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林场:重返83打猎发家》 第1章 1983 - 冬月刚过,一场突如其来冷空气席卷了东北,洋洋洒洒的冬雪铺天盖地下了整月,给大兴安岭的林场铺上了一层银装素裹的雪白。 李良生猛得从屋子里冲出来,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息,浓烈的黑雾从西屋透出来熏得人能摔个跟斗。 没得办法,上半月砍的柴火早就不剩啥了。 临时冒出来的冷空气打乱了所有人的预计,临时劈砍的柴火湿气太重,老式的煤炉子虽然有出风口但密封性能算不上好,无孔不入的浓烟搞得屋里都烂糟糟的。 李良生大口大口的呼气,冷冽的冷风灌进肚子里刚在屋里好不容易攒下的热气儿散的一干二净,搭眼一瞧,外面白蒙蒙的堆起的积雪怕都有半米高。 李良生摇了摇头,准备进屋没想到抬头就瞧见了屋顶挂着一排半米的冰溜子。 他愣了一下,印象还挺深的。 当初自己的大侄女李冉冉好像就是在最近才不小心被冰溜子划伤了脸,留下了好大的一道疤,导致整个青春期都挺自卑。 虽说后来去了疤,但当时小姑娘脸皮儿挺薄的,没少被同学评头论足据说还取了个顶难听的外号。 想了想,李良生扭身从屋里取出来铁锹,顺着屋檐快速划了一圈,半米多长的冰溜子‘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不大会功夫就整干净了。 “顺眼多了。” 李良生嘀咕了一句扭身进屋,继续准备跟炉子置气。 随手的事儿,他并不放在心上。 但李良生琢磨着自个儿好歹算是重新活了一回,上辈子没心没肺的过了上半辈子,如今再来一趟没道理搞得要给大侄女留下啥心理阴影。 说实话,就连李良生自己个儿也不明白自己个儿为啥会一觉醒来就重新回到了1983年,活了60岁的李良生前脚刚进养老院,钱都交了,正琢磨着院里有没有好看的小老太太呢,谁曾想一觉醒来就回到了现在。 穿越这词儿李良生其实听过,打小就赶时髦的老李头儿素来都是与时俱进的,短视频软件上那些各种层出不穷的穿越小说虽然有点扣脑子,但闲来无事打发时间他也看的挺多的,就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自个儿身上。 “也没有泥头车啊。” 李良生摇了摇头,重新点了一把干草叶子丢进炉膛里。 还别说,这岁数身强体健,刚回来那会他还多少有点不适应。就是回来的这个时间点多少有点操蛋。 李良生记忆力一直不错,这段他记得挺清楚的。 年少时候的李良生是个不安分的受不了生产队里的苦赶时兴跟着别人干起了小买卖,往后说,这没啥,可放在八十年代初期那就是妥妥的投机倒把,生产队还给他定了个罪名叫挖社会主义墙角。 不得已,年少的李良生只得东躲西藏,来到了大兴安岭在早已分家了的大哥李建国家里小住些日子。 奈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良生投靠大哥,这本也没啥,老一辈的兄弟都是相互扶持一路从难处走过来的。奈何大哥家也不富裕,分家后来了东北投靠老岳丈的李建国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上门女婿。 虽然不至于说是看别人家脸色,但总要顾及嫂子的感受。 倒不是说嫂子陈玉珠有啥不好,相反,嫂子为人实在,对他那是着实不错,怕就是当亲姐的也就那样了。 再加上原来李良生也是个懒的,典型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以至于住在大哥李建国家的时候日子过的苦哈哈的。 “要不你劝劝你弟?老在家呆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家你和我都在队上干活儿,一个工分才八分钱,眼瞅着还有俩月就要过年,总得给家里添些个新衣服。” “还有,冉冉已经吵着三天想吃肉了,我这个当妈的也心疼。” “媒也不够过冬的,光烧柴火也烧不到过冬,总得想点法子弄点煤炭。” “建国,要不你跟老二说说?我这个当嫂子不是要捻他,就是说这个理儿咱不说大富大贵,挣多少钱,就是在对上出上两个工分那也行啊,这么闲下去,人不就废了吗?” “不成!” “媒不够过冬我想办法,那是我亲弟,刚惹了祸歇几天咋了?有我一口吃的,就有老二一口吃的,这你别管。” 远远的,一阵争执的声音传过来。 李良生一抬眼就瞧见了雪窝子的地方,一对裹着袄子的中年夫妻艰难的朝着这边儿走过来。男的身材高大,袄子像是小了一截能看到会袜子提过了脚裸。 而女的皮肤黝黑,看起来身材不错,一张脸裹着围巾看不清楚,但个头很高,看起来倒也相配。 李良生一眼就认出了刚从生产队回来的嫂子和大哥。 李良生张嘴本来想喊来着,可这声远远的传来他抿了民嘴没说话,而是回屋将炉火升的更旺了一点。 然后进了东屋,等到他转身再出来的时候,大哥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已经到门口了。争执声还在继续,但听得出两人都在压着火气。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理儿放什么年代都适用,李良生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好拌嘴到了激烈的地方,谁曾想一抬眼就瞧见了在门口立着的李良生。 李建国张嘴想要说点啥,但没说出来。 他扭头瞪了媳妇一眼,倒是嫂子陈玉珠顿时红了脸。 “老二,你别想,嫂子不是.......” 陈玉珠话没说完,李良生笑了笑,摆手道:“嫂子,没事儿,我本来也就是个吃闲饭的二流子,以前不懂事儿,你说我两句也正常。” “长嫂如母嘛,你们快进来,我刚才生好了炉子,外头太冷了。” 说着,李良生连忙让开了位置,让两人进来。 一听这话,两人全都愣住了,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顿时就有点傻眼。 老二生炉子了? 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新鲜事儿,李良生投靠李建国也有半个多月了,这么些天基本呈现躺平状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但凡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莫说干活了,就是灶台上的酱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 今儿这是怎么了? 第2章 老二转性了? “你嫂子没别的意思,就是盼你能活动活动省得人呆废了,也是为你好,老二你别多想。你就安心住着,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哥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可别多心。” 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连忙开口道,生怕自己个儿的亲兄弟心中生出什么嫌隙来。他这个弟弟虽然吊儿郎当,但李建国是真的疼。 闻声,李良生心中一暖。 他当然知道大哥两口子没有那个意思。 否则的上辈子他李良生可不止在嫂子家住了十天半月,连吃带住带拿满打满算是在大哥家呆了快四五年,直到后来国家实行双规经济和国际接轨国际,他才离了这片淳朴的地方去外边打拼。 但上辈子的李良生或许能心安理得,但不代表这辈子他脸上不臊得慌。 人要脸,树要皮那不能够。 “大哥,你说啥呢,我又不是没长良心,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还能心里没数吗?但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借住,这点钱不多,嫂子你得收着。” 边说,李良生边把刚进屋取出来的17块七毛钱一股脑地塞进了陈玉珠的手里,后者脸色一变,求助似的望向丈夫。 刚上炕的李建国鞋子还没脱完,顿时就下来了。 “这咋能行,老二,赶紧把钱收回去,像什么话。” “你大哥我就是在没能耐也不能要你的钱,是不是谁碎嘴子把话儿传你耳朵里了?是不是隔壁的那个马三波?妈的,老子找他去。” 边说,李建国就要下炕。 埋怨归埋怨,老李家的两兄弟那可是历来一条心,李建国不图李良生大富大贵,就像当初老爹给老二起名时候想的,良生良生,就是图个平安长寿。 谁敢在李良生脸上上眼药,那不跟打他李建国的脸一样? “别介,大哥,真没睡,你知道马三波我都不带搭理他的,一个的癞子有啥可计较的。”李良生好不容易拉住了要出门揍人的李建国,目光又落在了嫂子陈玉珠身上,开口笑道:“嫂子,让你拿着就拿着,你放心,我真没多想。” “就是觉得我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有手有脚的凭啥让你们养活。你们愿意,我还不乐意呢,听我的,你拿着,就当给我大侄女买点吃的成不?” “这才多少,十几块钱,你们要不要,我可就不在你家住了,臊得慌。这样,十七块嫂子你拿着,这七毛我自己留着零花总成吧。” 李汉良话说的真心实意。 陈玉珠都傻了,她征询的朝着自家男人望去,犹豫道:“那就拿着?” 李建国有心想拒绝。 可自家老二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要拒绝的话那可就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看我干啥,老二给你你就拿着,就当他的伙食费。”李建国没好气地骂骂咧咧两句,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 自家老二懂事儿了,他这个当哥的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陈玉珠也是笑了。 十七块钱,这钱不多,但总算是李老二的一份心,别的不谈,有这心陈玉珠就高兴。再说,有这钱能买不少煤了,日子总有奔头。 见到陈玉珠接下了钱,李良生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那行,哥,嫂子,你们在家暖和暖和,我去接一下大侄女放学。”说着,李良生披着袄子就朝着外边走。 要是平时,刚上三年级的大侄女李冉冉是不需要接的。 奈何这一场大雪下的有点太不是东西,据说前村的路都给封了,虽说陈家村是出了名得太平,但架不住冰雪太大,容易出岔子。 “别介,等会我去。” 陈玉珠连忙就要追上去,她知道老二有点变化,可突然变化这么大陈玉珠有点一时间接受不了。换平时,别说接李冉冉放学了,问怕是都不带问一嘴的。 没想到陈玉珠还没出门就被李建国拦住了。 “拦啥拦,老二要接就去接好了嘛,自家孩子,你害怕老二把冉冉拐跑了啊。”李建国点了根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然后吐了一口烟气,道:“瞧见没,我们老李家就没有扶不上台面的,老二再怎么也是咱的亲人,你往后嘴上有个把门的。” “这要是换成心眼小的,怕不是要记你一段时间呢。” “就你美!” 闻声,陈玉珠没说啥,她抬眼瞪了一眼自家男人,屁股一扭就去煮饭了。 陈玉珠打算把后门雪堆里埋着准备过年吃的猪肉切出来二两,好好给家里人改善一下伙食。 李良生脚步走得很快,没听到大哥两人的嘀咕。 不过就算听到了也没啥。 上辈子欠嫂子一家的不止这么一丁点,要还就得还个大的,古人都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呢,李良生自然是知道这个理儿。 “重活一趟可不能白瞎了,大兴安岭里到处都是宝,可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坐拥宝山而不自知了。” “搞钱,搞钱。” 李良生脚步轻快,不多时就来到了村口,过村口的时候还顺手花了一毛买了几颗糖果,就蹲在草垛前头点了根烟耐心等待。 八十年代初期,国家基础建设刚刚发展,城里跟乡下的区别其实并不大,后来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还不见踪影,陈家村儿被一场大雪覆盖,到处都白茫茫的。 远处的山林郁郁葱葱,被大雪披上了一抹银白,甚至李良生觉得要比后来尔宾活起来之后那一百二十亩的冰上乐园可壮观多了。 就是有点冻手指头。 李良生将嘴里的大前门一口气抽到了烟屁股,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烟头踩灭踢进雪堆里,口中呵着气安抚着冰凉的手指头。 不过他也没等多久。 大概二十来分钟,一辆马车咣当咣当地晃悠了过来。 马车是生产队集体的,陈家村百十来口,没有自己的小学要上学的话得去三里地外的杨屯子。夏天还好说,三公里的路农村的娃子三三两两撒丫子也就到了,可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生产队大队长一拍桌子就把集体财产拉出来了。 一家出两个工分,用一个冬天,村集体上是补了钱的。 “冉冉,二爸在这儿。” 李良生遥遥就看见脑袋上围着红色方巾子的李冉冉跳下马车东张西望,早早发育了的李冉冉个头很高,站在同龄的娃娃当中多少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见到是李良生来接车,李冉冉明显愣了一下,跑过来累得呼哧带喘,还不忘好奇地打量着李良生。 “二爸,咋是你,我妈呢?” 第3章 冬捕 瞅瞅,一听这话就觉得生分。 但李良生哑然失笑,心里却觉得这没啥,他充分理解大侄女李冉冉对自己的看法。毕竟自己来了半个月好吃懒做的除了吃饭就没有伸手的地方。 由不得李冉冉不犯嘀咕。 “咋的,二爸不能来?” 李良生忽然板起了脸,玩笑道。 小丫头吓了一跳,八九岁的年纪多少对长辈还是有点犯怵的。不过抬头瞧见李良生脸上并没有啥生气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李良生摇头一笑,把刚刚从村口小卖部准备的见面礼递给了李冉冉。 后者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美滋滋地就拆开了一颗往嘴巴里送。 几颗糖果的见面礼虽小,李冉冉却一点也不介意。 这年月,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能来打牙祭的零食都得靠娃娃们自己琢磨,夏天捉蚂蚱,逮青蛙,稻田里的活物们没少遭遇毒手。 大哥一家两口子都在生产队干活,一个工才给八分钱,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如今多了自己这么一张嘴,那就更捉襟见肘了。 李良生估摸着自己大侄女估计许久没有改善伙食了。 “能来,能来,二爸最好了。” “嘴够甜的啊。” 李良生也乐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丫头打小就是个人精,伸手在对方冻得通红的鼻尖上宠溺地刮了一下,李良生道:“冉冉,听你妈说,你最近馋肉了?” 李冉冉正美滋滋地含着糖,陡然闻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想到了平时大哥两口子的交代,李冉冉顿了一下,随即又是连忙摇起头来。 “二爸,冉冉不馋。” 不馋还流口水? 李良生摇摇头,没开口戳破小丫头的心思,他琢磨了一下,于是开口道:“想吃肉就想吃肉,二爸也想吃,不过这天寒地冻地,红肉怕是悬,白肉行不?” 李良生开口道。 倒不是他舍不得,兜里还剩六毛钱,要称的话也能称上二斤五花。奈何这点蚊子腿他还有大用,犯不上花在这儿。 再说了,大兴安岭这冬雪落的实在,虽然是入冬的第一场雪可就算李良生有追兔撵鸡的本事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做到。 捉那玩意得提前下套,上辈子李良生没少靠这玩意改善伙食。 白肉? 一听这话,李冉冉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鱼虾之类的白肉虽然没有红肉解馋,但馋了小半个月的李冉冉小脑袋瓜点得跟个磕头虫是的。 “成,那就吃白肉。” “真的?”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一句话,李冉冉顿时喜笑颜开。 吧唧! 李冉冉点着脚尖突然就亲了李良生一脸,后者哑然失笑,心道这算不算有奶就是娘?不过大侄女愿意跟他亲近,李良生欢喜还来不及。 “二爸,哪去搞白肉啊。” 李冉冉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开口问道。 大兴安岭落了雪,这就算入了冬,这天寒地冻地,哪里搞白肉啊。 “秘密!” 见状,李良生一笑,背着手就朝着河套走。 他本来是想直接把李冉冉送回家在出来的,奈何这丫头听说要吃白肉了就非得跟着。李良生也觉得来回来去的太耽误时间,现在差不多下午四点左右,可要过了六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了。 危险不说,等到回家吃上黄花菜都凉了。 李良生的目的地很简单,就是陈家村儿边上的河网化,这里本来是一片河套,镇上出钱在头两年的时候重新做了规划,分割成了一片一片的小池塘。 这年头实行包产到户,可外边的河套却没人管,也没人愿意跟集体承包,正处于无主儿的时候。 约么二十来分钟,一大一小就到了河边。 李良生站在岸边拿脚踩了踩河上的冰面只有薄薄的一层,手指头都能捅开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可李冉冉看着白茫茫一片的河套人都傻了。 “二爸,咱来河套干啥,你想冰钓,可也不到时候啊。” 李冉冉话没说完,就见到自家二爸转身就寻来了一块长木棒,哐哐哐几下,身前河套上的薄冰就被砸开了。 然后李良生三两下就给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湖水里。 李冉冉都看傻了。 不过李良生心里有底,上辈子打牙祭的时候他就没少干这事儿。冬月前后,河套上的冰还不结实正好是抓鱼捕虾的好时机。 虽然手边没有啥趁手的工具,但李良生把握大得很。 至于水凉李良生就更不在乎了,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就跟个小火炉是的。别说以前李良生就有冬泳的习惯,就算是七八十岁了也没少折腾,熟得很。 李良生记得挺清楚的。 自己成年后的那几年基本就没生过啥病,身体不要太健康。 不过李良生心里有底,李冉冉却是傻眼了。 眼瞧着自家二爸一个猛子就扎进水里半天不冒头,她小脸通红在岸边踱步,急得团团转。她有心想要喊人来救命,可却不敢离开一点。 就在李冉冉着急上火的时候,河套二十米外的冰面上突然破开了一条口子。 哗啦—— 李良生破冰而出,直接从冰面上钻了出来。 “二爸,二爸。” 李冉冉惊喜的大叫,等到她看到自家二爸手中抓着的鱼,整张脸都笑开了:“鱼,鱼,好大的鱼。” 李冉冉喜笑颜开。 李良生游了回来在冻土上挖了个水坑,将鱼放了进去。 李冉冉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小水坑里的活鱼不放,没成想,这鱼活蹦乱跳的厉害,一个甩尾就甩了李冉冉一脸的水。 咯咯咯—— 李冉冉笑个不停,李良生心里也有劲儿。 虽说手艺有点生疏,但现在看来,值得。 而后,他又下了几次水,每一次都或多或少地有些个收获。偶尔是几条黄泥鳅,偶尔是一条大花鲢,甚至还捞出了一只猫冬的老王八。 不过李良生也没敢多下。 毕竟天儿太冷,再说这鱼抓多了两人也拿不住,上了岸,李良生直接把破袄子往身上一套,裹着收获带着李冉冉就往家走。 等到李良生带着李冉冉到家的时候,嫂子陈玉珠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若不是知道自家老二有了变化。 她这个当妈的还真以为自家姑娘遇到了人贩子呢。 见到两人裹着衣裳到了家门口,陈玉珠开口就想呵斥两句,也不瞧瞧现在时间都快六点过了才回来,不着家了怎么着? 只是瞧见李良生和李冉冉抱着的活鱼,陈玉珠人都傻了。 “哪来的活鱼?” 第4章 兔子套 闻声,李良生嘿嘿一笑。 他这么一折腾,李良生早就知道过不去大嫂的这关,这个时候偷奸耍滑实属不智,他顿时打了个摆子,连声道。 “嫂子,有话咱回屋说行不?这天寒地冻的,我都快冻得打飘了。” “赶紧让我进去暖和暖和。” 陈玉珠这才发现自家老二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本来穿着的袄子因为抱着鱼的缘故沾了水早就冻得梆梆硬,而自家女儿也不例外。 不过李冉冉脸蛋儿冻得通红,可表情却非常兴奋。 没犹豫,陈玉珠连忙把两人拉进屋,顺手还在煤炉子里添了几块柴火让炉子烧得更旺一点,这才询问来由。 而等陈玉珠听到二叔李良生答应了自家闺女晚上吃白肉,是光着膀子跳进河套里抓的,顿时都气乐了。 “我让你吃,让你吃,嘴咋那么馋呢。” 陈玉珠好气又好笑,拎着鸡毛掸子追得自家闺女上蹿下跳,还是李建国呵斥了两句两人才算作罢。 “老二,你就惯着她吧。” 李建国无奈的笑笑,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过李良生却不觉得有啥,自己家孩子自己不惯着,那谁惯着。上辈子李冉冉就没借到他这个当二爸的光。 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趟,他发誓要让大嫂一家过上好日子。 “行了,就别说我了,抓紧时间呐。我今儿个抓的花鲢个头儿可不小,要是炖了豆腐,那可是神仙都不换。” “要不老大,咱晚上喝两盅?” 这话若是李良生先前说出来,李建国怕是会顶不高兴。不过今儿个他总觉得自己这个老是长不大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的确值得庆贺一番。 陈玉珠拗不过,只好出了门从后门的雪堆里刨出了几块冻得结结实实的豆腐划开。 这年头没冰箱。 可在东北这地界,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冰箱,保准坏不了。 美中不足的炖花鲢最好用新鲜的鲜豆腐,奈何这时候卖豆腐早就收摊了,只能靠冻豆腐来撑场面。 不得不说,嫂子陈玉珠的手艺那是着实不错。 不多时,老李家的炕头上就飘起了炖鱼的香气,大灶连着火炕,炖鱼已经烧得非常热火,一家人坐在炕头上推杯换盏吃了个好不快活。 尤其是李冉冉这小丫头,鱼骨头嗦了个干干净净,馋了半个月肉的丫头总算美餐一顿。 不过李良生却没有多喝,酒杯里倒了二两就止住了。 等到酒足饭饱,李良生这才拍了拍肚皮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喝了酒的缘故身子暖和得很。 于是,披上袄子,李良生又往外走。 “老二,你又干啥去?” 正在洗碗的陈玉珠好奇道。 “出去走走,顺便搞点铁丝,我琢磨着今儿个抓的这几条鱼够咱吃上几天。可水产这玩意再咋也比不上红肉,我准备做几个兔子套,抓点野兔打打牙祭。” 一听这话,陈玉珠顿时愣了。 “老二,你还会做兔子套?” 李建国掀了门帘子走出来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愣道。 这兔子套可不比其他,里头可有门道,一般只有精通狩猎的老猎人才知道兔子套的下法,不过这是门手艺,大多都是不外传的。 老二从哪学的? 李良生没答话,主要这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是后来在手机短视频上学的,为此他着实下了一番苦功。索性李建国也是随口一问,倒是李冉冉兴致很高。 刚吃的肚肥溜圆的小丫头片子跳起来就要穿衣服跟着去。 “去啥去,不够添乱的,明天不上学啦?” 陈玉珠眼珠儿一瞪,李冉冉顿时吐了吐舌头。 没成想,李建国也准备披上袄子准备跟着李良生一道去,倒不是偷师,主要是天儿太黑路不好走怕李良生遇到危险。 “别介,老大,我就是随便遛遛,碰碰运气。” “兔子哪有那么好套的,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你明儿还要去生产队,就在屋里早点歇了吧。” 一听这话,李建国心道也是。 打山上野兔主意的不少,主要还是这年月肉少,生产队的工分一个工才能换八分钱又能换几斤肉票?可陈家村甚少听到有人能打到活野兔的,有也是走了狗屎运的居多。 李建国没在坚持,而是叮嘱了李良生两句,让他不要往远跑这才回了屋。 出了院,李良生在院里一通寻摸。 还甭说,真让他找到了几团铁丝,这些都是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在生产队干活儿的时候捡回来的。 一般老一辈的多少都有点这捡东西的毛病。 时代所限没办法,谁让家家户户不都是穷怕了。再加上生产队的队长对这种事大多都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家里的铁丝倒也不少。 李良生蹲在院子里一阵忙活。 不多时七个兔子套就成型了,他将兔子套装在一个麻袋里然后顶着夜色就朝着后山上走,这是一个经验活儿,会套子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走哪下套,才是最关键的。 没成想,李良生刚出前院,一个声音就把他叫住了。 “李家老二,哪去?” 李良生回头一瞧,便见到隔壁院子一个披着军大衣的小青年正贼眉鼠眼地朝着他手里瞧,个不高,大概一米七上下,鼻梁上的一对三角眼分外讨人嫌。 这小青年就是大哥李建国嘴里惹人嫌的马三波了。 这厮小学毕业,在城里厮混过两年,如今二十郎当岁也不找活干,反而吊儿郎当地混着,十足的一个地癞子。 不过李良生也没资格嘲笑马三波,原来他也差不多,典型的啃老。 “出去遛遛,上山走走碰碰运气,兴许能套个野兔啥的。” 一听李良生要上山,马三波就兴致缺缺了。 至于套兔子? 那更是没影儿的事儿,有那点子功夫还不如窝在炕头上美美的睡一觉来得实在,就是缺一个暖被窝的媳妇。 李良生也没搭理,扭头上了山。 不过等到他到了山脚下,李良生就笑开了。 “没成想,随便找的地方,还真他娘的有货啊。” 第5章 这玩意儿得碰运气 李良生猫着腰从山坡后冒出头,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一眼就瞧见了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正一蹦一跳地从不远处的雪地里窜过。 “乖乖,个头儿还不小。” 李良生舔了舔嘴唇,今晚这趟没白来。 他从麻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兔子套,这玩意儿看着简单,可下套却是个技术活。 首先得选址,兔子这玩意儿胆小,一般都在灌木丛附近活动,而且还喜欢走固定路线,所以下套的位置最好选在兔子经常出没的地方。 其次是下套的手法,兔子套的绳子不能系的太紧,也不能太松,太紧了兔子容易挣脱,太松了又套不住。 李良生沿着兔子留下的足迹,在灌木丛附近仔细寻找合适的下套地点,最终选定了七处位置,将兔子套一一布置好,又在每个套子上撒了些兔子的粪便,以此来吸引其他的兔子。 忙活完这一切,李良生这才拍了拍手,沿着原路返回。 回到家,大哥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还没睡,两人正坐在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见李良生空手而归,陈玉珠探头说道:“都让你别去了,还不如在家里待着。” 李良生嘿嘿一笑:“不出去试试怎么知道呢,这玩意儿得碰运气。” “套兔子哪有那么容易。”李建国笑着摇了摇头,“行了,赶紧洗洗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陈玉珠也跟着劝道:“就是,赶紧睡吧,明儿嫂子给你烙饼吃。” 李良生也没解释,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放心吧,明儿保准让你们吃上兔肉。” 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都觉得李良生这小子怕是冻傻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当是他在说胡话。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李良生裹紧了厚厚的棉袄,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了白色的雾气,在空中飘散开来。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积雪中,小心翼翼地沿着昨天留下的足迹,朝着后山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生怕惊扰了潜在的猎物,也怕一不小心踏空,掉进雪坑里。 路过一棵高大的松树时,李良生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毛茸茸的松鼠正抱着一个松果,坐在树枝上啃食,时不时还警惕地四处张望,可爱的模样让李良生忍俊不禁。 “小家伙,等我回来再收拾你。”李良生心中暗道,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 来到第一个兔子套的位置,李良生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积雪。 兔子套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凌乱的脚印,显然是有兔子来过,但却巧妙地避开了陷阱。 李良生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他并没有气馁,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 第二个兔子套依然一无所获,这让他心里开始有些忐忑起来,难道今天的运气就这么差? 来到第三个兔子套的位置,李良生心中满是期待和忐忑,他缓缓蹲下身子,拨开积雪,只见一只肥硕的野兔被牢牢地套住后腿,正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逃脱不了。 看到这一幕,李良生心中顿时一喜,连忙上前将野兔从套子中解救出来,动作轻柔,生怕弄伤了它。 这只野兔毛色灰白,体型健硕,一看就是只成年兔子,少说也有五六斤重。 李良生小心翼翼地将野兔放进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成就感。 有了第一个收获,李良生的信心大增,今天的运气不会太差。 他继续检查剩下的套子,果然,又陆续收获了两只野兔和一只之前看到的那只在树上啃松果的松鼠。 看着鼓鼓囊囊的布袋,李良生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收获,足够全家人饱餐一顿了。 沉甸甸的布袋在手中摇晃,里面装着三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机灵的松鼠,丰收的喜悦让李良生脚步轻快。 他没有立刻回家,心中涌起一股探险的冲动,决定再往后山深处走走,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惊喜。 后山的积雪更厚,几乎没过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雪粒钻进棉鞋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李良生深吸一口气,哈出的白气在空中迅速消散。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就像在诉说着冬日的严酷。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和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鸣叫。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李良生来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 灌木丛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枝条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美不胜收。 就在这时,李良生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抹异样的光芒,从灌木丛深处传来。 好奇心驱使着他拨开层层叠叠的枝条,小心翼翼地朝着光芒传来的方向走去。 拨开最后一根枝条,李良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在雪地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通体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格外引人注目。 李良生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捡起来,入手温润,触感细腻,仿佛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玉佩呈圆形,正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麒麟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周围环绕着祥云图案,背面则刻着几个古朴的文字,李良生辨认了半天,也不认识。 这块玉佩雕工精细,纹理清晰,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家之物。 李良生心中既惊喜又忐忑。 惊喜的是,自己竟然意外地发现了这样一块珍贵的玉佩,忐忑的是,该如何处置这块玉佩。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李良生心中暗道。 他犹豫着是否应该将玉佩据为己有,还是寻找它的真正主人。 凛冬的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过李良生的脸颊,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第6章 一块玉佩 贴身的衣兜里,那块温润的玉佩散发着淡淡的暖意,更让他心头火热。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衣兜,仿若在安抚一个沉睡的婴儿,这才挺直了腰杆,准备下山回家。 夕阳的余晖将山林染成一片金红,树影斑驳,如同泼墨山水画般壮丽。 李良生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鹰隼,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后,才放心地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下走去。 他肩上的布袋沉甸甸的,随着步伐一颠一颠,里面野兔和松鼠偶尔发出轻微的动静,仿佛在回应着他内心的喜悦。 李良生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闻到了清炖野兔的鲜香和红烧松鼠的酥脆。 他步伐矫健,如履平地,穿过一片片茂密的灌木丛,跨过一条条冰封的小溪,枯枝落叶在他脚下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如同欢快的伴奏。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情愉悦,仿佛整个山林都是他的舞台。 就在他即将走出山林,踏上回村的小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家老二,等等我!” 李良生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起,回头一看,只见马三波正气喘吁吁地朝着他跑来,满脸通红,鼻尖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马三波跑到李良生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目光贪婪地盯着李良生鼓鼓囊囊的布袋,“我就说嘛,你小子肯定藏着什么秘密,每次进山都神神秘秘的,果然弄到好东西了!” 李良生淡淡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布袋,故作神秘地说:“山里的宝贝多着呢,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了。” 马三波眼珠子一转,搓着手凑近李良生,语气谄媚: “良生哥,咱俩可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东西可得一起分享啊!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打点野味不容易,分我一半呗?” 李良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道:“三波,你最近手头紧?” 马三波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这不是年底了嘛,家里开销大,想弄点野味换点钱,也好过年。” 李良生叹了口气,从布袋里掏出一只肥硕的野兔递给马三波,“拿着吧,过年了,谁家都不容易。” 马三波接过野兔,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还是良生哥够意思!下次有好东西,一定想着我啊!” 李良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继续朝村里走去。 马三波紧紧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村里的八卦,试图打探李良生是如何在如此寒冷的冬天猎到这么多野味的。 李良生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回应几句,目光却不时地飘向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夕阳渐渐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如同两条游走在水墨画中的细线。 走到村口,李良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马三波,意味深长地说, “三波,这山里的东西,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想要过好日子,还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 马三波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良生哥,我知道了。” 李良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了村子,留下马三波独自站在村口,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暮色渐深,村口昏黄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几个村民焦虑的身影。 李良生远远就看到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身影,在村口来回踱步。 那人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在寒风中衣摆翻飞,显得格外挺拔。 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在泥泞的村道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他眉头紧锁,神情焦急,与周围穿着粗布衣裳、面带菜色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村长弓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旁,不停地说着什么,语气很是不安。 他时不时地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尽管寒风凛冽,他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 李良生心头一动,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 “赵先生,您先别着急,我这就再派人去找,这山就这么大,肯定能找到的。” 被称作赵先生的中年男子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老村长,这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要是找不回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语气中的担忧和焦虑却更加明显。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宛若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他的眼神不时地飘向山路,似乎在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老村长见状,连忙安慰道:“赵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您找到,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玉佩找回来!这山里我们熟,丢不了东西!”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这玉佩对赵先生的重要性,要是真找不回来,他这个村长也难辞其咎。 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在原地来回踱步,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李良生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基本确定,他们所说的玉佩,应该就是自己下午在山上捡到的那块。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玉佩的精美和赵先生焦急的神情,最终还是决定上前问问情况。 “村长,发生什么事了?”李良生走到老村长面前,开口问道。 昏黄的煤油灯下,老村长正焦急地跟赵先生解释着,不时抬手擦拭额头的汗珠。 看到李良生走近,他眉头一皱,很是不耐烦:“良生啊,你小子来凑什么热闹?一边玩去,别添乱。”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 李良生在村里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几乎成了他的标签。 “村长,我刚才在后山……”李良生刚想解释,却被老村长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小子又想偷懒,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碍事。” 老村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根本没把李良生的话放在心上。 第7章 跟这些人争辩没有意义 在他看来,李良生就是个不靠谱的家伙,怎么可能帮上忙? 李良生心中有些不悦,一股被轻视的怒火涌上心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村长,我真有……” “你有什么事,能比赵先生丢了玉佩还重要?”旁边一个村民阴阳怪气地插嘴道,语气嘲讽,“就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能帮上什么忙?别是又想趁机偷点什么吧?” 他的话引起了周围村民的哄笑,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着李良生。 “就是,就他那德行,估计连玉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说不定玉佩就是被他偷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玉佩吧,赵先生还等着呢。” “他要是能找到玉佩,母猪都能上树了!” …… 村民们的嘲笑和讥讽像针一样刺痛着李良生的自尊,他的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他明白,跟这些人争辩没有意义,只有拿出实际行动才能证明自己。 他缓缓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用布包好的玉佩,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一层一层地打开布包,露出里面那块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玉佩上,空气中弥漫着难以置信的氛围。 原本嘈杂的村口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老村长和赵先生也愣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良生手中的玉佩。 “村长,你们说的玉佩,是不是这块?”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老村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一把抢过李良生手中的玉佩,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他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逐渐转为震惊,最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真是赵先生的玉佩!你小子,在哪找到的?” 老村长激动地抓住李良生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语气兴奋。 他原本以为这玉佩找回来的希望渺茫,没想到竟然被李良生这个平时不被他看好的“懒汉”找到了,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中年男子,也就是赵先生,听到老村长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快步走到李良生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玉佩,颤抖着伸出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这,这真的是我的玉佩……小伙子,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就像失而复得的不仅仅是一块玉佩,而是一段珍贵的记忆,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李良生并没有立即将玉佩交给赵先生,而是平静地收回手,语气沉稳地说道:“赵先生,这玉佩对您来说一定很重要吧?您能说说这玉佩的特征吗?也好让我确认一下是不是您的。” 谨慎一些总没有错,万一弄错了,反而会更加麻烦。 赵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详细地描述玉佩的特征:“这玉佩是羊脂白玉,正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背面刻着‘平安如意’四个字,是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他说话的时候很是真诚,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这块玉佩的珍视之情。 李良生仔细核对了一下玉佩的特征,确认无误后,这才郑重地将玉佩递给赵先生。 赵先生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双手微微颤抖,就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将玉佩贴在胸口,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玉佩的温润和气息融入自己的身体。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满脸激动,连声道谢:“小伙子,太感谢你了!这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它不仅仅是一块玉佩,更是我和父亲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就像在回忆起什么让他难以忘怀的往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给李良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这点钱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但请你一定不要拒绝。” 李良生看着赵先生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婉言谢绝道:“赵先生,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客气。能帮到您,我很高兴。” 赵先生见李良生执意不肯收钱,也不再强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李良生,诚恳地说道:“小伙子,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李良生接过名片,随意地看了一眼,上面印着烫金的“天海集团董事长赵天海”字样。 他将名片揣进衣兜里,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激动,仿佛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赵先生和老村长再次对李良生表示感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赵先生紧紧地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仿佛握着的是他生命的全部。 周围的村民看着李良生的眼里尽是疑惑。 他们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李良生,竟然会做出如此拾金不昧的举动。 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李良生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重新提上装着猎物的布袋,转身准备回家。 布袋的开口并没有完全系紧,一截灰褐色的野兔尾巴顽皮地露了出来,随着李良生的步伐轻轻摇晃。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尖的老村长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布袋,以及露出来的那截野兔尾巴。 “老二,你手里提的,是野兔?”老村长瞪大了眼睛,快步走到李良生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布袋,语气急促地问道。 其他村民也纷纷看向李良生手中的布袋,深感好奇。 他们原本以为李良生只是运气好捡到了玉佩,没想到他竟然还打了猎物! “是啊,怎么了?”李良生淡淡地回答道。 老村长迫不及待地解开布袋的绳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三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毛茸茸的松鼠。 第8章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野兔的皮毛光滑油亮,一看就肉质鲜美; 松鼠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毛茸茸的小球,可爱极了。 周围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他们没想到,李良生不仅捡到了赵先生的玉佩,还抓了这么多野味。 这让他们对李良生刮目相看,之前的轻视和嘲讽,此刻都烟消云散。 “老二,你小子行啊,深藏不露啊!”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怎么没见他打过这么多猎物?” “看来我们都小瞧他了,他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良生,你是怎么抓到这么多野味的?教教我们呗!”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很是羡慕。 他们围着李良生,像一群好奇的孩子,急切地想要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李良生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地说道:“运气好而已。” 他提了提手中的布袋,语气轻松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大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众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消失在夜色中。 留下身后一群村民,还在议论纷纷。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李良生提着鼓鼓囊囊的布袋走进屋内。 昏暗的灯光下,大哥李建国和大嫂陈玉珠正围坐在破旧的木桌旁,桌上摆着几碟简单的素菜,两人眉头紧锁,气氛沉闷。 “老二,回来了?”李建国抬起头,看到李良生手中的布袋,“你手里提的什么东西?” 李良生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桌旁,将布袋放在桌上,解开绳子。 三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毛茸茸的松鼠立刻滚了出来,在桌子上活蹦乱跳。 李建国和陈玉珠顿时愣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猎物,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陈玉珠更是惊呼出声:“我的天!老二,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李良生淡淡一笑,“山上打的。” “山上打的?”李建国重复了一遍,似乎有所怀疑,“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打过这么多猎物?” 李良生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今天运气好。” 陈玉珠连忙起身,将猎物收拾干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有了这些野味,他们家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伙食了。 第二天清晨,李良生早早地起床,来到河边。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更高效的捕鱼工具的构想。 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制作一个改良版的鱼篓。 他砍下几根结实的竹子,用柴刀仔细地削成薄片,然后用细藤条将竹片编织成一个锥形的鱼篓,鱼篓的入口设计成螺旋状,鱼一旦游进去,就很难再游出来。 他将鱼篓放入河中,然后在鱼篓的入口处放了一些诱饵。 没过多久,鱼篓里就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 李良生欣喜若狂,他将鱼篓里的鱼倒入一个大木桶里,然后继续放入河中。 一天下来,他捕获的鱼比以前多了好几倍。 李良生提着满满一桶鱼回到家,正好碰上大哥李建国扛着锄头从田里回来,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小侄女李冉冉。 李冉冉今年六岁,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李良生手中的木桶。 “二叔,你桶里装的什么?”李冉冉脆生生地问道,小脑袋努力往桶里探。 “是鱼,冉冉。”李良生笑着把木桶放下,桶里的鱼活蹦乱跳,溅起水花。 “哇,好多鱼!”李冉冉惊呼一声,跑到木桶边,兴奋地拍着小手,“二叔,你真厉害!” 李建国放下锄头,也凑过来看,看到满满一桶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淡淡地说道:“老二,你今天收获不错。” “嗯,今天运气好。”李良生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将木桶里的鱼倒进一个更大的水缸里。 “二叔,你是怎么抓到这么多鱼的?”李冉冉好奇地追问。 李良生指了指墙角放着的几个新编的鱼篓,“用那个抓的。” 李冉冉跑过去,围着鱼篓转了几圈,小脸上满是好奇,“这是什么?跟以前的鱼篓不一样。” “这是我新做的鱼篓,比以前的更好用。”李良生解释道。 “二叔,你真聪明!”李冉冉一脸崇拜地看着李良生。 李良生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陈玉珠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水缸里满满的鱼,也是一愣,“老二,你哪来这么多鱼?” “河里抓的。”李良生回答。 “这么多?”陈玉珠有些不敢相信,她走到水缸边,仔细看了看,确认这些鱼都是活蹦乱跳的,这才相信李良生说的是真的。 “老二,你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陈玉珠脸上露出喜色,“有了这些鱼,我们家这几天都可以吃上鱼了。” 而且有了沉甸甸的铜钱,心里就是踏实,他紧紧地攥在手里,一股暖流从指尖传遍全身,这不仅仅是金钱,更是他努力的成果,是他改变命运的希望。 他用赚来的钱买了一些米面油盐,改善了家里的伙食。 看到家人脸上洋溢的笑容,李良生很是满足。 他意识到,改变命运的关键,在于自己的双手。 只要肯努力,肯付出,就一定能够创造美好的生活。 一个月后,积雪融化,春的气息逐渐弥漫开来。 李良生再次来到镇上。 这次,他不仅带了新鲜的渔获,还带了一些自己精心制作的木制工艺品。 这些工艺品是他利用空闲时间,用山上捡来的树枝和木块雕刻而成。 有栩栩如生的飞鸟走兽,有精致小巧的桌椅板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每一个都造型精美,做工精细,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 他将这些工艺品摆放在集市上,很快就吸引了顾客的目光。 “小伙子,你这木雕真漂亮,多少钱一个?”一个中年妇人拿起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鸟,爱不释手地问道。 “大婶,您真是好眼力,这只小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您要是喜欢,就便宜点卖给您。”李良生热情地介绍着。 很快,他带来的工艺品就被抢购一空。 他数着手中的铜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良生的生意越做越好,他开始琢磨着扩大规模。 他计划在村里建一个小型作坊,专门制作木制工艺品,并雇佣一些村民来帮忙,带领大家一起致富。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老村长,老村长非常支持,立刻帮他联系了一些有木工手艺的村民。 “良生,你的想法很好,我们村里有不少人都有木工手艺,只是没有销路。现在你有了销路,他们肯定都愿意来帮你。”老村长高兴地说道。 第9章 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李良生便背起弓箭,带着猎狗“黑子”,踏着晨露,迎着朝阳,精神抖擞地踏上进山的路。 傍晚时分,他满载而归,肩上扛着野兔、山鸡,有时甚至能猎到狍子、野猪这样的大型猎物。 大哥李建国和大嫂陈玉珠看着李良生每天早出晚归,收获颇丰,心里也痒痒起来。 他们的眼神里,既有对李良生能力的羡慕,也有对改善自家生活的渴望。 这种渴望,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他们心中悄然滋长。 这天傍晚,一家人围坐在简陋的饭桌前,桌上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炖野兔肉,香气四溢。 李建国扒拉了几口饭,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李良生,欲言又止。 陈玉珠则一边给小女儿李冉冉夹菜,一边偷偷用胳膊肘捅鼓李建国,示意他赶紧开口。 终于,李建国放下碗筷,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良生啊,你看……我看你打猎这么厉害,要不我们也抽空学学吧! 这样,咱家就能更多挣点钱,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 李良生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目光扫过大哥大嫂期盼的眼神。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明白大哥大嫂的不易。 “行啊,大哥大嫂,”李良生爽快地答应了,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我教你们。这打猎啊,虽然看起来简单,但也需要技巧和经验。光有力气可不行,还得学会观察,学会判断,学会利用地形和工具。你们得多练习,才能有所收获。” “哎,哎!我们一定好好学!”李建国和陈玉珠听到李良生答应了,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连声应道。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李良生便开始手把手地教李建国和陈玉珠打猎的技巧。 清晨,薄雾还未散去,李良生就带着大哥大嫂来到了后山。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马三波也出现在附近。 他先是耐心地讲解如何辨别野兽的足迹,如何根据足迹判断猎物的大小和种类。 他指着地面上清晰的蹄印,说道:“大哥,你看,这蹄印呈圆形,边缘比较光滑,这是鹿的蹄印。 要是蹄印比较尖,而且中间有分叉,那就是野猪的蹄印。不同的猎物,活动习性也不同,咱们得根据这些信息来制定狩猎策略。” 李建国和陈玉珠听得十分认真,他们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面上的蹄印,时不时还提出一些疑问。 李良生则一一耐心解答,毫无保留地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一段时间后,李建国和陈玉珠也逐渐掌握了狩猎的技巧。 上班放假的时候,他们抽时间也会上山打猎,虽然一开始收获不多,常常是空手而归,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努力练习,总结经验教训。 有一次,李建国独自一人进山打猎,他按照李良生教的方法,在一条野兽经常出没的小路上设置了几个陷阱。 然后,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过去一段时间后,太阳渐渐升高,林间的鸟儿也停止了鸣叫,四周一片寂静。 李建国的心中有些焦急,他担心这次又要空手而归了。 就在此刻,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立刻警觉起来,屏住呼吸,透过树叶的缝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只肥硕的野兔,正小心翼翼地向这边走来。 那野兔竖着长长的耳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似乎在寻找食物。 李建国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弓箭,等待着最佳时机。 当野兔走到陷阱附近时,李建国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拉弓搭箭,对准野兔就是一箭。 而这一切都被马三波看在眼中…… “嗖”的一声,箭矢划破长空,却偏离了目标,射在了野兔身旁的一棵树干上。 野兔受惊,撒腿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李建国愣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陷阱,心中懊恼不已。 他放下弓箭,走到陷阱旁,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陷阱并没有被触发。 他叹了口气,知道这次是自己经验不足,没能把握好时机。 傍晚时分,李建国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将空空的背篓放在地上。 陈玉珠见状,连忙迎上来,关切地问道:“咋了,建国?没打到猎物?” 李建国摇摇头,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玉珠。 陈玉珠听后,安慰道:“没事,刚开始都这样,慢慢就好了。你看良生,不也是练了很久才练出来的吗?别灰心,下次再努力。” 晚饭时,李建国把白天打猎的经过告诉了李良生。 李良生听完,并没有责怪他,而是笑着说道:“大哥,打猎这事儿,急不得。你今天虽然没打到猎物,但至少学会了如何观察猎物,如何设置陷阱。这都是宝贵的经验。下次,你得注意以下几点……” 李良生开始详细地给李建国分析失败的原因,并告诉他一些改进的方法。 他说:“第一,你设置陷阱的位置虽然选对了,但是伪装做得还不够好,容易被猎物发现。你可以用一些树叶和泥土把陷阱盖住,让它看起来更自然。 第二,你射箭的时机不对,太早了。你应该等野兔完全进入陷阱范围,再进行射击,这样即使射不中,野兔也会掉进陷阱。 第三,你射箭的姿势还不够稳定,准头不够。你可以多练习一下,找找感觉。另外,你还可以学习一些追踪猎物的技巧,这样即使猎物逃跑了,你也能找到它们的踪迹。” 李建国听得十分认真,他把李良生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自己和李良生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他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坚定了学习打猎的决心。 接下来的几天,李建国更加刻苦地练习打猎技巧。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跟着李良生一起进山。 仔细观察李良生的每一个动作,仔细学习所有环节。 不断地练习射箭,从一开始的十箭九空,到后来的十箭七中,再到后来的十箭九中,他的射箭技术越来越好。 第10章 穿梭了几个小时 他也学会了如何追踪猎物,如何根据猎物的足迹、粪便、叫声等信息判断猎物的种类、数量和活动范围。 有一次,李良生带着李建国去追踪一只野猪。 这只野猪体型庞大,性情凶猛,经常糟蹋庄稼,是附近村民的眼中钉。李良生决定要把它除掉。 他们沿着野猪的足迹,在山林中穿梭了几个小时。 野猪的足迹时断时续,有时会消失在茂密的草丛中,有时会出现在陡峭的山坡上。 李良生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始终紧紧地咬住野猪的踪迹。 李建国则跟在李良生身后,一边学习追踪技巧,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终于,他们在一条山沟里发现了野猪的踪迹。 只见那只野猪正在泥潭里打滚,浑身沾满了泥浆,发出阵阵哼哼声。 李良生示意李建国停下,低声说道:“大哥,你看,那只野猪就在前面。咱们先别惊动它,找个好位置,等它放松警惕的时候,再动手。” 他们悄悄地绕到野猪的侧面,找了一处灌木丛作为掩护。 李良生举起弓箭,对准野猪的要害部位。 李建国则紧张地握着手中的长矛,随时准备支援。 “嗖”的一声,李良生的箭矢射了出去,精准地命中野猪的脖子。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挣扎着想要逃跑。 李良生迅速地搭上第二支箭,再次射了出去。 这次,箭矢射中了野猪的心脏。 野猪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李建国看着倒在地上的野猪,内心很是激动和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猎杀大型猎物,而且还是如此凶猛的野猪。 他走到野猪跟前,用脚踢了踢野猪的尸体,确认它已经彻底死亡。 “良生,你真厉害!”李建国由衷地赞叹道,“这么大一头野猪,你几箭就把它给解决了。” 李良生笑了笑,说道:“大哥,这都是经验积累。打猎不仅需要技巧,还需要胆量和耐心。你今天表现得也很好,以后多加练习,你也能像我一样。” 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野猪的尸体抬回了家。 当他们把野猪抬进院子的时候,陈玉珠和小女儿李冉冉都惊呆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野猪。 “建国,良生,你们真厉害!竟然打到了这么大一头野猪!”陈玉珠惊喜地说道。 李冉冉则兴奋地围着野猪转圈,好奇地摸着野猪的鬃毛。 当天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野猪肉大餐。 这天李良生起了个大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他就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再次出发打猎。 他穿上结实的粗布衣裳,脚蹬一双草鞋,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柴刀,背上背着那张已经陪伴他许久的硬木弓,箭囊里插着十几支羽箭,箭镞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 猎狗“黑子”兴奋地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随主人进入山林。 李良生走出家门,深吸一口清晨清洌的空气,感觉精神抖擞。 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峦,心中满是对今天狩猎的期待。 他拍了拍“黑子”的头,低声说道:“走,黑子,今天咱们进深山去看看。” “黑子”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兴奋地叫了一声,一溜烟跑在了前面。 李良生紧随其后,迈开大步,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清晨的山林,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之中,显得格外幽静。 露水沾湿了树叶和草丛,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李良生穿梭在茂密的树林中,脚步轻盈,动作敏捷,如同山林中的一只豹子。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黑子”也在前面跑来跑去,鼻子不停地嗅着,时不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某个方向,似乎发现了什么。 李良生知道“黑子”的习性,它一旦发现猎物,就会发出特殊的叫声提醒自己。 中午时分,李良生已经深入到了山林腹地。 他背着弓箭,手里提着一只肥硕的山鸡,走在一条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他黝黑的脸上,显得格外坚毅。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脸上也沾染了一些泥土和草屑,但他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精神更加振奋。 就在这时,他路过镇上的供销社。 供销社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李良生原本没打算停留,只想尽快赶回家,但一阵谈话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最近山上雨水多,正是采药的好时节,听说供销社正在高价收购野生药材,不少人都上山采药去了。”一个中年汉子压低声音说道,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要是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能卖个好价钱呢。” 另一个年轻小伙子附和道,语气期待。 “就是这山里危险,万一遇到野兽或者毒蛇,可就麻烦了。”一个老者皱着眉头说道。 李良生停下脚步,站在供销社的墙角边,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不由得一动。 野生药材?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对山里的各种草药非常熟悉。 小时候,母亲经常带他上山采药,教他辨识各种草药的名称、习性和功效。 他不仅知道哪些草药可以治病,还知道哪些草药可以卖钱。 如果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就能卖个好价钱,这无疑可以进一步改善家里的生活。 李良生暗自思忖着,想到家里破旧的房屋,想到大哥大嫂辛勤劳作却依然贫困的生活。 他默默地听了一会儿,直到那几个人离开,才转身走进供销社。 他走到柜台前,向售货员打听收购野生药材的事情。 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见李良生穿着朴素,背着弓箭,知道他是个猎户,便热情地说道:“后生,你也想采药啊?现在供销社确实在高价收购野生药材,只要是好药材,我们都收,而且价格公道。” 第11章 价格还能更高 李良生点点头,问道:“大姐,你们都收哪些药材?价格怎么样?” 售货员拿出一张纸,上面列着各种药材的名称和收购价格,递给李良生,说道: “你自己看看吧。这上面都是常用药材,价格也标得清清楚楚。 要是你能找到一些稀有的药材,价格还能更高。” 李良生接过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发现上面列出的药材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比如常见的柴胡、黄芩、板蓝根等等,价格也还不错。 但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些稀有药材,比如人参、灵芝、天麻之类的,这些药材的价格非常高,如果能找到一两棵,就能赚不少钱。 他看完之后,将纸还给售货员,说道:“大姐,谢谢你。我回去考虑考虑。” 说完,他转身走出供销社,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他决定去山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 李良生回到家,将猎物放下,把在供销社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大哥李建国和嫂子陈玉珠。 “大哥,嫂子,”李良生坐在饭桌旁,一边喝着水,一边说道,“我今天在镇上供销社听到一个消息,他们正在高价收购野生药材。我想着,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去山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值钱的药材。” 李建国和陈玉珠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也知道一些草药,但对采药并不在行,而且他们更担心李良生的安全。 “良生,这山里危险,你打猎还行,采药可不一样。万一遇到什么野兽那可怎么办。” 陈玉珠担忧地说道,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到李良生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大哥大嫂是关心他,所以他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担忧而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采药的决心。 “这样吧,良生,”陈玉珠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帮你准备一些干粮和水,你带着路上吃。还有,你那件旧衣裳破了,我给你缝补一下,山里蚊虫多,别被咬着了。” “谢谢嫂子。”李良生感激地说道。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良生就起床了。 他简单地吃了点早饭,然后背上背篓,腰间别着柴刀和绳索,再次上山了。 陈玉珠给他准备了干粮和水,还特意给他缝补了一件旧衣裳,让他穿在身上,以防蚊虫叮咬。 李良生告别了大哥大嫂,让猎狗“黑子”跟上,踏着晨露,往山林里走。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入深山老林,而是先在山脚附近转悠,寻找一些常见的草药。 李良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林的清新空气,心情格外舒畅。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找到一些珍贵的药材。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前世在网上看到的各种中药材的图片和介绍,以及它们各自的生长习性和药用价值。 “人参,灵芝,何首乌……”他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走了大约半天,他来到一处山谷。 山谷里空气潮湿,植被茂盛,各种奇花异草竞相开放,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李良生心中一喜,他知道,这里很可能有珍贵的药材。 他放慢脚步,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光扫过每一株植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株不起眼的植物上。 那株植物生长在一片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叶子呈椭圆形,边缘有锯齿,茎杆细长,顶端开着一朵淡黄色的小花。 李良生心中一动,连忙走上前去,仔细观察。 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拨开植物周围的杂草,露出它的根部。 只见它的根部呈纺锤形,表面布满了细小的根须,颜色呈黄褐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黄芪!”李良生心中一阵狂喜。 黄芪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具有补气固表,利尿消肿,解毒排脓,生肌等功效。 他小心翼翼地将黄芪挖出来,放进背篓里。 有了第一个收获,李良生信心倍增,他继续在山谷里寻找,又陆续发现了几株黄芪,以及一些其他的药材。 他将这些药材都小心地挖出来,放进背篓里。 李良生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家,大哥李建国迎了上来。 “良生,怎么样?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李良生神秘地笑了笑,打开背篓,将里面的药材展示给大哥看。 “大哥,你看,这是黄芪,还有党参,白术,都是珍贵的药材。” 李建国看着背篓里的药材,一脸疑惑。 “良生,这些草根也能赚钱?” 李良生耐心地解释道:“大哥,这些可不是普通的草根,它们都是药材,可以治病救人,很值钱的。” 李建国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后,他相信弟弟的眼光。 “良生,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相信你。” 李良生将采回来的药材仔细地晾晒干净。 经过进山,采集回来的药材就越来越多了。 几天后,李良生带着晾晒好的药材,和大哥李建国一起前往镇上的供销社。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路旁的野花开得正艳,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兄弟俩脚步轻快,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到了供销社,李良生小心翼翼地将背篓放在地上,解开绳子,露出里面晒干的药材。 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这时,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花衬衫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李良生,一头撞在了李良生的背篓上。 背篓里的药材洒落一地,有些甚至被踩碎了。 李良生眉头一皱,刚想开口,那男子却先一步嚷嚷起来:“怎么摆放的?挡着路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往这儿摆!” 他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一脸嫌弃地踢了踢地上的药材,语气傲慢。 李良生强压着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道:“这位同志,是你撞翻了我的背篓,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男子斜睨了李良生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歉?我凭什么给你道歉?就你这点破草根,值几个钱?” 第12章 质疑我的药材 李良生扫了一眼男子手中的麻袋,里面也装着一些药材,但质量明显不如自己的,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假货。 “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药材的好坏可不是看数量,而是看质量。”李良生语气沉稳,不卑不亢。 男子一听,顿时恼羞成怒:“你小子什么意思?质疑我的药材?” 他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人。 “咋,想动手?来呀!老子还能怕你了?”李良生也不甘示弱,握紧了拳头,准备反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他语气严肃,目光扫过众人。 花衬衫男子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指着李良生说道:“副社长,这小子不懂规矩,挡着路不说,还敢质疑我的药材。”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是供销社的副社长,也是花衬衫男子的关系户。 副社长看了一眼地上的药材,又看了看李良生,语气不善地说道:“小伙子,你这些药材质量一般,这样吧,我给你五块钱,你把这些药材都卖给我。” 李良生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这些药材他辛辛苦苦采摘,又精心晾晒,质量上乘,副社长却故意压低价格,这分明就是欺负人! “副社长,你这价格也太低了吧?这些药材至少值十块钱。”李良生据理力争。 副社长冷笑一声:“小伙子,别不知好歹,五块钱不少了,你要是再不识抬举,我一分钱也不给你。” 李良生咬了咬牙,说道:“不卖了!我自己去别的地方卖。” 他弯腰拾起散落的药材,放回背篓,拉起大哥,正想走出供销社。 此刻,供销社院子里,几个村民正围坐在一起,闲聊着。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蛇!有蛇!” 众人纷纷躲避,只见一条灰褐色的毒蛇,正盘踞在一堆木材旁,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一个村民躲避不及,被毒蛇咬中了脚踝。 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发紫,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周围的村民乱作一团,有人想要上前帮忙,却又不敢靠近。 “快,快去叫医生!”有人喊道。 “费那事干啥?这不有嘴就行?我来!”一个胆大的村民壮着胆子,想要用嘴吸出毒血。 就在这时,李良生和李建国正好路过供销社门口,看到了这一幕。 李良生连忙上前,阻止了那名村民:“别吸!用嘴吸毒血很危险,你自己也会中毒的。” 他简单地解释:“嘴巴有伤口的话,毒液会直接进入血液,导致中毒。 即使嘴巴没有伤口,口腔黏膜也可能吸收毒液,依然有中毒的风险。 而且,吸出来的毒液也可能含有消化酶等物质,这些物质会破坏毒液的成分,导致无法有效分析毒液的性质。 吸毒的人也可能不小心吞下毒液,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然后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有没有北重楼?” 北重楼,又名七叶一枝花,是一种常见的药材,它的鲜根外敷可以治疗毒蛇咬伤。 花衬衫男子也在围观的人群中,他听到李良生的话,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哟,这不是刚才那个卖草根的小子吗?怎么,现在又开始卖弄医术了?” “我有!”李建国连忙从李良生的背篓里翻出一棵北重楼,递给李良生。 李良生接过北重楼,迅速将它的根部捣碎,敷在被咬村民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气。 李建国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良生,你确定这有用吗?” 李良生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哥,北重楼是治疗毒蛇咬伤的良药,很快就会见效的。” 花衬衫男子见李良生如此笃定,更加不忿,大声嚷嚷道:“你小子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了,万一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要不是你拦着,毒血早就吸出来了!”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供销社里里外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李建国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心里也有些忐忑,拉了拉李良生的衣袖,低声道:“良生,要不我们还是走吧,万一……” 李良生拍了拍大哥的手,示意他安心,“没事的,大哥,相信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被咬的村民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不再痛苦地呻吟。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动了动被咬的脚踝,发现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 “咦?我的脚不疼了!”他惊讶地说道。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发出惊叹声。 “真神了!这小子的草药还真管用!” “是啊,这毒蛇咬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竟然这么快就解毒了!” “小伙子,你真是神医啊!” …… 就在这时,人群外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喊道:“王老先生来了!王老先生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褂子,虽然衣着朴素,却干净整洁,显得十分精神。 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乌木的杖身光滑锃亮,一看就是经常使用。 步履稳健,腰杆挺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 目光炯炯有神,扫视了一眼众人,最终停留在被毒蛇咬伤的村民身上。 走到被咬的村民面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 伤口位于村民的小腿处,已经肿胀发黑,周围的皮肤也呈现出青紫色。 小老头伸手轻轻按压了一下伤口周围,村民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小老头又看了看李良生敷在伤口上的草药,捻起一些放在鼻端闻了闻,然后点了点头,赞许道:“嗯,用药对症,手法娴熟,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原来,这位小老头正是镇上供销社的药材质检员,也是一位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姓王,大家都尊称他为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不仅精通药理,而且医术高明,经常为镇上的居民和附近的村民看病,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望。 王老先生抬起头,看着李良生,眼中尽是欣赏。“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第13章 王老先生 李良生闻声,连忙放下手中谨慎整理好的草药,动作轻柔。 他直起身子,转身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素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他拄着一根拐杖,缓步走来,每一步都显得沉稳有力,像一棵饱经风霜的古松,带着岁月的沉淀和智慧的光芒。 李良生认得这位老者,他是镇上鼎鼎有名的杏林高手,王济世,大家都尊称他一声“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医术高超,悬壶济世,深受百姓爱戴,在方圆百里都享有盛名。 “王老先生,您好。”李良生恭敬地向王老先生行了一礼。 王济世走到李良生身前,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他注意到李良生虽然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但双手却十分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嗯,不错。”王济世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说道,“小小年纪,就能如此熟练地运用草药,而且对药性掌握得如此精准,可见你对草药的理解已经超过了一般的郎中。难得,难得啊!” 他拿起李良生刚刚整理好的草药,仔细端详着,“这几味草药,配伍精妙,药性相辅相成,看来你不仅懂草药,还懂得一些药理知识。” 他转过头,看向李良生,“良生,老夫观你天赋异禀,对医术颇有悟性,你对医术,当真没有兴趣?” 李良生被王济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他当然对医术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向往已久。 