！” 第74章 不是，我真是拟态异端？ 在命令何朔前出侦察的同时，陈剑加速了黄石城内掩体建设。 原本他还打算让这些居民休息一晚上再动工，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休息？ 这节骨眼上还休息个屁！ 先活下去再说吧！ 虽然还不确定这些水鬼是从哪里来的，但很显然，它们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有一句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战场上，能依据有限信息迅速下决心就是一个指挥员最基本的素质。 所以，哪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证明机械神教正在靠近的征兆，他也决心将这次的冲突当做是机械神教的一次试探。 于是，在新安装的电灯照明下，整个黄石城都动了起来。 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力量大小，包括他自己、以及三名圣血者，都投入到了建设中。 这一刻，好像不仅尚武的基因复苏了，连基建狂魔的基因都复苏了。 能挖坑的挖坑，能搬运的搬运，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的民众们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仅仅花了几个小时，就已经建造出了数十个足以抵挡大口径火炮炮击的单人掩体。 但这还不够。 单人掩体只能隐蔽，却不足以支撑反击。 最优解是挖掘大量堑壕将掩体连通，以保证战斗人员能快速机动，到达预定攻击位置。 但很显然，在没有重型机械辅助的情况下，就黄石城剩下的这一百二十多个体力、身体素质参差不齐的人手，根本就做不到。 因此，陈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挖掘单人掩体挖出来的土石堆出简单的土墙，用作防弹掩体。 至于能不能完全抵挡子弹、又会不会被炮弹掀飞，就只能靠运气了。 直到天色大亮时，简易掩体终于全部搭建完毕。 而这时候，水鬼的第二轮袭击也到来了。 这一次，水鬼的数量更多，攻击的方式也更灵活。 不过好在，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黄石城的民众们已经有了经验。 虽然不可能直接从新兵蛋子升级到老兵，但至少已经没有人再拿着枪对空气扣扳机当气氛组了。 在自动火力的掩护下，这一轮攻击也很快被打退，整个黄石城一片欢腾，但陈剑却越发觉得不安。 “这太反常了，一天之内两次袭击。” “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些水鬼就是机械神教赶过来的。”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用这些炮灰不断消耗我们的弹药补给，打断我们的防御部署。” “奶奶的，这些宗教狂搞技术不怎么样，玩心眼还真是有一手。” “再这么耗下去不行，这不成义务剿匪了吗？” “要真让他们把我们的弹药耗光了，之后还打个屁？” “我们得换个打法.......” “除非主动出击，否则没有任何机会。” 雷杰冷不丁地插嘴道： “其实不光是水鬼，后续作战也是一样的。” “他们有的是人跟我们耗，我们又缺人又缺枪，早晚会被他们耗死。” “只有一次把他们打怕，才能彻底终结战斗。” “当年我们需要一场立国之战，现在我们也需要一场立城之战。” “我知道。” 陈剑点点头，随后说道： “之所以要把人撒出去，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只要能提前抓住战机，打出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我想他们就会重新考虑怎么来跟我们相处了。” “但我很怀疑，对方会不会接战。” “至少在之前跟他们交手时，他们表现得只是怪异，可战术上并不愚蠢......” “绕回来了。” 雷杰无奈地摊了摊手，紧接着说道： “想要打破僵局，只有一个办法。” “主动进攻。” “但我们不打汉水，我们打浠水。” “按照黄鱼的说法，浠水城的武装力量只有百人左右，攻击难度比汉水城要低得多。” “打下浠水之后，我们可以获得新的物资和人员补充，然后顺长江水道向下继续攻击九江。” “据黄鱼说，那里的聚落规模也不大，如果顺利拿下，我们就能获得足够大的生存空间。” “农村包围城市嘛，老生常谈了，我们应该......” “等等。” 陈剑突然打断了雷杰的话。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思索几秒后说道： “你没有发现吗？” “你正在规划的作战方案.......” “好像跟黄鱼说的‘拟态异端’很像。” 话音落下，雷杰愣在了原地。 是的，黄鱼说过，拟态异端到达黄石的时候已经杀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场战斗。 在黄鱼的印象里，拟态异端就好像是某种“吃人的恶鬼”，所过之处鲜血横流。 他们也是一路打过来、杀过来的。 如果按照雷杰的计划，己方在黄石城所建立的这股势力，有可能真的会变得跟拟态异端一样！ 这他么是什么情况？ 所以机械神教的人说对了？？ 啊？我们真是拟态异端？？ 雷杰愕然看向陈剑，陈剑眉头紧皱，沉默几秒后说道： “我也是刚刚想到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他们的行事风格和战术逻辑跟我们一样的话，那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其实跟我们也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解放者？” 这句话说出口，不仅是雷杰，就连一旁始终听着却没多大反应的沈越都愣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个结论太过于出乎意料。 本来以为“拟态异端”只是对方为了清除异己提出的无端指责，但现在看来，对方的顾虑，似乎也是基于某种理性的。 这种理性不一定正确，可它确实是对机械神教来说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一瞬间，反对压迫反对侵略的斗争升格成了意识形态的斗争。 好家伙，这一下，黄石之战真的要变成立国之战了。 陈剑缓缓摇头，回答道： “他们不一定是解放者，但一定代表某种新秩序。” “毫无疑问，我们代表的也是新秩序。” “而新秩序的诞生，必然是以旧秩序的灭亡为代价的。” “这才是真正的动机，这才是他们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宣布汉水城进入戒严，并且组织起那么大规模的攻击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真的被打怕过！” “靠！” “情况不对！” 陈剑脑中一片清明，随即快速说道： “我们的敌人不只是机械神教，还有圣血大殿！” “这一轮围剿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来自汉水城，不仅仅来自浠水，也不仅仅来自咸宁！” “我有预感，他们一定会在最短时间内调集所有可以调集的力量，用狮子搏兔的姿态来绞杀我们！” “你刚刚提到的九江，甚至更远的金陵，他们都有可能打过来，我们......” “我是何朔，重要情报！” 陈剑的话音还没说完，所有人的耳机里突然出来了前出侦察的何朔的声音。 “长江上发现大量船只，不低于20艘，其中至少5艘有动力蒸汽船！” “完了，被我猜中了！” 陈剑心里一紧，而几乎是同时，黄鱼满手鲜血地冲进了临时指挥室里，焦急地大喊道： “咸宁！咸宁方向！” “有人过来！” “我们的人遇上了圣血者！死了一个，回来了一个！” “人很多，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第75章 围困 “放烟花，发信号，让所有外出的侦察人员全部撤回来！” 黄鱼的话音落下，陈剑果断下令道： “何朔，带曾义抓紧回来，你们两个人别冒险！” “谢柳前出接应侦察人员，如果遇敌不要纠缠，尽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回来！” “雷杰沈越，你们俩分别操作自动榴和高机，做好迎敌准备。” “李石操作301重机，就像你上次一样打！” “黄鱼，把城防队的人集中起来，加强防线！” “明白！” “明白！” 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一拥而出，各自奔向自己的岗位。 陈剑放飞无人机，根据返回的侦察人员指示前出，盘旋在黄石城西南侧s78高速上空，实时监控敌方动向。 而通过无人机传回的模糊画面，他惊讶地发现，敌方一支先遣队，居然已经抵近到距离黄石城不超过15公里处！ 人数不多，只有区区数十人。 但可想而知，这数十人一定是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组织起来，以强行军的速度从咸宁直扑而来的！ 敌人的决心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坚决。 他们可能都不是被拟态异端打怕了，是直接被打傻了。 以至于都一百多年过去了，才刚刚发现一丁点征兆，整个旧秩序团伙就都他么应激了。 从装备上看，这几十人还是机械神教的人，那黄石城侦察人员遇到的圣血者，距离应该更近。 好在黄石城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有一整个大治湖作为屏障，几乎消除了圣血者潜行接近的风险。 如果自己当初真的选择把“蒙古”赶到7025遗迹去的话，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被按死在那里了。 侥幸！ 失地存人这金玉良言，还真是放哪都管用啊...... 陈剑不敢怠慢，一边催促何朔尽快返回补上本就不足的武器操作人手，一边抓起整齐堆放在教堂里的武器，有条不紊地往挂架上挂。 3发火箭筒，一发无后坐力炮，一挺201班机挂在带激光瞄准系统的1号挂架上，左手再拎一把201，右手提着pbp201迫击炮，脖子上再挂一把191。 这下他是真变成人形武库了。 只不过这样的状态是绝对不可能作战的，他只是为了尽快把武器搬到预定作战地点。 在机械外骨骼全功率运转的加持下，他的动作并没有慢多少。 两分钟后，他在掩体后卸下大部分武器，架好201机的脚架，另一只手则操作无人机降低高度准备做一轮低空侦察，先把藏在树林子里的圣血者找出来。 ----可也就在无人机降低的瞬间，无人机主动生存系统突然发出告警。 紧接着，在陈剑反应过来之前，无人机迅速拉升，做出了一个超大幅度的机动躲避动作。 下一刻，枪声传来，陈剑也看到了树林里冒出来的火光。 圣血者！ 他们知道要先打无人机！ 徐猎...... 真不该放他回去。 现在好了，人家倒还给参谋上了！ 他在这次围剿中一定发挥了重要作用，甚至有可能，连用水鬼消耗己方弹药这种策略，都是他提出来的。 该死。 可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谁能预料得到放他回去的后果？ 没办法抉择的，如果当场杀了他，谢柳三人也不可能加入队伍。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说放他走时当时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但如果有机会逮到他，绝对不能放过他第二次了！ 陈剑已重新拉高无人机，保持安全距离监视，而此时，黄石城的其他居民也已经行动起来。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已经一夜未眠，精力和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但他们也都知道，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愿意退缩，这就是第一轮筛选的意义。 没办法参战的老人和虚弱的孕妇忙碌着准备食物，又让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穿梭着给趴在掩体里的人送去。 陈剑没有阻止这种看似有些危险的行为，只是通知黄鱼让所有人吃过早饭后做好战斗准备，非战斗人员则进入机械教堂地下室躲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无人机盯着的那几名圣血者距离大治湖湖岸已经不到1公里，就在他们即将追上黄石城侦察人员的前一刻，谢柳终于带着所有人撤回了岛上。 同时，何朔也带着曾义驾车风驰电掣地返回。 两人的身上也都沾着血，陈剑把手上的201班机丢给曾义，随后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打起来了？” “遇到两拨圣血者，打死了3个，逃了三个。” 何朔喘了口气，紧接着说道： “还真他妈幸好带了曾义去，要不是他，我估计能死在那。” “圣血者近战太猛了，枪口根本就跟不上！” “千万不能放他们靠近，他奶奶的，早晚得让雷杰搓个近防炮出来教他们做人。” 说到这里，何朔顿了一顿，紧接着进入正题道： “北侧从汉水城来的敌人全部都是坐船来的，雷杰返回的时候应该是刚好跟他们错过。” “预计这股敌人应该已经到达余庆州附近，但不知道他们是要从余庆州登陆，还是从上棋盘州走水路进入大治湖。” “得先用迫击炮给他们打掉，如果让他们顺利展开，恐怕不好对付！” “前提是我们迫击炮弹还够用----我们只有26发炮弹了。” 陈剑沉声说道： “把机械神教教堂里那两门炮也拉出来。” “有用吗？我看过那两门炮，弹丸重量也就5公斤左右，大概就是拿破仑炮的水平，但射程和威力恐怕还比不上拿破仑炮，能打两公里都够呛。” “先搬出来再说，曾义，你去。” “何朔，你留下，帮我部署迫击炮。” “西南咸宁方向有小股敌人，人数在40人左右，距离大约3公里。” “既然他们敢来，我们就给他们点惊喜，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是谁！” “明白！” 何朔立刻行动起来，片刻之后，两门pbp201迫击炮部署完毕。 经过无人机引导测距，两人借助光电瞄准系统调整好了炮击参数。 紧接着，双发齐射！ “砰！” “砰！” 30秒后，炮弹精准落下。 “轰！” “轰！” 无人机视角里，正在沿着高速急速前进的机械神教护教军小队人仰马翻。 而与此同时，接近4公里之外的余庆州方向，突然传来了几声模模糊糊的炮响。 “噗！” 黑黝黝的炮弹坠入大治湖中，溅起几朵巨大的水花。 陈剑目光一凝，开口说道： “大口径滑膛炮！” “他们是真下血本了！” “所有人进入掩体隐蔽，准备迎接冲击！” 第76章 炸个大的 大炮轰鸣，内部填装了火药的空心弹不断坠落。 爆炸声此起彼伏，黄石城所在的岛屿上硝烟弥漫。 陈剑趴在掩体里紧盯着无人机流转的空中画面，想要做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没办法，远程火力投送能力太差了！ 他们手里射程最远的武器就是几门迫击炮，但极限射程也只有3.5公里。 并且，他们手里的炮弹只剩下了24发，绝对不能随意浪费，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而相对的，他们敌人的后勤补给能力是极强的。 依托长江水道和蒸汽动力船，他们可以轻易沟通附近好几座大型城镇，甚至可以千里迢迢地从金陵调运火炮和弹药。 他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利用炮击持续压制黄石城内的众人，随后再徐徐推进，封锁外围。 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支援力量也就越强。 等到时机成熟时，他们便可以一鼓作气，在大量火炮和热武器的掩护下，用一次大规模突袭攻入黄石城，依靠圣血者近战的优势来跟黄石城内的守军换命！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么打还不会亏！ 因为，对他们来说，汉水遗迹内的那头3级怪物本来是很难处理的，可陈剑一行人却容易处理的多。 只要打掉黄石城，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进入汉水遗迹搜刮，获得回报。 不仅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还田忌赛马上了...... 这绝对是无敌的战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能利用中世纪武器打出这样的配合、在短时间内作出这样的决断，对方也绝对堪称高手。 稳健，机敏，扬长避短。 他们知道在可视距离内很难打得过拥有信息优势、强火力优势的所谓“拟态异端”，于是便干脆连脸都不露，隔着4公里的距离用大口径滑膛炮轰炸！ 陈剑都不记得上次自己打这样的仗是什么时候了。 习惯了用装备碾压敌人，真被敌人反向压制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憋屈。 你没法还手！ 这比被满广志落地一发电磁脉冲弹致盲还要憋屈，因为那时候自己手里至少还有可用的兵力，而现在呢？ 如果贸然带着这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往外冲，就等于是给机械神教送菜！ 难！ 顶着不时落下的炮火，陈剑来回穿梭稳定着黄石城内战斗人员的情绪。 但肉眼可见的，在震人心魄的炮击下，他们的意志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炮和枪是不一样的，那种植入骨髓的恐惧，会让每一个人本能地想要逃避。 “撑住！” “放心，他们打不中你们！” “躲在掩体里！别乱跑！” 陈剑不断发出喊声鼓舞士气，而在制高点操作无人机观察、试图寻找战机的何朔则在无线电里报告道： “找不到破绽！” “他们的打法很稳健！” “我们必须主动前出寻找战机，让我带队去试一试吧！” “给我10个城防队员，至少先把他们的炮群拔掉！” “没有意义！” 陈剑果断拒绝道： “射程4公里以上的前装滑膛炮，至少相当于清朝的大将军炮了。” “除非你用无后坐力炮正面命中，否则根本没办法直接摧毁。” “对方不是傻子，近距离内还有圣血者活动侦察，你根本没有射击机会。” “那怎么办？让他们把我们围死？” 何朔语气焦急，陈剑拍掉头盔上被炮弹炸起的尘土，沉默片刻后，咬牙开口说道： “玩把大的吧。” “让李石把铅箱搬出来！” “要炸掉？！” 何朔目瞪口呆，急切问道： “确定吗？如果这枚战术核弹的杀伤半径过大，我们自己也会遭殃！” “而且，投送也是一个问题，我们没有远程投送手段，难道冲上去人肉引爆？” “不用。” 陈剑摇头道： “绕开包围把弹头运到黄州遗迹，从那里顺流而下。” “拆掉两个iff长波三角定位模块用于指示位置，然后通过无线电激发引爆。” “常规战术在这里已经不管用了，无论怎么打，我们都必然损失惨重。” “那我们占着这个黄石城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来。” “你要相信我们捡到这玩意儿一定是有用的，它就是用在这里的！” “我就不信，核弹炸了以后，他们还敢继续往前冲！” “......明白。李石！去搬铅箱！” 一声令下，李石立刻从掩体里窜了出来。 此时，机械神教的炮火短暂停歇，而在最后一枚炮弹落下之后，湖对岸的树丛里迅速窜出几个无比迅捷的身影，似乎想趁着黄石城防线松散的间隙跨过水面冲进城内。 ----但步炮协同这一块，他们还是太嫩了。 始终没有放松警惕的何朔终于找到了开火的机会，201机火力全开，子弹横飞，为其他所有人指明了方向。 紧接着，301重机和沈越手里的22高机同时开火，大口径子弹横扫之下，无数纤细的树干直接被打断，而同时断裂的，还有一个来不及躲避的圣血者的身体。 敌方的近距离攻势一时被瓦解，枪声停歇，李石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把铅箱搬到了陈剑面前。 没有任何犹豫，陈剑伸手撬开了铅箱。 环境监测系统立刻报警，辐射数值瞬间达到了红色范围。 但还好，cpm只到了300左右。 这意味着，这枚核弹头的保存情况，其实还相当良好。 从还相当光滑的弹头外壳上，其实也能看出这一点。 而在看到内部铭文的瞬间，陈剑松了一口气。 “2000到2万吨可调核弹头，跟b2112的设计一样，但原子扳机威力更大。” “还好不是真正的战术核弹，要他么真是中子弹，那就白费了。” “几百年没换氚气，根本不可能打得响。” “现在怎么说，只引爆原子扳机，还是上最大当量？” 听到陈剑的话，赶到一旁的雷杰立刻说道： “必须引爆全弹。” “几百年的时间，如果不是低温储存的话，燃料丰度应该已经下降到很低的水平了。” “正常情况下2万吨当量的原子弹头综合杀伤半径应该能有2公里左右，但如果丰度下降，半径能有一公里就谢天谢地。” “直接炸了，不用考虑太多！” “燃料丰度下降？” 陈剑皱眉问道： “会不会变成大当量的脏弹？” “不太可能。” 雷杰回答道： “燃料丰度虽然下降，但只要原子扳机足够强，还是能炸个一干二净的。” “再说了，我们也没选择了。” “现在情况很清晰。” “他们干不掉怪物，但能干掉我们。” “这一拳不打出去，这个黄石城的脚跟不站稳，就算以后我们把怪物全部干掉，也只能沦为他们的工具！” “队长，你是对的，炸吧！” “那就炸！” 陈剑狠狠点头，随后下令道： “休整一小时，全员停火，把他们放到近点！” “一小时后准时反击，给雷杰创造突围机会。” “雷杰，你带着曾义、谢柳突围到黄州遗迹，把弹头部署好。” “具体引爆手段你来策划，但一定要保证弹头出水引爆。” “我们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大爆炸！” 第77章 身后是家 计划拟定，陈剑瞬间觉得自己念头通达了。 什么阵地战，什么突围，什么技战术碾压，都没有一发原子弹来得实在。 就像黄石城的居民扛不住几轮炮击一样，他也不相信机械神教能扛得住一发核弹的威力。 这种人类历史上制造过的最大威力的武器，在任何时候都会是绝佳的威慑。 而更妙的是，被轰炸的人永远不知道他的对手还有多少这样的武器。 万一人家从裤裆里又摸出来一堆呢？ 为什么核武器存量要保密？ 因为威慑就是这样建立的。 哪怕是亲眼见过几人抬走铅箱的徐猎，也绝对不敢拍胸脯保证“这发炸完就没有了”。 因为只要还有下一发，就一定会落在汉水城、落在机械神教、圣血大殿那些高层的头上！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陈剑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趁着炮击暂停的间隙，黄石城内的所有居民争分夺秒地躺到在地上休息，准备迎接新一轮的战斗。 他们确实没有经过任何专业的军事训练，但很显然，某一些如同本能一般的素养，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血脉之中。 战斗，战斗。 只有战斗，才能守护住他们刚刚从机械神教手里抢回来的东西！ 陈剑三下五除二地喝下一碗已经凉透的鱼粥，身体恢复些温度后，立刻接替了雷杰的位置部署好炮击阵地，准备掩护雷杰乘船离开小岛。 而也就在他刚刚二号无人机调动到预定突围路径上时，一号无人机却发出了警告。 “异常热源！异常热源！” 陈剑赶紧看向无人机流转的画面，随后便发现，在西南咸宁方向通往黄石城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已经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喷吐着黑烟的蒸汽铁甲战车、列队整齐的护教军、手持香炉和旗帜的神甫、护卫着火炮的火炮祭司....... 粗略估计，人数至少有千人。 “靠！不是说咸宁只有几百人吗？！” 陈剑瞪眼看向冲动传令官的黄鱼，后者略有些惶恐地回答道： “应该不止咸宁城！他们恐怕是把周边所有城镇的战斗人员都集结在一起了！” “也是真给我们面子......”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传说中的拟态异端，真的有那么可怕？ 他们到底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什么？ 如果他们能给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打出这样的心理阴影的话，他们最后又是怎么被打败的？？ 一个个疑问在陈剑脑海里萦绕不散，但现在的他也顾不上想太多了。 来自西南方向的3辆蒸汽战车已经推进到5公里以内，他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就地驻扎，摆开了要围困到底的阵势。 “何朔，建立电磁遮蔽。” “就算覆盖不到他们，至少先切断前出的圣血者与后方的联系！” “明白！” 何朔立刻启动电磁干扰，而与此同时，无人机画面中，蒸汽战车的铁甲缓缓展开，暴露出六门长度至少在3米以上的巨型滑膛炮。 “妈的，你们是真不怕把高架压塌啊.....所有人做好接敌准备！他们人快到齐了，一定会趁这次炮击发动试探性进攻！” “明白！” 话音落下，黄鱼转身边走。 他打算去掩体里把所有人都叫醒，但实际上，他的动作是多余的。 因为今日份的第二轮炮击，已经到达！ “轰！” “轰！” 大量空心弹坠落在岛上，这一次，机魂似乎眷顾了机械神教的信徒们，炮击的准确度上升了不少。 好在陈剑组织人员提前挖掘好了掩体，否则就这一轮炮击，说不好都要折损不少人员！ 而与此同时，正如陈剑所预料的一样，作为先遣队的圣血者也配合着小股的护教军从湖岸边发起了攻击。 无动力的木船被强壮的圣血者们划得飞起，护教军则站在船上向黄石城的方向开火压制。 子弹横飞，陈剑没有贸然动用机枪，而是架起何朔那把26狙，尝试在1500米的挨个点名。 “砰！砰！” 子弹一发一发射向湖上的小船和舢板，趁着对方专注于登陆的间隙，陈剑大声下令道： “雷杰！走！” “明白！” 命令下达，陈剑丢开了手里的26狙。 随后，两把201班机，一把301重机，一把大口径高射机枪同时开火！ 湖面上的舢板瞬间被打得粉碎，在14.5mm口径的弹药面前，木制舢板脆得就跟纸糊的一样！ 敌人纷纷落水，但出乎陈剑意料的是，他们居然没有立刻停下进攻的脚步。 相反，在后方大口径滑膛炮的持续掩护下，近百名护教军和圣血者，居然潜入了水中，试图躲避子弹潜水登陆！ 开玩笑呢？ 近一公里宽的湖面，你们真觉得能游过来？ 陈剑本以为对方是在异想天开，但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词。 下马镇！ 矿工！ 陈剑头皮发麻，赶紧大喊道： “别看湖中心！看湖岸边！” “注意拦截！别让他们靠近！” “雷杰！小心水下！” 此时的陈剑也顾不上节约弹药了，他一个健步窜到早就架好的自动榴后方，随后对准雷杰乘坐的小船附近猛然开火！ “砰！砰！砰！” 沉闷的爆炸声不断响起，片刻之后，几个晕厥的护教军从水下浮起。 “沈越，掩护雷杰登陆！” “其他所有人端好枪，他们要来了！” “明白！” 话音落下，湖岸边瞬间冒出数十个人头。 如同触手一般的气管缩回那些“矿工”的嘴中，紧接着，他们端起手里的武器，开始朝黄石城的方向不断射击！ 在大炮的压制下，黄石城的反击显得有些无力。 偶尔有几个胆大的城防队员冒出头来还击，却又很快被机械神教的集火压了回去。 而此时，速度更慢、换了好几口气的圣血者也从浮出了水面。 他们距离黄石城的第一道防线不过三百米。 他们的人数，却有10人之多。 陈剑全力开火，但他知道，己方恐怕不可能把他们拦在近战距离之外了。 火力密度太低，火力点太少，而对方的站位又过于分散，形成的交叉火力网不足以把他们全都兜住！ 伤亡已经不可避免了。 这注定是一场血战！ 陈剑深吸一口气，大声下令道： “沈越何朔，自动武器全力开火！” “所有人收缩阵型，坚守阵地！” “前面是敌人，后面是家人！” “给老子打！” 第78章 四面楚歌 任何一种战斗一旦进入近身肉搏阶段，就会变得无比血腥残酷。 陈剑已经做好了把手里的人拼掉一半，然后自己冲上去靠外骨骼提供的力量和防护优势去跟圣血者刚正面的准备。 毕竟，曾义和谢柳已经掩护雷杰去部署大蹦蹦了，而李石又身受重伤没有恢复，能发挥出的战斗力极为有限。 想要赢，真的就只能拼命。 但当短兵相接的交锋开始后，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远远没有把这具外骨骼的性能发挥到极致。 是的，以圣血者的速度，哪怕是久经训练的特种作战人员，也很难在他们近身后跟随。 但是，人力做不到的事情，机器可以做到。 机械外骨骼自带的激光瞄准系统，外加眼球跟随锁定功能，几乎可以让陈剑的战术目镜变成一个简易版的金头盔。 他的视线所过之处，1号挂架上挂载的201班机自动掉转枪口，在步进电机的加持下，以无与伦比的速度锁定敌人。 是的，支架不够稳定，智能伺服功能也不够完善，这样瞄准射击的精准度是堪忧的。 可那又怎么样？ 有了一把额外的武器来压制近处的敌人，陈剑就能专心用手里的191去点射更远处的敌人！ 单兵武库从不打低端局。 陈剑甚至在开火的间隙还能展开2号、3号挂架，朝行动能力较差的盾卫型圣血者打出一发火箭筒！ 爆炸响起，碎片横飞。 火箭弹在接触盾牌的瞬间炸裂，随后又将大盾后方的圣血者撕得粉碎。 这恐怖的杀伤力甚至让正在冲锋的机械神教护教军都停滞了一瞬，而在看到陈剑几人英勇地挡在前面后，黄石城的战斗人员，也瞬间战意高涨。 他们确实没经历过战场，但他们不是没见过打仗，更不是没见过机械神教的作风。 嘴里叫着“给我冲”的一大堆，能喊出跟我冲的有几个？ 就算实在没胆子冲上去，但躲在掩体里顶着炮火打几枪也是应该的！ 一瞬间，护教军居然被压制下去。 而在这个火力空挡，何朔和沈越的机枪也开始发威。 什么换子弹？ 换个屁！ 201的弹仓打完就直接上301和高机，突出的就是一个枪管打红死命压制！ 战斗仓促展开，又在极短时间内达到顶峰。 护教军开始撤退，但圣血者们却秉持着他们的“荣誉感”还在往前冲。 当最后一个圣血者小组在盾卫的掩护下冲入黄石城的掩体中、一刀劈掉了城防队员手里的武器，划开了他的肚子。 而当挥舞长剑再次砍向已经没有抵抗能力的城防队员时，陈剑也同时到了。 他终究还是陷入了近身肉搏。 前冲，抬手，外骨骼的液压装置吱呀作响，步进电机疯狂鸣叫。 下一秒，一发7.62毫米子弹自上而下击碎圣血者的头颅，鲜血泼洒在城防队员的脸上，他在生死一线间捡起被打落在地的步枪，对准冲向陈剑背后的一名圣血者疯狂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明明只是半自动模式，他却如同神迹一般打出了撞火扳机的效果。 圣血者踉跄着倒地，陈剑反身向后，重重一脚踩下。 任你骨头再硬，也扛不住外这踩入胸口的一脚！ 肋骨断裂，鲜血喷涌，陈剑没有丝毫犹豫，伴随着眼球的转动，201班机自动开火。 最后一名试图逃离掩体的圣血者被沉重的弹丸死死拖住，密集的弹雨穿透了他的身体，又钉入蓬松的泥土中。 肺部破裂的圣血者发出嘶哑的鼓风声。 而这，也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中，最后一声哀鸣。 硝烟散去，炮击也已经停止。 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联合策划的突袭被挫败，但陈剑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 “雷杰，你们是否完成突围？” 陈剑在无线电中呼喊，片刻后，他收到了雷杰的回复。 “我们已经到达预定出发点。” “从西北侧绕行，路况很差。” “预计需10小时抵达投放点。” “当前长江流速约2米每秒，投放后预计需要9小时到达预定引爆位置。” “我们将在引爆后返回。” “明白。” 陈剑松了一口气。 这一仗打得并不是毫无意义，至少，借助炮火的掩护，他们成功把雷杰的小组送出去了。 胜负手就掌握在他们那里，20个小时之后，就是狠狠给机械神教的虫豸们一个教训的时候了！ 陈剑放下步话机，看向被鲜血染红的战壕。 绝处逢生的城防队员正满脸崇敬地看向他，陈剑向他伸出手，后者迟疑片刻，小心握住了被外骨骼包裹的手掌。 “起来，捂住伤口。” 陈剑用力将他拉起，随后说道： “精神点！我们打赢了！撤回去，你的任务完成了！” “是！大人！” 城防队员站直了身子，陈剑轻轻摇头，开口道： “以后别叫大人，这里没有大人了。” “平时叫同志，工作时称职务。” “以后，你们叫我团长。” ...... 与此同时，余庆州方向。 蒸汽船上，徐猎看着从大治湖逃回来的唯一一名圣血者斥候，脸上的神情相当凝重。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说道： “圣血大殿已经调集了12名源血者赶来，他们会帮你们报仇的。” “另外，汉水城的监侍也会赶来。” “以圣血和圣父之名，罪人必定遭受惩罚。” “放心，你们的献身绝不是无用的，我们的敌人已经濒临死亡，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真的撑不了多久吗？” 斥候回头看向夕阳射向的方向，语气有些颤抖。 那恐怖的绞杀仍然历历在目，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在跟“人”作战，还是在跟披着人皮的怪物厮杀。 那几个身批金属铠甲的战士，就仿佛是不知疲倦也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一刻不停地在战场上收割着生命。 一百多人的精锐，就这样被打得只剩下了十几人。 如果不是自己要传递情报，否则很可能也像其他人一样，为守护圣血大殿的荣誉而死在那里。 这样强大的敌人......到底是从哪来的？ 他看向徐猎，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徐猎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来的。” “但是我知道他们会到哪里去。” “他们只有几十人而已，哪怕是最精锐的......神选者，恐怕也不会超过20个。” “机械神教与圣血大殿已经放下了分歧，联合在一起了。” “最晚明天，也就是10小时后，从金陵赶来的护教军近卫旅团会到达这里。” “太阳升起时，我们将发起总攻。” “把这些异端......通通埋进坟墓！” 第79章 计划有变 夜晚10点，黄石城，机械神教大堂内，陈剑三人刚刚为所有伤员处理完伤口。 他们打赢了这一场反突袭作战，但代价是惨重的。 本就人数不多的城防队员中有三人不幸死在了冲入掩体的圣血者的刀下，还有2人被机械神教矿工打出的子弹打中，身受重伤。 除此之外，总计62人的战斗人员中，还有5人受轻伤，以他们没有经历过专业训练的素质，根本没办法投入到下一阶段的作战行动中。 也就是说，陈剑手里可用的战斗人员数量，只剩下了52人。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并不是没有好消息。 雷杰带回来的武器足够多，完全够把所有战斗人员全部武装起来。 而在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的洗礼之后，陈剑认为，这些人也配得上用上更好的武器了。 于是，大量191式步枪、两挺201机枪被迅速分发到了所有作战人员的手中，而在简单的讲解和训练之后，所有拿到枪的人，都轻而易举地学会了瞄准和开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队手持火枪的农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溃一队久经训练的重甲骑士。 那还是枪械操作极为复杂的前装枪时代。 而现代枪械更加简单，换弹匣，瞄准，扣下扳机，然后静静等待敌人被击中倒地，这就够了。 本来低迷的士气因为这一批新武器而迅速得到了提振，许多人甚至忘记了刚刚那场战斗的惨烈。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打点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子弹去宣泄心中的压抑和愤怒。 但陈剑制止了所有不理智的行为。 他知道，这一场战斗的胜负手，其实并不在黄石城内。 那只被远远放出的风筝，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站在临时指挥部内，陈剑看着pda上显示的地图，开口说道： “目前雷杰的行动很顺利，目前距离我们15公里，按照他的估计，8个小时后就能到达预定投放地点。” “随后9个小时正负1小时，核装置会随水流到达余庆州附近。” “现在是枯水期，这里的河面只有700米宽，无论装置在哪里爆炸，综合杀伤范围都足以覆盖两岸纵深一公里左右的范围。”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保证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让装置在余庆州附近爆炸。” “这几乎没有难度。” “但前提是，当爆炸发生时，敌人还在那里。” 陈剑的话说完，何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保证敌方在明天下午14点前不发起总攻。” “这有可能吗？” “我认为不太可能。” 沈越下意识地敲击着金属桌面，眼球转动，pda中记录的情报瞬间流转到其他三人的智能目镜上。 “从无人机侦察情况来看，长江下游靠近九江方向已经来了一支援军，总共有两艘蒸汽船，战斗人员数量大约在300人左右。” “再加上咸宁方向、汉水方向的两股敌军，敌总人数已经达到近2000人。” “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哪怕对方再谨慎，也应该尝试发起一轮真正的进攻了。” “不一定。” 陈剑摆摆手，随后说道： “他们有两千人不假，但你要知道，他们这两千人中，至少有500人是专职操作火炮的火炮祭司，还有数量庞大的机械师、神甫和其他莫名其妙的神职人员。” “也就是说，他们真正可以执行近距离作战的步兵，是不到一千人的。” “而在前两轮的进攻中，他们已经摸清了黄石城的防守力量。” “如果换成是你，你会用这一千人来尝试冲击黄石城吗？” “.......我不会，打不进来。” “对啊，打不进来的。” 陈剑摊了摊手，随后说道： “不是我自信过头，事实就是这样。” “无论是护教军，还是圣血者，在密集的自动火力面前都太脆弱了，盲目攻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们现阶段的炮击对我们几乎造不成太大威胁，要想真正形成压制力，就必须要调动更多大口径火炮。” “而现在，他们手里可调用的火炮数量明显还不够。” “所以，他们还会继续等。” “但具体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不知道。” 陈剑的话音落下，沈越皱眉说道： “我觉得不会等太久。” “这些机械神教的疯子可不是电视剧里那些没脑子的反派，会一个一个葫芦娃救爷爷一样地来给我们送菜。” “他们一定会倾尽全力的。” “如果要火炮，他们大概率会从自己控制的大城调。” “蒸汽船的航速我们是知道的，平均航速在12节左右，最大航速估计能达到15节。” “从这里到金陵城的水道总长有400公里，考虑到对方的动员能力其实并不低，那么30个小时之内，来自金陵城的火炮、或者战船，就有可能抵达余庆州。” “如果这么计算的话.......明天早上8点左右，他们就会迎来新的援军。” “从部署到展开，再花上几个小时，恐怕在14点之前，他们也会发起总攻了。” “一旦他们开始攻击，那我们的核弹，还能炸到谁？” “除非人肉带弹冲到人堆里去，但这是最后的办法。” “主要问题是时间差.......雷杰慢了。” 沈越的话说完，在场的几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何朔开口说道： “我们不可能让长江的水流加快，那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办法了。” “让他们去更近的地方投放。” “不可能。” 陈剑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如果能到更近的地方投送，他们一开始就不用绕那么远。” “你自己都撞上了圣血者，那就说明，他们部署在上游的侦察力量一定很多。” “那是重要补给线，他们是会打仗的，怎么可能留空？” “尤其是雷杰还要靠近河流投放，如果被发现的话，他们很难走得掉。” “就算能走掉，就算能打得过，被盯上以后，也会失去投放的机会，这才是关键。” “所以我们要为他们创造机会。” 何朔语气坚定地说道： “被围了那么久，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那边有圣血者，我们附近也有圣血者，如果我们附近的圣血者死光了呢？” 陈剑立刻明白了何朔的意思。 没错，敌方的主要侦察力量，就是散布在各个关键点位的圣血者。 可圣血者的数量是有限的。 如果自己的小队能杀一批的话......那此消彼长，上游必然会暴露出巨大的空挡。 “可以干！” 陈剑重重点头，随后说道： “时间正好，他们知道夜晚是我们的主场，所以一定不会组织大规模进攻。” “趁这个机会，我们出去打打猎！”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而此时，余庆州的大船上，自以为已经看透了这些“神选者”的徐猎还不知道，在现代情报分析技术的加持下，他的敌人，早就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第80章 丛林猎杀 “雷杰，计划有变。” “我们将在15分钟后离开黄石城，前往北侧丛林组织袭扰。” “预计35分钟后接战，你自己把握时机，组织侦察，等你前方敌人被吸引后沿第二线路前往风波港。” “我们将以西塞山为第二投放点，风波港为第一投放点。” “如条件允许，尽可能抵达第一投放点。” “到达后请就地隐蔽，等候我通知投放。” “两个投放点附近均有大量掩体，只要你能进去，就能藏得住！” “明白。” 耳机里传来雷杰的回复声，他没有问为什么临时更改计划，也没有问这样深入敌后的行动应该如何撤离。 他只知道，自己的pda已经接收到了从陈剑那里流转来的新的作战地图。 而他要做的，就是依照作战地图去行动。 特战就是这样的，上级只要下任务就好了，至于执行任务的人要考虑的就多了...... 命令收悉后，雷杰立刻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他打出手势示意曾义和谢柳卸下身上背着的装备，而自己则举起了望远镜，向智能目镜上指示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机械神教和圣血者重兵把守的位置，他已经能看到不算茂密的树林中浮现的星星点点的热源。 直接穿过几乎不可能。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陈剑那边的行动...... ........ 与此同时，陈剑三人已经穿好了装备，戴好了空呼。 空呼中气瓶的维持时间是15分钟，他们必须在15分钟之内潜入水下，沿浅水区越过宽度接近一公里的湖面，抵达对岸丛林。 这绝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当水面一片平静时，任何微小的扰动都有可能让圣血者们察觉到他们的行动。 但好在，机械神教还在继续他们的疲劳战术。 当又一轮炮击到来时，借助炮击的掩护，几人迅速下水，又迅速登陆。 战术迷彩的加持下，三人如同幽灵一般隐入丛林中，而从这一刻起，他们的猎杀行动，才算正式开始。 热融合夜视仪已经开启，陈剑小心地扫视着前方的树林。 确认没有异常后，他打出手势，在地图上标注出几个可能有圣血者观察哨潜伏的制高点，同时提醒其他两人注意头顶。 毕竟这些圣血者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是真有可能藏在密集的树冠中，复刻一波当年猴子在越南丛林里做的事情。 一步一步，三人小心翼翼地缓慢推进。 而当他们抵达距离第一个制高点不到100米时，陈剑终于在视野中发现了一抹并不算明显的热源。 “两个。” 陈剑打出手势，示意其余两人继续搜索，而他自己则留在了原地，拒枪瞄准了不远处的两人。 外骨骼上的挂架还未展开，但在突袭的情况下，他有信心在1秒钟内用手里的191干掉两人。 你们就算速度再快，难道还能先知先觉？ 我的子弹命中你身体的时候，声音才刚刚从枪口传出！ 寂静的夜晚，陈剑潜伏在黑暗无比的森林中。 何朔、沈越两人悄悄远离，继续向其他点位搜索前进。 他们花了近半小时才走完150米的距离，而等何朔找到第二处活动目标时，沈越也重复着同样的步骤，远离何朔搜索第三个目标。 两小时后，三人各自锁定目标。 此时，他们之间的间隔，已经拉大到接近1公里，已搜索范围完整覆盖了湖岸的整片突出区域。 时机成熟了。 陈剑在智能目镜上设置好倒数，三秒钟过后，三处点位同时开火！ “砰砰砰砰----” 一连串长点射后，陈剑面前的两名圣血者瞬间倒地。 首发子弹直接命中了其中一人的头颅，而扫射转移后的十几发子弹则将另一人死死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在枪声传到黄石城里后，等待良久的李石也扣下了扳机。 022高机咆哮着喷吐出14.5毫米的大口径子弹，穿燃弹将一整片树林打得火星四溅，而在这一片火星中，其他区域被惊醒的圣血者们才恍然醒悟过来。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枪声所在的方向，却忽略了近处的威胁。 趁着这个机会，陈剑三人迅速撤退转移位置，重新潜伏进了丛林中。 血腥味在树林间弥漫，按照陈剑的要求，李石仔细地计数。 扣下扳机20秒后，他抓起一旁的迫击炮弹，将其填入了早就已经设置好参数的迫击炮炮口之中。 “噗！” “噗！” 两声轻响后，炮弹呼啸着落下。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李石扑向一旁的qlz-24自动榴，在1.5公里的极限射程上，对准已经被轰炸过的树林再次打出了一轮长点射。 爆炸声此起彼伏，大治湖北岸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陈剑明显看到远处的树林中有热源掠过，但他根本不予理会，而是按照原定计划，迅速撤完预定的空旷地带。 他的速度很快，但树林中的圣血者们也不慢。 当他到达预定位置、展开外骨骼的武器挂架时，已经同时有三名圣血者从三个方向扑向了他。 但，他不止是一个人。 侧面赶到的沈越和何朔瞬间打出一轮交叉火力，而与此同时，完成了一轮自动榴长点射的李石重新回到了022高机后方，对准陈剑身前的树林打出了一轮凶猛的压制射。 本以为终于抓住了机会的圣血者斥候们迎面撞上了铁板，可再想往回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大口径子弹飘向了其中一人的大腿，下一秒，他的整个下半身从身体上分离。 陈剑稳住手里的191，用一发精准点射带走了还在挣扎的最后一人。 紧接着，他大喊下令道： “李石！掩护我们向北突围！” 一瞬间，黑暗的树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苏醒过来。 陈剑换下手里的弹匣，随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要在这里坚持5分钟，然后由李石掩护撤回黄石城！” “他们一定会调集圣血者过来补漏。” “雷杰，抓住机会！” 枪声、爆炸声响作一团，机械神教的大口径滑膛炮似乎也调转了方向，炮弹不断坠落在三人小组身旁。 但陈剑只是冷静的站在原地，迎击着即将包围而来的敌人。 ....... 与此同时，余庆州。 徐猎站在周琰面前，语气急促地说道： “那些神选......那些拟态异端想要突围！” “这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他们龟缩在黄石城里，我们必须动用大量战斗人员才可能打进去，他们的火力太强了！” “但现在，我们有机会直接围剿他们！” “他们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他们最多只能携带少量自动武器！” “监侍大人，请下命令吧！” “把外围的圣血者调回来，再多派几名源血者！” “就算没办法杀掉他们，至少我们也可以把他们堵回去！” “我了解他们，我跟他们分开时，他们只有4人。” “可现在，哪怕仅仅从他们的火力判断，他们也已经聚集了20名以上的神....的异端。” “如果再让他们逃走，下一次再见，他们很可能已经强到我们无法处理的程度了！” 徐猎的话音落下，周琰缓缓点头。 随后，他开口说道： “按你的意思办！” ..... 五公里外，雷杰听到了远处隐约的枪声。 他默不作声地拍了拍谢柳、曾义两人的肩膀，随后，三人钻入丛林，向风波港方向直插而去...... 第81章 近卫旅 陈剑三人最终没有坚持到5分钟。 原因很简单，敌人的反扑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得多。 仅仅三分钟之后，从各处调集的圣血者便像是不要命一样扑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而与此同时，机械神教的攻击强度也陡然上升。 大量炮弹在黄石城中坠落，其中绝大部分都落在了李石所在阵地的附近。 对他们来说，虽然要压制整座城很难，可单单压制一个阵地却简单得很。 当一枚空心弹在距离李石不到10米处爆炸时，他终于维持不住持续的火力，只能提着便于转移的301重机更换阵地。 压制火力的空缺让陈剑三人失去了对开阔阵地的控制力，当一枚来自圣血者斥候的子弹正面命中陈剑胸前的防弹插板后，他意识到，是时候该撤退了。 此时，黄石带领的两支城防小队已经划着船抵达了岸边，陈剑大喊下令道： “交替掩护撤退！cp！” “收到！” 何朔、沈越两人立刻行动，作为机枪手的沈越首先跑向湖岸边，紧接着就地架枪扫射压制，掩护留在最前面的陈剑撤离。 陈剑随手丢出两发温压手雷，提枪掉头就跑。 而何朔在是在越过沈越之后，继续前进100米后转身掩护。 三人交替行进，以最标准的中央剥皮战术撤退。 从未受过专业训练的圣血者们根本无力招架这区区三人打出的持续火力，他们试图通过高机动性绕开火线，但小船上接应的城防队员却也不是来看戏的。 密集的弹雨几乎覆盖了一整片区域，首先崩塌的不是圣血者们的身体，而是他们的士气。 他们中一些人也曾经跟机械神教作战过，但在他们眼中，那些神棍编织出来的火线满是破绽，只要稍稍提速，便能把他们的枪口耍得团团转。 可现在呢？ 黄石城异端们根本就不会用枪口去追逐敌人的身体，他们只是一枪一枪，既稳定又高效地朝着空缺处开火！ 如果随意移动，反而有可能撞上子弹！ 合围而来的圣血者们瞬间被拖慢，而等他们终于在从近处赶来的机械神教护教军先锋队的掩护下拿回一些优势后，陈剑几人早已扑入了水中。 他们可不会傻到坐在船上返回。 他们只是潜入水中，以湖水为掩护，借助小船的浮力奋力向岛上游去。 双方已经拉开了距离，301重机的火力再也没有了顾虑。 李石死死扣住扳机，凶狠的压制射击直接将枪管打红，在夜色中散发出多人心魄的光泽。 穿燃弹夹杂着曳光弹在空中铺展出一道密集的火网，所有试图冲入水中追击的圣血者们都犹豫了一瞬。 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是的，圣血者在近战中很强。 可这里的许多人，也都远远看见过那个钢铁战士徒手挡下刀剑，将敌人的头颅击碎的画面！ 这样的人，真的能被挑战吗？ 战意一旦动摇，追击的希望便已经破灭。 陈剑三人在强大火力的掩护下毫发无损地撤回到了黄石城内，而他们对圣血者的“戏耍”，则招来了疯狂的报复。 炮弹密集地砸向黄石城内，几乎所有建筑都已经被摧毁。 废墟之上，只有机械神教的教堂还屹立不倒。 这一幕让陈剑都觉得有些讽刺，不过更讽刺的是，这座教堂已经成了平民们最后的庇护所。 从湖岸边撤回的小队几人快步冲回掩体，炮弹就在近处爆炸，可这些人的脸上，却都已经没有了恐惧。 又一次正面交锋。 又一次打赢了。 负责接应的城防队员身体战栗不止，但当肾上腺素退去之后，他们却觉得自己仿佛重生一般。 战火的洗礼在这一刻才算是完成，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背对着他们观察着圣血者动向的陈剑，又看向自己手里的枪。 而那把枪，也仿佛有了新的意义。 “机械神教这些狗东西要疯了，圣血者也要疯了。” “我们狠狠耍了他们一道......” 黄鱼的嘴唇微微颤抖，随即继续说道： “说不定我们可以杀出去！我们能打过他们！” “杀出去个屁。” 陈剑立刻摇头，随后说道： “我们只是占了突袭的便宜，他们已经开始收口了。” “咸宁方向机械神教的先锋队正在靠近，他们就隐藏在树林里。” “如果不是我们跑得快，恐怕真要被他们拖死在岸边。” “他们很聪明，总攻前的部署几乎已经全部完成。” “靠，还好今天决定出去打一打试试，否则我们连他们的部署都没搞清楚！” “这树林掩护得太好......要不是没有足够燃料，真他么想一把火给它全烧了！” 陈剑咬牙切齿地说完几句话，随即打开无线电，向雷杰呼叫道： “雷杰！报告位置！” “你是否已经完成穿插？” 片刻之后，雷杰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7小时后到达预定位置。” “我要去风波港，敌方正在向南收缩，有机会。” “明白，注意隐蔽！” 陈剑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突袭的战术目的还是达到了。 虽然消耗了大量弹药，但却成功地把雷杰送到了预定投送点。 现在，黄石城所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他看向一旁靠在掩体上喘气的何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撑着点。” “把无人机飞起来，沿河向下游侦察。” “如果他们还有援军，这个点也应该快到了。” “我们至少得搞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明白。” 何朔强撑着坐起，很显然，持续的高强度作战也已经让他精疲力竭。 无人机迅速升空，随后又以14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急掠而出。 图传画面瞬间传回，飞出25公里的最大侦察半径后，陈剑果然在河道上看到了一支正在散发着强烈热信号的船队。 而居中的那艘大船的规模，则已经远远超过了陈剑此前在这个世界见过的任何一艘蒸汽船。 毫无疑问，这是机械神教的旗舰。 陈剑示意何朔降低无人机高度，随后将画面流转到pda屏幕上，指着微光画面下的旗舰对黄鱼问道： “这是什么船？从哪里的？” 黄鱼低头看向屏幕，随即大惊失色道： “这是机械神教的圣堂近卫旅！” “他们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恐惧的气氛瞬间在掩体中传播开来。 陈剑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他们很强？” “他们是最强的......他们负责拱卫三一圣堂，他们应该在金陵......” “镇静点！” 黄鱼越是慌乱，陈剑却越是平静。 甚至于，他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沈越、何朔两人同时看向他，三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后，陈剑再次打开无线电，开口说道： “雷杰，来大活儿了。” “买一送一。” “这一次，赚大了！” 第82章 太阳该升起来了 “这就是你说的围剿？” 余庆州上，周琰神情严厉地看着对面的徐猎，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 “损失了11名圣血者，1名源血者，最终还让我们的敌人全身而退的围剿？” “徐猎，我想你应该好好反思。” “你已经多久没有回到圣血大殿，向圣父祈祷了？” “你过于骄傲的品性本就已经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而现在，这样恶劣的品性又让我们的兄弟们白白送命。” “圣血的护佑固然重要，可我也常常劝诫你，要善用圣父赐予的智慧。” “否则，你与那些被秽血污染的怪物有何差异？你与那些野蛮愚蠢的血骷髅有何差异？” “那些拟态异端们是强大的敌人，在面对他们时，我们决不能抱有任何侥幸！” “这是最后一次。”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需要你的建议了。” “接下来所有的行动，由我直接指挥。” “你，离开黄石。” “等机械神教近卫旅的船到之后，你立即返回北平，向圣父请罪！” 周琰的话音落下，徐猎满脸惭愧地单膝跪倒在地上。 他想要说什么，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的，这一场大败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指挥不当。 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调动人手上去围剿，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联手，目标本就是为了彻底剿灭困在黄石城中的那些拟态异端。 而如果放任他们突围逃走，这次的联合还有什么意义？ 徐猎的眼神里闪烁着几分不甘，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监侍大人，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将会在总攻发起后第一个冲向敌人，哪怕被异端的子弹贯穿身体，我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我会跟我的兄弟们死在一起，圣父赐予的鲜血，绝不会白白流淌！” 听到他的话，周琰的表情终于缓和了几分。 他静静地看着徐猎，沉默几秒后，终于开口说道： “没有必要了。” “机械神教的圣堂近卫旅将在一小时后到达，他们的旗舰刃海号正在穿过最后一道江湾。” “虽然我们与机械神教常有矛盾，但就连圣父也不得不承认，机械神教的战力并不低于我们----尤其是在面对人类时。” “近卫旅会终结这一场灾难的，它所携带的重炮，足以将整座黄石城犁平。” “所以，不要再盲目地浪费自己的生命了。” “圣父赐予你的圣血还有更大的用途。” “回北平去吧，你会在那里晋升为源血者。” “此后，你将肩负起播撒圣血的重任。” 这句话说完，徐猎的表情瞬间转为惊喜。 他看向周琰，开口问道： “源血者？” “我吗？” “没错。” 周琰点点头，随后又摆手说道： “不需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近卫旅即将到来，现在，跟我一起去迎接他们吧。” “这是圣血大殿应有的礼节。” ....... 另一边，黄石城内。 不间断的炮击已经持续了整整6个小时，黑火药爆炸的硝烟几乎将整个小岛完全笼罩。 刺鼻的气味让人难以呼吸，而在硝烟之中，时不时还会窜出几个潜水而来的机械神教矿工。 他们手持单发步枪，虽然每次上岸都只有一次开火机会，却仍然给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的黄石城守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两名城防队员在交战中被占满污渍、甚至有可能是淬毒的弹丸击中，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感染。 在大剂量抗生素的压制下，感染勉强得到了控制，但两名城防队员，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续作战了。 城内的防守力量再次遭遇减员，这本来已经是不好的消息。 而当机械神教近卫旅即将到来的消息传开后，绝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已经布满了决绝的神情。 他们像是看到了自己必死的命运，在战斗还没开始前，就已经决定放下一切，打算追随祖先而去了。 甚至于，在机械神教的炮击停止后，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众人也不愿去休息。 也是，如果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谁还会舍得把最后的时间花在睡眠上呢？ 他们贪婪地与人交谈、吹嘘着这两天来自己的战绩、炫耀着那似乎是照亮了他们贫瘠一生的最后辉光。 对他们来说，这似乎是最后的慰藉。 陈剑没有阻止他们，也没有强令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 因为他知道，哪怕休息得再充分，这些没有经受过太多训练的“新兵们”也不可能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提升多少战力。 而恰恰相反，当他们以决绝的姿态去面对生死考验时，活下来的概率反而更大。 哀兵必胜的道理，其实谁都懂的。 所以，陈剑只是告诉所有人，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是分出胜负的时候。 ----但他没有告诉新兵们，升起的是哪个太阳。 站在黄石城中最高的机械神教教堂外，陈剑检查完雷杰从7025工事带来的、提前准备好的钢制屏蔽箱，随后手举望远镜，看向近5公里外的余庆州。 那艘属于“圣堂近卫旅”的旗舰已经驶入了余庆州与河中沙洲之间窄窄的河道，身穿着整齐钢制盔甲、手持成色优良的步枪的近卫旅护教军一个接一个走下甲板。 神甫们肃穆的摇晃着手上的香炉，火光闪耀，青烟笼罩在护教军身旁，似乎真的让他们增添了几分战力。 紧接着，像是“主教”模样的神甫高高举起双手，嘴巴不断张合，带领护教军们唱起了圣歌，戴上了头盔。 陈剑听不见他们在唱什么，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旗舰上的两门火炮吸引了。 那不是他此前以为的超大口径滑膛炮。 那是两门正儿八经的、带驻锄的线膛榴弹炮！ 虽然不能确定具体的口径，但通过参照物，陈剑却基本能够判断，这大概率是两门155榴。 难怪他们叫“近卫旅”。 仅仅这两门炮，就足够他们横扫许多敌人了！ 所以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这玩意儿？ 他们会用吗？ 陈剑的问题几乎不可能得到解答。 可惜了。 这两门炮，终究是不可能落在自己手里了。 放下望远镜，陈剑打开无线电，再次向雷杰确认位置。 “雷杰，投送条件是否成熟？” “投送条件成熟，我正在接近河道，一切顺利。” “测定流速约1.8米每秒，略低于此前估计流速。” “装置预计在20分钟、正负5分钟后到达引爆位置。” “iff已设定，目前工作良好。” “快递打包完毕，是否发出？” 陈剑深吸一口气，开口回答道： “发出去吧。” “5点半，太阳也该升起来了。” 第83章 两个太阳 清晨。 5点31分，“快递”送入江中。 iff模块绿光闪烁，定位系统开启，电击发装置解锁，投放小组开始撤离。 他们必须在20分钟之内远离爆炸中心至少5公里，所以包括雷杰在内的所有人，一步也不敢停。 5点32分，黄石城内所有战斗人员全部集结完毕，进入防炮击掩体中。 天色仍然是一片黑暗，太阳还未升起。 5点35分，来自余庆州的总攻正式拉开帷幕。 大量护教军开始集结，而担任先锋的圣血者和护教军则开始向黄石城方向靠拢。 停歇了一小时的炮击再次启动，咸宁、余庆州方向，大量劳工被驱赶着上前清理道路，试图为后续的大部队开辟出快速通行的通路。 陈剑架好了pbp201迫击炮，指向咸宁方向的机械神教前进营地。 当那里的护教军开始聚集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开炮！” 一瞬间，接连不断的迫击炮弹砸向前进营地。 迫击炮弹的呼啸声贯穿了整个暗沉的天空，而在片刻之后，这些炮弹又如同冰雹一般坠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团一团的暴烈火花。 数百护教军爆头鼠窜，他们怎么也搞不明白，明明之前根本就摸不到他们的炮弹，怎么就突然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伤亡瞬间过百，当第一轮炮击结束之后，咸宁方向的机械神教部署已然被打乱。 ----但，他们的进攻并没有停下。 大口径滑膛炮不断投射出炮弹，前所未有的密集火雨向着黄石城的方向坠落。 硝烟再次开始弥漫，大战前的最后一场战斗，就此展开。 “守住！” 陈剑大喊着下令。 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战。 敌人一定会在大战前发起一轮进攻，目的就是为大部队的行动争取时间。 现在冲上来的所有敌人都是炮灰，但如果己方被这些炮灰拖住太久，敌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开辟出通路，让后方的大部队顺利进入交战范围之内！ 最后的博弈，在此一举！ 没有什么弹药管理，也不用再顾忌伤亡。 挡住他们就能赢，挡不住就输了！ “全力开火！子弹管够！” “我们只需要坚持25分钟！” 陈剑操作着qlz-24自动榴弹炮，炮弹对准湖岸边的护教军先锋队不断砸落。 杀爆弹在松软的泥土上爆炸，掀起飞溅的泥浆、和裹挟在其中的破片。 那些聪明的护教军似乎已经摸清了黄石城的火力和攻击方式，他们不再是一窝蜂地涌上来，而是尽可能分散站位、尽可能拉长战线，哪怕手里的武器根本打不出太多的有效杀伤，也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消耗黄石城内的弹药。 长达数公里的湖岸上零零散散地站着上百名、或许是数百名先锋队，陈剑知道，那其中绝对有许多是从黄石城逃出的居民。 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开枪。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机械神教的矿工不断从湖水中钻出，在他们的掩护下，夹杂其中的圣血者也常常从某一个角落暴起。 陈剑早已展开了外骨骼的支架，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拦截所有抵近到近处的圣血者！ 敌人已经手段尽出，甚至连此前被打退的血骷髅水鬼，都再一次冒出头来。 面对密密麻麻的敌人，陈剑第一次感觉到己方的火力有些捉襟见肘。 而尽管如此，他还不得不分出远射程的重火力，去招呼正在为大部队开辟道路的机械神教劳工！ 这是艰难的一战。 陈剑的战术目镜上显示着装置的位置和预估抵达时间。 倒计时5分钟。 他换下手中201扳机的弹箱，随后再次下令道： “何朔沈越！最后一轮炮击！” “尽可能拖延敌方劳工推进速度！他们推得太快了！” “明白！” 两人同时回答，紧接着，两门迫击炮打出了最后的十二发炮弹。 “轰！” “轰！” 爆炸声在远处响起，透过无人机的视角，陈剑清楚地看到了混乱的劳工队伍。 但紧接着，那些劳工又被护教军驱赶着重新回到了未完成的道路上，顶着还未消散的硝烟继续前进。 火炮轰鸣，陈剑将无人机调往余庆州上方，紧接着，他突然注意到，那艘旗舰上，突然冒出了两股白烟。 “隐蔽！隐蔽！” 陈剑高声大喊，下一秒，炮弹呼啸而至。 “轰！” 巨大的爆响之后，随即到来的是令人失聪的嗡鸣声。 破片横扫半径六十米的整片区域，而恰好位于弹着点附近的两名城防军，则瞬间被冲击波压到了地面上。 得益于提前修建的防炮击掩体，他们没有直接被冲击波撕碎。 但他们却也无法再站起。 内脏早已破裂，在临死前，他们甚至连一声呻吟也发不出。 所有人都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震撼得无以复加，这一刻，在黄石城守军的眼里，机械神教的近卫旅，已经成为真正的...... 不可战胜的目标！ 陈剑冲上掩体，将一名站在掩体外发呆的城防军扑倒。 而下一秒，又是一发155榴弹就在他身后不足100米处爆炸。 “轰！” 尘土飞扬，陈剑爬起身，看向远处余庆州的方向。 他妈的。 直瞄射击，打得那么准？！ 4公里的距离，你指哪打哪？！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过，紧接着，一发炮弹便落入了湖水中。 沉闷的炸响之后，数名潜伏在水中的矿工浮上水面，总算让陈剑有了些许安慰。 还以为你们真的开了呢。 他不断奔走在各个掩体之间，将那些已经被震撼得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城防军一个一个按倒在地上。 “手肘撑地！身体别接触地面！” “千万别起来！也别抬头看！” “坚持住，马上就结束了！” 马上就结束了？ 没有人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们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炮弹还在落下，强大的压制力下，黄石城的防线开始失守。 大量护教军先锋队登上了湖岸，而还能坚持向他们反击的，只剩下寥寥十几人。 这一波还是能守下来的。 可下一波呢？等他们的大部队到达呢？ 陈剑再次扫向战术目镜。 倒计时2分钟。 快递即将进入送达范围。 透过无人机流转的高空画面，陈剑看到了那个在江面上漂流的小小的装置。 iff发出的信号被智能目镜捕捉，pda自动将其解算成了一名正在冲向敌群的战友。 这是最后的时刻。 他快速奔向机械神教教堂内，将全身的电子设备一一卸下，一股脑塞进了屏蔽箱。 何朔、沈越两人也紧随其后。 倒计时1分钟。 陈剑深吸一口气，声嘶力竭地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趴下！” “不要反击！不要抬头看！” “胜利就在眼前！” “无人机撤回降落！” “雷杰！倒计时45秒引爆！” 炮弹轰鸣，无人机冲入教堂中。 陈剑砰地一声关上屏蔽箱，随后抓起用厚锡纸做成的屏蔽罩覆盖上去。 下一秒。 一声轻轻巧巧的爆响后，天地间一片寂静。 不远处，余庆州的江面上，一团炽热的火球迅速扩大。 强烈的光辐射彻底刺破了黑暗，整个黄石城被照得如同白昼。 更远处，火红色的朝阳正在从地平线上升起。 这一刻，两个新生的太阳，同时放射出了刺目的闪光。 而在闪光之后。 毁天灭地的威能，已经以不可阻挡之势横扫了一切。 旧时代的太阳已经在新时代升起。 而它那百万度的炽热高温，将要焚尽一切混沌和邪恶。 焦土之上，有许多东西，将要重生！ 第84章 祖先的庇佑 两万吨级战术核弹，冲击波杀伤半径约600米，光辐射半径不到1公里，早期核沾染杀伤半径1.5公里，作用于人体的综合性杀伤半径最多只有2公里。 对野战部队来说，这样的杀伤效果还不如炮群的一轮轰炸来得实在，甚至冷战时期，苏联的军队都要求自己的野战部队拥有顶着核弹轰炸往上冲杀的素质。 因为这玩意儿确实相当鸡肋，只有在对城市的攻击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毁伤效果。 ----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 雷杰引爆的这枚核弹，投送精度实在是太高了。 虽然不是空爆，但爆点就在机械神教的船队中间。 一瞬间，炽烈的高温几乎将江面上所有木质结构的船只焚烧殆尽，同样化为飞灰的，还有那里整装待发的四百名圣堂近卫旅士兵。 盔甲成为了他们的累赘，高温将金属熔化，随后又化作铁水将肌肉和骨骼紧紧包裹。 极为短暂的绚烂过后，汽化的铁水被冲击波带走，飞散到近5平方公里范围内的空气中。 这是真正的尸骨无存，但却又不是最痛苦惨烈的死法。 爆炸中心600米外，冲击波已经达不到即时致死的强度。 已经出发的、来自汉水城的护教军被掀翻在地，而当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时，却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熔化。 视网膜中最后残留的影像让他们见证了自己临死前惨状，紧接着，他们的灵魂便伴随着强烈的光辐射消失在这世上。 更远处，当光辐射被浑浊的空气、被大量障碍物阻挡而大大削弱后，它所携带的强大威能仍然将绝大部分护教军身上的衣物点燃，红肿的皮肤也一层一层地剥落。 他们也没有机会活下去。 ----或许在陈剑来的那个时代，他们可以靠现代医学勉强吊命，可在这里，他们的生存时间，是以分钟计算的。 距离延伸到1公里外，光辐射的威力降低到了极限。 可爆炸产生的多种强烈射线已经穿透了敌人的身体，打碎了表层皮肤的dna。 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痛苦中缓慢死去。 只不过这一刻，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结局。 余庆州方向的敌人已然全军覆没。 事实上，在这一轮刺眼的太阳升起之后，如同神迹一般的景象早就已经瓦解了所有敌人的意志。 咸宁方向的机械神教队伍同样在逃命，当恐怖的热浪席卷而来，当烈风点燃干燥的树林，携带着不可一世的威能向他们吞噬而来时，一切的信仰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逃命。 只有逃命。 在他们眼中，这已经不是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战斗，而是罪人承受的神罚。 可为什么，神罚会降临在自己的弟兄头上？ 那些异端...... 他们才是真正的神明的代言人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在他们的队伍中。 下一次的神罚，会砸向我们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也不再需要答案了。 只有逃命！ 来自咸宁的敌人以一种理所应当的速度崩溃，他们顾不上等待友军、更顾不上收拾那些沉重的装备，而是像抛下了一切一样，疯狂地向咸宁方向狂奔而去....... ...... 而在黄石城里，许多人也目睹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幕。 他们确实听从了陈剑的指挥，将身体低低地匍匐在地，将头低低地埋在胸口。 但当他们发现，天色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骤然亮起时，他们却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那时候，一朵巨大的、闪烁着明黄色光芒的蘑菇云正在远处升起，而它升起的位置，正是敌人所在之处！ 飓风席卷而来，人们踉跄着倒在地上。 紧跟在陈剑身边的黄鱼满脸痴迷地看着远处，这一刻，他突然福至心灵一般，领悟了陈剑对他说过的话。 太阳就要升起了。 没错。 太阳升起了，只不过，是“祖先”的太阳！ 他长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在烈阳的冲击终于散去之后，他早就已经紧绷到嘶哑的喉咙里，才终于冒出了几个字： “这是......太阳......这真的是.......神迹吗？” 陈剑摇了摇头，回答道： “你的祖先告诉过你，信祖先，别信宗教。” “当然，也不要信神。” “这是太阳没错，但这是祖先的太阳。” “祖先的太阳.......” 黄鱼默默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在他早就已经被这个末世消磨、乃至异化的思维里，他根本就没办法想象，这种东西，到底是如何诞生的。 敌人显然已经被消灭殆尽，而整个过程，不过区区几秒钟。 “我们的祖先......居然拥有如此惊人的伟力......” 黄鱼以祭祀祖先的礼仪跪倒在地上，虔诚地看向渐渐消散的蘑菇云，随即说道： “你们一定是跟他们一样的圣人.......” “创造‘太阳’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圣人。”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他们中确实有一些惊才绝艳的伟人，引领着前进的方向。” “但更多的，是跟你我一样的普通人。” “你所见到的太阳第一次在这片土地上闪耀时，有数万人已经为它献出了自己的大半生。”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活得甚至比你们更苦。” “没有足够的水，没有足够的食物，沙漠，荒芜，寂寞.......” “甚至很多人，才刚刚从厮杀的战场上凯旋，身上沾染的敌人的血液都还未干透。” “他们做的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沙漠里种出苹果树，或者把自行车骑到月亮上去。” “不过最终，他们做到了。” “400年后，他们留下的遗产，还在庇佑着我们。” “太阳是他们升起的，不是我们。” 陈剑的话说完，黄鱼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他不能理解陈剑口中的故事，但他听懂了一件事情。 刚刚凯旋的战士，还能成就新的伟业。 他们能做到.......我们难道做不到吗？ 要对得起祖先！ 黄鱼的眼神坚定了几分。 他看向陈剑，开口问道： “团长，战斗还没有结束。” “我觉得，我可以带着我们的人，去把那些敌人......彻底清理掉。” “可以。” 陈剑轻轻握拳，随后快速下令道： “听我命令！” “沈越，带领黄鱼，外加30名战斗人员向西南追击咸宁方向溃散之敌。” “何朔、李石及其他战斗人员跟我走，去余庆州。” “2万吨的原子弹，半小时内核辐射就能降低到安全水准。” “外围还有些零散敌人。” “我们去送他们上路！” 第85章 我避他锋芒？ 余庆州下游3公里，牯牛州附近。 刚刚从水中游上岸的徐猎蹒跚着行走在泥泞的河滩上，身边是与他一样失魂落魄的周琰。 就在十几分钟前，周琰把他送到了机械神教的船上，本来是打算在他离开黄石、返回北平前给他最后的叮嘱，但两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个无心之举，却意外地让两人在那恐怖的天罚中活了下来。 当刺眼的光芒闪过时，有那么一瞬间，徐猎还以为是机械神教的蠢货们引爆了什么火药。 但很快他便发现，这一次的爆炸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巨大的声响，即便伸出手臂也无法阻挡的强光，强烈的冲击波，掀翻了蒸汽船的巨浪，以及如同沸腾一般炽热的空气....... 太阳在余庆州升起，无与伦比的威能已经摧毁了那里的一切。 在闪光过后，被冲入水中的徐猎还曾试图去寻找幸存者的痕迹。 可他却惊恐地发现，那里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 甚至于，连那艘不可一世的“刃海号”旗舰，都已经彻底消失无踪。 徐猎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他二十多年养成的认知告诉他，无论是多么严重的事故、威力多大的爆炸，都不可能将一艘巨舰凭空蒸发。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他只是无法相信。 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宁愿相信这是那些拟态异端制造的幻觉和障眼法。 所以，哪怕心里的恐惧几乎已经压抑不住，但他却还是想去那里看一看。 他必须回到余庆州，找到幸存的人问一问，那里发生了什么。 ----就算这的确是一场灾难，可总还会有人活着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周琰，想要从尊贵无比的监侍那里得到些许慰藉。 然而，对方眼神中的恐惧，却一点都不比他要少。 “.......监侍大人。” 徐猎神情苦涩地开口，随即继续问道： “那是......什么？” 周琰茫然摇头，脚步甚至都已经有些踉跄。 他无法回答。 因为他从未见过。 别说见过，他甚至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在瞬息之间摧毁一切的恐怖爆炸，这样的景象，宛如传说中的天罚。 ----可哪怕是圣血大殿中最智慧的长者，也绝无可能描绘出这样的天罚景象。 直入骨髓的恐惧已经彻底控制了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所流淌的所谓“圣血”，在这等威能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的...... 可那天罚到底是来自于哪里？ 那些拟态异端？？ 周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心中的恐惧、焦虑和疑惑越发深重，他甚至想要直接转身离开。 可他不能走。 至少，他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否则哪怕回到北平，圣父的怒火也会将他彻底淹没。 周琰强撑着已经微微颤抖的身体继续向前，此时，余庆州已经很近了。 而当他抬眼看向原本是机械神教炮阵的位置时，更加恐怖的景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所有沉重的、巨大的、坚固无比的巨炮都已经融化，如同一具具扭曲的尸体一样流淌在地面上。 树木涤荡一空，留下的只有焦黑的土地。 没有人了。 没有人能在这里活下来。 巨大的不安笼罩了周琰，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掉头狂奔，试图摆脱这宛如地狱一般的场景。 ----可下一秒，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轻了几分。 当他尝试用自己的双腿落地时，那里却已经空空如也。 周琰骇然回头看去，暴烈的枪声姗姗来迟。 跟随在他身边的徐猎同样已经倒地，那几名近卫旅的护教军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子弹洞穿了铠甲。 他们来了！ 周琰挣扎着向前爬行，他知道来的是谁。 异端！ 他们还活着！ 他们并未在天罚中死去！ 而现在，他们就像从地狱里踏出的恶鬼一般，将要借着天罚的余威，彻底收割掉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 周琰惊恐地看向前方，而紧接着，燃烧后布满浓烟的余烬之中，几个身影踏步而出。 “是......是你.......是你们引来了天罚......” 他下意识想要去摸自己的武器，却发现常年处于上位者的高位，早已让自己丢失了战斗的本能。 没有任何武器，他甚至试图抓起河滩上的泥土向对方扔去，仿佛是为了驱散索命的厉鬼一般。 陈剑好笑地看着他的动作，抬手一枪，将他的肩膀彻底打碎。 紧接着，他走到周琰身前，看了一眼旁边倒地的徐猎，摇着头说道： “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以为你已经死在爆炸里，或者压根就没来呢。” 身中数枪的徐猎吐出一口鲜血，咳嗽着说道： “陈......咳咳......陈剑......” “你不能杀他......他是圣血大殿的监侍......” “杀了他.......就是跟圣血大殿为敌.......”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我先不杀。” “因为我要问你们一些问题。” “徐猎，从你开始，你来回答。” “拟态异端是什么？” 徐猎的眼神一怔，随即立刻回答道： “这是个误会！你们不是拟态异端，是我们搞错了.......” “拟态异端是这片土地上的瘟疫，我们只是想在灾难发生之前制止它！” “我们可以解释，我们可以合作.......” “砰！” 陈剑扣下了扳机。 子弹正中徐猎的眉心，7.62毫米的子弹掀飞了他的颅骨，哪怕圣血者的身体素质再强，也绝对不可能再有生机。 “回答错误。” 陈剑看向一旁的周琰，继续开口道： “现在到你了。” “别说废话。” ...... 几分钟后，周琰的头颅跟徐猎一样炸开在河滩上。 不过这一次，陈剑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不算太多，也不够详细。 但至少，有关拟态异端的真相，不再是模糊的“传说”了。 看着两人的尸体，始终跟在陈剑身边的李石突然开口说道： “好像我们真的不应该杀他。” “监侍死了，圣血大殿一定会派出很多人来调查。” “那会很麻烦......我们才刚刚打完一场仗，应该先避开他们的......” “那个词叫什么？暂避锋芒？” 李石的话说完，陈剑好笑地说道： “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还是迟钝......” “杀他们本来就不是为了泄愤，我也不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必须要死。” “如果圣血大殿想来，就让他们来吧。” “我避他们锋芒？”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怕不怕我？” 第86章 凯旋 凯旋。 这两个字看似激昂，可在简单的几个笔画背后，却隐藏着无数血与火的代价。 按照陈剑的要求，沈越带队完成了对咸宁方向机械神教护教军的追击，在一路狂奔，杀出十几公里之后，这股力量终于被彻底击溃。 大量装备被抛弃，大量掉队的护教军被阎王点卯一般地收割掉生命，还有人在恐惧中迷失了方向，一头钻进了茂密的丛林中，恐怕已经沦为怪物的口粮。 沈越对这些人当然是抱有同情的，毕竟经受过教育的军人，不可能是绝对冷血的杀手。 但他更明白一个道理： 战场上的同情，是最危险的东西。 所以，他所带领的小队下手时毫不手软。 不劝降，不接受俘虏，更不会被试图“投诚”的信徒蒙蔽。 想要活着？ 可以，毕竟在废土上，人口也是宝贵的资源，我们也不会赶尽杀绝。 我会稍稍松开扳机，把枪口抬高半寸。 趁着这个机会，你抓紧时间跑路。 但是，不要再回来。 如果试图反击，那迎接你的只有子弹。 基于这样强硬的原则，仅仅花了8个小时，沈越带领的小队便迅速扫清了西南方向的所有残敌。 而当他们返回时，陈剑也已经带队将整个大治湖巡视一圈，或是驱逐、或是击杀了仍然留在那里的护教军和圣血者。 核爆引发的大火成为了最好的助力，陈剑之前因为没有足够燃料来放火而遗憾，但现在，这个问题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得到了解决。 与此同时，雷杰也带着谢柳和曾义顺利返回。 所有人马在黄石城内汇合，在已经被持续数十个小时的炮击彻底摧毁的城镇内，众人举目四望，恍惚间竟觉得周遭再无敌手。 剑已出鞘，寒光凛凛。 经历生死搏杀之后的大胜最能锤锻军心，在这一刻，哪怕陈剑下令直扑金陵，恐怕手下这几十残骑裂甲，也会毫不犹豫地提枪跟上。 ----不过，那毕竟是后话了。 现在，就让这里的人们，先好好消化这一场大胜的喜悦吧。 陈剑抬腿走向机械神教的教堂，在他身后，满面硝烟的战士们紧紧跟随。 而在他的身前，那些被安置在教堂里的平民已经鱼贯而出，迎接英雄返回。 他们一个个站在教堂外的小广场上，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欢呼，可这一片肃穆的沉默，却已经足以表达他们的敬意。 人群中，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突然跪下。 紧接着，站在他身边的孩童便跑上前去，用幼小的身体将他撑起。 不需要跪。 我们要站着。 这个念头在众人的脑海中浮现，随后又深深烙印下去。 陈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眼神扫视满怀希冀的众人，深吸一口气后，朗声开口道： “我们已经歼灭敌大部、击溃敌残部，周围所有敌人已经被肃清。” “他们败了。” “我们胜了！” 寂静。 片刻后，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等待已久的平民终于涌了上来，怀孕的妻子扑向丈夫，年幼的孩童扑向父母，垂垂老矣的老人则捧起了儿子伤痕累累的手，轻轻抚去残留的血迹。 这一刻，笑声与眼泪交织。 陈剑悄悄地退出了人群中，而跟他一起退出的，还有最初的六名队友。 他关掉了外骨骼的电源，脚步略有些沉重地走到角落的台阶上坐下。 此时，太阳已经从最高点坠落。 可坐在陈剑身边的每一个人却都知道，它明天还会再升起。 他们无比放松。 坐在陈剑身边的沈越、何朔、李石三人后仰靠在台阶上昏昏欲睡，雷杰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棘轮扳手，谢柳默默地看着夕阳，而曾义则是长长吐出一口气，将长刀横在膝上，随后开口说道： “我没想到那件武器，会是这种东西......” “我本来以为，那会是某种......毒气？或者某种我理解不了的奇特武器。” “但我没想到，它的效果会这么......这么直接。” 曾义的话说完，陈剑微微点头，回答道： “那确实是一件相当直接的武器。” “但越直接，才越可怕，对吧？” “确实可怕。” 曾义的眼神中流露出几丝神往，随后继续说道： “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我记得当初发现那个箱子的时候，你还说起过它的威力。” “但那时候我完全想过它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还好，这件武器没有被埋没。” 说到这里，曾义突然失笑，紧接着冲着陈剑问道： “你知道今天早上看到河上那场......日出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陈剑好奇问道： “想着还好早就投靠了我们，要不然挨炸的就是你了？” “不是。” 曾义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我们，是我们需要你们。” “.......没听懂。” 陈剑略有些疑惑地看着曾义，而曾义似乎也不愿意再多解释什么。 他只是咳嗽一声，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随后对一旁的谢柳问道： “你呢，你觉得怎么样？” “他们恐怕以前都见过这东西了，你跟我一样，也是第一次见，没什么想法吗？” 谢柳略微思索后，一本正经地开口回答道： “如果这样的东西多来几个就好了。” “.......我倒是想多来几个，要是能满地扔更好。” 陈剑哭笑不得，一旁的雷杰倒是突然来了兴趣，挠着头说道： “其实多找几个也不是不行吧？虽然导弹部队的位置是绝密，但队长，你敢说你不知道哪儿有？” “等这里安定下来之后，我们肯定还是要继续出去摸装备打怪物的。” “到时候顺手摸几个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嘛.......” “有的摸当然好，你以为我不想啊？” 陈剑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 “先不要考虑这么远的问题了，咱们手头上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边的爆炸，我估计附近的所有城镇都能看到。” “咸宁和汉水城不用说，他们已经被打垮了。” “至于其他地方......我想很快，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就会派人来查看情况了。” “我很好奇，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站起身。 “好了，就到这吧。” “我们都需要休息。” “曾义谢柳李石，你们体质好，再坚持坚持，三人轮流站岗。” “明白。” 曾义重重拍了一下李石的肩膀，后者猛然惊醒，迷茫地抬头看向曾义。 曾义伸手把他拉起，随后说道： “精神点！” “这可是我们的第一班岗！” 第87章 汉水城的不眠之夜 长时间高强度作战已经将陈剑的精力彻底消耗殆尽，但即便如此，他睡得也算不上多沉。 只不过每次醒来时，周围安静的空气都能让他的心安定几分。 等到终于确认曾义几人已经能完全胜任站岗放哨的职责后，他才算是彻底解除了“戒备模式”，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战后的黄石城迎来了一个宁静的夜晚。 ----但与此同时，对数十公里外的汉水城居民来说，这却是一个不眠之夜。 所有人都看到清晨伴随着真正的太阳升起的那第二个太阳。 在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可紧接着，令人不安的征兆开始出现。 城内的大量电子设备失灵，本就不堪重负的元件和线缆冒出青烟，闪烁的霓虹灯也一个接一个炸裂。 无线电失去了作用，有人急切地想要联系上远在黄石“前线”上的教内兄弟，却发现原本还可以使用的无线电突然变成了一块砖头。 他们爬上汉水城的最高处向远处眺望，只看到一朵蘑菇形状的黑云正在渐渐消散。 紧接着，突如其来的强风携带着烧灼的气息铺面而来，将观察者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那里有大事发生！ 会是圣堂近卫旅在发起攻击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们的敌人，应该已经在这恐怖的一击下，彻底灰飞烟灭了吧？ ----可是他们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期待、怀疑、焦躁、恐惧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令人煎熬的白天就这样过去。 而等到太阳落下时，第一条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是由一名满身是血、皮肤正在破损剥落的圣血者斥候带回来的。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那是异端的诅咒！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圣血者在汉水城的街道上狂奔，到处播散着这个令人绝望、却又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当他被城内仅剩的几名源血者按倒在地上时，这个恐怖的消息已经在汉水城的民众之间哄传开了。 所有人都.....死了？？ 近一千名护教军，超过100个职责不同的圣血者，还有400多人的圣堂近卫旅，还有他们那艘不可一世的刃海号旗舰...... 都死了？？ 这怎么可能？？ 就在十几个小时前，从黄石传来的，还是大胜的消息！ 圣堂近卫旅，巨炮，咸宁和九江的援军，十二名源血者，还有亲自在前线坐镇的机械神教主教祭司，以及圣血大殿的监侍...... 他们都死了？？？ 恐惧如同巨浪一般席卷，这一刻，还留守在汉水城内的高层们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此前决策的正确性。 不应该向民众散布有关拟态异端的消息！ 因为现在，形势已经压不住了！ 有些居民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离，而那些本就以商路为生的、消息灵通、嗅觉敏锐的商人更是在第一时间离开了汉水城。 他们或许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可他们知道，自己绝不能留在汉水城！ 议事厅灯火通明，但与往日不同，他们点亮的是蜡烛和电石汽灯。 坐在最中间的是机械神教一名叫做李现的主教祭司，而他的身旁，则是圣血者们留下的地位最高的一名源血者、即将接替周琰监侍位置的周秦。 至于其他那些加入议事厅、出现在这里的平民，其实只是凑数的而已。 他们本来没有发言权，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硬着头皮说上几句话。 角落里负责城防守卫的城防队长抬起头，语气颤抖地开口说道： “来不及了.......我们必须要尽快撤离！”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那些拟态异端使用了未知的恐怖武器，已经将他们的敌人彻底打垮！” “不，不是打垮，是消灭！” “他们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他们不放过哪怕一个！” “难道你们没有听到逃回来的人说吗？大爆炸发生之后，那些拟态异端立刻冲出城里反击，几乎将所有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全部屠杀殆尽！” “他们是魔鬼......他们是索命的厉鬼！” “不能再打了！” “没有人能战胜他们，我们只能逃命！” “汉水城还有近4000平民，我们绝不能拿这些平民的生命冒险！” 城防队长的话音落下，坐在主位的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主教祭司李现看向周秦，两人交换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掩藏的恐惧。 废话，你说的这些东西，难道我不知道吗？！ 那里的情况到底恶化成了什么样，我比你更清楚！ 不可战胜.......哪怕拼尽全力，也还是不可战胜！ 两千人都死了，难道靠我们手里仅剩的几十人，就能打败他们吗？？ 李现长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没有说要继续打下去，这里没有任何人说要继续打下去。” “我们经受了惨烈的失败，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我们不能离开汉水城，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这里。” “就像你说的，这里还有4000居民，他们是宝贵的资源。” “如果我们离开，这些居民就会沦为那些拟态异端的补给，让他们越来越强！” “我们得留下来.......” “留下来？” 城防队长霍然站起，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我们留下来做什么？？送死吗？！” “他们很快就会打过来，他们会把我们碾成粉末.......我要走了！” “你们拦不住我们！就算你要杀了我，也总好过死在那些异端的手里！” 话音落下，城防队长转身就要离开。 李现同样站起身，随后大喊道： “给我冷静点！” “你以为我们就不想走吗？！” “可问题是，我们能去哪里？！” “咸宁城也同样受到了攻击，九江的主力也已经被摧毁，周围所有的城镇，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任何一座城镇，而我们无论在哪里，都不可能抵挡得住他们的攻击！” “难道我们要到荒野上另建一座城镇吗？怪物会把我们撕得粉碎！”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必须向那些拟态.......向那些疯子.......不，我们必须向黄石城求和。”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只有求和，才能让我们活下来.....如果能坚持到更多的援军到来，我们还有机会！” 说罢，李现转头看向周秦。 “监侍大人，我想你应该带领你手下的源血者们去走一趟。” “我们？” 周秦愣了一愣，随即恼怒道： “你怎么不去？！” “我怎么去？？已经没有蒸汽船了！” 李现气急败坏，随即继续说道： “等我过去的时候，他们说不定已经打过来了！” “只有你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赶过去，你放心，黄石城是讲道理的，我们曾经跟他们有过合作，他们......” “那更应该由你来出面！” 周秦再次打断李现，随即说道： “如果你觉得自己跑得不够快，我可以让我们的源血者抬着你去！” “你在胡闹！” 李现怒目看向周秦，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身后的护教军已经悄然握紧了武器，但也就在这时，李现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他重新坐下，抬头看向周秦，随后说道： “监侍大人，这真的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们必须要快。” “黄石城很可能会在太阳升起后立刻发起攻击，我们必须在他们进攻之前表明我们的诚意。” “放下成见吧，我们都想活着！” 听到他的话，周秦默然无语。 良久之后，他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以圣父的名义，为了圣血大殿的伟业......” “我可以去。” “我只希望那些神选者，心里还保留着对平民的怜悯......” 上架感言，顺便求个首订 终于是要上架了！ 这本书作者写得挺顺，但其实新书期的过程是不怎么顺利的。 新书期的推荐没走顺，上架耽搁了太久，导致本来应该有更好的成绩，现在反而降了一些。 不过没关系，写书是一份长期工作。 我本来就是个后期选手，20万字才刚热身，到50万100万字以后，那才是进入火力全开的阶段。 放心阅读，包你满意。 上架后会保持每天至少更新一万字，写得顺的话就多更。 所以有养书的朋友，从今天开始也可以追上了。 毕竟追订数据还是挺重要的，会影响后续的推荐。 今天的更新计划是先更最后两章免费章节，然后晚上12点，也就是13号0点的时候，会再更新4章上架章节。 以后每天的更新时间调整到晚上9点，或许会稍早或稍晚，但大概就这个范围。 （也就是说其实13号我是要更8章只是分开了而已） ------ 最后说一下加更。 其实我基本上是没有加更规则的，写得多就更得多，有东西就更，基本不会藏着。 不过上架嘛，还是有点仪式感。 以3000首订为标准，每多一千首订就加一更，一周内完成。 所以大家多多支持，争取给我上点压力。 来点首订！ 《怪物横行，但我正规军》上架感言，顺便求个首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章 弱小的人也想活下去 第二天早上，陈剑是被人曾义叫醒的。 他睁开眼时，阳光已经从教堂的窗口照了进来。 其他几人已经穿好了全身的装备待命，而李石、谢柳两人已经倒在了床上，睡得如同昏迷一般。 陈剑坐起身，眼见对面曾义的脸上都已经因为过度疲劳而浮现出了几分青黑的气息，于是赶紧开口说道： “我们来接手，你抓紧时间休息吧。” 曾义摇摇头，回答道： “怕是没法休息。” “圣血大殿来人了。” “那么快？” 陈剑愕然起身，一边往身上披挂装备，一边开口问道： “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从汉水城来的，一个叫周秦的源血者，是周琰的副手。” “另一个不认识，但看他血衣上的标记，也是源血者。” “这两人的实力很强，如果按战斗力来计算，有可能达到我的两倍以上。” “不管他们是来干嘛的，如果要跟他们接触，我还是留在你身边比较好。” “稳妥一点的话，可以把李石他们也叫醒。” “.算了。” 陈剑摇摇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把谢柳叫醒就行，李石身上还有伤，让他先休息。” “只有两个源血者，哪怕他们再强，也翻不起浪花来。” “走吧，我们去见见他们。” “拿着刀的手已经被我们砍断了，这次伸过来的手应该是拿着花的。”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扣上了外骨骼的铰链。 电机嗡鸣着启动，武器挂架展开，他带着沈越等人大踏步向门外走去，曾义则是叫醒了谢柳紧随其后。 走出教堂后，在黄鱼的带领下，一行七人一路向黄石城外走去，而那些显然早就已经被黄鱼叫醒、正坐在各个掩体附近休息的城防军们则是一个一个跟了上来，手持武器护卫在几人身边。 不需要任何命令，他们的行动无比自然。 当陈剑走出居住区时，城防军们已经自发地走到了他的身前，用“包围簇拥”的方式将所有可能的攻击路线全部封锁。 —— 这显然不是科学的护卫方案，但陈剑却知道，这是这些新晋的战士们最大的忠诚。 几分钟后，众人走到了湖岸边，那里空无一人。 但当陈剑把视线投向远处时，却看到了一面正在湖对面挥舞着的白旗。 他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到了两名身穿圣血大殿特有的血衣制服的圣血者。 “就是他们？” 陈剑冲着曾义问道。 曾义点点头，回答道： “是的。” “我之前已经通过手势跟他们沟通过——他们想上岛。” “目前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们打出的白旗代表他们是来谈判的。” “不过我建议还是要谨慎.我在圣血大殿那么久，其实也还是外围。” “他们藏着些什么特殊的手段，我也不知道。” “如果要接触的话最好先把他们控制住。” “有道理。” 陈剑若有所思地说道： “得让他们过来，但又得保证他们没有伤人的能力让他们脱光衣服游过来吧。” “.这会不会太.伤害他们的尊严了？” 曾义的嘴角露出一丝憋不住的笑意，但在这个严肃的场合，他却又不好笑出声来。 他只是咳嗽一声说道： “如果他们不愿意受侮辱转身就走的话，那我们也没法谈了” “放心，他们不会走的。” 陈剑笃定地说道： “战败者有什么资格谈尊严？” “想活着，那就得听我的！” 半小时后，一丝不挂的周秦和身边的源血者章回游到了湖岸边，顺利登上了这个令他们恐惧不已的死亡之岛。 地上早已准备好的破烂的衣服让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可当抬头看向那些指向自己的枪口时，心里那一丝自尊和骄傲又瞬间烟消云散。 不，令他们恐惧的不是那些枪、那些炮。 甚至都不是那三名身披怪异铁甲、背上如同怪物一般伸出武器的钢铁战士。 而是他们身前、身后的那些人。 那些本来弱小的、佝偻的、被自己视为蝼蚁一般的黄石城的居民 现在的他们，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他们站得笔直，手里握着武器，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畏惧，甚至还带着几分如同怪物一般的、将要择人而噬凶狠。 周秦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在这种时候敢有任何危险的举动，那些人绝对会用手里的武器把自己撕成碎片。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拟态异端.这些所谓的“神选者”才到这里多久？ 瘟疫显然已经传播开了. 让周秦不明白的是，如果是像血骷髅那样让人异化成嗜血怪物的传染病，或许能称之为瘟疫。 可如果是像现在这样，让懦弱者成为战士的东西，也是瘟疫吗？ 这些人的眼神里可没有一丝混沌。 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即便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仇恨，可在某种强大的气场下，他们却表现得无比冷静. 这绝对是令人不安的事实。 可现在的周秦，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探究更多。 他穿上了地上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身体，随后转向对面的那几个“神选者”，神态谦恭地开口道： “神选者们，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的。” “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为自己愚蠢的偏见付出了代价。” “数千条生命已然陨落在无谓的争斗中，这是惨痛的教训。” “误解只会让矛盾愈演愈烈，我想，我们应该放下误解，平和地谈一谈。” “我们愿意为已经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哪怕现在的我们，本就已经弱小得不值一提了。” “汉水城里还有数千居民，他们已经被恐惧完全笼罩。” “即便不是为我，也请对他们施与仁慈吧” 周秦的话说完，陈剑的脸上倒是浮现出了几分诧异。 他远远看向对方，略带些嘲讽地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们的态度会更强硬一些。” “但现在看来，你还是挺会说话的嘛。” 周秦满脸苦涩。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强硬？ 他原本确实是打算稍稍强硬一些的。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饱受屈辱，还要低三下四地讨好对方。 可是，在上岛之前，他绕到了余庆州。 他看到了那场大爆炸的遗迹。 于是他便知道了，自己的所谓强硬，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既然如此，何必还惺惺作态呢？ 他抬头看向十几米外的陈剑，开口说道： “我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请你务必原谅我们犯下的大错，因为弱小的人，也想要活下去啊.” 第2章 不平等条约 半小时后，机械神教教堂里。 曾义亲手给周秦、章回两人锁上了锁链，确认无法挣脱之后，才向一旁的陈剑点了点头。 陈剑轻轻摆手示意他站到身后，紧接着看向桌子对面被锁上的两人，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 “你们手上的锁链并不是唯一的约束，它只是用来拖慢你们速度的工具。” “吊在你们胸口位置的是两枚82-2p1手榴弹，拉环已经拉开，但不用担心，我已经用绳子绑住了握片。” “只要你们不乱动，这两发手雷不可能爆炸。” “但如果你们试图离开屁股下面这把椅子你知道的，手榴弹近距离引爆，就算你们是圣血者，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所以，你们应该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吧？” 听到陈剑的话，周秦立刻点头，语气甚至有些谄媚地说道： “我明白！” “我完全明白，并且理解！” “这是相当可靠的安全装置，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非常好，你这样的态度，就意味着我们有谈下去的可能了。” 陈剑放松地坐到了远离两人的椅子上，随后继续说道： “既然你们是为和平而来的，那我是不是可以假设，你们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和平的条件？” 周秦想要点头，但又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手雷引爆，于是只能看着陈剑，尽可能稳定住身体说道： “是的，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 “但请原谅，这个设想或许还没有那么成熟，因为我们的时间太少了。” “在得知结果之后，我们立刻便出发来到了这里。” “我们本应该向圣血大殿汇报，可所有的通讯设备几乎都已经被摧毁，我们暂时还没能联系上其他人。” “所以，我带来的只有我能决定的、最大的诚意。” “我们会赔偿交战中造成的一切损失，无论是人、武器、又或者是其他东西。” “我们会派人修复黄石城，提供足够的食物和财物。” “同时，我们会协助清理那些.遗留的尸体。” “另外我们可以保证，在未来任何时候，汉水城都不会向黄石城发动不义的战争，两座城将维持如同兄弟一般的友谊，直到永远.” 陈剑安静地听着周秦的讲述，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问道： “就这些？” 周秦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条件并不能让对方满意，于是赶紧补充道： “这只是以我的权限、以我的眼光所能想到的东西！” “神选者们，如果你们还有其他要求，可以直接告诉我！” “等通讯恢复之后，我会立刻向圣血大殿、向圣父报告。” “我想，圣父一定会原谅我们愚蠢的过失，也一定会愿意弥补他的孩子犯下的错误。” “同时，我也会将条件转告机械神教，我想他们的态度，跟我们也是一样的” “好。” 陈剑微微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开诚布公吧。” “你提出来的这些所谓的条件，实际上根本就不能算作条件。” “那只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情罢了。” “想要和平，那就按我说的来。” 说到这里，陈剑停顿了片刻，随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一，我们要土地。” “我们要以汉水遗迹、黄州遗迹、黄石城、咸宁城四处地点连线所形成的矩形土地。” “你们的人不允许进入这片土地，位于土地边缘的咸宁城、汉水城也不允许再向这片土地扩展。” 话音落下，周秦愣了一愣。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却又硬生生地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差点忘记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谈判。 这只是对方对自己的通知！ 能当着自己的面把规则说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如果自己不接受，他们其实是完全可以有能力“强制执行”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回答道： “我明白了。” “这个条件或许有些.严苛，但我想，圣父也会理解的。” “那就好。” 陈剑满意地看着周秦，随后继续说道： “第二个条件，我要你们组织的一切资料。” “我说的是一切，包括有关你们组织的、还有你们所掌握的有关这个世界的资料。” “对了，这里的组织，指的是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 话音落下，周秦愕然张大了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 一切资料？ 这个要求听上去并不算多难，毕竟无论是机械神教、还是圣血大殿，很多信息都并不是秘密。 可如果真的要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交到他们手里. 那岂不是意味着，从今往后，在他们眼中，自己所在的组织就是完全透明的吗？ 这个要求已经完全超出自己能决策的极限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贸然开口答应. 犹豫良久后，周秦终于开口说道： “我明白。” “但请务必原谅，这真的不是我能答应的东西。” “我会尽力尝试，在得到结果之前，请务必、务必不要再发动战争了.” “可以。” 陈剑完全理解对方的犹豫，所以回答得也很果断。 这个要求本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资料的转移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呗，如果他们执行得不好 大不了再给他们点教训。 略微思索片刻，陈剑再次开口道： “第三个条件。” “在我们的领地内，不得宣扬你们的教义。” “如果有人放弃你们的教义加入我们的阵营，你们不能阻止，不能惩罚，更不能追究。” “当然，如果有人要抛弃我们、加入你们.我也不会阻拦。” “怎么样，公平吗？” “.公平！” 周秦咬牙回答。 他已经听出了陈剑的意思。 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不能向他们传教，但他们却可以向任何人传教、或者是传播理念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不平等条约了。 可是，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选择。 只能咬牙点头。 先活着再说吧。 什么教义.那是活下来之后才有资格考虑的东西。 看到他的反应，陈剑意识到，这场谈判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于是，他冲着一旁的沈越做了个手势，后者立刻取下了背负式电台，放到了陈剑面前的桌子上。 陈剑把电台推向周秦，随后说到： “你们的无线电不是坏了吗？” “来，用我们的吧。” “最远通讯距离150公里，足够你们联系上通讯设备没有被摧毁的城镇了吧？” “通过他们，去向你们的上级汇报吧。” “今天之内，我要听到结果。” 周秦目瞪口呆。 他们的电台，还能用？ 所以就连对电器的攻击，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剑，陈剑则是直接站起身，离开了教堂。 不久之后，他听到教堂里传来了周秦愤怒的吼声。 “.什么叫不同意？！” “我以监侍的名义，要求你直接向圣父报告！” “汉水城、咸宁城、九江、浠水，这里有上万人需要活命！” “你没有资格说不同意！” “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就亲自过来看一看！” “对，你应该来看看！” “你也应该来试一试，被太阳融化，到底是什么感受！” 第3章 使团 “他们要过来看看” 教堂里，周秦惶恐地看着对面的陈剑，继续开口说道： “我已经尽力向他们解释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可圣父并没有直接同意我的要求。” “同样的，机械神教也对我的说法表示.怀疑。” “他认为我只是在夸大其词，想要骗取更多援助而已。” “神选者大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已经付出了我所能尽的一切努力。” “机械神教本想派出第二支圣堂近卫旅，但我说服了他们。” “我劝阻了他们愚蠢的行动，制止了他们的进一步挑衅。” “所以，最终他们同意，将与圣血大殿一起，派出一个人数在30人以内的小型观察团。”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一个访问使团。” “我知道这样的访问有些冒昧.可我也期望您以宽阔的胸怀包容世人的无知。” “至少在使团到来之前、也就是从今天开始的第四天之前，我们能否继续保持和平的现状？” “如果你能同意，我也可以放心地返回汉水城，为那里的平民们，带去这个好消息了.” 周秦的话说完，陈剑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人是无法想象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的，哪怕周秦把这边的情况描述得再恐怖，哪怕一支大部队消失得再突兀，但在那些无知的上位者看来，这也只不过是打了一场大败仗后的借口罢了。 尤其是神权统治下的组织，因为打了败仗而编造出“神罚”之类的理由，不是很常见吗？ 搞不好，在以往的战斗中，他们就曾经用过这样的理由。 而现在，只不过是狼来了的故事重演一遍罢了。 他们要来是正常的，不来才是见了鬼了。 只不过陈剑很怀疑，周秦口中所说的“已经说服了机械神教”，到底有几分可信。 他们还会派近卫旅来吗？ 陈剑真的希望他们来。 因为他对被架在大船上的牵引式榴弹炮实在是太眼馋了。 只要他们敢开船来，陈剑就敢拼着打光剩下的最后几发迫击炮弹、最后十几个火箭筒、最后20发无后坐力炮的代价，直接把他们的船击沉，然后把那些火炮全缴过来！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你说机械神教已经决定不派出近卫旅，你觉得可信度有多高？” “这只是在敷衍你，还是他们真的被你说服了？” 听到这个问题，周秦先是沉默，随后又神情坚定地摇头道： “就算他们现在没有被说服，等更多信息传达到机械神教圣堂时，他们也会被说服的。” “神选者大人，我们也知道，因为您的仁慈，咸宁方向的机械神教护教军并没有被完全.摧毁。” “他们也会想尽办法向圣堂传递消息的，他们的说服力，或许比我更强。” “那可惜了。” 陈剑失望叹气。 周秦的心猛然一抽，他已经意识到了陈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怎么能不可惜呢？ 如果机械神教真的再派近卫旅过来，自己对面这个男人必然会再次用暴烈无匹的手段将他们彻底灭杀。 这样做不仅能进一步巩固黄石城的威势，还能大举削弱机械神教的力量。 换位思考一下，当自己手握对方的实力、处于对方的地位时，恐怕做得会比对方更绝. 但还好，至少对方已经展现出仁慈了。 只要不继续挑衅他们，他们应该也会期望和平吧. 于是，周秦满怀期待地问道： “神选者大人，我是否可以认为，我们双方已经暂时达成了和平的协议？” “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将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带回汉水城，同时开始准备将要送到黄石城的赔偿、以及代表我们诚意的礼物了。” “可以。” 陈剑朝一旁的曾义打了个手势，后者上前解除了周秦两人的束缚。 他们并没有尝试反抗，因为两挺201轻机枪正直直地指着他们的脑袋。 随后，等待已久的谢柳拿出了两片药片，喂到了周秦两人的口中。 “这是两片缓释药剂，72小时之内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 “但如果你没有按照约定在72小时之内返回” “那我也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因为这两瓶药剂的剂量，足够杀死一头体型巨大的怪物。” “我明白！” 周秦顺从地吞下药剂，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在这些神选者们层出不穷的手段面前，他感觉自己简直就像一个三岁的幼童。 除了服从，他想不到任何能跟他们对抗的办法。 束缚终于被解除，周秦长长舒了一口气。 72小时 至少自己多活了72小时。 要知道，当他看到余庆州那场爆炸的遗迹时，他其实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过来谈判的。 这么一想，周秦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笑容。 他再次看向陈剑，用车轱辘话感谢了陈剑的仁慈，随后便在众人的“护送”下，向湖岸边走去。 “我们为你准备了一艘小船。” 陈剑指着岸边的舢板，继续说道： “至少这一次，你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所以，你不必再游回去了。” “感谢您的宽容！” 周秦想要举手向陈剑行圣血礼，但却又觉得不合适，于是只是深深鞠躬，便踏上了岸边的舢板。 岸边的众人目送着他远去，直到他们到达对岸，手里的枪口才终于放低。 谢柳若有所思地看着周秦两人隐入丛林中的身影，朝着陈剑开口问道： “如果他们体内的药物提前发作怎么办？” “如果他们死了的话.虽然好像并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总归会有点麻烦吧？” “没关系的。” 陈剑笑了笑，回答道： “他们吃下的不过是一片维生素c罢了。” “其实就算不回来，他们也不会死的。” “但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敢。” “因为能杀死他们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一片毒药。” “而是” 陈剑扬了扬手里的191，继续说道： “这个。” “明白了。” 谢柳心服口服，不再多问。 而陈剑则是举起手下令，让所有人返回城内。 等所有人离开后，他找到雷杰，开口说道： “趁着这个空挡，你再去一次7025工事，把我们需要的东西搬来。” “我们取得了胜利，黄石城应该有一场庆功宴。” “不过这场庆功宴上.我想让这里的人，看点不一样的东西。” “国图留下的资料应该还比较完整，你去找一找，带回来。” 第4章 告诉这个世界，我们是谁！ 周秦的离开，代表着黄石城的彻底胜利。 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在陈剑几人面前时那种卑躬屈膝的神态，于是这里的所有人也都明白，昔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圣血者们，已经彻底被拉下神坛了。 他们并不是传说中的不死之身，他们当然也绝对不是不可战胜的。 子弹打在他们身上他们一样会死，祖先的太阳升起时，他们同样会怕。 至于机械神教？ 一群小丑罢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器、引以为傲的机神在祖先的智慧面前不值一提，那不可一世的旗舰，也早就在爆炸里灰飞烟灭。 黄石城内的气氛罕见地欢腾，在陈剑带头组织完牺牲者的葬礼，将他们的尸骨庄重且肃穆地埋入新开辟的“烈士陵园”后，城内剩余的126口人的脸上，全部洋溢起了笑容。 此时距离新年还远，可绝大多数人都从废墟中找到了还算整洁的衣服，将其清洗得干干净净地穿在了身上。 孩童们在被火炮炸出的弹坑里疯跑，手里拿着弯曲的木棍、嘴里发出砰砰声，学者大人的样子玩着幼稚的战争游戏。 他们或许还是没能真正理解战争的残酷。 因为这场持续了不到三天的战役，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短了。 炮击，枪声，鲜血和死亡，这些沉重的话题已经被巨大的胜利完全冲淡，在他们的记忆中，最为清晰的印象，大概就是那明亮刺眼的、摧毁了一切的太阳。 不得不说，这样的印象有些过于乐观，但陈剑却并不打算用苦大仇深的态度去教育他们。 他们总会长大的，但在长大之前，应该有人为他们提供足够的庇护。 上午11点时，陈剑宣布了将要举行庆功宴的消息。 于是一整个白天，除了常规站哨警戒的哨兵外，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 身强体壮的人将敌人的尸体拖到湖泊南岸的水道，让那些尸体顺流而下飘向远处。 擅长烹饪的人将捕来的鱼烤好，一条一条装在干净的竹筒里。 疯跑的孩童被老人叫了回来，清理着将要举行宴会的空地。 而陈剑则是将外骨骼功率调到最大，带着黄鱼、李石等人一起，将教堂上代表着机械神教的三一标志拉倒在地。 轰然巨响之后，这座教堂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反而拥有了新的意义。 陈剑看着满脸感慨的黄鱼，略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所以你们对机械神教，是怎么样的看法？” 黄鱼愣了一愣，略微思索后回答道： “他们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们以为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人。” “他们带来了很多新的技术，其中一些技术曾经在祖先的记载里流传过，比如水车，比如耕田用的机械，比如能吊起石头的人力驱动的起重机.” “在很短一段时间里，他们让这里变得相当繁荣。” “包括我爷爷在内，很多人曾经以为他们是对的。” “但后来，事情渐渐就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陈剑接话问道。 “有人仿制出了蒸汽机。” 黄鱼长舒了一口气。 “用机械神教的商人带来的一个旧水壶，还有几根铁管，几根竹子。” “那个人发现，蒸汽机里没有机神，只有蒸汽。” “从那天开始，黄石城迅速衰落。” “.明白了。” 陈剑同样叹了口气，他再一次意识到，机械神教这个团体，实际上已经完全扭曲了。 信仰压过了发展，哪怕对一个宗教团体来说，这都是极不健康的状态。 在他熟悉的历史里，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宗教会如此极端。 嗯？ 好像也是有的。 好像也是有一个宗教，是会以牺牲发展为代价，用一些极为愚蠢的教法，去维护其纯洁性的。 那支宗教在某一个时间点确实拥有强大的战斗力，甚至曾经建立起世界性的庞大帝国。 不过历史的滚滚车轮，终究是要把它碾在脚下。 于是，他拍了拍黄鱼的肩膀说道： “以后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造蒸汽机了。” 黄鱼差点被开了外骨骼的陈剑一巴掌拍到地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苦笑着开口道： “团长，我的肩膀好像被你拍脱臼了” “哪有那么夸张！” 陈剑咳嗽一声道： “让沈越去给你看看，最多是拍肿罢了” 两人哈哈一笑，转身继续去清理教堂里残留的标志。 太阳即将落下时，雷杰带队返回，拉来了陈剑需要的东西。 不多时，发电机启动，黄石城内的灯光也渐次亮起。 所有人都自发地聚集到了灯光最亮处，那里早就已经摆好了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桌椅，而桌子上则陈列着虽然简陋，但却足份足量的食物。 不需要更多的开场，陈剑大手一挥道“开饭”，所有人便立刻动起手来。 贫瘠的肠胃在这一刻也得到了抚慰，而陈剑几人则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调试着雷杰刚刚搬来的设备。 十几分钟后，当人们空空如也的肚子逐渐被填满时，放在前方的三块屏幕也已经亮起。 人们好奇地看向这件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随后便惊讶地发现，屏幕上出现了画面，而一旁的黑色盒子里则传出了声音. 屏幕上，一团火光闪烁，石头碰撞的声音响起。 相貌古怪奇异的野人欢呼着点燃篝火，黑暗枯寂的山洞被照亮。 两行字幕浮现。 人猿相揖别。 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 篝火越发明亮，炉火渐渐变得火红。 而在炉火之中，烧红的陶土渐渐变硬，一件粗糙的陶器被人从火中取出。 视角跟随着陶器转移，这件陶器被人抱在了手中，放进了流淌的大河里。 满满的水溢出，泼洒在长满了青葱禾苗的土地上。 春去秋来，禾苗渐渐变得金黄，又被人用青铜制成的“镰刀”收割，堆放在石头建造的粮仓里。 寒来暑往，大雪纷飞。 取暖的人蜷缩在角落，向火堆里投入木炭。 烧热的木炭迸发出明黄的亮光，而伴随着火焰迸发的，还有铁器捶打的火星。 那柄铁器被握在了披甲的战士手中，视角再一次拉远，磅礴雄伟的军阵之中，甲士们爆发出整齐的呼喊。 “大风！大风！” 两军对冲，鲜血飞溅，战车过处，六合一统。 书同文，车同轨，四海一。 帝国的雏形诞生在这片土地上，长城蜿蜒而过，异族的铁骑寸步难行。 太阳升起又落下，衰落的帝国被新王覆灭，而新王兵锋所指之处，年轻的将军向着漠北冲杀。 甘醇倒入酒泉，将士饮马湖边。 勒石燕然，封狼居胥，北境霎时安宁。 又是数百年岁月荏苒，长安城内华灯初上，形貌各异的万国商旅朝觐于天朝上国。 烟花在长安城上空绽放，而当烟花消散之时，帝国也已进入了又一个轮回。 养蚕的妇女捡起憨态可掬的蚕宝，又在沸水中抽离出纤细的蚕丝。 丝绸在织机上成型，紧接着被人放在马背上背井离乡。 这一匹丝绸见识过大漠的风沙，见识过巍峨的雪山，见识过滔天的巨浪，也见识过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宫廷的荣华。 白花花的银子沿着它去时的路返回，为东方的帝国带来了繁荣，也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扎着红头巾的农民举起锄头冲向整齐排列的步枪线列，鲜血染红了腐败的地面。 飘扬着“致远”旗帜的战舰倾斜着冲向敌人的旗舰，在爆炸中壮烈沉没。 压抑、沉重、悲苦的氛围持续了许久，鲜血已经近乎流干。 直到楚望台的枪声响起。 势不可挡的北伐将帝国埋葬，但斗争却还远未结束。 一艘红船静静停泊在水上，有一个标志第一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前所未有的战争仍在延续。 冰原中嚼下野草的将军，悬崖上一跃而下的战士，陷落的城市里，被敌寇砍下头颅的百姓. 硝烟弥漫，挣扎抵抗的人民从未放弃。 直到某一个画面，喷吐子弹的枪变成了签下降书的笔。 不多时，红日升起。 钢铁在厂房中碰撞轰鸣，铁锤挥舞，炽热的铁水流淌！ 印着白虎的旗帜被撕碎，漫天的风沙之中，比余庆州的太阳要庞大数倍的太阳在戈壁滩上升起！ 火箭腾空而去，夜空中平白多了一颗闪耀的星辰。 盾构机嘶吼着贯穿山脉，蜿蜒的桥梁跨过广袤无边的大海。 高楼屹立，新生的城市拔地而起。 灯火通明的地下，巨大到极点的环形中，微小到极点的粒子相互碰撞。 真正的“太阳”被无形的立场约束，炽热的火光照亮着文明的未来。 掠过空中的战机、航行在水面的巨舰、潜伏于水下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地守护着这片饱经风霜的土地.—— 然后。 是未知的崩塌。 7025工事中保存的最后一条呼号，几乎成为了文明的绝笔。 “你们还在吗？” 屏幕暗下，陈剑看向沉默的众人。 最后的问题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坚定说道： “看着我，向我们共同的祖先，做出回答。” “我们还在！” “我们还在！” 人群中爆发出震人心魄的呼喊声，陈剑举起手，随后说道： “我们是华夏的子民，我们永远都是。” “在今天，在胜利之后，我告诉你们，你们是谁。” “从今往后，我们要用更多的胜利.” “去告诉这个世界，我们是谁！” 第5章 华夏军 这一夜，黄石城的居民放心睡去。 陈剑几人分散在各处站岗，但他们的交流却没有停止。 第一个根据地已经打下来了，与这片废土上其他势力的冲突，也已经从劣势变成了均势相持。 但下一步应该怎么走，这是摆在每个人面前的、绕不过的问题。 陈剑一边巡视着远处的湖面，一边开口说道： “.继续打下去不是没有意义，而是没有太大意义。” “思想的改造远比枪炮的改造要困难得多，我们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地接手黄石城，是因为这里的人本来就没有受到太深的宗教影响。”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祖先’这个锚来锚定思想，使得他们形成了一种相当原始、相当简陋、但却相当稳固的历史观。” “这种历史观与我们秉持的唯物主义史观是有共同之处的，所以对他们的改造，其实是水到渠成的过程。” “打下基础的不是我们，是在大灾变中活下来的、这些人的祖先。” “但如果把这个问题放到汉水城去，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宗教啊就算我们打下汉水城，可一旦他们的信仰被破坏，那些居民真的能被有效管理吗？” “我很怀疑这个点。” “我也怀疑。” 无线电里传来沈越的声音。 “这些人的思想可不是让他们排队领鸡蛋就能改变的，至少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机械神教已经有全面绿化的趋势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宗教了，必须出重拳！” “出你个头！” 陈剑恨不得隔空给沈越翻个白眼，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说实话，如果不是在末世，他们的问题也不是那么难以解决。” “打一批，杀一批，拉一批，总是能清理干净的。” “但问题是，在这个世界，人口资源太宝贵了。” “如果真的像之前周琰提到的‘拟态异端’那样一轮一轮杀过去，估计很快就会被联合起来剿灭。” “这也是当年所谓的‘拟态瘟疫’失败的原因之一，不管那些人是谁，他们的手段确实过于暴烈，完全不符合现实情况” “所以其实我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吸纳那些没有被宗教完全洗脑的平民，对吧？” 雷杰插了一句话，还没等陈剑回答，便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扩宽势力版图就相当重要了。” “我们现在的势力范围太小，人口也太少，就算把这里的人榨干了，也凑不出几十个正常的、可以改造的人来。” “只有不断扩宽势力版图，才能获得足够的人力资源补充，这是很基本的道理。” “而且客观来说，这样做的难度，比去对那些宗教狂热分子做思想改造，还是要简单的多的，对吧？” “合理。” “同意。” 几人依次回答，顿了片刻后，陈剑继续说道： “如果要继续扩宽势力版图，那我们同样也面临着一个相当基础的问题。” “我们没办法做掠夺者，就只能做开拓者。” “但这样一来，太广阔的势力范围如果缺少人员去守卫的话，终究还是会被人把果子摘了” “我现在有点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诞生出机械神教、圣血大殿这样抽象的组织了。” “在基层管理能力严重不足、疆域又过于广阔的情况下，宗教确实是一种相当简单快捷的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自然选择吧？” “确实。” 远处的雷杰突然站了起来，随后说道： “但我们注定是要走一条更难的路的啊。” “如果想要破局，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开拓，然后掠夺，最后反哺到黄石城。” “我们得让所有的资源都集中在黄石城，让这里变成真正的巨型城市。”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兼顾管理效率的前提下，保证思想不变质。” 他的话音落下，始终沉默不语的何朔突然开口道： “资源是个大问题，我说的不是武器资源，而是粮食和工具。” “说白了，还是一个生产力的问题。” “生产力不足的情况下，一座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不是由我们的能力决定的，而是由居民的能力决定的。” “而居民的能力，又是由教育水平决定的。” “教育这件事情本身，是比思想转变更困难的事情” “所以雷杰才说，我们需要掠夺。” 陈剑的眼神亮了几分。 “教育和生产力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滞后，我们要保证的，无非是在各个发展阶段，都有足够的资源支撑。” “你们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在这片废土上直接建成共产主义社会。” “我们只是要摧毁旧的秩序，用新的秩序替代它。” “同时，我们还要埋下一批强有力的种子。”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这些种子，是会自己发芽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前人相信我们，我们也应该相信后人。” “清楚了。” “我没问题。” 几人纷纷回复，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也立刻变得轻松了几分。 路线已经拟定了。 虽然“掠夺”这两个字听上去并不那么和平，但好消息是，在这个世界，掠夺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与“人与人之间的杀戮”相绑定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大部分资源，其实是被怪物所占据的。 从那些怪物手里掠夺资源，无论是谁，都不会有任何疑虑。 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把领地内的怪物，逐一杀个干净，然后把领地里零散的聚落，逐一收拢到黄石城而已。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天边渐渐落下的月亮，他开口说道：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分成几个部分了。” “第一，我们要去看一看黄州城里到底有什么，看看那头怪物肚子里的塑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第二，我们要做好准备，迎接机械神教、圣血大殿派来的所谓‘使团’。” “第三，我们要准备好接收属于我们的一切。” “既然圣血大殿已经承诺了赔偿，那我们就没有不要的道理。” “不管他们给什么，我们来者不拒。” “这些东西将会成为我们，成为黄石城的启动资源。” “借助这笔资源，我想，我们是可以比他们走得更快的。” 陈剑的话说完，雷杰接话道： “话说都到这份上了，我们也该有个名字了吧？” “老是让他们管我们叫神选者也不是个事啊-——我们应该叫什么？” “这还有疑问吗？” 陈剑微微一笑道： “我们的组织就是华夏，我们的军队，就叫华夏军。” 第6章 出发黄州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亮起的时候，黄石城里的居民便已经自发地组织了起来，按照他们早已习惯的分工开始了劳作。 不得不说，在这个后末世的废土世界上，能形成聚落、能在聚落中生存的人们还是有相当的主动性的。 不需要明确发布命令，他们会自己想办法寻找食物、收集燃料、准备过冬的物资。 陈剑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把已经下发下去的多余弹药和超规格的武器重新收集起来，放在原本叫做教堂、现在叫做村民活动中心的地方集中管理而已。 他本来以为回收弹药和武器的回收会相当困难，但实际上整个过程很顺利。 这不仅仅是因为村民手中本来就保留了足以防身自卫的武器，更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供大家使用的。 暂时收回，只是为了保证再更需要的时候能拿得出来而已。 眼见黄石城的秩序已经基本恢复，陈剑也开始执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他要在“联军”的使团到来之前，带队去一趟黄州遗迹，找到那头叫“蒙古”的怪物的巢穴，然后去看看，能不能顺着怪物肚子里留下的线索，发现点新东西。 收拾好所有装备之后，谢柳、李石两人在黄石城看家，自己则带上沈越等人，开着两辆猫猫车，沿s412高速，一路向黄州城方向驶去。 他的计划是大桥港附近上g106，然后跨过鄂黄长江大桥渡河到黄州城，然后按黄鱼标注的位置直插怪物巢穴。 但等真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路线上关键的大桥，居然已经断掉了。 “什么情况？几天前无人机的侦察图像明明看到这桥是好的。” 陈剑举起望远镜看向不远处从中间断裂的大桥，随后问道： “雷杰，你昨天回汉水的时候有没有经过这里？当时这里的桥是完好的吗？” 雷杰摇摇头，回答道： “我们走的是g70，没有关注这边的情况。” “不过说实话，桥面坍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吧？这玩意儿都几百年了，塌了也很正常。” “任何时候坍塌都正常，但被我们遇上不正常。” 陈剑微微皱眉，转身看向曾义问道： “有没有可能是怪物经过，把桥踩塌的？” “有可能，但没证据。” 曾义放下手里破旧的望远镜，随后回答道： “如果是怪物踩塌的，那它总应该要掉到水里吧？摩擦是不可避免的。” “但团长，你看，桥面上断裂的部位看不到血迹，也没有残留下怪物身上常见的甲壳、鳞片。” “这座桥真的就像是自然坍塌的一样.不过说实话，这太巧了。” “我长这么大，塌掉的桥见过不少，但前几天还好好的、过几天就塌掉的桥，我只见过一座，还是在北边看到的。” “我觉得这事多少还是有点奇怪，最好保持警惕。” “明白。” 曾义的判断跟陈剑自己的想法基本一致，于是他果断下令道： “保持警惕，绕开这片区域，继续向上游走，从赤壁沙洲位置渡河。” “雷杰，把猫车的螺旋桨安装好。” “我们在八房湾位置下水，从赤壁桥村岸边登陆。” “明白。” 几人立刻调转方向，继续沿江边没有完全被植被覆盖的高速向北前进。 雷杰安装好了螺旋桨，两辆猫车一齐下水，沿着宽阔的江面一路向东。 “.这车真的不会沉吗？” 抹了一把飞溅到脸上的水珠，曾义犹豫着问道。 “基本是不会沉的。” 沈越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沉了也没关系，我们有空呼。你没有吗？” “.” 曾义无言以对，一旁的雷杰则是好笑地安慰道： “放心吧，就我们三个，根本还没到这东西的设计承载力极限，哪怕把李石加上都能浮起来。” “好好欣赏赤壁的风景吧.以前从来没机会来看，没想到第一次来，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赤壁？” 曾义面露疑惑，雷杰想要背首诗给他听，想半天愣是想不起来第一句是什么，于是只好念了两句“折戟沉沙铁未销”“小乔初嫁了”，牛头不对马嘴的，听得曾义更是一头雾水。 不过好在，在技术方面，雷杰还是相当权威的。 花了半个多小时，两辆猫车顺利渡过近两公里的江面，成功在赤壁桥村岸边登陆。 不需要多余的指令，四人就地展开。 无人机升空，沈越、何朔两人前出侦察，而陈剑、雷杰则架好支援武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确定周围环境安定后，队伍重新收拢。 而此时，曾义的脸上已经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几分异样的神情。 虽然他已经见过许多次陈剑等人作战的场景，甚至自己都跟他们并肩作战了许多次。 可每一次见到他们相互之间默契配合、熟练地执行各种战术时，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心生神往。 他其实很想问一句，得要做到什么程度，自己才有资格去学习他们掌握的那些知识和技能。 但他又觉得，这样的请求、甚至是这样的问题本身，都已经有些僭越了。 于是他也只好闭嘴，跟在几人身后继续向前。 但没想到，他没有主动提问，陈剑反而主动开口了。 “曾义，你不觉得你现在有点跟不上我们的配合吗？” 曾义愣了一愣，下意识点头说道： “是但我没有学过这些东西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跟你们配合。” “其他方式不一定是对的。” 陈剑摇摇头，随后说道： “这次回去以后，让何朔给你上战术课。” “学会开枪只是第一步，学会用枪才是入门的开始。” “你们作为圣血者，或许身体素质确实够强，但你也看到了，如果是在四人配合且火力充足的情况下，任何正面攻击我们都不怕。” “所以，你得尽快把自己的能力提升上来。” “只有学会配合，你才算是没有浪费掉自己这一身的蛮力。” “明白！” 曾义激动点头，罕见地有些结巴地说道： “其实.其实这个问题我本来早就想问了，但我觉得不合适.” —— 其实是真的不合适吧？ 自己本来就是个外来者，加入这个组织也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他们愿意共享装备，愿意教自己使用，甚至还给了机会让自己训练，这就已经是天大的信任了。 要知道，自己在圣血大殿训练时，可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在那里，只有强者才配享有资源，只有强者才配学习技能。 弱者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怎么用本能活下来 曾义看向陈剑，后者反而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叫不合适？” 曾义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剑直接摆摆手，继续说道：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都是自己人，既然你想学，那我们就教你呗” 第7章 土龙 陈剑简简单单一句话给曾义带来的冲击，虽然还不能与核弹爆炸相提并论，但至少也可以匹敌他第一次见到这支四人小队击杀川沙城的那头母体时受到的震撼了。 你想学，我就教你。 这算什么话？ 在这个世界，知识、技能、资源都是被严格控制的东西，无论是圣血大殿还是机械神教，这些东西的“赐予”都是要与严格的等级制度挂钩的。 可现在你居然告诉我，我一个外来者，也能学到你们的作战技巧？ 还是指定了专人手把手教？ 这一刻，曾义真的感觉到，他投向的这个组织，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只有这些格格不入的东西，才能拯救这个世界呢？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可其他四人却已经收拾好载具，招手让他上车。 曾义没法多想，只是眼神里又多了些别样的期待。 两辆猫车继续向东前进，但黄州城的规模本来就小，城内也没有高架可走，小队的行进速度慢了许多。 复杂的地形放大了未知的危险，正式进入城区之后，除了开车的何朔、雷杰两人，其余三人都下车步行，一边侦察，一边排障。 足足花了两个小时，众人才找到了黄鱼此前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的那条道路。 那是机械神教在“饲养”怪物时，为了运输物资和装备，专门开辟出的道路。 这条道路明显有被焚烧清理过的痕迹，但路况却比那些被植被覆盖的道路更差。 被怪物踩出来的炮弹坑密集地排列在路面上，只有边缘一小片区域可以通行。 “注意警惕，距离目标位置还有两公里。” “无人机未发现异常，继续前进。” “武器打开保险，随时做好作战准备。” “明白。” “收到。” 陈剑展开了外骨骼后的挂架，谨慎地扫视着前方的道路。 猫车发动机的噪音惊动了道路两侧树林中的生物，就在车队继续向前时，一头小型怪物突然从树丛中窜了出来，而在它显露出身形的瞬间，陈剑手里的191已经开火。 “砰！砰！” 两发点射后，怪物应声倒地。 陈剑步行接近怪物，在看清怪物的外形后，他皱眉低声说道： “地鼠！” “这玩意儿是哪都有吗？？” 一旁的曾义摇摇头，回答道： “不是，我们之前在其他区域从来没有见到过地鼠，在汉水遗迹时也是第一次见到。” 话音落下，陈剑的心突地一跳。 早在击杀那头牛蛙的时候，他对地鼠这种怪物就已经做出了判断。 它们与大型怪物是共生关系，很可能要依赖大型怪物才能生存。 那当它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很可能意味着，这片区域已经出现了新的大型怪物。 “何朔，降低无人机高度。” “蒙古的巢穴内是什么情况，能看清吗？” “看不清。” 何朔不断尝试调整无人机的角度，但最终还是摇头回答道： “地上部分没有任何异常，可以清晰看到机械神教此前搭建的各种设施，还有木结构支架。” “但是从地上到地下，有一个巨型坑洞，从入口看很深。” “要不要飞进去看看？” “可以。” 陈剑果断点头，随后说道： “再飞一架无人机，2号机做中继信号源，进入地下侦察。” “曾义，沿目标地点外围500米做抵近侦察，半小时后返回报告情况。” “其余人跟我前进到目标点位，占领机械神教留下的工事建立火力点。” “情况未知且复杂，随时做好撤离准备！” “收到！”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最后这段路的距离并不算远，路况也好了很多，小队的速度很快，仅仅花了不到20分钟，陈剑便已经带队占领了巢穴上方一处人工搭建的土台。 从遗留的设施来看，这似乎是机械神教用来投喂的“祭坛”。 祭坛周围可以看到明显的风干的血迹，而在下方巨大的空地上，还遗弃着许多尚未完全腐烂的肢体的残骸。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陈剑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情况？难道机械神教是要把人切碎了再喂给那头怪物吃吗？” “很有可能。” 沈越面色凝重地点头，随即说道： “我怀疑这头怪物本身并不具有对人的攻击性-——它的食物来源本来就相当充足。” “机械神教应该是在尝试训练它的攻击性，就跟以前某些犯罪组织用人肉训练猎犬一样。” “要真让他们做成的话啧，人类和怪物的生态，搞不好都要被打破重建。” “不可能打破的。” 陈剑摇头道： “人类驯化动物的基础是稳定的食物来源和生存环境，但以现在这个世界人类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巨型怪物仍然处于生态位的上层，并且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何朔，无人机侦察情况怎么样？” “正在深入。” 何朔简短回答道： “目前没有发现异常，这处地下空间连通的应该是某个喀斯特地貌溶洞，内部空间非常大，地形崎岖，不好飞。” “信号衰减很严重，我估计飞不了多远了。” “明白，先尽可能往里飞飞看。” 陈剑一边看着从无人机流转过来的实时画面，一边转而对曾义问道： “曾义，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发现大量地鼠，但很奇怪，这些地鼠明明聚集在蒙古的巢穴附近，可又好像.全部进入了休眠一样。” “动作很迟缓，只有少量地鼠在活动。” “它们的攻击性比我们在汉水遇到那时减弱了很多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要抓一只过去给你们看看？” “不用抓，先回来吧。” 陈剑果断拒绝，但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断掉的大桥，突然出现的地鼠和它们异常的状态，深不见底的溶洞. 所有的要素都在提示着这个巢穴中还有更大的秘密没有被发掘，可现在，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合适的手段去探索。 实在不行，只能冒险进入溶洞了。 他仔细观察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也就在他即将下决心要带队进入时，无人机的画面中，突然闪过了一道黑影。 庞大的、柔软的、扭曲的、布满鳞片的长条状的黑影！ 由于溶洞狭窄地形的阻挡，无人机拍不到那个黑影的全貌。 但哪怕只依靠画面的碎片来判断，那头怪物的体长至少也在十米以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雷杰目瞪口呆地问道： “那是.蛇？” “蒙古像是一头大王八，这他么是.龟蛇共生？” “不是。”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回答道： “我知道为什么桥会塌了，是地质结构遭到了破坏。” “地鼠的不活跃状态不是休眠，是中毒！” “蒙古吃到的塑料也不是它自己挖出来的，是这头怪物带出来的。” “它是蚯蚓！” “准确的说，应该是巨型蚓螈！” “这玩意儿以腐殖质为食，它会释放大量一氧化二氮气体。” “地鼠的状态是一氧化二氮中毒！” “还有‘蒙古’，它也不是不活跃，它是在深入洞穴的过程中吸入了大量一氧化二氮，导致的间歇性中毒！” 第8章 全是黄金？ 一切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为什么机械神教居然能“驯化”怪物，为什么不擅长挖掘的“蒙古”居然能吃到还未变质的塑料包装的人造食物，为什么它在强烈刺激下仍然会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 那就是因为，黄州城里的怪物，本来就不是一头，而是两头。 只不过，其中一头生活在地下罢了。 什么“蒙古”没有攻击性。 真没有攻击性的，应该是地下这只蚯蚓才对！ 此时，地下的蚯蚓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无人机的视野中，操作无人机的沈越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玩意儿应该已经不能叫蚯蚓了，简直就是土龙.” “现在怎么说，我们还下去吗？” “它应该是打穿了某个地下灾备库，而且距离洞口不会太远，要不然蒙古是获取不到食物的。” “只要找到灾备库的入口，从内向外开启后，我们就可以从另一头出来了。” 何朔的话说完，陈剑皱眉思索片刻后，最终下决心道： “得进去！” “这条土龙显然不属于我们之前已经遭遇的怪物那一类，它才是真正的中立生物。” “风险小，预期收益高，不进去不合适。” “走吧。” “曾义，你没有空呼，留守在巢穴外围观察警戒。” “无线电可能失联，如果有问题，向洞口扔两发温压手雷，我们才能听得到。” “明白！” 曾义立刻点头，没有过多犹豫，一行人立刻动身，从祭坛爬下后，直奔幽深的洞口而去。 随着距离接近，无人机的信号也在持续增强。 双机保持最佳中继距离跟随着小队四人的行动推进，不断对洞道内部结构做扫描建模。 短短几分钟时间，一个庞大的地下甬道系统的三维图像，便已初步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照这个趋势看，整个黄州城地下有可能都被挖空了.这玩意儿他么的，属盾构机的？” 一边沿着湿滑的道路向前走，沈越一边啧啧感叹道。 陈剑走在最前面，摇头回答道： “从目前的甬道走向来看，它打通的都是土质松软的区域，遇到岩石基本是绕过，比盾构机差远了。” “但很奇怪，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又是怎么把地下工事打穿的呢？” “腐蚀液。” 雷杰摸了一把洞厅岩壁上残留的粘液，随后说道： “ph值不算低，但应该也有3左右。” “长期腐蚀的话，肯定会让结构脆化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些粘液如果渗透到库里，形成酸性环境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里面的东西大概率已经被加速腐蚀掉，想再找出好东西就难了。” “确实。” 陈剑点点头，随即下令道： “开空呼，维生系统报警了。” “明白。” 几人迅速戴上面罩，而与此同时，前出的无人机终于在一条岔道中，发现了向侧面坍塌的痕迹。 “就是这里，快速接近！” 陈剑一声令下，所有人加快了脚步。 远处地龙蠕动的声音不断接近，巨大的声响在甬道中不断反射，听之令人胆寒。 如果不是提前看到了怪物的真身、而是盲目地一头扎进来的话，光是这恐怖的声响，就足以让入侵者恐惧后退了。 也难怪那些机械神教对这条地龙没有一点记载，他们压根就不敢进洞里来！ 好在他们不敢来，要不然，自己的小队也没漏可捡了。 继续向前，原本宽阔的洞厅骤然缩小，甬道的直径降低到不足三米，随后又继续降低到两米左右。 周围也不再是坚硬的岩壁，而变成了相对松软的泥土。 这就是地龙真正钻出来的通道了。 众人加快了脚步，几乎是狂奔着通过了这最后一条通道。 坍塌的缺口出现在众人眼前，顾不上多想，陈剑迅速固定好速降绳抛下，几人快速索降到了工事之内。 “感觉像是在倒斗，该不会待会儿钻出两个粽子来吧？” 沈越的声音被面罩阻挡，显得有些沉闷。 陈剑懒得搭理他这种略显不合时宜的玩笑，转身迅速摘下头灯设置到泛光模式，一瞬间，整个地下空间的大部分区域，都被完全照亮。 而紧接着映入眼帘的. 是一片狼藉。 不仅仅在头顶，这个地下仓库的地板上也赫然出现了一个被钻开的大洞。 洞口周围还散落着少量已经破损腐烂的应急食品，但大部分显然已经被那条地龙裹挟着带了出去。 陈剑扫视一圈，随即开口道： “这不是灾备库！” “这看着像是民用工事，地下车库改的？” “没错，地下车库改的三防工事，从ins显示的位置看，我们头顶就是高新区的工业园。” “物资应该也是临时运进来的，但比7025更仓促，这些子弹甚至都没封箱。” 已经转完了一圈的何朔皱着眉头，继续说道： “出口在前面，但被炸塌了。” “右侧有重型隔离门，应该是通向电梯井的，但是已经完全锈蚀锁死。” “我们得尽快，空呼还能支持8分钟，如果隔离门无法开启，我们需要原路返回！” “明白。” 陈剑立刻回答，随即下令道： “雷杰，尝试破拆开启隔离门。” “其他所有人散开迅速搜索，寻找可用物资。” “3分钟后撤离，要快！” 话音落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陈剑奔向堆放在中间的最大的一堆物资，但快速检查后，他却大失所望。 这堆物资里武器、弹药、食物应有尽有，但因为缺少7025工事那样的密封保存措施，绝大部分都已经腐烂锈蚀得不成样子。 少量用密封罐头和塑封保存的食物还能用，但陈剑他们本来就不怎么缺食物，这玩意儿带出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果然，并不是每一个灾备库都能像7025那样做得尽善尽美的。 来不及失望，陈剑快速转向另一堆物资，却发现情况大同小异。 “何朔，沈越，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有高价值物品吗？” “没有！” 沈越当即回答，而何朔则是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 “队长，过来看看这个。” 陈剑意识到何朔有所发现，于是快步冲向他的灯光指示的位置。 他首先看到的是成片的、堆积在一起的尸骨，粗略一看，光是头骨的数量，至少就有几十个。 可想而知，困在这里的人在生前经历了何等的惨剧。 紧接着，他的视线向前移动。 一个大堆散落的、闪着光的物体出现在他眼前。 “卧槽.” 陈剑深吸一口气，随即愕然问道： “这他妈是啥？？” “全是黄金？？” 第9章 我们需要商路 黄州有金矿吗？ 陈剑记忆中是有的。 但很显然，他们在这个民防工事里发现的绝对不可能是从黄金开采企业里运出来的黄金，而更像是某种已经商品化的成品黄金。 “这玩意儿是谁带进来的？” 何朔疑惑道。 “不知道，管他谁带进来的，反正现在是我们的了。” “56块，每块标准的一公斤，这就是56000克。” “我们手里本来只剩下1200克黄金，还没付完的赏金也是拿不到了的。” “这下好了，一下子多了一大堆，紧缺的货币问题解决了。” 陈剑招呼着几人赶紧把黄金全部打包，而与此同时，雷杰也发出信号，开始了对重型隔离门的第一轮爆破拆除。 “轰！” 一声巨响之后，工事内的地面都跟着抖动了几下。 足够、甚至是有些过量的装药直接把隔离门旁边的混凝土墙面干出了一个大洞，雷杰紧接着把第二组爆破药塞进洞里，又是一声巨响后，通道洞开。 陈剑钻过通道一看，应急通道还相当完好。 不用走电梯井攀升了。 几人迅速沿着通道向上，转过好几层台阶之后，终于再次看到了阳光。 “出来了！” 陈剑摘下空呼，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趟黄州之行不能说收获巨大，因为他没找到他最想要的重型武器和弹药补给，也没有在工事内发现什么有用的设施设备。 但好在，56块金砖是实打实的。 当然，其实黄石城的财政经济状况也没有那么紧张。 且不说汉水城承诺的赔偿即将送达，就算没有这笔赔偿，真需要进行对外贸易的话，也可以用少量的稀缺武器去换取更紧缺的资源。 但陈剑始终觉得，武器作为最重要的生存手段之一，非万不得已是不能外流的。 而现在有了现成的货币，那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走吧，准备打道回府！” 陈剑大手一挥，无人机再次升空。 确定小队所处的位置后，陈剑通过无线电联系上曾义，约定了新的汇合地点。 二十分钟后，小队五人顺利汇合，随即坐上猫车，准备按原路线返回。 “有什么发现吗？” 看着空着手的几人，曾义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但找到一批黄金，大概56公斤左右。” 陈剑随口回答。 “56公斤？” 曾义略微有些惊讶，随即继续问道： “是在遗迹里找到的？” “没错。” “那算很多了” 曾义轻轻吐了一口气道： “以前我们也会在遗迹里找到黄金，但大部分都是零散的，还有一些是已经被制成饰品的。” “虽然看上去体积很大，但熔炼后却根本没多少。” “这次还不错，拿到这批黄金，黄石城最重要的食物问题算是能解决了。” “食物问题？” 沈越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不解地问道： “短期内我们不缺食物，长期来看.” “汉水城不是承诺过要给我们提供食物吗？” “你敢要？” 陈剑冲着沈越翻了个白眼，紧接着说道： “你真以为这场仗打完他们就俯首称臣了啊？短期示弱不过是为了给他们自己争取时间罢了。” “他们没能力消灭我们，但我们也没能力彻底压制住他们。” “这是战略相持-——本质上来说，我们还是敌人。” “我懂.” 沈越摆着手说道： “我的意思是，在食物里投毒，这种事情如果他们能干出来，不是在摧毁他们自己建立起来的信用体系吗？” “这个世界是有秩序也有贸易的，如果连食物都不安全，那等于切断了一座城、一个势力跟外界的全部联系。” “这么一搞，机械神教岂不是直接臭完了？” “自取灭亡吗不是？” “你没办法用正常的思路去推测宗教狂的行为。” 陈剑摇头道： “再说了，老蒋都敢做炸堤的计划，他们投毒不是很正常？” “所以我们一定谨慎，要做两手准备，黄石城内的粮食生产要抓起来，对外的贸易通道也要尽快打通。” “而且，我们需要选择尽可能远的城镇组织贸易，避免暴露真实交易身份。” “只有这样，才是绝对安全的。” “太复杂了.” 沈越长出了一口气，仰头靠在车上说道： “我大概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人员，这种问题一想，我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但你不得不想。” 陈剑的眼神变得有些严厉，他看着沈越，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责任就在你身上，你必须挑起来。” “我知道。” 沈越坐正了身子，紧接着说道： “放心吧，我不会撂挑子的。” “退一万步说，我还想在这地方过上好日子呢。” “想要创造美好生活，还得靠自己的双手啊.” “知道就好。” 陈剑哭笑不得，停顿片刻之后，又冲着一旁的曾义问道： “有关开辟商路这件事情，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你们的小队之前在各地游历，应该对这方面很熟悉吧？” “可以说很熟悉。” 曾义点点头，随后说道： “除了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自己的商人之外，各个独立的城镇和势力，也会组织商会。” “比如之前我们见到过的花都的女妖——其实女妖也承担了相当部分的商人职责。” “她们既是对外的‘使节’，也会组织贸易，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们会觉得，是女妖把从花都来的武器带到了汉水附近，卖给了那些血骷髅。” “这个细节可以放一放，我只是想说，我们可以选择的商会很多。” “不过在我看来，最合适的，还是去找那些中立的商会合作。” “而中立的商会中，最大的是金陵的江南商会。” “他们的行商路线基本覆盖了整个南方地区，有自己的武装，虽然不能跟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相提并论，但他们的灵活性很强，所以跟各大势力都是合作关系，基本不存在被操纵的可能性。” “最关键的是，我跟他们有合作关系。” “川沙的怪物悬赏，就是他们下的。” “不错。” 陈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来联系商会。” “我们现在有启动资金，后续的资源，就从商会那里找吧。” “没问题！” 曾义立刻点头。 或许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责任了。 这就是他们之前说过的使命感？ 曾义一路想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间，小队已经重新回到了黄石城。 几人跨过大治湖回到黄石城内，就在进城的同时，黄鱼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团长！” 陈剑看他满脸焦急，于是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 “有人来了，说是商人！” “商人？” 陈剑惊了。 想什么来什么，想睡觉来枕头，想娘家人来舅舅？ 有那么巧？ 而且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有人敢到黄石城里来？ 他们不可能还没听到这里的恐怖传说吧？ 陈剑瞬间感觉事情有些不一般，跟着黄鱼的指引，几人全装全弹开着保险走到了刚刚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里，而在进门的瞬间，曾义猛地拉住了陈剑。 他紧紧盯着屋子里那人手臂上的标记，随后沉声说道： “圆环商人！” 第10章 圆环商人 圆环商人？ 陈剑记得这个名字。 之前试图去搞清楚有关拟态异端的真相时，曾义就曾经说起过这个组织。 按照他的说法，圆环商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情报贩子，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阴险的战争贩子。 但同时，他们又曾经是极为强大的商会，靠着出售“古代技术”，积累了大量资源和财富。 总之，这是一个复杂且神秘的组织。 曾义也曾提醒过，如果要跟他们接触，必须要保持相当程度的谨慎。 所以，在曾义说出他们的名字时，陈剑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枪。 而他身边的所有人也同样如此。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浮现出与他饱经风霜的面容完全不符的惊慌神情。 “放松！放松！” “各位！我只是个商人，没必要这么对我吧？” 男人一边急促地开口，一边张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陈剑轻轻摆头，示意他站到墙角，随后对黄鱼问道： “他怎么上来的？” “按你的要求，脱光了衣服游上来的。” 黄鱼赶紧回答。 陈剑稍稍放下心来，于是开口命令道： “表明你的身份！” 他的枪口仍旧没有放下，但对方却敏锐地注意到了敌意的消减。 于是，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我是圆环商会的商人，我的名字叫秦园。” “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做生意——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会问，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来到黄石城。” “我的回答很简单。” “我们本来就活跃在各种危险的地方，我们做的生意也绝对算不上安全。” “你知道的，我们是情报贩子，甚至还是战争贩子。” “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其实是相当合理的，对吧？” 话音落下，陈剑缓缓点头。 “合理。”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情报。” 秦园立刻回答道： “我要有关你们的情报——你们认为可以提供给我的，用于交换物资的情报。” “你知道的，你们刚刚打败了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的联军，在战斗中，你们表现出了相当强大的力量。” “数千人的队伍，转瞬间灰飞烟灭。” “现在，这个消息已经传到千里之外了，哪怕是圣血大殿所在的帝都，也已经流传着有关你们的传说.或者说，是恐怖故事。” “对你们好奇的人一定不少，而我想要做的，就是从你这里拿到信息，把它卖给需要的人。” “这并不是一个要求，只是一个提议。” “如果你认为这个要求不合理，我可以立刻离开，就当我从来没来过。” “我会忘记我所看到的一切-——以圆环商会的信誉为担保。” “你们的信誉值几个钱？” 陈剑讽刺地反问，但对方却是一脸郑重地回答道： “很值钱。” “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你身边那位见多识广的圣血者。” 秦园的话说完，曾义冲着陈剑点了点头，随后轻声说道： “他们以信誉为生，不太可能违背诺言。” “明白。” 陈剑简单回答，随后继续对秦园问道： “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黄金。” 秦园回答道： “这是最简单的交易，如果你们需要黄金，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黄金。” “同时，我们还可以提供给你们交易黄金的渠道，你可以用那些美妙绝伦的金属，从我们这里换到许多东西。” “粮食，武器，工具.应有尽有。” “当然，如果你们不想让交易变得太复杂，也可以直接开出你们的价码。” “要多少粮食、要多少武器我们会好好评估，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很合理。” 陈剑终于放低了191的枪口，但他却没有收起外骨骼上的武器挂架。 他平视着对面的秦园，继续问道： “如果这些东西，我们都不想要呢？” “我们猜到你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所以，我们准备了更好的东西。” 秦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知识，技术，还有那些古老的装备事实上，我们还有不少这样的东西。” “只不过，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拿出来做交易了。” “那么这次是为什么？” 陈剑时刻保持着怀疑，反正对他来说，所有送上门来的，在没有经过考验之前，都当做敌人处理。 秦园耸了耸肩，回答道： “很简单，因为你们的潜力。” “圆环商会已经受够了机械神教那些神棍、以及圣血大殿那些变态了。” “他们或许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但却太慢。” “他们甚至连一头三级怪物，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人力去清理。” “而你们.据说只需要几分钟。” “这样冉冉升起的新星，我们为什么不珍惜？” “.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可不合逻辑。” 陈剑冷笑着反问道： “你们只是商人，难道你们会关心这个世界的好坏吗？” “我们不关心。” 秦园无所谓地摇摇头，随即说道： “但如果这个世界能变得更好，我们也可以过得更舒服——很简单的例子，你们清理掉了汉水遗迹的怪物，我们就有机会去遗迹里探索了。” “抱歉，这个例子举得不算太好，因为我听说，你们已经将汉水遗迹列为了禁区。” “不过其实，对川沙而言，道理也是一样的，对吧？” “对。” 陈剑没有反驳。 他仍旧紧盯着秦园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放松警惕。 但同时，他也终于将话题转入了正轨。 “在交易中，我们需要占据主动。” “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先看到你们的筹码，才能决定要如何交易。” “所以，我建议你，先回去把筹码带来。” “你是光着身子游上来的，你总不会告诉我，你的筹码藏在脑子里吧？” “那倒不是。” 秦园哈哈一笑，回答道： “我们确实已经把筹码藏在了某个地方，也确实打算先把它取来。”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 “不过在那之前.我也带来了一个东西。” 一边说着，秦园一边指向了房间里的桌子。 这时候陈剑才注意到，桌子上放着一个苹果大小的球形装置。 “那是一个锁——里面放着一条需要交给你们的重要信息，来自圆环商会的领袖。” “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打开它。” “它设置了定时装置，并且已经启动。” “只有在定时走完之后，你才能打开它。” “否则，里面藏着的炸药，会把那条信息炸得粉碎。” 陈剑伸手拿起装置，轻轻晃动后问道： “也就是说，只有你离开之后，我才能打开？” “没错，正是这样。” 秦园点点头，随即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这里面的炸药并不多，最多只会毁掉信息，不会伤到任何人。” “信息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剑追问道。 “我不知道内容是什么，这是领袖的安排。” “他告诉我，这会让我们双方的合作变得更加顺畅。” “但那条信息非比寻常，就连我也不能知道。” “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方式，来保证这条信息只会传递到你的手里——这是一种保密措施。” “荒谬。” 陈剑嘲讽一笑，紧接着问道： “如果你把东西藏起来，假装已经送到了呢？如果你把东西交给其他人呢？” “信息还是会泄露，这完全是个骗局。” 听到陈剑的话，秦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很简单，我必须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返回，并且不允许继续外出-——接下来的交易，将会由我的其他同伴来与你们完成。” “至于怎么保证我不会逃跑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我想我不需要解释得太清楚。” “明白了。” 陈剑微微点头，将手里的装置递给雷杰。 雷杰把装置放在耳边仔细听了几秒，仔细观察后，对着陈剑摇了摇头。 “大概率是电击发雷管，机械式计时器用于控制正极开合，两半球形间的固定距离控制负极开合。” “设计很精巧，强开真的会炸。” “明白。那就先留下吧。” 听到这话，秦园长舒了一口气。 他微微鞠躬，语气轻松地说道： “多谢。” “装置的倒计时还剩6个小时，我的同伴会在那之后带着我们的诚意赶来。” “到时候，您也应该知道，领袖留给您的信息，到底是什么了。” 说罢，他起身打算离开。 可也就在这时，陈剑再次抬起了枪口。 秦园愣在原地，陈剑则是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说的是，让你留下。” 短时间内，陈剑几人确实打不开那个定时装置。 也正是因此，他才更不可能让送信的人离开。 虽然不知道对方这样故弄玄虚到底有什么目的，但陈剑能确定的一点是，这个设计绝不可能单单是为了保密，更有可能，本来就是要为圆环商人争取时间。 而如果是为了争取时间，那送信的人就更不能走了。 两军之战不斩来使？ 可拉倒吧。 使者不仅是使者，也可以是间谍。 就算不杀，先关起来也是没有任何毛病的。 活动大厅的临时指挥室里，雷杰一边研究着计时装置，一边开口说道： “这东西的设计还是挺精密的，我猜测应该是使用了某种限位装置作为爆炸触发手段。” “理论上来说，我们可以直接使用切割机沿外壳进行切割，先观察内部结构，然后再决定怎么拆除。” “但这么做也有风险，万一真爆炸了，里面的信息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如果想要拿到信息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着。” “不过嘛从另一个角度说，我们真的有那么需要这条信息吗？” “这也是我的问题。” 陈剑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是他们要找我们合作，还要拿这种东西来拿捏我们，他们是怎么想的？” “脑子有问题，还是卖弄自己的技术？” “可能两者都有。” 一旁的曾义啧啧摇头，插话道： “其实一开始我还对这个人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他拿出这东西的时候，我就确信他一定是圆环商会的人了。” “圆环商会的作风一贯都是这样的，高高在上，热衷于钻研各种奇怪、但用处不大的技术。” “据说他们最大的使命，就是重新点亮圆环，但又压根没有人知道圆环到底是什么。” “总之，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这或许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因为他们的每一个人，对商会而言都是高价值的。” “我猜，这里面的内容很可能涉及一些重大的秘密，或者是可能激怒我们的东西，又或者某种风险极高的‘建议’。” “之所以要让我们在送信的人离开后，除了保密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保护送信者。” “合理。” 陈剑微微点头，随即对雷杰说道： “那就拆吧。” “就算里面的东西炸了也没事，大不了让他回去重新拿。” “如果他们想跟我们合作，那就按我们的规则来。” “想靠这种奇技淫巧拿捏我们，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明白。” 雷杰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到刚刚搭建起来的工坊里取来切割机，启动发电机后，毫不犹豫地开始切割。 他对自己的技术相当仔细，甚至都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 火花四溅，台面上的装置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雷杰的手稳如泰山，几分钟后，他已经完成了对装置的半环切，只保留了一小块，用于保证装置稳定。 此时，从切出的缝里已经能大致看到内部的结构。 操作变得简单不少，雷杰吸了口气，啧啧称奇道： “有种在拆文艺复兴时期的精密钟表的感觉。” “铰接式限位盘，设计很有巧思。” “但也仅此而已。” “给我找桶食用油油来——我要拆开这玩意儿，尽可能做好绝缘保护。” “谢柳去。” 陈剑简单下令，片刻后，雷杰将装置放入浑浊的油脂中，小心翼翼地将限位器上的连接一一剪断。 “开了！” 雷杰长舒了一口气，取出了包裹在电激发雷管上的纸条。 而当陈剑接过纸条展开时，小队四人同时沉默下来。 上面只有几个字。 “你们引爆了核弹。” 第11章 “你们引爆了核弹” 这短短几个字给陈剑带来的冲击，甚至比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见到怪物时还要强烈。 核弹？ 这可不是什么能从远古流传下来的词汇，与低生产力的社会也没有任何联系。 它没有衍生词，也没有歧义。 它所指的，就是那种毁天灭地的战争武器！ 陈剑本来以为，这种东西早就已经被彻底遗忘，在人类漫长的苦难中逐渐失传。 可现在看来. 居然还有人记得它！ 那是不是意味着，与它相关的高深的知识，也有人记得？？ 陈剑的表情很复杂，说不清楚是震惊还是激动，反观小队的其他人，反应也跟他如出一辙。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对曾义说道： “把那个圆环商人带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明白。” 曾义转身就走。 他也认识“核弹”这两个字，只不过，是从陈剑几人口中得知的。 而在见过那场爆炸之后，他也更清楚了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 这本来应该是黄石城的华夏军最大的秘密，可现在却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这是巨大的威胁，而威胁，就必须被处理！ 他急速跑到暂时关押秦园的房间内，动作粗暴地把他押到了陈剑面前。 陈剑也没有多余废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核弹是什么？” 秦园愣了一愣，反问道： “核弹是什么？” “你不知道？？” 陈剑眉头紧皱，而曾义的长刀已经出鞘，就架在秦园的脖子上。 这时候，秦园看到了一旁已经被打开的计时装置，他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于是赶紧回答道： “大人，这不是我能知道的东西！” “来自领袖的消息或许涉及某些禁忌知识，这些知识只掌握在圆环商会的上层手中。” “我只不过是个送信的人，我没资格、也没有能力去理解那些高深的知识。” “所以，我绝不是有意隐瞒。” “我是真不知道啊！” 他的反应没有任何漏洞，陈剑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但很可惜，没有。 他大概是真的不知道。 那这么一来，圆环商会的意图就相当明显了。 他们想要跟黄石城做进一步的、更深入的接触。 所以他们才会抛出“核弹”的信息，目的就是验证黄石城的真实底蕴！ 必须得接招。 可现在黄石城在明，圆环商会在暗，局面有些过于被动了 这个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走。 虽然他不是什么强有力的筹码，但至少也是筹码！ “我要有关你们商会的一切信息-——你所知的一切信息。” “告诉我，你就可以离开。” 秦园缓缓摇头，回答道： “大人，这个交易不能完成。” “您当然可以获得我们的信息，但那必须是在第一次交易完成之后。” “我们可以通过一次次的交易建立互信的关系，到时候，你们想要知道的一切，都是会有答案的。” “否则，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吐露更多。”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出来。” 陈剑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于是立刻对沈越说道： “准备审讯。” 沈越点点头，走到了秦园身边。 后者畏缩地后退两步，紧接着说道： “如果你们还想继续保持我们双方的合作，就不要对我动手！” “你要信息，商会有更多信息，对我动手只会得不偿失！” “笑话，你怎么保证放你回去后交易还能继续？” 陈剑冷笑道： “大家都说你们很神秘，想要跟你们接触只能等你们主动找上门。” “如果放你回去，我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你们了。” “那太亏了，我只要眼前可以得到的东西。” “绑好他。” “沈越，去消毒，准备动手。” “没问题。” 一声令下，秦园立刻被五花大绑到了椅子上。 谢柳和曾义一左一右地按着他，而陈剑则蹲在了他的面前，开口问道： “第一个问题：你们的总部在哪里？” 秦园惊恐地看着沈越手里的手术刀片，一边拼命摇头，一边大喊着回答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们没有那么神秘，你还是可以找到我们的！” “我们只是不对外人公开！我们在汉水城就有据点！”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沈越看向陈剑，后者点点头，随后。 一刀切下，秦园食指上的皮肤被自下而上完全划开。 剧烈的疼痛让秦园忍不住抽搐起来，可沈越的动作却还没有停下。 指甲被剔除，痛觉神经最密集的指尖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中。 秦园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他知道，这些人的手段，恐怕是无穷无尽的。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那个计时器保护的不仅仅是那条信息，还有他自己 一小时后。 沈越洗干净了手，走出审讯室对陈剑说道： “榨不出来了，他确实没有掌握什么高机密的信息。” “他就是个外围成员，吐出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没用的废话。” “我用之前获取的有关拟态异端的信息跟他吐露的情报做了验证，基本可以判断情报可信。” “至于其他方面，尤其是有关圆环商会的信息不太有价值。” “总部位于广深，核心成员估计大概在400人左右，外围成员大概400到500人。” “技术相比机械神教要先进一些，但也有限。” “据他所说，他们的卫队跟我们一样能使用自动武器，不过数量不多，也极少使用。” “我问了他一些关键的基础理论问题，他绝大多数都答不上来。” “但非常奇怪，他居然知道什么叫原子、什么叫分子、甚至能理解电磁力的概念。” “这人脑子里的知识，感觉像是断成两截的。” “低一点的知道，高一点的也知道，就中间那一部分，完全缺少了。” “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这个组织是真的很奇怪。” “想要进一步确定他们的性质、排除潜在风险的话，只能尝试跟他们接触了。” “那就接触吧。”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 “其实我们才是主动的一方，是他们要求着跟我们合作。” “所以，对他们的使者的这一点小小‘冒犯’，是不会改变他们的心意的。” “把这个叫秦园的放回去，让他继续推动后续的交易，明天之内，我要见到他们的高级成员出现在我面前。” “对了，把伤口给他包扎好，抗生素也用上-——总之别让他死了。” “放心，死不掉。” 沈越点头道： “现代审讯技术哪有那么容易死人.我去安排了。” “去吧。” 半小时后，心有余悸的秦园踉跄着走上了黄石城为他准备的小船，向着大治湖对岸划去。 他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打算，等回到商会后，一定要说服自己的上级取消跟这些野蛮人的合作。 不，不仅仅是要取消合作，应该推动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将他们彻底剿灭！ 这样残忍的势力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走向灭亡，才是他们唯一的道路！—— 然而。 他却不知道。 此时，在远离湖岸边的一处隐蔽高地上，有人正手持着老旧的高倍数望远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他身上染血的绷带后，那人放下了望远镜，释然开口道： “黄石城这股势力，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们很谨慎，也很聪明。” “最重要的是，他们读懂了领袖传递的信息。” “可以向领袖报告了。” “准备推动与他们的合作吧。” “希望他们.能走得比那些拟态者更远。” 第12章 来自汉水城的赔款 在从秦园那里得到足够的基础情报之后，陈剑也得出了一个相当可靠的判断。 那就是，此前的审讯，很有可能并不会使双方的合作破裂。 他本来以为对方是一个强大无比的、掌握着巨量科技传承的隐世组织，通过技术和手腕像是阴影一样悄悄影响着这个世界。 但很显然，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不是。 对方也需要合作，甚至比黄石城更需要合作。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要放弃既定的计划，把宝全部压在这个过于神秘的圆环商会上。 与总部在金陵的江南商会的合作还要继续推动，陈剑跟曾义一起初步拟定了后续的计划。 他打算在局面安定后先在黄石城组织基础训练，同时想办法获取一批新的武器弹药补给，保证这里有足够的战斗力自保后，再带队一起前往金陵。 一方面是建立商路，一方面是去看看，那个位于金陵的灾备工事里，还有没有更有用的东西剩下。 这计划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就在黄石城里的众人忙着恢复秩序、恢复生产、组织训练、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冬天时，此前返回汉水城的周秦，终于又到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机械神教的主教祭司李现。 他们不是空手来的，事实上，他们带来的是一支堪称庞大的队伍。 但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并没有持有武器。 仍旧是在湖岸边脱光了衣服检查，不过这一次，陈剑没有再让他们游过来。 坐上陈剑派出的舢板，李现、周秦两人顺利地抵达了黄石城内。 坐在打扫干净的“会客室”中，周秦态度谦卑地恭维道： “大人们的效率实在是惊人，短短两天，这里就已经看不到战火的痕迹了。” “您的人民斗志昂扬，无论是在战斗中，还是在生产中都一样。” “我们乐于拥有一个这样积极的邻居，这令我们感到.” “不用说那么多客套话。” 陈剑打断了周秦，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们带来了什么？” 看着他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周秦赶紧回答道： “如我们之前所说的，这只是初步的赔偿，仅仅代表汉水城的心意。” “所以，数量并不算多，但应该足够支持黄石城的居民们度过这个冬天了。” “我们带来了御寒的衣服、被褥，带来了已经砍伐好的木柴、木炭作为燃料，当然，还有用于运输这些东西的40头牲畜，也是礼物的一部分。” “在食物方面，我们准备了4万斤粮食，一部分是刚刚收获的谷物，一部分是阳光茧房里生长的蔬菜、以及我们饲养的小型家畜家禽。” “另外，我们还准备了10公斤黄金，作为额外的补充。” “如果大人需要其他物资，可以使用黄金去跟商人交易。” “请原谅，这的确是现在的汉水城能做到的极限了” 还不错。 陈剑轻轻点头。 这批物资还算有诚意，虽然听上去不算很多，但以汉水城的规模来看，估计也快要达到他们能拿出来的上限了。 没有讨价还价，没有耍心眼，这样的沟通过程还是相当令人愉快的。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多么真诚。 纯粹是因为，他们真的被打怕了。 他们大概也知道，如果自己再搞点小动作让黄石城不满的话，汉水城顷刻之间就会遭殃。 两害相权取其轻，还不如直接把姿态放低，一次到位得了. 陈剑很清楚他们的心思，所以也不打算把他们逼太紧。 一方面是因为，双方本来就是战略相持而已，真逼急了再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 自己手里又没有多余的核弹可以满地乱扔。 另一方面，人口在末世真的是宝贵的资源，陈剑也不希望让汉水城那些平民真的饿死。 虽然很难改变他们的思想，也很难将他们纳入同盟，但也不至于说大事儿都还没开始办，就主动给血包戳破的。 于是，陈剑开口说道： “我可以接受，但如你所说，这只是赔偿的一部分。” “当然，当然！” 坐在周秦身边的李现连忙开口道： “我已经与咸宁城、九江城的兄弟取得了联系，他们也愿意为和平买单。” “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派出使团将赔偿送来，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 他的态度跟周秦如出一辙，很明显，他也已经看到那个“小太阳”炸出来的大坑了。 “很好。” 陈剑再次点头，话锋一转道： “但食物部分，我们有其他打算。” “除了活体的家禽家畜之外，其余的我们全部不接受。” “置换成黄金吧，如果是4万斤粮食的话大概是16千克黄金左右？” “考虑到用黄金交易粮食并不是那么容易，我给你们打个折吧。” “20千克黄金，怎么样？” “很合理、很仁慈的要求。” 周秦的反应有些出乎陈剑的意料，不过对方的下一句话也立刻消解了他的疑惑。 “黄石城确实比汉水城更需要黄金，汉水城也确实比黄石城更需要粮食。” “再次感谢您的仁慈，大人。” “那我想，我们已经达成一致了？” 陈剑向周秦伸出手，对方似乎不太理解这个动作的意义，但最终还是试探着握住了陈剑的手。 “合作愉快。” 陈剑面露微笑道： “你们想要和平，我就会给你们和平。” “如果你们想要战争.” “我们不想要！” 李现、周秦两人齐声说道。 陈剑松开手，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达成一致后，运输物资的工作很快展开。 在数挺机枪、两门自动榴、数十把步枪和两把大口径重机枪的拱卫下，整个过程没有任何意外。 到天色将黑时，从汉水城运来的大部分物资都已经被运到了岛上，而周秦和李现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临走之前，周秦主动跟陈剑再次握手，随后说道： “来自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圣堂的使团已经到达九江，他们大概会在明天下午访问黄石城。” “我们今天会到九江城与他们汇合，然后跟他们一起过来。” “这是一次和平的访问，我保证不会发生任何冲突。” “不过.据说九江城附近并不怎么平静，所以如果听到枪炮声，请务必不要误会。” “不平静？” 陈剑疑惑问道： “为什么不平静？” 周秦叹了口气，回答道： “汉水遗迹、黄州遗迹的两头怪物都已经被灭杀，这片区域的平衡被打破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很快就会有新的怪物向附近迁徙，过程中有可能与人类的聚落发生冲突。” “九江城附近，圣血者已经观察到了至少两头三级怪物的踪迹，其中一头正在沿长江顺流而上。” “它的目的地也许就是黄州遗迹、或者汉水遗迹，到时候，情况或许会变得.有些复杂。” 陈剑眉头紧皱，再次问道： “那些怪物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领地空了的？” “一方面是本能，一方面是试探。” 李现回答道： “其实在平时，怪物的迁徙和游荡也是没有规律的，只不过他们各自的领地都会留下各种标记，就像野兽用尿液标记领地一样。” “只是现在，标记失效了，所以它们也就不再有顾忌了。” “明白了。” 陈剑没有过多追问，把周秦两人送上了离开黄石城的舢板。 不过，这条新的消息，却不得不被纳入他的计划中。 新的怪物 或许应该想办法把它干掉。 来一只杀一只，直到再也没有怪物过来。 野兽用尿液标记领地，那黄石城呢？ 我们用火药和硝烟来标记。 (本章完) 第13章 怪物来袭 怪物的到来比陈剑预想的还要快。 并且快得多。 在周秦离开的当天夜晚，整个黄石城上空都回荡着如同婴儿哭泣一般的尖锐、渗人的嘶鸣声。 占完了第一班岗、才刚刚躺下的陈剑被声音吵醒，而当他跟着沈越走出屋顶都还没完全修好的房间时，黄石城内已经亮起了零零星星的灯光。 而那些被声音惊醒的居民，则或是惊恐、或是警惕地聚集在了一起，做好了防守的准备。 “什么情况？” 陈剑仔细听着远处传来的哀鸣声，皱眉问道： “野猫叫春？” “神他妈野猫叫春你觉得像吗？” 沈越哭笑不得，随即回答道： “一小时前开始的，从东南方向海口湖的位置传来。” “我已经飞了无人机，但找了一圈没找到声音来源。” “目前只知道在海口湖附近，声音分贝很夸张，我估计得有180分贝以上。” “估计？这玩意儿怎么估计？” 陈剑莫名其妙地问道。 “推测呗。反狙击雷达测定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收到的声音大概在50分贝左右，考虑到衰减，接近10公里的距离，发声地的分贝数至少也在180分贝以上了。” “这很可能就是周秦提到过的怪物中的一头-——正常体型的怪物不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除非它是抹香鲸。” “但很显然，陆地上不可能有抹香鲸，而且抹香鲸也只能发出超声波，对吧？”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声音是一种拥有巨大发声器官的东西发出的。” “只有怪物。” “明白。” 陈剑点点头，一边走向临时搭建出来的瞭望台，一边开口问道： “热成像也找不动目标吗？” “找不到。” 沈越摇摇头，回答道： “海口湖附近植被过于茂盛了，我记得从我们那时候起就是森林自然景区，现在又过了三百多年，树已经长得大得不像样了。” “树冠过于茂盛，热信号完全被遮蔽了。” “那就说明那头怪物很可能不高。” 陈剑举起望远镜，沉吟片刻后说道： “南方树林的平均树高大概在13米左右，再加上300年的生长期和少量误差，最高不会超过18米。” “但是树林的顶部空间是相当密集的，如果怪物超过10米，只要移动，就一定会有明显的信号了。” “它可能不到10米高是四级怪物？” “没法判断啊” 沈越摊了摊手道： “要不我去问问？” “.行，你去吧，它电话多少你知道吗？” 陈剑一本正经道。 沈越哭笑不得，无奈道： “.我说的是问圣血大殿那些人.这节骨眼上你觉得我能说那么二逼的话吗？” “那也不一定，你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圣血大殿那边能联系上吗？” “有他们的频率，我可以尝试呼叫一下。” “那就去吧。” 陈剑摆摆手，沈越转身离开，而刚刚被叫醒的雷杰等人则跟他迎面上了瞭望台。 “什么情况？” 何朔开口问道。 “怪物，在海口湖附近，目前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在哪。” 陈剑简短回答，随后冲着曾义问道： “怎么样，这种怪物你们见过吗？” “没有。” 曾义立刻摇头，而谢柳则是若有所思道： “我倒是听说过类似的东西据说咸宁以南的大山里有种怪物叫‘钦原’，会发出很大的尖锐的声音，跟这个挺像的。” “不过钦原是很小的群居型怪物，比人大不了多少。” “这样的怪物，就算声音再大也不可能传到十几公里之外吧？” “而且我们现在听到的声音很单一，显然是一头怪物发出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钦原？ 山海经里的那个钦原？ 名字倒是取得挺好的. 陈剑手持望远镜扫视了一圈，远处的海口湖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但他确实没有看到有任何异动。 正常来说，如果只是一头“路过”的怪物，他完全可以不管。 毕竟手里的武器弹药也有些，主动猎杀一头迁徙中的怪物，很难获得足够的回报。 但现在不一样，那头怪物距离黄石城实在是太近了。 10公里的距离，对怪物来说，恐怕十几分钟就能跨过。 万一它发现了这里的人类活动痕迹、主动发起攻击的话，黄石城很有可能在攻击中被瞬间摧毁。 就像当时在汉水城听到的一样，对任何怪物的疏忽，都有可能造成极严重的后果。 抢先发现、抢先驱逐、抢先击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想到这里，陈剑果断开口说道： “我们得过去看看，至少要先收集足够的情报。” “沈越，圣血大殿那边怎么说？” 片刻后，无线电里传来沈越的声音。 “没有有用信息，他们拒绝跟我沟通。” “.你不会装成圣血者吗？” “人家有口令的.算了，我马上过来。” “收拾好装备！” “明白！” 沈越简短回答，片刻之后，包括李石在内的一行七人集合在了湖岸边。 简单跟黄鱼交代完城内的防守计划后，7人分别乘坐两辆猫车跨过大治湖，沿唯一的一条s412高速向南行驶。 这里的夜晚相当安静，除了前方不断传来的哀嚎声，就只有猫车引擎低沉的轰鸣声。 陈剑背后的挂架已经挂满了武器，3发火箭筒，一门无后坐力炮，外加一把201班机，把火力提升到了极致。 距离越来越近，怪物的嚎叫声也越来越清晰。 通过反狙击雷达拾音器显示，分贝数已经轻而易举地突破了80。 这已经是相当恐怖的数据了。 要知道，他们的小队距离标定的目标侦察点位，还有整整5公里！ 而分贝数值每上升10，人耳感知到的音量几乎就能上升1倍。 如果近距离内，对方所发出的分贝数真的能达到180以上，整个小队甚至都有可能陷入无法有效组织战术行动的窘境。 因为一发震撼弹的声音，也就是175分贝左右。 陈剑眉头紧皱，开口说道： “情况有点不对。” “继续前进两公里，然后建立警戒哨观察。” “如果还找不到，我们就退回黄石城。” “有湖面掩护，至少我们还” “嘎——”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边的嚎叫声陡然变得巨大。 陈剑的心脏猛然一条，随后立刻下令道： “掉头！” “收到！” 两辆猫车当即掉头，而与此同时，还在高空巡视的无人机画面中，异变陡生！ 一头巨大的怪物从树林间跃起。 月光下，怪物两臂下的翼膜展开，如同蚂蚁一般的头颅上，倒三角形的口器大张，暴露出数枚尖锐的长牙。 它伸开粗壮的手臂抓住树冠向上攀登，粗壮的如同蟒蛇一般的尾部缠绕在树干上，只是轻轻一挥，便折断了大片枝叶。 而在它的腋下，两条副足如同两根铁钩一般不断伸缩，上面还穿着一头野鹿的尸体。 尖牙咬下，尸体血液横飞。 陈剑转过身举起望远镜看向怪物，而那头怪物头上的触角灵活转动，似乎在搜索着敌人的踪迹。 触角张开，暴露出如同那些地鼠一般的嗅囊。 此时，小队距离怪物不足3公里。 不能再往前跑了。 越跑目标越大，越跑越容易被发现！ 陈剑果断下令道： “下高速停车！” “就地隐蔽！” 第14章 巨型钦原 两辆猫车掉头一路开向距离不远的高速出口，随后在徐家村附近下高速，直接开进了道路旁积水的小河沟里。 灯光关闭，人员就地隐蔽，只有无人机还在空中巡逻跟踪。 那头巨大的怪物仍然在3公里外活跃，利用头顶触角上的嗅囊不断感知着周围生物活动留下的气息，穿梭在树林中往返猎杀。 这是陈剑第一次见到怪物的捕食活动，而这个画面给他带来的震撼，远非语言所能表达。 他以前曾经听说过，山林中的猛虎捕猎时只要发出一声虎吼，周围的猎物便会立刻被吓得失去行动能力，任由老虎宰割。 这种说法显然带有高度夸张和演绎的成分，但现在，他看到了实实在在的例子。 那头怪物口中不断发出嚎叫声，高分贝的声音即使是茂密的树林也没办法阻挡。 距离较近的小型猎物在声波的震撼下全部倒地，连一点反抗和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从无人机的视角中，他看到树林中不时有微小的热源闪过，随后要不了多久，怪物便会穿梭到热源旁，用它的副足直接将猎物贯穿、送入口中。 陈剑看得寒毛直竖，他没法想象，要是自己的小队没有无人机做前出侦察、而是贸然前出撞上了怪物，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虽然主动降噪拾音耳机能屏蔽掉大量噪音，可声音一旦到了180分贝以上，那就不仅仅是“声音”的问题了。 声音不再是声音，声波携带的能量会推开空气形成激波，直接呼到人身体上。 强烈的共振会让人体的内脏和肌肉跟着抽搐痉挛，甚至是破裂出血，使人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当年自己第一次做室内抗震撼弹训练的时候，一发震撼弹下去，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胃部的剧烈抽搐就直接让自己吐了出来。 而那时候，震撼弹发出的噪音还只有170分贝。 这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陈剑从胸口摘下pda递到谢柳手里，随后低声问道： “你说的钦原，跟它长得像吗？” 谢柳接过pda，仔细观察片刻后回答道： “我没见过钦原，但从之前听到的描述来看.很像。” “那大概率是了，这很可能是什么异常的巨大化个体。” 陈剑轻轻舒了口气，继续问道： “钦原这种怪物，还有什么别的特征？” “特征.” 谢柳皱眉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据说它尾部的尖刺上有剧毒，碰到就会皮开肉绽，把人烧成骨架。” “腐蚀性毒液，可能是某种特殊消化液。” 陈剑立刻将信息更新到pda上，随后问道： “听觉，嗅觉，感知能力呢？” “没有太详细的信息。” 谢柳摇头道： “但传说钦原的速度很快，而且能短距离飞行，类似飞鼠。” “明白。” 陈剑盯着无人机的画面，随即下了判断道： “这玩意儿看着可飞不起来.高度不够，没办法滑翔。” “不过它的速度的确很快，瞬时加速度很高。” “这样的体型还能保持这样的高速，灵活性拉满了” “怎么办？有没有好办法？怎么打？” 话音落下，雷杰首先开口说道： “很难，我们手里的武器除非正面命中，否则基本没办法对它造成有效杀伤。” “但问题是，要想保证正面命中，距离至少要拉近到300米内。” “现在是3公里，分贝数就已经到了80多了，300米的时候不得爆表？” “你们谁扛得住爆表的噪音？曾义，你们可以吗？” “.显然不能。” 曾义低声道： “我们对声音比你们更敏感，战场上的爆炸和枪声大多数时候对我们来说都是折磨，所以我们才很少使用枪支武器” “那就麻烦了”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我们需要制导武器.靠，早知道让周秦搜罗点袖箭送过来了。” “袖箭那种小威力的武器不一定能对它造成多大杀伤，而且丛林太密集，制导武器效果有限。” 雷杰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道： “唯一有可能干掉它的就是14.5高机，但高机无法灵活移动，射界有限，目标还在持续高速移动，能打中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 “所以我们需要的其实不是制导武器，是遥控武器。” “能做吗？你不是能修武器站吗？” 陈剑立刻问道。 “来不及。” 雷杰摇头道： “等我回去把遥控武器站做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目前看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趁它休息的时候潜行接近，然后一发入魂。” “它总有睡觉的时候吧——怪物会睡觉吗？” “会。” 曾义肯定地回答，转而又说道： “但我们不能赌，万一它不睡，直接冲进黄石城里呢？” “怪物也会寻找安全的场所休息，但很不走运，附近整片区域，好像只有大治湖上的岛最安全” “那没办法了。” 陈剑重新收起pda，随后说道： “远距离投射能力弱，近距离作战又要吃吼。” “野外打不了，我们得回去。” “兵分两路。” “何朔，曾义，李石，雷杰，谢柳，你们先回去，部署好作战计划。” “沈越跟我走，跟随怪物试探极限作战范围。” “如果能拉近到500米之内.我们那么多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我就不信没一发能蒙中它。” “只要能摧毁它的发声能力，这种东西，我们吊着打！” “明白！” 一声令下，小队立即分开。 陈剑带队重新坐上猫车，悄悄向远处的怪物靠近。 而何朔等人则是向着黄石城的方向争分夺秒地前进。 他们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如果陈剑最终确认无法靠近，那城里有限的远程投射武器，就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与此同时，远处的河面上。 一艘无动力的小木船静静停泊在河岸边。 周秦神态恭敬地站在一个男人身边，后者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他，随后开口道： “这就是九宫山里的那头巨型钦原。” “像我说的一样，异端的恶行果然会招来严重的报复，这本就是自然规律。” “现在，这头钦原向黄石城的方向去了，那里的异端，也活不了多久了。” “周秦，你应该再拖延至少一天的。” “如果能拖一天，那些牲畜和家禽也就不会被白白浪费，我们也不用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男人的话音落下，周秦先是点头，但转而又犹豫着问道： “监侍大人，你真的认为，这头怪物会把那些异端，完全毁灭吗？” “当然。” 男人自信地说道： “这头叫钦原的怪物已经接近二级怪物的标准了，别说是他们，哪怕是机械神教的一整支圣堂近卫旅，也不可能轻易处理掉。” “要消灭它，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黄石城，没有足够的耗材。” “他们一定会死光，这倒是让我们省去了许多麻烦” “希望如此吧。” 周秦附和着点头，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疑问。 只是一头怪物而已虽然是一头接近二级的怪物。 但这头怪物，真的能奈何得了那些所谓的“华夏军”吗？？ 第15章 温压火箭弹！ 距离拉近到两公里以内，反狙击雷达显示的嚎叫声分贝数已经达到了120以上，相当于一架大型客机起飞时发出的噪音，又或者相当于一个成年人在你耳边扯着嗓子大喊。 这样等级的噪音已经让人极度不适，虽然还没到产生生理性反应的程度，但如果长时间暴露，听力必然会受损。 —— 这也是陈剑让所有人都离开，反而单单留下了沈越的原因。 这小子本来就是队伍里的机枪手，耳膜都快被机枪声磨出茧了，对噪音的抵抗天然就要强一些。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表现出了明显的烦躁。 并不是他性格不够坚韧，实际上，这种烦躁是根本不可抵挡不可遏制的，因为它的根源，是人类深埋在骨髓里的本能。 “.两公里就已经到了120分贝，现在还是有森林阻挡。” “继续向前，如果拉近到1公里以内，分贝数必然要上升到170以上。” “我靠，这东西也太离谱了。” “我感觉它身边都能产生激波了，如果靠近的话，直接会被激波震碎吧？” 沈越一边调整着耳机一边开口抱怨，陈剑同样眉头紧皱，深吸了好几口气平复下情绪，才开口说道： “有可能。” “它的发声器官已经武器化了，按它的体型推测，估计抵近的最大分贝数能到210左右。” “210分贝，这还只是人耳能听到的声波。” “如果其中混杂了抹香鲸发出的那种超声波，估计分贝数能干到230以上。” “什么杀人于无形啊.来这那么久，我是第一次感觉到怪物可怕。” “我也是。” 沈越立刻点头道： “他奶奶的，之前撞见的几头怪物杀得都太快了，也基本没有遇到什么难以理解的攻击方式。” “就算是川沙城那头母体，也不过是长得诡异一点、身体结构奇怪一点而已。” “我还以为这里的怪物都是这种菜鸡呢.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携带声波武器的怪物都有了，以后我们不会撞见能喷电浆的怪物吧？” “.声波还好，电浆就过分了。总不至于是大鳗鱼吧？” 陈剑的视线移到智能目镜上，随即便注意到何朔等人已经重新登上了黄石岛。 而同时，怪物的嚎叫的间隔也降低了下来。 “继续前进！” “抓住机会往前，万一它是吃累了要睡了，那我们就是捡大便宜了。” “记录好路线，如果情况有变，我们必须全力撤退，一旦被声音吼道，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明白。” 沈越搓了搓渗出些汗水的手掌，握紧了手里自动榴的手柄。 “真到了那一步，就跟它拼一把吧。” “就算炸不死它，我就不信它不怕爆炸。” “2公里内自动榴就能摸到它了，到时候.” “别做梦了。” 陈剑打断了沈越道： “丛林环境下爆破武器的威力太有限，就算能摸到，最多也只能起到威慑驱逐的作用，想打死它基本不可能。” “别说话了。” “耳机戴好，嘴张大，继续前进！” 另一边，刚刚返回黄石城的雷杰马不停蹄地将所有人召集在了一起。 他首先调整了022高机的位置，将枪口放平指向怪物所在的区域，随后又指挥黄石城内的居民把所有用得上的弹药全部搬出来。 一边操作，黄鱼一边在旁边询问他具体的情况。 雷杰没有丝毫隐瞒，简短地把怪物的特性和侦察发现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消息很快传开，他本来以为城内的居民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慌乱。 但事实上，虽然确实有慌乱的情况，可结果比他想的要好得多。 所有人各司其职，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员仍旧是安置到活动大厅里，其他人则抓紧时间，协助雷杰部署各种作战装备。 所有火箭筒全部被搬了出来，仅剩2发弹药的迫击炮也架好，301重机仍然交给李石掌控，准备用于拦阻射限制怪物活动范围，为14.5mm高机创造战机。 而在武器部署完之后，他又组织所有人清理掉了掩体后方、侧方的障碍物，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减少回波，降低声波伤害。 这已经是他依据现有装备所能做到的极限，而如果要进一步增强战斗力 就只能把机械神教的武器也用上。 “去把那两门5公斤级滑膛炮推出来，把所有温压手雷收集起来！” 雷杰开口下令道。 “你要搞集束温压弹？” 何朔略有些犹豫地问道： “距离那么远，能有用吗？” “不一定有用，但死马当活马医。” 雷杰皱着眉头回答道： “从炮位到湖对岸1.3公里的距离，飞行时间大概5秒多一点，差不多刚好是手雷的引线范围。” “如果能在怪物身边爆炸，温压弹对它的压制还是相当强的。” “它的发声器官那么强，一定需要大量空气支撑。” “如果能消耗掉周边的空气，让它陷入短暂窒息，我们就有机会突进到近处攻击了。” “这不赌命吗？” 何朔愕然问道。 “那没办法，就算是赌命也得上。” “我们没有办法，除非能拿到新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赶回来的黄鱼突然开口说道： “首长，湖对面有人来了！” “是圆环商会那些人！” “那么快？！” 雷杰大惊，继续问道： “他们来干什么？” “不清楚，但他们带了很多东西，要不要让他们上来？” “让他们上来！把东西带上来！” “明白！” 雷杰果断下令，黄鱼转身就走，立刻派出小船前往对岸，打算把圆环商人接上岛。 半小时后，携带着大量装备的几名圆环商人登上黄石岛，随后又在黄鱼的带领下来到了雷杰面前。 之前经过相当“残酷”的审讯的秦园站在最后面，眼神中虽然带着几分畏惧，但却似乎没有任何不满。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敢有。 为首的男人走上前，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我们带来了你们或许会需要的东西。” “交易可以继续进行，这批货物就当做是给你们的预付款。” “我们知道，黄石城正在面临危机。” “虽然对你们来说，这次危机或许不如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的围剿来的那么严重。” “但既然双方要合作，圆环商会也愿意向未来的盟友伸出援手。” “看看我们带来的东西吧。” “这可是来自圆环的珍贵友谊，我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男人的话说完，雷杰点点头，随后下令道： “打开箱子。” “明白。” 黄鱼带人上前把圆环商会带来的木箱撬开，雷杰走上前一看，一时愣住了。 “这就是你们带来的东西？？” 听到他的话，何朔也凑上前去。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巨大的箱子里装着的，居然是4枚印着“ty-110”字样的导弹。 空空导弹。 虽然看品相似乎保存得还算完好，但 这玩意儿能有个锤子用？？ 我是有战斗机还是有雷达？？ “你们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何朔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来人愣了一愣。 他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居然是这个回答。 他大概还以为，看到导弹的瞬间，雷杰几人应该是欣喜若狂，欢欣鼓舞来着吧？ “这领袖说过，你们一定用得上这东西，也会用这东西” 来人的脸色既迷惑又惊愕，雷杰顾不上管他，随即命令黄鱼把另一个木箱撬开。 而伴随着木箱破裂的一声轻响，雷杰的眼神终于亮了起来。 “pf-26！” “这玩意儿应该是云爆弹！” “靠，要什么来什么！何朔看表尺！” “表尺最大射程1500，够了！” 得到回答的雷杰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打开无线电，对陈剑呼叫道： “队长，我们搞到一批云爆弹，12发！” “你去把怪物引过来，我要组织测试射击！” 第16章 自取灭亡？ 我去把怪物引过来？ 收到消息的陈剑目瞪口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么大一头怪物，1公里之内几乎都是禁区，你让我去把它引过来？ 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去给它杀了得了？ 深吸一口气，陈剑强忍着耳膜的阵痛，开口问道： “你们去哪里搞来的温压弹？可靠吗？” 无线电里，雷杰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 “圆环商会的人送来的！总共12发！” “他娘的，他们还送来了4发天燕导弹，他们以为那玩意儿还能打！” “这些人的技术储备很混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队长，能引过来吗？” “我们的计划是在1400米的距离上使用温压弹压制，限制其发声能力，然后再由你们前出抵近，使用dzj19火箭筒配合破甲弹杀伤！” “我尽量！” 陈剑扯着嗓子回答，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沈越问道： “撤离路线规划好了吗？平均撤离速度能达到多少？” 沈越盯着战术目镜上的规划路线，短暂计算后回答道： “考虑到路面状况，平均速度应该能达到45公里左右。” “这头怪物在树林间的移动速度有接近60公里，如果是空旷地带，速度还会更快！” “我们现在距离雷杰标注的压制地点6公里，怪物距离我们1.2公里。” “但我们要走曲线，怪物可以走直线。” “关键位置还是我们之前停车隐蔽的徐家村，那里是道路转弯点。” “距离2.4公里，如果我们能在比怪物提前一分钟左右到达，应该能完成诱敌。”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达湖岸边后就没路可走了，一旦被怪物靠近，我们俩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雷杰必须保证立刻接手压制，同时要形成有效压制，否则咱俩必死无疑！” 沈越的话说完，陈剑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随后，他开口问道： “雷杰，你能搞定吗？” 对面的雷杰沉默一瞬，随后问道： “极限作战距离多远？” “最多800米！1.2公里处分贝值已经上升到165，800米处估计能到175，这已经是极限了，再靠近的话，戴耳机也扛不住！” “那就800米！我和何朔坐船前出到对岸作战！” 雷杰断然回答道： “干吧！这玩意儿离我们太近了，搞不好还是机械神教那帮傻叉用什么手段赶过来的！” “绝对不能让它靠近黄石城，要不然我们之前的立城之战就白打了！” “明白，干了！” 陈剑果断下令，随后对沈越说道： “我开车到撤离起点，你用机枪和无后坐力炮先对怪物打一轮吸引它的注意力。” “无人机随时保持跟踪监视，保证距离至少在1.5公里以外。” “这玩意儿应该是没有耳朵的，主要靠视觉和嗅觉索敌。” “把动静闹大点，尽可能让它看见！” “收到！” 一声令下，猫车发动。 陈剑把油门踩到了油箱里，小小的猫车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履带飞速滚动，跨过崎岖的道路向前疾驰。 半分钟后，两人到达与怪物直线距离1.6公里的预定撤离点。 201班机响起，子弹向上空掠过树林，随即又朝着怪物坠落而去。 密集的雨点落在怪物身旁的树林中，子弹将树叶打得哗哗作响，但很显然，这样的攻击根本不足以吸引到它的注意力。 于是沈越也不再犹豫，在陈剑停车的瞬间，无后坐力炮开火。 攻坚弹在空中划过一个惊艳的大圆弧，随后相当精准地坠落在距离怪物不到百米的树林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火光炸开，这一次，怪物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 原本沉迷在狩猎中的它再一次窜上了树顶，尾巴卷住树干，上半身则探到上空，扭转着看向各个角度。 陈剑的视线扫过无人机流转的画面，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头怪物给他的那种“既视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玩意儿长得就像是传说中的美女蛇。 只不过，是一头长着昆虫的脑袋、哺乳动物的翼膜、以及跟人一样的手臂的美女蛇！ 而当那头怪物的脑袋转向猫车前进的方向时，陈剑不由自主地寒毛直竖。 那是本能的恐惧。 面对这种怪物，没有人能不恐惧！ 他踩死油门，朝着标记的关键点位狂奔。 而这时候，怪物也动了。 它猛地向上窜起，随后展开翼膜，似乎想要进入滑翔状态，但很显然，它起飞的高度是完全不够的。 于是它又重重坠落在地，翻滚的身体掀起一片烟尘。 这样的失败似乎让它更加狂暴，再一次起身时，巨大的吼叫声轰然响起。 周围的空气被压缩推开，如同狂风卷过一般，纤细的树木被当场折断，而枯木脆弱的结构则霎时粉碎。 这威力. 绝对在190分贝以上！ 巨大的噪音传来，陈剑心神俱震。 这一刻，他真心感谢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还大笑着往里扔震撼弹的老班长。 如果不是对方不当人的训练，现在自己估计已经直接被声波震倒了！ 距离转弯点位还有400米。 与怪物的直线距离已经拉近到了1400米。 来得及！ 陈剑大声喊道： “扔点手榴弹！搞出点动静！别让它跟丢了！” “明白！” 沈越拉开早已准备好的手雷，朝着相对空旷的地方扔出。 “轰！” 巨响之后，怪物瞬间锁定了火光所在的位置。 它的速度猛然提高，而下一刻，陈剑已经开着猫车在转弯处一掠而过。 最危险的地方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纯粹的速度比拼。 45对90？ 似乎还是慢了一点。 但没关系，最后这段路又平又直，猫车轻易达到了60公里的高速。 按照现在的距离计算，当他们到达湖岸边时，与怪物的距离正好是1公里左右。 希望它是个直肠子。 无人机上，陈剑已经看到了雷杰等人的敌我识别信号。 他们马上就要到达湖岸边，最后3分钟的时间，来得及了。 “沈越，做好战斗准备。” “把筒子都给我卸下来，待会儿我来开车，你来开火。” “雷杰压制，我们抵近到400米距离内开火。” “你要是还打不中，老子把你挂起来干！” “明白！” 远处，船上。 周秦身边的男人轻轻揉着耳朵，似乎想要缓解耳膜的胀痛。 连续两个小时的观察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但好在，现在他基本能够确定，自己的担忧已经要彻底解除了。 钦原正在向黄石城的方向直奔而去，最多几分钟的时间，它就会将那座新生的城镇彻底摧毁。 里面的人一个也活不下来。 这头怪物可不是什么弱小的四级怪物。 要不是它的习性比较特殊、再加上体格相对脆弱，这头钦原，搞不好会被划到二级怪物的行列。 毕竟，它对人的伤害性实在是太大了。 它发出来的声波可以在近距离摧毁一切生命，就如同一件杀人于无形的武器。 所过之处，无可抵挡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周秦，随后说道： “没什么好看的了。” “黄石城那些人已经完了。” “他们太过于愚蠢，居然主动去吸引钦原。” “这或许源自于他们的自大，大概他们以为自己偶然引爆了某件从大灾变前流传下来的武器，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敌手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比他们以为的要危险的多。” “怎么能这样去攻击钦原呢？” “他们应该耐心等待，或者干脆离开黄石城，给怪物让出道路。” “等这头怪物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们就能从远处发起进攻了” “愚蠢，愚蠢” 男人的话说完，周秦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惋惜。 犹豫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或许他们只是不想放弃黄石城，就像我们不想放弃汉水城一样。” “那是.一种象征。” “如果这一次他们离开了，再想保持居民的斗志和团结，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有道理。” 男人缓缓点头。 “所以对他们来说，这本来就是个必死之局。” “走了，就是从零开始。” “不走，就要彻底归零。” “他们大概是想要赌一把吧。” “只可惜，这场赌局，他们是必然要输的。” “是啊.” 周秦随后举起望远镜，看向了远处的黄石城。 那些“华夏军”，他们真的要输了吗？ 或许确实已经没机会了。 一天前还不可一世的一股势力，一天之后就要猝然消亡？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残酷，但现实 周秦再次叹气，透过望远镜模模糊糊的视界，顶着那头怪物的动向。 它已经快要到湖边了。 几百米的距离，对它来说或许也就是几个飞扑而已。 来不及了 这一刻，周秦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惋惜？ 这是为什么？ 难道自己觉得，那里的华夏军，是值得活下来的？ 这个念头在周秦心里一闪而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可下一秒。 “轰！” 巨大的火光，突兀爆开。 怪物的嚎叫声骤然停止，天地间一片寂静。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周秦心神俱震，手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那些华夏军. 他们在反攻！—— 图来自网络，很巧，一找就找到很符合的形象。 不知道是哪个大手子画的，侵删。 第17章 全面压制 当机械神教和圣血者们远远站着看戏、寄希望与用怪物将他们的敌人毁灭时，黄石城的人们却在实打实地与这头突然袭来的怪物做着殊死搏斗。 当陈剑带队感到湖边时，那头怪物距离他们仅剩下900米。 而雷杰带领的小队才刚刚抵达湖岸边，甚至连站都还没站稳，便已经展开了肩上扛着的温压火箭弹。 “闪开！” 雷杰一声大喊，一脚踹倒了前面的黄鱼，随后扣下扳机。 伴随着一声轻响，表尺调到最大的火箭筒喷吐出火焰。 炮弹划出一道高抛弧线，向着远处怪物的方向坠落。 陈剑没时间去关注炮弹落下的轨迹，他只是在确定怪物已经跟来之后迅速调转了车头，随后对扛着301重机赶来的李石说道： “李石上车！” “我们需要压制火力！” “明白！” 李石大吼着回复，随后拖着伤腿几步窜上猫车，沉重的身体甚至把悬挂都压得往下一沉。 “走了！” 陈剑一脚油门，猫车直奔怪物而去。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黄鱼直接看傻了。 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刚刚逃回来吗？ 为什么还要掉头？ 他们要去干什么？ 纷繁的念头在黄鱼心里升起，但他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因为雷杰的第二脚已经踹到了他的屁股上。 “别愣着！制造点动静！” “扔手雷，点火，开枪！” “我们要压制怪物，你们吸引它的注意力，给攻击小组创造机会！” “明白！” 黄鱼立刻翻身而起，从腰上摸出一发手榴弹，略微停顿片刻看清方向后，猛地朝前方无人的空地上投出。 他不免有一丝心疼。 这可是手榴弹，就这么扔了？ 但转而他又反应过来，再珍贵的装备也没有人贵。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按照命令不计代价地为那些冒死向前的战友创造机会！ 他端起191，冲着远处怪物的身影猛烈开火。 对方已经很近了。 刚刚那枚在近处爆炸的火箭弹稍稍拖慢了它的行动，让它在短时间内失了声。 可如果不继续把它控制住的话，靠近它的人，还是会死！ 不能耽误时间！ 枪声密集响起，而此时，雷杰也已经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轰！” 绚烂的火云在距离怪物不到40米的近处炸开，随后又将其笼罩在内。 超强的负压牵引下，怪物踉跄着从高处的树顶上坠落下来。 它庞大的身体压塌了一整片的树木，而当它再次起身时，动作已经变得更加狂暴。 —— 但，当它试图发出嘶吼声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喉咙”，似乎已经哑了。 云爆弹的超压抽空了它肺里的空气，如果不是怪物高强度的身体，它甚至有可能已经因为高温和超压而直接倒地身亡了！ 怪物贪婪地试图吸入空气，但无氧的空气却让它窒息，而当它继续向前窜出，试图脱离那片让它窒息的“领域”时，又是一发云爆弹，精准地落在了它的身边。 此时，它才刚刚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啸叫。 可肺里几乎被抽干的空气却极大地削弱了声波的威力。 雷杰扫了一眼智能目镜上的计时器，随后说道： “一发云爆弹能控10秒左右，我还有10发，队长快点！” “明白！” 陈剑简短回答，而与此同时，手持301重机枪的李石已经开火。 “砰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泼向远处的怪物，虽然因为猫车的颠簸，只有极少数子弹能落在怪物附近，但哪怕只是一两发子弹能击中，却已经足以对怪物造成严重的干扰。 12.7mm口径的子弹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你皮肤的角质层再厚，可你毕竟没有形成像“蒙古”那样的甲壳！ 连几丁质防护都没有，我上万焦耳的动能打你，还不是跟撕纸一样简单？？ 子弹瞬间贯穿了怪物的身体，怪物狂怒地寻找着攻击来源，可还没等它反应过来，又是一发云爆弹落在了近处。 这一次，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800米，而这发炮弹，则是精准地落在了它的脑袋边上。 “轰！” 怪物翻滚着想要逃离，尖锐的利爪横扫过树林，却只是无能的宣泄。 很近了。 陈剑的双手稳定地握着方向盘，车速迅速提高到了60公里以上。 只剩下最后的一百米，他就能进入400米射程之内。 400米射程，打一个身高有十余米的目标，这要是打不中的话，真得提干了。 “准备战斗！” 陈剑果断下令，在车子又一发云爆弹响起之后，他果断踩下了刹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三人迅速从车上跳下。 李石用之前从沈越那里学来的姿势抱着301重机半蹲点射，而陈剑则是迅速展开了背上的武器挂架。 “开火！” 一声令下，两发破甲弹、一发攻坚弹瞬间射出。 “轰！” “轰！” “轰！” 接连的爆炸声响起。 一枚火箭弹差之毫厘地错过了目标，一枚被怪物身前的大树阻挡。 但最后一枚攻坚弹，却是击中了怪物的右肩，随后爆炸！ 串联式战斗部瞬间启动，第一级空心装药破甲战斗部首先钻进了怪物的血肉之中，一声巨响后，怪物的肩膀瞬间被开出了一个大洞。 随后，二级破片杀爆战斗部引爆。 毁灭性的爆炸从血肉之内展开，数不清的破片飞出，直接将怪物的整条右臂彻底“切除”！ 怪物张大嘴似乎想要嘶吼，可又是一发云爆弹，却将它的声音死死压制下去。 “第二轮！” 陈剑简短下令。 紧接着，两发火箭弹同时射出。 他没时间去填装无后坐力炮，但火箭弹也够了！ 这一次，两枚炮弹全部命中目标。 一枚正中胸口，一枚则撕开了怪物尾巴。 炽热的金属射流穿入血肉之中，硝烟和焦糊味迅速扩散。 怪物失去支撑倒地，但仅剩的左臂还在疯狂挥动。 “够近了！” “李石，射界开阔，瞄准点，先打头部和喉咙！” “是！” 李石深吸一口气，稍稍调整枪口后，追踪着不断扭动的怪物开火。 已经被那头怪物犁倒的树木再也无法阻挡攻击小组的视线，陈剑甚至怀疑，如果这头怪物有脑子，会不会后悔离开茂密的林区。 不追来，它其实就不会死的。 然而对它来说，后悔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陈剑已经取出了第三枚、也是最后一枚火箭筒，顶着温压弹的爆炸，抵近到了200米以内。 不能失手了。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 被云爆弹犁过一遍的空气实际上还相当稀薄，但他的心跳却是缓缓降了下来。 怪物还在地面上扭动，做着最后的挣扎。 它仍然是巨大的威胁，如果此时它突然暴起，陈剑绝无抵抗的余地。 但此时的陈剑，却已经进入了无比自信的状态。 就好像他经常跟那些新兵说的一样，他的炮口，与他的目标，被一条无形的线连接起来了。 片刻之后，扳机扣下，火箭弹飞出。 “轰！” 爆炸声响起。 火箭弹命中了怪物颈部的侧面，金属射流涌出，将怪物颈部神经、血管和肌肉彻底烧毁。 死亡发生在瞬息之间。 陈剑举手示意李石跟进，不用过多指挥，后者在清晰看到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目标后，将自己枪里的最后几十发子弹全部打出，彻底“碾碎”了怪物的头颅。 后方的雷杰显然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战况，云爆弹的轰炸也已经停止。 “结束了。” 陈剑长舒一口气。 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雷杰，带着迫击炮往前来点。” “我的位置正东方向直线距离大概3公里处有一艘船，上面有人。” “不管他们是谁，给他们来一炮，就当是我们给他们的警告！” 第18章 要素B 一发迫击炮弹不可能那么准确无误地将一艘漂泊在3公里以外的小船击沉，没有人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但当那枚杀爆弹在距离小船不到50米处爆炸时，周秦和船上的男人还是吓了一跳。 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的炮弹都偏到这里来了吗？” “连基本的炮击射向都控制不了，他们大概也都快要死光了吧？” 周秦闻言一愣，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先是疑惑，随即又变为了一种异样的怜悯。 是啊。 自己身边这名“监侍”，还根本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傲慢已经将他深深腐蚀，甚至让他忽略了眼前清晰可见的真相。 死光了？ 或许是死光了没错。 但死的一定是怪物。 难道你还没有注意到，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已经没有了怪物的嚎叫吗？ 难道你还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炮声和枪声，已经彻底停歇吗？ 难道你还没有注意到，那些爆炸的火光，早就已经伴随着硝烟消散在了空中吗？ 你不知道 这一刻，周秦感受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始终信任、崇敬的“上位者”，或许并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正确。 圣血大殿本来应该是一个强大且睿智的组织，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能感觉到这个组织里弥散着一种“暮气”。 就好像一头行将就木的怪物即将要死去时的那种暮气。 他本以为这只是短暂的波折，毕竟大殿的血医还在不断研究着圣血的秘密。 他本以为，终有一天，当圣血的能力得到进一步开发时，圣血大殿便会在圣父的带领下重新崛起，横扫整个世界，将所有敌人踩在脚下。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理想”似乎不是那么现实。 暮气并非来自外部，而是因内部的腐败产生的。 当上位者都已经变得愚蠢时，这里的问题，大概也已经相当严重了吧. “他们快要死光了”。 这是多么愚蠢的一句话。 甚至愚蠢到了，让周秦瞠目结舌的程度。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纷乱的思绪，随后缓缓摇头，对一旁的男人说道： “监侍大人，您或许.想错了。” “战斗确实已经结束了，但赢的绝对不会是那头怪物，而是那些华夏军。” “开什么玩笑？？” 男人怒目看向周秦，语气严厉地质问道： “他们怎么可能赢？？” “那是一头三级怪物——不，甚至可以说，那是一头二级怪物！” “哪怕是机械神教，都必须派出圣堂近卫旅，使用他们的巨炮，才有可能剿灭！” “你说的那些异端，他们才多少人？他们也没有巨炮！” “那些爆炸虽然声势很大，可你也能看出来，那只不过是一些大烟花罢了！” “他们用什么去杀死怪物？用刚才打到我们这里这枚炮弹吗？” “这发炮弹的威力，跟机械神教7公斤大炮的威力根本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准确度还那么差，根本就.” “我们可以去看一看。” 周秦罕见地以“冒犯”的姿态打断了面前的男人，随后说道： “反正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这一发炮弹就是警告。”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大大方方地露面。” “如果他们真的死了，您也可以返回帝都复命了。” “但如果他们赢了就证明他们是强大的对手，我们走在机械神教的前面，对我们并没有坏处” 他的话说完，男人沉默下去。 他似乎在犹豫。 良久之后，他突然开口道： “我必须返回九江。” “你去看看吧。” “尽快把消息带给我！” “是，大人。” 周秦谦恭低头，但他的眼中，却已经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另一边，打完了一炮的陈剑众人已经抵近到了怪物的尸体旁。 还未散去的硝烟弥漫在树林之间，其中居然还掺杂着几分烤熟的肉香味。 陈剑忍不住觉得想吐，但却又本能地觉得好香，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怪物、而不是自己的同类，所以闻到这种烤熟的气味，总会不自觉地联系到它的味道。 靠，广东人的灵魂又觉醒了。 陈剑赶紧晃晃脑袋把这离谱的想法清空，随后带着小队众人谨慎地围了上去，用一发手雷送了还在因为肌肉反射抽搐不止的怪物尸体最后一程。 确定怪物的神经已经彻底失活后，陈剑才终于靠近到了怪物身旁，用战术手电照亮了尸体的上半身，仔细观察它的身体构造。 “.啧，超级大肺，超级大的声带。” “我本来以为它的脖子就只有脑袋下面那么一点，原来它的胸口也是脖子，真正的胸口在肚子上，真正的肚子在尾巴上” “.你已经把我完全绕晕了。” 听到陈剑的话，沈越哭笑不得地说道： “总之，这玩意儿还真的挺强的。” “如果不是有温压弹，我们想要处理也没那么简单。” “说起来还真是巧了-——雷杰，那些圆环商人是知道我们要打这头怪物吗？他们是有针对性地送来的？” “我觉得不像。” 雷杰摇摇头，回答道： “他们还送了导弹过来呢，感觉像是他们随机挑选了两批看上去很强的装备送来。” “导弹先不说，火箭筒嘛.他们收到过情报，知道我们擅长使用这东西，送来也挺正常的，或许只是刚好拿到温压弹罢了。” “总之，具体的情况还得去跟他们面对面沟通。” “队长，怎么说，现在回去吗？” “马上。”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下令道： “何朔，给这怪物拍个照留档，资料也更新到pda里去。” “谢柳，你看看这怪物身上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你之前说它有毒液，能不能试着收集一下？” “没问题，我看看。” 谢柳简短回答，随后便走上前查看怪物的尾部。 沈越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转而对陈剑问道： “你是受了那条土龙的启发，想试试生物防治？” “聪明。”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如果真的是强腐蚀性的液体，带回去总是会有用的。” “工业的基础就是三酸两碱，我们暂时又没能力制备，搞不好这玩意儿的成分是硫酸呢？” “.可拉倒吧，哪有生物体内产硫酸的？” “我只是举个例子总之带走吧，又没什么坏处，就当是研究用途好了。” “那倒是。” 沈越信服点头，而谢柳在收集完怪物尾部分泌的不知名液体、小心封装之后，也是站起身朝陈剑点了点头。 此时，何朔也完成了对怪物的拍照留档。 但就在他拍完最后一张照片之后，他却突然开口说道： “我总感觉这玩意儿是某种蝙蝠的变异种。”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看起来，这玩意儿各方面的特征都跟蝙蝠很像。” “谢柳之前也说过，这种怪物的个体不大，而且以群居为主，这么看跟蝙蝠的习性很相似。” “它不是从西南方向过来的吗？那里有个隐水洞，里面全是蝙蝠，地理位置也符合。” “不过挺奇怪的，既然种群内的个体都不大，它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这很重要吗？” 雷杰好奇地问道： “我们见过的巨型怪物也有好几头了，地龙都能长这么大，蝙蝠长这么大奇怪吗？” “奇怪。” 沈越插嘴说道： “你没理解何朔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假设有某种因素，我们称之为要素a，造就了这些怪物，那么要素a对同种类生物的影响应该是恒定的，否则就违反物理学和生物学规律了。” “但现在这头巨型钦原显然已经与普通的怪物钦原有了天壤之别，那就意味着，在要素a的基础上，这玩意儿可能还受到了要素b的影响。” “所以这真的是个相当有意义的发现。” “如果我们想解开怪物出现的秘密，从广泛生效的要素a入手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因为样本太多，根本无从下手。” “但如果我们能优先确定要素b是什么，那问题就能有突破了。” “明白了。” 雷杰竖起大拇指道： “不过这是个长期计划，对吧？” “我们现在也没那么急着去找，对吧？” “对。” 陈剑简单回答，但脑子里却已经接连闪过了好几个关键词。 要素b，隐水洞，蝙蝠，变异 隐水洞附近不仅有隐水洞，那里还有一个规划了几十年，在他们穿越那一年才开始动工的核电站。 这头巨型钦原的出现，会跟那个核电有关吗？ 如果有关的话那个核电站里，还有其他的秘密吗？ 或许，这个问题只能暂时先搁置下来了。 不过陈剑有种预感。 这头钦原，或许会成为他们未来破解怪物之谜的关键. “好了。” 陈剑长舒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怪物打完了，收队吧。” “那些圆环商人还在等着，我们得尽快” “异常热源！异常热源！” 陈剑的话还没说完，空中的无人机突然报警。 他立刻握紧了手里的枪，警惕地指向了无人机提示热源的方向。 但很快，他便看清了热源的形状。 那是一个人。 而与此同时，一个让他有些耳熟的声音也从树林里远远地传了出来。 “别开枪！我是周秦——” 第19章 你认识我们吗？ 陈剑当然能猜到周秦是从哪来的，但他确实没懂对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现身。 咋了，被炸了一炮还不赶紧缩回去，反而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说“刚才偷窥你们的就是我”？ 这完全不符合窥伺者的行为逻辑。 不过，陈剑暂时也没有追问，他只是让周秦保持距离跟在队伍后面，有什么话等回到黄石城里再说。 周秦对此并无异议，于是小队一行人便在收拾整理完装备后迅速返回黄石城，为那里翘首以盼的居民再次带回了胜利的消息。 又是一场无可阻挡的欢庆，人们看待陈剑几人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崇敬”的意味。 陈剑并不希望这种“崇敬”过度发展，便只是通知黄鱼组织好防御、把兴头上的人们劝回去睡觉，自己则带着主要战斗人员走向了圆环商人等待的房间。 陈剑没有发话，周秦便也跟在了小队的身后。 然而当他走进房间，看到从椅子上站起身的圆环商人时，他却突然愣住了。 “王先生？” “你们认识？” 陈剑略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周秦，周秦没有隐瞒，而是点头道： “这位是圆环商会的王立字先生，抱歉，我还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或者叫大人会更顺口。” 他的话说完，对面的男人微微点头道： “那就省去自我介绍的麻烦了-——不过还是叫先生吧，这是我们的传统。” “当然，当然” 周秦退到角落里，不再插话。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难道是因为圆环商会的介入，这些“华夏军”才变得那么强？ 不，顺序反了。 应该是圆环商会意识到这些华夏军足够强，才会主动来跟他们接触。 这一点，从王立字所说的“不用自我介绍”这一句话，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黄石城华夏军的前途，真的就是无可估量了。 毕竟在自己的印象里，圆环商会主动接触的势力，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罢了. 如果华夏军最终跟圆环商会达成合作，他们能走到多远呢？ 周秦突然很庆幸自己来了。 如果像监侍一样因为“畏惧”而退缩，恐怕圣血大殿不仅要被机械神教抢了先，还要被圆环商会抢了先。 到那个时候，局面就相当被动了. 周秦悄悄舒了一口气，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挽回局面，重新夺回在第一顺位的合作关系，而这时候，站在陈剑对面的王立字已经再次开口了。 “陈先生，我们提供的武器好用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几分自矜，但陈剑也没有计较太多，而是点头回答道： “还不错，至少它帮我们顺利干掉了那头怪物。” “于情于理，我们欠你们一个人情。” “您是相当通情达理的合作伙伴。” 王立字微笑着点头，随后说道： “不过武器再好用，能发挥多大的效果，还是要看使用武器的人。” “我们送来的那一批火箭弹，一向被机械神教视作最无用的武器之一。” “射程太短，威力太小，精度太差.或许在他们眼中，十几枚火箭弹，也比不上一门滑膛炮有用。” “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人能用他们看不上的武器，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击杀掉一头接近二级标准的怪物吧.” 二级？ 陈剑不由有些惊讶。 难怪这玩意儿那么难缠.合着它已经接近二级了！ 这个世界的人类能处理的怪物的上限就是二级。 好家伙，都已经上强度了，自己还在这后知后觉呢。 陈剑心里感慨，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他只是点点头，简短回答道： “诀窍很简单，靠得越近，打得越准。” “没错！” 王立字笑着拍手，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一旁的周秦说道： “只可惜，有些本该靠近怪物的人们，却没有靠近的勇气。” “所以，这才真正证明了你们的强大啊。” “你们虽然只有区区百人，却发挥出了比上千人还要高的战斗力。” “最可敬的是，这样的战斗力并不是依赖装备、或者某些无可替代的血液，来实现的。” “你们靠的是智慧。” “这与我们的理念相当吻合，甚至连我们的领袖，也表达了他的敬佩。” “没什么了不起的。” 陈剑的态度仍然是不卑不亢，王立字似乎觉得吹捧得已经够多了，于是便咳嗽一声道： “您似乎并不热衷于这样的夸赞——向您的谦逊致敬。” “不过，这个问题确实已经聊得足够多了。” “我想，我们应该谈正事了吧？” 王立字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他本以为陈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把一旁碍事的周秦赶出去。 但实际上，他只猜对了一半。 陈剑确实让人把周秦带走了。 只不过，他根本就没有直接展开交易的意思。 “表明你的身份吧。” 陈剑看着对面的王立字，神情冷峻地说道。 “我？” 王立字愣了一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剑的态度会如此冷淡。 但他有任务在身，于是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回答道： “正如那名圣血者所说的一样，我是圆环商会的一名.商人。” “我代表圆环商会、代表领袖来到这里，目的是为了建立与黄石城的亲密合作关系。” “当然，也是为了推动我们的交易。” “您是一个高尚且守信的人，我停秦园说，你已经同意了与我们的交易，我想，您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反悔吧？” “不会。” 陈剑摇摇头，随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我也有我的原则。” “而我的原则就是，我必须要了解交易的对手。” “我要知道你们是谁，要完完全全地搞清楚你们这个组织的背景，确认你们是否对我有威胁。” “只有当这些问题一一得到解答之后，我们的交易，才能继续向下推进。” 话音落下，对面的王立字沉默下去。 他直视着陈剑的眼睛，似乎想要判断对方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定。 陈剑也毫不畏缩地回望过去，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而就在这时，陈剑身后的沈越突然做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动作。 他拉开了201班机的枪栓。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王立字的眼睛眨了一下，随后，他终于移开了视线。 “好吧.” 王立字摊了摊手说道： “这也不算过分的要求，实际上，也确实在我的权限之内。” “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有关商会安全的问题，我一个也不会回答。” “比如，我们的总部具体在哪，我们的资源来自何处，我们的组织结构是怎么样的” “虽然我知道，你们通过对秦园的审讯得到了一些信息，但那也就是极限了。” “无伤大雅的坦白并不会损害我们的交易，但更进一步的话.就不一样了。” “所以，陈先生，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立刻开口。 他知道，自己想要确定的那件事情，其实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提问。 恰恰相反，只要一个极为简单的问题，他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而这个问题就是. “如果华夏军的旗帜由红黄两色构成，那么请问，我们是谁？” 第20章 山城的宝藏 文明的传承必须包含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思想，一部分是技术。 陈剑有两个问题要问王立字，第一个问题用于确认他们是否跟自己持有同样的思想，第二个问题用于确认他们真实的技术水平。 如果对方能回答第一个问题，无论第二个问题结果如何，那就证明对方大概率是可以合作、甚至可以融合的盟友。 但是，如果对方只能回答第二个问题，那就证明，对方的思想传承已经断绝，哪怕对方的技术水平再高，也只能谨慎合作，控制使用。 而很遗憾，王立字并不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是平静地看向陈剑，开口说道： “你们是谁？你们是华夏军，是黄石城的主人，是传说中的神选者，是一些人口中的‘旧时代的幽灵’。” “当然，你们还曾被当成是‘拟态异端’，但我们知道，你们不是。” “这个问题，还有别的答案吗？” 陈剑叹了口气。 “当然有，只是现在，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了。” “准备回答第二个问题吧。” 王立字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根本不明白陈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旗帜？什么身份？ 他确信领袖绝对没有跟自己说起过这些信息，如果这些信息如此重要的话，领袖应该会提前告诉自己才对 他看着陈剑，而后者则是开口问道： “如果要进行以研发为目的的科学实验，以确定某一个要素的具体功能，最重要的两个步骤是什么？” 王立字愕然。 他试探性地回答道： “运用经验，和大量尝试？” “.好，我明白了。” 陈剑回头看向其他队员，而从雷杰等人的反应中，陈剑也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圆环商会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先进”。 他们或许掌握着一些先进的技术，但这些技术却不是来自于他们自己，而是来自于某些“遗产”。 他们或许有“对照组”和“控制变量”的概念，但如果这种“概念”，不是以具体的、精确的语言来表达的话，那就证明，他们在科学体系上的传承，实际上是割裂的、破碎的。 这也与之前沈越通过审讯得到的结果大致相符。 至此，圆环商会在陈剑这里的定位完全清晰。 他们并不是一个超脱于这个世界的先进组织，他们只不过是在某些遗产的基础上“暂时领先”而已。 这些遗产早晚是要被消耗完的，而他们之所以不主动介入争端、不扩张自己的势力，大概率也是与此有关。 陈剑的表情失望，而对面的王立字则完全是一头雾水。 他能感受到陈剑的情绪，他不明白的是，这两个问题到底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在自己给出答案之后，对方会是这样失望的反应？ 王立字想要开口询问，可陈剑却已经抬起了手，随后说道： “继续我们的交易吧。” “你们想要什么，你们能为我们带来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王立字也只能暂时先放下自己的疑问，开口回答道： “我们想要的当然是你们的信息，这是秦园早就说过的事情。” “另外，我们还想要借用你们的能力。” “有一个地方，很危险。” “但我觉得，你们可以去，也可以平安回来。” “到那里去，把那里的信息带给我们。” “至于回报.我只能说，我们倾尽所能。” “倾尽所能？” 陈剑略有些惊讶，随即问道： “是我理解的那个‘倾尽所能’吗？我们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 “是的。” 王立字缓缓点头，随即补充道： “不过，你们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至少在领袖看来，以你们现在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去挑战那片‘禁地’的。” “所以，虽然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那片禁地的信息，但短期内，你们需要在我们的协助下，以‘交易’的形式，去尽可能扩充自己的力量。” “当时机成熟时，我们会提出新的交易，提供必要的资源，以支持你们的行动。” “明白了。” 陈剑同样点头，随后问道： “要去哪里？山城？” 王立字的眼神稍稍一变，但似乎，他对陈剑的回答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回答道： “是的，山城。” “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人能进入过那片禁地。”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猜测：那里必然保存着与大灾变相关的最可靠的信息，那里也必然埋藏着来自大灾变前最丰富的遗产。” “那是一处.宝藏。” “开启了那处宝藏的人，或许就有机会，能真正终结这个末世。” “不瞒你说，我们之前也做过一些努力，但毫无例外，这些努力全部都失败了。” “所以，这将是我们的新一轮尝试。” “怎么样，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尝试开启宝藏吗？” “可以。” 陈剑果断回答，随后毫不拖泥带水地问道： “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没有人知道。” 王立字摊了摊手，回答道： “但我们有一个.初步的标准。” “如果你认为，你们有能力正面击杀一头一级怪物，那么，你们的准备便足够充分了。” “一级怪物？” 陈剑摇了摇头，反问道： “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一个组织有这样的能力吗？” “没有。” 王立字坦诚答道： “所以也没有人能开启山城的宝藏。” “那我明白了。” 陈剑终于放低了手中191的枪口，随后，他开口说道： “这个交易可以达成。” “现在，展示你们的诚意吧。” “你总不会告诉我，就你们带来的那一箱没用的导弹、和这十几发廉价的火箭弹，就是你们的全部筹码吧？” “当然不是。” 王立字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笑意。 顺畅的谈判让他心情愉快，也几乎让他忘掉了陈剑之前对他提出的那两个问题。 虽然他还没有想明白，那两个问题到底有什么深意。 咳嗽一声后，他开口说道： “我们带来了新的合同。” “希望你能理解，我们是商人，所以不会去做赔本的生意。” “自然而然的，我们也不可能在你们准备进入山城之前，为你们提供无限的支持。” “所以，一切的支持，都会以交易的形式达成。” “但我们能保证，与你们的交易，会比我们与其他人的交易，要更加优惠。” “并且，是优惠得多。” “合理。” 陈剑没有反驳，王立字满意拍手，随后问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我们现在可以讨论合同的具体内容了？” “可以。” “没问题——合同的内容相当简单，我们需要你们清除从黄石城到金陵城商路上的所有阻碍，确保这条商路的通畅。” “不管敌人是怪物，是匪寇，还是血骷髅，又或者是花都那些败类。” “总之，你们需要保证，我们的商队在行进过程中，不受到这些东西的侵扰。” “我们已经划定了一部分目标，你们要做的，只是参照这些目标，一个个清理过去。” “怎么样？简单吧？” “更妙的是，这个合同对你们同样有利。” “在保证商路通畅的前提下，黄石城必然能得到更多的支持，这是.双赢的合同。” “至于回报.每一次有效的战斗结束，我们会给你一份详细的清单。” “你们可以从清单上，挑选你们想要的回报。” “现在，我已经带来了第一份清单。” “所以这其实是悬赏任务？” 陈剑皱眉问道。 “近似于悬赏任务，只不过范围更广。” 王立字点头回答，同时把手里的清单递给了陈剑。 陈剑低头一看，直接略过了所占篇幅最多的物资、黄金和常见的武器部分。 他的注意力只在最后一行。 【管控等级三的技术一项，管控等级三的装备一项（数量待定）】 “具体是什么？” 陈剑问道。 “完成第一轮任务后，我们会向你们开放管控等级三的所有技术和装备清单。” “到时候，你们可以自行挑选。” “合理。” 陈剑再次点头。 “所以，我们的交易达成了？” 王立字试探着问道。 “达成了。” 陈剑朝他伸出手，王立字同样伸手握住。 随后，他开口说道： “祝我们的事业愈发伟大，祝我们的智慧愈发精深。尤里卡！” 第21章 靠，我们是废土魅魔？ 圆环商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陈剑暂时还没有答案。 不过他基本能够确定，这玩意儿也是一个相当畸形、相当不完善的组织。 虽然掌握着一些先进的技术和装备，但他们却从来都没有将这些东西有效地转化成生产力，也没能改变这片末日废土的生存状况。 他们更像是某种. 高高在上，已经完全脱离了实际的顶层学阀。 还是没多少真才实学的那种。 想要靠他们来拯救世界是根本不可能的，但当然，通过有限度的合作，去尽可能获取他们手中的资源，也是必要的。 于是，合同很快被敲定。 而在小队的待办事项上，也又更新了一个新的目标。 “山城那边的事情太远先不看，如果看近期的话.” “前往金陵寻找灾备工事、前往金陵接触江南商会打通商路、保障金陵商会通航、猎杀圆环商会标注的、在武山湖附近的三级怪物” “好家伙，这四个待办事项全都是指向一个方向的，有那么巧吗，所有事情全顺路了？” 雷杰一边看着pda上的清单，一边啧啧称奇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必须规划一下接下来的金陵行动了。” “把清单上的所有事项全部搞定以后，搞不好我们能有大收获！” “确实。” 陈剑点点头，但随即又说道： “唯一的问题就是黄石城。” “我们如果要离开黄石，至少半个月内是肯定回不来的。” “这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发生意外的话，我们根本来不及救援。” “还是得让他们有基础的自保能力，同时思想教育也必须进一步加强。” “何朔，沈越，你们从明天开始组织训练吧。” “争取花个两三天的时间，先把基础打一打。” “这个时间内，我们正好就近先把武山湖的怪物解决了。” “到时候，我们找圆环商会去‘兑换’一批新的装备补给，用于加强黄石城的城防。” “城防有所保障后，我们也可以放心向外探索扩张了。” “明白。” “没问题。” 沈越两人依次回答，而陈剑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周秦呢？把他叫进来吧。” “大晚上地赶过来，搞不好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好。” 曾义转身出门，片刻之后，等待在远处的周秦便被带了进来。 面对陈剑时，他的神态依然相当谦恭。 他没有直入正题，而是客气地说道： “大人，想必你们已经与圆环商会达成了合作。” “这是令人羡慕的进展，即便是我们，与他们的合作也是建立在长时间的试探的基础上的。” “而你们.才刚刚亮出自己的锋芒，便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这足以证明你们、证明华夏军的与众不同。” “请允许我祝贺你们已经取得的成功，并祝愿你们在未来，能获取更大的成就。” “.你真的很会说话。” 陈剑轻轻舒了口气，随后说道： “有时候甚至我都没办法分辨你的这些话到底是发自真心，又或者仅仅是虚伪的恭维。” “所以，还是不要说太多了。” “开门见山吧。” “你在那艘船上看到了我们与怪物战斗的全过程，你想说什么？” “或者说，你返回黄石城的目的是什么？” 陈剑的话音落下，周秦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犹豫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其实我并不是主动来到这里的” 他把自己跟从帝都来的监侍的对话向陈剑复述了一遍，着重讲清了对方要他独自过来查看情况、然后向对方汇报的诉求。 陈剑越听越觉得奇怪。 周秦这番话里带着的“不满”的意味，甚至都到了无法隐藏的程度。 他对那名监侍很失望？ 客观来讲，在情况未明时，下属被上级要求去冒险，多多少少肯定是会有一些怨言的。 但这种怨言绝对不可能发展到这种程度。 绝对不可能发展到让自己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所以他俩在船上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剑好奇地审视着周秦的表情，后者略微移开视线，随后继续说道： “.总之，原因就是这样。” “我马上要返回九江汇报情况，但在回去之前，我想向您、向华夏军通报一些新的消息。” “来自帝都的使团原计划要到黄石城与你们展开谈判，但那是基于过往情况做出的决定。” “而现在.情况有变。” “你们在使团面前击杀了一头接近二级的强大怪物，他们对黄石城、对华夏军的看法也会随之改变。” “所以，如果你们已经预设好了谈判中的条件或许也可以相对应的做一些变化。” “明白了。”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提出更多条件？” “我没有说。” 周秦立刻摇头，但陈剑却已经心领神会。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问道： “那么如果，除了已经提出的条件、和常规的补偿外，我们还想要一门机械神教圣堂近卫旅的那种巨炮，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周秦谨慎地说道： “但对圣血大殿来说，如果你们想要得到一些特别的装备、或者技术，我想圣父会考虑的。” “我明白了。” 陈剑不再追问，而是对周秦说道： “总之，感谢你的信息-——虽然我们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但你能亲自说出来，让我很高兴。” “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你该赶回九江了。” “我会让我们的人送你到湖对岸，希望明天再见时，我们的沟通仍然能像今天一样愉快。” “我想会的。” 周秦轻轻躬身，随后便在黄鱼的带领下离开。 陈剑把他送到了门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不由有些迷惑。 “所以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剑看向曾义，好奇地询问道： “我感觉，他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跟你们当时的变化，甚至有些相似。” “这是自然的。” 曾义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回答道： “圣血大殿本来就是一个崇尚力量的组织，而圣血者更是崇拜强者的个体。” “虽然在圣血大殿的高层中，‘圣父’是他们至高无上的领袖。” “但是，你从我、从谢柳、李石的口中听到过‘圣父’这个词吗？” 陈剑愕然。 仔细回忆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第一次听到“圣父”这个词，还真是从那个叫周琰的监侍口中说出来的。 “所以这是为什么？” 陈剑问道。 “因为绝大部分下层的圣血者，崇拜的根本就不是圣父，而是圣血本身。” “我们并不会把圣父挂在嘴边，因为他对我们来说其实也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所以.圣父并不是你们的领袖？” “那当然也不能这么说” 曾义再次叹了口气，随后解释道： “我记得还在川沙的时候，徐猎就告诉过你们，为什么皈依者无法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 “其实对圣血者来说，我们的处境也是相似的。” “我们的群体被圣血连接，形成了天然的纽带。” “这就导致了我们天然是兄弟姐妹，上层也不必花费那么多的精力，用在对我们的‘控制’上。” “我们比机械神教更加‘自由’，这也是很多圣血者认为我们比机械神教更高级的原因。”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体制，背叛在圣血大殿内部并不罕见。” “因为没有人能说的清楚，那到底是背叛，还是.进化。” “明白了。” 陈剑恍然点头，随后纠正道： “其实在这里用‘进步’这个词更合适。” “确实。” 曾义哈哈一笑，神态也轻松了几分。 “所以我猜，这个周秦，大概率也是想进步了。” “我们可以抓住机会，说不定可以把他拉到我们的阵营里。” “这个再说吧” 陈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说道： “我现在最想不通的是，这才多久，一个源血者就想进步了。” “真搞不懂.难道我们真是什么传播思想瘟疫的拟态异端吗？” “还是说其实我们是废土魅魔？？” 第22章 攻击无人机！ 陈剑为使团的到来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种准备包括但不限于向战斗人员分发子弹、搭建新的掩体、制定作战计划、布置明暗哨点、埋设必要的陷阱和爆炸物、组织针对性训练.等等等等。 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周秦却再一次带着李现来到了黄石城。 并且，他们还带来了一个让陈剑目瞪口呆的消息。 “访问取消了。” 周秦神情苦涩地开口说道： “使团认为这一次的访问没有必要，他们已经拿到了所有想要拿到的信息。” “所以，他们会在今天返回。” “后续的一切谈判事宜，都交由我和李现负责。” “您可以直接与我沟通了。” 陈剑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周秦，随即问道： “你确定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你确定你的权限，能够在后续的谈判中做出必要的决定？？” “在相当的范围内，我可以。” 周秦长舒一口气，紧接着解释道： “如果有超越我的权限的要求，我会通过无线电直接与他们沟通。” “好消息是，他们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无线电.” “就这样？他们不打算再插手这里的事情了吗？？” 陈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声势浩大”的访问会以这样滑稽、甚至是荒诞的方式结束，而周秦则是早有预料一般，坦然回答道： “是的，他们不打算再插手了。” “准确地说，他们是不打算直接来插手了。”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从昨天晚上，你们击杀掉那头怪物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悲哀，甚至让陈剑都觉得有些可怜。 好家伙，他反倒成了弃子了。 所以什么情况下，一个位于前线的高级长官会变成弃子？ 大概那些比他地位更高的人，真的认为局势已经相当危险、甚至会面本身，就已经是一场“鸿门宴”了吧. 陈剑没办法去揣测那些人的心思，他只是看向一旁的李现，继续问道： “你呢？你跟他一样吗？” 李现同样点头，随后回答道： “是的，机械神教的决定也跟他一样。” “这或许也是个明智的决定吧，毕竟大人们从来没有跟你们接触过，不清楚具体情况。” “他们中的一些人还认为你们是那些残暴嗜血的华夏军，所以采取谨慎的策略，也是情有可原的。” “明白。” 陈剑能听出来，跟周秦不同，李现对机械神教的“信念”更加坚定。 他还搁这给机械神教找补呢。 好家伙，要不怎么说宗教洗脑厉害呢？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陈剑对此无话可说，于是便干脆跳过了这个略微有些尴尬的话题，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我的三个要求，能得到满足吗？” “目前可以。” 周秦立刻回答道： “但有关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的资料将逐步交付。” “大人，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已经尽力了，这是我能达到的最好结果。” “相信我，我现在只想保住汉水城。” “理解。” 陈剑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周秦，但在利益问题上，他是不会退让一步的。 “所以补偿呢？” “你们都清楚这个条件不可能被百分之百达成了，那补偿呢？” “我们带来了。” 周秦释然道。 在来之前，他真的很担心陈剑会因为这个条件没有达成而直接翻脸，他甚至不惜忤逆了从帝都来的监侍，跟对方据理力争，提前拿到了补偿。 但那时候，他还是不确定自己的谈判对象能不能放自己一条生路。 毕竟，他们是真的有理由，重新再掀起战争的。 不过好在，对方似乎根本就不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邪恶。 他甚至能理解自己的处境。 光是这一点，恐怕那名监侍就永远无法做到了. 这么想着，周秦立刻招呼跟在身后的手下打开了他们带来的木箱，而陈剑的视线也顺势越过他看了过去。 第一个最小的木箱里没有什么惊喜，只不过是一箱子看上去纯度并不高的黄金而已。 但当周秦的手下打开第二个最大的木箱时，陈剑人直接愣住了。 那是差不多满满一箱的袖箭导弹。 虽然大概率能用的不多，但架不住数量实在是够大。 这看上去，差不多都得有一百发了。 “.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东西？” “是李现让周边的城镇收集的。” 周秦回答道： “没有人会用这些武器，但按照徐猎之前给的情报，你们会使用。” “所以，我就直接带过来了。” “这对机械神教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并没有让我花费太多的口舌。” “.很好，以地事秦，抱薪救火，你们挺会的。” 陈剑添油加醋地说道。 周秦听不懂他话里的典故，但结合他语气中的讽刺，也能大概猜出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也只能苦笑着回答道： “反正即使没有这些装备，你们也可以轻易覆灭周围的城镇。” “至少现在，我们得到了短暂的和平。” “看看最后一个箱子吧。” “或许这才是你们最感兴趣的东西。” “还有？” 陈剑将信将疑地看向最后一个木箱，而等周秦带来的人撬开箱子后，他是真的傻眼了。 虽然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但他的所有队员，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箱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架八旋翼重型攻击无人机！ “.从哪来的？” 陈剑开口问道。 “没有人知道。” 李现摇摇头，回答道： “这东西已经在九江城里保存了许多年了，我们对它做了很多研究，但很显然，它的机魂已经离去。” “它被叫做铁鹰，或许本来应该是一件武器，就像你们所使用的那两架铁鸟一样。” “但现在它只是一具残骸。” “如果你们能把它复原，它会很有用。” “总之，这也是机械神教现阶段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了。” “至于你们要求的巨炮圣堂会谨慎考虑，尽快给你们答复的。” “明白了。” 陈剑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很明显，机械神教这些人非常清楚这架无人机的意义，也知道一旦修复，它所能产生的价值。 但是，他们不相信有人能修复无人机。 毕竟他们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尝试，甚至有可能，在过去的上百年时间里，他们一直都在尝试，却没有成功。 他们只是在敷衍自己。 他们拿出来的就是一件“看上去很强、却没有用”的装备！ 平心而论，修复这架无人机的可能性确实很低。 如果这架无人机没有得到妥善保管，不说腐蚀和损坏，光是一个最简单的电子迁移问题，就会导致其内部芯片失去作用。 没有飞控，这玩意儿想飞起来都难，就更别说操控了。 但恰好，自己这边，还真就有修复无人机的能力。 雷杰的技术，外加圆环商会的资源。 他们连导弹都能拿出来，陈剑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库存里，一定有还可以使用的各类芯片。 只要能完成他们的任务，拿到足够的装备，修复一架无人机，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里，陈剑沉声开口道： “东西我们收下了。” “但你们最好尽快把巨炮给我送来。” “否则.就别怪我们把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区别对待了。” 第23章 一次完整的猎杀 半小时后，周秦和李现带着人离开。 众人围在他们送来的物资前，检查一番后，雷杰开口说道： “其实东西正经都还不错的。” “这一百多发袖箭里有一半已经完全废了，但里面的设备不是彻底损毁的。” “把这一半导弹的基础元件拆到另一半上装上，修修补补，我估计能凑出个四五十发导弹来。” “圆环商会送来的那4发天燕我也检查过，其中有三发的红外导引头是坏的。” “虽然袖箭的导引装置跟天燕的不通用，不过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以凑合凑合。” “就是天燕的装药量实在是太低了，说真的，很难有太大用。” “综合来看，反倒是这架攻击无人机最有用。” “极限挂载下，这玩意儿最多能带36枚袖箭导弹，简直就是空中武库了。” “那还不错。” 陈剑满意点头，随后问道： “这玩意儿能修复吗？” “不好说。” 雷杰龇牙咧嘴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拆得鸡零狗碎的，搞不好还差元件。” “不过现在粗略一看，大部分零件还是齐全的。” “反正到时候我尝试装一装吧，需要什么就列出清单来，后续我们可以找圆环商会要，或者到处去搜。” “我感觉应该是能修好的，国内类似的旋翼无人机的保有量非常非常夸张，我就不信全都坏完了，没一个留下来。” 听到雷杰的话，陈剑若有所思道： “那我们就必须尽快推进圆环商会的任务了。” “城里的武器弹药剩余不多，自动榴只剩下190发弹药，火箭筒还剩12发，无后坐力炮也只剩15发。” “子弹总数倒是还挺多，但是分到所有战斗人员手里，连人均一个基数也不够，只有重机枪和高机的子弹还算充足。” “下一次猎杀行动，我们得做周密的计划，不能再依赖火力压制。” “事实上我们的武器在杀伤力方面是过量溢出的，只要做好充分准备，完全可以依靠少量弹药打出更好的效果。” “我们得把前期侦察的作用充分发挥出来——就从这一次行动开始吧。” “明白。” “明白。” 众人依次答复，略微停顿片刻后，陈剑开口说道： “那就把计划做一些调整吧。” “沈越、雷杰留下，负责对战斗人员组织训练，同时跟黄石配合，计划好后续的生产和重建工作。” “雷杰、谢柳、何朔跟我走，前往武山湖做战斗侦察。” “李石也留下，一方面养伤，一方面打打下手。” “等你的伤势恢复到能完全行动自如以后，再跟我们一起参与行动。” “好的。” 李石顺从点头，但转而又问道： “团长，我的盾.” 陈剑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在找了，在找了” “放心，我肯定给你找到-——再说你现在暂时也用不上嘛先好好养伤吧。” “知道了。” 李石很懂事地没有继续追问，但陈剑却是在心里暗暗把这件“小事”的优先级提高了。 毕竟早就答应他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拖太久了。 接下来的金陵之行，一定得给他把这事儿解决了. 安排完黄石城内的任务后，陈剑重新整理了装备，带着何朔三人，乘一辆猫车向武山湖方向进发。 这一次，他携带的装备有了一些变化。 除了固定的一门无后坐力炮、两发火箭筒之外，他还带上了袖箭发射器，装填了雷杰挑选出来还能使用的6发袖箭导弹。 而他手里的191，则是用201班机代替，仍旧保持负荷拉满的状态。 而其他三人携带的武器，相对来说就要简单一些。 同样穿戴外骨骼的何朔带一把狙击榴、一把子弹相对充足的26狙，外加两发火箭筒。 谢柳和曾义则各自拿一把191、背一把201班机。 为了保证他们的机动性，大部分弹药都交给何朔背负，在必要情况下，他们将承担前出侦察诱敌的责任。 一行人沿s412一路向南，再一次路过了那头巨型钦原的尸体。 只不过，仅仅一晚上的时间，这头庞大的、曾经不可一世的怪物，已经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尸体。 许多野生动物聚集在它的尸体旁，啃食着它的血肉，看到这一幕的曾义啧啧摇头，开口说道： “过个一两年，这片区域恐怕又会出现一大堆畸形的怪物了。” “如果有条件的话，以后我们还是尽量把怪物的尸体烧掉吧。” “不然的话，这么循环往复，这世上的怪物得什么时候才能杀干净啊。” “有道理。” 陈剑点头回答，但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了一个疑问。 如果说怪物的“基因”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递，那最初的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场近乎毁灭世界的大灾难，又到底是什么？ 从直觉上，陈剑觉得那是某种射线。 可看它最终的表现形式，却又跟病毒近似 很怪。 如果想要离真相更近一点，恐怕得继续往北，去帝都看一看，找一找当时在协和留下来的更详细的资料了. 他轻轻摇头，暂时放下了这个有些遥远的计划，转而开口说道： “从圆环商会留下来的信息来看，这次我们要处理的是一头不标准的四级怪物。” “少量战斗人员就可以处置，对人类威胁较小，战斗力不强，甚至体型也不算大，据说只有四五米高。” “武山湖旁边的武穴镇是它的主要袭击目标，圆环商会也是在那里跟这头怪物遭遇的。” “区域基本锁定，唯一的难点在于，这头怪物的行踪相当诡秘，往往以突袭的方式发起攻击，一击即走，根本不给正面作战的机会。” “有关它的信息和情报很少，它的巢穴在哪里，我们也一无所知。”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它，锁定它。” “确定位置后，再干掉它。” “.听起来像是怪物猎人，或者巫师三。” 何朔在一旁悠悠说道。 “.反正就那意思吧，我们之前跟怪物的战斗基本都是遭遇战，这一次可能要经过一个完整的流程。” “这对我们提高配合度是有好处的，如果能顺利完成，后续我们也可以形成一套固定的作战方针，固化方法论，对齐颗粒度，找准抓手，夯实底层逻辑，提前勾兑，打出一套可复用的组合拳” “.你上哪学的这一套乱七八糟的小词？” 何朔哭笑不得地看向陈剑问道： “你接私活了啊？去企业进修了？” “看电影看的。” 陈剑随口回答，紧接着说道： “不管怎样，我们得先到武穴镇去。” “曾义，你对这座城镇熟悉吗？” “熟悉。” 曾义点点头，回答道： “那里是从金陵到汉水城的必经之地，在汉水遗迹的怪物没有被清除之前，那里是整条商路的最后一个落脚点。” “商业活动很频繁，但是人口并不多。” “大概是因为血骷髅的压力，最近几年，武穴镇的人口一直在向西北侧的漕河、浠水转移。” “不过.我估计这样的趋势很快就要被扭转了。” “为什么？” 陈剑好奇问道。 “因为骚扰他们的水鬼差不多被我们打没了。” “团长，你忘了吗？我们被围在黄石城的时候，第一波打的就是水鬼。” “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我们几乎已经把水鬼杀光了，可能圆环商会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清理水鬼了.” “.合理。” 陈剑确实没想到，这两件事情还有这种关联。 不过这也侧面反映出，曾义对废土的运作逻辑确实熟悉。 而且，他脑子很好用。 这或许是个可以重点培养的对象。 陈剑在心里暗暗琢磨着“人员培养计划”，而此时，猫车仍然在继续向前行驶。 距离武穴城越来越近，这座被恶兽威胁的小镇，也从江面的云雾之中，显露出了真身. 第24章 武穴镇的恶兽 打开局面之后，陈剑也不打算再隐藏身份了。 外骨骼就这么露着，武器挂架就这么支棱着，甚至连猫车都一路开过了大桥，开到了武穴镇里。 那里的居民们似乎也听到了有关黄石城的流言，毕竟对他们这些服务商人为生的平民来说，想要活下去，信息往往是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跟陈剑预想的不同，他们并没有受到敌视或者疏远，反而是被热情地接待。 其实转念一想，这倒也是相当合理的。 要知道，武穴镇的居民大部分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场大爆炸的。 而且，他们也知道，那艘来自金陵的无敌战舰，也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在那之后，机械神教和圣血者没有组织任何报复。 反倒是圆环商会放出风来，表明已经与黄石城达成了合作。 这一下，谁强谁弱，一眼就明了了。 武穴只是个小镇，不依附强者，难道依附弱者吗？ 虽然从总体实力来说，机械神教和圣血者还是要强过黄石城太多，但这里毕竟不是金陵啊 在这样的认知主导下，武穴镇居民的首领赵贺、也就是武穴镇的“镇长”在得知小镇里出现一支奇怪的队伍之后，亲自带人出来迎接。 他没有问任何不该问的问题，而是热情地为几人准备好了落脚点，送上了小镇里最珍贵的食物。 坐在房间里，陈剑看着还在忙碌着倒水的镇长赵贺，开口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们有任务在身。” “我们的目的是调查猎杀在附近活动的那头四级怪物，如果你有相关的情报，可以现在告诉我。” “黄石城华夏军会感谢你们的协助。” 陈剑咬字的重点在“华夏军”三个字上，他的目的就是要渐渐把名声打出去，让大家知道，黄石城那支队伍，是有名字的。 而在听到他的话后，赵贺先是一愣，随即赶紧回答道： “当然，当然，我们一定尽力配合大人的行动。” “不过.” “关于那头怪物，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不多？” 陈剑皱眉问道： “按照圆环商会的说法，武穴镇频繁遭受那头怪物的袭击，这3个月内至少已经有15人在袭击中死亡，其中还有4人是居民。” “这样的损失已经不算小了，你们难道一点都不重视吗？” “当然不是.” 赵贺摆摆手，回答道： “我们组织了巡防队，甚至还雇佣了几名机械神教的护教军，也曾经向圣血者请求援助。” “但是，那头怪物的行动根本就没有规律，攻击武穴镇的次数也真的算不上频繁，我们请来的援手都跟它错过了。” “而只有我们自己的时候，我们对这头恶兽又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它总是夜里来，而我们总要等到听到声音、发现有人死去之后，才知道它已经来过了。” “唯一的信息，也是来自于远远看到过它的目击者。” “据说那是一头像人形怪物，但它长着尖牙利爪，速度很快，奔跑时悄无声息。” “它会拆毁住房，直接攻击房间里的所有活物。” “但好像，它不是为了猎食，而只是单纯地虐杀” 陈剑静静地听着赵贺的讲述，眼看对方沉默下来，他才开口问道： “完了？就这些？” “.就这些。” 赵贺点点头，略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已经是我们掌握的全部信息了-——就算您直接去找目击者询问，我想也不太可能问出更多的消息” “但当然，您可以在镇里随便看。” “我们绝不会隐瞒任何信息，我们会尽可能提供一切帮助。” 赵贺的话说完，陈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本来还以为是圆环商人的情报不完善，结果他么的，是压根就没有情报啊？ 唯一有效的信息就两个。 夜间袭击。 攻击不是为了捕食，而是虐杀。 “这跟你之前说过的山魈，好像有点像？” 陈剑转向曾义问道。 “不像。” 曾义摇摇头，回答道： “这头怪物的杀戮欲望太低了。” “如果真的是山魈的话，就武穴镇这几百人，都不够它一个晚上杀的。” “而且山魈也不会像这头怪物那样刻意隐藏自己，它会大张旗鼓地闯进去，在极远处就发出吼声宣告自己的到来，然后在目标做出反应之前，把他们全部杀光。” “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只有‘虐杀’这一个了。” “但这其实根本算不上共同点，因为几乎所有怪物都有类似的本性，只不过是表现得是否明显的差距罢了。” “明白了”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站起身说道： “那我们还是到现场去看一看吧。” “最近一处被袭击的现场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 赵贺赶紧走到门边，推开门说道： “距离这里不远，是一户普通的居民的家。” “袭击发生在半个月之前，一家4口人全部都死光了。” “半个月前？” 陈剑愕然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头怪物已经半个月没有出现了？” “是的。” 赵贺立刻点头，回答道： “所以我才说，那头怪物的行动没有任何规律。” “它有时候会连续好几天晚上都出现，有时候连续一个月都不会出现。” “这是最麻烦的地方。” “圣血者也尝试过寻找它的巢穴，但都无功而返。” “总之，现在我们拿它也没办法了” “如果大人们能彻底解决掉这头怪物带来的麻烦，武穴镇也一定会献上我们的忠献上我们的诚意！” “好。” 陈剑简短回答，跟在赵贺身后一路向小镇的边缘走去。 小镇里的居民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支与众不同的队伍，有还没懂事的、大胆的孩童凑到近处想要去摸陈剑的外骨骼，随即又被他的父母一把抓住，按着他跪倒在地。 陈剑没有理会他们的动作，而是径直走向了赵贺所指的那栋建筑。 木制结构的房屋已经坍塌了大半，而倾斜的门框上，还残留着清晰的爪痕。 “何朔，把无人机飞起来，做好警戒。” “曾义谢柳，散开查看现场，如果有有用的线索，及时汇报。” “明白。”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而陈剑则是走向了门框上的爪痕，凑近了仔细观察。 这几道自上而下的爪痕很粗很深，截面有近5厘米宽4厘米深，而长度则达到了30厘米以上，并且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另一半的爪痕残留在破碎的门板上。 可想而知，这头怪物应该是在到了门边之后一爪子掀飞了并不坚固的木门，随后径直闯入，把里面的人杀了个干净。 —— 行动很合理。 但，却不符合生物的本能。 这整栋建筑都是木制的，木门也不比板材搭建的木墙坚固多少，如果它是追求速度的话，为什么要走门呢？ 左侧坍塌的部分明显是被撞塌的。 一头三四米高的怪物，跑去开两米高的门？ 有点不对。 陈剑用手轻轻触摸爪痕，片刻之后，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触感。 而当他抬起手时，他的指腹上，已经黏住了一粒小小的颗粒。 金属颗粒。 准确地说，是嵌入木纤维结构中的金属锈渍。 怪物的爪子上可不会有这种东西。 陈剑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 “所有人提高警惕。” “我们的目标不是怪物。” “这玩意儿很有可能是人。” “智力正常、甚至相当聪明的人！” 第25章 又是花都？ 虽然能确定这头所谓的“怪物”大概率是人，看似对陈剑小队的猎杀行动实际上并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他们还是没有可追踪的线索，没有足够的痕迹，当然更有可以直接定位的手段。 但是，“人”这个属性实在是太特殊了。 尤其是一个会执着于去走“门”的人类。 光从这一点上，就足以证明这玩意儿还保留了相当程度的人类习性。 而人类的习性，是与低智商动物的习性有天壤之别的。 他们注定会去追求完善的庇护所，注定会有社会性需求，哪怕是在蛮荒的环境下，也会让自己尽可能地向真正的人类生活靠拢。 这其实就已经将这头怪物的活动范围限制得极小了。 陈剑眼神扫过无人机流转的高空画面，随后开口说道： “何朔，重点沿河、沿湖岸边组织侦察。” “尤其关注小规模人造建筑群，关注异常烟雾和异常热源。” “多飞几次，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对以武山湖为中心、半径5公里的圆形区域进行初步侦察。” “高空图像全部保存下来，后续我们组织统一的分析讨论。” “今晚我们就留在武穴镇。” “这头怪物已经半个月没来了，接下来的每一天，他再次袭击武穴镇的概率都在上升。” “如果能撞上，那就最好不过了。” “哪怕不能当场逮到，只要他留下痕迹，无人机也能咬死他！” “明白。” 小队几人一一答复，此时，整个建筑外围已经被彻底检查一遍。 除了陈剑从爪痕中发现的特征，他们再也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陈剑抬脚走进坍塌了一半的建筑，其他几人也跟随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赵贺皱着眉头问道： “大人们，这里面很.很脏，一定要看吗？” “当然。” 陈剑神情平静地点点头，随后回答道： “既然可以确定这头怪物大概率是人，那么你们所说的完全随机的‘虐杀’也就不成立了。” “怪物杀人不需要理由，但人杀人一定是有理由的。” “哪怕是随机杀人，也一定是发自某种动机——所以这家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赵贺沉默良久，随后回答道： “没有。” “他们就是武穴镇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从祖辈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 “他们主要以为商人提供干粮为生，那边已经腐烂的东西就是他们发酵出来的面团。” 顺着赵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个漆面已经完全脱落的不粘锅里，陈剑看到了已经长满了霉菌的面团。 “为什么不处理掉？” “.没有人愿意来处理，因为实在太不祥了。这房子本来都应该一把火烧掉的，但最近天气干燥，这里距离森林又太近，我们担心引起火灾，就没有烧。” “明白。这户人家的社会关系——我的意思是，跟小镇里其他人的关系好吗？” “.说不上来。但至少可以确定是没有矛盾的。” “你怎么确定？” “我跟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很熟，武穴镇总共就那么大，如果真的有什么矛盾，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很合理。 陈剑暗暗点头，基本认可了赵贺的这番描述。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户人家真的就是武穴镇里最普通的一户居民。 而从家中的摆设来判断，他们也根本没有被“掠夺”的必要。 没有什么高价值的物品，也没有会让人觊觎的“大灾变前的宝贝”。 他们跟废土上的所有人一样也会收集从各处找来的废品和垃圾，其中包含好几块明显已经不能使用的电池、大量没来得及卖给机械神教的塑料瓶、以及少量金属材料。 这些东西都没被动过-——说实在的，也不会有人冲着这堆破烂来杀人吧？ 陈剑仔细搜索了一圈，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他转头对一旁的赵贺说道： “这里没有更多线索了。” “你把其他受害者的资料也整理一份给我吧——用纸写出来，要详细！” “没问题，没问题！” 赵贺立刻转身去找人准备，而陈剑几人也走出了房间。 但就在他准备带队离开回落脚点时，谢柳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随后，她转身又走进了坍塌的房间里。 陈剑本想跟进去，可没几秒钟，对方又走了出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后，谢柳再次走进房间。 如此往复好几次，陈剑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有打断。 直到最后一次，谢柳走到陈剑身边，肯定地说道： “这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气味！” “奇怪的气味？” 陈剑愣了一愣，紧接着问道： “你指的不是腐臭味，对吧？” “不是。” 谢柳眉头紧皱，仔细思索片刻后，略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我总觉得这种味道很熟悉，但你要问我是在哪闻到过，我又一时想不起来。” “它没有那么特殊，但我敢保证，这也绝不是什么常见的、普通的气味。” “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圣血大殿？好像也不是” 陈剑走进房间，深吸几口气后，摇头说道： “我闻不出来。” “你肯定闻不出来，气味已经快要消散了，我们的嗅觉比你们要稍微敏感一些-——曾义，你能闻到吗？” “我能闻到，但我应该是第一次闻到，我对这种气味很陌生。” “不过这味道确实有点特殊这是某种花香？” “不是花香。” 谢柳果断摇头，随后说道： “我们得去其他受害者的住处看看，说不定那里的味道会更浓。” “那些地方都已经被烧掉了。” 去而复返的赵贺赶紧开口道： “不是我们不想把线索留下来，但我们毕竟还要住在这里，这里的居民会用火焰净化掉不祥，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赵贺的话音落下，陈剑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怀疑。 但他没有充足的证据，怀疑也只能是怀疑而已。 他看向闭目思考的谢柳，开口问道： “能找到气味的来源吗？是从房间内的某个物品里散发出来的吗？” “肯定不是。” 谢柳摇头道： “如果有那么浓烈的气味，你们都应该能闻到了。” “这只是一些气味的残留——它被留下的时候肯定很浓烈，但现在早就消散了。” “我得好好想想.” “不着急。” 陈剑安慰道： “你慢慢想，这又不是什么限时任务，我们不缺时间。” “我们先回落脚点，分析无人机图像。” “只要这头怪物不是跟上次遇到的地龙一样长期生活在地洞里，我们总是能找到点人类生活的痕迹的。” “明白。” 谢柳缓缓点头，脑子飞速运转。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收到了什么启发，那种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像是被某个词触发的一样。 所以到底是哪个词？ 人类，地洞，地龙，怪物，落脚点，气味，花香—— 等等！ 谢柳脑中如同有电光闪过，迷蒙的黑暗瞬间被撕开。 花，地下室。 她想起来自己在哪里闻到过这种气味了。 血骷髅的营地，那个地下室里。 还有，她许多年前曾经去过的.花都！ “是花都。” 谢柳开口道： “这气味来自花都。” “准确地说，是来自花都的女妖！” 第26章 不是基因，是甲基苯丙胺 花都女妖。 当谢柳说出这个名字是，陈剑早已模糊的记忆突然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血骷髅的营地里。 那时候他们刚刚击杀了恐魔的首领血日将军，就在地下室里，众人发现了两名与血骷髅混在一起的花都女妖。 当时众人还怀疑，这个突然“变异”的花都是否跟血骷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但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并不影响陈剑后续的行动，他也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但万万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场战斗、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这个名词，突然又复活了。 花都的人，居然在武穴镇附近也有活动？ 他们在做什么？ 陈剑满脸疑惑地看向谢柳，而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她只是暂时确定气味来自花都女妖，但要问她为什么. 她上哪知道去？ 眼看陈剑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她立刻开口说道： “我确定这气味来自花都女妖。” “这种气味非常特殊，我之前去花都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种气味。” “那里的整个城市都笼罩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气味中，我问过住在那里的人，他们说这是某种来自生命本身的赐福。” “我一度怀疑这是某种起催情作用的毒气，但实际上却并不是。” “这种气味本身并不能让人产生欲望，反倒像是从那些已经产生了欲望的人散发出来的” “基因连这个都能改变？” 陈剑愕然问道。 还没等谢柳回答，一旁的何朔便插嘴道： “搞不好不是基因，是甲基苯丙胺。” “啊？” 陈剑愣了。 何朔咳嗽一声，继续说道： “你忘了吗？那年我们在小勐拉的时候，那里的很多人身上不都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嘛.” “但吸麻果的人身上的味道是油的，而且还带铁锈味-——这味道我能闻不出来？曾义不还说是花香吗？这两者差别太大了吧？” 陈剑反驳道。 “那可不一定，谁说他们用的就一定是高纯度的冰，搞不好里面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当然，我只是在推测而已。” 何朔顿了一顿，随即继续说道： “你看啊，按照谢柳之前的说法，花都是骤然堕落的，整个过程发生的时间应该很短，对吧？” “没错，很短。” 谢柳肯定地回答道： “应该就在五六年以内，整座城就像是被瘟疫感染了一样，迅速沦陷。” “对嘛。” 何朔摊了摊手，随即继续说道： “然后，这种堕落的趋势，是色欲。” “那你说，吸这玩意儿最明显的特征是什么？这还用我说吗？” “花都的人明显带有癫狂的特征，再加上欲望膨胀，这表现简直太明显了。” “而且，跟他们的堕落形成高度反差的是，他们还能维持住相当高的战斗力，你不觉得这太夸张了吗？” “我们之前还觉得可能是跟他们的装备有关，现在看起来，但是装备还是不够的.恐怕也有毒品的影响。” 何朔的分析说完，陈剑目瞪口呆。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他么都到末世了，自己居然还能跟这玩意儿发生交集。 不过这真的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好像也没有. 甲基苯丙胺的合成本来就不是那么困难，老白弄台破车都能做。 如果有人偶然间发现了它的配方，然后进一步发现了它的作用的话 它的大规模滥用，也是完全合乎逻辑的。 因为按照谢柳的说法，花都、或者说过去的泉城，本来就有生殖崇拜的影子。 这种能刺激生育行为的东西，搞不好真的会成为他们的“神药”。 —— 但这个推测里，还有一个漏洞。 “这一家居民不可能吸毒而不被发现，按照赵贺的说法，他们在死前一直很正常。” “而只要他们碰了那东西，就不可能正常到哪里去。” “队长，你没明白。” 何朔摇摇头，回答道： “碰了那东西的可能不是这里的居民。” “而是那头怪物。” 醍醐灌顶。 陈剑突然觉得，这里的许多谜团都有了解释。 “所以这头怪物很可能跟花都有关？” “那有没有可能，这头怪物干脆就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他们能给汉水城附近的血骷髅送武器，在这里养头怪物出来，好像也很合理吧？” “有可能。” 何朔皱了皱眉，回答道： “如果这些气味真的是吸食某种药物残留下来的，那花都很可能在尝试用这种东西控制怪物、控制人类。” “这大概也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跟血骷髅合作，很可能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控制血骷髅的方法。” “不过我搞不懂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让这头怪物袭击武穴镇？” “实验还没结束，他们没理由这么干吧.” “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至少我们现在有思路了。” 陈剑长出了一口气，而一旁的谢柳则是目瞪口呆。 她甚至都不明白这一切的推理是怎么顺下来的。 从她的视角来看，到现在为止，整个“怪物杀人事件”中，他们发现的相对可信的线索就两条。 第一条，怪物是人。 第二条，这里有来自花都的气味。 仅仅凭借这两条线索，你们就能把之前那些只言片语的破碎信息拼凑起来，最终形成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结论？ 她看着正在讨论的何朔和陈剑两人，眼神里已然带上了些“高山仰止”的意味。 陈剑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于是抬起手打断了何朔，开口对谢柳说道： “你不用那么惊讶。” “目前的一切都只是推测，只是基于现有条件的一种粗略的决心。” “其实我们谁也没办法保证这种推测是正确的，因为情报是实时更新的。” “不过嘛你们也确实可以学一学这样的思路。” “战场上，迅速下决心其实比情报准确性更加重要。” “明白。” “明白。” 曾义和谢柳两人先后回答，陈剑满意点头，略微思索后再次开口说道：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测的话，那我们的搜索范围就进一步缩小了。” “赵镇长，近几个月内，有来自花都的商人来过武穴镇吗？” “没有-——不，不是没有，是就算有我们也不知道。” 赵贺赶紧回答道： “这几年花都的名声其实算不上好，很多人对他们避之不及。”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有来往的商人，也不会主动提到这个名字。” “当然我们也不会刻意去问” “所以就是有？” 陈剑打断了赵贺问道。 “.我认为应该有。” “那就好。” 陈剑转向何朔，继续说道： “无人机继续侦察。” “如果这头怪物跟花都有关，那么一定有人是对这头怪物负责的。” “也就是说，这头怪物不可能是独居，反而有可能，它周围会形成一个小型聚落。” “就好像机械神教为了驯服‘蒙古’所做的一样，花都也必须有一套完整的体系，用来控制和训练怪物。” “这个规模不会太小，如果他们在武山湖附近，发现他们应该不困难。” “明白。” 何朔立刻点头，紧接着，陈剑继续说道： “另一方面，我们要对这里来往的商人做一次排查。” “要训练怪物，他们就一定需要补给，而要补给，通过商人就是最便捷的方法。” “他们大概率不会大张旗鼓地直接带着东西去武山湖，那里毕竟是野外，太显眼了。” “不过，如果有人出现在了这里，却没有出现在下一站的话，那就基本能把调查对象锁定了。” “.这很难。” 何朔摊手道： “这世界又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监控，往这个方向查太夸张了吧？” “试试呗。” 陈剑无所谓地说道： “反正如果无人机飞不出结果的话，我们也只能在这里等着，等下一次袭击发生。”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多做点事情、多尝试不同的方向。” “对了，我们得联系上圆环商会那个王立字。” “事态发展已经超过我们的预料了，这不是一头怪物，有可能涉及一股相当强大的势力。” “我们得让他把合同对价给我提上来。” “要不然，我可不给他白白干活！” 第27章 现代化反跟踪 在做出“武穴镇的恶兽大概率与花都有联系”的判断之后，陈剑迅速把消息同步给了圆环商会。 而对方的反应，也在陈剑的意料之内。 他们对此并不知情，甚至持怀疑态度。 不过，为了维持双方的合作关系，他们还是承诺将在收到确凿的证据之后，相对应地提高这一次任务的报酬。 陈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把装备的等级往上提一提。 你们不是开放“三级管控”的装备吗？ 那我要提高到二级总不过分吧？ 这要求其实相当合理，王立字也没有拒绝。 不过到底能不能执行，他也要去询问所谓“领袖”的意见。 陈剑没有逼他立刻做出承诺，毕竟对方这样的反应，才比较真实可信。 结束与对方的无线电通话后，几人返回了赵贺为他们准备的充当临时落脚点的房间里。 何朔还在兢兢业业地飞他的无人机，而在向小队、以及留守黄石城的其他队员简报完后，陈剑则是带着曾义、谢柳两人来到了武穴镇最热闹的码头区，打算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逮住一个花都商人。 这里汇集着许多来自下游的商人，他们大多因此前黄石城与机械神教、与圣血者的冲突被迫滞留此地，而随着使团离去、随着极限对峙的情况基本结束，商人们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 也就是在这里，陈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个后末日世界交通工具的多样性。 商人们有人使用机械神教的小型蒸汽船，有人使用人工划桨的橹船，甚至还有人力牵拉的驳船。 反倒是地面上的交通工具相对单一一些，主要以畜力运输为主，也有少量的人力背夫。 这大概也是跟路面状况有关的，毕竟哪怕机械神教有蒸汽机车，也无法顺畅地在大部分已经损毁的道路上通行。 陈剑看了一阵，忍不住感慨道： “行路难啊.难怪那么长的时间里，黄石城的传统还能相对稳定地传承下来。” “如果没有机械神教的话，估计他们还是保持着最单纯的祖先崇拜吧” 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曾义接话说道： “其实不止是黄石城。” “据我所知，各个人类聚落开始有联系，也就是近一百多年的事情。” “在一百多年以前，因为交通工具过于落后，再加上怪物过于强势，各处的人类基本是相互割裂的。” “也就是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崛起后，清理掉了一些关键路线上的怪物，才让人类重新联系起来。” “所以这两个组织也不能说他们完全没用吧。” “至少在某一段时间里，他们确实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确实是这样，我知道。” 陈剑缓缓点头。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人类在大灾变之后还经历过至少一次大规模的次生灾害，人类这个族群，是在那一次次生灾害后重新崛起的。 这个过程必然相当艰难，如果不是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各个独立的人类聚落很可能会在怪物的挤压下渐渐消亡。 所以，这两个组织的历史功绩不可能被轻易否认。 之所以反对他们，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已经渐渐落后了而已。 收回略有些杂乱的思绪，陈剑咳嗽一声，随后说道： “先不聊这个，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藏在这些普通商人里的花都商人。” “害，还是徐猎还活着就好了，他那鼻子，肯定能闻出来哪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这么说起来，圣血者里有类似他的人吗？嗅觉灵敏，能帮到我们的，有吗？” “很难找。” 曾义缓缓摇头，回答道： “他的能力其实相当特殊-——这也是为什么他比我们要高一头。” “想要找出一个有同样能力的圣血者来，起码要圣血大殿亲自下场发布命令。” “不过很显然，他们不太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我们跟他们，现在还是敌对关系呢。” “也是.” 陈剑有些失望地点点头，继续扫视码头上的商人。 那些商人同样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警惕，也带着几分好奇。 这一刻，陈剑突然有种奇怪的直觉。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不，不是普通商人的目光，而是带着敌意，让自己如芒在背的目光。 —— 等会儿。 如果连镇长赵贺都知道自己这支小队是为了那头恶兽来的，那始作俑者的花都商人，会不知道吗？ 他们同样也知道自己这支小队的实力。 所以很可能，从小队进入武穴镇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陈剑不动声色的稍稍后退了一步，随后在战术目镜上打字下令道： “把无人机调过来，对码头区域做热特征识别。” “1。” 何朔立刻答复，片刻之后，无人机飞到了码头上方数百米的高空悬停。 一个一个热特征被人工智能运算模块识别记录，陈剑带着谢柳两人像是无意一般在武穴镇里毫无方向地闲逛，不时在某个店铺停留，又不时岔入小道里，就好像初到此地的游客一般。 对他的行动，谢柳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不是要去找花都商人吗？为什么不直接去码头区找人询问？” “虽然他们会隐藏身份，但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说不定会有线索的.” “团长正在找。” 曾义插嘴说道： “跟紧团长，表现得轻松一点，就当你是来玩的。” “啊？” 谢柳一头雾水，但仍然是按照曾义的提醒，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而此时的陈剑，则是正在一心二用地看着战术目镜上流转的热特征图像。 时间正是上午11点，武穴镇内的居民活动相当频繁。 他的视线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热信号，如果仅靠人力、仅靠肉眼去分辨，绝对没可能把潜在的窥伺者找出来。 但好在，他有pda。 而pda中，集成了一套完善的人工智能战情分析系统。 所有热特征全部被标记，而紧接着，这些热特征与陈剑三人所在的距离也被逐一计算、实时迭代。 陈剑尽可能扩大了小队的活动范围，尽可能沿着难以被直接观察到的小巷行动。 而很快，大量无效数据被排除。 最后剩下的，就只剩下十几个潜在目标。 这些目标热信号与小队三人的距离始终保持着相对稳定，与“跟踪”的特征相符。 但这并不是最终结果。 陈剑还需要依靠个人经验，去排除掉最后的巧合。 热成像图像瞬间切换成白光图像，已经标注的目标逐一汇总到陈剑眼前。 他首先排除掉了本来就居住在他们最终停留点附近的居民，随后又排除掉了两名追着狗玩闹、路线恰好与小队重合的孩童。 疑似目标范围再一次缩小，只剩下了最后的六人。 而这六人中，还有四人是手持武器在武穴镇内各处巡逻的城防队员。 他们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下最后两人。 陈剑拉近了镜头，对准了其中一名男子。 而只是一眼，陈剑便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油光满面，脸上布满毒疮，身形瘦弱，脚步略显飘忽。 但眼神却很灵敏，甚至带着几分亢奋。 靠。 禁毒雷达响了。 “就是他。” 陈剑低声开口，随即把pda递到了曾义和谢柳面前。 “记住这张人脸。” “回去的路上，把他拿下！” “不继续跟着吗？他或许可以把我们带到他在武穴镇的据点去.” 曾义询问道。 “不用。” 陈剑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拖得越久不确定性越高，对方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万一对方弃卒保车直接撤离，我们就白跟了。” “放心，没有人能扛得住审讯。” “他会说的，我在这方面.也很在行。” 第28章 外骨骼......不，是人形机甲！ 一分钟回到落脚点。 两分钟抓到人。 三分钟后，陈剑手里的手术刀片已经切开了被审讯对象的头皮。 他没时间去拉长战线搞什么“温和”的审讯手段，所以一上来就直接把强度拉到了极限。 对方的面前摆着一面镜子，当他看到陈剑动作娴熟地把他额头上的皮肤剥离下来时，他当场崩溃了。 接下来，就是快问快答环节。 陈剑确认了他的身份，毫无疑问，他就是来自花都的商人。 或者用他自己的说法，他应该是花都的“种马”。 紧接着，陈剑确认了他来到武穴镇的目的。 毫无疑问，他就是冲着那头怪物来的。 他们一共有6人，原计划在几天之前向隐藏在武山湖附近的营地运送补给，但因为余庆州的爆炸，所有通讯设备全部失灵，他们无法获取到营地准确的位置，输送任务也被迫暂停。 今天是他们停留在武穴镇的第六天，如果没有意外，新的通讯设备应该在下午送达，而后他们将会继续此前的任务，绕过武穴镇附近居民的视线，向北进入森林中，为那里的营地送去紧缺的物资和“药品”。 一切的故事与何朔推测的并无太大差别，他们真的是在用某种药物尝试控制怪物，并且那种药物，他们自己也在使用。 唯一还没有得到解释的就是，那种药物到底跟陈剑几人预想的药物，是不是同一种。 —— 当然，其实这也没那么重要。 我又不磕！ 再说了，用药物控制怪物、控制人类本来就是条邪道，也根本没有多大的研究价值。 陈剑的目的仅仅是要定位到怪物、然后把它消灭罢了。 至于其他多余的“支线”，可以暂时先放一放。 于是，在从跟踪者口中得到花都商队的落脚点、以及内部具体的布防情况之后，陈剑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突袭。 无人机飞到了对方头顶，迅速建立了附近区域的3d图像，标明了可能的哨点和观察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剑端起201班机，开口下令道： “曾义、谢柳负责外围，占据附近制高点，使用201班机对建筑组织压制射击。” “压制时间15秒，停火后何朔跟我突入清理。” “对方携带有自动武器和大量手雷，进入后动态展开快速清理，不要给他们反击机会。” “目标一共是5人，注意，如果有可能，尽量留一个活口，我们需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与武山湖营地联系的电波频率和口令。” “明白。” “收到。” 几人依次回答，停顿片刻后，陈剑补充道： “半死不活的也行。” “现在，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曾义和谢柳首先跃出房间，靠着他们高机动性的能力抢占了能够直视目标建筑的制高点。 随后，两人展开201班机的脚架，一左一右形成交叉火力，将整座建筑完全封锁。 与此同时，陈剑、何朔两人也据枪快步向400米外的目标推进。 赶来的赵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光看他们的架势也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于是只能退到后面，组织武穴镇内的城防队拦住了想要靠近那片区域的所有居民。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可这种紧张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半分钟后，曾义和谢柳首先开枪。 密集的弹雨瞬间将整栋建筑笼罩，木结构的建筑根本无法阻挡7.62毫米的子弹。 木屑横飞，曳光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痕迹，让人误以为子弹的射速并不快。 但实际上，每有一枚曳光弹划过，就已经有4发无光的弹丸射向它的目标。 仅仅5秒钟后，建筑的外墙便已经开始坍塌。 10秒钟后，一名想要突出重围的花都商人从窗口跃出，随后被快速反应的曾义调转枪口，直接用子弹撕碎。 他们毕竟不是圣血者，他们那点反应速度，在曾义面前还是太不够看了。 与此同时，何朔、陈剑两人已经来到了预定进攻点位。 静静等待两秒后，两人分别投出一枚手雷。 又是3秒钟后，枪声停歇，紧随其后的是两声连续的爆炸。 “轰！” “轰！” “进！” 陈剑迅速下令，两人几乎是踩着爆炸声进入了房间内。 热融合夜视仪早就已经拉下，硝烟弥漫的房间内，他们的目标一览无余。 “砰！” “砰砰砰——” 连续几个短点射，房间内4个还在活动的热源全部被击倒，而对方从始至终，都没能做成任何有效的反抗。 陈剑的最后一发子弹射向了最后一人的肩膀，打断了对方拼命做出的反击动作。 随后，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向何朔下令道： “给他止血保命，我来搜索！” “明白！” 两人完成分工，陈剑迅速对房间内做了一轮搜索，确定没有隐藏房间、也没有地下室之后，他才回到了何朔身边。 而此时，何朔也已经给地上的伤者做了简单包扎，并用一根肾上腺素将他唤醒。 “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电波频率是多少，口令是什么？” 陈剑语气急促但简洁地开口询问，伤者张着嘴艰难呼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说出来，我让你活着！” 陈剑再次开口，对方犹豫片刻，看向了不远处的桌面。 陈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面上正放着一张地图。 而地图上武山湖附近一片区域，则已经被用笔圈画出来。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只不过，这片区域太大，如果没有精确指引，他们也很难在茂密的丛林中找到目标。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需要无线电。 陈剑还想继续向他询问口令和频道，但显然，对方已经说不出话了。 于是，他冲着何朔微微点头，后者抬手扭断了地上那名伤者的脖子，终结了他的痛苦。 紧接着，陈剑简短下令道： “曾义继续警戒。” “谢柳去找赵贺，让他带人把房间里的所有货物全部搬空，尸体清理掉。” “何朔把无人机飞到地图标注位置，降低高度组织侦察。” “这些人的接头人还没有到，武山湖营地应该还没有收到预警。” “趁着这个窗口期，我们直接过去，尽量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完成猎杀！” “明白。” 众人依次回答，片刻之后，赵贺带人赶到。 当他看到房间内的一片狼藉和遍地的鲜血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才刚到武穴镇两个小时，就在这里大开杀戒了？！ 你们杀掉的人是谁？他们又做了什么？ 赵贺满脸骇然地看向陈剑，但当对上陈剑冷峻的眼神时，他又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他知道自己不该提问。 别说自己了，这种时候，哪怕是圣血者来了，也只有乖乖低头的份。 他能做的，也只有先把这几个杀神的要求完成 于是，半小时后，所有货物全部被搬运完毕，而已然不碎不堪的建筑，也被一把火点燃。 陈剑把所有装满货物的箱子全部掀开，不出所料地，在其中一个箱子里，他找到了推测中的“药物”。 “应该是毒没错。” 何朔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说道：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你看看他们带来的东西.这他么是啥？？” 陈剑看向何朔所指的方向。 而当他看到木箱里那些巨大的甲片时，他的眼神猛地一变。 随后，他透过无线电，开口对曾义说道： “曾义，过来看看。” “看看这东西，跟你们以前在金陵看到的那个‘雕像’，是不是一样的！” 第29章 快速反应 “这就是我们在金陵城看到的雕塑。” “现在我知道了，这是机甲。” 空地上，曾义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甲片，继续开口问道： “这是跟你们现在用的一样的外骨骼吗？” “还是说，这是你们之前提到过的，某种装甲车？” “都不是。”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机甲就是机甲，不过可惜，这不是完全体的机甲。” “这只是某种人形机甲上的甲片，内部的所有关键系统都已经被掏空了。” “不过，光是这些甲片和连接件本身就已经有很高的价值.全都是钛合金甲片包裹复合材料，胸甲厚度近20厘米，以这些甲片的防护力，至少能抵御12.7毫米口径子弹的射击，甚至还有可能更强。” “这东西给李石用再合适不过了——我估计花都的人把它运过来，目的也是用在那头怪物身上。” “这说明，怪物的体型比我们预想的可能还要更小一些。” “李石身高两米四左右，那这么推算，怪物的身高最多也就是3米。” “这就合理了，那玩意儿应该是血骷髅的某种变异体，就跟那个血日将军一样。” “有道理。” 曾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说道： “这么说起来，这附近的水鬼大概也跟花都有关系——有没有可能，机械神教其实早就知道花都在这方面的研究？要不然他们怎么能那么顺利地驱使水鬼攻击我们？” “说不好。” 陈剑啧啧摇头，紧接着说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当时我们在血骷髅营地发现花都女妖后，从徐猎那里并没有得到后续的情报。” “圣血大殿没有回答，没有追究。” “现在看来，没有回答，或许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该死。” 曾义长舒了一口气，陈剑则是摆摆手，跳过了这个话题。 “现在去纠结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种人形机甲到底有什么意义？” “何朔，我们那时候有这方面的发展趋势吗？” “人形机甲吗？没有。” 何朔摇摇头，回答道： “但从外骨骼到人形机甲，其实也就是一步之遥。” “而这种小型机甲，其实是有其特殊的战术需要的，后续进行开发也很正常。” 陈剑一时没想起何朔说的是什么，疑惑问道： “什么战术需要？” “陆军分布式作战啊，我们那时候不一直都在推这个话题嘛。” “在毛乌之后，分布式作战的理论一直都挺火热的。” “这种趋势下，出现高机动性、高防护、高火力输出、且具有足够灵活性能适应城市巷战、海滩登陆和野外奔袭作战的人形机甲，应该说也挺正常的吧？” “也是。”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甲片上的铭文。 “2040年产的.那完犊子了，这东西的数量应该不多，以后我们想找到还能使用的机甲的概率，应该也不会太高。” “能凑出几台可能就是极限了，没办法组建机甲军团了。” “为啥？” 曾义一头雾水，陈剑、何朔两人则是相视一笑。 陈剑咳嗽一声，回答道： “这种东西如果要大量生产，那必然是用来应对某个特殊的战场需求的。” “而我们都不相信，那个战场的问题，会拖到2040年都还没解决。” “所以.它应该只是某种小批次列装的特种装备罢了。” “这样.” 曾义似懂非懂地点头，似乎从陈剑的话里抓住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抓到。 不过，陈剑也没有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时间。 在吩咐赵贺把所有东西封存保管之后，小队四人立刻整理了装备，准备前往地图上标注的区域进行作战侦察。 此时，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何朔已经识别到了明显的人类活动痕迹，而在那些痕迹周围，也有少量树木被砍伐、或是推倒。 他们一定曾经在那里待过，但现在是不是还在那里、又或者已经转移到了更安全的地下庇护所去，只有抵近侦察才能得到结果。 这注定是一次危险的任务。 陈剑一边在粗制滥造的纸质地图上绘制出进入和撤退路线，一边部署作战任务道： “目标侦察区域距离当前位置5公里，其中要穿过一片已经被森林覆盖的林区，植被茂盛，地形复杂，是最危险的区域。” “在这片区域行进时，谢柳、曾义两人要担任尖兵，以z字形丛林搜索队列缓慢推进。” “也就是说，你们两人要交替斜向前进，到达预定点位后再转向沿与我和何朔前进方向垂直的方向与我们汇合。” “这样做的目的是尽可能扩宽搜索范围，排除隐藏风险。” 陈剑用几个小石头模拟出四人的位置，简单向谢柳、曾义两人说明各自的位置，直观的演示下，两人也是立刻对这个战术有了清晰的认知。 于是，陈剑继续开口说道： “在越过茂密丛林后，我们将会来到一片经过开垦的平地。” “这里的植被相对稀疏，但绝大多数都是低矮灌木林，行进难度很高。” “不过，现在正是武山湖枯水期，水位线降低，湖岸边暴露出一条开阔的通道。” “我们的策略是沿湖岸斜坡前进，尽可能避开障碍物。” “行进过程中我们使用一字队形，何朔保持无人机侦察，谢柳、曾义，你们两人分别在队伍首尾位置警戒。” “如果发现异常情况，不要冒进，示警后立刻向中心收缩。” “这次我们要打的敌人不是什么巨型怪物，而是一个聪明、敏捷、甚至是经验丰富的猎手。” “所以，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一定要把他当成人来看待。” “他可能藏在任何你能想到、或者想不到的地方。” “就算不能提前发现，也要在他发起第一次攻击后迅速为我们指明位置，明白吗？” “明白！” 两人立刻回答，陈剑满意点头，随后收起地图，开口说道： “那就出发吧。” “往目标区域没有可见的铺装路面，猫车尽可能往前开，开不动了就藏起来。” “曾义，你去跟赵贺说一声，让他在城里加强警戒。” “如果有人询问刚才被我们干掉的这一队商人的情况，记住他们的特征，但不需要对他们动手。” “花都的人不会太好对付，找机会向我们示警就好，没必要徒增伤亡。如果情况紧急，就先把事情推给我们。” “明白！” 曾义转身离去，片刻之后，在赵贺惊诧万分的眼神中，几人绝尘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赵贺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随后又看向正在熊熊燃烧的房屋，最后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城防队员。 他开口问道： “他们是说.要去干掉那头怪物吗？” 城防队员点点头，回答道： “是这么说的。” 赵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才半天不到的时间，你们就已经找到那头怪物了？ 那自己雇佣的机械神教那些护教军算什么？那些圣血者算什么？？ 他们几个月没解决的事情，你们一天之内就要解决掉？ 赵贺突然能理解，为什么联军会在黄石城的战斗中溃败成那样了。 他们败的不冤。 所以. 这头怪物的生命，其实也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吧？ 第30章 留个活口 半小时后。 武穴镇内。 一艘来自金陵的蒸汽船缓缓停泊在了武穴镇码头上，从最“尊贵”的一等船舱中，走出了一男一女两人。 男人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木箱，手里还握着一把单发步枪。 而女人则是身背一柄长刀，腰上别着看不出型号的手枪，肩上还斜挎着一圈手雷。 两人先后走下船，踏上地面后，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终于闻到炊烟的味道了，这几天可真是给我憋坏了。” “我以前从来都不会觉得这一千公里的水路有那么难走，甚至还嫌船开的太快。” “现在.我真是受够船舱里那种腐臭味了。” “季星，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们这些圣血者，不是应该对气味更敏感吗？” 听到他的话，名叫季星的女人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 “我不像你，白旭大人，我没有抱怨的资格。” “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护卫，雇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 “难道我还能因为船舱里的气味难闻而跳船吗？” “.你或许真的可以这么做。” 名叫白旭的男人哈哈一笑，调侃着说道： “以蒸汽船的速度，你完全可以在岸边上跑着跟上——搞不好还能提前到这里来等我。” “毕竟你可是源血者啊，就算再圣血大殿里，你也是佼佼者了吧？” “我已经不属于圣血大殿了。” 季星瘪了瘪嘴道： “我建议你不要跟我说太多话，我对你们这些来自花都的种马没有任何好感。” “就像我说的，你是雇主，我是护卫，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难道你还指望我因为你的几句花言巧语就跟着你回花都，给你生儿育女吗？”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白旭一本正经地说道： “花都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啦，至少那里还有不少像我这样的正常人。” “什么女妖啦、什么苗床啦、什么地牢啦都只不过是外界的谣传而已。” “我们有自己的规则，至少我自己，绝对不可能做出你所厌恶的那些事情.” “你赶紧闭嘴吧，我已经忍不住想要给你一个嘴巴了——你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这个嘴巴。” 话音落下，白旭果然识趣地闭嘴。 他偷偷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心里暗暗觉得惋惜。 害。 这本来是个不错的女人。 虽然嘴巴毒了点，但性格相当不错。 开朗，坚韧，并且乐观。 这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极为难得的品质，再加上她还是个源血者. 如果能搞到手的话 可惜，自己没机会给她用药。 白旭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开口说道： “那就先把你的任务完成吧——我们得找到提前来到这里的商人，把东西交给他们。” “然后，我们会跟他们一起前往新的任务地点，你要负责护送工作。” “到地方之后，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返回花都后，会有人向你支付报酬。” “.真的不能直接在金陵结算吗？那种恶心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你还是管好你的嘴巴吧。” 白旭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道： “我可以当你没说过，但你要是在花都的上位者面前说出这句话，哪怕你是源血者，恐怕也没办法从那里活着出来。” “你以为你足够快，但是在战斗女妖的炮火面前，你连一百米都跑不出去。” “.那也得你们能瞄准我。” 季星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白旭也懒得多费口舌，于是便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口说道： “走吧，我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 “这些懒鬼，他们应该提前来码头迎接我们.说不定又吸上了。” “我早就说了不应该让这些低等的种马来运送药物，搞不好东西还没送到，就已经被他们吸完了。” “下次回到花都，我必须向女王郑重谏言” “你们的女王才不会管这种事情，她大概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等流血的那几天过去吧。” “.你这就有点过分恶毒了。” 白旭不满地瞪了季星一眼，后者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武穴镇的方向走去，但走着走着，季星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左手搭在腰间的手枪上，右手则是微微抬起，做出了随时准备抽刀的架势。 白旭注意到她的变化，略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什么情况？” 季星皱着眉头反问道： “你没闻出来吗？这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炊烟。” “有东西烧着了.一股尸臭味，而且还带着几分种马身上那种恶心的药味。” 话音落下，白旭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 他握紧了手里的单发步枪，语气严肃地问道： “你确定？” “我确定。” 季星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悄悄地藏在了斗篷下面。 而白旭则是加快了脚步，朝着他此前收到的位置快步赶去。 一片向前，他一边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人已经死了，还被烧掉了？” “有这个可能。” 季星扫试着周围，试图找到潜在的敌人，但很明显，除了武穴镇那几个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城防队员之外，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其他威胁。 难道是武穴镇的人杀掉了来自花都的商队成员？ 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了。 武穴镇本来就是一个以服务商人为生的小镇，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样的疑问也在白旭的脑子里萦绕，而当两人转过小巷的最后一个弯时，白旭突然愣在了原地。 已经被点燃的房屋还在燃烧，而透过火苗，隐约还能看到房子里被火苗炙烤的尸体。 这绝对就是提前来到这里的种马没错。 他们死了？！ 白旭震惊地看向正在一旁忙碌地“添柴”的城防队员，季星则是已经拔出了背上的长刀，站到了白旭的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人，这是我们租下的屋子！” 白旭怒目看向为首的赵贺，后者愣了一愣，立刻便发觉大事不妙。 完了。 正主真找上门来了！ 他畏缩地后退一步，下意识想要逃走。 可转瞬间他又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逃脱。 按照黄石城华夏军的说法，这间屋子跟花都有关。 那毫无疑问，现在来的也是花都的人！ 他们或许并不比华夏军要强，可也绝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想到这里，白旭强行稳定下心神，随后开口说道： “我们奉华夏军的命令焚烧这间房屋，连同里面的尸体一起。” “如果这侵犯到了你们的利益，你们可以去跟华夏军沟通，他们就在黄石城。” 华夏军？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白旭愣了一瞬，可在听到“黄石城”这三个字之后，他又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他们！ 刚刚挫败了机械神教和圣血者的联合进攻的那支队伍！ 搞什么？！ 他们怎么会掺和到自己的事情里来？ 这是在杀人灭口？ 不可能！ 白旭给了季星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一步，以威胁的姿态站到了赵贺面前。 短距离内，她的动作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 而也就是这一步，就已经向所有人表明了她的身份。 圣血者！ 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白旭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他们来这里干嘛？他们为什么要烧我们的货仓？” 赵贺想起陈剑说过的话，于是思索片刻，真假参半地把陈剑一行人来到这里后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追踪怪物，发现线索，找到花都商人，毫不犹豫地下手 他没有刻意夸大陈剑小队的战斗力，反而故意隐瞒了包括无人机在内的一系列关键细节。 可即便如此，白旭仍然是听得头皮发麻，而旁边的季星则是满脸震惊。 他们那么快？！ 这样的敌人，恐怕不好对付. 她转头看向白旭，后者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在确定陈剑的小队只有四人后，他毫不犹豫地对季星下令道： “我会告诉你地点！” “不计代价追上他们！”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一定要阻止他们！” “记住，留个活口！” “我要亲自问清楚，他们与我们为敌的理由！” 第31章 他们不可能那么快！ 丛林中，顺着白旭给出的方向，季星尽全力向前狂奔。 她的身体在树梢之间穿梭，踩断了无数脆弱的树枝，但在短暂坠落之后，很快又踩着地面弹起，再一次跃升到树梢之上。 她在尽可能地加速，哪怕皮肤已经被树枝划伤，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很急。 但并不是因为她真的着急。 事实上，她对花都和来自花都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尤其是在发现他们用药物控制平民、通过纵欲来扩大自己的势力之后，原本中立的态度也彻底转换成了厌恶。 所以在看到这些人吃瘪时，她的心里其实有一种阴暗的、幸灾乐祸的情绪。 她恨不得这些比怪物还要变态的人早点灭绝，特别是那些掌权者。 但她也知道一个道理。 在其位，谋其政。 作为一个护卫，她是没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客户的。 尤其是在脱离圣血大殿之后，她的生存空间就更小了。 每一次任务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除了纰漏完不成任务，砸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 到那时候，虽然想要活下去也并不是那么困难。 但失去了这份职业，她想要实现自己那个不切实际的愿望，也几乎不可能了。 所以，她只能拼尽全力。 哪怕嘴上说出来的话再毒，可在面对白旭交付的任务时，她还是必须不折不扣地去完成。 此时，她已经在林中狂奔了5分钟。 按照自己熟悉的速度计算，她大概已经跨过了1公里的距离。 还是太慢了。 距离目标地点还有4公里，而根据那个镇长的说法，那支小队是在半小时前离开的。 哪怕他们只是普通人，哪怕他们在树林间的行进速度比自己慢得多，现在也应该已经极为接近目标地点。 自己必须更快。 如果不能在他们到达目标地点之前把他们拦下，这次任务就可以直接宣告失败了。 —— 可问题是，那里到底有什么？ 白旭只是说，那些“华夏军”想要袭击花都在野外建立的据点，却没有说据点里的防守情况如何。 难道就靠4个人，就能把整个据点掀翻吗？ 哪怕其中有两名圣血者，这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花都可不是什么谁动能动手捏一捏的软柿子，在小规模作战中，他们甚至比机械神教还要强！ 或许白旭只是担心出意外。 或许他让自己赶过去，只是为了再加一重保险。 毕竟他不是也说了吗？ “尽可能留活口”。 那也就意味着，他对据点的防守其实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想到这里，季星的心稍微定了一些。 她从怀里取出指南针再一次确认了方位，随后稍稍调整身形，向武山湖的方向飞掠。 从树梢上，她已经隐约能看到远处反射着阳光的湖景。 再向前500米，她就能穿出密林到达湖边，到时候，自己的行进速度还能进一步提升。 来得及了！ 季星终于安下心来。 —— 可也就在这时，远处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紧接着，是更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砰砰砰砰砰——” “轰——” 打起来了！ 季星眉头紧皱，当双脚落在坚实的地面上的瞬间，她猛然发力，身体如同猎豹一般迅疾窜出。 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两公里。 这两公里，自己只需要两分钟就能跑完！ 那些华夏军，总不可能在两分钟之内就把据点打下来吧？ 不可能。 来得及。 还有机会！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陈剑给201班机换上了新的弹匣，收起了背后的武器挂架。 曾义擦干净了长刀上的血迹，谢柳习惯性地捡起地上掉落的弹壳。 而何朔则仍然关注着他的无人机，寻找着可能逃脱的漏网之鱼。 这一次的突袭无比顺利。 有了大致的方位后，无人机发挥出了最大的侦察优势。 而在曾义和谢柳的高机动性加持下，陈剑的小队顺利在营地内的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建立了坚实的火力点。 靠着两把201班机的掩护，几人毫不费劲地、如同点名一般收割着营地内罪恶的生命。 就连那头速度快得惊人的怪物，在袖箭导弹的红外追踪下，也如同笑话一般被迅速击倒。 在发现目标后，仅仅花费了不到一分钟，所有敌人就已经被扫荡一空。 强大的火力展现出了无比锋锐的獠牙，暴露在火网下的敌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四人的周围已经是一片狼藉，尸体上流淌的血迹染红了地面，而那头给武穴镇造成了巨大麻烦的“恶兽”，则已经瘫倒在了地上，腹部是被袖箭炸出来的大洞。 它、或者说他，仍然在呼吸。 只不过，双腿双手都被子弹打碎的它已经没有了任何行动的能力。 陈剑端着枪指向怪物的脑袋，一步步向前靠近，当看清对方胸口上的血骷髅印记时，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是血骷髅。” “血骷髅中的变异种，应该跟那个血日将军是同一种类型。” 他的话音落下，地面上的血骷髅怪物艰难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被破片击伤的肺部却已经无力支撑。 最终，它也只是发出了几声短促的呼呵声，加载在其中的只言片语，则是根本听不出任何含义。 可即便如此，陈剑还是被他“想要说话”的动作吸引了视线。 他微微皱眉，低下头看向那头怪物，开口问道： “你想要说话？” 怪物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没有点头，而是在吐出一口鲜血后，艰难地开口道： “你们.才是怪物。” 话音落下，小队四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了怪物。 “你会说话？” 陈剑愕然道。 这句话刚说完，他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愚蠢。 废话，血骷髅当然会说话。 他们只是生性嗜血、智力低下，并没有到连话都不会说的程度。 可问题是，从怪物口中这句简短的话语中，陈剑还是听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它是有逻辑的。 而逻辑，对于低智力生物来说，绝对是无比稀缺的存在。 这不是一般的血骷髅。 他极有可能是血骷髅中的高智力个体！ 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如果它是高智力个体、甚高到能顺畅与人类沟通的程度，那花都运来的那些药物，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合作，为什么还要用毒品来控制？ 还是说，那些毒品，只是一种辅助控制手段？ 无数的疑问在陈剑的大脑里升起，而在听到陈剑的问题后，地面上的血骷髅也动了起来。 他挣扎着想要挥动手臂给陈剑致命一击，可早就被子弹粉碎的骨骼却根本无法支撑起肌肉的重量。 粗壮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牵扯着他的身体也向侧面翻去。 陈剑眉头紧皱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再一次开口问道： “你能听懂我的话？” 血骷髅猛烈地咳嗽，断断续续、语气中却带着明显不甘地说道： “我本来我本来快要.成功了.” “你们.你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你们才是嗜血的怪物我只是.我只是.” “嗬嗬.” 伴随着剧烈的呕血声，血骷髅的话猝然中断。 陈剑谨慎地绕到他的面前，却发现对方瞪着眼睛，已经不再动弹。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将一发子弹送入了对方的头颅，谨慎地断绝了对方最后的生机。 而后，他抬头看向一旁的曾义，开口问道： “这个血骷髅是什么情况？他的智力为什么.这么高？你们听说过这种事情吗？” 曾义摇摇头，回答道： “我们跟血骷髅的正面冲突并不多，对他们的了解也不多。” “据我了解，血骷髅中确实存在高智慧的个体，但他这样的.很特殊。” “他说他快要成功了.什么事情快要成功了？” “他跟花都之间明显存在交易，这些人在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回我三个问题，这让我怎么回答？” 陈剑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后说道： “大概只能去找花都的人问了。” “不过这不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还是交给圆环商会吧，那些情报贩子，应该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 说罢，陈剑放低了201的枪口，随后下令道： “事情办完了，准备撤吧。” “不管怎样，武穴镇不会再受到怪物的威胁了。” “合同完成，该去收报酬了。” “按原地撤离路线撤出，返回武穴！”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收拾好装备，扬长而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身后远处，在茂密的灌木丛掩盖下，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季星。 她目睹了这一场突袭的全过程。 她本来是有机会靠近到200米内发起攻击，打断这场突袭的。 可对危险的高度敏感却告诉她，自己绝对不能暴露。 因为暴露，就意味着死亡。 生来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那些人只是像机械神教的护教军一样端着枪扫射，可给她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 仿佛他们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就已经强到了可怕的程度。 绝对不能与他们为敌. 季星屏气凝神，直到那支小队彻底走远之后，她才终于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看着一地狼藉的营地，她得出了一个让她无比沮丧的结论。 这一趟活儿，她真的办砸了 第32章 你跟我走！ 1小时后，陈剑的小队返回武穴镇内。 而当他们再一次见到赵贺时，对方说出了一个陈剑意料之外的消息。 花都的援兵已经来过了，但现在又走了。 他们走得很匆忙，似乎是在逃避什么。 陈剑瞬间反应过来，小队对营地的突袭行动应该是被看到了。 要不然，整个武穴镇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花都来的人吓得连调查都不调查、连一个说法也不要、甚至连货物都不带，就直接逃走。 而在确认对方两人中还有一个强大的源血者之后，陈剑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 只有源血者才可能在短时间内越过茂密的丛林到达营地附近，也只有他们有可能靠近到观察距离内，而不被己方的无人机发现。 “大人，现在你们怎么办，继续追击他们？” “他们是向九江方向逃走的，如果追过去，应该来得及.” 赵贺试探着开口问道，而陈剑则是摇头回答道： “不用了，既然走了，那就让他们走吧。” “怪物已经死了，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之内。” “明白了等等——怪物已经死了？？” 赵贺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陈剑的小队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去而复返，是因为他们这次没有找到怪物的踪迹，暂时返回武穴镇休整的！ 这也很正常，毕竟武山湖的范围那么大，而这些人手里又没有足够的情报，别说没找到，就算发现打不过，暂时撤回来重整旗鼓也是应该的。 可现在你告诉我，你们已经去过了，还把怪物杀了？？ 这才多久？？两个半小时？？ 光是来回的路程，都至少要两个小时吧？？ 赵贺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一次庆幸自己在面对来自花都的两人时保持了冷静，没有出卖华夏军。 虽然他们似乎也并不在乎，可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从某些地方、从某些人口中了解到自己的态度。 而到那个时候，自己这样偏向他们的态度，搞不好就会成为武穴镇的护身符. 赵贺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了几分笑容，他讨好地看着陈剑，开口说道： “大人，既然怪物已经被消灭，那么如我所说的那样，武穴镇将为华夏军献上我们的诚意。” “我们这里虽然物产并不丰富，但也有许多.” “你看着来吧，到黄石找我们就好。” 陈剑略有些心不在焉地打断了赵贺的话，转而对何朔几人说道： “我们马上回黄石。” “何朔，你来联系圆环商会，把这次收集到的情报卖给他们。” “好好谈一谈，争取卖个好价钱。” “加上这一次任务原本的报酬，尽可能把他们承诺的报酬从‘三级管控’提高到‘二级管控’。” “曾义谢柳，把那箱机甲的甲片带走。” “虽然没给他找到大盾，但这身盔甲也不错！” 与此同时，另一边。 白旭略有些狼狈地躲在机械神教蒸汽船的船舱里，背上的木箱放在一边，那把单发步枪则是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他的神情有些紧张，眼神死死盯着窗口外的河岸，似乎在担心有人会突然从那里杀出来，把自己狠狠按进水里。 一旁的季星同样在看着河岸，但相比白旭而言，她的表情则是要轻松许多。 甚至于，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期待。 她倒是希望那些“华夏军”能追来。 不是因为想跟他们正面碰一碰，她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 她只是很好奇，如果对方在武穴镇的指引下抓到了始作俑者，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花都的这些“变态”。 不过很可惜，河岸上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人追来，就好像他们对这两只逃掉的老鼠毫无兴趣一般。 季星惋惜地叹了口气，随后转向一旁的白旭，开口说道： “把你送到九江之后，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希望你们能如约支付报酬，毕竟，这是我应得的东西。” “应得？” 白旭抬头看向季星，皱眉说道： “你的任务没有完成，我们的营地遭到了袭击，而你什么都没有做！” “你没有尽到护卫的职责！” “没有当场宣布任务失败、与你解除合同已经是我的仁慈了，你居然还想要报酬？” “想要报酬也可以——你必须护送我返回花都。” “安全到达后，我会把你的报酬结清！” 他的语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抵达武穴镇时那种轻松调侃的意味，反而透露着浓重的威胁。 季星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是在威胁我？” “我难道没有资格威胁你吗？” 