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神探系列作品》 第一章拦江鱼网 《三眼神探之三部曲》第二部 扭曲的灵魂 第一章拦江鱼网 春节过后的天气依然寒冷,沾身就湿的细雨仍下个不停。在通往立陵矶上游的道路上,时不时有个水坑,四周都是湿漉漉的,连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 在开向案发现场的警车里,古一明专注着路况,神情却显得有点紧张。这是他自从分配到市刑侦支队三年多来,将要接触到的第一起杀人碎尸案。 “你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案件吧?“黄确为了缓和古一明的內心紧张状态,故作轻松地问道。 “没有。凶手杀人后碎尸,想起来就疹得慌。“ 黄确摸了模下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那是肯定的,我以前也一样,遇上这样的场面,內心也适应不了。″ “黄队,你认为凶手为什么非得这么做?这人是不是很变态?″ “有这样的因素在里面。但更多的是想把尸体切碎,逃过警方的追查。″ “你的意思是说杀手蓄意谋杀?″古一阳有点惊讶。 “从我以前侦破的这类案件看,蓄意谋杀的概率很低。一般都是因为债务纠纷,爱恨情仇等不可调和的矛盾,才引起冲动之下而杀人的案例居多。″ “凶手在杀人后仍然想到把尸体肢解,那他得对被害人得有多大仇恨啊。″ “他未必是早就有了杀人后碎尸的预谋,因为如果要将死者尸体切碎,他得有这种环境和条件。”黄确望着路两边迅捷退去的房屋和树木,缓慢地说道,“否则,他想这么做,也不现实。″ 古一明握着方向盘,微侧过头来,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副支队长,点了点头。 黄确在两年多前因为母年老多病,从省刑侦总队调回富林市,担任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后,古一明就被陈一波支队长委派当了他的助手。跟着黄确破获了几宗杀人大案,从中也学到了一些破案的技巧。 他的这位顶头上司,并不是单纯地把他作下属看待。每接到一件棘手的案子,都会适时地听取自己的意见,和他分析每件案的特点, 提出案件侦破方向。 在现场勘查时,启发他怎样从其他侦查员注意不到的细节入手,顺藤換瓜,找到嫌疑人无意中留下的线索。 今天早上接到的这件杀人碎尸案,看似黄确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就是有意识向他点明了碎尸案的特点,听黄确这么一说,古一明悬着 的心放下了。 依照卫星导航,警车驶入了江边的一处灌木林里。这里的位置是立陵矶一条支流,江面不算太宽阔,水流只是在雨季才会湍急。 由于有点偏离闹市区,沿江小路蜿蜓曲折,坎坷不平,在这多雨季节,路边野草灌木长势茂盛。 听着车身划过多剌的灌木时的嚓嚓声,古一明可想象得出,凶手为什么会选择在这荒芜的江边抛尸了。 汽车开进江边的一处开阔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几辆警车,还停着市电视台和媒体的三辆新闻釆访车。 往前二十米左右,穿着制服西城派出所民警正在警戒带外看守现场,防止和疏导围观的人群进入封锁区域。 黄确和古一明从车上走下,看到黄确,电视台的记者就马上围了过去。他们曾经在多次案件侦破会上听过黄确的演讲和汇报,自然知道黄确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一个拿着话筒的支持人拦住了黄确,看了看身后的直播工作人员,首先发问,“江边发现了这件碎尸案,引起了市民内心的恐慌。请问黄队,你对侦破这案子是不是有了明确的思路?“ “我接到命令,才知道立陵矶江边发现了碎尸,由于各方面的情况都未了解清楚,很难凭主观意愿就贸然说得出有了明确的破案思路。″ “我们的记者曾经采访过你,在以往的案件中,只要是你出马,就能侦破凶案,抓住犯罪嫌疑人。据说这是一件碎尸案,是不是熟人作案,黄队是否可以向市民透露一二?″ 主持人似是认定了黄确,不依不饶,总想从这位著名刑警口里知道点什么,以便向社会公布独家新闻。 黄确自然知道主持人恭维自己的意图,朗声说道:“过去侦破的案件,绝非我一个人功劳。这是和刑侦支队每一位刑警互相协调,分工合作的努力分不开的,我只是尽了一个刑警应尽的职责。″ “那你总得和市民具体说点他们关心的话题吧?″ “案件侦破进度警察局会有案情通报发布。我目前尚无任何可以对市民透露侦破的思路,请大家原谅,我要开始工作,对不起了。″ 黄确说完这段话、微微欠了欠身,和古一明一道,拨开围观的人群,径直向警戒带的方向走去。 西城派出所的警察早就在以前的案件中和刑侦支队合作过,对黄确的到来也感到毫不意外。一个警员拉高了警戒带,让他们进入封锁 区內。 沿立陵矶支流江岸一侧都被划为了警戒范围。在一处空地内,背对他们站着的陈一波,此刻正在听取法医张中林和痕迹检验负责人夏晓兰对现场勘查情况的汇报。 他似乎对他们得出的结果很满意,不停地点着头,偶尔说上几句,完全没有注意到黄确和古一明来到身旁。 趁这机会,黄确看了一圈周边的环境。从江边的地势看,周围高低起伏,杂草丛生,江岸较为陡峭,有不少灌木的枝杈都伸出到江面上,平常应是个人迹罕到的地方。 在靠江边的一小块空地上,一张蓝色塑料布铺开,上面放了几个黑色塑料袋。从它鼓囊囊的外表和沾着稀湿泥浆的情况看,里面似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尸块。 从塑料布距离水边的地方是个狭窄的缺口,有许多踩踏过的泥泞痕迹,应该是打捞人员从江里上下往返多次留下的。 古一明指着那条踩过的小路,低声问道:“这里的江面不远应该就是抛尸的地方吧?″ “从尸袋放在这里的地点,距江边只有几米,这些塑料袋都沾了不少泥浆,无疑是从这附近的水里捞上来的。″ 陈一波听完了两人的汇报,转头看到黄确和古一明,向他们走了过来,“想不到你们来得这么快,路上没有堵车吧?″ “没有,只是在外面让记者缠住问了几分钟。“黄确坦言道。 “让记者缠住?你没有和他们说什么吧?″陈一波的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我只让他们留意局里的案情通报,其他的没有也不会多说。”黄确笑着说,“我只知道发生了碎尸案,具体的情况尚未清楚,是谁发现的?“ “呃,是附近村里的一个经常在河里安装拦江捕鱼网的老人。他正在前面的车里,你见见,听他说说整个过程更好。″ 乍一看到坐在车里的老人,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老态。他此刻正穿着一件厚大衣,年龄也就六十开外,脸色黝黑,身体健壮。在有空调的车里,正从车窗内和采访的记者,偶尔和他们搭上几句。 黄砸和古一明走进车里,老人像是知道又要问话了,把脸从外面转了过来。 “请问你贵姓?”黄确微笑着问道。 “免贵,姓庞,庞家龙。”老人答着,似乎对眼前这位高个子形警颇有好感。 “我叫黄确,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这是我的证件。”黄确说着,习惯性地从衣袋里拿出警察证,打开内页给老人看了看。 “刚才你已经和我的同事说了发现碎尸的情况,我想亲自听听你在发现前后的过程,你可以再给我讲一次吗?” 望着黄确一张诚恳的脸,老人似有点感动,“没亊,只要你们仍有需要,说多少遍也没问题。″ “那好,你经常在这附近的江里用拦江网捕鱼吗?“ “是的,我退休后闲着没事,就在这些河里捕些小鱼,使用的是细眼的拦江网,捕的也是一种本地叫白鮹的杂鱼。”庞家龙似乎正在车里闷得慌,听到有人问起,巴不得把自己的喜好抖露一番。 “昨晚下网的时间是几点?″ “我一般是晚上ハ点后下网,昨天晚上也不例外。″ “哦,那收网是早上吗?″ “对。我下网以后,到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来收网。收获嘛,时好时坏,就图个喜欢。″ “你是在今天早上收网时,就发现碎尸的?″ 庞家龙皱了皱眉头,说起来我也是有点触霉头。大清早的,网上挂了许多白色的东西,我还以为是小鱼呢,随着收上的网一看,是 一些粘乎乎的肉。″ “那你怎么确定是碎尸呢?″黄确追着问道,“不会以为是其他动物的肉类吧?″ “原本我也以为是上游的养猪场把死猪打烂了冲到河里,等我把网全部收上来时,却发现不对头。”老人想起这些时、似是仍心有余悸。 “发现什么让你怀疑的东西了?″ ”头皮上附着的头发。我是在光线充足一点时,才注意到的,一缕黑色的头发!″ “那这缕头发是长发还是短发?″黄确对这一点尤其重视,长头发一般是女性,短头发就极有可能遇害者是男人。 “呃,是短发,还附着在头皮上。当时看到这些,我就吓了一跳,心里想的我怎么会这样倒霉,大清早的,就碰上这东西,吐得我的胃都快翻出来了,真不吉利。“ “那缕头发呢?你不会把它丟到河里去了吧?“ “那倒没有。我稍镇定下来后,就用手机报了警。刚才问我话的警察就把那东西用袋子装走了,说是要鉴定确认。″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经常在这一带江边捕鱼,最近几天,发现过什么人在这里的江边转悠吗?″ 庞家龙摇了摇头,“没有,除了我在这里下网,谁会到这里来?天寒地冻的,又是新年当头,更不可能了。″ “好,今天我们的询问就到这里,想起什么,可以给我们打电话。”黄确给了老人一张名片,“天太冷,你也可以回去了,谢射你的协助。″古一明一把拉开了车门。 黄确两人回到江边时,张中林和夏晓兰正在把检测仪的铝箱盖上。黄确走到他们面前,问道:“发现塑料袋里的碎尸距离江岸有多远?″ 法医张中林抬起头来,指着河里答道:“好在江水平缓,抛掷得不太远,最远点,也就六米多,最近点也只有四米。抛弃的范围就在江边附近约三十米左右。″ “这么近的距离,这人的力气看来并不太大啊。″ “怎么,你是在猜想嫌疑人是男是女?“ “嫌疑人是男人或者是女人,通过痕迹检验和现场推演,你们是最心中有数的,对吧?″ “黄队,你刚才在这里就勘查了一遍,依你的看法,认为抛尸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呢?″夏晓兰笑着反问道。 黄确沉思了一下,似有意识地答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抛尸的是个女人吧?″ 夏晓兰一脸的诧异,“你为什么就断定是个女人?″ “我之所以猜测是女人,主要是从这里留下的痕迹和尸袋抛掷的范围和远近来判断的。隐约有嫌疑人可能是女性的感觉。使我不明白的是,从她踩踏过的鞋印观察,这女人似是早就对这里比较熟悉。″ “你是说她早在抛尸前,就已经来这里观察过地点了?“张中林也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曾经来过这里踩点。是不是这样,你们是专业检测人员,我就不好多说,再说就是班门弄斧了。是吧?″ 第二章行踪诡秘 警方以碎尸发现的时间,将案件定为“二,一三专案,并在全市范围内查对了在春节期间失踪的人员名单。 查明尸体的身份并未耗费太多时间,经过调查,很快就有了消息。 十二号当天中午,有人报了失踪。慈爱医院心血管外科五十二岁的主任医生卢元??,从九号晚上外出,至今未归,他的妻子李琳很不放心,就报了警。 技术侦查员赶赴卢元??的家里,从他的床上采集到了带毛囊的毛发,并从平时的用品上取到了指纹。经对毛发进行dna分析鉴定,及和碎尸指纹比对,确认和卢元??相符。 当陈一波陪同死者的妻子李琳前去法医停尸室认领卢元??的尸体时,听到自己的丈夫遇害并被碎尸后,李琳的表情憔悴得像个病人,一路上似是失魂落魄。 亲眼看到冰柜中丈夫惨死的样子,李琳忍不住嚎啕大哭。她声嘶力竭的吼叫,震撼了每一个在场的人。看到李琳的悲恸状态,陈一波也紧张得没有勇气对她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 但使人惊讶的是,在李琳的心情稍微平静之后,陈一波对李琳说到有些问题请教时,李琳抽泣着回答却很干脆:“现在就可以。”当时李琳带泪的脸上,似只剩下对凶手的憎恨,态度转变得着实有点快。 他们回到会客室,刚开始要询问,陈一波就因亊被局长叫了出去。询问李琳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黄确的身上。 黄确用沉重但很有礼貌的语气简略叙述了发现碎尸的情况。未了就开始了对李琳的询问。 “请你详细介绍一下你丈夫在失踪前的情况。″ “我和卢元??结婚二十五年,有一个女儿卢冰,她现在美国留学。 正月初九晚上六点多钟时,卢元卿对我说医院来电话,说有个手术需要他做。我知道医院一般晚上不会安排手术,但有时由于出现特殊情况,这样的安排也会有,就没有多问。让我不理解的是,他是开车出去的,后来竟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他没有上班。″ “你给他打过电话了吗?″ “是的。可我怎么也不见他复机。后来,在八点多时,突然他给我的手机发来了一条微信。″ “哦?微信里说什么了?“ “说他在七点多钟时,遇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他们邀请他一起到海岛散散心。他不好推托,就和朋友去了海岛。″ “去了海岛?是哪个海岛知道吗?″ “微信里没说,我也没有问。再说,有时他确实也有过突然外出的情况。″ “呃,这样啊,可是去海岛,匆忙之间总会带点衣服和日用品吧?″ “他的车后备厢就有一个拉扞箱。因为有时他也会出差,就在那里放了两套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出差?这好像和他工作有点不一样啊,是不是去采购手术器械或者开会?″ “我也不知道,可能也会有吧。说句让你见笑的活,他以前可不是这样,有什么亊都会告诉我。自从去年上半年开始,我就发觉他的行踪有点诡秘,有时候无缘无故说是医院里有事,就整晩不回家。” 虽然李琳的语气很沉重,但黄确觉得她似是有意回避着什么。 “那么从九号到十二号之间,你向医院和其他朋友打听过,他是真的去外地了?″ “对。那段时间因为没有他的消息,我也向医院打听过,和他同科室的人都不清楚,既不请假,也没有来上班。从来没有过像这次一样消失不见。″ “你能把手机给我看看上面的微信吗?″黄确停了一会,想了想说道。 “可以。”李琳从随身的皮包里翻出一部手机,拨弄了几下,调出那条微信,把手机递给黄确。 黄确看了看微信的內容,和李琳说的没多大差别,可下面的另一条微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的手机里在正月十二,也就是十二号早上,又有一条微信,说是他有可能回不了家过元霄节。这又是怎么回事?”黄确指着手机里的微信问道。 “我也不明白,毕竟他去了几天就该回来了,连元霄节都不回。就给他打了电话,可电话那头,总是忙音。我打了几次都是一样。″ “所以,你感觉不对,就向一一零报了警?″ “对。虽然我平时都非常信任他,也很少过问他工作的事。但这已经过去三天了,心里总感觉有股不祥的迷雾包围着自己,只好向你们警方求助。” 李琳说这活时,眼眶里似乎闪着泪光。 “在卢元??失踪的这几天里,你就没有往海岛他的朋友那里打过电话?″ “他说的朋友是谁,我也不知道。他发来微信时我还以为他没什么事,就不敢往坏处想。直到刚才接到你们的通知、我才知道他已经遇害了,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还被碎尸,这凶手也太歹毒了。″ 李琳说着,又哭了起来,泪水和鼻涕混合着滴了下来。黄确见状,从桌上的抽纸盒盒中拿出几张低巾,递到她面前。“请节哀顺変吧。″ 黄确很理解受害人家属此刻的心情,在李琳的哭声稍停之后,估计她己经好多了,“你还能接着问话吗?“ 李琳用泪眼看了看黄确,点了点头,没有说一个字。 `那我们继续。我有个问题,你们夫妻俩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受人羡慕的,我是中学的老师,卢元卿是医生,唯一的女儿又去了美国读书,老房子出租有收入,也有一定积蓄,应该是中上水平吧。因经济引起的问题在我们家里是不存在的。 当然,我和卢元卿之间因一些事观点不一样,有小摩擦也正常。″ “你说的小摩擦指的是什么?”黄确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卢元??的家族有点重男轻女,加上他家又是三代单传,唯一使他耿耿于怀的,是只生了个女儿。现在政策不是放开了吗,他就想要个男孩,以续卢家香火。” “他想要个男孩?”黄确不由得瞄了一眼李琳,虽然还颇有丰韵,但终究年纪也就五十多岁了,生育对她来说似乎有点难以实现。 “唉,我也劝过卢元??,就是我们夫妻再努力,恐怕也生不出来了,为此,他的情绪有点低落。″李琳长叹了一声。 “据你所知,卢元卿在外面有没有关系比较亲密的女朋友或是情人?”黄确酌情用词问道, “没有。”李琳想也不想地答道。 “我还有个问题。当然这可能使你有点难回答。身为心血管外科主仼医生的卢元卿,他有没有私下和你说过,因他的工作疏失,造成过什么医疗事故,致使病人家属对他怀恨在心?″ 听黄确这样问,李琳的睑色唰一下变了,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请你原谅,我既然是向你了解卢元卿被害的情况,就会涉及到他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包括他是否在医疗上有过什么疏失,以及和其他异性有所接触。″ 黄确也转变了态度,带着点强硬的口气说道。“虽然你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对我们尽快破案是必须这样问清楚的。″ “我不知道!“李琳拧着脖子,负气地说道,“你们不是警察吗,到医院一问不就知道了。″ “那好,你消消气,我们会去医院调查的。你家里的经济是各管各的吧?″黄确变换了问话的方式,微笑着问道。“或者是他的工资都交给你?” “我退休后,家庭的日常开销都基本上是我一个人,他的工资大多也会交给我,余下一小部分作为他应酬之用。不然,哪来的朋友?″ “在他用到太笔钱的时候,卢元卿会不会和你说出具体的用途?″ “其实除了他的工资,我并没有理会过他用大笔钱的情况,就是有时医院里的病人或下属有经济上的困难,他也会帮一把。甚至借出去的钱也迟迟收不回来的情况也会有,以前借出的二十万,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借给谁,如今他已死就很难收得回了。″ “呃?以前他曾借出去二十万?″ “是的,是我多心,查了一下卢元卿银行卡上的余额,才知道少了二十万。除非是他借人了,他又不炒股,不赌博,那钱怎么会平白无故不见了?″ 黄确看向古一明,古一明似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插问道:“以前有过卢元??借钱给明友或同事的情况吧?“ “是有几笔,但在借出不久就都还清了。但数额也就三五万。后面的就这笔二十万的尚未收回。″ “那他也没跟你说过,这钱是借给谁了?″ “我问过,他有点支支吾吾,我知道他不想让我管得太多,就没有再问。“李琳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古一明停顿了一下“医院里的同事在他失踪后,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什么使你记忆很深的话?″ 李琳苦笑了一下,“你都把我问糊涂了,风言风语是有,但我相信卢元卿不会这么做。″ “哦?你的意思是听到了一些你不想所,也不愿意相信的话?“古一明试探着问道。 “我看你也不用旁敲侧击问我了。刚才是我心情糟透了,才负气说了那些话。其实同事早就向我说过,他和医院里几个女孩有点交情,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帮他生男孩的女人。″ “那些钱就是花在她们身上的,对吧?″黄确从一旁把话接了过去,微翘的嘴角充满了笑意。 “对,我也心知肚明。我比他大三年,已经不能生育,丈夫这么做的原因也是为了家族传承,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像他这次春节后失踪,我也不太着急,以为他又是在某个宾馆和哪个女人逢场作戏了。” 李琳的语气平静,说起这些事,就像是和邻居聊天一样轻松。”但是不是这样,我也是猜的。″ “也就是说,你对他是不是初九晚上去海岛是怀疑的,你也不一定相信他会去外地?“ “对。″ “你知道卢元??平时都和哪几个女人在交往?″ “我说过了,实在不知道。医院里的年轻女医生和小护士,就算再蠢,他也不会看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吧?更不会愿意和他生什么小孩。除非是他我找的是代孕的外地女人。″ “代孕?”黄确感到有点意外,如今社会上确是有一些暗自里替人代孕的机构,莫非是卢元卿也相中了这些代孕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那二十万是卢元卿交给代孕机构的定金?″ “我想有这个可能。不然我问他把钱借给谁了,借条在哪里,为什么不把话和我说清楚?″李琳皱着眉头,迟疑着说道,“你们会抓到凶手吧?″ “我只能说目前案件刚发生,情况有些复杂,侦破需要一定时间。但我们警方会全力以赴,追查出凶手,将其绳之于法,清你放心。″ 虽然黄确的语气中透着轻松,但很有分量,这也是他作为一个案件主办刑警的心里话。 “拜托你们了,”李琳按要求在询问笔录上签了字,这是她临走出会客室时由衷说的一句话。 就在她走出门口不远时,黄确想了想,随后追上了她,“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能回答起来,会让你有点难堪。″ “什么事?你说吧。”李琳稍停顿了一下,迟疑着问道。 ∴“我想问的是,你们平时夫妻之间的性生活是不是和谐?″ “你为什么这么问?这和案件有关吗?“李琳睁大着眼,似乎感到黄确这问题问得有点不可思议。 “对。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这…″李琳顿时感到臉上火辣辣的,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刑警,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三章电击死亡 ? 晚上八点,碎尸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刑侦支队在会议室召开了“二,一三″碎尸案的侦破分析会议。 按照会议程序,在陈一波对案情作了大概介绍后,按照会议程序,张中林法医走上讲台,用光标笔逐一点开了墙上的屏幕照片,对卢元卿死亡的原因作了详情汇报。 “卢元卿的死因是酒后遭到电击身亡,体内的酒精含量非常高,在碎尸的皮肤上,我们找到了电焦的伤口,通过能找到的部分人体碎块的电击斑,我们有理由认为他是在酒后的情况下,被人为电击导致死亡。”张中林拿着检测报告资料,慢慢说出这些话。 ”电击死亡?”陈一波皱着眉头,耸了耸脖子,轻拍了一下。“而且是在喝酒以后,被人为的电击,那这起案子就是电击死亡后,再肢解分尸的?″ “是的。电击死亡的尸体上通常会出现电流斑。如果是完整的尸体,常见的部位会在手指、前臂、足底和胸膛等位置有电击纹,只有通过尸检分析才能发现皮肤的金属化。″ “那么,卢元卿是被高压电或是低压电导致电击身亡的呢?”会议室的一个角落有侦查员提出了疑问。 “这就要说到高低压电流的区别了。高压触电是指一千伏以上的电流引起的,直接死于电烧伤导致的脂肪栓塞或者器官破裂。 而低压电则作用于心脏,导致心室纤颤和心搏骤停,其实电击死的最好辨认方法就是电流斑。 