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对医术充满了好奇。 他亲眼见过李老郎中妙手回春,救死扶伤,心中也曾无数次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李老郎中那样,用自己的医术,为百姓解除病痛。 但是,现实的残酷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 他家境贫寒,上有年迈的奶奶需要照顾,下有年幼的妹妹需要抚养。 他必须努力赚钱,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学医之路,漫长而艰辛,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时间和金钱的投入。 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没有那么多的钱财去支撑他学习医术。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而诚恳,缓缓说道:“王老先生,感谢您的夸奖和好意。 我并非对医术没有兴趣,只是我现在家境贫寒,需要努力赚钱养家糊口。 学医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我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辜负了您的期望。”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奶奶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妹妹也还小,都需要我照顾。我必须先解决温饱问题,才能考虑其他的事情。” 王济世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和蔼的笑容。 他看得出,李良生说的是真心话。 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所打倒,反而更加坚定了生活的信念。 他欣赏这种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年轻人。 虽然有些遗憾,但王济世也理解李良生的想法。 他年轻时也曾经历过贫困,知道生活的艰辛。 他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先解决温饱问题也是理所应当。不过,你要记住,医术之道,贵在坚持,贵在仁心。只要你有心,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良生,老夫虽然年迈,但还能教导你几年。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杏林堂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李良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王老先生竟然如此看重自己,甚至愿意收自己为徒。 他再次向王老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诚恳地说道:“谢谢王老先生,您的好意我铭记于心。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如果有一天我决定学医,一定会来向您请教。” “嗯,好孩子,老夫等着你。”王济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药铺。 围观的村民们听到王老先生要收李良生为徒,都感到十分惊讶。 他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这李良生,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是啊,连王老先生都对他刮目相看,看来这小子不简单!” “这下李家可要发达了,出了个能拜王老先生为师的后生,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大夫呢!” “这李良生,真是深藏不露啊!” “是啊,看来他不仅打猎厉害,还会医术,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要是能拜王老先生为师,以后可就前途无量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李良生的眼色都尽是敬佩。 李良生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他重新收拾好药材,走到被咬伤的村民面前,说道: “这位大哥,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伤口,这几天要注意休息,不要沾水,按时换药,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村民感激地握住李良生的手,连声道谢:“谢谢你,小伙子,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条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李建国也走到李良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说道:“良生,你做得很好。” 李良生微笑道:“大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王老先生走到李良生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小伙子,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想答应,就来找我。” 李良生双手接过名片,仔细地收好。 随后,李良生和李建国一起离开了供销社,继续去收购药材。 他们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耽误太久,毕竟,赚钱养家才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在回家的路上,李建国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良生见状,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李建国叹了口气,说道:“良生,你刚才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打猎厉害,但我怎么不知道你连医术都会呢?我真后悔当初没让你多读点书。” 第14章 野林遇熊瞎子 李良生清楚大哥这人重亲情,自己是他亲弟,但凡自己能过得好,要付多大代价他也乐意。 然而自个儿已经重活了一回,医术什么的,他清楚再过些年,这种江湖郎中就是非法行医,敢给人治病就要蹲局子。 他对医术有兴趣,主要还是为了卖药材,抽空跟王老多学学中草药知识。 等他学的都差不多了,再自个儿琢磨出市场,这大兴安岭天大地大,遍地都是宝贝。 现在是84年,市场经济早就放开了,只是计划经济的惯性还在农村发挥着作用,使供销社还稳妥妥的存在。 最多到明年,市场经济的波浪就要涌到农村,改革的春风终于吹来大兴安岭。 在市场上卖药材,比卖到供销社值钱多了。 在那之前,还得想想办法把卖药材的规模给搞大,才能挣到大钱。 “大哥,我可没说我想学医,没有的事儿,就是感兴趣而已,学一学能知道哪些药材有用,能卖上钱,您甭琢磨这事儿了。” 听见这话,李建国沉默着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寻思弟弟这是在安慰自己呢,还是真心话呢。 想来以前弟弟不是心细的人,哪会说贴心话来安慰人,兴许应该是真心话。 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了些,做大哥的最怕就是耽误了自个儿弟弟的前途。 他能想着挣钱,这心性就比以前强多了。 “簌簌簌——” 兄弟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土路上,开春化雪,泥地坑坑洼洼,像在冰沙里走路似的。 这才刚走到半道,右侧的土坡子山里就哗啦啦地乱响。 一阵乱鸟在光秃秃的野林子上空惊慌乱飞,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咦,这阵仗,不会是有鹿群过境吧。” 李建国的脑子里净是打猎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阵仗可能是因为鹿群。 再不济就是野狍子群。 “不能啊,鹿蹄子那样式儿,跑起来哒哒哒轻飘飘的,不至于惊动鸟群。” 李良生跟大哥你一言我一语地揣测着。 忽然间,一声“嗷”叫从土坡子山里回荡传出。 给李建国吓得小心脏咚咚乱跳。 “哎哟坏菜,是熊瞎子,快回家,别叫追上了!” 李建国这就要拽起弟弟往家跑。 “不对劲啊,熊瞎子这会儿刚从冬眠里醒过来,饿了那几个月光睡觉了,忙着找吃的还来不及,咋会到山边追人?” 李良生立刻就意识到了反常。 他将背篓从肩膀上放下来递给大哥:“大哥,你先回家,我进去瞧瞧什么事儿。” “哎?不能!”李建国寻思你疯了,听见熊瞎子叫唤,不跑还要去凑热闹: “嫌命长了你,啥热闹也敢凑了。” 李良生耐着性子劝大哥先回家:“你先回吧,我寻思熊瞎子嚎,没准儿是有人在里头被熊瞎子发现了,不然瞎嚎个什么劲儿。” “这要不进去看看,一会儿出人命了。” 一听也是,万一真有人正被熊瞎子追…… “哎?不对,”李建国这才反应过来: “有人挨追你进去能帮上啥忙?替旁人给熊瞎子追着挠?” “人呢?” 就这么一点儿反应过来的功夫,李良生已经钻进了土坡子山里,枯林繁密,这会儿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李建国顿时六神无主,好小子跑那么快呢。 不行,得赶紧回去多叫点儿人过来。 我可只有这一个弟弟,可不能白送死了。 …… “啊!啊啊啊!” 土坡子山林里,有三个人正在尖叫逃命。 慌乱中频频撞上半粗的枯树,撞得他们疼得龇牙咧嘴,却根本顾不上疼哼哼,只顾着朝一个方向使劲跑。 钻进野林子里来看情况的李良生,还没几分钟就感受到了大地正在咚咚震响。 还离着那么老远呢,就能感觉到了,可见那熊瞎子吨位多大。 他都有点紧张了。 “啊!!救命!!” 忽然,李良生隐约听见了呼救声,只是这声音咋那么熟悉呢? 过了不到十分钟,不断深入野林子的李良生很快就看见了三个散开的人影。 以及其中一个人影身后的庞然大物。 我尼玛,真熊瞎子啊! “啊啊啊!!” 而同时他也看清了那三人是谁。 马三波,还有村里的二愣子和四狗子。 这仨货以前没事就是搁家睡春觉,咋跑野林子里了。 而马三波那边,身后的轰隆滚滚,吓得他连头都不敢回。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头瞧一眼那熊瞎子离自己有多远,还没能回头就“嘭”的一声撞树上了。 再甩不掉熊瞎子,他怕是要没先被熊瞎子挠死,反而自个儿给自个儿创死了。 此刻的他内心后悔无比。 眼馋人家李良生总是能猎到野货,这不也学着悄咪咪去山里打猎了。 打不着野味儿,能采点儿药材也是不亏,反正供销社收购。 这趟还带上了二愣子和四狗子。 谁知就不该带人。 二愣子那个傻玩楞儿,凑啥热闹不好,瞧见个山洞就傻不愣登钻进去了。 把在山洞里睡觉的熊瞎子给惊动了。 现在才叫他们被一顿好追。 又是“嘭”的一声,快被追尿了的马三波又回头看了一眼。 刚稍微歪了下脑袋,就又创树了。 再回头时,那熊瞎子正猛追他呢,眼瞅着还有十来米就追上了,他胆囊都要被吓裂开。 “三波哥!快上树!俺实在跑不动了!”二愣子带着哭腔嚎了一嗓子。 愣子只是愣又不是傻,这要是出人命死人了,自己回家也得挨顿抽。 “别上树,继续跑。” 忽然间,第四个声音传来。 马三波只看见一个黑影咻的一下子就从自己旁边蹿了出去。 再回头时,那熊瞎子果然偏了些方向。 “别上树,熊瞎子会爬树!” “你们仨现在立刻散开来跑!” 李良生的加入,只是让仨傻货有了暂时停下喘息几口的机会。 实则四人离得很近,保不齐熊瞎子真能被自己引开。 “哇!是良生哥!”满怀得救喜悦的叫唤传来。 里头还充斥着莫大的膜拜声。 李良生? 马三波望向那突然出现并往右边狂奔的身影,再听那俩臭傻子的欢呼声。 他心里一阵一阵的不得劲儿。 第15章 要命时刻,使这损出? 那李良生会打猎却从来没带过他们,自个儿好心带他们一起出来打猎、采药,有钱一起挣。 居然对李良生膜拜。 马三波怎么想怎么气。 使坏的心思一起,马三波摘下背着的简陋弓箭,对着李良生就毫不犹豫射了过去。 此时,保持理智想办法的李良生恰好转头看了一眼三人,寻思着四个人按怎样的方位跑才能甩掉熊瞎子。 这一转头不打紧,正好看到那破烂木箭朝自己射过来。 他下意识就紧急急转方向避开被箭射着,这万一伤着腿了就跑不动了。 就等着被那熊瞎子破布一样挠吧,甭想活了。 哎不对,箭? 我尼玛!哪个狗曰的对我背后放黑箭呢! 可现在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是哪个狗曰的干的损出,紧急躲避导致他偏了方向超过九十度,完完全全是朝熊瞎子的右侧跑呢。 越跑离熊瞎子越近。 果然,那熊瞎子看见了离它更近的李良生,一个急转弯就朝李良生轰隆而来。 “嗷——” 一道声浪不光震的林子乱颤,李良生的心肝都被震透。 “快跑!” “不行啊,良生哥遭熊瞎子贴屁股了!” 马三波只顾自己快保命,谁知那二愣子居然不乐意跑了。 这给他气得冲过去就给了二愣子一个嘴刮子,刮得二愣子的脸顿时火辣辣。 “三波哥你打我干啥?良生哥的脚后跟都快杵熊瞎子嘴里了!” “呜哇!” 二愣子顾不上脸上的疼,却被深陷要命危险的李良生给吓哭了。 而另一边,李良生故意被熊瞎子追上的。 熊瞎子嘛,眼神不好使,离的远了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定范围内的动静。 也就是说,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只要没动静,它也看不见。 可紧急刹车将熊瞎子甩前面的机会只有一次,要是屁股甩熊瞎子嘴里了,刚长成的茶壶也别得成一坨烂肉。 容错率极低。 李良生掐着秒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就在脚后跟真已经能感觉到熊掌扇起的狂风时。 他突然停了下来,直接扑在了地上! 那熊瞎子因吨位重和追赶速度快,惯性之下,果然刮着李良生的脊梁骨冲向了前头! 这一幕,把马三波给看呆了! 而二愣子被熊瞎子追时没被吓尿,此刻却被李良生的举动给吓尿了,裤裆里一阵一阵烫热。 李良生趴在原地继续一动不动,却利落的掏出弓箭,在熊瞎子转头搜索动静目标前。 果然向前射出一箭! “咻”声在熊瞎子脸前的前方响起,惊鸟簌簌乱飞。 这动静果然让熊瞎子以为人在前头,于是继续往前追去。 大气也不敢喘的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良生。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远。 李良生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抬手稍微扑干净身上的泥。 转头就朝那马三波扑了过去! 一个大哔兜就扇在了他脸上,马三波登时眼冒金星,七荤八素。 看他那小孩过家家样式儿的破烂木弓,还有那破烂木箭,跟刚才射自己的那支一样一样的。 “狗曰的!脑袋里长的是苞米瓤子?给我干这损出?” 气不过的李良生又是几个耳刮子过去,给马三波扇的身子都软了。 二愣子见这情况,赶忙凑过来稍微护一护马三波,这一会儿给抽出个好歹来,马三波他妈可是村里有名的泼妇,还不得去把李家的屋顶都给掀了。 “良生哥你消消气儿,俺们就是出来学打猎的,谁知道能创上熊瞎子。” “俺知道你这是以为俺们差点给熊瞎子挠死,这才急了打人的,俺都知道的。” 听见二愣子的话,李良生更气了。 合计着啥也不知道就来和稀泥了。 “我好心想替你们引开熊瞎子,这狗曰的居然对我射箭!”李良生气愤说明情况: “不然我至于大哔兜抽他丫的。” 那二愣子果然愣,心里寻思不该啊,哪有那么坏的人,这情况了还能使坏? 不能吧? “兴许是想射熊瞎子呢?”二愣子一副老好人的傻不愣登样子,使劲咣当脑子里的水,想替马三波找补: “俺们连打猎都是刚学的,不会射箭射偏了,肯定是良生哥你误会了。” 李良生知道二愣子心眼不坏,也不懂什么站队不站队的,只是他那木鱼脑袋不懂人间险恶,没见过就以为不存在。 “放屁!射偏能从北偏到西?你个破愣子愣就愣了,还睁眼瞎啊!”李良生难得这么吼人,主要是气。 谁看见害人性命的狗犊子能不气! 二愣子就是不懂看人眼色,还又张口替马三波找补:“射箭偏那么多,那不也正常嘛。” “俺们多练练就能不偏那么多了,三波哥也还在成长呢。” 李良生懒得再搭理这傻货,以及那肚子里咣当坏水的马三波。 一会儿回村了跟马大爹说道说道,让马大爹抽他。 “还成长,我呸!”李良生捏着拳头忍下继续大哔兜的冲动: “你这人除了死了能长蛆,旁的啥都长不了。” 正怒骂间。 “轰隆隆……” 早在十几分钟前就朝西边渐行渐远的轰隆声,现在怎么又…… 由远而近了? 挨大哔兜的马三波刚才还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这下听见要命的声响,一下子也不再不省人事了,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就朝南边跑! “妈呀!” 四狗子和二愣子惨嚎一声,也跟着跑了。 “二爸?你在哪?” 就在李良生也要跑时,他忽然听见了什么要命的声响。 转头看向熊瞎子动静传来的西边。 他先是看见了西南方位,冉冉正往林子里深入。 “二爸,这是熊瞎子的动静,你快跑呀。” 不知什么情况,冉冉居然朝林子里摸索进来了。 而冉冉身后顶多二三十米的距离,那轰隆隆的黑影,赫然正快速接近。 “冉冉你快回家!” 来不及多想,李良生赶忙朝冉冉跑去。 到达冉冉面前时不仅没有停留,反而继续朝她身后狂奔! 主动接近熊瞎子! 必须得把熊瞎子引开,不然冉冉一个丫头,哪里跑得过熊瞎子! 第16章 意外掉陷洞,咦咋还有个人? 李冉冉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再回头时,二爸已经主动扑向远处那一大团黑影了。 这可把李冉冉吓得不轻,她以为熊瞎子的动静还很远,没成想就在自己身后! 她顿时哭得梨花带雨,想去帮忙又聪明地知道自己恐怕只能添乱。 于是赶忙哭着往出林子的方向跑,打算叫大人过来帮二爸。 而林子里头,李良生的肺都快跑出来了。 想惯性甩开熊瞎子却感觉现在节奏不对,那熊瞎子本来就追人追了很久,现在追人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一些。 拿捏不准节奏,也不敢冒险,就只能这么保持着一定距离被熊瞎子追。 他还能回头去看那熊瞎子长啥模样。 跟前世很红的歌星李某浩似的,眼睛那么小。 那熊盆大口呼哧呼哧的张着,哈喇子一甩一甩,热腾腾的白雾口气哧哧的喷着。 隔着这么老远都好像能闻到那臭嘴里的腥气。 熊瞎子是杂食动物,吃鱼吃肉也吃浆果,又有吃蜂蜜当甜点的喜好。 要是不这么被追,知道熊瞎子住哪旮沓后,他还能回家造一棵结实的空心树当伪装。 跟踪熊瞎子采蜂蜜去。 野蜂蜜也值不老少钱了,这年头猪肉才三毛钱一斤,而野蜂蜜却能卖几十甚至上百一斤。 买的人不是国人,而是小日子,小日子就好这口天然野蜂蜜,所以能出这么多钱。 想到这,李良生也忽然想到了教训那马三波的法子。 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狗日的背后使坏,必须让他结结实实地付出代价! “嗷——” 背后那熊瞎子的嘶吼传来,惊得李良生背脊泛起一层冷冽的鸡皮疙瘩。 得赶紧跑,前面有一片平地拔起的岩石山包,一个一个地林立着。 找机会闪到石头包后面,只要熊瞎子一段时间看不见自己,远处再来那么点儿动静,熊瞎子就瞎跑乱追去了。 就脱险了。 确定对策之际,李良生脚下的泥地忽然一软,猝不及防的高低落差叫他猛打了个趔趄。 重心失衡的踉跄下,本该是脸盘子先着地摔个狗吃屎,谁料这身子一歪就一直在歪,直接在空中转了个圈,后脑皮子先狠狠蹭上了什么。 随后眼前就一下子黑了下来。 “啪。” 短暂失重后身子猛地跌落地面,发出一声结实的闷响。 先着陆的屁股疼得像裂成了橘子瓣儿,浑身一下子没了劲儿。 我尼玛,这是跌陷阱的洞里了。 抬头,头顶上方的光亮老高老高,起码三四米。 谁家好人挖陷阱打猪打鹿打狍子要挖这么深啊! 感情是要打老虎呢!还是杀人埋尸呢!挖这么深! 要不是失重时后脑皮子蹭着了边儿,身子给蹭的打了个圈儿。 这要是脑壳先着地,就真能原地埋了! 李良生疼的嘴里吱哇咿咿,龇牙咧嘴,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 缓了好一会儿,头顶忽然黑了一下子。 这把李良生给惊得心都拔凉,万一那熊瞎子也掉下来了,自个儿地被那吨位给砸成肉饼。 幸好只是黑了一下子,那熊瞎子直接跑过去了。 “呼……”他松了口气。 揉着橘瓣儿屁股缓解疼痛间,黑暗里,李良生感觉身边怎么好像有凉气儿在微微扑过来呢。 他闭上眼睛适应适应黑暗,又甩了甩脑袋。 再睁眼时,面前约莫二十来公分再稍微矮点儿的方位处,隐约有类似水滴一样晶莹的一对东西正忽明忽灭。 难道,闹邪祟了这…… “啊!” 李良生还没嚎呢,那“邪祟”就先嗷了一嗓子。 居然是女鬼?嚎得那个尖锐! “你别……嘶!” 却听女人的惊恐叫声还没能利索叫唤出来,李良生就听见了那“女鬼”吃痛的吸气声。 难道也是无意中意外摔下来的,是个人? 还是个女人? 朦朦胧胧间,渐渐适应光线的李良生已经能隐约看见面前的人形轮廓了。 也能稍微看见那人的脸庞挺白皙还怪瘦。 往后撑爬着躲避的女人,一条腿弯着撑地,而另一条腿却直在地面,每拖一下,她就是“嘶”一下子,好像很疼一样。 是人,那就不用怕了,感情她这条腿是摔断了。 他不禁庆幸自个儿运气好,只是摔着了屁股,要是双脚先着地。 双脚脚踝至少压缩粉碎性骨折起步。 “姑娘?你别怕,我这不,也是不小心摔下来的,”眼前这姑娘明显很害怕,得安慰一声: “你啥时候掉下来的?” 听李良生的语气和口音都很家常,那姑娘哇的一嗓子就哭了,不仅脸上梨花带雨,声音也带着浓烈的委屈和哭腔: “我昨天早上就掉下来了,一直到现在。” 李良生听见这话,寻思大劲儿了,现在都傍晚了,被困了整整两天一夜,要是腿骨头摔得分离,这么长时间下来,长歪了都是小事,下半截坏死可就完犊子了。 “姑娘你别乱动弹了,我给你瞧瞧情况。” 说着李良生就撑着站起身,摸索着摸到了姑娘的脚丫子。 “嘤……” 由于看不清脸,这一声叫唤像撒娇似的,给李良生听得莫名小心挠挠痒。 压着这正常反应,他又沿着脚丫子往上摸。 这腿还怪细…… “咳咳。” 女人有点抗拒被这么瞎咕噜乱摸,可是身上到处都疼,疼得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又只能这么受着。 直到李良生的手又瞎咕噜摸到另一边的脚丫子,一阵剧痛让女人发出凄厉如女鬼的惨嚎。 “啊!!!” “哎哟妈呀,真是腿断了,”李良生都摸到那骨头棒子戳着腿肚子的骨头茬儿了,那手感真吓人: “真别瞎蛄蛹了,不然就算能爬出去,你这腿也非长歪不可。” 听见这话,女人哭得更惨了。 又摸着了姑娘的膀子,沿着膀子往下捏了捏,姑娘的右手也不太对劲,耷拉着的。 刚才捏她左手掌时,她还下意识反应地把他的猪蹄子给甩开,到了右手就完全没反应了,估计正疼得五官狰狞说不出话来。 “没流血就是大好事,不然你被困到现在,恐怕早就流血流死了。” 李良生站起身,试探着蹬着左右壁往上蛙升,结果没几步就蹴噜滑掉了下来。 四周除了俩大活人,就没别的了。 没有外头的帮助,根本上不去。 咋办捏。 第17章 哎哟,好俊俏的姑娘! “二爸!你在哪呀!” “呜哇!弟!吭个气儿!” 忽然间,李良生听见头顶的洞外隐隐传来喊话的声响。 他心头一喜,冉冉好侄女,这么快就带人找过来了。 深山老林的也没个辨识坐标,哪哪儿都一个样,能记着方向找过来就很了不起。 “我在这!哥!” “我掉坑了!” 李良生嚎了两嗓子,外头的叫唤也戛然而止。 没过多久,沙沙沙的嘈杂脚步声渐行渐近,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伸在了洞口。 是李建国。 “哎哟妈呀,这么老深的陷洞!”一向温和老实的李建国气得当场叫骂起来: “哪个坏犊子挖陷洞挖这么老深!这不害人呢吗!” “弟你别怕,哥这就下来捞你。” 李建国说着就要试探着下洞来,给李良生惊得赶忙往边缘躲:“哥别,犯傻呢你,撂绳下来就行了,你下来了一会儿咋上去?” “啊对了,还有个姑娘也掉下来了,你回去一趟,拿两捆绳子过来,再拿件军大衣,还有两根长粗棍子。” 看到大哥,李良生不仅不焦虑了,心里头也有了把摔断腿的姑娘拉上去的法子。 李建国也是太急了才一时犯傻。 下午跟弟弟分道之后,他往家一路走一路寻思,应该不会有大事,咱弟身子脑子都灵活。 又怕真遇到了啥事。 可是在村里转悠了一圈,有闲的都窝炕上小憩等吃饭了,没闲的则在田里忙着动土。 反正叫谁帮忙跟着跑一趟,他都不好意思。 直到冉冉放学回到家,听冉冉说她二爸正被熊瞎子追,李建国这才吓的着急忙慌到处想找人帮忙。 可已经傍晚了,各家都在忙活劈柴烧饭,实在耐不过焦急,又怕天黑了,冉冉在乌漆嘛黑的林子里找不到路。 只能先跟冉冉过来自个儿找找。 幸好进来林子找了约莫半个小时,就找见了。 李良生指挥大哥把带来的绳捆在粗树上,再把绳子给扔下来。 他把军大衣铺在地上,两根绳子首尾的圈套起来,把姑娘给抱躺在里头,权当简易担架兜了。 自行先拽着绳子爬出去,再跟大哥一起一人拽一根绳儿的将姑娘给吊上来。 重见天日时,夜色已黑。 尽管乌漆嘛黑,但李建国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姑娘不对劲,没啥反应的,腿还奇怪的耷拉着。 “哎哟,坏菜,哪来的姑娘家咋掉这了,还要死不活的。” 李建国连番的试探叫唤姑娘醒醒,也没个回音儿,他麻溜的将姑娘背起就朝家跑。 跑到村道上,哥俩就分道扬镳,李建国背着姑娘带冉冉回家。 而李良生则打算去趟供销社。 自己懂一点儿医术不假,可是真伤筋动骨的时候,还得人家正经大夫来治才行。 不然万一落下了病根儿,腿坏了或者长歪了,风湿骨痛一辈子。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好心救人反而叫人讹上就不好了。 …… 供销社后头的宿舍大院,睡前就着炒豆子喝两口是王济世的小爱好。 正喝着呢,王济世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咋咋呼呼的。 不一会儿李良生就蹴溜进了他屋子。 “王老先生,急,跟咱走一趟救个人。” 见是李良生,王济世正高兴要叫他一起喝两口,就听见了这紧急话。 也不再打招呼,跟着李良生就去了。 李良生的屋里炕上,灯泡散出来的昏黄灯光,昏暗地亮堂着屋子。 张晓桂在被背过来的路上时就已经醒了,只是两天一夜没吃啥东西,胳膊腿儿又受了重伤,身子太虚弱。 只能任由旁人处置自个儿,害怕的劲儿都无。 她本是中原人,因听信了坏人的话,说南方现在到处都在招女工,一个月能给开一百块钱呢。 心动之下她就跟着走了,哪知道这年头治安混乱,人都是坏的。 带她去南方打工是假,把她拐来东北卖给老光棍当媳妇儿才是真。 意识到不对之后,人已经被带进了深山农村。 她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逃跑,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顾着跑了。 “大夫来了!” 回忆令她懊悔的过往间,屋子外头传来了叫唤声。 本该紧张的,可是一听这家人还找来了大夫,应该是遇上好人了。 她紧张的心放松了一些,但不敢完全放松。 李良生将王济世护送进屋,进屋门的当口,李良生这才第一次看清那姑娘的模样。 那个俊哟,什么如花似玉,肤白如脂,小脸的棱角像被削过的的蛋似的。 还是双眼皮,眼珠子乌黑乌黑,滴溜溜的。 相比起村里那些个粗枝大叶的妇女,这俊模样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就是吃了趟苦难,小脸和身上都脏兮兮的,小手瑟缩在炕炉上烤火取暖。 毕竟东北的初春依旧冷死个人。 不知不觉,李良生有些看出了神,刚长成的茶壶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王济世见过不少断胳膊断腿的,什么血呼啦呲的场面都见过。 一般错位不严重的他都会直接扶正上夹板,而姑娘这腿明显是摔断了之后挣扎挣扎导致错位的很严重。 好好个笔直的小腿,已经折了个半拧。 这情况要是直接扶正,非得给她疼死过去不可。 “家里有酒吗,加上麻沸药,叫姑娘喝了睡一觉,醒来就处理好了。” 王济世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对策。 “等下。” 此时,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 李良生积极的竖耳倾听。 却见那姑娘舔了舔嘴唇,糯糯唧唧着声响,不好意思一样低头说道: “饿,有吃的吗。” “来了来了。” 嫂子陈玉珠适时的将一盆白菜炖腊肉端了过来,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李建国居然把金贵的军大衣作践糟蹋的到处呲拉裂口,陈玉珠是心疼的不行。 尽管家里已经有点儿存银,两口子身上还是往年穿惯了的粗棉袄子。 要是把袄子拆出来,估计里头的棉花都黄的发黑了。 就这也不舍得糟蹋。 不过心疼归心疼,她也清楚救人付出点儿代价是应该的。 那姑娘被李建国背回来时,陈玉珠先瞧见了姑娘长的怪俊俏,随后就看出了好几天没吃饭造成的面黄肌瘦。 过年才舍得切半斤的腊肉,她直接切了二两,炖了一盆炖菜过来,给姑娘家填填肚子。 张晓桂看见白菜炖腊肉时,眼珠子登时如狼见着羔羊的瞪大。 “李良生!你给我滚出来!” 忽然间,外头传来一声声泼妇叫骂: “你凭啥打咱家三波!你给我出来解释解释!” …… 第18章 黑白颠倒,倒打一耙? “你先吃。” 李良生一耳朵听清在外头咋呼的是马三波他妈之后,淡定地把炕桌给摆好。 嫂子把饭菜放到桌上,张晓桂恶虎吞羊似的抱着碗就狼吞虎咽。 刨了好几口之后,低头看了一眼碗里是金贵的大米饭,眸子里泛了泛水光,又继续往嘴里扒拉。 亲眼瞧着姑娘家还有吃饭的胃口,这说明身子整体没有大碍。 李良生这才往院子里走。 院外火光通明,这架势像是来了不少人。 打开院门,村里著名的泼妇、马三波他妈。 还有他爸老马,以及马三波的爷奶。 连着马三波在内,拢共来了五口人。 合计着这是全家上阵来了。 李良生心里想笑,老子还没去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是先找上来了。 什么没皮没脸的东西。 “是不是你把三波打成这样的!”马三波他妈孙琴母鸡叉腰,嗓子尖锐地质问。 李良生抬眼看向马三波,哟。 右眼泡淤青浮肿,俩腮帮子肿得跟嘴里塞鸡蛋了似的,整张脸皮有半张的面积像紫薯发面馒头。 有点意外,当时自己火气上头,只顾着招呼大哔兜了,没成想给丫按摩成了这个色儿。 读书好,强身健体,所谓孔有武力。 被放黑箭导致的一肚子火气也消掉了些。 “马三波被熊瞎子追,我帮他引开,他居然朝我放黑箭,”李良生慢条斯理道: “打成这样就算扯平了,我就不计较了。” “且回吧。” 一听这话,本来冷静在旁的马爸,平静的脸色一下子黑了几分。 “扯平??不计较???” “这该是我说的话!” 孙琴本来就气,听见这话直接成了烧开的开水壶,愤怒沸腾。 “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也承认了!” “我儿挨的这顿打!帅气都没了!影响他一辈子!你得赔!” “不赔个一千块钱!你家包括你哥你嫂你侄!一个个的别想安生!” “你也必须被抓去坐牢!” 泼妇骂街,不光轰着李家大院,还响彻村道。 有些夜里还没睡的村民也出来观景了。 李建国紧张的匆匆小跑出来,眼珠子先瞄见马三波他爹马玉良后,眼神都虚糯了。 “哎呀,不吵吵,不吵吵,”他一出来就给三波爹娘赔笑脸: “有啥事咱心平气和地谈,大呼小叫的不必要。” 李良生有点不满大哥的糯米性子,自个儿正被冤枉倒打一耙呢,怎么能跟他们赔笑脸。 贱不贱呐。 “大哥,你别管,我的事儿我自个儿弄,”李良生继续讲道理模式: “我说得很清楚了,我打他是有原因的,他被熊瞎子追,快都给追死了都。” “我好心上去救他,给他引开熊瞎子,这狗怂肚子里不知啥时候灌进去的一肚子坏水儿。” “正要命呢,居然还对着我背后射黑箭。” “当我是没脾气的泥娃娃呢,我火气大得很。” 在孙琴又要泼妇开骂间,马玉良凑了上来,冷静但黑脸地看着李良生: “我都听我儿子说了,什么熊瞎子,没有的事儿,他只是在林子里采药材,你突然跑过来把他打了一顿。” 顿了顿,马玉良转头看向正眨巴眼挤委屈眼泪的马三波: “儿子,是不是这样?” “是!”马三波恨恨地瞪着李良生,鼻子一下一下的抽搭。 听见这话,李良生气笑一声“我尼玛”。 颠倒黑白这种事,也是活久见了。 “马大爹,你说得不对。” 李冉冉躲在堂屋里头听外头的动静,听见这话她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小跑出来替自家二爸说话: “真有熊瞎子,我都看到了。” “对啊对啊,”李建国也附和着赔笑说道: “下午时我跟我弟正回家呢,在村道上就听见了熊瞎子的动静,我弟这才进林子的。” 他怕马玉良不信,还赔笑地看向马三波: “三波啊,你说实话,肯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谁知那马三波跟吃了铁石秤砣似的,开口就是撒谎,眼不眨心不跳: “根本就没有熊瞎子!要是真有熊瞎子闹出的动静,我还往林子里钻?我又不是傻子!” “爸!他们骗你!” 这下子,李建国和李冉冉都疑惑了。 第一反应不是怀疑马三波,而是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真幻听幻觉了。 可是不对,真听见看见了,怎么可能没有呢? “别瞎掰扯了。” 李良生瞪着马三波,马三波本来就撒谎心虚,被这一瞪,赶忙低下头来。 “他马三波嘴里净嘣屁,每一个字能信。” “不信去找二愣子和四狗子就知道了,他们当时就跟着马三波呢。” “好。” 马玉良是讲理的人,一听有证人,立刻就表示可以转场,去跟证人当面对质。 二愣子跟四狗子就住在马家屋后头附近。 哐哐砸门把俩人叫出来,俩人的爹妈也都跟着出来了。 “刘二磊,王四新,”二愣子和四狗子只是在村里用的外号,李良生很尊重的直言发问: “我之所以打马三波,是因为他在我帮你们引开熊瞎子时,他朝我放黑箭,对不对。” 话音落下,李建国怀着对证词的期待、马玉良怀着对真相的期待,静等回音。 然而刘二磊垂着的头,却左右摇了两下,随后支支吾吾地说道: “是你……突然冲过来就打三波……” “昂,是这样的。”王四新赶忙的也跟了一声。 听见这话,李良生诧异万分。 “好了好了,咱家得歇了,你们问完了就快回吧。” 刘妈一副怕事的模样,等自家儿子说完,就慌忙地护着自家儿子回了屋。 还把院门屋门紧锁,仿佛在防止战火烧到自个儿家里。 王家也是。 李建国一时间一头雾水,啥呀这是? 难不成真是自己幻听了?那不能啊。 “你要的证人已经见过听过了,还想狡辩么。” 马玉良冷着黑脸,一副正经干部教育犯错下属的严肃语气。 “我儿子必须去医院!要是毁容了!你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赔不起!” “你们立刻赔钱!没有一千!这事儿别想算完!” 三波爸妈一个严肃脸一个泼妇脸,一唱一和,冷逼热喝的。 直接给李良生整麻了。 第19章 什么人情世故 不过李良生回忆刚才刘二磊爸妈和王四新爸妈的神态,一副怕惹事的唯唯诺诺模样。 十有八九是因为马三波他爸马玉良是给供销社开大车的原因。 这年头大车都不多,有资格开的就更少了。 记忆里供销社那辆大车还是苏式进口货,金贵着呢。 而开大车又是什么概念,硬关系,不能得罪的。 肯定是泼妇孙琴来闹事索赔之前,已经先就近对刘家和王家威胁过了。 “一千太多了……” 李良生思索对策时,李建国竟已在盘算怎么凑出这一千块钱。 一千,什么概念。 哪怕有门路去南方托关系进厂,一个月拿八十工资存六十,也得存他个小两年。 更何况村里哪有挣钱的门路,就是有那门路,也风险极高,随时会被扣上反革帽子一拳拳锤死。 虽然李建国对采药材不是太懂,最近才稍微的接触了点儿门道。 他只知道后山比较容易采到的药材是一些草药,比如龙胆草,这东西也在供销社的收购单子里。 一斤能卖个十块钱,前提是采回来之后还得摘洗干净,掐头去尾再闷透,最后还要切晒干燥,再筛掉碎碎。 总之上山采个三四斤,才能炮制出大概一斤来。 要是运气好采到了野生人参,一根儿就能二百块钱呢,但是那运气,咱也不知道咱能不能享受到。 哎。 “咱家想法子按月给成不?一个月保底给一百块钱,十个月就给清……” “大哥!” 不等李建国说完,李良生就先炸毛了。 啥你就张嘴要赔了!还按月! 凭啥!凭啥! 见大哥这样,性子糯,既不会闹,又有良心,还长着脸皮。 马三波再怎么一肚子坏水乱咣当,他都不至于气成这样。 大哥因为自己而被这样欺负,这才是他愤怒的根本原因。 “马三波!你少给我用后门放屁!给我说实话!你丫……” “李良生你别太过分了。”马玉良一直都保持着性情沉稳,此刻听见李良生生气说难听话,他这才露出生气脸: “不要以为我这个当长辈得跟晚辈好好说话,别人就能随便欺负我儿子。” “搞笑,”瞅着一副长辈威严的马玉良,李良生只觉得好笑: “谁欺负谁你都分不清,还长辈。” 话锋一转,李良生的矛头直指马三波: “要我赔一千,可以,前提是你个瘪犊子别怂尻似的只会躲在爹妈身后,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一声激将,马三波撑起脖颈,硬撑着接住李良生的拷问目光。 “昨天你背着弓箭,带二楞和四狗去土坡子山里打猎和采药,是不是?” 马三波隐隐察觉到李良生好像在一步步地设什么圈套,可是他的脑瓜仁儿转速还不如猴子。 担心说多错多,他只好开腔,挤出一个字: “是。” “我再问你,”李良生忽然话音一转: “我从来没去过你家,是不是?” 这下子,马三波更听不懂了。 心虚间,只能硬着头皮,又“是”了一声。 此刻,李良生唇角勾起质问的浅浅微笑,同时从身后抽出某样东西摆到众人面前来—— 是那支粗糙的一批的木箭,尖头包着易拉罐铁皮卷成的铁皮箭。 那易拉罐是在城里风靡的露露牌饮料,售价高达三元一瓶。 三块钱可是十斤肉的价钱。 只有开大车常去城里的马玉良,才有可能出于让儿子见见世面的缘故,花三块钱买一瓶。 “朝我射来的那支黑箭,就是这支,是不是你的箭?” 最后一个问题,彻底戳爆马三波的恐惧。 妈呀! “回答!”李良生从紧咬的后槽牙,处挤出一声低吼。 “妈……我……” 此刻,马三波连跟李良生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赶忙看向自己亲娘求助。 李良生保持咄咄逼人,又看向马玉良: “马大爹,马三波的箭是不是这样似的,尽管回家瞧瞧就是。” 马玉良皱眉瞥了一眼满脸惶恐的马三波,又看了一眼眼神紧张又闪躲的自家婆娘。 “搁这等着,我现在去叫村长过来作为第三方见证,”李良生转身朝向村口的方向: “想冤枉我让我大哥赔钱,一个子儿都别想!” 好赖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做事周全留证据,基本操作。 连夜将早就睡了的村长拽到马家门口时。 咦,人呢? 现场早已空无一人,连大哥也不见了。 十来分钟前李良生前脚刚走,后脚,懵懵的李建国这才反应过来。 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当时马三波的慌乱,孙琴的躲闪。 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真相已经大白。 只是孙琴连夜在村里各种咋呼,天一亮,这事儿就会成为村里热议的八卦。 李建国虽然没跟马玉良打过多少回交道,但是他心里清楚马玉良这人最要面子。 于是他回家将攒了很久的鸡零狗碎,凑了一百块钱出来,赔给了马玉良。 不再往下多计较,这事儿就这么算完了。 李良生转悠了好几圈也不见人,却看到马家家里灯火通明的,里头还有聊天的声响。 于是他就回到家,得知李建国居然和稀泥,甚至还主动赔了一百块钱。 这一下子,李良生连生气的劲儿都没了。 “在一个村子生活,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僵了不必要,”李建国单独招呼他在灶房里吃饭,难得的还给他倒了碗高粱酒: “马大爹在村里有头有脸的,谁见着他不得客气几句?不能得罪。” “和和气气的,钱没了还能挣回来,要是马大爹的面子丢了,那可就找不回来了。” “他是在顾虑这个事儿呢,不然也不会一听见马三波跟他胡扯什么自己无缘无故挨打了,他要这样子上门来讨说法。” 李建国絮絮叨叨地教导李良生所谓人情世故。 李良生寻思,他马玉良的面子是面子,自个儿的面子就能扔地上叫人踩? 什么道理! “嘤……” 闷闷不乐间,李良生听见自己屋里传出呻吟声。 他起身回屋去瞧暂时占了他屋的那姑娘,只见她已经醒了。 满脸痛苦的,好像很疼的样子。 李良生哪里能干看着,怪可怜的。 也不知这是谁家姑娘,咋跑山里去了。 第20章 姑娘疼的直哼哼咋办 “疼的要紧?” 来到屋子门前,李良生瞄着姑娘架起的右腿,时不时偷瞄一眼人家的俊俏脸。 捡着姑娘已是稀奇,还捡着了个这么俊的…… 忍不住的想多瞄两眼。 张晓桂疼的直哼哼,也能察觉到他那眼珠子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滴溜。 怕,谁家好闺女不怕陌生男的,可是又跑不了。 不过李良生还算规矩,只在门前站着,也没凑床边去惹她惊吓,张晓桂的警惕心也不绷那么紧了。 “疼……呜呜呜……”她的眼窝像水盆子似的,水一汪一汪的接到里头,一边溢到脸上,一边又盈满。 看着那个可怜劲儿。 王济世已经回了,也不好再二半夜的去打扰。 他忽然想起有一种果实叫金茴子,据说是能止疼的。 只是这野果不经太阳晒,一晒就会变质,变成毒药。 一般都是二半夜去采摘,再避光风干切成药材条条。 外头寒风冻人。 算了,去找找吧,总不能这一夜光听她疼哼哼了。 李良生跟姑娘聊了聊,互相知道名字后,就准备带上手电筒,背着药篓,夜里进山一趟。 村里的夜里冷,山里则更冷。 那风跟刀子似的刮着脸皮,不一会儿脸就给冻木了。 而且乌漆嘛黑的野林子里,前后左右总有瞧不见的野味儿因他的动静而乱蹿躲避。 这要是白天来就好了,能布置点儿陷坑,一夜下来指不定能逮着多少野味儿。 “吸溜……” 收起哈喇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良生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找见了一片半枯不绿的野生金茴子“杂草树”。 这玩意儿有点像缩小的松树,成株也就半米多高。 挂在枝头的金色花尖尖里头就藏着花药果子,果子比塑料子弹还小几圈儿。 花药果子生命周期极短,基本上太阳一出来就枯掉地上成春泥了。 眼下才刚春初,金茴子没长出来多少,这一片野生金茴子,不出半小时就给他抖摘了个干净。 装果子的药篓里,抖落进去的枯叶比果子还多。 寻摸着暂时弄点儿够炖一碗的先将就着,李良生就结束深夜采药,背着药篓回了家。 张晓桂根本没法睡,意识忽明忽灭的。 她能透过窗子瞧见院里的灶房还亮着灯,汩汩热蒸气从灶房里涌出来。 李良生摸索着煎制中药汤,先给炒干,再给碾碎,最后加水小火慢炖。 有些神奇的是,本来被他炒的乌漆嘛黑的花药果子,经水慢熬之后,黑乎乎已沉在水底下。 而水却在渐渐变成金黄色,越熬汤汁越金。 瞅着还怪神奇。 只是这味儿有点难定,苦臭苦臭的,也不知人家晓桂姑娘喝不喝的下去。 “喝点儿止疼药吧。” 先是一阵臭气进了屋,随后张晓桂才看见李良生端着一碗臭苦臭苦的金汤走了进来。 也是稀奇,她认识的所有男人包括自己父亲。 没有哪个是乐意为女人忙里往外的,更别提深更半夜因自己的疼哼哼而去煎药。 不挨顿臭骂就不错了。 药端到脸前时,张晓桂更先的去瞧了一眼李良生这个正是青壮年的体贴小伙子。 脸颊的红晕浮了上来。 她捏着鼻子把一碗臭汤给喝了下去。 五官因臭而扭曲的同时,胃里却一阵阵的漾着暖意。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这暖洋洋的感觉缓缓流遍全身,右腿和右手腕的疼痛也缓解了一些。 虽然还是疼,但不至于疼的那么难以忍受了。 “谢谢你啊,良生哥。”意识能从剧痛的裹挟里脱身,张晓桂也能有些理智跟李良生说话了。 这称呼,李良生听的心头痒痒。 她叫我哥呀,还是那么亲切的良生哥! 嘻嘻,嘻嘻嘻。 “不客气,”李良生满意的笑眯眯: “东屋住着的是我大哥,你叫他李大哥就成。” “嗯……”张晓桂羞羞垂头,掩藏脸上的热浪红晕。 身子在药力的作用下,越来越热了。 “趁着好受些了,能睡就睡吧,歇好了,伤才能好的快一些,明早一起吃饭。” 二半夜的孤男寡女,主要是担心影响人家清白,李良生撂完这几句就离开了屋子。 去东屋跟大哥挤一挤,将就将就。 哎呀,家里还是太小了,偶尔来个人过夜都不够住。 得赶紧挣些钱,把这破屋子给推了重盖,村里第一栋小洋楼,非咱家莫属! …… “李大侄?睡醒了吗?” 清晨天刚蒙蒙亮,院外就传来叫唤声。 李建国懵懵的咕噜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泡子。 一寻思那声音好像是马玉良? 瞌睡顿时醒了大半,赶忙咕噜下床去开门。 马玉良一大清早就醒了,他每天早上七点出车。 出车之前特意单独过来李家一趟,至于原因…… 昨夜李良生的三个问题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他没有去过自己家,就不存在能拿到三波的铁皮箭的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儿子马三波撒谎了,一向惯着儿子的孙琴也跟着瞎闹。 都说三十而立,他能接受儿子三十岁之前还是调皮性子。 可瞧瞧人家李良生,才二十啷当就开始成熟了。 光是知道留下物证这一点,就比三波强了不知多少倍。 人家李建国性子老实巴交乐意吃亏保全自己面子,自己不能得寸进尺,得有来有往。 另外,李良生的个性跟他哥的老实巴交完全不同,能瞧出来是个不乐意吃亏的主儿。 要是不好生把事儿给结了,三波跟李良生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人情世故。 “马大爹起这么早呢。” 李建国匆匆出来开门打招呼,同时也瞥见了马玉良身后还跟着个垂头耷脑的马三波。 明白了,这是特意私底下亲自来道歉的。 东屋里,李良生困的不行。 被外头的动静吵醒之后正要继续睡,就听见西屋传来叫唤声: “良生哥,能不能来扶我一把……” “我……憋的不行了。” 张晓桂不好意思说自己尿急,可是憋了一夜了,真憋不住了。 “来了。” 李良生困的脑袋乱晃,骨碌起身过去搀扶一把。 扶着吊着右腿的张晓桂来到院子里,李良生一眼就瞥见了院门口处,马三波跟他爹一块过来了。 那马三波瞧见李良生居然扶着个俊俏姑娘。 一时间,眼珠子都看直了。 “呵呵,”李良生开腔嘲讽: “瞅着种猪流口水,你得配啊。” …… 第21章 粮票是个问题 马三波被这么兜头盖脸的骂了一声,火气刚要蹿上脑壳,马玉良就率先对他说道: “你做了什么事儿,你心里有数。” “给你良生哥道歉。” 马三波的自尊心遭这折辱,内心一百万个不服。 可是又怕亲爹当场抽皮带当鞭子抡他,他只能垂耷着脑袋,蚊子似的咕噜了一声: “良生哥对不起。” 最后又偷瞄了一眼俊俏姑娘,又不服地瞪了瞪李良生。 转头就跑了。 “误会解开了就成了,马大爹你也别放心里,事儿过了就过了。”李建国赔着笑脸。 李良生理解大哥在意村里的人情世故,但理解归理解,接受归接受,反正他吃这套。 搀扶着张晓桂进到旱厕里,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一会儿才渐渐弱下来。 等旱厕再被推开门时,张晓桂的脸上一顿烧得慌。 马玉良等二人回屋了之后,才从军大衣里头掏出那一袋子零碎凑的一百块钱,额外又加了张十元大钞,递给李建国: “这钱你收下,事儿就算彻底结了。” 他就是特意过来退钱的,再额外补十块钱作为赔礼。 表面保住面子,私底下把钱退回来,就不会有结下梁子的可能。 不然后头李良生去报复马三波咋办,那毕竟是自己儿子。 总之,人情世故。 跟马玉良你推我搡了几圈儿,一个拒绝要,一个要他必须收。 最后还是马玉良将钱塞进了李建国兜里,说自己该去开车了,来回的推搡这才算完。 “你家里挺有底子的,顿顿吃大米饭呢。” 睡醒之后就不困了的张晓桂,消散了对陌生人的畏惧后,好奇地跟李良生搭话。 “以前也穷,不过已经好起来了。”李良生琢摸着一会儿吃啥当早饭。 去供销社买二斤白面,再切半斤腊肉煮一锅白菜肉汤。 大早上吃上这,贼带劲儿了。 不过就算身上有钱,也架不住这样吃。 这年头还是计划经济,买米买面买肉不是有钱就行的,还得凭粮票。 村里每月给他家按4个人头分120斤粮票,肉票则每人每月才1斤,拢共才4斤。 除了挣钱之外,还得想法子在附近找着能弄粮票的黑市,去多弄一些粮票肉票来。 要是弄不到也没事,可以去市里的友谊商店或外宾商店买东西,对外商店不归粮票系统管。 去一趟不容易,得赶紧采蜂蜜了。 采一些之后,想办法去市里跟小日子商人搭上关系,才能把蜂蜜变成票子。 李良生风风火火地去了趟供销社,弄了二斤白面回来。 一回来就钻进灶房里头准备做面条汤了。 李建国瞅见白面,又馋又心疼嚯嚯。 最后那半斤腊肉也被从晾绳取了下来,在李良生的利落菜刀下逐渐变成肉片片。 “刚才马大爹给了十块钱赔偿呢,”李建国洋洋自得地又开始教育亲弟弟: “看吧,人情世故那一套你得跟我学,人家挣面子,咱们保住里子。” “十块钱呢,这得攒一百多个工分才能换下来。” “嗯,知道了。”李良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大哥。 工分时代马上就结束了,村里即将从大包干变成家庭承包。 但是粮票时代还得将近十年才能迎来尾声。 分得好啊,要是记忆没记错的话,当年好像是按人头一人分了五亩地。 前世自己在大哥家赖着,赖着赖着,也跟上门女婿大哥一样,把户口也赘过来了。 嫂子也是半看分得的面子上,才对自己消了点儿意见。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地从来没伺候过,全是大哥在伺候。 一人伺候十亩地,差点没把大哥给累死。 要是自个儿能在分地前娶上媳妇儿,自己也能作为一个小家分地十亩地了。 念头一起,脑海里自然地飘过张晓桂…… “咳咳,瞎想什么呢。” 赶紧利落地将肉汤面条两锅煮好端进堂屋。 这么一想,一堆事儿等着自己去做。 户口的事儿也得赶在分的消息传进来之前给办了,免得到时候又像前世似的。 大哥大嫂一家因为自己抢着时间入户口、占了村里的便宜。 被村里村民戳了半辈子的脊梁骨、挨人翻了十几年的白眼。 嗯! “哇,白面汤!” 李冉冉大清早的急急忙忙醒来,踩着点儿抢时间洗漱吃饭然后往学校跑。 刚洗漱完回到堂屋就看见香死个人的白面面条汤。 旁边还有一盆白菜烧的腊肉汤。 馋虫在嘴里乱撞,惹起馋涎吸溜哗啦。 赶忙就先给自己捯了一碗,趁着热气腾腾的便往嘴里哧溜秃噜。 面的清甜,肉的油香,越吃馋涎越止不住。 陈玉珠倒是早早就醒了,正在院子里就着刺骨冷水搓洗衣服。 虽然李良生的大手大脚怪叫她心惊肉跳,但好赖是变勤快了。 不仅天天去山里打猎,连早饭都亲自煮了,幸好之前没给躺废掉。 人渐渐正干了就成,她对李良生也没有太高的期望。 只是家里忽然又多了个姑娘,粮票肉眼可见地快速变少,她还是有些心慌。 月头就把粮票用光了,下半月吃不上了咋办,总不能真指望良生天天打猎回来。 李良生捯了一碗面条,再倒上肉汤,尽量多挑几片肉放在面上头,端进屋去端给张晓桂。 昨夜吃了大米饭,今早又吃白面汤,张晓桂心里都不好意思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好过,她是清楚的,多一张嘴就是多个重担。 “快吃吧,吃完继续歇着。”李良生的客气话,让张晓桂更不好意思了。 李良生蹴溜蹴溜的填饱肚子,满意的打了个嗝。 就背上药篓拎上家伙事儿出门而去,经过灶房时,还把菜刀也给摸走了。 来到土坡子山里,李良生精挑细选了一棵粗壮的树,当即就对着树底下嘿咻嘿咻刨掏起来。 要是有锯子就好了,家里其实也有锯子,只是那锯片薄得很,锯不动这么粗壮的树。 等下把树给锯倒了之后,还得从中间给劈开。 再把里头给掏空,合起来就是一棵假树了。 二愣子知道熊洞在哪,忙活完了再去找二愣子问问话。 殊不知正忙活间,又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珠子勾上了他。 还是马三波。 第22章 第一个徒弟,二愣子 就这么偷偷盯了李良生整整一早上。 先瞧着他将一整棵树刨凿着撂倒,又用斧子将整棵树给对半劈开,最后还剁肉泥似的斧子菜刀轮换,将树芯给掏空。 直到只剩下的树壳儿两边合上,恰好能把李良生整个人包裹在里头。 挥汗如雨忙碌的李良生,终于完成了道具打造。 得去找二愣子过来带路了! 明知山有熊,偏向熊山行! …… 刘二磊家里一如往常。 清早起床后就着咸菜秃噜一碗高粱稀饭,刘爸刘妈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而刘二磊也不上学,又不想在村里当二流子,于是就在家里帮爸妈做点小伙计,比如劈柴什么的。 “咣咣咣!二愣!在家吗!” 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刘二磊,被敲门声吓了一跳。 透过门缝看见是李良生,他整个人都怂了下来。 昨天是马三波他妈孙琴主动找上了门儿来,很强势地叉着腰命令他们不许说什么熊瞎子的事儿。 反正咬死是李良生胡乱打人就行。 刘家本来就穷得要死,冬天旁人家烧煤热炕,他家只能半烧煤半烧柴。 这境况下,要是再得罪了开大车的马大爹,冬天时人家不再来帮衬些取暖的煤。 指不定下个冬天就挺不过来了。 东北每一年的冬天都要冻死不少人,真不是开玩笑的。 “肯定是来找我算账了……”刘二磊有点害怕,不知该不该开门。 然而门外的李良生已经瞧见他的动静了,心里门儿清他在嘀咕什么,于是李良生直接隔着门对刘二磊说道: “你现在有空不,跟我走一趟,找那熊瞎子住的熊洞,只要带我找着了,我给你十块钱报酬。” “十块?!”巨款数字叫刘二磊直接嚎出了声。 啥也忘了就赶忙开门去。 开门的刹那,他就瞧见了李良生手里正捏着的一张十元大钞。 这年头,贫苦村民人家见过更多的是毛票,能见几回一块地都稀奇。 十元大钞,刘二磊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回! “真、真的?找着熊洞,这钱就给我?”刘二磊依旧不敢置信。 “不对,你找熊洞干啥?”刘二磊迟钝了老半天,这才意识到李良生话音里透露出来的危险。 熊瞎子,躲还来不及,哪有上赶子去找的。 李良生直接把十元大钞塞到了他手里,不再多话地让他先去把钱收好,然后再跟他走一趟。 他都这么利索了,刘二磊也怕他随时会反悔。 鬼鬼祟祟地朝院子外头张望了几眼,就赶忙回屋一趟。 将十元大钞藏到爷爷的牌位底下严严实实压盖好,这才匆匆跑出来。 往土坡子山走的路上,刘二磊一直想找机会跟李良生解释,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又不能直说他家是被孙大娘给逼着说谎的。 李家跟马家和解的事儿,只有两家人知道,不知情的刘家心里压了坨重重的心事,瞧见李良生就感觉心虚。 “良生哥,我……”刘二磊快被心头大石给折磨得精神衰弱了。 “咋了?”李良生知道他在想啥,但故意不说破。 刘二磊低着头犹豫半天,最终啥也不能说,只能莫名地挤出几个字来: “我对不起你。” 李良生鼻息轻笑了几下,有句道歉就够了,他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随后他就主动把和解的事儿,告诉了刘二磊。 “不用有心理负担,我知道你们情况。”李良生很大度。 刘二磊先惊讶,后感慨。 压在心头的压力大石,碎成了一肚子的五味杂陈。 对李良生也从抱歉变成了感激,感激他的理解。 “良生哥,你找熊洞做啥子?”消散了心结,刘二磊又开始愣了,傻不愣瞪着没心没肺的话音,对李良生问这问那。 李良生也不藏着掖着,大兴安岭这么大,多一个人分享大自然馈赠的财富也无所谓。 于是就将跟踪熊瞎子去掏蜂蜜的事儿告诉了他: “你要是也想掏,可以掏来之后卖给我,我按十块钱一公斤跟你收。” 这话一出,二愣子的下巴狠狠掉落,近乎脱臼的地步! 东北人不好蜂蜜这口,也没听说过有人爱吃蜂蜜的。 主要也是很难采集,反正就是吃不吃都行的东西。 他从来没想过,山里的蜂蜜居然也能卖钱的,还是能卖这么多钱! “真真真、良生哥你说真的!”二愣子激动得近乎哭嚎出声。 他也二十啷当岁了,到了该娶媳妇儿的年岁。 爹娘早就开始在他耳朵边念叨这事儿,一边念叨一边叹气,主要还是因为家里实在掏不出钱去找人说媒。 说媒都没钱了,更何况娶媳妇儿必须的礼金、三金、五大件儿。 说媒要一百块钱,给新娘家的礼钱大概是三百。 还有三金又是三百多。 五大件儿具体是哪物件儿,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里头包含一辆凤凰自行车,听说得一百多二百块钱。 反正想娶媳妇儿,家里没有一千块,甭想做这美梦。 谁家不是娶个媳妇儿背一身窟窿的,到处几十几十的借着凑齐。 想想都压力大。 要是真能掏着蜂蜜,再按十块钱一公斤卖给李良生。 这不就有着落了! 刘二磊光顾着激动了,也没意识到该去想想李良生这话靠谱不靠谱,完全是听进耳朵里了、脑子就无条件信了。 可是他不会掏。 “良生哥,咱能跟你学几天不?”刘二磊的脑壳是直愣,而不是傻愣,直愣愣的只知道不懂所以地跟着学学。 “可以啊,一会儿到了熊洞,你就在后头悄悄地跟着我……” “不对。” 李良生闻到刘二磊身上那股酸臭味儿,估计从去年秋天到现在都没洗澡,身上都腌入味儿了。 “找着熊洞之后,你就回家吧,把你身上给搓洗搓洗赶紧,一点味儿也不要有。” “熊瞎子虽然瞎,但鼻子灵,身上有味儿会被闻见,那就危险了。” “好!”刘二磊连连点头,说啥听啥。 很快就到了那天然形成的山石岩洞处,李良生壮着胆子往里走了走。 熊瞎子不在里头,应该是觅食去了。 “我在这等,你快回去吧。” 李良生熟练地将自己合进树壳子里,随后就再也没动弹过。 装的就跟真的似的。 刘二磊高兴而去。 而躲在暗处一直跟踪他们的马三波,也看明白了他这是要做啥。 第23章 我天哪,发现蜂巢! 李良生装成一棵死树,倒在熊洞洞口边儿上。 这一“躺”就是半个多小时,很快就等来了轰隆隆的动静。 熊瞎子的作息跟猫一样,白天睡觉晚上觅食,白天时会间歇的出洞两三次活动活动。 也是运气好,来的时候熊刚好出去了,装死树没装多久,就等来了熊瞎子。 再继续等俩小时,等到傍晚,熊瞎子就要出去觅食了,跟到蜂的动静了就行。 接下来沿着蜂的动静找巢就好。 大兴安岭的野蜂有好多种呢,野黑蜂最常见,还有黑胸蜂、黑腚蜂等等。 野黑的蜜是最金的,属于蜂蜜中的上品,入口即化,活了两辈子的李良生也没吃过几回,主要原因就是贵。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同样躲在暗处盯李良生的马三波,眼瞅着天就要黑了。 没啥耐性的他开始动摇是悄咪咪回家,还是继续盯,深夜的山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要是在山林里迷了路,初春也能给他活活冻死。 “轰隆,轰隆,轰隆……” “沙沙沙……” 吓人的动静渐行渐近,震颤着马三波肝胆。 可是那李良生还是一动不动的,他一时间六神无主,满脑子惶恐和茫然。 已经能瞧见熊瞎子从远处慢悠悠走来,朝着熊洞接近。 熊瞎子巨擘大脚掌擦着树壳子轰隆而过,李良生也不带动弹一下。 见状,马三波简直心惊胆颤,胆子也太大了。 不过他又心想,他李良生有胆子这样接近熊瞎子,自个儿也不能怂。 最重要的是瞅清楚这货究竟是想做啥子。 两个多小时缓慢流逝,可给他马三波熬死了。 而树壳子里的李良生则边等边小憩,也不需要闹钟,一会儿熊瞎子外出的动静就能给他震醒。 果然,熊皮蹭着岩石的声响刷刷响起。 熊瞎子一副刚睡醒的慢悠悠模样,于傍晚再次出洞。 李良生等熊瞎子离几十米远之后,“蹭”的一下子就从横着变成竖着。 马三波瞧见了极度滑稽的一幕—— 一棵树就这么水灵灵的平移而去,在熊瞎子屁股后头十来米的位置,哼哧一下就“长”出了根儿,杵那儿装成一棵真树。 山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李良生的跟踪也越来越深入。 透过窟窿眼儿,他终于瞧见熊瞎子在一颗比仨人还粗的椴树下停了下来。 那椴树之高,昂头瞧不见树冠,少说二十多米高,树龄恐怕得有一百多年,是个老不死的树精了。 树干也粗过自家屋门儿,直径约莫有个七十来公分。 熊瞎子怼着这棵百年椴树环臂一抱,就这么笨重又灵活的蹴溜蹴溜上去了。 这么粗壮的一棵椴树,在熊瞎子面前,就跟小孩爬旗杆一样。 然而没等多久,明显的蜂群嗡嗡声被动静惊起,密麻如幻觉般的黑点儿,在熊瞎子周围嗡嗡抗议。 “找着了!”李良生大喜。 等明儿清早再赶紧过来,趁熊瞎子不在,将那蜂巢一网兜走! 此时,马三波也终于看懂了,他内心窃喜不虚此行呐。 供销社的收购单子上,明晃晃的躺着“蜂蜜”二字,按一斤一块收呢! 不仅有钱,还给等重的粮票! 李良生也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到装树跟踪熊瞎子找蜂巢的法子。 不如…… 叫熊瞎子发现他,追他去。 自个儿就有机会弄走刚发现的野生蜂蜜了。 邪念一起,马三波再次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抄起石块儿,朝熊瞎子砸过去。 随后还又接连的抄起了几块儿,朝着李良生的树壳子连番地砸。 “嗷!” 正爬树去掏蜂巢的熊瞎子果然被动静吸引,蹴溜一下就从树上滑了下来。 李良生正纳闷儿啥情况,悄摸转身将树壳子的窟窿眼儿朝向身后。 忒!个狗日的马三波正朝他的树壳子抡石块儿呢! 好你个马三波,有病吧你,脑子里怕不是长满了脓! 就在马三波窃喜成功引熊瞎子注意到树壳子之时,他灵巧地闪身将自己躲藏好。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李良生果断掏出弹弓,从树壳子的窟窿眼儿对准马三波。 “咻”的一下,射出的石子将地面的落叶唰唰泛起。 马三波吓了一跳,原地“啊”地嗷了一嗓子。 熊瞎子眼神不好,眼前一片模糊,却能清楚捕捉异动的动静。 俩翻着白眼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向马三波的方向。 “嗷”的就追了过去。 “妈呀!” 马三波当场吓尿,转头就赶忙死命地跑。 而再危险也一动不动躲在树壳子里的李良生,他很清楚就算熊瞎子盯上树壳子了也无所谓。 只要自己不动,熊瞎子就不会觉得树壳子可疑。 那脓包马三波,这就给吓得绷不住了,嗷嗷叫唤着就在熊瞎子眼皮子底下活蹦乱跳逃命。 不追你追谁? 本来李良生就正后悔昨天犯傻救他呢,又来白送。 给熊瞎子挠死也是活该。 不过…… 熊瞎子已经追马三波去了。 本来打算明儿再来采蜜,现在这情况…… 现在就能采了! 李良生兴高采烈,确认轰隆隆的动静已经很远了之后,大着胆子就钻出了树壳。 身上是厚厚的袄子和老棉裤,防叮。 把两只臭袜子脱下来套脑袋上,手上再抄根棍儿,用来将蜂巢捅吧捅吧掉药篓里。 齐活儿! 这么粗的椴树,硬爬可费劲儿,再加上野黑蜂就在眼前密麻乱嗡。 他很快就想到了法子,手上抄着斧子。 爬一步往上抡一下,再借力叫身子往上蹬。 年轻力壮的身板儿,跟灵活的猴子似的,不出几分钟就嘿咻嘿咻爬上了二十多米高。 更叫李良生惊喜的是—— 好家伙,这椴树不愧是百年椴树精。 能捞着一个就算不虚此行,俩就属于意外收获。 仨就是惊喜了! 谁知这盘枝错干茂密如间屋子的树冠子里头,大大小小的挂着二十多个蜂巢球球! 我了个青天大老爷,您也太爱我了! 李良生来不及花太多时间兴奋,跨腿在树冠上坐稳之后,麻溜掏出火柴烧一把垫药篓底的稻草。 蜂子怕烟,一会儿就能将蜂子全给熏跑。 太多了太多了。 吃不下,完全吃不下! 一个巢球十好几斤那么沉! 发了呀! 第24章 马三波失踪? 一个药篓只能勉强装仨,无论咋试都塞不进第四个。 爬上来一趟不容易,他决定将全部巢球的蜂子全给熏走。 掏出绳儿来,捆吧捆吧,把巢球先全给放下去。 天快黑透前,成功下树! 一下子也没法将全部巢球都带走回去,加起来得好几百斤那么沉。 他就近找了处岩缝,把巢球暂时卡里头,再掳嚯掳嚯些落叶杂草盖上头。 篓装仨、怀抱仨,回家! …… 陈玉珠早就将晚饭给做好了,红薯稀饭一锅,盐水白菜一盆。 相较早饭,伙食质量下滑不止一点半点儿。 一家子都在等李良生回来了再一起吃呢。 李冉冉看着红薯稀饭,还没开始吃,胃里就已经开始条件反射地往外冒酸水儿。 这玩意儿从小吃到大,都已经给她吃恶心了。 “二爸咋还不回来嘛,要是他烧饭,肯定不吃红薯。”李冉冉委屈巴巴。 陈建国只能哄着闺女:“哪能顿顿照你二爸那样吃,一个月能吃两顿好的就不错了。” “就你嘴挑。”陈玉珠短短训了一声。 她不会把家里的压力朝孩子身上撒,孩子又没法解决问题,说多了家里穷,只会叫孩子心里自卑。 今儿清点家里粮票时,那给她愁的啊。 肉票只剩1斤,粮票只剩50斤了。 看着不少,但是还得换盐呢,10斤粮票才能折换一斤盐。 而且这都春天了,冉冉身上还是穿了好几个冬天的袄子。 孩子长得快,衣裤早就小了。 春节都没给孩子添新衣裤,早该给闺女做新衣了。 一尺布的五斤粮票折换,光是一件衣服就得三尺,裤子又是三尺。 反正脑子里再怎么精打细算,仅剩的粮票也是啥也不够,只够勉强糊口。 而且,西屋里头还躺着个正养伤的陌生姑娘…… 哎,陈玉珠的脊梁被压得弯了又弯。 “踏踏踏。” “吱呀。” 院子里终于传来推门的动静,李良生高兴地朝堂屋嘹亮一嗓子: “我回来啦。” 李建国干了一天农活,早就饿得不行,但还是习惯了等人齐了再开饭。 起身来到院子外迎人,眼珠子瞄到李良生时,他那怀揣篓背的那啥玩意儿。 一下子叫李建国没太看懂。 “弄啥回来了这是?” 凑近去瞧,他这才瞧见那黑球球上全是窟窿眼儿,这下他可算是看明白了! 一时间,莫大的惊喜叫李建国瞬间舒开皱巴脸: “嚯哟喂!蜂巢呐这是!” “嚯亲娘!六个呢!” 李良生美滋滋一笑,进屋将笨重的巢球球一个个摆到偏桌上。 从巢球里浓郁缓慢流滴出来的金灿灿,看得一家子眼睛发直。 还是陈玉珠先反应了过来: “冉冉快去灶房刷洗擦干净几个酒坛子拿过来!一滴野蜜好几分钱呢!” 饭也忘了吃了,三大一小着急忙慌的将巢子开出来,金灿灿的蜂蜜一坛一坛地装进酒坛子里。 六个蜂巢,尽量一滴不浪费的刮蜜。 不知不觉竟装出了十五坛金蜜来。 别看坛子小,蜜它重呀,能装三斤酒的坛子,装蜜能装大约五斤! 剩下的蜂巢还残留着浅浅一层金蜜,李良生用刀扒拉了一小块儿,捏着塞进了李冉冉的嘴里。 李冉冉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儿,起初还有些畏缩,寻思这玩意儿能吃么。 但李良生没给她嘀咕的时间,一块蜂巢进了嘴,她都还没咀嚼呢。 嘴里便晃晃悠悠地荡开清澈的甜蜜,春舌尖仿佛品到了春天的盎然生机。 “哇,好好吃,清甜又不腻,一进嘴就融化了,都不用嚼呢。” 这话给夫妻俩都给说馋了,也壮着胆子给自己扒拉了一块儿。 什么叫幸福,什么叫甜蜜,李建国眼眶里汹涌起老泪纵横。 这辈子都没尝过这种美妙的滋味儿。 李良生朝西屋瞅了一眼,张晓桂脸色拘谨地躺在床上,右腿依旧吊着,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腼腆又局促地冲他笑了笑。 “尝尝蜂巢。” 他切了几块蜂巢用盘子兜着,随和的端着进屋,他知道不管哪个年代,住在别人家里都会不自在,更何况张晓桂是外地姑娘。 所以尽量随和,不叫姑娘感觉一家子把她当外人看待。 张晓桂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虽然金金的,瞧着怪稀奇,只是上头密麻的都是窟窿眼儿。 “供销社按一斤一块收呢,哎呀妈呀,老多钱了。”李建国兴奋若狂。 从没想过发横财这种自家能遇上,哪料亲弟弟一旦不好吃懒做了,能带回来这么大惊喜。 见嘴馋的冉冉不停地扒拉蜂巢往嘴里塞,就跟要吃蜂巢吃饱肚子时的,他当即收起刀子: “别吃了别吃了,进肚子里白瞎好东西,明儿用坛子装着,上锅干蒸,把固了的蜜给热融下来,这又能蒸下来几斤。” “爸,再最后一块儿……”李冉冉嘴馋的嘤唧撒娇,还没吃够呢。 “一斤一块钱呢,你上学一学期要五块钱,再吃就吃掉好几年的学费了。” 懂事的李冉冉只好舔了舔嘴唇,眼馋地压着嘴馋。 堂屋的惊喜叫唤也听进了张晓桂耳朵里,一听这东西这么贵,她赶忙连连摆手: “良生哥,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大麻烦了,我就……” 不等她说完,李良生就来了一句东北特色: “咋,把自个儿当外人啊,咱家都没这样想呢,你倒先不给面子了。” 这话一出,张晓桂哪还有周旋解释的余地,不吃就是不给面子,那哪能啊。 唯一的选择就是听话,吃。 本来张晓桂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金贵玩意儿一进嘴,鼻子倒是先酸了。 “呜呜,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李良生寻思,咋还给人家姑娘吃哭了还? “嘭嘭嘭!” “李良生!你出来!” 正寻思咋安慰人家姑娘,院子外头忽然传来极不礼貌的叫喊和踹门声。 就跟吃了枪药要炸了他家似的。 李建国跟李良生一起出来开门,一开门就瞧见马玉良一脸的又气又急,质问似的当即对他们吼叫: “我儿子马三波在哪!” “三波没在咱家呀。”李建国懵懵的。 然而李良生这才想起这号人,随意地直接实话实说: “他啊,下午的时候被熊瞎子追呢。” “啥???” 马玉良给吓的,声音直接劈叉破音。 第25章 谁让你救我了! “咦,那啥动静?跟个山似的。” 住在李家附近的冯大春,平日最爱听八卦。 听见动静出来观景的他刚一开门,就偶然地瞥见大老远的那土坡子山方向,有一堵黑漆漆的“山”,刷拉一下子就钻进林子里了。 冯大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晃了晃脑袋又定睛去看。 谁料那黑乎乎的“山”伴随着“哗啦啦”的嘈杂,冲破夜幕般又从林子里轰隆而出。 “咦?啊?啊……呃啊啊啊!!”冯大春先疑惑后惊吓: “村里的都搁家躲好!熊瞎子跑出来了!” 嚎完这一嗓子,冯大春赶忙躲回自个儿家里,再不敢出来观景。 出来找儿子的马玉良听见附近的叫唤,匆匆回头一瞥。 赫然瞧见一堵巨大的黑墙,正轧路机一样轰隆隆追在个小芝麻后头。 “娘类!熊瞎子进村了!” 李建国惊吓叫喊,赶忙把马玉良一把拽进院子里,并将门给锁好。 巨大的动静很快就震惊全村,各家各户连灯都给熄了,生自家怕被熊瞎子给盯上。 熊瞎子的体重少说三四百斤,多说甚至能到五百斤,各家各户都是土墙。 要是挨熊瞎子创了哪怕一下,那都的原地塌成废墟! 马玉良吱哇乱哭地嚎着“放我出去”、“我儿正被熊瞎子追”、“我要救我儿子”。 李建国只能死死地拽着他,去了也是送死,哪能撒手叫他上赶着去买一送一啊。 马三波活生生地被熊瞎子追了快两个小时,在山里创的鼻青脸肿。 好不容易创出了林子,谁料熊瞎子在平地上跑的更快了。 脚后跟已经喝上熊瞎子嘴里的腥臭热气。 顾着疾奔逃命都没法扯开嗓子嚎叫呼救,马三波边恐惧边心想,自己恐怕真要完犊子了。 忽然间,他的脚被地面土坑绊着,身子也猛的趔趄倾斜。 再抬眼时,熊瞎子就在他身后,正直直的张开怀抱要温暖的扑抱住他。 马三波来不及站起身,四手着地连滚带爬的往路坡下逃。 面前前面有个黑乎乎的坑,他来不及多想的朝坑爬去。 “噗通。” 忽然间,身上骤然湿透,等他的脑袋从“水坑”里冒出来时,他这才闻见浓烈的恶臭—— 慌不择路之下,他爬掉进了村里公共旱厕的露天粪坑里了。 村里村民噤若寒蝉,整个村子静得像个无人村,黑灯瞎火。 熊瞎子先是将旱厕撞塌,又在村里横冲直撞了十来分钟。 最后才慢慢悠悠地往山林的方向走去,消失在土坡子山里。 等了几分钟,等到村里彻底没动静了,李建国这才撒开要去送死的马玉良,并打开院子门。 几个胆大的村民也在动静消失之后,鬼鬼祟祟地出了家门。 旱厕塌了,几间盖在路边田里、用于临时歇脚的木屋子,也碎了一地。 好几十亩小白菜地,本来绿油油的,这是东北的冬天仅有能种的几种农作物之一。 也被熊瞎子到处作践,糟蹋成一地稀烂。 “呜呜,救命……” 正可惜这好几十亩小白菜呢,旱厕废墟附近忽然传来带着哭腔的呼救。 马玉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儿子的声音,赶忙朝声响的方向跑过去。 却在半路被恶臭熏退。 “哎哟妈呀,这谁啊这?咋掉粪坑里了?”跟着跑过来的李建国,一眼就瞧见了粪坑上漂着个脑袋。 脑袋也挂着一层黑淤,根本瞧不出来模样。 李良生捏着鼻子走近些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马三波了。 还算聪明,居然跳粪坑躲熊瞎子。 “噗,呲呲呲。”李良生笑得不行,憋了半天还是发出了憋不住的声响。 “儿啊,儿啊,我的儿!” 一向以成熟稳重架子大示人的马玉良,此刻哭得泣不成声,着急忙慌的到处找趁手物件儿想把儿子拽上来。 还是李建国先想到了法子,从倒塌的田边木屋处抽了块宽长木板过来,伸到粪坑里。 叫马三波抱着木板一头,另一头则由他跟马玉良各攥一边,合力给他拖上来。 连夜出来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马三波被冻得浑身近乎结冰。 好心的村里妇女赶忙各回各家烧热水,又清了个腌菜的大石缸,将热水倒进里头。 再让马三波自个儿走过去泡里头。 但还是恶臭难闻,缸子都得扔了。 保住了小命,马三波就开始呜呜地哭,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而李良生不仅心里连哪怕一点怜悯都无,嘴上还补刀嘲讽了一句: “昨个都救你一回了,今儿还作死去跟踪我,还想招惹熊瞎子来追我,你可真活该啊。” 李建国先被这话给吓着了,赶忙伸手拉拽弟弟,马玉良就在旁边呢,甭得罪人呀。 那马三波听见李良生的声音,气的啥也不顾了,张嘴就是破口大骂: “谁让你救我了!谁让你救我了!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救!你个臭驴肝烂狗肠!” “哈哈,”李良生被逗笑: “好处占尽,坏事做绝,最后再来一句,谁让你救我了,可给你能耐死了。” “你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长点脑子吧你。” 撂下话,李良生准备回屋吃饭歇了。 那瘪犊子就在自家院子里,弄的整个院子都臭气熏天。 还正用自己家的腌菜缸泡金水。 也就老实巴交的大哥乐意做这好人好事了,真是。 冯大春跑了一趟供销社,把王济世给连夜叫来了。 大家都不乐意接近腌菜缸子,而王济世却只是皱了皱眉,随后跟无事似的就蹲到了边儿上。 不嫌脏地将马三波那沾满金水的胳膊拉过来,就这么开始给他把脉。 这一幕看在眼里,李良生对王济世多了几分佩服,真不愧是医者仁心的老大夫。 “没大事,”王济世对马玉良说道: “再弄个缸来,继续烧热水,轮换着泡洗干净,保证保暖别再冻着就成了。” “我去给你煎个驱寒药。” 李良生顺势留王济世就在自家灶房煎,顺便还能跟王济世聊聊,学学草药知识。 空了再去看看张晓桂,看看能不能给她开点儿止疼药。 “我给晓桂姑娘煎了一碗金茴子汤,但我不懂药材,怕会有副作用。”李良生很礼貌地对王济世说话。 “哟,”王济世眉眼露出惊奇: “你还知道金茴子能止疼?” 第26章 孤男寡女的…… “没有配伍中和药性单熬的话,吃几次没啥大副作用,顶多身子燥得慌,燥得夜里睡不着觉。” 王济世随口就是一句宝贵的经验,李良生虚心地牢牢记下。 “那就好,我说她咋天天早上都醒那么早呢,原来是给燥的。”李良生明白了。 “最简单的中和配伍就是加点儿生姜皮一起熬,姜是热气的,但姜皮性寒,能中和金茴子的燥热。” 又是一句金句,李良生连连点头再次牢牢记住。 明儿得去供销社买个小本本,再用小本本给写下来。 臭气熏天的院子里,那马三波泡在缸子里,头也不敢抬,因为马大爹就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黑着脸瞪着他。 周围的村民村妇都没睡,连二愣子他爹妈也过来了,还扛了柴火过来,就在院子里生火烧热水。 春天的夜里气温的零下五六度,热水很快就冷了。 所以得不停地烧水。 十几口子人,有的烧火,有的接水,有的来回运柴火,就为了伺候他马三波一个。 可给他能耐死了。 “走,药先煎着,领我去瞧瞧那姑娘咋样了。” “诶,好叻。” 李良生跟王济世一起进到西屋。 张晓桂一直在听院子里头的咋呼动静,一副也不困的样子,脸蛋红扑扑的。 可能是炕烧得太热了,也可能是喝了金茴子汤给燥的。 “大夫您又来了,真是麻烦您了,给您添麻烦了。”张晓桂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回大夫。 在自家是这样。 谁成想在这陌生的村子里,自己短短几天就瞧上了好几回大夫。 请大夫是要花钱的。 再加上天天在李家吃喝,还睡人家的暖哄热炕。 她怕欠下太多,还不起。 王济世摆了摆手没做声,将她吊架着的右腿慢慢取了下来。 叫李良生跑一趟去他屋头拿干净纱布,他要给张晓桂换个外敷药,再重新包扎。 “姑娘咋会掉在西边的土坡子山陷洞里了?村子往西往北是连片的大兴安岭,我记得这往西往北没有别的村子了。” 王济世知道换药疼,那疼是钻骨子钻心的,于是特意跟她扯着话茬儿,稍微地转移一下姑娘的注意力。 这话茬儿不提还好,一提不打紧,张晓桂的眼窝子又开始盈泪花儿。 “俺是中原北关县人,是被人骗说带俺去南方做纺织厂女职工,一路被骗拐着过来的。” “等俺发现不对之后,俺已经在这地界了,那贩子把俺三百块钱卖给了个五十岁老光棍儿。” “俺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逃出来,俺也分不清方向,就记着俺在山里逃跑的时候,晌午的太阳是在俺左手边的。” 张晓桂哭得梨花带雨,更是在哭自己的傻,咋这么轻易地就信了人呢。 恰好李良生取纱布回来了,在窗子外头隐隐听了个清楚。 哎哟喂,居然是被拐的,这也太可怜了。 晌午的太阳在左手边,那就是往南跑才跑进了土坡子山里。 这只能代表她中午的时候是往南跑的,其他时候肯定方向七拐八拐。 “有没有趟过一条河?” 李良生走进屋去,搭话地跟张晓桂唠嗑。 张晓桂激动地连连点头: “就趟了一条河,那河还怪宽的,幸好上头结了老厚的冰,不然俺也不会游泳。” “要是被河拦下了,又遭追上,俺这辈子算是已经死了。” 王济世叹气一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外头的乱,何止拐卖,打劫偷盗的事儿天天出,还是待在村子里安全些,村里都是认识的熟人。 顶多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那河是凤水河,都快干边境去了,”李良生半打趣地微笑道: “你运气还怪好,能穿山地跑出来,一般凤水河北边的人都是绕开山岭沿着河岸走,先往东再往南,就能到黑河。” “一般人不敢穿山的,那可是大兴安岭东麓,怕迷在了里头。” 张晓桂默默地听李良生说话,寻思他的学识还怪渊博,谈吐也很斯文,跟一般农村人不太一样。 听啊听的,那眼珠子就直勾勾的勾在李良生脸上了,也不说话,给李良生勾得浑身不自在。 谁被这么俊的姑娘这么盯着能坐怀不乱啊。 “咳咳,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养伤。”李良生被盯得实在受不住。 茶壶都快烧开喷气了,草草一句话就想回避出去。 而张晓桂肚子里却因这话而涌起感动的暖流。 居然要养我一百天,还从不提该还。 这年头遇上这么好个男人。 以身相许什么的…… 王济世眼瞅着这气氛不太对劲啊,他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暗暗揣着推一把的心思故意道: “家里住个姑娘不合适,村里人会说闲话的,明儿就接去供销社住吧。” “诶?”张晓桂果然有些激烈的吭了气: “俺不介意人说闲话!” 这几个字儿脱口而出后,她的脸蛋顿时一顿臊得慌。 都快臊成了两颗红鸡蛋。 李良生忍不住回头偷瞄了一眼,王济世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人家姑娘红扑扑着个小脸低低垂头。 难不成……她对咱有意思?不然咋会…… “良生哥,等俺的腿养好了,俺就回家,俺家里肯定会重谢你的。”张晓桂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着急忙慌地找补一声。 行吧,咱想多了,人家就是不乐意挪窝去供销社而已。 …… 院子里几乎忙活了一夜。 开水烧了又凉,凉了再烧。 那马三波在俩缸子里头轮换着泡洗,可算不那么味儿了,也裹上了干净的旧袄子。 能出缸之后,就垂着脑袋一溜烟儿跑回了家。 彻底没自尊了,他肚子里汹涌着剧烈的委屈。 等天一亮,全村都该知道他掉粪坑的事儿了,他还喝了一嘴金水…… 李建国和陈玉珠满脸疲惫,等院子里的人都走干净后,才开始收拾院子里的狼藉。 到处都是金点子,不收拾干净心里都脏得慌。 臭缸子得刷洗,地得铲着清扫再夯实。 还有马三波脱下来的那臭袄子臭棉裤,还有鞋…… 这么一收拾就是一眼不合眼,天也蒙蒙亮了。 满脸疲惫的俩人还准时扛上锄头,准备去生产队里做活。 李良生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 他也不打算睡了,趁早去找一趟村长。 解决户口的事儿! 第27章 菜地的损失,全村均摊? “村长,就再借咱10斤粮票吧,活不下去了。” “狗熊玩意儿,一个月借三回,每回都是10斤,一年到头不带间断的。” “那不能怪咱呀,咱在生产队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哪想开春时就分配了咱家30块钱,这钱还得供俺娃儿交学费,还……” “行了行了,拿上赶紧滚。” “谢谢村长!” …… 李良生来到老村长家,院子门儿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一进来就听见屋里头的骂骂咧咧和死乞白赖。 不一会儿,那死乞白赖就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是住在村尾的老鳏夫王大贵。 他婆娘给他生儿子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剩下他爷儿俩过日子,小王今年得有十三了吧,快上初中了。 冉冉今年十岁,小王比冉冉大三岁。 “你咋来了。” 短暂琢磨间,村长从堂屋走了出来,瞧见李良生就在院子里站着,他的眼珠子里没啥好脾气。 “是这,我昨儿个在山里打着了些蜂巢,采了几斤蜜,想那给您尝尝。” 说话间,李良生将手里拎着的酒坛子高高拎起。 托人办事,送礼是必须的,他懂这门道。 绕开坛口的缠绳儿,揭开油布,金灿灿的蜜,哪怕坛子里头乌漆嘛黑,也叫老村长瞧了个一清二楚。 这一下子,老村长的眼珠子都亮了。 旋即就鬼鬼祟祟般朝院外张望了一眼,赶忙将李良生拽进堂屋里。 “那啥,我想入咱村子的户口,村长您能给咱办了不?” 一进屋,李良生就直言来意: “老赖在大哥大嫂家,咱心里过不去,要是能在村里单独一户,大哥大嫂也能轻些负担。” 老村长亮着金光的眼珠子,在听完这些话后又眯瞪起来,用眼皮缝子瞅着李良生。 这好吃懒做的瘪犊今儿是生了点儿人性了,通人气儿了呢,还知道他大哥大嫂因为他而日子煎熬。 村里的农活都是集体活,都是给生产队干的,按户统筹和摊派。 集体田里的收成归集体。 所以村里人根本不乐意分家立户,哪怕兄弟各自成家了,也非要登记在一个户口本子里。 这样能让落在户头上的集体农活少一些,户子里人口多,摊派到户头上的活儿自家一匀就不多了。 挣下固定出勤工分后,还能有大把功夫去挣计件工分,甚至…… 悄摸的去伺候自个儿的几分私田,那收成只要不被发现,都是归自个儿的。 这情况下,谁还乐意给生产队积极出力? 所以其实李良生要求在村里入户,对村长、对生产队来说,都不仅不是坏事,还是好事。 多一个户头,集体田就能合法的多开辟增加几亩。 只是李良生是拎着礼物来求他办事的,肯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事儿简单得很,得叫他觉得欠自己人情才行。 眼珠子回到蜂蜜上,老村长肚子里的欣喜,快要把小心脏都给冲飞出来—— 早前来过村里的那个赵先生,他是黑河人。 听说位于边境的黑河,私底下一直在跟毛拉夫人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已经有了成熟的交易黑市。 那赵先生常年悄摸的跟毛拉夫人做腚眼交易。 粮食换化肥、菌子换铁驴……总之挣的脑满肠肥。 而且听说毛拉夫人吃喝都离不开蜂蜜,馒头也要蘸着蜂蜜吃,水也要掺着蜂蜜喝。 比起不好这口儿的东北人,一天能尅好几两。 反正是个危险又诱人的财路。 “咳咳,你弄着蜂蜜了,不供去供销社,送我算啥事儿啊。” 老村长话里有话地摆弄起架子。 李良生才懒得跟他玩什么心眼子: “不要啊?那算了。” “诶!” 李良生刚作势要拎走,村长没绷住的一下子就急了。 他笑了笑,瞅你那磨叽劲儿: “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折腾啥呢,想要就直说,何必鼓捣这事儿那事儿的,磨蹭。” 听着这不客气的话,老村长的脸上扫过一抹颜面扫地的不满。 哪能公开的撬社会主义墙角,咱可是村长,跟集体生产队一条裤子的。 你小子,还是没长齐该长的毛。 “算熊,”正缺悄摸搞财路的货呢,刚好他李良生给送来了,机不可失: “你还能掏着多少蜜?尤其是这样式的,金蜜。” 李良生寻思,村长这是上道了,于是狡黠微笑: “一天掏个几十斤不难,咋,村长您这是打算小要,还是大要?” “大要!”村长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亮堂道: “只要你往后继续掏,掏着了就弄来给我,我按一块五一斤跟你收,嘘这事儿可不能给供销社知道了。” “你要是能行,连着十天给我送来,户口本子我立马给你拿来。” 李良生心里门儿清。 死老头,谋私利呢。 看来社会主义的墙角快给挖塌了,村里铁定都私下捣鼓着。 “村长?在家吗?” 忽然间,门外又有人压着嗓门儿叫唤。 老村长眉头一皱,叫李良生把蜜拎着去东屋避一会儿。 “在呢。” “哎呀村长呀,您在家就太好了。” 屋外的人着急忙慌就进来了,李良生偷偷瞅了一眼,居然是刘二磊他娘。 “干啥子找我,说吧。”村长冷着个臭脸,他心里清楚来找他的都是有事要求的。 却见刘大娘满脸为难,支支吾吾的说道: “昨夜这不是,那马三波掉粪坑了嘛,咱好心烧自家的柴火给他烧热水。” “一不小心的就……蹭臭蹭破了袄子……” “能不能借咱30斤粮票,还有两块四毛钱,不重做个袄子,家门儿都出不了,更甭提去生产队做活了。” “个个都嫌咱臭呢。” 又是来借粮票借钱的。 “你不去找马玉良叫他赔,你来找我借是几个意思?前几次借的还没还,又来借!” 村长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借了。 等刘大娘走了之后,李良生从东屋走出来,老村长絮叨了一嘴有蜜尽快给他弄过来,就叫他回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昨夜被熊瞎子嚯嚯的小白菜地,周围围着十几口人。 “这是集体损失,得扣不老少工分,摊到每户得50个吧。” “啊?凭啥!凭啥摊咱们头上!又不是咱嚯嚯的!” 第28章 一个人兜着,得喝一年西北风 李良生在村子里转悠,集体农田里正一半种着小白菜、一半先松土准备种庄稼,基本都是男人在里头抡锄头。 转悠了半圈儿,谁家屋后头都有几分规规整整的田。 集体田的收成是集体的,屋后头的就是自家悄咪咪开、收成悄咪咪藏自己家的。 其实早该大张旗鼓这样干了,生产队的大锅饭天天都是清水稀饭红薯块块儿,一顿干的都得收成之后才有几天。 开私田这种事是生产队严格禁止的,但是眼下这私下开私田的规模。 胆小的搞一分地,胆大的搞三分地,再多就没有了,没人敢私开超过三分。 这不能说不是老村长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帮着糊弄。 这么多年了,大包干可是饿死了不少人。 不这么干的话,村里每年都得饿死人。 “甭吵吵了!田是集体田!收成没了,不算集体的又往哪算?” 小白菜地旁边渐渐争吵了起来。 生产队队长陈明亮正跟几个村民吵的面红耳赤。 “昨夜那嚯嚯菜地的熊瞎子是马三波招惹进村的,您不去找马三波要赔偿,居然让咱们村集体均摊损失!” “这道理放哪都讲不通啊!大家伙你们说是不是?” 刚才去村长家借粮票的王大贵,不乐意做这倒霉冤大头,当场就跟队长陈明亮叫起板来。 陈明亮气笑: “将近30亩菜地遭嚯嚯了,一亩的损失算他400斤,30亩就是一万二千斤,按一斤3分钱,就是360块钱或者4500工分。” “马玉良开大车一个月工资才40块钱,得不吃不喝一年才赔的上。” “村里90户人家,每户摊50个,事儿不就结了。” 他话里话外都在护着马玉良,可把王大贵给气着了: “他赔多久是他的事儿,关咱们屁事?咱凭啥得替马玉良白瞎一个周的工分?咱不是人啊?” “本来就穷的揭不开锅了,要饿死人了,还让咱背这臭锅!打死咱也不乐意!” 一旦有人敢跟队长吵吵,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起来。 反正就是一句话,冤有头债有主,谁的责任谁自己背,不可能全村均摊。 眼瞅着一个个的跟他堂堂村队长蹬鼻子上脸、吹胡子瞪眼儿,陈明亮心里那个气。 他确实不想跟马玉良结梁子,主要是马玉良天天来回的开大车,哪趟不顺带地替村里捎带拉运些东西回来。 好赖也是县供销社的人,不说得罪不得罪,马玉良为村里办了不少好事。 哪能好事村里享了,坏事让他自个儿兜着,这不寒心嘛。 “哼,”陈明亮冷笑瞪着王大贵: “你要是这样想,你自个儿跟马玉良说去。” 他清楚村民的心思,村民也不想得罪马玉良,所以才跟他这闹。 把他闹服了,结果就是由他去跟马玉良说,而不是村民。 既然村民这样想,那就自个儿说去,一个个能耐的,看你们是不是真敢当面去跟马玉良撕破脸。 “去就去!” 哪料那王大贵第一次当出头鸟,还被这么多村民拥护。 气血一冲上脑,甩开胯骨轴子就往马家大步流星走去了。 陈明亮直接懵在当场。 儿子昨夜差点出大事,十几年没请过假的马玉良,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在家照顾儿子。 顺带也是盯着自家婆娘,别又出去外头咋呼给他惹事。 “哼,都是给你惯的。”马玉良很不满自己婆娘把儿子娇惯成这样。 居然敢撒谎冤枉人了。 还去威胁村里的同龄伙伴。 孙琴委屈的眼泪汪汪: “你儿子都说了,那李良生也承认了,就是他故意招惹熊瞎子追你儿子的。” “你倒好,不去教训外人,倒是窝里横起来了。” 马玉良实在搞不懂这婆娘的脑肠是咋长的,咋话只听半截呢。 “人家李良生说的是三波先招惹熊瞎子的,耳朵眼遭堵死了还是咋?这句你听不见啊?” 就在俩口子即将吵起来时,院子外头倒是先吵嚷了起来。 “马玉良!你出来!”王大贵扯着嗓子在门口大呼小叫: “那30亩菜地是因为你儿子才被糟蹋了的,你家得赔!” 隐约听见了外头在叫嚷什么,马玉良眉头一紧。 回头警告自家婆娘在家待着不许出去,随后就朝外头走。 院子门外围了十几口子,村队长陈明亮也在。 村长也默默地跟在了人堆后头。 此时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平日整天跟在马三波屁股到处晃的王四新,悄悄趁机进了马玉良家里。 跑到躺在炕上的马三波耳朵边通风报信。 “你完犊子了,生产队在清点损失,预估得扣4500个工分,现在村里不同意均摊,想叫你家自个儿全兜了。” 一听这话,马三波和孙琴都慌了神。 马三波是怕自己被亲爹活活抽死。 孙琴是担心这要是担了,不仅自家得整整一年只出不进,恐怕自家男人还得背重大过失处分。 丢了开大车的工作,一家子的生计就断了。 以往村里人对马玉良的恭敬也会消失,甚至还可能反过来践踏几脚。 到了那境地,还怎么活啊。 她都气的想抽宝贝儿子一顿,又舍不得。 马三波瑟瑟发抖,绞尽脑汁的琢磨该怎么办。 忽然,他想起昨天跟踪李良生时,二愣子也是跟他一起的。 “有法子了!” 此刻,马三波也不病不虚了,蹭一下子就从炕上跳下来,拉着四狗子一起从屋后头翻墙跑了。 刘爸刘妈白天得去生产队干活。 二人气势汹汹的杀到刘家时,刘二磊正在院子里编竹筐,满心欢喜的等着编好几个了,就跟李良生一块儿捣蜂蜜去。 “嘭”的一声,马三波一脚就把刘家那树枝围的篱笆墙给踹烂了一缺。 刘二磊愣了一下,再抬头想吭气之时,都还没来及吭气儿,一个大哔兜就糊在了他脸上。 “狗曰的!背叛我是吧!跟李良生那瘪犊子混了是吧!” “叛徒!看我不揍死你丫!” 马三波愤怒的踹翻刘二磊,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顿左右开弓,打的刘二磊在地上左右乱躲。 很快就被打的吱哇乱哭,连连求饶。 “三波哥别打了,咱错了!” 马三波气的老牛喷气,以命令的口气对他说道: “现在立刻给我去找村队长告状!告李良生走资!” ??? 这话直接把刘二磊给吓傻了。 走资?那可是要吃花生米的! 第29章 卖蜂蜜就是走资?要被打倒? “他哪走资了呀!不能诬告人呀!” 刘二磊吱哇乱哭着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老爹老娘一天到晚对他别的不教,张嘴闭嘴就是教他在外别得罪人。 这要是把李良生诬告了,他不带自己捣蜂蜜了咋办? “呜呜呜,要不你还是打我一顿吧,我不疼。” 比起诬告李良生,他情愿自己挨打。 这给马三波气的呀,从趴在地上的刘二磊后腰站直身子,就抬脚猛跺他后腰。 刘二磊给疼的感觉自个儿腰椎都快断了。 可依旧死死咬着牙,愣是不愿意松口去诬告人: “别打脸,打哪都成,呜呜呜。” 马三波头一回因为揍人而累着自己,这愣头青不愧自己给他起的二愣子外号。 真就是个直脑肠愣子。 “哎呀别打了,”王四新有点看不过去,他壮着胆子在马三波耳朵边吹几句风: “那王大贵平日里对谁都点头哈腰,今儿却敢上你家咋咋呼呼。” “要是二愣他爹娘也转硬了,瞧见二愣遭你打成这样,去你家要医药费咋弄?” “别打了别打了。” 马三波一听进这话,心里也起了一点点顾虑。 同时也默默把“王大贵”这个名儿给记在心里。 当出头鸟是吧,今夜不叫你家意外失火,我就不姓马了,改姓驴! “你跟李良生私底下捣鼓啥呢。”马三波稍微收起脾气,审问似的对刘二磊问道。 刘二磊愣不愣登,没多想的就回答道: “良生哥教了我咋捣蜂蜜,说只要我捣着了,就按一块钱一斤跟我收。” 听见这话,马三波眼珠子蹭的亮了—— 私底下收售蜂蜜,这妥妥的就是走资! 知道刘二磊愣,再怎么揍也愣不会屈服。 于是他换了个说辞: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让生产队了解,这事儿是不是只有你知道?” “嗯……”刘二磊愣愣点头。 马三波狡黠浅笑: “那说明队里不知道这事儿,李良生也没跟队里说,你提前跟队里帮李良生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是生产队先发现了,生产队认定这是走资行为。” “你这是在帮他。” 刘二磊睁着认真眼,一字一字的听着。 过去这十几年里,脑子里进去了一堆思想语录。 比如“走资就是投降派”、“走资就得承受走资的后果”等等。 他也意识不到这些话该去细琢磨,听进耳朵里了,脑子就也深深的信了。 而且他知道,绕开供销社的买卖行为就是走资。 “我帮良生哥先跟队里说一声,真能帮着良生哥是吧?”刘二磊天真的询问道。 马三波肚子里骂了句“脓包”,表面一板微笑: “那我还能骗你。” “既然帮了李良生,我打你的事儿,你别跟你爹娘说,咱就算扯平了。” “好,好。”刘二磊高兴的从地上骨碌爬起身。 稍微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就赶忙朝生产队跑去。 生产队没有人,他又在村里转了一圈,很快就瞧见马家门口围了一堆人,不知正因啥由头而脸红脖子粗的相互咋咋呼呼。 他挤到陈明亮身后,伸着脑袋在他耳朵边说道: “队长,咱跟你说个事儿,咱在土坡子山里发现了蜂巢,咱打算给采集下来,按一块钱一斤卖给良生哥。” “先跟您打个招呼哈。” 这话一进耳朵,陈明亮的脸色瞬间铁青。 “你说啥?” 就在此时,马三波也翻墙头回到了自家,并大步流星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队长,你听见了吧?李良生在搞走资!” “这要是被县里发现了,不仅他要吃花生米,咱们村都得被连累!” 刘二磊又愣了,咋又走资了?不是说提前打招呼就不是走资了吗? 正要急急开口解释,陈明亮一脚就踢在了他腚上。 给他蹬的身子猛一趔趄,本就稀疼的腰骨又剧痛地闪扭了一下。 “李良生真这样跟你说了?”陈明亮满脸吓人的严肃,给刘二磊吓得本就不利落的嘴皮子,更加不听脑子指挥。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 李良生就在附近瞧热闹呢,谁料还没瞧出个结果,祸水就引自己身上来了。 瞧那马三波的死德行,居然还会玩祸水东引的招式。 “大贵叔,这事儿要是属实,全村都得跟着倒霉。”陈明亮心里其实正悄悄松了口气。 事发的恰到好处,他也乐于把矛头从马玉良家转移,至于转到谁家,那无所谓。 “你是觉得损失责任分配紧要,还是全村被县里通报批评紧要?” 这话茬儿抛到王大贵脸上,本就鲁莽的王大贵果然语塞。 “哎哟,走资真不是开玩笑的,可不能啊。” “先去李家瞧瞧情况!” “要真是走资!