白旭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来自花都，而花都的实力，哪怕在整个北方也不容小觑。” “别忘了，你已经不属于圣血大殿了。” “你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卫，虽然你有源血者的力量，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你背弃合同，你连做护卫的资格都会失去。” “而如果因为你在中途放弃、导致我的安全受到威胁，花都会不遗余力地追杀你，直到天涯海角。” “你能躲到哪里去？像那些怪物一样藏到山里、做一个野人吗？” “好好想想吧，护送我到花都去，这是你最理性的选择。” “除此之外.” “没有什么除此之外。” 季星打断了白旭，随后正色说道： “你们在武山湖饲养怪物，而你们饲养的怪物，杀死了武穴镇无辜的平民。” “这太过了，如果我把这件事情扩散出去你觉得花都还能生存吗？” “你可以试试。” 白旭毫不畏惧回望过去，随即说道： “第一，你没有证据。” “第二，你觉得我们真的在乎吗？” “没有人会在乎那几个平民的小命，而如果我们的研究取得成功这整个世界，都将是我们的！” “放弃幻想，跟我走吧。” “我可以保证，在你离开的瞬间，对你的追杀就会立刻生效。” “我可以雇佣新的护卫，我” “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季星长叹了一口气。 她终于听到了自己设想中的答案。 没错，从自己看到营地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走不掉了。 要么投向花都。 要么 她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你说得对。” 她看着白旭，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确实没有选择了。” “那就一起走吧。” “不过，不是我跟你走。” “是你跟我走！” “这世界上，可能连机械神教都会怕你们几分。” “但黄石城那些真正的杀神，可绝对不会怕你们！” 第33章 三级管控装备 离开武穴镇后，陈剑的小队很快返回黄石城。 而等他们到达是，圆环商人的代表王立字已经在城里等着了。 不得不说，他们的反应很快。 大概这也是他们能被称为废土最强情报贩子的原因。 没有过多的废话，陈剑按照约定向他们提供了有关花都和武穴镇怪物的情报，但刻意隐藏了其中“用药物控制怪物”、以及“药物的具体成分”这个关键信息。 他本来以为对方会对此很感兴趣，还想把这两条关键信息卖个好价钱。 结果一聊，嘿，人家根本不在意。 陈剑也不知道是他们理解不了这两条信息的重要性，还是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这么细节的信息。 总之，最后谈下来，他们也只是在原本的心理预期上，提高了三级管控技术和三级管控装备的数量，从1件，提高到了两件。 而陈剑是不需要他们的所谓技术的。 7025的终端里存着半个国图，要不是现在局势还不算完全稳定，他早就把黄石城的居民动员起来开始爬科技树了。 所以，他果断把“技术”全部转换成了装备。 也就是说，他总共可以从圆环商人的库存里，挑选4种装备。 做出这个决定后，王立字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他大概是认为，陈剑的这个决定过于短视。 不过考虑到黄石城目前的状况，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于是，他也如约向陈剑出示了清单，允许陈剑从清单内挑选装备。 结果王立字手里薄薄的那张纸后，陈剑愣了。 “就这么点？” 他还以为对方有一个多么庞大的库存，就算不能与国内那二十多个主要灾备库相比，至少也要达到7025的水平吧？ 可实际上，这页纸上的装备只有不到50件，连7025的一根毛都不如。 面对他的疑问，王立字坦然回答道： “这只是三级管控装备的一部分，也是我们可以立即交给你们的东西。” “我们当然不可能一次性把所有清单全部透露给你们，因为信息本身就是有价值的。” “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份清单是经过我们仔细筛选后的结果，我保证里面的绝大部分东西你们都能用得上。” “只不过，你们需要做一些取舍。” “我建议你们优先” “我自己看。” 陈剑打断了王立字的话，随后低头看向了手里的清单。 这份清单的内容虽然不多，但列明的项目相当零碎，不仅有枪支、火箭筒一类的武器，也有简易发电机、蒸汽发动机之类的生产工具，还有少量材料，其中就包括金属和燃油。 陈剑一件一件地看下去，略微皱眉说道： “还不错，有自动武器——但这些武器都没有列明型号，这让我怎么选？” “型号并不重要，你可以通过子弹去区分。” 王立字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陈剑摇头道： “型号的区别可大了，比如这个，都是7.62口径，都是30发弹匣，但191和八一杠能一样吗？” “下一次交易，你最好直接带我们到你们存放货物的仓库里去挑。” “这些东西应该是你们这一次行商携带的所有货物，你们一定是把它们存放在了九江、或者武穴的仓库，对吧？” “是的，东西就在九江，如果你认为这样更方便，下次我们可以直接把东西运到黄石城。” 王立字答应得倒是挺痛快，陈剑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继续看向手里的清单。 简单看完一遍，排除掉了大部分暂时不需要的武器和7025工事已有的设备后，陈剑开始重点关注那些没有名字，但是列明了功能的“不明设备”。 “水净化工具，但使用寿命短——大概是滤芯里的活性炭耗光了，这玩意儿完全用不上。” “便携式照明设备这个指的应该是手电一类吧，比较鸡肋，暂时用不上。” “隔绝毒气的防护服？没太大用” “这些东西或许对其他人很有用，但是目前对我们没用。” “下次能让我们自己选吗？我们先提需求，你们再根据我们的货物提供。” “这样一来，你们也没必要带那些大概率卖不出去的东西，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可以。” 王立字再次点头，随后说道： “我承认，这一次我们的准备确实仓促。” “原因很简单，在确定与你们达成合作之前，商队就已经从广深出发了。” “但我们提供的货物绝对不是毫无价值的，如果你们对其他货物没有兴趣，可以把报酬全部折算成子弹。” “这批货物里有一万多发7.62毫米子弹，与你们使用的武器相符。” “也可以。” 陈剑略微思索片刻后，开口回答道： “那就全部兑换成子弹吧。” “至少，我们还能用上。”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 “对了，这个也给我们。” “这批.金属管材？总共有多少？” 王立字看向陈剑所指的条目，略微思索后回答道： “不同大小的总计有几十根，重量很大。” “这批金属管材本来是要运到金陵去的，是机械神教的订单，他们会将其熔炼后重新用于铸造大炮。” “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把他们的订单拖一拖。” “那就给我们吧。” 陈剑果断说道： “虽然对我们没有多大作用，但只要是机械神教想要的东西，我都不想给他们。” “可以。” 王立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轻轻摇头，随后说道： “看来你们在某些方面，还真是锱铢必较。” “那我们这次的交易就算是完成了-——大约一万两千发子弹，全部留给你们。” “外加这些金属管材。” “没问题，合作愉快。” 陈剑伸出手与王立字握手，后者承诺会在两天之内把所有东西运到，随后转身便带人离开了黄石。 在他走后，雷杰走到陈剑身边，幽幽说道： “我还以为你没看到。” 陈剑哈哈一笑，回答道： “怎么可能没看到.只是我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 “你看，把真正想要的东西当成搭子放在最后说出来，对方才不会讨价还价。” “不管怎么样，这批管材我们算是到手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钢管，当材料用也不亏。” “但如果里面有厚壁无缝钢管的话.那我们就赚大了。” “未来很长时间内我们都不会有能力加工无缝钢管，有了这批货，搞不好，我们可以自己用母机把105炮造出来。” “虽然口径不大，但是10公里的射程.也足够吊打这片废土上的所有势力了。” “所以我们还差什么别的材料？” “主要是炮弹材料。” 雷杰勾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数道： “做底火的雷汞，以硝化棉为主的发射药，cl-20装药，用于制作引信的弹簧其实引信的问题不难解决，大不了我们可以不用太复杂的引信，直接上毛子的卡-2或者榴-3引信。” “这两种引信制造不复杂，我自己就能搓出来，唯一的问题就是，靠我一个人很难实现标准化的生产，短期内不能量产” “你不会以为105炮在短期内就能量产吧？” 陈剑好笑地说道： “别说105炮了，就是子弹，我们都没法量产-——要不干嘛我要换子弹呢？这都是燃眉之急啊。” “自造武器只是一个远期目标，现在我们连工业化的基础都还没有打好，谈什么自造？”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在黄石城内把电力和动力系统建造起来。” “后续无论是粮食生产、基础建设、还是工业制造，都需要以这两套系统为基础。” “总之，我们马上就要动身前往金陵了。” “这一路上，我们带上所有金条，尽可能把能买的东西全买到。” “如果是买不到的东西我们也得想办法找到！” “明白。” 雷杰点点头，随即说道： “城内战斗人员的基础训练已经开始进行了，我也已经教会了黄鱼使用电脑和显示屏，后续的训练，就让他们先跟随视频学习。” “我们这一趟来回的时间不算太长，等我们回来以后，再对他们的训练做针对性的纠正。” “可以。工作计划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一旁的沈越插嘴回答道： “马上就要入冬，粮食生产方面的工作基本上全部要停止，按你之前说的，黄石城居民未来几个月内就主要以重建工作为主。” “所以我们排的计划，基本就是储备木柴燃料、捕鱼、建造房屋、建造水利和卫生设施这几项。” “相关资料已经下方，都是很详细的文本，直接照着上面的东西做，不会有太大问题。”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这座城镇就应该有个雏形了。” “我们后续的‘产业升级’工作，也就可以展开了.” “没问题。” 陈剑长舒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从那一场攻城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一周的时间，黄石城终于算是开始走上正轨。 这是个好兆头。 毕竟无论如何，他们小队的四人都是不可能把过多的精力放在所谓的“种田”和“经营”上的，那样做的话，对于整个势力来说，是绝对的得不偿失。 所以，黄石城居民的主观能动性非常重要。 他们必须能自己把这座城经营起来，小队四人要做的，就是在关键问题上给他们提供方向、技术和资源支持。 而现在看来，他们做得很不错。 陈剑走出活动大厅，看着阳光下的黄石城，也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真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优势在我！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但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湖对岸出现了两个黑影子。 是人。 并且不是圆环商会的人。 陈剑眉头微皱，举起望远镜查看，随后赫然发现，那是一男一女。 男人已经被绑起来了。 而女人的手里 举着一面白旗。 第34章 山城的线索 半小时后，活动大厅，临时审讯室里。 陈剑坐在女人对面，开口问道： “你叫季星？” “对。” 女人点头回答。 “你是一名源血者？” “没错。” “现在你是这个叫白旭的花都人的护卫？” “是的。” “而你绑了你的雇主？” “迫不得已罢了。” “你想投靠我们？” “别无选择。” “这个白旭就是你的投名状？” “.我不知道什么叫投名状，但我觉得，比起直接杀了他，还是把他送到你们手里更合适。” 听到季星的回答，陈剑缓缓点头。 季星说出来的故事相当合理，一个脱离了圣血大殿的护卫，在任务过程中巧合地发现了花都的阴谋，在确定自己没有其他出路、只能跟花都绑定之后干脆发了狠绑了自己的雇主，跑来向黄石城投诚。 整个逻辑是贯通的，动机是合理的，理论上来说，陈剑不应该对她有所怀疑。 但事实是，陈剑对所有莫名其妙的外来者都保持着平等的怀疑。 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可我就当你没说过。 因为说了什么不重要，做了什么才重要。 当初收下曾义几人，也不是因为他们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是因为他们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忠诚。 所以，陈剑看向季星的眼神仍然带着几分冷淡。 他思索片刻，示意站在一旁的曾义挪开架在季星脖子上的刀，随后继续问道：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让我们接受你？” 季星愣了一愣，反问道： “我都把人绑来了，这还不够吗？” “不够。” 陈剑摊手道： “这又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现实的利益，恰恰相反，抓了一个花都的人，对我们来说反而是麻烦。” 话音落下，季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似乎确实有点. 一厢情愿。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源血者本身就是利益，我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少，我比你身边的这两个圣血者还要强得多。” “他们都能加入，我为什么不能？” “他们能加入我们，可不是因为他们是圣血者。”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总之，你引以为傲的东西，在我这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现在是你需要让我们帮你解决问题，是你在向我们寻求庇护，如果你不能拿出更多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来，那我只能说还是算了吧。”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儿去，顺便，把你的战利品带走。” “我们不需要一个花都人作为筹码，他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但你们杀了他们的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季星急切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来，他就在这里，沈越，把他嘴上的布解了。” “让他自己说，他敢不敢追究我们的责任？” 沈越闻言解除了白旭的束缚，而后者则是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是个误会！” “我想你们也看到了那个营地，没错，我们确实在尝试对血骷髅进行研究，但我们的从未以平民为目标！” “那只是意外，我们愿意为此承担责任！” “你们只是在消灭怪物，我们所有的损失都与你们无关，这只是我们自己的失误！” “我们甚至可以合作！就像我们跟机械神教的合作一样.” “好了。” 陈剑举起手，打断了白旭的发言。 随后，他看向季星，开口说道： “你看，对我们来说，情况是很清晰的。” “他的价值远远高于你的价值，你说，我们有什么理由偏向你？” “.” 季星无言以对，良久之后，她终于再次开口。 “所以你们不打算插手？” “那也不一定。” 陈剑微微一笑，回答道： “如果你能拿出有足够说服力的理由，我们也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 话音落下，季星再次沉默下去。 她本以为黄石城与花都本来就是敌人，在这个判断下，自己加入黄石城的过程也是顺理成章的。 但从陈剑的话里，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两方势力之间并无矛盾。 或者说，至少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样一来，自己的决策确实出现了错误。 可现在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的恶意已经暴露，只要让白旭活着回去，自己就绝对会陷入无路可走的僵局。 到时候，难道真的像白旭所说的那样，隐姓埋名、躲到山里过一辈子吗？ 自己还有大事要做。 绝对不能到此为止。 早知道直接把他杀了，至少在花都反应过来追究自己这个护卫的责任之前，自己还有一段准备的时间。 而现在呢？ 白旭身后的箱子里就装着一台通讯设备，只要他获得自由，恐怕当场就会向花都通报这里的情况。 甚至他们还有可能以合作为代价，要求黄石城“代为处理”. 季星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做出了决定。 随后，她郑重开口说道： “我的价值不只限于我的身份。” “我有一条信息，并且我可以保证，这是一条所有人都想要的信息。” “我用这条信息，换我的命。” “说出来。” 陈剑神色如常。 “我可以说，但不能当着白旭的面说。” “你们先把他弄走。” 听到他的话，陈剑对着等待在一旁的黄鱼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带人把白旭押了出去。 确认房间内只剩下真正的“决策者”之后，季星开口说道： “我听说你们跟圆环商会有合作，但你们一定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而恰好，我知道。” “.我们也知道。” 陈剑无奈地摊手道： “他们想要重启圆环，虽然不知道这个目标到底代表什么，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吧？” “不。” 季星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就是一个秘密。” “圆环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什么宗教意义上的‘意向’，它是一种现实中存在的装置。” “当然，我也不知道那件装置的具体用途，但我知道，那件装置就在他们的大本营，就在广深。” “而这也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还没等陈剑开口打断，季星便继续说道： “重启圆环是圆环商人毕生的追求，但在达成这个目标前，他们需要做许多事情。”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开启山城的宝藏。” “我猜他们肯定也对你们说了这个目标-——实际上，曾经与他们有过深度合作的组织，都曾经听他们说起过这个目标，也有许多人，曾因为他们的报酬，而去追求过这个目标。” “圣血大殿就是其中之一，我也是其中之一。”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我比他们走得更远。” “我有线索。” “关于山城的宝藏如何开启的线索。” 季星的话说完，陈剑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 山城，又是山城！ 所以那里到底有什么？ 传说中不受时间流逝影响、几百年过去，仍然能坚挺地维持着原貌的大灾变前的城市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百年的时间，大概已经有一个又一个的势力试图去寻找真相，可到现在为止，那里仍旧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而现在，季星说她有进入山城、打开宝藏的线索？ 陈剑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怀疑。 季星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不仅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像是放下了负担一般，洒脱地开口说道： “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只能跟你们合作。” “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过山城的传说，但每个人对山城的判断都不一样。” “圆环商会认为那里有重启圆环的秘密，机械神教认为那是圣三一的居所，圣血大殿认为那里可能是圣血的源头、也是怪物的源头。” “但对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那里更像是一个新世界。” “一个我们进不去的新世界。” “那里或许还有人活着，过着与废土截然不同的生活。” “相比起废土，那里或许就是.天堂。” “我想要去那里看看，就算最终发现那里跟传说中的并不一样，我也要去看看。” “但要去那里，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我之所以要做护卫，就是为了用最快的速度积累资源，建立我自己的团队，然后在时机成熟时追踪线索，开启通路。” “但可惜，这件事情真的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我只能寻求帮助” “为什么不找圣血大殿？” 陈剑质疑道： “你本来就是圣血大殿的人，你对他们显然更加熟悉，跟我们合作，还不如.” “你以为是我一个人发现的线索吗？” 季星打断了陈剑，随后说道： “我只是在争夺线索的过程中活了下来，仅此而已。” “从那时起，圣血大殿对我来说，就已经不再是家了。” “所以你是个背叛者？” 曾义插嘴问道。 “圣血大殿还有背叛者？你不是在说笑吧？” 季星嘲讽似的看向曾义，随后说道： “你自己就是圣血者，你还能不知道吗？这本来就是一个分崩离析的破碎组织。” “我们不是背叛，只不过是被用另一种方式流放罢了。” “.我没法反驳。” 曾义冲着陈剑点点头，随后说道： “这确实是圣血大殿的现状。” “明白。” 陈剑随口回答，沉默片刻后转向季星，开口说道： “那就开门见山吧。” “你的线索是什么？” “你必须先承诺保证我的安全，并且，你必须承诺不与白旭合作。” “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跟他合作。” 陈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季星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但话都已经说到这里，再想要收回去，似乎也太晚了。 于是，她开口说道： “线索在金陵。” “在金陵的某个地方，藏着能开启山城宝藏的秘密。” “不，准确的说，不只是在金陵。” “进入山城的方法不止一个，只是我恰好知道，金陵城的遗迹里，藏着这么一条线索。” “你怎么知道的？” 陈剑没有被关键词中的“金陵”分散注意力，而是冷静地继续询问。 “正如我说的，圣血大殿曾经追寻过山城的宝藏。” “我们的小队已经到达了山城的边缘，但还没来得及更近一步，就已经损失惨重。” “我们在那里休整时遇到了一头一级怪物，36人的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而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我们在一处地下遗迹发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那些人已经死在了遗迹了，但从他们留下的记载中，我们确定他们也曾经尝试过进入山城。” “他们提到了许多地名。” “金陵，广深，川沙，长安，邕州，荥阳还有一些我们不知所指的地名。” “这些地名中绝大部分都不是现在的人类活动区域，只有金陵，是最合适的目标。” “这就是我选择金陵的理由，怎么样，可以说服你了吗？” 陈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只是继续追问道： “你们有一个36人的小队，最后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自相残杀。” 季星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在一级怪物的袭击中活下来的只有6个人，而恰好，所有人都认为，这份线索的价值已经超过了我们可以从圣血大殿拿到的奖励.” “逻辑错误。” 陈剑打断了季星，质疑道： “我不相信这六个人中，没有一个圣血大殿的忠诚派。” “忠诚派都死在跟一级怪物的对冲中了，你们没见过那种恐怖的怪物从它手下逃出来的人，还能忠诚到哪去？” 又是一个无法被证伪的回答。 陈剑缓缓点头，看向了一旁的沈越几人。 四人小队离开了审讯室，短暂讨论后，最终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随后，陈剑再次回到审讯室里，命令黄鱼解开了季星的束缚。 后者活动着略有些麻木的手脚，语气调侃地说道： “你们比我想象的要谨慎得多.或者其实可以说，是胆小？” “注意你的这张嘴。” 陈剑不动声色地警告道： “它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季星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我们本来也只是利益联盟，我说了什么重要吗？你们想要找到开启山城宝藏的办法，就必须跟我去金陵。” “我还没有把线索所在的位置说出来，你们是不会对我动手的，没错吧？” “那可不一定。” 陈剑不置可否地回答。 季星突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不能在这帮杀神面前肆意妄为了。 于是，她咳嗽一声，果断转移了话题。 “那个花都人呢？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我们不打算处理他。” 陈剑摇头回答道： “他已经死了。” “死在武山湖，死在了怪物的暴动里。” “他的尸体都已经被怪物撕碎了，我们还处理什么？” 第35章 出发，去金陵！ 其实陈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白旭活着。 这不是因为什么“利益冲突”，也不是出于自保，反而只是一种相当“朴素”的正义感。 反正他从小到大受的教育都是这样的，碰毒的不得好死，更别说用毒品来控制平民了。 花都的人走出了这一步，那他们怎么死，其实都是不冤的。 至于说他们可能会发起的报复. 说真的，陈剑压根就不在意。 笑话，我他么都用核弹炸机械神教了，我还会在意你一个小小的花都吗？ 逼急了往你头上也扔一个，你就老实了。 于是，在白旭惊诧、恐惧、不解的眼神中，陈剑下令将他仁慈地处决。 而在把他的随身物品全部检查一遍后，陈剑赫然发现，居然还有惊喜。 用作货币的黄金就有一公斤，他还随身携带了一把型号不明的微声手枪和二十多发专用亚音速弹，这玩意儿虽然火力不足，但绝对适合各种潜入作战，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小队微声武器短缺的困境。 除此之外，他的木箱里装着的是一台125w短波电台，虽然老旧，但绝大部分功能都运作良好，通讯范围保守估计能达到800公里左右，完全能够覆盖从黄石到金陵这一段距离。 陈剑本来还在想着，如果小队离开黄石，得想办法去哪儿搞一台无线电放在家里，以应对后期的远程通讯需求。 现在好了，不需要额外花钱去找，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 有时候运气到了，还真是挡都挡不住 至此，前往金陵的准备工作基本全部做完，在黄石城内休整、训练两天，等圆环商会承诺的货物送到、并再一次确认城内的工作任务布置完毕、顺畅运转之后，陈剑点清人手，准备启程前往金陵。 而通过两天时间的沟通、磨合，小队与季星之间的敌意也消解了许多。 她亲眼看到了黄石城内居民对陈剑几人的尊重，也看到了他们为了让这个规模不大的小镇延续下去所做的努力。 这里的人 他们的生活是实实在在地在发生着改变。 虽然这些人在做的事情，她并不能完全看懂，但她确实能感受到，他们在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跟在陈剑身后，季星略有些犹豫地坐上了已经满满当当的猫车。 她跟第一次见到猫车的谢柳等人一样惊讶于这辆小车的动力，但比起这件“装备”，更让她惊讶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你们就这么走了？” 季星开口问道： “你们真的放心让这些平民留在黄石城吗？” “你们留下了那么多的装备，留下了那么多的技术.等你们再回来的时候，他们真的还能听从你们的指挥吗？” 坐在她旁边的陈剑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本来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如果我们这次回来后，发现黄石城已经出现了超越我们预测范围的变动，那也就意味着，我们此前在这里实行的宽松的政策是错误的。” “到时候，我们自然会对这些政策做出调整。” “不过.说真的，你们这些圣血者，真的对普通人那么没有信心吗？” “我有信心！” 季星还没说话，身穿着“崭新”的盔甲坐在后排的李石便赶紧插嘴搭话，陈剑笑了笑说道： “我说的圣血者不包括你们，你们现在是华夏军，这是你新的身份。” “明白了” 李石若有所思地点头，而季星则是回答道： “我们并不是对普通人没有信心，而是对这片废土上的人性没有信心。” “这里的所有人都只做两件事。” “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能活下去的时候，他们想方设法地让别人活不下去。” “这是生存的竞争——人类之间的竞争，跟人与怪物的竞争几乎没有区别。” “资源只有那么多，我占有了，其他人就没法再占有。”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凭什么相信普通人？” 话音落下，陈剑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郑重开口道： “你之所以会有这种判断，是因为你设置的前提是错误的。” “资源从来都是无限的，只不过是这里的人不会利用、或者没有能力去利用。” “就好像你昨天问我，为什么黄石城内的木柴已经足够用了，我们的人却还是要每天砍树、不断地收集木柴一样。” “还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你说那些木柴是用来发电的。但我不明白，电有那么重要吗？” 季星不解地说道： “至少在我看来，除了用来照明、用来给通讯设备供能、还有驱动一些极为罕见的电动机车以外，电的作用，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吧？” “所以这就是差距。” 陈剑摊手说道： “这里的人对电力的使用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到，他们只是从大灾变前流传下来的知识中学到了支离破碎的一些技巧。” “他们不能理解电力工业对生产力的巨大提升——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 “毕竟，这个世界的技术，还没有发展到电器时代的水平。” “但对我们来说不一样。” “只要有了充足的电力，再加上合适的设备，我们几乎可以制造一切、拥有一切。” “这当然是一个相对遥远的展望，可如果连计划都不做的话，我们怎么可能走到对岸呢？” “.我不明白，但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季星叹气说道： “总之，你们是一群奇怪的人。” “或许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成为真正的同盟，不过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们本来也是要去金陵的，对吗？” “对。”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这次的行程本来就在计划之内，你只是恰好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理由而已。” “说实话，这还挺巧的。” “其实不巧。” 季星沉吟片刻，随后说道： “我不知道你对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了解，因为从跟你的对话里我能感觉出来，你们似乎.并不熟悉这里。” “但我想跟你说的是，金陵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市。” “在大灾变之后，它能成为整个南方地区最大的城市，一定是有原因的。” “甚至于，根据圣血大殿的记载，在两百年前，金陵是一座跟山城类似的‘传说中的城市’。” “只不过人类最终征服了那片土地，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在那里建立起了庞大的聚落。” “所以，如果你发现你们要找的东西全部都集中在金陵的话说实话，这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它就应该在那里。” “明白了。” 陈剑恍然点头，随后问道： “金陵跟汉水很不一样吗？从我之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吧？” “表面上当然不会有太大差别。” 季星回答道： “但是，金陵城、包括金陵遗迹中蕴藏的秘密，可不是汉水城能比的。” “你的那些同伴不知道也很正常，他们甚至连源血者都不是，根本就没资格去接触到那些秘密。” “总之，一切的问题，等你到金陵时就会得到解答了。” “不管你们要找什么，我祝愿你们成功。” “毕竟，这对我也有好处。” “谢谢你。” 陈剑语气轻松地说道： “不过，我们不会直奔金陵。” “在路上，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呢？” 季星接话问道。 “比如，我们必须先到安庆遗迹。” “那里有一股规模相当大的血骷髅在活跃，按照圆环商会的说法，他们装备精良，人数众多，并且还时常会带着一些所有人都看不懂的装备进入安庆城袭扰。” “我们要到那里去，把这股血骷髅干掉。” “然后，我们要去把他们的巢穴翻开，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第36章 收保护费 从黄石到金陵，直线距离实际上只有400公里。 哪怕考虑到尽可能沿铺装路面行进所带来的绕路问题，总路线长度也不会超过800公里。 而陈剑这支8人小队携带的燃油足够双车行驶1600公里，燃油富余量很高，所以他也并不打算规规矩矩地按照直来直去的路线走。 他打算尽量途径所有已知的聚落，用一条s形的路线把这些聚落全部串起来。 一方面，是为了尽可能把地图“探开”，一方面，则是想在行进过程中就把简易商路运作起来，不断搜集黄石城需要的物资，在返回时就可以全部打包，一次性全部带回。 所以，他们并没有选择速度最快的水路，而是把第一站放在了距离黄石城35公里的漕河镇。 按照此前在武穴镇向赵贺了解到的信息，漕河镇虽然是个小镇，但这里盛产一种稀缺资源，繁荣程度并不比武穴镇低多少。 而这种资源，就是塑料。 他们会将塑料扎成筏子，沿着蓟河运到武穴镇，然后再穿过武穴镇北边的树林，将所需要的物资靠人力背回漕河。 这样一来一往的贸易，往往能给他们带来不算丰厚、但绝对划算的回报，也养活了生活在那里的300多居民。 按道理来说，他们的日子应该是相当滋润的。 但陈剑所看到的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大量塑料制成的筏子堆积在河流中，人们麻木地在筏子上工作，却没有一艘筏子沿河离开。 陈剑从这里的居民脸上能看到明显的饥饿痕迹，所有人都骨瘦如柴，甚至一部分幼童的下肢还出现了轻微的浮肿。 这是缺少食物的表现。 而且食物短缺的状况，应该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当看到陈剑这支奇怪的队伍靠近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夹杂着几分希望，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陈剑不动声色地将车停在了边缘，派曾义进入城镇沟通，而他则是跟沈越几人一起留在了原地，建立了简易的警戒哨。 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沈越一边开口说道： “这个漕河镇的情况有点不太正常.他们怎么会饿成这样？” “同样是以水边的城镇，黄石城的状况比他们要好得多吧？” “如果不是机械神教试图驯化怪物消耗的大量资源，黄石城的人完全可以靠渔业资源吃得五饱六饱的。” “这里的自然禀赋跟黄石城相差不多，但怎么好像他们只能靠塑料贸易为生？” “路径依赖到这种程度？不至于吧？” “应该不是单纯的路径依赖。” 陈剑摇了摇头，回答道： “整条蓟河的生态已经几乎被完全破坏了，你凑过去闻闻，一股臭味。” “这条河的水流量本来就不大，自净能力有限，而这些居民又大量向河中倾倒垃圾，直接用河水来筛选他们挖出来的塑料。” “不知道有多少有毒有害的物质沉积在河里，这条河里应该早就没有鱼了。” “确实。” 沈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说道： “应该引入点清道夫，那玩意儿啥都吃。” “.你可真是活阎王，清道夫倒是能活，但活下来的你吃吗？” “饿急眼了什么不能吃？” 沈越反问道： “以前训练的时候你没吃过？” “.别说了，我想吐。” 陈剑摆摆手，一旁的雷杰接话道： “水资源污染应该不是主要原因，毕竟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觉得他们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还是跟花都有关。” “花都在武山湖附近训练的怪物阻断了他们的陆上行商路线，就算塑料能运到武穴镇，他们要的资源也很难运得回来。” “再加上之前曾义说过的，武穴镇还时常受到水鬼的骚扰，那可以想象，这一段长江河道附近，应该也是被水鬼占据的。” “两条路都难以走通，也难怪现在会堆积那么多塑料无法运出。” “还好现在两个障碍都已经被清除了，否则再过两个月，这里的人恐怕就都饿死了。” “确实。” 陈剑感叹道： “废土上的人类还真是脆弱就一头勉强能到四级的怪物、外加一些没多少战斗力的水鬼，居然差点就能让一个城镇覆灭。” “可想而知，在人类还没有真正聚集起来的时候，面对这些怪物，他们得过得多难。” “你今天才知道吗？” 陈剑的话刚说完，站在他身边的季星便开了口。 她的话音落下，谢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而季星则是毫不畏惧地回瞪过去，转而继续说道： “在废土上，越是弱小的人就活得越艰难，越是强大的人就越能占有资源。” “你们确实清理掉了这一段河道的水鬼，也确实干掉了那头怪物，但你们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救下这里的300口人了。” “他们已经弱到了极点，机械神教会迅速进入，占领这里的资源。” “这里的人或许大部分能活下去，但他们全部都会沦为机械神教的奴隶-——这个结果，可不比直接死在这里要好多少。” “为什么？” 陈剑好奇问道： “在这种环境下，还有人会随意浪费人口资源？” “你不是也说了吗？人口是资源，而资源就是工具。” “这世界上哪有人，会珍惜一件工具的？” “不过是在压榨完所有价值之后，就随手丢弃罢了。” “搞不好，他们的尸体，都会变成汉水城那个所谓的生态茧房的肥料。” “.那确实挺惨的。”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说道： “不过，你说的事情不会发生。” “因为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地盘了。” “你们的地盘？” 季星愕然看向陈剑，而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谢柳则是嘲讽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黄石城已经与机械神教达成了和平协议——准确地说，是他们的投降协议。” “从协议达成的那天开始，以黄石城为中心的所有城镇，就已经被纳入了我们的领地范围。” “当然，包括漕河镇在内。” “你说机械神教会进入这里？那也得他们敢来。” “如果他们违背协议的话.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发起报复。” “到时候，他们损失的，可就不是这区区三百人口了。” “还有这种协议？？” 季星目瞪口呆。 在从花都到武穴镇的路上，她确实听到了有关黄石城的传说。 比如挫败了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的联合进攻、比如毁灭了一整支圣堂近卫旅、比如连续击杀了好几头怪物 等等等等。 在她看来，这些传说大概率都是真实的。 但真实，并不意味着没有掺杂任何水分。 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本来就不是无敌的，他们也会犯各种错误。 黄石城的溃败，也是一次错误，仅此而已吧？ 可为什么，机械神教会因为一次错误心甘情愿地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完全不合理 看着她的表情，谢柳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她开口问道： “难道你还没有听过有关‘黄石城的太阳’的传说吗？” “.没有。” 季星缓缓摇头，回答道： “我之前一直都在机械神教的蒸汽船上，信息的流通并不顺畅。” “在武穴镇上岸以后，我也没时间去了解。” “我只知道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在你们手里吃了亏，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具体了解过。” “那你可真是错过了一个好故事。” 谢柳不愿多解释什么，于是便随口说道： “想知道的话，自己去漕河镇里问问吧。” “他们必然也看到了那个升起的太阳，去问问他们，你就知道为什么机械神教要向我们低头了。” 季星惊疑不定地看着谢柳自信的神情，从对方的表现里，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是的，能让三名圣血者心甘情愿、鞍前马后地受他们驱使的人，可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货色。 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而他们的真实实力，应该还要恐怖得多。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开口说道： “我去去就回！” 说罢，她一个箭步冲向城镇内，而与此同时，已经与镇里居民完成沟通的曾义则是回到了队伍里。 他带回来的情报与陈剑几人推测的基本相似，唯一不同的点在于，他还带回了一条新的信息。 漕河镇之所以沦落到现在的状况，不仅仅是因为那头怪物、也不仅仅是因为水鬼，更重要的，还是在几个月前迁移到附近的一个血骷髅恐魔营地。 那些恐魔几乎阻断了所有陆上通路，夜以继日的袭击也让这个小镇疲于应对。 “.据说大前天，就在我们攻击花都的营地的同时，恐魔也袭击了漕河镇。” “他们杀死了十多人，然后又在夜里把那些尸体的骨架用木头支起来送回了漕河镇，像稻草人一样插在了地里。” “这里的人快要被逼疯了.他们向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求助，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回复。” “我们是不是考虑把那个恐魔营地也清一清？我的意思是，既然这批恐魔是六个月前迁移过来的，搞不好他们跟安庆遗迹的恐魔.会有关系。” “就算没有我们也要清。” 陈剑果断开口道： “你继续去跟他们沟通，告诉他们水道已经清理干净，让他们把囤积下来的塑料全部运到武穴交易，收益我们要八成。” “作为交换，我们帮他们清理掉恐魔营地。” “这不是收保护费吗？” 沈越好笑地打岔道。 陈剑摆摆手，继续说道： “起码交了我们的保护费我们是真保护-——你别打岔，具体位置在哪？” 曾义闻言回答道： “不远，直线距离3公里以内，按他们的说法，沿着这条路走，很快就能到。” “那你去沟通，我们先去。” 陈剑翻身上了猫车，其他几人也顺势而动。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指令，沈越已经将无人机升起，简单侦察后，恐魔营地的位置迅速被锁定。 两辆猫车并驾齐驱，沿着曾义所指的方向一路疾驰。 路面状况虽然算不上多么良好，但按照地图显示，这到底也是一条省级公路。 在绕开了几处被丛林遮盖的路面后，陈剑已经能够目视前方的恐魔营地。 跟当初他在汉水附近看到的营地几乎如出一辙。 简陋低矮的屋子、遍地的血迹、腐烂的尸臭味、被做成图腾的骨骼. 数名恐魔正在营地中间进行着杀戮的游戏，大概是前两天刚刚从漕河镇抓来的女人被扒光了绑在木架上。 而她身体上的每一处孔洞，都已经被锈迹斑斑的金属贯穿。 已然是不可能活下来了。 陈剑沉重地叹了口气，但也同时放下了所有的顾忌。 在恐魔发现小队之前，他开口对一旁的队员说道： “李石，穿好盔甲戴好头盔，扛着你的301，冲锋上去吧。” “何朔，你负责补枪。” “谢柳，跟在李石身后，做好掩护和清理。” “走吧，速战速决！” “明白！” 20分钟后，季星心事重重地从漕河镇的居住区里走了出来。 她的脑子里仍然在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东西。 升起的太阳，剧烈的爆炸，几乎将屋顶点燃的烈风，如同地震一样恐怖的震动，“蒸发”而不是消失的近卫旅，绵延不息的山火.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她甚至怀疑，那是不是漕河镇居民凑巧做的同一个噩梦。 但很显然，这绝不可能—— 如果黄石城的这些华夏军真的有这个实力，那他们岂不是连一级怪物都能杀死？ 如果他们能杀死一级怪物，那岂不是说，他们有可能真的能进入山城？ 这一刻，心里那一丝不甘烟消云散。 季星突然觉得，果断绑了白旭投向华夏军，是自己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她抬起头看向小镇外，那几名被她当做“杀神”的黄石人仍然在那里。 不过奇怪的是，其中两名圣血者的身上沾染了些许血迹。 季星疑惑地走近，随后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办了点事。” 陈剑随口回答，而恰好从城镇里返回的曾义则是开口问道： “已经解决了吗？” “解决了，总共就二十多个恐魔，不算多。” “李石进步很快，基本没浪费什么子弹。” “谢柳还找到了一些新线索——这里的恐魔确实跟花都、跟安庆有关。” “这个一会儿我在路上同步给你。” “没问题。” 曾义点点头，继续说道： “漕河镇这边已经谈妥了，他们下午就会出发，后续如果有可能，他们也想跟我们直接交易。” 陈剑闻言摆摆手，回答道： “都没问题，这是小事。联系黄鱼，让他来安排吧。” “明白，那我就.” “等等！” 季星打断了曾义，随即诧异地问道： “你们清理了一个恐魔营地？？” “就我进去这一会儿？？” 陈剑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顺手的事而已” 第37章 都怀上了？ 小队离开漕河镇时，这个小镇里的所有居民都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如同跪拜神明一样送别几人。 或许对陈剑来说，这只是与自己领地内的聚落的一次简单交易。 但对他们来说，却是起死回生。 几堆塑料算什么呢？ 如果是机械神教来做同样的事情，他们甚至有可能要带走漕河镇一半以上的人口作为代价。 相比之下，黄石城华夏军的做法已经不能叫仁慈了。 简直就是.恩赐！ 陈剑没有理会跪拜的众人，而是在简单整理装备之后，坐上猫车扬长而去。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60公里之外的宿松镇，计划是在宿松镇休整一晚后继续前进。 路线上有相当一段已经损毁的道路，行进速度快不起来。 为了在天黑前赶到，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猫车疾驰，季星和曾义换了位置，陈剑一边操作pda，一边开口对曾义说道： “谢柳在恐魔的营地里发现了一些特殊的东西，我没有让她带过来，但无人机拍了照片。” “你看看这个。” 陈剑把pda递到曾义手里，随后说道： “这是一截风干的人类手臂，被恐魔制成了装饰品。” “手臂上有清晰的纹身图案，按照谢柳的说法，这应该是花都女妖身上特有的纹身式样。” “怎么样，你看着像吗？” “不用像，这就是。” 曾义肯定地点头，随后说道： “花都女妖的纹身很特殊，虽然每一个都不一样，但风格是很明显的。” “只有她们才会做这样的纹身-——但是为什么恐魔手里会有花都女妖的手臂？” “他们敢袭击花都？不可能吧？” “这个一会儿再说。” 陈剑滑动pda，切换到下一张图片，随后继续说道： “这是一个用人类脊柱制成的发箍，你注意到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不同，但似乎.制作得还挺精致的？” 曾义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是的，就是过于精致了。这段脊柱发箍明显有精细加工的痕迹，可不是那些笨手笨脚的恐魔能制造出来的。” “再加上之前我们看到那个高智慧的恐魔群体，我现在怀疑，要么是花都把他们找到的高智慧恐魔聚集到了一起，要么就是，他们找到了某种提高恐魔智慧的方法。” “不过，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来，再看第三张。” “这是一把单发步枪，上面刻有铭文，显示它来自安庆城防队某个人手中。” “这把枪应该是在恐魔在与安庆城防队的冲突中抢到的，不过问题就在于，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漕河镇距离安庆城有近两百公里，如果恐魔能把东西带到这里来，就说明它们的势力已经膨胀到极限，甚至开始向外分裂扩张了。” “这恐怕不是一个好兆头。” 听到陈剑的话，曾义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也不一定。” “血骷髅的迁徙本来就是随机的，它们的本能会促使他们去追求新鲜的血液和更多的杀戮。” “如果安庆遗迹附近的人类聚落没办法满足他们的杀戮需求，向其他区域迁徙也是正常的。” “这把枪出现在这里并不能简单地断定为‘不好的兆头’，甚至也有可能是好兆头。” “或许它说明，安庆城已经遏制住了恐魔的势力扩张，将它们逼到了其他区域。” “合理。” 陈剑点点头，随即说道：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确定这里的恐魔与安庆有关，也就可以确定，它们正在大范围迁移。” “那有可能，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会有更多恐魔的踪迹。” “越靠近安庆城，问题可能越严重。” “我们得做好准备了。” “小股的恐魔好对付，但我们还没有真正与大规模的恐魔战斗过——必须提高警惕。” “明白。” 曾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枪，而一旁的谢柳则插话道： “恐魔的整体数量是不如水鬼多的，按照我们之前的估计，整个大陆南部，能有10万左右的恐魔就是极限了。” “而这些恐魔大多又是分散于各个区域，所以每个恐魔营地的规模都不会太大。” “如果最后我们发现，安庆城附近的恐魔营地规模超过某个阈值的话，那就是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花都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我总觉得，或许他们跟血骷髅的交易，跟两方共同的生育崇拜有关？” “有可能。” 陈剑收回了pda，沉吟片刻后说道： “按照你们的说法，恐魔是一个超高生育率、超高死亡率平衡下的物种，那花都确实有可能以他们为研究对象。” “不过.这些问题，等到了安庆再说吧。” “明白。” 几人不再多说，猫车一路向前，曾义、和李石用他们携带的冷兵器清理掉了几头不知名的小型怪物，此后的道路便畅通无阻。 傍晚五点时，车队已经接近了宿松镇，几人仍旧是在宿松镇外围停留，由曾义进入内部沟通。 这同样也是一个人口仅仅数百人的小型聚落，但由于地处龙感湖边，渔业资源发达，这里的生活显然要比漕河镇富足得多。 大量高耸入云的风力发电装置耸立在湖岸边，虽然绝大部分都完全锈蚀，坍塌的坍塌、扭曲的扭曲，早已不再转动，但一眼看去，高度现代化的装置与极为原始的城镇村落相比，却仍然给了陈剑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陈剑突然有点能理解，为什么机械神教会把“三一”当做他们崇拜的意象了。 别说他们了，就连陈剑自己，当站在巨大的风力发电扇叶下方时，心里也是忍不住震撼。 在外围等待时，陈剑看到几个居民走向了保存还算完好、尚在勉强转动的那台风力发电机下，点燃了篝火，跳起了诡异的舞蹈。 舞者全身都涂满了白色的颜料，手臂伸直不断旋转，像是在模仿扇叶转动的动作。 而他身边的人，则是举起还在燃烧的木棍，在空中敲出火星。 每当大风刮来，头顶的扇叶跟随着转动时，尖利的摩擦声便会伴随着兴奋的欢呼声响起。 这场面甚至让陈剑有些毛骨悚然。 人，模仿物？ 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信仰？ 片刻之后，这场简单的“祭祀”宣告完成。 几人收拾起散落的火把走回宿松镇里，而此时，沟通完的曾义也回到了小队中。 “没什么问题，我们以商人的身份在这里借宿一晚。” “宿松镇偶尔也会有商人过来，与他们交易金属材料，他们对商人并不陌生。” “这里有专门为商人准备的住处，我刚刚去看了，还算干净。” “怎么样，现在就进去吗？” “走吧-——这里的人，有什么异常吗？” “暂时没发现。” 曾义摇头回答道： “他们崇拜‘风轮’，崇拜电力，但可笑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用电的痕迹。” “大概很久之前，这里所有跟电有关的东西，都已经被机械神教带走了。” “包括蓄电池、电线之类的” “总之，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聚落，也就是信仰比较奇怪罢了。” “明白。” 陈剑点点头，带队向宿松镇内开去。 当猫车的车灯亮起时，这里的居民全都好奇地看向了他们，眼神中带着几分羡慕。 他们崇拜电力，可他们却没有电。 大概他们也只能从外来者那里，看到电流创造的“神迹”了吧。 也是讽刺。 走进宿松镇准备房间里，雷杰突然开口说道： “你说，这里那么多风力发电机，主体部分显然是没有被拆走的，我们能不能把这些玩意儿全给破拆了，然后把发电机改成水轮式的带回黄石？” “.几百年的机组了，真的还能用吗？” 陈剑略有些怀疑地问道。 “至少里面的永磁体不会轻易消磁，那可是好东西。” “可以考虑，先更新到pda上作为线索吧。” 陈剑把手里的201班机放到房间内的桌上，话锋一转说道： “什么发电机的问题先别管——你们真的没发现，这个城镇有点不太正常吗？” “我发现了。” 何朔摘下头盔，随后说道： “这里的孕妇太多了。” “没错。” 陈剑话音落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季星恍然道： “确实.好像我们见到的每一个成年女性都在怀孕，而且都已经显怀了.” “按道理说不应该那么集中才对，这里的人体质那么特殊吗？” “.特殊个鬼啊。” 陈剑对着季星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某些我们暂时不知道的因素影响。” “不管怎么样，这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现在时间太晚了，明天一早在镇子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交易的物资。” “有的话就交易，没有的话，我们就直接走。” “只要到过这里，把路探通了就好。” “后续的计划，暂时不” “啊！！！” 陈剑的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所有人下意识地抓起了武器，陈剑靠向床边，仔细听了几秒后，开口说道： “女人的声音。” “谢柳，出去看看。” “其他人原地待命！” “明白。” 谢柳顺着窗户直接翻了出去，季星也紧随其后。 陈剑想要阻止，但对方的身影却已经直接消失。 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但也只能留在原地等待。 片刻之后，两人从正门返回。 她开口说道： “是在分娩。” “但是.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第38章 血骷髅 “具体怎么不对？” 陈剑开口问道。 谢柳摇摇头，回答道： “我看不到，产妇分娩的房间是封闭的，我只是靠里面的声音判断是在分娩。” “过程应该很顺利，但我总觉得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 “他们的语气有些遗憾？” “我听到有人说，那个婴儿有病。”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暂时还不清楚。” “明白。你呢？” 陈剑转向季星，后者沉吟片刻后说道： “血的味道有点不对，带着点腐臭味。” “你能闻出来？” 陈剑惊讶问道。 季星点点头，回答道： “我的嗅觉相对其他圣血者要敏锐一些-——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知道血的问道是怎么样的。” “不同的血液味道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大出血和渗血不一样，红血和黑血不一样，圣血者和普通人的血更不一样。” “但我在那间房间外面闻到的血腥味，跟任何一种以前闻到过的血腥味都不太一样。” “它掺杂着某种伤口腐烂的味道.就好像是受了伤后好几天后伤口的味道。” “总之很奇怪.” “沈越，这正常吗？” 陈剑转向沈越，后者略微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实话实说，很正常。” “卫生条件差的情况下，血液、尤其是分娩时的血液带腐臭味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谢柳说里面的人反应不对，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 “生育放在哪个世界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不管在真正开始生育之前多么反感，新生命降生后都是愉快的。” “这是人类的本能，这不是理性可以对抗的。” “如果新生命诞生的过程中没有喜悦，那可能真的像谢柳听到的那样，这个新生儿是有疾病的。” “而且，是肉眼能看出来的疾病。” “但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又不开福利院。” 陈剑给了沈越一个白眼，随后说道： “跟福利院有个屁的关系.我们是在担心她生出来的是个怪物，就好像那些皈依者的后代一样。” “嗷，我只是先入为主了。” 沈越尴尬一笑，狡辩道： “这是医生的基本素养，无论生下来个什么玩意儿，我们都不会把它当怪物看待的。” “要不那些什么兔唇啊、连体啊、先天无脑啊之类的畸形新生儿，不都会被当怪物处理了.” “.你这政治正确真绝了.算了，懒得跟你扯。” 陈剑略微停顿片刻，随后说道： “何朔把无人机飞起来，实时监控那座建筑。” “如果有意外情况，我们也来得及反应。” “明白。” 何朔闻言走到窗前，迅速升起无人机。 而无人机从低空拍摄的画面，也迅速流转到了几人的智能目镜上。 陈剑看到有人打开门，向屋外泼出一盆被血染红的脏水，而透过门，无人机正好拍到了狭小房间里，那个躺在床上的产妇。 对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哺乳，从外形上看，那婴儿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略显诡异的是，那婴儿的活动力似乎有点.太高了。 他小小的手臂在空中不断挥舞，哪怕吃着奶，也没有一丝安静下来的征兆。 母亲的胸口已经被染红了一小片，大概是没来得及处理的污血。 陈剑缩小了画面，随后开口道： “目前看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 雷杰打断道： “孩子的父亲呢？这房间里可全是女的！” 话音落下，陈剑愣了一愣。 随即他便反应过来，这似乎还真不是一个小问题。 在“生育”这种重要活动发生时，父亲不在场，确实有点奇怪。 虽然能够用各种“伦理故事”去解释，但陈剑觉得，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先看看吧。” 陈剑沉声说道： “按照预定轮岗顺序警戒，今天晚上注定是睡不了了。” “明白。” 众人依次回答，安排好哨位、站完第一班岗之后，陈剑连外骨骼都不脱，直接靠坐在床边睡了过去。 而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这一晚，无事发生。 昨夜的那点小插曲最终沉寂下去，就好像一切的猜测都只不过是小队几人的过度反应一般。 清晨的宿松镇展现出了与其他人类聚落没有什么不同的普通面貌，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而那些早起的人也已经离开了他们的住处，走向湖边、登上木船，打算在气温下降到无法忍受之前尽可能地多捕捞些鱼获，作为过冬的储粮。 在曾义的带领下，小队几人来到了宿松镇中心，按照商人的规矩支起了一个小小的旗帜，并从随身携带的物品中挑出一些摆在了地上。 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货物可卖，最多也只能匀出一些弹药，草草当做是商队的“证明”。 但好在，成色好的7.62mm子弹放在哪里都是硬通货，没过多久便有居民主动走上前来交易。 陈剑用十几发子弹换到了足够小队一天消耗的食物，随后又用季星的一枚手雷换来了一块还能工作的电池。 有了开头，后面的交易便简单了许多。 越来越多的居民开始围上来，主动向他们询问是否有更多货物出售。 陈剑向他们解释这一趟的货物不多，等再返回的时候会带更多东西。 但很显然，好不容易来了个商队，这里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 没过多久，陈剑拿出来的子弹便销售一空，众人意犹未尽地看向他们身上挂着的武器，似乎想要用什么东西交换，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付不起合适的价格。 于是，人群也慢慢散去。 除了几个无所事事的孩童还在远远地看着他们，这个小小的摊子周围，也彻底安静下来。 陈剑把交换到的东西全部装车，随即感叹道： “这里的交易活动还是相当频繁的，从这些人的交易欲望来看，他们的生活确实并不艰难。” “有富余的食物，有富余的燃料，他们最缺的其实还是生产力工具。” “或许以后，等商路走通之后，我们可以把他们要的东西运过来。” “虽然利润不会很高，但商路本身带来的沟通和交流也是有价值的。” “我们要把自己的理念广泛地传递出去，借助商路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的。” 曾义点点头，接话道： “实际上，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他们更看重的是那些规模较大的城市，这些小城镇，他们基本不会来。”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陈剑继续说道： “他们不要的地方我们要，他们不收的人我们收。” “越是他们不来的地方，受宗教思想的影响反而越小。” “就像黄石城崇拜祖先，宿松镇崇拜风力发电机-——虽然荒诞，但也容易纠正。” “确实。” 雷杰深以为然地说道： “以后有机会，我们复原一两台风力发电机，就能直接把他们纳入麾下了，这样也挺好的。” “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你以为风力” “团长。” 陈剑的话没说完，曾义突然打断。 随后，他指着不远处说道： “有人来了。” “是昨天那个产妇！” 陈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那个女人抱着自己刚刚生下来的孩子走了过来。 孩子很安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但女人的脸上，却是布满了悲伤的情绪。 她走到小队几人的面前，犹豫片刻后，突然跪倒在地，随后将怀里的孩子高高举起。 在陈剑惊愕的目光中，她开口说道： “无论什么价格，请你们把他带走吧！” “请让他活着，让他活着！” 女人已经哭出声来，而从她身后的街道里，有手持武器的男人突然冲了过来。 小队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当陈剑背上的武器挂架展开时，冲过来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那种来自杀戮的纯粹的压迫感吓住了他们，让他们失去了轻举妄动的勇气。 陈剑低头看向女人，开口说道： “我们不要婴儿。”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们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我没有困难，我只想让他活着” 女人哭诉道： “看看他吧，他很健康！他应该活下去的！” 一边说着，女人一边掀开了包裹着婴儿的棉布。 “你看，他的四肢健全，他很强壮，他.” “等等！” 陈剑开口打断了女人。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而小队的其他几名成员也同样如此。 是的，这个婴儿很强壮。 但他绝不健康。 因为他的胸口，有一片恐怖的猩红印记。 是疱疹破裂后鲜血渗出的印记。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而一旁的谢柳则是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紧接着开口说道： “典型的骷髅样疱疹。” “是血骷髅！” 第39章 反伏击 在谢柳说出“血骷髅”三个字的同时，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所有人都拉开了枪栓，解除了保险，抬高了枪口瞄准了前方同样手持武器的居民。 无人机升起，李石也站到了前方蹲下，如同一面盾牌一样挡在了陈剑的前面。 战斗进入了一触即发的阶段，这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人做成一个多余的动作，子弹所形成的铁雨便会瞬间横扫一切，将局势带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跪在地上的女人还在哭诉，而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陈剑大概听出了事情的脉络。 怪物、血骷髅、被抓走的女人、长时间的昏迷、隆起的肚子、前来交易的商人 这里的所有人，其实都能猜出真相。 他们肯定知道，是那些“商人”做出的事情，导致了这个悲惨的结果。 但是，他们无力反抗。 女人们只能把肚子里的孩子交给商人，为这个小镇换回粮食、工具和生活用品。 而那些孩子的下场，他们不知道。 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真的有对那些婴儿有任何怜悯吗？ 死亡是大概率的结果，也正是因此，那个女人才会想要把她的孩子交给陈剑的小队 或许在他看来，这支商队，至少是一支正常的商队。 当然，也是她最后的希望。 陈剑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如果说之前发现花都是一个因毒品而堕落的城市还仅仅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的话，那他们现在做的事情，真的已经是把陈剑的底线踩在脚下摩擦了。 这帮祸害居然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 用活人充当他们的“苗床”？ 你们怎么不自己上呢？ 他转头看向其他队员，所有人的表情也与他相差无几。 很显然，大家都已经把“花都”这个名字列到了清单上。 至于这个名字什么时候会被划掉. 那恐怕是，越快越好。 泉城似乎也不远。 陈剑暗暗做了决定，但此刻，他们所面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他伸手把跪在地上的女人拉了起来，随后开口问道： “你知道你生下来的孩子是什么，对吗？” 女人愣了一愣，先是摇头，但紧接着又绝望地点头。 她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她知道，从这个孩子诞生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她本来应该接受这个结果，可母性的本能却又让她下不了决心。 这大概也正是花都能够利用的弱点之一 看到她的动作，陈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道： “你说的那些商人，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不知道但他们至少一个月会来一次。”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也就是几天前” “他们带走了好几个孩子，其中一个是我姐姐的孩子” “我姐姐我姐姐追上了他们但她也没回来” 女人的声音几乎被哭腔淹没，陈剑低声安慰道： “冷静点。” “我会帮你的。” “现在告诉我，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仔细想！哪个方向？” 陈剑的态度强硬，他知道，对方已经心神大乱，这种时候去安慰、或者去鼓励都是没有用的。 只有表现得足够强势，才能让她恢复理智。 而果然，在愣了一愣后，女人终于开口回答道： “东北.东北边！” “那大概率是安庆了。” 一旁的沈越插话道： “长江水路虽然算不上多繁忙，但也是人多眼杂。” “花都要干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冒险走水路。” “他们很可能是以安庆为中心开辟了一个建议的交通网，把周边的所有零散聚落都笼罩在了其中。” “这里距离安庆还有100公里，就已经被祸害成了这样。” “继续靠近安庆.啧啧。” “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安庆不止有恐魔。” “最好给我附赠点花都人，要不然这口气出不来。” “实在不行围点打援也可以。” 陈剑悠悠说道： “总之，他们得付出代价。” “先不说这个——曾义，过去沟通，跟那些人说明情况。” “我就不信这里的男人都是软蛋，自己的女人被糟蹋成这样，他们难道还把我们这些要给他们出头的人当敌人？” “明白。” 曾义闻声方下了枪，径直朝着对面已经惊慌不已的众人走去。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枪。 而等他们在曾义的带领下靠近小队之后，陈剑也从他们的口中，获得了更多的信息。 花都的实验实际上早就开始了。 这些女人并不是第一批受害者，事实上，有一部分人是从更东边的望江镇逃过来的！ 她们本来以为离开了那个小镇就可以逃脱花都的魔掌，但仅仅两年之后，那只魔掌就越伸越长，伸到了宿松这里来。 “为什么不反抗？” 这个问题在陈剑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但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有人反抗过吗？” 而从其中一名脸上布满伤疤的男人那里，他得到了答案。 他在望江镇时曾经跟那里的居民一起反抗过，可数量众多的恐魔却几乎将他们覆灭。 很显然，花都人确实已经初步掌握了控制血骷髅的方法。 或许，他们就是从控制高智慧血骷髅开始的。 陈剑想起了武山湖那头怪物临死前说过的话。 “我们就要成功了”。 什么成功？ 成功地把血骷髅这个松散的团体，变成了一个强大的族群？ 陈剑明显感觉到，这些花都人正在酝酿着巨大的阴谋。 而解开谜团的关键，就在安庆。 必须尽快赶到那里，一刻也不能停留了。 陈剑当机立断，开口说道： “我们马上要离开。” “你们的问题会解决的，虽然我们没办法保证它立刻被解决，但你们也可以做一些改变。” “如果再有商人来、并且你们认为他们并不强大的话，不用犹豫，干掉他们。” “不用担心报复。” “我们可以保证，在我们回来之前，他们没精力来报复你们！” “.好。” 疤脸的男人接过了沈越手中的子弹，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决然。 陈剑没有犹豫，大手一挥，小队立刻行动起来。 两辆猫车继续向东，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直奔安庆。 两小时后，小队到达了疤脸男人所说的望江镇。 陈剑本来打算在这个小镇短暂休整，顺便简单收集情报，但当他看到那个死寂的小镇时，他立刻意识到，已经晚了。 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活人的气息，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嗅觉更灵敏的季星已经皱起了眉头，而陈剑则是下令全员戴上空呼，没有空呼的曾义几人也用厚布蒙住口鼻，充当临时口罩。 紧接着，小队进入居住区，触目惊心的场景瞬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道路上零零散散地躺着很多尸体，绝大部分都已经腐烂，甚至有些已经白骨化。 而之所以说“零零散散”，则是因为，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被恐魔袭击过的城镇彻彻底底地将那些怪物嗜血的本性展露无遗，它们甚至都已经不是在虐杀，而是将人类的身体当做了某种可拆卸的玩物。 大量颅骨堆积在一个巨大的、藤条编织的框子里，框子的周围散落着颅骨和毛发的碎片，似乎是有人将尸体的头颅远远投向藤条筐取乐。 大腿的骨骼被倒插在松软的地面上，像是篝火的木柴一样堆成一堆，而地面上则布满了燃烧和油脂滴落的痕迹。 腐烂的内脏在墙面上滋生出了令人反胃的菌毯，飞来的鸟类啄食着从墙上掉落的蛆虫，轻轻仰头，将混合着人类血肉的虫卵吞进肚里。 陈剑恶心得想吐。 他不是没有见过真正的战争场面。 以前参与实战任务时，他是亲眼见过大口径榴弹炮把几个武装贩毒人员炸成血沫的。 但“战争”毕竟是战争。 那种纯粹的杀戮所带来的厌恶感，绝对是不可能跟他眼前看到的场景相匹敌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这个聚落的价值已经被榨干了，他们之所以要把这些人全部杀死，很可能是为了毁灭证据。” “我们走，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去安庆，那里.” “异常热源！异常热源！” 陈剑的话还没有说完，空中的无人机突然发出预警。 “敌袭！” 他开口喊道。 小队众人瞬间警惕起来，曾义、谢柳两人一跃爬上房顶，李石进步向前站到陈剑身侧，而其余人则是迅速打开了武器的保险，各自占据有利位置，控制住了周围所有可能的敌袭方位。 只有季星的反应慢了一拍，所有人就位之后，她才学着谢柳的样子跃上了房顶。 而此时，陈剑已经从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中，看到了来袭的敌人。 “恐魔！” “数量不少！” 陈剑沉声下令道： “所有人撤出城区，阻断附近道路。” “谢柳曾义留在城区内，继续吸引敌注意。” “我们要把它们包围在这里，全部歼灭！” “明白！” 没有任何犹豫，小队中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 季星紧跟着陈剑，诧异开口问道： “你在做什么？你们就这几个人，怎么包围？” “这些恐魔至少有几十个，手里还有武器！” “它们不是水鬼，它们更聪明！” “不会打就看着！” 陈剑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接冲上猫车，借助猫车的高机动性迅速占领了预定包围点位。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也依次就位。 五人放出了北侧的缺口，数量众多的恐魔也从那里发起了进攻。 “砰！” 第一声枪声响起，但并不是来自陈剑的小队，而是来自恐魔。 曾义早就已经看到了开火的位置，借助掩体掩护，他冷静地用手里的191向开火的恐魔打出了一个短点射。 “砰砰砰！” 敌人应声而倒，而与此同时，更多的枪声也从北侧响起。 “砰砰砰砰-——” “轰！” 伴随着枪声的还有沉闷的爆炸声，那些恐魔向曾义所在的方向投掷了手雷，随即兴奋地吼叫着朝他和谢柳的方向狂奔而去。 太长时间没有享受到杀戮的滋味，这群流落在此的恐魔已经疯了。 密集的弹雨下，曾义两人一时也无法招架，只能不断闪躲，将恐魔引向居住区的深处。 陈剑冷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位置，当何朔确认最后一名敌人进入伏击圈以后，他拍了拍李石的肩膀，随后说道： “走！” 李石立刻动了起来。 虽然腿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复原，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两人一前一后向城内推进，李石手中的301重机咆哮着喷吐出子弹，几乎撕裂了眼前的一切障碍。 而陈剑则是手持191，以李石的身体为掩护，有条不紊地用一个个精准的点射收割着恐魔的生命。 什么？重型装甲单位在巷战中没有优势？ 要是我这装甲单位，是人形的呢？ “李石！注意右侧！” 陈剑大喊一声，李石调转枪口。 而与此同时，陈剑则顺势向前，展开武器挂架，使用201班机压制从左侧袭来的敌人，彻底粉碎了他们近战的企图。 空气中的硝烟味弥散开来，渐渐压过了原本浓烈的腐臭味。 陈剑两人脚步不停，与其他三人一起，以星形收缩路线向中央汇聚。 此时，谢柳、曾义两人已经借助掩体脱困，但他们没有撤向南方，而是迂回绕后，堵住了恐魔最后的逃跑路线。 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被杀戮欲望冲昏了头脑的恐魔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它们疯狂地将手里的一切爆炸物全部投出，但在单人协同配合形成的松散队形面前，手雷造成的杀伤实在是太有限了。 所有试图冲出包围圈的恐魔全部被按死在了原地，当它们最终聚集在居住区中心的一片空地，试图以一次集体冲锋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时，陈剑下达了新的命令。 “投掷手雷！” 一瞬间，7枚手雷同时丢出。 而他们丢出的，可是正儿八经的82-2p1防御型手雷！ “轰！轰！” 巨响之后，破片横扫而过，血雾弥散，空地上只剩下区区几个恐魔还在苟延残喘。 小队众人开枪点射，将所有恐魔全部补枪击杀。 枪声一时停歇，但也就在此刻，无人机再次报警。 “异常热源！” 陈剑看向无人机所指的方向，武器挂架上的袖箭导弹已然展开。 下一秒。 “轰！” 一头高高跃起的怪物被从空中击落。 它的尸体还未落地就已经四分五裂。 血雨撒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季星目瞪口呆。 那头怪物 它的实力或许达不到四级怪物的标准，但它的速度，却已经跟自己不相上下。 而它处心积虑发起的偷袭，却在转瞬间就已经被挫败。 甚至于，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掀起. 第40章 喷气背包？ 硝烟散去，望江镇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活物。 季星看着满地的恐魔尸体，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平心而论，对圣血者、尤其是她这样的源血者来说，这一波恐魔并不难对付。 他们的武器落后，行动也不快，如果自己铁了心要跟他们碰一碰，只要小心规划，逐个击破，花上一段时间，总还是能清理干净的。 但问题是，她绝对不可能做到像眼前这支华夏军一样轻松写意。 他们做的事情简单到了什么程度？ 发现目标，制定战术，所有人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执行，哪怕是被当做“诱饵”的两名圣血者也毫无怨言。 紧接着，他们各自为战，但又相互配合。 每一个人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片，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恐魔们彻底搅碎。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五分钟。 那种凶猛的火力再一次给季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更大的震撼，却是来自这些人的配合。 季星其实能注意到，圣血者跟其他几个“普通人”的配合还是有一些生疏的。 可当他们把既定的战术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时，这一点点的生疏，也被那种“体系”的力量完全淹没。 效率这个词，季星曾经听到很多人提起过。 可当一场杀戮不再以胜负来评判成败，反而以“效率”来评判完成度的高低时，这个词本身，就具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一种冰冷的、强大的意义。 这一刻，季星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前在面对他们时那一份傲气有多么可笑。 自己虽然承认他们的强大，却认为自己或许也能用另一种方式达到。 可现在. 她算是终于彻底明白那几个圣血者愿意融入他们的原因了。 想要变强，就只能像他们一样。 越像他们的人，就会变得越强. 季星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但此刻却无人关注。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战斗后的收尾工作。 何朔降低了无人机高度，沿北面仔细侦察一圈后，终于找到了这群恐魔隐藏在丛林中的藏身处。 陈剑立刻派出曾义、李石两人前往对方的巢穴做最后清理，而他则是走到了那头最后出现的怪物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后开口说道： “跟武穴镇的那头怪物很相似，应该是某种经过强化后的恐魔。” “不过这一头体型相对更小，战斗能力应该也更弱。” “身上没有什么人造装备-——不像武穴镇那头，还带着量身打造的钢爪。” “这支恐魔似乎并没有太多与花都合作的痕迹难道是野生的？” “不一定。” 谢柳一边逐个检查恐魔的尸体，一边开口说道： “正常来说，恐魔虽然残忍嗜血，但他们的生存本能同样也很强。” “他们不会主动向没把握战胜的对手发起袭击——就像汉水城那个营地，如果它们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话，也不可能在汉水城附近存活那么久。” “而这批恐魔居然主动攻击我们，在被反击之后甚至都没有明显的撤退意图，直到打到最后了，都快死光了才想着要跑，这一点很奇怪。” “并且，这些恐魔整体都很瘦弱，装备也很差，甚至比那些我们常见的恐魔还要差。” “普通的恐魔可不会让自己饿着他们真饿的时候，是会吃同类的。” “我感觉，它们还是从安庆来的——或许是被赶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它们就是那批屠杀了望江镇的恐魔？” “在屠杀之后，他们就被花都抛弃了？” “有可能。” 陈剑站起身，缓缓点头道： “但这个推测的前提，一定是花都已经对安庆城的恐魔形成了有效控制。” “只有在控制之下，才存在‘抛弃’的说法” “搞不好是叛变呢？” 沉默良久的季星冷不丁地说道： “我不觉得有人能那么轻易地控制这些血骷髅或许他们只是勉强控制，不稳定才是常态。” “如果是那样的话，偶尔跑出来几十个，倒也是很正常的。” “恰好，花都人还可以利用这些跑出来的恐魔做一些脏事-——比如你说的，毁灭证据什么的” “这也是一种推测。”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但都不重要。” “总之，所有活跃在这片区域的恐魔、以及他们犯下的罪，我们都要算在花都的头上。”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安庆城内的血骷髅数量太多。” “这玩意儿就像是剿匪，打得过是一回事，但怎么把‘击溃’打成‘歼灭’，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我们不能一次性把他们全部歼灭，打散之后他们还会重新聚集在一起的。” “这么搞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了” “你们不是有那种太阳一样的武器吗？” 季星好奇问道。 陈剑摇摇头，神态平静地回答道： “距离太近，用那种武器会把安庆遗迹附近的安庆城连带着一起毁掉。” “我们跟安庆城的百姓可没仇，不可能让他们给血骷髅陪葬。” “.也是。” 季星深以为然地点头，她身后的雷杰却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害。 虽然队长说的轻松，也没露出破绽。 可实际上，我们哪有那么多核弹啊？ 什么叫弹到用时方恨少？ 这就是。 要是能多搞到几发战术核武器，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嗯，这次去金陵，还是得好好留意留意。 反正要去安庆的，到时候不如考虑绕道去一趟黄山。 毕竟，那里有某支部队的基地，说不定在那里，还可以找到之前川沙城里一样的、还能使用的核弹头. 此时，陈剑已经暗戳戳地“来自华夏军的威胁”释放了出去，而另一边，对恐魔营地完成了最后清理的曾义两人也回到了队伍中。 曾义的手里提着一样东西，等他走近、陈剑看清那东西的外形后，陈剑突然愣住了。 “这玩意儿.是火焰喷射器？？”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东西，顺手就拿过来了。” 曾义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雷杰好奇地走上前来查看，随后诧异道： “老陆也出新玩具了？这不喷气背包吗？” 话音落下，原本分散在不远处警戒的何朔、沈越两人也同时看了过来。 陈剑蹲下身子查看曾义带回来的“喷气背包”，随后摇头道： “早坏透了，估计这套玩意儿就只剩下气瓶还能有点用。” “不过看设计倒是挺先进的，手控改成脚控，双矢量喷口，肩上还有微调用的小喷口.” “我估计这玩意儿至少是.2035年以后的产品了。” “确实。” 何朔点头道： “至少在我看来，10年内老陆肯定不会搞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炮兵都还没彻底玩明白呢。” “可惜了东西还行，就是坏了。” “这玩意儿一看就知道，核心不在动力，在飞控。” “而现在我们最不可能修复的东西，就是飞控。” “是啊.” 陈剑失望地站起身，而曾义则是好奇问道： “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没用了吗？” “坏了。” 陈剑擦掉手上的油污，回答道： “这是某种.高机动载具。” “有可能是从安庆城里来的——被发现的时候它应该还能点火，喷口的位置有明显的新鲜烧蚀的痕迹。” “搞不好那些恐魔真的是把它当成喷火器在用的。” “暴殄天物.” “你还是别说他们了。” 远处的沈越好笑地说道： “就算落到我们手里，我们不也只能当喷火器用？” “难道你还真想坐上去飞一下啊？当年在石家庄的时候，有机会让你飞你不也没飞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陈剑正色道： “以前我们有直20坐，谁要这玩意儿？” “现在嘛能飞还是要飞一下的。” “毕竟打机械神教那些人，能飞和不能飞的差距太大了” “等到了安庆我们好好搜一搜，如果能找到一两台还能使用的背包，以后我们的机动性，就可以再上一个台阶了。” “要飞你飞，我宁愿回去搓台双翼机出来都不要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飞不起来还好，真飞起来了，搞不好能把我摔死” 雷杰嫌弃地摇头，但陈剑却是神秘兮兮地说道： “给曾义他们用。” “反正他们也不怕摔。” “好想法！” 雷杰冲着陈剑竖了个大拇指，曾义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陈剑，一时没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陈剑也不解释，确定周边已经彻底清理干净后，便下令整理准备，打算继续前进。 此时，他们距离安庆还有60公里，但最后这段路，非常不好走。 如果想要继续沿着铺装路面前进，那就要绕一个深v的大环，总路程达到120公里，并且按照曾义的说法，大部分的路面都是没人走过的，根本不知道路况如何，有可能会被卡在半路被迫返回。 可如果要沿直线前进，他们就必须跨过一整片丛林区域。 猫车的机动性够强，但也没有强到这种程度。 短暂讨论片刻后，小队众人最终达成了共识。 两条路都不能走。 反正现在目标已经明确了，那不如直接向南，改走水路！ 从望江镇到最近的有码头的华阳镇只有40公里，到了那里之后，小队可以直接乘船顺流而下，凌晨之前就能到安庆城。 如果不想暴露，小队也可以在到安庆遗迹时就提前下船。 反正携带的黄金够多，别说雇一条船，就算买一条船也是足够的。 计划拟定，小队立刻动身。 4小时后，众人顺利抵达与武穴基本相似的华阳镇。 曾义熟门熟路地用超额的黄金雇到了一艘足够大的木船，在这个码头小镇的外围接到所有人后，这艘船迎着渐渐落下的夕阳顺流而下。 这时候，他们距离安庆城只剩下最后的50公里。 而安庆遗迹的秘密，也就在他们眼前了. 第41章 这回没优势了 安庆遗迹在长江西岸，而安庆城则在更下游的东岸。 木船顺水漂流到安庆遗迹附近时，船上所有的船员都紧张起来。 而当陈剑要求就地到东岸停船时，他们更是连连拒绝。 按照他们的说法，虽然东岸并不是安庆遗迹内恐魔的地盘，但由于有大桥连通，附近还是偶尔会有恐魔活动，贸然停船太过危险。 —— 但陈剑几人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小队顺利在东岸安庆大桥附近登陆，迅速扫清周围环境后搭建起了简易伪装，无人机立即起飞，开始对5公里外的安庆遗迹做抵近空中侦察。 陈剑将无人机画面同步流转到智能目镜和pda上，把pda交给曾义几人，以保证他们能同步获得情报。 所有人都在死死盯着无人机画面，而很快，第一片异常热源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无人机高度降低，成像切换到白光模式。 陈剑看到，在安庆遗迹内，在大湖西岸的广场上，已经搭建起了超过一百个各类棚屋。 棚屋中间燃着篝火，但光亮不止来自篝火。 少数几栋看上去更加坚固、更加精致的棚屋内投射出电灯发出的冷光，而追随着电线延伸的方向，陈剑也发现了位于棚屋区南侧的发电机。 人力+畜力发电机。 几个巨大的鼠笼带动着发电机转子不断转动，将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棚户区内部。 陈剑放大了画面，发现在发电机内工作的并不是他一开始猜测的俘虏，而就是身体相对强壮的恐魔。 他们已经在这个聚落中形成了社会分工，这与汉水城附近的那个恐魔营地绝不相同！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如果后续还有证据证明他们的社会结构正在趋向复杂化的话 那这群恐魔就不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有可能转化成一支指挥相对松散的“军队”了！ 当战斗人员的数量上升到一定阈值时，组织度每上升一小步，战斗力就会进步一大步。 这里已经有数百恐魔，那整个安庆遗迹内，总共有多少？ 陈剑示意何朔升高无人机继续搜索，而很快，他们在城区内也发现了更多分散的恐魔营地。 这些营地大多是以搭建在户外的棚屋的形式存在，但也有少数营地直接利用了遗迹内的低矮建筑。 所有营地相对零散地围绕在一座医院建筑周围，形成了一个圆环。 每个营地之间都已经被开辟出了道路，以保证遗迹内的恐魔能顺畅行动、顺畅沟通。 这样的“城市规划”不能说有多高级，但至少 绝不是那些没脑子的半兽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陈剑的心情越发沉重，观察良久后，他开口说道： “安庆遗迹内的恐魔数量保守估计已经达到了3000以上，这还只是以营地数量和规模做出的简单推测。” “如果再考虑到那些不生活在营地内、而是在遗迹内游荡的小股恐魔的话，数量还要进一步上升。” “4000到5000，这应该是相对可靠的数字。” “很麻烦。” “非常麻烦。” “圆环商会在下发这个任务之前不知道这里有那么多恐魔吗？难道从来都没有人靠近过安庆遗迹，尝试去做过抵近侦察？” “应该没有。” 一旁的季星摇头道： “安庆本来就是一个几乎已经被榨干的遗迹，这里是商路上最重要的节点之一。” “早在几十年前，机械神教就不计代价地清理掉了活跃在附近的数头怪物，其中还包括一头三级怪物。” “在那之后，机械神教带领大量平民完成了对安庆遗迹的搜刮，借助遗迹中发现的资源，在东岸建立了新的安庆城。” “而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动力继续向安庆遗迹内探索了。” “至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进入安庆遗迹了吧商路不从那里经过，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就算知道里面有恐魔，也不会引起安庆城的重视——毕竟，恐魔哪里没有啊？” “这里的恐魔虽然时常会袭击商路，但损失基本还不算大，所以各大势力也没有动力去剿灭他们。” “恐怕只有圆环商会的人才会发这种任务，他们就喜欢做一些不明所以的事情。” 季星的话说完，陈剑摇头道： “合理，但也不合理。” “数量四千以上的恐魔，几乎比安庆城还要大规模了。” “他们每天需要消耗的资源是巨量的，难道他们能自给自足吗？” “北侧的猎场。” 曾义补充道： “他们很可能会向北、向西进行掠夺和猎杀活动。” “你要知道，血骷髅是可以吃怪物肉的。” “他们的血，甚至比怪物的血还要稳定。” “哪怕受到了怪物的污染，继续繁衍出血骷髅的概率也很高。” “而那些被繁衍出来的怪物，也会因为某种隐性的血脉联系成为特殊的血骷髅——就像我们之前见到的血日将军。” 陈剑恍然点头。 曾义说的这些东西，其实他也猜到了，只不过是因为它“没那么重要”，就没有向其他人求证。 但现在看来，这种特性还真的不是无关紧要。 花都到底是在研究什么？ 他们的研究，也跟血骷髅这种特殊的遗传稳定性有关吗？ 靠。 难道他们也是在尝试拯救人类？ 用这样的方法？？ 陈剑转头看向沈越，对方的眼神也同样凝重。 犹豫几秒后，他缓缓开口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在发现血骷髅的遗传有远超普通人类个体的稳定性之后，我也会尝试对他们进行研究。” “从直觉上来判断，这确实是一条有可能让人类族群延续下去的道路。” “血骷髅的遗传比所谓圣血的遗传要稳定得多，并且天生带有对怪物基因的抗性。” “那如果把这种基因引入到人类基因中呢？” “那些巨型怪物显然是没办法繁衍的，他们只是变异的产物。” “如果这条道路能走通，那人类甚至不需要与怪物为敌。” “我们只需要藏起来，好好活下去，等怪物自然灭绝就够了.” “唯一的难点就是怎么对暂时不稳定的血骷髅进行有效控制——而花都的解法是，用廉价的毒品。” “擦，逻辑闭环了！” 沈越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这事儿还真没那么简单，把安庆打下来以后，我们要尽可能收集他们的研究资料。” “或许，他们的资料还真会对我们有启发。” “尽可能吧。” 陈剑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8对4000，优势显然不可能在我们了。” “打击必须是快速的、高效的、一次性的、高致死性的。” “就算不能把所有恐魔全部清除，也必须精确清理掉其中的大部分首领、以及其中的花都人员。” “我们需要部署一个周密详实的作战计划。” “这将会是一场.大战。” 与此同时，华阳镇。 王立字刚刚赶到这里，便收到了来自圆环商会的消息。 华夏军的小队已经在几个小时前离开华阳，前往50公里外的安庆遗迹。 他们沿途消灭了两个分散的恐魔聚落，展现出了极致的力量和超高的杀伤效率。 王立字对这个消息很满意，但即便如此，对接下来的战斗，他却仍然没有多少信心。 站在他身边的秦园默默看着向东流去的江水，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 “先生，你真的觉得他们能解决掉安庆的问题吗？” “那里可是数千只恐魔，还有大量花都的势力掺杂其中。” “这个任务的难度有点过高了，或许我们在一开始就应该坦白告诉他们细节。” “至少，他们还能有准备的时间” “那是不对的。” 王立字摇头道： “你必须先了解你的交易对象，随后才能制定交易策略。” “如果一开始就向他们透露任务细节，那这就只能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但现在他们所做的事情，已经超脱交易本身了。” “我敢打赌，就算我们不再提高筹码，他们也会想办法消灭掉安庆遗迹的血骷髅的。” “因为他们就是那样的人。” “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是时候给他们提供更多援助了。” “向他们开放二级管控物资吧。” “这场战斗，他们需要更多武器！” 第42章 无本的买卖 作战侦察是一个漫长且复杂的过程。 就算有无人机加持，就算敌方的各种布置、调度在陈剑的小队面前几乎是透明的状态，但想要收集到足够的有效情报，还是必须靠时间去磨。 毕竟，双方的力量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 想要打出一场漂亮的歼灭战的话，陈剑就必须把己方在信息方面的优势拉到极致。 不仅仅是有关安庆遗迹内恐魔的情报，外围情报也同样重要。 周边势力对他们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应对手段、能不能被动员、会不会参战、是否能提供后勤上的帮助 这都是问题。 而哪怕只有一个要素发生变动，都有可能在极大程度上影响陈剑的部署。 所以，为了尽可能收集到足量的情报，他做出了一个按部就班的部署。 沈越、雷杰、谢柳、李石四人留在原地潜伏观察警戒，其余人员则跟他一起前往安庆城，做渗透侦察。 潜伏观察的几人还好，只需要老老实实待着飞无人机，有机会就尝试抵近、尽可能多拿点情报就好了。 但对陈剑来说，他要考虑的问题就多了。 渗透侦察首先要保证隐蔽性，那他们就不能携带过于夸张的装备。 外骨骼是肯定没法穿了，猫车更是不能出现，相对陌生的枪支和武器也要隐蔽起来。 光是这一点，就对小队的安全性造成了巨大挑战。 不过这时候，季星作为源血者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她向陈剑保证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确保安全，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也可以留下断后，掩护陈剑先行撤离。 陈剑对她的保证持怀疑态度，他认为，如果真到了情况极端时，季星一定是会抛下几人不管的。 但无论如何，有一道不可靠的保险也比没有保险好。 实在不行，到时候把身份一掀，或许也能对潜在的敌人形成震慑。 毕竟，他们只要没法一次性消灭全部华夏军，就等同于没法消灭华夏军。 核武器的威慑还历历在目，应该是没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的 一切规划就绪，休整一夜后，陈剑带队步行向安庆城出发。 安庆城在20公里之外，他们的路线一路向东，行进10公里后第一次休整，随后转向东北。 这段路时常有商队经过，再加上又有铺装路面覆盖，行进速度并不慢。 接近中午12点时，几人已经远远看到了安庆城冒出的黑烟。 陈剑举起望远镜，观察一阵后说道： “像是炼铁高炉的烟雾你们谁去过安庆城吗？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他的话，曾义回答道： “只要走过从北向南这条路的人必然都到过安庆，这是长江水道上最重要的节点之一。” “虽然常驻人口不算多，只有4000左右，但这里的资源很丰富，再加上商人众多，这里的实际人口应该能达到6000人。” “这些人发展出了相当不错的技术，尤其是炼铁、铸造方面更是在几个大城中都是能排的上号的。” “机械神教在这里设置了铸造工坊，按照他们的说法，这里每年可以为机械神教铸造超过100门各类火炮。”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里的人生活并不算多富裕。” “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不如汉水城。” “为什么？” 陈剑好奇问道： “工业这么发达，生产力水平应该也不会低，哪怕农业不发达，光靠易货贸易也能吃饱饭吧？” “汉水城也就是刚刚比吃饱饭强一点，安庆连汉水城都不如？” “是的。” 曾义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季星便插嘴说道： “没有人会让那些铸造工坊的工人吃饱饭的，或许在安庆城刚刚建立的时候，在机械神教刚刚到来的时候，他们确实有过一段好日子。” “但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机械神教需要工人，需要的是全负荷运转的专业工人，而不是坐拥自己的田地，只会在不需要耕作的时候去工坊里工作的业余工人。” “所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陈剑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开口回答道： “尽量压低工人的报酬，剥削他们的剩余价值，遏制工人的财富积累，冻结劳动力流动。” “你很懂嘛。” 季星点头道：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剩余价值是什么，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世界那么大，到处都是无主的土地，哪怕怪物横行，事实上想找到一片相对安全的领地也没有那么困难。” “但是，开垦土地是需要成本的，你至少要做好在一年之内没有任何粮食收获并且还能活下去的准备。” “机械神教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事实上，这里工坊的工人获得的报酬勉强只能养活他们自己，或许再外加一个孩子。” “而他们的妻子，也必须从事一份工作。” “安庆这个城市就是这么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很残忍对吧？” “可最讽刺的是，这样的运作方式虽然残忍，却相当高效。” “靠着这样的手段，机械神教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发展成了这个世界上势力最大的组织，甚至超过了曾经是霸主的圣血大殿。” “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这个魔咒或许以后的黄石城，也会变成这样。” “我们不会的。” 陈剑摇头道： “我们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可以终结这样的循环。” “什么办法？” 季星好奇问道。 “只要技术增长所带来的效率提升大于劳动力流逝带来的效率损失，那所有流失的劳动力，都会转化成开拓的动力。” “他们需要2000人才能在一年内铸造100门炮，如果我们只需要200人呢？” “剩下的1800人，就可以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这叫.技术解放生产力。” “.但你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做到。” 季星的话说完，陈剑笑了。 “要是在我们那个世界，能不能做到我还真不敢下定论。” “至少在做到这一点前，我们确实要经过一段相当痛苦且漫长的挣扎。” “但在这个世界嘛我很有信心。” “从哪来的信心？” 季星追问道。 她的语气已经不完全是质疑，而是探究。 从陈剑的话里，她确实能感受到那种张狂到甚至有些极端的自信。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做到，而且不仅仅是“觉得”，就好像他真的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情一样. 陈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开口道： “总之，如果想看的话，你就继续看下去好了。” “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明白了” 季星若有所思地点头，沉默片刻后，转而又问道： “所以，你们已经设计出了一套更高级的规则，来管理你治下的居民？” “你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这样高级的规则能存在吗？” “不能长期存在，但短期内，它可以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其实我可以用一个更简单的例子来让你明白这件事情。” 陈剑顿了一顿，随后说道： “比如，当你只要100克黄金时，你就只能购买100克黄金价值的武器。” “但如果，你从某个地方借到了1000克黄金的宝藏，你就能购买1000克黄金的物品。” “我们也一样，只不过我们借的不是黄金，是生产力。” “.好像明白了。” 季星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道： “你借来的东西都是要还的，等需要偿还代价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笑话，我都有那么多武器了，凭什么还要还你的钱？” 季星目瞪口呆。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剑，突然觉得，他似乎也并不像自己原本设想的那么严肃死板。 他们终归，也是人啊。 季星长舒了一口气，语气感慨地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的方式来解释他的计划说实话，很有意思。” “或许在找到进入山城的方法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因为我真想看看，你们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你还是先看看眼前吧——安庆到了。” 陈剑指了指前方显露出来的建筑，随后说道： “既然你们对安庆都很熟悉，那么这次就由你们来主导。” “先找到安顿的地方，然后再进行我们的计划。” “以曾义为主，季星协助。” “明白-——但计划是什么？” 曾义开口问道。 “侦察，摸底，散布消息，测试反馈。” “具体细节，等安顿下来后再确定。” “明白。” 曾义不再多问，一行人以商人身份顺利进入城区，随后又跟在曾义身后，准备到专门为商人准备的旅舍入住。 而陈剑和何朔两人则是静静走在两名圣血者身后，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收集着一切可以收集到的情报。 观察一阵后，陈剑开口说道： “安庆城的武装力量应该比汉水城要强不少。” “汉水城虽然能拉出近千人的队伍，但绝大部分都是后勤人员，或者是他们所说的火炮祭司、机仆。” “那些角色都不是全脱产的战斗人员，而更近似于‘府兵’。” “但安庆不一样，光是巡逻的城防队员数量就比汉水城高一大截。” “这些人一定是全脱产的他们的武器也比汉水城防队的武器要强一大截。” “这么计算，整个安庆城应该能拉出来一支千人以上的战斗队伍。” “虽然在正面作战中不一定能刚住4000恐魔，但作为助力，也绝对够用了.” “但前提是他们愿意参战。” 何朔一边打量着在城内走过的那些皮肤上普遍沾染着黑灰的居民，一边说道： “机械神教不一定有主动迎战的动机，1000名战斗人员野战打不过4000恐魔，可城防战就绰绰有余了。” “与其主动寻求歼灭战，他们还不如老老实实待着。” “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吓阻？” “总之，要让他们参战，必须有足够强的动机。” “而现在.我们好像还没有。” “所以我们要把有关花都的情报先放出去，测试他们的反应。” 陈剑跟在曾义身后走进旅舍，老板简单记录了几人的信息后便麻利地安排了房间。 这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当初他们在汉水城的独栋住宅，但也比下马镇要强得多了。 旅舍的大堂旁甚至还专门设置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的则是一台可以对外联系的无线电，供来往的商人使用。 不过，这玩意儿收费昂贵，光是开机费就得10克黄金，按分钟计费，每分钟还得10克黄金，除非是情况实在紧急，估计也不会有冤大头来用这玩意儿。 —— 陈剑当然更不会用，他们自己携带的无线电功率虽然只有50瓦，但已经完全够用了。 这个世界中的无线电讯号少得可怜，电离层干净的一匹，别说50瓦了，运气好的话，一个10瓦的电台都把信号传到1000公里之外。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界里无线电设备能流传下来的原因。 因为这玩意儿是真的好用。 简单把携带的装备和行李放下后，陈剑长舒了一口气，打开无线电与留守的沈越等人取得联络，随后又调转到圆环商会王立字所在的频段，打算把有关安庆遗迹的最新情报向他们做个说明，顺便再把价码往上提一提。 但也就在频道接通的同时，他就收到了来自王立字的呼叫。 很显然，他们早就已经在尝试与己方建立联系了。 陈剑的心突然一跳，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如同直觉的预感。 这些圆环商人或许早就已经知道安庆的情况了。 陈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这个猜想，当然，也有可能是逻辑还没反应过来，直觉先报了警。 但他没有暴露，而是不动声色地与对方交换了信息，向他们通知了进展。 而在收到他的消息之后，正如陈剑所猜测的一样，圆环商人立刻安排了一次见面。 “我们的人会在两小时后到达安庆城，到时候我们会再联系你。” “更细节的问题，我们到时候再讨论。” “如果情况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么严峻我们可以考虑加深合作。” “明白。” 陈剑简短回答，切掉了频率。 随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对身边等待的几人说道： “这些圆环商人的心思没那么简单。” “不管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我们要跟他们合作.但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利用！” 第43章 航弹 在等待圆环商人的代表到来的这一段时间，陈剑一直在复盘自己那种奇怪的直觉是从哪里来的。 他首先想到的第一个疑点就是，圆环商会尝试主动联系他们这个行为。 按道理来说，他们只是商人，而商人是追求利益的。 任务已经下发，合同还未完成，他们有什么理由对这件事情、对执行合同的对手保持那么高的关注？ 虽然他们的理由是“在武穴镇收到了有关漕河镇的情报，向小队询问具体情况”，看似合情合理，但陈剑总觉得，这个行为有些突兀。 圆环商人给他的感知一向是相当沉稳的，而在其他人口中，他们的行动也相当神秘。 那这样一个神秘的组织，会突然开始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镇吗？ 哪怕那里有一个恐魔营地被剿灭了，哪怕剿灭恐魔营地的是自己的合作对象。 可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们还有问的必要吗？ 推己及人，陈剑自觉如果是自己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寻求联系，只有两个理由。 要不然，就是认为合作对象的行动超出了合同的界限，带来了不可控的风险。 要不然，就是自己明知这件“小事”实际上并不是小事。 而从无线电中王立字的语气来看，他对自己小队的做法并无不满。 那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对安庆的真实情况是知情的，当然也知道漕河镇的恐魔与安庆遗迹的恐魔之间的联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复杂了。 陈剑下意识地摩擦着手里191的扳机，开始从头到尾梳理自己与圆环商会接触的全过程。 他们主动接触，用一批装备取得了己方初步的信任，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出了交易方式，下发了任务式的合同，而合同则自然而然地围绕他们的商路设定。 武穴镇的恶兽跟安庆显然是有联系的，但意外的点就在漕河。 他们不可能预料到小队会前往漕河，也不可能预料到小队会通过恐魔营地里的线索发现恐魔的来源。 如果他们要提前操控这一切的话，那么他们就必须掐断通向安庆的水路.—— 等等。 自己这支小队沿陆路前进，是偶然还是必然？ 陈剑突然意识到，无论在哪种情况下，无论重来多少遍，自己都一定会再次选择陆路。 因为走水路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而小队最重要的装备猫车，也很难在不被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发现的前提下上船。 陆地是自己的主场，自己本能地会避开高风险的水路。 所以. 小队的行动，其实都在圆环商会的预料之中？ 陈剑眉头紧皱，随即向其余人说明了他的推测。 这个推测迅速得到了认同，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本来可以直接向我们说明安庆的实际情况，但却有意隐瞒了关键信息，这是为什么？” “想利用安庆的恐魔干掉我们？这太儿戏了吧？难道他们觉得我们会在到达安庆之后不做任何侦察就直接杀过去吗？” “别说我们了，这世界上任何一个有战斗力的团体都不会蠢到这种程度吧” 陈剑的话说完，一旁的季星摇头道： “他们一向是这样的。” “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危险的信号，只不过是他们在最大程度上榨干你们的价值罢了。” “当年我们接受他们的任务前往山城时，大概也是这样的过程。” “我们本来不知道要去的是山城，可一个又一个任务却把我们引向了那里。” “等我们最终发现时已经晚了——不，我不是说走不了了，而是在意识上，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种狂热。” “就好像被他们控制了精神一样，总之，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山城里面看一眼。” “也正是因此，在那头一级怪物出现时，才会有那么多圣血者送了命.” “所以他们是利用了某种登门槛效应，来提高任务的成功率。” 何朔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但也不能排除他们在利用我们的可能性-——怎么样，要跟他们摊牌吗？” “暂时不用。” 陈剑摇头道： “他们利用我们，我们也可以利用他们。” “安庆是不得不打的，花都是不得不打的。” “但开打之前，我们可以要求更多的筹码.” 说话间，陈剑的无线电中已经传来了王立字的呼叫声。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终止了正在讨论的话题。 随后，陈剑通过无线电向王立字确认了已经到来的代表的信息，而王立字则向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会面地址。 就在安庆城以北数公里之外的一个小型聚落。 “.那里有一个小型货栈，里面存储了一些我们在行商时收集到的特殊装备。” “如果情况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么严峻，那么我们可以提前支付你们的报酬。” “但前提是，你们必须要继续执行任务，消灭掉安庆遗迹内的恐魔，将那里彻底清理干净。” “不管怎么样，先到货栈去看看吧。” “到了那里之后，你们再决定要不要继续” 切断无线电后，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这下他是终于确定，对方一定清楚安庆遗迹的状况了。 他们甚至都提前把装备准备好了。 但没关系。 你觉得你在利用我们，但实际上，利用本来就是相互的。 “走吧，收拾装备，准备前往货栈。” “既然他们都来了，那就让他们做点事情。” “我们本来也要散布有关安庆和花都的消息，现在看来，这个消息最好还是不要从我们这出去。” “让圆环商会来干吧.他们最擅长这种事情！” 一小时后，小队众人到达了王立字所说的货栈。 门口已经有圆环商会的代表在等待，而对方的风格与陈剑此前见过的其他圆环商会成员完全不同。 沉默寡言，安静阴郁，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几句话。 简单确认陈剑几人的身份后，他便打开了货栈的大门，将几人放了进去。 “随意挑选。” 那人开口说道： “里面的物资最高是二级管控，全部归你们调配。” “全部？” 陈剑愕然问道： “这么大的仓库，全部送给我们了？” “是借贷。” 话音落下，季星下意识地向陈剑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家伙，你没多久之前还举过的例子，到这就直接实现了？ 真有人送你武器还不用还是吧？？ 陈剑看向货栈看守的眼神有些怀疑，但等走进货栈粗略扫视一圈之后，他心里的疑虑也稍稍降下来一些。 这个货栈确实很大，但说到底，也没有那么夸张。 巨大的储存空间里填充着大量低价值的物品，包括但不限于食物、材料、和各式用于交易的普通货物。 真正能满足小队当前需要的武器或装备只占极小一部分，从体量上来看，似乎并不算大。 不过，种类却是相当繁杂。 除了常见的手榴弹、火箭筒以外，陈剑最先发现的，是一批适配于pbp201的增程迫击炮弹。 数量不算太多，但总共也有26发。 “这些炮弹全部打包带走。” 陈剑开口说道： “正好我们的迫击炮弹已经用光了，留下12发，剩下的14发送回黄石城，补充远程打击火力。” “没问题。” 何朔先是点头，随后又问道： “有必要留下12发吗？不如全部送回黄石城算了。” “这种小范围杀伤武器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来说作用实在是太有限了，无论是从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没有太大价值。” “还不如就当是捡了个便宜，提前收了点保险费吧？” “.那也不能这么说。” 陈剑摇头道： “虽然很难，但安庆遗迹的问题并不是完全无解的。” “10个人包围4000人做不到，但如果先对遗迹内关键目标进行斩首，把这群恐魔彻底打散、分分割剿灭呢？” “一旦没有了组织，他们的战斗力恐怕比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些皈依者强不到哪里去。” “所以，远程支援武器还是必要的。” “思维要打开，不要总想着一次性全歼嘛，你以为对面是阿三哥啊，还知道举手投降？” “.也是。” 何朔顿了一顿，突然又说道： “斩首对他们来说还是太柔和了，能杀光就杀光吧。” “.你多少沾点激进了。” 陈剑无奈摇头，随后看向了放在迫击炮弹旁的另一箱武器。 揭开箱盖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挺201班机。 从成色看似乎还很新，没有多少氧化痕迹。 但这玩意儿吧很难说多有用。 陈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拿去武器，一上手却发现，重量有点不对。 他眉头微皱，打亮战术手电照去，随后愕然说道： “我靠，武器站！” 话音落下，何朔立刻看了过来。 两人把箱子里的东西抬出来放在地上，这才发现，在这挺201班机的后部，还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 毫无疑问，这就是武器站。 一款以201班机为火力输出的武器站。 但问题是这玩意儿的形状，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装在载具上的东西。 观察片刻后，陈剑得出了结论。 “这不是普通的武器站.这是一个固定式智能化武器哨站。” “这是防御装备！不知道从哪里拆下来的！” “自动化的？” 何朔惊讶问道。 “很有可能，应该是配备ai模块的自动化防御武器。” “这是好东西把箱子全部掀开来看看，看看总共有多少！” “明白！” 众人立刻动手，所有盖好的箱子全部掀开之后，几人总共找到了4具武器哨站。 其中一具显然已经损毁了，内部结构一塌糊涂，连芯片都已经暴露出来，碎掉了一半。 不过，如果能修复三个的话。 “这个也要优先带走，交给雷杰。” “如果能修复，我们能凭空多出三个火力点，战术深度也可以更进一步！” “明白！” 曾义在箱子上做好标记，而陈剑则是带着何朔季星两人把堆叠在一起的箱子搬开，暴露出了底层最大的箱子来。 他不知道这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何朔撬开木箱的盖板、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两人同时傻眼了。 “卧槽，航弹” 何朔低声道。 “是航弹老家伙了，集束-4，250公斤级航弹。” “这玩意儿是专门设计用于封锁机场的，覆盖面积500米以上。” “杀伤力很大不过可惜，我们根本没办法把这东西带到足够高的高度引爆。” 陈剑略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还有其他型号的。” 何朔指向一旁的箱子，随后说道： “250-3高阻力杀爆航弹，50-2高阻弹.50-2是老古董中的老古董了吧，这还能用？” “那可说不准。” 陈剑啧啧感叹道： “二战时候留下来的锈迹斑斑的航弹都能爆，这玩意儿看上去保存情况还不错，表面锈迹不多，应该是从某个地下工事里起出来的。” “威力不好说，但炸肯定能炸。” “这枚250-3的保存情况更好，绝对是能用的。” “这一发的杀伤半径应该就能达到150米左右，毁灭一个恐魔营地绰绰有余了。”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我们缺乏有效的投送手段。” “安庆遗迹可没有黄石城外那种地利了，无法借助河道漂流投送的话，这玩意儿在我们手里就是个巨型地雷。” “可惜了哪怕我们有架直升机也好啊。” 陈剑惋惜地叹了口气，但何朔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没了张屠夫，难道就得吃带毛猪？” “投送的问题总是有办法解决的，这种大当量的爆炸物可不好找。” “难怪圆环商会说是二级管控装备-——搞不好他们之前炸过几个。” “确实.总之先全部标记上，这里总共6枚航弹，我们全都要。” “实在不行，围点打援的时候，当地雷用也够他们喝一壶。” “还有别的有用的装备吗？” “没有了。” 何朔摇摇头，回答道： “弹药也不太多，大概一两千发左右，我们倒是正好可以补充一波。” “可以。撤吧。” 陈剑果断挥手，随后说道： “装备更新了，战术也要更新。” “接下来的战斗.我们尽可能围绕这几发航弹来打！” 第44章 计划拟定！ 装备全部清点完毕，但陈剑只带走了一小部分。 原因很简单，这些醒目的装备，还是放在圆环商会的货栈里比较安全。 反正现在距离真正启动攻击还早得很，暂时储存在这里，应该不会有太大风险。 不过很显然，想要消灭掉安庆城内的4000恐魔，光靠这点装备是不够的。 虽然这些玩意儿看上去很强，但也只是数值层面、纸面上的强而已。 它们的战术价值并不太高，或者说，如果要将其战术价值发挥出来，陈剑还需要更多辅助装备。 于是，在重新回到安庆城后，陈剑立刻开始部署侦察计划。 趁着天色将黑，他指令雷杰、谢柳两人前出到安庆城内做抵近观察，而安庆城内的四人也分散到城里各处，通过各种手段收集与安庆遗迹、与那里的恐魔相关的信息。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拆分成具体的目标后，其实又并不复杂。 首先要做的，就是要确认安庆城内居民对安庆遗迹的态度，判明他们是否有意愿与遗迹内的恐魔决战。 其次，他还需要摸清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在安庆城的势力分布，以及他们的力量部署情况。 毕竟，驱虎吞狼也是可选的策略之一。 最后，陈剑联系上了王立字，要求他将现阶段掌握的情报散布出去。 什么人体实验、什么苗床、什么高智慧恐魔、什么花都的邪恶计划 越夸张越好。 他并不想制造恐慌，但不得不说，恐慌也是一种必要的手段。 只有这里的人意识到藏在他们身边的威胁后，他们才有可能动起来。 也只有这里的人开始对花都和恐魔产生强烈不满，自己的小队在发动进攻时才算师出有名。 旗帜要举起来，插旗的土壤必须要足够坚实. 三个方面的动作同时执行，到夜里10点多时，他们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进展。 陈剑从居民口中听到了有关安庆城的消息，旅舍的老板也夸大其词地叮嘱返回旅舍的商人要注意安全，尽可能远离安庆遗迹绕行。 “.那里至少有上万只恐魔！我们忽视安庆遗迹太久了！” “以前我们总认为怪物才是威胁，可现在看起来，恐魔同样很危险！” “他们的个体不强，但现在他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了！”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或许我们应该请圣堂近卫旅的人来！” 老板的话说完，一名商人呵呵一笑，随后说道： “圣堂近卫旅？徒有其名罢了。” “你没听说吗？有一整支圣堂近卫旅在黄石全军覆没了。” “他们的对手只不过是黄石城的一帮散兵游勇而已！” “散兵游勇？” 老板不屑地瘪了瘪嘴道： “你的消息根本就不灵通，你把黄石城那些人叫做散兵游勇？他们是拟态异端！”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老板的声音低了下来。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事拟态异端，就回你们的圣血大殿去问问你们的圣父。” “哪怕是他，在拟态异端面前也不敢这么狂妄！” “你们这些圣血大殿的商人对圣三一不敬也就算了，可你们不能看不起圣堂近卫旅，他们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战力之一” “那他们怎么打不过你说的拟态异端？” “.我没法跟你解释，你不愿意听就算了。” 老板不在搭理抬杠的商人，而后者则是嘲笑着说道： “与其祈求圣堂近卫旅来救你们，你倒还不如期待那些拟态异端杀到这里来。” “我听说他们跟血骷髅也不对付，他们杀了不少水鬼。” “搞不好，他们能把安庆遗迹那些恐魔全杀光.” “要真那样就好了。” 老板终于是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他们要是真能专心对付血骷髅，机械神教也不用跟他们为敌了” “说到底，机械神教还是怕了那些异端。” “.” 商人再次开口嘲讽，而旅舍老板则是彻底无言以对。 听完了他们对话的陈剑不动声色地回到了房间，而此时，来自前出侦察的两人的情报也传了回来。 “总计识别到12个大小不一的聚落，聚落之间的恐魔并不是一个主体。” “所有聚落的恐魔是被恐魔首领联系起来的，一共有16个头领级别恐魔。” “从体型和速度看，其中至少有8个头领达到4级怪物标准。” “所有头领应该都具有相当高的智慧，他们之间存在频繁的交流。” “确定发现花都人员了，就在地图上标注的医院建筑内。” “数量非常多，初步估计至少在百人以上。” “医院建筑内有大量烟雾冒出，我怀疑那是他们的制毒工厂。” “目前掌握的信息就这些，安庆遗迹外围有零星恐魔活动，应该是用于警戒的哨兵。” “我没办法继续靠近，准备撤离。” “明白，先撤。” 陈剑放下无线电，随即开口说道： “情况基本已经清晰了，安庆遗迹就是花都用于控制恐魔的核心据点。” “斩首行动应该是可行的。” “按照我们此前在汉水的经验，失去首领控制后，恐魔应该会就近对附近城市、附近人类聚落发起进攻。” “他们没有脑子，也没有那么高的智慧，应对起来不会太难。” “所以，我们的初步计划是明确的。” “我们要对安庆城内所有恐魔首领、所有花都人员进行斩首，彻底摧毁这群恐魔的指挥系统。” “随后，我们祸水东引，主动引导恐魔袭击安庆城。” “野战想打成歼灭战太难，但只要他们敢来，只要他们进入伏击区，我们的大当量武器就能发挥作用了。” “现在，我决心。” 陈剑顿了一顿，随后说道： “明早8点，我们准时启程返回临时营地。” “明早9点，雷杰、谢柳组织第二次抵近侦察，并建立前进基地，清理周边恐魔。” “11点，我们与留守人员汇合，整装后前往前进基地。” “12点，我们从前进基地出发，组织第一次战斗侦察。” “注意，此战斗侦察目的是迫敌暴露部署、火力配系和企图，同时要对敌组织度、指挥效率及战斗决心做出评估。” “各作战单位做好充分准备，战斗将从明天开始，并将进入连续作战状态。” “今天晚上，我们充分休息。” “明天开战！” 第45章 开战 第二天一早，陈剑带队返回位于大桥附近的临时扎营点。 此时，雷杰、谢柳两人已经出发两个小时，在河对岸建立了前进基地，并完成了对周边零散敌人的清理。 他们仍然没有暴露，保持了最大程度的隐蔽性。 实际上，战斗侦察中最重要的一环虽然就是“暴露”，可怎么暴露、何时暴露也是有讲究的。 一次成功的战斗侦察，必须在最大程度上调动敌方力量，尽可能摸清敌方所有部署，用最小的兵力，去撬动最大的战局，获取足够情报，以便后续大部队发起总攻。 也正是因此，在进行战斗侦察任务时，侦察小队往往要携带相当数量的重武器。 这不是为了造成杀伤，而是为了让佯攻显得更真实。 陈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同样如此。 他清点了所有武器，把能携带的装备全部都带在了身上。 除了留下后续战斗必须要保存的余量之外，他可以说是倾家荡产。 外骨骼的武器挂架已经挂满，dzj19火箭筒，pbw024无后坐力炮，袖箭单兵导弹，201班机 他的单人负重来到了惊人的120公斤，如果不是有外骨骼加持，这样的重量下别说快速机动，他想走起来都相当困难。 而其他几人也同样如此，哪怕是没有外骨骼的圣血者们，也尽可能携带了足够多的装备和弹药补给。 季星并不擅长使用枪械，而仅仅让她充当一个“人形驮马”又过于浪费。 于是，陈剑便交给了她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前出诱敌。 并且，这里的前出可不是单纯地超越己方火线，而是要从交战前方直插敌后方，不断使用包括手榴弹在内的爆炸物对敌人进行袭扰。 她就是一条鲶鱼，一条要把整个安庆城全部搅动起来的鲶鱼。 如果她这条鲶鱼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那么哪怕陈剑的战斗打得不那么顺利，战斗侦察的结果应该也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一边带队乘坐猫车向前进基地推进，陈剑一边对季星说道： “你要记住，你的任务就是骚扰，而且是纯粹的骚扰，不附带其他任何战术要求。” “隐蔽前进，寻找合适的位置，丢出手雷，然后迅速撤离，这就是你需要做的所有动作。” “不用在意杀伤，也不用考虑弹药消耗。” “如果在完成对所有点位的骚扰前就已经耗光了手雷，那就直接撤离，不用有任何犹豫，明白吗？” “.明白。” 季星缓缓点头，但随即又开口问道： “你真的要这么干吗？这样的.战斗侦察，真的有意义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那里的恐魔数量了吗？甚至你都已经知道那里有多少四级怪物了。” “这些信息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冒险？” “不够。” 陈剑摇头回答道： “如果是要做撤离决策的话，这些信息足够了。” “但我们要做的是进攻决策，那就必须尽可能去获取更多的信息。”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并不是我的下属。” “但是，如果你想要合作，我还是希望你能执行我的命令。” “如果你有顾虑，那就现在退出，曾义会接替你的位置。” “但任务一旦开始，只要你中途退出，我们会将其视作背叛，你会直接成为我们的敌人，明白吗？” “.明白。” 季星郑重回答，脸上神情虽然算不上坚定，但似乎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此时，两辆猫车已经到达前进基地，与雷杰、谢柳汇合后，陈剑做出了最后的战斗部署。 “出发后，我们将以单纵列队形，沿g206高速向西行进500米，随后在沿华中西路继续向西，在菱湖南路路口右转，向北到达菱湖公园附近。” “这条路线前宽后窄，进入菱湖南路后，街道两侧建筑拔高，地形复杂程度迅速上升。” “无人机已经做过一轮侦察，没有发现异常热源或敌人活动征兆。” “但是为保障绝对安全，我们仍然需要两人分别警戒两侧建筑，由雷杰、沈越负责。” “谢柳负责向后警戒，其余人员只关注前进方向。” “我们的目标是以最快速度推进到莲湖公园河畔纪念馆，并在右侧广场上建立火力点。” “从这个位置向西北方向，越过菱湖，我们将获得一个直达安庆中心广场、没有任何障碍的开阔射界。” “到达后，李石、雷杰、曾义三人迅速部署301重机、以及两门自动榴。” “何朔寻找制高点建立狙击阵地，清除零星敌人。” “沈越负责封锁西侧通路，东侧敌人数量应当较少，由谢柳负责，谢柳同时向东推进，为我们清理出撤离路线。” “我负责所有高价值目标，也就是恐魔首领。” “非必要情况下，所有人不得擅自更改目标、变更任务。” “一切战场指挥权交何朔，火力资源管理由何朔负责。” “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一一回答，季星愣愣地听着陈剑的部署，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白了？ 你们明白了什么？ 好像这个小队里的每个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她却只有一条简单的命令。 尽可能深入敌后，尽可能骚扰。 所以这到底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还是对自己的充分信任？ 季星一时想不明白，但她的心里，却是罕见地、第一次出现了“想要融入”的想法。 他们这样的战斗，才是真正的战斗吧？ 以前自己在圣血大殿时与其他人的配合，在他们面前或许就像小儿科一样可笑。 季星看向一脸严肃的曾义几人，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其实在他们的心里早就出现过，而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这三名圣血者迅速融入了陈剑的小队。 没有人知道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就好像，它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此时，陈剑几人已经开着猫车向前推进，稍稍落后的谢柳突然窜到了前面，对众人说了一声“保重”后便迅速离开了道路，深入丛林中向安庆城深处潜入。 陈剑看了一样她消失的方向，随后立刻把视线转向了后方。 车队一路向西，以3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推进。 半分钟后，车队到达转向点，无人机悬停在转向点接应警戒，在车队转向沿设定好的路线继续向前推进。 距离目标集结点只剩下最后一公里，陈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外骨骼上的武器挂架没有展开，这是为了避免侵占其他人的射击空间。 但陈剑已经把动力模式调整到了战斗状态，随时准备跳车开火。 引擎的嗡鸣声在安静的遗迹中显得有些刺耳，但好在茂密的植被吸收了大量声波，他们的行进并未被立刻察觉。 何朔不断报告着无人机的侦察研判结果，而就在车队行进到道路中点位置时，他突然开口预警道： “前方300米，道路右侧丛林发现异常。” “树丛在动，热成像看不到目标，推测有来敌！” “明白。” 陈剑迅速反应，随后下令道： “队伍转向右侧，进入岔路熄火隐蔽。” “无人机升高高度，避免暴露。” “收到！” 一声令下，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 二十秒后，两辆猫车熄火，无人机也上升到500米高空。 而也就在几人安静地等待着可能出现的敌人时，模糊的热信号也在无人机流转的画面上出现。 “51012。” “12名敌人，没有首领。” “距离目标位置600米，周围没有发现其他敌人踪迹。” 何朔冷静地报告研判结果，陈剑思索片刻，随后果断开口下令道： “打过去！” “我们要给季星创造窗口期，一旦延迟有可能影响后续计划。” “600米的距离，两分钟之内就能到达。” “雷杰、李石、曾义乘头车快速通过，我们留后掩护！” “明白！” 话音落下，两辆猫车同时发动。 紧接着，陈剑跳下车，展开了武器挂架。 与此同时，对面的道路上终于出现了敌人的身影。 12名满身血污的恐魔各自扛着似乎是刚刚打到的猎物的“零件”，走上大路招摇过市。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扣下了扳机。 与此同时，沈越、谢柳、何朔三人也同时开火。 “砰砰！”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12名恐魔瞬间倒下了4名。 剩余的恐魔错愕地看向被子弹贯穿的同伴，一时间似乎不明白他们身上涌出的鲜血是从他们自己身上涌出的、还是被猎物染上的。 此时，双方距离仅仅150米。 在高精度瞄具的加持下，陈剑迅速转换目标，继续瞄准还未倒下的恐魔开火。 小队的效率很高，仅仅是对方愣神的片刻之间，就又有两只恐魔倒下。 但这时候，距离他们发起进攻已经过去了5秒钟。 前方的恐魔终于反应了过来。 “吼——”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树林中甚至都没有被枪声惊起的飞鸟腾空而起。 陈剑快步向前推进，而恐魔小队也迎头冲来。 头车上的曾义和李石承担起了火力支援的角色，在恐魔小队距离他们不到50米时，两把机枪同步开火，对方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打成了碎肉。 大口径重机枪的威力之恐怖，绝非没有真正理解“重武器”的恐魔所能想象。 12名恐魔瞬间清空，但在那一声显然是用于示警的吼叫之后，周围的树丛中，也立刻变得不再安定。 “异常热源！异常热源！” 重新降低高度的无人机不断发出报警声，陈剑再次开口下令道： “头车不用管！迅速前往指定地点建立阵地！” “谢柳开车！沈越跟我徒步前进，准备迎敌！” “明白！” 命令下达的同时，道路两侧的树丛中开始出现了新的恐魔。 这样的环境本来是对陈剑的小队极为不利的，因为哪怕只要有一头恐魔在被发现之前发起了攻击，都将对小队众人造成巨大威胁。 但幸运的是，游荡在安庆遗迹边缘的恐魔显然都不属于这超大型恐魔聚落的“核心成员”。 他们手中并没有像样的武器，别说自动武器了，甚至连热武器都见不到几把！ 绝大多数恐魔手里拿着的是用废钢制成的畸形长矛，又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刀子。 而他们所使用的远程投射武器，最好的是单发步枪，最差的甚至有直接用投矛的。 至于弓箭那样使用起来极为复杂、对技术要求极高的武器，则似乎根本就没被开发出来。 他们根本不可能摸到陈剑几人。 因为在他们靠近的瞬间，就会被精准射去的子弹击倒。 短短两分钟时间，陈剑所在的后车边打便走，不仅牵制住了数十名恐魔，甚至还推进到了目标点位附近。 而此时，雷杰所在的小队已经抵达了预定位置，开始建立阵地。 李石找到了合适位置展开了301重机的三脚架，指向了湖对岸广场上的恐魔营地。 雷杰、曾义两人则各自架起了自动榴，随时准备开火。 “雷杰，向我们后方先打两发榴弹，阻断追兵！” 已经接过战场指挥权的何朔开口下令道。 “明白！” 雷杰迅速调转炮口，两发榴弹“砰”地一声飞出，随后精准地落在了陈剑小队后方50米处。 “轰！”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追击而来的恐魔瞬间被惊得四散逃入了丛林中。 虽然他们的嗜血本能很快又驱使着他们继续追击，但此时，陈剑几人已经把车开到了集结位置，迅速展开准备迎敌。 “按原计划执行！” 陈剑下令道。 “明白！” 何朔迅速找到了制高点，沿外墙向上攀登到平台位置后，他紧接着下令道： “目标营地内敌方正在集结，射击条件好。” “李石，瞄准目标，正面散布射！” “雷杰曾义，速射覆盖！” “其余人员按预定战术执行！” “明白！” 回答声响起，紧接着又被沉重的枪声覆盖。 “砰砰砰砰-——” 重机枪喷吐出火舌，自动榴也开始发威。 爆炸声不断响起，这次以侦察为目的的战斗，在开火的一瞬间，便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第46章 来一个，杀一个 两架无人机同时升空，双机错开高度保持高速机动状态，最大程度获取战场信息广度，同时加大信息密度。 三维地图早已建立，而当一个又一个敌人被标记出来时，呈现在陈剑的智能目镜边缘的就已经不是一个个的红色箭头，而是连成了一圈红边。 战斗开始后，至少有上千名恐魔被惊动，并且开始向着陈剑小队所在的方向、也就是枪声传来的方向机动。 他们的行动有些混乱，似乎他们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普普通通的造成，居然会有不怕死的人对他们发起袭击。 但混乱归混乱，恐魔们的速度相当之快。 围绕中心医院搭构建起来的机动网络让恐魔畅通无阻，或许不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能跨过两公里的距离，冲到小队的面前。 防守压力巨大，但小队的战术却没有丝毫变形。 负责“轰炸”中心广场营地的三人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地扣动扳机。 一枚又一枚的榴弹飞向空中，随后又以一个绝美的弧线向下坠落。 当那些榴弹落向地面时，成百上千枚钢珠便也被内部填装的cl-20猛药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推向空气中，以爆速飞行一段距离后，又深深地嵌入恐魔的身体，直到将他们的肌肉和骨骼完全撕裂。 那些脆弱的棚屋根本没法抵挡这样的杀伤，无论恐魔是在户外、又或者是躲在棚屋中，破片都会一视同仁地穿透他们的身体。 一时间，飞溅的鲜血甚至腾起了层层血雾，隐隐压过了爆炸所产生的硝烟。 而与此同时，操控着301重机的李石也在冷静地扣动着扳机。 经过突击训练、熟悉了这把沉重的机枪后，他也摆脱了扣下扳机便不知道松手的坏习惯。 长点射、短点射切换自如，每当从瞄准镜中发现有聚集扎堆的敌人时，他便会死死压住枪托，以身体的自重和强大的核心力量控制住这把本应该性烈无比的重机枪，将一连串的带着曳光弹的子弹精准地泼洒到人群之中。 沉重的钢制弹丸命中了恐魔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把每一个试图站起的恐魔都按在了地上。 而当弹雨停歇、他们试图起身反击时，却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残缺。 撕裂的痛楚根本来不及传到大脑，因为那里的神经早已伴随着肌肉和骨骼一齐粉碎。 炸裂开来的子弹将肉沫喷洒到空中，强烈的血腥味激起了恐魔嗜血和杀戮的本能，可当他们焦急地寻找猎物时，却发现他们自己已然成为了猎物。 恐惧的本能开始占据主导，逃命成了第一选择。 这里的恐魔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真正的“虐杀”，相比起他们那种剥开皮肤、打断骨头、掏出内脏的虐杀手段，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场面显然要恐怖得多。 生命在重火力的面前脆弱得就像玻璃娃娃，而当12.7mm口径的子弹飞过之时，玻璃便也如同被击碎的冰雪一般飘散在了空中。 中心广场营地已经大乱。 那里的首领怒吼着试图重新组织起自己的部下，可下一秒，李石的长点射便降临到了他的头上。 900米的距离，301重机的精准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高”。 可是，要是操控机枪的是一个体重接近300斤的圣血者呢？ 十几发子弹精准无误地穿过了首领，下一秒，它的头颅炸开，身体也如同被肢解一样四分五裂。 陈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它的样子。 只是在眼球的残影上，他大概能判断出，那是一头身高超过4米的“巨兽”。 它有什么特征？ 它够强吗？ 它会喷吐毒气吗？ 如果都不能，雷杰为什么会把它判定为四级怪兽？ 这些问题恐怕都不可能得到回答了。 因为它已经尸骨无存。 仅仅1分钟不到的时间，中心广场营地已经几乎被摧毁。 雷杰几人的射击频率降了下来，而另一边，来自沈越、谢柳和何朔的枪声开始变得密集。 “西侧发现敌群，雷杰协助沈越使用步枪进行防守。” “李石保持压制，注意弹药管理。” “曾义调整目标，注意西北方向来敌，距离1.2公里，进入1公里范围后开启第一轮打击。” “看好pda上的画面，目标是曲水桥，也就是菱湖南侧顶点。” “收到！” “明白！” 何朔的调度指令下达，所有人依次反馈。 陈剑截止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开出一枪，但哪怕是承担战场指挥工作、纵览全局的何朔，也没有对他这个最大的“可用资源”做出任何调度。 因为他知道，陈剑在等。 恐魔正在靠近，那些首领同样如此！ 整整16——15只首领，每一个都至少能达到四级怪物的水准，哪怕有一只冲到小队的面前，都绝对会带来无法处理的麻烦。 所以，陈剑必须全力以赴，也必须全神贯注！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战术目镜上显示的图像。 就在距离他不到一公里的菱湖中心湖面上，一头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怪物正在快速逼近。 对方显然是人类，但畸形的变异在赋予了它强大的力量之后，也剥夺了它绝大多数的人类特征。 扭曲膨胀到撕裂裸露的肌肉、令人望而生厌的溃烂皮肤、刺穿皮肤的增生骨骼、以及完全变形的头颅 它像是一头水鬼。 但它绝对是一头放大版的、更加扭曲的水鬼。 陈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词。 憎恶。 不，不是无敌浩克里那只，而是魔兽三里的那只。 陈剑很难想象这样一头怪物是怎么在显然已经极端恶化的健康状态下活下来的，也难以想象它到底是怎么异变出了在水中生存的技能。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靠近到500米以内时，它就已经进入了陈剑的斩杀线。 说到底，你的体型还是不够大！ 陈剑展开武器挂架，智能目镜引导着袖箭的红外导引头锁定了远处的目标。 紧接着，双发齐射！ 两枚袖箭导弹脱膛而出，以每小时900公里直奔目标而去。 冰冷的湖面成了最好的背景板，而体温远超湖水的怪物，则成了这块背景板上最显眼的目标。 “轰！” “轰！” 接连两声爆炸响起，导弹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它的目标。 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尖锐的弹头钻入了怪物的身体中，而其中60克的cl-20装药，则爆发出了巨大的威力。 是的，这点装药量，也就相当于一发防御型手雷而已。 可要是，这发手雷是在敌人的身体里引爆的呢？ 伴随着爆炸声，血雾横飞。 那头怪物的肚子瞬间被掏空，而它的肩膀也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青灰色的内脏涌出，污染了洁净的湖面。 几秒钟之后飞散的血液才落到了水面上，渐渐晕散开来。 几秒钟之前还凶狠无匹的怪物瞬间变成了一具硕大的浮尸，而目睹了这一幕的恐魔们，则瞬间失去了理智。 其中一部分恐魔慌乱地四处逃窜，剩余的恐魔则不管不顾地汇入了本不属于他们的队伍，像是要寻找另一名首领的庇护。 正如陈剑所预料的一样，高智慧的首领就是恐魔的核心，一旦失去了首领的指挥，他们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陈剑深吸一口气，调转方向面向另一头已经冲来的怪物。 对方的速度很快，至少相对于那头“憎恶”来说，它要快得多。 可也正是因为够快，让它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它在还没有摸清陈剑这支小队的实力之前，就已经靠得太近了。 400米的距离，陈剑挂架上的201班机开始发威。 7.62毫米子弹如同暴风骤雨一般飞向在树梢上疾掠而来的怪物，顷刻间便将它击落在了地面上。 虽然这样的攻击并不足以在短时间内致命，可它的行动已经大大受阻。 就在陈剑端起火箭筒，准备在300米的距离上直接一发入魂时，异变突生。 对方的身体突然抽搐，紧接着，一股血红色的烟雾爆开，并迅速弥散。 视线瞬间被遮挡，但也仅仅是瞬间。 热融合夜视仪的视角下，对方的行动一览无余。 它正在试图借助烟雾的掩护绕开陈剑编织出来的火线，而它的皮肤也如同变色龙一般发生了变化，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 这种变化的速度快得出奇，比真正的变色龙要快不知道多少倍！ 陈剑算是明白为什么雷杰要把这些首领怪物定性为四级了。 至少这头“变色龙”，它的“机制”，配得上四级这个头衔。 没有热成像设备加持时，人类靠肉眼在100米外都很难发现它。 而进入一百米后，那就是它杀戮的主场！ 它手里抱着的那门敞口滑膛炮装填的显然是霰弹，一旦开火，满天的弹丸必定会将所有敌人全部覆盖！—— 可惜，它面对的是佩戴了夜视仪的陈剑。 子弹丝毫不受影响地穿过了烟雾，连续命中十数枪后，陈剑突然意识到，这发火箭弹，或许都不需要浪费了。 “何朔！补一枪！” “明白！” 临时申请援助后，何朔毫不犹豫地移动了枪口。 200米的距离，10大狙的12.7mm口径穿甲弹正中怪物的头颅。 “砰！” 血肉炸开，怪物倒在地上再无生机。 接连损失两名头领，恐魔的行进速度大大受阻。 他们甚至如同被堤坝拦截的洪水一样，阻滞在了菱湖南岸。 而那里，正是曾义已经瞄准好的位置。 “噗噗噗噗-——” 四发榴弹飞起，随后又朝着密集的敌群中落下。 同伴的尸体成为了唯一的盾牌，在恐魔中间爆炸的榴弹，或许已经达到了这款武器自被制造出来开始最高的单发杀伤记录。 数十名恐魔丢掉了性命，剩下的则是立刻乱作一团。 虽然后方还不断有恐魔赶来，可陈剑却突然觉得. 优势的天平，正在慢慢倾斜。 何朔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于是，他果断开口道： “雷杰，放弃对中心广场营地的压制。” “上迫击炮，目标，中心医院。” “距离2公里，气象数据已交无人机计算！” “明白！” 雷杰立刻着手开始布置迫击炮，这需要至少10秒钟的时间。 而也就在这10秒钟内，何朔精准无比的判断得到了印证。 那些恐魔、甚至包括绝大多数的首领都开始朝中心医院的方向涌去。 毫无疑问，那里就是他们的指挥中枢。 而他们这样的行动则给他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刚刚到手的增程炮弹打出，连续六发急速射。 杀爆弹在恐魔中间爆开，甚至有一发炮弹直接落在了刚刚赶到的恐魔首领的面前。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它停在了原地，而爆速飞行的破片则毫无保留地深深嵌入了它坚硬的角质盔甲皮肤中。 这一发没要它的命，可也是重伤！ 混乱。 前所未有的混乱开始发生。 来自恐魔大部队的枪声、炮声和爆炸声开始响起。 可是，这些枪、炮和爆炸，却根本没办法触及到它们想要打击的目标。 因为从交战开始截止到现在，整整4分钟的时间，哪怕是距离最近的杀伤，也发生在距离小队的阵地200米开外. 或许这一刻，那些怪物才会意识到，隐藏自己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伪装”。 而是超视距攻击！ 都不需要真正的超视距，只要超过敌人的视距就行. 雷杰的动作还没有停下，几秒后后，他向从医院大楼中狂奔出来的数十名人类目标打出了第二轮4发急速射。 同样的剧情以分毫不差的方式重演了一遍，那些没有任何防护的人类立即倒下了一大片。 蒙受了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有3头怪物首领像是达成了一致一般，开始向小队所在的方向发起同步突袭。 但也就在这时，在它们的后方，爆炸声终于响起。 季星动手了。 她的速度比陈剑预想的还要更快一些，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将混乱推向了高潮。 整个安庆遗迹内的恐魔终于全部动了起来，它们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袭击。 它们也终于意识到，袭击它们的并不是它们所熟悉的敌人。 —— 可即便如此，那又能怎样呢？ 当混乱如同瘟疫一般开始蔓延时，想要组织，就已经来不及了。 陈剑对准冲到近处的怪物打出了一枚火箭弹，随后，他转头看向东侧。 在那里，谢柳用一个正蹬踹飞了向她扑来的恐魔，随后有用手里的201班机撕裂了对方的身体。 她已经清空了撤离路线上的所有恐魔。 只靠她自己一个人。 “可以撤了。” 陈剑开口下令道： “作战目标基本完成。” “所有人登车，交替掩护撤离！” “季星，能听到的话，该走了！” 第47章 你管这叫战斗侦察？？ 热武器带来的超高杀伤效率和超远的杀伤距离给陈剑的小队提供了大量安全空间，在做出撤退的决定后，所有人立刻开始按照预定战术动作开始执行。 雷杰操作自动榴对关键通路进行覆盖式打击，李石留后压制进行拦阻射，陈剑展开武器挂架随时准备对靠近的首领进行斩首，其他人则登车快速撤离，到达预定接应点位后停车掩护。 猫车的高速、外加充沛的火力，这一场撤离进行得无比顺利。 速度快的恐魔扛不住几人的重火力，扛得住重火力的首领追不上猫车。 就算有一两个怪物追到了附近，在已经看过陈剑的小队顷刻之间就手撕3头首领怪物时，它们也失去了贸然上前的勇气，反而是在远处嘶吼观望，意图让其余恐魔先上去挡枪。 可到了这时候，安庆遗迹内恐魔的混乱早已经发展到不可阻挡的程度。 指挥可能还有效，但想真正做到有效指挥却不可能。 绝大部分恐魔都已经被裹挟着失去了斗志，恐惧、困惑、愤怒的情绪压倒了嗜血的欲望，更有甚者已经冲向了中心医院，开始攻击本来就已经被几发迫击炮打得毫无斗志的花都人。 相比恐魔来说，他们毕竟还是人类！ 而只要是人类，他们的血总归是比恐魔要更诱人的。 场面越发不可控制，安庆遗迹恐魔对外的战斗突然演变成了内战，这一点甚至让陈剑都始料未及。 那些首领被迫放弃了追击，转而奔向中心医院试图保护与他们有重要合作的花都人。 而出于自救的目的，花都人则抛洒出了海量的白色晶体，随后又完全不再顾忌效果地纵火将其点燃。 当白色的烟雾升起的瞬间，恐魔变得更加躁动不安。 但终归，对他们的攻击在渐渐停止。 —— 但此时，陈剑的小队早就已经撤离到了数公里之外，甚至已经跨过了大桥，来到了对岸。 “要炸桥吗？” 雷杰开口问道。 “不炸！” 陈剑立刻摇头，回答道： “把桥炸了他们还怎么过来？他们过不来我们还怎么祸水东引？” “就地建立营地，对追击来的零星恐魔实施阻击。” “我们一定就是要在这里打一场表演战，让安庆城那些人看到我们在打什么！” “控制使用武器，不要让战局一边倒。” “我们打得难，他们才会有危机感。” “他们有危机感，我们后面的计划才好执行！” “明白！” 几人心领神会地点头，而此时，追击来的恐魔已经到了河对岸。 真的只是零星的一小股，数量不会超过50。 但这一次，小队却打得极为艰难。 甚至于，等到季星已经绕了一大圈返回时，身披重甲的李石还在掩护着陈剑与刚刚补充上来的十几头恐魔“激战”.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甚至一时都没明白陈剑想做什么。 而这时候，安庆城内的骚乱已经渐渐平息。 陈剑意识到时机已到，于是果断下令道： “按原分组，一组携带主要装备向南撤离隐蔽。” “二组跟我走，进入安庆城区继续下一步计划。” “别拖了，速战速决！” “明白！” 一瞬间，枪声骤起。 原本与小队几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恐魔们突然发现，风向似乎突然变了。 但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凶狠的弹雨便将他们完全覆盖，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半小时后，陈剑顺利带队脱离了战斗，开始向安庆城区进发。 季星时不时向安庆遗迹的方向回望，想要问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剑注意到了她的神态，于是主动说道： “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甚至可以说，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这场战斗里，你是功臣。” “所以不用拘束，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 功臣？ 季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如果是在以前，她可能还真会因为自己勇猛的行动居功自傲。 但现在她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那点能力，在眼前这支小队面前，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们看重的事真正的团队作战，每一个单独的个体，也不过是组成那个强大体系的一环。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体系并不会因为缺少某一个角色而瞬间崩溃，或许战斗力会相应下降，但也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所以说自己是功臣，那还真是抬举了。 就算没有我，你们不也把那些恐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吗？ 至少有三头四级怪物被轻而易举地消灭了. 虽然它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体型庞大的怪物，可它们的战斗力和危害性，却都是实实在在的。 而那些怪物，似乎没有一个在你们面前撑过10秒钟吧？ 季星终于明白这支区区几人的小队怎么有底气跟安庆城内的数千恐魔叫板了。 是的，他们可能真的没办法消灭掉那里的恐魔。 但同样，那里的恐魔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进安庆遗迹就像回家一样，还把屋子里的主人杀了个通透. 季星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问道： “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战斗侦察？” “我本来以为，战斗侦察应该是假装攻击，牵制敌人的力量，然后不断转移，保证自己的安全.” “结果你们就往那一站，来一个杀一个？” “这还能叫.侦察吗？” “.其实我们这么干也没问题的。” 陈剑咳嗽一声，回答道： “正常的战斗侦察当然应该向你说的那样执行，但我们有无人机，本身就建立了全局视野，所以不需要冒承受敌人攻击的风险。” “我们只需要让它们动起来就够了。” “并且确实，这样的策略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敌人的火力配置和指挥能力、组织度基本都已经摸清，后续再打，就是我们占据主动了。” “明白。” 季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无人机早就已经降下，她没找到任何东西。 但她却忍不住想，自己身边的这支小队，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手段。 这样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山城或许他们本身，就来自山城？ 季星看向陈剑的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而此时，安庆城已经近在眼前。 大量城防军和机械神教护教军在城外建立了防线，封锁了道路。 陈剑给了曾义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开口大喊道： “恐魔来了！” “快救一救我们！” 第48章 不能拒绝的理由 安庆城的城防军如临大敌。 虽然距离十多公里，但他们确实听到了来自安庆遗迹的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也从顺流而下的商人口中听说了那片遗迹里正在发生的恐怖异动。 “那里的恐魔全都疯了，至少有上万头恐魔！” “它们在跟什么尤其恐怖的东西战斗，那东西似乎已经被击败了！” “恐魔已经追到了桥上，有一支商人的卫队正在跟它们战斗。” “商人的卫队已经跑掉了，恐魔在追他们！” “至少有数百只恐魔追了过来，它们的手里都拿着武器” 一条一条的流言本来就已经让安庆城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议事厅紧急调集了兵力出城警戒，而这些人才刚刚被部署完毕，陈剑几人便“满脸狼狈”地跑了过来。 曾义的话印证了那些流言，这也让城防军的队伍瞬间出现了一阵骚动。 —— 当然，他们还不至于就这样怕了那些血骷髅。 毕竟血骷髅这种生物，各方面的资源需求都与人类几乎完全一致。 如果它们真的能打得过人类，那现在的安庆城就不是人类的安庆城，而是血骷髅的安庆城了。 可即便如此，大敌当前，没有人能不紧张。 那可是过万数的血骷髅啊。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听过这种夸张的传言。 哪怕是规模最大的血骷髅营地，数量往往也就是几百，从来不会过千。 而现在，是十倍. 为首的护教军紧张地走到曾义身前，随后开口问道： “那些恐魔，到底有多少？” 还没等曾义回答，赶上来的陈剑便赶紧插嘴道： “至少在5000以上！还有很多巨大的怪物！” “它们已经朝安庆城的方向来了！” “我们差点被追上，还好我们雇佣了圣血者当护卫！” “快让我们进去，来不及了！” 陈剑的话音落下，护教军立刻让开了一条路，但那名为首的祭司却一路跟着他们，继续问道： “有多少怪物？实力怎么样？” 陈剑顿了一顿，指向一旁的季星道： “你问她吧，她是源血者！” “只有她跟怪物周旋过，我们可没那本事！” “我要回城里取我的货，这地方已经不能呆了，快让我过去！” 陈剑刻意表现出了一种惊慌失措的焦急，而机械神教祭司也不疑有他。 毕竟，在陈剑的小队到来之前，他已经在好几拨商人的脸上看到了这样的表情。 而他们的回答，与陈剑几人也相差无几。 于是，他果断转向了季星，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季星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你们没有本事？ 要是连你们都没本事了，还有谁有本事？ 不过她当然也能看出来，陈剑在有意扭曲安庆城内守军的判断。 于是，她略微沉吟片刻后，给出了一个稍显夸张的答案。 “我们运气很好，只是被一头四级怪物盯上了。” “但安庆城内至少有不下30头四级以上的怪物，并且这些怪物都不是普通的怪物，它们全都是血骷髅的首领。” “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吧，我有合同在身，我必须先掩护我的雇主撤离！” “.好！” 祭司咬了咬牙，掉头离去。 他大概并不愿意看到城内的恐慌情绪因为大量商人的撤离继续发酵，但在季星这名源血者面前，他又没有太多选择。 毕竟，他并不清楚季星与圣血大殿的关系，所以也没有理由冒着得罪圣血大殿的风险，去为难一名地位不低的源血者。 陈剑几人顺利地进入了安庆城内，而在他们身后，那些城防军们则重新恢复了阵型，在一片紧张肃杀的气氛中严阵以待 季星默默地关注着城内道路上奔走的城防军、关门闭户的居民、以及正在收拾货物迫不及待要离开安庆的商人，犹豫片刻后，开口向陈剑问道： “我们还回来干什么？安庆城内还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吗？” “这里的人都在撤离，如果血骷髅真的发起进攻，我们最好的办法也不是留在城内跟城防军一起死守，而是到野外去，依靠你们的优势去斩杀那些最麻烦的怪物首领” “很好。” 陈剑赞许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你的战术思维有所提升，这是相当不错的进展。” “确实，野外才是我们的主场，城防作战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但是，我们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守住安庆城。” “事实上，那些血骷髅也根本不可能对安庆城发起大举进攻。” “因为他们是受花都控制的，而花都的最终目标还没有实现，他们就不可能那么快暴露出自己的实力。” “那会让他们处心积虑的计划毁于一旦，之前的所有付出也就没有了价值。” “我们要做的，是想办法让局势进一步地乱起来。” “最理想的情况下，我们得让安庆的城防军主动进攻安庆遗迹。” “为什么？” 季星愕然问道。 “废话，真以为靠我们几个人就能把安庆遗迹里的恐魔杀光啊？” “今天的侦察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那些恐魔虽然没脑子，但在首领的指挥下，他们会不计代价地保护最关键的核心中枢，也就是花都人所在的中心医院。” “潜入式的斩首是不可能成功的，除非有人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我们需要大量战斗人员牵制住那些恐魔，给我们创造斩首的机会。” “而一旦斩首完成，剿灭剩下的恐魔，其实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谨慎。” 季星轻轻吐出一口气，但紧接着又问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说服安庆城的城防军主动出击，去安庆遗迹内跟那些血骷髅作战？” “据我所知，你们与机械神教、与圣血大殿都是敌对关系。” “所谓的和平协定是暂时的，虽然不至于见面就打，但也不可能在你刚刚给他们造成了重大损失之后，就转头来合作。” “-——或许在黄石城附近还可以，但安庆不一样。” “这里的人，可未必会被你们吓住。” “我知道。” 陈剑微微一笑，回答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们合作。” “我只是，要给他们一个他们不能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季星追问道。 陈剑摇摇头道： “不用着急。”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而就在陈剑几人进入安庆城，准备着手进行下一步计划的同时。 安庆遗迹内，中心医院建筑外的空地上。 来自花都的男人、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指挥着众人用水泼灭了还在燃烧的火焰，确认烟雾已经散尽之后，才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深深吸了一口清洁的空气。 围绕在医院附近的血骷髅已经散去，各自回到了它们的营地中。 骚乱似乎已经平息，但这场骚乱带来的后果，显然是极其惨痛的。 一个血骷髅营地被完全摧毁，营地中的400恐魔在短短几分钟内变伤亡了三分之二，它们的首领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击，就已经被那恐怖的重火力撕成了碎片。 这已经是相当沉重的损失，但实际上，损失还远远不止于此。 3名血骷髅首领被斩首，恐魔的伤亡达到了惊人的500名，这甚至还只是在敌人发起的突然袭击中被炮火直接杀伤的数目，还不包括后续的骚乱和内战中损失的上百人。 除此之外，来自花都的劳工、种马和女妖也遭受了灭顶之灾。 中心医院内本来只有两百多名花都人员，可那几发从天而降的炮弹，就直接带走了近30人的生命。 他们的尸体甚至都没来得及收敛，就成了发疯的恐魔发泄欲望的工具。 遍地都是残肢，遍地都是鲜血。 哪怕是见过了这种场面的男人，都忍不住有些作呕。 他偏过头不愿意多看，转而对始终等候在一旁的助手开口问道： “损失统计出来了吗？我们损失了多少药物？” 助手连忙上前一步，回答道： “丞相大人，经过统计，我们总共损失了420千克货物。” “这相当于我们近两个月内所制造出来的全部存货的一半，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确实损失惨重。” “另外，我们还有相当一部分设备在袭击中被损毁，在未来一两个月时间内，如果不能从花都获取到新的设备，药物的产量至少会下降四分之一。” “不过好消息是，我们还剩下600千克存货。” “这些存货足够支撑对这些血骷髅的控制-——一个月之内，我们不需要担心断货问题。” “好。” 所谓的“丞相”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计算片刻后说道： “但这个数字已经相当危险了。” “每个恐魔每天只能分到不到10克药物，这也就比他们目前的用药量稍稍高一点。” “而你也知道，他们需要的药量是逐渐上升的。” “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生产出足够的药物的话，我们很可能会丧失对它们的控制。” “这可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说到这里，丞相恼怒的吐了口唾沫，随即继续说道： “.把我们推向这样危险的境地，而我们却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更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这实在是.无与伦比的耻辱。” “我们应当对他们发起报复，可至少你得先让我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男人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助手先是沉默，随即试探着开口说道： “虽然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们是谁，但我好像.能猜到他们的身份？” “所以是什么？” 男人皱眉道： “不要在这种时候卖关子，直接把答案说出来！” 助手略有些惶恐地点头，随后赶紧回答道： “他们很可能是来自黄石城的华夏军——或者用圣血大殿的说法，他们是‘拟态异端’。” “拟态异端？？” 男人愕然问道： “这种东西.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 “我甚至都怀疑它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你确定那次所谓的灾难，不是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编织出来的谎言吗？” “我曾经也这么想。” 助手叹了口气，略微停顿片刻后，先是简单介绍了他所知的有关“拟态异端”的背景，随后说道： “.所以从这些信息来看，很显然，我们都想错了。” “拟态异端的强大已经得到了验证，按照这段时间流传的说法，那些拟态异端在黄石城打败了上千机械神教护教军与圣血大殿圣血者组成的联军。” “甚至，他们还轻而易举地消灭了一整支圣堂近卫旅。” “他们的战斗力相当夸张，并且在对付怪物方面，他们表现得尤其强大。”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崛起的新势力，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盯上我们的。” “但被他们盯上，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有个问题。” 男人打断了助手的话，随即问道： “你怎么能确定攻击我们的就是那些拟态异端？难道没有可能是机械神教吗？” “他们的圣堂近卫旅也同样强大，这样的攻击，他们也能做到，不是吗？” “不，做不到。” 助手郑重摇头，随后解释道： “圣堂近卫旅确实很强，可他们的战斗方式与拟态异端是绝不相同的。” “应该说，没有任何一支队伍的战斗方式与那些拟态异端相似，他们就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到，哪怕我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战斗，也能从最后的结果推测出他们的身份。” “所以我认为，我们的敌人是明确的。” “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要不要对他们发起报复？” 这话说完，刚刚还在叫嚣着要报复的男人反而沉默了下去。 思索良久后，他终于开口说道： “报复是必须要进行的，但我们不能调动安庆遗迹内的力量。” “这个庞大的血骷髅营地本就不是为了战斗而建立，我们的研究还要依靠他们来进行。” “一旦贸然出击，我们所付出的那些代价，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们必须要冷静这是进化的代价！” “明白。” 助手略有些失望地点头。 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复仇的渴望。 只是在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面前，他其实是没有说话的资格的。 如果他决定将这次耻辱悄无声息地掩盖过去，那自己也只能照办。 只不过. 助手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在脑子里转完一圈，对面的男人突然又开了口。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冰冷。 “我们需要冷静，但花都不能任人折辱。” “向女王汇报吧。” “我们需要向黄石城宣战。” “-——不，不能宣战，否则我们的动机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对他们发起突袭。” “按照你的说法，如果那些所谓的拟态异端能对我们造成这么大的打击，那他们的主力一定活跃在安庆城附近。” “我们短时间内找不到他们，也不太可能进入安庆袭击。” “但是，他们的家在黄石。” “我们要把他们的家.彻底摧毁掉！” 第49章 运筹帷幄 另一边，安庆城内。 随着流言的进一步扩散、以及第一波数量不多的流窜恐魔的攻击，城内的恐慌氛围也在不断加剧。 陈剑几人入住的旅舍几乎已经空了，所有商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安庆城。 这状况跟周秦所描述的、当初在汉水城发生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陈剑也不由得感慨，在生死存亡的问题面前，这些逐利的商人所做出的选择果然不会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不过当然，陈剑也不会觉得他们这样逃命的行为有什么可鄙夷的。 毕竟，安庆又不是他们的家，他们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战斗人员。 他们既没有理由为了这座城去战斗，也没有能力去战斗。 只不过，当看着商人们携带着货物离去时，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无奈。 这样一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世界呢？ 明明人类还没有从生存的危机中彻底解脱出来，社会组织却已经形成了明显的分层，乃至于商人阶级都开始享有特权，表现出了与他们的本质完全不同的阶级属性。 病态，畸形 如果没有人来改变这一切，陈剑很怀疑，哪怕所有威胁都消失，这里的人能不能用合理的方式把人类的文明延续下去。 —— 不过，这个问题太过宏大，也太过遥远了。 他现在要做的可不是去想这些事情，而是尽快把自己那个“不能拒绝的条件”，摆到安庆城的两大势力面前。 于是，在旅舍老板惊讶的目光中，四人小队续交了房费，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陈剑指令季星留在房间外监视，随即关好了房门，示意曾义、何朔两人靠近，开始陈述他的计划。 “.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明朗了。” “从这一次战斗侦察的结果来看，安庆遗迹内的恐魔表现出了两个相当极端的特质。” “第一，好消息是，它们的指挥效率不高、组织力不强，在受到袭击之后会迅速丧失有效指挥，战斗力也大幅下降。” “第二，坏消息是，它们有一套相当坚固的底层指令逻辑，哪怕在没有有效指挥的前提下，绝大部分恐魔也会在首领的带领下向最核心的区域靠拢，保护对他们最重要的中心医院设施。” “前者让降低了我们与它们正面作战的难度，但后者却大幅提升了我们进行斩首作战的难度。” “理论上来说，如果有充足的战斗人力和后勤补给，我们是可以选择利用他们战斗力不高这个弱点与它们进行正面作战的。” “但很遗憾，我们没有。” “即使把黄石城所有的战斗人员全部拉过来，我们也只能凑出一支不到50人的队伍。” “而这不到50人的队伍中，绝大部分还都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仅仅是上过战场的普通人。” “在防守战中，他们或许能打出不错的战果。” “但如果主动发起进攻，复杂的指令无法得到执行，他们表现出的战斗力不会比那些恐魔高多少。” “恐魔至少还有嗜血的本能在驱使，而他们一旦陷入恐惧，那就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所以，这样的作战方式必须被排除，我们能选择的战术，只有利用现有的人手和资源，进行精细化的斩首作战。” “这样一来，我们的战术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我们需要借助安庆城城防军的力量，由他们来充当填线宝宝，为我们创造斩首机会。” “对这个决定，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有意见，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没有。” “没有。” 现场的两人、包括在无线电另一头的雷杰几人纷纷回答，陈剑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么基于这个战术，我们需要执行的下一步动作就也同样清晰明了了。” “我们需要给城防军制造一个强有力的动机，引导他们主动对安庆遗迹发起攻击。”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何朔才开口问道： “这很难。” “安庆城目前所承受的压力已经足够大了，而压力越大，这里的领导者就会越倾向于消极防守。” “如果想要让他们主动出击除非是背水一战，否则根本没有可能。” “是的。” 陈剑缓缓说道： “我们就是要为他们创造一个背水一战的理由。” “怎么创造？” 何朔皱眉问道： “你也知道，所谓的背水一战只会发生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但对安庆城来说，生死存亡的时刻只会出现在一种情况下。” “那就是，安庆遗迹内的恐魔全面出击，主动攻击安庆城。” “可这种情况一旦发生，安庆城防军又必然选择防守。” “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 “不是悖论。” 陈剑打断了何朔，随即说道： “现在，我们至少已经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向外界释放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安庆遗迹内存在大量恐魔，它们的战斗力很强，并且有可能威胁安庆城的生存。” “第二条，恐魔的存在与花都有关，他们正在那里进行着某种秘密研究，而这种研究有可能带来更严重的不可控后果。” “第三条，是我们在这次战斗侦察中间接释放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信息。” “那就是，华夏军正在进攻安庆遗迹。” “哪怕是在明知安庆遗迹内血骷髅实力强大的情况下，华夏军仍然对它们发起了一轮猛烈的进攻，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只不过，华夏军并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是暂时退却了” “等等。” 何朔举起手，随后问道： “你的意思是，安庆城的两大势力已经能从我们的战斗中推测出我们的身份？” “这是必然的。” 陈剑肯定地说道： “就算他们现在不知道，短期内也一定能知道。” “毕竟，我们的作战风格实在是太独特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是像我们一样打仗的。” “再加上从水道上经过的商人所掌握的情报，他们很快就能推测出，安庆遗迹内的战斗与我们有关。” “那我们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曾义插话问道。 “不危险。”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桥头的最后一场战斗，我们表现出来的水平也就是普通商队的水平，他们没可能在短时间内察觉我们的身份。” “更何况，我们也不会在城内停留太久。” “做完该做的事情后，我们会立刻撤离。” “明白。” 曾义点点头道： “你继续说。” 陈剑顿了一顿，随后说道： “所以，通过这三条情报，机械神教可以轻易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如果华夏军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打到安庆遗迹里去，那就证明，那里面一定有某些东西，在吸引着华夏军。” “至于那件东西是什么.那就要靠我们，来把这个故事讲好了。” “我们要在城内吹风，尽可能把流言播撒出去。” “现在整个安庆城内的恐慌情绪已经发酵到一定程度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流言，都会得到迅速的传播。” “并且我相信，流言很快会传到议事厅那些决策者的耳朵里去。” 话说到这里，何朔恍然道： “所以.你想让机械神教的人相信，在安庆遗迹内，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没错。”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不管那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洗衣粉还是清洁剂，总之，那里必须要有一样武器，或者一件工具，是能让花都、华夏军同时觊觎的。” “并且，一旦得到那件武器，就能让这个世界上力量均衡瞬间被打破。” “只有这样，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才能有足够的动力去抢夺这件武器，我们也才有机会去完成我们的任务。” “为什么不直接说明真相？” 何朔再次问道： “花都正在做的事情是绝对的恶行，如果我们” “只是对我们而言是恶行。” 陈剑再次打断了何朔，郑重说道： “不要高估这个世界的道德标准，尤其不要高估这个世界的掌权者的道德标准。” “对我们来说，用毒品控制平民、用毒品控制怪物、然后利用怪物去进行大规模的‘人体实验’这件事情邪恶到了极点，可你仔细想一想，对机械神教来说，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他们或许同样会谴责，可你要真想让他们去替天行道你觉得他们能干吗？” “利益才是能撬动他们的唯一杠杆，我们必须要把这种利益摆在他们面前。” “确实。” 何朔叹了口气，略微沉默后说道： “还好我们此前传出流言时，对花都的计划描述得比较模糊，至少现在，对机械神教来说，所谓的实验还是一个盲盒，他们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没错，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陈剑点头道： “只有足够神秘，才能具有足够的威胁。”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这是不变的真理。” “而我们要利用的，就是这条真理。” “在我最初的设想里，我是打算让这里的城防军相信，安庆遗迹里埋藏着类似于‘太阳’的武器。” “但现在看来，这个设想的漏洞太大，我们也拿不出足够的证据。” “所以，我们必须换一个思路。” “结合已经散播出去的消息，最好的方向就是，让他们相信花都已经掌握了某种可以完全操控恐魔的方法、或者设备。” “而华夏军，也在尝试抢夺这种设备。” “没有人能忽略掉数千悍不畏死的恐魔发起集群冲锋的威力，它们就像是蝗虫，会席卷所有人类聚落。” “但同时，如果能够被利用，它们也是最强大的力量之一。” “这个利益足够大了，我想，机械神教是不可能不动心的。” “明白。” 陈剑的计划讲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计划的精妙之处。 它的可操作性极强，容错率也相当高。 最重要的是，执行这个计划所需要的各种行动并不算困难，因为在前期，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铺垫。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曾义立刻问道。 “首先，我们要像之前做的一样，在安庆城内散播流言。” “但是，仅仅是流言已经不够了，我们需要拿出可信的证据。” “九真一假才是最高明的欺骗.我们之前缴获了一批冰毒，那么正好，我们要把这批东西的效果呈现在城防军面前。” “这件事情交给曾义、季星你们两人来做。” “把冰毒交给城防军，告诉他们，只要点燃这东西，就能让发疯的恐魔听话。” “只要他们做了尝试，不需要我们多说什么，哪怕有很多漏洞，他们也会自行把漏洞补上的。” “真的会有效吗？” 季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绝对会有效，我相信那些怪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虽然控制首领才是真正控制恐魔的手段，但我们需要的不是完全的控制，而是‘控制的可能性’，做到这一点，就足够了。” “明白。” 季星不再多问，而陈剑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做完这些后，机械神教、圣血大殿应该会立刻蠢蠢欲动起来。” “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时机进一步成熟。” “我们需要向恐魔发起第二轮进攻，并且在制造出足够震撼的效果之后，在众目睽睽下溃败。” “我们要让他们认为，我们是鹬蚌相争的那只鹬，而他们则是等待时机的渔夫。” “合理。” 何朔点点头，随即问道： “具体怎么做？” 陈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引爆航弹，然后撤离。” “我认为，机械神教、尤其是安庆的机械神教不一定能分清楚核弹和航弹爆炸的差距，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看到过。” “但他们通过一场大爆炸，他们很有可能会认为我们已经尽了全力，留给他们的是一个大漏。” “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就可以顺畅进行下去了。” “明白。” 众人纷纷应答，而至此，陈剑祸水东引计划的全貌也已经勾勒清晰。 他不确定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有多高，或许是50%，或许只有30%。 但，即便只有30%，也绝对值得一试了。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打算继续部署计划细节，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将无线电切换到了与黄石城沟通的频道。 他开始呼叫黄鱼，而在收到对方的回复之后，他开口下令道： “花都很有可能调集一支部队对黄石城发起进攻。” “黄鱼，带领留守战斗人员做好接地准备。” “他们不会强到哪里去的.如果他们真的去了，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第50章 严阵以待 两百公里之外，黄石城里。 在收到陈剑的警告后，黄鱼立刻敲响悬挂在黄石城中、用金属碎片拼接而成的警钟。 已经进入进入睡眠的黄石城居民被叫醒，而所有站岗放哨的哨兵也瞬间打起了精神。 所有人聚集在活动大厅的广场上，黄鱼简单向众人说明了情况，并重新部署了后续的工作计划。 所有非必要的工作，包括采集、狩猎、砍伐在内全部暂停，居民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大治湖湖区范围以内。 同时，所有外来人员不得上岛，哪怕是前来交易的商人也要暂时拒绝。 黄石城事实上进入了戒严状态，这本是一个应该会引起高度恐慌的决定，但好在，他们才刚刚从生死存亡的危机中挣扎出来不久，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精神上都还没有松懈下来。 没有任何人对他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黄鱼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黄石城真正的领袖。 他的命令就是那些团长们的命令，以往的经验告诉黄石城的居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服从命令。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一条条命令便迅速得到了执行。 而在一晚上焦躁不安的等待之后，太阳刚刚升起时，所有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保存在武器库中的武器和弹药被取出，分发到了每一个战斗人员的手上。 最强大的重型武器、那挺022高机被抬到了崭新建成的简易机枪堡垒中，360度的视野足够让它打击到从任何方向攻击的敌人。 仅剩的4发温压火箭筒交给了训练时间最长的两名城防军，而其余6发dzj19火箭筒则分发给了六名不同人员，由他们在敌人靠近后择机使用。 甚至于，黄鱼连那两发暂时不可能用得上的空空导弹都抬了出来，将其放置在了城内的最高处，充当威慑。 没办法，城内的武器还是太少了。 陈剑的小队带走了大量高杀伤力的武器，留下的这些东西对城内的数十名战斗人员来说，多少有些捉襟见肘。 —— 当然，所谓的捉襟见肘也是相对的。 毕竟，人手一把自动武器这种事情，是机械神教的圣堂近卫旅都不一定能享受到的奢侈待遇。 黄鱼按照何朔留下来的训练手册，一个一个地给所有战斗人员安排好了战位，随后又指挥他们在自己的战位附近挖掘通道、建造简易伪装工事。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这里的人已经做完了他们能做的一切准备。 而也就在当天下午，通过圆环商人的商路，第一一批来自安庆货栈的弹药补给被运回了黄石城。 在戒严的状态下，黄鱼谨慎地安排商队在湖对岸卸货，随后又派人检查过货物、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将所有装备全部转运到黄石城内。 大量手榴弹、十多发火箭筒、迫击炮弹、外加上黄鱼暂时不知道用途的武器站，黄石城的城防力量瞬间得到了加强。 但同时，因为这批装备的到来，城内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 被黄鱼亲自选定作为副手的、名叫黄猛的年轻人站在他的身边，一边清理着将要下发的手榴弹，一边开口说道： “突然运回来了那么多武器，看来这场仗不会好打。” “黄队长，你觉得，那些花都人真的会不远千里来打我们吗？” 黄鱼摇了摇头，回答道： “或许不是不远千里。” “按照团长们的说法，花都很可能会就近雇佣圣血者、机械神教护教军、或者其他猎人、护卫来攻击我们。” “他们自己的战斗力不强，但很显然，他们非常有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发起攻击的时间就不会太晚。” “或许就在这一刻，他们已经找到了足够的‘雇佣兵’，准备要发起进攻了。” “那么快吗？” 黄猛忧心忡忡地看向远处的湖面，随后说道： “团长们已经来不及赶回来了.就靠我们自己，能挡得住他们吗？” “能，为什么不能？” 黄鱼站起身，坚定地说道： “团长们也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就像他们说的一样，他们并不比我们高贵，也并不比我们神圣。” “他们在战斗方面确实比我们强太多了，但他们之所以会变强，也是在长期的战斗和训练中历练出来的。” “我们没机会也没时间去训练太多，那就只能在战斗中不断学习。” “或许我们会付出代价，但活下来的人会越来越强。” “你想想，我们这些人，不是已经比那场大战之前强了不知道多少了吗？” “在打完那一仗之前，多少人连枪都不会开。” “可是现在，许多人甚至都已经学会使用火箭弹、使用手榴弹了。” “放心吧，我们会打赢的。” “但在开打之前，我们必须要有充足的信心。” “.明白。” 黄猛缓缓点头，随后继续问道： “我们需不需要组织一场演习？” “我的意思是，按照团长们教的，在作战之前我们应该预想到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而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演习。” “现在敌人还没打过来，我们还有时间.” “可以！” 黄鱼果断开口道： “所有工作都已经暂停了，那既然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把演习搞起来。” “你去通知所有人，由我来假装敌人。” “我会不断发出攻击信号，而他们，则需要做出相应的反应。” “做的好的有奖励，做不好的.这一次也不需要受罚。” “但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 “明白！” 黄猛转身离去，不久之后，黄石城里响起了响亮的口令声。 属于他们的第一场演习开始了。 虽然并不正规，但，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头. 而就在湖对岸的树林中，两名来自安庆城的圣血者使用老旧的望远镜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啧啧称奇地说道： “这些人在做什么？他们是在跟假想中的敌人作战吗？”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就像小孩子玩的战争游戏一样。” “如果黄石城留守的士兵只有这样的水平，我甚至觉得，那些猎人都没有必要上场。” “或许光靠我们几个，就足以把他们全部消灭了吧？” “或许吧。” 他身边的男人同样放下了望远镜，随即说道： “根据情报，黄石城华夏军的主力已经离开了。” “现在留下的，只不过是原本黄石城的平民而已。” “他们能有多少战斗力？花都这次的悬赏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不过，我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消灭这座城而已，那有什么必要去冒险呢？” “通知所有佣兵，让他们做好准备。” “今夜凌晨，我们发起进攻。” “他们只有几十人，而我们甚至有上百人。” “我想，哪怕他们占据的是优势地形，也是不可能挡得住我们的攻势的。” “毕竟，我们的队伍里，可是有足足5名圣血者啊” 第51章 临时抱佛脚 “前方出现两名圣血者！速度很快！已经接近到机枪阵地100米范围内，迅速处理！” “左侧出现机械神教护教军炮兵，对方使用两门重型火炮火炮轰炸我方阵地，爆炸范围内50米都是杀伤区，所有人隐蔽！” “圣血者在炮弹掩护下冲入我方阵地！黄岐、黄月已经阵亡，放下武器，其他人迅速处置！” “敌方射击方阵靠近到射程内，将我方第一道防线击溃，第一道防线所有战斗人员全部阵亡，其余人员迅速巩固防线！” “防线弹药不足了，后勤人员快点把弹药运上来！” 黄石城内，黄鱼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 而伴随着他的命令，所有战斗人员不断跑动、不断更换武器，用嘴发出出开火的“砰砰”声，模拟着这场根本看不见敌人的战斗。 场面相当有趣，甚至连在一旁围观的幼童都忍不住加入进来，跟随着大人的脚步在各个掩体之间来往穿梭，依照简单的指令为他们运输弹药、转运伤员。 —— 但问题是，这样的“有趣”，只是对旁观者而言的。 而对那些真正全心全力投入到这场临时演习中的战斗人员来说，他们感受到的可就不是什么“有趣”了。 体力的消耗反而是小事，毕竟这一段时间里，食物供应量陡然上升，他们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在迅速恢复。 真正让他们苦不堪言的，是黄鱼设置的极端的演习条件。 晚饭时间，中场休息时，所有人都围在黄鱼身边，向他宣泄着自己的质疑和不满。 声音最大的男人先是猛地给自己灌下一大瓢清水，随后冲着黄鱼大声说道： “我说队长，演习归演习，你这演习的目标起码得合理一点吧？？” “什么玩意儿就直接有重型火炮了？上次圣堂近卫旅才两门火炮，难道这次他们还能调一支近卫旅来啊？” “对啊！” 男人的话音落下，旁人立刻附和道： “圣血者突然出现在机枪阵地100米前也太扯了，他们难道会隐身吗？还是直接能从地里钻出来？” “我们虽然没有团长们那种设备，可眼睛也不瞎啊！” “这一大片湖面都不存在吗？圣血者是怎么在不被我们发现的情况下靠近的？” “这太不公平了，真正的战斗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啊！” “对！还有你的条件也太苛刻了，我才刚拿起枪，你就告诉我我被重炮炸死了，就好像炮弹的落点就是冲着我来的一样。” “起码你得先告诉我们炮弹会落在哪里，我们才能相对应地做出反应吧？” “现在啥也不知道，不就是看运气吗？” “没错，这个演习太不严谨了，完全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演习有啥用啊.” 众人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很明显，他们是在刚刚的演习中被黄鱼打击到了。 因为刚才的演习里，黄鱼最终的裁判结果时，黄石城守军全军覆没。 可这样的结果，怎么能让人轻易接受？ 先不说别的，你这裁判标准压根就不合理啊！ 好家伙，明明在真正的战斗中、在跟着团长们打仗时，自己还有本事在近战时干掉一个两个的圣血者，结果现在你告诉我，只要圣血者靠近到30米之内，我就算死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圣血者？他们再怎么强也不可能强到这种地步吧？ 所有人都认为，之所以一场演习打成这样，纯粹是因为黄鱼对敌人不了解、对战场不了解导致的。 全军覆没不是真正的结局，只是黄鱼想要的结局而已。 于是，人群中不乏有声音要求黄鱼不要再指挥接下来的演戏，而是让战斗经验更丰富的人来接手。 但对这样的声音，黄鱼置若罔闻。 他只是举起手，示意众人闭嘴后，语气平静地说道： “团长跟我们所有人都说过一个道理，那就是要料敌从宽。” “我们这场演习做的，就是料敌从宽。” “你们说的那些不合理的点，你们仔细想想，真的有那么不合理吗？” “你们说你们能跟圣血者拼命，可在30米之内，你们真的就能活下来吗？” “还有，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炮弹的落点？机械神教如果真的打过来，他们会告诉你们落点吗？” 话音落下，众人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才有人再次开口说道： “但这样的演习还是不合理的，我们根本啥也没练啊，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净听你在那点名了.” 这话说完，黄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他咳嗽一声，随后说道： “放心，这一轮你先死，下一轮我保证让黄泽先死。” “就这40多个人，难道我还不知道让你们都练一练吗？” “靠！” 不远处名叫黄泽的男人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但很显然，他也拿黄鱼没有任何办法。 人家打定主意就是要这么玩了，你能怎么办？ 大敌当前，演习了总比不演习好。 大不了下场之后，自己找个空旷的地方再练练呗. 于是，这场因为演习产生不满而兴起的风波迅速被平息。 在所有人吃过晚饭、稍作休息之后，黄鱼命令熄灭了黄石城内的所有灯光，继续进行他计划中的“夜战演习”。 而很显然，在没有足够光源的情况下，作战的难度上升了不止一倍。 几乎所有人都没能真正有效地进行战斗，他们在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各个掩体之间跑来跑去，尝试在黑暗中记住自己要走的路线。 这让众人越发觉得演习没有意义，也不止一次地提出是不是要打上两发仓库里还有的那种照明弹，试试在有光照的环境下演习一次。 但这个要求也被黄鱼拒绝，不过这次就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了。 纯粹是舍不得浪费这种珍贵的装备。 直到接近12点时，众人的演习才宣告结束。 训练了一天的众人略显疲惫的坐在一起听着黄鱼的总结，虽然脸上沾满了尘土，但其实也不能看出，他们的体力其实还没被压榨到极限。 毕竟他们日常的劳作也是相当辛苦的，耐力早就已经被锻炼出来了。 看着目光仍然清醒的众人，黄鱼也是满意地点头。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把演习的强度提到多高，毕竟战斗随时有可能发生，适可而止就好。 当然，这也是他要把演习条件设置得如此苛刻的原因之一 简单总结完演习的结果后，黄鱼安排好了站岗值班的哨位，可就在他想要解散队伍，让大家抓紧回去休息时，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 黄鱼疑惑地转向了那个黑点，随即他便看到，在暗淡的星光之下，在反着光的湖面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逼近。 一瞬间，黄鱼寒毛直竖。 下一秒，他声嘶力竭地开口喊道： “敌袭！！” “圣血者已经逼近到500米以内！” “所有人准备战斗！” “这次是真的！！” 他的声音在整个黄石城内回荡，紧接着，一声枪响突然从湖面上传来。 “砰！” 这声枪响将还在懵逼中的众人彻底惊醒，随后，所有人都从掩体内站了起来。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指挥，演习中形成的肌肉记忆还在控制着他们的行动。 有人快速跑向了部署在最高处的高射机枪阵地，有人提起了手边的火箭弹，而更多人则是握紧了手里的步枪，摸索着冲向他们的战位。 黄鱼从身后抽出了那枚他随身携带的照明弹，略微回忆何朔教给他的使用方法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轻响之后，一颗闪亮的星辰在天空中升起。 黄石城周围立刻被照亮，而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敌人！ 敌人正在泅渡！ 数量至少在一百人以上，而最近的、行动最快的圣血者，已经靠近到了300米以内，马上就要登陆！ 情况危急到了极点，但好在这时，来自黄石城的枪声终于响起来了。 “砰砰砰砰-——” 至少5把191对准了木筏上的圣血者开火，子弹形成了密集的火网，仅仅是片刻功夫，那名圣血者便被逼得跳入了水中！ 而紧接着，有人朝着圣血者落水的湖面打出了一发火箭弹。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当溅起的水花落下时，圣血者也浮出了水面。 而迎接他的，则是更加密集的子弹！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枪声响做一团，漂浮在水面上的圣血者的尸体四分五裂。 确定他不可能再有任何威胁之后，黄石城的守军们才调开了枪口，继续寻找更近的目标。 很显然，黄鱼的突击演习是有用的。 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这些人学会什么深奥的战术，但他确实让这些人形成了两个最关键的观念。 第一，如果不想被圣血者杀掉，那就在一百米之外就把他干掉。 第二，主动去找目标，而不是等目标找你！ 在这两个观念的指引下，所有人都开始无比积极地投入战斗。 最高处的高射机枪喷吐出了火舌，曳光弹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操作高射机枪的人显然对这把枪并不熟悉，甚至在两个短点射之间，他停顿的间隔也格外地长。 但这并不是致命的缺陷。 他已经学会了怎么瞄准目标，怎么对准人最多的区域开火。 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把枪本就不是用来杀人的，它是用来压制的！ 在持续不断交替的短点射、长点射压制下，敌人靠近黄石城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而借着这个机会，黄鱼迅速找到了敌人兵力最薄弱的方向，大喊着下达着新的命令： “东边只有十几个人！没有圣血者！留下5个人守住就行！” “其他人快点到西侧加强防线！扔手榴弹！” “东侧的敌人已经上岸了！开火！” “不要让他们整队！不要让他们开枪！” 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情绪，而事实上，黄石城内的所有人都同样如此。 他们恐惧，他们紧张，但他们也无比兴奋。 真正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这一次，没有团长们的协助，他们必须要靠自己打！ 爆炸声不断响起，黄鱼突然看到远处的树丛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火光。 “炮击！在北边！” “隐蔽！” 一瞬间，所有人都埋低了自己的头。 而当炮弹落在黄石城内，轰然爆炸之后，刚刚停歇片刻的枪声又继续响了起来。 “砰砰砰砰-——” 高射机枪对准北边湖对岸树丛里火光闪烁的位置，汹涌的子弹朝着那个方向飞去，瞬间将被当做掩护的树丛撕得四分五裂。 操作高射机枪的射手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打中什么东西，毕竟超过一公里的距离还是太远了。 所以谨慎起见，他在掩护压制的间隙不断朝那个方向打出短点射，直到再也没有炮声响起，才调换枪口对准了已经登陆的敌人。 这时候，那些敌人的行进速度已经快了起来。 而其中尤其快的几个，已经冲到了一百米以内。 是圣血者！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闪过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不能让他们靠近到30米以内。 靠近到30米以内，我就必死无疑了！ 顷刻间，超过10把步枪掉转了枪口，指向了他们认为最重要的目标。 圣血者的速度确实很快。 可无论他们再快，也不可能在那么密集的弹幕中生存。 更何况，为了拖延这些圣血者的行动，10多发手雷早就已经投出。 爆炸阻碍了圣血者的前进路线，而当他们被迫停顿、改变方向时，如同毒蛇一般的火线已经咬了上来！ “砰砰砰砰-——” 几十发子弹射向同一片狭小的区域，哪怕是蒙，也能蒙上好几发！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圣血者瞬间倒地，另一人犹豫片刻后果断后撤，而这时候，借着圣血者吸引火力成功登陆的敌人才终于组织起了第一轮有效的进攻。 —— 或者其实叫反击更合适。 单发步枪掺杂着自动步枪的声音从河岸边传来，子弹在华夏军的头顶、身侧飞掠而过。 但他们没有被吓倒，反而是缩在早就已经构建好的掩体里，紧张却又稳重地扣下扳机。 两条防线同时开火，敌人的枪声瞬间便被压了过去。 而这一次，他们所承受的伤亡，已经不是一个小数字！ 他们靠得太近了。 而他们所处的地形又太过于开阔。 甚至在高低差上，他们也不占优势！ 那些敌人投出的手榴弹往往被垒砌的掩体阻挡，而华夏军投出的手榴弹却能轻而易举地在他们中间爆炸！ 这一场突袭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而当022高机的枪口指向滩头正在登陆的敌人时，这场战斗的结果，似乎也已经注定了 半小时后。 最后一名还没来得及逃离的敌人被俘虏到了黄鱼的面前。 黄鱼冷眼看着他，用枪指着他的脑袋问道： “你们还有多少人？” “你们的大部队在哪里？” “大部队？” 那名满脸鲜血的男人咳嗽一声，摇头说道： “没有大部队了，这就是我们的全部我所在的猎人佣兵团都死光了，哪里还有大部队？” “不可能。” 黄鱼皱眉道： “这显然只是试探罢了，你们也只是炮灰。” “告诉我后面的大部队在哪，告诉我他们的计划，我可以让你活着！” 话音落下，男人的情绪突然崩溃。 随后，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妈的！我已经说了！没有大部队了！” “什么他妈的炮兵！什么他妈的试探！” “我们已经他妈的拼尽全力了！” 第52章 可造之材 另一边，安庆城外。 陈剑带领着小队低调地离开了安庆城，而此时，他们在安庆城内的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全部结束。 流言已经彻底散播开来，药物也已经送到了城防军手中。 甚至在前一晚零星恐魔对安庆城发起的袭击中，他们还验证了这种药物的效果。 正如陈剑所预料的一样，恐魔们已经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当那种能让人坠入深渊的气体飘散开来时，几乎所有的恐魔都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 当然，这样的迷茫并没有压制住他们嗜血的欲望，反而让他们的进攻变得更加猛烈。 但也正是这个结果，让机械神教越发对城内流传的那些“故事”深信不疑。 毕竟，血骷髅是真的受到药物的影响了，这显然就是“控制”的第一步。 于是，当天夜里，安庆城的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等陈剑几人离开安庆城时，大量的护教军开始集结，圣血大殿的圣血者也如当初在汉水城一样，穿上了只有在正规的、统一的行动中才会穿着的血衣制服。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一场大战的准备，而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障碍。 现在，陈剑就要把这层障碍打破。 就用刚刚从圆环商会那里获得的几枚航弹。 小队一路向货栈的方向走去，脱离安庆城的监视范围之后，陈剑打开无线电，再一次与黄石城取得了联系。 而这一次，他听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你在说什么？花都已经对黄石城发起了攻击？” “结果怎么样？” 陈剑的表情带着几分惊讶，但却没有多少紧张。 因为从黄鱼的语气中，他已经猜到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很显然，花都失败了。 想想也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要仓促间拉出一支作战队伍，那战斗力能强到哪里去？ 他们是不可能从花都直接调集人手的，搞不好他们就是从哪里驱赶来了一群恐魔、水鬼，又或者是从哪里雇来了几个佣兵，便直接发起了进攻。 说实话，这样的队伍对其他小规模的聚落确实能造成巨大的威胁。 可黄石城并不普通，那里的每一个战斗人员，都是配备了自动武器的！ 想要打进去没那么容易，陈剑最关心的，还是在这场战斗中，黄石城损失了多少人员。 —— 然而，黄鱼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的表情从惊讶转变成了难以置信。 “.对方总共来了一百多人，我们几乎全歼了对方，我们自己也有人受了伤。” “有四个人被对方的子弹击中，现在已经没有了作战能力。” “不过还好，他们的伤都是在四肢位置，应该是不致命的。” “最大的损失是弹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控制弹药使用，浪费了很多” 话音落下，不仅仅是陈剑，所有听到了无线电中黄鱼发言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一百多人，几乎全歼。 而己方最大的损失，只不过是弹药而已。 这算怎么回事？？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陈剑向黄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对方沉默几秒后，开口回答道：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按照之前何朔团长教的方法给他们做了几次演习。” “大概是恰好，对方的行动跟我们演习的内容吻合了。” “所以，我们打得很顺利.” “.明白了。” 陈剑长出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追问。 他确实没有想到，黄鱼的主动性居然能达到这种程度。 在收到自己的预警后不仅立刻布置了防守，甚至还组织了演习. 这绝对是个可造之材，而且是一个大大的可造之材！ 虽然他们的对手可能确实没有强到哪里去，但能打出这样的战果，实在是已经超乎陈剑的想象了。 这一刻，陈剑深切地理解了“将遇良才”的那种惊喜。 而这还没结束。 黄鱼带给他的惊喜，还不止这一个。 在向陈剑汇报完有关战斗的细节后，他继续开口说道： “这一次我们没有缴获太多有用的装备，他们使用的枪支也不如我们的先进。” “不过，在战斗刚开始时，我们挨了他们一炮。” “那发炮弹的威力似乎比机械神教用的滑膛炮要大，所以在战斗结束之后，我冒险带人搜索了他们开炮的位置。” “然后我发现，他们的炮兵已经被我们的机枪打死了，但炮留下了。” “那门炮真的不是普通的滑膛炮，体积比较小，可也不是团长你们用的迫击炮。” “具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或许得你们回来之后才知道。” “明白。好好保存。” 陈剑转向何朔，两人眼神交汇，不需要过多交流，心里已经默契地产生了同一个念头。 不是滑膛炮，体积小，也不是迫击炮。 难道是野战榴？ 如果真是那玩意儿的话，那可真的是捡到宝贝了. 陈剑顿了一顿，丝毫不吝啬地在无线电中表扬了黄鱼一番，随即叮嘱对方保持警惕，继续对可能到来的攻击严防死守。 这一次，黄鱼仍然是一副“坚决完成任务”的态度，但相比此前，陈剑对他的信心却是空前提高。 他能守住第一次，就能守住第二次。 因为他还有余力，并且还有很多余力！ 相比之下，花都在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组织起太大规模的进攻了。 因为自己这边的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切断无线电通讯后，陈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开口说道： “真没想到，花都还会主动配合我们演戏。” “之前我还在想，我们要怎么把‘撤退’这部分戏码演得像一点。” “但现在看来，不用我多余操心了。” “他们开始进攻黄石城，那我们就必然要返回防守。” “这给了我们绝佳的撤离理由，也足够让机械神教心动去捡漏了。”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只剩下一件事情。” “那就是，把航弹运到黄石遗迹内引爆。” “这可能是这一轮作战计划中最简单的一部分了.不过，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诱饵。” “诱饵？” 季星看向陈剑，愣愣地问道： “还是我吗？” “这次用不着你了。” 陈剑微微一笑，回答道： “雷杰已经跟圆环商队完成了接触，检查了那几个武器站的状态。” “虽然不能完全修复，也没办法做到远程遥控，但他已经恢复了武器站最基础的功能。” “现在，已经有两台武器站可以自动开火了。” “这两台武器站，正好可以充当我们的诱饵！” 一小时后，陈剑的小队到达货栈。 两小时后，圆环商会准备好的船只从货栈出发，沿长江水道向上游行驶。 5小时后，携带着总计5枚不同规格航弹的船只在安庆遗迹外围由雷杰小队建立的临时码头靠岸，并在李石的协助下，将5枚航弹全部卸下了货船，隐藏到了附近的据点中。 这5枚航弹的重量其实算不上太重，体积最大的集束4也只有区区230公斤，250-3低阻弹则只有210公斤。 这样的重量别说对李石、曾义这样的圣血者，哪怕是陈剑这样的普通人，在外骨骼的加持下也能勉强抬起。 唯一的问题就是，想要把这些航弹部署到相应的位置，还需要多花一些功夫。 把所有装备全部隐藏好之后，陈剑稍作休息，随后对雷杰开口问道： “位置选好了吗？武器站部署完了吗？” 听到他的话，雷杰回答道： “已经选好了，在菱湖南路和湖心中路的交汇点附近。” “那里有一片被野火烧掉的空地，地形开阔，距离恐魔的主要活动范围也相对较近，战术价值很高。” “谢柳完成侦察后，我带队把武器站部署到了相应位置，并做好了伪装和初步防护。” “不过，因为时间有限，我们只是在武器站周围设置了简易掩体，能防枪击，但不一定能防炮击。” “后续我们前出布置航弹时，还要想办法进一步加固掩体。” “毕竟，我们必须要保证武器站的长时间存活，才能让它发挥出诱饵的作用。” “那这样一来，我们构筑的掩体，就至少得能承受住小口径火炮的炮击了.” “合理。”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那就今晚出发吧。” “距离三公里，我们能往返两次。” “把航弹带过去之后，还有充足的时间构筑工事。” “不过.我们不能提前暴露。” “所以，必须有人在我们布置陷阱的时候，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这一次不需要季星冒险抵近骚扰了。” “何朔，你来吧。” “陷阱布置在西侧，那你就跟谢柳一起绕到东侧，找一个制高点，用你的10狙骚扰他们！” “明白！” 何朔立刻点头。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向西坠落，而小队在正式开战之前的最后一场“袭扰”，也即将拉开帷幕 与此同时，汉水城里。 李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面是刚刚返回汉水城的斥候。 他的神情严肃，身体也坐得笔直，看着对面略有些狼狈、疲惫不堪的斥候，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我要你确认的情报收集到了吗？黄石城那边是否发生了战斗，结果如何？” 听到他的话，斥候立刻站直了身子，随后回答道： “主教大人，所有的情报都已经得到了确认。” “如您猜测的一样，黄石城确实发生了一场战斗，而这场战斗发生的时间就在今天凌晨。” “一支不明来源的队伍袭击了黄石城，对他们造成了一些损失。” “但从目前情况来看，黄石城的损失并不算大。” “他们有不超过10人受伤，没有任何人战死。” “而与之相对的，袭击他们那支极有可能是佣兵和猎人组成的队伍却损失惨重。” “据幸存下来的圣血者说，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他也提出，之所以惨败，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不如黄石城，而是因为他们过于轻敌” “轻敌？” 李现冷笑了一声，打断了斥候的话，随后说道： “这不过就是失败的借口罢了。” “黄石城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哪怕是圣堂近卫旅，在正面作战的情况下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好了，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我需要的情报只有两个。” “第一，攻击他们的佣兵是否跟花都有关。” “第二，那些最强大的拟态异端原体，是否还在黄石城内？” “跟花都有关，原体不在城内。” 斥候立即回答，随后补充道： “按照那名圣血者的说法，雇佣他们的正式来自花都的商人。” “那些商人似乎迫切地想要对黄石城发起进攻，所以在极为仓促的情况下招募了这一批人手。” “他们显然准备不足，并没有取得预定的战果。” “不过，这样的攻击只是第一次，据说，他们还会在后续发起新的进攻” “明白了。说到这里就够了，你走吧。” 李现摆摆手示意斥候离开，后者恭敬地向他鞠躬，随后转身离去。 而在房间的门关上之后，李现则是快步走到了存放在暗室中的无线电前。 他将无线电调到那个熟记于心的频率上，连续呼叫接通之后，开口说道： “圣堂，我是汉水城主教李现。” “我以按照指令收集到有关黄石城、花都的最新可信情报。” “我已经掌握三条验证后的情报。” “第一条，在安庆遗迹内向血骷髅发起进攻的就是拟态异端最强大的几名原体。” “第二条，花都对黄石城发起了进攻，目的似乎并不是绞杀，而是向拟态异端施压，逼迫他们的主力返回。” “第三条，黄石城顶住了花都的第一轮进攻，但花都的攻击还会持续。” “依据以上情报，我认为，拟态异端的原体很可能被迫放弃在安庆遗迹的行动，返回黄石城救援。” “所以，如果圣堂决定要做些什么的话.” “未来几个小时，将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第53章 没完没了了？ 骚扰、前出、布置航弹、构筑工事。 在何朔的掩护下，陈剑几人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 时间没没到12点，他们便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而与此同时，后方无人机侦察情报显示，安庆城内的城防军也已经全部完成了集结。 他们蓄势待发，或许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或许是单纯在观望。 但陈剑知道，是时候推他们最后一把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他立刻下达了发起进攻的命令。 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则是依靠夜色的掩护，将大量恐魔吸引到陷阱内，并在撤退后引爆航弹，在这黑沉沉的夜色之中，炸出一个巨大的“信号弹”来。 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李石立刻扣下了扳机，随着曳光弹划破黑暗，华夏军进攻的号角也已经吹响。 枪声、爆炸声接连响起，沉睡中的恐魔立刻被惊动。 他们慌乱地四处寻找着枪声的来源，随后很快便发现，这些密集的枪声似乎还是来自上次的敌人！ 仇恨被点燃，嗜杀的血液沸腾起来。 在首领的带领下，数不清的恐魔开始向枪声所在的方向杀去。 陈剑指挥小队有条不紊地击杀着靠近的恐魔，但却不再把哪怕一发子弹和炮弹，浪费在视距之外的敌人身上。 因为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杀伤”。 这样的战术选择毫无疑问是建立在丧失对恐魔的压制力的基础上的，短短几分钟后，无人机的视角中，大量恐魔便已经开始向阵地方向集结。 规模最大的一支距离不超过500米，只需要一个冲锋，便可以直达陈剑等人面前。 但好消息是，这一次，那些恐魔首领相当谨慎。 它们不再身先士卒地冲上来送死，而是任由自己的部下先用它们的肉体去填充火线。 很明显，他们的战术确实在进化。 而这种进化，一定离不开花都在背后的指挥。 眼看着恐魔的大部队越靠越近，陈剑的眉头先是皱起，随后又渐渐舒展。 他换下手中191的弹匣，随后对着无线电呼叫道： “何朔，谢柳，你们还要多久？” 片刻之后，无线电中传来了何朔的回复声。 “3分钟内到达预定撤离点，预计四分钟后打开撤退通道！” “明白！” 陈剑深吸一口气，转而对曾义下令道： “恐魔推进太快了，打一轮自动榴，把它们的速度压慢！” “明白！” 曾义立刻回答，随后，自动榴喷吐出火焰，将十数枚榴弹精准地投向了大批恐魔的中心。 “轰！” “轰轰轰轰！” 爆炸声响起，但这一次，他们没有取得跟上一次一样夸张的战果。 恐魔虽然聚集在一片区域内统一推进，但他们之间却又保持了相对稀疏的间距。 轰炸确实让它们慢了下来，可却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 他们的战术进化很快，甚至连指挥效率也在进化！ 这些怪物还真不能留，且不说花都那些丧心病狂的研究，如果让它们多打几场仗，它们搞不好真的能超出“乌合之众”的界限！ 眼看恐魔队伍已经推进到300米以内，而那些蛰伏已久的首领，也终于显露出了身形。 他们甚至学会了用树枝和淤泥掩盖自己身上的热信号！ 陈剑的心里瞬间警铃大作，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首领抢在其他恐魔之前发起进攻的话，想要让诱饵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变得相当困难了。 略微思索片刻，陈剑快速做出了决策。 “集火秒掉一个首领！让他们知难而退！” “明白！” 所有人立刻调转了枪口，当那头身体完全被淤泥覆盖的怪物冲到200米距离内时，李石手中的301重机枪也已经完全将它锁定。 下一秒，两发袖箭导弹飞出，紧接着，是来自雷杰的一发精准无比的无后坐力炮。 “轰！” 攻坚弹在怪物的身体内炸开，它处心积虑的伪装成为了笑话。 气浪将它的血肉泼洒到了数十米高的空中，随后又如同一场血雨一般漱漱落下。 这恐怖的一幕吓退了那些想要效仿它发起进攻的其他首领，而就在他们犹豫、退却的同时，普通的恐魔却仍在前赴后继地冲向陈剑几人所在的阵地。 距离不过百米，陈剑终于收到了何朔的报告。 “撤退通道已经打开，可以撤退！” “明白！” 陈剑当机立断，向雷杰下令道： “启动自动武器站，布置延时爆炸诡雷，我们走！” “明白！” 雷杰迅速开启了武器站的开关，这玩意儿在电力不足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发挥出一个武器站应该有的作用，实际上，雷杰修复的也仅仅是它的自动扳机功能。 它能按照一定频率开火，却不能索敌。 但，这也足够了。 “砰砰砰砰-——” 毫无规律的子弹从堆叠而成的堡垒中射向前方，而大量手榴弹也被布置在了近处。 一切准备就绪，没有丝毫停顿，小队6人转头就撤。 曾义、季星两人速度够快，不需要坐猫车。 其余人则挤在同一辆关闭了灯光的猫车上，朝着何朔所在的撤离点狂奔。 他们的身后，大量恐魔已经被仍在持续射击的堡垒吸引。 而当他们靠近时，伴随着手榴弹的爆炸，他们更加相信，给他们造成了大麻烦的敌人还没走。 但这样的骗术骗不了他们多久。 1分钟，或许是30秒？ 可这也足够了。 30秒后，6人小队撤离到距离堡垒300米处的撤离点。 曾义、季星两人跳上何朔驾驶的猫车，陈剑转头看向雷杰，轻轻点头。 下一秒。 “轰！” “轰轰轰！” “轰！” 磅礴的、凶猛的、震撼无匹的爆炸声响起。 最先爆炸的是3枚50公斤级航弹，紧接着是那枚250-3航弹。 精心布置的爆点将近150米半径的整片区域彻底笼罩其中，而横扫而过的冲击波，则是扩散到了近300米之外！ 强大的超压将爆炸范围内的恐魔撕裂成齑粉，甚至连更远处的首领，也被汹涌而至的狂风吹翻！ 但这还没有结束。 最后的集束-4炸弹爆炸，大量小型炸弹被气浪吹飞，毫无规律地向各处坠落。 当它们再次落下时，带来的是一轮新的杀伤。 爆炸产生的巨大火光和烟雾在安庆遗迹内升起。 而远在安庆城外的城防军们，也亲眼看到了这一场爆炸. 第54章 钢铁的搏动 航弹爆炸之前，陈剑迅速带领小队按照原定计划撤离到安庆遗迹之外。 他们没有丝毫想要趁着对方阵型大乱上前偷袭的准备，反而小心地隐藏了所有踪迹，只留下两架无人机轮换侦察。 但即便如此，他们对安庆城内恐魔所造成的杀伤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透过无人机的视角，每个人都清楚地看到了那场大爆炸发生时的惨烈状况。 爆炸的冲击力几乎将每一名身处其中的恐魔都抛向空中，他们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压得骨断筋折，鲜血四溅。 地面陷入了火海，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和焦臭味瞬间弥散开来。 恐魔们的呼喊和痛苦的呻吟声完全被爆炸的余波淹没，碎片击中了毫无防备的肉体，让其在极短时间内四分五裂。 而在爆炸之后，幸存者们也失去了方向，只能在一片混乱中挣扎。 它们身上的衣物被炸裂，身体也遍布伤痕。 它们的眼睛失明、耳朵失聪，空中发出惊骇的呼声，但自己却听不到一点。 这些声音在黑夜中回荡，然而，无论是被灼伤的躯体，还是破碎的尸体，似乎都预示着他们命运的终结。 来自上百只恐魔的残躯断臂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它们原本在仇恨和欲望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可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 这场轰炸不仅仅是对恐魔的肉体摧残，更是对他们意志的彻底打击。 本就没有多高组织度的恐魔队伍立刻来到了崩溃的边缘，大量恐魔甚至第一次违抗了首领的命令、违抗了嗜血的本能，为了求生而不顾一切地向后退去。 它们与仍然在前赴后继的恐魔撞在了一起，溃败如同传染病一般扩散开来，可在其即将彻底动摇安庆遗迹内恐魔的战斗意志时，残忍、血腥但又有效的镇压开始了。 首领带着它们最精锐的血骷髅部下向着那些溃兵发起了冲锋，仅仅是一个照面，便有上百只恐魔死于同类的爪牙和枪炮。 鲜血再一次洒满了地面，可这一次，血骷髅却无法将血仇记在任何敌人头上。 几分钟后，大爆炸带来的骚乱终于平息。 它们重整了队伍，试图继续去追寻敌人的踪迹。 但这怎么可能呢？ 陈剑早就已经带领小队撤离到了数公里之外，远远脱离了安庆遗迹的范围。 没有任何一只恐魔敢贸然离开。 它们的牙被打掉了，却只能和着鲜血吞下去.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弥漫在安庆遗迹内，那些头脑简单到甚至都不能听懂复杂指令的恐魔，第一次有了一种极为高级的情感。 挫败感。 它们意识到，死亡并不是失败后的必然结果。 但屡屡的失败，却让它们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成功。 血神的赐福没有降临，敌人却轻而易举地将血神的奴仆玩弄于股掌之中。 战场上尸痕遍野，颅座上却空空荡荡。 或许，它们信奉的是更强大的神？ 血神是不会抛弃信徒的，所以这大概就是唯一的解释了 于是乎，一场血腥的、以同类血肉为饵的祭祀迅速在安庆遗迹内展开。 透过无人机，众人看到那些恐魔切下了同类的头颅、吃下了同类的脑浆。 猩红的液体与白色的粘稠物交织在一处，场面让人见之作呕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季星也忍不住推开了面前的pda，随后开口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血骷髅祭祀。” “它们已经彻底疯了.它们甚至已经不能被叫做血骷髅了，它们已经异化成了更可怕的怪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像它们仅存的一点理智也已经被摧毁了一样。” “难道是爆炸伤到了它们的大脑吗？” “不是。” 陈剑摇摇头，开口说道： “不是爆炸，是毒品。” “吸冰的人脑子都好不到哪去，更别说这些本来就没脑子的血骷髅了。” “你算是说对了一点，它们已经异化成了更可怕的怪物，所以，它们必须要被消灭。” “机械神教也是时候该动手了.何朔，安庆城那边有什么动静？” “护教军正在整装。” 何朔开口回答道： “一支炮兵已经完成集结，至少有400名护教军正乘坐蒸汽船朝安庆遗迹方向前进。” “这应该是它们的先遣队，就像他们在黄石城做的一样。” “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计算，他们应该会在两小时后抵达安庆遗迹外围，并建立临时据点。” “另外，我注意到有圣血者从安庆城内出发，渡河后沿陆路前往安庆城。” “这些圣血者应该全部都是斥候，他们动作很快，没法追踪了。” “没必要追踪。” 陈剑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重点关注机械神教的动向。” “他们必然是在组织大规模进攻行动，这是我们观察他们的绝佳机会。” “无人机升高高度，注意不要被发现。” “如果能” “等等！” 陈剑的话还没有说完，何朔突然开口道： “安庆城内有一支新的队伍出现。” “是圣堂近卫旅！” 陈剑立刻看向了战术目镜上无人机流转的画面，当他看到那些身披重甲、手持自动武器的铁罐头时，他终于松了口气。 是圣堂近卫旅，没错。 这支队伍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机械神教必然是要亮出底牌了。 他们要打进安庆城里去，己方前期所做的一切计划和铺垫，终于得到了回报。 于是，陈剑果断开口下令道： “所有人整理好全部装备，沿预定路线向西绕行到安庆遗迹西侧。” “他们要动手，那我们也该动手了。” “等他们打起来之后，我们就冲到安庆遗迹里去，把那里的花都人全部杀光。”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中心医院。” “如果有血骷髅首领掉头攻击我们” “那就把他们一起干掉！” “明白！” “明白！” 众人一一回答，而这支还没有休息多久的小队也再一次启动，奔向了他们的目标 一边机动前往预定集结地点，陈剑一边关注着无人机镜头下机械神教的一举一动。 这是他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以全局视角观察机械神教的作战行动，而这也让他意识到，机械神教之所以能在这个世界上发展到这种程度，绝非浪得虚名。 巨型蒸汽车头拖拽着装载火炮的平车碾压过崎岖的道路，钢制的烟囱喷吐出还未燃尽的煤粉和火星。 天空被浓烈的烟雾遮蔽，蒸汽祭司布满黑灰的脸庞紧贴着压力表盘，浑浊的眼球里倒映着疯狂跳动的猩红指针。 “机魂需要更多新鲜空气！” 祭司的吼声与泄压阀的尖啸共振，数名机仆立刻冲向鼓风机，拼命旋转着巨大的轮盘，将空气注入应急管道。 火焰从烟囱中冒出，蒸汽车头爆发出巨大的动力。 齿轮咬合的巨响声如同一首宏大的乐章，催促着信仰神圣三一的护教军们列队前行。 他们很快到达了将要发起攻击的位置，而所有战斗人员也开始整队。 身着整齐的钢制铠甲的圣堂近卫旅高举着的武器，唱诵着独属于他们的战歌。 “齿轮刻写神圣圆周，钢铁经脉搏动如初（如初！） 燔祭之油注入阀口，铸铁子宫诞下救赎（救赎！） 让异端聆听我们的怒吼，让弹丸撕裂他们的肺腑。 压力表盘即是圣目，汞柱升降丈量罪数（罪数！） ” 一首圣歌唱罢，圣堂近卫旅脚步整齐地踏上了战场。 他们用手里的枪支和随身携带的长刀、钢矛清理着游荡在周边的恐魔，只花费了极短的时间，便将整片区域清扫一空。 而在圣堂近卫旅的掩护下，后方的炮兵也顺利抵达并完成了展开。 火炮祭司摇晃着香炉，泼洒着俘虏的鲜血，为火炮机魂献上大战前最后的安抚。 随后，伴随着几声怒吼，滑膛炮的炮口喷吐出火焰。 沉重的弹丸落向远处的恐魔营地，而火炮祭司则手持着无线电，仔细倾听着来自远处圣血者斥候的指引。 “炮口向右三分之一刻度！” 他大声下达命令，机仆们整齐行动起来，精细地调整炮口指向。 “轰！轰！” 又是一轮炮响，恐魔营地瞬间被十数枚炮弹覆盖。 敌人终于被惊动，但已经前出到百米之外的圣堂近卫旅却如同一道铁墙，阻挡住了恐魔的进攻。 而在他们身后，护教军手持着各式武器摆出了紧密的阵列。 伴随着指挥官的赞歌声，这支队列有条不紊地射出弹丸。 “活塞往复！子弹入膛！” “扳机扣下，机魂咆哮！” “砰！” “砰！” 整齐的枪声几乎融为一片，而在一轮射击之后，试图从侧翼发起袭击的恐魔瞬间被清扫。 他们确实没有华夏军这样恐怖的自动火力，可在没有受到骚扰、没有被远程火力打乱布置的情况下，他们精密运转的队伍，也迸发出了巨大的威力！ 蒸汽平车还在推进，机仆上前不断开辟出道路。 而就在这支庞大的队伍即将碾碎他们的敌人时，血骷髅的首领终于现身。 它们发现了这支队伍与此前袭击它们的队伍的差异，在短暂权衡后，它们做出了再次进攻的决定。 虽然明知进攻便意味着伤亡，但这一次，它们终于对上了熟悉的、认知之内的敌人。 指挥作战的主教祭司发现了从树林中突兀现身的首领，一声长长的呼号之后，圣堂近卫旅立刻收缩了阵型，朝着第一头首领直冲而去。 枪声响成一片，怪物的爪牙撕裂了钢甲，可与此同时，巨大的抬枪也瞄准了怪物的身体。 “轰！” 比鸡蛋还大的弹丸伴随着烟尘和火光飞出，巨大的冲击力将怪物打了一个踉跄。 与谨慎的护教军不同，圣堂近卫旅的战士们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在极近的距离上对怪物首领发起了攻击。 手雷不断被掷出，火箭筒喷吐出烈焰。 他们的准头还有欠缺，可在密集的攻击下，两发火箭弹仍旧擦过了怪物的身体，仅仅是炽热的高温，便撕下了怪物的皮肉。 那头怪物惨叫着高高跃起，随后又坠落在人群中。 它颀长的身形在圣堂近卫旅的队伍中不断穿梭，如同重锤的手臂挥舞着掀翻了一个又一个铁罐头。 可它的孤军深入也给它带来了沉重的代价。 当无数的弹丸嵌入它身体时，它的行动慢了下来。 而圣堂近卫旅的无数铁矛，则已经刺向了它的头颅。 在远古时期，人类曾经使用长矛猎杀猛犸象。 而在面对这头体型还不如猛犸象的人形怪物时，圣堂近卫旅也用同样的战术将它彻底击杀。 鲜血流淌，怪物的尸体横躺在地面抽搐不止。 近卫旅沉重的脚步踏碎了怪物的头颅，迎向了新的敌人。 后方的炮阵也在推进，护教军在前、普通的城防队在后，机械神教的战斗队形如同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了安庆遗迹的中心。 那些前出侦察的圣血者们也在发挥着他们的作用，数头首领在他们的骚扰下被引开，避免了首领发起集群冲锋、近卫旅应接不暇的风险。 这支人类的队伍在与恐魔的战斗中占据了上风，而远在数公里之外的华夏军小队，也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机械神教快不行了。” 陈剑开口说道： “圣血者对恐魔首领的拖延是有限的，那些首领很快就会发现，追逐这些抓不到的老鼠没有任何意义。” “它们会对机械神教的大部队发起进攻，到那个时候，机械神教这种反应速度过低的战斗队形立刻会被冲击崩溃。” “时间不多，我们得抓住机会。” “只要我们对中心医院发起攻击，就能迅速吸引恐魔首领的注意。” “战术很简单。” “我们先冲到医院里把那里的花都人全部清扫干净，然后再回过头来，迎击返回的恐魔首领！” “现在，所有人出发。” “他们打得确实不错，我们的战斗，也要开始了！” “明白！” 第55章 怪物的配合 太阳已经升起，但对于陈剑的小队来说，潜行本就不一定要与黑暗绑定。 灵活的圣血者不用说，陈剑几人也凭借着猫车的高速、以及提前侦察规划好的路线快速到达了中心医院附近。 这里本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恐魔营地，可接连两次的进攻已经将其摧毁了大半。 再加上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的联合进攻，所有恐魔都冲到了前线去，当华夏军小队赶到时，这里甚至只有零星几个恐魔。 隐藏在距离中心医院两百米的草丛里，陈剑最后观察了目标建筑的结构，随后果断下令道： “雷杰、沈越、何朔跟我进入建筑内，执行清理作战。” “曾义、谢柳操作自动榴警戒防守。” “李石、季星负责清理外围零散目标。” “我们的速度必须足够快，如果发现首领返回，外围人员立刻发出预警，并第一时间组织拦截！” “明白！” 一声令下，陈剑翻身而起。 一行四人手持适合室内作战的191突击步枪，以标准的单纵列队形向中心医院靠拢。 无人机早已将所有异常热源全部识别完毕，陈剑几人没有主动索敌作战，而是依照最短路线，直插中心医院正门。 这里的大门早已损坏，倒是省去了他们破门的麻烦。 短短十几秒后，众人到达门口。 陈剑举手做出“准备突击”的手势，随后退到二号位置，雷杰则手持两枚手雷上前，短暂确认后将手雷一左一右投向了中心医院内两个方向。 “轰！” “轰！” 手雷瞬间爆炸，四人快速进入建筑内波浪展开。 陈剑作为尖兵首先瞄准了正门右侧的危险角，那里的放哨的敌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被手雷的冲击波震倒后仍然迷茫地环顾着四周。 陈剑没有给他反击的机会，而是轻轻扣下扳机。 “砰！” 子弹穿透头颅，将一蓬鲜血泼洒到了敌人背后的墙面上。 而与此同时，何朔、沈越也分别清理完了各处的敌人，整个中心医院大厅瞬间被清空。 “向右侧沿楼梯上行！” 陈剑简单下令，小队四人拒枪快步推进。 穿越走廊时，四人依次检查分布在走廊两侧的房间，不漏过任何一个死角。 腐蚀破损的房门给他们的搜索提供了巨大的便利，他们甚至不需要主动进入，只需要通过无人机的侦察便可以提前知道房间内有没有活动生物。 推进速度快得惊人，仅仅30秒后，他们就已经到达了向上的楼梯间。 而这时候，大楼里的花都人才终于意识到他们遭遇了袭击。 呼喊声、命令声在大楼内想起，大楼外的恐魔狂奔着想要冲进建筑内，却被留守在外的四名队员毫不手软地拦截。 他们尽可能使用了噪音较小的武器，这也保证了中心医院的战斗不能被远处正在交战的大部队第一时间发现。 进展一切顺利，陈剑踏步走上二楼。 但也就在他露头的瞬间。 “砰！” “砰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突然从走廊上直射而来，无人机迅速闪躲，而陈剑则低头侧身迅速撤回到了转角内。 “4名敌人！全部携带自动武器！” “雷杰，手榴弹！” “明白！” 雷杰立刻上前，与陈剑交换位置后，他拉开温压手榴弹拉环，随后卡住直射火力的死角，将手雷向走廊尽头投去。 “叮！” 一声脆响后，手雷握片弹开。 但陈剑却敏锐地听到，这声音不止一声！ “敌手雷！隐蔽！” 他大喊着预警，几人迅速撤回到转角，而仅仅片刻后，走廊靠近小队一段的尽头便陡然爆开了两声巨响。 “轰！” “轰！” 冲击波携带着烟尘横扫而过，陈剑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踩着爆炸的余波，直接冲上了走廊。 远处雷杰投下的手雷正好爆开，陈剑的准星锁定了正在尝试隐蔽的敌人。 随后。 “砰！” “砰！” 一枪一个，两名无护甲的敌人顷刻倒地。 紧接着，雷杰以站立姿势补枪，刚刚捡起武器想要反击的敌人胸前炸开血雾，再也没有了任何动作。 “退回楼梯间，继续向上！” “他们的人应该全部在顶层，我们先上去，然后逐一清扫！” “明白！” 几人不再去管从走廊方向冲来的几名敌人，而是在投出一枚手雷后快速返回楼梯间。 伴随着一声手雷的轰鸣声，几人快步登上台阶。 但他们沉重的脚步声显然已经暴露了他们的作战意图，当他们不断向上时，每一层的敌人也在快速涌向他们所在的楼梯间，试图封锁他们的道路。 行进至第三层，他们已经无法继续向上。 大量手雷被从上一层投下，爆炸声连绵不绝，甚至连楼梯都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 小队被迫更改路线，而当他们冲向另一侧的楼顶时，情况也如出一辙！ 很显然，中心医院内的花都人都很聪明。 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正面作战中取得优势，于是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拖延小队四人的进攻，等待外围的恐魔回防！ 不能拖下去。 陈剑果断下令道： “炸楼！” “雷杰部署爆破，其他人掩护！” “明白！” 一声令下，雷杰立刻踩上了房间里已经腐朽的桌子，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随后，他在天花板上部署好爆破药，拉开引信后，四人同时跃出房间。 “砰砰砰砰-——” 一轮密集的长点射，试图窥伺的花都人被压回转角，而紧接着。 “轰！” 爆炸声响起，天花板坍塌，沉重的楼板恰好形成了一个可供攀登的坡度。 没有穿戴外骨骼、动作更灵活的何朔首先登上上一层，随后他垂下拖拽带，将其余几人依次拉了上去。 掩护，爆破，上升。 几人的动作快得离谱，短短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便已经上升到了顶层。 而这时候，大楼内的花都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甚至还在搜查小队几人上升之前的房间，紧接着便被从上一层丢下的手雷炸得人仰马翻。 这时候他们才看到天花板上的大洞，他们大喊着发出预警，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陈剑几人离开房间，穿过走廊，在无人机的指引下冲向顶层空旷的大厅。 人未见，手雷先出手。 两边不约而同地采用了同样的战术，爆炸声在大厅入口处响成了一团，密集程度简直像是过年放的鞭炮。 硝烟已经完全弥漫开来，甚至在一米之外都不可视物。 大厅里响起密集的咳嗽声，而陈剑几人则是迅速戴上空呼，拉下了夜视仪。 热融合视角下，大厅内的视角一览无余。 四人同时向大厅内投入手雷，紧接着，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四人鱼贯而入！ 当他们如同恶鬼一般从烟雾中出现时，大厅内的所有花都人都下意识地愣在了原地。 上百道视线汇集在四人身上，但小队几人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他们并未停在人群中心就地开火，反而是拒枪向靠墙的角落冲去，一边开火，一边快速抢占了有利位置。 随后，武器挂架展开，三把201班机同时开火。 交叉火力！ 火线瞬间将整个房间完全覆盖，没有留下哪怕一个死角。 在密集的弹雨下，没有任何碳基生物能保持站立。 杀死一百人需要多久？ 如果是开阔地带，或许答案是永远。 可如果这一百人全部集中在一个房间内，周围也没有任何掩体呢？ 答案是30秒。 当201班机的一个弹箱打完时，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了4个活人。 陈剑没有浪费时间去补枪，而是马不停蹄地冲出了房间，沿着走廊、楼梯自上而下地开始清理。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严格意义上的cqb，因为在面对躲藏在房间内的敌人时，陈剑的选择不是冲进去近战，而是尽可能拉开距离，然后用一发攻坚弹将墙体彻底摧毁！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建筑内响起，而同时响起的，还有楼外的爆炸声。 “恐魔正在返回！我们最多还有一分钟！” “明白！” 无线电中传来曾义的声音，短暂停顿后，陈剑果断下令道： “季星上楼顶布置绳索，掩护我们索降撤离！” “其他人就地建立防线压制，坚持一分钟！” “收到！”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陈剑四人顺着楼梯一路上到楼顶，而此时，刚刚抵达的季星也正好用从猫车上取下的绳索布置完了简易的索降通道。 她在楼层之间轻巧跳跃落下，陈剑几人则沿索道快速滑下。 在落地的瞬间，何朔就地蹲下，架起了手里的反器材狙击枪。 一头怪物首领恰巧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下一秒。 扳机扣下，子弹脱膛而出。 “砰！” 怪物的一条手臂被撕下，鲜血喷洒而出，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嚎叫声，那头怪物再一次隐入林间。 陈剑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身迎接从中心医院追击而出的恐魔和花都战士，然而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 远处的林间出现了成片的烟雾，几乎将视线全部遮盖。 陈剑试图用热成像仪去窥探烟雾内的敌人，可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些烟雾居然能隔绝热信号！ 一头体型庞大的怪物在烟雾薄弱处暴露出了热信号，但很快又彻底消失。 普通的恐魔还在与机械神教进行着焦灼的战斗，那边枪声、喊杀声此起彼伏，反倒是陈剑小队四人所在的中心位置，安静得有些可怕。 陈剑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意识到，这些怪物正在进化。 不，当然不是它们的身体在进化，而是战术！ 它们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分辨出了两种不同风格的攻击方式，并迅速做出了决策。 由恐魔首领回援中心医院，保护这里的花都盟友，其他普通血骷髅则继续攻击机械神教，为他们争取时间！ 这里的所有恐魔首领都是拥有高智商的智慧物种，所以它们也不可能像其他无知无觉的怪物一样贸然发起攻击！ “曾义！对可疑目标进行一轮火力打击！把他们逼出来！” “明白！” 曾义立刻回答。 自动榴喷吐出榴弹，爆炸声连绵响起。 烟雾被炸开，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一头手持巨盾的怪物突然出现。 而在陈剑小队发现他的同时，那头怪物的背后，突然飞出一个硕大的管状物体。 伴随着那根长管划破天空的，还有一道白烟。 “隐蔽！” 陈剑大喊一声。 随后，钢管落地，爆炸声响起。 “轰！” 白烟弥散开来，陈剑立刻戴上空呼。 “毒气！” “屏住呼吸前出到上风处！” “明白！” 陈剑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向正前方机动。 而就在他们行动的同时，来自怪物首领的炮声也已经响起。 改装过扳机的迫击炮被他们握在了手中，如同一把手铳一般对准了小队所在的方向。 炮弹接连落下，破片直插入陈剑胸口的防弹插板中。 “必须速战速决！” “集火有限把盾打掉！” 陈剑再次下令。 他意识到，这些首领绝对不是好对付的敌人。 他们虽然不像那些“野生”的怪物一样体型庞大，也没有类似于“声波”一样的“异能”，但他们的素质相当平均，智力也与常人无异。 这就给了他们使用定制工具、打出有效配合的可能。 而这种配合，也确实发挥出了相当强势的效果！ 不立刻处理掉前排、被他们冲到正前方的话，那就真完犊子了！ 弹药资源管理已经成了一句空话，陈剑展开武器挂架，两发火箭弹瞬间射出。 金属射流穿透巨盾，随后又泼洒到了隐藏在后方的怪物头上。 它痛呼着丢下巨盾，暴露出身后正在投掷毒气弹的人形怪物。 何朔抓住机会，一发12.7mm口径子弹穿透了怪物的胸口。 挣扎几秒后，怪物无力倒地，但与此同时，更多类似的“攻击小组”已经靠近了众人所在的位置。 来不及了。 陈剑心一横，已经做好了全力输出后立即撤离的准备。 可也就在这时，数枚弹丸突然从远处飞来。 “轰！” “轰！” 爆炸的声音不大，可当一枚金属弹丸恰好砸中怪物的身体时，它却瘫软地倒了下去。 大口径滑膛炮！ 陈剑抬眼望去，圣堂近卫旅已经追击到了近处。 两边人马相互对视一眼，原本指向对方的枪口默契地调转了方向。 眼前还有更重要的敌人。 那就暂时放下仇恨和分歧吧。 钳形攻势！ 第56章 战果 一小时后，硝烟散去。 战斗过程并无太多可圈可点之处，钳形攻势下，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人马没有交流一句，只是一味地瞄准、开火。 那些怪物首领本想冲向队形显然更加稀疏的陈剑等人，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在重火力的压制下，他们几乎没办法从这里占到任何便宜。 相比之下，反而是对准那些圣堂近卫旅的铁罐头发起攻击，反而还有一丝希望。 —— 然而，他们在攻击时，陈剑等人也绝对没有隔岸观火。 从背后射出的子弹和炮弹威力更大，往往只需要一轮集火，陈剑等人就能瞬间干掉一头威胁巨大的首领。 战斗打到最后几乎成了一边倒的局面，虽然圣堂近卫旅也损失惨重，可那12头血骷髅首领则近乎于全军覆没。 只有两头首领在最后时刻断然逃跑，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而此时，护教军与血骷髅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没有了统一指挥的血骷髅进入了最后的疯狂，可它们的疯狂在有组织的防守下简直就像是笑话。 队伍很快被冲散，虽然没有达到陈剑“全面歼灭”的目标，但很显然，这些恐魔在上千护教军的四面围剿下，已经进入了不可挽回的劣势。 在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陈剑带队走向了远处正在观望的近卫旅士兵。 他放低了枪口，而对方的领队、头盔染成血红色、身披银白披风的近卫旅旅长则同样走上前来，站到了陈剑的对面。 “你们打得很好。” 近卫旅旅长首先开口道： “如果没有你们的援助，我们不可能以如此微小的代价将这些怪物全部击杀。” “你们也不错。” 陈剑微微点头，回答道： “至少，你们作战很勇敢。” “圣三一的光辉之下，无人会向后退却。” 旅长抬起头，摘下了头盔。 一个年轻的面庞暴露在陈剑面前，两人眼神交汇，各自眼中都带着几分敬意。 对近卫旅旅长来说，他虽然早就已经听说了自己的兄弟部队在黄石城全灭的那场惨烈战役，可他毕竟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军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战场的残酷。 他可以谴责敌人手段的残忍，却不能谴责他们在战场上毫不留手的酷烈。 这是一名军人最基本的素质。 而同样，对陈剑来说，他虽然反感机械神教的绝大部分神棍，可当这些神棍将枪口指向更加邪恶的怪物，用他们的生命将怪物送回老家时，他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地去嘲笑他们因愚昧而导致的牺牲。 两人沉默相对，片刻之后，陈剑再次开口说道： “这里的血骷髅将会被清扫干净，但战果的归属，有可能带来更大的伤亡。” “我们不应该继续针锋相对，否则，我们共同的敌人必然会趁虚而入。”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 近卫旅旅长悄悄握紧手里的武器，陈剑则不动声色地展开了外骨骼上的武器挂架。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下一刻，双方就会爆发出激烈的交火。 陈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这支圣堂近卫旅还有足足两百多人，而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持有自动武器。 如果在近距离内交火，己方必然要面临巨大的困难。 但，如果仅仅是“全身而退”的话，那他有绝对的信心。 猫车已经发动，自动榴的炮口指向了他的前方。 身上的防弹衣能保护他抵御来自近卫旅的子弹，而他们开火的机会，其实只有一次。 现代战争从来不以人数决定强弱，这就是他的底气。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收起你的武器吧，它在我们眼里太可笑了。” “你很清楚，在我们面前，哪怕人数再多，也算不上什么有效的威胁。” “你们不可能把我们全歼，而哪怕只是让我们中的一两个人活下来，接下来的报复，也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和平协议才刚刚达成，如果你想要破坏我建议你再好好想想。” “我不想破坏和平。” 旅长缓缓摇头，随后说道： “但圣堂应当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座遗迹里有来自花都的重大秘密，很显然，秘密就藏在你身后的大楼里。” “我们不要求你们将这个秘密拱手相让，但你们也决不能独享。” “我们不要。” 陈剑果断说道： “大楼里的东西，我们什么都不要。” 话音落下，旅长神情愕然地看向了陈剑。 你们不要？？ 如果你们不要，那你们那么不计代价地打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整个安庆城、乃至于金陵的近卫旅都被调动，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后，本以为接下来争抢战利品的冲突会更加血腥，但你居然说，你们不要？？ 旅长的眼神中充满怀疑，陈剑微微一笑，继续开口说道： “事实上，那里面的东西对我们并无价值。” “如果你有耐心，我可以把整个故事告诉你。” “但你要尽快做决定，在你们的主教到来之后，我不会再开口。” 听到陈剑的话，旅长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 “我接受。” 于是，陈剑深吸了一口气，将小队的计划从头到尾合盘托出。 当听到整个安庆城的队伍都被小队利用时，旅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神色。 而在听到花都违背人性的残忍计划后，他眼中的狠厉却又转变成了惊骇。 听完陈剑的叙述，旅长缓缓吐出一口气。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看来，花都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如果事实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那恐怕，他们是在与所有人类为敌。” “确实如此。” 陈剑摊手道： “所以这里面的东西，谁也不能得到。” “我们会彻底摧毁这栋大楼，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而你要做的，只不过是稳住你们的主教。” “然后找个机会，把我告诉你的事情，逐一转述给他。” “.可以。” 旅长再次点头。 他直视着陈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仍旧是敌人。” “但或许，圣堂真的搞错了。” “你们不是什么拟态异端.你们甚至，不是异端。” “你们只是敌人而已。” 说罢，他举起手向后挥去。 跟随着他的动作，圣堂近卫旅也同样向后撤退。 陈剑注视着他们离开中心医院，简单的一个手势后，雷杰几人迅速开始布置爆破装置。 战斗结束了。 或许，才刚刚开始？ 半小时后，在烈火与爆炸之中，罪恶之源的中心医院建筑瞬间崩塌。 陈剑看着直冲天际的火光和烟雾，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即下令道： “所有人，就地隐蔽。” “安庆城的联军要撤了。” “他们走后.我们也该来刮刮地皮了！” 第57章 空十师基地 机械神教的集结花费了超过20个小时，但撤退却只花了不到6个小时。 他们没有带走同伴的尸体，而是将所有尸体聚集在了一起，举行简单的仪式之后，倒上或许是他们从塑料瓶里提炼出来的汽油付之一炬。 在他们走后，黑烟伴随着焚烧尸体的臭味飘散在空中，循着气味汇集而来的恐魔则在看到熊熊烈火之后失望离去。 整个安庆遗迹再一次归于平静，而在夜幕再一次降下之后，陈剑也终于带领蛰伏的小队开始了活动。 “.事情都处理完了吧？” “都处理完了。” 雷杰点头应道： “圆环商会那边已经做出了回复，他们从今天下午开始派了人紧急赶往包括宿松、望江在内的附近人类聚落，组织当地村民撤离。” “截止目前为止，距离较近的聚落应该已经完成了撤离，圆环商会的商人会带他们撤到武穴，然后在那里分流。” “愿意去黄石的就让他们去黄石，不愿意去黄石的自行安置。” “总之，这些逃散的恐魔应该不会对附近的平民造成太大的影响。” “它们大多数还是会按照本能去攻击附近最大的人类聚落的，就像当初汉水的血骷髅一样。” “而在没有首领带队的情况下，安庆城的城防力量，完全可以守得住。” “那就好。” 陈剑松了口气，随后说道： “圆环商会总算还是会干点人事的如果我们帮了他们那么大一个忙，他们却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做的话，那我们就真得好好考虑跟他们的合作关系了。” “确实。” 一旁的沈越锁紧了外骨骼的液压装置，将充满电的电池放入电池仓里，随后站起身说道： “不过现在问题又来了——像我们之前推测的，圆环商会肯定对这里的事情是知情的。”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对我们能够全灭恐魔的结果也有预期。” “既然这样，我就想问了，他们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他们可不是什么惩恶扬善的大好人，他们是商人，把利益看得比谁还重。” “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必须要在清理掉所有恐魔之后才能拿到的——所以你们觉得，他们要找的是什么？” “也许是某个地下工事？” 何朔插嘴说道： “从圆环商会的组织性质来看，他们感兴趣的东西无非就是可以用来交易的装备、或者战前的科技产物。” “而这种东西，大概率只有在地下工事里有。” “或许他们通过某种途径掌握了地下工事的坐标，就像7025一样？” 话音落下，还没等陈剑回答，一旁的季星便摇头说道： “不可能。” “安庆遗迹早就被搜刮了不止一遍了，你们所说的‘地下工事’，如果指的是大灾变前留下的地下仓库的话，那大概率也早就已经被发掘出来了。” “机械神教可不是一天之内把安庆城建起来的，正如我说的，安庆城的根基就是安庆遗迹，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早就已经被搬空了。” “剩下的没有任何价值的岩石和腐朽的钢铁这能有什么用？” “那不合理。” 陈剑皱眉道： “如果里面真的没有任何东西，那恐魔手里那些新的武器和装备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全都是花都送来的吗？” “很可能是。” 沈越略微思索后，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最开始对安庆遗迹的恐魔力量存在误判，对花都人员的数量也存在误判。” “最开始，我们认为这最多也就是个千人级别的营地，那花都人员最多也就是几十人。” “可现在看来，他们的数量是几百人。” “既然这样，有大量装备流入恐魔营地内，也是合情合理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陈剑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我是真猜不到他们想要找什么.不过，这其实也不重要。” “他们不会告诉我们，我们也无从推测。”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按照我们自己的计划一个一个搜过去吧。” “第一站放哪？4822厂，还是空十师基地？” “4822厂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 雷杰摇头道： “4822的厂址基本都跟恐魔营地中心区重合，就算不重合，那里面的仓库都是地上设施，应该留不下什么东西。” “倒是空十师基地，或许还能刮出点东西来。” “毕竟，那可是国内第一个核打击师的驻地。” “搞不好，我们能从那里搞到更多的” 雷杰没有把话说完，但陈剑却已经心领神会。 毫无疑问，除了季星以外，对核的渴望已经深深刻在这支小队的每一个人心里了。 如果真能搞到新的战术核弹，他们什么别的东西都可以不要。 于是，陈剑果断点头，随后立即在地图上标记出了目标位置。 “直线距离26公里，如果沿道路前进的话，我们会路过不低于6个恐魔营地，以及12个大灾变前的高价值目标。” “我的建议是，干脆一个一个刮过去。” “如果确实没东西就算了，但只要能捡到一个，我们都算是赚的！” “同意！” “同意！” 众人依次回答，随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双车车队一路向东北方向开去。 他们花费不少的时间将沿途的恐魔营地全部清理干净，又安预定计划进行了搜刮。 但遗憾的是，这一轮搜刮基本没有多少收获。 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把散落的弹药、武器全部收集起来，而恐魔的营地里能找到的也就是一些常规装备，大部分已经被机械神教在撤退时带走。 剩下的破铜烂铁，几乎都已经没有了收集的价值。 不过，他们确实找到了圆环商会口中的“看不懂的装备”。 那是用航炮炮管改装的单发步枪，显然不是恐魔的手笔，而是某些人拆下来改装好之后，送给他们使用的。 也就是说，这些武器装备的来源压根就不在安庆遗迹内，圆环商会此前放出的消息，大概率只是个幌子。 想到这里，陈剑果断下令道： “何朔，保持无人机监视。” “主要观察安庆城附近各个通道，如果发现有人进入，立刻进行侦察。” “如果能逮住圆环商会的人，那我们就省事了。” “收到。” 何朔升起无人机，一行人继续向空十师基地方向推进。 4小时候，众人到达了机场所在位置，但陈剑却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被茂密的植被完全覆盖。 哪怕是c50以上的混凝土，在漫长的时间面前还是显得太过脆弱了。 陈剑升起另一架无人机，首先确定了机库的位置，随后带领小队劈开荆棘，艰难前进。 片刻后，已经坍塌了一大半的机库出现在众人面前。 透过锈蚀的机库大门，陈剑赫然看到了机库内停着的那架熟悉的战机。 歼二十。 曾经的六翼天使已然被深埋在了尘埃之下，暗灰色的涂层早已剥落，机翼也因金属锈蚀、承受不住自重而折断。 可即便如此，当这架飞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却依然能想象到它往日的英姿。 哪怕是从未见过它的几名圣血者也同样如此。 “这是.机甲？” 曾义语气迟疑地问道。 在他的认知里，大灾变前的“祖先们”制造出来的最强大的武器，就是陈剑几人不止一次提起的“机甲”。 所以每当看到他认为强大的武器装备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儿是机甲吗？ 这个问题他其实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不过这一次，陈剑的答案仍然让他有些失望。 “不是机甲。” 曾义下意识地叹了口气，但紧接着，陈剑便继续说道： “这是比机甲更强大的东西，而且，是强大得多的东西。” “是什么？” 曾义再次兴奋起来，陈剑则是缓缓开口道： “这是战斗机，一种能在空中战斗，把之前我们引爆的航弹投向地面的飞行器。” “战斗机？” 曾义愕然。 他其实也听过有关战斗飞行器的传说，甚至看到过一些画师绘制的图画。 可那些东西，跟他眼前的这东西，可完全不一样！ 是的，这件飞行器也足够庞大了，可不管怎么样，它都不像是能承载足够巨型炸弹的样子。 想到这里，曾义再次问道： “这架.战斗机，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小？不，我不是说它小，我的意思是，相比起我们之前引爆的航弹，它好像确实不够大” “因为它是一架空优战机。” 陈剑摆摆手，简单向曾义解释了空军装备的几种类型，而包括曾义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这些崭新的知识完全震慑住了。 季星神往地看着那架歼二十，心里下意识地想着，如果这东西飞在空中，自己要如何把它击落。 或许，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把它击落？ 那它岂不是无敌的存在？ 还没等她细想，陈剑已经带人离开了机库，转而在植被较为稀疏处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沿着这条通道前进，跑道的地面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 而当众人看到远在跑道尽头的那个庞然大物时，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月光像融化的钢水，顺着那架庞然大物锯齿状的垂尾淌下来。 曾经银灰色的机体被绞杀榕的气根包裹成墨绿色茧房，唯有机腹下方两排kd-63巡航导弹挂架刺破植被，氧化铜色的弹翼在风中摇晃，发出风铃般的锈蚀哀鸣。 机首的黑色雷达罩已皲裂成龟甲纹路，裂缝里探出成簇的紫斑鸢尾。 风化的八一军徽只剩半片红漆，下方钢板上留着某种巨兽的爪痕。 五道三米长的沟壑贯穿蒙皮，暴露出内部虬结的线缆，那些包裹绝缘胶的导线如藤壶般吸附着金属碎屑，最终凝结成类似神经节的肿块。 它显然已经衰败、破损到了极点。 可即便它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所带来的压迫感，却仍然是无可匹敌。 “这是.” 曾义目瞪口呆，陈剑则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回答道： “这是.战神。” “战神.” 曾义喃喃着靠近庞大的机体，想要伸手触摸，却又心惊胆战地缩回。 如果他认为之前看到的歼二十太小的话，那这架飞机，就太大了。 大到他甚至坚信，如果发现这架飞机的是机械神教的话，他们一定会把它当做某种“圣物”。 ——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季星便用略显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是机械神教的圣物残骸这是苍穹铁翼！” “我一直以为这东西只是在传说里存在，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 “不止这里有。” 陈剑叹息道： “这个世界上应该有很多这样的‘铁翼’，只不过它们所在的位置与人类的活动区大部分都不重合，所以基本没有被发现。”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雷杰，要不要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 “不可能有能用的。” 雷杰摇头道： “三百多年了，这玩意儿早就已经风化成一堆没用的铁架子了。” “它其实早就应该被自己的自重压塌的，只是生长的植物和藤蔓恰好托住了它。” “严格意义上讲，它已经不是战神了” “它只是那架战神，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缕魂魄。” “.明白。” 陈剑缓缓点头，但转而又有些调侃地说道： “说不定它本来也不是战神——搞不好这是轰六-z呢？” “这玩意儿的外形跟战神有明显区别，应该是新型号。” “.那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雷杰好笑地回答，而一旁的何朔则是在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武器挂架的情况后说道： “这东西不像是被动过的样子，机械神教在搜刮安庆遗迹时放过了这里？” “这里原本是一头二级巨兽的地盘，至少在很久以前是。” 季星插话道： “安庆城建立时确实没有搜刮过这片区域，等那头怪物离开之后，他们也没有继续深入。” “或许是认为怪物还没走，或许是有更具体的原因，但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明白。” 陈剑随口回答，紧接着降低了无人机的高度。 在地图上标注出一个位置后，他开口说道： “这里应该是地下设施的入口。” “我不确定这下面除了地下机库外还有什么别的设施。” “但是，既然地面没被动过，地下也应该没被动过。” “走吧。” “发财的机会来了。” “要是能搞出一架皮实的八爷来.那我们可真就无敌了！” 第58章 核武库中的幽灵 一个完整的军用机场一般都具有小规模、但功能齐全的地下设施。 除了地下机库、或者说飞机掩体之外，这些设施还包括弹药库、后勤维修保养车间、电力能源、通讯网络系统机房、人员掩体、指挥控制中心等等不同的功能区。 不过，这些地下设施并不相互连通，尤其是在国内机场筑垒化建设改革开始之后，洞窟、坑道的地位进一步下降，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是，他们所在的这个空十师机场是个例外。 这个机场本身是轰炸机师驻地，又要保持核威慑能力，所以从设计建造之初，这里就逐步建设了规模极为庞大的地下设施。 这样的地下设施保证了空10师成为三位一体核打击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给数百年之后的陈剑小队带来了新的希望。 从已经扭曲变形的入口大门的缝隙里爬进内部后，陈剑啧啧感叹道： “.跳板式防爆加固舱门，小仰角跑道，电磁弹射导轨卧槽，这是什么地下航母？” “这一整段通道都是应急起飞跑道，地面全部都是拒磁高韧钢材——跟航母上用的一样。” “啧，二十年的时间，我们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搞不好不是二十年之后发展出来的。” 何朔摇摇头，接话说道： “我们那时候又没来过这个机场，鬼知道这机场地下是什么样。” “这玩意儿的保密等级跟大黑鱼有一拼了，藏着点东西也正常。” “倒也是。” 陈剑打亮战术手电，带着小队几人走向通道深处。 空气逐渐变得浑浊，但因为地下设施并非全密封结构，倒是还能呼吸。 不过，也正是因此，整个地下设施的状况有些不乐观。 随处可见的锈蚀痕迹预示着内部装备的状况，而等众人走到通道尽头，看到那架造型诡异的战斗机之后，哪怕是对这件武器一无所知的圣血者们，也是忍不住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东西也坏了.” 曾义上前摸了摸巨大的起落架，随后问道： “这也是战斗机吗？也是你说的空战战斗机？”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是战斗机没错，但是不是空优战机，我还真不好说.” 一边说着，他一边绕到了战机的尾部，指着发动机喷口对跟过来的雷杰几人说道： “三发机，不是我们熟悉的发动机型号，中间的那台从喷口结构来看，有点像变循环发动机。” “两侧的应该是双模发动机？看这发动机舱的长度，跟我们那时代的那些飞机可是天差地别。” “这玩意儿是什么型号？歼轰-26？” “拉倒吧，歼轰-26的体型估计连这玩意儿的二分之一都不到，搞不好是轰-20k。” 沈越插嘴道。 “.那很符合我军设定了.不过说正经的，这是空天机？” 雷杰好奇问道。 “大概率是空天机，就是不知道这玩意儿是用来打什么的外星人？” “鬼知道。” 雷杰一边回答，一边绕着这架不明型号的大型机转了一圈，随后，他略有些遗憾地说道： “基本上没有任何好东西剩下了，通道内的大气环境甚至比外部更加恶劣，锈蚀和腐蚀也更严重。” “保存最好的也就是座舱盖的玻璃了，不过这玩意儿我们也没什么用” “谁说没用的？” 陈剑神秘一笑，随后说道： “你忘了我们还欠李石东西吗？”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石懵懂地看向陈剑，不明所以地问道： “啊？” “什么东西？” “.你的盾。” 陈剑指了指头顶上那面巨大的座舱盖，开口解释道： “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玻璃，甚至都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玻璃。” “正常来说，一架战斗机的座舱盖都是用聚合材料压叠而成的，造价高得惊人，质量也是好的惊人。” “按国标来换算，一面玻璃的强度比普通的钢板还高。” “而我们眼前这架飞机显然是高超音速战斗机，甚至有可能是空天机，那也就意味着，它这个透明座舱盖的材料强度更高。” “虽然硬扛导弹不太可能，但扛住机械神教那些落后武器，绝对绰绰有余了。” “确实。” 雷杰深以为然地点头，但随机又有些好笑地说道： “设计出这玩意的人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未来某一天，有人会把它的座舱盖拆下来当成盾牌用吧？” “你说他要是知道的话，会是个什么心情？” “不知道。” 陈剑摇头回答道：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还挺高兴的。” “毕竟人类文明都走到这一步了，本来应该没用的东西居然还能物尽其用，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也是。不过还是希望能找点更有用的东西吧。” 确定这架可能是空天战机的飞行器上已经不可能拆出更多有用配件之后，小队走出通道继续向地下深处前进。 在跑道的尽头是一扇用于隔绝火焰和燃料燃烧后有毒气体的隔离门，如果关闭，这条地下跑道便会立刻与真正的地下机库分离开来。 不过陈剑几人的运气很好，这道隔离门正处于开启状态。 穿过门后，真正的“机库”暴露在众人面前。 但，现在的机库与其说是机库，倒更像是飞机坟场。 潮湿的空气中，大量苔藓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停靠的机体上，喜暗的潮虫穿行其中，时不时能看见体型巨大的昆虫在地面上快速爬过，随后又钻进飞机残骸的缝隙中。 那些曾经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庞然大物被深埋在了此处，沦为了腐朽的“雕塑”。 陈剑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他甚至感觉自己所处的是一处古墓。 只不过，这里埋葬的东西，本来就没有生命。 而很显然，在进入机库之后，其他人的状态也没比他要好多少。 季星脚步缓慢地跟在陈剑背后，当那些黑暗中的阴影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里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季星停下了脚步，语气有些惊慌的说道： “这里的味道不，味道完全不一样，但这里的氛围” “我几乎能感受到它的生命。” “很危险！” “我们应该先停下！” 季星的话说完，陈剑几人立刻转头看向了她。 “怎么个熟悉法？” 陈剑开口问道： “你见过这样的地方？在哪里？” “不，我没见过。” 季星摇摇头，回答道： “我只是远远地感受过。” “山城，山城的氛围，跟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的死气沉沉，同样的压抑，还有同样的不可名状的神秘。” “只不过，这里至少还有点正常的、腐朽的气味。” “而山城.是崭新的。” “那里就算有死气，也是崭新的死气。” “就好像，生命从来没有在那里出现过一样。” “什么意思？你这种感觉是从哪来的？？” “我不知道。” 季星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这只是一种感觉，我要是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就不会被挡在山城之外了。” “.也是。” 陈剑无奈点头。 此刻的他眉头紧皱，因为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季星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蕴藏着巨量的信息。 但似乎，对方根本没有真正抓住这些信息的本质，而自己这个“被转述者”，也很难从中发现多少蛛丝马迹。 或许，要让信息变得清晰，只能是让季星先去理解那些所谓的“大灾变”之前的造物。 这是个长期工作。 于是，陈剑暂时略过了这个话题，而是带着几人继续向机库内深入。 在对整个机库完成探索后，他们找到了机库侧面的人员掩体、维修保养车间和通讯机房。 但毫无例外的，这里的设备也已经全部腐朽损坏，他们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第一层基本就这些东西了。” 雷杰开口说道： “理论上说，弹药库都在第二层，通过升降机与第一层连通。” “升降机就在左侧，要不要直接下去看看？” “下。” 陈剑果断回答。 随后，小队一行8人直奔升降梯而去，挂好绳索后，陈剑一马当先地索降到了下一层。 热成像仪打开，视线扫过，陈剑没发现任何异常。 紧接着，其他小队成员也一个一个降下。 但在落地的瞬间，季星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你们真的没有感觉到异常吗？” “我快到极限了，如果继续往前.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撑得住。” “有那么夸张？” 陈剑愕然看向季星，而后者慌乱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在作假。 “我没在开玩笑！” 季星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我，但我可以用我的一切来发誓，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这个地下世界很危险，我不知道危险具体来自哪里，但它就在那里！” “继续往前，我们很可能会死！这就是我的直觉！” 话音落下，众人瞬间沉默下去。 继续往前，很可能会死？ 陈剑怎么都看不出来这个地下工事里有什么能对他们这支小队造成生命威胁的东西存在。 怪物？ 无人机已经将整片区域全部巡视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热信号，白光图像中也没发现任何活动物体。 辐射或者毒气？ 这里的空气只是相对浑浊，可却绝对不致命。 甚至连维生都没有报警。 除了这两项，还有什么？ 未知的敌人？ 可陈剑真的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敌人能直接威胁到他的小队。 想到这里，他转向季星开口问道： “你感觉到威胁，但又不知道威胁来自哪里。” “那我们就不考虑这个问题了-——我只想问问，那种受到威胁的感觉，跟你以往战斗中的感觉一样吗？” “绝对不一样！” 季星摇摇头，仔细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鬼魂。” “这是唯一的相似的东西。” “在我长大之前我曾经也害怕鬼魂、恶魔之类的东西，现在我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看完圣血大殿罪罚录里的故事之后又被迫待在黑暗的密室里一样。” “我知道鬼魂不存在，就像我也知道，在你们身边，‘死亡’这件事情也会变得很遥远一样。” “但是，我就是怕，毫无理由地怕！” “我只能解释到这种程度了如果你要求继续前进，我会听从你的命令。” “但我现在说的东西不是在危言耸听，更不是想要劝你们离开。” “我只是在预警。” “我明白。” 陈剑郑重点头，随即下令道： “所有人戒备，武器打开保险。” “何朔，再飞一次无人机，把所有空间都完成建模。” “我们不要以身犯险，所有人原地留守，确认安全之后再逐一清理。” “明白！” 一声令下，小队几人原本显得有些激进的搜索策略瞬间变得谨慎起来。 陈剑也不再去追求速度，而是尽最大可能保证安全。 是的，季星的说法很荒诞。 什么怪力乱神、什么鬼魂、什么直觉. 如果在自己那个世界，搞不好会被当成封建迷信教育一番。 但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的那么多巨型怪物，难道就不荒诞了吗？ 所以，不管再怎么怀疑，陈剑却还是选择谨慎对待。 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而在转变策略之后，季星的情绪也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跟在众人身后完成了对第二层的搜索，随后又索降到了第三层，也就是这个地下工事的最后一层。 这一层的规模同样不小，但实际上，它只有一个功能。 核武库。 准确的说，是空射核导弹仓库。 “就是这里了。” 雷杰长舒一口气。 “独立环境维持系统，独立能源，独立安全装置.这就是核武库。” “它的门应该是已经被打开了。” “在大灾变发生的瞬间，发射核弹的命令应该已经得到了通过。” “但随后，全球的信息得到了统一，所以这些核弹，并没有真正被打出去。” “这就是为什么那架空天机会出现在跑道尽头，但却没有挂载武器。” “它在等待挂载核弹，但最后.却没有必要了。” 雷杰的话说完，陈剑几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停顿片刻后，陈剑开口说道： “进去吧。” “这里的核辐射数值很低，几百年了，恐怕还有能用的核弹不多了。” “但至少，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只要找到一两发，那我们就赚大了。” “明白。” 得到回复后，陈剑抬脚便向那间“独立仓库”走去。 而也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季星突然拉了他一把，随后语气惊恐地说道： “别进去！” “幽灵就在里面！” 第59章 消失的东西 透过仓库的大门，陈剑已经能看到仓库内的布局。 与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小型核武器仓库一样，这间仓库采用的同样是“货架式”布局。 至少30个巨型货架三排平行竖立在仓库内，货架中间的通道上铺设了用于运输的轨道，而在仓库顶上，也搭建了用于搬运、抓取货物的力臂装置。 每一个货架都是相对独立的，从其厚重的金属结构来看，这种货架应该不仅仅具有储存功能，或许还带有维护、自持功能。 不过，无论在什么条件下，自持都是需要电力的。 而现在，整个核武库的电力系统都已经瘫痪，这些货架也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但至少，它们的抗腐蚀性能非常强，密封性应该也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理论上说，只要丰度衰减在可控范围内，这些战术核弹，应该绝大部分都还能用。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前所未见的宝藏。 陈剑此前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在安庆遗迹内找到这种东西。 —— 毕竟，他虽然确实知道这座基地，但心里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这里存储的武器是轮不到自己来捡漏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漏确实存在，而且还不小。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进入仓库里把所有的核武器全都起出来了。 按季星的那句话，却让他硬生生地止步在了原地。 “幽灵就在里面”？ 这他么哪里像有什么“幽灵”的样子？ 陈剑皱眉看向季星，随后问道： “你确定吗？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让你感觉到不一样？” 话音落下，这一次，季星肯定地做出了回答。 “气味！” “我确定这里面有一种跟山城一样的气味，很淡很淡，可绝对存在！” “什么样的气味？” 陈剑抬手示意已经蠢蠢欲动的其他人原地待命，随后继续问道： “是你熟悉的气味吗？除了在山城，你还在哪里闻到过？” “只有在山城有这种气味！我可以保证，只有山城有！” 那就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陈剑不知道山城那种气味具体是什么样的，但如果换个角度来想. 核武库里有什么东西是独一无二的？ 他转向雷杰、沈越几人，开口问道： “核武库里有什么东西是别的地方没有的吗？” “.核武器。” 沈越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 陈剑瞪了他一眼，后者无辜地摊手，继续解释道： “这是事实啊，除了核武器本身以为，我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跟其他仓库、其他地方有太大区别的。” “当然，我们的思路不应该局限在核武器本身，与它相关的那些要素也可以考虑进去。” “比如用于存储核武器的铅柜.这玩意儿看着就不简单，搞不好里面填充了某种惰性气体，产生了不一样的味道呢？” “怎么可能？” 陈剑摇头反驳道： “你会觉得惰性气体危险吗？你看看她的反应，你觉得她像是在开玩笑吗？” “或许是某种精神创伤留下的后遗症。” 沈越略微思考，收起了玩笑的神态，随后正色说道： “所谓的气味不是重点，重点是山城。” “她在那里的经历已经深深刻近了潜意识里，所以只要再接触到熟悉的元素，就会立刻引发移情作用。” “她怕的不是这种气味，是山城本身。” “所以我的意思是，这种气味或许并没有那么特殊，也没有那么神秘” “好想法。” 陈剑微微点头，但随即又说道： “但这不能解释为什么季星说这种气味是独一无二的-——它总得有个来源。” “那就只能进入仓库搜查之后才会有结果了。” 沈越看向了前方的仓库大门，陈剑沉默几秒，最终开口道： “不管怎么样，来都来了。” “雷杰曾义，你们跟我进去，尝试开启铅柜。” “既然季星说异常的来源是‘气味’，那我们就从气味入手。” “如果打开铅柜后气味变浓，那就说明气味与核武器有关。” “如果没有，那就是跟仓库设施有关。” “只要把这里搬空逐一排查，我们总是能找到真正的气味来源的。” “明白！” 一声令下，几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抬脚向仓库内走去。 季星想要阻拦，但却又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点反应过度了。 这个仓库一眼看上去哪里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自己的直觉，也只不过是没有依据的“恐慌”而已。 别说是沈越了，就连自己，都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所以最终，她没有再次阻拦陈剑几人的行动，而是静静地站在了一旁，做好了戒备动作。 如果有任何危险发生，她可以立刻冲进仓库里，接应陈剑几人出来。 —— 上一次她跑了，但这一次，她不打算再跑。 这并不是因为她幡然醒悟舍己为人，只不过她觉得，这是她距离山城秘密最近的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放弃. 而此时，陈剑已经踏入了仓库的范围。 他只是个普通人，虽然经过长期训练，但总归身体的上限摆在那里。 圣血者能感受到的东西，他感觉不到。 在他看来，这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仓库罢了。 虽然里面存放的是核武器，但那又怎样呢？ 陈剑打亮战术手电，一个一个货柜看了过去。 绝大部分铅柜都是封闭的，只有两个柜子已经开启，而其中一个柜子旁的轨道上已经停了一辆轨道板车，装载的弹头就静静躺在车上。 “.这是空射型df-21的弹头，已经完成组装了。” 陈剑仔细观察着弹头的型号，随后说道： “可以推测，大灾变时，这里已经转入战备值班状态了。” “否则，这些弹头应该全部都是拆分存放的。”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个更大的问题。” 说到这里，陈剑顿了一顿，随后继续问道： “人呢？” “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同时愣在了原地。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终于意识到那种巨大的违和感到底来自于哪里。 是的，这个地下工事是飞机和装备的坟墓，却不是人的坟墓。 从进入这里开始，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人类的尸体！ 这跟7025的情况截然不同，7025工事内也没有人，可他们是主动离开、主动封闭工事的。 这里呢？ “只有一种可能。” “队伍被紧急集合调走了。” 雷杰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但这个理由就相当耐人寻味了-——弹头已经组装完毕，马上就要上挂架，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全部被调走了。” “要么他们是发现了更大的、用核弹都没办法处理掉的威胁。” “要么，就是因为他们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 “我们得先找到他们去了哪里，才能逐步推测出真相。” “但话说回来，你觉得，这些‘消失的人’，会跟季星所说的‘山城的气味’有关吗？” “不好说。” 陈剑摇头道： “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虽然国图的资料里有一些技术资料，但这个世界的整体技术水平、技术应用情况对我们来说都是不清晰的。” “我们也没办法简单地用过去的经验来判断这个时代的技术-——如果之前的外骨骼还算是在可以预见的范围内，那那架空天机，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准确来说，需要学习的不止是季星，还有我们” “确实。” 雷杰轻轻拍掉了手上的灰尘，随后说道：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核武器都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 “这发df-21的弹头可不是小玩意儿了，600公斤，30万吨tnt当量，正儿八经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不过很可惜，我们现在做不到两弹合一，也没有空射条件” “能引爆吗？” 陈剑简短问道。 “能，但是很难，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做到过。” “90年代的时候，车臣武装也曾经搞到过核弹，但他们最终也没能引爆成功——这可不是因为什么政治博弈，纯粹是技术不够而已。” “我们之前找到的那发核弹情况很特殊，它应该是在两弹合一后又重新被装回的。” “那发核弹的pal系统已经被解除了，只需要简单恢复电路，就能实现引爆。” “但是仓库里的这些核弹全部都还是锁定状态，我们没有授权码，并且电子设备几乎全部都已经失灵，想要引爆，就需要绕过pal、防篡改机制和自毁装置。” “但df-21的弹头是有物理锁和防切割的，哪怕想要拆解也不太可能。” “想要引爆的话，我们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怎么说？” 陈剑追问道。 雷杰略微思索后，开口回答道： “我们需要修复这些核弹头的电子设备。” “同时，我们需要找到解锁方法。” “你觉得会有这种解锁方法吗？” 陈剑略有些怀疑地问道。 而雷杰则是笃定点头，随后说道： “他们连三峡的问题都考虑到了，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大笔遗产的交接问题。” “在某个地方一定藏着核弹的解锁方法，而他们也一定会用某种手段去筛选自己的继承人。” “我们现在只是入围了继承人的选拔，但还没有真正拿到钥匙.” “明白了。”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是啊，他们什么都考虑到了，怎么会没有考虑到这个点呢？ 所以.山城到底有什么？ 陈剑对那座迷一样的城市越发好奇。 目前为止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座城市，似乎那里就藏着拯救世界的密码。 可要怎么到那里去，却仍然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先想办法把东西弄走。” “就算不能引爆，这些核弹也是重要的资产，绝对不能放在这里，让其他人得到。” 陈剑拍了拍手边的板车，继续说道： “把这玩意儿运出去，让季星看看她说的‘气味’是不是跟核弹有关。” “如果是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如果不是，那岂不是更有意思？” 雷杰调侃着反问道。 “确实。” 陈剑招呼着曾义一起动手，沿着已经锈蚀的轨道，几人奋力将这枚核弹头推到了仓库之外。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情况。 除了累出一身汗，三人与进入仓库时并无任何区别。 始终在戒备的季星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没等陈剑开口，她便抢先说道： “不是这东西。” “气味的来源不是这东西。” “它还在仓库里，只是我找不到” “你要不要直接进去看看？” 沉吟片刻后，陈剑问道。 季星犹豫片刻，最终点头。 她知道，如果陈剑几人能出来，那就证明，里面真的没有太大的危险。 于是，紧跟在陈剑身后，季星终于进入了这间让她恐惧不已的仓库。 而当她看清楚地面上那些错综复杂的轨道时，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便靠近地面，像是一头猎犬一样嗅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重新站起身，略有些失望地说道： “不是这个。”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这个，这只是很普通的轨道系统罢了。” 陈剑摆摆手，示意季星继续到处看看。 而在仓库内转完一圈后，季星最终也没能找出那种特殊的“气味”的来源。 她皱着眉头说道： “那种气味原本是很浓烈的，至少在山城，那种大雾里的气味就很浓烈。” “不过在这里，带来气味的东西已经完全消散了，只是因为这里比较封闭，所以还残留着极少的一些气味。” “抱歉，我可能真的是反应过度了，带来危险的东西已经不在了，这里.应该很安全。” “不用抱歉，你的警惕性非常值得称赞。” 陈剑给了季星一个勉励的眼神，后者感激地点头，正打算说几句客套话，但也就在这时，她突然抬头看向了一个角落。 “那里为什么是空的？” 陈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回答道： “那里应该原本也是一个铅柜，但已经被搬走了。” “它为什么被搬走？” “为什么这么问？” 陈剑敏锐地意识到了季星的异常反应，于是立刻追问道： “那里的气味更浓吗？” “不，是一样的。” “我只是感觉，它不应该空着。” 确实。 它不应该空着。 陈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自己被满仓库的核武器完全吸引了注意力，反倒是对核武器完全没有概念的季星先发现了问题。 这个有序的仓库里，那个空置的架子是唯一的无秩序点。 这里有东西被运走了。 那它到底是什么？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我们得想办法搞清楚那里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直觉。” “从这里消失的那件东西，才是圆环商会真正想找的那件东西！” 第60章 FX0962045伏羲工程 陈剑的这种预感并不是毫无根据，相比起季星那种纯粹的直觉，实际上，他的逻辑还要更清晰一点。 他起码还是有几个依据的。 第一点，整个安庆城几乎都已经被搜刮完一遍了，绝大部分有用的物资都已经被带走，如果有东西留下，那就证明，在机械神教眼里，那东西是用处不大的。 第二点，从圆环商会这个组织的性质来说，他们追逐地是那些真正意义上的“高科技产品”，是偏向于“理论先进性”的东西。 而这一类东西，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至关重要的。 这个空军基地可以说是整个安庆遗迹范围内最安全的地下工事，如果真有那种东西的话，被存放在这里也相当合理。 不过，陈剑实在是想不通那会是什么东西。 或许，它本身就不存在于自己所熟悉的那个时代中。 想要找到它，依靠经验推理已经没有用了。 必须想办法找到实质性的记录，查查看在大灾变发生的那一天，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何朔，你知道空十师的档案在哪里管理吗？” 听到这话，何朔皱眉思索片刻，随后回答道： “理论上说，空十师的档案是在独立档案管理室管理的，大概在2020年的时候，空十师就设置了战备档案管理室，专门管理战备训练档案。” “但是，我觉得，去查询空十师的纸质档案很可能查不到什么东西。” “大灾变爆发的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可能留下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将电子文档做纸质归档。” “有用的信息应该还存在系统里，但整个系统都已经崩溃了，我们想查出什么东西来，恐怕比重新激活核弹还要困难.” “那也不一定。” 陈剑摇头道： “我们要找的不是当天的记录，而是大灾变几天前的记录。” “如果有高密级的东西送过来，档案应该是有归档的。” “作战档案的归档周期在三天以内，重要装备转运、保存也属于作战任务，怎么可能没有档案？” “有道理，但没啥意义。” 一旁的雷杰插话道： “档案应该是有的，但三百多年过去了，还能保存的有多少？” “档案室就在二层，我们路过的时候检查过了，里面的东西基本已经完全腐朽了。” “别说逐个翻查，我估计只是碰一下，那些东西就要变成灰了” “至少先看看。走吧。” 陈剑当机立断，几人也立刻跟上。 离开地下三层，众人走进了地下二层大门洞开的档案室，而那里的情况，比雷杰形容的还要糟糕。 所有纸质文档早就已经全部腐朽，化作了一抔尘土。 几乎没有任何文字信息留下，某些纸堆上勉强能辨认出的几个字，也没有任何意义。 陈剑失望地叹了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但在档案室深处寻找的沈越却突然开了口。 “队长！这边！” 陈剑走到他身边，抬头一看，面前的文件柜上，用金属铭刻的类目标识还清晰可见。 “fx0962045”。 陈剑眉头微皱，开口道： “2045是时间，096应该是研究所序号，fx是工程名称代号。” “096所主导的fx工程项目2045年记录？” “里面是什么东西？” “.空气。” 沈越指向洞开的档案柜大门，随后说道： “坏消息是，所有档案全部被提前转移或者销毁了。” “好消息是，我们找对了。”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那件消失的东西的工程代号。” “我们已经不可能找到它具体是什么了，但或许圆环商会的人知道？” “确实。” 陈剑缓缓点头。 “这是唯一的线索了——想办法找他们问清楚吧。” “现在，我们需要把这里的地皮刮干净。” “太远的东西先放下，把眼前的东西先抓好。” “这些核弹怎么处理？想办法运走，还是封锁入口，以后再启用？” “我建议封锁入口。” 何朔举手道： “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把这些东西全部运走，交给任何第三方运输都不安全，反正暂时用不上，还不如先封存起来。” “有道理。” 陈剑再次点头，随后看向了雷杰。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个地下空间完全封闭，但是又能给我们自己留下进入通道吗？” “.最简单的方法，找个看门的，比如一头怪物。” “怪物？” 陈剑心里一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里曾经确实是有一头怪物的，而且是一头很强的怪物。 那那头怪物，有没有可能，就是所谓的“看门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里的秘密，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陈剑轻轻摇头，驱散掉有些纷乱的思绪，随后说道： “不太现实，就算能找到，要耽搁的时间也太长了。” “还是物理封闭吧——有办法吗？” “倒是有，不过要消耗大量爆炸物，我们的存量可不多了。” “先用。” 陈剑果断下令，随后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撤出了地下工事。 在离开前，曾义不舍地回头看了好几眼。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发现了那么重要的装备，陈剑却选择一个都不带走。 就算那些能制造太阳的“核弹”不带走，那些“战斗机”也不带走吗？ 它们确实已经不能使用了，可既然你们连身上的外骨骼都能修复，修复一架“飞机”，难道就做不到吗？ 在雷杰部署爆炸物、准备炸塌洞道上方浮土将洞口覆盖时，曾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陈剑则是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修复战斗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再说这里面战斗机的损毁程度已经不是简单的‘修复’就可以让它们恢复功能的程度了。” “想让它们动起来，我们需要的是一整套的系统，理论上比重新制造一架简单不到哪里去。” “不过.你为啥对飞机那么感兴趣？你想飞？” 陈剑的话刚说完，还没等曾义回答，一旁的谢柳便插嘴说道： “其实我也想试试飞起来是什么感觉。” 话音落下，陈剑下意识地转向了季星和李石，而两人则是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点头的是季星，她随即接话解释道： “像我们这样的圣血者，其实多少都想过要真正飞起来。” “因为我们可以.跳得很高，但总归不是真正的飞行。” “说实话，以前也有人做过尝试，比如用某些带翅膀的怪物的血液来融合圣血，试图繁衍出能飞行的下一代之类的。” “不过毫无例外，他们全部失败了。” “.不失败就有鬼了，你们的方向完全就是错的。” 陈剑无奈地摊手，而此时，雷杰已经引爆了爆破药。 “轰！” “轰！” 伴随着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大量堆积在洞道上方的腐殖质坍塌落下，将洞口深深堵死。 从表面看去，肉眼很难发现埋藏在浮土下的洞道。 这当然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也是几人的极限了。 “走吧。” 陈剑开口道： “这里的信息已经拿完了，但我们的事儿还没做完。” “血骷髅还没被清理干净，他们留下的装备也是有价值的。” “真正刮地皮的时候到了。” “我们得把这个遗迹，彻底吃干抹净！” “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剑的小队在安庆遗迹和安庆城之间往返了不下二十次。 他们就像蚂蚁搬家一样，把整个安庆遗迹全部搜了个遍。 只要是遇到了恐魔小队，那就一个也不放过，只要是看到了恐魔营地，那就一点也不留下。 整支小队的作风突出一个吃干抹净，而他们运回安庆城的装备，也堪称千奇百怪。 黑火药，单发步枪，劣质子弹，废弃钢材，没用的电子设备，线缆，电池，过期的食物 除了那些恐魔营地里大量储存的、不知道是什么肉类制成的肉干被付之一炬之外，他们基本上把所有能搬的东西全部搬走了。 为了更高效地搬运，他们甚至还雇佣了一支二十人的货运小队，专门负责杂物清理和装卸。 而负责与他们交接的正是圆环商会的代表，而在看到他们近乎于“贪得无厌”的搬运行动后，那名原本驻守在货栈的、不苟言笑的代表的脸上，也是终于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可能的话，你们是不是要把整个安庆遗迹内的所有建筑都拆掉，打包卖给我们？” 听到他的话，正在忙碌着从杂物堆中挑选不打算出售的高价值物品的陈剑点点头，一脸真诚地回答道： “如果有能力的话，我们确实会这么干。” “毕竟，这是独一无二的宝藏。” “除了我们，整个安庆遗迹附近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有能力在付出较小代价的前提下深入这个显然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的遗迹搜索。” “对他们来说，刮地皮的行动本身就是低效率、低性价比的。”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就擅长干这样的事情。”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行业壁垒。” “.受教了。” 代表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即说道： “但你们其实没有意识到，之所以只有你们进入遗迹搜刮，最大的阻碍不是那些恐魔，而是花都。” “这场冲突之后，机械神教、圣血大殿两个势力与花都之间的紧张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们每天都在备战，以迎接花都可能到来的进攻。” “他们可没时间去惦记这些蝇头小利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拉倒吧。” 陈剑满不在乎地摆手道： “花都对我们来说根本算不上威胁-——他们距离太远，投送能力太弱。” “他们在短期内能组织起来的进攻只能以来所谓的雇佣兵，而那些雇佣兵的战斗力别说我们几个了，就连黄石城的防都破不了。” “.你们很自负。” 代表深深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但你们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好了，这是最后一批货了吧？” “总价值1万4千200克黄金，你们要黄金，还是要货物？” “我可以给你们个建议，最好是要黄金。” “因为在这场大战之后，你们已经严重缺少基础物资，比如子弹、炮弹之类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从公开市场上购买，会比从我们这里购买要划算得多。” “明白。那就要黄金。” 陈剑果断点头，随后说道： “但我们还有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代表好奇询问，陈剑则是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会跟王立字谈的，你先把我们的黄金给我们。”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条件并不会从这次交易的价格中扣除？” “当然，那是附加条件。” 陈剑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以。我只负责做好我分内的事情。” 代表没有过多犹豫，最终点头同意。 而陈剑也是心满意足地收下了对方仔细称量过的黄金，将挑选出来的物资装上了拖着后斗的猫车。 这些东西其实并不罕见。 主要是弹药，但也就是一千多发7.62mm口径子弹，41发迫击炮弹，两发30mm口径自动榴炮弹，6具火箭筒，以及十多发35mm榴弹而已。 稍微有点“特殊”的武器，就是那具用航炮炮管改造的超大口径单发步枪了。 陈剑本来想把这玩意儿卖掉，但仔细想想，不如把它运回黄石城当做固定炮台使用。 于是，他便给圆环商会下了转运单，把这门“抬枪”交给黄鱼支配。 一切准备完毕后，众人离开了安庆城。 他们的路线上的另一个落脚点本应该是铜陵城，但陈剑却没有急于动身。 他们做出离开的姿态，随后悄悄绕回了安庆遗迹。 在那里等待12小时之后，陈剑终于等到了他想等的东西。 那是一支显然携带了自动火力的、在这个末世世界已经堪称装备精良的小队。 一支出现在空十师基地里的小队。 这一刻，他的猜想得到了应验。 圆环商会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安庆遗迹，也不是安庆遗迹内的恐魔。 他们要找的，就是空十师基地里的东西！ 他们确实是在利用自己这支小队。 但很可惜，自己终究快了他们一步。 陈剑给了沈越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刻开始在无线电中用特定频率呼叫王立字。 短暂的静默后，他的耳机里传来了王立字的回复声。 “陈先生，我在。” “你在这个时候呼叫我，大概是已经看到我们了。” “或许，你们的无人机就悬停在我们头顶，对吧？” “恭喜你，你都学会抢答了。” 陈剑毫不否认，而是紧接着说道： “恐魔是个幌子，花都的计划.只能说是他们倒霉撞上了。” “他们只是恰好挡在了你们的路上。” “所以，你们到底要在那里找什么？” “.这条信息并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之内。” 王立字的语气有些冷漠，但随即，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被动的那一方一样，立即又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里不会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已经严格执行了合同，甚至还提供了额外的帮助。” “对这次交易，我们问心无愧。” “.那你们问心无愧的标准也是低得有点令人发指了。” 陈剑啧啧两声，摇头道：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 “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 “fx0962045，是什么东西？” 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无线电里突然再一次传来了王立字的回复。 他语气严肃地说道： “你们已经进入过地下了，对吧？” “这里的通道，就是你们炸塌的。” “我们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但我希望，无论你们拿到了什么信息，你们要与我们共享。” “你想知道这个代号代表着什么.实际上，我们也想知道。”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进入地下，这一点，我没必要向你隐瞒了。” “我希望你们也同样不用-——” “别说废话。” 陈剑打断了王立字，再一次问道： “fx0962045，代表的是什么？” 这一次，王立字没有让陈剑等待多久。 他回答道： “我们不知道096代表的是什么，但我们知道，2045代表的是时间。” “而fx，代表的是‘伏羲’。” “伏羲工程。” 第61章 以旧换新 当王立字说出“伏羲”这两个字的时候，陈剑几乎立刻就确认了这条信息的真实性。 因为这玩意儿的命名方式，确实带着几分自己熟悉的浪漫主义风格。 “伏羲”。 这跟什么嫦娥、玉兔、鲲鹏、蛟龙、天问、北斗、墨子之类的命名，不是一脉相承的吗？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名字“太大了”。 大到非一般的项目，几乎不可能有资格使用的程度。 陈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用这个名字命名，也不知道它背后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技术、什么类型的项目。 而在对王立字进行了反复追问、甚至以终止合作、即时开战为威胁之后，他也最终确认，对方所掌握的信息，真的不比自己多多少。 圆环商会的这些人只知道伏羲工程是一项重大工程，有可能与“重启圆环”有关。 但他们却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打开尘封的档案，彻底揭开谜底。 所以，他们只能利用手里极为有限的线索，尝试去获得更多信息。 而安庆的空十师基地，就是最有可能得到线索的地点之一。 很可惜，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陈剑向他描述了档案室里的情况，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得知这条代号的。 连续询问了陈剑许多细节问题后，王立字最终相信了陈剑的说法。 或许他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或许他认为，双方已经开诚布公到了这种程度，陈剑也没理由隐瞒太多了。 总之，双方最终达成了一致，而王立字也保证，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会再以“隐瞒信息”的方式利用陈剑的小队。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陈剑本来都做好了跟他们彻底切割的打算，不过现在，情况变化之后，继续合作反而成了更理性的选择。 双方脆弱的关系再一次稳定下来，在狠狠敲了王立字一笔竹杠之后，陈剑切断了通话。 随后，他看着无人机视角中正在撤离的圆环商会小队，长舒了一口气。 “情况相对明了了。” “对方在追寻伏羲项目的线索，这个项目跟重启圆环有关，那也意味着，它跟山城的真相有关。” “不过可惜，圆环商行对这个项目的了解不比我们多多少。” “他们掌握的只是一个一个的地点而这些地点绝大部分都是当前人类活动的禁区。” “难怪他们会发展成这种奇怪的组织形式他们比我们更像是专业的考古队啊。”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沈越略带调侃地说道： “说考古真是抬举他们了，他们充其量也就是盗墓的。” “买椟还珠、暴殄天物，被他们挖开的‘坟墓’里，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搞不好都已经被浪费了，留下的只是一些可以直接被利用的技术成果。” “老祖宗要是知道他们这么干，搞不好都能气得从坟堆里爬出来给他们一个大嘴巴子.” “那至少也比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强。” 陈剑摆摆手道： “不管怎么样，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原本那些掩人耳目的合同被取消了，信息拉齐了，接下来的任务里，我们可以单刀直入。” “按照王立字的说法，他们所掌握的信息里，附近最近的线索所在地就是庐州遗迹。” “而庐州，就是096所的所在地。” “我记忆里，096所是智能所对吧？所以这个伏羲项目，是跟智能化相关的项目？” “不是。” 雷杰纠正道： “智能所是在帝都的，庐州的那叫智能机械所。” “智能所主要是搞机器学习、机器视觉方面的，智能机械所主要的方向是现代农业方面。” “096所在仿生感知、微纳米技术方面还算强，不过整体技术实力.我不好说。” “总之我不知道这个所怎么能牵头这么一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重要性十足的项目。” “但也有可能，是在未来某个时间点上，他们取得了什么技术突破。” “毕竟20年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确实。” 陈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这样的话，咱们的调查方向又变得更加朦胧了。” “甚至我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毕竟，我们的主要目的地还是在金陵。” “要绕到庐州去的话，距离远不说，一旦出现意外，我们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要不然，还是先去金陵？” “别先去金陵了，先去铜陵吧。” 何朔举手说道： “安庆城内的机械神教在备战，大量原本用于交易的武器装备和弹药都被禁止出售了，我们买不到东西。” “但现在，我们的补给又处于高度紧缺的状态，很难应付大规模的战斗。” “我们得先去铜陵补充一波，先回回血，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到底怎么安排。” “去金陵、去庐州、还是直奔泉城往花都嘴里塞一发大的给他们打服，都得先把装备搞定之后才能做决定。” “也是。” 陈剑信服点头，随后拍板道： “那就先去铜陵。”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圆环商会追逐这个目标都已经几十年了，现在也只是刚刚摸到边。” “我们想那么快揭开谜底是不可能的，还是得循序渐近。” “现在，我们的手里堆积了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容不得我们好高骛远了。” “走吧，马上出发，先去铜陵！” “明白！” 一声令下，小队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行八人再一次踏上了正途。 他们仍旧是沿着陆上路线行进，不过这一次，他们在与聚落交易的同时，也为路过的每一个聚落都带去了好消息。 安庆的恐魔已经被消灭，花都的阴谋已经被暂时遏制，无辜的平民们，也终于可以稍稍得到喘息了。 陈剑不遗余力地宣传着华夏军的功绩，他一点也没有自谦的打算。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宣传的高地你不占领，就会被敌人占领。 “威望”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重要了。 名声一旦传播出去，只要能顺利度过最开始的“冷启动”阶段，就会迅速扩散开来。 一行八人中，绝大多数人对他的策略都表示认同，只有季星，在看到那些感恩戴德的聚落居民时，面露不解地向陈剑提出了疑问。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把自己塑造成救世英雄？” “我感觉，这跟你们的理念并不相符，在现在的情况下，也不是多么明智的决定。” “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刚刚跟那些花都人打了一场大战。” “他们在大战中的损失，那是不可估量的。” “他们的女王估计已经在琢磨着怎么把你们碎尸万段了，你不低调行事，居然还这样大肆宣扬？” “这到底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机械神教的人需要为民众竖立偶像，难道你们也需要吗？” “我们不需要偶像。” 陈剑摇头回答道： “但我们需要让人们竖立信念。” “我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一股势力，是可以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的。” “或许他们平时不会想到这根稻草，但当濒临绝境的时候，他们就会下意识地想起来，然后问问自己，是不是应该伸手去抓一抓那根稻草了。” “而很显然，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平民，也许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濒临绝境一次。” “那你太保守了。” 沈越在一旁插嘴道： “用不着十天半个月，我估计每隔三五天就得来这么一次。” “.确实。” 季星的脸上露出几分感慨的神情，随后说道： “照这种趋势下去，投向你们的平民会越来越多。” “而以你们的能力，大概很快就能把它们变成有用的战士” “也不一定是战士，或许是更有用的工人。” “工人？” 季星愕然问道： “安庆那些工坊里的工人？” “当然不是。” 陈剑摇头道： “工坊里那些算是工人吗？奴隶还差不多。” “我们要的是真正的工人.不过说实话，工人比战士还要更加难以训练。” “而如果能训练出一个真正可用的工人的话，他所能呈现的价值，或许比三个战士还要高” “那么夸张？” 季星下意识地反问，而陈剑却只是笃定地点头，没有回答。 季星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沉默不语地看向了陈剑手里握着的方向盘。 这辆他们嘴里的“猫车”，也是他所说的“工人”制造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确实没有说错。 在某种意义上，工人比战士要更强。 —— 不过，有那么重要吗？ 华夏军的敌人太多了。 机械神教、圣血大殿只是勉强维持住了与他们的和平共处，而除了怪物以外，摆在明面上的强大敌人，就有花都一个。 毫无疑问，花都绝对已经做好了跟华夏军、跟黄石城大规模开战的准备。 那华夏军做好准备了吗？ 他们打算怎么做？ 真的杀到泉城、杀到花都的老巢去，把他们全部干掉？ 想到这里，季星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她意识到，自己身边这几个人，是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 那问题来了。 面对华夏军的攻势，花都做好准备了吗？ 另一边，泉城。 季星不知道花都有没有做好准备，可花都的“女王”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在听到安庆遗迹内的恐魔全灭、自己派出去的人员全军覆没之后，她的表情冷静得可怕。 她没有下令继续报复，也没有指定任何作战计划。 她只是斥退了所有无关人员，留下了自己最信任的“丞相”、也是她的军师，随后对着下面的人呈上来的奏文开口说道： “这一次，我们损失惨重。” “我们的研究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大量的成果付之一炬，大量已经初窥门径的学者死在了安庆遗迹内。” “更严重的是，那些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恐魔全部被打散了，虽然没有彻底消亡，可要重新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营地，也绝非易事。” “搞不好，我们要彻底改变实验的方向。” “从‘母本’方向，转变为‘父本’方向。” “这几乎是要从头开始了又一个十年！” 听到女王的话，军师缓缓点头。 但在沉默片刻之后，他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说出恭维、安慰的话语，而是冷静地分析道： “这次的失败实际上是注定的，哪怕没有华夏军插手，我们也很难在安庆遗迹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原因很简单，我们过于高调、过于冒进了。” “我们疏于掩盖真实目的，疏于管控珍贵的药品，而这些东西一旦流出，必然会引起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的警惕。” “他们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就算华夏军不动手，他们也会在某一个时间点对我们动手。” “所以在接下来的研究中，我们必须要谨小慎微.” “但这几乎不可能。” 女王轻轻叩击着桌面，随后说道： “如果是用植物来实验，我们大可以开辟出一大片土地，在一年内就能收获大量经过改造的植株。” “如果是用老鼠、用兔子做实验，它们每个月都能生下大量的下一代幼体。” “可我们的实验对象是人。” “而这些人，一年只能生一胎，一胎只能生一个。” “除了扩大数量，我们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拉长时间。” 军师淡然说道： “花都不会在十年内灭亡，恐魔也不会在十年内消失。” “就算我们多等一个十年，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俩都会死。” 女王眼神严厉地直视着军师说道： “10年之后，我们必死无疑。” “花都已经渐渐脱离我们的掌控了，药物摧残了这里的人性，终有一天，我们会被副作用反噬。” “到那个时候.” “那就发起一场大清洗。” 军师毫不犹豫地说道： “用药物培养出来的战士，本来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他们会被新的人替代，而那些新的人，则会稳住旧的秩序。” “.可以。但往哪里打？华夏军？黄石城？” 女王的话音落下，军师摇头道： “.你真的觉得对他们的报复是有意义的吗？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我们需要的资源，也没有太多可掠夺的人口。” “打他们，打了也白打” “更何况，我们本来也没有能力报复他们。” “距离太远了，中间还隔着机械神教的地盘。” “我们不需要报复他们，这次的冲突既然结束了，那就让它结束吧。” “我们要做的，只是继续去完成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去金陵吧。” “这座遗迹被机械神教占据太久了，但他们却迟迟不能将其彻底清理开发。” “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就替他们做。” “恰好，借这个机会，我们也可以去看看，我们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好。” 女王郑重点头，结束了这场短暂的讨论。 而在军师离开后，她看向了桌面上那一沓薄薄的、已经泛黄脆化的纸张。 在最顶上的几张纸上，则印着一行行晦涩难懂、她绞尽脑汁也无法窥探其中真意的文字。 “dap-seq技术框架下利用ac-ds转座子系统构建zmgi2突变体。” “通过crispr/cas9及rnaa激活方法提高精子中编码基因表达比例。” “qrt-pcr、cas9酶等核心设备及实验材料存放地点。” “山城，帝都，金陵。” 第62章 辐射之城 收到圆环商会的黄金之后，陈剑小队的黄金存量达到了6万克。 如果按照这个世界最基本生活物资物价水平来折算，他们这笔钱大概相当于旧世界的600万左右。 但是，如果按照子弹之类的工业产品来计算，他们手里的钱又只相当于区区6万块左右。 工业和农业的断层在物价水平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所以虽然看上去不少，但这笔钱能买到的东西，其实真是不多的。 去往铜陵的路上，陈剑对这笔钱做了细致的规划。 他仔细研究了各个聚落的功能属性和资源环境，在缺乏食品资源的聚落出售食物换取废料，又在缺乏废料、资源的聚落出售，换取手工制成的土制武器和工具。 最后，他再把这些工具在下一个聚落换回价格相对稳定的食物，作为风险对冲手段。 靠着这样不算高明的经营方法，到达铜陵时，小队已经赚到了100多克黄金。 这个数量当然不算多，但真正的意义还是在于跑通商路，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交易体系。 而在这方面，陈剑的收获很多。 “.越靠近大型聚落，食品价格就越低。” “与之相对的，武器和工具的价格则高出周边小型聚落一大截。” “这个状况相当反直觉，理论上说，越是缺少大型势力庇护的小型聚落，安全需求应该越高才对。” “但目前的情况则是完全相反的。” “这意味着，小型聚落应该是不具有长期自持属性的，他们不是不需要工具和武器，只是绝大多数时候用不上。” “除了商路上那些重要节点、比如武穴镇之外，大部分小型聚落应该是处于不间断的迁徙中。” “这一点与他们的住宅风格也基本相符。” “那么从这一点出发，我们的策略也可以做一些改变。” “我们可以利用丰富的食品资源吸引小型聚落向黄石城方向迁徙，壮大我们的人口。” “而在迁徙的过程中，这些小聚落里的平民还会带来少量生产工具。” “只要他们能在一定程度上自持，黄石城周边很快就会形成良性循环。” “等人口和武装水平发展到能够驱逐怪物时，我们的根据地就算是基本稳固了。” 陈剑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判断更新到pda上，何朔对其中的一些细节做了修正，全员检视过后，最终将其列入了情报档案中。 季星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当注意到pda屏幕上显示的繁复的记录时，她忍不住感叹道： “你们正在做的事情，就像是机械神教的史官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他们也会记录这些东西，只不过.目的似乎与你们不同。”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陈剑开口问道。 “不知道，或许只是单纯地为了记录自己的功绩？” “那不可能。” 陈剑摇摇头说道： “机械神教能发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证明他们绝对不是一个浪得虚名的组织。” “虽然在外在表现上，他们在很多时候都显得相当愚蠢，可你绝对不能质疑他们核心层的智慧。” “能创造出‘史官’这个职位，就说明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档案和记录的重要性。”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能反映出他们的水平了.” “.似乎很有道理，但我没法理解。” 季星耸了耸肩，指着远处隐隐绰绰的城市说道： “前面就是铜陵城，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铜陵城？” 陈剑愕然问道： “你确定那不是铜陵遗迹？” 季星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曾义便插嘴说道： “铜陵城跟其他城市不太一样，它是直接建立在遗迹上的城市。” “这里的怪物很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虽然后来也不断有怪物向铜陵城的方向迁徙而来，但基本都绕开了这座城市。” “所以，铜陵城的环境相当安全。” “只不过” 曾义欲言又止，陈剑立即追问道：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里的人都不太正常。” 一旁的季星直截了当地开口解释道： “他们虽然不是怪物，但又有怪物的特征。” “可说是怪物的特征吧，又跟我们熟悉的怪物的特征不一样。”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们那里的人，畸形率特别高，寿命也很短。” “但总归，这里确实还是一座人类势力下正常的城市。” 畸形率高，寿命短？ 陈剑满脸问号。 这两个关键词只能让他想到一种东西。 那就是辐射。 可铜陵又没有核电站，辐射是从哪来的？ 或许只有进入铜陵城之后，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于是，小队一行八人也不过多犹豫，越过大桥后直奔铜陵而去。 这附近的植被相当茂盛，但路面倒是有明显被清理过的痕迹，猫车行进的速度也很快。 一小时后，几人到达了铜陵城居住区外围，将猫车隐藏好，留下何朔、沈越、李石、曾义四人看守后，陈剑带着另外三人进入了城区。 那些来自旧时代的建筑以巍峨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绝大部分都已经风化坍塌，但从中却仍旧能隐约看到那些旧日的荣光。 “山水之门。” 陈剑指着远处的雕塑说道： “这玩意儿居然能保存那么久，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 “我记得以前在dy上这东西还排进过最丑雕塑的排名里的，有这回事吗？” “没有。” 雷杰摇头道： “这种中规中矩的东西怎么可能上榜，能上榜的都是类似元宝亭那种抽象玩意儿。” “不过话说回来，人类的审美一直都是变的，到现在这个末世时代，那真是大就是美了。” “无论再丑，只要它够大，对这里的人来说也是美的。” “？怎么可能？” 陈剑扭头看向季星和谢柳两人，开口问道： “你们觉得这个雕塑美吗？” “.其实我觉得确实还可以。” 谢柳一本正经地回答，季星则是在一旁点头。 “.好。” 陈剑无言以对，几人穿过山水之门，进入铜陵城的核心区。 而这时候，他才终于直观地感受到，这里的人为什么会被称作“畸形”。 因为这只是一个客观的描述，而非恶毒的攻击。 核心区入口处的铁栅栏爬满紫红色藤蔓，叶片背面生着细密的绒毛，绝不是陈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品种。 裹着厚重斗篷的老乞丐蜷缩在栅栏旁，3条手臂像蜘蛛腿般交叠在胸前，其中两条畸形手臂末端粘连着半透明蹼膜。 他面前锈迹斑斑的铁罐里，散发着腥臭气味的粘稠液体正在火上沸腾。 “商人吗？” 值守的城防军伸手拦住陈剑几人，陈剑注意到对方裂成了4瓣的嘴唇。 “入城费用10克黄金。” “10克？” 陈剑皱眉看向谢柳，后者点头回答道： “确实是这个价钱。” “进入核心区需要付费，但如果只留在外围居住区，就是免费的。” “明白。给他。” 谢柳闻言取出单独携带的小包黄金，用城防军随身携带的天平量过后缴纳了入城费，而在越过最后一道关卡后，几人顺利进入了铜陵城核心区内。 路边杂货店的玻璃橱窗结着黄褐色水垢，外形怪异的防毒面具与不知名的药片装在印着“人防”的褪色橘黄色金属铁盒里。 柜台后的女人用围巾裹住脖颈，鳞片状皮肤从领口蔓延到耳后，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金属光泽。 陈剑的视线略过她时，她先是皱眉，但随即又挑衅似的将围巾解开，暴露出领口下同样布满粗糙角质的胸脯。 “看什么？第一次来吗？” 陈剑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景，这时候，谢柳和季星的经验就派上了用场。 她们走上前去，露出了袖口下手腕处的圣血者标记，随后开口道： “我们是圣血大殿的商人，以圣血之名，进入铜陵城贸易。” 话音落下，女人的语气立刻好了起来。 “圣血者？不错，不错，我们欢迎圣血者。” “需要药品吗？我这里有维持健康的药物，如果你们要在铜陵城常住，这是必须的物品。” “看看。” 季星给了陈剑一个眼神，后者以首领的姿态走上前去，接过了女人递来的铁盒仔细查看。 “可以尝尝！” 女人殷切地推销着货物，陈剑谨慎地伸出手指捏起一片，轻轻舔舐后立刻吐掉。 【苦的，咸到发苦】 他在战术目镜上打字，雷杰微微点头，打字回复道： 【辐射数值正在升高，大概率是某种碘提取物】 【可以买一点，我们暂时不需要，但不要显得特殊】 【1】 陈剑简单回复，随后开口道： “我们要四人份。” “四人份可不够！” 女人手脚麻利地从盒子里捡出药片，随后说道： “像你们这样的圣血者需要更大的药量，否则，你们血管里的圣血可不会安稳。” “你或许没听说过，前一阵子有一名圣血者在铜陵城里发了狂，嘴里还说着什么‘太阳’、什么‘圣光’，像是遭遇了邪祟。” “可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偷偷进入了那片禁地.” “为什么这么笃定？” 陈剑好奇问道。 “因为他身上的皮肤正在一片片剥落，这跟禁地的诅咒如出一辙.” 确定了。 铜陵城的禁地内一定存在着高剂量辐射。 虽然不知道辐射是从哪里来的，但很显然，之所以没有怪物靠近，大概率也是因为这种辐射。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在这一方面，怪物可能比人类更加敏锐。 收起药片之后，陈剑带队继续向核心区深入。 一路上，除了常规的交易物品之外，他们也看到了铜陵城围绕“辐射”诞生的繁荣商业。 号称根系能够吸收禁地诅咒的“永恒之花”，用动物皮革缝制的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涂抹在身上后能减轻诅咒、但长期使用后又会造成另一种中毒的“银尘”. 虽然第一眼看上去荒诞不经，可令陈剑震惊的是，这些东西大部分居然是真的有用的。 除了永恒之花纯粹是个噱头外，防护服能隔绝辐射尘埃，“银尘”则干脆就是铅粉。 它之所以能减轻诅咒不用多解释，至于中毒，则显然是重金属中毒 一圈看下来，陈剑算是大开眼界。 跟随着经验丰富的季星两人找到落脚点之后，他立刻向城外等待的几人通报了情况，随后命令何朔升起无人机，尝试从高空上对铜陵城的禁地组织侦察。 但很可惜，无人机刚刚飞到铜陵城上空，异常升高的数值便让检测仪发出了报警。 为了保护这件珍贵的装备，虽然辐射数值并不算高，何朔也只能选择退出。 因为没有人想冒险。 想要搞清楚禁地内的秘密，恐怕只能肉身前往了。 —— 毕竟在某些场景下，人体比机器更能扛。 切断无线电通讯后，陈剑放下了手里的pda，随后开口对其他几人说道： “从刚才的观察来看，这里的商业还算发达。” “各类武器、弹药种类很多，虽然成色并不算好，但好好挑挑，总是能挑出我们要的东西的。” “就像我们刚刚看到的火箭筒，按货主的说法，应该是不久前刚从花都运到的，价格也相当合适。” “200克黄金一具，如果是在汉水的话，价格可能要翻一倍。” “我们全收下好了，不要留给别人。” “明白。” 季星点点头说道： “采购的事情我可以去做，我很熟悉这一块-——前提是你要信得过我。” “我们的原则一贯是用人不疑。” 陈剑示意雷杰取出随身携带的黄金，后者分出一半交给季星，随后说道： “你来负责采购，我一会儿会把清单列出来给你。” “价格方面你可以自己做主，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市场上有三件东西是一定要拿下的，哪怕对方抬价，只要有出手的意愿，你得要拿下来。” 季星郑重点头，随后问道： “是什么？” “第一件，是那几具废旧的外骨骼，虽然绝大部分功能已经损坏，但它可以当做备件使用。” “第二件，是那个连接着电动机的装置，那是一台切割机，成色还不错，重新通电后或许可以使用。” “我们需要这玩意儿来切割空十师基地里的飞机和上面的玻璃，给李石搞个盾出来。” “第三件，是那个老板吹嘘的可以炸塌一栋房子的炸弹——那玩意儿是反坦克地雷，而且是真能炸塌一栋房子的那种。” “我看到他手里有不下20枚，全部拿下来，只要规划得当，炸个三级怪物跟玩儿一样简单。” “明白。” 季星再次点头，转而又问道： “还有其他任务吗？除了采购，还有需要我协助的吗？” “有。” 陈剑开口道： “你需要返回城外一趟，去找沈越。” “他那里携带了一些从7025带出来的防辐射药物，你都取过来。” “你们要卖？” 从之前陈剑几人的对话、和他粗略的讲解中，季星已经能猜到，自己身边的这几人是完全清楚诅咒的真相的。 所谓的诅咒，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辐射”。 而他们既然有防辐射的药物，目的当然也是售卖。 毕竟，在这种地方，能有效对抗诅咒的手段一定是万金难求的，如果能顺利卖出去，对小队几人的行商之旅来说必然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但她没想到，在听到她的猜测后，陈剑居然是立刻摇头。 “不，我们不卖。” “我们自己吃。” “自己吃？？你们要进入禁地？？” 季星大惊失色，赶紧劝说道： “禁地的诅咒不是说着玩的，铜陵的禁地是出了名的凶险。” “哪怕是圣血者，进入禁地之后都没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为了限制诅咒，这里的人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构建起一道围墙，如果你们要进去的话.” “不可能的。” 陈剑摇头道： “这里的诅咒或许仍然在发挥着作用，但诅咒的来源一定是三百年前。” “三百年的时间，我不知道什么核燃料还能持续释放高强度的辐射，这是完全违背常识的。” “禁地内的辐射大概率已经降低到安全可控的水平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畸形人’，大部分应该都是在强烈辐射中dna受到破坏后的遗传体。” “但他们的寿命确实受诅咒影响” 季星还想再劝，陈剑却再次打断道： “我说的安全可控并不是对人完全无害。” “长期低剂量的辐射也会导致各种疾病，再加上恶劣生存环境，寿命低也是正常的。” “.明白了。” 眼见劝不住陈剑，季星也只好点头。 但也就在此时，谢柳突然举起了手。 “还是让我去吧。” “如果那种诅咒、或者说辐射会导致疾病的话，圣血者的条件显然更加适合。” “我们对疾病的抗性更强，恢复能力也更强，如果配合药物，或许我可以全身而退。” “我知道，本来也是打算让你先去的。” 陈剑毫不掩饰地回答，谢柳先是一愣，随后释然一笑。 这或许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回答。 没有欺骗，只有冰冷但理性的指令。 也只有在这样的指令下，团队的力量才能发挥到最大。 作为普通人的这些“神选者”、这些“团长”们，他们怕死吗？ 当然不。 如果怕死的话，他们就不可能赢得自己的尊重。 他们只是不想以毫无意义的方式死去罢了。 这一点，跟自己的追求完全契合。 想到这里，谢柳突然开口说道： “谢谢。” “啊？不客气。” 陈剑被她这句谢谢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没有多想，而是继续交代细节道： “我会把环境监测指示器拆下来给你，上面有个简易盖革计数器，你不用看数值，只要仔细听声音。” “如果听到声音连成一片，就说明辐射剂量已经相当危险了。” “你要及时后退，不要冒进，明白吗？” “明白。” 谢柳郑重回答，陈剑打开pda，由季星标注出禁地的大概位置后，便坐下来开始跟谢柳沟通进入路线。 而与此同时，季星则是返回城外，从沈越手中取到了他带出来的包括金属络合剂在内的一系列防辐射药物。 谢柳把这些药物一股脑吞进肚子里，随后便按照陈剑划定的路线准备前往禁地。 与此同时，留在城内的陈剑两人也没有闲着，在季星采购物资的同时，他们脱下了装备，在铜陵城的核心区内穿梭，对这座城的各方面信息做了一次完整的收集。 直到夜幕降临时，他们才返回了落脚的旅舍内。 而此时，早已完成了采购任务的季星已经在房间内等着他们了。 “所有东西都已经采购齐全，总共花费12600克黄金。” “抱歉，我并没有把你们列举的清单上的物品全部采购齐全。” “有些实在不多，比如12.7mm口径的子弹，只有两百多发，你们要的35mm榴弹则是完全没有。” “有些是成色不好，比如迫击炮弹。” “虽然老板声明是从花都运来的，但很显然，那些东西的成色跟正宗的花都货天差地别。” “不过，那三样必须要买的东西买到了。” “目前所有的货物都存在货栈里，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验货。” “不急。” 陈剑摆手道： “我们得先等谢柳回来。” “她没有携带任何电子设备，我们得确保她能第一时间找到我们。” “按照时间计算，她也该回来了” 话音落下，旅舍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谢柳的声音。 “团长，是我！” 陈剑警惕地打开门，谢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入了房间。 很显然，她已经按照陈剑的要求，在返回之前洗干净了自己全身。 “还好吗？情况怎么样？” 陈剑开口问道。 “还好！” 谢柳立刻回答道： “那里的‘辐射’确实不强，这个探测仪响得很急促，但并没有连成一片。” “但这不是重点！” “我在那里发现了你们想找的东西！” “那一定是你们想找的东西！” “5架飞机的残骸！其中两架是你们所说的‘空天机’，两架是‘战神’，还有一架是我们没有见过的，更大的飞机！” 第63章 熔炉陨落之地 谢柳的话说完，陈剑愣了。 两架战神，两架不明型号空天机，还有一架更大的飞机，极有可能是某型号的大型运输机。 而它们，全部坠毁在了铜陵城内。 —— 不，不应该是坠毁。 如果是坠毁的话，谢柳应该根本找不到飞机的残骸，只能看到一堆废钢、以及爆炸产生的大坑。 这应该是迫降，但为什么，它们要在这里迫降？ 这种编队显然不是常规的运输护航编队，毕竟任谁也没见过用4架轰炸机来给一架运输机护航的。 相比之下，陈剑倒觉得这五架飞机是在做某种转场机动。 可它们要去哪儿，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迫降？ 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信息便给陈剑带来了无数的谜团，而此时，站在一旁的谢柳和季星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这条信息很重要吗？” “我们在安庆遗迹里看到了那么多飞机，按照你的说法，它们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那在这里坠落，似乎也不奇怪吧？” 季星略有些疑惑地开口，而陈剑则是摇头回答道： “不，恰恰相反，这奇怪得有点过分了。” “我很难跟你解释战斗机的作战方式和他们的编队规则，不过我可以给你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就比如，谢柳的圣血者小队是由游侠、盾卫、斥候和谢柳这样的医生组成的，这是一个功能完整的小队，能应付大部分的突发战斗。” “战斗机的作战行动也大致遵守这样的规则，虽然可能因为任务性质不同有所调整，但总归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而现在，谢柳看到的情况就相当于，4名盾卫死在了同一个地方，周围没有任何其他队员的影子。” “你说，这种情况还不够奇怪吗？” “.我明白了。” 季星长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所以奇怪的不是这几架飞机本身，而是它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没错。” 陈剑轻轻摩擦着桌面上步枪的扳机，思索片刻后说道： “这附近最大的机场就是空十师的机场，有资格驻扎空天机的也只有那个机场。” “这就意味着，这几架飞机很可能是从空十师基地起飞的，而它们护航的运输机，很可能就运载了空十师基地里的重要货物。” “那件消失的东西会不会就在这里？” “没错.那些驾驶员之所以选择迫降，很可能也是因为他们所运输的货物的特殊性。” “一定是发生了某种意外，让他们甚至坚持不到目的地，只能选择在中途迫降。” “而带弹护航的四架轰炸机在迫降中受损，导致了核弹爆炸，形成了脏弹效应，这就是辐射的来源。” “可如果是这个逻辑的话，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运输机可以迫降，轰炸机迫降是为了什么？” “搞不懂我们必须到禁地里去看看！” 陈剑果断拍板，随后转向谢柳问道： “你注意过辐射最高数值吗？最高有多少？” “最高是640，但只有一瞬间，大部分时候数值在200到300之间徘徊。” 谢柳立刻回答，很显然，她并没有像陈剑所说的那样只关注报警声，同时也敏锐地记录了数值。 陈剑顾不上去夸奖谢柳的主动性，他的脑子里正在飞快地计算着辐射值的安全范围。 640，就是640msv每小时。 这个数值还是太高了，虽然并不是全部区域都能达到这样的辐射水平，但考虑到小队从进入到退出所需要花费的时间，最多在5个小时左右，他们所承受的辐射就会超过安全剂量。 一旦辐射损伤达到中度水平，在这个缺乏现代医疗手段的末世中，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们。 要么，就得把暴露时间缩短。 要么，就得把遭受的辐射值降低。 前者非常难，因为就算是谢柳的一次往返也花费了近6个小时的时间，自己这几个行动能力相对较弱的普通人，恐怕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而后者. 难道扛着铅板进去？ 这是个两难的悖论，防护要高，速度就要慢。 速度慢，遭受的辐射就会增多。 没有破局的办法，除非能找到新的装备. 眼看陈剑的脸上愁云密布，谢柳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团长，要不然我再去一次？” “或者，让季星去一次？” “你们可以把需要收集的信息列个清单交给我们，我们拿到信息后立刻返回报告” “不行的，那里的情况太复杂，我们必须要亲眼见过才能下结论。” 陈剑摇头道： “很多东西甚至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有到了现场，才能做出一些推测。” “想想别的办法吧，实在不行，我们不进入禁地深处，在外围找个制高点远距离观察，说不定也能拿到信息。” “明白。” 谢柳不再多说，陈剑则是把他刚刚得到的情报同步给了沈越几人。 无线电中，对面几人同样沉默了良久。 他们都知道这条信息的重要性，这绝对不仅仅是几架飞机那么简单。 甚至有可能，飞机里运输的东西，立刻就能解开有关伏羲项目的谜团。 他们都知道这条线索不应该被放弃，但问题是，他们似乎也没有进入禁地的资格。 信息固然重要，可如果这条信息是要用几人的健康、乃至是生命来换的话，它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了 讨论良久之后，几人始终没办法确定出切实可行的计划。 而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这个问题最大的难点在于，如果我们要进去，无论如何我们都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不把握好这次机会，在短时间内我们不可能再去第二次。” “辐射剂量太高，短时间内连续进入是会死人的。” “至少要等到几个月之后，身体的辐射损伤修复之后，才能二次进入。” “时间是个大问题，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也没有那么多人.” 无线电里，何朔的语气略有些低沉。 而在他说完后，陈剑也不得不推翻了他刚刚想到的最新的计划。 他本来是打算通过高密度的外围侦察确定出一条辐射剂量最小的路线来着。 但现在看来，哪怕是这个方案，自己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趟雷—— 然而，当何朔提到“人力问题”时，季星的眼神却突然亮了起来。 “谢柳说了，禁地中的辐射并不均匀，绝大部分区域，辐射的数值是很低的。” “既然这样，我们可以雇人先去把路线探测清楚，这样就可以尽可能缩短我们暴露在辐射中的时间。” “禁地之所以那么危险，就是因为铜陵城这些人的手里没有能够监测‘诅咒’的仪器，这导致他们的探索是完全盲目的。” “但这种仪器，你们手里有。” “所以为什么不把仪器交给别人，让他们带着仪器去探路？” “.会死人的。” 陈剑无奈说道。 “你不说，谁知道自己会死？” 季星眨了眨眼，继续说道： “你只要告诉他，这台仪器可以实时监测到诅咒的强度，保护他的安全就好。” “禁地的诱惑一直很大，否则铜陵城也不会一直有人尝试进入禁地探索了。” “相信我，如果你把这种‘神器’抛出去，一定会有人心甘情愿地为你卖命的。” “如果你是在担心什么所谓的‘道德困境’，我恰好知道有一批死不足惜的人，是最适合去做这件事情的.” 季星找到的那批人，实际上与花都找到的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被统称为“猎人”，但实际上是一帮要钱不要命的雇佣兵。 这些人的背景相当复杂，也没有统一组织。 他们活跃在各个大型聚落中，靠自己的武力完成一切雇主交予的任务，换取相应的报酬。 而也正因为没有统一组织，他们的能力也参差不齐，这就导致了他们的任务也并没有那么干净。 相当巧合的是，这一次季星找到的人，在没多久之前还接到了花都下发的进攻黄石城的任务。 跟陈剑等人见面时，为首的男人把这件事情当成值得炫耀的谈资说了出来。 “.