它和周围的皮肤组织分界清晰,显得质地坚硬,出现灰白色或灰黄色,且中央位置会有凹陷,皮肤呈现金属化。″ 张中林一边指着照片,一边做着解释。“卢元卿的死亡是属于低压电流的电击死亡。″ “老张,就算是这样,你替我们作出了解释。但尸体己经破碎,你说的这些电击特征,就很唯分辨出来了吧?”老郭问道。 `是的,可能是凶手在把尸体肢解切碎之前不知道,人在经电击死亡后会留下下电击斑,或是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情况。只是将尸体肢解装入塑料袋,无形中留下了尸块上电击的痕迹。″ “这个人死亡的时间算出来了?″ “由于尸体被切碎,经过冷冻,我们只能得出一个大概的时间。应该卢元卿死亡的时间在三天左右,也就是在九号晚上就遇害了。这也和死者妻子李琳说的他当天失踪时间相吻合。″ “那么抛尸的时间,依你估计是在什么时候?”年轻侦查员小胡接着问道。 张中林看了看小胡笑了笑,“那就得从我们打捞装尸块的塑料袋说起了。根据那位下网捕鱼的老头所在的那段江边水流方向。我们判定网上的人体碎屑,应该是从破损的塑料袋中溢出后,顺水流冲下来的。″ “原来是这样″小胡应声道“可你仍没说出具体时间啊。″ “别急嘛,″张中林淡定地说,“沿着老人下网的地方往上游搜索,就发现岸边的草丛有人踏踩过的痕迹,并在江边临近的清彻水里隐约有黑色的塑料袋,下去打捞上来发现就是装着的满袋碎尸。 经过初歩检验,由于天气寒冷,尸袋里面中心位置仍不完全解冻,温度偏低。由此,我们得出凶手抛弃尸袋的时间,就在今天凌晨的大概两点钟左右。″ “也就是说,凶手在把尸袋抛入江水时,由于塑料袋重量入水时的冲击,被江底的杂物挂烂,碎屑就被水流冲到下游去了?″ “对,极有可能是这样。除了近岸的,远处的塑料袋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好,我没问题了。“小胡缩了缩脖子,坐了下来。 张中林法医介绍完情况,走下讲台。 “夏晓兰,你也给大家说说你们痕检的发现吧。″陈一波对她笑了笑。 夏晓兰随后走到讲台上,点开了屏幕上的一把菜刀,“我们和法医老张是最先进入抛尸现场的。通过对现场的痕迹检验,也有一定的发现。在江边距尸袋三米左右的水里、打捞上了这把刀。 据我们的检验,这把刀是在卢元??被电击死亡后,凶手肢解尸体时使用的。从这把刀的刀刃没有丝亳缺损的锋利情况,可以知道,这是从一套名牌刀具中挑选出来的其中一把。 再从用刀肢解尸体的方法上看,凶手似乎对人体的解剖知识比较熟悉,可能学习过骨胳运动损伤这方面的技能。″ “难道凶手也是医生?”会议室的一角有人发问。 “懂得人体解剖的,也不一定就是医生,比如那些艺术学院的学生,和市场上杀猪宰羊的,不也能做到?″在这人不远的另一个侦查员嘀咕道。 “这不是明摆着是分析凶杀案吗?谁都可以问话嘛。″对方不服气了,看着那人说道。 “先让夏晓兰说完,再讨论可以吧?″很少阻止别人中途讨论的陈一波,破例在此时让人静声。听到陈一波这样说,会场顿时沉寂下来。 夏晓兰停顿了一下,调出了第二张照片,接着说道,“从发现这把刀的江岸上.我们发现了一些鞋印。但由于雨水的关系,鞋印大都不太清晰。经测量拍照取样、这是三十八码的女式运动鞋留下的。” “那你推算出这个女人的高度和重量了?″ “是的,根据女鞋和人体的比例公式,我推算出这个女人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到六八之间,重量在一百一十市斤左右。从鞋型判断,此人的体型为中等偏瘦。 在发现菜刀的江边一丛剌蓬的枝条尖剌上,我们发现有少量血迹,疑似嫌疑人把刀丟进江中时,不小心被剌破了皮肤。化验结果与死者的血型不符。″ “这个嫌疑人采用了哪种交通工具呢?″黑脸李奇对这一点特別感兴趣。 夏晓多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这位老侦查员,略一迟疑,笑着说道:“我们在到达现场时,就进行了认真搜索,在今天停车的位置附近,找到了汽车停留过的轮胎印。由于下小雨,泥土比较松软,上面车胎的痕迹很清晰。 经过拍照取样,和信息库里的轮胎式样比对,这车的轮胎印迹和国外的一个品牌汽车轮胎的花纹相同。″ “还对现场做了模拟测试,对吧?″老郭再次问道。 “对。在江岸边,我们确是做了测试。通过模拟投掷,如果按尸袋的同等重量向江中抛掷,男人和女人抛出的距离有明显差别。综合各种因素,我更倾向于抛尸者是女性的可能性比较高。″ “是什么使你得出是女人作案的猜测?″ “这一点从嫌疑人抛弃尸袋的远近可以得出。试想一下,在黑夜里心惊胆跳把七袋碎尸从车上搬下到江边,还有十多米的距离,需要往返几次,这从足迹的深度上就可以分辨出来。 经过对打捞上来的碎尸进行称量,共有一百三十多市斤。考虑到流失部分,死者的总重量应该在一百五十市斤左右。 从现场抛尸的范围在三十米左右的宽度,尸袋抛入江中最远点七米多,最近点四米,可以看出嫌疑人的力度是由强变弱。加上恐惧的心理和黑夜环境的影响,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对,你这样分析还是挺合理的。″李奇点了点头。 夏晓兰看到再也没有人提问,含笑着说道,“如果各位没有什么问题,我的汇报就到这里了。” “黄队,说说吧,你是不是对侦破这件碎尸案已经有了具体的侦查思路了?″陈一波用手肘碰了下坐在旁边专注于电脑的黄确。 “也说不上有了很明确的思路。不过从刚才张中林法医和痕检夏晓兰的汇报情况,结合死者家属李琳提供的线索,我们可以得出几点信息: 死者是慈爱医院的一名五十二岁的心血管外科主任医生卢元??。。他在九号晚上八点多时,曾给李琳发过一条微信,说是到海岛散心。可在十二号的凌晨又收到了第二条微信,告知他可能不回家过元宵节。 我们都知道今年的春节是二月一号,初九就是九号。那么问题来了,九号的那天晚上,卢元??去了哪里?他在那天晚上有没有被害?如果他已经被杀,那十二号早上发往他妻子的微信,又是谁用他的手机发出的?” 黄确环视着整个会场,慢条斯理地说出这些疑问。 在场的侦查员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一时会场静得出奇。 “据卢元??的妻子李琳说,正月初九那天傍晚六点多时,卢元??曾和他说过,他有一台手术要做。可其他医生根本没有看到他来医院,更不可能做手术。″ “那九号八点左右,李琳手机收到的微信又是怎么回事?“小胡不解地问道。 “接到这微信时,李琳还认为很正常,以为卢元??是和朋友刚到海岛,才给她发的平安信。可我接过手机看时却发现在十二号那天早上,又发来过一条微信,说卢元卿不回来过元宵节。如果他在海岛,那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如果他不在海岛,那他在哪里?“ “黄队,你是不是当时就认为卢元??可能已经被害了?“底下又有人发声问道。 “对。李琳说,卢元卿很受领导器重,医术也高超,工作勤奋,从来没有这样无故失踪的情况。我就预感到在九号晚上卢元卿就被杀害了。后面那条微信,应该就是经由嫌疑人的手发出来的,目的是想拖住李琳报失踪的时间。″ “那你是不是有证据表明你的推理是这样的?″小胡似是饶有兴趣地发问。 “我当时想到的就是调取西茂区立陵矶支流沿路的交通监控视频。经梁小宇对那一带的道路监控情况分析,确实发现了不一样的情况。″ “你是说,有了发现?″ “对。梁小宇,你把发现的情况,向大家说说吧。″ 梁小宇走到投影机前,插入u盘,用光标笔点开画面,说道:“由于春节期间都是阴雨天气。半夜开车出门的人很少。在十二号晚上两点多钟的道路监控中,我们发现一部黑色汽车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遇到亮起红灯,在等待放行时,车牌的号码显示这就是卢元卿的车。从车里人戴着口罩的脸部分析,有可能是个女人。应该和夏晓兰判断作案是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 “你是说,根据那部车的车牌号码知道是卢元??的,而开车的是一个女人?″ “是的,虽然十字路口的监控拍下的视频不太清晰。但从那人戴口罩的发型可以看出,开车的不是卢元卿。″ “那个女人在两点多时驾车经过,她的目的就是到立陵矶江边的支流拋尸?″有人在底下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谁会开车在半夜经过那里?这和抛尸的地点刚好在那个方向。″ 梁小宇回答完,见没有人再提出问题,欠了欠身,走了下去。 黄确看到在场的人都没有再发声,有意将话题延伸开来,若有所思地说道:“从梁小宇发现的道路监控视频来看,我们对这件碎尸案从时间上可以得出结论,李琳九号晚上发现卢元卿失踪,到十二号晚上被抛尸,其间隔是三天。也就是在这时间段,卢元卿就被害和抛尸。″ “黄队,从你和李琳谈话的情况看,能不能和大家说说卢元??有可能是因什么而导致被杀害的吗?″陈一波为了活跃气氛,有意识地问道。 “卢元卿是医院的心血管处科的主任医生,我曾经问过李琳,他作为主任医生是不是发生过因他的工作疏失,出现医疗事故,导致病人家属对他怀恨在心的。″ “那她怎么说的?″ “李琳的回答很干脆,否认了卢元??曾发生过医疗亊故。但她反映了一个情况,卢元??家是三代单传,生育政策放开后,他只想找人代生一个男孩,以续卢家香火。 为了生孩子的亊,李琳年龄过大。卢元??可能曾经把眼光放在医院里的年轻医生或者护士身上,李琳估计他因此事,曾借出过二十万。“ “那就是说,李琳也是知道卢元??想找人代生孩子这件事的?″ “对。所以,李琳在九号接到卢元??的微信,说他要到海岛散心时,就曾经以为他只是在宾馆和某个女人逢场作戏,并不相信他是去了海岛,这也就是她直到十二号才报警的原因。″ “如果李琳说的情况属实,这很可能是由此事而引起的杀身之祸,对吧?″小胡看着黄确问道。 “案子刚发生,许多问题尚未调查清楚。是不是由于卢元??想生男孩而导致被害,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比较大,随着调查的深入,相信我们是会找出凶手的。″黄确淡定地说道。 陈一波见无人再说话,总结性地大声说道:“不管案情是不是和黄队推断的一样,但他确实为侦破这件棘手的碎尸案打开了一扇窗,显露了曙光。让我们期待吧。″ 第四章慈爱医院 翌日一早,在开往慈爱医院的车上,古一明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注视着路况,看了一眼坐在副驾座上的黄确,咂了咂嘴,似有话要说。 “想起什么了呢?″黄确见他欲言又止,随即问道。 “黄队,你说凶手既然已经将尸体肢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将它切碎冷冻几天?″古一明侧头看了一眼黄确,“直接运到江边就扔下去不就行了?″ 黄确看着车窗外,没有转过头来,顾自说道:“应该是不想太早被发现吧?如果嫌疑人住的地方,是小区的大楼,不容易搬运,要等待合适的机会。 另外就是尸体处理得越彻底,越不容易被人找到,以避免让警方循着线索找到自己。″ “可还是被那捕鱼的老人发现了。再说那条支流也不湍急,他不如开车到立陵矶的某个隐蔽处,把尸袋打开,把碎块撒到江里去,这样不是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黄确转过头,“你说的我明白。你还记得那老头说过的话吗,在抛尸地点的上游,是畜类养殖场的集中点。 养猪场有时会有死猪,工人会把它用搅碎机打烂,冲到河里去。即便浮起来的碎屑,也容易被误以为是动物的肉类。″ “你的意思是凶手对那一带的环境非常熟悉,或者是就住在那边不远?“ 黄确笑了笑,赞许地说道:“对,极有这种可能。犯罪嫌疑人一般不会远离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做这种抛尸的事。 立陵矶江边沿岸已经很少有隐蔽的地方,往江中抛撒,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我有点纳闷,那里已是城乡结合部,卢元卿一个医生,他为什么会从闹市区的慈爱医院到那一带地方去呢?″ 古一明看到前方的十字路口亮起红灯,缓缓将车停了下来。 “卢元??是心血管外科主任医生,他的主要职责是给病人动手术,应该不会是去探望病人。他既然到那边去,还瞒着妻子,说要去海岛几天,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你是想说,卢元卿在九号晚上,是有亊要到某个人的家里去,并且要在那里打算住几天?″ “是的。″黄确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目光看向不远处亮起的绿灯,开始流动的车流,“就算不是约定,他也是想去探望某个人。″ 在把车开出一段路后,古一明又侧过面带点不解地问道:“你是说卢元卿在那边有情妇?″ “那倒不一定是情人,你忘了李琳说过,卢元卿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就是想找人代生一个男孩?″黄确捏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不会是去代孕机构吧?″ “不可能。因为他们医院就可以做试管婴儿受孕。作为一个医生,他也不可能相信那些不正规的代孕机构。“ “那就只能是和有生育能力的女人达成了某种私下的协议?″这不是,那也不可能。古一明能想到的也只有这最后一种可能性了。 黄确看向古一明,“你认为卢元??这样做的理由呢?“ “从他的妻子口中,我已经得知,他们夫妻自从女儿去美国留学后,感到寂寞,也因三代单传,想有一个男孩传承家业。 现在二胎放开,可惜李琳已经没能生育,自然不会拦着卢元??,对他夜不归宿,甚至几天不见,也没有认为不正常。″ “好,接着说。″ “李琳知道丈夫在外面肯定需要花钱,就盯紧他的银行卡,发现少了的那二十万,其实她心里是有数的。 她也应该猜想得到,这笔钱既然没有借条,那一定就是卢元??把钱用在了能替他们家生孩子的女人身上了。“停顿了几秒,古一明偏过头来,似乎想看看黄确的反应,“这是我猜的,不知你认为是不是这样?″ 黄确默许地又点了点头,“有道理,你继续说吧。″ “对于曾是三代单传的卢元??来说,他可不想在这一代断了香火。在美国的女儿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无人继承家业,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块心病。 但李琳出于矜持和面子,也不会干涉卢元??。也就是说,夫妻俩在这件事情上是心照不宣的。″ “那么银行卡上的二十万,你考虑到它的去向了吗?″ “我也说不好。如果卢元??找到了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那这二十万就是付给女方的前期费用,说是定金也未尝不可。 如果他和这个女人不是情人关系,只是一种有偿合作,他确实得负担女人怀孕之间的一切生活开支。″古一明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是说卢元卿和这个女人没有像代孕机构一样,没有中间人搭桥,可以省去一大笔费用?″黄确似是有意识地启发古一明。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去年上半年,我想卢元卿花在这女人身上的,绝对不止这二十万。他必定是知道了女方已经怀孕,并且经过检测,知道怀的是男孩,才会不断地花钱。″ “你说的这些都有一定的独到之处。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卢元??与女方是自愿达成的协议,里面就应该有分期付款的条文,他为什么一开始就支付那二十万呢?″ “我理解的是,如果女方是卢元??喜欢的女人,他就会在签协议时,答应女方的要求,先期支付二十万。不然,谁会轻易就答应他提出的这一看似荒唐的要求?″ “还有呢?″黄确仍微笑着问道。 “在卢元??和女方签订了协议后,极有可能是卢元??蛮横地干涉了女方的私生活。如果女方是早就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这更容易激起女方的反感。 在女方男朋友知道这代生亊情后,三个人之间的矛盾发展为冲突就是不可避免的了。这协议的约定,就会显得无足轻重。″ 黄确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到了这件案子的关键重点,但一切都是个未知数。每一件凶杀案的发生,都会有看似不合理的地方,甚至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命案就这样发生了。″ “我仍然有一点不明白。″ “哦?″ “你看啊,卢元??的老婆无法再生育,像他这样高学历和高智商的人,想必不会找一个生过孩子,又没多少文化知识的女人为他生儿子。 那他肯定会选择一个有相当学历和相貌都能吸引的女孩。可这样一来,他的意愿很难达到。″ “你又有什么想法?“ “我推测,卢元卿不会轻易就从社会上找到这样合适的人选。再说,女孩年纪轻轻的,尚有大好前途。 卢元??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不可能以结婚为目的说服对方,这就很难使女孩动心。″ “呃,这的确是个现实问题。″ “借用你常说的一句话,还有另一种可能。″古一明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几秒。 黄确笑了,“说你的吧,这话又不是我的专利。接下来呢,你是怎么考虑的?“ “医院里有不少年轻的女医生和护士,难道卢元卿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以他的主仼医生身份和高额的付出,私下里难免不会让女孩会心动。″ “你是想说,也有女孩会身不由己?″ “对。李琳虽然说过,他掌控着卢元??的工资卡,可如果他有其他的灰色收入,她就不会知道。 那么,卢元卿在医院里有情人的可能性就会增高,从情人变成愿意为他生男孩就顺理成章了。″ “唔,确实有这种可能存在。″ “我之所以这样说,还有一层意思,如果女孩借了卢元??的钱,数额足以让她无法偿还。他以这钱相胁迫,就算女方不太乐意,也会很无奈。对吧?″ 黄确默然地点着头。从古一明分析的逻辑来看,还真的是有这样的可能。卢元??如果这样做,在女方看来,也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妥。 除了他们之间没有婚姻的名分,生下的小孩也是自己的亲骨肉。从遗传学的角度,似乎比从代孕机构找来的女人,在基因上更使卢元??放心。 “当然,卢元??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也得有这样的一个女孩是他喜欢的,并且会明白告诉她,确保不会白费心机。″ “哦,白费心机?″ “应该是这样,他会在征得女方的同意后,双方订立一份协议,给她一个舒适的环境。 不说买房,起码也会给她租一套高级住宅。而且还是在离医院不会太远,又稍偏的地方,和女孩以情人的身份秘密来往,又可以让女孩就近上班。″ “如果女孩有男朋友,他会怎么办?″黄确伸了伸懒腰,沉吟了一下,淡淡地说道。 “我猜想,这或许是卢元??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在订立协议时,应该是知道女方是没有男朋友的。否则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的不必要麻烦,指的是什么?“ “很简单,万一在女方怀孕后,检查出来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这一切都会成了泡影,也是卢元??接受不了的。″ 古一明说完,似有点醒悟地扭头看了看副驾座上的黄确一眼,“我也不知道猜测得对不对,只是想学着你分析案子的思路,大胆地啰嗦了那么多。这些其实也是普通人遇到这类问题时的自然心理反应。″ “很好。如果卢元??是以情人的身份和女孩这样秘密来往,他们的感情就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进入到一种夫妻的状态。那她为什么又要把卢元??杀了?“ 看到古一明一副憨逼的样子,使得黄确大笑了起来,“说说吧。″ “有没有这种可能,卢元??从一开始,就是以要和李琳离婚,与女孩共建家庭的谎话诱惑对方,来达到自己的目标的呢?″ “可你别忘了,最终的抚养权是属于女方,要是在怀孕后,查出确实是男孩。那卢元卿之前订下的协议中的承诺没有实现,会怎么样?″ “黄队,你的意思是说,当卢元??再掩饰拖延不下去,他们两人就会不断争吵,甚至女方威胁要打胎。 就算卢元??给她再多的钱,也很难平复女孩的心。为此他曾经长期对女方动粗,欧打虐待,才导致了九号晚上的悲剧发生?″ “你难道没有把这种可能性考虑进去吗?″黄确摸着下巴上刮过的胡渣,盯着这个思维敏捷的助手。 “从这件碎尸案来看,如果真如李琳说的一样,是从去年上半年开始的,时间的跨度那么大。卢元卿和这女孩之间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肯定发生过重大变数。 是什么使得女方无路可走,才会在她极度丧失理智之下,杀了他呢,我觉得案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哦?″古一明怔住了。 黄确诡秘地笑了笑,这案子,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第五章调查询问 ?? 看到座落于民主路边灰白色的那幢十六层建筑,楼顶上慈爱医院的几个红色大字,远远看去格外醒目。 沿着围墙环绕的几株古榕树撑开的枝条,将大门的两边分隔开来。医院内前庭雅致、绿植繁茂、鸟声啾啾,让人觉得仿如进了一处私家园林。 古一明径直将车从大门开了进去,在大楼的停车场上将车停好。黄确两人走进宽敞的门诊大厅。 在服务中心的前台,两个年轻的护士在和咨询的病人家属说着话,对黄确和古一明的到来,丝毫没有注意。 看到古一明向服务台走去,黄确朝大厅四周看了一圈,收费挂号处前排满了人。虽然不是节假日,大厅的椅子上几乎没有空位,仍有许多人从大门外走进来。 黄确在门诊指示牌前停了下来,上面标注着通往各科室就诊的楼层。正在等候时,古一明回来了。 “服务站的人叫我们去办公室,在隔壁的大楼,从这里走过去就可以直达。″ 穿过走廊,他们看到一扇门的墙上标着办公室的铭牌。走进里面,两名办公人员坐在并排的办公桌旁。 看到他们进来,一位头发稍有点花白,看似领导的人起身,“请问有什幺事?″ “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黄确微笑着说道,并掏出了警察证。 男子的脸色有点诧异:“警察?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 “心血管外科的主仼医生卢元卿,被人杀害了,我们是来调查他的情况的。能不能找到对他比较了解的医生和我们谈谈?″ 在场的两人似乎都看过电视新闻,没有出现大的反应。那人说了声“请稍等。″拿起桌上的电话,在简短说了几句后,放下电话,对黄确二人说道:“这边请。“ 他们被带到办公楼的会客室,“徐文光医生刚做完一台手术,他过来还得几分钟,请两位警官稍等一下,对不起了。″ “没关系,你要有事就先去忙。“那人巴不得黄确这样说,也怕他缠着多问,点了点头,便从门口走了出去。 约在八分钟后,从门外走进一个三十五六岁,身材瘦削、脸色稍有点苍白、穿着白袍的男医生。他一进来就带着疑虑的口气问道:“你们刑警找我,是想了解卢主任的情况?“ “是的。首先介绍一下,我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黄确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打开内页给他看了一下,古一明也依样出示了证件。 