真要嘣花生米的!” “去李家抄查!” 周围的村民很快就有了盘算。 “战场”一瞬间从马家,转移向了李家。 李良生也没料到一个蜂蜜的事儿能这么快闹开,还一副要闹出人命的架势。 还啥子?抄查咱家? 人群已经朝着李家风风火火,李良生就是想拦在前头也来不及了。 李建国大清早地先跟陈玉珠一起去生产队下地,忙活完了才回来打算吃饭歇一歇。 大老远瞧见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过来,带头的还是生产队大队长陈明亮。 他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那十几坛子蜂蜜。 坏了。 金蜜一下子从香饽饽变成了烫手山芋,主要是…… 要是被这么多人看见了,那真就是有嘴也解释不清! 危机汹涌酝酿。 李良生低调的跟在人群后头,迅速转动脑瓜子思索对策。 有了,有办法了。 然而还没等他跑前头去叫停这架势。 不远处,一辆驴车咣啷咣啷的颠簸在土路上,吱呀吱呀的先来到了陈明亮面前。 驾着驴车过来的是老村长田富康。 “干啥呢这是?咋,要绕过公家动私刑啊?” 老村长一副一驴当先的架势,气势不小的拦下了跟风而动的所有村民。 这架势引起了李良生的好奇。 这风居然把村长给吹来了,他这是要来做啥子? 却听老村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嘹亮着话音,威严开腔: “说李良生这后生走资是吧?” “那你们问问自个儿,还有你,陈大队长,这年头谁家没私开几分地悄悄种?” “是不是也得一起往县里报?” 话音一出,所有人的脸上都涌起慌张。 第30章 村长就是个老扒皮 陈明亮怎么也没料到,老村长居然公开跟自己站对立面了。 而且还是为了护着外来投奔他嫂子家的李良生。 “村长,你这……” 田富康哼哼的笑着,看着陈明亮继续说道: “有些事儿不摆上台面来,就是二两小事,无关紧要。” “摆上来了,千斤都打不住。” “你好歹也是村里集体推举、县里才按村民心意任命的大队长,你怎么能跟村子站对立面?” “啊?”陈明亮更诧异了,这话说的太尖锐,几乎在戳着他的脊梁骨。 “要不是村民开私开地、李家打山货、手艺人家私底下打点儿木具,自个儿顾自个儿死活。” “而不是一头钻进集体生产队里,几年前村里就得饿死一半人。” 三言两语,李良生个人的涉嫌走资行为,被老村长聪明的混到了被睁只眼闭只眼允许的开私田里。 换言之,要是把李良生摆到了台面上,那全村所有人都得摆上去。 就看陈明亮是选往县里捅了,还是选继续帮村里藏着掖着了。 这可把陈明亮给难为坏了。 作为大队长,服从县里的规定是职责所在,他得对县里负责。 咋回事就……就跟村里对立了。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 陈明亮肚子里一肚子纠结,想不通咋回事就不知不觉变成这样了。 马家也不纠结了,李家也不纠结了,他独自回生产队独自纠结了。 人群渐渐散去。 李良生托腮坐在路牙子边上,远远的跟老村长对视。 早上的时候吧,李良生还觉着这老东西有私心,不是好人。 毕竟哪个好人村长会私底下说跟他买蜂蜜,以此谋私利? 可是在村长家时他也瞧见了,但凡揭不开锅的村民,都会去村长家借饥荒。 老村长也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借了。 要是自个儿家里也没余粮,他想帮衬也无力帮衬。 “瞅啥呢。” 田富康吱呀着从生产队暂借的驴车,来到李良生面前。 那眼珠子里滴溜着笑意油光,写着贪婪和得意: “幸亏我瞧见了,紧赶慢赶追了过来,不然别说落户口,李家都得挨拆喽。” “嗯……谢谢你啊。” 李良生道谢刚落。 后话就紧接着从田富康嘴里油光水滑的冒出来了: “帮你拦下了这要命祸,你不得赶紧的打一千斤蜂蜜给我?” “……?”好老东西,搁这等我呢? 按之前的约定,连着十天、每天打几十斤,顶多三百来斤蜂蜜溅价给他,自己就能拿到户口本了。 现在居然直接要一千斤了。 一千斤金蜜是什么概念,只要能设法弄给小日子,一斤少说一百块钱! 一千斤就是……十万! 一辆纯进口的嘉陵摩托、也就是俗称的军绿铁驴,也才不要三千块钱! 还想弄着户口了之后,搞辆铁驴用作进出拉运呢。 田富康狡黠微笑,露出一嘴的大黄牙,凑在他耳朵边儿喷着热气和唾沫星子: “十天后,玉良的大车能空车出村一趟,我想趁那档口,运至少一千斤蜂蜜出去。” “一天一百斤,难不到你吧?” “……”李良生满脸无语: “666。” 就这么任人宰割,可不是李良生的脾性。 既然你都狮子大开口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十天一千斤,行啊,但我有条件。” “你说!”田富康一副啥条件都能接受的架势。 “一块钱一斤之外,额外再给我十斤粮票。” “???”村长被这血盆大口给冲着了。 粮票都是定量印发的,搞粮票比搞钱还难。 不过这只是对普通农民而言。 田富康知道在黑河,不仅能私底下跟毛拉夫做腚沟子交易,也能找着买卖粮票的腚沟子黑市。 其实城里的外宾商店已经很多了,在这些外宾商店里买东西不需要粮票,只需要钱。 但农村人又没法去城里买东西,还是得用粮票。 虽然麻烦,但是他能弄着,不然他哪来那么多粮票借给村民弥补饥荒。 “十斤太……” “我感觉我要少了,金蜜那么金贵,怎么也得二十……” “行行行!十斤就十斤!” …… 李家,李建国和陈玉珠没啥胆子,门外的人潮散了之后,二人还是被吓的瑟瑟发抖。 扒了老村长一层皮、也被老村长扒了一层皮的李良生,灵魂叹息的回到家。 李建国赶忙迎了上去: “良生啊,看来现在还是不能大动静,把那些蜂蜜卖去供销社吧,留在家里太吓人了。” 见亲哥这胆小样儿,李良生就直接实话实说了,说是村长要收。 “村长给的钱跟供销社一样,但是村长能每斤额外给十斤的粮票。” “村长搞走资,关跟咱们小农民啥事儿,天塌了他顶着,把心咽回肚子里吧。” 听见这些话,夫妻俩终于松了些紧张。 嘀咕着今夜就悄摸送村长家去,夫妻俩就又回生产队上工了。 李良生把家里的坛子数了数,数来数去也就那十来个,根本不够的。 只能又摸走了大嫂藏起来的仅有的粮票,去供销社按二毛一个买了一堆酒瓶子。 回家刷洗擦干,便独自前往土坡子山,把藏起来的那些蜂巢也都给开出来。 忙活到了傍晚,近二十个蜂巢开出了二百多斤金蜜。 本来二百多斤已经很多了,属于大丰收! 然而在村长的狮子大开口之下,感觉也没那么多了。 夜里天一黑,李建国就着急忙慌又做贼似的去了村长家,私下一顿交头接耳后,以村长的名义牵走了驴车。 用驴车把蜂蜜给一车拉走。 前脚正装车呢,后脚,李良生也咣啷咣啷的回来了。 他的背篓里都是酒瓶子,里头全是蜜。 “哇,好几百斤,就是好几百块钱?”李建国心里感觉又危险又刺激。 “加起来差不多三百斤。” “好……” “哇!快来人啊!着火啦!!” 忽然间,静谧的村子里犹如炸开了锅。 哥俩先是听见了叫嚷,随后就瞧见村里的远处,嚯,汩汩黑烟正往天上冲呢! 一家子赶紧撂下手里的活儿,拎着桶子盆子就朝浓烟的方向跑。 王大贵和儿子王兵哭天抢地的坐趴在土路上,眼睁睁的瞧着自家屋子被烈火熊熊吞没。 第31章 王大贵家被恶意放火? 村里九十多户人家,大大小小近四百口人都拎着桶啊盆的过来了。 可是人再多,这样子接水也赶不上烈火燃烧的速度。 很快,本就破烂的三间陋屋就被烧成了乌漆嘛黑的废墟,只剩四面土墙光秃秃的竖着。 “完了,这马上冬天了,再重盖来不及了吧?” “谁说不是,还得糊炕,没炕取暖,有屋子也不顶事儿。” “王叔,粮食抢出来了吗?” 村民们揪心的叽叽喳喳。 王大贵听见有人在自己耳朵边问粮食的事儿,想到今早刚跟村长借的10斤粮票换买回来的10斤麦面。 他哭嚎的更凄惨了。 “没法活啦,没法活啦!” 村民们听着这哭嚎,心里也是心酸。 陈明亮一边寻思该咋办,一边忍不住的指责了一嘴: “咋这么不小心呢,平日里那防火宣传你是听不见还是咋地。” 听见这话,王大贵直接炸了,蹭的一下跳起来就跟陈明亮对骂: “说谁聋呢!说谁聋呢!!!” “咱活了这几十年了还能连火都不会使???” “咱又不是傻子!!!” 一向对谁都点头哈腰的王大贵,突然就跟被捅了肺管子似的,还跳起来朝他的脸臭骂乱喷唾沫星子。 陈明亮惊的人都傻了。 “哎呀现在不是吵吵的时候,赶紧拾腾拾腾,找个临时地儿歇一夜吧。” “就是啊,夜里零下好几度呢,就是冻不死人也能将人冻坏喽。” 村民们可惜的叽叽喳喳间,李良生拎着水桶站在旁边,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 寻思既然王大贵这么坚信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失火,难道还能是有人故意放火不成? 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白天时王大贵带头去马家闹的事儿。 转头跑一趟马家,马玉良开夜车去了。 他来到屋院后头往里偷听动静,耳朵一贴到墙上就听见了里头有人在平静的说话。 “儿啊还想吃啥,叫你爸从城里买回来。” “听说城里有洋饭馆,里头有牛肉吃,能吃牛肉不?” “牛肉……听说老贵了。” “想吃嘛。” 偷听了一会儿,听出来了是孙琴和马三波的声音,马三波的声音很平常,跟睡前的声响一样。 悄摸的翻墙头进到马家院子,透过窗户,李良生瞧见马三波正躺在炕上,好像一直没挪过窝。 再看自己身上,只是来回了几趟拎水灭火,身上就黑不溜秋。 马三波身上一点可疑的痕迹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干的,村里还有谁跟王叔有仇? 线索暂时中断,李良生回到火灾废墟前。 诶不对,王大贵在这儿,他儿子王兵呢? 正疑惑间,远处传来二人拉扯的吵吵声。 却见王兵正揪着刘二磊的衣领子,气势汹汹的一边揍他一边往废墟前拽。 “咱家是遭人放火了!就是他干的!”王兵愤怒的说道。 这话一出,全村震惊! 李良生也惊诧万分,怎么可能是刘二磊? 不过…… 他很快就看见刘二磊身上有可疑的痕迹。 他的破袄子上还残留着几片浅浅的灰白烟尘。 诸如麦秆之类的轻易燃物充分燃烧后,就会被烧成灰白的灰烬。 而周围所有人身上都是乌漆嘛黑的,刘二磊身上的情况,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二磊?不可能是你吧?”李良生开腔问询,要说村里谁最可疑,就是想破所有人的脑袋,也不会往刘二磊身上想。 他就是个脑壳不太清楚的傻愣子。 “咱、咱没、真没……”刘二磊被这场面吓的,本就不利索的嘴皮子,更僵了似的不听使唤。 气愤的王兵却不依不饶: “村里人都在这,就你不在!” “如果不是你!咱去到你家时,你急吼吼的要换袄子做什么!” 队长陈明亮和村长田富康眯着眼相互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眼神打量刘二磊身上的可疑。 “王兵,你先别激动。”陈明亮将王兵给拉开。 田富康把刘二磊稍微拉到一旁,谨慎的询问道: “今儿个一天没见你在生产队,你自个儿说说,今天做啥去了,尤其是最近俩小时,你搁哪儿呢?” 刘二磊除了激动的摇头,僵了的嘴皮子愣是蹦不出一句利索话来。 “反正,咱没、真没、这事真不是咱……” “别紧张,”田富康耐着性子引导他: “不是你的话,自证很简单的,有人能证明你最近俩小时不在附近,就能自证清白了。” “说吧,别怕。” 刘二磊依旧是激烈的摇头,紧抿着嘴唇子,这下不是他嘴皮子不利索说不出利索话了。 而是直接闭嘴不乐意说了。 这愣脑壳把田富康都给整不会了,想不通他脑壳里想啥呢这是。 “这事儿得上报的,县里会来人,你不说就要被当成嫌烦给捉走了。” “伯伯想信你,可你得说话呀。” 很快,刘爸刘妈也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见儿子被当成了放火嫌犯,二老也急的不行。 “给老子快点放屁!你下午到底去哪了!”老刘急也没法给儿子作证。 因为他们夫妻俩今儿一天都在生产队,确实没跟在儿子跟前。 “你快说话呀!你到底去哪了!”刘大娘急的上手直接去扇他后脑勺,试图给他扇出个屁来。 老刘就更凶了,直接踹了刘二磊一脚。 同时还满脸恳求的对田富康和陈明亮急急说话: “大队,村长,您二位给咱点儿时间,咱儿子是太紧张了,他一紧张就这死出。” 刘二磊从来没被这样逼过,仿佛只身一人,落入了恶鬼群里。 所有恶鬼都在凶狠的盯着他。 吓的他浑身抖若筛糠,抖啊抖的,就成了不受控制的抽搐。 抽搐了好一会儿,他爸妈也没发现不对劲,只顾着着急的逼他赶紧吭气儿。 李良生隐隐感觉他好像不太对劲,那嘴唇子咋一下子就刷白了。 还……翻白眼? “别逼他了。” 李良生猛然意识到刘二磊受不住这境地,被逼出啥病了。 赶忙上前去护着一下。 大脑高度集中的此时此刻,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啊,我知道了!”李良生恍然大悟! 转头,他郑重的对陈明亮和田富康说道: “火绝对不是二磊放的,我知道他下午在哪!” 第32章 刘二磊倒霉背锅 李良生将田富康和陈明亮单独拉到一边,又单独的把刘二磊拉了过来。 四人单独的交头接耳。 “村长,陈队长,二磊今天肯定是去土坡子山捣蜂蜜去了。” “蜂巢里都是黑蜂子,得烧麦秆儿冒烟把蜂子给熏走,他身上的白灰肯定就是这样蹭身上的。” 说话间,李良生转头看向刘二磊: “你说,是不是这样?” “别怕,就算这是走资,那也是我叫你走的,天塌了先砸死我,砸不到你身上。” 刘二磊眼神怯懦的看着李良生。 可不就是被马三波那套走资指控给吓着了,这才情愿被打也不敢说出来。 “良生哥,说了真没、没事?” 一听他终于开腔,话音还傻不愣登,即便没有直接坦白,这话里话外的,事情已经明了。 田富康和陈明亮心里也清楚了。 “走不走资的,那得我拍板儿才算。” 陈明亮硬着头皮,反正村里早就走资成筛子了,谁家都有三分私田,相比之下,私人捣蜂蜜卖给私人,跟开私田半斤八两。 其实县里早就在传这些风声了,开大会的时候也有人提过,有的村子甚至已经取消了生产队和大锅饭。 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各家各户种私田了。 只是县里还没落下最终决定,他肯定不敢让村里僭越县里。 “二磊啊,你别听别人吓你,只要你说实话,没人会因为你说实话而说你有问题。” “不说实话才是有问题。” 田富康沿着刘二磊那愣脑肠去说顺溜话,刘二磊的胆子可算给安抚了下来。 他心虚的低下了头,咕哝着坦白: “咱不比良生哥手熟,咱手生……捣了一下午也没捣下来,还给咬的不轻……” 听见这话,陈明亮拉过他的一只膀子,都不用撸上袖子,就能瞧见他那手背被蜂子叮的肿成了红面馒头。 “呼……”陈明亮替刘二磊松了口气。 恶意放火那是板上钉钉要打靶子的,不是就好。 乱七八糟的一夜就这么过去。 村民们稀里糊涂,瞎传着刘二磊烧了王大贵屋子的闲话。 李建国连夜把蜂蜜悄摸送去村长家。 第二天天一亮,村里就来了一车穿中山装的人。 在废墟周围转悠了几圈,又把刘二磊给单独叫去了生产队。 八卦的村民围在周围竖着耳朵偷听里头的动静,可是啥也听不着。 村民们都寻思着刘二磊十有八九会被县里抓走。 哪料这寻思还没寻思多久,刘二磊就被放出来了,过不多会儿,县里人也开车走了。 就像这事儿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没人需要担责任。 这下子,风言风语传的更扑朔迷离。 有说是刘家往上头送礼免灾了的,有说是村长和队长不想闹大才帮刘家瞒着和稀泥的。 反正啥猜想都有。 …… 李建国从来没试过高兴到睡不着觉的滋味儿。 昨夜把蜜子往村长家送完之后,村长居然当场就数了整整十张十元大钞给他。 至于粮票,村长说暂时手头里没有,等过几天再直接交到李良生手里。 手里攥着这么多钱,李建国高兴的琢磨了一夜的事儿。 自家这破院子虽然不小,但是屋子就三间。 东西各一间睡觉屋子,中间一间堂屋,而且还是几十年前岳父年轻时盖的土砖屋。 早就旧的不行了。 有了钱,能重新盖新屋子了! 盖成两排夹院儿那种,这样就能跟弟弟各住一排了,还敞亮! 李良生不知大哥在琢磨什么,他早上天还没亮就又钻进了土坡子山。 熊瞎子夜里觅食,吃饱了之后估计还会掏蜜子当饭后甜点。 于是他大着胆子连夜找回了自己的树壳子,在山里一顿乱钻,主动去找危险的熊瞎子。 早几十年前,山里的熊瞎子比现在多,那会儿打猎也是正经营生,没啥走资不走资的说法。 那会儿还能使猎枪,所以熊瞎子绝大部分都被打没了。 后来搞了集体公社,大家都在生产队干活,渐渐就没了打猎的。 不然现在也不至于遇见熊瞎子这么少见,而是熊瞎子隔三差五往村里嚯嚯才是。 天蒙蒙亮时,李良生可算听见了蹭树的巨大声响。 他谨慎的躲在树壳子里,沿着窟窿眼儿边往外头张望边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 果然再次给他瞅见正挂树上呼哧呼哧喘热气儿的黑乎乎狗熊子。 那黑熊瞎子晃悠着黑乎乎大掌,笨拙又僚利的驱赶着嗡嗡的蜂群。 “啪叽”一声,被熊掌刮着的蜂巢从树上跌落,溅着金蜜糊了一地。 熊瞎子慢悠悠的蹴溜下树,抱着流蜜的巢球,一边舔一边慢悠悠的走了。 李良生美滋滋窃喜,剩下的巢子都是咱的了! 等到天彻底亮透,四下没了动静,他这才钻出树壳子。 照例的用带来的厚袜子套上脑壳,双手也套上厚棉袖套。 一身简陋的防护,拎着斧子就嘿咻嘿咻一路砍上了树。 哇塞,巨大又隐蔽的树冠子里,又藏挂着十几颗巢子,个头一个比一个大! 烟熏!火燎! 毫不客气的将十几颗巢子全用绳子栓吊着放下树,特意摞着背过来的四个竹筐子,勉勉强强全兜下了。 再将筐子穿捆起来,一路拖拽着。 回家! 要是能尽早弄辆绿铁驴就好了,左右各能挂俩筐子,屁股架子上再固一个。 一趟能拉老些东西了。 这手拖肩背的,哪能背多少东西。 回到家里,恰好李冉冉周末不上课,陈玉珠也在家里,没去队里上工。 昨夜刚把这烫手山芋送走,哪想这大清早的,李良生又弄来了这么老些。 危险刺激又激动人心。 “哇,又有蜜块块儿吃了!”李冉冉没多想啥,只知道又能吃上了。 而且老爸不在家,她能趁机想吃多少吃多少。 陈玉珠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一边搭把手一边对李良生焦虑的嘀咕: “要不咱最近别碰这茬儿了,怪吓人的。” “开完这些赶紧送去村长家,就别去打了。” 李良生知道嫂子胆小,心里不可能答应,嘴上还是笑着“嗯”了一声。 “也是奇了怪了,”做活间,陈玉珠闲聊的跟李良生嘟囔: “往时队里天天叫嚷着旷工扣工分,今早我去了之后,却说没啥活要做,想回家就回,也不提扣分了。” “啥情况嘛。” 第33章 户口本! 生产队的变化,看似是县里来过人之后产生的,其实大风向早就开始变了。 只是现在才迟了好几年的吹进大兴安岭。 李良生也不说破,反正对他来说,在这股新风吹进村子里之前,他最在意的事儿就是户口本。 “反正五月份才开始移栽,现在田里只能种菜,要不了多少人手,不去就不去,反正不扣分就行。” “嗯,”陈玉珠心想,工分少挣了,但小叔子出息了,两头一划拉,家里也不会受影响: “一会儿开完了蜜子,我就烧饭去,你去队里把你哥叫回来,队里还是大锅稀饭,你哥肯定吃不饱。” 家里有钱了,陈玉珠也舍得大方吃了。 她打算蒸上二斤白米饭,再买二斤猪五花,给一家子烧一顿纯肉吃。 虽然这一顿吃下来,粮票刚好见底。 但是村长说了,过几天就把欠的粮票给补上来。 好几千斤的粮票,这辈子摸过的票全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忙活了一上午,十几个巢球又开出来了将近二百斤金蜜。 陈玉珠就赶忙蒸上米饭又买肉去了。 家里的坛子瓶子早用完了,这下全是用的盆子桶子接。 李良生寻思这样盛的蜜不保质,得赶紧送村长家去,免得坏了也算自个儿头上。 现在虽然还是白天,但他觉着没啥好藏着掖着了。 去生产队叫大哥回来吃饭,顺便又借走了队里的驴车。 光天化日的就敢用驴车拉着蜜子往村长家走,也果然招惹来了一些村民的议论目光。 来到村长家,田富康瞧见驴车,眼珠子泡了油似的锃亮盯着。 果然没有因为他白天就过来而敏感。 “帮我端进来放西屋里头去。” 几趟里外忙活,村长去队里借来了重力秤。 一通掌秤,差十斤够二百斤。 “好小子,真能干呢。” 眼珠子在村长眼眶里滴溜一转,也不知他肚子里又起了啥主意: “明早可以歇一天,后天准时送保底二百斤过来。” “早点去到食堂等我,你想入户口的事儿,明儿就先给你通过村民表决。” 外人来村入户定居,得全体村民同意。 瞅着村长那满脸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李良生也看不透他打算用啥法子取得所有村民的同意。 “不出意外的话,明早通过,下午就能去县里,把你的户口本拿到手。” 李良生狡黠微笑: “那就先谢谢村长了。” 回到家,陈玉珠已经把猪五花炒的金黄金黄,猪肥油不掺一点儿水的满着半个盆儿。 李建国端着一碗大米饭,用勺子舀了几勺猪油,把米饭给拌啦拌啦,碗里的米粒子顿时粒粒分明的油光蹭蹭。 “晓桂姑娘,出来吃饭吧。” 陈玉珠很大方的撩开西屋帘子,客气的叫张晓桂出来一起吃饭。 她已歇了好些天,现在脚已经不用吊着了,拄着木棍儿撑着咯吱窝,就能挪动下床。 虽然已经跟李家人接触了好些天,可是一到吃饭时还是很不好意思。 这些天吃了人家好几顿肉,真羞得不行了。 现在隔着帘子瞅不见外头烧了啥菜,但鼻子能闻见,又烧肉了。 “哥,姐,您们吃吧,我不饿,谢谢您们。” 隔着帘子听见这话,李良生嗤嗤地笑。 还这么严肃用词的客气上了。 不过他也清楚缘由是啥。 “晓桂姑娘,快出来吃吧,下午还想你搭把手做点儿活呢,”李良生冲屋里头说道: “我最近老是进山,鞋都给走坏了,你会纳鞋底不?” “我还需要些筐子和麻袋,筐子你会编不?麻袋你会织不?” 李良生提的这些,都是以前张晓桂在家时做惯了的零碎活儿。 自己腿不行,但手可以活动的。 劳动之后再吃饭,心里的负担也能消一些。 “会的会的!良生哥,您帮咱弄麻线和竹条子来,咱就能编织出来!” 李良生笑着瞅向大哥大嫂,俩人心里也清楚情况。 陈玉珠哭笑不得的又说道: “那你出来吃饭呀,吃饱了才好干活。” 可算给张晓桂说动走出来了,就是还一直低着头。 油滋的厚切五花段儿,张晓桂眼珠子都要掉油盆里。 “放心大胆吃,两斤呢,咱家不缺吃更不缺肉,”李良生宽心一声: “就缺筐子和麻袋子。” 心理负担没了,张晓桂彻底放平了心,抬筷吃了起来。 吃一口就感动的要哭一下。 “呜呜,太好吃了,肉咋能这么好吃。” …… “滋滋滋——” “全体通知,请所有村民前往生产队食堂,准备开村民大会。” 村里的破喇叭,一年到头响不了几回。 大清早被喇叭声惊醒后,李良生寻思入个户需要动用这破喇叭嘛。 随后也骨碌起身刷牙洗脸往生产队赶去。 陆续间,偌大的食堂里进来了近二百口子人,村里的153户户主,有男有女,渐渐到齐。 “咳咳,”村长站在前头,先清了清嗓子: “是这情况,李良生来咱村儿也有一段日子了,他想正式落户到咱村儿,这需要咱们全体村民一致签字同意。” 说话间,嘀咕四起。 李良生失望的揉搓着脸,还以为村长有啥顺溜办法能一次性搞定呢,不成想还是循规蹈矩这套。 就是用后脚跟想…… “咱家不同意!” 后脚跟还没想完,预料之中的声音就嚎了出来。 马三波心里恨死自己了,如果按这种方式表决的话,他肯定一百万个不同意。 再看他身旁,马玉良也没拦着他。 生产队队长陈明亮是打心底里嫌弃李良生。 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好吃懒做了,但还是看一眼嫌一眼。 嘟囔声渐渐变响之时,村长从食堂前头走向食堂后头。 不知何时,食堂后头靠墙摞着老高一堆东西,还用桐油布给严严实实盖着了。 村长伸手揭开桐油布,里头的东西也映入所有人眼帘。 是一个个装得鼓嚢囊的黄麻袋子,一层摞着上百,高高的摞着小三十层,高的都快摞上了房顶。 陈明亮心里起了疑心,这么多鼓囊的麻袋子,啥时候搬运进来的? 我咋不知道这情况呢? 却听村长洪亮着话音,又继续说道: “良生后生立了大功,这些是县里奖励他的。” “大家只要签个字,就能一户领走二十斤。” ??? 这话一出,村民惊讶,李良生却听不懂了。 我立啥功了我? 这些麻袋子,里头都是粮食? 第34章 宅基地! 村长你瞎扯啥呢,嘴里没个谱,扯也不扯靠谱点儿的。 李良生在心里犯嘀咕,一堆堆村民斜着眼珠子朝他瞅,瞅得他心里一阵阵虚。 啥玩意儿这是,入个户,还要这么麻烦。 “好!咱签!” 写俩字儿就有二十斤粮食,村民果然骚动起来,蛄蛹着上前去签下大名,然后扛一包粮食走人。 越来越多人如此照办之时,马三波却不乐意了: “他立啥功了?咱咋不知道的?” “村长你得说清楚!” 打死他马三波他都不信李良生能立功,这情况的出现概率,比叫他见鬼还稀罕。 本身村长也是瞎找个由头鬼扯的,一经这问,他不得不又鬼扯了几句瞎糊弄话: “那不是王大贵家着火了嘛,刘二磊个傻愣子差点被县里捉走了,县里已经查清楚了,是意外。” “还是良生帮着做证查清楚的。” 这茬子一提,马三波再不敢多说话了。 意外?已经按意外结案了? 太好了,他狠狠的松了口气。 而正要上前签字的王大贵却不服了: “意外?不可能是意外!肯定是遭人放火了!” “咱家房子烧了!却是他李良生立的功?你瞎鬼扯!” “凭啥他有奖励,咱就要自认倒霉自认损失了!” 咋呼一起,众人的目光又开始寻摸到刘二磊身上。 刘爸刘妈也跟着被盯的心里一顿虚,着急忙慌签了字,就带着儿子逃似的走了。 王大贵想去追,却被村长亲自给拦下。 “哎呀,反正不是刘二磊放的火。”有些话没法当面讲清楚。 可正是因此藏着掖着瞎糊弄,王大贵就越觉得肯定是刘二磊干的。 气呼呼的撂开村长就冲了出去,要去刘家闹个说法。 村长叹了口气,算熊,你爱签不签。 反正有一半人签字同意就算数了,少你一个,我还省了二十斤米呢。 陈明亮原则底线高,他看不过眼村长这样乱来。 可他还没开腔说话,就被村长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你也有份儿。” 对村长来说,很多事情都是可大也可小,总之事儿办成了就行。 糊弄糊弄,也就过了,谁还能追着他瞎纠结。 王大贵就是个小农民,还欠自己那么多饥荒,再折腾也折腾不出啥大幺蛾子。 拿到签字单子,田富康就离开了嘈杂的食堂,赶着驴车去了趟县里。 等他再回来时,猪肝色儿的户口本子,里头只有一页,就这么顺溜的送到了李良生手上。 好像今儿一天看似全村折腾,实则不过轻飘飘的小事一桩。 “不过村长,你居然舍得用二、三千斤粮食换个签字,这么多粮食,究竟哪儿弄来的?” 李良生好奇万分,忍不住的悄声打听。 “嘘……”村长笑眯眯: “用蜜子跟赵先生换的。” “哦哦哦。”李良生恍然,原来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以为真是你大方呢。 “为了你的事儿,我赔了二百斤蜜子,你得额外再多弄二百斤给我。”村长也适时的朝他泼来了一盆冷水。 此刻,气氛微妙。 一老一小各眯着眼,相互眯瞪着对方。 李良生心想:你这狡猾贪婪的老东西,等蜂蜜的事儿结了,赶紧摆脱你这见缝就钻的吸血鬼。 村长心想:你这小吗喽,逃不出我的五指连环山。 “呵呵,呵呵呵。”李良生忍不住的嗤嗤的笑。 “嘿嘿。”村长的笑容那个狡猾。 分地的事儿暂时惦记不上,全村都得再等一段时间。 但是分宅基地的事儿可以先落定了。 田富康跟李良生一起回了李家,就在李家旁边,指定了一处空地给他,往后他的宅子,能在这儿盖起来。 最后的事儿交代之后,村长就悠哉溜达着走了。 李良生寻思,上辈子入户到大嫂名下,好像啥也没出吧? 这回居然是二千多斤米搞定的。 李良生使劲的回想上辈子的事儿。 入户到大嫂户口本里那几天,大哥跟大嫂的脸都皱巴巴的,好像心事重重一样。 忽然的,李良生想起大哥总是会翻看木柜子里小心收放的某个作业本。 隐约间,上面好像就是一排排的签名。 “啊……” 李良生恍然大悟。 上辈子为了他能顺利入户,是大哥大嫂逐户的乞求,才求来的一个个签字。 虽然没有物质代价,代价却是大哥大嫂的尊严。 “良生,宅基地定在这了是吗?” 李建国兴高采烈的从自家院子走出来,瞧见地上用白灰方方正正圈下的地皮。 他的表现比李良生还兴奋。 “太好了,就在旁边,以后也能相互照应。” 李建国本想用那几百块钱翻新旧屋的,既然宅基地定了,那就先拿来给弟弟盖屋子。 旧屋又不是不能住,晚点儿再重盖也不影响生活。 不知大哥心思的李良生,心想着自己赶紧把屋子给盖了,大哥大嫂就不用再因为自己的寄居而遭人闲话。 “我打算先盖一排,今冬先住着,明年开春再在院子两侧各盖一排,用来存放东西。” 弟弟高兴,且还知道规划未来了,李建国心里更高兴: “好啊,你想咋盖就咋盖,钱就收在抽屉柜最下层的里夹层里,平时存放粮票的位子,你知道的。” 李良生心想,就那几百块,够个嘚,砖钱都不够。 还是得赶紧打猎挣钱。 还想要个铁驴,想的要命。 有了铁驴,就能狂浪天涯到处卖山货了。 去村长家索要装蜜容器的路上,路过王大贵那被烧成了废墟的家。 王大贵和王兵正可怜兮兮的收拾着废墟。 啥都烧没了,明知道没任何能收拾出来的东西,父子俩却依旧不愿就这么认了。 不过县里真以意外结案了?李良生也打死不信。 火烧的那么迅速,起火点就肯定不止一处,这就明摆着不是意外而是人为了。 见父子俩这么可怜兮兮,无依无靠,夜里好像还是在生产队的库房里过夜的。 李良生一通寻思,就凑到王大贵面前提议道: “王叔,我宅基地定了,刚好也得盖屋子,要不你们顺道一起的,帮我晒土砖吧。” “胶料我出,泥你们自己挖,一块砖算3分钱。” “一边盖屋子,一边还能把钱挣了。” 听见这话,王大贵可算听见了一回好事落自己身上,当即连声的“好啊好啊”。 第35章 铁驴啊,铁驴…… “诶,良生,你说的胶料,啥意思?”王大贵又高兴又必须追问一些疑惑: “往常不都是打泥坯子,再和和麦草,就这么晒干嘛,啥子胶料?” 这年头还没法买烧砖厂烧出来的红砖,更无法买水泥来砌墙。 李良生知道没有红砖水泥可选的情况下,最结实耐久的土砖,就是长城砖。 长城砖是用黄土和石灰和熬的米面糨子按比例混合,再用火烧制而成。 不仅颜色是青灰色、比土黄泥坯子好看,还好几千年不带坏的。 替代砌墙水泥的黏合剂则是石灰、草木灰加上米浆子按一定的比例调和而成。 那结实的不要不要的。 给王大贵这么一通说道,王大贵满脸的悟了。 他本打算把自家屋子收拾收拾,就在原有的土墙框子上重新盖。 他家原本的土墙,土砖都是六十公分长、三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厚的晒制土坯。 这么一听,自己心里头也有点儿发痒。 不过这多了一道胶料和烧制的流程,光是要烧掉的煤都是一笔他付不起的开支。 但烧比晒快,烧的话三天就能烧好。 晒得晒上十天半个月,而且要是遇上刮风下雨,那就得晒一个多月。 时间线一拉长,本就朝不保夕的家底儿……撑不住的。 “那啥,良生啊,叔乐意给你烧砖,只是……”他难受的瞅了一眼只剩黑墙的自家屋子: “咱家啥都没了,吃饭都成问题,生产队又忽然说没啥活要干了,不要咱去干。” 李良生懂,不就是怕饿肚子嘛。 “一块40、20、20的砖,三分钱,额外我再按天给叔您和王兵一人10斤粮票,您看咋样?” 有粮票就好办了! 一人10斤,二人一天就是20斤! 相比生产队那7毛1个的工分儿、1人1天挣12个也才不到1块! 父子俩浑身都是劲儿。 叫儿子拉运黄土、和泥,自己照模子框砖。 一天能打出至少1000块砖来! 这都多少钱了?三十块钱!! 算术题一算清,王贵心里又兴奋又激动,巴不得这活计能长久做下去! 说到长久…… “良生,你打算将屋子盖多大?我得算计算计你需要多少砖。”王大贵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院子需要用砖四面摞起,摞个2米高,整个院儿是15米乘15米,”李良生粗略的给个大概,其实砖他需要挺多的,多一些也没事: “屋子就是跟村里旁人一样,中间堂屋,两边各一间东屋一间西屋。” “额外还得盖一间灶房和茅房。” 李良生一边说,王大贵一边心算。 光是围墙都得一万块砖了,三间屋子又是各将近四千块砖。 茅房和灶房小一点儿但也得小二千,两间加起来又是将近四千。 拢共就是…… “砖拢共二万六!一块砖3分!拢共780块钱!”王大贵高兴的嘴比心快,兴奋的话音直接从心里飞出了喉咙。 一天烧一千,这个月都有活儿做! 这价钱很便宜了,但只是对李良生而言。 对村民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您要是不放心,我就按天给您算钱,还有您往多了烧,五万我都要的下,我哥那破房子我也早就想给重盖了。” “六万也要的下,还有瓦,瓦等砖齐活了再跟您合计。” 王大贵和王兵激动的手足无措,这还有啥好唠的,赶紧开干! 有事做也顾不上难受了。 算算银子,六万,那就是1560块钱! 再算算票子,一天20斤,俩月就是600斤! 都老多老多了! “兵子!快去村长家借个木车来!还有装土的筐子!” “我去队里借俩铁锨!” 父子俩兴奋而去。 李良生砸吧着嘴。 这么快就搞定了户口,还有盖屋子需要的砖也唠好了。 房子车子票子,接下来得赶紧好好打猎,把想的要死的铁驴给弄一辆到手! “良生哥?” 正要回家带上装备钻山去,四周附近不知哪儿传来一声压着嗓子的叫唤。 转头一通张望,这才从土路牙子底下瞧见鬼鬼祟祟的刘二磊。 这家伙做贼似的,不过脸上咋起了这么十几个红包? “你打蜜子去了?打着了吗?”瞅他那胆小如鼠的贼样,不知有啥好心虚的,李良生只好主动朝他走过去。 刘二磊这些天可不好过。 那王大贵父子天天的去刘家闹,也不知咋想的,就咬死了认定屋子是他刘二磊烧的。 刘二磊愣头愣脑,也没有琢磨这事儿对劲不对劲的意识。 只是这么天天被闹,底气也被闹虚了,心里只想着赶紧挣点儿钱,凑一百块钱赔给他,叫爹娘能安生过日子。 也没想过自己为啥要赔一百块钱。 但这些他都没跟李良生说,脸上只洋溢着有所收获的喜悦: “我昨夜去了趟熊洞,那熊瞎子不在里头呢,倒是撂了好几个巢子在洞里。” “我就给摸走了,嘻嘻。” 好家伙,从熊窝子里摸东西,胆子可真够大的。 万一熊在里头,不就是把自个儿送熊瞎子嘴里了? “往后别这样冒险,一会命折里头有你哭的。”李良生替他心惊肉跳: “哪有你这样干的。” 嗅了嗅鼻子,这家伙,身子又是一股酸臭味儿: “叫你洗澡也不洗干净,这臭的,下回熊瞎子都能沿着你的味儿找着你。” 刘二磊低头,左右闻了闻胳肢窝,鼻子已经给熏惯了,这么一闻也还是能闻到。 他憨憨一笑: “洗了,真洗了,那天你叫咱回去洗澡,咱回去之后立马就烧了热水好生搓了搓。” “搓下来半缸子泥呢,身上搓的呲溜滑,茶壶都给搓了一顿,搓的细皮嫩肉滑溜溜。” “只是没袄子换洗,这味儿不是身上的,是袄子上的。” 刘二磊好生一通解释,解释过后才笑嘻嘻的继续正题: “熊窝子里掏出来的巢子,刮了二十斤蜜子出来呢,良生哥你不是说跟咱收的嘛。” 说到这,他又腼腆笑着低下头,反正就是想要钱又不好意思提这茬儿。 村长都敢光天化日收蜜子了,还借花献佛的在村里撒了小三千斤粮食。 说明他已不怕自个儿的物资门道被人知道。 那就不用夹着自己了: “你直接弄去村长家,村长不仅给钱,还给粮票呢。” “哇?真的?” 第36章 撵兔子,找熊粪! “快去吧,我得回了,得进山瞧瞧那些套子套着东西没。” 李良生不想耽误工夫,买砖是一大笔开支,买铁驴的开支比盖三处大院还多。 打发走刘二磊就想赶紧进山林打猎去。 而猴急想要钱的刘二磊,一听李良生马上要进林子,也想跟着去学学。 “蜜子卖钱不急,昨夜就藏屋里去了,良生哥您带咱一起嘛!” 寻思多个人打下手能事半功倍,李良生没拒绝。 “走呗。” 可能是被李良生嫌臭,刘二磊这一路的,一边走一边时不时闻一鼻子自己的胳肢窝。 嘟囔着挣了钱做个新袄子,身上就不臭了。 斜眼瞅他间,李良生敏感的瞧见他胳膊上怎么青紫了一大片? 直接上手去往上扒拉他的臭袄子。 这家伙,肋巴排骨上,后腰上,一片片的淤青。 “这都咋弄的?”李良生从来没想过,刘二磊这么老实巴交愣头愣脑,居然被殴打也不吭声? “谁打的?” 刘二磊本来都忘了这茬儿了,经李良生这么口气严厉的一问。 那天的情况,以及之前挨过的大哔兜,记忆全浮上了眼前。 莫名间,本来都习以为常了的事儿,一下子惹的鼻头也委屈的酸了。 “我跟你说你别跟马三波说啊。”刘二磊胆小,怕说了又惹出事。 却没意识到这句话一出,接下来的话都不用说了。 已经冤有头债有主。 “马三波打的是吧,理由是啥?” 刘二磊纠结了好一会儿,不太好使的脑子,时间一长,几秒前的纠结也忘了为啥纠结。 就一股脑子全嘟囔了出来。 “他让我去队里告你,我不乐意,他就踹我了。” “我要是真去告了,那不就得换你揍我了。” 李良生的鼻子老牛喷气,马三波这个瘪犊子,真就是把欺软怕硬写脸上了,咣当了一肚子的坏水。 想不通马玉良大爹这么好个人,咋生了这么个胎盘。 对了,平日里总能瞧见马三波在村里下晃荡,村大会之后到现在,都没瞧见他。 估计也是知道自个儿坏事做多了怕遭报应,不敢出门了。 李良生按下火气,铁驴重要。 先打猎再说。 连着好几天,李良生都带着刘二磊往土坡子山里钻。 由于土坡子山太接近村子,平时烧不起煤的村民都会在这片儿砍树当柴。 所以想在土坡子山打猎,得走老了深才行,只是靠两腿也走不了太远。 李良生教刘二磊找兔子洞,找着了之后再用枯枝嫩草捆个草捆捆,塞进兔洞里后点火,半潮的草捆子烟浓。 这烟就顺着兔洞灌进去了。 兔子洞好几个出口,但只要找着一个就成。 找着了之后再用烟把兔子给逼出来,再接着下坡撵野兔。 蹦跶着跑的野兔,上坡跑的麻溜,但下坡就不行了,一蹦跶就摔打滚儿。 一个在坡上往下撵,一个在下面用筐子扣。 兔子这玩意儿死能生,再稀荒的山林,也不缺兔子。 只是这玩意儿偶尔吃能行,由于浑身都是瘦肉没啥脂肪,当野味尝鲜合适,长期吃就不行了。 但有总比没有好。 比套兔子更快见着收获的撵兔子,叫二人干劲十足。 再山里一天扑棱下来,逮十几只兔子,轻而易举。 一边逮一边还能寻寻熊瞎子的动静。 熊瞎子拉一次粑粑能拉出四五斤那么一大滩,半固半软的黑条条。 一截有半个巴掌大,瞅着像整条煮熟晒干的黑乎乎地瓜干儿。 能找着熊瞎子的粑粑,就能大概锁定熊瞎子的活动范围。 粑粑出现频率高的地界儿,大概率就是熊瞎子吃饱喝足后找蜂蜜当甜点的地方。 提前将树壳子拖过来,再在山里找个确定安全的过夜庇护所,再带够过夜的干粮,才能走的更远。 反正土坡子山外围除了能挖些药草、撵点儿野兔,基本上别的就甭想了。 李良生在琢磨长远时,刘二磊在高兴眼下这几天已撵到三十多只野兔。 每天回家,老爹老娘就高兴的要命,夜里悄摸的烤兔子吃,吃的满嘴满脸油儿吧滋。 由于每天回来都能带回兔子,再加上王大贵就跟上瘾了似的,每天天一亮就准时过来闹。 闹俩小时到七点了就准时走。 默许儿子跟李良生打猎去,也能叫儿子落个清净。 二老也想赔点钱算了,可又寻思,不是咱家孩子干的坏事。 要是赔了钱,岂不是承认自家孩子做了坏事? 反正心里那个纠结。 马三波这些天都不敢出门,得知县里按意外结案了之后,又搁家里躲了几天才敢出来见人。 火就是他放的,只是他不傻,是他去北边找人来放的。 什么玩意儿也敢纠结大伙来咱家闹事。 村里经这么几顿连续的鸡飞狗跳,现在队里也不计较那几十亩菜地的损失了。 反正没要他马家担着,只是有没有均摊到村里,这他不知道,也不关心。 这日敢出门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跑到了李良生家附近。 暗中悄悄蹲了好一会儿,终于蹲见了李良生和刘二磊。 瞧见刘二磊是铁了心要当李良生的狗腿子,这给他气的。 又见二人都背着竹筐子,手里还拎着满满当当又乱蛄蛹的好几个麻袋子。 火气加上酸醋,在肚子里一顿咕噜咕噜。 “良生哥,我回了哈。”刘二磊进了李家没几分钟,卸下浑身的家伙事儿,最后只拎了个麻袋就高高兴兴走了。 马三波直接从暗处冒出头来,黑着脸大步流星跟上。 “刘二磊……” 阴沉的话音刚出仨字儿,可能是最近老在林子钻,身子脑子都变灵活了。 刘二磊听见声响,回头瞅了一眼。 瞅见马三波那黑的滴油的臭脸,不等马三波再说出第四个字。 拔腿就跑了! 哟,马三波也是奇了。 以往瞧见他就跟孙子似的凑上来点头哈腰的刘二磊,居然好像变聪明了点儿? 还知道跑了? 还想半路打劫,这如意算盘也落了空。 肚子里的火气更凶了。 “谋私是吧,看我不去村长和队里告死你们!” “拉去县里戴纸帽游街示众!” 这些天的李良生总是早出晚归,晚归之后吃完饭,就又出门去了。 且还连夜不归。 也是托勤劳的李良生的福,张晓桂天天都能跟着李家一起吃上肉。 只是很好奇,他天天的都做啥子去了。 第37章 晓桂姑娘还挺有眼力见儿 明明那么忙,天一亮就骨碌起床了,天快黑才回来。 但照样不耽误给她煎草药,一天二顿药,一顿没缺,顶多早上那顿是凉了的,得嫂子姐帮她热一热。 腿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好的也很快。 一旦能活动,就不想天天躺着,只做些编筐子织麻袋的活儿。 想出去转转。 不知不觉,她已在村里住了半个月。 半个月都没出去瞧一眼这个朴素的村子长啥样子,就是怕自己活动不方便,要人搀扶的话就是耽误旁人。 她摸来木拐顶着胳肢窝,支撑着身子吊着右腿往外头挪。 出了院子,就瞧见了王大贵父子,父子俩正在的旁边空地上热火朝天的忙活。 王兵用木车把挖的黑泥拉运过来,再用细竹条编的筛网将泥筛一遍,筛掉里头的杂质。 而一旁还架着个大铁锅,锅里正熬煮着面糊糊。 老王就在旁边将筛好的泥加水搅合成稀泥,巨大的木锤一顿一顿的砸抡,给泥浆给砸细匀了。 再将面糊糊和稻草混里头,又是一顿木锤乱抡。 最后用铁锨一啪叽一啪叽的铲进木模子里,抹子将表面抹平。 一块块湿土砖,已排了十几排,放阴凉处晾一天。 昨儿晾的土砖已基本成型,摞起一米多高围成一圈,中间烧木柴和煤炭。 这样正烧着的摞子也十几处,每处摞有约莫一百多块。 这砖跟张晓桂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以前她只见过土黄色的,而眼前这堆却是黑色。 烧过之后的又变成黑青色,也是稀奇。 “叔,您们这是要盖房子吗?”张晓桂笑着跟王大贵搭话。 忙的挥汗如雨的王大贵回头瞄了一眼。 早就知道李家在山里捡着个姑娘了,供销社的大夫王济世隔三差五要过来给她看病。 原来是腿伤的这么严重呢,也是头一回瞧见这姑娘。 还一听就不是本地口音的,王大贵下意识瞄了一眼自家儿子。 不过王兵才13岁,还小,可惜了。 不然讨老婆的事儿也能……着落着落。 回过神后,老王才寻思自己咋琢磨这事儿呢,该琢磨儿子都13了还没去上学才是。 这年头,哪怕是村里,不识字的也都是些老东西,儿子绝对可不以是个文盲。 只是过去这些年在生产队里做活,年底结工分时,一天到头扣掉口粮和饥荒,就能剩个几十块钱,三十都没有。 上小学得交一学期五块钱的学费,一年就是十块,还得自己想办法带饭。 真掏不出来。 也想不通自个儿虽是个死了老婆的鳏夫,但又不是懒汉,天天在队里干活,咋就穷成这样。 村里天天嚷嚷宣传那啥九年义务教育。 那不是在说国家有义务让所有人都接受九年教育。 而是每个人都有义务花自己的钱去受九年教育。 “啊,这不,良生后生要盖屋子,我在这帮着给烧砖呢。”王大贵回过神客气的对张晓桂客气一声。 原来是给良生哥烧的。 瞧着面前这热火朝天的阵仗,那少年忙的马不停蹄,一车黑泥拉过来筛了之后就又赶忙的去拉下一车。 老叔子应她一声后便继续抡锤子忙活。 既然这么忙,又是帮良生哥的…… 她不再打扰父子俩,默声的在老叔子掐时间撂下木锤、去搅合搅合正烧着的面糊,再回头继续抡锤后。 她就撑着自个儿走到大锅子旁,主动帮着打下手。 王大贵稍微瞥了一眼,这么有眼力见儿的姑娘呢。 以为只是出来透透气的,谁想竟还搭把手了。 再次可惜一声自家儿子还太小,没福了。 见她撑着站着,搅合笨重的面糊怪吃力,王大贵主动说道: “这活计费劲儿,搅合几下就胳膊酸痛了,要不帮忙去捆麦草呗,捆好之后我儿子再用车拉过来。” “好。” 张晓桂问去哪捆,王大贵告诉她,往年打谷沤肥之后还剩的一些麦草都堆村道牙子边儿,往出走几步就能瞧见。 她便吊着腿一撑一挪的去了。 往年的麦草已被风吹雨打沤的稀烂,也不知结不结实。 寻思着那是良生哥的屋子,肯定得用结实的料子,于是就直接席地坐在了土路上。 挑着好一些的麦草,一捆一捆利落的扎上。 不知不觉,面前就摞起了半人高的麦草捆子。 良生哥请人烧砖肯定是要花钱的,她寻思着自己来打下手,应该能帮他省点钱。 这么想着时,身后的土坡子里不引人注意的传出些窸窣的声响。 听见声响的张晓桂回头瞅了一眼,啥也没瞅见。 边寻思应该是风边回过头来继续捆时。 身后的土坡子隐蔽处,忽然探出了两颗老秃子脑袋。 “臭破烂娘们儿,躲这呢,给咱一顿好找。” 那俩老秃子,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老头,另一个则是中年老头,是父子俩。 花了大价钱才到手的媳妇儿居然丢了,俩人在凤水村周围找了好些天。 找了半个月,才找进了陈家村。 陈家村离凤水村一百多里地,不仅远,还隔了好几道山岭。 那老秃子感觉自个儿的命都要丢在这找人的路上。 终于找见张晓桂,肚子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臭娘们儿,指不定被这村的孬种给使过了,”罗奇山气愤的对老爹罗火根说道: “这就给拖回去,再敢跑直接把腿剁了,反正没腿也不耽误生娃!” 父子俩一合计,就地摸了根粗木树枝抄手里,也不藏着掖着了。 两道黑影从后头笼罩到张晓桂身上。 张晓桂察觉动静,无意识的回头昂首眯了一眼。 这一眯不打紧,巨大的惊恐在心脏炸开,浑身因恐惧而骤然失去力气。 “你们……救!唔!” 不等她惊恐呼救出声,掌纹缝和指甲缝全是黑泥的一只脏糙手掌,直接死死从后头捂住了她的嘴。 罗火根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当场捂死过去。 见张晓桂的腿死命蹬踹挣扎,罗奇山抡起棍子就朝她脑壳砸了上去。 “嘭”的一声,激颤在脑壳里炸开。 昏沉中,剧痛冲散张晓桂意识。 父子俩鬼鬼祟祟张望一眼四周。 趁着四下无人,勾着张晓桂咯吱窝就将人拖进了土坡荒林里。 第38章 张晓桂又被拐走 李家,不知不觉的,原本那空落的灶房里,就堆了一堆子的好东西。 靠墙的竹笼子里关了将近二十只野兔,李冉冉高兴的天天一放学就一边往家走一边摘兔子草,到家了就喂兔子。 完整剥下的兔皮,烘搓烘搓成软乎乎,就挂墙上阴晾着,剩下的皮毛油光水滑。 缺了脑袋处的兔皮,还算方正,再凑两张就能给冉冉做一件兔皮袄子。 反正兔肉不愁不够吃了,就算李良生不再去撵兔子,自个儿养着繁殖,也能越吃越有。 李良生在附近砍了一堆青竹子,搁家里削劈尽量薄的竹条,编了半天的软竹网。 竹网一排排的闪着均匀的小洞,长接近五米,宽二米,软竹网能先横着对折,再卷吧起来。 这是用来拦河的。 他想往西去一趟嘎达河,看看能不能捞上来鱼。 一般是能捞着的,过去这么十几年都没啥人打猎捞鱼,河里的鱼估计都快长成精了。 “良生哥?忙好了吗?” 手里的竹网还差一截子收尾,回趟家撂下东西的刘二磊就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脸上还神秘兮兮做贼似的,往院子外头张望一眼。 主要一是王大贵父子俩就在旁边,刘二磊被他们天天早上给闹的,心里心虚。 再就是怕马三波又冒出来吓唬他。 李良生手上忙活着,眼珠子朝他瞅着。 心里有点想笑,又有点替他无奈,倒霉催的就因为生了个愣脑壳,就又遭冤枉又遭欺负。 “开春之后河上的冻能化掉一些,我打算编些竹网捞鱼去,”李良生把明儿的盘算先告诉刘二磊: “找一段儿化冰了的河道,拉网截在河中央,弄点儿鱼饲料逆流打窝,再把鱼顺流往下赶。” “明儿去瞅瞅,看能捞着多少,鱼比兔子好吃。” 刘二磊认真听完,听完就是“妈呀”一声惊喜叫唤。 跟李良生混还没多久,就学会了好几套手艺。 打蜜子、撵兔子,明儿又能学捞鱼了! 给他高兴的原地苍蝇搓手,兴奋的乱转。 “别转了,”林默回头瞅了一眼院子里,随后吩咐道: “筐子有够的了,还缺结实的绳儿,这么冷的天儿下水也不现实,只能弄绳子把网子固在两岸。” “你把那些麻料给搓成绳,往长了搓,搓二十股粗,能结实点儿。” “好!” 刘二磊听话的叫干啥干啥。 大哥大嫂也不在家里,冉冉上学去了。 刚才进屋转悠了一圈,张晓桂居然也不在屋里。 等手上的竹网编完之后,他拍着手出了院子。 路过正忙着打砖坯的王大贵,李良生打听的问了一嘴: “瞅见那外地姑娘了么?” 王大贵听见问询,眼珠子朦起一层意味深长: “那外地姑娘好啊,勤力,说要来帮忙打下手,咱寻思熬胶、晒土啥的都是出力活儿,她做不动,就叫她帮忙捆麦草去了。” “就村道牙子边儿上。” 李良生顺着去找,却没找见,只瞧见了王兵正独自在那扎草捆,一边扎一边往木车上撂。 “咦,那外地姑娘呢?你爹不是说她来这儿帮忙扎草捆了?”李良生有点懵,啥情况,人咋不见了。 王兵没啥好气的,还以为真有人来帮忙,谁知过来了之后,就那点儿草捆子,半车都不够。 寻思着那姑娘也就是装个勤力样子,干点儿活就累了,就也磨洋工去了。 “没瞅见。”冷淡一声,王兵就垂着头继续忙活。 真奇了大怪了,村子聚居地儿就这么一片,除了责任田和生产队和供销社和仓库。 周遭其他地方就都是山林,能去哪了? 去到供销社找见王济世又问了一嘴,也不在这儿。 大哥大嫂正在生产队里按分配伺候麦苗床,也说没瞧见她出来。 “早上咱离开家时她还在炕上躺着呢,那还吊着个腿,估计就是出去透透气了,又走不了多远。” 李建国没咋当回事,寻思在屋里躺了半个月,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也正常。 但李良生感觉不对劲,他已经哪儿都找过了,透气哪需要把自己藏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 想到村长能使村里广播,他撂开膀子就往村长家跑。 …… 土坡子山林里,张晓桂被那秃头父子俩拖了好一会儿,拖着个人走不了多远。 此刻正在一道壕沟里坐着喘粗气。 “他奶奶的,啐!累死老子!”罗火根恶狠狠地瞪着张晓桂,朝她啐去一口浓黄痰。 张着嘴骂骂咧咧,黑烂的大牙缝里朝外嘣着唾沫星子: “就是插上翅膀也甭想飞出咱老罗家,不给咱家生仨大胖小子,敢生女娃子试试!真剁了你的腿!” 张晓桂给吓的浑身冰凉,本来初春就冷,这下子就像掉进了冰窖子,又冷又怕的浑身乱打颤。 再遭这么拖拽,好不容易长好的腿又要废了。 恐惧中她努力保持冷静,乞求的求饶道: “咱不敢了,别拖了,咱自个儿能跟着走。” 听见这话,罗奇山直接抽下绑着裤子的布绳,用布绳将张晓桂的双手给被捆上。 牵狗似的粗鲁叫骂,叫她走前头,麻溜赶紧走。 “咱这腿断的了,”张晓桂满脸泪冰花儿: “得用棍子撑着咯吱窝才能站稳,别绑了嘛,绑了站都站不住……” 以乞求求饶为掩护,尽量不惹怒俩秃子的争取时间。 希望李良生能尽快发现他不见了,现在追兴许还能追赶过来。 “滋滋滋——” 忽然间,远处飘荡而来远远的广播电流声。 紧接着那大喇叭里就怒气冲冲般嚎着话音: “张晓桂姑娘,快点回去,瞎跑!” 听见广播声响,张晓桂还没来及惊喜。 俩秃子就先给吓着了。 这下也不累了,腿脚也不酸了,惊吓中赶忙一把扛起张晓桂就往北跑。 罗奇山之所以知道张晓桂在陈家村,是因为大半个月前,县里供销社派下来的大货车沿路往北逐个村的拉运统配统销的物资。 配送完陈家村之后,就要往北配送凤水村。 马三波偶尔会借着学开车的由头,死乞白赖的缠着马玉良带他一起跑车。 山村村民没兴趣知道周围还有哪些村子,但跑车的人知道,陈家村北边还有几个村子,凤水村就是其中之一。 第39章 独闯凤水村 来往凤水村次数多了,马三波就认识了几个凤水村的同龄人。 趁着卸货的空档,马三波跟凤水村村民唠嗑,老罗家丢了媳妇儿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 这么一唠,马三波也知道了这茬儿。 原来李良生在山里捡的外地姑娘,是凤水村丢了的媳妇儿。 这消息传进罗奇山耳朵里之后,二人立马就翻山越岭一百多里往陈家村赶。 也是运气好,刚出了土坡子山,就撞见了出来帮忙捆草的张晓桂。 另一边,刘二磊都把麻料给搓完了,搓出来了五十多米长的粗麻绳。 李良生几乎把村子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见。 傍晚时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实在无处可找,他已基本确认张晓桂可能出事了。 很有可能是在山里迷路之类,不然……又被人拐了? 不可能,村里从来没有过拐姑娘的情况。 “村长,再帮个忙呗,”李良生再次跑到村长家,请求村长帮忙: “您把欠我的粮票给我结清,零头就不要了,四千斤票子先给我,您帮我组织村民进山找晓桂姑娘。” “这四千斤票就当报酬,一人一天给十斤。” 田富康斜了李良生一眼,就给他喊话召开临时村民大会去。 连夜把村民从暖红的炕上叫来,一听是要找那外地姑娘。 一些带颜色的打趣也此起彼伏。 “你是不是对人家外地姑娘毛手毛脚了,才将人给吓跑了的?” “哈哈哈。” “瞎说话,那外地姑娘听说腿都摔断了,哪还能那样。” “腿断了又不是窟窿堵了,妨碍啥呀。” “嘿嘿嘿。” 田富康都有些听不下去那些难听话,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还瞎嘟囔个啥劲儿,人家良生不叫你们白跑,找一夜给十斤粮票。” “救人要紧,赶紧的吧。” 粮票加持,很快就有几十口子村民连夜提着棍儿,攥着火把,拉着人网进山。 李良生问队里借走了驴,骑着驴就往北蹴溜。 他还记得张晓桂跟他说过,拐卖她的人把她卖到了北边的村子里,反正她是一路往南逃才逃出来的。 也很有可能是被北边村子里的村民给找见悄悄又拐走了。 这就坏大呼事儿了,那可是魔窟,又掉进魔窟,可真就完犊子。 鉴于已经逃过一次,再要叫他们给逮回去,肯定看的更紧更没法逃了。 …… 罗火根和罗奇山轮流扛着张晓桂,昼夜不咋歇的穿山越岭走了三天,这才终于回到了凤水村。 一路骂骂咧咧,动静闹闹哄哄,一些村民瞧见了,也当没瞧见。 张晓桂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真后悔啊,就不该独自一人往外瞎跑,呜呜。 早知道就只跟着良生哥了。 这半个月下来他那么照顾自己,就算跟他一起遇到了这事儿,他肯定也会护着自己。 呜呜呜。 “臭娘们儿!累死老子!” 到了烂土墙的自个儿家,罗奇山粗鲁的将张晓桂往灶房一撂。 张晓桂被摔的浑身疼,感觉好不容易养好的腿骨子又给摔裂了。 一肚子恼火的罗火根从院子里摸来粗棍子,冲进灶房就朝张晓桂身上一顿乱抡。 张晓桂只觉浑身硬痛,那棍子一下下的撂自己身上,凄惨的叫声只持续了几分钟,就疼的叫喊的劲儿也没了。 死了算了,张晓桂绝望的心想。 罗奇山的老娘也是被打了一辈子,此刻只是在院子里静静站着朝里张望。 见她连喊都不喊了,这才走到灶房门前劝一声: “出了气就成了,给打坏了咋弄。” 听见女人声响,奄奄一息的张晓桂挣扎着微微抬眼。 她瞧见了那张斜吧眯眼、比慈禧的面相还坏的冷糙老脸。 “老老实实待着,就不会打你,给咱家生个大胖小子,咱们就是一家人,缺不了你吃你喝。” 罗奇山出了气之后,开始唱好脸,蹲张晓桂脸前一顿好人似的劝说。 劝说了几句,就又粗鲁的上手,将她拽起并往屋子里拽。 一手拽她,另一只手还撩在裤腰带上,猴急的把裤腰带给松开。 张晓桂恐惧的试图挣扎,可那劲儿还不如被攥着脖子的小鸡,罗奇山甚至没察觉到她是在挣扎。 “嘿嘿,那滋味儿舒坦的紧,你试过就肯定上瘾,嘻嘻嘻嘻。” 张晓桂被撂到坚硬的炕上,又饿又困浑身又疼,挣扎着墙角缩。 “张晓桂!你在哪!” 忽然间,外头传来堪比广播加持的一声声嘹亮嗓子。 李良生骑着驴连日赶路,闯进人生地不熟的凤水村,顾不上又累又饿,嚎出了这辈子难得这么响的声响: “村里人听着!拐人要枪毙的!” “现在把人放了!我就不上报到县里!” “再不放人!我就去县里报案!” 忽然而来的咋呼声,打破了凤水村的宁静。 一些村民站在自家院子里往外头张望,瞧见是那人骑着驴正在里绕着圈儿的嚎话。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老罗家弄来了外地媳妇儿的事儿。 但大多数村民不想管人闲事,因为会得罪人,毕竟凤水村的爷们儿都姓罗,相互都是亲戚,所以只这么在自家听着热闹。 “拐人枪毙!立刻放人!” 李良生扯着嗓子一直嚎,嚎的嗓子眼儿都冒烟了,也没打算消停。 他清楚,万一张晓桂已掉回魔窟,只有县里和法律,才能威慑住某些人的坏心。 罗奇山确实被吓唬住了,又怕又气的骂骂咧咧跑回院子,没啥主心骨的跑到老爹面前: “爹……咋弄啊?要是县里真来人了……” 罗火根也怕,但是他心里还算有主意。 只要村里护着他,就会没事。 “瞎怕啥,走,去村长家。” 凤水村村长罗仙霞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咋呼动静。 等他披上袄子出来时,已经有十几个村民出来上去拦李良生了。 “你哪里过来的,瞎咋呼啥呢!”罗仙霞对着李良生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敢来凤水村瞎闹事,也不怕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听见这话,罗火根心里有了底儿,也不那么怕了。 只要村里团结起来给他架势,这人还真就是竖着进来横着被扔山里的下场。 眼看着这村子有抱团的势头,李良生心想草率了,不该一人闯进来的。 第40章 身陷重围? “火根儿,这外村老小弟说的拐人,是说你家那外地姑娘?” 罗仙霞转头看向罗火根,意味不明的问询了一声。 李良生一听这话,立刻转头看向那老秃子。 那家伙丑的,脸皮油黑皱巴,嘴歪牙龅斜着慈禧眼,瞅这面相就是个坏。 “那姑娘叫张晓桂!”李良生适时一声追问。 罗火根心里慌了一下,赶忙转动脑瓜子跟村长说话: “村长,那是咱花了五百块钱作彩礼,给咱儿奇山光明正大娶来的。” “人家爹娘都是同意的,姑娘不懂事才这么闹唤闹唤,啥拐人拐人的,不存在!” “村长您得替咱做主!别被这外村的犊子糊弄了!” 一通子三言两语油嘴滑舌,花钱买人给颠成了花彩礼,真够颠的。 罗仙霞心里清楚是啥事儿,但不想多事。 要是帮着外人,那老罗家就得钱人两失,事儿肯定不能这么办。 要是这么办了,这父子俩得恨死自个儿。 谈不上喜欢或想照顾这对秃子父子,主要还是不想遭人记恨上。 一旦遭记恨了,这俩自私自利又粗莽的文盲,往后指定隔三岔五地叫他不得安生。 于是罗仙霞和稀泥道: “你听见了,那是付彩礼钱取回来的,跟你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村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咱没必要瞎掰扯。” 再次确认村长站自己这边,还这么多村民围着,罗火根底气硬了又硬,冲着李良生的脸就唾沫横飞猖狂起来: “瘪犊子,啥玩楞就来污蔑人了!长个嘴就知道瞎放屁!” “非揍你一顿不可!” 罗火根叫唤间,就跟罗奇山撸起袖子要扑上来动手。 那脏爪子刚抬起来正要落,李良生左胳膊一挡就给他抡了下去。 右胳膊顺势伸到那小秃子脖颈前,一把就攥上了他那破臭袄子。 攥的他一手黑油坭。 “哎?别打人啊!” 李良生这架势一副一挑二似的,围观村民一下子就咋呼起来。 “你想干啥!外来的又闹事又想打人是吧!”一旦有人带头,无头苍蝇似的围观村民一下子有了头,嗡嗡的跟风叫唤起来。 “哎呀!打人啦!欺负咱一糟老头子啦!” 罗火根的胳膊给挡这一下子,疼的钻骨头,他顺势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眼瞅着场面倾向失控,开始闹闹哄哄。 李良生被迫后退了两步,保持冷静的说道: “是谁先想打人,明摆着的,甭跟我颠。” “我要是出了啥事儿,陈家村90多户400多口人都不会干看着,立马报到县里去,顺带把拐人的事儿也报了。” “哪个莽的敢动我试试来。” 李良生硬撑着气场威慑这些莽夫苍蝇。 僵持间,罗仙霞上前一步前后各拦了一下,以此暂时打个圆场。 李良生根本不想跟人纠缠浪费时间。 既然知道张晓桂又给捉回来了,就赶紧把人救走。 稍微思考了一下,他主动说道: “老头,你说你出了500块钱是吧,这样,我补500给你,把人放了。” 听见他提出要给钱,罗火根和罗奇山相互面面相觑了一眼。 再回过头来时,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瘪犊子,不也是花钱娶媳妇儿的烂棍儿,半斤八两的玩意儿还跟咱喘上了还?” “想买人啊,成啊,掏二千出来!人你立马提走!” 听见这话,李良生的血压都呲上来了。 “瞅你那还不如红薯俊的歪黑屎蛋子脸,嗨哟喂,竟然倒卖人口了你??” 虽被莫名泼了盆脏水,但还是给李良生逮着了话茬儿: “村长大叔,您可听见了,这家伙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跟这倒卖人口了,你还敢护着?” “此前的500你还能说是彩礼,眼下这一没媒婆二没人家姑娘爹妈在,还敢扯是啥彩礼??” 罗火根还以为自个儿机灵,趁机泼盆脏水能叫村里更护着他。 哪料人家李良生脑壳里也不是稀泥,灵活着呢,本来倾向大事化小这才倾斜向他的场面,一下子又不朝他倒了。 “臭放屁!”罗火根急的张嘴就骂。 “有你能放?张嘴闭嘴把后门儿挂嘴上,你不味儿啊?”李良生毫不示弱的反击。 而与此同时,村里的闹闹哄哄,还有不老少人在自家院子里远远的瞅着。 罗努生也瞅了好一会儿了。 他今年刚二十,是罗火根的远房表侄,反正就是远亲。 早前他就知道罗奇山他爹给他买了个媳妇儿的事儿,也瞧见过那姑娘。 总之瞧见的时候,那姑娘可怜的要死,哭的脸上脏兮兮。 心有恻隐,又不能插手,那是会得罪人的。 罗大娘在灶房里烧了锅红薯稀饭,烧之前,罗努生就在院子门前往外张望。 这都烧好了,他还在张望。 “别瞅了,进屋吃饭了。”罗大娘也是不想多事,招呼儿子回屋吃饭去。 外头的嘈嚷,眼不见心不纠。 “娘,那姑娘明摆着是被拐的,要是……多惨啊。”罗努生已不止一次跟亲娘说过这话。 但罗大娘都是只当没听见,继续秃噜碗里的稀饭。 又没得到回应,罗努生有些坐不住。 那父子俩正跟外来人吵嚷,要不趁机去瞅一眼…… “干啥。”刚挪动腚,罗大娘就冷冰冰的开腔了: “赶紧吃完去队里干活,别多事。” 罗努生听话的坐直回身子,快速把一碗稀饭给秃噜完。 心里琢磨就去瞅一眼看看情况,绝对不插手。 就借着去队里干活的由头出了门。 远远瞧见李良生被一大堆人围着,正跟那父子俩对骂,他没法这么堂而皇之的去跟李良生通风报信。 明哲保身不想多事惹麻烦,他肚子里的主意就只有提议李良生一声,叫他多带点儿人过来才行。 凤水村的民风彪悍那是出了名的。 一路走一路胆小琢磨间,也面前忽然蹿上来个小黑影儿。 猝不及防,罗努生跟那黑影儿一下子冲撞了个满怀。 再定睛时,眼前的地上已摔坐着个姑娘,腿还缠着木夹板纱布,这一摔铁定死疼,却愣是一声不吭。 只是恐惧的盯着他,同时试图独立站爬起来。 原来张晓桂是趁着那父子俩出去后,也不装柔弱了。 趁机揍晕了那丑老太婆就跑了出来。 本想赶紧逃离,哪料刚掠过仨屋院背面,就撞上了村里人。 “嘘,别怕,我不是坏人,”一股正义感冷不丁滚烫上脑,罗努生下意识道: “你跟我走,我送你走小路到村外,你再沿着大路往南走。” 第41章 晓桂要回家了 张晓桂是趁着那父子俩慌忙出去时忘了把她捆上,她这才趁机摸起了扛上的木桌子。 那丑婆子进来看守她时,她一狠心就将木桌子砸那丑婆子脑壳上了。 趁丑婆子倒地上不再动弹,这才跑了出来。 她很清楚,这是她最后的逃跑机会,要是再被捉了回去,这辈子就是彻底完了。 突然冒出来的罗努生,不仅没让张晓桂有一丝安全感,反而叫她肚子里的危机感浓烈炸响。 强烈的不信任,叫她警惕着眼珠子,恐惧的往后挪动。 罗努生察觉到了,这姑娘是被吓怕了不敢信人了。 想凑上去搭把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张晓桂也狠着劲儿甩开他的胳膊。 这给罗努生急的。 他怕姑娘再被发现拖进火坑,更怕周遭忽然有人过来,瞧见自己在这儿。 那自己也得跟着完犊。 “姑娘啊,咱真不是坏人,咱扶你起来往南……” “你别过来!”张晓桂恐惧的浑身乱哆嗦。 就在罗努生不知该咋办时,村前的吵嚷忽然多了一声尖锐: “啊!那天杀的浪货又跑了!” 这一嗓子尖锐,刺破天际。 张晓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罗努生也是。 李良生瞅见那斜眯眼的丑婆子时,丑婆子正用手捂着自己那血糊的脑壳子。 脸上身上都是吓人的猩红鲜血。 他从来没听过有人的嗓子居然能这么尖的,听着都刺疼耳朵。 “那狗屮浪哔把咱脑壳砸了,砸完就跑了!” 这一嚎叫,凤水村顿时炸开了锅。 本来还在跟李良生互喷唾沫的罗火根,气的先一脚踹上了那丑婆子的肚子: “没用娘们儿!看个人都看不紧!” 踹一脚还不够,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骑她身上抡耳刮子。 李良生下意识的上前去拦,一把就将罗火根的胳膊拧转了一圈,押撬到了他自个儿后背上。 罗火根疼的连连蹲矮身子,嘴里一顿吱哇哟哟叫,脸也疼的拧巴成一团。 “打人就算了,还打女……” “啊!你个天杀的!你打我男人干啥!你撒开!” 哪料正是李良生帮的那丑婆子率先不乐意了,俩白骨爪就这么朝李良生脸上身上挠了过来。 几下子就给李良生的脸挠出了几道破皮血痕子。 “我你阿妈……”李良生无语了。 另一边,罗努生来不及再多想啥,只想趁着村前正闹哄,赶紧的把这姑娘给送到隐蔽山道里给推走。 他二话不说就强硬去拽张晓桂,给张晓桂吓的连滚带爬往后挪。 这一挪动不打紧,过了罗努生家的院子背面,恰恰出现在了院子边的大空地上。 在村前吵嚷的一众村民,余光一下子就瞧见了。 “哎呀,在那呢!”一个村民下意识提醒道。 罗火根和罗奇山回头一瞅,嘴里登时就骂开了。 “臭婆娘!还想跑!” 俩人这就要追过去时,李良生紧急的一个伸脚,将俩人全给绊摔在地上。 “完了……”罗努生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飞出来。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煎熬—— 已经遭瞧见了。 要是这当口了,他还护着张晓桂赶紧跑,往后自家孤儿寡母的,在村里必不得安生。 其他跟罗火根一家亲近的,肯定三天两头来闹腾。 要是把这姑娘交出去…… 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得良心煎熬。 “狗东西!真跟这喘上了!” 罗火根迎面着地摔了个狗吃屎,撑着爬愣起来,回头就恶狠狠的要去扑李良生。 眼瞅着真要搁这跟这些人扭打成一团。 危急时刻,李良生忽然摸见自个儿口袋里有不老少东西。 啊,前几天出村前问村长结的那四千斤粮票,就在兜里呢。 来不及多想,李良生伸手一抓,就将粮票掏了出来。 凌空来了个天女散花。 天上忽然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粮票雨,穷搜的要死的凤水村村民登时眼珠子都看直了。 “粮票子啦!白捡的粮票子!” 李良生扯着嗓子一嗷,早就在自家院子里悄悄看景的村民也给抓了心。 赶忙冲过来狂抢狂捡粮票子。 罗火根父子又想去追,又想捡粮票。 见其他村民已经抢成了一团,不管了,赶紧的也先抢再说! 李良生推开人群,果断的将绳套子从驴身上取下。 牵着驴就一边跑一边蹬上驴背,朝张晓桂的方向狂奔。 路过罗努生时,他跳下驴背,一伸脚就将他给踹翻到一边。 随后力大如牛的将张晓桂扛着横趴在马背上,牵着驴就朝南边狂奔。 直到凤水村彻底被环绕的群山淹没,李良生这才敢放慢一些脚步。 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牵着驴快走。 肺叶子都喘的冷疼,上气不接下气。 张晓桂犹如坠入云里梦里,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现实,像做梦似的。 迟钝了许久才渐渐接受现实,自己成功逃脱了。 “呜呜……”要不是良生哥,自己这辈子真要彻底完犊子。 她挪动身子跨到驴背上,从后面低头瞅着李良生的激烈起伏喘气的后背。 无意间瞅见他的衣兜还露出一张粮票的小半截。 原来撒的是粮票,那么多粮票。 就这么撒了…… 她心里快心疼死,就是真把自个儿卖了,也不值那么多粮票…… “良生哥,对不起。”张晓桂心疼的不停哭。 听见声响,李良生呼着热气回头,一回头就瞅见那梨花带雨的。 他笑了笑。 要是早几年,那些粮票他确实不舍得这么撒。 但现在不一样了。 很快,甚至有可能就这个月,那些粮票就将是废纸,没有粮票也能按同样的价钱买粮食。 所以无所谓。 “你还怪聪明呢,又找着机会跑出来了,我当时还在寻思咋找见你,”李良生笑着夸赞她,同时也是在安抚她: “就没见过这么歪又丑的臭婆子,可真是开了眼了,我帮她她居然还打我,真是见鬼。” “她那脑壳是你砸的吧?” “砸的好!再有机会直接往扁了砸,气死我了。” 说啊说的,李良生都哭笑不得的笑了。 张晓桂也一边哭一边露出笑容。 要是早几天,她还寻思以身相许是报恩。 现在,她觉得以身相许,不仅不是报恩,反而还是给他添累赘。 “良生哥,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这驴能不能借我?我骑着回家,过几年我再回来还给你。” 听见这话,李良生心里莫名空落。 回头瞄了她一眼,便回过头继续赶路: “先回村再说。” 第42章 两村干仗? 村长家里。 李良生跟田富康相互瞪着,也不说话。 田富康的脸色黑黑呼呼,像是在瞅不招人待见的大幺蛾子。 “你说说你,你咋想的?” “没事你去招惹凤水村干啥?啥不能好好唠了,就去那样闹腾?” “那凤水村整个村儿都姓罗,彪悍着呢。” “你这么去闹,改天人家一窝蜂的闯咱村里来咋办?” “俩村干仗起来了咋办?” 田富康对着李良生一顿教训,劈头盖脸的训他。 李良生一肚子不服: “都敢这样拐姑娘了,我凭啥不能去要人?没去县里告就算给他们面子了。” 听着李良生这哼唧,田富康一副“没救了”的表情,昂脸抬手,巴掌横拍在眼前,一脸的安详。 “太不懂事了,你太不懂事了,”田富康忍不住的絮絮叨叨: “过去这么些年,那凤水村都是这样色儿,不然周围的村子为啥不乐意姑娘嫁过去?” “周围姑娘不乐意嫁过去了,就只能这么这么……咳咳,就这么滴恶性循环了呗。” “你这么管了,县里也这么管了,那不就剩一村的老光棍儿了?” “县里都不敢管,就你能,就能胆儿肥,自个儿就敢过去咋呼咋呼了。” “你没死那儿算你命大!” “滚熊!” 田富康一个“滚”字结束话茬儿,打算自个儿在脑壳里琢磨万一有个万一,村里该怎么招呼。 总之一个字,愁人。 这梁子一结下,出事那就是早晚。 愁人,愁人。 李良生可没想那么多,他就不信干坏事的能这么理直气壮了。 不过现在有点信了,毕竟亲眼见识过了。 思来想去,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村长,这驴你能跟生产队说说,就给咱借着牵走了不?至于多少钱,后头再慢慢算。” “晓桂姑娘想回家,可她家在中原了,老了远了,腿儿着走不知要腿儿到猴年马月去。” “就把驴子算我头上,借她骑走算了。” 田富康的脸色本来就黑,听见这话直接又黑了几分,瞪着圆溜的眼珠子瞪他。 瞪了得有快一分钟,直瞪的李良生心里发毛,他这才又开腔: “早不借晚不借的,闹出了事了才借,你这脑瓜子真该好好敲敲。” 李良生有点意外,本以为瞪他是因为不可能呢,毕竟生产队的驴就那么十几头,借一口就是少一头。 “可以借的意思?”李良生还是有点不敢确信。 田富康气呼呼: “你捡着那姑娘的当时就该借了,让她自己走。” “这下子火烧进村里来了,驴搭进去了,事儿也还是平不了,你能落着啥好?” 懒得再跟李良生多费唾沫,县里现在乱乱哄哄,也不朝下放指标了。 十有八九有大变革。 好不容易搭上黑河赵先生的快车,得赶紧把握住机会捞多点儿。 真是穷怕了。 “行了,驴你牵走,后话等以后再说。” “把晓桂姑娘送走之后,就赶紧的弄蜂蜜去。” 哎哟喂,李良生一边听一边心想,改革的春风应该真快吹进来了。 瞧这为富又仁的老村长猴急的,比他还急。 驴这么金贵的东西都不在意了。 “好,这就去。” “啊对了,”田富康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除了蜜子,还有别的。” “赵先生说毛拉夫人还收老多东西了,比如……” “肉冻!各种肉冻!” “你要是能弄着,咱们就嘿嘿嘿,发了。” 趁着村长露出高兴,李良生砸吧着嘴,挤出笑盈盈的微笑: “可以啊,没问题,不过那啥,村长啊……” “听说黑河市里,不老少人骑铁驴……那玩意儿,能帮咱弄一辆不?” 田富康的笑容瞬间消失,又开始眯眼黑脸。 “铁驴?这你都敢点击?这叫谋私,想死了你。” 李良生已经看破老村长的心,嘴上说的再严重,他也笑眯眯不当回事。 纯故意吓唬自己呢,他清楚。 黑脸的田富康果然如他所料,嘴茬子又松了: “那铁驴跟大车一样是喝油的,那油金贵着呢,一斤将近一块二,一斤油都够买一斤半的肉了,喝不起。” “你要是喝得起,你就给我弄二千斤冻肉来,我给你换辆毛拉夫人使的喝油铁驴。” 闻声,李良生眼珠子一亮: “好!你说的!” 二千斤冻肉算啥,等下就去撵狍子去! 一头狍子光是拆肉就能拆下来四十多斤,加水熬煮,四十多斤能熬近一百斤肉冻出来。 二十头狍子就够二千斤了。 对他来说非常简单! 但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表现出好像很艰难的样子。 李良生牵驴回家。 张晓桂正在大哥大嫂的照顾下平复受惊的心情。 “驴子可以牵走了,”李良生对张晓桂说话,说半截又顿了顿: “不着急走,再缓两天,带上足够路上吃的粮食了再上路。” “是啊是啊,”李建国也附和道: “就再待两天,不耽误事儿的。” 似乎所有人心里都有一股不舍。 家里已经渐渐富裕,陈玉珠也不再心疼多了张吃粮食的嘴。 只是觉着这姑娘人挺好的,要是能跟小叔子……咳咳。 张晓桂也不舍得,可是又觉得自己留下是给人添了累赘。 走了才是真的对这一家子好人减轻负担。 “建国哥,玉珠嫂子,良生哥……”张晓桂想道谢,但只刚念出了名字,喉头和鼻子就哽咽了: “谢谢你们,我心里不会忘了你们的。” “真的把我从火坑里救了出来,是救了我的命。” “一辈子不带忘记的。” 家里的气氛渐渐说不清是啥。 村子外头却忽然嘈杂起来。 在外头忙活着烧砖的王大贵忽然小跑了过来,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紧张: “良生后生,村外头忽然风风火火冲过来一大堆子人,去瞅瞅啥情况吗?” 听见这话,李良生肚子里飘起一句“我尼玛”。 这么快就追赶过来了。 不过也是,他带晓桂姑娘逃命一样跑回来,就是有驴也跑了三天。 凤水村的人就在脚后跟后头追,这会儿追过来也正常。 村里突然涌进来惊人的二百多口子男人,有老有少。 个个扛着棍子耙子。 一涌进来就二话不说的冲进了责任田里,将那几百亩小白菜一通胡乱嚯嚯。 “你们干嘛呢!” 村里人闻风而出,出来瞧见这架势,赶忙围了过去。 两相对峙,一副要干仗的架势。 第43章 颠倒黑白的大盖帽? “妈呀呀呀呀!” “好好的小白菜,好几百亩!你们就这么作践了!” “天杀的呀!” 围过来的村里村妇瞅见好几百亩的小白菜地,被作践的一地白绿稀烂。 又心疼又气的扯起嗓门儿就尖叫起来。 “你们咋能干这畜生不如的事!” “畜生啊!” 村妇的尖锐嗓门儿,刺的凤水村村民耳朵疼。 村长他婆娘也过来看了,气不过之下,上去扑棱开膀子,伸爪子朝那些人脸上挠。 罗奇山一把一个的将扑来的村妇推开,张嘴就是臭骂: “嚯嚯菜地都是轻的!你们村儿不来咱凤水村闹事!咱闲出屁了才来闹!” “把人交出来!不然一把火把你们村全给烧干净!” 两边都气势汹汹,自己村里的村妇被推搡,村民不乐意了。 上去拦着挡着也遭推搡,推搡来推搡去,火气蹭蹭往上冒。 对骂的吼声顿时震天响。 李良生一家子过来时,责任田里已经吵的震耳欲聋。 瞅见那么多小白菜,全村辛辛苦苦抢春种出来的,一眨眼就这样式了,又心疼又委屈又生气的只想哭。 “就指望这点儿小白菜当菜吃,怎能干出这样事,都是种地的,咋不知种地辛苦呢。” 陈玉珠已经吧嗒起眼泪珠子。 一边吧嗒一边拽着李良生要走: “你不能在这,这些不讲理的就是冲你来的,你搁这儿怕是要出事。” 哥嫂瞅情况没多久就要拉着李良生离开。 人堆儿里的刘二磊也瞅见他了,心里清楚这闹哄因何而起,再傻不愣登也知道该避嫌。 “良生哥,快走,这窝杂种太坏了,不通人气的,怕是要打你,快走快走。” 忽然好几个人又劝又拽的让自己走,李良生心里不乐意。 他被拽的远离人堆儿后,才撑着脚后跟挣脱拉拽,对哥嫂说和刘二磊的耳朵边儿嘀咕了几嘴。 一阵叽里咕噜过后,李建国等人神情复杂。 恰好此时,那裂着血盆大口跟村民对骂的罗火根,隔着人堆儿瞅见了李良生。 “你个瘪犊子!就是你!给咱死过来!” “就是他去咱村闹事的!” 突兀的嗓子朝这边一开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李良生投了过来。 李良生悄摸推了一把不乐意走的大哥,叫他快点走,快点把紧要事给办了去。 “我屮你个丫的!” 罗奇山臭骂一声,蹲身捞起一块大石头就朝李良生扑了过去。 “哎哎哎??” 这架势把村民都惊着了,赶忙上去拦。 李良生早就想将这对恶心的老秃子狠揍一顿,居然还抄凶器了。 我躲一下我就不是带把的! 赤手空拳就迎了过去,抬脚就朝罗奇山的肚子上狠狠一踹! “哎哎哎???” 凤水村的人见自己村的人挨打,也上来围李良生。 这边拦着拉架,那边上头了似的要打。 拉架的挨了推搡,火也蹿上来了,也推搡回去。 闹闹哄哄不知不觉就变成两边相互乱推。 眼瞅着已经开始互抡拳头,急忙跑过来的村长田富康瞅见这架势。 本还寻思俩村私下解决纠纷,这一瞅看来是不行了。 不往县里报不行了。 瞅见那陈明亮还慢慢悠悠的扫视责任田损失,一副六神无主的架势。 他叫陈明亮赶紧去找马玉良,让马玉良开车带他去县里报公。 李良生被人堆挤着,脸上挨了好几顿挠。 喊话连自个儿也听不见,村里村民虽老实巴交,但也不是挨了打认怂的主儿。 早就撂开膀子朝前乱砸了。 李良生也撂开膀子,就对着那俩丑秃子招呼,不一会儿就给俩秃子砸的满头紫包,鼻青脸肿。 闹哄了半个多小时,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威武声。 村集体互殴的阵仗这才短暂中场暂停。 开进村来的面包车里跳下来六个中山装,拎着棍儿一通呼喝,很快就将两边分拨开来。 一个中年大盖帽看着地位不低,他满脸生气的骂道: “都吃饱了撑着了!没事瞎找啥事!” 罗火根捂着歪扭的地蛋脸,气急败坏的叫嚷道: “那瘪犊子拐走了俺家儿媳!俺还不能来闹了!” “臭放屁!”李良生怒声回怼: “就是你拐了人!还在这颠倒黑白了!” “咱是出了五百块钱彩礼娶回来的!”罗奇山继续对骂。 “嚯!前几天是哪个腚长脸上的说让我二千块钱买走的!那么多人听着的!你个臭人贩子!” “胡扯!”凤水村的人跟着咋呼起来: “你瞎泼脏水!没人听见!” 好家伙,果然跟村长说的一样,这凤水村一窝恶心玩意儿。 当着面儿不认账了,装瞎装聋了。 吵吵间,大盖帽也听明白了大概。 那大盖帽名叫刘宏,是县里的中队长,他黑着脸对李良生质问: “起因是凤水村村民花钱娶的媳妇儿,被你这个陈家村的人给带走了,是不是?” 李良生正要反驳纠正,罗奇山咋呼道: “青天老爷,您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是你个鸡娘!”李良生狠啐了口唾沫: “上过尼玛的男人一人给尼玛坟上垒一块砖,能修起一座万里长城,烂货歪地蛋子,瞎尼玛鬼扯!” 村长悄摸在旁观察情况,听见李良生这么能骂人,他都给惊着了。 刘宏黑着脸来回扫视两边人,心里不知起了啥主意。 张嘴就叫李良生三观碎裂: “好了,这事儿简单,你们陈家村的,赶紧把人还回去。” 听见这话,大概知道情况的村民都惊了。 李良生则是先惊后怒,还有这样和稀泥的? “人家正儿八经花钱娶的媳妇,关你们陈家村啥事?真吃饱了撑的瞎掺和。” “现在立刻把人还回去,打架的事儿就既往不咎。” “否则……全给我猫监狱去!” 威严的吼声,自带说一不二的威慑力。 可这道理咋就这么歪呢? “大老爷,”李良生气笑道: “他们那是拿人做买卖,您竟然这样糊弄?” “闭嘴!”刘宏怒瞪李良生: “是不是拿人做买卖,把人交出来让人自己说!” “你算个啥玩意儿,敢跟我面前吼呢!” 公平的天平朝着凤水村倾斜,罗奇山心里大喜,赶忙叫嚷道: “赶紧把人还来!” 第44章 不长脑子的,分不清这是谁的主场 李良生默默凝视着大盖帽,狠狠记下他的长相。 有朝一日,不叫你狗吃屎一样摔落下马,我李良生就不姓李了。 从来没这么气愤过,感觉老天爷都是黑色的。 他李良生不动弹,大盖帽也有别的法子。 刘宏训斥的把陈明亮叫过来,直接让他带路去找那姑娘。 陈明亮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抬脚往前走了。 “不能啊……”刘二磊的爹娘经常听二磊说起那姑娘,主要也是二老好奇具体情况。 问啊问的就心里清楚了。 那姑娘确实是遭拐了的,不然哪至于又摔断腿又摔拧胳膊的。 恻隐之下,二老只是刚开腔想拦一栏,就被人潮无情的涌推到了一旁。 凤水村的村民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以无法阻挡的汹涌人潮,护送着那俩死老秃子,跟着陈明亮往李家走。 村里人想拦都拦不住。 李良生有点急了,在人堆里搜寻村长的身影,希望村长能有办法。 田富康能有啥办法,早先他就预料到会被这么闹了,这么几十年来,轻易不跟凤水村的人打交道,原因可不就是因为这。 直到人潮汹涌涌入李家大院。 那罗火根就像在自家似的冲进去就一通乱钻。 不一会儿就把李家给嚯嚯的一片狼藉,瞅见啥都泄愤似的给推倒一地。 还摔碎了几个碗碟。 这架势,就像一群恶人踩在李良生的自尊上,肆意的践踏。 尤其是那大盖帽还在前面带着头。 气闷间,李良生瞅见院子里的驴不见了。 大哥大嫂也不在家里。 因此,危急惊险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人呢?” “你把人藏哪儿了!” 罗奇山和罗火根里里外外的找不见人,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喷着唾沫质问。 “啥人?你们找啥呢?” 刘二磊一脸懵懵的从李家堂屋走了出来,挠着傻不愣登的脑壳。 本来人就长的傻,想装傻就装的更像了。 此时,一股无形的默契在陈家村村民的心里形成。 “你们这么闹哄,找啥人啊?” “就是,李家都遭你们翻遍了,哪有人啊。” 罗火根一眼看穿这是在集体装傻,气愤的叫骂起来: “甭跟咱装!人就是他拐走的!” “咱全村都瞧着的!” “是吗,”村长田富康终于主动现身了: “那肯定是你们眼瞎了,瞅错了,咱村儿可没人瞧见啥人不啥人的。” “大家伙们说是不是?” “是啊!没瞅见!根本没有外人进过咱村儿!”本就有心护着李家的刘二磊爹娘,当即搭腔附和。 王大贵也从旁边空地跑进院子,默契的故意指责道: “你们咋能这么胡来呢,谁家也不能这么乱闯啊,还这么嚯嚯,你们别太欺负人啊。” “哪能这样欺负人呢。” 刘宏一直不发一言,脸色从头到尾都是那么黑臭。 他心里在琢磨啥,连他手下的队员都猜不到。 其实不是他不乐意主持公道,而是维稳的目标下,他很清楚明面上不管帮着哪边儿都不合适。 先让陈家村把人交出来,交到公家。 人在公家不见了,那么凤水村的人就无理由再来陈家村闹事。 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看见了李家院子里有车辙子痕迹,却没瞧见驴车,这说明了啥,他心里有数。 但全当没看见。 人这么自个儿跑了也好,就怕这陈家村想救人却藏不住人。 “喂,凤水村的,”刚才还一脸老好人的村长田富康,此时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 “咱村儿的责任田拢共种了六百多亩小白菜,全遭你们糟践了。” “你们得赔!” “陈家村的,把些个歹徒围起来!不赔损失甭想走!” 田富康十分聪明的适时转移话题,以怒不可遏不容反驳的愤怒语气: “往年一亩能种五百斤小白菜!六百亩就是三十万斤!” “不赔掉裤衩子别想走!” 提到小白菜,村民的怒火又上来了,叽喳的就将冲来找事的这一百多号人全给围上。 想跑也不给跑。 “哎那是罗火根叫唤着咱去糟践的,你们找他啊。” “凭啥找咱赔?冤有头债有主,找罗火根去!” “让开!凭啥围着不让咱走?” 强势轮转,陈家村从被动招架变成了主动,新一轮的群起闹事即将上演。 刘宏吩咐手底下的人尽力维持秩序。 吵吵嚷嚷间,话茬儿已是小白菜,罗火根和罗奇山使出浑身的气力想纠正,但话音却淹没在嘈杂里。 吵不多时,眼瞅着劣势的凤水村村民已有些人想跑。 但却被团团围的没空子钻。 现在才分清主场已经晚了,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听见动静围了过来。 听说是在索赔遭糟践的小白菜,把必须也围上去。 “都别吵吵了,听我一句!”刘宏艰难的试图主持场面: “责任田是公田,损失肯定得赔。” “这样吧,叫他们签个欠条,交公粮时,陈家村该交的,直接轮到凤水村来交。” “都别吵吵了。” “不行!凭啥轮咱头上!”凤水村的人不乐意了,就是来帮罗火根家架势的,咋能架势还架自己头上一堆饥荒呢。 不可能接受! “不签别想走!”田富康继续着愤怒: “都给围好了!哪怕围个十天十夜!” 这闹闹哄哄一僵就是老半天,从晌午僵到快天黑。 几番挣扎想钻空子跑都钻不着,陆续的有人耐不住饥渴,在欠条上签字按手印儿之后被放走。 走的时候还不忘恨恨的瞪罗火根一眼,都怪他! 深夜里,闹剧终于结束。 罗奇山和他爹罗火根心里又气又恐慌,回了村子肯定会被村里指指戳戳。 咋办…… “爹!”罗奇山气愤不已: “咱去找那中间人去,臭婆娘肯定是跑回娘家了,中间人知道她家在哪!” “哼,找不到人,就让她家把钱吐回来。” “那臭娘们儿以为跑了就自在了,还不知道就是她爹娘把她给卖了的。” “卖给谁不是卖,还刚烈上了,啐!” 父子俩一边往北回村,一边气气呼呼的相互合计。 漆黑的出村村道上,两道身影映入了坐在田埂边瞅热闹的俩人眼里。 今儿的闹腾,马三波没去掺和,他的小跟班王四新也跟他屁股后头观景。 隐隐听清那俩老秃子的话后,王四新心里起了些嘀咕。 竟是爹娘亲自卖掉的…… 这么惨呢。 第45章 一句话,换俩兔子? “三波哥,你听见了不?” “那跑了个姑娘兴许是往家乡跑了,可是她居然是被自己亲爹亲妈给卖了的。” 王四新下意识的跟马三波聊这茬儿,他觉着这消息得重视。 然而马三波却冷眼瞪向了他: “这么关心那姑娘?看上人家了?” “啊?啥呀!”王四新一个反应不及。 正要解释,就被马三波劈头盖脸的怼了一顿: “村里因为一个外地姑娘闹成这样,又是打群架又是惊动县里的,你还敢管呢,到时候那几百亩地好不容易长上了,又遭嚯嚯了,小心算你头上。” 这话敲响了王四新肚子里的退堂鼓,确实,那姑娘好像牵扯很大,沾上了还真没啥好事。 可是他心里却过不去,无法忽略这个偶然听见的消息。 要是那姑娘真回到家乡了,她爹娘那么狠心,把她再卖一次咋办? 那不真掉火坑里爬不出来了。 他平时总跟马三波在村子里到处捣蛋乱溜达,但那只是调皮而已,不代表他没有良知。 而马三波才不管这些,那姑娘赶紧离开村里,对他来说是好事。 凤水村的人来闹的时候,他都快吓死了。 生怕吵吵间有人说漏了嘴,把王大贵的屋子被烧的事儿给捅出来。 要是捅出来了,一通问话就能问他身上来。 幸好没有捅破。 而那晓桂姑娘在陈家村的事儿,也是他跟父亲出车去凤水村运货的时候,偶然跟凤水村村民聊及,偶然得知情况,就悄咪的跟凤水村某个大叔耳朵边说了一声。 反正那外地姑娘离开了就行,不然要是还留着,也是一个随时能炸他身上的雷。 “那啥,三波哥,我寻思要不还是跟良生说一嘴……” “闭嘴!”马三波不等他说完就给吼堵了回去: “心里是惦记姑娘呢,还是惦记李良生呢?” “那李良生会逮兔子会捣蜂蜜,也没见他带你一块儿尝尝甜头。” “连他一块肉的好处都没吃着,你还关心上他了你?” “你关心他,在他心里你屁也不是,居然还琢磨拿自己的脸往他腚上贴。” 马三波一顿骂骂咧咧,给王四新骂的垂头耷脑。 懒得再理他了,又撂下一句“闲出屁了你管人家闲事”,就瞪着眼儿回家了。 撂下王四新独自一人在原地拍坐着。 “知道了。”王四新目送马三波的背影远去,嘴上应付一声。 心里还是落不着地。 要不…… 李良生好像还真挺在意那外地姑娘的,听见姑娘不见了,连村里大喇叭都要借来嚎一顿。 还又借驴亲自去凤水村找人。 闹出这么大动静,村里被毁了好几百亩小白菜地,也愣是没把人还回去。 说实话就是自己亲妈丢了,他王四新也不一定有这么上心。 所以,这消息应该是值钱的。 少说也能换两只兔子吧? 一只也成啊。 想到兔子,王四新砸吧起嘴。 良知和想吃的怂恿下,他悄摸的往李家摸去。 来到李家院子外时,院子门也没锁没关,一探头就瞧见李冉冉也在家,正跟李良生一起收拾草料,一趟一趟的抱进灶房里。 而李建国和陈玉珠正在打扫屋里屋外的狼藉。 那凤水村的人可真不当人啊,一有机会强闯别人家,那给李家砸的。 啥都给嚯嚯倒在地上,还碎了好几个碗碟,院子里的晾绳都给拽断了。 反正遭嚯嚯的不轻。 “咳咳。”王四新轻咳一声。 李良生抬头瞅见他,没多想啥就抬手招呼他进来: “找我?啥事?” 平日里他跟马三波走的最近,而李良生却对他没任何提防,这叫王四新有些意外。 心里也有些莫名暖洋洋的。 “咳咳咳,”他又咳了几嗓子,给自己壮壮底气: “那啥,良生哥,这是兔子草吧?养兔子不怕队里闹你啊?” 李良生笑了笑,没多解释什么: “要查早查了,不查说明能养,所以你要不要弄两只回去养?” “啊?”王四新再次意外,他不是来要兔子的,虽然他很想要。 但没想过白要,而是用消息换。 李良生的落落大方,叫他心里一阵嘀咕,自个儿之前还嘲笑刘二磊傻。 不跟有家底儿的马三波混,却跟李良生混一堆去了。 现在咋感觉傻的是自己呢? “想要就直说,”李良生以为他是这心思,于是也直白的继续说道: “我又不是打算白给你。” “想养的话,拿五斤米来换就行,我这要的也不多了,一只兔子三四斤呢。” 听见这话,王四新快哭了。 果然蠢的不是刘二磊,而是自己。 “兔子贼能生,一年四窝,一窝能下十只,吃草就能长肉,多好。” 王四新真快落泪了,李良生这些话可都是宝贵的经验。 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直接跟自己说了,一点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打算。 面对坦荡人,他也决定坦荡相待: “良生哥,说来惭愧,我本是想用一个消息跟你换两只兔子的,你都这么大方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 “晓桂姑娘不是被拐的,是被她爹妈卖了的。” “我寻思……” “你说啥?!” 这消息传进李良生耳朵里,给李良生震惊的直接跳了起来: “你咋知道的?” 王四新被吓了一跳,赶忙把肚子里的话尽量快的全倒出来: “刚才凤水村那俩老秃子走的时候,我刚好在路边上坐着,偶然听见他们说的。” “他们说要找啥中间人,再去一趟她家,又说啥人弄不回来就把钱弄回来啥的。” “就这么些了。” 李良生一整个背脊发凉,脑壳如五雷轰顶。 什么人竟然连亲闺女都舍得卖的!真尼玛活不起了!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嫂子这么善良,乐意接纳入赘的男人的弟弟一起生活。 踏马,就一张吃饭的嘴而已! 日子再难过,至于卖闺女吗! “兔子你问冉冉拿!” 急切之下,他撂下话就往外跑。 可是跑没多远又跑了回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往哪儿找。 “大哥!大嫂!” 李良生跑进堂屋,找大哥大嫂急商对策。 而另一边,骑着驴一路往南的张晓桂,满脸都是茫然。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 因为她很清楚,有可能是爹妈亲手卖了她。 因为那天说要带她出去打工的人,是爹妈找来的。 也是爹妈各种哄她跟着去的。 第46章 命运多舛? 她骑的驴子是李建国和陈玉珠牵给她的。 驴屁股的两侧放着满满当当的四个麻袋。 事发突然,走的也突然,李建国和陈玉珠来不及给她准备做熟的干粮留着路上吃。 就掏空了家里的米缸,给她驼上了约莫五十斤。 还有盐、咸菜,早上吃剩的炖兔子,也连盆装着挂驴屁股上了。 另外还有碗、筷、茶缸,和一件军大衣。 准备的时间很短,却想的很细。 她很清楚,离开了陈家村,很难再遇到这么多好人了。 又不敢留下,陈家村因为她而倒了血霉。 没人责怪她,没人要她赔损失,反而还护着她。 走了才是不给陈家村添麻烦。 可是茫茫前路,她真不知自己能去哪儿。 另一边,陈玉珠和李建国知道具体情况后,也被吓得不轻。 “早知道就多问一嘴了,之前她只说过自己是中原人,中原那么大,具体是哪儿呀?” 夫妻俩急得团团乱转,连李冉冉也在使劲转动脑瓜子帮着想。 王四新因为好奇而没拎着兔子就走,就围在堂屋门前,往里头瞅动静。 而李良生皱紧脑瓜子,他隐约好像记得,晓桂姑娘说过自己是哪里人。 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又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说过,是不是自己记岔了。 “中原老大了,我记得马大爹家里有地球仪,要不要我去帮忙借来用用?”王四新也在帮着想主意。 “好好,地球仪,能借来吗?”李建国脑子里根本没主意,有啥提议都觉得好。 王四新硬着头皮,感觉这事儿自己是必须做到不可了。 就算被马三波打一顿也无所谓。 “我这就去借。” 忽然间,李良生想起来了。 “北关县?”他懵懵着眼珠子瞅向大哥大嫂: “你们记得不?她好像说过她是北关县的,我不太确定。” 还是李建国来村里时间长,有了个笼统的目的地,他赶忙说道: “一会儿瞅瞅地球仪上有没有这个地方,要是有的话,应该就是了。” “而且从南边来东北,往西南走不了,那边都是山岭子,往东南路多。” “往正南路就更多了。” “但要是晓桂姑娘得往西南走,那么就只有先往正南走,再往西拐。” “往南就一条路!真的!我过来的时候到处都瞅过了!真就一条路!” 有了个大概,李良生也不想等地球仪了。 生产队里还有十几头驴,现在叫些人骑驴去追,只要路没错,肯定能追上。 这一天,陈家村真是没个安生。 天都快黑了,生产队却又乱哄哄起来,李良生就近拜托了十几个人,比如王大贵和王兵,还有刘二磊以及他的爹娘。 拿着火把骑着驴,就着急忙慌地往南赶。 要是在晓桂姑娘在岔路转弯之前不能找见。 兴许,这辈子都再也找不见了。 这一别就是永别。 …… 初春的夜,天寒地冻。 前路乌漆抹黑,张晓桂也没了独自骑驴继续前行的勇气。 寻思要不要就近钻进林子里找个山洞躲一夜,又怕撞见野兽。 茫然于茫茫黑夜间,她无意中瞥见身后亮起十几点火光。 火光于夜幕中虚弱的抖动着,但越离越近,很快就能瞧见那是熊熊燃烧的火把子。 “晓桂姑娘!回村喽!” “外地丫头!听见了吱声!” “回陈家村了!”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渐渐清晰,张晓桂顿时又茫然和畏惧开来。 因为此前只有凤水村丢了人才会这样阵仗来找她,毕竟是真金白银买的,丢了就是重大损失。 陈家村……真能不嫌弃多个惹事的累赘,这样子来找她? 自己有何德能,能被陈家村这么善待。 不安和警惕叫她赶忙牵着驴子躲进路沟子底下。 万一不是陈家村的人,而是打着陈家村幌子骗她的凤水村的,她还能有机会逃跑。 李良生骑着驴,蹄踏蹄踏着跑在前头。 除了火光的范围之外,再远处真就是黑灯瞎火乌漆嘛黑。 忐忑要是路上找不见人,接下来还能往哪儿找间,火把映照下的他的脸庞。 快速从躲在路沟子底的张晓桂眼前掠过。 她甚至看清了李良生脸上的严肃和紧张。 “良生哥!” 李良生敏感的听见了声响,一回头就瞧见了路沟子底下有颗朝他张望的脑袋。 “哇!找见了!” …… 生产队里,陈明亮黑着脸瞅向空了的驴栏子。 同样黑脸的还有县里过来,到现在还没走的刘宏一行人。 刘宏是岭东县分管部分村子统筹和维稳的中队长,陈家村就在他的管辖范围。 之所以没走,是因为他要主持陈家村召开一场重要会议。 有多重要,反正别的村开过会之后,已经高兴疯了。 食堂里已经坐满了四百口人,就差连夜出去找人的那十几个人还没回来。 要等他们也来了,这全体大会才能召开。 就在刘宏等的不耐烦时,村口处终于出现一排溜的火把子。 陈明亮和田富康远远的去瞅,心里又希望那姑娘找不见,又希望能找见,反正一片矛盾。 因为刘宏还没走呢,找见了就得被刘宏带去还给凤水村。 没找见……又怕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出了事。 “村长……好像……找见了……”陈明亮心想完犊子,他真瞅见了,那外地姑娘身上裹着军大衣,跟李良生一起走在前头呢。 “完犊,咋就这么凑巧呢。” “明儿去找不行么,非得今儿去找。” “谁能料到刘中队能留到现在啊。” 俩人急的都快冒烟。 刘宏瞧见了他二人不在食堂里待着却在外头交头接耳。 悄无声息来到二人身后,二人也没发现自己的嘀咕已经被刘宏听见了。 抬眼,也又看见了。 他的严肃眼又眯了起来。 “小张,去把那姑娘带车里坐着,等我开完会再带走。” “是!” 身后忽然传来命令声,把交头接耳的二人吓了一跳。 不等二人开腔,刘宏就严肃说道: “别跟我废话,人我必须得带走。” “不过不用担心,人是带去县里,不是带去还给凤水村。” 另一边,李良生瞅见竟然是个大盖帽走了过来。 他诧异又无语。 这伙犊子咋还没走? 咋又撞枪口了。 第47章 生产队解散? “张晓桂,是吧?” 刘宏浑身都充斥着威严的气场,信步走到她和李良生面前。 张晓桂被这气场逼得,不自觉往李良生身后缩。 “那啥,怪可怜的……”田富康斗胆张嘴,想帮着说说情。 却被刘宏一个眼炮瞪闭了嘴。 似乎已经到了无法再被保护的时候了,张晓桂内心有了这个想法后,六神无主的心也开始冷静下来。 她不再往李良生身后躲,而是主动站了出来: “如果非要把我送回凤水村,或者送回原本的家里,不如现在直接弄死我。” 她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情况,向刘宏具体地说了说。 感觉天大地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刘宏的脸色一直是严肃,耐心听她说完之后才张口开腔: “你要是留在陈家村,只会闹的两个村都不得安宁。” “再说了,你户口又不在这儿。” “先跟我回县里再说,县里会妥善安置。” 白天村里闹的那阵仗,好几百亩小白菜都被糟践了。 村民们心里都很心疼小白菜,同时也确实的在担心跟全姓罗的凤水村结梁子。 村民都只想好好过日子,谁想隔三差五被那样闹腾。 “走吧。”短暂沉默间,刘宏还算客气的对张晓桂发话。 李良生环顾闷不吭气的村民,又瞅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大哥大嫂。 仿佛一念之间被鬼上了身,李良生嘴里飘出了一句话: “户口是吧,我娶她,她就能落我户口上了。” “以后有啥事,尽管叫他们冲着我来。” 本来沉默的空旷村间,因这话而一下子咋呼起来。 “哇,李良生,几顿好的吃进肚子,先肥了胆子啦?” “哎呀,良生要娶老婆了!” 嘶嘶的惊讶稀奇声,此起彼伏。 张晓桂也瞪大了眼珠子。 她回过神来后,巨大的羞耻感压低了她的头,脸上一顿烧的慌。 李良生也回过神来了,妈呀,我在说啥? “良生?是不是真想娶人家外地姑娘呀?”王大贵好事儿的眼巴巴贼笑着说道: “早就寻思你家里忽然来个姑娘,会那啥那啥,嘿嘿嘿。” “嘿嘿嘿。”