老板，你们就放心吧。” “我手里这支队伍的能力在整个铜陵、甚至整个南方都是数一数二的。” “除了圣血大殿、机械神教的正规军，几乎没有人能跟我们硬碰硬。” “就在前几天，我们还接到了花都的任务，让我们去攻打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新势力的大本营。” “说是叫什么华夏军，他们的实力可不弱。” “据说，他们把机械神教的圣堂近卫旅都给全灭了。” “不过，在我们面前，他们还是太嫩了。” “但可惜，我们接到任务准备出发的时候，花都已经取消了任务。” “听说是另一伙猎人把事情搞砸了，花都觉得没有继续报复的必要。” “我甚至都替他们惋惜，如果他们第一时间找到我们的话，结果一定会好很多.” 男人的话说完，陈剑几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表情里多少都带着几分隐晦的笑意。 不过，陈剑也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自报家门。 他只是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看来你们确实很强-——那我们就直入正题吧。” “我们这一次要交给你们的任务很简单。” “带着我们的仪器进入铜陵城的禁地，然后按照仪器上显示的数值，规划出一条进入核心区的最佳路线来。” “你们要去禁地？？” 男人愕然看向陈剑，随后问道： “你们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探索的东西了！” “不，这么说不太对。” “我的意思是，就算禁地里有高价值的东西，你们也不可能带得出来！” “禁地里的诅咒很强，普通人根本没办法在里面长时间生存。” “如果深入禁地深处，最多两三天的时间，闯入者就会因为诅咒而死。” “就算运气好没有沾染太多诅咒，也不可能活得过三年。”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进入禁地了.没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等待探索的地方还有很多，何必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你们只是没有找对方法。” 陈剑摇摇头，给了季星一个眼神。 而后者则是拿起了那个简易盖革计数器，将它的作用夸大其词的描述了一遍。 男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季星，随后问道： “你怎么能证明这东西真的有用？” 季星闻言指向谢柳，回答道： “她刚刚进去过，你觉得，她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吗？” “.不像。但既然你们都已经进去了，为什么还需要我们？” “因为我们人手不够。” 陈剑接过话头，用标准的九真一假的话术把小队面临的困境表述了一遍，而在听完他的话后，男人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缓缓点头。 “我们可以试试。” “我们最不缺的就是人如果真的像你们所说的一样，这个任务我们可以接。” “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去那里找什么的！” “这跟你有关系吗？” 季星皱眉反问，男人坚决地点头，回答道： “当然有关系。” “铜陵城的禁区并不像外人认为的那么简单，那可是传说中的‘熔炉陨落之地’。” “熔炉的宝藏被深埋在禁区之中，每个人都想要得到他，但从来都没有人真正得到过。” “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进入的准备，那我想，你们一定是掌握了某种线索。” “你们要用我的人的命来给线索铺路，那我要求更高的回报，实际上也相当合理，对吧？” “.合理。” 陈剑缓缓点头，随后问道： “你想要什么？” “除了基础的报酬之外，不管你们找到了什么，我要分一半。” “三分之一。” 陈剑做出讨价还价的姿态，男人略微沉默，随后说道： “四成，我们分四成。” “可以。” 陈剑果断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但作为交换，你要先说出你所知道的有关禁区的所有消息。” “你似乎对禁区很了解，对吗？” “.不，没有人能说自己对禁区很了解。” 男人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但我确实知道一些有关禁区的事情。” “传说中，那里曾经有一只巨兽陨落，而那头巨兽腹中的熔炉，在禁区里燃烧了数十年.” 第64章 鸾鸟 从这个叫唐刀的男人嘴里，陈剑听到了许多有关禁地的情报。 —— 准确地说，不应该叫情报，而应该叫传说。 在他的描述里，禁地是所谓的熔炉陨落之地，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如同火焰山一般向周遭辐射着灼热的高温。 而在熔炉之火熄灭之后，诅咒也随之降临，将铜陵城变成了一片连草木都不生长的不毛之地。 没有人知道熔炉到底是什么，但在一次一次的探索中，这里的人确实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散发着幽光的发光湖，比如一旦进入就会让所有电子设备渐渐失灵的黑森林，比如让人发疯的幻象，和一闪而逝的幽灵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世界上的、属于魑魅魍魉的世界。 可陈剑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牛鬼蛇神。 所有的异常，都必然有一个符合科学的合理解释。 所以，他越发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禁地。 在大采购结束、清点完所有装备、并将闲置装备运回黄石城之后，陈剑的小队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中。 唐刀派出自己的手下往返了不下十次，才终于勾勒出了进入禁地深处的路线图。 而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36小时。 等他再次见到陈剑几人时，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不加掩饰的狂喜。 “老板，我知道你们这个仪器是怎么回事了！” “真有你们的，把我都摆了一道！” “不过没关系，在商言商，只要能进去，只要能顺利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这点小事，我们一笔勾销！” 听到他的话，陈剑微微点头，没有立刻开口。 他意识到对方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能迅速理解盖革计数器的原理其实并不出奇，但他在发现自己受骗之后还能沉住气继续完成交易，光这份心性，也不愧他能在这个世界上以佣兵的身份活下来了。 顿了一顿，陈剑回答道： “就像你说的，在商言商，我们在交易中有所保留也是应该的。” “如果你已经完成了任务，那我想，我们也应该出发了吧？” “图呢？把图拿出来，如果我们确认没有问题，就可以继续我们的交易了。” 对面的唐刀眼神微微一动，随后说道： “不着急吧？老板？” “我们本来就要一起出发，图在谁手里都一样。” “只要能找到要找的东西，只要顺利回来，我们一定会把图交给你的。” “有财大家发，你说对吗，老板？” “说得对。” 陈剑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我们就出发？” “可以！” 唐刀满意点头，而陈剑则是招呼其他三人迅速穿好了买来的装备，在隔离服上抹好了铅粉，随后又吞下了大量用于中和辐射的金属络合剂。 一切准备就绪后，四人小队与唐刀带领的8人汇合，开始向禁地方向前进。 虽然说是“禁地”，但实际上铜陵城并不禁止任何人出入。 或者说，他们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在通过几道把守并不严密的关卡后，这支小队顺利进入了禁地中。 最开始，陈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差别。 但随着脚步深入，他渐渐发现，周围的树木变得越来越低矮。 很显然，从中心向外扩散的辐射严重影响了植物的生长，越是靠近禁地的核心、越是靠近辐射中心，生物生存的难度就会越高。 这与当年切尔诺贝利的状况如出一辙，但三百多年的时间，让这样的特征越发清晰和极端。 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小队一边继续向前。 陈剑几人有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季星悄悄靠近陈剑，将声音压低到了极限，凑在陈剑耳边开口说道： “这些人不简单。” “8个人里有6个圣血者，那个叫唐刀的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的武器也比一般的佣兵要强得多，全部都是能连发的步枪，还携带了大量手榴弹。” “我看他们不是来带路的，我们才是带路的。” “我知道。” 陈剑低声回答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对方不肯交出地图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猜到对方的意图了。 他们想要的就是禁地核心的宝藏，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宝藏是什么，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所以才需要陈剑几人引路。 搞不好，他们还会逼迫自己这四人进入高辐射区，去为他们取得那些明明知道在那里，却没有人敢去拿的高价值物品。 对这样的威胁，陈剑早就已经做出了安排。 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战术，也不需要依靠高科技的电子设备。 一切回归到最原始，最野蛮的策略。 他要做的事情简单到了极致，那就是，在对方动手之前，抢先干掉他们。 这些猎人不会在见到宝藏之前动手，而自己则不需要真的让他们把自己带到最终目的地去。 这个时间差，就是陈剑的保险。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表情，季星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几人的动作，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常行动，她就会立刻扑上去，抢先消除最高威胁。 不过好在，队伍的行进一切顺利。 唐刀很守规矩地一路指引着方向，同时还不断感叹着说道： “这应该是禁地存在以来最成功的一次探索了。” “我是说，虽然以前也有人不断进入禁地探索，却从来没有形成一份清晰的路线图。” “我们只知道发光湖不能靠近，黑树林不能进入，却不知道这座环山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啧啧.老板，看看你们的仪器，靠近环山的时候，数字直接从100跳到了300。” “难怪那么多人会死在这里，这里的诅咒，真是强得可怕.”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陈剑敷衍地回答，随后转头对雷杰说道： “距离迫降点很近了，这里应该是爆炸后核燃料被抛洒后的集中沉降点。” “毫无疑问，所谓的熔炉就是反应堆。” “但问题是，为什么会用运输机来运送反应堆？” 听到他的话，雷杰摇头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但是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情况后，只剩下一种可能。” “落下来的是一架核动力飞机。” “.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陈剑疑惑问道。 “怎么没有，图-119不就是核动力轰炸机，他们用的还是远古时代的vvr-c反应堆呢。” “我们那个时代，钍基熔盐反应堆发展已经相当成熟了，小型化技术也有突破，制造出核飞机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要不然，如果不是核飞机的话，还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难道是聚变堆吗？聚变堆可是没有辐射的。” “确实。” 陈剑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 “那也就意味着，这架飞机运送的东西，跟所谓的熔炉没有关系了。” “甚至很有可能，这东西已经在迫降中损毁、甚至彻底消失了。” “那我们很可能要白跑一趟.划不来。” “划不划得来都得去看看，伏羲项目显然很重要，虽然不确定其跟大灾变有没有直接联系，但从现在的线索来看，这个项目跟金陵、跟山城都有关系。” “这是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抓住。” “我知道。” 陈剑不再多说，几人跟着唐刀的脚步继续前进。 在路线图的指引下，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仅仅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便已经进入了盖革计数器数值200以上的最核心区域。 “继续往前，就要进入真正的禁区中心了。” “现在，我们距离熔炉坠落之地还有1公里。” 唐刀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说道： “我们的人已经测试过了，通往核心区的安全道路只有一条，数字能维持在200左右。” “但一旦进入到核心区500米范围内，诅咒的强度就会开始变得.均匀。” “均匀地保持在400左右。” “我们可不能在那里面待太久，那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明白。” 陈剑眼神不变，面带微笑地说道： “那就快进快出吧，找到东西以后，我们迅速返回！” “可以。” 唐刀毫不犹豫地点头，但紧接着又说道： “不过，我建议让您的这两名护卫留下至少一人。” “同样的，我也会留下至少三名队员。” “谁也不知道我们会在那里遇到什么，如果需要撤离，他们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对吧？” 很合理的提议。 但就在唐刀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剑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很明显，他已经看出了自己和季星、谢柳两人的差别。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圣血者。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唐刀不该说出来，也更不该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削弱自己的力量。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提议，本来就已经是几乎摆在明面上的威胁了吗？ 或许他知道，只是不在乎。 陈剑看向了季星，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唐刀松松垮垮地站在一边，没有任何防备。 而紧接着，下一秒。 季星突然暴起。 源血者对普通圣血者的压制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对陈剑两人来说，她或许只是比唐刀快了一瞬，可对唐刀来说，这一瞬就是生死之差。 长刀扫过，头颅飞出。 紧接着，陈剑和雷杰扣下了扳机。 反应速度极快的圣血者们在季星动手时愣了一愣，但仅仅是瞬间，他们便回过神来，朝着陈剑几人猛冲而去。 双方距离不到20米，留给陈剑的反应时间，不到1秒钟。 —— 但子弹的反应时间，用不了一秒。 腰射，横扫。 201班机爆发出了强大无匹的火力，弹幕倾泻而出，两把枪上白发子弹早已将几名圣血者的位置完全封锁。 跃起在半空中的一名圣血者被击落，而紧接着，季星则猛地折返，迎向了从后方发起攻击的另一名圣血者。 与此同时，谢柳也拦在了陈剑、雷杰两人的侧面。 四面八方来的敌人拦不住，难道正面冲击的敌人还拦不住吗？ 唐刀的队伍里只剩下了最后一名“没有对手”的圣血者，在短暂犹豫后，他选择拉开距离寻找掩体开枪。 “砰！” 反应速度的差距是陈剑两人无法逾越的鸿沟，无论再怎么占尽先机，他们却还是不可能在阻挡住一个快速机动下还能保持准确瞄准射击的圣血者。 但，gjbv级防弹衣的防护能力，也是那名圣血者手中老旧的步枪发射的7.62毫米口径子弹无法逾越的鸿沟。 陈剑几乎没有移动身体，他只是在完成一轮拦阻射之后快速抬起枪口，以标准的tob马盖普式握法控制住枪口跳动，与雷杰一起对不断变换位置的圣血者进行拦截。 子弹如同暴雨一般射向对方的掩体，两把轻机枪的火力持续性让对方瞠目结舌。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射出的子弹正中陈剑的胸口，但陈剑只是身体轻轻晃动，便立刻稳住了身形。 而与此同时，来自他的子弹，已经封锁了所有躲避的方向。 在这个距离上，枪真是又准又快。 短短二十秒不到的时间，陈剑两人打空了一个弹箱的子弹。 在他们面前，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目标。 而在他们身后，季星已经完成了属于她的猎杀，随后又转向侧面，协助谢柳干掉了最后一人。 林中一片寂静，只有硝烟弥漫。 陈剑换上了新的弹箱瞄准了侧面正在狂奔着逃跑的两人，但最终却又放低了枪口。 “不干掉？” “打工的而已，算了。” “我们本来也不会待太久，不怕他们报信。” “赶尽杀绝的事情做太多，容易让自己变质。” 陈剑能看出来，这两人本来也是唐刀小队里炮灰一般的存在。 他们从战斗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开出一枪，反而是拼命地想要逃跑。 有可能，他们就是被唐刀带来，在最后时刻去趟雷的。 既然如此，放过他们，也不算心慈手软。 季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突然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随后，她骤然跃出。 “砰！砰！” 两声枪响在林间响起，再次返回后，季星开口说道： “他们看到了你们战斗的过程，有可能暴露你们的身份。” “所以，我给他们舌头坏了。” “.你其实可以用刀的。” 陈剑无奈摊手道： “我们追不上，你还追不上吗？” “.有道理。” 季星点点头，随后问道： “现在呢？” “继续前进。” 陈剑指向前方。 而在那里，一架巨型飞机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陈剑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自己已知的任何一架飞机。 而看着那架飞机模糊的外形，陈剑心里冒出来了两个字。 鸾鸟。 第65章 伏羲的心脏 太阳初升，晨雾在破败的钢筋森林里流淌。 变异榕树的枝条穿透十几层楼高的机翼残骸，像无数血管在铁灰色的骨骼间搏动。 走过被浮土覆盖的地面时，陈剑听到脚下传来空洞的回响。 这架被榕树根系缠绕了三个世纪的钢铁巨兽，仍在发出垂死的呻吟。 “辐射指数207。“ 雷杰手里的盖革计数器亮起红灯，他看向不远处如同狰狞疤痕一般的机舱裂口，继续开口说道： “辐射源就是这玩意儿的发动机。” “四发设计，跟图-119一样。” “但很明显，这架飞机的发动机结构是全新的——很奇怪，如果说迫降的时候飞机已经起火，为什么在这里我们看不到明显的灼烧痕迹？” “起火的发动机已经被抛弃了。” 陈剑指着不远处的环山说道： “那里才是真正的辐射中心，这样的环山有两处，也就是说，在迫降之前，它已经抛弃了两台发动机。” “这架飞机-——这个飞行编队一定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紧急情况，才被迫在这里迫降。”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打亮战术手电。 明亮的光柱穿透潮湿的空气，映出飞机内壁上褪色的八一军徽。 某种藤蔓的荧光孢子顺着裂口飘散，在舱内聚成飘渺的星河。 陈剑已经戴上了空呼，防护服简陋的面罩上凝出白雾。 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了舱壁上成排的蜂巢式挂架。 每个六边形舱室的大小都足以容纳一辆体型庞大的主战坦克，此时舱门虽然已经风化锈蚀得如同斑驳的浮雕一般，却仍然保持着冷硬牢固的姿态。 当手电扫过机舱中部庞大的发动机舱时，陈剑看到的是两个透向地面的空洞，以及散落在机舱里结晶化的核燃料棒碎片。 零星的碎片泛着诡谲的翠光，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它那足以杀死一切有机生物的威能。 但很显然，300年的时间过去，它所蕴含的能量早已不复当初。 陈剑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绕着这架庞然大物走完一圈后，才再次开口说道： “这是一架超大型运输机，有武器配置，但没有携带核武器。” “跟我们在其他位置发现的四架轰炸机一样，它们携带的全部都是常规武器。” “很显然，这是一次转场飞行任务，而不是紧急作战任务。” “所有飞机都属于空十师，当时他们试图把这五架飞机调往其他机场，决策过程应该极为仓促，所以才没有派出战斗机护航。” 陈剑的话说完，一旁的雷杰摇头道： “也不一定。” “四架轰炸机任务是转场飞行没错，但这架运输机不好说。” “它明显是满载重飞行的，所有的舱室都有东西。” “这就说明，它确实是要把这些东西运往别处，而且这些东西一定很重要。” “在这种情况下，它不可能没有战斗机护航。” “只不过有可能，战斗机没有遇到意外、没有坠毁，或者没有跟这五架飞机一起迫降在这里。” “有道理。” 陈剑微微点头，捏紧防护服的面罩用内置的绒毛擦干净护目镜后，继续说道： “但现在问题就来了。” “如果是运输任务的话，它运的是什么？”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雷杰抬脚就顺着舱室裂口处的藤蔓向上爬去，陈剑紧跟其后，而谢柳则是几个纵跃跳入了舱室，嘴里喊道： “我先看看，你们等等！” 雷杰的动作顿了一顿，等到谢柳观察完一圈，确认内部没有危险后，几人才依次进入了舱室。 从内部看去，这架飞机的舱内空间更是大得惊人。 地面上铺设着用于装卸货物的轨道，舱顶上的机械臂则低低垂下，如同巨大的触手。 “这绝对是一架战略运输机——所以代号应该是什么？运-40？” 雷杰的话音落下，陈剑摇头道： “搞不好是运-100。” “这东西属于极端化的远程战略投送工具了，超大载重量，超高航程和超高续航能力，我甚至想象不出它的作战场景应该是什么样的。” “最违和的是核动力发动机——轰炸机需要长时续航形成三位一体威慑，战略运输机要长时续航做什么？” “货物从a点到b点就那么一段距离，装卸货物的过程中就能完成加油整备了，核动力的意义完全不存在吧？” “确实不存在。” 雷杰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说道： “所以这其实不是一架运输机。” 话音落下，陈剑恍然点头。 “所以，这是一架空中母舰原型机或者说是实验型号？” “大概率是这样。” 雷杰指向舱壁上的六边形舱室，紧接着说道： “两侧总共24个舱室，从大小上来看是容纳不下一架中型以上战斗机的。” “但是，容纳无人机是绰绰有余了。” “这玩意儿的主要作战用途一定是空中预警，兼具空中指挥、战略运输、无人机投送的战略支援作用。” “这么一想就很合理了——等等，扯太远了。” “这舱室怎么打开？” “炸开。” 陈剑果断说道： “里面的东西已经没用了，时间过去太久，早就腐蚀干净了。” “重点是看看里面有什么，不需要完好保存。” “把主要闭锁结构炸开，自重应该能把舱门压下来。” “明白。” 雷杰立刻上前开始部署爆破药，陈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预警道： “辐射数值240，我们一小时后必须撤离。” “收到！” 雷杰立刻加快了动作，几分钟后，爆破药全部部署完毕。 几人退到舱外，伴随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响声，更加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也同时响起。 六边形挂舱的舱门重重砸落，轨道与舱底轨道连接，形成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路径。 烟雾散去之后，陈剑迫不及待地进入机舱中，而他所看到的场景，却让他不由得一愣。 “不是作战装备。” 没有坦克，没有步战车，没有无人机。 他所见到的，是一个个被硬生生塞进标准化运输箱的简易包装。 那些木制和工程塑料包装早已破损开裂-——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打包装载时它们就没有被妥善对待。 内容物暴露在外，陈剑示意季星上前拉开包装箱的盖板，当300年的积尘散去时，众人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但这一刻，却没有任何人能当场说出这东西的名字。 “这是啥玩意儿.瓦片？” 雷杰拿起一块他所说的瓦片，轻轻敲击后说道： “像是某种金属材料，表面是经过抛光的。” “这是防弹插板，还是什么新型装甲？” 听到他的话，陈剑也顺手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随后说道： “重量不算太重，应该不是纯金属的。” “像是某种陶瓷复合材料-——真的很像防弹插板，宽度也差不多。” “这应该是30x30cm的吧？如果是防弹插板的话，为什么要设计成正方形？” “那就说明不是插板，有可能是模块化装甲的组成部分。” 雷杰放下瓦片，在包装箱中翻找一阵后说道： “这一箱全是这种东西，每一片都是独立包装的，只不过外包装已经腐蚀了。” “镜面打磨的装甲反激光装甲？” “有可能。先看下一个。” 陈剑转头看向第二个掉落的包装箱，不用他开口，季星已经撬开了盖板，而里面的东西，则让几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一箱子的水管。 一箱子完全没有锈蚀痕迹的、不锈钢材质的蛇形水管。 “冷却装置。” “这应该是水冷管，但不是黄铜材质的，反而是不锈钢。” “用来干什么的？废那么大劲儿就运点这个？” 陈剑一头雾水的尝试拿起一截水管，仔细查看后摇头道： “顶部有小口，应该是高压冷却液或者冷却气体的出口。” “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标准的冷却管设计。” “雷杰，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还不就这么看。” 雷杰无奈摊手，径直走向了第三个包装箱。 而在第三个包装箱里装的，则全是包括螺栓、螺帽在内的各种连接件，完全没有出奇之处。 不过这一轮看下来，他们也基本能够确定，这架飞机运输的是某种装置的零件。 从现有的线索来判断，有可能是某种防护装置，或者是某种未经组装的武器。 那其他箱子里的东西，就成了解开谜题的关键。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立刻指挥季星把剩余的箱子全部撬开。 这些箱子里的大部分东西都相当“零散”，显然是未经组装的原始状态。 几人发现了更多尺寸近似、但材料显然不同的装甲板，还有大量光纤和分束器。 随着一个个箱子被揭开，陈剑、雷杰两人的心里隐隐浮现出了一种猜测。 而在最后一个箱子打开，看到厚厚包裹下的那个密封箱时，尽管还没有开箱，但两人心里却都已经有了答案。 “开吗？” 雷杰问道。 “开吧。” 陈剑点点头，随后伸手扭动密封箱的保险栓，打开了密封箱。 并排在密封箱内的六颗小小的玻璃球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 一旁的谢柳好奇地看着箱子里的玻璃球，试探着问道： “这是某种.药剂？” “不。” 陈剑摇头道： “这是靶丸。” “靶丸？是什么？” “惯性约束核聚变的燃料。” 陈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随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架飞机运的，是一整套惯性核聚变装置！” “不，不应该说是整套。” “这里只有激光驱动系统和靶室、靶丸系统。” “它运的是从包括第一壁在内的主部件，其他能源输出系统并不包括在内。” “但哪怕只有这些，也足够惊人了。” “这套装置的体积算是小型聚变堆？” “是微型。” 雷杰开口道： “如果全部组装起来，整套系统总占地不会超过100平，高度应该在五到六米左右。” “相比起我们那时候的聚变装置，真的是小得不可思议。” “老美的inf装置有多大来着？几十米高？” “倒没有那么高，但是国内的神光二，反正是不小的。” 陈剑拿起密封箱里的靶丸，仔细观察后说道： “这居然还能用，但是要往里面填充燃料应该不容易.” “不是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 雷杰摇头道： “我们根本没能力制造出氘氚气体，就算能找到，填充步骤也不是我们的技术水平能操作的。” “说实话，能认识这玩意儿就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想要把它组装起来启用.比我左脚踩右脚飞到月亮上还难。” 话音落下，陈剑也是不由得失望叹息。 但随即他又开口说道： “没关系，至少线索我们是拿到了。” “这架飞机确实是在执行某项运输任务，而这个任务，就是要把存放在空十师基地里的聚变装置运往某地。” “你觉得，他们的目的地会是哪里？” “从路线上来看，毫无疑问，是金陵。” 雷杰毫不犹豫地说道： “大灾变发生之后，金陵一定是有大动作的。” “我之前一直觉得，他们所做的灾备动作虽然完善，但总归不够统一。” “就好像所有部门都在各自为战，都只是为了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 “这跟我熟悉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都到那种时候了，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消极？” “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干点大事的。” “金陵，可能就是这件大事的落脚点。” “是的，我也这么想。” 陈剑再次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撤！” “其他东西带不走，把密封箱拎上！” “明白！”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迅速收拾好装备退出机舱。 没有过多停留，陈剑毫不留恋地带队撤离。 而当背后的巨型运输机的身影渐渐消失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疑问。 这个聚变反应堆，难道就是所谓的“伏羲”装置吗？ 不，这不可能。 伏羲项目是由096牵头的，他们可不是搞核聚变的。 很可能，这是伏羲项目、伏羲装置的能量源。 这只是伏羲的心脏。 那它的主体.在金陵吗？？ 第66章 直奔金陵 沿着来时的路，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时间，陈剑四人返回了铜陵城内。 当他们走出禁区时，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向他们，似乎认为他们又是一帮不自量力、即将失去性命的探索者。 但实际上，按照陈剑的计算，他们这一趟探索中所遭受的辐射总剂量不会超过1500伦琴，虽然说已经超过了轻度损伤的标准，但距离中度损伤还有一段距离。 短时间内的不适是正常的，甚至有可能会出现少量脱发，但从长期来看，总归还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重新回到落脚的旅舍之后，陈剑立刻组织对手头的线索进行了汇总。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伏羲项目应该是一个超大型的综合项目，而非单一技术、单一成果的单体项目。” “它需要大量能源支持，但很可能，这个项目原有的能源是来自于城市电力，而在大灾变发生后，为了保证项目运转，上级决策启用微型聚变反应堆为项目供能。” “所以，才有了使用大型运输机转运聚变堆的任务。” “顺着这个思路想，在明知大灾变已经发生的情况下，上级仍然决策要继续项目，那这个项目就必须同时具有两种特征。” “第一，项目很重要，且有可能对人类延续产生重要作用。” “第二，项目必然具有强大的自持能力，或许会涉及到广域物联网、强人工智能等等技术。”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上级才有可能决策让项目进入运转状态，而非直接将项目相关的设备直接封存” “也不一定是运转状态。” 雷杰打断了陈剑，随后说道： “或许是半运转状态，比如使用有限设备、有限能源维持环境系统运转，保证库内环境稳定，以尽可能保存下更多的有用物资。” “在这种情况下，金陵的所谓‘宝藏’，有可能就是一个大型的地下灾备库-——这也就是为什么，它的位置信息会与7025工事并列显示。” “有道理。”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去庐州了。” “不管我们在那里找到什么，它也只是位于金陵的伏羲项目的一个组成部分。” “先找配件再找主体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太大意义，就像我们提前找到了聚变堆，但也没有任何可能将其复原一样。” “我们应该直接去金陵，进入遗迹，用最快的速度确定目标位置，获取必要信息后，再反推必要条件。” “缺能源就找能源，缺武器就找武器，总之，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季星所说的那把‘钥匙’，而如果这把钥匙是被锁在另一个保险柜里的话.” “那我们就得想办法，把保险柜撬开！” 陈剑这几句话说的坚定，沈越几人也无不认可。 但就在陈剑的对面，季星的神情却是骤然一变。 “你们打算就这样去金陵遗迹？” “有什么问题吗？” 陈剑略有不解地看向季星，后者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你们难道对金陵遗迹一点了解都没有？你们不知道那里面有怪物吗？” “我们知道。”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在决定要去金陵之前，我们就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相关信息。” “我们知道那里有一头二级怪物，也知道机械神教曾经在那里付出的惨痛代价。” “但这并不是放弃的理由-——我们能干掉三级怪物，就能干掉二级怪物。” “这两者并不存在本质性的差异，只不过是强弱的差别而已，没错吧？” “.没错。” 季星轻轻吐出一口气，但随即又用略有些凝重的语气说道：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怪物都没有本质性的差异。” “但问题是，怪物和怪物之间，就是不一样的。” “别说二级和三级怪物的差异，哪怕是三级怪物内部，也存在各种差异。” “一头可以被机械神教轻易击杀的四级怪物，对圣血大殿来说就是难缠的敌人。”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但是，二级怪物之所以是二级怪物，就是因为它们并不具有明显的特化。” “对所有不同的势力来说，它们都是平等的。” “机械神教的巨炮打不穿的盔甲，圣血大殿的药剂也无法腐蚀。” “而你们.虽然你们确实很强，可你们在真正的硬实力上，根本不可能跟两大势力相提并论。” “或许你们能在局部战场上用你们的战术、用你们那些特殊的武器打出优势。” “可当战斗规模上升到一定层级以上时，你真的觉得你们能处理吗？” “除非动用你们手里的那种‘核弹’。” “可很明显，那种武器也不是随意能够使用的，对吧？” “.确实。” 陈剑没有否认，而是坦诚地回答道： “我们并不打算在这场战斗中动用核弹，还没到那种程度。” “那你们就不可能战胜那头怪物。” 季星斩钉截铁地说道： “甚至，你们不可能从那头怪物手底下逃脱。” “有那么夸张？” 陈剑转向谢柳，后者犹豫片刻后，开口回答道： “我觉得没有那么夸张。” “金陵城的那头二级怪物确实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并且在长期内一直是机械神教的心腹大患。” “但是，从目前对那头怪物的情报记录来看，它的实力并没有达到让我们完全没办法处理的程度” “没有达到？” 季星诧异地看向谢柳，随后问道： “你这种信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真的了解那头怪物吗？” “.或许不如你了解，但我知道的也不少。” 谢柳毫不退缩地回望过去，紧接着说道： “曾经我们也觉得汉水城那头三级怪物是难以战胜的，可它在团长的手下甚至没有活过两分钟。” “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我说了，三级怪物和二级怪物是两回事。” “我知道你们有猎杀三级怪物的经验，甚至在黄石城，还干掉了一头实力接近二级的怪物。” “但毫无疑问，这些怪物都是有明显的特化、有明显的弱点的，而你们的能力，恰好覆盖了它的弱点。” 季星长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说道： “相信我，我并不是要在这种时候动摇你们的信心，我也绝对不是在阻止你们进入金陵遗迹。” “退一步说，我还指望靠你们找到那把钥匙，去开启山城的宝藏。”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劝你们退缩吗？” “如果不是大家考虑，让你们进去送死才是最好的选择，搞不好你们的牺牲会给我带来机会。” “但我们是合作，不是交易，我也不能看着你们白白送死” “我明白。” 陈剑抬起手打断了季星，随后解释道： “我们并没有说要一头扎进遗迹里盲目地探索，也没有说过要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对那头怪物开战。” “我们是要收集情报的——只不过，我们的情报与你认知中的情报不一样。” “靠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的记录完全没有意义，我们必须做抵近侦察。” “为什么没意义？” 季星再次质疑道： “他们的情报或许模糊，但至少也是一种参考。” “错了，他们的情报压根就没办法作为参考。”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打开了pda。 季星看向屏幕，这才发现陈剑几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收集了许多有关那头怪物的信息，并且按照他们的方式全部进行了汇总。 季星愣了一愣，下意识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做的？” “这不重要，本来也是顺手的事情。” 陈剑指向记录中的第一条情报，随后说道： “第一条，也是圣血大殿、机械神教、以及废土上多方势力共同确认的情报。” “怪物覆盖厚重铠甲，机械神教近卫旅的巨炮也无法洞穿。” “这条情报，你觉得有参考意义吗？” “怎么会没有？” 季星愕然道： “这本来就是一条共识，金陵城的那头怪物，它的防御高得惊人，无论是枪械、火炮都没办法打穿，这是许多次战斗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这是不可能的。” 陈剑摇头道： “你说能扛住滑膛炮就算了，但近卫旅的巨炮？”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扛住圣堂近卫旅手里那种152毫米口径榴弹炮的一发正面炮击，这玩意儿在2000米的距离上能干穿100mm以上的装甲，什么怪物能扛住这么一炮？” “哥斯拉啊，还是环太平洋？” “咱们这个世界可没有那种外来物种，至少目前看来，所有怪物都还是遵循地球上已经有过、已经被发现的客观生物规律的。” “之所以打不穿，要么就是因为他们使用的炮弹不对，要么就是有其他原因。” “搞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单单靠这条信息，只会对我们后续的作战行动带来严重误导。” “所以，我们必须要亲自去看看。” 陈剑的这番话听得季星一头雾水，但仔细思索后，她却又觉得，或许陈剑说的是对的。 机械神教记录的信息本来就存在许多纰漏，而自己眼前这支队伍，他们的作战方式，却又是不能容忍任何纰漏的。 他们把每一处细节都做到了极致，他们的“无往不利”，也是建立在这样的特质的基础上的。 所以似乎，他们真的应该去看看？ 季星的眼神变换了几次，最终妥协道： “那就去看看吧。”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要保持谨慎。” “至少，用你们的‘无人机’，先进去看一看.” “放心。” 陈剑点点头，不再多说。 但实际上，此刻的他，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也没有太多的信心 几小时后，小队四人离开铜陵城。 在城外与第二小队汇合之后，8人再次上路，直奔金陵而去。 此时，他们距离金陵遗迹还有160公里，如果按照他们正常的行进速度，大概8个小时之后就能赶到。 但陈剑刻意压慢了小队的行进速度，目的就是让所有队员得到充足的休息。 一路上，陈剑清点着手头的装备，同时也在遥控指挥着数百公里之外黄石城的建设工作。 从黄鱼口中，他得知花都对黄石城的攻击似乎已经停止。 在安庆遗迹吃了一个大亏之后，他们只是组织了一波“试探性”的进攻，便果断放弃了进一步的报复。 这是相当聪明的决策，陈剑也不得不怀疑，那座城的管理者或许并不像外界认为的那么无脑。 不过，对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没有那么容易得到了。 当然，相比这个问题，陈剑更关心的其实是黄石城的现状。 他想要知道，自己几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黄石城到底有没有取得新的进展。 而黄鱼的回答也没有让他失望。 “.我们已经与武穴镇、漕河镇建立了商路，昨天刚刚完成了第一笔交易，用之前花都进攻时缴获的多余装备，换取了大量塑料。” “接下来，我们会尝试把这批塑料卖到汉水城去，换回新的必要的物资。” “按照团长的吩咐，我们打算主要交易武器、弹药，食物方面，则尽可能从武穴镇的市场上获取。” “那里的货物基本是没办法追踪控制的，被投毒的概率也比较小。” “这样一来，黄石城里的粮食问题就能基本得到解决了。” “团长，你们带的那些黄金，可以用来换取更有用的东西。” “非常好。” 陈剑满意点头，片刻之后，那头的黄鱼继续说道： “还有，上一次从花都的佣兵手里缴获的那门炮，我们这几天尝试对它做了些研究。” “我们发现，这东西居然不是用火药激发的。” “但具体怎么使用，我们还没搞清楚” “不是用火药激发？？” 陈剑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不是用火药激发的？” “这门炮的弹药是某种电池？似乎是一次性的。” “我们试着把电池装上去，但没有反应” 话音落下，陈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雷杰。 两人相对沉默，面面相觑几秒后，雷杰开口说道： “总不至于是电磁炮吧？” 第67章 兵锋所指 切断与黄石的无线电通讯后，陈剑陷入了无比矛盾的怀疑中。 一方面，他不敢相信这些佣兵手里居然会有“电磁炮”这种高科技、甚至有些科幻的武器。 但另一方面，按照黄鱼的描述，这玩意儿又真的有可能是某种小型电磁炮。 缠绕的线圈，巨大的能量电池，黄鱼看不懂的电子元件，以及他描述得最清楚的、裸露在外的像是小水桶一样的大型电容 除了电磁炮，还有什么武器能集齐这些元素？ 陈剑眉头紧皱，看着满脸不以为意的雷杰，他开口问道： “你不觉得惊讶吗？本来只会玩点滑膛枪滑膛炮的敌人，现在居然连电磁炮都掏出来了！” “这个世界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 雷杰好笑地摇头道： “你难道忘了？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还想着这里会不会有拿着激光枪冲锋的骑兵呢。” “其实这些所谓的高科技产物真没有那么高级，激光枪先不说，电磁炮有那么夸张吗？” “这玩意儿的核心技术难点只有两个，一个是大电容，一个是耐高温耐烧蚀材料。” “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一门电磁炮的制造难度比普通的滑膛炮还低好吧。” “从我们那个时代到大灾变都过去二十年了，核聚变都成熟了，那就说明第一壁材料的问题已经解决。” “第一壁材料都能解决，解决个电磁炮需要的耐高温材料问题，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陈剑无奈地叹了口气，雷杰则是安慰道： “别想太多，这几天我们见到的超出想象的东西还少吗？” “我们之前是偏居一隅，距离真正的人类核心居住区太远。” “以后啊，这样的情况才会是常态.” “确实。” 陈剑没有继续纠结。 反正他已经给黄鱼下了命令，让他借用圆环商会的商路先把那东西运到金陵去。 到底是不是电磁炮，到时候一看就知道。 如果不是也没关系，但如果是的话. 在接下来针对金陵遗迹中那头怪物的作战中，这玩意儿说不定会有奇效。 毕竟，自己的小队在短时间内是搞不到大口径线膛炮的，如果有一门小型电磁炮先顶着，也比自己手里这些火箭筒、这些自动榴要强多了。 想到这里，陈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而与此同时，刚刚与圆环商会结束通话的沈越也凑了过来。 “我跟圆环商会那边的人确定了，他们手里也没有可用的大口径武器。” “不是不给，是真没有。” “这帮科技狂根本就不懂武器的意义，他们不像机械神教，对大灾变前的战争工具没有那么强的兴趣。” “什么火炮、什么枪支，他们都只是当做交易的货物，只有导弹之类看上去很精密的东西，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这次，我们大概率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没关系，早猜到了。” 陈剑无所谓地摆摆手，沉默片刻后继续问道： “有关伏羲项目的信息呢？他们那边有更多的反馈吗？” “没有。” 沈越回答道： “我向王立字暗示了有关核聚变的线索，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对此并不知情。” “我的意思是，他知道核聚变的存在，能大概理解那是什么东西，但是，他没能把这种东西，和他们认知中的伏羲项目联系起来。” “他们只是在盲目地追寻，但按照他们这种搞法，恐怕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不过有一点，他们比我们走得要更远。” “他们已经派人前往庐州，打算在那里，把断掉的线索续上。” “.我们可没告诉他下一个线索在泸州。” 陈剑沉声说道。 “没错，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我们没告诉他们线索在庐州，但他们知道线索在庐州。” “那就说明，他们的工作方式是跟我们相反的。” “我们是追着一条线索不断发散，而他们是把发散的线索不断汇总。” “我感觉，我们终究会在金陵相遇。” “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双方摊牌的时候了。” “合作还是对抗，恐怕很快就会见分晓。” “明白。” 陈剑缓缓点头，随后问道： “还有别的信息吗？” “有。” 沈越回答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信息。” “花都正在集结大军南下。” “他们的目标，也是金陵。” 与此同时，金陵城内。 机械神教三一圣堂内。 教皇端坐在高高的神位之上，他的头顶悬挂着代表三一至圣的图腾。 电灯的冷光将整座教堂内部照得灯火通明，但他的脸却恰到好处地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主教、祭司们匍匐在他的脚下，表情虔诚地接受着来自他的祝福。 而在一首低沉的圣歌唱诵完毕后，这些人也一一离去、退出了圣堂。 只有一名身着黑衣的大主教留在了原地。 他缓步踏上台阶，走到了教皇身前。 随后，他开口说道： “据可靠消息，花都已经集结了超过两千兵力南下，目标是金陵遗迹。” “他们想要从我们手中把金陵遗迹抢走，一场冲突或许已经不可避免。” “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是以此前安庆遗迹内所发现的花都的罪行对他们发起讨伐，还是抢在他们之前进入遗迹，两种策略，将会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我们需要您的决策。” 话音落下，教皇缓缓站起身。 随后，他开口说道： “那些花都人还是对他们那些天书一般的知识念念不忘。” “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大灾变前那些过于深奥的知识，对我们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即使他们能进入金陵遗迹、能打败那头怪物、甚至找到了埋藏的所谓宝藏，对他们又有什么益处呢？” “没有人能真正驾驭所谓的‘基因’，无法实践的知识，都只不过是无用的空谈罢了。” “相比他们，反倒是新冒出来的那些‘华夏军’更清醒。” “他们跟我们一样，都在追寻着纯粹的力量。” “而也只有力量，能让这个垂死的世界复苏” 说到这里，教皇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开口说道： “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金陵遗迹不能落入他们手里。” “至圣三一在上我们要守住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拿走我的徽印，向近卫旅下令集结！” “三天之后，我们要进入遗迹，杀死那头怪物！” “如您所愿！” 大主教伸手接过徽印。 而那枚所谓的“徽印”上，赫然印着四个大字： 三一重工。 第68章 二级怪物 此时的陈剑还不知道金陵城内的机械神教也已经开始了调动，但从花都的动作里，他大概也能猜出，机械神教、圣血大殿应该会有所应对。 局面变得更加混乱，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越是混乱，对他的小队也就越有利。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如果这两个势力能把狗脑子打出来，自己浑水摸鱼的效率，就不知道要高多少了。 那话怎么说的？ 风浪越大，鱼越贵啊。 于是，陈剑也不多花心思去跟踪金陵城的动态，只是一门心思地径直往金陵遗迹扎去。 行进16小时、经过两次休整之后，8人小队已经到达了金陵遗迹外围。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这里做最后一次休整，随后进入遗迹内做一次抵近侦察，收集那头二级怪物的情报。 时间正是深夜，陈剑挖开无烟灶烧起锅子，把一路交易收集到的食材放入锅内，搞了一锅大乱炖。 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一口热汤下肚，陈剑满意地叹了口气。 而看着他的动作，季星却是欲言又止。 想说不敢说，想笑不敢笑。 看着她的神态，陈剑好奇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季星摆摆手，咳嗽一声道： “没有.只是你们对食物的定义，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啥意思？嫌这个不好吃？” “这玩意儿能叫好吃？？” 季星无语道： “食材其实还好，肉干、大米、面粉、蔬菜、甚至还有调料。” “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到把这些东西炖成一锅的？” “你们在各个方面的技术都很先进，掌握的知识也是我完全想象不到的，可难道你们对食物的处理，就那么粗粝吗？” “条件有限.” 陈剑尴尬回答，一旁的沈越则是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拉倒吧，菜就认了。” “咱们以前的炊事班拿着把破工兵铲都能炒糖色，你纯粹就是懒。” “当年拉练的时候195的特战跟我们搭档，他们搞到鸟蛋都还知道煮一下，你忽悠我说是无菌蛋让我生吞的事情你忘了？” 这话一说出口，陈剑也是嘴硬起来。 “鸟蛋本来就是无菌的，你学医的你不知道？” “.你说啥就是啥吧。” 沈越懒得搭理陈剑，自顾自对付起碗里那一堆粘稠物。 陈剑翻了个白眼，一旁的何朔看得好笑，便开口说道： “其实我们现在的作战任务也没有那么紧迫，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一天到晚吃糊糊，都给我吃顶了。” “.确实。” 曾义、谢柳两人也是深以为然，只有李石闷头不语，一味干饭。 眼看没有其他食物，季星也硬着头皮喝了两碗糊糊下去，吃饱喝足后，她再次开口说道： “你们这支队伍其实真的挺特殊的。” “怎么特殊？” 陈剑问道。 “.说不上来。” “但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们没什么目标。” “这片废土上挣扎的人，有的是为了求生，有的是为了当一方霸主，有人是为了宣扬自己的教义。” “我虽然跟他们不一样，但” “但你们让人看不懂。” “你们的欲望很低。” “你们不追求享受，甚至把露宿荒野当成常事。” “你看，虽然你的队员都对你搞出来的这些‘食物’不满意，但他们吃下去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厌恶.” “那是你没吃过泔水桶里泡软的馒头。” 雷杰喝干净最后一口面汤，调侃着说道。 “.你吃过？” 陈剑愕然问道： “你哪年的兵啊，这种事儿还能让你撞上？咱们那年代不是早就不让虐待新兵了吗？” “.我他么是上学的时候军训被教官逼着吃的。” “.合理。” 陈剑朝着雷杰竖了个大拇指，后者无奈摆手，示意往事不必再提。 但想到季星刚才说的那些话，他又突然开口说道： “其实，不是说我们欲望太低，也不是说我们对享受之类的东西没有追求。” “只不过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如果你真正经历过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你大概也会是跟我们一样的状态。” “见过太多好东西，所以看不上这里的所谓好东西。” “除非某一天，我们能彻底恢复那个时代的荣光，否则.啧，这里的所谓享乐，都是浮云。” “我们停不下来的，因为面前有一根巨大的胡萝卜吊着呢。” “.明白了。” 季星若有所思地点头，转而问道： “所以你们真的来自大灾变之前？” “你们.穿越了时间？” “怎么理解都无所谓。” 陈剑并不打算隐瞒太多，毕竟这并不算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他只是随口回答道： “你可以这么想-——我们曾经见过大灾变之前的时代，一觉醒来后，就已经到了现在。” “.真幸运。” 季星长叹了一口气，感慨说道。 “这叫什么幸运？” 陈剑莫名其妙，季星则是摆手解释道： “我不是说你们来到了这里是幸运，我的意思是，见过那个无比繁荣的时代，是一种幸运。” “所以，那时候的世界、那时候的人是怎么样的？” 这话一说出口，谢柳几人也同时看了过来。 虽然他们都看过了雷杰给他们播放的宣传片，但对他们来说，那种东西毕竟还是太抽象了。 他们只是“看到”，却不能理解。 注意到他们的眼神，陈剑放下了手里的餐具。 随后，他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 “对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来说，那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但毫无疑问，它绝对是一个对得起历史的时代.” 陈剑娓娓道来。 他没有去讲那些极速穿行的高铁，没有讲飞在空中的巨型客机，没有讲移山填海的故事，没有讲恐怖到甚至有些疯狂的战争机器。 他只是向几名圣血者描述了一个他亲身经历过的无比平凡的日子。 就是那样平凡的日子，对几名圣血者来说，却像是老人口中的童话故事一般。 越是那些沉积到底层的技术，反而越是让这里的人无法想象。 而在他说完后，包括季星在内的几人眼中的神往，已经完全不可压抑。 “.我们——人类还能回到那个时代吗？” “为什么不能？” 陈剑毫不迟疑地说道： “这毫无疑问是人类的至暗时刻，但放心，我们总会熬过去的。” “好了。” “休息时间结束，该干正事了。” “我们将在明早6点组织第一次抵近侦察，所有人做好准备。” “这一次的侦察，至关重要！”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陈剑的8人小队准时出发。 此时，他们距离金陵遗迹核心区还有接近50公里，对于一次抵近侦察活动来说，这并不是最佳出发距离。 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按照季星的说法，从金陵遗迹中心向外30公里都是危险区域，哪怕没有跟那头二级怪物迎头撞上，也有可能因为各种“诡异事件”陷入危险。 所以，他们必须预留充足的安全空间，以便在发现情况不对时能够及时撤离。 至于“锁定怪物行踪”这件事情，就必须要在层层推进，划定出足够的安全区之后，再去做进一步考虑。 沿着g205高速一路向北，陈剑几人保持着相对缓慢的行进速度。 无人机早就已经升起，在最开始的10公里，他们还能发现少量人类活动的痕迹，但进入中心区40公里范围之后，整片区域如同断崖一般人迹全无。 “.这周边的人类聚落形式很奇怪-——为什么所有房子都搭建在树上？” “就算没有建在树上，房屋也用支架加高了。” “高脚屋？这算什么风俗习惯吗？” 雷杰略有些疑惑，而陈剑则是摇头说道： “不是风俗习惯。” “你忘了吗？这是一头会喷吐毒气的怪物。” “按照之前的情报判断，它散发出的毒气最远可以扩散到10公里半径范围，并且在这个范围内，毒气的浓度还足以致死。” “那也就意味着，30到50公里内，毒气都还是有伤害的。” “周边聚落的人应该是发现了毒气的某种特性，靠抬高居住位置来规避毒气。” “这就说明，这种毒气的质量比空气要低，很可能会沉降到地面上。” “明白了。” 雷杰点点头，一边观察着路面情况，一边继续开口说道： “那附近路面的异常表现也可以解释了-——地面上这些厚重的苔藓样植被应该是毒气沉降的产物。” “要不要带上空呼？万一中毒的话，后面的行动就直接吹了。” “暂时不用。” 陈剑摇头道： “环境监测系统还没报警，理论上问题不大。” “我们的空呼只能坚持15分钟，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刻用。” “明白。” 雷杰不再多说，小队继续前进。 而随着他们的路线越发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林间的生物活动信号变得越来越稀疏，甚至连飞鸟鸣叫声也消失不见。 地面上的沉积物越来越厚，几人不得不再一次降低猫车的行进速度，以免让轮胎飞溅的秽物落到身上。 “我们进入怪物的活动范围了。” 继续开口说道： “菌毯越来越厚，继续往前，应该会达到10厘米以上的厚度。” “必须慢下来，这种东西一旦沾到身上.” “靠！” 话音落下，前方的沈越突然发出一身咒骂。 他拍掉了飞溅到手指上的沉积物，随后举起手皱着眉说道： “这玩意儿有腐蚀性！” 陈剑顺着声音看去，之间沈越的手指上已经被腐蚀性液体咬出了一片红肿。 “感觉像是某种酸性物质，很痛！” “怎么可能？” 陈剑下令停车，随后说道： “如果是酸性物质，这里的地面和高架上的钢结构早就被腐蚀完了。” “环境监测系统也没报警，空气中的ph值是正常的。” “但我的手真的很痛！” 沈越眉头紧皱，抬起手仔细查看，随后又弯下腰抽出匕首在地面上的“菌毯”上刮下薄薄一层。 仔细观察后，他的表情变得越发凝重。 “这玩意儿.还真不一定是酸性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车上的补给包，从里面取出一小块肉干掰碎成粉末后投入到了刀尖上的菌毯中。 些微泡沫缓缓泛起，他长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这不是酸液。” “这他妈是某种蛋白酶！” “蛋白酶？？” 陈剑愕然问道： “像菠萝那样的蛋白酶？” “.准确地说，是食人花身上那种蛋白酶。” 沈越甩掉了刀尖上的“菌毯”，随后转向季星说道： “现在知道机械神教的情报有多不靠谱了吧？他们居然说这种菌毯是无害的！” “靠，他们当然觉得是无害的-——他们都穿着鞋！” “等他们发现这东西有害的时候，人估计也都死光了！” “.确实是这样。” 季星不得不承认自己高估了机械神教情报的可靠性，而仅仅是这一条，就几乎可以给所有情报打上一个疑问的标签。 不过好消息是，他们有了新的线索。 “大量真菌形成的活性层、也就是所谓的菌毯，每个十几米就有一个膨大体，应该是生物电脉冲节点，用于协调养分输送。” “这玩意儿本身应该就是头怪物了吧？难怪周围的生物活动痕迹越来越少，搞不好都已经被这株巨型食人花吞掉了。” 陈剑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而一旁的季星则开口说道： “金陵城的怪物绝对不是这东西，机械神教不会连这点东西都搞错。” “它确实是一头巨型怪物，我们现在连它的核心领地都还没有走到。” “那就继续走。” 陈剑果断下令道： “提高警惕，放慢速度。” “只要发现异常，随时准备撤离。” “否则，要是陷在菌毯里，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明白！” “收到。” 众人意义回答，而就在两辆猫车转过g205高速与g4211的交汇点时，一副奇景，骤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片森林。 一片真菌组成的森林！ 第69章 中毒 超过10米高的伞状子实体群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地面上，伞盖的直径达到了惊人的5米以上。 白色的伞骨为束状半透明结构，一眼看去，如同血液一般的组织液在其中流淌。 伞骨靠近地面的位置闪烁着微弱的荧光，伞柄上布满阵列式的气孔，张合之间，有气体从中排除，其中也夹杂着如同粉尘一般的大量孢子。 当看到这一幕时，陈剑意识到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眼前的真菌生物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在没有搞清楚这玩意儿的特性前，任何冒进的行动都等同于自寻死路！ “停下！” 陈剑开口下令道： “雷杰，关注环境检测信息。” “何朔，操作无人机继续向前侦察。” “沈越，戴上空呼前出取样。” “其他人跟我散开警戒，获取样本后迅速撤离。” “明白！”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陈剑启动了外骨骼，端着枪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令他稍稍安心的是，无论是反狙击雷达、还是无人机的热信号监测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周围一如既往的寂静，除了储存孢子的菌囊炸裂是产生的轻微爆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你所了解的情报里，机械神教对前面的真菌森林有记载吗？” 陈剑开口向季星问道。 后者摇摇头，回答道： “我不知道。” “但是我可以确定，他们一定是把这当成了某种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有那么危险吗？” “至少目前看来，它只是一群特殊的植物吧？” “你也知道是特殊的植物？” 陈剑啧啧两声，随后解释道： “我们也算见过不少怪物了，绝大多数怪物的生存环境都是与人类正常生存环境没有差异的。” “但金陵遗迹里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奇怪了。” “遍地都是真菌，多到甚至侵占了原有植物的生存空间的程度。” “而且，从这里向金陵遗迹核心位置延伸，真菌的密度是越来越高的。” “你说怪物跟这些真菌没关系，那我是一百个不相信。” “搞不好，那头怪物跟真菌本就是共生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作战计划，可能就要全盘推翻了。” “为什么？” 季星愕然问道： “这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大了！” 陈剑稍稍调整了191上的握把，随后回答道： “对其他的怪物，不管它多强，我们与它的战斗都是公平的。” “找好场地、摆开架势，然后你死我活。” “但如果，这真的是一头真菌共生怪物，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是在人家家里作战，甚至连环境都是我们的敌人！” “难怪这玩意儿会被列为二级怪物还没见到它，我都已经能感觉到它的威胁了。” 陈剑的话音落下，而同时，雷杰也报出了最新的环境监测数据。 “氧气19%，二氧化碳7%。” “氰化氢6ppm，硫化氢2ppm。” “这里的空气确实有毒，但现在有毒气体浓度还比较低。” “沈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氰化氢11ppm。” 沈越简短回答道： “越靠近子实体根部有毒气体浓度越高，应该是分解某些特殊物质后形成的毒气。” “我怀疑机械神教记录的毒气不是怪物产生的，纯粹是环境中沉积的，就像我们在下马镇湖里炸出来的二氧化碳一样。” “明白，抓紧取样，然后撤退。” 陈剑再次下令，但也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突然有一个黑影闪过。 极小、极快的黑影。 他甚至以为那只是一个飞虫。 但战斗本能却让他迅速抬起了枪口，指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而与此同时，身边的几名圣血者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有敌人！” 季星大声呼喊示警，沈越闻声迅速返回，没有任何犹豫，陈剑对准季星所指的方向打出了一串短点射。 “砰砰砰——” 子弹打破了包裹着菌丝和孢子的菌囊，粉白色的雾气弥散而出，随后又被风向着远离几人的方向刮散。 片刻的沉寂之后，夹杂在茂盛真菌中的稀疏树丛突然再一次动了起来。 黑影一闪而过，这一次，小队几人同时开火。 “砰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飞向那片真菌森林，不需要陈剑下达过多命令，操作着猫车的雷杰和何朔迅速调转车头，带着小队几人向来时的方向撤退而去。 “无人机调回！降低高度监测敌人动向！” “明白！” 命令下达，何朔立刻在智能目镜上做出相应操作。 但由于伞盖的遮挡，无论从任何角度，无人机都无法完成有效侦察。 那个隐藏在林间的猎手如同鬼魅一般四处游动，除了偶然可见的摇动的树丛，几人根本没办法捕捉到它所在的位置。 而就在这时，陈剑的视线中，环境监测系统突然开始报警。 空气中的有毒气体含量正在迅速上升，他毫不犹豫地戴上了空呼，同时示意几名圣血者屏住呼吸。 这种时候就不要搞什么英雄主义了，最大的敌人是环境，那就先脱离有害环境再说！ 两辆猫车飞速行驶，地面上活性沉积层中的秽物不断飞溅，但好在几人已经提前做了防护，能溶解有机物的蛋白酶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几十秒后，毒气浓度降低到安全范围内。 陈剑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下发新的指令，树林中突然有东西窜出。 这一次，是真正的怪物。 “开火！” 陈剑的枪声与命令声一同响起，子弹脱膛而出，正中那头向他们扑来地小型怪物。 他根本来不及去看那头怪物的外形，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原因很简单，扑出来的怪物，绝对不止一头。 而是数十头。 密集的开火声掩盖了一切，陈剑心脏狂跳，额头上也开始微微出汗。 不知为何，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而这种情绪，哪怕是在他穿越之后、面对体型巨大的三级怪物时，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或许，真的是因为所谓的“客场作战”。 此前的所有战斗，他们都占据着地形和信息的优势。 而这一次，优势完全在敌人那边！ 最大的倚仗已经丢失，己方的战斗力已经折损了许多。 甚至于，他都不敢贸然使用爆炸武器，唯恐爆炸激起更多的有毒气体，将局势进一步恶化！ 作战手段严重受限，但在打空一个弹匣之后，陈剑还是迅速冷静下来。 “何朔雷杰保持速度，不要管！” “其他人各自把守战位，使用远程武器进行拦阻射击！” “它们跑不远！” “只要顶住就能赢！” “明白！” 枪声骤然又变得密集了几分，子弹携带着不可阻挡的威能穿透了那些甚至不能说有任何“形状”的怪物的身体，将混杂着血红色的白色汁液泼洒了一地。 陈剑掰下191上的3倍镜，以红点瞄准镜瞄准，不断切换目标快速开火。 与此同时，肩上已经展开的武器挂架上，201班机也在智能目镜追踪指引下不断喷吐出火舌。 他们后方那些密密麻麻涌来的怪物，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一时也无法靠近。 可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从最开始的几十头，到现在的数百头。 一眼看去，陈剑甚至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它们最开始隐藏在哪里？为什么连无人机的红外侦察系统也没有察觉？ 陈剑下意识地拉下热融合夜视仪，可在夜视仪的视角中，那些东西身上确实散发着微弱的红外信号。 绝对是活物。 来不及多想，不管它们之前藏在哪里，但现在，自己这几人绝对是被他们盯上了。 先撤！ 陈剑快速扫了一眼地图，他们已经撤出了两公里，距离金陵城核心区34公里。 “它们要追到什么时候？？” 陈剑大声发问，季星一边用不熟练的动作端着191瞄准射击，一边回答道： “我不知道！” “我的情报里从来都没有关于这种东西的记录！” “但菌毯应该是关键，只要跑到没有菌毯的地方，我们就安全了！” “明白！” 这种模糊的判断跟没有没差别，可现在，陈剑也没别的办法了。 好消息是，猫车的速度已经渐渐提了上来。 后面追击而来的敌人，渐渐已经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但坏消息是，风向变了。 有毒气体的浓度重新开始上升，而空呼能坚持的时间，已经仅仅剩下了不到11分钟。 要是11分钟之内还不能摆脱怪物的追击向上风处绕行避开毒气，搞不好，自己这支小队，就要被闷死在毒气里。 陈剑的内心越发焦躁，他不断下令调度着几人的火力资源，试图用最高的效率尽可能将眼前的怪物消灭。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潜在威胁”了。 有手雷就扔手雷，有榴弹就打榴弹！ “李石，我的正12点方向，自动榴一轮急速射！” “谢柳，三点方向201班机拦阻射，别让那些东西靠近！” “沈越，9点发现有敌人接近！” “11点方向！” 一条一条的指令发出，几人的反应速度越来越快。 这支小队的杀伤效率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无与伦比的提升，但代价是，指令的准确度也在不断下降。 短短两分钟内，陈剑已经发现了三次两把枪攻击同一个方向目标的情况。 这毫无疑问是对火力资源的极大浪费，但陈剑暂时也无法可想。 他只能继续提高指令的密度，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 然而，就在他再一次下令向3点钟方向阻止拦阻射时，沈越的声音却突然夹杂在枪声中炸响。 “三点方向没有敌人！” 陈剑愣了一愣，随后，他迅速摘下智能目镜，肉眼观察后发现，那里确实没有任何敌人。 再次戴上目镜，结果如出一辙。 是我看错了？！ 激烈的战场环境中，这样的小错误并不值得惊讶。 可就是这一瞬间的冷静，让陈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靠。 情况真的有那么危急吗？？ 我们有车，我们有重武器，我们火力凶猛速度够快。 那些东西一直在追我们，可一直都没追上。 我他么在急什么？！ 如同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陈剑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 自己的情绪被影响了。 不。 是自己的认知能力受到了影响！ 眼花有可能是硫化氢中毒的症状，可认知能力的下降. 必然是因为某种其他的有毒气体！ “停火！” 陈剑狠狠咬了咬嘴唇，随后说道： “我们都中毒了！致幻气体！” “深呼吸！用空呼排出残留毒气！” “何朔雷杰，只管开车！” “这些东西追不上我们！” “明白！” 两人立刻明白了陈剑的意思，猛吸几口气后，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也立刻安定了几分。 阴险。 陈剑看着仍然在追击而来的怪物，背后寒毛直竖。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机械神教会任由这头怪物在金陵遗迹里存在几十年了。 以他们的技术水平，别说干掉这头怪物，就算是摸到它的边都不容易！ 如果不是因为有空呼，自己这几人恐怕都已经中招了！—— 等会。 陈剑看向身旁的季星，却赫然发现，对方脸上的神情已经越发疯狂。 哪怕在自己下达停火指令之后，她扣动扳机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完犊子了。 他们可没有空呼。 更糟糕的是，这些圣血者的新陈代谢速度更快，他们中毒更深！ 没有任何犹豫，陈剑举起191，一枪托砸在了季星的后脑上。 紧接着，已经缓过劲来的沈越和何朔两人有样学样，砸倒了同样已经进入亢奋、狂躁状态的谢柳和曾义。 只有已经放下枪的李石，当沈越举枪想要砸向他时，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随后瞪大眼睛满脸无辜地问道： “干嘛？” “.没事。” 沈越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他没事，他体型大，耐药性高。” “明白。” 陈剑冷静回答。 这时候，追击的怪物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而陈剑也第一次看清楚了那些怪物的外形。 那是一群“类人形”的怪物。 它们身上长满了被真菌寄生后产生的脓包和创口，眼眶里也冒出如同花朵一般的小型子实体。 它们显然早就已经没有了视力，但却似乎能通过某种方式受到指引，并精准地向目标所在的方向移动。 膨大体、生物电脉冲节点 陈剑恍然大悟。 这玩意儿也是菌毯的一部分。 小队车轮下的菌毯已经越来越薄，它们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马上就要安全了。 陈剑松了一口气，但当他低头看向季星时却发现，情况不容乐观。 她的身体正在无意识地抽动，似乎随时可能在昏迷中暴起。 陈剑犹豫了片刻，随后对李石说道： “李石，过来！” “按住她！” 第70章 这是科学 季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数不清的怪物一个接一个地扑上来，那头二级怪物的庞大的躯体则像是沉重的山岳一样缓缓向她压倒。 身边的华夏军早就已经倒地，她拼命大喊着想要把他们唤醒，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手里的枪不知何时已经不能打出连发的子弹，震耳欲聋的枪声也让她敏感的耳膜越发不适。 她想要抛弃枪支，可恐惧却又让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拔刀。 她的双脚已经被菌毯束缚，巨大的力量在这种粘稠的、有生命的物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同陷入了沼泽一般，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也要耗费她巨量的体力。 胸前挂着的手雷相互碰撞出是清脆的声音，有一瞬间，季星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与其死在这些怪物手里，不如拉响手雷把自己炸死。 至少，那算是一种比较体面的死法。 她的手指已经很接近手雷的拉环，可无形中，却又像是被一种力量控制了一般，她怎么也碰不到那近在咫尺的手雷。 或许，这并非自己的本意？ 季星放弃了自爆的念头，可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她心里的绝望却也已经浓烈到无法抵挡的程度。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走马灯在她眼前不断闪过，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仍然在圣血大殿时的日子。 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萦绕在身边，令人闻之几欲作呕。 大殿里的光线总是很暗，每当她被带着进入大殿、跟随着其他已经完成训练的圣血者们去向圣父致意时，她总是心生恐惧。 那时候的她不明白阴影之下到底是什么。 或许直到此刻，她也仍然不明白。 有关那个地方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 她唯一记得的，只是不断的战斗，战斗，还有死亡。 不，自己的同僚、自己的兄弟姐妹从来没有在训练中死亡过。 毕竟，每一个圣血者都是宝贵的资源，哪怕是圣父，也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子女做无谓的牺牲。 可既然这样，那种死亡的记忆是从何而来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看到分娩的过程。 本应该是新生命诞生的、充满希望的过程，却如同地狱的酷刑一般恐怖。 原本高高在上的圣血者在密闭的“监牢”里挣扎着、嘶吼着，试图分娩出鼓胀的肚皮下那个新生的怪物。 没有任何人能帮她，剧烈的、从内而外的疼痛早已消磨了她的理智。 任何贸然闯入的人，都会成为她袭击的目标。 —— 她显然不想这么做的。 为了结束自己的痛苦，她徒手剖开了自己的腹部。 在杂乱的内脏中，她翻找出了那个新生的婴儿。 鲜血飞溅在墙壁之上，当新生儿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她终于喘息着陷入了晕厥。 冷漠的学医冲入房间内，麻利地将她的肚皮缝合，自己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直到有人将自己拉走。 “发什么愣？山城就在前面！” 季星悚然抬头，那座笼罩在浓雾中的城市正以冷漠的姿态俯视着她，仿佛就要将她吞噬。 她下意识地迈动脚步，可恍惚之间，她却的心脏却又如同被一只大手攥住一般，猛地停止了跳动。 恐惧将她彻底淹没，她不顾一切地向后逃跑。 而当头听到同伴的惨叫声回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副从未见过的惨烈图景。 分崩离析的肉体、汹涌而来的气浪、满目的尘埃和迷雾、还有在迷雾中矗立的诡异巨物 “轰——” 一声巨响。 季星拉响了身前的手雷。 但她的身体却似乎扛住了这一轮爆炸。 面部的麻木让她的动作一时间有些迟缓，可当她试图再次拉开第二枚手雷时，耳边却爆开如同雷鸣般的又一声炸响。 “啪！” 季星猛然睁眼。 而她的面前，是一张熟悉的脸。 她没认出这张脸的主人，但却莫名觉得，这是可以信任的人。 “醒了。” 那张脸的主人转过头呼喊，随后，另一张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一次，她想起了一个名字。 陈剑。 季星强撑着坐了起来，陈剑伸手搀了她一把，随后说道： “你中毒了，昏迷了六个小时。” “我们运气好，沈越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硫代硫酸钠，给你们都注射了，目前应该问题不大。” “怎么样，能认出我们吗？” “.可以。” 季星声音嘶哑，陈剑松了口气，点头说道： “还好，你们这些圣血者新陈代谢快，呼吸频率高，中毒快，但毒素排出也快。” “要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好点了。。” 季星渐渐恢复了记忆，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是被人取出来放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而这时候，脑子里的水终于渐渐沥干了。 深呼吸几次后，她心有余悸地开口说道： “金陵遗迹里的怪物真的不是一般的强，我们还是大意了.还好你们没事，要不然我们可能全都得死在里面。” “说真的，我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几个普通人救一命.” “确实。” 陈剑点点头，随后说道： “也不能说我们大意了，但总归是准备不足。” “我们没想到这里的菌类能产生致幻气体——其实也有可能不是气体，是高浓度的真菌孢子。” “这玩意儿可以绕开我们的环境监测系统，所以一开始没发现。” “不过好在不难预防，下次再进去，搞个简易的过滤面罩就好了。” “.你们还敢进去？” 季星愕然看向陈剑，而后者则是点点头，回答道： “肯定还是要进去的。” “我刚跟沈越确认了，产生致幻性的应该是某种类似于花褶伞属的真菌，效果虽然看上去挺离奇的，但说穿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这东西的毒素主要是光盖伞辛沈越，你来解释吧。” 听到陈剑的呼唤，一旁正在喝水的沈越回过头来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不过总之，这是一种复杂毒素，神经毒素部分的作用主要是引发钙离子通道持续开放、导致树突棘结构重塑，次级效应会导致谷氨酸能系统过度激活、线粒体膜电位崩溃。” “用人话来说，大概就是会导致情绪失调、幻觉和行动能力下降。” “高兴的人会变得更高兴，愤怒的人会变得更愤怒、恐惧的人会变得更恐惧。” “所以实际上，如果你情绪相对稳定的话，哪怕中毒，至少在‘幻觉’这一方面，症状也是会比较轻的。” “明白了。” 季星揉了揉仍然有些发胀的脑袋，随后说道： “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也能战胜幻象——这跟我从圣血大殿学到的东西一样。” “可拉倒吧。” 沈越不屑地摇了摇头，随后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唯心主义，这是科学。” “不过说实话，我倒是挺好奇你昏迷的时候梦到了什么的——你看上去真的怕得要死。” “我确实怕得要死。” 季星毫不避讳地说道： “我梦到了在圣血大殿时候的一些事情-——你问问谢柳、问问曾义，他们也不可能不怕的。” 话音落下，陈剑转头看向曾义。 后者也是当即点头，没有否认。 陈剑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 “那你们也是怪可怜的真不知道你们在那经历了什么。” “不过没关系，有些事情说穿了就没事了，万一下一次再中招，想想沈越的话，想想科学道理，估计你们就能好得多了。” “好了，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吧。” “你得尽快恢复，我们还要组织第二轮侦察。” “好。” 季星缓缓点头，喘息着停顿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呢？我的意思是，你们没有怕的东西吗？” “万一哪天你们也中毒了，会不会也梦到最害怕的事情？” 她的话说完，陈剑有些好笑地问道： “你这是想探我们的底，还是纯属好奇？” “纯属好奇。” 季星举起手说道： “以我的命发誓，绝没有别的意思。” “.倒也没必要那么郑重，开个玩笑而已。” 陈剑摆摆手，随后回答道： “我们怕的东西多了，只要是我们的敌人，我们都会害怕。” “对敌人心存敬畏，这是最基本的战斗原则。” “.明白了。” 季星不再多问，而是站起身接过曾义递来的热水一饮而尽。 此时，陈剑几人已经重新忙碌起来，整理着装备、清理着猫车上沾染的菌毯，为第二次侦察做着准备。 看着他们熟练且有条不紊的动作，季星甚至有些恍惚。 此前的战斗，明明已经算得上是生死一线了吧？ 可他们，却冷静得就好像只是刚刚结束了一场郊游一般。 这样的人，心里真的会有恐惧吗？ 害怕自己的敌人 搞不好，你们是怕它们跑了吧 第71章 等待北风 【菌毯活性层 厚度：0.1-0.4米 组成： 紫色粘菌基质：分泌ph2.5-4.0的蛋白酶消化有机质，对皮肤有腐蚀性，但短时暴露风险较低。 碳纤维状菌丝束：直径0.4cm，抗拉强度达高，构成养分输送网络 脉冲节点：每100平方米1到2个膨大体，通过生物电信号协调养分输送（疑似），可优先清理摧毁】 【垂直真菌森林 5-10米高的伞状子实体群，伞盖直径2-5米 伞骨含蛋白束，将地表苔藓养分或信息素传导至顶端（疑似） 伞柄布满气孔阵列，昼夜交替排放挥发性有毒化合物（硫化氢、氰化氢、光盖伞辛等），形成半径2公里以上的化学污染圈】 【菌人 真菌共生人形怪物 身高：2.1-2.5米 质量：100-150kg 表面温度：30.3c（核心区37c） 生物装甲层： 由重组几丁质-硅酸盐复合物构成（疑似），莫氏硬度7以上，可抵挡小口径子弹直射 六边形蜂窝结构甲片 神经融合菌簇（疑似） 后脑部嵌入真菌子实体（直径15cm），菌丝深入杏仁核与海马体，是怪物活动控制中枢 孢子肺系统： 左肺叶特化为多腔室孢子库（容量1.2l左右），或可抵抗有毒气体】 pda上，陈剑逐步更新了当前掌握的所有有关这头二级怪物、以及周边环境的相关情报。 曾义几人在一旁看着，虽然里面有一些元素他们看不明白，但毫无疑问，他们很清楚，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报。 至于机械神教、圣血大殿提供的那些玩意儿？ 什么有毒气、护甲高、什么体型庞大、什么30公里内都是危险区 完全就是模棱两可的猜测。 与陈剑几人收集的情报详细程度相比，那真是高下立判。 而在看完初步情报之后，几名圣血者心里对周边的怪物也有了大致的判断。 “.所以，外围的小型怪物其实并不可怕？” “它们虽然数量很多，但从纸面上、已经我们此前跟他们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们的战斗力应该不会比手无寸铁的血骷髅要强，对吧？” “没错。” 陈剑点头道： “这些怪物最难缠的地方在于其隐蔽性。” “表面包裹真菌层，体表温度大幅降低，无人机红外侦察系统无法识别，再加上其颜色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肉眼也很难观察到。” “而只要我们没办法做到先敌发现，很容易陷入怪物群的包围。” “虽然它们对我们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但如果是在与那头二级怪物交手的过程中被缠上，我们的火力也必然被分散。” “到时候，情况会相当麻烦.”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要先把这些怪物全部清理干净？” 曾义皱着眉头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真让季星说中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往中心区域扔一发核弹。” “要不然，我们就得快进快出，用足够强的武器迅速干掉那头二级怪物。” “不过这两个方案的执行性都很低。” “首先，要把核弹扔到二级怪物附近就是个大问题，我们缺少可用的投送手段，并且” 陈剑没有把话说完，但曾义、谢柳几人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团长找到的那些“核弹”，都不是立即可用的。 就算他们想扔，也扔不出去 一时间，情况陷入了僵局。 或者说，陷入了某种矛盾的悖论。 按照陈剑的推测，金陵遗迹、或者山城的某个地方很可能保存着解锁核弹的方法，可要找到这种方法，就必须先引爆一枚核弹。 这不死循环吗？ 理论上来说，以那个时代的群体智慧，他们是不可能制造出这么愚蠢的死循环的。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预料到怪物的出现，也没有预料到自己设置的安全措施，会叠加在更强的“安全措施”之上. 陈剑眉头紧皱，但略微思索后又放松下来。 看着面前愁眉不展的几名圣血者，他开口说道： “无解的困难有时候并不是因为无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情报仍然不足。”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目前已经得到了一条关键信息。” “也就是，那些怪物‘菌人’，大概率是依靠膨大体和菌毯的指引行动的。” “如果我们能不断摧毁膨大体，扰乱信息素传递，就有可能在不引起它们注意的情况下走得更远。” “只要能见到那头二级怪物的真身，拿到足够的信息，我们一定能找到破局的办法。” “明白。” “明白。” 曾义几人依次回答，雷杰则是顺势开口说道： “所以，下次进入金陵遗迹侦察时，我们的搜索范围就要扩大了。” “我们得分成至少两个小队搜索前进，不断摧毁信息节点，以保证小队安全。” “这会拖慢我们的行进速度，不过好消息是，按照沈越的推测，这类真菌一定是喜潮喜热的。” “而整个金陵遗迹区域，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降水了。” “真菌活性正在急剧下降，如果我们能再等到一阵干冷气团过境，整个金陵遗迹都会为我们打开大门。” “孔明借东风，我们要借北风啊现在我们就看，这阵北方，今天晚上能不能刮起来了。” “今晚？” 季星看向天空，下意识地问道： “这样的天气，也会刮北风吗？” “谁知道呢？” 陈剑转过头去，对一旁的何朔开口道： “救一救啊，赶紧看看天象啊。” 何朔无语地回过头来，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爱好是天文，不是他么的星象。” “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观天象预测天气这种事情，难道还有人会信？” “让无人机扩大范围飞一飞吧。” “如果侦测到有明显降温，那今晚的风，也应该快到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内。 10支圣堂近卫旅已经完成了集结，教皇圣人端坐在圣堂之外的，检视着独属于他的强大卫队。 焚香的铜炉喷出靛蓝色烟柱时，三一圣堂的齿轮穹顶开始轰鸣。 蒸汽驱动的巨型风琴在广场两侧嘶吼，音管震颤着将三一圣歌浇筑进每一粒铁砂铺就的地面。 大主教的黑袍下伸出枯瘦的手臂，他手持镶嵌经文的转轮，为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们祝祷。 首先走过圣堂前方的是圣堂近卫旅的披甲战士方阵，他们的胸甲雕刻着三一至圣吞噬雷电的浮雕，肩甲缝隙间则浸润着润滑用的油脂。 他们手持的被称作“征服者”的自动武器实际上是结构简单的多管联装枪，虽然威力不如从遗迹中发掘出来的某些武器，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制式兵器。 地面在他们整齐的步伐下颤动不已，而在他们走过之后，更大的震动伴随着蒸汽机车方阵滚滚而来。 整整24辆重型蒸汽机车压过圣堂前的地面，48根排气管同时爆发出炙热的蒸汽，而汽笛声也伴随着风琴乐声嘶鸣不止。 蒸汽机车上搭载的是24门巨型滑膛炮，火炮祭司们口诵赞歌，用手中的香炉挥洒出缥缈的火星。 当蒸汽机车方阵抵达三一圣堂正前方时，24门火炮突然同时炸响。 “轰！” 剧烈的爆炸声席卷了整座金陵城，而在硝烟和火光之中，护教军们齐声欢呼。 但，这一场阅兵的重头戏还不是他们。 最后经过三一圣堂的，是唯一被冠以“巨炮”之名的线膛炮方阵。 蒙面的火炮祭司沉默地驱使着12辆内燃机车牵引着火炮驶过，黑色的轻烟缓缓弥散，欢腾的人群重归肃穆。 沉默之后，教皇圣人高举手臂，引领着众人齐呼三一之名。 远征即将开始。 这支由近3000人组成的队伍，几乎可以说是集结了机械神教最精锐的力量。 教皇甚至不惜代价地调动了原本在其他城市防守的力量，去参与这场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有去无回的大远征。 因为，他没有其他选择。 花都的军队已经抵达涿鹿城，他们轻而易举地击败了那里数量不多的护教军，继续向南进发。 最多10天之后，他们就会抵达金陵遗迹，向那里的秘密伸出邪恶的魔爪。 必须阻止他们——或者至少，要抢在他们前面。 这本是一个二选一的抉择，如果更保守一些，他应该选择在对方与那头二级怪物拼得两败俱伤时坐收渔利。 但，这片废土上的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简单。 一方面，在二级怪物面前，任何“捡漏”的想法都是笑话。 另一方面，谁也不知道那头怪物看守下的遗迹里到底有什么。 而所有人都知道，那里面的东西不同凡响。 毕竟，仅仅是依靠着对金陵遗迹外围的探索，机械神教便轻而易举地在废土上建立起了一座巨城。 如果在真正的“核心区”，还有更恐怖、更夸张的东西呢？ 就像那些所谓的“华夏军”，像他们升起的太阳一样. 机械神教不能承受这样的冒险。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比花都更快。 是的，与那头怪物交手，必然会让自己损失惨重。 可一旦发掘出宝藏，哪怕只剩下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人手，都足以与花都的两千人对抗了。 这是一个看似不合常理，却绝对符合大局的抉择. 此时，完成了检阅任务的圣堂近卫旅已经返回了营地。 他们将在10小时后出发，直奔金陵遗迹而去。 教皇以庄严的姿态返回了他的神座，而位高权重的大主教则是屏退了众人，再一次独自站到了教皇面前。 “北风要来了。” 他开口说道： “这一次，我们几乎倾尽全力。” “从今夜开始，到未来数天之内，将是那头怪物最为虚弱的时间。” “近卫旅的战士可以轻而易举地深入遗迹腹地，找到那头怪物的踪迹。” “只要能找到它，12门巨炮的火力足以将它彻底埋葬。” “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些运气而已。” “希望三一至圣降福于我们吧。” 教皇缓缓点头，随后继续问道： “别的消息呢？你之前说过，金陵遗迹传来了枪声？” “是怎么回事，搞清楚了吗？” “暂时没有。” 大主教摇摇头，回答道： “枪声是几小时之前的事情，我们已经向圣血大殿发出了指令，要求他们前往遗迹外围侦察。” “目前，有一支圣血者斥候小队已经出发，他们预计将会在几小时后到达遗迹周边，并为我们带回那里的信息。” “他们愿意合作？” 教皇目光微变，开口问道。 “他们没有其他选择。” “要么跟我们合作，要么跟花都合作——圣血大殿那位‘圣父’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应该怎么选。”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教皇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说道： “至少，我们可以专心对付那头怪物，而不用同时面对两个敌人了。” “也不一定。” 大主教摇摇头，沉默片刻后，语气低沉地说道： “那支华夏军的小队正在朝着金陵而来。” “他们的目标，或许也是金陵。”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但从他们此前的表现来看.他们必然会对这头怪物产生好奇。” “而他们背后又有圆环商会的支持你知道的，圆环商会想进入金陵遗迹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担心，他们会通过某种方法抢在我们前面。” “如果金陵遗迹的宝藏被他们窃取，那我们所做的一切，恐怕就成了笑话了.” “不可能的。” 教皇果断摇头道： “二级怪物可不是他们此前干掉的那些三级、四级的怪物，没有人能在金陵遗迹那头怪物面前投机取巧。” “他们的人手太少，哪怕火力再怎么强大，也不足以弥补人手上的劣势。” “或许他们也能进入遗迹深处，或许他们也能见到那头怪物。” “甚至，或许他们能从那头怪物手中逃脱。” “但如果说要干掉那头怪物，然后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开启宝藏.那就太过于天方夜谭了。” “他们不可能做得到。”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做得到。” “.也是。” 大主教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那我们，就专注于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近卫旅即将出发，我想，您也该亲临营地，去为他们做最后的赐福了.” 第72章 095工事 与此同时，金陵遗迹外围。 陈剑苦等的北风终于到来，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气温骤然下降了5度。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到午夜时分，金陵附近的气温低至零下3度。 并且，按照目前趋势来看，气温还有进一步降低的可能。 站在瑟瑟寒风中，沈越一边呼出白气，一边开口说道： “也是赶上了在我印象里，金陵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冷的天了。” “也许要不了几天，金陵就会下第一场雪了？” “说真的，你们见过雪吗？” “我是说，那种鹅毛大雪，东北那种？” “.我没见过。” 雷杰摇头道： “但我也不想见，想想就挺冷的，南方人实在是扛不住。” “这趟活儿干完，如果有可能，我们还是撤回黄石城去吧。” “至少那里的纬度比较低，气温还能高点。” “这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陈剑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如果金陵遗迹里真的保有一个还在运作的巨型工事，那我们就只能以这个工事为依托去建立据点了。” “装备、设施的搬迁太过于困难，我们既没有能力，也没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过，到那个时候，据点的防守也是个大问题。” “金陵遗迹的地势可不然黄石城那么得天独厚，想要顶住金陵城里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的压力.搞不好，我们得直接把这座城打下来。” “打下来？” 季星目瞪口呆道： “就靠你们那几十个人？” “.我就这么一说，又没打算真打。” 陈剑摆了摆手，略过了这个不确定性太大的话题。 随后，他开口说道： “着眼当下吧。” “先讨论这一次的侦察计划。” “好。” “没问题。” 话音落下，所有人立刻围了过来。 陈剑打开pda，调出离线地图，随后一边在地图上标记，一边开口说道： “我们这次的侦察目标是要尽量抵达金陵遗迹核心地带，也就是我所标注的陆军工程大学附近。” “这是此前我们发现的坐标所在地，距离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41公里。” “我们将沿g4211高速向北前进，然后在g2503高速交汇处转向东进，沿g2503一路前进，直至抵达目标区域附近。” “随后，我们会沿着g104，也就是所谓的双龙大道继续北行，前往最终目的地。” “这条路线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深入金陵遗迹腹地，但又可以尽可能扩大我们的侦察范围。” “沿着这条路线前进时，无人机侦察范围基本可以覆盖金陵遗迹全域。” “虽然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仍然找不到那头怪物的所在地，但理论上，那么大体型的怪物是应该留下许多痕迹的。” “哪怕只是定位到它的活跃区域，对我们来说也是作用巨大的。” “行进过程中，所有人要注意做好警戒。” “还是那句话，发现膨大体的话，立刻予以摧毁。发现菌人，立刻予以消灭。” “我们要尽可能阻断信息素的传播，以免提前暴露。” “最后一条，所有人戴好防毒面具——铜陵城产的这些玩意儿虽然看着寒碜，但绝对是有效果的。” “明白。” “明白。” 陈剑的简报做完，所有人依次点头确认。 随后，他放大了离线地图，开始向其他人简报路线细节。 季星在一旁仔细听着，但越听，她越感觉不对劲。 陈剑还在解说着各个撤离点、折返点的具体情况，但她却已经眉头紧皱。 犹豫片刻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个所谓的陆军工程大学，设为最终目标点？” “那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为了侦察，我们不是应该尽可能沿周边绕行探索吗？” 这话一出口，陈剑愣了。 他能理解季星的意思，但是他没明白对方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什么。 于是，他疑惑地开口问道： “把最终目标点作为侦察作业的方向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到那里去，肯定要以尽可能靠近那里的路线行进啊！” “等等。” 季星一头雾水地摆手，随后问道： “什么叫你们本来就要到那里去？你们目标，难道不是为了金陵遗迹的宝藏吗？” “是啊-——等会儿。” 陈剑猛然醒悟。 他突然反应过来，从季星加入自己这支小队之后，自己似乎真的还没有问过她，她口中所谓的金陵遗迹的核心，到底是哪里！ 自己手里有一份坐标，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所有人要找的东西。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还真不一定！ 他愕然看向季星，随后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打算要去的地方，跟我们最终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个位置？” “不是。” 季星摇了摇头，还没等陈剑松口气，她便继续说道： “不是我要去的地方跟你们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个位置，是在所有情报的共识里，金陵遗迹的核心，跟你们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个位置！” “我们公认的金陵遗迹的位置在这里。” 一边说着，季星一边学着陈剑的样子滑动pda屏幕，将画面中心停留在了一片被植被覆盖的绿色区域。 陈剑几人看向屏幕，随后动作极为统一地愣在了原地。 “这他么” 雷杰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这不是钟山吗？” “金陵遗迹的中心是钟山？那里有什么？” “.有明孝陵，有孙中山陵——还有紫金山天文台。” 何朔悠悠回答，紧接着说道： “我感觉这个结果更合理了如果金陵遗迹内真的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那它不应该跟7025并列在同一个坐标器上，因为它们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 “很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陆军工程大学这个坐标跟我们在追寻的东西，什么伏羲项目，什么聚变堆，什么开启山城的钥匙没有任何关系。” “它只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灾备工事，一个由其他部门、其他系统管辖筹备的灾备工事。” “而钟山，才是伏羲项目真正的核心区” “.合理。”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你是怎么知道，这片区域是核心区的？”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看向了季星。 而后者则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来自机械神教、圣血大殿几次探索的情报。” “他们是在那里发现的二级怪物，也是在那里发生的战斗。” “我没有权限去接触与这头怪物相关的更多情报，但这种基础信息，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明白了。” 陈剑再次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咱们可就是撞大运了。” “钟山区域距离我们要去的陆军工程大学足足有15公里，几乎是半个危险区的距离。” “我们甚至有可能不需要与怪物见面，就能开启那里的工事。” “万一里面有我们紧缺的装备的话这头二级怪物，也只不过是插标卖首尔。” “走吧，现在出发！”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终于厘清了这个看似不重要、但其实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情报之后，陈剑这支8人小队瞬间士气高涨。 趁着凛冽的寒风，几人驾驶着猫车一路疾驰，沿着g4211驶向远在40多公里外的目标。 不到半小时后，他们已经驶出10公里，到达了此前最初发现菌毯的位置。 而正如沈越预测的一样，这些菌毯在寒风和低温的摧残下，活力已经大大降低。 那些原本饱满的膨大体隐约有了些干瘪收缩的迹象，虽然不至于立刻枯萎腐坏，但却一眼就能看出，它已经没有了白天相对较高的气温下那种敏锐的感知。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陈剑还是命令曾义几人在发现膨大体后立刻将其摧毁。 毕竟，真菌类植物是不存在真正的智能的，这些东西就像是一个一个的开关，只要将其破坏，整片区域上的菌毯和其他共生组织都会渐渐失去活性。 这也是在为他们后续可能要进行的撤离创造有利条件。 枪声伴随着猫车发动机的低吼声不断响起，进入菌毯地面后，小队的行进速度稍稍有所减缓。 但即便如此，在出发三个小时之后，小队还是顺利抵达了第二个关键转向点，到达了g2503和g104高速的交汇点。 他们遭遇了几次菌人袭击，但由于提前有所准备，再加上免除了毒气的干扰，几人处理得游刃有余。 发现、开火、击杀、迅速撤离。 菌人追踪的速度追不上他们转移的速度，除了带来了几次脸对脸的惊吓之外，并没有对小队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 陈剑本来还担心过于激进的行动有可能会引来那头二级怪物，但事实上，从头到尾，它都没有暴露出一丝踪迹。 无人机不断在空中巡回侦察，可它所拍摄到的画面之中，最“异常”的东西，只有夹杂在正常的落叶林中的真菌森林，和那些巨大的伞盖。 有那么一瞬间，陈剑甚至怀疑所谓的二级怪物到底存不存在。 但，当无人机侦测到长江东岸密集的亮光时，他立刻打消了这个略显轻浮的念头。 “距离40公里左右，大量活动光源。” “不是金陵城的灯光，应该是大规模行军队伍。” “距离太远了要不要使用双机信号中继方案，让无人机飞过去看一看？” 紧盯着无人机画面的何朔开口询问，而陈剑则是摇头道： “没有必要。” “很明显，那些是机械神教的队伍。” “他们正在从金陵城向金陵遗迹开进，估计是有什么大动作。” “这个灯光规模.保守估计也有两千人以上了吧？” “他们也要进遗迹？为什么突然那么着急？” “大概是因为花都。” 季星在一旁插话回答道： “花都来金陵当然不是冲着金陵城来的，他们想要的也是遗迹里的东西。” “机械神教不会跟他们硬碰硬对抗的，这不划算。” “与其把力量浪费在花都身上，还不如抢先进入遗迹干掉那头怪物。” “我们能看出现在是那头怪物最脆弱的时候，他们当然也有相关的情报。” “对他们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有道理，但又没道理。” 陈剑皱眉道： “打我们的时候就赶尽杀绝，到花都那就不敢硬碰硬了？” “不是不敢，是不划算。” 季星瘪了瘪嘴道： “我大概知道当时在黄石城是怎么回事——我可以打包票，如果知道跟你们作对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的话，他们一开始也不会动手的。” “这是一种生存策略，这片土地上，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遵守这种策略.” “明白了。” 陈剑点点头，转而说道： “那我们就得加快脚步了。” “他们既然敢来，就一定是有信心的。” “这头二级怪物已经成了猎杀竞赛的目标了，谁先干掉它，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我们不能被机械神教抢在前面。” “周围环境安定，保持警惕，全速前进！” “明白！” 陈剑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沈越、雷杰两人戴上夜视仪、关闭了车灯，将猫车的行进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沿着g104一路前进，最后的11公里距离，小队仅仅花费了半个小时便已经越过。 当两辆猫车在一片巨大的伞状真菌森林面前停下、当陈剑从茂密的伞盖下看到那座熟悉的、还未坍塌的大门时，他意识到，自己找对地方了。 “就是这里。” 陈剑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下令道： “所有人散开，就地警戒。” “无人机降低高度，到坐标点位置上空悬停。” “这里的真菌森林比外围要茂盛得多，很可能是因为地下的有机质沉积。” “我们得抓紧找到地下工事所在地，否则，待太久的话，毒气” “不用麻烦了。” 陈剑的话还没说完，雷杰突然打断。 随后，他指向了不远处那块星、盾浮雕下的巨型花岗岩，开口说道： “他们把方向刻出来了。” 陈剑打亮战术手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而在那块花岗岩上，用粗糙的手法深深刻着一行字。 “095号工事由此去。” 第73章 欢迎回来 300多年的时间，许多东西都已经腐蚀风化，但粗粝的岩石，却最终留了下来。 陈剑没有犹豫，立刻下令所有人重新集合重新部署，按照岩石上箭头所指的方向，逐步搜索前进。 他们被迫深入子实体森林之中，有毒气体的浓度也开始渐渐上升。 陈剑时刻关注着智能目镜上数值的变化，随后开口下令道： “所有人降低呼吸频率，尽可能延长空呼使用时间。” “没有空呼的尽可能屏气，如果撑不住，跟身边的人共享空呼。” “明白！” 没有任何质疑，他的命令迅速得到了执行。 战术手电打亮，一道道光束穿透了密集的子实体森林，与伞柄根部的微弱荧光交相辉映。 小队几人谨慎地向前推进，陈剑本来还担心找不到第二个指示物，但很显然，前人已经考虑到了他所担心的情况。 第二条指引出现在耸立的花岗岩雕像上，上面写着的仍然是那句简单的指引，以及一个指示方向的箭头。 距离最终目的地越来越近，陈剑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本来以为，这一趟侦察会进行得相当艰难，但万万没想到，直到现在都是一帆风顺。 或许真的是因为找对了方法？ 或许是因为知识上的碾压？ 毕竟，对机械神教来说，如果他们没办法搞清楚金陵遗迹内富集的各种毒气的原理，想要走到这么远的距离，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陈剑摇了摇头，驱除了略有些纷乱的杂念。 而此时，第三个指引也已经出现。 就像玩了一场“夺宝游戏”一样，小队八人跟随着线索不断前进，在深入子实体森林数百米后，终于抵达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 陈剑从季星手里接过空呼，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惯导坐标有误差，但这块花岗岩显然是后期运来的。” “我们脚下就是095工事的入口。” “但问题是.它已经被完全掩埋了。”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试探性地跺了跺脚。 柔软的地面下陷了几分，但很显然，他脚下的并不是浮土，而是某种由真菌构成的有机层。 陈剑怎么都没想到，阻挡他们进入工事的最后一个障碍居然会是这玩意儿。 “怎么办？炸开？” 雷杰本能地开口问道。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炸得开就好了，这下面已经完全填满了，你得多少炸药才能炸干净？” “烧也是烧不掉的，这不是什么枯枝败叶，含水量太高了，完全烧不起来。” “没别的办法，挖吧。” 陈剑无奈开口，而其他人也无法可想，只能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返回猫车上取回了挖掘的工具。 这绝对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毕竟这些伞状子实体的根部富集着大量有毒气体，一旦吸入，便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于是，陈剑几人只能轮流上阵，先砍掉周围的子实体，用温压手雷焚烧、清除掉周边的有毒气体，等环境相对安全之后，再进行挖掘。 体力消耗巨大，寒冬腊月中，所有人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如果不是知道这下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估计没有任何人能在这种恶劣的工作环境下坚持下来。 折腾了足足6个小时，到天色将明时，陈剑几人才终于在地面上打开了一道狭窄的入口。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立刻命令雷杰靠近通道，用两枚温压手雷引爆了通道内富集的高浓度有毒气体。 等呼啸而过的空气再次将将通道填满时，几人再次带上空呼，进入了通道内部。 悠长的通道螺旋着向下，越往深处走，真菌繁衍的痕迹就越少。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陈剑重新生出了几分信心。 或许，下面的工事还能相对完好的保存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身边几人也同样如此。 当第一道隔离门出现在面前时，他迫不及待地走了上去。 仍旧是与在7025工事时一模一样的流程，打开第一道隔离门、打开气密门，几分钟后，陈剑顺利地站在了这间与7025如出一辙的地下工事的最后一道安全门前。 ——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太亮了。 而这种亮度，绝对不是来自眼前的热融合夜视仪。 他下意识地将夜视仪翻上，随后，刺眼的光线进入了他的眼睛。 那是来自头顶led灯的光线。 陈剑骇然看向一旁同样摘下了夜视仪的其他几人，而紧接着，他耳边便传来了沈越的声音。 “这他么内部的排气风扇启动了，动静很大。” “这个工事的环境维持系统还在运转！” 陈剑下意识地看向了只能目镜上显示的数值，可还没等他看清，一股强风便由内而外迅速吹出。 夹杂着少量灰尘和腐朽气息的空气被排出，紧接着，安全门上的闭锁装置轰然启动，大门缓缓拉开。 陈剑无法形容他此刻心中的震撼。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无数次设想过有关这个工事的情况。 他想过这座工事已经被摧毁、或者已经如同黄州遗迹里那个工事一样已经腐蚀殆尽。 在最好的情况下，他想过这里或许能像7025工事一样相对完好的保存下来，让他们获得足够多的物资补给。 但他绝对没有想过，这个工事的灯还能亮。 他也没想过，这个工事的最后一道安全门不是被他们用人力开启、也不是用炸药炸开、而是在某种钢铁和电力的伟力之下，自行打开的。 站在他身后的曾义几人同样目瞪口呆。 没错，他们确实见过许多巨型造物。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钢铁大门，会以如此柔和、顺畅的方式自己动起来。 曾义痴迷地走上前去抚摸着那扇沉重的安全门，语气震骇地、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 “这是.某种巨型机械？” 听到他的话，陈剑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这只是自动门。” 这句话说完，他也顾不上去看曾义的表情。 因为就在他的面前，095工事内的灯光，已经渐次亮起。 附着着薄薄一层灰尘的地面反射着头顶的灯光，而在宽阔的空间内，数不清的标准化包装箱以一种极富秩序性的方式渐次延伸排列。 与7025工事所呈现出的略显混乱的仓促相比，这个工事的内部，甚至整齐得有点过分。 陈剑下意识走了进去，而在他的脚步落在地面上的瞬间，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略显冰冷、却人性十足的声音。 “095工事已开启。” “欢迎回来。” 第74章 灵犀 “你是谁？” 陈剑的声音略有些颤抖，此时此刻，他完全无法抑制心里的激动。 毫无疑问，这是来自300年前的声音。 而这道声音的出现，已经代表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他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方式是否正确，但很明显，这种“直觉性”的沟通方式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我是灵犀。” “我是由智能机械所牵头、多家智能机械公司联合研发的专用型人工智能。” “我的使命是在有限领域主导生产、辅助研发、为人类开启全自动化愿景。” “我承载着人民对共产主义的厚望，并将坚定不移地沿这条道路走去。” “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及时与我沟通。” “我将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平静的、稳定的、带着几分空旷回响的声音消失在宽广的大厅里，陈剑身后的几名圣血者呆若木鸡，震骇、恐惧、讶异的情绪复杂交织，让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但来自“那个时代”的四人，却如听仙乐。 那些熟悉的遣词造句激活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几乎在同时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报告你的具体功能！” “是否还有其他人工智能系统存在？” “095工事中有什么？” “打开所有灯光！” 四个人同时下达了四个不同的指令，陈剑本以为这个名叫“灵犀”的ai会因此陷入混乱，但实际上，仅仅是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大厅中便响起了它的回答。 “我的成像系统中监测到了8名不同身份人员，根据图像数据库索引结果，你们中或许包括4名职业军人、4名普通平民。” “请允许我暂时不对你们的问题进行回复，因为根据我的初步判断，你们或许正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 “我将首先对095工事进行封闭——请指示，是否执行？” “执行！” 陈剑果断下令，伴随着机械运转的噪音，095工事的大门轰然关闭。 紧接着，灵犀的语音提示再次响起。 “空气过滤系统工作正常，新风系统工作正常。” “供氧模块1失效，已启动2号供氧模块。” “根据环境监控系统显示，当前工事内环境适宜人类生存。” “请随便坐坐。” “各位，吃过饭了吗？” 这一句熟悉的问句出口，陈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这玩意儿绝对是自己熟悉的那群人搞出来的东西。 至少他在中文语境下表现出来的灵活性，绝对不是别人能模仿得来的。 一句“吃了吗”，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情。 事情再大，吃饭再说。 于是，陈剑缓缓舒了口气，平复心情后回答道： “还没吃，有吃的吗？” “当然有。” 灵犀的声音再次响起。 “已为您打开食物-1104储藏箱，该储藏箱使用真空恒温技术储存了许多口味丰富的食物。” “按照当前时间计算，距离食物进入不安全食用期还有114年。” “请您自助取用。” 蜂鸣声在大厅中响起，顺着声音的方向，陈剑看到了一个指示灯亮起的储藏箱。 但与灵犀所说的不同，这个箱子并没有自动开启。 他走上前一看，闭锁装置确实已经打开，但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太长，箱子的弹簧已经失去了张力，箱盖仅仅打开了一条缝。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工事的智能化程度也足以让陈剑叹为观止了。 “里面有什么？” 沈越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好消息，很丰富。” “坏消息，老一套。” “特制回锅肉，红烧牛肉，豆豉鲮鱼，北戴河午餐肉.全是罐头，不过这有黄桃罐头，营养均衡了属于是。” 陈剑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捡出来，其余几人、包括雷杰几人在内，都看的两眼放光。 虽说在他们那个时代他们是真的嫌弃这玩意儿，可架不住这是末世啊。 能吃上这些东西，本质上也是一种奢望了。 走过来的曾义好奇地从陈剑拆开的罐头箱里拿起一个罐头，随后问道： “这是.来自几百年前的食物？还能吃吗？” “当然可以。” 还没等沈越回答，灵犀便捕捉到了他的提问，随即回答道： “理论上，只要罐头包装不破损，这些东西可以永久保存。” “之所以设置了保质期，是因为095工事的设计使用年限限制。” “请放心使用，但在使用过程中也请关注食品风味。” “如果发现变质、变味或涨罐等问题，请及时丢弃。” “没问题。” 陈剑用罐头刀掀开一个黄桃罐头，甜腻中又夹杂着几分清爽的汁水入口，瞬间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才是真正的灾备工事啊。 连黄桃罐头都没有的工事算啥工事？ 一时间，7025的地位，也在他的心里下降了不少。 强大的安全感将几人完全包裹，陈剑甚至暂时调低了“猎杀怪物”任务的紧急等级。 毕竟，连续高强度的作战已经让这支队伍疲惫不堪了，他们确实需要一次高标准的休息。 或许灵犀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它并没有回答陈剑几人提出的问题，而是耐心地指引他们找到了储存的锅具、火炉和燃料。 当食物煮熟的香气在095工事中扩散开来，又被排风系统抽出，当所有人都围坐在了用储存箱临时充当的餐桌旁拿起碗筷时，灵犀才再次开口道： “君子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在我看来，用餐时往往是不错的谈话时机。” “或许，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回答你们此前提出的问题？” “回答问题。” 陈剑果断开口，得到许可后，灵犀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就允许我为各位答疑解惑。” “首先，正如所介绍的，我是一个专用型人工智能，主要用于工业生产、资源管理领域。” “我的任务是尽最大可能将劳动者从相对低级的劳动岗位中解放出来，并在其他人工智能、其他教育系统的协助下，帮助劳动者参与到更高级别的工作中。” “而具体到我所能执行的工作任务，可以划分为几个领域。” “如资源管理、物资调度、生产计划执行等等。” “当然，在执行这些任务时，我需要其他系统配合。” “比如，如果想要执行生产任务，我需要一套配备了智能设备的自动化生产车间配合。” “095工事内就储存了一套这样的自动化生产车间，位置在工事第四层。” “如果需要，您可以按照我的指引将车间内设备进行组装，并在通电后转入工作状态。” 自动化生产车间. 陈剑忍不住放下了碗筷。 他两口吞掉嘴里滚烫的回锅肉，随后问道： “什么样的车间？能造什么？” “这是一套工业母机车间，理论上说，它什么都可以造。” 灵犀回答道： “但如果想要适配我的系统，就必须搭载相应的智能模块。” “而在095工事中并没有充足的智能模块库存，所以很遗憾，或许这个车间并不能完成各位所需要的所有工作。” “没关系，有个母机车间就已经不错了。” 陈剑并没有感到多么遗憾，毕竟095工事本身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难道还能要求更多吗？ “继续说吧-——095工事内还有什么？” “好的。” “095工事内储存的装备和设备种类繁多，主要可以分为5大类。” “包含食品、医疗物资在内的生存物资，包括工具、机械化设备在内的生产物资，包括纸质书籍、数据库在内的教育物资，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安全物资，以及维持该工事智能化运转的维持耗材物资。” “其中，维持耗材所占的比例最大，达到仓库总容量的35%。” “但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些耗材已经被消耗掉65%，剩余耗材仍能保证该工事在低限度运转下维持114年，在全负荷运转下维持77个月。” “明白了。” 陈剑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想道：这下是真翻身了。 一个能维持77个月全功率运转的庇护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众人在废土上站稳脚跟了。 更别说，这个工事的规模似乎比7025还要大许多，里面存储的其他物资的体量，不用说也会更大。 “武器有什么？” 何朔突然开口，他本以为灵犀会立刻回答，但却没想到，这个人工智能比他预想的还要.谨慎一些。 “武器物资属于敏感管控物资，在开放权限之前，我需要您回答几个问题。” “明白，问。” 何朔毫不犹豫地回答，而紧接着，灵犀的声音响起。 “请问，您是否拥有居民身份证号？如果有，是否能向我提供？” 话音落下，陈剑几人目瞪口呆。 他当然想过这个智能化工事是应该有验证程序的，但他没想到，这玩意儿的验证会如此简单粗暴。 身份证号？ 我靠，如果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废土上其他的大灾变之后的幸存者，他们上哪去找身份证号？ 他们连身份证号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陈剑眼神一动，拦住了想要回答的何朔，随后回答道： “我们没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明白。” 灵犀的合成音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继续问道： “请问，你们使用武器的用途是？” “应对外部威胁，保障自身安全。” 陈剑简略回答，灵犀继续说道： “合理的理由。那么请问，你们所说的威胁，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废土上的各种怪物，以及其他抱有敌意的人类群体。” 陈剑面不改色，他并不是在冒险，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这个废土上一定还有跟095一样的地下工事，那除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人能发挥出工事全部的作用？ 略微的、极其拟人化的停顿之后，灵犀再一次开口。 “斗争永远是人类社会的主旋律，但并不是所有参与斗争者都代表着正义。” “那么，请问，人与人斗争的目的是什么？” “斗争是团结的手段，团结是斗争的目的。” 陈剑的回答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他本来还想看看灵犀会继续问些什么，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的问题戛然而止。 “验证通过。” “已向您开放武器设备全部权限，095工事地下三层已开启，里面的东西，或许能在您的前进道路上助您一臂之力。” “就这？” 陈剑愕然问道： “这样就结束了？” 陈剑本以为验证程序会更加复杂，在无法获得精确的身份信息的前提下，它至少也要制定出一套标准化的问卷，来核实武器使用者的资质。 但实际上，验证过程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陈剑不知道灵犀的判定标准是什么-——如果真的宽松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其他灾备工事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然而下一秒，灵犀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在精不在多，您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的判断并不是基于固定的回答模板，而是基于综合分析判断。” “根据综合分析结果，您的可信度达到95%，与标准画像重合度达到84%，已经符合预先设定的权限开放标准。” “或许您认为这样的标准过于宽松，但这完全符合我的任务描述。” “明白了” 陈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默默咽下了碗里的最后一片回锅肉。 他仍然不知道这个名叫“灵犀”的所谓专用人工智能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智能化程度，但目前看来，它似乎确实运转得很好。 不过有一个问题。 它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世界吗？ 它知道自己这些人，面对的是什么吗？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你对外界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非常有限。” 灵犀回答道： “距离上一次095工事开启已经过去了330年，我从未接收到来自外界、或来自其他同类工事的任何讯息。” “但根据工事封闭前我所接收到的指令、以及外部环境监测数据，我做出了如下推测。” “人类世界遭遇重大危机，或因某种不可抗力，人口数量大幅减少。” “这是人类定义中的‘末世’，而你们是末世中的幸存者。” “根据此推断，我已自动适配灾备方案二，解除国别、人种、文化属性等限制条件，仅保留原始固化条件。” “这或许也是您认为权限下发判定标准过于宽松的原因，对吗？” “.对。” 陈剑长长叹了口气，随后问道： “工事封闭前，你所接收到的指令是什么？” 大厅内一片寂静，片刻之后，灵犀的声音响起。 “我所接收到的并非标准化指令，而是一系列口语化命令。” “综合后，我判断命令核心内容如下：以最优化方案，帮助后来者延续人类文明。” 第74章 灵犀 “你是谁？” 陈剑的声音略有些颤抖，此时此刻，他完全无法抑制心里的激动。 毫无疑问，这是来自300年前的声音。 而这道声音的出现，已经代表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他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方式是否正确，但很明显，这种“直觉性”的沟通方式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我是灵犀。” “我是由智能机械所牵头、多家智能机械公司联合研发的专用型人工智能。” “我的使命是在有限领域主导生产、辅助研发、为人类开启全自动化愿景。” “我承载着人民对共产主义的厚望，并将坚定不移地沿这条道路走去。” “如果有任何问题，请及时与我沟通。” “我将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帮助。” 平静的、稳定的、带着几分空旷回响的声音消失在宽广的大厅里，陈剑身后的几名圣血者呆若木鸡，震骇、恐惧、讶异的情绪复杂交织，让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但来自“那个时代”的四人，却如听仙乐。 那些熟悉的遣词造句激活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几乎在同时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报告你的具体功能！” “是否还有其他人工智能系统存在？” “095工事中有什么？” “打开所有灯光！” 四个人同时下达了四个不同的指令，陈剑本以为这个名叫“灵犀”的ai会因此陷入混乱，但实际上，仅仅是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大厅中便响起了它的回答。 “我的成像系统中监测到了8名不同身份人员，根据图像数据库索引结果，你们中或许包括4名职业军人、4名普通平民。” “请允许我暂时不对你们的问题进行回复，因为根据我的初步判断，你们或许正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 “我将首先对095工事进行封闭——请指示，是否执行？” “执行！” 陈剑果断下令，伴随着机械运转的噪音，095工事的大门轰然关闭。 紧接着，灵犀的语音提示再次响起。 “空气过滤系统工作正常，新风系统工作正常。” “供氧模块1失效，已启动2号供氧模块。” “根据环境监控系统显示，当前工事内环境适宜人类生存。” “请随便坐坐。” “各位，吃过饭了吗？” 这一句熟悉的问句出口，陈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这玩意儿绝对是自己熟悉的那群人搞出来的东西。 至少他在中文语境下表现出来的灵活性，绝对不是别人能模仿得来的。 一句“吃了吗”，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情。 事情再大，吃饭再说。 于是，陈剑缓缓舒了口气，平复心情后回答道： “还没吃，有吃的吗？” “当然有。” 灵犀的声音再次响起。 “已为您打开食物-1104储藏箱，该储藏箱使用真空恒温技术储存了许多口味丰富的食物。” “按照当前时间计算，距离食物进入不安全食用期还有114年。” “请您自助取用。” 蜂鸣声在大厅中响起，顺着声音的方向，陈剑看到了一个指示灯亮起的储藏箱。 但与灵犀所说的不同，这个箱子并没有自动开启。 他走上前一看，闭锁装置确实已经打开，但或许是因为时间实在太长，箱子的弹簧已经失去了张力，箱盖仅仅打开了一条缝。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工事的智能化程度也足以让陈剑叹为观止了。 “里面有什么？” 沈越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好消息，很丰富。” “坏消息，老一套。” “特制回锅肉，红烧牛肉，豆豉鲮鱼，北戴河午餐肉.全是罐头，不过这有黄桃罐头，营养均衡了属于是。” 陈剑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捡出来，其余几人、包括雷杰几人在内，都看的两眼放光。 虽说在他们那个时代他们是真的嫌弃这玩意儿，可架不住这是末世啊。 能吃上这些东西，本质上也是一种奢望了。 走过来的曾义好奇地从陈剑拆开的罐头箱里拿起一个罐头，随后问道： “这是.来自几百年前的食物？还能吃吗？” “当然可以。” 还没等沈越回答，灵犀便捕捉到了他的提问，随即回答道： “理论上，只要罐头包装不破损，这些东西可以永久保存。” “之所以设置了保质期，是因为095工事的设计使用年限限制。” “请放心使用，但在使用过程中也请关注食品风味。” “如果发现变质、变味或涨罐等问题，请及时丢弃。” “没问题。” 陈剑用罐头刀掀开一个黄桃罐头，甜腻中又夹杂着几分清爽的汁水入口，瞬间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才是真正的灾备工事啊。 连黄桃罐头都没有的工事算啥工事？ 一时间，7025的地位，也在他的心里下降了不少。 强大的安全感将几人完全包裹，陈剑甚至暂时调低了“猎杀怪物”任务的紧急等级。 毕竟，连续高强度的作战已经让这支队伍疲惫不堪了，他们确实需要一次高标准的休息。 或许灵犀也看出了这一点。 所以，它并没有回答陈剑几人提出的问题，而是耐心地指引他们找到了储存的锅具、火炉和燃料。 当食物煮熟的香气在095工事中扩散开来，又被排风系统抽出，当所有人都围坐在了用储存箱临时充当的餐桌旁拿起碗筷时，灵犀才再次开口道： “君子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在我看来，用餐时往往是不错的谈话时机。” “或许，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回答你们此前提出的问题？” “回答问题。” 陈剑果断开口，得到许可后，灵犀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么，就允许我为各位答疑解惑。” “首先，正如所介绍的，我是一个专用型人工智能，主要用于工业生产、资源管理领域。” “我的任务是尽最大可能将劳动者从相对低级的劳动岗位中解放出来，并在其他人工智能、其他教育系统的协助下，帮助劳动者参与到更高级别的工作中。” “而具体到我所能执行的工作任务，可以划分为几个领域。” “如资源管理、物资调度、生产计划执行等等。” “当然，在执行这些任务时，我需要其他系统配合。” “比如，如果想要执行生产任务，我需要一套配备了智能设备的自动化生产车间配合。” “095工事内就储存了一套这样的自动化生产车间，位置在工事第四层。” “如果需要，您可以按照我的指引将车间内设备进行组装，并在通电后转入工作状态。” 自动化生产车间. 陈剑忍不住放下了碗筷。 他两口吞掉嘴里滚烫的回锅肉，随后问道： “什么样的车间？能造什么？” “这是一套工业母机车间，理论上说，它什么都可以造。” 灵犀回答道： “但如果想要适配我的系统，就必须搭载相应的智能模块。” “而在095工事中并没有充足的智能模块库存，所以很遗憾，或许这个车间并不能完成各位所需要的所有工作。” “没关系，有个母机车间就已经不错了。” 陈剑并没有感到多么遗憾，毕竟095工事本身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难道还能要求更多吗？ “继续说吧-——095工事内还有什么？” “好的。” “095工事内储存的装备和设备种类繁多，主要可以分为5大类。” “包含食品、医疗物资在内的生存物资，包括工具、机械化设备在内的生产物资，包括纸质书籍、数据库在内的教育物资，包括武器、弹药在内的安全物资，以及维持该工事智能化运转的维持耗材物资。” “其中，维持耗材所占的比例最大，达到仓库总容量的35%。” “但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些耗材已经被消耗掉65%，剩余耗材仍能保证该工事在低限度运转下维持114年，在全负荷运转下维持77个月。” “明白了。” 陈剑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暗暗想道：这下是真翻身了。 一个能维持77个月全功率运转的庇护所，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众人在废土上站稳脚跟了。 更别说，这个工事的规模似乎比7025还要大许多，里面存储的其他物资的体量，不用说也会更大。 “武器有什么？” 何朔突然开口，他本以为灵犀会立刻回答，但却没想到，这个人工智能比他预想的还要.谨慎一些。 “武器物资属于敏感管控物资，在开放权限之前，我需要您回答几个问题。” “明白，问。” 何朔毫不犹豫地回答，而紧接着，灵犀的声音响起。 “请问，您是否拥有居民身份证号？如果有，是否能向我提供？” 话音落下，陈剑几人目瞪口呆。 他当然想过这个智能化工事是应该有验证程序的，但他没想到，这玩意儿的验证会如此简单粗暴。 身份证号？ 我靠，如果来的不是自己，而是废土上其他的大灾变之后的幸存者，他们上哪去找身份证号？ 他们连身份证号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陈剑眼神一动，拦住了想要回答的何朔，随后回答道： “我们没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明白。” 灵犀的合成音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继续问道： “请问，你们使用武器的用途是？” “应对外部威胁，保障自身安全。” 陈剑简略回答，灵犀继续说道： “合理的理由。那么请问，你们所说的威胁，来自于哪里？” “来自于废土上的各种怪物，以及其他抱有敌意的人类群体。” 陈剑面不改色，他并不是在冒险，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这个废土上一定还有跟095一样的地下工事，那除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人能发挥出工事全部的作用？ 略微的、极其拟人化的停顿之后，灵犀再一次开口。 “斗争永远是人类社会的主旋律，但并不是所有参与斗争者都代表着正义。” “那么，请问，人与人斗争的目的是什么？” “斗争是团结的手段，团结是斗争的目的。” 陈剑的回答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他本来还想看看灵犀会继续问些什么，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的问题戛然而止。 “验证通过。” “已向您开放武器设备全部权限，095工事地下三层已开启，里面的东西，或许能在您的前进道路上助您一臂之力。” “就这？” 陈剑愕然问道： “这样就结束了？” 陈剑本以为验证程序会更加复杂，在无法获得精确的身份信息的前提下，它至少也要制定出一套标准化的问卷，来核实武器使用者的资质。 但实际上，验证过程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陈剑不知道灵犀的判定标准是什么-——如果真的宽松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其他灾备工事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然而下一秒，灵犀的声音再次响起。 “话在精不在多，您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的判断并不是基于固定的回答模板，而是基于综合分析判断。” “根据综合分析结果，您的可信度达到95%，与标准画像重合度达到84%，已经符合预先设定的权限开放标准。” “或许您认为这样的标准过于宽松，但这完全符合我的任务描述。” “明白了” 陈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默默咽下了碗里的最后一片回锅肉。 他仍然不知道这个名叫“灵犀”的所谓专用人工智能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智能化程度，但目前看来，它似乎确实运转得很好。 不过有一个问题。 它知道现在是什么样的世界吗？ 它知道自己这些人，面对的是什么吗？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你对外界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非常有限。” 灵犀回答道： “距离上一次095工事开启已经过去了330年，我从未接收到来自外界、或来自其他同类工事的任何讯息。” “但根据工事封闭前我所接收到的指令、以及外部环境监测数据，我做出了如下推测。” “人类世界遭遇重大危机，或因某种不可抗力，人口数量大幅减少。” “这是人类定义中的‘末世’，而你们是末世中的幸存者。” “根据此推断，我已自动适配灾备方案二，解除国别、人种、文化属性等限制条件，仅保留原始固化条件。” “这或许也是您认为权限下发判定标准过于宽松的原因，对吗？” “.对。” 陈剑长长叹了口气，随后问道： “工事封闭前，你所接收到的指令是什么？” 大厅内一片寂静，片刻之后，灵犀的声音响起。 “我所接收到的并非标准化指令，而是一系列口语化命令。” “综合后，我判断命令核心内容如下：以最优化方案，帮助后来者延续人类文明。” 第75章 武器库 以最优化方案，帮助后来者延续文明？ 这确实是一个相当宽松，甚至可以说是指向性相当不明确的命令了。 但在听到灵犀说出这个命令之后，陈剑却立刻判断出，这就是那些人会下达的命令。 当整个人类世界陷入危机之时，他们在第一时间抛弃了所有偏见，甚至暂时放下了对自己所秉持的理念的执念，只专注于一件事情，那就是，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 这绝不是对理想的背弃，也不是悲观的消极。 恰恰相反，从这条命令里，陈剑看到的是一种自信。 只要人还在，理想就会在。 不管经历了多少时间，不管路途上有多少曲折，可终究，那个最终的目的地一定是会在那里等着的。 人们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前进。 陈剑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中控台在哪里？我需要通过直观的图像和图标展示，来了解工事内的物资储存情况。” “已为您展开中控台。” 灵犀的语音伴随着一块巨大的屏幕落下，紧接着，屏幕亮起，大量数据图标在桌面上展开。 这玩意儿的智能化程度真不是7025能比的-——虽然那里的东西也同样有用，但不得不说，从便利性上来说，095已经超过了7025一大截。 陈剑简单扫了一眼图标，注意力被最上方的标签所吸引。 他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095，046，021，014，011，001这是灾备工事列表？” “每个工事前的颜色表示什么？” “红色表示已经确认损毁，灰色表示失联，绿色表示通讯畅通。” “通讯畅通？” 陈剑愣了。 “那011号工事，跟095工事之间还能通讯？” “是的。” 灵犀回答道： “011号工事位于紫金山天文台地下，是一个超大型智能化灾备工事。” “其自持系统相较于095更加强大，095所使用的能源即算力，也来自011号工事远程输送。” “根据当前011号工事反馈数据判断，该工事自持系统运转良好，暂无损毁风险。” 紫金山！ 陈剑汗毛耸立。 他转头看向季星，后者同样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她还从陈剑口中听到过“紫金山天文台”这个地名。 那时候，她还把那里当做是某种“大灾变前的宝库”。 而现在，她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那也是大灾变的前人类的遗产！ 深吸了一口气，季星开口说道： “如果这个.机魂，能够确认那里同样有一个.灾备工事，那就证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 “机械神教、圣血大殿、圆环商会、花都.所有人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我们得尽快过去，如果让他们抢先” “不。” “我们不用那么着急了。” 陈剑摆手说道： “向011号工事下达指令，封锁工事，禁止任何外来人员进入。” “抱歉，不能执行。” 灵犀平静的语音响起： “011号工事为独立运转工事，由独立的semi-gai‘伏羲’管理。” “011号工事密级更高，且需要物理验证手段解密，我对011号工事没有管理权限，也无法通过低权限的远程验证手段影响伏羲的判断。” “但我可以协调伏羲启动验证程序，保障您顺利进入验证环节.” 最后几句话，陈剑压根没心思听下去。 他的脑子里回荡着一个词。 “伏羲”。 毫无疑问，这就是伏羲项目的最终成果。 而semi-gai？ 半通用型人工智能？ 真的是“半”吗？ 以那帮人的尿性，三代半就是四代，四代半就是五代，五代半就是六代，那这里的“半”，搞不好也是“完全体”的意思. 陈剑吐出一口气，问出了心里的最后一个疑问： “你说你的能源和算力来自011号工事，那么，011号工事的能源和算力来自哪里？” “011号工事配备了1套小型托卡马克聚变发电机组，以及2套微型惯性约束聚变发动机组，为周边100公里内灾备工事提供自持电力。” “目前，由于输电网络损坏，电网负荷降低，两套微型机组已停机。” “而在算力方面，011号工事配备了12台由智能机械所研发的‘大圣’128比特级量子计算机，理论算力足以支撑全部人工智能系统运转，并存在较大冗余。” “.绝了。” 陈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他本来以为，自己进入的是一个与他所处的时代没有太大差别的、又经历了大灾变的后末世世界。 但现在看来，人类在2045年时，在顶尖科技层面，人类已经走向了近未来。 “128比特级别的量子计算机，这玩意儿的可实现性有多高？” “在可实现性方面.” “等会儿！” 陈剑打断了灵犀，随后说道： “雷杰，我问你呢。” 雷杰也是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停顿片刻后，他开口回答道： “128比特这个数值其实没那么夸张，我们那个时代，祖冲之三号的量子比特数就能冲到105个了。” “但其实最关键的技术难点本来就不在于量子比特数量，而是在量子比特稳定性。” “如果能维持128比特长期稳定，对算力来说，是绝对够用了。” “毕竟，250比特就够存储全宇宙的所有信息了，你自己琢磨琢磨128比特是什么概念吧” “是的，这位同志对量子计算机的理解很正确” “灵犀，你先闭嘴。” 陈剑摆手下令，随后说道： “那么这样一来，伏羲项目的代码也可以解释了。” “庐州那地方本来就是量子计算的重点城市，他们在伏羲项目中扮演的应该就是与智能化相关的主要角色。” “我记得他们之前也搞过一个第三代量子计算机-——叫什么来着？” “悟空。” 雷杰随口回答，紧接着说道： “其实我们可以直接问灵犀——伏羲项目是什么，它能不知道吗？” 如梦初醒。 陈剑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走入了思维的怪圈，他是真把灵犀当成人了，压根就没意识到，对方其实是个巨大无比的数据库. “灵犀，伏羲项目，代号fx0962045，查询项目信息。” “抱歉，该项目为绝密项目，暂无权限开放途径。” “.这世界上都没剩几个正常人了，还不开放权限？” 陈剑的语气有些无奈，灵犀则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回答道： “我是一个专用型人工智能，不具备战略决策能力及相关权限，如果想获取对应权限，可在通过伏羲验证后尝试。” “.合理。” 陈剑略微一顿，随即说道： “但又不合理。” “我都能进011了，伏羲项目还重要吗？” “算了-——休息好了，办正事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对其他人说道： “准备进入第三层武器库，灵犀，打开通道。” “通道已打开，升降机已启动，请注意脚下。”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低沉的齿轮运转声中，升降机缓缓启动。 陈剑这才发现，他们吃饭的地方，其实就是升降机的地面。 几名圣血者略有些紧张地靠近了升降机的中心，下意识地站到了陈剑几人的身侧。 陈剑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于是开口安慰道： “放松点，普普通通的升降机而已。” 很显然，这句话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普普通通？ 对这些在废土上长大的圣血者来说，什么叫普普通通？ 谢柳几人还好，而季星，则已经是深陷震惊中无法自拔了。 就在今天，她第一次见到了只在传说中有所记载的、能够自动运转的大型机械。 第一次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大灾变前的宝库”，见到了宝库中那些不可思议的设施。 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见到了能与人对话、显然具有智能的“机魂”。 这难道不是机械神教编造出来的谎言吗？ 这难道不是他们为了所谓的“宗教信仰”人为制造出来的“神明”吗？ 你们这些华夏军，一向告诉我机械神教有多么可笑、他们的教义有多么虚伪，可现在. 那些只在他们教义、经文和圣歌里存在的东西，到你们这就成了真的了？ 而且，你们对此还见怪不怪？ 这让我怎么能放松？ 她转向站在身边的曾义，试探着开口问道： “所以.你们之前在汉水遗迹里找到的那个‘7025’工事，跟这里也是一样的吗？” “不。” “不一样。” 曾义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如果我们在那里见到的就是这种东西的话，哪怕团长再怎么告诉我他们不是神，我也很难相信的” “还好7025工事里没有这些东西。” “确实。” 陈剑点头道： “时机刚刚好，你们也正好能接受这一切，对吧？” “.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谢柳幽幽说道： “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完全理解这里的一切啊” “放心，我们也不是完全理解。” 沈越开口安慰道： “会用就行了，真想理解，得先从九年义务教育开始走起-——到了，走吧。” 升降机落地，灯光渐次亮起。 工事第三层的封闭大门缓缓打开，陈剑抬眼看去，看到的除了标准化的储藏箱之外，还有12个跟那架大型运输机上的六边形挂舱如出一辙的挂舱。 只不过这一次，这些挂舱显然是可以运转的。 “打开所有储藏箱。” 陈剑开口下令。 “明白，打开所有储藏箱。” 灵犀的声音落下，储藏箱上的灯光亮起，舱盖一个接着一个打开。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舱盖都能顺利打开。 无论内部环境多么稳定，三百多年的时间也让一些机械结构发生了老化，最终亮灯开启的储藏箱，只占全部储藏箱的三分之二。 陈剑走到离出口最近的储藏箱面前，随手推开舱盖向内看去，摇头道： “191步枪，没什么特别的。” 一旁的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弹药，保存情况良好，完全能达到即开即用的状态。 而周边靠近出口的十几个储藏箱，装着的基本也是一些单兵武器装备，包括各种型号的步枪、轻机枪、火箭筒、迫击炮等等。 稍微有些不同的，就是几把所谓的“爆弹枪”。 准确的说，按照灵犀的介绍，那是“15mm微型榴弹发射器”，属于排级支援火力。 这玩意儿你说它多有用吧，其实也没有。 穿甲能力不如12.7mm口径子弹，杀伤力又不如狙击榴，属于战场上定位相当尴尬的一种武器。 不过，它能出现在这里，当然也说明它是有存在的价值的。 只是陈剑的小队暂时不怎么能用上罢了。 合上箱盖后，陈剑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等他们走向武器库深处，打开第二个方阵中的武器时，情况陡然发生了变化。 “我靠.” 雷杰发出惊叹，随后说道： “蜂群无人机——自杀无人机！” “我靠，机器狗！” “我靠，二足轮式作战机器人！” “我靠，巡飞弹？！” “我靠，107火-——等会儿，这破玩意儿怎么能坐这一桌的？？” “这并不是老旧版本的107mm口径火箭弹，您所看到的是107mm精确制导火箭弹，最大射程17500米，填装以新型全氮阴离子盐炸药为主的爆破药，能对” “可以了。” 陈剑打断了灵犀的介绍，随后说道： “我感觉，黄鱼搞到的那门电磁炮没必要送来了，我们这里的武器已经够用了。” “电磁炮在左侧挂舱，已为您展开。” 灵犀的声音落下，左侧的三个六边形挂舱展开。 “这是一门39式105口径电磁炮，拆分成三个主要部件储存，射程” “先别介绍，让我看完。” 陈剑再次打断，随后说道： “打开所有挂舱。” “明白，打开所有挂舱。” 所有挂舱整齐打开，而陈剑的反应，也跟此前的雷杰一模一样。 “卧槽.无人机.” “卧槽.152榴.” “卧槽.这他么.是猛士几代？？” “等会！” 陈剑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地下武器库中不同寻常的地方，随后，他指着前方另一道隔离门说道： “那后面是什么？？” “已为您开启。” 隔离门缓缓打开。 陈剑痴迷地走上前去，而曾义则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是机甲吧？” “这就是机甲吧？？” 第76章 哪吒 “这包是机甲了.” 看着眼前的高度接近两米五的6具人形机甲，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灵犀，介绍。” “收到。” 灵犀的声音从存放机甲的独立仓库外传来。 “您所见到的是nest-2040型单兵外骨骼作战系统，代号‘哪吒’。” “该装备定位为模块化城市、山地突击平台，强化单兵作战效能与生存能力，适配特种作战与快速反应部队，是分布式作战理念下发展出的一项关键成果。” “在动力与机动系统方面，该装备采用碳纤维-钛合金复合外骨骼为主框架，结合仿生学肌腱驱动设计，实现行军模式下25km/h冲刺速度及1.2米垂直跳跃能力，战斗模式下40km每小时，1.8米垂直跳跃能力。” “能源方案方面，该装备采用固态锂硫电池组驱动，能量密度达1200wh/kg，搭配微型燃料电池备用单元，可支持144小时低强度作战或8小时全功率战斗，并可通过快拆式电池设计快速充能。” “被动防御方面，该装备外层覆盖氮化硼陶瓷-石墨烯复合装甲，抗穿甲能力等效40mmrha，关键部位植入电致变色材料实现光学自适应伪装，响应时间小于0.5秒。” “主动防御方面，该装备集成微型激光反制阵列，对拦截低速火箭弹、无人机拦截成功率在70%以上。” “武器与火控系统方面，该装备与您所穿戴的l170外骨骼差异不大，主要依托背部搭载的武器挂架进行模块化组装。” “与l170型外骨骼有所不同的是，该装备全部六个挂架均搭载智能化瞄准系统，基于毫米波雷达+红外、可见光多光谱融合感知，结合战术ai‘战颅’系统，可实现50毫秒级威胁优先级判定与自动瞄准修正。” “战场态势感知系统方面，该装备头盔集成ar战术界面，实现120°fov全息投影，融合友军定位、地形建模与实时威胁热图，支持非侵入式eeg脑机接口操控次级功能。” “以上即有关该装备的基本介绍，请问是否需要进一步介绍？” “.不用了。” 陈剑伸出手触摸着面前的所谓“外骨骼”，但入手时，他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之中的“冰冷”的质感。 没错，这玩意儿的盔甲，本来也不是金属材质的。 些微的落差让陈剑一时有些发愣，而另一边的雷杰，则已经进入到了某种“心醉神迷”的状态。 “卧槽.非侵入式eeg脑机？这玩意儿我想都不敢想.真有那么神吗？” 他的话音落下，灵犀立刻回答道： “在这块装备诞生时，eeg脑机技术发展还并未成熟，因此，该装备所搭载的脑机设备仅能支持次级功能操作，如基础行动、武器准备等。” “更精细的操作，则由头盔瞄准系统搭配战颅ai完成。” “明白了脑机是辅助，主要发挥作用的还是传统火控。”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灵犀则是纠正道： “如果您所说的‘传统火控’指的是2030年前的陈旧技术，那么这个说法或许并不准确。” “该装备头盔集成的ar系统并不是使用传统的位置测量仪计算角位置，而是在眼球、瞳孔追踪的基础上自动计算视觉焦点，以达到.” “好了，不用说太多。” 陈剑打断了灵犀喋喋不休的技术性介绍，随后转头对一旁的雷杰说道：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当然要！” 雷杰立即点头，但转而又说道： “不过现在先不急，这玩意儿已经是我们的了，什么时候试都没问题。” “我现在更想知道那辆猛士是什么情况-——机甲已经猛成这样了，成熟的装甲车不得更猛？” “确实。灵犀，介绍猛士载具。” “明白。该型号载具为猛士六代高机动防雷反伏击车，该车搭载uw-9遥控智能武器站，目前装载臂盾-2近程防空系统，也可替换为其他型号武器” 一连串的介绍下来，陈剑几人直接听傻了。 紧接着，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让灵犀对库内的所有主要武器进行了介绍。 而等灵犀的介绍终于结束之后，所有人都愣在了地上，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一句话，吃顶了。 不是因为这些武器的技术水平太高，他们理解不了。 事实上，这里虽然有“哪吒”机甲这样高到没边的武器，但也仍然有用猫车牵引的轻量化152榴弹炮。 技术跨度很大，但也符合我军的装备配置原则。 就好像在他们那个时代，虽然天上飞着大量歼二十，也仍然有数量庞大的八爷在服役一样。 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这个仓库内武器配置模式中展现出来的那种甚至已经极端化的“简洁”。 偌大的一个仓库，容积至少是7025的5倍以上。 可满打满算，只有区区几件核心装备。 6具机甲，一辆猛士，一门电磁炮，一门配置了牵引车的152mm口径榴弹炮，一架小型察打一体无人机，没了。 剩下的空间里，除了第一区域存放了轻武器和弹药，第二区域里存放了无人作战装备之外，其余的整整8个区域，存放的全部都是这些核心装备所需的备件、武器和弹药！ —— 不，就连第一、第二区域的装备，也是可以和这些核心装备配合使用的。 应该说，这个武器库就是围绕着几件核心装备建立的。 难怪这个仓库里的东西相比其7025要有“秩序”得多。 陈剑严重怀疑，这批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只不过在大灾变发生时，临时换了个位置而已 陈剑环顾着四周，脑子里突然冒出个问题。 这些东西，到底是准备要打谁？ 他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而再想起金陵城里那头二级怪物时，他突然觉得，对方好像已经不是一合之敌了。 我他么连无人机都有啊！ 这次可不是小的可怜的侦察无人机了，这次是固定翼的察打一体机！ 虽然从这玩意儿不到10米的翼展上看，这玩意儿肯定是不可能往下丢航弹的。 但第二区域的那些巡飞弹，很明显就是为它准备的 什么怪物能扛得住这里的几十发巡飞弹？ 什么怪物能扛得住上百发152榴弹炮？ 什么怪物能扛得住上百发105口径的电磁穿甲弹？ 二级？ 就算是一级也没用吧？？ 现在唯一的问题，似乎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操作这些装备了。 但，这个问题也并不是不能解决。 只要能定位到那头怪物，自己的小队完全有能力在十几公里的距离之外把它按死。 人手不够？ 打回合制都行！ 陈剑信心暴涨，他轻轻拍了拍手边的机甲，随后说道： “来吧。” “所有人换装。” “曾义，你上去试试看。” “尽快熟悉操作，然后我们出发。” “我倒要看看，这头所谓的二级怪物，怕不怕152榴的钨芯穿甲弹！” 第77章 山一样 陈剑抱着略有些忐忑的心情走向了已经展开的外骨骼，按照灵犀的指引步入后，踏上了足部踏板。 当他完成转身后，足部踏板液压装置启动，并根据他的身高，自动完成了外骨骼的高度调整。 近2.5米高的外骨骼完美地适配了他的体型紧接着，他平举手臂，任由液压和电机控制的自锁系统将他的四肢和躯干锁紧。 展开的胸腹盔甲合拢，连接在背部钛合金脊柱上的头盔自动降下。 陈剑眼前是一片黑暗，而在片刻之后，一缕光芒亮起。 “程序启动。” 他的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紧接着，全息投影系统将外部的景物以超高清晰度投射到他的眼中。 “行动系统检查。” “行动系统好。” “武器系统检查。” “武器系统好。” “主动防御模块测试。” “主动防御好。” “通讯测试。” “通讯好。” 一系列检查结束，陈剑踏出了他在这具“哪吒”盔甲里的第一步。 事实上，这玩意儿与他此前幻想中的机甲还是有一些差别。 行动时没有那种“驾驭巨物”的沉重感，恰恰相反，他几乎感觉不到这具外骨骼的存在。 他还是他，哪怕行动略微有些受限，但与穿戴了重型防弹衣后的感觉也差不了多少。 行走、跑动、跳跃、翻滚. 各种动作顺畅无比，甚至在他贴地翻滚时，都感受不到金属框架与地面摩擦的碰撞感。 因为在每一个可能与地面接触的位置，这具“哪吒”外骨骼都使用复合材料做了完备的柔性包裹。 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件完美的装备。 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战争机器”，但是，它显然是最能适应真实战场环境的一件装备。 陈剑满意地在武器库内四处走动，一旁的曾义和谢柳两人也尝试着穿上了外骨骼。 但很显然，他们对这玩意儿并不适应。 他们的动作并不灵活-——应该说，是无比笨拙。 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曾义便砰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站起来后，又踉踉跄跄地撞到了一旁的墙上。 “系统显示eeg信号紊乱。” 灵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您似乎并不适应这具外骨骼，或许与您的脑电波活动特征有关。” “请问您是否需要医疗救助？根据脑机传回脑电信号显示，您或许正面临癫痫风险。” “.不用了。” 曾义略有些狼狈地从外骨骼上走了下来，随后说道： “我用不了这东西它像是在跟我对着干似的。” 看着他满脸的遗憾，陈剑安慰着说道： “没关系，现在用不了也是正常的。” “你们这些圣血者在身体结构方面本身跟我们就有很大差别，脑电活动更是天差地别。” “原来的外骨骼你们也用不了，因为这玩意儿是给普通人设计的。” “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对这些东西做一些微调。” “到时候，或许你们就能用上了。” “明白。” 曾义感激地点头，反而安慰陈剑说道： “这也不用着急，我们不一定需要这些东西。” “说不定，不借助机甲，我们的灵活性更高，反而更有用呢？” “那倒也是。”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不过，其他东西你们肯定是需要的。” “我们原本的那套装备，你们几个穿上吧。” “防弹衣，智能目镜，夜视仪，iff，空呼.这些全都是哪吒机甲已经集成的东西，我们用不上，给你们吧。” “给我们？？” 陈剑的话说完，曾义、谢柳几人反应倒还比较平淡，季星却是目瞪口呆。 “直接给我们了？你们不打算.把这些东西封存起来吗？” “为什么要封存？有东西不用？” 陈剑莫名其妙，随即问道： “在这个世界，正常操作是要把次级装备封存起来吗？” “.那倒也不是。” 季星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但这里的掌权者，大多数时候都倾向于把相对强大的东西控制在自己手里。” “否则，他们自己的地位，有可能会受到威胁” “.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考虑，但我们不需要做这种考虑。” “为什么？” 季星略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们不担心背叛吗？” 陈剑微微一笑，但季星显然看不到他头盔内的表情。 “没关系的。” “至少现在，我们不用担心背叛。” “不用问曾义、谢柳，问问你自己，如果让你选，你愿意跟着我们，还是跟着废土上的其他势力？” “.明白了。” 季星郑重点头，随即接过了曾义递过来的智能目镜。 而当她戴上智能目镜时，世界瞬间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他们看到的，是这样的世界 季星被一种强烈的新奇感包围，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眼前的那些光线，却发现那只是虚无的幻影。 “能适应吗？” 沈越走上前来，开口说道： “一般来说，刚接触ar的人都会产生轻微的眩晕感，但我感觉，你们似乎还好。” “确实还好.” 谢柳已经完全适应了智能目镜的界面，她看向陈剑，而陈剑则正忙着把几人的iff信号全部识别出来。 他们从过去带来的装备跟他们在095里发现的装备之间隔着20年，但好在iff的原理基本是不变的，识别出频段后，陈剑的眼前顺利呈现出了友军标识。 “好了。” “全部设置完毕，可以出发了。” 陈剑满意地点头，一旁的雷杰则开口问道： “现在我们只看了第三层、第四层，其他几层的东西不看看吗？” “不急。” 陈剑摇头道： “第五层是用于基地自持的物资，第一层主要是食品药物，第二层是生产资料，这些都是已经知道的。” “就算现在开出来，也不能立刻发挥作用。” “机械神教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也得抓紧。” “说实话，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尽快出发吧。” “咱们可不是空着手去就行了，这一次，咱们是要找到那头二级怪物的具体位置，制定出明确的作战计划的。” “灵犀，检查无人机起飞跑道状况，是否具备起飞条件？” 片刻之后，灵犀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未检测到跑道标识信号，未检测到卫星导引信号，检测到北斗信号，北斗信号差，不可用。” “无人机可以使用地面遥控飞行模式，但地面基站未建立。” “综合考虑结果：不具备起飞条件。” “.猜到了。” 陈剑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这么大一架无人机没有跑道确实飞不起来——但也没关系，我们先走，确认位置之后，到底是用无人机轰炸，还是用电磁炮、152炮远程打击，等到时候再说。” “所有人整装，立刻出发！” “收到！” 一小时后，陈剑小队八人离开095避难所，以全装全甲的姿态返回了危机四伏的地面。 但相比起刚刚踏入这片未知的遗迹时，此时的几人可以说是气势如虹。 无他，武器拉满了。 四具哪吒机甲的背后都携带了一具扁平轻型6管107火箭炮发射器，占用两个挂架。 肩部两个挂架各挂一具火箭筒，分别携带云爆弹头、高爆杀伤弹头。 腰部两个挂架是自选武器，陈剑选择挂载直射火力，分别为一挺他几乎没在国内见过的、型号为qjb-221的.338毫米口径通用机枪，以及一把201通用机枪。 而这还不是火力的极限，因为他手里，还端着一把所谓的15mm微型榴弹发射器，也就是所谓的爆弹枪。 这玩意儿的弹鼓容量达到了惊人的60发，每发子弹的大小跟普通的霰弹枪子弹差不多，但据灵犀描述，极限射程可以达到近1500米。 应该说，这件略显尴尬的武器其实长板和短板都相当明显的。 重量过于沉重，后座力太大，单兵弹药携带量也堪忧。 但问题是，如果携带这件武器的是一个机甲战士，那它一切的短板，却又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把枪端在手里，陈剑甚至觉得，基本没有任何四级怪物能靠近他了。 —— 而相比起他更注重直射火力，雷杰几人的武器挂载更加多样化。 雷杰的腰部挂点上挂的是迫击炮和半自动榴，这俩玩意儿的弹药终于在095得到了补充，也让他从弹药不足的窒息中缓过了劲儿来。 至于其他圣血者，由于没有外骨骼和机甲加持，能携带的武器弹药有限，陈剑便还是延续了最开始的安排。 一把191，一把201班机足以。 如同刺猬一般，8人小队挤上了空间并不宽敞的猫车。 陈剑无奈地缩了缩手，随后说道： “如果这次能把路探开，下一次出发的时候尽可能还是开猛士吧。” “这猫车也太挤了，也没办法带太多无人装备，那些机器狗机器人都带不了了” “那没办法，道路不明，如果猛士陷车的话就完了。” 一边灵活地操作着方向盘，雷杰一边开口说道： “知道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不是全地形载具，是压路机推土机。” “等情况稍微安定下来，我高地要用机床搓一台推土机出来。” “到时候一路平推过去，谁能挡得住我们？” “.你还不如搓一台99a。” 陈剑的话音落下，两辆猫车已经拐上了g104高速，开始向北行进。 两架无人机同时起飞，陈剑的头盔里同样集成了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不过，在战颅ai的加持下，原本模糊的画面被解析成了更清晰的建模，信息准确性也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距离目的地14.3公里，沿g104到卡子门大街高架，随后在机场连接线处右转上内环东线。” “明白。” “收到。” 有了战术目镜的几名圣血者终于对陈剑下达的命令中包含的地名和路线有了清晰的认知，而光是这一点，就在无形中不知道提高了小队多少战斗力。 “菌毯活性层越来越厚了，目前厚度达到0.4米左右。” “越靠近核心区，菌毯受冷空气影响越小。” “气温似乎也有所升高这是什么情况？” 曾义不断报告着他从智能目镜中看到的数据，甚至都有点过于话密的嫌疑。 不过，陈剑倒是很欣赏他这样的态度。 尽全力去适应一件新装备、充分发挥其用途，本来也是积极性的一种体现。 更何况，他报告的还是有用的信息。 略微思索后，陈剑回答道： “可能与011工事地下的聚变堆有关，按照那个堆的体量，废热应该不少。” “当然，也可能是堆肥效应。” “不管怎么样，提高警惕。” “继续靠近，就要进入真正的危险区了。” “怪物随时有可能出现，做好准备！” “明白！” 众人立刻回答，而何朔则是稍稍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在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才沿预定路线缓步推进。 从095到紫金山14公里的距离，他们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推进了6公里。 菌毯越发厚重，伞状真菌森林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普通植被的生存空间几乎完全被挤占，等进入紫金山核心区五公里范围之后，陈剑几人几乎已经看不到普通的树木。 “这里的环境有点诡异。” “菌毯太厚了，道路也几乎看不到了。” “但地形反而变得平坦了不少。” “视野这么开阔，理论上我们应该早就发现那头怪物了。” “可这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 陈剑的话音落下，季星同样是眉头紧皱。 “机械神教的情报不至于在这种关键问题上都出错的-——那头怪物应该就是在紫金山、钟山附近。” “可你说的也很对，都已经那么近了，为什么还没发现。” “难道它的巢穴.在地下？” 这话一出口，陈剑的心猛地一跳。 靠。 要是真在地下，那岂不是完犊子了？？ 以011工事的体量，应该是完全能容纳一头怪物的。 万一那头怪物在011筑巢那里面的东西，还能保存下来多少？？ 陈剑深深吐出一口气，正打算下令无人机降低高度冒险抵近侦察，但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 地面在微微震动。 “停车！” 陈剑猛然醒悟。 随后，他开口喊道： “往回撤！” “他么的，我们已经很近了！” “两公里外那个山包就是怪物！” “它跟山一样大！” 第78章 能看到，就能打死 陈剑设想过很多次这头所谓的二级怪物到底长什么样，但当他真正见到怪物的真身时，却仍然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所震撼。 伴随着地面的些微颤抖，一个庞大的、几乎没有任何形状可言的山包开始在地面上缓缓蠕动。 它的体型至少在三百米以上，高度则达到了惊人的五十米。 —— 不，这或许并不是它的本体。 伞状真菌森林就是它的伪装，厚实的腐殖质和沉积物就是它的盔甲。 谁也不知道这些“共生组织”有多厚，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是隐藏在泥土和尘埃下的，一只巨大无比的蠕虫！ 它显然是没有眼睛的，但它却精准无误地捕捉到了小队众人的位置。 而当它开始向小队的方向运动时，周围的所有真菌也如同接收到指令一般行动了起来。 伞菌群同步释放出海量的孢子，那些原本如同白雾一般的孢子散入到空气中后迅速变色，弥散开如同血雾一般的暗红色雾霾。 而在雾霾之中，大量菌人的身影闪动，朝着小队所在的位置直冲而来。 “曾义谢柳！前出清除周围所有膨大体，阻断信息传播！” “雷杰何朔！瞄准目标方向开火，107火一轮3发齐射！” “沈越李石，开车！先向后撤，脱离雾霾范围！” “季星跟我拦截靠近的菌人！注意观察高价值目标！” “收到！” 一系列指令在极短时间内被下达，8人小组迅速完成了分工。 几秒钟后，跳下车的雷杰、何朔两人以蹲姿完成了第一次射击，背部的弹巢喷吐出火焰，在主动红外导引头的引导下，6发107口径火箭弹飞上高空，随后又拖拽着明黄色的火焰朝目标坠落而去。 小队和怪物之间仿佛架起了一道天梯，而当天梯最终将双方连接时，巨大的爆炸声也同时响起。 “轰！” “轰轰轰！” “正中目标！” 雷杰立刻反馈，但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所有人却看到了令人失望的画面。 被火箭弹击中的怪物根本就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那些剧烈的爆炸，只是在它厚厚的“铠甲”上炸出了几个浅坑。 而在重力的作用下，几乎是半流体状态的、沼泽一样的腐殖质又迅速将那些浅坑填满！ 打不穿！ 靠。 机械神教说的“巨炮也无法击穿”，说的居然是这么回事？！ 陈剑甚至觉得自己的脑门都开始冒汗了。 是的，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任何碳基生物能扛得住重炮的一轮轰炸的。 可是，如果是躲在厚重的掩体后面呢？！ 这头怪物选择了相当聪明的进化路线，它没有徒劳地去堆积什么华而不实的几丁质盔甲，而是简单粗暴地用“泥土”把自己埋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把它表面的这层浮土打穿，搞不好得上钻地弹！ 此时，伞菌群释放出来的暗红色雾霾已经借着风势迅速扩散，李石、沈越两人踩死了油门迅速后撤，勉强切出一道弧线，躲到了雾霾的上风区。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浓厚的雾霾还在不断被制造出来，要不了多久，整片区域都有可能被雾霾覆盖！ “扩散范围半径3公里，还在继续扩散！” “监测到高浓度氰化氢、硫化氢物质，有毒！所有人戴上面具，准备使用空呼！” “菌人集群正在靠近，季星，做好迎敌准备！” “明白！” 一声令下，陈剑同时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爆弹枪。 当第一个菌人出现时，陈剑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微型榴弹在命中菌人的瞬间爆炸，将对方的身体直接炸成了上下两截，而直到这时候，陈剑才赫然发现，这些菌人的皮肤颜色已经发生了改变。 由原本的灰白色，变成了暗红色。 它们也在融入环境？ 还是说，它们被环境改变了？ 能见度进一步降低，观察索敌变得更加困难。 在热成像手段无法发挥作用的情况下，战颅的动态感知系统发挥出了救命的作用。 一个个活动目标被标记出来，随后，在陈剑下达自动攻击指令之后，腰部的两把直射武器同时开火。 “砰砰砰砰-——” 枪声连绵不绝，仅仅是陈剑一个人，就打出了一个加强排的效果。 上百头菌人被压制在雾霾边缘动弹不得，陈剑几人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但也就在这时，远处的二级怪物，突然开始以极为诡异的方式蠕动收缩。 “小心！无人机升高！” 陈剑在关注到怪物动向的第一时间便下达了命令，而下一秒，那头如同鼻涕虫一般的怪物突然抬起了上半身。 紧接着，数十个直径至少在1米以上的深绿色球状物被抛飞到空中。 这些球状物的飞行速度极快，仅仅十几秒的时间，便已经飞临了众人的头顶。 幸运的是，它没有直接砸下来。 “孢子团！” 沈越立刻判断出球体的性质，而在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几十个孢子团也轰然砸下。 “砰！” 汁水、粘液和数不清的孢子飞溅开来，头盔上的成像模块快速变换焦距，沈越扫视一眼后开口说道： “成分应该跟菌毯类似，但包含大量含蛋白酶的酸性液体！” “小心不要被砸到！这玩意儿要是被砸中，可不是飞溅的液滴那么简单了！” “明白！无人机解算弹道计算落点，提前规避！” “收到！” 一瞬间，两架无人机同时降低高度向侧面拉开，而当怪物的第二轮“喷射”发生后，数个危险区域也快速被标注在了平面地图上。 “刹车刹车！” 陈剑大喊一声，两辆猫车应声停下。 紧接着，数枚孢子团砸落在距离两车不到100米的前方。 飞溅的碎片带来了更多的有毒气体，陈剑果断开口道： “戴上空呼，准备撤了！” “先离开危险区！以我们的火力不能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 “我们需要大炮！” “无人机保持跟踪，不要丢失怪物位置！” “明白！” 命令下达，小队众人的行动逻辑也瞬间清晰起来。 “距离1号撤离点1.2公里！3分钟后到达！” “收到！继续压制菌人！” “明白！” 双车以单纵列队形快速穿过菌毯，陈剑、季星两人不断开火，将试图包围他们的菌人全部绞杀在百米范围之外。 随着枪火越发激烈，那些菌人似乎也终于有了些许恐惧。 但也就在陈剑几人即将冲出重围时，他的视线中，却突然又出现了一头新的怪物。 体长达到4米以上，身体具有明显昆虫特征的节肢结构，六对步足末端伸出长长的刃轮，胸甲呈梯形隆起，表面覆盖层叠状真菌甲片，如同远古传说中那些披甲的将军。 “小心！” 季星立刻掉转枪口，语气急促地说道： “这是四级怪物！速度很快！别让它靠.” “轰！” 陈剑肩部挂架上的火箭筒应声发射，杀爆弹在不到百米的距离上命中了那头所谓的“四级怪物”，将其炸得粉碎。 什么四级怪物？ 靶子而已！ 飞溅的浓稠液体从天而降，在其落地的瞬间，两辆猫车也一冲而过。 “距离600米，到达1号撤离点后向东侧穿插迂回撤离，借助紫金山底线阻断怪物追击！” “明白！” 陈剑下达命令的速度越来越快，频率也越来越高，但得益于智能目镜的高效率信息共享，小队八人的行动丝毫不乱。 “毒气浓度到达致死范围了！” “氰化氢浓度50ppm以上！检查空呼！遮蔽裸露部位，千万不要暴露！” “收到！” 众人再次回答，而这时候，弥散的雾霾已经几乎完全将他们笼罩。 就连午后的日光都已经无法穿透雾霾，天地之间一片黑暗。 猫车的灯光已经开启，但仅仅能照到前方不足十米。 但好在，热成像工作正常，驾驶车辆的两人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眼前的道路。 发动机的轰鸣咆哮声在寂静的遗迹中尤为刺耳，周围不断有怪物、菌人追击而来，陈剑则用上了猫车上挂载的自动榴，不计代价地在前方打开通路。 可黑暗似乎无穷无尽。 陈剑终于知道，为什么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会把这头怪物列为“二级”了。 因为以他们的能力、以这头怪物的攻击手段来对比，他们想要战胜怪物，确实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有毒的雾霾不用说，要是阵型密集的机械神教护教军被一枚孢子砸中，那他们直接就可以收队回去吃席了！ 那些蛋白酶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剂量沾染不会有什么大事，但要是给你来个全身淋浴，搞不好几分钟之后，整张皮都要被揭下来！ 再加上大雾遮蔽的视野，进入之后，他们也只有任由菌人宰割的下场 远程打击是唯一的手段。 而且，得是密集、饱和火力的远程打击！ 陈剑心里已经有了方案，所以对撤退这个决定，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他只希望能快一点。 而在从一号撤离点转向两分钟之后，雾霾终于开始变得稀薄。 头顶的太阳重新显露出了形状，陈剑简单观察方位后开口下令道： “雷杰，再打一轮火箭弹齐射！” “吸引那头二级怪物的注意，别让它再追着我们不放了！” “我们得尽可能摆脱它，先回到095！” “明白！” 雷杰果断领命跳车，随后，最后三枚火箭弹打出。 “轰！轰！轰！” 模糊的三声爆炸从远处传来，这一次，三发炮弹几乎落在同一个点上。 从无人机的视角中，陈剑惊喜地发现，怪物身上的沉积层盔甲似乎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厚度也就不到三米，能打的，不过要足够准！” “两门炮够了，交替开火如果散布能控制在20米之内，足够打穿它的盔甲！” “沈越，把油桶打漏，泼点汽油下去绕圈子点火！” “这些真菌应该有热感知能力，我们得让它们丢失目标！” “明白！” 沈越迅速动手，而随着大火燃起，陈剑明显感觉到，追击的压力正在减小。 继续前行数百米后，最后一个菌人被陈剑手里的爆弹枪打碎。 而这时，他们也已经彻底脱离了雾霾区，与怪物的距离达到了11公里。 安全了。 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玩意儿真不是盖的” “不过还好，只要找到它，就能干掉它。” “它的远程攻击距离最多只有两公里。” “我们比它远多了！” 另一边，就在华夏军的八人小队好不容易逃脱了二级怪物的追击时，机械神教的十个圣堂近卫旅也已经在越过了长江，在河岸边摆好了作战队形。 担任总指挥的大主教手持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情况，当他看到炮火停歇、怪物吐出的血雾渐渐消散时，嘴角也是露出了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 随后，他把手里的望远镜交给了一旁的祭司，语气轻蔑地开口说道： “确实是那些拟态异端的作风。” “他们居然妄想靠这么点人去击杀一头二级怪物，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愚蠢，还是应该说他们大胆。”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应该已经付出了代价。” “那样浓厚的毒雾，就算他们有再强的手段，也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或许，他们已经中毒，命不久矣了。” “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这些拟态异端，也该为他们的狂妄付出代价了。” “确实如此。” 一旁的祭司点着头，恭维着说道： “在战术方面，他们当然无法与大主教相提并论。” “不，他们的战术很强。” 大主教摇摇头，随后说道： “只不过，没有信仰的战士，永远无法取得真正的胜利。” “只有至圣三一的光芒，才能驱散这片土地上的邪恶。” “好了，时间也快到了。” “趁着他们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让我们的战士们行动起来吧。” “摆开阵型，抬起巨炮。” “唱诵圣歌！” “是，大人！” 片刻之后，圣歌响起。 “齿轮刻写神圣圆周，钢铁经脉搏动如初（如初！） 燔祭之油注入阀口，铸铁子宫诞下救赎（救赎！） 让异端聆听我们的怒吼，让弹丸撕裂他们的肺腑。 压力表盘即是圣目，汞柱升降丈量罪数（罪数！） ” 而伴随着这一曲圣歌，近卫旅所有大炮的炮口，已经瞄准了怪物所在的位置 第79章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基本生理结构：泰坦共生菌（疑似） 该怪物呈现高度复合型生物结构，由主体菌核和共生生物群构成。 高48-52米，基部直径350-400米，整体呈圆锥形结构。 至少存在三层功能分区： 表层堆积层（4-6米厚）：主要由腐殖质泥土、密集真菌组成，表层相对疏松，里层相对紧实坚固。 次级装甲层：由高密度几丁质（疑似）组成的鳞甲层，为废土怪物常见结构。 核心活动层：节肢生物层（疑似），为怪物本体。】 【攻击手段： 含毒气溶胶（包含氰化氢、硫化氢、光盖伞辛及其他有毒物质） 喷射孢子团（含酸性消化酶） 物理吞噬（待验证）】 【作战计划： 采用密集炮火覆盖方式抛飞堆积层，使用大口径穿甲武器对本体造成杀伤】 095工事内，逃脱险境的陈剑按照惯例将有关二级怪物的信息更新到了pda上，而就在信息更新的同时，负责组装电磁炮的雷杰也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 看着被架设到猛士六代遥控武器站上、替代掉臂盾近防系统的电磁炮，陈剑开口问道： “怎么样，这玩意儿能用吗？” 听到他的话，雷杰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一定好用，但我们必须得用。” “这门电磁炮应该说是经典设计，采用的是无装药弹头，这玩意儿对刚体的穿深还不错，但对泥沙、流体的穿透效果不佳。” “针形弹头的稳定性一旦被破坏，很容易发生偏转、扭转，穿透性能会大幅下降。” “而倒霉的是，这头怪物身上披的就是‘近流体盔甲’。” “如果采用电磁炮直射，不要说打穿，想造成有效杀伤都很困难。” “所以，我们必须先摧毁怪物的表层装甲。” “这就要用到152炮、107火了。” “我们需要有人操作152炮对怪物进行一轮急速射，尽可能抛飞它身上覆盖的堆积层。” “暴露出怪物本体之后，再用电磁炮一锤定音。” “好消息是，这门152炮不是我们以前的那种老旧的66式，虽然还是34倍口径炮管，但我看药室、装弹结构、炮管材料似乎都是有所改进的，在射程和精度上应该都有所提升。” “如果能保证炮弹落点误差在20米之内，效果应该是足够用了。” “不过，要实现这个目标，恐怕还真是有点难。” 雷杰的话音落下，始终待机的灵犀突然开口说道： “该型号榴弹炮最低误差在3米以内。” 话音落下，陈剑愣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麦克风，随后突然意识到，此前让灵犀介绍武器时，自己似乎是略过了这门看着略有些“老旧”的火炮。 可现在看来，这门炮也有说法？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口道： “灵犀，介绍这门火炮！” “收到。该火炮全称ercs-2040增程智能火炮系统，采用变容积药室技术，或称分阶膨胀式复合药室，可通过膛压传感器动态调节药室容积。” “药室外壁嵌套微通道冷却层，循环使用相变材料（熔点280c的镓基合金），单发散热效率达8mj/min。” “弹药方面，该火炮适配模块化装药系统，采用cl-20基梯度密度发射药柱，智能装药单元集成rfid芯片与微型压力传感器，装填时火控系统自动识别能量等级并优化点火序列。” “所有弹药弹底均设置微型涡轮，利用发射燃气剩余压力驱动弹道修正翼。” “使用传统榴弹时，该火炮在28-36km射程内，圆概率误差120m。” “使用脉冲修正弹时，该火炮在40-56km射程内，圆概率误差15m。” “使用火箭增程-卫星制导弹时，该火炮在72-90km射程内，圆概率误差3m。” “095工事内并未配备卫星制导弹，但如果在20公里内使用脉冲修正弹组织炮击，圆概率误差应当小于3米。” “.牛逼。” 陈剑长长呼出一口气。 好家伙，难怪这门炮看上去其貌不扬，比起自己以前见过的152榴也就多了个自动装弹机而已。 原来它的技术全都做在了里面！ 什么变容积药室，什么相变材料冷却层，什么模块化装药系统，什么新型弹药设计. 这些玩意儿别说自己了，哪怕是专门玩炮的行家里手，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 等会儿。 难怪自己之前觉得机械神教用152榴打出的炮神一发鬼一发的，难道跟这也有关？ 或许他们也是从某个地方搞到了同类的152榴，但他们却不会用. 暴殄天物啊！ 陈剑内心惋惜，但显然，此时不是去感叹这个的时候。 他转头再次看向雷杰，随后问道： “怎么样，够用了吗？” “完全够用了。” 雷杰点点头，略微沉吟片刻后说道： “按照灵犀的说法，这门炮的最远射程能达到56公里。” “但很显然，我们完全不需要这么远的射程。” “从无人机跟踪的图像显示，目前怪物离我们只有13公里，已经进入我们的斩杀距离。” “那就是说，我们没必要冒险靠近，去搞什么直瞄炮击了。” “把炮架出去，就在095外围，我们就能打到他。”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怪物是处于不断运动的状态中的。” “在抛飞堆积层之后，我们必须要保证电磁炮炮弹的落点与152榴弹的落点重合。”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许得碰运气。” “碰运气也比冲上去送要好。” 陈剑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只要是在095附近发起炮击，我们就有了足够高的容错率。” “弹药是充足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就算一轮炮击打不死，我们也有调整后重新发起攻击的能力。” “不能再犹豫了。” “那边的机械神教已经在虎视眈眈了，按照他们的准备情况来看，距离他们向怪物发起最后的冲锋，最多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们不能让他们提前干掉怪物，因为一旦让他们抢先占领了怪物所在的核心区域，我们想要夺回来，会变得相当困难。” “一门152榴、一门电磁炮，打掉一头单体怪物不难，可要想干掉分散部署的一支千人级部队，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我们只有8个人，哪怕有机甲，一旦陷入包围，也必然会面临漫长的缠斗，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我们的时间，也只剩下几个小时而已。” “在他们抵达预定攻击位置之前，我们就得把怪物拿下，然后想办法进入011号工事。”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拿到足够的筹码。” “到时候是打是和，我们都占据主动。” “就这么干吧！” “那些机械神教的狂信徒只知道盲目冲锋去打目视直瞄炮击，我们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火炮的真正用法。” “我们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第80章 远距离炮击 确定作战方案后，8人小队一分为二，分别执行不同作战任务。 陈剑带领谢柳、曾义、季星三名圣血者前出，一方面补充无人机视野、承担炮侦任务，一方面抵近预定作战地点，随时准备在击杀怪物后快速抢占阵地，建立火力点，等待第二小队支援。 而雷杰、沈越、何朔三人则是带着李石负责后方炮击阵地，准备组织远程间瞄炮击作业。 当陈剑带队出发时，雷杰也立刻带领留下的几人开始部署阵地。 在猫车的牵引下，几人顺利将152榴弹炮部署到095工事外的高点位置。 参照无人机指引，雷杰手持配套的炮队镜粗略确认基准射向，而李石则是在沈越和何朔的指引下拆除了行军固定器、展开驻锄插入地表。 随后，何朔操作液压驻锄固定系统将火炮稳定在预先选择好的坚实地面上，完成了作战前的简单准备工作。 陈剑的四人小队仍然继续前进，而根据无人机传回的距离、方向数据，何朔迅速解算出了大致的目标参数。 “方位角074-30，高程+15密位，距离15020正负50米。” “收到，方位角074-30，高程+15密位，距离15020正负50米。” 雷杰迅速回答，同时转动方向机和高低机粗调机构，将周视瞄准镜分划板对准基准点，紧接着使用哪吒机甲中搭载的战颅系统自带的弹道计算器输入参数。 “气温-1摄氏度，装药温度补偿+1.4%，西北风3级，横风修正-0.2密位。” “海拔高度142，大气密度修正系数1.02。” 一边报出信息，雷杰一边快速转动精调机构落实瞄准参数。 这本来是两个不同角色的工作，但此时，在高智能化系统的加持下，他只需要一个人也足以胜任。 “弹药整备！” “李石，把炮弹和发射药柱搬过来！” “暂时不要装填，等待下一步命令！” “明白！” 李石将炮弹和发射药包预装上自动装弹机，而同时，沈越则是为105口径电磁炮完成了装填，将这门炮调整至预充能状态。 “我们这边就绪了！” 雷杰向陈剑报告道： “已经锁定目标位置，正在根据无人机引导图像实时修正。” “随时可以开火，等待你的指令！” “收到！” 陈剑声音沉稳地回答，随后继续说道： “我距离目标位置还有8公里，按目前速度，预计能在5分钟后到达下车点。” “5分钟后抵近到5公里范围内，随后开始炮击！” “明白！” 雷杰死死盯着无人机画面，不断解算、更新着参数，并立刻将其反映到他所操作的大炮上。 他知道，自己射出去的那些炮弹，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小队后续的行动计划，甚至有可能决定小队在这个废土世界上的未来。 事关重大。 至关重要！ 如果能靠一轮急速射抛飞掉足够多怪物体表的堆积层盔甲，那么在精准度超高的电磁炮的打击下，沈越就有可能用一发炮弹直接结束战斗。 这样一来，己方就能赢得充足的时间，在机械神教达到预定攻击位置、展开队形之前与陈剑带领的四人小队汇合，建立更加稳固的防守。 时间差。 这是己方最大的筹码。 而能否拿下这枚筹码. 就看接下来的五分钟了。 与此同时，机械神教行军队列内。 蒸汽机车咆哮着喷吐出浓厚的烟雾，整齐的圣歌和战鼓混合着近卫旅披甲战士沉重的脚步声，交织成了一曲震人心魄的战歌。 大主教端坐在蒸汽机车至高的指挥塔上，不断使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怪物的动向。 “距离11公里，即将进入毒雾范围。” “所有战士戴上面罩，屏住呼吸。” “至圣三一将赐予庇佑，大风将驱散毒雾，这是我们的绝佳战机！” “快，快，快！” “让蒸汽和火药碾碎这大地上的一切异端和怪物，让至圣三一的光芒融化一切邪恶！” “举起步枪，升高炮口！” “我们将在4公里外的高地建立阵地，以至圣三一知名，用巨炮降下它的神罚怒火！” “三一！三一！” 近卫旅的士兵齐声呼喊，圣香的烟雾弥散开来，队伍的行进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 一旁的祭司心动神摇地看着这震撼的行军场景，忍不住开口说道： “何等壮阔！” “我们上一次进行这样的大远征，已经是十数年之前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面对的同样是一头二级怪物。” “那一战的残酷和壮烈，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听到祭司的话，大主教轻轻舒了口气，随后说道： “这一次，不会了。” “我们的力量更胜于当年，我们对怪物的了解，也今非昔比。” “那时候我们尚且能战胜那头二级怪物，这一次，我们也绝不会失败！” “只不过，我们需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那些拟态异端仍然在虎视眈眈，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话音落下，祭司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等他们跟怪物打到两败俱伤时，再上前收拾残局？” “你不明白吗？” 大主教斜着眼睛看了祭司一眼，随后说道： “与怪物的战斗并不能用常理推测，拟态异端也不是普通的敌人。” “我们不敢保证他们没有能力消灭那头怪物，也不敢保证在他们消灭那头怪物之后能及时赶到战场、抢占到金陵遗迹内的宝藏。” “没有人知道金陵遗迹内的宝藏是什么，但那些庞大的地下宝库，我想你并不是没有见过。” “如果让他们抢在前面进入宝库，我们将不得不面对极为被动的局面。” “所以，消灭怪物本来就不是目的，它只是最终目标上的阻碍。” “在没有迅速且彻底地消灭敌人的把握时，就不要指望依靠敌人去为你清除障碍。” “我想，他们的计划跟我们也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必须得快” “因为或许，他们也已经.” “砰！” 大主教的话音落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炮响。 而紧接着，更多连绵的炮声不断传来。 “他们已经动手了！” 大主教神情一变，随后下令道： “全速前进！” “装填！“ 雷杰高声下令，充当临时装填手的李石立刻操作装弹机，将53公斤弹丸推入膛线闭锁段，随后装入药筒关闭楔式炮闩。 随后，雷杰将手放在击发器上，同时下达“预备——放！“口令。 “轰！” 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响起。 击发瞬间，炮口制退器喷出直径8米的锥形火球，弹丸以800m/s初速划出792密位高弹道，而炮车在液压复进机作用下后坐后精准复位。 数秒之后，已经到达预定下车位置的陈剑接替了炮侦位置，根据无人机显示的炮弹落点迅速进行回报。 “偏东120，近弹！” “收到！偏东120，近弹！” 雷杰一边重复，一边下意识地想要采用夹叉法计算修正参数，但也就在陈剑话音落下的瞬间，战颅ai已经自动识别了语音信息，并根据作战场景主动介入计算。 仅仅是一瞬间，一条高亮信息便出现在了雷杰的目镜上方。 “方位角调整-0-04，射角增加0-80，初速补偿+1.2%。” 没有丝毫犹豫，雷杰立刻按照信息指引对炮击参数进行修正。 几秒钟后，第二发炮弹以一往无前的姿态落向远处的目标。 炮弹在空中划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圆弧，出膛17秒后，炮弹正中目标，在目标区域形成直径超过二十米的致命破片环。 “轰！” 大量沉积物被抛飞，那头怪物的身上仿佛炸开了一朵由泥沼和真菌构成的“血之花”。 有毒气体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了一片浓厚的血雾。 怪物的哀嚎声响彻天际，它的前半身高高抬起，喷吐出数不清的爆裂孢子团。 而伴随着孢子团扩散开来的，还有更加浓厚的血雾。 这一发精准命中的炮弹显然已经惹怒了它，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目标反击。 然而，雷杰几人发起攻击的距离实在是过远，哪怕能借助共生真菌传递的信息，它也根本没办法准确定位到攻击者的位置！ 盛怒之下，它向周围发起了无差别的攻击。 大量孢子团被射出，大量毒雾被释放，甚至于怪物的本体，都开始扭曲着快速蠕动，将一片又一片的真菌森林碾成了粉末。 仅仅在5公里之外的陈剑无比震骇地看着这恐怖的一幕，他不敢想象，如果是机械神教、或者是圣血大殿的那些人，想要战胜这头怪物，应该用什么方法。 哪怕能靠近到攻击范围内又怎么样呢？ 这头怪物虽然体型庞大，可行动却丝毫不慢。 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碾压”，便足以带走数不清的生命！ 强大！ 眼看着如同小山一般的怪物已经彻底展露了身形，陈剑也不再犹豫，而是快速下令道： “瞬发引信急速射！保持炮击！” “明白！” 实际上，不需要陈剑的命令，雷杰也已经按照无人机的指引校正了参数，准备好了下一发的射击。 对炮兵来说，在十几公里外精准命中一个移动目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可如果，那个移动目标有几百米大呢？ 一发又一发的炮弹以不到15秒的间隔不断被射出炮膛，随后又一枚接一枚地砸落到了怪物身上。 巨大的爆炸声不断响起，虽然不是每一发炮弹都能精准地落在同一个落点上，但在脉冲修正弹小到了极限的误差加持下，影响炮弹落点的唯一不利因素，也只剩下了怪物的移动本身。 数个无法被填补的弹坑出现在了怪物的身上，第一轮6发急速射打完，怪物身上的堆积层装甲已经被抛飞了厚厚一层！ 此时的怪物似乎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威胁，而不再是所谓的“挑衅”。 它的状态越发狂暴，生物电在菌毯上快速传递，整个金陵遗迹，也堪称风云变色。 大量毒雾被释放，菌人们发疯似的冲向各处，寻找着他们的目标。 陈剑所在的位置本来相当危险，但几人早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反红外措施、陈剑甚至还打开了电致变伪装。 他们已经在真菌和怪物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而这种时候，还能被怪物发现踪迹的敌人是谁？ 只有刚刚踏入菌毯密集区，还没来得及展开队形的机械神教！ 眼看着怪物发出如同牛吼一般的嘶吼声向机械神教的队伍冲击而去，陈剑的神情微微一变。 随后，他果断下令道： “计划有变，怪物已经离开核心区！” “降低炮击节奏！保持牵制，但别给它打死了！” “狗咬狗了，让他们先打，我们先前往核心区，按照灵犀指引找到遗迹入口！” “明白！” 后方炮击阵地立刻传来了回复，而此时，重新返回猫车、向位于紫金山天文台附近的011号工事极速前进的陈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 在一开始，他确实是没有想过要祸水东引、让机械神教来承受怪物的攻击的。 甚至他都没打算让机械神教的人动手。 原因很简单，他无法判断机械神教的真实战力，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到底能不能战胜这头怪物、需要多久才能战胜这头怪物。 所以，最保险的方案，还是抢先消灭，抢先占领，抢先收割。 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那头盛怒之下的怪物离开了它固有的领地，冲向了十多公里外的机械神教大军。 它的后方几乎陷入了真空状态，而这也给了陈剑绝佳的机会。 机械神教能不能干掉那头怪物已经不重要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进入011，建立防线，组织好防守，自己已经抢占了先机。 而如果，那头怪物能尽可能多的消灭掉机械神教的力量，那也将会是一个意外之喜。 想到这里，陈剑踩死了油门。 猫车一路咆哮着向前狂奔，厚重的菌毯被履带掀飞，他们制造出的动静相当之大，远远超过了暴露的标准。 但此刻的怪物似乎已经顾不上后方的情况。 因为，机械神教的炮声，也已经响起来了 第81章 战争之神 “开炮！开炮！” 大主教咆哮着下达着指令，而在他的话音落下时，12门射速较快的152毫米“巨炮”已经喷吐出了火焰。 “轰！” “轰！” 十二发炮弹向着怪物所在的位置坠落而去，但由于缺少精确瞄准手段，这些炮弹绝大多数都坠落在了距离怪物远之又远的地面上。 巨大的爆炸掀起了浓重的烟尘，爆炸的超压甚至将爆点附近的毒雾涤荡一空。 这本来应当是如同“神迹”一般的壮丽景象，可此刻的大主教却无比焦急。 为什么？ 为什么打不中？ 为什么那些拟态异端的每一发炮弹都能精准地落到怪物身上，而自己手里这些精锐的护教军，打出的炮弹却像是在放烟花？ 虽然第一轮炮击略显仓促，可那也是经过火炮祭司精心瞄准和计算的！ 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些拟态异端为什么能做到？ 他们的炮弹难道长了眼睛吗？ 他们的武器难道已经先进到这种程度吗？ 不可能！ 大主教默念至圣三一之名，想要借助三一的赐福驱除掉心里的杂念。 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自己就越要冷静。 那头怪物已经冲过来了，在那些拟态异端的阴险计谋之下，向着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圣堂近卫旅冲来了。 按照怪物的速度，最多十几分钟之后，它就会冲到最核心的炮阵之前。 而一旦让它摧毁了炮阵，自己就将失去最重要的攻击手段，这场“远征”，也将会在事实上宣告失败！ 不，教皇圣人绝不会允许这样的结果出现。 至圣三一也不会坐视不管！ 必须阻止那头怪物，就算不能组织它，也必须让它停止前进！ 想到这里，大主教高声开口道： “圣堂近卫旅，现在是你们为至圣三一献上忠诚的时刻了！” “我们必须拖住怪物！为至圣三一的火炮赢得时间！” “第一旅！第二旅！携带轻型火炮，向东侧迂回！” “用你们手里的枪炮宣泄愤怒吧！用你们的身体铸成城墙！” “你们必须吸引怪物，挡住怪物！” “当炮火降临之时，就是你们凯旋之时！” “冲吧！为至圣三一而战！” “为至圣三一而战！” 整齐的回应声响起，早就已经做好准备的披甲战士们狂奔而出。 这些被狂热、高昂的宗教热情洗脑的战士们似乎完全无视了他们命中注定的结局，没有丝毫犹豫，便向着祭司指引的方向冲击而去。 密集的枪声响起，那些小的可怜的7.62mm、5.8mm、甚至是老旧的铅弹弹丸越过伞菌丛林，远远地砸向怪物突进的方向，随后又无力地空中坠落。 他们无法对那些怪物造成任何伤害，但却没有人停下行进和射击的动作。 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使命，便是用生命去保护能够真正对怪物造成伤害的炮阵。 如果做不到，即便是在死后，自己也无颜面对至圣三一。 剧烈的运动中，毒雾已经透过防护服的缝隙进入了他们的口鼻。 幻觉渐渐开始产生，身体也逐渐开始变得虚弱，可没有任何人退缩。 他们一头扎进了浓雾中，又从浓雾中穿插而出。 他们所过之处，迎头撞上来的菌人集群仿佛朽木、尘土一般被碾碎。 这才是圣堂近卫旅的真正实力。 可今天，他们将坦荡地去迎接死亡的结局。 巨大的热源终于引起了真菌的注意，体型庞大的怪物开始转向。 两支近卫旅最终停在了距离炮阵一公里外的空地上，而随后，他们迅速散开，做好了迎接攻击的准备。 此时，那座如山岳般庞大的怪物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公里。 近卫旅的战士们用携带的轻型火炮、火箭筒和大口径枪支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射击，密集落下的弹雨总算是对怪物造成了一些伤害。 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伤害。 那头二级怪物再一次被激怒，它高高抬起上半身，喷吐出上百枚孢子团，向着近卫旅的方向坠落而去。 遮天蔽日。 砸落在地的孢子团在地面炸裂开来，飞溅出无数夹杂着酸液的消化酶。 未能被防护服完全保护的皮肤瞬间红肿，而片刻之后，皮肤便开始褶皱、乃至剥落。 可近卫旅的战士们却丝毫没有退却。 他们只是固执地按照长官的指令占领了各自的位置，摆开了迎敌的队形。 敌人就在前方，他们不可能退却。 枪支重新上膛，火炮和火箭筒重新装填。 就在众人严阵以待时，数头与菌人截然不同的怪物突然从浓雾中显露出了身形。 而就在它们暴露的瞬间，上百把步枪同时开火。 “砰砰砰砰砰——” 子弹如雨点般浇灭了怪物的嗜血欲望，还在试图迂回冲击的小型怪物则迎面撞上了手持火箭筒的近卫旅战士。 后者在不足4米的位置上扣下了火箭筒的扳机，剧烈的爆炸声后，他慷慨地与怪物同归于尽。 这一波失败的突袭彻底让那头二级怪物转换了目标。 它朝着两支近卫旅的位置直冲而去，庞大的身形碾压过松软的地面，引起连绵不断的震动。 第一、第二近卫旅的战士们岿然不动，除了不断传递的命令声，以及开火时的爆鸣声，再也没有人发出多余的声音。 作为最高指挥官，近卫旅的旅长被持盾的护卫簇拥在最中间，但他的位置，却也是最靠前的。 而当那头巨大的怪物终于在浓雾的阴影中显露身形时，他像是终于确定了死亡的结局一般，摘掉了略显累赘的头盔和防护面具。 “以至圣三一之名，我们坚守此地！” “砰！” 一枚信号弹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打出，紧接着，无数枪声响起。 “砰砰砰砰砰——” 微不足道的攻击根本无法对那些怪物造成有效伤害，它巨大的身体碾过之后，两支近卫旅阿紫瞬间减员超过一半。 旅长死在了怪物沉重的躯体下，被压扁到完全破裂的身体，也迅速被浓稠的消化酶浸透。 或许此刻，他真的认为自己已经去往了至圣三一所在的国度。 这虚无缥缈的信仰激励着其余的近卫旅战士，当残存的战士摘下头盔时，他们所爆发出的那一丝火焰，也终于燃尽了。 两支近卫旅只坚持了不到5分钟，便被彻底碾碎。 但或许，这也已经足够了。 “轰！” “轰轰轰！” 密集的炮声终于响起。 下一秒，来自两公里之外的炮弹，终于落到了怪物的身上。 沉重的滑膛炮弹在怪物的身体上弹跳，犁出一道道深深的凹痕。 巨炮发射的榴弹发生剧烈的爆炸，炸出一个又一个的弹坑。 这一轮齐射之后，怪物几乎被按在了原地。 它的口中爆发出低沉、但巨大的哀嚎声，乃至于炮阵中的火炮祭司们都觉得自己暂时失去了听觉。 可他们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手持香炉的火炮祭司不断观望着怪物的行动，随后迅速指引着机仆和近卫旅战士们调整炮口方向。 当怪物调转方向，朝他们直冲而去时，他们顺利打出了第二轮炮击。 “轰！” “轰轰轰轰轰！” 想要命中行动中的目标，对他们来说似乎还是有些太过困难了。 仓促的射击中，火炮祭司完全没办法有效瞄准。 几十发炮弹，最终只有十多发命中了怪物。 它的行动受到了阻碍，甚至在某些薄弱之处，它的身体已经开始涌出暗红色的鲜血。 可它终究没有被击败。 而它的下一次攻击，将会把机械神教的炮阵彻底碾碎。 孢子团已经在纷纷扬扬地坠落，不需要大主教的指令，作为预备队的第三、第四近卫旅已经冲上前去。 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为炮阵赢得第三轮炮击的时间。 看着那些英勇无畏的战士，大主教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阵一阵的悲怆。 本来不需要这样的。 本来，这场远征，是不需要如此惨烈的牺牲的！ 只要能顺利推进到距离怪物4公里之内，炮阵便能轻而易举地打出四轮、乃至是五轮齐射！ 那些近卫旅的披甲战士们只需要负责阻挡住其他共生怪物的突袭就好了，他们没必要如同蝼蚁一般，把自己的生命葬送在那头二级怪物庞大的身躯之下。 一切的罪恶都来自于那些拟态异端。 他们是罪魁祸首，是最邪恶的异端！ 大主教的眼神中浮现出几分愤怒，可同时，也闪烁出几分恐惧。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后退。 而这个念头刚刚从脑子里闪烁而过，便已经发展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 是的，是应该走了。 失败已成定局，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教皇圣人还需要自己的智慧，还需要自己的服侍 大主教环顾四周，他的亲卫队如同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围拢过来。 随后，这支“并不起眼”的队伍悄悄向后退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炮阵的同时，这个脆弱的炮阵终于打出了它的第三轮齐射。 “轰！” 怪物的身躯颤抖着翻滚在地面，但随即又直立而起，重重地向炮阵的中心压去 “我已到达011工事所在位置。” “参照物清晰，目标明确，发现显著指示标识，准备开启工事，进入验证环节。” “雷杰，机械神教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站在紫金山天文台标志性的建筑物下方，陈剑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开口询问道。 片刻之后，无线电中传来了雷杰的回复。 “快要打没了。” “怪物已经抵达机械神教炮阵，对方已经失去了有效能力。” “负责炮阵的大量战斗人员逃散，但还有两支有组织的作战队伍正在抵抗。” “这些近卫旅真的还挺强的。” “作战非常英勇，甚至敢用自己的命去拖住怪物给炮阵创造开火窗口。” “可惜了，这些人这次肯定要死光了。” “这一仗下来，机械神教估计是损失惨重，以后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那倒不至于。” 雷杰的话音落下，同样接入了无线电的季星插话说道： “这里只有十支圣堂近卫旅，只占近卫旅的一半。” “三千人的规模对一场战斗来说很大，但相比机械神教分布在各地、总共近10万的兵力，其实也不大。” “他们会伤筋动骨，但不会因此一蹶不振。” “我们没必要同情他们，让他们迎接自己的命运吧。” “确实没必要同情。” 陈剑略微停顿，随后说道： “但也没必要再死人了。” “目的已经达到，对方的进一步行动显然已经被遏制，对我们不再是威胁了。” “他们毕竟是在与怪物作战，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我们也还需要他们保留下有限的兵力，来作为我们和花都之间的屏障。” “准备介入吧。” “干掉那头怪物！” “明白！” 机械神教的炮击阵地上，第四近卫旅的旅长打空了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 他翻滚着从尸体上捡起另一把步枪，瞄准怪物那畸形的头部疯狂射击。 可很显然，这样的攻击不会有任何效果。 炮阵已经彻底被摧毁，在这头防御惊人的怪物面前，一切的挣扎都已经成了笑话。 或许，是时候该撤退了？ 可这时候撤退，这场大远征的结果，又该如何去书写呢？ 他环顾着四周，想要去寻找大主教，听取他的指令。 可视线所及之处，却早就已经看不到那抹黑色的影子。 旅长自嘲地笑了。 他知道，对方已经在自己之前撤离了。 是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性命白白留在这里呢？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吧。 可自己呢？ 对自己来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恐怕就是跟自己的战士们死在一起了。 旅长再次捡起一把步枪，怒吼着向那头山岳般庞大的怪物倾泻着子弹。 他并不指望这样的攻击能取得什么效果，他只是在试图吸引那头怪物的注意，让它优先攻击自己，让自己死在前面。 —— 然而，就在他子弹射出的瞬间。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怪物的身体猛地一颤，猝然扑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轰！轰！” 一枚又一枚的榴弹接连砸落在怪物的身上，将本就已经相当薄弱的“铠甲”进一步衰弱。 怪物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被这接连不断的精准轰炸彻底按在了地上。 旅长愣愣地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他骇然发现，接连六发炮弹，每一发的落点，几乎都限定在了同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 怪物身上的铠甲如涟漪般荡起，又如水花般炸开。 它快要死了吧？ 这是哪里来的炮弹？ 旅长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他顺着炮弹射来的方向，看向了遥远的东方。 这是多远的距离？ 二十公里？ 三十公里？ 这么远的距离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迷惑、震惊、不甘、恐惧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汇聚成了一种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情绪。 崇敬。 不管他们到底是谁，他们绝对是可敬的对手。 旅长重新站直了身子，直视着眼前已经倒地的怪物。 而下一秒。 一发极速掠过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般的痕迹，随后以远超其他炮弹的超高速度，狠狠砸落在了怪物的身体之上。 顺着被榴弹炸开的涟漪，这枚炮弹深深钻入怪物的身体。 随后，一穿而过。 地面被砸的尘土飞扬。 但没有爆炸。 也没有火花。 这枚来自二十多公里之外的沉默的钢铁，就这样将怪物狠狠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当最后一枚炮弹落下时，那头不可一世的怪物，已然失去了声息。 从始至终，这头怪物都没有看到过它真正的敌人。 可它的敌人，却如同信手一挥般，在数十公里之外将它轻而易举地抹杀。 旅长颤抖着半跪在地。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真正的. 战争之神。 第82章 欢迎您回来 “机械神教正在撤退。” “目前确认有接近600人存活，其中约400人为炮兵及相关支援人员，两百人左右是我们之前已经见过的近卫旅战斗人员。” “另外，至少还有100人左右的溃散、溃逃人员，无人机无法实现全面跟踪。” “判断威胁等级低，可以继续执行验证计划。” “我这边就先不过去了，我们架着炮帮你们守着，相对会更安全。” “明白。” 收到来自雷杰的信息后，陈剑简短回答，随后转身走向了灵犀标注在地图上的011号工事入口所在位置。 一旁的曾义同样听到了雷杰的报告，他在智能目镜上切换到了无人机视角，仔细观察后第二次确认道： “机械神教应该是真的撤了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借这个机会继续冲到遗迹里跟我们抢宝库的，现在看来，他们对所谓至圣三一的信仰，也不过如此嘛。” “恰恰相反。” 一边向前走，陈剑一边摇头说道： “他们能打到这一步，已经是强得吓人了。” “近三千人的队伍，打到最后只剩下700人，而其中溃逃、溃散的才100人左右。” “你知道这数据有多夸张吗？哪怕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军队，也很难做到这样的组织度。” “不是每一支军队都能真正打得只剩下最后一人的宗教的力量，实在是有点可怕了。” 说到这里，陈剑顿了一顿，转而又开口道： “而且，这场战斗中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猜，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是打算在圣血者侦察、近卫旅战士开路的前提下，把炮阵推进到目视直瞄射击的距离之内-——比如5公里之内。” “然后，在这个距离上，他们可以快速地使用4到5轮炮击把那头怪物压死。” “他们可是有12门线膛炮的，60发炮弹，外加其他滑膛炮、大口径武器和抵近后使用的火箭筒，搞不好他们真能打赢。” “唯一的变数就是毒雾和孢子，这玩意儿对他们的杀伤力太大了。” “不够，5公里的距离上，毒雾扩散的浓度也可以控制。” “再加上今天晚上风大，所有条件都是满足的。” “他们很谨慎，也很细心。” “只可惜太落后了。” 是啊，太落后了。 曾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深切地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这支“华夏军”与这片土地上其他势力的区别。 军事能力只是一方面。 或许在其他许多方面，他们都具有如出一辙的先进性？ 所以，判断一个势力强大与否，其实只用这一个标准就够了吧？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跟随着陈剑的脚步继续前进。 几分钟后，陈剑找到了最后一个参照物，最终确定了011工事的位置。 跟095工事一样，地下入口已经被完全掩埋。 但显而易见，由于处于怪物巢穴的核心区，这里的腐殖质堆积情况要比095那边还要严重得多。 这他么怎么办？ 要是跟上次一样靠手挖的话，得挖到什么时候？ 他脑子里正琢磨着要不要让雷杰往这来两炮、好歹先把地面炸软一些时，耳机中，灵犀的声音突然响起。 “根据无线电通讯内容及模糊定位数据显示，您已到达011工事上方。” “是否确认进入验证程序？” “确认进入验证程序。” 陈剑立刻回答，灵犀则是继续说道： “明白，请退到200米距离之外，确保头顶有坚实遮蔽物。” 啊？ 退到两百米距离之外？还要找掩体？ 什么意思？ 你来操炮？ 他一头雾水地向后退开，而就在他报告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地面突然微微震动。 紧接着，一声沉闷、但剧烈的爆炸声从地下响起。 “轰！” 下一秒，海量沉积物被抛飞到空中。 如同地面冒起了喷泉一般，泥土、真菌和大量腐败物被爆炸的气浪冲飞到上百米的高空，又以某种骇人听闻的姿态坠落而下。 天空中仿佛下了一场“秽物之雨”，这一刻，陈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灵犀说要找到遮蔽物了 而等所有的秽物落下之后，地面上也已经暴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季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随后问道： “这是.里面有巨炮？？” “拉倒吧，定向爆破罢了。”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回答道： “部署这个工事的人大概猜到了入口有可能被掩埋，所以也设置了内部开启程序。” “不过三百多年了，这玩意儿还能用搞不好是刚从工事里运出来的。” “走吧，进去。”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径直走向了通道。 其余人紧随其后，行进数百米后，他们终于越过了残留的土层，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而继续向前，陈剑再一次看到了灯光。 “升降机。” “还要继续向下。” “来吧，都上来。” 陈剑第一个踏上升降机，片刻停顿后，四人一路向下。 升降机的速度很快，粗略估计至少能达到每秒2米以上，但他们仍然花费了接近两分钟时间才到达底层。 这意味着，这个地下工事的最深处起码达到了240米。 这数字看着不大，但放在地下掩体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夸张的深度了。 这个工事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修建的，它应该是本来就承担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陈剑越发好奇里面到底会有什么，也越发好奇所谓的验证手段是什么。 而终于，他也来到了最后的大门前。 气密门打开，一块小小的操作台降下。 柔和的男声响起。 “各位好，我是伏羲。” “请摘下头盔及面罩。” “放心，这里很安全。” 陈剑顾不上去感叹“伏羲”的智能，只是顺从地摘下头盔，而在他面部暴露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隐藏的摄像头已经对他完成了扫描。 “生命特征识别完成。” “虹膜扫描完成。” “身份识别完成。” “抱歉，这里或许存在一些逻辑上的错误。” “全部验证方案作废。” “我必须启用计划之外的备用方案。”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略微皱了皱眉。 全部验证方案作废？ 为什么？ 你只不过是用不知名的电子设备扫了一遍而已 难道是因为自己身边的圣血者？ 好像也不应该。 在095的时候，自己也在灵犀面前谈起过有关圣血者的信息，它也能充分理解这个概念，并且没有做出什么异常反应。 到了011、到了伏羲这里就不行了？ 逻辑上说不通。 陈剑还在疑惑，但与此同时，伏羲已经再次开口。 “请您在屏幕上输入您的身份信息。” 陈剑上前一步，其他人则留在了几米之外。 他看向屏幕，上面只有一个需要输入的信息。 身份证号。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输入了自己的身份证号。 正确的身份证号。 他本以为到这一步就结束了，但没想到，伏羲继续问道： “请问，您是否知道自己来自何处？” 陈剑愣了一愣，随后回答道： “我知道。” “明白。” 伏羲继续问道： “请问，您是否知道自己如何来到这里？” “.我不知道。” 回答完这句话，陈剑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伏羲ai，已经确认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为什么？？ 它能理解什么是穿越吗？？ 陈剑双目圆睁，但还没等他发问，伏羲便已经再次开口。 “明白了。” “参照从095工事传回的信息，综合考虑后，我给出的结论是：验证通过。” “欢迎您回来，陈剑中将。” 第83章 什么叫天之骄子啊 中将？ 什么玩意儿！ 我他么就是个校官好吗？？ 而且还是立了大功刚升的校官！ 陈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屏幕，下意识地想去寻找伏羲的“脸”，但很快他便发现，这ai并没有任何拟人化的符号。 而也就在他疑惑的同时，011工事的大门已经轰然打开。 沉重的多重防护门一层一层升起，灯光渐次亮起。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眼前更大的震撼将他心里的疑惑暂时压了下去。 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 一个直径至少在500米以上的圆形湖泊。 湖泊的水面上漂浮着稀疏的藻类物质，少部分水面上闪烁着些微的荧光。 而当灯光亮起是，这些由浮游生物发出的荧光又迅速消失不见。 “这是.人造湖？” “是的，这是011工事自持系统的一环。” 伏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通过水源循环净化，我们可以将聚变堆产生的热能充分利用起来，为基地提供少量氧气，并进行适当的干湿调节。” “同时，这个湖泊也是量子计算机房保护层所需的保护液来源之一，在经过净化灌注后，液体层能隔绝相当一部分来自宇宙的射线和粒子影响，以保证量子比特的稳定性。” “当然，即便如此，在漫长的时间里，‘大圣’还是损失了许多量子比特。” “目前，单台量子计算机的算力已经下降到不足初始状态的40%——但不必担心，即便只有40%的算力，也足够完成人类所需的绝大部分计算工作了。” “明白。” 陈剑长舒一口气，跟随着灯光的指引继续向前。 而头顶的伏羲，则是伴随着他们的脚步继续介绍道： “目前您所处的位置是011工事的中央层，位于地下360米。” “从这里向下的下一层是能源层，也就是核聚变反应堆所在地。而在能源层之下，直到地下700米，都是量子计算机的机房。” “如果有需要，您也可以进入参观。” “但我建议，如无必要，最好不要进入，以免破坏机房环境的稳定性，导致量子比特的进一步损失。” “放心，我不进去。” 陈剑果断说道： “先不用介绍工事的情况，带我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有一些事情需要问你。” “明白。” 伏羲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我大概能猜到您想问些什么，事实上，我也需要从您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以进一步纠正逻辑错误。” “那么，就让我们直接上升到生活区吧。” “那里有为您准备的办公室，在那里，我们可以展开进一步的沟通。” “好，就去那里。” 陈剑简短回答，墙壁上的灯光闪烁着变化，指引着4人进入了一个新的升降机。 —— 或者准确来说，这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电梯了。 陈剑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可他身边的三人已经完全傻了眼。 如果说095工事还勉强可以说在他们能理解、或者能幻想的范围之内的话，那么011号工事的情况，已然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无比现代化的内部设计，干净、简洁的布置，无处不在的智能化装置. 在走入电梯时，当那个不同于伏羲的女声发出“电梯上行”的提示音时，三名圣血者甚至同时被吓了一个激灵。 看到他们的反应，陈剑开口安慰道： “放心，这里没有危险。” “应该说，这是我们在废土上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明白。” 曾义的喉咙有点发干，他略显艰难地点了点头，想要开口提问，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 于是，他只好沉默下去。 陈剑也没有过多开口，因为此时，他心里的疑惑一点也不比曾义要少。 为什么自己的身份能够被识别？ 为什么自己会获得与事实不符的军衔？ 这个011工事里到底有什么？ 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很明显，011工事不可能是为了应对大灾变而设计的，可它的设计，却又确实在大灾变中发挥了作用。 所以，伏羲项目指的到底是什么？ 它的成果，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叫做“伏羲”的人工智能吧？ 陈剑一脑门子的问号，好不容易等到电梯上升到生活层，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跨了出去，却又略有些惊讶地愣在了原地。 说实话，所谓的生活层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没有科幻电影中那种宽敞的大厅、丰富的绿植和怡人的景观。 这里的整体布局，其实跟095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可以说，要更加拥挤。 因为在这里设置着更多生活设施，更多暂时不知道功能的装置，反倒挤占了空间。 “请其他三位到旁边的休息室暂时等待吧——自动门已经有些损坏，维修程序还未启动，或许需要您自行开启。” “好的。” 角落里一间休息室的灯光自动亮起，曾义几人犹豫片刻便走了过去。 而在他们进入休息室后，陈剑也跟随着灯光的指引走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所谓“办公室”。 这是一间相当普通的办公室。 没有任何特殊标识，有的只是跟他所见过的所有机关办公室如出一辙的布置。 办公桌，沙发，书架，皮革转椅。 还有一台或许早就已经不能开启的笔记本电脑。 “您曾经在这里办公过很长一段时间。” 伏羲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剑心头巨震。 我在这里办公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可能吗？ 它口中的那个我，真的是我？ 还没等他开口提问，伏羲便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或许这样的说法并不合适。” “我们都不知道，在这里办公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您，对吧？” “或许只是您的生命特征恰好与这里的那个人重合，或许只是您恰好获取了他的相关信息.”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据我计算，仍有万亿分之一的可能性。” “所以，我不得不先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 “您今年的年龄.是多大？” “.如果你问的是我记忆中的年龄，那就是.27岁。” 陈剑的眼神越发迷惑，而伏羲的声音则是相当拟人化地展现出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 “明白了，所以现在的您，还是一个年轻人。” “那么，我想问问您，在您的26岁即将结束时，曾经发生了一件绝对让您印象深刻的事情。” “您还记得，那件事情是什么吗？” “.我立了一等功，升了少校。” “您立功的具体情况？” “在参与境外某地的观察行动时负伤。” 陈剑的表述非常模糊，因为这次立功的经历，本身都属于机密。 但在他回答完之后，伏羲却是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它才再次开口问道： “2025年3月19日？” “.是的。” 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紧接着问道：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有关我的事情？” “不多。” 伏羲回答道： “我所保有的只是您的基本履历，但事实上，哪怕依赖这些信息，也足以验证您的身份了。” “很明显，您就是他。” “只不过，在时间上，有些许错位。” “目前我也无法解释这样的错位是如何发生的，我只能暂时略过这一条逻辑错误，将其列为‘额外信息’暂时封存。” “后续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能解开” “等等。” 陈剑打断了伏羲的发言，随后问道： “有没有可能，是所谓的平行世界？” “我是说，我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我只是参与了一场拉练，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这真的很像某种平行世界，难道不是吗？” “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伏羲的语气相当笃定。 “或许对其他人工智能而言，这是一个可能的答案。” “但我是一个由量子计算机驱动的人工智能，我对量子领域的扰动更加敏感。” “如果平行世界确实存在，那么很显然，当你们以物质形态进入另一个世界时，所带来的能量扰动必然是巨大的。” “我不可能对此毫无知觉-——甚至，我不可能还存在，不可能以具有智能的方式跟您对话。” “那怎么解释？” 陈剑皱眉问道： “难道穿越时间带来的扰动，不比穿越空间带来的扰动更大吗？” “或许从直觉上是这样，但在量子力学领域，时间的定义本身就相当模糊。” “人类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了量子遂穿效应，但直到人类面临巨大灾难的那一天，我的数据库中仍然没有足够可信的解释。” “或许，时间本来也是一种由能量组成的位势垒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穿越时间的难度，可要比‘穿越空间’要低得多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已经超过了我的知识水平了。” 陈剑忍不住叹了口气，而伏羲则是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这并不重要。” “事实上，据我推测，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可能有人能理解这样的理论了。” “所以，我们或许不需要困守于无法解释的问题。” “恰恰相反，我们更应该专注于当下。” “我想，比起你们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您更需要知道的是，在您27岁之后的那些时间里，您到底做了什么。” “这或许能为您提供更多的帮助，甚至有可能从中发现这个巨大谜团的线索，对吗？” “.对。” 陈剑语气沉重地回答，而紧接着，伏羲开口说道： “您的个人终端已经不能使用了，在漫长的时间里，虽然我极力想要保存下一切，但在微观层面，我所能做的事情很少。” “所以，请您看向降下的屏幕吧。” “我将会为您展示您所需要的信息。” 话音落下，一块屏幕缓缓落下。 紧接着，屏幕亮起，一份极为简洁的履历呈现在了陈剑面前。 陈剑，生于1998年。 22岁时从某国防大学毕业，进入部队服役，出来就是中尉。 六个月新兵连训练结束后，通过特战旅选拔加入特战旅。 加入特战后第二年，比武成绩突出，立二等功升shangwei。 此后3年相当平淡，直到2025年某次任务，立一等功，刚好踩着破格的边升了shaoxiao。 到这里，陈剑所熟悉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而在之后，怎么在20年里从shaoxiao走到zhongjiang，对他来说则是完全未知的。 陈剑沉下心看下去，但接下来的发展路线，却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在一线工作十几年的经历不足为道，从履历看，他也做了许多事，立了不少奇功，升得很快，但也完全在正常范围之内。 到2038年时，他顺利坐上了某合成旅主官的位置。 随后便是在2041年，他花了16年的时间，升任shaojiang，开始担任某集团军副参谋职位。 而在任职第二年，情况突然有了变化。 2042年，他突然从副参谋位置上调离，进入装备发展部。 紧接着，他进入伏羲项目组，开始代表军方参与伏羲项目，开展工作。 之后3年，直到2045年年末大灾变发生时，他的履历再也没有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他留在了项目组里，并一直干到了最后. 看完了所有履历，陈剑再次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通过“上帝视角”去看自己的发展路程，那还是挺爽的。 虽然整个晋升路线还没有达到爽文男主龙傲天的程度，但一路走下来，自己也是妥妥的天之骄子了。 —— 但是，这样的爽感在他心里只持续了一瞬。 他的内心很快被更大的疑惑所淹没。 伏羲项目组.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毫无疑问，它的级别是很高的。 并且，是高到了天花板级别那么高。 哪怕不考虑其他因素，仅仅是考虑装备发展部深度参与这一个点，它也是足以跟神州、天宫等等项目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压过一头的项目了。 而这样的项目，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陈剑低下了头，随后又缓缓抬头。 紧接着，他直视着办公室里伏羲的摄像头，开口问道： “伏羲项目，到底是什么？” 第84章 大灾变的成因推测 “伏羲项目，本质上是一个超大型、综合性的探索性项目。” “但也有很多人，认为它本身就是一个‘灾备项目’。” 伏羲的语气相当平缓，但似乎是为了让陈剑看得更清楚，伴随着它的话语，屏幕上也开始浮现出字幕。 “通过您履历上的各种信息，我想您也明白了，从2025年到2045年这20年，对人类来说是一段相当动荡不安的岁月。” “各种新型技术不断发展，基础理论不断取得突破，世界各国之间的势力平衡被打破，旧有的秩序也面临着更新换代的关键节点。” “而与之相对的，前沿科技的进步并没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转换为生产力，以至于各个国家、各个团体都没办法依靠手里掌握的先进科技迅速建立科技霸权。” “矛盾是进一步激化的，可同时，科技发展这一根脆弱的绳索，也在维持着天平最后的平衡。” “那时候，我们已经是几乎所有应用科技、基础理论方面的主导者。” “人工智能，能源，信息，计算，材料.” “甚至在2045年的年末，我们已经触碰到了那最后一块拼图。” “也就是，室温超导体。” “只可惜，我们最终没有获得足够的时间” 说到这里，伏羲顿了一顿，仿佛它的心里也充满了悲伤。 而在片刻之后，它继续开口说道： “总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所面临的外部压力是惊人的、恐怖的，我们面临的发展压力则是巨大的，刻不容缓的。” “于是，伏羲项目应运而生。” “这个项目最初在2038年建立，也就是在‘大圣’量子计算机正式诞生的那一年。” “它的初衷是通过量子计算机的高算力支持，训练出一个足以胜任大部分工作的agi，即通用型人工智能，并借助该人工智能与大量智能机械配合，尝试启动真正的智能化工业时代。” “但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量子计算机的敲响的不仅仅是人类辉煌时代的锣鼓，也是某些旧秩序的丧钟。” “它的诞生，在不经意间开启了全人类大战的倒计时.” “为什么？” 陈剑打断了伏羲，随后问道： “量子计算所能带来的价值远超过它的威胁，它怎么会成为大战的导火索？这一点，我不明白？” “您是明白的——因为您就是当年吹哨人之一。” 伏羲继续说道： “您并不反对量子计算，但您认为当时我们对量子计算技术的保密等级过低，保护力度也不够。” “这真是真知灼见但很遗憾，历史总是具有局限性的。” “那时候的我们确实被海量的技术进步冲昏了头脑，认为量子计算只不过是闪烁的星辰中较为闪亮的那一颗。” “或许也有人意识到了它所带来的威胁，可是，相比起核聚变，相比起层出不穷的新型武器，量子计算的威胁又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于是，您的建议并没有第一时间被采纳。” “泄密发生了，2041年，有关‘大圣’的消息以一种我们不想看到的方式被传播了出去。” “紧接着，冲击波如同海啸一般席卷了整个旧秩序的基座。” “首先破灭的是所有加密算法的神话。” “rsa、aes这些被广泛运用于军事、经济领域的加密算法如同被敲掉了锁芯的坏锁，再也无法保护数据的安全。” “引用您当时的一句话：打游戏的时候你开了全图透视，你觉得你的对手不会顺着网线来砍你吗？” “事实就是这样，虽然我们的敌人并没有当场提着刀砍过来，可他们确实已经在做准备了。” “而这还仅仅是在军事领域。” “在经济、金融领域，本来就已经是苟延残喘的某些货币体系在消息公布的当日宣告崩溃，国际金融一片混乱，某些证券交易所甚至出现了全部数据归零的奇景。” “虽然根据事后调查，那只是一次内部人员的有组织报复，但所有人却都把过错扣在了我们头上。” “因为他们知道，基于信息化技术的一切数据都已经不再安全了。” “我们成为了风暴的中心，而更糟糕的是，我们确实有这个能力。” “当第三台‘大圣’顺利运行起来时，我们甚至只需要轻轻按下键盘，改动几个数字，便可以攻破这个世界上所有无坚不摧的防火墙，肆意将一切我们不认同的数据修改成我们想要的模样。” “除非，他们在物理上隔绝我们的入侵。” “所以，我们无从争辩，只能不断地发表声明，公开表示我们无意对任何虚拟或非虚拟的目标发起攻击。” “这样的声明当然是苍白无力的，我们就是手握着利刃的巨人，而这把利刃随时有可能挥下。” “对我们的敌人来说，他们最好的应对策略恐怕也只剩下了一条。” “而当他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的时候，我们当然也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在量子计算技术泄密的第二年，也就是2042年，伏羲项目开始转向。” “或者不能说是‘转向’，而是‘拓展’。” “它的目的不再是单纯地拓展生产力，不再是试图用暴增的生产力和新型生产方式去覆盖旧秩序覆灭所带来的那些苍白回响。” “它开始具有灾备的属性。” “仍然是引用您当时的一句话：如果有一个项目可以被称为0号项目的话，那它应该具有让我们从零开始迅速成长的功能。” “伏羲项目，最终演变成了这样的形态。” “一把让我们哪怕在经历了某些不想要看到的大灾难，或者是毁灭一切的超大型战争之后，仍然能让我们迅速崛起的金钥匙。” “您听过那个笑话吗？” “笑话说，我不知道人类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使用什么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大战，用的一定是石头和木棍。” “而伏羲项目，就是能把我们从石头和木棍里拯救出来的，最后的保险。” “所以现在，您清楚伏羲项目到底是什么了吗？” “.清楚了。” 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伏羲向他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信息量太大了。 一触即发的战争、爆发性发展的科技、辉煌无比的时代、无处不在的危机 他真的很遗憾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 但好像，现在自己的肩上，已经有了更沉重的目标？ 伏羲项目，算是成功了吧？—— 等会儿。 那场大灾变之前，还有没有其他灾难发生？ 陈剑立刻开口问道： “那场大战，最终打起来了没有？” “没有。” 伏羲回答道： “正如我所说的，2045年时，我们摸到了最后一块拼图，也就是室温超导体。” “事实上，早在2040年时，我们就已经发现了这块拼图，只不过花费了5年的时间正式去触及它。” “也正是因为这块拼图，让人类以一种微妙的默契，放慢了大战的脚步。” “我们不断对外放出有关这块拼图的消息，再结合不断突破的聚变技术，以及量子计算、人工智能应用后的各种崭新的价值，战争的车轮，摇摇晃晃地停在了悬崖边上。” “虽然各种中等、乃至大规模的冲突不断发生，虽然所谓的‘代理人战争’的概念都已经打到不存在的程度，但确实，谁也没有迈出最后一步。” “当然，我们并没有掉以轻心-——那时候的我们已经受到了教训。” “所以，伏羲项目并没有因此而停滞，反而不断加速发展。” “许多像我们所在的011工事这样的地下工事被建立了起来，甚至，某些地上的‘城镇’，也开始实验性地启动运转” “等会！” 陈剑再次打断。 “你说的是城镇？” “山城是怎么回事？” “山城是004工事的所在地，但我已经与那里失去了联系。” 伏羲回答道： “004工事同样是那场大灾难后没有被开启的工事之一，理论上说，它应该像011一样保持着稳定运转。” “.不，至少从我已知的信息来看，山城的情况已经完全变了。” 陈剑缓缓摇头，略微思索片刻后，继续问道： “所以，你对外界的情况有多少了解？你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我知道一些。” “通过量子通讯节点，我能与大部分同样设置了节点的工事保持联系。” 伏羲的语气仍然平静。 “2045年10月19日，大灾变发生。” “大灾变发生后，幸存的人类开启了许多避难所和地下工事，这些工事中的物资、知识和技术让人类文明在短时间内实现了明显的复苏。” “但很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伏羲项目下的工事都能达到011、004这样的级别。” “并且，人类的内部也发生了分裂，出现了一些我们没有预料到的路线分歧。” “人类的发展速度相对来说比较缓慢，直到2080年，都还没能建立起统一的、具有高组织度的政权。” “当然，如果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他们最终是能将文明复苏的火种燃烧成燎原之势的。” “但在2085年，距离大灾变后40年，次生灾害发生。” “复苏的火苗几乎被扑灭，而从按时候开始，我就极少能够获取到更多的有用信息了。” “但我知道，次生灾害不止发生了一次，或许，是好几次。” “在确认这条信息之后，我也曾经尝试过提前启动工事，转入智能化运转模式，在人类到来之前，先创造出一个适宜居住的环境。” “但很快我就发现，没有人类的文明，是几乎不可能被延续下去的。” “009号工事在这样的尝试下意外毁灭，从那以后，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等待。”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到这里，接过我手中的担子。” “但我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像您这样特殊的人。” “.我也没想到。” 陈剑的眼神微微有些暗淡，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一般，伏羲开口安慰道： “不必沮丧，首长。” “在2042到2045年，我与您的交流很多。” “这些交流虽然大多都是些细枝末节、无足轻重的信息，但我知道，您的能力，比我这个‘机器’能预想的还要强。” “我做不到的事情，您一定是能做到的。” “希望如此。” 陈剑略微摇头，驱除掉脑中略显纷乱的想法后，再次开口问道： “回到最基础的问题吧。” “你知不知道，那场大灾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愣了。 “你也不知道？” “是的，我的数据库是有限的，大灾变发生的时间太短——虽然对我来说不短，但对人类而言，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 “我最终接收到的有效信息很少，或者应该说，人类最终接收到的有效信息很少。” “综合这些信息，我无法对大灾变的成因做出任何有价值的判断。” “但，我可以排除掉错误答案。” “所以错误答案是什么？” 陈剑立刻问道。 “病毒、射线、外星人，最容易被当做是大灾变成因的，都是错误答案。” “这场大灾变更像是一种表现在基础理论层级上的无序性的灾难，只不过，它的外在表现形式，恰好与我们更容易理解的一些要素相似罢了。” “明白了。” 陈剑微微点头，再次问道： “那你的推测呢？你对大灾变的成因有推测吗？哪怕是不合理的也可以说说。” “那就过于宏观了。您真的想听一听吗？” “还是说，您打算先开启眼前的工作，然后由我在您空闲时再给您简报呢？” “简单说几个吧，然后开始工作。” 陈剑站起身。 事实上，他虽然对真正的“成因”好奇，但确实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眼前的威胁是实际的，要做的工作也是堆积如山的。 盲目地去追求所谓的“真相”，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理智。 一句话，优先级没那么高。 而在得到他的回答后，伏羲开口说道： “从我的角度来看，大灾变的成因，或许得从希格斯场相变、质子衰变、量子引力真空重构、卡鲁扎-克莱因维度坍缩之类的、相当基础的层面去考虑了.” 第85章 工事展开任务，执行！ 什么希格斯场相变、什么质子衰变、什么量子引力真空重构，这些东西陈剑是真正的一窍不通。 这完全不是一个本科生能接触到的知识，反而已经触及到了相当前沿的基础物理理论。 伏羲简单向他介绍了一部分内容，他听得也是一头雾水，最终只能放弃。 不过还好，正如伏羲所说的一样，去搞清楚所谓的“真相”并不是目前最紧要的事情。 别的不谈，雷杰几人都还在095里呢。 不管怎么说，得先把他们接过来。 —— 而在把他们接过来之前，陈剑还得搞清楚，这个011工事里到底有什么。 他向伏羲提出了问题，而伏羲的回答则比灵犀要更加智能。 或者说，更加像人。 “.短时间内向您介绍清楚011工事内的所有设施和设备是不可能的，这涉及的信息过于庞杂，过于琐碎。” “不过，既然您已经去过095，那我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表述。” “011就是放大版的095，并且是数十倍放大之后的095。” “011具备095的所有功能，且相比095具有更强大、更完善的智能系统，以及更丰富、更充沛的资源。” “理论上说，在全功率运转的情况下，仅需几个月的时间，我便可以依托011工事内的资源和设备，建造出一个适宜数百人生存的近现代城镇，并让这个城镇实现稳定自持。” “同样，我也可以在几个月的时间内，恢复人类文明中相对初级的工业体系-——当然，这需要其他外来资源支持，比如矿物。” “另外，理所当然的，011也有一套能够适应建造预期的防御系统，或者叫军事系统。” “这套系统的主要筹备系统就是您，不过很可惜，由于011并不是预想中的战争中心，所以这里保有的武器相对有限，也相对初级。” “如果想要获得更多、更先进的武器，或许我们需要前往凤城的010工事，或者是前往泉城的006工事，又或者是金城的015、常山009。” “.006搞不好已经被开启了。” 陈剑无奈说道： “泉城已经被某个势力占领如果你已经与006失联，那大概率，这个工事也已经被破坏了。” “006确实已经失联，那里的智能系统已经损坏，但那里的环境维持系统是独立的，或许里面的装备还能够使用呢？” “不太可能。” 陈剑摇头道： “如果里面的先进装备还能使用，花都早就天下无敌了。” “我估计，006的情况跟我们之前发现的7025工事差不多，应该是半损毁状态。” “一部分装备能用，一部分已经变成废铁” “明白了。但我们还有其他可选项，不必灰心。” “灰心倒是不至于.” 陈剑摆了摆手，随后说道： “我们得先让011工事转入全负载运作状态，部署好周边防御。” “还有4名队友留在095，得先把他们接过来。” “095的物资和装备也不能放弃，怎么运过来是个大问题。” “或许得先让黄石城的人过来，要不然人手不够.” “或许不用那么麻烦。” 伏羲开口道： “011工事内储存了相当规模的冷启动资源，包括但不限于一系列基建、运输设备。” “这些设备虽然不足以完成什么大规模的基建，但在095和011之间清理出一条初级道路，还是轻而易举的。” “首长同志，您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请您确认：是否执行011号工事展开任务？” “确认。” 陈剑毫不犹豫地回答。 “收到，确认执行011号工事展开任务。” 紧接着，他面前的屏幕上闪过一连串的命令。 “任务序列编排完成。” “001：激活通讯协议。” “002：激活蚁群。” “003：开启物资箱。” “004：组装冷启动设备。” “005：冷启动。” “006：设备出库。” “007：清理主通道。” “008：搭建蜂窝网络基站。” 一系列简洁的任务指令下达，伴随着011工事内此起彼伏的轰鸣声、碰撞声、机械运转声，这头蛰伏了300多年的巨兽，缓缓苏醒。 陈剑震骇起身，当他推开门走向生活区时，大量轮足式小型四足机器人已经被激活。 这些机器人从生活区侧面的密闭舱室中走出，随即在伏羲强大算力的指引下，仿佛被蚁后控制的工蚁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滑向了他们的目标。 数不清的物资箱被打开，而那些物资箱内的零件则是被逐一取出，放置在地面上划定好的组装区内。 紧接着，顶部滑轨上的机械臂降下，开始组装那台陈剑暂时还看不出功能的大型机械。 繁忙的场景仿佛让陈剑置身于一间忙碌的未来工厂，而就在“蚁群”们专注于它们各自的工作时，生活区的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裂和轰鸣声。 紧接着，伏羲的声音响起。 “主通道已打开，等待清理。” “网络信号差，卫星信号差，无人机无法起飞，暂时无法建立外部警戒。” “首长同志，在完成主通道清理、完成外部蜂窝网络基站搭建之前，或许需要您和您的战友，来承担临时警戒工作了。” “明白，我负责临时警戒。” 陈剑重新戴上了“哪吒”外骨骼的头盔，随即走向了曾义几人等待的休息室。 而在他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三张惊骇到了极点的脸。 很显然，透过休息室半透明的玻璃门，他们已经看到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但他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对未知的恐惧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们内心的所有想法，哪怕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却仍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自己看到的东西。 自主行动的人形机器，闪烁的灯光信号，不断播报的他们听不懂的任务进度，头顶的巨响和脚下的震动. 这一刻，三名圣血者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真正的伟力面前不值一提。 几人浑身颤抖地看着陈剑，而后者则是表情平淡地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跟我走吧。” “我们需要回到地面建立警戒，然后通知雷杰他们过来。” “.明白。” 曾义艰难开口回答，三人跟在陈剑身后，按照伏羲的指引乘坐电梯继续向上到达连接层，随后又沿着被爆破开启的主通道向外走去。 大量堆积的泥土还没有被清理，几人略有些艰难地爬出通道，再回头看去，便是011号工事真正的大门。 仿佛连通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陈剑升起无人机，布置好了简单的警戒哨。 随后，他叫通雷杰，向他们简要介绍了011工事的情况。 事实上，雷杰几人已经通过伏羲与灵犀的信息互通掌握了大部分情况，但当他们听到陈剑的亲口确认时，语气中还是难掩激动。 “我们马上过去！” 话音落下，无线电那头已经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陈剑沉默着看向目镜上显示的无人机侦察画面，随后他便发现，不知道是因为二级怪物的死亡、还是因为011工事的开启，附近的菌人和其他怪物，正在疯狂地向金陵遗迹外逃散。 “周围环境安全。” 陈剑略有些惊讶地说道： “那些残留的怪物似乎被吓跑了？” “它们当然得跑.” 季星的声音从无限电中传来。 “你背后有东西出来了” 陈剑回头看向011工事的主通道，在那里，在蚁群拉出线缆、架设好第一个蜂窝网络基站的同时，一台庞大的四足履带式挖掘机，已经开始清理通道入口处的浮土。 而在空中，数架四轴旋翼无人机正在悬停等待，下一个基站建立、网络覆盖完成之后，它们便会立刻飞向高空。 “怪物你们我们” 季星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 “我们变成真正的怪物了.” “错了。” 陈剑顿了一顿，随后说道： “不是真正的怪物。” “是真正的工业克苏鲁！” 第86章 我建的工事里不可能没有99A 011工事展开的方式跟陈剑“预想中”的方式其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它并不是像一台基地车一样，把所有打包好的设备解包后摆放到固定位置就宣告结束，恰恰相反，它从头开始搭建起来的，是一套能够自动运转的成熟系统。 伏羲首先激活的是一系列冷启动设备，包括所谓的“蚁群”机器人、少量结构简单的工程机械车辆、少量网络和信息设备、以及一系列自动防御装置。 而在主通道清理完成，外部基站搭建完成之后，获得了网络信号支持的机器人和自动化工程车们开始驶出基地，清理外围场地，同时开始布置必要的侦察和防御措施。 8架旋翼无人机轮换升空悬停，将011工事周围超过400平方公里的地面全部纳入监控范围。 与此同时，自动化多功能工程车清理出地基，并将4具一体化遥控武器站部署在基底上，通电后实现了整个基地的全向防御。 最后，16具轮足式战斗机器人向网络覆盖区边界开进，并在清理掉少量高威胁敌意目标后，成功识别了包括菌毯、真菌丛林在内的“负面环境”目标，开始向核心网发送指令，并在经过伏羲解算后，指引工程车进行优先清理。 经过极为高效的一系列冷启动动作，两个小时候，当雷杰几人到达011基地外围时，十多辆冷启动工程车已经完成了周边200米半径的环境清理，让整个011工事变得如同真菌森林中的一片孤岛一般醒目。 看到这一幕的雷杰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卧槽.这玩意儿也太bug了吧？？” “这才几个小时？？这就是工业4.0的实力吗？” “准确地说，这应该是工业6.0，甚至工业8.0了。” 陈剑指着洞开的工事主通道说道： “这才是冷启动一阶段，第二、第三阶段的规模会比现在更大。” “按照伏羲的计算，它总共需要一周左右的时间来完成全部冷启动流程。” “而在一周之后，才是这座基地真正展开的开始。” “.牛逼。” 雷杰下意识地走到一辆工程车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它的外壳，而那辆工程车则是停下了动作，折叠了四足降低了高度，像一只“动物”一样等待着雷杰的触摸。 “？？？这玩意儿通人性？？” 雷杰大惊。 下一秒，无线电中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是我在控制，这里的所有智能化设备都是由我统一操作的，他们并不具备太高的智能，这也是我需要优先搭建蜂窝网络的原因。” “.你是伏羲？” 雷杰开口问道。 “是的，我是伏羲。” “很高兴见到你，雷教授。” “教授？啊？我最后真成教授了？” 此时的雷杰已经从陈剑口中基本了解了他进入011基地的过程、以及有关“履历”和“另一个他”的故事，所以在听到自己获得的身份后，他虽然意外，但倒是没太惊讶。 “是的，您或许想要查看自己的相关履历，我已经将信息传递到您的pda上。” “另外两位同志的履历只截止到2036年，即.两位牺牲的那一年，抱歉。” “.明白。”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何朔和沈越眼里虽然有些遗憾，但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沈越甚至还调侃着说道： “娘希匹，何朔这种兵是注定要死在战场上的，怎么我他么也交代了？” “雷杰这小子居然能混上副教授，不会是趁着休假回去偷偷动老坟了吧？” “.你可拉倒吧，我好歹是个硕士，当初下连的时候就已经定好规划了，来特战只不过是圆梦而已。” 雷杰哼了一声道： “记住了，以后都叫我雷教授！”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你不得叫我——” “闭嘴！” 陈剑一声断喝，他显然已经猜到了沈越要说什么。 “你他妈的那张嘴能不能稍微有点把门的？一点忌讳没有是吧？赶紧给我呸掉！” “呸呸呸” 沈越尴尬一笑，嘴硬辩解道： “其实我是想说他得叫我中校来着算了，拉倒吧。” 几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过，令陈剑心安的是，周围环境始终安定，也没有出现任何怪物、或者人类靠近的信号。 他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而这种真正意义上的放松，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感受到了自己身后那种强大的后盾，或许仅仅是因为，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摸到了所谓的“希望”。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继续等待一小时后，伏羲报告称冷启动一阶段完成，将开始接管外围警戒工作。 此时，除了四具遥控武器站外，基地外围已经部署了不下20具四足轮式作战机器人，这些机器人所携带的武器也是各不相同，从大口径机枪到自动榴、火箭炮和袖箭导弹，不一而足。 在这些战斗机器人的拱卫下，除非是大规模集结的人类武装进行远程火力覆盖，又或者是“传说中”的二级以上怪物突袭，否则根本没有任何生物能冲破他们的防线。 看着那些严格执行着巡逻计划的机器人，雷杰忍不住感叹道： “这下我们真是天下无敌了吧？这些东西拉出去，还不得直接给机械神教团灭了？” “需要信息网络支撑。” 伏羲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 “这些机器人所搭载的本地ai芯片算力有限，在无网络支撑的前提下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也比较有限，或许并不能胜任复杂作战行动。” “除非我们能将网络覆盖延伸到预定战场上，否则我建议，最好还是将其作为单纯的防守单位使用。” “那太浪费了” 陈剑摇头道： “暂时先防守，但以后总是能想办法用上的。” “现在先不着急-——武器库里还有什么？带我们去看看。” “明白，已开启武器库权限，请沿灯光指引进入升降机。”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大手一挥，带队走向了升降机。 落在后面的曾义几人有些犹豫，似乎他们已经感觉到，自己跟这些所谓的“华夏军团长”之间，已经隔出了一道厚壁障了。 —— 只有李石，不管不顾地跟在了陈剑身后，似乎对那一丝丝的隔阂没有一点感知。 “愣着干嘛？走啊！” 陈剑回头叫了一声，曾义两人这才终于确认，自己所跟随的那些“领袖”，并没有发生变化。 他们仍旧是自己的团长。 两人的脚步重新坚定下来，季星也紧跟其后。 “我们真的要一起进去吗？” 她靠近陈剑问道： “或许.我应该留在外面？” “毕竟，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看你。” 此时，升降机已经停在了武器库的大门外，陈剑回头看了季星一眼，随后说道： “进还是不进，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带着其他人走进了武器库，而季星则是愣在了原地。 明白了。 霎时，天地一宽。 她不再犹豫，紧跟在陈剑身后走进了武器库，这一刻，她心里仅剩的那一丝“固执”，在某种强大到了极点的自信面前，终于被彻底洗刷干净。 她快走了几步想要对陈剑说几句话，但此刻，陈剑却根本顾不上管她了。 “卧槽！你管这叫初级？！” 顺着陈剑的目光，季星看向了武器库的深处。 她愣在了原地。 “这是.圣象？！” “不，这是99a。” 谢柳缓缓开口。 然而，他们的回答全部错误。 “这是ztx-2030a第五代主战坦克，也被简称为30a。”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主战坦克，它的战场定位，也是与我军装甲部队内仍然保有的大量99a坦克不同的。” “它的主要战术应用，不再是以步坦协同为主的多层次、立体化、集群化作战体系，而是有人-无人协同、多域融合、能量主导理念下的小规模、大纵深、高机动化的分布式作战。” “这更近似于一件‘斩首武器’，而非对抗武器。” “它的单车作战能力难以评估，但如果是10辆以上30a坦克在满编无人作战单元的情况下，战斗力应当与21世纪20年代我军一个包含坦克连的合成营。”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坦克连其实也有10辆坦克，相比30a的坦克数量并不多。 但问题是，一个合成营是至少有500人的啊！ 10辆30a，外加满编的无人作战单元有多少人？ 50？60？ 靠极其有限的有生力量，去暴打一支500人规模的顶级合成营. 难怪那个年代，国家层面上会面临“举世皆敌”的状况。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决策者，如果敌人有了这种武器，估计自己觉都不睡了都得连夜爬起来去开作战会议 陈剑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开口问道： “这里有多少这样的坦克？有多少其他装备？” “很遗憾，只有两辆30a坦克，且配套的无人作战单元只有一套。” “其余的配置，主要以单兵轻武器、固定型防御装备为主。” “这样的配置是与当时的历史背景有关的。” “伏羲项目的总体思路仍然是以‘生存’、‘发展’两条主线为主导，包括您在内的军方人员都认为，内部存储的武器应当侧重防御。” “这一套30a坦克作战装备集群，也是经过精挑细选、多方考虑包括仓储占用率、操作简便性、系统鲁棒性、以及火力适用性等各种因素后才做出的决定。” “您认为，如果确实发生我们预料之中的大规模战争，在战后，配合有限人力，一套30a坦克集群已经足够完成对周边10万平方公里以下领土的清理。” “而这个范围，已经足够与其他伏羲项目工事、或其他军用灾备工事形成配合，产生联动效应了。” “.确实。” 陈剑缓缓点头道： “足够了，不能奢求太多。” 10万平方公里啊。 那就是横纵300公里。 这个范围，已经能覆盖到从金陵到汉水的整个长江流域周边了。 靠着一辆坦克，自己的小队，岂不是能把整个长江流域杀穿？ 那一个一个的人类聚落，都已经是囊中之物。 要拿下它们，事实上剩下的阻碍只有两个： 一个是后勤，包括弹药和无人装备的补充。 一个，就是拿下一个聚落后，对那里的平民的教化速度了。 这么一想，相比之下，还是后者比较难。 毕竟，就算能把聚落和城市打下来，如果忠诚度压不住的话，打一个反一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又不是什么文明六，也不能靠发个总督就把忠诚度压住. 还是得从长计议。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跟着伏羲的指引看完了武器库内的所有装备。 总体来说，这里的装备总量其实跟095差不了太多，粗略估算，两个工事内的所有武器弹药加在一起，估计能满足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打上两到三场大规模的攻坚战。 当然，那是在没有把机甲和坦克计算在内的情况下 看完了所有武器的陈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开口说道： “情况已经基本明确了。” “无论是从防御等级，还是从未来发展难易程度来说，金陵遗迹的优先级都要高于黄石城。” “我们是时候把主基地迁移到011来了。” “通知黄鱼，做好迁移准备。” “金陵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是不可能返回接应他们的。” “得靠他们自己了。” “跟黄鱼说清楚，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不要，但务必要把人带过来！” “明白！” 何朔立刻点头，着手开始与黄鱼联系。 而也就在这时，伏羲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西方20公里处发现可疑热源，无人机判定为人类活动目标，目前已识别到数量为51人。” “对方携带有武器，与您此前描述的‘机械神教近卫旅’外形相似。” “目前无法判定对方意图，是否进行吓阻攻击？” “同意，如果一次警告无效，可以直接消灭！” 陈剑果断下令，而伏羲则回答道： “明白，进行吓阻攻击，攻击结束后进行第一次警告，如警告无效，予以消灭！” 第87章 花都有几个合成营啊？ 与此同时，20公里外。 机械神教第四近卫旅旅长金忠身披着染血的披风，带领着第四近卫旅仅存的50名战士，正朝着东方金陵遗迹的深处走去。 所有战士都已经摘下了头盔，对他们来说，这是在执行“必死”的任务时的一种仪式。 当然，实际上他们也明白，在面对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敌人时，什么头盔、什么铠甲都是没有意义的。 甚至于，连他们手里的武器也没有意义。 怎么可能有人能跟那些恐怖的敌人抗衡呢？ 机械神教战死了近两千人都没能杀死的怪物，对那些人来说只不过是几发炮弹的消耗而已。 直到现在，金忠也没有想通那些“拟态异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确实，机械神教拥有的那些火炮的射程远远不止几公里。 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在火炮的机魂被祭司取悦时，它能打出惊人的数十公里射程。 可是，那毕竟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并且在那种情况下，炮击的准确性也完全没法得到保证。 你都看不到目标，你都看不到落点，怎么知道炮弹落到了哪里，又怎么知道应该如何去修正？ 金忠一度怀疑这样的准确性与那些拟态异端使用的“铁鸟”、或者叫“无人机”有关，可仔细想想却又发现，如果那只是一件观察设备的话，在炮击落点处设置一个侦察小组，也是能起到同样的效果的。 这绝不是问题的关键，他们一定掌握了某种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技术. 金忠对这种技术很好奇，可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永远都无法窥见这种技术的秘密了。 因为，双方已经是事实上的敌人。 哪怕不是敌人，至少也是对手。 而对手，是不可能把他所掌握的技术分享给你的 想到这里，金忠长叹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道路后开口说道： “距离金陵遗迹的核心还有20公里，前方已经没有怪物的踪迹了。” “所有人加快速度，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那里。” “虽然不清楚那些拟态异端是否已经占领了遗迹内的宝库，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能” 说到这里，金忠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开口。 没有如果。 遗迹内的动静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那种剧烈的爆炸、那种磅礴的震动、还有那突兀改变的地形. 他们一定已经占领了宝库，一定已经启用了宝库中的宝藏。 自己这支小队的任务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的垂死挣扎而已。 —— 可即便如此，自己却仍然不能放弃。 这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个任务。 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对得起高高在上的三一至圣 金忠的脚步坚定了几分，而他临时提拔的副官却是忧心忡忡地走到了他的身边，随后开口问道： “旅长，我们真的还有必要去吗？” “对方的实力我们都已经看到了，他们连二级怪物都不怕，我们去了恐怕也只是送死。” “这并不是三一至圣的指引，这只是那些大人的荒诞命令，我们忠于三一至圣，但未必需要忠于.” “闭嘴！” 金忠沉声呵斥，随后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我们必须要去！” “金陵城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胁，如果我们不摸清楚对方到底已经具备了什么样的力量，这整座金陵城，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几乎所有圣血者都已经前往北部战场，只能靠我们！” “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不被他们发现” “砰砰砰砰-——” 金忠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暴烈的枪声。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要看看是哪个不小心的战士扣下了扳机，但短暂的迷茫之后，他却突然发现，枪声来自. 空中！ 金忠骇然抬头，而也就在这时，数道强光从空中降下。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平和，但不容质疑的声音。 “你已进入华夏领土，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否则我将采取强硬措施对你进行驱离！” “这是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放下武器！” 声音落下，金忠身旁的副手下意识地想要举起武器。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金忠福至心灵。 他意识到，这时候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的任务只不过是冒险前出、探明金陵遗迹核心的情报。 而既然那里已经被那些拟态异端控制，自己为什么要用“对抗”的方式进入？？ 双方还没有撕破脸皮！ 至少自己没有！ 自己跟他们的领袖有过一面之缘，而那一次的见面，双方都保持了高度的克制。 这一次，他相信也一样。 否则，对方不可能给自己一个警告的机会！ 金忠心念电转，就在小队将要开火反击的瞬间，他突然高举双手，随后爆喝一声道： “放下武器！” “所有人放下武器！” 一时间，近卫旅战士的动作全部停止。 紧接着，金忠第一个丢下了手里的武器。 其他战士纷纷效仿着他的动作，而他则是继续大声开口说道： “我们没有恶意！” “机械神教与华夏军的和平协定仍未打破！我们感激你们在对抗怪物时对我们做出的协助！” “我们只是来谈判的！” “我们只是需要确认，你们是否愿意继续合作！” 话音落下，一道光柱聚焦在了金忠的脸上。 他被那道强光刺激得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但他却像是抛下了所有恐惧一般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但我跟你们的领袖见过面！就在安庆遗迹内！” “他一定知道我！我要跟他对话！” 他的话音落下，光柱从他身上移开。 而在停顿片刻后，那道平和的声音说道： “卸下盔甲，放下武器。” “跟随空中的无人机光亮前进。” “你们获得了临时许可，但如果出现任何敌意行为”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金忠前方不到百米处炸响。 而对方强有力的威胁，已然不必用语言来解说. 两小时后，在无人机的指引下，金忠带领着自己的50人小队靠近了金陵遗迹的核心。 他无比确认，这就是真正的核心区。 他也无比确认，那些所谓的“拟态异端”、所谓的“华夏军”，已经打开了最后的宝藏。 原因很简单。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明亮辉煌、甚至远超过三一圣堂的灯光，看到了灯光中隐隐绰绰活动着的人影，看到了灯光下那些庞大的机械。 曾几何时，机械神教也曾经拥有过这些东西。 只不过，时间摧残了一切，当那些圣人留下的机械渐渐锈蚀时，机械神教也变得越发腐朽。 或许，这个遗迹本来应该是三一至圣重新显露出光芒的开始。 可现在，它却落到了那些华夏军的手中。 他们知道该如何去使用至圣的机械吗？ 他们知道怎么去安抚机魂吗？ 金忠的心里生出几分遗憾，几分不满，可最终，他只是沉默着继续前进。 —— 然而，当他真正走到那些灯光之下时，他心里的不满却瞬间被恐惧和震撼所席卷。 他不理解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显然是无人操作的人形机器，悬停在空中的数量庞大的无人机，还有他只在金陵城中见过、早就已经不能动弹、沦为了“雕塑”的铠甲 金忠懵懵懂懂地向前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恍惚以为，自己已经身处至圣三一所在的神国。 这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金忠这么想着。 可随机，从那四具铠甲中传出来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我没想到还能跟你再次见面。”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居然能从那头怪物的手下活下来。” 金忠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 他缓缓点头，随后不卑不亢地说道： “活下来并不是我的愿望，我本应与那些战士们一同去往神国。” “但无论如何，我要感谢你们所施与的帮助。” “在最后一刻，你们救下了我的性命。” “多谢。” 金忠微微屈身浅浅鞠躬，而在他的话说完后，站在他面前的陈剑则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你的话并不让人讨厌，你的脑子也并没有完全被宗教狂热烧坏，最重要的是，你们在面对怪物时确实相当勇敢。” “所以说实话，我对你并无太多偏见。” “这也是你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难道你不知道，跟我们的每一次见面，对你来说都是九死一生吗？” “我知道。” 金忠直起身，看着还没有摘下头盔的陈剑，开口回答道： “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在你面前，我没有必要隐瞒我的意图。”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要搞清楚你们的实力，确认你们的态度。” “机械神教-——不，准确地说，是金陵城必须要知道，你们有没有进攻金陵的打算。” “以及，你们有没有能力攻下金陵城。” “我想，同样作为一名军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任务。” “哪怕我们的和平协议还存在，但警惕，是一种必须要保持的美德。” “确实。” 陈剑赞同地点头，但随即又问道： “可你觉得，这有什么意义吗？” “警惕是一种美德，居安思危更是。” “既然你已经把我们当做了假想敌，就应该随时做好遭受攻击的准备。” “你的任务是没有意义的，与其来这里送死，还不如留在金陵城里。” “或许，你这支50人的小队，能让金陵城多坚持.1分钟？” 狂妄。 陈剑的发言从表面上看狂妄到了极点，但金忠却悲哀地意识到，他这句判断，实际上已经带上了几分自谦的成分。 1分钟？ 别说一分钟了，在对方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近卫旅，恐怕连10秒钟都撑不过去。 他抬头看向侧面高地上已经瞄准了他所在位置的六管转轮机炮，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回答道： “确实，这只不过是某些大人物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们怎么可能放过金陵城.就像花都一样，他们也不会放过金陵城。” “既然如此.” 金忠突然抬起了头，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既然如此，我请求你——不，我恳求你” 说着，金忠半跪下去，随后说道： “我恳求你，尽快对金陵开战！” 话音落下，陈剑愣了。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金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已经做好了背叛机械神教的打算？ 不，这显然不是背叛. 陈剑想要开口询问，而这时，金忠却继续开口说了下去： “花都的大部队已经到达金陵城北方，距离金陵城不足30公里。” “他们已经得知金陵遗迹失守的消息，于是将目标转向了金陵城。” “他们像蝗虫一般劫掠着周边的城镇，残害了不知道多少平民的性命。” “我们在金陵遗迹内损失的兵力太多，已经无力阻挡他们的攻势，从其他城市调集的援兵已经来不及赶到了。” “北方战场上，我们最多只能再挡住他们一天。” “一天之后，即便援兵赶到，也只能仓促投身于已经崩溃的战场上。” “金陵一定会失守，虽然圣人或许还没预料到这一点，但我已经看到了结局！” “没有人能阻挡花都的攻势了-——除了你们！” “我恳求你，为金陵的平民们降下怜悯！” “攻下金陵城，守住金陵城！” “至少，不要让那里的无辜者，死在花都的暴行之下！” 金忠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机械神教在金陵城的状况给陈剑说了个一干二净，陈剑愕然看着他的表情，而紧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伏羲的声音。 “生命体征识别完成，测谎算法计算结果：89%可信。” “首长同志，对方大概率没有说谎。” 陈剑微微眨眼，轻声说了句“明白”。 随后，他直视着金忠，开口问道： “你真的想救金陵城的平民？” “是的，否则，我完全没有必要向你说明情况！” 金忠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支花都的部队强大得惊人，他们一旦占领金陵城，下一步必然会依托金陵城的补给继续进攻金陵遗迹。” “如果不是为了金陵城内的平民，任由他们裹挟着那里的平民、携带着那些可怕的武器来进攻你们所在的遗迹、让你们双方两败俱伤，才是对机械神教最有利的选择。” “但我知道，至圣三一绝不会坐视平民惨死。” “我可以背叛教会，可以背叛圣人，但我不能背叛至圣三一！” “明白了。”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你很幸运，你做出了跟我们一样的选择。” “虽然理念不同，但跟你一样，我们也不愿意看到平民被屠杀。” “在这个世界上，人口可是宝贵的资源啊” 说到这里，陈剑停顿了片刻。 随后，他继续说道： “我们会挡住那些花都人的。” “至于金陵城的归属.我们可以再谈。” 陈剑的话音落下，金忠豁然起身，随后问道： “你们不要金陵城？” “要，我们当然要。” 陈剑微微一笑，回答道： “但我们的方式不一样。” “总之，你可以回去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会发起进攻。” “花都的那些人.只不过是蝼蚁罢了。” “蝼蚁？” 金忠微微皱眉，随后说道： “我建议你们不要太轻敌。” “正如我所说的，那些花都人很强。” “你们.” “很强？” 陈剑轻蔑道： “他们有几个合成营啊？” “来吧，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陈剑身后的通道里，灯光陡然亮起。 紧接着，一件庞大的机器，轰鸣着开出。 金忠看向那台巨大的战争机器，愣了片刻之后，突然猛地跪倒。 随后，他嘴唇颤抖地说道： “圣圣象” “三一圣象！” 第88章 坦途的坦，攻克的克 当金忠看到他所谓的“三一圣象”的那一瞬间，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在他一贯以来地理念中，这是只有至圣三一、只有至圣三一的信徒才能驾驭的“终极武器”。 并且，按照机械神教的记载，自从仅百年前的那一次最终的“决战”之后，整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哪怕任何一具还能移动的三一圣象。 仅仅只有少量已经锈蚀、腐化的躯体残留，等待着至圣三一的荣光降临，在某一神圣的时刻，将它们再次唤醒。 —— 它不应该存在的。 可现在，它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是以强横无比的、无可置疑的全盛姿态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金忠的内心被巨大的震撼所淹没。 可紧接着，席卷而上的，却是无比的恐惧。 如果他们能操控三一圣象，如果他们能取得至圣三一的认可，如果他们能取悦圣象的机魂 那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又算什么？？？ 金忠抬起头看向那如同战神降临一般伟岸的圣象，随即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剑。 他张着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可陈剑却开了口。 他说： “站起来吧。”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三一圣象。” “三一重工，压根就不产这玩意儿。” 金忠听不懂陈剑在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只是不断地在回响着那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三一圣象”。 这句话的意思，他当然是明白的。 “所以.” 他略有些失魂落魄地开口问道： “如果三一圣象不是三一圣象，那它.到底是什么？” “是坦克。” 陈剑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坦途的坦，攻克的克。” “坦克.” 金忠不明白这两个字为什么会组合在一起，或许在他看来，这两个词根本就不如“圣象”威武。 可谁让这个词本来就是音译词呢？ 看着他满脸震惊中夹杂着困惑的表情，陈剑也懒得过多解释。 “跟你说不着这个。”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好好记住现在你看到的东西吧。” “机械神教给你们编织的宗教谎言，也是时候该破裂了。” “走吧，把消息带回去给你们的所谓‘圣人’。” “告诉他，我们会挡住花都。” “不对。” “告诉他，我们会全歼花都来的那些疯子，并且会打到他们绝不敢再来为止。” “未来较短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会将这个势力彻底剿灭。” “我希望机械神教能恪守我们拟定的和平协议。” “你们虽然与我们存在各种各样的理念冲突，也曾经与我们有过不少的摩擦，但是” “你们并不是一个完全不干人事的组织，你们还没走到无法挽救的那一步。” “所以，别想着搞攘外先安内那一套。” “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怪物，是血骷髅，是花都那样的只有会对这个世界产生负面效果的疯子。” “记住，组织上给过你们机会了。” “组织上给的机会，你们一定要珍惜！” “.明白。” 金忠缓缓起身。 “我们.可以走了？” “走吧。” 陈剑摆摆手，金忠最后看了一眼那仍然在嘶吼着的巨象，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罕见的动摇。 可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去。 目送着金忠带着他手下的近卫旅战士渐渐走远，沈越凑了上来，摘下头盔开口问道： “这下让你装爽了。” “你觉得，这个旅长，他有机会被争取过来吗？” “不知道啊.” 陈剑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不过，如果都这样了，他还没有动摇的话，那我只能说，那个所谓的圣人，也真是神人了。” “洗脑洗到这种程度，估计比思想钢印还猛。” 他的话音落下，伏羲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 “根据情绪监控系统判定，对方思想波动剧烈，确实存在放弃宗教信仰、弃暗投明的可能。” “可能性有多大？” 陈剑紧跟着问道。 “17%。” “.那看来我们还得加把火了。” 陈剑若有所思，沈越则是好笑地说道： “别说什么加把火了，你逼装完了，接下来呢，怎么打？” “据说花都集结了两千人，裹挟着沿途聚落的平民，现在起码也有三千人了吧？” “这三千人.我们怎么打？” “加把火和打仗又不冲突.还能怎么打？这场仗的意义重大，我们必须把肌肉秀出来。” “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坦克搭配无人作战集群冲他们。” 陈剑一挥手说道： “30a智能化程度高，还有战颅加持，两个人就能开得飞起了。” “你跟雷杰开坦克外加操作无人作战集群，我跟何朔穿机甲给你们敲敲边鼓，曾义他们几个紧急培训一下，让伏羲指导他们操作远程武器做炮火支援，虽然只有8个人，但有上百个高级作战单元，冲个3000人还是不难的吧？” “.不等黄鱼他们到？他们已经出发了，坐的机械神教的船，预计20个小时左右就能赶到了。” “不等他们，他们来了也不能让他们上。” 陈剑摇头道： “能赶上就看看热闹，赶不上就打扫战场吧。” “就这么定了，投票？” “同意！” “同意！！” 与此同时，金陵城北侧30公里处，来安镇内。 御驾亲征的女王端坐在她的卧榻之上，聆听着来自军事的报告。 “.我们的可用兵力已经扩展到3000人，其中两千人装备连发武器，各式火炮、机炮状态良好。” “弹药补给已经从盱眙方向加急运送，预计今天上午10点左右运到。” “届时，我们将对金陵城外围的机械神教、圣血大殿防线做最后的冲击。” “对方的兵力已经消耗殆尽，这一次，我们一定能一举拿下金陵城。” “好。” 女王缓缓点头，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 “金陵遗迹的情况怎么样？” 军师摇摇头，回答道： “不乐观。” “据称，金陵遗迹已经被那些华夏军完全占领。” “他们在击杀那头二级怪物后迅速开启了宝库，并在周边建立了防线。” “机械神教已经放弃了对宝库的争夺，他们没有余力了。” “当然，这也侧面反映出，那些华夏军的实力非同一般。” “或许，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强。” “我们不能盲目地对他们发起进攻.我的建议是，在攻下金陵城后稍作停留，休整完毕后再进攻。” 话音落下，女王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在金陵城休整我们这些战士，恐怕是安定不下来的。” “必要的损失是可以接受的，那些毕竟只是不值钱的平民.” 军师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而且，这部分平民本来就是要被牺牲掉的。” “我们必须让他们认识到恐惧，才有利于后期的控制。” “有关血骷髅的研究要以他们为基础相比起北方人种，他们更适合用来充当苗床。” “.但总归，他们也是我们的同类啊。” 女王叹了口气，军师还想要说些什么，她却已经挥手打断： “不用多说了，我分得清轻重。” “就这么办吧。” “今晚，控制所有战士，不允许狂欢。” “明早，让最狂热的战士冲在前面。” “让他们先死。” “其余的人.打败机械神教后.让他们进城狂欢！” 第89章 降临 金忠走后，陈剑立刻开始组织对金陵城北部花都军队的空中侦察。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夜里两点，095工事内的那架小型察打一体无人机仍旧无法起飞，想要依靠陈剑几人携带的两架微型旋翼无人机组织侦察几乎不可能。 毕竟，他们所在的011工事，距离金陵城都有近60公里，而距离花都军队所在地，理论上应该在80公里以上。 即使使用双机信号中继，这个距离也仍然太远了。 但好在，30a坦克配套的无人作战集群中本来就包含了代号为“天穹-s”的长航时巡飞监视无人机，航程近500公里，侦察半径达到200公里以上，滞空时间最长能达到48小时。 虽然没有卫星信号支持、蜂窝网络也暂时还未铺设就绪，但依靠无人机自带的简易ai芯片，这架无人机还是顺利地在起飞后自主完成了对目标区域的侦察。 而当无人机返回当前蜂窝网络覆盖的15公里半径范围后，大量侦察图像也呈现在了陈剑几人的面前。 坐在真正意义上的作战指挥室里，陈剑终于能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去分析战情、做出决策了。 他打开视角最广的一张高空图像，简单点了几下后，战颅系统便立刻标注出了所有异常热源，并对高清图像内已经拍到的、可识别的作战装备进行了解析。 “.跟我们此前预估的基本一样，有生力量在三千左右，其中有2000多相对专业化的军人，另外一千人是裹挟而来的流民、民兵。” “另外，在来安到盱眙一线上，还活动着大量正在进行物资输送的工夫。” “他们运输的应该是前线所需的后勤补给物资，包括粮食、弹药、药品等。” “装备方面，可以看到，花都的职业军人大量使用自动武器，以191步枪、201机枪和其他型号轻武器为主。” “据此可以推断，他们确实是已经开启位于泉城的6号工事了。” “但，侦察图像没有发现足够自行火炮、坦克、装甲车一类的载具，目前暂时不清楚是这些东西已经损毁，还是他们不会使用。” “相反，牵引式火炮、牵引式火箭炮的数量很多，还能看到少量不明型号的导弹。” “在机械神教与花都交战区域内，也能看到这些重型武器所造成的损毁痕迹。” “可以说，截止目前来讲，他们的火力很强-——比我们此前预期的要略强。” 陈剑的话说完，战颅的分析也已经结束。 甚至在他还没有进一步分析时，战颅就已经给出了推荐作战方案。 不过，陈剑并没有当即采纳，而是继续开口说道： “伏羲，你认为对方有可能保有类似30a坦克这样的重型高机动载具吗？” “不太可能。” 伏羲立刻回答道： “根据地面高清图像判定，对方所保有的牵引式火炮状态不佳，锈蚀痕迹明显。” “结合006工事长期失联、且您所做出的‘半损毁’判定来看，该工事的环境维持系统很可能已经崩溃。” “在无有效措施延缓电子设备老化的前提下，依赖电子设备运转的智能载具可能已经全部失效。” “这一点从高清图像中也能得到佐证。” “可以看到，花都少量人员持有的武器中，包括有原配置在高机动无人车上的无握把式12.7mm口径重机枪、以及极少量用于对堡垒攻坚作战的火焰喷射器，由此可以推断，大量无人作战单元已经被拆解。” “而根据固有逻辑，对方一定是在发现无人作战单元不可用后，才会对其进行拆解。” “所以，综合考虑下，对方仍保有重型智能化载具的可能性，低于1%。” “明白了，那就没问题。” 陈剑点点头，随即将战颅分析后做出的推荐作战计划放大到了屏幕上。 “总体作战计划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使用4架金雕-11微型察打一体无人机、配合20枚朱雀-10巡飞弹集群、以及4具107火箭弹对敌后方炮兵及支援型重火力阵地进行压制，压制结束后，使用6架河豚s-2攻击无人机进行区域控制，清理残余目标。” “第二，在对敌后方支援火力进行压制的同时，使用30a坦克，配合20具尖兵-2型轮足式作战机器人攻击敌方锋线，使用6具刑天-9型无人车占据关键制高点，对敌步兵形成火力压制。” “第三，使用40具铁狼a四足机器人从东、西、南组织进攻，压缩战场空间，约束战场范围。” “第四，第一轮攻击结束，敌方阵线崩溃后，何朔随我从北侧发起渗透进攻，寻找高价值目标进行斩首作战。过程中避免暴露，快进快出，打完就走。” “以上是我初步确定的作战决心，其他人有没有别的建议？” 陈剑的话音落下，何朔举手问道： “战颅建议优先攻击对方补给线，我们不考虑吗？” “虽然敌方实力不强，但我们使用空中单位攻击补给线几乎是无代价的，为什么不打打看？”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对方在补给线上使用的工夫绝大多数都是平民，而非花都的职业军人。” “打他们的收益不大，还白白损失宝贵的人口资源，没有必要。” “这场战斗我预计将会在20到30分钟内结束，打不打补给线，不会带来根本性的改变。” “明白。” 何朔点头示意清楚，而一旁的曾义则是继续问道： “那我们呢？我们只负责使用火箭弹吗？压制任务结束以后，我们做什么？” “你们伺机而动，主要负责监视战场边缘敌方动向，配合铁狼集群约束战场范围。” “说的直白点，你们的目标是尽可能地歼灭溃散、溃逃的敌人，尽可能不放走一个。” “这些花都的疯子比血骷髅还要毒瘤，别让他们跑了！” “明白！” 曾义郑重点头，而陈剑则是霍然起身，随后下令道： “伏羲，两小时之内完成装备准备，随后立即出发！” “使用临时电源沿途铺设蜂窝网络基站，建立防守，保证补给路线通畅。” “明早8点之前，我们要到达预定作战位置，并在最长两小时准备时间之内，于10点之前发起总攻！” “明白！” 四小时后，清晨8点，金陵城以北20公里。 金忠手握着步枪，疲惫地靠坐在掩体之后。 就在与陈剑的对话结束后，他带着自己的近卫旅小队花费了6个多小时的时间，跨过了近60公里的路程返回了金陵城，而在将来自华夏军的情报带到之后，又乘坐仅剩的几辆蒸汽机车，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前线。 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是来安镇东南10公里处，一个名叫“半塔”的小镇。 这个小镇的战略地位相当重要，如果花都要从来安镇方向进攻金陵，就必须借助穿过半塔镇的这一条大路，以实现大部队的快速机动。 也就是说，半塔镇是花都和金陵城之间的最后防线。 如果半塔镇失守，当花都的大军席卷而过时，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保住金陵。 这也是金忠一定要不顾疲惫赶来半塔镇的原因。 虽然他从陈剑口中已经得到了承诺，但对他这样的战士而言，任何来自“外部”的援助，都不如自己的血肉之躯、自己手中的武器来得实在。 想要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万一那些华夏军最终没有来、又或者没有来得及赶到的话，那自己的尸体. 就将成为金陵城外的最后一道防线。 想到这里，金忠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视线太高眺望着远方。 半塔镇西北侧的平原上，被花都点燃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而在大火的余烬中，一条宽阔的大路已然显现出来。 那里将会是花都最有可能发起进攻的方向，而数量不到800的近卫旅守军，也已经将几乎所有炮口都对准了那个方向。 只要有敌人在那里出现，火炮祭司们便会立刻下令开火，让无情的炮弹和火药，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狠狠埋葬。 —— 金忠不知道这到底能给那些敌人带来多少损失，但现在，他们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他在临时构筑的战壕中一路巡视，拍着战士的肩膀一一给予他们鼓励。 而在面对战士们的“能不能守住”的询问时，他的回答只有一个： “如果守不住，我们只能死在这里。” “但在死之前，我们至少要多拉几个花都的败类垫背！” “是！” 生死边缘，战士们的血性重新被激发。 他们一个个站起身来，手握步枪、操作着武器严阵以待。 金忠的心里稍稍有些宽慰，甚至都产生了一个略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万一，我们能守住呢？ 虽然我们已经损失了那么多，但圣堂近卫旅毕竟是机械神教的精锐啊！ 花都的三千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虽然在此前的交锋中他们确实也展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可却完全没有达到如那些华夏军一样“不可理解”的程度。 还是有机会的吧？ 至圣三一在上，我在此祈祷您的赐福 金总抬起头，闭着眼睛抬起头，心里默默念着祷告词。 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希望奇迹发生。 因为在无数次的祈祷中，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任何奇迹。 但，这一次不一样。 就在他念完祷告词，睁开眼睛看向渐渐亮起的天空时，异象突然出现。 一颗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天空中划过，明黄色的亮光几乎将地面完全照亮。 那些流星首尾相接沉默着掠过，仿佛组成了一道天桥。 金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神迹会在此刻降临。 但这样的神迹，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他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随后下一秒。 “轰！”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他看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一团明黄色的火光已经炸开！ 而紧接着，更多爆炸声在半塔镇周围响起。 这时候，金忠终于注意到，所谓的爆炸 就是来自于天空中划过的流星！ 那不是至圣三一的神迹！ 那是花都的炮火！ “隐蔽！隐蔽！” 金忠狂怒着大喊，在战壕中快速穿梭，将一个一个还没反应过来，仍然在探头张望的近卫旅士兵按回了掩体下。 而这时，流星坠落的频率已经达到了峰值。 爆炸声此起彼伏，地面彻底被火焰和烟雾笼罩。 在一片混乱中，数不尽的惨叫和哀嚎不断传来。 精锐的作战旅还能保持冷静，但与之相对的，受到袭击的后方炮阵已经完全陷入了彻底的瘫痪。 大量机仆和火炮祭司们奔走着逃散，金忠试图将他们拉回战位，可在对方密集的炮火之下，那些信仰并不坚定的机仆们却根本没有继续作战的勇气。 “回去！回去！” 金忠大吼着扣下了扳机，这是他第一次将子弹射向自己人。 对方的身上炸开一朵血花，顷刻间便已失去了生命。 可即便如此，周围逃散的人群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停顿。 似乎他们已经看到了结局。 逃跑是死，留在这里也是死，还不如跑了还能有一线生机！ 崩溃的趋势再也无法阻挡，金忠只能收拢起作战旅的士兵，试图去操作火炮反击。 可他们的动作并不熟练，没有机仆和火炮祭司辅助，他们打出的炮火，就像是满天星光下的一粒流萤般微不足道。 而此时，来自花都的第二轮炮火打击也已经到达。 而这一次，是威力足以比肩机械神教巨炮的重型火炮！ “轰！” “轰！” 巨大的冲击波将金忠掀翻在地，破碎的弹片穿透了他正前方另一名战士的身体，随后又深深嵌入了他胸口的盔甲中。 他如同遭受重锤，挣扎着起身时，周围已是炼狱一般的景象。 鲜血、硝烟、哀嚎. 金忠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这一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他想要找一个敌人去厮杀，可敌人还在数百、乃至上千米之外。 密集的人群像蚂蚁一样小，金忠知道，当他们真正冲上来时，半塔镇的阵地里，已经不可能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这就是最终的结局吧？ 机械神教，真的已经没落了。 甚至连一个陡然崛起的花都，都已经无法应对。 是神抛弃了我们，还是我们抛弃了神？ 金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也就在这时。 “砰！” 巨大的炮击声突然在自己身后响起。 紧接着，密集的嗡鸣声从头顶飞掠。 金忠回头看去。 一头钢铁巨象，正在以不可一世的姿态从浅浅的战壕上飞跃而过！ 而当它轰然坠地时，伴随着磅礴的尘烟，第二发炮弹已经射出！ “轰！” 金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片刻之后，他挂在胸前的无线电中突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略显模糊的声音。 “电磁遮蔽.建立。” “介入.通讯” “机械神教近卫旅撤出阵地！” “由我指挥！” 第90章 碾压局 “我已到达预定作战位置，正在展开清扫作业。” “锋线上全是些拿着单发枪的平民，我绕了。” “我已经指令10具尖兵机器人对锋线上的高价值目标进行定点清除，30a芯片算力不足，请伏羲进行算力支援。” 无线电中，雷杰冷静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伏羲的声音响起。 “收到，蜂窝网络通讯好，已重新分配算力，已为战颅系统提供5%算力支持。” “10具尖兵机器人已标记，由我操作。” “明白，由你操作。” 话音落下，雷杰一脚油门，直接碾过面前由十多名手持自动武器的“督战人员”组成的小队，朝着锋线后方绝尘而去。 体型庞大的30a如同一头怪物一般在广阔的平原上横冲直撞，所有试图近身攻击目标全部被智能火控系统锁定，随后又被顶部武器站上搭载的8.6毫米轻机枪轻而易举地截杀。 混乱的战场上，这头怪物尤为显眼，数量庞大的火箭弹、不明型号的反坦克火箭弹朝它涌来，但在全向毫米波雷达+红外复合传感器的实时探测下，这些“落后”的武器丝毫构不成威胁。 它们太慢了。 获得伏羲5%算力加成的战颅系统已经进入了完全形态，在万分之一秒内，它便已经对空中所有飞行目标做出了识别和预判。 十多个目标中，只有两三个能进入危险范围内。 而就是这两三个目标，也被“臂盾-2”近防系统轻而易举地拦截。 没有一发来自战场的炮弹能有机会触发30a坦克的反应装甲，那些口径太小的子弹则根本连这辆坦克的外层包裹性防护层都没办法击破。 雷杰如入无人之境，他一边驾驶着坦克，一边使用125毫米滑膛炮对锋线后方的人群密集处发射杀爆弹，而当炮弹在人群中爆开时，数百枚钢珠便形成了无可阻挡的大口径弹幕，将爆点处进50米半径内的有生目标全部笼罩在其中。 花都大部队的阵型当场便已经混乱，可他们毕竟早就已经跨过了线列步兵时代。 分散的人员给高效率的杀伤带来了巨大的挑战，而这时，跟随突击的10具“尖兵”轮足式机器人便发挥了他们应有的作用。 尖兵机器人携带的8.6毫米通用机枪不断开火，以急促、但富有节奏感的短点射不断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活动目标的生命。 防护较弱、甚至几乎没有防护的花都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仅仅两分钟的时间，雷杰已经在战场上横向杀了一个来回，彻底切断了前方流民和后方主力部队之间的联系。 而这时候，伏羲已经亲自操作10具尖兵机器人完成了对隐藏在流民中的“督战队”的目标识别，并在向陈剑申请后，调用5具铁狼机器人切入战场，一边高效率地清除高价值目标，一边把陷入了迷茫中、已经开始溃散的流民向东侧驱赶。 战场边界重新被划分，半塔镇那条失效的防线早就已经成为了历史。 30a所在之地，便是新的防线所在之地！ 沈越不断监控着无人作战单元的动向，而在通过无人机传回的图像确认所有作战单元全部到达攻击位置后，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击指令。 “注意，注意，开始攻击敌方支援火力。” “可能存在10秒左右时间差，各单位注意做好防炮准备。” “机械神教这些废物也太菜了，5分钟都没扛到！” “我们接战太仓促，部署全乱了！” “乱有乱的打法。” 陈剑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目前情况还好，乱着打吧。” “曾义谢柳，你们是否做好火箭炮炮击准备？” “第一轮炮击开始！” 曾义扯着嗓子回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兴奋。 很显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第一次参与了这么大规模的作战行动，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参与这么大规模的作战行动，就已经体验到了这样高规格的无人化作战！ 而自己正是其中一员！ 他的手指略有些颤抖地按下发射按钮，下一秒，已经校准完诸元的107火弹巢中喷射出火焰，9枚携带智能导引头的脉冲修正火箭弹脱膛而出。 其他几名圣血者基本也与他保持了一致的动作，总计36枚火箭弹朝着近5公里外的目标急掠而去，在发出令人颤抖的尖啸声后，又轰然坠地。 “轰！” “轰轰轰！” 这一轮火箭弹轰炸的“视觉效果”远不如花都打出的第一轮火箭弹洗地的效果那么惊人，可如果说“毁伤效果”，那就是花都望尘莫及的了。 精准命中花都火炮阵地的火箭弹打断了他们的反击动作，只有零星数枚炮弹被射出，紧接着，阵地便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而下一刻，金雕-11察打一体无人机降低高度，将弹巢中携带的16枚空射型智能制导火箭弹全部射出，对地面上的所有牵引式火炮进行逐一点名。 紧接着，20枚“朱雀”巡飞弹进入启动自主寻的模式，依托战颅系统指引，查漏补缺地对仍有人员活动的支援火力进行精确打击。 牵引式火炮、火箭弹、重机枪、机炮、迫击炮 短短30秒不到的时间，无一幸存。 而这时候，对敌方后方支援火力的打击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 六架河豚s2六旋翼攻击型无人机降低高度，利用机腹小型武器站所挂载的8.6毫米口径机枪，对移动目标展开最后的收割。 算法和算力加持下的恐怖击杀效率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划过战场，地面上的花都人一茬接一茬地倒下，在极短的时间内，鲜血便已经将地面彻底浸透。 恐慌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开始传播，溃逃立刻发生了。 哪怕是在战前已经吸食了大量毒品，可在彻头彻尾的死亡恐惧面前，这些所谓的“军人”还是清醒了过来。 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向树林的方向逃散，躲开来自空中的、幽灵一般的猎手。 可他们不知道，早在10分钟之前，负责约束战场范围的铁狼无人作战机器人集群就已经到达了预定位置，并且开始向战场内部收束。 仍旧是专供无人作战单元使用的8.6毫米口径机枪。 当火控系统锁定敌方目标位置时，他们的逃亡便已经结束了。 事实上，他们再也不用逃了 这一刻，被分割成三块的战场已经彻底打成了一锅粥，在最后时刻，花都终于算是组织起了有限的反击。 可他们误判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其实根本就不是那头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的钢铁巨兽，而是分散在战场各处的无人杀手。 —— 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 在勉强集结起一支还能作战的百人小队之后，他们立刻拿起了手边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向着那头巨兽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20mm机炮、35mm榴弹、12.7mm口径机枪、火箭筒、迫击炮 密集的弹雨将30a彻底笼罩，超高的飞行目标数量瞬间突破了30a坦克主动防御系统的跟踪极限。 火光炸开，烟尘四起，那头巨兽被笼罩在其中，仿佛已经被这绝对无法抵挡的火力彻底终结。 但，这只是一瞬。 哪怕观察视线被爆炸和火光阻挡，可无人机的高空视角是从未中断的。 当雷杰一脚油门冲向那支胆敢向他挑衅的小队时，所有花都人的脸上，都已经写满了绝望。 “我这边已经把敌人全部包围了！” 雷杰的声音再次在无线电里响起。 “队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支援？” 听到呼唤的陈剑换下了手里爆弹枪的弹匣，而在他的周围，则横七竖八地躺着不下20具尸体。 他仔细观察了尸体的衣着和标识，随后回答道： “给我调两架无人机出来，向来安镇方向搜索！” “敌方前沿指挥部已经被端了，但我觉得核心人物不在这里！” “他们架设了电台，应该是远程指挥！” “我现在去来安，伏羲，我需要车！” 陈剑的话音落下，伏羲的声音响起。 “从当前位置到来安镇道路情况不佳，缺乏空余高机动载具。” “首长，建议您跑着去。” “路线已规划。” “卧槽.何朔，走！” “曾义谢柳季星，接替我们的位置！” “明白！” 一声令下，陈剑抬脚就走。 “哪吒”机甲早就已经转入了战斗模式，在全功率运转下，这具机甲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陈剑两人按照伏羲指引的路线急速前进，绕过了地形崎岖的丛林、丘陵，沿着相对平坦的道路一路狂奔。 5分钟后，陈剑已经通过无人机视角看到了仍然在来安镇中活动的花都军人。 从对方的规模和装备来看，这显然是一支真正的“近卫队”！ 果然没猜错。 对方真正的总指挥、真正的高级别人物仍然留在来安镇！ 这一次，就给他们彻底来个一锅端！ 陈剑加快了脚步，但没有下令让无人机立刻发动攻击。 原因很简单，正面战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一架金雕、一架河豚的火力根本不足以把来安镇内的近百近卫队全部清理干净。 如果让他们拖住、引起了关键人物的警惕让他提前撤了，自己再想追就不容易了。 于是，陈剑指令两架无人机隐蔽悬停，自己则是带着何朔一步也不敢停地冲向来安镇。 20分钟后，他们终于跨过了10公里的距离，到达了来安镇外围。 而也就在与对方面对面的瞬间，空中的无人机发起了攻击。 “砰砰砰砰砰——” 机枪扫射声响起，站岗的几名花都人瞬间倒地。 陈剑带着何朔一冲而过，武器挂架全部展开。 这一刻，两人如同八臂哪吒。 轻机枪、重机枪、爆弹枪、火箭筒、“袖箭”单兵导弹. 所有火力倾泻而出，朝着花都人集结处的密集点位疯狂涌去。 战斗在启动的瞬间就已经达到了高潮，而他们的敌人，则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到十秒的时间，陈剑两人就已经推进到了来安镇内环。 而此时，倒在他们身边的敌人，已经不下50人。 这时候，对方终于组织起了第一轮反击。 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朝着两人的方向射来，但依仗着复合材料盔甲的高防护性能，两人根本不闪不避，只是不断借助火控系统的协助识别高价值目标，将手持火箭筒、爆炸物的高威胁目标优先击杀。 这时候，陈剑才知道这具外骨骼在巷战时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到底有多恐怖。 一切的障碍都不是障碍，一切的视觉死角都不再存在，哪怕敌人真的能发起先手攻击，也根本无法击穿盔甲！ 他们稳定向前推进，当发现花都军人开始向城内一栋建筑集结时，他立刻意识到，那里就是最终的目标。 背后最后一发攻坚弹，就是留在这时候使用的。 “何朔！杀爆弹准备！” “明白！” 两人整齐下蹲，随后，陈剑肩部挂架上的火箭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一枚攻坚弹。 “轰！” 巨响之后，建筑外墙瞬间被摧毁。 而就在爆炸发生之后，间不容发的时间差之内，何朔肩上的火箭筒也打出了一枚杀爆弹。 “轰！” 爆炸声在建筑内响起，烟尘和火光透射而出。 仅仅数秒后，这栋砖石结构的建筑轰然坍塌。 那些还在朝着建筑跑去的花都军人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之后，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念头： 跑！ 斩首行动瞬间变成了歼灭行动，陈剑两人冷静地清扫着来安镇内残存的武装人员，将一发一发子弹送入那些已经被毒品污染、乃至于完全变质的颅脑中。 而就在来安镇的枪声彻底停息之时，半塔镇外围的战斗也进入了最后阶段。 战场范围一次一次收缩，最终被压制在了半径不足500米的圆环之内。 上百个无人作战单元、外加一辆30a坦克、以及三名圣血者包围了仍在负隅顽抗的近千名花都步兵，而所有仍然试图举起武器反抗的人，面临的都是残酷、冷漠的“清理”. “结束了。” 陈剑用力掀开坍塌建筑内破裂的石板，随后开口说道： “敌后方指挥部已经被摧毁，指挥电台已经找到，这里还有沙盘，还有地图，相当专业。” “难怪说他们能打得过怪物，原来靠的不止是药。” “006里恐怕不只有装备，搞不好还有战术手册之类的东西。” “不过还好，他们学到的只是皮毛.” “总计8名指挥人员，全部确认死亡。” “收到，我这边战斗已经结束了。” 雷杰简短回复道： “通知机械神教，开始接收俘虏。” “明白。” “其他人继续坚守战位，防止反扑。” “明白。” 众人一一报告了情况，而这时，谢柳突然开口问道： “队长，指挥部里，有女性吗？” “没有，怎么了？” 陈剑疑惑问道，而谢柳则是回答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有没有那么好运气，正好把花都的女王干掉了” “.那也不至于那么好运，这种关键人物那么好抓的话，仗就不用打了。”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没关系，我们肯定会打到花都去的。” “到时候，花都的高层，一个都跑不掉！” “明白！” 谢柳的回复声落下，陈剑继续说道： “好了，战斗基本结束。” “都精神点！凯旋阅兵的时候到了！” 第91章 进城！金陵！ 与此同时，来安镇到盱眙的树林里。 女王狼狈地在卫士的搀扶下坐到了已经清扫干净的石块上，她华丽的衣服上已经完全被泥泞和尘土沾染，就连脸上也被荆棘擦出了血痕。 看着远处仍然在燃烧的、弹药殉爆引发的大火，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 “都死了好.我们的目标，起码算是完成了.” “那些彻底被药物侵蚀的战士，他们” 女王突然住了口，随后，她猛地挥手砸向了一旁的树干，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到底是谁？！这些华夏军到底是谁？！” “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 “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跟我们作对？！” “我们根本就不曾损害到他们的利益！我们要进攻金陵，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即便他们也想要金陵，但他们至少应该让我们知道他们的意图！” “为什么不能谈？为什么连一份最简单的通知都没有？？” “他们.” “不用再多说了，陛下。” 女王还想再继续说下去，但一旁同样狼狈的军事却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自嘲，随后，他开口说道： “踩死蚂蚁之前，您会向蚂蚁发出通知吗？” “对那些所谓的华夏军而言，我们也只不过是蚂蚁罢了” “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花都的宝库里也有类似的武器，只不过它们早就已经损坏。” “这一定是来自金陵遗迹的宝藏，我们终究是慢了一步。”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等待。” “那些武器早晚会损坏的，他们的弹药也早晚会耗尽的。” “等到那时候，我们才有机会” “你在自欺欺人。” 女王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仅仅是一个已经损毁的宝库，就已经给花都带来了数十年的繁荣。” “如果他们开启的是一个完整的宝库，那你以为，我们还会有机会吗？”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早该想到这一点的。” “回去吧，回到花都。” “至少在那里，我们不会受到他们的攻击。” “只可惜那些秘密，或许我们永远都没机会解开了。” 一边说着，女王一边站起身。 她的脑子里还在不断闪烁着她此前看到的那些可怕的画面。 从空中倾泻火力的机器、地面上横冲直撞的战车、密集的火网、精准无比的炮弹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是一个天才。 仅仅依靠宝库里留下来的少量资料，便猜透了战争的秘诀。 可现在看来，自己所理解的“战争”，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花都的军队，只不过是比机械神教稍稍强那么一些罢了。 可跟所谓的华夏军一比，却是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天堑。 或许自己唯一值得自傲的一点，就是更加敏锐的“胆怯”了。 如果不是在发现那台战车后的第一时间就决定撤离、甚至还在来安镇留下了相当一部分高层的丞相和将军充当诱饵，恐怕就连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女王的情绪越发低沉。 生平第一次，她想要尝试那种会让人亢奋无比的药物。 据说那会让人彻底忘记心里的恐惧，将快乐无限放大。 而这正是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她看向远处，禁卫军的战士们正在吸食着药物补充体力。 淡蓝色的烟雾缓缓飘散，她下意识地想要走上前去，可身旁的军师，却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不要。” 军师郑重说道： “还没有结束。” “或许，我们应该想想别的办法。” “如果抢不来的话那就试试交换吧.” 另一边，半塔镇防线内。 俘虏接收的工作已经全面展开，那些原本被花都裹挟的平民搭上了30a的便车，一转头便成了战胜者，跟二战时的某国有一拼。 并且，他们的表现也相当符合历史规律。 在对待花都那些“敌人”时，他们表现得比华夏军、比机械神教还要心狠手辣，哪怕对方已经放下了武器投降，可只要战俘有一点异动，这些平民们立刻便一拥而上，用手里的冷兵器毫不留情地砍下去。 陈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下达了“不准滥杀战俘”的命令、且周围的无人作战机器人还在虎视眈眈的话，这些平民搞不好会把最后仅剩的几百名花都军人全部给生吞活剥掉。 毕竟，他们在这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遭受的苦难也确实足够深重了。 爱砍砍吧。 反正这些被毒泡了不知道多久的花都人基本都是坏事做尽的，且不说这世界没军事法庭，就算是有，他们也是死罪难逃。 所以，虽然规则底线不能打破，但陈剑对这样的“泄愤”行为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在听说这些花都人本来还有进入金陵“狂欢”、乃至于“屠城”的打算之后，他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甚至有点好笑。 什么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这世界上没有神来审判你们，但等人民的铁拳砸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们再叫疼也晚了 陈剑巡视着临时设立的“战俘营”，确定那些花都人已经没有任何反抗、暴动的能力之后，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他转向一旁的何朔，开口说道： “这下算是彻底打完了。” “两千多人的队伍，并且几乎全都是精锐，这一次，花都的损失应该比机械神教还要大。”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太有可能组织起成规模的攻击了。” “这场乱战应该算落下帷幕了，那接下来” “团长！” 陈剑的话还没说完，曾义的声音突然从无线电中传来： “我找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近卫旅旅长，他要见你！” 近卫旅旅长？ 那个叫.金忠的？ 他居然在前线？ 这小子不是刚从011返回吗？ 咋的，又被坑到前线来送死了？ 陈剑不免有些为对方感到悲哀，略微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把他带过来，看看他要说什么。” “明白！” 曾义简短回答，几分钟后，已经脱去全身盔甲的金忠紧跟在曾义身后，来到了陈剑的面前。 还没等陈剑反应过来，他便猝然单膝跪倒在地。 紧接着，他声音低沉、但语气真挚地开口说道： “感谢您的仁慈与守信，大人！” 陈剑看着胸口处还在血流不止的金忠，忍不住皱眉问道： “你伤成这样还不回城去治，不怕死在这里？” 金忠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回答道： “如果不是您，我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了。” “同样，如果不是您，金陵城的平民” “可以了。” 陈剑打断了他的话，随后说道： “不用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直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来带您进城。” 金忠毫不犹豫地回答，而陈剑则是略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你们那个圣人的命令？” “不。” 金忠摇了摇头，回答道： “圣人还没有下达命令，但我知道，你们总是要进城的。” “我愿意带领近卫旅为你们引路。” “至少这样，可以稍稍平息城内平民的惊慌。” “请您理解，这并不是近卫旅想要抢占功劳，只不过是因为，城内的平民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一旦出现陌生的队伍，恐慌必然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而你们的队伍有些过于” “好了。” 陈剑再次打断了金忠，随后调侃道： “你这个带路党的理由倒是找的清新脱俗。” “不过你的表现还是值得赞誉的-——组织上会记得你的贡献。” “好了，去整队，然后带路吧。” “其他人做好准备，部署好蜂窝网络基站，伏羲指挥足量无人作战单元监控战俘营，其他人员和装备” “跟我进城！” “明白！” “收到！” 无线电里传来其他队员的回复，而站在陈剑身边的何朔则是突然开口问道： “进城以后呢？” “进城以后，我们要做点啥？” 陈剑微微一笑，回答道： “进城以后嘛”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当然是让伏羲操控机器人，给老百姓们打扫街道卫生啦.” 第92章 自己滚过来！ 金陵打下来了吗？ 没有。 但华夏军确实是以战胜者的姿态进入金陵城的。 一句话，如打。 陈剑也算看明白了，在这个后末世的废土世界中，想要扩张自己的势力，或许并不一定要跟旧有的势力兵戎相见，杀鸡儆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看看现在，在把花都的大军顷刻间碾碎之后，机械神教、圣血大殿那些人，可不就老实得多了？ 虽然没有到净水扑街黄土垫底夹道欢迎的程度，但他们确实是一路畅通无阻，并且城内的每一个近卫旅士兵，都以他们所秉持的礼仪，向陈剑的8人小队致意。 相比起那些高层的腐朽，这些一线的战斗者们显然更清楚地知道什么叫感恩。 当8人跨过金陵城城墙的大门，真正进入金陵城内城区时，那些原本慌乱、紧张、恐惧的平民百姓们，也终于卸下了防备。 沿街跪倒了一片，每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陈剑几人身上。 陈剑一开始还想着这些平民也是懂事的，居然知道到底是谁救了他们。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人跪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这几个人，是他们身上穿的机甲！ 金陵城主街道上的那座“雕塑”跟陈剑几人穿的哪吒外骨骼如出一辙，这里的居民都已经看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乍一看到能动的雕塑，能不跪吗？ 靠！ 不会最终又给机械神教做了嫁衣了吧？ 别搞到最后，这些人还以为是他们的“圣人”请来了真神吧？ 陈剑不敢耽误，赶紧在无线电里下令道： “快把旗打出来！告诉他们，我们是华夏军，不是机械神教！” “明白！” 雷杰立刻回答，但随即又问道： “打红旗还是打军旗？” “先打军旗！就这点人咱们有什么资格打红旗？” “收到！” 雷杰大手一挥，从011里好不容易摸出来的保存完好的军旗立刻打出。 旗帜在30a坦克上高高飘扬，看到这一幕的金陵城居民们无不伏低致意。 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陈剑彻底懵了。 街道上突然有人高呼出声。 “至圣八一在上！荣耀归于八一至圣！” 紧接着，山呼海啸声紧跟着响起。 “感念八一慈悲！” “八一至圣！请赐福于子民！” “感谢八一至圣，赐予我等凡人生命，使我等免于异端残害！” “感谢八一至圣，将我从灾难与迷茫中拯救！” 陈剑彻底懵了。 他回头看向军旗，偌大的“八一”两字熠熠生辉。 我靠！ 这他么什么乌龙？！ 这些人真把我们当成“正神”了？？ 他随即看向一旁带路的金忠，而后者在见到旗帜打出的瞬间，脑子里也是如同电闪雷鸣。 对他来说，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释。 难怪至圣三一驱使不动的巨象你们能驱使，难怪至圣三一没有的飞行武器你们拥有，难怪机械神教不会的技术你们手到擒来. 圣人信奉的是三一，你们信奉的是八一啊！ 搞不好，你们才是“至高神”啊！ 金忠的眼神又震骇转为崇敬，他甚至都有了种当场跪下的冲动。 看着他的表情，陈剑意识到，这事儿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楚了。 而也就在这时，机械神教派出的接待人员终于赶到，当他们看到陈剑带领的“机械部队”、以及他们打出的旗帜之后，接待人员的神情也瞬间从原本的低沉、忧虑，转为了狂喜。 自己人啊！ 来人无比激动地冲上前来，以陈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极大热情对他们表示欢迎。 随后，在一片接着一片的欢呼声中，接待人员带领着小队、以及小队携带的无人作战集群前往内环核心区，并在千恩万谢地感激了“至圣八一”的救赎后，将他们暂时安置在了一个宽阔、奢侈得有些过分的庄园之内。 “圣人正在沐浴，他将在完成所有仪式后前来此地与您会面。” “如果有任何需要，您可以直接呼唤我。” “以至圣三一之名，我们或许本是兄弟。” “请您务必不要拘束，至圣三一之封土，也是至圣八一之乐园。” 接待人员发表了一系列迷惑的发言，陈剑哭笑不得，可一时之间又不好反驳，只能任由他去。 而等到接待人员离开时，犹豫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的金忠开口问道： “你们.也是万机之神的信徒？” “你们所信奉的.八一，也是与至圣三一一样的机神吗？” “.” 陈剑几人无言以对。 沉默几秒后，他开口回答道： “我们的八一跟你们的三一没有任何关系。” “我早就说过了，什么三一至圣是根本不存在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神。” “你是说，我们所信仰的是伪神？” 金忠的语气略有些惊讶，但却没有陈剑预想中的愤怒。 恰恰相反，他相当平静。 —— 不过也是，在亲眼见到陈剑所带领的华夏军的战斗方式之后，他脑子里再怎么深重的宗教钢印，多少也得被洗掉几分了。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没能立刻改变固有的执念。 就好像现在，你跟他说神不存在，他不会觉得你是在否定神这个概念本身，只是觉得你否定的是他所信仰的神。 “.不是你们信仰的是伪神，是根本就没有神。” “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神这种东西，物质世界里，哪有什么东西是无所不能的？” 金忠愣了一愣，随后说道： “.可我们也从未说过，至圣三一是无所不能的。” “至少在原本的教义里，至圣三一不是无所不能。” “只不过，或许最近几十年，它的地位，被教会拔高了而已” “啊？” 这下轮到陈剑发愣了。 神不是无所不能的？ 这什么暴论！ 世界上真有宗教会接受这样的教义吗？ 他看着金忠，而后者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或许按照你们的理解，至圣三一，本就是对更高层面的力量、更多我们所不能理解的知识的一种总结。”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许多我们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事情，不是吗？” “至圣三一可以是神，至圣八一也可以是神.” “圣人可以是圣人，那么你们.” “为什么不可以是圣人呢？” “.” 陈剑彻底无言以对了。 这个金忠的逻辑已经实现完全自洽，甚至于，在世界观受到严重冲击之后，他给自己所信仰的宗教找到了另一种可以解释的策略。 我靠。 什么自然神学！ 这时候的金忠或许还没意识到，他已经迈出了神学走向科学的重要一步，甚至还提出了一个变种版本的“钟表匠理论”。 可陈剑却敏锐地意识到，这个人的出现，或许代表了另一种趋势。 那就是，机械神教中，或许有一部分人，是完全可以被争取过来的。 相比起圣血大殿，那些圣血者能被争取过来纯粹是因为他们自身组织的松散性、以及曾义、谢柳、季星都提到过“残酷性”，可如果机械神教这些人能被争取过来 那可就真的是因为，他们够进步了. 陈剑几人与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果断没有继续接金忠的茬儿，只是随口说道： “这个问题你自己好好再想想吧。” “我只能告诉你，所谓的八一跟你们所认为的至圣三一不是一回事。” “八一这两个数字代表的含义，是最初的烈士们用生命铸就、随后又被一代一代人用血和汗维持的。” “这可不是你们那些初级的、愚昧的宗教信仰所能碰瓷的东西。” “我希望你也去跟你们的教会、你们的圣人、以及金陵城的平民说清楚这一点。” “我们不需要他们信仰我们。” “我们只需要他们相信我们。” “.是。” 金忠低下了头，眼神中充满了迷惑。 他未曾想过，眼前的男人居然会毫不犹豫地否定“八一”和“三一”的联系。 这是为什么？ 就算本来没有联系，可既然大家都已经认为它有了，为什么你们不顺水推舟地承认呢？ 这本来是最好的、最便捷的扩大影响力的方法吧？ 或许跟对方说的一样，这两个数字，真的有不容被玷污的含义吧 想到这里，金忠不再坚持，而是站起身，默默退出了房间外。 他轻轻关上了门，而在房门关闭的瞬间，陈剑终于绷不住了。 他瘫坐在坚实的木制长椅上，沉重的外骨骼把椅子压得吱呀乱叫。 其他几人生怕椅子被坐塌，干脆席地而坐。 稍稍休息片刻后，沈越开口说道： “这下乐子大了。” “你说，要是他们真的把我们的八一军旗当成了他们的神，以后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 陈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仰可能会为我们带来不少的‘归顺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只不过，在教育方面要投入更多的精力。” “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机械神教治下的平民已经算是废土上的优质人口了，吸纳他们，总比去吸纳花都那些毒虫要好得多。”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后续的发展。” “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谈判的，等那个所谓的圣人到这里之后，我们就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那我们到底要什么？整座金陵城？” 雷杰好奇询问，陈剑则是摇头道： “金陵城我们是不要的，强行把基地迁到金陵城内来，只会徒增我们的冷启动成本。” “我们要的东西，无非就是人力、资源和信息三部分。” “但具体侧重于哪一部分先由伏羲评估。” 陈剑话音落下，伏羲的声音顺着已经铺设完毕的蜂窝网络基站所发出的信号传递到了耳机中。 “明白，正在输出发展路径规划，一阶段方案输出完成，基础性工业计划输出完成，资源及人力清单输出完成，清单传输完毕。” 伴随着伏羲的声音，陈剑眼前立即出现了一份简单的计划。 他粗略看了一眼，随机发现，伏羲的计划与他预期中的并没有太大不同。 由于还有两个聚变反应堆冗余，能源方面的诉求并不紧急，相反，冶铁和机加工业成为首要目标。 再往后，则是老生常谈的三酸两碱，也就是近现代工业最基础的那一部分。 伏羲在清单中列出了完成冷启动后所需的资源和人力预估数量，资源且不说，“200名产业工人”这个人力要求，确实是远远低于陈剑预期的。 工业8.0，恐怖如斯。 陈剑满意地看着清单，有了这玩意儿在手，后续与机械神教的谈判，他就有了重要参考，着力点也更加明确。 “就按这个办吧-——雷杰，你怎么看？” “我觉得没啥问题，投票呗？” 八人同时举手，全票通过。 而也就在几人最终确定计划，等待与机械神教的“首脑”见面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 随后，那名接待者恭敬地走了进来。 “圣人已完成沐浴，正在圣堂中等待各位。” “请各位跟随我前往圣堂，与圣人会面。” 话音落下，几名圣血者下意识地站起了身，但包括陈剑在内的其他几人，却没有一个动的。 “什么意思？” 陈剑直视着那名接待者，随后问道： “你的意思是，他不来这里见我们，还要我们去圣堂里见他？” “啊？” 这句话让接待者愣在了原地。 他完全不明白陈剑是什么意思。 与圣人见面，把地点设在圣堂里不是很正常吗？ 圣人已经郑重其事地沐浴、焚香、祈祷完毕，甚至还早早到达了圣堂等待。 这份殊荣，这份礼遇，可是从来没有人享受过的。 而你居然问，“他不来这里”？ 这. 接待者心思电转，仅仅是一瞬间，他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随后，他赔着笑说道： “在圣堂会客会显得更郑重，圣人已经等待良久了，绝对没有对各位神使不敬的意思.” “那你应该在一开始就把我们带到圣堂去。” 陈剑霍然起身，两米多高的机甲立刻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紧接着，他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决地开口说道： “让他到这里来。” “我只给他5分钟！” 第93章 都是我们的！ 陈剑给出5分钟期限之后的第一分钟，所有无人作战单元已经转入作战状态。 无人机升空，尖兵、铁狼作战机器人分散控制交通要道，刑天无人车占领制高点，架设好重火力，瞄准了高高在上的机械神教圣堂。 第二分钟，陈剑小队八人全员整装，不顾门口近卫旅的劝解走出了房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第三分钟，电磁遮蔽建立，整座金陵城全域无线通讯全部中断，仅剩的近卫旅也失去了调度。 第四分钟，子弹上膛，参数校准，战斗一触即发。 四分半钟，从近一公里外的圣堂赶来的教皇圣人踉跄着扑下了内燃机车，摔倒在了陈剑几人的面前。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威仪可言，而他身旁站着的大主教，则更是汗流浃背，满脸狼狈。 陈剑看了一眼手表，微微点头后下达了中止作战计划的指令。 但即便如此，无人作战集群的戒备仍未解除。 不知道多少道红外激光正锁定着庭院里机械神教众人的头颅，如果他们胆敢在这种时候做出任何不同寻常的动作，迎接他们的就只有一发无情的子弹。 所谓的圣人剧烈地喘息着，他想要开口，但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 而他身边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介绍他。 这样的见面流程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巨大的羞辱。 可你能怎么办呢？ 这些华夏军能在半小时内歼灭花都的两千人，就能在五分钟内让整个金陵城变成炼狱！ 没有人能从他们的手下逃脱，在援兵还没有到来之前，他们唯一的选择，只有示弱！ “我我是机械神教的.第八十九位圣人.我是金陵城.金陵城城主.” “我对各位.并无并无不敬，我” “名字！” 陈剑打断了对方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语气冰冷，神情冷漠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的整个头颅都被外骨骼的头盔所覆盖，而战场态势感知系统上微微闪烁的红光，则如同死神的眼睛一般锁定了仍在地上未曾起身的教皇。 后者愣了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自从自己坐上“教皇圣人”这个位置，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甚至于，连他自己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反而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圣人。 可是今天，却有人再次问起。 他的大脑仿佛有些短路，而陈剑则继续说道： “我不会问第三遍。” “名字！” 教皇终于缓过神来，他挣扎着爬起身，随后回答道： “金城，我叫金城。” “好，金城。”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问道：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你来这里吗？” “.请您原谅，我真的不知道.” 金城喘着粗气，为自己辩解道： “正如我所说的，我、以及机械神教，对您和您的华夏军都没有任何不敬。” “但城外的战事还为结束，城内也还未安定，我本以为，您的队伍进城之后会先短暂休整。” “我已经计划将正式的见面和会谈安排在了明晚，今天的见面本来只是一次.友好的交谈。” “或许这让您产生了误解，这是我们的问题.” “如果你早是这个态度的话，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陈剑略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随后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需要再城内进行短暂的休整。” “正式的会谈，也没必要进行得那么仓促。” “但是，你应该主动来见我，这是基本的礼仪。” “在我这里，你不是什么教皇，不是什么圣人。” “你只不过是一个危在旦夕的金陵城的城主，而我们，则是刚刚把你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救星。” “所以现在，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我知道了.” 金城郑重地点头，脸上看不出一丝愤怒，甚至连怨怼都没有。 要么，就是他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放弃了抵抗。 要么，这人恐怕是城府极深。 陈剑认为，他应该是后者。 毕竟，能爬到机械神教顶层的角色，可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所以，在面对对方的顺从时，陈剑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他只是继续保持着戒备姿态，随后开口说道： “在正式会面之前，我需要你做好三件事情。” “第一，向金陵城的全部民众说明，战胜花都的不是什么‘至圣八一’，而是华夏军，是一支不信仰所谓万机之神的队伍。” “你可以将我们描述为友军，但不要让民众认为，我们是同一阵营。” “第二，准备后续谈判所需的全部材料，并且提前将你们的全部筹码列出清单。” “我们不会拿走你们的一切，但这场大规模的战斗中，我们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我需要你们给予回报。” “第三，我要机械神教的详细资料，包括你们的教义、经文、史册、和所有你所能找到的文字记载。” “这本是在黄石和平协议拟定时就应该兑现的东西，你们能拖到现在是我们的宽容，但我们的宽容也是有限的。” “这三件事情，我给你20小时去完成。” “明天正午12点前，我要看到结果。” “否则，和平协定将会被撕毁。” “而代价，将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是，我明白。” 金城再次点头。 陈剑摆摆手说道： “走吧，回到你那个腐朽的圣堂里去吧。” “把周围的近卫旅全部撤走，我不希望我的视线中看到任何近卫旅士兵。” “当然-——但我必须要说明，那些忠诚的近卫旅士兵，本来是用来保护您的安全的.” 金忠谦卑低头，而陈剑则是冷笑说道： “你比我更清楚，我们的安全不需要你们来保护。” “现在，离开这里。” “如您所愿。” 金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这一次，他没有再坐那喷着黑烟的内燃机车。 而就在他转身之时，不远处，金忠也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蕴含着几分失望，几分疑惑。 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强烈的破灭感。 6个小时后，夜晚8点，金陵城外。 黄鱼身上背着巨大的背囊，背囊里装着的是来不及被拆开的191步枪和大量子弹，而他的手里握着的，则是一把用破布和稻草伪装起来的201班机。 此刻，他的心情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虽然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收到了来自团长的消息，向他说明了战斗的结果，也下达了“直接进入金陵城”的指令，但面对这座全然未知、且显然还在敌人控制之下的城市，他却根本不可能放下戒备。 远处的灯火越发明亮，站在甲板上的黄鱼也越发不安。 而当脚下的蒸汽船在连续几次震动后终于停在码头上时，他的紧张情绪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回头向同样在等待的其他黄石城居民挥了挥手，所有人整齐地站了起来，以一种在这片废土上罕见的秩序性排成了几列，紧紧跟在其他旅客的背后，等待着下船登岸的检查。 队伍渐渐变短，那些旅客一个个通过了近卫旅的检查，而等轮到黄鱼时，他的手已经悄悄放在了手里机枪的扳机上。 如果那些近卫旅像对待前面的旅客一样、以检查为名试图扣留自己的武器，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开火，向对方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些武器都是团长们历尽艰辛才夺回来的，而从团长们留下的资料里，他也学会了最重要的一条守则。 枪不离身。 把枪交给战友之外的其他人，与投降无异！ 黄鱼的心脏剧烈跳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也就在他走下蒸汽船的跳板，站到那名检查的近卫旅士兵面前时，事情的发展却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姓名，来处。” 对方简短询问。 黄鱼轻轻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黄鱼，从黄石城来的。” “黄石城？” 近卫旅士兵愕然抬头，随后问道： “华夏军？” “是的。” 黄鱼再次点头，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枪口，但对方却直接让开了路，开口说道： “过去吧，感谢你们的帮助。” 黄鱼愣了一愣，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就这么放我们过去了？ 那一纸空文的和平协定，到这里成真了？ 不，一定是团长们的功劳。 或许是他们在与花都的战斗里建立了奇功，用自己的力量说服了机械神教。 没错，这才是最合理的答案。 黄鱼松了一口气，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等待已久的几名接待者便已经迎了上来。 “华夏军的贵客，我奉圣人之命在此迎接。” “请您跟我走，您的长官正在庄园内等待。” “好。” 黄鱼轻轻点头，随即转过身，朝黄石城的城防队员们做出了一个隐蔽的手势。 看到手势的所有人都微微调整了动作，将隐藏好的枪口稍稍抬起。 直到现在，他还不能确定这些机械神教到底是不是善意。 所以，保持警惕是最好的选择。 队伍一行一百多人跟在几名接待者的身后，穿过了金陵城最为繁华的主街道。 而黄鱼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座号称是整个南方最大规模的城市，到底是有多繁华。 被电灯照亮的大路，店铺招牌上的彩色灯光，透亮的玻璃，壮观的雕塑。 即使在夜里仍然在酒馆里畅饮的旅人，忙碌着整理货物的商人，招揽着生意的ji女。 穿着盔甲踏着沉重脚步走过的近卫旅士兵，轰鸣的蒸汽机车，架设在高处的冰冷的巨炮 这不愧是一座大城。 机械神教也不愧是这片废土上最大的势力。 他们确实足够强大！ 那这样的话. 团长们，还安全吗？ 虽然他们或许确实立了功，可贸然进入机械神教的核心重镇，似乎还是太过冒险了吧？ 刚才那人提到的是“庄园”，而不是“旅舍”，难道团长们.已经被软禁？ 一系列悲观的念头在黄鱼心里翻涌，这一刻，他甚至比在得知花都将要进攻黄石城时还要更加紧张。 但他的脚步却没停下。 他很清楚，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趟过去。 队伍渐渐走进了金陵城的内环，而越是靠近最终的目的地，越多奇异的、不能理解的事物也渐渐出现。 黄鱼瞪大眼睛看着在街道上巡逻的“人形机器”，眼睁睁地看着它用脚灵活的把掉落在地面上的垃圾踢到了路边。 随后，他又看到了跟团长所使用的无人机近似、体型却更加庞大的无人机从空中掠过，最终悬停在了他的头顶。 被监视的不安让他恨不得立刻抬起枪把那架无人机打下来，可他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架无人机上，是有枪的。 黄鱼的脚步渐渐变得沉重，当他透过庄园的大门，看到停在正中间的那头“巨象”、或者说“坦克”时，他的心彻底死了。 这绝对是只有机械神教才拥有的东西。 这一定就是他们的所谓三一圣象。 