那人也简短地做了介绍,他叫徐文光,是心血管外科的医生。 “黄副支队长特自来调查,这么说,是不是杀害卢主任的凶手就在我们医院?″ “现在案件刚发生不久,还无法确定。“黄确注视着徐医生的眼睛,“是不是凶手就在你们医院,还得经过深入调查,才能下结论。″ 徐文光摇摇头,向黄确二人瞄了一眼,“那么,你们想向我了解点什么呢?″ “这样吧,只要是你知道的,或者是听说的有关卢元卿的情况都可以和我们详细地说一说。就当是聊天一样,放松心情就好。“ “说什么都可以吗?″徐文光的黑眼珠晃了一下,似乎没有进来时那么拘束了。 “对。你把卢元??的情况先简单介绍一下吧。″ “卢元卿主任医生是我的领导和学长,我们俩都毕业于同一所医科大学。在心血管外科,他的医术精湛,很受医院领导重视,在心血管领域有很高知名度。 看新闻说他遇害了,我们都很痛心,医院也遭受了很大损失,毕竟像他这样高超的心血管外科专家并不多。″ 徐文光一口气将卢元卿的基本情况说完,从神态上可以看出,他对卢元??遭遇的不幸有着深深的同情和惋惜。 “既然他是心血管疾病方面的专家,卢元??在从事多年的心血管手术的判断和治疗中,有没有因为误判和疏失造成过病人和家属的投诉,或者不满的纠纷?″ 黄确一语点破此次调查的重点,“你有没有知道或听说过?″ 徐文光的头摇得像摆动的树叶一样。未了,平静地说道:“医生也是普通人,既然从事了这种职业,就只能运用掌握的医疗技朮,对每一位患心血管的病人,尽职尽责救助。 当然,因为心脏血管疾病每个患者的情况不同,有时也会有经抢救无法挽回生命的情况。只要患者家属理解,这样的投诉和不满情绪应该并不多见。″ “你说的不多见,其实还是会有发生过,是这样吗?“ “对。但我们不能说这就是医疗疏失,也并没有刻意隐瞒。对发生无可挽救的情况时,医生也会和病人家属耐心解释。 病人家属花了一大笔钱,结果人未抢救过来,我们作为医生的,內心也确实不好受。″ “你也应该明白,医院和患者双方,有时候在认知上是不同的。″黄确捏了捏下巴说道,“好像患者不幸身亡,家属和院方对于死因的看法有所出入,这种情况不是也有可能发生吗?″ 徐文光有点不解地注视着眼前这位高个子刑警,“你们不是来调查卢元??被害的情况吗?我怎么感觉是讨论起医患双方的责任来了?″ “其实并不矛盾。我们警方必须了解在医患双方应负的责任时,卢元??有没有过这种因疏失和判断上的医疗事故。 因为他的被害也极有可能是由于医疗信息的不对等,导致患者家属的报复。″黄确的神色严肃起来。 “以前有没有这种因医患双方的纠纷引起的报复,我就不清楚了。但我从跟了卢主仼主刀多年来,并没有过被院方追究责任的例子。 也就是说,他到目前并没有发生过这类问题。″徐文光表现了厌烦的表情。 “可卢元??主仼医生,还是被人杀害了。除了医患双方引起的纠纷,你也可以和我们说说他在平时的生活情况,从中或许我们警方可以找到一些不寻常的破案线索。″ “对于卢元卿的生活,我对他了解得不多。平常也只是在交接班时有所交流,其他时间,我们接触并不算太多。″ “大家都在一个科里,平时仍会听到些传言吧?″ “如果实在要说,我向你们推荐一个人吧,她是我们手术室的一个女医生,可能她对卢主任的情况知道得比较多一些。″ “女医生?她的名字是?”黄确的兴趣一下提了上来。 “哦,姓沈,沈晶。″ “能麻烦你打个电话,让她来一下吗?″ “她这时可能还在重症监护室…″徐文光掏出手机看了看,犹豫了一下,“应该可以,请稍等一下。″ 对方的手机拨通后,徐文光将刑警到访的亊简单说了,然后对黄确两人说道:“她刚有空,一会就下来。″然后欠欠身,匆匆离开了会客室。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多久,敲门声响起,黄确说了声“请进″,门开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年轻女医生。 从她的年龄看,大约也就三十左右,长发披肩,皮肤白皙,身材和高度适中。看到从沙发上站起的黄确一副陌生面孔,她似乎有点感到紧张。 “不好意思,在那么忙时请你过来,″黄确脸上露出笑意,“我是黄确,他是古一明。″ “知道,刚才徐文光医生遇到我,已经和我说起过了。″ “那就好,你是沈晶医生吧?″ “是的。请问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虽然刚才在电梯前,徐文光曾简短和她说了几句警方来访的意图,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这样的,″黄确语气沉稳地说道,“你们心血管外科的卢元??主任医生被人杀害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我在电视上看了新闻,医院里也传翻了。“ “我们找你来,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些卢元卿平时的生活习惯和交友情况。你和我们警方说的,都会保密,也只是做一个参考,请你放心。″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们警方为什么就认为我对他的私生活那么了解?“ “请别介意,你只是我们采访的其中一个,在有必要时,还会陆续找其他人问话,你不用有顾虑。″ “这样啊,可我只是个普通医生,卢主任的生活习惯和交友情况知道的并不多,恐怕会让你们失望的。″ “没关系,知道多少也可以说说看。刚才我和徐医生也说过同样的话。站着说话也不好,请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聊可以吗?″黄确用手指着徐文光坐过的沙发,善意地说道。 在看到沈晶有点勉强地在沙发上坐下后,黄确发问道:“你到心血管外科工作的时间有几年了吧?″ “四年。″沈晶的回答很干脆。 “我们采访过卢元??的妻子李琳,她说到丈夫从去年上半年开始,就有些不对劲,有时整晚不回家,说是医院有亊。这样的情况经常有吗?″ “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医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具体工作。至于卢主任在外面整晚不回家,也不是我该管的亊。其他的,我确实不知道。″沈晶不软不硬地说道。 “据李琳说,卢元卿很体谅下属和患者的困难,曾经借给他们一些钱,这事你知道吧?“ “是曾经有过这些事。但据我所知借钱的人最后都还了。至于他以后再借给别人的,有没有还,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说,卢元卿另外还有借给别人的?″黄确追着问道,“能说得具体点吗?″ “我也只是听到一些风声,曾经有人借过他二十万,三个月后就还清了,还给了他高于银行的利息。好像卢元卿没有要利息,感觉有点好奇。″ “这个人是你们科里的吗?是不是那人家里困难?″ “是科里的一个护士张沫,听说是一时应急。她母亲患了心血管疾病,是卢主任给动的手术,他就帮张沫的母亲垫付了那笔钱。″ “有没有可能是这样的,比如卢元??和那个张沫之间的关系平常就不错,帮她母亲垫付那笔钱也很正常?″黄确有意识地说道,“这样的事多吗?″ “说实话,平时医生帮病人垫付治疗费用也不是什么大亊,说来也正常。可一下就垫付二十万,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三个月还钱的时候,是张沫的母亲到办公室,亲手交给卢主任的,就感觉有点意外。″ “你是说卢元??对张沫有些特别关照,她母亲这样做,是不想让人引起对她的注意?“ “我不知道。有时我在餐厅吃饭时,偶尔也会听到其他人的议论,似乎卢主任对那个女孩的母亲有那么点意思。″ “唉,沈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我们这里,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可能是我心眼小,就感觉这事似是有点蹊跷。″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是不是听说了他们之间有些什么不寻常的事?″ 沈晶似乎是发觉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脸上显得有点不自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在这事不久,就听到有人私下说过,他们曾看见卢主任和张沫的母亲在商场和酒店出现过,看样子不是一般的关系。″ “你是说,卢元卿真正喜欢的是张沫的母亲?″ “我可没有这么说,捕风捉影的事,就当我没说。″沈晶又开始踌躇不决起来。 “这样啊?″ 第六章隐私迷雾 黄确摸了摸下巴,似是对沈晶的话有点感兴趣。他沉思了一下,接着问道:“卢元??帮张沫母亲垫支手术费,应该是比较私密的事,怎么会让那么多人都知道呢?“ “这就要怪卢元??了,他喜欢在和别人闲聊时,会看似有意无意地透出一点口风,这不是都让人知道了?“ 黄确想起李琳曾经说过,借出那二十万没有看到借据的话,“是不是卢元卿借给张沫的钱根本就没有借条,他只是怕她忘记,善意地提醒她?″ 沈晶抿嘴笑了笑,“也许吧,但这种事会使人感到伤自尊,总归是不太明智的做法。″ “那照你的意思,认为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卢主仼这样做,似是在暗示他和张沫母女的关系不一般,有意识透露一些什么信息吧。″ 黄确默默点了点头,“你是说这已经不是纯粹帮张沫母亲垫付手术费用那么简单,而是卢元??和张沫母女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当密切,对吧?″ 沈晶看着眼前问话的刑警,不置可否地回答:“这不是因为卢主任被人杀了,你们今天来调查,就是想了解他平时的私生活吗? 说实话,我也想不出其他的,只是你问到了借钱的事,又曾有人看到卢主仼和张沫母亲出入过商场和酒店。我想到似有点反常,就大胆猜测了一下。″ “你还听到些什么呢?″黄确有意识地问道,“卢元??和张沫的母亲是在什么时候就被人发现在商场和酒店出入的?“ “我是没碰到过。这件事好像是从去年张沬的母亲给卢元??还钱后就开始的,至于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晶说话似很谨慎,总是在关键的地方刹住,让人听着有点心急。 “他们的交往时间,也就是快一年了,是不是这样?“ “应该是吧,这都是在医院餐厅吃饭时,听人偷偷说起的。从去年上半年就多次看到张沫的母亲从酒店和卢主任出入,也看见过他们在商场购物。″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变化吗?″ “就在一个多月前,我看到卢主任好像有什么心事,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笑容,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整个人都变了。″ “哦,怎么会这样呢?″ “大家都在议论,是不是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因为张沫的母亲抛弃了卢主任,才让他如此失落。″ “我插几句,卢元??是有妻子女儿的人。张沫的母亲真有那么大的魅力,竟然能使得他神魂颠倒,卢元??图她什么呢?“ 古一明停下手里的笔录,有意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沫的母亲可是一名舞蹈艺术家,人也长得高挑漂亮。你说卢元??图她什么?″ 沈晶被古一明这一问,看他的年龄和自己相差不大,就有心戏弄他几句,“你没谈过恋爱?“ 古一明没想到这女医生会突然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故作轻松地反问:“这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如果你说不喜欢,那你就是个奇葩!″沈晶卟哧一声笑了,眼光挑战性地直往古一明的脸上扫去。 古一明碰上她的目光,脸唰地红到耳根,只好窘逼地低头回应,“那当然喜欢。“ “张沫的母亲患了心血管瘤,主刀的是卢元卿主任医生。这对他来说,就是向女方献殷勤的机会。当听说张沫一时筹钱有困难,马上就找徐文光帮忙,说他可以为张沫母亲垫付,这是为什么?。″ “可这…“古一明怔住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你总会知道吧?特别是对张沬母亲早就仰慕的卢元??,主动为她垫资,这就不奇怪了。″ “那你说张沫的母亲和卢元卿做情人,又是图他什么呢?″ 沈晶笑着说道,“卢元??人长得不错,学历也高,家庭还算富裕。看来你书读得不少,总知道各取所需这个词吧?以我为例,我儿子读幼儿园,光学费就上万一个学期。图什么,你明白了吧?″ 古一明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把目光看向了黄确。 黄确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淡然地说道:“回到我们的问题上来吧。沈医生,你认为卢元??近来突然就出现态度的转变,是由于什么原因引起的呢?″ 沈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听徐文光说,卡娜以前和她经常跳舞的一个男人已经和妻子离了婚,就找上了她,并且重新交往,让卢元??很失落。″ “张沫的母亲就是卡娜?″古一明有点意外地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问,我怎么说?我也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但有时也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入耳中,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你说说看,我们可以作为参考,说吧。″ “我听说的是,其实卢元卿和卡娜所以会有机会在一起,是由于张沫。″ “由于张沫?″黄确也感到有点诧然。 “对。″沈晶望了望黄确,似是有点难为情把这件事说出来,看着他恳切的目光,咬了咬牙,开口说道,“我曾经听到传闻,卢元??想生一个男孩,就看中了张沫。″ “没什么,我们也听李琳说过这件事,只是她不知道那女孩是谁,卢元??看中的是张沫?″ ″是的。这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们说。我是在卫生间听到有人悄悄说起,卢元??很介意自己只生了个女儿,就想有一个儿子。″ “那张沬没有答应?″ “卢元卿曾经委托徐文光去和张沫说过这件事。她母亲手术时凑不够费用,张沫有求于卢元卿,就答应了。并且是未婚先孕,于今年元月就生下了儿子。″ “那这小孩就是卢元??的?″ “对。可问题就在这里。有人暗地里说,卢元??生性心胸狭窄,正是因为张沫答应得爽快,就对张沫生的儿子格外担心。曾经怀疑过孩子是不是他的。还背着张沫做过dna亲子鉴定,直到证明那孩子是他自己的才放心。″ “怎么回事,卢元卿怀疑那孩子不是自己的?还要做亲子鉴定?″黄确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可能是个时间差的问题。我所知道的,徐文光去找张沫谈这件事后,她很快就怀孕了。 如果不是孩子出生后,卢主任做了dna亲子鉴定,他肯定会有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你把知道的,都详细给我们说说吧。″古一明用笔敲着记录本,“这是怎么回事?″ 沈晶瞅了一眼古一明,慢慢说道:“我听徐文光说过,本来张沫当初没有答应为卢元卿代生儿子的事,但由于突然发生了母亲卡娜的手术,一时筹不到钱,她没有和卡娜说,就答应了下来。″ “你是说卢元??趁人之危,威胁张沫?“ “也不能这么说,这事也得张沫自愿。我们科里的人都知道,张沫有点恋父情结,父亲车祸去世后就不想结婚,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这就让卢元卿有了机会,才让徐文光去说合。″ “可卢元??也可以做试管婴儿啊,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试管婴儿我们医院就能做。要是能不做,又能孕育自己想要的孩子,那最好是找到自己心仪的,在相貌和身材方面理想的女人为他代生。″ “那么,卢元卿就是奔着这样的目的去找张沫的?″ “不然是为什么?我这样说似乎有点不靠谱,也有点匪夷所思。但卢元卿既然要物色代生对象,总不能找一个脸型和身材都和李琳相去甚远的人吧? 如果生出来的小孩就像邻居家的,和他们全家都不像,对女儿也不好交待,恐怕看着也心烦,更不要说听到别人背后的议论了。“ “你是说,卢元??的外表和身材和张沫的父亲有相似之处?″ “应该是吧。不然对于张沫一个有恋父情结的年轻女孩来说,要不是长得一点不像,绝对不会和一个中年男人生什么孩子。″ “这么私密的事,就是因为卢元卿做了亲子鉴定,才引起你们背后议论的?″ “对。在张沬怀孕后,我和护士长也问过张沫,她只说是和男朋友在一夜情后怀上的,并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后,独自一个人抚养。 原来我们也并没有怀疑,直到卢元??做了亲子鉴定,才知道张沫的孩子是卢元卿的。这件事听起来有点荒唐,可又是真实发生的。你们调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你确定,今天说的话都是听来的吗?″ “这…我确实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真实的情况是不是这样,我可不敢保证。″ 沈晶似乎此刻才发觉在这两位刑警面前说得太多,不知不觉中透露了原本深藏在心里的秘密,想往回收,看来再也不可能了。 当徐文光告诉她,有两个刑警找她时,还诧异他能那么快就轻易脱身。原来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 她想到这些,面对黄确让她确认时的锐利目光,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终究她是把背后听来的随问随答,要是警方调查与事实有出入,想到还可能给同事之间带来猜疑和影响,她的內心就懊悔莫及。 “你还想起点什么事了?“黄确见沈晶的脸色有点变化,沉默不语。逐微笑着问道。 “没有了。″沈晶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我知道的都给你们说了,不过是些闲言碎语,只好直言相告,是不是这样,我也无法证明。“ “那好吧,耽误了你那么长的时间,再说你的工作也挺忙的,谢谢你的协助。在这份笔录上签个字,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也没说什么,为什么还要签字?″ “这是我们警方采访询问知情人后的一个例行手续,每一个接受询问的人都应该签字的,目的只是作为办案的参考,也会对外保密,你放心吧。″ 沈晶点了点头,在古一明递过来的笔录上签了字,转身走出了会客室的门口。 就在沈晶走到大厅员工的电梯时,黄确和古一明也走了过来。 黄确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指着那里摆放着的一排钢椅,“等电梯下来还得一会,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沈晶的眼里似乎可以看出有点迟疑,“你刚才问了那么多,干嘛又要再问呢?″ “我有点不明白,如果卢元??和张沫有代生的过程,那她的母亲就会知道,对吧?″ “应该是吧。″沈晶答得有点勉强。“我也只是听徐医生说起过有这回亊。但我知道的是,有一个自称是张沫男朋友的年轻人,后来曾经多次来医院找过她。″ “张沫不是说过她没有男朋友吗?″ “呃,这是张沫母亲在手术之前,为她介绍过的相亲对象,张沫并没有去见过面。可那男孩却很喜欢她,就说张沫是他的女朋友。″ “那就是说,在卢元卿给张沫的母亲卡娜动手术之前,这个年轻人并不知道张沫答应代生这件事?″ “也许是吧,不然,张沫也不可能和卢元??在一起,更不可能给他生孩子。″沈晶眨着长睫毛的大眼腈,淡淡地答道。 “具体的情况,我们警方会调查清楚的。好,麻烦你了,再次表示感谢。″ 这时,电梯门刚好打开。 第七章各怀心事 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的徐文光,不时地看着手机里的时间。从院部接受刑警询问回来后,已经差不多喝了两杯咖啡,仍不见沈晶回来,内心着实让他有点焦燥。 随着门处的脚步声响起,沈晶一步跨了进来。徐文光从椅子上快速站起,急着问道:“你去了那么长时间,警察都问了你什么?″ “其实也没问什么,只是问了一些卢主任平时的生活习惯。我本来平时就不太关心别人是怎样生活的,既然问了,也只好把平常听到的有关传闻和警方说一下。″ 刑警的询问时间虽然长了一些,但总算结束了。沈晶见徐文光的问话充满了疑惑的口气,她回答得很有分寸。 “他们有没有怀疑卢元卿的死与我们心血管外科有关?“ “我没听出来任何有关怀疑我们的意思。但那个问话的黄确警官说过,这次卢主任的被害,除了你说过的医疗疏忽外,可能与他的私生活有关。″ “私生活?他是怎么说的?″ 沈晶拿着保温杯走到开水机前,打开龙头接了一杯水,“警方的调查,不外乎一是从医疗事故入手,怀疑因此引起病人家属的报复。二就是想了解卢主任的被害和他的私生活有没有牵连。 他既然向你询问了有关医疗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那问我的就是他的私生活了,我能怎么说?“ “怪不得那个刑警总在问卢元??是不是曾发生过医疗事故之类的话。″徐文光仰脖将杯里剩余的咖啡饮尽,长吁了一口气。 “就拿去年的那件事来说吧,那名患者已是癌症晚期,不管动不动手术,存活率都很低。院方已经事先讲清楚,可是等到病人真的死了,家属还是怪卢元??,这让他确实很无奈。“ “这件事,你没有和警方说过吗?″沈晶低声问道,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知道的,像这类因癌症晚期死亡的,每一个医院都会有。只要是医生全力抢救了,责任就不会与我们有关。我们医院又没有接到过投诉,怎么和刑警说?″ 徐文光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冷静。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患者病历,“就像这个七十多岁的患癌老人,身体的机能衰退,血管粘连,动手术其实意义不大。但你和病人家属解释,他们就会以为我们在有意推卸责任。“ 沈晶当然也知道他指的是谁,自从她到这里当实习医生开始,每年也会有好几名患者被殡仪馆运送出去,其中有不少人与她也接触过。她每次都没有多余的心力难过和沮丧。 她知道,新的病人会连续送来,医生的职责就是尽可能救助更多人。也正因为有救不了的患者,才更希望全力治疗那些有望救活的病人。 沈晶实在无法把卢元??与患者家属因泄恨而导致被害一事联系起来。就工作而言,她是很相信卢元??的医术的。 从警方找徐文光和她问话的时间长短和询问的内容来看,刑警更容易相信卢元??是一个尽职尽责和医术高超的医生。 通过和刑警的对话,沈晶可以揣测到,他们更在意的是卢元??的私生活。如果他们对医患纠纷有疑问,应该就不会在问起卢元卿的私生活时,为什么那么关注他在和谁关系比较亲密的问题了。 “刑警为什么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医患纠纷引发卢元卿被杀害的呢?可我们最近并没有过世患者家属来投诉。″ “可从警方办案的角度,首先会从医院最容易受人怀疑的方面去考虑吧。一个心血管外科的主任医生被杀了,很自然就会从他工作的性质上找问题。″沈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话是没错,但也有一定的问题。如果是患者的家属怀疑病人的死亡和卢元??的手术失误有关,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投诉?″ “这就很难解释了…″沈晶低头喝了一口水。 她明白,有时候病人家属对患者的死因持怀疑态度,但真要是想投诉,没有证据也无能为力。即使有些凭据,也因为没有专业知识,只能听医院怎么说,最后也不了了之。 “就算是怀疑卢元??在动手术时有疏忽,可现在的手术室环境都会全程监控录像,只要有投诉,双方摆证据,不就一清二楚了。″ 徐文光似对警方的询问仍纠结于心,一脸凝重地说道,“真是让人搞不懂。″ ″那会不会是以前的例子?毕竟现在没有,也必须考虑到以前发生过什么纠纷的前例?“ “以前?如果是几年前,恐怕就不会有人再提起了,更不会拖到现在才对他动杀心。我认为凶手应该不会是属于医患纠纷造成的,也不会是对卢元??怀有恶意和仇恨。“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沈晶望着徐文光。 “你不是说刑警仔细询问了卢元??最近的私生活吗?你是怎么说的?″ “我对别人的私生活方面怎么样,实在没有兴趣。当警察问起卢主仼的习惯和私生活时,无奈之下只好把在平时听到的一些传闻告诉他们。″沈晶扫了徐文光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徐文光交抱着双臂,低头沉吟着,在室内踱来踱去,“你这样说也没错。刑警很快就会从卢元卿的身边开始调查,这些传闻也很快就会搞清楚。 要是万一卢元??找张沫代生的事被查出来,恰好是这件事而引发了卢元??被杀,就会被警方质问当初为何要隐瞒,知情不报。″ 见沈晶没有说话,徐文光问道,“你没有和刑警说起那个和卢元??代生孩子的是张沫吧?″ “要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不会联想到那个人就是张沫,更不会知道卡娜和卢元??在酒店出入和商场购物的事。″沈晶乜了徐文光一眼,“我要不说,岂不是撒谎了?″ “这卢元??也真的是,年纪那么大了,还要生什么儿子?这么多人不都是只有一个女孩,况且又送她去美国留学,即使觉得寂寞,两夫妻移民不就行了。还搞出这档事,让人真不能理解。″ “不过这件事我也有不同看法。″沈晶低声说道。 “哦?说说看。″ “如果是想生儿子,只要做试管婴儿就可以。再找个自己满意的年轻女孩为他代生,这样也隐蔽点。我认为卢元卿之所以找张沫,目的是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 “对。你看啊,去年给卡娜动手术前,卢元??看卡娜的那双眼睛就像勾了魂似的。手术后整天往她的病房跑,对她的康复格外上心。分明是被卡娜漂亮的外表和魅力迷住了。″ “嗯,我也有同感,也理解他为什么这样做。既可以让张沫为他生儿子,又能得到卡娜的陪伴。说不定等某一天,他心血来潮,把给李琳的离婚协议签上字,就可以达到和卡娜结婚的目的。″ “可这只是我的猜测,难道卢元??真和你这样说过?″ “这种亊只有卢元卿心里明白,他怎么会和我说?“徐文光苦笑着,用手拨了拨头上刚理过不久的短发。“我认为你说得有道理,卢元??对卡娜是仰慕已久,有这样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不说这些了。今天早上查房,有许多患者看过新闻,有一位心血管搭桥的病人,说新闻里没有明确卢元??的死因,是不是因为他在以前的手术中,由于疏忽造成事故,让患者的亲属怀恨在心,并杀人抛尸。″ “你是怎么解释的?″ “我能怎样说,无非是同他说卢主任是我们医院里心血管外科的专家,他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让他不要有过多的想法,卢元卿的死亡应该不会是由于这方面的原因引起。总不能敷衍了事,一笑置之吧?″ 徐文光见沈晶这样说,俨然以一种世故的口气说道:“在警方未查出卢主任的死因之前,我们尽量别提这件事,免得人心浮动。如果被人添油加醋,就很难应付了。″ “说的也是。我估计这案子的调查,只是刚开始,以后他们可能还会再来问话。我们当医生的本来就已经够忙的,他们一来就更辛苦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他们来了,我们配合就是。我们知道的就是那么多,恐怕不能再提供警方需要的线索,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就可以。″ 沈晶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她的内心的确是有怕惹麻烦上身的想法。徐文光的话她也听懂了,无非是让她不要因警方的再次到来影响了自己的工作,不要在刑警面前乱说话。 “呃,我想起来了,杨二志的手术要稍往后推。″ “为什么?″沈晶问道。 “血糖太高,那老人太固执,偷着吃含糖量过高的食物。″ “手术前检查有问题的,不只是血糖吧?″ “数据上是这样,往后推一推也好。″ “那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沈晶知道徐文光是有点喜欢摆架子,“是上面安排的?″ “对。定在下星期一。″徐文光把目光看向沈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后来,警察还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让我感到诧异的,是那个名叫黄确的警官,他好像对张沫母女俩和卢元??的关系特别重视,提的问题都与他们有关。″ “难道警方怀疑是她们母女俩杀了卢元???″ “他还详细问了这段时间,卢元??与卡娜的感情变化状态,好像真的是对她们有一定的怀疑。″ “你把卢元卿在元旦前后那些反常的表现,也和警察说了?″ “不说怎么办?我也是出于无奈。万一真是她们杀了卢元??,我就是隐瞒,知情不报。怪不得,你要让我去见警察。″ “没有那么严重,你不是说过只是听到别人的议论吗?不会连那些话是我告诉你的,都说出去了吧?″ “没有。″ “那就好。这样说来警察可能只是一次例行的调查询问,似是没有收到什么效果。″徐文光又抱起双臂,开始踱步。 “不对。我总感觉那高个子警察对卢元卿的被害,内心里像有了一定的把握。他特别重视卡娜的情况。″ “哦?可我也只是最近听卢元??抱怨时对我说起的,要是你说过是我说的,就麻烦了。″ 沈晶淡定地看了看徐文光,心里毫无愧疚地笑了,“我和警察说的那些,都是他们一调查都会知道的。我听你说过卢元??和卡娜的亊那么多,早就忘了。″ “啊,这样我就放心了。″徐文光又吁了一口气,但还是有点疑惑地瞄了沈晶一眼。要是…他感到脊背开始发凉。 第八章心血管瘤 张沫从富豪大酒店和曹牧分手后,坐出租车回到家里。在玄关换鞋时习惯地喊了一声妈,却没有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 她疾速地通过客厅走进卧室,屋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只有刚满月不久的儿子好好地睡在婴儿床上,粉嫩的小脸上有点点水渍和唇印。 看到这些,她才猛然想起,这家里只有她们母子俩,母亲很可能在吻过外孙卢峻后,就毅然决然地作出了她的最后选择。 看着母亲挂在小床架上的婴儿玩具,张沫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她明白,母亲没有等她回来,就已经向警方投案自首。这一去,恐怕母亲就再也回不来了。 张沫无法想象,母亲卡娜这一去,将要遭受怎样的严厉审讯和最终的法律判决。不知道她在短短几天就日见衰老的身体,能否承受得起如此尤如毁灭性的打击。 在酒店和曹牧就母亲杀害卢元卿一案进行法律咨询时,就接到她的微信,看完上面的留言,张沫当时嗡的一声就晕跌在椅子上,只感觉全身冰冷透心,窒息的感觉让她似不能再呼吸。 余后,她只知道曹牧似是用手指按住自己唇部的人中,至于律师再说什么,她都听不清了。 昏厥过后,张沫知道,这一切恶果的酿成,都是因自己的任性和母亲的病患引起的。 去年的三月十五日,从医院下班后,张沫回到租住的套房,在入门位置换鞋时,从鞋架上摆放着的一双女式短靴上,无论从鞋的长度和款式,都似是母亲卡娜经常穿的栗色软皮鞋。 走进客厅,正如她猜想的一样,母亲正和同事小玟隔着玻璃茶几在说话。一眼看到自己,母亲起身说道:“张沫,你回来了,正和小玟说起你呢。“ “健康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发现你妈的身体有问题。″小玟在一旁说道。 “妈,哪里有问题?″张沫有点吃惊。 “没什么大不了的,″母亲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不一样经常去群艺馆指导那些舞蹈爱好者跳舞,那会像检查报告说得那么严重。″ “阿姨,我可能说得有点让你不爱听,听张沫说,你之前一直不肯检查,才会变成了今天这样。″ 卡娜扬了扬手上的检验单,“别大惊小怪,不就是一些老毛病吗?″ 张沫从母亲手里拿过检验单,看了一下,脸上骤然变了,“还说没什么,妈,你得的是心脏动脉瘤。″ “动脉瘤?难道是癌?″母亲睁大了双眼。 “没有。是你的胸部里的血管长出了一个小鼓包,也就是血管瘤。″张沫简单作了说明。 “我不痛不痒,怎么会长出那个瘤呢?″卡娜抚摩着胸口,“跟往常一样,舞也跳,饭照吃,也没有什么啊。″ “从检查的数据看,你这病不能再拖,得动手术。“ “这是不是太夸张,难道已经严重到非得动手术不可了?″ “你的动脉瘤已经有四公分大了。要是稍为不注意,极有可能随时破裂。我就是心血管外科的护士,能不知道严重的程度吗?″ 卡娜的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自信,甚至出现了惧怕的神色。但张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慢声细语地解释,只有动手术,才能恢复健康。 张沫的话说得有道理。可卡娜一想起目前家里的经济状况,心里又犹豫了,“动手术要一大笔钱,我刚退休不久,积蓄不多,一下子哪里拿得出?反正我也这样了,能拖就先拖着吧。″ “不行。妈,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张沫说这话时,心里也在犹豫。她很清楚,做这动脉瘤的手术风险有多大,就算手术成功,在关键的几天里,还有可能会由于各种原因而失败。 再说,这笔高昂的手术费怎么解决,自己心里也没底。参加工作几年,节俭下来的钱也不多。张沫越想越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张沫的眼光刚和小玟碰到一起,小玟就摇了摇头。她就明白,都是护士,工资又低,想帮也帮不上。 “你们母女谈谈吧,这手术还是做了好,可惜我帮不上忙。没事我就先走了。″小玟说完,歉意地笑了笑,走出了门口。 望着脸上有些憔悴的母亲,张沫心里有点疼。五十三岁的母亲依然肤色嫩白红润,身材高挑匀称。和别人的母亲相比,一点不显老,张沫从小就听人称赞做过舞蹈演员的母亲长得漂亮出众。 饭后,母亲吃了降压药。看着她吞药的模样,张沫的心里五味杂陈,母亲将要动手术,风险和运气并存,她也无可奈何。 张沫给母亲介绍起了心血管外科的主任医生卢元卿,说他是个经验丰富,医术高超的主刀医生,完全可以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卡娜住院检查期间,有一天上班时,小玟在护士办公室里悄悄告诉她,卢主仼让她一来就到他那里一趟,说是有话要和她说。 张沫大概知道卢元??将要和自己说什么,当时也没多想。母亲在再次检查后就直接住院,定好一个星期后动手术。 她经过病房时走了进去,母亲坐在床上,动也不动,双手叠加,似是专心沉思。 “妈,过两天就做手术了,看起来,你的精神还不错嘛。″ “张沫啊,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你说手术会成功吗?″ “别担心,这种病许多人都动过手术,恢复了健康,应该没事的。″张沫只有好言安慰。 “刚才查房时,我就问了那个卢主任,他也是这么说。不过我的心里仍然跳得厉害。″卡娜没有像她想像的那么坚强,可能每个面临手术时的病人都有这种恐惧的心理表现吧。 张沫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显得很苍白。事实上是,很多病例都以下不来手术台而收场。 但她不敢直言相告,担心母亲会胡思乱想,这对母亲的手术是非常不利的。 两天后就要动手术,张沫仍是很担心,母亲能不能承受得了,光是想象母亲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经历过许多手术场面的她,手心就直冒汗。 走到主任医生的办公室门前,张沫稍为踌躇了一下,看来这次卢元卿是想要自己作出答复了。可如果拒绝他,母亲的手术就会冒更大风险。再说需要的手术费用又从那里来? 可如果答应他了,自己就得和青春告别。儿子一出生,往后的日子又将会怎么样? 既然第一步已经迈出,就不容自己再犹豫了。她敲了敲门。 “请进。″门里传来了卢元卿稍有点磁性的男中音。张沫推开门,坐在办公桌后的卢元??一见张沫,赶紧从那里走了出来,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兴奋笑容。 他拉开面前的椅子说道:“请坐吧,我给你沏茶。″ “卢主仼,茶就不麻烦你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好,我就是想知道,徐文光和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还是觉得很难答应你。我是说过想不结婚就有自己的孩子,但终究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大。你不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太过分了?″ “张沫,你说的我都理解。我之所以选中你,是你的身材相貌和气质都和我们家族的遗传样貌很接近,也是我十分喜欢的。 再说,你母亲就要动手术,也得我来主刀,她的病情你也清楚,是很棘手的。她需要的手术费也不是你那么容易就解决得了的吧?″ “是,我承认确实目前有困难。但我还是未婚,这事要是传出去,我母亲和同事们会怎么想,你考虑过吗?″ “这种事,我早就考虑好了。只要我们做得隐蔽一点,除了你母亲,谁也不会知道。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卢元??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办公桌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卡里有二十万,密码是六个零。可以作为你母亲的手术费,后续如果需要,我都准备好了。 当然,如果你还没想清楚,我仍然可以等。这笔钱就算是借给你的,什么时候还,都没关系。″ 他神态自若地看着张沫,见她沉默着没有说话,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效果。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和银行卡放在一起。 “我有一套四居室的套房,这是谁都不知道的,包括李琳我都没和她说过,是最近才装修好的。不管你答不答应,你也可以从租住屋搬出来,住到那里去。″ “我的心有点乱。母亲的病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变数呢?″ “这你也别担心,我会全力以赴的。不说是为了你母亲,就是为了你,我也会倾尽毕生的所学抢救她的。″卢元卿说这些话,似乎不只是想在张沫面前有所表现,在平时做每一台手术也是这样的,但他也知道张沫母亲的病有点棘手。 张沫看着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中年人,心里徒然产生了一股暖暖的感觉。他好像是已经考虑到了自己会拒绝,所以把一切都做好了安排。 可不答应他的条件,自己需要的巨额手术费用一时又从哪里来? 在看了母亲的检查报告后,张沫也和熟悉的每个同学朋友以及同事都相约见了面,当他们知道了她的实际困难时,也伸出了援助之手。但和需要的金额仍然相差甚远。对她而言,无疑如山一样的负担压在肩上。 “可这…算我借你的,以后每月从我的工资中扣除,我给你立借据。″ “这就对了嘛。谁又没有一点难处?只要心里放开了,就不会有负担。何况,这笔钱就可以救你母亲。″卢元卿知道张沫话中包含的深层意思,他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把银行卡和钥匙推到了张沫的面前。 张沫看了看桌上的这两件东西,让卢元卿递过纸和笔,再把钥匙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只借这二十万块钱,这钥匙我是断不能要的。″ “为什么?你不是租房住的吗?我又不会收你房租。″ “你就别问为什么了,总之目前我还没有那个必要。″张沫的口气有点软中带硬。 卢元卿终究是个老谋深算之人,他知道,张沫同意借钱,就表示自己的计划有了起色。过分的执着,引起她的反感,想再次示好,难度会非常大。 在收起借条的同时,卢元??说道:“今晚我在碧水轩订了座,想请你吃个饭,这个要求,你会答应我吧?“ “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已经很感激你了,陪你吃饭,那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今天下班后,你在医院拐角处的那间咖啡店门口等我,可以吧?“ 张沫点了点头,随即感到面颊和耳根躁热起来,她快速拿起银行卡,转身向门口走去。 “那就这样说定了,记得到时候等我啊。″卢元卿朗声笑着说道。 第九章一语道破 卢元卿把车开到街道的拐弯处,远远地看到撑着雨伞在寒风中候车的张沫。他心里暗自高兴,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看来她并没有原来担心的那么高傲与冷漠。 看到一部黑色的汽车在人行道旁边停下,卢元卿从驾驶室走出来,绕到副驾座一侧拉开车门。张沫才把雨伞收起,怯怯地坐了进去。 “临出门时遇到了院长,和他聊了几句,让你久等了吧?″车开出了一段路,卢元??打破沉寂,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座上的张沫,带着歉意说道。 “没什么,我也就只在那里等了几分钟。″ “天气有点冷,我看你穿得那么少,还下着小雨,你不觉得冷吗?″ “从小就习惯了,也不觉得太冷,还行吧。″ “晚上气温降低,可能会更冷。我就是怕你第一次和我出去,就冻病了。后座上有一件新买的羽绒服。我是比量着你的身材买的,你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张沫扭头往后看了看,一个知名品牌的纸袋上可以看到一件显露的米白色的厚衣服。 “卢主仼,这不好吧?″张沫看着开车的卢元??,“我怎么能收你的东西?″ 卢元卿头也不回,直视着前方的路况,“一件衣服而已,就不要见外了,赶快穿上吧。″ 张沫经卢元卿这么一说,顿时感觉到刚才等车时,寒风吹来的雨水确实把裤子的下部打湿了,现在才发觉有点冷。 “那好吧,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张沫从衣袋里拿出了手机。 “你能陪我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再说,我的工资比你高得多,哪会要你的钱,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快拿过来穿上,跟我就不要再客气了。″ 张沫想想再推辞也不好,就转身从后座上把纸袋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正是自己喜欢的颜色。穿上试了试,真的挺合身。 “这就对了嘛。喏,那里还有个小手包,也是送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卢元卿笑眯眯地侧过头,朝后面努了努嘴。 “小手包?″张沫再往后座看了一眼,伸手把那个纸袋拿了过来。是一个和羽绒服配色的小皮包,从上面挂着的铭牌看,价值不菲。 “衣服我就接受了。可这小包,恐怕花我半年的工资也买不起,我实在不敢要。″ “为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太贵重了。我一个小护士,让同事看到也太扎眼。你不如把它送给李琳吧。″ “这皮包是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配用的。李琳一个退休老师,让人看到也会笑话她的。这样你携带手机和钥匙什么的也方便,收下。“ 卢元??最后两个字,让张沫听来,感觉有点武断,她不由得朝他多看了一眼。 张沫不再推辞,把手机和钥匙往包里一放,确实比带在身上舒服多了。她知道说太多也没用,只好嗫嚅着说道:“那让你太破费了。″ 卢元卿似是不经意地笑了笑:“只要你喜欢,我这两件东西就没白买。“ “可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是说过了,只想和你做个知己的朋友。″ “就这么简单?″张沫的视线直逼卢元??那张有点瘦削的侧脸。 “随你怎么想。徐文光难道没有和你说清楚,我想要和你干什么?″卢元??及时把话刹住。 张沫的心咯噔跳了起来,沉思了一会,随即说道:“既然是如徐文光和我说的一样,我也不避讳,为什么你选中的人是我?″ 卢元??想不到张沫如此的直白,狡黠地迂回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家族是三代单传,我父亲临终时,唯一的未了心愿,就是有个男孩来传宗接代。″ “医院里有那么多年轻漂亮,又有活力的女孩。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会给你这么大年纪的人生孩子?″ “是的,医院里的女孩是多,可我偏偏就是喜欢你。我这样说得够明白了吧?说穿了,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凭感觉,也没有那么多理由。″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我虽说年纪比你大了点,但我还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中年男人。你学过医,不会一点都不懂我仍然有生育能力和生理欲望吧?″ “所以你知道我母亲将要住院动手术,还缺手术费用。就趁机让徐文光找到我,劝说我为你代生儿子?″ “好了,是,就是这样。我都快被你逼疯了!我承认,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机会。但我也是真的非常喜欢你,希望你能为我生儿子。