贼笑声也此起彼伏。 这给李良生和张晓桂羞的,头真抬不起来了。 陈玉珠懵了老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听见啥了之后,顿时高兴的对张晓桂说道: “晓桂姑娘,咱家小叔子虽然好吃懒做又不正干,天天睡到晌午才起,还贪吃。” “但那都是以前啦,他现在已经变好了,一身都是优点,比如、比如、比如……” “哎?咋比如不出来了。”陈玉珠使劲绞脑汁,试图挤出个比如来。 “噗,”李建国笑喷: “比如早上能起来了,虽然还是不乐意下地,还是天天不去队里干活,天天往山里钻,可是家里的日子是真的好起来了,还正在盖新房子呢。” “我弟挺好的,你要是乐意嫁,他都说他乐意娶了。” 李良生心想,这咋听着不像是在夸他,而是在抖他黑料呢。 结婚这种大喜事,没有爹妈主持,李建国这个当哥的就必须得积极推一把。 要是他不支棱起来去推推,万一自己亲弟也像凤水村那些老光棍了咋弄。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要是乐意,就算没有长辈,咱也给你主持的气气派派的。” 陈玉珠这话就是她的心思,本来就怪看好这姑娘的。 既然良生已经捅破了这窗户纸,那必须得把势给架起来。 李良生只觉自己脑壳被驴踢了,咋忽然说出来那话。 悄悄瞥了一眼张晓桂,龟龟,她那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他只能硬着头皮凑到她耳朵边儿,低声解释一声,又得防着大盖帽听见: “咳咳你别误会,就是个名义……” “前提是你乐意,不乐意你就拒绝,没事的。” 这话进了耳朵,张晓桂一边羞耻一边冷静下来。 名义而已么?心里忽然的有一点失落。 不过他是想让自己占在他户口里,这样她才能合理的留在村里。 而不被县里人带着,要么送回凤水村,要么送回北关县。 “不吭气呢,估计是给羞着了。” “不说话就是不乐意的意思了,哎呀别这架势去逼人家姑娘了。” 村长田富康好心的给个台阶,要是不乐意,就能顺着他的话茬儿下来。 “没有不乐意。” 然而村长的话茬刚说完,张晓桂就紧接着昂起了烧的红透透的脸蛋。 眼神不安的眨巴着,硬生生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俺、俺乐意。” “哇!!!”在旁观景的刘二磊惊喜的直接嚎了出来: “良生哥娶老婆啦!” 刘宏眯着眼,静看眼前这事态忽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来了个山路十八弯。 这姑娘不乐意去凤水村,不乐意跟他去县里,又不乐意回家。 反倒乐意就地嫁给陈家村的人,只为了留下…… 刘宏细细瞅了一眼李良生,默默记下这个年轻人的长相。 “咱们办事得按当事人的想法来,既然只想留下,那就随你了。” 刘宏松了口,李良生反应极快的叫大哥大嫂赶紧把人先带回家,他留在这儿应付大盖帽。 “要是又闹出事,不要县里管的话,你自个儿能担得起?”刘宏给可能发生的情况打一句补丁。 “嗯,”李良生没多想啥: “冲我来就行,别又趁着人家姑娘落单,欺负人家小姑娘就成。” “开会!都去食堂!” 刘宏不再多说什么,下一眨眼就办正事去。 食堂里坐了乌泱泱的村民,有的已经等的打瞌睡。 村长和陈明亮继续低声咕哝,为一件事落定而松一口气。 下一秒,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从刘宏嘴里宣布出来: “从现在开始,解散生产队。” “责任田转为纳税田,分包到户!” 话音一出,食堂的屋顶都要被掀翻。 陈明亮的下巴直接砸在了地上。 “啥意思?往后咱就不是队长了?”陈明亮震惊的反应不过来。 刘宏笑了笑,抬手示意都别咋呼了: “往后不计算工分了,各家种各家的田,自己种自己吃。” “还不清楚吗?” 持续了几十年的生产队,大家都习惯了。 忽然之间要解散。 这谁能反应的过来啊。 第48章 市场经济的红海! 李良生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高兴的对刘宏明知故问道: “责任田变成了纳税田,那咱每户能分几亩?” “粮食收成了之后,每户又要交多少公粮?” 刘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陈家村登记的责任田总共是约600亩,基准线是平均每个劳动力保底二亩以上。” “公粮的纳税点是八个点。” 眼巴巴听二人对答的村民,一边听一边反应了过来。 这是真要分田了! 好啊! 各种各的!纳税之后剩下的粮食就是自己家的! 好啊好啊! “八个点啥意思?是不是假设每亩收成400斤,8个点就是交32斤?” “不是,”刘宏耐心解惑: “每亩收成的基准,是按县平均亩产,假设你家的纳税田今年亩产了400斤,县平均却是350斤,那就是按350斤来交。” 解释一出,食堂里又是一顿激动的哇哇叫。 刘宏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就完成任务的带人走了。 留他们村民自个儿继续激动乱叫。 村长也是给激动的不行了。 生产队解散,意味着可以谋私了! 种自己的地!还能养殖?能啊! 都没生产队管着了,那肯定是想干啥就干啥了! 激动的村民们还以为村长有主意呢,等刘宏一走,就把他给围上了。 “村长!村里四百多口人呢!责任田啊呸,纳税田才六百亩!根本不够人均保底的!能多开几亩不?” “咱屋前屋后一堆空地呢!” 脑子转的比较快的村长,瞅见是刘二磊他爹娘在问这蠢话,当即瞪眼儿又敞亮的说道: “傻啊你,纳税田啥意思,就是要纳税,名下分多少亩,就要交多少亩的税。” “生产队都没了,没人管你,你屋前屋后种着不就行了。” “啊……这样吗……”刘大娘懵懵的,好一会儿才转动过来脑袋。 不记到名下,就不用纳税,也没人会来管自己种不种。 种出来了都是自己的。 哇,好啊! 食堂热闹翻天,而李良生已经跑回了家。 把高兴事儿告诉先头回来的大哥大嫂。 但还没等哥嫂也兴奋起来,他就收起了高兴,对大哥大嫂补充说道: “村里都只顾着兴奋了,其实新的压力很快就会压到头上来。” “生产队解散,分地之后,像肥料、种子啥的,就得自己买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咱得自己想办法多弄钱了。” 接下来的连着好几天,村里都到处的热火朝天。 以前只能藏着掖着去伺候自家屋前屋后的私田,现在没有私田的说法了。 短短几天时间,各家各户的屋前屋后都给翻了一遍。 苗床啥的,也堂而皇之的摆在自家院子里里外外,也不怕人瞧见。 张晓桂也在出来瞧动静,村里很热闹,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但是她就像个旁观者,茫然的旁观着。 连早前在李家旁边忙活烧砖的王家父子,这几天也没过来。 生怕去分田去晚了就分不上了。 再加上距离五月还有个把月,东北都是五月移栽十月收成,现在就得忙活苗床的事儿,免得耽误了时节。 以前替生产队做,懒散无所谓,耽误了就耽误了。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可是为自己做呢,耽误了就是损失了自家的收成。 村民还在兴奋,李家最先回过味儿来,紧接着就是村长。 村长又高兴又压力山大的背着手朝李家走去。 李良生大早上的也一副很忙的样子,在院子里里外外的来回走动。 “咱家屋后头那片敞亮地,你要是乐意种,就开出来先种着,估计能开个三亩。” 正跟张晓桂说话,叫她有点儿事做就不用在村里头茫然,转头就瞧见村长过来了。 他就顺道对村长问一嘴: “村长,这屋后头的地能登记到名下不?” 村长还以为他多聪明呢,哪想昨夜就回应烂了的问题,又从李良生嘴里问出来了: “种着就是了,登记啥登记,嫌自个儿纳税太少了是吧。” “种你的,又没人管你。” 其实李良生就想让话从村长嘴里说出来给张晓桂听,比自己说一百句还有说服力: “听见了吧?想种的话,屋后这一片都是你的,我跟我哥不跟你抢。” 张晓桂心里很高兴,昨夜刚……今天就有了自己的地了。 真好。 只是还是很害羞,不好意思正面的跟李良生说话。 村长瞅着面前那堆青砖,瞅了一会儿就搬了几块塞腚底下坐着,托腮思索道: “没了生产队,就没了肥料和种子了,得自己买了,村里那些人还在傻不愣登的高兴。” “各家各户都没钱,咋办哟。” 听见这话,李良生也搬砖坐到村长身旁。 二人相识时,却莫名的笑了。 李良生笑是因为,他嗅见了发财的商机。 村长也是。 “我那些肉冻,还有蜂蜜,你啥时候能全给兑现了?” 村长这话的另外一种说法就是,我打算用这些东西跟赵先生换钱,再在县里买种子和肥料回来。 供销社也没了,他打算开个村内商店向村民卖种子和肥料。 从村里到县里好几十里路,村民很难出村的,所以,只要他能弄来,村民就只能跟他买。 李良生肚子里也是差不多想法。 他想的比村长更细一些—— 毛拉夫人的尿素生产技术非常发达,既然村长说了毛拉夫人爱吃肉冻,兴许他能拿肉冻直接换尿素。 除了尿素,毛拉夫人的工业能力也超强的,啥铁驴铁牛都有。 要是能弄一台耕地机进村,还有收割机。 就算自己不种地了,也能靠出租铁牛挣一笔钱。 而且自己不仅要种地,还得种一大片地,最好是上百亩那种,工业化耕种,工业化养野味儿。 兴许村里第一个万元户,就是自己! “嘿嘿嘿。” 俩人各自在肚子里咣当咣当,咣当不多时,俩人就异口同声的傻笑出声。 “一会帮晓桂姑娘把地给圈了,就打肉冻去。” “好,要快哟。”村长藏不住笑的抿着嘴,满意的走了。 李良生心里美滋滋,能大干一波了。 抬眼瞅见张晓桂时,那羞涩就又回了脸上。 她留在村里,得跟自己…… 打结婚证去…… 这话有点太羞耻,他说不出口啊。 空间风漩不断的产生,将董大志给包裹在其中,想要把董大志给彻底的撕裂。 各种材料配料买齐,还买了几样青菜水果,搬了一箱子云城特曲。 这公寓算是西门大官人唯一值钱的财产,位于黄金地段,一百二十多平米,算算可以到手三百多万,应该够创业前期启动资金。至于后续资金,他打算找找父亲的几个合作伙伴,拉他们入股。 至于合并学院的事情,也因为这件事彻底破产,因为省教育厅的那位王力胜的哥哥,此刻正焦头烂额的向着媒体辩解,为什么王力胜会担当担当滨江教育局局长。 当素轻羽二人,来到东阳所在的庭院,就看到东阳还在静修,但也随着她们的到来,而得以醒来。 这样的宝物灵隐寺不好好保存,竟然将之出售,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这家伙死性不改,又出来‘狩猎’了,自打来到医院,吃护士豆腐,偷护士的贴身衣物,虽然每次都没能把他人赃并获,加上他又是关静怡的老爸,护士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好几个附近的武者心头震撼一下,但是后面的武者已经呐喊着往前冲。 第一输车子里突然“飕飕飕”甩出了几个黑呼呼的东西,军警联合行动组的喇叭声嘎然而止。 云溪尘就站在竹林前,长身玉立,风姿傲骨,眉目清冷,就像随时可能乘云飞升的神仙一般。 井月风抓着麻绳的手都勒出血,这会儿又怕又急,立刻反对池安邈的意见。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像是婴童的声音,令人背后一亮。 他们几个家伙又是扇巴掌又是踹,看起来非常的嚣张,眼镜男也是不敢还手。 就在这时,陈天凡突然收到了安诗雅的信息,陈天凡大喜,终于有理由离开这里了。 现在想找地乘车也没有办法,陈天凡也只能徒步的赶回了上阳一中。 三人依次进了房间,孟渊和袁旭东坐在桌边喝酒,沈青青就倚靠在美人靠上打瞌睡。 她不敢在听下去,强行控制自己的颤抖,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随后挂断。 另一边的沈青青掀开头上外袍,摸索着打开手电筒,咔哒,漆黑的山洞骤然明亮。 清清楚楚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男子喝了点酒,然后走路不稳,迎面撞上了李思善。 突然,这“令牌”左右一摇晃,刚刚成型的灵气漩涡,居然直接被它如,鲸鱼吸水般,从顶部的漩涡开始,一点一点的减少,到全部吞噬。 见萧怒气定神闲,有恃无恐的样子,不得不慎重起见,索性联手施展出血海飞沙,企图将萧怒一击而杀。 因为这一件事钱娴对凌霄的态度也是大变,完全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脸上也带上了一点红晕。 最关键的是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灵器潜力巨大,自己用完之后还可以转手卖给别人,自己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弄到的。 第49章 就这么打证了 “是不是得去县里……打证……” 李良生还在羞耻的说不出来,张晓桂却凑了过来,垂着烧红的脑袋,嘟囔着先说了。 “啊?”给李良生惊讶的不行。 其实他都还没想过结婚的事情,突然的就,就这么…… 给他尴尬的抓耳挠腮。 从李良生脸上看出了为难,张晓桂心里有点心焦,她赶忙的解释说: “那啥,良生哥,你放心,俺清楚你昨儿提结婚,是为了帮俺,帮俺留在村里过日子。” “你放心,俺懂的,俺们就是打个证,俺不会当成是真的,然后缠着你的。” 这下,李良生更惊奇了。 这姑娘居然有契约婚姻的意识,脑瓜子不木鱼呢。 怪聪明的。 契约婚姻得新世纪了才有,这年头的人都在意名声,结婚是一辈子才有一回的大事,没有契约婚姻意识产生的环境。 寻思了一会儿,李良生就拍散了脑壳里的混浊,批评自己想啥呢。 人家姑娘都不介意了,反倒你开始磨叽了。 “那……走?去问村长借个驴,咱骑驴去县里一趟。” 说来,前世时,李良生还要过好几年才头一回去县里,因为太远了,来回一趟就是上百里路。 一趟下来,一天时间也花在了路上。 其实县里已经发展的挺不错了,到处都是工厂,毕竟东北是咱国家的长子,这年代工业最发达的地区就是东北了。 除了有好多厂以外,还有很多商店,外宾商店也一大堆。 由于路途遥远,信息闭塞,在村里生活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你等我一下。” 李良生给她打声招呼,就跑回了家里。 都去县城了,那肯定得带些钱在县里逛逛呀! 早前卖蜜子已经攒了好几百块钱,除去给王兵父子的一天三十,还剩不少呢。 张晓桂在村里这二十多天,除了昨夜套穿上了大哥那件金贵的军大衣,身上的袄子裤子都已经很脏很破。 给她买个袄子,再买条棉裤。 即便是假结婚,咋的也得体面点儿。 从藏钱的柜子底夹层,直接摸走户口本,再摸上二十张十元大钞。 借驴去县城! 对张晓桂来说,进城跟结婚一样,属于大姑娘离娘家头一回。 县城里到处都是啥啥纺织厂、啥啥钢铁厂、啥啥食品厂,厂子旁边还有规模老大的职工大院。 张晓桂简直开眼了。 摸索着来到民政局,民政局倒是很冷清,里头的大姨大爷闲的嗑瓜子。 终于等来了人,问清楚来干啥的。 得知是来登记结婚的,就直接问要户口本了。 李良生这才意识到张晓桂应该没带户口本,刚要急呢。 哪想她居然直接从怀里把自己那页户口纸给摸出来了。 拍2寸照片,红本子一打,户口纸往他户口本子里一塞。 俩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登了记,结了婚。 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能看清县里的天儿灰蒙蒙的,路上到处都是吱呀吱呀的二八杠,就是不好意思互相瞅脸。 瞥见民政局斜对面就是个友谊商店,还是两层楼的呢。 李良生回头瞥了一眼,张晓桂那袄子要是脱下来洗,保准儿能洗出八盆泥水来。 “去买身新袄子吧,好歹有个换洗。” “不用了,良生哥,那费钱。”张晓桂想也不多想的就是连连摆手拒绝。 她还在羞,若是自个儿也对着羞,今儿一天就羞过去吧。 李良生深呼吸一口气,催眠自己不就结婚嘛,多大点事儿。 “不管咋地,咱俩都是结婚了的,这都结婚了,你在村里还这模样,就这一身袄子,旁人瞅着不会说你,但会说我,是不?” “好歹体面点儿,你体面了就是我体面了。” 说罢,李良生便不由分说的牵着驴往友谊商店走。 她的腿还得拄着胳肢窝木拐,眼下只是能稍微活动活动了而已。 商店里敞亮但谈不上气派,简单几款样式的袄子就挂在墙上。 价钱比自己做贵上不少,自己做袄子,买布买棉买线,要不了十块钱。 而商店里就要二十,甚至三十、五十。 李良生直接挑了件价钱中规中矩的,这就叫张晓桂试试合不合身。 张晓桂不想要,毕竟真的太贵了。 往年生产队年终结算,一人辛苦一年也才能结个几十块钱,大多都是二十多、三十多。 一件袄子就要用去一个劳动力一年的劳动价值。 这实在太吓人。 可是袄子确实俊,还是红花绿叶的。 “合身不?” “不能往身上试啊,别回弄脏了,要买就直接买,不买赶紧挂回去。”商店的售货员,语气那个恶劣。 眼珠子里是明摆着的嫌弃,嫌弃他们这俩脏兮兮的乡下人。 “也不知几年没洗澡了,别瞎碰。”嫌弃一句还不行,还又嫌了一句。 这给李良生戳生气了。 “良生哥,咱扯布自个儿做就成了,买太贵……” 不等张晓桂把话说完,销售员直接就把袄子拽了回去,瞪着眼儿蠕动着骂骂咧咧的嘴唇。 若是前世的李良生,他肯定一个赌气就豪掷三十块买了。 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凭啥这么瞧不起人。 不过已经活过一回的他知道,这年头的销售员就是铁饭碗的公务猿,心高气傲的紧,眼珠子长头上的,不管哪儿的,都这熊样。 而张晓桂本身就是吊着个腿,不适合长时间活动。 暗骂一声回头我自个儿来了再收拾你,就搀着张晓桂走了。 三十块钱能扯好几身衣服的布,大嫂针线活僚利,回头让大嫂给全家都各做一身。 骑驴回到村里时已经是傍晚。 李建国高兴于他和陈玉珠加起来共分了三亩地,特意在供销社买了二斤猪五花,做了一盆白菜炖肉。 还蒸了一大锅的大米饭,米饭管饱! 再又瞅见俩人的红本本,俩人喜的紧抿着嘴,只笑也不说话。 弟弟结婚了,做大哥的感觉比自己结婚还自豪呢。 李良生吃完就挤东屋的角落里睡觉去了,明早早点起,去打狍子做肉冻。 还有跟村长约定的蜜子,还欠他一千多斤。 尽早把口实给落成,村长就能给自己弄来铁驴! 有了铁驴,他就真是想做啥就能做啥了! 第50章 打野鸡!绊狍子! “良生哥?起了吗?” 大清早的,李良生还在热剩饭剩菜,准备草草填饱肚子就进山去。 而刘二磊就跟踩着时间点似的过来了。 “吃了吗?一块儿吃点儿?”李良生落落大方的打开院子门。 灶房里正热着的白菜炖五花,那香气更浓郁的钻进刘二磊的鼻孔眼儿。 “吸溜,好呀。” “良生哥……” 正要招呼刘二磊进屋,他身后头忽然又冒出个人。 是王四新。 李良生一眼就瞅见垂头耷脑的王四新侧眼眶子处有一层浅浅的淤青。 “咋回事?这脸咋弄的?” 王四新抬手捂着侧眼眶子,羞头耷脑的,也不正面回应,而是直言过来的目的: “那啥,能带咱一块儿进山不……” 对李良生来说,多带个人无所谓,多带俩也行。 反正山岭子这么大,野味多的很。 人多还能分头行动,兴许效率更高。 他自然是点点头: “能的啊,你还没说你这脸咋弄的来?” 得了应,王四新脸上闪过兴奋的高兴,但还是垂头耷脑的,有些丧气: “这不,那天说去马三波家借地球仪,马三波没借就算了,还……” “还把地球仪砸我这上了。” “那地球仪砸坏了,还要我赔他十块钱。” 听见这话,李良生嘴里一顿啧啧啧。 要说有天生坏种的话,他马三波就算一个。 真够坏的。 早前刘二磊挨打的事儿,李良生一直寻思找机会帮他出口恶气。 但这段时间鸡飞狗跳的,也没时间和功夫,不知不觉都忘了。 结果王四新又挨了打。 真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小跟班的,脑壳里咋想的。 其实王四新肚子里还有没说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那天偶然听见张晓桂姑娘的事儿时,问马三波要不要跟李家传个消息。 结果马三波那反应就是不太对。 后来第二天马玉良开大车从县里回到村里的供销社,他又瞅见马三波也跟着上了车。 车一路往北去了。 北边还有啥村?就凤水村了,他怀疑村里收留了外地姑娘的事儿,可能是马三波捅到凤水村去的。 可是这只是猜,他没有证据。 “吃饭吃饭,吃完了赶紧进山。” 李良生不知他肚子里在琢磨啥,急着打猎变现,就也没工夫跟他们瞎磨叽。 大米饭捞肉汁,仨人吃的狼吞虎咽。 米饭管饱这种好事儿,春节都不带有的。 仨人直吃的撑圆了肚皮,这才费了巴拉劲儿的各自背上背篓,往嘎达河的方向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钻土坡子山里。 “良生哥,咱今儿往哪去?”刘二磊一路走一路兴奋。 愣脑壳里没啥别的想法,就是多跟李良生学几手手艺,往后就算李良生不带他了。 他也能依靠自个儿,在山岭里有所收获。 眼下他已经学会咋找蜂巢了。 “难得今儿人多,逮狍子去,”李良生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狍子喜欢在河岸附近的山谷活动,基本上有河的地方就能有狍子。” “狍子这玩意儿傻不愣登,一受惊就炸腚,炸着腚往山林里跑了之后,还会寻思是谁惊着它了,又回过头来瞅情况。” “咱一会儿先悄悄找见狍子的踪迹,提前在狍子后边的山林里拉几道绊子。” “再去吓唬狍子,叫狍子自个儿受惊的跑。” “只要瞅见绊着了,立马跑过去给敲晕。” 三言两语,逮狍子的手艺就这么告诉了二人。 刘二磊跟王四新喜的不行,听着就怪有意思。 要是真能这么逮着狍子,这手艺他们不就也学下了! 往西一路走,路坡子渐渐的就一路往上去。 李良生一边昂着脑袋观察高高的树冠子里有无可以掏的,一边沿路摸石子儿。 他腰上还别了把弹弓。 其实山里野鸡也特别多,但野鸡算是独居动物,只有开春时才稍微群居一下子。 也是喜欢在水源边上群居。 而野鸡里有一个品种叫雉鸡,雉鸡的体型比家鸡稍微大一些,羽毛也比家鸡漂亮很多。 雉鸡是可以家养的,前提是拴住脚收窄活动范围,因为雉鸡的跑路速度极快,能在一瞬间爆发百公里每小时的超级时速。 所以一会儿逮不着狍子也没事,先把绊子给设了。 只要能用弹弓打下几只雉鸡,此行就算没白跑。 越往西,上坡的陡度就越高,花了个把小时翻上一座岭子之后,前面终于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李良生提醒二人悄悄往水声的方向挪动,别惊动了河岸边的野味儿。 掠过一片丛林,一道川流于山岭之间的宽阔河道,自南向北的汹涌着。 更抓眼的是,岸边果然有十几只漂亮的野鸡正来回盘旋飞腾,几只则站在岸边的石头上,啄着飘着冰块儿的河水。 李良生猫着腰,鬼鬼祟祟的穿行于山林,一边快速接近野鸡群,一边摸弓搭石头蛋。 待他再次直回身子时。 手上已然左握弓右拉弹! “咻”的一声,石头迅速飞射而出。 连眨眼的功夫都无,就听见的“嘭”的一声闷响。 一只漂亮的野鸡忽然就莫名歪倒,漂亮的大翅膀胡乱的扑打着河面。 “嘤嘤嘤!”亲眼瞅见这惊人一幕的刘二磊,一边使劲的捂着嘴,一边激动的嘤嘤开来。 刘二磊还在激动嘤嘤,第二颗石弹已搭上弓皮子。 趁着野鸡还没反应过来的短暂功夫。 又是“咻”的一声。 这轻巧一下,却犹如地雷炸开。 野鸡群终于发现了异常,阵仗杂乱的扑腾升空,短短几秒功夫就全飞逃了。 只剩被打中的那两只野鸡,还在河面上歪斜泡着,做着无用的挣扎。 “走着!” 李良生一声招呼,率先沿着山坡滑下到河边。 伸手进刺骨寒冷的河水里,一手一只的将两只落汤野鸡拽起。 “哇!!良生哥威武!!” 刘二磊和王四新惊喜的欢呼雀跃! “早知道我也带弹弓过来了。”王四新眼瞅着李良生行,就觉着自己也行。 要是自己和二磊也带了弹弓,仨人各瞄各的。 现在打着的野鸡就肯定不是二只,而是六只了。 太可惜了! 李良生脚踩在泥泞里,活捉两只受伤的野鸡的同时。 也瞅见了河岸边有好几滩“羊屎蛋子”。 这肯定是狍子留下的踪迹。 第51章 分“赃”不均? 李良生把两只野鸡捆吧捆吧,交给刘二磊和王四新一人一只: “野鸡归你们了,现在赶紧跟我一块儿设绊子去。” 大方的将野鸡一分,李良生就一边缕着麻绳,一边沿着屎蛋子直直从河边往林子里走。 林子里丛生的杂草隔一段儿就东倒西歪一片,明显是被狍子践踏的。 说明狍子短时间内会频繁出没这一片,一觅食二河水。 他转头把绳儿交给二人,一人一大盘子: “把这绳儿离地二十公分的两头绑树上,这就是一道绊子,隔个五米左右拉一道绊子,一人拉五道。” “走着。” 三言两语吩咐清楚安排。 俩人还在兴奋分得了野鸡,这下也顾不上继续兴奋,立刻按他的吩咐忙活起来。 短短十来分钟,仨人就在方圆几百米的范围内拉起了十五道绊子。 由于山林里哪哪都差不多,设完绊子碰头时,王四新还被自己设的绊子给绊了一下。 绑的离地很近,就算一直低头瞅着走也不那么容易瞧见。 本来还寻思这能绊到狍子嘛,估计纯粹就是瞎猫等碰死耗子,直到自己被绊了,他才恍然的寻思,估计真能绊着。 “这野鸡真就分给咱俩啦?” 狍子还没个影儿,重聚头之后,王四新试探着问询一声。 要是逮不着狍子,而就俩野鸡却平分给了他和刘二磊。 他李良生不就是空手而归了。 李良生笑了笑: “咋,那你不要想给我的意思?” 听见这话,王四新往后一缩脑袋,用脸上的诧异表达不太舍得。 他领着二人去到山坡子底下猫坐着,真就一副静等狍子送上门来的架势: “这是雉鸡,死能跑死能飞,逮回家之后直接杀了吃肉也成,养着留着下蛋也成。” “春天正是雉鸡聚头抱窝的时候,不怕逮不着,明儿这会再过来,那群野鸡肯定又在河边喝水抱窝了。” 意思明儿还带他出来打猎,王四新心里一个高兴。 “簌簌簌。” 忽然间,头顶的山林里传来窸窣的动静,李良生立即抬手做出噤声的手势。 “嘭。” “咚。” 听见头顶又传来异常声响,李良生立即站起身来跑上山林。 眼尖的他立刻就瞅见了远处有个刷白的白屁股已经噔噔噔跑了。 而绊子区里,还有个白屁股正朝天的撅着,一副倒栽葱的姿势。 李良生立即抄起粗棍子,朝那倒栽葱扑去。 跑过去之后,抡着棍子“梆梆”好几下,倒栽葱的腚也软塌了下来。 呀,可不就是个歪嘴的傻狍子,短短几秒就被李良生对着脑袋梆梆敲晕死过去了。 “哇!真绊着了!” 刘二磊惊喜的一顿乱咋呼。 “嘘!”李良生再次噤声,利落的一把将晕死的狍子扛上肩膀,就用腚滑溜着滑下了山坡: “别嚎,还有只狍子跑了,但那只傻狍子一会儿还会跑回来瞅情况。” “瞅瞅是啥玩意儿惊吓到了他。” 二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眨巴着眼珠子缩着脑袋继续呆坐着。 过了仅仅五分钟,“簌簌簌”的声响果然再次传来。 俩人惊的瞪大眼珠子,这也太神了,真给李良生说中了? “簌簌,簌簌簌。” 蹄子乱蹭草丛的声响,卡帧似的一会传来一阵,一会传来一阵。 李良生探出脑袋远远瞅过去。 那傻狍子果然卡死机似的,好一会儿才转动一下观察的脑袋。 圆溜溜着傻眼珠子,浓眉大眼的,睫毛还怪长,嘴跟兔子似的一蠕一蠕。 但是这只傻狍子是咋也不跑进绊子区了,就在远处的外围一卡一卡的转动脑袋。 紧张的时刻到了。 绊是肯定绊不着了,得看弹弓技术了。 只是狍子四五十斤,一弹弓下去就算能打中,也不见得能给狍子打晕过去。 大概率会吃疼的跑掉。 而弹弓不是手劲儿大,射出去的石子儿就能威力大。 这得一大块石头才能给丫砸晕。 弹弓射速快,但威力小。 抛掷射速慢,但威力大。 短暂权衡一通,李良生已经在转悠活动右臂。 从地上抄起一块巴掌大的岩石块儿,还真挺沉。 抡也不能抡太大劲儿,会把关节给抡闪了。 这趟能给村长先送去一百斤肉冻,还是二百斤。 成败,在此一搏! 李良生手托石块儿,身子侧着往后一仰,做出投铅球的姿势。 “嘿!” 一声鼓劲儿,手托的石块被他以蛮力抛掷了出去! 却见那到笨重的抛物线,缓慢飞向前方。 “嘭”的一声,狍子的小脑袋被凌空落来的大石啪叽砸中。 见状,李良生心头一喜,赶忙抄起木棍就是百米加速冲刺。 狍子只刚来及乱蹬腿儿,李良生的棍子就已毫不留情的一顿“梆梆”乱砸。 短短几秒,连腿儿都不乱蹬了。 成功敲晕! 刘二磊探头探脑的凑过去,见他又敲到了一头,给他高兴的一顿手舞足蹈。 “太厉害了。”王四新啧啧称奇,确认过手艺,不是他看一遍就能学会的。 “走着,回家!”李良生扛起一头狍子,另一头叫刘二磊帮他扛: “先回家放下东西,再进来捣点儿蜂蜜。” “好呀好呀!” 走了个把小时回到李家,将狍子往院子空地上一撂,刘二磊就兴奋的先回家了。 王四新没急着走,他以为回来放下东西时…… 这狍子,两头呢,肯定得分他一点儿。 “哇!居然打着狍子了??” 李建国和陈玉珠从堂屋里走出来,一眼就是震惊。 “哥,嫂子,帮咱收拾收拾,熬成肉冻子。”李良生高兴一声。 提到肉冻,听者无不哗啦起了馋涎。 肉冻那个好吃啊,狍子肉冻,肯定比猪肉冻更香。 王四新默默哗啦了一会儿口水,等李建国和陈玉珠把狍子拖灶房里去烧水待宰了。 也没听见李良生提及分狍子的话音。 他只得有点失落的提着一只野鸡回家一趟。 在家门口遇见正要再去李家的刘二磊,王四新叫他等自己一起。 把鸡放进了灶房再出来时,他有点忍不住的对刘二磊说道: “看李良生的意思,那俩狍子他没打算分咱们呢。” 刘二磊呆萌着眼珠子,没多想的回应一声: “分啥嘛,又不是咱们打着的。” “能跟着学手艺不是挺好的嘛。” 第52章 王四新心里失衡 王四新是没想到,刘二磊居然这么大方。 人家不分给他,他就真认了。 他心里可不这样想,肚子里一顿顿的失衡。 不过也是,打蜂蜜也是个手艺,若是让他自己去打,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 先咽下失衡,再跟着学一学再说吧。 李家已经忙活的热火朝天,热水一壶一壶的烧。 俩狍子已经被宰,正被烧烤着燎毛。 打蜂巢对李良生来说已是驾轻就熟的事儿,最重要的是穿戴好防护。 找蜂巢最困难的就在于,蜂巢通常都搭在很高的树上,一二十米那么高。 不跟踪熊,就很难找见。 李良生把特意带来的军大衣给王四新穿上,叫他藏树壳子里,在熊洞外头守株待熊。 等熊瞎子出来了,跟着熊去找蜂巢。 也提前给他打了声招呼,这一蹲等,估计要蹲到天黑甚至明儿一早。 因为他没带防护用的厚袄子和头套子,就这么跟着去捣蜜可能会被蛰。 没法,王四新只能服从这安排。 随后李良生就带着刘二磊,先去将早前标记了还没捣完的巢子给捣下来。 王四新这么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眼瞅着天快黑了,二人还没回来找他。 他又不敢进熊洞里瞅一眼。 等待渐渐等的没了耐心,正要钻出树壳子气闷的先回家。 外头忽然传来阵阵低吼声。 紧接着,大地都在一下一下的轻震。 他对着窟窿眼儿往外瞅,娘类,那熊瞎子这是刚睡醒,正要出洞觅食呢。 跑也跑不了了,只能硬着头皮按李良生说的那样,隔着远远的距离跟着熊瞎子。 他的胆都快紧张裂了。 这一跟就是一夜。 李良生和刘二磊摸回来时,瞧见树壳子已经“走”了,估计是跟踪熊瞎子去了。 反正跟踪得跟上一夜,二人就先背着十几颗蜂巢回了家。 这一夜,王四新不知道自己是咋熬过来的。 倒是标记了一棵树,可是夜里的山林乌漆嘛黑,他怕回头再找不见。 总之这一夜给王四新折磨的不轻。 好不容易等熊瞎子下了树走远了,他才逮着机会离开树壳子,一肚子委屈的跑回家。 次日一大早再来李家时,李家院子里那个香啊。 陈玉珠有一手熬肉冻的好手艺,李建国给她打下手。 将狍子皮给剥下来切条切块儿,再把狍子肉给剔切下来,切条切块儿。 皮和肉一起放冷水里开始煮着焯水,撂进去足够的姜片去腥。 烧沸了之后撇掉血水和浮沫。 焯完这一遍水,再另锅加水开炖,各种姜啊葱段啊八角花椒香叶啊撂里头。 王四新过来的时候,第二头狍子已经这么小火慢炖快俩小时了,整个院子都是诱或死人的肉香气。 “陈大嫂,这么炖就能炖成肉冻了吗?”王四新吞着唾沫,没话找话的上前去搭话。 其实心里意思是希望陈玉珠能在瞅见他时,分他一点儿尝尝味儿。 陈玉珠忙活了一早上,额头上挥汗如雨,她客气笑着招呼道: “吃了吗,你良生哥正搁堂屋吃饭呢,没吃就进堂屋里应付应付。” “这锅里离肉冻还早着呢。” “一会儿肉皮炖烂糊了,还得加盐加酱油再炖炖。” “然后用细网子过滤肉汤,杂质全不要,只留清汤。” “最后用盆子一盆盆的装,放冷了之后,这肉皮汤就凝固成肉冻了,再切块儿,那才是肉冻。” 陈玉珠把流程讲的很细,也不是在解释啥,而是性子就是大大方方。 顺带着也让王四新侧着听明白了,这会儿这肉还没炖好,不能吃。 李建国给她打完下手之后,就进屋忙活刮蜜子去了。 昨儿李良生把早前没捣完的十几个巢子都给捣了回来。 昨夜加今早的两顿忙活,十几个巢子又刮出了二百多斤蜜。 “四新哥来啦,”刘二磊早就过来了,瞅见他立马就一边刨饭一边打招呼: “一块来吃,良生哥特意烤了只兔子给咱吃呢。” 堂屋的木桌上摆着一整只烤野兔,俩腿儿已经被揪下去了,一条在刘二磊手里,另一条李冉冉正在啃。 除了一只烤兔,还有一盆白菜炖猪五花。 而且这大清早的,村里别人家都是喝稀饭。 李家却是蒸的大米饭。 吃不上狍子肉冻,能吃上兔肉和炖菜也还行。 他当即毫不客气的给自己盛了冒尖儿的一大碗白米饭,一坐下就伸筷子捞五花肉吃。 炖菜的菜汤直接一盆抱起,浇在冒尖的白米饭上。 吃一口馋涎淋漓,吃两口眼窝湿润。 虽然白菜比肉多,但是这炖菜可是加了大料一起炖的,手艺比自己爹娘好不要太多。 暂时不多想的在李家蹭饱了肚子,趁着李良生去准备打猎的家伙事。 王四新将刘二磊悄悄拉到一旁,低声询问道: “你们昨儿打到啥了?” 刘二磊没多想的就回答了: “早前良生哥标记下的巢球还没捣完,昨儿跟他一起捣那些巢球去了。” “哦,捣了多少?分了你多少?”王四新继续追问。 “捣了十几个,刮出来估计能刮一二百斤,没分啊。”刘二磊眨巴着迷茫眼。 王四新本就失衡的心理,渐渐的更加倾斜: “一点儿都没分你?你还真乐意?” “啥乐意不乐意的,”刘二磊不太能懂他的心理: “一会还去逮野鸡呢,良生哥说了打着的野鸡都归咱们。” 不爽终于在王四新肚子里汹涌开来。 对比狍子,野鸡算个嘚啊,西瓜跟芝麻的对比。 “哼,狍子没分,蜂蜜也没分,我还跟个屁!” 王四新骂骂咧咧一声,就气呼呼走了。 今儿也不打算再跟他们一起了。 昨夜自己标记了一棵有蜂巢的树,咱自个儿打去! 刘二磊没看懂他为啥气呼呼的,心里还寻思咋回事嘛,谁惹他生气了。 早前良生哥就说了,他家多搞点儿雉鸡养着下蛋最好。 雉鸡一两天就能下一个蛋出来,雉鸡蛋比草鸡蛋金贵,草鸡蛋都八分钱一颗了,雉鸡蛋能卖一毛一个。 而且也不需要浪费粮食去喂,把雉鸡的脚给捆了,往屋后头的林子里一扔,自个儿就会找食吃。 多好啊。 “诶?四新人呢?” 李良生背着背篓从屋里出来,却只瞧见了刘二磊一人还在院子里。 “他应该是回家了吧。” 第53章 喜酒? “哦。” 李良生也没多想啥,走了就走了,无所谓。 他打算今天依旧,先去打野鸡,再带更多的麻绳,顺路多设些绊子。 绊子二米一道,设他个几十道。 狍子傻不愣登的,一旦进了绊子区,走三步就要被绊倒一下。 绊着绊着就能给摔晕过去了,一路摔一路走不出绊子区。 然后他就在附近等着就行,嘻嘻嘻。 今儿他还特意带上了二斤大米,雉鸡是吃谷子的。 谷子往江边一撒,趁着野鸡啄食,打就是了。 惊飞了也没事,过一会儿又会飞回来继续啄食,再继续打。 争取今天一天就给刘二磊打至少十只拎回家,后头叫二磊帮他守着绊子区,一旦绊着狍子了,就直接上去给敲晕拖走。 他就有功夫回来家了,回来时估计大嫂已经把肉冻给熬好了,大哥也把蜜子给刮干净了。 他再给拉去村长家,肉冻攒着斤数换铁驴,蜜子换钱。 有了昨儿的经验,准备更充分的今天,打野鸡的进度也更快了。 他在这儿打野鸡,二磊进山林里帮他设绊子。 等二磊猫着腰设完了密麻近百道绊子回来时。 李良生已经咻咻着弹弓,把啄米的野鸡给一只又一只的给射晕。 也就一早上的功夫,为食而亡的野鸡就打够了十只。 往前走走又来到更远些的河滩。 大米一撒,野鸡成群落地。 又咻咻打下了五只,时间也才刚到晌午。 趁着晌午回家吃饭,刘二磊身上挂着整整十五只野鸡。 别说刘家一整个震惊,村里瞧见这景况的村民都给羡慕坏了。 在院子里朝外偷看的王四新,这下心里又是失衡又是后悔。 寻思今早自己真不该闹性子,该跟着的。 不然这十几只野鸡,咋的也有一半是属于他的。 “儿啊,你早上不是跟着一块去打猎了么?咋又不去了?” 老王也默声来到门前,瞅见了外头刘二磊前驼后扛的往自家弄了两大筐子野鸡,他也很羡慕。 羡慕之下,便是忍不住的数落起自己儿子: “瞅瞅人家二磊,天天往家里弄好东西,你咋回事?早上一大早就去了,又忽然回来了。” 王四新咽下失衡和后悔,经父亲一数落,肚子里又涌起一股子赌气: “岭子那么大,又不是非得跟着他们才能弄着好东西。” “我自个儿去能弄着更多。” 说着他便气呼呼的回了屋,背上背篓就要出门去。 老王没多想的数落了几声: “你有这能耐?有的话咱家早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嘁。” 听见这话,王四新肚子里火气的呀,一步一跺脚的就出了家门。 等着看吧!我还能比那傻愣子差了! 昨夜跟踪熊瞎子标记了蜂巢,先去把蜂蜜给弄回来! 看不起我是吧,等着,晚上就用蜂巢打你的脸! …… “良生哥!我先去了?” 刘二磊兴奋冲冲的回家一趟,刘爸刘妈高兴的在堂屋里乱蹦。 对着他就是一顿胡夸海夸。 被爹娘夸的滋味儿真好。 果然跟着良生哥能落着好。 兴奋来到李家之后,对李良生高兴一声,就要独自进山里去,依着李良生的吩咐,去守着绊子区。 “注意安全。” 李良生下午不打算进山了,打算去村长家一趟回来之后,就打磨打磨更实用的打猎装备。 “放心吧!” 目送刘二磊往西去了之后,李良生回到堂屋,大哥快将蜜子给刮完了。 李冉冉嘴馋的在旁边瞅着,还想再吃一块儿甜滋儿的蜂巢。 “稀奇了,以往不是带中午饭在学校吃饭呢吗,咋大中午的跑回来了。”李良生拿李冉冉打趣。 李冉冉小眼一白: “今儿礼拜天,不上学。” “……”好吧。 县里的凤凰自行车是一百八十块钱一辆,李冉冉去上学的学校挺远的,要往南走好几公里的路到黑土村。 附近村子里的学龄儿童都是去黑土村的黑土村小学上课。 要不先不惦记铁驴了,先攒些钱,给冉冉买辆凤凰自行车。 想到自行车,又想起结婚需要的三金五件里,五件之一就是一辆自行车。 自己已经结婚了。 转头瞥了一眼东屋,那原本是自己的屋子。 自从给张晓桂住了之后,自己就只能跟哥嫂和冉冉一块儿挤在西屋里。 幸好炕够长,宽着睡稍微缩缩腿,倒是能睡下。 这一瞥,没瞥见张晓桂在屋里。 李良生走出院子,来到屋子后头。 “哇塞!” 却见屋后与山林之间,土地已是一大片松软! 张晓桂正将拐杖拄着胳肢窝,就这么一挪一挪的,用镐头一下一下、一道一道的松着土呢。 眼瞅着已经快松完屋后着小三亩的地了。 这离农历四月还有几天,土依旧是梆硬的冻土啊! 况且她的腿还没好呢! 李良生知道这年头的人大多都勤快,但吊着腿也这么勤快的,还是头一回亲眼瞧见! 张晓桂闷着头,利落的用镐头一下一下的翻着土。 不想打扰她,李良生便惊诧着默默又回了堂屋。 忍不住的跟大哥絮叨了一嘴。 “咋不问队里借头驴来松土呢,自个儿在那用镐头一下下的翻,多累啊。” 这活儿真的是个体力活,别说姑娘家了,就是李良生这个壮年男人,翻几下就要给累的气喘吁吁。 “生产队都解散了,哪还能借着驴。” 忙着打猎,都忘了这茬儿,脑子里还是生产队留下的惯性,下意识的就是生产队生产队。 这么一回过神来,李良生才注意到张晓桂那把镐头。 “诶,咱们家又没镐头,以往也是用生产队的,她哪弄来的镐头?” 李建国笑眯眯着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 “她问咱借钱买的。” “……?”李良生有些诧异和恍然。 真是疏忽了,忘了人家晓桂姑娘啥都无,记着给她做新袄子,却忘了她刚在村里落户,其实啥都缺。 李建国眯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珠子,瞅着李良生继续说道: “你也太粗心了,都结婚了,还这么不顾家的。” “都是一家人,啥借不借的嘛。” “前几天就先给了她一百,咱替你跟晓桂保证过了。” “一个月内保证把三金五件准备齐,然后办结婚酒席!” 第54章 通货膨胀 “哥啊,你知道的,咱那就是个名义,名义。” 李良生被亲哥说的老脸直红,红的都要赶上猴腚了。 然而李建国却心想,小样,还羞上了你,扯这不靠谱的说辞来掩饰。 弟弟这么羞涩,做大哥的当然得加把劲儿使劲推推。 争取叫亲弟早日把该在床上的事儿也给推着办了。 “村里都将你俩当小两口看了,你还搁这跟我装嫩犊子,嘻嘻嘻。” “对了,生产队解散了之后,咱那些工分也结了,凑吧凑吧将近一百块钱,这钱哥攒下来。” “刚好你打的这两头狍子做出来的肉冻,能当道酒席上的大菜。” “要不先把喜酒给张罗了吧,人家晓桂姑娘也从来没提过急着要三金五件,多难得……” 得,再跟大哥跟前这么听下去,明儿他就跟张晓桂生娃了。 “这肉冻我打算卖的,啥喜酒不喜酒的,别琢磨这出了。” 解释也解释不清,解释了大哥也不听。 李良生就出了堂屋,跟大嫂一块儿赶紧把肉冻给做好,然后拉去村长家卖掉。 铁驴还真急不来了,缺钱啊。 肉冻先换钱! “肉冻我来就成了,你还不赶紧去屋后头帮你媳妇儿。” 不成想,连陈玉珠的脑子里都是这么想的,直接把他跟张晓桂当成真小俩口了。 再这么听下去,李良生都要这么想了。 只得赶紧捂着耳朵又回堂屋,把蜜子先用木车载着,先去一趟村长家里。 他都没想过村长家底有多厚,能不能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钱。 万一赊账啥的,那完犊子。 二千斤肉冻就是二千块钱,村长能掏出来吗?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人家村长头上有门道,不然过去那几年哪来的余力帮衬村里村民,允许村民在他这儿欠一堆饥荒。 蜂蜜刚拉运进村长家院子里,转头,二十张崭新的十元大钞就摆在他脸前了。 “肉冻呢?这都多少天了,你行不行啊。” 村长不仅出手大方,口气也傲的紧。 这给李良生一激,张嘴就是怼: “急啥,一会儿就拉过来了,先二百斤。” 听见这话,村长眼珠子都圆了: “嚯,真弄着了呀!我还寻思不那么容易呢!” 李良生肚子里在嘀咕,你个老不死的,家里究竟有多少钱啊。 十元大钞,村里都没多少村民见过几回,你倒是一摸就是一把子。 还有就是,蜂蜜,你个老不死的跟我这儿按一块钱一斤收走。 转头是按多少钱出给赵先生的。 无奈眼下自己没有销路,只能被村长这么压着吸血,这也是目前唯一来钱快的法子了。 “回头就是二百斤肉冻,我先不要铁驴了,你能给多少钱一斤?”李良生问道。 村长再次的不假思索: “一块钱一斤,还有啊,二千斤只是保底,不是上限哈,有多少我要多少。” 似乎是怕李良生回头不拉来了,村长又转头钻回了堂屋里,拐弯进去东屋。 再出来时,手上又是一沓子十元大钞!! “二百斤肉冻,先付你二百块钱,多退少补,钱我先付了,东西赶紧的运过来。” 急切催促间,李良生下一刻就明白了村长为啥这么急。 因为院子外头,马玉良来了。 而且还是轰隆隆的开着大车来的。 “村长,能走了不?”马玉良瞧见李良生,眼神平静又深邃,不知肚子里在想什么。 “再等我一会儿。” 村长对马玉良招呼完,转头又开始催李良生快点快点。 …… 李家院子外头,闻着肉香而来的村里野皮猴儿,一堆堆的。 连暂时撂下烧砖活计不做了去伺候自家农田的王大贵父子也在外头探头探脑。 嘴里砸吧砸吧,眼珠子都快飞进院子里。 而院子里,陈玉珠有点无奈,自家这么被围观,围观的她头皮发麻。 若是照着以往的礼尚往来,一般来瞅的都要穷大方分点儿出去。 可是这是李良生的,自己只是帮忙,好像没资格替良生大方。 “良生啊,咱那烧砖钱得有一礼拜没结了,是不是得……” 王大贵和王兵不止是来望肉止饿的,也是来讨要工钱的。 李良生平时忙,钱也都是放家里由大哥大嫂管着,他不来要,李良生都快忘了。 回头瞥了一眼屋院旁堆砌起来的青黑砖,粗略目测得有上万块儿了。 兜里的四百块钱还没捂热乎,就要结出去。 “是哈,一天30块钱,7天就是210块钱。” 李良生掏兜数了21张十元大钞,递给王大贵。 王大贵高兴的呀,不停的吐唾沫来回的数。 就在李良生以为事儿结了要回院子里切肉冻,王大贵又叫住了他: “良生啊,那啥,那个粮票不是作废了嘛,之前你不是答应说额外给粮票……” “这粮票不使了,是不是也能折钱……” 也不怪王大贵斤斤计较,穷嘛,不精细着计较不行。 早前答应他们按一人一天给10斤的粮票,两人一天就是20斤。 一礼拜就是140斤。 “按3毛一斤来折,叔你觉着合适不?”李良生很礼貌的问询。 “行的啊行的啊。”王大贵心想,本身一斤米就是3毛一斤,这是凭粮票去买大米的返销价。 生产队解散了之后,供销社还在,虽然不用凭票买东西了。 但是昨儿王大贵去供销社买米的时候,当时就发现了大米直接涨价了个翻倍。 从3毛涨到了6毛。 煤也涨价的吓人,从原先的3分钱一斤,直接涨到了7分。 东北的山村人家,烧煤要烧150天。 就算柴煤混着烧,一天至少也得烧10斤煤。 这涨价的幅度叫人心慌,万一明儿涨到9毛甚至1块钱了咋办。 钱好像一下子变得不经使了。 所以他才急着来结钱,把钱换成粮食和煤囤家里,心里头就能不至于这么慌乱。 也就是说俩人的工钱从原先的二人一天30块钱,涨到了36块钱。 就算知道即将迎来通货膨胀,但这涨幅依旧让李良生小小的感到不安。 又摸出去了50块钱,多的留下回结账时再扣吧。 转头回院子切肉冻时,李良生这才瞧见,已经把屋后头的地翻完了的张晓桂。 现在已经在院子里帮大嫂干活了。 目光相传,俩人的脸又羞红成了猴屁股。 第55章 村长公然谋私? “良生哥结婚啦!要发喜糖的!” 院子外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野皮猴儿们,各种起哄。 这给李良生尴尬的,同时又寻思有啥好尴尬的。 咱做人清清白白,真是合约结婚啊。 可是好像家里和村里都不这么想,只当他在嘴硬。 “喜糖!喜糖!” 不知谁家的皮猴子,搁外头叫的越来越欢了。 张晓桂实在臊的不行,低着头端着装着肉冻的盆儿就躲进了堂屋。 肉冻熬好了之后,倒在铁盆木盆里自然晾凉,就凝固成了肉冻子。 现在只需要将凝固的肉冻倒扣出来,再用刀子划拉成小块儿。 成品肉冻就成了,个个嘚嘚的果冻似的妖娆乱颤。 “良生,过滤时剩下的那些浊汤,看着不好看,但都是肉沫丁子,拿来划拉划拉充当喜糖发给孩子们呗?” 陈玉珠很尊重李良生意见的提议道。 李良生点点头,起身进了灶房。 过滤剩下的浊肉冻,整整两大盆呢,虽然没多少瘦肉块儿,但好歹也是脂皮熬成的荤油。 随意划拉划拉,两盆都端了出去: “甭瞎叫唤了,拿上快回家去。” “哇!吃肉冻啦!” 一瞬间,十几个小皮猴儿把整整两盆肉冻抢了个干净。 转头就撒丫子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儿。 不知是村长等不及了,还是马玉良急着出车。 那大车直接开到了李良生家门口,村长攥着一把塑料袋,着急火燎的把肉冻往袋子里装。 本该他一家子忙活半小时的活计,人家村长几分钟就搞完开车走了。 盖屋子,开新田,搭养殖棚。 还有结婚需要的三金五件…… 啊呸,啥三金五件! 反正家里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虽说没有饥荒了,但还是穷。 把剩下的一百多块钱交给大哥,李良生又背着家伙事,带上足够的口粮,钻进山林子里。 一钻就是好几天。 刘二磊那头其实也有收获,傻狍子来了好几回,每回都是三头两头的。 在绊子区里被绊的瞎摔,但是刘二磊又没有打狍子的经验。 也怕冒然提棍接近会被狍子创受伤。 眼睁睁看着好几回狍子瞎摔着跑了。 要不是李良生过来汇合时间上凑了巧,最后一头瞎摔的狍子也要叫它给跑了。 刘二磊的手忙脚乱,等李良生回来了才消停下来。 “啊,太可惜了,跑了少说五头狍子!” 李良生还没可惜上,刘二磊倒是先心疼起来了。 “都怪我,我不敢过去,怕挨创,要是良生哥你在的话,肯定都逮住了。” “没事,这不还有一头呢,”李良生脑子里没有零和思维,而是竞合思维,没得到的就不属于自己,又算啥损失: “至少确定了这一片儿狍子不少,这就很好了。” 对刘二磊一声赞许,刘二磊有些听不太懂,但至少听懂了这是在夸他。 他也不那么垂头丧脑了: “嘿嘿,咱没帮倒忙就好。” 李良生笑了笑,同时也寻思这样不行,效率太低了。 “既然确保了这片儿狍子出没的多,那就……” “犁地!” “把绊子区的地给犁出几道坑洼出来,再和稀泥倒里头,弄成人工沼泽。” “狍子细胳膊细腿儿的,插进沼泽里就动弹不得了。” 三言两语,绊子区更加专业了! 听懂了的刘二磊立马连连点头,摸过李良生筐子里的镐头就沿着绊子翻挖起来。 将刘二磊的傻勤快看在眼里,李良生寻思,他这人挺好的,傻人不会想那么多,尽快干活就是。 王四新就跟了两天就跑了,他也大概清楚里头的原因,要么是觉得苦,要么是觉得亏。 其实只有刘二磊这样的人,只要跟对了人,就能踏踏实实的把自己家里给过得有声有色。 “这头狍子回头拖回家熬成了肉冻,分你十斤。” “你搁这儿好好干,逮着一头,你就能分十斤。” “哇!好啊好啊!”刘二磊得了激励,弓腰翻土的速度更快了。 李良生决定留他在这儿升级绊子区,自己则捣蜜子去。 啥来钱快,就先干啥。 那树壳子也不知道被王四新弄哪去了,害的李良生在山里找了半天。 实在找不见,只能重新再造一个。 熊瞎子还是好使,只要跟踪它一夜,就能标记下来好几处挂着蜂巢的桉子! 本以为这趟进山要待个三五天呢。 结果一夜跟踪,再一天捣蜜子,连两天时间都没花,李良生就捣到了五处四十个蜂巢! 反而是背运回家花了他两天时间,还叫大哥又刮了整整两天的蜜子。 四十个巢球,刮出了将近六百斤金蜜! 就是六百块钱哪! 这还是没把发现并标记的巢球都给捣下来的情况! 要是全捣下来,得奔着一千多斤去了! “滋滋滋——” 李家上下忙着刮蜜和熬肉冻,忙的的乱飞。 村里那破广播久违的又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咳咳,我是村长,我是村长。” “村里人请注意,村里人请注意,需要粮种和化肥的,请前往原生产队。” “需要粮种和化肥的,请前往原生产队。” 广播完毕,李家面面相觑。 由于近来太忙,居然都把种地的事儿给忘了。 现在赶紧弄种子回来培苗床,才能紧赶慢赶的赶上五月移栽。 陈玉珠和李建国撂下手里的活计,擦吧擦吧着手就要去原生产队。 李良生也跟着去了。 去到时,张晓桂也正撑着腿儿兴奋在围在外头, 看她脸上那笑容,仿佛她的人生充满了盼头和希望。 村长田富康满脸的春风得意,也不知在得意啥。 生产队外头的空地上,堆着满满当当的蛇皮袋。 都是尿素和粮种。 村里村民也乌泱泱的围在了周围。 “快分吧,家里地还没翻完呢!”村民们着急的催促道。 然而村长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背着手,先是“咳咳”了一声,随后才说道: “粮种三块钱一斤,尿素一块钱一斤。” ??? 这话一出,村子直接炸了。 王大贵懵逼的问道: “村长?不是该生产队直接下发的吗?咋还要钱?” 村长狡黠微笑: “啥生产队不生产队的,生产队都解散了。” “这种子和尿素,都是我弄来卖的。” 听见这话,村里更加炸锅。 “村长!你居然敢私卖粮种和化肥!” “你这是谋私!” 第56章 村长卖化肥,咋全是赊账的! 几十年来,大家过的都是集体生活。 忽然间村长率先带头谋私,几乎所有人都有点受不了,义愤填膺的对村长各种臭骂。 然而村长的思想早就变了。 什么公有私有,肚子饱饱荷包鼓鼓才是天理。 过去这几十年的穷日子,他是真的早就受够了。 “有能耐你也谋私去,告我去来。” 面对村民的围骂,村长悠哉的坐在化肥和种子山前面。 他的俩儿子一个从食堂搬出来木桌,一个搬出来长条凳,供他悠然的坐着,静等生意自己送上门。 原先的生产队队长陈明亮,生产队一解散,他就不再是队长了,现在天天在村里,也不知做啥好。 总之,村里的大事小事,已轮不到他来管,而是由村长管。 直到县里下派来新的书记,但新书记也不会去管村民做啥子,反正就是从今往后,想做啥都行了。 他还在适应这变化。 而田富康一家却早就适应好了。 不仅田富康率先做起了在村里卖化肥卖种子的生意。 他的俩儿子原本是在县里上中专的,恰好俩人先后毕业,在县里也找不到岗位。 就都被他叫回了村儿。 大儿子田克钦和小儿子田迪生,一起接手了村里的供销社。 此刻,“陈家村供销社”的木牌匾已经被摘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克迪食品”招牌。 “品食迪克?”瞅着那新招牌,嘟囔着念出声后才意识到自己读倒了。 村民们只顾着唾沫横飞骂村长,而李良生已经意识到。 剧变在即。 化肥不再集体统筹,种子也是,都得用钱买了。 改开的春风吹进村子,第一件事就是吹高村里的物价。 “村长,咱各家各户哪有钱买化肥买种子啊,你这不是想逼死咱吗?” 骂累了的老王,喘着粗气儿试图跟村长讲道理: “照你这架势,良种居然要三块钱一斤,化肥要一块钱一斤,这咱还不如继续过生产队的日子呢。” “对呀,至少种子和化肥不要钱!” 村长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那你爱过啥日子就过啥去,反正我这是卖的,爱买不买。” 陈明亮瞅了一会儿情况就默默走了。 反正他留在这儿也起不到啥作用。 村里到县里好几十里路,村民不跟村长买,就只能自个儿去县里买。 不仅价钱差不多,跟村长买还能省了来回跑近百里路。 场面一时僵住,村长也不理会那些谩骂,只当没听见。 李良生左右乱转着眼珠子。 他瞅见刘二磊跟他爹娘也在,他爹娘愁眉苦脸的,嘟囔着“哪有钱买啊”、“咋弄啊”。 “苗床耽误不得啊,不然今年都没收成了。” “要不问人借钱去?” “跟谁借?谁家能掏出来这么多钱啊。” “一亩地要25斤种子,纳税田和屋后田加起来,六亩地得150斤种子。” “三块钱一斤!就是450块钱!谁家掏的出这么多钱!!” “这每亩还得至少至少20斤尿素,正常得30斤的,六亩就又是180块钱。” “加起来都多少了?嚯!630块钱!” 田间的叽喳从生气的咒骂,渐渐变成各自计算各自家里需要掏多少钱去买。 算清楚每种一亩地就得先花一百多块钱出去,叽喳声又爆炸开来。 王大贵这些天的心情就像坐上了过山车。 先是帮李良生烧砖挣了不少,后又遇着变革分地了。 一路高兴了这么多天,现实的板砖终于冲着面门呼了过来。 算计算计,他已经从李良生手里赚去了六百多块钱,是刚好够买化肥和种子的。 可是自家也还得盖屋子呢,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食堂库房里,夜夜煎熬。 他的脑子里激烈挣扎了很久很久,决定还是先不买了,先去烧砖吧。 要是这一天一夜想不出别的法子,回头也只能买了。 刘二磊的爹娘思来想去,想通了之后,已是知道非买不可,可家里真没钱。 一家子就这么在这僵着,不知该咋办。 不少村民也是这样,想种地就得买,没钱就买不了,买不了就没法种地。 可不就只能这么僵着了。 李良生瞅了一眼悠然自得坐在那儿的村长,又瞅了瞅不乐意走的村民。 他挪动到刘二磊爹娘后头,贴人家耳朵边儿低声问道: “刘叔,刘婶,是打算买呢?” 老刘回头瞄了他一眼,脸上那个愁眉苦脸: “那不买还能咋的,只能买了啊,就是没钱,咋弄啊。” 听见这话,李良生肚子里有数了,坏水儿也咕噜起来: “赊账呗。” “就跟村长说,反正这是纳税田,要是不给赊账,就种不了地,收成时就没法纳税,到时候县里肯定找他算账。” 一听有道理呢,老刘眼珠子一睁,立刻就拉着自家婆娘凑过去跟村长讲道理了。 “反正你看着办吧,咱先赊账把地种了,收成时才能把公粮给交了,多余的粮食一卖,就能把欠你的钱给还上。” “不然咱不种地了,县里要是来找事,那肯定找你头上去。” 村长悠然的眼珠子冷眯了下来,好家伙,要挟起了我来了还? 寻思也是,赊账其实也行,反正人都在村里,跑不了。 他是最清楚村里家家户户家底厚薄的人,一口气几百块钱,不管搁啥时候那都是一笔巨款。 就算是搁现在,也能盖半间院子出来了。 “行吧,赊账!给你赊!” 赊账的口子一开,其他村民也蛄蛹起来,涌上去也要赊账。 僵持之后的不过个把小时。 村民渐渐散去,堆高的化肥和种子也渐渐变矮。 只是村长手里没能攥着哪怕一张毛票子,全是欠条。 这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合计着辛辛苦苦捣鼓了这么长时间,又是打通进货渠道,又是拉运的。 最后到手的却全是欠条可还行? “这粮种是咱爸跟农资公司买的最新品种,叫克旱10号,亩产保底500斤!” “是啊,用上化肥,再好好伺候,亩产600斤都有可能呢!” 村长看着手里的欠条,心情复杂。 而他那俩好儿子,居然还有心思给村民做科普推销。 父子仨人回到家,手上没钱,净是欠条。 这把村长老婆田贵菊给气的,指着他们的脑门儿就是一顿好骂。 第57章 家底掏空心慌慌 李良生怂恿村民跟村长赊账之后,就转头回了。 田富康那个老扒皮,居然能一口气拉运回来整整一大车的化肥和粮种。 虽然具体多重他闹不清楚,但是咋的也得掏万把甚至几万本钱进去了。 叫他老扒皮真没白叫,那肉冻和蜂蜜,指不定给他从中间吃了多少下去,不然他哪来的这上万本钱? 村里登记的纳税田也就600亩,光是村里村民伺候纳税田要花的钱,拢共就得保底六七万了。 这还没算各家各户的屋后田呢,那亩数肯定是纳税田的翻倍规模。 老扒皮想独吞这生意,给他吞吧。 村里村民都没有钱的情况下,只能赊账,自个儿想做这生意并不现实。 村民太穷,不仅这会儿掏不出钱买种子买化肥。 早前欠村长家里的饥荒都不知有多少了。 这好人给他做吧,咱确实没那本事。 回到家附近,李良生瞅见张晓桂早就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只是一直在院门外垂着脑袋来回转悠。 好像不好意思进去似的,脸上也是愁眉不展的。 远远的瞅着张晓桂,李良生寻思,按常理来说,张晓桂姑娘勤力,肯干活。 腿脚都还没好呢,就独自开垦了三亩地出来,这家伙能干的啊。 农村男人娶媳妇儿,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姑娘了。 但自个儿已是活了一辈子的人,想法已跟现下有了很大偏差。 新旧思想在心里一顿拧巴,反正他就是觉着,趁人家姑娘没法回家就跟人结了婚。 这不是占人便宜嘛。 要问他喜欢不喜欢…… 喜欢是挺喜欢的,勤快又会过日子的姑娘谁不喜欢。 只是哪能因为自个儿喜欢,就强迫人家跟自个儿一块过日子了。 反正不能那样。 心里纠拧了一会儿,乱糟糟的。 身后的村里也是乱乱吵吵,改开的春风吹乱了村里所有村民的生活节奏。 大家还在乱糟中慢慢适应剧烈的变化。 “回来啦?” “快进屋呀。” 李良生才刚到院子门口附近,没成想大哥大嫂早就回来了,伸头张望一眼,就将二人给招呼进去。 “纳税田四亩,屋后头三亩,再加上良生屋后定给了晓桂姑娘的那三亩,拢共十亩。” “咱们今年先伺候着十亩地,明儿看情况再说。” 陈玉珠一顿利索。 不仅需要的化肥和种子已经齐全,甚至张晓桂需要的也给置办来了。 李良生瞅着家院里,嚯,十几个蛇皮袋子已经摞地上。 张晓桂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才在院门外来回瞎转悠就是不好意思进来。 可不就是因为要买这些东西,而她没有钱,想借钱又实在不好意思,这才卡在了门外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 李建国利落的摸来木盆子,已经开始泡种子了: “晓桂啊,尽管弄去使,种麦子的话,化肥一亩得使三十斤,甭算计着省,该用多少用多少。” 一口气置办齐十亩地的需要,直接掏空了李家的所有家底。 过去这几个月攒下来的钱,其实根本不够的。 幸好李良生每隔一段时间往家里带一百几百的。 凑啊凑的,刚刚好好没被为难住。 张晓桂局促的双手不知往哪儿放,嘴唇子蠕动了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 “这钱俺、俺等收成了再……” “嗐,”陈玉珠提前猜到了她要说还钱的话,笑着直接打断了她: “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再说了,你跟良生已经结婚,一家人还说啥借不借的。” “良生你说是不?” 这话直接惹肿了李良生的脑壳,上辈子他打了一辈子光棍儿,晚年住养老院了才去惦记小老太太。 这家伙,重活一回,直接猝不及防的结了婚。 脑壳里乱的简直一团毛线。 “是是是,晓桂姑娘你别想那么多,先过日子再说。” “大哥,我那纳税田你来伺候吧,我还是继续进山打猎去。” 在脸皮子臊红之前,李良生耷拉着脑袋一溜烟儿跑了。 而张晓桂心里则是被感动的不行。 这一家子好人啊,得好好干活。 回头瞄着一溜烟跑了的李良生。 感觉他好像很避着自己,难道他真的不喜欢自己? 合约结婚……这几个字叫她心里很失落。 越感觉是真的,就越失落。 不管咋样,把地伺候好了,才能把欠下的给还上。 至少现在,是真的跟他们一起过日子了。 李良生先去绊子区瞅瞅情况,早前又绊下的那只狍子还没拖回家呢。 本来不急的。 只是种子化肥的事儿一来,他清楚家底已经被掏空。 虽说没像旁人那样赊账欠债已经很好了,但家底总是空着也不是个事儿。 心里会发慌。 指望亲哥一个人伺候七亩地不现实,那得把亲哥累死过去。 除非家里有牛。 壮牛得一千块钱,牛崽儿得二三百,现在买牛崽儿的话,养大也需要好几个月时间。 所以壮牛和牛崽都得买。 有了牛,大哥就能用牛伺候田地了,就算是一人伺候十亩也不那么累。 家里还有六百斤蜜子能卖钱,岭子里还有小四百斤的巢子等着他去捣。 这里就是一千块钱了。 再打仨狍子,熬三百斤肉冻出来,就是三百块钱! 买牛钱就够了! 干劲儿一起,李良生更加快脚步的往岭子里走。 殊不知身后的大老远儿处,王四新悄摸的来找他了。 不是来找,而是来偷看偷听。 等张晓桂一瘸一拐的去了屋后头,他这才凑到院子门口,朝里面张望。 嚯,李家居然已经搞定化肥和种子的事儿了。 这会儿,李建国夫妻正在泡种子,忙的嘿咻嘿咻的。 “家里没钱了,明儿还得给王大贵结烧砖钱。” “没事,这不还有六百斤蜜子嘛,等良生回来了,往村长家一拉,就是六百块钱,不慌。” “嗯嗯嗯,也不知良生夜里回来时,能不能打着狍子拖回来,那肉冻,香的哟。” “你还惦记吃呢,那都是村长定的。” 夫妻俩一边忙活一边闲聊,闲聊声全听进了王四新的耳朵。 原来都是卖给村长的。 不管是蜜子还是肉冻。 哼,咱也捣蜜子去!设绊子去! 第58章 跟踪行军蚁找蜂蜜! “良生哥!良生哥!” “你可算来了!你瞅瞅!这家伙活蹦乱跳的!” 来到绊子区,一直在这忙活挖弄沼泽的刘二磊,挖完了之后就一直在附近不远处守着。 半天功夫守下来,直守的他乱打瞌睡。 但瞌睡没多久,激烈的异响就给他惊起了精神。 俩不长眼又明显不太长脑子的狍子,空有灵活的身段儿,前仰后翻的灵活蹦跶进了绊子区。 刚蹦跶进去,就被绊的往前一栽,翻车了。 那细蹄膀一脚插进了半深不浅的人造泥潭里,整个身子撑愣不起平衡,刚撑愣起来,又往前一栽。 再昂起脑袋时,原本睿智清澈的浓眉大眼儿,糊上了一片黑泥。 而另一只被这只的动静给惊的屁股一炸,撅着雪白的腚就凑过去瞅你啥情况啊。 这一瞅不打紧,炸屁股也一脚陷进了泥泞里。 俩傻狍子就这么一路撑愣一路翻的,朝前掉进了绊子区的正中央。 这会儿还在激烈挣扎要撑着站起来呢。 完全站不起来! 这一下子俩狍子,挣扎的又激烈,刘二磊只敢远远的瞅,根本不敢走过去给他们一傻一闷棍儿。 在旁边兴奋又不知所措的瞅了老半天,可算把李良生给等来了。 李良生一来到就瞅见了未来的肉冻,喜的他眉毛都要从脸上飞出去。 “啊哈!” 相比刘二磊的怕这怕那,李良生是直接摸起棍子就嘚瑟着小跑过去了。 狍子瞅见有人靠近,居然还愣住回头定定的去瞅李良生。 直到“梆梆”声从脑壳无情响起。 想再瞅也没机会了。 “二磊厉害了啊,守着俩狍子呢!”李良生先是夸赞一声,随后招手叫他过来搭把手,将狍子一人一头给拖出去: “仨狍子,现在就立马拖回去,熬肉冻!” 一想到接下来,不管是村里还是县里,物价都要节节攀升。 早前答应给二磊的一头狍子十斤肉冻,换算下来就是十块钱。 虽然依旧是巨款,但想到他爹娘为了种地赊账了化肥和种子,新欠了少说五六百块钱的巨额饥荒。 转念,他就对刘二磊问道: “二磊啊,这不改开分地了嘛,生产队一解散,种子和化肥就不分了,想种地就得自个儿买种子和化肥。” “刚才我瞅见你爹娘为了买种子化肥,欠了村长五六百块钱的饥荒。” “早先答应你的打着一头狍子分你十斤肉冻,我寻思不太合适,还是给你钱比较合适。” “你是想要一头狍子十块钱,还是要五斤肉?” 这数字是李良生精细算过的。 猪肉马上就要涨到一块多一斤了,狍子肉比猪肉贵,两块钱一斤差不多。 给五斤肉的话,他自个儿能熬煮出将近十五斤的肉冻,但这得他自己弄柴火、弄大料,额外还得搭上熬煮肉冻的时间。 就看他自个儿选了。 自个儿熬煮肉冻的话能多挣五块钱,但这里还得扣掉柴火啊煤啊大料的成本,还有花出去的辛苦时间。 反正挣多的那一点儿,也是挣的一份辛苦钱。 刘二磊一听自家居然欠了这么多钱,吓的他头发都要竖起来。 这年头娶个媳妇儿才要千把两千,盖一间独炕的砖房新屋也才几百块钱! 就种那五六亩地,竟然也要这么多钱! 既然是欠钱,他直肠子的寻思当然是要钱好。 “那啥,十块钱一头……三头就是三十块钱了……”刘二磊拘谨的搓着手: “会不会太多了……” 李良生差点笑喷,居然还嫌多,果然傻傻的,难怪总是挨人欺负。 “这是市场价,你不占我便宜,我也没欺负的市场价。” 把要钱和要肉的差别又给二磊细细说了说,又告诉他熬煮肉冻之后,肉冻可以卖给村长。 二磊果然又改了心思,想要肉了。 跟他谈妥之后,俩人吃劲儿扒拉的将三头被敲晕死的狍子往家里拖。 陈玉珠和李建国正忙活着泡种子培育苗床呢。 一回头就瞅见俩人热雾腾腾的扛着狍子回来。 还是三头! 哥嫂给喜的原地一蹦三尺高! “娘呀!!!良生你这是被土地爷照着了!!!” “三头狍子呀!!!” 张晓桂正在堂屋帮忙刮蜜子呢,因为屋后头的地她已经翻完了。 本想帮李建国去翻屋后田,但是被李建国制止,毕竟她腿脚还没好利索呢。 见她是个闲不住的,就叫她在堂屋帮着刮蜜子,至少手上功夫,不用出腿上力气,对腿脚善良。 听见院子里的兴奋,她伸头瞅了一眼。 这一瞅,眼珠子就圆的要掉到了地上。 上次熬肉冻的时候,院子里香的呀,这辈子没闻过那么诱人的香气。 虽说没吃上,但不是她一人没吃上,李家都没吃,而是熬好了就卖了。 要是当时馋了嘴,今儿兴许都掏不出足够的钱去买种子和化肥。 总之这一家子,能干又勤劳节约。 越跟他们一起生活,就越想一辈子留在这儿。 “嫂子,这是我跟二磊一起打着的,说好的打着一头就分他五斤肉。” “三头就是十五斤。” 听见这话,陈玉珠没有任何意见,立即点点头就站起身,因泡种子而湿漉漉的双手囫囵的往身上擦擦。 便进了灶房抄出镰刀,以镰刀代替尖刀,利落的当场就宰杀三头狍子。 像杀猪那样先放血,再烧热水烫着刮毛。 跟嫂子说道一声宰杀之后先给二磊分拢共十五斤肉,叫二磊在家里等着。 李良生便又独自进山一趟。 把早先找见了但还没打完的蜂巢给打回来。 这趟子进山,李良生有了新的发现。 朝标记地走的时候,他瞅见地上那蚂蚁老多老多了,一排排的行军似的朝前面走。 一队是朝着他的标记地的西北夹去的,还有一队是朝着正北边儿去的。 哎呀,既然能跟踪熊瞎子,跟踪蚂蚁兴许也能跟着蜂蜜? 巢球一般都挂的很高,但是被熊瞎子嚯嚯过的巢子,蜜会流到地上。 蚂蚁嗜甜,可不就闻着味儿找过去了。 他先放弃前往标记地,而是猫着身子跟着蚂蚁的行军队伍走了一趟。 直直走了也就十来米,他就瞅见了行军蚁正朝一颗还没成精的细桉子往上爬。 哎呀,又有找蜜子的新法子了。 第59章 想买牛,想买驴,想…… 在岭子里捣蜜子直到了天快黑不黑,怕有蜜的地方会被熊瞎子撞见。 这趟过来还是没捣完全部巢子,但李良生得赶紧回家了。 不知生产队的那些驴是咋处理了,可能都被县里收走了吧。 要是有头驴子就好了,天天腿儿着进山也不是个事儿,光是走山路的功夫就要占掉一天的一大半。 有驴的话,骑驴进山,不仅能快一些,还能让驴多驼一二百斤猎获。 等李良生摸黑又是提溜又是背篓的将二十多个巢球弄回家时,院子里已是再次的肉香四溢。 晚饭时间,家院外依旧徘徊着几个村里的半大小皮猴,波棱盖儿想也知道他们这是在馋肉冻子。 李良生还是挺喜欢孩子的,反正不讨厌。 “明儿再过来吧,今儿还没熬煮好呢。” 得了李良生一句吆喝,皮猴儿们又瑟缩又兴奋的跑了,期待着明儿过来能再吃上肉冻子。 陈玉珠只嫌自家的锅不够大,三口样式不同的锅一同熬煮,才能勉强熬炖下一头狍子的。 李建国在忙着用铁锨往灶里填煤,张晓桂也在帮忙过滤肉汤。 狍子是吃草的,吃草动物的肉都会有股子土腥气。 但陈玉珠的熬肉手艺也不知跟谁学的,即便没吃上,闻着也只能闻见肉香,闻不见那股子土腥气。 “村里也没个铁匠,要是明儿能弄口大锅来就好了,最好是两口大锅,那样就能一口气熬煮三头狍子。”陈玉珠挥汗如雨的忙活着,嘴上也在嘟囔着。 “瞎想,那一口锅都多少钱了,还瞎想啥能一锅熬一整头狍子,那得老大了去了,”陈建国跟老婆日常拌嘴: “口径咋的也得奔着一米去了吧?一米口径的大锅,得要一百块钱还不一定够!” “一头狍子熬煮出来也才能卖一百块钱。” 陈玉珠白了李建国一眼: “话还没说完呢,就给你全猜完了,我是那样想的吗?” “我是寻思生产队都解散了,生产队食堂里不就有几口那样式的大锅嘛。” “村长都能卖种子卖化肥了,跟食堂里买两口旧锅,应该不用一百块钱,兴许二三十就能买下一口了。” “哎呀,又捣着蜜子了!” 拌嘴间,哥嫂瞅见李良生回来,还又是大丰收,这给他俩喜的简直合不拢嘴。 “真叫土地爷保佑上了,趟趟不跑空呢!又是这么多巢子呢!” “建国,麻溜的搭把手呀,弄屋里去,叫冉冉跟晓桂姑娘一起刮蜜子,争取今夜就给刮完。” “不然屋里放一夜,招老些蚂蚁了。” 陈玉珠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三言两语就给吩咐的明明白白。 本来也是,他俩姓李的本身就是入赘买一送一住进来的。 李良生把蜂巢弄进堂屋后,就往村长家去了一趟。 东西还没弄过去呢,村长一听又有二百多斤肉冻,以及至少一千斤蜜子! 一个兴奋,货还没瞅见,钱就先掏给了李良生。 一口气就先付了他一千三百块钱! “还是之前那样,多退少补!” “明早我叫马玉良去你家拉货,能拉着吗?” 村长跟那个赵先生之间的生意似乎很红火稳定,要是自己也能搭上赵先生的线就好了。 不是说想踹开村长直接跟赵先生交易,毕竟村里出一趟县里都大老远,运输真的是个很大的问题。 而是寻思着人家赵先生肯定还收别的。 “诶,马玉良?”李良生很快反应过来这细节: “马大爹不是给县里跑车的吗,咋好像改给你跑了似的。” 村长闻声一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诉了他具体情况: “你天天在村里,不知外头情况。” “外头那个乱哟,变天了简直,听说早前县府都差点破产倒闭了。” “就是因为化肥种子啥的都没资金统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改成分纳税田的,然后种子和化肥都叫种地的自己承担。” “你马大爹也瞅见了不对劲,以往天天都得出车的,现在却天天叫他放假,放假又没钱。” “早前那好几千斤小白菜,赔的他家都要卖屋子了,哪有资本放假啊。” “眼瞅着县里人都往南跑了,他继续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就给他跟赵先生之间牵了线,往后他就是给赵先生跑车的了。” 三言两语,说清了县里剧变。 言辞上感受不到啥波澜,实际上县里的剧变已是海啸般汹涌了。 “你也别管那么多了,好好熬你的冻子,打你的蜜子,县里物价涨的那个吓人哟,一斤大米要三毛,一斤肉都要一块零三毛钱了!” “好好挣钱!” 李良生啧啧的砸吧嘴。 想当初,也就去年而已,一斤猪五花才三毛钱的,虽说是用票子跟供销社买才是这个价钱。 但这涨幅也确实很吓人。 其实都不用预计,活过一辈子的李良生知道,未来这一两三年,每年的通货膨胀情况,都是翻番来变的。 “村长,”李良生攥着手里的巨款,这才说明此行的来意: “我是想跟你弄头驴子,再有就是食堂不是关停了嘛,食堂里的那大口锅,我也想弄俩。” “有驴了进山方便,有锅了就能熬更多肉冻子。” 听见这话,村长眼珠子提溜一转,虽然很快就给了回音,但脖子却战术后仰: “早前一头驴子还能二三百块钱弄来,现在可不一样了,得四五百块钱呢。” “食堂里的那锅子,口径那么大的可不便宜,就是旧的,一口少说也得五十块钱。” 这数额,听着就肉疼。 “行吧,”手里的款子还得买牛,但是有一百能松动: “锅子我今夜能拿走不,今夜不行的话,明早肉冻也熬不出来。” 不知是涉及了自个儿的利益,还是真就这么容易。 村长领着李良生直接往食堂去了一趟。 去的时候,王大贵和王兵父子正在食堂隔间的库房里,可怜兮兮的睡地铺。 食堂也是乱七八糟,桌子椅子到处横竖歪倒,还落了浅浅的灰。 李良生瞅见了旧锅也废品似的靠在地上墙边,漆黑的锅里头还生了黄锈。 转头再瞅王大贵父子,俩人窝在麦秆儿厚厚扎捆的草席上。 幸好已经开春了,气温不那么冷,俩人各裹着一张被子,也不至于太冷。 第60章 啥?我的砖,给你盖房子? 王大贵瞅见李良生,也想跟他搭话商议些啥。 但是李良生急着拎锅回家,跟他们父子俩笑了笑打了个照面儿,就拎锅离开了。 买锅的一百块钱交到了村长手里,也不知这钱是进了村长的口袋,还是说后头他会交给到县里。 无所谓了,熬肉冻要紧。 一百块钱两口旧锅,很划算了。 殊不知他前脚到家时,后脚,人家王姓父子也在后头跟到了李家。 李家院子里依旧忙的热火朝天。 锅里炖着,地上另外两头狍子还在剁着。 家里的铁具也不多,就那一把菜刀都给剁豁了口,剁一会儿就得磨刀。 连镰刀都给磨利了代替剔骨刀。 陈玉珠和李建国忙着剁肉剔肉,张晓桂也正忙着过滤肉汤渣子。 李冉冉在堂屋里头刮蜂蜜,刮几下就往自个儿嘴里塞一块儿甜滋儿的蜂巢。 “嫂子,”李良生往院子里撂下俩口大锅,不等陈玉珠欣喜问询,他就将巨款掏出来继续说道: “这是村长先给结的钱,本来是一千三的,买锅花掉了一百,还剩一千二。” 说完就将钱递了过去。 陈玉珠的心脏一顿乱震。 这些天下来,她亲眼瞧见的钱那是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的十块、几十,到后来的一百、一百多。 现在,毫不夸张的说,李良生手里攥的这一百多张十元大钞,比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钞票加起来都要多。 一时间,肚子里涌起了一股情绪,也说不清是啥情绪,反正鼻头已经发酸。 自家小叔越来越出息了,以往能往家里拿几块钱,她都已经很知足,至少自家小叔没躺废了。 现在,一天往家拿上百,甚至今儿竟然拿了上千。 天哪! 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梦啊! 感慨万千间,她一边感慨小叔出息了,一边寻思感觉钱好像比起以往,越发不经用了。 只是对此有浅浅的疑惑,并未意识到这是该去细想的重大情况。 回过神来时,那厚厚一沓十元大钞已经塞进了她手里。 陈玉珠笑着点点头,仓促的攥紧钞票,转头回屋把钱收好的间隙,避着被人看见的抬手擦拭掉脸颊上的湿热水迹。 “一千二……” 殊不知跟过来想跟李良生商议点儿事的王家父子就在院子外头。 院里的对话,父子俩听了个一清二楚。 本来王大贵是想试探着跟李良生商议的。 商议问问看,能不能把现在烧好的砖,先给他们用来盖新房子。 料想过李良生应该不会答应,毕竟那砖是人家李良生的。 可是现在,听见院子里的对话后,得知李良生这么出去一趟,就从村长手里挣下了上千的巨款。 原先觉着有些过分的想法,现在不仅不觉得过分了,反而还觉得,李家都这么有钱了,帮衬帮衬又咋的了? 底气一上来,王大贵也有了迈步进院子的力气。 “建国大侄儿?忙着哪?” 王大贵瞅着那冒着肉香热乎气儿的大锅,又瞅见地上那满地的玫瑰红肉块儿。 嘴里的馋涎是止不住的往外溢。 “昂,忙着哪,王叔啥事儿?”李建国有些意外家里进来了人。 能猜到有可能是想来分点儿肉吃的,但是不行,于是脑子里开始琢磨咋个回拒。 与此同时,比起父亲的心理倾斜程度,年少不更事的王兵的心理倾斜已到了嫉妒扭曲的程度。 父亲进了院子之后,他就脑瓜子一转,抬步往李家屋后头走。 瞅见李家屋后头已翻好了连成大片的平坦私田,稍微抬眼,高高的西屋窗子,也没挂个遮蔽。 他鬼鬼祟祟的搬来一些烧好的黑青砖,垫着脚往里头瞅。 偶然的瞧见了陈玉珠正对着个木柜子,把最底下那层木抽屉给抽了出来,又摸索着从侧边抽出来个小侧板。 将巨款塞进小侧板后,再将木柜子恢复原样。 这要是没亲眼瞅着,还真没法知道李家的钱都是存放在哪儿了。 陈玉珠收好钱就出到院子去了。 端着一盆肉汤进堂屋的张晓桂,偶然听见屋后头有轻微的簌簌声响。 “良生,能跟你商议个事儿不?”院子里,王大贵跟李建国客套了一声,就转头看向正刷锅的李良生。 毕竟那些砖是他的。 “啥事儿?”李良生手上继续利落刷锅,眼珠子抬起来瞅着王大贵。 王大贵深呼吸一口气,只李良生一个眨眼的功夫。 他就跟看见了幻觉似的,瞅见王大贵原本平静的老脸,一下子变成了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呜呜,良生啊,你能不能可怜可怜咱父子俩,那些烧好的砖,让咱先用来盖屋子了成不?” “呜呜呜,盖屋子得好几个月,还得种地,若是现在就开始盖的话,也得盖到秋天才能住人。” “再晚的话,咱父子俩今冬也不知该咋活了。” 听见这话,李良生跟大哥面面相觑,陈玉珠脸上也挂起了意外。 还有为难。 可怜是确实可怜,可是那么多砖都是良生付了真金白银雇他们烧出来的。 况且良生刚结婚,人生大事呀,新房肯定不能耽误的。 “王叔啊,”瞅见哥俩不说话,陈玉珠决定自己来唱这黑脸: “不是咱没那怜悯之心,良生刚结婚你也是知道的,他还急着新房……” “哎呀,”不等陈玉珠说完,王大贵居然叹气一声,皱着眉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的说道: “他这不是能跟你们一块儿住嘛,你们又不会赶他走。” “不像咱父子俩,房子烧了,就只能在库房里打地铺睡草席,呜呜,可怜啊。” “……”本来陈玉珠还有些同情心的,但是听见这话,心里顿时一顿厌烦这装可怜的嘴脸: “不行,说破天也不行。” “结婚是人生大事,人家晓桂姑娘乐意在没新房之前就跟良生结婚,那是晓桂懂事,不是说咱就能理直气壮委屈新娘子了。” “晓桂啊,你说是不?”陈玉珠转头看向走出堂屋的张晓桂,语气坚硬的说道。 “对啊,我肯定得住新房的,哪有刚结婚的小夫妻一直借住别人家里的,还是大哥大嫂家里。” 此刻的张晓桂不仅没有任何羞涩,反而语气坚定的回应了陈玉珠。 而院外,清楚听见了这一切的王兵。 咬紧了后槽牙。 第61章 钱没了?你别开玩笑了 “而且冉冉也大了,其实俺跟良生一直占的就是冉冉的屋子。” “哪有主家的孩子睡着地铺,俺俩仗着自个儿是新结婚的夫妻就一直住着的。” 张晓桂心里清楚情况,也清楚陈玉珠把话茬儿抛给她是啥意思。 于是乎就一直讲道理,让王大贵再开不了装可怜去绑架人做善事的嘴。 李良生悄咪咪瞅着她,简直刮目相看,这姑娘又勤力又聪明,还是身材娇小的中原人。 真就是越相处越觉着人家是真好。 相比之下,没开腔的自己和大哥,反而像个躲在女人后面的窝囊废了,嘻嘻。 王大贵一张嘴说不过俩女人,只得垂头丧脑的悻悻走了。 王兵默不作声的看着被伤了自尊的父亲,自己的自尊更是受伤。 虽是求人,但被拒绝,光是拒绝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里一顿屈辱和窝火。 “回吧,只能自个儿想想办法了。” 王大贵难受着老脸往食堂走,走了一段儿了才发现儿子没跟上来。 “走啊,还杵那儿干啥,嫌你爹不够丢人的!”王大贵将恼羞的怒火撒在了儿子身上。 眼见着王兵还是杵那不动,王大贵气的骂骂咧咧: “你爱走不走,爱杵那儿丢人就使劲杵吧。” 他骂骂咧咧的走远了,捏着拳的王兵却将目光落在了李家院子门上。 李家上下都没啥功夫去理会其他情况,手里头的活计都已是做不完的程度了。 肉冻子还差三分之二没熬,蜜子也还没刮完。 村长明早就要来收货,明摆着一家子这一夜都不用睡了。 李良生把那两口大锅刷干净之后,李建国也已在院子里另外用砖摞起了俩灶台,火也烧上了。 烧水,焯肉,滤沫子……俩锅一起炖。 而屋里头,晓桂和冉冉一起把剩下的蜜子利索的刮完,忙活完蜜子的事儿,就继续过滤已经熬煮好了的那一锅肉汤。 盆子也不够用的,都用上桶了,不过夜里冷,用桶也能让肉冻慢慢冷却凝固。 后头要是桶子太深倒不出来,就把箍桶的铁丝给拆了,木桶的木板给散落开来。 真的忙活了整整一夜,答应村长的肉冻和蜂蜜终于基本搞定。 就剩下切块儿和用袋子分装了。 陈玉珠跟上了发条似的一忙就是马不停蹄,而他们哥俩则给困的呀,一下一下的打瞌睡。 屋里头的冉冉和晓桂也是,困的眼皮子乱打架,眼睛不小心一闭上,就不想再睁开。 “簌簌簌……” 张晓桂打了个瞌睡,脑袋一低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再醒时其实也没睡几分钟。 但是是被奇怪的摩擦声响惊醒的。 “簌簌……” 声响又飘进耳朵里,她困顿的左右前后张望,最后一昂脑袋,好像瞅见了屋顶上有啥动静? 另一边,王兵趁着他们一家子都在忙,终于鼓起勇气又绕到了屋后。 虽说西屋的窗子没个遮蔽,但也从里头给用插销栓上了,他试着推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给推开。 想偷偷潜入李家屋子里,走院子肯定不行,一家子都在院子里忙活。 从院子侧边翻墙也不现实,再忙能余光瞅见。 最后的办法就只能是上房揭瓦了。 王兵仗着自个儿年纪小身板小,利落的像个猴儿一样,踩着摞高的黑青砖就蹬上了窗沿。 再双手一撑一使劲儿,就站上了瓦屋屋顶。 揭开铺在上头的十几片瓦,将瓦底下的茅草左右拨开个小洞,窥看窥看确认屋子里头无人后,更加大胆的继续揭瓦。 直到茅草破出了个大洞,他踩着屋梁就进去了里头,双手吊着房梁把自己吊下来。 转头,直奔木柜子! 王兵几乎不敢呼吸,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顺利摸到那小夹板,成功将里头的一千二百块钱拿到手。 看见这厚厚一沓钞票,激动的王兵眼珠子都红了! “拿上这笔钱进城,再也不回来了!” 果断将钱塞进内裤里,踩着木柜子重新上去房梁钻出茅草洞。 连茅草都懒得恢复原样,被揭开的瓦也囫囵草草的盖住破洞处,便“嘭”的一声从屋顶跳下地面。 快步离开! 听见头顶传来奇怪声响的张晓桂,疑惑着昂着脑袋瞅了一会儿,寻思该不会是耗子在屋顶搭窝了? 应该不会吧,屋里那么干净利落,老鼠搭窝也该去灶房挖地洞才是。 她起身往外走,走出院子来到屋后。 四周乌漆嘛黑,啥也瞅不清。 没多想啥的张晓桂脚步刚站定,面前几米开外处却忽然从西往东的跑过去一个人影。 这把张晓桂给吓一跳。 那人影小小的,借着月光能看个半清,她认出来了那是王兵,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不在食堂里睡觉,咋还在外头闲逛呢。 …… “大哥,苗床长出来之后不就得移栽了嘛,咱用那一千二先买头牛回来。” “用牛来犁地、耙地,省劲儿。” 院子里忙的天昏地暗,李良生跟大哥相互唠嗑来提神,提及先花钱买牛的事儿。 “好啊,”李建国觉得好,牛可是每个庄稼人都想要的: “牛好,有了牛,咱一人伺候十亩地都不是事儿,甚至哪怕让你嫂子一个人伺候十亩地,有了牛都能伺候的过来。” “不过那钱咋花,也得跟你嫂子商量商量,不能咱俩决定了就定了,那会伤你嫂子的心的。” 哥嫂感情好,可不就是因为大哥十分在意嫂子的想法和看法。 张晓桂出到外头转了一圈又回来,瞅见俩临时灶台的火都不咋旺了,于是默不作声的拖来一捆柴火,往里头添柴。 “嘿嘿,晓桂,咱家要买牛了,”李建国高兴这事儿,瞅见张晓桂就也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有了牛,做啥都利落干脆!” “不行,我现在就跟你嫂子说说去,你嫂子一点头,天亮之后咱也不睡了,立马就买牛去!” 李建国兴奋劲儿一上来,双手一撑膝盖就蹴溜站起身,往堂屋里走。 陈玉珠当然是赞同的,不过嘴上还是嘟囔了一声: “也是奇怪了,就是攒不下来钱。” “挣着挣着,总有窟窿在等着。” 李建国跑进里屋的木柜子前,想美滋滋的数数钱。 结果抽开抽屉,取出里头的小夹层。 里头,空空如也。 “咦,老婆,你把钱放哪儿了?” 第62章 娘呀!巨款遭盗贼偷了! 其实,湖面上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隐藏在湖面之下的,其实是一座座高大的山峰。 而与此同时的子婴已经踏上了大漠的边缘,他思索的问题则是——去了漠北怎样才能或者回到中原。 对于班颜瑜的家族而言,也就是有着几套关于圣阵的阵法,有着一套神阵的阵法,班家的族地上便是布置着那一套神阵的阵法,饶是如此,也使得班家非凡。 很显然,解开这封印的关键就是炽元珠,只是这炽元珠显然是通天教主心中的至宝,或许实际的价值不大,但是对于通天教主心中的感情价值绝对非同一般,甚至都有可能超过诛仙四剑。 现在在他面前的自然是背影,不过刚刚在跟朴初珑对话的时候,眼角余光正好瞟见了这两人从酒吧出来,惊鸿一瞥间看到了两人的侧脸,就基本确定了,更何况还有这一路跟随时候闻到散布在空气中的味道。 在这江海大学这么长时间,这些学生如此爱戴风清也不是没有缘由的,风清不光是讲课这般简单,这些课都是精髓中的精髓。 秦天沉思导致没顾得上神龙的问话,这就让原本就显得行为幼稚的神龙不高兴了。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是却无异于大旱之中一声春雷,山谷之中立即响起了震天的欢呼之声。 这也很正常,在这个南方早已经准备迎来春天的时候,此地的气温却依旧维持在零下,而且即使是日间最高温度,也只有零下十几度,至于最低温度,则低至恐怖的零下三十几度。 见着嫦娥的准备,云霄微笑地点了点头,当年封神大战的时候,已然死了一次,没想到今日还要再死一次,只是这一次死了之后还能不能复活就两说了。 躲在暗中的敌人是最可怕的,苏牧惧怕任何高手,哪怕这个时候出现一个玄神期也罢,可是尼玛就这样在暗处盯着你,脑海中就不由的会想到深夜一双红色眼睛看着你一样,贼他妈恐怖。 善雅在厨房里做了许多菜,就等着南宫凌回來吃饭,她有些忐忑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给他打个电话说我回來呢?会不会话不投机半句多,又吵起來怎么办? 昨天晚上因为担心所以一直打电话,结果一直打一直打莫溪也不接电话,他就在尹若君家门口等了一晚上。 过来接叶尘的是田忠贤,现在田忠贤可是话剧社的顶梁柱,这家伙在舞台上可是又能演鬼子,又能演正面角色,只不过他反面角色更为让人铭记在心罢了。 陷害闻人家,甚至还把闻人致远气的卧床不起,这一切可是动用了不少的关系和金钱,现在居然变成这样,刘志怎么能不气? 明明那样做的话就能让苏家更为强大,但是他却不想这么做……他是想让苏家逐渐没落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苏沫知道,苏慕然的想法她是不懂的。 莫溪的性格很倔,一旦认定了某些事情,就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莫溪一愣,呃看来血玫瑰已经反应过来她被坑了,不过,她这话是神马意思?莫非是要干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可能随便杀人。 眼见那些侬族兵过来将他们捆绑了,那些交趾兵有些不像束手就擒,不禁就要起身反抗。那些端着短弩在旁监视的侬族兵立马扣到手中短弩的机括,将那些有异动的交趾兵射杀。 钟浩知道这“太学体”蹦不了几年了,就在下科,也就是欧阳修主考的嘉二年的科考中,会由欧阳修亲手终结它的命运。 “拉!蒂!兹!!”张武天此刻的表情已经变得和鬼一样了,什么神明的境界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如果此刻有探测器的话,可以发现张武天身上的战斗力正在不断波动。 如果不知道他做的事,只看他此时神态,徐乐倒真会以为他是哪个大寺院出来的道姓高深的弟子。 夏明对张余的计划,那是举脚赞成,只有点头的份。不过当他打完电话,心里也是忐忑不已,生怕任梓柔不来,对自己已经没有感情。 有了底气的张余,发现了合约条款中哪里有问题,便立刻指了出来,要求对方加以解释或者修改。 萧子鱼替白从简系好了鹤氅的领口,又替他整理了下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他唇角上轻轻一吻,最后率先跳下马车。 这个张嬷嬷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了,她原本也是唐菲从侯府带出来的人。 “准备了!有五千欧元呢。”许谦说话间,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了一沓欧元。道:“这里有四千欧元的整钱!还有一千的零钱。”说话间,把钱递给了汪铭启。 年纪四五岁的年纪,却有如此的心机,听的我心里头阵阵发寒。然而,我爷爷却一无所知呢。关于二叔的一切,他都全然不知。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对二叔甚至于比对父亲还要好。二叔猜测,那是因为爷爷对石门充满了愧疚。 尽管,那个曾经只身独战百万兽潮的王羽在这,他们也生不出一丝的希望。 足足下沉了好几分钟,直到龙野双腿都落在湖底石头之上,依旧是没有感受到古牙的气息,反而是四周一片凌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破坏过。 “是。”花飞舞应了一声,便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将一枚玉简取出,并且双手递了过去。 我心中发狠,终于下了狠心。饶是这十年来二叔对我的点点滴滴,让我无法忘怀。但是有些事情,不可原谅。 第63章 淬了蜜儿的小嘴 李良生眼神打量着孙建设。 他是王四新的大舅,是他娘最小的弟弟。 都三十岁出头了,还打着光棍儿没娶媳妇儿。 早几年时,说媒的来过几趟,进他家里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因为,人家姑娘都不嫌他穷了,结果进屋里一看,嚯,脏乱的跟垃圾场似的, 总之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家庭卫生都懒得搞搞那种,活生生把人媒婆给臭熏跑了。 李良生耐着最后的性子,最后的讲道理一声: “冤有头债有主,自个儿作死就自个儿担着,别特娘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人。” 孙建设本就红温着脸,听见这话直接脖子都气粗紫了: “会说人话吗!会说人话吗!人伤成那样!没一点同情心就算了!还说是活该?” “你是人吗!你是人吗!知道四新他爹娘现在快愁死了吗!” 李良生真的懒得搭理这人,复读机似的。 既然找我吵架来的,那还讲个屁道理,吵架不是为了讲道理。 而是为了气死你: “愁啥愁?啊,愁你这把年纪了还打着光棍儿呢是吧?” “问君能有几多愁,穷且单身还秃头?” “你!”孙建设被噎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没良心!四新都快死了!你还……” “死?你诅咒四新做啥子?哪死了?你这人真不会说话,”李良生不等他说完就继续怼: “要给我说的话,我会说祝福他大难不死必有后难。” “还想来扒我的皮,你不照照镜子去?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是想趁机打劫我一波,从此赤贫变地主是吧?” “哈哈,梦想确实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李良生这淬毒的小嘴儿就跟机关枪似的。 不仅噎的孙建设说不上来话,只能瞪大着驴眼珠子。 连哥嫂和围观的村民都满心的叹为观止,这嘴儿真是绝了,咋没长我脸上呢。 “咋不说话了?哑巴啦?这么没用,几句话就给噎熄火啦?”李良生一脸微笑: “没事的,没用也没关系。” “当你觉得自己又丑又没用时,不要绝望,至少你的判断是对的。” “四新他……你……你居然这样欺负咱……” 至此,孙建设别说被压了一头,讲道理的气力都没了,魂儿都要被机关枪给叭叭飞了。 “哟,还我欺负你,不是你主动凑上来想欺负我呢吗?”李良生保持微笑: “我算是看透你们姓王的了,经历了眼下这么一遭,我只觉得幸好你们家穷。” “不然你们姓王的真就是有多大本事就能干多大坏事。” “人不行怪路不平,可得你们嘚死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眼瞅着孙建设真快憋的喘不上来气了。 瞅见村长也在围观人群里头瞪着讶异的眼珠子。 李良生这才松开淬毒小嘴儿的机关枪扳机。 对村长灵魂叹气的说道: “村长,能不能帮咱向县里报个案。” “咱家遭盗贼了。” “被偷了一千二百块钱。” 平静的话音一出,围观的村民顿时炸锅! 炸锅的原因是—— 李家居然存了一千二百块钱?! 更炸锅的是—— 还被偷了? 村里竟然出盗贼了?! “哇!”刘二磊他娘惊吓的几根刘海都竖起来了: “咱村儿咋会!” “会不会是北边的人过来偷的?” “天哪,我的老天鹅,一千二!比我这辈子摸过的钱还多!” “居然遭偷了!” 村民震惊又惊吓,村长则满脸无能接受的诧异。 诧异了老半天,剧烈的愠怒才在村长的脸上炸开: “咱村儿竟然出了这种事!” “天杀的!” 李良生有点意外,咋遭偷的是自家,村长居然比自己还愤怒似的。 “所有村民!立刻都去食堂!开大会!” “咱们村儿!绝对不许存在这种见不得人好的人!” “邻里乡间的!应该是互相帮衬!而不是互相扯后腿!互相见不得人好!!” 在李良生看来,村长的愤怒有些夸张的莫名了。 实际上,村里出了恶人,却是结结实实踩在了他的底线上。 在陈家村当了十几年村长,不避讳的说,村长是村里第一个富起来的人,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李良生刚有富起来的苗头,就遭了这种事。 谁敢保证这口子一开,这份惦记不会惦记到村长头上? 这是原因之一。 若盗贼不能被绳之以法,导致村里人或多或少的也起了这心思,渐渐变成见不得人好的人。 这样的恶性事件一旦频频,谁还能安心把自己的小家给经营的富裕起来? 一旦真朝这趋势不可阻拦的发展下去了,肉眼可见,未来整个陈家村,都将继续受苦受穷下去。 这是他愤怒的根本原因。 “开会!” “滋滋滋——” “开会!都到食堂集合!” 村长已经一溜烟儿跑回了原生产队,对着漏电的喇叭一顿顿嚎。 李家只是想报案的,没想过在村里闹出大动静,村长的剧烈反应让李家上下都很意外。 结伴儿往食堂的路上走时,刘二磊他爹娘也跟在一旁。 二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里头还莫名的夹了份儿心虚,致使他们抬不起头来。 “良生啊,王家估计轻易不会消停,你刚才这样子去骂四新他大舅,这……” 刘爸胆小怕事惯了,近来得了李良生不少恩惠,于是这份胆小怕事,也不自觉的替李良生顾虑起长远来。 “是啊,良生你这么尖锐不行的,都是邻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罪了人,遭报复咋办?”刘妈也帮衬一句。 李良生无奈的笑了,说的其实在理,这年头就是这样的。 少得罪人,才能少遭点儿波澜。 只是他更不想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我刚才都想着说替你赔王家两只鸡的,那鸡不还是你带着二磊去打着的嘛。” “那孙建设就是这样式人,得着点儿好处就消停了,往年谁家没被他隔三差五的闹腾过。” 刘爸刘妈有他们的处世之道,谈不上啥对错。 只是二老得了恩惠,也乐意主动回报一些,这就叫李良生有点小小的意外。 心里头也感到软软暖暖的。 说二磊傻,其实更应该说是善良不计较吧,一如他爹娘似的。 第64章 人心惶惶 食堂里头,人头攒攒,个个都在相互咬耳朵。 听说村里一大清早就出了两件大事,好奇更多细节的村民到处的跟人拉扯打听。 马玉良一家子也过来了,马三波得知李良生家居然遭了盗贼? 他先是惊讶。 旋即就给他喜坏了。 哈哈,遭报应了吧!活该! 怀着看戏的心思,马三波瞅了一圈乌泱泱叽叽喳喳的食堂里头。 瞅见刘二磊正愣头巴脑的缩在他爹娘身后,好像刚睡醒似的。 马三波坏笑着,直接朗声对刘二磊问道: “二愣子?村里就属你去李良生家最勤快,不会是你偷的吧?” 矛头冷不丁扎到刚睡醒的刘二磊身上。 与此同时,村民的目光也齐刷刷朝他扎了过去。 刘二磊被惊的猛打了个激灵,瞌睡虫也瞬间散光,下意识就是惊慌失措的连连摆手摇头: “不是咱,不是咱,真不是咱。” “不是你?那你得自证啊,”马三波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 “昨夜做啥去了这是,这天都亮了好几个小时了,你还困吧成这样式。” “哎呀,十有八九是做贼去了!” 突兀一声斩钉截铁,转头去盯刘二磊的目光更加密集。 刘二磊也更加惊慌失措起来: “咱昨夜在家呢!在家呢!没出去!咱爹娘知道!” 就在他拉拽爹娘帮他作证时,马三波其实知道不是他干的,就是恶趣味的想戏耍戏耍这个二愣子。 不等刘爸刘妈开腔,马三波就继续坏笑一声: “亲人肯定护短,你爹妈肯定护着你啊,你就是不在家,你爹妈也会说你在家。” “这证明不了。” 这一顿来回叭叭下来,村民都渐渐真盯上刘二磊了,开始起了对他的怀疑。 就在此时,村长快步走进了食堂,拳头“梆梆”两下子砸在木桌上,叫食堂里暂时肃静下来。 “村里闹了盗贼,李家被偷走了一千二百块钱。” “现在请大家立刻回家一趟,看看自家有没有挨盗贼光顾。” “速度,十分钟内再回来食堂!” 这话一出,矛头从刘二磊身上尽散。 被村长这么一提醒,村民们这才意识到,盗贼事件并非事不关己,反而太关系到自个儿家了。 于是乎就赶忙一窝蜂的各自朝自家跑。 刘二磊刚才急却想不出别的自证法子,急切之下,都想一头撞柱子上以自证清白了。 还没来及撞,就被他爹娘着急忙慌的拉回了家。 “是哦!咱咋没想到咱家也有可能遭盗贼呢!” “快回家瞅瞅鸡少了没!” 刘二磊陆续往自家带回了将近二十只雉鸡,就是馋吃肉馋的要死了。 也没舍得杀一只,因为这些雉鸡居然都是母的,一天能下十几颗鸡蛋出来。 因着都是能下蛋的母鸡,这下就更不舍得杀了。 只顾着高兴自家渐渐有起色,却不曾想自家也有可能被盗贼惦记上。 恐慌中跑回自家,仨人就一头扎进了窝棚里。 “娘呀!!” 刘妈嘴里发出怪异的尖叫。 只因窝棚里的鸡竟果然少了五只! 鸡蛋也被摸走了大半! “天杀的盗贼呀!!” 刘爸也登时高血压脉冲上脑,脚下连连踉跄了几步。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的同时,大脑却同步空闲冷静了几分。 那份头脑冷静让刘爸这才想起来—— 以往天天早上比鸡打鸣还准时上门来闹的王大贵父子。 今天早上却没有来闹。 他先想起这件事之后,刘妈紧接着也想起来了这茬儿。 俩人又拽着还在绞尽脑汁去想如何自证清白的傻儿子快步跑回食堂。 想赶紧把这情况跟村长说一嘴。 然而他们回来时,食堂早已站满了人,陆续回家清点损失的村民,比他们还快的都先回来了。 “咱家没丢东西,穷的那死德性,偷也只能偷去砖瓦。” “哈哈,咱家不也这境况。” 食堂里一片嘈杂,缩头了半辈子的二老怂惯了,这下急的想说话也不知该如何张嘴。 