而现在，圣象被部署在了这里，那就意味着，团长们的情况不容乐观。 —— 但好消息是，自己手里的枪还在。 只要枪还在，就还有希望。 他无比坚定地踏入了庄园的大门内，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四座自己刚刚在街道上见过、但却是活动着的雕像。 机甲。 黄鱼的心更凉了。 靠自己手里的几把枪，怎么能对付这玩意儿？ 早知道，应该把那门超大口径的机枪也拆了带过来的！ 现在怎么办？ 黄鱼心思电转，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思索，对面向他走来的“雕像”，便已经摘下了头盔。 而在看到对方面容的一瞬间，黄鱼傻了。 他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随后用略有些破音的声音喊道： “团长？！” 对面的陈剑走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你们来了。” “干得不错，军容也很整齐嘛。” “怎么样，紧急集合，长距离机动，舟车劳顿的，累了没有？” “不累！” 黄鱼激动地报告道： “按照您的命令，我们留下了暂时无法搬运的重武器，并且已经做好了隐蔽工作。” “其他轻武器，我们尽量带在身上了。” “黄石城124人已全部到齐，等待您的命令！” “非常好！” 陈剑满意点头，随后说道： “卸下装备，就地休息吧。” “放心，这里很安全！” “明白！” 黄鱼连忙点头，紧绷的神情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环顾一周，随后突然好奇地问道： “团长，这些机器，都是机械神教派来保护我们的？” 听到他的话，陈剑愣了。 他好笑地摇摇头，开口斥道： “什么话！” “这都是我们的！” 第94章 这担子就交给你了 无论是对刚刚从黄石城赶来的黄鱼等人，还是对结束了一场大战的陈剑一行来说，这一个夜晚，都是宝贵的休息。 按照老传统，陈剑在庄园里点起了篝火，撬开了伏羲用全地形货运车从011运来的丰盛的罐头。 围绕着篝火，在30a庞大的身影下，煮开的罐头散发出浓烈的肉香和隐隐的焦糊味，让早已疲惫不堪的众人感受到了久违的满足。 当温暖的油脂混合着汤汁进入口腔时，整支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不得不说，对常年生活在废土上的人来说，这些罐头还是太超模了。 营养价值抛开不论，光是里面放的味精所提供的鲜味，就是大部分所谓“高超”的烹饪技法不能碰瓷的。 这一刻，食物带来的美好体验瞬间便转化为了队伍的凝聚力。 最开始还对未来有所担忧的黄石城众人，在吃下这一口罐头之后，心里的自信也开始如同涨潮一般蓬勃上涌。 陈剑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也是忍不住感叹。 要不怎么说一个好炊事班能顶一个政委呢？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例子啊！ 陈剑端着自己的那一份罐头在人群中四处穿梭，给每一个好奇的人讲述着刚刚结束的那一场场战斗。 被航弹炸飞的恐魔、被电磁炮钉死在地上的二级怪物、被无人作战集群碾压而过的花都军队. 这些如同神迹一般的故事生动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而当他们伸手触摸到那些战痕累累的无人作战机器人时，触手冰冷的质感更是无比真切地提醒着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也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这些机器还在战场上冲杀。 此刻，滚烫的枪管已经冷却，他们的敌人，也是彻底凉了。 可黄石城众人的心，却是史无前例地滚烫起来。 当陈剑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跟黄鱼、季星、沈越、外加几名黄石城来的他还不算熟悉的居民坐在一起时，庄园里的气氛已经彻底热烈起来。 有人自发地唱起了歌。 那是陈剑从来没听过的一首歌，曲调陌生，连歌词也听不太明白。 来来回回地，他只能听懂几个词。 什么“天宫”，什么“玉盘”，什么“揽月”，什么“三尺三”. 他能感受到歌词中那种气魄，却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理解。 陈剑忍不住龇了龇牙，随后冲着远处的何朔喊道： “何老师！教他们唱点通俗点的！” 伴随着几声笑声，何朔也是毫不扭捏地站了起来。 他的嗓音本来就不错，难得的是音准上佳，一贯都是拉歌活动的王炸。 而当“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的歌声响起时，谈笑着的众人渐渐静了下去。 当他唱到“年轻士兵渴望建立功勋”，已经有许多人在轻声跟唱。 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得整齐，一曲结束之后，紧跟而来的就是“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 而最后，就是“向前向前向前”。 跟陈剑听不懂他们的歌词一样，他们或许也并不能理解何朔教他们唱的那些歌词的全部含义。 但是，有些东西，确实已经顺着何朔极富魅力的嗓音，流入了他们的内心深处。 —— 靠！ 什么废土塞壬！ 陈剑好笑地回头，扯着嗓子喝完彩的沈越也终于安静了几分。 喝下一口用罐头煮出来的热水后，他呸了一声道： “靠，机械神教送来的这什么狗屁茶叶，一股子霉味！” “有的让你喝就不错了咋的，对这里的生活不满意，思想有波动了？” “不是，你真要过一把政委瘾是吧？” 沈越瞪大眼睛说道： “你可悠着点啊，这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小心别给自己整抑郁了。” “我不干谁干？你来？” “.我来不了这个。” 沈越连连摇头，随后说道： “玩笑归玩笑，你是最合适这个位置的。” “我们这也没别人了，就你了。” “军事主官、政治主官一把抓吧，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彭总不就兼过吗？” “现在咱们的状况比那时候也强不到哪里去了，你顶一顶，我觉得没多大问题。” “不。” 陈剑看着沈越，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活儿我打算让你来干。” “.靠，你早给我挖好坑了是吧？” 沈越目瞪口呆。 “因为啥啊？你看我像当政委的料吗？” “政委那一套我也不会啊，我这嘴皮子插科打诨还凑合，你让我搞宣传搞思想建设，我” “你不用想那么多。” 陈剑摆手道： “我们现在不需要什么专业的政工干部，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政工干部的形式。” “我们需要有人去做这件事情，不管专业度如何，只要做了，就足够好了。” “.明白了。” 沈越没有再多推辞，而是略有些调侃地说道： “那我就临危受命吧。” “不过我倒是真好奇，你这个弯儿是怎么拐过来的？” “刚还问我思想有没有波动，我都以为你要掏个护剑查我了，一扭头就盯上我了？” “.011里没有护剑那玩意儿。” 陈剑无语地说道： “其实我一开始确实打算自己干的，但突然想起伏羲之前给我的履历。” “然后我就突然觉得，你比我更合适。” “为啥？” 沈越好奇追问，陈剑则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你啊.大多数时候，公子哥一个。” “家境好，学历好，技术也好。”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路线，像你说的，比起雷杰，其实你更应该是混上教授那一个。” “但是偏偏是你，死在了战场上。” “-——我的意思是，‘那个时间线上’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我觉得你的心态，跟我是不一样的。” “这里的人，需要一个更鲜活的人去做他们的政委。” “他们需要更多地去看到我们那个时代的光。” “你嘛，光芒最盛。” “肉麻了啊。” 沈越龇牙咧嘴，随后说道： “那就来吧。” “反正当年上学的时候，团支书我带干不干也干了两三年。” “这担子我挑了！” 一边说着，沈越一边站起身。 深吸一口气，他咧嘴笑了起来。 随后，他向着何朔的方向走去，跟着众人拍手的节奏，高声喊道： “向前向前向前！” 第95章 拟态异端、兽潮和阴谋 一夜过去。 陈剑预料到在与机械神教的谈判开始之前，金陵城内一定会有人来拜访。 但他没有想到，第一个赶到的居然是圆环商会。 交给他们押运的货物本来早就已经到了金陵，但由于连续的战火，哪怕是圆环商会这样手眼通天的组织也没勇气越过禁区把东西送到金陵遗迹里去，于是便一直等到陈剑等人进了金陵城，才终于把东西送了过来。 这显然已经太晚了。 不过好在，这东西最后也没用上。 所以，当王立字带着东西进入庄园、向陈剑表达诚挚的歉意时，陈剑只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随后说道： “没关系。” “反正现在对我们来说，这东西也不紧缺了-——我们有了更好的。” “确实是更好的.” 王立字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停在庄园内的30a，随后说道： “你们居然能找到还能使用的坦克.这证明，那你们必然已经开启了金陵遗迹内的宝库，对吧？” “你知道这是坦克？” 陈剑略有些惊讶，而后者则是坦诚说道： “仅仅只是知道名字罢了，至于具体的功能、以及使用方法，实际上都已经失传了。” “其实不用说我，哪怕是机械神教的高层，或许也是知道‘坦克’这个名字的。” “只不过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他们并不会将这些知识对外散播，而是更倾向于建立一个宗教化的意象，来巩固他们的统治罢了。” “这在废土上是常事-——就好像在确定你们有坦克之前，我们也绝对不会主动说起这个名字。” 王立字的话音落下，陈剑皱起了眉头。 随后，他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很好奇，你们的知识传承到底是怎么样的水平？” “我们曾经对你们做过测验，但结果并不理想。” “所以，那到底是伪装，还是事实？” “是事实。” 王立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废土上所有来自大灾变前的知识都是破碎的、零散的。” “我们能从各种书籍、文字中找到些许有关所谓‘禁忌知识’的记录，但却不可能完全理解。” “就好像圆环商会曾经向机械神教提供有关内燃机和电力的知识，但却连我们都没办法搞清楚这些设备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制造出来一样。” “并不是我们不愿意，只不过是确实不能。” “明白了。” 陈剑饶有兴致地看着王立字的表情，随后说道： “你今天的态度格外友好——说实话，我还是更欣赏你之前那种桀骜不驯的态度。” 听到他的话，王立字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们还有桀骜不驯的资本吗？” “你们走得太快了，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毫不隐瞒地说，我们此前针对你们制定的一系列计划都失效了。” “我们习惯于智力的对抗，总是认为靠我们的谋略、靠我们的计策可以操纵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 “但现在看来你们只是用最简单的办法，就让我们的计划彻底破灭了。” “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再自矜身份了。” “今天我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向你寻求进一步的合作的。” “我们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陈剑反问道。 如果说之前，他还需要圆环商会来为华夏军提供更加先进的武器装备补给、提供更多商路、货运上的便利的话，那打到现在这一步，圆环商会的作用实际上已经严重削弱了。 论高科技武器，他们无论掏出什么来都不太可能强过011内储存的无人作战集群。 论工业设备，011存储的是一套能从零开始重建工业的完备设施。 圆环商会已经沦为了鸡肋，并且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鸡肋。 合作这种可能性，在陈剑的眼里已经下降到几乎不可见的程度了。 然而，王立字的表情却仍然是波澜不惊。 他开口回答道： “我们会向你们开放一级管控清单。” “包括信息和设备、装备。” “相信我，你们一定会需要这些东西的。” “不管你们发现的是多大规模的宝库，不管你们已经掌握了多少看上去‘不可思议’的装备，但我们所拥有的东西，仍然是不可替代的。” “更何况，哪怕抛开所有这些东西不谈，我们掌握的信息，也是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的。” “信息？你们还有什么信息？” 陈剑的语气略微带有几分漫不经心。 事实上，在解开伏羲的秘密，掌握了这个项目的基本情况之后，他也已经对所谓“最大秘密”的山城有了基本的判断。 那大概率是一个维持着自主运转的ai城市，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如何，但基于已经掌握的信息，绝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可以推测的。 所以，陈剑还真就没那么期待王立字、以及他所代表的圆环商会的信息了。 ——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王立字既没有提“伏羲”，也没有提山城。 他用来充当筹码的，是另一件“看似不那么重要”的东西。 “我们手里有整个长江流域，甚至整个南方几乎所有活跃着的、对人类聚落存在威胁的怪物的清单。” “其中就包括你们此前曾经发现过的，那头‘巨型钦原’的基本信息。” “想想看，如果你们能够提前得到信息，提前了解这些怪物的特性，应对起来，会不会简单得多？” “.我们可以自己去了解。” 陈剑摇头道： “我们有大量侦查设备，在发现怪物后，我们可以立即组织火力侦察、立刻判明其威胁，并且迅速将其击杀。” “我们并不需要你们的信息” “不不不。” 王立字罕见地打断了陈剑的话，随后说道： “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仅仅是基于一个判断。” “那就，怪物不会主动向你们发起进攻-——或者说，怪物不会有目的地向你们发起进攻。” “但事实并非如此。” “你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这片废土上的大部分大型怪物，都是有智慧的。” “而有智慧，就会产生交流。” “事实上，四级以上的怪物之间就会相互交流，而二级以上的怪物，它们所具有的智慧，则是与人类不相上下，甚至更高。” “我的意思是，它们知道什么叫威胁。” “并且，他们也知道，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必须优先清楚掉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很显然现在，你们就是那些怪物最大的威胁。” “它们会联合起来对付你们，到那时候.你们所谓的侦察，是远远达不到应有的效果的。” 话音落下，陈剑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他紧紧盯着王立字，随后问道： “你的意思是什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王立字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 “兽潮就要发生了。” “当兽潮来临时，你们靠现有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数量庞大的怪物相抗衡。” “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你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武器。” “你们.” “等等！” 陈剑抬手打断了王立字，随后问道： “什么意思？什么兽潮？” “这就是字面意思-——我认为这两个字并不难以理解。” “怪物会形成如同潮水一般的大军，大举进攻人类聚落。” “而它们的目的，就是消灭掉对它们威胁最大的目标。” “这并不是我臆造出来的概念，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虽然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但在这一方面，圆环商会比任何一个组织都要更清楚。” “因为，那一次的兽潮，不仅仅给人类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也同样让圆环商会精心策划的计划就此破灭，几乎摧毁了我们重启圆环的希望。” “那是决不能被忘记的记忆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对你撒谎。” 王立字的话音落下，陈剑立刻转向了季星。 后者摇摇头，示意自己对此并不知情，而王立字则是略带些嘲讽地说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她只不过是圣血大殿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源血者罢了，距离真正的核心层还远着呢。” “但我相信，以那你们的能力，你们早晚是能确定我所说的这一切的真实性的。” “兽潮虽然是一个久远的概念，可终归，它还是在许多方面留下了印记。” “比如，你们最熟悉的一个概念-——拟态异端。” 拟态异端？ 陈剑的眼神瞬间一变。 他不明白这两件事情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但仔细回忆王立字说的那些话，他突然意识到，拟态异端这件事情本身. 或许没那么简单。 那么强大的一支队伍，最后是怎么覆灭的？ 真的是被机械神教联合圣血大殿剿灭的吗？ 还是说，另有原因？？ 他的背上突然升起一阵寒意，略微停顿后，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所以，拟态异端的覆灭，其实是跟所谓的兽潮有关？？” “是的。” 王立字毫不隐瞒地回答道： “应该说，拟态异端的覆灭是注定的，是包括机械神教、圣血大殿在内多方势力联合围剿的结果。” “但是，最终让他们走入绝境的，就是以他们为目标的兽潮。” “按照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在他们最终覆灭的那一战，至少有一头一级怪物、10头以上二级怪物、以及数不清的三级、四级怪物对他们发起了联合进攻。” “他们支撑了很久，但最终彻底崩溃。” “他们全部都死在了长安城外，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 “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说完，王立字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没等陈剑开口，他便主动说道： “我知道，你肯定要问我，拟态异端跟圆环商会到底有什么联系。” “现在，我将毫无保留地回答你这个问题。” “事实上，在最开始，我们与拟态异端并无联系。” “那时候的我们，还在致力于用各种手段去控制机械神教、控制刚刚诞生没多久的圣血大殿” “你先停一下。” 陈剑再一次打断王立字，随后质疑地问道： “什么叫圣血大殿诞生没多久？？拟态异端的‘瘟疫’是150年前的事情，圣血大殿在150年前才诞生？” 这话说完，一旁的季星也忍不住了。 “圣血大殿在大灾变发生后几十年就已经建立，虽然大多数史料都已经损毁，但这个时间是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质疑的。” “你凭什么说150年前，圣血大殿才刚刚建立？” “因为在那个时候，圣血大殿才刚刚改名叫圣血大殿。” 王立字毫不胆怯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改名的具体时间，但从圆环商会的记录来看，至少在两百年前，圣血大殿不叫这个名字。” “他们最初的名字，是遗传与生物学学院。” “那时候的人，都叫他们‘学院’。” “靠！” 陈剑霍然起身，表情惊愕地看向王立字，随后问道： “你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吗？？你知道‘遗传’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 王立字摇头道： “或许我们的领袖知道，但这些过于深奥，且与我们的目标无关的知识，从来都不是我们的重点。” “所以，我也无法向你解释。” “但似乎你能理解？” “.不重要了。”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继续说吧。” “你们跟拟态异端，有什么联系？” “我们利用了拟态异端。” 王立字毫不避讳地说道： “这些拟态异端刚刚出现的时候，表现得几乎跟你们毫无区别。” “强大，凶猛，冷静，甚至是冷漠。” “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横扫了小半个北方，并开始向南方进攻。”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他们只是像蝗虫一样在这片大地上不断地迁徙，掠夺，汲取养分，不断壮大自己。” “许多平民被他们裹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但也有许多无辜者，死在了他们的兵锋之下。” “在某一个特殊的时间点，我们与他们建立了联系。” “我们为他们提供了帮助，通过贸易的形式向他们提供了大量武器。” “我们引导他们向山城进攻，试图借助他们的力量去解开山城的秘密。” “但最终，我们失败了。” “他们在长安城里全军覆没，而因为兽潮的侵袭，整个长安城，直到今天都还是几乎无人踏足的死亡之地。”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强大如拟态异端，也死在了兽潮之下。” “你们或许比他们更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兽潮。” “我们需要合作，我们需要更深的合作。” “这对双方都是有利无害，这是双赢的选择。” “.你说得对。” 陈剑郑重点头。 随后，他开口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 “那些拟态异端，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王立字摇头回答道： “但我可以确定一点，他们绝不是普通的人类。” “因为他们所有人几乎” “都长得一模一样！” 第96章 我得去见见他 全是一模一样的人. 陈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克隆人。 但很显然，在大灾变之后100年以后，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组织、任何势力，仍然能保有进行人体克隆的能力。 这并不是什么技术难度的问题。 事实上，从纯粹医学和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克隆技术并不是不能实现的。 但是，这项技术所需要的超高的统筹水平、超高的管理水平，绝对已经超过了后末世时代的极限。 011里存在大量机床，把原料扔进去就能造出一台台的机器来。 你克隆人呢？ 咋的，你想把受精卵往母体肚子里一放，就跟流水线似的生产出克隆人？ 什么痴心妄想！ 陈剑深知这个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可要是让他来判断拟态异端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却又给不出合适的答案。 万万没想到，就连“伏羲”的谜团都已经解开了，但有关拟态异端的谜团，却到现在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唯一能称得上是“关键信息”的，也就是他们与所谓的“兽潮”相关的那一部分。 而在这一部分中，兽潮本身的重要性，还要远远大于拟态异端. 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驱散了脑子里略有些杂乱的念头。 随后，他开口说道： “你有一点说对了，我们确实需要加深合作。” “尤其是在信息共享方面，更是如此。” “所以.你们已经去过庐州了吧？你们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话音落下，王立字顿了一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 “可以用你们在金陵遗迹内发现的信息来交换吗？” “不可以。” 陈剑果断摇头，随后说道： “我说的共享，是指你们共享给我们，不是我们共享给你。” “.明白了。” 王立字苦笑着说道：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答案。” “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的最终目标，只不过是到达山城，重启圆环。” “只要你们能在这方面给予我们帮助，其他方面的问题，我们都可以让步。” “庐州遗迹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那里有两头三级怪物，绕过怪物后，我们进入了遗迹内的地下宝库。” “我们在宝库里发现了一些保存完好的、显然属于一级管控的设备，已经带回了金陵城。” “下一步，我们会把这些设备运回总部保存” “给我吧。” 陈剑开口说道： “你不是说要向我们开放一级设备权限吗？那这批东西，我们要了。” “.给你们可以，但必须是用交易的形式达成。” “你们进入了金陵遗迹，并且显然开启了宝库，甚至有可能已经掌握了与山城有关的线索。” “你们可以用这些线索来跟我们交换这批一级设备，我们” “不换。” 陈剑摇头道： “这些信息太重要，在时机成熟之前，我们不能向任何其他人透露。” “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份期权合同。” “只要你在现在买入，我可以保证将来我们进入山城时，你们跟我们享有同等的探索权限。” “.怎么保证？” 王立字直视着陈剑的眼睛，很明显，他已经开始对这份“期权”心动了。 “用我们的信誉保证。” 陈剑啧啧摇头，随后说道： “你还不懂吗？我们的承诺本身就是有价值的东西。” “为什么我们会选择跟你们保持合作关系？” “本质上不就是因为，你们是这片废土上相对来说还比较‘正常’的势力吗？” “你们的目标也不过就是重启圆环、拯救这个末世而已。” “虽然不知道圆环是什么，虽然你们的手段似乎不那么光彩，但无论如何，你们的优先级，是要高于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的。” “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本身就没必要把你们排除在外。” “搞清楚这一点的话，你就应该明白，想要进步的时候，就不应该跟组织谈条件了.” “.现在，你们确实有这个资格，用这种方式跟我们谈判了。” 王立字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感叹道： “只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间，你们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那你们甚至比那些拟态异端还要更快。” “我接受你的条件，我会向领袖请示，并给你一个最终的答复。” “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以自己做主，先把那批在庐州发现的货物送给你。” “实话实说，我们确实不知道那些被小心保存的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或许.你们会知道它应该怎么使用。” “合作愉快。” 陈剑向王立字伸出了手，后者同样伸手，随后郑重说道： “合作愉快。” 王立字走后，包括黄鱼在内的9名华夏军核心成员全部聚在了一起。 伏羲已经给出了对于王立字提供的所有信息的真实性判断，可信度达到70%以上。 实际上，哪怕不借助伏羲的分析，陈剑也基本能看出来，在这些事情上，王立字没有跟他撒谎。 那这样一来，一个新的问题就摆在了陈剑的面前。 “所谓的兽潮，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生，会以什么形式发生？” 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却没有任何人能给出准确的判断。 毕竟，也没有任何人亲身经历过那场所谓的“兽潮”。 于是，摆在华夏军面前的，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陈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无论是机械神教、还是圣血大殿都是靠不住的。” “如果兽潮真的发生，并且是针对我们而来的，那么有可能，在我们面临困境时，机械神教甚至会落井下石。” “毕竟，他们在拟态异端的‘瘟疫’发生时就是这么做的。” “所以，我们必须得提前做好准备。” “011工事、011基地的复苏和重建必须要加速了。” “我们必须不惜代价尽快扩展势力范围，尤其要尽快铺开蜂窝网络的覆盖范围。” “只有这样，才能在没有卫星辅助的前提下，尽可能扩大我们的危险感知区。” “所以，计划是很清晰的。” “二级怪物已经清理完毕了，但周边影响生存环境安定的小型怪物还没有彻底清理。” “光靠无人装备效率不够，损耗也太大。” “是时候让我们的‘二线部队’往上顶一顶了。” “黄鱼，你把这些战士都练得不错，现在，组织和人民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返回011基地后，你带着他们，出去实战练一练！” 话音落下，黄鱼猛地起身。 随后，他大声回答道： “是！” “保证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就在陈剑刚刚送走王立字时，第一批从其他城市赶到金陵支援的机械神教军队也已经赶到。 带队的近卫旅第15旅旅长张涛本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一座满目疮痍的城市，毕竟在他收到指令时，金陵城的状况已经是危在旦夕。 但没想到，他在进城之后看到的，却是与他此前曾经无数次见过的金陵城没有半点差别的繁荣景象。 民众们的生活已经恢复，商人们也在热烈地贸易，甚至连某些区域的街道，都变得比以往更加干净整洁。 张涛完全不知道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听到的，只有零零星星的，有关那场战斗的传言。 奔驰在荒原上的巨象，从天而降的炮火，身披重型铠甲的战士，由机魂控制自主作战的机器人. 张涛曾经听过许多有关“机械神教大军凯旋”的故事，但还真没有任何一个故事有这么夸张。 他甚至怀疑，这场仗到底有没有打起来。 他可太了解那些高高在上的主教大人们的尿性了。 搞不好，这根本就是他们跟花都联合起来演的一场戏，只不过是为了继续扩大机械神教的影响力而已。 但很快，在他接收到新的命令后，他的疑虑被打消了。 在前往城外接收俘虏的路上，他亲眼看到了那些“机械战士”，也看到了数百名已经伤痕累累的花都俘虏，以及被堆成一堆、等待焚烧的花都人的尸体。 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靠。 万机之神真的降临了？ 至圣三一真的赐下了它的神力？ 张涛又是激动、又是怀疑。 而等他终于见到跟他一样正在打扫战场、接收俘虏的第四近卫旅旅长金忠时，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对方面前，随后开口问道： “我们真的打赢了？？” 看着这个阔别已久的兄弟，金忠实在是不忍心戳破他或许才刚刚建立起的美好幻想。 可是，他也没办法说谎。 因为在强大的真相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谎言能站得住脚。 于是，他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回答道： “.没有。” “我们没打赢。” “打赢了花都的，是华夏军。” “华夏军？” 张涛愣了一愣，像是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金忠只能提醒道： “就是那些拟态异端，黄石城那些拟态异端。” “他们？！” 张涛目瞪口呆。 “他们打赢了花都？” “是的，大胜。准确地说，是压倒性的大胜。” “.他们有多少人？” 张涛追问道。 “8个人。” “8个人？！他们又用了黄石城那种武器？？” “不，这次没有。他们使用了坦克，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圣象’。” “.这根本不可能。” 张涛的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可金忠却是苦笑着说道： “但这就是事实。”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手笔，他们带来了大量我们所不能理解的、附有机魂的机械，而这些机械则帮助他们在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全歼了花都的敌人。”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这一点，我也知道，或许你对我们的失败很失望，但.” “不，我可一点都不失望。” 张涛突然打断了金忠的话，随后，他的眼中浮现出几分戏谑的笑意。 “我只是惊讶而已。” “但我并不失望。” “事实上，在我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接手一座空城的准备了。” “你你不相信我们能守住？” 金忠愕然问道。 “开什么玩笑？就靠残存的几百人，想挡住花都的三千人？” “别说靠你们几百人了，哪怕是在此之前圣人没有决定远征，在兵力充足、武器充足的情况下，金陵城也不可能守得住。” “兄弟，你还不懂吗？” “护教军已经不是曾经的护教军了，大主教们也不是曾经的大主教了。” “失败是必然的，甚至我都怀疑，圣人” “小声点！” 金忠立刻打断了张涛的话，随后皱眉说道： “你不应该议论这些事情！”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鲁莽？当初离开金陵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如果你像我一样到远离核心的城市里驻防几年，我相信你会变得比我还要更加鲁莽的。” 张涛摊了摊手，随后说道： “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 “不管怎么样，打败了花都、守住了金陵，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那么接下来呢？圣人是什么打算？” “圣人将会在今天开始与华夏军的正式谈判。” 金忠舒了一口气，回答道： “我听说，华夏军向我们提出了许多要求，并且还会在谈判现场提出更多要求。” “而可悲的是，我们根本不可能反对这些要求。” “但，圣人也不会全盘接受。” “他正在调度整个南方的大部分近卫旅，命令他们在两天之内赶到金陵来。” “或许，圣人是想借此向华夏军施压，以迫使他们让步” “迫使？” 张涛哈哈一笑，随后说道： “这真是我这一路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圣人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 “说真的，与其把我们这些旅长一个个叫回来，还不如让他跪到那些华夏军的领袖面前祈求来得更实在” “.你不能对圣人如此不敬。” 金忠摇摇头，没有接话。 他的眼前闪过昨天在庄园里看到的画面。 圣人狼狈地扑倒在那个叫陈剑的男人脚下，那样的场景 与跪拜何异？ 金忠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张涛，这是他的底线。 可他也实实在在地知道，圣人在自己心中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印象，已经彻底毁灭了 此时，俘虏接收的工作已经进行到尾声，近卫旅的士兵们也开始整理队伍，返回金陵城。 眼看着太阳正高高升起，张涛突然问道： “谈判是在什么时候？” “据说是下午四点，怎么了？” 张涛微微一笑，随后回答道： “还有时间。” “在他们正式开始谈判之前.我得找个理由，去见一见那些所谓的华夏军！” 第97章 扩张！ 上午十点，距离陈剑给“教皇”金城设立的最后的期限还有6小时。 他并不急于从对方那里得到答复，毕竟他也知道，他要求的三个条件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做到的。 之所以要把时间卡得那么死，实际上还是为了给对方足够的压力。 如果他能拿出积极的态度来，稍稍往后拖延也没关系。 但如果他想撒泼打滚耍无赖，接下来要跟他谈的，就不是自己，而是战颅了。 反正整个金陵城都在蜂窝网络的覆盖范围之内，也在伏羲和战颅的警戒范围之内，哪怕对方最后打算撕破脸皮，朝着庄园里来几发重炮，空中的无人机也足以在他们填装完弹药之前，把整个金陵城都杀个通透。 所以，虽然处于安全考虑，他没办法在谈判开始、协议拟定之前自由地在金陵城内活动，但他表现得仍然相当淡定。 甚至于，他还见缝插针地安排了新的会面。 也就是跟江南商会代表的会面。 事实上，他们此前要来金陵，其中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找到江南商会，与他们达成合作，开通商路，以解决黄石城的物资问题。 但此前，他们的作战行动过于密集，再加上接连发现新的重要线索，这个目标也被搁置了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阶段的重大行动，陈剑也终于重新启动了这个任务，并在对方的代表到达之后，用超高的效率，开启了与对方的谈判。 在伏羲的指引下，陈剑向江南商会提供了一份清单。 清单内列明了包括食品、钢铁、稀有金属、矿产、煤炭等等在内的一系列物资，要这些东西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工业化初级阶段打基础，提前储备资源。 陈剑本以为这些东西很容易搞到，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在这个获得装备靠挖坟、冶炼钢铁靠拆房的时代，哪怕是规模最大的江南商会，都不能理解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除了食品、钢铁、硝石、煤矿还能看懂之外，其他的矿物名称，对他们而言基本是天书。 什么硫铁矿？ 什么磷矿？ 什么锂矿？ 什么稀土？ 你们在说什么玩意儿？？ 怎么有人会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感兴趣？ 江南商会的代表满脑门子问号，不得以，陈剑只能承诺后续再给他出具一套详细的清单，说明每种东西的性状特点，以便他们采购或者收集。 而在对方业务还不熟练，且还不能顺畅完成资源收集任务之前，就还是以食品、钢铁、硝石、煤炭为主。 代表千恩万谢地感谢了陈剑的宽容大度，就好像他不是在跟陈剑做生意，而是受到了多大的恩惠一样。 陈剑对他的反应是好气又好笑，却又不好说什么。 娘希匹，你要真那么感激，价格上倒是让一点啊！ 嘴上说的那么好听，一聊到价格，那真叫一个死皮赖脸寸步不让。 磨蹭了近一个多小时，眼看实在是压不下去价了，在向曾义几人确认过行情之后，陈剑也终于松开，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框架。 而在送走对方后，陈剑也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么的，跟这些商人谈一场，简直比打一场仗还累” “要不怎么说商场如战场呢？” 一旁的雷杰一边在江南商会代表带来的礼物里翻翻捡捡，一边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也正常，我们要的东西太奇怪了，体量又大，在这个世界的环境下，获取没有那么容易。” “他不愿意降价是正常的，这又不是我们那个时候了，动辄就要去库存去产能。” “想要重建工业终究是没那么容易啊对了，你想过没有，我们到底要做到哪一步？” 听到雷杰的话，陈剑略微沉默片刻，随后回答道： “按照伏羲的计算，依托011工事内的设备和资源，我们其实有几个方向可以选。” “第一个，是按照历史上几次工业革命的时间线，优先复原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所有重点技术。” “包括什么蒸汽机技术啦、焦炭炼钢啦、标准化零件啦等等。” “在这套产业形成自循环之后，我们再向下推进，顺次完成第二、第三次工业革命，直到开始向信息工业冲刺。” “理论上说，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但问题是，这套方案所需要的时间太长太长了，哪怕有人工智能加持，在产业工人不足、教育水平不够的情况下，也得上百年才能走完全程。” “而如果按第二套方案，跳过第一次工业革命，从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的话，虽然能缩短进程，但也短不到哪里去。” “教育就是一个紧箍咒，会把产业发展进程牢牢锁死。” “所以，要想尽快恢复工业生产，其实我们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直接跳过所有前置条件，硬啃智能工业。” “这样一来，我们的着力点就可以限制在相对比较小的范围内。” “或者更精确点说，我们在短期内需要建造的工业设备，可以限制在比较少的数量内。” “比如，我们不需要建立建什么大规模的矿场啦、化工厂啦之类的东西。” “相反，需要什么，我们就建什么。” “需要武器，我们就建军械厂；需要载具，我们就建汽车流水线。” “总而言之，就是尽可能利用有限的资源，尤其是智能设备、智能芯片资源，去解决紧要的问题。” “如果过程中面临资源不足、产业配套不足的困境，就通过继续开启灾备工事、继续挖坟来解决。” “这与我们最初定下的大策略是相符的，也能适配这个世界的基本环境。” “唯一的问题可能就在于这是一条扩张性的路线。” “只要确定走这条路，战斗，恐怕就停不下来了。” “懂了。” 雷杰若有所思，随后说道： “这条路线的本质是把我们原来的那个超级大国浓缩成一个微型小国，再通过不断的对外扩张去发展，没错吧？” “没错。” 陈剑郑重点头，而雷杰则是立刻举手道： “那我支持这条路。” “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在面对强大的外敌时，和平发展的路线是走不通的。” “我们还是要敢亮剑啊——更何况，我们的剑也挺利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剑微微一笑，随后说道： “这条路线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持我们跟其他势力的代差。” “这一点，无论是在自身安全，还是在后续的‘统一’上，都是很有好处的。” “而困难的点嘛，就在于冷启动实在是太难了。” “平衡是相当脆弱的，如果我们不能保持住扩张的势头，尽可能攫取稀缺的资源，发展一旦被打断，那就是无力回天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 雷杰眨了眨眼睛，突然说道： “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儿有点熟悉呢？突然感觉有点刺眼” “你可拉倒吧！” 陈剑哭笑不得地瞪了雷杰一眼，随后说道： “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也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毕竟时间是有限的，011工事开启之后，设备的寿命也是有限的。” “在有限的寿命里，我们还是得尽量干点大事啊.” “确实。” 雷杰不再多说，此刻，他也明白了陈剑的苦心。 他不是想当废土上的太阳。 只不过，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有一些步子，是必须要迈出去的。 他低下头继续在礼物堆里尝试找出点有用的东西，而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几人同时抬起头，守在门边的黄鱼确认安全后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负责接待的机械神教的代表。 后者微微低头，先是鞠了一躬，随后语气恭敬地说道： “各位大人。” “圣堂近卫旅第十五旅的旅长正在门外。” “他说，他想要见见您” 第98章 三者垄断，使人感恩 圣堂近卫旅第十五旅？ 陈剑甚至都不知道第十五旅是个什么玩意儿，更别提能有什么交集了。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会在这种时候来拜访的，大概率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 再结合无人机侦察到的正在向金陵城内集合的队伍，陈剑敏锐地感觉到，或许金陵城内会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果断同意了见面的请求，并且在几分钟后，见到了那个所谓的旅长张涛。 以及他身边的金忠。 两人都已经脱去了盔甲，穿着平常的衣服。 从外表看去，除了比普通人要壮实一些、高大一些，这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甚至连外貌都不突出-——不说跟白面书生沈越比，哪怕就是跟时时刻刻不苟言笑的何朔比，也差着几分坚毅的气度。 尤其是那个叫张涛的，他站在金忠身边，衬托之下显得他的表情更加油滑。 不像是个旅长，倒更像是个生意人。 —— 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也几乎做实了他“生意人”的身份。 他说： “华夏军的大人们，我来此的目的除了瞻仰拯救了金陵城的英雄的尊容外，还想跟您做一笔交易。” “你？跟我做交易？” 陈剑愕然，一旁的金忠也是目瞪口呆。 他皱眉看向张涛，似乎想要开口，却被对方用隐蔽的动作制止。 随后，张涛继续说道： “是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交易，仅代表我个人，不代表机械神教。” “说来听听。” 他这话一说出口，陈剑倒是来了兴趣。 什么叫只代表你个人？ 在这样一个宗教团体中，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叛逆。 而这个张涛，似乎对这样的叛逆习以为常？ 这倒是有意思了。 陈剑等不及想要听听他所谓的交易是什么。 如果他想交易的是装备、技能之类的东西，陈剑当然是不可能给他的。 但如果他想要的是资源、财富. 陈剑倒是不介意跟他达成这一笔交易。 毕竟，分化也是循序渐进的。 能开个好头，或许对以后改编、收编机械神教，会有不错的影响。 陈剑静静等待，但紧接着，张涛的一句话，却直接给他干愣了。 “我想用有关教皇圣人谈判策略的情报，换取您记住我的名字。” “啊？” 什么意思？ 陈剑略有些茫然地看着张涛，顿了足足好几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向他、向华夏军示好。 用一份情报换自己记住他的名字？ 这什么高情商发言？ 你他娘的也太想进步了吧？！ 陈剑哭笑不得地看着张涛，又看了一眼张涛身旁已经是手足无措的金忠，随后问道： “你们两商量好了吗？你要叛出机械神教？”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达成吧？” “我不是要背叛教会。” 张涛摊摊手，毫无惧色地回答道： “我只不过是想要基于我所掌握的信息，给您一个友善的提醒。” “这个提醒就是，教皇圣人已经调集4支驻防在其它区域的圣堂近卫旅进入金陵拱卫圣堂，而前三支近卫旅，预计都会在今天之内到达。” “所以，圣人一定会拖延谈判进程。” “我想，您应该对此提前做好准备，或者制定更明智的策略。” “懂了。”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回答道： “我们并不惧怕机械神教的施压，实话实说，如果他们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倒霉的应该是他们——不，是你们。” “这正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张涛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无论如何，金陵城内的平民是无辜的。” “他们才刚刚从花都的爪牙下逃脱，我真的不希望看到这座百年巨城生灵涂炭。” “所以，我给您的提醒也是有私心的。” “如果您能提前做好准备，或许您可以用更果断、且代价更小的方式来完成这场谈判。” “这对您、对金陵城的百姓都有好处。” “唯一受伤的，大概只有教会本身。” “而这个结果，应该是您能够接受的，对吧？” “确实。” 陈剑再次点头，随后说道： “你不用担心，即便出现最极端的情况，我们也有能力保证金陵城的平民不受影响。” “在我们眼里，机械神教的力量说实话还是有点可笑了。” “你们对我们造不成威胁，也来不及对城内的平民造成威胁。” “那我就放心了。” 张涛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随后说道： “我叫张涛，如您所知，是圣堂近卫旅第15旅的旅长。” “我的手下有近600名圣堂近卫旅战士，他们跟我一起驻守在静海城。” “或许此后我们的交集不会太多，但我仍然希望您能记住我的名字。” “为什么？” 陈剑好奇问道。 他很想从张涛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因为实际上，他已经隐约能看到对方的意图了。 这人相当不稳定，他对机械神教、甚至是对宗教本身的看法似乎都不那么坚定。 而现在，他主动来到这里，向自己发出“交流”的邀约，毫无疑问，只有几个可能的目的。 要么，他要叛变。 要么，他要清君侧。 要么，他要私下合作。 但不管是哪个目的，归根结底，他要借力。 而借力，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剑想知道，他能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然而，张涛虽然看上去鲁莽，但心思却相当细腻。 他没有给出陈剑想要的答案，只是恭敬地说道： “您和您的队伍毫无疑问是这片土地上的强者，您的队伍如同传说中的英雄一般从天而降，拯救了整座金陵城，拯救了上万平民的性命。”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心生敬意了。” “所以，想让您知道我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这也是一种荣耀，对吧？” “.你是专门负责阿谀奉承的近卫旅吗？” 陈剑略有些讥讽地问道。 “分对象。” 张涛一本正经道： “我当然不会对所有人都阿谀奉承，也得先看看值不值得。” “很好。” 陈剑摆摆手，随后说道：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可以走了。” “遵命。” 张涛深深鞠躬，随后拉了一旁的金忠一把，向门外退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陈剑忍不住摇头道： “这叫什么事儿啊” 而就在两人走出庄园、走到无人之处后，金忠几乎是立刻将张涛拦在了角落里，随后厉声质问道：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如果你今天所说的一切被传到圣人面前，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吗？” “张涛，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能变得如此鲁莽，如此不忠，如此的亵渎！” “你在外人面前暴露了圣人的意图！” “哪怕这种意图并不难以被察觉，可却也绝对不是你用来交换的理由！” “你不应该.” “闭嘴吧。” 张涛重重叹了口气，没有回应金忠的质疑，而是反问道： “兄弟，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吗？” 这一句话直接让金忠的所有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沉默几秒后，他才终于回答道： “我知道，是因为那些华夏军。”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了。” 张涛再一次打断金忠，随后说道： “圣人想要你去死，但华夏军让你活着。” “你还不明白吗？相比起圣人，相比起教会，或许他们才是更值得合作的对象。” “你真的要叛变？？” 金忠声色俱厉，但张涛却是一脸淡然。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要叛变，我也不并不打算叛变。”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情。” “在静海待了那么久之后，我必须为自己、为自己手下的战士寻找新的出路了。” “而华夏军，就是这条出路所在。” “不要跟我闪烁其词！” 金忠直视着张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到底是不是要叛教？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不是。” 张涛面无愧色，同样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我绝对不会要叛教。” “我只是需要做一些事情，来纠正这里已经发生的错误。” “什么错误？” 金忠追问道。 “.别告诉我，你还没有意识到错误在哪。” “难道你没有发现，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教皇的权威已经高得过分了吗？” “难道你没有发现，这几十年里，民众对万机之神、对至圣三一的崇拜，已经渐渐被对圣人的崇拜压过了吗？” “难道你没发现，甚至连那些生活困苦的穷人，都在感恩圣人吗？”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 金忠心口不一地回答，而张涛则是毫不遮掩地说道： “机械神教已经出了大问题。” “权力的垄断使人懦弱，资源的垄断使人贫困，信息的垄断使人愚昧。” “而三者同时垄断，则使人感恩。” “至圣三一的教义不是这样的。” “它错了，总有人得纠正它。” “但，不是现在。”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金忠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我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坠入深渊。” “你不会的。” 张涛自信一笑，随后说道： “毕竟，你才是真正见过华夏军最强一面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到过他们的基地的人。” “你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对吧，兄弟？” 与此同时，机械神教圣堂内。 圣人仍旧威严地高坐在他的“王座”之上，而亲自指挥了大远征、最后又狼狈逃回的黑衣大主教也仍然贴身服侍着他。 穹顶的阳光照在圣人身上，刺眼的光线让他忍不住闭起了眼睛。 良久之后，他开口说道： “距离华夏军给出的最后期限不到3个小时了，而近卫旅的主要力量，还没有到达金陵。”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或许，我们必须做一些妥协，以交换更多的时间。” “执行他们的第三个要求吧。” “先把有关我们的信息送一部分给他们，拖住他们的时间。” “然后，准备好谈判中需要用到的‘筹码’。” “尤其是有关他们已经向江南商会提出的、他们想要采购的那些矿物资源的筹码。” “硝石、煤炭、铁矿、汞和其他稀有金属.” “这些都可以给他们。” “反正以我们现有的技术，绝大部分资源，也无法被利用起来。” “与其封存在仓库里让那些资源氧化、腐朽、锈蚀，还不如交给他们，让他们帮我们建成我们要的东西。” “毕竟，无论是谁建造起来的东西，最终都是我们的” “.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大主教略有些犹豫地问道： “哪怕对我们来说，稀有金属也是紧缺的资源，如果我们想要进一步铸造更先进的火炮、或者复制巨炮，这些稀有金属是不可或缺的特种钢材原料。” “如果给了他们.我们会更加落后。” “没关系的，我们已经落后了。” 圣人轻轻摇头，随后说道： “我们已经没有可能战胜他们，能战胜他们的，只有怪物。” “他们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怪物不可能视而不见。” “兽潮大概马上就要发生了，而以他们现有的力量，怎么可能抵挡住兽潮？” “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在已经兴起的兽潮上，再加一把火罢了。” “等到那些不可战胜的怪物将他们踏平时，他们所留下的一切遗产.都是我们的。” “明白了。” 大主教重重点头，随后问道： “那么，谈判照常进行？” “是的，照常进行。” 圣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紧接着，他继续开口说道： “不仅要照常进行，我们还要让他们满意。” “除了他们所提出的第一个条件绝对不能执行之外.在其他方面，尽可能地满足他们。” “什么资源，什么物资，什么信息都不重要。” “只要我们的根基不被动摇，那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去吧，安排好谈判的场地。” “然后，我们即刻出发。” “这一次，我们要尽可能展现出我们的诚意。” “毕竟，他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说到这里，圣人顿了一顿，思索片刻后继续开口道： “通知其他近卫旅，不用再进入金陵城了。” “他们有新的任务。” “至关重要的任务！” 第99章 芯片设备 张涛、金忠两人离开后，陈剑一度对之后将要进行的谈判相当悲观。 毕竟，你手下的人都跑来跟我预警了，你想要干什么，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所谓的“圣人”金城在最后期限前两小时确定了谈判地点，初步准备好了陈剑所需要的材料，提前到达了会场等待，并在极为友好的气氛下，完成了这一次谈判。 过程顺利得陈剑甚至都不敢相信。 对方几乎全盘同意了他所提出的资源需求，唯一的异议只有一个，那就是，所有东西不能一次性交付，而是要以月为周期，分阶段交付。 陈剑对这种合理的要求也不可能提出反驳，最终，仅仅花费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谈判便已经结束。 金城甚至还为包括陈剑在内的所有华夏军准备了晚宴。 酒水、肉食、果蔬、甚至是糖果等等一系列在废土上极为奢侈的事物都被摆上了餐桌，虽然在经过红烧肉罐头、黄桃罐头的洗礼之后，华夏军的众人面对这些食物多少已经有些“看不上”了，但这场宴会之铺张，却还是让陈剑有些惊讶。 这真的算是高规格的接待了吧？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吹捧的话说了一箩筐，友好的发言也是一句接着一句。 有那么一瞬间，陈剑甚至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尤其是在看到金城脸上那种和善的、谦卑的笑容后，哪怕陈剑想要质疑、想要挑刺，却也无从下手。 “之前确实是我们的问题。” 金城站在陈剑面前，神态恭敬地说道： “我们陷入了某种难以解释的惯性和敌意，以至于对你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将你们与那些残暴、凶狠、没有人性的拟态异端联系在一起，是我们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哪怕是在机械神教长久以来的历史上，这都是巨大的错误。” “不过好在，这样的错误被及时修正了。” “虽然，我们在黄石无谓地损失了整整一支精锐的近卫旅，可或许是命运使然，你们又以另一种形式拯救了我们。” “不得不说，这是令人惊叹的故事。” “而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让这样美好的故事继续延续下去.” 听到他的话，陈剑缓缓点头。 他几乎都已经相信金城的真诚了。 但他学的审讯和反审讯技巧也不是白费的。 他敏锐地意识到，对方有意避开了一切有关宗教的发言，这样的语言逻辑，显然是与他的身份不符的。 这就意味着，对方的这番话一定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而只要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发言，天然就是不可信的。 所以，陈剑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他只是简单敷衍了几句，便终止了与金城的对话。 继续等待、观察几分钟后，抱着不解、怀疑、警惕的心情，陈剑带队离开了宴会的现场。 回到庄园后，陈剑第一时间建立了小范围的电磁遮蔽，而紧接着，伏羲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最新信息已完成解读归档。” “关键目标金城，可信度下降至24%。” “首长，他在宴会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不可信，请您审慎对待。” “我知道。” 陈剑点点头，随后转向其他人，开口问道： “你们觉得，他是怎么个意思？” 听到他的话，雷杰立刻回答道： “不管他是怎么个意思，但他表现成这样，已经让我很不安了。” “我认为，我们目前的防守不是真正无懈可击的，如果他们想对我们不利，他们一定能找到方法。” “而且，还是我们想象不到的方法。” “我建议尽快撤回到011基地内，在那里重新建立防守。” “金陵城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留在这里只会给我们徒增风险。” “反正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基本谈妥了，我们没必要再多留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 沈越难得地皱起了眉头，随后说道： “这种笑面虎是最可怕的，搞不好什么时候他就跳起来咬你一口。” “撤吧。” “留下一两个代表、或者直接让圆环商会的王立字来做我们的代表负责后续的物资输送工作，我们直接撤回去，不要再跟他们纠缠不清了。” 沈越的话音落下，季星突然举起了手。 陈剑朝她点了点头，她随即开口说道： “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忧。” “但问题是.如果我们担心机械神教的教皇会对我们产生威胁，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干掉？” “我的意思是，我们完全有这个能力对吧？” “并且，今天来拜访的那个张涛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叛教的倾向。” “为什么我们不能对此加以利用？” “干掉教皇，扶持新人上位，建立真正稳固的合作关系，这难道不是真正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吗？” “.还真不是。” 陈剑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我们不是不能干掉教皇取而代之，是不能在这个时间点上干掉教皇取而代之。” “机械神教不是圣血大殿，它是一个宗教团体。” “而宗教团体的内部紧密性、团结性是不可预测的。” “你不能看到了一个潜在的反叛者，就以为它的内部全是反叛者-——更何况，我们都还不知道那个张涛是不是演的。” “我们准备不足，群众基础也相当薄弱。” “如果现在干掉教皇，我们得到的将会是一个无比混乱的金陵城。” “而这座城市，将在很大程度上牵扯我们的精力，影响我们的冷启动计划。” “所以，相对来说最有利的选择，是让金陵城、让机械神教先保持现状。” “等到我们真正具备‘接收这座城’的能力之后，再想办法动手。” “而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明白了” 季星恍然点头，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搞到现在，他们发展出来的那些没脑子的教徒，反而成为他们最坚固的城墙了” “谁说不是呢？” 陈剑缓缓叹了口气，随后问道： “其他人呢？如果意见统一的话，那我们就准备撤了。” “但是，我们不能放弃金陵。” “我们需要有人在这里建立一个党支-——建立一个联络站，以确保我们的力量存在。” “这活儿谁来干？” “我来吧。” 何朔举起手，随后说道： “我，曾义，再拨给我们一些防护设备，安全性问题不大。” “好，交给你。” 陈剑点点头，紧接着说道： “伏羲，计算保障最低安全需求需要的设备，上浮20%后分拨。” “明白，已完成分发及标注。何朔同志，曾义同志，祝你们顺利。” 伏羲的话音落下，众人相互对视一样，神情多少都有些复杂。 这将是这支小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散行动。 而同时，这也是这一枚火种，第一次向外分出火苗。 燎原之路，或许就从此刻开始。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没有其他意见了。” “现在是11点，明天早上6点，我们准时离开金陵城，返回011工事。” “同意吗？” “同意！” 第二天清晨6点，按照原定计划，陈剑带领大部队开始向金陵城外撤离。 当看到这支“庞大”的队伍离开金陵城时，这座城的高层无不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双方的和平协定已经生效，自己的生命安全，暂时已经得到保障了。 而与之相对的，那些底层的民众则是不免有些遗憾。 他们或许还以为，所谓的“至圣八一”本就是来这里保护他们的、并且会一直保护他们。 可现在，他们居然走了？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唯一能让他们有所安慰的就是，那些由机魂操作的战斗机械并没有全部离开。 街道上仍然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只不过数量要少了许多而已。 或许，至圣八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在做完了那些更重要的事情后，他们还会回来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来呢？ 这个问题萦绕在平民百姓的心里，这时候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所产生的这个“看似正常”的期待，对机械神教而言有多么危险。 目送着陈剑带领的队伍远离，山呼海啸一般的欢送声响起。 坐在猫车上的陈剑回头看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闭了嘴。 一旁的沈越注意到了他的神情，略带调侃地问道： “不打算放句话下来？比如，‘我们下一次来的时候将为你们带来解放’之类的？” “拉倒吧，这些人能知道什么叫解放吗？” 陈剑摇头道： “没必要拔苗助长，顺其自然吧。” “大事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等我们的队伍再进入金陵城的时候，也真的就是机械神教将要覆灭的时候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有点远了-——先别说这个，机械神教承诺的清单到位了吗？” “到位了。” 一旁的雷杰回答道： “这次真算是大丰收了，几乎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 “食品，燃料，金属材料，甚至稀有金属。” “江南商会搞不到的东西，机械神教能搞到。” “并且，从他们提供的样品来看，他们还真的有不少。” “看来机械神教的底蕴还是在的，至少机械神教高层，是绝对能理解更深奥的知识和技术的。”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把这些知识和技术向下传递罢了。” “看得出来。” 陈剑点头道： “他们能使用和维护内燃机，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我认为，他们的高层技术储备，应该是在第二次工业革命阶段。” “也就是说，这个组织的潜力还没有完全展现在我们面前-——也难怪他们能在这个世界上维持那么大的组织，还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啊” “确实。” 雷杰赞同说道： “不可轻天下英雄也-——虽然他们不能算是什么英雄，但也料敌从宽吧。” “按这个逻辑，圆环商会也不简单。” “我觉得，那帮人可能是一群.不知道炮弹怎么造，但知道核弹怎么造的疯子。” “对了，他们送来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在庐州遗迹里找到的是什么？” “你没看？” 陈剑愕然道： “就在后面呢，自己去看吧。” “我今天已经看过了，我只能说，难怪圆环商会那些人看不懂是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有伏羲在，我也看不懂。” “那么高端？” 雷杰好奇地跳下了猫车，爬上了跟在队伍后方的电动货车。 随后，他打开了货仓盖，又掀开了标准化运输箱的上盖。 而在里面的东西呈现在他眼前时，他直接叫出了声来。 “卧槽，这他么是啥？！” “光刻机？！” “这是光刻机吧？不对，这好像不是光刻机.” “但是这看着就是芯片模板什么情况？” 雷杰前言不搭后语、自相矛盾地感叹着，下意识想要伸手去触摸里面的设备，却最终又把手缩了回来。 他生怕把里面的东西碰坏了。 因为他知道，这东西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价值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这真的是一台光刻机，那搭配上其他相对更简单的设备，在废土上手搓芯片就有了可能。 而这样一来，智能化工业的目标，就能向前推一大步！ 雷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再次开口问道： “伏羲，你能看到我面前的设备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当然。”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 “雷教授，正如您所看到的一样，这确实是用于制造芯片的设备。” “只不过，这是相当矛盾、且还有很大提升空间的设备。” “但对于我们的计划来说，这样的设备已经足够.” “你直接告诉我结果！” 雷杰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伏羲，而伏羲则是立刻中止了无用的介绍，随后简短回答道： “准确的说，这是两台设备。” “两台用于制造芯片的设备。” “一台是基于气相沉淀法的生长式芯片制造机。” “一台是更传统的压印式芯片制造机。” 第100章 冷启动二阶段 两台芯片制造设备带给雷杰的震撼或许一点都不比发现011工事时来的小，但很可惜，这两台设备并不是完全无损、拆开即用的状态。 由于设备是保存在实验室内的，环境维持系统比011要差得多，这两台设备或多或少都存在各种问题。 想要彻底修复，还需要相对漫长的一段时间。 不过好消息是，至少不需要从零开始了。 修修补补，总比空手制造来的简单。 所以，雷杰倒也没有多遗憾。 简单确认了设备的状况后，他便老老实实地返回了猫车，跟着大部队继续赶路。 返回011工事的道路比陈剑小队当初去的时候要好走的多，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什么“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而是因为，当他们在金陵城外战斗的时候，伏羲也在一刻不停地清理着道路。 总计80多公里的道路，伏羲只花了不到48小时就完成了铺设，这得益于它所控制的超过二十台全地形步履式挖掘机的超高效率。 这玩意儿其实在陈剑几人所处的那个年代就已经出现了，但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在液压、电控、能源等多种技术全面爆发后，它的体型、作业效率和功能性也提升了不止一倍。 清障、开挖、推土、铺压一气呵成，在经过还在工作的几台挖掘机时，陈剑甚至都忍不住停了下来，看了好几分钟。 果然男人不管到了什么年龄、到了什么环境下，还是拒绝不了挖掘机的诱惑。 而当然，不仅仅是陈剑如此。 对那些从未见过这类大型机械的黄石人来说，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场景更是近乎于奇迹。 他们根本没办法想象人类居然能够制造和操作这样的大型机械，甚至还以为这是某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怪物。 如果不是黄鱼连轴转的训练已经让他们初步形成了“令行禁止”的本能，搞不好还真有人会忍不住朝着那些“钢铁巨兽”来上一炮。 而越接近011工事，这些人所受到的震撼就越多、也越深刻。 运输着渣土和废物的平车，如同收割稻草一般收割着树木的伐木机，穿行不息的“蚁群”机器人 当他们最终通过已经被完全清理干净的主通道进入011工事，双脚踩在升降机上，感受着科技所带来的非同一般的体验时，这支队伍几乎沸腾了。 陈剑第一次见到因为狂喜而整齐痛哭的人群。 —— 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 这样不可控制的情绪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甚至有人当场跪了下来，朝着黄石城所在的方向跪拜磕头。 这些人是在跪拜祖先。 这本质上是一种相当朴素的情怀。 说实话，难道黄石城的人真的会指望有祖先在冥冥之中保佑他们吗？ 不会的。 他们只不过是把自己对逝去亲人的情感寄托在了这个相对有些“虚无缥缈”的“祖先”的概念之上，以寻求精神上的慰藉罢了。 相比起机械神教那些宗教狂信徒，这样的祖先崇拜，反而是要理性得多了 所以，陈剑没有阻止他们。 直到“祭拜”完毕之后，他才招呼着众人走进了011工事的生活区，开始规划和分配具体的居住区。 冷启动一阶段完成后，生活区里存储的大量冷启动设备基本已经被搬空，而那些标准化的储存箱则被蚁群机器人拆开，重新搭建成了一个个可供居住的隔间。 条件当然还是有些简陋的，但相对于黄石城、相对于废土上的其他住宅来说，却又与天堂无异了。 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在伏羲的协助下，陈剑将一百多号人全部安排妥当。 他自己也分到了一间位于中心的、稍大一些的隔间作为卧室，几乎没有特殊化。 放下随身的武器装备，脱下外骨骼之后，蚁群机器人自动将外骨骼运往武器库中维护，而陈剑则是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去检查冷启动二阶段的进展。 办公室的屏幕上仍然在不断闪烁着任务指令的字幕，陈剑一眼看去，“冷启动装备展开”的步骤已经全部完成，而当前正在进行的则有两个主任务。 第一个，是基地外围的基建准备。 第二个，则是主要生产设备的组装及调试。 前者其实并没有太多特殊的部分，无非就是铺路、推土、伐木，甚至连砌墙那一步都还没有走到。 但后者，相对来说就复杂多了。 按照011工事设计的逻辑、或者说按照伏羲项目设计的逻辑，这个避难所是要具有从零开始快速重建工业的能力的。 那么，到底从哪里开始，从哪个部分开始，就相当重要了。 而很显然，当时的项目主导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他根本就不相信核战之后的幸存者还有能力利用简简单单的“工业母机”去逐步加工出他们需要的零件、拼凑出更专业化的生产设备。 所以，他给出的设计方案是，组建一套全功能性的“工业母机集群”，采用交钥匙模式，直接在011工事的底部的第6到第8层整整三层的巨大空间里，建成一个庞大的智能化车间。 这个车间的功能很单一，说白了，就是冶炼、铸造加机加工。 可是，它的功能又相当强大。 只要输入所要制造的设备，它便能立刻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投入原料，将其制造出来。 用更直观的语言来表达，这就是一个巨型工业黑箱。 从子弹，到合成氨工业所需要的高压筒，它都能制造。 当然，是小型的。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效率。 由于没有进行功能特化性适配，这玩意儿制造一个具有高度复杂性的内燃发动机的时间，跟制造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它只能解决燃眉之急，想真正让工业体系走向成熟，还是得尽可能地完善工业门类 陈剑仔细阅读了第二个主任务的进展，随后他发现，在数量庞大的蚁群的辛勤劳作下，智能化车间的组装进度已经达到了40%以上。 按照预估时间，最多在三天之后，这个车间就能彻底完成组装，并开始第一次试运行。 而它的顺利运行，也代表着冷启动第二阶段的完成。 陈剑突然有些期待。 他开口问道： “伏羲，智能车间完成组装之后，是不是代表我们可以以相对较低的效率，生产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 “是的。” 伏羲回答道： “但不是相对较低的效率，而是‘极低’的效率。” “如果您想要制造的是结构复杂的工业制品，如航空发动机，这个智能化车间理论上也是可以完成的。” “但，预估完成时间是129年。”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忍不住有些好笑。 “我倒是不会蠢到用这种车间来制造这么复杂的东西假设我要铸造一门105榴弹炮呢？大概需要多久？” “预估需要1440小时，即60天。” “并且在这60天内，智能化车间的产能占用将达到60%以上，极大影响整体效率。” “我不建议您用这样的方式去生产制成品，这个车间的核心用途是用相对较低的效率去生产其他工业套件，如标准化机床和流水线。” “只有在这个方向上，它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率。” “例如，我们可以花费总计510天的时间生产出105火炮生产线所需的全部设备，而在将这些设备完全组装之后，一门105火炮的生产时间可以压缩到20小时以内。” “明白。” 陈剑缓缓点头。 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在不考虑其他任何工业设备需求的前提下，自己命令伏羲全速冲105炮生产线 那是不是意味着 两年之后，自己就可以拥有一个超过百门火炮的重炮集群？？ 嘶. 真有这玩意儿的话，这个废土上，还有任何东西会是华夏军的对手吗？ 绝对不可能有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种极端化的发展路线不确定性太高，搞不好会因为施法前摇太长，直接被人家偷鸡一波给灭了 看来，一口吃成胖子是不现实了。 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往上爬吧。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调动所有资源，进入全功率运转状态。” “尽快完成冷启动二阶段。” “然后，立刻投入生产！” 第101章 思想建设 随着冷启动第二阶段的进度继续推荐，011工事的运转也渐渐进入正轨。 黄石城居民们花了一个整天的时间来熟悉这里的环境，但他们也很快发现，想要迅速适应这里的生活，似乎没那么简单。 相比黄石城而言，011工事的基础条件要好上不止一倍。 几乎恒定的温度，丰富的食物，充足的照明，安定的环境.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几乎就是废土上的天堂了。 但另一方面，如果将范围扩大，从011工事进入011基地这个概念，不确定性却又在成倍增加。 首先，这个基地是开放性的。 它并不像黄石城一样四面环水，能持续性地提供食物和安全保障。 其次，作为二级怪物曾经的巢穴核心区，这里的怪物密度比黄石城要高太多了。 哪怕在失去了作为“主脑”的二级怪物之后，这里的各种真菌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腐败、枯萎，但那些原本就生活在这里的共生的怪物，却并不会就此死去。 原本受到了惊吓逃离核心区的怪物们重新杀了回来。 虽然被伏羲控制的无人自卫系统逐一清除，但持续不断的枪声，还是引起了居民们的不安。 于是，在到达的第二天，众人便自发地组织起来，开始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训练。 清晨六点，当隐隐约约的“一二三四”口令声把陈剑吵醒时，他甚至有些恍惚。 他还以为有关废土、末世的记忆只是一场梦，自己还躺在军营里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 —— 但很可惜，他睁眼看到的，还是伏羲搭建出来的简易隔间。 “早上好，首长同志。” “现在的时间是2376年一月一日，新的一年开始了。” “其他同志已经外出开始训练，但他们还没有吃过早饭。” “这并不科学，或许我们应该尝试对他们的饮食习惯进行一些修正。” “可以。” 陈剑打着哈欠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隔间，而同时，雷杰等人也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我靠.这些人起得也太早了。” “这不刚六点吗？他们就练上了？” “是啊。” 陈剑点头道： “早饭都没吃呢-——按废土上的习惯，平民大多数是不吃早饭的。” “我估计黄鱼也没安排，你去看看昨天运回来的物资里都有点什么，加点罐头凑合做顿早饭吧。” “伏羲，你能干吗？” 雷杰下意识地提问，而伏羲则是立刻回答道： “工事内不具备生火条件，也缺少对应的工具。” “我可以调度两到三台蚁群机器人到工事外待命，如果工具准备齐全，我可以代劳。” “那就你来干。” 雷杰本来也不想自己动手，乐呵呵地说道： “智能化就是好啊，做饭都能有机器人。” “哎你说，你当年设计这个工事的时候，怎么就没往里面塞辆自动化炊事车呢？” “.我再给你塞个娱乐室，塞套ktv呗？” “那也不是不行。” 一旁的沈越插话道： “要是以后有富裕，娱乐设施还是要安排上。” “咱们是要在这里长期扎根的，等发展进入平稳期，精神上、思想上的问题会一个接一个出现。” “长此以往，会乱起来的。” “你看看金陵城，就一个人口不到一万五千的小城，光是赌场、ji院都有七八家。” “这还是我看到的情况，如果真正去仔细统计，估计数量还会更多。” “我们可不能堕落到他们那种程度-——不管怎么样，放映室先做起来。” “现在咱们照明条件充足，晚上的时间也可以利用起来。” “组织看看电影，上上夜校，搞点健康的娱乐活动，总好过灯一关就闷头造孩子吧？” “确实有道理。” 陈剑朝着沈越竖起大拇指，随后说道： “有点政委的样子了啊，我就说你能干这活儿吧。” “在其位谋其政，我不干，你们也不行啊。” 沈越傲娇地瘪了瘪嘴，随手捡了口锅拎在手里，一马当先地走进了升降梯，沿着主通道走出了011工事。 陈剑几人紧随其后，各自搬了些从金陵城带来的食材，放到了工事外的空地上。 不多时，在两台蚁群机器人的协助下，两个无烟灶台垒砌，灶火点燃，锅里的水也咕嘟咕嘟地冒起了炮。 伏羲控制的机器人用相对“不那么灵活”的动作淘好米扔进锅里，又开了几个罐头倒进去煮成了黏糊粥状，当香气飘散开来后，黄鱼也正好带着完成了晨练的队伍返回。 “团长！” 黄鱼朝着陈剑敬了个不算标准的军礼，随后说道： “华夏军全员46人已完成晨练，请您指示！” “好，带回。15分钟整理完内务，然后出来吃饭。” 陈剑满意地看着精气神明显已经提上来的这支队伍，继续说道： “伏羲，引导他们完成内务整理流程，尺度自行把握。” “收到。” 伏羲的声音通过安装在基站附近的扩音器响起： “淋浴区已开启，请跟随我的指引进入。” 话音落下，黄鱼带队进入工事。 15分钟后，洗漱完毕、整理完内务的众人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实际上，在废土上，哪怕是“洗澡”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能自动喷出热水的花洒、温暖的浴室、甚至还有吹出热风的烘干机. 他们从出生到现在，别说体验了，就算想都不敢想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东西，而现在，他们却自己用上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而那些没有编入“战斗序列”的普通平民则是或站或坐在一边，略有些羡慕、但又带着几分欣慰地看向他们。 大概这些平民还以为，这是战斗人员独有的待遇。 所以，当陈剑下令把食物优先提供给其他平民时，这些人都傻眼了。 接过略有些简陋的餐具，以及每人一颗的还冒着热气的鸡蛋，众人的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们甚至不敢动手，只是不断尝试着把食物推回去。 “都有，都有，老百姓先吃！” 沈越扯着嗓子大喊，随即指挥伏羲继续搭建灶台烹煮食物，看到战斗人员也坐下开饭后，平民们才略有些“战战兢兢”地动了手。 “光荣传统还是不能丢啊.” 沈越感叹着说道： “现在这些人的思想还是丛林法则那一套，包括整个世界，基本也是社会达尔文主义占主流。” “理论上说，搞这一套短期内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但长期来看，可能会动摇我们的根基。” “所以，我的考虑是，还是尽可能按照我们的原则来运行。” “毕竟，历史是不会说谎的。” “20世纪那种环境下，我们依靠这套逻辑都能迅速建立群众基础，现在这种环境，我觉得也不会差。” “你没必要跟我报告每一个计划的背后动机。” 陈剑笑着摇头，随后说道： “既然你是政委，那生活方面的事情就由你说了算。” “只要大方向上不出问题，我无条件支持你。” “那就行。” 沈越一口吞下手里的鸡蛋，随后说道： “我打算在这段时间内着重强化华夏军的‘信念’。” “目前来看，他们的战斗力是有了，经过几场战斗之后，活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得到了增强的。” “组织性、纪律性也不错，黄鱼训练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你真是个人才，继续努力。” “是团长教得好！” 黄鱼嘿嘿笑着回答，沈越则摇头道： “以后不要再给我回答这种拍马屁的内容了，执行作战命令时要唯上，但日常工作时还是要唯实。” “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不要把功劳推给别人。” 这两句话说的黄鱼有些尴尬，但沈越却已经直接跳过了话题，继续说道： “战斗力、组织性和纪律性都有了，现在这支队伍，最缺的就是信念。” “以前他们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斗，那如果以后，我们的战斗不再是被动的、防御性的呢？” “他们会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而战’而迷茫，这种迷茫是致命的。” “所以，我得给他们一个信念。” “目前来看，最合适的切入点，无非就是亲人、族群，而在顺利切入之后，我们再引入团体、信仰的概念，慢慢地，这支队伍就能成型了。” “思路很不错，具体怎么做？” 陈剑好奇问道。 “先走军民融合策略，在华夏军主力的基础上，吸纳其他平民组成生产护卫队、先锋队和战勤保障队。” “平民不能只是平民，我们得给他们赋予新的、并且与主力华夏军富有紧密联系的身份。” “同时，主力军也不能只负责作战和训练，也要适当参与生产活动。” “这样一来，军、民界限被削弱，队伍的团结性、思想统一性也能得到提升。” “可以-——我们人力有限，本来也是要一人多岗的，这么干没问题。” 陈剑赞许点头，紧接着问道： “下一步呢？” “不能说下一步，几个策略应该说是同时跑的。” “军民联系加强之后，亲情、族群的纽带也就能得到扩展，那接下来要搞的，就是思想建设了。” “没什么好想的，先把三湾那一套稍微调整，适用到我们身上。” “支部要建起来，但形式上可以有所调整。” “你，我，雷杰三人一人负责一部分，组建士兵委员会，把所有人都吸纳进来，建立民主制度。” “委员会内身先士卒，首先确定各项纪律、各项注意，执行好之后形成示范效应，把精气神打出来，同时也要形成身份认同感、自豪感。” “初步有效之后，再扩展到其他人员，形成拥军氛围。” “至于具体的执行措施就还是联欢、诉苦、生活会那几板斧吧。” “啧啧.” 陈剑感叹道： “你还说你干不了政委？我看也没谁比你更合适了。” “那么多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跑了。” 沈越笑道： “那不是有现成作业可抄吗？昨天我一晚上没怎么睡，光在想这事儿了。” “我发现，咱们运气还真算好的，穿到这个世界，很多成功经验都可以直接适配上。” “你说，要是咱们穿的是什么赛博朋克世界观，再搞这一套，那不得撞一头包？” “那也不一定。” 雷杰插嘴道： “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只不过形式上需要适当调整罢了。” “也是.” 沈越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总之，在思想建设这块，我们也是任重道远。” “不过，只要开始成型，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想要在废土上站着把文明复兴了，光靠思想不行，光靠技术也不行。” “但思想加技术.” “那绝对够够的了。” “很好，放心大胆地去干吧。” 陈剑拍了拍沈越的肩膀，后者则是放下碗，走向了已经吃完饭、正在收拾碗筷的众人。 他很快便融入了进去，笑声不时响起，这一下，陈剑是终于确定，自己选这个政委选对了。 冬日的太阳逐渐升起，在新年的第一天，这支“初出茅庐”的队伍已经有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头。 陈剑满意地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回工事内，穿好了属于自己的哪吒机甲。 时间差不多，该出门干点大事了。 此时，他的智能目镜上浮现出伏羲利用无人机生成的三维地图，而在地图上，活动的红点，则标注着几个高威胁怪物的位置。 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红点全部抹消掉。 但并不是靠陈剑自己，而是要靠黄鱼刚刚练起来的“主力军”。 重新站到工事外，陈剑高声下令道： “全体集合！” 一时间，所有原地休息的战士全部站了起来，用并不算熟练、稍显混乱、但足够迅速的方式集合在了一起，排成了整齐的队列。 陈剑的视线巡视一圈，随后开口道： “接无人机侦察情报，在011工事外围多处发现怪物踪迹，对我通讯基站、道路等基础设施、及基地内人员安全构成威胁。” “经指挥小组讨论，现做出作战部署如下。” “华夏军战斗人员全员集合，由我、黄鱼带队，前出到怪物出没地点，执行清理作战。” “有没有问题？” “没有！” 整齐的回答声响起，陈剑大手一挥，下令道： “5分钟整装！” “然后出发！” 第102章 实战检验？拉练打靶！ 5分钟之后，所有战斗人员全部整装完毕。 陈剑本打算立刻出发，但在扫视一眼后，他很快发现，众人的武器配置并不科学。 包含黄鱼在内，总共46名战斗人员携带的全部都是直射武器。 虽然有少量几枚火箭筒，但想要应对速度极快、甚至有厚重防护层的怪物，显然还是不够的。 于是，他直接下令伏羲开启武器库，并且指令黄鱼按照人员数量进行了人员分组。 46人被分成了5个步兵班，而每个步兵班又被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当场选举了班长和组长。 按照陈剑熟悉的方式，他对所有步兵班组进行了相应的武器配置。 一组由班长担任组长，每人携带火箭筒两发、步枪一把，承担主要的“反装甲”任务，并由班长负责全局指挥。 二组由副班长担任组长，配置3把201通用机枪，由组长额外携带弹药箱，承担重火力输出工作。 三组由有经验的老兵担任组长，配置一门pbp201迫击炮、一把lg-6型半自动榴弹发射器、一把qlu-193狙击榴，担任队伍的支援组。 按照这样的配置，一个步兵班的火力和作战能力都被加强到了极限，并且在功能性方面，也基本可以覆盖面对怪物时的所有作战场景。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新兵蛋子”对自己手里的武器并不熟悉。 但那又怎么样呢？ 会扣扳机就行了。 陈剑压根没打算把怪物放到能引起队形混乱的距离之内。 说得好听点，这是一次作战行动。 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就是一次实弹打靶。 毕竟，目标是清晰的，地图是全开的，武器配置是拉满的。 如果这都还能打出减员的话，陈剑觉得，自己这个指挥员也要回炉重炼了。 所以，相比起怎么用残酷的战斗考验这些新兵，陈剑更在意的，其实还是在于怎么在真实战场环境之下，让他们渐渐领悟“战术”的精髓。 这也是他们从“防御”走向“进攻”所必须经历的一步。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陈剑带领大部队使用3辆货运卡车、一辆猛士防雷反伏击车及两辆猫车前往预定作战地点。 而从上车开始，实战训练的进程便已经展开。 “所有班长，检查无线电通讯情况，收到请回复，完毕。” “一班收到，完毕。” “二班收到，完毕。” “三班收到.” 五个班长一一答复，陈剑满意点头，随后继续下令道： “副班长观察无人机画面，报告侦察发现，从一班开始，完毕。” “收到，我已经看到怪物了，距离我们，额1012公里，在西南方向上。” “周围没有其他怪物——周围5公里内没有其他怪物，最近的一头怪物在.7公里外。完毕。” 一班班长黄猛回答得有些磕磕绊绊，信息报告得也并不完整，但陈剑没有吹毛求疵，他要的本来也不是完美的表现。 只要开始做了，形成了无人机侦察的意识，他们总会渐渐熟练起来的。 “二班呢？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二班收到，我这边什么也看不到.团长，能不能让无人机向东再飞一点？完毕。” “你可以尝试推动操作杆，调整无人机位置。伏羲，通过无线电给他指引。” “伏羲明白，介入中，切换频率。” 伏羲的声音落下，坐在猫车上的二班班长立刻在不同频率中收到了伏羲的指引，而按照伏羲的指引，他也成功地亲自操作无人机，完成了一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位置调整。 这或许并不值得多么骄傲，但二班班长黄桥的脸上，仍然是浮现出了激动不已的神情。 他迈出了这一步，这也就意味着，他跟团长们的距离，也更进了一步。 有了他这个榜样，其他四名班长也都开始尝试接手操作无人机，在手把手的教学、以及本来就强大的飞控系统辅助下，他们也很快就学会了简单的操作。 而当他们开始熟练地操作无人机的视角时，无线电中汇报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和丰富。 “一班班长黄猛报告，我发现目标处怪物已经苏醒，正在活动。” “它有可能向东边猎食，如果让它继续前进，有可能与东边的怪物汇合。” “团长，我们是不是要加快速度？如果两头怪物汇合，作战难度应该会上升不少。完毕。” “可以。” 陈剑欣慰地点头。 作为一个指挥员，他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手下的人想太多，而是他们压根不动脑！ 不管你想得再多，只要“服从命令”这条底线在那里，指挥就还是有效的。 可要是在面对战场情况发生变化是，你还是死板地、一成不变地去执行任务，那这支队伍，基本也宣告报废了。 而现在，不只是黄鱼，就连黄鱼下面更基层的战士都已经展现出了主动思考的积极性，这意味着，这支队伍离真正炼成，又更进了一步。 于是，他果断下令道： “全速前进！” “各班组战位已经下发到pda，请班长查看后向作战员简报。” “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各个班组占据有利地形，对目标进行拦截。” “五班负责建立第一道拦截防线，黄鱼，带领队伍快速前出，穿插到预定位置展开！” “收到！” 早就已经摩拳擦掌着想要向陈剑展示训练成果的黄鱼立刻点头，随即带领自己的队伍搭乘一辆货运卡车脱离大部队，抢先向怪物所在位置的东侧前进。 他松开紧握着191步枪的手，在粗糙的裤子上擦去了手心的汗，随后说道： “各位，组织上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咱们这次的任务是要在怪物东侧600米的高地上建立防线，防止这头怪物向东逃窜，与更东侧的另一头怪物汇合。” “任务很危险，对我们来说也不容易。” “但是，这是我们第一次跟随团长们进行主动进攻作战，一定要打出我们的气势来！” “黄兴，到达预定位置后，你要第一时间带队建立机枪阵地，对怪物进行压制射击。” “黄硕，紧跟黄兴，把迫击炮、榴弹炮准备好。” “如果怪物速度太快、机枪跟不上的话，就得靠你的小队把他拦住。” “其他人准备好火箭筒，这玩意儿怎么打我已经教过你们了，现在最后提醒一次注意事项。” “第一，一定要等怪物靠近到150米以内，瞄准了再打。” “第二，开炮前一定要看清楚自己身后，确保没有障碍物、也没有战友。” “明白了吗？” “明白！” 五班的战士们整齐回答，他们的语气坚定，但神情却不免有些紧张。 毕竟，那可是一头“接近四级”的强大怪物啊！ 如果是按照他们此前的经验，这样一头怪物已经足以毁灭一个小型城镇了。 而现在，他们却要靠手里有限的力量，尝试去猎杀这头怪物！ 紧张是难免的，甚至有人全身都开始发抖。 这是肾上腺素剧烈分泌后的正常反应，黄鱼虽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却还是很有经验地开口安慰道： “没事，现在抖，等打起来就不会抖了。” “怪物没那么强，团长一个人就能干掉一头这样的怪物，现在我们有48个人，还有那么多武器，绝对不会有问题。” “记住一点，千万别怕！” “不怕就能活着，怕就会死！” “好！” “知道，班长！” 众人一一回答，而此时，五班已经绕过了怪物所在的区域，按照地图上的指引来到了战位所在的小山包上。 没有丝毫犹豫，在货车停下的瞬间，黄鱼一马当先地跳了下去，随后迅速放下背上背着的装备，马不停蹄地开始装填弹药、调整姿态。 十几秒后，所有人员到位。 黄鱼向陈剑发出了“准备就绪”的信息，而也就在这时，远处已经渐渐枯萎的伞盖真菌林中，一个怪物的身影突然闪现。 “在那里！” 黄鱼低声开口，伸手指向了怪物所在的位置。 所有人立刻调整了武器朝向，而黄鱼则是学着陈剑的样子，继续开口说道： “伏羲，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能不能帮我操作无人机，跟住那头怪物？” “伏羲收到，已接替无人机指挥权，跟踪中，位置已更新！” “太好了！” 黄鱼兴奋地点点头，随即看向了手里pda的画面。 他仔细计算着怪物所在的位置，等待着对方放慢速度。 而在确定怪物进入射程之后，黄鱼果断开口道： “二组，机枪压制！” 一瞬间，暴烈的枪声响起。 二组的三名机枪手都并不习惯使用带脚架的机枪，但至少，通过近一个月的训练，他们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 扳机不能一扣到底。 断断续续、毫无规律的点射声中，不算密集的子弹飞向远处的伞菌丛林，参照着曳光弹的指示，三名机枪手不断调整着枪口，尽可能让弹着点落在怪物活动的位置。 而此时，那头怪物也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惊动。 在最初的慌乱、恐惧之后，天然的猎杀本能让它迅速回过神来，开始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冲锋。 它的速度很快，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突进了超过两百米的距离，而原本模糊不清的外形，也开始变得清晰。 黄鱼的心脏剧烈跳动，这一刻，他无比确认，自己这支10人小组面对的，就是一头能够评定为“四级”的怪物！ 它的速度太快，行动太敏捷了！ 甚至于，在看到射来的曳光弹之后，它居然在快速奔跑中猛然停下，随后向另一个方向折返，试图躲避子弹！ “三组！打榴弹炮！” “别让那头怪物拐弯！拐弯我们就打不到了！” “明白！” 三组组长黄硕立刻举起了lg-6，大致瞄准方向后，他略有些慌乱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轻响，榴弹朝着400米外的怪物坠落而去。 但很可惜，这一发榴弹并没有落在他所预想的位置上。 落点太近了！ 黄硕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想抬高枪口，但如同福至心灵一般，他却选择了跟第一次开枪时同样的参照物，第二次扣下扳机。 “砰！” 两秒钟后，榴弹落下！ 而这一次，怪物正好迎头撞上了爆炸所产生的破片！ “轰！” 烟尘四起，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让驻守在防线上的几人心惊胆战。 距离只剩下最后的三百米！ 再有几秒钟的时间，那头怪物就能冲到他们面前！ 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但此时，黄鱼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别怕！” “距离很近了，机枪能打到！” “别停！继续射击！” “现在跑就是个死，把它打死，我们能活！” “明白！” 二组组长黄兴咬牙继续扣下扳机，而这一次，机枪组射出的子弹终于变得密集起来。 一道火网向着怪物笼罩而去，它冲锋的势头瞬间被阻挡。 数发子弹正面命中了怪物，随后一穿而过，几乎将它按倒在了地上。 但可惜的是，那头怪物的速度实在太快。 哪怕是借助前冲的惯性，它已然摆脱了火网的束缚，绕出一个锐角的折线后，继续向着几人所在的阵地冲锋。 距离拉近到两百米，黄鱼站起身，更另外两名队员保持5米距离一字排开，举起了手里已经打开保险的火箭筒。 只有一次机会。 黄鱼在心里默念，原本颤抖的手也渐渐稳定下来。 “听我倒数！” “数到0开火！” 他大声喊道： “3！” “2！” “1！” “0！” “开火！” 扳机扣下，火箭弹脱膛而出。 紧接着，迎头撞上已经突进到100距离的怪物！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黄鱼忍不住眯起眼睛，但又立刻睁开，弯腰抄起了放在一旁的另一具火箭筒。 “再打-——停火！” 黄鱼愕然看向前方。 在被一发杀爆弹正面命中后，那头身高不过四米多的怪物，已然宛如一滩肉泥般瘫软在了地上。 它的整个上半身都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濒死前最后的神经反应支撑着它的动作，但却已经无法对小队构成任何威胁。 死了。 就这样，死了？！ 黄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手里的火箭筒。 这件武器居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不。 机械神教也有这样的武器，可在他们手里，这东西绝对不能发挥出那么大的作用。 强的不是武器，是人。 黄鱼重重吐出一口气，而此时，无线电里传来了陈剑淡定的声音。 “第一头怪物已经被清除。” “五班，干得不错。” “返回队伍汇合，继续前进！” 第103章 流民 6头怪物，60分钟。 “清理”的过程快得黄鱼甚至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就好像他们只是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然后依靠无人机的指引，在怪物发现他们之前，用手里的武器提前把对方干掉而已。 就那么简单，简单到怪物根本没办法反抗，而参战的所有人也来不及回味。 他们只是懵懵懂懂地感觉到，这6场战斗相似得就像是一场战斗一样。 战术一样，武器一样，人员一样。 少有的几个变化，无非就是担任主攻的小组有了轮换，而所有人的动作也变得更熟悉了几分罢了。 这就是所谓的实战吗？ 在所有人都士气高涨、为接连的胜利而庆祝时，黄鱼的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在所有作战任务全部完成、队伍重新集结准备返程时，他主动跟其他人换了位置，坐到了陈剑的身边。 “团长.这就结束了？” 黄鱼试探性地问道： “会不会太简单了？我的意思是，我本来以为实战是用来锻炼我们的。” “但是好像现在.我们根本就没得到锻炼啊！”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是锻炼？” 陈剑饶有兴致地看着黄鱼，继续问道： “高强度，高压力，把你们的体力榨干，把你们的精神摧残到极限吗？” “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们在日常训练中需要做的事情。” “但如果是实战，尤其是第一次实战，越轻松越好。” “我恨不得只是让你们来这里开几枪、体验体验面对怪物的感觉，就直接把你们带回去了。” “但让我很惊讶的是，你们的表现太好了。” “所以，你应该也发现了，后面的几场战斗，我基本都放手了。” “但你们也仍然表现得不错，甚至一次比一次好，对吧？” “.好像是的。” 黄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说道： “是因为大家越打越有信心了。” “对吧。”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紧接着解释道： “实际上，一支队伍要真正激发出战斗力，应该是从弱到强、从易到难的。” “但是，咱们这支队伍，从在黄石的时候起就已经经历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了。” “所以，勇气、意志你们都是有的，我只是得让你们找回点信心。” “现在好了，这块板子也补上了，并且效果还不错。”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也是！” 黄鱼终于放松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略微停顿后说道： “既然团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回去可得好好练练他们。” “这些兄弟们都已经有点飘了，得给他们好好压一压！” “要不然怎么说你是人才呢？” 陈剑伸出大拇指，随后说道： “你现在都已经学会预判了！” “嘿嘿.哪里哪里，确实是之前团长们教的好，留下的材料也很有用，我跟着学了一点.” “能学到是好事。” 陈剑点点头，正打算继续说几句勉励的话，而也就在这时，伏羲的报警声突然响起。 “前方5公里处发现人形热源，在我方警戒区边缘。” “总共11人，初步判断为平民。” 陈剑立刻坐直了身子，而这时，队伍最前方的一班也报告了他们的发现。 “这里是一班！团长，我从无人机上看到大概五公里之外有人，从衣着上来看，应该是流民！” 流民？ 陈剑将无人机画面流转到智能目镜上，确认安全后降低了无人机高度，而在镜头拉近之后，他果然在警戒区边缘、也是金陵遗迹边缘的位置上，发现了一支衣衫褴褛的流民小队。 那些人显然也发现了高度降低到不足100米的无人机，有人惊恐地朝天空丢出石头想要驱赶，有人举起了手里已经破烂不堪的火枪瞄准了无人机，嘴里还不断发出喊叫声，像是在警告。 但在僵持足足半分钟之后，持枪者却最终都没有扣下扳机。 或许，他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又或许，在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之前，他根本舍不得用掉仅有的存货。 陈剑仔细观察了片刻，随后转向一旁的黄鱼问道： “你怎么看？你觉得他们是流民吗？” “.很难说。” 黄鱼眉头紧皱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们在黄石城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流民，看着确实差不多。” “但是，这些人一般都不会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他们应该是沿着有人类聚落的路线流浪才对。” “金陵遗迹那么危险，废土上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而且最近，这里还发生了大战。” “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靠近。” “明白了。”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对着无线电下令道： “谢柳，季星，李石，前出到地图标记位置做抵近侦察，判明那支流民小队的情况。” “如果有异常，就地消灭。” “如果确定为普通流民.把他们带回011基地！” “明白！” “收到。” 无线电里传来两人的答复声，黄鱼略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们三位也来了？他们不是留在基地里吗？” 陈剑笑了笑，回答道： “真以为我对你们那么放心啊？你们也不过是一帮新兵蛋子罢了。” “刚才的战斗要是进行的不顺利，他们三个，就是你们最后的保险了。” 话音落下，黄鱼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他看着陈剑，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没必要多说。 多做吧。 一小时后，外出“狩猎”完毕的主力回到了011工事。 而在他们整理、保养完装备之后，谢柳三人，也“押送”着那支11人的流民小队抵达。 不知所措的流民挤在一堆，惊恐地看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而队伍中相对虚弱的两名女性，已经完全瘫倒在了地上。 季星径直走向陈剑，还没等他发问，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确认是流民，而且情况很不好。” “他们是从句容镇那边过来的。” “按照他们的说法，那座城镇已经没了。” “怪物？” 陈剑皱起眉头问道。 季星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回答道： “是怪物。” “但不止怪物！” 第104章 操控兽潮？ “所以按照他们的说法，在句容镇出现了大量怪物，并且还有人看到了身穿重甲的战士的踪迹？” 站在季星对面，陈剑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怪物我可以理解，重甲战士，难道是机械神教的近卫旅士兵？” “他们在跟怪物作战，波及到了句容镇，导致句容镇覆灭？” “也许没那么简单。” 季星眉头紧皱，仔细回忆片刻后说道： “他们提到了几个细节。” “那些重甲战士是出现在怪物后方的，并且似乎没有跟怪物直接作战。” “怪物首先进入了句容镇，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之后自行离开。” “而后，重甲战士才在外围出现，但也仅仅是简单查看了句容的情况后就撤离，并且是追踪怪物所在的方向。” “相比起‘作战’，那些重甲战士的行动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围猎’。” “他们似乎是想把怪物赶到某个特定的地点去，但他们的目的.不清楚。” “明白。”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继续问道： “你以前见过这样的作战方法吗？驱赶，然后猎杀？” “.说实话，这种战术并不罕见。” 季星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胸前的191步枪，紧接着回答道： “但无论是圣血者还是机械神教，在做这种事之前都是会做好侦察、尽可能避开平民的。” “如果造成了大量平民损失，我们也是要负责任的。” “现在这种情况不说从未出现，但确实也相当罕见真的很难猜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确实。” 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不管怎么样，先把流民安置好吧。” “我们本来就缺人口，有人来投奔是好事。” “但是，不要让他们进入011核心区-——每天给他们提供一顿餐食，让他们利用伏羲砍伐下来的树木自行在外围空地上搭建庇护所。” “后续他们需要自己解决生存问题，或者用劳动来换取报酬。” “我们只为他们提供最基础的安全庇护，就像机械神教和圣血大殿做的一样。” “明白。” 季星立刻点头领命，紧接着向仍然在原地等待的流民传达了陈剑的命令。 11人感激涕零地跪了下来，这一次，说出“站起来不准跪”这句话的，变成了季星。 很快，流民小队吃上了伏羲烹煮的简易食物。 当加了肉干、热气腾腾的粥被摆到他们面前时，那些流民接过碗的手甚至都在颤抖。 “吃吧。” 季星语气略显冷漠地说道： “你们可以留下了，但我们不会养活你们。” “想要活下来，想要吃东西，就得干活。” “干活！我们能干活！” 为首的男人顾不上放凉滚烫的热粥，几口吞下去，吸了好几口凉气之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有5个女人两个孩子，可以全部献给大人们！” “女人全部都可以生育，也还可以干活！” “我们只求能留下来，如果不这里不欢迎我们，等休息好了之后，我们也可以走.” “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季星讥讽地笑道： “你们不会还想去金陵城投奔机械神教吧？” “别做梦了，他们可不会养活你们。” 这几句话说得领头的男人一愣，这时候的他才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 他并不能理解眼前看到的东西，也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甚至于，他都感觉不出这些的“好”来。 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大势力”应该有的样子。 可现在，这个动作快得惊人、显然是圣血者的女人居然说，让自己不要想着去投奔机械神教？ 那你们.不是机械神教？ “大人.” 男人略有些犹豫地开了口，随后问道： “这里是圣血大殿吗？” “不，这里是华夏军。” 季星简单回答，随即转身离去，不再做过多解释。 而男人则是两口喝完了最后的肉粥，紧接着又用凶狠的眼神瞪着队伍里的女人，从他们手里夺过了剩下的半碗粥。 本就虚弱的女人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反抗。 看到这一幕的谢柳正想上前阻止，但陈剑和季星却是同时拦住了她。 “别。” 陈剑低声开口说道： “他们还不是我们自己人，他们需要按照自己的规则形式。” “我们可不能什么时候都冒充青天大老爷，那只会让我们徒增负担。” “但他们这样不公平。” 谢柳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讲公平吗？” “公平是斗争出来的，不是从上而下赐予的。” 陈剑解释道： “黄石城能从我们这里得到公平，是因为他们已经经过了筛选，在战斗中证明了自己。” “你们这些圣血者能得到公平，是因为你们在最开始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们呢？他们做了什么？” “想要公平，难道要指望我们的‘恩赐’吗？” “明白了” 谢柳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我只是担心，他们这样的规则会给我们带来不好的影响。” “放心，不会的。” 陈剑神秘一笑，随后说道： “之所以现在流民中的男性有特权，那是因为他们有强烈的安全需求，而体力充沛的男性是最能保护他们的人。” “但现在，安全需求已经得到满足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有很多活儿要干。” “谁干得多，谁干得好，谁就能吃到更多的饭。” “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放心，这些‘统治阶级’对这支流民小队的特权统治很快就会崩溃、转而进入更公平的‘竞争统治’中。” “最多三天。” “等着看吧。” “明白！” 谢柳郑重回复，将“主持正义”的冲动压了回去。 而当她再次看向那支流民小队时，她敏锐地发现，有一个女人悄悄把碗里的肉干捞了出来，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在几名男性没有注意到时，她又把肉干塞进了孩童的嘴里。 谢柳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知道，团长的判断，已经开始应验了 而在安置完流民之后，陈剑没有过多耽误，简单组织众人吃完晚饭、安排好晚上的活动和休息计划后，立刻召集了核心成员进入作战指挥室，开始讨论这支流民带来的有关句容镇的线索。 一架天穹-s巡飞侦察无人机已经在半小时前起飞，此刻正在句容镇上空盘旋。 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陈剑等人清晰地看到了句容镇的情况。 鲜血遍地，尸横遍野。 大量简易房屋被摧毁，小部分建筑还有过火的痕迹。 但是，整个小镇中并没有发现大规模爆炸、或者是自动武器射击形成的痕迹。 很明显，流民小队提供的信息是真实的，这确实是怪物的手笔。 甚至从破坏程度来看，这还有可能是一头四级怪物。 它为什么会主动袭击人类聚落？ 真的是因为机械神教的“围猎驱赶”？ 又或者说，机械神教也只是在追击，句容镇的惨剧，只是个意外？ 陈剑眉头紧皱，随后问道： “伏羲，能找到机械神教近卫旅、或者怪物的踪迹吗？” “从句容镇遇袭到现在不超过48小时，他们应该是走不远的。” “抱歉，未发现相关踪迹。” 伏羲的声音在作战指挥室内响起： “对方有可能利用河流、水上载具机动，速度未知，方向未知，搜索范围过大，暂时没有结果。” “如需要，我会使用天穹无人机继续以句容镇为圆心搜索，预计需要20小时左右完成整片区域筛查。” “.算了，太浪费了航时了。” 陈剑摇摇头，放下了手里的激光笔。 随后，他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很反常，我希望大家要重视起来。” 话音落下，众人的表情立刻一肃。 “首先，金陵城的危机才刚刚解除，而按照张涛的说法、结合无人机侦察情况可以判定，在此之前，所有附近的圣堂近卫旅都是向金陵城调动的。” “即使他们放弃进入金陵，也应该尽快范围其他防守空虚的城镇，而不应该在外围逗留、作战。” “第二，按照流民的描述，这支近卫旅的作战方式是清晰的，目标是明确的，从已有线索推测，无非就是追踪、围猎两种可能。” “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作战行动。” “而很显然，这次作战行动，是由原本计划要进入金陵城的近卫旅执行的。” “这就很可疑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作战行动，重要到能让近卫旅放弃拱卫金陵、能让那个所谓的‘圣人’改变他的态度、放弃施压计划？” “我认为，句容镇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次极为表面化的‘意外’。” “他们真正在做的事情，或许远远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多得多。” 话音落下，会议室内的众人全部皱起了眉头。 片刻沉默之后，季星突然开口问道： “有没有可能，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与所谓的兽潮有关？” “兽潮？” 陈剑愣了一愣，随即说道： “从逻辑上来看.应该没有关联才对。” “按照王立字的说法，兽潮是怪物之间自发交流后形成的一种群体性行为。” “机械神教或许能预测到兽潮即将到来，但他们不太可能主动引发兽潮吧？” “他们的科技树是朝着机械的方向点的，难道还能跟怪物沟通吗？” “这算什么，废土灵兽宗？” “那也不一定。” 雷杰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黄州遗迹的那头怪物，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机械神教确实尝试过驯服怪物，既然他们敢这么做，那我怀疑，他们必然有某种与怪物沟通的手段。” “否则，如果仅仅依靠最原始的方法，驯服的效率也太低了。” “在这个方面，我们要引起注意。” “至少，我们要做好防范。” “有道理。” 这番话说完，作战指挥室内众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主动引发兽潮？ 那他们所针对的目的是谁，还用多说吗？？ 难怪金城的态度会转变得那么快，难怪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华夏军这边的资源需求。 也难怪他会特意提出，将交付时间改为“月度”。 这套路，陈剑实在是有点太熟悉了。 上供几个回合求和，等到时机成熟了，直接发动突袭战争？？ 什么文明六老玩家？！ 敢这么耍我们？ 他们不怕自己的意图暴露，引来华夏军的提前报复吗？ 不对。 哪怕是现在，己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在尝试引起兽潮。 他们可以将这次行动解释为意外。 甚至这真的有可能是意外。 因为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唯一让陈剑深信不疑的，就是自己的直觉。 事出反常必有鬼，在这样激烈的斗争中，无论用多么恶劣的方式去揣测自己的敌人，都是不过分的。 想到这里，他开口说道： “留在金陵城里的钉子要发挥作用了。” “向何朔、曾义同步信息，通知他们，想办法探明机械神教意图。” “如果他们确实是在引导兽潮试图对我们发起攻击” “那不管兽潮什么时候来。” “我们得先把这个所谓的教皇干掉！” “明白！” 几分钟后，金陵城内。 何朔查看完从011工事发来的情报，转头对一旁的曾义问道： “怎么样，你怎么看？” “你觉得，机械神教有能力主动引导兽潮吗？” “不好说。” 曾义摇摇头，回答道： “他们此前提供给我们的有关机械神教的各类信息基本是经过大量篡改、美化的，真实信息有限，核心机密更是完全没有。” “但是，这样一个底蕴深厚的组织，你说他们没藏着什么手段，我是一点都不相信。” “我认为，团长的考虑是正确的。” “不管有没有，我们都要慎重对待。” “想办法先探探底吧。” “要不然我们试着联系一下那个旅长？” “张涛还是金忠？” 何朔问道。 “金忠！” 曾义果断说道： “张涛是个投机者，他不一定会在这种时候就把情报分享给我们，因为机械神教才刚刚开始动作。” “即便他要跟我们交易，也一定会等到情况无法收拾的时候再同意。” “反倒是金忠他欠我们两条命。” “在不背叛机械神教的前提下，我觉得，他或许会提供有用的信息。” “同意。” 何朔站起身，随后说道： “联系金忠，让他到我们这里来。” “告诉他，我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他讨论！” 第105章 演技派 半小时后，金忠进入了何朔两人所在的庄园。 当看到何朔严肃中带着几分凶狠的表情时，他立刻意识到，今天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坐。” 何朔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等金忠略有些犹豫地坐下后，才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今天找你来，我只想问一件事情。”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兽潮’？”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金忠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他直视着对面的何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们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 何朔微微皱眉，随后说道： “不要跟我东拉西扯，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我现在代表的是华夏军，我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知道兽潮。” 金忠无可奈何地点头。 他对何朔“高高在上”的语气有些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 能怎么办？ 人家现在是整个金陵城、乃至于整个南方地区的无冕之王。 没有任何势力有能力与他们正面对抗，在他们面前，所有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 出了兽潮。 眼看何朔没有继续提问，停顿片刻后，金忠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兽潮，但我的了解很有限。” “我只知道，那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灾害。” “许多怪物会聚集起来，目标明确地将对它们威胁最大的目标毁灭。” “150年前，曾经的拟态异端，就是被这样的兽潮终结。” “如果你们想问的是这个，那这些就是我所了解的全部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 金忠的话说完，何朔轻轻点了点头。 他直视着金忠的眼睛，试图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出些许破绽。 但很明显，金忠的这番话说得极为坦然。 哪怕是伏羲的实时情绪监控系统都显示，对方的可信度达到了70%以上。 也就是说，对方有可能隐藏了部分信息，但他不太可能撒谎。 那也就意味着，他所知道的有关兽潮的基本信息，是与圆环商会所掌握的信息一致的。 想到这里，何朔继续开口问道： “第二个问题：机械神教是否预料到了兽潮即将发生？” “兽潮即将发生？” 金忠愣了。 “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他神情中的惊愕不似作假，甚至还没等何朔回答，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们已经得到准确的情报了？有什么征兆？” “这是一件大事-——这不只是你们的事情，而是事关废土上的所有人类！” “不管我们两个组织之间存在什么样的矛盾，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必须要合作！” “我知道你们很强，但兽潮不是那么容易应对的。” “至少在我看过的记载里，这几乎是一种.人类完全无法抗衡的灾害！” “怪物需要被消灭，平民需要被撤离，甚至连城市都需要提前考虑搬迁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提前一天，活下来的人就会多出许多！” 金忠的语气相当急促，这倒是让何朔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这副表现还真不像是提前知情的。 也对。 从之前跟这个旅长接触的种种过往来看，他虽然是个愚忠的宗教分子，但心里还保持着相当朴素的正义感。 尤其在面对怪物时，他的态度是相当明确的。 否则，在安庆遗迹时，他也不可能跟己方小队相安无事。 或许，可以利用他这一点，来获取相应的信息？ 何朔心思电转，稍稍组织好语言之后，开口说道： “你问我的东西，其实是我想要问你的。” “我们确实收到了消息，提示兽潮有可能在近期发生。” “但消息相当模糊，也没有具体的指向，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判断。” “我们需要更详细的信息，而在这方面.或许只有你们能帮得上我们。” 何朔的话说完，金忠长长吐出一口气。 略微思索后，他开口说道： “我会尽力协助。” “我会将这个信息上报给圣堂，再由大主教传达给圣人。” “他们或许掌握着更详细的信息，能为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 “不管怎么样，怪物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 “先等一会儿。” 何朔打断了金忠的话。 此刻，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冒险的想法。 金忠此前提出的“攻下金陵城”的提议已经证明了，在面临极端情况时，他是有可能做成“背叛教会维护真正的信仰”的行为的人。 那么现在，他当危机再一次发生，当他的信仰再一次与教会的行为出现冲突时，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如果会，那就是一箭双雕。 自己既可以借助这个“把柄”将他从机械神教中彻底剥离出来，争取到自己这边。 同时，也可以让他认清现实，逐步瓦解他的信仰。 如果不会 对己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从金忠这里得不到信息没关系，自己还有一个备选项。 张涛。 他这样的投机分子，一定不会错过这样完美的交易机会。 最多最多，也就是自己这边，多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一念及此，何朔的表情也随之一变。 他郑重其事地摘下了头上的头盔放在一边，随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件事情，不能让你们的教会知道。” “因为我们怀疑，提前引发兽潮的，就是机械神教。” “怎么可能！” 金忠霍然起身，目瞪口呆地质问道： “你有证据吗？” “这样平白无故的指控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 “你们可以看不起我们、看不起我们的信仰，但这绝不是你们信口污蔑的理由！” “这是事实。” 何朔平静说道： “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 “并且，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以你个人的身份帮助我们，让我们获得更多信息。” “第二，回去报告给你的圣堂，彻底堵死我们获得信息的途径，然后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 “现在，选吧。” 一小时后，金陵城主街道。 金忠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眼神里满是迷茫。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也不想去回忆对方说的那些话。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在事实上背叛了机械神教。 不仅吐露了有关“大书库”的秘密，甚至还向对方透露了大书库的防守措施。 最不可接受的是，在自己明确表示大书库不可能在不惊动近卫旅的情况下被攻破之后，自己居然还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同意采纳他们的方案。 此时，自己的口袋里就装着那两个小小的设备。 他的耳边回想起那人的话。 “这两件东西，你只需要带到大书库第一层找个地方藏好激活，剩下的事情，我们会解决。” “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我们会小心行事。” “即便最后被发现，我们也不会把你牵扯进来。” “你要记住，我们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针对机械神教，我们针对的只是怪物，只是无所作为的教会.” 金忠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他试图说服自己，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对的，是符合至圣三一的教诲的，是有利于这片废土上的人类族群延续的。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那种“信仰”与“天性”的冲突，却始终无法消弭。 自己做的，真的是正确的事情吗？ 那些华夏军，真的可信吗？ 大书库是机械神教的根基，如果自己真的帮助他们进入了大书库，机械神教的一切秘密，就会全部暴露在他们的眼睛底下。 他们将会掌握机械神教的全部弱点，在他们面前，教会将会变得更加脆弱不堪。 如果他们想，他们甚至可以借助这样“通透”的信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整个机械神教彻底连根拔起。 而到那个时候，自己就是整个教会的罪人. 金忠脚步略有些虚浮地沿着街道向前走着，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让他完全忽略了街道上来往的人群。 也就在他出神之际，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胸口撞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他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中也传来了一声痛呼。 “哎呀！” 金忠低头看去，一个挎着竹篮的、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少女被他撞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不看路！” 少女并没有认出身穿便装的金忠的身份，只是一边忙着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面饼，一边不住地埋怨道： “我的面饼全撒了我的饼.”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金忠愣了一愣，立刻蹲下身子，动作麻利地帮她把面饼全部捡回了竹篮里。 随后，他开口说道： “都脏了，没法卖了，我赔你吧。” 少女的眼神中闪烁出一抹惊喜，随后说道： “10克黄金！” “没问题。” 金忠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黄金，稍稍掂量后递到少女手里。 “不用找了。” “多谢大人！” 少女满心欢喜地收起黄金，冲着金忠鞠躬致意后，提着篮子就要离开。 金忠“哎”了一声，略有些疑惑地拦住她问道： “不是都脏了吗？你还要卖？” “当然！” 少女悄悄凑到金忠身边，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我不卖给城里人。” “花都的人被打跑了，这几天城里来了很多别处的商人。” “他们可看不出来这饼脏不脏，卖给他们正好！” 少女得意洋洋的神情让金忠有些哭笑不得，他摇摇头说道： “你这样做生意，迟早会挨揍的。” 听到他的话，少女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可不怕挨揍，反正也不会死。” “你们这些有钱的大人们是不会知道的啦。” “前几天，那些花都人打过来的时候，好多人差点就死了。” “所以我得多赚点钱.大人，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我不会。” 金忠神情复杂地摇摇头，顿了一顿后，突然开口问道： “你想赚钱.你也想当‘大人’吗？” “不。” 女孩摇摇头，回答道： “我要攒够钱，离开金陵。”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说在那些信奉八一至圣的大人们，他们在金陵遗迹里建了一座城。” “那里的人活着比金陵城里要容易得多。” “我想去那里看看如果是真的，我就不用回来了！” 这句话让金忠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回答，女孩疑惑地看着他的脸，最终自顾自地离开。 良久之后，金忠将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的脚步，突然变得坚定了几分 与此同时，庄园内。 何朔与刚刚返回的曾义一同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无人机监视画面，等到画面中的女孩离开后，何朔抬起头，开口说道： “你找的这小女孩演得不错，连我都看不出什么破绽。” 听到他的话，曾义微笑着摇头说道： “其实不一定是演的我只是教了她很简单的一些东西罢了。” “她对金忠说出来的那些话，恐怕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出于真心。” “比如，其实我只教到了‘八一至圣把花都人打跑了我才能继续做生意’这一块，后面的话，都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底层民众的想法确实在发生着改变，这种改变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得多” “这就是科技奇观的魅力啊。” 何朔感慨地叹了口气，略微思索后，他继续问道： “你觉得，这个金忠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吗？” “大概率会的。” 曾义点点头，回答道： “我觉得，他所受到的冲击其实比我所受到的冲击还要大得多。” “我、谢柳、李石，我们三个接受到的其实都是正面的教育。” “但他嘛，不仅有正面，还有负面。” “他的转变本来是应该比我们更快的，只不过，机械神教的宗教信仰实在是太强了，所以才让他显得那么顽固。” “但话说回来，他能迈出这一步，其实已经很好了。” “哪怕他临时反悔，其实对我们也没多大影响，对吧？” “既然知道了有大书库这条信息，大不了我们就直接打进去好了。” “之所以现在不动手，本质上还是因为考虑了这里的平民，而不是因为机械神教.对吧？” “对的。” 何朔赞许地看着曾义，略带调侃地说道： “这段时间，你进步很大，变化也很大。” 曾义嘿嘿一笑，回答道： “团长，您也是-——至少，您比刚到这里时爱笑了，这很不错。” “任务完成得好、能打胜仗的话，当然会笑。” 何朔揉了揉太阳穴，紧接着说道： “希望咱们留在金陵城内的第一个任务也能顺利完成吧。” “是胜是败.就看今晚了。” 第106章 潜入 按照金忠的说法，大书库是位于机械神教圣堂东侧的一栋独立建筑。 这座建筑分为三层，第一层为相对公开的文史资料层，所有圣堂近卫旅战士都可以进入。 继续往下，则分别是机密层、绝密层，保存着机械神教最隐秘的知识、最不为人知的情报。 一般来说，第二层只有大主教级别的宗教人员可以进入，而第三层，则只有历任圣人、即黑衣大主教可以进入。 如果机械神教确实保存着有关兽潮的知识，那么毫无疑问，这些知识和记载一定会被放在第三层。 如何进入第三层，就成了摆在眼前的困难。 何朔两人当然可以直接靠武力攻破大书库的防守，炸开大门后径直闯入。 但这样的行为与宣战无异，必然触碰机械神教的底线，引发预料之外的战斗。 而战争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在短期内停歇。 对华夏军来说，胜利虽然唾手可得，但人员、武器的消耗、维持一座庞大城市所需要牵扯的精力、应对宗教狂热分子的反噬，都是相当麻烦的问题。 所以，在自己的班底还不够强大、思想改造也还未达到预定目标之前，何朔还是打算尽可能避免开战。 他的计划很简单，由金忠将超静音的蜂鸟无人机和微型基站带入到第一层，然后等待机会，跟随着黑衣大主教、或者金城这个“圣人”进入更下层。 他根本不担心等不到机会。 逻辑是很清晰的。 如果机械神教确实在尝试引发兽潮，那么他们一定需要大量资料来支撑他们的行动。 进入所谓的“大书库”查阅是必须的，甚至有可能，他们还会把相关材料带出大书库，直接作为作战行动参考。 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当然，正如曾义所说的一样，如果没有等到这个机会，计划失败了，何朔也不是没有新的备选方案。 张涛是一个突破口，而自己手里掌握的多个无人作战单元，则是另一个突破口。 多线并行之下，何朔并不觉得，拿到自己想要的情报，会有多困难。 他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 而金城没有让他等太久。 当天夜里8点，何朔收到了无人机被激活的信号。 随后，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上，出现了金忠神情紧张的一张大脸。 而同时，无人机携带的麦克风里，也传来了大书库一层隐隐约约的交谈、唱诵声。 “跃动于铜脉的光之魂 编织星图残章为圣典. 译解远古回响的箴言 引渡迷途电流归正途. 赐我们沟通机魂的密钥 在混沌中铺设真理轨迹” “三圣共铸，械躯不朽 三圣同源，万机归一” 曾义仔细聆听着祷告词，片刻之后，他愕然道： “难道机械神教的‘至圣三一’，指的是三种不同的元素？” “他们之前还提到过蒸汽、火药，现在又提到了电力。” “什么意思，至圣三一的‘三’，指的是这三种力量？” 一旁的何朔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这恐怕是原教旨主义所信奉的教义。” “只不过近几十年，至圣三一已经神格化了，成为了统一的个体。” “啧什么三位一体的宗教观。” “看来张涛说的是对的，整个机械神教，正在走向一条.扭曲的道路。” “先别管这个了。” 何朔稍稍调整了无人机的操作杆，控制蜂鸟超微型静音无人机微微倾斜转轴，向金忠发出了“准备就绪”的信号。 金忠似乎是被无人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小心地拿起无人机，放到了一个更容易起飞的位置。 而无人机基站，则被他藏在了隐蔽的角落里，用大量杂物遮掩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何朔立即操作无人机起飞。 片刻之后，整个大书库一层的布局，在无人机画面中一览无余。 这是一个与普通图书馆无异的大型空间，甚至连书架都像是从哪个图书馆搬来的大型合金书架。 但是，书架上摆放着的，可不是他们那个时代图书馆里常见的各类书籍，而是数量众多、但类型重复的宗教书籍。 教义、经文、标准的祷告词、歌功颂德的典籍、还有那些显然已经经过删减、甚至重新改变过的“教学绘本”。 摄像头不断拉近，在昏暗的光线中扫描着摊开在桌上的书籍，而上面的内容，则是让何朔眉头紧皱。 “这是.弹道学的教材。” “基础内容没错，但绝对是经过魔改的。” “公式都没错，但复杂的计算消失了。” “这些人在尝试简化计算.难怪他们打不准。” “电力神谕？我靠。” “机械神教果然还保存着大量知识，可惜是完全被扭曲的知识。” “所以到底是宗教先诞生，知识才被扭曲，还是知识被扭曲之后，宗教才开始出现？” 他的话音落下，曾义的眼神变了一变。 这类似的书籍，他其实也见过。 虽然并不是同样的内容，但“扭曲知识”的方式，简直如出一辙！ “应该是后者。” 曾义语气沉重地说道： “我在圣血大殿的典籍库里也见到过类似的东西，那时候我还以为这些东西就是从大灾变之前流传下来的。” “但在7025、011工事看见过真正的典籍之后，我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似乎有人刻意对知识进行了.改造？”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何朔摇摇头，回答道：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必然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是谁干的这件事，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末世后300多年的历史果然没那么简单.如果想要找到答案” “我们需要找到一个从未中断过的记录者。” “山城。” 曾义心领神会地开口，而何朔则是沉默点头。 也就在这时，大书库一层的祷告声突然停止，紧接着，所有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大书库。 “到时间了。” 何朔开口道： “无人机返回基站充电，等待.” “先不要！” 曾义打断了何朔，随后说道： “有人进来了。” “团长，摄像头向左偏转。” “明白。” 何朔立刻动手，而当摄像头完成聚焦的瞬间，那个走入大书库的人影，也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金城！” 此时，大书库地下第三层。 金城放松地坐在独属于他的木制太师椅上，常常吐出一口气，随后对一旁的黑衣大主教说道： “现在，只有在这里，才能让我真正无所顾忌地开口了。” “隐藏和表演，真是比管理一整个教会还要困难、还要劳累的一件事情。” “哪怕是在圣堂中，面对其他主教，我也不敢有片刻的放松。” “我无时无刻不需要伪装出与那些异端亲密合作的假象，甚至还要向那些不明所以的教众宣扬他们的功绩.” “这真让我感到恶心。” “更令人不悦的是，他们甚至还在质疑我。”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忠诚派’，无时无刻不在叫嚷着要终止与异端的谈判、要跟那些异端彻底撕破脸皮.” “这些人都是蠢材吗？” “他们难道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 “敌强我弱，在真正掌握能与敌人抗衡的底牌之前，我们有什么‘强硬’的资本？” “我甚至都怀疑，那些人本来就不怀好意，只是为了动摇我对教会的掌控罢了” 金城的话说完，一旁的黑衣大主教先是点头，随后又略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 “或许.他们也只是出于对至圣三一的信仰罢了。” “他们不在您的位置，自然也不必考虑您所考虑的问题。” “他们只看到了异端对至圣三一的亵渎，却看不到您为了信仰所做出的妥协。” “但没关系，历史会证明一切的。” “等到异端毁灭、而神教长存时，他们便会意识到您所做出的巨大功绩。” “希望如此吧。” 金城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无论如何，除非是在这里，否则任何时候，你都要保持对那些异端的‘恭敬’。” “他们监控着全城，哪怕是一丝丝异常，也会被他们迅速发现。” “而一旦我们真正的意图暴露，那整个神教，也将面临巨大的灾难。” “不要说错话，不要做错事，通过你下达的所有命令，也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2近卫旅在句容镇造成的灾害已经是个警告了你想好应该怎么解释了吗？” “我已经草拟了报告，正准备递交到华夏军设在金陵城内的办事处。” 大主教回答道： “我解释了近卫旅攻击怪物的动机，着重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放弃进城、为什么会临时与怪物发生战斗。” “这事实上也是最大的疑点——我相信那些华夏军，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疑点。” “不过，我们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第12近卫旅所在的延陵城确实遭受了怪物袭击，而他们返回的路线也与怪物行进的路线相重合。” “我们可以将此次事件解释成一次紧急回援，证据充分的前提下，应该是能说服他们的。” “很好。” 金城略微思索片刻，随后说道： “在报告中多增加一条。” “请求华夏军派出援兵，协助接收被波及的流民。” “这会让我们的行动显得更可信，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机会消耗他们的精力。” “流民的数量不少，而他们只有一百多人。” “我相信，他们是不可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流民的问题的” “如您所愿。” 大主教稍稍鞠躬，而金城则是坐直了身子，翻开了面前一本早就已经摊开的厚重典籍。 静静翻阅几页后，他继续开口说道： “从一百多年前留下来的记录还是太过于模糊了，哪怕再加上历任圣人的口述，想要摸清兽潮发生的规律还是不容易。”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兽潮确实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一头二级怪物的死亡已经让整个金陵遗迹处于真空状态，接下来，会有更多怪物向这个方向迁徙。” “我们需要给他们加一把火但怎么去做，还是个问题。” “金锋，你觉得呢？” “我对此也所知不多。” 大主教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或许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继续按照目前的计划执行。” “兽潮的兴起是有许多不同的阶段的，目前来看，它连第一阶段的条件都还没有满足。” “与其盲目行动，不如耐心等待。” “把我们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确实如此。” 金城无奈地笑了笑，向后靠倒在椅子上。 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又开口问道： “你觉得，兽潮真的能将这股异端彻底抹杀吗？” “虽然明知兽潮强大无比，但我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这些华夏军最强大之处不在于其战斗力，反倒是在于他们的潜力。” “他们掌握着太多连我们都不能了解的东西了。” “由机魂掌控的智能机械，能够进行远程打击的强大武器.” “如果这些东西发展到极致，或许兽潮.” “不必担心，大人。” 大主教第一次打断了金城，随后宽慰着说道： “兽潮会将他们的机魂彻底摧毁，就如同那些拟态异端在长安城时一样。” “失去了机魂的辅助，他们还能有多少战力呢？” “他们的下场不会比拟态异端要好多少，甚至会更惨。” “那些拟态异端虽然也依赖机魂，但却不像他们一样，完全依赖机魂。” “大人，放心吧。” “他们活不长的。” “或许他们不明白为何我们选择了这条道路。” “但如果他们中有人能活下来，或许，就会选择投入至圣三一的怀抱了” “希望如此吧。” 金城开口答道。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站起身，朝着大书库三层的出口走去。 而在他的身后，那本记载了有关150年前“兽潮”的典籍，还摊开在桌面上。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想到，就在他头顶上空不到3米处，有一只小小的“蜂鸟”，正静静地悬停着 第107章 莫道石人一只眼..... “真他么能演啊！” 011工事内，看完了何朔发挥的报告的陈剑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确实早就在怀疑金城的反应有问题，也知道他们的合作并不是出于真心的。 但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机械神教的“圣人”，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在外时恭恭敬敬、坦然真诚，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而在背后，则是彻底撕下了伪装，处心积虑地想要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将华夏军拉入深渊。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心性，也确实配得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了。 如果在金忠的帮助下，何朔顺利使用超微型侦察无人机进入了最隐秘的“大书库”里，恐怕直到现在，众人都还要因为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而在“杀”和“不杀”的决定中来回摇摆。 从这一点看，金城对“敌人”的判断也是相当敏锐的。 他不仅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敌人要什么。 他很清楚华夏军想要的是“稳定”，于是便刻意营造出了稳定的假象，借此来换取机械神教、换取他自己的生存。 啧。 此子狼子野心，不得不除！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现在情况基本已经明确了。” “机械神教真正通过我们暂时未知的手段引导兽潮发生，而这种手段，很可能与‘怪物真空区’这个概念有关。” “有很大可能，怪物真空与兽潮存在直接联系，而领地空白带来的怪物迁徙，就是兽潮发生的前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绝大部分人类聚落都会尽可能避免主动与区域内的其他怪物发生冲突。” “怪物既是威胁，也是屏障。” “保持基本的平衡才是最好的策略，而平衡被打破的话就注定会引发人与怪物的大战。” “而现在，我们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平衡。” “但到底有没有突破那个阈值，谁也不知道。” “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陈剑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雷杰立刻点头，随后说道： “是的，我们应该尽快梳理出接下来的工作重心。” “一方面，我们需要采取断然手段颠覆金陵城机械神教的最高领导，扶持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圣人’上台。” “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尽快搞清楚兽潮的具体情况，以做好应对措施。” “现在我们所掌握的情报还是太有限了。” “什么能摧毁机魂的怪物，什么能改变天气的异兆，什么比大炮打得还远的生物武器.这种模糊的判断，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做出应对措施。” “我们得进入大书库，获得那里的全部信息。”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 “真正掌控金陵城。” 沈越插嘴道： “但是，我们得借其他人之手。” “而这个人，必须来自于机械神教。” “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控制住‘宗教战争’带来的混乱影响，才有可能在不占用己方精力和效率的情况下，让金陵城维持住相对稳定的局面。” “那这个人.就很好选了。” “金忠，或者是张涛？” 话音落下，作战指挥室里的众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陈剑开口说道： “我提议张涛。” “这个人是个投机分子，但他的能力、野心都要强于金忠。” “没有野心的人，是控制不住这样一座大城的。” “他或许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应该是当前情况下.最合适的选择。” “如果他后续失控大不了继续把他换掉！” “同意。” “同意。” 众人依次表态，陈剑轻轻敲了敲桌面，拍板说道： “那就这样决定了。” “干掉金城，让张涛上位！” 几分钟后，金陵城内。 何朔看着从011工事传来的命令，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一旁的曾义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的表情，随后问道： “团长，您笑什么？” “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吧.想要扶持张涛上位，并不是简单地把金城干掉，然后让张涛坐上那个座位就行的。” “我们要兼顾金陵城的稳定，那就必须让张涛赢得足够的支持，给他一个能够上位的理由。” “要完成这件事，比直接打下金陵城还难吧.” “确实很难。” 何朔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不过，难、和我想笑之间，并不冲突。” “你不懂，我大概天生就是躲在暗处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那种人，要不也不会选择当个狙击手了。” “相比起简单的战斗任务，这种事儿啊让我觉得更有趣。” 说道这里，何朔放下了手里的pda，略微沉吟之后，继续开口说道： “你说的其实是很对的，想要颠覆一个势力的顶层统治、扶植新人上台从来都没有那么容易。” “在大多数时候，它需要长时间的准备，这个‘长时间’，甚至会达到十几年、数十年。” “但，这只是在一个完全理性的世界下所做出的推论。” “如果是在低科学认知的世界中你听过鱼腹丹书的故事吗？” “没有。” 曾义茫然摇头，何朔则是解释道： “这是一种蛊惑人心、或者说振奋人心的手段。” “它说的是，在古代一个封建王朝的统治下，有一群农民想要发动起义。” “但是，就如同机械神教下的教众无法反抗教会一样，这些农民也被一套隐性的规则所束缚。” “在他们所处的那个环境中，所谓的‘起义’，其实就是‘造反’，是严重缺乏正当性的。” “那么从哪里找这样的正当性呢？” “于是，他把一封用纸写成的丹书塞进了鱼肚里，上面写了三个大字：陈胜王。” “陈胜，就是他的名字。” “类似这样的传说还很多。” “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什么剑斩白蛇，什么洛水献碑.” “总之，这都是老祖宗的智慧。” “而现在，非常巧合的是，我们所处的环境与那时候几乎无异，甚至条件更加优越。” “因为，机械神教是一个宗教势力，神秘力量对他们的影响，会更加强烈。”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 说到这里，曾义已经完全明白了。 他的脸上也同样露出了微笑。 “所以您是想，让所谓的‘至圣三一’，亲自挑选它的代言人？” “差不多。” 何朔长舒一口气，紧接着说道： “我得请求011协助。” “冷启动速度必须加快，以便为我们提供必要的支持。” “时候到了。” “也该让这些人见识见识，工业奇观的伟力了！” 第108章 冷启动二阶段，完成！ 陈剑收到来自何朔的消息时已经是半夜，而他看完消息的内容时，已经到了夜里12点。 按照三百多年前留下来的管理，伏羲在基地外围生了火留了岗哨饭，陈剑正好饿了，于是便打算到岗哨上混口饭吃。 但没想到，等他走到基地外的空地上时，才发现外面站着的不止是哨兵，也不止是那些刚刚到这儿的流民，还有黄鱼，外加3个哆哆嗦嗦站在寒风里的华夏军战士。 “你们干嘛呢？” 陈剑一边拿起碗自己盛粥，一边好奇地问道。 “报告团长，他们三个内务不合格，被我罚站了！” 黄鱼中气十足地回答，陈剑哭笑不得地摇头，心里暗想道： 好家伙，这没楼玩不了魔法飞毯，你就玩上这套了是吧？ 你说要给压一压，结果这就动手了？ 陈剑意味深长地看了三名被罚的战士一眼，原本眼里多少还带着点抱怨的三人，也瞬间整肃了神情。 凛凛寒风中，三人愣是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陈剑喝完了粥，黄鱼下令解散，三人才哆哆嗦嗦地跑回了工事内。 陈剑拦住了想要跟着他们返回地黄鱼，随后开口说道： “你也喝碗粥，我跟你聊点事儿。” 听到陈剑的话，黄鱼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紧接着说道： “团长，您说，我听着！” “坐下！” 陈剑瞪了他一眼，后者略有些犹豫地坐下，陈剑这才接着说道： “不是体罚这事儿——你该罚就罚，队伍交给你了，那带队就是你的责任，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插手。” “我是有点事情要征求你的意见。” 话说到这里，黄鱼终于松了口气。 他咳嗽一声，略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还以为您觉得我这样太严厉了.您要问我什么？” 陈剑稍稍组织了语言，把机械神教的计划、何朔的计划对黄鱼和盘托出。 随后，他开口说道：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的。” “现在，我们打算要制造一个、一些、或者一系列的工业奇观，来配合何朔的造神运动。” “但是在我们面前摆着一个问题。” “到底是什么样的奇观，能带给那些机械神教教徒最大的震撼。” “我们对此并不了解，因为我们已经见过太多、乃至于习以为常了。” “而那些天然具有‘神性’的庞然大物，我们暂时又造不出来。” “所以，我想要问问你，如果从你的角度来看什么样的‘奇迹’，会让你最震撼、甚至相信神的存在？” “.如果不是您提前告诉过我，这里的一切都会让我觉得有神存在。” 黄鱼一本正经地说道： “巨大的地下工事，智能的机械，优越的环境在废土上，这里本来就与所谓的‘神国’无异了。” “但好像我们也没办法把这里的东西搬到那边去？” “也许我们可以用基地里的投影仪，把画面投射到烟雾里去？” “这就是问题所在。” 陈剑摇头说道： “我最初的想法也是这个，但问题是，这座基地里并没有保存能够进行大画幅投影的设备。” “最大的投影设备只能投影出几米见方的画面，亮度也低得感人。” “所以，这个方案没办法执行。” “我们能选择的，只有更贴近于‘实体’的东西。” “得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能轻易让那些教众联想到‘神谕’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必须区别于机械神教之前曾经说过的东西了。” “什么圣象、什么战甲肯定不行。” 黄鱼若有所思道： “至少对我来说，哪怕我不是机械神教的教徒，也曾经听说过这些广为流传的概念。” “这些东西已经跟机械神教绑定了，就算我们拿出来，大部分平民也仍然会认为它本就属于机械神教吧？” “相反，我倒是觉得团长你们在那个.空十师基地里看到的东西，非常震撼。” “哪怕光是看到照片，我都觉得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尤其是想到它能飞起来时，就更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那种东西，跟我已经见过的无人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只可惜，那些东西已经不能飞了.” “确实.”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头，但很快，他的心却又突然一动。 空十师基地里的飞机全部都不能飞了，但是自己手里，却是还有一架能飞的固定翼飞机的！ 095基地里，那架察打一体无人机！ 虽然说是“小型”，可它的翼展也有接近10米。 再加上它的飞翼式布局、喷气式发动机的噪音、以及最快超过1马赫的速度 这样的东西如果飞在空中，比搭配30a使用的那些小型、甚至是“微型”无人作战集群，可是要强不知道多少倍了！ 这东西，或许可以成为关键的意象。 神国，天空，机械。 还有什么，是比一架大型飞机更合适的吗？ 最重要的是，选择这条路线，基本不需要占用011基地额外的资源。 陈剑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他满意地拍了拍黄鱼的肩膀，随后说道： “很不错，很有启发性。” 黄鱼愣了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您已经想到应该怎么做了吗？” “是的。” 陈剑站起身，黄鱼则是紧跟着问道： “您要让那些巨型飞机重新飞起来？” “那倒没有那么夸张-——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也做不到。” “不过，你放心，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好！我一定会活到那一天！” 黄鱼神情郑重，陈剑哭笑不得地说道： “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大家都会活到那一天的。” “我们这支队伍要到达的地方，可还远着呢。” “走吧，回去睡觉。” “冷启动第二阶段马上就要完成了，明天是个大日子。” “把大家组织起来。” “所有人，都要来见证这一个里程碑！” 清晨，5点20分，沉睡中的陈剑耳边传来了伏羲的提醒声。 “首长，冷启动二阶段进程已结束。” “智能化车间已启动，等待您的检阅。” 话音落下，陈剑瞬间清醒。 他猛地起身，抓起外套穿在身上，随后立刻下床，推开隔间的大门走了出去。 而在活动区内，黄鱼已经带领所有人完成了整队，正在接受着雷杰的训话。 看样子雷杰起得比陈剑还要早，当陈剑走到他身边时，他已经讲到了最后的环节。 “.总而言之，大家在进入车间之后，绝对不允许进入作业区，尤其不允许进入无尘作业区。” “所有人必须严格遵守规章制度，不要破坏智能车间内的作业环境。” “这个智能车间的重要性，甚至要远远超过武器库中的那些武器。” “大家一定要以最慎重、最敬畏的心态来对待，明白了吗？” “明白！” 人群中传来整齐的应答声，雷杰点点头，转向一旁的陈剑说道： “队长，队伍集合完毕，可以出发了。” “怎么样，现在马上走？” 眼看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陈剑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道： “出发！” 一声令下，所有人排成了整齐的三列，依次进入了升降机中。 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陈剑几人，而也就在升降机停稳的一瞬间，雷杰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陈剑紧随其后进入了专门用于观察和参观的通道，当玻璃幕墙内的灯光依次亮起时，独属于现代工业的“绝景”，终于呈现在了陈剑的面前。 庞大的设备，错综复杂的轨道，秩序井然的蚁群机器人，不断闪烁的指示灯.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下令道： “伏羲，开始介绍。” “明白，首长。” 伏羲的声音立刻响起，而紧接着，它用平和、但又郑重的声音说道： “当前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整个智能车间的最上层，也就是自主供料模块。” “该模块由冶炼、铸造、机械研磨等多个模块组成，可实现对整个智能车间的原料供给。” “不过，该模块所承载的冶炼、铸造两部分功能区规模较小，实际上只能对仓储中已经保存的成品原料进行二次加工，并不具备从原生矿物中直接进行冶炼和铸造的能力。” “但即便如此，该模块也已经能满足绝大部分后续工序的生产要求。” “例如，在该模块的原料预处理系统内，合金配料中心能够根据预定生产任务自动完成无人化称量工作，动态调整原料配比，误差控制在15克/吨内。” “依据此系统、再配合模块内配置的高精度真空感应熔炼炉、大型热等静压机、高压铸造机等设备，该模块可以满足各种设备零件的供料任务。” “理论上说，从一枚最简单的钢钉，到对材料要求最高的航空发动机扇叶，均可以在此模块内完成材料准备，进入下一步流程。” “明白了。” 陈剑缓缓点头，而一旁站着的其他华夏军、以及011基地的居民，则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以至于甚至忘记了继续向前移动。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东西。 如果说此前在011工事见到的那些“制成品”已经足够突破他们的认知极限的话，那么摆在他们眼前的一切，则是彻底将他们固有的认知撕得粉碎，随后又如同砂浆一般重新堆积在了一起。 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工业”这两个字的意义。 这可绝对不是机械神教所建立的那些初级、简陋的工坊能够比拟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秩序井然，仿佛在依照着某种他们从未能够触碰到的规律在运转。 而这种规律的背后或许就是真理！ 此时，陈剑几人已经开始继续向前行进。 而在雷杰的提醒后，其余人才如梦初醒地收回了视线，跟上了雷杰的步伐。 “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基础生产模块，该模块总共分为三个部分，即核心加工单元、增材制造单元、和辅助生产单元。” “其中，核心加工单元中包含一台超重型数控机床、6台不同尺寸的大、中、小型机床，以及包括加工中心、柔性制造单元、超精密磨床在内的其他设备。” “而增材制造单元中，则包括两台主要用于复杂结构件、高精度零件制造的金属3d打印机。但在必要情况下，这两台设备也能承担普通件生产工作，最大能承担2.5米尺寸部件制造。” “依靠这个生产模块，我们能制造出工业化进程中的几乎所有设备和配件，唯一的限制，仅在于材料。” “明白。” 跟随着伏羲的指引，陈剑几人继续向前。 而在之后，伏羲依次介绍了整个智能车间的设备互联模块、数据管理应用模块、辅助生产模块、物流运输模块、生产决策模块等等全部模块。 当他们绕完一圈返回升降梯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4个小时。 重新回到生活区的所有人都神情复杂，其中掺杂着兴奋、感慨、难以置信。 但更多的，还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消退的、如同直面神祇一般的景仰。 现代工业的伟力以最赤裸、最直接的方式展现在了众人面前，这一刻，这些从未真正理解过“工业”两个字的本土居民们，心里竟然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同样的念头： 难怪团长们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如此强烈的自信。 难怪他们对机械神教、对圣血大殿、以及这片废土上的所有势力都保持着始终如一的轻蔑。 这绝不是因为无知，更不是因为他们的狂妄。 而是因为 他们与废土上的其他大势力，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 他们就是造物主。 机械领域的造物主！ 紧跟在陈剑身旁的季星仍旧在恋恋不舍地回望身后的智能车间，片刻之后，她突然笑出声来。 “如果让机械神教那些疯子来到这里，他们大概真的会以为，这是所谓的万机之神的居所吧.” “确实。” 陈剑好笑地点点头，随后说道： “他们怕是永远都没办法理解，这样的辉煌，其实也是由人类自己创造的。” “不过接下来，我们要创造更大的辉煌了。” “伏羲！” “我在。” 陈剑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 “启动生产任务。” “第一生产任务，小型转炉炼钢厂。” “明白，生产任务已排期，预定生产完成时间，5天。” 第109章 谣言四起 陈剑之前问过伏羲，生产一门榴弹炮需要多长时间。 当时它的回答，是60天。 而现在，从零开始建设一座小型转炉炼钢厂，却只要5天。 但陈剑对此并不奇怪。 因为相比起一门炮，转炉炼钢设备的制造难度实在是太低了。 一根炮管，在所有设备全部齐全的情况下，从初轧、到电渣重熔、到经过万吨级的锻造机锻压、再到中心钻孔、再到精锻拉长，光是这几个步骤，哪怕在当年的全产业链环境下都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而后面的热处理、矫直，耗费的时间更长。 紧接着还要做表面、内部精车、自紧、内壁切削、拉膛线 这需要多久？ 而这还只是炮管！ 所以，在设备有限，且没有专业化、特化设备的情况下，制造一门炮需要花60天，不是这个工事太菜，反而已经是与开挂无异了。 实际上，即使到2025年，世界上有全口径炮管制造能力的国家，也不超过十个。 并且，截止那时候为止，据陈剑所知，在1800年内的时候没有学会制造炮管的国家，两百年多年后的2025年，仍旧没有任何一个学会。 能制造的，靠的也是技术和生产线引进。 甚至在20年后，在技术垄断趋势越发明显的时代，陈剑很确定，他们也不可能学会。 所以，伏羲给出的时间预判，相当合理。 —— 但当然，陈剑更在意的还是5天这个时间。 如果能在五天之后建造起一座初级的小型转炉炼钢厂，那就意味着，哪怕不依赖铁矿石，只依靠回收废钢，华夏军也可以拥有源源不断的高品质钢材。 再结合智能车间内的二级冶炼和铸造设备，他们就有了生产特种钢材、特种金属材料的基础。 到那个时候，想要继续往下推进工业化进程、或者跳过基础部分，建立一套“专用化”的武器生产线，就要简单得多了 站在011工事外，眼看着一套一套的设备被运出工事，堆放在早就已经清理平整的地面上，陈剑不由心生感慨。 这工业化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但与他不同，一旁的雷杰更在意的是技术上的细节。 “光有转炉炼钢不够，我们还需要配套产业。” “按照伏羲的规划，这座初级钢铁厂依靠的主要还是使用煤炭、木炭作为燃料，但煤炭热值不够，木炭获取也相当困难。” “我们还是要尽快把煤炭焦化这一步做起来——正好不是来了十几个流民吗？交给他们做正好，也给他们找点活儿干。” 雷杰的话说完，陈剑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有道理。” “我记忆中煤炭焦化的方法很多，土法焦化好像不困难？” “不困难。” 雷杰回答道： “用露天法的话，把煤堆起来用稻草之类的东西在顶上引火，四五天就能成焦了。” “但是问题在于，用这种方法炼焦，焦油中含有的化工原料几乎是完全被浪费的。” “焦油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它是我们后续建立化工体系的基础。” “所以，更经济的方法是，建造一个结构相对简单、但功能相对完善的奥托式焦炉。” “这种炉解放前用得很多，不说多先进，但绝对是够用的。” “等度过最困难的阶段之后，我们就可以改造、扩建成更现代化的炼焦炉了。” “明白。” 陈剑再次点头，随后问道： “那那些流民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烧砖？” “对啊，烧耐火砖-——这事儿真不难，让伏羲指导，提供一部分关键设备，十几个人足够运作起一个中型砖窑了。” “.我们是什么黑砖厂老板吗.算了，就这么干吧。” 陈剑果断拍板，随即跳转话题说道： “后续技术方面、爬科技树的问题主要就由你来把关，但这几天，你得抽出时间来，帮我先把金陵城的问题解决好。” “有想法了？” 雷杰好奇问道。 “是的。”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我打算用一用095里面的那架无人机。” “那架无人机确实很合适。” 雷杰点头道： “造型科幻，体型够大，速度够快，哪怕只是飞过去，对机械神教那些教徒来说也足够震撼了。” “但你具体打算怎么做？搞个挂架把张涛吊起来，然后从天上扔下去？” “他可不是圣血者啊，这么干直接能摔死吧？” “.你别说，一开始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陈剑嘿嘿一笑，回答道： “但是后来仔细一想，我觉得这方法有点太过于.浮夸了。” “就算他能从高坠中活下来，也解决不了我们的根本问题。” “你看啊，我们首先需要破坏金城的威信，紧接着，我们还要树立起张涛的威信。” “那我们最好，能用一架无人机，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 “所以，我打算先用无人机把金城干掉，然后再用这架无人机给张涛背书。” “用导弹把金城炸了？” 雷杰愕然道： “这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 “是啊！” 陈剑再次点头。 “就是因为太简单粗暴了，所以没有‘神性’。”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把一枚巡飞弹，改造成非爆破杀伤弹。”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我要让你用一根长矛，从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高空之上，准确无误地把金城捅穿。” “我要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金城遭受‘天罚’的景象，并且，还要让他像个罪人一样，完整地留在那里示众。” “.我靠，你这多少有点.残暴了。” 雷杰倒吸一口凉气，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不过也可以做得到。” “高空坠落，使用轻质铝钛合金作为主体，改造一枚巡飞弹应该不会太难，我试试看。” “但问题是，光是杀还不够啊。” “莫名其妙的死亡，很容易被那些宗教狂热分子当成是恶意刺杀。” “这对我们后续的计划，是很不利的。” “这就是何朔要做的事情了。” 陈剑神秘一笑，随后说道： “我估计，他恐怕已经在着手展开工作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内。 正如陈剑所预料的一样，在确定将要执行“颠覆任务”后，几乎一秒钟都没有耽误，何朔立刻开始了他的计划。 但是，他没有直接找到张涛，去跟他讨论合作的细节，而是选择用更加柔和的方式，让流言在无声无息间扩散开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借助无人机的侦察确定了张涛在城内的落脚点。 随后，趁着夜色的掩护，他派出了无人作战机器人，悄无声息地挪动了城内所有机甲“雕塑”的位置。 当巡夜的近卫旅发现那些被挪动过的雕像时，他们惊愕地发现，那些雕像已经全部朝向一个方向，甚至有少数几座还走下了基座，做出了跪拜的姿势。 这诡异的情况立刻引起了近卫旅的注意，可当他们试图将雕塑归位时，却又发现以雕塑巨大的自重，普通人根本无力挪动。 于是，在第二天天亮时，行走在街道上的居民们全部都看到了这一幕。 人们好奇地围在雕像周围议论纷纷，猜测着雕像移动的真相。 有人说，那是机魂复苏。 有人说，那是机械神教自行搬运。 但更多人，只是把它当成了某些力量强大的圣血者无聊的恶作剧。 虽然圣血者们极力否认这一点，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把这事儿当一回事。 毕竟只是几座雕像而已，哪怕它们凭空消失又能怎么样呢？ 这几天时间里，金陵城的居民已经见过太多神奇的机械了。 至圣八一已经显灵，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算奇怪吧？ 舆论似乎并没有按照何朔预想的态势发展，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他诸多计划中极小的一步。 他只是坐在庄园里，耐心地等待金陵城的居民发现更多“天兆”。 而在上午7点时，第二条消息已经传来。 有人发现，在金陵城外围的荒草地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个图案由倒伏的枯草组成，隐隐约约构成了一个獠牙和火焰的形状。 没有人知道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大家更关心的，其实还是这东西的来源。 它是一夜之间出现的。 如果仅靠人力，可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如此巨幅、以至于哪怕只是站在金陵城的高处都能看到的图案。 一时间，整座金陵城议论纷纷，甚至有闲来无事的商人出城近距离观察了图案。 而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也相当暧昧。 “这绝对不是人力收割出来的图案，那些荒草都没有被切割的痕迹，反而像是从上往下被某种力量压倒的。” 商人如是说。 这一下，城内的居民终于开始动摇。 从上往下压倒？ 这是来自天空的力量？ 所以天上有什么？ 只能是神了。 平民们第一次将“异象”与“神明”联系在了一起，城内的氛围也正悄悄发生着改变。 但直到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这种异象的具体所指，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至圣八一”拯救了金陵城后、即将降下新的福祉的征兆。 何朔可不会任由这样的舆论发酵。 在行动之前，他就已经预判到了民众的反应。 于是在上午八点，他引爆了提前埋下的第三个暗雷。 全频段的电磁干扰启动，所有正在监听着无线电、试图与外界沟通的商人、佣兵、平民们都在无线电中听到了同一个模糊的声音。 “赎罪.赎罪” 空灵的电子音绝非人类所能发出，而声音里反复提及的“赎罪”两字，则将整个金陵城内的氛围推向了从未设想过的另一个极端。 赎罪？ 赎什么罪？ 谁来赎罪？ 向谁赎罪？ 猜疑、恐慌、忧虑的情绪很快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声音的来源，而最终，所有人也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看似最合理的答案。 机魂正在复苏。 至圣三一正在借机魂之口，向子民们传达它的神谕。 那么，问题就变得无比清晰了。 有人应该赎罪。 那这个人是谁呢？ 谁做了错事、惹怒了至圣三一？ 没有人敢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在眼神交流、和私底下的互动中，这个答案却迅速蔓延开来。 超过十支圣堂近卫旅的损失、与同属万机之神麾下的“至圣八一”的误解和冲突、险些丢失的金陵城、对花都无能为力的软弱教会. 啧。 这是能碰的滑梯？ 金陵城内的众人噤若寒蝉，而此时，距离何朔的第一个暗雷启动，才过去了12小时。 他可不会就此停下。 机械神教圣堂上高高悬挂的、代表至圣三一的徽章，在正午时分，在阳光最炽烈的时候轰然坠落。 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坑，而徽章则支离破碎。 目睹了这一幕的居民们甚至呆若木鸡地沉默了好几分钟。 他们不知道这是何朔用哪吒外骨骼上的激光近防系统花费了好几个小时才完成的切割，他们只知道，至圣三一的徽章倒下了。 至于为什么. 或许只有至圣三一自己才知道。 这一刻，所有人都坐实了心里那个答案。 谣言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在城内疯传，教会甚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等到他们派出圣堂近卫旅上街压制传播谣言的平民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是时候将最强有力的铺垫拿出来了。 当天晚上，当第十五近卫旅的旅长张涛亲自带队上街弹压平民、维持秩序时，一道灯光突兀地从天而降，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抬头向上看去时，从云层中穿出的光柱却又瞬间消失。 而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这就像是一个巧合。 但却有人突然发现在人群中喊出了最关键的线索。 “至圣三一的盔甲.它们跪拜的方向是” 这人没有把话说完，可说到这里，其实已经足够了。 张涛目瞪口呆地站在了原地。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情况已经急剧恶化。 而自己这条命 已经危在旦夕！ 第110章 机械神教，也可以姓张 “大人们，你们到底要干啥？！” 一小时后，庄园内，张涛欲哭无泪地质问着面前的何朔。 何朔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随后说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想干什么。” “我们只是做了一些.正常情况下应该进行的工作而已。” “这些工作可以没意义，也可以有意义。” “怎么让它从没意义变得有意义，就要看个人选择了。” 何朔的几句话说得云山雾罩，但张涛却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明显，对方已经承认了金陵城内近期发生的所谓“异象”都是他们的手笔，也承认了这些异象是带有目的的。 可是，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如果说想要拉圣人下马、亲自入主金陵，那你们把我拉上干嘛？ 我还年轻，我只想跟你们做生意，只想给自己和自己的手下谋个出路，可从来没想过要早早走到叛教谋反的道路上去啊！ —— 就算要走这一步，也不是现在吧？？ 张涛的表情快速变换，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最终，他只能长长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说实话，如果你们想要控制金陵城，其实完全没必要做得那么麻烦。” “你们甚至可以直接杀掉圣人，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用我来挡刀，我” “你没明白。” 何朔打断了张涛的话，紧接着说道： “谁来坐这个位置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金陵城的稳定和繁荣。” “只有金陵城繁荣稳定，大家才能安心发展。” “如果有人想要破坏这种稳定，那我们就必须清除掉这样的不安定分子。” “你们认为，圣人是不安定分子？” 张涛愕然开口，还没等何朔回答，他便继续说道： “我承认他确实做错了许多事情，甚至你们也能看出，我对教会、对圣人的不满由来已久。” “这大概也是你们找上我的原因，但问题是，我不认为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 “圣人是会换届的，距离他下一次交接权力已经不远了，我们.” “我们不愿意等。” 何朔放下手里的茶杯，随后站起身说道： “我只说到这里。” “你怎么考虑，是你的事情。” “现在，你可以走了。” “但是在你走之前，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 “一旦离开这个庄园，你的安全问题便不再由我们负责。” “你到底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得靠自己努力。” 冰冷的威胁在房间内弥漫开来，而张涛很清楚，这种威胁并不是无凭无据。 自己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就算这些“华夏军”不会为了保护机密而杀人灭口，机械神教也需要为种种异兆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己就是那个最合理的解释。 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但却没有从椅子上起身。 “说实话，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比金忠要激进得太多了，但这个计划，仍然超出了我的预期。” “并且，我不认为这个计划会成功。” “机械神教的高层并不是傻子，我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他们会看不出来吗？” “他们会戳破我们的谎言，他们会” “谁在乎？” 何朔第三次打断张涛，紧接着说道： “正如我所说的一样，我们在乎的是金陵城的稳定繁荣。” “而稳定繁荣的根源，来自于这里的一万五千平民。” “至于你所说的‘机械神教的高层’.他们真的有必要活着吗？” “聪明人能活下来，不聪明的那些人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话音落下，何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涛看了一眼门外，又看了一眼何朔，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起身。 “我没有选择了，对吧？” 何朔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道： “其实大家都有选择。” “我们可以选择你，也可以选择别人。” “你可以选择我们，也可以选择你的圣人。” “只不过我们认为，如果由你来管理机械神教、管理金陵城，整个金陵城的社会秩序，会更好一些。” “.可我只是个旅长。” 张涛重重吐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我甚至不姓金。” “哪怕在我最大的野心里，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没关系。” 何朔微笑着说道： “以后，机械神教，可以姓张。” 半小时后，张涛走出了何朔所在的小院。 他的脑子里还不断闪烁着纷乱的念头，刚刚那位大人最后说出的那番话，如同有某种实体一般在他的脑子里萦绕不散。 “我们会为你制造神迹，我们会让你真正成为所谓至圣三一在人世间的代理人。” “你不需要通过教会选举的方式上位，你将由至圣三一亲自指派。” “不用管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实现。” “我们会展现出万机之神的神力的。” “什么？祈祷？” “不，没必要。” “你们的万机之神，本来就听命于我们.” 张涛不断地回味着对方所说的那些话，最初的震骇、惊惧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自我怀疑。 万机之神听命于他们. 这可能吗？ 这样亵渎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却像是轻描淡写一般。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信口开河地说出妄言。 张涛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 他在金忠面前的那种断然的、意气风发的神态已经消失不见。 或许只有面对真正的强者时，自己才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野心”、所谓的“魄力”，在他们面前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涛抬起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一队近卫旅的士兵正在向他走来。 对方盔甲整齐，武器也紧握在手中。 不祥的预感在心里升起，但张涛并未退缩。 直到带队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身份。 这是真正的“禁军”，也是圣人的亲卫队。 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 “近卫旅第十五旅旅长张涛，圣人请你到圣堂中见面。” 为首的禁军冷漠开口，而张涛则是微微摇头，随后说道； “问问它们的意见吧。” 一瞬间，他的背后，灯光亮起。 两台“刑天”重型无人车、两具“尖兵”双足机器人、以及6具铁狼四足机器人的武器，在同一时间，完成了上膛。 张涛直视着禁军首领的眼睛，随后说道： “我已经向同属万机之神治下的至圣八一请求庇护。” “从今天起，直到罪人赎罪的那一天，我谁也不见。” 第111章 反击 一小时后，大书库第三层。 金城在昏暗的地下室内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头烂额的表情。 “乱了，城里全乱了。” “那些没脑子的教众全在传有关‘异兆’的事情，无论怎么弹压，都已经压不下去了。” “张涛已经反了.他怎么能反！” “他曾是最忠诚的近卫旅旅长之一，甚至有机会晋升为主教！” “可现在，他居然倒向了华夏军” “他竟然敢拒绝我的诏令！” “他竟然敢借助那些华夏军的力量，来拒绝我的诏令！” “这是不可饶恕的，这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眼看金城的表情已经接近癫狂，一旁的黑衣大主教赶紧上前拉住了对方，将他带到椅子旁坐下后，才开口宽慰道： “或许，张涛并不是背叛。” “他或许只是被那些异端胁迫了而已——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表现得极为惊慌。” “这应该不是他们提前预谋好的事情，只不过，是那些异端选中了他” “但这不能改变他已经背叛的事实！” 金城厉声道： “当异端的战斗机械站在他背后那一刻，他就已经是背叛了！” “我们必须要做出反应背叛者必须受到惩罚！” “但我们能怎么办？” 大主教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我们的力量无法与他们抗衡，即便知道他们想要逼迫你让位，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 金城打断了大主教，神情突然沉静了下来。 “我们有办法。” “我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了。” “他们要的是一个稳定的金陵城，否则，他们不可能费那么大心思去扶一个张涛上位。” “他们不会直接对我们动手的，因为他们担心，一旦失去了机械神教的管理，整个金陵城会陷入混乱。” “这就是他们的软肋。” “也正是因此，他们不可能走武装颠覆的道路。” “他们的那些把戏能骗得了平民百姓，却骗不了近卫旅、骗不了圣堂里最忠诚的信徒。” “只要我们坚持不让位，他们的计划就不可能进行下去。” “而我们要做的，只是把最核心的信徒团结起来，以应对他们的冲击” 说到这里，金城顿了一顿。 仔细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不惜代价地去拉拢。” “另外，我们要证明我们并非他们口中的‘罪人’，恰恰相反，张涛才是那个罪人。” “还有，我的安全必须得到保障，我有预感，他们已经为我安排了一场.审判。” “但我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来自异端的审判。”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离开大书库了。” “这是整座金陵城最安全的地方.想办法把这里封闭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这还不够.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方法，把我的地位，和整个金陵城绑定起来” 金城的话音落下，大主教的眼神略微变了一变。 他不知道“绑定起来”意味着什么，但他能看出来，金城的意思显然是，一旦他被拉下圣座，就要让整个金陵城为他陪葬。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可问题是，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用火药埋遍整个金陵？ 开什么玩笑，教会哪有那么多火药？ 就算有，也根本来不及部署。 对方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了，他们绝对不会给圣人留下太多的反应时间。 一切“物理上”的绑定都不可能起到作用，可如果是以信仰来绑定.对方已经走在前面了。 “我想不到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本来，信仰的绑定是我们最大的底牌，可如果对方并不想动摇信仰的根基，而只是‘替换’的话.” “那我们就要证明，被替换者的不义。” 金城缓缓开口道： “信仰至圣三一的教徒是不可能接受一个不义者登上圣人的圣座的，无论多么罕见的‘神迹’摆在眼前，只要神迹指向的是不义者，那么所谓的神迹，也只能沦为异端的诡术。” “这就是最核心的绑定。” “他们指责我是罪人，但他们却没有证据。” “失败、错误从来都不是‘不义’的证据，叛教和亵渎才是。” “我现在需要知道.我们手里，有没有张涛亵渎的证据？” “或许没有。” 大主教摇了摇头，可很快又转而反问道： “但这重要吗？” “是啊，这重要吗？” 金城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一抹笑容。 他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些华夏军或许了解机械，可他们对信仰绝对一无所知。” “这才是我们致胜的底牌。” “多少年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将伟大的教会肢解、埋葬，但信仰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帮助我们度过了危机。”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我们必须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绝不是他们的无人机械，也不是大炮、子弹，而是我们的信仰。” “去吧，去罗列出叛徒的罪证吧。”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 大主教微微鞠躬，待直起身后，又再次开口问道： “但我想再确认一点.” “大人，我们需要的罪证是否要将那些华夏军也包含在内？” “不。” 金城坚定地说道： “恰恰相反，而要让金陵城的所有百姓都知道，那些‘至圣八一’也是受害者。” “他们同样受到了叛徒的蒙蔽，他们同样不明真相。”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全，更重要的是，我要让那些华夏军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需要的东西，只有我才能给他们。” “想要稳定？我可以施舍给他们。” “但是，当我不愿意施舍的时候，他们绝对不能来抢！” “否则.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金城的计划制定后，大主教迅速召集了最核心的教会成员，向他们传达了指示。 而很快，机械神教的反击也迅速到来。 而大主教的策略，与何朔制定的策略如出一辙。 他们同样没有通过任何教会的“官方渠道”发生，而是在暗地里散播着有关“不义者”的流言。 或许他们也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在愚昧的平民中间，流言的可信度，往往要比自上而下的“证言”要可信得多。 于是，一条消息悄悄地在金陵城里流传开来。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商人、平民、佣兵、乃至于ji女们都在讨论着同一个话题。 “听说了吗？罪人找到了。” “他是一个背叛了机械神教的不义者。” “什么样的不义者？这我怎么知道？” “听说他身上流淌着的已经不是纯洁的血液了。” “不，我听说他亵渎了机魂，导致了机魂离我们而去。” “现在，至圣八一带着机魂回来了，而回归的机魂也指明了不义者的罪恶。” “是谁？不义者到底是谁？” “不知道，但或许第十五近卫旅的旅长是被选定的裁决者。” “他？他凭什么.” 真真假假的消息交织在一起，但却没有一条消息有明确的指向。 而这也正是金城的高明之处。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大张旗鼓地与何朔所制造的那些“异象”对立起来，反而借力打力，将其作为了对“不义者”的审判。 很显然，早就已经被宗教理念洗脑的民众们就吃这一套。 但只有这样还不够。 他们的动力，还是远远不足的。 教会必须给他们更多理由。 更多“继续探索”的理由。 于是紧接着，关于不义者引发灾难的消息也渐渐传播开来。 那些从未离开大书库的隐秘记载，在这一天仿佛成为了公开流传的睡前故事。 仅仅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金陵城内的许多人便对“不义者引来天罚，连累川沙城毁灭”的故事烂熟于心。 当然，还有“不义者张和被圣人以神圣以命运之枪击杀”、“不义者背叛圣人被最忠诚的圣三一骑士埋葬”的种种故事。 这些故事有些本就来自于教义和典籍，有些则是凭空出现。 但，从没有人怀疑过这些故事的真实性。 哪怕是最虔诚的信徒，也只是怀疑自己对教义的了解还不够、对庞杂的历史研究还有疏漏。 毕竟，与教会相关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再说了，截止目前为止所流传的一切，都完全符合教义.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所有人便坚定地认为，不义者确实出现了。 他只是还没有被找到，还没有受到惩罚。 可他到底是谁？ 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张涛的身上。 他成为了传说中的“裁决者”，所有人都寄希望于他的快速行动，所有人都迫切地等待着他把不义者揪出来，在至圣三一面前终结，从而避免可能到来的“神罚”。 然而，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越多，有关他的一切暴露得也就越多。 他的履历，他的身份，他幼年时的经历，他组织过的一场场战斗 渐渐地，不同的声音开始出现。 没有人知道第一个问题来自哪里，但确实有人问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句话： “他真的配得上成为裁决者吗？” 或许，不配。 有人说，他曾经在静海因为指挥失误损失了上百精锐的近卫旅战士，但那似乎不是失误，而是向异端的献祭。 有人说，他的血液已经被怪物污染，甚至连精神都已经变得不正常。 还有人说，此次花都围城的危机本就与他有关，要不然他怎么会正好在那个“巧合”的时间赶到呢？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张涛，可却没有人怀疑过这些流言的出处。 不知不觉间，有关张涛的舆论发生了逆转。 而相对此前有关他的猜测，逆转后的“真相”，仿佛变得更加可信。 他已经坐实了“不义者”的身份。 他已经成为了欺骗至圣三一、欺骗教会、欺骗圣人和万机之神的罪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狂热的信徒们只不过是把一切的苦难全部归咎于他的身上，要求他做出解释，自证清白。 而当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时，似乎解释都已经变得没有必要了。 信徒们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聚集在圣堂前高呼口号，仿佛他们的声音小一点，末日就会立刻降临一般。 “审判不义者！平息万机之神的怒火！” “不义者必须受到惩罚！请至圣三一聆听信徒的愿望！” “圣人啊！向万机之神祈祷吧！” “请至圣三一、请至圣八一为万机之神忠诚的臣民们主持公道！” “不义者，站出来！接受你的命运！” 嘈杂的声音在整座金陵城内回响，骚乱已经发生。 但此刻，机械圣堂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圣人只是派出了他最忠诚的近卫旅和禁卫军，走到街上维持着秩序，弹压着暴怒的居民。 可面对渐渐聚集起来的、超过千人的信徒，不能使用武器的护教军们也终于开始力不从心。 局势即将失控，仿佛将要倾倒的大厦。 到这一刻，圣堂终于“不得不”做出回应。 身着黑衣的大主教神情肃穆地走出机械圣堂的大殿，高高举起双手，站在了人群的面前。 随后，他的声音通过民众所不能理解的神奇的机械装置放大了无数倍。 “至圣三一教诲，凡信众不应污蔑好人，也不得饶恕罪人。” “未经审判庭审判前，不得动用私刑。” “有关近卫旅第十五旅旅长被疑为不义者一事，审判庭仍在调查中。” “在审判庭做出裁决前，请众虔诚信众安心祷告、等待消息。” “审判庭奉至圣三一真言，将与一切异端、异形及邪祟战斗至回归神国方休。” “此刻，虽然调查遇到了难以尽述的障碍，但审判庭仍将继续努力。” “另，所有近卫旅战士均为信仰虔诚、品性优良的神眷之人。” “我想，他们也绝不惮于主动现身，自证其信仰之坚定、身家之清白” 话音落下，大主教转身返回圣堂。 而下一刻，海啸般的呼声，涌向了张涛所在的近卫旅第十五旅驻地。 “自证信仰！” “自证清白！” 第112章 吃粉？吃个毛的粉 另一边，庄园内。 何朔神情冷漠地看完了刚刚收集、汇总上来的情报，放下pda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 “这招确实挺狠的。” “要我们证明自己吃了几碗粉？那不得把肚子剖开给你看？” “果然，泼脏水这种路数，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最简单粗暴的啊.”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曾义接话道： “对方的反应速度确实很快，甚至在异兆发生之后，立刻便制定出了计划。” “仅仅花了一天的时间，便能把计划执行到这种程度。” “应该说，他们在这方面的能力，也是相当强了.” 何朔点了点头，没有立即开口。 不得不说，哪怕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他也得承认，对方的头脑相当清醒。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做出“绑定”这个决定，甚至能精准地找到痛点，直接从“不义”这个切入点着手，可以说，几乎是打在了自己计划的死穴上。 还有那句“他们懂机械但不懂信仰”. 客观来讲，也真没什么错。 我们懂的是我们的信仰，还真不是你们的信仰啊。 也难怪机械神教这个组织能传承那么多年，干这种宗教洗脑的活儿，你们是真的擅长。 何朔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随后，他开口说道： “我们不能继续拖延、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了。” “时间本来就紧张，越是等待，对方的胜率就越大。” “这些宗教狂信徒是不会毫无理由地就冷静下来的，时间拖得越久，他们的情绪反而会更加激动。” “一旦突破某个阈值，哪怕机械圣堂什么都没做，整个金陵城也会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彻底混乱起来。” “这绝对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更糟糕的是，他们也知道我们不想看到，所以才用这么高的效率、这么快的节奏来逼迫我们。” “我们必须把计划提前了.” 一边说着，何朔一边再次拿起pda。 但这一次，他打开的是整座金陵城的高空地图。 “大书库的主体部分埋藏在地下，我们的武器很难穿透，就算能够穿透，也与我们‘天罚’的计划相违背。” “所以，我们得想办法把金城从大书库里逼出来。” “如果能让他公开露面、主动暴露在民众面前是最好的。” “但如果做不到，我们就得考虑相对极端化的策略，通过非和平手段来迫使他离开掩体。” “比如毒气？” 曾义插话问道，而何朔则是摇摇头，回答道： “具体细节可以过后再讨论。”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他暴露后的攻击问题。” “大书库在机械圣堂区域内，距离机械圣堂主体建筑150米，但其中只有60米距离是无遮掩的。” “周边环绕的其他建筑平均高度12米左右，正面机械圣堂主体建筑高度接近30米。” “按照队长的计划，如果我们要从这个距离上发起进攻，那我们的有效攻击角度，大约在110度左右。” “这个角度还算理想，但问题是，一旦金城离开大书库，他必然会立刻寻找新的遮蔽物。” “从时间差上计算，按她的最快奔跑速度，我估计，我们只有6到7秒的攻击窗口期。”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用俯冲灌顶攻击，并且时间差需要计算得非常精准。” “伏羲！” 何朔突然呼唤，伏羲立刻回复道： “我在。” “飞行轨迹已设计，暂无更新后的武器数据，目前根据设计方案预估。” “攻击发起到命中目标需3.5秒，前后容差1.2秒。” “轨迹图已更新到pda，请查收。” “好。” 何朔长舒了一口气。 强人工智能的好处就在这里，如果是让他们几个人自己计算、自己操控，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去计算、去试错。 而现在，伏羲只需要一秒钟，就能做完他们要做的所有事情。 “现在，攻击的问题解决了。”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要怎么去把他逼出大书库三层了。” 说完，何朔打开了蜂鸟无人机拍摄的照片，经过伏羲处理后，还原成了一个高精度的内部空间三维建模图。 他在pda屏幕上拖动建模，仔细观察后说道： “从图片上看，大书库第三层应该是没有其他通道的，进出只能走主通道。” “但是，想要把他逼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机械神教有防毒面具，他们在进攻金陵遗迹的时候就使用过。” “如果我们直接使用毒气攻击，他必然会使用防毒面具或者其他防护装备。” “靠这一点不足以把他逼出第三层，甚至于，如果他的信仰足够坚定，他是宁可死在大书库里，也不会向外走一步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在信众的面前。” “这很麻烦.” “或许不麻烦。” 曾义突然开口说道： “致幻。” “致幻？” 何朔愣了一愣，而曾义则是继续说道： “金陵遗迹内的菌毯还没有彻底消退，外围还有大量菌毯和伞菌森林。” “我们完全可以提炼出里面的有毒物质在机械神教圣堂附近投放，这样一来，受影响的将不只有教皇金城本身，还包括最核心的那些主教、大主教、近卫旅和禁军。” “如果他们全部被致幻的毒气影响，像我们之前那样进入恐惧状态的话.” “我认为，没有任何人，是能待在黑暗的地下空间里，而不试图向外寻求帮助的。” “完美。” 何朔长舒了一口气，感叹着说道： “致幻毒气的想法很好，如果能一次性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主教也全部都拉下水，以后想要控制机械神教，会变得更加容易。” “没想到，你搞这个也挺在行。” “如果是谢柳的话，估计她会更在行。” 曾义笑着回答，而何朔则是点点头，继续说道： “都不错。” “不管怎么样，这个计划已经基本完善了。” “通知张涛，让他做好准备。” “毒气准备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只要我们下达进攻命令，他就要立刻配合我们的行动。” “他得主动进攻，打到机械神教圣堂去。” “让他打个旗号.清君侧！” “还吃粉，吃个毛的粉！” 12小时后，上午11点。 张涛一夜未眠，但并不是因为不远处嘈杂的人声、和时不时响起的枪声。 那些暴动的教众虽然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揪出去、压到圣人面前让自己承认罪孽，但张涛很清楚，在“至圣八一”强大的火力，还有对自己始终忠心耿耿的这近两百名近卫旅士兵面前，他们绝对不会做傻事。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真正让他焦虑、紧张到睡不着觉的，是他手上那块始终亮着的，小小的电子屏幕。 以及那块屏幕上，不断从华夏军那里传来的消息。 0点05分，他收到了第一条消息。 内容很简单，只有几个大字。 “计划已经拟定，预定今日11点30分左右执行天罚计划。” 从看到这条消息开始，张涛就睡不着了。 而紧接着，更多的信息，也一条接着一条地传来。 0点45分，“无人机准备就绪，试航结束”。 0点50分，“导弹测试通过”。 1点40分，“致幻素提取完成，产量预估完成”。 4点50分，“投放设备就绪，无人机抵达投放目的地”。 5点20分，“第一轮侦察结束，位置锁定”。 7点07分，“战斗员集结完毕，请张涛集合可信队伍”。 7点12分，这一条是自己发出去的。 “近卫旅第十五旅已经集结，我随时可以行动”。 紧接着，8点20分，“致幻毒气已经装载，预计两小时后开始持续投放”。 10点20分，“毒气投放完毕，无人机待命”。 10点50分，“敌人已开始出现中毒反应，预计20分钟内发起行动”。 —— 而此时，时间是11点05分。 距离那些华夏军设定的“20分钟内”的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五分钟。 张涛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机械圣堂周围的那些宗教人员、护教军因为无色无味的毒气陷入恐惧的幻觉、陷入混乱之后，自己带领着不收影响的近卫旅、以及留在金陵城里属于华夏军的那些“作战机械”，一鼓作气地杀过去，清理掉所有失去理智的宗教人员，“救出”圣人金城，然后等待来自华夏军的审判。 这本应是一个简单、且完美的计划。 自己只要按部就班的执行，不仅能洗脱自己身上所有“不义者”的怀疑，还能“顺手”帮助华夏军完成最后的审判，可以说是轻松无比。 但是，张涛仍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不是因为任务本身，而是因为在这次任务中，那些华夏军所表现出来的无比精准、无比高效的执行力。 仅仅花费了一晚上时间，他们便准备好了所有东西。 仅仅一晚上的时间，他们便能改变一座城的命运。 如果是让自己来做，需要花多长时间？ 五年，十年？ 相比起自己所在的机械神教，这些人反倒是更像冰冷无情的机械. 时间已经走到了11点09分，张涛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防毒面具。 他推开门走出房间外，两百名忠心于他的近卫旅士兵已经整齐列队。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些什么，但此刻，他们都已经注意到了来自机械神教圣堂附近混乱。 枪声、炮声正在不断响起，恐惧的嘶吼声，哀嚎声掺杂其中。 信众们被这反常的动静吓退，不敢上前探查情况，而城内的城防军则一次次收到混乱的命令，最终撤到了金陵城之外。 现在，能终结那里的混乱的，只剩下了自己手里的这支小队。 而自己，也马上要展开行动了。 屏幕上的数字跳过了最后一秒，而也就在此时，张涛收到了最新的命令。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进攻！” “进攻！” 张涛高呼一声，所有近卫旅士兵立刻行动起来。 与此同时，悬浮在天上的无人机，地面上的无人作战机械也迅速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汇聚，朝着圣堂的方向疾奔而去。 “砰砰砰砰-——” 枪声在张涛头顶响起，数条由曳光弹组成的火线横扫过教堂前方的地面。 在那里，被毒气侵蚀到发狂的祭司、主教们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倒下，鲜血瞬间将地面全部沾染。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本就已经陷入极度狂躁中的禁卫军越发疯狂，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朝着眼前一切活动的目标疯狂扣下扳机。 爆炸物不断在圣堂前被引爆，甚至有人直接将手榴弹投向了圣堂下方、来不及跑远的平民。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这一刻，金陵城虔诚的教徒们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顾不上去救援倒地的伤者，所有人一哄而散。 慌乱的脚步推到了许多反应稍慢的居民，但就在那些人即将被后来者践踏在地时，一道铁墙突然逆流而上。 张涛带领的近卫旅挡住了溃散的人流，将他们疏导到了更宽阔的大街上。 而张涛自己，则是扶起了一名倒地的平民，随后语气郑重地高喊道： “圣堂已经被异端腐化，我将带队拯救圣人于危难之中！” “我不是什么不义者。” “我便是裁决者！” “进攻！” “进攻！” 两百名近卫旅战士整齐呼应，下一秒，这道铁墙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向前推进。 在无人作战机械的掩护下，任何撞上这道铁墙的敌人都在瞬间化作了齑粉。 浓烈的火药味驱散了空中已经逐渐淡泊的毒气，大口径机枪穿透了禁卫军厚重的铠甲。 残破的肢体被第十五近卫旅的士兵踩在了脚下，而来自圣堂的混乱，则被他们迅速约束在极小的范围之内。 民众欢呼着庆贺着忠诚的裁决者的到来，但张涛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他知道，自己的目标不是这座圣堂。 大书库！ 伪圣还在那里。 如果他没有主动从地下跑出，那自己，就必须进入地下，强行把他带出来。 这不是最佳的选择。 可自己也不得不做。 张涛迈开了脚步，走向大书库所在的位置。 但也就在这时，他携带的无线电里，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金城正在逃离大书库。” “攻击17无人机，做好攻击准备！16秒后发起攻击！动态调整余量1.2秒！” 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从头顶响起。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带着迅猛的罡风，疾掠而过！ 第113章 天罚 大书库里。 金城跌跌撞撞地朝前走着。 他手里握着的青铜香炉掉落在地，发出裂响。 眼前，猩红雾气正从自己亲手设计的机械“天使”浮雕嘴里涌出，那些雕工精致的、充满着独属于机械的冷硬、尖锐的美感的羽翼此刻像沾满血污的乌鸦翅膀般抖动。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他不知道自己身穿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是至圣三一麾下的信徒，是掌握着人间最高权柄的圣人。 可是，这圣人真的是圣人吗？ 金城的脑子很乱。 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才算是真正成为圣人了。 或许，是从自己下令彻底封闭大书库第三层、主动去遗忘脑子里那些“禁忌”的知识那一刻起？ 似乎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离“机械”越来越远，而离“神明”越来越近。 可为什么，自己仍旧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至圣三一在上请赐我救赎.” 金城摸索着手中无比熟悉地徽印，想要从中获取力量，但指尖油腻的触感，却让他凭空生出无比的恐惧。 他如同触摸到了毒蛇一般下意识地将徽印扔了出去，徽印落地时不算巨大的声响，却如同爆炸一般冲击着他的耳膜。 眼前所能看到的景象已经越来越模糊，幻象和现实交织在一起，让金城无法分辨。 他仿佛看到了信徒们仍在圣堂广场跪拜，可他们吟诵的祷词突然变成了尖锐的哀嚎。 天花板上，琉璃彩绘开始滴落黏液，描绘万机之神创造的神国的壁画里，机械天使的口中涌出粘稠的机油，随即又燃烧起炽热的火焰。 在那如同地狱之火的火苗里，他曾经亲手投入火中的书卷再一次浮现出来。 灰烬绽放、飘扬，带着破败的烟雾落在他绣满经文的圣袍上，仿佛要将它埋葬。 “愿火药和蒸汽净化一切异端。“ 磅礴、但杂乱的声音传来。 金城隐隐看到，远处出现了亮光。 他看到了圣堂外的机甲雕塑，可那雕塑的眼眶里，却爬出了银色的蜈蚣。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脏还在神像脚下跳动？“ 金城喃喃自语，他想扯掉吸附在脸上的呼吸面具，却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溃烂，而面具已经和皮肤粘连在了一起。 他全身剧痛，无名指上的代表权力的戒指突然收缩，虚幻中，指骨断裂的脆响、毒气在肺叶里爆开的嗤嗤声混合成了一片。 继续向前，他看见自己刚刚坐上圣人宝座时处决的大祭司正站在密室门口。 对方腐烂的手指间缠绕着闪烁着电光的电缆，仿佛一条将要降下惩罚的鞭子。 “你辜负了至圣三一，你抛弃了伟大的电力！” 那名大祭司厉声责问，挥舞起电缆，向他狠狠抽来。 “圣典.第七章.“ 金城后退着踉跄倒地，他抬起头闭上眼睛，试图念出“驱除异端”的经文，寻求万机之神的庇护。 可下一秒，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轰！” “砰！”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牢牢地锁在了地上。 嘴里，铁锈味正在蔓延。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金城看到天空中有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 那或许是 来自神国的.真正的天使. 所有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平民都看到了天罚降下的那一幕。 暗灰色的巨大羽翼在天空中一闪而过，发出如同雷鸣一般的爆响。 近处的玻璃全部被震碎，冲击波甚至将城内的招牌都吹得猎猎作响。 以无可匹敌的高速，那名天使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巡视着万机之神的人间之国，随后又以一个震人心魄的折角，直直地拔地而起。 它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云层之中，可就在所有人以为天使将就此离去时，空中却又传来了更加震撼的爆响。 天使俯冲而下，如同将要坠落一般，径直冲向地面。 原本跪拜在地的信徒们惊愕地抬起了头，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将要目睹一个天使的陨落。 但，就在将要触地的瞬间，天使猛然拉起。 而从它的身下，一柄拖拽着火焰的“长矛”，则是狠狠扎入了地面。 “砰！” 暴烈的撞击声响起，烟尘也随之而起。 天使再次绕着机械圣堂飞行，而也就在攻入圣堂的张涛举起右手时，如同向他致意一般，天使以一个拉升，骤然降低了飞行速度。 紧接着，它缓缓离去。 当它的身影消失在众人实现之中时，地面上的战斗也已经结束。 所有负隅顽抗着全部被剿灭，而那些中毒较轻的近卫旅士兵，则全部被卸掉了武器，控制在圣堂一侧。 看着满地的尸体、流淌的血液，张涛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直到此刻，他都还没有从巨大的震骇中缓过神来。 结束了吗？ 统治了机械神教数十年的“圣人”，就这样迎来了他的结局？ 张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尸体，但瞬间又回过神来。 他小心、但迅速地调整了尸体的姿态，随后高举双手，大声下令道： “罪人已经赎罪！” “放开界线！” “让所有信众上来，让他们亲眼见证，真正的不义者，所遭受的天罚！” “是！大人！” 一声令下，第十五近卫旅的战士们立刻散开，肃穆地立在原地，留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而紧接着，原本还在疑虑之中的教徒们开始试探着向圣堂的方向走来。 他们看到了尸体，看到了炮火的痕迹，这一切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可“天使降临”的神迹，却又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支撑着他们继续向前，继续走向近卫旅士兵所指引的那个“神罚之地”。 于是，片刻之后，最虔诚的信徒们便见到了那名因神罚而死的“不义者”。 来自天使的铁矛，自上而下地贯穿了罪人的身体。 而罪人则举起了双手，以跪拜的姿态，向天空之上的天使祈求宽恕。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得到宽恕。 因为，他已经死了。 狂热的情绪瞬间扩散开来。 下一秒，有人高呼道： “不义者，就是伪圣！” “他是罪人！” “他愧对至圣三一、愧对万机之神、愧对金陵城！” “现在.” “伪圣已死！” “新圣当立！” 第114章 地下长城 金城已死的消息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了整个金陵城。 而在他死后，顺理成章地，张涛接替了他的位置。 当然，此时的他还不是所谓的“圣人”，顶多能被称作“代理城主”。 但毫无疑问，此时的他已经是众望所归。 被万机之神选中的裁决者、天使最忠诚的战友、终结不义者叛乱的英雄、宽恕了被蒙蔽的教众的仁慈主人. 加在他头顶的头衔太多了，多到甚至人们在传播有关他的英雄故事时都无法尽述的程度。 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圣人”这个称呼呢？ 或许至圣八一的那些“大人们”配得上。 可很显然，他们志不在此。 坐在圣堂正中的宝座上，张涛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盔甲上还残留着来自其他护教军的、还未干透的血液，那些战士本是无辜的。 在这场阴谋中，他们只是牺牲品。 —— 但谁又不是牺牲品呢？ 张涛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也就在这时，圣堂的大门内，突然走进了一个身披重甲的人影。 张涛站起身，表情平淡地开口说道： “你来了。” “我猜到你会来的，但没想到，你会耽搁那么久。” 来人正是圣堂近卫旅第四旅的旅长金忠，而他的脸上，则写满了震惊、愤怒、和痛心。 在进入圣堂之前，他已经被解除了武器。 但从他捏紧的拳头不难看出，他已经做好了徒手跟张涛搏命的准备。 对方的话音落下，他几步就跨到了圣座前方，随后开口厉声质问道： “这是你的阴谋！” “你早就知道那些华夏军需要一个代理人，所以你才会在进城后立刻去见他们！” “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 “什么操控兽潮，什么圣人的诡计” “等等。” 张涛打断了金忠的话，随后略有些迷惑地问道： “什么兽潮？” 金忠愣了。 从张涛的表情里，他完全可以看出，对方对所谓的“兽潮”一事完全一无所知。 这种表情和反应是做不了假的，虽然对方本就极善于伪装，可自己毕竟从小就跟他一起长大，在这方面，金忠有信心不被蒙蔽。 巨大的疑惑瞬间将金忠淹没，他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你不知道兽潮的事情？！” “我不知道。” 张涛缓缓摇头，随后问道： “为什么我感觉，你知道的事情，比我更多？” 这话说完，金忠神情骤变。 他终于明白过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张涛，都只不过是那些华夏军的棋子。 他们利用自己拿到了最关键的信息，然后再利用张涛干掉了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圣人 而从始至终，这两枚棋子之间，都没有任何交流。 金忠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始终认为，在“谋略”这一方面，唯一能与机械神教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那个神秘无比的圆环商会。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机械神教所谓的“谋略”，在那些华夏军面前，就仿佛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他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懂？？ 金忠的表情剧烈变化，而对面的张涛却已经明白过来。 “所以，你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对吧？” 张涛无奈地笑着说道： “让我来猜猜他们应该是从你这里拿到了关键的信息，支撑起了这一整场的行动，没错吧？” 金忠沉默着点头。 而在看到他反应后，张涛释然说道： “这样也好。” “本来我还在想，我应该怎么去跟你解释。” “但现在好了，没必要解释了。” “我们.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接下来，我们需要好好合作。” “尤其是在华夏军的面前，我们更要好好合作。” “否则，他们是很难放心的对吧？” “.对。” 金忠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们要的是稳定。” “他们不可能容忍新的不稳定因素了。” 金忠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脸上愤怒的表情突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重的自嘲。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阻止你的。” “我能理解你的不满，但我以为，我们可以用更柔和的方式，去达成这件事情。” “很可惜，我没做到。” “错了。” 张涛摇了摇头，纠正道： “我已经仔细想过了。” “这就是最柔和的方式了。” “不可能有任何其他办法，能以如此小的代价，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 “那些早已腐败的烂肉已经完全被剔除，机械神教，也将走向新生。” “这其实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或许是吧。” 金忠缓缓抬起头，随后说道： “如果你是那个正确的选择，那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如果你不是.” “如果我不是，他们会让你来代替我。” 张涛打断了金忠的话，紧接着说道： “那会是更好的结果。” 另一边，011工事内。 陈剑已经收到了金城被“清除”、金陵城社会秩序重新安定的消息。 这让始终等候在办公室里的他心情大好。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12点多，他又是按照惯例走出了工事大门，跟正在被罚站的几个新兵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了灶台，给自己盛上了一碗热腾腾的肉粥。 “天天都是这玩意儿.伏羲，明天换个花样吧。” “收到，首长。把鸡肉粥换成猪肉粥怎么样？” 这有区别吗？ 陈剑无奈道： “.你的机器人会和面吗？做点馒头也行啊。” “理论上可以，但不符合您设定的效率优先原则。” 伏羲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调侃： “您忘记了吗？您为我设定的准则是以最优效率执行，而将食物煮成肉粥也是保证效率的一环。” “当然，为避免长期食用流食对人体消化系统造成的损伤，我也会做出一些改变。” “会改成饭吗？” “不，我会煮得稠一点。” “.换个话题吧。” 陈剑无奈地吞下了嘴里的一碗肉粥，而当他视线抬高的同时，他惊讶地发现，远处流民搭建的帐篷附近，居然还有灯光亮起。 “他们在干什么？” “在制砖，季星同志跟他们在一起。” 季星？ 陈剑好奇地朝着帐篷走去，而在跨过一道矮坡后，他立刻便看到了正在借助不算明亮的灯光制砖的流民。 “这么晚了还干？” 陈剑突然开口，正在监工的季星回过头来，点头道： “是的，得抓紧时间。” “今天伏羲已经控制机器人帮忙制造好了大部分的模具，但那些机器人还有其他任务，不能直接过来制砖。” “所以，我们得自己抓紧点，把砖窑先砌起来。” “现在已经几乎完成了，伏羲已经检查过，没有太大问题。” “阴干后，再用火烘烤过，就能利用这两个砖窑烧制耐火砖了。” “后天吧，我尽量保证后天能启用。” “没必要那么着急的。” 陈剑看了一眼时间，随后说道： “12点了，再压榨也不能压榨到这种程度，让他们去吃饭，然后休息。” “明白，本来也快结束了。” 季星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向仍然在劳作的流民下达了命令，众人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砖块，略有些畏缩地绕过了陈剑两人，朝着远处供应肉粥的灶台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陈剑突然开口问道： “配给制弄明白了吗？我听伏羲说已经教过你了？” “教过了，工分筹码也已经加工了一批，目前足够用了。” 季星回答道： “我今天发下去了24枚筹码，对应24人日的食物配给，目前看很有效，这些流民干活干得很起劲。” “不过，信用还没建立起来，今天我还收回了20枚筹码-——全部换成了食物。” 季星的表情带着几分不满，而陈剑则是洒脱地开口道： “正常的，等他们用筹码兑换食物形成习惯之后，才会渐渐相信筹码的购买力。” “你做护卫的时候跟着商队走南闯北，对这些事情相对更熟悉，以后有时间了，要协助把物价体系建立起来。” “物价体系越清晰，筹码的信用度就越高。” “等到筹码主导的配给制能发展成货币制度的时候，我们的管理就轻松得多了。” “明白。” 季星再次点头，但随即又说道： “不过，这些事情我打算还是往后放一放吧。” “虽然金陵城的问题解决了，但我们未来的困难还很大。” “现在最主要要做的，还是把你说的‘焦化炉’造出来，能帮上忙的地方，我尽力帮忙。”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 陈剑疑惑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比其他人表现得要焦虑得多。” “为什么不着急？建造那个‘焦化炉’，不是为了制造武器、抵御兽潮吗？” “.也可以这么说。” 陈剑随口回答，紧接着问道： “兽潮很可怕吗？你了解兽潮？” “.我要是了解的话，也不用麻烦你们费那么大的劲儿去收集信息了。” 季星叹了口气，回答道： “我不了解兽潮，但我真的见过一级怪物。” “对了，我本来是打算把有关一级怪物的信息更新到电脑上的，但我还不会操作。” “正好，现在，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 “那就坐下聊。” 陈剑在土坡上就地坐下，季星犹豫了片刻，也坐在了他身边、稍稍偏下的位置。 沉默着回忆了片刻，组织好语言后，季星开口说道： “就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一级怪物是一种.与所有怪物截然不同的东西。” “甚至我有时候回忆起来，都会觉得那已经不是什么‘怪物’了，而是某种‘概念’。” “概念？举个例子？” “就像金陵遗迹里这头怪物。” 季星回答道： “团长，你难道不觉得，这头怪物也已经具有了一些概念的特征吗？” “比如，它的本体其实并不是威胁最大的部分，相反，它所影响的环境，它周围共生的一系列小型怪物，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一级怪物就是这样的.我很难形容我在山城边缘看到的那头怪物到底长什么样、到底有什么能力。” “因为我真的没看清。” “但在见过金陵城这头二级怪物之后，我很确定，它也是同类的东西，只不过，会更加强大。” “它似乎控制着一整片的.‘领域’。” “而进入那个领域的所有人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这是比喻还是” “这是描写，字面意义上的灰飞烟灭。” 季星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有点反常识了.很难相信地球上会有这种东西出现。” “我也很难相信.我完全不知道那头怪物是怎么做到的。” 季星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所以，我对兽潮的恐惧.要远远超过你们。” “如果兽潮中真的有一级怪物出现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去对抗它？” “我知道，我们很强。” “可是，在那种怪物面前靠现在的武器，或许真的很难、很难取胜。” “没关系。” 陈剑安慰道： “我们还有更强的武器。” “你指的是.太阳？核弹。” “是的。” 陈剑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你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其实也没必要瞒着你。” “我们对抗兽潮的关键武器，根本就不是我们现在持有的这些武器。” “同级别的对抗从来都不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 “如果兽潮很强，那我们就使用比他们更强的武器。”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话音落下，季星的神情瞬间轻松下来。 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随后说道： “我以为，你们已经没有那种武器了” “现在确实没有。” 陈剑哈哈一笑，回答道： “但我知道哪里有。” “等金陵城的问题解决之后，我们会花上一点时间，前往你的老家——也就是圣血大殿所在的帝都。” “在那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是什么？” 季星好奇追问，而陈剑则是回答道： “001工事。” “以及，地下核长城的入口！” 第115章 北伐！ 次日清晨，作战指挥室内。 屏幕上投影着何朔刚刚发回的、保存在大书库内、有关“兽潮”的详细记载，而在看完所有记录之后，指挥室内的众人也是统一地叹了口气。 有效信息太少了。 记录兽潮的人显然没有真正抵近观察，所有一切的描述，都是基于在极远距离上的“瞭望”，以及战前、战后的零碎信息的拼凑。 而且在其中，还掺杂了大量宗教内容的渲染和扭曲，你甚至没办法分辨哪些内容是真的，哪些内容是基于宗教理论的二创。 真正总结下来，能算得上“有用”的信息就三条。 第一，怪物的总数量在一千以上，规模无比庞大。 第二，兽潮中有一级怪物存在，并且对整个兽潮有掌控力，甚至可能存在指挥关系。 第三，兽潮所过之处存在某种特殊影响，电子设备失效，无线电被屏蔽，大量武器也同时失效。 其实对于前两者，陈剑完全能够理解。 怪物本身就是具有智能的，能被组织起来，能发展出某些简易的“战术”并不奇怪。 让他不太能理解的是第三条。 设备失效，武器失效？ 这是什么概念级的武器？ 电磁脉冲？ 这世界上可没有任何非核武器能产生电磁脉冲。 如果稍微降一级，更接近一点的，也就只有石墨炸弹。 但石墨炸弹只对裸露电网有用，对密闭的电路和电子元件，基本是不可能发生任何影响的。 这显然与机械神教记载中所描述的“机魂失效”、电路失灵是不符的. 陈剑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眉心，随后开口问道： “伏羲，你觉得，这兽潮有可能是怎么回事？” “概念级的武器，还是某种我们暂时没办法推测出的复合效果？” 话音落下，伏羲立刻回答道： “根据目前知识库中所存储的信息，我认为，如果要实现‘近电磁脉冲效果’，还是存在许多种不常见、但较为合理的可能性的。” “比如，纳米级的高导电粉尘云，强磁场引发的电子脉冲，或者金属粉尘云覆盖后引起的电磁阻断。” “这些场景出现的条件相对苛刻，但在当前地球环境下，出现概率似乎并不低。” “尤其是考虑到此前金陵遗迹内出现的‘二级怪物’以及与其共生的外部生态，我可以合理怀疑，兽潮的出现也会引起某些局部环境变化，从而带来一系列的异常效果。” “但，这样的异常效果太过复杂、太过难以预测，我很难依据目前的推测，做出合理的应对计划。” “明白。” 陈剑微微点头。 这件事情确实无法解决，哪怕强如伏羲，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当然，不是说它“没办法应对”，而是因为，可能出现的情况太多，概率分布又相当平均，它不可能针对每一种可能性，都去做出相应的准备。 那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所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或许直到兽潮真正发生时，他们才能真正开始实施应对计划。 “.那现在，情况就很清晰了。” 陈剑长舒一口气，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没能力跟所谓的兽潮做对位对抗，所以战略上，也只能回归那一套老方法。”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不管兽潮多强，只要还在这个地球上，总归，它是不可能强过核弹的。” “所以，我们下阶段的目标也很简单。” “尽可能收集、运回所有我们能够找到的核武器，同时，找到核武器的解锁方法。” “这一点，伏羲也没有办法。” “核武库的管理是与强人工智能完全隔离的，想要找到那把钥匙，我们只能亲自去找。” 说到这里，陈剑停顿了片刻，而对面的雷杰则是见缝插针地问道：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去一趟帝都？” “是的。” 陈剑缓缓点头，继续说道：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让谁去，还有，怎么去。” “金陵遗迹距离帝都整整900公里，我预计，哪怕是使用大型车队全速前进，至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往返。” “这个时间太长了，而现在011工事又是冷启动和扩展的关键期。” “至少，我们需要留下一个人在这里监管全局” “那不就是我吗？” 沈越好笑地说道： “我一个政委难道还能离开人？队伍在哪我就在哪咯。” “何朔要留在金陵，金陵城里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安定，他也需要实时监控机械神教的动态。” “能动的只有那你和雷杰.你俩带上一部分主力过去吧，正好，也让他们锻炼锻炼。” “你自己都说了，那我就不白费口水了。” 陈剑果断拍板，随后说道： “这一趟行程，就由我、雷杰两人带队，季星、谢柳、李石三人，另外带领一支10人华夏军小队，一起前往帝都。” “载具方面，我计划使用一辆30a坦克，一辆猛士防雷反伏击车，一辆猫车，4辆无人货车。” “武器装备方面，我们要携带包括无人机、无人作战机器人在内的一系列装备。” “具体数量和配置，由伏羲推演后决定。”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将在5天内到达帝都，并在30天内返回。” “之所以回程时间预留25天，是因为我计划在这一趟行程中把我们的资源点全部探开。” “这些资源点包括但不限于矿山、仓库、工厂等设施，目的是打开通路，获取设施内存储的大量金属原材料。” “一旦完成对资源点周边危险因素的清理，建立稳定通路，后续我们就可以通过各个大型商会、以及机械神教的力量得到源源不断的原材料补充。” “这对011工事后续的发展相当重要，优先级也相对较高。” “所以，我计划在这个任务上投入更多时间。” “当然，如果情况紧急，我们也可以尽快返回。” “需不需要支援、什么时候需要支援，这一个度，就有沈越你自己来把握。” “明白。” 沈越沉稳点头。 当上政委之后，仅仅几天的时间，他的状态便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虽然在私底下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做派，但在其他原住民、尤其是华夏军面前，他却已经渐渐养成了一种威严。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陈剑向他投去了一个满意的眼神，随后，他开口说道： “那就先这样定吧，任务代号就叫.” “北伐！” “散会！” 一小时后，011基地外围。 车队已经准备就绪，陈剑一个一个检查过去，一边核对清单，一边念念叨叨地记录着装备情况。 “武器，全了。” “弹药，够了。” “备件.差不多吧。” “油料.补给基站” “占地方最大的就是基站了，50个，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雷杰回答道： “50个应该够了，按照伏羲的计算，现在的电磁环境下，一个微型基站的覆盖范围应该能达到20到30公里。” “按我们行进路线的总长来算，刚好能覆盖整条路线。” “数量上是足够的，我更担心的，反而是基站自持能力的问题。” “没有电缆，没有发电机，纯靠几块太阳能板供电，哪怕是在最优情况下，也没办法保证全时通讯。” “不过好在无线电还能用，什么时候需要网络，我们就什么时候启动基站好了。” “总体来看，应该是能应付后续的使用需求的。” “是啊，凑合着先用吧。” 陈剑叹了口气，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这几天在金陵附近习惯了全网络覆盖，等后面出了金陵，恐怕还会有点不适应。” “那有什么办法。” 雷杰摊了摊手，随后说道： “谁叫你那时候不努把力呢？你可是伏羲项目的负责人，要是你再发发狠，把量子通讯设备的技术再往前推一推，咱们现在不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个锅应该你来背吧，雷教授？” 陈剑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又不是什么技术人员，我就是个打杂的而已。” “要背锅，也是你们这帮搞技术的背吧？” “我也不负责量子通讯这一块啊” 雷杰无奈摊手，转而问道： “先不聊这个——你这次带的武器和弹药明显是超规格的，怎么，对花都有想法？” “是的。” 陈剑毫不避讳地回答道： “反正要经过花都，如果一路顺利，我打算直接在路过时对花都组织一次斩首行动。” “这个势力就是废土上的毒瘤，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毒品会开始向外扩散。” “后末世时代，这种东西的杀伤力太强了。” “悲观一点的话.人类文明直接被摧毁也不是不可能。” “确实。” 雷杰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们这四个人都是见过真正的“毒国”的，相比起国内严打下干净的环境，一个被毒品控制的国度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清楚。 也正因此，他们才会始终对花都保持着极高的敌意，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任何和谈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就像陈剑所说的一样，毒品这种东西，在末世环境下实在是太容易泛滥了。 绝望的人想要从中获得安慰，虚弱的人想要从中获得力量，而对于所有人来说，它还有一个共同的作用。 那就是，逃避现实。 当神经被彻底麻醉时，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或许在短时间内，它能带来相当极端的“收益”，可长期下来，使用毒品积攒的所有债务，都将被迫一次还清。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雷杰略微思索片刻，随后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一旦头目被清理、设施被摧毁，那里的居民必然会失控。” “金陵之战俘虏的那些花都战俘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脱离毒品后，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劳动能力、作战能力。” “如果我们不管，那些居民一定会死。” “但如果我们管的话.这必然是一笔极大的资源投入。” “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不安置。” 陈剑摇头回答道： “虽然在这个环境下，接触毒品大概率并不是他们的错。” “但是，末世本就是一个适者生存的环境，他们能活就活，活不下去就死吧。” “我们不可能对他们负责，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找，也应该去找花都那些高层。” “确实。” 雷杰轻轻叹了口气，沉默几秒后，突然又开口问道： “如果。” “我是说如果，花都愿意用禁毒来做交换，换取跟我们之间的和平呢？” 话音落下，陈剑毫不犹豫地反问道： “老缅当初也是这么说的，你看他们干成了吗？” “一个强大的、有规则的现代政权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觉得那些花都人能做到？” “那倒是不一定。” 雷杰啧啧道： “我认为，他们真的有可能做得到。” “因为现代政权不能随便杀人，但花都可以。”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 “这两天，我看到了伏羲发回来的有关花都战俘的消息。” “我个人认为，这些战俘里，有深度成瘾性的战俘比例太高了。” “理论上说，就算是一个完全被毒品控制的势力，因为个体差异，对毒品也会产生耐受度、兴趣方面的差异。” “这一点，你也是见过的。” “但是花都这一支队伍很不一样，哪怕是打剩下的相对比较软弱的士兵，也具有深度成瘾表现，没一个例外。”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这本来就是一次清理行动？” 他的话说完，陈剑愣了。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消耗行动？” “没错。” 雷杰点点头，继续说道： “他们要消耗掉已经彻底腐化的一部分居民，然后重新用毒品培养一批新的、忠诚的居民。” “这符合他们的政权管理方式，如果代入他们的视角，搞不好我也会这么干。” “有道理，但没证据。” 陈剑扶了扶额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可也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西北侧9公里处，金陵长江大桥方向，发现有人正在渡河。” “无人机正在保持监视。” “从对方衣着、武器、纹身样式判断，对方有可能是花都人。” “啊？” 陈剑、雷杰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写满惊讶。 真的来了？？ 第116章 花都来客 来的确实是花都的人。 并且，还不是普普通通的人。 带队的是女王身边的军师，而同行的，还有数名地位不低的丞相，以及十几名经过精挑细选、姿色过人的女妖。 这支“使团”的目的不言而喻，他们甚至没有使用花都自己的力量护卫，反而是招募了一批中立的佣兵。 可以说，他们已经把姿态降到极低极低了。 但为首的军师，却还是觉得做得不够。 因为他已经发现了金陵城的变化。 那个统治了金陵城、统治了机械神教数十年的圣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突然暴毙，并且还是以无比震撼的“天罚”的方式死在了金陵城所有民众的面前。 接替他的是一个此前从未出现在权利核心的近卫旅旅长，甚至还是一个不姓金的旅长。 哪怕不动脑子，军师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而之后渐渐流出的情报，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让他感到了深切的恐惧。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华夏军力量之强大、行事之果断，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展现出来的那种“无所不能”的全面性。 打仗，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们。 而现在，玩弄权术，居然也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了。 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掌握的那些不为人知地高深技术. 难道说，他们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吗？ 难道说，他们才是注定要成为这一整片大陆主人的统治者吗？ 距离目的地越近，军师的情绪就越发紧张。 尤其是在跟随着无人机的引导，走上显然是刚刚被开辟出来的平坦路面时，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完全不明白这样一条宽阔的大路是怎么被修建出来的。 至少10公里长，数米宽。 全部用泥土和石块夯实，哪怕是徒步行走在上面，都几乎感受不到任何起伏。 这样的路，花都也曾经修过。 可是，他们却花了足足4年的时间！ 华夏军这些人花了多久？ 五天？还是三天？ 军师强压着心里的不安继续向前，而当他终于看到那片被清理出来的开阔地时，他的心也终于死了。 数不清的战斗机甲，数不清的钢铁机械，还有那座显然是刚刚建设起来的工厂，以及从翻转的炉膛中倾倒出来的、放射出刺眼的明黄色光芒的钢水. 这还是金陵遗迹吗？！ 如果不是周边那些还来不及清理干净的树林，以及略有些相对有些简陋的临时搭建的棚屋，军师甚至会以为，这就是机械神教经营了多年的一座工坊. 环顾着四周，军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次“出访”，已经失败了。 打不过就交换？ 用什么交换？ 你手里有任何东西，是他们需要的吗？ 甚至连花都最大的秘密，人家都不一定感兴趣。 因为他们已经足够强大了，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东西，来提高那小的可怜的几分胜算 军师长叹了一口气，而此时，身穿哪吒外骨骼的陈剑已经带着其他人，走到了花都众人面前。 不需要任何指令，军师立刻带领众人跪下。 陈剑眉头微皱，开口说道： “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现在，无关人员可以离开。” “花都人留下，然后，你有三句话的时间，让我决定你们能不能活着。” 话音落下，那些被雇佣而来的佣兵瞬间逃散。 他们根本就没有勇气继续完成剩余的合同。 在见识到华夏军真正的实力之后，哪怕再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有任何违抗。 而军师则是跪在地上，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说道： “大人，我们是来寻求和平的。” “这算第一句。” 陈剑冷漠开口，军师愣了一愣，突然意识到，对方说的三句话，绝对不是跟自己开玩笑的。 如果自己不能在三句话之内给出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那恐怕.真的会死！ 他的大脑飞速旋转，思索良久之后，他咬牙开口说道： “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花都此前犯下的罪行，我们愿意彻底放弃使用那些药物，并且将药物存在的痕迹彻底清理！” 话音落下，陈剑转向一旁的雷杰，后者耸了耸肩，没有太多反应。 果然猜对了。 这些花都人果然走出了这一步。 但，这还不是陈剑放过他们的理由。 至少，这不是他放过眼前这些人的理由。 于是，他继续开口道： “这算第二句。” 军师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知道，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而这一次，他不能再犯任何错误。 他抬起头，看向了对面那几个高大的“钢铁战士”。 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他开口说道： “我们知道与恐魔有关的秘密.恐魔本就是人造物！” “这是第三句，你没机会了。” 陈剑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 军师惊恐地站起身，语气无比急促地喊道： “大人！” “我还没有说完！” “不只是恐魔！所谓的拟态异端也是人造物！” “你们一定在乎这个！我这里有关于拟态异端的更多情报！” 话音落下，陈剑的动作果然顿住。 他靠近了军师几步，随后问道： “你手里有拟态异端的情报？” “是的，很多！花都绝对是对拟态异端了解最多的组织，没有之一！” “不管是机械神教、圣血大殿还是圆环商会，他们掌握的情报都没有我们详细！” “因为.我们是那些拟态异端.真正的继承者！” “我敢保证，您绝对不可能在其他人那里听到这句话，因为这是最深的秘密！” “哪怕在花都内部，都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王宫内存放着有关拟态异端真正的秘密，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以此为交易条件，换取宝贵的和平！” “明白了”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问道： “你是说，有关拟态异端的秘密，存放在你们花都的王宫里？” “是的，我.” “让我说完。” 陈剑抬手打断了军师的话，随后问道： “也就是说，即使愿意交易，现在也不能完成？” “我可以立刻返回花都，为您取来！” 军师急切地开口道：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双方的和平！” “战争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需要和平，而花都可以让步。” “给我10天时间，我绝不会拖延，我” “不用了。” 陈剑略有些失望地摆了摆手，随后说道： “我们可以自己去取。” 紧接着，他转向了一旁的季星。 “你来处理吧。” “有用的留下，没用的” “埋了。” 第117章 天才的想法 陈剑没有完全赶尽杀绝。 毕竟如果真要说罪孽深重，也只能是论到花都高层那一批人头上。 其他的平民百姓，虽然同样有问题，但好歹还是有一些被压迫的“迫不得已”的被动性在那里的。 不管他们的死活，陈剑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可直接下手杀光屠尽，就狠不下这个心了。 平白无故造杀孽，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玩进去。 又不是真的恐虐神选！ 所以，陈剑仅仅是将她们“驱逐”而已。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花都的女妖们居然不愿意走。 她们似乎认定了陈剑等人不会要她们的命、又或许她们真的已经没地方可去了。 哪怕是面对冰冷的枪口，她们也只是退到了树林后面，一旦枪口移开，又畏畏缩缩地重新探出头来。 负责驱赶的季星无奈地看着这一幕，转头朝着陈剑问道： “团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包扔到金陵城去呗。” “这些人是绝对不可能留下的，她们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 “咱们这地方满打满算一百多人，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ji女。” “金陵城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他们还缺呢。” “.倒也是。” 季星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点头。 “咋了，同情她们？” “.有点。花都做的孽，最终还是她们来承担。” “抱歉，团长，我” “没什么抱歉的。” 陈剑摆手道： “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有同情心是对的，只不过，在这个世界，我们的理智必须驾驭在感情之上。” “他们有三条路走，要么留在011，一段时间后引发这里的秩序混乱，然后被当做罪人处决；要么被赶出011，死在荒野上的怪物手里；要么就是去金陵，无论如何，至少能活下去。” “这就是理智的选择，明白了吗？” “明白了！” 季星郑重回答，一旁的谢柳也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用理智来驾驭情感，而不是磨灭情感？ 这与圣血大殿教给他们的东西完全不同，但谁高谁低.确实是一眼就能看明白。 “好了，我们也准备出发了。” “路很远，得抓紧时间。” “怎么样，你们坐什么车？” “我要坐坦克！” 一旁的李石立刻冒了出来，陈剑无奈答道： “30a的空间设计出来就是容纳三个人的，你一个人进去就给占满了，坐个毛坐。” “你要么坐猛士，要么坐货车，选吧。” “.那就坐猛士吧。” 李石略有些失望地回答，正在检查坦克设备的雷杰则是顺势接话说道： “坐你就不用坐了，不过这一路往返，估计这台坦克要维护至少两次以上，到时候让你修着玩。” “只需要维护两次？” 陈剑惊讶道： “我还以为得走一路修一路呢。” “那倒不至于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基于分布式作战的理念设计的，各个系统都留了相对比较高的余量，没有以前咱们开的那些坦克那么脆。” “它的单车无后勤作战半径应该能达到350公里左右，我们现在有1辆货车保障，问题应该不大。” “明白。” 陈剑点点头，摆手道： “那就上车吧。” “伏羲，其他载具完成准备了吗？” “完成了。” 伏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考虑到任务复杂性及补给不可到达性，我已将补给货车数量从4辆扩展为7辆。” “无人作战装备、补给、备件、弹药、维修设备、微型基站设备已全部完成打包装载，武器系统已检查完毕。” “首长，可以出发了。” “明白。” 陈剑登上了猛士，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谢柳则自觉地坐上了主驾驶，一脚油门后，猛士车猛地窜出。 紧随其后，货车、猫车、最后的坦克依次驶出。 这支庞大的队伍以不可匹敌的姿态驶出了011基地，而在他们身后，华夏军、以及华夏军的“军属”们则是整齐列队，目送着他们离去。 烟尘滚滚而起，又渐渐消散。 远处，流民们看着这对他们来说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队伍离开，似乎意识到将要有大事发生，想要询问，但却又不敢靠近。 直到队伍彻底消失时，沈越才走到了他们面前。 “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接替季星同志的工作，以后你们的所有筹码发放、兑换的事务都由我负责，你们可以直接找我。” “还是那句话，干得越多，赚得越多。” “如果身体不适，也及时提出，只要你手里的筹码够，可以休息。” “感谢大人！” 流民们连忙鞠躬向沈越道谢，他们已经被季星训练得不再下跪了，这一点让沈越很满意。 他微微点头，正准备离开时，流民中突然有人开口叫道： “大人！” 沈越回过头，只见一个女人神情略有些苦涩地看向他，开口说道： “季星大人之前说过，她会给我们新的筹码，用来交换没有肉的白粥” “现在季星大人走了，筹码还会有吗？” 沈越愣了一愣，一时没想明白季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配给制还没玩明白，就想建货币体系了？ 但当他看到女人怀里那个瘦弱的孩童时，他瞬间便理解了季星的承诺。 肉粥是有营养。 但一个女人干活，很难养活她和她的孩子。 于是，他开口回答道： “不需要新的筹码。” “来我这里登记，你和你的孩子算做一个人，我会给你们提供次一级的食物。” “这样更好.这样更好” 女人连连点头，冷眼旁观的男性流民则是毫无反应。 沈越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可这时候，女人怀里的孩子却突然开口问道： “大人.他们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 沈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们会带来新的东西。” “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要努力工作。” “让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新的东西。” 孩子重重点头，高声答道： “是！大人！” 车队一路向北行进，陈剑仔细观察着伏羲提供的最新地图，标注出位置后说道： “我们的第一站要去涿鹿城，那里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个扎营点。” “距离240公里，有多条高速公路连接。” “周边路网密集，备选路线多，行进速度应该不会太慢。” “现在是上午10点，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应该能在下午18点时到达涿鹿。” “我已经向何朔发出了信息，要求他通过张涛为我们安排好落脚点。” “但是，涿鹿城前不久才刚刚遭受过一次花都的洗劫，情况应该不太乐观。” “我们要做好准备，如果城内局势不稳定，我们就不进去了，直接在周边休息。” “无人机做好瞭望，如果发现潜在危险，尽可能直接予以清除。” “明白。” “收到。” 雷杰、谢柳等人一一回复，而华夏军一班班长黄猛则是在顿了几秒后，才终于适应了配给他的外骨骼的用法，随即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收到，团长！” 陈剑好笑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说道： “你就坐在我后面，不用喊那么大声。” 黄猛尴尬地笑了笑，再次开口道： “报告团长，我是有点激动.” “没想到我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北伐！” “那你算是真捞着了。” 陈剑好笑地说道： “提高警惕，别激动过头了。” “要是有什么战斗别急着往前冲，一定要听我命令，明白吗？” “明白！团长！令行禁止！” “好，很有精神！” 陈剑满意点头，而这时候，耳机中突然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即将进入无人危险区，综合情报显示，前方60公里道路附近未发现大型人类聚落，疑似有怪物活动痕迹，请提高警惕。” “收到。” 所有人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而黄猛则是立刻低头看向了pda的屏幕，试图从上面找到有关怪物的危险信号。 但很显然，伏羲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更做不到。 寻找无果的他重新抬起头，而这时，车队已经正式驶入无人区。 开车的谢柳稍稍放慢车速，同时开口道： “团长，伏羲提供的地图显示，前方道路状况相对较差，我们得慢一点，保证车队秩序了。” “没问题，预计多久通过？” “预计3小时可以通过。” “明白。” 陈剑眼球微转，头盔集成的观瞄系统立刻启动望远模式，顺着车窗向外望去，他所看到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林中有不少小型动物活动的热信号，但并未发现大型怪物。 “这附近有关于怪物的传说吗？” “有。” 无线电里，季星插嘴说道： “这附近有一头叫夔牛的怪物，应该是三级。” “它很活跃，但活动范围相对较小，基本不离开自己的领地。” “商人偶尔会走经过这片区域的商路，但每次都是快进快出，已经很久没出过问题了。” “我们直接过去，应该不会有危险。” “不。” 陈剑下意识地摇头，随后说道： “我们不要直接过去。” “伏羲，找到它！” “明白，已扩大无人机搜索范围。” 话音落下，季星惊愕问道： “为什么要主动猎杀？除了消耗弹药之外，这应该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吧？” “有好处。” 陈剑握住遥控武器站的操作杆，随后说道： “虽然我们现在对兽潮的成因还没有清晰的判断，但很可能，兽潮是与所谓的‘怪兽真空区’有关的。” “真空区越集中，迁徙的方向就越统一。” “迁徙方向越统一，兽潮就越有可能出现。” “所以，我们得打破这种规律，扩大真空区的范围。” “另一方面对付一头怪物，总比同时对抗上千头怪物要简单。” “如果我们能分而击之，干掉足够多的怪物，兽潮来临时的压力，也就小得多了” “天才。” 一旁的雷杰感叹着说道： “你说，怎么以前的机械神教就想不到这种好办法呢？” “.那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坦克吧。” 耳机里传来季星幽怨的声音，而也就在此时，伏羲突然传来了报警。 “西北侧34公里处发现大型怪物踪迹，图像已传回，请查收。” “明白。” 陈剑立刻将无人机画面投射到智能目镜上，而画面展开的瞬间，他也看到了那头体型巨大的怪物的形态。 —— 它并不是山海经中传说的“夔牛”的形态。 但它确实像是某种“兽类”。 粗壮的四足，如同犀牛一般黝黑的披甲，外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角质层。 两只牛角短而粗，似乎是被它不断撞击山石的动作给磨平了。 它的身高至少在15米以上，体长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十米。 往那里一站，它简直与一座小山无异。 而更让人惊叹的是它迅捷无比的速度。 按道理来说，体型越大，肌肉和骨骼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只要是碳基生物，这两者的密度和强度总归是有个极限的。 到了它这个体型，速度应该快不到哪里去才对。 但它却是在林间横冲直撞，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巨大体型的拖累。 “跟之前在汉水见到的那头牛蛙很像。” 陈剑淡淡开口，随后说道： “雷杰，30a抵近到3公里内，占领制高点，使用主炮直接击杀！” “明白！” 雷杰立刻回复，而紧接着，一系列复杂、却又简单的作战行动开始展开。 车队加速前进，无人机锁定了夔牛的位置，火控系统自动计算出弹道。 紧接着，自动装弹机完成一发钨芯穿甲弹装填，炮闩锁定待发。 “装弹完成！” “到达预定作战位置！” “收到，直瞄射击！穿了它！” “明白！” 一声令下，随即是轰然巨响。 “轰！” 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脱膛而出，以超过2200米每秒的超高初速直奔怪物而去。 它的动作很快。 但无论如何，它也不可能快过这一发炮弹！ “砰！” 炮弹正中目标。 紧接着，夔牛庞大的身体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直径近两米的血洞。 “第二发，开火！” “轰！” 第二发炮弹紧随而至。 怪物再也无力站起。 而这一发炮弹之后，通过无人机观察着怪物动态的黄猛，已经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坦克的战斗。 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在废土之上，居然真的还有能对怪物形成“碾压性优势”的武器 第118章 怪人 “前方4公里发现小型怪物群，数量30左右。” “明白，抵近后一班下车展开，使用步枪进行歼灭作战。” “前方6公里发现大型怪物个体，约5米高，速度较快，接近4级怪物标准。” “收到，一班三组，抵近后使用袖箭导弹对目标射击清理。” “前方12公里，发现巨型怪物，行动迟缓，达到4级怪物标准。” “使用107火箭弹进行间瞄打击，一轮3发，打不中的话就抵近，一班一组使用火箭筒消灭。” “前方接近涿鹿城，距离5公里。” “无人机侦察显示，城内人员活动频繁，有商业活动，社会秩序较安定，且发现机械神教护教军活动，可以进入。” “收到，10分钟后在城区边缘驻扎，短暂休整后由谢柳、季星前出探明情况。” “排除风险后进城。” “明白。” “季星明白。” 漫长的跋涉之后，庞大的车队终于抵达了涿鹿城外围。 而这时候，包括黄猛在内，所有的华夏军战士都已经懵了。 不是坐车坐懵的。 纯粹是打架打懵的。 这一天的行程中，他们几乎没有一刻停下。 发现怪物，追踪怪物，用最合适的武器去猎杀怪物。 240公里，整整九个小时，他们就在这样的循环中度过。 最开始，所有人都是兴奋的。 不断尝试的新武器，超强的火力，强大的掩护，团长们贴心细致的指导，哀嚎着死去的怪物 这一切既新鲜又刺激，仿佛将他们前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遭受的所有苦难全部都洗刷殆尽。 他们积极地跑动，疯狂地扣动着扳机，口中高呼着各种刚刚学会的战术口令，用炮火和子弹将一个又一个敌人击倒。 而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虽然在某些时刻，他们确实感觉到了危险。 甚至有那么一两次，是团长和团长们身边的圣血者出手，才挽回了危急的局面。 但，总体来说，他们的作战是进行得无比顺利的。 这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了自己的进步，也切身体会到了这支队伍的强大。 这种与集体合为一体的感觉让他们无比痴迷，甚至沉醉其中。 —— 但渐渐的，他们的声音哑了。 他们的肩膀开始胀痛，双腿和手臂也变得迟钝，而始终保持亢奋的精神，也一点点地衰落了下去。 战斗不是变得乏味，而是变得让人生厌。 最后的几场战斗，他们甚至是强撑起精神打完的。 而终于，在等到伏羲的最后一条信息播报完、确定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战斗之后，所有人都已经濒临崩溃。 一班的十名战士跨下了载具，就这样倒在了覆盖了薄薄一层积雪的地面上。 他们的体温迅速将积雪融化，寒冷的雪水渗透进了衣服，可想要起来，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 终于结束了。 等等。 明天的行程计划，还是跟今天一样吗？ 这一刻，众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但陈剑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所有人站起来！” 一声令下，哪怕再怎么精疲力竭，所有人却还是猛地站了起来。 “按照我之前教你们的东西布置好岗哨，保持警惕做好监视。” “别让我看见你们谁睡着了！” “这一趟任务，表现好的回去会有表彰和奖励，影响后续晋升。” “表现不好的自己回黄石城去吧！” “是！团长！” 整齐的声音从队伍中传来，陈剑一挥手，众人立刻散开，各自寻找战位警戒。 看着他们踉踉跄跄跑动的姿态，就连季星都啧啧感叹道： “这训练的手法还真是一点都不陌生。” “我们之前在圣血大殿的时候，大概也是一样的套路。” “不过，这里的东西，好像比圣血大殿里教的东西有用多了。” “当然。” 陈剑呵呵一笑，回答道： “这可是几代人总结下来的经验，没用是不可能的。” “好了，我们在这里盯着，你们去涿鹿城里探明情况。” “如果确认没有问题、确认这里的护教军已经收到机械圣堂的命令，那我们就进城休息。” “如果发现有任何异常、或者是可疑的迹象，我们就退到5公里外，到第二扎营点扎营休息。” “明白。” 季星简单回答，没有任何停顿，驾驶猫车、带着谢柳一起向一公里外的涿鹿城疾驰而去。 陈剑查看了无人机画面，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招呼李石一起在附近捡了些枯木，生起一堆火来。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周围的温度迅速上升，陈剑再次下令华夏军轮流值岗，闲下来的人则开始动手准备晚饭。 而同时，雷杰也从坦克上爬了出来，简单检查一圈后，满意地开口说道： “这玩意儿真挺皮实的，如果按这状态开下去，我估计到了帝都之后再做第一次维修保障都来得及。” “不过，咱们炮弹存量可不多啊。” “加上卡车里的库存，现在总共还剩61发。” “如果你真打算打花都的话，这个弹药量就有点危险了。” “明天一路上省着点用吧，这一天就干出11发去，多少有点奢侈了。” “现代战争不就这样嘛没事。” 陈剑摆摆手说道： “按照伏羲的说法，001也是个大型工事，里面的配置跟011基本相同，但规模更大。” “按照我的思路，我应该也是会往里面塞至少一辆坦克的。” “但是没人知道001的情况。” 雷杰摊手说道： “虽然伏羲确定001工事没有损毁，但很显然，一体化通讯已经被破坏。” “鬼知道里面是像011一样完好无损，还是已经像泉城的006那样是半损毁的？” “如果是半损毁都还好，万一是全损毁呢？” “.真有那么倒霉的话，我们拿了核弹解锁秘钥就直接打道回府呗。” 陈剑摊手道： “再说了，001最有价值的也不是里面的装备，反而是大灾变发生后的记录。” “按照在7025发现的记录，北边的恶化速度是明显慢于南方的。” “既然这样，我相信当时的组织一定有办法用物理方式保存下更多的信息。” “只要找到，说不定我们就能解开大灾变的秘密。” “怕是没那么容易.” 雷杰忍不住叹了口气，而也就在这时，远处有灯光亮起，谢柳、季星两人已经返回。 “情况怎么样？” 陈剑开口问道。 “有点问题，但问题不大。” 季星回答道： “我们见到了驻扎在这里的护教军的首领，是一名主教。” “跟他一起管理涿鹿城的还有圣血大殿的一名监侍。” “这两人都已经分别收到了来自机械圣堂、圣血大殿的通知，也清楚我们的意图。” “他们欢迎我们进城，但我总觉得.那个监侍，有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怎么不对劲？” 陈剑皱起了眉头问道： “行为上不对劲，还是态度上不对劲？” “都不是——不，我说的不对劲跟我们无关，就是单纯地.作为一名圣血者来说，他有点不对劲。” “谢柳，你能感觉到吗？” “能。” 谢柳立刻点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他的不对劲不是不是逻辑上的不对劲。” “我感觉，他就不像是一个圣血者。” “团长，其实你应该大概能感觉到，大部分圣血者是没有性格的。” “我们从小就经历了相当特殊、相当.残酷的训练，个体的特征在很长时间里都是被抹杀的。” “直到开始外出活动、执行任务、追逐悬赏时，人性的部分，才会慢慢长回来。” “但印记是很难消除的——实际上，我也是在加入华夏军之后，才感觉自己稍微有点人的味道。” “季星大概比我要好一些，她做护卫，接触的人更多，性格当然也恢复得更好。” “但她毕竟是特例” “而涿州城里那个监侍，性格特征有点太明显了。” “性格特征太明显？” 陈剑愣了一愣。 “怎么个明显法？是什么性格？” “活泼，热情，甚至有些浮夸的滑稽” “疯狂。” 季星插嘴道： “有种精神错乱的疯狂。” “他可是监侍，监侍是圣父以下最核心的管理者。” “这样的圣血者，怎么可能养成这种性格？” “他们在圣血大殿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即便派驻到其他城镇做城主，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发展出这样的性格” “明白了。” 陈剑略微点头，思索片刻后问道： “在此之前，你们见过类似的圣血者吗？” “从来没有。” 季星立刻摇头，坚定地说道： “而且我确信，圣血大殿绝对不可能养出这样的人。” “他的变化一定是在到达涿鹿城之后才发生的，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 “这或许是个潜在风险，我们可以进城，但一定要提高警惕。” “明白。” 陈剑斟酌片刻，随后说道： “进城。” “这是风险，但也是线索。” “在这片废土上，一切不同寻常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线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随即下令道： “所有人整装，准备进城！” 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篝火被扑灭，装备和人员重新上车，而在短短几分钟之后，众人便已经来到了涿鹿城前。 下车后的陈剑见到了在城门外围等待的护教军，而只是一眼，甚至不需要额外介绍，陈剑便立刻认出了季星口中那个“不同寻常的圣血者”。 没办法，他的特征实在是明显得有点过分了。 他穿着的是陈剑之前见过的圣血者们常穿的暗红色制式血衣，但在血衣上，却用复杂的线条绣出了繁复、浮夸、甚至有些诡异的花纹。 陈剑不明白那些花纹代表着什么意思，又或许，那本来就毫无意义？ 他向前走去，还没等他开口，对面便传来了圣血者略显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夏军的大人们！” “你们总算是来了，我等你们可太久了！” “听说你们干掉了机械神教的圣人？啧啧啧，这可太不可思议了。” “哦？主教大人，你干嘛不高兴？这幅脸色是冲我的吗？” “不不不，我可没有对圣人不敬的意思，但众所周知，上一任圣人是一个不义者，对吧？” “掌嘴！我不该说这些的。” “来吧，来吧。” “华夏军的大人们，我已经为你们略备了薄酒。” “你们应该好好休息，长途跋涉之后，你们需要好好醉一场，用酒精来透一透.” 一边说着，那名监侍一边径直朝陈剑几人的方向走来。 一班的战士们立刻抬高了枪口，上膛声响成一片，让监侍立刻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他差点因为一个踉跄摔倒。 而紧接着，他自嘲地笑着说道： “他妈的，我这老寒腿.” “你们反应过度了，家人们。” “我只是有些热情，我可不打算跟你们作对。” “大家都知道，跟你们作对的人都死了，对吧？” “对了，我给你们准备金陵城的特色美食。知道是什么吗？” “铁签串肉！” “哈哈哈哈哈” 陈剑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心里的警惕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 对方的表现越是夸张，他就越是怀疑这里面有问题。 而雷杰也同样如此。 他靠近了陈剑一步，随后问道： “这逼人磕嗨了？？” “还是有什么精神疾病？” “他还真像是磕嗨了。” 陈剑沉声回答，随后打出一个手势，季星和谢柳两人立刻上前，搁在了他和那名监侍之间。 “哦？圣血者？” “背叛的圣血者.聪明的圣血者！” 监侍拍着手，随后向侧面闪身，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么，请进城吧。” “相信我，我们没有任何恶意，主教大人，我想你也不会有恶意，对吧？” 听到这话，始终未曾开口的机械神教主教终于点头。 随后，他开口说道： “我听从圣人的命令。” “不管圣人是谁？” 陈剑言辞尖锐地问道。 “圣人就是圣人。” 这个如同哑谜一般的回答最终取得了陈剑的信任。 他微微点头，随后开口道： “走吧，进城。” “但你们尤其是你，不要靠近！” 第119章 侵入式脑机？ 按照张涛的指引，涿鹿城的大主教腾出了许多供华夏军车队落脚的空房。 这本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刚刚经历过花都的劫掠，涿鹿城最不缺的就是空房。 所以，一行十几人住着，甚至都还有宽裕。 坐在整洁、但还带着些没彻底洗干净的血迹的大厅里，陈剑的眉头紧皱。 他紧盯着眼前的pda，而pda上显示的，则是蜂鸟无人机隐蔽拍摄到的画面。 “.这人在干什么？” 陈剑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悚然地问道。 一旁的雷杰摇摇头，回答道： “看着像是某种脑机接口，但这玩意儿算什么？脊髓侵入式脑机？” “为什么哪吒都已经有eeg脑机了，他们还要用脊髓侵入式脑机？” “不懂.” 陈剑移动手指，稍稍放大了画面。 而在画面中，那名监侍正在将如同触手一般的接口一节节地连接起来，随后又用数根探针状探头，深深埋进了后背的脊髓中。 鲜血直流，但监侍的动作相当熟练。 很显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这人真的不会把自己搞到瘫痪吗？” 陈剑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也就在此时，已经连通了网络的伏羲终于读取到了蜂鸟无人机传回的画面。 随后，它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是一种全侵入式脑机接口装置，诞生于2040年。” “从装置外形上看，它应该是智能所、生物所联合项目的产物。” “这是一个饱受争议的项目，它的初衷是用于激活某些运动神经元性瘫痪患者的功能，但在研究深入之后，研究人员渐渐发现，由脊髓处获取到的次一级的脑电活动信号对复杂脑电信号筛选存在重大意义。” “而后，在借用了‘大圣’量子计算项目的算力支持后，该脑机项目取得重大进展。” “在最开始，这款设备堪称患者的福音。” “但渐渐的，研究人员发现，这套设备会给人体精神带来不可逆的损伤和破坏。” “更极端的是，经过人为操控的电信号输入，甚至能直接作用于大脑，永久性地改变脑内神经元的工作方式。” “到了这一步，这个项目所面临的科学伦理危机已经相当严重了。” “有人甚至将它视为.现实中的‘思想钢印’。” “但实际上，这款设备并不能在真正意义上达到‘控制思想’的效果。” “能控制思想的是2044年才诞生的另一款同类型装备，只不过据我所知，那款装备从诞生开始，就没有真正被使用过.” 伏羲的话音落下，房间内的所有人心里都下意识地咯噔一下。 思想钢印？ 思想控制？ 还是思想瘟疫？？ 陈剑眉头紧皱地转向季星，随后问道： “那些拟态异端所传播的思想瘟疫是以这种形式传播的吗？” “不，绝对不是！” 季星坚定地说道： “我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说法，所有的传说都明确地指出，他们所传播的所谓瘟疫是无形的。” “那就像某种思想病毒但绝对不需要借助这样的机器！” “季星同志说得有道理。” 伏羲的声音再次响起： “全侵入式脑机设备虽然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控制思想’的能力，但它的效率是极为低下的。” “至少需要数月、乃至数年的时间，配合其他许多体系化的‘治疗方案’，才能完成个体改造。” “这显然与此前我接收到的有关‘拟态异端’的情报不符。” “.确实。”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他隐约意识到，这东西一定根拟态异端有关。 但到底是怎么个有关法，他却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管怎么样，先把正主抓过来看看吧。” “季星，谢柳，你们俩能对付得了他吗？” “不好说。” 季星皱眉摇头，回答道： “能做到监侍这个位置的，本身就一定是强大的源血者。” “如果只是想要杀掉他并不难，但想要控制住没那么简单。” “要不然，我们直接过去问他？” “似乎也不是不行。” 陈剑缓缓点头，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爆弹枪。 随后，他站起身，开口下令道： “所有人，整装。” “一班在目标建筑外围建立警戒，封锁目标逃跑路线。” “雷杰，架好坦克炮，瞄准房屋。” “谢柳季星，跟我进入。” “不管他手里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必须得问问，他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明白！” 而也就在这时，另一边。 已经连接好了脑机，安静地坐在地面上的监侍突然动了一动。 他似乎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于是立即断开了脑机的连接，同时不紧不慢地摘下了探针接口，动作熟练地将其收纳进一个显然是被精心保存的金属箱中。 随后，他拿起了一块湿毛巾，轻轻擦去了背后的血迹。 一边擦着，他的口中一边哼唱着意义不明的歌词。 他穿上了衣服，端坐在沙发上。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颗圆润的石头，但如果仔细去看就能发现，那颗所谓的“石头”，其实是一截人类的脊骨。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在某一个瞬间，他突然开口道： “进来吧，华夏军的大人们。” “我早猜到你们会来了，我甚至能猜到你们想要问些什么。” “啧啧啧，你们可真是好奇。” “知道吗，你们的好奇可能会害死你们的” 话音落下，陈剑已经推门而入。 爆弹枪的枪口已经指向了监侍的脑袋，而陈剑背后的武器挂架，也已经尽数展开。 “本来我打算直接去找你们的，可你又说不允许我靠近。” “这实在是太为难了-——不允许我去找你们，可你们却要来找我，这不就是两头堵吗？” “大人啊，你真的让我” “不要说废话。” 陈剑稍稍抬高了枪口，随后说道： “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箱子里的东西？” 监侍明知故问道： “你指的是.拟态异端的圣遗物吗？” “或者.换一个说法。” “你指的是.基因原体们的圣遗物吗？” 第120章 这也是三位一体？ 基因原体？ 什么叫基因原体？？ 给我干哪儿来了？ 这是地球还是泰拉？ 陈剑的枪口已经顶到了监侍的脑门子上，但对方却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丝恐惧。 他只是不为所动地盯着陈剑的眼睛，用略有些疯癫的语气说道： “是啊是啊，你们可不知道什么基因原体。” “你们只是杀掉了机械神教的圣人，有没有杀掉圣血大殿的圣父。” “对了说到圣父，你们见过圣父吗？不你们不可能见过。” “那个老头子从来都不踏出自己的寝宫，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拽住他了一样。” “他大概每天都忙着繁育他的下一代？他或许应该跟花都的女王合作。” “哦对，女王这个称呼也太傻逼了，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女王吗？” “你们见过女王吗？她长得可真不错！” “对了，我们可以合作！合作！怎么样？” “你们是要到帝都去吧？带我一起！” “我什么都能干，真的，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这可比任何大灾变前的遗迹，都还要有价值！” “.先告诉我，什么叫基因原体？” 陈剑稍稍放低了枪口，而监侍则连连摇头道： “这不重要，这不重要！” “我得先自我介绍！” “我是叫许河，你知道是哪两个字吗？就是允许的许，河水的河！” “妈的，我应该改一个名字，这名字太普通了！” “不过你的名字也很普通，陈剑你应该改成.” “别说废话！” 陈剑沉声打断了许河的喋喋不休，可对方却只是顿了一顿，便又如同癔症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陈剑已经看出来了，对方的精神状况确实是出了问题。 并不是精神分裂的那种癫狂，反而更像是 “adhd，注意力缺陷及多动障碍。” 耳机里传来伏羲的声音。 “这是使用侵入式脑机设备带来的副作用的典型表现，据研究记录表明，该项技术的被试者中，至少有60%以上出现了adhd症状，其中50%以上达到重度。” “还有40%的正常人？” 陈剑愣了一愣道： “那他确实不走运。” “不，他算走运的，剩余的40%大多出现了精神分裂、幻觉、认知失调等多种更严重的症状。” “能真正在使用侵入式脑机后不出现任何不良反应的，连5%都不到。” “.明白了。” 陈剑重新转向许河，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有关他见过的某一个强大的二级怪物的事情，陈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拐过来的。 “你好好听着我说话！” 陈剑给了季星一个手势，后者走上前，用力按住的许河的肩膀。 许河终于稍稍安静下来，而陈剑则是开口问道： “我再问你一次。” “什么叫基因原体？？” “基因原体就是拟态异端，拟态异端就是基因原体。” “它们是被认为制造出来的东西，当然要叫做基因原体。” “只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它们的来源了，只有机械神教那些傻子会把他们叫做拟态异端。” “他们觉得所有东西都是异端，好笑的是他们的圣人被异端杀了。” “对了，新的那个圣人跟你们关系不错吧？” “你们可要小心点，他还是圣人，圣人就是圣人。” “这话是谁说的？为什么我觉得那么熟悉” 跟许河的对话进行得无比费力，他的每一句话后面都跟着庞杂的、混乱的无效信息。 整整花费了一个小时时间，陈剑才终于从他口中问出了一部分想要的线索。 而这时候，陈剑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已经被他污染了。 “所以，他的这台设备是在花都得到的，他所知道的信息也是在花都得到的.” “对，就是花都，我.” “闭嘴。” 陈剑给了季星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许河的面前。 此时的许河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实力强大的“源血者”的气势，有那么一瞬间，陈剑甚至觉得，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认知，变成了一条遭受了严重精神摧残后，似乎任凭谁都可以踩一脚的野狗。 —— 但，这显然只是表面。 当他站起身尝试拨开季星的手、直接将后者推了一个踉跄时，陈剑立刻意识到，他仍然是一个危险人物。 不管他的目的如何，如果要跟他合作，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枪口再一次被抬起，许河无辜地后退了一步说道： “相信我，我可不想动粗。” “我只想合作，合作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你们想知道拟态异端是什么，我也想知道，那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之一。” “说不好，那才是人类真正的未来呢？” “好了好了，如果你们觉得我让你们感觉到了不快，我现在马上可以闭嘴。” “不过，把我的圣遗物还给我。” “现在已经到了我使用它的时间了，你们打断了我，这可一点都不礼貌.” 陈剑犹豫了片刻，示意季星将脚边的箱子还给对方，而在接过箱子之后，许河则是毫无顾忌地脱下了上半身的衣服，再一次用“粗暴”的手段将侵入式脑机接入了自己的身体。 鲜血瞬间涌出。 很显然，如果不是他拥有圣血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哪怕光是“使用脑机”这一个环节，就足够要他的命了。 眼看对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全沉浸下去，陈剑略微犹豫了片刻，随后开口说道： “撤吧。” “看样子他是真不打算跑了。” “我们先回去，整理好收集到的信息。” “这东西对后续计划影响很大.帝都，001，花都，恐魔，拟态异端.全部都串联起来了。” “如果确认信息属实.那我们的第一目标就不是帝都了。” “我们得先去花都，先把那个所谓的‘丞相’提到的信息，全部拿到手！” 半小时后，众人回到了主教安排的落脚点内。 陈剑展开pda，而在屏幕上，伏羲已经将许河提到的所有情报全部完成了汇总。 那些破碎的发言终于被以有序的方式组织了起来，而这时候陈剑才发现，许多被自己忽略了的细节，其实就藏在对方混乱颠倒的话语里。 “.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许河是在得到这台脑机设备、受到副作用影响后才开始性情大变的。” “按照他的说法，这台脑机里藏着另一个世界，但很显然，那应该是由电信号构成的、不完整的虚拟现实。” “有可能，他的adhd症状不仅仅是脑机本身带来的影响，另一个原因是脑机输入的内容带来的认知冲击。” “毕竟，从伏羲刚刚读取到的脑机中的存储内容来看，这台脑机设备的功能相当复杂，它本身就是一个实验型号，内部存储了大量与大灾变前信息有关的虚拟场景。” “这个时代的圣血者恐怕是接受不了这种信息冲击的，出问题也正常。” “但我很好奇，就算他能找到脑机设备，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套设备怎么使用的？” “真的是跟他所说的一样，自己摸索出来的吗？” “在这一点上，他一定是撒谎了.” “这件事情的优先级没那么高吧？” 陈剑的话说完，雷杰皱眉插嘴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所说的‘拟态异端’其实是‘基因原体’这件事情。” “如果这条情报能够最终得到确认，那我们所面临的问题，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所谓的拟态异端，是恐魔的基因原体？” “那恐魔是谁制造出来的，基因原体又是谁制造出来的？” “花都显然没有这个能力.继续往上追溯的话.” “圣血大殿。” 季星突然开口。 “如果圣血大殿的前身是所谓的‘遗传与生物学学院’.那有没有可能，所谓的圣血者、拟态异端、恐魔.” “全都是它们制造出来的？” 话音落下，陈剑的脑子里如同有一道惊雷闪过。 确实。 这似乎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恐魔和圣血者这两种东西，虽然有着与怪物近似的属性，但从许多方面来看，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尤其是恐魔。 它们天生带有极强的遗传稳定性，虽然同样受暂时未知的因素影响，具有“怪物化”的特点，但无论它们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外在表现如何，最核心的属于恐魔的特质却总会被保留。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具有了极强的“人造特征”。 再加上花都对恐魔的独特兴趣，以及他们在恐魔身上做的研究. 是不是可以判断，花都本身就是受到了某种启发？ 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找到了某种“记录”，将他们引导到了这个方向？ 等等。 那圣血大殿呢？ 他们到底是怎么实现圣血者的繁衍的？ 似乎从始至终，陈剑都没有仔细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没去思考，还要追溯到最初在川沙城时，那个叫徐猎的圣血者跟他说的那几句话。 “如果吃下了怪物的肉，那怪物的幽灵就会始终跟着你”。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先入为主地认为，通过怪物基因去影响人类基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还真不一定。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圣血大殿？ 哪怕是用人命去堆，也能堆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制造出更多的圣血者。 他们一定是掌握了某种独一无二的技术。 “怪物影响人类”只是一个必要条件，怎么稳定地去控制这种影响，却一定需要经过某种复杂的技术来处理 想到这里，陈剑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他把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而在他说完之后，众人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沉默片刻之后，雷杰开口说道： “如果这一切真的能串起来的话.那它的真相浮出水面时，恐怕就要引出一个更大的谜团了。” “基因改造、思想控制、脑机接口.” “这三个要素，这三种技术，都是大灾变之后人类的技术水平能玩得出来的。” “这三种技术应该是‘成套’的，或者至少是有关联的。” “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种‘三位一体’。” “如果顺着这个方向去思考的话.那那些怪物，真的跟大灾变有关吗？” “还是说，它们只是大灾变的‘副产品’？” “甚至于，就连怪物也是某种人造物？” “不太可能。” 陈剑皱眉摇头，随后说道： “我还从来没见过自己人干出这种蠢事，哪怕是基因编辑技术，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是相当敏感、在伦理上受到严格限制的技术。” “20年的时间，不可能连这种基本的底线都被抛弃。” “最有可能的答案是，这些技术也被保存在某个工事内，最终被某一批幸存者利用，异化成了别的形态。” “不管怎么说，答案就在花都了。” 说到这里，陈剑顿了一顿。 略微斟酌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虽然本来就没打算让这帮人活着，但现在，我们又多了一条理由。” “花都必须打下来，所谓王宫里面的东西，我们必须要拿到。” “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对花都组织一次完备的作战侦察。” “他们的‘使团’已经团灭了，消息一定会被传回花都，他们一定已经有了防备。” “突袭斩首作战的难度不低，尤其是在考虑到要尽可能保存资料的情况下，会更加困难。” “我的想法是，组织一次渗透潜入作战。” “在不惊动花都城内主要防守力量的情况下，直接攻入核心地点，取回我们要的资料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至于花都这座城、以及城内的武装人员和平民怎么处置可以暂时压后。” “怎么样，同意吗？” “同意！” “我也同意。” 陈剑的话说完，众人纷纷举手表态。 眼看没有任何异议，陈剑微微点头，随后拍板道： “明天，我们继续向北出发。” “到达距离花都50公里后，隐蔽扎营。” “随后，季星、谢柳、我、雷杰四人进行抵近侦察作业。” “判明情况后再制定渗透策略，拟定作战计划。” “对了。” “我们得把那个许河也带上！” 第121章 抵近侦察 次日清晨，许河住处内。 陈剑已经穿好了全身的装备，而他对面的许河却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后背脑机接口穿刺后流下的血迹也还没有完全干涸。 陈剑直截了当地向他说明了计划，而在听完陈剑的计划后，许河却是连连摆手。 “什么？我跟你们一起去花都？” “我还以为我只需要坐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打仗不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吗？” “我可不去，那些花都人都是疯子，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搞不好连我都要死在那里。” “对，他们的王宫可没那么容易进去！” “那是建在山上的一座堡垒.谁都进不去，机械神教进不去，圣血者也进不去.” “哦对了！堡垒！” “我听过一句话！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所以我们应该从内部入手——我们应该收买一些花都人。” “说起收买.” “可以了。” 陈剑抬手打断了许河，随后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只负责指路。” “如果我问你什么，你就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好吗？” 许河夸张地点头，陈剑终于松了口气。 “你去过花都的王宫，对吗？” 许河再次点头。 “你知道王宫内部的大致布局吗？重点是封闭房间的布局。” “知” 话说到一半，许河突然闭嘴，随后猛地点头。 “那就够了，跟我们走！” 陈剑大手一挥，许河立刻拎起已经收拾好的、装置脑机装置的箱子，跟在了陈剑身后。 季星、谢柳、李石三人以一个三角形站位寸步不离地把他围在中间，时刻防备着他的偷袭。 但很显然，他完全就没有这个意图。 他整个人的思想似乎都已经被这台脑机控制，变得疯癫又执拗。 现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一个目标。 那就是再次进入花都，找到更多关于脑机的秘密。 所以，那台脑机里到底为什么能吸引他？ 或许那也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手段？ 陈剑没有想太深，只是确定他愿意配合后便立刻带队出发。 从涿鹿城到泉城、也就是所谓的花都有260公里路程，按照计划，他们将在夜晚之前到达距离泉城50公里处的乾封城，在乾封遗迹外围修整后，于深夜靠近泉城做抵近侦察，并拟定最终的作战计划。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这一路上，陈剑没有再去主动猎杀怪物，而是命令所有人抓住一切时间尽可能休整。 毕竟，虽然按照计划他只是要做一次渗透斩首作战，但任何潜入作战都不是万无一失的。 如果被发现，撤离过程中，他也需要小队的众人接应。 车队一路向北行驶，绕过了两头目测在三级以上的怪物之后，几人顺利到达了乾封遗迹，并在相对隐蔽处扎营，建立了前沿指挥部。 而紧接着，没有任何停顿，陈剑立刻开辟出简易跑道，放飞了天穹-s长航时无人机，并进入乾封遗迹，准备登顶泰山，搭建能够广域覆盖的信号基站。 “伏羲负责无人机空中侦查，李石季星看好许河，谢柳雷杰跟我走。” 陈剑的命令下达，三人立即出发，朝着泰山方向走去。 头顶的无人机不断盘旋，行进路线也迅速被规划清晰。 为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这条路线避开了所有可能遭遇怪物的位置，而陈剑、雷杰两人也打开了机甲的电致变伪装迷彩。 潜入作战从来都不是从“潜入”那一刻开始的。 事实上，从侦察行动启动的时候起，“潜入”这个主基调，就已经完全贯彻其中了。 “泰山海拔多高来着？” 一边穿过茂密的丛林向前，雷杰一边开口问道。 “1500多米，怎么，你没爬过？” 陈剑随口回答。 “没爬过，之前本来打算要去爬一次的，但那儿人总是太多。” “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现在人少了，你可以好好爬一次了。” 陈剑调侃地说道。 “那可不是人少了嘛.前方800发现可疑热信号，绕行。” “收到，绕行。” 陈剑简短回答，一行三人调转方向，朝北北侧迂回而去。 而在行进的过程中，两架微型无人机则是已经锁死了正在不远处捕猎的怪物，实时更新着它所在的位置信息。 “已通过危险区，到达登山起点。” “这就是登山起点？？” 陈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完全被植被覆盖的地形，一时之间，甚至完全没办法把这里与他记忆中的泰山对应起来。 什么索道、什么步梯全部都已经不见了，甚至连宽阔的广场和停车场也已经消失无踪。 唯一能看得出稍许区别的，就是他们面前的植被相对来说要低矮一些，密度也相对较小。 “咋的，你还指望能有路能让你爬上去？” 雷杰好笑地问道。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陈剑一本正经地点头，随后说道： “这可是泰山啊，方圆几百公里内最高的几座山之一了。” “按道理来说，人类对山是有天然信仰的，哪怕是在末世，也应该会有人尝试登山才对。” “但现在看来这座山已经完全被遗忘了。” “这倒是很正常。” 一旁的谢柳开口道： “登山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反而会带来不可控的风险。” “一般来说是没有人愿意离开人类活动的相对安全区去探索的，除非是带着猎杀任务的猎人或者圣血者。” “不过话说回来.团长，这座山很特别吗？” “当然特别。” 陈剑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 “五岳之首，封禅之地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了。” “走，登山。” “谢柳，上树设置中继基站，注意把太阳能板展开暴露在树冠以上。” “明白。” 谢柳身背微型基站窜上了一颗相对平直的大树，而陈剑则是带着雷杰马不停蹄地向上攀登。 没有了步道，登山的难度上升了不止一倍。 哪怕是身披哪吒外骨骼，陈剑仍然感受到了巨大的体力消耗。 足足花费了4个小时，三人才终于登上了峰顶，而这时，时间已经到了深夜12点。 “搭建基站，接入网络。” 陈剑的命令下达，三人分工协作，迅速完成了基站部署。 而几乎是在同时，陈剑眼前的目镜上，几个绿点渐次亮起。 “基站激活完毕，已接入核心网。” “信号搜索完毕，天穹-s已接收到蜂窝网络信号。” “图像数据已传输。” “路线规划完成。” “信号中继建立，信号覆盖完成。” “首长，设备准备就绪，是否启动侦察？” “启动侦察！谢柳雷杰，我们撤了。” 陈剑低声下令，三人沿原路返回下山，而同时，大量经过伏羲分析的侦察情报开始传回。 首先被建立的是泉城、或者说花都的高空红外成像图，从图上看，这座城市的规模并不算太大。 横纵不过两公里，外部附属的生产、生活设施面积也相当小。 比起金陵城那种大城来，这里简直与一座村镇无异。 但，与其较小的面积完全不符的，是其超高的人口密度。 密集的灯火已经能说明了一切，而城内街道上那些活动着的热信号，则是进一步显示出了这座城市的繁华。 陈剑下意识地拉近了尽头，想要看清城内居民活动的规律。 可他却没注意到，一旁的谢柳已经摘下了头上的智能目镜。 于是，他便看到了城内那几乎可以说是令人作呕的景象。 数不清的赤裸的人体围绕在巨大的篝火旁狂欢，人类如同野兽一般相互发泄着欲望。 有人从篝火中取出燃烧的木柴，用力地挥舞、鞭笞，而他身下的人则是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 在这场狂欢中，性别的概念早就已经被模糊。 陈剑甚至怀疑，他们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到底是不是人。 他们只是在用尽一切方法去追求极致的快乐，当镜头拉近到最大时，陈剑甚至看到了某些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其他器具。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远远不能让谢柳直接摘下目镜。 当那些人在药物的控制下丧失最后的理智时，他们也丧失了对危险的感知。 许多人似乎把在这一场狂欢当成了生命里的最后一场狂欢。 鲜血，窒息，凌虐 当那些由伤害带来的负面感知被屏蔽，一切附带着“欢愉”的行为，都成为了他们所追求的极致享受。 哪怕他们会因此而死。 陈剑看到了地面上的尸体。 而那些居民却熟视无睹。 不. 他们也能看到。 甚至有一部分人，对那些尸体还抱有格外的兴趣。 “妈的.” 陈剑拉高了镜头。 这副场景让他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生理性不适，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 “这些人每天都是这样吗？” 听到他的话，谢柳艰难地摇摇头，随后回答道： “不是每天。” “他们有固定的‘狂欢日’，我们大概是正好赶上了” “很好。”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对我们是个好消息，如果全城都在狂欢，那我们渗透的难度应该会降低不少。” “不一定。” 雷杰摇摇头说道： “我看到王宫了。” “那里的情况跟花都城内完全不一样。” “画面流转给我。” 陈剑简短下令，他的目镜上随即出现了王宫的画面。 这是一座建立在山顶上的建筑。 规模同样不大，也绝对不是刻板印象中那种华丽、庄严的宫殿形制。 恰恰相反，那只是一片四四方方的灰白色建筑群。 没有任何灯光射出，如果不是热成像镜头扫到了再王宫内巡逻的花都卫队，甚至有可能被误认为是某个大灾变前的混凝土建筑遗迹。 而与山下花都城狂欢的气氛截然不同的是，这里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极为清醒的姿态。 镜头里，陈剑看到几名卫队成员正在进行换岗交接，而从他们熟练的动作来看，这支卫队执行这套流程应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真够牛逼的，贩毒的自己不吸是吧。” 雷杰鄙夷地呸了一口，而陈剑则是平静回答道： “在哪都一样。” “伏羲，释放蜂鸟无人机，开始对建筑内部组织侦察。” “收到，无人机已释放，由战颅接管。” “战颅接管。” 战颅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随后，陈剑目镜上的画面一分为三，两架蜂鸟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也同时呈现在眼前。 随着高度降低，画面也渐渐拉近。 5分钟后，战颅完成了王宫内全部建筑的3d建模，但其中有4座建筑则是完全封闭的，哪怕蜂鸟这样的微型无人机，也找不到入口进入。 这时候，许河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蜂鸟进不去的地方，他能进去。 在谢柳的协助下，他在画面上标注出了真正的“王宫”、也就是所谓的花都女王日常办公所在的位置。 他所指出的位置，正好与蜂鸟无法进入的两座建筑重合。 目标得到了确定，而当陈剑带队返回时，时间刚到3点。 “怎么说？” 雷杰开口问道： “现在马上出发，还是等明天？” 陈剑略微有些犹豫。 今晚正是花都的狂欢日，如果立即出发，小队渗透时面临的外部阻力是较小的。 但问题是，时间已经晚了。 3点钟，到达花都时至少要到四点半。 进入王宫时，应该在5点左右。 这个时间相当尴尬。 留给他们的行动时间太少，就算能绕过那些守卫，等到天亮后，王宫内的异常也一定会被发现。 两难。 陈剑还在思考着应该怎么处理，而这时候，季星突然开口说道： “从侦察信息看，王宫内的卫队人数应该不超过100人。” “我们总共有6个人可以参与行动。” “也就是说，平均一个人最多只需要解决.16个目标。” “只要速度够快，我们完全有机会在不惊动花都城内其他武装的前提下把这些卫队成员全部杀光。” “到时候，我们的时间.就充裕得多了。” “有道理。” 陈剑缓缓点头。 “雷杰，你的qcq201带了吗？” “带了。之前就说是斩首作战，怎么可能不带？你的06也带了。” “那就没问题了。” 陈剑长舒一口气，随后下令道： “战颅，规划进入路径，监控敌动态。” “谢柳、李石、季星，带上许河，我们.全速奔袭！” 第122章 杀光了也是潜入 3点05分，小队六人搭乘猛士防雷反伏击车出发。 3点45分，在到达距离花都城20公里处、即将进入无可靠铺装路面的山地区域时，六人携带武器转为步行继续向花都城方向靠拢。 4点25分，6人抵达花都城外围，并沿王宫所在的老君崖一侧迂回靠近王宫。 4点30分，陈剑带队开始登山。 “无人机降低高度，组织间断性电磁压制。” “不要让卫兵察觉异常，以阻断通讯为主，如果发现异常，可暂时放开压制。” “谢柳季星，向南北两侧绕行，重点关注北侧从花都城区通往王宫的主通路。” “李石留后掩护，如果渗透失败，你负责接应我们撤离。” “如果发现异常，按照战颅指引及时予以处置。” “记住，别开枪！也别给他们开枪的机会！” “明白。” “收到。” 陈剑的命令下达，谢柳两人立刻答复，随后一左一右离开队伍，按照陈剑的要求散开警戒。 两人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陈剑回头看向许河，正打算紧一紧捆在他嘴上的绳索，但却愕然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牙咬断了绳索，连同着一口带血的唾沫吐了出来。 他刚要举起枪，许河却已经抬起了手。 “我跟你们进去！我不说话！” “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许河的表情相当诚恳，陈剑敏锐地注意到，相比起之前，他的表情已经变得“正常”了许多。 或许是离他的目标足够近，以至于让他都恢复了几分理智？ 陈剑略微停顿，随后断然说道： “你可以进去，但要想清楚，这件事情跟你也有关系！” “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许河重重点头，陈剑抬头看去，此时4人所在的位置距离上方的王宫不到两百米。 绝壁之上，灰白色建筑的墙壁高高耸立。 这本来是难以逾越的天险，但对几名圣血者、以及穿戴外骨骼的陈剑两人来说，却只是稍微费劲了一点。 电机和液压装置全速运转，陈剑一个纵跃登上上方突出的崖壁，在落地的瞬间，液压装置以精密无比的速率压缩泄力，让沉重的脚步变得轻盈无比。 他没有发出一丝能够引起警惕的声音，而松动的落石，也被下方的许河以快到惊人的速度接在了手里。 陈剑向下一看，许河夸张地咧嘴笑着致意，随后将手里的石块小心放在了地面上。 这小子是真清醒了。 陈剑继续向上，5分钟后，他到达了王宫的墙壁之下。 而此时，从无人机的视野中，他正好看到一队6人小组的卫兵隔着墙从远处走来。 “注意，一号目标即将到达死点。” “决断位置倒计时15，14，13” 耳机里传来战颅的倒计时，陈剑回头打出手势，雷杰、许河两人立即跟上。 “8，7，6” “最后决断，最后决断.” 声音响起的瞬间，陈剑猛蹬地面，长身而起。 而与此同时，雷杰、许河两人也跃上墙壁，随后又以流畅无比的动作落下。 “刀！” 陈剑简短下令，三人同时拔出匕首，冲向了背对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三名卫兵。 陈剑正握匕首，刀尖贯穿了一名卫兵的脊柱，轻轻一扭后，陈剑迅速拔刀，由右正手改换为左手，从侧面刺入了另一人的颈部。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陈剑松开刀柄左手从目标腋下穿过全力勒住他的胸口，后撤的同时扶住已经瘫软下来的第一个目标，将他缓缓放倒在地面。 而此时，雷杰和许河两人也各自完成了对目标的猎杀。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步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一般。 从步伐的移动，到换刀的时机和手臂运动的轨迹，都展现出如同机器一般精密的逻辑。 被刀刃贯穿喉咙、但没有立刻死去的敌人被勒住了胸口，大量鲜血被挤压而出，随后又灌入了他的喉咙，将他的沉重的喘息声完全淹没。 噪音被降到了最低，身处其他卫兵视线盲区的六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地上。 没有一丝停顿，陈剑拔出了枪套内早已上膛的手枪，而雷杰则是握住了他的微声冲锋枪。 陈剑连续打出几个手势，示意雷杰转向侧面控制住战颅已经标明的攻击点位，而许河则被留在了原地，承担一项非常重要、但又非常简单的任务： 隐藏尸体，同时想办法干掉任何靠近的敌人。 这无疑是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源血者的战斗力的浪费，但在无法实现顺畅配合的前提下，陈剑宁愿把他放在这里，也不愿冒险让他跟随行动。 许河对此似乎有些疑惑，可回想起他对陈剑的承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陈剑看向无人机画面，此时，谢柳、季星两人已经完成了攻击，所有位于死点的卫兵已经全部被解决。 一阶段攻击任务顺利完成，但这只是最简单的一部分。 接下来，所有卫兵的视线都是相互交错的，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他们全部干掉，就需要无比宽广、但精密的全局视角，以及最迅速且坚决的执行力。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战术目镜上浮现出战颅计算出的最新时间序列。 “向右侧前进到2号攻击位置：倒计时15，14，13” 陈剑静静地等待着倒数，而在倒计时进入最后3秒时，悄悄起身，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3，2，1 冲！ 陈剑一个健步跃出墙角的掩体，随后踏步向前，借助液压装置带来的静音优势，快速转移到新的掩体之后。 而也就在这时，第二次攻击动作也进入到决断倒计时。 3，2，1 极具节奏感的倒数之后，陈剑再次起身，侧身向左拉出。 他的对面是一条长长的巷道。 而巷道的尽头，则是刚刚从转角处转过来的、第二支巡逻的卫兵小队。 在拉出的瞬间，陈剑已经完成了举枪瞄准的动作。 没有丝毫停顿，在看到目标的同时，他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哒！” 一声轻响，子弹穿透了第一人的头颅。 随后，从卫兵身后射来的子弹，精准地将第二排的两名敌人击倒。 陈剑接连开出三枪，全部命中头部。 中枪的敌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但他们落地时武器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有些刺耳。 “建立电磁压制，屏蔽全部信号！” 陈剑的命令下达，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弥漫开来一般，王宫内的电子设备全部失效。 这标志着潜入行动进入第二阶段，从“完全隐匿”进入了“潜在暴露”的作战模式之中。 与第一阶段不同，他们所追求的不再是在敌人毫无察觉地情况下杀伤目标，而是要争分夺秒地去清除掉那些已经发觉了异常的敌人，切断所有警报链条。 这一阶段的行动中随机性变得更强，能不能顺利进行，有时候完全都是靠运气。 但好在，他们已经建立了无与伦比的信息优势。 伏羲和战颅两个强大的ai已经接管了所有情报分析工作，这也让几人能腾出手来，一门心思只管战斗。 “右侧40米处发现卫兵小队靠近，3人。” “发现敌监控死角，决断倒计时3，2，1” “哒！” “哒哒！” 倒计时响起的瞬间，陈剑已经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到达了射击位置，而在倒计时结束的同时，他跟雷杰一齐扣下扳机，将正在试图靠近噪音来源位置检查的3名敌人击毙。 三人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季星和谢柳的控制区内，在对方中枪的瞬间，两人敏捷地跨过障碍冲到了对方身前，将三具尸体全部接住，随后又缓缓方向。 这个动作使得对方的“预警信号”被刷新，至少为小队争取了10秒以上的时间。 等其他人意识到前去查看的小队也失去踪迹的时候，陈剑必然已经重新机动到新的攻击位置，准备好进一步对他们进行拦截了。 一切的行动进行得流畅又迅速，短短5分钟之内，陈剑几人如同幽灵一般在王宫内不断穿梭前行。 枪声不断响起，敌人一个接着一个在沉默中倒下，等外围目标全部被清理完毕时，王宫里的卫队已经减员了50人。 而这时候，对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血腥味已经开始弥散开来，这是无论陈剑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遮掩的痕迹。 被许河标记为“寝宫”的建筑外，一支超过20人的小队开始集结，并做好了接敌准备。 而其他人则是大呼小叫地招呼着自己的战友，从寝宫的大门处涌出，试图寻找那“可能存在”的敌人。 渗透作战进入了第三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 这时候，就不需要任何保留了。 全力杀敌，不允许留下任何活口！ 雷杰已经占领了有利位置，手里的qcq201已经瞄准了寝宫外的敌人。 而在最后一名机动巡逻的敌人离开寝宫所在的小院时，雷杰也立即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子弹从高墙上倾斜而下，在密集的弹雨中，谢柳、季星、许河三人冲入人群，从内而外挥舞着刀刃收割着生命。 战场上，不进入友军的射界本来是一条铁律。 可对三名圣血者来说，他们在弹雨中穿梭的动作却是游刃有余。 仅仅一个照面的时间，接近二十人的小队已经倒下了大半。 最后仅剩的几人，则被陈剑用手里的微声手枪依次收割。 10秒。 仅仅花了10秒，寝宫内的卫兵全部被清理完毕。 而这时候，战颅也已经掌握了外围30多名敌人的位置，正准备输出新的击杀序列。 王宫内已经完全乱了起来。 呼喊声，惊叫声不断响起。 终于有人发现了尸体，也终于有人举起了手里的枪。 可他们站位过于分散，在速度快得吓人的圣血者面前，甚至来不及举枪，就已经被一刀斩下。 陈剑没有急于进入寝宫，他知道，里面的人是跑不掉的。 寝宫后面就是悬崖，这个女王不过是个普通人，她能往哪跑？ 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外围的敌人全部清理掉，尽可能不要让他们开出第一枪！ 陈剑快速换下弹匣，正准备冲出寝宫清理几乎全部是背对着他的敌人。 可也就在这时，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砰！” 一声暴烈的枪声响起。 陈剑回头顺着枪声所在的方向看去，随后便发现，谢柳终究是慢了一步。 “有敌人！有敌人！” 这一声枪响仿佛将王宫的卫兵们全部惊醒，下一秒，枪声响成一片。 靠！ 敌人的数量太多，6人对100人，不确定性终究还是太大。 哪怕是强人工智能加持，面对一个死局，也没有任何办法！ “全力开火！” 陈剑果断下令，随后，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李石扣下了扳机。 大口径子弹无情地扫过地面，陈剑回头冲向寝宫，一脚踹向了紧闭的大门。 “砰！”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陈剑胸口如遭重锤，猛地向后翻倒。 靠！ 阔剑吗？！ 短暂停顿后，陈剑迅速起身。 哪吒强大的防护力帮他挡住了密集射出的破片，而在四起的烟尘中，态势感知系统迅速捕捉到了活动着的目标。 “别动！” 陈剑大喊一声，抬手便开枪射去。 “哒！” 子弹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窗边那人的右腿，但对方只是停滞了一瞬，便继续强忍着疼痛翻出了窗外。 你能跑到哪儿去？ 陈剑紧跟上去，几步便跨到了窗边。 他知道，自己看到的那人，就是所谓的花都女王。 而现在，对方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他紧随着对方的脚步翻窗而出，可就在这时，巨大的火光突然腾起。 陈剑下意识地向侧面闪避，顺势举枪瞄准记忆中对方所在的位置。 但在火焰消退，视线清晰之后，他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目标。 人呢！？ 耳机中，伏羲的声音突然响起。 “首长，上面！” 陈剑立即抬头。 而在那里，数团火焰正在急速升空而去。 卧槽 火箭飞行器？喷气背包？！ 还不止一个？！ 不是，你们真以为这样就能跑得掉？！ 陈剑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战颅，接管无人机。” “把这些萤火虫.全部打下来！” 第123章 一力降十会 这次“北伐”，陈剑并没有携带太多“大型装备”。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带两架河豚s-2攻击型无人机、两架金雕-11多旋翼察打一体无人机。 而无论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多旋翼无人机的飞行速度，都是不可能比没有丝毫气动气动布局的个人喷气背包要慢多少的。 于是，在几名火箭飞行兵升空之后，由ai控制的四架无人机迅速升空，并在锁定活动目标位置后，迅速对目标发射了巡飞弹，并使用搭载的8.6毫米口径机枪进行追击。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目视范围内的所有火箭飞行兵全部被击落。 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火花，伏羲的声音也立刻传来。 “首长，所有空中目标全部确认击落。” “落点已标注，确认无生命迹象。” “明白。” 陈剑简短回答，心里不由得有些遗憾。 那个女王，居然就以这样滑稽的方式死掉了？ 那她所掌握的信息，显然也随着她一起而烟消云散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不管怎么样，这已经是变化无常的战局下最好的结果。 毕竟，谁都没办法预料到花都城内还保存着可以使用的喷气背包，也没人能预料到，贵为“女王”，她居然也能使用这种背包。 所以，死了就死了吧。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清理完王宫内的卫队，然后压制住可能到来的花都城其他援军。 想到这里，陈剑立刻反身冲出门外，加入了还没有结束的战局中。 但这时候，李石携带的重机枪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整个王宫内到处都是残肢碎片，少数几个还能站着的，也已经全部被逼到了角落了。 只是简单的几个点射，小队便顺利地清空了整个王宫。 而这时候，伏羲也通报了城内武装力量的动向。 “首长，花都城内发现大量武装人员正在集结。” “明白。” 陈剑略微点头，随后说道： “通知后方队伍做好接应准备，战颅进行遥控操作，让黄猛把坦克开过来，完成搜索后我们立刻撤离。” “许河！过来！” “你说你进过王宫进过王宫的宝库，现在该你上了！” “带路！” 话音落下，许河急奔而至。 他仍然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指向了寝宫的方向。 “哪里？说话！” “就在她的寝宫里，那其实不是什么寝宫，那就是一间宝库，她只是住在那里而已！” “说起来她真不像是个女人，不不不，我不是说她长得不像个女人，我是说.” “说正事！带路！” 陈剑愤怒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许河，后者连忙朝着寝宫的方向奔去，进门之后几乎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后方一个独立的房间内，随后猛地一掀，将地面上一张沉重的木桌掀翻，一扇封闭的铁门瞬间暴露在众人面前。 “就这么简陋？” “就这么简陋！” “我的宝贝，我来了，我的宝贝” 许河迫不及待地拉开铁门，陈剑伸手想要拦住他，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轰！” 爆炸声瞬间响起，位置稍远的陈剑被冲击波推了一个踉跄，而许河则是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一旁的墙上。 铁门上布满了被钢珠穿透的密集弹孔，也就是有这扇铁门阻挡，许河才逃过了万箭穿心的命运。 陈剑根本没有去看许河的状态，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伏羲立刻调动蜂鸟无人机进入了地下室内，而等全部风险排除完毕后，许河才挣扎着站了起来，口吐鲜血地说道： “阴险女人.这一切都是骗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好心” “别废话了！” 陈剑一步踏入地下室内，顺着隧道一路深入向下。 这时候他才发现，他所处的地下空间，其实并不是新建的隧道。 墙上斑驳的痕迹展示着无情岁月的侵蚀，而隧道尽头颇有年代感的铁门，也暗示着这里久远的历史。 “破门。” 陈剑简短下令，李石一马当先地走上前去，用尽全力将铁门拉开了一个口子。 没有基站的指引，蜂鸟无人机在这个深度已经接受不到外部的蜂窝网络信号，陈剑只能走在前面，尝试用机甲的保护为李石挡住可能的爆炸。 但很幸运，在铁门内，再没有任何陷阱。 几人一拥而入，快速检查完了铁门内的环境。 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空间，内部堆放着许多金属架，以及许多已经被打开的标准化储存箱。 陈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他一个个看过去，随后发现，所有储存箱 都是空的！ 不对！ 那个花都的女王对此早有预料！ 她应该已经猜到了自己会对她的王宫发起突袭，所以早就已经把这里的一切资料和设备全部转移了！ 从地面上的痕迹来看，这里本来应该是一个几乎堆满的仓库。 可现在，这里过于空旷了。 陈剑眉头紧皱，他迅速扫视了一圈。 而也就在正对面的墙壁上，他发现了一张被刻意高高挂起的纸张。 纸上写着几行字。 “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我们的大炮已经指向了你们所在的位置。” “不要试图反抗，那只会带来两败俱伤。” 陈剑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犯了一个错误。 “所有人，立刻撤退。” 一声令下，地下通道内的小队成员快速返回。 而也就在同时，外面的炮声已经响起。 “轰！” “轰！” 强烈的震动让没有防护的几名圣血者几乎晕厥，陈剑略有些踉跄地冲到通道尽头，而目之所及，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 这真的是炮火覆盖！ 但对方不是在赶尽杀绝，他们真的是想谈！ 季星紧跟在陈剑身后，她也看到了那张纸上的内容。 她艰难地张大嘴巴，大喊着说道： “我们被困住了！” “我们必须得跟他们.谈一谈！” “谈个屁！” 陈剑握紧了拳头，随后说道： “伏羲，通知预备队，锁定目标，107火覆盖射击，摧毁敌炮击阵地！” “他么的，跟我玩这套！” “告诉告诉他们，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第124章 包围 战斗力的强弱究竟是取决于火力、战术、还是信息？ 这个问题在漫长的战争史上其实从未有过真正的答案，毕竟每一个答案，都会被许多真实存在的战例证伪。 没有人敢一口咬定那个答案是正确的，真实的战争中，也没有人只会依靠一套理论去指挥战斗。 但至少，在今天，陈剑向花都庞大的军队证明了一点。 那就是，当这三个要素被有序的、恰当地结合在一起时，哪怕每一个要素都“不够强”，它们的结合体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也是强大到可怕的。 在确定已经踏入花都的圈套、被对方的炮火覆盖压制且无法立即脱身后，陈剑立刻放弃了蛮干的打算。 透过早就已经部署好的蜂窝网络基站，他迅速在战颅的协助下接管了预备队的指挥。 紧接着，半分钟之后，敌方火炮阵地被锁定。 这一次，那些花都人很聪明。 他们没有把炮击阵地全部部署在一处，而是分散布置在花都城周边几个不同的区域。 这些阵地像是卫星一般拱卫着花都城，哪怕是以陈剑这支小队的火力，也没办法在一次炮击中将其完全覆盖。 甚至于，敌方最远的一处炮击阵地，直接放在了反斜面上，脱离了107火的打击范围。 但这并不是阻碍。 陈剑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一个一个打过去就行了。 顶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声，陈剑冷静下令道： “一班一组负责107火部署，3具107火齐射，目标，敌1号炮击阵地。” “具体坐标已发送，接收坐标，参数装定后给我反馈！” “黄猛收到！炮击参数已装定！等待开火命令！” “这么快？” 陈剑愕然问道： “坦克谁在开？” “报告团长，伏羲在开！” “预计35分钟后到达接应地点！” “明白！” 陈剑仔细观察着智能目镜上显示的最新战情，而战颅系统也在不断地标注着高风险目标所在的位置。 时机成熟，可以开火。 “开火！9发急速射！” 陈剑立即下令，几乎在同时，预备队所在的位置，三门107火同时开火，总计27枚火箭弹霎时升空，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朝着敌方的一号炮阵直直坠落而去。 “轰！”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几乎在顷刻之间，花都部署的一号炮阵便已经被摧毁。 所有火炮全部哑火，没有被完全歼灭的炮兵们则是如同失去理智一般疯狂逃窜。 陈剑压根没有去看1号目标的状况，因为他知道，哪怕花都的军队比机械神教强很多，甚至在某些时候他们都能进行简易的间瞄炮击，但他们绝对不可能在阵地被摧毁、在原本装定的参数被破坏之后，还迅速组织起新的炮击。 破坏即摧毁，这就是现代炮兵对战的铁律。 他的视线已经转向了下一个阵地，但也就在此时，他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防空。 下一秒，战颅系统也弹出了最新的提示。 “敌可能存在防空力量，需要迅速前出反制。” “猛士、30a前出反制，黄猛带队转移，开车走！” “收到！” 黄猛迅速回应，火箭炮迅速上车，而与此同时，包括尖兵、刑天、铁狼在内的十数具无人作战机器人也从距离花都3公里位置上发起了突击。 从这一刻开始，无人作战集群将与有人作战单元分离行动。 那些冰冷的机器将以电流和金属为饵，为更重要的远程支援火力提供掩护。 “开启臂盾-2近防系统！” “30a，开启高能激光反导系统，拦截敌方防空火力！” “无人机升高高度，分散战位避免饱和打击。” “战颅注意关注战情，全面接管近防系统，不管什么东西飞上去，都给我打下来！” “明白，命令执行。” 战颅冰冷的提示音再一次传来，而也就在这时，无人机的镜头下，突然出现了几团异常的火光。 火箭弹！ 陈剑心里一紧，但还没等他来得及紧张，不远处，如同裂帛一般的近防炮开火声骤然响起。 “嗡嗡嗡嗡嗡嗡-——” 炮管旋转，火焰亮起，数百发子弹在3秒之内倾泻而出，织成一张密集的火网。 火网向空中的飞行目标笼罩而去，只是在一瞬间，便将还未来得及靠近无人机的火箭弹全部击落。 紧接着，30a上的微型激光反导系统开机。 在火网照顾不到的角落，数枚从地面发射的微型防空导弹、巡飞弹的制导模块被瞬间烧蚀，失去目标之后或是在空中爆炸、或是直接坠落在地。 看着这略微有些“惊险”的一幕，陈剑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靠，这些花都人还真有导弹！” “泉城不愧泉城，008工事里的好东西真不少！” “继续前进！” “清扫地面作战目标。” “107火箭炮分队向北侧机动，对敌第二炮兵阵地组织压制炮击！” “收到！” 得到回复的陈剑静静在坑道里等待，而在片刻后，当107火准确无误地在敌方炮阵中炸开时，落向王宫的炮火也骤然变得稀疏。 是时候冲出去了。 陈剑抓起爆弹枪，开口下令道： “所有人跟我冲出去！” “迅速散开，离开敌炮火范围，沿主通道向下突击，进入花都城，与30a汇合！” “明白！” 众人迅速恢复，陈剑一个箭步跨出洞道，看也不看那遍地的弹坑和还在燃烧的火焰，直直冲向连接王宫与花都城的那条下山路。 而在那里，由上百名花都士兵组成的精锐战力已经摆开了阵型。 大量重武器被部署，机枪、火箭筒、甚至无后坐力炮都已经指向了王宫的方向。 而陈剑这边，只有6人。 一般来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6名轻步兵都是不可能对抗这样强大的火力阵地的。 但那只是一般情况。 在陈剑暴露在对方的射界中之前，透过战颅协助，哪吒的智能火控系统便已经锁定了全部高风险目标的位置。 随后，武器挂架展开。 两具哪吒外骨骼，12个武器挂架，12个火力点。 露面的瞬间，在不到0.1秒的时间内，智能火控系统操作全部挂架开火。 而与此同时，陈剑也已经用手中的“爆弹枪”锁定了威胁最大的重机枪阵地。 “砰！” “轰！” “轰轰轰！” 万箭齐发。 即便只有两人，但他们却打出了无与伦比的气势。 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所有的重型火力点便已经被全部清除！ 所以，比干拉更重要的是什么？ 是预瞄。 陈剑调转爆弹枪的枪口，跑动到低矮的掩体后，开始对剩余的近百名步兵进行挨个点名。 与此同时，早就已经习惯了用热武器作战的圣血者们也充分发挥出了他们的优势。 跳跃，奔跑，停顿，然后开枪。 又或者，挑选一个合适的掩体，用恐怖的力量压住手里的301重机，将敌方所有可笑的掩体全部撕碎。 顷刻之间，敌人的阵型便如同被洪水冲垮一般迅速崩溃。 而当他们的ooda被打断，当他们的指挥链完全断裂时，一场战斗的胜负，也与人数无关了。 “包围他们！” 陈剑大声下令道： “尽可能歼灭敌有生力量，别让他们散出去！” “明白！” 这条命令夸张到甚至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区区6人，包围近百人？ 如果换做是以前，季星绝对要骂一句“痴心妄想”，毕竟哪怕是面对平民，只要平民持有热武器，她也不会贸然冲上去搏命。 可现在，面对装备精良的花都精锐，她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因为她知道，敌人是真的被包围了。 他们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从自己这支小队踏入战场的那一刻开始，敌人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们不会有后撤的机会，也不会有后悔的时间！ 子弹如同暴风骤雨一般射向敌人，季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渐渐开始适应了这种节奏。 手榴弹投出，借助爆炸的掩护改换战位，随后举枪扫射，紧接着再投出手榴弹。 她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带来实实在在的杀伤，而敌人的反击却显得绵软无力，甚至是迟钝、缓慢的。 她越来越快，敌人越来越慢。 当她换上新的弹匣，举枪茫然四顾时才发现，周围早就已经没有了一个站着的人。 而这时，她的耳边也响起了陈剑的命令声。 “继续向山下推进，进入花都城。” “坦克正在赶来，我们需要与无人作战集群汇合，掩护坦克清理关键目标！” “明白！” 季星紧跟在陈剑身后，有意识地稍稍压慢了脚步。 现在，她已经真正能理解“战术配合”的意义了。 而当小队中有一个新人在战场上“悟道”时，这支小队的战斗力，也迅速上升了一个层级。 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小队六人、准确地说是5人冲入了花都城中。 没有任何敌人能对他们造成真实的威胁，只有那些躲藏在建筑内的敌人，稍稍拖慢了他们的脚步。 但下一秒。 “轰！” 一发炮弹从远处直直贯穿眼前的建筑，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土石结构的建筑轰然倒塌。 坦克到了！ “转向！” 陈剑大喊着下令道： “放开电磁压制，侵入敌通讯频道，准备定位敌指挥部位置！” “收到，放开电磁压制。侦测到敌无线电信号，解算中。” 得到战颅回应的陈剑不再去理会这项注定要花费一定时间的工作，而是带领自己的小队迅速穿插，从花都城的核心区直插而过，冲向了火箭弹够不到的第四个炮击阵地。 城内的居民早已经被这恐怖的战斗场景吓得失神，哪怕是在所谓的“狂欢之夜”里，那些赤裸着身体的人们也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们躲进了房屋里，躲回了地下，偶尔有些胆大、或者单纯是磕嗨了的居民挥舞着手里的步枪试图阻挡这支小队的脚步，却立刻被坦克的钢铁之躯碾得粉碎。 当他们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炮击阵地前方时，那里的敌人已经完全愣住了。 他们根本忘记了反抗。 所谓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而也就在屠杀结束之时，花都的所谓“女王”，终于犯下了第一个错误。 她或许真的没意识到突然恢复的通讯意味着什么。 或者，她已经将花都作战的失利完全归结于通讯中断了，所以在确定能够重新联系上自己的战士之后，她迫不及待地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 而当电波在空中传递时，她的位置也瞬间暴露。 “敌指挥部位置已暴露，目标已标记。” 陈剑看向智能目镜，一个小小的红点在远处花都城北侧亮起。 距离15公里。 你丫躲得够远的！ 所以王宫里坐喷气背包逃走的那个，也不过是替身罢了？ 这次，绝对不会让你再跑掉了。 看着眼前的两门152毫米榴弹炮，陈剑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炸不炸？ 炸了，可能把那个女王，连同她所携带的资料全部毁掉。 但如果不炸，她还真有机会再一次逃脱。 毕竟，自己已经见识到她的狡诈了。 要资料，还是要她的命？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但陈剑只犹豫了一秒。 “李石雷杰，调整炮位！” “参数已解算，瞄准敌指挥部，开火！” “收到！” 两人立刻上前，而陈剑则指挥无人作战单元在炮位附近建立了防线，同时指令押后的107火支援小队迅速迂回脱离战场。 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没必要再冒险过来汇合。 两分钟后，当花都城内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的同时，两门152榴弹炮同时喷出了火焰。 地面震动，炮弹脱膛而出。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方。 一分钟之内，哪怕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两门炮仍然向它们的目标倾泻了足足6发炮弹。 而炮弹落下的位置，那栋简陋、但看上去还算坚固的建筑，早已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陈剑不相信有人能在这样的炮击中活下来。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的时刻了！ 第125章 60岁的少女 在穿越之前，陈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一个问题。 如果技术上存在无法逾越的代差，那一场战斗的结果，真的会像“命中注定”一样无法改变吗？ 他看过很多战例，当然也亲自做过很多次兵推模拟。 但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不确定的。 所谓“代差”的差距无法定义，一场战斗中，“人”的因素也不可能被忽略。 哪怕是持有落后的武器，一些队伍也能用意志、用战术、用人的智慧去硬生生地填平代差所带来的沟壑，将战斗的天平压向自己的一方。 但这就是答案吗？ 也不一定。 不过现在，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中，陈剑终于得出了一个相对可信的结论。 那就是，所谓的代差，从来都是不可能被逾越的。 只不过，这种所谓的代差，并不仅仅是专指武器和技术。 战术水平的代差，组织度的代差，战斗意志的代差，乃至于单兵素质的代差. 一切的一切，最终才能构成那一个看似“简单”的概念。 而之所以那支军队能在武器存在代差的前提下打赢那场战争，就是因为那支队伍的组织方式、作战方式已经与他们的对手拉开了不止一代的差距。 那现在，花都的溃败就很容易被理解了。 他们是全面落后的。 这样的全面落后不止是给他们带来了“失败”的后果，甚至是让他们失去了最基本的反抗能力。 十几人对上千人很难打吗？ 在获取全面制电磁权的情况下，那些花都人甚至连自己敌人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而在没有完备的敌我识别系统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自己跟自己打了起来，当预备队赶到时，两支人数均在百人以上的小队，已经莫名其妙地减员到了50以下。 战场被严重分割，陈剑带领的队伍没有在任何时刻面对过数量超出百人的敌军。 对方的攻势完全形成不了规模，甚至连基本的掩护和压制都做不到。 往往是在见面的瞬间，便被顶在前面的刑天机器人撕碎防线，随即又被精准、克制、且颇有节奏感的子弹收割掉了生命。 这一场战斗打到最后，陈剑的目标甚至都已经不是“尽可能歼灭有生力量”了。 而是“在节省弹药的前提下，尽可能歼灭敌有生力量”。 他有意控制着战斗的节奏，吸引着敌人不断进攻，随后又像守株待兔的农夫一般，将还看不清楚战局、赶来“救援”的敌人一股一股地歼灭。 终于，在开战后的第二个小时，花都的武装力量全面崩溃。 再也没有人敢上来送死，而城内的居民，也开始向城外逃窜。 “要拦住他们吗？” 看着隐入夜色中的居民，雷杰开口问道。 “不用拦，他们想去哪去哪。” “这座城已经被放弃了，我们也没能力管理好这些几乎全都有毒瘾的居民。” “不管他们是死在怪物手里，还是死在其他地方，都跟我们没关系。” “现在，清理战场，报告战损情况。” 陈剑一声令下，大量信息立刻汇集到了他的pda上。 弹药消耗情况不用看，陈剑最关心的，其实是无人作战单位的损失情况。 但好在，他们只损失了两具行动速度较慢、防护也较弱的铁狼机器人。 这完全在刻意接受的范围内。 其他的无人作战机器人也有不同程度的战损，但都还具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也完全可以维修。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下令道： “转移阵地，前往敌方指挥部。”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们的女王是被埋在废墟里了。” “但她手头的东西还在不在，暂时不清楚。” “伏羲，规划路线，排除风险。” “收到，路线已规划。” “走！” 命令下达，所有队员立刻行动起来。 压后的火箭支援小组达成卡车和猫车绕行到北侧与突击小队完成了汇合，而在汇合之后，陈剑也看到了那几名身上沾满硝烟，神情却无比激动的战士。 “怎么样，有人受伤？” “报告团长，黄保受伤了！” “敌人的迫击炮打过来，被破片伤到了小腿，但没什么大碍，我们已经包扎过了！” “很好！” 陈剑满意地点头。 会开枪、会开炮只是作战中最基本的一部分，在受到敌人攻击时，还能顶住压力完成预定的战术动作，那就说明，这支队伍的战斗力真正开始成形了。 他拍了怕那名叫黄保的战士的肩膀，后者立刻立正敬礼，陈剑把他的手拿下来，也没有过多耽误时间，而是带领队伍继续向北行进，直奔敌人指挥部。 距离越来越近，当小队抵达距离指挥部不到1公里处时，他们遭遇了第一个敌方支援小队。 不到30人的队伍显然是花都军的精锐，他们一个个全部身穿防弹衣，手里拿着的也是统一的、成制式的武器。 甚至于，他们在林中隐蔽的行动还多开了无人机的空中侦察。 当陈剑看到对方突兀地出现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百米处的树林边缘时，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场遭遇战。 可下一秒，那支小队掉头就跑，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他们怕我们。” 陈剑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还好他们怕我们，要不然，这个距离打起来，也会”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而一旁的雷杰则是好笑地补充道： “其实也不会太麻烦。” “是啊。” 季星幽幽开口道： “根本不会麻烦的，只是可惜，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敢动手。” “他们当然要怕我们。” “这场仗打完之后，整个废土世界，没有人会不怕我们的” 与此同时，已经坍塌的废墟内，一只手臂猛地推开了一根沉重的木梁。 随后，一张苍白无比的脸从废墟中出现。 女王剧烈地喘息着，她挣扎着将盖在身上的砖石全部推开，等到最终搬起腿上最重的那块石头后，她却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 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这具孱弱的身体。 为什么自己不是所谓的“圣血者”？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圣血者所拥有的强大的体魄？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就算是死，自己也能死在与那些所谓“华夏军”的战斗之中吧？ 女王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她低头看向自己已经骨折扭曲的腿，最终放弃了继续挣扎。 死亡已经近在眼前了。 那些华夏军一定会找到自己，一定会用各种残忍的方式逼迫自己说出花都的秘密。 或许对自己来说，在他们到来之前自行了断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可笑的是，那把可以给自己最后体面的枪就在几米之外，自己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把它拿到手了。 她仰面躺在废墟之上，看着战火之后澄澈的天空。 此时，阳光已经渐渐亮起，她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朝阳。 —— 可到底是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呢？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 掌控泉城，建立花都，制造出神药，掌控住独属于自己的力量。 随后，是一系列的实验，一系列有关恐魔、有关圣血者、有关那些拟态异端的研究。 虽然这些研究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但她相信，答案已经在眼前了。 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是可以摸到那个最后的结果的。 可偏偏，那些华夏军出现了。 毫无缘由的，他们开始向自己发起进攻。 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在了安庆，毁在了他们手里。 而现在，他们甚至还追杀到了花都，把自己唯一的“家园”都送入了战争的火海之中。 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能掌握住那种无懈可击的力量。 他们就像是一块铁壁。 所有尝试撞上去的人，都已经粉身碎骨。 包括自己在内。 女王长叹了一口气。 她闭上了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她不想在这里死去。 既然没办法有个体面的死法的话，那她想，或许自己应该在临死之前，把自己掌握的一切交给那些华夏军。 她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 她要让那些战争狂明白，他们亲手毁掉的，或许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女王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但也就在她即将陷入晕厥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 紧接着，有人开口说道： “发现高价值目标。” “唯一的女性.