再说,你不想结婚,不也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张沫没有再追问下去,虽说卢元卿有点遮遮掩掩,但他说的也是自己原来就有过的想法。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年龄大了点,和自己想象中的要求还是比较适合的。 张沫从未认真考虑过和卢元??在一起时,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听到他的一番表白,知道他是真心的,她的头开始眩晕,闭口不语了。 卢元卿带张沫去的,是她从未去过的一家私人会所。从大门进入就是一条长长的湖边小路,汽车在一座外墙镶着大幅玻璃的西式建筑前停了下来。 两人沿着宽阔的台阶拾级而上。当走进大厅时,有人出来了。穿着领班模样服装的女人和卢元??低声耳语了几句,通过长廊把他们领入了一处三面环湖的包房里。 守候在那里的一个服务员打开了桌上的多个盖子,一股食品的香味直接弥漫开来,让人顿时有了食欲。 “请二位用餐,有什么吩咐,摁一下桌边的铃声即可。″服务员向他们解释着,看到卢元卿笑着摆了摆手,她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张沫把桌面上摆放的菜肴仔细看了看,闻着浓郁的香味,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自己虽说也出席过一些高档的婚宴,可将鲜花和菜品都设计摆放得如此精巧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收费很高吧?″张沫有点担心地问道。 “也就比在外面的饭店稍高一点。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知道我带女朋友来,特意吩咐给我们营造的这样一种温馨的氛围。″ 张沫听说温馨两字,才注意到桌子中央的花丛中点亮的烛台。在天气慢慢暗下来的包间里,烛光发出的柔和光亮,使人有种怡然平静的感觉。 卢元??酙满两杯红酒,把一杯递到张沫手里,举杯说道:“你能陪我来这里吃饭,我非常高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会忘了吧?″ 张沫突然想起,的确今天是自己的二十八岁生日。因为母亲患病住院的事,搞得身心疲惫,把生日的时间都忘记了。 卢元卿把酒杯往张沬举起的杯沿碰了一下,“祝你生日快乐。″ “你怎么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是看了员工档案了?″ “这你就不要管了,如果我说是从你母亲那里听说的,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吧?″ “你是早有预谋,才把我带到这里的,怪不得我发现这里有生日蛋糕。″ 卢元卿爽朗地笑了笑,“有些事只有心领意会,要是提前告诉你,反倒让你感觉到我今晚有什么企图。总之,我们先干一杯,再慢慢聊。″ 两人心照不宣,把酒一饮而尽。卢元卿拿起酒瓶往各自的杯里倒了酒,神采亦亦地说道:“这第二杯酒,祝你母亲的手术成功,早日康复。“ 未了,当卢元??把第三杯酒举起来时,张沫有点迟疑地捏住高脚酒杯,“这前两杯你都有说法,这第三杯…″ “就为了你即将成为我的知己,这理由够充分了吧?″ “我可并没有答应过你。但这事都让你说得那么有情调,真有你的。想不喝都不行。″ 三杯酒下肚,卢元??看着眼前的张沫脸上慢慢浮现的红晕,确是和平时白皙文静的她自有一番别样的妩媚。借助酒劲的躁动,他不由得想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 微有醉意的张沫,又岂不知卢元??此时的意图。但当她的眼睛无意中和卢元卿炽热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她的脸色更红润了,心里也狂跳不止。 望着眼前这个和母亲年龄差不多的高个男子,他的身型也和去世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张沬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卢元??的眼里透着关怀。 “没有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些父亲的往事。“ “嗯,我也很理解你的心情,″卢元??低声劝道,“可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你们母女还得生活下去,是不是这样?“ “我也知道不该多想。但只要一想起他来,心里就很难平静。可能你不知道,我父亲以前是市文工团的副团长,就是在我大一那年出了车祸,当时我一听说父亲已经去世,当场就晕过去了。要是父亲还在,该是多好。″ “过去的亊就不要再提了,你现在和母亲不是过得还好吗?“ 卢元卿知道张沫有恋父情结,怕她的悲伤情绪影响了他的计划。在今晚这样的氛围,达到自己的目标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他曾经和不少女孩有过接触,不是浅薄就是为钱,这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他总想着为他生儿子的,要是张沫就太好了。正是她母亲的住院,给了他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 当他听到徐文光说到张沫希望不用结婚,又想有个孩子的想法后,就委托徐文光去探了口风。要不是张沫的母亲卡娜检出患了心血管瘤,他还真的无从下手。 从今天张沬在办公室愿意借钱的情况看,张沫对代生孩子一事,并没有明确拒绝。所以他才精心布了这个局。 “我会像你的父亲一样照顾你们母女。请你相信,你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都满足你。而且…″ 张沫不等他把话说完,正色道:“你对我好的目的,不就是想我帮你生个儿子吗?其实你委托徐文光提出这件事时,我就猜透了你是想利用我既不想结婚,又想有一个孩子的心理。“ 卢元??没想到她会当面直戳自己的內心,一时尴尬得无言以对。 “你看准了我一时无法筹集到母亲的手术费,主刀的医生肯定是你,就借钱送房。现在又特意搞了这个排场,我就知道你想借我生日的机会向我摊牌。是这样吧?″ 卢元卿惊讶地张大了嘴,低声问道,“那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还未婚,不能贸然答应你。我妈正面临手术,这事说什么也得等她出院,身体康复后才能提。″张沫语气平稳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有希望?“ “对。该怎么做,我也希望你明白。″说完,她拿起小包,站了起来。 第十章异样交易 母亲动手术那天,张沫在手术前已经听取了主刀医生卢元卿和体外循环机转流人员,及麻醉医生的研究手术方案,操作步骤。 即使如此,到了近中午的时候,张沫便开始坐立不安,因为她知道手术将在十一点左右进行。 虽然她也参与过许多手术,但想到这次要动手术的是自己的亲人,光是想象母亲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她的手心里就直冒冷汗。 手术前,张沫特意到了母亲的病房。母亲仍坐在病床上,双手相扣,端正地放在胸前,看到母亲这样平静,她的心也安定下来了。 她知道,病人都盼望手术成功,但又怕手术时发生意外而产生恐惧和焦虑,往往会表现为情绪不安。 母亲的大动脉瘤似乎长在极为棘手的地方,是重要血管分支的部位。在开胸之后,卢元卿发现有一小部分已经粘连了,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张沫不得不承认,卢元??不愧是医术高超。在他和各位医生的共同努力下,术中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问题。 在晚上六点钟过后,手术已经结束。当母亲被推入重症监护病房时,张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张沫一眼看到了卢元??,他的双眼似有点通红,显然是母亲的手术给他的压力相当大。 “张沫…跟我来。″ “嗯,卢主仼,我母亲的手术很成功,我真该谢谢你。“张沫由衷地说道。 卢元卿没有说话,面色疲惫中透着阴沉,张沫怕得到的会是一个即使隐约担心,也不愿面对的答案,那就是母亲手术后的感染。 她只是默默地跟着卢元卿走着,不知道他会跟自己说什么。不太长的走廊,她感觉头部有点眩晕,脚步也有些不稳。 卢元??带她去的,是他的主任医生办公室,他到开水机前,给张沫泡了一杯茶,脸上似乎轻松了许多。 “你母亲的手术应该算是成功的,我的心情也和你一样。但目前还不能说,危险期已经过去,这你是懂得的,对吧?“ “对。你让我过来,不会就是说这些吧。″ “当然不会。我还得和你说,你母亲的血压、脉搏等指标波动较大,还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为了降低感染风险,要适当增加高蛋白。考虑到你的情况,可以由你灵活掌握上班时间,给你母亲做点合胃口的食物。″ “谢谢你,作为一个多年的医护人员,这我会做好的。如果你再没有什么亊要说,我就回监护室了。“ 卢元卿淡淡一笑,“跟我在一起,难道就真的让你那么不舒服?″ “那倒没有。你还有什么事,说吧。″张沫平静地说道。 “我真的想知道,你对我提出的那件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我还没想好。再说,我母亲还没脱离危险,现在提这件事也不是时候。“ 卢元??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也许他在想该怎么表达才好。张沫见他再不出声,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喝了一口茶。 “我是想,你母亲的病如果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监护室,我希望我能为她做点什么,或者你还有什么对我不放心的,都可以提出来。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 卢元卿看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张沫,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你这样说,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干脆点,就明说了吧。″ ″你母亲出院后,为了她能安心静养,是不是让她搬到我的那套房子里住一段时间,这对她的身心恢复是大有好处的。″ “那套房子是你的,你这么做,让我母亲会怎么想?况且她住惯了老城区,那里有她朝夕相见的邻居和舞伴。万一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关照一下,就不劳你多费心了。″ “你总得让我有所表示吧,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卢元卿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虽然有点不痛快,可为了能讨张沫欢心,也只能陪着笑脸。 “我知道,我母亲的动脉瘤的确比较严重,曾经出现心肺复苏困难。你是投入了全身心抢救她,才能让她脱离险境。 虽然说接下来仍有术后感染这一关要过,但毕竟使我心安许多了。为了母亲的病,我曾经整夜失眠,吃得也很少,更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了。“ 卢元卿知道张沫是真心诚意表达了内心的感受,也肯定了他在抢救卡娜的手术上付出的心血。他为了赢得张沫的芳心,确实也尽了一切努力。 此刻卢元卿对张沫的态度,已经超越了对下属的关心。比之医院里面的其他的女孩,他对张沫更加热情诚恳。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内心也感受得到,你的要求我也会慎重考虑。只是我的心情还没有平复,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然,我自作主张,母亲会怎么样看我?″ 张沫的一番话,让卢元卿听来也有理。自己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觊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毕竟是开天荒的梦想。 可他又怕别的男孩青睐张沫,以她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年轻富有的年轻人为结婚对象,自己在年龄上可说是完全没有胜算。 “我也不是让你现在就答复。我和你都是学医的,也知道人生具来的性生活需求,绝不会局限于年龄的差异。再说了,许多人奋斗一生不就是让生活过得更精采吗?″ “你说的我也明白。我就算看在你借钱并救了我母亲的情分上,也会报答你。这次要不是你伸出援手,我母亲的病再拖下去,命运可想而知。“ “这些就不用说了。我仍是那句话,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那倒不必。你需要的是为卢家传宗接代,传承香火,我也理解。我并不需要你为我付出太多代价,毕竟,那也是我的儿子。″ “那你意思是答应我了?″卢元??的眼里射出异样的光芒。 “我不是说过,要等我母亲康复后吗,就算怎么样也得度过危险期吧?″ “那你总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吧?″卢元??对张沬的回答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在此之前,我要你对我有一个承诺,我一旦决定了为你生一个男孩,就会做到。正像你希望的一样,这是你的血脉,也是我的结晶,你不能割断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这我能做到,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你永远都是他的母亲,这一点,我只要有满足感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将儿子带走。″ “你是说孩子由我抚养长大,你只是他的父亲?″ “对。我可以满足你们三人生活的一切费用。为了取信于你,我立即给你的银行卡转入一笔钱,包括你借我的二十万,也取消借据。″ 卢元??兴奋之余,拿出手机,分几次给张沫转账了五十万元。 随着提示音响起,张沫扫了一眼手机,钱已经到了。 “你这些钱…″张沫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大一笔钱,她不敢贸然收下,有点诧然地问道。 “嗯,是这样的,我父亲生前是个挺有名气的医生。他在临终前说过,这笔钱是留给我的遗产。但他念念不忘三代单传的事,说过只要是谁为我卢家生出一个男丁,这笔钱就给她。″ “我还以为这钱来得不光彩,也怕你只是说说而已。″ “那不会。这也只是其中一部分。你不用担心,我的工资也不低,这你也是知道的。″卢元卿诡秘地笑了笑,其实有些话他是不会对张沫明说的。 “再有,我买的那套四居室的房子也赠送给你。“ “这房子不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吗?你把它赠送给我,你妻子和女儿能没有异议?″ “这样说吧,为了我们家族的传承,这也是我父亲的遗愿,别说一套房子了,我们家的老宅子也都是我这个未来的儿子继承的。″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憋在心里。现在许多独生子女的家庭不都是只有一个女孩,为什么你们卢家会那么重视传宗接代呢?″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点难。只能是说我们是一个医学世家,有的秘方是传男不传女,历代都有这传统吧。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遵守父亲的遗愿,李琳和女儿也会理解。″ “哦?这么说,你们全家都是学医的?“ “没有。我只有一个妹妹,二十年前公派去了美国留学,就留在了那里的大学教书。四年前我女儿也去了她那里,两个人上的都是理工大学。女儿毕业后,也会攻读博士,和她姑一样,留在美国。″ 张沫点了点头。她终于明白,原来卢元??夫妇随着年纪增大,怕后继无人。他脑海里衍生出继承人的计划,应该是早就有了的。 正是放开生二胎的政策,让他有了实现梦想的可能。但由于李琳身体的原因,卢元卿又不想找代孕机构,就把目光盯在了年轻有活力的自己身上。 当卢元??一筹莫展时,意外得知自己的母亲面临动脉瘤的切除,一时解决不了高额的手术费,陷入了困难境地。 一开始,他虽然委托徐文光和自己谈了这件事,还以为是不可能实现的。当他听徐文光说到自己没有断然拒绝,才将所有的情况对自己全盘托出。 卢元??选中的是自己,尽管自己也有过不用结婚,就有一个孩子的想法,但这在世俗的眼光中,将被人视为另类。可如果不答应卢元??,自己向他借的二十万,又何时可以还清? 求人不如求己。况且生下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大不了就当一个单亲妈妈。再说,在现今的社会,也算正常。路是自己走的,说漂亮话也解不了眼下的当务之急。 卢元??看张沫似在那里沉思,也无意打扰,只在一旁静静地等待。他也理解,就算张沫拒绝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责怪她的。 毕竟,这是一个年轻女孩终身的大亊,换谁都得认真想清楚,往后的单亲生活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才可以面对的。 “如果你答应我了,我们之间还得有些手续要办,这样你的心里才会踏实。对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才算是通呢?″张沫的话中有话。 “比如房子的赠送,也需要你抽时间和我去公证处,办理赠送过户的手续。″ 看到张沫似是轻松地抬起头,卢元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向她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想过了,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张沫小声地说道,眼里射出的是主意已定的毅然光芒。 卢元卿想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他趋近张沫,双手自然张开,想要拥抱一下眼前曾使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张沫看他走近,身子一偏,轻盈地躲开了,竖起食指在唇上,“嘘,这是在办公室。″ 卢元??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怔住在那里,然后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我听到你已经答应我了,就忍禁不住,是有点冲动了。″ “这不怪你,我既然承诺了,就会尽我的能力去做好一个女人该做的事,你不用太心急。″说完这句话,张沫的脸上羞涩得已像一片浸润欲滴的红叶。 “为了庆贺你母亲获得新生,也为了你,等你换班,我要带你去一个既好玩又舒心的地方,我们再具体聊聊细节问题。″卢元??脸泛红光,神采飞扬,看着眼前让他心中泛起阵阵睱想的漂亮女孩,嘴上自然讨好地说道。 “那就看你的了。″张沫意味深长地回应,眼光火辣辣地迎了上去。 第十一章各取所需 从卢元卿的办公室出来,走廊上静悄悄的。张沫总算松了口气,在那里待的时间太长,要是被其他同事看到,难免让自己有点觉得难堪。 张沬回到重症监护室查看了一下母亲的情况,她仍沉睡着。看着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看到徐文光和沈晶的影子。 看样子,母亲手术后的情况比较稳定,如果有什么不正常,就算是她和卢元卿主仼在办公室里谈话,也应该会接到他们的通知。 即使如此,张沫还是不想马上离开,只想和妈妈在监护室多待一些时间,于是开始处理一些医护相关事务。估计今晚如果没有什么紧急事情,十二点钟时就可以下班。 想起卢元??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发觉脸上一阵燥热,心里止不住悸动。 她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难道这就是潜服在心里已久对父亲的关爱和渴望?抑或是对和父亲一样长相英俊男性的喜欢? 一连串的问号瞬间在她的大脑浮现,竟让自己无从答复。但她清醒地知道,在与卢元??见面时,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不管怎么样,这是自己迈出的第一步。 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再为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烦恼,胡思乱想,而失去客观的判断力。 既然自己不讨厌卢元卿,就不要再有后悔的想法。人生应由她来作主。在她目前接触过的男性朋友中,实在也挑不出一个和他一样对自己体贴入微的人。 卢元卿的年纪是大了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不嫌弃,别人背后说三道四也不过三五天就会过去,毕竟没有人会深究下去。 她和卢元卿在碧水轩见面时,就猜透了他的心思。他费尽心机布下的每一个局,就是想让她给自己生一个儿子。 刚才在他的办公室里,她听到的是卢元卿为了取悦自己,而转入的五十万和真心的表白。不管怎么样,也可以看成是他的诚信表现。 她也曾幻想过,如果同意了卢元??的要求,从医院方面的先进检测技术和他的人际关系,生下的是男孩,是不会有悬念的。 对于天生就有恋父情结的自己,做个单亲母亲,每天看着儿子健康长大,直至娶妻生子,也是自己所盼望的。 想到这些,张沫陡然地感觉到了情绪激昂亢奋,甚至不能自持。为了让自己更清醒地理通一些思路,她走到冲洗槽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再次回头看了看熟睡在病床上安睡的母亲。 在得知母亲患了动脉瘤的几天来,她从未好好睡过一觉。母亲虽然是施行了动脉瘤切除手术,但由于已是五十多岁,因此患有其他疾病的概率也很高。 母亲手术后的感染也会随时发生,要挽救她的生命,就得像天平一样保持平衡,实在不能大意。 好在余下的时间里,什么意外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母亲在监护室的这几晚,张沬睡得很沉,也很踏实,心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在转班时,张沫特意去探望了母亲。她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正坐在病床上的母亲,看见女儿走了进来,笑着向张沫打招呼。 