就在此时,马玉良带着他婆娘和马三波一起匆匆回来了,一家三口的脸黑的哟。 都能滴出煤油来了。 瞅见那脸色不太对劲,村民的叽喳暂时安静了下来。 “你家啥情况了?”村长趁着安静开腔问道。 马玉良蠕动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他婆娘开腔咋呼出声了,一张嘴就是骂的那个脏: “我澡尔犸了福,天杀的坏鳖烂腚没屁眼!” “咱家院儿里那一排溜子腌菜缸,里头被倾倒了满满的驴粪。”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懵了半晌。 李良生年轻的脑子反应快,当时差点笑“噗”出声。 言外之意,马家没有被盗窃。 但是好像被报复了。 趁着夜里他们一家都在睡觉,盗贼翻进了他们家,只为了特意往他们家的腌菜缸里倾倒驴粪。 不过: “驴粪?”李良生意识到了这个细节。 村长听见这关键词,立马移步朝食堂外头走,绕着来到后面的驴棚子。 驴棚子里本来有四头驴的,现在只剩下两头。 也就是说,县里还没来及收回去的驴,也被偷了。 村长黑着脸回到食堂。 早先在李家门口时就产生的担忧,现在果然正一步步朝那方向发展。 有目的性的多次盗窃! 若是捉不住这盗贼!村里只会人心惶惶!人性之恶也会被失效的秩序渐渐释放…… “我就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自己站出来,还能在村里解决。” “要是打算硬着脖颈挺到底了,不打算自己主动站出来!” “这事一旦闹到县里!” “坐牢是轻!枪毙才是你的下场!” 村长对着食堂一顿愤怒咆哮,像是认定了盗贼就在村民之间。 死一般的静谧中,刘爸刘妈急的想说话。 而此时,李良生环顾人群,忽然发现人群之中,好像没瞅见王大贵和王兵父子? 张晓桂也想起了昨夜她听见的那动静,估计就是盗贼的动静。 后悔死了,当时居然没当回事,还以为是闹耗子了。 更重要的是—— 她出去看了。 本以为王兵只是偶然路过李家屋后头附近。 现在回想才意识到,王兵很可疑! “村长!” 这一瞬间,李良生、张晓桂和刘爸刘妈,几乎异口同声。 第65章 逃亡的父子俩 岭东县县城里,王大贵父子各自牵着一辆驴车,眼神呆呆的瞅着繁华的县城大街。 大街两侧林立着各种百货商店和工厂,甚至还有好些餐馆? 在大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太多,但都是骑着金贵的二八杠的。 山村里头的人,过去这几千年来都是生哪儿死哪儿。 这还是十四岁的王兵头一回来县城。 一路从村里往外逃时,父子俩是尽量的有多快跑多快,就像自个儿是个枪靶子,若是跑慢了,身后头就要飞来致命的花生米。 瞧见儿子拿来一千二百块钱巨款时,当时的王大贵是惊恐和愤怒的。 然而王兵也是愤怒的,只是他的愤怒与父亲不同。 他愤怒李家居然狠得下心,眼睁睁看着他们爷俩过不去下一个冬天。 愤怒自家屋子被烧了这么长时间,村里却连一点说法都不给。 愤怒村长有本钱做卖种子卖化肥的生意,作为村长却对他们这对可怜的父子,没有任何一点关心。 王大贵本想狠揍犯错的儿子一顿,可是听完儿子的愤怒控诉。 他的拳头也挥不起来了。 回想过去这半辈子,老老实实做人,却受饿受冻受欺负,吃尽苦头。 儿子邪念一起,居然偷来了他半辈子都没瞅见过的巨款。 仿佛在嘲笑前半生的老实做人,就是个笑话。 儿子偷来的钱,再加上没舍得买种子买化肥的钱,加起来拢共一千八百块。 有了这笔钱,去哪儿不能活的滋滋润润的! 何必还留在村里受苦受穷! 昨夜的俩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既然决定离开陈家村,冷酷无情的陈家村,也别怪咱父子俩坏事做绝。 王兵连夜翻墙进了刘二磊家的院子里,偷走了五只鸡和十几颗鸡蛋。 之所以没偷完,是因为拿不下了。 王大贵则跑到了村长家附近,可惜村长家的墙头太高,他爬不上去。 转而便跑去偷马玉良家。 但是马家院子里啥也无,想到村里人瞧见马玉良就是各种尊敬,瞧见自己却把自己当空气。 一个生气,他就从队里的驴厩装了一筐子驴粪,出气似的将驴粪倒进了院子里的腌菜缸里。 临离开时顺手的一人牵走了一辆驴车,毕竟驴跑的比人快,而且还能拉运上东西。 虽然他们没啥家当好拉上的,全烧完了。 父子俩开眼儿的坐着驴车在大街上往前走。 左边掠过一个友谊商店,右边掠过个油漆厂。 厂子跟商店等等门脸几乎对半开。 啥油脂厂、灯泡厂、服装厂、锅炉厂、管材厂等等各类厂子,有些字他不认识,都认不出来那是做啥的厂子。 原来县里这么多厂子,按理说得用不少工人,当工人好啊,比种地强太多。 不过转念他就打消了这个念想,这年头想在厂里弄个岗位,都得托关系。 自己就是个小农民,咋可能有那关系。 “爸,好香啊。” 路过一间人民食堂,里头飘出来的肉菜香气,馋的王兵拽紧了缰绳。 王大贵也使劲嗅了嗅,能闻出来是肉香,但是具体是啥肉,他就闻不出来。 但不妨碍他也吞了吞口水。 “爸,咱都有钱了,吃一顿呗。”王兵舔着嘴唇子收拢溢出来的馋涎,越舔馋涎分泌的就越多。 王大贵咬咬牙,寻思老子都有钱了,享受一把咋的了,前半辈子那么苦,进去吃一顿又咋的了。 “走着!” 父子俩利落的靠边捆好驴车,便瑟缩紧张的走进食堂里头。 服务员瞅见有客人进来,立马将菜单往俩人面前一扔,脸色冷漠毫无服务态度可言。 就好像在瞧不上他们父子一般。 王大贵拘谨又局促,但王兵直接翻过来菜单。 上头的第一行字就把王大贵给吓着了: “烧鸡要十五块钱一只?!抢劫呢这是!” 他惊吓中直接嚎出了声。 十五块钱意味着啥,他王大贵往年在生产队里累死累活一年到头,年终结算也才有个几十块钱! 这一只烧鸡竟就能抵上他几个月的辛苦了! 妈呀! 那服务员也是反应很快,下一秒就将白眼朝他们翻过来了: “吃不起就滚蛋,瞅你俩那死德性,袄子脏成那样式,都黑透油了,还摞十几层补丁。” “咱还没嫌你弄脏咱桌椅呢!” 王兵听见服务员的难听话,气却又怂。 自尊之下,他磕磕巴巴道: “不就是十五块钱吗,来一只烧鸡!还有……” 可惜他不识字,只能等老爹赶紧说话。 王大贵的眼珠子都要被菜单上的价格给吓掉下来: “猪肉拼盘子也要十块钱……自个儿买一斤猪肉才几毛一块……” “再来个拼盘子!” 王兵嚎完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直接从兜里抽出来三张十元大钞拍在桌子上。 “你咋能狗眼看人低,你瞅清楚了,咱有钱的。” 服务员瞧见三张崭新的钞票,登时也是愣了一下。 反正有钱吃饭就成,别的谁管你呀。 伸手摸走钞票,也不再说话就回了柜台里。 烧鸡和猪肉拼盘上桌,父子俩就跟饿死鬼似的,筷子都不使了,直接上手去撕吧,然后往嘴里塞。 那烧鸡的皮烧的金黄金黄,油光盈盈的,进嘴之后却是又嫩又滑,各种鲜香滋味儿在嘴里充盈。 俩人啥时候吃过这么丰盛的,就是县城也是头一回上来。 两道纯荤菜塞进肚子里,连米饭都没要一碗。 这是俩人头一回尝试啥叫吃肉吃到饱的滋味儿。 吃得俩人老泪纵横。 “哎,厂里仨月没发工资了,愁人。” 同样在餐馆里吃饭的还有另外一桌,看样子就是文化人。 神情却是父子俩看不太懂的愁眉苦脸,父子俩一边吃,一边竖着耳朵听人家唠嗑。 “我听说你厂里已经裁了五十人了?” “那可不,不过幸好他们自个儿有路子,这才没因着被裁员而来厂里闹。” “啥路子?” “去南方呗,听说现在南方遍地黄金,去了就能捡着。” …… 十来分钟后,俩人砸吧着嘴走出餐馆,灵魂却还在餐馆里坐着,回味这份滋味儿。 以及那俩人的对话。 “南方遍地黄金?”王兵喃喃着: “爸,要不咱们也去南方?反正咱们有钱。” 王大贵又愣了,他是个没啥主意的人。 恰逢此时,远处有个人远远走来,那人瞧见他们父子俩时便慢下了脚步。 因为感觉很眼熟。 第66章 日久生情? 凤水村也解散了生产队,供销社也关停了。 村里分了地之后,罗努生听村里人说,县里的种子商店有上好的粮种,能亩产五六百斤麦子。 眼瞅着村里人都陆续搞来种子培育苗床,过几天就要开始移栽了。 罗努生没法子,只能自个儿百里迢迢的来县里一趟,一路都是心虚,因为怕身上带的钱不够买种子。 他瞅见王大贵父子时,第一眼感觉熟悉。 定睛细瞅了一会儿,才渐渐想起来为啥感觉熟悉。 早前凤水村集结着到陈家村闹事时,毕竟他也姓罗,要是不去就是得罪人。 于是乎也跟着去了,去到之后啥话也不说,啥也不做,纯粹在那充个人头。 也就是那时候闹去李良生家里找人时,王大贵父子就在李家旁边的空地上烧砖呢。 烧砖在山村里也是稀奇事儿,所以那时候他多看了几眼。 “诶,你们是陈家村的么?” 罗努生走上前去,客气的笑着跟他们打个招呼。 却不料他这招呼一出,差点把王大贵和王兵吓个半死。 以为是村里人这么快就找到县里来了。 瞅清眼前人是陌生人后,俩人惊吓的心这才缓缓放回原位。 “不是,你认错了。” 王大贵担心留在县城夜长梦多,既然儿子想去南方,反正他们也没地儿可去。 想去就去! 冷漠一声之后,他就催促儿子赶紧的,得走了。 罗努生不知他们在想啥,又为啥否认自己是陈家村的。 认出他们父子俩之后,他之所以决定凑上来打招呼,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个心事悬着。 这心事一直憋在肚子里的话,可能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就这么消散了。 可他偏偏就觉得不该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早前负责往凤水村的供销社拉运货物的司机是陈家村的,有时候那司机会带他儿子一起去凤水村。 前一阵儿罗火根父子丢了人,老是在村里大动肝火,不管遇着谁都是一顿臭骂,每天都琢磨着要报复陈家村。 村里的同姓远亲为了安慰他们,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消停下来,别想着去陈家村闹事了。 于是乎就跟他说,已经有人替他们报复陈家村了,村里有人去陈家村放了火,烧毁了一整片屋院。 放火可是死罪,罗努生偶然听说这事时,心里一顿震惊。 然而同村的村民却将这事儿当成有趣的乐子叭叭议论,还各种的说活该、没烧死他们真是可惜了等等。 瞧见他们父子要牵驴走了,莫名的正义感让罗努生走到前头去暂时拦住了他们: “听说你们村前段时间失火了?” 听见这话,王大贵神经敏感的猛一转头: “你咋知道的?” 罗努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最后慎重思考后,他决定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谨慎直说: “那火是凤水村的人放的。” 罗努生怕被纠缠盘问,更怕被村里人知道这消息是他外泄的。 说完之后就转头跑了。 王大贵和王兵听见那话之后,身子僵硬的如遭雷劈。 自家屋子果然是被人故意放火烧了的! 不讨回个公道,咽不下这口气! 必须知道究竟为啥!为啥要欺负他们这对可怜的父子俩! 凭啥烧咱屋子! “儿,咱先不去南方了,走,暂时去凤水村落脚!” “暗中闹清楚究竟是谁干的!咱们必须讨回这公道!” …… 陈家村的食堂里,村长听完李良生和张晓桂以及刘爸刘妈的话后,就陷入了沉思。 知道是谁干的盗贼事儿之后,本该愤怒的。 可是一听有可能是王大贵父子,村长的脑海里也闪过了一大堆过往。 王大贵的屋子被烧了,县里表示会调查。 然后就没下文了。 然后村里对他们的安置就是,暂时住在食堂库房里。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给他们哪怕一丁点儿交代,他们心里有怨气,能理解。 但是因为怨恨就做盗贼,这就太过激了。 村长心情复杂。 把村里能偷的都偷了,明摆着一副决定撕破脸皮老死不再回来的毅然决然。 难怪马家的腌菜缸里,都被倾倒了驴粪。 就是为了发泄怨气吧。 “先散会吧。” 村长再开腔时,就是表示散会,不再公开议论这事儿如何处理。 而是走到李良生身旁,低声的对他安慰一通: “那啥,这事儿交给村里慢慢处置,你先忙你的正事去。” “人已经跑了,外头那么多人,真就是茫茫人海,大海捞针,况且他们肯定会躲藏,这就更不好抓了。” “别因为惦记这事儿而浪费自己时间,那损失不就更大了。” 李良生还能咋办,只能回家了。 李家一片垂头丧气,陈玉珠心里难受死了。 良生早前让他们帮着烧砖,该给的钱一分没少给,这就已经是极大的帮衬了。 结了六百多块钱给他们,试问村里,谁手里有上百的积蓄? 而且借砖那事儿,她心里很坚定的认为这要求有些过分了。 本身雇你烧砖又不是没给你钱,哪有雇你烧砖、烧出来的砖还是给你烧的这说法的。 而且烧砖又不是没有成本,得花钱买煤,还得买米面当胶料。 烧一万块砖,就要一吨半的煤,一吨煤五十块钱呢。 煤钱也得花出去老多了。 要是真借给你了,你先盖屋子了,你啥时候才能有钱买煤买胶料,把砖还回来? 猴年马月了怕是。 这放谁那儿都说不通的,谁都不可能同意的。 咋回事嘛,帮衬人,还帮衬出仇人来了。 “建国哥,玉珠嫂子,反正事儿已经出了,生气也气不回来,咱们就先该做啥做啥嘛。” 一家子都闷不吭气儿,反倒是张晓桂先开腔,说起了安慰话: “苗床还得长几天,咱还有时间伺候地,不买牛也不耽误翻耙开沟作厢的。” “虽说比有牛要多辛苦几天,反正不耽误移栽时节了就管了嘛。” 也不知还能说些啥,张晓桂说完之后,就胳肢窝撑着拐往外走,拎起耙子去屋后头耙地去了。 瞅着勤力的张晓桂,陈玉珠的丧气也消了一些,她笑着对李良生说道: “多好的姑娘啊。” “哎呀。”李良生无语垂头,抬手捏眉心。 “咋,是不喜欢?”陈玉珠先是一诧,随后坏坏的笑着: “咋能不喜欢呢,瞧瞧晓桂,多好呀。” “不喜欢也没事儿,日久能生情嘛。” “就算日久生不了情,也可以生孩子嘛。” 听见这话,李良生直接“噗”地喷了。 第67章 村长带头搞养殖! 食堂里,村民们陆续都散了,各自忙自个儿的去。 村长还留在了里头。 早先他就把自家里里外外清查了一遍,自家没遭偷。 呼,松了口气。 但现在还在想,这事儿该咋弄。 怎么想都隐隐觉着,似乎还真是村里有愧在先。 这一层顾虑在心头徘徊,他就开始犹豫要不要往县里报。 因为如果往上报了,上头捉住了他们。 他们父子俩就得……打靶子。 “哼。” 愁闷间,一声冷哼飘进村长耳朵里。 抬眼,是陈明亮正脸色冷飕的朝他走过来。 “瞧见了吧,最近村里这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这就是走资的后果!” 陈明亮底气十足的这般正气凛然,让村长听的只想翻白眼。 “以前大家都在生产队集体干活时治安多好,从来没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情。” “生产队这才解散了几天啊,又是王四新差点出人命,又是村里遭偷盗的。” “啧啧啧。” “这下好了,从今往后,村里村民之间都会互相提防戒备,家里有点儿东西就得心慌怕挨偷,人心惶惶的。” 村长也搞不懂他到底想嘲讽啥,又到底想说啥,听他这么叭叭叭的,心里只觉得烦: “你叭叭完了赶紧走,烦人劲儿。” 陈明亮可没打算走,一顿铺垫之后,他终于直奔主题: “我决定向县里提出申请,申请恢复村集体生产队!” 村长听见这话愣了一下。 随后毫不藏着掖着的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好像你决定就能是最终决定了似的,好像县里是你家开的似的。” “说些个屁话。” 村长很清楚县里现在是啥情况。 全国大部分地方早就改开了。 这是全国性的潮流,并不是单独岭东县如此。 岭东县今年才改开,已是国内的末班车了。 陈明亮这迂腐脑壳居然以为自个儿能开时代的倒车。 真是理都不想理他。 “走资就是将社会财富变成私人财富,每个人都起这样的私心,只会严重破坏社会秩序。” “事实已经证明,走资就该被打倒!谋私……” 不等陈明亮大义凛然唾沫横飞的说完,村长就打断道: “诶,陈明亮,你有兴趣养殖兔子不,毛拉夫人喜欢兔毛皮,而我有路子搞到兔苗子,也有路子卖给毛拉夫人。” “一张兔毛皮,就能给五块钱。” “啊?”陈明亮一愣。 一张兔毛皮,五块钱??? 十张就是五十??? !!! 我的老天鹅!! !!! 他赶忙反问道: “苗子在哪?” 村长以鼻息嘲讽喷气,站起身来勾搭着他往外走: “在我家,走。” “咱们走资去。” …… 李家渐渐恢复忙碌,一如昨日。 村长处理完村里的事儿之后,就叫马玉良开着大车过来,直接把肉冻和蜜子给一车拉走。 等大车一走,村长就在李家院子里转悠起来。 那姑娘正在屋后头翻耙,把土里的草根啥的都给清出来。 精神头儿真够好的,就跟不用歇的干活机器人似的。 李建国和陈玉珠一夜没睡,早上短短打了俩小时的盹儿,就又爬起来折腾化肥。 没有牛了,只能人力拉着木板车,把化肥拉运到田里,进行移栽前的农田施基肥。 李良生倒是轻闲,刚才把肉冻和蜂蜜装车之后,就打算回屋呼呼大睡了。 村长跟在他腚后头进了屋。 瞅见李良生直接纵在炕上倒下,炕这样睡不够长的,那腿只能要么耷拉悬空,要么就只能蜷缩着。 咦,他不是住东屋的么,结婚之后咋不跟婆娘一起睡,倒是睡他哥嫂炕上了。 疑心间,他的眼珠子又瞥见那木柜子顶上,哎呀,摆着一摞老厚的兔毛皮了! “诶,醒醒!” 可不就是为了兔毛皮的事儿过来的!村长一个高兴,直接把李良生给摇晃起来。 “这兔毛皮还在呢,哎哟,十几张呢。” 村长伸手过去把兔毛皮抱自己手上,数了数,拢共十五张。 而且还已经鞣制软和了。 睡眼惺忪的李良生揉着眼珠子,见村长居然拿着自己的兔毛皮,他骨碌起身就给拿了回去: “别惦记咱的毛皮,这是攒着给冉冉做皮袄子使的。” 这段时间吃了十几只兔子,这都是慢慢攒下来的。 若是能让冉冉穿上毛皮袄子,嘿,那指定神气的紧,在学校里最拉风的存在! 想到自己的买牛钱没了,李良生肚子里的怨气咋可能这么轻易消散,他不满的叭叭道: “要不是你不好生处理王大贵家火灾的事儿,他能变坏啊?” “就算没结果,那不也得定期给人家打个招呼,这么长时间了,就跟村里从来没发生过这事似的,他肚子里肯定有怨气。” “别往县上报了,咱认了。” 李良生已经打算认了,钱没了就没了。 要是往上报了,他们父子的结局就是个枪毙,迟早的事儿。 不至于,真不至于。 村长寻思,他这么快就想开了呢,挺好。 “嗯嗯嗯,说的是,那就不往上报了,咱聊聊正事儿!” 笑嘻嘻的村长在李良生耳朵边一顿嘟嘟囔囔,将毛拉夫人需要大量兔毛皮的事儿一通说道。 随后又直白的告诉李良生他心里的想法: “我打算带动村里村民一起搞兔子养殖,大家一起致富,就能不再发生村内偷盗事件了。” “而且陈明亮也动心了打算搞,顺便让他在村里组织民兵维持治安。” “毕竟谁家经得住被这样偷盗嘛,遭不住,完全遭不住。” “让陈明亮这个迂腐愣脑壳来负责治安,咱寻思靠谱。” 听完村长的絮叨,李良生寻思,村长你人还怪好来。 还怪有智慧来。 还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来。 而且兔毛皮这生意,一听就是个好生意啊。 要是把兔毛皮生意也折腾起来,再加上肉冻、蜜子。 龟龟,钱那不就是可劲儿的往自个儿口袋里哗啦钻进去! “好注意,完全同意!”李良生双手双脚赞成。 “那兔苗子的事儿就交给你咯。”村长狡黠微笑,铺垫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毛皮有颜色之分,不同颜色需要不同苗子,这还指望李良生继续打猎给弄来。 在李良生开腔闹意见之前,村长先把甜头给抛了出来: “为了方便你弄苗子回来,生产队里还剩下的那两头驴归你了。” “这买卖咋样?满意不?” “驴?”李良生听见这字眼,眼珠子蹭的锃亮起来。 第68章 为全村打兔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心心念念驴啊牛的,已经好久了。 只是这期间一直这事儿那事儿,钱一到手,还没捂热乎,就得拿去这那补窟窿,这那弥补往时欠下的饥荒。 驴啊,好啊。 还是两头! 虽说被偷的一千二,再加一二百就能买三头驴。 但毕竟已经被偷了,想追回来跟做梦没区别。 眼下能意外得两头驴,也能算是个弥补。 总比啥也没落下强。 “你真能做主?”李良生都有点不敢信,这种好事真能这么轻易就落自个儿头上? 村长笑眯眯,回应一声“那当然了”同时,肚子里也在咣当好水儿。 无非是给他带来些方便,牵走驴子之后,好生打猎弄苗子回来,还有其他山货。 有了足够的苗子,村里人才能养兔子剥毛皮给他。 要是村里一直这么穷下去,好几百户村民家都欠着他的饥荒,村民没钱,就没法还他的钱。 他的心思大概就是这样,搞挣钱的路子,让大家一起挣钱。 为了让村民能有钱,把欠自己的饥荒赶紧还上。 “不放心的话,现在就别睡了,跟我走一趟,去驴厩把驴牵回来。” “走着!” 李良生一骨碌赶走瞌睡虫,披上袄子就往外走。 一路上,俩人时不时对着笑嘻嘻。 村长心想,你牵走了两头驴的事儿一旦被村里村民瞧见了,村民肯定说你闲话。 苗子的事儿,你就不会怠慢。 李良生心里则在想骑驴打猎的事儿,有了驴,他能在岭子里驰骋,驴腚两侧能挂一堆竹筐子,挂十个二十个都不是问题! 打着狍子了还能叫驴给扛回家,那可真是太省劲儿了! 驴厩里还剩两头成年大驴,李良生第一心思就是巧了这不是,一公一母,还能下小驴。 再一想,王大贵父子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偷了一公一母,可不就又剩下一公一母了。 瞅瞅牙口,嘿,好的很,一排溜子大白牙,比自己牙口还好。 拍拍腚,啧,这翘臀,这腚撅的,紧俏又皮实。 他一跃骑上一头驴,手上再牵上另一头。 “嚓!”一声吆喝拍腚,李良生策驴而去。 只给村长留下一道请慢慢喝的扬尘。 正在家院里掺和化肥的哥嫂,瞅见李良生居然是骑驴回来的。 俩人登时就愣了。 给哥嫂解释了一嘴驴子是哪来的,就当是村里折赔咱损失的吧。 李建国高兴的啊,赶忙将一辆木板车拖了过来,用绳子简单捆了个套子套到驴身上。 驴车有了,一会儿掺和完了化肥,能用驴车把化肥拉进纳税田里了。 好呀好呀。 “还不行,光用来拉运太浪费驴了,”陈玉珠短暂沉思,从屋里头拿出来木犁子递给李建国: “你瞅瞅这玩意儿咋挂驴腚后头,放田里地上拖着,驴在前头跑,人在后头踩着。” 陈玉珠是想试试用驴犁地,以往都是用牛的。 牛在前面走,人在后头踩着木犁子,一趟拖动下去,一道沟子就开好了。 一块田地全开完,开沟作厢的活计也完活儿。 想象挺美好,李建国苦笑着朝她泼来了冷水: “甭念想了,牛动不动就八百斤一千多斤,这才拉得动的,驴子撑死也就四五百斤重,哪有那劲儿拖犁子。” “咱这不是有两头嘛……”陈玉珠还在念想。 还没等李良生表示他得骑走一头,李建国就又怼过来了: “两头驴在地里跑?后头犁的还不够驴蹄子糟践的,若是能行,咱们老祖宗早就用驴犁地了,还等咱瞎鼓捣的。” 俩人相互拌嘴的功夫,手上也没闲着,一袋袋拌好的化肥被提上驴车。 随后一家子一起朝纳税田扬眉吐气的走。 哥嫂俩人牵着一辆驴车,李良生则骑着一头驴,先在村里骑骑熟悉熟悉驾驴。 来到纳税田时,这一家子的动静果然吸引来了很多羡慕的目光。 但是没瞅多久,大家就继续忙活自个儿的了。 瞧见哥嫂挥着镐头锄头,腰一弯就再直不起来,李良生也不好意思干看着。 跃下驴子去帮着一起伺候。 种地,累啊。 即便旁边有驴车跟着一块儿走,不需要时不时回田埂边拖化肥袋子过来。 也还是累。 就那四亩地,弄完施基肥的活计,好吃懒做久了的身子还是给累的不轻,感觉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村长忙活完家里的事儿之后,也扛着锄头过来帮他婆娘施基肥。 瞅见李良生也在,村长肚子里坏水一咣当,故意的对村民们说道: “大家伙们尽早把地给伺候完!接下来好好养兔子!兔肉你们自个儿留着吃!” “皮子卖给我,我按三块五一张跟你们收!” 听见这话,村民们一下子直起了腰: “三块五一张皮子?好啊!” “可是咱没有兔子啊。” “对啊对啊,村长啥时候弄兔子回来?弄来了咱就开始养!” 村民们叽叽喳喳。 李良生眯起了眼,这价钱咋变了。 早前不是说好的五块钱一张,咋变成三块五了。 正犹豫要不要公开来问一嘴呢,村长又笑眯眯的说话了: “兔子不急,咱以村长的名义,把属于原生产队的两头驴给了良生。” “要兔子就问他买。” 这话一出,村民的目光再次集中到李家几人身上。 “村集体的驴,给他们家了?” “这好像有点不公平?” “村长,咱也想要驴子啊,你凭啥擅自做主把驴给他们家了?” 驴的事儿果然叫村民们心里不舒服起来。 李良生一下子就明白了村长肚子里这是在咣当啥坏水儿。 怕自己拿了驴子不带回来苗子,这会儿正故意引导村民朝自个儿施压呢。 “苗子这两天就能有动静,我伺候完纳税田就去打兔子了。”李良生被这么架着,不想听村里人非议,就只能这么张口回应。 然而村民还是有意见。 陈大娘语气很不客气的嘟囔问道: “良生,你打着兔子了,打算多少钱卖给咱?” “毛皮才三块五一张,还得买苗子,好像也挣不下来多少差价。” “咱寻思也是呢,要是还没养大就养死了,买兔子的钱不就瞎了。” 嘟囔声此起彼伏,李良生满脸安详,不满的瞄了村长一眼。 随后回应道: “兔苗子,每户能跟我白拿五只。” “也就是头五只不要钱。” 听见他说“不要钱”,村民登时眼珠子都亮了! “你说真的!” 第69章 好心遭雷劈 “村里90多户呢,头5只不要钱,意思是你得帮村里白打将近五百只兔子?” “这感情好啊!” “好啊好啊,不用出本钱的买卖!” 免费一出,对李家白拿走村集体两头驴的事儿而产生的意见也登时消散。 村长脸上挂着坏笑,李良生肚子里骂骂咧咧的朝他走过去。 “你啥意思,早前不是说好的五块钱一张毛皮的,咋又三块五了。” “你这回扣吃的,你不去吃赵先生的,居然转过头来吃村民的,你过分了啊。” 李良生回想过去忙活了这么长时间。 结果就是家里好像啥也没剩,顶多就是剩了些火砖,吃上肉了,反正钱是没剩的。 就感觉辛辛苦苦,没咋肥自个儿,却把村长给养肥了。 眼下村长居然还当着村民的面儿吃回扣,肚子里没意见是不可能的。 却见村长笑嘻嘻着摆摆手,随后在李良生耳朵边解释了一嘴: “这事儿八字才刚提笔,一撇还没落下来,三块五只是说给村民听的最底价儿。” “等事儿真做成了,村民瞧见拿到手的却是五块钱,那会儿可不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攒着劲儿使劲养了。” “这道理都不懂的。” 村长掌管村里的一切,一有机会就想卖弄卖弄自个儿的智慧。 李良生才不管他这些,反正说好的五块钱,要是敢卡扣。 咱就自个儿再找门路去。 眼下就是因为自己没大车,光是拉运的问题就把他堵在了村里没法往外动弹。 不然他早就去找赵先生了,看在那玉佩的份儿上,总该给个面子见见自己吧。 “噗通!” 正要跟村长相互招呼一顿骂骂咧咧。 李良生身侧忽然传来老响的一声奇怪声响。 转头,面前没瞧见啥,稍微一低头。 哎呀,王四新他爹娘居然跪自己脸前了? 脑子里只有“跪天跪地跪死人”思想的李良生,肚子里寻思一声我还没死呢,跪我干啥子。 就一个大跨步侧跳着避开。 “良生啊,求求你了,救救四新吧!”老王和王大娘登时就痛哭流涕开了,呜呜哭着跪着哭求道: “咱不怨你害四新走了趟鬼门关,也不怨你瞎带他往岭子里闯。” “咱就求你救救他的命吧!四新被蜂子给蛰的,身上到处红肿溃烂冒水儿,眼瞅着就要没命了!” “你救救他吧!” 李良生听完这些话,寻思你们搁这说啥呢,口口声声啥不怨不怨的,却口口声声都是莫名奇怪的指责。 很多村民瞅见这景象,都拎着锄头凑过来听听啥情况。 原来是王四新被蜂子蛰的厉害,送到县卫生站时就已经被蛰出了并发症而神志不清了。 说是啥毒素导致的肝肾衰竭,现在已经整个人都发黄,被蛰的地方一片片的红肿溃烂。 而县里没条件医治肾衰竭和肝衰竭,得往省医院送。 前提是得先交一万块钱的住院押金。 “这么严重呢,一万块钱,就是把全村刮干净了也刮不出这么多钱出来啊。” “良生啊!咱不怨你!真不怨你!咱只求你能救救咱儿子!” 老王和王大娘还是那样哭天抢地,求李良生掏钱出来救他们儿子。 哭的那个肝肠寸断,闻者无不心酸的。 “哎,听说就是李良生提议去山岭里找蜂蜜才出事的。” “也是,不提这茬儿,四新就不会去山岭里,就也不会出事。” “良生啊,咱寻思这事儿确实是你引起的,你还是掏点钱出来吧,毕竟一条人命。” “对啊,要是四新死了,你心里也过不去,不如就当掏钱买个心安了。” 经这么一顿哭嚎道德绑架。 有些村民居然真觉着是李良生引起的灾祸了,纷纷开腔让他掏钱。 就好像他家里真有一万块钱能掏出来似的。 “怪可怜的,得帮啊。”陈大娘满脸怜悯,嘴上却是让李良生用实际行动去怜悯。 连李建国和陈玉珠都有点心虚了,被这么一通咕哝咕哝说的,好像真是李良生的问题似的。 李良生简直无语至极。 “因为可怜所以就得帮是吧?” “蜂蜜还是村长要收的呢,还是原先供销社要收的呢,咋不去找村长、找供销社,居然找我来了?” 简直气笑! “哎呀,甭扯那么多了,现在人命关天的,救人要紧啊。”陈大娘还是那套说辞,帮着老王和王大娘说话。 在一片片让他可怜可怜让他掏钱的说辞中,李良生直接冷酷说道: “我从来没让王四新自己去找蜂蜜,是他自己去的,怪就怪他自个儿,怪不到我头上来。” “想可怜王四新可以啊,既然都这么可怜他同情他,那就村里拢共90多户,一万块钱平摊到每户。” “每户出一百多块钱就够了。” “谁可怜谁出。” 这话一出,陈大娘第一个反应激烈: “凭啥要咱家平摊?又不是咱家闹出来的事儿!” “对啊,又不是我闹出来的事儿,他自个儿闹出来的,又凭啥让我出?”李良生直接一个顺坡下驴。 陈大娘被这么噎了一下,再说不出话来。 嘴里咕哝着“咱家不可能受这平摊”、“跟咱家没关系”,就拎着锄头继续伺候纳税田去了。 谁再拿可怜作说辞,李良生就直接让对方掏钱去可怜。 一顿舌战群儒,帮腔的陆续散去了一些。 李良生摸了摸自个儿的衣兜,里头就躺着十块钱。 他将十块钱掏出来塞到王大娘手里: “我出十块钱作为人道主义帮扶,就这。” 瞅见李良生带头出摊子了,还剩下的围观村民登时扭头就走。 “咱家还欠一屁股子饥荒,哪有钱。” “关咱屁事,走了走了。” “王大娘,不是能闹就有理的,”一直在旁缩着脑袋围观的刘二磊鼓起勇气嘟囔道: “你不该闹良生哥的,没理由的。” “你就是以为良生哥家里有钱就来闹他的,你不占理的。” “你不能这样的。” 刘二磊帮李良生说了几句,就扭头跟自己爹娘到一边儿嘟哝起来。 他心里觉得这闹的很莫名,可是王四新需要钱救命又是真的。 李良生那提议虽说吓跑了别的村民。 但是他却听进了心里。 好像确实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把钱给凑齐,主要是没法眼睁睁旁观。 “爹,娘,咱家那么多兔子,要不卖掉一半儿,给四新凑一点儿吧……” 第70章 骑驴进山!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能就这么看着。” 刘二磊心地善良,心里实在没法视而不见。 二老寻思也是。 又刚好自家因为刘二磊整天跟在李良生屁股后头,一不小心就跟的家底渐渐殷实起来。 不仅兔子连打带生的养下了快三十只了,野鸡也有十五只。 野鸡不能动,就指望野鸡下蛋呢。 兔子倒是能卖。 一家子一合计,就去问了问村长。 本身村长只想收兔毛皮的,省事儿,一转手就是钱。 寻思寻思,收兔子也行,转头下了小兔崽子可以弄给村民们养。 大兔子可以吃肉,吃完肉之后剩下的毛皮可以慢慢攒着卖掉。 于是就按大兔子五块钱一只的价钱,一百块钱跟他们买走了二十只。 难得自个儿的提议被爹娘赞同,刘二磊高兴的拿着一百块钱给王四新他爹娘送去。 田埂边,老王和他婆娘在那一顿又哭又闹,结果是手里就拿了十块钱。 除此之外,村民一听见平摊就都跑了,这举动将二人的心给伤的不轻。 此刻二人正在田埂边瘫坐着,愤怒着,感觉老天都是黑压压的。 其实王四新并没有那么严重,啥肾衰竭肝衰竭的,没有的事儿,就是发高烧昏迷了而已。 只是在县医院挂水解毒得挂好几天,一天就是好几十块钱。 王四新他舅去县里看他时,在他们耳朵边一阵吹风。 借着这由头在村里闹一闹,肯定能闹着好处。 这耳旁风给他们吹心动了。 “王大爹,王大娘,这是咱家凑的平摊,凑了一百块钱,你们……” 刘二磊老实巴交的走过来,很礼貌的把钱递了上去。 结果话还没说完,手心就忽然一空。 老王瞅见脸前忽然有一沓十元大钞,想也不想就直接给夺走了去。 随后才抬头去看是谁递过来的。 一见是刘二磊,老王没啥好气的说道: “就一百块钱,够干啥的?你四新哥可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他病死?” 刘二磊直接懵了: “咱、咱家已经……已经卖兔子了,就剩刚下窝的那十只小兔子了。” 一听一向是村里最穷的刘家,掏出来一百块钱之后居然还有家底,王大娘也愤愤起来: “人命关天的,那还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发小,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往咱家那么帮衬你家。” “现在咱家出事了,你们根本没尽心想帮咱。” “才一百块钱,你良心过的去啊?” 刘二磊的脑壳里头一顿发糊,懵懵的挠着脑壳抬步走了,三步一茫然回头的。 闹不清楚咱掏了一百块钱出来凑上去,咋好像还做了坏事似的。 啥嘛? 与此同时,李建国和陈玉珠伺候完纳税田之后就回了家。 刚才那情况,整的俩人心里怪心塞的。 能理解王家夫妻为啥那样闹良生,只是怜悯归怜悯,冤有头债有主。 王四新出事跟良生有啥关系,又不是良生逼他进山的,莫名其妙。 “爸,妈,兔子下窝啦!” 俩人一到家就听见李冉冉兴奋的叫喊。 李冉冉天天心里也不装别的事儿,一有空儿就来瞅兔子,还有就是出去打兔子草回来。 这会儿放学回到家之后,书包一撂下就钻进了养殖棚里,一下子就瞅见了兔子窝里有小兔崽子。 好多灰不溜秋的小软团子缩在母兔子怀里。 等二十多天之后,这些小团子就能脱离母乳独自养活了,那会儿就能当苗子让出去了。 “听说兔子肚子里有俩房子呢,能一边生一边怀。”李建国高兴的哟,已经在琢磨下一窝啥时候能瞧见了。 陈玉珠肚子里还在一团乱麻,难得家里有高兴事儿,也算稍微的安慰安慰内心了。 “等苗子大了,就先送给村里相熟的村民吧,”陈玉珠叹气: “希望往后村民能念一念这个情分儿,至少别再嘴上为难咱。” 院外,李良生还在练习骑驴,等练习的差不多了,就立马钻山去。 牵驴回院子里做进山的准备工作,听见嫂子是这么盘算的。 他直接说道: “这好人让村长做就得了,露富只会让人嫉妒。” “你不做这好人,往后没人帮你说话的。”陈玉珠细心道。 “就王四新那一家子,敢来扯犊子我就骂他们,来一趟骂一顿,知道捞不着好了,就不敢再来了。” 李良生利落收拾进山装备,竹筐子带了十个,麻袋也塞了个满满当当。 一跨上驴,“嚓”的一声就策驴而去。 骑驴进山,爽啊。 一眨眼功夫就跑出去老远了。 以往指望俩腿儿慢慢走,只能在土坡子山周围瞎转,根本就进不去真正的大兴安岭。 一路往西北过了土坡子山之后,才是真正到了大兴安岭的边缘。 对大兴安岭来说是边缘,对人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原始森林了。 沿着土坡子山一路下坡,等到前面又是上坡之时,策着驴的李良生率先瞅见了那满地的红球球。 “哇!” 下驴猫身一瞅,瞅清那红球球是个啥玩意儿之后,李良生嘴里当即就是一声惊叹。 这红球球是偃松树上掉下来的松塔! 偃松啊!大兴安岭特有的特产!是一种极其珍贵的松子! 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偃松三年才一成熟,每三年才能收获一回。 但收获时的产量很大。 昂头瞅着翠绿的成片偃松,他不再多想,抄起筐子就在地上一顿乱捡。 不一会儿就捡了个满满登登四筐子。 又是不到一小时,带来的十个筐子也全都装满了。 驴子顶多只能左右各背上两筐,剩下的还得下一趟再拐回去。 弄回去了之后,用锤子撬开松塔的外壳,再用钳子把嵌在松塔鳞片里的松子取出来。 最后再用钳子把偃松子夹裂,取出里头的松仁儿。 一筐子松塔,估计能取个两三斤松仁吧,虽然不多,但是单价肯定不便宜的。 这么金贵的东西,咋的也得奔着一百块钱一斤去了! 装不下,实在装不下了。 李良生标记清楚偃松所在之后,就骑着驴往西北更深入的跑了跑。 跑不多时就来到了一道山谷子里,低洼的山谷子满地稀拉成片的金色,映入他的眼帘。 哇塞,那是被俗称黄金蘑菇的毛尖蘑! 这玩意儿比偃松子还要稀罕,晒干之后,一斤得奔着二百块钱去了! 第71章 黄金蘑菇,二百块钱一斤! 筐子都被松塔占了,李良生抄起带过来的十个麻袋,蹲在一片金灿灿之间就开始小心翼翼地采摘。 毛尖蘑的菇伞跟冬菇有点儿像,肥嫩的厚帽子,大小也跟冬菇差不多。 伞柄则跟海鲜菇差不多长短。 这种金贵的蘑菇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温度、湿度、土壤腐殖度但凡一点儿达不到要求,就长不出来。 这山谷沟子比较能攒积水,所以能长出来,但完全符合毛尖蘑生长环境的地界儿,也是可遇不可求。 没想到这才刚涉足大兴安岭边缘,就遇上了,嘻嘻。 兴奋的李良生尽管采摘得小心翼翼,也很快就摘了整整六麻袋子。 六麻袋拿下,眼皮子底下还有一大片儿可采的。 要不是驴子运载能力有限,他肯定一口气给采完。 只是断了根儿的菇子保鲜时限太短,等不及他来回一趟第二趟再拉运回去。 先采装麻袋的话,等他回来时,估计就已经全腐烂了。 不过这趟大丰收!李良生已心满意足! 在驴腚两侧各担挂上两个满载松塔的竹筐,再将六麻袋毛尖蘑搭在上头。 绳子捆吧稳当。 回家! 咱有两头驴,还有个好跟班刘二磊。 下一趟叫刘二磊也骑驴跟着一起过来,俩人俩驴,能拉运回去更多! …… 李家院子里一片湿漉漉。 陈玉珠把几只公兔给宰杀了,剥皮之后,李建国鞣制兔毛皮,陈玉珠则把兔肉用刀子给剔刮下来。 生火烧水,做成兔肉冻子。 等晚上做好之后,自家先尝尝好吃不好吃。 好吃的话,再去问问村长收不收兔肉冻子,要是收就好了。 收的话,兔肉做肉冻,兔皮卖毛皮,养殖兔子就能挣两份儿钱。 只是兔子肉太精瘦,熬不出啥皮脂,陈玉珠愁闷了一会儿,瞅见自家还有半斤早前在供销社买的花生油。 少量加一些进去后,尝了尝。 增加了花生油风味儿的兔肉,给陈玉珠吃的俩眼都亮成灯泡。 嚯,更好吃了。 油脂的问题解决,就剩下熬时间了。 李建国将兔子皮凑吧凑吧,将早先留下来的兔毛皮加一起凑了二十张,先拿去村长家给卖了。 没法,家里没钱。 买了种子和化肥之后,家里就连几十块钱都没有了。 早先良生辛辛苦苦弄回来的蜜子和狍子,一家子辛辛苦苦一整夜熬肉冻挣的一千二,被偷了。 巨款拿到手后才高兴了一夜,趁着高兴劲儿连夜通宵熬肉冻的同时,都不知道钱已经被偷了。 一家子还在那瞎高兴。 回想就是又失落又苦笑。 “种地时节能赶上,良生的新房不能耽误了。” 李建国拿着从村长家卖毛皮挣的十张十元大钞,脑子里在琢磨这事儿。 以往,手里有十块钱都能高兴好久。 现在,手里拿着十张呢,却依旧愁闷,愁闷不够用。 “我回来啦!” 哥嫂嘀咕新房咋赶进度时,李良生骑着驴满满当当的回来了。 一进院子就闻见了诱惑死人的肉香气。 院子里的地上还残留了些兔毛,他猜到了灶房里正在炖兔肉。 “又弄啥好东西回来了?” 陈建国没瞅见狍子,只瞅见了驴身上挂着的那些满满当当,定睛去瞅,才勉强认出来那玩意儿是松塔。 松塔他见过的,林子里不老少这玩意儿,只是看不太懂李良生弄这么多这玩意儿回来做啥。 当柴烧都嫌烟大。 “偃松塔,还有毛尖蘑。” 李良生嘴里蹦出俩哥嫂听不懂的词儿,他利落的从院角拉过来蛇皮袋缝合而成的防水布,铺在院角处。 麻袋倒拎,一袋袋金灿灿的毛尖蘑被倒了上去。 再另拉一张防水铺盖,再将四筐子松塔倒上去。 哥嫂的眼珠子圆溜溜的睁着,里头全是疑惑。 虽然吧,这些松塔确实跟他们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 以往见过的都是树皮色的,现在李良生弄回来的,都是红色的,瞅着就是个奇怪。 “这玩意儿也能卖钱?”李建国问道。 李良生狡黠微笑: “这些可比狍子肉冻值钱多了。” “偃松塔,三年才掉一回呢,金贵的很,剥出来的松子仁儿,少说能卖到一百块钱一斤。” “还有这毛尖蘑,俗称黄金蘑菇,清洗、切片儿,再热风干燥,一斤能卖到至少二百!” 听见李良生嘴里蹦出来的惊人数字,哥嫂直接面面相觑。 满脸的半信半疑。 啥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当肉吃的,也能卖上这么高价钱? 反正这话太违反俩人常识,俩人都不太敢信。 “肉冻才能一块钱一斤,那玩意儿好歹能填饱肚子,这……” 听见哥嫂疑惑嘀咕,李良生也不多解释啥。 “能不能卖上钱,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哥,嫂子,帮我拆松仁吧。” 李良生跑进屋里头一趟,取出来趁手的工具,锤子、钳子啥的。 用锤子将松塔梆梆敲开,松塔鳞片里的松子就露了出来。 再用钳子将松子夹出来,将松子轻敲一下。 裂开的松子壳儿里,白白胖胖的松仁就扣了出来。 取的过程有些麻烦,但熟手了就不是事儿了。 “哦,这样弄呢。” 李建国心里顾虑,但不耽误手脚已过去帮忙。 冉冉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图个好玩儿的蹲在她爹身旁,也帮着一起剥松塔。 又教了教嫂子咋清洗、切片和热锅干烘毛尖蘑。 不知不觉,今夜的李家又要忙碌到很晚。 “能卖上那么高价钱么……” 陈玉珠的身子很勤力的在忙活,但不妨碍嘴上一直疑惑的嘀咕。 其实李良生还觉得二百一斤便宜了呢,后世这玩意儿可是能卖到四五百一斤的。 而且后世的毛尖蘑还没现在这些野生的这么色泽金黄,光是这品相放到后世,估计一千一斤都算便宜了。 在屋后头忙活的张晓桂,天黑了好久之后才忙活完,毕竟腿脚还是不太方便,做活比正常人慢不少。 眼瞅着明儿就能移栽苗床了,她想今夜就把作厢和施基肥的活计给做完。 这么一来,明儿一起来,就尽管在田里弯着腰插麦苗就成。 “建国哥,这驴能借咱使使不?咱拉个肥到屋后头去。” “啊?你使呗,这还用问。” 李建国疑惑昂头,随后就是笑着一声随和。 张晓桂略微垂头昂眼的瞄了李良生一眼,眼神有些羞答答。 趁机瞅了他这么一眼,就把驴车给牵走了。 第72章 今夜就把良生推你被窝里…… “哎呀。” 李良生砸吧嘴一声。 巧了这不是,就是想回来一趟,俩驴都牵走进山拉运山货的。 夜里跟刘二磊一起骑驴进山,还能顺便标记一下昼伏夜出的野味儿的活动范围,方便白天时挖陷坑、设绊子。 算熊,先给她使吧。 来到屋后头悄悄瞅了瞅张晓桂的动静。 这家伙,简直勤力的惊为天人。 那腿夹板才刚拆掉,整条腿还肿的不像样,就已经把屋后那三亩地伺候的漂漂亮亮了。 甚至都能脑补到夏天时,屋后头那风吹麦浪的漂亮景致。 不对。 李良生这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人家晓桂姑娘不是在单独伺候自己那三亩地,而是连着把大哥屋后头那三亩也一起伺候的。 想来也是,大哥大嫂一直在帮自己的忙,种地的时间少的很,就昨儿去纳税田里忙活了一个整天。 一个整天下来,有驴,加上俩人干一整天、自个儿也在那懒懒散散磨洋工了几小时的情况下,才伺候完那四亩地。 这给李良生都整的不好意思了。 最好的帮忙,就是赶紧挣多多的钱,成为村里第一个使上农机的人家! 争取秋收时,咱家能使收割机收割麦子! 一台小型的手扶收割机好像也得…… 三千? 不想了,赶紧挣钱要紧。 次日一早,李良生一睁眼,身旁的哥嫂早就起床做活去了,冉冉也洗漱准备上学去了。 一家子挤睡在西屋炕床上,倒是睡的下,就是怕时间久了会影响哥嫂的夫妻感情…… 烧砖盖房的事儿也暂停了。 反正一睁眼就是一脑子的乱七八糟。 院子里,驴车不在,估计是张晓桂在使。 算熊,再单独进山一天,把昨儿没捡完的松塔和毛尖蘑给拉运回来。 来回速度利落一些,争取今儿能来回个四趟! 明儿再带二磊一起进山。 张晓桂在屋后头忙活移栽,腰一弯就到了晌午。 陈玉珠特意烧热了一盆兔肉冻,闷了一锅大米饭,一家子先美滋儿一顿。 招呼晓桂一起过来吃饭,吃饭的功夫,陈玉珠把昨天卖毛皮挣的一百块钱放桌上,推到了张晓桂面前: “开春之后天气就热了,穿不上袄子了,拿上钱,牵驴车去一趟县里,买些布和新棉花回来做几身新衣裤。” “反季买棉花能便宜几毛钱,囤着留秋冬做新袄子。” 瞅见巨款,张晓桂的嘴唇子微微错愕张开。 “给自己也扯些喜欢的布料,多给自己做几身。”陈玉珠生怕她不顾自个儿,特意强调这么一嘴。 反正在陈玉珠眼里,这姑娘她是越看越喜欢。 听说早前良生带她去县里登记结婚时,良生特意带她去了趟商店,想给她置办一身新袄子。 结果她愣是嫌贵不要,只要了买些布和棉花自个儿做一身。 眼下她也没别的换洗衣裤,就只有旧袄子新袄子轮换着,那旧袄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还是在穿。 “嫂子,不用特意买吧,早前买的布那不还有剩?用那些布做衣裤也够的。” “哎呀,”陈玉珠有些头疼: “那旧布做袄子行,春夏不得穿的鲜艳点儿,你要是不穿新衣裳,村里人还以为咱对你不好呢,连新衣裳都舍不得给你穿。” 陈玉珠很擅长拿这由头,叫人没法拒绝。 “揣上吧。”瞧不见张晓桂将钱摸起揣自己兜里,她只好拿起钱,直接给她揣进了兜。 “屋后的移栽活儿我跟你建国哥做就是了,难得去一趟县里,不急着回来,多逛逛看看。” 陈玉珠几乎把撮合她跟李良生的意图糊脸上了,总是对人笑眯眯的。 给张晓桂整的浑身不自在。 又羞涩。 吃完饭后,她也没急着牵驴往县里去。 而是精打细算的将早前剩下的布料给裁剪裁剪,夹上薄一些的棉花,用针线缝了件长袖的开衫。 虽然布料颜色灰黄扑扑,可是精致细腻的针线手艺之下。 嘿,做的还怪俊! 晾晒完毛尖蘑、就坐在院子里敲松塔的陈玉珠,眼珠子都瞅亮了。 “这针线活手艺还怪僚利来,”陈玉珠不吝夸赞言辞: “快穿上给咱瞅瞅。” 张晓桂被夸赞,心里怪高兴,直接听话的将开衫袄子给穿上。 大小刚好,腰部竟然还留了收窄。 陈玉珠被这手艺惊喜的连连鼓掌: “手艺这么好呢,帮咱家冉冉也做几件新衣裳呗?” “还有良生的,那大小伙子天天往山里钻,衣裤破的快,得给他多做几身。” “一会儿去县里多买些布料回来,咱家这么多人,够你忙活好几天的了。” “好。”张晓桂被夸的魂儿都快飘了。 寻思大嫂这人可真有意思,相处起来真舒服。 以往在家时得听爹娘的,跟爹娘相处的那种压抑感,她本以为那是正常情况,谁家都那样。 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的。 “哎呀,虽说盖新屋的事儿暂停了,这不,屋子够住的嘛。” “良生天天往山里跑,也没把办酒席的事儿放心上,但是钻山挣钱也算是在琢磨这事儿了。” “不妨碍你跟良生小两口的先过日子。” 陈玉珠的撮合话更加直白,直白的猝不及防,给张晓桂的脸一下子就说的烧红。 “俺没寻思酒席……不办也成的……”张晓桂羞答答一声。 在陈玉珠听来却是强烈的乐意过小两口日子的意味: “那咋能不办,必须得办的,还得大办!” “良生哥好像……”张晓桂羞答答中,艰难启齿,说出一句心里话: “他好像不喜欢俺。” 这话让陈玉珠一愣,旋即她就回过神来,继续满脸灿烂微笑: “哎呀,他咋想的不重要!” “你就说你喜欢不,你喜欢就成了。” “只要你喜欢,我今夜就把他赶你被窝里去!” 这露骨的话把张晓桂给吓的,左右仓惶环顾,瞧见驴车。 赶忙起身牵驴往外走: “嫂子,咱去县里买布了。” 撂下一句话,她就仓惶逃跑了。 太羞耻了。 再拉扯下去,嫂子嘴里指不定又要蹦出啥臊人话来。 坐驴车去县里比走路快的多,四五十里路,不到一小时就咯吱咯吱的骨碌到了。 这还是张晓桂第二回来岭东县县城。 感觉县里大街上的行人比之前多了一些。 应该是改开之后,村里供销社都关了,所以人都得往县里跑吧。 与此同时,愁闷的罗努生也来到了县里。 在大街上愁闷间,他瞅见岔路上,张晓桂正赶着驴往县里过来。 她没事呢! 罗努生一个高兴,直接小跑了过去。 殊不知突然瞧见凤水村的人,张晓桂被惊吓的腿脚登时一软。 站都站不稳了。 第73章 张晓桂偶遇罗努生 “你、别过来!” 被吓的浑身发软的张晓桂,使劲支撑着不听话的身子,试图赶着驴车调转方向,逃回村里。 察觉了她的惊慌,罗努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 他赶忙解释: “姑娘你别误会,我就是瞧见你好好的,心里怪高兴,这才……” “你别怕,我肯定不会告诉村里我瞧见你的事儿,绝对保密。” “我就是来县里买化肥的。” 不管罗努生怎么解释,经了那么一遭的张晓桂早已没那么容易再相信旁人。 她警惕着罗努生,以眼神警告他跟自己保持距离。 罗努生倒是能理解她的恐慌,谁遭遇那种事都会留下阴影。 “你忙吧,我不吓唬你了。”罗努生尴尬的往后退了退,极力表现出自己确实没有别的意思。 罗努生家里的情况,没有因为自家分得了五亩地而好起来,反而可以说是雪上加霜。 改革之后,生产队不分种子了,也不分化肥了,这些都得自个儿掏钱买。 伺候一亩地,都得自家先投进去一百多块钱,这数目不管放在啥时候都是一笔巨款。 更何况五亩地就得五六百块钱。 前几天他来县里,身上带出来的一百块钱果然不够,但是没办法,只能挑着一块钱一斤的那种普通便宜的麦种子,先拐回家。 这些天家里在张罗苗床的事儿,移栽之前,他还得解决化肥的问题。 往年都是村里集攒粪子大锅熬煮沤肥,每到那会儿,村里都是臭气熏天。 现在不是不能那样煮人肥了,而是生产队解散之后,煮人肥的大锅没了,就是想使也没得使。 只能一半用麦草沤肥,一半用化肥。 反正没钱的压力,压得几乎整个凤水村都喘不上气来。 抬眼,那张晓桂不知为啥,挪动的动静比刚才慢了不少。 都回想了好一会儿自家窘况了,人家姑娘还好像走路不利索似的没走多远。 “啊对了,姑娘是留在陈家村生活了吗?”罗努生远远的为她高兴一声。 在话音又惊吓到她之前,罗努生又紧接着解释性说道: “别误会哈,我真没别的意思,不会害你的。” “就是前几天我来县里时,也遇到陈家村的人了,是一对父子,还骑着驴的。” 听见这话,张晓桂诧异惊讶的身子一僵,她赶忙转过身来对他质问道: “父子?他们去哪了!” 都不用多问,光是听他说的那两句,张晓桂就一下子意识到他这是在说谁! 说的可不就是王大贵父子! 偷了良生哥一千二百块钱的人! 要是能找见他们!这钱兴许就能给追回来了! “你快说呀!他们在哪!” 一下子,张晓桂忽然也不害怕了,反而急切的牵着驴走到他面前,急急的连番追问。 罗努生有点懵,懵懵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张晓桂还以为他有顾虑,不会那么容易就说出来。 想到刚才他说自己是来县里买化肥的,交换的想法在她脑壳里应运而生: “是不是他们让你保密的,不让你往外说的?” “就当我求求你,快告诉我他们在哪行不?” “他偷了俺男人的钱,整整一千二,那驴也是偷生产队的。” 这话一出,罗努生震惊三连。 俺男人?她居然已经跟陈家村的人结婚了? 啥?!偷了一千二?! 哪个富贵人家竟然有这么多钱给人偷?! 驴子!生产队的驴都敢偷?! 这一听不得了,罗努生赶忙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给张晓桂说了一嘴。 “早前你们村不是有人家失火吗,遇着他们时就跟他们说了说,那火好像是咱凤水村的人去放的。” “不知道咋回事,那俩人知道这情况之后,居然以逃荒的名义到凤水村住下了。” “他们在你村里?”张晓桂大喜过望。 同时也恍然,原来王大贵的屋子是凤水村的人放的,所以他们去凤水村住,是为了找到烧他们屋子的人。 理由通了。 感觉眼前这个叫罗努生的应该没在骗自己,因为村里被偷钱、偷钱的两父子跑了,这事儿只有村里人知道。 他知道那父子俩的唯一可能,就是真的遇到了他们。 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他,但是感觉上已经不再对这人那么警惕。 内心缜密思索过后,张晓桂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眼前人。 罗努生的身板精瘦精瘦,一米七出头,春天已过去俩月了,身上还是穿着冬天的袄子,跟自己一样。 一瞅就是家底薄的。 “你是来县里买化肥的?”张晓桂看穿他家境不好之后,顿了顿又客套着关心一声: “县里化肥一块钱一斤,一亩地正常得使30斤,最少也得20斤。” 言外之意,这是不小的开销,不知这人够不够钱买的。 罗努生听见这话,脸上顿时苦笑起来: “确实买不太起,早前买麦种就已经把家底掏空了。” 说话间,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里头全是毛票子,拢共加起来也不到60块钱。 愁人。 张晓桂寻思,若这人没坏心的话,王大贵父子在凤水村的话。 咱得有人能盯着他们,别叫他们在良生哥去找之前给跑了。 虽然自己没有钱,但是陈家村的人,能跟村长赊账,村长家有化肥和种子。 “你能不能帮我盯着他们,别叫他们跑了。” “如果能的话,化肥的事儿,我帮你弄来。” 嘀咕中,一顿交换。 罗努生的眼珠子睁了又睁,陈家村居然还能这样的,能跟村长赊账。 咱村儿咋就不能这样呢。 “好。” 张晓桂叫罗努生等她一会儿,她匆匆去了趟商店,买了两匹布和十斤棉花,就匆匆带着罗努生往回村的方向走。 忐忑的罗努生这一路都不太敢信,她能跟陈家村的村长赊账,给他弄150斤化肥。 直到来到村长家,村长只是叫张晓桂签了个欠条。 化肥就真的弄上车了。 她还很好心的把木板车从驴身上解下来,木板车借他拉回他村里一趟。 “千万帮我把他们盯紧了,但也别惊动他们。”张晓桂最后提醒一声。 罗努生点头应下,眼珠子却不乐意从张晓桂身上挪开。 因为张晓桂长的很俊,身板儿娇小还怪苗条,最重要的是,她是个肚子里有主意的。 挺喜欢这姑娘的。 可是她居然已经结婚了,心里有点失落。 第74章 装可怜挣的比种地多啊 山岭子里,骑着驴的李良生,一早上就在家里和岭子里来回了两趟。 每趟都是四筐松塔和四麻袋毛尖蘑。 两趟下来,家里的松塔和毛尖蘑各堆成了个小山。 大哥大嫂伺候农田去了,还得他们忙完消停了才能回来剥松塔、热烘毛尖蘑菇干。 家里也没个人看门,院子门也一直开着。 正寻思担心自家又被偷时,刘二磊进来了。 其实他早就过来了,只是早上过来时,李良生恰好刚骑驴离开。 中间回家了一趟喂兔子,又恰好李良生在那空档回来了一趟。 等刘二磊喂完兔子又过来时,李良生又骑驴走了,就是这么巧。 间接的叫刘二磊在外头帮李家看了一早上的门。 幸好这会儿他没又走开回家吃晌午饭,可算把李良生给等回来了。 等了一早上的委屈,让刘二磊一顿叭叭叭,把自己好心卖兔子凑了一百块钱给王四新,结果还被四新爹娘训了一顿的事儿给絮叨了出来。 听见这情况,李良生也是人都傻了。 “一百块钱,连声谢谢都没听见?”李良生都有点不敢信。 “嗯呐,没听见。”刘二磊嘟着嘴,一蠕一蠕的委屈巴巴: “王叔王婶嫌少,让咱再多凑点儿,咱寻思咱家的兔子还都小,卖不了。” “寻思家里还有15只野鸡,能不能卖几只……” 不等刘二磊说完,李良生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后脑壳: “你有病,真当自己是傻子呢,还琢磨这呢!” “人家在欺负你呢,你连这都意识不到?还上赶子做那烂好心的呢!” “那四新确实病的严重,等钱救命呢嘛,”刘二磊捂着后脑壳嘟嘟囔囔: “要是没人帮衬,真死了咋办。” 李良生心里真是佛了。 这么傻的人,今儿也是真瞧见了。 王四新他爹娘那套措辞确实听着怪吓人,怪叫人揪心担忧。 但是李良生很清楚,能要人命的蜂子,基本都在热带和温带地区。 大兴安岭里的蜂子,无非黑胸蜂、黑腚蜂,再加个华蜂。 他王四新再咋没防护,身上也是穿的袄子,这几种耐寒且性情温和的蜂,再咋叮也不至于叮出人命。 出人命才是出奇迹了。 挣钱要紧,房子、票子、手扶农机。 “先打猎吧,忙完了再跟你说这事儿。” 他决定先带刘二磊趁着天亮去山里设绊子,狍子还是得打,因为得卖肉冻挣钱。 蜂蜜先不弄了,松子和蘑菇更值钱。 刘二磊设绊子,他则继续去捡松塔和毛尖蘑。 “哎呀,狍子肉,贼好吃!” 听见又要设绊子逮狍子,刘二磊馋的吧唧起了嘴。 “咋,之前分你的狍子肉,全自个儿吃了?没熬煮肉冻卖?”李良生牵着驴带他一边往岭子里走,一边跟他闲聊。 刘二磊憨笑了几声,脸上全是羞涩的“嗯嘛”一声: “本来盘算着熬煮了卖掉的,结果不光咱馋,咱爹娘也是馋的不行,嘻嘻。” “这不,还没熬好,就把肉子给捞着吃了,嘻嘻。” “等熬好了之后,锅里头都没肉了,嘻嘻。” 李良生无语的哭笑不得。 这家伙嘴馋的,咱家冉冉其实也馋,结果肉冻已经卖了两回,愣是全家都没吃上一口。 刘家穷的家底稀薄,却居然还舍得这么大快朵颐。 哎呀。 来到土坡子山往西的深处,这一片儿是李良生连夜打探过有狍子活动痕迹的地界。 地上每隔一段儿,就能瞧见一滩子狍子屎,且还是新鲜出炉的。 挖坑道、掺和人工沼泽、拉绳儿设绊子,这手艺对刘二磊来说已是驾轻就熟。 撂下刘二磊在这忙活,他就骑着驴继续往西深入大兴安岭,捡松塔子和菇子。 一天四趟跑下来,家里一片大丰收。 若是明儿再来能见着狍子,今儿的收获就算是盆满钵满。 等松仁有个十斤了,毛尖蘑热干燥之后也有个二十斤! 再跟村长谈谈价儿去,要是村长不识货,咱就把这值钱的山货先攒着。 搞肉冻子攒辆铁驴出来,就能自个儿骑铁驴去找赵先生! …… 县卫生站,住院部。 王四新这些天过的可滋润。 他大舅孙建设虽然没从李良生那闹着好处,但是在村里装可怜还是有用的。 早前他那样在李家门前吵吵之后,刘二磊他爹娘出于同村情谊,私底下关怀了两只野鸡。 眼下,王四新正啃着他大舅特意给他炖的鸡腿,另一只当然是自家留着了。 除了刘家的两只鸡之外,其实到处装可怜的孙建设还得了不少别的。 比如村长家给了两只兔子,陈大娘帮扶了五块钱,原先的生产队队长陈明亮也给了两只兔子,额外又给了十块钱。 这些钱全进了孙建设的兜里,顶多家畜能分一半出来给王四新家。 陈家村还是讲人情有人味儿的,这就叫孙建设到处装可怜装上了瘾。 而老王瞅着自家儿子,又低头瞅了瞅消费单子。 头两天住院,一天花了三十块钱,现在每天挂水也得十块钱。 住不太起了,自个儿手里就那110块钱,其中一百块钱是刘二磊家给的,那十块是李良生甩他脸上的。 “四新,明儿大舅给你炖兔肉吃。”孙建设嬉笑着关心他这值钱的好外甥。 “好啊!”王四新住院住的浑身舒坦,恨不得天天住下去。 老王斜了二人一眼,嘴上忍不住的埋怨道: “就怪你瞎出主意,咱那样咱村里闹,等过几天四新出院了,咱回村儿了,谁还待见咱家。” 二老并不知孙建设替他们收了多少好处,只知道自个儿那样闹,就闹来了那两笔钱。 其他就再也无了,心里咋可能没怨气,简直老脸都全丢了。 然而孙建设却不以为然,反而肚子里依旧汩汩的冒主意: “你俩那不是闹着钱了?一百多呢,少也是钱啊。” “最好叫四新再住院半个月,你俩得空就回村儿到处哭,哪怕哭来几块钱都划算!” “咋,真当自家支棱起来啦?几块钱都瞧不上啦?” 孙建设这么一通理直气壮的歪理邪说。 给老王和王大娘说的一顿乱心动。 也是,几块钱也是钱,一家几块钱,村里90多户人家,每家几块钱,那就是好几百块钱了。 努努力,争取一家哭来一百,那就是…… 九千块钱! 第75章 装病骗吃骗喝骗钱? 李良生往岭子里来回了两趟,傍晚时才去接刘二磊。 今儿他的辛苦能不能有收获,就看明儿能绊着几只狍子了。 一只狍子给他五斤肉,他想要的话,拆下来的带肉骨头也都给他。 傍晚回家时,驴身上又是满满当当的四筐和四麻袋松塔,这玩意儿虽然体积大,但是轻。 到家之后还是没瞧见另外那头驴,倒是哥嫂已经回来家歇脚了。 种地很累,一天下来给哥嫂俩人累的不轻。 明儿让刘二磊也骑驴进山,帮忙一起拉运松塔和菇子,一趟就给他十块钱吧,能不能卖上钱,现在还说不上,还早着了。 但是现在得去一趟刘二磊家。 一家子傻子! 虽说那一百块钱是他们自愿的,但是明知自己的朋友被坑钱,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 必须让他们知道自己犯傻了,被骗了! 跟刘二磊一起来到刘家时,一向节俭的二老还在喝稀饭吃咸菜。 虽说是大米稀饭,不再是大碴子了,但还是穷酸。 李良生提议一起去县卫生站看看王四新,看看他是不是真要死了。 如果不是,就让他们把一百块钱给吐回来。 听见李良生主张要回那一百块钱,刘家二老顿时怂了吧唧。 “还是算了吧,没出大事就当是万幸,大不了以后不犯蠢了。”老刘老实巴交地搓着脸,反正就是不好意思去。 李良生懒得多费口舌劝说他们,因为他还有别的办法。 “你们在家等着,我一会过来。” 撂下话,李良生就跑去了村长家里,对着村长就是一顿正气的道理: “王四新出了事,咱们村不得集体去探望探望?瞅瞅具体情况?” “咋能就是天天听他爹娘回村来那样嚎,张嘴闭嘴自己儿子要死了,别说我信不信是不是真的。” “好歹亲自去瞅瞅吧?” “万一真有大事,而村里却一点态度都无,他王四新一家因为心寒而变成第二个王大贵了咋办,叫村里又被偷一顿?” 这道理一出,村长田富康听进了心里。 是这个理,不管咋地,村里得有个重视的态度,不能好像啥也没发生似的。 反正别再有第二个王大贵是最重要的。 “你去食堂外头等着,我开喇叭去。” “叫马玉良开大车载咱们一起去县卫生站看看。” 李良生回到刘家没多久,村里的大喇叭就是一顿滋滋滋。 “陈家村全体请注意,我已安排马玉良开大车,带咱们去县卫生站探望王四新。” “请各家各户至少派个代表一起过去。” 本来只是李良生的主张,老刘还能推辞。 这下是村长提出的集体提议,就没法拒绝了。 “空着手去多难看,咋的也得带点儿东西。” “那不还有攒下来的野鸡蛋,捡二十个提着吧。” 村里大部分村民的淳朴,已是让李良生无话可说的地步。 还能说啥,能拦着还是咋滴。 难得马玉良那辆大车是载人的,将车子的蓬布掀掉,后头的大屁股兜能站上去六七十口人。 不仅老刘拎了二十颗野鸡蛋,各家各户也是不能空手的心思,有的拎了兔子。 有的临时问村长借了十块钱,当作探望的红包。 半个多小时之后,一伙子人就这么乌泱泱的来到了县卫生站。 还在美了吧滋儿啃鸡腿的王四新,猝不及防的瞅见住院楼里涌进来那么多熟面孔。 一时间,手里的鸡腿都愣住了。 孙建设和老王、王婶也愣住,这家伙,咋突然间来了这么多人? 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四新该是昏迷不醒的,更不该是攥着鸡腿正在啃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满心关心王四新情况的老刘瞅见这情况时,心脏好像被使劲攥了一下子。 刘二磊再傻也能分清活的该是啥样,快死的又该是啥样。 “你不是快要死了,咋还能吃着鸡腿呢?”刘二磊的肚子里渐渐涌起被骗的愤怒。 “你骗咱,你居然骗咱,咱好心卖兔子凑了一百块钱,良生哥说你们至少该对咱说声谢谢的。” “咱也没听见一声谢谢,你们咋能这样呢!” 刘二磊越来越气,气得渐渐说不出话来。 眼眶子也不听话的乱湿,眼泪吧吧的往下掉。 村长也是惊了: “我还寻思真严重的话,良生那摊份子的提议兴许能帮你们一把呢,合计着就是装的,就为了骗村里同情的。” 老王和王婶又急又怕,这样子被拆穿,往后还咋在村里生活啊! 却说不出话来。 唯独没皮没脸的孙建设却还能咧开嘴来狡辩: “咋,你们啥意思?真盼着四新死啊?” “是县里医生医术高明才奇迹救活的!” “是咱们掏空了家底儿花了好多钱才保住命的!你们咋能这么见不得人好!” “非得见着人死了才满意是吧!” 这话音一出,刘家三口那被伤着的心,顿时更加寒心。 老刘不乐意跟人吵架,刘婶也是。 “那你们好好歇着吧。” “那一百块钱,就当给四新补身子了。” 二老放下特意带来的二十颗野鸡蛋,转头就抹着脸走了。 跟着父亲一起来凑热闹的马三波,瞅见刘二磊一家那模样,肚子里只想笑。 “居然出了一百块钱,真是一家子傻老帽。” …… 凤水村,罗努生高兴地推着木板车回到家。 将珍贵的化肥拉运进自家院子里。 眼神灼灼的点数了一遍后,便佯装不经意地离开自家院子,去暗中观察王大贵父子的情况。 这对父子目前正在凤水村搭窝棚住着,幸好已经开春俩月,没那么冷了,住窝棚也能行,顶多艰苦了点儿。 只是他们的表现确实很奇怪。 早前他们过来了之后,跟村长说他们是逃荒的,想在村里暂住一段时间。 明明牵着驴呢,说明有钱,却根本不提落户的事儿,更也没想过在村里开荒一块地来种种。 村里再咋地穷,对逃荒者还是很宽容的,想开荒种地也不会有人反对,反而还会尽量帮衬帮衬。 然而人家不仅没有这动静,反倒是天天都能闷米饭吃,还有肉吃呢。 白天瞧不见人影,晚上才赶着驴从外头回来,在窝棚里过夜。 回想张晓桂说的话,他们的奇怪表现,倒是很符合她的陈述。 不干活,却有钱买肉吃。 而另一边,这对奇怪的父子其实早就被凤水村村民注意到了,尤其是罗火根父子。 俩人总觉着他们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为啥眼熟。 于是乎也趁夜的过来暗中观察他们了。 第76章 歪打正着!小偷父子还想跑? “吃着呢。” 罗努生壮了壮胆子,佯装轻快的笑着过去搭话。 眼珠子一滴溜,那窝棚里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里头啥也无,父子俩却在就地烧锅焖饭,焖着的锅里头不仅飘出来大米饭的香气,还有一阵阵混着大料的肉香。 “昂,啥事啊。”王大贵真要掀锅盖,瞅见有人过来了,就暂停下了手上动静。 明摆着是避着人吃肉的,更不可能分出去。 因为这两天借着客套来说笑献殷勤的人隔三差五,那殷勤劲儿底下藏的都是这心思。 “哟,吃着呐。” 就在罗努生佯装过来打个招呼观察情况间,明摆着想蹭肉的罗火根父子也凑过来了。 那个笑盈盈,笑盈盈的那个热情,眼珠子都要穿透锅盖子掉锅里头去。 瞅见罗火根和罗奇山,罗努生莫名紧张起来。 他在担心这对父子跟王大贵父子之间唠嗑唠的多了,有可能暴露张晓桂在陈家村里的事儿。 “昂,还早着呢,饭才刚焖上。”王大贵嘴上应付一声,话里的意思是你别搁这等着了,不可能分你哪怕一点儿。 同时他肚子里也有自己的嘀咕。 想打听消息,总得跟凤水村里的几个人打好关系吧? 不然就没法打听到有用的。 本来琢磨着要不要把张晓桂在陈家村的事儿给作为交换,以消息换消息。 可又怕说了之后,凤水村的村民又抱团去陈家村闹,把他们躲在凤水村的事儿给抖露出去。 三方心思各异,罗努生提着心怕消息走漏,王大贵也是。 罗火根则试探了几嘴为啥觉着王大贵那么眼熟呢? 王大贵也给糊弄了过去,没敢暴露自己是陈家村的人,咬死说是逃荒的。 罗努生默默的听,听到这儿也算是松了口气。 “早些歇着吧。” 他最后打了个招呼就松气儿的回家了。 却不知罗火根心里已觉得他表现奇怪了,以往罗努生母子从来都是闷头过自个儿的日子,村里啥事儿都懒得掺和那种。 今儿却主动来逃荒父子这儿,反正有点反常。 “爹,咱跟一段儿?瞅瞅他啥情况?”不仅罗火根感觉到了罗努生的反常,他儿子罗奇山也是。 “走着。” 俩父子一合计,就趁着夜色远远的朝罗努生家走了过去。 罗努生家里,他老娘正为化肥的事儿解决了而高兴呢。 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少家底儿,也从村民嘴里大概知道了化肥得多少钱。 高兴之余,也好奇儿子是咋把化肥弄来的,毕竟就自家那点儿存银,根本就不够买150斤化肥回来。 “吱呀”一声,破烂的院子木门被推开。 罗努生进院子后就将门给带锁上。 儿子可算回来了,罗大娘终于能问上一嘴。 罗努生对老娘也没啥好瞒着的,嘀哩咕噜的就将情况都告诉了老娘。 “那姑娘居然留在陈家村了?还跟人结婚了?”罗大娘很惊奇,同时心里也为那姑娘感到高兴。 “嗯嘛,”提起张晓桂已经结婚,罗努生心里就有点失落: “也是好事儿,陈家村比咱凤水村好,人家村长知道村里村民家里没钱,还想办法弄了粮种和化肥回村,给村民赊账种地呢。” “姑娘嫁的那家,家境好像挺不错,还给她钱叫她去县里买布买棉花,这才偶然遇见的。” “买了两匹呢,棉花也买了两大麻袋子,估摸得有十好几斤。” 屋里,母子俩为那姑娘的后续情况感到高兴。 而屋子外头,罗火根和罗奇山听的脸都黑了。 “好你个罗努生!居然跟陈家村有联络!” 气怒当头的罗火根,直接血气上脑,一脚就将罗努生家院的破烂木篱笆给踹塌。 随后踏着倒地的篱笆就冲了进去! “罗努生!你给咱死滚出来!” “知道咱家婆娘的消息居然不告诉咱!” “你个吃里扒外的狗杂肠!” 正高兴的娘俩被屋外这动静吓了一跳。 罗努生更是吓惨了。 自家一向低调,居然被偷听! 慌神间,本就破旧不结实的木门被年轻力壮的罗奇山一脚脚踹倒。 俩人一冲进屋,就攥住了罗努生的衣领子,大嘴巴子朝他脸上连番招呼。 “啊!别打咱儿!” “打人啦!” 罗大娘被吓的不轻,眼瞅着自家独苗被父子俩骑压在地上大耳刮子抡脸。 心急之下,除了叫喊吸引人来帮忙,上去拉又拉不动。 本就文弱的罗努生哪经得住这样挨揍,几耳刮子下来就被抡的头晕眼花想吐。 罗大娘的大喊大叫咋呼间,住在周围的几个村民披着袄子围过来了。 瞅见打人的动静,赶忙的上去将罗火根父子给拽开。 深夜的山村忽然闹出阵仗,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王大贵父子也有些好奇咋了这是?也悄咪咪的凑了过来。 “咱婆娘是不是在陈家村!麻溜放屁!”罗奇山愤怒的朝罗努生叫喊质问。 短短功夫就被抡的鼻青脸肿的罗努生,心里是又惶恐又紧张。 仅有的理智也快要崩断了。 不能说啊,说了那姑娘要完犊子。 “没有、你们瞎说……” “啪!” 见他居然还不说实话,罗奇山气的挣脱拉拽就冲了过去,又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哔兜。 扇的罗努生七荤八素。 王大贵父子听见这话茬儿,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是凤水村的又去陈家村闹事,顺嘴把自己父子俩在凤水村的事儿给抖落了出去。 那还能落着好? 俩人再无心思凑热闹,赶忙脱离人群回到窝棚。 连夜的牵驴要跑。 …… 陈家村,晚饭时间,张晓桂可算牵着驴回到了家。 而李良生可算在家了。 她赶忙将王大贵父子藏在凤水村的事儿告诉了李良生。 一听见这消息,李家上下哪还有心思吃饭? 立即就牵上两头驴,跟大哥一起往凤水村连夜赶去。 生怕去晚了,叫他们给跑了。 陈玉珠也是清楚凤水村那个彪悍,就算不是去闹事的,万一又跟凤水村起啥误会,去的人少肯定吃亏。 于是乎匆匆招呼了一些村里相熟的,诸如刘二磊家、村长家,还有陈大娘一家子。 尾后也跟着过去了。 张晓桂待在家里有些坐不住,于是也跟在了后头。 南北连接山村之间的村道,就那么一条。 着急忙慌逃离凤水村的王大贵,第一反应就是往县里去。 结果好巧不巧。 驾着驴车的父子俩。 骑驴而来的李建国和李良生。 就这么迎面的撞上了。 “嚯!”李良生也是气笑了,居然还真能再堵见他们。 王大贵父子则满心—— 完了。 第77章 倒霉的罗努生,要被打死了 “还愣着!” 还是王兵反应极快,离着还有好几米呢,他对老爹提醒一声,就赶忙调转驴头要往北跑。 瞧见他们都这会儿了,第一反应居然还是逃跑。 李建国本是想遇着人后问话闹清楚情况的,这下也是叫这情况给瞅了个满心心凉。 也不打算再客气了。 “还想跑哪?” “村长他们也过来了!跑得了?” 一向老实巴交的李建国,这辈子从来没吼过人。 这会儿吼出来的声响之大,连他自个儿都有点吓着了。 良生辛辛苦苦穿山越岭打狍子打蜂蜜,自己一家子辛辛苦苦熬肉冻、刮蜜子。 挣到手的钱,自家人都还没能摸几把。 居然叫你们给偷去了! 李建国骑着驴“嚓”的一声就冲向前头,直接掠过父子俩的驴车,在后头呈断后的架势。 村长他们在尾后姗姗来迟,瞅见居然真堵着他们了,心里一声惊奇。 赶忙招呼跟来的人麻溜小跑一段儿,上去给人先围起来。 别又叫人给跑了。 眼瞅着四面八方围堵的架势已成,惊恐的王大贵寻思自个儿算是逃不掉了。 只能恐惧地站在驴车边,双手抱头蹲到了地上,脸却还昂着,嘴里一句一个“咱错了”、“饶命”。 王兵年轻气盛,没那么容易就接受现实,还想着法子要逃跑,就是撂下老爹自个儿跑了也是无所谓。 他撂下驴就朝北边跑去,就在北边骑着驴堵他们的李建国愣了一下。 旋即赶忙跳下驴伸手拦他。 “去你娘个蛋!”王兵一声怒骂,莽撞着就冲撞开了李建国。 那冲撞劲儿大得叫李建国都踉跄了几步,伸手去攥王兵的袄子,袄子都跟鱼似的从手心里滑溜走了。 “哎呀,大意了。” 没想到都这围堵架势了,还能叫王兵给跑了?李建国惊呼一声。 “嘭!” 几乎在他惊呼的同时,李良生早已快步小跑了过来,一个伸脚就将想逃的王兵给绊的飞摔向前,最后重重扑在地上。 村长等人当即分散成两拨,几个死死按住王大贵,几个跑过去将王兵死死按地上。 “这家伙还想跑!”村长都给气着了。 寻思着被这架势围堵起来,咋的也该是张嘴求饶吧? 哪成想都这份儿上了,居然还是想逃跑的。 气愤之下,村长直接给了王兵一个大哔兜: “臭小子!小小年纪就长歪了!” 扇了一个大哔兜解气之后,村长招呼道: “搜身,把赃款给搜刮出来。” 那可是自家损失的钱,李建国当即凑到王兵身前,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顿。 袄子都要被扒掉了,可是没摸着。 又小跑着过去摸王大贵身上。 “诶?没有,”李建国惊奇了: “把钱藏哪儿了!” “烧了,一把火给烧了!”被这样按着的王兵,居然还不老实,张嘴就是一句欠抽的话。 村长反手就真抽了他几个耳刮子: “就你这怂尻样儿,蛆似的见不得人,大事干不了,见小利就嘚吧的啥也忘了,能舍得烧钱?” “还真不是咱瞧不起你,是真看透你个小瘪犊子了。” 村长一顿杀人诛心,将王兵说的啥也不是,莽撞如无魂儿的王兵只顾着朝村长莫名愤怒瞪眼儿。 也不知他哪来的底气,还给他愤怒上了。 而王大贵怂了半辈子,一想到这样被捉着了,下场就是个打靶子。 他则是开腔苦苦求饶: “咱要是说了,不送咱去县里成不?” “送去县里了就要挨打靶子了,呜呜呜。” “要是说不上都一样要打靶子,那咱情愿不说了。” “嘿!你还威胁上咱了你?”村长这一夜被这父子俩气的,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也是开了眼了: “还知道做这下作事儿要挨打靶子呢!知道还敢偷呢!” “谁家钱不是辛苦挣来的?难道是大风刮来的?自个儿不正干,却眼红旁人挣着钱了!” “还朝人菜缸子里倒驴粪?这么下作呢!” “这么溅呢!” “钱藏哪儿了你爱说不说!村里的,直接架起来招呼上!” “打到说为止!” 村长梆硬着骨气,不可能跟这种人讨价还价。 要是真讨价还价了,往后谁干了坏事被捉之后不都来讨价还价了! 村里的秩序不就崩了! 绝不可能妥协! 眼瞅着父子俩被架起来轮着挨大哔兜,李家几人的心里那个解气。 不愧是村长,这气派,活该当二道贩子挣大钱。 “呜呜,不打了嘛,藏凤水村的窝棚里了。” 王大贵这才挨了不到二十个耳刮子,就被刮的受不住了。 眼瞅着有人在解驴车上的绳儿,对折起来要当鞭子使,还有人正扒拉他的破袄子。 快要吓尿之下,可算说了。 “窝棚角落里挖了个小坑儿,埋那坑里了,呜呜。” 这父子俩是寻思着今夜先去县里避避风头,要是消息没走漏,他们再回来。 二半夜的身上揣着那么多钱去县里,万一遇到强盗了咋办。 县里确实有抢劫的,还有小偷小摸的,他们都瞅见了,所以夜里不敢在县里待着,只敢白天去县里。 正常情况下,他们白天在凤水村才能有机会打听消息,夜里在县里过夜才对。 可是藏钱的位置从王大贵嘴里蹦出来之后,村长和李家几人都沉默了。 早前凤水村的村民集结去陈家村闹事的事儿,给整个陈家村都落下了阴影,也在他们心里烙下了“凤水村民风彪悍”的烙印。 反正也不是害怕他们,而是只想安生过日子,不想跟人闹腾。 “咱跟大哥单独过去吧。”李良生这么提议,寻思就俩人悄悄去,去了就回,人少就不会被注意到。 “那不行,”村长寻思,二半夜的去别人村里,万一被起夜的人瞅见了,到时候被诬陷丢东西了、被泼脏水咋办: “还是多些人光明正大的过去最好,咱又不是做坏事去的,只悄悄去俩人,反而像是去做坏事的。” 村长招呼跟来的女性村民先把王大贵父子捆吧起来扔驴车上,把被偷的驴车也一起先牵回去。 他则带几个男性村民,跟李家一起过去。 要是被瞧见了,他作为村长,对方好赖也得给咱个面子,听咱说话。 就在一伙子人连夜来到凤水村时,凤水村的热闹还正集中在罗努生家里。 罗努生的脸都要被扇成了猪头,愣是紧闭嘴唇子,不把答应保密的事儿说出来。 罗大娘一直在哭着乞求他们别打了。 第78章 乱乱哄哄,把凤水村的人给拐走了 “咋了这是?” 来到凤水村的一行人,很快就听见了那怒吼和哭泣交织响彻夜空的动静。 趁着凤水村里正莫名地吵闹着,没注意到村口这边,李良生和李建国瞅见窝棚之后就赶忙钻里头去。 沿着窝棚的角落一顿刨挖。 李良生很快就从地里刨出来了些蛇皮袋的破丝丝,顺着丝丝一拽,被蛇皮袋包裹着的厚厚一沓子钞票终于回到了自己手里。 只是清点过后,妈了个爸爸的,只剩六百多了。 这才几天啊,也没见买啥东西,将近六百块钱缺口,咋花的啊? “找见了。”李良生低低告知大家伙们一声。 寻思直接走了就能万事大吉时。 张晓桂隐隐认出来了,眼下正又是怒骂又是哭嚎的那个屋院,不就是罗努生家么? 再细细回想,早前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逃离出来时,好像就是在那屋后头撞见罗努生的。 “良生哥,王大贵的消息就是正吵闹的那户人家的人告诉俺的,”张晓桂有点担心里头正在闹出大事,她低声跟李良生说了一嘴: “这哭嚎声有点惨,俺担心那人是不是正被欺负呢。” 李良生眯着眼远远细瞅那户人家的动静。 夜幕里,有零零散散的人从那户人家的院子里走出来,但不是空手的。 像是在趁机将人家的东西给偷盗走。 张晓桂看得更清楚,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那些人正在把罗大哥家里的化肥拖走呢,哎呀,那木板车是咱今儿借给罗大哥的,也被拖走了?” 凤水村的一些手脚不干净的村民,趁着罗努生一家正被捶,偷摸地将堆在院子里的化肥、煤炭等等给弄自个儿家去。 夜里黑灯瞎火的,借着凑热闹的劲儿光明正大的进人家院子里去,然后悄悄弄走。 反正老天是又瞎又不会说话的,这年头丢了东西只有自己认了,查你上哪儿查去? 却不知这猖狂劲儿,早就被来到村口附近的陈家村的人看在了眼里。 虽然隔着这么大老远的,也看不清人脸。 但是全村霸凌一户人家这情况,被他们看清楚了。 “管不管?咱外人,好像管不着?” “啥外人不外人的,里人就能欺负里人了?还这样偷盗人家家里的东西呢。” “咣啷!” 陈家村的人还在有点儿怂的嘀咕要不要过去瞧瞧情况。 忽然间,那屋院方向就传来啥玩意儿碎了的清脆声响。 罗努生被殴打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被打几眼了。 他突兀的从地上骨碌起来,用手肘对着东屋窗子一咣啷,就从窗子里爬出来逃了出去。 逃的那个踉踉跄跄。 随后没过多久,屋院的院门就涌出来了好些人,响亮的骂骂咧咧的追了过去。 陈家村的人待在村口处,还闹不清楚谁是谁非。 李良生赶忙说道: “村长,趁着乱遭轰轰的,你带人去那院儿里瞅瞅情况。” “我跟我哥骑驴过去瞧瞧。” 张晓桂跟他说了情况之后,李良生猜测从屋里破窗跑出来那人影有可能是她所说的那个罗大哥。 这么多人追了过去,要是给追着了,那不完犊子了。 跟村长这么匆匆一声后,李良生跟大哥就骑驴追了过去。 罗努生只顾着逃跑了,一跑就跑到了往南的村道上。 身后一大伙人骂骂咧咧的追他,眼瞅着叫骂声越来越近。 气喘吁吁的罗努生心想,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 既然跑不掉,那死就死了吧。 这样的心理建设才刚冒头,忽然间,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凌乱蹄踏声。 紧接着他的手臂就突然往上一揪紧,双手下意识胡乱抓吧时,却在空中抓着了人的身子。 “哎呀!死沉!” 李良生使劲将人横着一拽,胳膊都快要给沉脱臼了。 罗努生的身子就稳稳又颠簸的横在了他身前的驴背上。 快速向南蹄踏的驴子跑的飞快,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人,再也听不见动静,更瞧不见影子。 被颠簸的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的罗努生,好久之后终于平稳落地之后。 能认出来自己正在别的村的集体食堂,食堂的正中央还亮着黄色的灯泡子。 李良生哥俩正眯瞪着眼珠子跟他互瞅。 这家伙,鼻青脸肿的,眼泡子肿的老大,都能弄下来当灯罩使了。 罗努生还懵着呢。 半路被人骑驴搭救? 这,电影都不带这么拍的,自己一个山村小农民,随便就能碾死的小蚂蚁。 居然还能遇上这种电影剧情。 反正他是老半天了都还回不过味儿来,正常剧情是他被活活打死,然后被撂到山岭子里慢慢腐烂。 大兴安岭那么大,死里头的人将永世不见天日。 以往凤水村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老娘会讲的故事不多,却讲过好几个相关的。 比如谁家婆娘天天挨打,忽然有一天却不见了,明面儿说是被打跑了,实际上十有八九是被打死扔岭子里了。 哥俩跟他大眼瞪小眼儿了约莫个把小时,外头终于传来嘈杂的动静。 村长带着村里的男村民们回来了。 叫罗努生意外的是,忽然过来的这群男村民,居然把自己老娘给带过来了? 他又惊讶又惊喜,赶忙跑过去把老娘给搀扶到食堂里坐一会儿。 村长壮着胆子到他们家院子去瞧情况时,里头的人基本上已经都追出去了。 就剩几个村内盗贼还在扒拉人家家里的化肥和煤炭。 老人家正哭天抢地的求他们别偷了,人家却根本不听。 直到瞅见门口忽然多了这么多人,这才给吓的赶忙撂下东西跑了。 村长问了一嘴他们啥情况,咋被这架势对待,老人家呜呜哭说罗火根认定了是他们家帮着陈家村藏婆娘的,这才来欺负他们的。 听见这话,村长寻思老人家一个人再留下也不是个事儿,在那些人又调过头来之前,还是先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吧。 于是就这么巧也不巧的在陈家村食堂里,母子又重遇了。 “村长,那王大贵被捆着撂仓库里了。”前头先回来的刘大娘对村长招呼一声。 今儿一天,可给村长田富康累坏了,乱七八糟,歇都没法歇。 还得连夜收拾王大贵父子,毕竟村里村民都还在这儿等着观景。 要是留到明儿再处置,王大贵的事儿都不用过夜,村里就会传遍了。 有火气没火气的都会来朝他们撒撒火,总之得防止打人失控的情况出现。 至于凤水村这对倒霉的母子…… 也怪烫呼手。 啥情况呀,就把别人村的村民给弄村里来了。 第79章 因祸得福,逃荒户 村长脑壳里还乱的一团毛线,连夜得知王大贵父子被逮住的消息的村民就络绎而来。 尤其是马玉良和他婆娘孙琴最为气势汹汹,气的吹胡子瞪眼儿,还母鸡叉腰。 “咱往时到底哪儿得罪你们父子俩了?啊?往咱家腌菜缸里倒驴粪???” “你俩瘪犊子恶心谁呢!啊?” “给咱把这事儿说道清楚了!咱哪儿得罪你了?啊?为啥这样恶心咱家?啊?” 孙琴气的脸都红肿起来,伸着手指头就在王大贵的鼻子上一顿乱戳。 就没经历过这么恶心人的事情! 往人家腌菜缸子里倒驴粪!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被捆吧起来在地上缩腿坐着的王大贵父子,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大贵羞耻的啊,早前做下这事儿时,也不知自己咋想的,就知道自己当时莫名的一肚子火气。 好像谁都欠自己的,所以活该被自己报复。 当时心里头有多邪恶,眼下就有多羞耻的抬不起头。 王兵也不敢无知无畏的硬气了,捆在身上的绳子是真真紧实。 紧的他肩膀轴骨子都被勒的嘎吱嘎吱响,浑身都被捆的生疼。 听说打靶子是打脑壳,那巨响能将脑壳子像西瓜一样打碎裂开,血呼啦呲,还不一定当时就死。 那肯定比被绳子捆疼多了。 疼切实的落在自个儿身上之后,他这才终于知道怕了。 孙琴每骂一句,他都被吓的哆嗦一下子。 马玉良也不拦着自家婆娘破口大骂,毕竟自家缸子被他们倒驴粪,这事儿全村人都知道。 损失啥的先不提,这驴粪倒在腌菜缸子里,砸的却是自己的尊严的和面子。 哪家村民瞅见自个儿时,第一件想到的不是这事儿? “王大贵,我马玉良平日里挺照顾村里的吧,你眼瞧着的吧?”马玉良平静着语气,既是在讲道理,又是在找回丢失的颜面: “往年谁家需要资物,不是咱开大车顺路从外头拉进来?” “谁家做袄子需要棉花需要布时,不是托咱从县里带回来?” “谁家米缸见底了时,没给咱写下过欠条?” “一片好心,就要遭这样式报应是吗?” 王大贵听见“报应”二字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报应是打靶子,他除了乞求村里人消火,才能顺着去乞求村里别往县上报: “咱错了,咱不该这样式,是咱一时糊涂了,咱实在是对不住。” 马玉良睨着王大贵,眼珠子却更在看周围村民的反应: “说再多也没用,算熊,往后咱也不做那好人了。” “谁家需要去县里的,也别蹭咱大车,谁家米缸见底了,也别来咱家借。” “这好人,咱不配做,做了还要遭报应。” “哎呀,老马,他这样式确实叫人寒心,你的好咱都知道的。”刘大娘很来事的接腔一声,哄着马玉良的自尊心。 “对嘛,做错事的是他个老瘪犊子,马大哥别搭理这种恶心人。”陈明亮也哄着一声。 “就是,”村长也不得不哄一声: “老马对村里做了那么多贡献,哪里是这种人配玷污的,村里没了谁都不能没了你老马,甭气闷啦。” 直到村民都或多或少的开腔哄了自己一声,马玉良心里这才渐渐感到满意。 老气横秋一顿挽尊措辞后,便故作伤心模样,拉着自家婆娘要先回了。 本还要拉一下自家儿子马三波的,他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食堂。 刚才他们一家子过来时,李良生的注意力一直在马三波身上。 本来马三波是一脸看戏的轻快表情过来的。 结果在他瞧见罗努生之后,脸色就莫名的变了,似乎有些紧张和心虚? 就在李良生寻思他这表情是啥意味时,马三波就悄悄摸摸的先离开了食堂。 刘二磊家也被偷了几只鸡和二十颗鸡蛋。 他爹娘本来也有些气闷,奈何嘴唇子不僚利,不擅长骂人,就一直没吱声,只眼瞅着旁的村民对王大贵父子各种臭骂。 村长持续在旁默默控场,任由村民唾骂他们出出气。 在发展到群殴的境地之前,再适时出来叫停。 反正得看着不能出大事。 可能夜里大家都困乏,毕竟白天都在做农活。 村民们骂骂咧咧一顿之后,就都陆续打着呵欠回家睡觉去了。 等到食堂里头安静下来时,李良生一家子也在打着呵欠,等村长过来安顿罗努生和他老娘。 张晓桂主动把具体情况给村长说道了一通,诸如罗努生帮过她,是为了帮她保密才被他们村里霸凌之类。 村长感觉怪棘手。 “我估摸着短期内,你们是没法回去了,要不就以逃荒户的身份在咱村儿暂时落脚?”李良生这般提议。 罗努生被打的脑壳里跟散黄了似的,很难集中注意力去专心思考啥子。 眼下的他是满心满脑的茫然。 “逃荒户倒是能行,就看你们乐意不乐意了。”村长也应了一嘴。 人家陈家村的人在讨论自己母子俩的去留呢,罗努生可算从茫然中清醒回来了一些。 他心里寻思,凤水村确实是真不敢回去。 可是自己的家当都还在那儿。 身上一穷二白的,就算人家陈家村好心容许,母子俩浑身光秃秃的,也很难存活。 “咱啥都在家里呢,被褥啊衣物都是,没能耐在新地界上安身立命。”罗努生很犹豫。 李良生顺着问了一声: “那你和大娘是想回去?” 听见这话,罗努生下意识的连连摇头。 回去挨打? 当然不可能回去送命了。 初步确认他们心思之后,李良生寻思,这货也是因为个好心帮晓桂才遭了这无妄之灾。 而晓桂不管咋地,是咱合法的…… “你们看这样成不,我早前烧了些砖,还没用来盖房子,粗略估计有两万块砖。” “作为答谢你们帮了晓桂,我白送一万块砖给你们,盖一间屋子两千块砖就够了。” “一万块砖盖出来两间屋之后,还能围个小院儿出来,反正有屋子住着了,砖不够可以慢慢烧。” “咱家有手工活要做,剥松仁的活计,剥一斤出来,咱付你五块钱酬劳,如何?” 听见李良生居然大方送砖,而且安排能挣钱的手工活给自己! 没有挣钱路子这件事儿,已经愁苦了他好多年了! 还有啥理由不答应的! 真应了那句因祸得福了! “好啊好啊!” 第80章 挣钱的门路,可罕见! 这一夜,母子俩不敢睡食堂里,生怕夜里被旧村的人找过来。 没法儿,只能在李家暂住下了。 本来李家就那两间屋子。 东屋让给他们娘俩住之后,连张晓桂都不得不去西屋挤一挤了。 陈玉珠倒是乐得不行。 虽说一道炕睡五个人,挤是挤了点儿,可是挤点儿好啊。 能把晓桂给挤良生被窝里头去! 夜里要是燥得慌了,干柴烈火了。 咱关上耳朵就是! 一回到家,将局促的罗努生和罗大娘迎进去东屋落脚后,一家子人就都进了西屋里头。 不止那母子俩局促,张晓桂也局促得紧。 从来没跟这么多人一起睡过觉的。 “哟,晓桂今儿穿的是新袄子呢,真俊哟。”陈玉珠却是笑得眼都弯了,嘴上止不住地逗她。 给张晓桂的脸都给说得烧红。 李良生一眼看破嫂子这是在琢磨啥,他尴尬地嘀咕说啥呢,人家晓桂对咱没那意思…… 不知道对咱有没有那意思…… 他佯装忙碌的屋里屋外走了几圈,眼角却忍不住的去瞅张晓桂。 原先是瓜子脸的,这些天居然给养胖乎了些,脸蛋子都出来了,又白又嫩。 上面下面该有的都有,突翘突翘的。 “咳咳。”意识到自个儿瞅恍了神的李良生赶忙晃了晃脑袋,摇散脑壳里的乱七芭蕉。 “好困……” 恰逢此时,早就在家睡觉了的李冉冉被吵醒,她嘟囔一声不满,翻身就要继续睡。 大家都是干了一天的活,早就困得不行了。 张晓桂挑着靠墙的边缘侧着躺下了,李建国和陈玉珠也打着呵欠脱下袄子,习惯性地一左一右躺到冉冉两边。 几乎脑袋一碰枕头就睡死了过去。 这下子就剩大哥和张晓桂之间还有个空儿了,这给李良生尴尬的。 躺上去也不是,不躺也不是。 瞧见张晓桂躺在炕上,几乎脸着墙的背对着他,小小的身子都快糊墙上去了。 明显是在避着肢体接触。 李良生只好将目光落到冉冉身上。 伸手拽着冉冉的脚,将她滑溜的从炕上拽下来半截,再伸手一抱起,放到了张晓桂身后。 自己则躺在冉冉和大哥之间。 哎呀,困死了,脑壳终于沾到枕头了。 睡了不知多久,床上的一些动静略微惊醒了李良生。 “这家伙,咋把冉冉弄那去了。” “建国,起来,抱一下冉冉。” 迷迷糊糊间,李良生翻转了个身,翻转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察觉身旁的位子咋宽敞起来了。 一睁眼,妈呀,晓桂姑娘的后脑勺都要贴上自个儿的大嘴唇子了。 鼻息不经意一嗅,混杂着些汗水气息的淡淡体香,叫李良生顿时晕头巴脑,脑子都被这微妙的气息给盈飘起来。 浑身也渐渐燥热,不安分的茶壶也开始强刷存在感。 晃了晃脑袋保持清醒,李良生挣扎着直挺挺蹴溜下床,瞅见冉冉不知何时又回到哥嫂之间了。 他又把冉冉给半拽了下来,给抱到张晓桂身后去。 不隔着个冉冉,他今夜也别想睡了,可劲儿的燥吧。 …… “昨夜梦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总有人拽咱腿子,一夜没睡好。” “你个不懂事的,居然二半夜跑你小叔和婶子之间睡去了,所以你爸拽了你一回。” “啊?咱没跑啊,咱哪跑了,动都没带动的。” “不懂事,你叔你婶刚结婚,正该热乎劲儿呢,你睡个觉都不老实,睡个觉都要破坏你叔你婶的热乎劲儿。” “啥呀,咱从来不梦游的。” 清晨,呼呼大睡的李良生被堂屋里的唠嗑声叫醒。 转头,左右都没人了,就自个儿还在睡觉。 “小叔,你昨夜是不是拽咱腿子了?”瞧见李良生走出西屋,冉冉气鼓鼓的问道: “咱妈居然冤枉咱梦游呢,梦游着跑去你脸前睡去了。” “啊?”李良生瞅了一眼嫂子,嫂子那眼珠子坏笑的,就跟知道他啥糗事了似的: “没有啊,肯定是你梦游了。” 这话一出,冉冉更加气鼓鼓。 哼唧唧的就背着书包叫她爸拉驴车送她上学去。 堂屋里的木饭桌上,炖了一大盆炖菜,兔肉炖土豆。 不过里头的菜明显少了一半。 走出堂屋,李良生瞅见罗努生和他娘正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呼呼的往嘴里刨饭刨菜。 “哎呀,大娘,努生,进来堂屋一起吃嘛。”陈玉珠有些无奈,招呼他们进屋坐着吃,他们太拘谨了,愣是非要坐在院子里吃。 “不了、嫂、嫂子,咱马上就吃完了,吃完就、就干活。” 怕生的罗努生,更怕给人添麻烦。 尽量快的刨完金贵又难得的肉菜和大米饭后,便拉着木凳子坐到那堆成小山的松塔面前。 摸索着该如何剥松仁。 他老娘也是。 “谢谢你们啊,这活儿咱们肯定好好做,做完活了再去忙活开荒的事儿。” 还是他老娘稍微大方一些,能利落的说一些客气话。 其实罗努生心里蛮开心的,如果早些年就能离开凤水村又有新的落脚点,他早就想搬离了。 从小到大,凤水村里发生过不少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事儿,买卖婆娘都算是寻常了。 丢人也是寻常。 以前爹还活着的时候,动辄对老娘辱骂殴打,老娘被打急了时才偶然控诉了一嘴,她当初也是被强行嫁到凤水村的。 家里就不能有一点儿值钱东西,一旦有,稍微没注意点儿看管,就铁定挨人偷盗走。 他想搬离,但只怕老娘住那儿住惯了,不舍得搬走。 现在看来老娘似乎也没有意见,这他才算松了口气。 李良生不知他心里在想啥,只知道有人帮忙剥松塔,对他来说是极好的事情。 松塔剥着太费劲儿了,又是敲壳儿又是剥鳞抠子儿的,最后还要撬开子儿的壳子,将里头的仁儿给剥出来。 手利落且不嫌指头疼的,剥出来一斤也得三四个小时,磨磨蹭蹭的话,剥五小时也不见得能剥出来一斤。 这是根据冉冉的情况来推算的,这丫头,也不知道有无磨洋工,昨儿她剥了好几个小时,也才连一斤都没剥出来。 “良生老弟?这手工活儿,是长期有吗?” 李良生手把手教他们咋弄间,罗努生壮着胆子问了一嘴。 他希望能长期做这活儿,尽快的攒一些钱下来。 化肥和粮种都得重新花钱买,担心错过了耕种时节,所以他有点急。 第81章 你俩孤男寡女的,酱酿啥呢? “你要是乐意剥,你想剥多久都行。” 陈玉珠搓着自己发疼的手指,前日她也跟着剥了几小时,几小时下来,手指头子都又肿又疼。 他们乐意剥,那简直太好了。 她跟李建国还是更喜欢熬肉冻。 还没聊几句,村长就打着呵欠过来了。 给他们安排盖屋子的地方,至于其他诸如手续之类的,等他们决定入户了再说。 反正逃荒户开荒种地,那地不算在纳税田里,能先暂时种着。 罗努生和他老娘连连道谢的跟着走了一趟,特意在李家屋后头到处转了一圈。 想在李家附近就近落脚,自个儿母子俩人生地不熟的,李家瞅着都是挺好的人,往后若是有啥为难,还能希冀他们帮衬帮衬。 或者他们有啥活计需要帮的,他们也能就近的过来。 这么一圈转悠下来,李家屋后头除开那几亩田之后,往后就是波浪似的土山包了,不平坦。 最终在李家对面、村道旁的土坡子山山脚斜坡处定下了。 虽然还是不平坦,但是收拾收拾垫铲一下,一礼拜功夫也能收拾出来。 若是今儿就能把苗床给种上,时间上就能相互对准的刚刚好。 就是比旁人晚约十天功夫耕种,收成时会比旁人少收成个一两成。 因为收成的时候都已经是天寒地冻的秋天了,旁人是正好掐着时间收成,他们则必须在麦子还没全熟时就收成。 想赖时间也赖不了,因为气候已经太冷,庄稼到那时候就已经被冻的不长了。 于是乎,眼前的愁人事儿就来了—— 眼下就需要钱重新买粮种。 “村长……咱能跟您……赊一笔粮种不?”罗努生想起早前张晓桂能赊账,于是他鼓起勇气问了一嘴。 听见这话,村长眼珠子一眯: “不是咱不帮衬,这苗床时间都过去老些天了,咱家已经没粮种了,留到明年那都是陈年旧种子了。” “你们得自个儿去县里买。” 田富康寻思,明年再不做这生意了,分币没见着,收到手的全是欠条。 谁爱做这生意谁做吧,一想到家里那好几万块钱的欠条他就头疼。 好不容易从赵先生那挣了些钱,又问赵先生借了二万,才终于铺开这生意。 结果,全压这里头去了。 嗐! 忙活完安顿逃荒户的事儿,村长就忧心忡忡的背着手走了。 谁家都有烦心事,他村长也是。 母子俩满心压力的回到李家时,恰好张晓桂刚忙完屋后田,要回李家院子里。 粮种的事儿压在心口,罗努生顶着压力,不再多想的朝张晓桂走了过去: “晓桂姑娘,能借一步说话不?” 还是有些腼腆,怕被人听见自己初来乍到,就到处问人借钱。 没多想的张晓桂跟他一起走去屋后,听他支支吾吾的表示想借钱买粮种。 张晓桂下意识的摸了摸衣兜。 早前陈玉珠给了她一百块钱用来买布和棉花。 布两匹就是三十米,一米一块钱,棉花一斤三块钱,拢共花了六十出去。 更早前她也壮着胆子问嫂子借钱,嫂子给了她一百。 她用那一百块钱买了一把锄头,还有一把镐头、一把耙子,拢共花了五十块钱。 现在她兜里还有九十块钱。 已经被她从兜里掏了出来。 “不知道县里的粮种多少钱一斤,你打算开几亩荒?俺身上就九十了。” 罗努生也是惊了,没想到在陈家村,借钱竟然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几乎嘴皮子上下一蠕动,下一秒就见着钱了。 “县里好一些的种子是三块五一斤,普通的要两块钱。” 俩人低着头对着嘟囔。 准备牵驴出门打猎去的李良生,偶然瞥见俩人在屋后头…… 贴那么近呢? 还在说话呢?说啥呢? 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那罗努生不是很怕生的么?咋跟晓桂脸前就不怕生了? 还有说有笑的? “一亩得25斤种子,要是买两块钱一斤的,够买二亩地的,买三块五的就只够买一亩地的。” 罗努生苦笑着,他想种五亩的,五亩他能伺候的过来,秋后还能有富余的粮食卖掉换钱。 “谢谢晓桂姑娘,我帮良生老弟做手工活也能挣钱,我尽快把这九十还你。” “嗯。” 俩人在李良生眼皮子底下嘀咕嘀咕,终于瞅见罗努生扭头要回院子里剥松塔了。 李良生佯装没看见,骑着驴就飞奔向刘二磊家,另一头也被他给牵走了。 昨儿叫二磊在岭子里拉了一堆绊子,还弄了好几片的泥泞陷坑。 今儿去瞅瞅有没有收获。 俩人各自骑着一头大毛驴,咯咯达咯咯达的深入岭子。 以往腿着进来得走至少一俩小时,这趟骑驴进来,也就咯咯达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了眼熟的标记地。 来到之时,李良生好像瞅见了远处有个白花花的东西,哒哒哒的跑了,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寻思是不是自个儿睡眠不足瞅见幻觉了时,耳朵边就忽然传来刘二磊那神经病一样刺耳的吱哇乱叫。 “哇!哇!哇哇哇!” “坑里!狍子!” “仨呢!” 听见敏感词,李良生赶忙拽着驴凑了过去。 低头,他嘴里也“嚯”的惊叹一声。 刘二磊这个傻脑壳,陷坑挖个半米多深就差不多了,够叫狍子栽里头出不来的。 结果这家伙直接往一米深干下去了,且还四五米那么老长的一道子深坑。 那坑里光是倒进去的烂泥就半米多深,仨狍子陷在里头,连死命挣扎都没法蛄蛹出多大动静,只能瞧见那昂着的脑袋左右左右的转悠。 “又能吃上狍子肉了!哈哈哈!” “吸溜!” 刘二磊的兴奋劲儿,居然是吃狍子肉。 李良生动用了三成克制力,才克制下来扇他后脑壳的冲动。 “不分你肉了,三头狍子,按钱算给你,一头十块钱,三头就是三十。” 说话间,昨夜追回来的那六百块钱,还揣在他兜里。 伸手进兜将钞票摸出来。 李良生直接数了七张十元大钞给他。 钞票,刘二磊瞅的眼神发直。 直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三十啊,咋给咱七十?” “一会儿把陷坑重新掩盖起来,等其他狍子再掉进来,”李良生说道: “咱有驴了,一会儿骑着驴帮咱拉运东西回家,拉一趟给你十块。” “速度快的话,一天进出拉运个四五趟都不是问题。” 虽然不明白具体要拉运啥,居然还要付咱拉运钱。 从来没听说过村里人互相帮忙拉运东西,还要给钱的。 但是刘二磊也意识到了,咱的好良生哥,又给了咱一道挣钱的门路! “好呀好呀!” 第82章 有钱能使傻子疯狂推磨 为了极大的激发刘二磊的积极性,李良生更详细的跟他说道: “牵一头驴,一趟能拉个二十麻袋东西回去,你要是有能耐多拉几麻袋,多一麻袋就多给你五毛拉运钱。” “你想一趟牵两头驴拉运也行,也这样算钱。” 兴奋的刘二磊将这几句话好生琢磨消化了一番。 