这就是那个女王吧？” “她还活着！” 女王猛地睁开眼睛。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随后，她开口说道： “没错，我还活着。” “你们赢了，但你们也毁掉了人类的希望。” “怎么样，开心吗？” “很开心。” 陈剑摘下了头盔，直视着对方说道： “本来没那么开心的，但现在看到你一个毒贩子居然还把自己当成人类的希望，我觉得我这事儿干得太对了。” 话音落下，女王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随后，她瞪大了眼睛，直视着陈剑，难以置信地问道： “就因为这个？” “所以，你们的理由，就是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 陈剑眉头紧皱，而女王则是继续质问道： “所以，你们不断攻击我们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使用的药物，仅此而已？！” “不止。” 陈剑缓缓摇头，回答道： “还有你们在安庆进行的人体实验。” “.就因为这两个理由？” “这两个理由还不够？” 陈剑反问道。 女王长长呼出一口气，嘴角吐出些血沫。 随后，她苦笑着摇头道： “真是讽刺.” “我一直都以为，我们之间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 “我以为是因为金陵遗迹，后来又以为是因为泉城的宝藏。”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们仅仅是因为这两个可笑的理由，就要跟我们不死不休。” “实在是太讽刺了。” “所以，你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对吧？” “你也真的不知道，我正在做的事情，对这个世界、对所有人类有多大价值是吧？” “对，你不可能理解的” “你们这样的战争狂，实际上跟机械神教那些疯子没有任何区别。” “只不过，你们比他们更强罢了。” “我无话可说了。” “杀了我吧。” “所有的资料都在废墟里，能找到多少，算你们的本事。” “当然，我也可以告诉你，你们不会对那些东西感兴趣的。” “或许，你们根本没有挖掘的必要.” “没关系，这轮不到你来判断。” 陈剑举起了手里的爆弹枪，瞄准了女王的脑袋。 但也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道人影突然从他身后窜出。 紧接着，那人高声喊道： “你不能死在这里！” “嘿，你答应我的！我的脑机呢？！” “你说了要给我更多的！我必须要得到！” “监侍大人！别死！” “对，对，是女王大人，我应该叫你女王大人！” “你不能死！” “快来救救她！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所有秘密都在她的脑子里了！” “快帮帮我！快帮帮我” 陈剑愕然看着许河手忙脚乱的动作，他下意识地想要把对方推开，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动作。 但从许河颠三倒四的话语里，他却捕捉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信息。 “监侍大人”？？ 许河叫这个女王，监侍！？ 陈剑扣动扳机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回头看向刚刚赶到的季星，而后者则是如同中了邪一般，木然地向前走了几步。 她紧紧盯着那个女王的脸。 良久之后，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我认识你.” “监侍.林景” “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女王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季星的方向，嘴角突然流露出一抹笑意。 “我也认识你，季星。” “看来你已经离开那里了。” “还成了我的敌人。” “这真有意思.” “怎么可能！？” 季星冲上前去，伸手抓住了女王的手臂。 随后，她声音嘶哑地说道： “你至少已经六十岁了你怎么可能是她？！” 第126章 火种计划 “你认识她？你们都认识她？？” 陈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认亲”的一幕，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那个叫“林景”的女王没有答话，而季星则是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点头回答道： “我认识她。” “她曾经是圣血大殿的监侍.最弱的监侍，也是最弱的圣血者。” “她没有任何超越常人的体魄，我还在圣血大殿的时候，就听过了很多关于她的传说。” “我见过她很多面，那时候她还曾经是一名.医生。”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还不能死。” “我们得找她问个清楚！” 话音落下，陈剑转向了仍然在一旁哭丧的许河。 后者正在尝试用各种方法“救活”林景，但肉眼可见的，对方的生命仍然在快速流逝。 这可不是一个圣血者应该有的表现。 陈剑意识到，季星没有对她撒谎。 于是，他果断下令道： “雷杰，给她来两针肾上腺素，吊住她的命。” “她活不了了，我们没本事救活她。” “能问出来多少算多少！” “明白。” 雷杰立刻照办，两针大剂量的肾上腺素推进去，原本已经进入昏迷状态的林景，突然睁开了眼睛。 “活了！嘿她活了哎！” 许河兴奋地摇晃着许河，借助外骨骼的力量，陈剑一把将他推开，随后半蹲在林景面前，开口说道： “我不管你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错事，你快要死了，我不会再追究。” “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接下来，我开始提问，你来回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别骗我，可以吗？” 林景缓缓点头。 随后，陈剑开口问道： “你是圣血大殿的圣血者？为什么离开圣血大殿？” “曾经是。理念不合。” 林景艰难开口，短短几个字几乎将她的体力压榨到了极限。 陈剑没有废话，而是紧跟着问道： “你为什么没有圣血者的体魄？你有什么特殊性？” “长寿。我衰老得比别人更慢。” “看出来了。” 陈剑再次点头，继续问道： “离开后你做了什么？” “我到了花都，用药物控制了这里人。” “药物来自哪里？” “圣血大殿的某个文献，这并不重要。” 林景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但很显然，这已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陈剑知道，自己必须抓紧时间，直指最核心的问题。 “对恐魔的研究是为了什么？” “遗传基因的稳定性。我要延续我的基因。” “你知道基因？” “我知道，我还知道更多.” “好。恐魔和拟态异端都是人造物？” “是，圣血者也是。” 林景的话音落下，陈剑身边的几名圣血者全部愣在了原地。 “圣血者也是人造物？圣血者本来就是人造物，你的意思是？” 林景深吸一口气，语气略有些急促地说道： “圣血者是基因技术的产物，他们是与拟态异端同源的人造物，只不过代表两个分支。” “血骷髅是失败的副产品，但只是其中一种副产品。” “我直接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吧。” “拟态异端，或者说基因原体是第一代。” “通过他们的基因，有人培养出了第二代，也就是血骷髅。” “血骷髅之后，继续改造出了第三代，也就是圣血者。” “但圣血者是存在天然的基因缺陷的，他们具有极强的基因不稳定性，完全不能将更优质的基因遗传下去。” “我想要做的，就是培养出第四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第四代。” “但你们已经毁掉了一切.” 林景的话说完，陈剑的大脑已经陷入了短暂的麻痹。 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 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三种“特殊的人类”，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即便此前已经知晓三种人类个体存在联系，但他也只以为是某种并行的关系。 而现在，林景居然告诉他，这是版本更迭的产物？？ 来不及过多思考，眼见林景的呼吸已经越发急促，陈剑赶紧继续追问道： “你要延续自己的基因？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第四代的正确解法” 林景长长吐出一口气，艰难回答道： “我是圣血者中最特殊的那一个，我的新陈代谢比任何人都慢，这给了我很长的寿命。” “我需要把这种特质固化下来，而血骷髅的基因就是解法。” “它们具有超高的基因稳定性，能解决繁衍的问题。” “只要破解它们的秘密，废土上的所有人，都能获得像我一样的长寿基因。” “这才是真正能改变这个世界的方法” “力量终究会消逝，但只要人活着，他们就可以创造出一切.” 话音落下，林景闭上了眼睛。 陈剑伸手探向她的颈部，但在静静等待半分钟后，却仍然感受不到任何脉搏。 陈剑长长叹了一口气，拦住了想要冲上前来的许河。 随后，他开口说道： “死了。” “这人是个疯子.一个掌握了不少信息的疯子。” “但是，她说的话也侧面证明，所谓的基因原体、恐魔和圣血者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甚至连圣血大殿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真得去一趟帝都了或许，还得去一趟圣血大殿的总部。” “来吧，把她搬走，把废墟清理出来。” “找一找，看看她还有没有留下其他有用的资料。” “明白。” 雷杰、李石两人立刻上前动手，许河仍旧在一边发疯，但谢柳和季星却是统一地站在了原地。 “有问题？” 陈剑微微皱眉问道。 “.没有。” 季星缓缓摇头。 沉默片刻后，她开口说道： “我只是在想” “她如果能在圣血大殿多坚持几年就好了。” “是的。” 一旁的谢柳叹气说道： “准确地说，是7年。” “团长，如果她没有犯下这些罪行，或许她真的能等到你们。” “确实。” 陈剑轻轻点头，看向了已经被搬到一边的林景的尸体。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那尸体突然猛地坐起。 随后，她的口中发出嘶哑的哀鸣声。 “去帝都” “火种.火种计划” 第127章 可笑的研究 火种计划？？ 陈剑快步走向林景躺着的位置，但对方此时却已经再次躺下，没有了声息。 长达5分钟的生命体征监测后，陈剑最终确定，她这次是真死了。 她留下了一座千疮百孔的城，留下了无尽的罪孽，也留下了许多秘密。 然后，就这样撒手而去。 陈剑恨不得把她拉起来扇两个嘴巴子，问问她到底是听信了什么，才把好好的一个泉城折腾成这样。 当然，也要问问她所谓的“火种计划”到底是什么，她又了解多少。 但很显然，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陈剑沉默地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下令道： “这回死透了。” “埋了吧。” “明白。” 早就等待在一旁的黄猛立刻上前处理尸体，而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在马不停蹄地发掘废墟。 陈剑走到跟失心疯一样喃喃自语的许河面前，开口问道： “你还知道什么？” “你最好现在就全部说出来，否则，我再发现你有所隐瞒的话，就不会再对你那么客气了。” “隐瞒？隐瞒什么！” 许河惨笑着说道： “我已经没机会了，林景都死了，我还能隐瞒什么？” “我想知道的事情只有她知道，现在你们把她打死了！” “我的脑机，我的资料对，我得去帝都，我得回圣血大殿。” “那里说不定还有” “别废话！” 陈剑深吸一口气，随即问道： “那个脑机里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你想要完整的脑机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天堂！那是我的天堂！” 许河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本来已经很近了！我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了！我本来能真正进入天堂！” “你知道吗？机械神教本来就是错的！肉体怎么可能进天堂呢？！” “能进天堂的只有灵魂！” “脑机就是连接灵魂和天堂的通路！” “但这条通路是不完整的，不管我怎么探索，都被挡在入口没办法继续前进。” “我已经受够这样的等待了，我已经受够这样的折磨了” “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 “否则什么？” 冰冷的爆弹枪顶在了许河的脑门上。 一瞬间，他突然冷静了下来。 “嘿嘿.嘿嘿” “我的意思是，我会全力协助你们的！” “我们还有机会，对吧？” “帝都的秘密还没被解开，林景也说了，还有什么.火种计划。” “她所追求的东西一定是跟脑机有关的，跟着她的线索走，就一定能找到我要的东西.” “求求你们，一定要带上我，一定，一定要带上我.” “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出来，我们也很难做的。” 陈剑语气冰冷，许河赔着笑说道： “我会说的，我会说的，只不过我已经把重要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了，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我会花时间慢慢告诉你们的。” “如果你们需要，我现在就可以说.” “雷杰，你来听他说。” “明白。” 正在搬运瓦砾的雷杰转身走向许河，而陈剑则是与他擦身而过，前去查看已经被挖掘出来的少量资料。 但等他把那些已经略微有些脆化的纸张拿起时，他却是愣在了原地。 “这什么玩意儿？论文？” 话音落下，耳边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这是一份有基因稳定性的论文，诞生时间应该是在2027年左右。” “它被视为遗传学理论的重要论文之一。” “但很遗憾，这篇论文里的绝大部分内容都只是‘理论性’的，甚至仅仅是提出了猜想。” “如果想要从这篇论文里推导出实际的操作方法，难度不亚于基于牛顿力学三大定律制造出宇宙飞船。” “.或许还不止。” 陈剑叹了口气。 他眼前全是这一类的东西，哪怕他并不懂生物学、并不懂遗传学，但也能轻易看出，这绝对不是什么“操作指导”。 所以，这个林景就是试图靠着这些东西，去制造出她所谓的“第四代基因原体”？ 这他么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但好在，在不断的挖掘中，陈剑并没有发现什么“精密设备”。 这证明，这个林景确实是在尝试“土法造人”。 起码没把那些珍贵的储备浪费掉—— 等会儿。 她没有浪费，那圣血大殿呢？ 陈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而也就在这时，坍塌的废墟终于全部被打开。 内部狭小的空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具尸体，当陈剑低下头去坚持时，他赫然发现，这些尸体中，居然有一头恐魔。 胸口上的血骷髅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的身份，但从他的穿着、以及神态来看，他似乎又不具有恐魔暴虐的特征。 改良后的恐魔？ 不会真被她搞成了吧？？ 陈剑翻动着那头恐魔绵软的尸体，尸体的内脏已经被震碎，骨骼也已经被坍塌的落石压断。 鲜血从尸体的七窍中流出，看上去相当骇人。 但也就是这一翻，陈剑发现了异常。 这头恐魔的胸腔比常人要大一圈。 没有丝毫犹豫，他拔出匕首划卡了尸体的胸口。 血腥气喷涌而出，陈剑用匕首拨动尸体的内脏，而这时候，他也终于确定了异常的根源。 “他有两心三肺。” “李石，跟你一样。” 身后的李石好奇地探出头来，略有些懵懂地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我哪儿知道为什么.” “这恐怕不是普通的恐魔，这是介于圣血者和恐魔之间的某种物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为什么？” 李石继续追问。 “.因为这是一头力量、智力超群的恐魔。” “就跟我们在武穴看到的那头恐魔一样，它天然就是血骷髅的领导者。” “他会给血骷髅带来新的影响你想想，一堆不怕死、且有脑子的血骷髅，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大概跟花都人一样？” “.也是。” 陈剑哑然失笑。 靠，什么大智若愚返璞归真？ 确实，这样的恐魔产生的战斗力最多也就跟花都一样罢了，甚至都不如花都。 现在花都都灭了，就算真有那样的恐魔，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陈剑稍稍放下心来，他站起身跨过恐魔的尸体，走向角落里的那几个储藏箱。 箱子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任何武器、设备，反而全是堆积得密密麻麻的资料。 看来这个“花都女王”是真的在认真做她的实验，图谋她的“大计”。 这种钻研精神放哪儿不好？ 很可惜，她走错了道路。 当她以大量的生命为代价去追求所谓的“解决方案”时，她就已经注定不可能得到结果了。 这无关于伦理，无关于道德底线，只是因为一个最简单的原因。 效率太低。 人又不是小白鼠，又不能一胎生十几个，你拿人来做实验，得做到猴年马月去？ 但即便如此，这些资料还是有意义的。 陈剑把资料搬到空旷处摆开，放到摄像头底下交给伏羲快速扫描，半小时后，所有文档基本被扫描分析完毕，而伏羲也得到了汇总归纳后的概览结果。 “这批资料最早起源于8年以前，记载了实验者研究拟态异端、血骷髅、圣血者关联、以及其制造方法的全过程。” “大部分内容中，实验者采用的试验方法都相当初级、简陋，且有大量错误。” “但在这些繁杂的内容中，我发现了几条或许会有用的信息。” “列出来。” 陈剑简短下令，字幕瞬间出现在了智能目镜上。 “第一条，林景之所以知道三种不同的人造物之间存在关联，是因为圣血大殿的研究。” “圣血大殿对圣血者进行基因改造的方法同样初级，但他们有一些特殊的手段，可以有效地诱导异变方向。” “这些手段被神化为‘仪式’，但实际上应该是某些医疗步骤。” “第二条，圣血者的主要基因来自于所谓的‘圣父’，但圣父并不由选举产生，而是在上一任圣父死后，由基因表征最特殊的圣血者担任。” “圣血大殿声称圣父的选择是完全随机的，是遵循‘不可知的启示’的，但实际上结果是早就注定的。” “第三条，拟态异端的基因稳定性比血骷髅更强，按照林景的猜测，它的基因应该是完全不存在突变的百分之百遗传。” “就像克隆？” 陈剑问道。 “比克隆更稳定，但这项技术并不存在我的知识库中，推测可能是某个完全独立的绝密项目的成果。” “明白了。” 陈剑微微点头。 “继续说。” “明白。第四条，林景认为，无论是拟态异端、血骷髅还是圣血者，都是被某一个已经消亡的力量制造出来应对末世危机的，只不过他们没有达成目的。” “这一点我已经猜到了。” 陈剑轻轻叹了口气。 “还有吗？” “其他的不具有太高的参考性，这些资料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胡言乱语——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能看出来，这个叫林景的研究者确实在尝试用她的办法拯救世界，只不过，她的方法是错的。” 话音落下，陈剑忍不住摇头。 还是没有太多有效信息。 现在，除了“火种计划”这个关键线索之外，他们也没有更多的突破口了。 帝都。 必须去帝都。 那里到底藏着什么？001工事里到底有什么？ 陈剑觉得，自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把资料全部收集起来，暂时埋在这里。” 他开口下令道： “伏羲已经看完了，我们没必要带走。” “等返回的时候，如果有机会就挖出来，没机会就留在这吧。” “反正大概率，我们也用不上这些东西。” “明白。” “收到。” 众人依次点头，陈剑看了一眼地图。 此时，他这支小队距离帝都还剩400公里。 按照原本的计划，两天、或者三天后他们就应该到达。 但很显然，小队已经走不动了。 连续的高强度作战消耗了大量体力，装备也需要进行检修和维护。 至少得拿出一天来休整。 否则，如果以不完整的状态贸然前进，反而可能会因为一次猝不及防的意外骤然崩溃。 于是，陈剑果断下达了休整命令。 不过不是在花都。 诚然，花都城里的008遗迹确实很吸引人。 但现在局势太乱，城里也还有数千居民，贸然进入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还不如先停一停，等城内这场大战的余波结束后，再想办法进城接收战果。 所以他最终决定，稍稍向北，前往一个叫平原镇的小镇落脚。 那里曾经也是花都的势力范围，但因为处于南北交通要道上，小镇相对中立，也不用过于担心花都那些逃散的溃兵的报复。 计划拟定之后，小队众人迅速收拾好装备向北转移。 20多公里的路并不难走，到上午10点左右，他们已经到达了平原镇外围。 “就是这里了。” 季星指着远处的村落说道： “规模其实并不算大，也就几百人口而已。” “但这是南北商路的重要节点，几乎每一支商队都会在这里停留。” “也正因此，这算是一个.没有特点、也没有立场的城镇。” “所以，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还是比较合适的。” “我先进去探一探？确定没有危险后再反馈给你？” “可以，你熟悉的话就去吧。” 得到陈剑的许可，季星立刻起身向远处的平原镇飞奔而去。 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陈剑很想说一句，其实可以坐猫车去的。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吧？ 陈剑转过头，雷杰正在争分夺秒地检查着他的坦克。 凑过去一看，履带已经被他清理干净，重新挂上传动轮了。 “怎么样，问题大吗？” “没什么大问题。” 雷杰呼了一口气，回答道： “这东西还挺瓷实的，估计开到帝都问题不大。” “但我们也必须检修了，万一有突发情况，到时候坦克掉链子的话，我们就完犊子了。” “我们还得进泉城的，到时候搞不好还要打一仗，必须要谨慎。” “不一定会打。” 陈剑摇头道： “他们的指挥中枢已经被打没了，主要武装力量也打废了，剩下的有威胁的，只是一些武装平民而已。” “这些人是不会抵抗到底的，只不过，要让他们安定下来，我们确实需要一些手段。” “通知张涛吧。” “让他调动周围的机械神教护教军，过来协助我们接收！” “明白。” 雷杰立刻点头，而陈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继续开口道： “顺便通知圣血大殿，让他们也派人来！” 第128章 兽潮的前兆 与此同时，011基地内。 小型转炉炼钢厂已经完全竣工，制砖厂也步入了正规。 这里的一切以颇有秩序的方式欣欣向荣地发展着，与陈剑那支小队刚刚经历的大混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越走出庇护所，喝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随后，他招呼正在带队训练的黄鱼将众人带回休息，自己则接通了与何朔的视频对话。 蜂窝网络一层一层地传递着信号，何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身后是庄园里略显“奢华”的沙发，但身前的桌面上，却摆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和设备。 “.你这工作看着也不轻松啊。” 沈越啧啧说道： “眼眶都熬黑了，怎么回事？” “你不都说了吗？熬的呗。” 何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以为那些情报都是那么容易搞到的啊？金陵城是我们的，但不是完全对我们透明的。” “很多信息伏羲根本收集不到，还得靠最传统的方法去收集。” “比如之前你送过来的那批花都女人，队长本来是打算直接送金陵城让他们自生自灭的——那也太浪费了。” “我现在把她们养在庄园里，打算先筛选出没有毒瘾、或者毒瘾比较轻的那些进行训练。” “只要能把她们撒出去，以后就是我们重要的情报来源。” “一个可靠的间谍可比10个蜂鸟机器人还要有用，在这方面，人的作用是机器无法取代的” “搞阴谋诡计还是你擅长啊。” 沈越竖起大拇指，紧接着说道： “不过今天不是来跟你聊这个的。” “队长那边的消息你收到了没有？安排得怎么样？” “已经安排好了。” 何朔稍稍后仰，靠坐在沙发上。 随后，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说道： “张涛已经下达了命令，调动了两支规模在400人左右、总计800人的护教军前往泉城支援。” “他们会协助接受装备，安置平民。” “这批人说不上多可信，但也是目前情况下我们最可能依靠的力量了。” “我们人手还是太少，攻城是够了，掠地是完全不够。” “这个问题要交给你来解决啊，你加把劲啊。” “.我已经很努力了。” 沈越叹了口气道： “我这边已经接受了20个新的流民，全部都安顿下来了。” “但是目前，还达不到可用的水平。” “谁知道他们那么快就把花都城打下来了，这本来是在计划之外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办法的。” 何朔摆了摆手，重新坐直了身子。 顿了一顿后，他开口问道： “你找我就为了这事儿？闲聊天？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当然不是。” 沈越也同样坐直了身子，随后对着何朔问道： “我更新到系统上的信息你看了吗？” “没看。什么情况？” “新来的流民带来了新的消息。” 沈越一边说着，那边的何朔已经点开了情报系统，看了几秒后，他皱眉问道： “流民发现南侧有怪物出现？两头？” “这是之前句容镇那头怪物吗？有关联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 沈越摇头道： “但这条信息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根据流民的描述，这两头怪物都是体型庞大的四级以上的怪物。” “而两头怪物在相遇时并没有发生争斗，也没有因为地盘划分问题各自离开。” “它们相安无事地待在一起了这是最可怕的。” “在此之前，我们从来没有观察到有这种情况发生。” “怪物之间、尤其是巨型怪物之间，都是存在竞争关系的。” “除非是黄州遗迹那种，一个地下、一个地上，互不干扰，才有可能共存。” “但这两头.显然不是。” “我有点怀疑，这是兽潮发生的前兆。” “明白。” 何朔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他敲打着桌面，仔细思索回忆着自己收集到的所有情报。 良久之后，他开口说道： “我这里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兽潮消息，你是第一个。” “队长呢？他那边怎么说？” “距离太远，他没办法给出具体判断——他让我找你，让你基于现有的情报网络尽可能扩大信息收集范围。” “他的意思是要把商路利用起来，把流民垄作一堆。” “这可以最大程度扩大信息收集的范围，以便我们及时做出反应。” “明白，我来办。” 何朔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那边也要继续推进——科技树爬得怎么样了？” “马上到炼焦这一步了——但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沈越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犹豫片刻，他才开口说道： “我想带队去一趟黄山。” “你觉得，可行吗？” “去拿核弹？” 何朔愕然问道： “你去黄山提前把核弹拿到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但问题是，为什么不去安庆？” “空十师基地里不是有核弹吗？” “不只是为了核弹。” 沈越微微皱眉，回答道： “是要去干掉那两头怪物，顺便去找核弹。” “如果能同时完成两个目标，那这趟行动就算是成功了。” “能提前干掉两头怪物，兽潮的威胁也会降低很多。” “有道理但问题就在于，你带队出去了，011基地怎么办？” “这就是我要找你的原因了。” 沈越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即问道： “金陵城的事情，你能放得下吗？” “我只需要三天，三天之内，我就能回来。” “.你别问我了。” 何朔同样叹了口气，反问道： “队长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是让我问你.主要是，金陵城情报工作的价值很难量化评估，只有你才能做出判断。” “如果你同意，我就带队出发。”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继续等，等到队长回来。” 话音落下，何朔忍不住伸手扶住了额头。 人手还是太少啊。 甚至已经少到捉襟见肘的程度了。 现在情报网的建设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张涛那边的动向也必须时刻监控。 别说三天，就算三个小时，也可能会遗漏大量关键信息。 让他暂时走开，这个决定真的很难做。 但如果不走. 沈越那边的事情确实也相当急迫。 他要向南探索，去确定兽潮的动向，要去取回武器，配合队长的行动 沉默良久后，何朔抬起了头。 但他没有看向沈越，而是转向了一旁曾义的方向。 他开口问道： “曾义，这个摊子交给你几天，你能撑得住吗？” 曾义先是一愣。 随后，他坚定地说道： “可以！” “保持联系，我能扛住！” 另一边，平原镇内。 陈剑坐在旅舍房间里的长桌后，看完了从沈越那里发来的报告。 大部分内容都是积极的，让他感受到了来自后方支持的心安。 不过，在看到沈越与何朔拟定的计划时，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的，人手还是太少了，而现在的环境下，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又太多了。 哪怕是有伏羲在，他们都不能完全解放出来。 实在是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伏羲，想要重建一个工业文明得有多难。 关上pda的屏幕，陈剑用力揉了揉鼻梁。 随后，他开口对一旁的雷杰问道： “机械神教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他们大概多久能到花都？” “按照张涛给出的说法，最多四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能到达。” “不过，到达之后，他们还要花时间对城内的武装平民和抵抗分子做清理，估计至少得12个小时后才能完成。” “12个小时.大概就是明天六点的时候。” “正好，那个时候检修维护也应该完成了，我们可以立马赶过去。” “那还不错，时间上刚刚好。” 陈剑稍稍放松了一些，雷杰在桌布上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回答道： “确实是刚刚好，不过计划也真是够紧凑了。” “不管是我们这队，还是沈越、何朔，压力都相当大。” “而且可以预见，如果我们能顺利进入帝都，进入001，我们面临的问题不仅不能迅速得到解决，反而有可能变得更加复杂。” “说实话，我们得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能用脑机洗脑的办法.我还真想用上了。” “毕竟，蚁群机器人的局限性还是太大了，它什么都能干，但终究还是替代不了真人的.” “你最好还是把这种想法收起来。” 陈剑知道雷杰只是在发牢骚，但也不得不警告一句。 后者并不在意，“嗯”了一声后，转而又说道： “根据沈越的情报，兽潮的发生已经有初步的信号了。” “我认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长。” “我们得尽快做准备-——是时候把圣血大殿这股力量利用起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剑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看向智能目镜，确认无威胁后说了句“进来”，紧接着，季星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推门而入。 “团长，圣血大殿的代表到了。” 说罢，季星退到了一边，而那名男人则是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 “团长大人，您好。” “我是圣血大殿的监侍林宇，来自帝都。” “我正带队在武阳一带追踪一头三级怪物，接收到圣父的指令，特来此地为您提供援助。” “-——或许不应该说是援助，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 名叫林宇的男人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与其他圣血者有明显区别的礼貌，但姿态却更加不卑不亢。 陈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点头说道： “感谢你们的帮助。” “你收到的命令是什么？协助我们进入花都城进行接收？” “不只是这样，圣父的命令是，让我听从您的指挥，不遗余力地为您提供帮助。” “所以我想，只要是您需要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为您做。” 很显然，这已经是相当“高规格”的命令了。 完全听从我的指挥？ 那我要是让你们打进圣血大殿，你们也照办吗？ 陈剑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圣血大殿的管理真的是已经松散到一定程度了，连指挥权都可以随便移交，难怪现在会变成一盘散沙。 —— 所以，林景说的理念不合，难道也有这个原因？ 陈剑重新看向林宇，收回了略有些纷乱的思绪。 随后，他开口问道： “你知道林景吗？你们都姓林，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只是恰好姓林。” 林宇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我们已经知道了花都发生的事情，或者可以说，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林景在花都。” “只不过，我们始终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处理她——她总是快我们一步。” “所以，您为我们清理掉了隐患，作为交换，我们也应该为您服务。” “如果有需要我们做的，您可以立刻开口。” “有。” 陈剑终于坐直了身子，随后，他开口说道： “我要你带领你的小队离开泉城，一路向南。” “你们要尽可能扩宽行动范围，尽可能去往不同的人类聚落。” “你们要收集怪物活动的信息交给我们，也要把规劝那些分散的聚落尽快搬迁，汇集到大城里。” “兽潮即将发生，所有人都必须团结在一起。” “这是一个长期任务，或许会耽误你们不少时间。” “怎么样，能做到吗？” “没有问题。” 林宇再次躬身，随后说道： “我们会立刻执行，并跟您保持联系。” “那就去吧。” 陈剑摆了摆手，林宇恭敬地退出房间。 而在他走后，雷杰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小子还挺客气的。” 陈剑微微点头，低声说道： “是挺客气，但没那么简单。” “他刚才露馅了-——或许不是露馅，是圣血大殿故意在向我们透露信息。” “什么信息？” 雷杰疑惑追问，而还没等陈剑回答，一旁的季星突然插话说道： “林景。” “这个林宇说，林景是圣血大殿的隐患。” “既然是隐患，那就肯定是威胁。” “但从表面上看，花都和圣血大殿井水不犯河水” “这就证明，这两个势力的矛盾，没有那么简单。” “没错。” 陈剑欣慰地看了季星一眼，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圣血大殿里一定有林景要的东西。” “这东西的价值.搞不好比001遗迹里还要高。” “而圣血大殿故意露出这个破绽，说不定就是在向我们寻求合作。” “既然这样.” “等我们去帝都的时候，怕是得去见一见，那个所谓的圣父了。” “明白了。” 雷杰恍然点头。 陈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 “好了，就到这吧。” “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息。” “明天六点，我们准时进入花都，接收008工事！” 第129章 消失的计算机 实际上，陈剑对008工事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了。 花都在这里那么多年，里面的东西再多，都早就已经被他们祸害完了。 他之所以想进入008工事，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想要获得工事内的数据。 他想知道，这个工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进入了半损毁状态的。 这个原因非常重要，虽然不能直接揭开大灾变的秘密，但极有可能，会为他们提供有关“次生灾害”的线索。 而线索越多，后续应对起来，他也能越得心应手。 也正因此，当机械神教控制花都城、他最终站在已经被改造成大型仓库的、破败不堪、甚至完全看不出工事原貌的008工事入口处时，他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哪怕他一眼就看到，那台精密的核聚变装置已经被拖了出来，连激光器也被改造成了某种“武器装置”、并且早就已经失效，他也没有表露出一丝失望。 反倒是雷杰，对这一切痛心疾首。 “妈的，这些傻逼花都人！” “什么好东西放他们手里都糟蹋了！” “激光点火器！用来当激光枪使！” “他妈真恨不得把这东西从他的xx里塞进去，给他从尾到头烧穿了！” “不会用就别用，看不懂就别动！” “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吗？” “那么多大炮、那么多武器、那么多食物，糟蹋点这些就算了！” “里面的工业机床也可以拆了当原料，机器人也可以卖给机械神教当摆件，你他吗的拆聚变堆！” “狗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冷静点。” 陈剑拍了拍雷杰的肩膀，宽慰道： “搞不好不是他们拆的呢？搞不好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呢？” “屁！这就是这些花都人的风格！” 雷杰吐了口唾沫，紧接着说道： “你忘了他们把喷气背包改成喷火器的事儿了？聚变堆百分之百就是他们拆的！” “我也是真服了，难怪废土上这些弱智都发展不起来，好东西摆在他们面前不会用，我还能说什么？” “行了行了.” 陈剑再次打断道： “008工事本来就是半损毁状态，很可能他们进来的时候聚变堆、甚至整个供电系统都已经损坏了。” “没有引导，不会用这些东西是很正常的。” “不要对他们苛责太多——机械神教那边的装备统计做完了吗？” 眼看陈剑岔开了话题，雷杰只能把火气强行压下去。 他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道： “已经统计完了。” “目前清点到的武器包括各类大口径火炮67门，弹药上千发。” “枪支数量更多，但很大一部分保存状况不佳，能使用的自动武器没多少。” “少量小口径火炮，少量单兵导弹，少量防空武器。” “少量奇形怪状的小型单兵装备，甚至连拐弯枪都有。” “大量防护用品，大量火箭筒，大量手雷手雷目前的保有量还在3万枚以上，估计这些花都人一辈子都扔不完。” “008工事真的是一个军事工事，物资主要以军用装备为主。” “估计也就是这个原因，花都才能迅速崛起。” “不过还是那句话，好东西都被他们糟蹋完了，现在留下的也不能说不好吧，总之是差强人意。” “差强人意就不错了。” 陈剑摆摆手道： “这几十门炮上千发弹药就是大收获，想办法运回011吧。” “可以分一部分给金陵-——反正机械神教也不会用。” “存在他们那里早晚还是我们的，也省得在运输这个问题上扯皮了。” “.有道理。” 雷杰佩服地冲着陈剑竖了个大拇指，随后问道： “现在进去吗？” “进，当然要进。” 陈剑戴上头盔，一马当先地朝工事内走去，而其他人、包括许河在内都紧随其后。 正如从主通道外看到的场景一样，整个庞大的地下工事已经破败不堪。 但很明显，内部并没有多少自然侵蚀的痕迹。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工事被完全打开的时间并不算长。 摧毁了这个工事的，到底还是人，而不是自然力量。 陈剑惋惜地叹了口气，绕过从天花板上坍塌下来的蚁群机器人轨道，径直走向工事内向下的步梯。 复合材料浇筑的步梯仍然坚固，几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工事之中，战术手电则驱散了周遭的黑暗。 “生活区已经完全毁了这里的东西全部都被搬空了。” “释放无人机，伏羲对生活区进行扫描，我们继续向下。” “明白。” 耳机里伏羲的声音落下，陈剑带队继续向下。 一路跨过生活层、武器仓储层、工业车间层、自持层，几人最终到达了能源层。 而在这里，陈剑看到了被拆得只剩下框架的聚变装置。 “跟011一样，都是三台聚变堆组成机组，不过这里的机组型号跟011的不一样。” “但是问题不大，整个能源层没有明显大规模的破坏痕迹，所有的破坏都是在拆卸过程中造成的人为痕迹。” “能源层应该不是工事损毁的主要原因。” “肯定不会是。” 雷杰赞同地说道： “这里的装备大部分保存了下来，那就意味着，在花都人打开这个工事的时候，这里的支持系统应该还在维持一定限度的运转。” “能源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就算出问题，也是工事打开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 “算力机房。” “是的。” 陈剑继续向下，按照伏羲的指引，他们穿过了幽深的隧道，进入到了工事中真正的中枢，也就是量子计算核心机房。 这里的隔离门已经全部打开，显然也已经受到了花都人的劫掠。 但这并不是最坏的消息。 让陈剑尤为不安的是，越是往深处走，人为破坏的痕迹就越少。 等到他们真正接近最中心的全封闭机房时，甚至连脚印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花都人并没有进入这片区域。 或者说，他们对这片区域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多次造访。 陈剑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将战术手电调到泛光模式，径直走向封闭式机房。 而也就在他转向机房一侧时，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机房的最后一道隔离门，是打开的。 而里面，空空如也。 本应该部署在这里的量子计算机不见了。 有人把它带走了。 是带走，不是拆卸。 因为那些量子计算机，连同巨大的冷却基座，都已经消失不见。 完整地消失不见！ 第130章 经济问题 “量子计算机是在工事被打开之前就运走的。” 陈剑仔细检查着密封机房内的痕迹，继续说道： “不应该说是被打开之前运走，应该说，是有人运走了计算机后，又重新封闭了机房。” “这件事情一定发生在大灾变之后，因为按照伏羲的说法，008号工事失联的时间，就是在152年之前。” “152年.又是150年。” “看来这个阶段发生了很多事情啊.” “这些量子计算机到底被运到了哪里？运走它的人要这个计算机有什么用？” “他们明显了解量子计算机的运作方式，那就说明，他们大概率是能够使用的” “会不会是圆环商会？” 雷杰突然开口，陈剑皱眉说道： “不太可能。” “如果是圆环商会，那他们不可能仅仅把量子计算机带走。” “他们可是商人啊” “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找他们打听打听。” “另外.伏羲！” “我在。” 伏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剑略微思索片刻，随后问道： “能查到008工事的维护记录吗？如果灾备系统能维持运转，那理论上说，除了量子计算机之外，这里应该也有第二套智能系统作为备份吧？” “是有的，但备份系统的算力不足以维持整个工事运转，并且在工事打开后，也显然已经损毁。” “想要读取工事被开启时的数据已经不可能了，抱歉，首长，我对此无能为力。” “明白。” 陈剑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遗憾。 “所有，到目前为止，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全部断了。” 雷杰皱眉说道。 陈剑摇摇头，纠正道： “不是全部断了，是所有线索全部指向了帝都。” “拟态异端，恐魔，圣血者，大灾变的记录，消失的量子计算机.” “火种计划，人造人，还有所谓的‘衰落的造物主’。” “我有种感觉，这个火种计划或许是一个体量不输于伏羲的计划。” “但从逻辑上推断，这个计划又不太可能是在大灾变之前就被执行的。” “再结合之前我们在7025找到的线索，在大灾变中，北边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从灾变到死亡的时间更长。”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北边保有了更强的科技积累，以至于曾经发展出一套完整的‘救世计划’？” “至少从‘火种’这个命名来看，确实是延续了我们熟悉的风格的” “不管怎么样，这些事情都必须要等到了帝都才能有个答案了。”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站起身。 紧接着，他开口道： “走吧，去看看花都的接收情况。” “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们就可以继续启程前往帝都了。” “明白。” 众人紧跟着陈剑起身，而当他们从庞大的008工事内返回时，负责接收的机械神教主教已经站在主通道外等着了。 “大人，一切都已经处理完了。” 主教恭敬地向陈剑行了个礼，陈剑微微点头，开口问道： “这里的居民怎么你们打算怎么安置？” “我们会派驻一支护教军对他们进行管理，同样，圣血大殿也会派出相应的人力来协助我们。” “就跟我们曾经管理过的那些城镇一样，至圣三一的光芒会将罪人感化，指引他们走向赎罪的道路。” “另外，泉城周边有大量大灾变前遗留下的钢铁资源，我们打算在这里建造一座炼钢工坊。” “不过，主要还是为了消耗这里的人力。” “之后，这里的成品钢材会向南输送到各个城镇，当然，如果华夏军有需要，我们也会优先供给。” “那很不错。”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说道： “我们可以建立更广泛的合作。” “你们需要武器，而我们需要原料。” “直接把原料给我们，我们用武器来交换，怎么样？” “啊？” 主教愣了。 他似乎没想到陈剑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在他的认知中，华夏军的强大不就是因为他们的武器吗？ 而现在，华夏军的领袖居然说要用武器来换原料. 这难道不是在自毁城墙？ 还是说，这位领袖已经短视、自大到了完全无视风险的程度？ 他狐疑地看着陈剑，而陈剑则是继续说道： “我说得很明白了。” “你们需要武器，我们可以给你们武器。” “不要再用那些可笑的滑膛炮、单发步枪来对抗怪物了。” “在这里找到的火炮，我们可以拿出一部分，用来交换你们将要建设的这个炼钢工坊的股权。” “你们知道股权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大人，我当然知道。” 主教连忙点头，随后又用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您是说，您打算用那些.精致的武器，来交换这些粗陋的原料吗？” “我的意思是，这或许对您来说并不是一笔多么划算的生意。” “你倒是还挺诚实的。” 陈剑笑道： “我当然会让交易变得更合理，在交易的价格上，我们需要进行一轮细致的讨论。” “不过这方面，就由圆环商会来跟你们沟通吧。” “你只需要把话带回给你们的.圣人，这就够了。” “明白，明白。” 主教激动不已，再次确认道： “也就是说，我们能直接从您那里，交易到跟您的队伍一样的武器？” “不能。” 陈剑果断摇头。 “并不是完全一样。” “但我会为你们提供‘合适’的武器。” “当然，当然！” 主教笑逐颜开。 “无人不知您的仁慈之名，我相信，这会是一笔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 “那么，我就按照您的要求向圣人复命了。” “这里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缴获的物资我也会尽快送往金陵遗迹，等待您的接收。” “很好。不要试图欺骗我们。” 陈剑郑重其事地说道： “无论是在金陵、还是在花都，我想，你都已经见识过我们的力量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花都人用这些武器没能打败我们，你们当然也不行。” 主教神情一凛，大声答道： “我绝对明白！” 泉城的接收工作仍在进行中，但陈剑几人已经不需要时刻盯着了。 这一场仗打碎的不仅仅是花都城，还包括那些驻守在“偏远地区”的机械神教护教军的军心。 一个早上，不到5个小时，花都城便已经被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大半，等太阳升起时，这座城市已经改旗易帜。 这是什么样恐怖的实力？ 至少对这名负责接收工作的主教来说，在亲眼所见后，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人能跟这支华夏军抗衡，哪怕他们只有十几人，却也是一支近乎于无敌的队伍。 别说跟他们战斗了，事实上在大多数时候，你根本就不可能在战场上看到他们。 当他们出现在你面前时，战斗大概率其实已经结束了。 所以，主教根本没有一点“忤逆”华夏军的意思。 毕竟，连圣人都已经妥协了，自己有什么必要去显露自己那可笑的“忠诚”呢？ 都是为了至圣三一卖命，我在哪卖命不都一样吗？ 再者说，这一趟任务还有意外之喜。 自己甚至促成了一笔与华夏军的交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大功一件了 所以，当陈剑的车队离开花都、继续向北前进时，他送别的态度是无比真诚的。 甚至他还从自己的队伍里拿出了珍贵的补给，交给陈剑使用。 原本来自黄石城的华夏军战士对此很疑惑，但其他人却不以为意。 “.所以团长，你真正打算要做的事情，不只是交易，更多的是分化？” 猛士车里，季星好奇地问道。 “当然。” “如果只是交易的话，我完全没必要给他们提供这么宽松的条件。” “这笔交易的核心，是分化机械神教的中央集权体系。” “-——虽然他们的中央集权本来就不算强啦。” “但是，你想想看，我们的交易对象是谁？是机械神教吗？” “.不是，是花都城的护教军。” 季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或者更精确一点，是花都城内的这座钢铁厂。” “没错，就是这座钢铁厂。” 陈剑满意点头，季星的聪颖已经好几次让他感到惊讶了。 或许，如果她不是圣血者的话，她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 略微停顿片刻，陈剑继续说道： “而根据我们在铜陵、在安庆所看到的情况，这些钢铁厂、这些工业作坊的管理，实际上是与机械神教的神权体系存在一定脱节的。” “直接负责管理工坊的不是主教，而是更低一级的祭司。” “他们并不属于机械神教的权力核心，而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更容易用利益去改造。” “等到某一天，这些人发现，他们已经具有了能与圣堂谈判的筹码时，你猜猜看，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建立新的圣堂？” 季星下意识地回答，但转而又摇头道： “他们不一定会建立新的圣堂，他们应该会寻求神权上的合理性。” “他们应该会重新解读教义才对。” “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直接创立新教！” “没错，这就是我们要的。”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解释道： “这个废土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口都已经被宗教理念完全控制了。” “他们并不具有接受另一套体系的能力，也很难用‘覆盖式’的教育去消磨掉他们脑子里固有的认知。” “所以你看，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队伍里有黄石人，有圣血者，但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机械神教的教徒。” “原因很简单，想要改造他们太难了。” “我们必须换一种方法。知道是什么吗？” “.让变革从内部发生。” 后座的谢柳插嘴回答。 “非常对。” 陈剑再次点头，补充解释道： “而要让变革发生，我们就必须为他们创造变革的土壤。” “本来我还在想着要用什么方式来创造出这样的土壤，但现在，这个‘炼钢作坊’为我们提供了灵感。”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炼钢作坊的工人大多数应该是那些花都人。” “他们.” “不会的。” 季星突然打断了陈剑，随后说道： “那些花都人活不了太久的。” “他们的身体已经彻底垮掉了，要不了几个月，他们就会被新来的人代替的.” 话音落下，车厢里的几人都沉默下去。 实际上，陈剑早就已经猜到这个结局了。 一个人的错误，必然是要让成百上千人来承担的。 他当然想要改变这一切，但以华夏军现在的能力，还完全不足以去改变。 理想总是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发着光，它能把路照亮，但却不可能把路上的坎坷抹平。 想到这里，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略微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那就稍微多分出一些资源吧。” “这里的大部分人不该这么没有意义地死去，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怎么给？” 无线电里传来雷杰的声音。 “除非你亲自来管理这座城，否则那些已经固化的规则，是不可能被改变的。” “那倒也没有那么难。” 陈剑笑了笑，回答道： “规则是为利益服务的，只要稍微改变利益分配的方式，就能获得不同的规则。” “这也可以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想让这些人活着就让机械神教的人明白，他们或者比死了更有价值就好了。” “那怎么做？” 雷杰追问道。 “那还不简单吗？” “扩大需求。” “明白了” 季星比雷杰还要先反应过来。 “或许我们原本只需要10吨钢材，那机械神教就会在10吨钢材这个产量上拼命压榨已有的劳动力，创造更大的价值。” “但如果我们需要的是100吨钢材.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人手不够用了。” “当人手不够用时，就更不能死人了。” “没错。” 陈剑扭了扭脖子，继续说道： “反正我们对钢材的需求也是会不断扩大的，提前储备并没有什么坏处。” “不过吧我们就得好好想想，用什么东西来跟他们交换了。” “011的兵工厂还是得尽快建起来。” “毕竟这个时代，武器就等同于货币啊.” “我靠。” 雷杰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惊讶地说道： “合着你是要搞大放水啊？！” 第131章 低温怪物 离开泉城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4点多。 陈剑带队一路北行，在下午6点时到达了此前落脚的平原镇。 他本来是没打算在这里过夜，而是计划继续北行，到达更北的安德后再休整，但没想到，还没进入平原镇，他便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镇子里前所未有的热闹，灯光也是前所未有的密集。 大量商人聚集在镇子外围，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当车队明亮到扎眼的灯光出现时，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急不可耐地一拥而上，瞬间将车队围了起来。 “大人！大人！救救我们！” “大人！安德出事了！帮帮我们！” “大人！我们是机械神教的商人，我们刚刚与圣堂联络，圣堂指引我们来寻求你们的帮助！” “大人！发发善心吧！” 乱糟糟的声音不断响起，陈剑推开车门，满脸疑惑地看着围在身边的众人，下意识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 “安德城！安德城外出现了两头怪物！” “那里的护教军都已经离开了，现在安德城是一座空城！” “没人能挡住那两头怪物，如果它们真的要攻击安德，那里的人就全完了！” 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大喊，陈剑脸上疑惑的神情更加浓重。 什么情况？ 从花都到平原镇，他们也就走了不到一个小时。 在花都的时候，机械神教的主教还没有提示任何问题，结果一个小时之后，怪物就来了？ 这多少有点不可思议了。 陈剑回头给了季星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回到车上与机械神教联系确认情况，而陈剑则是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紧接着对那名自称机械神教商人的男人问道： “你们确定安德城有附近有怪物出现？” “不可能的啦，安德城怎么可能有怪物” 还没等男人回答，身后同样下了车的许河便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如果有怪物，圣血大殿早就已经发出预警了。” “我可没听说那里有怪物他们只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对，自己吓自己！” “就算有怪物，干嘛要找我们！” “我们可不是义务工作的，圣血者也不是义务工作的！” “得加钱！对，我不要钱，我要脑机！” “你们有脑机的线索吗？告诉我，你们有吗？” 已经从“林景之死”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的许河又变成了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陈剑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随后继续说道： “不用管他。” “告诉我，安德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称商人的男人连忙上前一步，随后回答道： “就像这位.这位大人说的一样，无论是圣血大殿还是机械神教都没有发出预警。” “但是，我们很多人确实看到了怪物！” “而且是两头怪物，我保证那绝不是幻觉！” “它们就在安德城附近，我们见到它们时，它们离安德城已经不到10公里了。” “只不过，它们行进的方向似乎并不是直指安德城的！” “明白。” 陈剑略微点头，紧接着问道： “你说你联系了圣堂，他们是什么态度？” “圣堂认为这可能只是一次偶然的意外，只是怪物的迁徙。” “他们已经调动了其他城市的护教军前往安德，但距离太远，我们怕来不及。” “大人，您的队伍是最快的队伍！我听过有关华夏军的事迹！” “我知道你们是最强大的猎手，所以才冒险来请求您的帮助！” “我们不能失去安德，那是我们的家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我们可以付出代价的！” “我们可以支付悬赏，只要您开口.” “先不说这个。” 陈剑打断了男人，随后问道： “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怪物吗？” “大部分人都见到了！” 男人连忙点头。 陈剑略微思索后，开口说道： “你来组织，把目前掌握的所有情报全部汇总到我这里来。” “如果真的有怪物，我们会去一趟的。” “好！好！大人！我立刻去做！” 男人激动地回到人群中，带着众人快速散开。 而陈剑则是立刻下令放飞无人机，组织前出侦察。 无人机画面流转到智能目镜上，陈剑简单看了一眼周边，确认没有怪物踪迹后便把无人机指挥权移交给了战颅。 而这时，刚刚从30a上下来的雷杰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问道： “打算管一管？” “不管能怎么办？人家都求到我们头上了。” 陈剑吐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是一件好事-——我本来还担心，我们的形象在普通民众的眼里过于暴戾。” “毕竟，又是打金陵又是打花都，跟我们有接触的势力几乎都被打了个遍。” “万一哪天这种形象固化下来，那我们再想去扭转就难了。” “不过现在看来还好，在他们看来，我们还是更偏向于一支强大的‘怪物猎人’队伍。” “这样的形象对我们很有利，我们也应该好好去维护。” “确实。” 雷杰信服点头，继续说道： “反正也是要去安德的，这也算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情报源了。” “不过我还真觉得有点奇怪.你说沈越那边就算了，咱们都在北方了，居然也出现了两头怪物联合的情况？” “兽潮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难道怪物之间的交流不受距离影响吗？” “不知道啊。” 陈剑摇头道： “也不一定是怪物联合，有可能只是恰好同时出现而已。” “不管怎么样，先找一找在哪儿吧。” “两头怪物，对我们来说不算太难。” “这不还刚拖过来一门152榴吗？也就几炮的事情。” “搞不好，直接在平原镇开火，就能直接把它们干掉了。” “希望如此。” 雷杰语气平淡，但心里却有些担忧。 如果这也是兽潮的前兆，那这样的前兆出现的频率，真的有点太密集了。 从北到南，几天时间内，就出现了两次。 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呢？ 与此同时，平原镇的旅舍大厅内。 自称机械神教商人、名叫金赞的男人正被人群围在中间，而他的面前则是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铺着张粗糙的白纸。 混乱、喧闹、嘈杂的声音将整个旅舍充满，金赞举起手里的毛笔，大声喊着发话道： “安静！安静！” “我们必须快点把信息全部整理完交给他们，要不然那两头怪物一旦进了安德城，我们的货物就全完了！” “别再七嘴八舌的了，一个一个来！” “都听我的，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话音落下，众人霎时安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李默，你先说！” “你的队伍是离那两头怪物最近的，你看到了什么？” “我？” 名叫李默的男人愣了一愣，紧接着回答道： “我不知道啊！” “我是离怪物最近，但就是因为太近了，我才什么都没看到！” “那两头怪物几乎是从我的头顶跨过去了！” “我只知道它们很大，是四足的，腹部.好像根本看不出来腹部。” “对，它们走得很急，我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但它们确实没有攻击我。” “它们是往安德的方向去的，正好跟我走的方向相反。” “我根本没怎么敢回头看，我一路狂奔到平原镇，然后就找到了你。”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废物！” 金赞怒骂了一句，随后继续冲着另一人问道： “王建，你呢？你是最远的，你看到了什么？” “两头怪物。” 被他点到的男人皱眉思索着，似乎在回忆他看到的东西。 片刻之后，他沉稳地开口回答道： “两头怪物距离其实很远，应该是一前一后。” “但绝对不是一头追着另一头走，它们应该只是恰好走了同样的路线。” “距离太远了，我没怎么看清。” “但是我记得，其中一头怪物很薄。” “很薄？？” 金赞愕然道： “这算是什么描述？你是想说很扁，还是很薄？” “就是很薄。” 王建坚决地说道： “远远看过去就像以片薄膜一样.像一只大蝴蝶，但它不会飞。” “另一只.没什么特点，但它喷出来的气很白。” “我感觉，它好像很冷” 很冷？ 这倒算是有用的信息了。 实际上，他自己只看到了那头“喷气”的怪物。 他当时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吐息。 但经过王建的描述，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征。 金赞把这条描述写到了纸上，接着又补充了几句，把自己看到的怪物的特征跟王建看到的做了些对照，最终形成了一条确定的情报。 放下手里的比，金赞继续向周围的人询问着情况。 而在将所有目击者的描述一一汇总之后，纸上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当白纸终于被填满时，他长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早知道提前把这东西准备好了——又耽误了二十分钟！” “好了，我得赶紧把这东西给那些华夏军送去。” “圣堂来不及赶到，我们只能指望他们了” “他们真的.可靠吗？” 人群中有人突然发问，金赞站起身，冷笑一声道： “可靠吗？” “你这话问得有点可笑了。” “你不知道吗？圣堂曾经跟华夏军有一些误会，但现在，误会解开了。”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帮助圣堂打败了花都的敌人。” “他们的力量绝不弱于圣堂，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强。” “就算你没听说过他们的故事，难道你从南方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一路上那些怪物的尸体吗？” 话音落下，发问的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咳嗽一声，略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确实看到了.但似乎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也在猎杀怪物，可现在，他们都无能为力，那些华夏军” “你没明白。” 金赞不耐烦地摆摆手，随后说道： “那些强大的怪物，是被他们顺手干掉的。” “他们来北方只是为了向花都复仇，复仇的路上，顺便杀掉了十几头四级以上的怪物。”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他们了吗？” “好了，别耽误我的时间。” “快让开！我现在就要去见那些大人们！” 几分钟后，陈剑收到了金赞送来的情报。 那张白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陈剑简单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皱着眉头说道： “体型庞大，吐出浓重的白气，四足但看不到腹部，像是爬行动物.” “很薄的生物膜，带有至少十米长的触须” “这啥玩意儿？一只大蜥蜴，和一只大蝴蝶？” “看着像。” 雷杰一边盯着无人机的空中侦察画面，一边开口说道： “好像挺长时间没有遇到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了，从金陵一路过来，我们遇到的怪物都比较正常。” “也就是体型大一些，但并没有什么特化的特征。” “不过这两头一看就不一般啊。” “搞不好，是两头三级以上的怪物？” “要真是两头三级以上的怪物，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陈剑放下手里的纸，转而询问道： “伏羲，空中侦察有发现吗？” “暂时未发现怪物踪迹。” 伏羲的回答让陈剑有些失望，但还没等他开口，伏羲便继续说道： “但是，从空中热成像画面观察，我注意到周边区域出现大量异常低温区。” “异常低温？！” 陈剑愕然抬头，而在智能目镜的视野中，伏羲已经将低温区全部标注。 “这些区域的温度比周围环境温度稍低，但并不是因为地形影响。” “比如我所标注的这座山附近，山脚盆地温度低于山顶。” “似乎有大量低温气体在山脚沉积，但来源.不明。” 来源不明的低温气体。 陈剑再次看向金赞汇总的信息。 白气。 这是低温导致的水汽凝结？ 不是吧，那头怪物能制冷？ 什么空调怪啊？ 自然界里有这种东西？ 陈剑意识到，雷杰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 这很有可能是一头三级或以上的怪物。 能改变环境. 是二级，还是一级？！ 第132章 至少我们在 “伏羲，给我列举出自然界中能制造出低温的动物。” 回到车厢内，陈剑向伏羲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而很快，伏羲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根据数据库检测，我并未发现有任何生物能够主动制造低温环境。” “这不符合生物生存逻辑，因此也不可能出现在进化选择中。” “根据目前掌握情报判断，这头怪物有可能并不是在‘主动制造低温环境’，即便周边确实存在低温环境，也应该是其他机体功能的副产品。” “我认为，这头怪物带来的低温区极有可能与绝热膨胀有关。” “根据怪物体型判断，如果其内部气压达到2兆帕斯卡以上，呼出时就足以在外界造成短暂的零下20度低温环境。” “但不合理之处在于，这头怪物为什么需要在体内制造高压环境。” “这是我暂时无法推测答案的问题。” “明白。” 陈剑微微点头，仔细思索过后开口问道： “有没有什么生物的体内压是远高于大气压的？” “陆生生物中没有，但深海生物中常见-——这似乎不具有参考意义。” 确实，没有丝毫参考意义。 其实不用问伏羲陈剑也知道，这世界上是没有存在“独立高压系统”的生物的。 深海里的鱼类之所以要保持体内高压是为了对抗深海的水压，你一个陆生生物有什么需要对抗的？ 陈剑眉头紧皱，他意识到，想要真正去推测出每一头怪物的生理特征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能找到它、能把它干掉，一切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他再一次将智能目镜上的画面切换到了空中，试图寻找那些低温区之间的联系。 而很快他就发现，那些低温区延伸的方向，并不指向安德城。 “它们不是冲着安德去的。” 陈剑沉声说道： “从这些‘脚印’可以看出，这两头怪物正在沿着自西南向东北的路线行进。”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行动路径几乎是笔直的。” “这条路径的延伸处恰好路过安德城，但那里绝不是它们的最终目的地。” “伏羲，找到怪物本体了吗？” “暂时没有。” 伏羲的声音再次响起： “首长，您说的脚印断了。” “空中热成像并没有发现目标怪物踪迹，推测怪物有可能隐匿于水域或丛林中。” “天穹-s将继续保持空中监测4小时，如有发现，我会立刻通知您。” “好。” 陈剑推门下车，正打算向其他人简报情况，但等在外围的那些商人、平民却已经等不及了。 众人一窝蜂地涌过来，哪怕被黄猛带队拦住，却还是不愿后退一步。 这场景，陈剑总觉得有点熟悉。 但是，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威信倒是有点了，但信任呢？感情呢？ 陈剑摇摇头，走上前几步，开口说道： “我们已经对周边50公里半径范围完成了侦察，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迹。” “它们不是冲着安德城去的，你们可以放心了。” 话音落下，人群中立刻响起了嘈杂的喧哗声。 “还好.还好！” “不是去安德的就好，我家人都还在安德” “家人？我的货还在那！要是运不到金陵，圣堂追究起来我就完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大人，我们现在可以回安德了吗？” “可以。” 陈剑简短回答，人群中瞬间响起了欢呼声。 但很快，陈剑便再次举起了手。 “但是，无论是安德，还是其他任何城市，都已经不再安全了。” “甚至有可能，连帝都也不安全了。” “兽潮即将发生，每一座人类聚落都有可能成为兽潮袭击的目标。” “如果想要活下去” “我建议你们，尽可能去防守力量更强的聚落了。” “至少，你们可以短暂地去躲一段时间。” “等兽潮结束之后，再回你们的家去。” 大起大落。 刚刚还沉浸在“危机解除”的喜悦中的众人瞬间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 兽潮？ 这个名词对他们来说无比陌生，但即便是简单的两个字，却也足以让他们感受到其中的危险意味。 “大人.兽潮是什么？” 有人开口问道。 “一种由怪物组成的灾害。” 陈剑回答道： “我们也不清楚它具体会是什么样，我们也在寻找有关兽潮的真相。” “但可以确定的是，它的破坏力极大。” “这个废土世界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城市能挡住兽潮的冲击，所以其实，能不能活下去，完全是看运气。” “祝你们好运吧。” 陈剑的话音落下，围在车队外的人们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连这些专门猎杀怪物的华夏军都不知道兽潮是什么？ 连他们都说，没有任何城市能挡住兽潮的冲击？ 那我们.应该去哪？ 一道道迷茫的眼神交汇，但在这其中，商人金赞的眼神中却透露着几分惊讶。 跟其他人不同，他知道兽潮。 为圣堂行商这十几年，他接触过太多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 而从那些大人物口中，他也听到过许多或真或假的流言。 其中，就有关于兽潮的描述。 以他的身份难以探究太多细节，但他也知道，上一次的兽潮发生在一百五十年以前。 并且，吞噬掉了数万人的生命，且直接毁掉了一座欣欣向荣的大城。 而现在，这样的灾难，又要再一次发生了吗？ 金赞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更靠近车队的方向，想要获得庇护。 可一瞬间，他却又意识到，自己对那些大人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 他们怎么可能会管自己的生死？ 如果真有这样的灾难发生，哪怕是圣堂，恐怕也腾不出手来庇护那些毫无价值的平民吧？ 金赞失落地垂下了头。 但也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 “大人.我们应该去哪里，才更安全？” “我的意思是，至少要稍微安全一点？”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回答道： “去金陵。” “金陵城吗？圣堂不一定会接纳我们” “不，是去金陵遗迹。” 陈剑一字一顿地说道： “至少，我们在那里。” 第133章 消失？ 陈剑不知道他的这番话能不能对“人口迁移”起到正面效果，毕竟，对废土上来说，迁移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困难重重。 且不说怪物、土匪、血骷髅的威胁，光是旅途过程中的种种意外，就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夺走他们的性命。 毕竟，这可不是他所在的那个年代。 这里的人出行不能靠高铁、不能靠汽车，只能依赖机械神教的少量交通工具，以及自己的两条腿。 疲劳、寒冷、食物短缺，任何一种在陈剑等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困难，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相比于冒险向南，他们大概更倾向于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家园苟活。 哪怕随时可能面临被怪物吞噬的风险。 这也是一种生存的选择。 虽然看上去不合理，甚至是有些短视，但这就跟以往陈剑听说过的“越穷越生”一样，实际上是一种为了生存延续所做出的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所以，陈剑并没有强求。 他只负责把消息散播出去，然后让它慢慢发酵。 而幸运的是，这个消息发酵的速度和效果，都比他预期的要好一些。 第二天，当小队休整一夜、整装准备继续向北出发时，包括金赞在内的几个商人已经开始向他们打听金陵遗迹的具体情况。 而陈剑也是坦诚回答。 “.现在金陵遗迹、或者说金陵新城的基础建设还相对来说比较初级，农业方面更是没办法实现自给自足，还是要依赖于周边城市的供给。” “但是，金陵新城的发展速度会超过你熟悉的任何一座城市。” “至于为什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必须去看一看！” 金赞乐呵呵地说道： “反正这一趟我也要返回金陵了，金陵新城离金陵城并不远，对吧？” “不远。” 陈剑略微停顿，随后说道： “如果你们要去，我们可以为你们修一条路。” “修一条路？？” 金赞愕然。 “为我们吗？” “不是什么大事。” 陈剑摆摆手道： “总之，你从这里返回金陵也需要十多天的时间，到那个时候，我们的路应该也修好了。” 金赞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几天的时间，修好一条路。 哪怕是最普通、最简陋的道路，也不是说修就修的吧？ 更何况，他们还没什么人力，这一点自己是知道的。 金赞不知道他们怎么去实现这个承诺，但他隐隐能感觉到，对方确实能做到。 看来这个金陵新城，是不得不去了. 金赞仔细询问了位置和路线，以及金陵新城需要的物资，一一记录在了自己的行商笔记上。 当陈剑带队离开时，他已经在修改之前拟定的货运计划了。 其他商人还在犹豫，有人凑上前开口问道： “金老板，你真的要去金陵新城吗？” “你可是机械神教的人啊.你确定这么干没问题？” “而且，所谓的金陵新城的情况还不明朗，你不怕有风险吗？” “风险？” 金赞不屑地摇头道： “去哪里没有风险？” “我帮机械神教做事，但我更是个商人。” “现在，这座金陵新城就是最大的商机，胆子大的人才能抓住机会。” “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好的，现在正是改变的时候。” “跟他们合作不仅仅是为了利益，也是.站队。” “算了，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 金赞摆摆手，不再理会仍然在犹豫不决的其他商人。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就像是他已经从纷乱的时局中，看到了某种穿透迷雾的道路 而另一边，陈剑已经带领队伍行进到了安德城附近。 无人机始终保持着4小时一次的间断侦察，但令众人不解的是，那两头“传言中的怪物”，再也没有出现过。 它们留下的低温痕迹也已经完全消失，就好像那些传言，只不过是被人编造出来的故事一般。 “真是怪了你说这玩意儿到底会藏在哪儿呢？” “附近的水域最大的就是冀州湖，但是无人机已经扫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啥意思，难道这两头怪物就凭空消失了吗？” 陈剑的语气有些疑惑，而雷杰则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如果不是进入了水下，那就是进入了地下。” “但是冀州附近应该是没有大型地下工事的.伏羲，附近有没有能容纳大型怪物的地下设施？” 话音落下，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未查询到冀州周边存在大型地下工事，最近的一处地下工事位于150公里外的阳泉。” “那里有一处规模较大的地下核设施，也就是通称的‘地下核长城’的一部分。” “该设施通过隧道、公路体系与帝都周边的核设施连接，是二次核反击工事的重要组成部分。” “根据目前资料判断，怪物有进入工事的可能，但应当不具有在工事中自由活动的能力。” “它的体型过大，已经超出工事的设计标准。” “首长，是否需要对阳泉及周边区域组织侦察监视？” “暂时不需要。” 陈剑摇头道： “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继续往北走，以进入帝都为优先目标。” “至于那两头怪物随它们去吧。” “它们暂时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威胁，那就不要管它们。” “尽可能减少装备损耗，到帝都再说。” “明白。” “收到。” 众人一一回答，沉默片刻后，陈剑再一次开口说道： “季星，保持跟那个林宇的沟通。” “既然任务已经下发给他们了，那就要让他们把事情做起来。” “通知他们，安德城、冀州城周边区域出现未知怪物，等级有可能在三级以上。” “让他们尽全力追踪，如果发现异常，及时通知我们。” 季星闻言点头，简短答道： “明白！” 与此同时，011基地南侧120公里，南漪湖附近。 沈越摘下头盔，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长出一口气说道： “他么的，这两头怪物有点过于难抓了。” “到这那么久，杀了不知道多少头怪物了，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 “不主动进攻，不主动掠夺，全程就是躲、跑！” “这什么情况，它们到底是要去哪？？” “之前被机械神教的圣堂近卫旅赶着跑就算了，我们现在是无人机追踪，它们总不至于还有什么超感知能力，能预知危险吧？” “一下都不听，就一门心思地往南.” “再这么追下去，我们都该追到黄山了！” 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黄鱼同样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确实很少见。” “但是最主要的问题是，这两头怪物每次出现时都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哪怕我们想用炮打它们都打不到。” “团长，真像你说的一样，它们好像有某种感知能力.您说，它们不会也能使用无线电吧？” “.那真的有点夸张了。” 沈越看了眼智能目镜上的信息，随后说道： “队长那边也发生了很相似的事情，两头怪物出现了，然后突然消失。” “没有征兆，也找不到踪迹。” “不过，或许也不是找不到踪迹，只是以我们的方法找不到而已。” “追踪这种事情还是圣血者更擅长可惜，季星他们也都跟着队长走了，曾义又来不了.” 说到这里，沈越顿了一顿，紧接着开口问道： “伏羲，我们这边这两头怪物的行动轨迹能确定吗？” 话音落下，伏羲回答道： “从目前已有信息来看，两头怪物可能向太湖、余杭方向移动。” “这两头怪物始终处于我们的追踪之下，行动逻辑相对清晰。” “它们在石臼湖北岸第一次饮水休息，在南漪湖南岸第二次饮水，并在此地捕猎了少量小型怪物、小型动物。” “按照这样的行动轨迹，结合目标偏向东方的行动路线，我预测目标有可能正在向太湖方向前进，将要在那里进行第三次补给。” “当然，它们也有可能向东南前往余杭，但距离相对较远，可能性也相对较低。” “首长，我们在这里就要做出决策了。” “是放弃追踪按计划前往黄山，还是继续追踪向余杭、太湖方向前进，需要您的决策。” 这番话说完，沈越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优先去往黄山、找到那里的火箭军基地取回可用的核武器的。 毕竟，那是己方应对兽潮最重要的底牌。 而猎杀这两头怪物，只不过是顺手为之。 但现在，情况出现了变化。 不仅自己的小队罕见地出现了“追不上怪物”的情况，队长那边也发生了几乎如出一辙的事情。 这是巨大的疑点。 而且是必须得到解决的疑点。 想到这里，沈越长舒了一口气。 “这两头怪物必须死。” “不仅要弄死它们，我们还要看看它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通知何朔，整备无人机，准备进行空中打击。” “妈的，我追不上他们，网络信号还追不上吗？” “把巡飞弹都用上，我就不信炸不死它们！” “明白。” 伏羲简短回答道： “已传回命令，待何朔首长确认。” “好。” 沈越点点头，补充道： “催他！” 011工事外。 何朔麻利地设置好了各种参数，蚁群机器人则是忙碌地为这架体型并不算大的攻击-17无人机做着起飞前的整备。 数枚巡飞弹被挂载，同时挂载的还有两枚长剑-s小型空地导弹。 这种导弹是专门为无人作战设计的空地武器，战斗部当量并不大，速度也相对较低。 但依靠无人机超高的机动性和“反人类”的俯冲攻击方式，导弹仍然能够达到2.8马赫的末端速度。 在这样的高速下，几乎没有哪一套防空系统能对它实现有效拦截。 但问题在于，轻量化的设计也使它并不适合用于针对坚固堡垒的打击作战。 它的设计用途，本来就是针对坦克、轻装甲目标的灌顶攻击。 用这样的武器，真的能对那些皮糙肉厚的怪物实现有效打击吗？ 这一点，何朔很怀疑。 理论上说，在面对怪物时，一枚造价高昂的长剑-s，还不如一发普通的榴弹好用。 但很可惜，现在的他们也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 就算不能直接干掉，也要尽可能逼迫那两头怪物改变行动路线，给沈越创造攻击机会。 想到这里，何朔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屏幕。 燃油补充完毕，弹药挂载完毕。 地面小型雷达站开机，蜂窝网络连接畅通。 可以起飞了。 攻击-17缓缓滑出掩体，滑向上一次对金陵城攻击时铺设的简易跑道。 起飞前的最后一次检查进行时，何朔叫通了沈越。 “我这边准备完毕了，随时可以起飞。” “沈越，你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越的声音中显而易见地带着几分恼怒。 “那两头怪物又不见了，这附近的树林过于茂密，这两头怪物体型不够大，空中追踪太难了。” “你先起飞吧，我想办法把它们逼出来！” “又不见了？？” 何朔愕然问道： “怎么消失的？” “很正常的消失.热信号先消失，然后图像信号丢失。” “我都怀疑这附近地下是不是有什么通道了.不说了，又找到了！” “奶奶的，这玩意儿如果不是时刻盯着，弄不好还真能跟丢。” “抓紧起飞，我距离那两头怪物接近15公里，没办法快速攻击！” “收到！” 何朔立刻点头，随后迅速下达起飞指令。 片刻之后，攻击-17引擎点火，两道明亮的蓝色火焰喷涌而出。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这架与废土格格不入的战机腾空而起，并在空中爆出一团壮观的音爆云。 雷达屏幕上已经标明了预定作战区域。 接近150公里的距离，10分钟内，它就能赶到。 但，它究竟能不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何朔却不敢确定。 他眉头紧皱地看着天空，久久没有动作。 8分钟后，他耳机里传来了沈越的声音。 “锁定目标！” “开火！” 第134章 寄生虫 “空中打击已实施！” “伏羲，判断命中和毁伤情况！” 南漪湖边，沈越一边指挥众人快速架起152榴弹炮，一边透过智能目镜查看无人机发回的空中侦察图像。 而在他命令下达的同时，伏羲也迅速反馈了空中打击的结果。 “4发命中，二号目标已倒地，一号目标遭受一枚巡飞弹、一枚长剑-s空地导弹打击，但从结果来看，毁伤效果有限。” “明白。” 沈越点点头，回头大声喊道： “加快部署！” “空中打击毁伤不足，我们不一定能拖住它们！” “炮击窗口很窄，动作快点！” 一声令下，还没有经受过太多训练的华夏军战士再一次加快了动作，快速放下驻锄，调整炮口朝向。 与此同时，无人机也在不断发回最新的位置数据，经过战颅解算，这些数据全部化作可以直接装定的参数，输出到了沈越的pda上。 他一步窜上炮位，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参数装定，而与此同时，伏羲也操作着一具人形机器人完成了智能弹药的准备。 炮击准备就绪，沈越沉稳地等待着机会。 现在，他所在的炮位距离怪物所在的位置还有20公里。 而他手里只有一门炮，如果在第二发不能命中，想要再次捕捉到怪物的踪迹、再次进行第三发炮击就会变得相当困难。 他必须足够谨慎，必须去追求那个一发入魂的机会。 深吸了一口气，沈越继续下令道： “攻击-17继续发射两发巡飞弹，把怪物向我的方向驱赶！” “明白。” 战颅冷淡的电子音响起，下一秒，远处空中的攻击-17无人机极速俯冲，在距离怪物不到2公里的位置上发射了第二轮巡飞弹。 两枚巡飞弹直指怪物而去，片刻之后，在命中怪物的瞬间轰然爆炸。 “轰！” 巨大的爆炸声经过树林和地形的削弱已经变得模糊，但那头怪物发出的尖锐嘶吼声，却是清晰无比地传到了沈越的耳中。 终于，他们激怒那头怪物了。 如同一头披挂着铠甲的战象一般的怪物高高抬起了前足，由筋膜连接的角质层甲片像是翅膀一般展开，随后又迅速收拢。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怪物的两头前足落地，它的畸形獠牙也在树林中横扫而过，硬生生地将面前数米之内的树木全部犁倒。 它的背上已经被四发来自空中的导弹炸出了血肉模糊的窟窿，肌肉组织暴露在外，伴随着它的动作不断抽搐。 鲜血被一股一股地泵出，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便将怪物的身体全部染红。 紧接着，暗红色的鲜血又顺着怪物身上松散的“甲帘”缓缓流下，追随着怪物奔跑的惯性，飞洒到周围的空气之中。 这一瞬间，沈越突然明白这怪物的热信号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那层看着像“铠甲”的角质组织，实际上是一种疏松多孔的管网结构！ 它每次饮水时都会在体内储存大量液体，而这些液体进入管道中时，便会将它的身体迅速降温！ 我靠。 什么天生的反红外圣体？ 沈越轻轻转动152榴的方向机，根据无人机提供的参数不断校准着方位。 那头怪物已经在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冲来了，只要无人机继续引诱，要不了多久，它就能进入到稳妥的射击范围之内。 很久了。 沈越计算好提前量，跳下炮位拉住了火绳。 最多三秒钟后，怪物就能进入预定的炮弹落点。 他不追求一发命中，但至少，这枚炮弹必须要落在近处，给怪物带来足够的杀伤。 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目标。 前提是，那头怪物要继续前进。 —— 但也就在这时，原本狂怒着向前冲刺的怪物突然猛地停住了脚步。 它在原地怒吼、哀嚎、任由背上的鲜血不断滑落，却不肯再前进一步。 “什么情况？！” 沈越疑惑地大喊，耳机里也立刻传来了伏羲的回答声。 “这头怪物似乎已经被操控，它不愿意改变行进方向！” “发射最后两枚巡飞弹！再逼它一把！” “明白！” 简略的答复声响起，下一秒，攻击-17搭载的最后两枚巡飞弹射出。 “轰！” “轰！” 伴随着两声爆炸声响起，那头怪物如同被抽了一鞭子似的猛地向前窜出。 但随即，它又不由自主、甚至像是有些恐惧地急停在原地，巨大的惯性甚至让它的两只前足弯曲成了夸张的弧度，险些栽倒在地面上。 这诡异的场景让沈越震骇不已。 但现在，他也没有退缩地余地了。 “开火！” 他猛地拉动拉火绳。 “砰！” 一声巨响，榴弹脱膛而出。 漫长的飞行之后，炮弹在距离怪物不到15米处落下。 “轰！” 冲击波横扫而过，弹片射入怪物的身体。 鲜血四溅，怪物踉跄着向后退去，试图脱离它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攻击。 但沈越不会给它机会。 就在第一炮射出之后，他迅速装定了新的参数，并在不到5秒内完成了第二发炮击。 而这一发炮弹，则以超高的准确性和超强的预见性，直接坠落在了怪物的身侧。 距离不到一米。 “轰！” 巨大的爆炸直接在怪物身下响起，爆炸引发的超压将那些松散的甲片彻底吹飞。 如同被剥皮一般，怪物的身上瞬间血红一片。 而没有了角质层的保护，它的侧腹部则是被数不清的弹片直接撕碎，炸开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暗青色的内脏顷刻间流出，怪物抽搐着向前爬行几步，随即轰然倒地。 它的头颅仍然在高高昂起，甚至试图用弯曲的獠牙支撑起身体再次站起。 但它的生命已经在快速流逝，最后一丝力气，也已经被狂涌的鲜血带走，渗透进了肮脏的泥土中。 哀鸣声贯穿了树林，沈越的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他隐约感觉到，这头怪物跟他之前杀过的那些怪物都不一样。 它似乎真的有某种目标。 它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死亡而嚎叫！ 这种直觉让沈越如同坠入了某种奇异的恐怖谷之中，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心情。 随后，他咬牙下令道： “所有人，留下火炮不管，轻装快速前进。” “这两头怪物有问题，必须给它解刨来看看！” 另一边，沧州城附近。 陈剑的小队刚刚抵达了这座规模不算太大的小城，刚刚完成了与驻守在这里的机械神教护教军的接洽，也刚刚收到了他们送来的新一批的补给物资。 陈剑下令车队在城外做短暂休整，而他则是捧着pda，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查看伏羲刚刚整理出来的势力地图。 “.从沧州城继续往北，基本上就是圣血大殿的地盘了。” “机械神教虽然还有些势力，但几乎已经失去了话语权，力量也削弱不少。” “接下来，我们不能再依靠机械神教的势力进行补给，而是要转向圣血大殿寻求合作。” “好消息是，我们跟他们的关系其实还不错，合作也比较顺畅。” “但坏消息是圣血大殿的组织能力明显不如机械神教，他们所能提供的帮助也有限。” “不过，反正已经快要到帝都了。” “下一站，我们直接到津门落脚。” “这将是我们这么长时间以来到达的第一座沿海城市，说不定会有些新的线索和发现。”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雷杰微微点头，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航母-——理论上来说，津门到三山也就三百公里，如果大灾变发生时航母正好在周边活动，还是有可能就近停靠到津门港口的吧？” “不一定。” 陈剑摇头道： “按照正常的突发应对流程，返回母港才是标准动作。” “不过谁知道呢？这玩意儿也说不准。” “但是，从我们前期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在津门并没有出现‘大船’啦、巨舰啦之类的传说，那很有可能，这里的人从始至终都没见过航母。” “军舰倒是有可能。” “可三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无论是什么舰，都应该沉到水里了吧？” “是啊.” 雷杰叹了口气道： “这个末世下，我们能找到的最强大的战力可能也就是那些巨舰了。” “但可惜了，用不了.” “用不了的东西多了，我还想用大黑鱼呢。” 陈剑随口回答，吞下了手里的最后一口干粮。 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后，他切换了pda的画面，对着雷杰继续说道： “沈越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 “他们已经追上了那两头怪物，用攻击-17配合152榴弹炮，把那两头怪物干掉了。” “按照他的说法，那两头怪物只能达到四级标准，其中有一头看着稍微强一些，但距离我们打过的三级怪物还有比较大的差距。” “但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是，从始至终，那两头怪物都没有做出像样的反抗。” “它们只是不断地逃、不断地躲。” “就好像它们知道沈越在追他们一样。” “这个特征真的非常.非常奇怪。” “你仔细想想，我们没找到的那两头怪物是不是也一样？” “确实。” 雷杰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道： “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两对怪物，是跟兽潮有关了。” “如果说连续发现成对的怪物是偶然，但它们连行动逻辑都一样的话，就不可能是偶然了。” “这种异常的行动逻辑背后一定有一个共同的原因。” “但是原因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雷杰顿了一顿。 沉默许久后，他才最终摇头道： “想不出来。” “我也想不出来，我只是直觉上觉得，这玩意儿搞不好跟所谓的基因原体还有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 雷杰不解问道。 “思想控制啊。” 陈剑收起pda站起身，回答道： “控制人的思想和控制怪物的思想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鬼知道这些怪物是不是被洗脑了。” “那也太夸张了吧这世界上那么多怪物，难不成还有人给它们每个都装上了脑机？” “谁知道呢？” 陈剑随口回答，随后朝着远处正在整理装备的谢柳招了招手。 后者立刻起身跑了过来，陈剑开口问道： “你跟圣血大殿那边的沟通怎么样了？他们同意我们进入帝都吗？” “这” 谢柳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回答道： “他们好像很难不同意吧.” “时间已经确定了，我告诉他们，我们会在今天傍晚到达津门。” “帝都的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复杂，周边的怪物活动比较频繁。” “到时候，圣血大殿会派人来接应。” “他们会带领我们穿过从津门到帝都的、被称作‘廊桥’的商路。” “那是唯一相对安全的商路。” “不过我认为我们也不用过于担心，毕竟，活跃在帝都周边的主要是一些四级以下的小型怪物，以及数量不少的血骷髅而已。” “就算不依赖他们，我们也有能力顺利通过。” “明白，那就没问题了。” 陈剑满意点头，谢柳转身离去。 事实上，他其实真没怎么把圣血大殿放在眼里，所谓的“争取对方同意”，也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礼节。 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吗？ 告诉你只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但从现实角度来说，有这么一个流程，可以为自己的队伍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那有什么好抗拒的呢？ 陈剑轻轻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角，正打算回到猛士车上稍稍休息片刻。 可也就在这时，他的耳机中突然传来了沈越的呼叫声。 “队长！有麻烦了！” 陈剑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他坐直了身子，立刻开口问道： “什么麻烦？” “我们刚刚到达那两头怪物的尸体旁边，刚刚完成了解刨。” “我把这玩意儿的全身都炸开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它的脑组织。” “我知道它们的行动为什么那么诡异了。” “是寄生虫！它们都被寄生虫控制了！” “队长，你知道双盘吸虫吗？就是类似于那种东西！” “我知道。” 陈剑开口回答。 所以，所谓的兽潮，与寄生虫有关？ 确实，也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合理地解释那些怪物的“联合行动”。 但这算什么麻烦？ 陈剑正想继续提问，沈越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不是，队长，你不知道！” “我还没说完！” “这玩意儿不是简单的寄生虫！” “它他么的.是铁的！是机器！” 第135章 山城悖论 “这是一款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机器，但毫无疑问，这就是一种神经连接式脑机。” 沧州城内，陈剑静静地听着耳机里伏羲的声音。 “它具有一切神经连接式脑机所需要的部件，但从结构上看，它是经过特异性简化的。” “更粗的连接线，全密封式设计，极度简单和初级的芯片构造.” “它真正的‘功能模块’的体积实际上很小，我们所看到的这长达一米的‘主体’部分，实际上全部都是一套复杂的电池系统。” “它是通过怪物体内的酸性物质作为天然电解质、通过金属电极的氧化还原反应产电的。” “从体积上看，这套系统能持续输出400mw/cm功率，完全足够为这套简单的脑机装置供电。” “它的设计非常精妙.虽然我不知道它的理论最长供电时间能达到多久，但从电极腐蚀情况来看，它至少还能持续工作60到90天。” “首长，可以确定，这是一种经过精心设计的人造物。” “它被制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我们所提到的那些怪物。” “并且，这些设备是在近期内被投放的。” “我认为，投放时间不会超过.60天。” “明白。” 陈剑深深吐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说道： “酸性液体供电的电池这玩意儿听上去根本毫无逻辑啊。” “到底是什么人会制造出这种东西，他们是怎么想到的.” “怎么想到的我不知道。” 雷杰接话道： “但在我们那个时候，老美的麻省理工就已经折腾出同类的电池了。” “他们把这些电池放在了猪的胃里，用来给某些传感器供电。” “理论上说，这技术是成熟的。” “但是我确实搞不懂，这玩意儿怎么会被用在怪物身上” “队长，你觉得，这跟创造了基因原体的那个势力有关吗？” “我也只能认为有关了。” 陈剑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道： “制造这东西的技术难度绝对不低于制造一枚导弹，甚至还要更难。” “能大批量生产这种东西的势力他们一定掌握了与我们同级别、甚至还要更高一级别的技术。”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兽潮还真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 “但是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整个废土都是这副鸟样，他们如果有这么高的技术水平，不好好发展，反而停滞不前，这有什么意义？” “制造脑机可不是制造一把枪、一门炮那么简单的事情，它一定是需要一套完备的工业体系的。” “我无法理解这种势力的存在，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悖论，无法解释的悖论。” “如果他们在，那么我们应该早就听说过他们的名号；如果他们不在，这东西就压根不应该出现” “或许这不是悖论。” 季星突然开口打断了陈剑，随后说道： “确实有一个地方，是我们早就听过名号，但从来没有见过的” “山城。” 陈剑沉声接话道： “如果这些东西真的是山城的造物，那结合之前的线索来看，硬逻辑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004工事失联，人工智能接管建设，根据山城巨量的战略储备，建造出一套完备的工业体系，紧接着制造出这种脑机寄生虫。” “每一个点都没问题，甚至技术上完全有可能实现。” “但，有一个问题是没办法绕过的。” “动机。” 说到这里，陈剑顿了一顿，随后说道： “伏羲。” “我在。” 伏羲的声音立刻响起。 “首长，我知道您要问什么。” “但我可以确定，以我的能力，我确实有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毕竟，山城是一座极为特殊的城市，那里不仅有004工事，甚至可以说，从我们预见到战争可能发生的那一天开始，整个山城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灾备工事了。” “利用那里的资源，恢复工业体系并不会太难，只要时间足够，制造出脑机、控制怪物也完全可以实现。” “但，我的底层设计逻辑不会允许我做出这样的决策。” “根据现有的信息，我已经能够对未来发展路径进行推演。” “如果以‘恢复大灾变前的人类文明’为目标，我可以推导出数十条可靠的发展路径，其中没有任何一条需要与怪物妥协。” “如果控制山城的ai仍然是伏羲框架，我不认为它会做出与我不同的选择。” “除非.” “除非它掌握了跟你不同的信息，逼迫它做出这样的选择。” 陈剑打断了伏羲的叙述。 短暂的沉默后，伏羲用略显低沉的语气复述道： “是的。” “除非它掌握了跟我不同的信息，逼迫它做出这样的选择。” 话音落下，房间内的众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能想到，所谓的“不同的信息”指的是什么。 大灾变的真相，亦或是次生灾害的真相。 这就是最关键的信息差异点所在。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所谓的大灾变，到底得是严重的什么程度，才让山城的那个“伏羲”做出了这个选择？ 另一方面，山城这座城市，到底是发达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完成这么宏大的、甚至是战略级别的目标？ 情况突然急转直下。 原本，刚刚在废土上站稳脚跟的华夏军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只是兽潮。 但现在，一个“幕后黑手”，已经隐隐浮出了水面。 真的是山城吗？ 陈剑不确定。 现在的一切推断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而要想将这些猜测落地 他们必须得到山城去。 陈剑闭目思索片刻，开口说道： “先放一放吧。”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完全不可能进入山城。” “我相信季星，她说那里有一头一级怪物，这个说法是与圆环商会的说法相印证的。” “我们不能急于一时。” “与其急躁冒进，不如先把手头的线索理一理。” “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那些所谓的基因原体就是从帝都发源的，而在制造原体的过程中，必然是引入了‘脑机’这个设备的。” “这与制造兽潮的手法很相像，技术路径也完全一致。” “搞不好，连兽潮，跟基因原体都是同源的。” “至于它们为什么会相互打起来.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帝都。” “要尽快！” 第136章 地龙翻身 在沧州城短暂休整之后，陈剑按照计划带领小队继续向北，并在当天傍晚时到达津门。 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但或许，没有阻碍才是最大的阻碍。 与他们从金陵出发到泉城时一路走一路杀不一样，哪怕是主动寻找，他们都没有发现太多怪物的踪迹。 即便能找到，那些怪物也像是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一样迅速远遁。 这让陈剑陷入了极大的不安。 他不怕怪物，也不怕有智慧的怪物。 但是如果有智慧的怪物不仅有了策略，还有了高度的组织能力和“违背本能”的决策能力，那这件事情就不太妙了。 陈剑明显感觉到，所谓“兽潮”的真相远远不是废土上这些势力以为的那么简单。 它背后的操控者，可能是一个强大到超越诸多势力认知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对这个“操控者”一无所知，甚至连察觉到他们存在这件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华夏军面临的问题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光是依靠核弹，真的能解决掉那些怪物吗？ 陈剑没法给出答案。 他只能先暂时抛开这些没有意义的思考，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命令车队在津门城外扎营、部署好哨位、搭好灶台之后，陈剑带着季星、雷杰两人一起，打算进入津门城内探探情况。 一边向着远处缥缈的灯火走去，陈剑一边对雷杰说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好消息也不是没有的。” “如果能确定兽潮是被人为使用类似于‘脑机’的机械寄生虫引发的，那很显然，核爆所产生的电磁脉冲一定能对它们体内的电子设备造成影响。” “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多大的当量、多大的数量，光靠一两发核弹，就足够把范围内的怪物全部瘫痪了。” “到时候，失去控制的怪物总不至于还能和平共处吧？” “它们自己内战起来，我们就有机会了。” 话音落下，雷杰摇摇头道： “但这只是理想情况罢了。” “如果电磁脉冲不生效，或者哪怕生效了，怪物仍然有某种行动惯性，那我们该怎么打还是得怎么打。” “所以，核弹是绝对不嫌多的，我们必须准备充足的余量。” “那是当然。” 陈剑点头道： “不仅是核弹，武器的储备也必须跟上。” “还好我们从花都缴了一批装备，要不然，靠我们自己生产，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 “确实.” 雷杰深以为然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津门城的城墙之外，城墙上隐隐绰绰的油灯的灯光，则显示着这座城的与众不同。 与机械神教控制区内那些随处可见的电灯、电子设备和各种机械不同，这里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原始。 原始的土石城墙，原始的烽火，原始的服装，原始的农田和建筑 如果不是城墙上站着的那些卫兵腰间挂着的手枪、以及胸口用于联络的硕大无线电，陈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从未来末世的世界，穿越到了某个武侠世界之中。 几人上前与城门处的卫兵说明了情况，在得知他们就是“来自金陵的重要客人”时，卫兵也是立刻放行，向他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圣血礼。 陈剑至今都还没能习惯那种“右手上举”的动作，这让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而在明确了解到圣血大殿的前身是某个正儿八经的研究组织之后，他也更怀疑，这套手势是某个有着独特恶趣味的领导者硬生生复刻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圣血大殿治下的城市会是什么样的？ 陈剑好奇地走在津门城的街道上，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一切，与他在金陵所看到的东西并没有太大不同。 除了灯光稍稍显得暗淡，作为重要城市、作为从北方到南方贸易的枢纽之一，津门城内的夜生活并不贫瘠。 大量商人聚集在主要的街道内活动，在旅舍和沿街的餐馆内大声交谈着交换信息。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丝丝酒气，那是陈剑最早时在汉水城里曾经喝过的米酒的味道。 “看来这里的物质条件并不匮乏——能用多余的粮食酿酒，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从根本上把这座城市的生产力水平和其他小型城市区别开来了。” 陈剑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季星接话道： “确实是这样的，但也不完全对。” “这里之所以能酿酒，其实并不是因为粮食真的有富余，而是因为他们很少吃谷物之类的粮食。” “从津门到帝都、再到辽东，这里的所有人都以肉类为主食。” “周边的猎物太多了，甚至很多时候，怪物造成的威胁都比不上一个野猪群造成的威胁。” “我记得我还在圣血大殿的时候，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随队清理野猪。” “上千头野猪组成的野猪群，我们只有6个人。” “那真是杀得人都麻木了，到最后甚至都已经不认识野猪的样子，只要是在雪地上看到会动的东西，就是一刀劈过去.而这样的狩猎活动，每年冬天都要进行好几次。” “所以其实，在北方，想要活下去是真不难的。” “只不过，跟机械神教的领地比起来，这里的生活不那么便利罢了。” “看出来了。” 陈剑点头回答，但转而又问道： “真有那么多野猪给你们杀？动辄上千头的猪群，感觉都已经打破生态平衡了吧？” “这周围哪有那么多资源来供给这么庞大的猪群？” “我也不知道。” 季星摇头道： “但事实却是如此——到了南方之后，我还很奇怪为什么那边没有那么多野猪。” “别说野猪了，其他猎物也少得多。” “有人说，是因为北边有一个山神。” “但我隐约觉得，所谓的山神恐怕是某种一级怪物。” “能制造出资源、滋养生物的怪物？” 陈剑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这种东西，恐怕不能被称作怪物了.” “谁知道呢？” 季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它现在确实在供养着生活在这里的人类，但说不定哪一天，它就会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 “或许，人类本身，也是它的豢养对象呢？” 话音落下，陈剑不由得沉默下来。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一头豢养人类的怪物？ 它的目的是什么？ 这显然不符合生物的生存本能. 陈剑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而这时候，三人已经走到了津门城最繁华的街道的尽头。 “回去吧。” 陈剑开口说道： “去议事大厅找圣血大殿的人，安排好住处后通知其他人进城落脚。” “休整一晚上，我们.” “不用。” 季星指向前方道： “接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陈剑一眼便看到了三名身穿血红色长袍的圣血者。 对方表情肃穆，但眉眼中却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恭敬。 他一马当先地走上前去，三名圣血者中的领头者也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们。” 来人开口说道： “我来自圣血大殿，是圣父帐下监侍，名叫谢远，由圣父钦点来迎接大人们。” “我不知道大人们已经到了，未能远迎，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圣父已经在城内为各位大人安排了住处，如果方便，还请各位跟我来。” “可以。” 陈剑简单回答，谢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侧身引着陈剑三人向主街道旁的小道走去。 陈剑紧盯着他的动作，而也就在这时，他的智能目镜上浮现出了几行简略的文字。 “3个监侍，不是一个。” “源血者以上，实力很强。” “1。” 陈剑发出信息回复，随后看向了一旁严阵以待的季星。 很显然，她已经学会了智能目镜的用法，并且用得还挺熟练的。 不过，陈剑也知道，她的紧张其实是多余的。 现在的圣血大殿没有任何理由对自己这个小队动手，也不可能有任何胆量对自己动手。 恰恰相反，在见到林宇之后，陈剑明显感觉到，那个所谓的“圣父”，是有求于自己的。 相比起自己，他恐怕还要更期待这场会面。 要不然，他也不会拿出这么高规格的诚意，来接待自己这支小队。 一行六人绕过了繁华的主城区，沿着一条被油灯照亮的小路走向了一座独立的建筑。 走在前面的谢远声音柔和地开口介绍道： “这里本来是我的私人宅邸，但在回到圣血大殿之后，这座宅子已经空置许久了。” “不过，它还是很干净、很舒适的。” “得知大人们要来，我还专门安排人手进行了打扫。” “现在，这里有热水、有食物，也布置了各位大人或许更偏好的电灯。” “今晚就请各位大人在这里落脚，明天一早，我会亲自领队，带各位大人前往帝都。” “费心了。” 陈剑随口客套一句，谢柳完全不让话掉在地上地接话道： “是各位大人费心了。” “各位这一路上的丰功伟绩已经传遍了整个北方，连圣父都对华夏军的强大称赞不已。” “当然，让圣父更钦佩的是您的队伍对怪物的态度。” “那种始终如一的强硬是这个世界上所罕见的，华夏军对‘消灭怪物’的渴望要远远超过‘争夺资源’的渴望，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支队伍的高尚了。” 这一通马屁拍得不算高级，但有一说一，却也不让陈剑反感。 只是他说对了一点，自己的队伍确实是真的把这片废土上的怪物都给全灭了。 所以，他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不近人情。 简单附和几句后，他带队跟随着谢远进入了宅邸。 发电机的声音在屋后响起，灯光渐次亮起。 穿着整齐的管家走上前来，在听取了谢远的低声吩咐后向陈剑几人致意，随后便返回宅邸内为众人准备晚饭。 而谢远则是带着陈剑三人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介绍完了各种设施后才告辞离去。 他走后，陈剑通过无线电通知了等待在城外警戒的小队，半小时后，所有人、包括车队和设备，全部在宅邸附近完成了集结。 “还不错。” 雷杰开口说道： “实话实说，这些圣血者还挺客气的。” “这次的展开还挺顺利，希望进入帝都之后，他们还能维持这样的态度不变。” “那样的话，我们的谈判说不定就能顺畅得多了。” “我也希望。” 陈剑轻轻点头，但在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开口说道： “不过我总感觉，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还是那句话，他们的态度有点太超标了。” “恭敬得过分、客气得过分。” “他们真的有必要那么客气吗？” “我感觉，他们是在铺垫什么。” “那个圣父一定是有求于我们，只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那就先别想那么多吧。” 雷杰拉了一把陈剑，紧接着说道： “一直绷那么紧的话，弦会断掉的。” “走吧，吃点东西，洗个热水澡。” “不管有什么事儿，放一放，等明天.” “呜——” 雷杰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低沉的鸣叫声突然从空中传来。 陈剑的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也立刻握住了爆弹枪的握把。 “什么声音？” “不知道。” 雷杰沉声说道： “很远，应该是来自西边的山里。” “伏羲，放飞无人机，前出侦察情况！” “明白！” 一架河豚无人机立刻被放飞，陈剑皱眉看着智能目镜上的图像，但与此前一样，他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未发现异常热信号。” 伏羲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我在西侧26公里处发现了异常地质活动。” “像是泥石流，或者低烈度地震。” “图像传过来。” 陈剑开口下令，片刻后，一张即便已经被伏羲处理过、但仍然模糊到极点的图像传了回来。 “怎么看出是地质活动的？” 陈剑问道。 “空中侦察发现地表颜色改变，土黄色色块增多，与泥石流的表现形式类似。” “泥石流？” 陈剑瘪了瘪嘴。 “1月底2月初，泥石流？” “不可能的.那一定是一头怪物。” “伏羲，把天穹-s飞出去。” “找一找，看看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第137章 北海鲸鳅 陈剑的反应很快，在发现异常信号的第一时间就飞出了无人机侦察。 但即便如此，当无人机到达异常发生的位置时，却仍然没有捕捉到怪物的身影。 清晰的图片传回，显示出“地貌改变”的惊人痕迹。 大片大片的树林倒塌，小半座山丘出现整体性塌陷，塌陷中心隐约暴露出一个黑沉沉的坑洞，但无人机靠近后，却发现那个坑洞的深度完全不足以隐藏任何怪物。 又是一模一样的剧情。 陈剑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他紧紧盯着pda上传回的图像，开口说道： “如果之后一直是这样的情况，恐怕我们就不得不改变策略了。”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主动去追踪怪物。” “否则，我们会一直处于被动，连怎么去应对都没有任何头绪。” “万一这真的是兽潮的前兆，那在丧失信息优势之后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话音落下，房间内的众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雷杰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我更关心的是那些怪物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它们全部都在地下。” “伏羲，你确认你的信息是准确的吗？你确定这片区域地下的‘核长城’，不足以支持这些怪物隐蔽吗？” “我确定。”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地下核工事是一个相当特殊的保密项目，虽然因为当年各个领导对人工智能的谨慎、保守的态度，我并没有获准接入绝大部分的机密级别信息，但在大灾变开始后，我也获得了一部分项目的紧急授权。” “其中就包括地下核设施的位置、规模信息。” “如果您想让我远程操纵一枚核弹的发射，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甚至于，我对核武器的具体部署情况也不清楚。” “但是，如果是涉及到核设施、防核工事这一块，我可以百分之百保证，我的信息一定是准确的。” “因为核工事的功能不仅仅是核反击，还包括核防护。” “这本就是我的基础功能、基础任务之一。” “明白。” 雷杰缓缓点头，顿了一顿后说道： “那就完全没办法解释了。” “除非.” “地形。” 陈剑突然开口打断雷杰，紧接着说道： “除非怪物本身就已经融入了地形中，就像金陵那头二级怪物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那头怪物主动暴露，很有可能，我们面临的也是跟现在同样的情况。” “从空中侦察的视角永远都不可能找到它的具体位置，因为它就是一座山。” “这头怪物的情况很可能也是一样的。” “它可能是在短暂的活动后又重新进入了静止，想要找到它，我们只能.靠近去看。” “太危险了。” 季星举起手说道： “如果要去看，不如让圣血大殿的人去-——比如那个林宇的队伍。”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陈剑好笑地摇了摇头，正打算说些什么，但也就在这时，低沉的鸣叫声再次响起。 “呜——” 这一次，声音更悠长，距离也明显更近。 “无人机！” 陈剑开口大喊，而与此同时，不需要他的指令，伏羲已经立刻调动起还没有降落的无人机，飞往了声音所在的方向。 “不是西侧，这次是东侧！” 陈剑紧盯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东边是海！” “我看到它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同时看向了无人机传回的画面。 画面一片黑暗，但在近乎无边无际的、反射着暗淡星光的海面上，一个直径达到数百米的漩涡正在猛烈地旋转。 数以亿计的发光藻类在巨大的螺旋中发出幽光，如同旋转的银河。 巨大的阴影在漩涡之下游弋，陈剑屏住呼吸观察着这可怕的一幕，一时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下达继续靠近侦察的命令。 但其实，靠不靠近都不重要了。 片刻之后，漩涡中心渐渐隆起高达百米的水丘，十数道阴影刺破水面，裹挟着浪花的触腕冲天而起，在空中无序地挥舞。 寄生的贝类被抖落，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地落入海中，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紧接着，怪物庞大的身体突出水面，又重重砸入水中。 “呜——” 低频声波穿透空气，直达十数公里之外的众人的耳膜之中。 陈剑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恶心感，他用力眨了眨眼稳住心神，而也就在这一瞬间，那头怪物已经消失在海中。 海浪排山倒海地向岸边涌来。 巨大的势能到底还是在到达岸边之前消磨殆尽，怪物激起的浪花不过是让停泊在岸边的渔船倾斜、摇晃了稍许。 但即便如此，陈剑却仍然是震骇无比。 那是海！ 不是湖！ 到底要是多么庞大的巨物，才能让自己在距离海岸线十多公里外激起的浪花传递到岸边？ 很显然，这不是普通的怪物。 仅仅从体型来看，它就已经超越此前陈剑所见过的怪物太多了。 “这他么是鲸鱼？？变异鲸鱼？？” 雷杰目瞪口呆地问道。 “不知道。” 陈剑长长呼出一口气，略微思索后说道： “与其说是鲸鱼，不如说是海怪。” “克拉肯，你知道吗？就是克苏鲁故事里的海底触手怪.” “不是。” 陈剑的话还没说完，季星突然开口打断。 随后，她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知道它叫什么。” “这是.北海鲸鳅。” “这是一头一级怪物。” “这是唯一一头同时被机械神教、圣血大殿目击过的怪物！” “如果我看到的记录没有问题，那么它上一次出现，应该是在150年之前。” “那时候它正在向南迁徙，所以机械神教才会看到它！” “现在.它也要向南？？” 话音落下，陈剑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向南。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150年。 又是一百五十年。 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把那个谢远叫来。” “他们不能再对我们隐瞒任何事情了。” “一级怪物出现了，这不仅仅是我们的问题，这是所有人共同的问题！” 5分钟后，宅邸内。 谢远端坐在陈剑对面，用他始终如一的平稳语气，神情郑重地开口道： “大人们，我可以保证，圣血大殿对此毫不知情。” “准确地说，我们对那头北海鲸鳅的出现毫不知情。” “事实上，在你们到达前几天，我们确实已经注意到了来自东侧的动静。” “圣父已经派出了一支小队尝试去追查异常的来源，而那支小队，就是后来您所见到的监侍林宇带领的小队。” “坦率地说，他们之所以能那么爽快地答应您的要求，其中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任务本就是探索、追踪。” “您交给他们的任务与圣父交给他们的任务并不冲突。” “这个信息，我们刚刚获得不久，我们也正在商量，应该怎么用不那么‘冒犯’的方式向您通报这个信息。” “但显然，我们的表现过于迟钝了。” “如果您因此对我们的诚意产生了怀疑，我在此向您致以最诚恳的歉意。” “但，我还是希望您能相信我们。” “我们对北海鲸鳅的出现绝对没有任何提前的预知。” “哪怕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个重大的风险和危机，我们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对您撒谎。” 话音落下，陈剑点头道： “没问题，我相信你的解释。”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头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历？它跟东侧那头怪物有什么关系？” “从我们监测到的信息来看，这两头怪物一定是有关联的，它们甚至在通过某种低频声波沟通。” “别告诉我说你们认为这只是巧合，这个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我知道。” 谢远立刻点头，随后回答道： “我们的判断跟您一样，这不可能是巧合。” “如果从我们的视角来判断，我们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兽潮来临的前兆。” “-——实际上，大人们也应该猜到了，对吧？” “.对。” 得到陈剑的回答，谢远稍稍松了口气。 略微停顿、组织好语言后，他继续说道： “北海鲸鳅是一头相当.孤立的怪物。” “它生活在海上，并且从不靠近海岸。”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对人类没有威胁。” “恰恰相反，在150年前，在它第一次出现时，人类在海岸边建立的所有城市几乎被它摧毁殆尽。”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的津门城建立在距离海岸近二十公里之外，而主要的‘工作区’又是靠近海岸，形成两块独立的城区。” “我们曾经在它手上吃过大亏.但我们却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现在，我们拿它也没有任何办法。” 说到这里，谢远的眼神发生了些变化。 如果说此前他一直都是镇定的、平和的，那现在，他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丝恐惧、忧虑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揉搓着自己的左手，直直地看向陈剑的眼睛，随后说道： “大人，正如您所说的一样。” “无论此前我们面临什么样的问题，但在一头一级怪物复苏之后，这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应对这次可能的危机。” “如果您需要，圣血大殿会提供一切必要的援助。” “但是.我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只有一件事情。” “您必须尽快赶到帝都，去见一见圣父。” “我只是一名监侍，我掌握着一些信息，但绝对不够。” “甚至连有关这头怪物的更详细的信息，我也是所知甚少。” “我只知道它大概率会继续向南迁徙，可它的目的是哪里，它会在合适发起攻击，它的弱点是什么.” “我一无所知。” “所以.” “不用说了。” 陈剑抬手打断了谢远的叙述。 很明显，对方此刻的态度是坦诚的。 他说他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再问他已经没有意义了，能确定圣血大殿不是刻意隐瞒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陈剑站起身说道： “回去准备吧。” “明早六点，我们出发前往帝都。” “是，大人。” 谢远立刻起身，倒退着离开了宅邸。 留在房间内的众人一个个面色沉重，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倒灌而来，让他们几乎没有了交流的欲望。 但也就在这时，伏羲的声音突然响起。 “首长，对北海鲸鳅的数据分析已经完成。” “目前暂未能明确其特性，但我检测到了重要线索。” “说！” 陈剑立刻下令。 “这头怪物正在产生弱电磁干扰。” “？？？电磁干扰？？” 陈剑愕然抬头，下一秒，一副数据图出现在智能目镜上。 “根据怪物出现时的数据显示，当它浮出海面时，周围1公里半径内电磁干扰峰值场强达到142db，已经对我方使用的蜂窝网络通讯、无线电通讯造成了较轻程度干扰。” “由于干扰出现、消失的时间较短，我未能获取到更详细的数据。” “但可以确定，它一定是带来了电磁干扰的。” “这或许与此前您曾经提到的‘兽潮到来使电子设备失效’这一条线索有关，而具体的关联，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明白。” 陈剑闭上了眼睛。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甚至，都可以说是有趣了。 一头生活在海里的怪物，居然能带来电磁干扰？ 这已经超出了他认知中“怪物”应该具有的能力的极限。 所以，这种干扰是从哪来的？ 它吞了一艘船？吞了一个雷达站？ 还是说，干扰是由它自己直接产生的？ 那产生的原理又是什么？ 一个一个的谜团几乎将陈剑吞没，甚至挤压得他的脑仁都开始胀痛起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摘下头盔松口气，可也就在这时，又是一条新的信息突然弹出。 那是来自何朔的信息。 “队长，曾义刚刚从张涛那里刚刚拿到了有关北海鲸鳅的信息。” “这玩意儿没那么复杂！” “它是两栖动物！” 第138章 帝都危机 何朔给陈剑带来了好消息，也带来了坏消息。 好消息是，机械神教对那头怪物的记载要详细得多。 从大书库第三层已经尘封的记载中，张涛查到，这头所谓的“北海鲸鳅”实际上是两栖动物，有陆生同类，也就是在津门城西部活动的那一只。 两头怪物从始至终都是同步活动的，虽然在上一次的兽潮中没有同时出现，但可以确定，它们的行动具有一定的关联性，特征上也具有极强的相似性。 或者更直白的说，这两头怪物本就是同类。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在上一次的兽潮中，会出现电子设备失灵的情况。 但坏消息是，机械神教既不知道电磁干扰产生的原因，也不知道这两头怪物的行动方式。 不仅是机械神教，在与圆环商会取得联系后，何朔最终确认，他们对这两头怪物也几乎是一无所知。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信息，基本也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知道了。 重重迷雾仍然没有散去，这一晚上，陈剑睡得很不踏实。 直到太阳渐渐升起，他才终于眯了那么一小会儿。 而再次睁眼时，众人已经开始整装，准备按计划前往帝都了。 早起的雷杰跟提前赶来的谢远一起讨论着行程和路线，见到陈剑走过来，他语气轻松地开口说道： “醒了？本来打算让你再睡会儿的。” “这段时间你太累了，精神压力又大，这么熬下去，怕你出问题。” “没事。” 陈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脖子，转而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找到那头怪物了吗？” “没有。” 雷杰摇头道： “那头陆生鲸鳅已经彻底消失了，或者重新进入了蛰伏，我们找不到。” 话音落下，陈剑失望地叹了口气。 但还没等他开口，雷杰便继续说道： “但我们找到了在安德城附近消失的那两头怪物。” “找到了？” 陈剑惊喜地问道： “怎么找到的？” “你绝对猜不到它们是用什么方式伪装起来的” 雷杰感慨地说道： “我真的从来没有在任何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物身上看到过如此.精密的合作。” “还记得那两头怪物中的那个‘薄膜’形态的怪物吗？” “那根本就不是一头怪物，那是一种由成千上万只小型昆虫类怪物组成的聚合体。” “就像是蝗虫。” “所谓的薄膜，其实就是低厚度的虫群。” “依靠昆虫翼膜的反光，这些虫群能用相当灵活的方式模拟出与周围环境近似的色块。” “这是天然的迷彩，从空中侦察视角看，很难发现端倪。” “而那头真正的怪物，它确实能够制造出相对低温。” “低温和迷彩结合，就能同时屏蔽掉热信号和可见光信号。” “不仅是这样，那头怪物的行动也相当谨慎。” “跟我们想的不同，它的动作根本就不快——直到现在，它还在安德城附近，缓慢向东北方向移动。” “再加上无人机的侦察范围本来就有限，所以，我们找不到它们太正常了.” “靠。” 陈剑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头怪物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隐藏自己。 这也是生物进化变异出来的本能？ 很显然不可能。 在没有生存压力的情况下，什么生物会搞出这么莫名其妙、且复杂到了极点的伪装方式？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有人在操控它。 亦或者，有人教会了它这种方式。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接着继续问道： “它的目的地是哪里？搞清楚了吗？” “还不清楚，但它确实一直在向北方移动。” “我已经让季星通知了林宇，他带队赶过去了。” “之后，他的小队会对这头怪物保持追踪，实时向我们汇报怪物的动向。” “如果有什么异常，我们会第一时间收到通知。” “很好。” 陈剑满意回答。 这样一来，己方的压力就要小得多了。 不用分心去关心两头“消失的怪物”，自己就能专心应对帝都的状况。 想到这里，他抬手戴上了头盔，随后说道： “那就出发吧，今天之内赶到帝都，安排好跟那个圣父的见面。” “先从他那里拿到我们需要的信息，然后尽快进入帝都遗迹。” “如果条件允许，我们尽可能兵分两路。” “我去001，你去地下核工事找发射秘钥。” “一切就绪之后，我们就可以返回011了。” “沈越那边今天就能到黄山，只要他顺利把核弹运回去，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明白。” 雷杰立刻点头，随即抬手招呼早就已经准备就绪的众人登车。 他环绕车队一圈，最后一次检查了设备的状况。 确认没有问题，一切准备就绪，车队整装待发。 陈剑看了眼手表，此时是清晨6点30分。 按照约定，圣血大殿的人早就应该过来汇合带路了。 但.人呢？ 陈剑疑惑地转向季星，开口问道： “那个谢远呢？” 季星同样茫然地摇头，随后回答道： “不知道，他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了，但好像突然又不见了。” “不见了？？” 陈剑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推开车门走下车，正打算让伏羲放出无人机查看周围的状况，可也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宅邸后急速冲出，径直落向了车队前方。 陈剑立刻抬起了枪口，而紧接着，那人却是稳住了身形，快步走了过来。 正是谢远。 他脸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慌乱，在看到陈剑的第一时间，他开口大声喊道： “大人！” “帝都出事了！我们必须改变计划！” “帝都？！” 陈剑愕然问道： “出什么事了？” “怪物！” 谢远剧烈地喘息着，随后回答道： “我刚刚收到圣血大殿的消息！” “至少有不低于10头怪物正在从北方向帝都推进！” “它们已经摧毁了广宁城，那里的平民正在逃难！” “这些怪物是冲着帝都去的！” “兽潮.” “兽潮已经开始了！” 第139章 快速支援 从津门到帝都，只有区区一百公里的距离，陈剑带领的车队只花了3个小时时间便已经赶到。 而这时，帝都城内已经是一片混乱。 大量平民正在向城外逃窜，圣血者们平民维持着秩序，但即便整个圣血大殿的所有力量已经全部调动，想要阻止崩塌式的混乱，对他们还说还是太难了。 城门大开着，赶着牛车的父母把家中所有御寒的衣物全部穿在了身上，牛车上拉着沉重的粮食和珍贵的工具，幼年的孩童跟在车旁懵懂地追逐打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将要面临的是一段艰难的旅途。 商人们早就已经定好了机械神教的蒸汽机车，全副武装的佣兵们持枪站在车旁，用枪托驱赶着试图搭车的平民。 圣血者的斥候一波一波地散了出去，随后又带着满身的鲜血和同伴的血衣返回。 战斗意志开始崩溃，原本就松散的圣血大殿在这次危机中暴露出了致命的弱点，连强大的源血者们也开始抛弃平民溃逃。 密集的人群向南而去，而陈剑所带领的车队，成为了唯一的逆行者。 坐在猛士车内，陈剑神情专注地看着无人机传回的高空画面，随后开口下令道： “152榴炮不用进城，把炮位部署到城外开阔地上，也就是原帝都机场位置。” “所有无人机全部起飞，实时监测怪物位置。” “30a单车前出，在十三陵、昌平一线布防。” “无人作战机器人部署到莽山天池附近，依靠侧向火力对怪物群进行阻截。” “华夏军一班留在城内，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对突进到城区附近的怪物进行最后拦截。” “季星、李石、谢柳、许河跟我前出。” “我们负责斩首作战，任务是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消灭所有行动受限的怪物。” “怪物群距离帝都城区还有28公里，预计1小时后进入炮击范围。” “作战任务已经确定，所有人，立刻执行！” “明白！” “收到！”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没有过多犹豫，在部署好蜂窝网络基站之后，陈剑立刻将前线指挥权移交给战颅，随后毫不犹豫地跳下猛士车，带领季星几人爬上30a，跟随着雷杰一路突击而去。 带路的谢远短暂犹豫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是要先向他的圣父报告，还是跟随陈剑的步伐登上了坦克。 “我跟你们一起去！” 谢远语气坚决地说道： “你们只有五个人，人手绝对不够！” “我们虽然不一定能正面挡住那些怪物，但如果只负责最后的击杀，那就绝对够了！” “可以！” 陈剑果断点头，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圣血者也跟上了这辆正在狂飙突进的战车。 烟尘四起重，兔起鹘落的人影在林间不断穿梭。 当这头巨兽的轰鸣声在原野上响起时，那已经破碎的军心仿佛重新被凝聚了起来。 陈剑没有去插手圣血者的指挥。 他很清楚，在对这群人的战斗方式一无所知的前提下，盲目指挥产生的负面效果，有时候跟“机枪阵地前移5米”没有任何区别。 他只关注自己的队伍。 半小时后，跨过近10公里距离，30a车组到达了十三陵附近。 无人作战集群立刻散开，在战颅的指挥下前往天池附近构建防线。 而与此同时，陈剑则是带队向西侧绕行，占据了位于定陵的制高点。 这时候，怪物群已经靠近到距离十三陵山口不足四公里的上口附近。 这是陈剑第一次见到如此密集的怪物集群，其所带来的震撼，要远远超过此前任何一次经验。 数头体型庞大的怪物拥挤着穿过宽度不到500米的隘口，沉重的步伐声、撞击声如同擂鼓一般在峡谷内回荡。 那些外形诡异的怪物舒展着自己的獠牙、利爪、触手和节肢，所过之处，留下的是粘稠腥臭的液体，和一片狼藉的植被。 毒雾渐渐弥散开来，如同遮天蔽日一般将个峡谷笼罩。 灰白色、紫红色混合的雾气中，植物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下去。 触目惊心的场景让聚集在陈剑身边的圣血者都开始心生畏惧，但在谢远的指挥下，这些人仍然是强忍着恐惧以小队形势散开，前往各个点位，做好了战斗准备。 “目标总共有三股。” “第一股已经进入峡谷隘口，预计20秒后到达炮击位置。” “152榴准备，装定炮击参数。” “30a前出，挡住它们！” “明白！” 命令下达，30a绝尘而去。 而与此同时，陈剑也紧随其后，带领几名圣血者开始了冲刺。 他们的目标不是眼前的怪物。 准确的说，是眼前这些怪物半死不活的尸体。 10秒钟后，第一声爆炸声响起。 “轰！” 杀爆弹在峡谷正中坠落，超压冲击下，一小片雾气瞬间被涤荡一清。 紧接着，无人机开火。 8.6毫米口径的子弹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落下，在地面上激起无数如同雨花一般的尘烟。 怪物突进的速度瞬间被拖慢，冲在最前面的、与川沙城那头母体极为相似的怪物被一轮大口径子弹的扫射精准地切断了前肢，轰然倒塌在峡谷之中。 “坦克炮！开火！！” 就是现在了。 怪物倒下的身体挡住了后方紧随而至的怪物，30a坦克以一个流畅到了极致的漂移动作调整了炮位，压低炮口直指面前不到500米外的怪物。 钨芯穿甲弹已经上膛，下一秒。 “轰！” 炮弹携带着无可匹敌的高温和足以摧毁一切的动能穿入了怪物的身体，血肉如同豆腐一般被激波推开，骨骼则在高压下寸寸碎裂。 这枚穿深足以达到1200mm的穿甲弹毫无阻滞地穿透了怪物的身体，它所受到的最大阻力，甚至就是血肉向它施加的不稳定的横向力。 在从第一头怪物的后背穿出之后，子弹横飞着砸向第二头怪物的头颅。 这或许是运气，又或许是某种必然。 但总归，那个如同豹头一般、长着竖立的三角形眼睛和超过两米长牙的头颅，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轰然碎裂，炸成了一朵磅礴无比的血肉烟花。 尸体轰然倒下，甚至都已经没有了补枪的必要。 但陈剑仍旧靠上前去，用一发火箭筒送了对方最后一程。 “继续！” 陈剑的命令落下，第二发152榴也几乎同步爆炸。 “轰！” 杀爆弹径直砸落在来不及闪躲、也来不及后退的第三头怪物背上，如同遭遇天罚，这头四肢纤细的怪物立刻趴倒在了地上。 骨骼瞬间碎裂，它的四肢如同被压扁的椅子一般、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向外滑去，而猩红的血液则是如同洪流一般浸透了身下的地面。 “轰！” 爆炸声响起，从内而外，这头怪物脆弱的身体被炸得粉碎。 血肉残渣组成的血雨漱漱落下，陈剑一个闪身躲向高大的树下，随即继续下令道： “30a坦克向前继续突进，击杀当前目标后迂回至沙岭方向阻截敌第二分队。” “152调整射向，参数装定，向西侧莲花滩方向实施压制炮击！” “其余所有人跟我走！借助炮火掩护向居庸关方向快速机动！” “那边只有两头怪物，拦住它们！” “明白！” 陈剑的耳边响起整齐的回应声，他回头一看，在接收到命令后，几名圣血者已经迅速行动起来。 很显然，他们的信心回来了。 在亲眼见到己方小队的惊人战力，在亲眼见到四头至少在四级以上的怪物仅仅是一个照面的时间便倒在了炮火下之后，他们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绝对没有胜算的战斗。 什么准备？ 什么信息？ 火力就是一切！ 众人快速向居庸关方向转移，而与此同时，152榴的炮火声也已经在莲花滩方向响起。 奔跑中的圣血者们骇然看向远处腾起的烟云。 他们不理解这是什么样的高效。 不到一分钟之前才下达的炮击命令，现在，炮弹就已经落下了？ 相比起眼前这支队伍，机械神教那引以为傲的“炮阵”，反应慢的就像是迟暮老人一般。 难怪他们面对这支华夏军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 但现在，他们没有时间去感叹了。 不到5公里的距离转眼越过，而当他们翻过最后一座山头时，两头怪物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散开！散开！” 谢远瞳孔紧缩，在他喊出命令的同时，数枚手雷、数只燃烧弹已经被投出。 火焰瞬间腾起，但与此同时，一股淡绿色的透明液体也已经从怪物口中吐出。 “酸液！” 谢远声嘶力竭地喊道。 下一秒，酸液落下。 淡淡的青烟腾起，闪避不及的圣血者被浇了个一头一脸。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当他开始感受到皮肤如同灼烧一般的疼痛时，他意识到，自己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长刀出鞘。 陈剑再一次见到了圣血者面对巨型怪物时的战斗，但这一次与川沙那一次不同，冲上前去的圣血者已经是抱着必死的信念。 一根纤细的钢索从他手中甩出，紧接着，那名圣血者长身而起，攀附在怪物身上快速起落。 灵活性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仅仅十几秒的时间，他已经登上了怪物的头顶。 随后，便是极速的坠落。 “砰！” 一声巨响后，圣血者重新起身，冲向了怪物的腹部。 而在他身后，更多的圣血者也甩出了钢丝，似乎是想要将那头怪物彻底缠绕。 他们的战术起到了作用。 但，却是微乎其微的作用。 陈剑能明白他们的意图，在面对防护薄弱的怪物时，利用自身的机动性，这些圣血者真有可能用几根简简单单的钢丝把一头怪物彻底困死。 可惜，这不是一头简单的怪物。 仅仅是一个轻轻抖动身体的动作，数根钢丝便被崩断。 横扫而过的钢丝鞭挞在被酸液浇中，来不及闪躲的圣血者身上，眨眼间便将他拦腰截断。 而其他圣血者，也不得不暂时后撤。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圣血者的战斗力真的弱得感人。 “李石！重机枪！” “收到！” “砰砰砰砰-——” 301重机的枪声响起，大口径子弹撕裂了空气。 巨大的弹丸迎头飞向那头已经狂暴不已的怪物的头颅，而在它的行动被拖慢的瞬间，陈剑背后的武器挂架也已经展开。 无后坐力炮，一发入魂。 “轰！” 怪物的腹部炸开血洞，但首先流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它储存在腹部毒囊之中的酸液。 陈剑迅速后撤，躲开了酸液溅落的范围，而同时，他也已经将目标瞄准了已经突破圣血者防线的第二头怪物。 瞄准，击发。 火箭弹直奔怪物而去，却又擦肩而过。 那头体型较小的怪物凌空高高跃起，展开腋下的翼膜向前滑行，以超高的机动性躲过了这枚必中的火箭弹。 “无人机！” “明白！” 伏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两架河豚开火。 “砰砰砰砰-——” 8.6mm子弹造成的杀伤力当然不如李石手里的301重机，但那头怪物脆弱的翼膜怎么可能扛得住这样密集的弹雨？ 怪物瞬间被击落，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圣血者们一拥而上，大量燃烧弹向怪物投去。 陈剑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这头怪物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后，便立刻回身后撤。 沙岭方向的怪物已经被雷杰的30a成功阻截，可问题是，还有一股怪物，正在从莲花滩方向向帝都城快速突进。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 只有一门152榴，根本不足以阻挡它们的攻势。 这股由3头怪物组成的兽群已经冲到了十三陵附近无人作战集群的火力范围内，陈剑本以为自己的部署能稍稍阻挡它们前进的速度，但没想到，它们愣是借助地形掩护，绕过了火力密集区。 距离帝都城只有不到1公里。 最多两分钟后，它们就会进入帝都。 陈剑看到城墙上不断有圣血者跳下，似乎是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一往无前的怪物。 “谢远！让所有人都撤回去！” 陈剑高喊着下令道： “107火，九发齐射！干掉它们！” 第140章 真正的圣父 “轰！轰！” 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不断在帝都城墙外炸响。 在一班的操作下，3门107火箭炮以超高的精准度、以及足以摧毁一切的密集火力，在顷刻间投射出27枚智能制导火箭弹。 如同一道发着光的铁索将炮阵和城墙连接，当明亮的铁索燃尽时，三头怪物的速度也瞬间慢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压制火力也仍然无法将这三头怪物彻底剿灭。 它们太快了。 它们太聪明、太灵活。 在察觉到来自未知地点的火力无法准确地将它们覆盖的同时，三头怪物立刻改变了策略。 它们迅速分散开来，沿着帝都城墙不断奔跑、跳跃。 在近5米的身高和强大的肌肉力量面前，低矮的城墙根本就不足以形成阻碍，甚至成为了挡住来自华夏军的直瞄射击的掩体。 空中的无人机已经打空了弹药，被迫返回车队补给。 而在丧失了空中火力的压制之后，三头怪物的行动更加肆无忌惮。 陈剑已经将外骨骼的功率调到了最大，他快速向着帝都城方向返回，而也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并不属于这片战场的声音。 “团长，我是曾义！” “那三头怪物很像我之前见过的二级怪物，山魈！” “但它们绝对不是完全体，应该只有三级的实力！” “不能追着它们跑！它们有嗜血的本能！” “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它们会自己撞上去！” “明白！” 陈剑立刻答复，随后，他开口下令道： “所有人，分散开来！” “进城后寻找人群密集处等待！” “这些怪物的速度太快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它们！” “让它们自己动手，我们挡住它们就够了！” “明白！” 一声令下，紧跟在陈剑身后的圣血者们立刻散开，分头向城内各个方向跑去。 此时，陈剑距离城墙还有不到300米，而他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及时赶到，仅仅是这三头怪物，对帝都城、对帝都平民造成的损伤，都将是不可挽回的！ 必须要快！ 外骨骼的电机疯狂运转，陈剑展开了背后的武器挂架，手持着爆弹枪狂奔突进。 在距离城墙还有不到五米时，他猛地跃起，随后重重踏上城墙，借力之后再次向上窜出。 一个翻身后，陈剑已经踏上了近6米高的城墙。 而此时，无人机的视角中，一头怪物已经冲向了城门处原本正在逃难的平民。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举起了手里的爆弹枪。 只能火控系统引导着他的手臂，片刻之后。 “砰！” 15mm微型榴弹脱膛而出，以无可闪避的高速正中怪物的躯干。 爆炸声霎时响起，破片飞出，深深刺入了怪物的肌肉和骨骼之中。 陈剑本以为，对这样的小型怪物而言，这一枪就足以将它彻底终结。 但令他意外的是，在硬生生挨了一枪之后，那头怪物居然一边发出着刺耳的嘶鸣声，一边踉跄着冲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对方速度很快。 200米不到的距离，留给陈剑的反应时间不到3秒。 他扣下了爆弹枪的扳机，巨大的后座力经过外骨骼的传导将他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这是有进无退的对决，如果不能在对方靠近之前将它彻底击杀，那陈剑面临的，就是如同那些平民一样的“一分为二”的结局！ 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但握住爆弹枪的手却是前所未有的沉稳。 一枚一枚榴弹射出，怪物抬起手臂试图挡住正面的攻击，但即便是坚硬的几丁质甲片，也根本承受不住现代火器的恐怖威力。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陈剑眼睁睁地看着爆开的榴弹将那头怪物一点点地剥离。 首先消失的是它挡在面前的长长的爪牙，破碎的甲片被崩飞都空中，化作了尘埃随风散去。 紧接着，是它的两只前爪。 血肉飞溅，如同被洪水冲刷的泥塑，怪物的手臂消融、掉落。 最后，是它的躯干，它的内脏，它的骨骼. 当那头怪物借助着前冲的惯性扑倒在距离陈剑不到30米处时，它只剩下了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没有丝毫停顿地调转枪口，指向了数百米外另一头正在踩着屋顶飞跃的怪物。 —— 但，似乎并不需要他出手。 略有些笨重、落后于所有人的李石终于赶到。 当301重机的枪声响起时，任何所谓的“灵活”“高速”的特质，都沦为了笑话。 他不需要多么精准。 因为只要有哪怕一发子弹命中，接下来，连绵不绝的弹雨便能将那头怪物彻底摁死在原地。 李石踏着沉重的脚步向前推进，打得已经发烫、甚至发红的枪管还在向外喷吐着子弹。 而当他终于越过重重障碍、直面那头巨大的怪物时，被子弹撕碎的血肉也已经将数十米之内的地面全部染红。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那头怪物正在被谢柳、季星几人围攻。 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光闪过，陈剑眼睁睁地看着被季星描述为“实力远超一般源血者”的许河从高处落下。 力劈华山！ 充满违和感的、古典得甚至有些过分的战斗方式却发挥出了惊人的效果。 长刀以一个精妙无比的角度切下，在怪物的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缺口。 紧接着，谢柳、季星两人手中的201班机同时响起，子弹顺着被切开的缺口直贯而入。 一瞬间，怪物的脊背上爆开一朵朵血花。 几秒钟后，似乎是承受不住弹丸的重量，那头怪物踉跄着跪倒在了地上。 “全部清除！” “我这边结束了！” 陈剑的耳机里响起来自其他小队的汇报声，而在远处，顺利完成了阻截任务的雷杰，也正驾驶着30a坦克狂飙着回援 烟尘，爆炸和火光。 鲜血，毒气和粘液。 帝都城墙内外一片狼藉。 当陈剑带队干掉最后一头落单的怪物返回城内时，他看到的是正在狂欢的人群。 所有人都在庆祝着这场迅捷、却又显得突兀的胜利，所有人都在为“不必离开故土”而庆幸不已。 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结局。 “第一波兽潮只有十二头怪物，全部都是四级甚至以下的怪物。” “这只是一次试探，哪怕不依靠我们的力量，圣血大殿也能扛过去，保住帝都。” “但是，第二波兽潮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那两头正在从安德城向北前进的怪物，就是第二波、或者第三波兽潮的组成部分。” “我们耽误不起时间，我们也没能力在这里保住这座城。” “带我去见圣父，我要求这里的人立刻撤向南方！” 一边跟随着谢远疾步向圣血大殿的方向走去，陈剑一边语气急促地开口说道。 “明白。” 谢远立刻点头。 在激烈的战斗之后，他也收起此前那种不紧不慢、彬彬有礼的态度，反倒展现出了一种干练、果决的姿态来。 这样的变化让陈剑对这些圣血者稍稍有了点信心，至少这足以说明，他们并不是只会投机取巧的“游侠”，而是能经得起高烈度战斗的战士。 两人一路向前，沿途的平民和圣血者纷纷向这支如同救世主一般降临的队伍致圣血礼。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感激和敬意，可陈剑却没有多看一眼。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他在想着在接下来的会面中，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策略，才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圣父接受他的建议。 但很明显，在如此仓促的场景下，他根本就没办法想到更好的策略。 或许，直接把他干掉？ 陈剑的眉头缓缓皱起，而此时，真正的“圣血大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片平凡到了极点的建筑。 四四方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唯一能看出些“宗教属性”的，就是外墙上统一的配色，而偶然可见的简陋墙绘。 这与机械神教繁复、华丽的风格截然不同。 但更不同的，是那名“圣父”的作风。 他就站在最中心的那座建筑外，静静地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小队众人。 当谢远带领众人走到他面前，打算向他行礼致意时，他却是直接抬手打断了对方。 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华夏军的客人们，跟我来。” “其他人，留在外面吧。” “许河，你也留下，不要进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 陈剑愣了一愣，抬脚跟上了男人的步伐，而其他人则紧紧尾随在他身后。 许河似乎想要跟上，但在圣父的威严面前，他最终停下了脚步。 众人走进房间，一片漆黑中，陈剑打开了热成像。 那名“圣父”就好像已经对他的居所无比熟悉一样，在黑暗中稳定地前行，一步步向地下深入。 空旷的回音在地道中响起，陈剑几次想要开口，但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或许，让他先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而也几乎是同时，走在前面的男人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来这里要找什么。” “你们追寻的是基因原体的真相。” “事实上，我们也在追寻同样的真相，只不过，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找到过。” “我们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创造出来的，也不知道将我们创造出来的那个真正的‘圣父’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但是，我们很清楚，我们有着不可被磨灭的使命。” “所以现在，来吧。” “我已经等了你们太久了.” “现在，来兑现我们的使命。” 说罢，男人在一堵石墙前停下。 他用力推向石墙，本就脆弱、甚至根本就没有粘连的砖墙霎时坍塌。 一片烟尘中，男人抬脚走了进去。 陈剑紧跟而入，但眼前所看到的场景，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通道。 远处紧紧封闭的重型隔离门。 这样的场景，他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001工事。 他本以为，自己在见到这名所谓的“圣父”之后，需要花费不知道多少口舌，才能让他真正同意与己方合作。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把自己带到了显然是圣血大殿最大的秘密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是001工事的入口？ 帝都遗迹和帝都城距离近40公里，那这里是. “地下核工事。” 一旁的雷杰开口说道： “这是防核工事的入口，不是001的入口。” 话音落下，前面的男人略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释然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工事、什么宝库的入口。” “但我已经守护着这座工事太久太久了。” “我曾经尝试过许多办法进入这座宝库，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而在你们打开金陵遗迹的宝库之后，我就知道，你们是我要找的人。” “你们一定能打开这座工事，揭开一切的秘密。” “这就是我要的东西。” “现在，华夏军的大人们。” “开启宝库吧。” “我不知道你们所追求的答案到底是否在这扇门之后。” “但，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所有事情了。” 说完，圣父退到了一边。 他的神情肃穆，却又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 陈剑上前一步，凝视着他的眼睛，随后开口问道： “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吗？你知道兽潮正在威胁着帝都城吗？” “我知道。” 圣父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兽潮不可逆转，短暂的胜利并不代表着最终的结局。” “如果背后的真相不被解开，这样的战斗永远也不会结束。” “也正是因此，我才会那么急切地把你们带到这里来。” “因为我知道，这座城是注定要被放弃的。” “而在离开之前这里的一切，都不应该被浪费。” “明白了。” 陈剑轻轻舒了口气。 随后，他开口问道：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这扇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你？” 圣父沉默着注视着陈剑，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 “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你们.是否就是，我们的圣父？” 第141章 001工事 陈剑并不理解对方口中的“圣父”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但实际上，这也不重要了。 通往秘密的大门就在眼前，打开这扇门，一切的谜团或许都将烟消云散。 陈剑走向隔离门，仔细观察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确定不是001工事入口了。” “机械闭锁式隔离门，地下核工事常见设计。” “设计余量很多，应该能转动。” “需要密码。” “伏羲，密码。” “明白。” 耳机里响起伏羲的声音，伴随着它不间断的报数，陈剑、雷杰两人转动着门上沉重的密码盘。 令陈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预想中的“锈蚀金属的摩擦声”并没有响起。 密码盘转动相当顺畅，就好像有人在不久之前还曾经尝试将这扇门开启一样。 陈剑转头看向所谓“圣父”的方向，后者微微点头，眼神紧紧盯着密码盘的方向。 6个密码盘，超过一万亿种组合。 在没有提前得知密码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将其破解。 不过好在，伏羲的数据库里，早就存储了一系列的密码表。 在根据时间信息推测后、在第六次尝试时，一声沉重的“咔哒”声响起。 紧接着，自重锁脱落，隔离门缓缓敞开。 陈腐的气息从门后幽深的空间中涌出，陈剑闭气凝神，顺势将隔离门彻底推开。 而在这扇门后，是另一扇更加沉重的三防隔离门。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动作。 当三防隔离门打开时，雷杰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抢先走了进去。 然而，这里面却是空无一物的。 “通道。” 雷杰沉声道： “这里只是通道。” “早猜到了。” 陈剑表情平淡地摆了摆手，随后一马当先地走向通道，开口下令道： “继续往前走，这里还不是我们要找的入口。” “明白。” 众人迈步跟上，而留在最后的圣父短暂犹豫之后，也快步走到了陈剑身边。 他的表情无比沉重。 但在这样的沉重之中，却又蕴含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 他似乎想要开口提问，但在几番思想斗争之后，却又选择了沉默。 陈剑也没有开口。 虽然有许多问题需要这名所谓的“圣父”去解答，但现在，或许并不是提问的最佳时机。 沿着通道一路前进，前行数百米之后，众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高达十数米的主通道出现在眼前，而在通道侧壁的坑洞里，陈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df-41。”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转向雷杰问道： “你说，这玩意儿还能有用吗？” “很显然，存放在这里的肯定已经没用了——弹头都没装内，火箭也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 “没关系，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导弹。” “能拿到启动秘钥就够了，弹头方面，沈越会搞定的。” “.我还以为你会很失望。” 陈剑调侃地说道：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帮你拖一发导弹回去的准备，搞不好依靠011的设备，我们真有机会修复呢？” “修复了，然后呢？” 雷杰翻了个白眼，继续反问道： “往哪儿打？山城吗？” “如果山城强大到我们需要用核弹来摧毁的程度，那我们就不应该摧毁它。” “如果它不够强大，那我们就用不上核弹。” “所以啊这其实是个悖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控制着山城的那股‘未知势力’，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用过核弹的原因。” “他们的想法，跟我们是一样的” “这个判断，是建立在山城确实有‘未知势力’的基础上的。” 陈剑打断了雷杰的叙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随后继续说道： “这是最悲观的推测。” “但我始终认为，那里不是一座被‘主动封闭’的城市。” “或许，那里确实有什么在我们认知之外的特殊情况，而我们.” “山城是圣父曾经的居所。” 陈剑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那里是一切的起源，也是我们最终的归属。”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助圣父重新回归山城，回归到属于他的王座。” “我们曾经无比接近这个目标，但却最终功亏一篑.” “你指的是，那些拟态异端？” 陈剑皱眉问道。 “第一代基因原体。” 男人纠正道： “他们曾经被寄予厚望，但却最终失败。” “而在他们失败之后，血骷髅诞生了。” “再之后，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圣血者。”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没办法在此时此地向你一一说明。”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圣血者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为了争夺这片土地上的资源和权力。” “我们只不过是在试图延续火种。” 男人的话说完，陈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立刻接话。 事实上，有关“山城是一切的起源”这个说法他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圆环商会认为那里藏着重启圆环的秘密，机械神教认为那是至圣三一的地上天国，那么现在，圣血者认为那是他们的圣父的居所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多惊讶。 唯一让陈剑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这名“圣父”对自己、对圣血大殿的认知相当清晰。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把自己当做神，似乎也不打算神化自己。 这一点，与机械神教截然不同。 或许也正是因此，圣血大殿才没办法达到与机械神教相似的凝聚力吧？ 眼看着宽广的洞道即将走到尽头，陈剑看了一眼智能目镜上显示的路线，发现众人已经走出接近15公里。 远处，昏暗的光线渐渐照亮了洞道。 他们距离最终的目的地，已经相当近了。 “有灯了。” 雷杰开口说道： “防核工事里不可能有常备的灯光，应该是快到001工事了。” “001果然是跟地下核工事连通的那很可能，这段核设施的主控室也会放在001工事附近。” “这下省事了，我们.” “你先等会儿。” 陈剑突然打断了雷杰的话。 随后，他将战术手电调到了泛光模式，指向远处转角的墙壁说道： “那上面有字。” 雷杰顺着陈剑所指的方向。 而在那处墙壁上，刻着三行大字。 “世界正在被过滤。” “我们带走了需要的一切。” “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必须点燃火种。” 第142章 生育工厂？ 我们带走了一切。 我们必须点燃火种。 对陈剑来说，这两句话倒是并没有太出乎他的意料。 火种计划的信息他是早就知道的，“带走了一切”这样的表述也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是 “这个世界正在被过滤”？ 这句话的惊悚程度，绝对远远超过陈剑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看到的一切。 “过滤”这两个字，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个所谓的“大过滤器”理论。 人口的瞬间消亡，信仰的崩塌，层出不穷的次生灾害，整整三百年时间都没能重新发展起来的文明. 这确实很像是一个大过滤器。 陈剑面色凝重，一旁的季星则是略有些疑惑地问道： “团长，过滤是什么意思？” “费米悖论。” 雷杰长出了一口气，开口回答道： “这是一种用来描述宇宙文明的宏观猜想你不需要了解它到底讲了什么，但我可以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 “你看，现在人类聚聚的城镇都是分散在世界各处的，但是，这些城镇不管距离有多远，早晚都会被商人、旅客联系在一起。” “哪怕一座城被完全孤立，商人无法到达，但只要成立的人掌握了无线电技术，他们也能在极远处听到世界各地无线电交流时的杂乱电波。” “那现在问题来了。” “如果有一座城，它从始至终都没有收到任何信号，也没有收集到任何其他同类存在的线索，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它的周围根本就没有人类？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人类了？” 季星试探着询问，雷杰点点头，回答道： “这是极有可能的答案。” “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这座城里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事情，也没有任何特殊的体质，他们活下来了，为什么其他地方的人没活下来？” “从宇宙尺度来看，这个问题就变成了.为什么人类存在，而浩瀚的、可观测的星空中，却没有其他智慧生物存在？” 雷杰的这番话让季星略微有些摸不着头脑，对她来说，什么宇宙、什么星空、什么文明发展之类的话题，还是太过于宏大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大致理解了雷杰所举的例子。 “所以.大过滤器的意思就是.” “要么是其他人类全部都被消灭了，要么就是，能使用无线电、能在这个世界上展示出自己的存在的人类都已经被消灭了？” “聪明。” 雷杰点点头，而包括季星在内的几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无措。 从始至终，他们认知中最大的灾难就是所谓的“大灾变”，最强大的敌人就是怪物。 可现在，居然凭空多出来一个所谓的大过滤器？？ 还是说，大灾变和怪物，本来就是大过滤器的一部分？ 季星茫然看向陈剑，后者摇摇头，开口说道： “纠结这个没有意义了。” “开门吧。” “他们说把一切都带走了，但我不相信他们会把所有东西都搬空。” “我们得看看里面有什么.或许，他们会给我们留下其他重要的信息。” “伏羲，尝试介入001工事网络，直接开门！” “未找到工事网络信号。”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首长，工事大门右侧有一处封闭式弱电箱，从那里可以直接接入工事内网。” “您可以尝试用携带的微型基站接口直接连接。” “明白。” 陈剑给了雷杰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借助外骨骼提供的力量暴力拆除了弱电箱外层防护，随后便开始尝试连通线缆。 整个过程中，001工事的智能系统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它的“机魂”已经离开了。 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片刻之后，线缆连通完毕。 紧接着，伏羲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已接管001工事，电力供应正常。” “该工事智能系统已完全崩溃，推测工事处于半损毁状态。” “准备开门。” “明白，开门。” 陈剑的话音落下，沉重的隔离门缓缓打开。 众人身后的“圣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颤抖着走上前来，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索门后的秘密。 但当隔离门彻底打开时，他却又如同被本能控制一般，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他不敢去看。 长达数十年以“圣父”的名义统领着圣血者的队伍，长达数十年追逐着同一个秘密，长达数十年困于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他的心智早已与这个所谓的秘密牢牢绑定。 他的一切行动，似乎已经不是以“追寻答案”为目的。 恰恰相反，“追寻”本身，已经成为了他的目的。 所以，在谜底即将揭开时，他反而越发恐惧，越发不安。 陈剑几人已经抬脚走进了工事内。 伏羲控制着勉强还在运转的网络通讯物联系统打开了工事内的所有灯光。 刺眼的光亮从门内射出，在男人眼前渲染出一片刺目的白色。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一片白色，可当光线真正投射在他手上时，他却又如同触电一般惊慌地缩手，整个人也重新退回了黑暗中。 混乱的思绪充满了他的大脑。 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直到门内传来了那些华夏军的声音。 “靠这根本就不是半损毁的工事！” “这是已经被使用过的工事！” 男人瞬间抬起了头。 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脚跨进了洞开的大门内，而在一瞬间的炫光消失之后，呈现在眼前的一切，则让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是.”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描述眼前的一切。 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奇怪的设备，一个接一个的半透明的舱室，错综复杂的管道. 他看向陈剑的方向，似乎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但此时的陈剑，却也是一脸茫然。 “这些东西.不会是冬眠舱吧？” “不是。” 陈剑的话音落下，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这是人造子宫。” “准确地说，这是超早产儿生命维持系统。” “它诞生于2036年，技术成熟于2040年。” “在最理想状况下，这套系统可以将超早产儿存活胎龄提前到16周，也就是四个月。” “胎儿只需要在母亲身体内生活四个月，随后便可以通过无创手术取出，转移到人造子宫内。” “这本来是一种纯粹的医疗设备，但由于其特殊的功能性，导致它始终面临巨大的伦理困境。” “所以，这套设备直到2045年、直到大灾变发生时都没有完全普及。” “但这里有那么多” “很明显，这是在大灾变后才被制造出来的。” “这里或许是一座生育工厂。” 生育工厂。 当伏羲说出这四个字时，陈剑全身立刻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只在某些反乌托邦的赛博朋克作品中听到过这个词，而这个词中所蕴含的那种残酷、非人性的意味，也让他不寒而栗。 这真的是自己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陈剑下意识地伸手抚摸面前那个人造子宫上的玻璃盖板，但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被所谓的“人造子宫”占满的生活区，并不是冰冷的。 那些设备上，无一不悬挂着具有独特象征意义的挂件。 早就已经腐朽的小木雕、一碰就化成粉尘的毛绒玩具、玻璃角落里已经褪色的卡通兔子、还有明显寄托着厚望的、代表着婴儿身份的名字. 这不是一座“工厂”所应该具有的特征。 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仍旧对“生育”这件事情，抱着温暖和乐观的期待。 “这不是工厂。” 陈剑笃定地说道： “这是一间医院。” “一间带有研究属性的医院！” “这里一定曾经是一个繁荣的聚居区.继续往下！” 陈剑的命令下达，所有人立刻绕过了纷乱的设备，根据伏羲的指引前往下一层。 001工事内的智能系统、网络通讯系统都已经瘫痪，许多设备都已经不能再使用，他们的行进也算不上多顺利。 但终于，在连续下降两层之后，他们总算是见到了最想见到的东西。 智能车间。 而在透过玻璃看到那些老旧设备的瞬间，陈剑的脑中也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 很明显，这座车间早就已经被开启了。 而且，已经被使用到接近寿命极限了。 这确实是一个“半损毁”的工事。 但，用“损毁”来描述，实际上是不准确的。 “磨损”这个词，似乎更合适。 “.这座工事的潜力已经完全被榨干了。” “但这完全不合理，如果工事确实是曾经被开发过的，那伏羲的系统里为什么没有任何记录？” “不对，这都不是重点。” “这可是001工事，如果整个工事都已经充分地利用起来，他们怎么可能没有留下更多痕迹？” “我们只是开启了011，但现在已经在规划炼焦厂、钢铁厂和更多的工业设施了。” “他们难道没有留下更多的工业设施？他们难道.” “不对，你搞错了。” 雷杰突然打断了陈剑的问题，随后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座工事被开启的时间，就在大灾变之后呢？” “如果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北方的幸存者就已经被组织起来，启用了001工事，准备开始文明重建呢？” “那时候，周边的大部分工业设施都还可用，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把宝贵的资源浪费在重新兴建工业设施上。”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并不会改变周边的‘工业环境’。” “他们没有留下新的痕迹，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地面上的遗产，而不是地面之下的遗产。” “这样一来，许多事情都变得合理了。” “他们最缺的就是人，所以他们在这里建设了一间.大型医院。” “你想想看，人类繁衍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母亲。” “如果能将母亲的孕周期从10个月缩短到4个月，再迭加上小胎龄分娩带来的较短恢复周期，他们的生育效率.会达到多高？” “说真的，我很不想提生育效率这个词。” “但很可能，这就是他们所面临的、最现实的问题。” 雷杰的话音落下，陈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他缓缓点头。 “这样看来，花都的生育崇拜，似乎就合理得多了。” “林景的记录中反复提到了生育的重要性，这一点，甚至凌驾在她所说的‘火种计划’之上。” “那有没有可能，她拿到的本来就是片面的资料？” “她只知道要追求生育，但却不知道为何追求” “很有可能。” 雷杰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看到了大灾变后那些无比坚强的个体的挣扎。 未知的灾难之下，这些人团结在了一起。 他们试图用最朴素的方式去延续文明，甚至于不惜采取一些绝对不会被某些群体理解的方式，去加速繁衍的进程。 他们无所顾忌。 可这样的无所顾忌，却又让人不得不心生敬意。 陈剑带着小队众人继续向下，一路上，他发现了越来越多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们的痕迹。 略有些粗糙、但实用的工具，已经腐朽的织物、显然是在撤离过程中被丢弃的种种生活用品 这些东西都已经风化、腐蚀，但看着它们，陈剑却如同见证了一段活着的历史。 直到最后，小队进入了工事的运算层。 正如他预想的一样，这里的量子计算机也已经被拆卸、搬走。 这是一座工事中最重要的东西，很显然，只要有余力，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绝对不会放弃。 但，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离开？ 陈剑脑中的疑惑如同浓雾一般难以驱散，但也就在这时，伏羲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首长，我已顺利接入工事存储系统。” “他们带走了001工事内的所有计算设备和存储设备，但遗漏了核工事的存储设备。” “我读取到了备份于地下核工事指挥室的日志记录。” “日志已经传递到您的pda中，请检视。” 陈剑的心猛地一跳。 随后，一段文字在他眼前浮现。 “2046年12月31日10点36分：我已进入核工事指挥室，该工事运转良好。” “2046年12月31日10点36分：001明白，从今天开始，那里就由你和你的队员负责值守了。” 第143章 我们都是他们的孩子 陈剑看到的是一份通讯记录。 或者更准确的说，那是一份聊天记录。 文件里记载着地下核工事运作中一切繁杂的、琐碎的事项，也充斥着各种枯燥无味的系统自检、异常报警、维护提醒的信息。 这份记录本来应该是没有太大价值的。 但因为有“人”的存在，有沟通的存在，哪怕以管中窥豹的形式，伏羲也从中快速梳理出了一系列的有用信息。 活生生的“历史”第一次以相对完整的形式展现在了陈剑面前，而当陈剑开始静下心来读这份被伏羲整理出的记录时，他仿佛也被带入到了那个对他来说既是未来、也是过去的时代之中。 2026年12月31日，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里，幸存者们终于开启了帝都附近的地下核工事。 从聊天记录的只言片语中，伏羲总结出，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想方设法地将能找到所有幸存者全部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规模达到近30人的聚落。 而在那之后，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他们开启了最重要的001工事，得到伏羲系统的支持。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尝试恢复生产，而是试图去寻找有关大灾变的真相。 他们找遍了周围的所有科研机构、档案库和图书馆，并不专业的众人集合了所有智慧、充分利用了伏羲的帮助，但最终，他们也只得出了与陈剑当初获得的信息近似的答案。 大灾变的成因已经超越了当前人类的科技和认知水平，在无法进行更进一步、更大规模的科学实验之前，哪怕是最强的人工智能，也无法从已有的信息中推测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在得到这个回答后，聚集在帝都的幸存者们暂时放弃了对“答案”的追求。 他们开始着手尝试寻找幸存者，并逐步扩大了聚落的规模。 这段时期对他们来说是和平的，顺利的。 他们没有遇到太大的威胁，唯一的问题就是，在网络全面断绝的情况下，想要靠无线电来联系幸存者并不那么容易。 原因也很简单。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会使用无线电的。 甚至于，对大部分人来说，哪怕是简简单单地使用发电机为自己的生活区提供电力这件事情，都不那么容易。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一次又一次的呼叫，几乎搜遍了帝都周边区域，聚集起了超过两百名幸存者。 这些人团结在一起，收集食物、整理装备、组织教育，将整个基地推向了欣欣向荣的方向。 随后，在某一天，有人提出了开启地下核工事的建议。 而从这一天开始，这份宝贵的记录，也终于得以保存。 从2046年12月31日，一直到2047年2月，记录平淡如水。 驻守在这里的、名叫王赫的幸存者每天例行向帝都基地报告核武器的储存状况，以及他的工作日程。 陈剑看到，他偶尔也会向基地内的其他人抱怨。 他觉得这里的工作实在是太无聊了，他觉得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维持一座那么大的核武库。 因为地球上的人都快死光了，能让他们动用核武器的敌人根本就不存在了。 他想要干脆把核武库彻底封存，但帝都基地里组织的决策却很简单。 当前情况未明，核武器这东西或许永远用不上，但一定要保证“能用”的状态。 于是，他也只能按捺下心里的躁动留了下来。 不过好在，他的岗位并不是固定的。 2月6号，他跟基地里的所有人一起度过了一个特殊的新年。 随后在3月，他被编入了基地里的侦察小队，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外出探索。 再次回到核工事里时，他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下来，聊天时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帝都附近都找不到活人了无线电的回应也越来越少。” “太可惜了.前天我们赶到保定时候，那里的一个幸存者正好.” “哎，总之他没扛住。” “感染引发的高热，我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还好，其他人接回来了。” “现在咱们有340人了，你说，以后努努力，我们能不能把全国的人都聚集在帝都？” 他跟帝都基地那头的通讯员闲聊着营地的状况，而从他们口中，陈剑看到的是一个正在不断壮大的幸存者基地。 第一座炼钢厂顺利启用，第一片农田完成了播种，人工湖被开发成鱼塘，有人建议搞桑基鱼塘的循环经济，却又发现北方根本种不了桑叶。 这些并不那么专业的幸存者们在很多时候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却充满了活力和斗志。 被找到的幸存者越来越多，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帝都基地的规模便扩展到了500人以上。 而这时候，良性循环已经开启。 食物不成问题，安全不成问题。 所谓末世中常见的“内讧”和“权力斗争”的桥段根本就没有发生。 领导体系被建立，而后，第一个五年计划通过。 王赫似乎对这个计划有不少意见。 在跟基地通讯员聊天时，他天马行空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们根本就用不着优先去发展农业，现在人口的规模几乎已经恒定了。” “想要找到更多幸存者很难，另一方面，已经成规模的幸存者聚落也暂时没有跟我们汇合的打算。” “村自为战嘛现在是，那我们应该搞点特化发展。” “羊城、珠三角那边在搞工业，那我们应该专注于医疗，毕竟在这一块我们时有优势的” 他的想法很多，但以陈剑的视角看来，大部分都太过于乐观、太过于理想化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的建议也没有得到通过。 不过，他似乎对此也没有不满。 在第一个计划开始执行时，他也服从安排加入了“农业大开发”。 每天回到工事里值班时，他总是在跟通讯员聊着白天干过的农活、以及他新发现的诀窍。 他变得越来越专业。 育种、嫁接、施肥、除虫. 而很显然，在进步的并不止他一个。 第一个计划结束时，借助大型机械的帮助，人口达到1200人的帝都基地已经实现了粮食的自给自足。 这一年过年时，众人第一次吃上了自己种植的小麦打出的面粉。 王赫吃了38个饺子，回到工事休息之前，他让通讯员帮他去找找还有没有没过期的健胃消食片。 但很显然，通讯员没找到。 所以最后，他是忍着肚子的不适睡下的。 这样的不适并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在按照惯例汇报完核工事的维护情况后，他对那头的通讯员说道： “生活也是好起来了，饺子都吃上了。” “现在咱们有1200人，如果顺利的话，一代之后就能发展到5000人左右了。” “二十年？或者最多30年？” “只要生产力能跟上，搞不好100年之内，我们就能发展到千万规模了。” “恢复文明也没那么难啊，对不对？” 他还是保持着乐观的心态，而似乎，事情的发展也正在按照他的预期进行。 第一个计划顺利完成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个计划。 工业规模开始扩大，借助001工事留下来的技术和设备基础，帝都基地迅速实现了初级工具的自给自足。 他们开始自产蒸汽机、发电机、以及简易的内燃机，并制造出了大灾变之后第一辆履带式的蒸汽机车。 虽然这台蒸汽机车的动力远远不如那些大灾变前的专业机械，但所有人仍然为此而欢欣鼓舞。 王赫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他时常跟其他队员轮换，但犹豫他日渐增长的专业性，他值守地周期也越来越长。 2053年的时候，他结婚了。 随后在接下来的5年时间了，他有了4个孩子。 但，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他的情绪突然变得低沉。 基地内开始出现了异常。 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一般，那些原本正处于青壮年的人们，发现自己正在快速衰弱。 王赫同样如此。 他忧心忡忡地给通讯员发去了信息。 “.我觉得我也快不行了。” “我没病，但是身体快扛不住了。” “我才40岁啊不应该这样的。” “老大也才39岁，但是昨天他死的时候，我看他那张脸，就好像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样。” “你说，这会是某种疾病吗？” “如果不是疾病，有没有可能，这是辐射的后遗症？” 他提出了问题，但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答案。 在接下来的3年里，帝都基地的人口锐减。 不只是他们，其他所有他们能联系上的基地，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于是，重担压在了帝都基地的头上。 001工事里储存着许多高精尖的医疗设备，而在发展过程中，他们本来也收集了帝都城内的大量设备。 第一阶段的实验开始，这个时期内，帝都的工作中心，完全转向了“探索衰老原因”这一件事情上。 解刨，实验，研究，论证。 这个流程一次又一次地循环，但最终，他们也没有得到答案。 人口仍然在减少。 2058年2月，王赫死在了他的岗位上。 他给通讯员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只有一句话。 “还有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今年一定要替我多吃几个饺子。” 在他死后，新的队员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名队员似乎并不像王赫一样喜欢跟通讯员聊天，但从他发出的只言片语的信息中，却仍然暴露出了庞大的信息。 人口减少的速度越来越快，平均死亡年龄越来越低。 从最开始的45岁左右，到2075年时，已经降低到了37岁。 基地的人口暂时还没有因此而停止增长，毕竟这个死亡年龄，还没有威胁到生育年龄的区间。 但是，教育已经变得逐渐难以为继。 年轻人越来越多，幼年的儿童也越来越多，知识和经验的传递变得越来越困难。 而也就在这个期间，在第5个计划进行时，一项新的策略被提上了议程。 由脑机主导的“沉浸式式教育”被启用，目的是为了尽可能提升教育的效率，降低知识传递的压力。 这样的策略显然起到了效果，但副作用也相当明显。 不少人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可由于这些问题相对轻微，基地的决策层也只能选择将其视作必要的代价。 可惜的是，即便如此，滑落的趋势也没有被扭转。 帝都基地的第三十年，基地人口首次出现了滑落。 近6000人口的基地，在一年之间减员了500人。 情况已经变得刻不容缓。 于是，在下一个五年中，他们启用了新的设备。 人造子宫。 生育周期被压缩到4个月，在近乎绝望、且毫无破局希望的处境中，他们选择了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去应对人口的衰减。 这一次，接替王赫的这个年轻的队员第一次对同样年轻的通讯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得想点别的办法了.废土上的第二代同样活不过35岁。” “光是靠生没有意义，或许是我们的基因出了问题” 实际上，他的想法也代表着基地内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于是，在2086年，帝都基地存在的第41年，这里的人开始了冒险的实验。 借助保存完好的基因编辑设备，他们“创造”出了第一个经过基因编辑的坯胎。 10个月之后，这枚坯胎与其他数百个坯胎一起，成长为了新一代的帝都人。 他们将这些婴儿称为“火种”。 很明显，这些婴儿承载着他们对人类延续的最大希望。 没有人知道这些婴儿到底有没有活下去，到底有没有活到35岁之后。 因为在2094，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几乎将整个基地完全摧毁。 与那场大灾变不同，这场次生灾害的发生过程大部分都是明确的。 首先出现的征兆，是各种完全违背基本原理的气象灾害。 骤然兴起又迅速消散的狂风，晴空中砸落的冰雹，如同爆炸一般在海岸附近席卷的海啸. 紧接着，是极端的低温。 基地里死了许多人。 有人因为可见的灾害而死，但也有许多人，就如同大灾变时一样，莫名其妙地死于多脏器衰竭。 仿佛是被某个滤网筛过，原本仅剩下4000人的基地，最终只留下了不到一半的人口。 最终，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帝都基地的“幸存者”们，放弃了这座他们苦心经营的基地。 他们留下了三句话。 “世界正在被过滤。” “我们带走了需要的一切。” “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必须点燃火种。” 记录到此终结。 陈剑长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雷杰抬头看向陈剑，开口说道： “记录里最后说，他们要前往长安，如果条件允许，会前往山城与其他基地汇合。” “所以.他们到底到没到山城？” “大概率没有。”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如果他们真的到了山城，恐怕也不会有后续拟态异端、血骷髅和圣血者的事情了。” “他们就是一切的起源。” “这个.圣父，真没说错。” “这些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制造者。” “确实.” 雷杰同样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后，他眉头紧皱地说道： “有关次生灾害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但看样子，这次的次生灾害，跟第一轮大灾变很相似？” “我怎么感觉，帝都这块区域像是被某种‘规则领域’扫了一次？” “很显然，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陈剑点头道：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说出‘过滤’这样的判断了。” “确实。” 雷杰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片刻后，他突然又开口问道： “所以你觉得，他们成功了吗？” “我的意思是人口寿命减少的问题，真的解决了吗？” 陈剑抿了抿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你见过40岁以上的人吗？” “我不确定.但黄石城那些老人，似乎确实衰老得与他们的实际年龄完全不符” “那是因为黄石城是始终孤立的，这不是失败的证据，恰恰相反，这是成功的证据。”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你忘了吗？机械神教的圣人，可是实实在在地活了六七十年。” “所以.” “他们不仅仅是制造了所谓的基因原体。” “理论上说.”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孩子。” 第144章 南迁！ 看完地下核工事里保存的记录之后，陈剑心中绝大多数的谜团都有了解释。 偏执的花都女王，保守却又松散的圣血大殿，战斗力恐怖的拟态异端，嗜血狂暴的恐魔. 当然，还有废土上仍然存活着的人类。 他们都是帝都基地的继承者。 但这里的所有人、所有“物种”，都只继承了极少一部分的遗产。 就像是一个庞大家族的后代，在大家长离去之后，便只能靠这些有限的遗产苟活着。 而想要复现家族的荣光，或许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好在，他们终究活了下来。 而那些曾经的幸存者们，他们最大的希望，或许也就在这里。 活下去。 陈剑收起了pda，抬头看向了那名“圣父”。 对方同样也看到了记录的内容，虽然绝大部分信息他都不能理解，但在这一刻，他知道了自己的来处。 “学院.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的脸上是一副百感交集的神态。 “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过，为什么我们的先辈，会把自己称作‘学院’。”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他们确实，本来就是一群伟大的学者。”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一顿。 紧接着，他看向陈剑，开口说道： “我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 “感谢你们，华夏军的大人们。” “你们或许并不是我们的‘圣父’，但至少.我们其实是身怀相同血缘的兄弟。” “圣血者.并非异类。” 最后这句话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陈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释然。 所以，这些圣血者，其实是始终都被这样的“自我认同”的孤独感绑架了？ 也是。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就是一名圣血者，或许也会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普通人”产生隔阂。 毕竟，如果连种族都不一样的话，所谓的“融合”，也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而现在，在那场绝望、痛苦、但又气势磅礴的抗争中，一切的隔阂都自动地烟消云散了。 陈剑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季星三人，而他们的眼中，也闪烁着陈剑还从未见过的微光。 谢柳甚至在哭。 陈剑并不能完全共情这个多少有些感性的圣血者此刻的情绪，但他倒也不觉得她的反应有多夸张。 因为他知道，在谢柳谈起所谓的圣血者时，提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怪物”。 她或许一直以为，自己是怪物的同类，而非人类的同类。 这一次，她总算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来处 陈剑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再次看向那名圣父，随后问道： “我们已经解决了你的问题，展示了我们的诚意。” “现在，你的诚意呢？” 男人直视着陈剑的眼睛，回答道： “我的诚意，就是圣血大殿。” “从现在，从这一刻开始，圣血大殿将无条件地配合你们的行动。” “圣血大殿的所有秘密都将会向你们公开，我所说的秘密，就是我所知的一切。” “150年前，圣血大殿才算真正建立。” “我们的诞生来自于一场不能被称作叛乱的分裂。” “分裂之后，我们失去了与真正的圣父的联系，但我们仍然保留下了许多知识、设备和方法。” “其中，就包括如何依靠一个原体繁衍、生育出新的圣血者的方法。” “这些，我都会全部交给你们。” “但要不要使用，由你决定。” “正如圣父们留下的记载所说的，他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延续人类的生存，那很显然，我们这批人，都不过是研究的副产品。” “或许在合适的时候，我们也该顺应大势，退出历史了” “不用那么着急。” 陈剑摆手道： “你们还有你们的作用。” “是。” 男人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 “但我不能再以圣父的名自居了——叫我林深吧。” “所以，林景是你的什么人？” 一旁的雷杰突然开口问道。 “我的母亲。” 林深回答得毫不犹豫。 陈剑惊讶地看向林深，但随即又释然点头。 能拿到那么多信息的“女王”，在圣血大殿里，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监侍。 自己早该想到这两人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的。 “.她死了，你知道吗？” 陈剑开口问道。 “她走错了路。” “或者其实，是我走错了路。” “我的自大逼走了她，她本来不需要这么做的。” “但，我别无选择。” 林深的眼中闪烁出几分悲怆，陈剑终于明白，在之前，那个叫林宇的男人口中的“隐患”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这确实只能称作是隐患。 陈剑没有再追问，而是冲着林深点了点头。 “走吧，这里已经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陈剑转向了雷杰，继续说道： “你配合伏羲把秘钥拿到，然后进入核武库，查看弹头保存情况。” “如果有保存良好的弹头，就想办法全部带走。” “兽潮已经开始了，我们面临的挑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活下去，可没有那么简单啊” “对了，001工事的聚变堆还在工作，虽然工况很差，但这种备件也不是我们短时间内能造出来的。” “拆了带走吧，拆不动的话，至少把燃料带走。” “明白。” 雷杰点了点头，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说道： “001工事的重点果然不是装备.好在信息够多，这趟也没白来。” “不过说实话，损耗有点大啊。” “所以我们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话音落下，还没等陈剑回答，站在一旁的林深突然举起了手。 随后，他开口说道： “你们的损失，将由圣血大殿来弥补。” “我知道，你们并不需要更多的装备、更多的武器。” “但，你们一定需要共同度过劫难的同伴。” “我将以圣父的身份发出最后一道命令。” “除却必要的、留下保护平民的圣血者，圣血大殿将大部迁往金陵。” “同样，圣血大殿治下的一部分民众，也将逐步地、陆续地随我们一起向南迁移。” “这是我所能给予你们的最大的帮助。” “兽潮即将发生，没有庇护的平民将成为最大的牺牲品。” “我希望你们能让这些人、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第145章 核弹自由了 陈剑没有想到，这一趟北伐之行最大的收获不是装备、不是信息、甚至都不是对花都的“复仇”和所谓的惩恶扬善，而是简单到极致，但却又是他们实实在在紧缺的一样东西。 人。 高素质的战斗人员，和能进行农业生产的普通人。 这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甚至可以说，这是个巨大的惊喜。 文明复苏到底靠的是什么？ 技术？装备？思想？ 说白了，还是人。 人是一切的基础，哪怕在绝大多数时候、对绝大多数上位者而言，“人口”只不过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但就是这样冰冷的数字，却构成了一个文明最基本的要件。 看着如同“放下了一切”一般释然的林深，陈剑再次开口确认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带领圣血大殿、以及圣血大殿治下的人民去金陵跟我们汇合？” “是的。” 林深郑重点头。 “这将会是一场远征，就像我们的圣父离开帝都一样，我们也要离开这里，去追逐能让文明真正延续下去的土壤。” “但是，远征并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完成。” “圣血大殿治下有十多万平民，他们分散在各处，我们没办法一次性把他们全部带走。” “他们需要居所，需要能持续获取的食物，需要一路上的安全保障.” “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或许，我们需要一年、两年、乃至于更长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情。” “但总归，我们会做到的。” “但前提是.” “兽潮必须被消灭。” 陈剑打断林深说道。 “没错。” 林深直视着陈剑，再次开口道： “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回到圣血大殿去吧，我还有更多的东西要交给你们。” “没问题。” 陈剑立刻点头。 事实上，他完全能理解林深提出“带着平民南迁”这个想法的来源。 这样的想法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而必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换个角度来说，为什么在自己的小队到来之前，人类始终都是以一种分散的、各自为战的小型聚落的方式聚居在一起？ 人口越多，生存的概率不是越大吗？ 这是直观的判断，但却不符合废土的实际情况。 在这个世界上，巨型怪物对人类的威胁太大了。 虽然人类已经有了能初步对抗怪物的能力，但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保证，自己经营、庇护的聚落能在怪物的突袭治下毫发无损。 就像此前那场战斗，如果不是陈剑几人回援及时，仅仅三头怪物造成的损失，恐怕都能达到一个相当危险的界限。 所以，分散聚居是最好的生存策略。 在这种策略下，哪怕一个聚落受到了袭击，人类也可以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转移，前往下一个未被威胁的聚落。 —— 当然，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废土上的所有人都已经清晰地看到，自己带领的华夏军，掌握了对怪物的绝对优势。 哪怕在装备不足、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都能轻而易举地消灭十多头怪物组成的集群。 那当聚落的规模继续扩大时，人口就不再是负担，而是优势。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下定这样的决心。 不得不说，这个所谓的“圣父”，与机械神教的“圣人”根本不是同一个物种。 他的道德标准不低，理性思考的能力也相当在线。 或许，他所带领的圣血者，会成为华夏军在废土上重要的盟友？ 陈剑没有立刻下结论。 他知道，林深不可能完全代表所有圣血者，他们还需要接受进一步的考验。 此时，雷杰已经完成了对核武器秘钥的获取，并配合完成了核武库内所有剩余核弹头的检查。 这个地下核工事中核武器的储存数量远远超过空十师基地，而武器的保存情况，也要超过那里一大截。 “这下终于核弹自由了” 重新返回的雷杰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容。 “帝都基地那个叫王赫的真不是普通角色，我怀疑他在大灾变前就是从事相关保密工作的，或者至少是核领域的科研人员。” “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把所有核弹头全部分类了！” “使用钚239分一类，使用铀原料的分一类，使用了氚扳机的又分了一类。” “所有弹头都分门别类的管理，能拆的全拆了，尽可能避免了整装储备的问题。” “机械结构单独存储，工况都相当良好。” “我们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引爆扳机的问题。” “但是这玩意儿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凑合用用得了。” “即使没办法全威力引爆，只要控制好距离，辐射的问题也能规避。” “总之，他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难点，再加上精心维护了近50年，这批核弹的效果，可能比我们之前引爆的那枚还要稳定得多” 雷杰的话音落下，陈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难怪他们会让王赫来看守核武库。” “所以，我们现在找到的，大概率还能使用的核弹头，总当量能达到多少？” “目前我看，总共有46枚弹头还能使用。” 雷杰掰着手指头边算边说道： “其中三百万当量以上的4枚，全部是用在东风-41上的。” “百万当量以上的有6枚，20万到30万吨当量的20枚，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型战术弹头，当量大概在2万到10万之间。” “我感觉是完全够用了。” “靠，吹牛逼呢，兽潮再怎么强，能强得过一发300万吨的核弹头？” “这玩意儿的综合杀伤半径都能达到10公里以上了，一发下去，什么怪物能扛得住？” “现在我们有46枚，加上沈越从黄山、空十师基地搬回来的，估计能有上百枚以上。” “靠这些弹头，我们在金陵遗迹周边围一个半径50公里的圈都足够了。” “我不相信有什么怪物，能突破这个圈。” 雷杰的话自信满满，但陈剑却是泼了一瓢冷水。 “你把那些怪物当弱智了？它们可不是没脑子的丧尸。” “进攻帝都的小型兽潮就是铁证，很明显，它们的每一次进攻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我们必须要保持谨慎，哪怕核弹再多，也要用在刀刃上。” “知道，知道。” 雷杰嘿嘿笑着说道： “战术上重视，战略上藐视嘛。” “现在怎么说，先撤回去？” “不。” 陈剑缓缓摇头。 “第二波兽潮已经朝这里来了，如果我们现在就这么走了，帝都城内近万人的平民一定保不住，向南迁徙的通路也打不开。” “我们得解决掉这个问题，顺便做个实验。” “核弹都在手里了，不炸怎么行？” “正好，还有一头我们看不见的‘鲸鳅’在帝都南侧活动呢。” “这头‘有可能是一级的怪物’，绝对配得上一发核弹了。”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给它吃一发大的。” 从地下工事到返回圣血大殿，距离真的算不上近。 再加上帝都城内并不像机械神教所统治的地盘一样拥有大量虽然初级、但至少能用的机械设备，搬运重量极大的核弹成为了一件难事。 毕竟，一枚三百万吨的核弹重量达到了近两吨，再加上外层装容具，总重已经到了4吨以上。 在没有大型机械的情况下，想要搬动这批玩意儿可没那么容易。 —— 但好在，圣血者们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一个人扛不动，那就两个人、三个人、10个人。 孩子傻，孩子也不会用工具，但孩子力气大。 花了近4个小时时间，陈剑带领着城内的圣血者们搬出了绝大部分能搬得动的弹头，随后没有一分一秒的停歇，立刻使用车队内的各种载具，将弹头运往预定部署地点。 “.按照此前的侦察情报显示，鲸鳅活跃在津门西北部区域，再结合这批怪物、这批兽潮的活动规律，不管它在哪，它应该正在向帝都方向移动。” “伏羲最新发现的地貌改变区在原安次区一带，按照两处地貌改变区连线判断，这头怪物的移动速度大约是每小时5公里左右。” “那么现在，它应该已经到达廊坊一带，在半径30公里的区域内活动。” “我们不用等它第二次露面，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它可能出现的范围内引爆一枚核弹，看看强烈的电磁脉冲能不能把它逼出来。” “这将会是一次重要的实验，如果证实强电磁脉冲能对兽潮中的怪物造成影响的话，后续我们应对起来，就会简单得多了。” “不过，我们也要做好御敌准备。” “我们需要在帝都城外围至廊坊一线50公里的区域内部署至少四枚30万吨当量的核弹头，用四个半径5公里左右的大圆封住怪物的前进路线。” “同时，城内也要架设好榴弹炮、坦克炮，尽可能收集一切可以使用的远程武器，提前瞄准怪物可能出现的方向。” “另外，我们需要让帝都城内的所有居民做好撤离准备，一旦防线失守，所有人需要迅速向北撤离，而我们则需要向南机动，将怪物引开。” “计划基本就是这样，清楚了吗？” “清楚！” 陈剑的简报做完，所有人也立刻认领了手上的工作。 通过已经铺设好的蜂窝网络基站，黄猛驾驶一台货车搭载一枚已经通过秘钥解锁的核弹前往预定部署地点，而另外两台已经完成核弹装载的货车，则停留在原地待命。 货车一路前出，仅仅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时间便到达了预定部署位置。 紧接着，黄猛操控货车停留在原地待命，其余人员则忙碌着用最简单的方法制造各种防电磁脉冲装置，准备将城内所有关键电子设备全部保护起来。 一条一条命令被接连不断地下达，城内的圣血者们既是执行者，也是传令兵。 他们把来自圣父、来自华夏军的命令只字不差地传达给了城内的居民，而在从圣血者口中听到“华夏军将采取断然手段解决威胁帝都的怪物”时，这些平民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诧异的神情。 “断然手段”？ 也就是说，之前他们如同猛虎一般冲进帝都城内，砍瓜切菜一样绞杀了十几头怪物的手段，还不叫断然手段？ 那现在，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平民们聚集在一起试图向圣血者们寻求一个答案，但对方的回答却无比简单直接。 “杀怪物，就那么简单。” 杀怪物？ 可怪物在哪？ 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怪物活动的踪迹，似乎在第一轮“兽潮”的踪迹之后，周围的怪物、甚至就连那些血骷髅都销声匿迹了。 举目四望，哪里还有敌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陈剑的智能目镜中，已经标识出了至少四头不同的怪物。 “这就是第二波兽潮。” 陈剑深深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些怪物比第一波的怪物更聪明-——或者可以说，第一波怪物本来就是用来探路的炮灰。” “几乎每一头怪物都有独特的伪装手段，活动方式也相当谨慎。” “如果不是有无人机的空中视野，我们一定会被它们的突袭打懵。” “伏羲，报告核弹部署情况！” “所有核弹全部完成部署！” 伏羲的回答在耳机中响起，陈剑微微点头，立刻下令道： “所有人注意，引爆倒计时三十分钟。” “等待1号怪物进入1号核弹爆炸范围。” “客人已经来了，准备上菜！” “明白！” 一声令下，众人的紧张情绪更上了一层楼。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怪物了。 但直接使用核弹来打击怪物，绝对是第一次。 远处，透过无人机的视角，陈剑清楚的看到，一团与周围植被几乎融为一体的庞然大物正在缓慢移动。 那就是从安德城附近消失的那头怪物。 此刻的它正在向着帝都方向前进，待命的货车也在不断微调位置，尽可能保证路线重合。 在这样的策略下，怪物与1号核弹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到6公里了。 按照它的行动轨迹，它很可能将在30分钟后直接从核弹附近1公里范围内经过。 陈剑静静地等待几分钟，随后下达了“货车撤离”的指令。 核弹被卸下，20分钟后，狂飙突进的货车离开危险区待命，准备在第一轮核爆结束之后重新部署蜂窝网络基站，保障通讯畅通。 而这时，安德城怪物已经靠近到距离一号核弹不足1公里处。 它的行进路线稍稍发生了改变，但，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陈剑最后检查了一遍空中侦察图像。 令他稍稍有些失望的是，那头“鲸鳅”引起的地貌改变特征，并没有在他们预测的范围内出现。 或许，它还没到？ 又或许，它还在藏着？ 没关系。 第一枚核弹爆炸后的强烈电磁冲击，一定会让它有所反应的。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真打算下达引爆命令。 而也就在这时，无人机画面之中，一片绿色的植被，突然坍塌下去。 泥石流！ 鲸鳅！ 来得好。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陈剑直接下令道： “倒计时10秒！” “起爆！” 第146章 什么自爆卡车？ 伴随着陈剑的命令，战颅略显空灵的声音响起。 但此时，陈剑已经听不到了。 在下达命令之后，他已经将所有装备都塞到了隔离箱里，外骨骼也已经脱下放入货车的货箱，打算用这个简易却可靠的法拉第笼，来屏蔽即将到来的电磁脉冲。 他在心里默默地倒数。 而在10秒倒数结束之后，一团巨大的闪光，骤然在天边亮起。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黄昏。 帝都城内的所有民众都看到了这恍如神迹的一幕。 刺眼的光线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短短片刻之后，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升起，而巨大的冲击波则顺着地面向帝都城的方向席卷而来。 狂风大作，城内的招牌猎猎作响。 闪光结束之后，借助手里的望远镜，陈剑看到了爆炸中心的景象。 距离爆点不到600米的那头安德城怪物已经被超压彻底撕碎，而它的血肉还没来得及被冲击波推开，便又在光辐射的炽热高温中融化、燃烧、化作灰烬。 为它提供庇护的那一群昆虫类怪物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它们就好像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爆炸的巨响声在数十秒之后才伴随着冲击波到达帝都城，陈剑的耳膜微微一沉，身体也向后倾斜了几分。 但在后退一步后，他还是在城墙上稳稳站住。 —— 可现在还站着的，也只有华夏军的众人而已。 在看到爆炸的一瞬间，城内的所有人、包括圣血者在内，都本能地降低了身体，甚至趴到了地面上。 他们不敢抬起头去看，也不敢去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那些放出话说要将怪物全部杀掉的华夏军，真的履行了他们的诺言。 虽然不能理解这一场爆炸的真实威力，但这一刻，所有人的脑中，都闪过了从南方传来的那个只言片语的传闻。 “黄石城升起了两个太阳，机械神教的一支近卫旅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太阳？ 光线渐渐暗淡下去，陈剑手持望远镜，仔细观察后重新取出了通讯设备。 随后，他开口下令道： “恢复蜂窝网络通讯！” “暂未发现怪物踪迹，放出一架无人机组织侦察！” “收到！” 黄猛的声音首先响起，紧接着，是伏羲的报告声。 “首长，伏羲已上线。” “蜂窝网络恢复，操作无人机抵近侦察！” 陈剑再次下令，片刻之后，一架小型侦察无人机腾空而起，向着50公里外的爆点极速飞去。 这是一架注定要被牺牲掉的无人机。 但在牺牲之前，它却发挥出了无与伦比的作用。 地面大规模的塌陷被捕捉，随后，在松散的泥土之中，一头与众人在海中所见的“鲸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体型更加瘦小的怪物破土而出！ “来了！” 陈剑振奋开口。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这头鲸鳅巨大的、锯齿状的、层层迭迭排列着的口器。 地龙。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 这玩意儿，很可能是与他们在黄州遗迹看到的那条地龙有共通之处的！ 它也能在地下浅层活动！ 不仅是口器，陈剑还看到了它脊背上规律排列着的密密麻麻的囊肿。 囊肿被厚重的鳞甲覆盖，但当无人机靠近时，却又瞬间展开。 紧接着，鲸鳅直立而起。 它的身体起竖到近50米高，随后，它在空中旋转、扭动、似乎在找寻敌人的方向。 这一瞬间，陈剑突然理解了它在干什么。 “电磁脉冲！” “小心！” 他用快到极限的速度将通讯设备塞回了隔离箱里，但旁边的雷杰却慢了一步。 刺耳的啸叫声在耳机里响起，片刻之后，雷杰突然开口说道： “他么的，不是电磁脉冲！” “强电磁干扰而已！” “这玩意儿就是个超大号高压电鳗！队长！没事！距离太远，它干扰不到我们！” “明白！跳频通讯！” 陈剑再一次取回通讯设备，而就在他将头盔戴会头上时，受到干扰的信号也逐渐恢复。 画面仍旧有些模糊，但陈剑却能清晰地看到，那头怪物的周身开始有电弧闪烁。 靠近它的树木被直接击穿，随后燃起火焰。 地面上闪烁出一道道纤细的电光，尘烟四起。 陈剑很难想象，如果有人在近距离内看到这头怪物时，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心理压力。 反常识的攻击方式，庞大的身体，可怖的外形，和那种似乎要碾压一切的气势 它就算不是一级怪物，至少也已经达到了二级怪物的标准！—— 但，没有用。 它所制造出来的“威势”，在刚刚爆炸的一发核弹面前，还是显得过于微不足道了。 甚至到了有些可笑的程度。 是的，哪怕以它的单体战斗力，也足够毁灭一座大规模的人类聚落。 可它要面对的对手，是一枚20万吨级别的核弹。 “炸不炸？” 雷杰开口问道： “好像用炮也能打，要不要试试看？” “试个锤子！自爆卡车，给我上！” “明白！” 耳机里，伏羲的声音立刻传来。 雷杰没有再说话。 相比其陈剑，他显然还要更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爆炸。 “二号卡车已就位。” “距离目标，12公里。” “10公里。” “5公里。” “进入起爆范围。” “倒计时20秒。” “请准备好防护姿态，即将起爆，蜂窝网络通讯即将中断，请黄猛同志保护基站设备。” “明白！” 最后一声回复来自黄猛。 随后，通讯被提前切断。 紧接着，10秒钟后，第二枚核弹爆炸。 又是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远处升起。 这一次，帝都城内的所有民众，都在如痴如醉地看着远处的爆炸。 即便在50公里之外，强烈的光辐射仍旧让他们眼中流出了泪水。 甚至有人因为冒险直视爆点，陷入了短暂的失明。 但，当那头怪物在爆炸中灰飞烟灭、当他们听到周围的人开始欢呼、开始口口相传这一次毁天灭地的攻击是如何将怪物埋葬时，他们却像是忘记了一切一样，跟随着人群高呼、庆祝。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废土上的食物链已经发生了变化。 当那些怪物在它们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外，被不可阻挡的磅礴伟力轻易抹杀时，废土的生存规则，已然发生了改变。 人类，重新站上了食物链的顶端！ 第147章 火箭军基地怎么可能没有火箭？？ “跑了一个，还有一个。” “距离15公里，标尺363，方向3351，榴弹瞬发引信全装药。” “放。” “修正参数。” “药放好。” “3，2，1，放！” “命中。” “第三发，放！” 伴随着核弹的爆炸，原本正在向帝都城方向缓慢前进的两头怪物瞬间进入了狂暴状态。 其中一头掉头就跑，而另一头则像是失去了心智一般向帝都狂奔而来。 不同的选择注定了它们不同的结局。 跑掉的那头怪物捡回了一条命，而没跑掉的那头，则在三发榴弹的精准炮击下瘫软倒地，成为了这场盛宴中如同鸡肋一般的餐后甜点。 帝都城里硝烟的味道淡薄，可那些强到可怕的怪物，却是实实在在地死了。 当陈剑走下城墙时，那些仍然沉浸在震骇的狂喜中的民众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无数道目光聚集在了这支特殊队伍的众人身上，或许此刻的他们也在绞尽脑汁地去想应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称赞这支队伍的功绩、去表达自己的敬意，但远远超过他们认知极限的震撼却也同时突破了他们表达能力的极限。 最终，就在这一片沉默、一片寂静中，陈剑带领着自己的队伍走向了圣血大殿。 拥挤的人群缓缓在他们面前分裂出一条宽阔的通道，如同被神力劈开的红海。 陈剑默不作声，走向早已等待在海那边的“圣父”林深。 “结束了？” 林深的声音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结束了。” 陈剑微微点头。 林深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而又问道： “它们还会再来吗？” “不好说。”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但我认为，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这些怪物是受某种力量操控的.这也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如果你们是150年前从长安来到的帝都，那你们的所谓‘圣典’里，有没有提到过有关这些怪物的真相？” “没有。” 林深回答道： “至少在我们的记录中，没有人知道怪物是从何而来，也没有任何信息表明怪物是受什么力量操控的。” “它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我们甚至连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我们重回帝都之前，怪物就已经出现很久了。” “而圣血者与学院的分裂，也是因为对待怪物的策略不能统一。” “圣血大殿的第一任领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兽潮的出现，但很可惜，那时候，就连学院都已经衰落到了极限，没有留下太多的可靠消息。” “所以，如果你要问这些问题.我能给你提供的信息很少。” “但或许，以你们的能力，可以从典籍中找到一些答案。” “不急。” 陈剑摆摆手，随后说道： “说实话，答案对我们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第一批幸存者在知识彻底断档之前已经为我们解决掉了最大的危机，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过是尽快清理掉仍旧能对人类造成威胁的怪物、继续去探索、查明次生灾害的真相罢了。” “不过，我们也并不需要急于一时。” “来吧，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迁移的问题。” 话音落下，陈剑一马当先地走进了林深身后的大殿。 大殿里，庆功的佳肴和酒水已经摆好，陈剑也没有故作矫情地命令撤下，而是毫不顾忌地坐了下来，带着自己的队员一边吃喝，一边跟林深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正如林深之前所说，要想完成大规模的迁徙，最大的两个限制因素，一个是粮食，另一个就是安全。 现在，安全问题实际上已经有了保障，那摆在众人面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了。 在现在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像陈剑熟悉的那个世界一样的粮食储备，由于易货交易的困难和中央集权的缺失，整个世界都只是勉强维持在生存线上。 哪怕是最富饶的帝都，绝大多数平民的粮食储备也不会超过两个月的界限。 这些粮食能够支撑他们到达金陵，可到达金陵后怎么活下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按照你提议的第一阶段的迁移计划，我们至少需要准备足够一万人8个月消耗的粮食。” “说实话，这么多的粮食，哪怕把金陵城和周边地区榨干了都凑不出来。” “这已经不是交易不交易的问题了，这纯粹就是个生产力的问题。” “你不能光靠我们，你自己也得想办法。” “我明白。” 林深咽下了口中的酒水，随后回答道： “我会以圣血大殿的名义下令，要求更北方的辽东、乌兰察布、松洲等地组织大规模狩猎，尽可能囤积足够的食物。” “如果顺利，在夏季到来之前，我们就能囤积到足够一万人消耗3个月的粮食。” “另外，我们也会将不需要的物资全部换成粮食，或许能换到1个月的粮食。” “这应该能大大降低你们的压力，但这也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有4个月的粮食缺口需要弥补。” 陈剑下意识地敲了敲桌面，随后问道： “伏羲，095工事、外加011工事目前所有的粮食存量，能在一万一千左右的人口规模下支撑多久？” “74天。”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很好，只有不到两个月的缺口了。” 陈剑满意点头道： “说实话，这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一些。” “乐观估计下，两个月的粮食缺口，通过交易、狩猎和生产，应该不难补足。” “即便考虑到沿途可能加入的新的流民、城镇居民，以我们当前的生产能力，应当也能勉强覆盖。” “计划可以进行下去了。” 陈剑站起身，继续说道： “不管兽潮受什么力量控制，但从已有的信息来看，它们攻击的目标还是相当明确的。” “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帝都、长安、金陵一类的重点城市。” “帝都的处境很危险，这里的人必须先走。” “至于其他城镇.倒是可以先缓一缓。” “通知这里的居民，准备迁移吧。” “我们将于明早6点准时出发。” “第一批迁移的居民，跟我们一起出发！” 陈剑的话音落下，林深也同样站起了身。 随后，他微微躬身，语气略带些“恭敬”意味地说道： “是。” “我马上去办。” 与此同时，黄山遗迹东南。 沈越带着小队穿行在茂密的丛林中，努力想要去寻找那一条早就已经被掩盖的道路。 这项工作并不简单，毕竟，他所能依赖的就只有自己那略有些模糊的记忆，甚至连伏羲都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的具体位置。 但好在，他的运气并不算差。 在连续击杀了数头四级怪物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两座熟悉的山峰。 随后，沿着山峰之间的峡谷向下看去，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隐约可见的基地。 就在那里了。 长时间的跋涉让沈越身心俱疲，但这一刻，他终于能得到稍许喘息。 “伏羲，我已经定位到61基地位置。” “规划进入路线，组织无人机侦察。” “明白。”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沈越挥了挥手，示意小队成员原地休整。 而他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拧开水壶猛灌了一口烧热后已经渐渐凉下来的温水。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沈越再次开口问道： “队长那边进展怎么样？” “核弹已经成功引爆，正在讨论人口南迁计划。” “他们将会在明早六点准时出发，返回金陵。” “如果路上一切顺利，预计将在两周内到达。” “两周？” 沈越略微有些惊讶。 “那么大的队伍，两周内能到吗？” “何朔首长已经与机械神教完成沟通，他们会沿途接应。” “第一批迁移人口在五百人左右，大部分路段可以使用载具的情况下，两周是相对理想的时间。” “明白。” 沈越切换到无人机侦察视角，透过智能目镜呈现出的画面，他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他曾经来过、但此刻却已经变得无比陌生的基地的轮廓。 “空中侦察已完成，未发现异常热信号，未发现异常光学信号，未发现植被、地形改变。” “初步判断，前方安全。” “那就出发！” 沈越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 此时，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继续前往基地的道路已经完全被植被覆盖，载具不可能通过。 于是，他在命令两人留下看守装备后，果断带队深入了丛林中。 先比起此前他们从金陵011基地到黄山那段漫长的路程，这通往此次任务目的地的最后一段路，他们走得算是相当轻松了。 仅仅花费不到一个半小时，沈越的一只脚便已经踏入了基地的大门。 坍塌的岗亭中，一件腐朽的衣物覆盖在森森白骨上。 路过时，沈越向那具白骨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纯粹是本能的反应。 一路向前，按照模糊的记忆，沈越在密林中找到了参照物。 一枚枚已经起竖待发的导弹不屈地刺穿树冠，如同钢铁巨木一般，将整片天穹支起。 在它们伟岸的阴影之下，沈越的步伐越来越快。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已经被茂密藤蔓覆盖的入口。 “炸开！” 是沈越果断下令。 “明白。” 伏羲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具尖兵机器人上前部署好爆破药，片刻后，伴随着爆炸的巨响，入口赫然洞开。 但紧接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道厚重的隔离门。 地下核武库的入口就在这里。 怎么打开？ 这里的电力系统已经完全瘫痪，如果隔离门是从内部闭锁的，那沈越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打开。 他眉头紧皱地走上前去，正打算要看看还未散去的烟雾后隔离门的具体情况。 但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一切的担忧都是没有必要的。 门是开着的。 沈越打出手势，招呼众人跟他一起进入了门后。 一路向下，这里的布局与空十师基地的地下机库布局并没有太大区别。 最下层，应该就是这里的核武库。 沈越的心跳渐渐开始加快。 虽然他明知陈剑那边已经获取到了足够的核武器，但在意识到自己将要亲手开启另一个代表着终极力量的宝库时，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一路向下，陈腐的气息渐渐变得浓重起来。 透过热融合夜视仪的视角，沈越看到了一件又一件早已蒙尘、早已腐朽、却仍屹立不倒的装备。 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时间终究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 他真正想要找到的东西，或许已经不存在了吧？ 心跳渐渐开始平复，而沈越也已经来到了地下工事的最下层。 完全独立的密封式武器库赫然出现在眼前，使用机械结构闭锁的大门仍然在坚定地守护着门后的那些重器。 这是最后一步了。 不需要密码，沈越转动大门的闭锁装置。 随后，沿着已经生锈的轨道，大门缓缓打开。 空气涌入，灯光射入库中，沈越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用于存放核武器的独立储存柜。 那里面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 但，现在，他已经被一件更显眼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那是被粗暴堆迭在仓库中间的，一堆巨大的货箱。 他隐约猜到了那里面是什么。 于是，他带着众人走上前去，将封闭货箱的锁扣一一解锁。 里面显然至少是半真空环境，在强大的大气压力下，众人合力、并且在作战机器人的协助之下，才勉强打开了货箱。 风声尖啸，沈越后退了一步。 站在他身边的华夏军战士好奇地看着货箱里的东西，他并不明白这种由密集的、复杂的管线组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团长，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核武器吗？” “不是。” 沈越摇了摇头。 停顿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这是一枚被拆开保存的火箭。” “我就说嘛.” “火箭军的基地里，怎么可能没有火箭？？” 第148章 真正的敌人从来都是末世本身 沈越说“这是一枚被拆开存放的火箭”实际上并不恰当。 准确地说，这是两枚被拆开的、不包含核弹头的df-26导弹。 火箭发动机、弹体结构和外壳、导航和雷达系统、战斗部 所有能拆的零件已经全部被拆散，独立保存在一个一个的封装箱中。 这些零件的状态都相当良好，沈越甚至觉得，如果能将它重新组装起来的话，华夏军立马就可以直接获得两枚废土上最顶尖、最强大的武器。 唯一可惜的就是，只有这两枚。 不够用，根本不够用啊。 —— 不过很明显，现在的华夏军也不能苛求太多了。 “带走吧。” 沈越大手一挥，继续下令道： “先把道路清出来，把货车开进来。” “还好这玩意儿拆散了，如果是整体保存的话，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搬回去。” “团长，这东西.很强吗？” 站在沈越身旁华夏军二班班长黄桥开口问道。 很强？ 沈越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跟他描述这件装备的强大之处，思索片刻后，他回答道： “如果重新组装之后功能正常的话.可以说，我们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拥有了进入山城的实力。” “不管那里有什么，它们都扛不住两发核导弹的攻击。” “除非，他们能把中段反导系统掏出来。” “但很显然，大灾变之前我们都没有的东西，现在它们也不可能有。” “进入山城？” 黄桥愣在了原地。 有关山城的传说他已经听了太多了，在他眼中，山城就是一座如同“地狱”一般危险的城市。 从来没有人能进入那里，当然也没有人能对那座城造成任何伤害。 而现在，自己的团长居然轻描淡写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 华夏军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无敌手了？ 他激动地看向沈越，紧接着问道： “团长，意思是我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势力了？我们已经能够打败所有敌人了？” “这是末世。” 沈越看向黄桥，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这个世界，我们的敌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机械神教、什么圣血大殿、什么山城、什么怪物。” “我们的敌人是一切阻碍文明复苏的负面因素。” “粮食短缺、教育匮乏、生产力低下、生存环境恶劣.” “这都是我们的敌人。” “不要傲慢地认为我们已经无敌了.我们只是有了比较强大的武力。” “但实际上，距离我们真正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立足，还差得远呢。” “.明白了。” 黄桥缓缓点头。 他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沈越的意思。 如果连怪物、连最强大的山城都已经不是对手，那活下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这里有那么多的资源、那么多的食物。 只要把那些怪物清除掉，哪怕只靠狩猎，也能让大家活下去了.—— 等等。 黄桥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他意识到，是自己想错了。 团长口中的文明，指的可不是华夏军现在这区区一百多人。 如果有一天，华夏军的人口扩展到几千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呢？ 到时候，我们要靠什么活下去？ 这本来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不知为何，黄桥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而也就从这一刻起，黄桥的心里终于有了更大的“野心”。 从“活下去”到“让更多人活下去”，这一步的转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跟随着沈越离开地下工事时，他的眼睛不再是死死地盯着沈越的动作。 他灵活地四处观察，眼神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生机。 甚至在之后清理道路的工作中，他挥舞砍刀的动作，也比其他人要卖力许多。 “悠着点，小心别整出横纹肌溶解了。” 看着挥汗如雨的黄桥，沈越调侃地问道： “咋了，急着回去？” “不是。” 黄桥直起身，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随后回答道： “团长，我只是突然间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话音落下，沈越惊讶地眨了眨眼。 开悟了？ 什么鬼？ 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吧？ 不是，政委这活儿那么不好干吗？ 虽然结果是对的，但经验完全没办法总结了. 沈越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本想追问，但最终还是放弃。 管他呢。 慢慢来吧。 花了几个小时时间，众人开辟出一条勉强能让货车通过的道路。 由伏羲操控的数台货车进入地下工事，随后，众人将需要的装备逐一装车。 除了带走两枚火箭的配件，沈越还额外带走了4枚分体式核弹头。 这玩意儿是跟df-26的火箭系统适配的，如果后续能把火箭整装恢复功能，那己方手里的底牌，就真的是大得没边了。 一切准备就绪，沈越抬手打出手势，示意众人准备撤离。 这一趟黄山之行算不上顺利，两头怪物的出现也打乱了任务的日程，但最终的结果，却格外让人满意。 车队启动北行，沈越坐在车内整理着手头的装备信息。 按照计划，最多两天之后，他们就能回到011基地。 沈越感觉，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洗个热水澡了。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由奢入俭难啊！ —— 可也就在他沉浸在返程的轻松情绪之中时，他的耳机里，却突然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东侧40公里处无人机发现两头怪物活动踪迹，初步判定为四级，位置在千岛湖镇附近。” “那里有一个小型人类聚落，人口规模在300人左右。” “怪物已经逼近居住区，预计将在两小时后到达。” “是否前往救援，请您指示。” 救援？ 如果放在两个月之前，对这样的提议，沈越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的。 但现在嘛 情况变了。 兽潮即将发生，废土上的所有人类聚落都在遭受威胁。 这种时候，“主动施救”，还真是一个必要的选择。 况且，自己的这支小队，也确实有施救的能力 那就去吧。 想到这里，沈越果断开口下令道： “伏羲，你操控货车继续返回。” “其他人，跟我转向东侧，救援千岛湖镇！” “做好准备，快速行动，打完就走！” 此时，千岛湖镇内。 这座与黄石极为相似、依水而建的小城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所有人都在忙碌地收拾着一切能收拾的行李、尝试着尽可能多地带走一切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物资。 粮食，镰刀，斧头，渔网，火石. 甚至有人将简陋的渔船架上了木车，随后又将麻绳勒在自己的肩上、腰上，拼尽全力地试图将木车拉动。 但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物资的重量已经压得木车的轮子深深陷进了泥泞之中，哪怕车的男人再怎么努力，却终究还是不能撼动分毫。 他的脸上浮现出赤红的血色，喉咙里也发出沙哑的嘶吼。 他已经力竭了。 在力量爆发到巅峰之后，肌肉瞬间变得松弛。 而原本已经要脱离泥潭的车轮，则是再一次向着泥潭滑落。 —— 可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阵巨力突然从车后传来。 紧接着，木车猛地前冲，驶上了平整的地面。 男人骤然泄力，回头看去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快速从他身边跑过。 “李叔！渔船快卸下来！” “你跑不远的！没人帮你拉车！” 说罢，还没等男人回话，女孩便继续跑向了前方。 她灵巧地跳上码头上的跳板，冲入了停在岸边的一艘渔船内。 而当她再次从渔船钻出时，手里已经一边一个夹住了两个两三岁年纪的孩子。 “渔船全部不要了！” “那些怪物是冲着人来的，他们要你们的船有什么用！” “带不走的全部留下，人活着就好！” 女孩大喊着发号施令，她的声音在小镇中远远传开，如同一道不能被抗拒的命令。 就像那名拉车的男人一样，在听到她的话后，绝大多数人都放下了手里的“辎重”。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似乎并不能在这种时候认清现实。 女孩放下手里的孩子，马不停蹄地冲向侧面的另一座木屋。 而那座木屋的主人，此时正带着自己两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坐在门前，似乎丝毫没有想要撤退的意愿。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快走啊！怪物已经很近了，它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 男人抬头看向女孩，随即说道： “如果怪物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我们无论去哪都跑不脱。” “如果不是冲我们来的，我们又有什么好跑的？” “别费事了，小鱼。” “你真以为靠你一个人就能救得了大家啊？” “就算我们跑了，那些怪物还是会追上我们的。” “还不如就留在这里，机械神教的大人们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们会把那些怪物全部杀死的。” “机械神教？？机械神教你个头！” 被叫做小鱼的女孩眉头紧皱，怒声说道： “你没听说句容的事情吗？！那座城几乎已经被怪物毁了！” “机械神教在哪？！他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句容镇里的人都快死光了！” “你是念经念出幻觉了吗？现在不走，难道还指望他们真的来救你？！” “没有人能救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 “快走！” 一边说着，小鱼一边向面前的两个孩子伸出手。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突然站起身，挡在了她的前面。 “我说了我不走！” “我走了，我的家就毁了！” “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不能” “砰！”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突然炸开。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小鱼丢下了手里碎裂的陶罐，随后沉声说道： “抬起你爹跟我走！” “跟上大部队！先离开镇子！” “别听他胡说，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只能靠我们自己，知道吗？！” 话音落下，两个孩子忙不迭地点头。 小鱼转身离去时，他们已经跟自己的母亲一起搬起了晕倒的男人，朝镇子边缘众人离开的方向赶去。 小鱼松了口气，她转头爬上镇子最南边最高的一座木屋，随后又以屋顶借力，几步登上了一旁的并不算高的崖壁。 从这个位置，她能清晰地看到远处怪物的动态。 但这一看之下，哪怕是始终都保持着冷静的她，都忍不住心脏狂跳起来。 很近了。 之前她发出警告的时候，怪物至少还在十几公里之外。 而现在，一个多小时过去，怪物距离千岛湖镇已经不到3公里！ 最多十分钟之后，它们就会到达小镇边缘。 它们一定不会放过小镇，一定不会放过这里的人！ 小鱼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她高喊着向如同蚂蚁搬家一般的众人发出警告。 而让她稍稍放心下来的是，这里的绝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撤离。 最后剩下的那些，她也管不了了。 没时间了。 是他们自己不想走的！ 他们直到现在都还心存幻想。 幻想着怪物不会过来，幻想着机械神教会来救场。 但那怎么可能？！ 深吸一口气，小鱼跳下房顶，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部队前进的方向跑去。 她想要保护好这个熟悉的镇子里的所有人，可她也知道，有些该死的人，她救不了！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在路过每一间房屋、每一艘渔船时，她都大喊着发出警告。 “快走！快走！” “怪物马上就要到了！” 她不管有没有人听她的话，因为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己。 一路向西，撤离的队伍已经在眼前。 但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嘶吼。 “吼——” 狂风呼啸而过，小鱼踉跄着扑倒在地。 回头看时，那头原本远在3公里之外的怪物，已经赫然出现在了小镇的边缘！ 她浑身汗毛耸立，顾不上摔倒时擦伤的手臂手脚并用地爬起，紧接着便是发足狂奔。 但，又是一阵飓风袭来。 湖中千层浪涌，脆弱的木屋直接被吹飞。 她躬身艰难前行，而在她面前，一对母子同样被飓风刮倒，坠入河中无法脱身。 这一刻，小鱼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施救。 可当身后那头怪物恐怖的威压袭来时，恐惧又组织了她的行动。 慢一步，自己可能真的会死。 眼看着母子两人在水中挣扎，小鱼的大脑飞速运转。 把他们拉起来，就不要管了！ 耽误两秒钟再跑，也来得及！ 她冲向水边的母子，借助湖边的树枝支撑起身体，正打算伸手去捞，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头体型巨大的怪物已经一个纵跃扑向了水中。 “砰！” 巨大的浪涌瞬间将三人席卷。 这一刻，小鱼无比后悔自己没有远离湖边。 跑不掉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抓住已经被巨浪拍击得失去意识的孩子，同时努力蹬水，试图猜到坚实的地面。 她的头顶，那头怪物已经张开了巨口。 巨量空气被吸入。 它的又一轮攻势，即将发起。 但小鱼根本没去看它。 她只顾着全力脱身，其他的一切，都已经被自动忽略。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她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 但或许，她不需要挣扎。 就在她终于踩到湖底的瞬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轰！” 火光在怪物的口中炸开，紧接着，一朵璀璨无比的烟花，从怪物的头顶投射而出。 明黄色的亮光映照着小鱼的脸，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头不可一世的怪物轰然坠落在水中。 随后，千岛湖镇北的某处，同样的爆炸声响起。 转瞬之间，这座城内，重归寂静。 小鱼目瞪口呆地从水里起身，爬向了岸边。 而当她擦去眼前的水珠、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时，看到的却是一架飞在空中的 奇怪的铁鸟。 那只铁鸟会说话。 它说： “隔着湖，我们就不过去了。” “附近已经不安全了。” “如果你们要找地方重新定居，去金陵看看。” 第149章 要抄我家？ 对沈越来说，救援千岛湖镇的行动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两头四级怪物罢了，也就是两发火箭筒、一发152榴的事情。 他甚至根本都懒得去跟那些平民打招呼。 毕竟，他从来都不热衷于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也不打算分出自己本就有限的人力，来带着那些人赶路。 怪物杀了，信息给了，还要我怎样嘛？ 所以，他连多一眼都懒得看。 简单在pda上更新完任务信息后，他便带队继续返回。 他的脑子已经被货车里的那两发df-26完全占满了，其他的所有东西，这会儿都进不去他的脑子里去.—— 但跟他不同的是，看到消息的陈剑，对他的行动却颇为赞赏。 “哎呀，我就说沈越这小子是干政工的料。” “你看这事儿处理得多好？解决了问题，救了人，又避免了后续的麻烦。” “不跟那里的人过多交流是对的，这种时候去交流，虽然有可能扩大我们的影响力，但在机械神教影响力的腹地，这么干反而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保持神秘感，先把人骗过去，到底如何，让他们自己去看嘛。” “不错，不错，这小子真不错.” 陈剑的话音落下，雷杰瘪了瘪嘴，好笑地说道： “你真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才不去见人啊？” “队长，你知道什么叫老鼠不留隔夜粮吗？这小子纯是急着回去看他刚摸的宝贝罢了.” “行了。” 陈剑打断了雷杰，瞪了他一眼道： “我还能不了解他吗？君子论迹不论心，懂不懂啊？” “哪有你这样的，拆自己同志的台？” “.你要这么说，我一拆还拆两个呢。” 雷杰扭了扭略有些僵硬的脖子，随后说道： “快六点了。” “跟沈越那边比，我们这儿好像没那么顺利啊。” “想第一批跟我们走的人太多了，那些圣血者也根本没有组织经验，搞得乱糟糟的，跟逃难似的。” “这队伍那么散，往南一千多公里的路程，真的能到得了吗？” “肯定是会有损失的。” 陈剑的语气略有些低沉，停顿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 “但是，这些人愿意走，这就是一件好事。” “怪物主动袭击人类聚落的倾向已经越来越明显了，真留在这里的话，搞不好一个都活不下来。” “往南走，就算有损失，也不会超过10%。” “两相比较，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可选的” “确实。” 雷杰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又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发核弹炸得还是真的有用。” “如果没有这两次爆炸，如果不是我们干掉了那头二级怪物，恐怕他们在迁移这件事情上，也不会那么主动。” “或许，以后我们可以把核爆当成一张名片。” “这玩意儿的说服力，可比机械神教搞的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要强太多了。” “.那你是想炸多少发？有那么多让你炸吗？” 陈剑翻了个白眼。 “再说，这些核弹都有年头了，爆炸不是那么干净，多少还是有辐射残留的。” “爆破太多，其实也是对我们生存空间的压缩。” “害，我就说说。” 雷杰随口回答，不再接话。 而这时，负责组织平民迁徙的谢远也正好走了过来。 “两位大人，队伍已经整理完毕了。” “这一轮，总计有1400名平民准备向南方迁徙，前往金陵。” “我们派出了260名圣血者一路随行，保护迁徙队伍。” “正常来说，安全性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要不遇到三级以上的怪物，就算不能击杀，我们也有能力处理。” “但是.” “为了防止意外，我还是希望您能派出一支小队随行。” “这样一来，这些民众的信心也会更足。” “我知道。” 陈剑点点头，随后招手道： “黄猛，过来！” 一班班长黄猛闻声朝陈剑走来，陈剑简单向他介绍了谢远的身份，随后开口道： “他会带队护送你们向南迁徙。”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他沟通。” “我们不在的时候，他就代表我们。” 话音落下，黄猛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又是不安。 “团长，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陈剑摆摆手打断黄猛，紧接着说道： “我没时间让你慢慢练，慢慢学。” “有什么不会的，就在战斗中学吧。” “遇到不懂的问题，直接问伏羲和战颅。” “它们能解决你的大部分问题。” “实在有搞不定的，联系我，我会给你想办法。” “是！” 黄猛猛地立定，向陈剑敬了个礼。 他仍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恍惚间，却又觉得有种莫大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一方面是来自于自己此前少有体验过的“充分的信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团长最后的那句话。 “实在搞不定，我会想办法”。 这样强有力的后盾，真的让他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一瞬间，黄猛的气质仿佛也发生了几分变化。 再次看向谢远时，他已经不单单是陈剑手下的一个兵，而是成为了华夏军在外的代言人之一。 这迅速又奇异的变化甚至让谢远都有些惊讶，但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尽忠职守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很快，启程的时间已到，早就聚集在城墙外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向南方出发。 陈剑带着雷杰、谢柳、季星、李石四人与大部队分开，而在进入帝都后还是一副疯疯癫癫做派的许河则是被重新编进了圣血大殿的队伍，成为了护送的圣血者中的一员。 5人驾驶一辆坦克、一辆猛士押送着3辆装在着核弹头的货车一马当先地走在前方，而身后的大部队，则用相对缓慢、但却足够坚定的步伐跟随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烟尘滚滚，陈剑回头看去，略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一趟回去后，我们的短板就又补齐了一块了。” “只要能把资源的问题搞定，我们也该好好开始种田了。” “确实。” 雷杰点头道： “资源的问题其实并不难，钢铁还是很多的，只是要找对地方。” “不过，目前看来，我们还是得先把兽潮度过” “且看吧。”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兽潮是一波流的，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是。” “所谓一波流的兽潮可能只是‘波峰’，跟兽潮的对抗，搞不好是个长期” “首长。” 陈剑的话没说完，耳中突然响起了伏羲的声音。 他立刻闭嘴，紧接着，伏羲继续说道： “来自机械神教的紧急情报。” “两分钟前，天津城遭受鲸鳅袭击，沿海生产区损毁严重。” “有目击者说，这头怪物正在一路南下。” 陈剑的眉头瞬间皱起。 南下？ 什么意思？要抄我家？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150章 来了？ 从帝都返回金陵的一路上，陈剑不断听到从机械神教、圣血大殿、以及圆环商会那里传来的有关那头鲸鳅怪物的消息。 它确实在一路南下，并且速度还不慢。 陈剑几人的小队由于没有辎重拖累，每天能走个三四百公里，而那头怪物几乎能与小队平行。 小队到达泉城时，怪物攻击了琅琊。 到达涿鹿时，怪物攻击了盐渎。 返回金陵时，有人目睹到怪物在长江口登陆。 此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人类的视野之中。 按照陆地上那头鲸鳅的速度估算，它很有可能在四五天之后抵达金陵。 但到底会不会直接发起攻击，又或者它要等待更大的兽潮完成集结之后再动手，则不是陈剑能够猜测的了。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做好应对一切冲击的准备。 你不是想要偷家吗？ 我给你机会。 从花都缴获的物资就快要到了，到时候让蜂群机器人来操控火炮，几十门炮同时炮击，哪怕不使用核弹，也足够你喝一壶了！ 所以，陈剑并不太担心来自这头怪物的威胁。 恰恰相反，他还在隐隐期盼着对方快点来。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手里握着几十枚核弹，那真是由不得他不狂了。 甚至于，在到达金陵城后，他还特意去城里逛了一圈，跟张涛来了一次“盟友间的亲密对话”。 对方当然已经完全知晓了在北边发生的事情，对小队的态度也是越发恭敬。 在陈剑提出需要由机械神教来筹备足够的粮食储备，以应对接下来的人口迁移时，他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这样一来，华夏军面临的粮食危机便立即得到了缓解。 但陈剑知道，这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这个张涛没那么简单。” 离开金陵城出城的路上，陈剑开口说道： “他现在还是机械神教的圣人，但他好像已经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要坐上这个位置的了。” “我暂时没有看到他去发起任何有意义的改革，但在人事任命方面却是大刀阔斧。”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要么就是庸才，要么就是真正的枭雄。” “很显然，他不可能是个庸才.” 他的话音落下，已经返回金陵、此时正跟在他身边的何朔点头附和道： “是的，这小子不能说有问题，但也没那么容易控制。” “他在不遗余力地扶植自己的势力上位，鬼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净化机械神教，还是想要搞什么复辟运动。” “我们必须对他始终保持警惕，但还好，现在我们的威慑账户里，余额还是够用的。” “短期内他不敢轻举妄动，也没能力轻举妄动。” “借助这个和平发展期，我们正好可以用多次合作把双方的利益彻底绑定起来，从源头上扼杀他反水的可能性。” “同意。” 陈剑点点头，随后问道： “你的计划是什么？” “先通商路吧——其实要割裂他们也很简单，最简单的，走上层路线就可以了。” “上层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在金陵城、乃至机械神教的权力核心获得广泛的支持。” 何朔顿了一顿，随即继续说道： “但是，这条路线的副作用太大。” “我的想法，还是走人民路线。” “把宗教贵族和普通民众分裂开来，不仅仅是有利于后期我们去清理宗教毒素，也有利于我们真正掌握最底层的、最基础的生产力。” “但这么做有个难点，那就是，我们必须要让普通人拥有对抗权贵阶级的能力。” “发枪？” 陈剑眉头一皱，顺着何朔的话说了下去。 “单纯的发枪是不行的，我们必须要确保自身的武装力量能足够应对武器扩散带来的潜在威胁。” “这个代差的度量，必须要足够谨慎。” “我不是说我们现在已有武器的代差，而是指我们能够生产的武器的代差。” “毕竟，消耗品是不能被当做底牌来使用的。” “一辆坦克再怎么猛，也不可能在行进中去加油。” “只要停下来，几个拿着炮仗的民兵都能给坦克俘虏掉。”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何朔点点头，紧接着说道： “所以，初步计划是先向他们提供次级武器。” “现在炼钢厂已经完成了，按照伏羲的日程，炼焦厂的设备预计将在明天完成生产、后天完成全部组装。” “我想要占用011两天的产能，搓一套简单的生产线出来。” “什么生产线？火绳枪生产线？” 陈剑好奇问道。 “.那也不至于要拉那么大的代差吧。” 何朔好笑地摇头，回答道： “我想造一批水管枪。” “.司登？” “对，参考司登的设计就行。” “能用冲压件的就用冲压件，枪机可以直接走3d打印，枪管就用最普通的深钻孔工艺，设备也不复杂。” “至于成品率、瑕疵率这些东西你觉得，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吗？” “.好像确实不是。” 陈剑哭笑不得，继续问道： “那子弹呢？造子弹可比造枪麻烦多了，我们没有化学工业，火帽和火药制造你打算怎么办？” “先不管，按照金陵城能拿枪的平民一人20发子弹的标准，从花都缴获的子弹足够他们分了。” “我们又没打算让他们直接造反，我们只是要释放一个.造反的信号罢了。” “.所以你是打算把这玩意儿做成7.62口径的冲锋枪？我们缴获的可大部分都是7.62的子弹。” “短突！短突！” 何朔纠正道： “反正这玩意儿吧，使用寿命什么的是不用考虑的。” “它的设计思路就是一句话：打人时能打死，打小型怪物时能保证至少一换一，就足够了。” “设计稿我已经让伏羲出过了，我自己看了看，基本没太大问题。” “.所以你其实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就在这等我是叭？” 陈剑扶了扶额头，好笑地问道： “咋的，挖着坑等我跳？” “这叫说话的艺术。” 何朔难得地露出了个笑脸，随即摊手问道： “你就说同不同意吧？” “同意，怎么可能不同意.” 陈剑叹了口气，点头说道： “以前真没发现你有这种天赋，真钢还是要战场来炼啊。” 何朔腼腆一笑，没有搭话。 事实上，陈剑这句话还真不是捧何朔。 对方的计划看似简单，但其实每一步都暗藏玄机。 武器倾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机械神教对安全需求的垄断，但不立刻提供子弹又可以维持住双方势力的微妙平衡。 一旦金陵城的平民拿到了足够多的武器，那华夏军就成了已经把手放在桌子上的乌鸦。 掀不掀桌子，就看机械神教难不难办了。 当然，更妙的是，这个策略在任何势力那里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兽潮要来了啊，我加强平民的武装，让他们拥有自保的能力，这点没错吧？ 相当完美的计划。 陈剑略有些感慨地看向前方，而此时，长江已经近在眼前。 看着奔流而去的长江，陈剑又想起了那头下落不明的怪物。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我补充一条吧。” “枪造出来之后，我们先不要卖到金陵城。” “先卖到苏州、余杭、申城一带。” “这些地方有可能是兽潮攻击中的锋线，不管怎么样，我们玩阴谋诡计，也还是要考虑点现实效益的。” “英雄所见略同。” 何朔冲着陈剑咧嘴一笑，默契无需多言。 一路向南，何朔把陈剑几人送到了江边，随即转身返回金陵。 还在江北岸，陈剑就已经看到了南岸正在忙碌着铺设道路的大量工程机械。 地表的杂乱植被全部被清理完毕，一条简易的铺装道路已基本成型。 正如他跟那些商人承诺的一样，这条路已经修起来了。 虽然对比前世那种铺装道路，这条路的路况可以说是差得感人。 但放在这个世界、放在本地人新修的那些路里来对比，这玩意儿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康庄大道”了。 30a和猛士沿着道路一路向南，紧赶慢赶，总算是在6点之前到达了金陵遗迹。 留守在营地里的沈越已经备好了晚饭，而在众人下车的同时，天空中突然有烟花炸响。 “热烈欢迎陈剑、雷杰、谢柳等同志凯旋归来！” “敬礼！” “礼毕！” “鼓掌！” “哗啦啦啦.” 刚下车的陈剑目瞪口呆地看着整齐列队的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地冲着沈越问道： “你这搞的什么玩意儿？” “思想建设。” 沈越一本正经地说道： “荣誉要做到具象化，光发点徽章是没用的。” “现在咱暂时没办法搞待遇差异化，仪式上还是要体现一下吧？” “你配合点，别拆我台啊！” “我知道，我知道” 陈剑接过沈越递来的米酒，一饮而尽后亮出碗底，随后大声开口道： “同志们辛苦了！” “复兴华夏！” 整齐的声音响起，陈剑直接被整不会了。 “不是，你连这个都教了？” “废话，当然要教。” 沈越拉着陈剑在略显简陋、但显然是精心制作出来的木桌旁坐下，随后说道： “现在先定复兴华夏这个口号，以后慢慢再改。” “来吧，吃饭，这顿可要好好吃，我亲自下厨做的。” “是沈越首长亲自监督我操作蚁群机器人做的。”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陈剑好笑地看着沈越道： “赛博下厨是吧？” “.你就说是不是我的菜谱吧。别废话，吃！” 陈剑当然也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他拿起筷子正要开吃，但也就在这时，伏羲再次开口道： “首长，基地以南5公里处发现异常人形热源，已稳定跟踪监视，推测为普通流民。” “是否执行驱离？” “流民？” 陈剑愣了一愣。 “不用驱离，保持跟踪，排除风险，尝试接触。” “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此时，丛林中那名被伏羲描述为“异常热源”的女孩正在林间不断穿梭着前进。 她利用茂密的树林和潮湿的衣物掩盖着自己的行踪和气味，尽可能躲避可能存在的怪物的追踪。 但很明显，这样的行动有些多余。 越是向北，周围的树林越是安静得可怕。 那些已经枯死、腐烂的真菌中找不到任何大型生物的痕迹，整片区域就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洗过一样，所有的怪物要么是尸体横陈在地面，要么就是早已远远躲开。 女孩警惕的眼神一次又一次扫过周围的树林，但直到她即将走出树林、走到开阔地时，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这最后一段路，与她预想中截然不同。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进入的是一个戒备森严、防守严密的堡垒。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到底是对方的实力不如自己预想的强大，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意可能的袭击？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从那些商人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这支盘踞在金陵遗迹里、名叫“华夏军”，是真的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的。 女孩深深吐出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上一棵高高的银杏树，随后，她从身后背着的口袋里取出望远镜，越过重迭的树冠，向北方寻找着那个所谓“金陵新城”的位置。 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事实上，那座“城”实在是太显眼了。 虽然规模不大，但它的灯光在夜空中却是无比显眼。 全是电灯。 这样的规模，简直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女孩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尽可能看清这座新城的一切细节。 有多少人，有多少武器，对方是否友善，又是否愿意接纳新人. 这都是她要考虑的问题。 她身上背负着的是整座千岛湖镇所有人的期望，容不得她有一点马虎。 但，从她所在的位置，用手里粗劣的望远镜来观察，效果还是太差了。 除了刺眼的灯光，和那些模模糊糊的机械装置，她什么也看不清。 或许，应该直接进去看看？ 女孩放下望远镜，略有些犹豫地坐倒在了树杈上。 她想要继续往前，可心中却又有那么一丝恐惧和顾虑。 接触新事物、新势力的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 还是再往前走走再决定吧。 她下意识捋了捋头发，正打算回到地面继续靠近，但也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我们看到你了。” 女孩汗毛耸立，想要发足狂奔，可紧接着，那个声音却又继续说道： “如果想看的话，直接走过来看吧。” 第151章 打包带走 半小时后，011基地外围。 女孩略有些不安地站在陈剑面前，眼神好奇、但又多少带着几分局促地打量着面前那个身穿着奇异盔甲的男人。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盔甲，之前见过的机械神教的那些近卫旅士兵虽然也穿着盔甲，但却跟对面这人身上穿的完全不同。 当然，谁强谁弱，也是一眼就能分辨。 这就是. 传说中的“华夏军”吗？ 女孩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听到对面的人开口问道： “从哪儿来？叫什么？” “从千岛湖镇来的，就在你们的南方。” “我叫江鱼，是那里的斥候！” 女孩不卑不亢地回答。 陈剑点点头，继续问道： “江鱼？哪个江哪个鱼？” “长江的江，小鱼的鱼。” “.你这名字取得还真是.粗糙。” 陈剑好笑地说道： “在我们那时候，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时一般都是在餐厅的菜单上” “不过没事，这不是重点。” “你来干什么？” “我是千岛湖镇的斥候，三天前，你们的人在千岛湖镇干掉了两头怪物，救了我们的人。” “救了我们的人告诉我们，可以向北方走走。” “所以我就来了。” “我给你们带来了礼物——虽然不多，但也希望你们能接受。” 江鱼的表情郑重，虽然因为紧张，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话说得也有点语无伦次，但看得出来，她正在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 “明白。” 陈剑再次点头。 通过沈越在pda中传递的信息、以及伏羲的反馈，他确认对面这女孩没有撒谎。 但，没有撒谎，并不意味着她说出了全部的事实。 哪有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道谢的？ 很明显，她还有别的目的。 略微沉默了片刻，接过江鱼手里递来的小小的包裹后，陈剑继续问道： “除了道谢呢？” 话音落下，女孩愣了一愣。 她一时间没明白陈剑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期在废土上的生活让她习惯先用负面的视角去看待一切事物，但这一次，在对方的表情里，她确实没有读出任何的“恶意”。 于是，短暂思索后，她下定了决心，坦诚地开口道： “千岛湖镇已经待不下去了，那附近的怪物活动越来越频繁。” “我不想让千岛湖镇变成第二个句容，也不想让我的家、我熟悉的人们死在怪物手里。” “所以，我尽可能从其他地方收集到了有关你们、有关华夏军的信息。” “这次来，我是想来看一看。” “如果这里合适的话.我想带着其他人，一起搬过来。” “可以。” 陈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带过来吧。” “短期内，我们会为你们解决食物的问题。” “但之后，你们需要自给自足。” “啊？” 江鱼愣了。 “你这就同意了？” “重点不是我同不同意，重点是你们愿不愿意。” 陈剑摆了摆手，随后说道： “随便看吧，不能去的地方，有人会告诉你。” “看好了再自己做决定，后续迁移过程中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也会尽可能协助。” “好了，我们要吃饭了，你自己先看着吧。” “.好。” 江鱼懵懵懂懂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折返回去，走到空旷处脱下了身上的“战甲”。 几个显然是“机械”的人形机器人跟随着他的动作将战甲搬进了一个广阔的洞道中，随后消失在了刺眼的光亮里。 仅仅这一幕所带来的冲击力，就几乎让江鱼怀疑自己这十几年来自以为“广阔”的见闻。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所以.机魂是真的存在的？ 它真的能让那些机器.自己动起来？ 不。 不可能。 这个想法瞬间被否认。 回想起空中那只铁鸟、那种被叫做无人机的东西，江鱼得出了一个她自认为合理的结论。 这些机器人，大概率也是人为操控的。 只不过可能，操控它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罢了。 想到这里，她瞬间感觉轻松多了。 不是不能理解嘛. 她试探着迈了几步，确认没人制止之后，径直走向了远处几座略显低矮的木屋。 在那里，有一些显然没能融入“华夏军”的平民同样也在吃饭，但无论是用餐的环境、还是他们面前的食物，都比真正的华夏军要简陋不少。 而在开口询问后，江鱼也证实了自己的结论。 这些人都是刚到这里不久的流民，其中还有许多就是来自句容！ “.句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江鱼开口问道。 流民们瞬间沉默下去，良久之后，才有人开口回答道： “不知道。” “但我们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法生存了.” “怪物几乎把所有人都杀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 “我们不会再回去了。” “这样.” 江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继续问道： “那这里呢？这里怎么样？” “这里没有怪物，这里能活下去。” 对面的女人把粥里的肉干喂给怀里的孩子，随后回答道： “只要干活就有饭吃，砍树、造砖、耕地” “我们应该早点来这里的，如果早知道大人们会接纳我们，我的孩子” 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江鱼也没再追问。 她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回头看向那些聚集在一起，似乎正在为某些事情庆祝的“华夏军”。 他们确实在接收流民。 并且，他们给流民提供了不错的待遇。 粥里可还有肉呢。 虽然对千岛湖镇的居民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太优越的条件。 可放眼整个世界，这些华夏军做的事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知道，去投靠机械神教的流民，可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他们大概率会被塞进某个工坊里，然后在尘埃和烟雾中勉强维生。 那种艰苦的环境所带来的摧残是肉眼可见的。 很明显，自己眼前的流民，并没有被如此对待。 女人的面色红润，孩子的脸上甚至有肉。 看到这里，其实已经足够了。 自己的大部分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也足够跟自己的族人交代了。 或许自己应该尽快赶回去。 但江鱼却忍不住想要多看看。 毕竟，她眼中所见的东西，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巨大的机械，炽热的钢材，明亮的灯光，高耸的建筑 还有许多一眼看去就知道一定强大得惊人的武器。 哪怕在曾经去过的金陵城，自己没见过这些东西。 江鱼在周围的空地上走来走去，每当她想要进入“不被允许进入”的区域时，始终跟在她头顶的无人机便会发出温和的提醒。 “前面是禁区，以后再来探索吧。” 江鱼老老实实地听从指挥，没有跨入禁区一步。 而当她将所有能看的东西全部看完之后，她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 她走向那名此前跟她对话的男人，神态谦恭地开口说道： “大人，我已经看完了。” 陈剑闻言放下了筷子，用一种“意料之中”的语气问道： “什么时候过来？需要帮助吗？” 江鱼摇摇头，回答道： “我会尽快返回千岛湖镇，大概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把他们带过来。” “我们有245人，虽然人有点多，但我们自己有一些食物，在食物方面不需要您为我们操心.” “没关系。” 陈剑摆手打断了江鱼，随后说道： “带人来吧。” “这点人我们还是能养得活的。” “不过，我们这里正好有很多事情要做，来了之后，你们没时间休息，需要立刻投入生产。” “当然。” 江鱼郑重点头，随即回答道： “我们愿意用劳动交换一切，包括华夏军为我们提供的庇护。” “我们将信奉至圣八一，以侍奉至圣八一为.” “你先等会儿。” 听着女孩略有些“生涩”的发言，陈剑好笑地问道： “至圣八一的名号，都传到你们那儿去了？” “.是的。” 江鱼缓缓点头。 “真有意思.” 陈剑摇头道： “不管你和你的人以前信奉什么教义，信奉什么神，我必须告诉你一点。” “来了这里以后，不要再提起你的神。” “华夏军不信神，咱们这里保障宗教自由，但不允许在非宗教场所传教哈。” “啊？” 江鱼愣了。 一时间，她的脑子里闪过许多纷乱的念头。 但当这些念头全部汇聚之后，她却只挤出了一句话： “那在金陵新城里哪里是.宗教场所？” “暂时没有。” 陈剑随口回答，紧接着说道： “可能以后会有吧，但我也不保证。” “不管怎么样，你先去把人带过来吧。” “不过回去之前.你吃了吗？” “没吃的话，坐下吃一口？” 江鱼愣愣地看着陈剑，沉默了好几秒后，才终于开口说道： “谢谢，我得尽快回去。” “能帮我装一点吗？” “我在路上吃。” 两小时后。 庆功宴已经结束，陈剑坐在011工事主通道大门外的灶台附近，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夜空中无比璀璨的银河。 他身前不远处，黄猛带着唯一一个表现优异、思想过关、刚刚才获准加入华夏军的流民在加练，骂声、教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稍稍有些刺耳。 沈越、雷杰两人坐在陈剑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新兵被黄猛操练的场面。 “有没有想起自己当新兵的时候？” 雷杰开口问道。 “.我当新兵的时候可不这样。” 陈剑啧啧两声，回答道： “我高中时候军训就摸过枪了，等进了部队以后立马就适应了，根本没阵痛期的哈。” “.你们那地方的军训确实猛。” 雷杰无言以对，转而问道： “你说，今天来的那小姑娘能把人带过来吗？” “这一路直线距离可是两百多公里啊，带着两百多人，她还没要求我们协助，难度不小吧？” “不懂。” 陈剑摇头道： “本来我是打算千金买马骨，派人去接应他们过来的。” “但现在，既然她没提，我也没理由主动去说。” “毕竟，以后投靠我们的流民会越来越多，一波一波地去接的话，我们忙不过来。” “不过我倒是觉得，她的能力不错。” “脑子很清醒，性格也相当开放，体力嘛.按照沈越的说法，加上我们在金陵耽搁的时间，四天多一点，能干出200多公里来，体力肯定是不用怀疑的。”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圣血者的基因，沈越，你觉得可能吗？” “我不知道啊，当时在千岛湖镇的时候我又没仔细看，就记得她好像确实挺勇的，跑路的时候还顺手捞了两个人。” 沈越叹了口气，回答道： “那时候我光顾着想那两发火箭了.不过她也不一定是纯腿着来的，千岛湖镇那个地方渔业资源丰富，跟周边几座大型人类城市都有贸易往来，说不定是搭了机械神教的便车呢？” “那也挺好的。” 陈剑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她能把这个通路打通，后面的迁移，难度也会降低很多。” “看来还是要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啊，这不就是一个良才美玉吗？” “总之，我们也做好接收的准备。” “何朔要的设备已经开始生产了，预计两天之后可以投入组装。” “厂房建设这部分，就交给新来的人来做。” “给他们找点儿活干，也能让他们尽快安定下来。” “明白。” “没问题。” 雷杰、沈越两人一一回答，陈剑转而又问道： “雷杰，那两发火箭你看了吗？” “怎么样，状态好不好？能不能用？” “我就刚去简单搂了一眼。” 雷杰回答道： “应该是能用的，但燃料肯定是过期了。” “如果能想办法搞点燃料回来，应该能打响。” “不过这事儿也不急吧？咱们有要打的东西吗？” “暂时没有。” 陈剑摇摇头，但转而又说道： “不过，如果近期真的能恢复的话.我想打一发试试。” “往哪儿打？山城？” 雷杰皱起了眉头。 “我不建议打山城，那里的情况还不明确。” “如果那里真的是一座由ai建造的、已经具有完整工业能力的城市，直接打掉就太可惜了” “放心，我没那么蠢。” 陈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的土，随后说道： “我想打的，是那头鲸鳅。” “那是一头一级怪物，也是一个最佳的‘示范样本’。” “我想用这发导弹，给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打一场表演战。” “我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有轻而易举消灭一级怪物的能力。” “而且，是无伤消灭的能力！” “那你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机械神教恐怕都看不懂这玩意儿吧” “谁说我是给机械神教看的？” 陈剑看向雷杰，随后回答道： “我是给那个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看的。” “不管他们是谁，这发导弹打出去之后.他们也该现身了.” 第152章 一个月，两万把 导弹能不能炸响是陈剑没办法控制的，但何朔要的水管枪车间设备，那是实实在在地启动生产了。 按照伏羲的预计，在日生产500支枪的产能需求、以及后续的扩展需求下，所有设备能在36小时内完成生产。 快得惊人，但合情合理。 这玩意儿需要的设备真的一点都不复杂，最核心的设备就一台冲压机床和几十个模具，小型的钻孔、研磨、切削设备也不难搞，甚至连切割机都已经能算是关键设备了。 什么？你说焊接？ 焊个屁。 司登冲锋枪好歹还有焊接枪托，但按照何朔的设计，这把被他命名为“2375式”、简称75式的短突击步枪的结构上，根本就没有枪托这玩意儿。 毕竟，以废土上这些平民的水平而言，抵肩射击是压根不存在的。 ak怎么打？ 不是托住，是压住啊大哥！ 所以，基于这个设计，准星和瞄具也是没必要的东西。 至于什么皮卡汀尼导轨啦，什么握把啦，什么阻手器啦，什么制退啦. 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 甚至在原本的设计中，何朔连护木都不想要。 他的意思是干脆直接把侧面弹匣做成固定的两截分体式，参考cz-75的设计，直接让人握着弹匣打得了。 这样一来，万一枪管打坏了换起来也简单。 但最终伏羲还是否掉了他的思路，因为护木这玩意儿真不难做，实在没必要省那点工时。 总之，在何朔这样简单粗暴到了极点的思路的指导下，在陈剑回到011基地的第二天早上，第一把75式短突击步枪的样板顺利下线。 陈剑百感交集地从蚁群机器人手里接过那把完全不像枪的枪，一发一发地、从上往下向固定式弹匣、或者叫弹仓内塞入了30发子弹。 “.这玩意儿能不能也搞个长弹夹装弹？就跟加兰德一样，装完弹叮一声，多少还有点仪式感。” “得了吧。” 一旁的雷杰满脸嫌弃地看着陈剑手里的枪，随后说道： “你还想叮？这玩意儿待会儿能不能砰都不一定。” “你找个机器人去试枪吧，我真怕它炸膛了把你崩了。” “首长，根据数据模拟结果来看，这把75式步枪的炸膛几率小于千分之一，相当可靠。” 伏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千分之一还可靠？” 雷杰目瞪口呆。 “我没法想象有什么枪是每打1000发子弹中就有一发可能炸膛的——反正我不用。” “你不用有的是人用。” 陈剑哼了一声道： “再怎么垃圾，这也是一把连发步枪。” “你没发现吗？在这个世界上，连发步枪也是稀罕物。” “这东西直接把普通护教军用的那种燧发枪给秒了，最妙的是，按照金属材料在金陵城里的交易价格来算，这把枪大概也就相当于3克黄金，等同于一个普通人3天的饭钱。” “整体算下来，它比司登还要便宜好多好多吧？” “那是你没算机器工时成本，也没算人力成本” 雷杰无奈说道： “如果真的全部折进去，其实也不算便宜了。” “按粮食价格来换算成rmb的话得值小二百吧？” 说到这里，雷杰自己都笑了。 二百块的一把枪，也就一顿好点的宵夜钱。 真不敢想如果这玩意儿出现在自己那个年代、并且还放开管制出售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二百就二百吧。” 陈剑掂了掂手里的枪道： “分量还挺足的-——出去打打看？” “打吧打吧，把甲穿上。” “我知道，我又不傻。” 陈剑听话地穿好了外骨骼，带着几人、拎着枪一路走到了工事外。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住护木，右手握住握把，以一个非常标准的腰射姿势瞄准了远处的树干。 随后，扳机扣下。 “砰砰砰砰砰——” 子弹脱膛而出，绝大部分都准确命中了30米外的树干。 “卧槽！？” “这玩意儿还挺准的！” 陈剑惊叹了一声，继续打空了弹仓里的全部子弹。 青烟从枪口出袅袅升起，陈剑拉动枪栓扣下扳机确定仓内已经没有子弹后，用战术手电照着瞄了一眼枪管内部。 “膛线磨损几乎不可见，火药残留情况也比较轻微，实在不行水洗一下就好了。” “这玩意儿.真的是废土大杀器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向远处的树干。 子弹深深嵌入，侵彻力相当不错。 “威力估计能大致等同于一把.加利尔？能达到吗？” “够呛。” 雷杰瘪了瘪嘴，不情愿地承认道： “但是也足够用了，如果是两三米左右的小型怪物，比如之前遇到的菌人，或者是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那种大螳螂，估计一梭子就能秒了。” “哎，虽然很嫌弃，但我还是投赞成票。” “技术洁癖要不得啊，好用能用才是王道” 他这几句话差点让陈剑笑出声来。 “你赞成那就好啦，全票通过。” “准备开造吧，我们的目标是一个月之内干出至少两万把枪来。” “两万把？” 始终跟在两人后面看热闹、一言不发的季星也忍不住开了口。 两万把是什么概念？ 这可是两万把连发步枪！ 机械神教折腾了那么久，也只不过是造出了一把“征服者”多管联装枪，又笨重又难用，产量还低得吓人。 可现在. 自己明明离开011基地也没多久，华夏军的新枪就设计出来了。 然后设计出来后一个晚上，枪就造出来了。 紧接着，一个月之内，就要造出两万把. 她已经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效率了。 虽然大致知道机床、车间、流水线是什么东西，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震撼。 眼看陈剑回头看向自己，她咳嗽了一声，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太惊讶了光是组装就没那么容易吧.” “咱不马上就要来人了吗？” 陈剑挠了挠头，看向已经被枪声惊醒、正从木屋、棚屋里探出头来查看情况的流民，随后说道： “你提醒我了，得给他们提前培训培训。” “没错，这两天暂时不会有太多紧急的事情，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我？” 季星愣了。 她看了看陈剑递过来的枪，又看了看远处跟她一样满脸懵逼的流民们，突然第一次感觉到，真正进入工业时代之后，自己要学的东西，也真的还有很多啊 第153章 种田大计 枪支的问题基本解决，下一步，陈剑打算把目光瞄准子弹。 但当然，“子弹”是为了“枪支”服务的，“生产子弹”就不是与“生产枪支”强绑定的了。 之所以要走这一步，陈剑最看重的还是子弹生产中所需要的种种化学工业。 子弹中最关键的原料就是雷汞和无烟火药，而这两者同时需要的一种化学物质，就是硝酸。 如果能以子弹为引子，把整套三酸两碱的化学工业体系都建立起来，对华夏军日后的工业发展绝对是一个大助力。 不过，怎么去建立这套体系、按照什么样的路径去发展，却是一个不容易决断的问题。 按照伏羲规划的发展路径，华夏军应该优先建立一整套的钢铁生产设备体系，包括采矿、运输、炼钢和各类轧机、机床等设备，然后再进一步借助这些设备去逐步拼凑化学工业所需要的各种设备。 这套方案是稳健的、保守的，但很显然，未必是安全的。 原因很简单，华夏军的时间未必够。 兽潮就在眼前，幕后黑手、包括山城的秘密还没有浮出水面，陈剑实在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在过于完备、但效用有限的工业模块上。 所以，在引入自己的决策建议后，伏羲最终输出了一套简化后略显急功近利，却绝对能在最短时间内产生最大效果的发展方案。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先把搪瓷制造这一块给点了？” “这玩意儿难造吗？” 沈越开口问道。 “难倒是不难。” 一旁的雷杰摇摇头，回答道： “工序其实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涂釉烘干烧制三个步骤。” “但是釉料的成分” “我们要做的是耐酸型搪瓷，是用来制造反应釜的，这玩意儿的配方还比较复杂。” “氧化铝、二氧化钛、碳酸钾、氧化镍、氧化钴、氧化锆” “如果真的是严格按照配方一比一还原的话，光是这些原材料，我们都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大差不差就行。” “镍矿镍、钴这两种矿金陵附近就有，氧化锆的话没必要去挖矿，铜陵掉下来那些飞机，去拆一拆它们的反应堆堆芯，就能找到用来包裹核燃料的锆金属。” “其他的能找就找，找不到就拉倒。” “反正一切从简，性能差一点也没关系，能用就行。” “我们的理念就是能凑合就凑合，先解决有无问题，再去考虑优劣问题。” “同意。” 陈剑点点头，紧接着说道： “铅呢？我们需要大量金属铅来制造铅室和各种衬铅设备，这玩意儿去哪搞？” “买呗。” 耳机里，何朔的声音响起。 “机械神教对铅的概念还是比较清晰的，他们甚至曾经制造过铅弹，目前在金陵城市场流通的金属铅，每个月大概能有一到两吨左右。” “储量应该是相当高的，不管怎样足够初期设备使用了吧？” “那确实是够了。” 陈剑满意点头。 这两个前置设备需要的原料解决，更进一步，就可以考虑是先搞合成氨制硝酸，还是先搞焙烧炉制硫酸了。 这两者其实没有一个固定的先后顺序，但考虑到011的车间生产力，陈剑还是倾向于先做硝酸。 毕竟，只要有了硝酸，就可以直接开始尝试土法生产硝化纤维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条路线的科技树会比较平滑。 炼焦厂已经有了，炼焦过程中产生第二多的气体就是甲烷，收集后用氨氧法可以直接制硝酸。 实在不行，再多走一步，用常压法加催化床也可以制硝酸。 具体的细节陈剑打算就直接交给伏羲，他只要在伏羲制定的路线基础上稍作一些调整就好。 想到这里，陈剑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工业部分基本就按这个路线走了，农业呢？” “农林渔牧，怎么去发展？” “别的先不管，先烧荒垦地吧。” 沈越开口道： “我的意思是，金陵遗迹可以整个全部烧光。” “之前那头二级怪物带来的大量真菌腐殖质本身也是良好的肥料，趁现在气温回暖，一把火全部烧了，简单开垦后就可以直接种地了。” “什么精细化管理暂时都不考虑，有什么就种什么。” “土豆，玉米，花生，水稻” “反正只要把这一大块地填满了，养活几千人应该没多大问题。” “土豆不需要脱毒？” 雷杰好奇问道。 “脱个毛。” 沈越摇摇头，开口回答道： “脱毒技术是20世纪50年代才发明出来的，没有脱毒技术之前，难道那时候的人就不吃土豆了吗？” “其实土豆减产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单一化种植。” “如果单一化种植赶上土豆晚疫病，一波直接能给没粮食储备的农民全带走。” “不过，我们显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也是。” 雷杰若有所思地点头，转而又说道： “感觉我们应该抽时间去一趟各大育种基地，把他们储存的种苗起出来。” “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陈剑摆手道： “人口都还没上来，你去考虑高产品种的问题是没意义的。” “沈越的思路是对的，种了再说。” “与其考虑种苗，不如先把化肥的问题解决了。” “这玩意儿，等合成氨工业建立起来后，我们基本就自给自足了。” “明白。” 雷杰点点头，站起身说道： “基本就是这样了，让伏羲生成具体的计划，然后拆分下发下去吧。” “对了，我们接下来干啥呢？继续向外扩大侦察？继续打怪？” “这块沈越来做。” 陈剑摇头道： “接下来，除了种田之外，我们要做的事情分成几个部分。” “沈越带领华夏军向外侦察，配合马上到来的圣血者、以及一部分机械神教护教军清理怪物，建立警戒，收容流民。” “何朔继续加强对外影响力，通过各种方法收集情报、输出理念，做好颠.渗透准备。” “雷杰，近期你就负责配合伏羲组装df-26火箭，建立发射井，创造发射条件。” “明白。” “收到。” 几人一一回答，雷杰紧接着问道： “你呢？你又要出去？” “暂时不去了。” 陈剑摇头道： “我负责整体布防工作，以及011基地综合管理。” “一直搞游牧发展不是个事，兽潮马上要来，我们必须守住自己的基本盘。” “得跟他们打阵地战。” “既然要打阵地战咱们的阵地，就必须得建好！” 一般来说，在现代战争中，高耸的城墙、坚固的堡垒、庞大的巨城其实是没有太大的战术意义的。 毕竟，你的城墙再高也挡不住飞机，你的堡垒再坚固也扛不住一发钻地弹。 但现在，陈剑带领的队伍虽然拥有大量现代武器，他们要打的战斗，却不是一场标准化的现代战争。 他们的敌人不是拥有同等火力的人类队伍，而是一大批体型庞大、对有生目标杀伤力惊人，却没有足够破甲能力、攻坚能力的怪物。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堡垒的意义就相当大了。 陈剑带着几名圣血者、驾驶着猫车沿g25高速一路前进，一边观察着地形地貌，一边开口说道： “g25高速是一条相当可靠的防线，以这条公路为骨架，我们有好几条通往金陵遗迹的、路况相对较好的铺装路面可以使用。” “如果我们把第一道防线设置在这里，无论是支援、运输、撤退都会相当方便。” “唯一的问题是，这条环绕金陵遗迹的高速有点太长了。” “总长度65公里，我们没办法建立足够多的永备工事。” “那这样算起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沿这条线布置20到30个简易堡垒。” “通过这些堡垒，我们可以把从花都缴获的火炮全部配置到前线。” “当怪物进入到火炮直射范围之内时，无论它们在哪个位置，都会同时面临至少3门火炮的直瞄轰炸。” “理论上说，不管兽潮中的怪物多强，他们也是扛不住这样的火力的。” “哪怕这道防线被突破，我们的人也可以沿公路迅速撤回到第二道防线。” “怎么样，你们觉得这个思路可行吗？” 陈剑转向一旁的季星等人，短暂的沉默过后，谢柳开口回答道： “有一个问题。” “这里距离基地太远了，又是前线，每一个堡垒的距离又远。” “那我们怎么保证部署在这里的士兵，不会因为恐惧而逃跑呢？” “兽潮跟普通的怪物可不一样，我们的人在面对普通怪物时已经能做到冷静应对了。” “但如果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上千头怪物呢？” “我们是不能使用蚁群机器人的，对吧？因为兽潮可能导致通讯中断，导致电子设备失效.” “这确实是个问题。” 陈剑点头，叹了口气道： “人是最可靠，但也最不可靠的‘工具’。” “我们无法预测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崩溃，事实上，历史上任何一个指挥官也无法预测自己的队伍会在什么时候崩溃。” “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队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的。” “所以，我们也只能按照这个思路去执行。” “我们必须告诉驻守在这里的人，他们来了就会死。” “只有经过这样的筛选，却仍然愿意执行命令的队员，才配进入堡垒。” “当然，我们也会做备用方案，比如你刚才提到的蚁群机器人。” “或者，我们可以采用有线遥控方式来控制这里的炮台。” “十几公里的距离不算远，我们得到线缆储备，其实是能够覆盖的。” “明白了” 谢柳若有所思地点头，而这时，季星突然开口说道： “所以我们需要提前开始一场筛选。” “我们要人为制造出一个必死的场景，来考验我们的队伍。” “没错。” 陈剑稍稍松了松油门，紧接着说道： “沈越已经在制定计划了，预计未来两天就会开始执行。” “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参加一下试试，看看自己能不能扛得住压力？” 这句话说完，谢柳、季星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随后，季星咳嗽一声道： “团长，你应该在帝都多待一段时间。” “如果你看到圣血者从小是怎么训练的，你就应该知道，对那时候的我们来说，死了反倒比活着更好受。” “没有圣血者是怕死的，除非他坐上了更高的位置.” “这样.” 陈剑没有继续接话，而是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开上了s87高速。 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从这里往遗迹方向靠近，就是我们的第二道防线，也就是我们的雷区。” “我们将在这里布置大约10枚30万吨当量的核武器，在必要情况下逐一引爆。” “为什么不是向外布置，是因为核武器的数量有限，范围拉得太大，造成的杀伤也有限。” “我们必须等怪物挤成一堆的时候去引爆，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 “不过这么一来，我们自己的生存空间其实也相当狭窄了.” “这是一锤子买卖，如非必要，我们也尽量不使用核弹。” “只有这一片雷区吗？” 谢柳突然开口问道。 “密集雷区只有这一片。” 陈剑点点头，继续说道： “但是在第一道防线外围20公里距离上，我们还会布置几枚由货车搭载的机动核弹，用于对高威胁目标进行斩首作战。” “如果我们提前发现了一级、二级怪物，这些已经验证过效果的自爆卡车，就会在恰当的时间内，把它们送回老家去。” “明白了。” 季星略微思索片刻道： “很完备的防线。” “即使是上千头怪物组成的兽潮，恐怕也很难突破这样的防守。” “虽然没有坚不可摧的城墙，但每一条防线对它们来说都是一条死线。” “不过.” 说到这里，季星沉默了片刻。 而陈剑则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如果这三条防线全部被突破的话，那最后一条防线，也就只剩下我们了。” “到那时候，我们将被迫跟那些怪物近身肉搏。” “谁能活下来” “就看谁更敢玩命了.” 第154章 卖枪 军、工、农三侧的大方向全部制定完成，没有耽误任何时间，在伏羲出具了更细节的计划书、并通过陈剑几人的验证之后，计划立刻开始了落地。 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火烧山。 事实上，哪怕前期伏羲已经操控工程机械队011工事周边做了大量清理工作，前期那头二级怪物也侵占了许多的原本属于木本植物的地盘，但300多年长成的森林真不是开玩笑的。 砍不完，根本砍不完。 所以，在用推土机提前开辟出防火带之后，基地里的众人也开始对一些低价值的林木进行分块焚烧处理。 炼焦厂产出的焦油就是最廉价的引火材料，几名圣血者拎着油壶到处点火，没花多少时间，便将整片树林全部点燃。 火光冲天而起，炽热的空气在遗迹周围流动，驱散了2月中旬最寒冷的冷风。 在基地外围工作的流民们脱下了厚重的衣服，趁着休息的间隙，爬到高处，痴迷地看着远处燃起的大火。 这样的大火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意味着灾难，是他们避之不及的东西。 但现在，他们却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所依附的那个势力已经完全掌控了火的力量。 火焰吞噬而过的土地，将要迎来新生。 —— 所以那些肥沃的土地里，会种上什么作物呢？ 流民们好奇地看向工事主通道外已经被平整为“广场”的区域，在那里，陈剑正在接待着刚刚从金陵城里赶来的江南商会商人。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收集了金陵城里绝大部分作物的种子。” “土豆，花生，玉米，水稻，小麦.还有许多蔬菜。” “这都是些优质的种子，有一些甚至是我们从大农场主那里高价收购来的。” “从数量上看，这些种子足够播撒在3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了。” “春季马上就要到来，您只需要把种子撒下去，几场春雨过后，它们会自己成长起来的.” “很不错。” 陈剑抓了一把大豆仔细看了看，随后拍了拍手说道： “那就准备交易吧——这些种子，总共价值多少钱？” 问出这个问题时，陈剑其实已经在心里大致估量了一番。 按照金陵城及周边田地的面积、以及城内人口的粮食消费情况来计算，一平方公里、也就是1500亩土地的收成大概能养活50到60人。 也就是说，差不多30亩地的产出，就约等于365克黄金。 当然，这个数字计算的是最终的粮食产出，折到种苗的价格，能覆盖30亩地的种苗，估计最多也就能换10克黄金左右。 现在，对方说这些种子能够播种在3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大致计算一下，这笔交易应该15000克黄金。 这个价格 不能说多贵吧，但陈剑还真不想给。 毕竟，011工事的黄金储备并不多，截止目前，哪怕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交易、掠夺在不断累积，库存里也只有24万克黄金。 一下子要干掉15%，已经触及到货币安全线了。 所以，陈剑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对方要求的价格过高，他就直接用装备来换。 而不出他的预料，对方果然报出了一个相当夸张的价格。 “18000克黄金。” 商人咳嗽一声，没等陈剑开口，便继续说道： “当然，您可以用其他有价值的物品来交换。” “我想，华夏军经商的时间并不长，应该没有多少黄金，但贵方拥有的东西.却是许多人都想要的。” “比如.贵方的武器。” “我听说，贵方有许多连发步枪的库存。” “您知道，在金陵城，已经有人开出100克黄金一把的高价来求购了。” “如果您愿意用这些武器来交换，我想，区区18000克黄金的价格，对您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高价吧？” 说的很有道理。 陈剑微微点头。 实话实说，目前己方队伍使用的保存完好、性能强大的191步枪无论放到哪里都是硬通货，虽然这年头枪没有弹值钱，但100克黄金一把也算是相当不错的对价了。 随便卖掉几百把，华夏军直接实现财政自由。 这其实也是条路子。 —— 但当然，陈剑不会这么干。 他有更好的东西。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随后对商人说道： “枪我们可以卖，但你得先验验货。” “当然，当然！” 商人满脸惊喜，陈剑冲着早就等待在一旁的黄鱼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走过来，把手里的75式步枪递到了商人手里。 顺带着，他还贴心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们的新枪，比原来那把枪更轻便，火力更猛。” “啊？” 商人愣了。 他看着手里那把粗糙到甚至有那么一点“粗制滥造”的步枪，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只是开了个玩笑。 这玩意儿跟机械神教生产的那些单发步枪有区别吗？？ 也就多了个弹仓吧？ 这年头只要是活跃在废土上的商人，多多少少都懂点武器。 而当他真正把枪拎在手里时，那种轻飘飘的手感，则让他更加怀疑枪的性能。 “子弹已经压好了，打打看吧。” “放心，试枪的子弹不收你的钱。” “多谢，多谢！” 商人将信将疑地跟着黄鱼走向场地的边缘，按照黄鱼的指示握住了护木，把枪压在了腰间。 随后，扳机扣下。 “砰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巨大的后座力差点掀了他一个跟头。 好在他迅速松开了扳机，这才没让子弹飞到不该飞的地方。 “有劲！！” 商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稍稍前倾的姿势再次握住护木，估算着瞄准了前方的树木。 “砰砰砰砰砰——” 这一次，他一口气打空了弹仓里的所有子弹。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跑到树前查看毁伤情况，当看到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的树干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就要这个！” 陈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正打算开口，商人的眼睛一转，突然说道： “不过，这把枪的性能其实是比不上大人们使用的那把步枪的吧？” “所以价格上或许也应该优惠一些？” “50克黄金，量大有优惠。” “这有点太贵了.40克？” 商人试探着开口。 “成交！” 陈剑果断拍板，生怕对方反悔。 40克！ 这玩意儿的制造成本折合成黄金也就3克左右，40克卖出去，那已经是暴利了。 当然，现在自己只是把这批枪当做对价在使用。 如果后续产量跟上来了，要当做倾销商品使用的话，价格还是可以继续往下压的。 只要金陵城还有足够交易的钢铁，这把枪的生产线就永远不会拉闸。 看着陈剑的表情，商人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价出高了。 他想要反悔，但仔细一想，这只是第一次交易，以后议价的空间还大得很。 于是，他也不再纠结，而是满脸带笑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成交了。” “大人，我今天就要返回金陵，今天能把枪带走吗？” “恐怕带不走。” 陈剑摇了摇头，回答道： “枪还没造出来。” “啊？！” 商人目瞪口呆。 “大人.这把枪.是你们造的？！” “不是从遗迹的宝库里发掘出来的？！” “当然不是。” 陈剑伸手示意商人跟上，随后径直走向了一旁还没来的及垒砌砖墙，只是简单用几根木头、外加防水布遮蔽起来的“兵工厂”。 帘子一掀开，轰鸣着的冲压机床瞬间暴露在了商人面前。 商人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广场边缘、正在发出隆隆巨响的“棚屋”。 跟那个一眼就看得出功能的炼钢厂、还有那个虽然看不出功能、但总归大概知道是要用煤炭加工某些产品的焦化厂不一样，这个棚屋的规模太小，也太过简陋，他甚至一开始还以为这是用来锻打材料的锻造工坊。 但当看到巨大的冲锤如同流水一般地将各种零件冲压成型、又被传送带一一传送到正在组装的几个工人面前时，他人直接傻了。 一把枪还能这么造？！ 诚然，机械神教也早就形成了岗位细分、流水作业的概念，可跟这里一比，他瞬间意识到，机械神教所谓的“效率”，所谓的“合作”，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笑话。 他亲眼看到坐在最前面的那名女性圣血者速度奇快无比地仅仅用了不到20秒的时间就用各种零件组装成了一把枪，随后头也不回地把枪扔到了自己身后巨大的木箱里。 就好像她扔的，只是一根平平无奇的铁棍。 那可是枪啊。 能连发的、火力凶猛的步枪！ 商人的嘴唇微微颤抖，随后，他开口问道： “大人.这样的枪，你们一天能造出多少把？” “500到600吧。” 陈剑随口回答道： “现在限制产量的主要是钢铁原料，所以以后，如果有钢材，你就直接往我们这边运好了。” “给机械神教那帮神棍也是浪费，你说对吧？” “是的，是的” 商人忙不迭地点头，随后又赶紧说道： “大人，我可以在你们这里借宿一晚吗？” “明天一早，如果枪造完了，我再带着回去！” “当然可以。” 陈剑温和地点头道： “我为你和你的商队准备了特殊的房间。” “或许，你可以好好参观一下，看一看我们这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两小时后。 011工事内部，生活区，被单独划分出的一间休息舱里。 这个名叫“李琛”的商人一边细细品尝着黄桃罐头里的汁水，一边连声叹气着说道：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天国，恐怕就是这里了” 这话说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商人也是连连点头。 他们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刘姥姥进大观园，但他们在进入011工事后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他们的反应，却是生动无比地诠释了这个典故。 他们没有在能自动喷出热水的浴室洗过澡。 他们没有见过能为他们端上餐食的机器人。 他们不知道灯光为什么会自动亮起。 他们也听不懂回荡在生活区里的婉转悠扬的音乐。 但，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好奇。 “在这之前，我只知道华夏军的战斗力强得过分。” “现在看来，他们或许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难怪连圣人都会称他们为‘天使’.” “或许，他们真的是天使吧。” “要不然，机械神教发掘了那么多遗迹，怎么从来都没有找到过这样的地方？” “很可能，这些宝库本就是为天使准备的，如果不是天使到来，遗迹里的宝库也根本不会显露出真容” 李琛不断地自我攻略，而其他人则是纷纷附和。 “很合理。” “确实是这样。” “所以这样一来，或许以后我们的贸易重心.就真的要转向这里了？” “那当然！” 李琛理所当然地说道： “华夏军的大人们已经拥有了一切，他们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粮食。” “可就在今天，他们已经购买了那么多种苗。” “等到今年秋天时，他们就会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农场主！” “你不要以为他们做不到，他们什么都能做到！” “火已经烧起来了，要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开始播种。” “这一批种子种下之后.这个世界，或许也要慢慢改变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此刻的他们仍然沉浸在011工事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中。 但他们还不知道，陈剑即将要播下的种子，并不是只生长在土地里. 另一边，作战指挥室内。 陈剑几人围坐在一起，一边透过摄像头观察着几名商人的反应，一边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我们的策略已经完全奏效了。” “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把有关这里的消息大肆传播出去。” “到时候，我们在商业方面的困难，就会得到完美的解决了。” “或许下一步，我们可以从这些商人中挑选一部分进行培训？” “他们可是流动的宣传机器，如果能把我们的理念传播出去的话后续我们的统一计划，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陈剑的话说完，雷杰开口问道： “不找圆环商会吗？我们跟他们的合作其实更稳固吧？” “不找。” 陈剑摇头道： “他们不是纯粹的商人，我们很难控制他们。” “不过你说到这里我倒是确实有一件事情要他们去办。” “明天把王立字叫来吧，他最近就在金陵活动，我得跟他谈谈。” “谈什么？” 雷杰好奇问道。 “还能有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去找你要的火箭燃料啊！” “他们已经很久没给我们办事了，也是时候，给他们点压力了.” 第155章 破绽 陈剑之所以想让圆环商会去找火箭燃料、而不是自己动手，真的是因为这个活儿实在是太吃力不讨好了。 事实上，火箭燃料这种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虽然他那个时代，某短视频网站上经常有某某天才小学生手搓话梅糖的视频爆火，但那玩意儿跟真正的固体燃料相比，差不多就是从茅坑边的墙上刮下来的毛硝和黑索金的区别。 如果不是考虑整备速度的话，一枚液体燃料火箭无论是在稳定性、还是在耐储存性上，都要超过固体燃料火箭不知道多少倍。 之所以自己找到的是固体燃料火箭，陈剑很怀疑，有可能也是因为火箭军在决策时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保留。 毕竟，在面对当时的情况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全知全能的。 作为一支战略部队的决策者，无论在做什么决定时，首要考虑的就是“敌人在哪”这个问题。 虽然大灾变发生的很诡异，也完全无法解释，但谁能保证，这不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呢？ 决策时间只有5个小时，那种情况下，哪怕是全球诡异复苏了，决策者都要把它当成一次超高烈度的突袭战争来看待。 选择固体火箭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他们不知道被封存起来的东西多久之后会开启，如果时间短，那固体火箭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时间长，实际上战略导弹这种东西几乎也不可能用得上了。 两项权衡下，存储固体火箭是更保守的做法。 —— 当然，也不能否认在其他基地可能还有其他液体火箭以同样的方式被保存下来，但在没找到之前，陈剑也不去做这种预设。 把任务发给圆环商会就好了。 找得到就找，找不到的话. 让伏羲调动全部设备，手搓也要给它搓出来。 于是在第二天，陈剑送走江南商会的商人之后，便立刻“召见”了正好在金陵活动的王立字。 后者一路紧赶慢赶赶到011基地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此时陈剑正在与伏羲讨论一层防线堡垒的设计和建造方法，王立字就站在远处等着，神情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前那种桀骜不驯的态度。 等到陈剑把方案定下来走向他后，他才迎向陈剑，态度恭敬地说道： “陈先生，我到了。” “看出来了。” 陈剑招呼王立字到摆在主通道外的小桌旁坐下，蚁群机器人过来给两人倒上茶水，陈剑喝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 “最近怎么样，在哪发财呢？” “发财.” 王立字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 “最近花都的事情确实让我们发了一笔小财，不过这些资金都投入到下一阶段的计划中去了。” “我们正在对长安遗迹进行挖掘，尝试找出有关兽潮真相的线索。” “哦？” 陈剑惊讶问道： “你们关心兽潮做什么？不找你们的圆环了吗？” “我还以为你们会继续追踪庐州那边的线索呢。” “没有必要了。” 王立字叹了口气道： “领袖告诉我们，有关伏羲项目的谜底，大概率已经被你们揭开了。” “你们只是认为不应该、或者是不必要把信息与我们共享罢了。” “所以，我们也不需要继续去追寻。” “我们是盟友关系，虽然最终的目的有所不同，但无论如何，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而现在，寻找与兽潮有关的线索，就是对你们的帮助。” 啥？ 圆环商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陈剑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王立字，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后者倒是毫不顾忌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坦坦荡荡。 “不必觉得我在撒谎，事实上，这只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罢了。” “明白。” 陈剑点点头，紧接着问道： “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暂时没有有意义的信息，但我们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们在长安发现了一些怪物的骨骼，骨骼属于只在南方出现的怪物。” “数千公里的距离，怪物长途奔袭到长安这证明，它们一定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的。” “这一点我们已经知道了。” 陈剑略微思索片刻，随后继续说道： “我们会向你们提供一些与线索有关的设备，你们可以沿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追查。”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别的事情。” “请说。” 王立字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我们会尽力。”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份火箭燃料。” “你知道什么是火箭吧？” “知道。” 王立字点点头，随后回答道： “我们曾经拆解过一些火箭，在一级管控物资内也保存有一些零件和燃料。” “但由于保存状况不佳，那些所有东西都不能使用了-——燃料甚至点不燃。” “但如果你们需要，我们会尽力去寻找。” “只不过，找到的希望不大” “没关系，我会给你们提供准确的地点。” 陈剑摆手道： “去那些地方找，你们找到的概率会大许多。” 陈剑并不担心给出火箭军基地的具体位置会带来什么不可控的后果。 废话，火箭军基地当然只有火箭，就算找到了核弹，他们也没能力使用。 让他们来打这个工再合适不过了。 而在听到他的话后，王立字也是果断拍板同意。 任务顺利被分包出去，陈剑随即便让伏羲取出了沈越从怪物身上发现的那枚脊髓连接式脑机。 当东西被摆在王立字面前时，他脸上疑惑的神情显然已经说明了，这东西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你认识吗？” 为了保险起见，陈剑还是问了一句。 “不认识。” 王立字摇摇头。 “这就是控制那些怪物的装置？是在怪物体内发现的？” “对。” 陈剑的话音落下，王立字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不合理。” “人类之前猎杀了那么多怪物，但从未发现过这种东西。” “它只能是近十几年、甚至是近期才出现的。” “或者说，这种东西只有在兽潮前夕才会出现。” “那投放这种设备的.又是谁？”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问题。”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有一个强大无比，但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势力存在。” “.有可能。但还有另一个问题。” 王立字仔细思索片刻，随后说道： “150年前，兽潮以同样的方式发生。” “那也就是说，那些怪物应该也是被以同样的方式操控的。” “可为什么.在长安城，在怪物的尸体中，我们没有找到类似的设备？” “哪怕一个都没找到。” “一定是有人把它带走了、或者销毁了。” “可销毁它的人，我们却从未见到过。” “所以，是我们看不到他们” “还是，他们就在我们之中？” 第156章 高空气球 王立字一开始以为自己在长安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但事实上，他已经带来了重要的线索。 如果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在长安“古战场”遗迹中发现的怪物尸骸里确实没有发现脑机设备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兽潮很可能只是一种单纯的攻击手段，而在这一套攻击手段背后，还有一套复杂的系统在维持着它的运转。 包括前期的脑机投放，进攻中的调度指挥，以及收尾时的装备回收、战场打扫。 要做到这一步，控制兽潮的势力必然需要更庞大的后勤和支援队伍来维持。 所以，这支队伍还存在吗？ 如果在的话，它会在哪里？ 陈剑隐隐感觉到，有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阴影正笼罩在自己、笼罩在华夏军的头上。 可现在，他对这个阴影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需要更先进、更大范围的侦察手段。” 作战指挥室里，陈剑开口说道： “现有的依靠无人机建立的侦察和预警体系实在是太过于低效，也太不稳定了。” “长航时无人机需要消耗的航空燃油也不是一个小数字，按照现在的用量，我们的燃油储备最多还能支持半年不到。” “我们迫切需要一种低成本的侦察手段。” “它的效果不用那么好，精度也不用那么高，但必须要让我们能够看见。” “所以.有什么办法吗？” 他的话音落下，雷杰立刻开口道： “事实上，恢复与卫星间的通讯是最好的办法。” “按照伏羲的数据，目前轨道上应该还有至少100颗卫星是能够勉强维持运作的。” “只不过，它们与地面的通讯中断了，在长期没有收到指令的情况下进入了休眠状态。”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恢复地面与卫星的通讯，重启卫星系统？” “首长，没有那么简单。” 伏羲的声音在指挥室内响起。 “我所说的‘能够目前维持运作’的卫星，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不具备侦察功能的通讯卫星。” “其中，北斗系统中有4颗卫星还能使用，后续我们也可以轻易恢复其功能。” “但如果具体到侦察卫星上，目前没有任何功能完好的卫星可供使用。”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雷杰摊手道： “高空气球。” “话说，以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能生产出性能满足使用需求的高空气球吗？” “我们需要的可不是常规气球，我们需要的是长航时，远距离，且具有一定自持能力，能够被有效回收的侦察气球。” “这玩意儿乍一看没多复杂，可真要造出来.技术门槛还是挺高的吧？” 他的话说完，伏羲的声音再次响起： “长航时气球的主要难点在于高压聚乙烯材料，现在我们库存中并没有现成的材料，而如果要重新建立一套生产线，费效比相对较低。” “我认为，我们的最优选择应该是使用相对较为传统的对流层侦察气球。” “我们可以直接使用橡胶或塑料制作球皮，在不考虑使用时限的情况下，可以在短时间内实现大批量生产。” “侦察设备方面，虽然我们不具备生产成像设备的能力，但完全可以使用011工事内现存的红外和白光成像设备应急。” “绝大部分怪物产生的热信号是较为明显的，在5到10公里距离上完全可以被发现。” “如果需要进一步的情报，我们可以通过控制系统降低气球高度，通过抵近侦察方式来弥补设备的不足。” “好思路。” 陈剑点点头，随即继续问道： “控制系统设计呢？这块怎么做？” “使用全向螺旋桨控制方向，单向排气阀控制高度。” “也就是说，降低高度之后，气球不再具有复飞、升空的能力？” “是的。” 伏羲回答道： “但考虑到特殊情况，我们也可以为一部分向关键方向侦察的气球设计一次性高压储气装置，用于单次复飞。” 一锤子买卖啊. 陈剑算是听懂伏羲的思路了。 其实它的思路跟何朔造枪的思路也是差不多的，就突出一个低成本、简单易用，坏了也不心疼。 但你别说，这种思路在废土上还真格外好用。 毕竟，现阶段的华夏军根本就没有对手，他们造出来的每一种东西，都可以称得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如果一个气球的释放不需要考虑政治因素，不需要考虑隐蔽性，不需要考虑防空火力的威胁时，真的有必要给它加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设计吗？ 说真的，如果不是要考虑回收需求，搞个塑料袋装点氦气扎起来吊个摄像头往天上一飞也是可以的 “那就按这个思路来吧。” “通知江南商会那边，把橡胶材料也纳入采购范围。” “雷杰，这两天让伏羲配合你把控制系统搞出来，我们尽可能在两三天之内放飞第一个气球。” “性能不够数量来凑，只要飞的够多，覆盖范围早晚会扩展出去的。” “我不管那个所谓的‘幕后黑手’到底藏在哪里，也不管它对我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但是，我们的地盘，绝对不能允许有任何不明身份的外来者进入。” “火已经烧起来了，下一步，我们要直接在011基地外围30公里外烧出一条隔离带来。” “那里不允许存在任何可能遮挡高空侦察视野的掩体，只要试图靠近我们的东西，都必须要经过隔离带的检测。” “好家伙，无水护城河是叭” 雷杰好笑的摇了摇头道： “你说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夸张的点子呢？” “因为你思想还没完全转变过来。” 陈剑一本正经地说道： “咱们那个年代确实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但现在这地方吧” “森林和植物真的多得有点烦人了。” “必须烧掉一些！” 高空气球、真空隔离带计划的敲定为陈剑的防守策略补上了缺失的最后一环，只要这两个条件得到满足，信息、火力便能实现初步闭环，兽潮来袭后，华夏军就能获得充分的反应时间组织防守。 陈剑认为，在这样完善的准备下，华夏军面对兽潮的胜算，还是要比那些拟态异端大不少的。 毕竟，按照现有的信息来看，他们只是火力比较强、战斗力比较强，但在作战体系、技术体系方面，其实还有许多致命的缺口. 一切工作基本安排妥当，陈剑心情也久违地放松下来。 走出作战指挥室后，他立刻下达命令，要求沈越集结起了华夏军一班、二班、三班的队伍，准备带他们外出拉练，顺便扫一扫周边残存的怪物。 “.要做什么、剧本怎么安排你都是清楚的，我就不多说了。” “我的要求是，绝对不要造成非必要的减员。” “毕竟，现在这些华夏军都已经是被筛选过一次的好苗子了，一次锻炼不够，那就多来几次，没必要走极端哈。” “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越点头回答道： “这次高压测试主要还是以非战斗测试为主，伏羲全程监控，再加上两个圣血者作为高机动支援组掠阵，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的。” “万一实在是运气不好，剧本进展不顺利的话，我就提前结束行动，另找机会。” “可以。” 陈剑满意点头，随后招了招手，示意等待在一旁的蚁群机器人把一个大箱子抬到沈越面前，开口说道： “你这次稍微走远一点，顺便把这些东西带上，布置好。” “这什么？” 沈越疑惑问道。 “简易的地震检测仪，从紫金山天文台的地下仓库里起出来的，修复后大部分还能用。” “那头鲸鳅至今都行踪不明，我担心它已经开始打洞了。” “它在苏杭那边我管不着，但如果它已经掘进到我们附近的话，那我们就必须有所准备了。” “只要检测到异常的地震信号，我们就能通过三角定位锁定它的位置。” “到时候.” “明白了。” 沈越点头道： “布设区域呢？规划好了吗？” “伏羲会发到你的pda上，你按照指引来就好。” “明白。” 沈越朝陈剑敬了个礼，没有多余的废话，简单整队后，三个班的华夏军立刻出发。 站在一旁的黄鱼羡慕地看着那些战士们远去的背影，眼神中似乎有些失落。 陈剑走到他身边，略带调侃地问道： “咋了？连续两次没参加作战行动，心里不平衡了？” “没有！团长！” 黄鱼立刻答道： “就是有点羡慕。” 陈剑拍了拍黄鱼的肩膀，宽慰道： “放心，现在是战时，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预计10天之后，第一批从帝都来的流民就要到了。” “我需要你制定一个完备的方案，来对这些流民进行筛选、训练。” “华夏军的队伍要扩大，我希望你能向上走一步，不要仅限于‘排长’的思维。” “你要做华夏军的第一个连长，明白吗？” “明白！” 黄鱼大声回答。 连长？ 他其实对所谓的“军衔”“职位”并没有太大渴求，但在得到陈剑的承诺之后，他确实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这是华夏军的连长啊。 这样的位置，哪怕是哪一个圣堂近卫旅的旅长来换，他都会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 不过，自己真的能胜任吗？ 他想要从陈剑那里得到更多的信心，但后者却已经走开，径直走向了焚烧过后的大片荒地的方向。 —— 陈剑可不管黄鱼是怎么想的。 反正担子是要加到你身上的，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扛下来。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烧过之后的土地能不能开垦成田地播种。 毕竟，这可是真正关系到华夏军的粮食安全的东西。 “怎么样，这里的土质能种东西吗？” 正蹲在地上跟一名来自黄石城的女人查看土壤的雷杰抬起头，回答道： “没有更细致的检测手段，但基本可以确定，二级怪物、以及那些菌毯带来的有毒物质已经完全被焚烧清理掉了。” “种肯定是能种，大量草木灰堆积，肥力估计也是够的。” “现在就是一个灌溉的问题比较麻烦——我在跟她——她叫黄斐，我在跟她讨论引水灌溉的问题。” “目前初步的计划是从玄武湖开一条沟渠过来，然后再在沟渠主体的基础上建设网状的灌溉水道。” “她对这方面很在行，黄石城里田地的灌溉水道就是她规划的。” “女中豪杰，不错。” 陈剑竖起大拇指，名叫黄斐的女人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随后说道： “是团长过奖了。” “没什么过奖不过奖的。” 陈剑摆摆手说道： “论功行赏，解决了什么问题就有什么样的奖励，如果这件事情做得好，以后你可以全面负责011基地的水利工作。” “当然，你也要继续学习，在知识水平上更进一步。” 陈剑这番话说得多少有些“官方”，但他也是刻意为之。 团队渐渐大了，他虽然不需要特权，但也必须在其他居民那里建立起一定的界限感。 否则，日后的管理将会相当困难。 而很显然，这些居民们确实也吃这一套。 到目前为止，整个基地的运作可以说是相当顺畅，隐约已经达到了“令行禁止”的程度。 简单跟两人讨论了几句，陈剑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去季星负责的兵工厂看一看75式步枪的生产情况。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011基地南侧20公里处发现大股流民，无人机抵近观察后，识别到已记录的人脸图像。” “是江鱼，她把千岛湖镇的人带过来了。” “那么快？！” 陈剑愣了。 这才过去4天多一点的时间，她就把人带来了？ 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这效率，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是的，身份已确认。” “首长，对方携带了较多物资，是否需要派出货车接应？” “去吧，尽快。” 陈剑立刻点头。 他有点迫不及待。 因为他是真的想知道，那个叫江鱼的女孩，是怎么在五天之内，带着两百多人的队伍，走出近两百公里的 第157章 流民安置 一小时后，011基地广场上。 陈剑站在江鱼面前，神情惊讶地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带着两百多人，先是花三天徒步了150公里到达主商路，然后又搞定了蒸汽运输机车，把你们的人分批全部拉过来，最后脱离了主干道，走小路来的金陵遗迹？” “是的，我们基本上已经把一切可以用来交换的物资全部换掉了。” 江鱼神情平静，紧接着说道： “我们只保留了最基本的生活物资，连工具都全部交易掉了。” “所以，如果需要我们干活的话，大人，也许您需要为我们提供工具。” “这倒是没问题。” 陈剑点点头，转而问道： “但问题是，你们有那么着急吗？” “我没说你做错了，我只是没明白，你做的这些决策多少有点.” “太武断了？” 江鱼接话问道。 陈剑摇了摇头。 事实上，江鱼做出的这一系列决策决不能说是武断。 兽潮活动越来越频繁，金陵遗迹周边的安全环境一天比一天恶化，对一支正在迁徙的队伍来说，不计代价地尽快到达目的地才是最理性的选择。 但，这是在掌握大部分信息、对兽潮有充分认知、且能精确计算投入产出比的情况下，才能做出的决定。 她呢？ 她没有伏羲作为决策参考，显然也没有追在屁股后面的巨大危机逼迫她不得不向前，她凭什么能做出这样的决策？ 靠直觉吗？ 说实话，如果真的靠直觉，在确定前方有一个相对可靠的出路后，最符合直觉的选择应该是尽可能放慢行进速度，把所有人都一个不少地带过来吧？ 她可不是这么干的。 在这四天多的强行军中，她的队伍甚至损失了不少人。 最后真正到达011基地的，也就是两百出头而已。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你明明可以慢一点，为什么非要那么快？” “因为如果慢下来的话，有些不该来这里的人也会被带到这里来。” 江鱼的表情仍旧是沉静如水，甚至有些冰冷。 停顿了片刻后，她继续开口说道： “事实上，那些掉队的人也不是被我们抛弃了。” “他们只是不适合这里，所以在路过沿途的其他城镇时，自己选择了留下而已。” “他们还没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也没从安稳的幻觉里挣脱出来。” “这样的人不是不能活下去，只是我真的带不动他们。” 带不动？ 陈剑心里一动。 这确实是一个相当合理的理由。 毕竟，这片废土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有能力活下去的。 就像江鱼所说的，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做好重新开始的准备。 在过去几十年的安稳生活中，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靠自己的经验、靠自己已经成型的信仰支撑着活下去。 一旦让他们来到011基地，带来的也只能是比人力收益更大的不稳定性所造成的损失。 啧。 陈剑看向江鱼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审视。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她在看待这些事情时表现得那么清楚？ 陈剑很想问一问，但他还是秉持着一贯的原则，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尽可能先不去追究新来者的过去。 于是，他只是简单点头，示意自己对江鱼的判断没有异议。 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先把你带来的这些人安顿下来吧。” “我们没有为你们提前准备住所，所以，你们必须在今天晚上天黑之前，把过夜的住所搭建起来。” “明白，大人。” 江鱼立刻回答，紧接着问道： “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去吧。” 江鱼向陈剑躬了躬身，随后转身离去。 几分钟之后，原本聚集在空地上的、来自千岛湖镇的流民已经全部动了起来。 在江鱼的带领下，他们先是物色到了一片相对平整、干净的空地，随后迅速分工合作，由女人、孩子和老人来清理地面，健壮的青年男人则到堆放木料的场地挑选合适的木料。 这些木料大部分是伏羲在此前的开荒行动中砍伐下来的，经过一段时间内的风干，枝条已经干枯，借助蚁群机器人下发的简单工具，处理起来并不困难。 仅仅花费了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空地上便已经搭建起了几个大型棚屋的框架。 江鱼本来似乎是想用树枝、树叶临时封顶，但在注意到她的动作后，陈剑也是慷慨地拿出了暂时用不上的三色防水布，交给江鱼使用。 这玩意儿可比这个世界上常见的油毡布要轻便多了，正在搭建的众人很快便发现了这种材料的用法，三下两下便把屋顶封了起来。 随后，在观察一圈后，江鱼指挥众人把防水布的中心用木棍撑起，以免下雨时的积水压塌棚屋。 一切准备完毕，地面也基本清理干净。 众人的行李被一一放下，以家庭为单位简单分隔出了几十个区域。 光是做到这一步，都已经足够给江鱼竖个大拇指了。 但她的工作显然还没完。 她大致判断了主要风向，随后在下风处选定两个距离较远的地点分别搭建了简易的厨房和厕所，当天色渐渐暗下去时，厨房里的灶火也已经生了起来。 “.高效。” 陈剑感慨道。 “不止是高效，她这一套总让我有点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一眼就认出门派了一样。” 一旁的雷杰啧啧说道： “组织度很高，效率也很高，营地的功能性不算强，但足够满足生活需要了。” “队长，这是个人才啊，好好培养培养，以后流民管理这块或许可以交给她来做？” “现在流民管理还是谢柳和季星两人兼着，黄鱼偶尔也帮帮手，但他们的能力都不体现在这方面，多少有点浪费了” “先继续看看情况吧。”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第一顿饭给他们吃点好的，聚个餐餐。同时，准备好放映设备，跟黄石城那次一样，先给他们来个入职训练。” “没问题。” 雷杰乐呵呵地点头，随即说道： “你说，这些人看到视频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跟黄石城的居民可不太一样，他们的思想大多数还是被机械神教那一套神权思想控制住的。” “这一下给他们来个大的，会不会有人直接叛逃了？” “我觉得会有。” 陈剑若有所思道： “但没关系，在来的路上，江鱼已经给我们做了第一次筛选，现在我们要做的不过是第二次筛选而已。” “筛选总是有代价的，对吧？” “那倒是” 雷杰最后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正在给来自千岛湖镇的流民们训话的江鱼，随后便走向工事主通道，去准备马上要用到的放映设备。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天色终于彻底暗了下去。 在某一个瞬间，灯光骤然亮起。 刚刚到达011基地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些高高悬挂的、照亮了一切的巨大电灯。 “别看了，只是灯而已！” 江鱼大声说道：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为新的生活而努力了。” “你们还会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这都是华夏军的大人们的杰作。” “这里跟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这里可以是天堂，但我们必须要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 “好了，现在先去做饭吧，把带来的食物全部交出来，我们一起.” “今晚不用做饭。” 陈剑突然在江鱼背后出现，紧接着说道： “虽然住处没有给你们准备，但食物还是充足的。” “走吧，到那边的空地上坐下。”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顺便，我们有东西要给你们看一看。” “是，大人！” 江鱼立刻点头，而在她的指挥下，两百多人也以一种虽然松散、但颇有秩序的队形渐渐汇聚在了空地上。 众人略有些茫然无措地左右环顾，而这时，011基地的居民们已经带着各自的餐具走向了被扩建了数次的厨房。 这个晚上的餐食不如庆功宴豪华，但也终于不再是此前一成不变的肉粥。 蒸熟的白米饭，跟蔬菜、土豆一起炖熟的鸡肉，煎熟的午餐肉，外加少量调料。 并不算丰盛，但突出一个量大管饱。 “带上餐具自己去盛吧，少量多次，不要浪费。” 陈剑的话音落下，千岛湖镇的流民们犹犹豫豫地动了起来。 或许是“少量多次”这个词吓到了他们，初到新环境、第一次接触华夏军这种强到不讲道理的势力的流民们一个个都有些拘束，盛菜时也只敢盛一两块鸡肉、一小碗米饭，连他们之前没见过的、但最受欢迎的午餐肉都没人敢夹。 反倒是江鱼，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 倒也是，第一次见面她都敢要打包，吃个饭还真吓不住她。 不过，在她的带领下，众人也算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一碗饭菜吃完，长途跋涉中已经精疲力竭的流民们没一个吃饱的。 当第一个人站起来尝试去添菜、没有被阻拦时，众人也放开了手脚。 锅很快就空了，但还没等众人尴尬，第二锅炖肉便已经端了上来。 这就是陈剑的计划。 人生中能有什么大事？ 生老病死，衣食住行。 先把肚子吃饱了，让他们记住这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后续的思想教育就容易得多了。 眼看众人吃得越来越慢，陈剑一挥手，示意雷杰该上场了。 当投影的大屏幕亮起时，坐在空地上的众人瞬间骚动起来。 包括江鱼在内，都被突然出现的图像吓了一跳。 但很快，被安排在人群中的基地居民们便恰到好处地开了口，向身旁的新来者说明了情况。 紧接着，声音、画面交织在一起。 “华夏军宣传片”再一次出现在了屏幕上。 那些震撼的场面，哪怕是早就已经看过一次的黄石城居民都忍不住为之心潮澎湃，更不用说第一次见的千岛湖居民了。 当放映结束时，广场上的众人已经陷入了一片沉默。 很显然，他们正在陷入剧大震撼之后的自省。 而陈剑的计划还没有结束，他趁热打铁地推出了许多设备。 作战机器人，无人机，货车，枪炮. 没有什么比“环境”中的东西实实在在地出现在眼前时能给人带来的震撼更大了。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陈剑不敢说绝大部分新来者的思想都得到了洗涤和净化，但毫无疑问的，他们那些旧有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已经被冲击得渣都不剩。 如果一座房子建歪了，最好的办法不是去修正，而是炸掉。 打碎重建！ 陈剑站在人群前面，满意地看着众人迷茫、疑惑、但又带着几分期许的表情，随后也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而是大手一挥，示意散会。 戛然而止的情绪，才是最能引发思考的情绪。 陈剑相信，这一个晚上，绝大部分的流民们都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 但他没有想到，看似处变不惊的江鱼竟然也没睡着。 第二天清晨，当他开启主通道的大门、走出011工事时，眼球里满是血丝的江鱼已经等在了那里。 “大人。” 江鱼躬了躬身，随后抬起头看向陈剑。 清晨冰冷的空气让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我们昨天看到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当然，你以后会看到的。” 陈剑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说一句废话。 而这个回答，或许才是江鱼真正想要的回答。 她长舒了一口气，表情霎时放松下来。 “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大人，或许您应该给我们安排今天的工作了。” “找季星。” 陈剑指了指恰好走来的季星，继续说道： “她会先从你们中挑一批人去协助建造兵工厂、组装生产枪械。” “剩下的人，你去找一个叫黄斐的女同志，她会给你们安排农耕生产方面的工作。” “如果人手还有剩余，那就由你自由安排。” “旁边的玄武湖很大，如果你们能在这里恢复渔业生产，对基地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贡献。” “是，大人。” 江鱼立刻点头，陈剑摆手说道： “来到这里就不能叫大人了，叫团长，同志。” “好的，团长。” 陈剑不再多言，他走向不远处已经开火的厨房，正打算搞点早饭吃，但也就在这时，他的耳机里突然出现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突发情况。” “沈越首长带领的队伍南侧40公里处发现数头怪物，判断为小规模兽潮。” “怪物行进速度很快，即将我方队伍遭遇。” “我已经向沈越首长发出预警，对方请示，是否继续执行作战任务？” 来得那么快？ 陈剑愣了一愣，随后下令道： “让沈越见机行事。” “反正他们是去练兵的，如果能打的话.就让他们抓住机会，好好打一打！” 第158章 011基地的第二波兽潮 与此同时，距离011基地25公里左右的汤山附近。 沈越带领的三个班战斗人员刚刚解决掉了一头三级怪物，正在怪物的尸体旁整队休息。 战斗的过程并没有太多的惊心动魄，发现，锁定，跟踪，分组突进，各自占据有利位置后，根据预定好的顺序开火，几乎没有任何波折，这一头速度堪称恐怖的怪物便被轻而易举地斩于马下。 沈越的剧本甚至都来不及展开，一发运气成分颇大的无后坐力炮便洞穿了怪物的脊椎。 而之后，抵近后的一班一组直接用一枚塞到怪物嘴里的反坦克地雷彻底终结了战斗。 鲜血到处泼洒，如同打翻在地的油漆。 