张沫把装着鸡汤的保温瓶放在床前的桌子上,用碗盛了些端到母亲面前。 “妈,你感觉胸口有些什么不舒服吗?″ “也没有什么,就是仿佛做了一场梦。″ “是吗?″张沫说着点了点头。“那就好。″ “刚才查房的时候,没有看见你。那个给我动手术的卢主任说,你每天都走得很晚。″ “对,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的身体,怕被感染了。你尝尝这鸡汤,看合不合胃口?″张沫把汤匙送到母亲嘴边。 “嗯,味道不错。在你来之前那个卢主任又来了,我真想不到他那么关心我的康复。他说曾经看过我的舞蹈,觉得能认识我很高兴。″ “哦?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他还说怎么也想不到,你是我女儿,就在他手下工作。这人说话幽默,把我都逗乐了。只是…″ “只是什么?″张沫的心里一紧。 “他说只要有事,尽管告诉他,让我别客气,不管什么事都会全力帮忙。″母亲喝了一口鸡汤,好像对卢元??的印象不错,“你要好好谢谢他。″ “我会的。″张沫从母亲说话的口气中,下意识地觉得卢元??在关照她的康复是下了苦心的。 “那个卢主任,年纪有快五十了吧?″ “那里,人家已经五十二了。″ 母亲听她这么一说,诧然地看着张沫的脸,“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妈,我们都在一个科室,他是主仼医生,就自然记得了。″张沫脸上有点不自然。 “是这样啊,你父亲在他这个年纪时,也是和他这样差不多的身材。说起来,从外表上看,还真的有几分相似呢?″ 正因为对父亲的思念还栩栩如生,张沫的感觉何尝不是和母亲一样。但她不想在母亲面前过多谈论卢元??,以免她会发现自己对他有好感,更何况是那个刚向自己表达过诚意的主任医生。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有意回避的话题,母亲却偏有兴趣,“我总隐约感觉,卢主任似乎对你的情况特别上心,有意无意地向我打听你的事,这是为什么?“ “因为替你动手术的主刀医生是他,我又是他手下的护士。他出于好奇,想了解一下我的生活情况,不也很正常吗?″ 母亲似乎对她的回答不以为然。她压低声音说道:“不对。我经历过的亊多了,像他这样的人,从眼神里我就可以判断出,他一定是对你怀有某种目的。″ “妈,他可能对我有点好感,就算他喜欢我,又能怎么样呢?“张沫的心跳动得厉害。“他可是有家庭的人。″ 张沫不得不佩服母亲的洞察力。就凭卢元??不经意的一些语言,她就能敏感地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何况他都可以当我的父亲了。″ 母亲轻轻地哼了一声,可能是牵扯了伤口的神经,皱了皱眉头,脸上有点苍白。沉默了一下。 “你呀,从小就嚷嚷着喜欢你的爸爸,我也只当你是女儿对父亲的依赖。到你大学毕业,一提起找对象,就说要找一个像你爸爸一样的男人,是不是这样?“ 母亲停了一下,“你说找不到就不结婚,但却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有没有这样说过?″ “妈,什么都瞒不过你。对。卢主仼是喜欢我,我也不讨厌他。″张沫知道隐瞒不下去了,把心一横,干脆打算把话对母亲明说。 “你是认真的?″ “是。我是同意卢元??的提议,帮卢家生一个儿子,也就是继承人。″ “啊?你答应了?″母亲惊讶得直盯着女儿的脸。 “是的。″张沫平静地说道,“我是答应他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我实在无法解决。他早就想生个儿子,就找上了我。″ “只要你不破坏别人的家庭,你想怎么样,我恐怕是管不了的。你不会已经…″ “妈,你想哪去了?“张沫截断了母亲将要说的话,“我这不是得经过你同意,才把这事告诉你吗?″ 张沫撒娇般地吻了一下母亲的额头。“再说,你不也是想当外婆吗?″ “对。你虽然是我亲生的,你有些什么想法,我可管不着。″母亲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这么说,你答应我了?″ “我要和他见面,详细的了解一下情况,没问题吧?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虽然你已经答应他,但可马虎不得。″ “那等你出院再说吧。妈,谢谢你能理解我。″她收拾好碗筷,走出了门口。 张母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心里似是有一种若得若失的感觉,只好轻轻摇了摇头。 张沫沿着走廊不知不觉就到了卢元卿的办公室前,她举起手,却停在了那里,一时想不定该不该敲门。 就在她转身想离开时,门开了,卢元卿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眼看见踌躇着的张沫,“你想来找我?“ “也不全是,就是走着走着就到了你这里。″ “快进来。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正好我也有事想告诉你。″他随即伸头看了看走廊两头,拉着张沫进了室內,随手把门关上。 卢元??在开水机上接了一杯水,撕开包装袋,给张沫冲了一杯咖啡,放入方糖后,用勺子搅了搅,端到她的面前。 “刚才我经过病房门口,似乎听到你和母亲的谈话声,你们母女在谈什么呢?“ “也没谈什么,妈只说你帮了大忙,让我谢谢你。“ “不止说这些吧,我靠近门口时,隐约之中你妈好像是说了什么管不了你这样的话。″卢元??看着张沫的眼睛,微笑着,“可以和我说说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母亲担心我被你优雅的外表吸引了。″张沫故作姿态地扫了一眼卢元??,“谁叫你长得和我爸有点相似。″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的样子和某个人相似。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答应我的吗?″ 卢元卿确实感到有点意外,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按图索骥这成语,其中也含有以貌取人的意思? “不然呢?″张沫看他一副尴尬的样子,卟地一声笑了出来,“你总得有点地方吸引我,才会使我心动吧?″ 卢元??半张着嘴,看着眼前笑得格外开心的张沫,无形中受到感染,心里也跟着暗暗偷笑起来。 “也正是你太过分想了解我们母女的情况了,才使得我妈心里有了疑问。“ “那你是把我的话都告诉你妈了?″卢元??不无担心地问道。 “我说了,这不是你想我这样做的吗?反正迟早我都得告诉她。″ “你妈没说什么吧?″卢元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她对我的想法也吃了一惊。但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张沫说到这里,故意吊了吊卢元??的胃口。看他敛神静气倾听的模样,“我也管不了你那么多了。″ “嗨,你真是憋死我了。也就是说你妈这一关也过了,对吧?″ “对。谁叫我妈知道了我有一种天生俱来的恋父心理,她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正常,不会觉得你提出的建议是多么的荒谬。″ “那就好,我就担心过不了你母亲这一关。我也会践行承诺。我之所以有话要告诉你,其实就是想和你去把房子的过户手续给办了。“ 张沫飞速在头脑中想了一下,“过户,那得经过公证。“随后喝了一口咖啡。 “当然,我这里写了个赠送协议书,也咨询了律师,只要是我个人的财产,赠与你就是合法的。经公证以后就正式生效了。″ “那不是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公证处办手续?“ “是的。我就是想和你商量,找个合适的时间就和你去把这事办了。″ “我怎么听着就像是一场交易,″张沫皱了皱眉头,迟疑着说道,“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把自己给卖了。″ 卢元??被她憨逼的样子逗笑了,“没你想象的那么夸张。其实,我也是按父亲的遗嘱去办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用档案袋装着的文件,递给张沫,“你看看吧,是不是这样?″ 张沫从袋里抽出了两张有点发黄的纸,上面是经打印出来的遗嘱,并有公证处的印章及卢元??父亲的私人印鉴。清楚地表明了那笔遗产的赠与方式和实际财产细则。 张沫仔细阅读了上面的文字。但仍担心地问道,“这份遗嘱的内容,李琳看过了吗?她没有异议吧?″ “她看过了,也没异议。再说了,上面也标明了由我执行。″ “原来你是早有预谋,才会有这样的自信,看来,我真的是把自己给卖了!″ 第十二章两情相悦 卢元??的脸色有点凝重,他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个文件夹,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在张沫的面前,并把它摊开了。 “该履行的我都做到了,这是我起草的一份合约。你先看一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请你在上面签个名,我们之间的代生合作就正式生效了。“ 张沫拿起文件夹,将上面的条款仔细看了一下。上面规定了双方在怀孕和孩子出生过程中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看完后,张沫一句话也不说,拿起笔来在协议上签了字。 看到张沫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眼里却似有泪光。卢元卿趋前一步,“你在想些什么呢?″ “噢,我是在想,我竟然是那么容易就答应了你,是不是太轻率了?″张沫把咖啡端到嘴边,眼睛却在看着卢元卿,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不一样的反应。 “你为什么这样想?是不是对我仍不相信?″他的脸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到的阴影。 “过去我只把你作为同父亲一辈的人来看待。现在突然想到要以这样的方式和你合作,虽然说是你情我愿,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你是怕我对你不好?″ “或许可以这么说。我和你之间在年龄上有着代差。我替你生下孩子后,我的人生还有一段非常长的路要走,你不会对我的私生活乱加指责吧?″ “怎么会,我的愿望就是要一个儿子,等你为我生下儿子后,我的心愿就达到了。按照协议我们之间的合作就自然终止,以后爱干什么,那就是你的事了。″ “那孩子出生后,你真的可以不把他带走?“张沫仍是不放心,追着问道。 “协议上不是写明了吗?孩子出生后,仍然由你抚养长大,我只要在出生证上明确我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就可以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从小父母都没有打过我,这你也可以做得到吧?″ “你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我是那种人吗?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你应该可以放心。″ 张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可以保证?“ “我对天发誓,这总可以了吧?″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我必须在协议上添加这一条。我丑话说在前,要是你做不到,我也可以单方面终止合约。″ 卢元卿苦涩地笑了笑,看来他真是小瞧了张沫,她把一切的细节都想到了,并堵死了自己的退路。 他悻悻地说道:“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暂时没有,如果我想起了什么,也可以在协议后面作补充说明。“ “那今天晚上…″ “可以。你也不要带我去什么好玩舒适的地方,到那套房子去看看吧。″张沫眯着双眼,两颊出现浅浅的酒窝,娇羞的红晕浮在上面。“如果再没有什么事,我出去工作了。″ 张沫看了一下意犹未尽的卢元卿,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边走,一边在内心质问自己:你真的想好了吗?当你今晚将要和一个年纪相差那么大的人在一起时,真能问心无愧地说喜欢他吗? 虽说感情可以超越年龄和婚姻,难道不是为了摆脱目前的困境,而不得不选择了这条路,自己就没有一点内疚? 一切都是未知数,既然迈出了第一步,自己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下班后,张沫按约定到了转弯处的咖啡店附近,卢元卿的黑色汽车早就停在路边。看到她远远走了过来,卢元卿脸上堆满笑容,拉开车门,把张沫让进了副驾座上。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临出门,就回了一趟出租屋,收拾了点东西,还给小玟留了条子。″ “那房里,我早就备好了日常用品,小玟只要给她打个电话就可以。“ 张沫只是微笑了一下,再也不说什么。卢元??好几次张了张嘴,看到一路上张沫都微闭着眼,倚靠在椅背上。想想即将到来的浪漫时刻,又把到口的话吞下去了。 十多分钟后,经过一个公交候车点,汽车驶入了一条寂静的小街,进了一个小区的大门。再拐了个弯,在一幢浅黄色建筑的地下停车场停下了。 卢元??望了一眼满脸诧然的张沬,“到了,就在上面十二楼。″ 从负一楼乘电梯一直升到十二层,张沬看着卢元卿打开了三号室的大门。通过玄关就是客厅,里面的装饰和摆设让张沫眼前一亮。 淡雅的沙发、茶几、橱柜和墙上的背景油画,都是自己喜欢的色调,和闹市的喧嚣气氛完全隔开,给人怡然宁静的感觉。 “累了吧?我给你煮杯咖啡提提神。″ 张沫在软皮沙发上坐下,一手抚摸着靠背的皮面,沙发造型典雅,皮革软硬适中。在厅里透过蕾丝轻纱,可看到阳台上的绿植,护栏和远处的天空。 大厅和厨房之间有一个门口,可以想象里面应该就是走廊两边的卧室和卫生间。从室内的布置来看,她知道,卢元卿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咖啡端上来时,卢元卿带点歉意地说道:“在医院里,我只能给你喝茶和速溶咖啡。现在是家里,就磨了一点咖啡豆,你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张沫望了一眼茶几上的咖啡,从杯里飘着的浓郁香味和瓷杯上深度褐红色,她就知道,这是上好的咖啡。 用手端起杯子,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真香,我喜欢。″然后吹了吹杯上的泡沫,轻啜了一小口。 “只要你高兴,我以后来都会给你磨咖啡豆。″卢元卿见张沫对咖啡的色香味一脸的满足,显得似很享受的神态,连忙恭维着说道。 “那倒不用,你只要告诉我咖啡豆怎么磨就行了。″ “我听小玟说,你每天下班后,都忙着做饭,饭后休息一下就总是喜欢先洗澡,是这样吧?″ 张沫嫣然一笑,“看来你把我的生活习惯都查清楚了。对,是这样。″ “哎哟,真想尝尝你亲手做的菜,可惜天有点晚了。要不,我们等一下去外面吃?这前面大街不远处就是一间大酒店。″ “你冰箱里不会一点菜都没有吧?″张沫指着厨房问道,“简单做点就行。″ “有,有。我不是怕你劳累了一天,心疼你吗?″ 张沫走到厨房,打开三门冰箱,里面装满着许多袋装肉类,鸡蛋和蔬菜。她从中挑选了几样,放到案台上,随即摸了摸煤气灶的面板,发现没有一点灰尘。 十几分钟后,几样菜肴就摆放在餐厅的桌上。卢元??用筷子夹了点肉放到口里,品味一番,立刻点头称道:“真不错。今晚说什么也得开瓶好酒,我们小酌一下。″ 他转身从酒架上拿了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旋开后往张沬的杯子里倒上酒,再把面前的酒杯酙满。 当两人的酒杯端起,相互轻碰了一下杯沿,红色的液体顺喉而下。 几杯酒下肚之后,卢元卿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的漂亮女孩,内心一阵狂喜: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张沫此刻就在眼前,仿佛伸手就可触摸,想着更精采的到来,他的心里先就醉了。 “你老是这样看着我,让我的心里有点发怵″张沫用眼角斜视了一下对面已有几分醉意的卢元卿,发现他充满血丝的双眼正紧盯着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经常见面,难道你还看不够?“ “看够?你知道我也是个精力充沛,阳刚十足的男人,面对着心爱的女人,我怎么会看够?″ 张沬明白他话里表达的意思,羞得耳根都红了。她唰地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眼光火辣地迎了上去,“都五十多岁了,还要逞强,哼!″ 卢元??趁着酒气,一把拉过她的手就往心窝上贴,“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跳动得很强劲?″ 与卢元??在办公室里抓住自己的手不同,张沫并没有挣脱,反而甪手在他的胸膛上抚摸起来,感受着他狂野的起伏心跳。 卢元??用另外一只手环住了她的细腰。刚想把嘴往张沫的唇边靠近,被她轻轻地拨开了,腰肢一转,灵巧地摆脱了他。 “我已经吃饱,你慢慢享受,我要去洗澡了。″她瞟了一眼不知所措地睁着眼睛的卢元卿,调皮地说道。 “哎,你都不知道换洗的衣服放在哪里,我带你去。″ “不劳你麻烦,我都带来了。″张沫向着里面走去。 “求你了,该有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睡衣就在柜子里挂着,其他的都在抽屉里。″ “那就好,连这些都找不到,我还配做护士吗?″张沫回过头来,努了一下嘴,走了进去。 根据通道两边的房间位置,她很快拉开了其中一间的房门。从房里的摆设,可以明显看出这是主卧。里面有一张豪华白色双人床和梳妆台。 张沬打开衣柜,看到那里分别挂着各式冬春季服装和睡衣。翻了一下衣领上的牌子,她明白,这些都是目前流行的时装。 触碰到丝爽柔滑的睡衣,仅凭手感就能知道,这些睡衣的价值不菲。依眼缘选了一件鹅黄色及地薄睡衣,从抽屉里找到了换洗衣物。 浴室并不算大,在门的侧面摆了一个中型浴缸。打开热水龙头,用手测试了一下水温,调整到合适温度,把脱下来的衣物丟进洗衣机里。 当张沫躺入及肩的暖水里,抚摩着自己嫩滑如脂的肌肤,闻着水中泡沫散发的香味,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惬意。 当她穿着薄薄的睡衣出现在空调暖和的客厅时,卢元卿丟下了手中的酒杯,顿时眼晴放光。围着张沫绕行一圈,露出了极度惊讶之色,嘴里啧啧称奇。 “啊,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件鹅黄色冰丝睡衣的衬托下,你的身材若显若现,仿如柔弱无骨,脸脖上的肌肤是那么的水润弹性,让我都看得眼睛都直了。″ 张沫脸含微笑,把略微敞开的胸口用手捂上,随身快速一转,衣摆飘然的姿势,更是撩得卢元卿心里一阵发紧。 他闻着张沫身上的淡淡香味,浑身透出的少女气息,竟楞直在那里。“奇怪了,平常你穿着护士服,我怎么也感觉不到你的特别。如今换了睡衣,想不到你是这样诱人漂亮。″ 张沫吊够了卢无卿的胃口,妩媚一笑,戏谑地说道:“你就这样盯着我看上一夜?热水已经放好了。″ “好,好!我马上就去。″卢元卿张惶地径往后退去,到通道口仍不忘吩咐,“很快就出来。″ 张沫慵懒地斜躺在沙发上,头脑却在快速燃烧,心里仍是忐忑不安。虽说自己答应了卢元卿,也即将得到需要的一切。 可从今晚开始,自己将告别少女的天真,变成一个成熟女人了。往后伴随着怀孕的到来,卢元卿会不会像他说的那么对自己欣赏和宠爱… 也许是泡了热水澡,她感到浑身有点疲软。想着想着,睡意上来了,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当她感觉嘴唇上有异物在吸吮,猛地睁开眼睛,卢元卿披着睡衣,嘴巴就压在她的唇上。她一把将他推开,嗔怒地圆睁双眼。 卢元卿也被她娇嗔的样子震惊了,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木然地把头低了下来。 张沫伸了个懒腰,转嗔为笑地问道:“你坐了很久了吧?″ 卢元??似仍有几分尴尬,“是的。看你睡得很香,不敢打扰,就在旁边坐了一会。终究忍不住而吻了你,没想到把你惊醒了。真对不起。″ 张沬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裸露在睡衣外的胸肌,心里也有点惊讶。虽说已经五十出头,浑身没有呈现老态,身材和肌肤都让自己从心里感到满意, 她不由得感到心脏咚咚狂跳不止,一时间热血充满全身,头脑也迅速眩晕起来。 “你不是早就盼着那一刻的到来吗?时间可不早了。″她懒懒地说道,眼里却溢出了火焰灼热般的深意。 “好咧!″卢元卿就似听到了妙不可言的天籁之音,他跨前一步,双手托着张沫的细腰,挺身抱了起来。 第十三章无话可说 那一晚,张沫失眠了,就算迷糊之中,也睡得很浅。捱到天微微亮,看着身旁卢元??紧闭着双眼,均匀的呼吸声和蜷曲的姿势,她轻声笑了笑,然后又摇了摇头。 披起厚外套,趿拉着拖鞋,她从卧室走到客厅,打开了通往阳台的双层窗帘。清晨的远处,耸立的几幢大楼,虽已有点点灯光,可四周仍是寂静无声,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她双手撑起,不断变换着姿势,舒展一下困倦的腰肢。然后深深吸一口气,徐徐呼了出去。 昨晚,就在卢元卿强有力的臂弯里,她尝试到了自己人生第一次身体可承受的最大烈度。 只模糊记得的是,那一刻她紧咬着脸颊的牙关,双手指甲几乎要嵌入他腰部的肌肉里。然后,在身体得到放松时,竟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发出短促的阵阵娇喘。 张沫很清楚,从昨晚开始,自己虽说没有结婚,却从此告别了清纯的少女时代,有可能会进入了孕育新生命的开端。 走进厨房,她纯熟地做好早餐,并把它摆放在刚收拾完的桌子上。转身走进卧室,卢元卿已经起床,正在镜前穿着衣服。 “那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睡一会?“他向张沫打了个招呼。 “嗯,睡不着。早餐做好了,赶快去吃吧。″张沫还没有过和一个男人一起生活的习惯,她的语气听着似有点生硬。 “我有点睡过头了,是得抓紧点时间。″卢元卿一边说着,顺势看了一眼手上的欧美茄手表。 乘电梯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卢元卿将车开了出去。沿着小街到了公交候车点时,张沫说道:“在这里把我放下去就行。“ “那不好,时间也来不及。我送你到医院附近吧,慢慢走过去,也不会那么显眼。″ 张沫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前方稍有点大的车流。如果要等公交车,遇到堵车,就很容易迟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不是有驾照吗,我给你买辆车吧。