也就是说,不管一趟子拉多少,反正就是拉一麻袋就有五毛钱。 咱要是一趟牵两头驴,拉四十麻袋,就是二十块钱? 将最后的疑问跟李良生确认一番,瞧见李良生点头表示没错后,刘二磊兴奋的原地乱蹦。 “走着!走着走着!” 反而是他比李良生还更急切了。 就地将陷着的狍子稍微掩藏掩藏,俩人就往岭子的更深处骑驴驰骋。 驴子的蹄踏下,往时走进去一趟得半小时的,这下子十分钟都不要,就到了那一片野生着偃松的荒林。 其实这里的景象在刘二磊看来怪吓人的,那松树绿的,就像刷了绿漆似的。 而郁郁葱葱的翠绿里头,还挂着密密麻麻的红点点。 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再加上气氛阴气森森,这树的颜色上看下去就是一副诡异的感觉。 李良生要的就是这些诡异的红点点。 他利落的下驴,紧接着就利落的爬到了偃松上。 使劲摇晃偃松的树冠子,红点点和针一样的绿叶就哗啦啦的往下掉。 刘二磊在下面搭把手的将松塔往麻袋里装,就蹲着捡拾就行了,差不多一秒捡进麻袋子里一颗。 一次捡好几颗在手心子里再往麻袋里撂,速度更快一些,差不多半秒一颗。 俩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李良生摇秃噜了约十棵偃松之后,寻思着差不多了,就爬下树去也蹲着捡拾。 这趟过来,李良生特意带了很多麻袋和蛇皮袋,加起来有六十个。 这么一会儿功夫,光是偃松塔就装够了五十袋子。 “你先牵驴把这些运回去吧,”李良生站起身,一边伸懒腰活动筋骨,一边对刘二磊说话: “回去的路上顺路把狍子也给驼回去。” “好!” 刘二磊二话不说,将满满当当的麻袋子扎口,然后两两一组的两袋之间绑一道绳儿,这样就能搭挂在驴身上两侧了。 这么一搭一搭的,尽管松塔是个轻快玩意儿,二十袋挂到驴子身上后,依旧压了180多斤那么沉。 为了多挣一点儿,刘二磊又往上头搭了俩麻袋。 一头驴驼22袋,两头就是44袋,自个儿再用扁担挑10袋! 刘二磊这么积极的情况下,本来李良生还想留十个袋子用来装毛尖蘑的呢。 没法儿,只能又给他装了几袋子。 “54袋!27块钱!哈哈哈哈!” 刘二磊左右各牵着一头驴,一路爽朗着哈哈大笑的先返程了。 直到他那傻嘚笑声渐行渐远,李良生这才转头往岭子的深处徒步走一段儿。 先把毛尖蘑给采摘拾放好,等一会儿刘二磊拿麻袋子回来了,能一大把一大把的塞麻袋子里。 几乎就是刘二磊负责拉运跑腿,自个儿在这装袋。 村里的村民全都在忙碌,昼夜不歇的忙碌。 李家更是忙得没法消停。 刘二磊以压垮两头大毛驴之姿沉重着步子回到李家大院时。 他那架势把院子里的人都给震惊到了。 “这是狍子?三头?!” 罗努生以往也见过狍子,还见过不少回。 但在他看来,狍子这玩意儿腿脚灵活,蹦跶的那个轻快,人能瞧见狍子不代表能逮着狍子,除非手里头有猎枪。 这玩意儿谁家有啊,谁家都没有,使猎枪是技术活儿,没师傅带的情况下,就算有那玩意儿,也跟拿个烧火棍没区别。 更大的前提是自家得有点儿底子,能掏出银子买火药,这玩意儿不便宜,嘭一声儿就是一块多钱。 谁家都嘭不起。 然而老天鹅,他们居然在没有猎枪的情况下,一口气逮着了三头。 天哪,娘类,auv,老天爷类。 难怪这家人这么富裕的,虽说屋子不大,院子大但空荡。 却攒了两万块砖出来。 不是土法晒的土砖,而是用煤子烧制的黑青火砖! “二磊,咋是你自个儿回来了?” 陈玉珠正在灶房里忙活烘干蘑菇的活计,一出来就瞅见刘二磊竟然牵着两头驴坨了两座大山回来了。 她匆匆擦把手,上去把麻袋子给提溜下来,将里头的松塔倒到罗努生和他娘面前。 五十多麻袋的松塔全倒出来之后,直接在罗努生和他老娘面前形成了一座快要将他们淹没的大山。 罗努生一边惊奇一边高兴。 原先还担心这手工活做啊做的就无了,看这架势,自个儿是想剥多少就能剥多少了,剥不完的,人家正一趟趟的拉运回来呢。 “大嫂,给咱记录记录哈,这趟子是54袋!” 刘二磊撂下一句让陈玉珠满头问号的话,就兴奋冲冲的牵着两头驴又往岭子里钻去。 忽然间忙上加忙,陈玉珠的脑壳短暂的两头堵了一会儿。 灶房里一堆菇子要热烘,院里还躺着仨刚打回来的狍子。 短暂堵了一会儿脑肠后,陈玉珠就理清楚了思绪。 家里还是穷啊,没钱。 菇子和松塔能不能卖钱还是两说,狍子肉冻是确保的能卖钱的。 先熬肉冻吧,争取今儿就把三头狍子全熬煮了。 三百斤就是三百块钱呢。 张晓桂正在屋里做新衣裳,早上去伺候农田之前,她就先给陈玉珠和李建国量了量身板尺寸,还有冉冉。 良生哥的身材瞅着比李建国高一些、壮一些,照着建国哥的尺寸稍微做大一号,应该就差不多合身。 记录下尺寸之后,就立刻扑田里去伺候苗子灌溉去了。 忙完农活就回来开始做新衣裳。 手头的活计还没忙请,瞅见玉珠嫂子在院子里起了仨临时大灶,猜到她这是要熬肉冻,于是也撂下活计出来搭把手。 烧水抱柴拖煤啥的。 俩女人忙活不多久,三头狍子就被拆好了肉。 又几分钟功夫,正在锅里煮着焯水的肉,就飘荡出混着土腥气的肉味儿。 罗努生真是羡慕不已。 羡慕这一家人好像吃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咱也得好好做活,挣了钱,就能买肉吃了。 第83章 庄稼人不种地,等于天塌了 这一天密集的忙活下来,李家院子里几乎堆了个满满当当。 以前嫌自家院子太大太空旷,现在反而有点嫌弃自家院子太小了。 陈玉珠寻思,以往人家盖新屋,都是先紧着屋子搭起来,然后再去慢慢收拾院子的。 良生的新屋虽然急着盖,但现在先将良生的新小家的院子给摞起来,似乎更符合需要。 送了一半砖给罗努生之后,还剩一万多块砖。 先用这砖摞起四百平那么大、宽敞气派又二米高的围墙,不仅刚好足够,还能富余约三千块砖出来。 犹记得在她还小的时候,刘二磊他爹娘也是逃荒过来的逃荒户,他们的屋子就是他们自己盖的。 虽说土砖屋瞅着不咋地,但屋子水平线啥的盖得还是挺平坦笔直的。 今儿把狍子给熬煮了,明儿卖掉。 手里有点钱了,就能去问问刘叔刘婶乐不乐意过来帮忙盖围墙。 院子里的人,肚子里都有自个儿的盘算。 陈玉珠这么盘算着。 罗努生也一边手上迅速忙活,一边脑子里琢磨着尽快多剥夺挣钱。 张晓桂则又劳累心里又很快乐。 因为忙碌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也不需要自己盘算啥,跟着肚子里有主意的李家人一起忙活,日子肯定越过越有盼头。 傍晚,天渐渐昏暗下来时,刘二磊已经来回四趟子,从岭子里驼回来了四座松塔“大山”。 最后一趟回来时,李良生才跟着一起回来,俩人的肩膀上都额外担了个扁担,扁担两头各挑着十个蛇皮袋。 毛尖蘑不像松塔那么好捡,得小心翼翼不破坏根儿的一根根采摘,要是破坏了根儿,往后这一片儿风水宝地,就长不出来毛尖蘑了。 因此他独自在山里忙碌了整整一天,才采摘了二十袋菇子回来。 不像松塔,只指望刘二磊又是捡拾又是来回拉运的,一天四趟下来,就弄回来了206袋。 在院子里卸货之后,李良生就拉着兴奋冲冲的刘二磊出了院子,注意避着人的跟他算账。 村里还是挺穷的,不管哪里,都总有见不得人好的。 刘二磊挣了钱这事儿,还是别被人知道最好。 他就是个木鱼脑壳,一旦被人知道手里有钱。 瞅瞅之前王四新他爹娘,一顿撒泼耍赖我可怜我有理,就从他们家坑走了一百块钱。 “一共是206袋,103块钱,除去之前给过的40就是63块钱。” 李良生掏兜,结账。 刘二磊的眼珠子直勾勾的勾在手里拿着的钞票,眼珠子都要从眼眶子里掉出来。 在他又兴奋乱蹦乱嚎之前,李良生强烈提醒道: “有钱了也别嘚瑟,免得遭人惦记上,知道不?” “以往穷的时候是啥表现,现在继续那样式,不然村里那么多人精,一眼就能瞧出你不对劲了。” “那不可劲儿去你家讹诈你的钱。” 这一番叮嘱灌进刘二磊脑壳里,效果当场奏效。 兴奋瞬间从刘二磊脸上消散,变脸似的回归以往的瘪着嘴皱着眼。 “穷,咱可穷了,对。” 瞅着他这戏精一样的变化,李良生简直哭笑不得,不去演戏真是白瞎他这天赋。 似乎傻也有傻的好,说的话一下子就听进去了。 “对,咱们可穷了。” 叫他明儿继续早点过来,李良生就回了自家院子里。 院子里的肉香那个浓郁,嫂子的手艺真是绝了。 卖了几回肉冻了,一家子都没吃过哪怕一口。 真想尝尝味儿啊,李良生吞了吞馋涎,嘴里的哈喇子阵阵儿的乱哗啦。 大锅里的肉冻接下来就是熬时间了,陈玉珠可算暂时清闲了下来。 这一清闲下来,心细的她这才注意到,罗努生母子几乎一整天都没挪窝,一直被埋在松塔山后头。 这对母子是以逃荒户的身份留下,而农村人最大的执念就是种地。 她细心的凑到二人身后,一眼瞅见俩人的手指头都因为剥松仁而有点红肿了。 “努生老弟,罗大娘,你们要是缺啥,尽管跟咱说,咱能帮一把就不会旁观着。” “村长不是说你们可以开荒种地吗,这苗床时节都过去了,现在伺候,兴许还能抢抢时间。” 听见陈玉珠的关切声响,罗努生这一天下来可不就是在琢磨这事儿。 果然庄稼人是懂庄稼人的。 只是已经跟晓桂姑娘借了两回,一回是化肥,一回是那九十块钱。 刚到人家村里就到处欠饥荒,甚至还试图问人家村长赊账借粮种,虽然村长没有借。 但那借的话已经说出去了,等同于脸皮子已经拉下了。 心里实在是过不去,再一开腔就是借饥荒。 “咱是想种地的,心里也急的不行,可是……急也急不来……” “嗯,”陈玉珠肚子里琢磨琢磨,心里基本有数了: “你想伺候几亩地?” “最好肯定是五亩了,可是……” 听下罗努生这薄脸皮子憋红了脸才说出来的话,陈玉珠肚子里又一顿琢磨琢磨。 种地是庄稼人的大事,错过一年,跟天塌了没区别。 眼瞅着这娘俩是个老实又勤快的人,跟那种一肚子油滑的人完全不一样。 光是瞧见俩人面前是待剥的松塔山,旁边的松塔壳子也已经堆成了夸张的小山,这就足以说明他们是朴实勤劳的了。 所以也不怕他们跑了啥的。 李良生已经回到屋里躺在炕上,短暂歇歇身子骨。 累啊,脖子都要给累歪了。 歇了还没几分钟,陈玉珠就进了屋里。 “良生,从王大贵那儿搜回来的六百多块钱,在你身上呢?” “昂,”李良生挣扎坐起身,将全部钞票掏出来: “咱雇二磊帮咱拉运,拉运一麻袋给五毛钱,刚才给他结了133,还剩470块钱。” 李良生老老实实把钱上交。 陈玉珠又从柜子里摸了30块钱出来,凑了个整数500。 “努生娘俩想种地呢,再不伺候苗床就真来不及了,我打算先借他们五百买种子买化肥。” “你看这事儿,成不?” 李良生瞅了一眼那一沓票子,肚子里一顿哎哟喂。 咱家这是啥情况,钱就真是捂不热呼就要出去了。 不过嫂子心肠好,而且也是个有主意的,她乐意就行。 “行的,咱无意见。” “庄稼人嘛,不种地就跟白活了似的,嘿嘿。” 第84章 值不值钱,你去问问不就完了 李良生跟嫂子一起出到院子,来到罗努生娘俩的身后。 陈玉珠是要跟他们说说种地的事儿,而李良生是来瞅瞅他们的活计做的咋样了。 刚才回来家时没注意,这趟子出来一瞅,哎哟喂,娘类。 这些天再加上今天,前后拢共弄回来了不下三百袋子松塔,堆积起来是夸张的多。 结果剥过的松塔壳子堆的比没剥的还多,这杠杠的效率,着实有些惊人。 “努生,咱家凑吧了五百块钱出来,明儿一早,叫你建国哥跟你一起牵驴去一趟县城,把需要的粮种和化肥给买了。” 陈玉珠从兜里把五百块钱掏出来,递给了罗努生。 罗努生人都愣住了,久久都不好意思伸手去接钱。 “这……这种好事咱竟然……这这这……”他又尴尬又局促地手足无措: “这合适吗……好像不合适……” “咱娘俩昨儿才来,初来乍到就欠这么多饥荒……” “嗐,”李良生搭话道: “可不就是初来乍到,正是需要帮衬需要被拉一把的时候。” “甭不好意思了,要是真觉着不好意思就好好伺候的,到时候收成了,给咱弄点儿新麦面吃吃。” 一亩地得25斤种子,20斤化肥。 每亩需要75块的买种钱,和20块的化肥钱。 这五百块钱不仅完全足够他们开垦五亩地,还能富余个几十用来买几把新农具。 压在山上的大山,一下子粉碎了。 “谢谢你们啊,你们心肠真好,等咱收成了,咱立马就把钱还来,再弄二百斤麦面来当利息。” 罗大娘也是感动的心里五味杂陈,往时想有谁家能接济接济自家,那都得求爷爷告奶奶,还不一定能得着接济。 现在,甚至咱都没提,人家就…… “松仁剥出来多少了?”李良生不想围着借钱的事儿又是拉扯又是磨叽的,他适时的问道: “瞅着已经剥不少了呢。” 提到这茬儿,罗努生立刻有些小得意的给李良生介绍,主要是介绍介绍自个儿琢磨出来的法子: “若是像丫头那样徒手剥的话,一天到晚也难剥三斤出来。” “咱就想了个法子,把松塔给晒干晒干,然后再把鳞片给敲碎掉,表面的鳞片碎差不多之后,松子就全暴露出来了。” “再撂进麻袋子里甩吧甩吧,松子就能全掉进麻袋子里,就不必再那么一颗颗撬啊夹的了。” “松子先给弄出来之后,再敲吧敲吧壳儿,敲吧过的松子撂麻袋子里再甩吧甩吧,仁儿就自个儿掉出来了。” “咱最后再把仁儿给挑拣出来就成。” “这么弄的话,一个人一小时能弄出来小二斤呢。” 李良生听的惊奇,不愧是智慧的劳动人民,太有想法了。 欢喜的李良生连连鼓掌。 “好啊,这样你们娘俩一天就能剥出来四十斤了?好啊好啊!” 李良生在欢喜产量翻了十倍。 而罗努生却在心虚,自个儿找出了这么个高效率的法子,剥一斤五块钱的单价会不会被压低下来…… 他开五块钱一斤的手工价儿,那是因为松仁难剥。 好剥了,就不值当给这么多钱了。 他在肚子里寻思,若是压价的话,压到二块五,他能接受,再低那就有点儿欺负人了。 毕竟法子是咱琢磨出来的。 不过要是压到二块,也行,也能接受。 他要是压到一块一斤的话,那就真是欺负人了! 可是好像一块钱一斤也能做,做好歹有钱挣,不做的话,咱也无别的门路挣钱。 一块钱一斤,咱娘俩一天剥下来也能挣四十块钱,其实也不少了。 “冉冉那傻丫头,也不知琢磨法子出来,幸好咱问了你一嘴,你乐意来帮忙,这才找着了好法子,”李良生高兴的连连夸他聪明: “咱给你再加一块钱一斤!一天最快能剥多少出来!你尽情的尽管剥!” 突兀听见这话,罗努生一下子滞愣住,甚至有点怀疑自个儿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找着快剥的法子,他不仅不压价。 反而还涨了一块??? 罗大娘也被惊着了,天底下真有这种好事吗? 在他们震惊愣神的功夫,李良生骑着驴去了趟村长家,抱走了村长家里的压力秤。 回到家后,将他们娘俩剥出来的松仁往秤上一放。 啊哈!他们俩人今天就剥了35斤出来! 35斤呐! 明儿可能能更多! “这里拢共35斤,按6块钱一斤就是210块钱,”李良生摸摸兜,兜里已经分哔木有,得等明儿村长来拉运了,才能从村长手里挣来银子: “这样吧,咱不是借了你们五百块钱嘛,这二百一就直接抵饥荒了,成不?” 还成不?这还用问吗! “当然成啊!” 李良生跟嫂子说了一嘴,嫂子点点头并在簿子上记录下来,给他们瞅了一眼。 借款500,已还210。 他们娘俩也是没想到,做活了一天,本来寻思俩人一天能挣十几二十块钱的话,这都不少了。 结果…… 二百一! 一人一天就挣了一百出头! 简直了,脑壳直接宕机,完全回不过神来。 到夜里得睡觉了,也还是回不过神,不敢置信。 李良生在睡觉之前,跟大哥和嫂子一起收拾清楚明儿一早要让村长拉走的货物。 皮冻子三百斤,松仁45斤,干菇50斤。 大丰收! 清点过后,李良生就美滋滋的睡了。 到了次日一早,罗努生娘俩比谁都勤力的最早起来,一起来就在院子里坐着剥松仁。 门外适时传来大车的轰隆隆声响。 村长田富康第一眼先去瞧肉冻,啧啧,三百斤。 喜的他心里喜不自胜。 就是蜂蜜也要啊,这家伙不会是自个儿找着了门道,不乐意把蜂蜜出给咱了吧? 田富康肚子里全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比如跟李良生一块钱一斤收走的皮冻子,转个手就能按五块钱一斤卖给赵先生。 又比如那金贵的金蜜,这头一块钱收走之后,那头,赵先生给的是十块钱一斤。 靠着压榨李良生,可把他田富康给肥死了,嘻嘻。 只是咋回事嘛,咋不捣蜜子了。 “村长,咱弄来的这松仁,还有这干菇,你问问赵先生收不收。” 李良生在村长给他结账时,适时的亮出俩新货。 第85章 盖院子!多少钱合适呢 村长瞅着李良生特意用小透明塑料袋装起的松仁,还有那干菇。 能认出来是松仁和干菇,但是认不出来这俩玩意儿有啥好卖的,就算赵先生收,也不过几块钱一斤。 从他的角度出发,他更乐意捣腾肉冻和蜂蜜,最好是蜂蜜越多越好。 “行,我转头问问。” 一边结账一边应付一嘴,村长就准备跳上大车,跟马玉良一起走了。 也没打算接那平平无奇的松仁和干菇。 李良生将村长拉到一边,避着人耳目的单独跟村长交谈: “村长,这俩可是好东西,这是偃松仁,天底下品质最最优的松仁。” “而这干菇叫毛尖蘑,别名软黄金,贼值钱的。” “这两包都是一斤装的,你当作样品带上,给赵先生瞅一眼。” “偃松仁给一斤一百咱就卖,毛尖蘑给二百一斤咱就卖。” ??? 听见这话,田富康还以为自己最近没掏耳朵,耳朵里堵了耳屎,叫他听见了幻觉。 “夺少?你说夺少?”不确定是否幻听的田富康,反问了一嘴。 “松仁一百一斤,干菇二百一斤。” “???”村长惊诧的差点当场开骂,骂他是不是在岭子里撞鬼了,脑壳被鬼钻里头去了,咋开始说胡话了。 田富康作为陈家村村长,几乎每天都要去县里,甚至每隔几天就要去一趟超级大城市黑河。 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就没见过啥玩意儿能卖到上百一斤的天价玩意儿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在他看来,答案只有一个,他李良生脑子被驴踢了。 眼瞅着村长只是跟自己大眼珠子瞪着,也不说话。 李良生大概清楚他肚子里在寻思啥。 无非是在寻思自己是不是疯了,在跟他发神经。 把两包样品往他手里一塞,也不再多解释啥: “就当帮咱一把,将这俩玩意儿拿去给赵先生瞅一眼,你要是不乐意帮,那咱就自个儿想办法去见见赵先生。” “咱之前帮过他,他肯定乐意给咱个面子见见咱。” 村长本想把这两包玩意儿劈头盖脸砸他脑壳上,帮他清醒清醒脑壳子,少跟自己发神经,做白日梦。 然而这几句话一钻进耳朵,村长就只能老老实实接到手里。 因为,当然不能让他见到赵先生了! 那咱还咋吃你差价! “行,我帮你问一嘴,到时候人家赵先生咋说,那就是人家说的了,别怪咱到时候转述时跟你说难听话。” “骂你是神经病,脑壳挨鬼钻了。” 村长没忍住的还是说了几句脏话,暗暗嘲讽他白日梦做的有点太美。 轰隆隆的大车开走了之后,刘二磊就嘚嘚的过来了。 打算跟他一起继续进山! 逮狍子!拉运松塔! 可是驴没了。 刚才跟村长拉扯时,大哥跟罗努生各牵了一头驴去县里买化肥和种子了。 罗努生他老娘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院子里继续剥松仁。 家里到处都是需要驴的地方。 没了驴车,张晓桂去屋后头伺候地,都只能沉甸甸的拎家伙事。 难受,驴子不够用。 “诶,二磊啊,你爹娘起了吧?在忙活吗?” 正琢磨今儿该咋办时,大嫂陈玉珠出来了。 先从李良生手里拿走了卖肉冻挣的三百块钱,揣进自己兜里,然后又对刘二磊问一嘴。 “在忙纳税田灌溉呢,”刘二磊眼珠子往上翻,左右乱转的回忆思考今天老爹老娘都要忙活些啥: “忙活完四亩子的纳税田,还要忙活屋后的四亩田,然后是喂兔子喂鸡,捡鸡蛋。” “晌午前,咱老爹出去打兔子草,咱老娘就在家烧晌午饭。” “下午就不忙了。” 陈玉珠耐着性子听完刘二磊说他们一家一天的忙碌后,才张嘴问询道: “那你要不回去问问你爹娘,乐不乐意帮咱家良生盖屋子?” “屋子先不盖,先把二十乘二十的大院子给摞出来。” “要是乐意的话,等你爹娘过来了,咱再商议工钱咋算。” 一听良生哥终于要盖新房了,刘二磊满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好呀好呀”一声,刘二磊就传话去了。 刘家二老得知之后,这不正愁没有挣钱没路了吗! 赶忙就拽着自家傻儿子往李家走! 自家傻儿子都能挣大钱回家了,光昨儿一天就往家里拿了133块钱! 所以今儿一早天刚亮,二老就把自家傻儿子踹吧着从炕上拽了起来。 破袄子往他身上一披,就将他一推一搡的往李家逐,脸都不让他洗一把子。 陈玉珠正琢磨先盖围墙的话,工钱给多少合适呢。 往年瞧过村里别人家盖围墙,回想会想,夫妻俩人相互搭手去做的话。 一人摞砖,一人调胶料、递砖递胶子,一天下来盖起五平米是完全可以的。 这么一计算,四百平的院子就要盖十天。 若是他们俩人早上伺候田,晌午过后才开始摞,春夏日头长,天黑的晚。 应该也能半个月完工。 “玉珠啊,咱过来啦!” 还没琢磨清楚给多少合适呢,老刘和刘大娘就兴奋冲冲的小跑了过来。 “哎哟,刘婶刘叔,”陈玉珠跟二老笑着打个招呼: “咱还没想清楚给多少工钱合适呢,你们乐意干是不?” “那可不,”老刘拍着胸脯得意着笑容道: “咱家屋子就是咱自个儿盖的,你也瞅见过,盖多板正,多笔直!” “咱的盖屋子手艺,你确保放心!” 陈玉珠尬笑着: “屋子还先不盖呢,手里钱不太够,只能先把院子给围了。” “哦,先围墙也行,围墙挺省事儿的,就是个体力活,”老刘似乎很专业的讲解着: “将水平线给拉起来,沿着水平线往上摞就是了。” “至于工钱嘛……” 老刘沉吟开来,肚子里在寻思自家的大事,无非就是二磊相亲、结婚的事儿,毕竟也已经到年岁了。 四百平的院子,他们公婆俩每天来干大半天,十天就能做完。 反正他觉着,还是开个全包价比较合适。 要是按天算工钱的话,估计一人一天也就给十几二十块钱,得多磨几天洋工才能多挣。 全包价的情况下,咱要是提前摞完了,也还是那个价儿。 对大家都好。 “玉珠,咱寻思四百平不老小,你看……” “五百块钱全包,合适不?” 第86章 内外贸易的窗口,赵龙 陈玉珠也没经过这种事,她也不太清楚这价钱合不合适。 只能肚子里琢磨琢磨,按半个月完工来算的话。 五百块钱全包,划算下来就是一人一天16块钱? 这么算的话,就感觉挺合适的。 “行,五百全包,”陈玉珠选择相信二老为人朴实,不会坑她: “胶料子咱家出,所有工活儿您二老全包,是这样?” “对对对!” “工钱等院子摞起来了,你家验收了再结钱也行。” “好。” 俩爽快人就这么达成了约定。 老刘好高兴啊,忙活完这个大院子,咱家就有五百块钱啦! 若是院子墙盖得结实又直溜,他们瞧着满意。 后头盖屋子时,肯定也会再找咱! 帮李家把新屋院盖起,挣到手的钱就够给二磊置办结婚需要的礼金和三金五件儿了! 这头陈玉珠跟刘家二老商议完之后,刘家二老就在空地上忙活开了。 而另一边,刘二磊将爹娘叫过来之后,就跟李良生一起往西钻进了山岭子。 没法儿,没驴子了,只能腿着进去了。 这趟进山,俩人各背了七八十个麻袋或蛇皮袋子,刘二磊把自家的蛇皮袋都给弄过来了。 先在山里使劲儿装,等他们挑着扁担拉运回来十几二十麻袋松塔之后,那俩头驴差不多应该也回来了。 山岭里只能骑驴,没法挂驴车,因为里头树木密集,大部分地方的宽度不足以木车过去。 还得想法子弄个跟驴一样宽的窄木车,窄木车套在驴身上,后头拖着能拖很多,比全挂压在驴身上好,能让驴轻快儿一些。 …… 黑河市。 热闹的中央大街两侧,商店比厂房多,建筑都是欧美风格,瞅着跟华丽的城堡似的。 行人也是络绎不绝,其间还有不少歪果仁脸孔。 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田富康坐着马玉良开的大车,行经中央大街,在大街东头拐弯来到邮政路,就到了赵先生家开的悦宾饭馆。 赵先生家是黑河市最早开私人公司的那批个体户之一。 悦宾饭馆的后方就是赵先生的家,三层小楼盖的谈不上气派,但是蛮大。 门面做饭馆生意,自家小楼的三楼就是挂牌“常发百货公司”的窗口公司。 窗口公司就是中外合资公司,在地方开个“窗口”,以便贸易货物的进出口。 总而言之,赵先生的人脉通达国内外,连公司都是跟歪果仁合资开的。 田富康跟李良生收肉冻、蜂蜜等等东西之后,装车之后,开着大车的马玉良还要按照赵先生给的地址清单,沿路一家一家的收东西。 比如跟某个村批量收土豆和米面、跟某个养殖场收猪肉、跟食品厂收大酱和酸菜、跟熟食厂收预包装的粘豆包等等等等。 反正生意做的大且杂。 他的歪果合伙人在拉夫国开商店,这些收来的东西都将运往拉夫国进行销售。 坐在自家饭馆里喝茶的赵龙瞅见大车开来了,他眯着笑眼招呼几名工人一起出去,将大车上的货给搬运到仓库里。 大车的车舱塞的满满当当,不过最压舱的是土豆和米面,挺好,毛拉夫那边对粮食的需求一直都很大。 狍子肉冻还是那么少,啧啧,不满意。 这趟居然又没有蜂蜜?啧啧,更不满意了。 “这都多久没拉蜂蜜过来了?”赵龙一有不满就对田富康毛躁起来,没有一点客气可言的强烈提醒他: “我最需要的就是蜂蜜和肉冻,不管多少我都收,这话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好像都没听进去。” “就算不是金蜜,普通蜂蜜我也要的,大要特要,听进心里了吗?” 田富康确实每回跟车过来,都会被这么叭叭一顿。 谁叫人家赵先生是自己的大财主,田富康必须笑呵呵的奉承着连连点头: “我回去就安排。” 这话一出,赵龙的脸又黑了一层,因为他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几乎没啥变化。 那毛拉夫人就是贼爱吃肉冻,就算不是狍子肉,其他肉也行,只要好吃就行。 他把这话给田富康一说,然后再次强烈提醒道: “下趟要是不弄来超过一千斤的肉冻,我就安排别人弥补上来了。” “啊?别的肉也行是吗!好叻!” “咱们村儿其实还有兔肉冻呢,就是兔子肉熬肉冻的话,得额外加花生油,肉香味儿没那么浓。” “没问题,没问题!是肉冻就行!好吃的肉冻就行!”赵龙快要在他耳朵边大声嚎了。 这给田富康的耳朵震的呀,耳朵眼儿里都快要打鸣了。 感觉赵先生有点生气? 田富康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转移话题的其他由头。 他跳进驾驶舱一趟,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上那两包“样品”了。 “这是……” “嚯!偃松仁?毛尖蘑?这也是你们村儿的特产吗!” 然而还不等田富康开腔说完话,瞅见了那两包样品的赵龙就率先嚎出了声! 直接把田富康给吓了一大跳。 “这是、咱村儿的村民从岭子里弄、弄的。” 田富康都被他给吓成了结巴,本想在赵先生面前,拿做白日梦的李良生当个乐子,跟赵先生一起乐呵乐呵的。 没成想,赵先生竟然是这个反应,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啥偃松仁,还有那啥毛尖蘑。 “偃松仁可是极品呢,光是收,一斤都得120多块钱,毛尖蘑就更金贵了,还是烘干的,烘干的更更金贵,一斤得230多块钱!” 本来听李良生说价钱时,田富康只想哈哈大笑,嘲笑他做梦。 这下子忽然从赵先生嘴里听见这惊人价格,田富康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这……”下意识就想反问,真有这么贵吗,转念他就收住了,那样反问了,岂不是砸自己生意,咋地也得装出自个儿很懂行的样子出来: “对呀,赵先生果然识货,嘿嘿,这松仁和干菇很金贵,而且还是大兴安岭里头纯天然野生的。” “您要是收,松仁咱算140一斤咋样?干菇算240一斤。” “行!”哪料人家赵先生竟然价都不带砍一下的,直接就答应了。 这给田富康后悔的哟,早知道就再开高点儿了。 李良生这小子竟然知道的还怪多,还知道这俩玩意儿值钱? 啧啧啧,好小子!低看你了还! 第87章 做个生意,还卖弄起权术了 赵龙给田富康结账之后,田富康就美滋滋的蹭车回村。 他前脚刚走,赵龙的小女儿赵小霞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瞧着那卸在一楼正往后方仓库陆续搬运的货物,基本就是土豆和粮食居多,其他货物则零零散散的。 她在那堆零散里来回转悠着瞧了一圈,像是没瞧见想瞧见的,神情上平添几分失落。 “爸,这趟拉运过来的货,依旧没有蜂蜜吗?” 赵龙正在登记货物总重,听见小闺女的声响,他立即眼神柔软的昂起头来: “闺女,那玩意儿可金贵,不是回回都有的。”安抚一声,他肚子里琢磨的却是一股美滋儿。 那金蜜从田富康手里买是十块钱一斤,转手就能以一百一斤的价钱,在拉夫国商店里零售出去。 就算供应十分不稳定,需求也是持续的有,一上架就会被买个精光。 自家小闺女也好那口,喜欢喝蜂蜜水,所以每次金蜜一送来,他都会自留个二斤给小闺女。 已经好久没有金蜜了,他也挺急的。 “哦,”赵小霞难掩脸上的失落: “爸你之前说,金蜜只有那个陈家村的猎户能弄着?” 猎户,这个词很古老,但对赵小霞来说却很新奇。 她也很喜欢大自然,很想有机会能跟着猎户体验体验穿山越岭,那一定是又刺激又新奇的旅行。 赵龙倒是知道金蜜是谁弄来的,幸亏那个年轻的猎户捡到了自己的玉佩,并且还物归原主。 不然…… 总之就这么一个小举动,就叫那年轻猎户在赵龙心里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那猎户挺年轻的,好像就比你大个两三岁。” “有机会再去陈家村时,带你一起去?” “好啊。”赵小霞眼里燃起新奇。 年轻猎户这个词,比猎户这个词更叫她充满好奇。 因为在寻常人的认知里,猎户都是中老年男人,年轻猎户,她还是头一回听。 …… 田富康蹭车回村的路上,肚子里一直在琢磨,权衡。 狍子肉冻一块钱收,五块钱出。 赵先生跟他说,兔肉冻也一样是五块钱,牛肉冻也是。 猪肉冻就是三块钱。 如果不夹着他这个人的话,狍子肉毕竟是野味儿,五块钱一斤正常,牛可是重要劳动力,轻易不杀的,卖五块钱一斤也正常。 猪肉冻卖三块钱一斤也正常,但是猪肉都已经要一块多钱一斤了,这要是让村里人一块钱一斤去弄的话。 虽然挣不了几毛钱,但村里人能挣都乐意去挣,而自己挣不了多少差价,但也是纯挣嘛,也是能做的。 但是。 如果猪肉冻都能按一块钱一斤跟村里人收了,他李良生听见肯定有意见。 肯定会察觉狍子肉冻他卖便宜了,然后问咱抬高价。 咋弄…… 一头是八成纯利,暴利。 一头是满足赵先生的量大需要,薄利多销也能挣不少。 “哎呀……”田富康的脑瓜仁儿都要想裂了。 算了,不搞猪肉冻了。 可是又得尽最大能耐去满足赵先生的需要,这样才能保证这门道稳当。 “哎呀!”脑瓜仁裂了又裂。 …… 李家依旧忙的热火朝天,种地的种地,剥松仁的剥松仁。 刘二磊已经做活做的驾轻就熟,就算李良生不跟他一块儿,只要能牵着李家的驴,他就能自个儿往岭子里钻。 将一个个五毛五毛装袋、扎口、挂驴身上,挂满22袋就回程! 这一趟下来就是11块钱! 一天四趟就是40多块钱! 他脑壳里也在琢磨咋样才能一趟多拉些回去,主要是山里不好走驴车,驴车过宽,很多地方树跟树之间空档窄,车子过不去。 李良生的脑壳里也琢磨了很多事儿。 一麻袋的松塔约莫能剥出来四斤松仁,而罗努生母子俩一天能剥出来约40斤,十麻袋子的松塔就够他俩剥一天了。 不行,太少了,还是太少。 不过得等村长带回来好消息了再去琢磨增产的事儿。 万一人家赵先生不识货,咱还得自个儿寻门路子。 “李良生!!” 忽然间,院外大老远的就传来村长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喊。 乍一听这吱哇乱叫,还以为李良生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儿被人追上门来了。 “咋了?” 李良生应声之时,村长已是近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他面前。 攥起他的袄子就将他拖着往外走,直到来到僻静处: “松仁,还有菇子,赵先生收!” “是吗,好哦。”李良生语气很平静,虽是预料之中,但肚子里还是很高兴。 赵先生收,咱就不用另找门路了。 另找门路可能还得自个儿解决运输问题,这个才是最困难的。 “不过价钱没你说的那么高,”田富康话音一转,一颗甜枣之后就是一盆冷水: “松仁顶多五十块钱一斤,菇子也是。” “你那白日梦……” “这价钱不合适,算了,我不出了。” 田富康卖弄权谋的盘算才刚卖弄了一句,李良生也还了他一盆冷水: “咱不急着出。” 这下子,直接给他田富康整懵了。 这年头啥玩意儿能卖上三位数去?就算有,说出来也几乎没人信的。 因着这个想法,所以他想拿捏拿捏李良生,将价钱给打压下来。 哪料想,这厮竟然将伸进索套的脖子给缩回去了。 五十块钱一斤也不老少了,给谁谁都会欢呼雀跃的求爷爷告奶奶的答应。 这家伙,王八吃秤砣了?心咋忽然铁了梆硬的? 从哪儿吃下去的秤砣? “诶诶诶,你等下啊,你别急着走啊。” 眼瞅着李良生居然真的扭头就要回自家,本以为自个儿捏着主动权的田富康,一下子被动起来。 “哼,咱也不清楚是赵先生跟咱玩心眼子,还是你在跟咱玩心眼子,”李良生把话说的贼直溜,完全不顾虑啥给面子不给面子的: “旁的东西咱可能不懂行,不识货,于是乎你说啥就是啥了,但这俩玩意儿,咱可太懂了。” “偃松是啥你可知道?这可是三年才熟一次的宝贝,可遇不可求的。” “那毛尖蘑又是啥你可知道?外号黄金蘑菇,就是卖到黄金的价钱,也是正常市场价。” 田富康眯儿懵巴着眼珠子。 臭小子,改开才多久,嘴竟然敢不把门儿了。 “市场”二字,是能轻易说的吗? 第88章 啥叫主观能动性! “你也别跟咱叫唤了,咱的底价已经亮过,松仁一百一斤,干菇二百一斤。” “他赵先生爱要不要,不爱要我找旁人去。” 田富康都没机会驳嘴,嘴跟心都秤砣一样梆硬的李良生就不容辩驳的撂下最后底线。 又要往回家路上走。 “诶诶诶,哎呀,你真是。” 田富康这一路回来的时候,肚子里一丝不苟且周密的盘算了一大堆权谋之术。 一路都得意洋洋的,满心肯定能把价钱都压到五十。 结果这一切,这绞出去的所有脑汁,在李良生面前完全落空。 他心里那个失落。 也搞不清楚他个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的小犊子,咋回事就跟开天眼了似的。 松仁100收,140出。 干菇200收,240出。 其实也是赚大发了。 只是人嘛,都想能挣得越多越好。 “你回来!” “答应你了!” 田富康没好气的朝着李良生后背吼了一声,满脸不开心的蠕动着不满的嘴唇,斜着黑脸瞅着他。 李良生鼻息轻笑,死老贪,正常来说他完全可以晾自己几天,不急着收才对。 这么急吼吼地答应了,说明个死老贪照样能从里头猪肉过手留下不少油。 “明儿一早能弄多少斤?”田富康就跟刚才啥也没发生似的,等李良生回到了他面前,他阴鸷的黑脸一下子就阳光明媚起来。 “对了,要是狍子不好弄的话,兔肉冻也是能一块钱一斤卖给咱的,”田富康的盘算虽然大多落了空,但是肉冻这事儿却还能给盘算起来: “你可别忘了早前咱把生产队的两头驴给了你,那不是白给的。” “你可是答应了给村里每户人家都白给五只兔子,这样情况下村里村民才没闹意见的。” “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个动静,村里肯定有意见。” “你得抓紧时间了,不然别怪我把驴收回去。” 想要肉冻生意做上规模,猪牛不方便搞的话,就只有兔子了。 要是全村都养兔子,熬肉冻,卖兔毛皮,这量不就一下子就上去了! 田富康家里也有兔子,还下窝了两窝,前后加起来也有小三十只了。 但自家婆娘想大搞的,所以不能外送。 于是乎,就只有使劲催李良生了。 “你想想,等村里所有人家里都养上兔子了,这不就家家户户都有点儿家底了吗?” “咱到时候再每家每户凑凑钱,将去县里的路给修修,有路了,大家才能常到外面看看世面。” “不然若是咱这一代依旧跟祖上似的生哪儿死哪儿,那多惨啊。” 李良生不太清楚他的根本目的是啥,但是这番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所谓先富带动后富,先富的多承担些集体责任也是应该的。 就算不提这茬儿,早前自己也确实亲口答应过的,一直拖着确实不合适。 既然松仁和干菇的销路稳妥了,那就安排安排! 搞他! “明儿一早,咱先出一百斤松仁,还有五十斤干菇,你准备好银子哈。” “至于兔子,咱这些天尽快弄三百只兔子回来。” “好!”田富康没二话的立即应声: “大家都养兔子,兔皮能卖,兔肉能卖肉冻,全村一起搞!” “哈哈哈!” 田富康转头回家,往身后留下一道爽朗的哈哈大笑声。 而与此同时,李良生却没察觉到自家院外的隐蔽处,有一对眼珠子和一只耳朵,将他俩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马三波躲避着李良生的视线,直到他进院子了之后,才敢稍微大胆一点的冒出头来。 “乖乖,啥玩意儿能卖上百一斤?不会是他院子里堆的那堆当柴烧都嫌熏的松塔吧?” 他人都被惊傻了。 从来没听说过啥玩意儿能这么值钱的。 就是黄金也才一百块钱一克啊。 刘二磊牵着驴子嘿咻嘿咻的回来了。 他倒是挺聪明,不知从哪儿摸来了俩破烂轱辘,俩轱辘之间用木条简陋的钉了个长条窄车。 破轱辘之间的宽度也就四十公分,窄是窄,但是很适合穿山越岭的拉运。 “良生哥,咱弄了个这玩意儿,进岭子刚刚好好!” 原本利落一些,一早上能来回两趟的,然而这一早上,刘二磊才来回了一趟。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他耽误了俩小时折腾出来了个窄小拖车。 将窄拖车挂驴身上,驴能一口气拖五十麻袋子,虽然驴腚后头摞的跟个小山似的,而且这样摞,还需要人在后头扶着推着。 但效率翻倍了。 “哟,厉害了啊。” 李良生不吝夸赞之词,该夸就使劲猛夸,不愧是智慧的劳动人民,总能想出好法子出来。 而另一边,罗努生将脑袋露出小山般堆在面前的松塔山,瞅见刘二磊居然一趟就拉回了一座小山,正挨李良生一顿猛夸呢。 他也莫名的有些不甘示弱道: “良生老弟,你瞧,咱弄了个石碾子,石碾子能一口气碾裂开一大盘好几百颗松子。” “碾过之后的松子撂麻袋里一抖落,再将松仁给挑拣出来。” “就这一下子就能出小二两松仁呢。” 听见这话,李良生简直惊艳。 “龟龟!牛哔啊!”李良生高兴之下,朝着罗努生连续发去一百个大拇指。 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啊,这就是主观能动性! 价钱摆在那儿,挣钱的动力那个呼啦啦! 罗努生他娘才是最高兴的。 自己穷了快半辈子,祖上一直都是这么受穷。 如今生了个聪明的儿子,儿子又把握住了翻身的机会,这受穷的日子,可算过去了。 而且,昨儿欠下的饥荒,今儿就能给还清。 还有啥事能比这事儿更叫人欢喜的? 没有了,没有了,不欠饥荒,地也在种着,啥都不缺,这就感到很幸福了。 “咱估摸今儿这样式,就是挑拣松仁还费些时间,今儿一天咱娘俩能弄出来一百斤。” “一百斤?”刘二磊转头看向李良生: “良生哥,一麻袋子能剥出来几斤?” “四斤左右吧。”李良生简单回应。 于是刘二磊在脑子里使劲琢磨了一通。 一麻袋是4斤,100斤就是25麻袋? “嘁,你们忙活一天,还剥不完咱拉回来的半车呢!” 刘二磊得意的哈哈大笑。 从重量上对比,这不还是咱更聪明? “哈哈哈。” 还寻思自个儿拉运回来的,不够你们剥的,原来一车都够你们忙活两天的了。 第89章 跟踪? 得去逮兔子了。 那么一个个兔子洞的熏啊撵的,太慢。 眼下大家都在铆着劲儿多劳多得,自个儿也得追求追求效率才行了。 春天正是万物复苏、动物发春的季节。 发春? 有了! 整个婊兔子,色诱其他公兔子不就完了吗? “二磊,咱今儿的松塔已经差不多够了,咱做别的去,牵上驴子,走着。” “好。” 刘二磊二话不说地就跟随着。 将得意之作窄轱辘车给解下来,俩人各自跨着一头驴,哒哒哒地往岭子深处奔腾。 那叫一个肆意潇洒。 殊不知他们俩倒是潇洒了,身后悄悄跟踪他们的马三波跑的肺都快要喘出来。 一百块钱一斤的松仁,他们肯定又是去弄这玩意儿了! 一百块钱啊!!! 这诱惑力,就是魂儿给喘出去了,那也必须得跟紧了! 自从老爹马玉良丢了铁饭碗之后,改给私人开大车之后,工资也涨了不少,一个月三百块钱呢。 本来他也觉得不老少了,已经是村里最富的存在。 但是! 他李良生居然一天就能弄来这么多钱! 只要能跟踪着找见那松塔是在哪弄着的,咱就也能发一笔横财了! “良生哥,今儿还是逮狍子吗?” 二人深入土坡子山,过了这座因临村最近而被砍伐的近乎光秃的山后,再往岭子里深入,就没法肆意驰骋了。 因为林子里的树木已越来越浓密,不再那么光秃开阔。 “给自个儿一个小目标,比如……”李良生短暂沉吟: “今儿逮三百只兔子。” “???”刘二磊听见这惊人数字,脑壳子再次宕机: “三百?这……” “往时一天才能几十只或者十几只的,三百?这咋逮啊?” 这叫李良生咋解释喃。 公兔会发出尖叫声来吸引母兔,母兔则是通过气味和固定姿势来吸引公兔。 这个姿势说白了就是撅着腚,翘起疙瘩尾巴。 先逮几只公婊,再逮几只母婊。 公婊持续刺激它尖叫,母婊则刺激一段时间使它身上有那股气味。 然后设几处陷坑,撂那陷坑上面就行了。 被吸引而来的兔子来一个掉进去一个,来一个掉进去一个。 嘻嘻。 人也不用在那守着,守着反而会让别的兔子不敢接近,反正设好诱饵之后,人该干嘛干嘛去。 “听我指挥就行,今儿你实操一遍之后,明儿你自个儿来弄,也能逮着很多兔子。” “哇,真的呀。”刘二磊的好奇心渐渐爆棚。 “这趟逮着的兔子,是要分给村里村民的,一户分五只,咱自个儿没法留。” “所以逮着兔子之后,按一块钱一只给你算辛苦钱。” 听见这话,刘二磊兴奋地一顿吱哇乱叫。 要是真逮着三百只了,那不就是三百块钱了! “那可就是三百块钱了呀!” “跑一段儿。” 忽然间,李良生“嚓”的一声,拍驴就突然向前飞驰。 刘二磊愣了一下,赶忙也驾驴跟上。 而与此同时,马三波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才刚弯着腰扶着膝盖喘顺肺气。 一昂头,俩人又骑驴跑了。 这给他无语的。 却只能赶忙也追过去。 他不知自己追赶之时,方向已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向南,前面的密林越来越稀疏。 直到追到了嘎达河河边,河边一片空旷。 骑驴的李良生和刘二磊却莫名的在这片空旷之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咦,人呢?” 隐隐感觉发财大梦今儿要碎之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蹄踏声。 猛然转身,却是猝不及防。 两头快速奔腾的驴已朝着他的面门扑了过来! “啊!”马三波一个受惊,嘴里直接尖叫出声。 “嘭!” “哗啦!” 蛮力的冲击发出一阵闷响,忽然间背后失重的马三波,刚意识到自个儿被撞飞了。 下一秒,他就掉进了嘎达河里。 “哇,我还寻思良生哥说啥咱被跟踪了,说的是被鬼跟踪呢,咋是你啊?” 刘二磊也不明白李良生为啥突然要策驴快跑,半路问了一嘴,只听见了李良生跟他说“咱被跟踪了”。 还没闹明白啥情况呢,快速策驴跑了一大段儿之后,李良生就忽然调转驴头,又往回跑了一段儿。 果然瞧见了跟踪的,还以为是鬼。 哪想居然是他马三波。 春天的深山河流,依旧冷得刺骨。 被冻的哆哆嗦嗦的马三波挣扎着从河里爬上岸,都来不及搭理刘二磊一嘴。 双手就被李良生背到了身后,用绳儿给背捆了起来。 “你、你你、绑架、绑架人是要打靶、打靶子的!” 马三波察觉自己被捆,第一反应就是生气愤怒,冻的哆哆嗦嗦的也不忘骂人和威胁: “要是给我爸知道你这样对、对我,你完犊、犊子!” “八十岁老太太喝稀饭,你们无耻下流!” 竟然从马三波嘴里听见了时髦的歇后语,李良生也不客气了: “哟,拿你爹威胁咱呢,咱还没问你跟踪咱干啥呢,天天的没个正形儿。”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给你劈了啪啦成鬼一样。” 只是被背捆住手的马三波,单独挣扎着双腿将自个儿支棱着站起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李良生创过去。 李良生闪身一躲,嘴里一顿啧啧: “就这情况了还想跟咱发生物理交流呢?” “简直裤裆里点灯,这么阴明呢。” “敢捆老子!给老子解开!你去死吧!” 也不知哪个情况把马三波给气成这样,可能就是自作聪明反而变成了个落汤鸡,于是乎自尊心受损,才这么癫狂了吧。 蛮牛一样一下没创中,又调过头来想创李良生第二回。 “啥死吧不死吧的,你去spa。” 李良生还想控制住疯牛似的马三波,眼瞅着没法儿,只好在他又创过来的刹那。 再次闪身一朵,随后转身照着他的腚就是一脚。 “哗啦”一声,马三波再次扑进嘎达河里,真泡上天然spa了。 刘二磊傻不愣登,眼瞅着马三波脸朝着河面底下的泡着,至少知道这样可能出人命。 他只好下水去,将人给拽上来。 水那个冰凉啊,将人拖回来时,整个人也被冻的一顿斯哈斯哈。 “装你个便宜嬢好人!老子不吃这一套!”马三波对刘二磊不仅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还一张嘴就是骂。 李良生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 “不吃这套是吧,那给你换个杜蕾斯的吃吃?或者诺丝和冈本的。” 他上前去一把揪住马三波的衣领子,发出致命质问: “王大贵的屋子,是不是你使坏烧的。” ??? 第90章 马三波,你真是欠教训啊 “啥,烧啥,哎哟冻死了。” 马三波被这个问题劈头盖脸地震惊成石头之际,被冻的哆哆嗦嗦的刘二磊赶忙乱颤着手脚,在四周扒拉些枯叶和枯枝。 又哆嗦着手摸火柴想烧个火堆出来。 他没意识到李良生问的这个问题是啥意思,也没意识到自个儿好心搭救了马三波一把,应当听见一句道谢的。 而不是对着他连爹带娘的骂。 只知道自己快给冻僵了。 李良生叫刘二磊把湿透了的袄子裤子给扒了,然后搭把手的生个火。 而马三波被捆着了还不老实,只能抄起绳子再捆上几道。 双脚也给捆着,然后向后弯着,双手双脚反弓着给捆起,横撂在篝火旁边。 他的脸被烤的热热乎乎,穿着湿透的袄子的身上却还是冻死个人,简直冰火两重天。 “问你话呢,哑巴了啊。”李良生明显的瞧见了马三波脸上闪过慌张。 即便没瞧见,刚才还跟疯牛似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一出,就冷静下来了。 这反应也足以说明他心里有鬼。 “胡说八道,放、放屁!”马三波嘴硬着继续张口就是排泄。 “呵,”李良生冷冷哼笑: “没事儿,你爱说不说。” “反正被捆成这样,你就是死在岭子里了,你爹都找不见你的尸首。” 对他轻描淡写的说罢,李良生就转头对刘二磊说道: “要不回去一趟换身衣裤?” “也算是看清楚他马三波是啥玩意儿了,毒蛇一样,你下去捞他,他反口就是啃你一口。” “下回再撞见这情况,别傻不愣登的去捞。” “人家马三波怕死着呢,你不去捞,他自个儿也能爬上来。” “哦……”刘二磊肚子里犹豫着这话,嘴上轻微应一声。 “哎?不对,你刚说啥来着?”刘二磊可算反应过来了: “王大贵的屋子?他使坏烧的?” 想当初王大贵家着火,刘二磊被他们父子俩当成了嫌疑人揪着不放。 后面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天天早上准时去他家门口叫骂。 事儿正在发生时,他在那个过程里的感觉就是害怕,心虚,虽然不是他做的。 现在事儿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再这么去回想。 哇!冤枉!憋屈!生气! 这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这样的情绪和反应。 “放屁!”马三波依旧嘴硬,不管听见啥话,张嘴就是骂: “就那破烂屋子,离着老远就是个臭烘,谁特嬢稀罕烧,一分钱三斤喂猪猪都嫌臭!” 算熊,本来也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听见啥人话。 李良生眼瞅着刘二磊这袄子不好烤干,烤干了得一两小时过去了,还不如回去换。 对了,听嫂子说,晓桂姑娘给咱做了新袄子? 嘿,也不知做好了没有。 “你这人除了死了能长蛆,别的啥也长不了,懒得搭理你。” “二磊,走了,回去换身衣裤。” 说话间,李良生把自己的袄子脱了下来,里头还有衬子所以暂时不穿袄子也没事,先给他暂时裹一段路。 裤子就不能脱了,叫他用麻袋子裹一下下半身。 短暂忙活,俩人牵着驴就真要走了。 这下马三波是真开始害怕了,怕他们真把自个儿撂这深山里。 这儿已经不是土坡子山,而是过了土坡子之后的不知道啥山了,真正的荒山野岭! “喂!你们不能这样撂下我!” “我要是出了事!我爸……” “你慢慢嚎,”李良生骑在驴背上,回头最后说一声: “等你啥时候坦白了,咱再过来。” “不坦白也没事,大不了死这儿,咱又不是你爸,会因为你死了而伤心的。” 撂下这无情又绝情的话,俩人就哒哒哒的骑驴走了。 四下忽然空旷无人,身上还是冻死人的湿透透。 寒冷和恐惧让马三波的身子都僵硬了。 “这坏种,是真能瞧着咱死吗?呜呜呜……” …… 张晓桂正在堂屋悠闲的做着针线活,眼瞅着这些天下来,给李良生做的两套春袄已经做好了。 大哥大嫂和冉冉的各一套春袄也快做好了。 而院子隔壁,那对老夫妻已将新家的院子盖起了矮矮的一圈,家院已经初步成形。 那是咱的新家……吗? 她能确定那是李良生的新家,但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新家。 “晓桂,新袄子做好了吗?” 心里正没底的琢磨这事儿间,李良生就单薄着衬衣,领着穿着他的袄子的刘二磊进了堂屋。 手上还拎着个蛇皮袋,里头塞着湿漉漉的黑破袄子。 “哦哦,已经做好了。” 张晓桂只是短暂愣神,就赶忙进到西屋里,去拿出那两套新春袄。 照着李良生的尺寸做的春袄,军绿色的,他穿上之后不仅刚刚好,还显得那个神气。 另一套是深蓝色的,钢笔墨那种蓝,因着是照着李良生尺寸做的,穿在刘二磊身上就显得有些大的垂拉。 “嘿嘿,新袄子呢,还是你婆娘做的。”刘二磊高兴的笑嘻嘻着,心里很羡慕李良生有婆娘给他做袄子。 瞅瞅这走线,多均匀,一针一线都是细腻的心思。 这要是咱自己的婆娘给咱做的就好了。 只是他这“婆娘”二字一出,张晓桂抿着嘴唇就笑了,还微微垂着头,腼腆一样。 李良生就有些尴尬,可能是结婚的太突然吧,老是会忘记自己已经结婚了这事儿。 乍一想起来,就脑壳发懵,也不知咋面对人家姑娘好。 “这春袄做的真俊,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谢谢你啊。” 挠着脑壳道声谢,李良生就拉着刘二磊骑驴跑了。 不知是啥缘故,可能真是有新袄子穿的原因,俩人的精神头都比以往抖擞了许多。 骑着驴,脸上笑的嘚嘚的。 再回到嘎达河边时,马三波身上的袄子已经烤的半干了,但他的嘴唇子还是被冻的白里透紫。 “还没打算说是吧,那咱明儿再来。” 李良生都没下驴,跨在驴背上随意问了一嘴,就要调头走人。 “哎哎哎?等下!” 终于又瞧见了他们俩,这一个多小时里独自又冷又怕的呆在这,马三波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要是真明儿再过来,今夜可能就真冻死过去了。 刘二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期待知道真相是啥。 过去,自家被王大贵父子那样闹,咱是不是也该在知道真相之后,冤有头债有主的,讨个公道。 “我……我只是跟凤水村的人随便说了一嘴……” “哪想那狗东西居然真、真过来烧了……” ??? 第91章 猫薄荷?兔薄荷! 听见这话,刘二磊简直如遭雷劈。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年头大家都过得那么辛苦,而他马家是村里仅有的几家还算活得舒坦的。 居然能干出这种事! 放火烧人家屋子! “你是人吗你!你是人吗!” 刘二磊再木讷的脑壳,也是被气得不行了。 “你咋能干出这种事!你是畜生投胎成人的吗!” 农村人想盖一间屋子,真的太难了。 土砖得自个儿晒,一边晒一边盖。 他刘二磊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家是逃荒户过来的,等他五岁左右的时候,自家三间屋才这么慢慢地给盖好。 从一家三口吃住都在一间屋里,到后来他能单独住一间,在堂屋里吃饭。 老爹辛辛苦苦的白天要去生产队干活,晚上了才有点儿时间打土坯、用模子框土砖,一天只能弄几十块。 几乎每个穷苦人家都是这样慢慢的才盖起屋子的。 即便是现在,自家的院子还是枯树枝捆的篱笆围起来的篱笆院墙,谁不高兴了来踹,一脚就能踹出个豁口。 不防盗不防贼的,睡觉的屋子还得兼着库屋使,粮食也得藏放在屋里。 这么辛苦好几年才能摞出来的屋子,他随口就给毁了。 “哼,我才不信有人能随便听你一说,就随便来烧人屋子的了,你当咱傻子呢。” 与气愤的刘二磊不同,李良生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他这话里满是对自己的维护。 想把自个儿撇干净,摘出来个干干净净。 若是有人跟自己随口说一嘴,你去把谁家屋子烧了吧,脑子有病的也不一定能真去烧。 除非,有好处。 “二磊,走了,不跟他耽误时间,他那嘴是拿来排泄的,没个实话。” 看穿了的李良生这就要带刘二磊离开,马三波又急了。 “我已经说了嘛!别这样,我不能在山里过夜,我撑不住的,真会出人命的。”马三波近乎死乞白赖的乞求。 “你没说实话,等你说实话了才放你。”李良生语气冷漠。 马三波实在是没法儿了。 稍微一回想当初,瞅见王大贵居然敢打头的带村民来他家闹,让他们马家承担那好几千的损失。 当时他也是火气上头了,给气得昏了头。 这才在跟车去凤水村送货的时候,许诺给五十块钱辛苦费,只要王大贵的屋子化成废墟,这五十块钱就立马给。 “那人叫啥?”听罢情况后,李良生捡着主要的追着问询。 马三波想挠脑壳,无奈手脚都被捆着,身子被捆得像个反弓的龙虾: “不知道,真不知道,咱都没想起问问。” “你跟人做这恶毒交易,你还能不知道人家叫啥?”刘二磊附和着斥了一声。 “真不知道,真没问,”马三波的脸上都是无奈和焦虑: “你们快放了我吧,我快被冻死了。” 这事儿要是在村里捅破了,自己算是完了。 不仅没法在村里混迹,连带爹娘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后悔不该被金钱诱惑而来跟踪他,不跟踪,就不会被捆成这样。 解脱了之后得去县里躲一段时间,其实老爹在县里有分配的住房来着,反正不住村里也能住县里。 听见他那话,刘二磊还真当真了,以为他要被冻死了。 这就要上去给他松绑。 李良生挡住了他。 “这不还活蹦乱跳着呢,冻死啥冻死,真正冻的时候啥感觉你能不知道?至少也得面瘫了。” “瞅瞅他那脸盘子,多灵活,离冻死还早着了。” “走了,得干活了。” 李良生懒得再管他那么多,直接策驴走了。 刘二磊短暂愣神,回头瞅了一眼,怕跟李良生走丢了,只能赶忙跟过去。 眼瞅着俩人又走了,马三波的脑壳再次被愤怒占据,他朝着二人破口大骂,啥脏骂啥,骂累了才消停。 李良生二人骑驴走远了些,来到一处杂草浓密丛生的地界。 丛生的杂草多是苜蓿草、蒲公英,以及趴窝一样在地上趴长着的苦麦菜,这都是兔子爱吃的。 “挖陷坑吧,一道道的挖,一道子好几米长,挖个半米深差不多了,再揪些这种兔子爱吃的铺盖上去遮掩起来。” “可劲儿挖吧,挖他个几道子,一处踩塌陷了,也不影响别处。” 类似下水道上面扑一溜烟儿的下水井盖,宽度也就二十公分差不多了。 大兔子一旦陷掉进去,身子也被窄窄的限制着难以转身,虽然能在里头来回乱跑,但是跑不出来就行。 交代清楚刘二磊要干啥之后,李良生就要去做别的事儿了。 “良生哥,为啥不把马三波给放了?”刘二磊瞧见他要走开,于是追问了一声。 这事儿,李良生肚子里还真是有想法的。 首先,他不愿意看到王大贵被打靶,所以,去县里上报放火的事儿就不可能成形了。 要是上报了,就马三波那性子,自己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王大贵父子肯定要被他拉下去给他垫背。 不往县里上报的话,咱还不能有自己的心思了? 就马三波这种整天无事生非到处给人找麻烦折腾幺蛾子的人,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可不就是以牙还牙。 他咋折腾旁人的,咱就咋折腾他。 慢慢应付去吧,就没空儿来找咱的事儿了。 李良生的想法非常简单—— 既然凤水村的人能因为五十块钱而干这种打靶子的事,那么在钱的诱惑下,做出别的事不是更有可能了。 他打算找个机会去趟凤水村,透露透露马家很有钱,以及马三波居然找凤水村的人放火烧别人屋子的事儿。 鼓励他们隔三差五去找马三波,敲诈勒索一波,不给就去县里告状。 马三波的小日子是继续逍遥还是日日惊恐,就看凤水村的善良程度了。 这些寻思,李良生没有告诉刘二磊: “他算啥东西,值当咱耽误时间为他来回奔波,当然是逮兔子要紧。” “逮完了回去时再顺路松绑他。” 说完,李良生就闷头朝一遍走去,像是在瞅着寻找着啥。 “也是哦,”刘二磊瞅着他的动静,一瞧一个好奇看不懂: “良生哥,你找啥呢。” “找啥,”李良生一边瞅地一边走: “找发晴药。” 第92章 陷道落成!只等兔子! 后世生活在太平盛世的年轻人,都喜欢养猫。 而猫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叫猫薄荷。 猫薄荷这玩意儿,其实对兔子也有用的。 对猫来说,这东西就跟磕了东西似的,能刺激猫精神兴奋,增加活动量,还能刮刮吃进肚子里的毛球。 但对兔子来说,这玩意儿就是发晴药了。 兔子能闻见猫薄荷里释放出来的强烈香味儿,一闻见就很兴奋。 婊公兴奋之下会尖叫,婊母兴奋之下就会软绵绵着撅腚翘疙瘩尾,释放出婊母的诱惑气味。 一会儿寻见之后,陷坑道挖好了之后,将婊公婊母用笼子装着放在陷坑道道之间。 周围全是吃食,兔子从惊吓里冷静下来之后就只顾着吃了,吃饱了之后就会开始磕猫薄荷。 被兴奋的婊公婊母吸引过来的兔子,行必经过陷道,一踩中就蹴溜的掉下去。 把大概情况给刘二磊说了一嘴,刘二磊满脑壳惊奇,都把马三波给忘了。 “哇,良生哥,你咋懂这么多呢。”在刘二磊看来,跟着李良生总能学着东西,几乎每天都能学到,甚至还不带重样的。 逮兔子都有这么多法子呢。 长见识了。 “麻溜挖吧,快点儿,今儿把陷道布置好,咱再驼一趟松塔和菇子回去,明儿一早再过来捡兔子。” “好啊好啊!” 二人分工合作着忙活了大半天,刘二磊就跟挖坑机器似的,嘿咻嘿咻的不停挥舞镐头。 一镐头下去,就是十来公分深,十几镐头下去,一道陷道就初步成形。 干农活也是有讲究的,使镐头挖地时,双脚并拢着,腰微微弯着,呼吸也要控制均匀。 镐头挥一下退一步,一挥一退,一挥一退,很快,一道陷道就出来了,再如此继续挖深度。 只有干惯了农活的人才能沉得住气。 陷道的土壁也得挖的直溜光滑,免得有坡子,能叫兔子借着斜儿蹦跶出来。 因为马三波而耽误了个把俩小时时间,但快要傍晚时,心无旁骛的刘二磊依旧很利落的挖了四道陷道出来。 四道陷道形成一个大大正方形,边长都是四米左右,这样整能让四面过来的兔子都有大概率踩掉进陷道里。 他本想挖八道的,形成大四方形套小四方形这种布局,奈何时间不够了。 要是没耽误时间的话,他还真能按这想法给半天挖完。 采摘苜蓿、苦麦,将陷道掩盖起来。 在四方陷道的正中央撂撒上一大片猫薄荷。 随后俩人就紧赶慢赶的四处找寻兔子洞。 依旧是烧火去熏,把兔子熏出洞后借着下坡撵兔子。 个把小时后,天快黑了,俩人这才撵到了三只野兔,二公一母! 就地将带来的竹筐子拆吧拆吧,不至于叫兔子钻出来,又能叫附近的兔子瞧见这儿有兔子。 把逮着的兔子往筐子里一扣,上头再压上大石块儿。 “齐活儿!” 刘二磊美滋滋又眼巴巴的欣赏着眼前的壮观,其实啥也瞧不出来,一眼望去,除了当中有筐子扣着兔子之外,其余瞅着并没有啥变化。 但是他心里清楚,这块地界实际上是啥样子的。 俩人美滋滋的慢悠悠骑着驴,先去将松塔给装袋并驼到绿身上之后。 才去到嘎达河边,释放马三波。 马三波独自一人被捆躺在哪儿一整个下午,也恐惧了整整一下午。 之前烧的那堆篝火早就熄了。 四周已乌漆嘛黑时,他才终于再次听见久违的蹄踏声响。 刘二磊过去将绳子解开,马三波手脚刚松绑,就一把子将刘二磊推开,连滚带爬的往回村的方向逃。 恐惧叫他甚至都没心思瞅一眼,人家俩人的驴腚上驼了好多他惦记的东西。 …… 凤水村,罗火根和罗奇山父子这些天以来,连自己家都不回了。 就在罗努生家里住了下来。 夜里在人家屋里睡觉,白天就在院子门口,凶神恶煞的雕像一样“站岗”。 花钱买的婆娘,被罗努生暗中跟陈家村勾结,被陈家村的人搞去了! 父子俩的心情已不是气急败坏能形容。 礼钱咱出了,婆娘躺咱床上了,洞房的却是旁人! 这谁受得了! 有时候实在给气的脑壳冒烟了,父子俩就对着罗努生家里一顿打砸,啥都给砸的稀巴烂。 就算村里有些手脚不干净的想进去摸点儿东西,也会因为瞧见他俩跟站岗的门神似的在那杵着而不得不打消念头。 父子俩是觉得,罗努生母子迟早会回来,不回来,难道住外面? 就他们那穷酸劲儿,就算能在外头熬住几天,迟早也会因为没的吃喝了而不得不回来。 于是心里这么认定的父子俩,在罗努生家一站岗就是好些天。 本来凤水村里的村民大多都是瞅他们爷俩热闹的,他们村长罗仙霞也不想再多事。 上次村里人集结去闹,结果导致全村赔掉了裤衩儿。 罗仙霞寻思,啥事儿等罗努生娘俩回来了再说吧,反正迟早要回来,回来之后,有啥问题就在村里解决。 要不是他按着,罗火根父子早就要招呼村里同姓的又闹过去了。 这夜,罗仙霞吃完晚饭后出了趟门儿,远远的朝罗努生家瞧了一眼。 依旧没瞧见罗努生娘俩回来,只瞧见了罗火根父子还杵在那儿。 数数日子,罗努生娘俩已经走快十天了,还没回来,这可不行。 以往县里每年都要来两趟,一趟是开春时瞅瞅农田的耕种情况,一趟就是收成时,来收公粮。 每趟过来,都要统筹村里每户人家的情况。 村里少了人,县里会不厌其烦的频繁来调查,少一个人倒还好,查不出头绪的情况下,县里就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少了一户人,那不得被查的烦死人。 而且罗努生家的田撂荒的话,到时候收公粮的人也要找麻烦,人家不管你是不是撂荒了的,是按县平均收成水平来收公粮的。 他们家不交,就得均摊到村里所有人头上,来年不仅不允许扩大纳税田耕种面积,还要收缩,至少取消罗努生家的纳税田。 十天了,不想管也得管了。 难道他们娘俩被陈家村给非法扣下了? 往年俩村可是相互不待见的,这种情况极有可能。 如果真被陈家村给扣了,那咱得多带些人过去捞人去。 把人捞回来,自个儿家的烂摊子自个儿兜着。 要是真均摊到别的村民头上,村里又要闹的鸡飞狗跳。 第93章 罗努生,根本不是种地的料儿 李良生跟刘二磊回到李家时,刘叔刘婶已经将那新院子围着一圈摞起约半米高了。 进度之快,那叫一个惊人。 陈玉珠本以为得半个月慢慢摞呢,一天顶多摞出来个十几二十公分高,所以在她看来更是速度惊奇。 才两天就摞起来这么高了,而且天已经黑了下来,二老好像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知他们打算今儿摞到多高才算完。 检查检查有没有摞歪了,没有,水平线拉得那个直。 再看看地平线有没有歪,依旧没有,没想到刘叔还有找地平的手艺呢。 这手艺,反正她陈玉珠不掌握,也不懂咋掌握。 只知道以前家里盖这旧屋时,是得给钱请专业人来瞧的。 找好了地平,下雨时院子里才不会堆积水,有些地平没找好的屋子,甚至下雨时,那雨水还会往堂屋里积。 “刘叔,刘婶,这都天黑了,该歇着了。”陈玉珠走上前去好心劝一声,别叫二人为了挣点钱,把自个儿给累坏了。 毕竟他们早上得伺候田,八亩呢。 下午到现在得盖院子,四百平呢。 这劳动强度比以往在生产队时高了不要太多。 虽然挣的也比以前高很多。 村里几乎谁家屋子都是持续盖个好几年才能盖出来,几天就盖出来这种事,以往从来没发生过。 盖屋子先盖院儿,这种事更是没有过。 “哎呀,不累不累。” 老刘乐呵着回应一声,却头都没转动一下,继续铲胶料、将砖放上去,然后给敲实敲整齐。 不是陈玉珠不想这院子能早些给盖好,实在是有点怕他们二老这么大年纪了。 这劳动强度真的很伤筋骨。 可是直接劝劝不动,陈玉珠忽然想起了别的主意: “哎?对了,良生有没有跟你说这事儿?” “良生说,村长也收兔肉冻呢,我记得你们家不也养了十几只鸡,还有不老少兔子么?” “村长按五块钱一张收兔毛皮,也收兔肉冻,按一块钱一斤收呢。” 煮肉汤和盖房子,当然是煮肉汤轻快些了。 既然俩人闲不住,不如叫他们有个别的轻闲活儿做做,好赖能歇一下身子骨。 “哎呀,真的啊?”刘婶果然心动起来,手上用铁锨掺和黏土胶料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咱家不老少兔子了,都下了好几窝了,那些公兔子不刚好能剥煮了嘛!” “是嘛是嘛,天黑了都,要是闲不住就熬煮兔肉冻嘛,顺便还能吃上。” 陈玉珠好说歹说,可算给他们二老说动了。 跟她热络了几句就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张晓桂总是一有空就出来瞧瞧那院子盖的咋样了。 她寻思,若等新屋院盖好了,良生哥请她一起过去住。 这就相当于告诉她,咱们结婚的事儿,不是合约,而是真夫妻。 其实也就是直接问一嘴的事儿,只是这话,烫嘴,真羞耻于张嘴去问。 新屋院连院子都丈那么大呢,若是全盖好了,指定气派。 她已经在憧憬住进去是啥滋味儿,肯定美滋滋。 李良生一回到家就先去瞅松仁有多少了,干菇又热烘出来了多少。 勤力的大嫂已经将先前他拐回来的鲜菇全热烘完了,想继续热烘也没原料了。 这趟子回来带的也全是松塔,主要是毛尖蘑采着比较费劲儿。 明儿搞定兔子的事儿,就在山里专心采一天的毛尖蘑! 罗努生面前的松塔山已经矮下来了一截,但还是很多。 不过,他跟罗大娘身旁已经摆了四个竹筐子! 那么大的竹筐子啊!里面装着松仁!装的满满当当的! 他赶忙进到堂屋里抱出压力秤,一筐筐过秤! 52斤! 53斤! 53斤! 54斤! 再称称空筐子,空竹筐是3斤! 去掉筐子的重量就是拢共刚好200斤! 娘类! 一百块钱一斤,就是…… 两万!!! 我的天哪! 这才刚摸着以千为单位的钞票才多久啊! 现在就开始摸以万为单位的钞票了! 李良生激动的心脏都要从嘴里飞出来! 咱们李家,终于开始有家底了! 有了家底儿,咱想做啥大生意都能行了啊! “哎呀。” 院子里的光线已经昏暗下来很久了,实在瞅不清楚了才终于结束手上的活计。 搀扶着老娘一起站起来,活动活动脖子和筋骨。 他们娘俩今儿也是挺累的。 早上天还没咋亮起来,娘俩就起床了,先去把苗床给伺候了,然后就开始剥这松塔。 等天大亮了之后,罗努生不想老娘累着,于是就自个儿去田里开荒。 没开过的土地那个梆硬,虽说黑土非常肥沃,但毕竟是荒地,一锄头下去,翻出来的多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儿。 李家一家子四口大人,他们好像有着明确的分工。 李建国负责伺候纳税田,张晓桂负责伺候屋后田。 陈玉珠就是做家里的活儿。 那李良生则天天的到处乱跑,看似没个定性,没瞧见过他有哪件事儿能一做就是几个小时的。 好像个悠闲的街溜子。 然而李家最有钱的人却正是他,村长也天天来找他,还是开大车过来的,从他家里拉运走一大堆东西。 今早闷头在荒地里开荒的时候,忙活了快俩小时也才开荒了不到半分地,正绝望呢。 李建国就已经忙活完纳税田的活计,扛着锄头回来了,路过他脸前时,在荒地前瞅了几眼。 一眼就看出来罗努生其实也不是种地的料,十有八九是不想他老娘辛苦才硬着头皮自己单独干的。 对正常干惯了农活的人来说,那地就是再荒,一小时也能翻出来一分。 他竟然忙活了半个早上,一分地都没翻完。 不像人家晓桂,那腿还没好利索呢,干的都比他快。 照他这扭捏架势,苗床都要疯长成杂草了,他地都还没开荒完,更何况后头还要施基肥、灌溉等等。 也是不想眼瞧着他错过了一年的收成时节,李建国把张晓桂也叫过来了,帮着一起开开荒。 仨人一起忙活之下,也就半天功夫,五亩荒地就给翻了一遍。 剩下那些细致的,距离苗床移栽还有五六天时间,他趁着这几天自个儿伺候,也能伺候的过来。 “良生老弟,这二百斤,你按一百斤给咱工钱就行了。” 思绪回到眼前,罗努生一开腔就让李良生满脑袋飘问号。 第94章 一天挣四万?!陈玉珠直接高血 “咋回事?居然还有嫌自个儿挣钱多的?” 对李良生来说,能听见自愿少收工钱的话,这也是奇了。 罗努生笑着把情况给他说了说,之所以想白剥那一百斤,是因为建国大哥和小嫂帮他把荒地给翻好了。 李家一家子都对他们这么好,他们哪能好的照单全收,一点儿回响都不给。 那有违他良心。 “哦,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李良生也听出来了,罗努生跟他的外形一样,斯斯文文的,可能以前家里的农活都是他老娘在做吧。 他做事讲究个良心,应该是个读过不少书的,只是家贫才没法高考上大学啥的。 也能看出来,他是个脑子活泛的,做事总喜欢找高效的法子。 “对了,良生老弟,你瞧这个。” 脑子里思索间,罗努生又向他展示了个东西,是个木条钉成的四方筐子,里头固定着一张很粗糙的铁丝网。 乍一看还以为是利用铁丝网的孔洞来筛掉壳子或者松仁呢。 其实却不是这样。 “敲碎的松壳和松仁重量是不一样的,松壳重,仁儿轻,利用这个差异进行振动分离,就不用一颗颗捡了。” 说话间,罗努生的手上也已开始演示。 原来那铁丝网只是起个振动作用,罗努生用个小锤子轻巧的连续敲击木筐子的一侧,使铁丝网不停振动。 振啊振的,松壳跟松仁就一边跳舞一边慢慢分离开来。 神奇! 虽然还有些碎屑跟松仁掺和在一起。 “要是能有个吹风的就好了,利用气流将这些杂质给吹掉,最后剩下的就是干干净净的松仁。” 绝了,这货不去上理工大学真是可惜了。 而且按他这样捣腾的话,自家这都成了松仁半加工厂了? 有了他,跟有了机器有啥区别? 人才啊! 忽然间,那新屋院他都不想拿来盖新屋了,而是拿来盖加工厂。 要是咱家能开个松仁厂,再开个肉冻厂。 最好是能再开辟个更大的地界弄个大型养殖场,去外头想办法买来一批肉鸡苗,那种养八周就能屠宰的品种。 大搞特搞的话,叫罗努生给他当总管,他铁定给把效率给蹭蹭提高起来。 自己则负责销路。 “啊,你这脑壳真聪明啊,难怪不会开荒呢。” 这声夸赞,却听的罗努生微微耷拉下了脑袋,更像是在说他居然不太会种地。 “该多少钱多少钱,大不了过些天有钱有闲了,你请我大哥和晓桂姑娘去县里下馆子也成,咋的都成。” “那是他俩给你的人情,又不是我给的。” “一会儿你找我大嫂记录,明儿再给你结清。” “早点歇着吧,困。” 李良生只想赶紧吃饱肚子,然后倒头睡觉。 先睡着,夜里就不用尴尬嫂子总把晓桂推自己身旁了。 夜里睡不好,实在影响他拔刀霍霍向狍子的速度。 他只想赶紧一觉闷头到天亮,然后一睁眼瞧见的就是村长。 手里的巨款! “嗡嗡嗡……” 睡了不知多久,李良生总被嗡嗡的声响吵醒。 一排溜睡在炕上的其他四人也是,张晓桂也翻来覆去的。 “啥情况,咋嫩多蚊子呢。” “啪!” 李建国实在被嗡嗡烦了,睡眼惺忪的爬起身来拉亮灯泡子,屋里刚亮堂起来,他就瞧见了几只大蚊子正悠闲的乱飞。 “咦,窗子上的铁纱网咋不见了。” 困意浓浓的李良生听见大哥的嘟囔,模模糊糊的意识这才意识到罗努生那铁丝网哪来的。 居然把咱窗子上防蚊子的铁丝网给拆了。 …… 清晨,村长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坐着大车来到了李家。 一下车就直接进了堂屋。 毕竟接下来的生意是涉及巨款的生意了,得低调。 除了当事双方之外,不能给任何人听见。 李良生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一家四口一起忙碌分装松仁和干菇的事儿。 早前他就从村长儿子开的商店里买回了些小塑料袋,一袋一斤那样装。 至少瞅上去是值钱的,金贵的。 松仁,活生生245斤,就是2.45万。 村长下巴都掉下来了,这家伙,挖金矿都没他速度快啊。 人家金矿还得有炼金技术去提炼。 “好家伙,好家伙,嫩多呢。”村长莫名紧张的摸了摸兜,因为他带过来的钱不够。 干菇整整100斤,就是…… 两万。 加起来就是,4.45万! “嘶!” 村长更紧张了,兜里的钱不仅不够,甚至离全款还差一半! 我的老天鹅啊,就是做过卖粮种和化肥生意的村长,也没做过这么大的生意啊! 而且对他来说,这俩东西的总重量乘以个40,就是进自个儿兜的纯利。 是多少钱来着? 345斤,乘以40…… 1.38万! 妈呀! 若他李良生争气,明儿还有这么多。 咱欠赵先生的那二万块钱,不就能一下子还清了! 天哪,一天赚一万多? “啪。” 村长冷不丁给了自个儿一巴掌,哎哟,脸皮子被掴的稀疼。 直到分装好的东西放进竹筐,又一筐筐的放到大车上。 村长这才吞着紧张的口水,将李良生拉到无人的偏僻地界,跟他说一声情况: “那啥,咱也不知道你今儿能弄这么多,身上钱不够。” “你昨儿明明说的是松仁100斤,干菇50斤,结果今儿直接翻了个倍。” “我身上现在就带了二万过来。” 正说着,村长将藏在棉袄里的蛇皮袋子往下抽了出来。 脑袋钻进去瞅了几秒,就又缩了出来。 里头都是一百张一捆的十元大钞,一捆一千块钱,拢共二十捆。 “行,没事,等你回来了再给,或者明早来拉货时再结也行。” “我叫我嫂子过来,咱们签个单子,防止相互赖账。” 李良生冲着村长狡猾一笑,这就回了堂屋一趟,把大嫂给叫到了这角落处。 陈玉珠并不知道松仁和干菇能卖多少钱,今早她才知道村长居然真收这俩玩意儿。 太好了,至少这些天忙活这俩玩意儿,忙活的功夫没有白瞎。 能有钱挣就行。 “嫂子,你记录一下。” “今李良生出货偃松仁245斤,每斤100元,干毛尖蘑100斤,每斤200元,货款合计4.45万元。” “已收到货款2万元,约定次日出货时结清剩余款项。” 本来陈玉珠正边听边写。 结果…… “啥???” 猝不及防的听见今儿一早,竟然挣了4.45万? 陈玉珠那受了刺激的血压直蹿上脑,差点给她掀翻过去。 第95章 凤水村来要人? 村长利落签单走人,李良生把蛇皮袋往嫂子怀里一塞。 在她耳旁叮嘱一句“财不外露”,就也走了。 留下陈玉珠一人还站在原地,如遭雷劈般愣愣地定在那。 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勉强回了些神志后,她茫然着眼珠子解开蛇皮袋的袋口。 眼珠子朦朦胧胧的瞅见蛇皮袋里竟然是一捆一捆的,血压被刺激的再次蹿上脑壳。 她赶忙绷紧神经,抱紧蛇皮袋冲回自家。 直愣愣着眼珠子到处乱瞅。 这家伙,这…… 这么多钱,放哪儿她都不安生啊! …… 被蚊子叮了一夜的李良生,再次的一夜没睡好。 瞅见罗努生把自己埋在松塔后面,他老娘正勤力地敲松塔呢。 他却抱着那木四方,不知在琢磨啥。 李良生黑着脸蹲到他旁边,上嘴唇子痒死了,那里被蚊子啃了个大白包。 “你要是需要啥东西,你跟咱说成不,别拆咱那防蚊用的铁丝网啊。” “你瞅瞅咱这嘴唇子给咬的。” 等待刘二磊过来汇合的功夫,李良生毫不留情地将罗努生训斥一顿。 这若是不训的话,不把话给他说道清楚的话。 指不定今儿又把家里的哪儿给拆了。 “诶,”罗努生的脑子里可能都是数学和物理,倒是应声了,却根本不关心他的嘴唇子: “刚好咱想买些工具和材料回来呢,能买吗?” “可能只有咱用得上,你家里用不上。” “还有手动鼓风机也想买一个,还有那个脱壳机,那东西买回来改装改装,也能给松子脱壳。” 李良生被提醒了。 早前他就想买手扶耕地机了来着,还有铁驴! 咱有钱了啊,可以买了啊! 只顾着挣钱,却忘了花钱了,嘿嘿。 “嘿嘿,嘿嘿嘿,”马上就能拥有心心念念的铁驴,李良生顿时一阵乱傻笑: “行,你想买啥就买啥,钱问咱大嫂要。” 要是有电话就好了,直接给村长打个电话,让他帮咱顺路拉两辆铁驴回来。 …… 村口,村长田富康坐在驾驶座里,心里正美滋儿的想着等到了黑河,咱就发财了! 结果这才刚要出村,村道前头就气势汹汹的正涌过来一大堆人。 眯眼伸头瞅了几秒,坏了,他娘的,咋又是凤水村的人? 生怕车里的货被嚯嚯,村长赶忙叫马玉良调头先回村,把大车开到安全的地方! 罗仙霞特意在今儿一大早召集了些村里人,跟他们说道了一通罗努生有可能被陈家村给扣留了。 要是不把人给找回去,县里下来巡查的人会在村里调查很久,毕竟事关人口失踪。 那样的话村里至少几个月别想安生过日子。 他把罗火根和罗奇山也叫上了,毕竟是两家的矛盾引起的人口失踪。 找到人之后,还得化解矛盾。 反正罗努生家导致的罗火根家的损失,找回罗努生之后,他罗努生该咋赔就咋赔,谈妥了,往后就别再互相找不痛快。 “管事的滚出来!” 罗奇山年轻力壮,嗓门儿也大,一进村就是一顿嚎。 正在纳税田里干活的村民瞅见那边的阵仗,一下子给吓着了。 认出他们是凤水村的人之后,就更惊吓了。 毕竟现在耕种的都是自家的田,要是又被嚯嚯了,那损失的就是自家。 “妈呀,谁又把他们给招惹过来了?” “这凤水村天天是吃饱了撑的,到处惹事呢?来这么多人做啥呢!” 村民们惊慌的叽叽喳喳间,原先的生产队队长陈明亮眼瞅着情况不太对,村民的担忧,他心里也有。 于是他赶忙组织道: “各家的快去把村里壮硕的都叫过来,记得拿家伙事。” “若是有嚯嚯咱们的田的迹象,直接打走,我记得县里说过这叫正当防卫,不用猫监子的。” 这话一出,田里的村妇们赶忙小跑回自家。 短短几分钟功夫,一群老少爷们儿就都提着锄头或木棍集结而来。 凤水村来了约莫五六十号人,村里一下子集结了上百号老少爷们儿,阵仗一下子就顶上去了。 “又来咱们村儿干啥,上次来嚯嚯咱们,结果自个儿的裤衩子都要赔掉了,这是赔上瘾了啊?” 王四新他舅孙建设率先叫骂了一声。 罗仙霞一听这口气,果然陈家村的也不是善茬儿,看来罗努生被扣留的可能性真的很高。 “赔你嬢歇哔!”罗奇山一听见上回赔偿的事儿就血压乱蹿,凑到前后来就叫嚣了回去: “咱婆娘的事儿还没完呢!别以为上次那大盖帽向着你们,就牛气上了!” 提到婆娘,其实陈家村的都知道张晓桂已经跟李良生结婚了。 但是家庭养殖的事儿还得指望李良生,有了这层顾虑,村民们都默契的没提这茬儿。 更没人有心恶意暴露出情况,毕竟跟李良生没仇没怨的。 饶是孙建设勉强算跟李良生不对付,但他肚子里也顾虑了一下子。 顾虑王家孙家因为王四新装病的事儿,本身在村里就不受待见了。 要是跟李良生彻底交恶,那就真是没法在村里混了。 “你瞅啥你瞅!” “就瞅你咋的了!” 罗仙霞是想来要人的,不是要那婆娘,而是要罗努生和他娘。 结果本就不对付的两边人,一见面就开始火药味十足。 眼瞅着就又要两村械斗起来。 “滋滋滋——” “凤水村的!立刻退回村口!” 忽然间,村内广播伴随电流想起,是村长着急火燎的跑过去嚎的: “不想发生暴力事件就立刻退回村口,否则出了任何事,责任全在你凤水村!” 村长嚎完了之后,就赶忙小跑着回到现场。 虽然暂时没打起来,这叫他松了口气。 但是凤水村的也没有后退。 退?那不是自堕村格? 咱凤水村的没可能怂听话! 李良生和李建国是听见了广播才过来的。 瞅见熟面孔之时,他们在罗火根眼里也是熟面孔: “咱家婆娘原先就是你们俩藏的!你们得赔!” 罗仙霞趁着叫嚣一波刚平,下一波暂时还没起,他对田富康冷声问询: “咱村里丢了俩人,一个叫罗努生,一个叫陈嫚子,是母子俩。” “他们在你村呢吧?” “咱今儿就是来捞他俩人回村的。” 听见这话,李良生跟村长面面相觑。 他们娘俩要是回去了,这跟掉进火坑有啥区别? 那天被那样欺负,咱都亲眼瞧着的。 “那对母子?”孙建设嘴比脑子快的下意识说道: “他们就在李良生家里呢。” 突兀听见这话,李良生猝不及防,咬牙瞪眼的瞪向孙建设! 第96章 逃荒户?你骂谁呢! “他们母子俩果然被你们扣留了,咱们村的人,咱必须带回去。” 罗仙霞很满意的瞅了孙建设一眼,有人透露消息是最好的,就不用浪费唾沫星子去掰扯了。 “田村长,别人村的村民,你咋能扣留呢,这事儿不符合县里的规定。” 田富康心想,人家找回自己的村民,也是正常的。 其实正常来说,村里人相互抱团,团结互助,人在外头出了事,有村里人在背后撑腰,这其实挺好的。 要是那天晚上没瞅见罗努生家那情况的话,他也就答应了。 可是瞅见了,情况就不同了。 睨了一眼那一老一小俩秃瓢,这俩玩意儿不仅长的膈应人,做的事也叫人感到膈应。 要是让他们回去了,指不定要被欺负成啥样。 “我没啥意见,但我觉着得问问他们母子俩的意见,他们乐意回就回,不乐意回的话。” “咱陈家村也乐意给个逃荒户的本子。” 这话仿佛在抽罗仙霞的脸: “啥?逃荒户?”罗仙霞直接气笑: “你意思咱凤水村的村民穷的要死了,沦落成逃荒的了?” “你骂谁呢你!” 眼瞅着又吵嚷起来,相互的叫骂声震耳欲聋,谁都听不见自个儿说的话。 此时,听见动静的罗努生也颤颤巍巍的过来了。 听见广播说是凤水村的人来闹事时,他就寻思是不是因为自己。 他们是来要自己的,想把自己弄回去继续教训。 又寻思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们可能又是来闹着要婆娘的事儿的。 结果戳手戳脚过来了之后,听见了两个村长的对话。 他的心脏一阵乱咯噔,竟然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夜被罗火根父子强行破门的一幕,他到现在还时常夜里做噩梦给吓醒。 这要是真回去了…… 那真跟完犊子没区别,迟早要遭罗火根父子欺负死,甚至打死。 惊恐的六神无主间。 李良生趁乱将嘴伸到了罗仙霞的耳朵边,大吼着说道: “咱村儿一户村民的屋子,被你们村的人给放火烧了,你们可劲儿闹,我一会就去县里告状去。” “我已经查到人证了。” 听见这话,罗仙霞眯着冷眼瞅着他。 那事儿已经过去挺久的了,由于一直没闹出大动静,于是乎凤水村村里的闲言碎语,聊及过这事儿。 不知是哪个手不干净、嘴也不把门儿的货,居然把这事儿当闲聊的谈资。 渐渐的,凤水村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事儿。 甚至也知道是谁干的。 村里人相互都是亲戚,都姓罗,纵火是要打靶子的。 肯定不能闹到县里去。 罗仙霞抬起手来挥了挥,控场的叫停自己这边的谩骂声。 待四下稍微安静下来后,他眯着冷眼对李良生问道: “这事儿你听谁说的,罗努生说的?” 在罗仙霞的猜想里,凤水村的都知道这事儿,但没有外传。 有外传可能的,就是罗努生了。 “我、我要留在陈家村,我不回去。” 趁着没那么嘈杂了,罗努生壮着胆子朝人群嚷了一声。 罗仙霞伸手拨开人群,穿过人群瞧见罗努生果然在这儿。 他的脸色登时一黑。 “不回去是吧,那也得等你迁户口了再离村。”罗仙霞没啥好气的对他说道。 睽睽众目,盯的罗努生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罗火根父子,他们俩张牙舞爪的,嘴里还各种咒骂: “怂尻玩意儿,坏了人好事就往外躲是吧!你以为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了!” “把咱家婆娘……” “凤水村村民涉嫌放火烧咱们陈家村村民屋子的事儿!你们要是继续在这闹!我现在就去县里上报!” 李良生丝毫不搭理凤水村的人在叫嚣啥。 尽管将纵火的事儿使劲吆喝,因为他心里清楚,整个凤水村的人在这件事上,心里都有鬼。 正如村民会因为自己而不透露张晓桂下落一样。 凤水村的村民也会因为相互都是亲戚而护短。 “王大贵的屋子是谁烧的,需要我现在就点名吗?”李良生的话不仅对凤水村的人是一种威胁,对陈家村来说,也是个最新的奇闻。 “啥?他家屋子真是人放火烧的?” “娘类,哪个畜生能干出这种事来?” “不愧是凤水村的人,啥畜生事都能干!简直有人形没人性!” 对村民来说,田是命根子,屋子也是命根子。 就算烧的不是自己的命根子,那也是听着都心疼的,咋可能不生气上火,不咒骂几句。 “你们才五十多人,咱村儿拢共四百多人呢,当下就上百口人,”李良生顿了顿: “咱要是真动粗扣人,你们人这么少,还真保不住谁。” 最后的威胁一出,罗仙霞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的村民。 李良生也暗暗看出来了。 看来收钱放火的人,就在这几十个人里头。 他默默将这些人的脸都巡看一遍,尽量多记住一些人的长相。 “咱就在陈家村生活,咱立马就迁户口,咱不回去。” 罗努生努力的把握着自保的机会。 早前不立刻办逃荒户户口,是因为这户口听着真的难听,挺伤自尊的。 跟罗仙霞对这个词感到敏感的原因差不多。 现在,啥自尊不自尊,命重要。 “哼,叛徒。” 带人走和保住村民之间,其实罗仙霞也没的选,毕竟陈家村确实人多,动粗也动不过人家。 最后啐了罗努生一口浓痰,罗仙霞转头就走。 凤水村的村民也跟随着调头,调头前几乎人均骂了一声“叛徒”。 可算没打起来,可算没被嚯嚯纳税田。 田富康和陈明亮都松了口气。 不过: “王大贵的屋子,真是凤水村的人烧的?” 俩人惊讶万分。 “你咋知道这情况的?” 感觉李良生好像知道很多,俩人拉着李良生往废弃的食堂走,一边走一边急切追问。 好些天过去了,村里人都快忘了王大贵父子了,只有田富康和陈明亮两家在轮流给他们父子送饭。 目前他们父子俩正被关在仓库里,仓库是上锁的,窗子都给钉死了,防止他们逃跑。 大家都在忙,也没啥心思去琢磨该咋处置他们俩。 安顿也不是,放了也不是,反正怪棘手。 而眼下,县里还没下来结果,李良生这里就有了消息。 对俩父子的处置也要正式着手了。 “罗努生说的。”李良生暂时没透露马三波。 因为要是说了,村里都知道情况了,马三波肯定不在村里待了。 还要拿捏拿捏他呢,瘪犊子真是欠教训。 第97章 采蘑菇?不,采兔子! 被关在仓库里的父子俩,虽然没捆上,但是也已蔫了吧唧。 身上脏得没个人样,眼神都是麻木无神的。 瞅见有人进来也没啥反应,好像被关傻了一样。 “哎,可怜劲儿,”村长心里还是有些同情他们,同时也想不通王大贵到底哪儿得罪凤水村的人了,居然遭人这样报复的: “良生啊,其实……” “可不就是屋子挨烧了,才遭了刺激的,不如放了他们吧,这么一直关着也不是个事儿。” 是关是放,还得李良生答应,毕竟偷了他一千二,追回了一半之后,还差他一半呢。 “是啊,放了算了,”陈明亮也帮腔道: “叫他们好好种地,好好搞家庭养殖,慢慢不就能把你的钱还你了。” 这段时间以来,本来主张恢复生产队的陈明亮,被村长诱惑着搞兔子养殖之后,村长容许他打欠条赊了十只兔子。 那兔子可真能生啊,真能长啊,二十来天就能吃草了。 小兔子长大了之后,他就杀了八只兔子。 八张兔毛皮卖了四十块钱,八只兔子的兔肉剔下来,熬煮出了一百斤的兔肉冻。 这又卖了一百块钱。 往时负责生产队,名义上是队长,实际上跟大家一样,都是干活挣工分换钱,顶多比队员多几十个工分补贴。 这一下子,家里的兔子就这么点儿规模,一个月就挣了140。 要是往后规模大了…… 比如一百只? 兔子每天生一茬儿,他每天卖一茬儿。 那么一天挣一百多,这都是能计算出来的准数儿。 嘶…… 所以这段时间,他很少在村里露面儿,天天都在家里伺候兔子,闷声发财。 以往的话,六百块钱对谁家来说都是巨款,当下自个儿身上都有三位数存款了,于是也不觉得六百块钱能压垮人了。 王大贵父子好好搞养殖,确实能还清那数目。 想通了这一点,他这才帮腔说一嘴情,毕竟父子俩确实怪惨的。 王大贵麻木无神的眼珠子,渐渐的稍微回了点儿光芒。 “行,那就按你们意思呗。”李良生答应了。 而这话在王大贵父子听来就是—— 他们被原谅了,村长做主不把他们送县里打靶子了。 能活下来了? 李良生最后跟俩人说道: “放了你们之后,你们要是想跑也无所谓,想跑就跑呗。” “要是想安生过日子,就把自个儿的纳税田伺候伺候,现在种粮食是来不及了,但是能种土豆红薯和各种菜。” “一个月内,烧三万块砖给我,咱们之间就算两清。” “烧砖的这期间,我额外每天给你们十块钱用来过日子。” “就这,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说完想说的话,李良生就转身回家了。 还得去瞅瞅兔子逮的咋样了。 村长砸吧着嘴,心想李良生还挺厚道,知道顾虑顾虑人的生存呢。 挺好的。 王大贵父子相互的面面相觑,其实都没啥脸面对李良生。 可是,烧砖就能抵上那六百块钱了? 还额外每天给十块? 这么一来,日子不就能过下去了。 生活的希望渐渐在父子俩的眼珠子里重燃,他们连连点头,极力的想把握住这机会。 村长好生组织了一下语言,周全的把情况告诉他们: “你们可不能再愧对人家良生了,你们可知道,村里所有人,包括县上的,都基本认定了你们的屋子是意外失火。” “独独人家良生不这么认为,一直在心里挂着这事儿呢,而且还真给他查出来线索了。” “啊?咱家不是意外失火是吗!”听见敏感词,王大贵的心脏和血液终于重新沸腾起来,激动的急急追问。 “是啊,”陈明亮应答道: “良生查到了,是凤水村的人恶意朝你们家纵火的。” “这事儿还没完呢,”村长适时安抚道: “先好好过日子,这事儿咱们慢慢跟他凤水村纠缠,不可能叫他们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不管到时候具体情况是啥样,咱们一会儿也会在村里广播一下情况,叫其他村民不嚼你们舌根。” 话音至此,王大贵崩溃哭泣,哭的老泪纵横。 被照顾着生存,还被照顾着面子…… 他内心感慨又五味杂陈。 “好,先好好过日子,咱慢慢纠缠。” …… 就没有一天不被耽误时间的。 回到家的李良生,瞅见早就在等他的刘二磊正在院子门外蹲着玩泥巴。 他牵上驴就跟刘二磊驰骋进岭子里。 二十来分钟后,陷道区已在前方不远处。 但二人一眼就瞅见了陷道区已不像昨日那般规整,而是一片乱七八糟。 “唰唰唰——” “簇簇簇——” 渐渐接近陷道区,范围里就传来一片凌乱的嘈杂。 掩盖在陷道上的苜蓿草、蒲公英等等,已被踩踏的乱七八糟,许多都跌落进了狭窄的陷道。 二人一跃下驴,凑到陷道边上。 嚯,四方形状的陷道里头,正惊慌蹦跶着好几十只灰扑扑的大肥兔! 跑到另一边去瞅,哇!又是好几十只! 四道陷道逐个去瞅,哇,每一道都是几十只! 却见被困在二十公分宽、半米深的陷道里的野兔,不停的试图蹦跶出去。 可惜兔子不能纵着直直跃高,只能夹角着向前蹦跶,这么一蹦跶,就直接磕碰在了直溜的土壁上。 有的兔子已经蹭的自个儿身上浑身都是土,也还是在尝试蹦跶。 这深度,这宽窄,根本蹦跶不出去! “老天鹅呀!老天鹅呀!这么老多了!” 李良生还在看无能自救的兔子的挣扎,刘二磊已经背着装满麻袋的背篓趴到陷道边儿上了。 伸手一抓,一塞,一麻袋装两只,然后扎口。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背篓里的二十个麻袋就全用完了。 幸好本来这趟是打算拉运松塔和毛尖蘑去的,所以家里的麻袋和蛇皮袋几乎全被带了出来。 俩人的袋子加起来有一百多个。 哼哧哼哧的捉了半个多小时,所有兔子都束手就擒之后。 竟然装了整整83麻袋! 一麻袋俩,就是166只兔子! “哇!哇!哇!!” 刘二磊简直惊喜到要疯了,嘴里一直在吱哇乱叫。 “别叫唤了,”李良生被他的叫声惹的只想笑: “既然这法子效果不错,那就再布置回去。” “明儿再来采兔子。” “哈哈哈!”刘二磊高兴的笑到停不下来: “不是采蘑菇、捡松塔、撵兔子吗。” “采兔子,哈哈哈。” 第98章 登记分兔子喽! “咚咚咚!” “开门!开门!” 时间正值晌午,村长田富康正在家跟婆娘儿子一起吃午饭,一边吃一边琢磨事儿。 自家承包了原先的供销社之后,改名成了克迪食品,感觉这名儿的范围太窄了。 琢磨换个名儿的同时,再扩大扩大业务范围。 这才刚开始琢磨,院门就被砸得嘭嘭响,就跟上门讨债似的。 田富康满脸不爽地放下碗筷,起身出来开门。 瞅见是李良生和刘二磊俩臭小子,还没能张嘴开骂。 眼珠子就瞅见了他们俩身后的驴腚后面拖着的小拖车,乖乖,小拖车上堆着小山一样的麻袋子。 一个个麻袋子,正各种蛄蛹呢。 一眼瞅不清具体有多少蛄蛹的麻袋,反正老多了。 “啥,这啥呀这是?”田富康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催咱弄兔子吗,这不就给你弄来了。” 李良生也不多啥废话,手臂一招呼,就跟刘二磊一道忙活起来,直接就要将驴牵进村长家院子。 在他家院子里就地卸货。 兔子这骚气玩意儿,这么多聚一块儿就更骚了,反正不可能撂咱家里,那不得骚死。 “且慢着?慢着!” 田富康的大脑可算从惊愣中恢复转动,一回过神来就赶忙叫停,惊讶地磕磕巴巴问道: “逮、这是逮着、逮着了多少?” “一百多只哟,”刘二磊满脸得意笑容: “拢共166只呢。” “妈呀!” 田富康当场爆发尖叫,尖叫热来他婆娘田贵菊,还有他的俩儿子田克钦和田迪生。 仨人都捧着碗走了出来,瞅见这情况之后,惊愣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 “快,克钦,迪生,去喊个广播!” “叫村民都到食堂里集合!” “就说分兔子了!” 俩年轻儿子懵逼中点点头,放下饭碗就过去了。 田富康不停的嘿嘿乱笑。 “166只是吧?不卸货,直接拉去食堂那边!” “咱村儿去掉咱家,再去掉你家……”田富康脑子里高速计算着数字: “去掉咱们两家之后,拢共就是93户,一户先分二只,就得186只兔子,还差20只。” 算计清楚后,田富康直接从自家养殖棚里逮了20只出来,用麻袋装好后堆放到小拖车里。 “走着!走着!” “去食堂!” 俩人又牵着驴车往食堂转移。 来到之时,已经有不少村民络绎过来了,最殷勤跑过来的还是村里的老街溜子孙建设。 “啥分兔子,肯定还是五块钱一只,咱先说哈,咱可没钱,顶多乐意签个欠条!” 孙建设一把年纪了,身上却还是一股子流里流气的气质。 而且他这话还是跟村民叭叭的,村民一听还是要钱,心情跟上次得知粮种和化肥要自个儿出钱买差不多。 反正不高兴。 粮种和化肥叫村里的几乎每家每户,都欠了数百元的饥荒。 以百为单位啊,巨款啊,能顶半间屋子那么巨。 要是今年村里风不调雨不顺,哪怕随便一点儿波澜,致使庄稼受损。 那就相当于各家各户塌了半间屋。 “滋滋滋——” “喂喂喂?咳咳咳!” “陈家村的各户户主,都排好队,排队登记一下名儿。” “然后按登记领兔子,一家领两只!” 村长直接把有线喇叭的话筒台子给抱拿出来了,一说话就是对着话筒台子说,一有声儿就是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全村所有角落都听得见的那种。 “你先说多少钱呀,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咱还没决定要不要呢。”孙建设吊儿郎当的唱一声反调。 田富康白了他一眼,但语气依旧理性冷静,毕竟一说话就是在对全村人说话: “这兔苗儿是咱村儿,无偿分配给大家的,条件一个!那就各家各户能好好养,依靠兔子养殖!把自家情况给过得好起来!” 话音一出,食堂里那叫一个骚动震天。 “哇,白送的?” “那还不赶紧登记!” “哎别挤!” 本来还磨磨蹭蹭的村民,惊然得知是村里白送后。 一瞬间就全涌了过去,抢劫似的几乎要抢破脑壳。 那登记的小本本都给扯的毛包凌乱。 “哎呀!排队!排队!” “今儿先登记清楚!然后留几个人下来帮忙区分区分兔子公母!” “今儿先区分好,大家登记过后,也都先回去收拾个养殖棚出来,明儿早上八点过来领兔子!” 食堂一片嘈乱。 刘二磊瞅了半天没瞅见自己爹娘过来,估计还在忙着给李家盖院子吧。 犹豫要不要继续在这儿挤时,李良生已经打算回了。 寻思还是跟着良生哥最好,他咬咬牙,放弃了排队登记,转头就跟着李良生一起走了。 回到家院外头,刘家二老那盖围墙的速度简直惊人。 昨夜还是半米高呢,今儿才过去了半天,围墙就已经盖到少说八十公分那么高了。 能瞅出来,二老在院门处没啥动静,这处一直留着个四米长的空儿。 估计是打算等院墙摞起来了之后,再专门花两天时间捣腾院门口。 瞅着未来的自己的新家院,李良生肚子里基本满意。 要问还有哪里不满意,那当然是…… 砖是摞起来了,可是瞅着怪简陋。 要是能再糊一层漂亮的水泥,那可就太漂亮了。 县里有水泥厂,价格也还行吧,估计一吨也就二百多块钱,河砂就更便宜了,几块钱一吨。 问题是拉运,拉运才是最贵的。 这年间的交通又没有后世那么方便,四通八达的想拉就拉。 现在可不是那光景,光是村里那破村道都撑不住满载水泥和河砂的重卡轧的。 村外那破路也差不多,完全撑不住,走不了多远,确保会陷车。 更别提拉运的速度了,稍微开快点儿就要颠散架。 这会儿已忙碌完春耕,晌午过后便是农闲。 张晓桂也跟着大哥大嫂一起,出来给老刘搭把手做做杂活了。 毕竟是村里第一个使火砖的,而且居然还是用火砖盖院子。 因而有不少村妇常跑过来瞅,瞅一眼羡慕一眼。 “也不知咱家啥时候能使上火砖,瞅瞅那砖,黑青黑青的,真漂亮!” “是啊,光是瞧着都觉着结实,至少比土砖结实呢。” “那姑娘还真留下过日子了?” 村妇的议论渐渐因瞅见了张晓桂而转移到她身上。 “嘁,要咱说啊,这种女人就不该留着。” “昨儿那凤水村的人又来闹了,不就是因为她。” “一个女人家家的,惹出来这么多麻烦。” “就是,扫把星似的。” 第99章 舌战王婆,气死你 李良生本来是在旁边欣赏自己的新家院,瞅见了有村民在围观,但没啥心思去关注一眼。 结果这些个村妇,叭叭也就叭叭了,居然还越叭叭越难听了? 他眯着眼转头看向村道边,第一眼先瞅见的就是些个村妇眉飞色舞的唾沫横飞。 叭叭的那个来劲儿。 更叫李良生不爽的是,些个碎嘴婆子里头,王四新他娘居然也在其中。 羡慕嫉妒恨的眼珠子都要从她眼眶子里掉出来了。 “王婆,你叭叭谁呢你?” “说谁扫把星呢?” “给你脸了是吧?” 王大娘听见了吼声,这才瞅见李良生正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 他那脸色都要黑的滴出油来了,这给她惊得,心底顿时一阵虚。 “哎?哎呀良生,你听错啦,才没人说这话呢。” 听见这睁眼说瞎话的,李良生简直气笑,前脚刚说完,后脚就不认账了。 你可真行,果然是个厚脸皮的。 在旁的李大娘瞅着气氛不太对,于是乎一贯的张嘴帮腔一声和和稀泥: “良生你这是做啥嘛,王大娘毕竟是长辈,这么大年纪了,当后生的得多担待点儿。” “要是哪句叫你不开心了,咱代替着给你道个歉,对不住。” 李良生眯着冷眼: “谁要你代替道歉了,冤有头债有主。” “那、那咱就跟你道个歉呗,”王大娘脸上挂起不快,嘟囔着阴阳怪气朝李良生斜眼: “这年头的后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喽,瞅瞅你这架势,就跟要跟长辈打一架似的,一点不带尊重长辈的。” “呵呵,”李良生一声冷笑: “我何止不尊重长辈,我还骂你呢!” “说话这么好听,蹲完坑之后一定擦过嘴了吧?” “知道尊老咋不知道爱幼呢?人前装个人,人后吃屎狗一样。” 几句话恶毒脏话一出,王大娘直接人都傻了。 这辈子没带被人这样骂过的。 震惊的眼珠子快要不争气的湿漉间,李大娘可是眼瞅着李良生这火药味还没完呢。 赶忙的拉着王大娘就要走: “哎呀,不计较,不计较,就当吃亏是福了。” “吃亏是福。” “李良生!”王大娘终于炸毛了,她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 “爹娘死的早就能没家教了是吧!” “能对长辈这么说话的!” “咱说啥了要遭你这样骂!你个出生玩愣!” 论骂架,她老王家可不是吃素的,一把甩开李大娘就母鸡叉腰的要跟李良生对骂。 然而提到爹娘,那他李良生可就不困了: “你说啥了要遭这样骂?回家问你妈去,看看跟你妈说你妈是扫把星,你妈抽不抽你。” “咱是没爹娘了,你不也没了?都是没家教的,装蒜个啥呢?” “我澡尔犸了福!你犸了个嗅吡!”王大娘骂人的功力也强悍的紧。 眼瞅着骂战越来越烈,脏话也是越来越难听,在旁的十来个村民村妇也赶忙的拦一下子。 听听骂出来的这话,这是人能听的吗?更是人能说出来的吗? 哎哟听着都叫人臊得慌。 “把人的妈挂嘴上,你不沉啊?把嗅吡挂脸上,你不熏的慌啊?”李良生丝毫不示弱的怼一嘴。 紧接着他就话音一转,直接拿捏命门: “今儿村里要分的兔子都是我弄来的,得罪了我,你可算是落不着好喽。” “明早要分的兔子,没你的份儿。” 听见这话,王大娘的心猛咚一声。 一脑壳的怒火犹如瞬间被一盆冷水泼熄。 “兔子是……你……”刚才骂的酣畅淋漓,都没想到这茬儿。 现在稍微冷静一丝之后,这才意识到,村里好像就他李良生能弄来兔子? “哎呀,良生,不跟你王大娘计较了,”李大娘一如往常的和稀泥: “邻里乡亲的,有摩擦很正常的嘛。” “就是嘛,村里隔三差五这家跟那家吵,那家又跟这家吵的,吵吵完了就完了,日子还是照样过,不至于真记恨上了。”