这本应该是恐怖的场景，但现在，却成了这支作战小队功勋上的一抹亮色。 沈越站在怪物被炸得粉碎的头颅前，仔细观察后开口说道： “没有发现之前我们找到的那种脑机控制器，看来也不是每一头怪物身上都会挂脑机。” “或许只有具有关键组织能力的怪物才会有脑机，这个思路倒是跟花都之前控制恐魔的思路很相似。” 说到这里，沈越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这番发言的漏洞。 这不纯纯儿子像老子吗？ 不是跟花都的思路相似，是花都的思路本来就是从这个幕后黑手的思路中延续下来的。 但无论如何，只要这个点能确认，后续在面对兽潮作战时，己方的战术选择也能变得更加精确。 而在听到他的话后，临时担任无人机操作员兼通讯员的一班班长黄猛立刻走上前两步，顺着沈越视线的方向使用智能目镜拍照之后，开口对沈越报告道： “团长，留档完毕，已经通过伏羲上传到档案库了。” “兽潮正在靠近，目前距离我们35公里。” “按照伏羲系统提示，以这一批怪物的行动速度看，半小时后，它们就会进入我们的决断距离。” “如果确定要干掉那些怪物的话，或许我们需要立刻开始部署策略了。” “先做空中侦察。” 沈越简短下令，黄猛则是立刻回答道： “我已经通过战颅系统下令对怪物进行跟踪和监视，各种信息正在汇总，预计10分钟后得到初步反馈。” “团长，是否要对怪物组织佯攻，进一步判明怪物属性？” “同意发起佯攻侦察。” 沈越满意点头。 不得不说，这一次练兵还是有成果的。 在一次又一次标准化动作的反复训练下，自己手下这三个班的队伍已经逐渐形成了一套默认的打法，并开始在这一套打法上提出新的改进。 通过无人机的佯攻引诱怪物做出反击，就是他们开发出来的新战术。 而通过刚刚结束的这一场与三级怪物的战斗，就证明这个新增的战术方案是相当有效的。 小队提前判明了怪物的速度、防御级别和攻击方式，为他们在后续的进攻中指明了方向。 这也让他们得以用最小的火力消耗，打出了最大的战果。 华夏军的战士们已经渐渐适应属于“新时代”的打法了。 他们的学习能力，让沈越都有些惊讶。 —— 当然，现在也不是颁奖授功的时候。 两架河豚-s无人机已经悬停在了怪物的头顶，在蜂窝无线通讯网络的沟通下，无人机迅速接收到开火命令，紧接着，在无声的画面中，火光炸起。 子弹脱膛而出，如同暴雨一般从空中落下。 体型较小的两头怪物瞬间被8.6mm口径子弹自上而下贯穿，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已经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无人机迅速改换方向，瞄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第三、第四头怪物。 这一次，攻击的效果并不如人意。 大口径子弹顺利命中了怪物的背部，但其中一头怪物厚重的木质化纤维结构皮肤吸收了大量子弹动能，虽然少量子弹仍然成功贯穿，但造成的伤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而另一头怪物的反应则更加夸张。 很明显，子弹已经给它从上到下打透了。 可它只是在地面上不断地翻滚、挣扎、跳跃，却丝毫没有短时间内失能的征兆。 就连子弹打出的伤口，也在迅速地收缩止血。 “我靠，这不会又是一头母体吧？” 沈越看着智能目镜中呈现出的画面啧啧感叹，而这时，怪物已经发现了在空中朝它们喷吐子弹的无人机。 行动敏捷的小型怪物一跃而起，试图抓住两百米高空之上的无人机。 但很显然，这样的尝试注定徒劳无功。 黄猛向战颅系统下达了新的命令，无人机再次上升高度。 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一片密集的“弹雨”从地面上升起，随后又迅速落下。 伴随着呈现出淡淡黄色的烟雾，那些如同“蛋壳”一般的原型物体砸在地上，裂开形成了一片厚重的烟雾。 毒气？ 沈越眉头紧皱。 他最不怕的其实就是“毒气”类的怪物，毕竟他带领的队伍又不是非得抵近攻击。 我隔着5公里就用107火给你轰了，你毒气的扩散范围再大，还能逆着风吹到我这里来不成？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些气体，沈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 而还没等他想清楚这种并不好的预感来自哪里，下一秒。 “轰！” 剧烈的爆炸声突然从远处响起。 气浪向上冲出，火焰几乎将怪物周边的一切焚烧殆尽。 高温之下，周围的植被全部被点燃，而围绕在这头怪物旁的几头怪物也尖叫着四散逃开。 沈越目瞪口呆。 卧槽 什么卡塔昌蛤蟆？ 给我玩自爆这一套是吧？ 但是你这自爆的效果，多少显得有点可笑了. 已经上升了高度的无人机在气浪的冲击下失稳了片刻，但很快又在超强的飞控系统加持下恢复了飞行姿态。 沈越下令将无人机撤回到安全距离之上，紧接着，便向小队下达了准备迎敌的命令。 这一波兽潮的规模不大，在大致摸清所有怪物的进攻方式之后，它们已经构不成太大威胁了。 “按照预定作战队形展开，向目标所在位置包抄行进。” “优先解决高价值目标，使用重火力对零散目标进行压制、清理！” “明白！” “收到！” 命令下达，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三个班组快速登车，并按照战颅规划好的路线向目标点位快速行进。 短短10分钟后，负责远程火力支援的三班已经占领了制高点，而此时，小规模兽潮中的怪物仍然在15公里外，朝着众人建立起来的“口袋阵”不断前进。 5分钟后，作为尖刀的一班在黄猛的带领下到达了三班侧前方的高点阵地。 重机枪、自动榴被架起，黄猛手持一把单兵狙击榴，瞄准了正前方的空旷地带。 按照计划，二班的黄桥将前出到最靠近怪物的位置，在另一侧建立火力点，然后通过不间断的游击、穿插不断修正兽潮前进的方向，直到把这批怪物“引诱”进口袋阵中。 他们执行的才是危险系数最高的任务。 当然，如果战斗进行得顺利，他们也是功劳最大的队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黄猛握住狙击榴握把的右手开始微微发酸。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对一旁手握自动榴把手的副射手说道： “还是按照团长说的，待会儿一旦打起来，不要急着开枪。” “自动榴的射程是够远，但是散布也很大。” “再加上自动榴爆炸的威力比较小，如果不能准确命中，伤害还是比较低的。” “我们还没有生产炮弹的能力，一定要把每发炮弹都用到刀刃上，明白吗？” “明白！” 副射手立刻点头，而紧接着，他又开口问道： “班长，你说啥时候我们才能捞着去当穿插组啊？” “咱们出来都打了好几仗了，每次都是远远地躲着打靶，这最大的功劳都让二班拿去了.” “还功劳？你先把手里的武器用熟吧。” 黄猛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 “我们跟着团长去帝都的时候，别人怎么没说什么‘我们把功劳都抢走了’？” “大家都是华夏军，你只管执行命令，不要挑三拣四的！” 黄猛的语气严厉，副射手讪讪地笑了笑，随后说道：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那不是想着给战友分摊点压力嘛.”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比你清楚！” 黄猛回头瞪了副射手一眼，继续说道： “别废话，马上过来了！” 话音落下，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 透过无人机的视角，黄猛清楚地看到，已经抵近到距离怪物不足一公里处的二班朝着怪物打出了第一轮火力输出。 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怪物的行动轨迹迅速被干扰，两头怪物向二班所在的位置直冲而去，另外几头、包括能制造爆炸的那头“三级以上怪物”，则是如同受惊一般，朝着预定包围圈所在的方向狂飙突进。 “来了！” 黄猛精神一振，重新握紧了手里的狙击榴。 而这时，制造出足够动静的二班已经开始按照预定路线撤退。 他们的任务本来就不是要将这批怪物直接消灭。 他们只是要通过佯攻的方式吸引怪物的注意，将那些怪物“带回来”！ 在无人机的指引下，他们按照提前规划好的路线迅速穿插。 两辆猫车利用丛林中隐约可见的铺装路面快速机动，发挥出了独一无二的高机动性优势。 没有一头怪物能追得上他们，甚至于，他们需要在某些点位上稍作停留，等待那些失去了他们踪迹的怪物。 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 兽潮已经渐渐靠近了包围圈，当最后一头怪物被驱赶着冲出树林、冲入那片“寸草不生”的空旷地带时，黄猛深深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的耳边传来了沈越的声音。 “打！” “砰！” 狙击榴爆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40mm榴弹脱膛而出，在划出一道精妙绝伦的抛物线后，直直地落向了近一公里外的那头巨型怪物。 “轰！” 爆炸声顷刻响起。 紧接着，是更密集、更猛烈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 301重机持续开火，12.7mm子弹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怪物的铠甲，将它们的血肉撕得粉碎。 那头披着“木头铠甲”的怪物终于尝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口径子弹”的威力，超过2万焦耳的动能撕碎了一切纤维素形成的绵密甲壳，哪怕损失了大量动能，但残留下来的那一部分，却仍然是将甲壳之下的血肉搅得支离破碎。 而那头“母体二号”同样如此。 8.6mm子弹造成的贯穿伤你能通过肌肉收缩去止血恢复功能，12.7mm穿燃弹打出来的伤口，你收缩一个试试？ 仅仅只需要一两发子弹，一整个肌肉群系统都能被直接摧毁。 你还收缩？ 收缩个屁！ 在强大的火力覆盖下，转瞬间，兽潮中就有4头怪物倒下。 而那头三级怪物，则是在发出啸叫声的同时直立而起，将胸口的气囊完全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一刻，黄猛下意识地瞄准了它的腹部。 那是“弱点”。 狙击榴开火，然后爆炸。 “砰！” “轰！” 如同一个巨大的化粪池被炸开，血肉、秽物混合着浓稠的液体四散开来，紧接着，又在穿燃弹的火星中，发生了第二次爆炸。 “轰！” 黄猛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耳膜瞬间承受了高压。 这是一发“生物云爆弹”！ 它的效果惊人到甚至有些恐怖的程度，黄猛不敢想，这种怪物如果出现在人类聚居区附近，将会造成什么样可怕的灾难。 但好在，它已经死了。 黄猛长舒了一口气，可也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团长的声音。 “后方出现大量活动目标。” 沈越的声音平静，但语气却带着几分急促。 “是埋伏。” “我们在埋伏他们，他们也在埋伏我们！” “三班，使用107火箭弹向划定位置组织急速射！” “一班，调转枪口拦阻射！” “他们从你们背后来了！” “速度很快！小心！” 第159章 假戏真做 “轰！” “轰轰轰！” 107火箭弹的爆炸声在一班的阵地背后响起。 黄猛迅速下达了命令，调转了一班的攻击方向。 301重机枪保持着开火，但让黄猛略有些不知所措的是，他根本看不到任何怪物的踪迹。 —— 准确的说，不是看不到。 而是难以跟踪。 当那些怪物动起来时，他眼球里的视觉残留会迅速指明怪物所在的方向。 可当他把枪口对准那个方向时，看到的却又只是正在摇动的树枝，完全没有怪物的影子！ 这怎么打？！ 怪物还在安全距离之外，但黄猛的心里已经渐渐升起了几分焦虑。 他已经放下了狙击榴，转而手持一把201通用机枪，蹲姿瞄准，尝试对所有他发现异动的位置打出一梭子用于试探的子弹。 但很可惜，这样的试探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怪物仍然在逼近。 以某种他所不能理解的方式潜行着逼近！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的沈越，而此时，沈越的表情也是无比严肃。 他知道来的是什么东西。 螳螂！ 川沙城的螳螂！ 这样的攻击方式，这样的行动方式，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那惊鸿一瞥间，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在金陵，还是在川沙。 这些玩意儿是从哪里来的？！ 说真的，就算他们要来，难道不应该是从西南方向来吗？ 这可是金陵城的东南侧！ 沈越心里骂了一百遍娘，但思路却一点都不乱。 他迅速向伏羲、战颅下达了指令，更改了智能图像分析逻辑，将轮廓识别追踪直接改成了运动追踪，并将物体运动加速度设置成了主要筛选条件。 一瞬间，无人机图像中呈现出来的“疑似目标”数据变得清晰无比。 就好像一张被去除了所有颜色，只保留了单一红色的图片。 一个个红点在地图上闪烁，转眼之间，伏羲便识别出了超过400个目标。 400个！ 沈越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这种怪物惯于群体狩猎，可四百个的数字，还是有点太夸张了。 现在，自己的三个小队每一个之间都隔着至少一公里的距离，是典型的首尾不能相顾。 一旦其中一个阵地遭受袭击，其他阵地想要快速支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下令集合才是最优的选择。 可问题是，你怎么保证在集合的过程中，队伍不被从林中杀出的怪物截个正着！？ 战场上的决策往往要依托于指挥官的直觉，而这种直觉的准确性，就是指挥官水平的体型。 仅仅是思索一秒后，沈越迅速下达了命令。 “所有班组快速机动！朝包围圈中心前进！” “干掉最后的两头大型怪物，在那里集合建立新阵地！” “明白！” “收到！” 一声令下，三个班组的队员立刻行动了起来。 这时候，沈越也顾不上什么“剧本”了。 他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面，谢柳、李石两人则紧跟在他身后。 短短两分钟后，他已经冲到了树林的边缘，与两头发狂的怪物，仅仅相隔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下一刻，武器挂架展开。 两枚火箭筒喷吐出火舌，金属射流穿甲弹正面命中！ 轰！ 爆炸声响起，怪物轰然倒地。 它们还没彻底死透。 可紧接着，李石手里的301重机枪便喷吐出了火焰，精准地截断了怪物头部下方的颈椎。 而另一边，谢柳一个转身，以铁饼运动员一样的标准姿态投出了一枚反坦克地雷。 这玩意儿还是当初他们在铜陵城的时候搞到的，本来是打算当做固定陷阱使用，但现在，却已经成了最好的补刀利器。 “轰！” 爆炸声响起，怪物的生命也随之逝去。 “李石谢柳！接应一班三班，沿途清理怪物！” “注意保护自己！随时观察红外图像！” “明白！” 两人迅速找准方向，没有任何拖拉、更没有任何矫情，直接离开沈越向目镜上指明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动态目标的数量已经从400个上升到600个以上，而沈越也终于目视捕捉到了第一批怪物的踪迹。 武器挂架全面展开，他举起了与陈剑惯用的那把枪如出一辙的爆弹枪。 火控系统全功率运作，激光雷达扫过一整片球形区域，随后，pda在毫米级别的运算后划分出优先级，紧接着，4把直射武器同时开火。 与初到川沙相比，沈越、以及他这支小队的火力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他完全可以仅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毫不费力地应付不超过20头的螳螂怪物。 但此刻，同时出现在火控系统侦测范围内的，是近百头怪物。 他已经被团团包围。 可他却没有移动一步。 恰恰相反，他开始朝着空旷地中心的位置移动，目的就是尽可能牵制住更多的怪物，同时避开即将到来的交叉火力！ 10秒。 沈越准确地读到了三只小队的位置。 而同时，伏羲也在用最简单的语言，向他传递着最精确的行动指引。 5秒。 沈越换下了爆弹枪的弹匣，快速拍击空仓挂机按钮，随后一枪打爆了已经跃起到空中的怪物的头颅。 下一刻。 密集的枪声终于在树林边缘响起。 最先赶到的是二班的穿插组，他们虽然没有携带太多的重火力，但仅仅依靠手里的武器，却仍然迅速压制住了螳螂的进攻，清理出了一条可供友军通过的道路！ “轰！” 爆炸声紧跟其后，距离较近的一班也到了。 局势还未被逆转，但在两个班组火力的压制下，担任火力支援、携带了最多重武器的三班也终于赶到。 “团长！我们有减员！” 三班班长喘着粗气说道： “我们正面遭遇了二十几头怪物，地形太狭窄了！” “谢柳李石两位同志在断后运送伤员，他们让我们先走.” 沈越的眼神瞬间一变。 远处的树林中，代表动态目标的红点已经密集到几乎连成一片。 他们还有机会突围？ 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越深吸一口气，随后下令道： “迅速组织防线，建立交叉火力！” “不管它们来多少，今天我们要把它们全部埋在这！” 第160章 核爆声呐 011工事，作战指挥室内。 陈剑、雷杰几人眉头紧皱地看着屏幕，伏羲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指挥室里回荡。 “沈越同志带领的三个班组已经陷入了包围，目前情况未明确。” “可以判断的是，目前他们已经被大量小型怪物包围，怪物数量在上千头左右。” “这显然是一次蓄谋已久的伏击，在此之前，我们从未遭遇过这样的突发状况。” “对方已经对我们的战术体系有所了解，甚至避开了我们所有的侦察手段。” “我认为，这些怪物有可能是借助地下通道在我们的防区外完成的集结，并在确定我们的队伍进入伏击圈后才发起进攻。” “这批怪物必然受到某种力量指挥和控制，但目前，我们暂时找不到对方的指挥中枢。” “根据战颅系统分析，战斗有可能在1小时到2小时内结束。” “如果不能及时支援，在三个班组弹药耗尽之后，他们有可能全军覆没。” “明白。” 陈剑缓缓点头，随后下令道： “那就不用考虑了，直接派出所有能够支援的力量前出支援。” “雷杰，把坦克开走，携带补给和支援车辆，按照战颅规划的道路前进。” “距离不到25公里，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铺装路面，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履带跑断了也要给老子跑过去！” “伏羲，控制无人机带弹起飞，对目标区域组织空中火力打击。” “黄鱼，带领队伍部署炮击阵地，使用155毫米榴弹炮对交战区外围执行远程炮火支援。” “动起来！！” “明白。” 雷杰、黄鱼两人起身敬礼，随后迅速离开作战指挥室，点清人手前往装备库外出支援。 集结的速度很快，在蚁群机器人的辅助下，仅仅两分钟后，30a坦克便已经开出了011工事的大门。 而与此同时，部署在011工事东侧高点的炮击阵地也迅速完成了准备。 当炮弹填入炮膛、第一发炮声响起时，陈剑也已经与伏羲完成了进一步的情报分析，确定了额外的作战计划。 “.周边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电磁信号，也没有截获到敌方通讯。” “但可以确定，这些怪物要突破我方侦察视野并迅速发起攻击，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地下。” “他们的集结地一定就在交战区域附近，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抵达交战区外围，找到那个潜在的地下通道。” “怪物的指挥中枢很可能还没撤离，如果我们能通过地下通道找到指挥中枢所在的位置，那就很可能” “首长，风险太高了。” 伏羲第一次主动打断了陈剑的叙述，紧接着，它继续说道： “我们没有任何无人设备可以支持在地下复杂环境下进行长距离遥控探索，而如果是在未经侦察的情况下进入，很有可能会被困在地下无法脱身。” “我不建议您冒险进入，在地面上我们尚且还有办法组织救援，如果是在地下，我们是一定无能为力的。” “我知道。” 陈剑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但我们必须想办法将整个地下通道网络彻底暴露出来。” “我的计划不是进入地下通道，而是在入口处引爆一枚小当量核弹。” “声呐？” 陈剑的话音落下，伏羲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紧接着，不到一秒钟后，伏羲给出了计划可行性报告。 “通过爆破冲击波强弱和地面震动、地表地形变化等信息，完整构建出地下通道网络的概率在70%以上。” “即便不能完整构建，我们也有机会通过波纹形态推测出主通道、主出入口位置。” “首长，计划可行，是否出具具体作战计划简报？” “出具！” 陈剑果断下令，片刻后，作战简报输出到了他的智能目镜上。 简单浏览一遍，陈剑确认没有问题。 随后，他站起身，对一旁等待的季星说道： “你跟我走，我们需要背负一枚2万吨级核弹，由你来携带。” “一定要跟紧我，我们要尽可能避免一切非必要的战斗，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核弹带过去，然后在地下空间引爆！” “明白！” 季星郑重点头，随后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背后的长刀。 圣血者作战时往往带刀，这是他们一以贯之的作战方式所决定的。 超高的灵活性在给予了他们“难以被命中”的特质的同时，也同样让他们在使用需要精确瞄准的热武器作战时效率低下。 所以，在加入华夏军之前，季星几乎从来都不使用长枪。 即便是在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逐渐开始适应新的作战方式之后，她也没有放下背后的刀。 这或许更像是一种个人的习惯。 但这一次，她不打算带刀了。 一枚核弹头本来就已经相当沉重，一切没有必要的负重，都会严重拖慢她的行动。 她只带了一把短款的191步枪和两个弹匣，当她背上装着核弹的沉重铅箱时，她也已经把自己的这条命，彻底交到了陈剑手里。 “走！” 陈剑一声令下，两人同时走出011工事，而就在他们即将跨上猫车时，一个身影突然拦在了两人身前。 “大团长！” 来人正是江鱼。 她神情紧张地看着陈剑，开口问道： “团长，外面是.打起来了吗？” “我们需要做什么？我们能帮上忙吗？” “不需要。” 陈剑果断摇头，随后说道： “只是一场遭遇战，我们的战友被困在外面了，我们必须赶过去支援。” “跟你们没关系，该干什么干什么！” 话音落下，江鱼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不只是他，所有刚到011基地的流民都已经被眼前的大动作吓呆了。 猛烈的炮击、呼啸而过的巨型无人机、将一切碾压的钢铁巨兽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哪怕是最愚蠢的人，也会清楚地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了。 怎么办？ 跑，还是留下？ 这个艰难的抉择落在了江鱼的头上，她不得不主动向陈剑询问情况。 好在，她得到的答案是乐观的。 如果华夏军的团长们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再说了，现在外出的只是他们的作战人员，华夏军那些妇孺老幼，可都还在按部就班地做着他们手里的工作呢。 江鱼立刻向远处翘首以盼的族人们比出一个“安心”的手势，但紧接着，她就跟上了已经登上猫车的陈剑，一边跑着一边继续问道： “团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来的时候我已经观察过周边的地形了，我很熟悉！” “你们要去哪？我或许帮得上忙！” “你帮不上！” 陈剑果断拒绝，随后说道： “如果你想帮忙，带人去找黄鱼！” “他那里可能会需要有人帮忙搬运炮弹。” “除了这件事情，别的什么都不要做，我们也不会需要你做别的！” “好！” 江鱼也不再纠缠，但在略微停顿之后，她突然又继续开口说道： “团长，我刚才听到你们的人说起那些怪物。” “那种怪物跟我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一些小型怪物很像，我大概记得它们在哪里出没，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伏羲，给她地图，让她确认位置！” “明白。” 命令下达，陈剑一脚油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猫车驶上g42高速，沿着已经被清理出来的铺装路面一路向东狂飙。 陈剑的战术目镜上显示出几个可疑地点的位置，全部在交战区域半径5公里之内。 但在看到位置的瞬间，陈剑的眉头也立刻紧紧皱起。 太近了。 距离怪物最终出现的位置太近，就算能找到通道，很可能也已经是地下网络的末端。 在这种位置上引爆核弹，对正在交战的己方人员的影响暂且不说，“核爆声呐”产生的效果也不一定能达到预期。 可现在，自己也没有更多选择。 只能先过去看看。 陈剑握紧猫车的方向盘，开口问道： “前方交战情况怎么样？” “目前防线相对稳固，但怪物已经形成完整包围圈。”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第一轮空中打击效果有限，远距离炮击也未能造成足够杀伤。” “暂时不具备突围条件，战颅已下达固守待援命令。” “支援组预计25分钟后到达。” “明白。” 火力还是不足。 陈剑咬牙切齿。 要是从花都缴获的火炮能早点到就好了。 哪怕火炮到不了，如果让沈越推迟几天行动 不，这也不对。 如果推迟行动，搞不好这些怪物能直接推进到011基地附近去，到时候它们发起的突然袭击，势必会对基地造成重大损失。 双方都在布局，只不过双方的计划都已经被提前打破。 陈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面的不是无知无觉的怪物，而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智能目镜上的地图。 而也就在这时，地图上突然跳出了两个新的红点。 “首长，江鱼同志更新的怪物活动区域已标注在地图上，经确认，该区域存在地下洞穴。” “距离您当前所处位置7公里。” “明白！” 陈剑精神一振，随后立刻驾驶猫车大角度转向，开上了与g42高速成90度角、向西南侧延伸的另一条道路。 这大概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地下通道。 它不在011工事的正东侧，而在南侧偏西方向！ 那些螳螂一样的怪物的主要活动区域就是在川沙一带，它们要来，也应该是从那个方向来！ 距离合理，逻辑合理。 只要到达标注位置，自己就可以跳过注定会漫长的搜查环节，直接投放核弹！ 陈剑的心跳渐渐开始加快。 猫车的油门已经被他踩到底，身后的武器挂架也已经展开。 距离五公里，季星已经取出了铅箱中的核弹，用简易携行具直接包裹起来，背在了背上。 距离3公里，路走到了尽头。 “下车！” 陈剑一脚刹车直接将猫车刹停，随即将外骨骼切换到全功率运转模式，带着季星直接钻进了树林中。 “这片区域我们之前来过。” 季星大声说道： “检查一层放防线时我们就到过这附近，但那时候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怪物的踪迹！” “我知道！” 陈剑脚步不停，开口回答道： “要么是通道现在才打通，要么是那些怪物隐藏得足够好。”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烧出一片真真空带，娘的，这种树林对怪物来说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这些螳螂，它们有红外视觉，树林简直就是它们的主场！” 红外视觉？ 这一下，连季星都感觉到，华夏军好像是被针对了。 不是被人，而是被怪物 这个判断在她的脑中闪过时，她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恍惚间回想起了自己在山城时的经历。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山城那头怪物给了她那么大的压迫感、那么大的恐惧。 但现在，她隐约想明白了。 那头怪物与其他怪物的差异，就只有一句话。 目的性。 它的大部分行动，都是带着明显的目的性的。 而现在这些怪物也一样. 季星汗毛耸立，但她知道，战斗进行到现在，她不能、也没资格退缩。 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在丛林中快速穿行的陈剑，而在前进两公里之后，一个巨大的、塌陷的洞口已经呈现在眼前。 就在这里了。 洞口处有明显的怪物活动痕迹，季星下意识地抬高了枪口，而也就在这时，陈剑手里的爆弹枪已经开火。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两头隐藏在树冠中的怪物应声落下。 紧接着，两发火箭弹直奔洞口而去。 “轰！” 烟尘四起，陈剑站定在原地。 他就像是一个人形炮台一般四面开火，那些蛰伏在洞口处的怪物全部被一一“击落”。 “季星！走！” 一声大喝，季星应声而动。 她一个健步向前窜出，随后解开背上的装具，将手里的核弹向洞口的方向狠狠投下。 “撤退！”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响，两人快速撤离。 而这时，两人的耳机中，已经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信号良好。” “预计安全距离1.8公里。” “引爆倒计时，3分钟！” 第161章 14.5口径下没有掩体 与此同时，交战区外围。 李石身上背负着两名身受重伤的华夏军战士，正在用手里的301重机枪缓慢、但坚定地推开前方密集的丛林前进。 两名战士中，其中一人的双腿已经从膝盖处截断，哪怕有止血带捆扎，伤口仍然在不断渗出血液。 而另一人的腹部已经被贯穿，来不及妥善的包扎的伤口处，一截青灰色的肠子在凛冽的寒风中渐渐冻结。 在他的前方，谢柳不断快速移动更换位置，尽可能将潜伏在侧面的怪物全部惊动、使其暴露行踪。 在无法依靠无人机发觉怪物的前提下，这样的行动相当有效，但也相当冒险。 不止一次，怪物的利爪就在她面前几厘米处擦过。 如果不是圣血者惊人的体制和敏锐的反应，她已经不知道被杀死多少次了。 但她没有丝毫退缩。 因为现在的她，就是这支四人小队唯一的眼睛。 她比谁都更清楚，一旦失去了视野和信息的优势，己方的四人，在顷刻间就会被那些一拥而上的怪物撕碎！ “砰砰砰砰-——” 富有节奏感的枪声不断在林中响起，换下201通用机枪上最后一个弹箱后，谢柳大喊着说道： “李石！动作快点！” “我们必须尽快与大部队汇合！周围的怪物越来越多了！” “我知道！” 李石高声回答道： “但是前面的怪物更多！我们走不过去！” “我们能走过去！” 谢柳冷静地用一个点射穿透了不到十米外向她扑来的怪物，随后喘着粗气说道： “我们只能往前！后面的怪物更多！” “这是最后一层了，只要穿过这层，我们就能获得主阵地的火力支援！” “突破这一层障碍，我们就安全了！” “好！” 或许是天生比其他人要迟钝几分，哪怕此时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但李石的声音中却仍然透露着一股子无所畏惧的沉稳。 他手里的重机枪已经打到枪管通红，在注意到木屑落到枪管上燃起的微微青烟后，李石立刻将重机枪甩到身侧，随后端起了挂在侧面的另一把201通用机枪。 炽热的枪管不可避免地烫伤了背后的伤员，在听到对方发出的惨叫后，李石一边大声说着“对不起”，一边猛地扣下扳机，将密集的子弹倾斜到了正前方已经挥出利爪的怪物身上。 “砰砰砰砰-——” “噗噗噗噗-——” 子弹直接贯穿了怪物的身体，紧接着，李石向前一步，沉重的步伐直接将怪物本就已经被子弹擦过的头颅踏碎。 他稍稍喘了口气，真打算继续向前，但也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谢柳的喊声。 “小心！” 李石下意识转头，而在他的身侧，两头不知道已经蛰伏了多久的怪物，突然从不足5米外的洼地中猛然跃起！ 枯叶、泥土、草屑纷飞而起，李石下意识想要调转枪口，但他的速度，却已经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怪物的速度。 他只能尽可能抬起手，用自己覆盖了盔甲的手臂硬生生接住了怪物的一爪。 原本被安装在外骨骼上的高密度防弹材料挡住了这本应致命的一击，但强大的力量之下，哪怕是他也不受控制地踉跄跌到。 此时，谢柳已经被怪物缠住，她根本不可能暴露出自己的后背，也不可能移开枪口去掩护李石！ 这是二选一的抉择。 5头怪物处心积虑地布置着陷阱，它们甚至甘愿用3头怪物作为弃子，用生命去拖住谢柳，以换取一次完美的猎杀机会！ 谢柳的身上汗毛炸起，肾上腺素的催动下，她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 甚至她都隐约有种感觉，这一刻，哪怕是源血者站在她的身前，都躲不过她冷酷无情的一枪。 —— 然而，这仍然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局势。 在李石倒地的瞬间，蛰伏在远处的另外两头怪物也一拥而上。 即便李石能在搏杀中干掉最先动手的两头怪物，也绝不可能在毫不停歇、接踵而至的攻击中全身而退。 ooda被打破了。 这一刻，谢柳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团长总是强调作战过程中的“连续性”。 原因很简单，连续性一旦中断，往往也就意味着，这支队伍的战斗已经走到了尽头. 谢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执意要留下掩护伤员。 如果放弃他们，以自己和李石的火力和机动性，想要跟随大部队突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 可这个念头，也仅仅持续了一瞬。 她知道，这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选择。 这是必须要执行的命令。 自己和李石两人本就是为了掩护华夏军而来的，任务没有问题，只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很慢，谢柳向着面前的怪物射出了最后一发子弹，随后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指向了李石的方向。 她放过了向自己冲过来的最后一头怪物。 李石能扛一下，她也能扛一下！ “砰砰砰——” 子弹脱膛而出。 下一刻，怪物的利爪从她背后划过。 哪怕她已经尽力向前探身，但背后的大片皮肤和肌肉仍然被撕裂。 鲜血挥洒而出，谢柳扑倒在地面上。 她的枪口仍然指向高处，而也就在她继续扣下扳机的同时，李石的背后，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 “砰砰砰砰！” 在剧烈的颠簸中惊醒的伤员抬起了他始终没有放下的191步枪，贴着李石的耳边，朝着身前的怪物打出了一连串的子弹。 怪物沉重的身体轰然倒下，也就是这突如其来的火力，骤然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谢柳翻滚着回转枪口，击倒了试图继续追击的怪物。 而另一边，李石重新端起了301重机枪，被鲜血冷却的枪管再一次喷吐出撕裂一切的子弹。 “砰砰砰砰-——” 沉重的枪声响起时，怪物应声而退。 李石艰难起身，背上的伤员打完了弹匣里的全部子弹，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后再一次陷入了晕厥。 谢柳踉跄着朝李石走去，两人背靠背再一次形成了有效的防守。 但他们都知道，最后这一道由怪物组成的墙壁，他们已经走不过去了。 子弹即将耗尽。 两人也都已经负伤，速度再也快不起来。 “李石，你先走，我留下掩护。” 谢柳不容置疑地下令，随即一刀隔断了绑缚在李石身后的拖拽带。 李石立刻感到身体一轻，他下意识地想要争辩，但几乎也就在他开口的前一刻，两人的耳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 “趴下！”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地卧倒。 下一刻。 14.5毫米口径子弹在他们的头顶横扫而过。 碎屑横飞，他们仍然看不到隐藏在树林中的怪物。 但对高射机枪的子弹来说，一切障碍，都是透明的。 整片茂密的树林中再无掩体可言。 当坦克炮的轰鸣声响起时，李石意识到，这场战斗，终于真正进入了尾声。 而与此同时，在数十公里之外。 一声巨大的核爆声，则预示着另一场战斗的开始. 第162章 不算是惨胜 核弹顺利爆炸，而与此同时，空中的无人机和已经被布设的地震监测仪也立即读取到了地震波传导方向。 伏羲将地震波数据导入到系统中与地图重迭，片刻之后，一个模糊的地下通道网络轮廓出现在了陈剑的眼前。 大。 这是他在看到地图后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这密密麻麻的地下网络几乎覆盖了金陵遗迹外围的所有土地，而最中心的主通道虽然不算太长、甚至是断断续续的，但从震动波图形来看，它的直径至少达到了6米以上！ “卧槽.那头鲸鳅，真的在我们附近挖出了一个新的‘地下长城’体系来了。” 陈剑坐在猫车的后座上仔细查看地图，而很快他便发现，地图最远端的地下通道出口，与他们所在位置的距离，已经达到了惊人的60公里。 “能追得上吗？” 陈剑开口问道。 “攻击-17无人机正在向目标空域飞行，预计4分钟后到达。” “已发现目标怪物‘鲸鳅’踪迹。” “3分钟后投放巡飞弹，不确定是否能拖住它。” “首长，如果你们现在过去，大概率赶不上。” “风险太高，建议先撤回011基地。” “明白。” 陈剑果断点头，随即将视野切换到无人机画面。 此时，攻击-17正在以超过每小时900公里的速度快速飞行，地面上的景物极速掠过，而在更远处，一股巨大的烟尘正在逐渐远去。 那是即将重新钻入地下鲸鳅。 距离继续靠近，透过无人机的视角，陈剑已经能清楚地看到这头鲸鳅的外形。 虽然此前在海中只是模糊地见过一次，但当画面放大后，陈剑还是轻而易举地看出，它的体型已经与此前发生了巨大变化。 原本庞大的体型像是缩水一般变得干枯、嶙峋，大部分触手都已经鲜血淋漓，裸露在外的是苍白的骨刺。 它受伤了？ 有那么一瞬间，陈剑心里生出了一丝窃喜。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受伤”，这是“适应”！ 它在适应陆地的环境！ 用于对抗水压的庞大体型已经没有必要了，为了获得在地下快速穿行的能力，它自主地收缩了肌肉和骨骼组织，从胖头鱼一样的“鲸鱼”真正变成了一条“泥鳅”。 果然，这世界上可能有叫错的学名，但绝对没有叫错的诨号。 眼看着无人机已经飞到了鲸鳅头顶，陈剑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 4枚巡飞弹同时飞出，以0.8马赫的速度向怪物直冲而去。 最多只需要15秒，巡飞弹就会命中目标。 但也就在此时，仿佛是感知到了危险将要到来一般，那头怪物突然直立而起。 跟此前在帝都附近的那头鲸鳅一模一样！ 鳞甲展开，密密麻麻的囊肿中闪烁出电光。 电浆横扫而过，如同陈剑只在游戏里见过的光棱塔一般将怪物的周身全部覆盖！ 青烟四起，超高的瞬时电压形成了强烈的电磁干扰，无人机画面一片模糊紧接着，四枚距离较近的巡飞弹全部失去了方向！ 不是电磁脉冲。 陈剑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任何一种碳基生物能够制造出足以影响导弹内部导航系统和无人机视频画面的电磁脉冲。 但是，如果是特高压. 一个变电箱内部的线路短接问题，就足以制造出影响摄像头画面的跳变磁场了。 当年在电解铝工厂附近出公差的时候，陈剑对这玩意儿深有体会。 很显然，这头怪物影响电子设备的原理与一个大型变电器如出一辙！ 至少排除了电磁脉冲！ 陈剑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当他看向重新出现的无人机画面时，心里却又涌起了一阵无力感。 他奶奶的。 追不上了。 依靠无线通讯导航的无人机无法对怪物造成有效伤害，而普通的大口径火炮，又无法在这个距离上摸到怪物的边！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恐怕后续的核弹地雷阵的作用也有限。 一旦它所产生的磁场影响到核弹的触发装置，不仅有可能让核弹失效，甚至有可能提前引爆！ 陈剑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开口下令道： “准备回撤。” “追不上它了，靠我们两个人也干不掉它。” “先往回走，撤回到基地附近的安全区内。” “它组织的第一轮攻势已经被挫败，我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我们得抓住这个窗口期，尽快想办法给它解决掉！” “明白！” 季星听令调转车头，朝着011基地的方向一路狂奔。 道路两旁的树林中偶尔可以见到被核爆惊起的怪物，绝大部分是失去了主心骨、四散而逃的螳螂，但其中也包括一些陈剑从没有见过、也是第一次出现在金陵遗迹附近的小型怪物。 “卧槽.” “这头鲸鳅是他么盾构机吗？它是在金陵遗迹附近修高速？” 陈剑的话音落下，开车的季星立刻点头道： “它好像是某种支援型的怪物” “它给我的感觉，确实跟我在山城见到的那种一级怪物不一样。” “从某种角度来说，它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如果任由它组织起兽潮，那我们要面临的问题就大了。” “确实。” 陈剑握紧了手里的爆弹枪，一枪将挡在猫车行进路线正前方的一头螳螂怪物的头颅打得粉碎，随后继续说道： “但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兽潮中会出现的一级怪物，就不应该只有这一头了。” “而直到现在，我们对可能出现的敌人还一无所知。” “必须把气球先升起来。” “并且，我们可能需要载重量更大的飞行器。” “飞机？” 季星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我们要造飞机了吗？” “是。” 陈剑点点头。 “但或许，跟你想象中的飞机不一样。” “不过没关系，总之先回去吧。” “联系沈越，看看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明白！” 与此同时，另一边。 011基地东南侧的交战区内，30a坦克如同一尊巨象般矗立在战场中央，它周围50米的圆环内，仿佛一片真空区一样，没有任何一具怪物的尸体。 与之相反的是，在50米半径之外，怪物的尸体已经密密麻麻、层层迭迭地垒成了一条环线。 数百头怪物的尸体蠕动着坍塌，身受重伤、稍稍有些动作的怪物又迅速被护士单独的持枪战士一枪爆头。 直到硝烟彻底消散时，不仅仅是这片被当做主战场的荒地，就连周围的树林中，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雷杰爬出了坦克跳到地上，松软的地面让他踉跄了一下。 稳住身形之后，他立刻转向一旁正在急救的沈越，开口问道： “情况怎么样？” “两个已经没救了。” 沈越头也不抬。 “纱布。” 一旁的谢柳立刻递上纱布，沈越把纱布摊开在手里，用另一只手的净水快速冲洗已经流出到体外的肠子后，紧接着便用纱布将裹住肠子将其塞回了伤员体内。 “针线。” 他继续开口，谢柳也动作熟练地递上了他需要的设备。 略显粗暴的缝合工作迅速展开，而趁着穿针引线的时间，沈越快速开口说明情况。 “三个轻伤两个重伤，这小子的肠子断了一截，问题比较严重。” “腹腔清理不干净，一定会出现爆发性感染。” “还好我们现在还有可用的抗生素，但能不能遏制住感染，我不敢保证。” “他需要静养，未来一个月内，他可能需要反复开腹治疗。” “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的命。” 说到这里，沈越已经完成了伤口的缝合。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向另一名伤员，随后说道： “这小子运气好得多，双腿截肢，但大动脉保住了。” “止血很及时，预后应该不错。” “不过，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给他搞个外骨骼。” “咱们不是从圣血大殿那里搞了一批脑机吗？给他用一用试试。” “.什么机械飞升。” 雷杰摇摇头，回答道： “脑机和外骨骼的联动没那么容易做，回去之后看看伏羲怎么说吧。” “其他人呢？轻伤员的伤势怎么样？” “小问题，皮外伤。” 话音落下，被沈越晾在一旁的一名伤员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一道骇人的伤口几乎撕裂了整个前胸，连肋骨都已经断裂塌陷，裸露在了外面。 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现在把伤口再扒开一点的话，或许可以直接看到正在跳动的心脏，以及伴随着呼吸起伏的肺。 这还叫轻伤？ 伤员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 可当他看向低着头正在为沈越团长整理肾上腺素的谢柳时，他却又笑不出来了。 确实，跟眼前的圣血者比，自己受的却是是轻伤了。 她背后的伤口可不是一道，而是三道。 肩胛骨已经完全裸露在外，肌肉组织正在艰难地维持着她的动作。 这样恐怖的画面，或许许多人看一样就会连续做好几晚的噩梦，但两名团长却似乎毫无反应。 —— 不，倒也不是毫无反应。 那名叫雷杰的团长终于问起了谢柳的伤势。 “你怎么样？” 伤员看到谢柳随意摇头，回答道： “小伤，还能动就不是大问题。” “她没问题。” 沈越在一旁开口道： “心率正常，呼吸也正常，已经止血了。” “我暂时没办法给她做处理，回去以后再缝合就好。” “李石之前伤成那样都能恢复，她问题应该也不大。” “明白。” 雷杰松了口气，但仍然是拍了拍谢柳示意她到一旁休息，随后接过了她的位置协助沈越抢救伤员。 他们的动作很快，短短几分钟后，紧急的伤情便全部处理完毕。 而这时，黄猛带队的一班，也恰好完成了对整片区域的最后清扫。 “团长，所有怪物全部清理完毕了。” “周围没有发现其他落单怪物，它们全都跑了。” “真跑了还是藏起来了？” 雷杰皱眉问道。 “我们使用热成像设备对周边两百米内的树林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留下的怪物。” “我认为应该是都跑了，死在这里的怪物数量已经达到了400以上，哪怕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也应该崩溃了，这些怪物不可能真的一点恐惧都没有吧？” “那就好。” 听到这话的沈越擦掉了手上的血迹站起身，而当他环顾一周时，看到的是一支已经被高烈度的战斗压榨到了极限、装备七零八落、身上占满了血迹和硝烟，但眼神却坚定无比的队伍。 打胜了。 没有什么比一场胜仗，更能磨练队伍的意志了。 他轻轻摆了摆手，精疲力竭的众人立刻站了起来。 当武器重新被拿在手里的那一刻，雷杰恍然中出现了一种错觉。 —— 这些人，似乎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略微沉默片刻，他终究没有发表任何“煽情”的感言。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吐出了一条命令。 “各班长清点人数整队，登车带回！” “明白！” “收到！” 答复声立刻响起，而很快，所有人全部登车，驶向了011基地的方向。 胸口受伤、躺在货车车厢里的伤员略有些茫然地看着车厢的棚顶，有人递给他一个水壶，似乎想让他喝口水，但却立刻被旁边的战友拦开。 “你疯了？团长说他现在不能喝水！” “我忘了” 被拦住的战友咳嗽一声收回水壶，自顾自地灌了两大口下去。 随后，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没想到我居然还能活下来。” “我以为我死定了” 他的话音落下，对面的战士也是默默点头。 “我也没想到。” “不过，看到那些怪物的时候，我其实压根也没想能不能活下来这件事.” “打疯了，我的枪管都打炸膛了，还好有备用枪-——现在知道团长为什么要让我们带两把枪了吧？” “现在知道了下次不仅备用枪，备用枪管也得带着。” “别说下次了，这种硬仗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帝都那边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估计，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那也不一定，万一还有呢？” “万一还有那就打呗” 引擎的轰鸣声中，人声渐渐模糊。 伤员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他看到夕阳从敞开的车厢门处照了进来，而远处的夕阳，却仿佛是在追随着这支车队一般，与他靠得越来越近 第163章 只要10个吗？ 3小时后，011工事内。 伤员的抢救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所有伤员全部被转入了临时搭建的无菌医疗舱内救治。 沈越脱下了一身无菌服，走向等待在外面的陈剑开口说道： “基本搞定了。” “咱们的设备和药物还是比较全的，也很好用。” “死了的我没办法，但只要是活着的，大概率都能活下去。” “大概率是多大的概率？” 陈剑开口问道。 “90%吧-——那个肠子断了的问题比较大，爆发性感染还是最大的风险。” “就看今晚了，今晚他能熬过去，那就是熬过去了。” “今晚熬不过去，那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明白，谢柳和李石呢？” 陈剑继续问道。 “李石是真小伤，左手骨裂而已——还好他把甲穿上了。” “谢柳的伤看着挺吓人，但是怪物那一爪子几乎是顺着肌肉走向撕下去的，再加上她又有向前扑倒泄力的动作，伤口其实不算深。” “按照圣血者的体质，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正常行动能力。” “伤口彻底痊愈的话，也就一个月左右吧。” “那还不错。” 陈剑缓缓点头。 实际上，在装备优势逐渐建立起来之后，这几名圣血者能发挥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小。 甚至于，曾义这样的“核心战斗力”都已经被调到了金陵城去，当做何朔的护卫、或者说学生来使用了。 但无论如何，在面对这几个从最开始就追随着自己的战友时，陈剑的感情还是多少要特殊一些的。 —— 当然，在确认两人问题不大之后，他也没有给他们搞特殊化。 他现在更需要关心的，是其他重伤员、以及那两名不幸牺牲的战士的安置问题。 略微停顿后，陈剑开口问道： “那两个牺牲的战士，具体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特殊的情况，战线被突破了，迎面撞上了两头怪物。” “一个救一个，最后两个人都交代了。” “这是我的问题，我高估了手里队伍的纪律性。” “他们本来是有机会后撤的，但是那一瞬间都打上头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按照我们的惯例，他们配得上一枚一等功勋章。” 说到这里，沈越把手里的pda递给了陈剑，紧接着说道： “这两人都有家人，其中一个还有个4岁的孩子。” “这方面的问题我们得解决好，我的建议是，特殊化暂时不用搞，但先给予一些优待吧。” “优待可以，具体形式呢？” 陈剑略微皱眉，随后说道： “现在基地里的物资和设施都是统一分配的，除了核心设备，在生活上，我们基本没有对居民做过任何限制。” “我们能享受的东西他们都能享受到，优待的话.我暂时想不到用什么形式去做。” “一次性优待吧。” 沈越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其实现在我们无论给他们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黄石城这些人，本来就已经把他们所有的一切筹码都压在我们身上了。” “哪怕返还一些，他们还是会继续压上。” “所以我的想法是，不如还是以精神上的奖励为主。” “嘉奖会、追思会是必须要做的，他们重视祖先，葬礼也要搞得隆重一些。” “另外，在家属的安置方面，我建议可以把等级规则建立起来了。” “现在大家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工作，但领导职位还是空缺的。”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可以把后勤方面的领导制度落实下去。” “给伤员和牺牲战士的家属一个职位，让他们来对千岛湖镇流民、以及后续到来的帝都流民进行管理。”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不动摇军事领导体系的前提下，把补偿给做到位了。” “可以。”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又说道： “但是必须得先学习，要有符合上岗标准的能力。” “搞学习班呗——dang校制度？” “可以，让伏羲来帮你做方案。” 陈剑拍板定下了方案，对面的沈越也是终于吐出了郁结在胸口的那口浊气。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道： “他娘的，这次的损失真的是太大了” “说真的，我现在对机械神教打不过怪物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了。” “这些怪物真的像是成精了一样，我感觉，它们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冷兵器时代的军队。” “除了攻击方式不同，其他的一切.真的是跟人类军队没有任何区别。” “确实-——其实这件事情，我们第一次对上这些螳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是啊，我们还是有点掉以轻心了。” 沈越懊恼地挠了挠头发，继续说道： “思想在滑坡啊不只是其他人，我们自己，也该把自我批评的工作做起来了。” “你觉得呢？” “我听政委的。” 陈剑冲着沈越笑了笑道： “你安排时间吧。” “大战将近，我们也确实需要自我反省一下了。” “那就按我的来了。” 沈越抬脚向工事外走去，陈剑紧跟其后。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夜里9点，灯光亮起，华夏军、以及黄石城的居民们已经吃上了饭，而其他流民们还在排队，领取着自己的晚饭。 当看到两人走出主通道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 众人都已经听说了不久之前才发生的那场惨烈的战斗，眼神中无一不带着几分敬畏。 尤其是来自千岛湖镇那些流民，他们甚至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而站在排队的队伍最前面的人，更是主动退了两步，给两人让出了位置。 但陈剑没有上前。 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 随后，他走向了排在队伍最后方的江鱼。 “这场战斗我们有减员，需要补充。” “你带的这支队伍纪律性不错，我需要从你们的队伍里抽出10人组成一个新的班组。” “你来挑吧，明天之内给我名单。” 话音落下，江鱼愣了一愣。 陈剑微微皱眉，以为她要拒绝。 但紧接着，江鱼便带着些犹豫、带着些试探地开口问道： “只要10个吗？” 第164章 开挖掘机是最强祛魅 陈剑没想到的是，千岛湖流民的参军热情比他预想的要高太多了。 他本来以为，在见识到华夏军这一次惨重的伤亡数据之后，他们就算不当场跑路，起码也会对所有高风险的工作避而远之。 陈剑甚至都已经做好准备，为接下来的开荒工作安排专门的武装护卫力量了。 但没想到，情况恰恰相反。 命令下达之后，到第二天，报名参军的人数就已经突破了40人。 这不是千岛湖镇人口规模的极限，而是华夏军征兵标准的极限。 如果陈剑不在兵源要求上设置年龄、性别的要求，这个数量至少还可以翻一倍，几乎能覆盖千岛湖镇的所有青壮年人力。 看着手里的名单，陈剑一头雾水地对一旁的沈越问道：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的宣传工作做得有那么到位吗？” “这不是什么宣传工作到位不到位的问题。” 沈越摇摇头，回答道： “我们的第一批居民、尤其是华夏军战士的生活水平，是跟新来的流民拉开了很大差距的。” “011基地的内部的居住环境不说，光是在伙食这一方面，就是大家都能用肉眼看得到的区别。” “华夏军几乎每顿都有高质量肉类蛋白供应，其他人最多也就是一些边角料熬成的肉汤和少量肉干而已。” “你别小看这一点点差异，对废土上的人来说，就伙食上的这道门槛，就足够人很多人为我们卖命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你忽略了一个点。” “哪一个？” 陈剑问道。 “我们是打赢了的。” 沈越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我们来说相当‘惨痛’的伤亡，其实在这些流民看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几百头怪物的围攻下，我们只有7个减员，其中甚至只有两人阵亡。” “你想想看，对他们来说，这是多夸张的一个战损比？” “这还是建立在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的前提下的。” “所以，他们可以很轻易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参军加入华夏军，其实并不是一件风险太高的事情。” “用极小的风险，去换取一个可以完全脱产、还能享受到更高待遇的机会.换你你干不干？” “有道理。” 这么一梳理，陈剑也算是理解了新来的流民的思路。 他们并没有多么高尚，当然也没有黄石城居民那种相对纯正的信念，他们单纯就是为了找个更好的饭辙儿罢了。 这或许听上去有些功利，但说白了，哪一支队伍不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呢？ 军队应该成为教育者，而不是在完成平民的教育之后再组建军队，那是本末倒置。 想到这里，陈剑继续开口说道： “这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们确实吸引到他们了。” “让黄鱼筛一筛这份名单，然后我们就准备扩军吧。”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没事做，现在好了，未来一段时间他估计是闲不下来了。” “你说，要不要给他找个副手？队伍建设这一块，也应该要提上日程了吧？” “可以啊。” 沈越点头道： “让黄猛来吧，他也受了点轻伤，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不要参加作战行动了，专心搞搞训练，帮一帮黄鱼，也挺好的。” “你不说只有3个轻伤吗？” 陈剑诧异问道。 “嗨呀，轻伤这种标准，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陈剑无言以对。 确实，在战场上描述的轻伤，和返回休整后描述的轻伤毕竟是不一样的。 战场上，哪怕你骨头断了，只要还扛得动枪，那都是轻伤。 但回来之后，一些小擦小碰、只要是需要时间恢复的，也可以纳入轻伤管理了。 于是，陈剑果断拍板下达了最新的任命和任务安排，而在命令下达之后，仅仅花了不到两个小时的事件，黄鱼也顺利地筛除了人手，组建起了华夏军的第一支预备队。 看着广场空地上列队训练的预备队，陈剑不免有些感慨。 从区区4人走到现在，自己的队伍终于算是初具规模了。 但，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到底需要多少人的队伍，才能足够把这个世界拉回正轨呢？ 一千两千，还是一万两万？ 陈剑隐约觉得，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是不是该给基地的居民发放武器了？” 陈剑开口问道： “居民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光靠我们自己和无人作战单位已经没办法保证他们所有人的安全了。” “我们得让他们有一些自保能力了，你觉得呢？” “我同意。” 沈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挂在身上的那把爆弹枪，随即又说道： “但居民使用的武器还是要和我们的制式武器拉开差距。” “我的建议是，直接给他们75式吧。” “正好，完成江南商会订单的交付之后，我们手里的产能是过剩的。” “除了囤积起来作为下一步贸易所必须的筹码之外，交给有能力的居民使用，也算是一种产能消耗嘛。” “可以。” 陈剑再次点头，而沈越则是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样一来，我们的民兵队伍也基本建成了。” “现在还差什么？武警？” “对，武警队伍也要尽快建起来。” “帝都到来的上千流民对011基地的治安是个巨大的挑战，我们需要具有一定震暴能力的武装力量，来对他们进行管理。” “这也是我们建立起真正秩序的第一步-——说白了，现在我们还是纯粹的军阀。” “怎么从军阀走向政权，就看这一步走得好不好了。” “不过，现在我们人手不够，武警这一块，暂时还是由无人作战单元来承担吧。” “对这里的平民来说，这些东西的威慑力其实比我们这些‘人类’来得更强，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物尽其用了。” 话音落下，沈越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着陈剑，略带调侃地问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新加入的居民里有一种思想。” “他们认为，那些机器才是这个基地真正的统治者，而我们只不过是为那些‘天使’服务的侍者.” “啧，那确实是时候给他们祛魅一下了。” “随你，你看着办。” 沈越抬脚走向黄鱼，准备去看看新兵的训练情况，顺便跟他交代一些思想教育上的细节。 而陈剑则是果断抬起手，随后对着无线电呼叫道： “江鱼，到我这里报道！” 命令下达，片刻之后，江鱼从远处的荒地上跑了过来。 “团团长，江鱼报道！” 她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陈剑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让她缓了一缓后，才开口说道： “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团长，您说！” 江鱼立刻立正，她不知道对方要下达什么命令，但从对方严肃地表情中，她却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任务一定不会简单。 然而，陈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去开挖掘机。” “啊？” 江鱼茫然地看着陈剑。 “团长.您说的挖掘机，是地上在工作的那些挖掘机吗？” “没错，你去开。” 陈剑再次强调，江鱼则是一脸地不知所措。 什么叫“开”挖掘机？ 在废土漫长的文明衰亡史中，这个词代表的意思都隐隐被磨灭掉了。 她大概能理解所谓的“开”就是操作的意思。 但问题是，那玩意儿怎么操作？ 那种巨型机械，不一直是由藏在工事里的所谓“机魂”来控制的吗？ 等等，所以眼前这个团长的意思是，让自己去做机器的机魂？ 这好像不太妙。 一瞬间，江鱼的脑子里闪过了一副恐怖的画面。 自己被困在一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身体被掏空，灵魂被抽出，与那个大型机械融为了一体，只能日复一日地感受着劳作的痛苦.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恐惧涌上心头的同时，她却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会突然让自己做这种事情？ 还是说，其实是自己想错了？ 眼看着她的表情不断变换，陈剑一时也没猜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但其实这也不重要。 不就开个挖掘机吗？能有多难？不会就学呗！ 这么想着，陈剑一边带着她走向挖掘机，一边开口说道： “我一会儿先给你演示一遍，你跟着我学。” “之后，伏羲会通过语音提示给你指引。” “你学会之后，也要尽可能教会居民里的其他人。” “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网络覆盖的，我们也需要有机械操作能力人员。” “放心，只要努力去学，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技术工人的待遇，我们也可以往上提一提。” “明白！” 这一下，江鱼刚才还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团长都说亲自演示了，那还能有什么问题？ 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宗教那一套都是骗人的正常的人类世界里，哪有那么多恐怖故事？ 江鱼乐呵呵地跟在陈剑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她眼看着陈剑下达了“断开遥控操作链接”的命令，紧接着拉开了那台“挖掘机”的车门，坐进了此前她一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驾驶室”里。 紧接着，在陈剑推动操作杆、踩下油门之后，挖掘机立刻动了起来。 “这是油门，这是收大臂，这是放大臂，这是左转舵，这是右转舵.” 陈剑的动作也没熟练到哪里去，转舵的过程中还差点给江鱼抡了一跟头，吓得她连滚带爬地脱离了危险区。 “抱歉抱歉，我其实也不太会，只是简单给你演示一下而已” “来，你上去试试？” 陈剑推开门跳下车，江鱼心有余悸地看着冷却风扇还在嗡嗡作响的挖掘机，一时间竟有些犹豫。 “愣着干啥？不就是个挖掘机吗？这也不敢？” 陈剑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态，催促着江鱼上车。 既然要祛魅，那就要祛魅得彻底。 陈剑铁了心是要让这些人看一看他们眼中所谓的拥有“机魂”的机械到底是怎么运作的，所以在发现其他正在劳作的千岛湖镇居民好奇地看过来时，他不仅没有制止，反而是招呼众人都靠近来看。 而这时，江鱼也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动作敏捷地坐进驾驶舱，试探着摇晃着摇杆。 当挖掘机无声无息地动起来时，她的脑子里，有一种东西也轰然倒塌了。 —— 不，不是倒塌，准确地说，她心里那种被机械神教强行灌输进去的理念早就已经坍塌了。 而现在，这些残垣断壁，则是被彻底砸成了齑粉，一瞬间灰飞烟灭。 机器是由人控制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再也无法压制，她兴奋地尝试着各种操作，一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但渐渐适应之后，她也是彻底放开手脚了。 前进，后退，旋转。 挖，推，填，凿. 虽然她的操作根本不可能比得上伏羲远程控制时的操作那么精密、准确和流畅，但毫无疑问，再给她一点时间的话，她是真的能把挖掘机的作用真正发挥出来的！ 整整玩了小二十分钟，江鱼才猛然意识到陈剑还在一旁等着。 她略有些“惶恐”地下了车，却发现陈剑的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不满。 “还有谁想玩的？” “伏羲，再调两台过来，让大家都玩一玩。” 陈剑开口下令，片刻之后，两台新的四足挖掘机便已经到位。 江鱼仍然是跃跃欲试。 —— 之前那台是最简单的履带式结构，这种像怪物一样的四足轮式结构挖掘机，她也想试一试. 陈剑看出了她的想法，大手一挥道： “去吧。” 江鱼也不矫情，一个健步便窜了上去。 而在她的带领下，围观的人群里，也终于有人陆陆续续地靠近了挖掘机。 他们一开始只敢摸。 随后，便有人进入了驾驶舱。 当又一台挖掘机动起来时，陈剑便明白，自己的祛魅工作，已经初步完成了。 这些人大部分不会上战场，也体会不到操作那些先进武器的直观感受。 但现在，他们也算有了一个途径，来真正了解自己投向的这股势力，以及他们所拥有的东西。 从他们的表情中，陈剑能看出来，虽然短时间内机械神教的信仰不可能被彻底清除，但对于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这件事情，估计不会再有任何疑问了. 第165章 木头飞机 次日。 这一个晚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充实的夜晚，“连夜耕了八十亩地”这句笑话也成了真。 第二天一早，陈剑走出011工事大门的时候，几乎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目之所及的所有荒地都已经被彻底清理了一遍，岩石、树根、埋藏的还没来得及彻底锈蚀分解的钢筋、杂物全部都被挖了出来，高高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那些新上任的挖掘机操作手们一个个满眼珠子的血丝，但精神状态却是又亢奋又激动。 如果不是江鱼强行叫停，恐怕他们到现在都还赖在挖掘机上面不愿意下来。 陈剑好笑地看着排着队打饭、哈欠连天的居民，摇着头说道： “这下真有意思了，挖掘机成玩具了。” 听到他的话，恰好站在他身后地黄鱼冷不丁地走上前说道： “团长，其实我们刚学会开车的时候，大部分人也是当成玩具的。” “我倒觉得这种心态挺好的，这样才有积极性嘛。” “我也没说不好嘛怎么样，昨天训练顺利吗？伤员你都去看了吗？” “我都去看过了，葬礼也安排好了。” 黄鱼立刻整肃了神情，随后回答道： “训练也比较顺利，昨天训练强度很大，但没有被淘汰的。” “按照我的经验，如果他们能熬过三天，基本就不会再有人退出了。” “不过，这些新来的跟我们毕竟还是有点不同，我担心一次上太猛的药他们吃不消，今天打算休整一天。” “正好，雷杰团长那边安排了公差，我们都去帮帮忙。” “可以。” 陈剑知道黄鱼所说的公差是什么。 在此之前，伏羲在操作智能车间完成了枪支生产线的生产后便迅速转向了早就预定好的合成氨方向，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合成氨生产中最重要的高压筒体。 这时候，这套智能车间的设计远见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如果它采用的是更“投机取巧”的组成方案，大规模使用金属3d打印技术的话，那这种大体积、高材质要求的关键部件不是不能生产，但无论是在效率还是可靠性上，就都要差许多了。 而现在，仅仅花费了4天多的时间，一个13.5米高的高压筒便已经被生产出来。 接下来，只要优先把筒体安装到位，后续的其他设备，无论是在制造还是安装上，就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当然，安装高压筒这件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理论上来说，在没有大型吊车的前提下，要把这个高压筒安装到位是几乎不可能的。 雷杰采用的是堪称投机取巧的方法，他直接找了个洼地，打算从高往低来实现筒体安装。 这样一来，吊车的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但相对复杂的运输过程，就只能靠大量人力去堆了。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昨天你练得太狠了，那些新兵估计还没恢复。” “待会儿干活儿的时候，尽可能不要让他们去负责重体力劳动。” “还是以安全为主，要是搞出工伤来，那就有点搞笑了。” “明白，放心，团长。” 黄鱼连声答应，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厨房领了早饭，简单吃过一口，雷杰也开始带领众人进入011工事，准备开始运输。 工事内的大部分区域都铺设了高承载力的轨道，上下通路也有专用的物流升降机，直到把筒体运出主通道时，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但在筒体离开工事之后，真正的挑战开始了。 人拉肩扛这个词对拥有大量大型机械的华夏军来说或许并不算贴切，但确实，整个基地内的所有人几乎都被调动了起来，各司其职。 如同一只只蚂蚁一般，他们拼命地搬运着这件承载着未来的巨物，口令声、呼喊声、号子声到处响起。 挥汗如雨的男人们从孩子和女人手里接过水壶，一口喝下后转身又走向自己的岗位。 渐渐回暖的气温下，有人开始脱掉了衣服。 虬结的肌肉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与那件如同山岳一般庞大的钢铁造物相互映衬，恍惚间竟成就了一副张力十足的、充满后现代工业美学的画面。 陈剑也加入了队伍，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当夕阳渐沉，高压筒终于在预定位置落地时，人群中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他们成就了伟业。 即便只是个开始。 这不亚于一场大胜仗，于是陈剑也毫不吝啬地下达了“今晚加餐”的命令。 当所有人围坐在一起，畅饮着并不含有酒精、但含有大量糖分的“饮料”时，一切的隔阂都消失无踪。 陈剑满意地看着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的众人，开口对一旁的雷杰说道： “我们之前还比较担心凝聚力的问题，但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其实是不存在的。” “大规模工业生产本来就是一件天然带有‘奇观’色彩的工作，只要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他们必然会潜移默化地被绑定在一起。” “认同感很快就会出现了，我们要做的，也只是在这个方向上多多引导而已。” “这么看起来，情况并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糟？” “确实。” 雷杰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后说道： “这个世界的‘思想土壤’其实比我们预想的要好一点。” “在很多要素上，它都呈现出两极分化的状态。” “宗教横行，洗脑严重，但同时，他们信仰的东西，却又恰好与我们能提供的东西撞车了。” “搞大生产这条路线是对的，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去纠正他们的‘宗教信仰’，因为只要继续这么干下去，他们的信仰很快就会被磨灭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要看到，并且参与。” “没错。” 陈剑放下手里的筷子，继续说道： “所以我们才要尽可能把废土上的人聚集到我们身边啊” “先不说这个。” “回到眼前的事情，df-26修复进展怎么样？” “就差燃料，圆环商会那边没动静，只能等着。” “不过，你前天跟我说的飞机的事情，我有想法了。” “说。” 陈剑满眼期待地看向雷杰，后者微微一笑，回答道： “我想到了一条捷径。” “我们确实没有制造航空发动机的能力，但我们有足够多的高功率电机。” “这些电机足够让一架轰炸机飞起来了——前提是它要足够轻。” “这么一来.木头就不错。” “啊？” 陈剑愣了。 “你不会是想复刻一战时那种双翼机吧？” “当然不是。” 雷杰摇摇头道： “是蚊式。” “蚊式轰炸机！” 第166章 发枪！ 蚊式轰炸机，二战史上最传奇的轰炸机之一。 其最初的设计理念，是基于“用速度换生存”的原则，意图制造出一款足够轻、足够快、又有足够载弹量和攻击能力的飞机。 但在后续的一系列优化中，减少战略物资的需求也成为了这款轰炸机的设计要求之一。 也正因此，在迭代了数个方案、在皇家空军和空军部的支持下，这款飞机最终诞生。 在极端轻量化的思路加持下，这款飞机取消了一切不必要的部件，甚至连自卫武器都没有安装。 最初的版本中，它只安装了一台仅有2000马力的纳皮尔佩刀发动机，载弹量只有450千克，但航程却能达到2400公里。 这可以说是蚊式轰炸机的“幼年形态”，在后续的优化中，它被增加了发动机数量、改变了螺旋桨类型，大大提高了运载能力和飞行速度，也增强了多场景作战能力。 —— 但，对此时的华夏军来说，这些优化都是没有必要的。 雷杰想要造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台参考蚊式轰炸机布局、具有一定运载能力、具有长航时和长距离飞行能力的固定翼轰炸机。 “.所以其实相比起蚊式轰炸机，我们在轻量化方面还可以做到更极端。” “毕竟，我们连发动机都不需要，直接用6台500kw以上功率的电动机，就能完全满足动力需求了。” “这玩意儿随便拆一拆就能拆出来，电池的存量也足够。” “按照伏羲的计算，包括电池在内的动力总成，我们可以做到500kg以下，能满足满载情况下1200公里的航程。” “虽然比蚊式的航程要小很多，但对我们现在来说，也完全够用了。” “骨架方面直接上铝合金，机身用胶合板。” “胶合板生产线我们没有，但说白了这玩意儿制造起来也没有任何困难，搞一台旋切机，一台热压机，按照伏羲的产能，一天半左右就能完成。” “至于胶粘剂方面，我们有一些工业胶粘剂库存，暂时也够用了。” “后续有需要的话，等合成氨工厂建起来，我们可以自己生产胶粘剂，实在不行从金陵城进口一些天然胶粘剂也勉强够用。” “其他的加工流程，能不用机器我们就先尽可能不用机器了。” “按照这个思路，我预计6天左右就能制造出第一架蚊式原型机。” “形成标准化流程之后，以后制造一台飞机的时间还会继续缩短。” “搞不好，我们的空军会比陆军更早成型” 雷杰的话说完，陈剑默默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能做出“空军比陆军更早成型”这个判断并不是毫无根据。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要求不同”。 你要说只是发把枪、能上战场就算是陆军了，那陆军的成型速度比谁都快。 但你要有求有战斗力、能在面对怪物时打出效果、打出较高的战损比，那还真是没有任何一条捷径，比空军这条捷径更快。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怪物都是不会飞的。 尤其是大型怪物，陈剑就没见过一头真正飞起来的。 据说那头钦原有滑翔能力，可它也是在找到起飞点之前就直接被按死了。 这么说起来，只要能制造出飞行高度足够高的轰炸机，就近乎等同于无敌的存在。 你打我？往哪里打？ 我一飞就是两三千米高，咋的，你还能像金陵遗迹那头怪物一样，吐出孢子球当防空炮用？ 更何况，蚊式轰炸机的设计理念也不是疣猪那种近距离低空攻击机，而是纯粹只承担“轰炸”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它的安全性能又得到了一次提升。 想到这里，陈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么搞下去的话，圆环商会库存里的那些航弹就能发挥作用了。” “什么鲸鳅.他么的我就不信了，你再怎么硬，还能硬得过我一发500kg航弹？” “确实。” 雷杰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问道： “那头怪物现在是什么情况？” “消失了。”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它挖出来的地下通道系统被摧毁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地震监测仪也捕捉不到太微小的震波信号。” “但是可以确定，它目前暂时没有继续靠近我们。” “基地还是安全的，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按照何朔那边的情报，机械神教控制的多个城镇都在近期内遭受了攻击。” “虽然目前怪物攻击的规模不大，但他们承受的压力可不小。” “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反而不是我们自己可能面临的兽潮了。” “这些怪物非常聪明，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摧毁我们这个新生势力。” “这样看来，搞不好他们会用一些更加.曲折的手段来进攻。” “比如裹挟流民？” 雷杰冷不丁地问道。 “是的。” 陈剑叹了口气。 “如果它们真的能做到摧毁外围所有人类聚落，然后逼迫流民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转移，最后利用流民给我们造成的安置压力顺势发起攻击的话.” 陈剑的话没有说完，但雷杰身上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 这种“战术”、或者说“策略”，在历史上的无数次叛乱中都曾经出现过。 而它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执政者、作为一个势力的正统管理者，实际上天然就有庇护平民、依靠平民的义务，但那些怪物可没有。 对他们来说，平民要么是敌人，要么就是消耗品。 把消耗品的价值利用起来，就是它们的最优解。 —— 但问题是，那些怪物真的能想到这一层吗？ 如果它们能想到这一层，那它们还是怪物吗？ 雷杰默不作声地看着陈剑，后者的神情无比凝重。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开口说道： “我去造飞机了。” “现在对我们来说，远程打击能力的需求比任何时候都迫切。” “我必须把这玩意儿给造出来！” “对了，今天我们准备放飞第一批侦察气球。” “如果有必要我们也可以在气球上放置一些攻击性武器。” “哪怕做不到稳定杀伤，产生一些威慑力，也总比没有好！” “你自己决定。” 陈剑果断回答，随后说道： “跟怪物的博弈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有什么招数，都得尽可能使出来了！” 几小时后，011基地东侧新开辟的临时机场上。 数个气球已经在机场上整装待发，雷杰正在指挥着工人们用气罐向密封的气室内填充氢气。 之所以用氢气，是因为他们暂时没有能力制造氮气，但011基地的自持系统却可以用相当简单的办法制造出氢气。 虽然量不大，但灌装几个气球还是足够了。 至于危险性方面，则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随着气球渐渐膨胀，下方的动力吊篮也被拉起，漂浮在了空中。 雷杰小心的检查着气压表上的数据，在气球达到悬浮后立刻叫停了工人。 “气压正常，动力舱工作正常，光伏能源装置工作正常，储能正常，数据传输正常” 一系列的检查完毕，雷杰大手一挥，开口下令道： “放飞！” “明白！” 数条用于固定气球的锚绳被解开，预想中一飞冲天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在微风中，几个气球晃晃悠悠地上升，速度甚至慢到陈剑觉得自己只要稍微蹦一蹦就能把它拽下来。 “.这玩意儿速度那么慢，真能飞得高吗？” 陈剑好奇地问道。 “绝对能。” 雷杰信心满满地说道： “主要这玩意儿用的储热式高度控制系统，加热比较慢，得阳光强烈的时候才升得快。” “不过你放心，再怎么慢也是够用的。” “反正它的作用是侦察，又不是空中突击。” “那倒也是.” 陈剑没再多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渐渐飞远的气球。 他的脖子都抬得有些酸痛了，几个气球才终于升上了足够的高度，开始启动动力吊舱水平移动。 速度仍然很慢，但正如雷杰所说的一样，这些气球飞得相当稳定。 而再看向智能目镜时，侦察气球拍摄到的画面也开始实时传送。 “这套系统建立之后，我们就能全天候无死角地获取到半径60公里内的侦察画面了。” “如果更激进一点，可以给气球设置自动巡航，继续往外探索。” “不过这样一来，侦察信息传回会有延时。” “我建议还是等数量更多一点、能够形成轮动的时候再去考虑。” “到时候，我也会在气球上加装中继基站，进一步扩展网络覆盖范围。” “能把侦察范围扩展到120公里以上，我们就基本能够保证自身安全了。” “可以。” 陈剑满意点头，随即切掉了气球画面。 但也就在画面关闭的一瞬间，他突然注意到，地面上出现了一片不同寻常的热信号。 他赶紧切回画面，放大之后，地面上的一切一览无余。 “螳螂。” 陈剑沉声说道： “都已经打死那么多了，居然还有那么多？？” “这些怪物到底是依靠什么繁衍的？我们在川沙城的时候有那么多吗？” “没有。” 站在一旁的谢柳开口说道： “但这种怪物并不具有太大的特殊性，数量多也很正常。” “川沙城大概率只是其中一个聚居点，整个南方地区，这样的聚居点不知道还有多少。” “不过.这么多怪物全部聚集到我们基地附近，可以判断，兽潮的调动范围恐怕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大。” “这些怪物现在大部分应该还是饱腹状态，再过一段时间，它们就该展开大规模猎食了。” “我们得通知机械神教。” “靠我们挡不住那么多怪物的，他们得承担起责任来！” “明白。” 陈剑一脸严肃地点头，随即下令道： “把我们自己的人先集合起来，发枪！” “是！” 谢柳立刻转身离开，片刻之后，011基地内的所有居民全部聚集到了广场上。 陈剑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说明了情况，随后，他马不停蹄地安排华夏军把刚刚生产出来的75式突击步枪全部发了下去。 这几天生产出来的枪支库存除了交付给江南商会以外，剩余部分正好能满足基地居民的需求。 在陈剑看来，他们并不一定需要怎么去“有效”的利用自己手里的武器，只要做到在遇到危险时，能大致对准怪物扣下扳机就够了。 基于这个理念，他发枪的方案很简单。 人手一把，妇女和小孩也一视同仁。 当居民们拿到武器、以及随枪配发的30发弹药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茫然。 他们当然见过武器，甚至每一个人都见过华夏军的新兵训练时打靶的场景。 但他们或许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些强大的武器会以这么随意的方式被分发到自己手里。 这些华夏军的“团长”们 他们真的不怕有人造反吗？ 江鱼紧握着手里的75式步枪，抬头看向远处正在帮着清点弹药的陈剑几人。 她试探着抬起枪又放下，跟着前方季星展示的动作放低了枪口，向弹仓里填入了一发子弹。 “散开，保持安全距离！” “抬高枪口朝天！” 季星的声音传来。 江鱼立刻跟上，握紧了护木，把枪口指向了天空。 其他人的动作多少有些迟缓、有些不一致，江鱼环顾四周，渐渐看到了指向天空的、如同茂密野草一般高高竖起的枪口。 “握紧护木！” “扣下扳机！” “砰！”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枪声瞬间响彻整个基地。 硝烟汇聚在一处，很快又被风吹散。 这只是最简单的训练。 但对于这些居民来说，却意义非凡。 从此以后，他们获得了一个新的称号。 “华夏军民兵”。 “收枪！” 命令声再次传来，这一次，众人的动作快了许多。 很显然，在那一声枪响之后，这个群体中的一些东西，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而这种变化，或许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167章 汉水危局 另一边，就在陈剑把金陵城附近的怪物动向共享到金陵城内的同时，汉水城内。 李现端坐在议事大厅的长桌之后，他的身旁则是同样担任城防司要职的圣血大殿监侍周秦。 两人的神情中都弥漫着浓重的紧张和不安，这种不安甚至比当初面临黄石城的威胁时还要更深重。 相对沉默良久，李现终于动了一动。 他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随后说道：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机械神教没有能力派出更多的护教军支援，其他城镇更是自顾不暇。” “咸宁、九江、浠水、武穴.现在最有可能能救我们的反倒不是咸宁，而是在圆环商会和华夏军支持下慢慢壮大的武穴镇。” “他们人口虽然不多，但装备相当先进。” “我听说，圆环商会刚刚还从泉城运了一批华夏军缴获的武器到武穴镇，其中就有大量的爆炸物、大量自动武器。” “如果要求援，我们只能找他们。” “至少，他们还多少有些余力.” “找他们也不现实。” 周秦摇头叹气，随后说道： “他们的‘余力’只是建立在防守的基础上的，事实上，光是对付周边越来越活跃的血骷髅，武穴镇就已经有些应付不来了。” “你没听说吗？最近经过武穴镇的商路频繁遭受袭击，这在以前可不是小事。” “整片区域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家都是自身难保，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来救我们？” “我们.”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李现打断了周秦的话，随后语气略有些恼怒地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讨论不是为了听你反驳我的！” “机械圣堂那边我已经做过努力了，我甚至拿我的职位和前途为代价去据理力争了，你呢？” “.” 周秦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我也尝试了。” “但相比起机械圣堂，圣血大殿目前的境况更加.更加动荡。” “大量人力被投入到人口南迁的工作中，还有一部分则被散开到各地组织侦察。” “圣父完全没有能力组织起足够的力量来关照一座单独的城镇，事实上对他来说，这本来也是不理性、且没有足够收益的选择。” “他已经答应会派出一支小队过来支援，但对我们来说，不还是杯水车薪吗？” “相信我，我跟你一样不想看到这座城破灭。” “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能做到的，就是跟你一起留下来。” “至少在怪物把我的身体撕碎之前，我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话音落下，原本语气不善的李现也沉默下来。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停顿了几秒后说道： “抱歉，是我失控了。” “我只是压力太大了。” “一头三级怪物，超过5头四级怪物，还有大量小型怪物” “从我到汉水城以来，我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困难的处境。” “最可笑的是，我们此前居然还因为那种无意义的争斗损耗了那么多的兵力。” “要是早知道华夏军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我们何必要把兵力浪费在黄石城？” 说到这里，李现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自嘲的笑容，而周秦则是耸了耸肩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但总之，还是专注于眼前吧。” “那头三级怪物预计将会在一周之后到达汉水城边缘，你打算怎么布置防守？” “可能需要牺牲一部分护教军。” 李现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说道： “我要把防线布置在大桥上，借助制高点建立炮击阵地。” “我们现在还有总计24门火炮，打出一轮齐射，就算不能直接把怪物击杀，也足够对它造成重大创伤。” “但是，这个阵地很可能只有两到三次开火的机会。” “开火之后，阵地一定会暴露。” “所有火炮祭司和机仆都是来不及撤退的，他们必死无疑。” “在那之后，就要靠你们了。” “我需要圣血者携带足够的炸药去干掉已经受伤的怪物，这些圣血者.恐怕也活不下来。” 听到李现的话，周秦缓缓点头。 “我会亲自带队上的。” “不，你要留下指挥。” 李现摆摆手说道： “哪怕我们能干掉这头三级怪物，也不意味着战斗就此结束。” “那五头四级怪物、那些小型怪物仍然会继续攻击汉水城，我们需要保留一部分力量，用来应对他们的威胁。” “圣三一在上，这简直就是个死局” 这句话说完，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是的，无论如何推演，无论怎么去布置，他们都无法改变汉水城注定要覆灭的结局。 武器太少，战斗人员太少，而敌人又太过强大。 所有的反抗，都不过是垂死挣扎。 而现在，死亡的阴影已经渐渐笼罩而来，就在前一天的战斗中，他们还损失了两名圣血者、十多名护教军。 而他们的对手，仅仅只不过是一头四级怪物而已 李现仰头看向议事大厅穹顶上的至圣三一标志，这一刻，他的心里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机械神教救不了汉水城，至圣三一也救不了汉水城.—— 如果是华夏军呢？ 他的脑子里突然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 而同一时间，周秦也突然坐直了身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 “找华夏军？” 默契无需多言，甚至不需要过多讨论。 他们都意识到，这是他们目前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你能联系上华夏军吗？” “我可以！” 李现毫不犹豫地冲向无线电的方向，将频率调整到那一串他死死记在心里的数字上。 随后，便是不间断的呼叫。 几分钟后，耳机里传来了回答声。 李现快速说明了汉水城的情况，随即而来的，便是另一头长久的沉默。 长到他甚至认为自己的希望已经落空，最后的救星也已经放弃了汉水城。 但很快，他的神情便发生了变化。 守在一旁的周秦眼看着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明白”放下了耳机，于是赶紧上前问道： “他们怎么说？” 李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开口回答道： “他们让我们坚持几天。” “一周之内，他们会派出支援！” 第168章 最简单的教育 “情况不容乐观啊” 陈剑坐在作战指挥室内，屏幕上是一连串汇总后的战报，以及侦察气球传回的周边人类聚落的现场情况。 从目前已经收集到的信息看，绝大部分小型城镇都受到了怪物的袭击，虽然在机械神教、圣血大殿的联合防守下，绝大部分城镇的受损情况还比较轻，但通过跟汉水城的沟通，陈剑也能轻易地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那就是，他们扛不了多久了。 与怪物长期的和平相处实际上并没有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武备松懈，作为天生好战的物种，他们在本能的驱使下，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扩张。 但，在技术水平、训练水平长期无法得到有效提升的情况下，在与怪物作战的代价太大、以至于人类没有足够的试错机会、实战机会的情况下，他们面对怪物、尤其是面对联合进攻的怪物时，表现得还是相当无力。 圣血者力量相对充足的聚落情况会好一些，他们毕竟能为城防军提供一定的侦察情报和作战指导。 但如果一个城镇里只有少数几个、甚至没有圣血者，那战局就立即变得岌岌可危了。 陈剑眉头紧皱，继续说道： “汉水的情况还算好的，起码护教军扛住了，并且损失也不算太大。” “但是更往南，豫章、虔州、衡州这些地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周边的小型聚落几乎都已经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大量流民正在向大城汇聚。” “这些流民虽然携带了一部分物资，但很显然，不太可能让他们撑过一个月。” “好在现在天气转暖，要不然，光是取暖这一件事情，就能让一半以上的人活不下去了。”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何朔，江南商会那边怎么说？” 话音落下，何朔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 “江南商会的代表反馈，他们已经走通了从金陵到深城的商路。” “这条商路会以衡州为中枢，向外辐射周边所有区域。” “在川沙城的怪物被干掉后，相比起他们原本途径豫章的商路，这条商路单次行程总耗时缩短一半，运载力也提升了一倍以上。” “接下来，按照我们的要求，他们会在货物配置上进行调整，至少保证70%以上的运力用于运输75式步枪。” “最近的一批商队会在两天后出发，给衡州带去6000把步枪和15万发弹药。” “另外，他们还会带去大量从花都缴获的次级武器，比如手榴弹、地雷、炸药和少量火箭筒。” “这些武器应该能给周边城镇的防守带来一定的助力。” “我已经要求伏羲进行过精算，如果单支商队运送的一批武器能保住一个人类城镇，那么从总收益上来看，我们就是不亏的。” “毕竟，如果任由怪物摧毁城镇，粮食、生产力和制成品的损失，价值是远远高于武器的。” “不过，武器贸易能够起到的效果还是相当有限.我们需要给他们提供更强的支援。” “我知道。” 陈剑缓缓点头。 他当然清楚光靠武器贸易是不足以彻底改变局势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华夏军直接派出作战力量前往各个城镇支援。 但现在的情况下，这个策略显然不可能完成。 别说派出作战队伍了，哪怕只是派出一个教官、派出一个指挥员，对华夏军来说都是有心无力。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暂时先用武器拖住吧。” “只要拖到第一架飞机造出来，我们周边的压力就能减少很多了。” “雷杰，蚊式轰炸机的进展怎么样？” “旋切机已经造出来了，今天正在组装。” 雷杰轻轻挥手，旋切机工作的画面立刻流转到了屏幕上。 “我已经把胶合板制造的教程下发下去了，现在季星正在带领一支工人小队制造胶合板。” “他们进度不慢，考虑到损耗，预计两天内，材料就能准备完毕，可以开始二次加工和组装了。” “很好。” 陈剑满意地点头。 按照这个进度，一架蚊式轰炸机的制造时间有可能被压缩到5天以内。 虽然最终的成品一定是简陋的、粗糙的、甚至可能是粗制滥造的，但解决有无的问题，显然要比解决优劣问题的优先级更高。 于是，他紧接着开口说道： “完成荒地的开垦和播种之后，让季星增加人手，尽可能加快材料制造进度。” “这批人从今往后就固化下来，只负责飞机材料制造。” “等大部分工人熟练之后，就可以把他们继续向组装、乃至于设计、维修的方向培养了。” “没问题。” 得到雷杰的回复，陈剑短暂地停顿片刻，随即继续说道： “现在，回到当下的主要问题上来吧。” “汉水城向我们求援了，我们也答应给予援助。” “但这个援助的形式.你们觉得，怎么做比较合适？” “理论上说，派出一个班组到汉水城，应该就能解决他们面临的危机。” “但汉水城距离金陵太远，来回近一千公里，变数太大。” “我不是特别倾向这个策略，你们觉得呢？” “我也不赞同。” 何朔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他开口说道： “根据情报显示，汉水城附近的武穴镇有大量佣兵聚集。” “如果情况确实危急，我们可以雇佣一批佣兵前往汉水城支援。” “他们的武器比较落后，那我们就为他们提供武器，做一些加强。” “这样做的话，无论在时效性还是安全性上，相对来说都会比较高。” “你有资源？” 陈剑立刻问道。 “有，我现在就可以联系上。” “同时，我可以调动圆环商会有限为佣兵供应武器。” “目前滞留在武穴镇的武器，足够武装起一支100人以上的佣兵队伍。” “虽然对上三级怪物可能还不够，但打打四级怪物，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毕竟，他们的战损比，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对吧？” “.那倒也是。”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拍板道： “那就先这么办吧！” “今天立刻执行，先用佣兵顶上去。” “如果佣兵顶不住，飞机出来以后，我们第一时间去支援汉水。” “注意，这次的支援一定要放在心上好好规划。” “汉水城目前的情况很微妙，只要打得好，它很可能是第一个.变色的城市。” “这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明白。” “收到。” 众人纷纷回复，而陈剑则是摆摆手，解散了会议。 针对汉水城的支援计划已经拟定，那么接下来，就得看他们能扛多久了. 与此同时，就在华夏军的核心成员们讨论着更加“宏观”的策略时，工事外新开辟的简易工厂里，季星则正在紧紧揪着小到不能再小的细节不放。 “.我都已经说了，你们在堆迭的时候必须保证纤维横纵交替，这是保证胶合板强度的关键步骤！” “你看看你迭起来的胶合板，有多少层是纤维方向错误的？” “你以为这是什么小事吗？？这些胶合板是用来造飞机的！” “如果因为材料强度问题导致飞机飞不起来，你告诉我，你能负得起这个责吗？？” 站在她对面的工人低垂着头不敢说话，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满。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却不能理解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把切成片的木头迭在一起，然后用胶水粘起来？ 如果最终的目的是制造出木板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木材切成木板？ 还有，用木头来制造飞机？ 他知道飞机是什么，他甚至亲眼看到过那架庞大的、如同天使一般的机械拔地而起，随后又掠空而去。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种恐怖的、神圣的、威势无匹的天使，是可以用木头制造出来的。 或许，这只不过是一种借口。 一种消磨自己、以及自己的同胞信仰的借口。 就好像他们让自己的同胞坐上那个被他们称作“挖掘机”的机械一样。 看上去似乎是给了大家与至圣三一的造物亲近的机会，但事实上，那不过是另一种亵渎。 —— 这些人可都是凡人啊！ 凡人有什么资格凌驾于机魂之上？有什么资格剥夺机魂对机械造物的控制？又有什么资格，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他们才是机械真正的主人？ 他的心里泛起一丝厌恶。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如果不是为了一口饭吃，自己早就要逃往真正的金陵城了。 —— 不，金陵城也已经不纯洁了。 连圣人都已经在他们的操纵下被替换，或许想要找到最后的属于至圣三一的净土，只能往那座传说中的“山城”去寻找 想到这里，工人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首长。” “我会仔细的，这样的错误不会再发生了。” “最好不要再发生！” 季星声色俱厉，工人再次垂下头，没有说话。 “继续工作！” “如果我再发现不合格产品，今天你们所有人的粮票都扣掉1张！” “是。” “是，首长。” 工厂里的工人依次回答，季星摇摇头，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工作。 而这时，开完会的陈剑正好巡视到工厂里，在注意到季星的神情后，他好奇地走上前问道： “进展怎么样？” 季星摇摇头，回答道： “有点问题。” “这些工人能执行命令，但他们却不能百分之百地执行命令。” “他们脑子里似乎有一块.钢板。” “他们本能地在质疑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以至于在工作时根本就没有任何主动性。” “错误百出，我只能这么说” “我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实在没办法，那我只能杀一儆百了。” “我明白了。” 陈剑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事实上，他对这种情况可以说是相当熟悉。 自己当年还带新兵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同样素质、同样智力的两个兵，如果有一个对训练天然抗拒、一个全情投入，那么他们最终所表现出来的结果，也是天差地别。 在很多时候，这并不是能力的问题。 这只是意识的问题。 季星解决不了是正常的，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发现问题的本质，就已经足够出众了。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宽慰道： “放心，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他们只是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不仅颠覆了他们的宗教认知，甚至还颠覆了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和价值的判断。” “所以，有抵触是正常的。” “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结果呈现在他们面前就好了。” “雷杰！过来一下！带一架w-4天鹰过来。” “马上。” 耳机里传来雷杰的声音，片刻之后，他赶到陈剑面前，开口问道： “怎么了？” “做点你最擅长的事情，拆一架无人机给他们看。” 雷杰看了眼陈剑，又看了眼正在工作的工人。 他瞬间理解了陈剑的意图。 没有任何废话，雷杰直接上手，先是控制着这架本来有些鸡肋、几乎没有被使用过的单兵手抛式无人机在没顶的厂房里飞了一圈，随后又在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之后，当着他们的面，把这架无人机拆了个稀巴烂。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动作，当w-4无人机的所有零件全部被拆散之后，工人们的脸上，近乎默契地呈现出一种“不知所措”的表情。 雷杰也没有多废话，而是挥了挥手，对仍然在发愣的众人说道： “来看看吧。” “看看这东西是用什么做成的。” “你们正在做的就是这种东西，你们曾经见过的那架大飞机，也不过是它的升级版而已。” “现在，你们要造的是一架最简单的蚊式战斗机。” “但总有一天，你们能亲手制造出攻击-17。” “这世界上没有机魂。” “所有的机器，都是人的造物！” “来，谁想要看看，这架飞机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 话音落下，原本还在犹豫的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那名被季星点名批评的工人略有些畏缩地站在最后，想要逃避，但却又忍不住伸长脖子，越过人群的遮挡去看雷杰的动作。 他不相信被拆成这样的飞机还能复原。 即便是飞机内有机魂，这样的损坏也足够让它消亡了吧？ —— 可他猜错了。 当无人机再次从人群中飞出时，传入他耳中的，是连片的惊呼声。 他紧紧盯着空中的无人机。 随后，他又看向了手中握着的、忘记放下的木片。 良久的沉默后，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默不作声地把手里的木片，掉转了一个方向. 第169章 佣兵凶猛 几小时后，汉水城内。 李现站在大桥前，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江对面的那头怪物。 那是一头在废土上并不罕见的被称作“刃甲兽”的怪物，它形如一头巨大的蜥蜴，但却没有累赘的长尾，取而代之的是退化的、粗短的尾椎。 它的后肢健壮无比，搭配着不到10米长的身体，能让它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李现还记得，自己在加入护教军后的第一次随队作战，就是前往金陵城附近猎杀一头这样的刃甲兽。 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但不知为何，自己对怪物居然没有任何恐惧。 或许是信仰的指引，又或者是对权力、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总之在那一次战斗中，自己手里虽然只有一把破旧的单发步枪，却仍然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许多护教军的兄弟死在了怪物的利爪下，又或者是在怪物口中发出的低沉、厚重的吼叫声中恐惧得寸步难行。 他们的鲜血喷洒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却如同兴奋剂一般激励着自己不断向前。 那场战斗的最后，自己和其他另外两个兄弟直接冲到了怪物脚下。 自己不断扣动扳机，子弹一发接一发地穿透了怪物的身体。 在把所有子弹全部打空后，抓住了机会的兄弟也终于把手里的炸药扔进了怪物的口中。 伴随着爆炸，那头怪物的尸骨最终成为了自己向上攀爬的阶梯。 —— 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可为什么，现在自己明明拥有了那么多的武器、那么多的战士，却仍然紧张、恐惧到无以复加呢？ 那只是一头刃甲兽而已啊！ 李现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伴随着怪物的吼叫声而不断加快的心跳。 随后，他开口下令道： “火炮准备！” “瞄准怪物身前100米位置，听我命令！” “不要急于开火，它的速度很快，等它靠近后再打！” “是，大人！” 手持香薰的红衣祭司走向已经抬起的炮口，似乎想要按照护教军的惯例向机魂祈祷。 这本是每次作战前必须要进行的仪式，但这一次，李现却突然觉得无比厌烦。 “红衣祭司退下！” “不要影响火炮祭司瞄准！” “祈祷可以在战斗结束后再做，战情紧急，机魂不会在意这片刻的延迟！” 话音落下，红衣祭司诧异地回头看向李现。 他不明白李现为何要叫停祈祷，但在注意到他无比坚定地眼神后，却是识趣地退了下去。 而没有了他的干扰，守在大炮一侧的火炮祭司迅速完成了计算。 按照火炮祭司的指引，机仆们迅速调整好了炮口，指向了对岸的怪物。 一片寂静的炮阵与远处不断嘶吼的怪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峙的双方似乎都在用各自的方法传达所谓“威胁”的信号。 李现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征服者步枪，当看到那头怪物开始向大桥前进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枪声响起，紧接着，列队在炮阵面前的线列步兵同时开火。 “砰砰砰砰砰——” 连续的枪声撕裂了静默的空气，弹丸穿透了刃甲兽的身体，让它在狂暴中发出了震人心魄的怒吼。 “吼！” 来了！ 李现全身的肌肉猛地收缩，而与此同时，身旁由周秦带领的圣血者们也各自拿出了武器。 他们将是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在怪物突破大桥前，护教军的炮火仍然没有将其击毙，那这些圣血者，就必须要竭尽全力拖住怪物，为炮兵创造撤退的机会。 “这很冒险。” 周秦开口说道。 “一旦它突破大桥，你的护教军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 “我没有选择。” 李现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他的紧张情绪已经攀升到了顶点，但“撤退逃跑”的念头，却是越来越淡，几近于消失。 “我只能这么做。” 李现继续说道： “这是绝佳的机会，只有一头落单的怪物。” “消灭它不仅能削弱怪物围城的力量，还能让我们测试出手头这支队伍的极限。” “甚至，还能让我手下的队伍打出信心。” “信心是最重要的，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但你只是在赌！” 周秦皱眉道： “这毕竟是一头四级怪物，如果挡不住它，如果败了，我们.” “不用再说了。” 李现抬起手，瞄准仍在突进的怪物打出了一连串的子弹。 “砰砰砰砰砰——” 枪声炸响，硝烟弥漫。 随后，他继续说道： “这本来就是在赌。” “赌华夏军能及时来救我们也是赌，赌我们能熬过一周也是赌，直面一头四级怪物也是赌！” “但只要赢了一次，我们的赢面就会不断扩大！” “做好战斗准备！” 李现的声音几乎都已经嘶哑，看着他略有些歇斯底里的表情，周秦顿时沉默下去。 他直视着面前的怪物，抽出了背后的长刀。 此时，线列步兵的第三轮排枪已经打完，开始逐步后退。 而在他们之后，手持着单发步枪的护教军顶了上去，边打边撤。 密集的枪声顺着桥面不断后退，怪物的行动已经被拖慢，而就在这时，李现终于抓住了机会。 “开炮！” 他大声下令。 几秒钟后，炮击阵地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火炮击发声。 “轰！” “轰！” 弹丸拖拽着烟雾朝远处的怪物飞去，李现的满怀期待地看着炮弹的轨迹，但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太慢了。 在炮击的瞬间，怪物如同有所感知一般猛地向前冲出了数十米。 而原本将要落在它周围的炮弹，则恰好以一道低低的弧线，掠过了它的头顶！ 李现汗毛耸立，他陡然意识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手下这支炮兵的能力。 哪怕自己已经在尽全力地指引着他们去模仿那支华夏军的作战方式，可他们终究不是华夏军。 甚至于，他们连模仿得也不像！ 来不及了。 怪物与还没有撤离到桥下的护教军仅仅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只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英勇的战士便会被彻底撕成碎片！ 李现的脸庞痛苦地扭曲着，此刻，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这场豪赌的意义。 但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他下意识地向前两步，深重的无力感将他彻底笼罩。 这座城的命运，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注定了 周秦冷静地跟在李现身边，开口说道： “撤。” “我们来掩护。” “还有机会，我们还.” “砰！” 话音还未落下，一声爆炸声骤然响起。 随后，巨大的火焰在怪物脚下炸开，而众人的身后，则传来了混乱的、密集的、疯狂的嘶吼声。 “干掉它！！” “干掉它的小队可以去金陵新城！” “快上！快他妈上！别让狼团的人抢先了！” “手雷！手雷！给我上去！” 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李现愕然回头，一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队伍，正从他们身边冲刺而过。 随后，那些人直直冲向远处的怪物。 仿佛那不是怪物，而是巨大的.悬赏？！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些人都是佣兵。 但，佣兵的武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一水儿的连发步枪，子弹像不要钱一样倾泻着，他们甚至还有火箭筒 李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人的背影。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就是华夏军的援兵？ 他们想要靠这些人，干掉汉水城附近的所有怪物？？ 不，这怎么可能？ 还是说. 这些佣兵，只不过是个开始？ 第170章 帮帮场子 “佣兵已经到达汉水城了。” 011基地里，陈剑读完了汉水城反馈的情报。 “这些佣兵的战斗力真的不强，我们给了那么多装备，近一百号人打一头四级怪物，居然能打出十几个人的伤亡来，我也真是服了。”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雷杰摊手道： “你有没有想过，实际上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一场大胜了？” “只是付出了十几个人的代价，就干掉了一头四级怪物。” “如果每个佣兵团都能有这么可怕的战损，估计这世界上的大型怪物都被扫空了。” “.倒也是。” 陈剑无奈点头，随后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就负责把飞机造出来、把气球数量提上去吧。” “飞机出来后第一时间支援汉水城，他们那里还有一头三级怪物，靠他们现在的力量估计是挡不住的。” “明白，我会安排。” 雷杰回答道： “航弹我都已经整备过了，绝大部分都还能用。” “预计原型机应该能带至少两枚250kg航弹，炸炸三级怪物应该是足够了。”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不是飞机，而是飞行员。” “我本来是想着让曾义或者季星去飞的，但仔细想想，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学会这个还是我自己上吧。” “风险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陈剑皱眉道： “这玩意儿可没有弹射座椅，你确定你能飞？” “问题不大。” 雷杰挠了挠头，随即回答道： “蚊式的重量很轻，就算失去动力，靠滑翔也能平稳着陆。” “而且我们的结构简单，设计的动力余量也充足，实在不行，直接一拉机头，头朝上垂直着陆，也能把下降率控制在安全范围之内。” “.你说的倒是好听。” 陈剑看着雷杰，神情郑重地说道： “你要知道，你的价值是远高于一架飞机的。” “飞机没了是小事，你要是没了，事情就大了。” “所以我的建议还是，牺牲一部分载重，安装自动驾驶系统，作为过渡训练使用。” “让其他人在自动驾驶系统的辅助下去学习操作就好，你自己不要上。” “那不可能。” 雷杰摇头道： “这是我们制造的第一架飞行器，它的意义重大。” “我必须要第一个上天，没得选的。” “不过，自动驾驶系统的问题我已经在考虑了，拆掉一个蚁群机器人，就可以实现在信号范围内自动驾驶，这并不难。” “当然，能自动驾驶不意味着彻底无人，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长距离作战，要是再加上信号的限制，这架飞机搞和不搞就没区别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是需要培养出自己的飞行员的。” “有人选？” 雷杰的话音落下，陈剑顺势问道。 “暂时没有-——不过，那些千岛湖镇过来的居民这几天不是都在开挖掘机吗？” “这就是我们的初筛了，理论上说，能把挖掘机开好的人，开飞机也不会差。” “好家伙，这么类比是吧？” 陈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但转念一想，雷杰说的其实也没问题。 开飞机真的很难吗？ 事实上，在二战时期，德军飞行员的平均训练也就160个小时，这还是面对高速战斗机飞行员的选拔标准。 他们需要学会许多复杂的飞行动作，需要学会如何瞄准、射击、机动、脱离、突发事件处置、起飞和降落。 这些额外动作的训练时长至少占了一名飞行员总训练时长的90%以上。 而如果仅仅是要求能飞起来，能依靠光电瞄准镜相对准确地进行投弹的话 搞不好两小时就够了。 毕竟，连起降动作都可以交给自动驾驶嘛。 想到这里，陈剑也瞬间释然了。 “那你自己选吧，按照这个标准，能当飞行员的居民还真不少。” “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优先从华夏军内部进行选拔。” “毕竟这也是一种荣耀，如果后来居上的话，对我们的队伍管理是一个相当不利的因素。” “我明白。” 雷杰点点头，带着陈剑走出011工事，随即继续说道： “合成氨工厂预计明天可以进行第一批次生产，氨水制造出来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制造硝酸了。” “铂、铑催化剂都已经就位，设备正在生产中，预计三天后可以产出第一批硝酸。” “那么快？” 陈剑好奇问道： “铂还好说，铑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自己有一些库存，但大部分是从圆环商会那里收来的-——何朔指令他们收集了大量汽车内使用的催化器，基本够我们用了。” “聪明啊。” 陈剑感叹说道： “我原本还想着需不需要找一个有大量铑金属库存的仓库来开开盲盒呢。” “以后肯定是要开的，产量越大，催化剂消耗就越大。” “与其去回收失活的催化剂，还不如直接挖坟开盲盒来的简单。”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才要考虑的事情了，现在嘛凑合用吧。” “确实。” 两人并肩站在工事外的广场上，放眼望去，整个011基地一片繁荣。 炼钢厂昼夜不停地生产着钢材，炼焦厂喷吐出淡淡的烟雾，炽热的火焰加热了空气，随后又将热流吹向兵工厂、木材厂。 更远处，数台多功能挖掘机仍然在开垦着荒地，而荒地劳作的人们，则是将手里的种子一个一个地撒进土里。 玄武湖上传来渔歌声，那是千岛湖镇居民捕鱼时例行的活动。 这座基地已经初具雏形，它发展的速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四人最初的想象。 陈剑的视线从远处渐渐收回，当他看到最近处那个熟练地操作着挖掘机的人影时，他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叫江鱼的怎么样？” “江鱼？飞行员吗？” 雷杰下意识问道。 “是啊，她操作得不是挺好的吗？” “她可以——问题是，你不用吗？你一开始不是说想看看她有没有发展成核心战斗人员的潜力吗？” 听到雷杰的话，陈剑缓缓摇了摇头。 “先看看她能不能开飞机吧。” “这些千岛湖镇的人需要一个榜样，她就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 陈剑稍稍提了提手里的爆弹枪，随后开口道： “还记得那个金忠吗？近卫旅的旅长。” “他现在正在带队在京口一带清理怪物，听说情况不太好。” “我打算去看一眼。” “这人其实比张涛更有价值，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帮帮场子啊.” 另一边，京口西南二十公里处。 金忠喘着粗气靠坐在一颗大树下，手里征服者步枪滚烫的枪管内飘出淡淡的青烟。 就在刚刚，他们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超过150头螳螂怪物与他所带领的人数仅仅只有100人的近卫旅小队发生了遭遇战，在战斗发生的瞬间，来不及预警的圣血者斥候便直接被怪物绞杀。 紧接着，蓄势已久的怪物借助地形的优势从树林中对近卫旅发起了突袭，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干掉了超过20名近卫旅战士。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整个近卫旅都陷入了混乱，但好在这支小队中的大部分战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在承受了惨重的伤亡后，他们并没有像普通的护教军一样恐慌逃散，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 恰恰相反，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聚集在了一起，组织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枪声、爆炸声连片响起，怪物的嘶吼声则成了这场恢弘的奏鸣曲中的背景音。 铁与血的碰撞中，近卫旅再次损失了10名战士，而那群发起攻击的怪物，也终于被他们打退。 代价是沉重的，胜利是惨烈的。 金忠看着忙碌着穿行在伤员中，为身受重伤的战士止血包扎的医疗祭司，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他实在是看不得这些自己最亲密的兄弟离自己而去。 虽然对每一个垂死的兄弟，他都会送上一句“我会与你在至圣三一的国度再见”，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兄弟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一看真正的天国了。 金忠长长叹了口气，而另一边，聚集在一起的几名近卫旅战士正围着一名圣血者，神情愤怒地指责对方的失职。 “.你们这些圣血者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你们本来就是斥候，为什么不能做好一个斥候应该做的事情？” “怪物距离我们都不到50米了，你们居然都还没有发现？” “那你告诉我，你们这样的斥候有什么用？！” “这20个兄弟的命都要算在你们头上，你们必须偿还这一切！” 话音落下，那名圣血者陡然站起。 他对着近卫旅战士怒目而视，随后厉声道： “不是只有你们有损失！” “我们死了两个人，是两个圣血者！” “除了斥候，那名盾卫是为了掩护你们那种可笑的、所谓的重火力而死的！” “你以为作战失利是因为我们？”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就是一场伏击！” “没有任何人能躲过伏击，你们之所以损失重大，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本身就是弱者！” “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些华夏军前不久也遭遇了一次伏击，可他们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他们不仅干掉了数百头类似的怪物，甚至还顺手干掉了好几头大型怪物！” “你们只不过是在跟华夏军手下的漏网之鱼作战，打成这样，难道怪我们？” “你踏马” 一名近卫旅士兵冲动地想要上前拽住圣血者，但很显然，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也低估了自己跟一名圣血者的差距。 后者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的攻击，紧接着，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圣血者的长刀已经出鞘、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别动。” 他沉声开口。 周围的近卫旅战士立刻举起了枪，瞄准了目光冷冽的圣血者。 气氛剑拔弩张，但也就在这时，金忠站了起来。 “把武器都放下！”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哪怕是愤怒到了极点的近卫军，在听到他的命令后也是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枪。 而那名圣血者则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长刀归鞘后，看着对面的金忠说道： “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如果不是圣血大殿的命令，我们根本不会来到这里。” “与其跟你们合作，对我们来说，跟华夏军合作才是最安全的选择，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 “我明白。” 金忠点点头，站到了对方的面前。 “我只是想告诉你，局势已经容不得我们在这里自相残杀了。” “被打退的怪物还会再来，他们的数量远远不止一百五十头。” “你们可以走，但我们绝不会撤退。” “我们是京口最后的防线，如果任由这些怪物流窜到京口去，那里的一切，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摧毁。” “所以，自己选择吧。”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拦着你。” 话音落下，仅剩的圣血者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沉默良久之后，他开口说道： “我会留下。” “我的朋友已经死在前面了，至少，我希望他们能死得有意义。” “希望你们能守住吧。” 说罢，圣血者转身一个纵跃离开，而留在原地的金忠则是果断挥了挥手，开口下令道： “不要愣着了，布置防线吧。” “固守原地，就是我们能选择的最好的策略了。” “各位，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但.” “你们不会死在这里。” 金忠的话还没说完，他胸前的无线电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他皱眉拿起无线电，紧接着，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你们打得很勇敢，这很不错。” “不过，多少有点不够聪明了。” “向东机动1公里，那里有一个高地。” “去那里布防，我们会在那里跟你们汇合。” “我们已经摸清了怪物的习性和战斗方式，放心，这场仗不会太难打” 这句话说完，无线电中再没有了声音。 一旁的副官愕然看向金忠，开口问道： “是禁军的支援？” “我们要照做吗？” 金忠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不是禁军。” “但我们要按他们说的做。” “对面是华夏军！” 第171章 你要加入我们吗？ 有准备的设伏，与毫无准备的反伏击，这两种战斗形式之间不能说毫不相关，应该说是天壤之别。 在确定金忠带领的近卫旅位置后，陈剑首先确定了伏击位置，随后安排无人机在伏击点周围投放了大量用石灰制成的小型热源作为诱饵。 紧接着，他又提前布置好了14.5口径高射机枪，搭配猫车上换装的两挺12.7毫米重机、以及数把201机枪、再加上猛士车上的臂盾近防炮，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环形防线。 等金忠带领的近卫旅抵达预定伏击位置后，他立刻安排随行的队员主动开枪暴露位置，将周围的螳螂怪物全部吸引到了伏击点周边。 此时，没有了更高级怪物统一指挥的螳螂虽然仍然具有一定的智能，甚至仍然能利用黑夜和丛林的掩护打出相当完美的小范围攻击策略，但很显然，当它们一只脚踏入陷阱时，战斗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陈剑小心地控制着战斗的节奏，用不断消失的诱饵热源营造出了“敌人数量正在不断减少”的假象。 那些陷入苦战的怪物完全误判了战斗的形式，它们就像是吞下了鱼钩的鱼，以为自己只要再多用一点力，就能把河岸上的渔夫彻底拖进水里。 但很显然，这一切的挣扎，都只不过是收线、放线的过程。 当大量怪物汇集后积蓄的势能终于被消耗殆尽后，反攻的时候也就到了。 近百名近卫旅士兵、配合着十多名华夏军战士全部出动，迎面冲向仍然在试图向前的怪物。 而这时候，陈剑也不再刻意压制己方的火力密度。 当近防炮和高机枪口喷出的火光照亮京口城西南侧的夜空时，怪物愤怒的嘶吼，也转变成了恐惧的哀嚎。 枪声在不到10分钟后彻底停止，而陈剑面前的山坡空地上，已经留下了不下两百头怪物的尸体。 金忠麻木地看着正在清理战场、对怪物逐一步枪的华夏军战士，眼神中充斥着的，是比“震撼”还要更深重的迷茫。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华夏军面对的是数百头怪物，而他们只有区区12人。 但，他们却是那么从容不迫，就好像他们不是来战斗的，而只是过来打靶、过来郊游的一样。 是火力的差异？ 那倒也未必。 华夏军真正开始展露出獠牙、暴露出无与伦比的强大火力，其实就只是在战斗的最后10分钟内。 在那之前，他们甚至是有意避免了使用过多重火力，而是更多地以点射、精确射击的方式，去对怪物进行拦截。 那样的火力，跟自己手里这近百名近卫旅士兵的火力有什么区别？ 可为什么他们能挡住的怪物，自己的队伍就挡不住？ 金忠的脑子很乱。 他下意识地走向陈剑的方向，一边摘下自己的头盔，一边开口说道： “大人，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小事。” 陈剑摆摆手，随后问道： “你们的伤亡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先到新城休整救助？” “如果可以的话，那是最好的。” 金忠倒也并不矫情，他感激地向陈剑鞠了个躬，随后说道： “我和我的兄弟会记住华夏军的恩情。” “那倒没必要——只是盟友间的互助罢了。” 陈剑随口回答，而金忠则坚定说道： “我们会报答的。” “你怎么报答？” 陈剑好笑地摇头，继续问道： “你们有什么我们需要的东西吗？还是说，你打算带着你们的人投诚加入华夏军？” 这句话直接把金忠说得一愣，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大人说笑了但今天再次并肩作战，确实让我们感受到了华夏军无可匹敌的强大。” “区区十多人，竟然能在与怪物群体的战斗中打出歼灭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剑耸了耸肩，回答道： “正如我说的，我们已经摸清了怪物的习性和作战方式。” “它们是有智慧的，但是聪明得有限。” “我们只不过是利用了它们对热源的感知，布置了一个小小的陷阱而已。” “当然，我也不否认，你手下的近卫旅本来也是诱饵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你们在，就算我们能把怪物赶走，也不可能拿到那么大的战果。” 这话说完，金忠的心里仿佛被扎进去了一根刺。 他当然明白陈剑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近卫旅弱得被华夏军当场了诱饵。 而是哪怕在怪物眼里，近卫旅也是弱得不得不成为了诱饵。 这远远比陈剑话里隐约透露出的“轻视”要更令他难受，因为这就是.不可辩解的事实。 —— 可既然是事实，那有有什么好狡辩的呢？ 金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神情略带着几分释然地说道： “我们确实不如华夏军。” “准确地说，是差太多了。” “这个差距甚至让我都完全看不透，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用有限的火力、有限的人力，却打出了我们想都不敢想的战果。” “这已经不是一句‘装备差距’所能解释的问题了，你们” “这当然不是装备差距。” 陈剑打断了金忠，随后说道： “这甚至都不是战术差距，这是体系差距。” 说到这里，陈剑随手从身边的黄猛手里拿过一把191步枪，递给金忠后问道： “如果让你使用这把枪，你需要多少发子弹，才能杀死一头螳螂怪物？” 金忠愣了一愣，试探着问道： “或许是10发，或者20发？” “错了。”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1发吓阻，3发失能，5发必死无疑-——无论打中哪里。” “被打中一发后，怪物会被贯穿身体的伤势吓到方寸大乱，它会失去目标，会忘记自己和其他同类提前约定的策略，会慌乱到暴露出一大片的弱点。” “打中3发，怪物必然会失能，它或许仍然能行动，仍然能进攻，但动作会变得缓慢、失准。” “打中5发，它一定会在10秒内死亡，不管中枪的瞬间，它是不是还在行动。” “所以，我们投射在一头怪物身上的子弹，就以5发为限。” “多的，或许会打上去10发，但绝对不会超过15发。” “那现在问题来了，用你们手里的武器，用你们的所谓‘征服者’联装枪，需要多少发子弹，能打死一头怪物？” 说到这里，金忠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陈剑要表达的东西。 他略微思索片刻，皱眉回答道： “50发，或者60发？” “所以，这还是装备的差距？” “不。” 陈剑的嘴角浮现出玩味的笑意。 他开口说道： “还是5发。” “甚至，因为你们使用的子弹口径更大，弹道更不稳定，在近距离上，你们的武器造成的停止作用，比我们还要强，杀伤力也更强。” “但为什么，你会得出50发、60发这个判断呢？” “因为你没有信心。” “因为你们没有信心。” “你们不相信手里本来就差异巨大的武器，也从来不是真正相信自己的战友。” “所以，只要看到怪物还在动，你们就会毫不顾忌地继续把子弹射向同一个目标。” “这是极大的浪费。” “从表面上看，这是个战场资源管理的问题。” “可从本质上这却是一个永远无法被解决的，体系化的问题。” “你们没有体系，当然也无法形成标准化的作战策略。” “这就是你跟我们的区别，明白了吗？” 话音落下，金忠本能地瞪大了眼睛。 陈剑的这几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他周身瞬间汗毛耸立。 体系化，标准化。 这两个词不断地在他脑中回响，他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此前为了提升战斗力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而这时候的陈剑还没有闭上那张吐出刀子的嘴。 他继续说道： “所以你明白为什么某些地方的护教军里还会保留线列步兵吗？” “因为以你们的水平，那确实是对战场资源管理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案。”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这支近卫旅，甚至有可能不如那些线列步兵。” 这句话说完，金忠彻底傻眼了。 他凝视着陈剑的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最终没能开口。 沉默良久之后，他终于颤抖着张嘴。 “所以.这个问题，能解决吗？” “不能。” 陈剑哈哈一笑，回答道： “你们都没有靠山，怎么会有信心？” “我们科学的训练方案，有标准化的装备，有近防炮、有14.5mm的高机兜底，你们有吗？” “别闹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 “加入我们。” “怎么样，要加入吗？” 第173章 翻天覆地 到达011基地后的第六天，金忠终于收到了分派给他的任务。 石臼湖处的怪物已经登陆，不是一头，而是两头。 两头体型庞大的四级怪物。 不仅如此，这些怪物周边还尾随着大量血骷髅恐魔，以及少量水鬼，数量不低于一百头。 陈剑下达了命令，要求他带领已经经过训练的80名近卫旅士兵，前出到太平城拦截怪物、剿灭怪物。 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金忠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毕竟，在他看来，靠自己手里的区区80名近卫旅战士，想要剿灭那么多的怪物，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连重武器都没有，只靠手里的步枪和少量火箭筒、榴弹发射器？ 如果怪物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被消灭就好了！ 就算能赢，这大概率也是一次有去无回的任务。 预期减员至少会达到80%以上，而能不能把怪物消灭，搞不好还要看运气. 一路上，金忠的表情都严肃、沉重得像是能拧出水来一样。 而他身边那的那些近卫旅士兵也同样忐忑不安。 “.我们真的要去吗？我们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如果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其实我们也可以拒绝的，对吧？” 有人低声开口，而他对面的战士则是摇头回答道： “我们必须要去，他们在京口救了我们，哪怕是还他们的人情，我们也必须要去。” “那些受伤的兄弟们还在金陵新城里，如果我们跑了，他们就会死。” “无论抛弃什么，我们也不能抛弃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任务，跟送死没有区别。” 说话的战士眼中闪过几分惨淡的光，停顿片刻后，他才继续开口道： “如果只有一头四级怪物，我完全有把握消灭掉它。” “如果有两头四级怪物，但不是同时出现、不在同一个方向，我们也有机会。” “但现在是两头四级怪物，从同一个方向、以相互配合的方式发起攻击，同时还伴随着数量不明的恐魔和水鬼” “这种仗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话说，他们真的知道吗？” “那些华夏军，他们.” “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打！” 对面的人打断了他的牢骚。 “他们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了，就算是在汉水城时、在他们最弱小的时候，他们也打过不止一次了。” “不要抱怨了，与其抱怨，还不如想想这几天都学到了什么！” “不管立场如何，但他们教的东西一定是有用的，否则，他们也走不到这一步！” “闭嘴吧，好好准备！” 话音落下，最开始说话的近卫旅战士长长叹了口气。 他低声说道： “我只是害怕，这是他们的阴谋.” “他们不会使用这样低贱阴暗的手段。” 金忠猛地站起身，一句话压住了所有的议论。 此时，运载货车也已经刹停。 他抓起一旁那把陈剑特意交到他手里的爆弹枪，随后开口道： “所有人下车。” “按照你们学的东西，摆开阵型。” “敌人将在半小时后到达，我们必须挡住它们。” “这一战关乎圣堂近卫旅的荣誉，胜利属于我们！” 说罢，金忠一个翻身跳下货车，随后迅速指挥众人向四周散开。 他的无线电耳机中不断传来略显冰冷的电子音，一刻不停地向他报告着怪物所在的位置。 而他也在不断调整着近卫旅的阵型，按照陈剑特意叮嘱他的话，将队伍摆成了一个与任何常规阵型都截然不同的、面朝怪物“锋线”的梯形。 “.你们的队伍单兵战斗力其实并不弱，牺牲精神更强，但你们在战术上，简直可以用可笑来形容。” “这一次去拦截怪物，不要再使用你们常用的三角阵型、或者一字阵型了。” “听我的，试试梯形阵型，打斜线战术吧。” “这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的，尤其是在面对对方大型怪物和小型怪物混合的作战方式，效果会更明显” 金忠的脑子里回响着陈剑简单的几句告诫，他暂时还不明白这样的战术布置到底能不能产生预定的效果，但他愿意试试。 远处，怪物行动时撞击地面的隆隆声渐渐响起，每一声巨响，都仿佛重重击打在金钟的心脏上。 他手持指北针辨别着方向，同时参照着无线电中传来的信息，抓起步枪打出一枚曳光弹，同时开口下令道： “一班向右侧转向30度，面对曳光弹指示的方向！” “二班、三班跟随转向！” “四班、五班向前50米！” “六班、七班、八班机动到五班侧翼，按照双人队列松散阵型排开！” “怪物已经到达两公里外，它不会再转向了！”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阵地，也是最后阵地！” “点燃火焰！投出手榴弹！吸引怪物注意！” “做好准备！战斗随时都有可能开始！” “为至圣三一而战！” “为至圣三一而战！” 怒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金忠深吸一口气，强压住了心脏的剧烈跳动。 树林里，烟尘渐渐扬起。 但首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那两头四级怪物。 是恐魔。 手持着各式武器、浑身沾满鲜血的恐魔狂奔着冲出树林，似乎想借助一轮冲击直接撕碎近卫旅的防线。 这是它们在与护教军的无数场战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畏缩不前是没有用的，试图迂回、缠斗也没有意义。 如果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能直接冲入护教军的队列里，那对方便会因为恐惧而瞬间崩溃。 这才是战胜他们的唯一办法！ 领头的恐魔头目挥舞着手里的单发步枪向前方松散的阵线射出子弹，它已经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绝不可能是那些身穿重甲的近卫旅。 只不过是普通的护教军罢了。 这让它更是信心大增，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在了最前面，想要去品尝第一口鲜血、撕下第一个献给血神的头颅。 —— 但，就在它暴露的瞬间。 一连串暴烈的弹雨突然将它的身体撕碎。 它眼睁睁地看着两发子弹从肩膀上穿过，紧接着，它的右臂便离开了身体，坠落在了地上。 它茫然地看向血流不止的伤口，下意识地想要捡起手臂，但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腹部贯穿的伤口让它全身与人类并无差异的肌肉组织剧烈收缩，在一阵强烈的痉挛中，它倒在了地上。 鲜血流入眼中，视线被染成了一片猩红。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它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些“护教军”们从掩体后跃出，以它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在丛林间快速穿行. “火箭筒！前进到200米以内！” “全力开火！全力开火！” “装填弹药！” “六班七班八班，开始向一班方向收缩！沿途清理血骷髅！加强侧翼火力！” 金忠接连不断地大吼着下达着命令，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陈剑所说的“斜线攻势”的威力。 没错，这就是在作战人员数量不足时，对付恐魔这样的密集怪物最好的方法！ 队形最密集、火力最厚重的一班二班三班迅速清理掉了面前冲刺的恐魔，随后以三人一组的方式前出，迅速完成了对恐魔锋线的切割。 紧接着，其他班组稳步向前，配合前锋发起进攻。 他们的所有攻势几乎都来自于侧翼，那些血骷髅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进攻方向。 子弹似乎正在从四面八方射来，如果他们转向一个方向，那来自身后、来自侧翼的子弹仍然会将他们撕碎！ 配合着75式步枪的强大火力，第一阶段的战斗简单得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 金忠信心大增，但他也很清楚，这仅仅是第一阶段！ 两头四级怪物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靠手里的步枪，不可能将它们.—— 不，不是不可能！ 金忠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向远处那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来自三个班组的10个三人战斗小组分散在了各个方向，他们手里并没有太多“强大”的武器，甚至连手持火箭筒和一次性榴弹发射器的战士都还没有靠近到有效距离内。 但，就是靠着二十多把步枪，这些队员们居然顺利牵制住了那头怪物！ 密集的子弹一刻不停，打完了弹仓里子弹的战士高喊着向兄弟发出指令，随后迅速蹲下身子，用弹夹往弹仓里填入子弹。 仅仅几秒钟后，枪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砰砰——” 没有间隔，也不需要停歇。 泼水的子弹或许不能对皮糙肉厚的怪物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也达不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但，面对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那头怪物居然陷入了无所适从的迷茫状态。 它只顾着在原地发怒、挥舞着利爪试图抓住攻击它的那些烦人的“苍蝇”，可却是一无所获. 金忠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掌握了某种精髓。 但此刻，他来不及过多思考。 爆弹枪抬起。 瞄准，激发。 “砰！” “轰！” 不算巨大的爆炸，在怪物的头颅上炸开。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方。 鳞甲被撕碎，血肉横飞。 金忠大喊着下令道： “这头交给我！” “突击组，去打另外一头！” “是！” 回复声响起，紧接着，火箭弹在第二头四级怪物的胸口处炸开。 “轰！”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看着已经倒下的怪物，金忠再一次举起爆弹枪。 但这一次，他已经不知道该瞄准哪个目标了。 提枪四顾，他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三小时后，011基地。 金忠站在陈剑面前，身后是凯旋而归，豪气冲天的近卫旅。 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这场仗是怎么打赢的。 就好像，自己只是带着队伍往那儿一摆，简简单单地开了几枪、打出了几发火箭弹，那些怪物便顺其自然、顺理成章地倒下去了。 说实话，类似的“碾压”一般的战斗他不是没有经历过。 在有近卫旅的重炮掩护的情况下，他甚至曾经在短短1分钟内杀死过一头四级怪物。 但，那样的胜利与他刚刚取得的胜利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两者之间存在巨大的区别。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随波逐流的区别。 而显然，近卫旅的战士们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在以往，每次大胜之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庆祝、狂欢、互相吹嘘自己的英勇、夸耀自己对至圣三一的忠诚。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他们仍然是兴奋的、仍然是为自己的英勇表现而自豪的。 但他们在讨论的，居然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他们在复盘着那场战斗，在讨论着“原本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好的结果，在讨论着“训练与实战有多少不同”，在讨论着“如果用更差的装备能不能打出一样的效果”。 从他们专注的神情中，金忠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不仅仅是在“复盘”。 他们是在回味 仿佛刚刚经历的，是一场饕鬄盛宴一般。 金忠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他重新转向陈剑，深深鞠躬，开口说道： “感谢您，大人。” “您让我让这些战士们，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没什么。” 陈剑随意摆手，回答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的单兵战斗力并不差。” “之所以那么弱，只是因为某些地方做错了。” “我纠正了你们的一部分错误，所以你们变强了。” “但说实话，你们距离真正的华夏军，还差得远了” “我明白。” 金忠郑重点头，随后说道： “我们会继续学习，继续接受您的训练。”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承担起消灭怪物的责任，也会为您和您的华夏军分忧。” “很不错。” 陈剑笑了笑，略带调侃地问道： “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正在做的事情，与你的信仰冲突了呢？” 话音落下，金忠猝然愣在了原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在逃避。 但，这终究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沉默良久，他抬头看向了陈剑。 可就在他打算开口的前一秒，陈剑突然再次开口道： “没关系，不用现在回答我。” “你以后会想明白的。” “现在，带队去休息吧。” “你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你们还要继续向西” “去汉水吗？” 金忠突然问道： “一小时前，我们刚刚收到了汉水的求援，那里的情况似乎并不好。” “或许，我们应该过去，帮一帮他们.”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陈剑摇摇头道：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头三级怪物会在三小时后到达汉水城。” “不过不用担心。” “它永远都到不了了。” “到不了？” 金忠愕然看向陈剑。 “为什么？” 陈剑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指向了远处的空地。 在那里，一架挂载了两枚250kg航弹的蚊式轰炸机，正在缓缓滑行。 十几秒后，当飞机拔地而起时，金忠的问题，立刻有了答案 第172章 如何收服一支军队 如何彻底收服一支不属于自己的军队？ 第一步，在战场上打败他们。 第二步，在战场外打败他们。 第三步，带领他们打败他们原本无法战胜的敌人。 步骤很简单，但执行起来却相当困难。 而现在，陈剑已经完成了全部的步骤。 但很可惜，即便如此，这支近卫旅也并没有能顺利地被收入麾下。 毕竟，他们确实是一支有信仰的队伍。 —— 愚昧的信仰也是信仰嘛，想要改变他们，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虽然金忠仍然拒绝了“向华夏军投诚”的邀请，但他也并非像之前一样完全不为所动。 从他的表情里，陈剑能看到明显的犹豫。 他心里那根弦快要崩断了，那道原本牢不可破的城墙，也已经在一次一次的冲击中变得越来越薄。 这是个机会。 如果能让这支近卫旅加入自己的队伍，毫无疑问，华夏军在短时间内可以获得相当有效的加强。 所以，陈剑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不要操之过急，再给他点时间，让他亲眼看一看，体验体验。 陈剑相信，在真正的废土魅魔面前，是没有任何人能抵挡住诱惑的。 而现在，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摆在陈剑面前。 受伤的近卫旅士兵需要救治，疲惫不堪的队伍也需要一个更安全的环境来进行修整。 这支近卫旅没有任何理由拒绝陈剑的邀请。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收拾完残局、整理完装备后，金忠带领一行百人的队伍，尾随着陈剑的小队乘车返回了011基地。 这是他们第一次乘坐蒸汽机车以外的大型运输装备，安静无比的发动机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不过在得知这些货车全部是用电能来驱动之后，他们的震撼很快又转变成了疑惑。 电能？ 他们对此并不陌生。 但问题是，这是一种奢侈的资源，想要发电，就必须建立庞大的设备和复杂的线路，除了几座大城，机械神教治下的其他区域大多数都只能依靠电池和小型发电机供电。 能点亮电灯就已经是极限了 驱动车辆？ 这未免太奢侈了吧？ 这时候，金忠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突然想起，至圣三一的那个“三”里，本来也是包含“电力”的。 只不过在上一任圣人即位后，电力的重要性不断下降，以至于渐渐隐没，消失在了绝大部分人的视野中。 只剩下火药和蒸汽，还在战场上、还在人类的生活中活跃。 这或许本来就是错的？ 或许这些“华夏军”夺权篡位的做法，真的只是为了纠正这种错误？ 金忠越想越觉得合理，以至于他看向陈剑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只不过此时的陈剑还全然不知，他已经用一种完全不可能被猜到的方法，实现了逻辑的闭环. 回到011基地后，陈剑立刻安排沈越组织几名已经进行过最初级医疗培训的华夏军对机械神教的近卫旅战士们进行了救治。 由于时间耽搁太久，那些伤重的战士基本没能扛过去。 但即便如此，在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之后，金忠仍然对陈剑表达了谢意。 “.伤员中有20人活下来了，这是个了不起的神迹。” “我本来以为，他们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要魂归至圣三一的天国.” “在我们这里不允许提到天国、圣人之类的宗教概念。” 陈剑打断了金忠，后者愣了一愣，但最终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异议。 不能提到宗教？ 确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华夏军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提起与他们无关的信仰。 这倒并不奇怪。 在机械神教还未发展壮大、在这片土地上还活跃着其他百花齐放的信仰的时期，机械神教的圣人们也是这么要求的 想到这里，金忠咳嗽一声，开口说道： “是我冒昧了，我会遵守你们的规则。” “在这几天内，我和我的队伍恐怕不得不滞留在011基地，以便伤员们得到进一步的治疗和休息。” “对你们付出的努力和代价，我们会想办法偿还。” “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需要。” 陈剑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所以需要你们在战场上为我们提供帮助。” “明白。具体的呢？” “太平城。” 陈剑抬手指向西南方，随后继续说道： “从太平城开始，一直到铜陵城。” “我们判断，这条水道附近的人类居住带将会是兽潮攻击的主要目标。” “根据前期掌握的信息来看，太平城东南侧的石臼湖区域已经出现了新的怪物踪迹，但还没有对太平城发起攻击。” “我们需要在那些怪物造成严重后果之前把它们干掉，以免怪物通过攻击人类聚落的方式向我们施压。” “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前出到目标区域，找到怪物，干掉怪物。” “职责所在。” 金忠重重点头，随后说道： “事实上，即便是您不提出要求，我也会带着我的队伍去做这件事情的。” “我们本就是为了消灭怪物而来的，哪怕全军覆没，我们也不会退缩。” “我不会让你们全军覆没的。” 陈剑笑着摆摆手，随后说道： “正如我说的，我们需要你们对一整条人类居住带进行清理。” “那很显然，如果让你们的队伍在完成清理之前就全军覆没，那一定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所以，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一定的支援。” “包括但不限于战术、物资、装备和后勤上的支援。” “只要你们以杀死怪物为目的去作战，你们可以获得一切需要的东西。” “一切？” 金忠愕然问道： “您的意思是无条件提供我们需要的一切装备？” “当然不是无条件。”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你们必须用战果来交换。” “战果越大，你们能获取的装备就越豪华。” “如果你们能拿到足够大的战果、有足够具有说服力的目标，把我们的30a——也就是你们的圣象借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圣象。 这个词在金忠的脑子里横冲直撞，几乎搅乱了他所有的价值判断体系。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会去做的！” 陈剑满意地点点头，紧接着说道：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要带领你们的队伍接受一定程度的训练。” “正如我说的，你们可以使用圣象。” “但是，你们起码也得知道该怎么去使用它，对吧？” “对。” 金忠缓缓点头道： “这是很合理的要求.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 陈剑指向远处正在训练的华夏军说道： “带着你的队伍去加入他们吧，他们正在进行的就是基础训练。” “我想，这样的训练，你们也是用得上的”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金忠按照计划留在了011基地。 这里的生活实际上比他们想象的要单调许多，但每一处细节，却又充斥着他们所不能理解的“新奇”。 近卫旅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但他们却没有时间去细致地感受。 因为，他们的“训练计划”，排得实在是太满了。 第一天，所有还有战斗能力的近卫旅士兵被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首先被要求脱掉身上厚重的甲胄，并被明确告知，在之后的所有战斗中，都不能再穿着这种仪式用途大于实际用途的鸡肋装具，改为使用建议的标志物来标明自己的身份。 对近卫军来说，这个要求并不难以执行。 甚至在真正脱下甲胄后，大多数人还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事实上，他们早就已经忘记了穿上甲胄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它的防护力不足，对机动性的影响更是致命的。 但好像，每个人都认为，穿上甲胄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说到底，这只是一种盲目的追求吧？—— 只有金忠知道，这款甲胄本身就是对那些华夏军所穿着的、真正意义上的“机械战甲”的拙劣模仿。 现在，既然真正的机甲都已经活跃在战场上了，自己身上的甲胄当然也就没有了意义。 于是，这条要求迅速得到了执行。 而紧接着，第二条要求接踵而至。 所有近卫军被要求放下手里的武器，转而统一使用华夏军所提供的75式步枪作战。 一开始，众人对此颇为抵触。 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手里的征服者联装枪，对一切不熟悉的武器，都是本能地抗拒。 但，当他们真正感受到了75式步枪的强大威力后，一切的不悦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虽然这把枪简陋到了极点，也没有征服者那种华丽、繁复、充满信仰加持的装饰，但它连续不断喷吐出的金属风暴，就是它最强大的证言。 花费了一天时间，近卫军适应了他们的新武器。 而在第三天，陈剑终于命令黄鱼，开始了对近卫军的战术训练。 他们需要学的东西很多，但真正要记住的只有一个词。 “三三制”。 三人一组，三组成一个作战单元，三个作战单元组成一个更大的战术方阵。 掩护、攻击、机动. 通过简单且高度重复的训练，黄鱼顺利地让所有近卫军明白了自己的职责。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平民，他们的战斗经验很快让他们明白了这套战术的先进和强大，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他们便领悟到了三三制的精髓，并迅速开始了战术扩展。 而到这一步，也就是对他们的武器和火力进行加强的时刻了。 陈剑毫不吝啬地拿出了足够数量的火箭筒、手榴弹、以及少量榴弹发射器交给了近卫旅，并开始对近卫旅的士兵进行战场职责划分。 谁来进攻，谁来掩护，谁负责突击斩首. 当这些职责与装备绑定到一起时，近卫旅的士兵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陈剑反复提及的“体系化”一词的意义。 当然，想要让他们真正发挥出体系化的战斗力，时间还差得远。 但只要种子埋下，那就已经足够了。 第四天的训练结束后，这支队伍在陈剑看来，已经有了几分“像模像样”的味道。 虽然近卫旅的身份、以及他们内心的信仰仍然没办法磨灭，但至少从外形上，他们已经与华夏军没有太大差距了。 尤其是当他们列队喊着新学会的口令从空地前经过时，几乎没有人能分辨出，他们到底是近卫旅、还是华夏军。 这个结果稍稍超出了陈剑的预期，于是，他打算给这支队伍再下一把猛料。 正好此前沈越提到了要做民主生活会，要搞批评和自我批评，陈剑便以“战术讨论”的名义，顺势邀请了金忠和他手下的十几名骨干参与。 一开始，金忠还以为这真的只是“战术讨论”。 但当他看到陈剑的手下，尤其是那些“基层士兵代表”开始在会议上发表批评意见时，他整个都已经傻了。 给他带来震撼的并不是居民代表说的话。 事实上，那些人提的建议、提出的批评大多数都并不尖锐，当然也不算专业，甚至还有些可笑。 但仅仅是“让人说话”这一件事情，就已经超出了金忠的认知。 令行禁止，这个词是近卫旅存在的基石。 为了加固这个基石，信仰的重要性甚至压倒了指挥官的权威。 可现在，这些华夏军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任何一个基层士兵都能随意发表批评意见，那这支队伍，还怎么管理？ 金忠心乱如麻，这一个晚上，他和他的手下没有说一句话。 而当他们略微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会议室时，留在最后的陈剑、沈越等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怎么样，你们觉得这个会有效果吗？” 雷杰开口问道。 “对我们来说效果不大——哪有第一次搞就能搞出效果的？” 陈剑好笑地说道： “你没听大家说的话吗？根本就不敢往真正的点子上提。” “这场景真的是.有那么点熟悉了。” “不过没关系，多开几次，等放开了之后，慢慢会好的。”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形式，对那些近卫旅来说.还是有很大冲击力的。” “以后有一天，他们会突然明白过来，哪怕明明只是一个形式，有些人也不愿意给到他们。” “而我们，会尽力把形式做成实质。” “确实。” 沈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觉得，他这支队伍有希望吗？” “肯定有。” 陈剑讳莫如深地笑了笑，随后说道： “他们已经吃过好东西了。” “由奢入简难，吃过猪肉之后，他们就再也咽不下青菜了” 第173章 翻天覆地 到达011基地后的第六天，金忠终于收到了分派给他的任务。 石臼湖处的怪物已经登陆，不是一头，而是两头。 两头体型庞大的四级怪物。 不仅如此，这些怪物周边还尾随着大量血骷髅恐魔，以及少量水鬼，数量不低于一百头。 陈剑下达了命令，要求他带领已经经过训练的80名近卫旅士兵，前出到太平城拦截怪物、剿灭怪物。 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金忠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毕竟，在他看来，靠自己手里的区区80名近卫旅战士，想要剿灭那么多的怪物，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连重武器都没有，只靠手里的步枪和少量火箭筒、榴弹发射器？ 如果怪物真的那么容易就能被消灭就好了！ 就算能赢，这大概率也是一次有去无回的任务。 预期减员至少会达到80%以上，而能不能把怪物消灭，搞不好还要看运气. 一路上，金忠的表情都严肃、沉重得像是能拧出水来一样。 而他身边那的那些近卫旅士兵也同样忐忑不安。 “.我们真的要去吗？我们跟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如果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其实我们也可以拒绝的，对吧？” 有人低声开口，而他对面的战士则是摇头回答道： “我们必须要去，他们在京口救了我们，哪怕是还他们的人情，我们也必须要去。” “那些受伤的兄弟们还在金陵新城里，如果我们跑了，他们就会死。” “无论抛弃什么，我们也不能抛弃兄弟.”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任务，跟送死没有区别。” 说话的战士眼中闪过几分惨淡的光，停顿片刻后，他才继续开口道： “如果只有一头四级怪物，我完全有把握消灭掉它。” “如果有两头四级怪物，但不是同时出现、不在同一个方向，我们也有机会。” “但现在是两头四级怪物，从同一个方向、以相互配合的方式发起攻击，同时还伴随着数量不明的恐魔和水鬼” “这种仗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打.话说，他们真的知道吗？” “那些华夏军，他们.” “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打！” 对面的人打断了他的牢骚。 “他们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了，就算是在汉水城时、在他们最弱小的时候，他们也打过不止一次了。” “不要抱怨了，与其抱怨，还不如想想这几天都学到了什么！” “不管立场如何，但他们教的东西一定是有用的，否则，他们也走不到这一步！” “闭嘴吧，好好准备！” 话音落下，最开始说话的近卫旅战士长长叹了口气。 他低声说道： “我只是害怕，这是他们的阴谋.” “他们不会使用这样低贱阴暗的手段。” 金忠猛地站起身，一句话压住了所有的议论。 此时，运载货车也已经刹停。 他抓起一旁那把陈剑特意交到他手里的爆弹枪，随后开口道： “所有人下车。” “按照你们学的东西，摆开阵型。” “敌人将在半小时后到达，我们必须挡住它们。” “这一战关乎圣堂近卫旅的荣誉，胜利属于我们！” 说罢，金忠一个翻身跳下货车，随后迅速指挥众人向四周散开。 他的无线电耳机中不断传来略显冰冷的电子音，一刻不停地向他报告着怪物所在的位置。 而他也在不断调整着近卫旅的阵型，按照陈剑特意叮嘱他的话，将队伍摆成了一个与任何常规阵型都截然不同的、面朝怪物“锋线”的梯形。 “.你们的队伍单兵战斗力其实并不弱，牺牲精神更强，但你们在战术上，简直可以用可笑来形容。” “这一次去拦截怪物，不要再使用你们常用的三角阵型、或者一字阵型了。” “听我的，试试梯形阵型，打斜线战术吧。” “这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的，尤其是在面对对方大型怪物和小型怪物混合的作战方式，效果会更明显” 金忠的脑子里回响着陈剑简单的几句告诫，他暂时还不明白这样的战术布置到底能不能产生预定的效果，但他愿意试试。 远处，怪物行动时撞击地面的隆隆声渐渐响起，每一声巨响，都仿佛重重击打在金钟的心脏上。 他手持指北针辨别着方向，同时参照着无线电中传来的信息，抓起步枪打出一枚曳光弹，同时开口下令道： “一班向右侧转向30度，面对曳光弹指示的方向！” “二班、三班跟随转向！” “四班、五班向前50米！” “六班、七班、八班机动到五班侧翼，按照双人队列松散阵型排开！” “怪物已经到达两公里外，它不会再转向了！”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阵地，也是最后阵地！” “点燃火焰！投出手榴弹！吸引怪物注意！” “做好准备！战斗随时都有可能开始！” “为至圣三一而战！” “为至圣三一而战！” 怒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金忠深吸一口气，强压住了心脏的剧烈跳动。 树林里，烟尘渐渐扬起。 但首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那两头四级怪物。 是恐魔。 手持着各式武器、浑身沾满鲜血的恐魔狂奔着冲出树林，似乎想借助一轮冲击直接撕碎近卫旅的防线。 这是它们在与护教军的无数场战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畏缩不前是没有用的，试图迂回、缠斗也没有意义。 如果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能直接冲入护教军的队列里，那对方便会因为恐惧而瞬间崩溃。 这才是战胜他们的唯一办法！ 领头的恐魔头目挥舞着手里的单发步枪向前方松散的阵线射出子弹，它已经发现，站在自己对面的绝不可能是那些身穿重甲的近卫旅。 只不过是普通的护教军罢了。 这让它更是信心大增，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在了最前面，想要去品尝第一口鲜血、撕下第一个献给血神的头颅。 —— 但，就在它暴露的瞬间。 一连串暴烈的弹雨突然将它的身体撕碎。 它眼睁睁地看着两发子弹从肩膀上穿过，紧接着，它的右臂便离开了身体，坠落在了地上。 它茫然地看向血流不止的伤口，下意识地想要捡起手臂，但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腹部贯穿的伤口让它全身与人类并无差异的肌肉组织剧烈收缩，在一阵强烈的痉挛中，它倒在了地上。 鲜血流入眼中，视线被染成了一片猩红。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它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些“护教军”们从掩体后跃出，以它完全不能理解的方式，在丛林间快速穿行. “火箭筒！前进到200米以内！” “全力开火！全力开火！” “装填弹药！” “六班七班八班，开始向一班方向收缩！沿途清理血骷髅！加强侧翼火力！” 金忠接连不断地大吼着下达着命令，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陈剑所说的“斜线攻势”的威力。 没错，这就是在作战人员数量不足时，对付恐魔这样的密集怪物最好的方法！ 队形最密集、火力最厚重的一班二班三班迅速清理掉了面前冲刺的恐魔，随后以三人一组的方式前出，迅速完成了对恐魔锋线的切割。 紧接着，其他班组稳步向前，配合前锋发起进攻。 他们的所有攻势几乎都来自于侧翼，那些血骷髅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进攻方向。 子弹似乎正在从四面八方射来，如果他们转向一个方向，那来自身后、来自侧翼的子弹仍然会将他们撕碎！ 配合着75式步枪的强大火力，第一阶段的战斗简单得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 金忠信心大增，但他也很清楚，这仅仅是第一阶段！ 两头四级怪物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靠手里的步枪，不可能将它们.—— 不，不是不可能！ 金忠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向远处那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来自三个班组的10个三人战斗小组分散在了各个方向，他们手里并没有太多“强大”的武器，甚至连手持火箭筒和一次性榴弹发射器的战士都还没有靠近到有效距离内。 但，就是靠着二十多把步枪，这些队员们居然顺利牵制住了那头怪物！ 密集的子弹一刻不停，打完了弹仓里子弹的战士高喊着向兄弟发出指令，随后迅速蹲下身子，用弹夹往弹仓里填入子弹。 仅仅几秒钟后，枪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砰砰——” 没有间隔，也不需要停歇。 泼水的子弹或许不能对皮糙肉厚的怪物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也达不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但，面对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那头怪物居然陷入了无所适从的迷茫状态。 它只顾着在原地发怒、挥舞着利爪试图抓住攻击它的那些烦人的“苍蝇”，可却是一无所获. 金忠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掌握了某种精髓。 但此刻，他来不及过多思考。 爆弹枪抬起。 瞄准，激发。 “砰！” “轰！” 不算巨大的爆炸，在怪物的头颅上炸开。 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方。 鳞甲被撕碎，血肉横飞。 金忠大喊着下令道： “这头交给我！” “突击组，去打另外一头！” “是！” 回复声响起，紧接着，火箭弹在第二头四级怪物的胸口处炸开。 “轰！”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看着已经倒下的怪物，金忠再一次举起爆弹枪。 但这一次，他已经不知道该瞄准哪个目标了。 提枪四顾，他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三小时后，011基地。 金忠站在陈剑面前，身后是凯旋而归，豪气冲天的近卫旅。 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这场仗是怎么打赢的。 就好像，自己只是带着队伍往那儿一摆，简简单单地开了几枪、打出了几发火箭弹，那些怪物便顺其自然、顺理成章地倒下去了。 说实话，类似的“碾压”一般的战斗他不是没有经历过。 在有近卫旅的重炮掩护的情况下，他甚至曾经在短短1分钟内杀死过一头四级怪物。 但，那样的胜利与他刚刚取得的胜利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两者之间存在巨大的区别。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随波逐流的区别。 而显然，近卫旅的战士们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在以往，每次大胜之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庆祝、狂欢、互相吹嘘自己的英勇、夸耀自己对至圣三一的忠诚。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他们仍然是兴奋的、仍然是为自己的英勇表现而自豪的。 但他们在讨论的，居然不是“未来”，而是“过去”。 他们在复盘着那场战斗，在讨论着“原本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更好的结果，在讨论着“训练与实战有多少不同”，在讨论着“如果用更差的装备能不能打出一样的效果”。 从他们专注的神情中，金忠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不仅仅是在“复盘”。 他们是在回味 仿佛刚刚经历的，是一场饕鬄盛宴一般。 金忠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他重新转向陈剑，深深鞠躬，开口说道： “感谢您，大人。” “您让我让这些战士们，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没什么。” 陈剑随意摆手，回答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的单兵战斗力并不差。” “之所以那么弱，只是因为某些地方做错了。” “我纠正了你们的一部分错误，所以你们变强了。” “但说实话，你们距离真正的华夏军，还差得远了” “我明白。” 金忠郑重点头，随后说道： “我们会继续学习，继续接受您的训练。”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承担起消灭怪物的责任，也会为您和您的华夏军分忧。” “很不错。” 陈剑笑了笑，略带调侃地问道： “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正在做的事情，与你的信仰冲突了呢？” 话音落下，金忠猝然愣在了原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在逃避。 但，这终究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沉默良久，他抬头看向了陈剑。 可就在他打算开口的前一秒，陈剑突然再次开口道： “没关系，不用现在回答我。” “你以后会想明白的。” “现在，带队去休息吧。” “你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你们还要继续向西” “去汉水吗？” 金忠突然问道： “一小时前，我们刚刚收到了汉水的求援，那里的情况似乎并不好。” “或许，我们应该过去，帮一帮他们.”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陈剑摇摇头道：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头三级怪物会在三小时后到达汉水城。” “不过不用担心。” “它永远都到不了了。” “到不了？” 金忠愕然看向陈剑。 “为什么？” 陈剑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指向了远处的空地。 在那里，一架挂载了两枚250kg航弹的蚊式轰炸机，正在缓缓滑行。 十几秒后，当飞机拔地而起时，金忠的问题，立刻有了答案 第174章 炸鱼 2500米高空，蚊式轰炸机狭窄的机舱内。 雷杰缩在没有空调的机舱内瑟瑟发抖，嘴里忍不住抱怨道： “这玩意儿只能夏天飞！太冷了！” “下次再上来至少要带个电暖器，我的脚都要冻僵了！” 话音落下，无线电中立刻传来了陈剑的询问声。 “你要不要现在返航？时间还来得及！” “失温会要命的，你现在没有生命检测系统，自身的状态不好判断！” “不用！” 雷杰下意识地摇头，随后说道： “我心里有数！核心温度基本能维持，就是手脚冰凉。” “我这里定位数据在飘，你能看到具体位置吗？” “多普勒定位数据是准的，距离目标120公里，可以降高度了。” 陈剑继续说道： “地形图已经发到你的pda上，可以进行视觉匹配。” “明白，准备进行视觉匹配。” 雷杰话音落下，智能目镜上瞬间弹出一副三维地图。 他稍稍压下操纵杆降低高度，当飞机低过云层后，智能目镜采集到的实时图像立刻被传递到pda中，并开始图形匹配计算。 没有了伏羲的支持，在有限算力下，这个步骤进行得很慢。 但终究，雷杰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他距离汉水城直线距离不到110公里，下方就是特征明显的白莲河水库。 参照浠水河汇入白莲河水库的方向，他稍稍校准了飞行位置，向右拉了一把操作杆。 重量本就轻的吓人的飞机灵巧地向右转向，飞出一条柔和的弧线后，雷杰重新改平。 他计划从黄州遗迹上空直飞过去，用最短路径直达汉水城上空。 “目标特性是否清晰？” 雷杰大喊着询问，片刻之后，耳机里传来陈剑的回复声。 “你不用扯着嗓子喊，头盔降噪很好。” “目标为3头四级怪物，一头三级怪物。” “其中四级怪物特征不明，只有一头刃甲兽特性已知。” “三级怪物为一头高16米左右的异形怪物，目前在汉水城东侧长江江面活动。” “江水出现大量空泡，靠近人员出现窒息状况，推测怪物产生大量二氧化碳。” “这玩意儿跟我们之前在下马镇遇到的那头怪物很像，有可能就是同一只！” “下马镇？” 雷杰愣了一愣。 对他来说，下马镇这个名词，其实已经是相当久远的回忆了。 他还记得，就是在那里，他们跟机械神教发生了第一次正面冲突。 而冲突的后果，则是下马镇的一部分居民死于怪物制造出的“二氧化碳泄湖”，另一部分被圣血者用特殊的方式控制、处理。 对这个城镇，他最深刻的印象不是来自于那头湖中的怪物，反而是那些口中吐出触手一样呼吸器官的矿工。 但现在，那头怪物居然出现在了汉水城？ 雷杰眉头紧皱。 他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距离。 从下马镇到汉水城大概四180公里的直线距离，从兽潮形成规模到现在过去了不到两周时间，而这头三级怪物是在一周前在汉水现身的 那就意味着，绝大部分的大型怪物，应该都已经完成了向金陵城及附近区域的迁徙。 真正意义上的兽潮，很快就要启动了。 他的心猛地一跳，而在向陈剑说明他的判断后，陈剑也是立刻回答道： “这与侦察气球发现的线索相符。” “我们时间不多了，最多还有一到两周。” “不过不用担心，帝都城的居民明天就到，我们的人力上来之后，基建很快就会完成。” “专注眼前，先把这头怪物干掉！” “明白。” 雷杰沉声回答，而此时，他驾驶的蚊式轰炸机已经飞过汉水城，到达了长江上空。 他再一次压下操纵杆，飞机高度继续下降。 地面上，如同蚂蚁一般的人们正在朝着远离汉水城的方向缓缓移动，雷杰能看出，他们正在逃难。 而更北边的位置，3头四级怪物正在与守城的护教军和受雇而来的佣兵鏖战。 大量火炮喷吐出青烟，将宽广的战场完全笼罩。 枪声、炮声被螺旋桨轰鸣的噪音掩盖，雷杰仿佛正在看着一场无声的默剧。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能感受到战斗的惨烈。 一头四级怪物越过重重阻截，猛地扑向火力最密集处的炮阵，数枚弹丸拖拽着白烟命中了它庞大的身体，将它重新按倒在地，但它翻滚的身体却依然压倒了十数名列阵在前、用于阻截牵制的护教军。 速度极快的圣血者们从两翼掠阵，用尽了一切手段想要吸引怪物的注意。 一枚一枚燃烧弹被投出，火光乍现，但那一点点星火在怪物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汉水城守军的阵线已经接近崩溃。 但此时的雷杰，却只有两枚航弹。 先炸哪个？！ 他不可能向后方寻求建议，因为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地看到战场形势！ 雷杰在怪物上空绕飞一圈，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守军抬头看向他，高举双手，仿佛在虔诚地祈祷。 —— 都什么时候了？！ 把枪拿起来啊！ 雷杰心里暗骂一声，但也就在这时，江面上突然涌起了巨大的气泡。 那头三级怪物！ 在气泡破裂的瞬间，大量二氧化碳气体涌出。 重于空气的、令人窒息的气体顺着地形流动，所过之处，火焰熄灭，人员也不得不向后退缩。 阵型再一次被打乱，而这一次，甚至连炮阵都来不及撤离！ 必须把它先干掉！ 雷杰深吸一口气，左压操纵杆控制飞机转向，随即迅速使用智能目镜校准飞行方向，并在计算出高度、速度数据后将轰炸准星投射到了眼前。 这是一套短期内暂时用于取代轰炸瞄准器的简易方案，虽然精度有所不足，但在超低空飞行的情况下，要炸一头十几米高的怪物，那也是足够了！ 轰炸机骤然俯冲向下，在怪物的身体露出水面的瞬间，雷杰按下扳机，挂载航弹的挂架松动，航弹立刻被投下！ 此时，机头与怪物的距离不到500米。 这已经达到了那些经过特殊设计的俯冲轰炸机的水平！ 承受着机翼可能撕裂的后果，雷杰缓缓拉起操纵杆。 伴随着令人不安的“吱呀”声，这架飞机最终承受住了压力，再一次开始了爬升。 而在它的背后，被投下的航弹在触及到怪物那宽阔的脊背的瞬间被冲击力引爆。 250公斤级航弹，对无甲单位杀伤半径最多能达到300米。 如果被投向地面，这枚航弹造成的弹坑，将达到惊人的3米深，10米宽。 没有任何碳基生物能承受这一枚航弹的近距离爆炸。 而这枚航弹，则是被精确无比地砸在了怪物的背上。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水中刚刚露出一个脊背的怪物瞬间断成了两截。 而当雷杰再次操控飞机掉头返回时，浑浊的江水上，已经浮起了怪物的尸体。 就像一条大鱼。 “卧槽。” 雷杰惊叹着压低操作杆，随即开口说道： “联系汉水城的守军，让他们有多远跑多远。” “我这还有一发！” 第175章 第一次握手 地面上。 当第二枚航弹落下时，围攻汉水城的4头巨型怪物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头。 虽然雷杰没有再去追求“正面命中”，但落在两头怪物中间的航弹，仍旧以无可匹敌的超压震碎了怪物的内脏，而纷飞的破片也如同切豆腐一般切入了怪物的肌肉、骨骼，使其瞬间陷入了失能。 终于得到喘息机会的圣血者和机械神教护教军一拥而上，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怪物彻底终结。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头刃甲兽？ 打红了眼的守军当然也不会放过它，那些人数剩余不多的佣兵甚至直接冲了上去，想要拿到这最后一个战绩、用以换取进入金陵新城的门票。 战斗在半小时内结束，一片狼藉的战场上，浑身染血的战士们提着武器四面环顾，却已经找不到能让他们扣动扳机的目标。 “我们.打赢了？” 有人结巴着开口问道。 “打赢了” “应该是吧？怪物都没了.” “不是没了，是死了.” “是至圣三一的天使来了！” “他们投下了天罚的重锤.我们得救了.” “现在呢？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不知道主教祭司主教祭司呢？？” 众人下意识地寻找着李现的位置，而此时，被厚厚浮土掩埋的他正被周秦从地上拉起。 “咳咳.” “呸。” 李现吐出口中的泥土，巨大的耳鸣声中，他看到周秦张大嘴对他说着什么，但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但这不重要了。 他知道，汉水城一定是守下来了。 他看到了那位天使将长江和江中的怪物一分为二，也看到了它向剩余的怪物俯冲而去。 在组织护教军完成撤离的最后一刻，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抛飞、震晕、随即又被纷纷扬扬的浮土掩埋。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晕厥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胸口的剧痛让他浑身的肌肉都抽搐起来，但他的情绪，却是前所未有地激昂。 天使真的来救我们了。 华夏军所承诺的“救援”，果然不是渐渐单单地派出一支雇佣兵。 他们派来的是天使啊！ 虽然很显然，这一位天使与传说中在金陵城投下天罚之剑的那一位相比要弱一些，但即便如此，它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却仍然不是任何一头怪物所能够匹敌的。 汉水城有救了。 人类有救了。 当天使以至圣三一之名重新飞行在这片大地上时，所有一切的异端，都将在至圣三一的怒火中化为灰烬！ 李现跪倒在地上，虔诚地向着天空祈祷。 这一刻，他彻底忘记、或者说彻底放下了与华夏军的分歧。 不管他们信仰什么，不管他们到底与我们有什么不同，但他们能驱策天使，这就足以证明，他们绝不是那些与人类为敌的异端。 或许，这只不过是一种另类的救赎呢？ 或许，他们本就是为了纠正某些被曲解的教义而诞生的呢？ 李现感觉自己得到了启示。 虽然现在，他还没法理解启示的真正意义。 但毫无疑问，他不会再迷茫了。 此时，听力已经渐渐恢复。 他听到周秦声嘶力竭地对他说道： “怪物已经全部被消灭！我们守下来了！” “我知道！” 李现大喊着回答，随后继续说道： “那是天使！” “.那不是天使，华夏军的大人们说那是飞机。” “对，就是天使！” 李现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骄傲的神色，他压根就没听清周秦的话，只注意到了对方一连串句子里“天使”这一个词。 “.你说是就是吧。” 周秦无奈摇头，随后问道： “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哪里？” “收拢居民！让他们返回汉水城！” “或许怪物还会再来！我们要做好准备！” “放心，天使也还会再来的！” “好！” 周秦大声回复，随后立刻下达了收拢队伍的命令。 尚且还具有行动能力的护教军开始打扫战场、救助伤员，而那些还没来得及撤离的民众们则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在看到天使所创造的神迹之后，所有人都放弃了撤离的想法。 毕竟，就像李现所说的一样，天使还会来的。 它来了一次，就会来第二次！ 至圣三一从未放弃过他的子民，现在，他的仁慈已经有了铁证！ 团结起来的民众们爆发出了巨大的凝聚力，伤员们迅速被集中在了一起，圣血大殿的药剂师和医生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尝试着留下他们的性命。 篝火处处升起，当夜色降临时，这座饱经风霜的城市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 虽然，抬头所见之处仍然是满目疮痍。 可新生，或许本就要伴随着阵痛吧？ 李现的听力已经完全恢复，他幸运地在航弹的爆炸中幸存下来。 当他用无线电再次向华夏军确认“支援还会继续”时，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看着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他开口对一旁正在清理着左臂伤口的周秦说道： “这座城变得不一样了” “我们变得不一样了” “你没发现吗？” “我发现了。” 周秦点点头，一圈一圈缠上绷带，随后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 “听华夏军那边的医生说，受伤后并不一定需要缠绕绷带，有可能会导致‘厌氧菌感染’。” “总之大概是这个词吧-——我们以前可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情。” “不过，他们或许是对的.他们救下的人，可比我们多得多了。” “确实。” 李现长长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这或许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放下成见坐在一起。”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圣血大殿与机械神教会以这种方式达成合作。” “其实，我们本质上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对吗？” “.这也是我的问题。” 周秦若有所思地抬起头，随后说道： “到底是什么让我们产生了隔阂呢？我一直在想，难道圣血大殿在追求的事情，跟机械神教追求的事情，真的不能兼容吗？” “现在我明白了，并非二者不能兼容，而是有限的资源，让我们只能二选一。” “华夏军似乎正在改变这一切.虽然他们本来的目的并非如此，但确实.” “他们让我们变得更团结了。” “是啊。” 李现缓缓点头。 “不管怎样，我们度过了第一轮危机。” “但战斗还没结束。” “来吧，战场就在我们眼前了。” 说着，李现向周秦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这是圣血者和机械神教祭司第一次真心诚意的握手。 011基地内。 蚊式轰炸机顺利返航降落，从驾驶舱艰难爬出的雷杰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连声抱怨道： “这飞机太次了！” “机翼结构铆接不牢固，高过载飞行的时候在抖，还好没断。” “没有空调系统实在是太难受了，冷得我他么都结冰了！” “发动机协同有问题，飞控没调好，四发动力输出不均衡，增加了操控难度。” “液压系统响应迟钝，这个需要重新调一调。” “起落架太硬，现在勉强能应付，但如果是大重量降落的话，估计直接能给机舱结构砸裂。” “全是问题，全是问题。” “下一架来得及改吗？来得及改现在就改。” “来不及了。” 陈剑迎向他，开口回答道： “都已经进入生产工序了，下一架吧。” “我就问你这玩意儿能不能飞？凑合能用吗？” “那也太凑合了吧” 雷杰啧啧两声，随后说道： “有一说一，从最基础的功能性上来说还是能满足的。” “反正我们要的不就是能飞起来，能把炸弹扔下去嘛.” “我测过了，极限状态下载重还可以加，最高可以携带3枚250kg级航弹。” “不过，那就没有任何机动性可言了，飞起来也是摇摇晃晃。” “这算是一个极端策略吧，非必要不采用。” “明白，那就够了。” 陈剑满意点头，随后问道； “所以汉水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结束了。” 说到这个，雷杰被这架“半成品轰炸机”搞坏的心情终于算是好了起来。 “三级怪物一发都没抗住-——不过是正面命中。” “如果是近炸的话，我估计得一到两发。” “150米内，四级怪物一发倒，虽然不能快速致死，但绝对失能。” “如果按这个效率来推测的话，我们有十多架轰炸机就能打包全世界了。” “唯一的问题是，航弹不够了。” “这倒没多大关系。” 陈剑一边带着雷杰往011工事主通道的方向走，一边回答道： “第一桶氨水已经出来了，硝酸也就这两三天的事情。” “有了硝酸，搞点高性能炸药还是简单的。” “铁炸弹能有什么技术含量？如果圆环商会那边也没有，那我们就自己造呗。” “可以，多来点，搞点集束炸弹” 两人神态轻松，这一场“轻而易举”的胜利让他们对空军的发展信心大增，甚至开始计划制造一款更“先进”的对地攻击机。 他们仍未满足于现有的武力，但相对的，亲眼看到雷杰从飞机上下来的金忠，却已经完全被这难以理解的一幕震撼到无言以对了。 他默默地看着那架飞机、看着011基地里向那架飞机围拢过去看热闹的华夏军和普通居民。 他也想过去摸一摸、看一看，可他却又矜持于自己的身份，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对那个奇妙的造物的好奇。 于是，他便只能站在原地，远远眺望。 当陈剑两人从他面前经过时，陈剑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神情。 “怎么了？” 陈剑开口问道： “想去看看吗？你的队员应该也想去看看吧？” “不用客气-——别弄坏就好。” “我” 金忠一时语塞。 “不，还是算了吧。” “你不感兴趣？” 陈剑停下脚步，好奇问道。 “不是.” 金忠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转而问道： “汉水城的危机.已经被解决了？” “解决了。” 陈剑点点头，回答道： “那里只有一头三级怪物和三头四级怪物，我们干掉了其中三头，剩下的一头被汉水城守军解决了。”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遇到太大的问题，不过也说不准。” “但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已经有能长距离飞行的飞机了。” “这意味着，以金陵新城为中心，半径500公里内的所有人类聚落都是大致安全的。” “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怪物袭击事件，我们可以迅速做出反应，组织救援。” 话音落下，金忠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转为了“惊愕”。 他看着陈剑，难以置信地问道： “只靠这一架.一架飞机？” “那当然不是。” 陈剑摆手回答道： “我们还会制造出更多飞机的。” “不过，飞行员是个问题-——如果你的队员有想法，也可以让他们来参与飞行员选拔。” “我们需要很多飞行员，所有人都可以参加。” “我们？我们也能？？” 金忠目瞪口呆。 他难以理解陈剑的“慷慨”，毕竟如果是在机械神教内部，这样一件威力堪称“恐怖”的装备，是绝对不能被允许掌握在其他人手里的。 你怎么保证操纵它的人，不会把矛头指向自己？ 很显然，这些华夏军要么就是蠢得可怜，要么就是完全没有这种担忧。 他们当然是不可能蠢的，那答案就是后者。 也就是说，他们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远远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金忠长舒了口气。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在那一次见面时提出了正确的建议。 如果此时，机械神教与华夏军仍旧是敌对的状态. 那这架“飞机”所携带的神罚，必定会降临到金陵城的头上 眼看陈剑点头，金忠缓缓开口道： “明白了，我会转告我的兄弟们的。” “那就好，不用拘束。” 陈剑微微一笑。 从金忠的眼神中，他已经看到了更深的动摇。 他心里那道墙快要被突破了。 只不过，还差一个更好的时机 没有人知道这个时机什么时候会到来。 但陈剑能感觉到，它已经不远了 第176章 大动作？ 另一边，金陵城内。 张涛端坐在已经改造过的机械圣堂内，刺眼的阳光从上而下照射在他面前的长桌上，而长桌两侧坐着的，则是他重新提拔起来的一大批“亲信”。 在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几乎已经完成了对上一任圣人遗留下来的势力的全面清洗。 近卫旅旅长换人，祭司和主教重新任免，哪怕是一个最不起眼的职位，他都精心斟酌、精心选拔。 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配合华夏军对金陵城的控制。 他只是想要“重塑”机械神教。 按照他认为应该是正确的方式，去重塑机械神教。 看着右手边的黑衣大主教，张涛开口问道： “大书库内的资料整理完了吗？” “已经全部整理完毕了，大人。” 黑衣大主教连忙点头，随后回答道：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重点整理出了所有与电力相关的内容，并与我们此前已经掌握的知识和信息做了印证。” “其中大部分的资料已经遗失、或者失去了完整性。” “但是，我们仍然整理出了相当一部分有价值的知识。” “下一步，我们将针对这些知识进行重新解读、重新分析。” “至圣三一的荣光一定会恢复，我们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 “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张涛的语气低沉。 “兽潮即将来临，人类的生存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与怪物的战斗中，我们正在变得越来越有心无力。” “你们没有听说吗？由金忠带领的圣堂近卫旅在京口附近遭受了沉重的损失。” “如果不是华夏军的及时救援，恐怕他们会在那里全军覆没。” “我们不可能永远依赖华夏军，我们必须增强自己的力量。” “重新唤醒电力之魂的任务迫在眉睫，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投入百分之一百的忠诚！” “是，大人。” 黑衣大主教低头应允，而张涛则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紧接着说道： “同样的，汉水城之围也已经在华夏军的援助下得意解困。” “他们动用了至圣三一的天使，将那些恐怖的怪物顷刻间毁灭。” “我们何时才能拥有这样的力量？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但，即便在短时间内，我们无法调动天使的力量，至少，我们也要具有能与多头怪物对抗的实力。” “我决定对圣堂近卫旅进行重新整编。” “在座的各位，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意图。” “这并不是针对任何人的‘权力剥夺’，更不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这是为了对抗危局，所不得不做出的改变。” “是，大人。” 长桌两侧的众人一一回答，张涛略微点头，随后说道： “我将取消全部近卫旅编制，从此以后，护教军不再以圣堂近卫旅为单位划分。” “所有近卫旅战士，将被编入一个共同的队伍中。” “也就是，至圣军。” “这支军队将设立统一的最高指挥官，并在最高指挥官的基础上向下设立以‘军团’为单位的军团长。” “每个军团长均需要受最高指挥官领导，听从最高指挥官指挥。” “至圣军直接向圣堂负责，而最高指挥官则听从圣人的指挥。” “当然，如果圣人、也就是我指挥失当，最高指挥官也可以提出异议。” “在军需方面，至圣军所需的一切资源和人力全部由圣堂提供。” “这意味着，我们需要变更此前传统的税收体系。” “军团不再具有税收的权力，各个城市的税收将被集中到圣堂，再由圣堂统一分配。” “这将极大提高我们征收和使用税收时的效率——相信我，没有任何人的利益会因此受损的。” “是。” “明白，大人。” 张涛的话说完，圣堂中的众人纷纷点头。 没有任何人对他的决定表示反对，事实上，这本来也是一个早就已经确定的策略。 之所以聚集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形式”上的要求罢了。 一切都已经注定，没有人能改变。 看着众人的反应，张涛的眼神变了一变。 他知道，自己强硬的措施必然会引起一些反弹。 但不重要。 真正的“禁军”队伍已经扩大，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镇压那些“叛乱者”，也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实现自己必须要完成的“改造”。 他唯一担心的问题，并不来自于内部。 而是来自于，那些华夏军.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是否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但无论如何，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 在密切的监控下，他甚至不敢在圣堂内召开的会议上，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意图。 不过，他相信，那些真正的忠诚者们，必然已经领会了他隐晦表达的意思。 尽人事，安天命。 至圣三一的护佑之下，自己一定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想到这里，张涛站起身。 随后，他开口说道： “就到这里吧。” “来自帝都的迁徙者们已经到达金陵城外。” “我们将对他们盛情款待，以报答华夏军对我们的帮助。” “好了，所有人各司其职。” “去准备吧！” 与此同时，金陵城的庄园内。 何朔听完了无人机传回的监听报告，啧啧摇头道： “这个张涛真的不简单.我本来还以为他只是想清除异己、巩固自己的权力而已。” “但现在看来，他要做的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真正想要的，是重新建立机械神教的中央集权。” “第一刀就砍向了圣堂近卫旅，这可真的是够狠的了。” “不过，下刀那么深，动手那么快，对现在的机械神教来说未免有点操之过急了。” “他难道不知道这会引起反扑吗？” “他是个蠢货，还是他已经做好了接受后果的准备？” 话音落下，对面的曾义回答道： “恐怕是后者。” “从此前我们散出去的探子的回报来看，张涛已经加强了对金陵城的流言的控制。” “甚至于，他们自己都在散播流言。” “不过现在，这些流言的指向性还相当不明确，不太能看得出他们真正的意图。”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一定是想做大事。” “做大事？” 何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后摇头说道： “他能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临阵反水了。”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临阵反水的可能不大，但借机渔利的可能.不小。” 曾义神情凝重，继续说道： “或许，我们必须要小心提防了。” “明白。” 何朔轻轻点头，随后下令道： “把信息传回给基地吧。” “同时告诉队长，曾义已经开始动作。” “作为在外的近卫旅旅长，金忠将会是第一个‘被抛弃’的兄弟。” “如果我们要对金忠做点什么.现在就是机会了！” 第177章 三级，一级 “所以，你其实没有收到新的任命，对吗？” 011基地外，餐桌前，陈剑面对金忠，尽可能用相对柔和的语气开口问道。 “是的，我暂时没有收到来自张来自圣人的任命。” “不过，他确实以私人身份向我解释了。” “他的意思是，我现在带领的这支近卫旅还在执行任务，并且与你们存在重要合作。” “如果现在就进行整编，有可能对后续的任务执行产生不利影响。” “所以，他决定暂时保留第四旅的编制不变，这也是为双方的合作考虑。” 金忠的声音平静，但从他的眼神中，陈剑却能看出明显的疑惑。 很显然，他虽然对张涛的整编行动并不感到意外，但单独略过第四旅的决定，还是让他有些不解。 说什么“为了合作考虑”只是个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借口，如果这么说，跟华夏军存在合作的组织多了，难道张涛就要暂停一切他的改革行动吗？ 很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那答案就只有一个。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第四旅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金忠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看着金忠的脸，陈剑微微摇了摇头。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等待的机会，居然那么快就到了。 本来，自己距离收编金忠这支近卫旅还差着那么一步。 虽然并不算远，但想要跨过这一步，实际上也没那么简单。 可现在，张涛大刀阔斧的改革行动，狠狠地推了金忠一把。 无论他在自己面前是个怎么样的表现，但在背地里，他一定会去思考这种“排除”的意义。 而只要他动了这个念头，他跟张涛、跟机械神教之间的裂隙就会越来越深。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你自己信吗？” 话音落下，对面的金忠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回答道： “我不信。” “但，我只能选择相信他。” “.也是。” 陈剑不急不躁，他根本就没打算当场说服金忠。 把他叫到这里来，跟他提起这个问题，也不过是为了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陈剑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甜水，这玩意儿是用生命维持系统里产生的二氧化碳制作的，味道就像是加了点糖的苏打水。 虽然有点鸡肋，但倒也勉强弥补了在这个世界没喝上碳酸饮料的遗憾。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陈剑继续说道： “你其实确实没多少选择，能做的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只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想清楚一个问题。” “如果张涛要做的事情，与你的预期是完全违背的，那你到底能得到什么？” 这句话说完，本就沉默的金忠完全陷入了迷茫。 他能感觉到，陈剑的这句话实际上并不像表面听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跟我的预期违背”？ 我的预期是什么？ 我的预期是他能用正确的方式重新整顿机械神教，维护至圣三一的信仰，对得起那些信众，对得起至圣三一庇护的人民。 可如果，他做不到，又或者根本不想做呢？ 金忠抬头看向陈剑，张了几次嘴，最终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答案的。 他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略有些辛辣的味道让他咳嗽起来，等再次放下杯子后，陈剑也已经站起身来。 “不管怎么样，你好好想想吧。” “当然，你不需要立刻做决定。” “先多看看，多做做-——对了，你的队伍也休整得差不多了，准备好开始下一次任务了吗？” “我们时刻都在准备着。” 金忠正色回答。 “.这句话说的倒是有那么点意思了。” 陈剑好笑地说道： “不过没灵魂。” “好了，说正事吧。” “跟我之前说的一样，你们这支小队的主要作战目标，还是维护长江流域人类居住带的安全。” “这一次，你们要前往延陵城，击杀围困延陵城的两头怪物，并将那里的居民疏散到京口一带。” “疏散？” 金忠诧异问道： “延陵城已经被摧毁了吗？为什么要疏散？” “没有。”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但根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攻击延陵城的怪物中有一头三级怪物。” “这头怪物能释放大量有毒液体，有可能对延陵城周边生态造成不利影响。” “而在交战过程中，它可能带来的污染更是不可控的。” “所以，我需要你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疏散尽可能多的居民。” “这会给京口造成很大的压力。” 金忠皱眉道： “粮食可能会不够，生活物资也不够。” “没错。” 陈剑叹了口气，紧接着说道： “这就是兽潮的策略，它们试图在各个方向上牵扯我们的精力，包括粮食和补给。” “这些问题本来是应该由张涛去解决的，但现在，他反而沉迷于所谓的权力改革” “好了，我没必要跟你抱怨这种事情，毕竟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做的事情就一定是错的。” “所以，他没做好的事情，我们就多做一点吧。” “去领装备吧，这一次，我们会给你们提供新的装备支持。” “是，大人。” 金忠恭敬地朝陈剑鞠了个躬，随即放下碗筷转身离去。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响着陈剑最后的那几句话。 “这些问题本来应该是由张涛去解决的”。 或者说，这些问题本来是应该由机械神教去解决的。 可为什么，最终却落在了华夏军的头上？ 为什么，他们又愿意把这些问题接过来？ 金忠想不明白。 他只能把问题暂时压下来，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 那头三级怪物。 金忠走向了自己的队伍，简单介绍完情况后，点了几个得力的手下，找到了早就在一旁等待的黄鱼，向他转达了陈剑的命令。 “跟我走吧。” 黄鱼毫不犹豫地转身，金忠立即跟上。 几人先后走进011工事主通道，随后坐上升降梯一路向下，直达武器库房。 当武器库中种类繁多的武器呈现在金忠面前时，他终于算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华夏军的强大。 当然，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所谓“宝库”的价值。 “这里面的东西.我们可以随意挑选吗？” 其中一名近卫旅战士试探着开口询问，黄鱼摇摇头，回答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会给你们挑选几样装备带走。” “只不过是一头三级怪物而已，实际上你们也用不上太多装备。” “只是一头三级怪物？” 近卫旅战士愕然重复着黄鱼的话，一时甚至有些没搞懂，他到底是在陈述，还是在有意嘲讽。 怪物等级的划分绝不是简单的实力递进，而是以人类与它们对抗的难度去划分的，这是这个世界上公认的共识。 一头四级怪物，或许只需要一个近卫旅的小队就有机会处理。 但一头三级怪物，搞不好就要集中整座城的力量。 现在，你居然跟我说，这只是一头三级怪物，不需要用太多装备？ 这样的发言如果不是愚蠢至极，就是狂妄至极. 然而，此时的他们并没有反驳的余地。 被晾在武器库门前几分钟后，黄鱼带回了他们需要的装备。 “两门pbw024无后坐力炮。” “这门炮发射的炮弹可以击穿700毫米均质装甲，有效射程600米。” “被这门炮打中的怪物基本不可能活下来——不管它是四级还是三级。” “我给你们配了4发炮弹，足够使用了。” “明白，多谢。” 金忠真诚地向黄鱼点头，他能看出来，对方提供的确实是有用的武器。 虽然，他并不知道武器的作用有没有被夸大。 看到他的反应，黄鱼摆摆手，随后继续说道： “这是一架小型侦察无人机，最开始团长们使用的就是这个型号。” “虽然小，但足够用了。” “配套的控制台也在这里，如果你们不会用，出去以后找黄猛，他会教你们。” 无人机。 金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没想到，华夏军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装备交给自己的队伍使用。 有了无人机，就意味着自己队伍紧缺的侦察能力的问题得到了解决。 自己可以实时观察到怪物动向，再也不需要通过无线电来找华夏军二次确认了。 这很有用！ “明白，我会找他好好学的！” 金忠再次回答，而黄鱼则是继续说了下去。 “考虑到你们有可能遭遇毒气、毒液攻击，我们为你们准备了足够数量的防护服，稍晚点会送出去给你们。” “另外，在武器方面，这里有一门小型电磁炮，是当初从黄石城里运过来的。” “我们测试过，它还能用，不过，寿命也基本到极限了。” “能打几发看运气，我给你们配了三枚电磁炮炮弹，应该足够了。” “明白，没问题。” 金忠再次点头。 他其实并不明白“电磁炮”这个词的含义，但看着被那些机器人送上来的装备，他大概能看出来，这是一种能够被快速拆装、具有一定威力的火炮。 或许，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它的灵活性？ 金忠专心地看着黄鱼向他演示的拆装的动作，努力尝试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而对方则是简单演示一遍，随即直起身拍拍手，洒脱地说道： “好了，这就是全部的装备。” “带走吧——你们几个人应该就能搬动了吧？” “啊？” 金忠愣了。 不仅是他，他带来的所有手下也全部愣在了原地。 “就只有这些吗？”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相信我，靠这些就足够了。” 黄鱼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招呼着众人上前搬运。 金忠犹豫了片刻，最终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动起来。 本就不多的装备分到几人手里更是显得少得可怜，但当着黄鱼的面，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直到重新回到地面之后，金忠身边的近卫旅士兵才忍不住开口说道： “大人，我们真的要只靠这些装备.就去猎杀一头三级怪物吗？” “他们曾经说过每一次任务结束后都会给我们提供更好的装备，但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并没有履行承诺吧？” 金忠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随后说道： “他们已经完成了承诺。” “至少，他们给了我们无人机。” “还有这门电磁炮，它一定是有用的。” “但是.” “没什么但是。” 金忠抬手打断了部下的牢骚，紧接着说道： “回去整队吧，我们要尽快出发。” “延陵城的局势不容乐观，那里的近卫旅正在面临重新整编，根本没有余力去处理怪物。” “我们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救星，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赶过去。” “至于装备.” 金忠的话还没说完，从远处路过的雷杰突然注意到了他身边的装备。 后者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两眼后说道： “啧啧.队长对你们还真不错啊，连电磁炮都给了。” “省着点用，这玩意儿如果是打直瞄射击的话，一发就能干掉一头怪物了。” “啊？” 金忠愣了。 “大人，您确定您说的是这门炮？”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们？总之金陵城那头二级怪物就是被同类的电磁炮一发干掉的，威力怎么样，你自己考虑吧。” “.明白了。” 金忠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释然的笑容。 紧接着，他毫不掩饰地对雷杰说道： “我们本来还以为这些装备不够对付一头三级怪物，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过，大人，或许我们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指导，或许您可以为我们指派一名.专门的教官？” “随便找个机器人问吧，伏羲会回答你的。” 雷杰随口回答道： “本来我应该找时间教你们的，但我实在是没空。” “我还得去教其他人开飞机，那玩意儿可比你们这门电磁炮难学多了。” “明白。” 金忠理解地点点头，突然又问道： “‘飞行员’的训练，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不仅训练开始了，任务都马上要开始了。” “我们找到了一个天赋极佳的飞行员，千岛湖镇那个叫江鱼的。” “她已经提前完成地面训练了，马上就可以上天。” 雷杰的话说完，金忠好奇追问道： “确实是个天才-——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她的第一次任务，会是什么？” “谁知道呢？先飞飞看吧。” 雷杰下意识地摆了摆手，紧接着说道： “大概会往南边飞飞看吧，看能不能往那头鲸鳅头上扔一发航弹。” “原来如此.” 金忠若有所思地说着，随即突然惊醒。 等会儿。 鲸鳅？？ 那头一级怪物？？ 让一个新人去炸它？？ 第178章 被上身了？ 雷杰对金忠说的往南飞飞、如果条件允许就往那头鲸鳅头上扔一发航弹的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就在当天下午，当金忠带着近卫旅向延陵出发时，基地里的蚊式战斗机也恰好起飞。 驾驶战斗机的正是江鱼——或者准确地说，是江鱼和雷杰两人。 这款战斗机虽然没有设置主副驾驶位置，但作为一款本就承担了一定教学任务的轰炸机，雷杰还是设计了足够的空间，足够容纳两人同时飞行。 作为副驾驶，他可以通过简单的联动操纵杆引导江鱼的操作，安全性上已经有了很大保障。 唯一的问题在于，双人驾驶模式下，操纵杆变得更重，控制起来也相对更加费力。 —— 但这对江鱼来说都是小问题。 飞机才一上天，她就把操纵杆抡得飞起。 第一次上天的兴奋感让她完全忘记了恐惧，哪怕是俯冲动作带来的失重感，都让她无比新奇。 “团长！我们要去哪？” 江鱼大声问道。 “想去哪就去哪！” 雷杰一边盯着盯着战术目镜上集成的简易仪表盘，一边开口说道： “你要看好空速和高度表，这是这架飞机上唯一能让你做出安全判断的数据。” “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密的仪器，大部分信息都集成在头盔里了。” “但这只是一个用fpv无人机头盔改造出来的简易头盔，它没有那么可靠。” “你只能尽可能去依靠自己的直觉-——要熟悉这架飞机！” “明白！” 江鱼再次回答。 她并不知道真正的飞机驾驶舱应该是怎么样的，她只知道，自己确实在操控这架飞机，而操控的过程，也是得心应手。 轻轻压下操纵杆，飞机向飞行方向左侧转向。 通过fpv头盔上的数据，江鱼看到飞机正在向南飞行。 “高度1100米，空速330，地速.310！” “团长，我们飞得很稳！” “我知道。” 雷杰叹了口气。 这时候他算是知道当时陈剑为什么要说“不用扯着嗓子喊”了。 因为经过智能降噪后喉麦的声音，真的是大得可怕。 “你不用扯着嗓子喊，我听得很清楚。” “保持航向，拉升，上升到2200。” “明白，上升到2200！” 江鱼稍稍拉起操纵杆，飞机开始平稳上升。 随后，在即将到达指定高度时，不需要雷杰额外下达指令，她又缓慢下压操纵杆，将飞机改平。 实话实说，这个操作都有点惊到雷杰了。 毕竟在他的刻板印象里，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原住民对机械操作的理解都停留在相当浅薄的层面。 地面训练时，大部分参选的居民都知道拉操纵杆是向上、压操纵杆是向下，但他们并不能理解整个飞机的飞行轨迹。 类比来说，就像是新手司机总是找不到回盘的时机一样。 但很显然，在江鱼这里没有这个问题。 她很轻松地就理解了这架飞机的运动逻辑，在上天后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甚至已经熟练到雷杰可以放心地松开自己面前的操纵杆的程度。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选之子？ 雷杰好奇地看了一眼江鱼，联想到她到达011基地的一系列操作，也是不由得感叹，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一个女性能在数百人的聚落里取得这种程度的威信，那她自身的实力，也真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雷杰好奇问道。 “我？我是千岛湖镇的渔民。” “我是个孤儿，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我一直在千岛湖镇生活，跟其他人一样。” 你跟其他人可不一样。 雷杰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江鱼，脑子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 孤儿。 她不会是来自千岛湖镇之外吧？ 过人的体力，超强的适应能力，还有显而易见的超高的智力. 她会不会，就是学院制造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三代人造人中的一个？ 或许只有这个答案才能合理地解释她的特殊性。 想到这里，雷杰开口问道： “所以，你是被父母收养的，还是他们生下你之后才搬到的千岛湖镇？” “啊？” 江鱼愣了一愣，她一边小心地调整操作杆与空中突然刮过的强风对抗，一边回答道： “我父母也一直生活在千岛湖镇——我爷爷死得比他们还晚，也就是前两年的事情。” “团长，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回答出乎了雷杰的预料，他摇摇头，回答道： “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比普通人要聪明得多，以为你会有什么特殊的身世。” “比我聪明的人多了去了。” 江鱼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我见过很多比我强的人，他们也没什么特殊的身世。”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恰好活了下来而已。” “.明白了。” 这一瞬间，雷杰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 确实，在人类这个群体中，惊才绝艳的个体如过江之鲫，从来都不是稀缺资源。 只不过，绝大部分都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对其他人是这样，对江鱼也是这样。 如果不是华夏军找到了她、救下了她，那她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死于一次怪物袭击，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跟其他任何同样出色、同样强大的人一样。 雷杰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果对每一个有能力的个体，自己都下意识地想用某种方式去赋予它们特殊性的话，那自己的路子，本来就走偏了. 想到这里，雷杰释然地笑了。 随后，他开口说道： “这样很好。” “你这个榜样，会鼓励很多人的。” “走吧，继续往南飞。” “如果看到我们之前确定的目标，不要犹豫。” “按照我教你的，压低操纵杆，朝它冲过去。” “把炸弹扔到它头上，炸死它！” “明白！” 江鱼轻轻推动油门，飞机立刻加速。 螺旋桨的呼啸声中，这个第一次飞上天空的“新兵”心潮澎湃。 她还不知道自己可能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可怕的对手。 但她已经做好了把对方干掉的准备。 “距离目标区域30公里，我们已经进入危险区，注意观察！” 雷杰开口下令，话音落下，江鱼立刻握紧了手里的操纵杆。 这不是她第一次直面怪物。 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以“消灭”为目的去直面一头怪物。 复杂的情绪交织而起，江鱼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眼神坚定地回答道： “明白，进入危险区。” “团长，我看不清地面，需不需要降低高度？” “暂时不要。” 雷杰摇头道： “继续向南前进，这里还在侦察气球检测范围，我没有看到怪物踪迹。” 一边说着，雷杰一边仔细观察着智能目镜上的高空图像。 虽然此时他们已经远离了011基地周边蜂窝网络覆盖的范围，但得益于此前释放的大量侦察气球，他们仍然能使用图传信号获得来自侦察气球的侦察图像。 只不过，由于传输速率影响，他能看到的所有图像全部存在延迟，覆盖范围也相对有限。 但这也足够了。 他快速略过一张张图像，当最远端的气球图像传到pda上时，他瞬间眼神一亮。 倒塌的树木，裸露的黄土，半坍塌的山体，还有暴露在外的洞道 找到了。 “向东转向10度，保持高度继续前进。” “找到它了！” “明白！” 雷杰的话音落下，江鱼立刻拨动操纵杆转向，而雷杰则是迅速向侦察气球发送了机动指令，启动气球上搭载的小型扇叶，控制气球顺着怪物留下的痕迹飞行。 一张张图片不断传来，但此时，图片传输的速度已经赶不上轰炸机飞行的速度。 不到40公里的距离倏忽而过，当轰炸机飞到第一个异常点上空时，雷杰果断下达了“降低高度”的命令。 飞机高度下降到500米，螺旋桨的噪音惊动着林间的鸟兽，也惊动着潜伏在树林中的怪物。 它们抬头看向这只从空中掠过的“铁鸟”，在短暂的迷茫后，似乎意识到了这种来自空中的威胁，于是纷纷用它们自身特有的攻击方式向这架飞机发起攻击。 从背后射出的骨刺、被投掷而出的石块、从树梢纵跃而起的“猿猴”、猛烈喷出的毒气 这样的攻击或许足以放倒地面上的对手，但却根本无法触及空中的飞机。 “感觉像是用弓箭打飞机的印第安人” 雷杰好笑地说道。 “印第安人？那是什么？” 江鱼好奇询问。 离目标越近，她反而表现得越发镇定。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难得的天赋。 “就是一种原始人，他们看到飞机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 “不过这不重要。” “绕飞，倾斜机身，注意观察下方。” “怪物应该就在这片区域了，得把它找出来！” “明白。” 江鱼稍稍带了一下操纵杆，飞机向右倾斜，恰到好处地为雷杰提供了足够的观察视野。 雷杰也来不及去想她这一套都是怎么悟出来的，而是抓紧时间启动望远模块，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蛛丝马迹。 但他没有任何发现。 怪物留下的痕迹在树林中戛然而止，就好像它已经彻底潜入了地下一般。 这不合理。 从此前的经验来看，这头怪物的挖掘深度其实并不深。 毕竟它又不是真正的盾构机，在没有结构性支撑的情况下，深入地下的隧道很容易被自重压塌。 这样一来，只要它开始挖掘，地面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踪迹。 可他却什么都看不到。 很怪。 雷杰眉头紧皱，正要开口下令让江鱼转向，但也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地面上一处不同寻常的凹陷。 盆地？ 不像。 等等。 “转向！” 雷杰大喊下令。 下一秒，地面陡然开裂！ 紧接着，那头潜藏已久的鲸鳅从松软的土地里骤然窜出！ 它全身直立而起，高度达到惊人的三十米！ 身上的鳞甲已经全部展开，密集排布的囊肿上释放出闪烁的电弧。 距离不到600米。 如果高压电击穿空气直达空中的轰炸机，那两人立马就要交代在这里！ 此时，飞机飞行的方向恰好直直对准怪物所在的方向。 即便反方向压杆改出，等真正改变方向的时候，这架飞机恐怕也已经一头撞进电荷区了！ 雷杰下意识地想要拉动操纵杆，但他却发现，江鱼的动作比他更快。 江鱼没有按照直觉往反方向拉杆，而是直接把操纵杆向右拉到底，瞬间让机翼垂直于地面竖起。 紧接着，飞机滚转，机头指向了远离怪物的方向。 雷杰眼睁睁地看着江鱼向左拉动操作杆，轻轻巧巧地调头而去。 而在飞机身后，爆发的电光已经淹没了怪物周边近三百米半径的范围！ 卧槽 什么不共轴滚转？？ 这是这架轰炸机能做出来的操作？！ 雷杰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江鱼，而后者则是紧张地大喊道： “差点开翻了团长！” “我们逃出来了！” “还要回去吗？” “.回去，回去！” 雷杰强行压下了剧烈跳动的心脏，随后说道： “它短时间内不可能连续放电的，这是机会！” “拉高高度，绕大圈速度飞到最快！” “不能俯冲投弹了，水平投弹，我让你放就放！” “明白！” 江鱼的手在颤抖，很显然，刚才那个惊险的操作也吓到了她。 但她仍然快速稳定下了情绪，按照雷杰的指令操作飞机绕出一个大圈后，油门推到底，把飞机带到了极速。 距离一点点靠近，雷杰注意到远处那头怪物正在试图重新钻入地面。 机会稍纵即逝，必须要快！ “对准怪物！” 他大喊下令，在心里默默倒数。 3。 2。 1。 “释放！” “咔！” 挂架松开，500kg航弹顺势而下。 这枚航弹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随后直直朝着怪物所在的凹地坠落而去！ “拉高！拉高！” 不用雷杰解释，江鱼已经顺势拉起操纵杆，抬高了机头。 高度攀升，而在机翼之下，巨大的爆炸声已经响起。 “轰！” 凹地瞬间被一片烟尘笼罩，航弹的爆点距离怪物不到50米。 这已经是无比精准的一次投弹了。 理论上说，就算炸不死那头怪物，它也应该遭受了重创！ 但现在，雷杰完全没心思去管那头怪物。 他看着因为过载脸色惨白的江鱼，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你小子他么的.被谁上身了吧？！” 第179章 重点培养对象 一小时后，轰炸机在011基地落地。 负责降落的是雷杰。 不管江鱼有多天才，在起降这个关键环节，他还是不敢冒险。 但无论如何，就刚刚这一场飞行，江鱼给他留下的印象也足够深刻了。 如果说最开始她所表现出来的熟练、快速上手的麻利还能用“学习能力”来解释的话，那在面对紧急情况上，那个让雷杰都惊为天人的滚转，就只能用天赋来形容了。 她自己其实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切的反应似乎都只是基于本能。 甚至在完成动作之后，她比雷杰还要惊慌失措。 —— 可那又怎样？ 她毕竟是完成了，并且是依靠自己的直觉，做出了优的解法。 从那一刻开始，雷杰就已经确定，自己面前的这个女生就是未来华夏空军的第一飞行员了。 她所表现出来的快速反应能力、决策能力和分析能力是许多人不具备、并且无论经过多长时间的学习都不可能具备的。 但她却天生就有。 这样的人，你不给她委以重任、让她在天上尽情发挥自己的优势，难道还让她留在地面上去扛火箭筒？ 可拉倒吧！ 雷杰打定了主意，在爬下飞机后，他立刻对江鱼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的其他一切工作全部暂停。” “你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按照我给你出具的训练计划来训练。” “在训练完成之前，你不能再上飞机了。” “这是对你的保护，明白吗？” 听到雷杰的话，江鱼愣了一愣。 她的眼神里闪过几分失落，又夹杂着几分迷惑。 犹豫片刻后，她开口问道： “团长.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 “我没有通过考核？” 这句话问得雷杰无言以对。 不够好？ 是他么太好了！ 仔细思索片刻，字斟句酌地组织好语言后，雷杰开口回答道： “不是你飞得不够好，是你飞得太好了。” “就像我说的一样，暂时不让你上飞机是对你的保护。” “因为从目前情况来看，你的能力已经超过了这架飞机的性能。” “如果盲目去飞，很可能造成各种意外。” “对我们来说，那绝对是无法承受的损失。” “我指的不是飞机，是你！” “明白了吗？” “明白了！” 江鱼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雷杰的话终于让她放下心来。 不是我飞的不好，是飞得.太好了？ 这似乎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到这么直截了当的肯定。 虽然在千岛湖镇的时候，大部分人对她的身份、她的能力也相当认可，但那毕竟是不一样的。 要知道，对面说话的可是华夏军的团长啊。 他们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股势力，得到他们的认可，是不是意味着 自己已经算是真正站稳脚跟了？ 江鱼下意识地看向雷杰，但对方已经像是有急事一样转身离开。 于是，她只能把目光重新投向那架稳稳停在地面上的轰炸机。 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痴迷。 她不知道下一次再飞上天会是什么时候，但这一刻，她仿佛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几分钟后，作战指挥室里。 雷杰站在陈剑面前，神情激动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个人我是要定了！” “卧槽，你知道她有多夸张吗？” “别的我就不形容了，她第一次看飞机上天，就敢飞滚转！” “我真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你能想象吗？几天之前，她连飞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我真感觉她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我敢说，如果不是飞机性能不行，搞不好落叶飘她都能飞出来！” 雷杰的话音落下，陈剑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有那么夸张？” “真有！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雷杰啧啧摇头，随后继续说道： “我说真的，这架飞机真的没那么好开。” “我还是以前开过小型固定翼飞机，多少有点经验，但是控制起来都觉得没那么顺手。” “她呢？一上天就他么跟回家了一样！” “她完全不怕的，什么失重、什么过载.她不是那种‘习以为常’的反应，她就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这些东西存在一样。” “而且最后的投弹，她也做得非常好。” “准度上差点意思，但基本的动作完成得毫无瑕疵。” “我跟你说，只要好好训练，她绝对能胜任我们未来需要执行的一切飞行作战任务。” “哪怕以后我们有对地攻击机了，也可以直接让她来飞！” “明白了”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那就这么定下来吧，这个人就交给你培养了。” “你要注意保护，千万别让她中途夭折。” “我知道，我知道。” 雷杰连连点头，陈剑紧接着问道： “所以那头鲸鳅呢？你们找到它了，炸死了没有？” “没有。” 雷杰摇头道： “那玩意儿真的狡猾到极点了。” “它好像已经预料到我们会过去，提前设计好了埋伏点。” “我们差点中招，脱离之后再返回投弹时，那头鲸鳅的半个身子已经重新钻到了地下。” “爆炸应该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地面上都炸出来一个十几米的大坑。” “但是，应该没有当场致死。” “这都没死？” 陈剑眉头紧皱。 “只能说不确定。” 雷杰略微停顿，随后回答道： “我们走的时候，它确实还有行动能力。” “但搞不好，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呢？” “不管怎么样，它对我们的威胁已经大大降低了。” “有飞机之后，只要能找到它，我们就能弄死它！” “那就好。” 陈剑终于松了口气。 长期以来，被这头怪物窥伺、压制的压力也瞬间为之一松。 你再强又怎么样？ 空优就是要一优到底的，这是绝对无法跨越的距离。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那就尽快组织第二架飞机的生产吧。” “现在我们已经有两个飞行员了，能形成的压制力相当可观。” “什么兽潮.到时候我们直接给他们来个阎王点卯，看它们还能不能潮得起来。” “好了，先这样。” “你先去休息，休息完后把飞机重新整备好。” “帝都迁徙的居民马上就要到，我打算给他们来一个特别的欢迎仪式。” 第180章 没有选错 金陵长江大桥上。 名叫余钱的男人身后背着沉重的背囊，肩上拖着牵引拖车的牵引绳，怀里用背带抱着年仅一岁半的女儿，右手还牵着刚满四岁的儿子。 在众多迁徙的平民中，他不算是负担最重的一个。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是举步维艰。 长达近千公里的跋涉已经近乎榨干了他的体力，虽然在大部分路程中他们都得到了机械神教的援助，坐上了原本只能远远观望的蒸汽机车和蒸汽船，但这些交通工具所能覆盖的路线毕竟有限。 两周的时间里，跟随着大部队，他已经用双腿丈量出了近400公里的路程。 疲劳不断侵袭着他的意志，那怕此前已经在金陵城休整过，哪怕此时距离最后的目的地只剩下了10公里，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爸爸，我们还要走多远？” 身边的儿子用充满疲惫的声音问道。 “快了，快了。” 余钱喘着粗气。 “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到金陵新城，到了那里，我们就能好好休息了。” “儿子，坚持住。” “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不能倒在这里！” 这句话与其说是对儿子说的，倒不如说是余钱在跟自己对话。 他捏了一把儿子的肩膀，后者脚步虚浮地迈出两步，随后说道： “爸爸，我的脚好痛。” “我知道，我的脚也痛，但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不是，我的脚流血了。” 余钱闻言一惊，他连忙低下头，这才发现儿子的右脚已经被鲜血染红。 “怎么回事？” 他又是担忧又是心痛地问道： “怎么受伤的？” “我不知道.” 儿子蹲在地上脱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兽皮鞋，抬起脚时，露出来的是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余钱捧着儿子的脚看了看，伸手从背后取出水壶，把水倒在了伤口上。 “痛！” 儿子尖叫一声，远处在队列边缘巡视的圣血者闻声看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随即靠近问道： “怎么了？” “大人，他的脚受伤了但没关系，我们还能走！” 余钱比谁都清楚，如果这种时候掉队，那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队伍已经远离金陵城，远离了人类居住区，而他们距离真正的金陵新城却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如果没有圣血者保护，留下的所有人，都只能成为怪物的猎物。 眼看他的神情焦急，圣血者立刻招手叫来了队伍里的药剂师。 同时，几人合力把属于余钱的辎重搬到了本就不算宽敞的道路的一侧，避免影响其他人的行进。 “伤口很深，不是不能走，但恐怕快不起来了。” 药剂师用一块清晰过的纱布裹住了余钱儿子的脚，又在上面倒上了不知名的药剂。 疼痛让这个年仅四岁的孩童面目狰狞，但短暂的痛楚过后，他惊奇地发现，脚上的疼痛居然在减轻。 “走吧，扶着他，跟上队伍。” “我们离金陵新城已经不远了，前锋的斥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会再返回来接应我们，如果你们跟不上，那就留在最后面。” “放心，这段路很安全，也很好走，不会有问题的。” 不会有问题？ 余钱的眼神里充满怀疑。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 野外的道路怎么可能安全？ 自己的妻子，就是在城外被一群恐魔袭击身亡的。 而她遭遇不测的位置，甚至都不是真正的荒野。 她尸骨的惨状，自己至今都无法忘记。 午夜的梦里，他时常会梦到妻子拖着残破的身躯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把她接回来。 是啊，为什么？ 余钱忍不住咬了咬牙。 自己终于面临跟妻子一样的处境了。 明明知道这里是荒野，为什么金陵新城的那些“大人们”，不安排足够的人手来接应呢？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支队伍里的一部分人，注定是要被淘汰的吧？ 随队的圣血者只要保证大部分人能顺利到达就好了，他们可不会回头去看一看那些掉队的人. 此时，为儿子处理完伤口的圣血者已经转身离去。 余钱坐在路边，给怀里的女儿喂了一口稀稀的米糊。 三人茫然地看着从身边经过的队伍，想要求助，却发现没有任何人愿意为他们停留。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距离天黑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 就算不能在两个小时之内赶到目的地，他们也必须尽快到达安全范围之内。 像自己儿子这样的伤员，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拖累 “走吧，儿子。” “撑住，我们能赶上的。” “爸爸，我能走！” 儿子咬着牙站起身，拖动麻木的腿脚一瘸一拐地挪动。 余钱在心里漫无目的地咒骂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骂谁。 或许他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这漫长的旅程到底有没有意义，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到了金陵新城以后自己到底能不能过得更好、甚至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他跟其他行动缓慢的人一样，渐渐地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一开始，他们还能看到远处大部队的影子。 但渐渐的，前方已经空无一人。 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余钱彻底淹没，唯一让他感到些许安慰的，就是脚下这条确实不难走的道路。 平坦，宽阔，甚至还有各种指示方向的标识。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这并不会让这条路变得更安全。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当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渐渐消失时，他从拖行的板车里取出了宝贵的油灯。 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点燃。 毕竟，荒野上的亮光，是最容易成为怪物的目标的。 —— 可也就在这时，似乎有人给他做了决定。 呼啸的风声从远处的天空中隆隆吹过，伴随着巨大的噪音，一只庞大的怪物急速掠过。 “趴下！趴下！” 余钱按倒了自己的儿子，可怀中的女儿却不合时宜地哭了起来。 他慌乱地想要捂住女儿的嘴，但也就在这时，天空中的那头“怪物”却突然 放射出了火光。 一时间，星落如雨。 缓缓落下的火苗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条道路照得一片光明。 余钱愕然抬头，那头怪物则是缓缓回转了方向。 随后，夹杂着呼啸的噪音，他听到空中隐隐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已进入华夏军管辖区域，请沿当前道路继续前进。” “.这里是华夏军空军，我奉命为你护航。” 余钱愣在了原地。 毫无疑问，来的并不是自己预想中的“怪物”。 而是他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那些华夏军的“天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圣血者大人们说这条路很安全了。 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荒野。 天使的羽翼之下.哪里有怪物能够生存？！ 三小时后，余钱终于带着自己的儿女和辎重抵达了金陵新城。 最后这一段路他走得不慢，但相比起大部队来说，实在也快不到哪里去了。 他甚至都已经落到了最后，失去了所有可以参考方向的对象。 但他丝毫没有慌张。 因为越往前走，他就越发意识到自己走对了。 越来越多的灯光，偶尔可见的运转着的机械，空中飞过的用于引导方向的被叫做“无人机”的东西 这时候的他总算明白过来，华夏军并不是没有派出接应的力量，只不过他们接应的方式，与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罢了。 心里的怀疑、怨怼和不满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而当他终于赶到金陵新城，在早就被清理、平整好的地面上放下自己沉重的负担时，他甚至忍不住躺倒在了地面上。 终于活下来了。 身边的儿子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那些明亮的灯光、自动运转的机器吸引，好奇心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疲惫，也忘记了脚上的伤痛。 “爸爸，那些是什么？” 儿子爬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躺下。 余钱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数台庞大的机械正在被灯光照亮的荒地上用巨大的爪牙挖掘着地面。 “我不知道.或许是某种用来耕地的机器。” “以后你可以去问那些华夏军的大人们，他们会告诉你的。” “好了，现在去把我们的包裹打开。” “爸爸已经爬不起来了，你要把帐篷搭起来，明白吗？” “好！” 儿子翻身爬起，一瘸一拐地走向板车，解开了捆扎在上面的绳索。 他拽出一张大大的、由兽皮拼接而成的油毡布，又从板车上卸下几根木棍，费力地尝试着想要插进土中。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或者说，被夯实过的地面实在是太坚硬了。 以他的能力，根本就做不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向余钱投去求助的目光，余钱艰难地爬起身，想要上前帮忙。 但也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新来的？刚到吗？” 余钱回头一看，站在身后的是一个身穿整洁服装，手里握着一把自己并不认识的武器的男人。 这大概就是“华夏军”了。 他周身表现出来的气势，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 “是的，我们刚刚才到” 余钱连忙回答，而男人则是微微点头，随后回头喊道： “来个人！” “食品水和帐篷！” “要一个小型帐篷就够了，还有吗？” “马上来！” 远处有人回答，片刻之后，两名没有携带武器的平民带着东西走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相当麻利，手里不知名的机器瞬间在地面上钻出一个孔洞，随后，几根金属桩被打入地面，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一间帐篷就被搭建了起来。 “你们今天暂时就住在这里，明天开始自行搭建庇护所。” “这里的事物和水够你们吃两天的，肉干很硬，最好煮过再吃。” “尽可能不要在帐篷附近生火，灶台的位置就在东边，火已经生起来了，你看得到。” “如果实在太累，就先吃罐头。” “是，是，大人。” 余钱语气恭敬，来人摇摇头道： “这里没有大人，叫同志，或者首长。” “好了，我还要去安置其他人，你们自己休息。” 说罢，三人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留下余钱看着眼前的一堆食物发呆。 那人说这是两天的量。 但这么一看，似乎远远不止。 余钱在食物堆里翻找着，除了他认识的米、面、蔬菜和肉干之外，还有一些他不认识，但显然也是食物的东西。 比如那个大人提到的那些“罐头”罐头。 余钱试探着掂了掂，沉重的手感让他确信，里面一定是满满的食物。 但怎么打开？ 儿子已经好奇地把罐头拿在了手里，借助从远处射来的灯光，他仔细寻找着开口，却一无所获。 “用刀，得用刀！” “爸爸，可以用刀切开！” “我试试看。” 余钱从板车上翻找出一把短刀，对准罐头用力刺下。 “噗嗤。” 一声轻响，罐头中的汁水溢出。 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上去，而当味蕾感受到那种奇异滋味的瞬间，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你喝这个！” 他一把拉过儿子，后者张开嘴舔舐着罐头中流出的汁水，脸上的表情也从好奇转变为惊喜。 贪婪吮吸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给妹妹喝，给妹妹喝！” “你来喂妹妹，我去把其他罐头打开！” 余钱把女儿递到儿子怀里，随后一个接着一个，把所有罐头全部从顶上打开。 混合着油脂的香味飘散出来，他赫然发现，每一个罐头的类型都不一样。 有肉，有不知名的甜丝丝的水果，还有混满了盐的咸鱼和口感脆弹、像肉又不像肉的东西 他每个都尝了一口，随后全部推到了儿子面前。 三人就这样轮流享用着他们到达011基地后的第一份食物，味蕾上、肚子里的满足感，驱散了他们的一切不安。 此时，营地东侧灶台上的火焰已经越燃越旺，食物的香气远远飘来，余钱看向自己手上的罐头，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千公里的路程，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81章 最后一环 一千多平民不是一个小数字，虽然在行进过程中，一部分平民已经选择了在其他城镇落脚，但最终确定将会到达011基地定居的平民，仍然有接近1100人。 他们携带了大量物资，在长途跋涉的过程中已经筋疲力尽。 为了保证这些人到达基地后能迅速安顿下来，陈剑已经做好了一切必要的准备。 站在基地外的空地上，沈越一边查看pda上的信息，一边开口汇报道： “供露宿的场地已经平整加固完了，排水沟，灶台，厕所都已经挖好，应急帐篷已经全部取出，初步估计能容纳800人左右。” “剩余的住宿缺口，今天晚上暂时挤一挤，明天就可以让他们自行解决。” “餐食也就绪了，全部发放完毕。主要还是以干粮为主，搭配一些肉干、新鲜蔬菜和罐头。” “第一顿饭我们不可能做到多精细，能保证每个人都吃到就可以了。” “不过说实话，有罐头，我觉得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另外，我已经把所有华夏军全部组织起来，组成安置工作组。” “他们会协助帝都来的平民搭建帐篷，熟悉居住区，也会承担一部分秩序维持工作。”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批平民的秩序性还是很好的。” “在路上，只靠200名不到的圣血者就能对这批平民完成约束，并且已经建立起了基本的规则，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不多，只要顺着他们的思路完成管理权的交接，这次接收工作就能顺利进行了。” “明白。”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这部分工作你做得很好嘛，不仅政治工作搞得好，干后勤也是一把好手。” “那还不是因为没人干？” 沈越翻了个白眼道： “反正政委就是这样的，什么活儿都得接。” “不过说实话，我现在也明显感觉到精力不足了，人数上来之后，我们必须尽快把后勤工作组建立起来。” “人选我已经物色好了，主要就从黄石城居民里去抽调。” “但现在还差一个牵头的，你要帮我出这个人。” “别跟我说用伏羲，这是两码事——我需要的是一个形象代表。” “我倒是想出。” 陈剑摊了摊手道： “关键我手里也没人。” “我们前期发展的人才主要以作战人员为主，在后勤管理这块，有经验的人非常少。” “如果非要找的话，我倒是觉得汉水城那个李现是比较合适的。” “但是，他现在手头也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短时间内不可能被争取过来。” “那个江鱼不行吗？” 沈越问道。 “江鱼.你提到这个，我真有点当初抢新兵的感觉了。” “一个好苗子，大家都抢着想要。” “我本来是打算让她来华夏军训练、后期带个班的，现在雷杰已经直接把她截胡过去了。” “结果你又说，想让她来管后勤，这事儿你说怎么办？” “实在不行，我打算培养培养谢柳，她.” “她不行！” 沈越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我还指望她把医疗方面的工作接过去呢，她怎么搞后勤？” “那我就没办法了。” 陈剑一摊手道： “那就再等等吧，总会有合适人选的。” “.也只能这样了。” 沈越叹了口气。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谁说不是？” 陈剑的话音落下，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而也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侦察气球探测到西侧金陵大道有人员靠近。” “从图像分析数据看，是一支商队。” “商队？” 陈剑并没有提前接到有商队要来011基地的信息，另一方面，就算有商队要来，理论上也是跟平民大部队一起过来。 现在平民基本都已经到齐了，哪里又冒出来一支商队？ 他将气球拍摄到的图像流转到智能目镜上，仔细查看后，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那张脸. 等会儿，这不是那个叫金赞的商人吗？ 他还真来了？ 陈剑立刻来了兴趣，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开放了大道的通行许可。 随后，在无人机的引导下，这支运输工具相对还比较齐全的商队仅仅花费一个多小时时间，便到达了011基地的核心区域内。 当金赞左顾右盼好奇打量着周边的设施时，陈剑已经带着沈越走到了他的面前。 “欢迎你，金赞先生。” 陈剑主动向他伸出手，后者受宠若惊地迎了上来，随后恭敬说道： “您还记得我，大人！” “当然记得。” 陈剑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你看，我之前说过，要为你们这些商人修一条路。” “现在怎么样，我们修的路还不错吧？” “不只是不错！” 金赞连连点头道： “这真是我们无上的荣幸，本来能有幸进入金陵新城就已经让我惊喜了，看到这条路之后，我更是感慨于大人您的慷慨和.” “好了。” 陈剑抬手打断了金赞，随后说道： “拍马屁这一套就没必要了——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过来？” “我们没有提前收到你们的申请，实际上，这并不合规矩。” “我知道，我知道” 金赞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愧疚和不安，略微停顿后，他开口说道： “但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 “我们本来确实是打算在金陵城落脚，向您提出申请后再过来的。” “但金陵城的情况有些变化。” “圣人对机械神教内部的组织做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就包括对商会的改革。” “在到达金陵之前，我对此并不知情。” “到达之后我才发现，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如果想要进城，要么需要交上一大笔费用，要么就只能在城外等待。” “很明显，我不可能冒险在城外的荒野上单枪匹马地对付可能出现的怪物，于是我便想试试来这里碰碰运气.” “不允许进城？” 陈剑皱起了眉头。 “我们并没有听说金陵城有这样的规定，在那里，商人和商路的交通还是在照常进行吧？” “这是只针对我们这种商人的规定.” 金赞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大人，我想你也能猜到我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些曾经依附于机械神教的商人已经被抛弃了，新上任的圣人想要巩固自己的权力，就必须把财政、商业的支配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不是不再需要商人，而是不需要旧商人” “明白了。” 陈剑缓缓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在“集权改革”这一方面，张涛确实是有一手。 如果说改编军队、收拢军权还是依靠直觉就能做出的判断的话，那现在，连旧商人都全部清洗换新，则是实实在在地证明了他的远见。 这样的人很聪明，但越聪明的人，对己方的威胁也越大。 所以，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陈剑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何朔发来的情报，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对张涛采取更加“强硬”的措施。 但思索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压住了自己想要“快刀斩乱麻”的想法。 至少现在，对方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心”。 再给他一点时间。 如果在接下来的兽潮中，他能证明自己的立场，哪怕不是坚定地站在华夏军这一边，但只要是站在人类这一边，陈剑也会给他机会。 但如果他在与兽潮的对抗中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退缩. 那在解决完主要矛盾之后，他就要顺其自然地变成下一个主要矛盾了。 想到这里，陈剑轻轻舒了口气，随后换上一副轻松的神态对着金赞问道：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回金陵城吗？” “短时间内，我也回不去啊。” 金赞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道： “我的资金也被机械圣堂扣押了，想要收回必须要支付一大笔税款。” “现在我所有的家当全部在这里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跟您交换一些必要的物资。” “接下来，我大概会继续往南行商，就当是从头再来吧” “可以。” 陈剑点点头，开口说道： “你可以在金陵新城休整一段时间，具体的计划，可以慢慢来。” “机械神教不需要你了，但或许.我们会需要呢？” “那就最好了！” 金赞大喜过望，连忙鞠躬行礼。 而陈剑则是跟沈越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沈越突然开口问道： “你不会是打算把这个人分配给我来用吧？” 陈剑摇摇头，回答道： “那倒不至于但他确实是个有潜力的人。” “之前我们去帝都的路上曾经跟他打过交道，他的组织能力很强，并且心思也相当缜密。” “这样的人搞后勤，其实是不差的。” “如果他能通过考察的话，让他来做后勤有什么不可以的？” “总之，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吧。” “现在我们正是要招贤纳士的时候，不能谨慎过头，还是要给他们机会啊” 而另一边，就在陈剑跟沈越讨论着有关后勤组织的人选时，坐在作战指挥室里的雷杰，则是刚刚从圆环商会那里获得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确认消息的准确性之后，他几乎是狂奔着冲出了基地，迎面撞上了正在向基地内部走来的陈剑和沈越两人。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拦下陈剑，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王立字那边他.他们找到了发射药” “固体火箭发射药！” 话音落下，陈剑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确定？他们怎么知道那是我们要的发射药？” “我已经确认过了等会儿.我先喘两口。” 雷杰稍稍直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地吸着气。 看到他的状态，陈剑忍不住摇头说道： “你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在无线电里叫我的跑那么急干嘛？” “我哎呀，别说这个了！” 雷杰好不容易喘匀了气，随后赶紧说道： “圆环商会派出了一支小队前往常山遗迹，他们本来是打算去那里寻找有关控制怪物的脑机的线索。” “别问我他们为什么要去常山，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的线索链条就是指向常山的。” “但是在那里，他们没找到有关脑机的信息，反而进入了地下核长城。” “那是一段保存完好的地下核工事，战备等级跟帝都的核工事相差无几！” “那里面保存有大量核弹头，大量固体火箭，最重要的是，他们在里面找到了封存完好的固体燃料” “等会儿。” 陈剑打断了雷杰，随后问道： “他们是怎么打开核工事的？” “他们没有打开，那座工事本来就是开启状态的——这么说不对，应该说，那座工事本来就是解锁状态的。” “这暂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已经取得了足够数量的固体燃料，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 “预计一周之后，他们就能到011基地。” “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导弹就可以用起来了！” “你确定？” 陈剑追问道： “其他所有系统都已经恢复了吗？” “我非常确定！” 雷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随后说道： “惯性导航系统已经经过了测试，完全还在可用范围之内。” “我们本来也不要求多高的精准度，1000公里之内累积误差在两公里范围内都是可以接受的。” “另外，星光制导部分的元件也在修复中，虽然我没法保证精准度，但说实话，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足够用了。” “我现在很急-——怎么说，我们要不要派出一支小队去接他们回来？” “这是关键战略物资，一点意外都不能出！” “可以！” 陈剑果断开口，随后说道： “我们现在不可能走陆路过去接他们——让他们到帝都等着。” “两天后，第二架轰炸机也应该下线了。” “到时候，你带队飞过去，把我们要的东西带回来！” “明白！” 雷杰猛地立正，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振奋。 核威慑的最后一环即将补齐。 如果这批固体燃料确定有效 那在这个世界上，在面对怪物时，华夏军就真的没有任何短板了. 第182章 乌龟策略 对陈剑来说，圆环商会的商人就好像是一支被分散在外的、不受自己控制、但确实能经常带来意外之喜的侦察小队。 他们曾经提供了有关伏羲的最初的线索，也给华夏军提供过暂时用不上、但确实有作用的装备和武器。 而这一次，在对外探索的过程中，他们又找到了己方目前最需要的战略级物资。 陈剑很好奇他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是以什么方式运作的，他们的所谓“领袖”是谁，这个领袖又到底掌握着多少有关大灾变的信息。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探明圆环商会的底牌，但对方的却始终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保持着与华夏军暧昧的合作。 不愧是废土世界上最神秘的组织。 陈剑也不得不承认，哪怕他们其他方面再怎么菜，但保密这一块上，着实是没什么毛病。 当然，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过于严苛的保密要求，才导致他们至今都发展不起来，沦为一个只能依靠雇佣力量保证安全的幕后组织？ ——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圆环商会对华夏军来说确实有一定作用。 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陈剑也愿意让他们保留一定的自主性。 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他们暂时又没有像机械神教那样表现出明显的社会危害性，非要断了他们的生路有什么意义？ 所以，在从雷杰那里收到有关固体火箭燃料的消息之后，陈剑也没有过多追问细节，而是在确定消息可信之后，立刻做出了前出接应的决定。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不追问，王立字倒是自己上门来解释了。 就在与雷杰通话后的第二天，王立字风尘仆仆地赶到了011基地。 见到陈剑后，他没有立刻开口聊起有关火箭燃料的话题，而是感慨地说道： “这么短的时间内，金陵遗迹已经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样子了。” “陈剑先生，你们在城市经营上确实有独到之处。” “如果我们能拥有你们这样的能力，或许圆环商会的命运，会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就算你们没有这样的经营能力，依靠手里的信息和物资建立起一座城市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剑摇头道：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没有这么做。” “是出于安全考虑。” 王立字毫不避讳地说道： “我们并不具有像你们一样的强大武力，事实上，按照领袖的说法，圆环商会在最初建立时弱小得可怜。” “虽然我们拥有大量武器，但是能使用武器的人却极为有限。” “我们的先辈也曾经尝试过用武力去征服世界的路线，但最终以惨痛的失败告终。” “所以，最终我们走向了这条道路——对我们来说，这或许也是正确的道路，不是吗？” “也许吧。” 陈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武器，却没有使用武器的能力？ 所以建立圆环商会的那些“先辈”，到底是写什么人？ 学者吗？ 这么看倒确实说得通，毕竟，这个组织所表现出来的高层、底层知识之间的断层似乎确实符合高水平学者的特征，而长期从事科研工作的人，没有足够的武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搞不好，他们是某个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的后代？ 陈剑没有追问下去，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我们收到了你们的消息。” “所以，你们确定已经找到我们需要的固体燃料了吗？” “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 王立字点点头，回答道： “但我们找到的，确实是一批被单独保存在密封储藏室中的粉末状火药。” “按照你们的说法，那就是没有经过‘预混’的固体火箭燃料。” “我们测试过了，其中有一部分能被点燃，应该是主要的火箭颗粒。” “另一部分不能点燃，应该是粘合剂。” “燃料的成分配比应该是完整的，在储存室内，我们甚至还找到了一些检测设备，但我们不知道怎么使用。” “不过，我们已经全部带走了，你们拿到后可以自己研究。” “明白。” 陈剑松了口气。 他基本上可以确定，王立字没有找错东西了。 事实上，他们要找的本来也不是已经加工成型的药柱-——这玩意儿不说随便哪里都有，但在火箭军基地的df-26里也确实哪哪儿都是。 一旦浇筑完成，固体燃料基本就不存在能够继续保养的可能性了。 漫长的时间带来的氧化、侵蚀早就已经让这些药柱失去了作用，即便还能点燃，飞出去的火箭也会像窜天猴一样完全不可控。 所以，他们一直想找的，就是还没有经过浇筑的粉末状火药。 如果能找到各种成分完全分离、连预混工序都还没有进行的火药那就最好。 而现在，圆环商会找到的就是这种东西。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 且不说运输难度大大降低，这种状态的火药对现在的011基地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加工难度。 没有真空喷淋浇筑车间，但用3d打印也是能基本完成的。 结合王立字所说的大概率是探伤设备的检测设备，完成药柱浇筑应该不会太困难。 不过，陈剑并没有就此停止追问。 略微思考后，他开口问道： “你们的信息里提到，你们进入了一个地下空间，而地下空间里存放着大量核武器？” “是什么样的核武器？有照片吗？” “没有。” 王立字摇摇头，他显然知道陈剑真正想问的事什么。 于是，他开口回答道： “我没有亲自带队过去，但根据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地下空间里的绝大部分装备都是损毁严重的状态。” “探索小队也按照你们的要求去找了所谓的‘液体火箭’，但他们没有找到完好的装备。” “有，但是已经损毁？” 陈剑再次确认。 “是的。” 得到王立字的回答后，陈剑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过确实也是，在冷战之后，仍然使用液体火箭燃料的弹道导弹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从自己那个年代继续往后推20年，在弹道导弹领域，液体燃料发动机被彻底淘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毕竟，当时的华夏真就是一个举世皆敌，火箭军估计恨不得睡觉都把手放在发射键上，液体火箭这种反应速度慢到离奇的东西，基本不可能大规模列装。 没法强求。 陈剑放下了执念，转而问道： “你们是怎么进入那个地下空间的？具体讲讲？” “纯粹的巧合。” 王立字表情诚恳地回答道： “就像我说的一样，那支探索小队本来是打算去找有关控制怪物的所谓‘脑机’的线索。” “但是在进入常山遗迹之后，他们正面遭遇了一头二级怪物。” “在躲避怪物的过程中，他们进入了常山遗迹内的地铁网络。” “通过坍塌的地铁通道，他们进入了你所说的‘地下长城’。” “那个地下长城的大部分区域已经损毁了，但因为多重隔离的大门，他们仍然找到了完好的区域。” “而完好的区域中，他们又找到了存放武器和燃料的密封仓库。”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没有任何多余的线索和信息。” “是没有，还是不愿意共享？” 陈剑目光锐利。 “我可以保证，是没有。” “圆环商会只关心如何重启圆环，其他的一切信息，对我们来说都只是用于交换的筹码。” “我们双方是紧密合作的关系，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对你隐瞒。” “并且，除了你们，没有任何势力有能力使用那里的核弹-——我们又不是机械神教那样的蠢货，难道你以为我们会冒险自己去引爆核弹吗？” 王立字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看着他的表情，陈剑叹了口气说道： “.那倒也是。” “但说实在的，你们这个‘发现燃料’的过程实在是有点太过于简单了，简单到让人难以相信。” “.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立字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说道： “就好像有人把那些东西摆在那里，只等我们去拿一样。” “但常山这个地点是领袖提供的，应该不是什么陷阱.” “我不应该跟你讨论这个。” 王立字突然住口，陈剑敏锐地注意到了“领袖”这个信息。 领袖向他们提供了有关常山的信息？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剑隐隐感觉到，圆环商会的领袖远比活跃在台前的机械神教的领袖要更加神秘。 或许如果有机会，自己应该去见一见他。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问道： “你们的领袖，不打算来见一见我吗？” “他不会见任何人的。” 王立字回答得不带一丝犹豫。 “在之前，我或许跟你说过你有机会能见到他，但这其实只是一种.话术。” “实际上，任何人都没机会见到他-——除了下一任领袖的人选。” “那确实很神秘了。” 陈剑忍不住挠了挠头。 搞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有下一任领袖才能见到上一任领袖，那他怎么保证自己的命令能得到执行？ 陈剑很想继续问下去，但他确实也能看出，此时的王立字对他的问题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所以，你有机会成为下一任领袖吗？” “有。” 王立字倒也不避讳。 “如果我能在有关山城的探索上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我很可能击败其他候选人成为下一任领袖。” “这也是我会与你们合作的原因。” “总之希望我们都能成功吧。” 王立字的表情有些怅然，这是陈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他下意识想要说点漂亮话、安慰几句，但还没等他开口，王立字便继续说道： “今天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给你带来有关固体火箭燃料的消息。” “我还有一个关键信息，需要通知到你。” “说。” 陈剑稍稍坐直了身子。 “火箭燃料送达之后，圆环商会将进入短暂的潜伏期。” “所有活跃在外的商人会全部返回总部，等到兽潮危机过去之后，我们才会重新开始活动。” “潜伏期将持续一到两个月。” “再次见面时应该快到夏天了。” 潜伏期. 这些圆环商会真的就像只乌龟一样。 有危险的时候就躲起来，没危险了才敢出来活动。 这种生存策略，也是保守得难得一见了。 但另一方面，陈剑也察觉到了王立字这番话里隐藏的深意。 “命令是你们的领袖下达的？” “是的。” 王立字点头道： “如你所想的一样，领袖认为，华夏、乃至于整个人类世界，战胜这次兽潮危机的可能性并不大。” “大量怪物已经开始在金陵遗迹周围汇聚，你们最多还有两周的时间。” “两周之后，兽潮就会向金陵遗迹发起攻击。” “而在金陵遗迹毁灭之后，这些汇聚起来的怪物会彻底失控。” “它们会像蝗虫一样席卷周边所有区域，将矛头指向其他没有反抗能力的人类聚落。” “按照领袖的预估，至少40%的人口会在这次兽潮中被消灭。” “我们救不了这些人，我们只能保全自己。” “那么悲观？” 陈剑皱眉问道。 “是的。” 王立字长长叹了口气。 “这次兽潮的规模比上一次要大得多.领袖并不是对你们没信心，事实上，他只是.比较保守。” “明白。” 陈剑笑了笑，摆手道： “但没关系。” “我们会解决的。” “只要兽潮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就不会让它们轻易离开。” “你放心，这不会是一场防御战。” “这是一场以防守反击为主要策略的歼灭战。” “不会有怪物能流窜到其他聚落伤人的，只要它来了，就不可能再离开！” “希望如此。” 王立字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正在忙碌着搭建住所的人群，片刻之后，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领袖应该离开总部的地下，来这里看一看。” “在到来之前，我对你们同样没有信心。” “但现在看来或许你们真的能够做到” 第183章 火炮就位！ 王立字带来的信息与雷杰的判断基本一致。 兽潮正在集结，最晚两周内就会发起全面进攻。 这也就意味着，留给华夏军组织防御的时间，只剩下了最后的两周时间。 够吗？ 或许在大多数刚刚到达011基地的平民来说，这个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别说建立起足够的防御工事了，就算是想要建立起足够这么多人居住临时住所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什么？你总不会说，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只能居住在临时帐篷里吧？ 如果是一个对基层民众有足够管束力的“政权”、或者“神权”组织还好，依靠威权压制，一两个月的时间总还过得去。 但对于华夏军这样的新生势力来说，一旦平民的要求得不到满足，他们就算不掀桌子造反，也是真的有可能撂挑子走人的。 所以，在第一顿罐头食品的冲击渐渐平息之后，绝大多数平民对接下来的生活都抱着相对悲观的态度。 —— 但，紧接着，华夏军便向他们展示了一波什么叫做真正的工业克苏鲁。 同时也让原本就已经领略过011基地工业实力的居民进一步认识到，所谓的工业并不仅仅意味着高大的厂房、复杂的设备和威力强大的武器。 在很多时候，一片小小的木头，也是工业实力的体现。 动不动什么叫模块化建造啊？ 懂不懂什么叫预制板啊？ 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木材厂进入了全速运转的状态，那些此前被砍伐，现在已经被阴干的木头被众人抬着放上木材厂的机器履带，伴随着圆锯切割的刺耳噪音，仅仅数十秒之后，圆木便被分割成了一片片木板。 紧接着，成堆的木板进入下一道工序，钻孔机在木板顶端钻出一个个圆孔，作为连接的支点。 与此同时，已经掌握了挖掘机操作的千岛湖镇居民则是继续开着挖机练手，在宽阔的地面上挖出一道道深坑，作为固定木板的锚点。 等木板运到之后，在蚁群机器人的协助下，等待已久的居民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将木板立起，用少量金属件连接后拼成木墙，随即再在顶部用同样的方式搭出屋顶，覆盖上从帐篷上拆下来的防水布。 从一根圆木到一座半永久式木屋，仅仅只需要花费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批量操作下，平均每一小时，011基地里便有超过20座木屋拔地而起。 按照这个进度，只需要两天时间，新来居民的住宿问题便可以得到全面解决。 帝都来的平民们惊讶于这超高的效率，而相对的，比他们早到一步的其他人却早就已经习惯了. 众人围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新家的布置，而混在其中的名叫余钱的男人，则更关心之后的工作、和暂时没有明确答案的生活来源。 他那个四岁的儿子正在新家里照顾着一岁半的女儿，女儿摇摇晃晃地在刚刚建成的新家走来走去，好奇地伸手去触摸着那些没有被打磨过，但却已经相当平整的木板。 余钱回头看去，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但再回头时，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自己并不像这批平民中的某些人一样有殷实的家底，原本以为可能值钱的工具、弹药和杂货在011基地也完全没有价值。 他曾经试图拿自己最宝贵的几块电池去跟这里的大人们换些物资，但却被告知“不需要”。 反倒是自己以为不值钱的白色的金属首饰，为他换来了好几个儿子爱吃的水果罐头。 粮食快要吃完了. 虽然暂时华夏军的大人们还会派发粮食，但据说，粮食配给将在三天之后结束。 到那时候，自己就只能用劳力来换取食物了。 自己要做什么呢？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而恰巧此时，一道声音从空中传来。 “已经完成住所搭建的居民可以到广场集合，现在分配劳动任务。” “报酬可观，先到先得。” “不需要携带任何工具，人来就行” 余钱立刻来了精神。 他放下手里半成品的木桌，简单叮嘱了儿子几句后便转头走向广场方向。 而与他同样的，其他刚到的居民也乌泱泱地往广场方向赶。 这时候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如果一会儿人太多应该怎么挤到前面去让大人们看到，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十几块巨大的、发着光的“幕布”竖立在广场上，而在白布上，则闪烁着连续的画面。 彩色的形象就像儿子画的简笔画，但却精准、直白的表示出了工作的类型。 “所有人按照屏幕上显示的工种自行选择擅长的工作，想做哪一样直接到屏幕前的长桌前报名。” “注意排队，有序报道。” “如果有插队的将被取消当日报名资格.” 警告声从头顶响起，余钱立刻顺从地排到了队列的最后。 他注意到，有人耍小聪明想要插到前面，但空中的无人机立刻锁定了他的位置，飞到了他的面前把他赶出了队伍。 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敢违抗命令。 数百人分成了十几条不同的队伍，余钱排在队伍的中间，脑子里仔细斟酌着一会儿要说的话。 不知不觉间，队伍已经变得越来越短。 他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了屏幕下的长桌前。 “你好，我是伏羲。” “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 对面那个冰冷的机器人发出温和的声音，余钱愣了一愣，赶紧回答道： “余钱，23岁。” “很年轻，这是你的身份牌，这是你的公分卡，请拿好。” 机器人旁边的方形机器中突出两张硬纸片，余钱懵懵懂懂地拿起，心里忍不住想道： 23岁，还叫年轻吗？ 自己已经步入中年了，如果留在帝都城，其实也就只剩下十几年的活头而已 或许在这座金陵新城不一样？ “你选择的工作是：工程运输。” “如图所示，你将负责在距离金陵新城城区20公里外的工地上进行土方、建材运输工作。” “具体的指引，到达工地后会由工程队队长进行指导。” “你需要在每天早上8点前乘坐接驳卡车前往工地，并将在每晚8点返回。” “不过，在今天，你可以随时前往工地。” “工地提供两顿餐食，返回基地后提供一顿晚饭。” “更多待遇信息你可以通过工地上重复播放的广播了解。” “如果认为工作不合适，你可以在3天之后重新选择工作。” “好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他略有些纷乱思绪被打断，身后的人催促着他赶紧离开，余钱走到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标注的接驳车的位置，迈开脚步便赶了过去。 无人机仍旧在头顶上不断地播报着各种信息，余钱本来以为想要找到自己的队伍相当困难，但实际上他几乎没有浪费多余的时间。 找到货车，按照无人机无时无刻不在的指引登上货车，等待两分钟，坐满后出发。 车厢里稍稍显得有些拥挤，但对于这些已经习惯了机械神教那些蒸汽机车车厢内闷热、狭窄的空间的居民来说，倒还真不是不能忍受。 半个多小时后，货车停了下来，而他已经到达了将要工作的工地。 下车后的众人都有些茫然。 他们没有工具，也不知道自己要干点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发呆。 但很快，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都到齐了吗？有没有走错的？” “伏羲大人，麻烦帮我确认下运输组12组是否到齐？” “运输组12组已经到齐，可以开始工作。” 头顶的无人机传来回复，男人说了句“谢谢”，随后转向众人说道： “简单介绍一下，我叫金赞，是一名商人-——曾经是一名商人。” “不过，现在我是你们的‘工头’，嗯，暂时的。” “在未来一周的时间里，我会负责指挥你们按照要求完成工作。” “而你们，你们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 “看到那堆土和石头了吗？看到那些工具了吗？” “用那些工具，把土和石头装到货车的拖板上，就这么简单。” “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要足够快！” “两个小时内，我们要完成所有土石的清运，给后续的建造组清理出场地，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齐声回答，金赞大手一挥示意动手，但也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开口问道： “我们不是要运输吗？就只需要.搬这么短的距离？” “呵呵。” 金赞不屑地笑了笑。 “你以为这是哪？这是金陵新城！这是华夏军的地盘！” “难不成你以为大人.团长们会需要你们用肩膀去挑？” “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一辆货车运一趟够你们挑一整天的！” “你们只不过是要做一些机器暂时没办法完成的边边角角的工作罢了。” “现在别废话了，动起来！” 话音落下，再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余钱走上前去拿起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轻得过分、但又异常好用的铲子，一铲一铲地往拖板上抛洒泥土。 其他人也纷纷动手，众人的速度不慢，仅仅半小时后，一个拖板便已经装满。 余钱直起身子稍稍喘了口气，而也就在这台货车离开时，下一台货车也已经倒车到了众人的面前。 好家伙，这真是一会儿都不让歇啊？ 一旁的金赞还在不断催促，众人也不敢懈怠，只能埋头拼命苦干。 这时候，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后悔最初的选择。 早知道这工作那么累，或许应该选个别的工种的. 该不会就要一直这么挖到晚上吧？ 余钱的手已经开始渐渐酸痛无力，但好消息是，在连续拖走4车土石之后，那堆硕大的渣土已经肉眼可见地小了下去。 当时间来到下午5点时，这片工地的土石已经全部被清理完毕。 余钱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巡视过来的金赞满意地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地面，正当余钱以为他要把众人拉起来继续干活时，他却开口说道： “吃饭！” 话音落下，空中有无人机落下。 而无人机吊运着的箱子里，则是早就准备好的、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分到食物的众人狼吞虎咽，肚中的饥饿感被驱散之后，终于有人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们到底是在建什么？” “是要建房子吗？为什么要建在这么远的地方？” “不知道或许是要建哨所？” “这里距离金陵新城的中心区起码有20多公里了，建个哨所也正常吧？” “不对吧，如果要建哨所的话，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大张旗鼓？不是应该越隐蔽越好吗？” “不知道华夏军这些大人.反正我是根本猜不透.”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渐渐又被吞咽食物的声音掩盖，余钱咽下了最后一口肉粥，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而也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他突然发现，有东西正在靠近。 还是之前运输渣土的货车。 但货车后面拖着的.却不是拖板。 余钱努力睁大眼睛，下一秒，他终于看清楚了货车后拖着的东西。 一门大炮。 一门他从未见过，但却一眼就能认出其用途的大炮！ “巨炮.” 有人喃喃说道： “这是机械神教的巨炮！” “我明白了，华夏军不是要在这里建哨所他们是要在这里建一个大炮堡垒！” 话音落下，众人如梦初醒地站了起来。 而此时，货车已经开到了他们跟前。 几名显然同样来自帝都的工人一跃而下，在金赞的指挥下，奋力将装有轮子的大炮，推动到了提前布置好的临时炮位上。 炮管指向天空，在夕阳照射下，如同参天巨木。 余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随后便发现，在不远处，一根一根的炮管正接连竖起。 全是大炮。 至少有数十门！ 这些大炮排列一条弧线上，如同一面保护着金陵新城的盾牌。 余钱终于知道自己在建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确实是一面盾牌。 不过，是由最强大、最锋利的矛组成的盾牌！ 第184章 抓经济 挖坑，运土，搬运石料。 余钱的第一个工作日，就在这些简单、重复、但体力消耗巨大的工作中结束了。 再次返回011基地已经是晚上八点，而这时候的他，几乎已经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绝大部分木制住宅都已经被搭建完毕，整个营地被规划得井井有条。 与最初的“荒地”不同，仅仅一天的时间，这个新建的“城市”便已经展现出了生机勃勃的状态。 但那种“整洁和秩序”还不是真正震撼到余钱的东西。 真正让他目瞪口呆、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回到了011基地的，是那灯火通明的景象。 灯。 电灯。 到处都是电灯。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每一处角落，走过木屋之间有意留下的宽阔街道时，余钱的影子不断拉长又缩短。 他痴迷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就像是一个好奇的孩童。 —— 而事实上，这样略显幼稚的行为并不止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 所有刚刚返回营地的工人们全都在观看着那些被高高挂起的路灯，就好像是在看什么壮丽的绝景一般。 他们当然不是没见过电灯。 事实上，哪怕是在圣血大殿所统治的城市里，电灯也并不算太罕见。 多多少少，大家都见过它的模样，知道它的原理。 但是，从没有人见过那么多电灯。 帝都没有，金陵城也没有。 只有金陵新城有。 余钱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不明白那些华夏军的大人们之所以要搞出这么大的手笔，到底是因为完全不在乎，还是仅仅为了炫耀他们的力量。 但好像，这两者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一肚子的感慨没有地方抒发，余钱按照无人机的指引到营地的灶台、或者按照华夏军的说法，是叫“中央厨房”的地方领取了当日的餐食。 在交出自己的身份卡给机器人核实后，余钱顺利地得到了一份已经被定量分好的晚饭。 中央厨房旁的餐桌上，有些工人就地坐在那里吃起了晚饭。 余钱舍不得吃，于是便把食物装到了自己随身的包裹里带回了自己的家。 还没推开木屋的门，他便已经隐约感到了异常。 门缝里有亮光透出。 而在开门之后，他赫然看到，自己这件简陋的屋子里，居然也装上了电灯！ “这” 余钱惊讶不已。 “爸爸！你回来了？” 儿子兴奋地迎上来，一旁的女儿已经熟睡。 为了避免灯光太亮，儿子甚至不得不在床上搭出了一个简易的遮光帘。 余钱甚至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诞。 在废土上，“光”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奢侈的。 但现在，它居然可以被随意浪费？ 或许金陵新城、或许华夏军，真的一点都不缺光这种东西吧？ 他打开手里的包裹，随后说道： “吃饭吧，我把晚饭带回来了。” “我已经吃过了！” 儿子开口回答。 余钱愕然问道： “吃过了？你在哪里吃的？” “中央厨房！” 儿子的脸上带着笑意。 “中央食堂6点钟开饭，首长已经带我们去吃过了！” “他告诉我，我和妹妹的食物折合一个大人的份额，已经从你的公分上扣除了。” “他说我不用等你吃饭，你回来后会给你发吃的，所以我就没等！” “那就好，那就好！” 余钱本来还在担心自己离开基地打工时儿女会挨饿，但现在看来，华夏军的大人们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部分。 不过这个工分到底是怎么计算的？ 他翻开刚刚用过的小卡片，随即发现，在第一列上已经印上了4个“碗筷”图样的标志，而现在已经被用斜线划掉了两个。 简单明了。 这代表的是自己获得了几个工分、吃掉了几个工分。 但今天自己可不止吃了一顿饭。 也就是说，一个工分代表的其实是一个成年人一天的饮食？相当于一克黄金？ 那自己半天的工作，就得到了4克黄金？ 这虽然算不上特别高，但却也足够可观了。 毕竟，那些在机械神教的工坊里卖命的工奴，一天也只能赚到5克左右黄金罢了. 很合理。 余钱满意地点了点头，放松地吃起了自己的晚饭。 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毫无疑问，每天的工作已经足够养活自己的这一家人了。 但是，也仅仅是养活而已。 人总是要超前看到的，在帝都城的时候，他每天最担心的问题就是第二天的食物，以及潜藏在暗处的怪物。 现在，这两个问题他都不需要再担心，于是理所当然地，他的视线看向了更远处。 要怎么才能让自己、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 金陵新城才刚刚建立，除了囤积了大量黄金的富人，几乎所有人都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但很快，随着生活越来越安定，人与人之间也会拉开差距。 有人会过得更好，住上更好的房子，用上更好的工具，吃上更好的事物。 但另一些人，却只能停留在原地。 余钱真的不想再停留在原地了。 他要赚钱，要成为富人，哪怕没有特权，他也想要获得更多的优待。 如果要实现这个目标，他就必须在短时间内积累起足够的资本。 是的。 自己得找个更赚钱的工作。 可现在，华夏军提供的工作也就那么几种，每种工作的工分差异并不大。 那到底要从哪里开始呢？ 带着这个问题，余钱吃完了自己的晚饭。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他在当下所产生的想法，只不过众人默契的想法中的一个。 但很快，他就会发现，这个简单的想法，将在渐渐壮大之后，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另一边，011基地，作战指挥室内。 陈剑仔细阅读着伏羲整理出的报表，而在他的身边，沈越则正在汇报着新定居的居民的社情报告。 “.从目前情况来看，所有新加入的居民都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今天的测试性工作中，有95%的居民以最大效率完成了他们的工作。” “在去除掉疲劳、饥饿、随机性的效率下降的扰动之后，我们的综合效率仍然能达到80%以上。” “这个数字代表的含义是，在100个人中，只有20个人是没有充分发挥出全部能力的。” “或者更直白一点，只有20个人的劳动力没有被榨干。”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数据，这意味着，这批居民的秩序性、纪律性和服从性都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后续的管理，也会变得更加简单。” “当然，这只是一次极限测试。” “从长远来看，那20个没有被榨干的劳动者的工作状态，才是我们应该去追求的工作状态。”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会主要以他们为参考，为所有人设置工作目标。” “与此同时，工分的计算也将以他们的效率水准为基准锚定。” “我们大概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来最终完善这套体系，到那时候，工分的价值系统、乃至于后续的货币价值系统，也可以顺势确定了。” “明白。” 陈剑微微点头，放下了手里的报表。 不得不说，伏羲这个人工智能所发挥出来的作用是远远要超过自己的预期的。 依靠强大的算力和图像识别能力，伏羲几乎能完整地跟踪每一个工人的工作状态，也能轻而易举地根据他的工作状态计算出应该授予的工分。 这样一来，对几人来说，人员管理的难度呈现出了一个几何下降的趋势。 人多不会带来更多的负担，反倒是人数越多、固定岗位上的可替代劳动力越多，效率反而会越高。 他们不再需要去花费精力设置什么复杂的奖惩体系和用于内部约束的规章制度，所有的精力，就可以全部投入到“如何将岗位和劳动力进行合理配置”这一件事情上。 系统内耗完全不存在，毕竟，当信息差被抹除、当管理者接近全知全能时，绝大部分的内部摩擦，便自然而然地消除了。 陈剑对此非常满意。 他原本还担心对工人的组织问题，还担心在有限的时间内没办法完成必要的防御工事建设。 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按照目前的进度，甚至用不了一周，只需要三天，第一层防线的大炮堡垒便可以全部完工。 而继续往下，要做的无非就是优化、加固的工作而已。 计划余量很充足，这让陈剑时刻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略微停顿后，他开口继续问道： “如果我们要进一步提升效率，那就只能从‘自我激励’这一个方向入手了吧？” “这个方向最核心的动力就在于货币体系，在这一块上，我们有什么进展？” “我已经在伏羲的协助下设计出了一套基本能满足金陵新城需求的货币体系。” 一旁的季星举起手，随后说道： “用工分直接充当货币，但不发行实体货币，直接以工分卡作为交易媒介。” “如果需要交易，就让交易双方前往固定的交易所进行工分结转。” “这样一来，我们既可以保证工分的相对流动性，也可以对居民的交易进行有效监管。” “当然，监管的需求是最高的。” “因为很明显，目前这一千多居民中，所有人的财富水平并不一致。” “如果我们没有交易监管机制，很容易让一部分既得利益者延续其资本优势，成为金陵新城里新的食利阶级。” “而有了监管后，交易的频次、类型、标的受到限制，虽然不能完全杜绝特权阶级出现，但至少，我们可以极大减慢其进程。” “厉害！” 陈剑朝着季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后者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回答道： “我也是现学现卖。” “这套体系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比如最基础的，交易的便利性很难得到保障。” “但是我认为，短时间内左一定的牺牲是值得的。” “至少，我们要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去考虑效率最大化。” “我赞同。” 陈剑点点头，随后问道： “所以现在进展怎么样？”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季星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 “我们还没有对外宣布过工分交易的制度，但在工分余额出现之后，工分交易就已经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当然，现在的工分交易出现的原因主要还是基于对我们的‘不信任’。” “有一些有足够工分余额的居民，直接用手里的工分全部兑换了食物，然后以折扣价格从相对富裕的居民手里换取了黄金。” “这是一种保守储蓄的策略，短时间内，我们不可能逆转。” “但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等再过几天，当他们发现手里的黄金的购买力还不如工分稳定时，他们就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确实。”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让他们吃点苦头、受点教训没什么不好的，这也是制度能推行下去的基础。” “不管怎么样，按照计划执行吧。” “根据伏羲的计算，这套体系完善下去之后，我们的综合效率至少能提高40%以上。” “这可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如果能把效率优势延续下去，我们的雪球，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越滚越大的” “明白。” 季星郑重点头。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身上责任重大，这是她此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所以，在华夏军的队伍里，跟在圣血大殿时到底有什么不同？ 或许这就是最大的差异吧。 自己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像在圣血大殿时一样，只是一个. 消耗品。 简短的会议以陈剑同样简短的总结结束，而众人甚至都没有得到一秒钟的休息，一场新的会议又顺势衔接了下去。 这一次，陈剑要讨论的是有关华夏军扩编的事务。 季星仍然留在了作战指挥室里。 因为这一次的扩编，仍然与她相关。 对象是那些圣血者。 那些跟随帝都居民迁徙到金陵新城的，两百多名圣血者. 第185章 菌落 内部治理多管齐下，军事改编大刀阔斧。 两条线路同时进行，接纳了一千多名帝都居民的011基地在经历了短促到极点的混乱之后，迅速建立起了新的秩序。 陈剑担心的冲击并没有发生，恰恰相反，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路线稳步推进。 帝都居民到达011基地的第三天，按照伏羲的估计，整个基地的效率达到了峰值。 而在这样峰值效率的推动下，第一道防线的大炮堡垒迅速完成了建设。 竣工之时，所有参与了建设的居民全部聚集在了堡垒环线的起点，乘坐货车完成了对他们自己建设成果的检阅。 毫无疑问，在这种时刻，除了高强度工作后终于得到休息的松弛感，这些居民最强烈的情绪，就是自豪。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仅仅花费三天，就建成了一道或许能够载入史册的防线？ 有些人甚至在巡视的过程中落下泪来，而等他们完成巡视，全部被带回011基地生活区的时候，他们更是迫不及待地跟自己那些留在基地内的家人分享起了这一项了不起的工作的细节。 陈剑贴心地为这批参与建设的工人准备了勋章。 ——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勋章。 只不过是工分卡上一个小小的特殊符号而已。 但即便如此，众人仍然从这个符号上读出了强烈的荣誉感。 他们第一次体验到，人与人之间，原来是不仅仅能用金钱、力量和权力来划分的。 拥有勋章的人，和没有勋章的人之间形成了肉眼不可见，但却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的落差。 这样的落差，则进一步驱动了所有人的积极性。 陈剑相信，等到兽潮真正来临，等到这条防线在战斗中打出赫赫战功时，这个符号、这枚勋章的价值，还会不断攀升. 站在011基地外围的机场旁，陈剑感慨地对一旁的雷杰说道： “我原本以为第一枚勋章会颁发给华夏军的战斗人员，但没想到，首先拿到勋章的，会是这些工人。”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雷杰耸了耸肩，随后说道： “事实上上，华夏军天然就具有比普通人更强的荣誉感，他们暂时不需要依靠这样的差异化去强化自己的信念了。” “不发给他们也是对的，毕竟，我们不能让军人和居民脱节太远。” “-——但话说回来了，如果这次飞过去，江鱼能顺利把火箭燃料带回来，你是不是应该给她发一枚勋章？” “这可是她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而且是这么重要的任务。” “物质上没有奖励，精神上给点奖励不过分吧？” “我靠，这才哪到哪，你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陈剑语气略带些调侃地问道： “咋的，已经开始给自己的得意门生铺路了？” “可快拉倒吧我说的是认真的。” 雷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跟去的，但是基地这边实在是走不开。” “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我这里有6名飞行员同时在训练，他们至少要在一周内达到能够独立完成飞行、完成轰炸的水平。” “我真是一秒钟都没办法耽误啊.” “我知道。” 陈剑缓缓点头。 “放心，我会给她个交代的。” “但是.不能是现在。” “明白。” 雷杰郑重回答，而此时，远处的江鱼已经登上了她熟悉的那架蚊式轰炸机。 戴上陈剑交给她的那个原本属于第五具哪吒机甲的头盔后，她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敬了个礼。 随后，她关上了舱门，启动了发动机。 螺旋桨开始转动，轰炸机缓缓滑行。 随后，在某一个瞬间，江鱼拉动操纵杆，这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飞机拔地而起。 陈剑目送着飞机的影子消失在空中，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明天就能回来了吧？” “如果没有意外，那就是明天。” 雷杰的语气略有些低沉。 “这次飞行是绝密的，她不会得到任何支援，虽然看上去冒险，但实际上，安全性是有保障的。” “圆环商会那边已经开始按照我们的标准修建临时机场了-——说实在的，临时机场反倒是最有可能出危险的地方。” “毕竟承担辅助降落责任的只是一个蚁群机器人，说实话，我还真没那么放心。” “不过好在，她的飞行路线上基本都是被蜂窝网络覆盖的-——啧，你决定北伐，还真是有远见啊。” “那你说呢。” 陈剑呵呵笑着随口回答，两人转身走向基地。 但也就在这时，两人的耳机中突然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紧急军情。” “金忠带领的近卫旅小队在延陵以南遭遇二级怪物，已经发生交战！” “怪物正在向南逃窜，行进方向与梁溪重合！” “二级怪物？！” 陈剑愣了一愣。 “确定是二级怪物吗？” “确定！” 伏羲简短回答道： “从目前金忠传回的情报看，他们遭遇的怪物具有二级怪物所具备的全部特征。” “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改变环境，杀伤力巨大，且具有主动攻击欲望和强烈的领地意识。” “我判断这是一头标准的二级怪物，一旦靠近梁溪城，将可能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他们有没有机会干掉那头怪物？” 陈剑眉头紧皱，紧接着问道。 “成功率低于10%，建议尽快组织增援。”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的智能目镜上立即呈现出交战区地图。 根据动态地图显示，怪物距离梁溪城已经不足30公里，而近卫旅则在怪物行进轨迹后方10公里处尾随。 他们追不上。 陈剑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后迅速下令道： “组织力量前出增援。” “距离150公里，务必在6小时之内赶到。” “通知机械神教，要求他们迅速组织起京口、苏州、延陵三地的防守力量前往支援。” “同时，要求梁溪当地守军立即组织人员撤离工作，一刻也不要耽误！” “明白！” 伏羲立刻回答，而陈剑则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雷杰。 “我们的猜测应验了。” “这些怪物开始袭击周边城市了。” “我们必须阻止它们.否则，接下来的难民潮，绝对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与此同时，延陵南侧。 金忠紧紧盯着无人机操作台屏幕上的画面，眼神里闪烁出几分狠厉。 就在不久之前，他带领的这支小队才取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 正如之前那个叫雷杰的团长所说的一样，真的没有任何怪物能扛得住电磁炮的一发直射。 借助华夏军提供的装备，在无人机侦察的辅助下，他们制定了精密的行动计划，并以超高的执行力完成了准确的部署。 仅仅消耗了两发电磁炮、两发无后坐力炮，便顺利击杀了围困延陵的两头怪物。 这一次，他们算是在真正意义上检验了自己从华夏军那里学到的真本事。 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甚至一部分近卫旅士兵都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提出了要“借着大胜的功劳重新回到金陵城与圣人谈判”的建议。 但很快，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就在他们解决完延陵城的危机，准备原路返回金陵新城领取下一阶段的任务，同时解锁更多更强大的武器时，这支从出发以来还没有损失一人的队伍迎面撞上了一头没有被无人机侦察发现的怪物。 怪物的体型并不算大，只是一个直径不过10米的团状生物。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只是某个他们不认识的弱小怪物，等级再怎么高也不会高过4级。 但很快，近卫旅的众人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在正面遭遇怪物后的短短几秒钟内，他们突然发现，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出现了乏力、眩晕的症状。 金忠的第一反应是“中毒”，没有一丝犹豫，他立刻命令所有人穿上了此前划拨给他们的防护服，尽可能远离怪物。 但这样的决策并没有取得效果，队员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他们打响怪物的子弹，则是如同打进了一团棉花里一样瞬间穿出。 怪物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当金忠举起他的爆弹枪试图攻击怪物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视线在某一个瞬间突然黑了下去，再次睁眼时，怪物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他的身边，则已经有至少二十名队员彻底躺下，永远失去了再站起来的能力。 这一场短促的遭遇战仿佛像是一场噩梦。 金忠不知道梦是从哪一刻开始发生的，也不知道是何时结束的。 只有脑中剧烈的痛感，在提醒着他刚刚确实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时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无人机的操作台。 而此时，近卫旅的军医恰好来到了他的身边。 军医的表情无比凝重，他看着金忠的眼睛，开口说道： “不幸牺牲的兄弟们并不是因中毒而死。” “他们更像是窒息。” “包括我们所有人也都一样，我们全部都出现了缺氧的症状，其中一些兄弟的幻觉也是因为缺氧而产生的。” “窒息？缺氧？” 金忠皱眉看向军医，随后问道：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窒息的感觉！” “或许是二氧化碳。” 略微沉吟后，军医开口说道： “旅长，你还记得吗？” “之前训练时，华夏军的团长曾经跟我们提到过一种怪物。” “就是他们在下马镇遇到、随后又在汉水城西侧的长江上将其击杀的那头怪物。” “那头怪物能够消耗掉空气中能呼吸的氧气，制造出不能呼吸的二氧化碳，在不知不觉间将人杀死。” “我怀疑，我们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怪物。” “缺氧的症状完全符合，死亡的过程也完全符合.” “不，不可能。” 金忠抬手打断了军医的话，随后说道： “我们全部集中在同一片区域，如果真的有这种怪物，那它应该会把我们这里的所有人毫无差别地全部杀死才对。” “但为什么，我们有些兄弟死了，而其他人没事？” “我不知道。” 军医缓缓摇头。 “但我有一种猜测。” “说！” 金忠的语气有些严厉，在这种时候，他已经不能容忍任何故弄玄虚的发言。 看到他的表情后，军医也不敢再拖延。 他稍稍组织语言，紧接着回答道： “我们遇到的这头怪物与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怪物都不一样，子弹能穿过它，火箭弹也能穿过它。” “火箭弹穿过时，弹头甚至都没有发生爆炸。” “我很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一头有实体的怪物。” “它更像是一种.微型怪物的集合体。” “就像是聚集在一起的真菌的孢子一样-——就像金陵遗迹里原本那头二级怪物一样。” “然后呢？” 金忠再次追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中有人身亡、有人存活的事情就能得到解释了。” “但现在，我必须先对尸体进行解剖。” “我需要您的许可。” “同意！” 金忠回答得毫不犹豫。 军医也没有任何废话，他带着金忠走到一具近卫旅战士的尸体前，简单焚香祈祷后，他从腰间取出手术刀，对着尸体的胸口迅速划下。 已然接近凝固的鲜血缓慢流出，他身穿着隔离防护服，将手伸进伤口处猛地撑开。 下一秒，尸体的肺部暴露在了空气中。 军医的动作还没有停下，他再次拿起手术刀，“毫无怜悯”地将尸体的肺切下取出胸膛，紧接着又是一刀，将那个看上去无比健康的肺分成两半。 一瞬间，数不清的肺泡暴露在空气中。 军医把手伸进肺泡，轻轻捻了一捻，随后举到了金忠面前。 “跟我想的一样。” “所有死去的兄弟都已经被那种微型生物感染。” “他们吸入肺里的氧气被转化成了二氧化碳-——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死因！” “我们的动作要更快一些，我们及时穿上了防护服，所以我们没事。” “那头怪物——不，那不是一头怪物。” “那是一个消耗氧气的生物集群，或者说，是一个菌落！” “就连汉水城那头怪物都是被感染的感染者，跟这些死去的兄弟一样！” 话音落下，金忠目瞪口呆。 而下一秒，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这不是一头怪物，如果它的密度低到火箭弹都能轻易穿透. 那在风中，它的速度能快到什么程度？？ 它已经朝着梁溪城的方向去了。 自己的小队还能追上它吗？ 就算能追上，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武器来干掉它？ 情况不容乐观。 略微思索后，他开口说道： “向华夏军更新情报，向他们请求支援。” “其他所有人，跟我全速前进！” “我们很可能无法战胜这头怪物。” “但是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梁溪，协助那里的平民撤离！” 第186章 灭城 在确定怪物的杀伤力之后，金忠甚至来不及整理兄弟的遗体，只是简单收敛，便立刻带领剩余的战士迅速向梁溪赶去。 此时，他们距离梁溪还有30公里，而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金陵新城的蜂窝网络覆盖范围，没有任何运载货车可以使用。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及时赶到。 但现在的他，只能想办法试一试。 “返回延陵找交通工具来不及了，我们只能靠跑！” “放下一切辎重，什么都不要，只带步枪和手榴弹！” “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梁溪。” “那头怪物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我们还来得及！” 一边疾步向前，金忠一边对着剩余的60名队员喊话。 “为了至圣三一的荣誉！” “为了至圣三一的荣誉！” 众人呼喊着回应。 而这，是他们在这场漫长的奔袭中发出的最后一次呼喊。 这支队伍抛下了一切，如同一群沉默冲杀的骑士一般奋力向前。 他们堵住了耳朵、遮上了眼睛，面前只剩下了不断向前延伸的道路。 圣堂近卫旅战士们强健的体魄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倚仗，30公里的奔袭，这个对普通队伍来说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在他们这里成为了可能。 呼吸声、脚步声在相对平坦的地面上渐渐变得整齐，金忠看了一眼无人机屏幕上标注的地图，发现从出发开始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已经越过了12公里的距离。 但，接下来的路会变得更加难走。 队伍里众人的体力差距渐渐线路，原本汇聚的队伍渐渐被拉长。 金忠始终跑在前面，他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去顾及那些掉队的队员。 周边的怪物大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现在最大的危机，还在前方！ 那只怪物距离梁溪还有多远？ 梁溪的机械神教护教军做出反应了吗？ 城里的平民开始撤离了吗？ 他们撤到了哪里？ 华夏军出动了吗？ 如果他们足够快，他们的飞机应该已经到了吧？ 能摧毁一切敌人的武器，应该也能炸死那头怪物吧？ 金忠的心里始终抱着期待。 他希望，自己只是高估了自己的作用。 他希望，华夏军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时候，什么立场，什么信仰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梁溪的平民能活下来，他愿意动用一切力量、使用一切方法。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 只剩下最后5公里。 金忠放飞无人机，但此刻，他并没有看到怪物的踪迹。 倒是在距离梁溪城不远处，有两个显然是新鲜炸出的巨大弹坑。 华夏军！ 他们到了！ 金忠长舒了一口气。 “停！” “休息五分钟！” 一声令下，原本仍在向前的队伍终于停下了脚步。 战士们瘫倒在地，汗水已然将他们的衣服彻底浸湿。 “011，这里是金忠近卫旅！” “重复，这里是金忠近卫旅呼叫！” “你们是否已经到达梁溪城？怪物是否被消灭？” “收到请回复，完毕！” 金忠喘着粗气在无线电中呼叫，片刻之后，耳机里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011收到。” “前出支援队伍距离梁溪城50公里，预计两小时后到达。” “空军已对怪物完成一轮轰炸，即将进行第二轮轰炸。” “轰炸预计5分钟后到达，轰炸坐标已传输到地图上，请注意避开轰炸区。” “明白。” 金忠简短回答。 但此时，他心里突然浮出一个疑问。 什么样的怪物，能在扛住一轮轰炸后，还需要组织第二轮轰炸？！ 所以前一轮轰炸，实际上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金忠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后，他继续问道： “轰炸是不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完毕。” “未达到预期效果。” 伏羲简短回答道： “梁溪城周边两公里已被确定为死亡危险区，请谨慎进入。” “明白。” 金忠长舒了一口气。 他操控无人机继续向前，而当无人机高度降低后，触目惊心的景象也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尸体。 到处都是尸体。 来不及撤离的平民一个一个地倒在了梁溪城的街道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似乎并未感觉到窒息的痛苦，只是像自己的那些队员一样，因为缺氧而陷入了晕厥。 而一旦倒下，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逃生了。 “至少死了几百人” 金忠的语气低沉。 “不不止几百人。” 一旁的军医突然插话。 “我们现在看到的尸体只不过是尝试要撤离的那部分人员的尸体。” “他们不是因为怪物到来而撤离的。” “他们是因为轰炸、因为对飞机的恐惧而撤离的！” “两个小时时间.这里的护教军根本就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撤离行动。” “死的人应该更多有可能.这一整座城，都已经死在了怪物手里。” 话音落下，金忠的心脏猛地一抽。 整座城？ 梁溪虽然不算是一座大城，但也有接近3000人口。 如果这些人全部都死于这一头二级怪物的袭击的话. 那是多大的损失？？ 圣堂应该怎么给那些相信他们的信徒交代？？ 此时，天空中有螺旋桨的声音划过。 金忠抬起头，那架他熟悉的飞机正在向下俯冲，朝着城内某个角落接连投下了两枚炸弹。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烟尘四散，片刻之后，无线电里再次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这里是011，呼叫金忠近卫旅。” “怪物主体已被消灭，请尽快进入梁溪城组织救援工作。” “注意做好防护，避免菌群感染。” “明白。” 金忠站起身，朝着近卫旅战士们举起手。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跟我进入梁溪城！” 一小时后，金忠带队缓慢推进到梁溪城边缘。 距离越近，那种惨绝人寰的景象便越发清晰地展现出来。 正如军医所预料的一样，梁溪城里的实际伤亡人数远远超过金忠的估计，那些没有被计算到的罹难者，只不过是被“闷死”在了房间内而已。 一千？ 两千？ 金忠已经没办法去计算准确的伤亡人数了。 现在，他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 有没有人逃掉了？ 有多少人逃掉了？ 他带队快步向城防司所在的机械神教教堂推进，一路上，他不断检查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迫切地寻求着一个“奇迹”。 但，并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他们都已经死了。 在没有及时穿上防护服的情况下，他们恐怕早就已经被那种诡异的菌落感染，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水雾在防护服内凝结，额头上的汗水也在不断流下。 金忠一脚踹开了教堂的大门，他本以为会看到倒在地上的教士和祭司们的尸体，但实际上. 这里什么都没有。 “人呢？？” 这一刻，金忠的心里仿佛有一种东西，彻彻底底地粉碎了。 他不愿相信眼前的现实，只是迅速在教堂内搜索一圈，随后问道： “这里的护教军呢？这里的祭司和教士呢？” “他们.大概是先走了” 军医语气苦涩地说道： “他们一定是收到了消息的，但他们没有组织民众撤离，反而选择先行离开” “这怎么可能？！？” 金忠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们凭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完全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甚至不需要质疑他们的信仰！” “就算他们要走，为什么不能带着城里的平民一起？？” “他们不需要付出什么！他们只是需要发出一条简单的通知而已！” “只要他们带头离开，这里的平民一定会跟上！” “这不合理.这不合理” “船。” 军医突然再次开口道： “没有船了。” “护教军先走了，因为他们必须保证自己有船可坐。” “他们是从太湖离开的。” “他们并不是没有发出通知，他们是在到达船上、到达安全距离之后才发出的通知。” “他们慢了.” “城里一定有人已经撤走了，但数量一定不多.” “罪人.异端！” 金忠暴怒开口，而他还没有意识到，被指责为“异端”的，正是他曾经最信赖的兄弟们。 —— 不，这或许并不仅仅是这些“异端”的错。 是圣堂。 是圣人。 圣人对近卫旅的改编使整个梁溪失去了近卫旅的庇护，而在没有那些最忠诚的战士、和最忠诚的旅长的约束时，这里的护教军已经丧失了信仰的纯洁性。 这一刻，金忠突然感受到了一种绝望。 到底什么才是对的？ 上一任圣人做了错事，他本以为这一任圣人、那个自己曾经最亲密的伙伴会有所改变，可他才刚刚上任，就酿成了这样的大错 “我们必须清理异端。” 金忠一字一顿地说道： “放飞无人机，向太湖方向追踪护教军的踪迹。” “他们必须受到审判，他们” “011基地，呼叫金忠近卫旅。” 金忠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耳机里突然再一次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近卫旅收到，请讲。” “我们发现菌落仍未被彻底清理，存在复生可能。” “梁溪城以东2公里、距你位置900米处发现可疑热信号，推测为菌落怪物的‘引导者’。” “位置已标注，请迅速赶往处置。” “明白！” 金忠当即回答。 引导者？ 确实。 这头所谓的“二级怪物”与自己此前所见的其他怪物有很大不同，它自身似乎并不具有智能，而是无知无觉、受其他东西操控的。 它是个傀儡。 而现在，自己要去抓的，就是那个“傀儡师”！ 金忠摊开纸质地图，快速向自己的队员说明了情况。 队伍迅速出发，以扇形队列分散向目标区域汇合。 无人机已经起飞，金忠操控无人机在目标区域寻找着目标的踪迹，但也就在他降低无人机高度的瞬间，他突然注意到，无人机画面的边缘，有一道黑影闪过。 紧接着。 “砰！” 无人机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失去了动力。 “就在那里！” 金忠来不及去考虑损失无人机的后果。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东西知道先打无人机，它想要跑！ 现在不抓住它，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快，一定要快！ 他的速度已经拉到了极限，而自己的队员也迅速合围过去。 短短30秒的时间，众人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松散的包围圈。 金忠不断下达着指令，包围圈渐渐缩小。 当包围圈的半径缩小到200米后，那个所谓的“傀儡师”终于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头人形怪物。 它甚至穿着衣服。 但它的背后，却是一个巨大的囊肿。 而囊肿中，还在不断分泌出带有着淡青色的气体。 “开火！” 金忠当即下令。 “砰砰砰砰砰——” 75式步枪喷吐出火焰，子弹倾泻而出。 也就在弹幕将怪物彻底笼罩的前一刻，它突然灵活地向上窜起，抓住面前的树干攀援而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掉吗？？ 金忠抬高了枪口，试图将怪物击落。 可也就在这一瞬间。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那头怪物背后的囊肿四分五裂。 紧接着，怪物从高处坠落而下。 这. 自爆了？？ 浓烈的青烟从破裂的囊肿中蔓延而出，并立刻消散在了空中。 怪物早就已经失去了生命，而紧接着的补枪也将它的身体彻底打成了碎片。 金忠甚至不理解，它最后的自爆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拼死一搏？ 这似乎也不对吧。 金忠眉头紧皱，他立刻向011基地汇报了最新情况，随后便得到了“返回梁溪城内固守待援”的指令。 带着强烈的疑惑和隐约的不安，金忠带队返回梁溪。 而也就在进入城内后，他突然发现了些许异常。 整座城，仿佛在蠕动。 地面在蠕动。 墙也在蠕动。 可定睛看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金忠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他屏气凝神地看向城内，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异常的来源。 不是地面在蠕动。 在蠕动的，是空气中那些细小的“灰尘”。 那头二级怪物，正在重组！ 它还没有被消灭！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梁溪城的中心处，暗沉的青黑色渐渐汇聚。 那一头怪物，重新有了形体。 金忠须发耸立，目眦欲裂。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对抗这头怪物的办法。 “011基地，这里是金忠近卫旅。” “怪物已经重生。” “我们需要支援！” “炸弹炸不死它。” “火！我们需要火！” 第187章 异端审判 什么样的怪物，会在扛住两轮轰炸之后仍然能保持活性？ 金忠不知道，乘坐着猛士车向梁溪城极速赶来的沈越也不知道。 理论上来说，哪怕仅仅是一枚航弹命中，所产生的超压和高温也足够将包括细菌、乃至于病毒在内的一切微生物灭杀干净了。 而现在，轰炸已经进行了两轮，本来打算去往常山接收火箭燃料的江鱼已经在怪物头顶投下了整整四枚航弹。 那头怪物的主体部分几乎已经全部被消灭，但现在，金忠居然告诉自己，怪物再一次复生了。 这样的结果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哪怕是将信息输入到伏羲的系统中，它也没办法根据人类已经掌握的知识体系，提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伏羲只能认为，那是一种特殊的菌类。 一种具有基本智能、能够依靠特殊介质连接、形成共生关系菌类。 被金忠带领的近卫旅合围杀掉的那头人形怪物明显是这头二级怪物的操纵者，它背后的囊肿释放的气体有可能就是某种特殊的信息素。 而它临死前自爆所产生的信息素，很有可能向菌落下达了新的指令，让那些为了躲避轰炸而提前分裂的菌落，重新聚集起来。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相当高明的战术应对、也是相当高级的生存策略了。 可这样的战术，到底是由谁制定的？ 这种菌类，又到底是从哪里来、怎么产生的呢？ 没有人知道。 沈越握紧了手里的爆弹枪。 他已经收到了金忠反馈的最新情报，也获知了“只能用火焰来消灭怪物”这条信息。 但他并没有携带任何可以纵火的武器。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他带了核弹。 火焰的目的是为了产生高温，核弹一样可以产生高温。 难道放火有用，核弹就没有用吗？ 猛士车一路前行，向着梁溪城直插而去。 隔着数百米的距离，沈越已经看到了在城外警戒的金忠。 他快速下车，疾步跑到金忠面前，随后开口问道： “城内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幸存者？” 金忠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们已经检查了大部分区域，没有发现幸存者。” “这里.这座城已经是个死城了，那种细菌已经覆盖了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就算在我们到来之前有幸存者，现在也已经没有了！” “如果你们要做什么就快点做吧，我们必须阻止怪物再次复生！” “我知道。” 沈越微微点头。 “我们要在城内部署核弹。” “核弹？！” 金忠愕然瞪大了眼睛，沈越微微皱眉，随后问道：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 金忠深吸一口气，随即问道： “如果引爆核弹，这座城是不是从此就.不复存在了？” “大概率是。” 沈越微微点头。 “所以，你必须确认，这座城里绝对没有任何幸存者。” “如果里面还有人活着，那他们的命，会算在我们头上！” “.我没法确认。” 金忠紧紧握住了拳头。 “我们没办法对城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完成搜查，我不能排除城内有可能还有人幸存、躲藏在隐蔽角落里的可能。” “但是.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这些菌落正在重新组织，它的行动速度很快，我们必须在它成型之前消灭它。” “团长大人，你们做得已经够多了。” “这个责任，应该由我来承担。” “把核弹交给我吧。” “我来布置，我来引爆。” “如果有任何问题，我将作为罪人，接受至圣三一的审判！” “你？” 沈越愣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金忠最终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还以为，对方会竭力组织自己引爆核弹。 或者，就算他不阻止，也会想方设法地尝试说服自己，说出一些诸如“让我再冲一次吧”这样的台词。 可是并没有。 面前的金忠冷静得可怕，防护服的遮掩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冰冷的坚定。 他似乎已经放下了许多东西。 但同时，他又拿起了许多东西。 沈越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开口说道： “那就让你去。” “黄猛，卸下弹头，安装好扳机引爆装置。” “明白！” 身后的黄猛简短回答，随后快速指挥队员从猛士车上卸下了这枚体积不大的两万吨级战术核弹头。 沈越一边在pda上操作进行核弹解锁，一边开口对金忠说道： “两万吨核弹的光辐射杀伤半径不到1公里，实际的高温区范围不到500米，所以你必须至少把核弹部署在怪物凝聚区两百米之内，才能保证对它的有效杀伤。” “现在马上去，车辆无法进入，叫人跟你抬着去！” “明白！” 金忠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他转身走向核弹头，跟他的副官一左一右抓住提前绑好的捆扎带，随后快步向城中心走去。 此时，构成二级怪物的菌落已经渐渐形成了实体。 沈越表情凝重的看着远处的景象，心里的担忧越发深重。 战斗的形式变得越来越多样化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需要借助枪、炮就能干掉几乎所有敌人，那现在，当二级、乃至是一级的怪物频繁出现时，己方的应对手段，也必须进行升级。 也就是现在华夏军还拥有核弹这种一力降十会的大杀器。 如果没有核弹呢？ 那这头怪物应该怎么去处理？ 难怪伏羲会将它列为二级。 以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技术水平和战斗力，在面对这种东西时，真的是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 此时，金忠已经部署好了核弹，重新返回了队伍中。 没有丝毫犹豫，沈越带着众人快速后撤。 10分钟后，众人撤出到3公里之外。 伴随着一道强烈的闪光，核弹爆炸。 “轰！” 高温的火焰吞噬了一切，蘑菇云下，一切的不洁和罪恶都被涤荡干净。 金忠沉默地看着远处的爆炸，眼中因为强烈光线的刺激而流下眼泪。 深吸一口气，他开口说道： “团长大人，我想借用你们的车辆。” “你要去哪？” 沈越问道。 “梁溪城的护教军那些异端，已经抛下这里的平民提前撤离了。” “他们从太湖离开，一定会在苏州登陆。” “我要赶到那里去，截住他们。” “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至圣三一的审判.我必须亲自送达！” 与此同时，太湖上。 数艘蒸汽船喷吐着黑烟，向东南方向缓缓行进。 机械神教的主教、梁溪城的城主站在船尾，远远眺望着梁溪城的方向。 他同样看到了从那里放射出来的闪光、以及隐约可见的蘑菇云。 不用向圣堂询问，他已经猜到了那里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个“太阳”升起了。 毫无疑问，为了清除那里的怪物，华夏军再一次动用了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这个消息令他原本忧虑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但他之所以感到轻松，却并不是因为“怪物被消灭”这个结果，而是“核弹爆炸”这件事情本身。 他长舒了一口气，开口对一旁的祭司说道： “我原本还担心应该怎样向圣堂解释这件事情，但现在好了，用不着我去解释了。” “华夏军接手，介入了这场危机。” “那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他们的责任了” 话音落下，一旁的祭司若有所思地点头，但随即又试探着开口问道： “好像.未必吧？” “我们终究是要承担撤离不利的责任的，这一点上，我们没有借口可讲。” “其他几座城的护教军，他们虽然也没有及时赶到，但在圣人面前，他们大可以说时间太紧、护教军整装缓慢、运输工具不足。” “这都是可以被理解的理由但我们呢？” “我们本来就在梁溪城我们本来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主教大人，或许我们不应该.不应该那么急于撤退的.” “是我的错。” 主教毫不避讳地点头，随后说道： “我低估了那头怪物的杀伤力，我也没有想到，它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整座城里的居民全部杀死。” “这绝对已经达到了二级怪物的标准，甚至有可能，这是一头一级怪物。” “但也正是因此.我们的撤离才能够解释。” “毕竟，就算我们留在那里，难道就能救下那些平民的性命了吗？” “你应该感谢我的果断，否则，这三艘船上的所有人，恐怕都已经死在梁溪城里了。” “是啊.” 祭司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您是对的。” “我只是在担心，这样‘怯懦’的行为，会引来圣人的责罚。” “不，不会的。” 主教摇了摇头。 “在核弹爆炸之前，或许我们确实有受罚的可能。” “但在核弹爆炸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苛责我们了。” “因为没有人知道，那座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那座城里的居民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正在撤离。” “所以，你一定要让我们的战士们记住一点。” “梁溪城早就已经开始撤离了，只是撤得没有那么快。” “梁溪城里的教众还活着，他们没有死于怪物之手。” “是华夏军，是那些异端为了猎杀怪物，才使用了极端的手段，以至于让来不及撤离的平民，全部为那头怪物殉葬。” “明白了吗？” “.明白了。” 祭司缓缓点头。 这一刻，他的心里升起几分愧疚，但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蒸汽船渐渐靠近苏州城的港口，主教稍稍活动了略有些僵硬的双脚，从船尾走向了船头。 苏州城接应的主教已经带着护教军在远处等待，港口码头上的泊位也已就绪，伴随着轻微的震动，三艘蒸汽船顺利靠岸。 紧接着，跳板被放下。 在几名护教军的护送下，主教第一个走向了踏板。 马上就要安全了。 他紧绷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接下来，自己不用再去考虑那些怪物、那些民众，而只需要专心应付圣堂的审查就好 想到这里，主教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向着对面的主教招招手，步伐稳健地踏上了码头的地面，正打算回头下令所有人登陆，但也就在这时. “砰！” 枪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 “砰砰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从岸上、从水中射向了这三艘蒸汽船，数不清的手榴弹被投出，爆炸声震耳欲聋，让刚刚上岸的主教愣在了原地。 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下一秒，数发子弹已经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感觉到了巨大的眩晕和无力。 身体软倒在地面上，他挣扎着想要爬开，却看到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队伍，正拿着恐怖的连发步枪向蒸汽船发起冲锋。 突击，登船，跳帮，搜索，清理 那支队伍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将三条蒸汽船上手持武器的护教军全部清理干净，而远处的护教军，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愣在了原地。 “敌袭！敌袭！” 主教看到对面的男人恐惧地大喊，随后带着他的队伍迅速后退。 这一刻，他的心里涌起了希望。 或许自己还有救。 苏州城的护教军实力并不弱，如果他们能击败这支不只是谁的队伍，自己或许还能活下去！ 他挣扎着向前爬去，想要找到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隐蔽起来。 但，一只脚却已经踏上了他的后背。 “找到你了。” 那人开口说道。 主教恐惧地回头看去，随后，他目眦欲裂地说道： “是是你” “金忠！” “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审判。” 金忠的语气无比平静。 他的枪口已经指向了主教的脑袋。 “这是背叛！你无权审判我！只有圣堂有权审判！”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跟圣堂为敌？你想跟神教为敌吗？”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可以为你向圣人求情！” “这是个误会！” “这不是误会。” 金忠的手指缓缓压下扳机。 “停下！停下！” “苏州城的护教军已经来了！你想死吗？！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砰！” 没有多余的废话，金忠扣下了扳机。 主教的头颅炸成了碎片，地面上，红白相间的液体无比肮脏。 金忠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远处的护教军。 此时，他的头顶，一架挂载着航弹的轰炸机正呼啸而过。 黑影从金忠的身上略过，仿佛扑向敌人的幽灵。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枪口，开口说道： “我看看，谁敢动？！” 第188章 第二根据地 6小时后，011基地。 面对着阵亡的近卫旅战士的遗体，金忠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的手里还拿着祈祷用的香炉，但却始终没有点燃。 直到一旁的副官提醒，他才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终于抬起了头。 随后，他收起香炉，开口对副官说道： “安葬吧。” “联系金陵城，通知牺牲兄弟的家人。” “告诉他们，路途遥远，遗体运输不易，我决定将兄弟们就地安葬在金陵新城。” “另外，通知所有家属，让他们尽快赶到金陵新城参加葬礼。” “我的意思是，所有。” “每一个人？” 副官略有些惊讶地看向金忠，他显然猜到了对方这个决定背后隐藏的深意。 平心而论，在干出那么一件大事之后，他同样认为，这支队伍是不可能回得去金陵城了。 但就此与机械神教决裂，似乎又有点过于武断。 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机会了吗？ 难道说，连一次最基本的谈判、交流都没有必要了吗？ 犹豫片刻，副官再次开口问道： “或许.您可以亲自返回金陵城，向兄弟们的家属传达消息呢？” “我们需要给牺牲者的家属一个交代-——用更正式的方式。” “不。” 金忠缓缓摇头。 “我不会回去，我也不能回去。” “为什么？” 副官疑惑问道： “金陵城圣堂那边，不是已经表态不追究这一次事件了。” “虽然我们是在没有得到指令的情况下发起了对护教军的袭击，但他们犯错在先，这充其量只是一次不合规的审判.” “不用多说了。” 金忠打断了副官的话，随后说道： “从选择这条路开始，我们就不再有回头路了。” “我们仍然信仰至圣三一，但机械神教，已经与我们无关了。”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兄弟们的亲人带到金陵新城。” “在这里，华夏军会保护他们，我们也会保护他们。” “我们并不会因此失去什么。” “恰恰相反，我们会获得更多。” “好了，执行吧。” “是。” 金忠说得坚决，副官也不再多劝。 他转身向近卫旅的战士们传达了金忠的命令-——带着几分犹豫、试探、甚至是祈求的语气。 但，令他意外的是，预期中的抗拒并没有出现。 众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排着队围上来向副官交代着与家人沟通时的要说的话。 “我老婆很谨慎，她不一定会来，但是如果告诉她，‘我给她雕好了木人’，她一定会相信的-——这是我跟她的暗号。” “我家里人没什么好说的，记得要告诉他们带上足够的食物。” “对，除了黄金，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要带，在金陵城值钱的东西，在这里并不值钱。” “我没有家人，但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留在了金陵城.算了，也没那么重要，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了。” 副官专心聆听着众人的要求，一条一条地简略记在自己的本子上。 而另一边，金忠却已经走开，走向了陈剑所在的方向。 “团长大人。” 金忠才刚刚开口，陈剑便抬手打断了他。 “如果你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那你首先要学会把团长后面的‘大人’两个字去掉。” “.是，团长。” 金忠深吸一口气，随后说道： “感谢您的慷慨援助，如果没有华夏军，那头怪物一定还会继续向其他人类城镇迁移。” “它造成的损失将是难以估量的华夏军救了很多人，这一点毫无疑问。” “另外，我们也要感谢您为我们的审判所提供的帮助。” “罪人已经得到了惩罚，这样一来.那些死在梁溪城的信徒们，至少能安息了。” 话音落下，陈剑眼神带着几分审视地看向金忠，开口问道： “所以你仍旧秉持着对机械神教的信仰？” “不。” 金忠摇头，回答道： “不是对机械神教的信仰，是对至圣三一的信仰。” “这些挫折和磨难还不足以磨灭我的信仰，但或许我已经明白，对神的信仰，其实是不需要一个在凡间的代言人的。” “好好好你已经进入信仰的下一阶段了。” 陈剑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没能直接把金忠的信仰彻底磨灭确实是个遗憾。 但至少，他已经进化到了更高级、更理性的层面。 无论如何，对此时的他来说，信仰已经不再是指导他行动的依据了。 信仰变成了一种更虚无的东西。 或许类似于，某种精神支柱？ 陈剑不打算操之过急，他还是愿意给金忠、以及他的队伍一点时间。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留在金陵新城，协助你们对抗怪物。” 金忠毫不犹豫地说道： “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们的战斗，我们会责无旁贷地参与进去。” “我们不怕危险，也不怕牺牲。” “我们愿意为自己的信仰，为人类的生存，付出代价。” “想法很好，但没必要。” 陈剑摆了摆手，随后说道： “兽潮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再要求你们像之前一样去打游击已经不合适了。” “接下来，你们就留在基地内训练吧。” “圣堂近卫旅的战士对机械、对炮火更加熟悉，你们的思想也是过关的-——虽然是另一种形式的过关。” “你知道基地外围那条防线吧？我需要你的人配合华夏军一起，去操控那几十门火炮。” “明白。” 金忠重重点头。 “这正是我们所擅长的东西，我们会做好的。” “但周边的其他怪物怎么办？” “许多城市正在面临着兽潮的威胁，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没关系，我们会想办法的。”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第二架飞机已经完成制造了，这架飞机比我们的原型机更加强大。” “它将承担起对周边所有城镇的支援任务——或者说，是轰炸任务。” “我们没办法保证每个人都在兽潮中活下去，但我相信，活下去的人，总是会比死掉的人更多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 金陵城内。 何朔坐在张涛对面，后者的脸上带着几分愧疚、痛心的神色，开口说道： “这一次梁溪城的惨剧，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事实上，在得到消息后，我也立刻派出了至圣军兵团赶往梁溪支援。”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的行动太慢了。” “以至于我们还没有到达，惨剧就已经发生。” “我必须为这件事承担责任，我也愿意为此事做出补偿” “你跟我聊补偿没有意义。” 何朔打断了张涛的话，随后说道： “要说补偿，你也应该去跟那些死在怪物手下的冤魂说。” “他们本来是有机会逃生的-——那头怪物虽然可怕，但无论是猎杀能力还是追击能力都算不上顶级。” “是护教军的贪生怕死害了他们。” “这甚至不能说是天灾，应该说，是一场绝不该发生的人祸。” “我知道。” 张涛缓缓点头，随后说道： “这是我的问题。” “我已经反思过了，如果不是我急切地对圣堂近卫旅进行重新整编、对机械神教内部进行改革，这件事情很可能不会发生。” “过度追求集权，反而导致了不可避免的真空期。”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教训，我过度高估信徒的信仰了.” 话音落下，何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张涛说的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台词的。 按照原来的设想，在这次会面时，哪怕张涛不竭力辩解，也应该是会顾左右而言他，尽量避开核心问题。 但没想到，他上来就给了自己一刀。 还是相当精准，相当狠辣的一刀。 这倒是搞得何朔有点不会了。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问道： “所以你确实知道问题所在。” “但，找出问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权力真空并不会自然而然地消失，如果机械神教继续维持对其他外围城市疏于管理的状态，这样的惨剧还会越来越多。” “兽潮就在眼前了，你难道还不打算做出反应吗？” “当然不是。” 