你想要燃油车还是电动车?″卢元卿侧过头,想知道张沫的意思。 “我觉得买车,对目前的我来说,是不太适宜。科里的人都知道我曾经为母亲的手术费发愁,突然间有钱买车,难免会使他们猜疑。″ “也是啊,还是你想得周到。″停了停,他带着歉意说道,“昨晚我把你弄痛了吧?我真想不到你还是…″ “嘘,别说了,你知道就可以,我只想把它留给孩子的父亲。″ “我会对你好的。″卢元卿心里有点飘飘然,转脸看了看张沫,一时竟然不知怎样表达好了。 “不过,我希望我和你的亊,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是徐文光也不例外。″ ″可是,如果是怀孕成功,他们迟早会知道,也会很容易就看出来的,不是吗?″ “这个我来想办法,就不用你费心了。你只要相信,经过昨晚,我就是孩子的母亲。日后孩子出生,你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卢元??觉得张沫的话里有话,但实在不好追根究底。心里虽然说有点堵得慌,可也只好默默地开车。 “我倒是想起一个问题,″张沬沉吟着说道,“要是我怀的是女孩,你会怎么想?″ “我们都是学医的,你不会不知道,医院可以用绒毛活检术的dna水平来甄别男女的吧?怀孕十二周后就可以看出性别。″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三个月后检测出是女孩,就让我打掉?″张沫有点诧异。 “只能这样,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卢元卿有点冷酷地说道,“我要的是儿子。“ “靠路边,我要下车!″张沫看定卢元卿,大声说道。 “这段路不能停车,又怎么了?″卢元卿马上警醒是自己的话剌痛了她,不由得有点心虚。 “有的女人连着几胎怀的都是女孩,你不会是想要我一直堕胎下去吧?″ “怎么会?如果实在怀不上儿子,我们也可以采取胚胎移植,这就能确保生出来的是男孩了。″ “要真是这样,你也得让我把第一胎生下来。我答应给你生个儿子,可谁也无法预料,也不敢担保第一次怀孕就肯定会是男孩。“ “不会那么巧吧,昨晚我就能让你怀上孕?″ “我算过自己的排卵期,就在这几天,怀孕的几率还是比较高的。″张沬羞红着脸,低声说道,“再说我昨晚还是人生第一次。″ “要是第一胎真的是女孩,你把她生下来后,还得等一两年才能怀孕,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口气明显松动了。 “那就是我的事了。我只答应为你生儿子,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能生出来,对吧?有个事,我得先明确一下。″张沫看了一眼卢元卿。 “你说吧,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我妈可能还会给我介绍对象,怎么说我也得去应付一下,吃饭逛街什么的。你也要理解,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卢元??想起这样的场景,心里就酸溜溜的。要是真让自己碰见张沫和年轻的男孩在一起,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想? 可张沫又不是自己真正的女朋友,凭的只是一份生育协议,又不能对她的交友横加干涉和指责。况且在订合约前,张沬早就提出过,自己曾一口答应。他越想越感到失算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张沫见他沉默不语,知道他极有可能陷入了两难境地,逐委婉地开解道:“当然,这也是一场戏,是演给那些熟人看的。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他们有什么,不然我也不好向同事解释怀孕的亊。″ 卢元卿阴沉的情绪稍有缓解,“你不会假戏真做吧?″ “不会。但如果你连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们以后就无话可说了。“张沫侧头看着卢元??,斩钉截铁地说道。 “求求你了,别这样对我好吗?我正是太喜欢你了,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说实话,我和你虽然同在一个科里,可彼此的了解也只是限定在工作上。要不是突发我母亲动手术这件事,恐怕我们永远不会在一起。这也许就是命吧,我认了。″ “我怎么听着你的话,感觉冷冰冰的。难道你就对我没有一点好感?″卢无卿无奈地低声说道。 “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你不用怀疑。尽管你的年纪比我大多了,我也愿意相信,感情会超越年纪,不然昨晚我也不会留下来。″ 她微笑着,继续说道,“我如果不是对你发自内心的喜欢,就算你给我再多的钱和房、车,我都不会答应,这你应该是心里有数吧?″ 张沫不等卢元??回答,仍顾自说道:“我为什么坚持要将第一胎生下来,而不管他是男孩或者女孩。就是考虑到自己作为他的母亲,不忍心把他做掉。 再说,毕竟是命中注定让他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我们的孩子的,我们把他生出来,也算是积德,不是吗?″ “是。我是真没想到,别看你平时话不多,说出的道理还一套套的,我算服了你。好吧,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在我母亲面前,表现得太热情,让她看着会很容易生出疑问。″ ″为什么?“卢元??似不太理解。 “比如就是手术费,就算我母亲不知道底细,她也清楚我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做心血管动脉瘤要多少手术费,她就是不听我说,也可以从手机里查询到,不相信我会负担得起。“ “医院里许多人都知道,这钱是我借给你的。做为同事,这应该是很正常啊。″ “借钱是很正常,可一般是小额的。现在我一借就是二十万,怎么还?这就容易使人产生怀疑。就算她有退休金,可还得负担家庭费用。″ “那这样的话,你认为怎么样解决?“ “等合适的机会,我会全盘告诉她。但目前在她的病情没有完全痊愈的情况下,还是让她知道得越迟越好。″ “看来,你在和我订立协议前,就把这一切都基本上想好了。好,我尊重你的想法。″卢元??随即迟疑着问道,“今晚下班…″ 张沫知道卢元??指的是什么,不等他说完,爽快地说道:“我一切都听你的,这总可以了吧?″ 听到张沫这句话,卢元卿的体内又满血亢奋起来。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是绯红一片。 心血管外科的工作仍像往常一样。在这几天里,卢元卿每天有两台手术,耗时比较长,把他累得全身疲惫不堪。再也抽不出时间去办理房子过户的事。做为护士的张沬也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惦记着母亲,在两台手术之间的空余,这天张沫还是抽时间去病房看了看她。 从数据上看,母亲恢复得很好,近日就可以出院。 当母亲一眼看到张沫,高兴得让她坐在床前,“听医生查房时说,我就要出院了。哎哟,这段时间,我真的是太闷得慌了,想到可以出院,心里就高兴得再也睡不着。″ “对。出院后,你就可以见到你那些邻居和舞伴了。″张沫看到母亲的气色很好,笑着回应。 母亲长吁了一口气,“不知道那些老街坊看到我,会怎么样说我呢?″ “妈,就算是出院了,也不能再去跳那些快节奏的舞蹈,这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母亲在高兴之余,似是突然想起了手术费的事,不无担心地问道:“张沫,你老实对我说,我动手术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明说了吧,这笔钱是卢主任借给我的,省得你胡思乱想。″ “我就说嘛,那么大的一笔钱,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借到,原来是卢主任帮了我们的大忙。″母亲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张沫,“是不是就为了生孩子的事,他才借钱给你的?“ “妈,你又提起这件事来了。是的,卢主任工资高,他答应我从工资里慢慢扣,再说他也不急着用。你不用多操心,相信我就好了。″ “我说你呀,王姨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你连去见他一面都不肯,后来他还多次来家里找你,就是想见你。那男孩多好,就你偏说什么要找像你爸一样的人。″ “你说的是曹牧吧?″ “对。要是当初你去见他,凭他们家的实力,手术费根本不用考虑。″ “我不知道曹牧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听你说过他是个富二代,至于他是干什么的,也不清楚,你就那么放心把我交给他?″ “难道你真的想独身?″母亲有点纳闷。 “那也没什么不好。你不是说过卢主仼喜欢我吗?干脆我就帮他生个儿子,当个单亲妈妈,不也挺好的吗?″ 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眼里透出异样的光芒,“我明白了。原来他借那么大一笔钱给你,目的就是想让你替他生儿子,我没说错吧?″ “妈,你没猜错,我就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当个单亲妈妈。再说我这辈子也不打算结婚。″ “你真是疯得让我无话可说了。虽说他人不错,但终究年纪那么大,你这是拿自己的后半生去赌,单亲妈妈不是那么好当的。随你怎么样吧,我说过,我也管不了你了。″ ″妈,既然你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永远在你身边,给你养老送终,这不是很好吗?″ 张沫见母亲不再说话,也怕她再问出什么自己不想说的话来,简单安慰了母亲几句,就匆忙走出了病房的门口。 第十四章你情我愿 透过窗口的薄纱,可以看到下面的庭院。一座假山旁栽种的热带植物之间蜿蜒的流水在灯下闪着亮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色彩斑斓的鱼儿在遨游追逐。 看着这一景象,张沫似是身心得到了极大愉悦,仿佛自己此刻正置身在植物园里,忘记了这里是卢元卿的老家。 这是位于老城区的一座百年建筑,是卢元卿祖辈留下的遗产。好在维护得当,古色古香的清代建筑风格至今没有多大改变。 如今这栋房屋已由卢元卿租给金融界的朋友开了一家高级会所,来往于此的都是名人富贾。 母亲下午出院,张沬就把她接到了这里。她们从医院出来时,卢元卿的那台手术仍没有结束。张沫能理解他的心情,通常也会有只要晚一步离开,就可能得留下诊治被紧急送来的患者。 与母亲隔着座位的张沫不时地看着手机,约定七点的时间已经过了。母亲的脸上已有点倦意,倚着椅背微闭上了眼睛。 门开了。身穿灰色西装的卢元??一步走了进来,手上提着几个纸袋。张沫一见,上前接了过来,放在另一把空着的椅子上。 卢元卿走近餐桌,朝张母微笑着,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也不算等久,是我们来得早点了。″张母也起身微笑着回应,“我向张沫提出想和你谈谈,还不是因为我放心不下。″ “哦?伯母说的不放心是指什么呢?″卢元??赔着小心,谨慎地问道。他把外套脱了,顺手挂在一侧的衣帽钩上。“是不是担心我对张沫不好?″ “确实有点。″她盯着对面这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中年男人,身材样貌可能是平常经常锻炼,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他高高亮起的额头,眼角悄悄爬出的皱纹和皮肤的润泽度来看,与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终究不可同日而语。 “首先,我要对你在手术前后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表示衷心感谢。你是心血管疾病方面的专家,正是你高超的医术救了我。″ “伯母,这都是我一个医生应该做的。更何况你是张沫的母亲,那是我理所应当全力相助的。“ “可是,″张母话锋一转,“你得知张沫拿不出那笔手术需要的高昂费用,即刻借给她二十万。这就让我有点产生疑问,是不是你对下属和病人有困难时,都会舍得这样出手相助?″ 卢元??感到有点尴尬,他迟疑着该怎么回答比较好,略一停顿之后,说道:“我承认不是对每一个人都会这样。也承认对张沫有一种特殊的好感,觉得能帮就帮一把。″ “仅仅是有特殊好感吗?你说的根本不是真心话。″张母完全不顾卢元??呈现出的狼狈表情,直截了当地指出,“难道你就没有对她有什么附加条件?″ “妈,卢主任帮我是出于一片诚意,能有什么附加条件,你想多了吧?″张沫见卢元卿陷入了困境,从旁劝说道。 “你先不要说话。我是张沫的母亲,从小就看着她长大,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很清楚。在你们医院留医这段时间,我就发现你的表情有些不对,你对我显得过分的殷勤。 张沬的身上也有种似曾熟悉的气味,是不是你和她之间瞒着我,做了我不知道的事情?″ 事到如今,想再隐瞒下去恐怕是不行了。卢元卿深吸了一口气,扯了扯衬衣的领带,大着胆子说道:“伯母,我对你说真话,其实我一直都有个心结。″ “哦?是什么心结?″张母侧脸看了一下卢元卿。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卢家从祖父起就三代单传,为此父亲对我只生了一个女孩无比失望。临终前曾对我寄予希望,只要有可能,一定要为卢家添一孙子。″ 卢元卿稍低着头,继续说道,“现在生育政策不是放开了嘛,我就想起父亲的遗愿,和妻子商量过,找一个愿意为我卢家生一个男孩的女人。″ “哼!只要你们舍得出钱,找代孕机构不就可以了?″张母对卢元??的说法不屑一顾,有意识地说道,“为什么会找上张沫呢?“ “本来我做梦也不敢想到张沫的身上去。当我和徐文光说起这件事时,他也感到棘手。 代孕机构我不是没想过。我只知道智商低下的孕妇应该很大程度不会生下聪明的孩子,男孩的遗传基因很大部分都来自母亲。″ “你就把目光盯在了张沫身上?″ “对。也是凑巧,徐文光告诉我,张沫曾和同事开过玩笑,说她不想结婚,却希望到老时有一个孩子陪伴自己,也不虚为女人一生。我就对她动心了,让徐文光去探了探虚实。″ “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的。我也风闻过张沫有些恋父心结,但她心里怎么想,我确实没有底。这时你的检查给了我机会。 你的心脏动脉瘤已经大于四公分了,必须马上动手术,不然破裂会随时发生。″ “你就拿这一点来要挟她?″张母紧盯着他那张略显瘦削方正的脸。 “伯母,我真的没有要挟张沫。徐文光和她谈过,可能她也没有讨厌我吧,我为了能帮她,就借了二十万给她。 这亊定下后,我和张沫还签了代生协议。说真的,我很喜欢张沬,我们也是两相情愿。张沫,是这样吧?″ 张沬偷偷看了母亲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是的。“ “就这些?″ “没有,因为我是发自內心喜欢张沫,考虑到一些现实问题,在交清手术费后,我又给她转了五十万。 另外,我把自己的一套一百五十平的套房,经公证也过户给她。这也是用我父亲留给我的遗产买的。他曾说过,谁能帮我卢家生下孙子,所有的遗产就给他。″ “你说的这些,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吗?″ “妈,卢元卿和我亲自在今天中午去公证处办理的过户手续。遗嘱我也看过,你不会担心我会骗你吧?″听到母亲这样说,张沫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 张母在两人的面上扫过一眼,似有点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木已成舟,我想阻止也来不及了。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你们,只是希望别后悔就好。″ “我会在这段时间真心对张沫好的。伯母,你放心吧。″卢元卿似动了真情,迫不及待地表白。 张母心想,既然他们在互相偏坦,俨然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不定两人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伯母,为了祝贺你康复出院,我特地和张沫商量,在我老家这里摆上一桌,为你接风,喝一杯可以吗?″ “妈,卢元卿都这样说了,他现在也不算外人,我们就喝一点吧。″张沫知道母亲平时也会喝点酒,趁机附和着说道。 “也好,就喝点红酒。″她看着卢元??,“不然你会说我不领你的情,就显得见外了。″ 张沫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手心里只觉得有点湿润。 卢元卿也觉得眼前的机会不可错过。他殷勤地给张母敬酒夹菜,借机介绍起这栋老屋的家世和历史。 张沫从旁听者的角度,知道卢元??这么做,是想避免母亲再提出什么问题,以至使他难堪。 可越是这样,在他以为这事即将过去时,张母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我知道你现在对张沫很好。但我毕竟是过来人,也知道会有一个黄金期。这时期一过,有的人真本性就会暴露出来。你对张沫不会也是这样吧?″ 张母放下筷子,有意识地追问道,“怀孕后的十个月,时间不太长,也不算短。你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骤然间听到张母又提到这事,卢元??刚喝到嘴里的红酒猛地呛了出来,他用纸巾擦了擦,轻咳了两声,一时有点狼狈。 待到稍平静后,他装着大度的样子说道:“请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丝毫委屈的,这我可以保证。″ 张母苦笑着说道,“我这个女儿从小是有点任性。就拿这代生的事来说,我的反应是有点迟钝了。 要是早知这样,我宁愿不做这手术。反正年纪大了,追随她爸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妈,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也是各取所需。再说,给你生一个外孙不好吗?″ “可你是一个未婚的女孩,要是知道了你未婚先孕,而且是和我同年龄的这么一个人在一起,为他代生孩子,恐怕我都要被街坊邻居的口水淹没了。″ “平时你的头脑不是很开明的吗?怎么到我了,你就有那么多顾虑。再说,这对错也是我选择的,和那些街坊邻居有什么关系?“ “人言可畏啊,张沬。我知道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既然这样,我还得向他提出几个问题。″张母看向卢元??。 “伯母,你还有什么问题,请说吧。″ “我知道你们已经同过房了,这我没猜错吧?″ 这个单刀直入的问题,确实让卢元??始料不及。但从张母的口气里,听得出她不再反对自己和张沫在一起了,“是的,没猜错。“ “那么,这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满月后就抱走,让你妻子来照顾?″ “没有。这个事张沫也问过我,我主张孩子还是由你们带大。我只要知道这是我的亲儿子就行了,抚养费我会承担,不会给你们增添太多麻烦的。″ “要是你妻子和女儿反对,你怎么打算?“ “当我决定要找人生二胎的时候,就曾经和李琳商量过,父亲的遗嘱也并没有说一定要让孩子认祖归宗。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姓卢就可以了。″ “所以,你就给张沫另外一个家,用这样的方法圈住她?你要知道张沫答应的仅仅是为卢家生个儿子,等孩子生下来后,你们之间订立的协议就自然取消了,是不是这样?″ “对,是这样的。″卢元卿随即补充道,“我给她单独一个家,并不是想从此圈住张沫,只是想让她在怀孕期间和孩子出生后,能过得舒适点。 在张沫生下孩子后,她有权选择终止协议,开始她的新生活。“ “也就是说,你不会干涉她?″张母的口气中似透着一定的怀疑。“这可是你对我的承诺,我会监督你是不是这样做。″ “对。″卢元??点了一下头,“伯母,我承诺。″ “好。″张母微笑了,“我尊重张沫的选择,只要她觉得好就行,目前我没有任何不放心。″ “妈,你真的这样认为?″张沬看到母亲很通情达理的样子,“一点不介意?″ “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张母摇了摇头,“我之所以问这些问题,是因为我对卢元卿的情况了解不多。但根据他所说的,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既然伯母你这样说了,那就让我再敬你一杯。″卢元??伸手拿起酒瓶,把面前的酒杯酙满酒,端了起来,一仰脖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多了,似乎就像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再也没有拘束,融合的气氛包围了三个人。 张母从进入医院后,就没有认真正视过卢元卿几眼。虽然听张沫说过他和去世的父亲有几分相似,也没真正上心。 现在卢元卿就在眼前,她借着几分醉意仔细地端详起来。张沫说得没错,卢元卿有着高挑匀称的身材和稍微有点瘦削端正的面容,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是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随着酒劲上来,卡娜的眼睛呈现出模糊感,不知怎么就自然地将眼前的卢元??和张沫父亲的影子重叠了起来,恍惚间觉得他们就像是一个人。 她突然感到全身燥热,多年没有过的一股暖流在体內窜动,让她的内心感到了一种异样的冲动。 就这样让幻觉持续了十几秒。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瞬之间全身像突遇寒潮一样猛然颤抖了几下,头脑嗡的一声,她清醒过来,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十五章初识曹牧 张沫结束所有的工作时已近凌晨,她这段时间感到身体开始有点疲惫。但并非是有患者病情恶化或是有紧急手术。作为护士的她,每天必须处理一大堆繁重的护理工作。 当张沫把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回到办公室时,护士长牛丹也一脸倦容地喝着咖啡,她抬头看见张沫,小声说道:“辛苦了,张沫。″ “嗯,今天的事情多,护士长,你也辛苦了。″张沫从桌面上拿起自己的保溫杯,准备泡红茶。 护士长用手捏捏肩膀,左右转动一下脖子,“要是没有什么事,你就可以下班了。″ “呃。″张沬默默地从开水机往杯里注入热水,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我看你这段时间经常往卫生间跑,不会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吧?