住在村尾的老头罗爷子也帮着和一嘴稀泥。 村民叽喳帮腔缓和间,王大娘的肚子里冒出来好多泡泡。 村里鼓励养殖,分兔子还是头一回,分明是在帮扶村里把家庭养殖给搞起来。 这一回能不收钱的白分兔子,后头肯定还有旁的。 若是这是真落不着了,那后头肯定也…… “哎,良生啊,刚才咱就是有点上火了,说话难听了点儿,大娘给你道个歉。”王大娘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脸红脖子粗呢,这会儿已经满脸的笑容灿烂。 “是啊是啊,你王大娘主动都给你道歉了,你也消消火吧。” 李大娘依旧着和稀泥本色。 其他村民也是依旧帮腔缓和。 李良生白眼一翻: “谁帮这臭嘴说话,谁明儿就没兔子分,我话就落这儿。” 这话一出,叽喳的帮腔瞬间消停。 尴尬几秒间,李大娘先转头走了,其他人也纷纷不吭气的陆续离开。 李良生的嘴角邪魅一扯,转头走人。 四下的突然空寂,直接给王大娘整懵了。 反应过来啥情况之后,她肚子里气的呀。 呜呜哭着就往自家回。 回到家的王大娘,脸上全是憋屈的眼泪。 而待在家里不敢出门的王四新,在家里待的都快无聊死了。 不敢出去是因为怕听见村里人议论他装病骗钱的事儿。 瞅见老娘这样式,他无意识的随意问了一嘴情况。 结果这一问,就像戳爆了王大娘肚子里的委屈阀门。 “呜哇,那李良生个瘪犊子!仗着自个儿跟村长关系好,居然那样式欺负咱!” “村里都分兔子,就不给咱家分!” “明摆着针对咱家呢!欺负咱家呢!呜哇!” 听见这话,王四新肚子里也汹涌起愠怒。 早前跟着李良生去打猎时,收获那么多,却只分咱那么点儿,明摆着是在拿咱当便宜苦力使。 再后来,不就是把伤情夸大了点儿,拿了你十块钱吗!至于这么记恨吗! 至于这么针对咱王家吗! 王四新越想越气,气啊气的,又不知咋出气。 他忽然想起马三波。 村里最讨厌且有能耐拿捏李良生的人,也就马三波了。 他气呼呼的离开家,去马家找马三波去! 第100章 冤有头债有主 马三波已经好几天不敢在村里冒泡了,那天跟踪反被捆,还被逼问出了要命的。 现在他只想赶紧能去县城里住去。 但是他老爹马玉良不同意,说再等一段时间,送他去考大车驾照去。 只要能考下来,然后找到个开车的工作。 县里的房子就给他住。 在那之前,马玉良不许他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许他出去乱蹿,老实在家待着背驾考理论。 这年间的驾考理论内容非常多,除了交规之外,还要背汽车保养、维修、机械原理等等。 而他马三波哪有兴趣背这些看不懂的玩意儿,好多字他都不太认识,看不到三行就要打瞌睡。 王四新又气愤又小心翼翼地跑来找他。 现在的马三波是瞅见村里人就烦,不耐烦地问了一声“啥事儿”。 那王四新就是库库一顿诉苦,把李良生说得要多坏有多坏,要多不是人就有多不是人。 “对不起,三波哥,咱以前就该听你的,你读书多,看人准没错的,只怪咱现在才明白过味儿来。” 叭叭诉苦完了之后,还不忘拍马三波的马屁,讨好讨好。 然而马三波却没啥反应,因为他根本就没兴趣听这些。 你挨人欺负了,关我屁事。 “然后呢?”马三波随意应付一嘴。 可不就等着马三波接茬儿了,王四新殷勤的提议。 报复李良生。 至少也得让他过的不自在。 “若他明儿真不分兔子给咱家,说明他这人就是真的坏。” “他家不是正盖家院院墙呢吗,那胶料没那么快干的,咱去随便拱一把就能给拱倒!叫他白瞎力气!” “夜里去,就是想查也查不到!” 听到敏感词“家”,马三波的神经被戳了一下。 他斜着眼珠子瞅着王四新,王四新见他有反应,还以为他听进去了。 正要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继续叭叭他想到的其他报复法子。 “啪”的一声,来自马三波的大哔兜就甩在了他脸上: “滚熊,出去,滚回你自个儿家去。” “???”王四新整个人都被大哔兜甩懵了: “三波哥?你……你打咱?” 他满心满脸的不敢置信。 马三波烦得不行。 原因无他。 老子现在被他李良生拿捏着要命的把柄,正被他威胁着呢! 教唆放火,是要挨打靶子的。 踏马个没眼力见儿的,居然来怂恿老子去他眼皮子底下蹦跶! 老子这几天都不敢在村里蹦跶! “瞎眼东西,滚!!” 一声咆哮,吓的王四新赶忙跑了。 他摸不着头脑的一头雾水,马三波咋了这是? …… 李家的忙碌一如既往。 只是今儿,这份忙碌又低调的多添了一处。 原先就在老家院旁边的简陋烧砖窑子,已经被挪到屋后头的私耕田边。 王大贵和王兵在这儿忙活着和泥、熬胶、打砖坯。 李良生舌战王婆,大捷凯旋之后,就转悠到了屋后头。 唔,私耕田已经长出来三十多公分高了,长势喜人。 很好,很好。 就是屋后这土山坡子比私耕田高,平坦着斜斜的高出来了大概半米的样子。 下雨时,后面的雨水会顺坡而下。 以前这边没开私耕田的时候,自家屋子倒是不怕雨水淌过。 但是现在就得考虑这问题了。 正因为是斜斜的土山坡,所以才没有变成农田的,因为开垦难度太大。 但是吧。 偶然结识了罗努生之后,李良生肚子里做大做强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要是能把这斜斜的土山坡给收拾平整,在上头折腾个大的农副产品农场。 农场比那六亩私耕田高半米也没事,收拾的时候顺便挖一道引水沟子,私耕田的隐患就也顺便解决了。 可是村里的地是属于集体的,想用就得村里集体表决之类。 不过不急,先忙活着,以后慢慢折腾就行。 他早就瞅见王大贵父子正老实的在那折腾火砖了,俩父子也早就瞅见了他。 因而俩人缩在一旁,尽量低调的,试图叫李良生注意不到他们。 那股感觉没脸继续在村里做人的心思,现在还在王大贵肚子里未消散。 一瞅见李良生,那心思就更浓烈了。 李良生瞅见他们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对他们有啥意见,而是想起了马三波。 自个儿太忙了,都还没时间去凤水村通个风报个信。 王大贵父子干活的情况跟往常差不多勤力,才两天功夫就已经折腾出来高高的三大摞黑青火砖了。 既然父子俩已经老实下来那就…… “王叔,平时饭点儿,可以叫咱大嫂多焖两碗饭,跟咱家里一起吃,也省得你们另外做饭了。” 听见李良生的声响父子俩像惊弓之鸟一样缩头耷脑。 别说应声了,就是被他瞅见,俩人都虚的不行,感觉本身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种膈应人。 “那啥、对不住……”王大贵蠕动着不听话的嘴唇子,最终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是道歉的话。 “还算能理解你们的愤怒,”绕不开敏感话题的话,那就干脆直面它: “但是你们的愤怒得对准正确的方向。” “知道你们家屋子为啥被烧不?” 忽然得知李良生好像知道很多,而且还都是他们不知道的,王大贵赶忙竖直耳朵绷紧眼珠子,磕磕巴巴道: “为、为啥?” “因为……”李良生顿了顿: “你还记得小白菜的事儿么?” “记得啊,”王大贵茫然着脸庞: “马三波被野猪追的掉粪坑了,那野猪糟蹋了一大片小白菜。” “咱还是头一回支棱起来主持事儿呢,坚决拒绝全村一起承担损失。” “哎。” 回想当初,刚意气风发才半天,傍晚时自家就遭了大难。 真是,人生啊,要么平静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生机,要么就是起起伏伏。 “对啊,可不就得罪了马家嘛。” 李良生冷不丁的这一声,直接整懵了父子俩。 “这就、这就算是……得罪?” 王大贵简直反应不过来。 王兵倒是反应过来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冤有头债有主的事儿,居然也算得罪? “良生大哥、你意思是,咱家屋子是、马家……” “是马三波挑唆凤水村的人过来烧的。” 话音一出,父子俩再次诧异凝固。 “这这这?” 第101章 分配兔苗 王大贵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闷棍,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王兵更是双眼赤红,怒火中烧,抄起一根烧火棍就往外冲。 “马三波那个王八羔子,老子弄死他!” 李良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你小子冷静点!现在冲过去,能解决问题?你打得过人家?别忘了马家,可都不是善茬!” “良生哥,我家房子都被烧了,你叫我怎么冷静!” 李良生用力将他按住。 “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我也咽不下!但你这样冲过去,除了送死还能干嘛?你死了,马三波顶多赔点钱,你爹怎么办?” 王大贵也回过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住王兵。 “儿啊,听良生的,咱不能冲动啊!咱斗不过他们啊!” 李良生看着父子俩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放缓语气,劝说道:“王叔,兵子,冤有头债有主,马三波固然可恨,但凤水村的其他人,也是被他挑唆的,他们也是受害者。与其怒气冲冲地去找马三波拼命,不如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清算这笔账。” 王大贵父子俩沉默了,李良生的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们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们看着新建的砖窑,看着堆积如山的火砖。 “王叔,这些砖,我按五十块的价格卖给你们,你们赶紧把房子重建起来。”李良生拍了拍王大贵的肩膀。 父子俩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他们更加卖力地烧砖。 夜深了,陈村一片寂静。 只有砖窑里火光跳跃,映照着王大贵父子俩忙碌的身影。 当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了李良生新院子旁边。 是王四新。他弓着腰,仿佛一只偷鸡的黄鼠狼,贴着墙根挪动。 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更显得他贼眉鼠眼。 他时不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溜到李良生新房子跟前。 借着昏暗的月光,王四新恨恨地盯着新砌的水泥墙,牙都快咬碎了。 不就是几只兔子吗?李良生那小子居然不肯分给他家,摆明了是故意的! 这口气,他王四新咽不下! 他先是试着用力推墙,想把墙推倒。 可这新墙砌得结实,纹丝不动,王四新累得直喘粗气,心里更加恼火。 “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四新骂骂咧咧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开始撬墙角的砖块。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一下一下地撬着。 砖块先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痛苦地呻吟。 撬了半天,终于松动了几块,露出了一条细缝。 王四新心中一喜,更加卖力地撬了起来。 “李良生,你个王八蛋,看老子不弄死你!”他一边撬,一边低声咒骂。 裂缝越来越大,终于,“轰隆”一声,一段墙体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王四新看着倒塌的墙体,心里一阵畅快,就好像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冰水,浑身舒坦。 “哼,让你小子跟我拽!” 他得意地啐了一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李良生刚起床,就看到新房子的围墙塌了一大块,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这是人为破坏。 “哪个天杀地干的!” 李良生怒火中烧,快步走到倒塌的墙体前,仔细检查起来。 墙角散落着一些碎砖块和泥土,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 不远处,一根断裂的木棍半掩在泥土里,棍子的一端沾满了泥土和砖屑,断裂处木茬新鲜,像是刚断裂不久。 李良生捡起木棍,掂量了几下,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是哪个龟孙子干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沿着围墙,李良生仔细搜索着蛛丝马迹。 墙外的地面上,几个凌乱的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脚印大小不一,深浅不均,应该是有人慌乱逃跑时留下的。 他顺着脚印的方向走去,脚印延伸到村里的小路,最终消失在尘土中。 回到家,李良生把木棍和脚印的事告诉了李建国。 李建国拿着木棍看了看,沉吟道:“这木棍像是村里常用的榆木棍,脚印也像是村里人留下的。良生,我看这事儿,八成是村里那个兔崽子干的,而且这小子肯定对你有意见。” “哥,你说会不会是王四新那一家子?” 李良生想起前几天因为兔子分配的事和王嫂吵了一架,心里隐隐觉得这事儿跟王家脱不了干系。 “还真有可能!” 李建国一拍大腿。 “那王四新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兔子那事儿,他们就一直耿耿于怀。” “哥,我觉得咱们得去村委会报案,让田村长帮忙查查。” 李建国提议道。 李良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哥,报案的事先不急,我想先自己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李良生决定先去王家探探虚实。 李良生径直走到王家门口,一眼就瞧见王四新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在院里劈柴。 这家伙平日里游手好闲,今天倒是勤快起来了。 李良生心里冷笑一声,暗想:“莫非是做贼心虚,想表现表现?”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故意大声问道:“四新,忙着呢?” 王四新抬头一看是李良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哟,是良生啊,啥事啊?” “我家的围墙被人推倒了,我来问问你,昨晚你干嘛去了?” 李良生单刀直入,目光锐利地盯着王四新。 王四新眼神闪烁,眼神飘忽不定,手里的斧头也停了下来。 “你家墙倒了关我屁事?我昨晚在家睡觉,你少血口喷人!” “睡觉?睡得这么香,连自己手上的伤都忘了?” 李良生指着王四新右手虎口处一道新鲜的划痕,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王四新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眼神更加慌乱。 “这……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哦?是吗?我怎么觉得这伤口是被榆木刺划的?跟我家墙角那根断掉的榆木棍倒是挺像的。” 李良生步步紧逼,语气越发冰冷。 第102章 买牛 王四新恼羞成怒,梗着脖子嚷道:“李良生,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故意栽赃陷害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凶,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这时,王婶听到动静,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李良生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李良生,你个杀千刀的!兔子不给我们,现在连墙被别人推到都说是我家干的?你安的什么心!” 王婶的嗓门尖锐刺耳,宛如一只老母鸡炸了窝,引得围观村民议论纷纷。 正在这时,田富康匆匆赶来,分开人群,问道:“怎么回事?吵吵嚷嚷得成何体统!” 李良生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并指出了王四新手上的伤口和那根断掉的榆木棍。 田富康看了看王四新手上的伤,又看了看李良生手里的木棍,沉吟片刻,说道:“良生,没事,这件事我会打报告给县里的。咱先去食堂发兔子,今天早上广播通知,村里的人都去食堂准备领兔苗了。” 众人一听要发兔子,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往村委会食堂走去。 李良生狠狠地瞪了王四新一眼,也跟着人群走了。 王四新一家灰头土脸地跟在人群后头,也来到了村委会食堂。 1986年的村委会食堂,与其说是食堂,不如说是间破棚子。 斑驳的墙壁如同是得了牛皮癣,几张拼凑的长条桌油渍斑斑,都能照出人影来。 几条长板凳缺胳膊少腿,歪歪扭扭地杵在地上。 墙角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农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人群的汗臭味,直冲鼻腔。 食堂里挤满了人,嗡嗡嗡的像个巨大的蜂巢。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养兔子致富的事,憧憬着未来生活的美好,跟明天就能住上小洋楼,娶上城里媳妇。 王嫂站在人群中,一脸尖酸刻薄,对着身边的几个妇女嘀咕:“就他李良生那小兔崽子,还敢不给我们家发兔苗?老娘我非得撕烂他的嘴!” 李良生站在队伍前列,手里拿着个大喇叭,扯着嗓子喊:“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啊!今天发放兔苗,每户人家可以免费领取二只!这些兔苗是用来养殖的,不能宰了吃!等养殖基地建成后,大家伙儿只能把养的兔子卖给我,价格嘛,我保证公道!” 王四新一听,心里暗喜。 免费的兔苗,再以“公道”的价格卖给李良生,这不明摆着是送钱吗? 李良生注意到王四新一家挤在人群后头,嘴角露出冷笑。 发放兔苗的过程中,他故意刁难王四新一家,前面的人领完兔苗都高高兴兴地走了,唯独到了王四新一家,李良生就是不给他们。 王嫂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像个炮仗似的冲到李良生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李良生!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不给我们家发兔苗?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你抓了几只兔子就了不起了!” 李良生冷笑一声,拿起大喇叭对着王嫂喊道:“我抓的兔子分给村里,你在背后骂我,我有病?我还给你?你看我长得像不像憨头?” 他故意把“憨头”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引得周围的村民哄堂大笑。 王嫂被李良生当众羞辱,气得脸都绿了,跳着脚骂道:“你……你个小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要冲上去抓李良生。 王嫂化作一头疯狗一样扑过来,嘴里喷着唾沫星子:“小兔崽子,你敢耍老娘!老娘今天非撕烂你的嘴!” 李良生眼疾手快,侧身一闪,王嫂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 他冷笑一声,朝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使了个眼色。 几个村民立马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拉住王嫂。 “撒手!撒开老娘!” 王嫂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拼命挣扎,无奈几个壮汉抓得死死的,她根本动弹不得。 “李良生,你个小王八蛋,不得好死!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良生充耳不闻,继续发放兔苗。 周围的村民们有的窃笑,有的指指点点,王四新一家在村里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兔苗发放完毕后,李良生叫住田富康。 “村长,咱们去办公室聊聊。” 到了办公室,李良生开门见山:“村长,这养兔子只是第一步,咱们得尽快建个养殖基地,规范化养殖,扩大规模。” 田富康吸了口旱烟,点点头:“嗯,良生,你这个想法好,我支持你!村里可以出地,也可以组织人帮忙建。” “那就太好了!” 李良生兴奋地说。 “我还想招募一些养殖人员,专门负责养兔子,这样效率更高。”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田富康拍着胸脯保证。 从村委会出来,李良生径直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嫂子陈玉珠在灶台边忙活,哥哥李建国则坐在一旁抽着闷烟。 “哥,嫂子,我回来了。” 李良生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并特意叮嘱:“王四新一家现在肯定怀恨在心,你们最近小心点,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李建国一听,猛地一拍桌子:“这王四新一家真是欺人太甚!良生,你放心,哥会保护好你和嫂子的!” 陈玉珠也担忧地说:“良生,你以后出门也小心点,别让他们给暗算了。” 李良生笑了笑:“放心吧,哥,嫂子,我心里有数。” 李良生刚进家门,一个小身影就“嗖”地一下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脑袋问道:“二爸!牛牛呢?还没买回来吗?” 这是李建国的女儿李冉冉,今年五岁,正是粘人的年纪,一口一个“二爸”叫得李良生心都化了。 “冉冉乖,明天二爸就去县城买头小牛犊,到时候二爸骑着它去接你放学怎么样?” 李良生笑着刮了刮李冉冉的小鼻子。 “真的吗?太好了!” 李冉冉一听,高兴地跳了起来,抱着李良生又亲又啃,弄得他满脸口水,哭笑不得。 第103章 饲料加工厂 第二天一大早,李良生就起了床,简单洗漱后便赶着去县城。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买头小牛犊回来,这是他对小侄女的承诺。 当然,既然去了县城,顺便再买些学习用品也是理所当然的。 牛犊市场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特有的味道。 李良生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牛犊。 他时不时停下来,仔细观察牛犊的体态、精神状态,用手触摸牛犊的骨骼和肌肉,还不忘掰开牛犊的嘴巴看看牙齿。 他看中了一头通体乌黑的小牛犊,只有额头有一块醒目的白毛。 这头小牛犊体格健壮,四肢有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显得格外精神。 李良生走到牛犊面前,轻轻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小牛犊也温顺地用头蹭着他的手,发出“哞哞”的叫声。 “这牛犊不错,多少钱?”李良生问牛贩子。 “小伙子,你眼光真好!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优质牛犊,壮实又听话,保证你养得膘肥体壮!” 牛贩子操着一口浓厚的方言,热情地介绍着,“一口价,一百五!” “一百五?太贵了!”李良生皱了皱眉。 “这牛犊看着是不错,可价钱也太高了,一百块,卖不卖?” “一百块?这也太低了!小伙子,我这牛犊可是……” 牛贩子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李良生打断了。 “老哥,你看这牛犊虽然不错,但是太小了,养起来风险也大,万一养不活,我岂不是亏大了?” 李良生指着牛犊细小的四肢,“一百一十,怎么样?” 牛贩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行吧,一百一十就一百一十,谁叫我今天心情好呢!小伙子,你真是会砍价!” 成交后,李良生牵着小牛犊,满意地离开了市场。 小牛犊似乎也感受到了新主人的善意,一路上十分安静。 回到陈家村,小牛犊立刻成了村里的“明星”。 孩子们围着它叽叽喳喳,李冉冉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围着小牛犊又蹦又跳,时不时伸手摸摸它油光水滑的皮毛。 “二爸,它叫啥名字呀?” 李冉冉仰着小脸问道。李良生想了想,笑着说:“就叫它‘小黑’吧!” 李良生把小黑交给哥哥李建国照顾,并仔细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李建国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良生,哥一定把它养得白白胖胖的!” 安顿好小黑,李良生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养殖基地。 基地已经初具规模,用竹子搭建的兔舍一排排整齐排列,一些村民正在田富康的带领下忙碌着,有的在清理兔舍,有的在搬运饲料。 “良生,你来了!” 田富康看到李良生,热情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这基地还行吧?” 李良生点点头:“不错,进度挺快!不过咱们还得抓紧时间,争取早点把兔子养起来。” 两人走到一旁,商量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李良生再次强调了规范化养殖的重要性,并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村长,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建个饲料加工厂,这样可以降低养殖成本,还能保证饲料质量。” 田富康一听,眼睛一亮:“好主意啊!良生,你这脑子真是活!这样,村里还有一块闲置的土地,就用来建饲料加工厂!” 从养殖基地回来,李良生便开始着手饲料加工厂的事情。 李良生骑着牛车,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一路飞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要去邻村的机械厂联系饲料加工设备,为了找到合适的设备,他已经跑了好多地方。 机械厂的厂房有些老旧,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 李良生跟着厂长,在轰鸣的机器声中穿梭,仔细观察着每一种设备。 他时不时停下脚步,指着某个部件询问其功能和耐用性,厂长则耐心解答,并补充一些设备的维护保养知识。 “这种型号的粉碎机,处理能力怎么样?” 李良生指着一个体型庞大的机器问道。 “这个啊,一小时能处理五百斤的原料,绝对够用了。”厂长拍着机器外壳,自信满满地说。 “价格呢?”李良生继续追问。 “这个嘛,原价是一万二,看在你是老客户推荐来的份上,给你打个九折,一万零八百。” 厂长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李良生摇了摇头:“厂长,你这价格有点高啊,我之前去别的厂看过,类似的设备,价格都在九千左右。” 厂长一听,脸色略微有些变化:“小伙子,一分价钱一分货,我这设备质量绝对没得说,你看这用料,这做工,都是顶尖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预算有限啊。” 李良生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吧,九千五,如果可以,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厂长犹豫片刻,沉吟道:“九千五太低了,这样,你再加点,一万零五百,怎么样?我再送你一些易损配件。” 李良生坚持道:“九千八,不能再多了,厂长,您也是爽快人,咱们就别来回拉扯了。” 厂长见李良生态度坚决,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九千八就九千八,交个朋友!不过配件我可不能送了。” 双方最终以九千八百元的价格成交。 厂长叫来一位年轻的助理,助理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盖着鲜红公章的空白合同,熟练地填上设备型号、数量、价格以及交货日期等信息。 他一边写,一边向李良生解释合同中的各项条款,包括售后服务、违约责任等等。 “交货日期就定在下个月的15号吧,你看怎么样?”助理抬起头,询问李良生的意见。 “可以。”李良生点点头。 助理继续填写合同,在“价格”一栏,他郑重地写下“¥9800.00”的字样。 李良生接过合同,戴上老花镜,从第一行开始,逐字逐句地阅读。 他认真核对着合同上的内容与之前商定的条款是否一致。 确认无误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合同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李良生”三个字苍劲有力。 第104章 招工 厂长也拿起笔,在合同上签字盖章。 鲜红的印章在合同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一份饲料加工设备的采购合同就此正式生效,标志着李良生朝着自己的梦想又迈进了一步。 他小心翼翼地将合同折叠好,放进口袋里,心中带着期待。 从机械厂出来,李良生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的饲料原料市场。 市场里人声鼎沸,各种农产品琳琅满目。 李良生走进一家名为“丰年粮行”的店铺,一股浓烈的谷物香气扑面而来。 店铺里堆满了麻袋,上面写着各种饲料原料的名称。 一个胖乎乎的老板正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见到李良生进来,热情地招呼道:“小伙子,想买点啥?” “老板,你这玉米糠怎么卖?”李良生指着角落里堆积如山的麻袋问道。 “八毛一斤,你要得多,还能便宜点。”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李良生抓起一把玉米糠,仔细看了看成色,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感觉质量还不错。 “老板,你这玉米糠要是长期供应,能给什么价?” 老板眼珠一转,精明地说道:“长期供应的话,七毛五一斤,怎么样?” “七毛。”李良生毫不犹豫地砍价。 老板有些犹豫:“小伙子,你这价砍得太狠了,我都没啥利润了。” “老板,我可是长期合作,量大啊!薄利多销嘛!”李良生笑着说道。 老板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行吧,七毛就七毛,谁叫你是我老客户呢!” 李良生又询问了麸皮、豆粕等其他饲料原料的价格,并一一记录下来。 他货比三家,仔细比较了每家店铺的价格和质量,最终选择了“丰年粮行”和另外两家信誉良好、价格公道的供应商,并与他们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 李良生特意选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张贴招聘启事,这里人来人往,是村里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 红纸黑字的招聘启事十分醒目,标题赫然写着“饲料加工厂招工啦!”,下面详细列出了工种、待遇以及招聘要求。 消息一出,立刻引来了不少村民围观。 李良生还在村里挨家挨户地走访,将招工的消息告知每一个人。 他尤其关注那些家境贫困、缺少劳动力的家庭。 “赵叔,您也来报名啦?”李良生看到拄着拐杖的老木匠,连忙上前搀扶。 “是啊,良生,听说你办厂子了,我老头子也想来出份力。” 赵叔爽朗地笑道,“我这手艺还能派上用场。” “当然能!厂里正缺您这样的老师傅呢!设备维护还得靠您。” 李良生握着赵叔的手。 “良生,俺也来报名!”一个高大壮实的小伙子挤了过来。 “王强啊,想做点啥?”李良生认出是村里的王强。 “啥都行!俺有力气,能吃苦!”王强拍着胸脯说道。 “好样的!我看你就负责搬运装卸吧,这活儿适合你!” “谢谢良生哥!”王强兴奋地咧嘴一笑。 几天后,报名的人越来越多。 “良生,俺们也想来帮忙,包装分类的活儿俺们都能干!”几个妇女围着李良生说道。 “行啊,婶子们,厂里正需要人手呢!到时候还得辛苦你们了。”李良生一一记下她们的名字。 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良生,你看……我这老婆子能干点啥不?”马三泼的妈妈搓着手,满脸期待。 李良生有些为难,马三泼的妈妈身体不好,干重活肯定不行,而厂里现在也没有适合她的轻活。 “婶子,您这身体……”李良生委婉地说道。 “俺身体还行,能干轻活!洗衣做饭啥的都行!”马三泼的妈妈急切地说道。 李良生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婶子,现在厂里还没有合适的岗位,等以后有了再通知您吧。” 马三泼的妈妈生气地离开了。 随后,李良生去了农科院想要取取经。 “真是没想到,你一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长远的眼光。”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李良生,眼里带着赞赏。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从事农业生产,觉得又苦又累,像你这样有想法、有干劲的年轻人真是太难得了。” “专家,我就是想为家乡做点贡献。” 李良生谦虚地说道,“现在农村养殖业发展很快,但饲料质量却参差不齐,我想建一个饲料加工厂,为养殖户提供优质的饲料,也带动乡亲们一起致富。” “好,好!”老专家激动地一连说了两个好字。 “你的想法很好,很有前途!现在国家也大力支持农村发展,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应该得到鼓励和支持!” “我这次来,就是想向您学习一些先进的饲料加工技术。”李良生诚恳地说道,“希望您能多多指教。” 老专家笑了笑,说道:“没问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专家和几位研究员详细地讲解了饲料配比、加工工艺、质量控制等方面的知识,并结合李良生当地的实际情况,提出了很多宝贵的建议。 李良生认真地听着,不时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专家们也都耐心解答。 他还拿出自己之前做的笔记,与专家们探讨交流,受益匪浅。 “你的学习能力很强,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 老专家看着李良生满满的笔记,赞叹不已,“你对饲料原料的认知和对市场的判断都非常准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您过奖了。”李良生谦虚地笑了笑。 “小李啊,”老专家突然话锋一转。 “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农科院工作?你的能力很出色,在这里可以更好地发挥你的才能,也能为更多的农民朋友提供帮助。” 李良生愣住了,他没想到老专家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 “专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李良生略微沉吟后,婉拒了老专家的邀请。 “我现在家里事情也比较多,实在脱不开身。” 第105章 土地使用证明 老专家点点头,表示理解。“是啊,家里的事情也很重要。” 他推了推眼镜,又问道:“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在我们农科院挂个名,平时也不用过来坐班,有空的时候可以来交流学习,我们也给你一份顾问津贴,你看怎么样?” “这……”李良生有些犹豫。 他明白老专家的好意,这份顾问津贴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他也担心自己挂名之后,无法真正地为农科院做出贡献。 “小李,你不用有顾虑。” 老专家看出了李良生的犹豫,“我们也知道你时间有限,不会给你安排太多工作。主要是希望你能定期来给我们分享一些基层的经验和想法,这对我们的研究工作也很有帮助。” 李良生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觉得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可以接触到更多先进的农业科技知识,也能为家乡的农业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告别专家一行人后,李良生回到家中,张晓桂迎了上来。 “良生,你回来了。” “嗯。”李良生点点头,将农科院的邀请和挂名顾问的事情告诉了张晓桂。 张晓桂听完,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良生,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你怎么……”她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晓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良生握住张晓桂的手,“我知道你希望我能有更好的发展,但我现在真的离不开家。” 张晓桂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良生兴冲冲地找到田富康,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学习成果。 然而,他却在村委会门口看到了一幕让他震惊的场景:王四新正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田富康则一脸无奈地站在他们对面,好像正在和他们争论着什么。 李良生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快步走上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王四新看到李良生,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李良生吗?怎么,现在想起回村里来了?” 李良生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转头看向田富康:“村长,他们这是干什么?” 田富康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良生,王四新他们说你建饲料加工厂占了他们的地,要你赔偿……” 李良生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这块地明明是村里的闲置土地,怎么就成了王四新他们的了? 他强压着怒火,冷笑着对王四新说:“王四新,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这块地是村里的,什么时候成你们的了?” 王四新梗着脖子,蛮横地说:“这块地以前是我家祖坟,现在你把它占了,就得赔偿我们!” “祖坟?” 李良生差点笑出声来,“王四新,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块地明明是村里的荒地,什么时候成你家祖坟了?你要是真有祖坟在这,你倒是指出来给我看看!” 王四新被李良生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开始面面相觑,似乎也觉得王四新的说法站不住脚。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李良生,你少在这里欺负人!这块地就是我们家的祖坟,你今天要是不赔偿,就别想在这里建厂!” 李良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臃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四新的母亲,王嫂。 李良生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与她对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王嫂一听,顿时急了,指着李良生破口大骂:“你……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威胁我!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王嫂便疯了一样,朝李良生冲了过来…… 肥硕的身躯像一堵城墙,试图将李良生撞倒。 李良生早有防备,侧身一躲,王嫂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 她稳住身形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哭天抢地:“哎哟,打死人了啊!李良生欺负人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天理何在啊!”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以为李良生欺负了王嫂,纷纷指责起来:“李良生,你咋能对一个女人动手呢?” “就是啊,人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嘛。” 李良生简直要被这颠倒黑白的场面气笑了。 他正要开口解释,张晓桂不知何时已经赶到,看到这混乱的场面,她立刻挡在李良生身前,怒斥王嫂:“你在这儿撒泼打滚给谁看呢?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王嫂见有人帮李良生说话,更是来劲了,哭得更大声了:“哎哟,还有人帮凶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带帮手的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 几个村干部也闻讯赶来,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赶紧上前劝阻:“王嫂,有话好好说,别闹了。” “李良生,你也少说两句。”田富康也赶紧说道。 混乱中,王四新趁机煽风点火,扯着嗓子喊道:“大伙儿都看看啊,李良生为了建他的厂子,把我们家的祖坟都给挖了!他这是不顾我们村民的利益啊!” 王四新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更大了:“真的假的?挖祖坟可是大事啊!” “李良生也太过分了吧!” “为了赚钱连祖宗都不认了!” 李良生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火,大声解释道:“这块地根本就不是王家的祖坟!这是村里的荒地,我手里有土地使用证明!”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证明,展示给众人看。 王四新母子哪里肯承认,王嫂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放屁!这就是我们家的祖坟!我爷爷就葬在这里!你个小兔崽子,你不得好死!” 第106章 五千 王四新也跟着叫嚣:“对!这就是我们的地!你今天要是不赔偿,就别想在这里建厂!” 双方僵持不下,争吵声越来越大,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张晓桂见状,当机立断地说:“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王四新等人一听要报警,顿时有些慌了,他们这本来就是无理取闹,要是警察来了,事情闹大了,对他们可没好处。 王四新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了副嘴脸,说道:“报警就报警,谁怕谁啊!不过,我看还是先协商解决吧,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田富康也觉得报警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便打圆场道:“是啊,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李良生虽然心里窝火,但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便冷着脸说道:“行,那就协商。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王四新母子对视一眼,王嫂立马说道:“我们要赔偿!你占了我们的地,就得给我们钱!” “要多少?”李良生强忍着怒火问道。 王嫂狮子大开口:“十万!” “十万?!”李良生差点被气笑了,“你抢钱啊!这块地最多也就值个几千块!” 王嫂梗着脖子,蛮横地说:“几千块就想打发我们?没门!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五千,不能再多了!” 李良生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王嫂的十万块,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就算把全部家当都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王嫂一听,立马又开始嚎啕大哭:“哎哟,没天理了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五千块就想打发我们?这可是我们家的祖坟啊!” 王四新也跟着帮腔:“就是!五千块就想买我们家的地?你做梦!” 田富康在一旁劝道:“王嫂,五千块不少了,这块地本来就是荒地,也没啥用处。 李良生建厂子,也是为了咱们村的发展,你就别再为难他了。” 王嫂眼珠子一转,心里盘算着,五千块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了。 再闹下去,万一李良生真的一分钱不给,那可就亏大了。 “行吧,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五千就五千吧。” 王嫂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不过,你得写个保证书,以后要是再有什么事,可得负责!” 李良生强忍着怒火,说道:“可以,我写!” 田富康找来纸笔,李良生当着众人的面写下保证书,并签字画押。 王四新母子拿到钱和保证书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围观的村民也逐渐散去,但对李良生的议论并没有停止。 “这李良生,为了建厂子,连祖坟都敢挖,真是胆子大啊!”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祖坟,我看八成是王四新母子讹诈!” “唉,现在人心不古啊,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李良生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回到家中,张晓桂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良生,没事吧?” 李良生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事,就是有点累。” 张晓桂拉着他的手,柔声安慰道:“别听他们瞎说,你做的都是为了村里好。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李良生的心里涌起暖流,他紧紧握住张晓桂的手,说道:“晓桂,谢谢你。” 张晓桂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不谢的。对了,我今天去镇上买了些菜,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李良生的心情好了许多,他看着张晓桂,眼神带着柔情。 “晓桂,谢谢你。” 李良生再次说道,这次,他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深情。 张晓桂的脸微微一红,她低下头,轻声说道:“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吃过晚饭,李良生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繁星,思绪万千。 第二天一大早,李良生就来到了工地,开始指挥工人施工。 “老王,这边的地基一定要打牢固,不能有任何的偷工减料!” “小刘,水泥的比例一定要按照标准来,不能马虎!” 李良生认真地监督着每一个环节,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陈家村的晒谷场上,阳光洒下金色的光芒。 三张大圆桌摆放在场中央,洁白的桌布铺在上面,显得格外干净整洁。 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满了桌子,油光发亮的红烧肉,香气扑鼻的炖鱼,香味四溢,勾引着大家的食欲。 工人们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大声谈笑着,脸上带着笑容,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一位老工人举起酒杯,对着李良生说道:“李老板,感谢你让我们吃上这么一顿丰盛的饭菜!这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真是太好吃了!” 李良生笑着接过酒杯,说道:“大家辛苦了!这都是应该的。” 他一饮而尽,工人们也跟着一饮而尽,气氛更加热烈。 李良生挨个敬酒,感谢大家的辛勤付出,并将工钱一一发放到他们手中。 “良生啊,这厂子啥时候能建好啊?” 王大贵手里拿着厚厚一沓钱,咧着嘴问道,有了这笔钱,儿子的婚事总算有着落了。 “快了,争取年底就能投产。” 李良生笑着回答,心里却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酒过三巡,田富康摇摇晃晃地走到李良生身边,醉醺醺地说道:“良生啊,你看这路……” “村长,我知道,修路的事儿,等厂子建成盈利了,我肯定出钱。” 李良生赶紧打断他,上次田富康就提过修路的事儿,他当时没一口答应,就是怕这钱像个无底洞,填不满。 田富康打了个酒嗝,指着李良生说道:“好!我就知道你小子靠谱!” 酒席散后,李良生看着满地狼藉,不禁苦笑,钱包又瘪了不少。 他正准备收拾,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张晓桂。 “良生,累坏了吧,我给你熬了点醒酒汤。”张晓桂走到他身边,将保温桶递给他。 第107章 被狗咬了 热气腾腾的醒酒汤下肚,李良生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头也不再嗡嗡作响。 他挽起袖子,和张晓桂一起收拾满地狼藉。 “晓桂,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李良生看着张晓桂纤细的身影在月光下忙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张晓桂将沾着油渍的碗碟放进盆里,笑着说道:“说什么呢,这有什么累的。看到你为村里人做这么多,我心里只有佩服。” 她顿了顿,话语中带着些许担忧。 “只是……这厂子投入这么大,要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李良生接过她手中的抹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等厂子建成投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收拾完残局,张晓桂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地说:“良生,我好像吃得有点多了。” 李良生看着她略带羞赧的表情,笑着说:“没事,散散步消消食也好。” 两人沿着村里的小路,并肩而行。 走到村口的小桥边,迎面碰上了田富康的女儿田芳。 田芳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捂着嘴笑道:“哟,这不是咱们村的大忙人李良生吗?怎么,和媳妇儿出来散步呢?” 张晓桂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连忙把手从李良生胳膊里抽出来。 “田芳,你别乱说,我们……” 李良生倒是一点也不慌张,他大大方方地搂住张晓桂的肩膀,笑着说道:“田芳啊,你眼神不错,我和晓桂确实是出来散步的。怎么,你也出来遛弯儿?” 田芳还没有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声。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黑暗中窜了出来,直奔李良生和张晓桂而来…… 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借着月光,李良生看清了,是一条壮硕的野狗。 “晓桂,小心!” 李良生一把将张晓桂拉到身后,顺手抄起路边一根枯树枝,摆出防御的姿势。 野狗似乎被李良生的动作激怒,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它试探性地向前逼近,寻找进攻的时机。 “畜生,滚开!” 李良生大喝一声,挥舞着树枝想要吓退野狗。 但这只野狗显然不是善茬,它猛地一扑,直冲李良生的喉咙而来。 李良生侧身一闪,树枝狠狠地抽在野狗的背上。 野狗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但它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凶狠地扑了上来。 张晓桂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捂着嘴,不敢出声。 突然,野狗瞅准一个空隙,一口咬在了李良生的手臂上。 剧烈的疼痛让李良生闷哼一声,手中的树枝也差点脱手。 “良生!” 张晓桂惊呼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救命啊!救命!” 田芳不知道从那里捡起一块锋利的玻璃,用力地朝野狗扔去。 “再来还有!滚!” 石头正中野狗的头部,野狗哀嚎一声,夹着尾巴逃进了黑暗中。 “良生,你怎么样?” 张晓桂连忙跑到李良生身边,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都怪我,要不是我……” “没事儿,小伤而已。” 李良生挤出一个笑容,想安慰张晓桂,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田芳,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惨了。” 田芳摆摆手,“没事儿,举手之劳。这野狗最近越来越猖狂了,村里好几个人都被咬伤了。” 她看了看李良生的伤口,说道,“你这伤口不浅,得赶紧处理一下,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田芳从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帮李良生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先这样凑合着吧,回去再好好处理。” 三人一起回到了村里。 张晓桂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李良生,心疼得直掉眼泪。 回到家后,她立刻打来热水,细心地帮李良生清洗伤口,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些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 “疼吗?” 她轻声问道,语气里满是关切。 “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他突然抓住张晓桂的手,说道:“晓桂,谢谢你。” 张晓桂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说什么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屋里昏黄的灯光下,李良生正呲牙咧嘴地让张晓桂给自己上药。 陈玉珠端着碗推门进来,一眼瞧见李良生胳膊上缠着的布条,那布条渗出血迹,触目惊心。 “良生,你这是咋了?” 她惊呼一声,碗差点脱了手。 后面的李建国赶紧扶住碗,探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妈呀!这是让啥玩意儿给祸害的?” “没事儿,让野狗咬了一口。”李良生故作轻松地摆摆手。 张晓桂眼眶红红的,带着哭腔说道:“都怪我,非要拉着良生出去散步……” 李良生轻轻拍了拍张晓桂的手背,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说到底还是村里这野狗的问题,回头我得去找田村长好好说道说道。” 李建国心疼得直搓手:“这可咋整啊!这野狗要是得了狂犬病可咋办?明天你就别出去了,在家好好歇着。” “没事儿哥,我明天去镇上打个预防针就成。” 李良生强忍着痛,挤出一个笑容。 陈玉珠放下碗,凑近看了看伤口,语气担忧:“这牙印子可真够深的,这得好好养几天,家里的活儿你就别操心了,我和你哥帮你干。” 李良生拗不过弟控李建国,知道他们不帮自己做点什么总是心理难受。 便说道:“好嘞哥,那这几天家的活我就做个耍手掌柜了。” 哥嫂笑了笑,转身出了屋子,留给小两口。 第二天清晨,李良生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张晓桂早早起来,熬了一锅小米粥,又将昨天剩下的草药重新捣碎,细心地敷在他的伤口上。 “还疼吗?”张晓桂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关切地问道。 李良生咧嘴一笑:“这点小伤算啥?想当年我在……” 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想当年我爬树掏鸟窝,摔下来比这严重多了,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第108章 卫生所 张晓桂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尽吹牛!以后小心点。” 吃过早饭,李良生骑着自行车到了镇卫生院,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卫生院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桌前,低头翻着一本泛黄的杂志。 “大夫,我打狂犬疫苗。” 李良生走到桌前说道。 医生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上下打量了李良生一番,问道:“让狗咬了?” “嗯,昨天让野狗咬了一口。” 李良生说着,撸起袖子,露出缠着纱布的胳膊。 医生又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问道:“昨天咬的?” “嗯。” 李良生点点头。 医生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杂志,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他:“先填一下个人信息。” “现在大家对这狂犬病的认识还不够啊,这疫苗得尽早打,拖得越久越危险。” 医生一边准备疫苗一边念叨着。 “最近让狗咬的人也多了不少,可来打疫苗的却没几个。唉,这要是真得了狂犬病,那可就……” 李良生接过表格,一边填写一边说道:“可不是嘛,我们村里最近也闹狗灾。” 医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这观念啊,得慢慢改。” 打完狂犬疫苗后,李良生想着修路的事,就拐去了镇政府,想打听一下。 接待他的是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戴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 李良生说明来意后,工作人员翻了半天资料,才慢吞吞地说道:“修路的事儿啊,上面是有这个规划,但具体什么时候实施,还得等通知。” “那资金方面呢?有没有什么说法?” 李良生追问道。 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资金缺口很大,估计得几万块呢。上面拨一部分,村里也得出一部分。” 几万块! 李良生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全靠自己承担,压力太大。 看来得想办法让村里也出一部分资金,或者争取一些政府补贴。 回到村里,李良生径直去了田富康家。 田富康正坐在院子里抽旱烟,见李良生来了,连忙招呼他坐下。 “良生啊,你这胳膊是怎么搞的?” 田富康眯着眼,指着李良生缠着纱布的胳膊问道。 李良生叹了口气,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别提了,叔,昨天晚上让村里的野狗给咬了,去镇里打了狂犬疫苗,这医药费花了不少钱。” 田富康吐出一口烟圈,浓白的烟雾在空中缓缓散开:“咋?咱们村的野狗又开始闹腾了?这可不是个小事啊,前些日子才消停了几天。” “可不是嘛,”李良生附和道。 “现在天越来越冷了,这些野狗饿得慌,就开始到处乱窜,昨天要不是我跑得快,指不定还得咬得更厉害。” 田富康沉吟片刻,眉头紧锁:“这野狗要是咬了人,那可就麻烦了。得想想办法,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不能让这些畜生搅和了大家的安生日子。” 李良生点头,随即想起来今天来是说一件其他重要的事情。 “对了,村长,我今天去镇上打听了一下修路的事情……” 李良生把情况跟田富康说了一遍。 田富康听完,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唉,这修路是好事儿,可咱们村里的财政状况你也知道,紧张得很啊。” “我知道,但这条路要是修好了,对咱们村的发展可是大有好处啊!以后农产品运输方便了,城里人也能来咱们村旅游,咱们的收入也能提高不少。” 李良生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田富康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先跟村委会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挤出点资金来。争取政府补贴的事儿,我也会去跑跑,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从田富康家出来,李良生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修路这事儿,比想象中难啃多了。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胳膊,寻思着得找点事儿分散一下注意力。 打猎?算了,这胳膊现在挥不动家伙。 不如去找刘二磊商量一下打狍子的事,这小子自从跟了自己,也算尽心尽力。 李良生来到刘二磊家门口,敲了敲有些摇摇欲坠的木门。 “二磊,在家吗?” “良生哥!快进来!” 刘二磊热情地迎了出来,把他拉进屋里。 屋里简陋得很,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把缺腿的凳子,墙角堆着些杂物,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你这屋子……”李良生忍不住皱了皱眉。 “嘿嘿,凑合住,凑合住。” 刘二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良生哥,你咋来了?有事儿?” “这不胳膊让狗咬了嘛,这两天去山上打狍子,咱俩一起去,你帮我看着点。” 李良生指了指缠着纱布的胳膊。 刘二磊一听,眼睛瞪得老大,“良生哥,你让狗咬了?啥时候的事儿?严重吗?” “就昨天晚上,还好,就咬了一口。” 李良生摆了摆手,“倒是你,上次不是说你也差点让野狗给围了?” “可不是嘛!”刘二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前两天的事儿,我在林子里转悠,突然窜出来三条野狗,冲着我就狂吠,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也跟你一样了。这野狗越来越多了,得想个法子治治它们。” “嗯,这事儿以后再说,明天咱俩一起去打狍子,我这条胳膊不方便,你多费点劲儿。” “没问题,良生哥,你放心,我指定把狍子给你拖回来!” 刘二磊拍着胸脯保证道,“明天一早就出发,咋样?” “行,就这么定了。” 李良生点点头,从刘二磊家出来,心情舒畅了不少,有个帮手,总比单打独斗强。 回到家,李良生看到罗努生母子俩正在院子里忙活,地上堆满了松子壳。 “今天收获怎么样?”他问道。 “良生哥,你回来了!”罗努生抬起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今天弄了五十斤,这松子今天的品质还不错。” 第109章 陷阱埋狗 对了,良生哥,”罗努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你上次说的那个手动鼓风机,还有那个脱壳机,买回来了吗?” 李良生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哎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光顾着修路的事儿了。” 罗努生有些失望,“那我还用铁丝网再做一个吧,这样松子弄得快些。” “不不不!”李良生连忙阻止他。 “明天我就去镇上买,你不用费劲了,那铁丝网做的玩意儿哪有机器在改装好用?”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不肿的嘴唇,心里暗自庆幸昨天没被咬得太狠,要不然今天去镇上都费劲。 “那太好了!” 罗努生高兴地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良生,吃饭了!”陈玉珠在屋里喊了一声。 “来了!”李良生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 饭桌上,陈玉珠不停地给李良生夹菜,关切地问道:“胳膊还疼吗?” “好多了,不碍事。”李良生笑着说。 “努生,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陈玉珠又给罗努生夹了一块肉。 “谢谢嫂子。”罗努生腼腆地笑了笑。 吃过晚饭,李良生把罗努生叫到一旁,递给他一叠钱。 “努生,这些钱你拿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罗努生连忙摆手,“良生哥,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李良生硬是把钱塞到他手里。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干活,以后咱们一起赚钱。” 罗努生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良生哥,你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行了,早点休息吧。”李良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到屋里,张晓桂正在缝补衣服。 “良生,你跟努生说什么呢?” “没啥,就给他发了点工钱。” 李良生随口说道,然后凑到张晓桂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晓桂,你今天真好看。” 张晓桂的脸颊微微泛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会油嘴滑舌。” 李良生轻轻搂住她的腰,“晓桂,等赚了钱,咱们就盖新房子,让你住得舒服点。” 张晓桂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道:“良生,我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清晨,李良生和刘二磊早早地出发了。 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两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攀登,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刘二磊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压低声音说道:“良生哥,你看!” 李良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只肥硕的狍子正悠闲地啃食着树枝,浑然不觉危险的降临。 “好家伙,这么肥!” 李良生兴奋地搓了搓手,“二磊,准备家伙!” 就在两人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从灌木丛的另一侧窜出来几条野狗,对着狍子疯狂地扑了上去。 “该死!”李良生咒骂一声,“又是这些畜生!” 李良生和刘二磊眼睁睁看着那只肥硕的狍子被扑倒在地,野狗们撕咬着它的皮毛。 “他娘的!” 李良生啐了一口,抄起柴刀,“二磊,上!” 刘二磊也红了眼,挥舞着柴刀冲了上去。 野狗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龇牙咧嘴地迎了上来。 “杀啊!” 李良生怒吼一声,挥舞着柴刀。 他一刀砍中一条野狗的后腿,“嗷呜——”一声,倒在地上抽搐。 鲜血的味道刺激了其他的野狗。 它们更加疯狂地扑上来,试图将两人撕成碎片。 “良生哥,小心!” 刘二磊大喊一声,挥刀挡开一只野狗的扑咬。 野狗尖锐的牙齿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李良生和刘二磊背靠背,警惕地环顾四周。 “二磊,往树那边撤!” 李良生一边抵挡野狗的攻击,一边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李良生猛地侧身脚踩上树,躲过了这一击。 他顺势将柴刀当作棍棒使用,狠狠地砸在那只野狗的头上。 野狗一声呜咽,瘫软在地。 李良生喘着粗气,感觉手臂酸痛不已。 他转头看向刘二磊,发现他的脸上也挂了彩,衣服也被撕破了几处。 “二磊,你没事吧?”李良生关切地问道。 “没事,良生哥,死不了!” 刘二磊咧嘴一笑。 这些畜生,真他娘的难缠!” 野狗们似乎也意识到这两个家伙不好惹,渐渐地停止了攻击。 李良生心里一动,想起不远处有个废弃的猎坑,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二磊,跟我来!” 李良生低声说道,然后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朝着猎坑的方向跑去。 野狗群见状,以为猎物想要逃跑,立刻兴奋地追了上去。 领头的野狗跑在最前面,一双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良生的背影。 李良生跑到猎坑边缘,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野狗群刹车不及,领头的野狗一头栽进了猎坑里,其余的野狗也跟着纷纷掉落,一时间坑里狗吠声。 李良生和刘二磊走到猎坑边,看着坑里挣扎的野狗,相视一笑。 “成了!”刘二磊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李良生点点头,说道:“走吧,回去。” 原地只留下那只被李良生砍伤的野狗还在苟延残喘。 李良生走过去,一刀结果了它的性命。 然后,他开始处理狍子。 剥皮、去内脏、分割… 李良生动作娴熟,很快就将狍子处理干净。 “二磊,来搭把手。” 李良生将处理好的狍子分成两份,递给刘二磊一份。 “咱们一人一半。” 刘二磊接过狍子肉,感激地看了李良生一眼。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下山。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 张晓桂看到李良生和刘二磊一身是伤,顿时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怎么了?”张晓桂焦急地问道。 “没事,跟几条野狗干了一架。” 李良生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将手中的狍子肉递给她。 张晓桂看着沾着血迹和泥土的狍子肉,又看了看李良生和刘二磊身上的伤。 第110章 人力拉犁 心疼地叹了口气:“这狍子肉是赚钱,可也不能拿命换啊!以后注意点,别再这么冒险了。” “放心吧,晓桂姐,下次我们带家伙去!” 刘二磊拍着胸脯保证,却疼得龇牙咧嘴。 “还下次?”张晓桂瞪了他一眼。 “这狍子肉怎么弄?” “做狍子肉冻!”李良生插话道。 张晓桂一听,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便挽起袖子开始处理狍子肉。 她先将肉仔细清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放入锅中加水慢炖。 这时,李建国从地里回来,一脸的疲惫。 手里还拿着锄头,一进门就抱怨道:“这天越来越冷,地也冻得邦邦硬,锄头下去都刨不动,累死我了!” 李良生见状,想起罗努生那小子鬼点子多,便说道:“哥,我倒是有个主意,努生脑子灵光,说不定能想出个法子,做个省力的工具出来。” 李建国一听,也来了兴趣:“努生那孩子确实聪明,让他试试也行!回头我问问他。” 晚饭后,李良生把罗努生叫到跟前。 “努生,我哥在地里刨地,天冷地硬,锄头下去都刨不动,你脑子灵,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做个省力的工具出来。” 李良生说道。 罗努生听完,摸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良生哥,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试试。” “哦?说说看。”李良生来了兴趣。 “我们可以做一种工具,像犁一样,但是比犁更小巧,更灵活,用牲口拉着,这样就能省不少力气。” “牲口?咱们村里谁家有牲口啊?”李良生疑惑地问道。 “没有牲口,我们可以用人拉嘛!”罗努生理所当然地说道。 李良生想了想,觉得也行,便说道:“那行,明天咱们试试。” “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这样,明天咱们去镇上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灵感。” 罗努生眼睛一亮:“行啊,良生哥,我也正想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具可以改造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李良生和罗努生就出发去了镇上。 在一家农具店里,罗努生拿起一个类似于耧的工具,仔细端详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结构不错,但是太大了,而且不够灵活……” 李良生笑着问道:“努生,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罗努生放下耧,兴奋地说:“良生哥,我觉得有些太大了,做一种小型的,可以由人拉的犁。” “嗯!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李良生赞许道。 罗努生眼珠一转,指着店角落里一台小型鼓风机问道:“老板,这鼓风机怎么卖?” “呦,小兄弟眼光不错,这是最新款的鼓风机!” 老板热情地介绍道。 “良生哥,我想用鼓风机来改良咱们的犁,还可以代替铁丝网。”罗努生解释道。 李良生恍然大悟,笑着说:“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那这鼓风机多少钱?” 老板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块!” “三十块?” 李良生皱了皱眉,这价格可不便宜。 罗努生却毫不犹豫地说:“行,老板,就要这个了!” 李良生惊讶地问道:“努生,你哪来这么多钱?” 罗努生嘿嘿一笑:“我攒的钱!” 李良生心里一阵感动。 他掏出钱,对老板说:“老板,我来付吧。” 罗努生连忙阻止:“良生哥,不用,我自己有钱!” 两人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李良生付了钱。 他拍了拍罗努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努生,你的心意我领了,毕竟是帮我剥松子的。” 罗努生感激地点了点头,抱着鼓风机,心里美滋滋的。 走出农具店,罗努生又拉着李良生去了铁匠铺,想请铁匠帮忙打造一些农具零件。 走进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震耳欲聋。 一个赤膊的壮汉挥汗如雨,正对着烧得通红的铁块奋力捶打。 “师傅,能打造点东西吗?” 李良生扯着嗓子喊道,不然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根本无法交流。 铁匠停下了手中的活,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问道:“想打啥?” 罗努生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递给铁匠:“师傅,您看看,能照着这个打吗?” 铁匠眯着眼,将图纸凑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图纸上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零件,还标注了详细的尺寸。 “这是啥玩意儿?犁?耧?咋还带弯儿的?” 铁匠挠了挠头,一脸疑惑。 “师傅,这是一种新型的…嗯…小型犁。” 罗努生解释道,“我打算用它来…松土,这样比锄头省力多了。” “哦?用啥拉?牛?”铁匠问道。 “人!”罗努生干脆地回答。 铁匠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人拉犁?小兄弟,你这想法倒是新鲜!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师傅,您别笑,”罗努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是没牲口嘛,只能人来了。您看,能打吗?” 铁匠止住笑,认真地看了看图纸。 又拿起鼓风机仔细研究了一番,问道:“你这鼓风机是干啥用的?” 罗努生指着图纸上的一个零件解释道:“我想把鼓风机的一部分结构,和这个小型犁结合起来,这样可以…”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可以利用风力,让犁头更容易入土。” 铁匠听完,眼睛一亮,赞叹道:“小兄弟,你这脑子够活泛的啊!这法子倒是有点意思!” 李良生也在一旁帮腔道:“师傅,您就试试吧,这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真能弄出个好东西来!” 铁匠沉吟片刻,说道:“行,我可以试试。不过这活儿可不简单,工期可能会长点,价钱…” “价钱好说!” 李良生连忙说道,“只要东西好,多少钱都行!” “好!爽快!”铁匠一拍大腿。 “那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三人又详细地讨论了零件的具体样式。 铁匠则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对一些细节提出了修改建议。 “这里,我觉得可以加厚一点,不然容易断。” 铁匠指着图纸上的一个部位说道。 第111章 使坏 “嗯,有道理。”罗努生点点头。 “这里确实需要加强。” “还有这里,我觉得可以改成弧形,这样更符合力学原理。” 李良生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行,我记下了。” 罗努生拿起笔,在图纸上修改着。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好了,就先这样吧。”铁匠说道。 “我明天就开始着手打造,你们过几天再来取。” “行,那就麻烦师傅了。”李良生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铁匠笑着摆摆手。 “小兄弟,你这东西要是真成了,可得让我见识见识!” 离开铁匠铺,李良生和罗努生走在回村的路上。 “努生,你小子可以啊,还真让你想出个法子来了!” 李良生拍了拍罗努生的肩膀,笑着说道。 “嘿嘿,还得多亏了良生哥你提醒我。” 罗努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行了,别谦虚了。不过,这东西能不能成,还得等做出来试试才知道。” 李良生说道,“要是真能省力,咱们冬天刨地就轻松多了!” 罗努生也兴奋地搓着手:“肯定成!良生哥,你放心,我一定把它做好!” “好小子,有志气!” 李良生笑着拍了拍罗努生的肩膀。 “走,回家吃饭!” 第二天一早,李良生就召集了村里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这些人都是村里的壮劳力,平时干活也卖力。 李良生觉得他们应该对这个新玩意儿感兴趣。 “良生,啥事儿啊?这么早把我们叫来。” 王大贵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其他人也一脸疑惑。 李良生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跟努生琢磨着弄个新玩意儿,能省不少力气,想找你们帮帮忙。” “啥新玩意儿啊?神神秘秘的。” 刘二磊好奇地问道。 李良生把罗努生设计的“小型犁”和“鼓风机”的结合构思跟大家伙儿一说,几个小伙子都来了兴致。 “人拉犁?这玩意儿真能成?” 王大贵一脸怀疑。 “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刘二磊倒是跃跃欲试。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愿意参与。 李良生看着大家伙儿积极的样子,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罗努生忙着完善图纸,李良生则带着几个小伙子开始准备试验场地。 他们选了一块地势平坦的田地,清理了上面的杂草和石头。 “这玩意儿要是真成了,咱们可就轻松多了。” 王大贵一边挥舞着锄头,一边说道。 “可不是嘛,想想都美!” 刘二磊也跟着附和。 然而,他们热火朝天的准备工作,却引起了马三波和王四新的注意。 “这李良生又在搞什么名堂?” 马三波站在田埂上,远远地望着李良生他们忙碌的身影。 “谁知道呢,估计又是想出风头。” 王四新在一旁煽风点火。 “他李良生不就是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成天显摆。”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马三波阴冷地一笑,“走,咱们去瞧瞧。” 两人走到田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溜达。 “哟,良生,这是在干啥呢?” 马三波阴阳怪气地问道。 李良生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准备试验新犁。” “新犁?啥玩意儿?” 马三波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李良生也没瞒着,简单地跟他们解释了一下。 “人拉犁?哈哈哈……” 马三波听完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李良生,你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人拉犁,亏你想得出来!” 王四新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这要是能成,我把这锄头吃了!” 周围几个村民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李良生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只是淡淡地说道:“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出丑!” 马三波冷哼一声,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捣乱了。 几天后,铁匠铺打造的小型犁终于完工了。 李良生和罗努生迫不及待地赶去取货。 “师傅,辛苦了!” 李良生接过犁,仔细地端详着,这犁比他想象的还要精致。 “小兄弟,这东西要是真成了,可得好好宣传宣传我老铁的手艺啊!” 铁匠笑着说道。 “一定,一定!”李良生连忙应道。 回到村里,李良生把新犁展示给大家看。 这犁的犁头是用精钢打造的,锋利无比,犁柄也经过特殊处理,握起来非常舒适。 最关键的是,犁头上连接着一个小型鼓风机,可以利用风力帮助犁头入土。 村民们都围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工具。 “这玩意儿真能行?”王大贵还是有些怀疑。 “试试就知道了。”李良生胸有成竹地说道。 试验当天,田边围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人拉犁”到底能不能成。 马三波和王四新也躲在人群里,一脸坏笑,准备看李良生的笑话。 李良生和罗努生站在犁的前面,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试验。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突然从人群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弹弓,对着鼓风机就是一弹子。 “啪”的一声,鼓风机的叶片被击中。 顿时停止了转动。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马三波和王四新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李良生脸色铁青,他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捣乱。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马三波和王四新身上,两人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 “是谁干的?”李良生压抑着怒火问道。 人群鸦雀无声,没有人敢站出来承认。 李良生的目光冷冷地扫视过拥挤的人群,心中已经了然。 这次的捣乱显然是马三波和王四新计划好的。 但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争吵无益。 就在这时,罗努生已经忍不住怒火,冲上前去高声质问:“马三波,是不是你指使人搞的鬼?你这不要脸的东西!” 马三波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哼,什么叫我指使人?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空口白牙说个什么劲!” 第112章 成了 “你……” 罗努生气得脸色通红,拳头紧紧攥起。 李良生急忙上前,一把拦住了罗努生:“努生,冷静点,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罗努生挣扎了一下,但看到李良生坚定不移的目光,只好后退一步,愤怒地盯着马三波和王四新。 围观的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家已经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谁都不愿贸然站出来说话。 马三波得意地笑着,“怎么?李良生,你也就是个纸老虎,有种你倒是动手啊。” 李良生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马三波的挑衅,而是低头检查着鼓风机。 “先别急,咱们再试一次。” 李良生对罗努生说道,“机器需要修理一会儿,我看问题不大。” 罗努生虽然还一肚子火,但他也明白李良生的意思,点了点头。 “好,我听你的。” 李良生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鼓风机。 他用手轻轻拨动着叶片,还好,叶片只是轻微变形,并没有断裂,还能修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多功能工具刀。 “良生哥,这玩意儿还能修好吗?”罗奴生忍不住问道。 李良生头也不抬地答道:“小问题,努生,别急。” 他全神贯注地修理着鼓风机。 马三波见李良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踏实。 他凑到王四新耳边,低声说道:“四新,这小子好像真能修好,咱们要不要再……” 王四新眼珠子一转,笑了笑,“三哥,放心,他修不好的。” 这边,李良生将叶片调整好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鼓风机的连接处,发现有些松动。 他用工具刀拧紧螺丝,又用从家里带来的麻绳加固了一遍,防止再次被破坏。 “好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罗努生见状。 “良生哥,你真厉害!” 马三波和王四新见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们没想到李良生竟然真的把鼓风机修好了,这让他们之前的计划彻底落空。 “哼,修好了又怎么样?我就不信这破玩意儿真能耕地!” 马三波嘴硬道。 李良生没有理会马三波的挑衅,而是对罗努生说道:“努生,咱们再来一次。” “好!”罗努生兴奋地答应道。 两人再次站在犁的前面,做好了准备。 李良生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拉!” 罗努生用尽全身力气,拉着犁向前走去。 鼓风机呼呼地转动起来,一股强劲的风力吹向犁头,帮助犁头轻松地插入泥土中。 犁铧翻开黑色的泥土,露出湿润的土壤。 “成了!真的成了!”王大贵激动地喊道。 “这玩意儿真神了!” “良生这小子,真是个天才!” 村民们纷纷赞叹。 马三波和王四新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良生竟然真的成功了。 村民们围着那神奇的鼓风机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王大贵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李良生的手,用力摇晃:“良生啊,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玩意儿比牛耕地快多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俺家那头老牛,耕一天地累得跟孙子似的,这鼓风机呼呼一吹,地就翻了,真是省心又省力!” “良生哥,你太厉害了!” 李良生淡淡一笑:“这不算什么,以后还有更厉害的。” 他转头对罗努生说。 “努生,咱们继续,争取把这块地都耕完。” “好嘞!” 罗努生干劲十足,拉起犁继续往前走。 鼓风机卖力地旋转,风力强劲,犁头轻松地切入泥土。 一些村民看得心痒,主动上前帮忙。 马三波和王四新站在田埂边,脸色铁青。 他们原本想看李良生的笑话,没想到却见证了他的成功。 “三哥,这…这怎么办?” 王四新一脸焦急。 “这李良生太邪门了,咱们的计划全泡汤了!” 