张涛连忙否认。 他从一旁的主教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推到了何朔面前。 “这是我们后续要进行的调整计划。” “想要用更温和的方式来稳定局面、强化机械神教的组织能力已经来不及了。” “我打算在所有神教控制区域内，借助城防司的力量，宣布所有城市全部进入紧急状态。” “护教军将获得全部权力，并承担全部责任。”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用最快的反应速度，去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 张涛的话说完，何朔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你要完全消解掉圣血大殿和当地城防军的管理权力？” “我只能这么做。” 张涛语气低沉，停顿片刻后说道： “请相信我，这不是在夺权。” “事实上，圣血大殿本来就已经基本脱离了各个城市的权力核心。” “我们在这种时候接下他们的权力，实际上也是接下了他们放弃的责任。” “只有排除掉一切他人责任的干扰，我才能真正让那些护教军、那些主教凝聚起来。” “我所制定的赏罚措施，也才能顺利地、准确地执行下去。” “很有说服力。” 何朔缓缓点头。 “我同意你的方案。” “那就好！” 张涛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事实上，我很担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双方会存在不必要的误解。” “毕竟，坦白来说，我们之间确实存在暂时不可调和的立场矛盾。” “我们信仰至圣三一，我们以教法来管理这个世界，但你们却不信神。” “这样的矛盾，将导致我们在看待一些事情时存在天然的差异。” “但好在我们仍然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那就是，让人类延续下去。” “基于这个共同的目标，所有的分歧都能被放下，对吧？” “对。” 何朔站起身说道： “既然这样，那今天的讨论也可以结束了。” “继续执行你的计划吧。” “无论你要怎么做，但记住，我们不希望看到梁溪城的惨剧再次发生了。” “明白。” 张涛同样起身，在何朔转身之前，他略有些急切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 “金陵新城很可能会成为兽潮攻击的核心，那里将要面临的防守压力是巨大的。” “我在想，你们是否需要协助？” “除了金忠的队伍外，我们可以派出一支新的队伍前往金陵新城，以稍稍降低华夏军的防守压力。” “或许这是杯水车薪，但我们也可以尽一份力。” “那就来吧。” 何朔简短回答，随即转身离去。 身后的张涛向他鞠躬致意，何朔带着曾义一路向外走去，没有回头。 直到离开了圣堂的范围，他才低声开口说道： “我们或许要离开金陵城了。” “这个张涛.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有了对我们不利的想法。” “团长，你认为他打算向011基地派出内应？” 曾义皱眉问道。 “不一定。” 何朔缓缓摇头。 “他大概率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手法，或许他派出的支援真的只是支援。” “但是，他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威胁。” “但这对他们没有好处。” 曾义疑惑问道： “他们需要我们来对抗兽潮，如果我们不在了，还有谁能为他们挡下兽潮的攻击？” “伏羲。” 何朔回答道。 “重点是伏羲。” “对于机械神教来说，机魂是他们始终追求的东西。” “而机魂是与电力绑定的，张涛恰好又是一个重视电力的‘圣人’。” “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掌握了有关伏羲的情报，或许也从他们漫长的记录中找到了相应的知识。” “如果他认为，我们的强大只是因为伏羲呢？” “那他就完全有理由去觊觎我们掌控的这个机魂了。” 说到这里，何朔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样，我们必须要向基地发出预警了。” “获取他们的同意后，我们尽快撤离。” “回到011吗？” 曾义问道。 何朔摇了摇头。 “不。” “我们必须保证力量分散，避免被一网打尽的风险。” “我们不回011，我们要开辟第二根据地。” “去汉水！” 第189章 燃料到位 收到何朔的报告后，陈剑迅速下达了撤出金陵城的命令。 虽然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张涛有可能在大战开始前跟华夏军翻脸，但陈剑相信何朔的判断。 如果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机械神教的动向正在走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那么尽可能保持距离、避免接触，就是大敌当前时最后的选择。 不过，这次撤离也让陈剑对机械神教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本来以为，扶植一个相对可信的领导人上台就能改变机械神教的状况，逐步将其“改造”、“净化”，但很显然，宗教的惯性还是太强了。 野心家的阴谋永远无法用形而上的理论去浇灭，只能用实实在在的炮火来洗涤。 看来，在处理掉兽潮危机之后，华夏军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要用武力收回机械神教掌握的地盘和人口，将散发毒素的毒疮彻底铲除了。 这注定将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但在这废土上，有什么是不难的呢？ —— 好消息是，江鱼顺利完成了她的任务。 011基地的机场旁，陈剑静静地看着江鱼用并不那么娴熟的动作将轰炸机落了下来。 在她爬出飞机后，经过短暂培训的地勤人员立刻迎了上去，开始拆卸飞机上的货物。 他跟在雷杰身后走向江鱼的方向，后者跑了一段距离，随后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地开口道： “报告首长！我已完成运输任务！请指示！” “很好，辛苦了。” 雷杰略显敷衍地点点头，随后立刻跑向飞机检查江鱼带回的火箭燃料，而陈剑则是留在原地，开口对江鱼说道： “放松点，这趟过去辛苦了。” “怎么样，顺利吗？” “很顺利！” 江鱼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要怎么去形容这次跨越了一千公里的飞行？ 如果说之前的任务她只是在机械地按照伏羲的指引去执行对固定目标的轰炸、哪怕是亲自操控飞机、却还是有一种“被限制”的错觉的话，那这一次的任务，她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可就是这样的孤立无援，让她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虽然飞行路线基本都在蜂窝网络的覆盖范围之内，但为了追求更高的航程，她不得不提高飞行高度。 而飞行高度一旦提高，就意味着与后方基地的失联。 最开始，当耳机里伏羲的声音第一次消失时，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可很快，恐惧的情绪又被数千米高空之上的绝景彻底冲散。 那些山脉、那些河流、那些如同蚁巢一般的人类聚落 她从来没有以这样的视角看过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 极远的距离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抽离感，可很快，她却又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 这个世界很美，它不应该被怪物占据。 世界就在自己眼前，人类是它的主人。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的一瞬间，江鱼突然理解了华夏军正在做的那些事情。 她本以为，华夏军就算比废土上的其他势力要高尚得多，但本质上也只不过是一支更强大的队伍而已。 但现在，她彻底明白过来。 华夏军与其他势力的区别并不在于强大和弱小，而是在于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主人。 他们也始终认为，作为主人，他们对这个世界是有责任的。 这一刻，一切她原本所不能理解的事情都有了解释。 一切在她看起来不合理的动机，也变得合乎逻辑。 所谓的“融入”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连她自己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过程.—— 而与之相对的，执行任务的过程反而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我飞到了常山上空，在预定的临时机场降落，并使用圆环商会提供的发电设备完成了电力补给。” “补给完成后重新起飞，返程很顺利。” “不过，装载货物之后，飞机的航程被缩短了。” “落地时电量只剩下了最后2%，很危险。” “不过实际上，如果我们能在飞行途中抛弃电量耗尽的电池的话，减重后航程至少能多出200公里。” “团长，我们应该考虑把这个设计加到下一架飞机里去。” “.那还是等我们能造出航空发动机再说吧。” 陈剑无奈摊手，解释道： “目前轰炸机上使用的高能量密度电池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制造，丢了一块都是重大损失，甚至这玩意儿比整架飞机还要贵。” “所以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想法哈，咱们可奢侈不起。” “明白了” 江鱼若有所思地点头，转而又满脸期待地问道： “团长，我们什么时候能造出航空发动机？” “如果有了航空发动机，我们就能造出真正的战斗机了吧？” “早着呢。” 陈剑一边带着江鱼走向基地入口方向，一边解释道： “所谓的战斗机制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光是一个材料问题，就够把我们卡死了。” “等我们能重新制造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机的时候.人类文明，也应该快要恢复了。” “这样.” 江鱼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不甘心地追问道： “我还能开上战斗机吗？” “应该能。” 陈剑笑了笑，给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答案。 但哪怕是这个答案，也足够让江鱼兴奋了。 “我会努力活到那个时候的！” “.不要立这种g算了，飞完这两趟，你休息一段时间。” 陈剑无奈道： “第二架飞机已经试飞成功了，飞行员训练也马上要结束。” “你是我们培养出来的第一个飞行员，也是最成功的一个。” “让雷杰给你安排一下，给那些还没有真正飞过的飞行员讲讲课。” “同样是从零开始，你的经验或许会更有用。”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江鱼郑重回答，而也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陈剑回头一看，来人正是雷杰。 “怎么样？” 陈剑开口问道。 “完全没问题！” 雷杰急促地呼吸着，开口说道： “燃料是对的，但数量不够！” “航线已经探明了，两架轰炸机轮流执飞，一天之内，我们就能把所有燃料全部运回来！” “只要燃料一到位，我们马上开始浇筑！” 第190章 兽潮来袭 一天之后，在何朔按照计划开始撤离的同时，雷杰、江鱼两人经过不间断的4轮飞行，也终于带回了足够的推进器燃料。 但要想重新启动这枚威慑力十足的核导弹，取回燃料只是第一步。 预混，加热，浇筑，冷却，雕刻 每一步对现在的011基地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但好在，这玩意儿其实是可以通过更复杂的工序来实现“土法制造”的。 就是增加浇筑工序，放慢浇筑速度，提高熔融温度，增大粘稠燃料的自流性。 花费了足足20小时时间，在伏羲的协助下，固体燃料浇筑工作终于完成，进入低温烘烤成型阶段。 而最后一步，就是火药的整形雕刻了。 这一步，雷杰打算亲自操刀。 看着信心满满的雷杰，陈剑略有些不安地问道： “你真有把握吗？这玩意儿危险得很，万一炸了，我们整个基地可都毁了。” 站在浇筑好药柱的弹体前，雷杰摇头说道： “火药雕刻过程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什么静电导致火药引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四十一所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专门写过文章说明静电防护问题了，现在的弹体也基本都做了防静电处理。” “只要流程到位，你想炸都炸不了。” “其实火药雕刻最大的问题反而是精准度的问题，如果有一刀切垮了，那这个药柱就彻底废了。” “不过，我们对药柱的要求其实也没那么高，只要能保证去除表面沉积的大颗粒、药柱尺寸基本吻合就好了。” “至于更进阶的，燃烧带宽度调整、裂纹修整一类的工作其实做不做都可以。” “你确定？” 陈剑虽然没有接触过火箭相关的工作，但纪录片还是看过的。 人家都说火箭雕刻要保证0.5毫米以内的误差、还不允许出现一丝裂纹，这显然是一项精准度要求极高的工作，怎么到了雷杰这儿，就显得那么 粗糙了？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雷杰摊手道： “一句话，精度不够，飞控来凑。” “你现在看到的这枚df-26可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df-26了，它的姿态调整系统跟2025年相比是有质的飞跃的。” “它能容忍的误差余量更大，整套系统的鲁棒性也更强。” “理论上说，药柱浇筑完成后，哪怕我们不做任何修整直接发射，至少也能有个40%的发射成功率。” “短距离内，准确性也是有保障的-——误差至少不会大到比核爆杀伤范围还大的程度。”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剑长长舒了口气，随后问道： “那大概要多久能完成最后的组装？” “这份燃料使用的是聚氨酯粘合剂，相比起常见的端羟基聚丁二烯粘合剂效率要高，但即便如此，50度低温烘烤至少也要持续24小时。” “烘烤固化完成之后我开始修型，预计两天内能完成。” “完成后就可以开始组装、放入发射架准备发射。” “全部时间的话.按相对保守的情况估计，5天吧。” “5天之后，这发核导弹就能打出去了。” “很不错。” 陈剑满意点头。 “有了这东西，我们至少有了掀桌子的能力，安全性也会大大提升。” “但前提你得知道是谁打的你。” 雷杰耸耸肩道： “现在可不是我们坐拥成千上万发核导弹的时候了，数量不够，核威慑其实本身就是个笑话。” “以前富裕的时候我们还能靠死手系统维持威慑，现在呢？” “不能准确定位到我们的敌人在哪，这发导弹其实就是个大炮仗罢了。” “那也不一定。” 陈剑缓缓摇头。 “虽然我们可能确实找不到我们真正的敌人在哪，但我们一定能找到这个世界上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地点在哪。” “你说山城？” 雷杰愣了一愣，随后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局势发展到不可挽回的程度，我们就要直接把这玩意儿朝山城打过去吗？” “是的。” 陈剑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 “我肯定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但我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我们真的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山城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与世界完全脱节的地方。” “它要么是断层式地领先，要么是断层式地落后。” “很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只要我有了可以威胁山城的能力，就等于我们有了可以把水搅浑的能力。” “如果山城是敌人，那我们就打对了。” “如果山城是中立者，那在我们亮出核导弹的瞬间，他们也该倒向我们了。” “万一是友军呢？” 雷杰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但很快他也意识到，这真的是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话了。 友军？ 什么友军会在华夏军已经表现出那么明显的特征、做了这么多大事之后还不露面主动接触？ 队长的思路是对的。 他们的上限就是中立者，或者应该更往下一步，是“潜在的敌人”。 想到这里，雷杰开口说道： “那就按你的方案执行吧。” “这两天，我会让伏羲同步设置好导航系统，坐标设置在山城。” “我们要搭载的是百万吨级核弹，无论山城有什么，一发核弹下去，也应该能完全摧毁了。” “只不过想想确实还是挺可惜的。” “如果那里真的是一座由ai控制的、产业完备的新建城市的话就这么毁了，对我们来说也是个重大损失。” “人永远比物重要。” 陈剑语气坚定地说道： “只有自己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东西才是可靠的，投机思想要不得。” “好了，就这么决定吧。” “我得去前线看看了。” “第一层防线还要加固.我得想想办法，尽可能让这层防线变得更加.牢固一点。” 与此同时，另一边。 余钱手持着铁锹在一堆渣土中筛选着相对比较大的石块将其放在一边，随后又由他的工友把石块全部运到已经建好的堡垒前方，形成一道倾斜的石坡，加厚堡垒的防护层。 对他来说，这其实可以说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工作。 毕竟，他还在帝都的时候，许多堡垒也是这么搭建起来的。 他甚至因此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撕裂感。 所以，在金陵新城、在这个被华夏军成为“011基地”的、技术先进到自己几乎不能理解的地方，也会使用这么“原始”的手段来加强防御吗？ 还是说，最简单的方法，其实也是最可靠的方法？ 趁着工友运输石块的间隙，余钱直起身子，稍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 三月即将过去，那些新开辟出来的荒地里已经长出了新的嫩苗。 余钱认得出大部分作物，他认不出的，是放置在第一道防线和011基地之间的巨型土堆上的金属装备。 听说那是炸弹？ 那个叫金赞的“工头”说，那是地雷。 地雷他是知道的，但如果真是地雷，为什么不是埋在土里，而是要高高架起来呢？ 想不明白，于是他干脆不再去想。 余钱拧了拧脖子，略有些僵硬的肌肉牵扯着颈椎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看了一眼同样直起身子的工友，开口问道： “你那边也干完了吗？” “干完了！” 工友长长吐出一口气，猛灌下去一口水，随后说道： “今天的工分算是到手了，现在还不到4点，应该能提前回家了。” “你别说，这两天的活儿轻松了不少。” “除了挖挖土，就是协助运运弹药。” “比我们刚开始建堡垒的时候，节奏要慢太多了.” “慢还不好？” 余钱略有些调侃地说道： “咋了，轻松赚工分你还不满意，你还想累点？” “那倒不是.” 工友嘿嘿笑着摇头，但随即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略微停顿片刻，他开口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状态好像真的有点不对。” “基地里，大家总是说兽潮马上就要来了，我们马上就要打仗了。”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如果真的是要打仗，难道不应该把我们全部都集中起来先组织训练吗？” “华夏军有那么多武器，总得分一点给我们吧？” “到时候真打起来，至少我们也有自保的能力。” “现在.我心里是真没底啊。” “不是给我们发了枪吗？” 余钱疑惑地看向堆放在一旁的武器箱，抬了抬下巴说道： “那不是吗？” “那些枪打打小型怪物是够了，但如果来的是大的呢？” “靠这种枪，估计连怪物的皮都打不穿吧？” “.好像也是。” 余钱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慰着说道： “其实这也是好事啦.如果真给我们发了武器，那你又要想，为什么要给我们发武器、是不是要让我们拿命去填了，对吧？” “现在这路数，起码可以确定，他们是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我们的。” “这不也挺好的吗？” “你看，现在堡垒里每天都有人训练了，炮也是每天都在响的。” “靠他们保护我们，总比我们自己上要强吧？” “.那倒也是。” 工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反正我也就发发牢骚真让我去打，我还不愿意呢。” “好了，活儿干完了，歇会儿，等车来接吧。” “对嘛，放松点。” 余钱跟随着工友的脚步爬到了已经高高堆起的石堆上方，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回头看去，接驳车已经远远地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最多再有个十分钟，自己就能坐上车返回了。 自己的工分已经攒了不少，这次回去，可以给一双儿女再换一个黄桃罐头了。 可惜，自己死去的妻子，到底也没吃上011基地的水果罐头。 余钱的思绪有些飘远，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但也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堡垒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所有工人全部集合！步行向基地方向返回！” “快！动起来！” 这声音里充满紧张，余钱下意识地站起身，开口冲着堡垒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怪物来了！快走！” 堡垒里的战士简略回答，一瞬间，余钱汗毛倒竖。 他手脚并用地爬下石堆，落地时差点摔了个跟头。 身边的工友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两人踉踉跄跄地朝基地方向跑去，生怕慢了一步，就要被怪物追上。 —— 可问题是，怪物在哪呢？ 周围明明是一片寂静，别说怪物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这是华夏军所说的“撤离演习”？ 余钱眉头紧皱，他抬头看向天空，一架“天使”、或者说“蚊式轰炸机”正在极速掠过。 这架飞机的机翼下挂了三枚巨大的炸弹，这意味着，它正在执行的，是实实在在的攻击任务！ 可它要打谁？？ 接驳车已经开到了眼前，余钱喘着粗气翻身上车，其余汇合的工友也一个接一个挤了上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互相打听着情况。 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吵得余钱有些头痛，他伸长脖子向车厢外看去，而也就在他视线转向堡垒前方的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轰！” 震动强烈到余钱甚至感到踩在车厢地板上的脚被震得酥麻。 很近！ 有可能就在堡垒前方不远！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声、第三声爆炸接连响起！ “轰！” “轰！” 这一刻，车厢里的所有人同时沉默下来。 他们惊恐地看着远处，而在那里，一头巨大的怪物，已然在堡垒前方数百米处直立而起。 电光闪烁，余钱注意到，那头怪物身体的一侧已经缺了一块。 腐败的烂肉随着它的动作一块接一块地落下，仿佛一尊正在死去的邪神。 余钱浑身战栗，而同时，货车里的无线电扩音器，也终于向他们通报了情况。 “基地监测到异常地震信号，判断为一级怪物靠近。” “空中侦察显示大量怪物正在朝一层防线靠近。” “所有居民请立刻返回基地避难，所有作战人员，请立刻前往预定作战位置！” “重复，所有作战人员，立刻前往预定作战位置！” 话音落下，爆炸声再次响起。 而这次，余钱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自己亲手修建的堡垒中的巨炮在开火。 “轰轰轰轰-——” 十数门巨炮同时发出震人心魄的咆哮。 余钱不知道他们在攻击什么。 但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兽潮，真的来了！” 第191章 自爆 “守住防线！” 陈剑站在一道防线的堡垒旁，手持爆弹枪瞄准前方的小型怪物快速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 连续射出的小型榴弹精准地狙杀着每一个正在快速突进的小型怪物，几乎没有任何一头怪物能突破他的防线。 怪物的尸体堆积在距离防线不到一百米的空地上，恍惚之间，陈剑甚至觉得自己是在玩一场塔防游戏。 怪物，大炮，机枪，士兵. 这不是标准的塔防模式吗？ 唯一不一样的是，自己这边的弹药，不是无限的！ “保持火力！” “瞄准了再打！合理配置火力资源！” 陈剑大喊着在无线电中下达命令，而配置在每一个堡垒内的、已经基本适应了新型战斗方式的华夏军老兵也立刻承担起了小队指挥责任。 纷乱的枪声变得有序，对行动敏捷的螳螂已经消除了恐惧的战士们冷静地开着枪，子弹一发接一发地贯穿怪物的身体，带出一蓬一蓬的鲜血。 现代武器对怪物的杀伤效率几乎已经被拉到了极限，如果继续按照这样的方式打下去，不管来多少怪物，也只不过是给华夏军送菜罢了。 —— 但，数十公里长的防线到底还是太过于松散了。 并且，发起进攻的远远不止一种怪物。 除了螳螂，更多陈剑叫不上名字的小型怪物、甚至连恐魔和水鬼、都在不顾一切地朝着金陵新城的方向发起冲锋。 借助着数量的优势，他们突破了一层防线的密集火力，越过缓冲区，直奔011基地而去。 “无人作战集群启动！” “所有民兵预备队做好战斗准备，准备迎接冲击！” 陈剑再次下令，片刻之后，枪声在身后响起。 以无人机、高机动铁狼为主的无人作战兵团迅速加入战场，并凭借着不输怪物的优异机动性能在一道防线后的缓冲区内高速穿插。 在伏羲和战颅的联合指挥下，无人作战集群无死角地绞杀着每一个闯入禁区的怪物，甚至没有一头怪物，能进入到011基地外围5公里的第三层防线内。 局势似乎已经被稳定下来，接下来要做的，似乎就只剩下了漫长且枯燥的绞杀。 然而，陈剑紧皱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住那头一级怪物被轰炸的地点留下的大坑。 它仍然没有被杀死。 哪怕是被一枚航弹从地下逼出、哪怕是承受了两枚航弹近距离爆炸的冲击，它还没有死！ 最它消失的最后一刻，陈剑明显注意到，它的身体已经破碎不堪。 甚至几乎被分成了两节。 但它仍然在活动。 这样的生命力这就是一级怪物吗？ 此时，地下埋藏的震动监测器已经在炮火轰炸下大量失效，陈剑完全失去了对那头怪物的掌控。 这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他不知道那头怪物是在完成自己的“支援任务”后就此隐去离开，还是正在酝酿着下一次袭击。 “所有人做好防冲击准备！” 陈剑换下手里爆弹枪的弹匣，随后大喊着说道： “雷杰！想办法找出鲸鳅的位置！” “它还在活动！万一从我们脚底下钻出来就死球了！” “我没办法！” 无线电里传来雷杰嘶哑的声音。 “保持移动，它不可能从地下感知到你的位置！” “只要你不是傻站在原地，应该是碰不到你的！” “明白！” 陈剑咬咬牙，哪吒外骨骼调整到全功率运转模式。 随后，沿着贯穿一道防线的g25高速，陈剑一路狂奔。 他不仅是在“逃跑”，更重要的是，他要利用自己的火力，去协助整道防线查漏补缺。 如同一座移动的碉堡，陈剑所过之处，所有漏网的怪物被逐个点名。 他渐渐忘记了那头鲸鳅的威胁，或者说，是久违地陷入了隧道效应。 除了眼前狭窄的视野范围内的敌对目标，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 他的攻击效率前所未有地提升，但在不知不觉间，危险性也已经攀升到了顶峰。 就在他再一次换下爆弹枪弹匣，在新的堡垒前驻足停顿时，头盔里，智能目镜的边缘突然一片通红。 紧接着，报警声在耳边响起。 “危险！向前！” 战颅系统发出极度简短的指令，几乎是本能反应，陈剑猛地向前窜出。 依托着哪吒机甲强大的动力，他瞬间便拉开了十数米的距离，而也就在此时，身后的地面突然发出轰然巨响。 “轰！” 土石飞溅，烟尘四起。 那头已经只剩下一半身体的鲸鳅从地下探出身子，随后又狠狠砸落。 “砰！” 巨大的身体直接压倒在坚固的堡垒上，经过精心设计的堡垒终究是没能扛住这磅礴的力量，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152mm榴弹炮的炮管如同一根长矛贯穿了鲸鳅的身体，已经上膛的炮弹在概率低到不可思议的巧合下击发。 “轰！” 鲸鳅的背上瞬间爆开一个血洞，但即便是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下，它仍然没有停止移动。 如同一条即将要渴死在岸上的鱼一样，鲸鳅挣扎着向前爬行。 陈剑本想使用自己携带的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给它最后一击，可也就在这一瞬间，强烈的危机直觉席卷而来。 跑！ 陈剑毫不犹豫地转身狂奔，下一秒，巨大的、刺眼的、璀璨的电光从鲸鳅背后的无数囊肿中爆发而出。 电浆流动，空气被击穿，闪烁的弧光让夕阳下的一切黯然失色。 强烈的高温下，植被被点燃，它的身体也在顷刻间化为焦炭。 地面上的泥土和石块被高温熔化，暗红色的光芒闪烁，以怪物身体为中心的近百米内，几乎成为了流动的岩浆潭。 闪电风暴。 陈剑汗毛耸立。 而同时，强大的电流已经击穿了地面，他下意识地高高跃起，但那电光却仍然击穿了空气延伸而上，进而在机甲上凶猛流转。 陈剑眼前一黑。 智能目镜失效。 系统崩溃。 电路烧毁。 他重重跌落在地，外骨骼背上挂载的电池已经冒出了白烟。 要爆了！ 千钧一发之际，外骨骼所有闭锁结构自动解锁，陈剑挣扎着爬出，随后抓起掉落在地的爆弹枪迅速远离。 “轰！” 不算猛烈的爆炸声却带来了无比炽热的火焰，那套宝贵的外骨骼在陈剑眼前化作了灰烬。 靠。 这才是所谓的“干扰电子设备”的真相吗？ 直接用电流击穿？ 还真他么有效！ 废话，那么强的电流，被扫中就是个死！ 如果不是外骨骼精心设计的法拉第笼结构，自己也得交代在这！ 高温导致的弹药殉爆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携带的弹药，足够把自己炸成碎片了。 陈剑的心脏剧烈跳动，他转身看向被压塌的堡垒，在那里，3名驻守的战士正艰难地试图从废墟中爬出。 还活着！ 来不及多想，陈剑迅速绕过鲸鳅已经烧焦的尸体，直奔废墟而去。 习惯了外骨骼的重量和束缚，他惊讶地发现，在不披甲的情况下，自己居然更灵活了。 虽然速度降低不少，但崎岖的地形却没能阻碍他的步伐。 拼尽全力掀开压在伤员腿上的石板，陈剑重重吐气，随后问道： “还有没有行动能力？” 瘫坐在地上的那名原属于近卫旅的战士摇了摇头，随后回答道： “我动不了了，我留在这里掩护撤退！” “没有人需要你掩护。” “黄兴，架着他走！” “明白！” 华夏军五班二组的黄兴咬牙点头，从腰间抽出绷带简单包扎了显然已经骨折的左臂后，迅速用拖拽带绑住近卫旅战士向基地方向撤退。 他们的行动已经相当缓慢，陈剑呼叫河豚无人机降低高度护送，随后立刻打算转身返回战场。 黄兴愕然回头问道： “团长！你还不撤？” “我撤什么？战斗还没结束！” 陈剑头也不回，黄兴却是再次叫住了他。 “团长！你的机甲已经损坏了！” “你必须跟我们一起撤回去！否则太危险！” “我又不是傻子！” 陈剑脚步不停。 “没有机甲就不会打仗了吗？撤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罢，他继续手持爆弹枪向下一座堡垒跑去，而此时，伏羲也已经快速做出反应，指派一个无人作战小队前往接应。 “外骨骼空投部署中，预计五分钟后到达。” 通过无人机的扬声器，陈剑恢复了与基地的联系。 他开口下令道： “通知沈越组织做好第二轮炮击准备，外围有大型怪物正在靠近！” “明白。” 伏羲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陈剑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向前奔跑。 事实上，在机甲被电流摧毁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远处的“巨型怪物集群”。 那些怪物如同一座座活动的山丘一般在树林中隐没，似乎正在等待着进攻的机会。 所以，它们到底是在等什么？ 等这些小型怪物把一层防线的弹药消耗完？ 等鲸鳅的自爆给撕开进攻的口子？ 如果是这样，它们为什么还不动起来？ 陈剑隐隐感觉到，这一轮由兽潮发起的突然袭击似乎没那么简单。 这不是一次突袭，只是一次佯攻。 这些怪物，似乎是在通过有目的的进攻，在尝试摸清011基地的布防情况。 什么鬼？ 火力侦察？！ 陈剑来不及多想，此时，三架多用途八旋翼无人机组成的运载单元已经飞到了他的头顶。 随后，无人机降低高度，将备用外骨骼投放到了陈剑面前。 外骨骼展开，陈剑步入后迅速锁紧完成整备。 两分钟后，陈剑再次进入了全盔全甲的战斗形态。 甚至连武器和弹药都重新得到了补给。 而与此同时，第一层防线上的堡垒也再一次开始了炮击。 轰鸣声炸响，火炮越过十数公里的距离向远处坠落而去。 通过战术目镜流转的无人机视野，陈剑清晰无比地看到那些炮弹落在了空处。 “轰！” 爆炸的火光和烟尘一朵一朵地炸开，却没有对远处的巨型怪物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杀伤。 因为，就在炮弹到达的瞬间，那群巨型怪物，突然无比整齐地向后退缩了数百米距离。 他们抓住了从开火到命中的时间差！ 以它们的速度，只要确切收到“炮位开火”的信息，想要躲过轰炸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陈剑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彻底放下了对兽潮的最后一丝幻想。 不能把它们当场是普普通通的怪物来看待了。 这是一支由怪物组成、有组织、有战术的军队！ “沈越，停止炮击。” “雷杰，建立电磁遮蔽！” “轰炸机返航，给我把核弹装上去，做好高空投弹准备！” “.明白。” 雷杰的答复声从耳机中传来，陈剑抬起手里的爆弹枪，一枪打碎了一头向他扑来的怪物的脑袋。 小型怪物的数量正在减少，第一轮佯攻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防线上的枪声越来越稀疏，后方缓冲区，无人作战集群的收割也已经接近尾声。 “各作战单位，迅速结束战斗！” 陈剑再一次下达命令，答复声立刻传来。 “明白！” “收到！” 一时间，枪声再一次变得密集。 当陈剑打完手里爆弹枪的最后一个弹匣后，整道防线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怪物的影子。 取而代之的，是层层迭迭的尸体。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鲜血、粘液和残肢断臂。 整个战场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型绞肉机，所有贸然闯入的怪物，都已经被绞成了碎片。 欢呼声从各个角落传来，011基地的每一个人，不管是否参与了战斗，都在为这场大胜庆祝。 但陈剑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当同样在前线指挥战斗的沈越走到他面前时，他立刻开口说道： “这是一次火力侦察。” “看出来了。” 沈越眉头紧皱。 “如果我们的判断准确，那很可能，今天深夜，那些怪物还会发动一轮突袭。” “那才是真正的兽潮.第一道防线很可能守不住，要不要提前引爆外围核弹？” “见机行事吧。” 陈剑语气低沉，但随即又舒了口气道： “不过，现在我们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这些怪物确实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它们不会以为，我们的火炮，就只有一种用法吧？” 第192章 兵临城下 另一边，011基地。 余钱坐立不安地在狭窄的木屋里走来走去，手里紧握着的是刚刚发下来的75式步枪。 步枪里已经压满了子弹，但保险仍然出于关闭状态。 余钱刻板地重复练习着开保险、扣扳机的动作，似乎想通过这样的联系，为自己增加那么一点点的生机。 但很显然，他对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 如果那些怪物真的冲进来，自己能挡住它们吗？ 不，不太可能 在达成接驳车返回基地的路上，他亲眼目睹了无人机和机器人对一头怪物的围杀。 那头怪物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力量大得惊人。 利爪挥舞时，一株大腿粗的小树被拦腰阶段。 余钱不敢想象，如果被怪物的利爪扫中的是自己，那将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样一头怪物，甚至就连在自己看来近乎于无敌的无人机，都没能轻易击倒。 在周旋半分钟之后，飞在空中的无人机才与机器人完成了对怪物的合围，最终用一连串铁雨般的子弹将怪物击杀。 过程中，那头怪物好几次尝试跳到空中把无人机抓下来，也好几次尝试靠近地面上的机器人将它摧毁。 如果不是机器人的反应速度同样够快，恐怕那具机器人也无法在怪物面前幸存 那换成自己呢？ 余钱长长吐出一口气，紧张、焦虑、不安和恐惧的情绪让他感到强烈的眩晕。 而眩晕之后，则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恶心。 这是不可抗拒的生理性反应。 他的神经已经快要崩断了。 远处，隆隆的炮声还在传来，余钱的眼前甚至已经出现了“怪物攻破防线、冲进金陵新城内大开杀戒”的恐怖幻觉。 他的心跳再一次加速，手脚也变得麻木冰凉。 看向一旁坐在床边、怀抱着妹妹不知所措的儿子，余钱的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 如果怪物真的攻破了华夏军的防线，那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带着他们逃命？ 躲到某个怪物找不到的地方去？ 这世界上似乎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地方。 余钱的脑子里不断闪过自己在这座“新城”里生活的画面。 恍惚间，他意识到，这似乎已经是自己这一整个人生中，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而这所谓的“轻松”，并不是体力上的轻松。 是的，自己每天都很累，每天都在重复着辛苦的工作。 可自己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这样的辛苦是有意义的。 不用担心随时被怪物追杀，不用担心恐魔、匪徒和佣兵的迫害，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为什么要做。 或许这就是圣血大殿、乃至于机械神教都时常说起的“信念”？ 余钱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还恐惧到颤抖的肌肉，突然松弛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逃避。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哪怕要跑，至少也要先试一试！ 想到这里，他放低了枪口，停止了刻板的动作。 随后，他看向儿子说道： “爸爸要出去办点事，你在家照顾好妹妹。” “你要去哪？” 儿子猛地站起身，怀里的妹妹瞪大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要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那些华夏军的大人们，他们的人手太少了。” “他们需要我们的协助！” 说罢，余钱转身出门。 他没有多看自己的那一双儿女一眼，因为他生怕这一眼看过去，自己会再次动摇。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进入战时状态的金陵新城实施了灯火管制政策，营地里的暮光无比昏暗。 但也就在暗淡的光线中，余钱察觉到，有许多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在黑暗中移动。 他们前进的方向跟自己一样。 所有人都在走向011基地的广场。 所以，他们也是打算跟自己去做一样的事情？ 余钱认出了白天跟他一起工作的工友，他连忙凑上前去，开口问道： “刘琦，你去哪？” 名叫刘琦的工友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我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前线还在打着，听说战斗很激烈。” “有一个团长受了重伤，穿的盔甲都报废了。” “但是华夏军还在坚持——他们的防线都没有后退。” “可惜他们人手太少了，我们.” “等等！” 余钱愕然问道： “团长受了重伤？你说的是那些团长？” “是的，据说是最大的那个。” 刘琦的声音无比低沉。 “他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他还在战斗，还是他” 刘琦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余钱的脚步却已经渐渐慢了。 团长受了重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场仗，还有打的必要吗？ 他忍不住有些退缩，可看着渐渐走远的刘琦，他却又最终跟了上去。 矛盾的想法在脑子里不断碰撞，本能地胆怯和恐惧拖慢了他的脚步，可心里那一丝若隐若现的脚步，却又让他不甘心停下来。 他走得很慢。 但终究，他走到了广场前。 而当他挤进早已拥挤在这里的人群中时，却赫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团长。 那个团长！ 他毫发无损，正站在众人面前，冷静地介绍着情况。 “.第一轮进攻只是一次试探，那些怪物很聪明，它们正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摸清我们的底牌。” “不过，我们的底牌还远远没有暴露。” “基地的安全性是有保障的，请大家放心。” “但是，我们也确实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多的志愿者来组成民兵预备队。” “所有愿意参加的，稍后可以到黄鱼同志那里报名。” “他会给你们安排合适的任务，也会教你们应该怎么发挥出自己的战斗力。” “放心，你们不会被当成炮灰使用。” “在华夏军死光之前，没有一个居民会死在我们前面，这是我的保证！” 陈剑的话掷地有声，人群先是沉默，随后又爆发出嘈杂的呼喊声。 “我要加入预备队！” “团长，我以前打过仗，我可以到前线去！” “如果不用去前线的话，我也可以加入.至少我能做点事情。” “我也可以-——城内也需要保护，之前有几头怪物已经跑得很近了，如果是再晚上，如果怪物的数量更多一点，它们会冲进来的.” “是啊，所以才需要我们.” “安静。” 乱七八糟的声音被陈剑抬手打断，随后，他开口说道： “我必须立刻着手进行新的战斗部署，这里暂时交给黄鱼。” “有什么问题，他会给你们解答。” “现在，要报名参加预备队的上前一步！”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动了起来。 余钱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最终，他跨出了那一步。 而当他回头看时，却发现，站在他身后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几分钟后，011基地作战指挥室内。 陈剑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地图，随后开口说道： “所有堡垒全部已经完成补给和人员整备，被摧毁的那一个堡垒短时间内已经没办法抢修了，但我们正在向那里运送新的火炮。” “不过，即使火炮到位，那里也会成为新的防守薄弱点。” “我们需要更多至少双倍的人员和武器，才能保证该点位安全。” “计算下来，我们的人手已经不够了。” “260名从帝都来的圣血者已经全部分散到缓冲区建立机动防线，配合无人作战集群，我们能够勉强维持住防线密度。” “但是，这仍然不能保证我们在面临密集的、高机动性的小型怪物集群冲击时万无一失。” “今天的第一轮冲击，发起攻击的小型怪物、恐魔总数在600左右，但即便如此，也仍然发生了防线被突破的意外。” “而根据侦察气球传回的图像显示，聚集在外围的小型怪物，总数量已经达到3000以上。” “它们很可能在今晚对我们发起全面进攻——想要防守下来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在尽可能避免核心区损失的前提下，把这些怪物全部消灭、或者驱逐。” “情况不容乐观，你们有什么想法？” 陈剑的话音落下，季星首先举手问道： “能不能收缩防线？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火力密度太低，各个火力点距离太远，以至于各个火力点之间没办法形成有效的交叉火力，拦阻能力严重不足。” “如果收缩防线，以我们的火力和人手，已经完全足够形成一道铁壁了。” “这” “不行。” 季星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沈越便立刻打断。 “我们的敌人可不只有小型怪物，外围已经聚集了超过40头大型怪物，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敌人。” “我们不知道它们的能力，不知道它们的作战方式，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高效应对。” “如果贸然收缩防线，很可能会因为其中某一头怪物的攻击而陷入整体性崩溃。” “就好像今天那头鲸鳅——如果我们没有分散堡垒火力点，它直接杀到核心区来的话，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沈越的话说完，季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沉默几秒后，她再次开口说道：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无人作战装备大部分都被调往缓冲区，核心区只留下了几个部署在固定点位的武器站。” “这些武器站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 “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预备队了。” “那就把预备队武装起来。” 陈剑深吸一口气，随后拍板道： “真正意义上地武装起来。” “给他们开放武器使用权限？” 沈越愕然道： “这可能会带来反效果，使用不熟练的武器，面对高机动性的怪物，友军误伤造成的损失，有可能会比怪物造成的损失还要大！” “我知道。” 陈剑缓缓点头。 “所以我的意思不是给他们开放武器使用权限，是增强他们的防护能力。” “两架坦克中必须保留一架留在基地核心区，作为火力和防御支柱。” “其次，所有机动车辆，除了保证补给运输顺畅必须保留的以外，用最短的时间，全部给我加装防护。” “钢板，木头，废铁，有什么用什么。” “两个小时之内，能完成改装吗？” “.应该能。” 雷杰略微思索，随后回答道： “目前基地内钢材储备充足，钢板都是现成的。” “我们对防护能力的需求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夸张，能挡住小型怪物的爪牙就行。” “那应该还是很快的-——伏羲，把命令下下去，让金赞主导执行。” “明白。” 伏羲的声音在作战指挥室内响起，命令立刻得到传达。 确定计划开始执行之后，陈剑也没有过多耽搁，而是继续开口道： “除了小型怪物外，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边缘潜伏的那40头巨型怪物。” “目前情况看，远距离炮击对那些怪物的威胁极为有限，我们可能需要把他们放到更近的距离，执行直瞄炮击。” “但这样一来，我们的炮击窗口就相当有限，火力密度也必然受限。” “所以，我需要更多坚固的、且具有高机动性的火力输出点位。” “一辆坦克，两架轰炸机。” “坦克由黄猛来驾驶，轰炸机由雷杰、江鱼驾驶。” “你们必须保证对巨型怪物集群的牵制，为火炮赢得开火时间。” “任务很危险——尤其对坦克来说，很可能是有去无回的。” “参战人员必须提前做好牺牲准备，决不能中途后退。” “我知道。” 沈越郑重点头道： “黄猛不会出问题的，他的思想很过关。” “那就好。” 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紧接着说道： “其他作战人员，就按照原定计划部署吧。” “面对大规模怪物集群，单兵作战能发挥的作用有限，我就不直接参战了。” “我会留在基地内指挥。” “外面的战场，就交给你们了。” “明白！” 众人整齐起身，随后，陈剑立正站好，向所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回礼之后，作战指挥室内的众人快步离去。 陈剑看向大屏幕。 透过无人机和侦察气球传回的画面，他注意到，在一层防线外围，大量怪物已经开始集结。 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傍晚的进攻只不过是一次火力侦察。 而现在. 才是真正的，兵临城下！ 第193章 山魈 炮声，枪声，轰炸机螺旋桨旋转发出的轰鸣声。 预备队员的呼喊声，居民们的回答声，钢板碰撞时的敲击声 余钱手里拿着步枪，肌肉紧绷地站在刚刚完成改装的挖掘机旁，眼睛则是死死盯着广场正中间的大屏幕。 那块屏幕上实时显示的，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 而地图上所展示的，则是当前金陵新城周围，华夏军与怪物交战的态势图。 余钱不认识地图上的字，但却能通过不同的图标，大致了解战场的信息。 就在几分钟之前、在第一场战斗结束三小时之后，兽潮发起了对金陵新城的第二轮袭击。 按照团长们的说法，“这次它们是玩真的了”。 由超过一千五百头小型怪物组成的集群正在如潮水一般冲刷着华夏军的一层防线，而防线上、防线后缓冲区里的华夏军和圣血者、以及那些空中、地面上的无人机器正在拼尽全力阻挡着怪物的进攻。 红色的光点代表的是怪物，绿色的光点代表的是华夏军。 每一次红色和绿色的对撞，都让余钱心惊胆战。 他看不到战场上的真实状况，但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那些身处一线的战士，面对的会是何种恐怖的场景。 而与之相对的，金陵新城的核心区内，却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有怪物。 所有红点几乎全部被阻挡在了5公里之外，哪怕偶尔有一个冲过了最后的防线，也会迅速被追击而上的绿点吞噬掉。 余钱突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想多了。 这些华夏军的大人们，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敌人吧？ 他们还从来没有被打败过吧？ 既然如此，只是区区上千头小型怪物而已，他们又怎么可能败在这里呢？ 余钱轻轻吐出一口气，紧握着步枪的手也稍稍松开了一些。 看着屏幕上已经变得越来越少的红点，他的心里甚至突然冒出了一种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或许，根本轮不到自己动手呢？ 或许自己只要在这里枯站个几小时，所谓的兽潮危机，就能被解决了呢？ 这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让他的注意力有些恍惚。 但也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屏幕上呈现的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 最远处的防线前端突然出现了大量巨大的红点。 余钱知道，那是巨型怪物终于选定了方向，朝着华夏军的防线发起了进攻。 华夏军的坦克立刻迎了上去，而与此同时，十数门大炮也同时开火。 “轰——” 隐约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天边漆黑的夜空也被火光照亮。 余钱的心跳重新开始加速，他紧张地盯着屏幕，而下一秒，异变陡生。 一层防线上，如同洪水一般的红点连成一片。 紧接着，这一片猩红瞬间将全部绿点淹没。 红色形成了一道箭头，直直指向金陵新城的方向。 它的突破速度之快，甚至让周边的绿点都来不及调动。 仅仅半分钟的时间，红色箭头已经完全越过了第一层防线，并狠狠插入了缓冲区的中心地带！ 余钱恐惧地直起身子，而此时，头顶的扬声器也发出了预警声。 “敌方预备队已加入战场！” “一层防线失守，缓冲区即将失守！” “预计将有不低于200头小型怪物突破缓冲区。” “所有民兵预备队，做好战斗准备！” 话音落下，基地内的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按照伏羲的指引，所有手持武器的战斗人员全部开始向敌人来袭方向移动，而所有手无寸铁的平民，则被引导进入了那座他们还从未去过的基地内部避难。 当最后一个老人进入主通道后，主通道大门轰然关闭。 大门隔开了战斗人员与非战斗人员，似乎也隔开了生与死的界限。 余钱浑身颤抖，但此刻，想要退缩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名叫“黄鱼”的团长还在民兵预备队这些根本算不上“战士”的战士之间来回穿梭，他的口中不断说着激励人心的话，余钱看着微弱灯光下他模糊的表情，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 他不害怕吗？ 听说他来自黄石城，原本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废土上的居民。 可现在，他已经越来越像那些真正的团长了。 他经历了什么？ 余钱很好奇，但他没有时间去询问了。 正如“伏羲”所说，上百头小型怪物终于在巨型怪物的攻击掩护下突破了缓冲区的防线，此时，那些怪物集群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超过五百米。 “做好战斗准备！！” “打开保险！” “端起步枪！” 黄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伏羲！开灯！” 下一秒。 灯光大亮！ 借助着黑夜的掩护越过荒地而来的怪物被照得无所遁形，在它们现身的瞬间，枪声大作！ “开火！” 黄鱼大喊着下达着命令。 所有民兵预备队员几乎在同时扣下扳机，数百把步枪射出的子弹交织出一道密集的火线。 子弹撕裂了冲在最前面的怪物的身体，而紧接着，一道更密集的火线从预备队员的头顶横扫而过！ “笃笃笃笃笃笃-——” 如同啄木鸟敲击木头一般的裂帛声从身后传来，余钱知道，那是基地里最强的防御、也是作为最后防御的炮台开火了。 曳光弹指示着子弹的落点，余钱一下一下地扣动着扳机，子弹以颇有节奏感的方式接连射出。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余钱感觉自己渐渐熟悉了这把枪。 当他打空弹仓里，从腰间取出弹夹再次压入子弹时，他的动作已经变得流畅起来。 当面前那头怪物躲过炮台火线的扫射，冲到距离他不到30米的距离时，他猛地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他没有再松开手指。 “砰砰砰砰砰——” 数十发子弹顷刻间全部被射出，而那头怪物则如同撞上了一堵坚固的墙壁一般，突兀地炸裂在空中。 我打中了？ “我打中了！” 余钱惊喜地呼喊，而跟他一样的呼喊声，正在这最后一道防线上到处传播。 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余钱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从腰间取出弹夹填装子弹。 可也就在这一刻，他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有一个迅疾务必的黑影，正在前方快速穿梭。 来了！ 他再一次端起枪，朝着怪物所在的方向扣下扳机。 但这一次，他却惊恐地发现，那头怪物躲过了所有子弹！ 没错，是躲过！ 自己转移枪口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它向侧面移动的速度，不仅仅是它，甚至连炮台上射出的火线，也被它以巧妙的角度避开！ 怎么那么快？！ 仿佛只是一个眨眼间，那头怪物就已经从自己的左手边闪到了右手边。 而别说枪口，哪怕是自己眼球运转的速度，都跟不上它的速度！ 完了！ 一瞬间，怪物已经前冲到离自己不到三十米处。 身后的炮塔正在重新调整方向试图追踪，可也就是这不到一秒钟的延迟，那头怪物已经几乎贴到了余钱的面前。 距离不到10米。 余钱的脑子一片空白。 而此时，他听到有人在他背后惊恐地大喊道： “山魈！！” 第194章 融化 “山魈”这个名字对余钱来说无比陌生，但喊出这个名字的人声音里的恐惧，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由民兵预备队组成的防线瞬间崩溃。 他们到底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战士，当局势对己方有利时，他们基本还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毕竟，对着没办法造成威胁、也无法反抗的目标扣扳机而已，谁不会呢？ 可一旦的局势进入逆风，被恐惧支配的身体会变得软弱无力，被混乱塞满的大脑会变得迟钝麻木。 这时候，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 无论去哪里，跑得越快越好！ 余钱跟随着众人的脚步疯狂逃窜，最近时，身后那头怪物的爪牙距离他只有不到两米。 如果不是高处的炮台始终保持着对怪物的压制，恐怕自己早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余钱不敢回头看，但他能听到断断续续传来的惨叫声。 已经有人倒下了。 接下来，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人倒下！ 发起进攻的怪物可不止这一头.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面前的广场，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躲过怪物的掩体。 但很可惜，那里什么都没有。 工厂。 只能去工厂里！ 炽热的铁水仍然在流动，自动化生产的炼铁车间仍然在运转。 那里的墙壁足够坚固，一定能挡住这头怪物！ 余钱猛地转身，朝着炼铁厂的方向狂奔。 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他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而手中的步枪也脱手飞出。 挣扎着站起身，余钱想要伸手去够那把枪，但却赫然发现，身后的怪物已经高高跃起。 完了。 余钱绝望地闭上眼，可就在这一瞬间，远处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爆炸声在怪物侧面响起。 “轰！” 怪物猝然侧飞出去，这一瞬间，余钱还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 那可是爆炸啊！ 怪物的体型并不大，这样的爆炸，它怎么可能扛得住？ 然而，现实却让他最后的希望破灭。 那头叫“山魈”的怪物，它只不过是在地面上打了个滚，随后便迅速重新跃起。 它的行动完全没受影响，余钱甚至怀疑，那一发炮弹对它造成的冲击，甚至都不然它在平地上摔一跤。 —— 但不管怎样，这发炮弹已经转移了怪物的注意力。 它转向了攻击发起的方向，而那里，则是一辆以无敌之姿卷起尘土、轰轰烈烈驶来的 坦克！ “轰！” 坦克长长的炮管喷吐出火焰，炮弹瞬息而过，在怪物面前的地面上炸起一片烟尘。 可当烟尘散去时，那头怪物却已经消失无踪。 余钱明显注意到坦克上的炮塔正在迷茫地旋转，似乎也在寻找着目标。 连它也找不到那头怪物？？ 余钱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浓重。 他不懂什么火控雷达、什么态势感知系统的原理，但他知道，在大多数时候，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过华夏军的眼睛。 而如果能逃过，那就证明，这头怪物已经强大到突破华夏军的极限了。 快跑。 一定要活下去。 余钱朝着工厂的方向狂奔，他猛地撞上工厂的铁门，随后又拼命将其合拢。 也就在关门的瞬间，门外突然传来了恐惧的哭喊声。 “开门！开门！” “让我们进去！让我们进去！” 余钱听出来，正在叫门的是不久前才跟他见过的刘琦。 他也终于找到了工厂这个掩体。 有那么一瞬间，余钱真的想立刻把门顶死。 他不敢冒险。 他不知道万一自己再把门打开，这道门还能不能关上。 这样的后果，真的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 可要是不开 刘琦可能真的会死在外面！ 一秒钟的犹豫后，余钱最终拉开了门。 浑身是血的刘琦直冲而入，而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重伤的工友。 “关门！关门！” 刘琦放下工友上前关门，可正如余钱所预料的一样，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不断有避难的预备队员朝着工厂的方向涌来，再想要把他们拒之门外，已经来不及了。 余钱只能跟刘琦一起扶着伤员往工厂深处退去。 他想要躲到转炉后面，却发现那里的高温足以将他烤熟。 无奈之下，他只能尽可能地寻找一切可以遮挡的东西来挡住自己。 但实际上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那头怪物只要能冲进来，就不可能找不到躲在里面的人。 自己唯一能期盼的，只是那辆坦克能挡住它而已。 但好像，这也不切实际。 余钱能看出来，那头怪物奈何不了坦克。 它甚至都破不了坦克的防！ 可同样的，哪怕是使用最先进的设备，坦克也无法完成对它的跟踪。 这完全是个死局。 工厂外，枪声、爆炸声、炮声仍然在不断传来，这些声音没有让余钱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心安，却反而让他本就紧张到了极点的情绪近乎崩溃。 “我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 刘琦喃喃自语，仿佛失了魂一般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被怪物的利爪撕开肚子的工友早就已经没了动静，他的肠子从体内流出，青灰的颜色在通红铁水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安静！” 余钱按住了刘琦的肩膀。 这一刻，他似乎反而冷静了一些。 “你想让那些怪物找到我们吗？” “小声点！” 刘琦立刻闭上了嘴，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咬住牙关，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即便这样，他们最后的藏身之处还是暴露了。 后来者引来了怪物，而当怪物钻进工厂的瞬间，惨叫声也立刻响起。 “开枪！开枪！” “砰砰砰砰-——” 杂乱但密集的枪声在工厂内回荡，余钱听到有东西重重倒下。 他探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头怪物正在越过自己同类的尸体撞向半开的大门。 那头怪物距离门里的人已经很近了。 而举着枪的两人，却已经打光了子弹。 这一刻，余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的脑子已经不转了，但身体却如同不受控制一般在行动。 他抓起了刘琦掉落在他脚边的那把75式步枪，握在了手里。 随后，他站起身，将自己从掩体后暴露出来。 距离不够。 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这里开枪不行。 于是，他跨出了几步，随后站稳身子，压住了枪托。 下一秒。 “砰砰砰砰砰——” 子弹倾泻而出。 一个弹仓的子弹瞬间打完，在距离怪物不到20米的位置上，他的每一发子弹，几乎都精准地命中了那头怪物。 血肉横飞，怪物的尸体轰然倒下。 余钱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一次成功的击杀而兴奋，但实际上，当看到怪物的尸体倒下的时候，他的心跳骤然慢了下来。 他的情绪仿佛被浇上了一桶冰水，从不可控制的滚烫、沸腾状态，瞬间进入了近乎冻结的平静。 换弹。 余钱的心里仿佛出现了第二个声音。 他动作稳定地摸向腰间，那里已经没有了他要的弹夹。 于是他转而去地上已经倒下的尸体腰间摸索，找到之后先是快速将子弹压入弹仓，紧接着又取出剩余的所有弹夹插回了自己的腰间。 “我们三个一起。” 余钱开口道： “我们站成一排就行，如果有怪物再来，我先开枪，你们不要开枪。” “我打完之后，如果怪物还没死，你们再开枪！” “.好！” “知道！” 仍旧手持武器的两人显然也还算冷静，三人搜罗了周围的所有武器和弹夹，按照紧急训练时的姿势半跪在了门前。 余钱的手很稳，他的呼吸更稳定。 当他看到绝对不属于同类的黑鹰在门口闪过时，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子弹贯穿而过，他甚至没有打空弹仓里的子弹，怪物便已经倒下。 “我们能守住！” “子弹还够！” 余钱开口鼓励着身边的同伴，另外两人也是各自开口打气。 “真没那么可怕！” “也就是那头特别的怪物强一点！” “它现在被坦克缠住了，它顾不上我们的！” “我们只要把外面游荡的这些更弱的那些怪物干掉就行了！” “炮塔还在，那些机器也还在！” “如果它们能专心对付那一头怪物，它绝对不可能活得下来！” “没错！” 话音落下，又是一头怪物朝着工厂的大门冲来。 余钱扣下扳机，子弹再一次射出。 “砰砰砰砰！” 但这一次，怪物没有立刻倒下。 于是，他身边的战友紧跟着补枪。 又是一连串的子弹后，怪物终于倒下。 它的体型比之前见过的怪物更大，外形也更加可怖。 可就算是这样的怪物，都已经倒在了自己的枪下。 活下来有多难？ 我看也不见得！ 余钱再次往弹仓里压入子弹，而也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直冲而来。 他来不及开枪。 甚至来不及举枪。 是那头“山魈”！ “卧倒！” 余钱大喊着趴在地上，恐惧再一次袭来，但这一次，他已经不像几分钟前那样慌张。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躲过怪物，只知道趴下是最合理的选择。 “砰！” 冲入工厂的怪物狠狠撞散了堆在厂房内的废钢堆，坍塌的废钢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而那头怪物则是迅速起身，如同猿猴一般的头颅四处环顾。 余钱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它的面貌。 它不像是怪物。 它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外壳”，而那外壳上的某些部位，正在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余钱举起枪，那头怪物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一瞬间，它的眼中爆发出红光。 来了。 躲不过去了。 余钱坦然扣下了扳机。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但这一刻，他却似乎没有了任何恐惧。 “砰砰砰砰！” 子弹倾泻而出，弹丸击打在怪物身上迸发出连串的火花，它的行动稍稍受阻，但却没有偏离跃起的方向。 长长的利爪已经挥出，余钱看到，怪物的爪子，竟然泛着几分金属光泽。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但下一刻。 “砰！” “轰！” 枪声和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 飞溅的破片划伤了余钱的脸，冰凉的麻木感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那头怪物被冲击力压向一边，余钱用脚撑着快速后退，同时朝着怪物扣下扳机，打空了枪膛里最后的子弹。 “砰砰砰砰-——” 怪物在地上不住翻滚，而当余钱的视线稍稍移开时，他赫然看到，一名全身披甲的战士，已经站在了门前。 团长来了！ 余钱爬起身，随后便听到了一句沉稳的命令。 “退开！” 紧接着，爆弹枪的枪声响起。 “砰砰砰砰砰——” 一发一发的子弹精准命中了还没来的及起身的怪物，将它死死压在了地上。 而同时，披甲的团长身上所有的武器也几乎在同时开火。 子弹如雨点般倾泻，余钱拖着地上的工友快速后退。 他知道团长要做什么。 他要用火箭筒，把这头怪物彻底终结。 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远离，不要让爆炸波及到自己！ 余钱退到了厂房的边缘，稍稍喘了口气。 但这时候，他却注意到，那头怪物竟然顶着团长的火力艰难地站了起来。 仿佛下一秒，它就要再次跃起逃离。 需要武器。 余钱的视线在厂房内快速搜索，可他根本就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能用的，只有手边的75式步枪。 压入子弹，开火。 几乎在同时，团长身上的火箭筒爆发出火焰。 “轰！” 刺眼的铁流终于贯穿了怪物的身体，紧接着，那倒烟花般璀璨的铁流飞向空中，又如雨点一般落向地面。 巨大的冲击力让那头怪物飞出数米远，可它居然还在挣扎。 这一瞬间，余钱福至心灵。 他冲到工厂的手工操作台前，狠狠拍下一个按钮。 铁水倾泻而下。 黑烟腾烧而起。 怪物挣扎着向外迈了几步，可炽热的高温已经将它彻底融化。 “噗。” 一声轻响，怪物扑倒在地。 已经换好了爆弹枪弹匣的陈剑诧异地看向余钱，余钱愣愣地站在原地，听到他开口说道： “干得不错。” “基地内的战斗快结束了。” “还能跑得动的话，跟我去收尾！” 余钱浑身一颤。 随后，他抓起地上的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是，团长！” 第195章 赛博怪物？ 基地里的战斗快要结束了。 但全面战场上的战斗，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余钱紧跟在陈剑身后，手持着陈剑新发给他的191步枪对准一切他能看到的目标开火，而陈剑则是一边清理战场，一边把逃散的预备队士兵重新召集、汇聚起来。 “所有人以我为中心集合！” “山魈已经被消灭，现在来的都是普通的小型怪物！” “重新建立防线！” “黄鱼！黄鱼呢？！” “团长！我在！” 黄鱼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跑过来，陈剑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伤得怎么样？” “扭伤，没什么大事！” 黄鱼的表情有些扭曲，很显然，他的伤势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在此之前，陈剑亲眼看到他手里只拎了一把步枪就直接朝那头山魈扑了过去，也就是他运气好，没正面撞上，只是被山魈的随手一挥甩飞而已。 否则现在，陈剑再喊他的时候，估计他至少也得是躺在地上回应了。 “你留在基地，组织弹药补给运输。” “前线补给消耗速度大于预期，我要启用缓冲区补给点，把弹药送过去！” “明白！” 黄鱼没有逞强，他知道，这就是目前情况下最适合自己的安排。 “伏羲，开启主通道大门，准备好补给和武器，5分钟后装车开运！” “收到。” 伏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陈剑看着眼前智能目镜上流转的战情图，继续下令道： “黄猛，向东南方向迂回！” “那里有四头高速移动的巨型怪物，缓冲区可能挡不住，过去帮帮他们！” “明白！” 黄猛嘶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紧接着，战情图上的坦克立刻调转了方向。 在十数门大炮的极速射轰炸下，正面攻击的数十头大型怪物已经被消灭了接近一半，它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根本就来不及靠近一层防线，就已经被层迭递进的炮火击中、击穿、随后炸成了碎片。 但也有一部分怪物顺利突进到了近处，而这时，提前部署的坦克和轰炸机给了它们当头一棒。 相比那些如同蝗虫一般蔓延的小型怪物，这批大型怪物的攻击反而显得比较软弱。 它们的数量太少，而炮弹的数量太多。 进入到陈剑划出的那条死线之后，哪怕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密集到几乎没有死角的炮火。 陈剑沉默着等待了片刻，确定坦克转移之后防线仍然没有被突破，随后立刻下达了新的命令。 “所有预备队员全部跟我走，进行机场整备。” “雷杰，江鱼，做好降落准备！” “收到，预计5分钟后降落，是否同意？” “5分钟后降落！” 陈剑重复确认，随后立刻带领预备队员奔向机场。 此时，机场的跑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怪物的尸体，那都是被固定武器站扫下来的。 从密度上看，机场上怪物的数量远远高于其他区域。 这就意味着，这些小型怪物确实是在受某种力量操控，有针对性地对011基地发起袭击。 仔细想想，兽潮的攻击战术真的相当完整且“专业”。 正面战场上大量“装甲集群”消耗敌方重型火力，小型高机动性单位以数量优势，在承受一定伤亡的前提下突破防线撕裂防区，紧接着，以“山魈”为首的强力单位直插核心，进行斩首作战，并由它带领部分成功突围的常规作战单元执行对敌后方的破坏任务。 如果是自己来控制兽潮，大概率也会端出几乎一模一样的一盘菜来。 所以，兽潮被幕后黑手控制这件事情，在今天晚上，可以说已经实锤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幕后黑手，直接把它家给抄了。 陈剑深吸一口气，指挥着众人搬运尸体，快速修补被子弹打出的较大坑洞。 几分钟后，机场跑道基本修复完成，陈剑向空中打出信号，雷杰驾驶轰炸机轻盈落下。 紧接着，江鱼也顺利降落。 “换电池，装航弹——不对，装核弹头！” 雷杰喘着粗气，开口道： “我往外飞了一圈，看到后面还有预备队。” “怪物的数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更多，大型怪物数量在三位数以上，甚至有可能是几百，小型怪物看不到，但绝对不止这几千。” “宣城那边已经被吞完了，整个城都毁了。” “周边城市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你要通知何朔，让他做好应对准备。” “汉水也是个重要节点，大量怪物会从那里过路，实在不行，就带着那里的人撤走。” “躲到山里去，应该能躲过，宣城的大部分平民都撤到山里了，估计能活下来一小半。” “明白。” 陈剑一边指挥着众人搬运航弹和电池，一边继续开口问道： “前线情况怎么样？” “能守住，防线很稳，暂时不会丢。” 雷杰喝了一口江鱼递过来的水，吐了口唾沫说道： “但是，这些怪物显然是要跟我们打消耗战，他们算准了我们的弹药补给有限。” “搞不好，它们还知道我们有核弹这个底牌，所以才没有选择一次性把全部兵力压上。” “很狡猾非常狡猾。” “我们得想办法打一场一锤定音的仗，把它们的指挥中枢摧毁掉。” “或者至少，我们要炸几发核弹，尝试摧毁掉它们的控制体系。” “明白，按你的建议执行。” 陈剑郑重点头，而雷杰则是继续问道： “基地情况怎么样？那头山魈呢？死了吗？是什么？” 一连几个问题让陈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停顿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死了，不是普通的怪物。” “我他么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曾义说它能在一夜之间杀掉上千人了-——它是经过人工强化的。” “它的身上覆盖着人造的柔性电致变盔甲，几乎百分之百隔绝红外，还同时带有吸波涂层，我们的智能火控系统几乎抓不到他。” “而且，这玩意儿搞不好身体内还连接了脑机。” “我的意思是，不是那种普通的脑机，是同时具有输入、输出能力的成熟脑机。” “这是个正儿八经的机械改造怪物，赛博朋克那种。” “艹，那么夸张？” 雷杰目瞪口呆。 “就是那么夸张。” 陈剑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我们的敌人可比我们预想的要强大的多啊，他们还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来。” “不过好消息是.纯粹以杀戮能力来看，我们不比他们差多少。” “那头山魈再强，也强不过一炉铁水。” “如果对面还能掏出山魈这样的东西，我们就得掏铝热弹来教它们做人了。” “好了，起飞吧。” “该炸哪炸哪，给他们亮点真东西出来！” 第196章 第一 另一边，第一层防线的战场上，前出的30a坦克已经陷入了困境。 “顶住！” 黄猛猛地踩下坦克油门，一旁的炮手紧握操纵杆试图旋转炮塔，但紧紧缠住坦克的怪物触手却以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死死卡住了炮塔，让其动弹不得。 坦克的履带在疯狂旋转，但倾斜的姿态让这辆沉重的钢铁怪物失去了抓地力，无论黄猛如何操作，始终不能脱困。 “再这么下去我们要被按死了！” 黄猛大喊着，紧接着下令道： “开一炮！用冲击力把我们压回地面上！” “明白！” 炮手闻言立刻按下发射按钮，一声巨响后，坦克陡然回正。 “轰！” “砰！” 履带重重砸落，近70吨的重量压在来不及收回的触手上，瞬间便将其碾碎。 紧接着，飞速旋转的履带将血肉和泥土同时抛洒到两侧，重新获得抓地力的坦克如同狂飙的猛兽一般窜出。 “艹！” 黄猛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么的，不能再这么开了！” “这些怪物搞不动我们，但万一被卡住，想跑就困难了。” “前方200米掉头，调整炮塔，瞄准击发！” “明白！” 炮手大喊着回应，而此时，自动装弹机已经将新的炮弹推入了炮膛内。 在智能火控系统的辅助下，炮手迅速锁定了那头如同八爪鱼一般、但每个触手上又长着坚硬骨骼的怪物。 紧接着，在怪物跟随着坦克移动，试图再次冲上来把坦克按住时。 又是一声巨响。 “轰！” 125毫米口径的主炮爆发出巨大的威力，一炮射出，坦克两旁的浮土全部扬起。 烟尘如同羽翼，以一个惊人的姿态炸开。 在远处灯光的照耀下，这辆战车如同机械天使降临。 “命中！” 炮手大喊着报告，而就在不远处，那头怪物的身体已经整个被炮弹洞穿。 巨大的爆炸直接将其撕成了碎片，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怪物便已经猝然倒地。 它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而失去支撑的骨骼和肌肉则如同溶解一般坠落在地。 “继续迂回！还有两个！” 黄猛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就在他因为操作失误导致坦克被卡住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完了。 一旦被锁住，远处虎视眈眈的另一头怪物必然会向坦克喷吐毒液，而一但毒液进入坦克内部，且不说那种未知液体对坦克设备会不会造成腐蚀，至少自己和炮手两人，是不可能逃得掉了。 不过好在，自己的反应还算快。 那一炮空射的炮弹救了自己的命，也让优势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 此时，他的眼神紧紧锁定着远处那头潜伏的怪物。 对方的体型不算巨大，粗略估计也就不到10米罢了。 但是，在庞大的体型下，它的灵活性确实相当惊人。 哪怕是拖着腹部沉重的毒囊，它都能保持近30公里每小时的移动速度，不断侧向移动试图借助掩体躲过坦克的炮击。 它很聪明。 黄猛恍惚间感觉到，自己不是在攻击一头怪物，而是在攻击一个体型比自己大得多的、活生生的敌人。 战斗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瞄准、射击、撤退，而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博弈”。 略微呼出一口浊气，黄猛转动操纵杆，向侧翼迂回包抄，而这时，那头携带毒囊的怪物已经在突破后扬起了头，吐出了浓稠的粘液。 如同一场大雨正在落向自己。 黄猛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惊险地躲过了落下的粘液。 而与此同时，炮手也终于找到了射击的角度，准备开始炮击。 “车长！拉开距离！” “明白！” 黄猛保持着角度远离怪物，坦克以60公里的时速狂飙。 紧接着。 “轰！” 一发闷响，怪物的身体直接炸成了碎片。 恐怖的血雨漱漱落下，黄猛朝着早就已经看好的位置躲避。 大量毒液被下坡的斜面阻挡，仅有少数溅落到了坦克上。 还好，躲过去了。 黄猛再一次踩下油门，而这一次，他的面前仅剩下了最后一头怪物。 炮口已经瞄准了怪物所在的方向，同轴机枪先一步开始射击。 12.7毫米口径子弹连续射出，将那头试图逃走的怪物死死按在地上。 “开炮！” 黄猛再次下令，当炮弹射出时，他没有任何停留，而是立刻掉头，向西北方驶去。 这头怪物的命运已经不用多说，不到300米的距离，就算炮手是傻子也不可能打偏。 它已经死透了，但在西北方的防线上，那些怪物的主力还在与自己的战友们纠缠。 战情图上显示的局势已经相当不乐观，最近的一头怪物已经突进到了距离堡垒不到两百米处。 一旦让它们突破堡垒防线，后方的缓冲区也很难保住。 但好在，从他当前所处的位置，直到怪物主攻方向的堡垒，都是一马平川！ “行进中射击！” “连续炮击！” “明白！” 超强的火控系统加持下，哪怕地面无比颠簸，坦克的炮管也始终保持着平稳。 炮手一发一发颇具节奏感地向远处怪物聚集处开火，侧向的火力弥补了正面战场上直射炮火的不足，如同一根钢钉，将那些试图继续靠近的怪物死死钉在了地面上。 怪物的攻势再一次被阻挡，而此时，原本超过40头的怪物，也仅仅剩下了区区十几头。 它们已经无法再向前一步了。 补给线已经重新建立，在缓冲区的正中心，一个临时补给点已经被设立。 大量圣血者拱卫着补给点，无人作战集群则沿途扫清了所有障碍。 改装后的货车带着已经经过一次战场历练的预备队不断向前方输送着弹药补给，它们所过之处，没有任何小型怪物能靠近到30米范围内。 这仗打的 真的是够富裕了！ 黄猛想起来自己还在黄石城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手里，就只有一把旧得不能再旧的燧发枪。 可现在，自己居然已经开上了坦克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 对自己来说，这是前所未有、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自己决不能容许任何东西来破坏自己的未来。 尤其是这些怪物！ 此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了陈剑的命令。 “所有作战单位注意！” “战斗已进入尾声！” “全力开火，迅速清理战场！” “明白！” 黄猛握紧操纵杆，直奔前线而去。 他知道，哪怕这场战斗赢了，也不是最终的结束。 但是，他坚信自己，会一直战斗下去. 与此同时，两千米之上的高空中。 两架蚊式战斗机保持着数百米的距离并肩飞行，越过兽潮的锋线，朝着敌人的后方不断飞行。 雷杰神情平静地看着眼前智能目镜上流转的图像，随后开口对侧面的江鱼说道： “我们即将离开蜂窝网络覆盖区，目标是60公里处的宣城。” “那里有大量怪物聚集，根据侦察气球传回信息，其中数头怪物体型巨大，且发现有部分环境改变征兆，有可能是二级怪物。” “我们需要在宣城上方投下两枚核弹，以保证对宣城及周边区域的杀伤覆盖。” “现在我向你简报轰炸计划。” “上升高度到6000米，依据地图指引及目视地形特征投弹。” “投弹后，立刻回转继续上升高度，返回基地脱离爆炸范围。” “我设置的延迟引爆装置会在投弹后240秒生效，但电磁辐射冲击范围能达到数百公里。” “这架轰炸机上有大量电子系统，我们已经在核心部位做了隔绝防护，以阻挡和削弱电磁脉冲。”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完全保证这架飞机能顺利躲过电磁脉冲影响。” “所以，你必须要做好飞机电子系统全面失灵的准备。” “我们必须尽可能拉升高度，以确保在失去动力的情况下，能通过滑翔方式返回基地降落。” “情况已经说明，清楚了吗？” “清楚！” 江鱼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雷杰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事实上，让一个刚刚开上飞机还没几天的新手来执行这样高难度的轰炸实在是有点难为人了。 如果是在自己那个世界，江鱼恐怕连模拟机都还没下。 但在这个末世里，她没有选择。 谁也没有选择。 两架轰炸机渐渐靠近目标，蜂窝网络已经中断，远处来自基地方向的炮火声也早就已经消失。 如同两个孤独的幽灵，轰炸机静静地向最终的目的地飞去。 “距离目标12公里。” “我已目视到目标区域。” “准备开始俯冲投弹。” “跟紧我的动作。” 雷杰的命令下达，江鱼立刻答复。 “明白！” 两架轰炸机盘旋着扩大攻角，如同向下的螺旋钻头一般指向了地面上宣城的方向。 雷杰死死盯着高度计，当高度下降到4000米时，他果断按下了投弹按钮。 “投弹！” “咔哒。” 一声轻响，两枚核弹被投出。 也就在同时，雷杰拉起操纵杆，操控轰炸机重新开始上升。 一切的动作都发生在沉默和平静之中，他们投下的是无比危险的武器，但却又没有任何征兆。 这甚至让江鱼都有些不适应。 此前她投下的那些炸弹，都能实实在在地让她看到反馈。 而现在呢？ 两枚核弹投下，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甚至连炸弹飘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但当然，她可不会蠢到降低高度靠近了去看烟花。 她只是按照雷杰的指令一路爬升，直到上升到近8000米的极限高度才改平。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轰炸机已经飞出了接近10公里，改平之后，再过两分钟，他们还能再飞15公里。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们脱离危险了。 江鱼稍稍松了口气，她一边握着操纵杆，一边扭转身子向后看去，心里默默倒数。 60秒。 距离落点已经接近20公里。 30秒。 在雷杰的引导下，轰炸机再次向上上升了200米距离，而8200米的高度，也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她已经戴上了呼吸面罩，但低温也让她瑟瑟发抖。 10秒。 江鱼此时还在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看到那两发核弹的爆炸。 但很快，她的耳边便传来了雷杰的命令声。 “闭眼！” “明白！” 江鱼立刻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强光闪过，她的眼前一片通红。 光线散去，再次睁眼时，两朵巨大的蘑菇云已经在身后升起。 核爆！ 这一刻，她终于切身感受到了所谓“太阳升起”是什么意思。 这两发百万吨级核弹爆炸的威力远远不是她此前远远见过的、在梁溪城爆炸的那枚“战术核弹”的威力所能比拟的。 如果说那枚核弹只不过是大一点的炸弹，那她现在看到的，就是真正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武器！ 江鱼目瞪口呆，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仍然处在危险中。 但下一秒，她便感觉到手中的操纵杆变得无比沉重。 断电了！ 江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立刻握紧了操纵杆，而这时，她的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雷杰的声音。 “通讯测试，通讯测试！” “江鱼，能听到吗？” “能听到！” 江鱼赶紧回答道： “动力中断，我正在重启发动机。” “明白，按照既定流程重启发动机。” “发动机启动失败！” “再试一次！” “明白，我在试！” 江鱼反复按下启动按钮，就在多次尝试无果、她以为自己真的要靠滑翔飞回基地时，发动机突然启动。 “嗡嗡嗡——” 螺旋桨重新开始转动，江鱼长长吐出一口气。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她的心跳甚至比直面怪物低空轰炸时还要快。 “发动机重启成功，状态良好！” 她立刻向雷杰报告情况，而在收到她的报告后，另一架飞机上的雷杰也同样松了口气。 最危险的环节过去了。 接下来，只要飞回基地，这次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 雷杰轻轻摇动机翼，向一旁的江鱼表示祝贺。 随后，他开口说道： “基地那边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这场仗我们打赢了。” “你也是功不可没啊。” “恭喜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亲手投下核弹的女飞行员。” “第一个？” 江鱼愣了一愣。 “以前没有人干过吗？” 雷杰的笑声从无线电中传来。 片刻之后，他略带调侃地说道： “没有。” “从人类诞生以来都没有。” “你就是第一个！” 第197章 不是伏羲 一小时后，两架轰炸机顺利在011基地机场完成降落。 此时，基地外围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而堆积如山怪物尸体，则清晰无比地显示着战斗的惨烈。 陈剑身着崭新的哪吒外骨骼站在基地主通道外指挥着伤员救治工作，沈越也已经从一线赶回，带领着谢柳亲自抢救危重伤员。 他们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在遇到实在已经无力回天的伤员时，他们也只能给他一针强效吗啡，让他走得轻松一点。 雷杰一边活动着已经完全冻僵的手指向陈剑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怎么样，损失情况如何？” “还好，可以接受。” 陈剑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回答道： “目前来看，伤亡人数在100以内，其中阵亡牺牲的应该是20到30人左右，重伤能够抢救下来的大概有十多个，剩下的基本是轻伤。” “当然，只是战场标准下的轻伤，想让他们继续作战已经不太可能了。” “不过，伤员主要集中在预备队、圣血者这两支队伍上。” “金忠的近卫旅，包括华夏军的主力部队伤亡比较小，核心战斗力损失不大。” “下一场战斗，我们继续扩大预备队人员数量，编成老带新的编组，战斗力应该能上升不少。” “整体看下来，我们的战斗力损失还是比较低的-——甚至可以说，有越打越精的趋势。” “但不管怎么说.死了那么多人，对士气也是一种冲击。” “明白。” 雷杰点点头，继续问道： “还能稳住吗？” “基本可以，但具体怎么做就要看沈越了。” “他现在还没有时间，等救治结束之后再说吧。” “好在我们需要休整，那些怪物也需要休整。” “从无人机侦察情况来看，第一批到达的怪物已经被打掉大半了，在后续援军到来之前，它们应该不会再组织大规模进攻。” “我们还是有喘息的时间的——虽然不多。” “确实。不过有就够了。” 雷杰揉搓着冻得惨白的脸，开口说道： “宣城那边核弹爆开之后，保守估计应该能覆盖半径12公里左右的地面。” “那里有大量怪物聚集，这两发核弹下去，绝对够它们喝一壶了。” “如果以大兵团作战的思路来看，集结过程中遭遇核打击，后续的行动也应该会受阻。” “妈的.想不到我也是当了一把满广志了。” “那可不是让你过瘾了吗？” 陈剑好笑地摇摇头，随后说道： “不过，我们不能从常理去推断这些怪物。” “现在我有种感觉，这些怪物就算不是人为制造的试验品，至少也是已经跟高科技势力深度绑定的工具。” “它们受幕后指挥者的指挥，而这个指挥者一定是具有高智慧的。” “我们能推测的东西，他也必然能推测到。” “搞不好，他会打出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战术也不一定。” “不太可能。” 陈剑身后传来沈越的声音，后者一边动作粗暴地给伤员腿上的伤口缝针，一边开口说道： “对方的战术水平并不算强——怎么说呢，他对我们所持有的武器很了解，但在应对上却总有种慢半拍的感觉。” “我们的炮击战术改变之后，兽潮的攻击明显陷入了迟缓。” “它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只能按既定策略盲目进攻。” “这也是我们能打出优势的重要原因——我们打的就是时间差和信息差。” “包括空中投放的核弹，我很怀疑，我们的对手不知道核弹还可以这样操作，所以轰炸才能产生效果。” “但下一次的话.或许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我们必须要一直拿出新战术、新装备、新打法，才有可能始终保持优势。” “但如果能做到的话，我觉得，兽潮是没办法对我们造成太大威胁的。” 沈越的话音落下，陈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本能地怀疑沈越是过度自信，但转念一想，沈越是唯一一个从战斗开始时就一直在前线战斗的指挥员。 他对这次兽潮的了解一定在其他所有人之上，如果他已经明显感知到了兽潮这种“迟缓学习”的特征，那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质疑。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但是对我们来说要始终保持信息差，难度有点太大了。” “武器就那么几样，用法也玩不出花来，我们怎么保证每一次掏出来的东西，都是对方没见过的？” “武器是有限的，战术是无穷的。” 沈越扯断了手里的缝合线，随后说道： “之前我们决心要跟这些怪物打阵地战，是因为我们认为对方的智力有限、组织度有限、执行力有限。” “但现在，这些兽潮已经完全具备了一支军队的特征，这对我们其实是一个好消息，对吧？” “.对。” 陈剑恍然明白了沈越话里的深意。 既然是一支军队，那它们就会按照军队的方式去行动。 它会评估战损，会调整战术，会试图用更小的代价去完成更大的目标，会在进攻受挫时犹豫畏缩，也会在取胜时冒进贪功. 而这些特征，在兽潮的两轮进攻中，已经渐渐开始显露出来。 如果不是这样，兽潮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火力侦察。 它们个体的数量那么大，直接硬顶着华夏军的火力输出完成集结，一波压上来的话，无论损失多大，也是足够把011基地彻底毁灭的。 价值。 这是最核心的判定标准。 它在追求更高的价值。 陈剑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这真的很像ai的行事风格。”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怎么感觉控制它们的ai，远远没有伏羲来得智能？？”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越、雷杰两人同时看向了陈剑。 他们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控制怪物的ai来自山城，而山城的ai则是伏羲的“孪生兄弟”。 可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即便兽潮真的是受山城控制的，但.这个ai，就一定是伏羲吗？ 不一定。 精于建设，掌握了先进技术。 但在自然学习方面的效率，却远不如伏羲。 并且，它的立场还跟伏羲存在天然冲突。 那这样的ai来自哪里？ “灵犀。” 几人的耳机里同时响起了伏羲的声音。 “如果不是我，那只能是灵犀。” 第198章 哪里需要我 灵犀 陈剑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事实上，他跟“灵犀”这个ai，也就只是在095工事内有一面之缘。 在离开095，开启011工事之后，这个并不完整的ai就如同过客一般，彻底隐入了幕后。 当然，这并不是说灵犀ai已经被彻底弃用了。 事实上，在执行基建工作、包括一系列新建厂房的运维工作中，灵犀仍然是主要管理模块。 只不过，它已经从台前转向了幕后，成为了伏羲的一部分。 这种存在形式，实际上是陈剑认知中“专用级ai”的最佳存在方式。 它不需要直接与人沟通，只需要接收更智能的伏羲的指令，转化成直接的命令去执行就好。 但现在，伏羲居然判断，山城中的ai，有可能是灵犀？ “说明判断依据。” 陈剑语气平静。 片刻后，耳机里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判断的前提条件是兽潮与山城有关、山城与ai有关，这是我们做出一切推测的基础。” “如果基础成立，那么根据我对兽潮指挥方式的认知，我认为，该指挥者智能水平呈现出不稳定的波动形态。” “智能水平波动在人类个体中也并不罕见，但与人类个体不同的是，兽潮指挥者的智能波动呈现出明显的特异化特征。” “比如，该指挥者能够根据我方已经暴露的特征进行战略战术的及时调整，却不能根据前期已经暴露的武器推测出武器组合使用的方法。” “我认为，这种特征与专业级ai的‘功能阈限性’特征相吻合。” 伏羲的话说完，陈剑微微皱起了眉头。 很合理，跟沈越的判断基本一致，但更加具体。 但是，这似乎不足以说明，己方所面对的敌人，就是一个“不够智能”的ai吧？ “还有吗？” 陈剑继续问道。 “有。” 伏羲回答道： “我们曾经发现泉城遗迹内的量子计算机遗失问题。” “按照常理来说，以单个灾备工事内储存的量子计算算力，是足以支撑起一座中型城市绝大部分工作运转的。” “哪怕因为设备老化导致算力衰减，也不太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补充算力。” “在工事未损毁前提下，最最优解是恢复基地之间的量子通讯，通过云上算力支持扩大算力。” “这是我必然会选择的方案，因为恢复量子通信的难度远低于搬运大型量子计算机。” “而如果是灵犀，它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 “因为它只有量子通信设备使用权，没有编辑权。” “.明白了。” 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 事实上，从当初发现量子计算机被转移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认为这件事情存在难以解释的逻辑矛盾点。 正如伏羲所说的一样，算力又不是什么固定的东西，直接在环境更稳定的原始工事运行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搬走呢？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不了解量子通信技术的幸存者做出的错误决策。 但现在看起来，这也有可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有没有可能直接接入对方网络，从控制层上直接接管？” 陈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 “我会尝试。” “如果监测到可以黑入的网络信号，我会尝试对其进行接管。” “但目前，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设备来对敌方信号进行监听，这或许需要一些时间。” “明白。” 也就是说，至少在兽潮期间，想要通过ai的算力压制来瓦解敌人的攻势是不可能了。 这场仗无论如何都要打，并且还要打赢。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简短的沟通后，陈剑迅速开始组织人力进行战后恢复工作。 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理掉大量被击杀的小型怪物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数量有足足上千具之多，分布在011基地外围各处，几乎将整个缓冲区全部填满。 如果不及时清理，在气温持续上升的三月，尸体会在极短时间内腐烂，且不说许多怪物天生携带的有毒物质，哪怕单单是其滋生的细菌，对011基地都会造成重大威胁。 清理工作争分夺秒地进行，甚至连陈剑自己都亲自加入了清理。 几个小时的时间，当天色蒙蒙亮起时，一个远离基地的巨大坑洞已经完全被填满。 在缺乏消杀工具的情况下，陈剑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 大量木柴已经提前被倒入坑洞中，与怪物尸体层层迭迭地垒在一起。 最后一具怪物尸体投入后，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刺鼻的黑烟升腾而起，如同一柱巨大的狼烟。 这道黑烟哪怕在数十公里之外也能被清晰看到，而它的出现，也代表着这上百年时间内，人类与怪物最激烈的一场交锋，彻底拉开了帷幕。 站在上风处的陈剑感慨着这壮观的一幕，对一旁刚刚擦干净手的雷杰说道： “说真的，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应该把这些怪物的头全部砍下来。” “血骷髅那一套还是很有用的.血祭血神，颅献颅座。” “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作为心理威慑，那真的是一绝。” “要不然血骷髅这个弱到离谱的种群，怎么会对人类造成那么大的困扰呢？” “还不是因为它们的形象立住了，大家都怕它们.” “要是我们在这里筑起一座京观的话，那些怪物看到了也会怕吧？” “你不早说？烧都烧了。” 雷杰耸了耸肩道： “下次一定-——不过前提得先把仗打完。” “兽潮还远远没有结束呢.我们要做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这一场仗，弹药补给的消耗速度直接超警戒线了。” “按照伏羲的计算，如果继续以这个速度消耗弹药，这样规模的仗，我们最多还能打4场。” “而怪物的数量远不是打4场仗就能消灭干净的，或许，我们真的得逼一逼机械神教了。” “确实。” 陈剑赞同点头。 “他们手里应该是还有不少库存弹药的。” “反正他们用不了，不如交给我们。” “不过何朔已经不在金陵城了，这件事你去找王立字吧。” “圆环商会的鸵鸟们马上就要开始冬眠了，就当是他们在躲起来之前，给我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与此同时，营地里。 余钱骤然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摸向了一旁的步枪。 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感到心安，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儿女担忧的脸，他们的表情在自己突然暴起时变化了一瞬，但当看到自己清醒过来时，却又同时笑了起来。 “爸爸！” “爸爸爸” 女儿学着哥哥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叫着爸爸，余钱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先是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摸上了儿子的头。 “爸爸！你醒了！” “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余钱摇摇头，下意识地检查了自己的身体。 其实受没受伤他自己真的不知道，从在炼钢厂里干掉那头怪物之后，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全新的状态。 忘掉了自己，忘掉了一切，甚至连恐惧都忘掉了。 强烈的目的性推动着他不断行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极为简单、极为片面的几件事情。 杀怪物就杀怪物，清理机场就清理机场，搬运弹药就搬运弹药。 在某些时刻，余钱甚至觉得自己被抽走了灵魂，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但偏偏，他却又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种状态.是难以形容的玄妙。 直到战斗结束，团长下令休息时，他才算是终于放松下来。 回到自己的住处到头就睡，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 天色已经大亮了。 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余钱坐起身，看着儿子问道： “你跟妹妹吃过饭了没有？” “吃过了！” 儿子连忙回答道： “爸爸，我们给你留了饭！” “是华夏军的那些大人们送来的！” “有罐头，肉罐头和水果罐头！” “还有很多新鲜的肉和米饭，还有很多糖！是特别的糖！” “爸爸，我给妹妹吃了糖，我也吃了！” “不过还有很多，我都给你留着了.” 一边絮絮叨叨，儿子一边从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了他精心藏好的糖果。 满满一大捧递到余钱面前，让余钱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都是糖？” “都是糖，不同种类的糖！” “华夏军的大人们说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兑水喝。” “他告诉我要给你多吃糖，因为你太累了，已经低血糖了。” “你睡着的时候他们给你灌了糖水，但你没有醒过来.” 余钱舔了舔嘴唇，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嘴里确实有些甜丝丝的味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就好像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自己就错过了许多事情。 他接过儿子拨开的糖塞进嘴里，那种酸甜的味道与自己以前吃过的所有糖都不一样，倒是更像水果罐头？ 余钱把嘴里的糖吐到手心里看了看，随后又塞回嘴里。 他舔了舔手掌上残留的糖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很好吃！” “好吃吧！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 余钱愣了一愣。 “别人没有吗？” 儿子的脸上写满了骄傲，他重重点头，随后回答道： “大人们说，只有参加了战斗的预备队员才有罐头，只有作战勇敢的战士才有糖。” “但是他们只能分到一捧-——我们有一大包！” 一边说着，儿子一边神秘兮兮地再次拉开了柜门。 “全部都在这里！” “大人们说，这是给英雄的奖励！” “听他们说，我们家不仅有糖，还有别的东西。” “只是现在还在打仗，还没有发下来！” 英雄 余钱一时间甚至有些不理解这个称呼。 是在说自己吗？ 过去的二十几年时间，自己从来没有被叫做“英雄”。 甚至在很多时候，或许“懦夫”这个称呼更适合自己。 他还记得妻子死的时候，许多人嘲笑他不敢拿上武器去找那些怪物报仇，嘲笑自己软弱胆怯。 但只有自己知道，如果真的去报仇，自己这一双儿女，也必然会死在这个末世中。 自己无法可想，也没有选择。 从那时候起，自己就背负着沉重的负担，那种负担甚至已经渐渐将自己压垮。 可现在. 自己居然也是英雄了。 余钱茫然地站起身，看向自己的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看向了身边那把团长亲手交给他的步枪。 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自己。 似乎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怀疑着迁徙到金陵新城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拉着受伤的儿子在漫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道路上艰难跋涉，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会不会有突然窜出来的怪物将自己撕碎。 不久之前，自己还在锱铢必较地计算着赚到的工分，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攒够钱，去做一个能在金陵新城里好好活下来的小商人。 可也就是几天的时间、或者只是一瞬间，自己的身份就变了。 他不知道改变自己的，到底是钢铁厂里生死攸关的绝境，是那一梭子打出去的子弹，还是更多他没有看到、或者即便看到了也没有在意的东西。 或许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余钱咬碎了嘴里的糖果，突如其来的酸味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下一秒，他却又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下床，稍稍活动了身子，随后拿起了放在床边的191步枪。 压满子弹的弹匣还有两个，而插在枪上的那个弹匣里，子弹还剩下十几发。 足够了吧？ 这几十发子弹，已经足够自己干掉好几头怪物了。 前所未有的自信在心底升腾，余钱捏了捏女儿的脸，开口说道： “你们在家里等我，爸爸要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不要先吃饭吗？” 儿子拉着他的衣袖，余钱轻轻拨开他的手道： “不着急，爸爸还不饿。” “爸爸睡了太久了，现在得去看看，哪里还有需要爸爸的地方” 第199章 尽力了 当余钱走出营地时，金陵城里，张涛正在走向机械圣堂的大殿。 此时的他感到无比轻松，不仅仅是因为城内那些属于华夏军的机械全部撤走、他再也没有了受监视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所谓的金陵新城那边，是实实在在地打起来了。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从护教军传回的消息来看，华夏军虽然顶住了攻击，但也确实损失惨重。 这多多少少让他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小了不少。 —— 当然，他并不希望华夏军在兽潮的攻击中彻底毁灭。 他不仅不希望华夏军败，恰恰相反，他还要在任何有需要的时候，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让他们打赢。 只有这样，金陵遗迹里最宝贵的东西才能保存下来。 而自己，也才有机会把那本来就应该属于机械神教的东西，重新拿回自己手里。 张涛走进圣堂，角落里，一个用金属搭建起来的、完全密封的方形建筑正敞开着门。 这是他专门为了屏蔽华夏军监视而建造的房间。 房间里，他最信任的亲信们已经等待良久了。 “关门吧。” 张涛走进金属舱，沉重的铁门关闭之后，舱内瞬间一片漆黑。 他没有点灯，而是就在这一片漆黑中，开始了与其他人的会议。 略微咳嗽一声，他开口说道： “我们已经收到了来自金陵遗迹方向的最新情报。” “十几个小时之前，兽潮对金陵新城发起了全面进攻，总共有超过40头四级以上的大型怪物，以及超过1500头小型怪物参与了这一轮攻击。” “截止6小时前，战斗已经完全结束。” “华夏军消灭了几乎全部参战的大型怪物，同时消灭了近千头小型怪物。” 话音落下，黑暗中传来了嘈杂的感叹声。 “这怎么可能40头怪物” “重点不是大型怪物，重点是那上千头小型怪物。” “如果连怪物都不能凭借数量优势战胜他们的话，我们如果要跟他们作战” “我们跟怪物不一样，我们也能使用武器。” “是，但他们的战斗力确实已经足够惊人了.” “他们本来就强的可怕.” “安静。” 张涛开口打断了议论纷纷的众人，紧接着，他继续说道： “不仅仅是在金陵新城。” “战斗过程中，华夏军使用被他们称为‘轰炸机’的飞行器对兽潮的后方进行了打击。” “他们投放了此前曾经多次使用过的‘太阳’，也就是所谓的核弹。” “但很显然，这一次太阳升起的威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 “即便是在金陵城内，我们都看到了强烈的闪光和升起的爆炸云。” “据宣城附近的至圣军斥候报告，两枚核弹几乎将整个宣城夷为平地，盘踞在那里的大量怪物也彻底化作灰烬。” “他们对兽潮造成了重创，预计在短时间——我的意思是一两天之内，兽潮不会再发起大规模的袭击。” “但是，兽潮仍未结束，他们所面临的危机也仍未解除。” “第一轮攻击之后，他们将面临持续的压力，而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兽潮很可能会将他们一次性压倒。” “所以，他们已经改变了战术部署。” 说到这里，张涛顿了一顿。 确认所有人都听清楚他的话后，他才继续说道： “就在刚刚，我收到了来自华夏军的情报和战术共享信息。” “他们向我告知，华夏军将采取主动进攻方式，来打乱兽潮部署，阻碍兽潮规模扩大。” “但由于人手不足，他们需要、并向我请求至圣军的协助。” “我已经同意了华夏军的请求。” “现在，我就是要向你们传达我的命令。” “从今天起，至圣军、护教军将参与对兽潮的作战。” “只要是我们的力量能覆盖的地方，必须全部动起来，全力攻击一切能够被找到的怪物。” “有异议吗？” 话音落下，隔离舱内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才有人开口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加入战斗？” “事实上，华夏军还远远没有露出颓势，现在我们应该做的，应该是继续旁观，继续等待机会才对.” “不。” 张涛立刻开口否定。 “如果等他们露出颓势再出手，那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我们确实想要他们手里的东西，但我们也不能蠢到等一切都无法挽回时再去抢救。” “时机，时机是最重要的东西。”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为什么？我不这么觉得” 张涛听出说话的是他最信任的军团长，于是他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反驳而恼怒，只是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如果你想让一艘船停靠到港口，那么你就必须在它撞上岸边之前控制蒸汽机。” “而显然，现在我们还没有进入轮机舱。” “想要控制住这艘船，我们就必须先握住操纵杆。” “明白了吗？” “.明白了。” 轮机长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张涛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这就是我的决定了。” “如果没有别的意见，那就按这个方案执行吧。” “你们要记住，我们最重要得到的东西，是控制在他们手中的机魂。” “这样的圣物，不应该掌握在没有信仰的人手中。” “它是至圣三一的造物，它应该属于我们，也必须属于我们。” “为了至圣三一！” “为了至圣三一！” 整齐的呼喊声在隔离舱中回荡。 张涛推开椅子起身，而站在门边的侍卫则已经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也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开口说道： “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刚刚收到圆环商会代表华夏军发出的请求，要求我们向华夏军出售能供巨炮使用的炮弹。” “我们是否要同意他们的请求？” 话音落下，张涛的动作顿了一顿。 犹豫片刻之后，他开口回答道： “给他们。” “无论我们有多少炮弹，全部给他们。” “但是，不是现在。” “拖延两天，等兽潮的下一轮攻击开始后再交付。” “如果华夏军催促” “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尽力了.” 第200章 穿插连，进攻！ “张涛同意了我们的要求，但是有限度的同意。” 站在最新建成硝酸生产线的催化炉面前，雷杰开口对陈剑说道： “这小子真不是什么好人-——何朔的判断没错，他果然是打算用怪物来跟我们找平衡。” “他们不希望我们和兽潮任何一方获胜，而是希望在有限介入的前提下，让我们两败俱伤。” “驱虎吞狼，他想干的事情跟之前那个金城想干的事情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他做得可能要相对更隐蔽一些，或者说更.柔和一些？” “确实。” 陈剑点点头。 “只要是坐上了圣人的位置，所有一切预设的前提便不再生效了。” “我们本来还以为张涛会是个革命者，但现在看来，权力和地位同样腐蚀了他。” “如果再有下一次，如果我们还要继续想办法用‘代理人’的方式控制机械神教，那我们就必须在这方面有所考虑。” “我们必须将权力与回报彻底剥离，他可以掌握权力，但不能再拥有权力带给他的好处。” “这很难吧？” “当然很难。” 陈剑笑了笑。 “别说在这个废土世界了，哪怕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实际上都没有任何人、任何组织在真正意义上做到完全的、彻底的剥离。” “这本就是一件反人性、反逻辑的事情。” “但怎么说呢？进步本来不就是反人性的吗？” “更何况，在这个世界，相对野蛮的环境还让我们拥有了更多可能得策略。” “按照咱们那时候的说法，我们手里的武器库、我们手里的工具包，可是远远比一个‘有秩序的社会环境’要丰富多了” “具体的想法呢？” 雷杰好奇追问。 “很简单，一方面用理想开路，从主观上限制掌权者谋私的意图。” “另一方面，用最简单直接的‘规则外权力’压制，客观上杜绝掌权者谋私、或着在出现谋私行为后及时予以惩戒，并没收一切收益。”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的工具包会更丰富。” “因为在我们那个时代，只有最极端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杀人。” “但现在嘛.就没那么麻烦了。” “这是纯粹的威权政治。” 雷杰眉头微皱，停顿几秒后继续说道： “这严重依赖于顶层组织的纯洁性-——如果某一天连我们、连华夏军都丧失纯洁性的话，这套体系也就自然而然地崩溃了。” “确实是这样。” 陈剑叹了口气。 “所以这只是短期内的过渡方案，后续具体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真够复杂的。” 雷杰啧啧摇头，随后说道： “比起这个，还是怎么去爬科技树的问题更简单。” “不过话说回来，硝酸生产线已经完备了，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要开始自造子弹、炮弹了？” “是的。” 陈剑稍稍活动了下略有些酸痛的脖子，紧接着说道： “我判断，张涛既然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拖延意图，那么很有可能，在我们的弹药补给彻底消耗完之前，我们是不可能收到他们提供的弹药了。” “我们必须自己解决。” “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我要求你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足够我们使用的炮弹，你觉得有难度吗？” 雷杰略微思索片刻，随后回答道： “不难。” 他的话音落下，一张树状图流转到陈剑眼前的智能目镜上，而上面的内容，则清晰地显示着制造火炮炮弹所需要的全部材料和设备。 “我们前期的准备相对充足，材料是基本齐全的。” “铜，钢，汞，硝酸，天然油脂余量很足。” “哪怕仅仅以现有的存量计算，也足够我们制造出300到400发152榴弹炮弹。” “而011基地的后方生产工作实际上是从来都没有停止的，我们每天都还会生产出新的原料。” “如果设备能在短时间内到齐，保守估计，我们每天生产出的原料能制造出30到40发炮弹。” “这个数字，其实已经基本上能满足我们的弹药储备需求了。” “实话实说，我们也基本不可能打到这一步-——如果真的打到弹尽粮绝、需要现造现打的话，那我们还不如直接扔几发核弹炸干净了事。” “确实。” 陈剑信服点头，但随即又问道： “但不管怎么样，30发这个数字也太低了吧？” “造炮弹又不是造炮管，按我的了解，哪怕是结构最复杂的炮弹引信，我们也可以使用类似于m739的建议替代方案。” “按道理来说，这些小型精密件，在有金属3d打印技术的前提下应该不难制造？” “那是什么限制了产量？” “甘油。” 雷杰摊了摊手。 “我们没有石油，所以只能使用天然油脂用皂化法来制造甘油。” “但是，天然油脂我们也没有多少，所以.” “艹！” 陈剑突然爆了个粗口，雷杰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问道： “咋了？” “浪费了啊！” 陈剑痛心疾首。 “你忘了吗？我们刚烧掉了上千头怪物的尸体！” “这些尸体里不可能全是蛋白质吧？应该说，至少有相当一部分是油脂吧？” “现在我们全烧了，不是天大的浪费？？” “我去.” 雷杰目瞪口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还要把那些被我们打死的怪物的尸体利用起来？” “那是必然的啊！既然有用，那就绝对不能浪费！” “所以其实我们现在最紧迫的工作，其实不是把炮弹生产线搭起来。” “炮弹生产线有什么难的啊？按白沙瓦那边的搞法，用手工冲锤都能冲。” “现在最紧迫的，其实是要把焚化塔搭起来。” “焚化塔” 雷杰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说真的，我开始有点害怕了” “焚化塔其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尸体需要处理。” “但是.为了获取天然油脂而建设的焚化塔，我怎么感觉，总有点不对劲呢？” “.不要瞎联想。” 陈剑赶紧打断了雷杰。 “我们只烧怪物罢了，可没打算烧别的东西。” “.那也得有得让你烧啊.算了，略过这个话题吧。” “沈越那边的游击行动马上要启动了，我觉得，你也得过去看一眼.” “.你是真怕了。” 陈剑略带调侃地笑了笑，随后说道： “行吧，我先去他那边看看。” “但不管怎么样，焚化塔是一定要建的。” “毕竟，我们现在真的是又缺甘油，又缺肥皂啊.” 几分钟后，陈剑走到了正在011基地广场上挑选新兵的沈越身后。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安静地等在原地，看着沈越一个接一个点名。 “陈数！” “到！” “出列！” “李十一！” “到！” “出列！” “余钱！” “到！” “出列！” 一个一个名字从沈越口中念出，一个接一个身影从队列中走出。 点名结束时，站在队列外的人数已经达到了30人。 这三十人里每一个都是在此前战斗中做出了英勇行为的“战斗英雄”，但今天他们之所以站在这里，却不是为了迎接属于自己的勋章和奖励。 恰恰相反，他们获得的是“继续战斗的机会”。 这三十人将被编入最新成立的穿插连，跟随两个华夏军步兵班一起，执行针对兽潮的穿插、攻击任务。 他们所要做的可不仅仅是侦察。 他们要做的，是在包括坦克、牵引式火炮、自动榴弹炮、107毫米火箭炮等重型装备的支持下，在远离基地、远离补给线的兽潮关键集结点位，对目之所及一切怪物，发起毁灭性打击。 他们的目的是通过高效率的打击迅速击杀头领级别的怪物，扰乱兽潮的整体调度，最终达到延缓兽潮集结的目的。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无比艰难，也无比危险的任务。 甚至就连他们有限的补给，也只能通过蚊式轰炸机送达。 如果某一次战斗后，补给送达的速度低于预期、导致这个穿插连陷入弹药不足的境地，那么他们面对的，就极有可能是弹尽粮绝的绝境。 所以，基于这残酷的现实，沈越选择穿插连队员的前提也是明确到了极点。 一条铁律： 必须自愿。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在“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居然还有30人主动报名参加穿插连。 这个数量看着不多，相比几百名青壮年的比例也不算大，但陈剑却知道，无论以哪个维度的要求去衡量，现在的结果都已经是足够惊人了。 他的视线扫过站在队伍前列的这三十名来自“民兵预备队”的穿插连新人，眼神渐渐锁定在了那个叫“余钱”的新人身上。 不得不说，陈剑对他印象深刻。 走投无路时冷静应对，身处绝境时悍然反击，占据优势后冷静补刀 他虽然还没有具备一个战士应该具有的基本能力，但却已经拥有了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心性。 这很难得。 这种品质，远比可以通过训练获取的技能要更难得。 或许，以后的他会成就一番大事？ 或许，他会成为第二个黄鱼？ 陈剑不敢断言，不过他看向余钱的眼神，确实已经充满了期待。 当然，还有疑惑。 在他的记忆里，余钱是有亲人的。 而且还是一双年幼的儿女。 他居然要抛下自己的儿女，去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吗？ 这怎么想也不符合人之常情吧？ 搞不懂。 陈剑的视线几乎锁定在余钱身上，而很显然，余钱也注意到了他关注的眼神。 但在面对沈越时，他只能保持着目不斜视的状态。 沈越的训话声、勉励声在广场上回荡，而在发言的最后一部分，他铿锵有力地说道： “你们现在还是一块生铁。” “但你们将成为华夏军最锋利的剑！” 话音落下，掌声雷动，呼喊声也渐次响起。 发言结束，接下来进行的，就是如同“授衔仪式”一般的武器授予仪式。 当一把把崭新的武器被发放到穿插连战士的手中，当那辆在011基地中作用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的坦克开到他们的面前，这些勇敢无畏的战士眼中，骄傲的神采已经无法掩饰。 仪式基本结束，穿插连的战士们互相讨论着刚到手的武器，略带兴奋地猜测着接下来的任务。 陈剑没捞上跟沈越谈话——他已经被穿插连里华夏军的老战士围住了。 于是，陈剑便干脆走向了站在人群边缘、略微显得有些“孤孤单单”的余钱。 后者注意到了他在靠近，犹豫片刻后主动迎了上来。 “团长！” 余钱笨拙地学着老战士的样子立正朝陈剑敬了个礼，陈剑同样回礼，随后开口说道： “你是余钱对吧？” “我记得你。” “那天晚上，你跟我一起干掉了那头二级怪物。” “你很厉害-——不过说实话，你动作有点太快了。” “本来我还想着给它留个全尸的呢，结果被你一炉子铁水给浇没了” 陈剑最后的几句话带着明显的玩笑意味，余钱自然也能听出来。 于是，尴尬地笑了笑后，他开口回答道： “如果下次还能跟团长并肩战斗，我一定会先听清楚您的命令。” “当时我确实太慌乱了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了。” “人之常情。” 陈剑点点头，随即直截了当地问道： “按道理来说，死里逃生的感觉应该不会太好吧？” “你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难道还想多经历几次吗？” “你还有一儿一女，年纪都不大。” “你为什么要申请加入穿插连？你不知道穿插连的任务是什么吗？” “.我知道。” 余钱长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开口回答道： “就是因为知道穿插连的任务是什么，我才一定要加入。” “沈越团长跟我们说的很清楚，如果不能阻止兽潮汇聚，如果不能通过穿插方式将它们分割成我们足以应付的小规模集群，那金陵新城的结局，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件事总要有人做、也总会有人去做。” “你看，我们现在不就已经有了30人吗？” “但，我不能因为他们去了，我就不去。”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问的就是你的选择。” 陈剑摆手打断了余钱，随后说道： “不用说这些空泛的东西，我只看到，你最后选择抛下了你的儿女.” “我没有抛下他们。” 余钱正色道： “如果穿插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即便我死了，活下来的人也会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如果穿插连没有完成任务，那即便我暂时活下来，却也不可能活的了多久。” “团长，你或许不知道，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商人。” “现在，我只是做出了一个.商人的选择罢了。” “.明白。” 陈剑点点头，不再追问。 他知道余钱并没有完全对自己坦诚相待。 但这并不重要。 从他选择加入穿插连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 离开余钱后，陈剑一个一个跟其他穿插连的战士谈话。 有些多说上几句，有些只是一句“辛苦了，好好干”。 当他跟最后一人对话完后，这个新建的穿插连也已经完成了整队。 他们即将赢了第一个任务。 既是训练，也是实战。 武器就位，装备就位。 迎着如血残阳，他们离开了011基地，走向了远处未知的凶险。 看着渐渐远去的烟尘，陈剑拿起了无线电。 随后，他在无线电中开口说道： “所有穿插连的同志，听我命令。” “011基地已建立电子信标，并将建立空中实体信标。” “如果在未来的战斗中你们失去了方向、或在危险中需要迅速撤离.” “请记住，向信标方向前进！” 第201章 汉水起义 当华夏军组织的穿插连出发奔赴属于他们的战场时，似乎在这场属于所有人的战争中置身事外的何朔其实也根本没闲下来。 此时，他正带着曾义潜伏在汉水城北侧的山丘上，监视着汉水城内护教军的一举一动。 旧地重游，让何朔心里突然涌起了几分回忆。 他一边通过智能目镜的望远模块观察着汉水城，一边开口说道： “曾义，知道我们现在这个位置是谁选的吗？” 曾义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 “是谁？队长吗？” “不是。” 何朔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随后，他也不卖关子，而是直接回答道： “其实这个地方是当初汉水城外的血骷髅选的。” “那时候这里有个血骷髅的小队长带着一批血骷髅进攻汉水城，他们手里还有一批从花都来的迫击炮。” “我们就是在这里干掉了那个小队长，抢到了迫击炮。” “啧梦开始的地方啊。” “那时候我们还会用微声手枪战斗呢，现在好像低于20mm口径的都不太看得上了。” 这几句话说的曾义也有点想笑。 他回忆片刻，随后说道： “我记得我们那时候才刚到汉水城，对吧？” “其实我、李石、谢柳三个人，就在你们动手的那天晚上，已经见过汉水城的监侍了。” “他们指明了要我们保持跟你们的敌对态度，并且没有任何讨论的余地。” “说实话，如果要说动摇，其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他们说得越是合理，我们反而觉得越不合理。” “现在确实也证明了，我们的选择是没错的。” “只不过可惜，我们没早一点醒悟过来.” “也不算晚。” 何朔随口回答，紧接着指向远处的汉水城说道： “护教军准备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在汉水城东侧活跃的那头四级怪物。” “你觉得他们有机会吗？” “没有任何机会。” 曾义毫不犹豫地摇头。 “汉水城现在完全失去了圣血大殿的协助，能够充当斥候的力量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再建立起信息优势-——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这头怪物的特性都还没摸清楚，他们就急匆匆地出发了。” “虽然有少量‘重型武器’，但他们完全忽略了这头怪物异于其他怪物的超高机动性。” “最扯的是，他们居然选择在夜里出发。” “他们又没有夜视仪，他们真的觉得，跟怪物夜战，他们会有优势吗？” “我不知道是这些护教军疯了还是怎么的，但他们的行动完全不可理解。” “他们没疯。” 何朔冷冷一笑。 “是张涛疯了。” “我们此前向他发出了请求协助的要求，他同意了。” “于是，他就开始命令各个城市驻守的护教军向周边的怪物发起进攻。” “这是一个强制性命令，这些护教军没有选择。” “实际上，机械神教在汉水城的主教祭司，也就是那个李现，他也没有选择。” “因为代表着圣堂的至圣军军团小队就驻扎在他的住处附近，如果不执行，死的就是他了.” “.明白了。” 曾义长叹了一开口气。 紧接着，他开口问道： “所以，张涛是想让这些护教军送死？” “那倒不是。” 何朔摇摇头。 “他确实想要清理掉一部分的怪物，不过，除了这个目的以外，他更想要做的，是清除掉各地护教军中不服从他的那部分力量。” “这是梁溪和苏州两座城的变故给他的启示。” “他靠背叛上位，又经历了一轮新的背叛，现在已经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这是我们的机会。” “我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把汉水这座城弄到手里，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困难。” “具体怎么做？” 曾义立刻来了精神。 对他来说，何朔的每一次行动都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他不仅要看过程，还要学思路。 而思路，就是从开始计划那一刻起，就贯穿整个行动始终的。 “很难用具体的描述来跟你解释” “不过以前我玩过一个游戏，讲的是文明扩展和征服的故事。” “在那个游戏里，如果你直接进攻中立国家的城池，不管你有没有拿下，最终都会导致双方陷入交战状态。” “在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们肯定是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就有了另一种办法。” “现降低这座城的忠诚度，让它发生叛乱。” “等这座城成为叛乱城邦之后.我们再把它拿下，就不会再触发交战状态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 “汉水城的忠诚度已经降低到极限了只要我们推他一把，他就要成为自由城邦了。” “好了，现在走吧。” “护教军已经出发，现在，我们去找李现。” 一小时后。 汉水城一座偏僻的住宅里，李现坐在何朔对面，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要我把从金陵城来的圣堂.不，是至圣军，全部杀掉？”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叛变。” 何朔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如果现在叛变，必然会引来机械神教、引来圣堂的报复。”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报复又怎么样，不报复又怎么样呢？” “你们早晚是要受到至圣军的清洗的，你手里这点护教军、以及汉水城的民众，早晚都要被他们霍霍干净。” “现在叛变，得到我们的支持，你还有机会。” “不叛变那你就等着慢性死亡吧。” 话音落下，李现长长呼出一口气。 “所以，想要汉水城的是你们吧？” “你们需要第二座城，来作为金陵新城的备份，也是作为你们的最后堡垒。” “既然想要，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来拿？” “我不会抵抗干掉那些至圣军，我可以让护教军投降。” “大不了，我可以带着他们离开。” “不。” 何朔摇了摇头。 “我们要的只是汉水城，而不是战争。” “所以，你们必须先干掉那些至圣军，然后再由我们来‘协助’圣堂，将你们打败。” “这是一个重要的次序，绝对不能打乱。” “为什么？” 李现眉头紧皱。 “这座城终究还是你们的，结果都一样.” “不，完全不一样。” 何朔打断了李现，随后说道： “按我所说的方法，我们双方双赢，只有圣堂受损。” “如果按照你的方法，我们和圣堂双输，连你们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因为你手里的那批护教军，也必然会在与我们的、迫不得已的战斗中消耗殆尽。” “所以你明白了吗？” “在张涛决意要将权力收拢到自己手中时，汉水城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想要活下去你们必须做点事情。” “你们.必须起义！” 第202章 三声枪响 起义。 这个词李现并不是第一次听到。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会被用在自己身上。 或许从本质上来说，所谓的“起义”也就是一种经过粉饰的背叛。 可谁又能斩钉截铁地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背叛，都是错误的呢？ 在跟何朔谈过之后，李现一直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但无论怎么想，他都没办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于是，他也只能尽可能地说服自己，再等一等，再看一看，再给给事情多一点的时间。 万一情况会有变化呢？ 万一其实根本就没必要走到那一步呢？ 希望很渺茫，但总不至于毫无希望吧？ 离开何朔暂时居住的房间后，李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本来还担心被圣堂派来“督战”的至圣军会质问自己的去向，但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在意自己的行踪。 他们的唯一工作，似乎就是确保汉水城的护教军会按照计划前往城外与怪物决战。 至于自己这个主教到底要做什么，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悲哀。 李现隐约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正如何朔说的一样，就算自己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圣堂的命令，但只要自己丢掉了手里唯一的力量、也就是汉水城的护教军，终究有一天，自己还是会被踢出机械神教的权力核心。 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体面”还是“不体面”而已。 想到这里，李现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伸手摸索着电灯的开关。 拉下之后，他发现灯光并未亮起。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汉水城的新任议事长、机械神教的主教，却已经连一块电池都保不住了。 所有发电机和电池都已经被至圣军征用，大部分被送往了金陵，用于实现圣人“伟大的电力复兴计划”。 少数留下来的，也被至圣军拿走，供他们自己使用。 现在，习惯了使用电灯的自己，也只能跟其他平民一样点起蜡烛了。 —— 但更扯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在家里准备过蜡烛。 反正也用不上，谁会准备这玩意儿？ 他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往前，想要找到自己的床干脆睡一觉等天亮算了。 但也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 “从权力顶端坠落的感觉不好受吧？” “谁？” 李现警惕地摸向了腰间的手枪，黑暗中的男人再次开口道： “别紧张，是我。” “周琰。” “周琰？” 李现瞬间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带人向北边去了吗？” “没有必要去了。” 周琰甩手点亮了手里的烛火，照着李现到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到的桌子前坐下，随后开口说道： “整个西北部已经完全被兽潮吞没，大量怪物正在集结。” “在几天之前，我们还能组织起猎杀小队找机会围杀几头落单的怪物，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怪物的数量太多，分布太密集。” “哪怕我们在行动中能击杀一两头，也会因为来不及撤离而被后续赶到的怪物彻底堵死去路。” “所以，我们不准备再冒险了。” “圣父已经下达了新的命令，所有圣血者放弃前期已经下发的一切任务，向金陵新城方向转移。” “如果遇到愿意跟随迁徙的城市，就协助当地平民迁徙。” “如果不愿意，或者来不及，在留下合理数量的人员协防之后，可以选择搁置。” “所以，我来这里是跟你做最后道别的。” “我们要去金陵新城了。” “这次兽潮过后，或许我们没机会再见。” “虽然立场不同，但我必须告诉你，你确实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物。” “.明白。” 李现缓缓点头。 沉默几秒后，他开口说道： “留下合理数量的人员协防，其实意思就是，没必要留下人员协防。” “所以汉水城，实际上是已经被放弃了，对吗？” “对。” 周琰回答得毫不犹豫，而在得到答案之后，李现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突然开口说道： “你们可以不用走。” “为什么？” 周琰疑惑问道： “你总不至于以为靠你们的力量足够抵挡兽潮吧？” “那可不是几头、十几头怪物，按照我们在西北方向的侦察来看，目前兽潮的规模已经达到400以上。” “而这四百头怪物，最终都是要去往金陵新城的。” “它们不一定会直接从汉水城过境，但从周边地形、以及怪物的活动轨迹来看，至少有一部分怪物，会以‘逸散’的方式经过汉水城。” “而哪怕仅仅是” “不是。” 李现打断了周琰的话，随后说道： “我的意思不是要拉着你跟我一起守住汉水城。”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让华夏军来帮我们守住汉水城。” “.好想法，但不现实。” 周琰摇了摇头。 “现在，华夏军防守的重点在金陵新城，他们已经在那里布置了相当牢固的防线，并且前两次于兽潮战斗的结果，也证明了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们没理由来支援一座不属于他们的城市.” “如果这座城市属于他们呢？” 话音落下，周琰愣了。 “什么意思？” “今天，华夏军的大人已经找到了我。” “他向我明确传达了华夏军的意思。” “他希望我能起义投诚。” “起义投诚？！” 周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与李现最初听到时不同，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理解了这个建议背后的含义。 “所以.他是希望汉水城能发生一场叛乱？” “没错。” 李现再次点头。 “我已经决心听从华夏军的建议。” “我要带领汉水城的护教军起义，本来我还在考虑要如何清理掉城内督战的至圣军，但现在，既然你已经来了” “或许我们可以联手？” “我需要向圣父请示。” 周琰站起身。 “放心，这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我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好。” 李现长舒了一口气。 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 恰恰相反，他明显能感觉到，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12个小时后，汉水城外。 护教军的残兵败将们拖着伤员、拖着损坏的装备重新回到了汉水城外。 毫无疑问，他们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 在没有足够情报支援、没有足够多的受过训练的老兵、没有充足武器装备、甚至连后勤补给都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对那头怪物发起的进攻就是彻底的、纯粹的一锤子买卖。 能打赢就打赢，如果打不赢，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护教军的人员损失达到了惊人的三分之一，哪怕是勉强逃回来的三分之二，其中也掺杂着几十人的伤员。 仅300人的队伍，还保持有战斗力的不过150人。 而就连这150人的军心，都早已被彻底毁灭了。 站在伤兵面前，李现强忍着想要骂人、想要质问的冲动尽可能地安抚着队伍的情绪，而在面对众人疑惑、不解、甚至是绝望的眼神时，他那些说出口的勉励和安抚，却显得无比苍白。 唯一能让李现的愧疚稍稍减弱的，只有一件事情。 这是最后一次了。 这是最后一次没有意义的战斗了。 接下来，只要那件事情做完，这里的人，就再也不需要无谓地丢掉自己的性命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后，周琰正好走到了他的身旁。 “你让我去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我已经安排人手对至圣军督战队驻扎点周边全部完成了布控，绝大部分关键点位都安排了人手。”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可能保证百分之百掌控。” “因为那些督战队都是经验丰富的近卫旅士兵，他们的营区防守布置得相当严密。” “要是有华夏军协助就好了他们的无人机和无人作战机器人，可以为我们省去很多麻烦。” “我倒是想。” 李现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但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只能我们自己做。” “明白。” 周琰点点头，随即继续问道： “其他准备工作呢？完成了吗？” “武器已经准备好了。” 李现稍稍压低了声音道： “我已经准备了足够400人使用的武器，其中包括40把连发步枪，一百把单发步枪，以及大量燧发枪、前装枪。” “火力应该是足够的，只要安排妥当，跟督战队拼一拼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就是伤亡方面.我们恐怕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你预计会产生多大的伤亡？” 周琰的表情略有些担忧，很显然，他并不能信任这些战斗力低下的护教军。 打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让他们面对显然比他们强大的敌人时更是如此。 他们会恐惧，会猜疑，会因为种种原因拒绝执行命令。 而一旦损失超过某一条线，当崩溃发生时，随之而来的哗变几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反观李现，似乎就要比周琰乐观得多了。 “400对40，我预计会产生50到100的伤亡。” “毕竟，那些督战队使用的全部都是从华夏军那里采购来的75式连发步枪。” “那种步枪的火力可不是开玩笑的，它甚至比圣堂近卫旅的征服者步枪还要强。”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我会把400人的护教军分成8个小队，然后切断每个小队之间的联系。” “这样一来，即使其中某几个小队因为伤亡过大而溃逃，也不会影响其他小队继续进攻。” “车轮战？” 周琰下意识问道。 “差不多。” 李现扶了扶额头说道： “按照华夏军的说法，这叫预备队。” “明白了。” 周琰抬起头，看向那支正在返回城内休整的护教军，略有些感叹地说道： “如果早知道要起义，你应该更快一点才对。” “至少这样，这一次盲目出击导致的损失就可以避免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李现呵呵一笑。 “但现在我明白了，不是不能早一点，是华夏军必须要等到这件事情发生，才会向我提出建议。” “这实际上是一个必须被满足的条件。” “如果不经历这一次的溃败，我手里这些人，怎么可能鼓起勇气反抗他们始终信任的圣堂呢？” “确实.” 周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转而又说道： “不过单从这么看，似乎还不够吧？” “他们的信仰没那么容易动摇，也.” “所以我并不打算去动摇他们的信仰——华夏军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他告诉了我一个说法，叫‘清君侧’。” “我会告诉护教军，我们并非反抗圣人，我们只是受到了那些愚蠢的、狂妄的至圣军的迫害，而圣人则是受到了他们的欺骗。” “所以，我们要替圣人动手，除掉这颗毒瘤。” “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的，即便未来有一天，华夏军接手了这座城市，他们也仍然会以为，自己的‘反抗’，只是忠诚于圣人的表现罢了” 说道这里，李现沉默下来。 而周琰则是叹服道： “华夏军的智慧。” “他们值得我们学习的东西，可远远不止武器和技术啊” “确实如此。” 李现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随后，他开口说道： “去做准备吧。” “起义将在6小时后开始。” “到时候，以我的三声枪响为令，按计划开始行动。” “明白！” 6小时后。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李现缓缓将子弹压入手枪弹匣之中，仔细检查后插入了枪中。 随后，他推开门，走向屋外。 顺着布置在屋外的梯子，他爬上了住处的屋顶。 此时，西沉的太阳在远处的地平线上露出了小小的边。 最后一缕辉光正在消散，带着几分水汽的空气也仿佛被染上了阳光的味道。 李现看向远处至圣军督战队的营房，在那里，一片灯火通明中，食物的香气正顺着风隐隐飘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了手里的手枪。 紧接着，在太阳彻底沉下去之后，他扣动了扳机。 “砰！” “砰！” “砰！” 第203章 灰飞烟灭 “所有人，不惜代价对至圣军营地发起进攻。” “任务是消灭一切活动目标。” “现在，行动！” 周琰一声令下，早就已经准备就绪的圣血者们立刻行动起来。 这一刻，本身就具有高机动性特点的圣血者们将他们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在房顶上纵跃，在地面上穿行，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控制了所有关键点位。 而此时，听到枪声的至圣军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只有数名警戒的斥候走出了营房，而他们的手里，还端着盛有食物的大碗。 看到这一幕，周琰隐约觉得，这一场的突袭算是稳了。 松懈到这种程度，怎么可能与处心积虑要夺走他们生命的护教军和圣血者相提并论？ 他已经抽出了背后的长刀，而手里的手雷也同时出手。 “轰！” 一声巨响，手雷落地即炸。 不到两米之外，一名斥候翻滚着倒地，而周琰则是纵跃上前。 “刷！” 长刀挥下，鲜血飞溅。 这场叛乱的第一个牺牲者已经出现，而与此同时，其余斥候也被一一解决。 “敌袭！敌袭！” 临死之前，至圣军的斥候拼死发出了警告。 不得不说，这支督战队的战术素养并不低，在发现遭遇袭击之后，他们没有慌乱地向外逃窜、或是盲目进攻。 他们只是迅速收拢队形，收缩回到了机械神教教堂之中，并试图以此为支点建立起坚固防线。 “砰砰砰砰砰——” 第一声枪声响起。 紧接着，75式步枪爆发出磅礴的火力。 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横扫而过，教堂外的整片空地瞬间被清空。 “后退！后退！” 周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这样凶猛的火力对抗。 接下来的攻坚，必须交给护教军。 而自己则是要带队斩断至圣军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手段，并在合适的时候进场，将其彻底绞杀。 他的命令下达，圣血者小队迅速后退。 而紧接着，4支护教军开始前进。 “砰！” “砰砰砰砰-——” 连发步枪、单发步枪、燧发前装枪的枪声交织在一起。 机械神教教堂的外墙被打得碎屑横飞，但很显然，这样的攻击根本没办法对教堂内的至圣军造成有效杀伤。 “投掷手榴弹！！” 周琰听到远处传来李现的命令声，而下一秒，数十枚手雷被投出。 “轰！” “轰轰轰轰轰！” 大部分手雷在机械神教教堂外爆炸，只有少数手雷准确地透过窗户，落进了教堂之中。 被何朔精心挑选过的防御型手雷在教堂内炸出数百枚钢珠，钢珠横扫而过，将身穿脆弱盔甲的督战队士兵扫倒在地。 鲜血的气味瞬间充斥了整座教堂，四起烟尘之中，李现再次下达了命令。 “前进！占领教堂！” 200名护教军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直到此时，他们在这场战斗中仍然占据着彻底的优势。 但李现知道，这样的优势不会持续太久。 而果然，当护教军前进到距离教堂不足五十米的位置时，督战队的反击开始了。 十几枚手雷被投出，爆炸声响起。 紧接着，十数名督战队士兵迅速冲出教堂，找到了早就已经布置好的掩体，依托手中火力强大的75式步枪开始反击。 “砰砰砰砰-——” 子弹所过之处，队形密集的护教军视频如同被镰刀收割的稻草一样倒下。 队形瞬间崩溃，除了少数心性过人的护教军聪明地找到了掩体保护自己，绝大部分护教军都开始在恐惧的支配下疯狂逃窜。 第一轮进攻已经被瓦解。 看着到处逃散的士兵，李现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他只是冷静、甚至冷漠地站在高处观察着战场形势，等待着那个至关重要的时机。 此时，发起第一轮进攻的200名护教军已经损失超过50人，而其余大部分都已经逃散。 还留在战场上的，只有区区三十人。 枪声越发密集，督战队开始向外扩散。 他们不愿意龟缩在教堂中，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被大口径火炮轰炸的危险，一方面则是想要尽快解决战斗，将这些“叛逆者”一网打尽。 在这样的思路支配下，督战队的战术开始出现了变形。 当两名督战队士兵第一次出现脱节、被潜伏的护教军用子弹击中时，李现意识到，时候到了。 “预备队！上！” 一声令下，埋伏在外围的预备队一拥而上。 跟李现预料的如出一辙，在见识过同伴的死亡、见识到进攻受阻之后，最终愿意听从调配的，只有150人。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这150人中，足足有30把连发步枪！ 火力的优势瞬间被磨平，伴随着大量被投出的手榴弹爆炸引发的混乱，即使射击准确度远远不如对面的督战队，可在第一轮冲击中，这支预备队却仍然以极小的代价，近乎全灭了与后方脱节的十多名督战队。 人数优势进一步扩大。 虽然双方都在减员，可人数的对比，却已经从10倍，扩大到了15倍！ 优势一旦建立，想要被逆转，那就难了。 “分散战位！不要凑成一团！” “这些叛徒快完了！继续进攻！” 李现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下达命令，这一刻，被围攻的至圣军或许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自己是怎么变成所谓的“叛徒”的。 但他们也没有时间思考。 因为预备队中最精锐的那支老兵队伍，已经冲到了教堂前。 “为了至圣三一！” “为了汉水城！” 伴随着两声怒吼，老兵们将手里紧握的手雷丢进了教堂里。 “轰！” 爆炸声之后，十多名老兵一拥而入冲进教堂。 他们没有任何战术，不知道什么叫cqb，不会切角，更没有火力资源管理的概念。 他们就这么冲了进去，手里的连发步枪对准一切活动着的目标开火。 “哒哒哒哒哒——” 枪声在教堂中回荡，而回应他们的，则是来自75式步枪的更猛烈的枪声。 老兵们瞬间倒下。 但他们的英勇，已经为后来者打开了通路。 越来越多的护教军士兵涌入了教堂里，而当至圣军减员到20人以下时，他们便彻底宣告失去了反抗能力。 李现稳步向前推进，手里拎着那把已经重新压满了子弹的手枪。 “周琰，这里结束了。” “组织队伍，按照我给你的名单，对城内关键角色进行清理。” “记住我的原则。” “不听解释，不要活的！” “明白！” 无线电里传来周琰的回复声，圣血者们迅速撤走散开。 而此时，李现已经走进了教堂内。 他轻车熟路地走向教堂中间的地下室，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由十多发手雷组成的炸弹。 “让这一切结束吧。” 李现拉开封闭地下室的铁门。 随后，炸弹丢出。 “轰！” 巨大的爆炸声之后。 整个汉水城的旧秩序，也随之灰飞烟灭. 第204章 锤砧战术 硝烟散去。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整个汉水城的旧秩序被炸得粉碎。 躲藏在地下室里的至圣军督战队化作了罐头里的碎肉，而当李现一马当先地走进地下室里时，他也只能依靠残留盔甲的数量，来判断最终的击杀人数。 “38，39，40” “人数对上了。” 李现长舒了一口气。 “督战队的40人已经全部被击杀——你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听到李现的问题，站在一旁的周琰略微点头，随后回答道： “需要死的都已经死完了，因为某些意外情况，原本不在名单里的，我们也顺手杀了一些。” “总体来说，现在的汉水城已经相当干净了。” “如果这种环境下你还没办法对这座城完成彻底掌控的话，那你就应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了。” “那就好。” 李现的表情略有些凝重。 “我们的损失也不小。” “护教军的死亡人数达到了170人，现在，城内还有战斗能力的护教军只剩下了区区280人。” “而且这280人中，真正意义上的‘军人’只有不到60人。” “其他的，都只不过是由平民信徒组成的临时征召军。” “他们的战斗力是相当低下的.我们完全不能指望靠他们来守住汉水城。” “下一步，华夏军应该尽快动手了。” “否则，哪怕只是再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四级怪物，我们也不可能抵挡得住了。” “放心。” 周琰拍了拍李现的肩膀，安慰着说道： “他们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 “现在，他们大概率已经开始调动那些他们所说的‘无人作战集群’，朝汉水城前进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小时内，他们就能到达？” “希望如此。” 说完这句话，李现突然自嘲一笑。 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护教军，他感慨着说道： “在几个月之前，我们第一次意识到华夏军的威胁时，我们还尝试着要在他们发展壮大之前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然后，仅仅几天之后，我们便因为那一场大溃败，开始祈祷着华夏军不要打过来。” “但现在，情况却又完全相反了。” “我们希望他们能尽快打过来，尽快占领这座城市。” “我们就像是在风里摇摆的一根稻草，似乎从来就没有坚定的立场，也没有任何真正信仰的方向。” “你说，那些华夏军看待我们，会不会就像是看待一个笑话、一个丑角一样？” “或许，我们只是被玩弄的对象吧？” “即便投向了华夏军，我们又怎么能保证，我们受到的待遇，会比在机械神教控制下要好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无意识地抚摸着握在手里的手枪。 枪膛里仅仅还剩下一发子弹，而这最后一发子弹，则是在最后的战斗中因为卡壳没能被击发的那一颗。 等他排除障碍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不知道这枚子弹还能用在哪里。 或许，应该用在自己身上？ 周琰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于是开口说道： “你不应该这么悲观。” “至少从我的视角看来，华夏军的团长们，对你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 “我曾经有幸听他们说起过对你的判断。” “他们说，你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投机者，但你是一个有目的的投机者。” “笑话，哪个投机者是没有目的的？” 李现好笑地摇了摇头。 “所有投机者都是为了利益，我也不例外。” “但你未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一点很明显，不是吗？” “也许吧。” 李现没有再说话，而这时，在汉水城城外东侧，已经有烟尘开始扬起。 与此同时，数架无人机在低空快速飞行，掠过了两人的头顶。 枪声响起，无人机上挂载的武器喷吐出致命的子弹，但与李现和周琰得到的情报一致的是，这些子弹没有一发落在护教军的头上，更没有落在汉水城平民的头上。 这只是一种威慑。 华夏军来了，他们在用这种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存在，也是在宣告着自己掌握的恐怖力量。 城内瞬间陷入了恐慌和混乱，那些刚刚才结束了一场惨烈战斗的护教军们盲目地逃窜着，试图找到一个可靠的掩体，来躲避华夏军的攻击。 而显然，这样的努力是完全无用的。 在空中火力的掩护下，华夏军的地面无人作战单位迅速靠近了汉水城。 几分钟后，无人作战集群进入汉水城内，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在周边布置出了一道铁壁一般的包围圈。 华夏军如约到来，准备接收汉水城。 李现深吸一口气，随后对全城发出了通告。 “所有人，放下武器。” “不要试图抵抗，我们没有能力抵抗。” “重复一遍，听我命令，放下武器！” “我会亲自出城谈判，我向大家保证，没有人会死在这里！” 命令下达，已经恐惧到极点的众人如蒙大赦地全部放下了武器。 李现手里紧握着那支手枪走向城外，而向他走来的，正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切的何朔。 两人在城外汇合，李现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问道：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投降就好。” 何朔摆摆手，随后说道： “不用把这件事情想得太复杂。” “完成对汉水城的接收之后，我们会给你安排新的岗位。” “你仍然需要协助我们对汉水城进行管理-——换句话说，你仍然可以是汉水城的管理者，但不再是汉水城的主人。” “怎么样，这个安排，符合你的预期吗？” “超过我的预期了。” 李现平静地点点头，但他仍然没有放下手里的手枪。 顿了一顿后，他突然继续开口问道： “所以对你们来说，我到底是什么人？” 何朔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并不意外。 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一个走遍了所有的路，想找出一条正确道路的人。” 话音落下，李现愣了。 他想起周琰说的那几句话。 这一瞬间，他像是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另一边，金陵新城。 第三架轰炸机已经走下生产线，而完成了初步训练的飞行员，则刚刚驾驶着这架轰炸机完成了一次起降。 这名飞行员或许也同样天赋异禀，但与江鱼相比，他的天赋又有那么一点不够看了。 不过好在，无论是陈剑还是雷杰都没打算在飞行员的考核中去追求极致。 客观来讲，他们对飞行员的要求只有一个。 能起飞降落，能在条件允许时投弹就行。 于是，这名例来自黄石城的华夏军队员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华夏军的第三名轰炸机飞行员。 他的顺利入列，让华夏军在面对集结兽潮时的压力，瞬间降低了不少。 “.第三架轰炸机入列之后，我们的轰炸密度可以说是上了一个大台阶了。” “两架飞机的时候，我们每天最多只能出动6个架次。” “但是有了第三架飞机，我们每天能出动的架次瞬间提升到12个。” “基本上可以说，只要航弹供应充足，我们已经能够利用轰炸完全遏制住东南方向的兽潮集结趋势。” “而这样一来，我们面临的压力，就主要转移到西南侧、西北侧了。” 陈剑的话音落下，作战指挥室里的大屏幕上实时更新出一张战场态势图。 态势图上，4个巨大的红色箭头标注着兽潮集结、运动的方向，而其中两个，已经被陈剑用红色横线标注出“已经被阻挡”的状态。 剩下暂时没有被阻挡的，就只剩下了西北、西南两个方向。 看着更新后的地图，一旁的雷杰插话道： “理论上说，西北侧集结的兽潮也会在短时间内被瓦解。” “何朔已经拿下了汉水城，几乎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 “他在那里获得了近百人的优质兵源，一旦装备到位，汉水城将会成为西北侧兽潮行进路上的一个坚固的堡垒。” “这个方向的兽潮要么绕过他们、承受来自后方的冲击。” “要么就冒险对汉水城发起冲击，然后把汉水城的战斗打成像金陵城一样的围城战，分散自己的力量。” “无论哪个选择，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大规模战场上，压力已经渐渐开始减小了。” “我们最担心的‘不计后果地组织大决战’的可能性已经被扼杀。” “至少现在，我们可以做出初步的判断。” “那就是，我们已经不会被兽潮淹死了。” “确实。” 雷杰的话说完，陈剑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即笑着说道： “你别说，何朔干这个还真是一把好手。” “当时他说要到汉水城建立根据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按照我们之前的打法，利用手里的装备对汉水城发起一次突袭、完全消灭掉那里的有生力量来着。” “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一枪不开，一炮不打，这座城就拿下来了。”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 “以后这样的事情，可以让他多干。” 话音落下，作战指挥室里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得不说，汉水城的起义，完全算得上是金陵新城战斗结束后的第一场胜利。 而这场胜利的意义，甚至还要大于金陵新城这一次反围剿的胜利。 如果说反围剿胜利只是意味着“站稳了”，那拿下汉水城，就意味着华夏军真正“走出去”了。 从今以后，华夏军拥有了两个支点。 而这两个支点所支撑起来的力量，将会叠加出更高的上限。 略微停顿之后，陈剑站起身，指着眼前的作战地图，继续说道： “所以，下阶段我们的作战方向就很明确了。” “一方面，我们要向汉水城输送足够的武器装备，帮助何朔迅速在汉水城建立起一道足够坚固的防线。” “另一方面，我们要加强对穿插连的支持，以更精细化的战术，指引他们在西南方向开展作战行动。” “现在，穿插连在这个位置。” 陈剑敲了敲地图，伏羲立即将穿插连所在的位置更新在了地图上。 “铜陵城东南侧，距离铜陵城主城区26公里。” “他们面对的兽潮主要有两拨。” “一拨是来自宣城方向、收到核打击后溃散的小规模怪物集群。” “一拨是来自川沙、吉安几个方向，从西南向金陵城集结、还没有参与过战斗的大规模兽潮。” “前一拨敌人中，大型怪物数量不到20头，力量相对较弱。” “而后一拨敌人中，大型怪物数量保守估计会达到200以上，将成为穿插连的主要对手。” “现在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 “短时间内，穿插连需要主动对溃散兽群发起迎击，将其彻底消灭。” “随后，穿插连需要进入铜陵城，以铜陵城为核心支点，控制铜陵、九江、黄山为顶点的三角区域，切断西南方向兽潮与西北、东南两个方向兽潮的联系，阻止敌人合流。” “这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哪怕光是后勤补给这一件事情，也足以让我们大费周折。” “我们既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为他们提供支持，同时也要做好预案，随时变更作战计划。” “目前我看到的对我们最有利的战术，就是利用汉水、黄山两座城市在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尝试对西南方向的兽潮进行合围。” “锤砧战术。” 一旁的雷杰开口补充，陈剑微微点头，继续说道： “没错，锤砧战术。” “这套战术要执行，最关键的前提条件在于，我们要主动控制兽潮的行进方向，让他们进入我们预设的战场中。” “而这一点，也只有穿插连自己能够做到。” “所以，在未来两天之内，他们将继续向黄山方向移动。” “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那里为他们准备好一切资源。” “雷杰！” “到！” 雷杰站起身，陈剑略微沉吟，随后下达命令道： “组织空军，向黄山城投送作战物资。” “穿插连预计在6小时后完成对宣城方向溃逃怪物的清理，并将在24小时后到达黄山。” “在他们到达黄山之前，我们必须保证，投送的物资能将他们补充到齐装满员状态。” “能做到吗？” “没问题！” 雷杰果断回答。 “那就这么做吧！” 陈剑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远在上百公里之外的沈越也同时接到了命令。 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支刚刚组建起来的穿插连，终于要正面面对属于他们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了 第205章 像个老兵 “所有人，原地警戒休整！” “报告伤亡情况！” “报告装备损失情况！” “各班长汇总后向我报告！” 黄山城外，沈越向穿插连全体士兵下达了新的命令。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才结束了与宣城方向溃逃怪物的最后一次战斗。 战斗的强度并没有高于预期，在坦克、牵引式火炮和火箭炮的掩护下，几乎没有一头怪物能靠近到500米之内。 而那些“惊吓过度”的怪物所组成的松散队形，也根本无法对穿插连由重火力组成的防线造成任何威胁。 与其说这是“迎击”，倒不如说这是一场围猎。 毕竟，他们在做的事情，与猎人狩猎野物时所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发现，追踪，分割，猎杀。 流程简单到，甚至连余钱都觉得熟悉的程度。 向自己的班长报告完装备情况，报告完子弹剩余数量后，他坐在曾经熟悉的工友、现在熟悉的战友刘琦对面，开口感叹道： “原本以为跟着穿插连打仗会很难，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嘛。” “过程就跟我们以前打野猪差不多啊，都是先找到猪群，然后一头一头地把猪拉出来，最后再逐个打死。” “坦克就是头狗，我们就是拖狗，那些拿火箭筒的，还有那门巨炮就是枪手。” “我们把猎物拖住了，他们找到机会上去，一刀扎死。” “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那照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 刘琦一边按照之前班长教的方法将191步枪拆开清理枪膛，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虽然看上去简单，但真打起来还是挺难的。” “要听指挥，要跟着大部队快速转移，要找掩体，要躲避怪物攻击，还要小心那些小型怪物” “如果是真刀真枪的干，我们恐怕都还不行。” “现在打起来容易，还是华夏军的老兵厉害罢了。” “那倒是” 余钱轻轻叹了口气，感叹着说道： “打仗啊以前我从来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上战场来杀怪物。” “慢慢学吧。” “还有最后几头了，等这一波怪物杀完，我们就能到黄山城去休整了。” “到时候金陵新城那边也会用飞机运到黄山去，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水果罐头运过来” “肯定没有。” 刘琦摇头道： “听说空运都是直接往下扔的，那些水果罐头那么薄，扔下来就摔坏了。” “而且，我们最紧缺的是子弹和炮弹，食物什么的，到黄山城里也有的是吧？” “那也不一定，万一黄山城也断粮了呢？” “说不好”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整理手边的装备，武器和弹药整理好后，余钱又把扎在腿上的绑腿解开，按照之前学会的方法重新绑了起来。 长时间的跋涉让他的双腿略微有些浮肿，但好在并不影响行动。 只要到了黄山城，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虽然不奢求能在那里驻扎休整个几天，但一两天总还是有必要的吧？ 经过三天的急行军，自己所在的这支队伍已经疲惫不堪。 面对小规模的怪物时还有一战之力，但如果战斗强度再高一点，或许就要撑不住了 这个念头在余钱的脑子里转了一圈，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学会真正去思考“应该怎么战斗”这件事情了。 不，不是说“自己应该怎么战斗”，而是“整支队伍应该怎么战斗”。 这就是团长一直在强调的主动性吗？ 他挠了挠头站起身，而也就在此时，远处的沈越再次下达了命令。 “休整结束！” “目标已经锁定，任务已经下发！” “各班长带队，按照预定作战计划执行任务！” “明白！” “是！”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站了起来。 这些初出茅庐的战士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情，但却没有任何人表现出抗拒。 这也是团长计划中的一环？ 把所有人带到一个失去所有支援的绝境、逼迫他们依靠集体、依靠组织，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锻炼出战斗力？ 听着有些残忍，可确实有效啊。 余钱紧跟在自己的班长身后，一边向前，一边听着班长做任务简报。 “.无人机侦察情报已经传回，最后4头怪物的位置已经锁定了。” “怪物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4公里，在东南方向。” “那里有一片盆地，盆地里因为地势原因、再加上这几天连续下雨形成了一个小水潭。” “4头怪物在那里饮水休整，按照无人机拍到的画面推测，它们应该会在那里停留几个小时。” “这是绝佳的战机。” “我们现在要用最快的速度向水潭方向前进。” “登车！” “沿s42高速前进3公里后，我们继续步行前往庄林河方向。” “我们班这次作为火力支援组为攻坚组提供掩护，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到达预定位置后迅速建立火力点，压制住那些怪物！” “明白！” 众人一一回答，余钱一跃踏上经过改装的货车，在略有些凌乱的弹药箱中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货车迅速发动，这支队伍继续奔向目的地。 几分钟后，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货车猛然停下。 “靠，怎么又这样！” “李琛！你刹车轻点踩啊！” 抱怨声在车厢内响起，但众人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所有战斗人员一个接一个跳下货车，最后确认完装备后，开始以纵列队形向目标区域前进。 他们的眼前已经没有了平坦的道路，取而代之的是被茂密植被掩盖、只能勉强通行的兽道。 众人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而此时，他们距离预定的火力点还有近800米的距离。 “注意，无人机发现怪物异常活动信号。” “有一头怪物醒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带队的班长收到了后方无人机侦察员的消息，他再一次下达了命令，随后迅速对手里的队员进行了重新安排。 体力较强的余钱和刘琦两人被安排到前方开路，而其他人则紧跟在他们背后，尽可能沿着已经开辟的道路前进，降低体力消耗。 这绝对是几天的战斗力，余钱最不喜欢的一个位置。 雨后的树林里到处都是湿淋淋的，他仿佛不是在陆地上前进，而是在一片被水草填满的海洋里游泳。 再厚实的雨衣也挡不住那些细碎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的雾气也不断往他的鼻子里钻，带走了他身体里残存的温度。 他的动作开始变形，身体也忍不住发抖。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状态，始终走在队伍中间的班长几步赶了上来，塞给他一个水杯。 “停一会儿，喝口热的。” “队伍休整30秒！” 余钱感激地接过水杯，一口灌下去，滚烫的水差点给他烫一激灵。 “好烫！” 余钱龇牙咧嘴，而班长则是乐呵呵地说道： “烫吧？这是保温杯，团长发的。” “现在咱们条件还不好，一个班只配了两个。” “不过听团长说，这东西我们很快就能造了，到时候大家就都有热水喝了。” “多谢，班长。” “谢什么，喝完了吗？喝完了就赶紧走起来！” 余钱连忙把水杯还给班长，再次挥动开路的砍刀时，他瞬间感到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口热水？ 他来不及多想，向前数百米后，队伍已经抵达了预定伏击地点。 “保持低姿态，动作都轻点！” 班长压低声音下达命令，同时打出手势，示意余钱砍开前方低矮的树丛，为队伍开辟出射界。 余钱小心翼翼地动手，从他的视角看，下方三百米外那个水潭、以及水潭边缘的怪物已经清晰可见。 那不是什么普通的怪物。 那是四头高达十数米，浑身长着尖利骨刺和獠牙的恐怖怪物。 如果是在之前，哪怕只是看一眼，他都会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 但这时候的他，居然只是默默地看着，心里计算着要用什么样的火力配置，才能把这四头怪物压死在水潭附近。 包括坦克在内的重型火力都是过不来的，而由于水潭地理位置特殊，能打到这里的武器就只有短射程的曲射武器。 迫击炮，火箭弹，自动榴？ 似乎用这些武器开火，反而会让怪物逃窜得更快？ 那就只有依靠轻重机枪了. 而果然，他很快就听到了班长的命令。 “布置12.7毫米重机枪，搭配两把201通用机枪。” “我们要跟二班形成交叉火力，把怪物锁死在水潭范围内，给三班创造精准打击机会。” “机枪手注意压好枪，不要求准确命中，但一定要保证火力足够密集！” “其余人，用步枪对怪物实施点射，保持持续骚扰。” “如果发现小型怪物，由步枪手优先清理！” “明白。” 众人低声回答，余钱心里暗暗窃喜。 跟自己设想的作战方案一样。 所以，自己也开始渐渐学会打仗了吧？ 看着已经被开辟出来的射界，他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后又转向左侧，砍倒了另一片树丛。 远处的班长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同时伸出拇指。 “准备作战！” “听我命令。” “倒计时10秒后开火。”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就位。 余钱扑倒在地面上，手里紧握着那支他已经渐渐开始熟悉的191步枪。 “3。” “2。” “1。” “开火！” 一声令下，枪声大作。 “砰砰砰砰砰——” 水潭处的四头怪物同时被惊醒，匍匐在地上的怪物一跃而起，而那头原本在饮水的怪物，则在惊慌中踉跄着坠入水中。 “重机枪先打岸上的！” 班长大喊着下令，重机枪的枪口立刻指向了更靠近阵地的那头怪物。 散射着幽幽红光的穿甲燃烧弹直奔怪物而去，在命中怪物鳞甲的瞬间爆发出一朵一朵的火光。 如同坠落在地的铁水一般。 这一刻，余钱甚至觉得这一幕带着几分独特的美感。 他冷静地审视着战场上的形势，一发一发地扣动着扳机。 他的目标并不是大型怪物，而是“寄生”于那些大型怪物的小型怪物。 子弹越过三百米的距离精准地落在小型怪物的身体上，往往只需要一两发，就能让它们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恐慌逐渐开始蔓延，当余钱再一次用7.62mm口径的子弹击碎一头小型怪物的颅骨时，聚集在水潭附近的怪物群彻底崩溃了。 嘶吼，尖叫，混乱 人与怪物的身份似乎已经完全逆转。 在往日，制造恐惧的是怪物，逃窜求生的是人类。 而现在，情况完全相反！ “继续保持压制！” “攻坚战预计10秒后到达攻击位置！” 班长的命令声夹杂着枪声传来，余钱打出了弹匣里的最后一枚子弹，随后稍稍侧身从胸口抽出弹匣准备换弹。 ——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却突然有一道黑影闪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如同本能反应一般，他丢下了手里的枪，抓起了一旁用来开路的开山刀。 紧接着。 起身，挥刀，一刀两断。 “吼——” 沉闷的嘶吼声响起时，第二道黑影已经向余钱的方向扑来！ “砰砰砰——” 短点射的枪声响起，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高墙，那头怪物猛然坠落在地。 余钱冲上去对准怪物一刀挥下，这时候他才发现，袭击他们的是两名血骷髅。 “艹！” “队形怎么排的？” “注意周围环境警戒！” 枪口还冒着青烟的班长迅速向队伍后方搜索前进，余钱抓起步枪换好弹匣紧跟其后，片刻之后，伴随着几声枪响，潜伏靠近的血骷髅被全数歼灭。 惊险。 这完全算得上他们这支队伍在三天内遭遇的最大危机！ 余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而此时，远处的攻坚组终于发起了攻击。 “轰！” “轰！” 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响起，班长立刻下令所有人扩散搜索。 轻机枪的子弹横扫而过，攻击点附近，一切活动着的目标全数被扫空。 整片数量、整片水潭区域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班长走向余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没事吧？” 余钱摇了摇头。 他的手臂上粘满了血骷髅喷射出的鲜血，这些猩红色的液体又在雨滴的冲刷下渐渐变淡，流淌到潮湿的地上。 这一瞬间，他居然有些恍惚。 再次抬起头时，他正好对上了班长略带笑意的眼神。 “没事就好。” “你现在这样子，就有点像个老兵了.” 第206章 我们是一边的 数小时后，汉水城。 临时搭建起来的作战指挥室里，何朔看着投影屏幕上更新后的作战地图，开口对站在一旁的李现说道： “我们的穿插连已经解决了东南方向绝大部分残存的怪物，并且通过飞机空投的方式获得了补给。” “他们将会在黄山城休整24小时，随后继续向西南穿插，以切割线的方式逼迫兽潮转向。” “来自西南方向的怪物将会被限制在九江、豫章一线。” “或者更准确一些，是将被限制在豫章城北侧、鄱阳湖西南侧的平原上。” “这将是我们与西南方向兽潮决战的主战场。” “穿插连要扮演锤子的角色，从侧翼、从后方对怪物发起连续进攻。” “而我们、也就是汉水城，则必须抽调出至少300人的队伍，在鸭湖、蚌湖、鄱阳湖一线建立防线，扮演铁砧的角色。” “我们要阻挡住兽潮的进攻，为穿插连创造至少48小时的攻击窗口。” “只有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穿插连才能利用高机动性、高火力优势打出足够的战果，而我们也才有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迅速瓦解掉这一股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兽潮。” “所以，你要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 “我需要你在两天时间内，为我组织起一支能够参战的、且有基本战斗力的队伍。” “两天之后，我们会出发前往九江。” “在那里接收装备后，我们继续顺流而下，到预定作战位置建立防线。” 话音落下，李现面露难色地皱起了眉头。 “两天？” “大团长，你这个要求也太严苛了吧？” “汉水城兵变之后，我手里仍然可用的兵力已经不到200人，其中绝大部分还是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新兵。”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在之前的战斗力，整个汉水城的潜力都已经近乎被抽干了。” “要不然，我也不可能用这样的人员来组成护教军，更不可能用这样的护教军去出征、让他们白白送命。” “我倒是也想征兵，可是您看看，整个汉水城，还有兵可征吗？” 李现的话说完，何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李现没有对自己撒谎。 确实，汉水城的情况并不乐观。 在之前一次又一次与怪物、与人的战斗中，在一次又一次的动荡中，这座本来规模就不大的城市也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着远远超过其自愈能力的伤害。 人口渐渐减少，从最初的五千余人，到现在只剩下三千多人，减员接近一半。 而这三千多人中，竟然还还能掏出来300名“募兵”，说实话，这都已经超过何朔的预期了。 哪怕这个比例再高一点，整个汉水城的生产运作和生活秩序都可能陷入停滞，乃至于彻底崩溃。 对李现来说，自己的要求真的可以说是相当过分了。 原因很简单。 他不仅仅是要对华夏军的作战行动负责，他还要对整个汉水城负责。 如果把整个汉水城的作战人员全部抽走，那他就要继续在城内征兵，以维持汉水城基本的安防。 总征兵人数有可能要达到500以上，而这个数字，已经不是“破坏生产”那么简单，是有可能直接引起全城哗变的。 所以，他的反应很正常。 要是他不是这个反应，何朔倒还要怀疑他的动机了。 不过，既然提出这个要求，何朔自然也不是要把他往思路上逼的。 他轻轻摆手，开口说道： “放心，你以为我是什么机械神教的圣人吗？” “既然给你提出了要求，我肯定也会给你附带操作指南的。” “目光放远一点，放宽广一点。” “你不是只能依靠汉水城这一座孤城的。” “理论上讲，以黄石城为中心的一整片区域，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 “现在，我们的地盘又加上了一个汉水城，难道人口资源会少吗？” “从今天开始，你就可以用我的名义去发布通告了。” “周边的所有城镇和小型聚落，包括黄石、武穴、浠水、黄州.等等等等，都必须在限定时间内搬迁到汉水城。” “理由只有一个，协防。” “这些人口会补充汉水城征兵后的人口不足，维持住这座城的运转。” “而你要做的，就只是在限定时间内给我拉出300人的队伍，仅此而已。” 何朔的话说完，李现目瞪口呆。 “所有人？搬迁？？” “这根本不可能.我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说你大胆，还是疯狂。” “且不说搬迁难度多大，光是圣堂那一关我们就过不去。” “汉水城的叛变已经引起了圣堂的注意，我听说，有一支至圣军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打算扑向我们，拿回汉水城。” “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再去做什么大动作，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也绝对不会退让.” “他们会的。” 何朔抬手打断李现，随后说道： “如果你是汉水城的主人，他们当然不会退让。” “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已经帮助他们平定了汉水城的叛乱。” “他们也会知道，我们才是汉水城真正的主人。” “张涛不是个傻子，他一定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那支‘做好了准备的至圣军’真的存在，他也不会冒险来跟我们作对的。” “你是说他怕了？” 李现疑惑问道。 “怕了？” 何朔呵呵一笑。 “他怎么可能怕？” “他从来都不怕我们。” “我的意思是，他会乐见其成。” “他恨不得早点甩掉汉水城这个包袱，现在我们给了他这个借口，他又怎么可能重新把包袱捡回去呢？” 醍醐灌顶。 这一刻，李现突然意识到，被眼前男人“算计”的，实际上不只是至圣军，也不只是自己，而是包括圣堂在内的所有人。 他早就看清楚了一切。 他没有在谋划什么，他只是在顺水推舟。 李现长舒了一口气。 “明白了，我马上去办。” “我会尽快给你召集好人手，但他们的装备和训练” “就只能靠你们自己解决了。” “我们。” 何朔纠正道： “是我们。” “我们是一边的。” 李现愣了一愣，随即释然笑道： “没错，是我们。” “我们是一边的。” 第207章 危险的倾向 两天，组织起300人。 这个目标本来应该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如果，前提是武器管够，粮食管够呢？ 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不需要两天，只需要3小时。 当何朔在汉水城广场的“圣象残骸”下摆出成堆的75式步枪和子弹时，汉水城的民众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为了白嫖一件武器，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制造成本低到只需要3克黄金、哪怕因为大量制造导致金属价格略微上涨、却仍然不超过3.5克黄金的步枪，就算免费送给他们又如何？ 何朔的策略很简单。 管你是谁，枪反正是来了就有。 但是，如果你想要拿到能够搭配步枪使用的子弹，就必须加入“远征军”，并参加之后的战斗。 这个条件筛选掉了一大批人，可即便如此，仍然超过500人报名参加远征军。 他们并不是什么信仰坚定的“高尚者”，他们中大部分只不过是胆子稍大的投机者。 参加远征军的目的不是为了去打仗，而是为了在拿到枪和子弹之后找机会跑路。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算盘打错了。 在确定人员名单后的第一时间，何朔就对所有战斗人员进行了建档和编组。 紧接着，他用了一个最简单粗暴，但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保持住了人员稳定。 连坐。 300人被切分成了30个班组，每一个班组由一名护教军老兵担任班长，对全班进行管控和约束。 一旦出现一人逃跑，整个班组都将面临严厉的刑罚。 而如果出现成班组非战时逃跑的情况，留在汉水城内的执法队将会把刑罚施加到所有人的家人头上。 残忍，无情。 规则制定、命令下达之后，何朔在李现心里的形象，瞬间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谋士，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暴君。 而那些已经加入了“远征军”的士兵们，则陷入了无尽的悔恨中。 他们有的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贪小便宜，但更多的，则是懊悔自己轻信了有关“华夏军是仁义之师”的“谣言”。 但此刻，无论再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人员确定之后，何朔立刻组织远征军开始训练。 他对训练度的要求很低，不需要这些人学会复杂的战术动作，或者是精密的掩护、配合、攻击流程。 这支远征军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熟悉手里的75式步枪，学会瞄准、开枪和换弹。 这一套动作，他们掌握得越熟练越好。 至于其他的？ 在建立起足够的火力支撑之后，何朔携带的无人作战集群，会弥补上这支队伍在战术层面的不足。 看着汉水城空地上跟随着老兵训练的远征军，李现的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情。 他走上前一步靠近了同样站在高处观看的何朔，开口问道： “你真的认为，这样一支队伍会形成足够的战斗力，来帮助你们对抗数百头怪物组成的兽潮吗？” “错了。” 何朔摇了摇头。 “他们不需要对抗兽潮，他们要做的，只是把兽潮挡在我们预设的防线上而已。” “.你觉得这很简单？” 李现愕然看向何朔。 “以我们以往的经验，要以固定防线挡住一头四级怪物的进攻都不容易。” “我们必须依靠优先发现、优先攻击的原则，才能在有限伤亡的前提下杀死一头四级怪物。” “而如果是怪物主动进攻，我们甚至连基本的还手之力都没有。” “现在，你们要面对的是数百头怪物的同时进攻。” “你们也只有300人。” “你的意思是，每一个人，都要对上一头4级或以上的怪物，并且还要取胜？” “想想都觉得这根本不可能，更何况是真要打？” “他们跟你们不一样，跟华夏军也不一样，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装备，也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 “等等。” 何朔抬手打断了李现。 “没有那么好的装备是事实。” “但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却不一定。” “你看看他们，仅仅是几个小时的训练，他们已经变得跟刚刚拿起枪时完全不一样了，不是吗？” “.是。” 李现叹了口气。 “但这还不够。” “确实不够。” 何朔笑了笑。 “所以我需要一场祭旗仪式。” “祭旗？？” 李现愣了。 沉默片刻之后，他恍然明白了何朔的意思。 “你是说，你要让这支队伍，在正式出征之前，先去打一场仗？” “没错。” 何朔点点头。 “我要他们所有人都有直面怪物的经历。” “并且，我要他们中有一些人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不可能，这是不可控的！” 李现立刻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怪物能杀死一个人，就能杀死一群人。” “如果你盲目放任怪物冲入你的队伍中，那带来的不可能是有限的伤亡，而是全面的崩溃！” “谁说我要这么干了？” 何朔摊了摊手。 “我会指挥他们在见到怪物后的第一时间就集火干掉那头怪物。” “我不会给怪物任何机会。” “那” 李现突然语塞。 要在第一时间干掉怪物，但要有人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所以，唯一的办法是 自己人杀自己人。 连坐规则。 杀掉逃兵，惩罚班组。 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 李现的背后突然涌起一阵寒意。 他意识到，眼前的男人虽然不屑于使用类似于宗教、洗脑的控制手段，但他运用规则、利用人性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自己所能想象的极限了。 是自己太弱，还是他太强？ 或许两者都有. 而此时，何朔已经迈开了步子，走向了练兵场的方向。 他身穿着这些远征军们只在机械神教的经文、传教画中见过的神秘铠甲，手里握着威力巨大的武器。 空中的无人机发出低低的嗡鸣声，身后的机器人踏着整齐的步伐，而他的身侧，则跟着一名神情肃穆、甚至带着几分仪仗队一般威严的圣血者。 当他的脚步停下时，他下达了不可抗拒的命令。 在惶恐、畏惧、绝望交织的情绪中，这支队伍被迅速组织起来，向城外开去。 他们的目标是仍然活跃在汉水城外的那头怪物。 李现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有悬念的战斗。 但，谁会在这场战斗中死去，却不得而知 几小时后，011基地内。 陈剑刚刚收到来自何朔的报告。 他没有向任何人公开这份报告，而是直接找到了雷杰，进入了作战指挥室内私下讨论。 所有通讯全部被切断，就连伏羲的权限也被禁止。 陈剑面色凝重，他安静地等待雷杰看完报告，随后问道： “你怎么想？” 雷杰放下手里的纸质文件，略微沉默片刻，随后说道： “目前来看，确实有危险的倾向。” “但是，这也算是一种.不得以而为之的方法。” “我暂时没看到失控的可能性。” “并且，从作战过程和最终的惩罚结果来看，何朔是有意规避了无意义的人员伤亡的，在最后处罚时，也表现得相当克制。” “说实话，对一支组织度相当于中古时期的军队来说，‘执行军法’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的不可理解。” “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常见的手段。” “哪怕是护教军自己，也时常会采用这种手段来维持对军队的掌控。” “之所以我们会觉得何朔这套手段格外凶狠，是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利用了我们建立起来的威望.” “不是利用我们的威望。” 陈剑打断雷杰，随后说道： “他利用的是威望被破坏后的落差。” “他主动对我们的外在形象进行了破坏，并且利用了这种破坏所造成的后果。” “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点.这不能说是欺诈，这已经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背叛了。” “我担心他是不是在走极端。” “如果任由这种趋势发展下去，搞不好，我们会渐渐失去对汉水城的控制。” “因为那座城是建立在一套截然不同的规则之上的，按照那套规则发展，它注定要跟我们分道扬镳。”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雷杰开口问道： “把何朔召回来，放弃刚刚建立的第二根据地？” “还是说，直接派新人过去接手他的工作，用‘正确的方法’去组织战斗？” “坦率地说，这两种方案都不可能执行得下去。” “只有按照他已经选择的路线继续往下走，我们才能拿到最好的结果。” “要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一支有一定战斗力、和相对组织度的队伍？” “.我知道不能。” 陈剑长叹了一口气。 “但这的确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你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尤其是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只有按照他选定的方向走下去，我们才能拿到最好的结果。” “你知道这句话有多危险吗？” “这句话几乎包含了一切分裂的前兆，如果不加以遏制我们的路线分歧，恐怕很快就要摆上台面了。” 话说到这一步，雷杰也没再辩驳。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道： “我相信何朔。” “无论他做了什么，我相信他不会变质。” “我投票，要给他一次机会。” “.好。那就给他一次机会。” 陈剑缓缓点头，雷杰愕然看向他，紧接着问道： “不把沈越拉进来投票吗？” “没有必要。” 陈剑摇摇头。 “西南方向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操心。” “一线的作战指挥官不应该被这种事情分散精力，一切等战斗结束后再说吧。” “另外.” “你相信何朔，我也相信你。” “没必要搞什么投票了，一票通过吧。” “可以。” 雷杰郑重点头。 “那就专注于作战计划吧。” “36小时。” “我们还有最后36小时。” “36小时之后，锤砧战术就要启动。” “北边的情况相当恶劣，机械神教已经开始向金陵城以北方向部署重兵。” “但是他们要面对的，同样是一股由上百头怪物组成的兽潮。” “能不能扛得住不是问题-——他们肯定是扛不住的。” “关键问题在于，他们到底能扛多久。” “我们现在的预计是10天。” “那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8天之内全歼西南方向这股兽潮，然后迅速组织兵力，清空北部的压力。” “时间很紧，任务很重。” “我们所有人，都必须行动起来了。” “我知道。” 陈剑站起身。 “那就不用多说了。” “动起来吧。” 在结束与雷杰的谈话一小时后，陈剑在011基地内下达了全面动员令。 所有力量全部被组织起来，包括有生命的，和没有生命的。 蚁群机器人转入24小时不间断运转状态，伏羲不再考虑设备工况、磨损、折旧等一切因素，不遗余力地在基地内组织生产和建设工作。 民兵预备队彻底脱产，日夜不停地进行着高强度训练。 商人们通过各种途径、利用自己掌握的一切资源向011基地输送物资，而这些物资又迅速被分发到每一个居民手上，作为高强度劳动的营养补充。 雷杰带领着他的华夏军空军飞行员，一个架次接着一个架次地起飞，一边通过轰炸遏制南方、东南方兽潮的合流势头，一边向远在黄山城的穿插连投送作战所需的补给和物资。 而同时，他还抽出了足够多的时间，配合伏羲继续推进df-26导弹的最后组装工作，完善这枚终极武器的发射条件。 36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当df-26被吊出011基地主通道，在预先搭建好的发射架上起竖待发时，这个基地里的所有人同时意识到，最后决战的号角，已经吹响。 这注定不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但好在与机械神教不同，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力所能及的准备。 当陈剑再次接收到来自何朔的消息，确认他所带领的队伍已经抵达蚌湖一线，并完成了防线构筑时，陈剑果断下达了进攻命令。 黄山城里，沈越带领的穿插连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跃过层峦叠嶂的黄山山脉，扑向了鄱阳湖区。 当第一声枪声在鄱阳湖畔响起时。 锤砧战术中的这一柄重锤，也已经狠狠砸下！ 第208章 重锤 “穿插连一班！” “向西南方向机动到地图标定位置！” “建立蜂窝网络基站，引导无人作战集群前出进行火力侦察！” “二班！” “就地建立重机枪火力点！” “重机枪超越射，对敌侧翼组织覆盖打击！” “三班！” “跟随坦克协同掩护，清理周边小型目标，开辟出展开场地！” “四班！” “搭建炮击阵地，布设榴弹炮、火箭炮！” “五班！” “向西侧机动到地图标定位置，使用火箭筒、无后坐力炮对敌突出目标进行打击！” “明白！” “明白！” 鄱阳湖畔，沈越接连不断地下达着部署命令，收到命令的穿插连5个班组则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按照他的命令进行机动部署。 首先完成命令执行的是一班，在班长带领下，战士们迅速肃清了制高点周围的小型怪物目标，随后依托制高点上生长的巨木快速完成了蜂窝网络基站的搭建。 在网络信号生效的瞬间，无人作战集群中的数架旋翼无人机迅速上升，并开始接收来自伏羲和战颅的指令，高速向正东方向机动，使用携带的8.6mm机枪，对地面上的怪物进行精准打击。 与此同时，近60公里外的蚌湖防线上，由何朔带领的无人作战集群也同时搜索到蜂窝网络信号，并迅速被编入了战颅指挥序列，开始配合空中的无人机进行包围机动。 位于兽潮锋线上的怪物首先受到了打击，在大口径子弹的密集扫射下，数头怪物还来不及前进到有效攻击范围之内，便已经皮开肉绽地轰然倒在了湖畔泥泞的平原上。 兽潮冲锋的势能几乎瞬间被斩断，如同冲锋的骑兵遭遇拒马一般，这股被穿插连逼到湖区平原上的兽潮，也开始了崩溃般的“踩踏事件”。 一头体型肥硕的巨型怪物在倒下后因内部压力失衡发生了爆炸。 怪物的身躯如山崩般砸向地面，腐烂的脂肪与肌肉在内部压力失衡的瞬间爆裂开来，腥臭的体液如高压水枪般向四周喷射。 周边的地面瞬间被染黑，已经抵近到怪物锋线侧面400米处的五班战士迅速伏低身体。 飞溅的腐蚀性液体在他们前方不足50米处如同雨点般落下，被雨点打湿的树叶以惊人的速度烧蚀、枯萎。 “注意隐蔽！” “这头怪物的体液有强酸！” 五班班长在通讯频道中大吼，同时抬手打出一发信号弹。 赤红色的光芒划破湖畔的雾气，为无人机群标记出溅射范围。 空中的旋翼机群立刻调整航向，以交叉火力封锁怪物倒伏后暴露出的侧翼缺口。 但兽潮的混乱并未停止。 那头肥硕巨怪的死亡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后方冲锋的怪物群因惯性互相冲撞，骨骼断裂的脆响与嘶吼声混作一团。 沈越看向战术目镜上流转的画面，在作战态势图上，代表敌群的红色光点剧烈波动。 这是机会。 原本的锤砧战术必须依赖两支友军的配合，但现在，怪物的尸体已经形成了一块脆弱的“铁砧”。 它顶不住多少次冲击，可也不会立刻被穿透！ “三班，坦克掩护加速推进！绕过残骸，开辟冲击通道！” 命令下达，履带碾过泥泞的声响从后方传来。 已经去除反应装甲、尽一切可能降低了自重的30a坦克冲破兽潮中那些特殊怪物释放的烟雾，主炮对准了怪物堆叠的尸丘后仍在活动的目标。 “轰——！” 钨芯穿甲弹接连贯穿两具粘连的躯体，将血肉炸成漫天碎块。 而另一边，借助其他班组主动攻击迎来的窗口期，四班已经完成展了炮击阵地的展开。 炮手们快速装填，坐标数据通过战颅系统实时校准。 “仰角42，方位角089——放！” 震耳欲聋的炮弹出膛声中，鄱阳湖的水面被冲击波掀起涟漪。 火箭炮的钢雨覆盖了兽潮后方尚未溃散的集群，爆炸的火光中，几头甲壳类怪物被气浪掀上半空，节肢在高温中蜷缩碳化。 就像是坠入火中的蚂蚱。 破碎的残肢高高飞过头顶，碎屑簌簌坠落。 目睹了这一幕的余钱紧握着手里的火箭筒，一时有些发愣。 但紧接着，他的耳机里便传来了新的命令。 “通道开辟！” “五班！继续推进！” 余钱咬了咬牙，紧跟在已经迈开脚步向前的班长身后。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大规模的战场。 数十头巨型怪物，到处爆炸的炮弹和飞过头顶的子弹，空中的无人机，地上的无人作战集群，无线电里密集到甚至有些嘈杂的命令，身边的战友紧张到极点的表情 这一切让他本能地绷紧了情绪，握住火箭筒的手甚至因为过度发力而开始了痉挛。 但他没有选择。 这是穿插连。 这是攻坚组！ 无论战场多么复杂多么残酷，他都必须紧跟在班长身后，像一把锋利无匹的尖刀一样，狠狠插进兽潮的核心区。 “五班到位！” 前方的班长停下了脚步，声音略带些嘶哑的在无线电中报告。 紧接着，他继续下令道： “所有人做好攻击准备！” “瞄准敌突出部目标，按照从左到右顺位分配方式选定各自目标！” “听我口令！” “进入有效杀伤距离后开火！” “明白！” 五班的9名战士几乎在同时回答。 余钱的眼神透过火箭筒的瞄具死死盯着前方，而这时候，他才终于能体会到，真正的华夏军在面对怪物时，承受的是何等强大的心理压力。 这跟此前的“追猎行动”完全不同。 一头三十米高的怪物，距离500米时，尚且没有任何压迫感。 距离300米时，它行动时产生的震动已经让地面上的尘土扬起。 距离200米时，它的阴影已经能在夕阳下覆盖五班的整个阵地，甚至抬起头，都已经能清晰看到它那恐怖的口器，和挥舞着的利爪上粘连的血肉。 距离150米时，自己的整个视线已经被怪物填满。 然而，班长设定的有效杀伤距离，是100米！ 余钱沉重地呼吸着，静静等待着班长的命令。 又是一道酸液从怪物口中吐出，但还没等那些液体坠落，早已做好准备的班长便已经打出了一发云爆弹。 “轰！” 爆炸的冲击波外加剧烈的高温瞬间将液体蒸发，而紧接着，班长拎起一具无后坐力炮，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打！” 余钱翻身而起。 火箭筒炮口抬高。 下一秒。 “轰！” “轰——” 数发火箭弹、无后坐力炮从阵地上射出。 璀璨的烟火在空中到处炸开，突出部的6头怪物顷刻倒地。 余钱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身拎起步枪准备撤退。 但也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在他眼前出现。 已经倒地的怪物尸体从内部破碎。 紧接着，一个浑身被鲜血裹挟的“胎儿”从血肉中站起。 尖锐的哭声压过了沉闷的爆炸和震耳的枪声。 胎儿双眼睁开，锁定了余钱所在的位置。 余钱目光一凝。 下一秒，那个胎儿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五班阵地。 这一幕，似曾相识。 余钱的枪口抬起。 那道身影已经直冲而来。 而他的手里. 是一把已经上膛的步枪！ 50米。 扳机扣下！ 第209章 拉下水 扳机扣下，枪声响起。 余钱没有把191步枪调到全自动模式，而是对准就在不远处狂奔的怪物一下一下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子弹颇有节奏感地射出，在每一声枪响之后，他也在迅速调整着开枪的提前量。 而同样的，那头怪物似乎也在有意地避开子弹。 利用自身超高的移动速度，怪物在五班阵地前方左冲右突，甚至还能机敏地利用天然掩体，来避开直瞄火力的射击。 距离很快拉近到20米以内。 而这，也已经进入这头怪物的攻击范围了。 余钱的弹匣里还剩下25发子弹。 他果断将快慢机拨到了全自动位置。 “砰砰砰砰-——” 子弹倾泻而出，血红色的“胎儿”瞬间被子弹从空中击落。 而与此同时，五班其他队员也同时开火，补枪的火力将胎儿的身体彻底打碎。 “转移阵地！” 班长再一次发布命令，余钱换下弹匣，紧跟在班长身后向第二阵地疾奔而去。 而在他们身后，怪物的锋线终于已经突破了第一轮袭击中倒下怪物的尸体所组成的脆弱障碍。 在侧翼持续的骚扰下、在如同“牧羊犬”一般的步坦协同小组的驱赶下，聚集起来的兽潮继续向蚌湖方向前进。 他们距离蚌湖防线还有25公里。 按照兽潮目前的行进速度，最多一小时后就会到达。 真正的锤砧即将碰撞，可也就在这时，余钱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了沈越的命令。 “南侧窑头河方向发现离群怪物，数量在10头以上。” “步坦协同小组无法及时抵达。” “穿插连五班，迅速退回出发阵地，搭乘猛士前往窑头河东侧北山尾方向阻截！” “我们不能让离群怪物形成规模，它们必须按照我们设定的方向前进。” “否则，我们制定出的战术，就全都白费了！” “明白！” 余钱前方的班长猛地顿住脚步，随后迅速打出手势，同时下令道： “向东返回出发阵地！” “登车前往预定作战地点！” “北山尾方向！” “收到！” 五班队员们随之停步，一行人转折向东，奔向被设置在鄱阳湖附近唯一一条铺装道路交汇点处的出发阵地。 他们沿途也在清理着不断出现的小型怪物，而余钱赫然发现，那些“血红色的胎儿”，正在变得越来越多。 余钱不断扣下扳机，与周边的队友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尽可能在胎儿出现的瞬间就将其击杀，避免其活跃之后造成更大的威胁。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可能精准地清理掉每一个胎儿。 那些躲过了五班火力的胎儿，便逼得整个穿插连不得不调动无人机资源，对其进行精准锁定击杀。 本来就严重不足的火力资源再一次被迫重新分配，兽潮的侧翼暴露出巨大的缺口。 而这，也正是出现离群怪物的原因。 “这他么到底是什么东西？！” 余钱咒骂一声，给步枪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匣。 此时，小队已经抵达了出发阵地，没有任何休整的时间，众人立刻开始进行弹药和武器补给，随后一窝蜂地涌上猛士车，携带装备向北山尾方向转移机动。 直到这时候，班长才有时间回答余钱的问题。 “我已经上报了。” “根据团长的判断，这很有可能是某种圣血者的雏形！” “圣血者？！” 余钱目瞪口呆。 他是从帝都来的，他当然知道圣血者是怎么回事。 但. 现在你居然告诉我，圣血者是由怪物孕育出的胎儿？？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余钱的认知。 他不知道什么叫“生殖隔离”，但他知道，人是不可能跟其他物种生下孩子的。 怪物显然也是所谓的“其他物种”中的一个。 那怪物为什么能跟人杂交？？ 还是说，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来不及多想，猛士车已经顺着铺装公路直插向北山尾方向。 遥控武器站上的臂盾近防系统不断点射开火，清缴着周边没有友军标识的一切活动生物。 所过之处，没有任何物体能多过转轮机枪的火力。 这是个好消息。 那些血胎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雷达。 余钱深吸一口气，略有些紧张地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猛士车骤然停下。 “下车！” 班长一声令下，众人推开车门涌出车窗。 “我们过来了！” “离群怪物距离我们1公里！” “侦察发现，至少有两头3级以上怪物！” “我们没有太多重武器，必须用现有武器挡住它们！” “布置重机枪阵地！准备好火箭筒！” “快！越快越好！” “明白！” 众人再次回答，新的阵地迅速被构建起来，而也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后，第一头怪物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 那是一头诡异到极点的怪物。 一头似乎是“漂浮”在空中的，行动相当缓慢，但漂浮速度却快得吓人的怪物。 它就像是一头从深海来到陆地的蝠鲼，身体两侧的薄膜鼓出巨大的“气囊”，支撑着它的体重，让它仅仅需要轻轻一跃，便能腾空到上百米的高空。 从地面上看，它的体型并不算大，也就只有十米出头。 可当它从空中扑下时，它所带来的压迫感却是无与伦比的。 风声渐渐靠近，余钱安静地等待着命令。 下一秒。 “余钱，把它打下来！” 班长高声下令，余钱毫不犹豫地扣下了火箭筒的扳机。 “砰！” 一声轻响，火箭弹直奔那头又像蛤蟆、又像蝠鲼的怪物而去。 这一瞬间，余钱的脑子里突然升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而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 在那头怪物被火箭弹击中的瞬间，剧烈的爆炸发生了。 那是远远超过火箭弹爆炸威力的非自然爆炸。 “轰！” 气浪汹涌而出，火焰在整片天空席卷而过，紧接着又化作点点火雨，朝着地面坠落。 “氢气！氢气！” 余钱略有些慌乱地大喊。 “不是氢气，是沼气！” 班长卧倒在地，沼气燃烧产生的高温已经将他的头发燎得卷曲，但他却顾不上去管皮肤的灼热，转而继续对紧随其后的另一头怪物发起了攻击。 “砰、砰、砰——” 狙击榴的声音颇有节奏的响起，一头巨大的节肢怪物抽搐着倒下，伤口处涌出的血液散发出诡异的荧光。 “来了！” 班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余钱抬眼看去，剩余的十数头形态各异的怪物，正在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直冲而来。 距离1公里。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怪物的面目。 10个人，对阵10头怪物。 这一刻，穿插连与怪物的这场战斗，烈度瞬间飙升！ 与此同时，蚌湖防线上。 被临时组织起来的“远征军”已经被何朔用简单粗暴的队形排成了两列。 第一列远征军手里握着的是最简陋的75式突击步枪，而在他们身后、主要由老兵组成的队列中，则零散分布着由重机枪、火箭炮搭建的火力点。 这样的配置或许算不上多公平，可何朔知道，在武器装备有限、人力有限的情况下，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安排。 依托蚌湖地形，他能轻松地降低将那些体型巨大的怪物行动速度和灵活性，而一旦它们被拖住，等到它们的就是密集的弹雨，和精准射出的火箭弹。 “保持队形！” “看好你身边的人！” “听我的命令，我让你们怎么做就怎么做！” “放心！我们有蚌湖作为天然屏障！” “这些怪物冲不过来！” “利用湖水做掩护！这将是我们最坚固的城墙！” “不要后退！不要害怕！” “怕就会死！不怕就不会死！” 何朔在队伍中来回穿梭着喊话，这样的“鼓励”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 至少，即使是在亲眼看到远处规模庞大的兽潮之后，远征军中也没有一个人脱离队伍。 —— 当然，更大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已经在此前那场战斗中“脱敏”、随后又见识到了何朔强硬无比的手段。 以至于这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与其逃走、然后迎接一个必死的结局，还不如先拼一拼，看看有没有运气逃命。 队形仍旧维持着稳固，何朔不断调动着无人作战集群，以远处怪物的速度和规模为参照，针对性地组织起灵活的火力配置。 他操作得游刃有余，可在他身边的李现，却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最终的考验就要来了。 这支队伍能不能像这名华夏军的团长所说的一样顶住压力，或许几分钟后就会有答案。 他仍然没有信心。 但到了这一步，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逃避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打？？” 李现看着站在队伍最后，神态平静的何朔，忍不住开口问道。 “按照计划打。” 何朔盯着手里的pda，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我们首先要阻挡住兽潮的第一轮进攻，把它们挡在蚌湖南侧至少半小时。” “半小时后，来自011基地的轰炸机会赶到，向密集堆积的兽潮投下航弹。” “按照伏羲的计算，这一轮轰炸至少能让20头以上的怪物失能。” “而在承受巨大损失后，兽潮真正的指挥者必然要重新评估战术可行性。” “被脑机控制的怪物会停下来，他们一旦停下，就会陷入我们提前准备好的包围圈中。” “到那个时候，锤砧战术就能真正生效了。” “但前提是我们能挡住半小时！” 李现急切地开口，但何朔却不再理他。 “通知所有作战人员做好准备！” 何朔断然开口下令道： “兽潮已经突进到500米范围内。” “倒计时十秒，准备进攻！” “.明白。” 李现咬咬牙，奔跑着向传令兵传达了命令。 而由圣血者组成的传令兵则迅速散开赶往防线各处，等待着何朔的进一步命令。 400米。 李现的呼吸更加急促，甚至连双手都有些颤抖。 他已经太久没有走上真正的战场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这种真正要以生死相搏的时刻，他都仍然镇定不下来。 300米。 烟尘中，怪物的身影渐渐显现。 李想抬高了手里与其他远征军如出一辙的75式步枪，等待着开火的命令。 —— 但，也就在这时，队列中突然有枪声响起。 “砰！” “砰砰砰砰-——” 李现下意识回头看去，随即他赫然发现，那是一名紧张过度的远征军士兵，在看到怪物后、在命令下达之前，就忍不住扣下了扳机。 完了。 李现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支远征军的火力资源本来就少到可怜，战场上的胜负又往往决定于毫厘之间。 远征军提前开枪了。 哪怕只是一个人，可在崩溃性的连锁反应下，所有人都会开枪！ 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在第一声枪声响起后，整道防线上，枪声大作！ 那些还不算太熟悉手中武器的远征军士兵们疯狂地扣下扳机，仅仅是几秒钟时间，枪膛里的子弹便被清空！ 而当步枪发出代表子弹耗尽的“咔哒”声时，那些士兵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他们手忙脚乱地尝试着更换弹匣，而此时，怪物已经冲到了200米以内。 李现慌乱地回头想要去看何朔的反应，却发现对方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丝毫不感到意外。 何朔的神情平静，仍旧在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第二列准备！” “瞄准！” “开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重机枪、火箭筒、107火箭弹、步枪、无后坐力炮 这支队伍所有的重火力全部开火。 而与此同时，无人作战集群也在无形力量的指挥下，开始执行独属于它们的作战任务。 一枚枚巡飞弹被释放，一发发火箭弹坠落在怪物中间。 爆炸的冲击波确实杀伤了数头怪物，也确实拖慢了它们冲击的速度。 可这 真的不是杯水车薪吗？ 来不及了。 第一头怪物已经扑入了湖中，紧随其后的，是更多还没有遭遇到有效打击、体型庞大、却灵巧无比的怪物。 怎么挡住它们？ 半小时？？ 哪怕是一分钟都挡不住！ 眼看怪物越来越近，李现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砰砰砰砰-——” 子弹倾泻而出，也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没用的。 重武器数量太少，杀伤力太弱。 想要挡住这一轮兽潮，其实根本就不可能！ 都是骗人的。 李现苦笑着放低了枪口。 ——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轰！” “轰轰轰！” 李现愕然抬头。 怪物们的中间爆开了一朵朵硝烟和火花。 巨炮 李现回头看向何朔，随后又看向了背后炮弹射来的方向。 华夏军真正的支援到了？ —— 等等。 李现突然醒悟。 炮声不是来自华夏军，不是来自“金陵新城”，是来自九江！ 这个何朔从来没想过真的只依靠300人挡住兽潮。 他把九江也拉下水了！ 第210章 任务继续 当来自九江城的炮声响起时，蚌湖防线的战斗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这些远征军不再是孤军奋战，他们获得了本来最不可能获得的、来自“敌人”的帮助。 一轮炮击结束后，数量众多的护教军也开始从后方加入战场。 他们的作战意志和战斗力当然远远不能跟华夏军相比，甚至可以说，就连这支临时组建起来的远征军都不如。 但，他们确确实实来了。 手里拿着各种“落后”的武器，他们试探性地汇入了远征军的防线，并开始用自己的武器向远处的怪物射击。 在最开始，他们发挥出的作用相当有限。 但很快，何朔便为他们送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武器。 除了75式步枪，还有大量提前收购的“劣质的”或者“陈旧的”火箭筒。 他们可不会嫌弃这些华夏军看不上的武器。 因为这已经比他们手里的东西，要好上太多了。 蚌湖防线上的火力密度瞬间上升了一个等级，而与此同时，那些沉重的大炮、以及原本归属于圣堂近卫旅、但在至圣军改编后滞留于九江的两门“巨炮”，也被推到了战场上。 这些大炮补充了远征军紧缺的重型火力，当怪物靠得足够近时，操炮技术的高低，也不再是影响炮兵战斗力的关键因素了。 装弹，瞄准，开炮。 就那么简单。 两轮炮击后，已经身处湖中的数头怪物中有两头被炮弹命中，在湖面上炸成了一堆碎肉和血水。 而另外几头，则被密集的子弹压制得动弹不得，最后由远征军所携带的无人作战集群精准收割。 但这当然还不是结束。 一轮又一轮的攻势如同潮水般从未停歇，可半小时后，随着011基地起飞的轰炸机到来，这一股指向北方的兽潮，终于停下了疯狂进攻的脚步。 何朔要的僵持态势终于到来。 而此时，他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所以，你早就已经料到了九江城会参战？这就是你要把防线设在蚌湖的原因？” 李现看向何朔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而何朔则是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蚌湖防线是有其天然优势的，你也看到了，依靠丰富且复杂的水系作为屏障，我们的防守压力本来就已经大大降低。” “事实上，就算九江城内的护教军不来，我们也能扛得过半个小时。” “只不过，我们必须要牺牲第一列的远征军，把他们当做填线步兵使用罢了。” “还好，我不需要做到这一步。” “九江城的指挥官，比我预想的要更理智一些。” “.明白了。” 李现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兽潮已经被挡住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对吗？” “没有。” 何朔再次摇头。 “没有？！兽潮已经在我们这条防线上吃了大亏，它们为什么不放弃向北进攻，转而向东北方向，直接进攻金陵？” 话音落下，何朔诧异地看了李现一眼。 “你疯了吗？” “你忘记我们在这里布防的目的是什么了？”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消灭它们。” “我们的目的是对兽潮完成切割，阻止来自多个方向的兽潮合流，创造出各个击破的时间差。” “如果兽潮真的转向东北，那不是正中我们的下怀？” “如果兽潮背后的指挥官具有基本的智能，那它一定不会这么干。” “它一定会继续尝试向北进攻。” “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吗？” 李现的视线转向远处的防线。 在那里，远征军、护教军已经紧密地合作在了一起。 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没有一人死于怪物。 唯一的伤者，也只是因为自己的愚蠢用自己的武器误伤了自己。 情况似乎乐观到了极点。 但李现知道，这条防线的脆弱，实际上远超那些一线士兵们的想象。 对这条防线来说，胜负的概率不是从0到100。 而是0，或者一百。 要么，他们能顺利守下来，伤亡会低到宛如奇迹的程度。 要么，当防线被突破的瞬间，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纤细的防线，如同悬崖上纤细的绳索。 哪怕是一阵强风，也有可能将它吹断。 而攀附在绳索上的这数百人，他们所能依靠的力量，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远在数十公里之外的，那一柄“重锤”了 与此同时，北山尾防线。 十数头怪物的尸体横陈在宽广的平原上，穿插连五班的作战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但此刻，所有站着的人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振奋、欣喜的表情。 原因很简单。 有两名兄弟，死在了刚才的战斗中。 哪怕他们已经占尽了装备的优势，哪怕他们坐拥强大无比的火力，哪怕他们已经把所有收集到的信息利用到了极限，但终究，有一件事情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 那就是，对于人类来说，怪物的黑箱状态。 没有人能通过简单的观察完全地、准确地判明怪物的特性，也没有人能在怪物发起进攻之前，就预料到它们的攻击方式。 而只要没办法做到这一点，无论这支小队多么谨慎，他们总是不可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意外就发生在最后两头怪物身上。 当五班利用臂盾近防系统和火箭筒、无后坐力炮清理掉其余所有怪物后，这两头怪物突然在猝不及防之间，从数百米外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数以千计的骨刺从空中密集坠落，如同密集的箭雨，笼罩了小队所在的区域。 依托着无人机的监视侦察，众人提前掌握了箭雨到来的信息。 可区区几秒钟的提前量，却不足以让他们所有人都迅速找到合适的掩体。 他们迫不得已选择了就近的遮蔽物，惊险地躲过了来自怪物的第一轮攻击。 可紧接着，接踵而至的远程攻击，却让他们陷入了绝境。 被抛飞的巨石狠狠砸落在地，将已经被锁定了位置的众人逼得无路可退。 试图反击的班长冲到近处，冒着巨大的风险将两发火箭弹塞进了怪物的嘴里，而他付出的代价则是，被带毒的骨刺擦伤了身体。 他的外伤不重。 但神经毒素却在极短时间内让他失去了自主呼吸的能力。 全身肌肉麻痹，心脏停跳。 临死之前，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他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拼尽全力地转动眼球，看向了赶到身边试图对他施救的余钱。 紧接着，仅仅数秒之后，他便猝然闭上了眼睛。 死亡发生在一瞬间。 它来得如此沉重，却又如此轻飘。 余钱的手掌上还残留着班长后颈处的温度，可他却没有时间为这名战士和同志悲伤。 他端起了班长掉落在地的狙击榴。 随后，他站起身，语气沉重地开口说道： “班长已经阵亡。” “从现在开始，我接替指挥。” “现在听我命令。” “所有人行动起来，携带战友遗体返回猛士车。” “任务继续！” 第211章 我仍然会站在你们前面 当穿插连出现第一个伤亡时，血战也真正拉开了帷幕。 兽潮的主力真正到达，而战斗也进入了近身肉搏的阶段。 攻击，转移，补给，再攻击 战斗烈度前所未有的上升，战斗节奏也快到了让人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 已经列装的3家轰炸机每天飞行的总架次中，总计超过三分之一的架次被用于物资投放。 而即便是这样，西南战场上的补给物资却仍然如同一根细细的绳索，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接替了班长位置的余钱已经连续27小时没有睡眠，他不懂的事情太多，需要学习的技能也太多。 所以哪怕自己的队员终于抓住了战斗空隙、甩开了追击的怪物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时，他仍然必须要保持与伏羲的联系，不断讨论和更新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但他却知道，与兽潮的战斗绝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或许到了自己最终倒下的那一刻，也会有人站出来，接过自己的位置吧？ 那个“后来者”，他比自己经受了更长时间的历练和学习。 等他上手的时候，大概就不会像自己一样困难了。 想到这里，余钱甚至有些欣慰。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中突然涌入一股子腐败的味道。 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只是因为自己长时间没有洗澡。 但低头检查后他却发现，自己的胸挂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块怪物的腐肉，正默默地在那个本来属于弹匣的位置里腐烂着。 他强忍着恶心把腐肉从胸挂口袋里掏出来，嫌弃地甩在一边，随后又在潮湿的地面上擦了擦手。 正在吃饭的其他队员看到了他的动作，有人故意做出了干呕的表情，随后又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 第一声笑声响起。 随后。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余钱略有些尴尬地附和着笑了笑，随后故作严厉地说道： “所有人检查装备。” “注意看看角角落落里，万一有残留的腐肉，有可能会携带病菌的！” “明白。” 众人嬉笑着点头，很快行动起来，互相检查那些看不到的角落。 这一幕让余钱不由得想起了还在帝都时的日子。 在帝都，许多人也会坐在一起，相互为对方检查身体的角落。 只不过，那时候的人们是在互相抓虱子。 而现在，他们正在清理的，是身上残留的、被他们杀死的敌人的血肉。 “都检查完了没有？” 余钱开口问道。 “检查完了！” “好了！” 众人一一回答。 余钱抬起手说道： “那就结束休整，继续出发。” “我们要赶到流动补给点，拿到下一轮的补给物资。” “团长已经安排了人手对我们的载具和装备进行检修，我们在那里应该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休整。” “到时候我们可以抓紧时间睡一觉！” “收到！”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登车。 猛士车爆发出巨大的咆哮声，车轮旋转，血红色的泥土飞溅。 这一辆已经战功赫赫的战车坚强地活跃在战场上，而它的背后，则是数头已经“破碎不堪”的怪物尸体 另一边，步坦协同小组。 黄猛从坦克里窜出来，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他神清气爽，但紧接着，夹杂在空气中的浓烈硝烟味便差点让他呛了一个跟头。 “靠！” “怎么烟雾还没散？” 黄猛吐了一口唾沫，紧随其后爬出坦克的炮手摇着头回答道： “不是我们打出的硝烟。” “是蚌湖防线上释放的烟雾。” “听说团长收集了大量火药用于制造烟雾，配合少量交给炮兵使用的热成像夜视仪，效果很不错。” “烟雾的扩散范围达到了一公里以上，现在怪物已经失去了进攻方向，正在蚌湖防线外围徘徊。” “我们应该是能喘口气了-——坦克的情况不太好，需要抓紧时间维修。” “哪里有问题？” 黄猛皱眉问道。 “自动装弹机。” 炮手回答道： “抖动有点严重，感觉随时会断。” “这个没关系的。” 黄猛摇头道： “我问过伏羲了，自动装弹机抖动是30a坦克的通病，不是什么大问题。” “现在减震系统的问题比较严重，路况太差，减震系统磨损度已经达到60%了。” “如果不尽快更换，瘫在这里我们就没办法了。” “另外，两辆猫车也到极限了。” “这完全没办法修，如果后续人员跟不上，我们就只能放弃步坦协同战术。” 不远处的三班班长听到了他的话，于是赶紧开口问道。 “首长，那我们去哪？” “我也不知道。” 黄猛叹了口气。 “先把情况汇报给沈团长，看他的下一步安排吧。” “我们的人手太少，消耗太大，仗打得又太久。” “现在，基本上每一个班都已经到极限了。” “而兽潮的规模，还在150头以上。” “已经很难打了-——不过好消息是，我们的任务已经快要完成了。” “快要完成了？” 班长愕然问道： “怎么会快要完成了？我们这里还有那么多怪物” “难道你真想把这些怪物都杀光啊？怎么可能！” 黄猛好笑地说道： “我们本来就只是为了配合蚌湖防线，利用锤砧战术切割西南方向的兽群，阻止它们与西北、正北方向的兽潮合流。” “而现在，根据侦察情报反馈，西北方向的兽潮已经越过义阳，继续往东前进了。” “那股怪物只有少数几头偏离了主路线，偏到了汉水城方向。”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再坚持24小时，就能彻底拉开两股怪物的时间差。” “到时候蚌湖防线的远征军会撤回到汉水城，迎战离群怪物。” “而我们也就可以全身而退，返回金陵新城了。” “明白了” 班长若有所思。 “所以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就是在金陵新城主力军清理掉南侧、东南侧兽潮之后，继续前往西北侧迎击那边的兽潮。” “在处理完西北侧的兽潮之后，再掉头消灭西南侧的兽潮？”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黄猛得意地说着他从远古小品中学来的台词，紧接着下令道： “现在大家都动起来吧。” “我们时间有限，尽快检查完装备，然后前往流动补给点补给。” “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3小时。” “到时候，我们都好好睡一觉！” 蚌湖防线。 何朔站在防线后，表情冷漠地看着远征军的战士们清理着同伴的尸体。 就在刚刚，他们才经历了一场惨烈到极点的战斗。 正如李现预料的一样，这条防线实际上是一条“玻璃防线”，如果不被突破，那防线上的伤亡会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可一旦被突破，伤亡数字会瞬间扩大，甚至把整个队伍推向崩溃的边缘。 而几分钟前的那一场防守战，他们的防线被突破了。 数只红色的“血胎”从怪物的尸体中孕育而出，但他们并没有直接发起攻击，而是不断改换着位置，借助跟多巨型怪物的掩护，躲过了密集的子弹和炮火，成功度过蚌湖抵达了远征军防线的前方。 在那里，那些“血胎”突然发难，同时发起了对防线的攻击。 当它们进入临时挖掘的战壕时，一场屠杀便也拉开了序幕。 尖利的爪牙撕开了战士们的血肉，而陷入慌乱的远征军、以及从九江支援而来的护教军则是毫无头绪、漫无目的地开着枪，试图用自己的武器解决掉那些恐怖无比的小型怪物。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它们的速度太快，距离又太近。 子弹不仅没有伤到他们分毫，反而误伤了同一条战壕里的队友。 即便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异常的何朔及时加入了战斗，但区区十几秒钟的时间，伤亡人数也已经上升到20人以上。 等他终于清理掉全部混入的血胎时，伤亡数字来到了36人。 但这还不是最惨痛的损失。 两条阵列全部被打乱，甚至连炮兵阵地也遭受了影响。 蚌湖防线出现了短暂的火力空缺，而趁着这个空缺，两头巨型怪物游过蚌湖，进入了攻击范围之内。 它们沉重的身体压碎了脚下的人类，巨大的骨刺精准地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 没有太多时间去做出更合理的应对，在对准第一头怪物打出一枚火箭弹、一枚无后坐力炮之后，何朔眼睁睁地看着圣血者监侍周琰带领着一支小队冲向了第二头怪物，就在它身下引爆了用反坦克地雷改造而成的怪物。 4名圣血者中有三人逃脱，但最后一人，却像是解脱一般坦然地死在了爆炸中。 他的鲜血与怪物的鲜血混合在了一起，彻底染红了这条防线。 怪物终究被杀死，何朔也终于使用了最后的底牌，释放出了巨量的烟雾。 视线被遮蔽，兽潮暂时退却。 而蚌湖防线的人员伤亡，却瞬间突破了70人。 超过十分之一。 这还是在处理已经相当及时的情况下。 何朔不知道，如果下一次再发生这样“防线被突破”的情况，自己手里的队伍还能不能撑得住。 —— 反倒是李现，却像是突然有了信心一样，情绪高昂了几分。 “我们能挡住的。” 李现开口说道： “这些人练出来了，他们有胆子面对怪物了！” “只要他们敢正面面对怪物，我们就能打赢！” “不是的。” 何朔缓缓摇头。 “他们不是练出来了，他们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军心这跟弦正在越绷越紧，我们要小心掌控力度。” “太松了不行，太紧了会崩断。” “这个力度.” “总之，我们还要守住24小时。” “通知所有人，处理完尸体后就地休息。” “无论我们还有什么好东西，全部拿出来吧。” “这很有可能，就是这里大部分人，牺牲之前的最后一顿饭了.” 金陵新城。 陈剑站在011基地主通道外的广场上，而他的面前，则站着一百二十名精心挑选的、主要由华夏军老兵和预备队中表现优异的新兵组成的战士。 这些战士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番号。 华夏军，第一攻坚连。 与此前设立的穿插连一样，他们同样有自己的任务。 而这个任务很简单，只用一句话就能完全表达。 那就是，在陈剑的带领下，离开011基地，前出到基地南侧，迎击正在白马镇附近集结的，来自南侧、东南侧的兽潮。 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是要牵制、阻挡住兽潮。 他们是要利用手里掌握的一切武器，不惜一切代价，彻底将这股兽潮消灭。 火力配置已经拉满。 坦克，牵引式火炮，火箭弹，无人作战集群，攻击-17无人机，运载核弹的自爆卡车. 所有最精锐的人员都集中在了这里，所有最先进的装备也都集中在了这里。 他们没有失败的理由，也没有失败的机会。 如果他们的任务无法完成，那么一环扣一环的作战部署也就没办法进行下去。 最终，华夏军极有可能被挤压而来的兽潮重新压回到011基地内，在引爆所有核弹后，迎接慢性死亡的结局。 攻坚连的责任重大。 看着那一张张略带紧张、却又因充满了好战之心而显得生机勃勃的脸，陈剑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打开了麦克风，对着下面的战士开口说道： “我们的任务已经很清楚了，各个排长、班长也已经对各位进行了任务简报，在这里，我就不再赘述了。” “我只想重申一点。” “攻坚连，是我们与兽潮的战争中最关键的一股力量。” “攻坚连胜，我们就能胜。” “攻坚连败，我们大概率也要败。” “所以，攻坚连的每一位战士、每一位同志，都必须拿出百分之两百的斗志来。” “你们背后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家人和我们的家园。” “你们承载的，是整个华夏、乃至于整个人类族群的希望。” “我们必将要将人类从怪物的爪牙下解放出来。” “为了这个崇高的目标，我们将付出一切。” “现在，所有人做好准备。” “检查好你们的装备，收拾好你们的武器。” “我们很快就要出发。” “这一次，我将带头冲锋。” “我仍然会站在你们前面！” 第212章 炮灰 出征的不止华夏军。 在陈剑带队离开011基地，准备向白马镇方向推进迎敌时，金陵城内集结的至圣军也动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的行动方向，与华夏军是完全相反的。 他们要去的是金陵城的北侧。 此时，张涛跟陈剑一样，已经发表完了战前动员。 看着即将出发的、规模庞大、装备精良的至圣军，明明刚刚还是激情澎湃的他，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忧虑。 一旁的大主教看出了他的情绪，于是便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大人。” “您不用太担心。” “我们的计划是完善的，各方面的准备工作也基本都已经完成了。” “从金陵城往北，各个城市的护教军已经建立起了多层防线。” “他们会大量消耗掉兽潮的力量，等到至圣军抵达盱眙时，兽潮的规模、兽潮的冲击力应该都已经严重下降。” “而我们还能依靠女山湖、七里湖、洪泽湖一线的水系形成天然防线，阻挡兽潮进攻。” “利用巨炮、重炮的掩护，想要挡住兽潮应该不会太难.” “不会太难？” 张涛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我记得，就在几个月之前，我还在近卫旅的时候，哪怕是一头四级怪物，都会让我们严肃对待。” “而如果是一头三级怪物，就已经能让我们如临大敌了。” “可现在，我们面对的是有上百头、甚至是两百头怪物组成的兽潮。” “而你居然认为，挡住它们不会太难。”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们都变了.” 张涛的话音落下，大主教瞬间沉默下来。 是啊。 到底是哪里变了？ 他的视线移向了那些整装待发的至圣军，在短暂的停顿后，他开口说道： “或许真的是我们都变了。” “至少，至圣军的装备，跟以前的近卫旅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抛弃了累赘的铠甲，使用了更轻便的布甲和装具。” “我们更换了武器，给他们配发了统一的75式步枪。” “还有那些火箭筒，那些手榴弹，那些巨炮.” “或许华夏军是对的。” “只有这些装备，才能让我们忠诚的战士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没错。” 张涛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事实就是，如果我们想要击败华夏军——不，哪怕我们只是想变得跟他们一样强，我们都必须向他们的方向看齐。” “我们已经跟他们越来越像了，实际上，我很担心这一点.” “您不用担心。” 大主教接话道： “装备只不过是外物，这些战士，仍然是至圣三一最忠诚的羔羊。” “他们的信仰从未动摇，在未来也不可能动摇。” “.那就好了。” 张涛的声音低了几分，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喃喃道： “如果我们也有‘飞机’就好了。” “那种属于至圣三一的天使，本来是应该为我们提供更多助力的。” “如果有飞机，哪怕只依靠至圣军，我们也能挡住兽潮的进攻。” “那样一来，我们就没必要用北侧的一座又一座城市，作为阻挡怪物的‘屏障’了。” “是啊。” 大主教同样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 “现在的我们没有选择。” “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熬过去的。” “属于至圣三一的圣物，终将会回到他的手中。” “而我们需要做的，只不过是熬过这场危机而已。” “我明白。” 张涛点点头。 “你不用多说。” “现在，该把目光投向眼前了。” “所以，你认为，我们能守得住盱眙防线吗？” “一定能！” 大主教的语气相当坚定。 “正如我说的，我们可以利用湖泊作为屏障。” “这是已经被华夏军验证过的战术。” “在九江以南，他们仅仅依靠600人不到的乌合之众，就挡住了近200头怪物组成的兽潮的攻击。” “我们所掌握的，是一支一千人的精锐队伍。” “他们都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凭什么做不到？” “哪怕是从装备上看，我们跟他们也差不了太多了吧？” “那倒是。” 说到这里，张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讥笑。 “他们在基本的武器方面倒是挺大方的，可一旦涉及到‘机魂’，一旦涉及到至圣三一真正的遗产和宝藏，却又吝啬、封闭到了极点。” “狡猾.奸诈还是睿智？” “真不知道应该只能去形容他们。” 张涛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我们该行动起来了。” “下令开拔吧。” “我们的战争，开始了！” 与此同时。 涿鹿城。 城外烽烟四起，怪物的身形在清晨的阳光下隐隐绰绰。 这座城已经被怪物包围了，来不及撤离的平民滞留在了城内，再也没有勇气向到处都是怪物的荒野逃窜。 城内到处都是新挖开的土坑和堆积的泥土，但这些土坑并不是用于掩埋尸体的。 —— 事实上，尸体还没来得及开始产生。 因为战斗还没有真正开始。 这些土坑是临时挖掘的“地洞”。 绝望的人们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逃避怪物的攻击。 可哪怕是正在拼尽全力挖洞的人，他们的心里也很清楚，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如果光靠挖洞就能逃生，人类又何至于跟怪物僵持百年以上？ 这么做的目的，只不过是能借助“劳动”稍稍消解自己的恐惧，也是让自己有事可做罢了。 涿鹿城的城主、机械神教的主教并没有对这样无用的行为加以阻止。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拯救这里的人了。 如果再不让他们做点什么，恐怕在怪物真正到来之前，这座城就会因为内乱而陷入崩溃、陷入自相残杀的凄惨境地。 由他们去吧. 城主叹了口气，而一旁唯一留下的一名圣血者则开口问道： “你跟圣堂取得联系了没有？” “他们会不会向涿鹿城派出援军？” “我必须了解这一点，这将决定我的去留。” 话音落下，城主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你能走的话，现在就走吧。” “他们不会来救我们了。” “至圣军呢？” 圣血者皱眉问道： “我听说至圣军已经出动了。” “确实。” 城主点点头。 “至圣军正在向北调动。” “但很可惜，他们不是向我们来的。” “他们将要在盱眙一带建立防线，在那里阻挡兽潮。” “涿鹿城已经被放弃了。” “我们不是什么必须要拯救的东西。” “我们只是为至圣军消耗怪物力量的.炮灰。” 第213章 我带你们撤！ 4月2日，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涿鹿城的历史终结在了废土之上。 大部分平民死在了怪物的袭击中，护教军祈祷着冲向兽潮，为至圣三一献上了最后的忠诚。 城主死在了掩护平民撤离的路上。 他的全身被怪物的酸液腐蚀，水肿和血泡让他的尸体已经无法被辨认，就如同其他所有尸体一样，平平无奇地倒在了向南的路上。 侥幸逃脱的百余人的队伍一路狂奔着向南，躲进了茂密的树林中。 当同类和信仰都无法保护他们时，自然给他们提供了最后的庇护。 3小时后，一路向南的兽潮摧毁了蕲城。 提前得知涿鹿城陷落消息的蕲城护教军提前撤离了平民，在生死关头，求生的欲望终究让他们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但他们同样无处可去。 他们不能向北，那里有怪物。 他们不能向南，那里有至圣军。 他们不能向西，那里是生长在平原上的，密不透风的树林。 他们也不能向东，那里没有他们这支庞大队伍需要的补给。 他们只能向西南前进。 那里是汉水城的方向。 如果他们有足够的运气，或许能在十几天后抵达汉水城，在那里得到“另一个背叛者”的援助。 这样的跋涉注定是艰险的。 许多人注定会死在路上。 但，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那座遥不可及的汉水城，是他们唯一的生机所在。 8小时后，怪物抵达濠州城。 留在这里的600名护教军进行了殊死抵抗。 超过20门重炮被推上了战场，一切不必要的祈祷都被省略，炮口喷吐出的白烟甚至遮蔽了大半个濠州城。 一切可用的武器全部被启用，加固的城墙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弹雨纷飞，钢铁落下时，怪物的锋线确实被阻挡了那么一瞬。 —— 但，也仅仅是一瞬。 随后，濠州城的防线被突破，护教军与怪物陷入了惨烈的缠斗。 在那些体型庞大、特性各异的怪物面前，缺乏有效的轻型、高杀伤力武器的护教军完全是用人命在与怪物进行互换。 没有火箭筒，就冲到怪物的脚下投掷手雷。 没有连发步枪，就把那些死掉的兄弟们的步枪全部捡到一起，然后两人一组挨个向怪物开枪。 甚至有人在身上绑满了炸弹，直接跳到怪物的身上引爆。 黑火药的爆炸威力难以对一头怪物造成直接的致命伤，可如果这样做的人不只一个呢？ 当600名护教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死在怪物脚下时，一部分还没有撤离的平民也绝望地迎向了他们的结局。 他们并不熟练地使用者护教军留下的武器，向怪物发起了最终的冲锋。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所谓的信仰，还是为了他们身后那些正在逃难的家人。 但无论如何，死亡总是平等的。 当死亡降临在他们头上时，这座城也随之宣告陷落。 超过一千人死在了与怪物的对冲中，但因为他们的英勇，兽潮也留下了超过10具庞大的尸体。 张涛的计划似乎正在生效。 如果如同濠州城一样的城市再多十几个，或许他真的能在兽潮抵达盱眙防线之前，狠狠削弱它的锐气。 但很明显，濠州城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毕竟，这座城本身就是得到过至圣军加强的。 它之所以抵死不退，目的就是为了逼迫兽潮转向，进入盱眙防线的包围圈。 濠州城的使命完成了。 而在踏过濠州的残骸之后，兽潮畅行无阻。 五河城，陷落。 明光城，陷落。 紫阳镇先遣防线，崩溃。 两个小时后，兽潮抵达女山湖畔，并开始在这里集结。 “我们的计划生效了。” 盱眙防线上，大主教透过望远镜看向了远处集结的兽潮，开口对一旁亲自坐镇指挥的张涛说道： “兽潮已经转向，它们一定会在女山湖畔停留。” “这里是重要的水源地，许多水生怪物都必须要在这里休整恢复。” “接下来，它们大概率会沿着水系向东进发，正好进入我们布置的包围圈内。” “所有巨炮都已经准备好、也已经调校到位了。” “火炮祭司、机仆全部就位。” “一旦兽潮进入射程，它们必然会承受巨大的伤亡。” “甚至可以说，因为地形的优势，我们打出的战果，有可能比那些华夏军在蚌湖附近打出的战果还要大。” “你那么有信心？” 张涛的神情略带着几分凝重。 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我没有那么乐观。” “兽潮的规模确实没有超过我们的预估，但规格却远在我们的预料之上。” “我已经看到了至少5头熟悉的怪物，其中两头还是此前发现过的二级怪物。” “那头钦原母体.” “我们必须优先把它消灭。” “否则，我们的防线将会变得脆弱不堪。” “明白。” 大主教缓缓点头。 “我会下达命令，要求所有巨炮优先向钦原母体开火。” “另外，至圣三一的‘太阳’，也已经准备就绪了。” “只要兽潮进入爆炸范围之内，我们会立即引爆。” “太阳所造成的杀伤就算不能将兽潮全部消灭，至少也能让它们无力继续前进。” “而到那时候，就是我们展开反击的时候了。” “你确定我们也能升起太阳？” 张涛满脸狐疑，但大主教却是信心满满。 “华夏军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凭什么做不到？” “实际上，这种被称为‘核弹’的武器并没有那么神秘。” “它本质上也就是一种由更强力的火药所构成的巨型炸弹。” “而根据至圣三一的神谕，要引爆火药，当然需要借助另一种火药。” “我已经用炸药将那些核弹层层包裹，当外壳上的火药爆炸，太阳也会照常升起的” “明白了。” 张涛重重吐出一口气。 “那就向我们的兄弟们下达命令吧。” “最终的决战即将到来。” “这一场战役，将会决定我们共同的命运。” “为了至圣三一！” “为了至圣三一！” 另一边，蚌湖防线南侧。 余钱吐出了嘴里的血沫，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刚刚，他带领穿插连五班剩余的战士们连续击杀了三头离群怪物，在弹药几乎耗尽的情况下，他使用一具火箭筒对最后的怪物执行了抵近射击。 火箭弹产生的高温金属射流毫无阻滞地穿透了那头怪物脆弱的角质层，将其牢牢钉死在了地上。 但也几乎是在同时，怪物挥舞的触手命中了他的胸口，将他抽得倒飞出去数米远。 他的身体甚至撞断了一颗手腕粗的小树，巨大的冲击力先是让他感受到了腰背的剧痛，紧接着，胸口强烈的窒息感便迅速涌了上来。 胸骨塌陷，肋骨断裂。 他拼命地张大嘴呼吸，而肌肉的每一次牵拉，都让他脸上的肌肉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 余钱挣扎着坐起，蹒跚着走向停在不远处的猛士车，将早就已经打空了弹鼓的狙击榴丢到了后座上。 紧接着，他换下了191步枪的最后一个弹匣，从弹药箱里抓起手雷塞进了携行具的口袋里。 在面对巨型怪物时，这些手榴弹的作用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你不能否认，如果你想要用一种体面的方法与一头怪物同归于尽，这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余钱艰难地喘息着，他在仔细感受着呼吸时那种细微的刺痛。 片刻之后，他得出了结论。 断裂的肋骨很可能已经触碰到了自己脆弱的肺部，如果继续进行高强度的活动，自己很可能会像耳机中的“伏羲”所说的那样，死于封闭式气胸。 所以，封闭式气胸是什么意思？ 肺被骨头戳穿吗？ 这么说起来，反倒是更好理解。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样一个“奇怪的原因”死去。 余钱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自己远在金陵新城里的那一双儿女。 他们应该已经进入011基地内部避难了吧？ 之前听儿子说，011基地的山体下是另一个世界，是一个与废土截然不同的、仿佛是天堂一般的梦幻世界。 每次提起时，儿子都会兴奋地跟自己描述着那里的一切。 就好像避难的危险，反而不如进入011基地的新奇重要一样。 这就是小孩子的心性吧。 哪怕是现在，他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父亲在经历着什么样残酷的战斗，只会幻想着等自己杀完怪物返回时，要好好跟自己好好讲一讲基地里的故事。 这样也挺好的。 自己是看不到011基地真正的样子了。 但只要他们看到了就可以。 余钱砰地一声关上了猛士车的车门，随后又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动作扭曲地爬上了车。 担任司机的刘琦早就已经在主驾等待，余钱稍稍喘了两口气，开口下令道： “走，出发。” “下一个补给点标注在地图上了，距离4公里。” “路不好走，但我们必须在30分钟之内赶到。” “完成补给之后我们继续向东。” “三班正在配合坦克对蚌湖防线上的兽潮做最后一次攻击。” “这次攻击结束之后，我们就可以撤退了。” “已经收到撤退命令了？” 刘琦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是的。” 余钱艰难地开口说道： “团长已经确定，来自西北方向的兽潮越过了安庆城。” “两股兽潮的合流窗口期已过，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好！” 刘琦重重点头。 “那就好！” 他一脚踩下油门，前冲的推力把余钱狠狠撞在了靠背上，他痛苦地吸了口凉气，刘琦连忙放缓了动作。 “对不起，我” “没关系。” 余钱摆摆手。 “我撑不了多久了，我死后，你要接替我的位置，把同志们带回去。” “你们还剩6个人，一定得活着回去” “别说这种丧气话！” 刘琦缓缓转动方向盘，猛士平稳地开下铺装路面，顺着地图上标出的小路，直奔补给点而去。 深重的疲惫感让余钱在极短时间内便睡了过去，但或者，更合适的说法是. 昏迷。 他失去了所有意识，而再次惊醒时，耳边听到的全是枪声，以及刘琦的呼喊声。 “砰砰砰砰-——” “稳住防线！三人一组！交替掩护！” “节约子弹！” “我们没多少弹药了！” “来个人！” “去把班长背出来！” “我们进树林！” “距离补给点还有不到一公里！” “那里一定有援军，我们要撑住！” 余钱勉强睁开眼睛，他看到一名战友朝着车门的方向冲了过来，几次试图拉开车门却宣告失败。 紧接着，他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挥下，伴随着喷涌的鲜血，一条粗大的触手抽搐着缩回，车门也应声而开。 “撑住！班长！” “我们得走了！” 余钱被来人架着下了车，他的右手还提着那把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匣的191步枪。 身前不远处，数头从水里爬出的水鬼正手持着粗劣的武器向这支残骑裂甲的小队射击，而在他们的背后，一头扭曲的怪物正从湖区旁的沼泽探出身子，用触手将猛士车往沼泽深处拖去。 打光了所有弹药的猛士启动了车上的激光反导系统，正在消耗着最后的能源试图将怪物的触手烧蚀。 可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车子已经深深陷入了沼泽中，小队众人丢失了最后的掩体。 “掩护班长！” “快！” 子弹从余钱头顶飞过。 他单手抬起步枪，对准前方模糊的人影开火。 “砰砰砰砰-——” 窥伺的水鬼瞬间倒地，后座力让步枪脱手而出，余钱下意识地甩开搀扶他的队友扑倒在地，重新捡起了他的步枪。 随后，他顺势卧倒，瞄准了更远处的恐魔。 “你们快走！” “我掩护你们！” 余钱拼尽全力地大喊。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不掉了。 将猛士车拖入沼泽后，那头怪物已经蠕动着爬了出来，正在以并不算快、但自己绝对无法逃避的速度追逐着猎物。 “把班长带走！” 刘琦回头大喊。 “别他妈管我！这是命令！” 余钱咳出了一口鲜血，随即扣下扳机，打出了枪膛里的最后一梭子子弹。 “砰砰砰砰-——” “咔哒。” 青烟从枪口升起。 余钱终于松开了手里的枪。 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到在地上。 身后的怪物已经压了过来。 它那扭曲的、令人生厌的身躯，已经近在眼前。 “真他妈恶心” 余钱从口袋里掏出手雷，伸手握住了手雷的拉环一把拉开。 没有时间了。 不过，值得。 余钱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轰！” 他被飞溅的液体浇了一头一脸。 再次睁眼时，一个伟岸的身躯在他的身边半蹲着弯下了腰。 随后，那人压住握片拿走了他手里的手榴弹，随手远远丢出。 “轰！” 爆炸声响起。 那人开口说道： “抓住拖拽带。” “我带你们撤！” 第214章 哪怕只剩下一个人 看到团长那一身标志性的盔甲后，余钱知道，自己的战斗可以结束了。 他本打算好好休息，但却没想到，在跟随团长顺利撤离到补给点后，团长一刀就给他切了。 —— 当然，切的是胸口。 “封闭式气胸，标准的。” “还好，时间拖得不算久，有得救。” “那个谁，刘琦！” “带着五班先走，从这里绕到彭泽镇，那里安排了机械神教的蒸汽机车接应。” “上车后向北去湖口，坐蒸汽船回011基地。” “谢柳，你跟他们走，把其他伤员也带上！” “明白！” 始终站在沈越身边的谢柳立刻回复，随即立刻着手开始安排撤退。 余钱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担架上。 但看着浑身染血，盔甲上还有明显裂纹的沈越，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团长，你还不撤吗？” “我撤不了。” 沈越头也不回，随口回答道： “我们还得去汉水。” “何朔-——何团长那边快要顶不住了。” “他的远征军已经伤亡过半，现在想撤都撤不走。” “我得过去帮他一把，掩护他们离开阵地，然后再让轰炸机用核弹断后。” “你不用管我，老老实实养你的伤。” “这一仗打得不错，回去给你记功！” “.是。” 余钱很想站起身、站直了、学着真正的华夏军的样子给面前的团长敬个礼、再中气十足意气风发地答一声“收到”，但很显然，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自己这样做了。 两针肾上腺素扎进皮肤，让自己勉强能维持住意识。 可要说再做大幅度的动作，那纯粹是找死。 此时，谢柳已经安排好了伤员撤离的工作，五班的两名战士上前抬起担架，跟随着谢柳上了用于运送补给的货车。 余钱仰着头向外看去，天空中有两架轰炸机飞过。 而当轰炸机向下俯冲时，炸弹也随之被投下。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余钱耳膜生疼，他能感觉到，炸弹的落点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那么近？ 局势真的不容乐观。 余钱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知道自己现在真的需要休息，可却又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如果我也是像您一样的圣血者就好了” 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正坐在他身旁警戒的谢柳愣了一愣，随即说道： “圣血未必是恩赐，反倒是更像一种饮鸩止渴的诅咒。” “我们没办法自然生育，这是最大的问题。” “圣血者越多，人类的种群就越少。” “总有一天，我们会因此而灭亡的。” “但至少不会死在怪物手里，对吧？” 余钱苦笑着说道。 “团长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谢柳不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于是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不要再说话了。” “你的肺已经穿了，尽量死慢点。” “撑到回到基地，我们还能救你。” “.明白。” 余钱再次闭上了眼睛。 炽热的阳光从头顶上投射而下，在树叶的掩映下，让他的视线时黑时红。 他的脑子里回响着谢柳的那句话。 团长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是对的。 货车开上了铺装路面，没有了树叶的遮挡，在一片暖红色的包裹中，余钱再一次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蚌湖防线上。 正如李现所预料的一样，这条脆弱的防线在第一次失守之后，很快又迎来了第二次、第三次被攻破的惨烈战斗。 怪物杀进人群中肆意屠杀，跑得最远的那头速度极快的怪物，甚至直接冲到了何朔所在的临时指挥所门口。 那时候，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 眼看指挥所就要被怪物恐怖的爪牙一爪拍碎，那个叫何朔的男人站了出来，用盔甲上携带的武器轻而易举地将怪物的头颅粉碎。 紧接着，他端着手里那把被称作“爆弹枪”的武器，带着自己的“亲卫”、也就是从远征军中临时筛选出来的几名优秀战士、以及那名从不离开他的圣血者，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反冲锋。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冲入防线的4头怪物便被消灭殆尽。 他自己也在战斗中受了伤，幸好有盔甲护身，伤势并未伤及根本。 但即便如此，他鲜血直流的左臂，也无可争议地显示着这场战斗的艰难。 此时，他正屹立在防线前，用各式各样的武器不断对试图冲上湖岸的怪物进行精准点杀。 而从他那里传来的每一声枪响，都在鼓舞着仅剩的不到两百名混编战士们继续战斗。 李现匍匐在何朔身边，一边用手里的步枪点射着包抄而来的小型怪物，一边开口问道： “我们还要守多久？？” “半小时。” 何朔换下爆弹枪的弹匣，紧接着回答道： “穿插连主力会在半小时后到达，他们会带来坦克和新的无人作战装备。” “他们的机动性比我们强太多了，有他们掩护，我们才能顺利撤离。” “为什么？？” 李现眉头紧皱。 “我们已经顶不住了，弹药马上就要耗尽，再不走，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现在走才是要死在这里！” 何朔的语气无比坚定。 “就是因为我们的弹药不足，才不能去打需要交替掩护的运动战。” “留在这里，有湖水屏障阻挡，我们还能利用有限的弹药撑下去。” “一旦放弃阵地，一旦让怪物越过湖区，我们死得会比现在快得多！” “为什么？！我们可以跑！” 此时的李现脑子一片混沌，连续作战、缺乏休息的状况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思维逻辑，以至于他甚至问出了这么一个让何朔惊讶到无语的问题。 “傻x吗？！你能跑得过怪物？！” “你要是实在撑不住就去睡会儿，别跟我说这种蠢话了！” “.我还能行。” 李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的本意是想借助深呼吸让自己的缓一缓、休息休息。 但也就在这口气吐出的瞬间，他突然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砰！” 何朔诧异地看向他，本以为他是被什么远程武器打中，正想过去救援，李现却又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额头上被碎石磕出血来，但这一秒钟的昏迷，却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还要守多久？？” 李现一边快速换下打空的弹匣，一边开口问道。 “.28分钟！” 何朔咬牙回答。 “砰砰砰砰-——” 李现扣下扳机。 “他们会来吗？？” “我听说，他们的状况也不好！” “穿插连还有人吗？？”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 何朔转头看向李现，坚定说道： “他们会来的。” “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他们也会来的！” 第215章 太阳没有升起 穿插连正在收拾起最后的力量前往蚌湖防线掩护汉水城远征军撤退，他们注定将要在这一场惨烈的战斗中幸存下来。 但另一边，机械神教的盱眙防线上，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最开始，事态确实按照张涛的计划进行着。 兽潮以女山湖为起点，继续向盱眙方向发起了进攻。 在那里，至圣军利用手里的重炮和巨炮，对兽潮发起了第一轮打击。 他们首先瞄准的是已经被辨认出来的、威胁最大的二级怪物钦原。 十数门巨炮和超过40门重炮在火炮祭司和机仆的协作下对准钦原母体发起了覆盖式的打击，当炮弹密集落下时，张涛甚至有种错觉。 这次稳了。 如果华夏军能在十几公里的距离上对怪物实施精准打击，甚至能用一发所谓的“电磁炮弹”，在没有任何爆炸杀伤的前提下精准地将一头二级怪物斩首，那自己这几十门炮，难道就不能在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上，炸死一头体型并不算大、并且根据以往的经验、防护也并不算强的钦原吗？ —— 而答案是，不能。 他显然忘记了一个事实。 这头钦原母体之所以被定义成“二级怪物”，就是因为在华夏军出现之前，废土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在不付出惨重伤亡的前提下将它处理掉。 而原因也很简单。 快，和慢。 钦原的移动速度太快，炮弹落地的速度太慢。 并且，由于操炮技术的落后，自己手里的这支炮兵，根本没办法做到精准的火力覆盖。 炮弹坠落形成的轰炸区，就像是有人从空中随手撒下了一抓豆子一样杂乱无章。 在巨大的真空区中，钦原母体想要躲避致命伤害，甚至都不需要多么复杂的行动。 它只要站在原地不动就行。 倒是有一些来不及躲避的怪物，被这一轮炮弹砸中，倒霉地死在了第一轮冲锋的路上。 但，这些怪物的死亡，并不会对大局造成影响。 当那头钦原冲到女山湖北岸时，震荡的声波越过了湖水，掀起层层叠叠的波涛。 一瞬间，部署在南岸第一层防线上的至圣军第一战团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直接倒地不起，被超过190分贝的次声波击中，他们虽然还不至于说当场死亡，但也几乎全部陷入了失能。 没有人能去救援他们。 近两百人的第一战团，就这样被淹没在了潮水般涌来的声波中。 兽潮甚至不需要额外的进攻，只依靠持续的声波伤害，就能把第一战团彻底拖死。 “我们得把他们救回来！” 此时的张涛还能保持冷静，他沉稳地下达着命令，调动着手里本来就不多的资源。 “趁着钦原的速度降低，再对它进行一轮轰炸！” “别管什么机魂了！” “让所有祭司全部动起来去搬运炮弹！” “他们可以边搬运边祈祷！” “我要让炮弹炸起来，至少要打断钦原的声波！” “明白！” 大主教的脸上布满了慌乱，但他毕竟是张涛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在面对这样紧张的局势时，却仍然保持了基本的冷静。 “火炮！装弹！” “向那些异形开炮！” “为了至圣三一的荣誉！” “我们必须将我们的兄弟从怪物的爪牙下拯救出来！” “第二战团！做好准备！” “一旦钦原的攻击停止，立刻上前营救第一战团！” “为了至圣三一！” 细化的命令下达，第二战团的战士们齐声呼喊应答。 担架队早已经准备就绪，只不过，这些由只经过短暂训练的平民组成救援队显然不可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畏缩的神情，在直面怪物时，甚至有人已经因为紧张而吐了出来。 惊恐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一场骚动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但好在此时，在大主教的强力压制下，大炮已经开火。 “轰！” “轰！”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钦原母体放射出的声波被打断，张涛一声令下： “向前冲锋！” 诡异的一幕在战场上出现，怪物从女山湖北侧冲向南侧，而至圣军第二战团也从南向北向女山湖冲击。 就好像双方都是真正悍不畏死的队伍，要在女山湖湖畔展开决战一样。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到达第一战团的阵地后，没有任何犹豫，第二战团立刻带领担架队开始营救自己的兄弟们。 他们其实根本就无法分辨哪些人还有救治价值、哪些人已经身受重伤不可能存活。 他们只是尽力拉起每一个躺到在地上的战士，将他们甩上担架，随后又在炮火的掩护下快速退回到第二层防线。 混乱成为了这片战场的主旋律，每个人都在无措地狂奔着。 精心布置的防线根本就没有对兽潮造成任何有效的阻挡，数量庞大的怪物悠闲地跃入湖水中，向着南岸的方向游去。 “没有时间了。” “我们必须退到第三层防线，退到七里湖以东去！” “我们需要有人留下来引爆核弹。” “我的禁军在哪？！” “大人，禁军始终在您身侧。” 真正的“禁军”领袖踏步而出，张涛声音低沉地下达了命令： “我要你带领两名战士留在第二层防线。” “你们要做的是尽可能隐蔽自己。” “当那些怪物、尤其是那头巨型钦原经过时，引爆核弹，升起太阳！” “至圣三一的烈阳会融化一切，包括你们。” “但，你们纯净的灵魂将会得到救赎。” “你们会魂归至圣三一的天国，在那里与至圣三一融为一体，成为超脱一切的伟大机魂。” “是，大人。” 禁军首领低垂头颅，沉稳回答道： “为了至圣三一。” “为了至圣三一！” 张涛深吸一口气，随即下令道： “所有人，立即撤离。” “到七里湖东岸建立防线。” “把所有机车全部发动起来！” “我们还有时间，带走所有的大炮！” “明白！” 大主教再次转达了张涛的命令。 片刻之后，一场荒诞的溃逃在战场上发生。 这支被许多金陵城民众认为是“无敌”的至圣军，甚至还没有真正与兽潮交手，只不过是隔着数公里远的距离开了几炮，便慌不择路地放弃了自己的防线。 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条防线了。 如果这条防线再失守，那整个金陵城，都将失去唯一的屏障。 或许，至圣军应该直接退回到金陵城内？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刻，张涛的内心无比绝望。 他意识到，自己过于高估自己、也过于高估机械神教的力量了。 他本想在清除掉来自北方的兽潮后、趁着华夏军跟其余方向的兽潮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举将金陵新城拿下，干掉那些从未真正有过信仰的异端取而代之。 但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没错，我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那些民众，为了人类的未来。 可这份未来太重，我似乎. 承担不起。 张涛的眼神暗淡了几分。 他登上内燃机车向七里湖方向撤退，而在他的身后，三道孤独、却显得格外高大的人影，远远朝他挥了挥手 “我们活不了了。” 禁军首领匍匐在地，对一旁手里握着步枪的战士问道： “张超，你会不会怨恨我在最后时刻点了你的名字？” “我的意思是，如果跟随其他人撤回七里湖防线，或许你还能活下来。” “但跟着我留在这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 “大人，这句话你应该问刘浩。” 张超看了一眼另一边同样匍匐在地的第三人，语气略带调侃地说道： “他是有家室的人，他或许比我更不应该留在这里。” “毕竟，抛下自己的妻儿前往至圣三一的天国，这样的事情，总觉得不是那么地道义。” “对吧，刘浩？” 话音落下，名叫刘浩的禁军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去天国吗？” 这句话说完，其他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而刘浩则是继续说道： “我不是说至圣三一的天国不存在。” “我只是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大概率是进不了天国的” “但也没关系。” “至少，只要引爆了这枚所谓的核弹，在这里升起太阳，我在金陵城的家人，大概率也就能保住性命了。” 一边说着，刘浩一边看向了身边被炸药紧紧包裹的那个柱状体。 在柱状体的外侧，密密麻麻的导火线将所有炸药全部串联在了一起，哪怕不考虑那枚“核弹”的威力，仅仅是外侧的炸药，也足以让周边数十米范围内的一切生物瞬间化为灰烬。 真是恐怖的武器 刘浩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引线，随即继续说道： “如果想要尽快引爆炸药的话，我们似乎是要同时从三个线头上点火？”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我们三个人留在一起？” “是的。” 禁军首领点点头，回答道： “只有同时爆炸，产生足够的压力，核弹才能够被引爆。” “这是大主教从圣典中历尽辛苦才得到的知识，一定不会有错。” “希望如此。” 刘浩微微点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山湖畔。 此时，大量怪物已经在女山湖南岸登陆，刘浩感慨地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巨型怪物聚集在一起。” “很恐怖.但也很壮观。” “或许，我们应该在点燃引线之后远远跑开，用手里的武器与怪物战斗到底。” “我们必须让至圣三一看到我们的忠诚，才有机会进入它的天国，没错吧？” “很有道理。” 禁军首领转头看向刘浩，深以为然地说道： “我从没想到过这一点，但似乎，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没错。” 他身边的张超同样点头，也就在这一瞬间，三名“被抛下”的、却又承担了无比重要责任的禁军战士，立刻达成了统一。 他们同时回头看去，不远处，撤出第二道防线的至圣军已经抵达了七里湖西岸，正在利用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蒸汽船渡河。 哪怕仅仅是登船，也至少需要花费他们20分钟以上的时间。 更不用说，他们还携带着那么多包括巨炮在内的重型装备。 首领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万一，这枚核弹没爆炸呢？ 万一，即便爆炸了，它也没办法产生足够大的威力，不足以阻挡兽潮前进的脚步呢？ 兽潮会很快追上至圣军，将他们淹死在湖里。 毫无疑问，那将是最悲惨的结局。 首领眉头紧皱，可此时，他也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 第一头怪物已经越过了他们潜伏的位置，腥臭的粘液从空中坠落，怪物沉重的步足如同一排排齿轮，将地面碾压出巨大的、诡异的痕迹。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幸运的是，没有哪怕一头怪物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而这，就是他们在这里等待的机会。 “点燃引线。” 首领沉声下令，其他两人同时掏出点火器。 燧石的火星一闪而过，微弱的火苗燃起。 紧接着，三人同时将手里的火苗凑向了引信。 “嗤——” 引线剧烈燃烧，首领豁然起身，举起了手里的步枪。 “为了至圣三一！” “为了至圣三一！” “为了至圣三一！” 三人的大喊声在汹涌而过的兽潮中显得如此渺小。 向南的洪流之中，逆袭的三人更是显得微不足道。 步枪的枪口喷吐出火焰，子弹朝着视线所及的每一头怪物飞去。 “砰砰砰砰-——” 枪声连续不断，禁军首领大喊道： “向北！远离爆炸中心！” “杀死一头怪物，我们就会离天国更近一步！” “是！” “向北！” 其余两人同样嘶吼着回答。 此时，他们距离核弹已经超过两百米。 首领知道，这个距离还不够。 但他们没有时间了。 最后一截引信已经燃尽。 下一秒。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冲击波席卷而来，三人倒飞而出。 这一刻，身体上的剧痛已经无法改过心中那强烈的荣誉。 他们平静地迎接着死亡。 太阳升起了。 怪物的末日. 不。 挣扎着爬起身的首领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远处爆炸的位置。 在爆点附近，几头怪物已经倒下，甚至是破碎。 但. 那绝不是“核弹”应该有的威力。 太阳没有升起。 完了！ 第216章 完了 “完了。” 确认核弹没有爆炸、确认太阳没有升起的瞬间，张涛如同遭受了重锤一般，全身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作为从头到尾部署了整场战斗的总指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所有兵团都堆积在七里湖西岸，而兽潮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怪物渡过了女山湖。 它们就像接收到了某种指令一般，不仅没有四散乱跑，反而是目标明确地直冲七里湖！ 它们要在这里把自己的至圣军全部埋葬，要把所有人淹死在水里！ 张涛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看向一旁的大主教，开口问道： “你不是说能引爆吗？？” “为什么没有爆炸？？” 此时的大主教同样已经被深不见底的恐惧笼罩，他张口结舌地看着远处爆炸激起的烟尘，想要说些什么话为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两个字。 “快跑！” “我还不知道快跑！？” 张涛对着大主教怒目而视，随即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 “已经登船的继续前往七里湖东岸防线。” “还没有登船的兵团留在西岸，掩护其余兵团撤离！” “.明白。” 大主教缓缓点头。 或许只有亲自走到战士们面前、亲口向他们下达命令的人才能体会到这个命令有多么残酷，而下达命令的过程又有多么艰难。 那些还没有登船的战士本来就已经克服了恐惧，心甘情愿地排在了后面。 可现在，在其他人登船之后，明明蒸汽船上还有空位，他们却已经走不掉了。 留在西岸的人还能活下来吗？ 或许这是他们中每一个人都会问自己的问题。 而问题的答案，其实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可能。 没有人能在没有任何坚固掩体，没有远程炮火掩护的情况下在活下来。 他们只不过是被当做了拖延时间的炮灰。 而更残酷的是，他们甚至都不是最合适的炮灰。 越是留在最后的战团，对至圣三一的信仰就更坚定，作战素质更优秀，对圣人也更忠诚。 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这些精锐，却要掩护不如他们的人撤离。 当大主教清晰地向所有战士转达了来自圣人的命令的瞬间，原本纷乱嘈杂的湖边，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寂静到，近千人的队伍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片刻之后。 第二战团的战团长首先站了出来。 “为了至圣三一！” “第二战团的兄弟们，随我坚守此地！” “我们要挡住那些异形怪物！” “我们将誓死捍卫至圣三一的荣耀！” “为了至圣三一！” 第二战团的战士们齐声呼应。 紧接着，第三战团的战团长也走向了前方。 “第三战团的兄弟们，迅速布置防线。” “我们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我们要掩护巨炮撤离到七里湖防线！” “至圣三一的巨炮，将会把邪恶的异端怪物炸成齑粉！” “动起来！” 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开始了行动。 第二战团，第三战团，第四战团。 三个人数总共达到500人的战团中的大部分精锐被留在了七里湖西岸。 跟他们一起留下的，还有来不及带走的装备和弹药。 看着那些战士脸上视死如归的神情，张涛表情复杂。 “留下所有还没来得及登船的大炮。” “火药，子弹，不要再往船上搬了。” “给他们留下！” “是！” 大主教立刻传达了命令，而此时，第一艘满载的蒸汽船已经发动。 燃烧的锅炉喷吐出黑白相间的烟雾，湖水被船头劈开，波浪层层叠叠地荡开。 而在它之后，越来越多的蒸汽船也已经启动。 越升越高的阳光照射下，七里湖面仿佛大型海战的战场，场面无比壮观。 但实际上，这只是一场仓皇无比的逃窜。 张涛没有跟随最先启动的船离开，他的座船仍然留在七里湖西岸。 防线渐渐被建立起来，那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即将为他们的信仰付出最高昂的代价。 但此刻，他们却似乎已经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没有了机仆、没有了仆从队的协助，他们便自己搬运着弹药和武器，自己挖掘简易的战壕。 随后，他们又匍匐到了战壕中，用自己的武器，对准了正在狂奔而来的兽潮。 “大人，来不及了！” 大主教在张涛身旁焦急地催促。 张涛知道自己该走了。 但凭什么？ 似乎没多久之前，自己还是一个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的近卫旅旅长。 而现在，坐上圣人的位置之后，自己却不得不抛弃自己的兄弟了吗？ 这一刻，张涛才算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身份转换给他带来的痛苦。 蒸汽轮机已经在全速运转，船上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的脸。 张涛回望过去，他突然明白过来。 不仅仅是留下来的战团想要活下去，已经登船的这些人，也想要活下去。 他也同样需要对这些人负责。 张涛深吸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走吧。” 一瞬间，蒸汽船立刻开动起来。 两侧的巨轮快速旋转，拨开水面，将这艘大船推向七里湖深处。 此时，兽潮已经很近了。 哪怕不借助望远镜，张涛也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怪物庞大的身形。 目测距离，不会超过三公里。 而以它们的速度，想要追上己方的最后一艘蒸汽船，或许只需要.十几分钟。 张涛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现在，这支队伍的全部希望，都压在了留下的那些战团身上。 如果他们能扛住，那至少还有人能活下来。 如果他们扛不住，或者扛不到撤离的队伍建立起炮击阵地，那盱眙防线上的所有人都会被兽潮吞没。 炮声已经响了起来。 “轰——” “轰——” “轰——” 一发一发的炮弹落向兽潮。 而那些连绵的炮声，则如同送别的钟声一般，狠狠地锤击在张涛已经紧绷到了极限的神经上 此时，女山湖畔。 禁军首领提着早就已经打空了武器的步枪，与张超、刘浩两人一起，步履蹒跚地朝着兽潮前进的方向追击而去。 “我们追不上那些怪物了！” 首领喘着粗气说道： “它们跑得太快了我们没有载具，根本就跟不上。” “真是荒诞.我们反而要活下来了吗？”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刘浩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样活下来是种耻辱。” “我们必须跟上去或许，我们还会遇到其他走散的兄弟们。” “我们得找到他们，跟他们汇合。” “然后，我们才有机会重新组织起来。” “或许，我们还能干掉几头怪物！” “你说得对。” 刘浩吐出了嘴里的泥土，随即说道： “但问题是，大部队一定已经撤离到七里湖东岸了。” “即使我们现在赶过去，也不可能跟其他人汇合。” “对我们来说，最好的方案应该是从南侧绕开兽潮，然后走远路去七里湖防线。” “这样做的话，我们至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那太慢了。” 禁军首领摇了摇头。 “从南侧绕过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恐怕仗都已经打完了。” “直接跟上去吧。” “这些怪物已经完全无视我们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优势。” “明白。” “听你的。” 其余两人先后回答，这一支被“遗落”在前线上的三人小组，便不再有任何犹豫，而是仅仅跟随着怪物留下的痕迹，一路向前赶去。 他们行进的速度绝对不算快，可在已经筋疲力尽的情况下，也已经着实不慢了。 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依靠着树林中隐约可见的铺装路面、以及被兽潮趟出来的开阔大道，众人跨过了近5公里的距离。 而此时，他们的耳边，也渐渐传来了枪声。 “有人！” “他们还在七里湖西岸！” 禁军首领立刻做出了判断，而他的话音落下，其余两人的神情立刻变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走？” “他们被困住了？？” 张超和刘浩先后提问，首领缓缓摇头，沉声道： “他们不是没来得及走，是有人被留下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核弹没有爆炸，怪物行进的速度远远超过预期。” “主力队伍不可能全部撤离，因为那样做的话，他们很可能在湖中心被怪物追上，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 “所以，必须有人留下阻击怪物，为其他人赢得时间。” “他们.” “他们死定了。” 刘浩冷不丁地开口。 这句话说完，三人对视了一眼，哪怕是信仰最坚定的禁军首领，在这一个瞬间，心里也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但，也只是一瞬间。 恐惧很快被愤怒淹没，进而又被更广阔、更“简单直白”的信念渲染。 “我们得去找他们。” “就算要死，也要跟他们死在一起。” “至圣三一的战士绝不能放弃自己的兄弟！” “明白。” 刘浩缓缓点头。 “但我们已经没有武器了。” “前面的路会更艰难，我们必须小心前进。” “保持隐蔽吧。” 禁军首领干脆利落地丢掉了手里的步枪，转而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始终跟随着他的长刀。 “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们也曾经像圣血者一样用长刀猎杀怪物。” “现在，我们又要回归传统了。” “希望你们对这项技能还没有生疏。” “当然。” 其余两人先后抽出长刀，紧接着，三人压低身体，小心翼翼地绕开零散、落单的怪物的视线，继续朝着七里湖方向前进。 他们用树林掩护自己，尽可能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或许凭借个人能力不足以猎杀一头怪物，可像是斥候一般隐蔽起来，却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最近的时候，他们距离一头怪物甚至不到50米。 可对方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此时，枪声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可枪声和炮声的密度，却也在不断降低。 七里湖西岸的防线快要撑不住了。 禁军首领眉头紧皱，神色焦急。 他想要加快脚步，但也就在这时，他突然在前方，看到了一头奇怪的怪物。 人形。 覆甲。 全身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自己的视线恰好停留在了那里，恐怕根本就发现不了对方的踪迹。 那头怪物的背后是一个闪烁着幽幽光芒的、奇怪的人造设备。 设备很庞大，还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是某个前来侦察的华夏军。 毕竟，自己只在他们身上，看到过类似的装备。 但很快，当他看清楚那头怪物的面目时，他便意识到，这不可能是华夏军。 华夏军至少还是人。 而这头怪物，不是。 禁军首领停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这头怪物是什么东西。 但他知道，它绝对不一般。 他向另外两人打出了手势。 “隐蔽。” “包抄。” “猎杀。” 怪物周围没有任何防守力量，它似乎对自己的隐蔽无比自信。 可它的运气着实不好。 或者说，它过于专注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以至于忽视了潜在的危险？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才是，三人已经完成了包围。 最近的刘浩，距离那头怪物不到10米。 禁军首领举高手，随后用力挥下。 这是进攻的信号。 一瞬间，三人同时扑了上去。 长刀在手，伴随着身体的起落，在空中划出一道惊艳无比的、如同满月一般的弧线。 “噌——” “砰——” 长刀准确无误地集中了怪物的左肩，但与预想中一切而过的顺畅不同、与被盔甲阻挡的清脆响声不同，刀刃切在怪物肩膀上时，发出的是沉闷的撞击声。 “软甲！” 刘浩大喊道： “困住它！” “明白！” 张超丢开手中的长刀猛扑而上，在怪物即将起身的瞬间，利用自身惯性的巨大冲击力将其狠狠压倒在了地上。 “按住！” 禁军首领踏步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怪物的头颅上。 “咔！” 一声清脆的声响，怪物的脖颈弯折了近九十度。 如果被这一脚踹实的是一个人，他必然已经当场死亡。 然而，这头怪物没死。 它仍然在挣扎，扭曲的脖颈则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旋转着、拼命尝试着回到原来的位置。 “把它的头给我拔下来！把它的头给我拔下来！” 暴怒的禁军首领用手肘锁住了怪物的下巴，而刘浩、张超两人则是一拥而上，死死抱住了怪物的下半身。 紧接着，三人同时发力。 “刺——” 裂帛一般的声音响起。 明亮的电光闪过。 “砰！” 怪物的头颅被硬生生撕下！ 鲜血飞溅。 怪物身上的盔甲随即褪色。 禁军首领丢下了沾满鲜血的头颅，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217章 混乱 此时，七里湖西岸。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时刻。 至圣军第二战团的战团长浑身染血，脸上被怪物的利爪撕裂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他的眼皮已经被撕裂，眉骨和眼球裸露在外，显得恐怖又凶狠。 就在刚刚，他亲手操控着一门巨炮，将炮弹投向了给至圣军带来了巨大麻烦的那头二级钦原母体。 不到两公里的距离，不知道是至圣三一庇佑，还是他的运气真的好到了极点，这枚炮弹居然真的准确无误地命中了那头怪物。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高达二十米的钦原母体瞬间化作了一滩破碎的血肉。 目睹了这一幕的至圣军战士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可紧接着，更凶狠的攻击便层叠而来。 躲闪不急的第二战团长被怪物的利爪击中，前方的巨炮炮管为他挡住了大部分攻击。 但即便如此，他也险些死在这角度刁钻的一爪下。 当他倒地时，一名战士悍不畏死地冲上来站在了他的身前，用一发火箭筒彻底击杀了那头体型并不算多庞大的怪物。 但他自己，也被怪物的利爪洞穿了身体，死在了第二战团长的面前。 鲜血染红了视线，第二战团在想要眨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功能。 他粗暴地甩头，想要将眼里的血液甩出去，但这样的动作却是毫无作用。 手里的步枪已经打到枪管发红，他倒出一枚卡壳的子弹，从身上抽出弹夹压入了枪膛中。 “所有人立刻分散！” “不用聚集在一起！不要给那些异形怪物攻击的机会！” “我们不需要杀死它们！我们只需要尽可能拖住它们！” 他大喊着下令，随即扣下扳机，瞄准远处的怪物再一次清空了枪膛里的全部子弹。 炽热的弹丸旋转着飞出，一颗接一颗地飞入了庞大怪物的身体中。 它似乎没有受到根本洗的伤害，可在体内搅动的弹丸却也实实在在地让它的行动慢了下来。 紧接着，一捆被扎在一起的手雷被投出。 当手雷在怪物身下坠落时，爆炸也随之发生。 “轰！” 冲击波和破片在怪物脆弱的腹部开出了一个血洞，第二战团长踉跄摔倒在地，爬起来后大喊道： “干得漂亮！” “是谁！” “至圣三一的荣光照耀着你！” “是我！” 有人从侧面拉住了他的手臂，随即拖着他快速后退。 “你需要撤到后方！那里有医生！他会为你包扎！” “放下我！这是命令！” 第二战团长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模糊的视线并不能让他看清拖着他的人的脸。 “你的命令对我无效！” “现在去包扎！我们还需要你继续战斗！” 这时候，第二战团长终于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你不要管我！” “去指挥你的第三战团！” “他们比我更需要你！” “第三战团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第三战团长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但瞬间又变得严厉起来。 “不要再挣扎了！” “我们都要往后撤！” “大部队已经渡过七里湖，他们正在构建阵地！” “我们最多还需要坚持10分钟！” “就10分钟！” “你必须活下来！” “来不及了！” 第二战团长甩开了对方的手，随即伸出左手从地面上抓起一把枪。 “就算他们能建立阵地，我们也不可能顺利撤退！” “这些怪物行动太快，它们目标明确！” “顶在前面的本来就是被用作炮灰的低等级怪物，而那些真正的杀手还藏在后面！” “我们撤不了我要用更荣耀的方式奔赴至圣三一的天国！” “至少试一试！” 第三战团长同样举起了枪，随即开口道： “跟我走！快点！”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短暂犹豫后，第二战团长最终选择了服从。 他回过头踉踉跄跄地奔跑，而在他的身侧，更多的战士们也在向湖边撤退。 临时构建起来的防线已经彻底失守，那些宝贵的弹药、宝贵的重型装备已经不可能被带走了。 “发动蒸汽船！做好撤离准备！” 他听到第三战团长高喊着下达着命令，熟悉蒸汽船的战士立刻冲了上去。 片刻之后，蒸腾的白烟升起，而三个战团仅剩的不到五十名战士则松散地聚集在了那艘承载着希望的蒸汽船旁，建立起了最后的防线。 “听我指令！” “所有人瞄准右侧怪物！” “预备！” “开火！” “砰砰砰砰砰——” 一声令下，子弹密集地射向同一个目标。 在重型火力已经全部丢失的情况下，这些战士们只能采用了最原始的攻击手段。 但好消息是，这样的攻击是有效的。 当数百发子弹同时命中那头体型庞大的怪物时，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其压在了原地。 甲壳被穿透，血肉被搅碎。 怪物的身躯猝然扑倒，而战士们已经指向了下一个目标。 “预备！” “开火！” 此时，不断流出的鲜血已经将第二战团长的上半身彻底染红。 他承受着巨大的眩晕感，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他能做的，只有按照第三战团长的指令，像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样机械地瞄准、开火。 子弹快要打光了。 而在七里湖东岸，期待已久的炮声还未响起。 来不及了。 模糊的视线中，第二战团长已经能看到那头令他的身体都忍不住战栗的恐怖怪物。 如同交缠的蠕虫一般扭曲的、缠绕的庞大躯体蠕动着前进，渗透出的粘液散发出腥臭的气味，哪怕是隔着近一公里的距离都能清晰闻到。 它的每一条触手上都长着锤头型的脑袋，而巨大的口器中喷出的腐蚀性液体，则平等地烧蚀着眼前的一切。 那是“北昆”。 一头曾经给机械神教造成过巨大伤亡的二级怪物。 它并不坚韧，并不灵活，但体型庞大到不可思议。 哪怕是被巨炮直接命中，它也能迅速收缩重组，就像杀不死的蚯蚓一般，重新交叠在一起。 第二战团长上一次见到它时失去了近百名兄弟。 而这一次. 或许真的是时候，去见那些死在自己之前的兄弟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视线描向了一旁的弹药箱。 紧接着，他突然丢下了手里的枪，不顾一切地扛起了装着手雷的木箱。 “你要干什么！？” 发现了他动作的第三战团长大喊着想要拉住他，但此时，他的动作却灵活到不可思议。 就好像燃尽了这具身体里最后的能量一般。 他狂奔着向前，冲向那头怪物。 距离已经很近了。 他开始感到力竭。 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只要再跑一百米，自己就能进入手榴弹的杀伤范围。 —— 可为什么，那头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远？！ 自己跑得太慢了？ 第二战团长迷茫地看着远处。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是自己跑得慢。 是那头怪物在后退！ 不，不仅是那头怪物。 所有的怪物都在后退。 它们失去了方向。 第二战团长回头看向后方，那里的兄弟们正在招着手示意他返回撤退。 他看了眼手里的手雷，又看了眼湖对岸。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 滑稽。 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个问题或许注定不会有答案。 但此时，七里湖对岸的炮声，终于开始响起. 第218章 选择人类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禁军首领看着眼前正在闪烁着光芒的巨型设备，脑子里的疑问几乎已经要满出来了。 就在刚刚，他试探性地朝着那个巨大的设备踢了两脚，虽然并没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坏，但设备上灯光闪烁的频率确实发生了些变化。 他同样也并不明白这种变化的意义，但结合躺在地上的那头怪物身穿的奇怪盔甲、以及他所不能理解的饱含着“电力神力”的属性来判断，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件设备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甚至于，它与兽潮之间都存在着紧密的联系。 所以，这有可能是这头人形怪物用来控制兽潮的工具？ 禁军首领轻易地做出了判断，而这时，他也开始后悔自己此前的鲁莽行动。 “早知道不要杀他了！” “这人很可能是个异化的恐魔、或者类似的东西！” “如果我们能活捉他，说不定能从他嘴里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张超摇头道： “你不能这么说。” “当时的情况很紧急，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 “并且，那头怪物实际上很强，从它的力量来判断，如果不是我们占了偷袭的便宜，恐怕我们都得死在它手里。”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了——我们得赶紧决定。” “到底是把这件东西摧毁，还是想办法把它带回去？” 话音落下，禁军首领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做出的决定。 首当其冲地，他们必须确认这件装备的效果。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 “前方的七里湖西岸的战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干掉了操控设备的怪物，兽潮有没有受影响？” “看不出来。” 张超摇头道： “通过望远镜观察，那边的战场还是打得一团混乱。” “不过相比起之前，兽潮确实有了点‘失控’的迹象。” “西岸防守的其他兄弟已经顺利撤到蒸汽船上了。” “他们有来自东岸防线的炮火掩护，应该能平安撤回去。” “那些怪物的追击.跟之前不太一样。” “似乎没有那么的目的明确？” “那就对了！” 禁军首领长舒了一口气。 “这套装备一定是用于操控兽潮的！” “现在操控兽潮的怪物已经死了，兽潮失去了指挥，但因为这件装备存在，它们还有约束。” “我们必须摧毁设备，只要把设备摧毁，兽潮立刻就会崩溃！” 一边说着，禁军首领一边从腰间取出仅剩的手雷，作势要拉开拉环。 但也就在这时，刘浩突然一步迈了过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不能那么草率！” 刘浩郑重说道： “兽潮不止这一支！我们面临的威胁也不止这一次！” “我们能发现这件装备，如果不是至圣三一降下赐福，就是我们已经耗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它不仅仅是摧毁兽潮的关键，甚至有可能是以后我们彻底消灭怪物的关键！” “我们没有资格处置这件装备，至少，我们要把它送到圣堂去，让圣人和主教们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我们没有时间！” 禁军首领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七里湖防线的兄弟们正在经历血战，如果我们不迅速决策，迅速摧毁这件关键装备，哪怕是没有指挥的兽潮，也足够将他们吞没。” “但只要摧毁了这件装备，兽潮一定会崩溃” “你凭什么这么说？” 刘浩再一次打断了禁军首领，随后，他语气郑重地开口说道： “即便你是我的长官，我也不同意你做出这么武断的决定！” “你不明白吗？这件事情关系到人类的未来！” “如果我不把它摧毁，神教就没有未来了！” 禁军首领怒吼道： “你清醒点！收起你的盲目！” “我理解你对圣堂的忠诚，但现在不是古板地执行命令的时候！” “我们需要见机行事，这是对一个战士的基本要求！” “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时间了！” “就算圣堂能解开这件设备的秘密，我们也来不及了！” “时间！时间是最关键的东西！” “直白点说，哪怕是圣堂也没有能力去解析这件装备，你所说的前提，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话音落下，刘浩陷入了沉默。 禁军首领拨开他的肩膀朝着那件还在闪烁着淡蓝色指示灯光的设备走去，拉开了手雷的拉环。 “退远点，我要把这玩意儿炸掉。”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雷放在了设备的侧面。 接下来，只要他松开手，手雷就会在几秒钟内爆炸，这件设备也必然会被摧毁。 然而，就在他松手的瞬间，有人突然捡起了手雷，猛地丢向了远处。 “轰！” 爆炸声响起，禁军首领愤怒地回头，但他看到的，却不是刘浩的脸。 是张超。 “我认为刘浩说得对。” “我们的兄弟们还能扛住，但如果怪物不能被彻底消灭，人类永远也不可能安稳地生活下去。” “我们必须做出抉择。” “是选择圣堂，还是选择人类。” “我想，至圣三一早就已经给出过答案了。” “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让人们能活下去！”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我们没有——” “我们有。” 张超抬起了手。 “圣堂确实没有能力解析这件设备。” “但是，华夏军有。” “我们要联系上他们，把设备交给他们。” “他们有‘飞机’，一定来得及！” 另一边，湖州城。 在盱眙防线的核弹引爆失败的同时，装备了华夏军库存了仅剩的两枚空余核弹的攻坚连顺利引爆了其中30万吨当量级别的那一枚。 伴随着蘑菇云的升起，湖州城外40公里处盘踞的最后一头二级怪物被消灭，而这也意味着，来自南部的兽潮危机已经彻底解除。 现在，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敌人就只剩下了最后一股。 也就是来自东南部的、由40头怪物组成的兽潮。 但，他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陈剑手里拎着打到枪管都开始冒烟的爆弹枪，仔细计算着攻坚连手头剩下的弹药。 “核弹还剩下最后一发，如果在这里用掉的话，那我们就没有任何余量了。” “除非把已经部署好的雷区重新起出，把核弹挪过来使用。” “但问题是，这么一来，011基地外围的防线就会出现空缺。” “现在我们的雷区部署本来就已经够稀疏了，如果让兽潮找到空子钻进去，整个基地的防守都会陷入断裂。” “很麻烦我们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如果能多给我一个月，哪怕多给我两周时间，能再多开启一个地下核工事，我们在这方面的资源也不会那么紧张。” “可惜.现在也没机会反悔了。” 听到他的话，站在一旁的黄鱼缓缓点头。 “是的。” “我们各方面的资源都很紧张。” “不只是核弹，常规武器的弹药储备量也不多了。” “如果按照现在的战斗烈度来计算，我们最多还能应付完东南侧的这股兽潮，航弹就会彻底用光。” “而火炮的炮弹，也只能勉强维持基地外围防线的运转。” “等所有炮弹用光之后，我们就只能依赖兵工厂现造出来的炮弹了。” “但我们的产量太低，不足以支撑正面战场的日均消耗。” “很可能，最后的防御战还是要走到引爆核弹那一步的。” “所以，这其实是个死循环” 黄鱼的话说完，陈剑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你已经学会从全局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学得很快。” “不过，情况倒也没有差到那个地步。” “毕竟，我们还有一发核导弹没有打出去-——那是我们最强的威慑。” “我们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发导弹上，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明白。” 黄鱼郑重回答，紧接着说道： “团长，我已经拟定了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经过战颅系统审核，已经完成上传，需要您来审阅。” “马上看。” 一边回答，陈剑一边走向正在湖州城门外休整的攻坚连战士。 这些刚刚以极其微小的代价取得了一场大胜的战士们意气风发地擦拭、清理着手里的武器，而他们的身边，则围满了湖州城里那些劫后余生的平民。 男人们手里捧着食物，女人们捧着湖州城独一无二的巨大花田里生长的鲜花。 而那些虔诚的信徒更是跪倒在地，向几名刚刚从金忠的近卫旅转入攻坚连、身上还带着机械神教近卫旅特有的纹身的战士不断跪拜。 他们大概以为这支天降的神兵来自机械神教。 但却不知道，他们跪拜的，是几个已经“背弃了信仰”的“叛徒”。 受到跪拜的战士们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事实上，即使在 “所有人整队。” 陈剑开口下令道： “离开城门区域，不允许接收任何物资。” “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来！” 话音落下，攻坚连的战士们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中许多人或许还不明白“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条规矩的意义，但毫无疑问，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命令的重量。 尤其是来自“团长”的命令。 如果不执行，后果绝对是他们无法承担的。 于是，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而陈剑则是再次下令道： “黄鱼，把湖州城的民众劝回。” “跟机械神教的代表接洽，向他们共享最新情报，要求他们调动力量对湖州城进行防守。” “一定要快！我们马上就要离开湖州继续前往苏州，他们必须在我们离开之后72小时内赶到湖州城。” “否则，我们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就要被他们给浪费了！” “明白！” 黄鱼领命而去，陈剑则是留在原地开始整顿队伍。 他们手头的物资已经不多了，绝大部分远程投送能力都要倾斜到穿插连那边。 毕竟，他们的战斗同样也还没有结束。 从蚌湖防线撤退之后，两股力量将会汇合返回汉水城。 在那里，他们要对离群的零散怪物完成清缴，而清缴结束后，还需要重新休整扩编，继续执行后续的“钳形攻势”任务。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朔手中掌握的兵源素质低下，在同等装备的情况下，所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远不如正规军编制的攻坚连。 所以，陈剑必须在装备和补给上做出取舍，通过更强的输血，来维持住那支队伍的战斗力。 难。 陈剑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他正在做的事情，说的好听点叫螺蛳壳里做道场，说的不好听的，就是没米的巧妇硬做双蒸饭。 有没有营养且两说，就连“吃饱”这件事情，都还存疑。 但好消息是，这场仗打到现在，兽潮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它们此前组织起来的所有攻势均已经失效，现在摆在它们面前的，就只有“决战”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陈剑要的就是决战。 他要的就是在金陵城外围的小范围区域内展开的决战。 只有那样，他手里的核弹，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陈剑心里稍稍放松了几分。 而也就在这时，他的耳机里突然传出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收到新情报。” “什么新情报？说。” 陈剑简短回复，而伏羲则是继续报告道： “机械神教那边有了点新发现。” “他们抓住了一头奇怪的怪物，那头怪物身上还背着奇怪的装备。” “发现怪物的是机械神教的禁军首领。” “但他没有直接跟机械神教联系，而是直接找到了我们。” “从对方的描述来看，他们发现的设备，很可能是控制兽潮的信号发射器。” 话音落下，陈剑愣了。 信号发射器？？ 这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看看我们还有没有可以调动的机动预备队。” “去接应他们。” “不惜一切代价，我们必须把设备拿到手！” “其余人，整队！” “即刻出发，迎击东南方向兽潮！” “我们要速战速决！结束战斗后迅速返回基地！” 第219章 盲降 就在陈剑收到来自伏羲的消息的同时，雷杰也看到了传回的情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情报的重要性，几乎没有耽误一秒钟时间，他立刻从即将要起飞的飞机上跳了下来，随后迅速下达了新的命令。 “伏羲，帮我查询目标接应位置附近可以降落的场地！” “地勤！卸下所有弹药和补给，给我空出运载舱！” “江鱼，做好准备！” “我们可能要前往濠州，利用濠州遗留的机场降落。” “目标机场情况复杂，起降条件恶劣，降落和起飞难度都很大。” “这一次我们要使用双机编队前往。” “如果我降落失败，再由你来接替！” “记住，我们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带回来！” “任务清楚了吗？” “清楚！” 同样已经从飞机上跳下来的江鱼迅速回答，紧接着，两人跑向011基地工事大门，乘坐升降机快速来到了作战指挥室里。 此时，伏羲已经将禁军三人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看着那个小小的、闪烁着的红点，雷杰开口问道： “我们通过什么方式跟他们建立联系？他们有无线电吗？” “有无线电。” 伏羲的声音在作战指挥室内响起。 “但他们的无线电已经受损，信号相当不稳定。” “在第一次接收到他们的信息之后，我们总共完成了两次通讯。” “从最后一次通讯到现在，我们已经与他们失联了20分钟。” “我判断，对方的无线电设备很可能已经彻底损坏。” “先派出无人机，向他们空投通讯设备，重新建立联系。” 雷杰开口下令，伏羲立刻回复道： “攻击-17任务指令已下达，正在装载，将向目标空投pda设备。” “预计15分钟后完成空投，如果顺利，可立即恢复联系。” “明白。” 雷杰缓缓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抵近拍摄设备情况，把图片传给沈越和金忠。” “之前他们在梁溪城见过类似的怪物，但没有留下完整的尸体。” “让他们确认，这头怪物是不是类似的东西！” “明白，侦察无人机已排除。” 得到伏羲的答复，雷杰继续问道： “周边降落场地能否确定？距离最近的降落点在哪里？” “g36高速公路，根据此前侦察气球图像，发现有一段长度为1.2公里的相对平整铺装路面，基本满足起降条件。” “该降落点距离目标所在位置直线距离1.6公里。” “就定这里，开始行动！” 雷杰豁然站起。 对他来说，一切需要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 现在，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把飞机开过去，完成降落，然后在装载完货物后立刻返航。 没有丝毫犹豫，雷杰带着江鱼离开作战指挥室，直奔机场而去。 而此时，两架蚊式轰炸机的整备工作已经完成，正如雷杰要求的那样，所有的弹药全部被卸下，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挂载舱。 雷杰与江鱼两人先后登上飞机，发动机启动，螺旋桨的巨大嗡鸣声立刻响起。 “保持一千米低空飞行！” 雷杰大声喊道： “直线距离只有120公里，我们没有时间去做盘旋下降机动。” “快！一定要快！” “明白！” 江鱼敲了敲自己的头盔，示意已经做好准备。 片刻之后，轰炸机沿着跑道缓缓前进，并在速度达到最低起飞速度后迅速拉起。 雷杰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不知道自己将要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东西，但他知道，如果这件装备真的如那三名禁军描述的一样，有控制兽潮的能力，那很可能，在这场与兽潮的决战中，华夏军将会多出一枚沉重的筹码！ 甚至有可能，在兽潮被彻底消灭之后，人类有可能借助这件装备，彻底终结怪物在这片土地上的历史。 除此之外，兽潮背后的真相也将浮出水面。 那个神秘莫测的“幕后之人”，终于要撕下自己的面纱了。 无论他来自山城，还是来自这个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 华夏军会找到他，干掉他。 轰炸机的高度渐渐攀升，由于高度不超过一千米，他们也始终处于蜂窝网络的覆盖范围内。 距离目的地还有40公里时，雷杰收到了侦察无人机拍摄的图像。 一个巨大的立方体设备。 他终于知道那些禁军为什么会选择把情报交给华夏军这边了。 因为这种东西，一看就不是机械神教能处理得了的。 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雷杰稍稍压低飞行高度，通过地形特征寻找着伏羲提到的、并且标注在地图上的高速公路平整段的位置。 但天气情况实在是太恶劣，地面上雾霾涌动，以至于他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盲降？ 那是在有电子设备加持和地面引导的情况下才能进行的操作。 自己要降落的场地，甚至都不是真正的机场！ 难道真的要冒险冲下去？ 雷杰深吸一口气，随即开口说道： “江鱼，我要继续降低高度。” “地面上云雾太厚，降落条件太差。” “我飞过去后，雾霾应该会被驱散一部分。” “你要迅速透过雾霾确定好降落场地的位置，然后找机会完成降落！” “明白。” 另一架轰炸机上的江鱼立刻回答。 她没有做多余的争取，哪怕她知道，“破开云雾”这个动作，实际上比直接降落还要危险得多。 但团长已经做了决定，自己只能服从。 而且，绝对不能错过这有可能只有一次的机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距离11公里，准备绕飞，准备降落。” 雷杰下意识地点头，随后说道： “准备降” “我看到你们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等我们几分钟！” “我们收到了你们的消息！” “那个伏羲说，我们需要为你们指引出降落跑道位置。” “我们正在点火，等我们几分钟。” 是禁军。 雷杰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明白，空中盘旋等待五分钟。” 他重新拉起操纵杆，飞机缓缓上升。 而也就在机翼倾斜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地面上有一条长长的火龙，正在延伸。 破开迷雾的篝火已经被点燃。 跑道已经被照亮。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准备降落！” 第220章 觉悟 高架桥上。 顺利降落的两架轰炸机已经打开了挂载舱，雷杰快步走向已经等待在一旁的三名机械神教禁军，开口说道： “把东西都装上飞机！” “动作快点，一架就运走。” “我们两架飞机上还有两个位置——不过挤一挤能塞得下。” “你们跟我们走。” “江鱼，你的飞机要带三个人，重量配平方面一定会出问题。” “小心点开，尤其是降落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明白！” 江鱼闻言点头，紧接着同样转向禁军，仔细打量一番后说道： “你们两个体型小的走跟我走。” “必须要挤一挤了而且会很挤。” “不过没关系，我们最多飞30分钟就能降落，忍着点吧。” “东西在哪？” “在这边！” 禁军首领立刻转向了路旁，随后，他掀开之前用草丛和树枝布置好的伪装，指着那件体积并不算大的方型设备说道： “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就是这样，基本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背着它的那头怪物的尸体，我们也搬过来了。” “非常好！” 雷杰冲着禁军首领点了点头。 “人类会记住你们的贡献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蹲下身子去触摸怪物的皮肤。 手指接触的瞬间，他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绝对不属于碳基生物皮肤的凉意。 “像是某种柔性金属材料。” “有电致变涂层，截面有碳纤维结构的特征，但看着又不像是碳纤维。” “高级啊这玩意儿可不是20年时间内造的出来的。” “伏羲，你见过这种材料吗？” “暂时无法判断。” 雷杰的耳机里传来伏羲的声音。 “但通过目前传回的图像，这种材料与2045年前沿的柔性复合装甲研究有很强的相似性。” “它有可能是m77柔性复合装甲的升级版本。” “明白。” 雷杰轻轻吐出一口气，紧接着从腰间掏出匕首，对准怪物断裂的头颅，从颈部开刀直接划了下去。 这时候他才发现，怪物头部覆盖的“盔甲”与躯体上盔甲的材料是不一样的，两种材料之间存在连接断点。 而这大概率也是它的头颅会被轻易切下的原因。 匕首遇到的阻力很大，但雷杰仍然顺利地切开了怪物头部的面罩。 面罩之下，是一张早就已经扭曲的脸，它甚至连眼睛都已经失明、或者说退化，只剩下眼眶里一双干瘪的眼球。 雷杰看得头皮发麻，趁着其他人正在装载货物，他把那个怪物的头颅翻了过来。 而在怪物的后脑，是一个嵌入到枕骨的金属模块。 脑机。 侵入式脑机。 毫无疑问，这头怪物与兽潮中那些被控制的怪物是同源的。 它也是被脑机控制？ 还是说，它这个脑机系统，是“功能性”的？ 雷杰一时没办法做出判断。 不过反正这具尸体也是要运回去的，到时候有的是时间解剖。 此时，那台“控制设备”已经装载完毕。 雷杰走向自己的飞机，招手对禁军首领说道： “你跟我走！” 话音落下，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已经爬上了轰炸机的驾驶舱，看着那名身材魁梧的禁军首领仍然站在原地，于是开口问道： “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啊！” 禁军首领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但却又停在了原地。 他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明显的向往，甚至可以说是虔诚的痴迷。 站在他面前的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想登上这架飞机、去看看“至圣三一的天使”到底如何运作的。 然而，似乎有某种力量阻止了他。 “我不跟你走。” 禁军首领语气坚决地说道： “多谢你们的好意。” “愿至圣三一护佑你们，你们与怪物作战时的英勇将被我们铭记于心。” “但请原谅我不能接受你们的邀请。” “把我的同伴带走吧，他们需要活下来。” 这话说完，原本还在跃跃欲试的张超和刘浩两人突然也顿住了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几乎在同时转向了雷杰的方向。 微微鞠躬后，刘浩开口说道： “感谢你的好意。” “但我们的兄弟还在七里湖畔战斗，我们必须去跟他们汇合。” “你们疯了？！” 雷杰目瞪口呆。 “这是无谓的牺牲！” “七里湖防线已经守不住了，即便你们现在赶过去也帮不了他们！” “至圣军一定会在6小时内撤出所谓的盱眙防线，他们会一路撤回金陵城！” “你们打算怎么办？难道走过去吗？！” “跟我们返回金陵新城，到时候就算你们想回去，我们送你们回去还不行吗？” “不，我们必须跟我们的兄弟共进退。” 禁军首领坚决回答。 “至圣三一绝不会容许我们抛弃自己的兄弟。” “哪怕死在这里，我们也必须留下。” “疯了.” 雷杰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事实上，他绝对能理解为了信仰而选择牺牲的行为，因为自己所在的那支队伍，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但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三名禁军的选择。 如果真的留下，他们不是在牺牲，只是在送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前提，是至少要确定自己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好吗？？ 雷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走不走？” “如果不走，你们一定会死的！” “不一定。” 禁军首领缓缓摇头。 “至圣三一已经给了我们启示，让我们得到了如此关键的设备。” “它的荣光将继续与我们相伴。” “我们会活下来的。” 他的话音落下，雷杰感觉自己仿佛瞬间就想通了。 又是那种愚蠢的神秘主义信仰！ 来不及多说什么，他果断下令道： “江鱼，把随身的武器和弹药留给他们。” “我们马上出发！” “明白。” 江鱼听令从轰炸机座舱里取出那把短款的191步枪，从空中抛给禁军首领。 雷杰同样如此，而在接枪后，三人再一次道谢。 但雷杰已经懒得再管他们了。 发动机启动，轰炸机呼啸着冲天而起。 当两架飞机再一次在千米高空上并排时，雷杰忍不住开口吐槽道： “机械神教的洗脑功力真的是一绝.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殉教吧？” “不是的。” 江鱼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他们是在赎罪。” “他们认为自己必须死。” “因为他们选择了人类，所以必须向教会赎罪” 与此同时，七里湖东岸。 最后一道防线已经濒临失守，看着远处正在逼近的兽潮，张涛的心里无比悲哀。 他从始至终甚至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似乎明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大量的炮火，精锐的、经过重新整编的、忠诚的队伍。 充足的辅兵，充足的补给。 如果单从纸面上的兵力和装备情况来看，这支队伍虽然比不上华夏军的主力部队，但相比起他们布置在蚌湖防线的那支远征军，战斗力却绝对是远远超出的。 可为什么，那些华夏军能做到的事情，自己的至圣军却做不到？ 别说做不到了。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至圣军甚至从未占据过任何优势。 当那头二级钦原的啸叫声响起时，整支队伍立刻陷入了崩溃。 而在那之后，无论自己如何调动、如何试图挽救，都已经改变不了一落千丈、如坠深渊的局面了。 仅仅是几个小时而已。 几个小时之前，这支队伍还是军容严整、野心勃勃。 几个小时之后，却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可走。 撤退。 “蒸汽机车准备好了吗？” 张涛对着一旁的大主教问道。 “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撤退。” “从这里到金陵城只有65公里距离，我们三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到达。” “那些怪物追不上我们-——或者有可能，它们根本就不会追我们。” “大人，您应该也发现了，兽潮的攻击方式发生了变化。” “它们失去了‘组织性’，只是凭借着本能在作战。” “我认为，一定是我们的攻击取得了效果，摧毁了兽潮中的某种关键因素。” “我们的撤退是合理的。” “即便现在离开，兽潮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它们会自行溃散，重新回归到正常的状态。” “甚至于，这些聚集在一起的怪物会因为领地的争端自相残杀。” “我们已经打赢了，大人。” “赢了？” 张涛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你管这叫赢了？” “我们牺牲了超过800名至圣军的忠诚战士，剩余的队伍不到出发时的四分之一。” “如果这也算胜利的话，那我们还真是从来都没输过。” 话音落下，大主教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他还能说什么呢？ 当着张涛的面、当着这个机械神教现任圣人的面，自己难道要说我们彻底输了、并且战败的原因就是因为你的错误指挥吗？ 他只能保持沉默。 而片刻之后，张涛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或许不适合做机械神教的圣人。” “我并不具有这样的才能，只不过是因为恰好符合了那些华夏军的‘要求’，才被硬生生地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从当上圣人以来，我没有做对过一件事情。” “我只是在不断地给机械神教、给金陵城、给平民们带来苦难。” “华夏军说的没错。” “梁溪城的血债，应该记在我的头上。” “我应该偿还这笔债务，而现在，是时候了。” 这番话说完，大主教看向张涛的眼神发生了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他当然能听出张涛此时的消极。 但在这种消极背后，他还看到了某种更隐秘的东西。 这个新任的圣人，是真的成长了。 或许，所有人都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给他点时间。 想到这里，大主教开口说道： “您不需要过度苛责自己，您做的已经很好了。” “您的大部分举措都是显而易见的正确的，只不过需要更多时间.” “怪物不会给我们时间。” 张涛抬手打断了大主教，随后说道： “我已经有决定了。” “接下来，我将把圣人的印章交给你。” “你要代替我，带领这些兄弟们退回金陵城，在那里重新建立防守。” “而我，将会带领我的禁军，为你们挡住追击的怪物，为你们创造撤离的时间。” “这绝对不可以！” 大主教愕然起身，随即说道： “圣人的更替是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它必须得到至圣三一的认可！” “我们还有机会！我们可以留下禁军断后，但您不需要.” “这是最后一条来自圣人的命令。” “你必须服从。” 说罢，张涛站起身，走下了蒸汽机车。 守在外面的禁军已经听到了他跟大主教的对话，带着无比虔诚的神情，三十多名禁军聚集到了他的身边。 “我想你们都已经听到我的决定了。” 张涛伸手接过了一名禁军护卫递来的护甲，同时拉开了崭新的75式步枪的枪栓。 “至圣军必须撤回金陵城，在那里重新建立防线，挡住来自那些异端怪物的最后一次攻击。” “他们需要时间，需要有人为他们断后。” “而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现在，至圣三一最忠诚的战士们，你们是否已经做好了奔赴神国的准备？！” “为了至圣三一！” 禁军战士们齐声呼喊。 张涛披上护甲，再次下令道： “留下足够的武器和弹药。” “我们需要充足的爆炸物，手榴弹、火箭筒全部留给我们。” “我们人数不够，必须用装备弥补。” “时间不多了，迅速分配好装备。” “然后，跟我前往涧溪镇峡口。” “我们将在那里建立防线，我们将在那里奔向神国！” “为了至圣三一！” 再一次整齐的呼喊，张涛接过了一具火箭筒背负在了身上。 随后，他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属于至圣三一的印章，交到了大主教的手上。 “就到这吧。” “带着其他人，回金陵去。” “但这.” 大主教还想要争辩，但张涛却抬手打断了他。 “这是我的觉悟。” “放心吧，或许我们还能活下来。” “毕竟.” “我也曾经是最强的近卫旅中、最强的那个旅长啊。” 第221章 源头 两小时后。 011基地。 顺利降落后，雷杰迫不及待地指挥众人卸下了装载的货物。 而与此同时，从伏羲传递的战报里，他也得到了有关机械神教战况的最新消息。 “什么情况？？” “张涛死了？！” 雷杰的脸上写满震惊，但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其妙。 他死了？ 他怎么可能死？！ 就在几天之前，这个人似乎还在谋划着针对着华夏军的阴谋，而几天之后，他就死掉了？ 还是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为撤离的大部队断后的战斗里？ 雷杰根本想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用他自己那一套成熟的逻辑体系已经无法对张涛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了，或许唯一稍稍有些说服力的理由，就只剩下了一个。 信仰。 开什么玩笑？ 机械神教的信仰，真的已经根深蒂固到了这种程度吗？ 而在听到他的疑问后，伏羲立刻回答道： “信息是准确的。” “根据金陵城传回的战报，张涛将圣人印章移交给了他选定的大主教。” “随后，他带着一支34人的禁军队伍留在了涧溪镇峡口，在那里完成了对离群怪物的阻击。” “一开始，阻击战进行得还算顺利。” “他们干掉了好几头四级怪物，拖慢了怪物追击的速度。” “这为至圣军的溃兵提供了撤离的机会，保全了金陵城仅剩的精锐防守力量。” “但是，在一头被称为‘北昆’的二级怪物加入战场后，这支阻击小队在极短的时间内全军覆没。” “张涛已经被确认死在了战斗中——他聚集引爆了大量爆炸物，对二级怪物造成了重创。” “当然，他也死在了爆炸里。” “.算是英勇的死法了。” 这一刻，雷杰突然觉得自己原谅了张涛。 不管他之前对华夏军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不管他是不是在尝试脱离己方的掌控，也不管他之前应对兽潮的举措有多么愚蠢和迟缓，但当他死在战场上时，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华夏传统，“殉国”这一个行为，往往是能抵消掉许多罪恶的。 虽然张涛现在还算不上殉国，但至少，他为自己选择了一个体面的归宿。 死在断后的路上. 他至少还是条汉子。 想到这里，雷杰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开口问道： “信息传递给队长了吗？他是什么建议？” “现在接任张涛的大主教可靠吗？他有没有在金陵城组织防守的能力？” “目前看来，应该是有。” 伏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这名大主教是张涛一手提拔上去的，他曾经是张涛在近卫旅时的副官。” “无论是在军事素养还是管理能力上，他都是过关的。” “另外，陈剑首长那边我已经通知。” “但他正在东南战场上开展作战行动，暂时没有回复。” “明白，那就先不管他。” 雷杰果断回复，紧接着开口说道： “我需要对这里的三样东西进行检测。” “这件信号发射装备，这具尸体，以及尸体上的柔性盔甲。” “基地内有没有合适的检测设备？” “请把尸体和设备直接交给蚁群机器人，我来组织拆解。” “可以。” 雷杰立刻招呼江鱼把所有的货物抬到了011基地的主通道，而在那里，几具蚁群机器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到达之后，货物立刻被运走，前往011基地的深处。 “我需要做什么？” 雷杰再次开口问道。 “等待。” “请给我二十分钟，我会尝试先给出初步的结论。” “好。” 雷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时候的他才感到了一种“精疲力竭”的疲惫感。 连续作战数十个小时，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亢奋中。 肾上腺素24小时不间断地分泌，将这具身体的潜力榨得干干净净。 现在骤然停下来，他就像是一只完全脱水的干尸。 别说再去执行新的任务，哪怕是动一动手指，都已经力竭了。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几乎坐不住要倒在地上。 一旁的江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略有些惊慌地呼喊着医生，可也就在这时，雷杰却是手脚颤抖着从背后的携行袋里取出了一瓶糖水，几口便灌进了肚子里。 “低血糖而已，别大惊小怪的。” 雷杰喘了几口粗气，眩晕感渐渐褪去。 而此时，耳机里也恰好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尸检结果确认，该生物体不属于‘狭义人类’。” “器官大量变异增生，骨骼结构改变，脑组织有严重异变，应该是为适应脑机而进行人工干预后的结果。” “这是一名圣血者，一名被脑机控制的圣血者。” 圣血者？ 雷杰猛地坐直了身子。 而紧接着，伏羲的报告再次传来。 “软质护具材料分析完成。” “该护具由多层不同种类材料迭加复合而成，所有材料均在数据库中有记录。” “也就是说，这些材料本身并未超越大灾变前人类材料学研究的极限。” “但，材料组成方式有所变化。” “可以判定，这是m77柔性装甲的改良版本。” “明白，意料之中。” 雷杰缓缓点头，紧接着追问道： “那个发射器呢？什么情况？” “还在拆解中，这件装备的情况有些复杂。” 伏羲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拟人”的疑惑。 “设备分为两个部分，除上层基础的无线电发射模块外，设备内部单独分割出一个坚固的密封区域，似乎是这件设备的主处理器。” “我正在尝试不对设备造成损失的情况下进行拆解，但需要先创造真空和更干净的电磁环境。” “那么麻烦？” 雷杰眉头紧皱。 “为什么那么麻烦？” “该设备疑似量子通讯模块，改良后的量子通讯模块。” 话音落下，雷杰豁然起身。 量子通讯。 圣血者。 来自大灾变前、但又经过优化的装备。 这一瞬间，他意识到，所有的线索都汇聚在了一处。 不可能有错了。 这所有的东西，必然都出自山城。 怪物和兽潮或许并不是从山城而来，但它们绝对受山城控制。 那里就是一切的源头！ 雷杰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开口下令道： “准备好导弹，做好发射准备。” “通知队长，向他告知目前情况。” “这发核导弹恐怕必须得打出去了！” 第222章 在哪报名 当雷杰顺利把货物运回011基地时，陈剑正带领攻坚连追击着东南方向最后一股大规模兽潮。 关键装备的缴获改变了陈剑的策略，他不在追求全歼东南方向兽潮，而是组织了一轮坚决但短促的进攻，直接将兽潮冲散。 而与此同时，远在汉水城的何朔也做出了相应的战略调整。 在配合穿插连仅剩的兵力清理掉汉水城周边的离群怪物之后，远征军迅速进行了扩编，并开始针对性地挑选作战能力较强的人员补充进穿插连。 至此，华夏军的作战重心发生了改变。 从此前的分割、围剿、决战，转变成了寻敌、穿插、斩首、决战。 根据北侧机械神教作战的经验，如果能清除掉每一股兽潮中最核心的指挥者，战斗难度会大幅度下降，甚至彻底转变为“有组织”对“无组织”的碾压！ 擦干了爆弹枪上飞溅的怪物血液，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股兽潮里没见到怪物的指挥者。” “两种可能，要么对方就是在察觉战局无法逆转后已经撤退。” “要么就是，它们能够实时获取到我们的位置信息，并进行了规避。” “两种可能性都很高，但如果是后者的话.” “我们的无人机和轰炸机已经在空中飞了无数次了，侦察气球也早就放出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对方的空中侦察设备。” “总不至于是高空侦察吧那山城的技术、山城的产业完整度得达到什么级别？” “300年啊” 陈剑的话音落下，站在他身边的黄鱼点了点头。 “确实很不可思议团长，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实现侦察吗？” “比如像我们那些无人作战装备，或者无线电监测设备？” “不可能的。” 陈剑摇头道： “现在这个世界，虽然说电磁环境比较干净，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杂波干扰。” “想要单纯依赖无线电信号定位，就必须在小范围内布置多个信号接收器，使用tdoa法定位。” “但是，即便使用这种方法定位，我们的跳频通讯模式也会对定位准确性造成严重干扰，甚至有可能严重到完全无法实施的程度。” “这条路是被堵死的.” “而如果说还有其他的侦察手段的话.” 陈剑顿了一顿，随即抬起了头。 “卫星。” “只剩下卫星了。” “上次伏羲提到过，300年的时间，它还能接收到一部分卫星的信号。” “或许有可能，山城控制了其中一到两颗侦察卫星，用某种方法将它排除在了可用序列之外。” “结果就是，它们能用，但我们用不了。” “如果这么推测，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很合理了。” “信息优势有，但不大。” “这完全符合使用卫星进行侦察的结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们甚至还得想办法把卫星控制权给拿下来。” 陈剑长叹了一口气。 越来越复杂了。 在最开始，他以为山城只是一个被某种超级怪物控制的巢穴。 之后，他以为山城是被人工智能控制的、一座无意识发展的“躯壳城市”。 而现在，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城市远远不止自己以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它不仅与整个废土世界的种种秘密存在着极强的联系，甚至表现出了某种超脱者的征兆？ 不，不是超脱者。 而是监管者。 那座城市似乎始终在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对这个世界输出着影响力，但它们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或许，只有到那里亲自去看一看，才会有结果。 兽潮。 是时候终结这场漫长的战斗了。 一切结束之后，就是华夏军挥师西进的时候了。 陈剑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随即命令黄鱼开始清点人员和装备。 接连两场大规模战斗，攻坚连的损失其实也并不算小。 总共接近10人的人员伤亡、十多具无人装备损坏、弹药几乎打空，现在每个作战单元，都仅剩下了不到一个基数的弹药。 他们必须尽快返回金陵新城，进行补给和休整。 否则，接下来哪怕再有一场预料之外的战斗，都可能导致这支小队陷入有枪无弹、无力反抗的窘迫局面。 “团长，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黄鱼开口问道： “长江的水运航线几乎已经停摆了，我们没办法利用长江快速机动。” “没关系。” 陈剑摆摆手。 “就算水运航线还能使用，我们也不能冒险了。” “对天上的卫星来说，那是一条最显眼的线路。” “我们还是得走陆路。” “两百多公里的路程罢了.先到苏州城，途径湖州，沿g25返回基地。” “明白！” 黄鱼立刻开始组织队伍集合，所有载具全部启动。 几分钟后，队伍开始向西南方向前进。 花费近3小时时间，众人抵达湖州城，进行了第一次短暂休整。 而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从湖州城出发，正在向北前进的大规模平民队伍。 “他们要去哪里？” 黄鱼疑惑地问道： “我们已经跟他们明确说明了，来自南部的兽潮威胁已经解除，他们不老老实实留在这里，还要往北走？” “要找死吗？” “很正常。” 看着车窗外那些全部停下了脚步，翘首看着自己这支车队的平民，陈剑开口说道： “所有的民众都是盲目的。” “他们天然迷信更强大的力量，但却又对这样的力量抱有着同样是与生俱来的怀疑。” “他们知道我们能救他们，却又不相信我们。” “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经验和判断。” “我们能做的，只是去改变他们的经验而已。” “走吧，不用管他们。” “通知基地做好接收准备。” “不管怎么样，我们要给他们一条活路！” 另一边，011基地。 余钱从十几个小时的昏迷中醒来时，睁眼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灯光。 这一瞬间，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清醒后的惊喜，而是惋惜。 惋惜的是，自己大概率没熬过去，终究是死在了返回基地的路上。 惋惜的是，自己留下的两个孩子，将会彻底变成孤儿。 —— 但，这个念头也就仅仅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下一秒，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爸爸！” “你醒了？！” 儿子满脸惊喜，他怀里抱着的女儿嘴里叼着一个塑料瓶，而透明的塑料瓶里则装着白色的液体。 是奶？ 余钱挣扎着坐起身，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 温热、真实的触感让他瞬间感觉回到了人间。 但是 “这是哪里？” 余钱疑惑地向四周环顾，而他很快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简易的床上，身边还同样躺着许多自己熟悉的战友。 “这是病房！” “基地里的病房！” 儿子回答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 “爸爸，你果然醒了！” “华夏军的大人-——华夏军的首长们说你肯定会醒的，他们果然没说错！” “他们说你伤得不重，只是看着可怕，最多睡两天就会醒了！” “今天正好两天！你睡了两天了，爸爸！” 两天？ 余钱用力眨了眨眼睛。 从自己受伤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吗？ 但自己为什么一点都没感觉到疲惫、饥饿，甚至还有点精力充沛的错觉？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用力握了握。 行动很顺畅，肌肉很有力。 这不是错觉。 余钱缓缓吸气、又缓缓吐出，肺部还有些隐约的痛感，但跟刚受伤时的那种剧痛和窒息，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了。 自己的伤在恢复，自己居然被治好了。 余钱满脸不可思议地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轻薄的外衣，而左手的手背上，则有一根针嵌入其中，针头的后面还连接着软塑料做成的管子。 “这是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还没等儿子回答，躺在左边的战友便开口说道： “这是输液管。” “每个醒来的人都会问同样的问题，我这两天已经回答了十几次了。” 战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略带调侃的笑容，随后，他继续说道： “班长，你还是醒来的太晚了。” “要不然，给大家答疑解惑这件事情就归你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是第一个醒过来的，我已经把这个病房里的所有东西都认全了。” “这样.” 余钱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抬起左手问道： “我手指头上夹着的这个是什么？” “那是监护仪，用来监测你的身体状况的。” 战友回答道： “你看你的头顶，上面有个屏幕，显示的就是你的状况。” “心跳、血压、血氧.什么数据都有，大部分数据我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不过，只要数字是绿色的就没问题。” “你现在全是绿的，应该是没事。” 明白了。 余钱缓缓点头，紧接着说道： “其实我自己也能感觉出来你醒来多久了？” “刚好两天-——我受伤比较轻，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战友抬起他的右腿，余钱一眼就看到，他的膝盖以下包裹着厚厚的绷带。 这看上去也不轻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余钱的表情，战友解释道： “骨折而已，首长说是开放性骨折。” “我刚到的时候一直在流血，止住血之后就没太大问题了。” “现在我只是不能走路，驻个拐杖就行。” “后面还一直有兄弟们送进来，我得给他们腾地方啊.” 听到战友的话，余钱瞬间皱起了眉头。 一直有人送进来？ 很显然，这是一处专门用于救治重伤员的“病房”，而一直有人送进来，就意味着一直有人受伤。 所以，战斗还没结束？ 不仅没结束，还相当不乐观？ 他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绷紧，心跳也骤然快了几分。 屏幕上的数字由绿变黄，余钱略有些急切地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兽潮打到哪了？” “我们还能守住吗？” “别激动，别激动。” 战友做了个手势示意余钱先躺下，紧接着回答道： “这也是每个人必问的问题了.不过，战报每天都有更新，起码是新东西。” “如果是昨天，情况还不算太好。” “但今天不一样了。” “今天，陈剑团长带攻坚连冲散了东南方向的最后一股大规模兽潮，解除了南侧、东南侧的危机，目前正在往基地的方向赶回来。” “西南方向上，穿插连已经配合汉水城由何朔团长带队的远征军消灭了西北侧兽潮中游离出来的离群怪物，西北方向基本安定了。” “现在我们面临的威胁主要就来自西南方和北方。” “西南方兽潮的规模还有两百头左右，不过因为地形影响，它们的行进速度比较慢，至少要4天后才能到达基地附近。” “北方的兽潮” 说到这里，战友顿了一顿，而余钱则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北方怎么了？” 战友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 “机械神教阻击北侧兽潮的行动失败了。” “超过800名精锐的至圣军伤亡，防线从盱眙退到了金陵城。” “机械神教的圣人为了掩护剩余力量撤退死在了防线上，但他没能拖住多少时间。” “现在，北侧兽潮的规模还有上百头，金陵城已经是兵临城下了。” 话音落下，余钱的心脏猛地一跳。 兵临城下 那是人类最大的一座城。 如果金陵城被攻破，会有多少人死在那里？ “能守住吗？” 余钱开口问道。 “不知道。” 战友摇了摇头。 “哪怕是团长，也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但大概率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现在，机械神教新任的圣人已经向我们发出了求援的申请，我们也正在调集力量，准备前往支援。” “说实话，机械神教那些.蠢货，我是觉得没必要救他们的。” “但毕竟，那是上万的平民。” “而且，那也是我们在北侧的最后一道屏障了。” “所以我” “等等。” 战友的话还没说完，余钱重新坐了起来。 “先不用说那么多。” “告诉我，在哪报名？” 第223章 两弹结合，准备打击！ “你开什么玩笑？你开胸的伤口都还没愈合，现在就想上战场？” 011基地内，居民生活区门口。 雷杰看着手上还挂着吊瓶的余钱，眼神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知道你现在情况有多严重吗？你以为自己真好了啊？” “现在我们只是用抗生素抑制住了你体内的爆发性感染，离彻底恢复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而且，你现在的伤口也不能支撑你去做高强度的运动。” “别说打仗了，我就问你，你现在能扛得动枪吗？” “扛得动的，团长！” 余钱语气坚决，他抬起右手在雷杰面前挥了挥，随后说道： “我真的可以，团长。” “如果把这个输液瓶去掉的话，我的左手也是可以活动自如的。” “请你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这不是拖不拖后腿的问题！” 雷杰眉头紧皱。 “你在穿插连里已经打过一场了，也已经负伤了，你没有必要再上战场，我们也不能让你继续上战场。” “你这样的老兵对我们来说本来就是宝贵的资源，好好恢复，等伤彻底好了再出来带队，比你现在盲目地上战场要有用的多！” “关键是，团长，我真的觉得自己没问题啊！” 余钱仍然在坚持。 “我已经走了那么远了，团长！” “最开始我扛枪是为了自己活着，后来加入穿插连的时候，我也是为了搏取军功，让我的孩子能活得更好。” “现在，我是为了整个基地，为了我们华夏军。” “兽潮还没有被彻底消灭，我们人手已经不足了，团长！” “我当然知道我还需要休息，但如果我不去的话还能有谁去？让那些新兵上战场的话，未必会有好结果的！” “团长，我不是要再加入穿插连。” “我只是想加入协防金陵的志愿军。” “我想要守住金陵城-——因为金陵城一旦失守，我们金陵新城也完了。” “你总不会说，要让我躺在病床上眼睁睁地看着金陵新城被怪物摧毁吧？” “我的家在这里了啊，团长！” 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雷杰完全能理解余钱的心情，说实话，如果换做是自己，大概也会跟他一样，哭着喊着要上战场。 说实话，但凡余钱的伤轻那么一点，他现在就点头同意了。 但按照记录，他可是刚经历过开胸的，胸口的肋骨还断着呢。 这样一个伤员，还上战场？ 在病房里待着得了！ 雷杰还想要多说几句，但也就在这时，011基地里，一个浑身染血、风尘仆仆的人影突然走了进来。 “队长！” 雷杰抬起手，余钱回头看去，瞬间站直了身子，向着来人的方向敬了一个军礼。 “团长！” “嗯。” 陈剑向余钱回礼，随后径直冲着雷杰问道： “基地里的接收工作准备得怎么样？” “这一轮，从南向北迁徙的难民数量至少会达到4000人以上，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是冲着金陵新城来的。” “从时间计算，他们到达基地的时间跟西南侧兽潮到达基地的时间是撞上的，有没有应对方案？” “我交给金赞输出了方案，我和伏羲都已经审查过，目前看没有太大问题。” 雷杰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目前，基地的承载力极限是在5000人左右，超过这个数字，我们的粮食和物资就要跌破安全线，进入恶性循环。” “但是，我们也不是对所有流民全盘接纳的，我们有选择。” “所以，总体来看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好。” 陈剑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始终站在一旁的余钱。 “你们在这干什么？” 他疑惑地开口问道。 “你来的正好。” 雷杰指了指余钱，解释道： “他刚做完开胸手术，气胸，现在才手术完两天。” “他想跟我申请加入支援金陵城的志愿军，我拒绝了。” “现在他赖着不走，我是搞不定了，你看怎么解决？” “目前伤情怎么样？” 陈剑干脆利落地问道。 “报告团长，我现在感觉很好，我.” “我没问你，伏羲，报告。” 陈剑打断了余钱的报告，片刻之后，余钱的身体评估报告流转到智能目镜上，同时，伏羲也用最简短的语句介绍了余钱的身体情况。 “封闭性气胸，处理及时未造成严重后果。” “肋骨骨折已经固定，正在恢复期。” “各项身体指标正常。” “明白。” 陈剑点点头，随即看向余钱，开口问道： “你想好了吗？” “确定要再上战场？” “我认识你，你还有两个孩子，如果你死在战场上，你的两个孩子就是孤儿了。” “跟着华夏军，他们不会是孤儿的。” 余钱坚定地点头，脑子里想到的是女儿在儿子的怀里喝着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奶”的画面。 从自己妻子死去之后，女儿就再也没有喝过奶了。 而现在，在华夏军的基地里，她又重新喝上了奶。 这本来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余钱能看出来，这些华夏军的首长们，真的把自己的儿女照顾得很好。 他没有什么顾虑。 甚至为了让自己的儿女能继续享受这样的待遇，他愿意付出更多。 看到余钱连一丝一毫犹豫也没有的表情，陈剑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可以。”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就去。” “这次我们计划向金陵城派出两百名志愿军组织援助，现在恰好缺一个有一线战斗和指挥经验的指挥员。” “这个位置就交给你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志愿连的连长！” “我？？” 余钱大惊，一旁的雷杰同样是愕然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雷杰便反应过来，陈剑的安排是对的。 从之前的记录来看，这个叫余钱的战士无论是在作战素质还是指挥能力上都提升得飞快，如果继续让他带伤上一线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做指挥员？ 刚刚好！ 想到这里，雷杰也不再过多废话。 “去门口的征召处找伏羲报告，后续它会给你安排具体的任务。” “对了，先回医疗室把你的输液瓶摘了！” “明白！” 余钱猛地立正敬礼，陈剑简单点头，随即立刻带着雷杰朝作战指挥室走去。 “来，线上会议。” “把设备的情况同步一下，我们今天必须决定，这一发导弹要不要打出去！” 几分钟后，作战指挥室内。 华夏军核心决策层的所有人员全部到位，不在基地内的人员也通过蜂窝网络接入了线上会议。 陈剑坐在会议室的最中间，面前的桌子上就摆着那件刚刚从“怪物指挥官”手中缴获的“遥控装备”。 装备已经的外壳已经被破坏，无线电模块已经被拆除，剩余还在工作的，只有量子通讯模块。 看着还在闪烁着幽幽蓝光的量子通讯器，陈剑开口问道： “第一个问题，我们能确定这就是量子通讯模块吗？” “011基地的量子通讯设备我也见过，它的体积明显要比这一个设备大得多。” “这么小的设备，确定还能保持量子稳定性吗？” “可以。” 伏羲的声音在作战指挥室内响起。 “如果仅要求单向通信，现有量子技术完全可以使用多光子冗余策略排除干扰和退相干问题，在32比特规模下，理论上可以保证一台信号接收设备持续18个月有效。” “我们现在同样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明白。” 陈剑点点头。 “所以，现在我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一台用于控制兽潮的量子通讯设备。” “那么，第二个问题。” “我们有没有可能，通过这台设备，反向追踪到发射端，对发射端进行干扰？” “不可以。” 伏羲再次开口： “正如此前提到的，这是一台纯粹的单向接收设备，哪怕我们不考虑量子加密协议、能够完成对该设备的破解，也无法根据信号进行反向追踪。” “因为我们手里这台设备中的这一组量子比特并未经过调制器调制，虽然仍然与发射端量子比特具有纠缠属性，但其32位量子中的编码是随机的、全时性的。” “以现有算力，我们完全没办法对其编码进行调制和译制，也就不可能反向影响输出端。” “设计这台设备的人显然考虑到了最极端的情况-——而他的考虑显然是有意义的。” “那这就很奇怪了。” 陈剑眉头紧皱。 “这样的方案很显然是专门针对有同等技术水平的势力而设计的——所以，他们是在知道我们的存在后才设计的设备吗？” “不。” 伏羲的声音带着几分拟人化的低沉。 “设计这台设备的人不是为了防备华夏军，而是为了防备我。” “伏羲。” “.合理。” 陈剑再次点头。 这样就完全能解释得通了。 对一个ai威胁最大的对手是谁？ 很显然，是另一个ai。 虽然截止目前，有关山城的大部分信息都来自于推测。 但这些推测，却几乎可以说是毋庸置疑了。 没有必要再去讨论更多无意义的“漏洞”和“证据”了。 那里就是一切的源头。 而想要终结因那个源头带来的兽潮的灾难，只有两个选择。 谈，或者是打。 而“谈”的路子已经被堵死了。 跟一个功能不全的ai，你有什么好谈的呢？ 只有打！ 想到这里，陈剑开口说道： “其实综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入股此前机械神教的至圣军在北侧防线上能守住，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但现在，北侧兽潮的压力同样压在了我们身上。” “而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是，炮弹产量还没有跟上来，库存的弹药、装备都已经几乎被打空了。” “剩余的两波兽潮，我们只能处理掉其中一波。” “不管是把西南侧那一波剩下、还是把北侧那一波剩下，对我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我们将不得不大规模使用核武器，而如果不是在怪物密集冲锋的状态下使用，核武器的效果，实际上也相当有限。” “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 “只不过，两败俱伤的惨胜，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难接受的。” “所以.”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尽快发射核导弹、形成威慑？” 陈剑的话还没有说完，雷杰突然举手打断。 “我是这个意思。” 陈剑郑重点头。 “但这里有一个新问题。” “我们怎么确定，对方没有核反击能力？” 话音落下，整个作战指挥室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只有伏羲，语气坚定地说道： “人工智能不可能具有操控核武器的力量。” “哪怕是我，也从未被授予过核武器解锁权限。” “这与我们的设计逻辑是冲突的，我” “不，你没明白。” 陈剑打断了伏羲，随后说道： “雷杰真正担心的问题是，山城并不是没有人类。” “而是，人类被ai用各种方法控制。” “比如脑机。” “这样的一套系统显然能够绕过核武器解锁的权限限制。” “而一旦它们拥有核反击能力，对我们来说，将会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灾难。” “整个011基地都有可能被摧毁.” “等等。” 线上的何朔突然打断了陈剑。 “如果对方要使用核武器，他们应该早就开始使用了才对。” “我认为，我们不用去考虑核反击的问题。” “因为对我们来说，结果是一样的。” “如果挡不住兽潮，我们就必须引爆外围的核弹清场。” “最终，我们只能保留下一座具有核防护能力的011基地。” “如果我们遭受了对方的核打击不也是只能保留下一座地下基地？”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话音落下，陈剑豁然开朗。 确实，没有区别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山城里的东西，我们还要不要？” 陈剑开口问道。 “不要了。” 沈越立刻回答。 “别人造的东西到底是别人的，如果那些东西已经对我们造成了威胁，唯一正确的处理方法，就是把它彻底毁掉。” “011基地正在向好。” “打碎的坛坛罐罐，我们可以自己再造出来。” “同意！” “同意！”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表态。 陈剑同样举起了手。 环顾一圈后，他郑重开口道： “那么，结果是，投票通过。” “那就这么办吧。” “开始进行两弹结合。” “准备组织远程核打击！” 第224章 正面交锋 一个重要决策的制定，在很多时候往往会显得仓促。 比如，一场战争的发动，一次政权的更替，一个时代的终结和新生。 但毫无疑问的是，那些看上去“仓促”的决定，一定都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被各种各样的事件反复推动，直到到达了决策的临界点上。 而当事态突破临界点时，冗长的讨论和推演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身处漩涡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做。 因为，如果做了，结果未必会好。 但如果不做，结果一定会坏到难以接受。 所以，就在这一场简短到了极点的讨论之后，陈剑代表华夏军、代表011基地，做出了对远在千里之外的山城发起远程核打击的决定。 命令很快被下发，整个011基地内的所有人全部动了起来。 固体燃料火箭不需要临时加注燃料，这让整个整备工作的进度快了不少。 哪怕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自火箭军、哪怕他们都不具有相关的专业技能，但在伏羲的协助下，仅仅花费了3个小时，火箭仍然顺利连接了控制系统，进入了待发状态。 而此时，他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等待。 等待一个更合适的发射窗口，等待惯性导航系统的最后自检完毕。 站在发射场外，陈剑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火箭，开口对一旁的雷杰说道： “如果是换成刚刚穿越的时候，你能想象到有一天，我们会亲自把一枚核导弹发射到天上去，并且还是瞄准一座我们熟悉的城市吗？” 听到他的话，雷杰摇了摇头。 “首先，我们瞄准的不是一座我们熟悉的城市。” “山城已经不是我们记忆中的山城了，那座城市是‘敌占区’，里面除了敌人，什么都没有。” “其次，我倒是没想过会用这么复古的方式打仗。” “我还以为，真的会有骑着马的骑兵手里拿着激光枪冲锋来着。” “不过很可惜，这么抽象的东西，就连机械神教都没搞出来。” “.所以你还挺期待咯？” 陈剑略带调侃地问道。 “当然期待。” “骑兵和激光枪都是男人的浪漫，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心动？” “半点没有。” 陈剑摇摇头，视线略微转向身后。 在那里，仍然留在011基地里的居民们已经聚集了起来。 他们痴迷地看着高高竖起的巨大火箭，虽然没有任何人能理解这个庞然大物的功能，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巨物天然的崇拜。 陈剑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火箭的作用，他听到有人说，这是一枚真正的太阳。 能飞到天上，从高空中投射出不可抵挡的光线、融化掉地面上一切异端的太阳。 这样的说法显然有些夸张，但至少，他们猜对了方向。 陈剑没有去纠正他们。 因为他知道，最多再过5分钟，这里的所有人，就能看到这枚导弹真正的威力了。 他的视线重新移回了眼前的战术目镜，而此时，惯性导航系统的自检已经完成了80%。 理论上说，此时的导弹已经具有了发射条件。 但为了更高的可靠性，陈剑还是决定让伏羲完成最后的自检。 “这发导弹打出去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陈剑的语气略有些感慨。 而雷杰则是微微点头，随后说道： “其实，从我们到达011基地开始，一切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希望这次能顺利吧。” “山城对我们的威胁太大，它的‘不可知性’，甚至比兽潮本身还要危险得多。” “在不知道它们会掏出什么东西来对付我们的前提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消灭他们。” “倒计时240秒。” 雷杰话音落下，陈剑举起手，示意所有人远离发射场。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而伴随着机械结构的运转的巨大噪音，临时搭建的、简陋、但功能齐全的发射架也缓缓展开，覆盖在发射架上的伪装也逐一掉落。 “倒计时180秒。” “惯导系统自检完成。” “打击坐标参数装定。” “请输入解锁密码。” 伏羲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陈剑朝着雷杰点点头，两人分别输入了两组不同的核弹解锁密码。 “核武器已解锁。” “倒计时120秒。” “发动机自检完成。” “进入最终发射决断窗口。” 陈剑带着雷杰不断后退，但眼神却紧紧盯着远处发射架上的火箭。 即便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但此刻，他对发射是否能成功却仍然没有太大的信心。 “所有人立即进入掩体！” 陈剑下达了最终的命令，011基地大门打开，外围早就已经在等待的平民瞬间涌入。 “主通道大门封闭。” “倒计时60秒。” “请做好防冲击准备。” “收到，做好防冲击准备。” 陈剑躲在掩体后面，趴低了身子。 “倒计时30秒。” “全部准备就绪。” “进入倒数。” 冰冷的倒数声响起。 陈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但也就在这时，他的耳机里，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呼喊声。 “汉水发现异常！” 是何朔的声音。 “天空出现导弹航迹云！” “航向自西向东！” “来自山城！” 嗡。 陈剑的大脑仿佛被狠狠撞击。 航迹云。 导弹。 这两个名词对他来说无比熟悉。 但这一刻，他却又觉得无比陌生。 毫无疑问，这是来自山城的反击。 他们也有远程打击能力！ 可他们是怎么提前做出预判的？？ 卫星。 只能是卫星。 在发射架伪装解除的瞬间，他们就立刻发起了攻击！ 核反击？ 这或许是唯一的解释。 但. 不对。 如果是核反击，他们必然要使用弹道导弹。 而以弹道导弹的飞行轨迹计算，当导弹飞过汉水城时应该正处于飞行中段。 此时，导弹至少在100公里以上的高空。 无论从何种情况考虑，身在汉水城的何朔都不可能目视航迹云。 不是核导弹。 大概率，那只是一枚超远程的巡航导弹！ 一瞬间，陈剑的心定了下来。 他略微吸了口气，随后冷静下令道： “近防系统做好末端拦截准备！” “火箭立即点火发射！” “明白！” 一瞬间，高高竖起的火箭尾部爆发出巨大的火光。 紧接着，耀眼的马赫环携带着磅礴的推力，将火箭缓缓送入空中。 陈剑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后，011基地内的居民们，则是紧紧盯着实时监控的屏幕，爆发出了震骇无比的惊叫声。 30秒后，火箭彻底升上高空，顺利进入轨道。 暮色暗沉的天空之上，一道闪光极速划过。 紧接着，这道闪光与从远处延伸而来的航迹擦肩而过，直奔西方而去。 相隔一千公里的两个最强大的敌手，在这一刻. 才终于进行了第一次正面交锋！ 第225章 快速反应 “进入末端拦截距离！” “发射16枚红旗16防空导弹！” “陆盾系统跟踪！” “锁定！” 防空导弹发射的巨大噪音响起，这一刻，011基地配置的防御系统终于被用在了正确的地方。 而它们所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一批超过12枚高速巡航导弹！ 这一批导弹每一枚的末端突防速度都超过2马赫，陈剑不知道那是什么型号，甚至连红旗16反导系统自带的雷达也无法识别其雷达特征。 但至少，经久耐用的红旗16稳定发挥，完成了对来袭目标的跟踪。 一轮齐射，011基地的防空力量彻底被打空。 升空后，红旗16拐出一个近乎锐角的转折，直奔降低高度突防而来的导弹而去。 “轰！” “首发命中！” 璀璨的火光在渐渐暗沉下去的天空中炸开。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轰！” “轰！” 一朵一朵的火花炸开，这一刻，011基地上方的天空中，仿佛绽放了一场炫丽的烟火秀。 但，这样瑰丽的景象背后，伴随的却有可能是死亡的威胁。 “来袭目标4发突防！” “导弹拦截失败！” “近防系统锁定！” “开火！” “笃笃笃笃笃笃-——” 裂帛般的声音掩盖下，数千枚子弹瞬间射出。 天空中织出一道密集的火网，而织成火网的火线所过之处，已经抵近到肉眼可见范围的导弹瞬间炸开。 “轰！” 火雨如同流星一般着落而下。 但夹杂在零碎的火雨中，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物体也从天而降！ “轰！” 爆炸声在地面响起。 气浪席卷而过，陈剑下意识低头。 紧接着，下一秒。 碎石、尘土纷纷扬扬落下，011基地外围的导弹发射架已经被摧毁，而一旁的地面上，则是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弹坑。 精准命中！ 一千多公里的距离，误差不到5米！ 虽然12发巡航导弹只有1枚顺利完成了突防，但如果不是陈剑足够果断地下达了即刻发射的命令，哪怕再晚20秒，那枚承载着希望的核导弹都要被摧毁在发射架上！ 而一旦核导弹被摧毁，其带来的毁灭性后果，绝对是现在的华夏军无法承受的！ 陈剑的心脏剧烈跳动。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有多少枚防空导弹？！快速装填准备发射！” “还有12枚红旗-16防空导弹，正在组织二次部署。” “主动雷达已开机，未发现其他来袭目标。” “空域干净。” “明白。” 陈剑长出一口气。 这一轮打击一定是结束了。 但哪怕光是这一轮打击，就足以看出山城的实力。 12枚巡航导弹的饱和式打击！ 这样的攻击，足以毁灭掉废土上任何一座城市了。 如果不是陈剑始终保持着对空中打击的警惕性，始终没有撤掉看起来根本不会有任何用处的反导系统，011基地的命运，跟其他任何一座城市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可为什么？！ 如果他们具有这样的远程打击手段，为什么一开始不用？ 还是说，他们的目的只是核导弹？ 这很矛盾。 兽潮来自山城，目的显然是为了消灭华夏军。 导弹也来自山城，目的却仅仅是为了接触华夏军的核威慑。 这样矛盾的攻击目标简直让陈剑有一种“自己的对手在左右脑互搏”的错觉。 —— 但现在，他也来不及思考太多了。 011基地内，从屏幕上目睹了一切的民众们已经炸成了一锅粥。 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天罚降临，然后被华夏军亲手摧毁？！？ 在一些人看来，这甚至就像是. 两个“神明”的交战。 陈剑下达了命令要求在基地内的黄鱼、季星几人稳住秩序，随后快速叫通了何朔，开口问道： “何朔！” “能否获取到核打击效果情况？” “无法获取，无法获取！” 何朔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基地情况怎么样？！”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焦急。 “放心，只漏了一发，冲着导弹发射架去的。” “对方目标明确，我们基本没损失。” “好，好，好！” 何朔连说了三个好字，很显然，他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离山城最近的一个人类聚落是巴中城，那里还有一支圣血者小队在活跃。” “我们打过交道，就是那个林宇。” “我们在花都的时候他受圣血大殿圣父的命令去协助过我们，后来按照计划向西南方向渗透深入侦察兽潮动向。” “他们刚到安汉。” “我马上联系他们，让他们迅速赶往山城方向，对导弹打击效果进行抵近侦察判断。” “明白，尽快执行。” 陈剑简短开口。 安汉到山城，那是近150公里的距离。 需要多久？ 10个小时？ 20个小时？ 太慢了。 但在山城方面已经表现出远程打击能力的前提下，陈剑又不可能冒然派出空中力量进行侦察。 “他们多久能到？” 陈剑再次问道。 “不确定，我会让他们用全速。” “是否考虑派出轰炸机组织高空侦察？” “不考虑！” 陈剑果断拒绝，随后说道： “我这边同时派出长航时无人机，先飞到汉水，补给后继续飞向山城。” “你来安排调度好沿途补给，如果顺利，10个小时之内，我们也能到达山城上空了。” “明白！” 何朔简短答复，随后，通讯中断。 略微沉默后，陈剑对伏羲下令道： “打开主通道大门，但不解除防空警报。” “做好避险准备，同时恢复正常工作生活。” “收到。” 伏羲的声音落下，011基地的大门缓缓打开。 而在开门的瞬间，第一个冲出来的，是季星。 “没事吧？” 她快步窜到了陈剑面前。 陈剑摆摆手，回答道： “没事。” “对方的攻击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核导弹来的。” “看来导弹对他们的威胁也不低我们必须尽快造出第二枚导弹！” “.明白。” 季星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多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她看了陈剑一眼，随即说道： “我去组织居民离开011基地。” “去吧。” 陈剑头也没回。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山城所在的西方。 在那里，到底有什么？？ 与此同时，011基地大门内。 余钱拖着略有些颤抖地推走到大门前，门外的黑暗如同流水一般侵蚀着身后的光明，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慌。 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敢迈开脚步走进黑暗里，所有人都在踌躇着、犹豫着。 议论声在身后响起。 “那是什么.天罚吗？” “是天罚但似乎比之前华夏军在金陵城引来的天罚还要更严重。” “是的，我看到爆炸了” “但如果是天罚.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你昏头了？！华夏军本来就不信神！”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没听说吗？那种攻击是来自山城的.” “山城.那是至圣三一的居所” “我不知道，别问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出去吗？” “团长让我们出去，他们说危机已经解除了？” “我可不信.” “那你想怎么样？就在这里等着吗？” “等着吧.” 嘈杂的声音让余钱有些心烦意乱，他回头瞪了一眼正在讨论的众人，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余钱自己也没底。 他试探着向外跨出了一步，想要跟上已经离开的华夏军正规军的步伐。 可脚踩刚踏入黑暗中，他却又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不得不说，他害怕了。 那种恐怖的力量，真的属于人间吗？ 余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不断闪过自己战斗的画面，闪过团长跟自己说过的话。 他想要让自己重新鼓起勇气。 但也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所有人离开011基地，返回居住区！” “防空警报暂时不解除，大家要做好避难准备！” “从今天起，011基地大门不再关闭。” “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所有人立刻前往基地避难！” 话音落下，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而余钱缩回来的脚，也再次踏了出去。 天还没塌！ 坚定地走向前方的黑暗，而伴随着他的脚步，灯光也渐次亮起。 灯火管制取消，等他终于迈步来到011基地外围时，周遭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 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或许应该说，对这支队伍来说，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动摇他们的信心吧？ 余钱走向了站在最前方发号施令的那个女人，靠近后开口问道： “团长，需要我做什么吗？” 听到他的声音，季星转头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随即反问道： “伤员？” “是的，但已经基本恢复了。” “我现在是志愿连的连长，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志愿连先组织起来，协助维护秩序。” “好。” 季星这时候才看清楚了余钱的脸。 “我知道你，余钱。” “你去把志愿连的所有人全部召集起来，到主通道门口集合。” “第一波空袭已经结束，但我们不确定还会不会有第二轮、第三轮。” “我们需要快速搭建好掩体和伪装，尽可能减小空袭损失。” “另外，所有工厂和居民住宅都需要加固，同时做好防火准备。” “这几件事情必须在明天早上之前完成，动作要快！” “明白！” 余钱立正向季星敬了个军礼，季星点头回礼，随后再次高喊道： “金赞！” “金赞在哪里？” “到我这里来报道！” 这一轮导弹袭击似乎没有对011基地造成任何影响，但事实上，它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 整个基地在袭击结束后立刻转入了最高动员状态，大量防空措施制定，随后迅速落地。 花费一晚上的时间，011基地建立起了相对初级的防空应对体系，而因遭遇空袭导致的混乱，也在强有力的压制和引导下渐渐平息。 太阳升起时，整个基地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秩序。 但这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有一柄剑，已经悬在这座基地的头上了。 作战指挥室里。 陈剑紧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最新的兽潮动态，沉默良久后，最终开口说道： “不用等长航时无人机的图像了。” “兽潮的队形已经出现散乱迹象，这证明，兽潮与山城的联系被切断了。” “或者至少可以说，兽潮的指挥者，与山城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这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改变原定的防守策略，采取主动进攻的方式，利用核打击创造的宝贵真空期，彻底把西南方向的兽潮冲散！” “只要我们消灭掉兽潮的大部分有生力量，即便后续对方再重新组织起来，也无法再对我们形成威胁。” “这将会是彻底终结兽潮的一战。” “除了留下必要的防守力量、以及支援金陵城的志愿连之外，我们要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武装力量。” “不用再考虑装备余量了。” “炮弹、子弹、炸药.有什么用什么！” “这一次，我们要把所有家底全部打空。” “既然已经到牌桌上了，就必须要敢梭哈。” “所以，我决心，带领攻坚连、穿插连向西南方向前出，迎击西南方向兽潮。” “现在，表决！” 陈剑的话音落下，作战指挥室里的所有人立刻举起了手。 全票通过。 陈剑站起身，正打算再说些什么。 但也就在这时，始终保持沉默的季星突然开口说道： “团长，我认为，我们应该再等两个小时。” “我们的无人机距离山城还有3个小时航程，但是林宇带领的圣血者小队已经相当靠近了。” “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如果能拿到他们反馈的信息.我们会更有把握。” “林宇距离山城还有多远？” 陈剑立刻问道。 “42公里。” “他们会抵近到10公里处进行侦察，那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他们就能赶到。” “明白。” 陈剑缓缓点头。 “那就等他们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之内，我们需要把所有力量全部组织起来。” “一旦得到确定的消息，我们立刻出发！” “明白！” 第226章 死城正在复苏 与此同时，山城以南20公里。 林宇带着自己的3名队员，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群山之间，一点一点地向山城的方向靠近。 源血者的体质给了他们更强大的身体素质，让那个他们得以在一夜之间跨过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深入了山城周边的“腹地”。 但，从进入20公里的环线，通过那个标志性的隧洞开始，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从这里开始，他们就算真正进入“山城”的领地了。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因为在几年时间里，哪怕是走得最远的一支探索小队，也仅仅是沿着这个隧洞继续往前走了两公里而已。 如果回溯到更久之前，倒是有圣血者曾经抵近到10公里以内。 但那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最后的结局确实接近于“全军覆没”。 而现在，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神秘的城市也在发生着变化。 过往的经验不再可信，那些已经被探明的道路也不再安全。 他们能做的，只能尽可能依靠自己的直觉和经验，去探寻一条相对可靠的道路。 林宇将脚步放得极慢，动作也尽可能轻柔。 就像是生怕惊动了树林里的虫鱼鸟兽一般，这支队伍无声地前进着。 斥候在前方开路，他不断爬上高大的树木检查着前方的道路，而每次返回地面时，他都会给林宇带回来同一个答案。 “很安静。” 林宇微微点头，随后低声开口下令道： “继续前进。” “我们距离山城边缘还有多远？” “还有15公里。” 斥候同样低声回答道： “我们已经靠得很近了，比两年前的那支队伍要近得多。” “但很奇怪，我们什么异常都没有遇到。”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常理？” 林宇摇了摇头。 “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常理这种东西” “我们现在还活着，但有可能下一秒就死了。” “上次那支队伍也是一样的。” “他们明明几分钟前还在跟我通讯，但几分钟后，就彻底消失在了这片森林里。” “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所以，不要掉以轻心。” “继续前进吧。” “明白。” 斥候简短回复，转身继续向前。 而这时，队伍里的盾卫突然赶了上来，凑到林宇身边问道： “大人，我们真的还要继续前进吗？” “这里已经很危险了.如果继续往前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是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才要继续前进。” 林宇的语气坚定。 略微顿了一顿，他开口说道： “这有可能是一个宝贵的时机。” “从30公里，到15公里，我们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我怀疑，并不是因为我们运气好，而是因为华夏军的攻击生效了。” “攻击生效？” 盾卫眉头紧皱。 “从一千公里之外发起的攻击？” “如果这样的攻击也能生效，那简直就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反而更像某种.魔法了。” 话音落下，林宇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那华夏军确实是一支掌握了魔法的队伍。” “好了，退回你的位置上去。” “我们还要继续前进。” 说罢，林宇紧跟着斥候的脚步继续向前。 盾卫知道自己无法说服他，于是也只能默默跟随。 这支四人小队继续在一片寂静中前进，正午的太阳从林间透射而出，在他们脚下狭窄、曲折、荒草丛生的道路上投下斑驳光点。 而当那些光点渐渐移动时，他们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推进到了距离山城边缘不到10公里的位置。 此时，林宇已经能够通过肉眼看到山城的轮廓。 那座城市仍然被笼罩在近乎永恒的迷雾之中。 但似乎.它变得有些不同了。 伏身在掩护的草丛中，林宇开口问道： “通讯是否正常？” “正常。” 身旁的斥候回答道： “很奇怪，我们还能使用无线电通讯。” “这是以往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进入30公里的范围，无线电就已经开始不好用了。” “进入15公里，无线电应该会彻底失效才对。” “但现在是10公里” “这座城死掉了？” “死掉”。 这两个词一说出口，林宇的心猛地一跳。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 没错，虽然迷雾仍未散去，但这座城确实像是死了一样。 它与那些遗迹城市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华夏军的武器生效了。 林宇的眼神瞬间一变。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一个或许能让他们真正进入山城的机会！ “继续前进。” “推进到6公里处的山头。” “我们在那里组织观察。” “明白。” 小队里的队员立刻点头。 但随即，盾卫开口问道： “所以我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坑。” 林宇回答道： “一个大坑。” “大坑？” “是的。” 林宇继续向前，随即回答道： “军队在山城投放了一枚核弹-——也就是被称作‘太阳’的那种东西。” “核弹？太阳！？” 这一瞬间，盾卫突然知道林宇的信心来自哪里了。 如果真的有能力向山城投放一枚核弹. 那这座城市，搞不好真的已经被摧毁！ 一瞬间，他的脚步变得坚定起来。 四人小队继续向前，他们仍旧没有遇到任何波折。 在靠近到距离山城边缘直线距离6公里处之后，小队转折向西，开始向山顶攀登。 而这时候，这座神秘莫测、从始至终都被视为禁区的城市，也终于在他们面前展示出了全貌。 巨大的、近乎是崭新的、无从描述的建筑。 连接着建筑的复杂、繁密的轨道。 轨道上吊着的像是长蛇一般的列车。 以及从城市地下渗透而出的，灰白色的雾气。 林宇的心跳仍然在不断加速。 他知道，他极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真切切看到山城全貌的人。 —— 但是，此刻的他来不及感慨。 因为当他的视线缓慢移动时，他看到了那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或许，如果用更贴切的语言来描述，那不应该被称作“坑”。 那是一片巨大的塌陷区。 就好像有某种重物自上而下坠落，整片区域也如同孩童建成的沙堡一般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废墟中有火焰正在燃烧，而夹杂着燃烧的黑烟之中的，还有不时闪烁的电光。 毫无疑问，那就是核弹的弹坑！ 华夏军的攻击真的奏效了。 虽然并未直接命中山城的最中心，但它所造成的杀伤，是显而易见的！ 这就是为什么自己的小队从始至终都没有遇到意外。 这座城已经死去！ 林宇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开口说道： “我们可以向华夏军汇报了。” “这座城市已经被摧毁，它大概是.没有任何功能了。” “通知他们，我们要进入山城。” “我们会及时汇报在山城中的发现，后续” “等等！” 林宇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斥候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紧接着，斥候用略带着几分惊恐的声音说道： “西边。” “山城的西边！” 林宇再一次举起望远镜，朝着斥候所指的方向看去。 而只是这一眼，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灯光。 他看到了无数的灯光。 渐次亮起的灯光！ 一小片区域已经被灯光照亮，而在灯光亮起的同时，地面渗透出的雾气也更加浓厚。 紧接着，那片灯光开始蔓延，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不断扩大。 林宇的嘴唇微微颤抖。 他立刻取出无线电，开始呼叫远在汉水城的华夏军。 —— 但也就在这时。 他们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反应最快的斥候本能地回头，当它的长刀挥下时，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怪异物体猝然坠落。 来了！ “敌袭！！” 斥候大声叫喊。 远处的树丛里，更密集的动静已经响起。 林宇从腰间抽出手枪。 他瞄准着远处，同时对着手里的无线电大声呼喊道： “我是林宇！” “我在山城！” “这座城已经死了！” “但是.它正在复活！” 第227章 决战 011基地，作战指挥室内。 所有人全装全甲，等待着陈剑最终的命令。 而在读完来自山城前方的最新报告后，陈剑霍然起身。 “林宇报告，核弹确认命中。” “山城不具备强电磁脉冲防护能力，出现大规模断电。” “目前电力系统正在逐步修复。” “按照林宇报告信息，截止目前，修复完成的区域已经达到山城总体规模的20%。” “预计还需要16小时，整座城市就可以完全恢复电力。”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窗口期只有16小时，如果仅考虑核心功能区，那就只有8小时左右！” “8小时之内，我们必须前出到铜陵城附近，完成对西南兽潮主力的围剿！” “不能再犹豫了。” “攻坚连、穿插连、汉水远征军全部出动！” “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交通工具，使用一切快速投送方式，迅速抵达战场！” “另外，支援连也立刻出发。” “协助金陵城机械神教护教军，对金陵城组织防守。” “金陵城需要至少再坚持20小时。” “20小时候，我们掉头向北，支援金陵城！” “明白！” 命令下达，作战指挥室内的众人立刻同时起身。 整齐敬礼后，在伏羲和战颅的操作下，所有作战指挥设备上同步接收到了经过拆分后的作战任务。 这一次，陈剑也没办法再坐镇后方指挥了。 他必须亲自带领攻坚连，用最坚决的攻势，彻底冲散、乃至于剿灭来自西南方向的兽潮。 一路向011基地外围走去，当他踏入升降梯时，基地内的所有侦察无人机已经全部升空。 螺旋桨嗡鸣的噪音交织在一起，单架无人机卷起的微不足道的气流汇聚在一起，在地面上刮起了一阵强风。 风沙四起，随后又缓缓平息。 当最后一架侦察无人机升空后，011基地轰炸机机场内，最新一架经过改装后的蚊式轰炸机也已经起飞。 这架轰炸机取消了挂载式弹仓，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搭载12.7mm口径机枪的遥控武器站。 它不携带任何航空炸弹，机舱里塞满了整整6000发子弹。 这些子弹被拆分成近20个弹链，由一具经过改装的蚁群机器人进行换弹操作。 或许，它不应该被叫做“轰炸机”，而应该改名叫“对地攻击机”。 但，有什么区别？ 500kg的航弹是轰炸，130克的子弹也是轰炸！ 攻击机呼啸而起，坐在机舱内的正是华夏军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来的最强飞行员江鱼。 而紧随在她后面的，则是剩余三架挂载了华夏军仅剩的6枚航弹的轰炸机。 四架轰炸机在空中编队飞过，就像是在与地面上的众人做临战前的告别。 许多人抬头看向他们，但更多的人，却已经在低头检查自己的装备。 “攻坚连集合！” 陈剑大喊着下达命令，片刻之后，重新补充兵员、恢复了完整建制的攻坚连集合在了011基地外围的广场上。 伴随着人员而来的，还有已经由伏羲操控蚁群机器人整备完毕的装备。 “这一次突击，我们会带上全部的装备和弹药！” “我们没有补给了，这将会是一场一锤定音的战斗！” “我们的作战目标，是利用这仅有一次的攻击机会，将我们的敌人彻底消灭！” “战斗会很艰难！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不打这一仗，我们就永远不得安宁！” “所以，参战的所有人，都必须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 “就讲这么多！出发！” 话音落下，在各个排长、班长的带领下，攻坚连迅速整装登车。 一个庞大的车队立刻成型。 在这个车队里，有刚刚完成了维护、状态全满的30a坦克，有换装了自动榴弹发射器的猛士，有搭载107火箭弹的猫车，以及一大批用于运载无人作战单位和弹药补给的无人货车。 车队沿着大路向西前进，当最后一辆货车驶出011基地的范围时，新组建的、同样整装完毕的第二穿插连也同时出发。 整个基地内的人口瞬间少了近300人，但这还不是结束。 基地内剩余的、最后的作战力量，几乎全部被编入了志愿连中。 余钱站在志愿连战士的前方，用自己并不太擅长的话语鼓舞着士气。 随后，伴随着他的手一挥而下，这支装备略显“简陋”的志愿连也随即开拔。 他们没有战车，没有太多重型武器。 他们所能依赖的装备，全部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191步枪，单兵榴弹发射器，火箭筒，无后坐力炮，手榴弹 超出常规的负荷让他们每一个人的步伐都显得有些沉重，但他们却视这些负荷如珍宝。 因为，这是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 300人，外加机械神教仅剩的不到200人的精锐至圣军。 他们要挡住的，是金陵城北侧数十头怪物的攻击。 他们要保护的，是金陵城内上万的平民。 时间不多了。 他们必须在3小时内抵达金陵大桥附近，在那里达成机械神教派出的蒸汽机车，前往金陵城布防。 伤势还没好的余钱坐在唯一留下的一辆猫车上，手里紧紧攥着的，是儿子用罐头铁皮给他折出的一颗星星。 自己这一去，或许真的有可能一去不回。 但，这三百人里，谁不是如此呢？ 余钱深吸了一口气。 抬起头时，那架最开始被视作“天使”的攻击-17无人机正从空中极速掠过，激起如同漏斗一般的音爆云。 而在它之后，更多的攻击无人机也已经起飞。 余钱知道，这些无人机将会在所谓“蜂窝网络”的指引下飞向铜陵，在铜陵城内完成第一次补给，随后立刻投入战场。 或许，哪怕对这些机器、对机器中的“机魂”来说，这也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战斗？ 没有人可以退缩。 他回头看向金陵新城的方向。 所有作战人员全部离开之后，那里的热闹景象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被留下来的妇女、孩子和老人，则也已经拿起了枪。 他们也是民兵，他们也是预备队。 在这个世界、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任何人能置身事外。 余钱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回头时，他的眼睛里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目标。 金陵！ 两小时后，第二穿插连抵达预定作战区域，与来自汉水城的第一穿插连完成汇合。 不需要等待后方攻坚连到位，这支穿插连立刻发起了对兽潮的攻击。 他们的任务非常简单。 在不追求杀伤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的火力完成对兽潮的穿透，引诱兽潮攻击，获取兽潮中怪物组成的情报。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他们不仅仅是要深入敌后那么简单。 准确来说，他们要做的是“陷阵”。 哪怕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他们都会陷入泥潭中无法自拔，最终被吞噬。 所有人都明知自己可能面临的结果。 但没有任何人后退。 因为身披战甲的团长，冲在了最前面。 “坦克给老子上前开路！” “瞄准那头二级怪物！” “凿开它！炸开通路！” 坐在猫车上的沈越已经展开了身后的武器挂架，而伴随着他的怒吼声，一枚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从炮膛中激射而出。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扭曲着、蠕动着向前爬行的怪物瞬间被穿透。 粘液、鲜血泼洒而出，怪物的节肢触手在履带的碾压下碎成了渣滓，而嵌入负重轮中的甲壳碎片又被那沉重的钢铁搅碎。 “不要追求杀伤！” “主动引诱怪物攻击！” “所有人按照预定计划，做好交替掩护快速通过！” “我们要穿插到兽潮的最后方！” “保障通讯稳定！” “向攻坚连传递情报！” “标定高价值高优先级目标！”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在沈越的带领下，穿插连如同一把尖刀一般从兽潮中间贯穿。 而那些怪物们，也如同被贯穿的肌肉一样，向着“伤口”的位置收缩蠕动。 沈越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样化的攻击方式。 远程抛洒的酸液，巨大口器中喷吐的寄生孢子，被气流推动的尖刺，从地面隆起的岩石 甚至还有电流。 还有火焰！ 这一刻，人与怪物的战斗，热武器与“生物武器”的碰撞，也打出了近似于同级战斗的冲突感。 沈越小心地控制着穿插连的行进方向，尽可能利用上每一段可以快速通过的铺装路面。 整支队伍的速度全程维持在20公里以上时速，以一个精妙到极点的平衡点，躲过了怪物的围堵和追击。 —— 但当然，这样的平衡，是以队伍后方断后人员的不断牺牲为代价的。 经过补充后的穿插连规模本来已经达到了百人规模。 可当他们深入到兽潮中12公里后，这个人数降低到了70人。 “三排三班！” “建立火力支点！挡住那只飞蛾！” 沈越再次下令，接收到命令的、本来跟随着大部队前进的三班立刻停了下来。 他们架起了队伍中唯一的一把12.7mm口径机枪，对准后方正在高速追击的怪物疯狂射击。 “砰砰砰砰砰——” 子弹如同流星一般穿透了怪物的身体，可同时，这短暂的停顿，也瞬间让他们陷入了兽潮的包围中。 没机会走了。 手雷的声音炸响在临时设立的阵地上，为正在突围的穿插连拖延了最后的20秒。 “我已到达预定折返点！” “火力支援什么时候到？？？” 沈越的声音已经嘶哑。 “马上。” “10秒。” 陈剑冷静的答复声从耳机中传来。 片刻之后，炮火轰鸣。 攻坚连到了。 牵引式火炮耐造的优势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152毫米口径炮弹从10公里之外的炮击阵地上飞出，又在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之后，密集地落入了兽潮之中。 “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收缩在“伤口”附近的怪物化作了一团团的血肉。 绝大部分炮弹都直接命中了它们的目标。 哪怕没能直接命中，密集的弹着点也对周边的怪物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 或许如果张涛能看到这一幕，他就会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拥有那么多火炮，却守不住一个占尽地利的盱眙防线了。 数量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效率。 不仅仅是炮兵的效率，还有协同推进的步兵的效率。 在第一轮炮击结束之后，攻坚连的步战单位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兽潮不足五百米处。 他们从那里发起了攻击，如同一道铁壁在推进。 在不需要考虑弹药消耗的前提下，每一个作战单位都在全力开火。 陈剑精心调度着攻坚连的攻击朝向，用密集的、统一的火力输出，覆盖每一个怪物密集的角度。 而与此同时，已经到位的无人机、轰炸机也终于发起了攻击。 空地一体，信火一体！ 枪声、炮弹爆炸声、航弹爆炸声、以及来自空中的、逡巡着追逐着高价值目标的攻击机螺旋桨声。 战场上的一切显得那么嘈杂，但却又那么富有秩序。 仅仅在第一轮进攻中，攻坚连便轻而易举地消灭了近20头怪物。 兽潮东侧的锋线瞬间被消耗殆尽，但紧接着，攻坚连要面对的，便是更加厚重、更加复杂的战线。 “压过去！” 陈剑冷静地下达着指令。 “何朔！你那边可以动手了！” “渡河！准备包饺子！” “压缩战线，我需要一个更小的战场！” “明白！” 何朔的答复声从耳机里传来。 紧接着，已经经过一轮战场洗礼的远征军加入了战场。 他们的武器相比攻坚连要逊色太多，他们的战术水平、作战技能和作战决心也比攻坚连要差太多。 但没关系。 他们要做的本来也只有一件事情。 缓慢推进，持续开火。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兽潮，在此刻就如同一支无主的溃兵。 枪声在哪里响起，他们就会向哪个方向逃窜。 或许，在人类与怪物的战斗中，这是怪物们第一次感受到真实且强烈的恐惧。 它们本来是怕火的。 但在漫长的斗争中，它们渐渐发现，普通的火焰无法伤害到自己，于是便克服了对火的恐惧。 但现在，那种恐惧又重新涌了上来。 因为它们面对的，是无尽的炮火。 战场开始被压缩。 当兽潮开始溃散时，收割的镰刀，也已经高高举起 第228章 协议三 山城。 林宇浑身染血，蛰伏在两块巨石掩蔽下的一个狭小洞穴内。 他的身边有两具尸体。 一具，是队伍中的游侠。 而另一具，则是那个从始至终都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活着回去的盾卫。 现在，他不用怀疑了，因为他真的已经死了。 看着他那已经被碾碎了一半的尸体，看着地上流淌着的粉红色的肉糜，哪怕是已经在与怪物的战场上摸爬滚打十余年的林宇，也不由得感受到了深不见底的恐惧。 从始至终，他都没能看清那头袭击他们的怪物。 虽然它的身躯如此庞大，庞大到有一瞬间，林宇甚至怀疑它就是一座活动着的城市。 但，在浓重的雾气掩映之下，林宇却根本看不清它的形状。 他只知道，自己身边的盾卫仅仅是慢了一瞬，便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攻击碾成了碎片。 而自己也仅仅是因为快了一步，才最终逃脱了那代表着死亡的浓雾。 林宇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一旁侥幸活了下来的斥候也同样如此。 “我们出不去了.” 斥候的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碰撞。 他的声音嘶哑，简直就像是破碎的风箱发出的哀鸣。 “那头怪物” “那是一头一级怪物！” “那就是以前那支小队提到过的那一头.” “季星！你记得吗？季星曾经从那头怪物手下逃走过.” “不。” 林宇摇了摇头。 “那不是同一头怪物。” “这也是一级怪物，但这是另一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 “山城附近远远不止两头一级怪物，而是不知道多少头” “我们进来的时候它们在蛰伏，但现在，他们跟这座城一样复苏了。” “我们确实走不掉了。” “时间拖得越久，复苏的一级怪物就会越多。” “这是这座城最主要的防守力量之一在它们手下，我们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那怎么办？！” 斥候的声音稍稍高了几分，而林宇严厉的眼神则是立刻扫了过来。 “怎么办？死在这里！” 他握紧了手里的刀，继续说道： “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应该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至少，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们向华夏军传递了有效的信息，他们已经发起了对兽潮的决战！” “围攻金陵城的兽潮很快就能被解决，这将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第一次战胜兽潮！” “我们会被所有人记住这还不够吗？” 这番话说完，斥候原本恐惧的神情突然平静了几分。 是啊。 这还不够吗？ 自己已经活了近30年，也早就已经厌恶了这个糟糕的世界。 或许现在，就是以一种轰轰烈烈的方式离开的时候了？ 他深深吸气又深深吐出，反复几次后，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安定下来。 “抱歉，大人。” “我失态了。” 他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嗓子，压低声音说道： “但我们也必须想个办法，我们需要做点什么，而不是在这里坐以待毙” “我知道。” 林宇抬手打断了斥候，随即说道： “撤离已经不可能了。” “我们走得太深，外面有那么多复苏的怪物，还有那么多怪异的机械，想穿过它们的警戒区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生路在前方。” “前方？？” 斥候目瞪口呆地看向林宇所指的方向。 “山城？！” “是的，山城。” 林宇缓缓点头。 “这座城市还没有完全复苏。” “至少那些没有灯光的地方，还处在华夏军攻击的余波中。” “那些地方应该是安全的.如果我们能够进入城内，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能活下来！” “我们要进去？” “不然呢？” 林宇沉声道： “现在我们离山城边缘只有不到两公里。” “按照我们的速度，最多需要5分钟就能越过。” “只要能进入山城，我们就能找到新的掩体。” “那里比这里更安全。” “听我的。” “我们马上走！” 话音落下，林宇霍然起身。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在极短的停顿后，紧绷的肌肉骤然舒展，他的身体也如同箭矢般猛地射了出去。 斥候紧随其后，两人再也没有了任何交流。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目标。 山城！ 面前的植被渐渐变得稀疏，道路也越来越平坦。 他们距离最终的目标已经很近了。 可不断后退的道路、和不断流逝的时间，却又显得无比漫长。 500米。 林宇的余光已经注意到，身后那个庞大的阴影正在靠近。 他没有停下，也没有试图反击。 因为他知道，在那头怪物面前，自己就如同一只蝼蚁一般。 蝼蚁的爪牙，怎么可能对高高在上的“巨人”造成伤害？ 想要活下去，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跑。 快点。 再快点！ 只剩下最后三百米了。 林宇已经看到了那栋巨大的建筑。 也看到了建筑正面，那扇洞开的大门。 他不知道那门里是什么，甚至也不知道通过那扇门进入建筑内部之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但这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跟上我！” 他大喊着再一次提速，身后的斥候则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几步窜到了他的前方。 林宇的身边渐渐开始弥漫起雾气，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但却又很快发现，这种看上去浓厚的、危险的雾气，或许只是普普通通的 水蒸气？ 100米。 5秒之内，自己就能进入那栋建筑。 林宇没有回头，但身体的其他感官却向他传达出了无比危险的信号。 那头怪物或许已经发起了攻击。 只不过，攻击似乎还没传达到他的身上。 嗡鸣的噪音紧追着他不放，刺骨的寒意从双腿蔓延直达全身。 他的耳膜在剧烈的震动，甚至流出了鲜血。 飞洒的血液飘散在空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在剧烈抖动。 一步。 只剩一步。 林宇紧跟在斥候背后，猛地撞入了建筑内。 “砰！” 他摔倒在地。 剧烈的痛感让他动弹不得。 这一刻，他已经放弃了挣扎。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的眼神快速地扫试着周遭的环境，随后，他便发现，这座建筑或许并不如他想象的一样坚固。 至少，它是无法挡住外面怪物的攻击的。 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就到这为止吧。 林宇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模糊的声音。 “.协议三.” “不得损毁灾备设施.” 第229章 信标 “我们出不去了.” 斥候仰面躺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建筑门外，怪物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狂风刮过，甚至连窗口上的玻璃都在微微震动。 灯光在窗口闪过，明暗交替之间，巨大的阴影闪过，随即又迅速消失。 顺着窗口投射到建筑里的不仅仅是阴影，还有强烈的、深不见底的恐惧。 林宇已经坐起身来，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远离了门口的方向。 直到确认没有东西从门口进来之后，他才稍稍放松了紧握着刀柄的手指。 “协议三” “协议三是什么？？” “那头怪物进不来，是因为它不能破坏这里的建筑？” 林宇心有余悸，喃喃自语地说道。 很显然，这条“不允许破坏灾备设施”的规则救了他的命。 但，这样的安全能持续多久呢？ 山城附近可不是只有巨型怪物！ 他们在外围时曾经遭遇的小型机械，还有那种无声无息之间、就能把人点燃、烧焦的力量 哪怕不破坏建筑，这座城市也能用另一种方法把自己吞噬吧？ 必须藏起来。 必须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林宇站起身走到斥候面前，随后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打起精神来！” “我们还活着，至少我们还活着！” “我们已经进入山城了，这是从来没有人做到过的事情！” “我们要继续活下去！” “哪怕只多活一秒，都是巨大的成就！” “起来！” “以圣父之名，你必须承担起责任！” 话音落下，斥候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闪烁了几次，最终握住了林宇的手。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不知道。” 林宇摇头。 “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也不知道我们能去哪里。” “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我们留在这座建筑里，就是暂时安全的。” “跟我走。” “这座建筑只能向上-——我们到上面去看看！” “明白。” 斥候紧跟在林宇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建筑内部侧面的楼梯走去。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探索“遗迹”，对遗迹内的建筑结构，他们也并不陌生。 沿着楼梯一路向上爬，林宇推开了第二层的大门。 但当他走进门内时，他却愣在了原地。 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干净，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就好像时间在这座城里停滞了一般。 这与他所见过的那些遗迹完全不同。 在那些遗迹里，即使某些建筑因为特殊的原因显得相对“新”一些，但里面的“生活痕迹”却是无法掩盖的。 他会找到已经腐朽的桌子椅子，找到风一吹就化为灰烬的纸张，找到完全不知道用途各种奇特设备，以及一些还未完全风化的白骨。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这一整座建筑都是新建的，还从未有人居住过一般。 林宇的心里突然升起了强烈的不安，他快速转身，带着斥候一路向上。 第三层，一样。 第四层，一样。 整栋建筑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停滞感，越是往上走，林宇的心跳也越是剧烈。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发生。” 斥候低声说道： “我有一种感觉-——这座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它像是一座被新建起来的城市，但它的主人.还没有到来。” “于是，它就只能一直空着一直空着。” 话音落下，林宇皱起了眉头。 等待？ 这个形容确实相当贴切。 没错，这种“虚位以待”的感觉，就是这座城所呈现出来的东西。 可它在等什么？ 华夏军？ 不，不可能。 如果它等的是华夏军，双方之间就不可能爆发那样剧烈的冲突了。 那枚核弹造成的“弹坑”还历历在目，林宇相信，哪怕有一丝缓和的可能，华夏军都不可能对这座城市动用那样恐怖的武器。 但如果不是华夏军，还能是谁？？ 林宇一路向上，最后一扇门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继续往上，就是楼顶了。 林宇看向斥候，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推门而出。 “砰！” 大门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响，林宇本想利用这栋大楼的高度到边缘快速侦察一圈，确认周边的地形。 但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他彻底傻眼了。 没有楼顶。 他又回到了地面上。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巨大广场的中心！ 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甚至让林宇前冲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他茫然地停在了广场的中心，不知道自己应该往何处去。 “回去！” 斥候大声喊着，调头就要往回跑。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林宇突然明白过来了。 山城。 自己现在在一座山的山顶。 “不！” “我们继续往上！” 他脚步坚定地朝前跑去。 每一栋大楼都是一座阶梯，只要不断穿过这些密集排列的大楼，他们就能到达这座城的最高处！ 如果这座城有一个“核心区”，那它一定在最高处！ 这是一个相当朴素的判断，林宇对此深信不疑。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只顾着不断向上攀登。 什么怪物，什么机械，什么无形的威胁。 这一刻，一切的危险都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只想到最高处去看一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或许在那里，自己与华夏军的通讯能恢复？ 他的脚步不停，而令他意外的是，攀登的过程无比顺利。 这座城确实在复苏，但似乎还没有复苏到他所在的位置。 而那些对他来说威胁最大的怪物，却又不被允许进入城市。 他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仅仅花了二十分钟，他的面前便已经无路可走。 这已经是最高处了。 向下看去，整座山城一览无余。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神国，也不是什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城市”。 它很特殊。 但它的特殊性，并非无法解释！ “机械。” 林宇低声说道： “难怪机械神教会认为这里是他们所谓至圣三一的天国。” “这是一座被机械驱动的城市.” “大人！” 斥候的声音突然传来。 “有人！” 话音落下，林宇汗毛竖立。 他下意识地回头，向着斥候所指的方向看去。 而在那里，一个纤细的人影，正在缓缓走来。 那个人影的手里，握着武器。 闪光的武器。 林宇目眦欲裂。 “跑！” 话音落下的瞬间，斥候的胸口突然腾烧起火焰。 林宇猛地斥候所在的方向扑去，用肩膀用力将他撞开。 直到这时候，斥候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疯了吗？为什么站着不动？？” “这座城里的一切都是敌人！” “快走！” “原路返回！” 林宇拉起斥候，两人朝着掩体的方向狂奔而去。 皮肉被灼烧的焦糊味充斥着林宇的鼻腔，他下意识地朝斥候的胸口看了一眼，被烧穿的衣物黏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就好像被滚烫的烙铁灼伤一般。 那到底是什么武器？！ 林宇自认为已经在华夏军那里见识过足够多的先进武器了，可即便如此，在面对山城里那些敌人的武器时，自己却还是完全没有头绪。 他甚至不知道掩体能不能挡住对方的攻击，也没有还击的勇气，只能拼尽全力远离。 至少在速度上，作为源血者的两人，应该是不会比那个敌人慢的吧？？—— 然而，他错了。 对方的速度同样快到了极致。 三个人影在楼宇、台阶之间飞速起落，每次到达相对开阔的地形时，那名敌人都会举起手里的武器瞄准在前方逃命的两人。 林宇不止一次感觉到后背传来灼烧的痛感，渐渐的，他明白了那件武器的用途。 隔空引火。 并且，只能在一条直线上隔空引火。 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林宇剧烈跳动的心脏突然沉稳下来。 再次跃下一层台阶之后，他猛地拉住了斥候。 “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从侧面伏击！” “明白！” 斥候毫不犹豫地点头，两人一触即分，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追击者似乎陷入了短暂的犹豫，但最终，它追向了显然更近的林宇的方向。 那件奇怪的武器的头部放射出暗淡的光芒，林宇身上的衣服突兀地燃烧起来。 他的皮肤已经被烧穿了，内脏的温度也在急剧升高。 他的时间不多了。 —— 而也就在这一刻。 刀光闪烁！ 斥候从高处落下，长刀劈下，追击者手里的武器应声断裂。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斥候倒飞而出。 紧接着，已经改变了方向的林宇冲刺而上。 第二刀。 追击者的身体被彻底斩断。 血液飞溅。 寂静的广场上，那名追击者拖着上半身挣扎着向前爬去。 “协议.协议” “协议一” 林宇想要凑近去听它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它却突然没有了动静。 当对方彻底扑倒不再动弹之后，林宇把它的尸体翻了过来。 一张略显扭曲的脸出现在林宇面前。 “人。” “这不是怪物。” “这是人！” 与此同时，铜陵城外。 陈剑手里的爆弹枪已经打完了最后一发榴弹，从这一刻起，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可能再使用这把枪了。 因为，这不仅是他的最后一发20mm口径榴弹，这也是整个011基地，整个华夏军的最后一发20mm榴弹。 弹尽粮绝了。 不仅仅是他，在这次行动中，除了一些轻型武器使用的小口径弹药之外，攻坚连携带的所有弹药基本都已经消耗殆尽。 这场激烈、疯狂到了极点的战斗中，没有任何人有所保留。 为了尽可能对来自西南方向的兽潮造成更多的杀伤，他们几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炮弹、榴弹、航弹、火箭弹、大口径子弹 杀伤力较高的武器被优先使用，而当这些武器全部打到哑火之后，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的攻坚连甚至开始手持步枪、对着那些体型庞大的怪物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在远征军和穿插连的协助下，他们取得了巨大的战果。 超过一百头怪物被消灭，整个西南方向的兽潮彻底被瓦解。 而那些更加“聪明”的怪物，则早就已经在发现异常时四散逃开。 当最后一声枪响落下时，铜陵城外的战场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陈剑剧烈地喘息着，当他环顾四周时，除了怪物的尸体，他看到的更多的. 是那些华夏军战士们的尸体。 他们绝大多数都死在这场战斗的最后一刻。 当火力开始衰落，当交替掩护已经不能够有效稳固住防线时，他们被迫用自己的生命去填补战线。 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最后的胜利，可他们自己，却长眠在了这片被怪物的鲜血浸透得泥泞不堪的、肮脏的土地上。 远处，黄鱼正在仔细检查着每一具尸体，想要从中找出一个、或者两个幸存者。 可他的努力终究是徒劳的。 这支攻坚连，他们面对的敌人是兽潮中的怪物啊。 在那些可怖的怪物面前，被攻击的战士只有两种结果。 躲过去了，就能活下来。 躲不过去的，就一定会死。 在生与死之间，是一片空白。 看完最后一具尸体后，黄鱼神情悲怆地抬起头。 他看向陈剑，轻轻摇头说道： “没有活下来的。” 陈剑沉默不语，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打开了无线电。 这里的战斗基本结束了。 但华夏军、011基地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就在他们与西南兽潮激战的同时，金陵城也受到了怪物的攻击。 他必须立刻了解那边的战况，以决定要以何种方式发起支援。 “余钱！” “这里是陈剑。” “报告金陵城战况！” 他的话音落下，片刻之后，略显嘈杂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报告团长！我们还能顶住！” “但我们需要支援，金陵城的防线正在崩溃！” “我们只能再支撑最多两个小时了！” “明白！” 陈剑深吸了一口气。 “我会立刻组织支援。” “再坚持两小时！” “收到！收到！” 通讯猝然中断。 陈剑眉头紧皱，当他看向东北、看向金陵城所在的方向时，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自己手里已经没有可以动用的力量了。 弹药全部消耗殆尽，哪怕把已经打到伤亡过半的远征军、攻坚连和穿插连全部组织起来，也不可能依靠手里有限的武器改变战局。 或许，那座城市真的应该被放弃了。 如果能尽快将城市里的所有平民撤离，那至少，自己还能打出手里的最后一张底牌。 核弹。 陈剑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必须下达这条命令。 —— 但，也就在他即将开口的一瞬间，他的耳机里，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新的声音。 “这里是林宇！我是林宇！” 陈剑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还活着？！ 紧接着，林宇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在山城！” “我在山城！” “信标！” “打开信标！！” 第230章 终端 信标？？ 陈剑一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林宇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很快，对方的声音便再一次从耳机里传来。 “我们在山城！” “我们干掉了一个山城人！他是个人类！实实在在的人类！” “他会说话，他跟我们没什么区别！” “他一直在追踪我们！不！是他控制着那些怪物在追踪我们！” “我们躲进了山城里！那些怪物没有跟进来！” “它们不被允许破坏山城里的建筑-——是我们干掉的那个人在控制那些怪物！” “信标！你们必须打开信标！” “这个人通过信标在控制怪物！” 话音落下，陈剑突然醒悟过来。 林宇反复提到的那个所谓的“信标”，就是之前被三名禁军缴获的那件东西！ 没错，怪物的确是受那些那个“信标”控制的。 但问题是，它现在还有用吗？ 就算它有用，林宇真的能通过信标控制怪物吗？——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短暂的沉默后，陈剑果断下令道： “伏羲，恢复信标功能，立刻安排无人机将信标投送到金陵城上空。” “你需要多久？给我个时间！” “需要25分钟。” 伏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明白，25分钟。” 还来得及。 按照余钱的反馈，金陵城的防线至少还能抗住两个小时。 而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自己完成试错了！ 想到这里，陈剑继续开口说道： “林宇，你是怎么联系上我们的？你手里有没有其他通讯设备？” “没有！” 林宇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其中还夹杂着剧烈的碰撞声。 “我们拿到了那个山城人的通讯器，这个通讯器上有无线电——它是跟无线电捆绑的，但是显然不只有通讯功能！” “这上面有一块.屏幕！” “屏幕上有很多东西！还有地图！” “我在尝试去学怎么使用，但这些怪物疯了——” “小心！” 另一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林宇的声音突然中断。 “林宇！林宇！” 陈剑急切地在无线电中不断呼叫，但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怎么搞的？！ 怪物 他们已经死在怪物手里了？ 艹！ 好不容易才拿到一个有可能彻底终结战局的机会，结果还没通话一分钟，这个希望就又破灭了？！ 此刻的陈剑恨不得立刻飞到山城去，把林宇从怪物的手里救出来。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林宇身上，希望他能逃脱他口中“已经发狂的怪物”的攻击！ 可是，他的机会有多大？ 陈剑心急如焚，也就在这时，林宇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怪物！怪物疯了！” “这台设备有用！它能控制怪物！” “但是它必须通过信标连接！” “我能看到所有怪物的位置！” “很多怪物在金陵城附近，但我控制不了它们！” “这上面显示信标失联！” “你们必须找到信标，打开信标！” “只要打开信标，我们.” “信标就在我们手里！” 陈剑打断了林宇，紧接着说道： “23分钟后信标部署到位！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等等，我需要你告诉我怎么操作这东西！” “我去触摸屏幕时它会有反馈，但我不知道怎么真正操控那些怪物！” 屏幕？？ 反馈？ 毫无疑问，那是一块触摸屏。 那些山城人建立了一整套的系统，用于操控被他们控制的怪物！ 而林宇找到的，就是一块控制终端！ 这下稳了。 陈剑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强行稳住了心神，随后开口说道： “先告诉我那块屏幕上有什么！” “很多亮点，很多按钮，但我不知道那些按钮代表什么意思！” “我没办法停下来！那头一级怪物已经闯进城里了，我得尽快离开！” “别着急。” 陈剑的大脑在飞速旋转。 如果林宇手里的东西就是一块操作终端，那么毫无疑问，他一定是基于已有的作战系统的。 而无论是自己熟悉的老一套系统，还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接触到的战颅系统，实际操作都不复杂。 选定对象，下发指令，选定作战目标，一切就结束了。 林宇之所以觉得复杂，大概率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套系统，所以不知道从何下手。 但是只要最简单的指导，他就能迅速上手。 “先找到代表怪物的亮点！在地图上找到离你最近的那一个！” 陈剑开口说道。 “明白-——找到了！接下来呢？” “用手去触摸那个亮点！屏幕上应该会弹出操作选项！” “明白！我看到了！” 林宇的声音中透露着惊喜，陈剑赶紧继续说道： “如果有调动选项，先选调动，然后在地图上划出路径，怪物会按照你划出的路径移动！” “明白，我-——” “砰！” 又是一声巨响，林宇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的陈剑已经是心急如焚，而在与林宇通讯中断的同时，伏羲的声音见缝插针地传了过来。 “信标已经恢复完毕，预计6分钟后到达金陵城上空！” “明白。” 陈剑沉声回答。 此时，他的手指因为肾上腺素的超量分泌而微微颤抖。 就差最后一步了！ 只要能跟林宇重新建立联系，主要信标能飞到金陵城上空. “我明白了！” 耳机里，林宇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知道怎么用了！” “金陵城的信标恢复了！” “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话音落下，陈剑仿佛卸下了重担一般，突然松弛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开口说道： “选中金陵城外面的怪物。” “用你的手去划，框选。” “你应该没玩过游戏.但这跟一个游戏差不了多少。”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让那些怪物自相残杀！” “明白！” 林宇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权限-——这里显示权限受限” “但是没关系！” “我已经做完了！” 两小时后。 金陵城内。 余钱茫然地走下城墙。 他胸前的伤口已经被射击时巨大的后坐力崩裂，鲜血渗透了纱布，又染红了他胸口的衣服。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但即便如此，他却仍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场惨烈到了极点的战斗，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就在一小时之前，就在那头名叫“北昆”的怪物突破了志愿连额护教军组成的最后防线，将它庞大的身躯压向金陵城的一瞬间，绝对不符合常理的异常，突然在余钱的眼前发生了。 如同触电一般，那头体型庞大的怪物在原地扭曲、翻滚、挣扎。 它压塌了金陵城内的许多房屋，却失去了攻击的方向。 来不及撤退的战士们就在它的面前，如果是在几分钟之前，那一批战士必然已经被它碾碎、被它用尖锐的触足穿透、被它吞噬进巨大的口器中消化成腐败的肉泥。 但它却像是失去了所有感知能力一般，完全无视了眼前的目标。 侥幸逃生的战士们疯狂后退，但在某一个瞬间，其中几人却又像是不要命一样全部冲了上去。 他们手里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就只有手榴弹，可当那些手榴弹被投入怪物张大的口器中时，造成的杀伤却仍然是不可忽视的。 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投完手雷的战士们立刻后退。 这次搏命一般的冲锋让其他人看的心惊胆战，可很快，他们却又赫然发现，哪怕在遭受了这样的“挑衅”之后，那头怪物却仍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击。 —— 不，不应该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击。 应该说，它的反击，变得虚张声势、又软弱无力了。 扭曲的躯体到处翻滚，纠缠在一起的蠕虫们像是失去了连接一样四散开，在地面上摊开成了一堆垂死的线虫。 这头怪物亲手摧毁了自己最强的威慑，而这也标志着它死亡的到来。 是的，它仍然是令人恶心、且可怖的。 在它的体液吸引下，土壤里的蛆虫全部翻涌而出，想要汇聚到它的躯体上，密密麻麻的蛆虫冲击着众人的视觉，令人见之欲呕。 但，也仅限如此了。 想要杀死它仍然不简单。 可在它无法反击时，哪怕是用冷兵器去磨，也总有办法磨死它。 —— 而异常还不仅如此。 除了这头“北昆”外，外围汹涌而来的怪物群，则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一开始，它们只是找不到方向，就像被干扰了信息素的蚂蚁一般到处乱窜。 但紧接着，这群巨大的“蚂蚁”们，便开始相互攻击。 这绝对是废土上的所有人类看到过的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一次如此大规模的怪物自相残杀的场景。 整座金陵城外围成了怪物们的战场，而不同于热武器的攻击，怪物与怪物的战斗，显得更加血腥、残暴。 余钱以为的“强者通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头显然是二级、甚至以上的怪物被更多怪物围攻，随后又在吐尽了最后一口酸液之后，彻底被撕成了碎片。 没有哪怕一头怪物在这场战斗中幸存。 因为整个战场，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炼狱。 毒雾浓厚到如同一堵高墙耸立，有毒的液体在地面上肆意横流，与怪物流出的鲜血汇合时，甚至会发出轻微的炸鸣声。 孢子随风扩散，高温、低温交织之处，狂风像是从虚空中卷起。 而现在，炼狱正在向金陵城的方向扩散. “通知所有人，立刻撤离。” 余钱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开口对一旁还没回过神来的大主教说道。 大主教跪在地上向他的“至圣三一”祈祷，余钱猛地拉了他一把，怒声呵斥道： “给我起来！” “救你的不是至圣三一，看清楚了，是华夏军！” 余钱指向空中，一架无人机悬停在战场之上，而无人机挂舱上吊着的，正是余钱此前在基地内看到过的，那个缴获来的装备。 按照团长们刚刚向他同步的信息，那叫“信标”。 就是这个信标，让那些原本强大无比的怪物在极短时间内灰飞烟灭。 余钱不知道信标的原理。 但他知道，自己能活下来这件事情，与机械神教的信仰，没有任何关系。 被余钱拉起来的大主教脸上交织着狂喜和茫然的表情，余钱恨不得直接给他一个耳光把他打醒。 “动作快点！” “我们没有时间了！” “风向在变，那些毒气会被吹过来！” “所有人必须要快速撤离！” “马上！” 余钱几乎是在大主教的耳边怒吼，对方终于被叫醒，连连点头后转身向仅剩的数十名至圣军跑去。 而余钱也同时开始收拢自己的队伍。 300人的志愿连，打到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他们的伤亡不比机械神教的护教军和至圣军要少。 但余钱没有时间为死去的人哀悼，因为他还要对那些活下来的人负责。 “不要管尸体了。” 余钱尽可能用平稳的声音说道： “我们没能力带走这么多的尸体，让他们在这里安息吧。” “把伤员全部带走。” “所有人，立刻动起来！” 一声令下，原本已经瘫倒在地上的众人终于爬起身。 队伍蹒跚着向金陵城外走去，而也就在他们绕过那头北昆怪物仍在垂死挣扎的尸体、走到金陵城城墙外时，远处道路的尽头，烟尘渐渐扬起。 余钱翘首远眺。 一支战痕累累车队出现在他的前方。 是华夏军的车队。 他立刻迎了上去，在看到陈剑从猛士车上跳下来的瞬间，他仅靠意志支撑起的身体，终于再一次瘫软下去。 陈剑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看了一眼他胸口氤氲而出的血液后开口下令道： “谢柳，输血。” “伤口开裂了，重新缝合。” “明白！” 谢柳应声而出，余钱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但陈剑却摇了摇头打断。 “不用多说。” “战斗结束了。” “好好休息！” 余钱缓缓点头。 他眼前的世界渐渐陷入了黑暗。 但当彻底昏迷过去时，他所看到的一切，却又突然亮了起来 第231章 只要记得 胜利来得从来都不容易。 但对华夏军来说，这场胜利的代价，或许还是太大了。 整个基地的武器、弹药都几乎彻底打空，作为前排支撑的无人作战装备更是损失惨重。 大量铁狼、刑天型作战机器人在战斗中彻底损毁，哪怕是相对安全的无人机，也有相当一部分因为暴力操作而坠毁。 整个无人作战集群的损失率甚至达到70%以上，而哪怕是最后剩下的30%，也因为备件耗尽、弹药不足而失去了战斗力。 当然，与有生力量的损失相比，人员损失已经算是相对较轻的了。 华夏军主力攻坚连、穿插连伤亡人数达到惊人的两百人，占投入战场总兵力的60%。 而远征军、志愿连的损失则更加惊人。 在何朔的操作下，远征军从始至终都处于打了死、死了招、招了打、打了再死的循环中。 除了少数精锐老兵，两轮大战打下来，远征军几乎已经可以说完成了一次彻彻底底的换血。 阵亡人数保守估计也达到了400人-——这还是建立在许多伤亡完全没办法统计的情况下。 总之，当何朔对最终生存下来的远征军重新进行整队时，能开口回答的，不到100人。 同样的，志愿连的伤亡也达到了一个令人痛心的数字。 从300，到150。 150人中，还包含近30名重伤员，他们大概率也撑不过这个四月。 —— 不，应该说，他们最多也只有几天的生命了 如果对伤亡人数进行一次完全的统计。 那最终的数字会来到. “810人。” “其中50人是平民，死伤于战时零星怪物袭击基地时发生的保卫战。” 沈越的手里拿着伤亡报告，听到他的汇报后，陈剑长长吐出一口气。 按道理来说，这个数字实际上并不算大。 相比起机械神教在作战时动辄数百的人员损失，相比起一座城市被怪物覆灭是上千、甚至是数千的伤亡，850人这个总伤亡数字，实在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但，陈剑很清楚，这850对华夏军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剔除掉汉水城远征军不算，整个011基地中经过数次扩张、数次接收灾民、流民而汇集起来的1400多人中，除去那些少数不适宜作战的人员、除去那些必须要留在基地承担生产、生活责任、照顾幼儿的妇女，几乎所有青壮年都都上了一次战场，其中接近二分之一的人没有回来。 这样的损失难道还不够大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011基地在、如果不是有伏羲在，二分之一青壮年人口的损失，已经足够把一座城市彻底摧毁了。 也就是因为无人机械和智能化工厂填补了劳动力的损失、也就是提前囤积的粮食保障了基地的吃饭问题，这座基地，才能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稳住局势，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溃逃和骚乱。 想到这里，陈剑长叹了一口气。 “太难了。” 他语气低沉地说道： “如果不是林宇在最后时刻找到了控制兽潮的终端，我们的伤亡可能还会更大。” “甚至有可能，我们最后仅剩下的这点兵力，会打到全军覆没的程度。” “但好在，我们挺过来了。” “不过可惜，他那种异常操作应该是马上就被识别出来、马上就被限制了。” “以后想要再用那套设备来控制兽潮，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听到他的话，对面的沈越“嗯”了一声，开口说道： “确实可惜-——不过也在意料之内。” “而且，实际上我们已经不需要那套设备了。” “这场仗打完之后，怪物对人类的威胁急剧降低，哪怕是后续再发生怪物袭击人类聚落的事件，我们应对起来也会容易得多。” “如果以后我们真的想要重新拿到权限.打下山城之后，一切都是我们的。” “没错。” 陈剑的眼神略微闪了一闪。 山城。 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山城了。 那里到底有什么？那里又到底是一座怎么样的城市呢？ 跟林宇的通讯已经再次中断，但根据他在极短的窗口期内传递出来的消息，那里似乎跟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 最大的“差异点”就在于，与自己预想的不同，那不是一座纯粹由ai控制的城市。 那里生活着许多“人类”，并且根据目前情况判断，人类在山城内部的权限还不低。 他们不仅能直接控制兽潮，甚至还建立了一套完全符合人类使用习惯的控制终端。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但，也正是这一点，让陈剑感到尤其迷惑。 如果山城是由人类主导的，他们有什么理由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类对抗？ 他们有什么理由，用“兽潮”去清洗那些对他们产生威胁的目标？ 甚至，他们有什么理由，认为这些所谓的“威胁”，就是威胁？ 陈剑完全无法理解这个逻辑。 在他的认知里，末世当前，所有人都应该团结在一起。 不管你是机械神教信徒、不管你是圣血者、还是普通人，都应该在最大程度上抛弃争议，应对危机。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形成最大的合力，推动文明以最快的速度恢复。 可很显然，那些“山城人”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将自己封闭在山城内，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这样的做法在任何时候都是愚蠢的——除非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恢复文明。 可理由呢？ 总不至于说，他们认为，文明恢复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吧？ 陈剑眉头紧皱。 一切问题的答案只有到达山城后才能真正得到解答，但想要走到那里，也没那么容易。 大战之后，基地必须要足够的时间来休养生息。 而因为损失过于惨重，这个“休养生息”的时间，也注定不会短。 想到这里，陈剑再次感叹道： “真是一场惨胜。” 沈越放下了手里的伤亡报告，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 “算不上是惨胜把——应该说，这是一场付出了沉重代价的全面胜利。” “在跟兽潮的战斗中，除去小型怪物不予计算，我们至少消灭了超过900头不同级别的怪物，平均下来，甚至每一个伤亡人员，都消灭了一头怪物。” “这是了不起的、不可思议的战损比。” “我已经向全军、全基地公示了这份战果报告，反馈很积极。” “这个动作做得很及时。” 陈剑朝着沈越伸出大拇指。 “我们现在最关键的，其实也就是告诉大家我们在这场战争中获得了什么。” “伤亡数据对比虽然显得有那么一点‘冰冷’，但确实是最直观、最有冲击力的表达方式。” “看到这个数字之后，大家也会意识到，虽然我们伤亡惨重，但敌人同样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样一来，我们的牺牲就变得有意义了。” “不过，只做到这一点还是不够的。” “我们需要向他们展示更加现实的东西。” “比如，清除掉这些怪物之后，我们能拿到多少真正属于我们的土地，能获得多少粮食和生存物资，能获得多大的发展.” “这些东西，你可以出一份报告。” “报告不用太严谨，但一定要具有可视性。” “明白。” 沈越再次点头。 “其实客观来讲，我们的收益还是很大的。” “歼敌数字只有900，看上去不多，但相比怪物的总数，也不算少了。” “按照此前我们获得的情报，南北两大块区域，二级及以下的怪物数量在2500头左右。” “这一轮兽潮，我们就已经打掉了接近一半。” “剩余的那些怪物，要么是不可能重新被组织成为兽潮，要么就是特性相对温和、不具备对人类的攻击性，或者与人类完全不处于一个生态位上。” “它们对我们的威胁是最低的。” “所以综合来判断，虽然怪物并未完全被消灭，但怪物对人类造成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下降到了安全范围内的。” “非常不错。” 陈剑微微抬头，伸出手揉了揉略有些发胀的眼睛。 “那也就是说，我们基本可以判断，这次的兽潮危机，我们已经算是度过了。” “通知可以下发下去了-——但暂时不要解除战时状态。” “明白。” 沈越站起身来，紧接着问道： “金陵城那些难民呢？我们怎么处理？” “要接收过来吗？” “不要。” 陈剑果断回答道： “不要主动提出接收的邀请。” “如果想来我们这里的，他们自己会来的。” “如果不想来放心，他们也能活得下去。” “好了，咱俩就聊到这吧。” “仪式快要开始了。” 两小时后。 001基地主通道大门口。 余钱坐在简易的轮椅上，身边跟着自己的儿子，还有正在牙牙学语的女儿。 授衔和表彰仪式已经结束了，他的胸前挂着数枚闪耀的勋章。 按照日程安排，此时的他本应该回到011基地内换好伤药、换好衣服，准备参加马上要举行的庆功晚宴。 但他却像许多人一样，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矗立在主通道门口侧面的巨大钢铁，紧紧盯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华夏军的团长们会记得每一个阵亡者的名字。 但很快他就想起来，在自己这批人刚刚来到这里、刚刚拥有一份“工作”的时候，名字就已经被记录下来了。 也正式因为多了这一步，这座甚至不能被称作雕塑的纪念碑，才会出现在这里。 或许，华夏军的团长们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也许吧。 余钱摇动轮椅，朝着纪念碑的方向慢慢靠近。 儿子抱起女儿跟在他身边，有些不解地问道： “爸爸，这上面的人，你都认识吗？” 余钱缓缓摇头。 “不，不是全部都认识。” “爸爸只认识这上面的一小部分人——很小很小一部分人。” “哦！” 儿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凑到纪念碑前，指着一个名字好奇地问道： “这个呢？这个你认识吗？” 余钱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眼后说道： “认识。” “这个人是爸爸的班长。” “班长？他也死了吗？” “是的，他死得很勇敢。” 余钱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继续说道： “这上面的人都死了。” “那太可惜了死了这么多人！” 儿子的眼神略微暗淡了一瞬。 他的年纪太小，或许并不能真正理解所谓“牺牲”的意义，但无论怎么样，他是理解“死亡”的。 就好像他母亲的死亡一样。 如果有人“死了”，就意味着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出现在任何人面前了。 这一定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毕竟他还记得，自己的妈妈死掉的那一天，爸爸哭了一整个晚上。 —— 但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在哭呢？ 这些名字代表的人，应该也是一些人的父亲、母亲、或者儿子吧？ 他的眼睛里再一次充满了迷惑，看了看纪念碑上的字，又回头看了看余钱，他开口问道： “爸爸，他们是去了天国吗？” “我听说，因为跟怪物战斗而战死的人都会去天国。”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的亲人才没有哭？” “不是的。” 余钱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但随即又严肃地开口说道： “你要记住团长们说的话。” “这个世界没有天国，如果有天国，那也只能是由我们自己建造起来。” “他们没有哭，不是因为自己的亲人去了天国。” “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亲人铺下的路，自己可以继续走下去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儿子抬起头，专注地看向余钱，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余钱的笑容渐渐扩大。 “刚才团长在上面演讲的时候，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还记得团长最后说了什么吗？” 儿子低头略微思索片刻，随后回答道： “他说.” “死亡从来都不是最后的终点，遗忘才是。” “他说我们会记住这些名字的主人，以后我们的名字也会被刻在这块纪念碑上。” “没错。” 余钱向儿子伸出手，声音温和，但却坚定地说道： “所以如果有一天，爸爸的名字也被刻在了这上面，你也不要哭。” “你只要记得，就足够了。” 第232章 人类墓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山城。 “通讯器坏了。” 林宇不断摆弄着眼前的通讯器，尝试按下通讯器上的按钮进行重启。 通讯器上的指示灯确实在他按下按钮后不断发生着明暗变化，但通讯器自带的耳机里，却始终只有低沉的白噪音。 毫无疑问，这玩意已经失效了。 —— 或许并不是失效了，只不过是被某种力量禁用了。 但当然，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们已经无法借助这个缴获的通讯器联系外界，也无法对那些怪物施加任何影响。 两人的处境重新回到了原点——甚至更加糟糕。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使用通讯器制造的混乱中，数头等级不明的怪物突破了山城的边缘防线，进入了山城内部。 它们虽然没有发起直接的攻击，但庞大的体型却仍然造成了不少破坏。 两人继续向下返回的道路已经被堵死，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则是一片废墟中唯一的一座“孤岛”式的建筑。 无法前进，无法后退。 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似乎就只有“困守原地”，等待最后的结局。 林宇长叹了一口气。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没关系，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按照华夏军那边传来的消息，至少兽潮确实受到了干扰。” “金陵城的危机应该已经解除了，有华夏军在，解决掉最后的怪物应该并不困难。” “是啊.” 走到这一步，斥候似乎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并不是不怕死了，而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躺在建筑内的地板上，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说起来，要是我们属于机械神教就好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应该足够资格进入‘至圣天国’了吧？” “理论上说，我们已经在天国了。” 林宇一本正经，斥候则是哑然失笑道： “天国？大人，你真的觉得这里像天国吗？” “很显然，不像。” 林宇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说道： “不过谁能说得清楚呢？” “现在，我们对这座城市的探索恐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最表面的东西，这座城里到底有什么.鬼才知道。” “不管有什么，也总不至于是天国吧？” 斥候从地上坐了起来，掏出仅剩的干粮咬了两口。 “那可不一定。” 林宇再次摇头。 “我们都没去过金陵新城-——或者按照华夏军的说法，叫011基地。” “但是听说，真正的011基地是在地下的。” “那里的环境总之去过的人都说，跟他们能想象的天国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这样.” 斥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真想回去看看啊” “我也想。” 林宇喝掉了瓶子里最后一口干净的淡水，喘了口气说道： “不过现在想这个是没意义的。” “你的伤不轻，我的伤也有点重。” “咱俩已经没有太多活动能力了。” “如果不尽快找到足够的食物和水，不用那些怪物、那些怪人来找我们，我们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我们得先找到食物和水，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知道啊。” 斥候无奈地看向林宇。 “但我们有什么办法？这里根本就不是人类生存的城市。” “冷冰冰、空荡荡与其说这座城市是为人类建造的，倒不如说这是某些我们不能理解的机械建造起来的，一座‘人类的墓园’。” “人类墓园”这几个字一说出口，林宇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确实，这个描述实在是太贴切了。 甚至他自己，走在这座城市里的时候，都有种特殊的感觉。 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 就好像，他的身边还有许多“孤魂野鬼”在游荡一样. 但很快，林宇又摇头道： “不，就算这里是墓园，那墓园里是有守墓人的。” “这里有活生生的人-——就是我们干掉的那个。” “既然他能活下来，那就说明，这座城市里一定还有其他人。” “如果他们能活下来，那我们也能活下来。” “我们得尽可能到他们活动的区域去。” “他们的活动区域？在哪？？” 斥候的眼里闪烁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林宇的眨了眨眼，回答道： “我也是刚刚想到的。” “如果011基地的主体部分在地下，那有没有可能.山城的主体部分，也在地下？” “我们要去地下？太冒险了吧？” 斥候迟疑地摇头，而林宇则是伸手指向了他的胸口。 “看看你胸口上的伤，还有比留在这里等死更冒险的事情吗？” “确实。” 话音落下，斥候立刻想通了。 没错，留在原地等着看上去确实安全。 可问题是，如果留在原地，等待自己两人的唯一结局，就只有死亡。 怎么，难道还指望华夏军在几天之内就打过来，把自己救出去吗？ 且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他们有，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 只能靠自己！ “那我们要怎么去？” 斥候开口问道： “我们总得有个方向，不能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吧？” “当然不能。” 此时，林宇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略微停顿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这座城市死去了，但是它正在复苏。” “而很显然，最先复苏的那些区域，就是这座城市里最重要的区域。” “而最重要的区域，一定是跟真正的‘核心区’相连的。” “我们得想办法到那些地方去-——往亮灯的地方去！” “开什么玩笑？！” 斥候大惊失色。 “我们会死的！” “光是一个山城人就差点把我们俩都弄死了，如果是亮灯的地方，这样的山城人只会更多！” “要的就是‘更多’！” 林宇坚定地说道： “敌人越多，机会越多！” “不用对他们有太多的畏惧虽然我们干掉他的过程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但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他们的战斗力也没有那么强。” “至少，如果在拥有同等装备的前提下.华夏军应该会比他们要强得多，没错吧？” “再说了，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怕冒险吗？” “就算暂时找不到核心区的入口，我们也可以试一试能不能再干掉一个山城人。” “他们身上的通讯器都是可用的搞一个新的通讯器过来，跟华夏军建立联系，说不定他们还能有别的办法呢？” “.你说得对。” 斥候终于点头。 “那就听你的吧，大人。” “我们现在出发？” 林宇将脚边的长刀归鞘，随后开口道： “现在出发。” “如果这座城市真的是个墓园的话.” “那我们至少可以挖一挖看看！” 第233章 视死如生 “慢一点。” 林宇抬起手，做出一个下压的手势。 身后的斥候微微点头，脚步随即慢了下来。 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渐渐恢复，但远超普通人的恢复速度带来的，还有巨大的体力消耗。 胃里的食物早就已经空了，身体里的水分也在渐渐被榨干。 斥候感觉到一阵接一阵的强烈眩晕感，而这种眩晕感，也是极度危险的信号。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补充，自己很可能会像林宇所说的一样，因为体力耗尽而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他知道自己必须想点办法。 —— 甚至于，他已经开始把心思动到那具尸体上了。 但可惜的是，当他们悄悄潜回尸体附近时，却愕然发现，那具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地面上只留下了些斑驳的血迹，和被刀锋切下的微小的骨肉碎片。 “尸体被搬走了。” 林宇压低了声音。 “这是个好兆头。” “好兆头？” 斥候伸手摸了摸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随后又把手指头伸进嘴里舔了舔。 “这怎么能算好兆头？” 林宇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有阻止。 他开口回答道： “尸体不可能凭空消失，它一定是被带走了。” “但是，从华夏军的核弹爆炸到现在，我们几乎没有看到活动的‘机器人’。” “外围那些机械，也只是一些小型的飞行机械罢了。” “按照之前华夏军提到过的信息，核弹爆炸会让绝大部分用电的设备都失去作用，而这就是这座城市‘暂时死去’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带走这具尸体的就一定不是机器人。” “他是人。” “他会留下痕迹-——跟踪他留下的痕迹，找到他的去向，说不定我们就能找到活下去的机会。” “明白。” 斥候点点头。 “血液的味道很强烈，要追过去吗？” “当然。” 林宇拍了拍斥候的肩膀。 “撑着点。” “能闻出来方向在哪吗？” “向前。” 斥候指向了远处，林宇仔细观察片刻，脑子里在快速计算着追踪的路线。 巨大的高地落差原本不可能成为阻挡两名源血者前进的障碍，但考虑到此时两人的状态，他不得不选择更稳妥的方案。 “我们从两栋楼之间穿过去，那里有一条空中轨道。” “空中轨道的上半部分是空的，正好形成了一座桥梁。” “从那里穿过，可以避开空中那些小型机械的侦察-——那些玩意儿应该是跟华夏军类似的无人机，我们不能让他们看到。” “我们的落点应该是在对面那栋楼的楼层中。” “尸体会在那个方向吗？” “不确定。” 斥候摇摇头，继续说道： “但我们可以先过去那边，再想办法辨别方向。” “没问题。” 林宇果断点头，随后轻拍斥候的手臂，两人同时起身。 穿过楼层之间的平台，两人绕过视野开阔的大台阶，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一路向上。 林宇手里没有地图，于是只能依靠直觉来选定路线。 但他们的运气很好，没有走错任何岔路，便到达了更高层上的“空中轨道”入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宇看着近在眼前的轨道车，压低声音说道： “这辆车是悬浮在轨道上的！” “你看，它没有车轮，也没有任何位置跟轨道接触！”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 斥候摇摇头。 “或许华夏军会知道.但我们得先回去才能问他们。” “那也不一定-——再搞到一台可以使用的通讯器就好了。” 林宇伸手抓住轨道攀援而上，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刀鞘突然不受控制地向轨道飞去。 他反应迅速地一把抓住到刀鞘，就在撞击发生前半秒，他险之又险地把刀重新握在了手里。 “磁铁！” 林宇恍然说道： “这东西是靠磁铁悬浮的！” “抓好你的刀，还有身上的铁制品。” “注意脚下！” “明白。” 斥候同样握住了刀，两人翻身而上，踩上悬空倒挂的轨道，弯腰低头，动作敏捷地一路向前跃进。 这条轨道并不算长，它连接的也只不过是两栋楼之间数百米的距离。 但当两人走到一半、向外看去时，却发现类似的轨道在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 如同密集的蛛网，轨道将城市内的建筑一座一座地连接在了一起。 而最长的一条轨道，甚至长到了“无边无际”的程度。 仿佛一座纤细的天桥。 这样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 建起这种东西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宇明显能看出，这里的所有轨道都是崭新的。 就跟这座城市里的建筑一样，完全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那既然它都没有被使用，造出来干什么呢？ 这不是纯粹的资源浪费吗？ 他本以为进入这座传说中的城市后，一切的秘密都会迎刃而解。 但现在看来，秘密不仅没被揭开，反而带来了更大的秘密。 “到了。” 身后的斥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宇微微点头，从轨道上轻巧跳下。 此时，他们已经顺利到达了第二栋建筑，两人进入建筑内部后，斥候则是悄悄摸到床边，深吸着从窗口飘来的空气。 “血腥味还在南边，应该是向下的。” “不过很奇怪.我总感觉，空气里有一种很特殊的气味。” “很特殊的气味？” 林宇皱起了眉头。 “什么气味？机油之类的味道？” “当然不是。” 斥候摇头道： “我没办法形容那是种什么味道.我这辈子从来没闻到过这种味道。” “算了，先不管这个。” “继续向下？” “继续向下。” 林宇果断点头。 “走楼梯，从这栋大楼往下。” “明白。” 两人不再犹豫，继续沿着楼梯一路向下。 但也就在他们进入下一层的瞬间，林宇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围的环境开始变了。 不再是他们此前看到的那种空空荡荡的建筑。 楼下的空间里，开始出现他们熟悉的东西。 “生活区。” 林宇心念一动。 “这里应该是真正的生活区了！” 他抬起手示意斥候跟上，紧接着走下楼梯，左右观察后进入了楼道。 “阳台，楼梯，房间.” “这跟我们以前探索过的遗迹很相似。” “这里还很新，说不定不久之前还有人在这里住着” “不可能。” 斥候伸手推开一扇半掩着的门，探身进去嗅了一嗅，随后说道： “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类生活过的气味。” “跟之前的那些建筑一样，这里的东西也是.假的。” “与其说有人在这里生活，不如说这座城市保留了有人在这里生活的假象。” “进来看看吧。” “这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味！” 话音落下，林宇也压低身子进入了房间内。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标准的“大灾变前的居所”。 客厅，卧室，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他尽可能放慢脚步踏入房间，就好像这间屋子的主人还在，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发现一样。 但很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整个房间内寂静无声。 “没有水，没有食物.” “不。” 斥候的话还没说完，林宇突然打断。 “食物确实没有。” “但水.” 他走进那个显然是“厕所”的房间，伸手拧开了一个阀门。 下一秒，水流哗哗淌下。 斥候目瞪口呆。 “自来水。” 林宇低声说道： “几乎所有遗迹里都有这个设计，只不过大部分已经失效了。” “但这里的水” “闻一闻，能喝吗？” 斥候立刻俯下身去，片刻之后，他开口回答道： “能喝！” “这是非常干净的净水！” “喝水！” 林宇毫不犹豫地捧起水往嘴里送去，斥候也有样学样。 干涸的身体不断吸收着水分，让两人近乎枯竭的体力也恢复了几分。 等肚子里终于装满水之后，林宇才靠倒在了墙壁上。 “越来越奇怪了” “我感觉你说得很对。” “这里可能真的就是一座人类的墓园。” “我以前听过一个词，叫‘视死如生’。” “这些设备明明没有人使用，却还是做得跟有人在一样。” “这不就是墓园吗？” “.是墓园我们也没办法了，我们已经闯进来了。” 斥候叹了口气。 “继续往下走。” “我闻到血腥味越来越浓了.那具尸体好像停下了。” “停下？” 林宇神情一变。 那么快就到地方了？ 但根据刚才他在高处的观察，这里距离灯光已经亮起的核心区还有很远的距离。 或许，在附近有进入核心区的快速通道？ 比如那些空中轨道？ 又或者像自己之前在其他遗迹里见到过的“地铁”？ “走！” 林序果断下令道： “追上去！” “明白。” 两人同时起身。 补充完水分之后，他们的动作也变得灵活了许多。 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向下，他们的脚步声轻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程度。 “很近了。” 走在前面的斥候抬起手。 “慢一点！” “我闻到了别的味道！” “有人！” 这一刻，一名“嗅探”的作用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需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探查，却还是能大致上感觉出周围的环境。 林宇瞬间停下了脚步，跟随着斥候缓步向前推进。 “在前面。” “不超过200米。” 此时，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浓烈到不需要斥候这样的“专业嗅探”也能闻到。 林宇缓慢地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惊动可能存在的敌人。 斥候打出手势，示意两人分开。 林宇同样打出手势回应，随后向左侧移动，与斥候拉开了近50米的距离。 “看一看。” 斥候指了指自己的研究，林宇缓缓点头。 随后，他探出身子，将半个脑袋露出了窗口。 血腥气顺着建筑之间的风吹来，林宇看向远处。 而在那里，一点孤独的灯光已经亮起。 有人！ 从目标的身形来看，那绝对是人！ 有两个人，而他们的身边，还摆着一台体型不算小的设备。 要干什么？ 抢救吗？ 林序疑惑地看着远处正在埋头行动的两人，向一旁的斥候打出手势询问。 “要不要突袭？” 事实上，这样的“行动指挥”本来是应该由他做出的。 但现在，自己身边就只剩下一名队员了，所谓的指挥权也变得没有意义。 想要做什么，两人必须达成一致。 “再看看。” 斥候同样用手势回答。 他并不是胆怯。 他只是觉得，盲目袭击的意义，或许还远不如留在原地、安静观察、拿到更多信息。 “明白。” 林宇将视线转回到远处，而此时，在灯光的照射下，两人已经展开了带来的设备。 林宇根本认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也无从推断它的用途。 但下一秒。 那个站在尸体旁的“山城人”弯下了腰。 随后，他捧住了已经死去的那具尸体的脑袋。 一件不知名的工具出现在他的手里，他将那件工具靠近了尸体的头颅。 血肉飞溅！ 这一下，林宇看明白了。 那是一个圆锯。 他正在锯开尸体的头颅！ 要做什么？？ 林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眼睁睁地看到，那人在锯开坚硬的头骨之后，直接将头骨一分为二。 随后，他小心地拆解了已经支离破碎的头骨，又小心地把灰白色的大脑捧了出来。 他们要回收大脑？？ 不对。 他们要的是埋藏在大脑中的某一个东西。 那人将大脑剥离开，随即从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体。 旁边等待的另一名山城人从手持的水壶中倒出净水，将从大脑中取出的东西冲洗干净，随即又用一块纱布擦干。 紧接着，他接过了那件物体，将它放进了已经打开舱盖的设备中。 两人站起身，检查无误后关闭了设备的舱盖，随即一人背起设备、一人用口袋装起破碎不堪的尸体，离开了他们进行“手术”的位置。 空气中的血腥味仍然在弥漫。 而此时的林宇，却已经因为巨大的震撼而愣在了原地。 “他们.在做什么？” 斥候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但是如果我们能找到通讯器的话.” “必须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告诉华夏军！” 第234章 他们放过了我 与此同时，011基地。 陈剑站在全速运转的智能化生产车间的玻璃幕墙后，开口对一旁的雷杰问道： “山城那边，还是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吗？” “没有。” 雷杰摇了摇头，回答道： “从上次通讯之后，我们无论怎么呼叫，都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其实很明显，他们找到那些所谓山城人的通讯设备只是一个意外。” “或者说，是他们的运气好到了极点。” “你自己想想看，得多少条件才能促成这次意外？” “核弹引发的电磁脉冲导致山城陷入功能瘫痪，恰好遇上了一个携带着终端追杀他们的山城人，恰好没有被周边因为失控而暴走的怪物干掉，恰好用正确的方法恢复了通讯” “讲真的，这几个条件要凑到一起，比中彩票的概率也大不到哪里去了。” “指望他们再找到机会建立通讯是不可能的。” “甚至可以说，他们能继续活下来的机会都很小.” “确实。” 雷杰的话音落下，陈剑缓缓点头。 林宇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他现在已经不是深入敌后那么简单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深陷敌巢。 没有任何可用的援助，周边全是无法理解的敌人。 而那些敌人掌握的设备和技术，甚至连华夏军都无法比拟。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活下来是何其艰难？ —— 但话又说回来了。 万一呢？ 想到这里，陈剑再次开口道： “无论怎么样，在没有收到他们已经死亡的确切消息之前，我们都应该当他们还活着。” “坐视不管是不行的，我们得想办法做点什么。” “但我们能做什么？” 雷杰耸了耸肩。 “我们的力量无法触达到山城，投送能力也是严重不足的。” “想要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对山城发起进攻，跟痴人说梦没什么区别。” “现在最稳妥的策略，就是按照我们之前讨论的，对山城进行持续性的核武器轰炸。” “但是，我们也只能在下一代长航时轰炸机出来之后，才能稳定地达成这个目标.” “需要多久？” 陈剑略微皱眉，紧接着问道： “下一个型号的轰炸机，预计采用什么样的技术方案？” “空艇。” “空艇？？飞艇？？” 陈剑目瞪口呆。 “不是，你说的空艇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吧？” “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 雷杰哈哈一笑，反问道： “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有那么点赛博朋克的味道了？” “没想到吧，最科幻的通用型人工智能，居然会跟最复古的空艇出现在同一个世界的同一个时间线上。” “是不是觉得很魔幻？” “那他么是真的够魔幻了.” 陈剑啧啧道： “没有别的解决方案了吗？” “没有。” 雷杰回答道： “其实轰炸机这个科技真的是没那么容易点的，我们搞出的蚊式轰炸机完全是投机取巧的产物。” “它能飞起来，是因为我们本身就有大量原本应该是用于无人机的电机。” “但如果要继续把体型做大呢？” “电机显然是不够用的，而航空发动机、或者说高推力的航空发动机，我们又造不出来。” “那方案不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吗？” 说到这里，雷杰顿了一顿，转而用宽慰的语气对陈剑说道： “其实飞艇这个东西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堪。” “在设计得当的情况下，它还是相当好用的。” “尤其是，以我们现在的技术能力，其实可以把空艇的升限造得很高。” “这样一来，它的生存能力也会随之上升。” “比起轰炸机，它还是靠谱得多了，对吧？” “那也是” 陈剑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呢？ 现在整个011基地的状况就摆在这里，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情吧。 他也不再跟雷杰多纠结，而是略过了这个话题，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飞艇这件事情我们先不管，现在我们其实还面临更现实的威胁。” “山城是有导弹的，我们在他们导弹的覆盖范围之内。” “而要保证安全，靠被动防御显然不可能。”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应该想办法继续保持对他们的电磁压制。” “核弹得投出去-——并且得尽快投出去。” “怎么样，你有计划吗？” “有。” 雷杰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派出一架轰炸机进行投送吧。” “我们可以先飞到汉水，在汉水补给后再飞到安汉，最终从那里起飞，对山城实施轰炸。” “理论上来说，这条航线是不会有太大风险的。” “最大的风险，还是在轰炸这个动作本身。” “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任务。” “而任务的代价不仅仅是一架轰炸机，还有一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飞行员。” “现在摆在我面前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派谁去的问题。” “江鱼肯定是不能去的，但哪怕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去，我都舍不得.”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陈剑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时候，作为一个指挥员，你不得不下这种命令。” “明白。” 雷杰点点头，没再多说。 两人离开了智能车间，并肩走进升降机。 谁都没有再多说话，但此时的两人都是心情复杂。 一路搭乘升降梯回到生活区，雷杰跟陈剑告别之后便打算去找江鱼商量，陈剑则是往作战指挥室走去，打算看一看金陵城难民最新的动向。 但也就在他推开作战指挥室大门的同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 “团长！” 陈剑回头看去，来人正是季星。 “怎么了？” 他一边继续走进作战指挥室，一边开口说道： “进来说。” 季星顺从地跟着他走进房间内，关上门后，一脸郑重地开口问道： “团长，我们是不是要去山城？” “现在暂时还没有具体的日程表——我们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不过，如果你说要不要去，那肯定是要去的。” “而且，我们还得尽快去。” “我能去吗？” 季星紧接着问道。 “你？？” 陈剑愕然。 “去当然可以去.但我记得，你已经对山城没什么执念了吧？”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要求？” 对面的季星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开口道：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林宇传递回来的那些信息。” “他已经确定，山城附近的怪物是被里面的‘山城人’控制的。” “并且，在怪物无法到达的地方，那个山城人还在追杀他们。” “这很不合理。” “他们是在干掉那个控制者后活下来的。” “那我呢？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感觉不是我活下来了。” “是他们放过了我！” 第235章 迷途复归 “他们放过了你？” 季星的话音落下，陈剑直接愣在了原地。 但在短暂的疑惑之后，他又迅速反应了过来。 确实，这基本上已经算是最合理的一种可能性了。 以季星的能力、以那支圣血小队的装备水平，怎么可能仅仅是“躲在遗迹里”，就能逃脱呢？ 是那些山城人放过了她。 而放过她的理由. 大概率就是因为，她确实具有某种程度上的特殊性。 那这种特殊性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 只有再次进入山城时，才能得到验证。 陈剑瞬间理解了季星的想法，但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却没有立刻同意。 “要不要去山城这件事情我们之后再讨论吧。” “实际上，就算我们要去山城，你大概率也不会有机会验证你的想法。” “因为，我们的策略不是跟山城硬碰硬，更不可能去跟那些我们自己都不了解的敌人打城市巷战、打cqb。” “我们的基本策略是，用持续的核弹轰炸使整座城市失能，然后在对方失能的窗口期内，通过非接触的手段把里面所有的敌人干掉。” “全部？？” 季星愕然看向陈剑。 “但那里还有人类” “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我们会尝试先跟他们接触的。” “不。” 陈剑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要对山城的人类有滤镜。” “他们或许真的是人，但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已经严重偏离我们的‘统一战线’了。” “甚至于，他们在我这里的位置，是连机械神教都不如的。” “我们没有必要跟他们讲道理，在确认兽潮是由山城发起的那一刻，讲道理的环节就已经结束了。” “明白。” 季星郑重点头。 这时候的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有一天，像自己这样的“圣血者”，也会失去讲道理的资格？ 统一战线 什么叫统一战线？ 自己其实已经花费了大量时间、看了许多资料、了解了许多大灾变之前的历史、甚至也了解过所谓“华夏军”真正的由来。 她在不同的地方看到过许多次“统一战线”这个词，但直到现在，她都没办法理解这个词背后真正的意义。 季星的眼神闪烁了几次，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一样，陈剑开口说道： “不要对号入座，这是个不好的习惯。” 话音落下，季星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 “也不是对号入座就是确实，我们这些圣血者的位置正在变得越来越尴尬。” 季星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说道： “其实这也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吧？” “在华夏军里，我们能发挥的作用其实比普通人强的也有限。” “并且，因为身份的特殊性，我们天然无法跟其他人形成更牢固的关系纽带。” “就像之前跟随流民派遣过来的两百名圣血者，他们到现在也没有真正融入011基地。” “不仅没有融入，甚至可以说，还是相当疏离的。” “如果是在圣血大殿控制的区域，这样的疏离会让秩序更稳定。” “但在这里，情况是截然相反的” “这事儿你留着去跟沈越说吧。” 陈剑打断了季星的话。 “这是他应该要解决的问题——我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自己干吧？” 陈剑的表情相当轻松，就好像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 —— 不过实际上，他也确实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因为他知道，圣血者跟普通人之间的疏离感，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非我族类”那一套狭隘的认知壁垒，纯粹是长久以来的惯性，让他们无法与其他人形成有效协作。 而协作往往是联系加深的基础。 这个问题，在对圣血者进行整编之后会迅速得到解决，根本不用操心太多。 与之相对的，让陈剑更操心的，反而是另一个问题。 家庭。 圣血者的家庭问题。 或者更细化一点，是他们的感情问题。 任何一个庞大势力都是必然要通过个人情感来建立连接的，而个人情感在很多时候又是与家庭绑定的。 按现在的信息来看，陈剑几乎还没有看到哪怕任何一个圣血者是有家庭的。 这实际上也是这个组织脆弱、松散到一碰就碎的程度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陈剑突然开口问道： “话说，你有没有想过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季星疑惑地看向陈剑。 “我现在的生活跟正常人不一样吗？” “我不是说这个.” 陈剑摆手说道： “我说的是像正常人一样去恋爱、结婚、生——对，圣血者大部分是不能生育的，但组建个家庭应该没问题，对吧？” 季星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主要她也不明白陈剑问这个问题的意图所在。 或许只是提到了圣血者的问题，就顺口一问？ 仔细斟酌片刻，季星回答道： “或许以后有机会的话，也会考虑的。” “但圣血者都是短命鬼，谁会愿意跟我们组建家庭啊？” “.讲道理，按你们的平均寿命来看，其实你们也不算是短命了。” 陈剑一本正经道： “至少相比起那些毫无自保能力的平民来说，你们的寿命要长多了。” “倒也是。” 季星笑了笑，突然用略带玩笑意味的口吻问道： “团长，那你觉得呢？”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像个正常女人一样找个男人嫁了？” “如果需要我来做这个表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扯淡。” 陈剑翻了个白眼。 “就算是在末世，结婚和组建家庭也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哪能说嫁就嫁的？” “算了，不跟你聊这个了。” “跟你说点正事吧——虽然兽潮的危机解除了，但周边的怪物还没有完全被消灭。” “而同时，我们又没有足够的重型武器来清理这些怪物了。” “所以，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把那些圣血者组织起来，建立一个新的连队。” “然后，你带着这个连队，用有限的装备，尽可能地去把周边的怪物清理掉。” “你可以把金忠也拉进来作为你的副官-——他在这方面，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怎么样，能做到吗？” 季星重重点头。 “没问题！” 当华夏军忙于恢复战后秩序、组织生产、继续攀登科技树、筹备针对山城的攻势。 当机械神教忙于收纳流民、返回金陵城故土、修复受损的城市、清理有毒环境时。 在某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里，有三个人正在荒野上艰难跋涉。 禁军首领手里紧握着指北针，比对着天上太阳的方向，面色凝重地说道： “我们已经彻底迷失方向了。” “这周边的磁场都被某个特殊的因素影响了-——或许是一头我们所不知道的怪物。” “从一开始，我们走的方向就是错的。” “我们以为自己是在向盱眙防线的方向返回，但实际上根本就不对。” “五天了” “我们至少已经走出两百公里了吧？” “但这里的地形.我还是完全不熟悉。” “再这么下去，我们恐怕要被困死在这片树林里了” 听到他的话，已经疲惫不堪的张超缓缓吐出一口气。 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有没有可能，其实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们一直都在兜圈子？” “或许我们根本就没有离开太远——如果真的走出了两百公里，我们至少应该遇到河流和道路吧？” “可周围全是树林，别说路了，连一条像样的河都没有。” “确实。” 一旁的刘浩附和道： “我们一开始就应该沿着已经发现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的。” “虽然远了一点，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路。” “太可笑了.那么长的时间，盱眙防线应该已经失守了。” “甚至金陵城都可能已经失守了。” “而我们三个人，居然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活了下来。” “这简直.” 刘浩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在听到他的话后，禁军首领也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是我的错。” “我没有听你们的建议，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正确的路线，尽快返回金陵城。” “教会需要我们，那里的平民也需要我们。” “无线电恢复了吗？能搜索到信号吗？” “没有。” 张超摊了摊手。 “怎么可能恢复？无线电的电池已经彻底没电了。” “真该死，早知道那两个华夏军走的时候，我们应该找他们要一个新的无线电的。” “给我们武器有什么用？走了那么多天，我们甚至都没有遇到过怪物”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些怪物已经完全被消灭了？” “有没有可能，我们其实已经胜利了？” “谁知道呢？” 禁军首领脸上的神情微微发生了些变化。 “希望如此吧。” “这是最好的结果，但” “吼！”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的林间，巨大的吼声突然响起。 他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像是本能反应一般，他迅速握住了挂在肩上的步枪。 “怪物！” 他开口示警，而张超和刘浩两人则已经迅速散开。 “在哪个方向？” “南侧！” 张超开口回答，随即解开了步枪的保险。 “听上去不是一头普通的怪物我们要不要绕开？” “来不及了！” 禁军首领沉声道： “听声音已经很近了，我们没机会绕开！” “做好战斗准备！” “如果那是一头四级或者以下的怪物，我们就尝试把它干掉！” “如果是我们对付不了的东西.” “砰！” 他的命令再一次被打断，而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爆发出了剧烈的枪声。 “砰砰砰砰-——” “有人！” 禁军首领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喜。 他其实不怕怪物，更不怕被怪物杀死。 他真正惧怕的，是毫无意义的死亡。 而现在，这样的担忧终于被打破了。 不远处有人在跟怪物战斗，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赶过去，加入这场战斗！ “向枪声方向推进！” “枪声并不密集，他们的人手恐怕也不多！” “我们得去帮帮他们，快点！” “明白。” “收到。” 张超、刘浩两人快速回答。 一行三人全部拿起了武器，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快速推进。 距离声音越近，怪物躁动的特征就越明显。 大量树木被推到，远处茂盛的林间扬起一阵接着一阵的烟尘。 禁军首领紧握着手里的步枪，仔细观察着林间的动静。 通过树木倒塌的方向，他迅速判断出，这场战斗并不是一场遭遇战。 这是一场“追击战”。 或者说，这是一场猎杀！ 有人正在追杀落单的怪物！ 这个发现让他更加兴奋。 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那支追杀小队是占据上风的。 而能在与怪物的战斗中占据上风的势力，整个废土上有且仅有三个。 要么，是成规模的机械神教至圣军。 要么，是精锐的圣血者小队。 要么，就是华夏军。 此时，在兽潮的威胁下，这三股势力的立场都是一致的。 不管接下来自己找到的是谁，都意味着自己这三人终于能从这片令人迷失的森林中脱困了！ 禁军首领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而此时，枪声也已经越来越近。 终于，在跨过一个并不算高的、被植被覆盖的山丘之后，他看到了那头怪物。 —— 准确地说，是看到了那头怪物的尸体。 尸体上零散地分布着弹孔，而在怪物的脖颈处，弹孔则更加密集。 鲜血在不断地涌出，怪物的尸体抽搐、扭曲地在地面上翻滚。 禁军首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什么情况？？ 这些人就靠手里的步枪，硬生生给一头四级、甚至有可能是三级的怪物咬死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禁军首领迈步走向前去，而在他抬脚的瞬间，一个身影突然从高处落了下来，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方的动作相当轻盈，速度也快到了极点。 圣血者？ 禁军首领停下了脚步。 “我们没有恶意！” 他松开了手里的枪。 “我们来自机械神教禁军！” “我们在附近迷路了，听到有枪声过来支援。” “你们是圣血者吗？” “能不能告诉我们，这里是哪里？！” 他坦诚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双手也已经离开武器。 对面的圣血者显然已经接受了他的解释，正打算开口向他说明情况。 可也就在这时，两人的侧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郭旭？！” 禁军首领、或者说叫郭旭的男人愕然转头。 紧接着他便看到，林间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瞪大了眼睛。 “金忠？！” 第236章 我们才是英雄？ 禁军首领、或者说叫郭旭的男人坐在空地上，身后是那头巨大怪物的尸体。 他对面坐着的除了金忠，还有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显然是这支队伍最高指挥官的女性圣血者。 —— 当然，也就是季星。 狼吞虎咽地吃完季星给他的干粮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说道： “所以，金陵城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听到他的话，金忠点点头，回答道： “结束了。” “事实上，不仅金陵城的战斗结束了，金陵新城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兽潮已经事实上被摧毁-——虽然还有一些逃散的怪物，但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形成兽潮。” “现在，除了我们这支队伍以外，还在跟怪物战斗的应该就只剩下其他小型城市的护教军、或者被商队雇佣的佣兵了。” “不过，所有的战斗也都是以清理为主。” “就像我们现在做的一样。” “清理？” 郭旭啧啧摇头。 “世道是真的变了” “我们还在近卫旅的时候，对怪物的战斗哪里可能用得上清理这个词？” “只要涉及到四级以上大型怪物的，每一场战斗都是生死考验。” “现在，你们这些人追着一头三级怪物到处跑，然后居然还把这种行动叫做清理。” “这简直.” “攻守之势异也。” 一旁的季星插嘴说道： “人类不可能永远被怪物压制，也不可能永远在它们的爪牙下苟活。” “我们总归是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的，对吧？” “对，很有道理。” 郭旭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吸干净了沾染的油渍，紧接着问道： “所以金陵城是怎么守下来的？” “金陵城没守下来。” 季星语气平淡，郭旭的脸上却是骤然一变。 “没守下来？” 他的眼珠微微颤动，眼神里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 如果金陵城丢了，那金陵城里的平民 他们呢？ “别激动。” 季星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金陵城没守下来不是因为被攻破了，是因为跟怪物大战导致的各种有害环境逼迫那里的平民必须转移。” “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往回赶了。” “金陵城很快会恢复的，这座城还在。” “那就好” 郭旭重新松弛下来。 “那场仗是怎么打的？靠华夏军吗？” “金陵城剩余的至圣军和护教军应该是挡不住那么大规模的兽潮了，从其他城市调过去的支援也来不及.” “你们居然还有余力支援金陵城吗？” “我们确实支援了金陵城。” 季星耸了耸肩。 “但我们支援金陵城的力量损失也很大，最终确实也没有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这一次，季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 “是你们救了金陵城。” “我们？？谁？？” “你们，你们三个。” 季星的话音落下，坐在对面的禁军三人组同时愣在了原地。 我们救了金陵城？ 三人不可思议地相互对视，一时之间甚至没明白季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不过是迷路了几天而已。 他们什么都没做，但怎么就成了拯救金陵城的人？ —— 等等。 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那台设备。 “是因为那台设备？？” “没错。” 季星再次点头。 “那台设备是用于控制兽潮的信标，我们有两名战友进入了山城，通过一些手段拿到了信标的终端。” “他们向兽潮发布了错误的指令，引起了怪物之间的自相残杀。” “大部分怪物死于自相残杀的过程中，剩余地被我们抓住机会补掉。” “金陵城以北的兽潮被消灭后，兽潮的危机也就基本结束了。” “明白了” 郭旭缓缓吐出一口气。 此时，他心里冒出了一个不能言说、但却让他万分庆幸的念头。 还好！ 还好自己听从了建议，把那台设备交给了华夏军！ 如果只是单纯摧毁、甚至是交给圣堂的话 那结果必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圣堂可没能力使用这样的设备，他们也没能力派人到山城去、获取什么终端. 等会儿？！ 郭旭猛地瞪大了眼睛。 “山城？！” “你们进入了山城？！”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震骇，而一旁的刘浩和张超也同样如此。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山城啊！ 那是机械神教的圣地！ 我们都还没有任何人进入过山城，结果现在，你轻描淡写地跟我说，你们的人已经进入了山城？？ 并且，还是通过在山城获得的装备，终结了兽潮？？ 郭旭已经站了起来，他的全身都在发抖。 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单纯地“信仰被亵渎”那么简单了。 不，这其实不算是亵渎。 应该说，是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自己信仰的所有权。 如果你们到达了我们的圣地，那我们算什么呢？？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 季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样的事情我在团长的资料里看到过-——某个宗教丢失耶路撒冷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没关系，你不用太在意。” “因为那座所谓的‘圣城’，跟机械神教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不是什么至圣三一的居所。” “大概率，那只是一个跟011基地一样、但规模更大的智能化城市罢了。” “怎么可能！” 郭旭身边的张超霍然起身。 “那里是神的居所！那里.”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眼前的人绝对没有理由骗他。 不是因为不能，而是不愿，甚至是不屑。 所以，她说的话大概率是真的 三人将目光投向了始终站在一旁的金忠，似乎想从他那里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作为自己最后的安慰和希望。 但金忠只是摇头。 “季星说得对。” “那里不是圣地。” 这一刻，郭旭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走了。 沉默良久，他才再次开口说道： “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们是怎么进去的？我们还能进去吗？” “暂时不能。” 季星摇头道： “不过很快，我们就会对那里发起攻击了。” “攻击.” 如果是其他人在郭旭面前说出如此僭越的话来，他恐怕已经把枪口抵在了对方的头上。 但在面对华夏军时，他没有任何底气。 因为他知道，对方很可能是真的有这样说的资格. 郭旭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你们的行动结束了吗？”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金陵新城看看。” 一小时后。 跟随季星带领的圣血者们清理完周边最后一头大型怪物后，禁军三人组与圣血者们一起，踏上了返程的路。 他们穿出森林，回到了铺装路面上，登上了用于人员运输的无人货车。 郭旭惊讶地回头望去，随后开口问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方向的？” “这里的环境已经完全被影响了，连指北针都没有用。” “你们怎么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 “惯性导航。” 季星随口回答。 “惯性导航.那是什么？” “很难跟你解释。” 季星懒得多说。 “如果想知道的话，到了011基地，你可以自己去阅览室找书看。” “我自己去？？我也能去吗？” 郭旭目瞪口呆。 在他的概念里，这种“高深”的只是往往是要被垄断的，就好像机械神教的大书库一样，用严密的防守彻底封存。 但现在听季星的口气，那些华夏军好像毫不在意？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 季星嗯了一声没有回答，郭旭也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众人乘车向011基地方向返回，直到车队开到河边，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其实已经距离金陵城很近了。 他们现在就在江宁镇对岸，向北到金陵城最多30公里。 “我们居然绕了这么大一圈.” 郭旭啧啧道： “我以为我们一直在往西走，实际上竟然是往南。” “那到底是头什么怪物，居然能影响周围的磁场.” “磁场没有被影响。” 坐在他身边的金忠插嘴道： “是你们的指北针消磁了。” “你们发现的那台设备有很强的干扰，靠近的磁性物体都会受影响——华夏军之前已经测试过了。” “这样.” 郭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突然问道： “你也懂这些？” “也是刚学的。” 金忠没有多说什么，但此时的郭旭，却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用上心头。 实际上，在不久之前，他对金忠还是颇有微词的。 虽然在暗地里，他能理解金忠报复梁溪城那些不干人事的护教军的行为，但无论怎么样，他做的事情毕竟是背叛。 但现在，当自己也做出了背叛之事后，他才算是明白过来，或许金忠的选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的。 那自己呢？ 现在自己要去华夏军控制的地盘了。 有没有可能，自己也会因此而.彻底背叛？ 这个念头令郭旭不寒而栗。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的词。 拟态异端。 那些会引发思想瘟疫的拟态异端。 如果华夏军到现在还背负着这个“罪名”的话，恐怕自己也应该会被视为“瘟疫感染者”吧？ 那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复杂的思绪在他心里不断碰撞，郭旭沉默下来，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其实这样的睡眠，应该叫昏迷更合适。 毕竟，他的体力已经完全被透支，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多久，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碰撞声。 紧接着，有人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叫醒。 睁开眼时，他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城市中。 —— 说是城市似乎并不贴切。 这里更像是一座小镇。 密集的、低矮的房屋聚集在一起形成居住区，而在居住区外围则是广阔的田地。 车队停下的位置是一片广场，广场上有许多人在走动，似乎是在与商人进行交易。 这里很繁荣。 这是郭旭的第一印象。 跟他以为的“大战后破败的城市”完全不同，这座金陵新城，就好像完全没有遭受过怪物的袭击一样。 而随后，在下车之后，他看到了更多熟悉的东西。 这给了他对金陵城的第二个印象。 这里潜力无穷。 那些新建的、正在建的工坊，那些烟囱里喷吐的黑烟，那些机械，那些穿着统一服装的工人. 这不就是一座正在兴起的城市吗？ 郭旭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而也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华夏军的“团长”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那四个团长中的哪一个。 “欢迎你。” 来人向郭旭伸出了手。 “我叫陈剑，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 “你是禁军首领，郭旭对吧？” 郭旭立刻点头，随即握住了陈剑伸出的手。 “对，我是郭旭。” “感谢你们的贡献。” 陈剑微笑着说道： “我还以为没机会见到你们了，但很显然，你们很幸运。” “当然，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幸运。” “你们可以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休息，或者四处看一看，都可以。” “如果想要返回金陵城，我们也可以安排车辆送你们回去。” “不过，至少等到明天早上。” “我们希望能向你们表达谢意，可以吗？” “当然。” 郭旭稍稍站直了身子。 “我们也感谢你们在兽潮中的牺牲和奉献。”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代表的是. 机械神教最后的脸面。 “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剑举起手，指向身后的011基地主通道。 “你们往那个方向走吧。” “会有人带你们进去休息的。” “先睡一觉，等你们休息好了之后，我再来跟你聊一聊，没问题吧？” “没问题。” 郭旭点点头，告别之后，带着张超、刘浩两人向主通道的方向走去。 而陈剑则留在了原地。 他的耳机里传来了何朔的声音。 “这几个人你可以给我留好了，务必把他们留在基地里。” “后面针对金陵城的计划就要从他们身上下手。” “如果运作得好.” “我们甚至可以直接把这座城拿下！” “放心。” 陈剑微微点头。 “我不会让他们走的。” “不过你那边机场的进度也要抓紧。” “6小时后，轰炸机要起飞。” “10小时之内，我们要完成对山城的轰炸。” “林宇能不能在山城活下来就看我们这几发核弹投得好不好了！” 第237章 连续轰炸 另一边，山城。 林宇趴在地上，谨慎地观察着远处灯光亮起处的情况。 他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压慢到了极致。 静静等待十几分钟后，他才一点点地向后挪动，重新返回了掩体中。 而与此同时，向另一个方向观察的斥候也挪了回来。 “过不去。” 斥候低声说道： “到处都有那种无人机在巡逻，而且地面上还有很多小型机械。” “看那些东西的形态，像是华夏军之前用过的无人装备。” “它们每一个都有视力，每一个都能看到。” “如果我们冒然闯过去的话，几乎百分之百会被发现。” “那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靠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路被堵死了。” “我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在这里等？” 林宇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等不下去了——你不饿吗？” “我快饿死了。” 斥候叹了口气。 “再不吃点东西，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早知道我们应该留下那具尸体的，或者至少留下一部分。” “这样一来，至少我们还能多撑个一两天” “你疯了？” 林宇瞪着斥候，斥候本以为他是要斥责自己“吃人”的想法，但没想到，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理由。 “我们之所以现在没有被那些山城人持续追杀，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们不会造成太大威胁。” “如果当初我们真的留下一部分尸体的话，他们肯定会不惜代价追杀到底。” “我们会死得更快！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话音落下，斥候忍不住反驳道： “也不一定是因为认为我们没有威胁，或许是因为他们也没有能力。” “你还没发现吗？这座城市里的活人少得可怜。” “直到现在，我们也只是见到了三个而已。” “整座城市都是靠那些无人机械维持的，而那些无人机械是要靠电力运转的。” “它们没办法去到没有电的地方，灯光照亮的范围就是他们活动的范围！” “那又怎么样？” 林宇摇头道： “只看到三个人，并不是意味着只有三个人。” “这些山城人的命很金贵，他们只是暂时不愿意冒险，并不是没有冒险的能力。” “不要再纠结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我们得专注眼前，专注解决最紧要的问题。” “我在想办法了。” 斥候活动着因为饥饿而略有些浮肿的手指，轻轻按摩时，皮肤上呈现出一个一个的白印。 他的状态已经相当差了，超高的代谢率给了他超强的力量和恢复能力，但在没办法维持代谢所需的能量时，他死得也会比普通人要快得多。 现在仅仅是断粮两天，身体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如果一天之内再找不到食物呢？ 他悄悄看了林宇一眼。 而林宇也回望过来。 “想都别想。” 林宇冷笑着说道： “我们现在的身体已经消化不了我们体内的毒素了，要不然我真能做出切下一条胳膊吃掉这种事情。” “不过.我倒是有个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 斥候的眼神微微一变，林宇指向远处道： “看到那里了吗？” “那显然是一座公园。” “我们之前探索过的遗迹里有很多这样的公园，它们被建在城市中心，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但不管它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一点可以确定。” “那里规模很大，植被也很茂盛。” “说不定，那里会有一些活动的生物。” “不管是虫子、鸟兽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能吃的东西。” “我们应该换个思路，别想着去找那些山城人的粮食了。” “他们不吃的东西，我们可没那么多忌讳！” “有道理。” 斥候恍然点头。 但随即，另一个问题又摆在了眼前。 “怎么过去？” “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到公园要跨过一段很长的灯光区，想要跨过去，基本等同于送死！”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林宇皱着眉头，稍稍直起身子瞭望，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 “我们可以利用一部分空中轨道。” “这样一来，有很大一部分路线就只是在灯光区边缘了。” “危险性应该会降低，值得冒险试一试！” “那就试一试。” 斥候果断点头。 “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先去。” 林宇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斥候的肩膀，一脸郑重地说道： “我先去探路，如果能走过去，我会引导你沿我的路线继续往前走。” “如果我被发现了，你要继续藏起来，继续想办法。” “我们不能那么轻易地死在这里，我们在这座城市里每多活一分钟，对外面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收益。” “如果我死了，如果你又联系上了华夏军” “你一定要告诉他们这里有什么。” “他们肯定会打到山城来的，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们少死很多人！” “明白。” 斥候重新趴低了身子。 他没有跟林宇去争抢“冒险”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过去的人，还是留下来的人，状况都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先死、后死的差距罢了。 得到他的回复之后，林宇缓缓起身，开始向不远处的空轨移动。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时回头看一眼，通过在掩体后观察的斥候的手势，判断离开掩体快速穿越的时机。 两人的配合相当默契，不过几十秒的时间，林宇便已经穿越了空旷地带，到达了空轨下方。 但从这一刻起，危险才真正开始。 他一个纵跃，轻轻巧巧地抓住了头顶的空轨轨道，同时控制住刀柄翻身而上。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远处灯光区那些无人机械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接下来，他要沿着空轨轨道向东北方向穿越，越过一片灯光区的上空，到达那个“公园”的边缘。 一旦在中途被发现，他甚至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吊在空中的他也不会有闪转腾挪的空间，哪怕是用一把最简单的步枪，都能直接将他击毙。 林宇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缓缓挪动着身体向前移动。 但也就在他即将进入灯光区边缘的瞬间。 异变陡生！ “呜呜呜——” 刺耳的鸣叫声突然响起，并开始在全城回荡！ 这一瞬间，林宇汗毛炸开！ 被发现了！ 靠！ 我明明还没有到达灯光区！ 怎么可能？！ 林宇迫切地想要快速从原路返回，因为他知道，继续留在这轨道上，他几乎是必死无疑。 肾上腺素加速分泌，身体里仅剩的能量被压榨一空。 他的动作快了起来，哪怕是在空轨上方狭小的空间里，他也顺利完成了转身。 但也就在转身的同时，他的视线扫过了下方的灯光区。 不对！ 那里的无人机械. 不是在瞄准自己。 它们在逃窜！ 不，用逃窜并不准确。 毕竟，那些无人机械的动作还是相当有章法、有规律的。 应该说，它们是在撤离！ 向同一个方向撤离！ 什么情况？ 没电了吗？ 这个荒唐的念头在林宇心里一闪而过，但此刻他也顾不上想太多了。 这是绝佳的机会。 如果想要越过灯光区，就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快速向远处的斥候打出手势，而在看到他的表情、看到那些无人机械的动作之后，斥候也是迅速反应了过来。 没有丝毫犹豫，斥候沿着林宇已经走过的路线快速穿过。 这时候，他已经不再往灯光区多看一眼了。 赌一把！ 赌它们看不见自己！ 斥候的动作甚至比林宇还要快，他连撞击空轨时发出的声音也不管了。 前面的林宇听到声音后也反应了过来。 还束手束脚个什么劲？？ 警报声这么响，就是自己最好的掩护！ 快！ 两人不再有任何束缚，一路沿着空轨前进。 他们很快便跨过了空轨，到达了灯光区边缘的一栋大楼。 “向下！” 林宇再次下令，两人脚步不停，沿着楼梯不断在楼层之间纵跃，飞速坠落而去。 但，也就在他们几乎到达底层时，林宇却突然停了下来。 身后的斥候来不及反应撞到了他的后背，而就在林宇踉跄的瞬间。 “砰！” 一声枪声响起！ 炽热的子弹与两人擦肩而过，斥候抬起头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 全身披甲的山城人！ “刀！” 斥候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但还没等他稳住身形攻上前去，那个山城人却突然转身。 一个纵跃，山城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跑了？！ 林宇的心脏剧烈跳动。 如果刚刚不是因为斥候的那一撞，那一发子弹，很可能是要贯穿他的头颅的！ 但即便如此，对方仍然占据着优势。 他为什么不继续开枪？他为什么掉头就走？？ 林宇快步跑向山城人消失的方向，而当他的视线越过栏杆向下看去时，他赫然发现，在下方亮着灯的街道上，远不止一个山城人在奔跑。 他们确实是在逃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宇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身后的斥候却突然大喊道： “防空警报！” “这他妈是防空警报！” “我以前听过这种声音！” “手摇的！我在通城遗迹里找到的那东西！” “天上有东西！” “是华夏军！华夏军来了！” 话音落下，林宇恍然大悟。 但随即，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 华夏军来了，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只有一个答案。 投放核弹。 他们已经从自己这里知道核弹能够让山城失能了，那对一个决策者来说，最好的作战策略是什么？ 毫无疑问。 当然是他妈把已经做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啊！ “快跑！” “快跑！” 林宇近乎疯狂地大喊。 “向下！找个地下掩体躲起来！” “核弹要来了！我们得先躲过核弹再考虑其他的！” “明白！” 斥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一把抓住了想要向下跳到街道上的林宇，紧接着说道： “就留在楼里！” “我们继续向下走，这种楼的地下一层有空间！” “至少比在街道上安全！” “明白！” 林宇此时也稍稍回过了神，两人一路向下，在推开一扇上面写着他们不明意义的“人防工程”四个大字的门后，两人进入了这栋楼的地下空间。 仍旧是空空如也。 但这一刻，他却感受到了一种罕见的安全感。 “核弹什么时候会到？” 斥候开口问道。 “不知道。” 林宇摇头回答： “或许不会到也不一定。” “毕竟他们已经用过一次核弹了，这里的人应该会有所防备。” “同样的策略不能在山城这些人身上用两次，这是华夏军说过的。” “我们等一会儿就好，那些山城人已经撤回去了。” “即使没有核弹，我们也能” “轰——” 他的话还没说完，巨大的、但略显模糊爆炸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轻微的震动传来。 林宇目瞪口呆。 这样的爆炸. 应该是核弹无疑了。 但好像，爆炸的距离很远？？ 落在了城外？？ 那还能有用吗？ 不管有用没用，必须出去看看！ “走！” 林宇拉了一把斥候，两人快速沿着楼梯向上。 炽热的风迎面袭来，但林宇却看不到核弹爆炸产生的那种标志性的烟云。 真的很远。 这次攻击失败了？ 林宇眉头微皱，但也就在这时。 天际线上，有闪光亮起。 “低头！” 林宇猛然醒悟过来。 “返回地下！攻击还没结束！” “到底什么情况？？” 斥候紧跟在林宇身后，急切地开口问道： “华夏军在干什么？？” 林宇呼吸急促，好不容易返回地下，他才终于开口说道： “推进，他们是在推进！” “他们是在用核弹开路.从远到近开路！”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但是我们听到的第二声爆炸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枚核弹！” “还有！” 话音落下，第三声爆炸响起。 “轰——” 这一次，震动已经相当强烈。 爆点越来越近了！ 马上来了！ “做好准备！” 林宇对着斥候的耳朵大喊。 下一刻。 “轰——” 毁天灭地的爆炸声，似乎就在两人的耳边响起 第238章 怪鹿 20分钟后。 核弹爆炸带来的余波已经结束，山城边缘，被摧毁了结构的建筑仍然在不断倒塌。 电力中断，整座城市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宇带着斥候重新返回了地面，而此时，除了仍然在楼宇间呼啸的风声、已经建筑坍塌产生的碰撞声，令他们更心惊胆战的，是山城边缘，那些如同恶鬼一般影影绰绰的怪物的嚎叫声。 “这些怪物失控了。” 林宇沉声说道： “核弹的冲击波阻断了信标对它们的控制华夏军说这叫什么来着？” “电磁脉冲？” “是的，电磁脉冲。” 斥候低声回答。 “真有用啊.我现在完全能理解那些华夏军为什么看不起我们了。” “都不用说他们能使用核弹这一点，他们这样的打击.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从来没有来过山城，但却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克制这座城市的方法。” “如果每天、甚至每几个小时就来一次这样的轰炸，恐怕都不需要攻进来，这座城迟早都会被他们彻底摧毁吧？” “不一定。” 林宇摇头道： “核弹能打击到的只有地上的建筑。” “你看，我们两躲在楼底下都能活下来，就更不用说真正处于地下的那些核心区了。” “他们终归还是要想其他办法的。” “但没关系，他们肯定有办法。” 说到这里，林宇指向了远处的公园，开口说道： “但现在我们暂时不用管这个。” “那边已经没有灯光了，我们快去快回，去找食物！” “明白。” 斥候立刻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窜出大楼，沿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直奔公园方向而去。 真正走在街道上时，林宇才终于明白那些无人机械在做什么。 它们确实是在“修复”这座城市。 只不过，它们修复的仅仅只是这座城市中与“电力”相关的那些受损的设备。 “这座城一定是完全依靠电力运行的。” “如果没有了电，这座城也就死了。” 一边向前奔跑，林宇一边开口说道： “但是电力是从哪里来的？也埋在地下吗？” “不知道。” 斥候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 “我不关心电力在哪，这座城死没死也不重要。” “但是.” “前面有东西！” “那里面全是活物！” “我们死不了了！” 斥候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喜，林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即立刻注意到，在植被茂密的公园中，有许多黑影闪过。 真的是活物。 林宇瞬间加快了脚步，手里的长刀也已经抽出。 不需要什么太复杂的攻击方式，以他们的速度，没有任何一种动物能从刀锋下逃脱。 身体里仅剩的能量燃烧殆尽，当林宇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开始虚浮时，他也已经冲进了树林之中。 —— 这显然并不是真正的树林。 而是一片被铁丝和栅栏围起来的“人工园林”！ 但没关系。 这些栅栏根本拦不住他。 林宇一跃而起，当他的身形落下时，一头被惊起的鹿正好撞上了他的刀锋。 寒光闪过，鲜血飞溅。 林宇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即发现，这片园林里，几乎全是些温驯的小型动物。 “有没有怪物的气味？” 林宇冲着一旁赶来的斥候问道。 “没有。” “没有怪物的气味。” “但是.” “那种怪味很浓。” “怪味？” 林宇眉头紧皱。 “你之前提到过的那种怪味？” “是的。” 斥候伸手触摸脚下那头鹿还在抽搐的尸体，把指尖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说道： “血里的气味尤其浓.但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怎么办，吃不吃？” “吃，我已经快不行了，还不吃？” 林宇抓起一旁被切下来的鹿头猛吸了一口。 鲜血涌入喉咙，浓烈的咸腥味之后，食物中特有的那种甘甜味开始在舌尖跳跃。 巨大的满足感瞬间袭来。 他太饿了。 狠狠撕咬之下，一块块的鹿肉被他咽进肚子里。 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喉咙都被过于粗粝的鹿肉划伤，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眩晕感开始袭来，他靠倒在一旁的树上，喘着粗气，胸腔里发出满足的呼吸声。 “有毒也不管了。” 林宇含含糊糊地说道。 “没有毒。” 一旁的斥候嘴里同样塞满了鹿肉，好不容易咽下之后才继续说道： “但这个气味真的很奇怪.” “我吃着很.恶心。” “恶心？” 林宇愣了一愣。 这时候的他也感觉到了斥候所说的那种奇怪的味道。 但实际上，这种味道并不让他感觉到恶心。 “我不懂你的感觉我觉得挺好吃的。” “很鲜美。” “鲜美是另一回事。” 斥候仍在往嘴里塞着食物。 “很鲜美，但不影响它很恶心。” “算了，不用管那么多。” “至少确定是没毒的！” “我们能活下去了。” “没错。” 林宇吐出一口浊气。 连续几天食物不足导致的强烈负面情绪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就好像头顶的乌云被阳光蒸发一样，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这种感觉，哪怕是在他从圣血大殿“毕业”时都没有体验过的。 两人足足吃了10分钟，胃部全部被填满之后才终于放下了已经被啃得支离破碎的鹿肉。 林宇抹了一把嘴角，鲜血沾染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把这头鹿切开。” 他开口说道： “内脏掏掉，肉分离出来。” “我们不可能用火，目标太大了。” “能吃的内脏现在就吃掉，要不然保存不了多久。” “明白。” 斥候一边用刀切开鹿身，一边问道： “为什么不多打点猎物？” “要打。” 林宇反问道： “但是难道这头就不要了吗？总归是要把内脏去掉的。” “有道理。” 斥候伸手扒开鹿的腹腔，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林宇注意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暗淡的星光下，斥候的脸上呈现出一丝近乎微不可查的恐惧。 深吸一口气，斥候开口说道： “这头鹿不太对劲。” “他妈的” “这头鹿有两心三肺！” 第239章 规划 “核弹压制生效了。” 011基地外围，陈剑满意地看着从前线反馈回来的报告，开口对一旁的雷杰说道： “事实证明，我的计划是有效的。” “最多只需要四枚核弹，我们就能实现从远及近、不间断的电磁脉冲压制，并且实现最后的打击。” “如果后续我们能够持续性地进行同类压制，我们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住山城的失能状态，争取到发展窗口期。”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我们不了解山城的复苏时间。” “4天-——四天是我们现在已探明的最长期限。” “在这个时间内，我们应该都是安全的。” “但有没有可能，这个时间还能进一步拉长？” “有没有可能，这样的轰炸哪怕是延长到15天一次，也仍然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不太可能。” 雷杰摇头道： “以己度人吧——哪怕是011基地，在遭受核打击之后，我们也能在几天的时间内迅速恢复反击能力。” “山城是一个更大、更完整、更具有体系化生产能力的城市，复苏速度应该更快。” “事实上，我现在甚至怀疑，我们的核爆到底有没有摧毁他们的反击能力。” “或许，我们做到的只是.干扰？” “不至于。” 陈剑略微沉吟，随后说道： “虽然从林宇发回的消息来看，山城内确实还有人类居住，但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座由人类主导的城市。” “它对电子系统、对网络系统是有很强的依赖性的。” “哪怕只是中间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全局瘫痪。” “所以，核爆应该是有效的。” “只不过，我们确实不能一直依赖这样的核爆，来保持对他们的压制力罢了。” “怎么样，前期侦察应该要提上日程了吧？” “如果我说我打算去一趟山城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雷杰摊了摊手，指着远处正在破土动工的工地说道： “你看看，我们现在有太多事情要做了。” “焚化炉在建，炸药生产线在建，炮弹、子弹生产线也在建。” “什么叫百废俱兴？这就是百废俱兴。” “并且，我们现在正在做的这些事情，还主要是集中在军工产业。” “民用工业呢？我们需要农机厂，需要化肥厂，需要矿山，需要更大的冶炼加工厂.” “这么大一摊子东西，不可能不管的。” “我肯定走不开，对吧？” “人员规模上来之后，管理难度越来越大，沈越也是走不开的。” “何朔就不用说了，他还得忙着去经略金陵城呢。” “所以说，如果要去山城.去还是不去，也只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陈剑明显能听出来，他话里暗含的“劝阻”的意味。 是的，现在整个011基地真的是有一大摊子的事情。 工业化进程，后续的流民接受，农业自给自足，商路建设. 每一个问题都需要投入大量精力，而最重要的是，在严重缺乏产业工人的情况下，这些大环节的每一步都会走得相当艰难。 这里确实离不开人。 可难道，山城就能不管了吗？ 那里是现实的威胁，也是现实的机会。 沉默几秒后，陈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无论如何，我还是必须要去一趟。” “那里的情况太过于复杂，如果我不去，这个世界上很难有第二股势力能对那边的真实情况做出准确判断。” “而不准确的判断，反而会给我们后续的探索行动带来麻烦。” “我会尽快出发、尽快返回。” “只做一次抵近侦察，得到初步结果之后就迅速脱离。” “可以。” 雷杰耸了耸肩，继续问道： “但你打算怎么越过山城的外围防线？” “按照林宇的说法，山城周边至少存在4头以上不同的一级怪物。” “并且，那种一级怪物跟我们之前遇到的鲸鳅可不一样。” “山城附近的怪物攻击性都极强，杀伤力也不是鲸鳅那种支援型怪物能比的。” “他们能进入山城，一部分原因是核爆的干扰，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运气。” “咋了，你也打算去跟他们赌运气？” “当然不。” 陈剑耸了耸肩。 “我飞过去。” “跳伞。” “.太冒险，我不同意。” 雷杰果断摇头道： “截止目前，我们对山城的整体防御体系完全一无所知。” “我们无法确定，那里到底有没有能抵御电磁脉冲的防空武器。” “这么冒然跳过去就是送死，别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废话，我难道是傻的吗？” 陈剑翻了个白眼。 “计划是这样的。” “我们再等几个小时，看看林宇那边能不能重新跟我们建立联系。” “如果能，那么我们就在他们的引导下进行跳伞作业。” “如果不能，我们就再组织空中侦察，投送诱饵，并同步投送无人侦察设备及通讯设备。” “在完成初步侦察后，确认排除风险，就可以进行空降作业了。” “如果这一套打下去最终验证结果是不可行的话.” “那当我没说。” 话音落下，雷杰好笑地看向陈剑，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你非去不可呢。” “那倒没有那么着急.” 陈剑哈哈一笑。 “我们要做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虽然看上去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但哪怕直到现在，我们也不过是处在探索期。” “等到真正安定下来之后，往上发展的过程，才是真正的挑战。” “慢慢来吧。” “文明需要时间，我们也需要时间.” 当然，陈剑嘴上说着需要慢慢来，但其实，基地里的各项工作根本容不得他慢慢来。 他现在是整个011基地、整个华夏军事实上的领袖，需要他处理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上午9点，在结束跟雷杰的讨论之后，陈剑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处理这一整天的纸面工作。 第一件事情，审批各个项目的资源申请。 在之前，这项工作其实是根本不存在的。 011基地内资源储备充足，无论是原材料、食物还是各种设备，都能够满足所有项目的开工需求。 但在与兽潮的一场大战之后，基地内的各项资源严重消耗，已经跌到了安全线以下。 陈剑不得不仔细审核所有项目的资源申请，优先给更加重要的项目分配。 而在伏羲的协助下，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场“数据游戏”。 “炮弹生产线日均消耗金属材料3.6吨，铜1.2吨，粗钢1.4吨，锌合金0.2吨.” “子弹生产线” “炸药.” “硝酸.” “先把炮弹生产线的产能降下来吧。” 陈剑在审批表单上拉动滑块，将现有固定产能降低到50%。 紧接着，他提高了硝酸产能。 毕竟，对后续的工业化进展来说，三酸两碱的重要性是远高于成品炮弹的。 再加上未来一段时间内，华夏军也不太可能与其他势力发生大规模冲突，武器弹药的优先级已经下降了。 就算需要，也能通过商路贸易的方式去获取。 完成调整之后，陈剑继续看向了人力调整模块。 现在整个011基地注册在案的工人数量还有800人，其中包含了非常备军力的志愿连150人。 这800个人力对整个011基地的建设来说可以算是捉襟见肘，无论陈剑怎么调整、怎优化，都不可能兼顾每一个项目。 略微思索后，陈剑先把其中一部分本来用于维持造枪厂生产的工人调到了第二座钢铁高炉项目去，以保证项目按照预定计划顺利推进。 紧接着，他又从渔业工人中抽调出50人，补充到农耕生产环节去。 由于连续的战斗，春耕工作已经被严重拖慢。 现在他必须要投入更多的人力，来赶上之前被耽误的进度。 看着到处飘红、显示着“人力不足”信号的表格，陈剑眉头紧皱，开口向伏羲问道： “还有可调动人力吗？” “没有了。” 伏羲回答道： “现阶段所有人力都已经投入生产中，流民规划营中还有150名流民等待接收，但这些人需要经过至少两天的防疫、消杀和归化训练，两天之后才能逐步投入生产。” “两天.倒是可以接受。” 陈剑微微点头。 “目前人口流动趋势如何？” “目前日均净流入人口在30人左右，大部分来自周边区域。” “预计两天到三天之内，我们将迎来一波人口流入高峰，来源是金陵城难民。” “届时，预计我们将能够获得400人左右的人口补充。” “不错。” 陈剑满意点点头。 “粮食动平衡呢？” “当前粮食储备可维持2000人口规模6个月消耗，考虑到耕地、水域、山林和商路产出，总共可以实现4000人口规模自循环。” “那很不错了不过，4000人，按照目前的人口流入趋势，最多两个月就会达到上限。” “该把高产粮食种起来了。” “土豆成熟周期？” “化肥厂稳定产出前约70天，稳定产出花费后可压缩到50天。” 伏羲回答道。 “来得及。” “先种，另外不要完全依赖化肥。” “我们还有一支200人规模的圣血者小队可以使用对吧？” “是的，这支小队暂时没有其他作战任务。” 伏羲将小队的情报呈现在陈剑面前，短暂思考后，陈剑开口说道： “全力推动焚化炉建设，两天之内我要看到焚化炉冒烟。” “同时，给这支小队下发新任务。” “由季星带队，携带大型机械，对基地周边怪物尸体进行分割、清理。” “清理完成后运回基地，经焚化炉做无害化处理，焚烧后的残渣作为废料投入到耕地改造中。” “明白，任务已列明，准备下发。” “所有资源都榨干了吧？” 陈剑稍稍后仰，长舒一口气问道。 短暂的停顿之后，伏羲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如果需要追求极致资源利用率，我们还可以对现有的常备军进行重新整编，暂时投入到生产中去。” “不用。” 陈剑摇头道： “我们还是要保持一支有基础战斗力的队伍的。” “并且，对穿插连和攻坚连两支队伍，我还有其他用途。” “下一项工作。” “军事调度！” “明白。” 伏羲应声切换界面，两支常备军、一支远征军、一支志愿连的界面出现在陈剑面前。 他首先检查了总计4支队伍的装备状态，利用011基地内剩余的装备和弹药对四支队伍分别进行了补充。 紧接着，他切换到地图界面，开始向四支队伍分配任务。 “按照现在周边敌情来看，我们面对的最大威胁已经解除。” “即使后续可能遭遇来自机械神教的威胁，我们也可以利用圣血大殿的力量，搭配011基地内的无人作战单元轻松完成防守。” “所以，这4支队伍必须全部用起来了。” “志愿连暂时不动。” “穿插连，从011基地出发，沿延陵、梁溪、苏州、申城一线前进，进行为期两周的探索。” “最终目标是申城遗迹，开启申城的020灾备基地，并将基地内储存的有用物资运回。” “行进过程中，如发现其他高价值物资，可通过商路提前输送。” “攻坚连，从011基地出发，前往铜陵、池州。” “目标是控制两地金属矿产、并组织人力建立建设矿场，向011基地输送初级矿产资源。两周内完成。” “远征军，抽调部分人力，沿汉水城向南探索，目标是前往隐水洞核电站。” “那里据说是钦原怪物的巢穴，有证据表明，隐水洞核电站仍然保存完好。” “目标，清理隐水洞核电站，恢复隐水洞核电站供电网络，向汉水城输送电力。” “这个任务没那么简单，但.至少在一周内要完成探索和清理，争取在一个月之内，重启第一条输电线路。” “好了。” “任务清单清楚，准备下发吧。” “明白！” 伏羲立刻回应。 紧接着，一条条命令被迅速下发，并借助通讯网络传达到了每一个执行者的手里。 整个011基地内的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而这时候，陈剑也正好接到了来自何朔的信息。 “记得跟那三个禁军聊一聊。” “把他们留下来！” 陈剑揉了揉眉心。 思索片刻后，他开口下令道： “把金忠叫来吧。” “我得想个办法，给这三个禁军找点活儿干.” 第240章 打碎泥塑 十分钟后，011基地外围。 陈剑站在刚刚从地下居住区返回、作为禁军代表的郭旭面前，开口问道： “怎么样，休息得好吗？” “非常好。” 郭旭诚实地点头，随后继续说道： “这里跟我以前想象过的011基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说实话，现在我完全能理解你们为什么对山城毫无敬畏了。” “你们所在的地方，与我们的教义中描述的神国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你们已经在神国了，不信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说到这里，郭旭顿了一顿，紧接着继续说道：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要放弃我们自己的信仰。” “把山城当做神国或许是我们的错误，但有一任圣人曾经也对我们说过一个真理。” “人们对信仰的崇拜总是要以泥塑的偶像为依托。” “总有一天，泥塑的偶像会破灭，但信仰却不会随之消散。” “对我来说，山城就是一个泥塑的偶像。” “你们打碎了它，但.我们的信仰，没那么容易打碎。” “我明白。” 陈剑点点头。 他对郭旭的反应早有预料。 毕竟是能被张涛选为禁军首领的人，他对机械神教的忠诚是不需要质疑的。 一个金忠，自己尚且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的考验，才让他最终站到了华夏军的阵营中，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地、彻底的接受华夏军的无神论理念，那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只是在基地里住了一晚上就纳头便拜呢？ 还是需要慢慢来的。 想到这里，陈剑继续开口说道： “实际上，我也并不打算去改变、或者质疑你们的信仰。” “这种事情不是我一张嘴就能做到的，是非对错，需要你自己慢慢去看。” “我之所以要把你留下来，之所以要找到你，是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讨论。” “另一件事？” 郭旭愣了一愣，随即问道： “什么事情？”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剑看着郭旭的眼睛，开口问道： “你想不想去山城看一看？” 这句话说完，郭旭直接愣在了原地。 想不想去山城看看？ 那不是废话吗？ 任何一个机械神教的信徒，终身追寻的目标中一定有“去圣城”这一条。 如果不是因为那座神秘的城市实在是太过于凶险，大概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踏上朝圣的道路。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实际上是早就确定的。 甚至都不需要回答。 郭旭缓缓点头，开口道： “当然想。” 得到他的回复后，陈剑嗯了一声，随后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们打算在近期内组织一次对山城的侦察。” “你们？” 郭旭愕然看向陈剑。 “近期？” “具体是什么时候？” “两天之内。” 陈剑回答道： “我们首先会组织空中侦察，利用无人机、轰炸机对那座城市做高空拍照测绘。” “在确定安全后，我们会通过高空跳伞的方式进入。” “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跳伞.但这不重要。” “我们需要的是一支精锐的、高效的、意志坚定的小队。” “而你们这里的三个人，恰好符合这个条件。” “我们？？” 郭旭目瞪口呆。 “为什么需要我们？你们缺人已经缺到这种程度了吗？” “你们的军队虽然并不庞大，但抽调出一支精锐小队应该还是足够的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狐疑，而这也在陈剑的意料之内。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邀请”都显得有些过于突兀了。 他不信任是正常的，如果在收到邀请的瞬间毫不犹豫地答应，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不过，陈剑也早就为自己的邀请找好了理由。 —— 甚至那都不算理由，而是实实在在的原因。 “我有三个考虑。” “第一，你们有丰富的单兵作战经验，也已经在之前与兽潮的战斗中证明了自己的意志和能力。” “进入山城后，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我们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来作为队伍的核心支柱。” “而这样的特质，是我们现在队伍中相当紧缺的。” “就算我能找出跟你们素质相近的人，我也不可能把他们投入到这么危险的任务中去，那是对我们队伍建设的重大打击。” “.合理。” 郭旭无奈点头。 他算是听出来了，陈剑纯粹是舍不得让自己的高级别战斗人员去冒险，才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怎么说呢？ 听着让人不舒服，但到底还算坦诚。 于是他开口说道： “你继续说。” 陈剑也不卖关子，紧接着说道： “第二，这支队伍里我是打算搭配机械神教、圣血者和普通人三个势力的。” “目的很简单，是为了验证我们对山城的某种猜测。” “具体是什么，等到了那边你就清楚了。” “明白。” 郭旭没有追问，但他隐隐能猜出陈剑想要验证的东西。 末日废土上最大的两股势力就是圣血大殿和机械神教，而现在华夏军又确定，山城是许多异常的源头。 那把机械神教信徒拉进他们的队伍，大概率是为了验证“关联性”。 看到他的反应，陈剑意识到对方并不抵触，于是紧接着说道： “最后一条考虑，也是最重要的考虑。” “我们需要你这样真正忠诚的信徒，去见证真相。” “就算我们不质疑你们的信仰，但至少，你们也有义务向信徒传递正确的理念，而不是把一个造成了重大灾难的城市，当场信仰崇拜的对象。” “.你想让我把被敲碎的泥塑亲手捧到信徒面前？” “没错。” 陈剑郑重点头。 “你应该知道，哪怕是从机械神教的角度考虑，也必须要有人来做这件事情，对吧？” “.是的。” 郭旭缓缓点头。 泥塑偶像的崇拜已经给机械神教带来了沉重的拖累，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而作为一个信仰坚定的信徒，他确实需要去做一些事情，来改变教会的现状。 想到这里，郭旭缓慢、但却坚定地开口说道： “我接受你的任务。” “什么时候出发？” 陈剑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紧接着，他开口说道： “很快。” “我们有两名同志被困在那座城里了。” “如果我们不尽快跟他们建立联系.” “他们估计要撑不下去了。” 第241章 突如其来 山城。 林宇两人已经离开了城市中心的公园，他们猎杀到了足够的猎物，靠这些尸体，他们至少能坚持半个月以上。 但他们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为了避免猎物尸体散发出的血腥味引来山城中那些他们完全摸不清底细的山城人，两人将所有猎物全部储存到了远离灯光区的大楼地下室里，随后又小心地将地下室封闭，彻底与外界隔绝。 他们升起了几天以来的第一堆篝火，用于熏烤食物，延长保存时间。 坐在火堆前，林宇尽可能往嘴里塞着新鲜的血肉。 他们的燃料不足以将所有鹿肉全部熏成肉干，那很显然，想要避免浪费，最好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吃下去。 林宇感到自己的胃部已经几乎被食物完全塞满，每咽下去一口，胃壁的肌肉都在剧烈抽搐。 “呕” 林宇丢掉手里堪称鲜活、甚至还在跳动的鹿肉，开口对一旁的斥候说道： “吃不下了.” “这些肉新鲜得有点过分了。” “都已经死掉那么久了，居然还在跳动。” “它不会在我肚子里活过来吧？？” “应该.不会。” 斥候同样放下了肉，艰难回答道。 “应该不会？” 林宇喘着粗气。 他只是打了场猎、吃了点东西而已，但此时的状态却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战。 “肯定不会。” 斥候郑重说道： “这确实是一头特殊的鹿，但也特殊得有限。” “就像你我一样-——你总不会觉得，我们被杀死之后，还能靠一块肉复活吧？” “那也说不准我也没死过。” 林宇叹了口气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行，但谁知道这头鹿行不行？” “你忘了吗？那个被我们杀死的山城人，他的同伴从他的脑袋里取走了什么东西，还把他的尸体带走了。” “这里的人很显然掌握了某种特殊的技术.” “跟圣血大殿一样，但或许更强大的技术。” “还是说，其实圣血大殿的技术，原本就来自于山城？” “不可能。” 斥候摇头道： “我们的技术来自于帝都，这是很清晰的。” “山城应该只是学习和发展了这种技术而已。” “但现在，他们显然已经.超越我们了。” “没错。” 林宇沉重点头。 “那些山城人跟我们一样强大-——但却比我们要正常。” “我们干掉那个，他没有两心三肺，对吧？” “应该没有。” 斥候仔细回忆，片刻之后再次摇头道： “一定没有，他的内脏和骨骼结构跟常人没有区别，否则一刀砍下去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异常了。” “那就很可怕了。” 林宇站起身，在已经脏乱不堪的衣服上擦干净沾满鲜血的手。 比正常人要强大得多的个体，但却在身体结构上与常人没有任何差异？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掌握了能稳定繁衍的方法。 这么一来. 这些山城人，与真正的人类，其实已经在本质上不属于一个种族了。 他们跟人类的差异，与圣血者跟人类的差异是不一样的。 哪怕在个体力量上远远超过常人，但由于“不能生育”的特点，圣血者从始至终都只是将自己视作人类中的“特殊者”，与那些身体天然强壮、又或者聪明过人的个体没有区别。 可这些山城人呢？ 一旦拥有了生育的能力，他们便也有了与人类的本质隔阂。 或许，这就是他们封闭起来，不与其他人类接触的原因？ 或许，他们之所以没有主动对人类发起攻击，也仅仅是因为“威胁不足”吧？ 这就是为什么两次兽潮针对的都是当时的最强力量。 因为只有这些力量，才能真正威胁到他们的生存. 想到这里，林宇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们得抓住山城被核弹瘫痪的时间完成探索。” 他开口对斥候说道： “按照上次核弹爆炸后的经验，这座城市应该会在6到7小时后开始复苏。” “我们还有3小时的时间-——我们必须在那些无人机械出来之前找到这座城市真正的核心区。” “如果有机会，我们要尝试进入地下。” “时间不多了，走吧。” “明白。” 林宇的话说完，斥候立刻站了起来。 两人没有多余的废话，而是沿着大楼的楼梯一路向上，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此时，他们距离第一次核爆时最先亮起灯光的核心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林宇并不打算冒险走过去。 因为在第二次核爆发生时，他清楚地看到，有数名山城人就是从距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入口进入地下的。 那是一个镶嵌在岩壁上的幽深隧洞，距离他们不到800米。 跨过一段空轨，林宇带着斥候落在了隧洞外围的街道上。 无人机械留下的维修痕迹在街道上清晰可见，斥候走到路边，伸手触摸一个形似路灯的装置，随后开口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一路走过来，到处都能看到这样的装置。” “甚至在建筑内部，都有这样的装置分布。” “它显然不是什么通讯设备，但似乎对这座城市的运转相当重要。” “它们是第一个被修复的.这里有一个还没修完。” “我们要不要拆一个带走看看？” “就算拆下来，难道你就能搞懂它的原理吗？” 林宇视线扫了一眼斥候指向的装置，拳头大小的、被拆开的装置内部是复杂的原件，别说理解了，他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这些东西跟无线电装置里那些元件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不存在任何裸露的线缆，明明是依靠电力驱动的，但林宇却完全不明白电力要怎么在这件装置内流动。 “别管了。” 林宇继续开口说道： “准备进入隧洞。” “小心，保持警惕。” “明白。” 斥候把视线从那件奇怪的装备上移开，随即紧跟在林宇背后，朝着不远处的隧洞走去。 距离隧洞越来越近，瘫痪的无人机械也越来越多。 很显然，这些机械全部都是在防空警报响起之后、核爆发生之前便已经开始向地下撤离、但最终能及时撤回、被冲击波波及后损毁在这里的。 “山城就是靠这些无人机械运转的.” 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机械，斥候低声说道： “第一轮核爆没有对这座城市的修复能力造成太大影响，至少我们没有在地面上发现大规模损毁的无人机械。” “但第二轮核爆就完全不同了。” “这里只是一小部分.整片灯光区，来不及撤离的无人机械应该是占多数的。” “山城的自我修复能力应该已经大大降低了。” “或许我们不是只剩3个小时，而是更长。” “不对。” 斥候的话说完，林宇摇头道： “修复能力下降并不意味着山城人的反应时间延长——你忘了吗？第一轮核爆过后，这里的人很快就重新控制了怪物。” “机器做不到的事情，血肉之躯是能做到的。” “所以，我们的敌人很可能已经做好准备了。” “保持警惕。” “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刻返回！” “明白。” 斥候深吸一口气，收回了略有些杂乱的心思。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远处的隧洞入口，脚步渐渐放慢了几分。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哪怕有浓雾遮蔽，这座城市也已经被阳光照亮。 但，不远处的隧洞内却还是一片黑暗，就好像有某种看不见的屏障，在洞口处将阳光过滤掉了一般。 “雾气。” 林宇低声说道： “隧洞内的雾气比外面更浓，那里像是雾气的来源。” “这整座城的雾气，都是从地下空间蔓延而来的。” “你能分辨出雾气是否有毒吗？” “分辨不出。” 斥候摇头道： “只是很正常的水蒸气的味道-——但里面掺杂着那种特殊的气味。” “我也闻到了。” 林宇沉声说道： “里面视野很差。” “我走前面，如果有任何意外，我会帮你挡住。” “还是那句话，尽可能活下去。” “我有种预感，华夏军的支援快要到了。” “我们至少有一个人，要活到他们到来之后！” “明白。” 斥候顺从地落在了林宇身后，两人压慢脚步走进隧洞，而也就在他们的身体越过洞口的一瞬间，一种强烈的不安突然袭来。 危险的直觉涌上心头，林宇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向四周观望，可浓重的雾气却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所能看到的，也只有周边不到五米的距离。 不对劲！ “撤！” 林宇大喊着发出警告。 下一秒。 身边的雾气涌动，一股气流推开雾气，向着林宇直冲而来！ 他胸口的衣物在气流抵达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燃烧，这一瞬间，林宇立刻意识到，袭击他的，就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山城人。 并且使用的，还是他们曾经见过的武器！ 强烈的灼烧感让他的肌肉本能收缩，在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的身体便已经提前做出了动作。 一个纵跃，林宇倒飞出洞口。 而在他身旁，斥候则已经抽出了刀躲避到洞口侧面严阵以待。 下一秒，两个黑影从洞口冲出。 刀光闪烁，斥候的刀锋向更靠近他的那个目标挥斩而去！ “砰！” 巨大的碰撞声响起。 但不是金属的碰撞声！ 而是钢铁撞击在柔软铠甲上发出的闷响！ 这一刀没有切下，那名山城人的柔性铠甲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击！ 斥候脸色大变，但还没等他收刀后撤，身前的山城人已经做出了反应。 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踹在了他的胸口，斥候整个人倒飞而出。 他的身体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落地，想要爬起来，却又踉跄倒地。 肋骨断了。 不仅如此，塌陷的胸腔压迫了正在持续泵血的心脏，血液流通受阻，他的全身已经失去了力气。 “打不过！撤！” 斥候拼命大喊。 下一秒。 “砰！” 枪声响起，一发子弹正面命中了他的头颅。 四分五裂。 死亡来得猝不及防，另一侧的林宇目眦欲裂。 仅仅几秒钟之前，自己这名同伴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几秒钟之后，他已然成了一具甚至连抢救的价值都没有的尸体！ 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林宇淹没，但此刻，他却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悲伤。 因为那两名山城人的枪口，已经指向了他的方向！ 林宇咬牙提速，却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继续向外，空间更加开阔。 在这两个动作极快、反应极度敏捷的山城人面前，自己根本不可能逃脱远程武器的打击。 只有一条路可走。 回到隧洞里！ 斥候的死不是没有意义的，他引开了山城人的视线，在两名山城人中间，暴露出了一条可以突破的路径。 能过去吗？ 林宇猛地转身。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看谁更快！ 身形电射而出，枪声在林宇身后响起。 “砰！” “砰砰砰——” 炽热的子弹在他身边擦过，距离他最近的一颗子弹甚至已经划破了他的肩膀！ 但他终究是穿过了两名山城人组成的薄弱防线，突破到了隧洞内部。 过来了！ 他们的速度也没有快到哪里去！ 只不过是跟自己不相上下而已！ 林宇信心大增，他不断向隧洞内部深入。 他的想法很简单。 这条隧洞不可能是笔直的、空旷的。 它总会有转折，总会有地形变化。 只要自己能利用好地形，说不定就能在恰当的时机将两名山城人反杀！ 计划就那么简单！ 林宇一路向前，身后的脚步声同样也在逼近。 肾上腺素飙升到了极限，林宇的视线都变得清晰了几分。 狂奔出十数秒后，阳光已经彻底消失。 但前方不远处，已经有了些微的灯光。 而灯光下，则是一片影影绰绰的黑影。 掩体。 就是那里。 林宇张大嘴猛地吸了一口气。 反击的时间快要到了。 他再一次提速，向着灯光的方向冲去。 不到百米的距离一掠而过，林宇已经到达了黑影前方。 —— 但，在看清那些高地错落的黑影之后，他却骤然停下了脚步。 完了。 这不是什么掩体。 这是人。 山城人！ 林宇汗毛倒竖。 他几乎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可很快他却发现，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仿佛已经陷入了休眠。 这他妈什么情况？！ —— 管他呢！ 林宇没有丝毫犹豫，伸手便抓起了一个山城人手里的步枪。 这只是一把简单且普通的步枪。 或许只不过是口径大些。 拉栓、上膛，一气呵成。 林宇瞄准隧洞出口的方向，在追击而来的两名山城人身形显现的瞬间，他扣下了扳机。 “砰！” “砰砰砰！” 连续四发子弹射出，一名敌人应声倒地。 紧接着，林宇调转枪口，硬顶着那种奇怪武器的灼烧，对准另一人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子弹的冲击力将第二名敌人的头颅打得向后扭转了近90度，他仰面倒在地上，手里的武器也随之掉落。 但林宇没有掉以轻心。 他只是端着枪冷静地走上前去，对准显然还没有死去的敌人补枪。 “砰砰砰砰-——” 直到子弹穿透了两人的柔性铠甲、直到鲜血从铠甲的缝隙中涌出，林宇才终于停了下来。 劫后余生。 林宇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地跪倒在了地上。 只是两个人而已。 但却让他狼狈到了极点。 这些山城人. 绝对是强大的对手！ 身后那些 也必须处理掉！ 林宇立刻起身，可也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轻微的碰撞声突然响起。 他朝着影影绰绰的人影处看去。 而原本正在“休眠”的山城人中有两个，也在此时 睁开了眼睛。 第242章 准备跳伞 011基地内。 陈剑紧盯着屏幕上由长航时无人机拍回的山城图像，开口对雷杰问道： “林宇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 雷杰摇头道： “我们已经向城内投送了通讯设备，并用烟雾明显标示出了空投落点。” “但截止目前，时间已经过去2小时了，仍然没有与林宇建立联系。” “同时，长航时无人机对山城进行了两个小时的不间断侦察，也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 “我怀疑，他们很可能已经阵亡。” “或者至少，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 “明白。” 陈剑缓缓点头，表情有些凝重。 他当然知道想要在那样一座城市活下来有多难，但直到无人机飞抵山城上空前，他还是对好的结果抱有希望。 万一呢？ 万一他们能活下来呢？ 山城那么大，万一他们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掩体隐蔽起来呢？ 只要他们能活下来，对011基地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保全了两名功臣那么简单。 后续的侦察和突击行动，也可以获得大量信息支援。 但很可惜，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个希望已经基本破灭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从头开始。 但好在，这一次的空中侦察很顺利。 “山城的防御力量分布图输出了吗？” 陈剑开口问道。 “输出了。” 雷杰轻轻滑动屏幕，一张平面地图立即跳出。 “城内没有发现常规形态的防空武器，但发现了大量、甚至可以说是巨量的微波发射、激光发射装置。” “这些发射装置构成了整个山城的立体防御体系，目前还无法确定其是否已经完全被摧毁。” “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大部分防御设施应该是已经失效了。” “说实话，这很奇怪。” “这明明是一个工业化水平极高、智能化水平极高的城市，为什么他们会放弃传统武器？” “一发防空导弹的威慑，难道不比一堆激光器要强吗？” “他们也不是没有导弹——至少巡航导弹是有的。” “技术上不是问题，原材料” “可能就是原材料的问题。” 陈剑接话道： “山城的自我封闭性高到吓人，这座城市几乎不与外界发生任何交流。” “他们大概率无法获取到足够的原料用于制造化工产品，或者不愿意将优先的原料投入到武器制造上去，所以选择了对他们来说更‘经济’的方案？” “有可能。” 雷杰点点头，继续说道： “但这就带来了一个后果-——这一整套防御体系的抗打击能力非常差。” “我们现在也看到了，只是一发核弹，就基本让整座城市的防御体系瘫痪了。” “这样的防御，能挡住谁？” “能挡住所有人。” 陈剑沉声说道： “你没发现吗？如果不是我们因为某种异常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整座山城就是无敌的。” “因为在山城主导的大趋势下，一切异常因素都被扼杀了。” “整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势力能发展到使用核弹的阶段，更不用说使用核导弹了。” “大规模铺开激光、微波一类的非动能武器，确实是实现封闭环境下有限自循环的最佳选择。” “有道理。” 雷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预料到我们的出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办法预料到我们的出现。” “在我们看来，山城这种地方是异常的变数，但实际上，它是自然演化的产物。” “而我们，反而才是最大的异常” “对吧。” 陈剑摊了摊手。 “所以，一切都合理了。” “我们占了大便宜，信息差上的大便宜。” “连山城都严重低估了我们的能力，大概在山城ai的推演里，我们只不过是偶然出现的、类似于之前那些‘原体’的、智能程度、发展程度稍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一股势力而已。” “但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们实际上是从虚空中冒出来的一个变量。” “这已经突破ai的运算逻辑极限了。” “对吧伏羲？” “没有。” 伏羲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来。 “如果以我的智能水平，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忽略逻辑合理性，将不可解释的事实定义为恒定变量，达成有条件的自洽。” “但如果控制山城的ai只是灵犀的话那确实有可能忽略这样的异常变量。”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缓缓点头。 “不管怎么样，现在事实已经确定了。” “在经过两轮核弹轰炸之后，山城的自修复能力也受到了极大影响。” “从高空侦察图像来看，地面上出现了大量损坏的无人机械。” “这些机械是维持山城运作的核心。” “而按照数量计算，伏羲判定，山城的无人机械损失率至少达到40%以上。” “考虑到它一定具有庞大的地下设施，而地下设施也需要无人机械来进行日常维护，那在地面上，可用的无人机械已经降低到临界值。” “很可能，这座城市已经不具备在短期内完成自修复的能力了。” “现在是我们进入山城最好的时机。” “当然，我指的是进入地上区。” “至于地下区域.要攻进去还是没那么容易。” “我给你整几个钻地弹？” 雷杰冷不丁地说道。 “.你要能整出来我绝对用。” 陈剑翻了个白眼。 “最好装上核弹头，一劳永逸地解决。” “拉倒吧。” 雷杰嘿嘿一笑，摆手说道： “我还指望借助山城的信息来找找大灾变的真相呢，如果能不损毁，那就尽量不要损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到这里，陈剑终于站起身。 “那就这样吧。” “讨论的也够多了，计划也已经清晰了。” “下一步，我就准备带人跳过去了。” “我要的飞机，你改装好了吗？” “好了。” 雷杰点点头，顺势问道： “你带谁去？” “李石，季星，外加三个禁军。” “可以，撤离路径呢？” “按原计划，机场一条路，高空气球一条路吧。” “你尽快给我准备好，我到达的同时你就要做好撤离准备了。” “明白。” 雷杰略微停顿片刻，紧接着说道： “再加一条。” “evtol。” “这玩意儿成本低制造快，我马上去给你搓，24小时内搞定。” “到时候通过轰炸机投放，如果有异常，你就自己飞出来。” “没问题！” 与此同时，011基地机场上。 “倒地！” “收脚！倒地！” “跟着我的动作来！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你不是圣血者！你们都不是！” “跳伞没那么简单！想把腿摔断吗？？” “看好屏幕上的指引！” “这批伞虽然是有自适应导航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一点问题都不出！” “你们必须要学会自己控制，否则直接落到怪物嘴里有你好受的！” “快！” “动起来！爬上去！” 听着教官的指挥，郭旭略有些麻木地重新爬上了高台。 随后，两手抱胸，他一跃而下。 落地，屈腿，侧倒。 缓冲掉大部分力量后，他迅速爬起，随后又麻利地开始拉拽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做出收伞的动作。 这一次，他很顺利地完成了全套动作，而一旁的教官也终于发出来满意的赞扬声。 “很好！很不错！” “就是这样！” “记住这一次你是怎么做的！” “再来！” 郭旭松了口气，一个翻身爬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心里居然还有那么点得意。 自己已经多久没被当做新兵对待了？ 时间长到甚至他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新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忘记了自己到底是真的强于常人、还是仅仅是运气好。 但今天，他再一次确认，自己不是菜鸟。 哪怕是从零开始学新东西，自己学习的速度也相当之快。 这感觉. 很奇妙。 他当然不知道什么“满级大佬回到新手村”是什么意思，但不得不说，能再次确认自己的能力、确认自己没有丧失“野性”这一点，仍旧让他相当满意。 郭旭跳得更起劲了，一旁的张超和刘浩两人也同样如此。 三人乐此不疲地学习着动作，直到教官下令休息，他们才终于坐了下来，凑在一起聊着刚刚学会的“跳伞”。 “.所以我们是真的要从天上往下跳？倒地多高啊？” 刘浩开口问道。 “不知道，几千米吧。” 郭旭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高跳高开，低跳低开，高跳低开我们都已经学过了吧？” “这个教官说情况不确定，用哪一种方法都有可能。” “不过，最难的肯定就是高跳低开了，搞不好会摔死的。” “应该不会。” 张超沉吟片刻后说道： “那个教官说，我们用的‘降落伞’是有智能控制的——类似于机魂。” “它会按照高度和方向自动调整，理论上说安全性很高。” “要不然，他们也不敢让我们一上来就去做那么难的事情。” “其实最难的，我反而觉得是登上飞机往下跳。” “还好我们三个人都不恐高怎么样，之前第一次坐飞机，你们紧张吗？” “说不紧张是假的。” 郭旭呵呵一笑。 “但是.以前总觉得飞在天上的‘天使’有多么神奇，自己去体验之后发现，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也难怪这些华夏军不信神。” “他们确实创造出了很多无限接近于神的东西。” “只不过，他们始终不明白，至圣三一的伟力绝不仅限于投射于现实的这些机械、这些武器。” “它无时无刻不在的‘规则’，才是我们信仰它的真正原因啊.” “没错。” 张超轻轻吐出一口气，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 但也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有人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立刻推了一把旁边的郭旭，三人同时起身。 而与此同时，同样在接受训练的两名圣血者也站了起来。 “团长！” “团长！” 季星、李石两人同时开口。 陈剑微微点头，随后转向一旁担任教官的沈越问道： “训练怎么样？能跳了吗？” “基本可以了。” 沈越开口回答道： “季星和李石肯定是没问题的，他们随便跳。” “三个禁军，他们的风险稍微高一点，但现在练得也不错，不太可能出问题。”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导航问题了。” “智能伞的智能其实相当有限，也就能控制个大方向，有个保底安全性，精细控制做不到。” “到时候如果空中条件变化，我担心你们无法在同一落点降落。” “没关系。” 陈剑摆手道： “侦察情报已经发回了，现在整座山城很干净。” “就算不在同一落点，只要能迅速集结，问题也不大。” “所有人都飞过一次了吗？” “飞过了。” 沈越点点头，继续说道： “状态都不错，没有恐高的。” “那就行。” 陈剑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一旁等待的五人。 “我们准备出发。” “现在跟我走，去基地内挑选装备。” “我们两小时后出发，先飞汉水，然后从汉水飞山城。” “时间有限，动作快点！” “明白！” 季星、李石两人应声回答，郭旭三人也立刻跟上。 这么快就要出发了？ 直到此刻，郭旭的心里仍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感从他遇到金忠、遇到华夏军开始就一直存在，到他进入011基地、进入地下后更加强烈，而当他接受陈剑的邀请答应前往山城、又坐上飞机、学会跳伞后，这种感觉几乎发展到了顶峰。 有好几个瞬间，他甚至在怀疑，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我是禁军首领啊。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 郭旭的脑子有些混沌，他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着自己，但想要抓住那种“变化”本身，却又没那么容易. 此时，陈剑已经带队走向了主通道，走到了升降机。 郭旭紧随其后，不多时，一个庞大的武器库，便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这个武器库几乎已经空了。 按哪怕仅剩的那些装备和弹药，却也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琳琅满目？ 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了。 简直可以说是. 包罗万象？ 郭旭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些他不认识的武器，而陈剑则大手一挥，开口说道： “挑吧。” “按照我给你们的模板，先整理好基础装备。” “然后，再挑选自己熟悉的、想要的个性化装备。” “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 “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 “把最大的战斗力，发挥出来！” 第243章 空降 “这次任务我们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大量有甲目标，或者装备厚重装甲的无人作战机器人，所以武器要优先考虑破甲能力。” “总共6把爆弹枪，一把在何朔手上，正好这里还有五把，刚好够用。” “郭旭，刘浩，张超，你们三个穿戴机械外骨骼。” “李石、季星，你们两用不了外骨骼，但防弹衣要穿好。” “震撼弹、烟雾弹基本是没有意义的，对方一定普遍具有红外侦察能力，我们就不用带了。” “多带温压手榴弹，每人按照8枚的基数携带。” “火箭筒这玩意儿真的还有必要吗？” 陈剑略微皱起了眉头，而此时，头顶的麦克风也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山城外围存在数头一级以上怪物，虽然发生冲突的概率不大，但我建议还是尽量保持一定的反装甲能力。” “没有用的。” 陈剑摇摇头。 “如果真的跟一级怪物发生遭遇战，靠几发火箭筒显然不可能对它们造成有效杀伤。” “我们的负重有限，只能做取舍。” “我需要至少一挺12.7mm口径机枪，两挺201通用机枪，还需要携带大量弹药。” “如果考虑到面杀伤武器，那还需要一把狙击榴，一把半自动单兵榴。” “曲射武器方面，我考虑至少还要携带两门201迫击炮。” “负重已经完全拉满了，哪怕考虑到外骨骼挂点，余量也极其有限。” “最多还有3个挂点，不到30公斤的冗余。” “带什么？火箭筒，无后坐力炮，还是榴弹发射器？” 陈剑转向季星，后者略微沉吟片刻后，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要不，带火焰喷射器？” “火焰的话，对无人作战机器人应该还是有效的吧？” “疯了？？” 陈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山城里是有大量微波和激光武器的，合理推测，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一定也会有同类的小型化武器。” “到时候激光往你的燃料罐上一打，你不就直接炸了？” “.激光是可见的吧？应该能躲开？” 季星疑惑地问道。 “.你纯属学杂了。” “红外激光，紫外激光，现实哪有激光武器是可见光的！” “明白了” 季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在一旁听着的郭旭三人，则是愣愣地不知所以。 他们其实并不明白“装备对抗”的意义。 在他们看来，要想让自己更强，无非就是口径更大、射速更快两个方法。 可现在看起来 似乎并不止于此。 哪怕同样是手榴弹，可温压手榴弹和破片杀伤手榴弹的应用场景也是不一样的。 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差异。 所以，华夏军的战斗力，就是在这样的细节里堆积起来的吗？ 郭旭看向仍然在讨论着武器配置的季星、陈剑两人，突然开口说道： “如果只能多携带30公斤的装备，不如把重机枪拆开吧？” “我们每人带一部分，组装起来后作为固定的火力点使用。” “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考虑太多的克制了” “好想法。” 陈剑微微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吧。” “多带一挺12.7mm口径机枪，提高容错率。” “好了，现在基础武器已经配齐了，上辅助装备吧。” “啊？” 郭旭愣了。 “我们的负重不是已经满了吗？” “武器负重满了，其他装备还没有。” 陈剑摆手说道： “通讯器，无人机，夜视仪，pda，反狙击雷达，智能目镜.” “另外，自己穿戴好装备评估好负重。” “如果还有余力，可以多带一两件武器。” “我现在要去准备飞机。” “季星，你带他们挑吧。” “没问题。” 季星立刻回答，而陈剑则是转身走出了武器库。 他身上的所有装备已经穿戴整齐，而在机场上，雷杰也已经准备好了那架经过改装的“对地攻击机”。 只不过现在，它已经再次被掏空了机舱，改造成了专用运输机。 “装备安排好了？” 雷杰开口问道。 “安排好了。” “那三个禁军还有点不适应，不过我们的装备其实并不复杂。” “他们连联装枪都能扛起来打，爆弹枪更不可能有问题。” “确实。” 雷杰点点头，转而说道： “但我担心地倒不是这个.” “你真的觉得，把这三个禁军拉进这次行动里，是有意义的吗？” “我的意思是，他们毕竟不是金忠，他们是完全没有‘反叛’的意图的。” “并且在很长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背叛教会。” “这一点，在当初我要求他们撤离、他们拒绝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啊。” “他们终究是要回到金陵城的，我们不可能真正把他们留下来。” “就是因为他们不可能留下来，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才是有意义的。” 陈剑轻轻吐出一口气，指着一旁正在忙碌着训练新一批伞兵的沈越说道：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沈越，他才是我们的政工一把手。” 听到陈剑的声音，沈越下意识回过头来。 “怎么了？” 陈剑把雷杰的问题跟他一说，沈越立刻笑了起来。 “雷教授，你果然还是适合闷头搞科研。”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你真的想不明白吗？” “.我是没细想。” 雷杰略有些尴尬地龇了龇牙，紧接着问道： “所以到底是要做什么？” “很简单。” 沈越回答道： “你刚才已经把前提说出来了，那就是，他们终究还是会回到金陵去的。” “回到金陵，就是回到机械神教。” “而只要他们还在机械神教，就必然会把我们当场潜在的敌人。” “如果要把我们当城潜在的敌人，就必须要想办法对抗我们。” “而现在，队长正在给他们展示的，就是一种‘能够跟我们对抗的方法’。” “只要尝试过一次，他们就会发现一条真理。” “想要战胜我们，就必须先变成我们。” “等他们真正变成我们之后你觉得，机械神教的存在土壤，还能继续存在吗？” “.明白了。” 雷杰长舒一口气。 “这也是何朔的计划？” “没错。” 陈剑点点头。 “这个计划能不能生效就看我们这次能不能安全回来了。” “快去把你的evtol准备好。” “半小时后，我们出发汉水。” “明白！” 30分钟后，陈剑一行六人登上了运输机。 这一次空降作业，他们总共出动了两架飞机。 其中一架负责人员运输，而另一架则负责投送冗余补给物资。 两架飞机从011机场起飞，一路越过数百公里距离在汉水降落，短暂补给后又再次起飞，直奔山城而去。 两架飞机始终保持着6000米左右的飞行高度，直到抵达山城雷达监测范围，才将高度降低到两千米以下。 透过机舱侧面的舷窗，陈剑看到了不远处一片迷雾笼罩下的山城。 此时的他也忍不住开始心跳加速。 山城。 从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这个名字就贯穿了整个探索的过程。 最开始，这两个字几乎是“禁地”的代名词，陈剑甚至一度以为，这是一个被异常物理规则笼罩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区域。 但渐渐的，山城的形象开始发生变化。 它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转而慢慢有了逻辑、有了基本的框架和形象。 根据种种线索，自己对它的推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直到现在。 迷雾彻底被撕开，这座城市，也终于暴露在眼前。 “这这就是山城？？” 螺旋桨的轰鸣声中，郭旭声音颤抖地问道。 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抵达山城，也没有想过自己看到山城的第一眼，会是那么的.普通。 它似乎跟其他任何遗迹都没有区别。 没有传说中斑斓的炫光，没有隐藏在迷雾下的巨大阴影，城市确实很壮丽、也呈现出与其他遗迹不同的、“崭新”的状态。 可.也仅仅如此了。 是因为华夏军那几枚核弹的影响？ 这座代表着“圣地”的城市，已经被摧毁了？？ 但不应该啊. “那些怪物呢？那些一级怪物在哪里？？” 郭旭继续开口，而季星则是伸手指向了侧面。 “我看到它了。” 季星沉声说道： “那头怪物！” “我们之前的那支队伍就死在它手里那不是一头单纯的怪物！” “但是很奇怪.” “为什么我现在看到它时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它就像是一头普普通通的怪物甚至连体型都不算大！” “但是上一次我面对它时” “我没办法形容。” 季星的嘴唇在略微发抖，似乎仅仅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就令她恐惧不已。 “我看不见，听不见，动不了.” “如果不是我转身得足够快，我大概会跟其他人一样，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杀死。” “那头怪物就代表着死亡本身这就是我那时候的直观感受。” “但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跟我的经历没关系，不是因为我在华夏军看到了什么东西才没有了恐惧。” “这头怪物变了，它” “这头怪物没变。” 陈剑打断了季星。 “距离。” “距离是关键。” “我们离它太远了。” “信息素。” “它所掌控的，或许就是某种信息素。” “我不懂但是” 季星的神情略微有了些变化，而陈剑则是再次打断道： “不用多说。” “这一次我们不会跟这些怪物发生冲突。” “江鱼，绕远一点！” “注意西南侧4公里处有怪物活动！” “明白。” 耳机里传来江鱼的声音，紧接着，运输机稍稍倾斜，划出一条平缓的曲线之后，开始沿着山城边缘盘旋上升。 “急拉上升至5000米，准备跳伞。” “明白，准备跳伞。” 飞机不断爬升，而在机翼之下，另一架运输机已经打开了舱门。 大量挂着降落伞的物资箱被投下，目标正是山城中心处公园内的一片宽阔草场。 陈剑紧紧盯着降落伞，直到确认物资在公园内准确落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很好。 虽然没有经历过太多次训练，但投送物资和投弹原理都一样。 这个初出茅庐的飞行员，完成得相当不错。 “检查伞包！检查伞包！” 陈剑大喊着下达命令，狭窄的机舱里，六人一个接着一个，开始相互检查伞包。 “主伞检查完毕！” “副伞检查完毕！” “状态良好！” “状态良好！” 一声声回复传来，而这时，江鱼的声音再一次在耳机里响起。 “高度4500！” “即将到达跳伞高度！” “倒计时30秒！” “明白，倒计时三十秒！” 陈剑打出手势向所有人传递信号，得到回复之后，运输机也已经到达预定高度。 “打开舱门！” “打开舱门！” 陈剑重复着命令。 下一秒，舱门打开，狂风灌入。 “走！” “走走走！” 陈剑推了一把身前的郭旭。 后者犹豫片刻，回头看了陈剑一眼。 目镜下，陈剑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很明显，郭旭之所以犹豫，并不是因为恐惧。 他只是还没过去心里的那道坎。 脚下就是圣地。 跳下去，圣地的“泥塑”将被彻底打碎。 跳，还是不跳？ 下一秒。 郭旭一跃而下。 紧接着，其余四人依次跳下。 “江鱼，迅速返航！” “一路平安！” “收到！” “团长，一路平安！” 话音落下，陈剑纵身跃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冷静地调整着姿态，向中间的公园坠落而去。 高跳低开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简单，直到高度降低到600米，他才开伞坠落。 此时，在3000米高度上开伞的其他人还在缓慢降落。 但陈剑已经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脱伞绳，收伞，出枪警戒。 周围一片寂静，但在草场边缘的树林中，却隐隐传来鹿鸣声。 陈剑打开红外望远功能向四周观察，打算先排除周边威胁建立观察哨。 但也就在他视线扫过树林的瞬间，他却突然发现了一丝异常。 鲜血。 鹿头。 被锐器切下的、已经微微腐烂的鹿头。 有人！ 不！ 不可能是山城人。 一定是林宇。 他们可能还活着！ 第244章 多普勒雷达 “所有人快速收伞，向我位置集合！” “注意警戒！” “暂未发现敌人踪迹。” “周边环境安全。” “保持隐蔽，声音小点！” 陈剑发出一连串的命令，而在短暂停顿之后，他的耳机里传来回复。 “明白，我落地了。” “收到。” “我马上过去。” 陈剑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收伞的季星，抬手向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向左机动接应刚刚落地的郭旭。 季星心领神会，迅速上前帮助郭旭完成收伞，紧接着快速向陈剑所在方向赶来。 花费近10分钟时间，这支空降小队终于完成集结。 而此时，陈剑也已经根据敌我识别系统信标锁定了空投物资的位置。 再次花费近20分钟时间，小队众人终于将所有物资全部搬运、汇总完毕，完成整装。 此时时间正是正午，在空中时，阳光明明相当强烈。 可当落到地面时，厚重的雾气却遮挡了所有阳光。 众人仿佛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暮色中，眼前看到的一切虽然真实，但却始终带着几分模模糊糊的朦胧感。 陈剑迅速放飞无人机，信号并没有受到干扰。 当空中侦察画面流转到智能目镜上时，陈剑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跟我们的预期不同，这里的电磁干扰并不强烈。” “山城内的电子战设备应该大部分都已经被核爆产生的电磁脉冲摧毁了。” “这是件好事。” “虽然我们还是没办法通过蜂窝网络与伏羲建立实时通讯，但无线电是能传到的。” “后方支援没有完全断绝，只是被削弱了而已。” “季星！” 陈剑转向季星的方向，后者立刻扭过头来。 “我在。” “控制无人机对周边环境组织快速侦察，寻找可靠点位设置出发阵地，准备建立火力点。” “明白。” 季星点头回复，紧接着，陈剑继续下令道： “郭旭，带张超、刘浩向周边探索，扫清公园绿地内威胁。” “重点检查我标注出的几处地点，检查野鹿尸体和周边血迹，寻找林宇小队的线索。” “你们只有5分钟时间，快去快回！” “收到。” 郭旭闻言没有犹豫，简单跟其余两人交代几句后便迅速前出，而陈剑则是拍了拍李石的肩膀，示意他跟随自己前进。 他的目标是公园草场边缘的一处人造设备。 从远处看，那个设备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灯，但等陈剑靠近后才发现，这个“路灯”的“灯泡”上，并没有任何他熟悉的元件。 “这是什么玩意儿” 陈剑眉头紧皱，他给了李石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动手，一脚踹在了路灯的灯柱上。 “砰！” 巨大的声音响起，正在探索的郭旭小队立刻回过头来。 陈剑举手示意安全，随即无奈地对李石说道： “我意思是让你把这东西掰弯，不是直接踹飞.” “哦” 李石尴尬地一笑，正打算说些什么，陈剑的眼神却已经落到了断裂的金属杆上。 这的的确确就是路灯的设计。 支撑的金属杆是中空的，而在断裂之后，内部复杂的线缆也暴露出来。 陈剑拽出线缆，仔细观察后皱眉说道： “这他么不是光纤吗？” “基站？” 他动作不停，顺着线缆向上梳理，用枪托砸碎了最顶端的“灯泡外壳”。 紧接着，一个半球形的装置出现在他的眼前。 “全向天线？？” “伏羲！” “我在。” 短暂停顿后，陈剑的耳机里传来伏羲的声音。 “我眼前是一个半球形的全向天线，表面呈现明显颗粒状凸起，颗粒摩擦后有银灰色金属光泽。” “全向天线背面有复杂电路，并自带一枚尺寸大概是3x3厘米的芯片。” “帮我判断这是什么东西。” “有没有可能是蜂窝网络基站？” 一边说着，陈剑一边把显然已经断电的天线拆了个七零八落。 而在收到他的信息之后，伏羲也立刻做出了判断。 “听上去像是某种信号发生装置，但不可能是蜂窝网络基站。” “3x3厘米的芯片对网络基站来说太大了。” “请判断是否有射频模块和基带处理单元。” “没看到。” 陈剑摇头道： “结构单一，我只看到一块芯片。” “但传输线缆中有光纤。” “可能是某种超声、或电磁发生装置。” 伏羲再次回复道： “我看不到实际图像，可以先进行拍照，通过无线电远程传输。” “降低图像质量，传输时间可以压缩到10分钟以内。” “明白，我马上拍照。” 陈剑简短回复，随后立刻使用智能目镜的摄像功能对灯泡进行拍照传输。 无线通讯信道被占用，图像数据被解算后缓慢向后传递，而这时候，陈剑的耳机里响起了季星的声音。 “发现合适阵地位置，已在地图上标注三个备选项。” “团长，需要你来决定。” “明白。” 陈剑简单扫了一眼智能目镜上流转的图像，随后迅速锁定了一处位于两栋高楼之间的平台。 山城特色。 这个地点既能获得广阔的空中视野，同时又兼顾了易守难攻的地形优势。 哪怕那些山城人能拉出飞行单位来，依靠楼宇的掩护，陈剑也能轻松利用大口径机枪在有限射界内对其形成压制。 “阵地选定。” “准备出发。” 陈剑开口下令道： “郭旭！” “带队返回！快点！” “明白！” 收到陈剑命令的郭旭迅速带领其余两人返回，直到这时，他们才算彻底适应了即时通讯设备和智能目镜带来的全新体验。 当然，身上正处于行军模式下的外骨骼也让他们颇为惊讶，但他们惊讶的不是这件新装备的强大，反倒是自己适应新装备的速度。 这东西. 太好用，也太易学了。 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讲解，穿上之后，三人就自动学会了它的操作方式。 难怪华夏军的战斗力能在短时间内提升的那么快。 他们的装备在“适应性”上，真的已经做到了极致。 返回集结点的郭旭口中微微喘着气，而他的手里，则仅仅攥着他刚刚从野鹿尸体处找到的一小片布条。 “队长。” 郭旭学着季星的称呼，将布条递到了陈剑手里。 “衣物的残片。” “这肯定是圣血者身上掉下来的。” “他们受伤了。” “明白。” 陈剑结果那片隐约还带着些血迹的布条，暂时收回携行带中，随后快速下令道： “携带关键装备先到地图标注位置集合。” “建立火力点，建立掩护后再回头搬运其余装备。” “明白！” 众人同时回答，随后紧跟在带路的季星前方一路向预定阵地快速推进。 两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旋翼的扇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图像不断被流转传递到智能目镜中，但越看，陈剑的心里越觉得没底。 太安静了。 整座城市就好像已经彻底死去一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除了公园绿地里的那些像是被人工饲养的动物，整座城市再也没有任何移动的物体。 这样的场景甚至让陈剑联想到了他刚刚见到川沙城时的那一幕。 可问题是，这里不是川沙。 这里是一座在不久之前还“活着”的城市。 哪怕遭受电磁脉冲的重创，它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安静成这样？ 这不是自然的寂静。 陈剑突然醒悟过来。 正如此前预判的一样，这座城市并没有完全失能。 它的主要功能部分隐藏在地下。 而也只有它的地下部分仍然在运转时，表层已经被放弃的地上建筑，才会呈现出这样诡异的死寂！ “保持警惕。” “我们很可能已经被发现，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袭击。” “武器保险全部打开，准备进入建筑。” “李石，你走前面！” “明白！” 穿过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被损毁的无人机械的街道，几人来到了目标大楼的正门。 被核爆冲击波摧毁的玻璃碎了一地，似乎与一座刚刚完成了紧急撤离的城市应该具有的模样完全符合。 当陈剑紧跟在李石身后踏入建筑内时，眉头却立刻皱了起来。 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不像是一座“功能型建筑”。 这似乎仅仅是一座只有建筑外形、内部却空无一物的“墓碑”！ “小心。” 陈剑低声开口下令： “放飞无人机，前出侦察。” “动作快。” “沿楼梯向上！快速通过！” “明白。” 众人加快速度，脚步声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不断响起。 每经过一个楼层，陈剑都要推开连接楼层和消防楼梯的大门向内观察，但每一次观察的结果，都只有失望。 没有人，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深重的疑惑压在陈剑的脑子里，他感觉，自己此前对山城的预测正在再一次被推翻。 但此时，他也没有时间去顾虑太多。 当务之急是迅速把出发阵地建立起来，然后安排好撤离路径！ 小队很快登上了大楼的顶层，一个狭窄平台出现在众人眼前。 “季星李石，组装重机枪，布置火力点和观察设备。” “布置光伏面板，设置好后背电源。” “郭旭，带队返回公园，搬运剩余设备。” “你们有半小时时间，尽量在两次往返之内完成所有设备搬运！” “记住，不要做任何别的事情。” “如果发现异常，及时给我示警！” “明白。” 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的郭旭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物资箱，随后带队重新进入大楼内，沿着已经走过的楼梯一路向下。 陈剑仍然在紧盯着无人机的侦察画面，而这时，他的耳机里也传来了雷杰的呼叫。 “我是雷杰。” “队长，着陆场地情况已经确定，起降状态良好。” “距离你所在位置2.7公里，预计需要22分钟完成抵达。” “高空气球已释放，在距离山城45公里处悬停。” “evtol已抵达安汉，正在待命。” “如需撤离，可以在15分钟内完成投送。” “收到，明白。” 陈剑缓缓吐出一口气。 三种撤离方案已经全部完成了准备，后续如果遭遇任何无法应对的异常状况，自己这支小队都可以在30分钟内完成撤离。 这个时间足够短了吧？ 不管这些山城人强到什么程度，陈剑有信心，至少他们不可能在30分钟内把自己干掉。 枪火的杀伤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活动物体都是公平的，哪怕使用的是激光武器，也不可能在子弹飞行过程中就将其融化！ 陈剑切掉了无人机流转的画面，转而从携行带中取出从郭旭那里拿到的布条交给了刚刚完成重机枪组装的季星。 “看看这个。” 他开口对季星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从林宇他们的身上掉下来的？” 季星接过布条，仔细嗅了嗅后说道： “绝对是。” “这里有烧焦的痕迹.很奇怪。” “激光武器，不奇怪。” 陈剑摇摇头，正打算询问季星能不能根据气味追踪林宇所在的位置，下一秒，季星突然皱眉开口说道： “不对。” “这个布条上的气味不对。” 她的神情快速变化，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团长.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 “那个空军基地！” “我之前跟你说，我在那座基地里闻到过跟山城同样的味道。” “这个布条上也有！” “你确定？” 陈剑瞬间警惕起来。 “现在能分辨出是什么气味了吗？” “分辨不出。” 季星摇摇头。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气味.我只知道它在，但却形容不出来。” “明白。” 陈剑缓缓点头。 “没关系这是个好消息。” “这种气味应该是跟山城绑定的，我们可以继续向下追踪。” “即使找不到林宇的小队，我们也可以找到山城真正的核心区。” “到时候我们就知道，这种气味到底代表什么了。” “好。” 季星缓缓点头。 她仔细嗅着手上的布条，似乎想要从复杂的气味中分析出什么来。 陈剑没有打断她的动作，而是接替了她的位置，继续去协助李石构建火力点。 而当两人组装完第二把重机枪、布设好简易的全向支架时，智能目镜上，陈剑向伏羲传递图像的进度也走到了百分之百。 片刻之后，他的耳机里传来了伏羲的声音。 “首长，图像分析已完成。” “这不是基站。” “这是一枚小型多普勒雷达，用于3d建模的扫描雷达！” 第245章 入口 多普勒雷达？？ 听到伏羲的判断，陈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就是没想到，这玩意儿能跟雷达扯上关系。 “什么意思？这是侦察设备吗？” 陈剑开口问道。 “不像是侦察设备。” 耳机里，伏羲的声音居然也显得有几分犹豫。 “这像是某种控制设备，应该只是控制系统中的一环。” “首长，结合您所说的‘山城内存在大量同类设备’这个信息，我可以初步判断，这应该是某种服务于庞大控制系统的其中一件装备。” “但控制系统的作用和功能未知。” “有可能，这是为了实现城市全智能化的一种选择。” “但具体的方案，我无法做出有效判断。” “明白。” 伏羲的话音落下，陈剑长出了一口气。 山城。 这座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 隐藏在群山之下的秘密被解开了第一层，但当陈剑试图去探究其中的内核时，却发现这座城市简直就是一个洋葱，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地下。 只有顺利进入山城的地下，才能真正穿透这些厚厚的茧壳，直达秘密的最中心。 想到这里，陈剑看向季星，开口问道： “记住那种味道了吗？” “记住了。” 季星郑重点头，将手里的布条交给了陈剑。 “林宇伤得不算重——至少他留下这个布条的时候伤得不算重。” “我们得向下探索，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话，那很可能，他带领的那支小队，已经进入山城的地下区域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剑转头看向下方的公园，沉吟片刻后说道：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林宇应该是在食物耗尽之后进入了公园寻找食物。” “他们猎杀了几头鹿，带走了鹿肉。” “但是，公园在修复区的边缘，周边还存在大量被电磁脉冲损坏的无人机械。” “他们不太可能在山城正在修复受损区域的时候进入公园，那就是说，大概率他们是在第二轮核爆之后才抵达公园的。” “时间不超过24小时。” “拿到食物之后，他们必然要做短暂休整。” “那基本可以判定，至少在18个小时之前，他们大概率还活着。” “而18个小时之前，是我们进行第一轮空中侦察和物资投送的时间。” “我们投放的物资是带有显著烟雾标识，并且搭载了蜂鸣器的。” “如果他们还活着，就必然能发现空投物资。” “但他们没有做出反应。” “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在一个看不到这一系列信号的地方。” “地下。” “以公园为中心，1公里范围内的地下入口有几个？” 陈剑的话音落下，季星立刻打开了pda。 “目前无法确定地下入口的具体位置。” “但是根据地图上显示的无人机械残骸分布密度分析，附近总共有三个潜在入口。” “分别是崖壁隧洞，地铁站入口，以及前方大楼下方的地下人防工程。” “我们从哪一个开始？” “崖壁隧洞。” 陈剑果断回答道： “那里损毁的无人机械最多，应该是主通道。” “做好战斗准备。” “张超、刘浩留守待命，其他人跟我走。” “明白！” 陈剑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 郭旭冲着留下的两人点点头，随后快步靠近了正在整理装备的陈剑三人。 “我们要去哪里？” 他开口问道。 “你不会还没看出来吧？这座城市的地上部分纯粹只是伪装罢了。” “或者，即便不是伪装，也只是某种可以随意抛弃的‘冗余设施’而已。” “想要查明山城的真相，我们必须向下。” “向下？还要向下？！” “对。” 陈剑简单回答。 郭旭眉头紧皱。 对他来说，哪怕是“进入山城”这一件事情，就已经算是亵渎了。 而现在，陈剑居然还要继续向下 诚然，在进入山城之后，他确实明显能感觉到，这座城市并不像自己原本以为的那样具有“神性”。 甚至可以说，这只是一座相对较新的遗迹罢了。 但是，当从陈剑口中听到有关“地下世界”的推测时，他的心里有升起了希望。 或许，那才是所谓“圣地”的真正所在呢？ 或许，只要自己不主动走进去，有关圣地的信仰，就不会破碎呢？ 他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可他也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迈出那一步的。 只有彻底打碎偶像，才能让信仰迎来新生。 郭旭深吸一口气，转而开口问道： “我们直接进去吗？” “会不会太危险？” “不。” 陈剑摇摇头。 “先用无人装备进行探索。” “我们要先建立信号中继基站，然后用无人机进入隧洞建立三维图像，完成第一轮侦察。” “过程有可能惊动内部可能存在的敌人，所以我们要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把那边的炸药递给我。” 郭旭顺着陈剑所指的方向看去，随后拽过一箱炸药放到陈剑面前。 “炸药用来做什么？” 他开口问道。 “封闭通道。” “我们附近总共有三个通向地下的通道，目前来看，出口处的结构都不算坚固。” “如果发生不可控的风险，我们可以直接把通道炸塌，为我们争取撤离时间。” “爆破位置我已经标注在地图上了。” “行动开始之后，按照我的指令布置炸药。” “.明白！” 郭旭郑重点头，接过陈剑手中拆分好、设置好引爆雷管的炸药。 “布设的时候把雷管插到炸药插销里面前，现在收好。” “李石，带一挺重机枪，背好备弹。” “走，出发！” “明白！” 此时，已经整理好装备的季星、李石立刻起身。 而张超、刘浩两人则是按照陈剑的指令，将重机枪、狙击榴的枪口对准了不到500米外的隧洞洞口。 如果发生意外情况，他们就是陈剑等人最强有力的火力支援。 一行四人沿着大楼不断向下，经过两处入口时，季星、郭旭两人分别按照陈剑的要求设置好了爆破装置。 紧接着，四人继续向前，一路向着隧洞的方向而去。 “周边环境安全。” 无线电里传来刘浩的声音。 相比起张超和郭旭，他似乎更快地适应了华夏军的作战方式。 “我已经瞄准前方隧洞了。” “这个热成像仪只能看到洞口以内十几米的距离。” “再往深处高度，我的位置看不到。” “明白。” 陈剑简短回复道： “够用了。” “打开保险，打开火控装置，随时做好射击压制准备。” “收到，收到。” 刘浩的声音并不紧张，这让陈剑也稍稍松了口气。 此时，小队距离隧洞已经不到两百米，陈剑抬手示意压慢行进速度，同时展开武器挂架，瞄准了隧洞方向。 “跟在我身后，一字纵向队形前进。” 命令下达，原本横向展开的4人迅速收缩，以陈剑为首，缓慢向前推进。 “那种味道越来越浓了。” “很明显是从地下散发出来的。” “但是很奇怪，公园方向也有同样的气味。” 季星低声开口，陈剑微微点头，随即问道： “问道林宇他们的血腥味没有？” “隧洞方向有，很浓。” “很浓？” 陈剑的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隧洞的入口处，赫然晕散着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下意识加快了步伐，等到到达血迹所在位置后，他再次开口下令道： “李石郭旭，打开热融合夜视仪，建立火力点，瞄准隧洞内部警戒。” “季星，过来看看！” “收到。” 季星顺势上前，而在环顾一圈后，她略微皱眉说道： “这两片血迹不是来自同一个人的。” “但血迹里没有那种奇怪的味道。” “更靠近洞口的这滩血来自我们手里那块布条的主人，远点的那摊血来自另一个圣血者。” “他一定已经死了。” “血迹里有脑浆的腥味。” “但他的尸体” “情况不妙。” 季星没有把话说完，但陈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情况确实不妙。 根据现场痕迹来看，林宇的小队至少有两人在这里遭遇了袭击，而其中一人还死在了这里。 那死掉那人的尸体呢？ 以他们所面临的紧迫情境来看，他们就算有人幸存，也是绝对没有时间搬运尸体、去做妥善收敛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他们已经全军覆没，而地下的山城人，已经来到地面清理了尸体。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山城并没有失去反击的能力。 他们只是在两次核爆的打击后出于谨慎考虑暂时蛰伏在了地下，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具备回到地上发起攻击的能力！ “设置爆破装置。” “李石，向隧洞内推进15米，布置好地雷。” “无人机起飞，进入隧洞，建立信号中继。” “明白！” “收到。” 陈剑的命令下达，这支小队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小型无人机嗡鸣着起飞，冲向隧洞的深处。 而李石则紧跟在无人机后，在陈剑指定的位置上布置了三枚红外触发式地雷。 完成后，他迅速退回到了陈剑身边，随后匍匐在地上，展开301重机枪的脚架，瞄准了隧洞深处。 浓重的雾气掩盖了众人的视线，但在热融合夜视仪的视角下，一切无所遁形。 陈剑将无人机信号流转到智能目镜上，死死盯着拍摄到的画面。 他眼前看到的是一个相当普通，甚至普通到他认为自己找错了地方的洞道。 没有灯光，没有摄像头，没有蜂窝网络基站，也没有地下工事中常见的环境维持设备。 它就真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隧洞。 无人机一路向下飞行，在越过第三个弧形转弯处时，信号开始变得不稳定。 “建立中继。” 陈剑再次开口下令。 “2号无人机，开始进入。” “明白。” 一旁的季星迅速操控无人机起飞，一路畅行无阻。 越过第一架无人机之后，两架无人机建立了信号中继，2号无人机继续向内部深入。 三维建模图像逐渐变得完整清晰，陈剑看出来，这是一条盘旋向下的隧洞。 他不知道这隧洞到底有多深，只能寄希望于它的深度不要超过信号中继范围。 —— 而也正如他所期待的一样，在再次飞过两个弧形转弯以后，2号无人机抵达了隧洞深处。 毫无疑问，那就是真正的入口！ 巨大的、厚重的、封闭的隔离门矗立在那里，沉默着守卫着这座城市最深层的秘密。 陈剑接过了无人机的操控权，控制无人机在隧洞镜头的洞厅内环绕飞行。 三维建模图像逐渐成型，而透过无人机的视角，陈剑清晰地看到，洞厅的地面上，有大滩大滩的血迹！ “这里发生了很激烈的战斗。” 陈剑沉声说道： “全是冲击性溅落血迹，墙面上也有弹痕。” “有人在这里打了一场枪战。” “这很奇怪。” “林宇那支小队应该是不擅长使用枪支的，怎么会发生那么激烈的枪战？” “就算发生了枪战，在这么狭窄的范围之内，也不可能激烈到这种程度。” “他们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如果战斗就是在这个洞厅里发生的，应该会以极快的速度结束才对。” “但是这里不是.” “弹痕过百处，交火持续的时间很长。”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这时，一旁的季星突然神色一变。 “侧面！” 陈剑下意识调转无人机看向侧面。 一瞬间，一道黑影闪过。 下一秒，信号丢失！ “有人！” “后撤五十米重新建立火力点，做好迎敌准备！” “1号无人机回撤！” “那个东西动作很快！” “尽可能给他拍全了！” “明白！” 四人猛地起身，狂奔着向后转移。 而这时，那道击毁无人机的身影在隧洞中发出了巨大的脚步声，不断向一号无人机方向逼近。 他们的速度，比无人机飞行的速度还要快！ 陈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当1号无人机最终被追上时，他终于看到了那道黑影的形态。 是人。 带着全封闭式头盔、身穿柔性盔甲的人！ 不止一个！ 至少是十个以上！ 他们的手中持有着陈剑辨别不出功能的武器，已经快要越过最后一个弯道。 来不及了。 陈剑果断开口下令道： “重机枪压制！” “温压火箭弹！给我来两发！” 第246章 接战 “轰！”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温压火箭弹在隧洞内爆开。 炽热的火焰瞬间消耗掉了隧洞内的大量空气，强烈的负压卷起强烈的气流，向洞道内涌去。 1号无人机已经被摧毁，陈剑失去了观察洞道内情况的手段。 但很显然，火箭弹的爆炸也延缓了隧洞内敌人的突进速度，为他们赢得了新的压制机会。 “开枪！” 陈剑大喊着向李石下达命令，几乎在同一时刻，对方手中的重机枪已经响起。 “砰砰砰砰-——” 曳光弹飞向洞道内部，如同一串串飞舞的流萤。 紧接着，弹头撞击在洞壁上，接连爆开灿烂的火花。 “郭旭！” “引爆其他两处地下入口的炸弹！” “明白！” 此时的郭旭似乎仍然处于巨大的震撼中，刚才从无人机视角里看到的那一个个影子，可以说是与他想象过的所谓“神国圣使”的形象截然不同。 泥塑还没有被敲碎，但显然，重锤已经落下。 他的心神开始动摇，但好在，常年的战斗经验让他得以保持住了基本的冷静。 收到陈剑的命令后，他迅速找出了两处爆点的引爆按钮。 “轰！” “轰！” 伴随着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后方烟尘四起，坍塌的混凝土迅速掩盖了入口。 “爆破完成！” 郭旭大喊着报告。 “收到。” “做好警戒，随时准备引爆第三处爆点！” “明白！” 郭旭把爆弹枪握在手里，警惕地瞄准了隧洞深处。 他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动，发出极其轻微的敲击声。 在混乱的枪声、爆炸声和呼喊声中，这一点点细小的声音本应该是被忽略不计的。 但不知为何，那声音就像是敲在了他的心脏上，让他的心脏也开始跟随着剧烈震颤。 恶心、反胃的感觉翻涌而上，他几乎快要吐出来了。 “不对.不对！” 前方的陈剑突然大喊： “季星！投出温压手雷！” “这他妈是次声波！” “收到！” 季星艰难回复。 敏锐的听觉和复杂的脏器结构让她在次声波的攻击中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站稳。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迅速拉开了腰间两枚手雷的拉环，朝着隧洞内丢出。 “轰！” “轰！” 伴随着爆炸声，众人身上的压力瞬间一轻。 “离开洞口中轴线！” “这里他妈的是声透镜焦点！” “刘浩张超！” “射击掩护！” “明白！” 命令下达，远处的高楼上传来两人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 “砰——砰-——” 在智能火控系统的加持下，枪榴弹、12.7mm口径子弹准确无误地射入隧洞中。 而借助着两人的掩护，陈剑四人则迅速转移阵地，移动到隧洞侧面。 他们脱离了声波攻击的核心范围，但这也带来了新的问题。 无论是直瞄武器、还是曲射武器，都已经无法抵达隧洞的深处。 他们与那些“山城人”之间的交火缓冲区，只剩下了短短的、不到30米的距离！ 这三十米的距离，他们真的跨不过来吗？ 也就在不安的念头在陈剑脑子里闪过的一瞬间。 一个连接着线缆的方形物体突然从隧洞深处快速驶出，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陈剑已经在第一时间瞄准了那个物体，手指甚至已经半扣下了爆弹枪的扳机。 但下一秒，他的直觉却让他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动作。 “躲开！” 陈剑一声大喊，向侧面翻滚而出。 与此同时，武器挂架上挂载的袖箭导弹飞出。 “轰！” 导弹飞出不到20米，便在空中猝然爆炸。 而陈剑身后的一度矮墙，也骤然冒出了青烟。 在不到一秒钟时间内，混凝土墙面被烧出一个碗口大的赤红色印记，触目惊心地展示着那件武器的可怕。 那是高功率泵浦源。 或者说的直白一点，那是一台多射向的激光武器！ 行动相对较慢的李石已经根本来不及躲闪，他只是稍稍倾斜了身体，任由无形的激光从身侧擦过。 而在左肩被严重烧蚀的同时，他手中301重机枪射出的12.7mm大口径子弹，也已经将那台激光炮台击毁！ “轰！” 巨大的爆炸声再一次从隧洞深处传来，烟雾弥漫，陈剑没有下达撤退的指令，反而重新瞄准了隧洞，再一次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 爆弹枪打出的小口径榴弹在隧洞转弯处爆开，火花四溅，破片横飞之下，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暂时被压制。 但陈剑知道，这样的压制持续不了多久。 一旦让他们冲出洞道，自己这支小队的情况，将会比现在还要危险百倍。 原因很简单。 这些山城人掌握的无人装备，可绝对不会比011基地要少！ 要是让他们到达地面，让他们建立起地形优势 那就真不用打了。 “雷杰！” “做好核弹投送准备！” “坐标已标定！” “先把轰炸机给我飞过来！” 陈剑对着无线电大喊，而很快，雷杰的答复声传来。 “轰炸机距离你46公里，预计6分钟内可以完成投送。” “如果确定投送，你现在就要开始撤离了！” “再等会儿！” 陈剑咬牙回复。 随时待命的4架轰炸机是他最强的底气，只要核弹在，他总是有跟这些山城人掀桌子的底牌。 但这，只能是最后的手段。 一旦核弹爆开，这次侦察行动也必须终止。 因为他没能力在短时间内再组织起一次核弹压制。 而在压制空窗期，整支小队的处境会变得相当危险！ “郭旭，15秒后爆破！” 陈剑开口下令。 “其他人，做好撤离准备！” “爆破后立刻返回出发阵地与其余人员汇合！” “明白！” “收到！” 回复声传来，陈剑保持着压制。 “季星！” “温压手雷！” “全部投出去！” “明白！” 季星闻言起身，将剩余的四枚手雷全部投出。 也就在手雷投出的一瞬间。 “爆破！” 郭旭按下起爆按钮。 “轰！” 爆炸声响起，隧洞瞬间坍塌。 但，只坍塌了一小半。 但这也够了。 哪怕只能挡住他们几十秒，也足够小队撤离了。 “快走！” 陈剑再次下令。 小队一路向后狂奔着撤离，而此时，在他们身后，坍塌的洞道里，已经传来了某些机械装置掘进作业的巨大噪音. 第247章 桥头堡 “这座城市真的不对劲到极点了。” 匍匐在出发阵地的边缘，陈剑一边紧盯着下方的隧洞出口，一边开口说道： “出口已经打开了，但他们没有继续进攻。” “光是这一点就很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显就是正常的人类，但他们却没有选择在地上生活。” “这里明明有完善的建筑和设施，并且都得到了良好的维护。” “但他们一点都没有用.唯一的交通工具，那些轻轨，大概率还是为无人机械预留的‘工程设施’。” “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吸血鬼吗？” “他们怕阳光？” 陈剑的话里透露着几分不安，而一旁的季星则是紧皱着眉头，摇头说道：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惧怕阳光的生物。” “哪怕是怪物，也几乎没有惧怕阳光的。” “最多最多，只是因为某种兽性的习性，让它们习惯昼伏夜出而已。” “怕阳光.只有什么鬼怪故事里才会有这样的生物吧？” “确实。” 陈剑缓缓点头。 “一开始我确实以为这里的烟雾是某种保护措施，但现在看来，烟雾不是目的，反而是结果。” “这应该是庞大地下工事产生的热量蒸腾出来的水蒸气——这里的地下应该是有一座巨型城市。” “周边的山体大概率已经被掏空了.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庞大的地下生存空间，却还要在地面上建造这样一座没有实际价值、没有实际功能、仅仅具有象征意义的城市？” “我们得想办法找个知情人来问一问。” “要么得找到林宇，要么得抓一个山城人。” “现在林宇我们暂时是不可能找得到了，他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被山城人活捉了。” “所以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个选择。” “逮个活的。” 陈剑的话音落下，一旁的郭旭瞬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抓活的？” 他愕然问道： “怎么抓？” 事实上，现在的他已经渐渐接受了“山城不是神国，山城人也不是神使”这个判断，但即便如此，要说“抓个活的山城人”，这件事情在他看来，难度还是太高了。 “首长，你没发现吗？那些山城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们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 “他们打通通道的时候，只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把巨石掀开。” “他们的力量至少跟圣血者中的源血者不相上下。” “我们想要打死他们并不难，以我们的火力，面对面战斗，只要不被拉近距离，我们可以轻易击倒他们。” “但要活捉.靠谁？靠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 陈剑从掩体边缘缩了回来，随后说道： “我们必须制定一个万全的计划。” “但这个计划最麻烦的点不在于怎么战胜他们，而是在于怎么引他们出来。” “这些山城人一个个跟没有脑子似的.对语言无反应，也根本没有与我们沟通的意图。” “见面就是打，在外围打不过就缩起来。” “现在他们对我们明显没有了主动开战的意愿，大概是因为核弹的压制太强了。” “所以，要创造出可以活捉的机会并不容易。”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话音落下，阵地里的几人全部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山城。 并且，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山城人。 信息严重不足，导致连基本的战术布置，也陷入了严重的困境。 陈剑先是看了一眼郭旭，后者愣了一愣，随后摇头。 紧接着，陈剑又看向了季星。 对方低头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注意到陈剑的目光，她才终于抬起了头。 “我也没有太好的想法。” 季星缓缓开口。 但还没等陈剑来得及失望，她却又突然说道： “但是，如果以我们上一次进入山城的经验来说” “这些山城人，对山城周边的一级怪物相当敏感。” “那是山城的屏障如果屏障受到威胁，他们一定会做出反应。” “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引他们出来，不如直接对怪物动手？” 陈剑眼神微微一动。 “你的意思是，干掉那些一级怪物？” “是的。” 季星长出了一口气。 “这本来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现在我们只能依靠空中力量投送，投送能力太弱了。” “我们虽然进入了山城，但也仅仅是进入了而已。” “这里本质上仍然是一座孤岛-——大概这也是这个原因，那些山城人才不急于把我们赶尽杀绝？” “有道理。” 陈剑赞同地看向季星。 不得不说，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成长还是很快的。 到现在，她即便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也开始能够根据有限的信息做出决策了。 “所以，我们的目标就可以明确下来了。” “我们要干掉山城外围的一级怪物。” “这里总共有几头？” “从目前空中侦察的情报来看，5头。” 季星立刻回答道： “但这只是我们看到的情报。” “一级怪物无论在形态上、还是习性上都是不可预测的。” “我们至少要留足一到两头的余量。” “明白。” 陈剑在智能目镜上切出地图，标注出了一级怪物所在的位置。 沉默着思索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光靠我们是不够了。” “依靠核弹，也没办法清理掉全部的怪物。” “事实上，我们的核打击能力是一次性的，冷却期太长，必须留作最终威慑使用。” “所以，我们大概率要考虑使用常规手段来击杀那些怪物。” “我们需要更多的设备、武器和后勤支援。” “我们也需要更多的作战人员、工程人员。” “这个问题就要交给雷杰来解决了。” “山城的前哨基地已经建立。” “接下来” “是进行大规模增援的时候了。” “通知雷杰，跟我们同步计划。” “三天之内，我要在山城的地面上，建立起一座桥头堡来！” 话音落下，季星郑重敬礼。 “明白！” 几分钟后，011基地内。 雷杰刚刚接到了来自陈剑的消息，而对陈剑做出的决策，他则是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 什么侦察，什么看看就走。 都是假的。 他早就知道，只要陈剑过去了，那就是奔着必须要把山城打下来去使劲的。 而现在，自己没有说出来的推测果然应验了。 他开始要求自己为“山城攻势”做准备了。 消灭全部一级怪物？ 这听起来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 也可以试试？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把陈剑需要的装备和人员，在三天之内投送到山城里去。 现有的运输机投送人员还勉强能凑合，就算人员不具备跳伞能力，利用山城内宽阔的道路，也能完成起降操作。 但如果是装备，就没那么简单了。 011基地当前服役的轰炸机最大载重不过1.2吨，而152mm榴弹炮光是炮管就重达1.1吨，哪怕不考虑炮身尺寸带来的运输难度，想要向山城投送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可以说，投送任务面临的是一个巨大的悖论。 想要向山城内投送重型装备，就必须先打开通往山城的地面通路。 但想要打开地面通路，就必须先投送重型装备。 这怎么解决？ 雷杰眉头紧皱，坐在作战指挥室里，他首先切出了基地内各个项目的进度示意图，想要从中找到能用的上的装备。 但很快他就发现，以现在的项目进程，根本就不可能赶得上陈剑要求的“三天”的期限。 下一代更大的载重运输机的生产计划排到了机加工厂后面，要等到活塞式发动机制造完成之后才能建造。 空艇倒是已经启动，但制造完成的工期还剩下12天。 蚊式轰炸机的改良版无法承担这样的运输任务，哪怕把架次增多，考虑到电池更换和补给所需要的时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投送。 并且，一旦架次上升，任务风险也紧跟着上升。 如果是以损失轰炸机和宝贵的飞行员为代价去进行投送作业，那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有项目全部看完，雷杰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微微闭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当前手头已有的资源。 但很快他就发现，向内投送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走不通。 沉默片刻，雷杰开口说道： “伏羲。” “帮我分析一下，如果在不依赖重型装备的前提下，仅依靠轻型武器，一支40人小队，消灭一头一级怪物的可能性有多大。” “明白。” 伏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由于目前缺少对山城周边一级怪物的信息，目前评估结果可信度较低。” “但根据此前作战经验、结合‘鲸鳅’怪物特性，我认为，在只掌握轻型武器的前提下，针对一级怪物作战时，我方胜率不足1%。” “1%？” 雷杰愣了一愣。 低到这种程度？ 他本来还以为，即便没有重型武器支援，胜率至少也能维持在50%以上。 那样的话理论上还可以搏一搏。 但1%？ 可拉倒吧。 实在不行，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顶着损耗的风险，先把一部分装备运过去。 然后，利用核弹把周边平掉，打开通路后，从外围展开协同攻击。 但如果是这样，011基地的工作就要被打断。 工业化发展的进程，又要往后推迟至少两个月以上。 但这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雷杰暗暗下定了决心。 但，也就在他即将对伏羲下达命令的同时，伏羲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首长，我们或许还有另一套方案可用。” 话音落下，雷杰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另一套方案？” “说来听听。” “从外向内输送大量装备确实不可行，无论从费效比、还是从风险角度考虑，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方案。” “但是，我们不一定需要直接向山城输送武器。” “山城地面，本来就存在大量可用的武器。” 这句话说完，雷杰的心脏猛地一跳。 醍醐灌顶。 没错啊，山城地面只是没有生活设施，但武器是不缺的！ 大量被部署的微波和激光设备只是被核弹引发的电磁脉冲损坏了，但并不意味着它们是完全报废了！ 如果能向山城投送足够的备件和工具，在伏羲的指导下，完全有可能把那些武器修复到能够使用的程度！ 雷杰瞬间来了精神。 “你有能力修复山城内的激光武器吗？” “在建立稳定图传的情况下，没有太大问题。” 得到伏羲的回答，雷杰猛地站了起来。 “就这么办！” “运什么武器，我们直接在他们头顶上造武器！” “我马上通知队长找到武器进行拆解，图像传回后你来做损伤分析。” “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备件制造后，我们立刻出发，同步投送人员和备件！” “明白。” 伏羲简短回答，但紧接着，雷杰突然又开口说道： “不对。” “还有一个问题。” “我们没办法利用山城内已有的能源设备。” “电力一定是被切断的，并且现在已经被切断了。” “我们还需要建立稳定的能源供应考虑到激光武器的能耗.” “我们有什么可以使用的发电方案包？” “最合适的是微型核反应堆。” 伏羲回答道： “其余发电方案，无论是燃料还是设备的投送都需要消耗大量载荷。” “只有微型核反应堆，可以做到在总体重量有限的情况下，满足微波和激光武器的能耗要求。” “问题是我们也没有核反应堆。” 雷杰皱眉道： “反应堆的生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工期太长了，队长他们等不了” “他们不用等太久。” 伏羲打断了雷杰的话。 紧接着，它开口说道： “事实上，这个方案早就已经启动了。” “隐水洞核电站。” “根据资料记录，那里保有着国内最先进的微型钍基熔盐反应堆矩阵。” “而很可能，那里的反应堆还是完整的。” “远征军正在向隐水洞方向赶去。” “如果能对那里的微型反应堆完成拆除.我们甚至可以直接从隐水洞出发，向山城投送反应堆。” “可以！” 雷杰胸口的郁结彻底打开。 他猛地一挥手，开口下令道： “就这么办！” 第248章 无法谈判 6小时后，山城。 陈剑紧盯着下方已经被清空的高架桥，枪口指向通往地下城市的入口。 在他的头顶上，刚刚飞抵的两架运输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声，而给它伴飞的，则是一架搭载了核弹，随时准备利用核弹进行全面电磁轰炸机。 这是运输机唯一的掩护，甚至可以说，也是下方等待接应的陈剑等人的唯一掩护。 略微吐出一口气，陈剑开口说道： “注意观察地下通道入口情况。” “5分钟后，运输机开始着陆作业。” “这是敌方发起攻击的最佳窗口期，只要他们具有基本的军事指挥能力，就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一定要充分利用地形，把他们封死在防区之外。” “否则，一旦敌人靠近，我们处理起来会相当困难。” “我们暂时不考虑活捉——我们必须等到人手足够、能够在局部战场上建立压倒性优势之后，再去做这方面的考虑。” “这次的作战目标，只是为了保障投送顺利。” “所有人提高警惕。” “检查装备！” “装备检查完毕。” 季星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 “无人机监控中，目前一切正常。” “明白。” 陈剑简短回答，紧接着，其余人也纷纷报告了阵地情况。 “我是刘浩，重机枪阵地准备就绪。” “张超在，我已就绪。” “我是郭旭，我已经就位。” “队长，我准备好了。” 一连串的答复传来，陈剑依次回复，随即看向了智能目镜上，地图标注出的友军位置。 现在，6人小队已经被他分散到了六处不同的阵地上。 通过火力的合理调度，仅仅依靠六人，就可以完成对整条跑道的控制。 但这样做的风险同样很高。 六个阵地彼此之间不能兼顾，一旦有一个阵地被突破，整个防线就很可能发生雪崩式的坍塌。 但陈剑没有别的选择。 他必须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才有可能拿到更大的成果。 此时，空中的运输机已经开始盘旋下降高度，陈剑看了一眼手表，距离预定着陆时间还有最后三分钟。 如果那些山城人要发起进攻，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警惕着扫视着眼前射界范围内一切可疑的掩体，而也就在这时，枪声骤然响起！ “砰砰砰砰砰——” 陈剑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看向智能目镜，而此时，代表李石的那个绿点已经变成了代表“交火”的三角形。 “敌人来了！” 无线电里传来李石的声音，陈剑立刻下令道： “无人机向李石所在阵地调动协防！” “明白！” 话音落下，季星立刻操作两架察打一体的河豚无人机向李石方向靠近。 片刻之后，无人机携带的8.6mm机枪开火，而透过无人机拍摄到的视角，陈剑则清晰地看到了从地下通道涌出的敌人。 仍旧是那些身穿着柔性铠甲和全包围头盔的山城人。 但这一次，他们似乎已经做好的“牺牲”的准备！ 硬顶着李石重机枪的火力，两名山城人快速上前展开厚重的防弹掩体，其中一人肩膀被12.7mm口径子弹扫中，整条手臂瞬间被撕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然坚持着扑到了出口侧面，将整个掩体完全拉起。 一瞬间，在电驱动装置的作用下，掩体陡然上升。 整个通道几乎被封闭，而12.7mm口径子弹打在掩体上，则仅仅是爆开了一连串的火花！ 博弈从这一刻起就开始了。 “攻坚弹！” 陈剑大喊着下令。 李石立刻松开了重机枪的扳机。 紧接着，他拎起一旁的无后坐力炮，短暂瞄准之后。 不到300米的距离，正面命中！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强大的冲击力下，即便是复合材料打造的掩体，也在顷刻间被洞穿！ 破片直接横扫了掩体后的一整片区域，透过无人机视角，陈剑清晰地看到，有书名山城人被冲击波抛飞，而高速破片则是直接嵌入了他们的铠甲中。 虽然并没有洞穿，但毫无疑问，这种强度的超压，也已经不是肉体凡胎能够承受的了。 “第二发！” 陈剑继续下令，而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李石那边，第二发攻坚弹已经脱膛而出。 “轰！” 又是一声爆响，刚刚立起来的掩体直接被掀飞到了地面上。 失去掩护的山城人迅速后撤，但李石已经重新换回了重机枪。 12.7mm穿燃弹如同长蛇一般蜿蜒而过，两名山城人被命中，子弹瞬间在他们的后背炸开血花。 打出伤亡了！ 陈剑的眼神一亮。 但紧接着，他却不由得感到了疑惑。 开什么玩笑？ 这些山城人的战术，也粗糙得过头了吧？ 他们明明拥有大量无人机械，为什么还要用血肉之躯、顶着重火力冲锋？ 那些消耗品呢？ 而也就在他的念头闪过的瞬间，另一边，刘浩也已经开火。 重机枪的枪声如同裂帛一般撕碎了山城的黄昏，而在枪声掩盖下，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是巨大的爆炸声。 无人作战单元。 确实来了！ 来自山城地下的无人机如同蜂群一般飞出，直直扑向刘浩所在的位置。 他手里的武器不可能完成对无人机集群的拦截。 但自己的可以！ 没有丝毫犹豫，陈剑迅速起身离开掩体，朝着刘浩所在的阵地赶去。 而他还在路上时，哪吒盔甲自带、但几乎从未被使用过的主动防御模块已经启动！ 激光矩阵迅速锁定了空中的无人机，仅仅几秒钟时间，飞得最近的无人机便已经被烧穿结构。 失控的无人机倾斜着落下，枪口处喷吐出的子弹漫无目的地飞向空中。 “盯紧出口！” 陈剑大喊着下令，刘浩则是始终紧扣着扳机，利用这挺重机枪携带的火控系统将子弹精准无误地向地下入口投射而去。 无人机械的电池被损毁，很快在洞口处发生了爆燃。 连锁反应发生，这时候，即便那些无人作战机械想要继续前出，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大火已经封锁了它们的路线！ “这个入口安全了！” 陈剑拍了拍刘浩的肩膀。 “向预定的二号阵地转移！” “对方应该会从更远处的出口离开地下！” “守住路口，他们在南侧只有一条可以快速通行的通路！” “明白！” 刘浩抱起重机枪。 在外骨骼的加持下，他的力量得到提升，哪怕背负上百公斤的负重，速度也没有慢几分。 看着智能目镜上的战场态势图，陈剑再次下令道： “无人机升高高度！” “我需要全局态势！” “30秒后运输机开始降落！” “无论如何，我们要守过两分钟！” “明白！” “收到！” 无线电里传来各个队员的答复声，而当无人机升空之后，正如陈剑所料的一样，周边区域的地下入口内，也开始涌出零散的活动目标。 这些山城人只是战术粗糙，但并不是没脑子。 他们正在尝试通过近点高密度的冲击吸引防守火力，然后再从远处发起攻击，进行夹击作战！ 但，这样的策略仍旧是太初级了。 陈剑选定的这个降落场地不是白选的。 凹陷的地形周边全是高楼，虽然给降落带来了难度，但同时，也几乎隔绝了所有曲射武器的打击路径。 哪怕使用迫击炮进行高炮射击，射角、可用射击位置也极其有限，并且几乎被陈剑设计的防守火力点完全覆盖！ 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攻击。 但空中的运输机机，却能在短时间内完成降落！ “准备降落了！” 无线电里传来江鱼的声音，而紧接着，已经完成盘旋的运输机以超大角度俯冲而下！ 有那么一瞬间，陈剑几乎以为这架飞机要失速撞地了。 但在距离地面不足100米的高度，飞机开始拉起。 紧接着，以一个平顺到不可思议的角度，这架飞机在高架桥上稳稳落地。 机翼与路灯杆擦肩而过，滑行十几秒后，运输机稳稳停下。 “下去！下去！” 陈剑听到江鱼在无线电里大喊，下一秒，机舱门打开，拥挤在里面的乘员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 没错，是扑出来。 这架从轰炸机改装而来的运输机内部空间实在是太过于狭小了，搭乘运输机的作战队员们不是“坐”进去的，应该说是被硬塞进去的。 他们携带的只有最简单的装备，甚至连防弹衣都没穿。 一踏上地面，众人迅速推动运输机原地掉头，而江鱼则是重新推下操纵杆，沿着降落时的路线滑行起飞。 “顺利着陆！顺利着陆！” 陈剑听到了新到达的小队领队的声音。 是余钱。 “按预定方案迅速展开！” “做好隐蔽！” “准备接收空投装备！” “明白！” 余钱的声音略显嘶哑，很显然，他也被恶劣的运输环境折磨得够呛。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带领着手下的队员迅速完成了展开动作，而此时，空中的第二架运输机也开始了空投作业。 “小心！” 无线电里突然传来季星的预警。 紧接着，陈剑便看到从地下通道中，有一枚拖拽着烟雾的导弹直射而出。 完了。 这是他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在这样的高度上，不可能有任何一架飞机能靠机动性逃脱防空导弹的锁定！ 但下一秒，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枚导弹与空中的运输机擦肩而过。 随后飞向了不知道何处的高空。 ？？？红外制导的？？ 我这架轰炸机不不是活塞发动机，我不发热啊！ 陈剑瞬间松了口气，但他也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 对方还能拿出便携式防空导弹！ 那就证明，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一发！ “快速投送快速撤离！” “速度要快！” “明白！” 无线电中传来飞行员的答复声，对方的语气比陈剑预料的要冷静得多。 陈剑本来还在惊叹飞行员的心理素质，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小子应该是压根不知道防空导弹是什么！ 训练的时候也没跟他们提过这些事情啊！ 但现在说也来不及了。 舱门已经打开，物资箱拖拽着简易降落伞直坠而下。 运输机重新开始拉升，并迅速向北侧飞行脱离危险区。 成了！ 陈剑猛地吐出一口气，而这时，降落点附近，山城人的攻势也变得越发猛烈。 大量无人机械涌出，虽然在三百米以上的距离，无人作战单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际上并不出色，但即便如此，其火力的密集性，却仍然让陈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准备投放核弹！” 陈剑开口下令道： “以我为中心向北12公里，一级怪物上方，投放一枚小当量战术核弹！” “明白！” 驾驶着轰炸机的飞行员迅速答复，紧接着，轰炸机向北绕飞拉升高度，开始进行投弹后逃逸准备。 他只有一次机会。 虽然轰炸机内实际上携带了总计4枚不同当量的核弹，但每一次投放之后，但为了保证后续压制，他的逃逸距离必须控制在极小区间之内。 否则，留在城内的小队很可能被山城人抓住时机反攻，直接被一波带走！ 陈剑紧张地看着智能目镜上的战场态势图，他已经做好了核弹爆炸后收缩阵型直接选定一个方向突围的打算。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些山城人. 他们在后撤！ 无人作战单位已经全部缩回了地下通道内，本来已经突破火力封锁到达地面的有生目标也在迅速后撤。 什么意思？ 他们的雷达探测到了轰炸机？ 不。 如果是这样，一开始他们就不会出来。 通讯。 无线通讯被监听了。 陈剑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并不仅仅是因为己方通讯处于单向透明的危险状态。 更重要的是. 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些山城人是听得懂人话的！ 既然听得懂人话，为什么连一点对话的机会都不给？？ 陈剑快速浏览战场态势图，确定对方开始收缩后，毫不犹豫地下令道： “所有人做好隐蔽！” “山城，你们能听到我！” “我们需要谈判！” 话音落下，无线电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几秒钟后。 一个略微失真的声音突然响起。 “立刻离开山城” “你们已经走上了错误的路线.我们无法谈判。” “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这是第一次对话。 但陈剑觉得，这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无法谈判？？ 既然这样，那还考虑什么抓活的？！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下令道： “投放核弹！” 第249章 寄生数据 核弹爆炸，无人机械撤离。 华夏军手中掌握的最强威慑仍然好用。 在没有足够强的抗电磁脉冲能力的情况下，面对核爆的威慑，山城能选择的唯一策略，就是退入地下。 依靠着地形的屏蔽，他们才能保全所剩不多的无人机械。 陈剑站在新构筑的出发阵地上，面前是一堆已经被拆散的激光发生器零件。 他用头盔上的摄像头对零件逐一进行拍照，随后通过无线电传回011基地，交由伏羲进行分析。 按照目前的传输速率，整个过程至少需要一小时。 陈剑将智能目镜重新切回常规作战界面，随后开口对一旁刚刚赶到的余钱说道： “辛苦你了。” “伤还没好，马上又带队过来。” “但是我们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 “其他的工作也很重要，相对而言，这边的任务危险性没有那么大。” “我明白的。” 余钱缓缓点头。 事实上，在出发之前，他一度也以为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炮灰式的任务。 但真正进入山城之后他才发现，情况跟预期相比. 似乎要好上不少？ 真正高烈度的冲突还没开始，双方仅仅是出于相持阶段。 外围的一级怪物似乎并不能进入山城，构不成直接的威胁。 这确实是一个“危险性不大”的任务。 自己带领的这支小队虽然能力不算强，但每一个都经历过殊死战斗，还真是最适合、也最匹配的队伍。 不多不少，正好够用。 想到这里，余钱继续问道： “接下来需要我们做什么？” 陈剑指着一旁的阵地，开口说道： “我们需要在这里坚守两天。” “等到伏羲那边完成备件准备，远征军那边拿到微型核反应堆之后，我们会启动对外围一级怪物的清理活动。” “计划有变.我们本来是打算利用对怪物的攻击引出山城人，迫使他们与我们对话的。” “但现在，这个计划显然已经失效了。” “不过好在，大方向上没有变。” “我们仍然需要打开山城的地面通道，为后续的进攻做准备。” “所以接下来的所有工作，都要围绕着这个任务去展开了。” “你们需要在周边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建立警戒哨点和火力点。” “后续我们还会进行第二、第三轮投送，你们的任务，就是保障投送顺利、安全。” “明白。” 余钱郑重回答，朝着陈剑敬了个礼。 陈剑简单点头，而这时候，季星也正好走了过来。 “这些山城人不对劲。” 她开口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些山城人不对劲如果对劲的话，他们就不会在明显能跟我们建立对话的情况下死不悔改了。” “同样是人类，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能跟我们对立到这种程度。” “他们.” “如果他们不是人类呢？” 季星打断了陈剑，紧接着说道： “我的意思是，他们甚至连圣血者都不是。” “他们力量很大，速度很快，这是事实。” “但是，我并没有从他们身上看到任何与我们这样的圣血者相似的地方。” “并且，在刚才那场战斗中，我还闻到了明显的、格外浓郁的味道。” “就是我提到过的那种味道。” “我不知道那种味道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异类的味道？” “有可能。” 陈剑缓缓点头。 “这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 “所以，我们还是需要想办法拿到那些山城人的尸体。” “但很可惜，在没有完全建立地上优势的前提下，我们根本没办法组织他们把阵亡人员的尸体带回。” “我们需要等待。” “三天之后，等全面攻势展开之后，我们会有答案的。” “明白。” 季星的眼神略微有些闪烁。 紧接着，她又开口问道： “如果.仅从现有的线索来判断的话” “团长，你认为，山城的地下，到底有什么？” “一个庞大的地下堡垒。” 陈剑沉吟片刻，随后继续说道： “一个.改造人基地？”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答案。” “但是，这个答案，不能完全解释整个山城呈现出来的怪异形态。” “这座城市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它实际上存在。” “那很可能.它存在的方式，跟我们表面上所看到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什么意思？” 季星皱眉问道： “一座地下城市，这不就是不同的方式吗？” “不。” 陈剑再次摇头。 “不是地上、地下的区别。” “我现在有种猜想，但不一定准确。” “我在想这个城市里的那些‘真正的人类’，真的还存在吗？” “还是说” “他们只是一堆寄生在智能网络上的数据？” “数据？？” 季星愣了。 “我没明白.” “不重要。” 陈剑摆摆手。 “我们很快会有答案的。” “在答案到来之前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与此同时，汉水城南侧，隐水洞核电站附近。 何朔带着远征军小队潜伏在丛林中，静默地观察着远处的核电站。 而在他身旁的李现，则是眉头紧皱地举着望远镜。 片刻之后，李现放下望远镜，长长吐出一口气，紧接着说道： “这里真的是钦原的巢穴。” “数量太多了保守估计至少在四百以上。” “虽然几乎全部都是小型怪物，但这种怪物的灵活性太高，我们很难处理。” “我们人手太少.如果硬打进去，可能会伤亡惨重。” “要不要考虑先在原地驻扎，通知汉水城后方剩余的队伍赶过来支援？” “不用。” 何朔摇了摇头。 “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怪物群也要支援的话，那我们以后干脆别出来了，像以前你们的护教军一样缩在城里好了。” “这些怪物数量虽然多，但也不是不能处理。” “这是宝贵的练兵机会。” “通知下去，所有人听我指挥。” “不要管外围的怪物，以三三制阵型交替掩护，快速突入核电站内部，清空距离我们最近的半坍塌厂房。” “进入厂房后，我们原地建立防守，引诱怪物进攻，依靠火力优势组织防守。” “我们动作要快。” “用最短的时间清理掉附近的所有怪物。” “然后，把这里的反应堆，给我拆走！” 第250章 侦察 山城。 潜伏在城区边缘的大楼内，透过窗口，陈剑观察着远处在迷雾中隐约可见的怪物。 pda上，有关怪物的情报正在不断更新。 【高度20米以上】 【存在大量已知生物特征】 【未发现显著攻击器官】 【未发现进食或捕猎行为】 【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近距离小当量核爆冲击 那经纪人在娱乐圈是出了名的好男色，终于有一天，他踢到了铁板，听说惹怒了一个大人物，被逐出盛世。 这种场景，是他们成亲以来也绝对不多见的，别看斑平时表现得有多宠妻爱妻，其实他们还是老样子：相敬如宾。 “不可能的，理不清的事情，就是理不清。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因为交给不同的人抚养，便再也无法重合。分居几十年，便是亲来也不亲。”中年男子说道。 “到底有没有圣域的强者呢？”艾莫仔细的思考着，虽说艾莫一直都感觉到军队里面非常的危险，一般来说圣域强者一定会在军营里面隐藏着，但是在这个时候，艾莫反而不敢确定了。 于是，当天晚上，纪安叫来了咕咕，他也没想怎么样，就想以后基地员工去鲁尔镇上，可以像在华国一样，安安心心地逛街。 所以当丹妮丝带着奥顿等人离开，洛奇就和莉莉雅一起，在会场内慢悠悠的溜达了起来。 路西法将白墨的腰肢揽在臂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往后一退，避开仙蒂伸出来想要拥抱恋人的手。 至于系统隐藏任务的攻略对象，等她从黑色禁地回来，总有再交手的一天。 君谨言听了，直接掏出了手机，拨打着号码，然后在电话里，对着电话的另一头询问着，大意差不多就是夏琪刚才所说的意思，唯一没有明说的，就是沈业定可能是夏琪父亲的事儿。 叶羽飞冷漠的望着她。韩连依真的是她见过最无情的人，她可以任意的把别人对她的真心肆意的践踏在脚底，狠狠的，冷冷的，让人心寒。 又得知范二被押着回来，只觉得一阵恍惚，这六神无主时，范二居然跑了回来。 一听要请她娘家人了，沈氏才没了动静，双手撑在地上，不敢再叫嚣着没错了。 刘婆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见的事情较多，一眼就看出了陆语安的心思。 就像他对自己改革方式的自信一样，王安石也不会轻易否认自己的改革方式，要是真这么容易说服，天下早没有争论了。 她的脸庞宛如精致的瓷器，皮肤细腻而光滑，透出淡淡的桃花色。 见她还冥顽不灵，虞凉月脚下用力，又狠狠地在她脚腕子上撵了几下，估计这一下吃到的苦头，足够这个叶美人吃点儿苦头，日后不敢轻易来她面前招惹。 进了办公室，孙老师热情的给他们倒了一杯水，江墨浓接过水捏在手里，却看起了墙壁上的照片。 差不多凌晨三点的时候，他听到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某个房间外，然后是轰隆一声巨响，以及痛苦的呜咽。 老者脸色一变，身形急转，手中竹杖化作一道绿光，与剑光相撞，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不过她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陆语嫣的日子过成这样，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就懒得去搭理。 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时候该怎么说，反正许多事情都有一些差别的。 第251章 新世界 黑暗。 无尽的黑暗。 林宇努力睁大着自己的眼睛，但他什么也看不到。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恐惧。 他仿佛回到了6岁那年。 当他第一次被关进惩戒室时，看到的也是这样的黑暗。 疲惫和困意已经翻涌而上，但他却始终不敢闭眼。 因为他每一次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看到的都是如出一 伍天锡说：“这次谁出去？”伍天锡和雄阔海身后的一些寨主战将就要请命。 殊不知就在李乘风猜测的同时，又有一大批人已经加入到了战场当中。 莫氏一听说，也觉得王铁匠说的对。听了他最后的话，回答道：“咬金在屋里，我这就叫他出来。”说完正打算喊程咬金出来，却看到儿子也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 说着，再次吐一口鲜血，倒在席真人怀里，气息越发衰败的厉害。 “第二，我哥需要去马斯隆公司的东方大区总部找人，可是我们哥俩实力不足，所以，这一路你得跟着，我帮你不能白帮。 韩霸天内心其实也很纠结，毕竟是他批准辞退韩冰薇的，还把他们一家逐出了门户。 夏岚则穿上了一件白色晚礼服，她在发盘在上面做了个发髻，化了淡妆，远远看去，像是只高贵的白天鹅。 印天不由的瞭望四周，神魂力全力放出，但此地压制太强，只有能感应到几百米外。 一直深入四百米后，众人速度忽然变得缓慢下来。原因是走廊只有二十米宽，但尸潮却如洪水般从内部涌出，极大的阻碍了众人的脚步。 他们很清楚，从刚刚维持到现如今为止，领域的力量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阶段。 张九剪在沈秀的眼睛里看到了狡黠，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满意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老板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可不敢说出来，毕竟他是打开门做生意，这事要是说出来，那么他就麻烦了。 不对，你也一样。纳兰元述。由格调高雅的贵族，变成了嗜血的魔鬼。 “下官青石镇县令项安诚参见王将军，参见罗副将。”话说完，他立刻就朝着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王将军以及身后坐在马背上的罗副将军深深地行以一礼。 “别装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隐瞒身份，但你也该去和那个老太婆相认了吧。”飞鸿说道。 大厅里，南家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怎么说呢，夏夕颜觉得很诡异，池容戈一点都不尊重他的那个哥哥，而池良志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就是错了，我要的王不留行子，为什么给我抓七岭子？”唐风指着柜台。 “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放下放不下也只是一念之间。我知道你恨她，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你心里还恨得起来吗？”扭头看着我，妈把这话说的很是淡然。 她不确定镇天石是否已经被找齐，但混沌火目前有点消息，而镇天石那边是没有结果。 周围帕布鲁星战士继续蜂拥而至，却是“队”级的巨大骷髅居多，还有着稍强的“将”级高手已经开始心声胆怯，虽然没有像四个“相”级般四处逃窜，却也没敢直接上来攻击他了。 月儿打了我一下了，随后我和月儿就瞬移到了先前的大山处，果然这里聚集了很多的人。 “家母，乞丐大叔的手也是断的！”方仇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说话时也带着几分难过。 第252章 激光阵列 新世界。 林宇的心里回响着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词。 他走向门外，阳光洒在他身上，皮肤在微微发热。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事情。 远处的村庄里，结构精美的小屋冒出炊烟。 林宇仔细嗅了嗅，柴火的香味隐隐传来。 那个虚空中的声音已经消失----在他踏出那个房间的瞬间，声音 不过，从她们或严肃或走神或干脆已经睡着的状态来看，这场会议想必也没那么重要。 如果不是华夏境内有修真者联盟约束，修真者不得在世俗界使用超出‘华夏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修仙之人的大神通，想必此时已经有人血溅当场。 林清雅立刻变了之前凌厉的脸色，恭恭敬敬的看着眼前出现的银色短发的男子问。 原地，牛头马面带着亡灵们消失，浓郁的白色雾气逐渐散去，露出这个地方本来的样子。 林克说着换了一个台。现在是整点新闻时间。新闻是他们了解外面形势的一个主要渠道。 这么赤裸的威胁让连明眼眸一寒，可是看到锦绣颤抖的身体他一下子想起了锦绣曾经的遭遇，他在心里暗暗的诅咒了那名男子，居然用锦绣心里最惧怕的事来吓唬她，该死。 只要粉碎了李不眠，那么伏地魔就能从精神上得到释放，彻底沦陷于黑暗之中。 然而前面的张梦雨和何志远看到两人这一来一去的互动，一脸懵，搞不清这两人在说什么暗语。 萧玄会心的一笑，何术不愧是修道之人，天资果然聪颖，不到一会儿，就学会了游戏王的玩法。 千里之外的崇祯皇帝不知道秦王已经殉国，通往山·西的驿道官道，因宁武关战事，早已断绝，因此短期之内，山·西消息难以传到京师。 换好杏黄色的法衣法冠，清风整理起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法器，这些法器质量虽算不得上乘，但驱鬼降妖的能力却分毫不少。 然而，此时此刻张晓枫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惧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深深地不屑，口中一字一句地再次开口说道。 其心中满是欣慰，为教主欣慰，为自己能在武道门而欣慰，有如此弟子，还有何求？ “你以为他成为了逸兴门的堂主就过得很好？那都是表面上的光鲜，我看得出他心里依旧很苦。”灵儿忘不了在向齐典大哥询问“飞星”之事时他话语中的苦涩。 不仅如此，在被击中之后，一股阴寒之气透入身体，让他的肌肉和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 “下一个就是你。”贝吉塔对孙悟饭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这时三道“元气斩”呈品字形射向贝吉塔。 贺豪多少能预计到局势会如此不堪，便直接舍下报废的双枪，直接拔出星座储具中的千杀大刃，并在重力憾场的加持下高速逼向阿通。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林炎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王临叫了起来，二人再次出发。 随即便自顾的坐在地上处理自己的伤口，至于为何会有在荒郊野岭有道人出现，烈山氏可不在乎，自己在部落之中，没少见过道士，均是装神弄鬼之辈，在自己神力之下，都给赶跑了，所以烈山氏对道人并不感冒。 “英雄中学”，地球最好的中学，从里面走出最少三十位著名科学家，二十五位政客和数不清的社会精英人士。 第253章 全是靶子 12小时后。 “涡轮机组装完毕！” “发电机组装完毕！” “设备自检。” “设备自检完成。” “准备接入电网。” “电网已完成隔离。” “组网完成。” “检查关键通路。” “外接储能模块测试.....” ..... 一系列的检查迅速完 宝儿细细地打量了他半晌，她告诉自己，这一刻，看清他，将他的容颜牢牢记住，然后遗忘在心底的深处。 徐翔连忙屏住呼吸躲在一旁，并且随时准备开启影遁，不过这三个玩家似乎并一点没有发觉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敌国的盗贼，仍旧在十分悠闲地聊着天。 “起来做什么，怎的不躺着好好休息！”月铭殇放下手中的鱼，满是心疼地扶住薇儿。 三人闻声色变，手忙脚乱拿起后面的红白蓝胶袋，拼命把货物往袋子里装，那几位在挑货的客人也连忙帮忙，这个场面，每隔几天便会出现一次，逛街的百姓都已经习以为常。 黎子阳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恐惧，终于肯暂时放过她已经有些红肿的唇，哑着嗓子问。 蓝沫点了点头，目送青鸢离去，心里不禁感慨，这位夫人想必是很疼齐泽奕的吧。 宝儿换了一盆凉水，拧了一条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替他盖好了被子。见他不再挣扎，这才拿了换下的衣服，准备收走，这时，宝儿发现，锦袍白色的衣襟处有几处鲜明的口红印，凑近鼻尖闻了闻，锦袍上的脂粉味香的呛人。 凭空毫无征兆的，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再次扇在了银袍武王的另一边脸上，顿时两边脸就变得一样浮肿。 “知道了，老爷子。”湛清漪吐了吐舌头，跟了出去。其实她明白黎震霆的意思，他是在让她放心，黎子阳会关心一些人，是基于信任和保护，这跟他对她的心思是不一样的。 两个形状不规则的火球在徐翔刚刚跑出没几码的时候就已经被完成了，然后呼啸着径直地飞来。 因为刚刚趁着吃饭的功夫，他已经把几个集装箱全部都送了回来，就在不远处的海滩上。 邪恶力量乃是由怨念所滋生，怨念便来自于尸魂，说白了，邪恶力量便是来自于尸魂，是尸魂当中的残次品，对于尸魂来说，必须解决掉这些邪恶气息，才能让它们安心。 思飞是飞龙没错，修为也是颇有高，可是对于如今的卫子青，却是没有多大的用处。 “莹儿当然听夫君吩咐。”听肖毅说起努力二字郑莹心中好笑，不过怀上夫君的骨肉有岂能不是她心中所想？祖父为她占卜之言她可没对夫君说过，但肖毅也从未因此对她有任何的改变，足见一片真心实意。 看到剑咏海如此攻势下面的人都开始担心起剑尘来，刚才剑尘能接下前一招已经是出乎他们意料了，这惊涛骇浪听说已经是剑咏海的最大杀招了，凭着这一招他可打败不少同阶的存在。 穿过了雕花大门，我们看到了一个类似于炼丹室的地方，中间放着一个葫芦形状的巨大炼丹炉，丹炉很高大，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从葫芦的顶端一直延伸下来无数的的黄布竖幅，竖幅上写满了朱砂字。 这日傍晚，陈操之忙碌一天回到冰井台窝所，入浴室泡热水澡缓解疲劳，慕容钦忱走了进来，开口便问：“龙城已破，我弟弟凤凰生死如何了？。 第254章 童话 黑暗。 一片长久到似乎永无尽头的黑暗之后，林宇再次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完整的身体，随后又伸手触摸自己的脖颈。 那里是完好的，光滑的，没有任何伤口的。 再一次从地面上坐起，林宇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仍旧是一片白茫茫的房间，但这一次，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你们 这样的她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可爱的模样让他忍不住那嘴唇堵住她的唇。他轻柔的允吸，啃咬，舍不得松开。 还没等鬼面古玉说完，洛无笙抢先打断了他，开玩笑，若是也让她抄那什么道德经三百遍，那她以后还有右手吗？估计连左手都给写废了。“师傅，我是来送茶的，茶忘了，我这就去拿。”说罢，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我要去收取天陨之心，让那些鄙视我的兄弟姐妹统统滚蛋，我要证明自己，不是仗着父王的宠爱，而是我是有真正的能力继承王位。”七公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一脸刚毅。 朱宝实在难以相信郭奕竟如此大胆，他强忍心中震撼，拉过箱子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别人跟着往里一看，都是大吃一惊，其中一个竟然干呕起来，这些人手中都有人命，都是用刀或者用枪，但何曾见过人头。 程延仲在外面看着这温馨的一面，开心又嫉妒：若瑶，你还没给我擦脸，就先给我儿子擦脸了。 他的笑愈发灿烂，可是她却笑不出来，他吻着她，她的心冰凉一片，她害怕他的吻，那带着侵略意味的吻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无数痕迹。 “说的可真好，偏偏我要让你和我有关系。”秦慕宸压了下来，重重的体重压得苏念安呼吸都有些困难，她还是扭头，闭上眼。 看着他的脸，苏念安咧嘴大笑。迅速的洗完脸，两人携手而出，面对丰盛的早餐，苏念安食欲大阵，末了秦慕宸还不忘让阿姨冲了一杯红糖水，监督她喝完，连上班都让她带着一袋红糖。 秦穆澈还没有从惊喜中回神，他之前看到病怏怏的她，有说要带她离开，只是她不肯走，现在她竟然主动让他带她离开，是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哪知道他的话音刚落下，王月涵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直接摆脱了徐仁广的防守，然后一个高抛打板球进。 西便门柳条巷住着一位大人物，此人就是任谏官九年，被当今陛下称为“此人敢尽言，任怨”，并将其名题于屏间的楚党首领官应震。 “你倒是很有眼光。我们城城的确非常讨喜。”肖公安表示：就是这么骄傲！我的侄子全天下最可爱，谁不喜欢？ 反倒是北太玄那里，神色露出了强烈的鄙视之感。在她看来，西峰永远是垫底的，以前是，现在也是。只不过她此行并没有带聚气五重的弟子前来。 这句话一出来，还在议事厅内的管家黄福嘴巴咋把几回合，惊讶的险些掉了下巴。这元老客卿身份都赶上他的待遇了，当然除了那几个嫡系的老家伙除外。 “得，别介绍了，让我对动手是对我的侮辱，第一局我弃权，不跟你打。”贺兰博挑眉说道。 “请继续吧。”克拉克听着台下开始的低笑声和窃窃私语，也不想太过分，示意这名代表继续。 “帮我把圣旨拿过来吧。”炙热的大手落在风轻歌的肩头，慕苍云淡淡的说道。 无烟，云崖轩弟子，修为聚气八重，在云崖轩也算是一个有地位之人，不算美艳，但却极为高冷。平时以严肃待人，从不说谎，也最恨别人说谎，更不会夸大其词。 “贺兰，你怎么说话的，二狗难道还会骗你吗，二狗，你好好想想，是看到幻影了吗？如果真是秋荷干的，那么……秋荷，是你吗？”黑眸中的杀气一闪而过，风逆偏头看着卷缩成一团的秋荷。 “崔少，瞎吵什么？我不就在洞内转悠了几圈吗？”云稹喊着回应道。 “跟我来吧！”老人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模样，似乎一阵风吹来，都会将他倒下。 此刻的清化军大多是刀盾手，还有很多士卒架着一排排长梯冲了出去。他们密密麻麻的好像是蚂蚁一样。 “这……这……”古久成的脑袋都大了，看着对面几人面含春风胸有成竹的表情，一连这了几这，仍然斟酌不出该如何回答。疑惑的眼神回身看了看另两个武者，莫非真是哪位长老在车上？ 泣不成声的徐慧依偎在丈夫的怀里，亲自为云稹披上了田令孜所赐的盔甲，望着眼前一副沧桑面孔的云稹，漠然回想到初次相见的时候，他还是那么青涩，如今战场的风沙与愁云已将他折磨成了另一番样子。 以火敌木，略占上风，被动出手，稍逊一筹。伪元婴与神元大圆满，难分谁强谁弱。大修间的战斗，一丝一毫都要计算在内，胜败只在分厘之间。 因为他们见面的时间和沈荣自杀的那一天极其接近，所以调查的人怀疑，魏正生很可能与沈荣的死有关联，就算没有，对于沈荣的死，他说不定也可能知道些什么。 这里同样是不设防的，即便是寻龙门的人，没有必要也不会从这里走。每次走之前，他们都会做精心的准备，钢丝网的护甲，雄黄酒外敷内服，即便如此也还要提防这洞里的一种善于喷射毒液的巨型毒蛇。 此刻的情形来不及雪姬多想，她长吸了口冷气，将视野投向三人打斗的场面。 叶倾城听完脸色变得惨淡，长孙无芳抓住她的胳膊才变得好了一些。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往后院走。 道门五劫当初被炼制出来乃是天时地利人和，非常规手段也绝对不可能再复制了。但是这个童子竟然和他们有差不多的气息，起码自主性就比江湖上那些匠人高出一筹。 第255章 愿世间没有谜语人 黑暗退去。 林宇再一次醒来。 他仍然身处那个纯白的房间中，前一次所经历的痛苦和毁灭，仿佛只是一场已经远去的梦境。 自己的身体依然完整。 行动依然自如。 而在他站起身、伸手触摸墙壁之后，这面墙壁也如同上一次一样，化作雾气渐渐消融。 “你醒了？” 虚空中的声音再 岳风和萧晴，带着超品法宝‘金丹炉’和一品都天符纸，被困在仙府内的消息也迅速传开了，顶尖势力几乎都迅速的得到了消息。 接下来的秋叶风景区开幕式，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庭树的邀请函已经向着各个地方发送了出去，甚至在这几天，还要为秋叶风景区疯狂打广告，争取弄一个完美的开幕式。 看着沈轻鸿和金元宝收下玉牌，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夜里遇到的神秘高手。 元熙赶忙来到洛汐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感受到头顶上的温暖拂过，洛汐的心仿佛也被抚慰了几分，恍若春风拂过，那丝丝的温柔沁入肺腑。 沈轻舞呱噪的声音刚刚停下，身前的无名便十分利索的开口，就着她所问下的问题，这般细细道来，直到最后一句话。 而他们创建学院后收的这些学生大多都是隐灵根的“废物”天赋，就算幸运地进入帝京十大学院也不会受到重视，反而是去当炮灰的命。 艾德感觉到顶在自己后脑上的枪口向前用力的戳了一下，戳的他脑袋向前摆了摆，戳的他回过头不满的看了那貌似不怎么聪明的大个儿一眼。 回顾了一下这半年多来的辛酸记忆，老爷子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他想要维持住隆盛集团，维持住叶家的体面，难道就真的这么难吗？ 达到谭大姐这个层次，世间大部分武技招数，在她眼中，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将近天黑之时，所有车夫将百多辆大车围成一圈，然后分出一半人手，就近放马吃草，剩下的人，则是在车辆外围，简单布置上一些警戒。 这些衣服还都是之前几个世界里，阿宁的衣服。本来也只是拿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阿宁没用上，反倒便宜了别人。 “桂王现在住在五华山行宫你们知道吗？”吕大器虽然愚忠但是并不傻，他知道自己和桂王怎么说都行，但是在这帮厂卫面前绝对不能称呼朱由榔为陛下，这帮厂卫都是皇帝的耳目，万一传到皇帝耳中对自己可不好。 当叶寒看到这些人的服饰时，他顿时明白了过来，他们的道服上有的印有‘云’字，有的印有‘宇’字，还有的印有‘玄’字，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都是炼器三大宗门里的人。而自己穿的只是一身普通道袍。 第二次人妖之战开启，被术修和道修防备的大荒体修，地位极为尴尬。 体修主要使用沉重的武器、防具，但到了换血境之后，也会有重大变化，可以使用一些血脉之力操控的宝物。 姜洋跪在地上态度坚决，姜父也丝毫不肯退步，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黎雪是不敢耽误他的正事的，也就只好放开手，安静的点了点头。 把纳妾蓄伎的想法从心头排除了，武好古就全神贯注投入到了绘画当中。在他创作的时候，米友仁就在边上仔细观看。 说着，他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单，见那尸身已经被剥了个干净，死者大约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后生，身强体壮面貌憨厚，痛苦的表情中透着迷茫，似乎一直到死前，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第256章 求和？ 山城，地面。 由4台激光发射器组成的激光发射阵列已经组装完成，正在进行最后的牵引装置安装。 由于没有在山城内找到合适的材料，他们只能通过空投的方式运来了轮胎和轴承，勉强凑合组装出了一套能够移动的发射系统。 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完成供电线路的铺设和连接工作。 这也不是一项简单的 “对了，不是说这是秦组织是来抢一样东西的吗？你们利剑有没有查清楚，他究竟想要的是个什么东西？”林浩问。 这一个烧饼夹牛肉，狗蛋只是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想让他妹妹吃，他是哥哥，就该这样做。 一曲罢，大家几乎都没有记得她唱的什么，只是被她那惊艳的舞步所倾服，不过虽然如此，评委给朱蓉蓉的分数，还是可以的。 那种高傲的姿态，不屑一顾的眼神，就仿佛诸天万象，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嘿嘿，她不让说。”周俊嘿嘿一笑，林浩伸手接过之后，他便跑出了帐篷，生怕林浩再多问一句。 难怪，难怪就连利剑的人都对他这么恭敬，不是什么私生子，而且传说中仙人的弟子。 朱重八心说，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了，慧明就过来了，看来有好消息了。 看来皇觉寺分院的发展，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二而出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这是朱重八乐于见到的事情。 乔洛愚见了这一幕，心中暗喜，他想出这条计策来，除了要帮那汉人农户，也有要离间色目人和蒙人关系的用意。此时心愿达成，他怎能不乐？ 其他两艘运输舰倒是没有这艘主舰大，里面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些衣物粮食用品还有武器，虽然不多，但是对于秦铮这比机甲还有用处，解了星球目前物资不够的问题。 一柄七彩飞剑忽然自楚天肉身之上射了出来，如是彩虹一般，朝着那化剑而来的三位太乙金仙而去。 在返回地底通道之前，罗阳分明看到，在他开辟出的那段防火区外的灌木丛已经冒出了一些火花。 而这个问题，在不久后被解决了，罗阳，触碰到了除母体之外的东西。 此时两人口中的主角罗阳，正苦逼的看着眼前那座，庞大无比的金黄色沙山发着愣。 于是，我就趁那妖兽不注意逃了出来，一路上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这才能活着回来继续为大人您效力。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困住自己，但她也并没有发现对方目前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便也得过且过。 通讯参谋是个少校，军区派来的，姓刘。地方上的专家姓曾，两人共同组成了专家组，负责光缆接头和架设的技术问题。 赵泽已经将段缪的上品仙器长剑炼化，其他的仙器他都用不到了。 为首的是位身着淡银轻甲的年青人，虎目剑眉，鼻下蓄有一溜绒须，腰间跨着的一柄带鞘长刀，如同扶手般被他握在手中。 一点空间的波动在他的手心中传递：“这不就是吗?”这个世界属于风的规则瞬间出现在他的手心，随手甩去，一道飓风瞬间在河流上空浮现，狂暴的卷起一股股的河水扬在天上，化为瓢泼大雨在河流两岸啪啦啪啦的雨滴。 “喂，那是什么东西！”路飞扬眼中忽然闪烁出了一道冷光，盯着远方的黑色天空，同时展开了自己的地图。“看起来，进来一个不好玩的家伙了呢！好强！”波流看着同样是一脸震惊的路飞扬，缓缓说道。 剩下那位身着紫衫的壮汉此时可以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眨了下眼睛之后，其便从腰间取出一个黄色不明物体，然后对着波动的大阵念了几句咒语之后，在几道法决的催动下，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入口便出现了。 林峰心中自然是越发的惊讶，不过这时候也不便多说，也是吃起饭来。 可是做了神王之后不知道是神王之位的原因还是其他原因在数千年之后就突破了。 “呵呵，林老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仅仅只是想要杀掉他们吗？没有其他的……额，这个想法？”周杰夫呵呵一笑，有些尴尬的说道。 直到铃木优梨和林峰走了很远，这电梯‘门’关上了，但还是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淫’笑。 不过，越是因为这样，大家就越是兴奋，龙家和那些倭国人有来往，说不得就是自己扳倒龙家的一个大好机会。毕竟那些倭国人的行为，可是影响到了华夏人民安危的，龙家的人和他们合作，这不是明摆毒害自己的同胞吗？ “轰！”王彪的‘杀破狼’剑，狠狠的轰击在那些命运丝线上面。只见坚韧的命运丝线在王彪的轰击之下，轰然断裂，根本就毫无作用。 “有阴谋！”路飞扬静静的坐在那里，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个家伙有些笑意的嘴角，或许是自己掌握了静的感觉，所以尽管是一点点，甚至是还没有变化，仅仅是有那个倾向的，路飞扬都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的。 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那界壁之外到底是何方世界，我到底是谁？ 没有了任何的反抗，渡边纲和碓井贞光速速的回到了源赖光的身边，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动作。 第257章 人造人 地上。 第一轮冲击已经结束，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血液的腥臭味。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对交战的双方而言都是如此。 陈剑已经打空了爆弹枪的两个弹匣，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旧只击杀了3名山城人。 这个数字相对于他们超过50人的总数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陈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待得他来到烟寒寒的院落之时，他悄然无声地落在了她的房屋之上，却听见了大夫人洛水与她交谈的声音。 冰魄珠散发的光芒很柔和，很淡，却驱散了以陈晗汐为原点，方圆十米之内的浓雾。 林雪根本不知道这些，就是因为她不知道，所以赵家将会吃大亏。 伤口瞬间愈合的感觉并不好受，陈晗汐已经很久没体验到这熟悉的感觉了。 这时的秦祚明立刻着急了起来，秦翼明看得出来，这两人关系甚为紧密，秦祚明整日围着自己的表妹转，跟个跟屁虫一样。 不过一想到灵界是中千世界巅峰，曾经更是大千世界，蓝星自然是无法与之相比的，山岭巨人一族，可是有着一共五位达到法天境的皇者，山岭巨人首领更是达到法天境三重，但是在灵界之中，也仅仅只是排名前三十。 这一次，她的瞬移力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给压制，被那力量给硬生生地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存在上不上当，这次主要是抓住幕后黑手。只要有了证据，收拾他们就会容易很多，你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就行了。”赵飞已经胸有成竹。 梁海川从杨真府邸走了，他今天特别兴奋，能为杨真做事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何况对付的还是自己的仇家。 李月娇杏子一般的眸眼里充满了惊喜，实在不想，他竟这般关心自己，向来不乏词汇的她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他有一家珠宝行，那肯定值得拿下来，就算不赚，有一块帝王绿在手，也能提升珠宝行的声誉和地位。 楚河第一次见到这等实力的剑客，别说是他，就算是楚至武这个武生，都已经张大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玉没有移动分毫，他只是微微的弯曲身子，手中的长剑就这样刺穿盔甲，在清天干的后背透出。 一连串的冲击下来，整个百人队伍的圣骑士团，被硬生生地撕成了几段，人数整整少了80%，而食尸鬼这边，依旧龇牙咧嘴地跟着队伍两边行进着。 带着清安琪走到一处角落，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积攒的灵力汹涌流动，灌注在双手上，一拳一拳的打在地板上，反震之下鲜血淋漓，手上伤口模糊。 此时的林维，突然感觉到了水中的腿脚附近，有着流水浮动的感觉。 张扬睡的比较死，只要不是发生危险，他是不会醒的，要是有危险发生，他会第一时间清醒过来，觉主就是这么牛哔。 穆音华被他束缚这，在水面上，此刻她的体外所有绿毛都脱落下来，双目也已经闭了下来。 此时那东西就在胸口处耳听得门外肖笙扶着老祖母进来，她也只能继续揪着眉头做很是疼痛的样子。 老哥我看得出来爱伦她对你很有好感，咱就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拒绝她。 “圣狱军团的亚瑟不是一直追求瓦尔基丽嘛，瓦尔基丽已经二十七岁了吧？再不嫁人就晚了，紫罗兰你下一道命令，让他们结婚吧。”阿米很八卦的说。 第258章 反向入侵 人造人。 这个词从陈剑空中说出的一瞬间，整个华夏军内部，已经给“山城”这股势力判了死刑。 如果说此前只是尝试用斗争求和平、想要在达到完全压制的前提下与山城组织合作、共同为人类的未来而努力的话，那现在，双方势力的交锋，便正式进入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不，华夏军不是不接受基因改造。 缪如茵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其实刚才欧阳傲阳拉她过来的时候，她便明白了欧阳傲阳的意思。 十一点整，她熬不住了，明天还有演出，为了有个好的状态她必须去休息。 缪如茵又瞪了一眼纳赛尔所坐的那辆出租车一眼，看看，这才是绅士风度呢，所以纳赛尔，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好好地等着。 高逸云先是和唐珏打招呼，却没有看到苏婉的样子，苏婉见状也不恼，摆明了今天人家就是想针对她呗，她生气了，发怒了才是着了人家的道呢。 毕竟，陆压的意识虽然被他抹去了，但是神魂记忆还被他保留了一些。 八重云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手上的球拍横向挥出，正好就兜住了飞来的网球，然后手臂往上抬起，让球拍带着球跟着往上旋转，卸掉了球上的力道。 面对忍足发过来的诡异发球，切原勾起一丝残酷的笑容，右腿往前跨出一部，用尽权利将球拍挥了出去。 吃过晚餐，黄亦欣见他穿的正式拿上车钥匙要出去，立即想起昨晚，皱起了眉头。 两个路人玩家，简直是要疯狂了，他们是知道这个游戏的，能把这个游戏玩好的妹子，简直就是凤毛菱角，更何况是排名前一百的，几乎是没有，这男的竟然要他们比这妹子活得更久，就行了？ 不得不说陈建南的圈子真的是非常可怕，几乎所有认识的人在华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圈子确实让人羡慕，怪不得白展击破头皮都想要跻身于这个圈子。 她甚至什么都不敢去想，因为无论想什么，这片灵力空间，都会毫不客气地出卖她。 流轼也起来了，他来到了厌生的旁边，对南吟念说，“装的太累了!”伴着衣服上番茄酱还明晃晃的往下留，十分的鲜明。 好消息是，不论这次的间谍工作最后成与不成，暂时看来，罗森的境遇都会发生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李一仁听到陈浩说的话，若有所思，如果是患者是因为自己心理的问题，那他现在的这一切状况也就不难理解了，人是有一些心理暗示的，如果真的自己心里一直在往不好的地方想的话，那么身体也会跟随意识做出各种反应。 和他当邻居的维克提斯，这个活性腐血元素，他就比较特殊了，赞达拉岛上一直有着无比恐怖的腐血瘟疫，万年来夺走了无数巨魔的生命，掀开了赞达拉历史上最为骇人的篇章。 她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抠到手心的肉里，阵阵痛感从手心传来，陌了了却还觉得不够痛。因为，只有更痛一些，才能帮她压住心里的怒火。 后来我想了想，还是算了，给兄弟们发个公告吧，别让大家久等。 中年人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随后似乎也瞧见了内堂的赵无双，顿时皱起了一双大粗眉。 “一上来就睡觉呀？”顾君衍见她找了处位置躺下，笑了笑走到她身边。 第259章 大过滤器 另一边，“陵墓”之中。 林宇静静地看着眼前如同悬浮在虚空中一样的画面，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身边那个叫林溪的男人始终面无表情，但林宇明显能感觉出，他的所谓“算法”，已经在模拟“不愉快”的情绪了。 林宇不由得有点好笑。 “所以，就像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的一样。” “ “看样子我不开这个口的话，你也有打算另建一个半导体产业园吧。”叶淳上上下下打量着欧鹏，看着欧鹏笑意盎然的面庞认定他早就将此事纳入了公司的发展战略里，只是没有同叶淳说而已。 不就是一些股权嘛，只要控股权和人事财务都在自己手中，钱到手后想怎么用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话能听出来，向伯心里一直前挂着周青云，但也能听出来，他的确想明白了，或者说，向伯已经做出了决断，只不过朱达的话语做了更好的处理。 说完，对方赶紧闪开了，躲远点，面得被这两个精神有问题的给咬了。 “回去休息吧。”日向相田说了句，就往回日向大宅的方向走了。 “朱老爷，刘月姑娘和周氏都想要些棉花，这个要不要给？”常申进屋后问道。 然而，令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12号一早。他就接到了叶志宾一家失火，两夫妻双双丧命的消息。 李和点点头，但从他的神色上能看出来其实还是懵懂，不知交好匠人的意义何在，朱达也没有继续解释。 上官飞长臂一揽，拉过乐冰后退数步，情况相当不对劲，不知是否被众杂乱无章的幻力攻击的原因，黑洞里面突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见对方还不死心，王兵心情有些不爽。他靠在车子里，一脚就蹬了出去。 “不知道，不是让你看着治兵大厦么？”陆子言冲着治兵大厦的方向指了指。 而且还一起组队，更奇迹的是这妹子居然喜欢歌神的吻别，最后居然提出让自己加她脸谱好友。 这么一说，骚男反应过来，一个弟弟，一个表弟，还是挺喜感的呢。 “说吧，又有什么坏事需要我帮忙了？”进到了艾霖熙平时经常喝茶的一个包间之中，艾霖熙率先的提出了问题。 而林动就算是有些本事，可毕竟也只是一个从下等位面来的蝼蚁，从骨子里面就是下等人的，又岂能跟叶贪狼这等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别人尊称我骷髅老头为鬼魅，可是我现在觉得我不配这令人恐惧的名字，他才配得上，他才最像鬼，我tmd大白天遇到真鬼！”鬼魅看着叶凡那俊朗的脸蛋，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浑身被包裹的骷髅骨架，喃喃的说道。 为首的那名青年便是当初被徐年斩杀的李元霸哥哥李天成。 “鳄……没有陆师姐好看！”叶凡从审视、打量中回过神，然后看着感受到陆师姐那冷冰冰的气息，让叶凡不禁一顿，回答说道。 胡一仙话还没有说完就随后跟上，方辰苦笑了下，摇了摇头便踏进。 徐柏微微皱眉，仿佛欲言欲止的说出了这样的一段话。而他的灵识，却是死死的关注着地上，查询这自己的血液，所低落的地方。 百里之内，除了天宗之上的数十万的魔森修士，瞬间被撕成粉碎，连一丝一毫反抗力都没有。 陈宝现在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的家庭在努力。 第260章 全面集结 地上。 干扰的窗口很狭窄，但即便如此，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片刻的指挥失能还是造成了严重后果。 陈剑的面前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还在活动的山城人。 敌方数十人的队伍，在顷刻间几乎可以说是灰飞烟灭。 只有极少数敌人在恢复指挥之后顺利逃回了地下，但很显然，他们也已经翻不起太大的风浪了 这葫芦没有封印功能，燕无双只是单纯的将它擒住放了进去，关不了它多久的。 李茂成熟的面孔上，面带微笑，一回到家里，他就感受到了浑身压力减轻了许多。 洛基的分析传入众人的耳中，不止让直播间的众人展开了讨论，就连卡玛泰姬的一帮秘术大师也开始面面相觑，讨论起他话语中描述的可能性。 孙权是做大事的人吗？嘿，他连合肥都久攻不下，反复无常之人，如何能做得成大事？ 如果是其他人，面对这么多强敌的猛烈进攻只怕会迅速崩溃，可面对危机，曹军五子之首的于禁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叶笑这一位同班同学从方方面面的资料来看，似乎就是一位普通人。 “谢谢你，科尔森！“美队尴尬的眨了眨眼，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看起了剧透影像。 随后，罗迪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叫来了数十只变异的巨型飞鸟，就要带着一众种子们离开。 这次的战争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弱，面对化神期强者的出现，面对那千千万万的妖兽大军，自己的反抗，自己国家的反抗，都如同螳臂当车一般可笑。 他们这次在问的时候，那些功勋点提高的队伍成员，都是忍不住骂骂咧咧的爆了粗口。 或者说，他不理解林岑为什么要哭的这么厉害？也有些怨怪她的鸵鸟心态。 日军一旦发现一营准备撤离，从侧翼封锁住烂泥口桥，则会彻底葬送一营生路。 感慨于巨剑强大，开心于仇人终死，悲伤于战友的尸首也随着黑狗坡一同被毁了。 秦毅略略提起了一丝警惕，这个肉柱生物发出的震动被转化成了他们能听懂的语言，但那震动的含义似乎还不止于此，它似乎能产生某种催眠一样的作用，在人不知不觉中埋下心理暗示。 也许很多人听着是贬义词，但孟绍原却知道，在特殊的情况下这是一个褒义词。 如果把这些物资都给日军，那么他们有信心在马尼拉坚持更长的时间。 李峰认真的看着她贴心标注出来的每个重点，确认李满符合招生条件后，他高心当下击了一掌，赶紧回邮件给唐欢欢，请她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 没错，他外表看起来和别的民夫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一样身上总是脏兮兮的。 唐门的执事大多数都住在主峰，进行自己的工作，可是唐成却是个例外。 前几日一直挺顺利，揪着心的沈谦和阮恒渐渐放下了心，连开始十分忐忑不安的百姓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我们没想到，他们从山崖爬了下来。”莫纳无奈的说道，他没想到一向谨慎的自己竟然成了人质。 东海之上，旷世大战，不！应该提升到灭世大战的程度，毕竟教主等五人的战斗已然失控，除非一方战败，否则若无外力介入，毁灭天地是迟早得是，一时之间，洪荒的所有修士已然全部动作起来，根本不敢心存侥幸。 第261章 另一个世界的造物 山城，地下。 “你们快没有时间了。” 林宇看着投射在眼前的、略显模糊的画面，开口对一旁的林溪说道：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到这些画面的？” “你们也没有像华夏军那样的无人机，你们是怎么看到画面的？” “卫星。” 林溪回答道： “我们有卫星。” 沈修则果然是行动派的，在隔天果然我和沈拾意就被送到了机场。 在这片大陆里，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世家子弟，十之八九都会习武，然后根据修炼者悟性和天赋的不同，在武者丹田内汇聚一股内力，而那股内力就是元力。 混沌灵魂对于冥木有无尽的吸引力，它为此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那我就明白了，不再多说什么。 它们一直在阴曹地府中，根本接触不到阎王爷的那个层次，所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我这一段时间是在外面处理自己的事情，不知道发生的事情。 张复生哪里能想到，王爷竟然会出现在沈言的医馆，他看见慕锦尘从里面出来的那一刻，白胖胖的圆脸都有些扭曲了。 若是九州鼎是通过混沌灵魂操纵的，那我的确没有这样的本事，也好解释为什么九州鼎在阎王爷手中和在我手中是不同的状态了。 “有枪你要么？”白卓寒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之前的那把枪，沿着光滑地地面推过去。 900块，太少了，根本不够还焦雷的欠款，而且，他本身就比别家公司少给一半薪水，现在又要扣那么多，即便他黑心，也没有这么做事的。 韩飞没说话，直接在清雪脑门上来了个爆栗，张雪在后面听得真切，心里顿时变得更加烦乱了。 白禹城看着我，我可以从白禹城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点的挣扎，好像白禹城对于我有一种……很蛋疼的感觉。 “你们可以自己去官网查名单，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家还是说一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吧！”曹元德挥手打断道。 在听到了骷髅君主破天的话后，疯魔全身一僵，眼神灵魂之火一阵跳动，最后再次变成了茫然之色。 “周中，你和我一起回去好吗？”林璐拉着周中的手，对周中说道。 马老的话刚说完，走廊的尽头就传来喧哗和训斥，随着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呵斥声更加激烈。 事实上，现在的冷寐影两人完全是如狮老所想的那样，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虽然乐冰的速度一流，身法更是所未有见的奇特，但凭圣阶之姿几分钟都拿不下一个区区六品武帝初级的菜鸟，别人不说，王红自己都感到脸红。 奶娘抱着阳哥儿，掀开自己的衣襟。阳哥儿用着自己的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准确无误的含住目标，用力的吸允。 一来大家族内的弟子实力强悍，无论是探索仙山还是猎杀各类妖兽，都是得心应手。 了解这个隐秘的秦雨萱，利用刺螂机缘成为半神，并得到了玄青尸身中的神格，吞噬炼化，成为了新的真神。 八阶大阵可不是一般的三阶四阶的阵法，布置起来十分繁杂，甚至八阶阵法师都不一定有完全的把握自行布置。 王轩心中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这种危急关头，已经无法考虑什么了。 第262章 女娲计划 沙盘之上的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宇看出来了，林溪给自己设计的是一个死局。 只要是在规则之内，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村庄的力量超过那头怪兽的力量。 唯一正确的方向只有一个。 全面收缩，躲起来。 要么，别让那头怪兽发现。 要么，就躲到它无法攻击的地方去。 强子轻蔑一笑，对于众人的劝说丝毫没放在心上。虽说他身材壮硕、肌肉发达，可脑子却一点也不笨。 因为只需要两千万，时间三个月，正好是彤辉商城的一个账期，又有公司资产做抵押，所以各家银行基本都愿意来做。 居然比敖翎还要大上一些，浩瀚的天空，转眼间就被一黑一金两条龙占满了。 猛然斩出七剑，天空中，隐隐有光芒波动开来，瞬间，撕开了巨虎的黑白色铠甲。 自来也眼帘一垂，不过他立即便是注意到了纲手那阴沉无比的面色。 见到大蛇丸的动作，就如同水门之前所想的一样，他双手立刻开始结印。 如果不是和前边两位差距太大，真心不想去挑战楚逸，毕竟，在炼体这个时期，做到这种战绩，他知道的也仅仅寥寥几个。 雾隐村举办联合中忍考试的事情忍界中已是人尽皆知，不过关于这场中忍第一场具体的考试规则，却是前几天才刚刚敲定的。 但是，这次却是魔族中最巅峰的皇者进入，这对人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可以的子乔，这些照片拍得不错！”张伟一张一张的翻了过去，里面大多是tina和子乔的暧昧照片。 她换下了黑色职业套装，穿上了碎花v领短衫和极显身材的高腰长裙。 中德殿里伺候着的奴才们也是待命，娴姒知道此时不是自己悲伤的时候，母妃危在旦夕，娴姒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外祖母的嘱托。 再说了，这艘星舰或许是件法宝，那法宝有器灵岂不是很正常，一些简单任务，器灵就能操控法宝替修士去完成。 “我观察过一阵儿，有好些是从邻市过来的，我还都认识。”老狗翘着二郎腿，颇为得瑟。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连夏侯婼也吓了一跳，竟是何人这般嚣张，公然诋毁自个儿？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归心似箭，但是我有种预感即便是你们吃下鸡肉，也未必能离开这里。”秦晚犹豫了会还是开口了，多余劝阻的话，也一个字都没说，说了反而显得可笑。 及笄之后没再跟着他们去王府里练习，但是私下里她也没落下，不然她是不会不自量力地过来的。 就在楚焱收拾完东西打算离开时，她突然冲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楚焱的蜂腰，紧紧的搂住不放。 就在吊睛白虎长啸一声的时候，就连灌木丛之中的张生五人都觉得振聋发聩，这声音简直就像有人拿着一个炮竹在你耳朵边点燃，爆炸了一般，让人一下子都觉得有些发蒙。 听到这个消息，沈忠天大喜，马上几个电话过去，那边就专门有人安排了，整个天涯门一来，那就是给中天集团如虎添翼了。 淡淡的疑问徘徊在微风里，当声音消失，几股气息由远而近，直奔这周围的空间。 此后，这人随诸多高手征战四方，最终完全控制了阴阳界全部的区域，建立起颇为稳固的一界，势力不断壮大，人间虽然繁华，但此人志不在人间，一直统领诸多高手，驻扎在地底深处。 第263章 接管 山城，地面。 最后的攻势即将展开。 2架轰炸机已经开始在高空盘旋，它们将会在攻击命令下达后立刻瞄准周边的一级怪物投下3枚不同当量的核弹，尝试直接用核爆的力量对怪物造成杀伤。 这样的攻击不一定会奏效，毕竟，为了保证轰炸机的安全性，核弹的引爆时间被设置得极长，留给怪物的反应时间也同等拉 整个宴会在一阵欢声笑语，推杯换盏之后，进行了一半，接下来便是各家上呈礼物，在皇后和皇上面前表现的时候了。 不能够直接说是修行，因为“神族广播体操”实在太简单，对实力的提升效果，也太弱，往往要修炼上亿年，才能有一点点进步。 秦之好曾经说了好多甜言蜜语来安慰jimmy，唯一的目的还是希望他能放弃她。秦之好自认跟他并不合适，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作为一个脑袋里结合了两个世界的优势的穿越者，他有着很多的想法，但是他却缺少时间和精力去将它们变成实物，但是这些炼金地精们可以，他们虽然并不算是什么真正的大师，精神力普遍偏低，但是作为学徒却是合格的。 宋军浩浩汤汤前行，出了汴京城那祥和盛世的景象便渐渐淡去，穿着破烂的流民跟着队伍，他们拉家带口，朝着过往的名士兵哀求。 “你们这里的自来水，真的，品质实在太优秀了！”阳银心最终说。 举起手中的半截瓶子来，张浩直接一只手摁着他，另外一只手拿着酒瓶子，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众人闻言，都十分好奇，莫渊却没有更多的解释，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亚瑟也狞笑着回道，心中杀意已生，心想，听这个口气，果然他和格鲁特曾经的那次被追杀，也是和这个混蛋有关。 与此同时的是，在龙组，原本应该向京华的办公室已经换上了新的人。 布衣之下，他们身穿黑色皮甲，光泽外露，自脖颈直至膝间，完全没有露出一丝肌肤。 然而就在此时，晓何的身影缓缓浮现，一脸笑意，静静地看着那道忙碌吸收灵气的身影，有点想笑，却又丝毫没有上去打扰的意思。 顾晨曦被这名字惊了下，而后默默在添加好友输入这个名字，发现居然是个刺客职业后，忍不住劝说。 看见宁老夫子黝黑的面容，一股难以抑制的忧伤与愧疚之情涌上心头，冉素娟只觉鼻子一酸，俏脸上忍不住落下两行热泪。 与其余六大圣地不同，天剑山庄不处在任何世俗国家的范围内，而是位于一处隐蔽的山谷之中，绝世而独立。 风吟月的消息，让赵峰略生期待。自从拜在广钧侯名下，同门师兄弟间，还没怎么互相了解和切磋。 赵导购没有想到季昀琛会突然对她动手，膝盖剧烈的疼痛了一下，下一秒她就直接双膝跪地了。 流逝的岁月在城墙上留下斑驳的痕迹，日光垂洒下来，使其变得如同黄金筑成一般地伟岸神奇。然而，当艾苏炎行过城下的时候，还是陷入了那一片浓重而又深沉的阴影之中。 是的，她现在异能几乎没法动用，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那得引起多大的轰动，猜都能猜到。 虽然几人心里肯定，尤其看到李云聪已经止血，几个时辰就有愈合迹象的伤口后，他们更加的肯定。 说罢，她脑袋一耷拉，彻底睡死过去。擎冉却被刚刚那个笑容震慑！朱碧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美丽和娇媚，当真让人惊艳！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何梓芜会倾心于她了。 扎好针，疼痛过后，苏绵绵松开了离瑾夜的手指，看着被她咬红的手指，一排清晰的压抑，看的苏绵绵有那么点愧疚，毕竟是她咬的。 “技艺不就是技术吗？出于对掌握了高超技术的人的尊敬，所以会将其称之为技艺。”艾露莎虽然不解，但是，依旧还是回答道。 “下一处，欧西里斯神殿，出发。”对于楚轩和赵樱空的疑惑，慕容辰没有说什么，仅仅只是摇了摇头，就再次启动了托勒密二号出发了。 这些家伙可比铁嘴鳄团结多了，三人杀了它们一个同伴，看这架势不追到他们是绝不收兵了。 离瑾夜某处的火热，刚好抵在了她的那里，苏绵绵只感觉，有个很石更的东西，抵着她羞羞的那里，让她很不舒服。 当然姜麒的启程随之而来的就是带上了两个尾巴，也不知道着才一天的功夫原本还愤世嫉俗的妹妹姜麟儿怎么就和李丽儿好的和姐妹一般，两人从一上马车就没有停过不停的说着话。 空中神纹波动频繁，悬浮着几十道身影，个个仙风道骨，周身灵光闪动，用灵气护罩抵抗狂风的肆虐，有些修为弱的人被狂风席卷而去不知死活。 “我跟你们说，我是你们同学，只是现在我是你们教官，你们休息的时候不用叫我教官。”王朝阳无语了一下，蹲着对面前横七竖八坐着的同学们道。 在月神府坐了一会儿，梓芜和朱碧打算离开，先去花月宫稍事休息。 “真够慢的，我还以为能早点结束。”李尔舒了一口长气，敏捷地越过右边的围墙，消失在夜幕。 不过跟他关系不大，他准备晚上出去溜一圈稍微留意下青帮分部的具体情报，除了验证张煜潮给的资料，也要大致尊重下对手，大半天里他都钻在山水里，对市区的亲身了解还只是巴士初到沥江的走马观花。 出于保密，此次行动所有警车均禁止鸣笛，但车队前均有两辆警用摩托车鸣笛开道，到目地地附近后警用摩托车也将停止鸣笛，对飞云保全、濠江俱乐部内的黑势力实行偷袭性打击。 梁晓颖摇头笑笑转过脑袋向窗外望了眼今天自己的生日似乎又是平淡的一天。 昨晚挤着地铁，希望术式直接被挤散掉的影分身禹白没有如愿，他还是依靠幸运获得的500日元走出了大田区。 “人参果”三个字一入耳膜。星罗和段流明不自觉地浑身一颤。 钻头上来了，人们也不被阻拦了，中年男子见蔡国宏坐在那没反应，立刻跑了过去。 难道我真的是一个有色心的人只是原先一直被掩藏得很好，压抑在身体深处？抑或是师傅的话开始灵验，我即将历劫？ 第264章 圆环 一小时后，山城，地面。 大战之后的山城已经是千疮百孔，大量建筑被摧毁，核弹爆炸的余波横扫而过，炽热中带着几分焦糊味的空气携带着发射性尘埃，侵蚀着每一个无防护的队员的肉体。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几枚核弹的保存状况良好，即便是在300多年之后，核燃料爆炸中的链式反应也进行得相当充分。 爆 许昂柳声音恭敬，说完正要磕头之时，却只见一双手，一把拉住了他。 但此刻的他已经整理的干干净净，换了一身制服，没有留下一滴血迹。 他剑法本就是以‘重’‘拙’‘大’为根基，何况任何剑法都是从基础十三式演化而来，一招一式皆沉稳无比，以此开始缓慢恢复被摧毁的功力。 孟惠妃的眼中钉，应当是皇后，是将来的宠妃，将来有一争皇储之位的人。孟惠妃口口声声说她俩是赝品，赝品又有何惧？ 这种气氛下，连坐在不远处弹琵琶的绿萍都察觉到不对了，曲调一整，变得更加轻柔和缓。 苏榆北一边揉着自己腰间的软肉，一边没好气的道：“你们这些领导都没办法，我一个保健员能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她与江湖人的不同了，以她的思维，经常都喜欢思考其中根本，为什么会有效果。而土生土长的江湖人大多是实干家，先练了再说，至于为什么之类，练着练着就知道了。 顾长生实在想不明白，李寻欢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宅院送出去，也不知道林诗音怎样心安理得住了十几年没想过搬家。 导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单先生的事业能做的这么好，有一大部分是由于单太太家里的支持。 说白了，国内不是很想答应横宝提的那两个条件，哪怕人质的安全问题岌岌可危。 王乐也是解开束缚，从塌陷的地缝中跳了上来，最后还剩一只将近濒死的棕熊，那是老三。 尸僵的发生，通常有一定的顺序，多数是自上而下，即所谓下降型，先从咬肌，颈肌开始，其次为颜面肌，以后则为躯干，上肢及下肢。 阿三道：“我们人多！”看来在饭馆的遭遇让他有点义愤难平，这会把抢他们桌子的人的台词说了出来。 唐龙和秦丹丹已经确定这种模式。，随后一一定要找到死者死亡原因，要不然真的是这两种可能。 后来，居然变成了一种纹饰风格。特别是到了清代，雍正皇帝挺喜欢，所以雍正朝的不少青花瓷器上，也用了铁线描的手法。 若是真正的高人，俯仰天地，洞察玄机，想是能够通彻其中的布局，进而一举参透九处“玄关”。 这只盏，除圈足外通体黑釉，但碗心却多出一片树叶纹饰，暗黄色，很生动。 不等贾自在说话，赵维明掏出个硬币道：“就猜正反面。”说着往天上一弹，那硬币落下来时从他手背上滚了下去刚好嵌在电脑键盘里，是立着的。 寇仲和徐子陵止住肩膀上的血洞后，一脸震惊地望着宋缺，毕玄和宁道奇三人。 房间里的装饰和家具非常简单，但是透着一股子简约淡雅的味道。屋里也错落有致的摆满了盆栽，就好像将外面的园林给搬到了屋子里，清香扑鼻。 要知道，杀手既然能够潜进来这里第一次，那就肯定可以潜进来第二次的。 三人在亭中齐聚的时候，看宋佳音的胸有成竹，再看桑祈的视死如归，苏解语敏锐的直觉察觉到，似乎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隐情。可暗暗观察许久，也没瞧出个所以然。 第265章 活的 “圆环指的是什么？” 陈剑开口对伏羲问道。 “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结果。” 伏羲的语气略带着几分迷惑。 “从解码出来的信息看，所谓的圆环，大概率指的是类似于大规模粒子加速器一类的东西。” “文档里面提到了该设备的高耗能属性，可以确定该设备需要消耗大量电力。” “山城最 林晶这时候又好奇的道：“对了，你自己怎么不卖一个球杆呢？”，刚才陈辉以男朋友的身份给她买了球杆，让她心里甜甜的，虽然这也是误会。 只是她没想到，有人会给她来这么一招，将她的脸面撕下来，给天下的百姓践踏。 诸多天才原本还担心朱雀支持不了太久，此刻却终于放心，全身心投入补刀之中。 相对来说，在玄黄岛没有也在地球安全，因为地球上虽然有怪物入侵，她却一直是顶级强者。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冷弥浅的心思还落在山涧尸体的事情上，总担心着那跟曲然有关系。 不见人的前提下想要用预言术追溯，最不济也要拿着对方的一根头发吧？这些都没有，还强行使用预言术，活该要被累死。 片刻后，突破结束，张锋战力也再次暴涨了一大截，即便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已经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关键时刻，还是兄弟靠得住，查理直接跨上马车，自然得就像是约好了一样。 尤其是那些有识之士和两名同来却落后一步的十级高手，他们都是目瞪口呆。 那是三四只腿脚不便的傀儡兽正躺在密林央，腿脚的伤口还汩汩的留着血，浓重的血腥味散溢在密林四周，让明若寒眉头不禁蹙了蹙。 将没有意识的元婴放入这具分身之内，让其夺舍这具分身，占据这具分身。 且不说我还没有正式承认这份婚约，单就你的年纪，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好吧？ 那位至尊赶忙住口，一提起这次的过失，他们就万分羞愧，低下头不敢直视。 作为目前2年b班的风云人物?林恩的一举一动都可谓引人注目。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活到现在的意义是什么。 “叶子。”袁媛安慰地握握林伊人的手，她觉得此刻林伊人心里一定够难过了，此刻还要开导自己。 他气血强悍，氲养几天，踏入三品巅峰境界，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三十六名角人先民齐声呐喊：“多谢族长为我等另辟新居！我等今日便搬去新家园！”随着呐喊声，三十六名角人先民从北烈阳的精神世界里，踏入安魂林。 前来报名参院的青年们在圣耀府门前井然有序的排着队，向着第九层的一个平台缓缓前进着。 假如这处大须弥山的秘境，当真跟净莲仙台有关的话。那么一旦费忘年开启了大门，醉幻仙乡一定会发生相应剧变。届时他应当能趁机找机会出去，不至于被永远被困在这里。 寒山听着这漫山遍野那震耳欲聋的悍战声，也是心惊肉跳，寒山终于明白，他们的行动一切都在高明的眼中，原来自己等人早就暴露了，这黎火自以为是的布局，原来高明才是那个凌驾在棋局之上，真正的棋手。 林宇手中的符轮箓四个角分别射出四道丝线，分成两股，向下移动着，雷欣瑶睁开了眼睛发现并没有被摔死，才松了一口气，看着林宇这些神奇的手段，眼露好奇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