马三波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算他小子走运!咱们走着瞧!” 说完,拉着王四新灰溜溜地离开了田地。 田富康站在田埂上,看着热火朝天的耕地场面。他走到李良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良生啊,你小子真行! 这鼓风机耕地,真是个好主意!这得给咱们村省多少人力物力啊!” “村长,这只是第一步。” 李良生胸有成竹地说道。 “以后我还有更先进的计划。” “哦?什么计划?”田富康来了兴趣。 “我想买台拖拉机!”李良生语出惊人。 “拖…拖拉机?”田富康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良生啊,你小子口气不小啊!那玩意儿可是金贵东西,咱们村可买不起!” “村长,我知道拖拉机贵。” 李良生认真地说道。 “但是它的效率更高,能更好地服务于农业生产。我们可以先买一台,如果效果好,再逐步推广到全村。我相信,有了拖拉机,咱们村的农业发展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田富康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拖拉机确实是个好东西。这样吧,我先跟村委会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那就麻烦村长了!”李良生感激地说道。 傍晚时分,李良生和罗努生终于耕完了所有的地。两人浑身是泥。 “良生哥,今天真是太痛快了!” 罗努生兴奋地说道,“咱们用鼓风机耕地,比别人快了好几倍!” “是啊,”李良生笑着说道。 “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们会做得更好。” 回到家,陈玉珠已经做好了晚饭。看到李良生和罗努生满身泥土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你们俩这是去泥地里打滚了吗?” “嫂子,我们今天用鼓风机耕地,可厉害了!”罗努生抢着说道。 陈玉珠惊讶地问道:“鼓风机耕地?那是什么新玩意儿?” 李良生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鼓风机的使用方法。 陈玉珠听得眼睛一亮:“这鼓风机还能这么用,真是没想到!这下可省了不少力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毛巾帮李良生擦脸。 第113章 兔子肉冻 罗努生也在一旁附和道:“嫂子,我跟你说,今天好多人都来看热闹呢!他们都惊呆了!” 两人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吃过晚饭,李良生洗完澡,正准备休息,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打开门,看到田富康站在门外。 “良生啊,没打扰你休息吧?”田富康笑呵呵地问道。 "没呢,村长,快请进!”李良生连忙把田富康迎进屋里。 两人在炕上坐下:"良生啊,今天的事,我得好好谢谢你!” ”村长,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李良生连忙说道。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知道你小子是个有本事的人,”田富康拍了拍李良生的肩膀。 “关于拖拉机的事,我已经跟村委会商量过了,大家一致同意,支持你购买拖拉机!” 李良生闻言大喜,激动地说道:“谢谢村长!谢谢村委会!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良生啊,还有一件事。“ 田富康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赵先生那边,一直惦记着你的袍子肉冻呢。你看,啥时候能再做一些?” 李良生一愣,随即想起之前答应过赵先生的事。 “袍子肉冻啊……” 李良生沉吟片刻。 “前几天打的那只袍子,估摸着也就十来斤肉,做不了多少肉冻。赵先生那边要是等不及了,要不先做点兔子肉冻尝尝?” 田富康眼睛一亮:“兔子肉冻也行啊!那玩意儿鲜着呢!就是不知道你手头还有没有兔子了?” “兔子倒是好说,”李良生笑道。 “明天我上山转悠转悠,弄几只回来不成问题。” “那就太好了!”田富康喜笑颜开。 “对了,松子、蘑菇、偃松塔这些山货,你手里还有多少?” “松子还有五十来斤,毛尖蘑也还剩一些,偃松塔也有一些。就是蜂蜜还得再等等。” 李良生如数家珍地报了出来。 田富康点点头:“行,那你尽快把兔子肉冻弄出来,其他的山货也整理一下,我回头安排人过来取。” “没问题,村长。”李良生一口答应下来。 送走田富康,李良生伸了个懒腰,一天的劳累让他感到些许疲惫。 李良生打了个哈欠,走进屋里准备睡觉。 这时,传来李建国的声音:“良生,啥时候办酒席啊?” 张晓桂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不敢出声。 李良生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说道:“哥,你说什么呢!” 李建国哈哈大笑:“俺这不是替你着急嘛!你俩都领证这么久了,也该办酒席了!” 李良生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会哥哥的调侃,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后,抓起放在墙角的猎枪,又拿了个结实的麻袋。 对还在呼呼大睡的李建国喊了一声:“我去山上转转,中午回来吃饭!” 便出了门。 清晨的大兴安岭,令人神清气爽。 李良生沿着熟悉的小路,一路向上走去。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他来到一片灌木丛生的地方,这里野兔的踪迹很多,地上散落着不少兔屎。 李良生暗暗想到今天运气不错,袍子肉冻有着落了。 在灌木丛周围寻找了一些细长的树枝,将它们弯曲成一个拱形,两端插在地上,形成一个简易的套索。 在套索下方撒了一些兔草,这是野兔最喜欢的食物。 为了防止野兔受惊逃跑,李良生还在套索周围布置了一些树枝和杂草,伪装成灌木丛的一部分,使陷阱更加隐蔽。 做好这一切后,他便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的鸟鸣声打破宁静。 就在李良生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只肥硕的野兔蹦蹦跳跳地出现了。 它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一头钻进了李良生设下的陷阱里。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不一会儿,李良生就收获了满满一袋子野兔。 “看来兔子肉冻又能赚一笔了。” 李良生满意地掂了掂沉甸甸的麻袋,转身准备下山。 下山的途中,李良生意外发现了一片野生的榛子林。 李良生看着眼前这片榛子林,眼睛都直了。 榛子个头饱满,外壳光滑,一看就是上品。 他立马意识到,这玩意儿可比兔子值钱多了! “发了发了,这下真发了!”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立马放下麻袋。 开始疯狂地收集榛子。 装满一麻袋后,李良生掂了掂,沉甸甸的。 他扛起麻袋,哼着小曲儿下山了。 回到家,张晓桂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到李良生扛着满满一麻袋东西回来,好奇地问:“良生,你这是啥玩意儿?鼓鼓囊囊的。” “宝贝!这可是好东西!” 李良生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眼睛。 “等回头你就知道了!” 他将榛子倒在院子里,金灿灿的榛子铺了一地,看得张晓桂眼都花了。 “我的乖乖,这么多榛子!你这是把山上的榛子都薅秃了吧?” 张晓桂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李良生嘿嘿一笑:“哪能啊,这只是冰山一角!我发现了一大片榛子林,够咱们村的人采一阵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将野兔剥皮去内脏,准备做兔子肉冻。 处理完野兔,李良生抓了一把榛子,去找田富康。 田富康正躺在摇椅上悠闲地晒太阳,看到李良生来了,懒洋洋地问道:“良生啊,又有啥好事儿? 李良生把榛子往田富康面前一递:“村长,看看这玩意儿,认识不?” 田富康拿起一颗榛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眼睛顿时一亮:“呦呵,这可是好东西啊!这榛子颗粒饱满,品质上乘,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良生兴奋地说,“我想发动咱们村的人一起去采榛子,按照重量给他们算工钱,你觉得咋样?” 田富康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竖起了大拇指:“好主意!这可是个致富的好路子啊!良生,你这脑子真是活络!” 第114章 一起摘榛子 “我琢磨着,咱们村里这么多人,要是都去采榛子,肯定能采不少。到时候咱们统一收购,再统一销售,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李良生补充道。 “嗯,你说得对!这样一来,不仅能帮助村民增加收入,还能壮大咱们村的集体经济,一举两得啊!” 田富康一拍大腿,“就按你说的办,你负责组织村民采榛子,我负责联系赵先生,尽快把销路敲定!” “好嘞,村长!我这就回去安排!” 李良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说村长已经同意了,大伙可以一起上山采榛子,按重量算工钱。 村民们一听能赚钱,都兴奋不已,纷纷表示要加入采榛子的队伍。 “太好了!这下又能挣钱了!” “是啊,这榛子可值钱多了!” “良生,你真是咱们村的福星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带着的笑容。 人群中,马三波却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哼,不就是采点榛子吗?搞得跟什么宝贝似的。” 李良生听到了马三波的抱怨,笑着说道:“三波,你要是觉得采榛子没意思,可以不去啊,没人强迫你。” 马三波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谁说我不想去了?我去!凭什么不去?我倒要看看,这榛子能值几个钱!” “想去就去呗,没人拦着你。” 李良生淡淡地回了一句,转身继续安排其他村民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就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李良生带着罗努生和刘二磊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讲解采摘榛子的技巧。 “榛子这玩意儿,得挑熟透的摘,没熟透的不仅不好吃,也卖不上价钱。 还有啊,摘的时候注意点儿,别把树枝弄断了,来年才能继续长榛子……” 罗努生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 他从小在凤水村长大,对山里的活儿很熟悉,采榛子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刘二磊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干活很卖力,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一筐榛子。 他兴奋地向李良生展示着自己满满的收获:“良生哥,你看,我摘了好多!” 李良生笑着拍了拍刘二磊的肩膀:“二磊,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罗努生看着刘二磊满满一筐榛子,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良生哥,”罗努生指着自己采摘的榛子,说道,“你看,我的也不少吧?” 李良生看着罗努生采摘的榛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不错!罗努生,你这采摘的技巧真熟练,看来你以前经常采摘榛子啊。” 罗努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前小时候经常跟着我爹上山采摘,所以比较熟练。” 在大兴安岭的山坡上,村民们背着沉甸甸的麻袋,说说笑笑地往山下走。 “哎呦,我这腰都快断了,这榛子可真沉啊!”王四新捶着腰,抱怨道。 “可不是嘛,不过能挣钱,累点也值了!”旁边一位村民应和道。 王四新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李良生,酸溜溜地说道:“李良生这小子,还真让他给办成了,这榛子看着还真不少。” “可不是嘛,良生这脑子就是活泛,带着大家伙儿一起赚钱,真是个好人啊!” 另一位村民赞叹道。 王四新不屑地撇了撇嘴:“好人?我看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捞油水吧!到时候榛子卖了钱,他肯定要从中抽成!” “四新,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良生不是那样的人。” 一位年纪稍长的村民反驳道,“人家为了联系销路,跑前跑后地忙活,抽点成也是应该的。” “就是,人家良生有见识,能带着咱们赚钱,咱们就偷着乐吧!” 王四新见大家都在夸李良生,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与马三波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显然,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好主意”。 李良生将村民们采摘的榛子过秤后,开始按照重量发放工钱。 “刘二磊,一百斤,一百块。” 刘二磊接过钱,笑得合不拢嘴:“谢谢良生哥!” “罗努生,一百二十斤,一百二。” 罗努生接过钱,感激地说道:“良生哥,多亏了你,我们才能赚到这笔钱。” 其他村民也纷纷上前领取工钱。 “良生,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良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这下好了,孩子们的学费有着落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对李良生的感激之情。 王四新和马三波也排在队伍里,等着领取工钱。 “王四新,八十斤,八十块。” 王四新接过钱,装作不经意地数了数,然后脸色一变,大声说道:“良生,我的榛子不止八十斤吧?我明明摘了九十多斤!” 李良生皱了皱眉:“四新,我这里可是过了秤的,不会错的。” 王四新梗着脖子说道:“肯定是你记错了!我明明摘了那么多!” 马三波也凑了过来,帮腔道:“是啊,良生,四新摘的榛子确实不少,你是不是搞错了?” 李良生耐着性子解释道:“三波,四新,我这里都是按重量算的,不会有错的。你们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重新过秤。” 王四新和马三波对视了一眼。 “算了算了,不就十块钱嘛,懒得和你计较。”王四新故作大方地说道。 马三波也跟着说道:“就是,十块钱而已,我们也不是在乎这点钱的人。” 王四新朝着周围的村民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李良生有点不对劲?” 一些不明所以的村民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良生哪里不对劲了?” 王四新故作神秘地说道:“你们想想,这榛子价格那么高,他能联系到收购商,肯定从中赚了不少差价!他给咱们这点钱,说不定只是个零头!” “不会吧?”一位村民不太相信,“良生不是那样的人啊。” 王四新撇了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们看他今天穿的那身新衣服,肯定是用咱们的钱买的!” 第115章 合作社 马三波也跟着煽风点火:“就是!我听说他还准备买拖拉机,这钱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咱们身上刮下来的!” “这……”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 “良生真的会这样做吗?” “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啊!”王四新说道。 “我看不像,良生以前帮了我们不少忙。” “那都是以前,谁知道会不会变?” “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看良生不像那种人。”刘二磊站出来说道。 “他要是真想赚我们的钱,就不会这么辛苦地帮我们联系销路了。” “二磊,你还是太年轻了,容易被骗。” 王四新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社会,人心险恶啊!” “是啊,二磊,你还是太单纯了。”马三波也跟着说道。 “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别有用心!”罗努生站出来说道。 “良生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你们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就是,你们两个不安好心!”另一个村民也跟着说道。 “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王四新说道。 “你们要是不相信,就算了。” “我看你们就是嫉妒良生哥!”罗努生说道。 “嫉妒?”王四新冷笑一声,“我们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们嫉妒良生哥能赚钱,嫉妒他受人尊敬!”罗努生说道。 “你……”王四新一时语塞。 “够了!”李良生大声说道,“都别吵了!” 村民们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李良生。 李良生环视一周,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我知道大家对榛子收购的利润分配有疑问,我理解。毕竟,赚钱的事儿,谁都关心。” 李良生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 “这是我记录的每一笔交易,从收购价到卖出价,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大家可以随便看,随便查。” 他把账本递给离他最近的老农,老农接过账本,眯着眼仔细翻看起来。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伸长脖子,想看看这账本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账本一页页翻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人名,记录着每一笔交易的细节。 王四新和马三波见状,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没想到李良生真的会把账本拿出来,这下他们的谎言不攻自破了。 “这账本肯定是假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瞎写的!” 王四新梗着脖子喊道。 “就是!这年头伪造个账本还不容易?” 马三波也跟着附和。 李良生冷笑一声:“账本上的每一笔交易都有据可查,你们要是觉得是假的,大可以去核实。” “谁有那闲工夫去核实!” 王四新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刘二磊站了出来,他涨红了脸。 指着王四新和马三波的鼻子骂道:“你们两个才是骗子!我亲眼看到你们偷偷藏起一部分榛子,想自己拿去卖!”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村民们纷纷看向王四新和马三波,眼神质疑。 “你胡说!” 王四新气急败坏地指着刘二磊,“你有什么证据!” “我……我亲眼看到的!” 刘二磊有些结巴,但语气坚定。 “我看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把榛子藏在树林里,我还听到你们商量怎么把榛子卖出去!” 马三波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污蔑我们!我们根本没有……” “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刘二磊指着他们,“你们就是想独吞那些榛子,然后诬陷良生哥,好掩盖你们的行为!”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之前他们还觉得李良生可能真的从中赚取了差价。 现在看来,真正想从中获利的人是王四新和马三波。 “我就说嘛,良生哥不是那样的人!”一个村民说道。 “就是,良生哥一直为我们着想,怎么可能骗我们呢!”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看来是我们错怪良生哥了。”之前质疑李良生的村民也开口说道。 “王四新和马三波这两个家伙,真是太坏了!” “他们竟然想独吞榛子,还诬陷良生哥!” “亏我们之前还相信他们!” 王四新和马三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了。 “我们……我们没有……”王四新还想狡辩。 “别说了!”一个村民打断了他。 “我们都知道了,你们就别再装了!” “就是,赶紧滚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另一个村民也说道。 “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良生看着脸色铁青的两人。 王四新和马三波对视一眼,知道事情败露,再也无法狡辩。 他们灰溜溜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滚!”李良生怒吼一声,“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王四新和马三波夹着尾巴逃也似的离开了。 “乡亲们。”李良生提高了声音。 “今天这事儿,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咱们不能总是这么散乱着干,容易被人钻空子,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 人群安静下来,都认真听着李良生的话。 “我有个想法,”李良生顿了顿,继续说道。 “咱们成立个合作社,统一收购榛子,这样一来,价格透明,谁也别想从中捣鬼。大家伙儿觉得怎么样?” 这个提议立刻引起了村民们的热烈讨论。 “我觉得行!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私下里搞小动作了!” “是啊,还能统一谈价格,卖个好价钱!” “良生这小子,脑子就是活泛!” …… 几乎所有村民都表示赞同,也有人提出了疑问:“那这合作社谁来管呢?” “对啊,谁来管账呢?” 李良生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咱们就民主选举,选出几个德高望重的,再选个负责人,大家伙儿一起监督,这样最公平公正!” 村民们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好。 “那还选啥啊,就良生哥当负责人呗!” 一个年轻的村民喊道。 “对!良生哥有本事,我们信得过!”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李良生看着热情高涨的村民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第116章 造谣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既然大家信任我,那我就挑起这个担子!” 李良生当选合作社负责人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村长。 他知道,成立合作社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到村委会的支持。 村长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听完李良生的想法后,沉吟了片刻。 “良生啊,你这个想法是好的,能把大家伙儿团结起来,共同致富。不过,这合作社的担子可不轻,你能挑得起来吗?” “叔,我从小在山里长大,知道大伙儿的难处。 成立合作社,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我就算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李良生语气坚定。 李德福点点头,欣慰地说:“好小子,有这份心就好。你打算怎么运作这个合作社?” 李良生侃侃而谈:“叔,我计划第一步先整合村里的榛子资源,由合作社统一收购,统一销售。 避免大家各自为战,被中间商压价。 收购价格会根据市场行情和榛子质量制定,确保公平公正,让社员们都能得到合理的收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保证质量,我们会对收购的榛子进行分级,制定统一的质量标准。 这样一来,也能提升我们榛子的市场竞争力,卖个好价钱。” “销售方面,我想先联系一些大的坚果加工厂和经销商,争取长期合作。同时,我们也可以探索电商渠道,把我们的榛子直接卖给消费者,减少中间环节,提高利润。” 李良生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财务方面,我会建立一个透明的账务系统,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公开透明,接受全体社员的监督。每年年底,我们会召开社员大会,公布合作社的财务报表,并进行利润分配。” “至于未来的发展方向,”李良生眼中闪烁着光芒。 “除了榛子,我们还可以发展其他的山货,比如蘑菇、木耳、山野菜等等。同时,我们也可以发展农产品加工,提升产品的附加值。最终,把我们的合作社打造成一个集生产、加工、销售于一体的现代化农业企业!” 李德福仔细地翻看着计划书,不时点头称赞。 看得出来,李良生为了这件事做了不少功课,考虑得也很周全。 “良生,你考虑得很全面,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想为大伙儿办实事。” 李德福合上计划书,笑着说。 “村委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谢谢叔!”李良生激动地说。 “有了村委会的支持,我就更有信心了!” 李德福拿起桌上的印章,在合作社负责人的审批文件上盖了下去。 “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带领大家伙儿走上致富路!” …… 刘二磊扛着个大麻袋,摘满一棵树就往袋子里倒,干劲十足。 “良生哥,这合作社真是个好主意!” 李良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今年咱们争取卖个好价钱!” 张晓桂也背着个小背篓,跟在李良生身后,时不时地帮他擦擦汗。 “良生,你慢点,别累着自己。” 她语气温柔。 李良生心里一暖,这假媳妇儿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没事儿,我壮得跟头牛似的。” 李良生从树上跳下来,笑着说:“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摔不着。” 他指着一棵榛子树,对张晓桂说:“你看,这种榛子叫平榛,果实比较大,也比较饱满,是最好的一种。” 张晓桂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她拿起一颗平榛,仔细端详着。 “良生,你懂得真多。” 张晓桂由衷地赞叹道。 李良生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那当然,我可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这些东西从小就认识。” 他伸手帮张晓桂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你歇会儿吧,别累着。” 张晓桂的脸微微一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甜蜜。 与此同时,马三波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看着村民们喜笑颜开地将榛子卖得很高,心里嫉妒地发狂。 凭什么李良生这小子能这么风光? 他越想越气,于是找到了王四新,商量着怎么给李良生捣乱。 “四新,你说这李良生,他凭什么成立合作社?凭什么赚大伙儿的钱?” 马三波阴阳怪气地说道。 王四新眯缝着眼。 “三波哥,你说咱咋整?这李良生现在是越来越嘚瑟了,咱啥时候才能把他踩下去啊?” 马三波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踩?老子非得把他整趴下不可!这小子现在搞合作社,不就是想把大伙儿的钱都搂到自己兜里吗?咱们就从这儿下手!” “咋下手?”王四新凑近了点。 “哼,这还不简单?就说他赚黑心钱,压榨村民!再煽动大家伙儿要求提高收购价,看他怎么办!” 马三波阴险地笑了笑。 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就去村东头的老槐树下,那里人多,容易散播消息。” 王四新连忙点头:“行,三波哥,就听你的!咱们这就去!” 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村东头的老槐树下,装作闲聊的样子。 “哎,你们听说了吗?李良生那小子,可黑心了!” 马三波故意提高音量,装作神秘兮兮地说道。 周围几个村民一听,立马来了兴趣,纷纷围了上来。 “咋回事啊?三波,你快说说!” 马三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这李良生啊,看着老实巴交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他搞这个合作社,说是为了大伙儿好,其实就是为了赚黑心钱!” “就是就是!” 王四新也在一旁帮腔。 “我听说啊,他把收购价压得低低的,赚的钱都揣自己兜里了!咱们辛辛苦苦摘榛子,到头来都便宜了他!” “真的假的啊?”村民们半信半疑。 “还能有假?我二舅的侄子的外甥女就在合作社干活,她亲眼看见李良生把钱都藏起来了!” 马三波信誓旦旦地说道,说得跟真的一样。 “唉,这李良生,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亏我还那么相信他!” 第117章 食品加工厂 村民们开始抱怨起来,对李良生的信任逐渐瓦解。 “不行,咱们得去找李良生讨个说法!” “对!不能让他这么欺负咱们!” 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纷纷嚷着要去找李良生要个说法。 马三波和王四新对视一眼,阴险地笑了。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而此时,李良生忙得脚不沾地。 李良生用村里唯一一台座机电话,拨通了县里食品加工厂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机器轰鸣声,夹杂着工人们的吆喝声。 好不容易找到了负责人,对方却显得有些不耐烦:“榛子?我们厂现在主要做山野菜加工,榛子这玩意儿不好弄啊,量少我们不接。” 李良生耐着性子解释:“王厂长,我们合作社的榛子品质好,产量也稳定,您要是能帮忙加工,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小伙子,这榛子加工工艺复杂,确实走流水线比较麻烦。” 王厂长认真说道。 李良生还是坚持着:“王厂长,我们可以先少量试做,如果效果好,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王厂长才勉强答应:“这样吧,你明天带着样品过来一趟,我们看看再说。” 挂了电话,李良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良生,你这脑子真是活络,这要是成了,咱们村可就真要富起来了!” 田富康看着李良生忙前忙后,忍不住道。 李良生笑了笑:“富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的目标可是要打造一个榛子帝国!” 与此同时,马三波的谣言也开始发酵了。 一些村民开始聚集在村委会门口,嚷嚷着要提高榛子的收购价格。 “凭啥李良生那小子能赚那么多钱,咱们就只能拿这么点?” “就是!他肯定是在中间赚差价,黑了咱们的钱!” “我们要涨价!不涨价就不卖了!” 村长看着群情激奋的村民,头都大了。 他赶紧让人去找李良生。 李良生听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眉头紧锁。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李良生大声喊道。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李良生,等着他的解释。 “我知道大家对榛子的收购价格有意见,但是我想说的是,合作社的每一笔账目都是公开透明的,大家随时可以查看。 我赚的钱,也都会用在合作社的发展上,最终受益的还是大家!” “放屁!你少糊弄我们!你肯定是在骗我们!” 马三波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李良生的鼻子骂道。 “马三波,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赚黑心钱?” 李良生毫不示弱地回怼道。 “我……” 马三波一时语塞,他哪有什么证据,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就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李良生冷哼一声。 这时,一个村民站了出来。 “良生,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价格确实有点低,你看能不能再往上提一提?” 李良生看了看说话的村民,心里明白,这些人并不是真的想闹事。 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今年的榛子收购价格,我再给大家提高一层成,怎么样?”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良生,你真是个好人!” “我就知道良生不会亏待咱们!” 看着村民们高兴的样子,李良生也松了口气。 田富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良生啊,你小子行啊!这三言两语就把这群人给安抚住了。” 李良生苦笑:“哪是安抚,是割肉啊!这一层成的利润,可就没了。” “可总比他们闹起来强,这要是真不卖了,咱们合作社可就真完了。” 田富康深吸一口烟,吐出个烟圈。 “不过,你小子也真够大胆的,说涨价就涨价,也不商量商量。” 李良生笑了笑:“富贵险中求嘛!再说了,我心里有数,这亏掉的利润,咱们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赚回来。” 回到家,李良生躺在炕上,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提高榛子的附加价值。 收购价提高了,成本增加了,这钱总得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他想起前世那些琳琅满目的榛子制品:榛子酱、榛子油、榛子粉、榛子巧克力…… 眼睛一亮,对啊!深加工! 第二天一大早,李良生就带着精心挑选的榛子样品,骑着自行车前往县里的食品加工厂。 厂房里机器轰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山野菜的怪味。 李良生找到王厂长时,他正对着几个工人大声嚷嚷:“都麻利点!这批货明天就得发走!” 看到李良生,王厂长有些不耐烦:“小伙子,不是说了让你明天来吗?我这正忙着呢!” 李良生连忙赔笑:“王厂长,这不是想着早点把事情定下来嘛,您先看看我的样品。” 王厂长接过榛子,剥开一个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了一番:“嗯,这榛子确实不错,个大饱满,味道也好。” “那是当然!我们这可是纯天然野生榛子,品质绝对有保证。” 李良生赶紧趁热打铁,“王厂长,您看咱们合作的事……” “小李啊,不是我不帮你,这榛子加工,工艺复杂,设备投入也大,你们那点量,真不够塞牙缝的。” 王厂长又点起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李良生心里一沉,这王厂长还真是个老油条,不好对付。 但他也不气馁,继续说道:“王厂长,咱们可以先小批量试做,您看这样行吗?要是效果好,咱们再扩大合作规模。” 王厂长沉吟片刻,似乎有些动摇:“小批量试做?那也得投入不少成本啊。” “王厂长,这第一批试做的成本,我们合作社可以承担一部分,您看怎么样?” 李良生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王厂长这才露出了笑容:“小伙子,你很有诚意嘛!这样吧,我先安排人做一批试试,要是市场反响好,咱们再谈长期合作。” 第118章 报复 李良生心里一喜,总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从食品加工厂出来,李良生心情大好,一路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刚到村口,就看到马三波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俩干嘛呢?” 李良生停下车,问道。 马三波和王四新吓了一跳,看到是李良生,脸上闪过慌乱。 “没…没干嘛,就随便看看。” 马三波支支吾吾地说。 “随便看看?我看你俩像是在密谋什么坏事吧?” 李良生眯起眼睛。 “你…你别胡说!我们能密谋什么坏事?” 王四新梗着脖子说道。 李良生冷笑一声:“最好是这样,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又在搞什么鬼,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李良生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三哥,这李良生现在越来越嚣张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治治他!” 王四新咬牙切齿地说。 马三波阴沉着脸:“放心,我不会让他好过的!这次,我要让他彻底完蛋!” 王四新凑过来:“三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得意?” 马三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得意?我让他得意个屁!”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四新,你去找几个兄弟,今晚……” 他凑到王四新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王四新听得连连点头。 “三哥高明!这回李良生那小子肯定栽了!” 夜幕降临,食品加工厂一片寂静。 马三波带着王四新和几个小弟,偷偷摸摸地潜入了厂房。 按照马三波的计划,他们先破坏了几台关键的生产设备,然后又将一些污秽物混入了李良生提供的榛子原材料中。 “嘿嘿,这下李良生那小子肯定要倒大霉了!” 王四新看着被污染的榛子,幸灾乐祸地笑道。 马三波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等搞垮了李良生,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二天一早,李良生兴冲冲地来到食品加工厂,准备查看试生产的情况。 然而,当他走进厂房时,却傻眼了。 几台重要的设备都停止了运转,周围的工人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李良生抓住一个工人问道。 “李老板,不好了!机器出故障了,而且…而且……” 工人吞吞吐吐,不敢说下去。 “而且什么?”李良生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而且…原材料好像也出了问题,散发出一股怪味……” 李良生连忙跑到存放榛子的仓库,打开袋子一看,顿时脸色铁青。 原本饱满光泽的榛子,现在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表面还沾满了污秽物。 “该死!” 李良生怒骂一声,他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 这时,王厂长也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顿时勃然大怒。 “李良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拿这种劣质的原材料来糊弄我?” 李良生连忙解释:“王厂长,这肯定有人故意搞破坏!我提供的榛子绝对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那你解释一下这股臭味是怎么回事?这些污秽物又是怎么回事?” 王厂长指着那些被污染的榛子,怒不可遏。 李良生百口莫辩,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王厂长已经认定是他故意提供劣质原材料,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解释。 “王厂长,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这次合作取消!你马上把这些垃圾给我弄走!” 王厂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李良生独自一人站在仓库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李良生知道,这次的损失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更重要的是信誉上的。 王厂长取消合作,意味着他在县城食品加工行业的名声彻底臭了,以后想要再合作,难上加难。 “到底是谁干的?” 李良生紧紧握着拳头。 他隐隐感觉到,这件事和马三波脱不了干系。 “马三波,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李良生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回到村里,李良生立刻回到家,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在家里正和罗奴生说话的刘二磊。 “什么?有人故意破坏了原材料?” 罗努生惊讶地问道。 “一定是马三波那混蛋干的!” 刘二磊怒气冲冲地说道,“良生哥,让我带人去教训他一顿!” 李良生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没有证据,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刘二磊有些不甘心。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让马三波付出比我更大的代价!”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一个情节让他印象深刻:主角被人陷害,损失惨重。 但他并没有选择直接报复,而是利用对方的弱点,设下了一个更大的圈套,最终让对方自食恶果。 “努生,你去找王大贵,让他帮忙……” 李良生在罗努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罗努生听后,眼睛一亮,“良生哥,你这招太高明了!我这就去找王大贵!” 看着罗努生离去的背影。 马三波,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好戏才刚刚开始! 罗奴生快步来到王大贵家,王大贵正坐在炕上抽着旱烟。 见罗奴生来了,勉强挤出笑容:“努生啊,啥事啊?” 罗奴生进屋,关上门,走到王大贵身边,低声说道:“大贵哥,良生哥让我来找你,商量点事。” 王大贵一听是李良生的事,连忙坐直身子:“良生兄弟?他出啥事了?” 罗奴生把李良生榛子被污染,王厂长取消合作的事情告诉了王大贵。 王大贵听后,猛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肯定是马三波那王八羔子干的!这小子一直和良生兄弟不对付,肯定是他搞的鬼!” 罗奴生点点头:“大贵哥,我三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想请你帮忙,一起对付马三波。” 王大贵叹了口气:“努生啊,你也知道,我现在落魄成这样,哪还有能力帮良生兄弟啊?” 罗奴生握住王大贵的手:“大贵哥,这次的事情,只有你能帮上忙。” 王大贵一愣:“我能帮什么忙?” 第119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开会!开会!” 另一边的合作社,马三波和王四新对着村广播一顿嚎。 不一会儿,村里忙碌的村民陆续跑了过来。 李良生也姗姗而来。 不给李良生任何发言的机会,马三波对着村民说道: “咱们的合作社出了很多问题,必须开个大会来纠正错误了!” 瞧着村里村民的人头攒攒,李良生只觉得好笑。 那矛头是要戳谁,他心里清楚。 不过: “马三波,容我说几句?” 马三波和王四新前脚刚狠狠坑了他一把,此刻肚子里正得意呢。 见他要发言,也是好奇他能说出个啥来。 “来啊。”马三波故作大大方方,让出发言的话筒子。 李良生走了上去,深呼吸一口气。 他忽然的开腔,对所有人说道: “合作社最近出了不少问题,大家都觉得是我做错了,是我中饱私囊,压榨你们,是吧。” 听见李良生居然是顺着他们的话茬儿发言,这一下子给马三波和王四新给整的有些意外。 理论上他该为自己辩白才对,咋忽然正面面对指控了? 正如人家拿脏水泼你的时候,你得躲才是,哪能往泼来的脏水上迎地。 不管你是不是真脏,被泼了就肯定脏了。 “本来就是啊,大家累死累活的干活,结果喃,最挣钱的就是你李家。” “对啊!不公平!” “合作社确实该整改了!” 村民们也顺着喳喳,声浪此起彼伏的。 “行吧,”李良生听了一会儿村民的议论,便微笑着说道: “那从今儿起,我退出合作社,你们信任谁,就选谁来负责。” “信任马三波和王四新,那就选他们。” 突然的退让发言,让所有人一下子懵了。 李良生不仅自己退让,还顺手推举了马三波和王四新一把。 俩人比所有村民都懵。 他们料想到李良生会有哪些反应,但万万没料到他会有大步退让的时候。 大嫂陈玉珠听见这话,她也愣了,回头瞅着李建国,想问他都知道些啥。 李建国能知道个啥,虽是良生的大哥,但一直都是跟着李良生的主意走的。 “同意!” 此时,一些村民没啥脑子,更没啥自己的思考和想法,只知道有问题,而问题是因他李良生而起。 既然李良生自己都表示要挪窝了,那肯定允许啊。 “同意!” “同意!” “对了,合作社是包括加工厂的,加工厂也归合作社的!你必须把加工厂也一起让出来!” 顶多有那么一两个还算有思考能力的村民,能意识到合作社的核心价值在加工厂。 于是叫嚷着补充一声。 “加工厂?”陈玉珠反应激烈: “不行!那是咱……” “可以。”陈玉珠的声音还没说完,李良生就一声爽快,淹没了本就弱小的反对声音。 最后,这场大会变成了莫名的欢呼,像是赢得了一场胜利一般。 李良生不明白他们在高兴啥,更不明白他们觉得自己哪里胜利了。 但他明白,乌合之众的狂欢就是这个样子的。 抬步离开人群,与背后的欢呼渐行渐远。 马三波和王四新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因为真没料想到他也有撂挑子的这一天。 “三波,四新,李良生已经走啦,这会儿该你们给主意了!”一个村民满脸兴奋劲儿的凑过来,鼓捣他们快点挑起担子。 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四新的舅舅孙建设,以及他的爹娘了。 儿子出息了!开始接管合作社了! 而俩人没料想过这一天,因此,肚子里哪有啥主意啊。 不过渐渐回过味儿来之后,茫然也渐渐被兴奋取代。 合作社和加工厂,归他们了! “傻孩子,快去跟食品厂对接!带着全村一起赚大钱!”孙建设兴奋道: “咱们齐心合力好好干!” “好!” 王四新跟马三波对视一眼,硬着头皮,怀揣一肚子的兴奋劲儿,就牵着驴往县里去。 往后跟食品厂打交道的,就是他们了。 俩人来到食品厂,神采那个意气风发。 见到厂长的时候,俩人刚介绍完自己的来路,往后陈家村合作社就是他们负责。 然后人家厂长之前是咋骂李良生的,这会儿就咋骂他们俩: “合作?还合作?我啐!” “送来的榛子那样式的!自个儿肚子里没点数?” “坑了咱一把了,还想坑第二把是吧?当咱是傻子是吧?” “滚!!!” 俩人猝不及防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直接被赶了出去。 懵逼的马三波忽然想起了一个词——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前往榛子里加料儿坑他李良生。 这会儿,李良生撂挑子了,挑子归他们了。 那坑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恍然大悟! “好小子!我说你咋撂挑子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咱呢!” 马三波气得乱蹦。 “三波哥,接下来咱咋弄?食品厂不收咱们的榛子了……”肚子里毫无主意的王四新,茫然地挠着脑壳问道。 马三波狠瞪了他一眼。 刚才还兴奋自个儿成了合作社的负责人,名头那个光鲜亮丽,亮出去就是个耀武扬威。 此刻,那哪是啥光鲜亮丽的名头啊。 就是个烫手的山芋砸自个儿手里了! 他对着王四新就是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骂完之后才招呼他回村再说。 村里。 王大贵父子和罗努生本来还在帮李良生想对策。 忽然得知李良生撂挑子了。 反应过来之后,也好。 转头就把加工厂里由李良生花自己的钱添置的一切东西都给搬空了。 等马三波二人回来时,落他们手里的就是个空厂。 而村民却还在源源不断的背榛子回来。 “这会儿结账找你们是吗?”恰好刘大娘背了一箩筐榛子过来,以往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于是惯性的撂下筐子,就朝俩人伸手。 俩人兜里有个屁啊,就算有钱,收了之后也没法转手卖给食品厂了。 完犊子,这哪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简直就是搬石头把自己给砸死! “那啥,先停收,整顿几天再说。” “啥?停收?!”刚才还笑盈盈的刘大娘,现在瞬间换上吃人的怒气面孔: “那咱不是白采收榛子了!” “不行!” 停收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村,这一下子,全村都炸了锅。 纷纷跑到加工厂去堵着讨要说法。 村长田富康来到李家。 李家冷冷清清,换句话说就是悠悠闲闲。 李良生跟张晓桂有说有笑的,似乎小日子很不错似的。 “真就这么撂挑子了?”田富康半开玩笑地打趣一声。 第120章 赵先生造访 李良生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自己家里已经过上了不错的小日子,突然清闲下来虽然有些不习惯。 但是感觉还挺好的。 远离了跟人纠缠的烦恼,舒坦。 “啥撂挑子,那不是挑子被人抢走了,抢呗,无所谓。”李良生又开始惦记摩托车了。 想骑着摩托,出去驰骋驰骋,潇洒潇洒。 “你听听村里头,乱套了似的。”田富康微微转头看向远处的村间天空,那边吵吵嚷嚷,但听不清在吵嚷啥。 “你是村长,你去管呗。”李良生一句话就给撇了个干净。 也懒得多吐槽那俩人干的那熊事。 谁断的村里财路,谁擦屁股去,我李良生也不是冤大头,还要去收拾那一腚的屎。 “有时候人教人教不会,事儿教人,一下子就会了。” “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人不和,就是时机不对,等人和了再说。” 田富康能听懂他在说啥。 也是,谁乐意一边做事,一边被人使绊子,如果自己是李良生,估计肚子里也是满满的膈应。 “踏踏踏。” 正要再跟李良生多聊几句,忽然间,他的小儿子田迪生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 “爸,赵先生来了。” “啊?”田富康有些猝不及防。 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赵先生了,也已经好些日子没跟赵先生做交易。 本来觉得人家赵先生的业务做的盘子那么大,自己不过是个小农民,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 忽然得知赵先生居然亲自跑了过来,田富康那个懵。 “走。” 毕竟是大人物,田富康赶忙就跟儿子一起回家去了。 李良生见状,他眯瞪起了眼珠子。 早前搞肉冻、搞松仁和干菇的时候,他就疑心过田富康这路子的具体情况。 说不上疑心,就是好奇,好奇田富康掺一脚在自己和赵先生之间,具体都落着了哪些好。 这会儿赵先生居然亲自过来了,以往的好奇心也再次昂头。 李良生寻思了一会儿,就起身也远远的跟了过去。 …… 村口大老远处停了辆气派的黑色桑塔纳,一向性情低调的赵先生特意在进村前就停了车。 随后徒步走一段路进村,他不太想自己被人围观。 田富康百米冲刺回到家时,自己的家院里站了两个人—— 赵先生,还有他的小女儿赵小霞。 “到里屋坐坐吧,喝杯茶水。” 田富康的大儿子田克钦从灶房里提着茶壶走出来,脸上满是笑盈盈。 他第一眼瞧见赵小霞时,就被赵小霞的美貌给惊艳到了。 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女儿,长得好看就算了,还非常会穿衣会打扮。 粉色的长纱裙,绑着个红色蝴蝶结的精致小草帽。 还有那双黑得锃亮的精致小皮鞋…… “那就打扰了。” 赵先生非常得体地回应一声,便携着小女儿一起进了堂屋。 一身精致穿搭的二人,坐在堂屋的木小板凳上,衬的村长家那个寒酸。 “赵先生咋忽然来了,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这都没做啥准备,呵呵。” 田富康进到堂屋,给父女俩倒上茶水。 “出来散散心的,哪需要提前打招呼,又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赵先生笑着跟他拉家常。 “也是。”田富康赔了声笑。 对有钱人来说,出门就是随意的事儿。 但对他们这些庄稼人来说,出远门可是仅次于成家立业的大事,一辈子也没有几次的。 他们觉得出远门乃人生大事,但人家赵先生不觉得,对人家来说,出远门相当于他们在田间散散步那么轻巧随意。 “你们村比以前变化不少呢,”赵先生脸上皮笑肉不笑的乐乐呵呵: “红红火火,热火朝天的,连合作社和加工厂都搞起来了。” 赵先生不知道村里现在正在闹腾啥,只知道自己瞧见的热闹。 田富康也不想多解释啥,看一眼就是个心烦。 然而赵先生提这茬儿,其实只是在铺垫: “合作社都搞起来了,却忽然中止了与我的联系,看来是有别的门路了?” “哎呀,原来我赵龙也是个可以被随时抛弃的呢。” 听见这话,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暗示什么的田富康,赶忙的解释一嘴: “您误会了,村里那热闹,其实是在吵架呢,都在叫唤着自己拿钱拿少了。” “还有闹事的,哎呀,一言难尽。” “真不是您看到的那样,虽说有合作社了,也有加工厂了,但并没有走上正轨。” “您可是咱认识的人里头最大号的人物了,咋可能是能随时被抛弃的。” “那不就是怕波折太多,万一影响了您,那就不好了。” “呵呵,我开玩笑的,不用这么紧张,”赵先生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就是开个玩笑: “我这趟出门来散心,主要是我女儿想出来看看。” “对了,那个年轻猎户,叫什么来着?” “我女儿想认识认识这个人,我也想顺路跟你说一声,以前你供应的那肉冻、松仁和干菇,要继续给我供货。” “如果是价格问题导致的断供,你可以跟我直说,给我个你认可的价位。” 听见这话,田富康眨巴起了大眼珠子。 同时肚子里也在咣当着不好不坏的水儿—— 要是李良生跟赵先生私聊了,他不就知道咱吃他回扣的事儿了? 不能啊。 以后不能吃回扣了还是其次,以前……那他李良生要是跟咱纠结起来,那不也是个没完了。 “不是价钱的事儿,您给的那价钱就很合适了,这事儿您跟咱谈就好,不用跟他李良生谈。” “良生天天往山里钻,这会儿不在村里的,呵呵,您都跟我说就成,我回头转告给他。” “哎呀,他好几天才出山一趟呢,不容易见着。” 田富康极力的阻止他们见面,不行!绝对不行!! “这样啊,那好吧,”赵先生替小女儿可惜的看向赵小霞: “你想见的人,这趟见不到了呢。” 赵小霞的笑容云淡风轻: “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能见到的,爸我出去转转。” 她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田富康的家,在村里这瞧瞧,那看看。 田富康跟赵龙三言两语谈妥了继续供货的事儿。 没再停留多久,父女俩就离开了。 松了口气的田富康高兴地走出门来。 正要去找李良生呢。 李良生就突兀的出现在了门口,给村长吓了一大跳。 “妈呀!” 第121章 进山采风! “做贼呢,吓成这样?” 李良生眯着意味深长的笑眼,调戏村长一声。 田富康拍着受惊不小的胸脯,一下一下的喘着气: “谁、谁做贼了,胡说八道。” 他肚子里一阵阵的虚,好小子,刚才跟赵先生谈生意的事儿,他是不是听见了。 要是听见了……完犊子。 李良生确实听见了,个老狡猾,光是松仁和干菇就各吃了一斤四十块钱的差价呢。 哼哼。 不过: “村长,肚子里别嘀咕了,我确实听见了,”李良生平静微笑着: “不就是吃差价嘛,吃就吃了呗。” “嗯?”村长听见这话,登时茫然起眼珠子。 一斤四十块钱的差价呢,四十呢。 四十是啥概念,正儿八经在国营工厂里上班的职工,一个月也就几十百来块工资。 谁家一个月有四十块钱使,日子都能过的乐呵逍遥,隔三岔五吃肉的。 你小子居然……不跟咱红脸? “既然合作社把咱踢出来了,咱总得继续折腾挣钱路子,不搞合作社了,就搞搞属于自个儿的,不再跟任何人合作那种。” “这还得村长你继续给咱提供些方便。” “要是能的话,这差价你吃就吃了呗,我无所谓。” 耐着性子听完李良生的话,村长肚子里的紧绷也渐渐松了下来。 不跟咱着急上火红脸就行,至于方便? “啥方便?比如?”村长细致问道。 “用得得方便呗,还能是啥。”李良生清楚,村里的土地是属于村集体的。 除了纳税田和宅基地以及屋院前后的地能默许个人使用以外,其他地块儿要是想使,必须得村集体同意: “哦哦,你看中哪儿了,先说来听听再说。”村长谨慎着稍微松口。 李良生琢磨过了,目前村里的各种挣钱门路,归根结底还是手工业,跟工业化完全碰不上边儿。 除非后续能规模性的搞,配套上农机了,才算农业工业化。 为了方便规模性种植经济作物,同时还兼具低调闷声发大财。 那土坡子山后边的平坦谷道就蛮合适,山坡虽然没法折腾出来规模,但长远的经济用途也是有的。 “我想承包土坡子山。” 听见这话,村长错愕一咧嘴,脑壳战术后仰。 不过,那破山就是个荒山,操作空间倒是有,棘手的是那山就在村边儿上,是离村子最近的一座荒山。 村民能瞧见的,村民也得知情,免得以为是村集体的荒山,依旧进去砍柴啥的。 “问题不大,慢慢弄吧,可以试试。” “行,”李良生能理解事缓则圆,用地的事儿得慢慢来: “走了。” 卸下担子一身轻,李良生丢啊丢啊丢手绢的哒哒着轻盈步子,先回家背上竹篓,带上家伙事儿。 去山里转转,找找值钱山货去。 家院里,罗努生母子俩也清闲了下来,王大贵父子俩也是。 倒也不是没事儿做,那不还得伺候农田了,只是没之前那么忙了。 也不着急门路暂时中落,趁着功夫悠闲几天,反正各家也都有了些家底儿。 “良生,这是要去哪儿?”罗努生来到陈家村已经好些时间了,几乎天天都在小范围内活动。 瞅见李良生似乎要重拾打猎老本行,说来他来到陈家村这么久了,还没能去这边的山里转悠转悠呢。 要是李良生是去打猎的话,他想跟着一起去瞧瞧。 “进山呗。”李良生笑着回应一声。 “走,咱也一块儿。”罗努生双手撑膝站起身来,也学着他的样子背起个竹篓,就要跟着去。 行吧,想去就去了,一会儿别嚎累就行。 打猎本来就很累,本来爬山就已是个累死人的事儿了,更何况要一边爬一边打猎。 罗努生应该是第一次翻山,出于为他考虑一下,李良生决定这趟不直接往土坡子山里钻,而是去嘎达河,沿着河边深入山岭。 河道边虽然一样不好走,但是河道是山里最清晰的辨识物,若哪日他独自进山迷瞪了,还能知道沿着河走就能走回村里。 而与此同时,前脚跟村长谈完业务后脚离开的赵龙父女俩,其实并没有直接打道回府。 本来这趟就是带着小闺女出来散心的。 谈完正事儿,父女俩就低调的在村里到处走走看看,此刻也正沿着嘎达河边往山里走。 赵小霞很利落的蹦来蹦去,瞧啥都是个新奇。 毕竟是城里人,很少下农村和山野。 于是乎瞧见个松树也心起,瞧见个窜天高的桉子精也要驻足昂脑袋久久驻足地看。 “爸,你不是跟港城也有贸易来往么,我听说港城人用的木材都得靠进口,这里的木材看着都挺不错呢。” 虽然年纪不大,也几乎不关心父亲的生意。 但毕竟是商人二代,对生意的敏感度依旧比普通人强得多。 赵龙微笑着点点头: “是啊,你还真说对了,木材贸易确实能做做。” “不过有些问题没那么好解决,比如路子。” “就像这个村的村民,他们想跟我做生意,如果我没有大车,没有雇佣司机做运输,那么他们想卖东西给我,也没办法把东西送来黑河。” 赵小霞很聪颖,立即举一反三的领悟道: “所以爸您也需要打通与港城的贸易道路才行是吗。” “黑河只能做对毛拉夫的进出口贸易,想要跟港城做进出口贸易的话,得通过滨城的渤海贸易港来实现。” “出入贸易港需要许可,拿到许可之后还得有办法租到货船。” “对啊,”赵龙对小女儿的回答万分满意: “这不是那么容易的。” 抬眼环顾这郁郁葱葱、近乎原始的山野。 除了通路要打通之外,其实他对木材也不甚了解,这也是需要做功课的重要方面。 父女俩悠闲交谈间,赵小霞走在河边。 就在她抬脚踏上前面那块看似稳固的岩石之时,岩石却忽然左右松动。 忽然的不稳叫赵小霞登时心慌意乱。 “哎呀!” 她一声惊呼,身子即刻失去平衡的倾斜。 惊吓的赵龙赶忙伸手去拉女儿一把,结果一伸手就拽了个空。 “噗通”一声,身子倾斜的赵小霞竟直接跌落到河里。 看着不深的河,实则却有数米深。 赵小霞落水的刹那便整个身子沉入了水里! 这一幕把赵龙吓坏了。 刚要下意识的张嘴呼救,忽然间身后的远处就传来一阵惊呼。 “诶!小心啊!” 第122章 捞了个失足少女? “哗啦!” 赵龙还没看清远处叫嚷的是人是谁,那两道身影就快速冲刺了过来。 随后其中一人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待他能再定睛看清河面时,因惊吓而胡乱挣扎的赵小霞,已被那青年从后方托举着,脑袋露出水面。 “啊!救命!” 赵小霞受惊不小,一直在惊吓咋呼,双手胡乱的抓,好几次直接抓在了李良生脸上。 为免落水惊慌者于惊慌中用手臂锁自己的喉,那样的话俩人都要完犊子。 李良生双脚使劲的上下狗刨,将乱抓的赵小霞先推到岸边,叫她乱抓的手去抓住岸边的岩石。 “妈呀,攥这个!”罗努生不懂水,懂不懂也无所谓了,人已经被推回了岸边。 他赶忙放下背后的背篓,将背篓伸过去叫那丫头抓着。 赵龙惊吓半晌,便赶忙蹲下身子跟罗努生一起合力把女儿拖上岸来。 突然的变故叫几人忙乱之时,几人都没瞧见。 对赵小霞一见钟情的田克钦其实也远远的跟在他们后头,倒是没有坏心,就是想多瞅赵小霞几眼。 忽然瞧见赵小霞落水,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该咋办。 脑壳卡壳之时,两道风就倏然快速掠过。 都没能看清那俩人的模样,俩人就已经驾轻就熟的将落水的赵小霞给捞上来了。 幸好已是盛夏,冻不死人,但山野依旧冷意凛冽。 李良生哆嗦着伸手掏口袋,奈何口袋里的火柴盒已经湿透。 罗努生明白他意思,赶忙将自己兜里的火柴掏出来递给他。 原地生火烤火,几分钟后才渐渐缓和了些,不那么冷了。 “赵先生,赵小姐,你们城里人不懂大山的危险,下回进山还是带个向导吧,走路都能落水,也是没谁了。” 李良生半开玩笑的说道一声。 赵小霞听出来了他这是在嘲讽自己,不禁杏眼一瞪。 “你是……哟,那个年轻猎户。”以前见过一面的赵龙,很快就认出了李良生。 “年轻猎户?”赵小霞听见这话,眼儿也不瞪了,眼珠子上朦起一层好奇: “原来是你啊,我这趟过来就是想认识认识你来着,刚才还遗憾没能见到你呢,村长说你进山了。” 李良生的身子稍微暖和一些后,便也能分神去瞅瞅这丫头啥模样了。 乖乖,好俊的丫头。 那么会打扮,小洋裙小洋皮鞋穿着,远看就是叫人如沐春风的,这么近看更俊的不得了。 杏眼柳眉鞋拔子脸,肤白皮嫩高挑个儿。 再加上现在湿着身的,那曼妙的曲线实在刺激鼻血。 也是没想到,进山来采风,结果捞了个失足少女。 他趁机多瞅了几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妹子你没事吧!” 隔着老远瞅见李良生竟然跟赵小霞相互叭叭叭的,好像毫无隔阂一样。 田克钦不禁醋意乱窜。 醋意之下,他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快步跑了过来,还把自己的外衣给脱了要递给赵小霞穿一下。 赵小霞听见声响侧昂起脑袋去看是谁,但没有伸手去接那外衣。 哪怕此刻受凉了,鼻子有点堵,她还是能闻见那外衣上散出来的一股酸臭气。 柳眉也因此微微蹙起。 “不用了,马上就烤干了,谢谢。” 与跟李良生互相交谈时的随和不同,她对田克钦说话时的语气明显冷淡客气了不少。 这不禁叫田克钦的心也凉了半截,醋意更加波澜。 “李……李良生,你叫李良生,”赵龙终于想起来他叫啥名儿了: “这次谢谢你了,具体业务我已经跟你们村长谈过,你记得去找你们村长了解情况。” “下次货车来你们村时,你有空的话也跟车一起来我家做客吧,我还想跟你好好聊聊呢。”赵小霞对李良生微笑说道。 李良生抽搐了几下脸颊,现在衣裤也差不多烤干了,能走了: “有空再说吧,咱忙活去了,你俩自个儿注意点儿,别再失足了。” 说完李良生就骨碌起身,跟罗努生一起走了。 站在后头的田克钦感觉自己正受冷落,想献殷勤也不知该咋献,递外衣人家也不接,给他整的有点尴尬。 “咳咳,你们忙,我也先回了。”他只能这么灰溜溜又失落的走了。 即使走了,赵龙和赵小霞也没跟他搭腔一声。 寻常的情况,田克钦感受到的却是强烈的冷落。 回想刚才赵小霞主动跟李良生说的话,他得出结论。 肯定是因为李良生能弄着山货卖给他们,他们才觉得李良生有本事的,所以才乐意搭理他的。 咱也弄东西卖! 这样赵小霞就也乐意跟咱说话了! 气闷的田克钦回到家之后,瞅见老爹在家,直接一骨碌跑到了老爹面前: “爸,我要一万块钱!” 正在喝茶的田富康被惊的突兀,嘴里的茶喷了一半,呛喉咙里了一半。 差点给他咳死过去。 “爸,那合作社明摆着了,马三波和王四新搞不明白,让咱来接手经营吧!” 好不容易喘顺了气的田富康,差点又被田克钦接下来这话给呛着。 “滚滚滚!” 提到合作社他田富康就头疼,旁人不清楚具体情况,他村长可是门儿清。 反正被折腾的乌烟瘴气的,就是个烫手的烂摊子,谁碰谁一身屎。 这臭小子脑壳里长脓包了,突然在这儿跟咱发神经。 “当自己模样人了还,棒打出头鸟的道理都不懂?” “那李良生经营的时候遭些个眼红的使了多少绊子,你瞎啊。” “真当自个儿比李良生还能耐啊?” “等你也支棱红火了,到时候多的是坏心的来给你使绊子,傻货!” “滚去守商店去!” 田富康闹不清楚儿子受了啥刺激了,忽然来发神经。 他很清楚合作社的问题不在于购销门路,而是会把人心往坏的方向勾引。 就是得晾一段时间,叫村里都知道疼知道饿了,到时候才好稳当经营。 也就是李良生说的天时地利人和。 在山里采风的李良生和罗努生,俩人在山里一顿瞎转悠。 过了土坡子山之后,就来到了一片原始森林。 山间冷风呼啸,吹的人瑟瑟乱抖,哪怕是大夏天。 “这儿应该就是风吼山了。” “走着,瞅瞅里头有啥宝贝!” 第123章 马三波被堵门 罗努生只知道山里都是草木,瞅不出来咋样才能变成钱。 但在李良生看来可就不是了。 这山里最常见的樟子松,几乎哪哪儿都是。 虽说李良生只挑着最值钱的偃松捣腾,但不代表樟子松的松仁就不能卖了。 也是能卖的,就是便宜而已,可能就算是卖给毛拉夫人,也才能卖个几块钱一斤。 而从山里弄到村里手工加工,再卖给赵先生,也就能卖个块把钱。 其实块把钱也不少了,只是他李良生看不上而已,除非能上规模。 “努生,你瞅瞅这个,”李良生蹲下身子,随意的捡起一颗松塔,地上这种樟子松的松塔,落的到处都是,以至于根本不引人注意: “这叫樟子松,跟偃松一样能剥松仁卖钱。” “哦……” 罗努生点点头,在脑子里记下这话。 樟子松的松塔瞅着跟偃松塔区别还蛮大的,偃松塔是红色的,而樟子松的松塔就是木柴火那个颜色,而且还个头小小。 要不是李良生特意跟他说,他都不会注意到这玩意儿。 “还有这个。” 李良生撂下松塔后,又站起身摘了些樟子松的松针叶子下来: “这松针也是能卖钱的。” “啊?”这就更涉及罗努生的知识盲区了,他眼巴巴的好奇道: “能咋卖钱?” “嘿嘿,”李良生笑了笑: “这玩意儿里头有油,叫松针精油,如果咱能折腾出来一套蒸馏机器,将这玩意儿扔水里煮,松针精油就会随着水蒸气一起被提出来。” “再用蒸馏机器把蒸汽里的精油给收集出来,就完事了。” “这玩意儿不是按斤卖的,而是按克卖的,老鼻子值钱了。” 担心罗努生听不懂,李良生想起赵小霞,于是拿赵小霞举例子: “刚才那失足少女你瞧见了吧?俊不?” 话题忽然飘到讨论人家姑娘俊不俊,腼腆的罗努生有些羞涩: “咳咳,俊,怪白的,脸蛋子白嫩嫩,咳咳咳咳!” “对嘛,”李良生顺着解释道: “人家城里丫头为啥这么白,这么俊,就是用了保养品保养出来的。” “松针精油就是做保养品用的。” “哇,长见识了。”罗努生听懂了,听懂之后就是恍然大悟。 “要是咱们农村姑娘也能用保养品,兴许不会输给他们城里姑娘。” 俩人一路往山里走,一边走,李良生一边给罗努生介绍山货的价值。 原本在罗努生看来,大山就是贫穷的代名词。 现在,他的想法也被改变了。 在风吼山采风一圈后,俩人就回了家。 两套李家屋院的后头,堆了一大堆暂时派不上用场的火砖。 罗努生的宅基地还光秃着。 而王大贵父子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他们家,平日里各种忙活,暂时都忘了重新盖屋子的事情。 李良生决定,摸一万块钱作为启动资金,以自家大院基本盘。 搞属于自己的私人作坊! 大型的! 要是想搞大型的,简单,现在立刻把旧家院就得重盖了,跟新家院连成一体。 这么一来,咱不就有作业基地了,也不用等村里批地下来了再捣腾,现在就能开始捣腾。 陈玉珠得知李良生有这盘算,寻思也好。 告别了合作社的闹闹哄哄和心烦意乱,这不刚好轻闲下来了。 趁这功夫,把自己的小家给翻盖好,好啊。 两套屋院直接盖成一排溜,俩院子并拢合起来,还能少盖一道围墙了。 一向勤俭节约的陈玉珠也决定奢侈一把,去县里定做一对五米大铁门! 两家一个门!又宽敞!又气派! 这还能方便进大驴车!两辆大驴车并排进来都能行! 刘二磊的爹娘以前就靠给李家盖屋院挣了一笔,这会儿李家又要盖屋子了,他们高兴的呀。 恰逢罗努生的屋院也在慢悠悠的盖,陈玉珠决定多找些人过来,加速把盖屋子的事儿给搞定! 短短几天,消沉没多久的李家又开始风风火火。 这趟子,陈玉珠除了叫了老刘夫妻来帮忙了以外,并没有在村里找人。 而是坐着驴车去了趟县里,在县里联系了个小包工队过来。 一个小包工队十几个人,有大工有小工,有男人也有妇女。 大工一天给三十,小工一天给十五。 盖屋子的动静,连续好多天风风火火。 王大贵终于又想起了自家屋子的事儿。 本来他是想着在原先的屋院上盖的。 现在瞅见李家两个大院,还有罗努生的新屋院,三套屋院是联排盖在一起的,他也想“凑凑热闹”,也盖在旁边。 试探着跟陈玉珠说了一嘴,陈玉珠很爽快的同意,但是换宅基地,他得得到村长的同意。 王大贵连日就跑去找村长。 反正村子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空荡,这事儿又不影响旁人,村长一个点头,事儿就结了。 一时间,地平线的绳儿又拉长了二十米。 风风火火盖屋子的动静早就被村里村民注意到了。 孙建设天天一有空就跑来偷瞄一眼,肚子里一顿顿地冷哼。 “哼,果然吃了合作社不少钱,这会儿又有钱盖新屋了。” 马三波也暗中跑来看了几趟,越看越嫉妒地冒火。 傍晚时,在外头开大车奔波了一天的马玉良。 回到家里还没能顺口气,自家院子门就被粗鲁急促的敲响。 “玉良啊,你儿子马三波呢?” “咱按要求辛辛苦苦弄去合作社的东西,东西已经弄过去了,马三波却不给咱们结账,这说不过去吧?” “对啊,他是合作社的负责人,他得负责啊。” 马玉良一打开门,就瞧见自家门口堵了十几口子来要钱的村民。 这给马玉良给气的,可又不能跟村民发作。 “那啥,你们先回家,我跟我儿子聊聊啥情况,尽快给你们个交代成不?” “啥交代啊,这都拖了半个月了,谁家家底都薄,哪经得起你们这样拖啊。” “不行!咱们今晚就必须见到钱!” 村民们的耐心早就被拖没了。 这给马玉良愁的。 “就三天时间行吗,我不太清楚我儿子那边啥情况,总得给我点时间吧,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儿。” 马玉良好说歹说的才勉强把村民给劝走。 而缩在家里根本不敢出来面对的马三波,那怂样儿,马玉良越看越窝火。 第124章 基本盘! “没那么大脑袋抢那么大帽子戴干啥!” 马家外头的鸡飞狗跳消停之后,家里内部又开始鸡飞狗跳。 马玉良也不太清楚合作社原本跟县里合作得好好的,那榛子不是县里食品厂收的吗。 怎么忽然不收了。 对马三波再咋的骂和追问,这怂臭小子就是不张嘴。 没法的马玉良只能寻思,明儿自己去县里跑一趟,去那食品厂问问情况。 马三波也急,再这么下去,咱就真没法在村里立足了。 回想自己竟然往榛子里…… 现在他只想抽死自己。 王四新家里也被村民堵了,堵得他们一家子那个心惊肉跳。 不敢回家又不知去哪的俩人,在村里相互碰上。 “三波哥,要不去问问村长吧,兴许村长能给个法子。”王四新挠着脑壳,眉毛都拧在了一块儿。 村长家里其乐融融的,与村里的鸡飞狗跳不同。 他家里的平静一如既往。 敲门,被村长迎进堂屋后,见村长总是一脸乐呵呵,俩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村长,要不合作社,您接手了呗?咱确实没能耐经营。”王四新面对着乐呵慈祥的村长,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他想撂挑子。 马三波瞪了他一眼: “怂货!咱们是来问办法的,不是来撂挑子的!” 好不容易夺到了合作社的经营权,就算不懂怎么经营,马三波也不想放手。 因为,以前李良生经营的时候,合作社负责人的帽子戴在他脑袋上,叫他那个威风。 咱还没尝到威风滋味呢就尿怂了,以后还咋叫村里人尊重咱! “村长,榛子的销路,您有门路吗,能不能给咱搭一道?”马三波心想,食品厂不行了,那就找下一条路子,找到了不就解决问题了。 “呵呵呵,”田富康依旧乐乐呵呵的,甚至还点头回应: “行的。” “啊?真的?村长您有门路?”马三波激动兴奋起来。 “不知道啊,我帮你们试试问问,兴许能问着。”满脸乐呵的田富康,嘴里总是说着啥都答应的话。 却叫马三波又想信又莫名觉着不能全盘指望。 王四新却只顾着攥住村长递来的希望了,他赶忙又请求道: “除了榛子的门路,还有那加工厂呢,也不能停啊。” “好,”村长依旧乐乐呵呵的点点头: “我试试问问。” 反正不管他们俩请求啥,村长嘴里都是好好好,脑袋都是点头点头。 看似正面答应了,却没答应个彻底。 马三波的底气忽有忽无的,给村长整的一头雾水。 而与此同时,已经好些时间心不在焉的田克钦,却在里屋里听着堂屋的谈话。 等马三波和王四新走了之后,田克钦才从屋里走出来。 “爸,这俩废物东西,你答应他们那么多干啥?” “要是做出名堂了,名声是他们的,做不好,他们又要怪你。” 田克钦根本不待见这俩肤浅玩意儿,他感觉村里能算得上有能耐的、能跟自己的能耐拼一拼的,也就李良生了。 “不如等他们在村里名声臭了,被村集体从合作社赶走了,让我来负责合作社!” “您帮咱跟赵先生搭个门路不就行了!” 田克钦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父亲为啥不同意自己接手合作社。 咱有门路,咱接手了多好啊,又能挣钱又能挣名的。 村长果然又是在朝他瞪眼: “甭想折腾幺蛾子,之前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别让我再说第二回!” “那你答应马三波他们干啥!”不知不觉,不踏实的田克钦就跟父亲吵了起来。 “我答应啥了我?”田富康站起身来,一边到处找棍子一边训斥自己儿子: “我啥都没答应。” “要是你连这都能给听劈叉了,连听人话里意思的能耐都没有,那你就更别琢磨想瞎折腾了。” “到时候把自己弄得名声比马三波还臭。” 在父亲找到棍子来抽自己之前,生气的田克钦先跑了。 咱就是想能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天天能见着赵小霞。 哪怕不是天天,隔三岔五也成啊。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赵小霞对李良生有好感,在他们俩有发展可能之前,自己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不然…… 心急的跟猴子似的田克钦,一想到这事儿就急的抓耳挠腮。 都忘了人家李良生已经结婚了。 …… 半个月后,特意花大价钱从县里找包工队来盖屋院的李家。 变化那叫一个翻天覆地! 一排溜四个大屋院,复制粘贴似的,四套气派屋院盖的那个一模一样。 连院子大小都是一样的。 王大贵高兴的跟儿子王兵直接抱头痛哭,咱们终于又有自己的家了,呜呜呜。 罗努生和他娘也激动的不行。 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凤水村之后,他们娘俩就一直住在李家。 虽然李家从来没说过啥,但毕竟是别人家,他们毕竟是外人。 现在,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新家了! 盖屋院的时候,四家人都同意屋院之间的院墙相互共用。 再加上李家的两套屋院之间院子是互通的,之间不盖围墙。 这样就能少盖四面墙,能省下来将近一万块砖。 不仅三面墙共用,共用墙上还特意开了道门,这不仅又省了不少砖,四家之间还能不出自家大门,就在院子里相互走动。 王大贵的家院支棱起个大篷,拿来当原材料仓库。 罗努生的家院也支棱大篷,以后需要的各种农机,都放他家院里,这么一来还能方便他琢磨机器。 而生产作坊就在李家大院里捣腾。 暂时能生产啥?当然是重操旧业,把松仁和干菇生意给捣腾起来! 四家的屋后头原本是各家各户的私耕田的,李良生也提议合并了用。 他打算把四家的私耕田统一伺候,捣腾成温室大棚! 至于种啥,他暂时还没决定,不过能捣腾的农作物多了去了! 找机会瞅瞅赵先生需要啥,咱到时候再对口的折腾啥。 十二亩私耕田,直接变成十二亩温室大棚! 让大哥李建国用农机统一伺候! 要是挣到了钱,谁伺候的谁挣走一半! 剩下的一半再四家平分! 其实王大贵早就不想种地了。 以前种地是为了吃饱饭,导致当时分纳税田时,他还有点嫌少。 现在,反而被纳税田限制了,名下有纳税田,就必须纳农业税税。 第125章 宝马?! 接下来最重要的—— 摩托! 买摩托! 买两辆! 这年头的路不好走,到处闭塞。 但摩托能小规模地打破这个难题! 有了摩托!咱甚至能驰骋天下! “轰隆隆——” 脑袋里强烈惦记摩托之时,忽然间,院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隆声。 李良生顿时还以为自个儿耳朵出来问题,耳朵坏了? “哇!” 往院子外走时,李良生已经听见外头已是哇声一片。 来到院门外,瞅见的第一眼,他就被惊艳到了—— “哇!” 是那个失足少女。 啊不对,是那个叫赵小霞的丫头骑着一辆超级霸气的大型摩托过来了。 那摩托上还有个仅对李良生来说熟悉且明显刺眼的标识。 bmw! “哇!” 哇声一片间,赵小霞抬腿从宝马上走下车,还利落干练地往后撩了一把秀丽乌黑的长发。 李建国、陈玉珠、王大贵父子还有罗努生母子,以及村里一堆的村民,都凝固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帅气一幕。 赵小霞环顾四周,目光很快就搜寻到李良生,并抱着头盔朝他走过来。 “猎户小哥,有空么,带我一起去打猎。”赵小霞语气潇洒,笑容那个自信。 这是农村姑娘身上完全没有的气质。 虽说这气质挺好,但李良生不免会觉得她这姿态,有些居高临下,就像农村和城市仿佛天然有壁一般。 “打猎?我今儿没打算进山啊。”李良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自然的表示没这安排,以此作为拒绝。 他这回应让罗努生和王兵都有些替他着急。 人家城里的大美女亲自过来,还特意约你,你个傻哔玩楞儿竟然这么回应! 若是这邀约是对村里的旁人,旁人哪怕是要被脖子上挂根绳儿牵着那样爬着走,那都乐意啊! 替李良生心急的众人仿佛忘了他已经结婚。 这羡慕死个人的一幕,张晓桂也默默地瞧见了,她羡慕的是赵小霞的气质和物质条件。 除此之外,这个场景的其他方面在她看来,不仅刺眼,还刺心。 心里有些吃味的张晓桂张望了几眼之后就默默去了屋后头。 现在屋后头的私耕田已经变了安排,虽说是四户人家的。 但已重新规划成统一由李建国打理。 张晓桂担心大哥吃不消,默默决定来搭把手,把这拢共十二亩的私耕田的边界给犁一遍,连通成一片。 “我难得来一趟,你居然拒绝?”赵小霞没咋被拒绝过,这会儿被李良生婉拒,心里有些不快。 李良生虽说很喜欢欣赏她的美貌和气质,但他清楚出身不同,因而没起任何惦记之心。 顶多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多瞅几眼。 就算不提出身,赵小霞的言辞谈吐就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有点后世网文小说里写的那个恶毒女配的感觉。 恶毒不恶毒暂时不知道,反正至少是个精致利己者。 听她目前说的这几句话就能感觉出来。 “你想打猎不就是图个新奇,图个好玩儿,我打猎图的可是生计,咱的路子不一样。” 李良生一个“拒绝”的字眼都没说,但句句都是在拒绝。 本来就是图新奇的赵小霞果然利索的顺着说道: “那沿你的路子走一趟不就行了。” “我不是说了我今儿没打算进山吗?”李良生有自己的顾虑的。 孤男寡女一起进山,就算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那村里人又会怎么看? 张晓桂怎么看? 自己思想开放无所谓,但是得考虑他们的思想。 又是一声拒绝,赵小霞心里的不快更浓烈了些。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换一种说法,李良生无法拒绝的说法: “我爸要求你恢复供应关系,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合作社似乎已经停摆了。” “难道除了我爸,你还有别的门路?” “既然要与我爸达成供应关系,我总得亲眼看看你供应的山货是否货真价实,是否童叟无欺。” “不然我会让我爸重新考虑是否与你合作。” 这话一出,李良生肚子里一阵啧啧,这丫头看着小,其实智商很高。 语气是盛气凌人了些,但不妨碍她是个心思细腻,懂得观察细节的人。 连合作社停摆都看出来了。 然而她这通威胁一出,往时就是靠着剥松仁挣得了手工钱的罗努生最先急了。 原来她就是买主啊。 合作社已经被撂给马三波,要是这买主的路子断了,李家就没有别的挣钱门路了。 “良生,她想去你就跟她去一趟嘛。” 罗努生搭话一声,言外之意,咱们这段时间辛辛苦苦盖四套屋院,花了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规模化的搞偃松仁? 没人买了,咱就算把作坊折腾起来了,松仁大量的弄出来了,到时候又能卖给谁啊? 四下那么多村民眼珠子乱瞅,李良生还真被这话拿捏了呢。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反拿捏的对策。 跟她进山也不是不行。 给她介绍介绍山里都有些啥宝贝,要是她感兴趣,那么咱不就能多一样能卖给赵先生的山货了。 本来李良生没打算最近就开始琢磨这事儿来着,既然时机自己送上门来了,还非要自己把握。 那咱也不客气了。 “行吧,走。” 赵小霞得逞一般自信一笑,回头一边戴上头盔一边坐到宝马后座,随后招呼李良生坐前头。 他来骑。 宝马啊,咱有机会试试骑这玩意儿了。 走着! 在一片艳羡之中,李良生“熟练”的拧动着油门,轰隆轰隆的朝土坡子山咣当而去。 后背这么贴着个活的尤物,怪刺激后背的。 “你看这周围的松树,这种松树叫樟子松。” “如果能弄到一套专业的蒸馏设备的话,樟子松的松针可以提取出松针精油,这精油可是保养护肤的好东西。” 赵小霞听着解说,环顾四周丛密又高达的松树,顿觉长见识了。 不过: “你懂的还挺多,樟子松长的快吗?木材结实吗?” 没听出赵小霞深意的李良生直接回应道: “长的还算快,一年能窜出来半米高。” “不过这种木材密度低,所以比较软,当木材使的话要么是烧柴,要么用来吊顶,要么用来当地板,不能用来承重。” “当地板的话挺好的,樟子松的年轮很漂亮。” 赵小霞嘴上一通夸赞,心里却在默默记下她在意的信息。 “你懂得好多哦。” 后来,她也是极为成功地利用了伊曼和城显都爱冲动的毛病,让二人本就紧张的关系更加激化。她心里知道城显根本就不是在关心她,可是她还是厚着脸皮演了下去。她算计了一切,却算计不了城显的决心。 年嬷嬷不懂她说的这些道理,但也听懂了些芙蓉的想法,将苏云鹤赶出府对她有利便可,原本以为她是一时置气才把苏云鹤赶出去,如此看来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蓝灵儿看了一眼一旁愤恨的长公主,原本明艳的面容却因为带着几丝怨毒,生生破坏了此时的美感,而言沁脸上的伤痕还在,甚至肿的越发的厉害了,蓝灵儿这次算是下了狠手,怎么会让她好受。 “很疼吧?”望着连天手背上那条细长的口子,不深不浅,可伤口太大,血流不止,鲜血顺着手腕滑落,滴在地上。 尽管不会武功,但是满腔的恨意已经让她失去理智,更何况现在的蓝灵儿和陌殇只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蕴含着雄浑丹气的一掌在拍在雷枪枪身上的时候,并没有传出惊天动地的碰撞声,有的,只是一道极为微弱,极为诡异的细响声。 “轰,轰!”这时候从远处传来了雷声,秋影抬头斜看天,不是打雷。这时候,飘香摆好的碗在轻轻的摇晃。 原来天际很担心天漠的安危,如果这个盖尔长时间影响着着天漠,那么恐怕早晚会出现一些变故。 “出什么大事了,哎!想谁会觉都不行了。”无奈之下,刘枫只有起身穿衣。 “这就是可以恢复记忆的机器?”刘平凡看着实验室中奇怪的仪器,好奇的问道。 话万年问道:“牧皇就不怕本座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吗?”他睁大眼睛看着牧均。 楚陌这一掌的力量已足以媲美聚元境前期,正面一掌击中宁冲,哪怕是以宁冲聚元境的实力,也是被其打断了胸口的几根肋骨。 郑默宏一下子要消化那么多信息,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揍墨永恒一顿出去的冲动。 她擦了擦眼睛,垂着脑袋坐到一边,坐了一会儿觉得不好,干脆跪在地上。 我看了一眼沙发,孩子抱着个猴子公仔窝在那儿,身上盖了毛巾毯,睡得可香了,长睫毛像扇子似的跟着呼吸颤动,好看极了。 “你可知,帝王一旦动情,将是万劫不复!你如果真的爱铄儿,就离他远一点,那样才是真的爱他!”皇帝眯了眯眼睛,面上寒霜笼罩。 她眼眸微微一暗,刚要低下头,祁阎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跟他对视。 “爸爸刚才可能是高兴的昏了头,万一他回过神,要在订婚宴之前带你去医院做体检,你预备怎么办?”梵梵蓦地问道。 林沂宛盯着米饭,听着陆生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后,手不自觉一僵。 可以说大宋的突袭出其不意,在欧阳修刚刚离开兴庆府半日的时间,大宋的军队便突然向兴庆府围剿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着实让西夏人吃了一惊。 第126章 田克钦竟然嫉妒疯了? “樟子松哪哪都是,很寻常的,当柴来烧也不浪费,因为长得快,”李良生继续介绍: “不过还有别的用途,就是提取树脂。” “松树的树脂能当粘合剂用,也能当涂料用,也能提取松油。” 赵小霞本来的目的是打听木材的,结果不知不觉听到了这么多。 她都有点被李良生的知识面惊讶到,居然懂这么多。 随便一样都是经济价值。 若他不是生长在农村里,而是在城里给父亲做业务,他肯定能大展身手。 矛盾的是,正因他是农村人,所以他才懂这些,但农村出身又限制了他获得发展机会。 “看来这趟没白来,学到了不少有用的,”颠簸着前行间,赵小霞嘴上道谢,手却以扶稳的名义朝李良生腰上摸: “前面那棵又是什么树?” 李良生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片樟子松之间,一棵树皮白白的巨粗的参天大树竖在那儿。 树干比十个人抱一团还粗,高度更是超过了二十米。 “那是白桦,也是山里常见的树,总是跟各种松树混一堆儿。”李良生介绍道。 “哦,”赵小霞追问: “白桦的木材怎么样?” 这会儿李良生可算回过味儿来了,这丫头咋都是在问木材? 咱村儿可不乐意被大面积伐树,伐了之后野味儿都没家了,野生的山货被改变了庇荫环境,那咱还咋狩猎? “白桦的木材很硬,梆梆硬,不过白桦虽说不长果实,但是树皮比较油乎,能蒸馏出来防水油料。” “咱村儿从来不伐白桦当柴烧,因为砍着费劲儿。” 赵小霞心想,我想做木材出口生意,肯定是备齐了设备的,各种从毛拉夫人那儿进口来的电锯都有。 独自骑摩托过来的时候,她一点也没嫌陈家村太偏僻。 反而觉得越偏僻越好,越偏僻越方便她做木材生意。 又瞧见另一种树正要问询时,李良生却停下了摩托。 不等她先开口,李良生就说道: “我得去忙我的了。” “诶,你这就要撂下我了?”赵小霞急了: “不行,咱们一起进来的,就得一起回去。” 李良生基本看出来了她的算盘是啥,再给你介绍下去,介绍啥,山里就要没啥。 正当咱是天真可爱的土包子呢。 “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跟着我的路子走么,我现在要走我的路子了,你爱跟就跟着。” 说罢,李良生就扭头往回走,一路走一路捡樟子松的松塔,顺便再薅几麻袋松针回去研究怎么蒸馏。 进山的乐趣刚刚开始还没多久,就结束了,赵小霞明显的不快,但却赌气似的一直跟在他后头。 张嘴就是“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树”。 本来李良生没想直接问的,这下她就等于直接把目的写脸上了,都不用问了。 鬼才搭理你。 而与此同时,一前一后在山里穿梭的二人都没察觉到,俩人后方有个人为了能追上他们,肺都快要跑出来了。 在赵小霞骑摩托进村的当时,田克钦就第一时间听见了动静。 追了半天,结果人家赵小霞是特意来找李良生的,这给他酸的心脏都要变形。 而此刻,俩人竟然孤男寡女的进山,还共骑一辆摩托。 肚子快要变成个醋缸,缸快要炸了。 可是又只能这么悄悄的跟在后头,盯梢他们的一举一动。 要是有哪怕一点儿出格的动静…… 我这就回村里告诉张晓桂去! 赵小霞眼瞅着再怎么追问,李良生也不搭理他。 不太开心的赵小霞只得作罢,哼,你不说没关系,改天我自个儿带个农林专家过来。 农村小子居然是个有脾气的,一点也不像她的农村同学那样,总是满脸讨好地对待自己。 真是个有趣的年轻猎户。 现在李良生在捡松塔,她跟了一会儿就果然失去了兴趣: “改天我再来找你吧,我先走了,李哥哥。” 最后暧昧的亲昵一声,给李良生肉麻的不行。 回头,那赵小霞的笑容和眼神更暖昧。 刻意这般散发魅力一波后,赵小霞就利落的回到宝马旁,轰隆着声响先走了。 直到赵小霞的轰隆动静彻底消失,憋了一路气闷的田克钦本来还能克制自己。 然而赵小霞最后那笑容,直接戳破了他的隐忍。 “李良生!” 他不由分说的突然冲了出来,直奔李良生而去。 李良生回头,咦,田克钦咋在这儿? “你……” “我弄死你!” 问询还没能说出口,田克钦先招呼过来的拳头就直捣面门。 李良生赶忙侧身躲开,失去理智的田克钦脚下刹车不及,直接扑摔向了前面。 摔得浑身那个狼狈。 “啥呀?”李良生惊讶道: “你干啥要打我呀?我干啥惹你生气了呀?” 田克钦听见这话,只觉他这是在明知故问。 肚子里更气了。 “你还跟这儿装!” 他一骨碌爬起身来,又要扑打李良生。 李良生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看个人,而是在看个疯狗。 什么情况?就突然跟发作狂犬病了似的。 再次捣来的一拳,李良生一把给推开,同时还反手“嘭”的一拳捣在了他眼窝上。 “哎呀!”田克钦的眼窝子登时吃痛,哀嚎了一声后,不仅没有被疼痛唤回冷静,反而更愤怒了。 就这么一拳拳的要打却落空,李良生一边躲一边反手就是一拳。 不知不觉,田克钦就鼻青脸肿的不成个样子。 又没法问话他咋的了这是,又没法继续捡自己的松塔。 免得这田克钦不仅打不醒,反而还更纠缠不清,李良生只能拔腿就往村里跑。 直接跑回了家。 追到门外的田克钦被及时关上的院门挡在了门外,这奇怪的动静惊动了在屋后头伺候私耕田的张晓桂。 她扛着锄头走过来看情况,还没能问一句“咋了这是”,田克钦就莫名愤怒地朝她吼道: “看管好你家李良生!他居然孤男寡女的进山去!” “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 被莫名骂了一顿的张晓桂,懵懵的看着田克钦扭头回家。 田富康瞧见好大儿竟然被打了? 还鼻青脸肿的? 他登时炸毛! “啥情况?谁敢这么打你?还是照着脸盘子招呼呢!” 听见亲爹的心疼又愤怒的话音。 一肚子妒火的田克钦忽然冷静了下来,肚子里想到了个报复李良生的好主意。 “爸,呜呜,是李良生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