″牛丹盯着她,“看你呕吐得有点厉害,是不是…″ 张沫不等护士长说完,急忙拦住她的话,“可能是我这几天吃了没煮熟的东西,有点肠胃不好吧。″ “哼!″牛丹轻哼了一声,“我可是生过孩子的母亲,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怀孕了,你难道对我也不说实话?″ 张沫顿时觉得一阵凉意袭来,知道不能再瞒下去,嗫嚅着说道:“护士长的眼睛真厉害,我不是想瞒着你。我甪验孕棒检查过,发现真的是怀孕了。″ “那就得认真注意了,刚怀孕这几个月很容易流产。你男朋友不会不知道怎么做吧?″牛丹的话里明显透着担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 张沫知道护士长话里包含的意思,也知道在这段时间应该控制卢元??和自己的肌肤相切。可把护士长的话告诉他,不知他又会怎么想。 “张沫,你真是滴水不漏,连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要不是我有过生育的经验,还真的想不到你不但有了男朋友,而且已经怀了孕。″ “护士长,我也就是和他有过一次接触,还真没想到就会怀孕,你说我该怎么办?″ “既然怀上了,那就结婚呗,奉子成婚,在如今的社会,我看也很正常。″ “我不想结婚,只想要个孩子。″ “啊?“牛丹喝入口的咖啡一下子喷了出来,“难道你平时和我说的话是真的,你还是想做个单身母亲?″ 张沫眨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模棱两可地接上她的话,“也许我有结婚恐惧症吧,我总觉得自己不一定非得要结婚才会幸福。只想着能有一个孩子陪伴,就是最大乐趣,其他的,没有也罢。″ “你这小脑瓜里想的都是什么呢?你就不怕你妈寒心?″ “我怎么觉得你们年纪大的人说的话都一样,我妈也是这样说过。如果我告诉你,我母亲也同意我这么做,你不会感到很奇怪吧?″ “她也这么认为?唉,我真理解不了你们母女这种想法。好了,早点回去,明天给你补休,好好休息一下,记得多吃点营养品,现在你已经是两个人了。″ 张沫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下班的时间也到了。她歉意地对护士长笑了笑,“那我就走了,谢谢护士长的提醒和好意。″ 走出医院的大门,张沫在不远处的公交站搭上末班车。 车里的人不多。在司机后面的座椅上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低头说着悄悄话。女孩依偎在男朋友的身上,手跨过他的肩膀,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坐在他们身后的张沫,无心去听他们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沿途一闪而过的车流和街道两边的灯光。 此时,她的头脑却一刻也没闲着。从刚才护士长说的话看,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亊,这确实让她感到有点意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矢口否认,在那位有二十几年护理经验,且生育过孩子的护士长面前,无异让她更想追根问底。 在自己坦诚回答后,反而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护士长早就介绍过她的侄子给自己,是她婉言拒绝了,并表示不想结婚。 可现在自己却怀孕了,怎能不使细心的护士长不起疑心,好在她并没有追问自己的男朋友是谁。不然,仓促之下,要找一个人的名字来搪塞,还真的不容易。要是她继续问下去,自己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不过,使她稍为安心的是,全科室的人早就知道,自己曾公开说过,希望找一个男人和她生个孩子,所以牛丹并没有往别处怀疑。 然而,她也明白,隐瞒已经怀孕的事是做不到的。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自己怀孕的特征很快就会显露出来。有人也会猜测自己的男朋友是谁。 卢元??想要生个儿子的亊也是科里的人都知道的。他的妻子李琳已经不能再生育,他为此也有些苦恼。 知道卢元??对自己有代生意思的只有徐文光一个人,但他应该不清楚后续情况。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和卢元??之间也尽量保持距离。就算卢元??到家里来时,也极小心注意会不会遇到熟人。 是时候得和卢元??谈谈了,怀孕的前期同房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护士长的看法是对的。可一想到卢元卿那有如年轻人的欲望,她心里就一阵犹豫。 她曾经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也曾旁敲侧击地提醒,但他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房事仍如常进行。 让他避开这段时期,眼见他渴求的眼光,自己实在无法拒绝。她甚至暗暗在想,卢元??是不是一个有性亢进症的患者,总会想方设法挑起自己的欲望。 也许,让空闲在家的母亲来照顾自己,让自己不会太寂寞,也可以让卢元??收敛一点。这么做对他虽有点不近人情,可为了孩子也只能这样了。 张沫就这么一路想着,看见前头的那对情侣站起来,走向后面的车门,才猛然惊觉到站了。 她沿着街边向小区走去,头脑里仍然似一团乱麻。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想象中的生孩子竟和现实生活不一样,还会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回到十二楼的家里,看着冷清的偌大空间,张沫自嘲地摆了摆头。坐在松软的沙发上,从暖水瓶里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起来。 卢元??的身影没有出现,他不用倒班,张沫上夜班时,不会再到这里来,想必是回到李琳那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张沫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然后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点菜和日常用品。在推着小车走到收款处排队时,她发现前面有个年轻的男孩在不断地回头盯着自己。 她带着平静的口气问道:“总盯着我看,你有什么亊吗?″ “啊,对不起。你是张沬吧?″ “是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突然说出自己的名字,张沫感到有点诧异,她以为是自己的一个病人。“你认识我?″ “我是曹牧,王姨对我提起过你。″ “啊,你是那个想约我见面的曹牧。我想起来了,可你没见过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张沫?″ “我看过你妈发给王姨的照片,也去过你家里,可你不在。刚才,我看到你站在货架前,就有点怀疑是你,就试着问问看。这不,还真的是你。″ 曹牧的兴奋溢于言表,他看了看车上的商品,“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好像够用很多天吧?″ “是的,我和母亲约好,她今天会到我那里。所以,多买了一些。″ “你住在附近的小区?″ “对。就在不远处。“张沫知道曹牧可能还会问下去,她不便说出住址,只含糊地敷衍了一下。 两人付完款,提起塑料袋走出商场门口。“我帮你提吧,看起来挺重的。″曹牧想从张沫手里把袋子拿过来。 “不用麻烦你了,我可以的。″ ″我的车就在那边,让我送你回家吧,免得你拿着那么多东西,走路也不方便。″曹牧指着不远处的一辆白色越野车说道。 “真的不用。也没多远,我慢慢走回去就可以。″张沫看着曹牧,发自真诚地说道。 曹牧没有再坚持,他似有点惋惜地说道:“那次相亲,你为什么没来呢?″ “噢,那天接到医院的一个电话,要加班做手术。我不可能不去,对吧?″ “可我知道的是,晚上除了紧急状态,一般医院不会安排手术的。″ “那不是特殊情况嘛。″ “说真的,张沫,在我眼里感觉你长得太漂亮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 “谢谢,我要赶紧回去,这事以后再说吧。″张沫怕曹牧再跟着自己,并提出要联系方式,故意搪塞了一下,匆匆走开了。 背后仍传来了曹牧的声音,“你住在哪个小区,我可以去找你。″ 张沫转过身,向他摆摆头,笑了笑,加快了脚步。但走出不远,她很快就从余光中发现,在不远的车道上,曹牧的白色越野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张沬感到这样下去不行,她干脆把东西放下来,笑着说道:“曹牧,你跟着我干什么?“ 车停在路边,曹牧探出头来,“我看你提着那么重的东西,实在是想送你一程。怎么,你不会怀疑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跟在我后面,让人看见有些不好。″ “你怕什么呢?我喜欢你,让人看见,我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曹牧故意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比我大三岁,把你当哥哥还可以,别说那么傻气的话。″张沬也提高了声调。 “可我一见到你,就深深被你吸引了。那天王姨把你介绍给我,我实在没想到你长得那么漂亮,还以为照片是p过的。要不我早就追到你们医院去了。″ 曹牧从车上下来,走到张沫面前,动情地说道,并把一张名片塞到她手上。 “可…″张沫看到曹牧真诚的表情,实在不忍心,“我有男朋友了。″ “我不相信。你妈和王姨说过,你择友的心气很高,目前还没有男朋友。你骗我的是不是?″曹牧不敢再看张沫的眼睛。他低着头,用脚踢着路边的落叶,小声问道。 “曹牧,有些事情我一下子不能和你解释得太多,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之间不可能,把我忘了吧。″ “为什么?″曹牧赤红着脸,“就算你有男朋友。但你尚未结婚,我也要和他公平竞争,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就算了。″ “别赌气,看你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好,我也明确和你说了,这不是竞争就可以的。当你有一天听到我的消息,你一定会失望的。“ “我不管那么多。张沫,我也把话放在这,只要你一天不结婚,我都会等你,直到你答应我。″ 张沫面对着曹牧,一时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更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他。 “别那么孩子气,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还是那句话,你把我忘了吧。″ 张沫说完,看了看曹牧不知所措的样子,终于忍俊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妈要到了,她要是找不到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曹牧望着渐行渐远的张沫,回味着她说过的话,心里一阵怅然若失。但仍对着她的背影大声说道:“张沫,我是认真的,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帮你!“ 第十六章两难境地 一眼看到站在小区门外的母亲,张沫急走几步赶到她面前,“妈,这里太阳有点大,你怎么不先进去,等久了吧?″ “也没多久,只是门口的保安说,你可能很快就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免得在里面转来转去,也找不到你住的那幢楼。″卡娜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行李箱的把手。 乘电梯上到十二楼,张沫掏出钥匙打开门,把母亲让进屋里,走到客厅后把塑料袋放在地板上。 ″哗!想不到这卢元卿还挺懂得享受生活的,这客厅的装饰看起来就很有浪漫情调。″卡娜刚把行李箱放下,就眼睛放光,由衷地赞叹起来。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环视了一圈厅里的摆设,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可惜还是少了点艺术氛围,要是有台钢琴就再完美不过了。“ “妈,你想的也太超现实了,这客厅要是再宽大一点,那不是更适合你跳舞了?″ “张沫,你还别说,就算这厅里窄点,把家具再归置一下,我只要有音乐,也可以跳起舞来。″ 卡娜说着站起来,似乎是勾起了舞兴,随即一边哼着节奏,一边将腰肢舒展开来,举手投足做了几个高难度的舞蹈动作。 张沫看着母亲灵巧双手和柔软腰肢的频繁舞动,生怕她的伤口裂开。急得连连摆手,说道:“停,医生说你还得静养,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就很难办了。″ 卡娜对张沫笑了笑,只好有点不情愿地停下舞步,坐回沙发上,微喘着气说道:“张沫,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看到你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心里也替你高兴,就忍不住想跳起来,你可以理解吧?″ “理解。可我看你也没预先热身,要是闪了腰,动了伤口。那就不是你来照顾我了。″ 张沫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从母亲心脏跳动起伏的频率,她知道母亲再也不年轻。嗔怪地说道:“你要是想听音乐,那里就有一台电唱机,放上唱片就可以。″ 她随即走到唱机前,从机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叠黑胶片,抽出其中一张放到转盘,并把摇臂针头搁上,顿时,熟悉且轻柔的舞曲声在室内弥漫开来。 “啊?″卡娜把手轻轻捂着胸口,似乎感到心灵的惊喜和满足,“芭蕾舞曲《天鹅湖》,竟然有那么高清的音质,真让我感觉十分的意外。想不到卢元卿一个外科医生,也懂音乐。″ “也不全是,他知道我喜欢。就从网上给我邮购了这台德国原装进口清澈牌黑胶片唱机。说是让未来的儿子也受到良好的音乐胎教。“ “怪不得音质那么好。这唱机还不是因为你才买?看来他还是很在意你的。″ ″有时候下班回来,都不知能干什么,就听听音乐,看看电视。你来了,我们也好多说说话,有个伴就没那么无聊了。″ “看你说得那么寂寞,卢元??不常回来?″ “他是有家庭的人,理所当然不会把重心完全放在这里。再说他一来,我还真有点怕他。“ “你怕他?“卡娜感到女儿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他打你了?″ “妈,你想哪去了,我这不是怀孕三个多月了,可他仍精力过剩,一来就是那种事,使我都难以应付。再说,怀孕前期很容易流产,我怕的是这个。″ 卡娜浅笑着说道:“这才多久,你就厌烦他了?″ “也不是厌烦他,只是他得不到满足,就很沮丧,我也有点不忍。″ “那还有什么问题?″ “唉,前段时间还好,我也挺享受他浪漫的爱抚和肌肤之亲的,总觉得很开心幸福。只是随后,就感觉慢慢吃不消了。这不,如果想保胎,就得让他暂停一下才好。″ “他的年纪那么大了,难道还真的那么精力旺盛?″卡娜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是的。所以我让你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他有所顾忌,最好在保胎这段时间,尽量能够控制一下。“ “我明白了,他是不是有点欲望过度?要是的话,应该是可以治好的。″卡娜沉思着说。 “这问题我也想过,我又不好开口,我们毕竟是订立过协议的。″ “你的意思是由我来说会比较好?“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了。实在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一难题。″张沫皱着眉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唉,就你们这种特殊关系,我也有点难开口。卢元??如果是我的女婿,我还可以劝他收敛一点,让他熬过这时期。可你们偏偏是有点离经叛道的合约性质,我也感到为难。″ 母女俩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竟然一时感到束手无策。 “那他没有到这里之前,是怎么解决这种事情的?″卡娜打破了沉默,有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也不敢问他,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他还有李琳,不至于无法解决。″张沫说这些话时,其实也有点心虚,“我又不是他的妻子,哪能什么都问?″ “精力旺盛,也不见得就不好。卢元卿作为心血管外科的主任医生,每天都可能会有手术,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可能已经累得够呛。下班后,到你这里寻求一点安慰,也是人之常情。“ “我也很清楚他工作的艰辛,心里也有些犹豫。可我和他是订立过生育协议的,为了给他生儿子,有时会整晚睡不着,身体也很累。要是精力不集中而出了差错,我也是担当不起的。″ “这些我都知道。我也和几个同年龄的朋友聊过,夫妻生活很难和谐,为这种事甚至闹得离婚的也有。″ 张沫看着母亲,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按人的生理需求来说,我也知道,年龄五十左右的人,也有一段性欲的旺盛期。妈你是不是也这样?″ “这孩子,你说就说呗,怎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卡娜的脸上刹时感到燥热起来。 张沫带点诡秘地笑了笑,“妈,我刚才看你跳舞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你曾经和我说过,我们是东欧的混血儿,从北方搬到这里的,这没有错吧?″ “是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骨子里我们还保留了许多和汉文化不同的传统,对婚姻习俗也看得淡一些。我之所以答应和卢元卿生孩子这件事,就觉得没什么。说穿了,就是一种有偿交易,作为提供服务方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绕了一个圈子,我知道你暗示的是什么了。″卡娜伸手戳了一下张沫的额头,低声说道,“为了你,我试试看吧。″ “谢谢妈。啊,差点忘了,我刚才在商场给你买了一些换身的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张沫从茶几旁边拉过大塑料袋,从中拿出几个纸袋。 “呵,还都是知名品牌。哼,从小我就知道你心机多,原来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卡娜白了张沫一眼,“但我还是很喜欢。″ “本来我还想为你多挑两套的,可我看到一个男孩在盯着我,我去哪他就跟到哪,就无心再逛下去了。″ “男孩?″卡娜把手里的纸袋放下了,“是你不认识的?″ “嗯,就是王姨给我介绍的那个曹牧,他也在那个商场买东西。你不是给了王姨一张我的照片吗?″ “呃,想起来了,可那天你不是没去见面吗,他怎么会认识你?″ “我们在收款处排队时,他就问我是不是张沫,我还以为他是我的一个病人。可当他说出王姨,并说他是曹牧时,我才想起来了。″ “曹牧就是凭照片认出了你?″ “对。交完款后,我们聊了一下,看他对我挺真诚的,是个不错的人。″张沫的表情没有起太大的变化,淡淡地说道,“当然,他还想送我一趟。″ “那好啊。他是不是像王姨说的那样,人长得挺帅?″ “是的。挺拔的身材,国字型脸,高耸的鼻子,是个阳光男孩。我实在不敢让他送我,要不他知道了我住在这里,非得让他缠上,那就难办了。″ 卡娜一时哑口无言。想想也是,张沫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曹牧到了这里,要是让卢元??知道,难免他会怎么想。 “要是你当初去见到曹牧,想必就不会有和卢元卿订立合约这件事了吧?″卡娜试探着问道。 “有可能吧,再说这件事谁又能预料得到。″ “既然他那么喜欢你,你就不给曹牧留下一丝余地?″ “依我现在的情况,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给他留下余地,就是自寻烦恼。就算是把孩子生下来,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 “唉,都是我的病害了你。″卡娜感觉眼睛发涩,泪水也涌出来了。 “妈,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为了你会去做任何事情。只要你身体健康,我就很高兴了。″张沫拉过母亲的手,真诚地说道。 “可这也太委屈你了。一个未婚的女孩,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卢元??的要求,你让妈的心里有多大的愧疚啊。″ 张沫用纸巾擦了擦母亲脸上的泪水,“妈,你也别多想。其实卢元??对我还是比较体贴照顾的。不就是年龄大了点吗,其他的应该是和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你能跨过这个坎,我也放心了。″卡娜为了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破涕为笑,“不就是还有几个月嘛,等孩子出生以后,你就是个单亲妈妈,也挺好的。“ “对。那你现在要不要试穿一下这些衣服?″张沫拿起一条吊带连衣裙,在母亲的身上试了一下。 “我现在的身材和年轻时比,相差太远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得上这么窄的连衣裙?″ “我给你买的,自然会考虑到你这种年龄的身材变化,换上新裙子,恐怕你的舞伴们看见都会嫉妒呢。″ 张沫把母亲带到为她预备的房间里,看到她换下衣服,穿上连衣裙的样子,连张沫都感到有点吃惊。 花白的齐耳蓬松卷发、长睫毛的大眼睛、高挺笔直的鼻梁、吊带低胸的珍珠白连衣裙,包裹着高挑微显丰满的身材,再配上银白色的高跟鞋,更显得她体型的曲线优美,丰韵异常。 “妈,我真的没想到,你打扮起来,真的太美了,要是你重返舞台,在聚光灯下,我都不敢相信你是我妈了。″ “那是。″卡娜似对自己穿上新衣的妆容也是自信满意,她原地转了个圈,笑盈盈地说道。“我年轻时还是文工团的台柱呢。″ 张沫正想着让她试穿一下其他的衣裙,这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第十七章意料之外 张沫看了一眼手机,电话是卢元卿打来的。从他浑厚的声音中可听出有浓浓的兴奋感,“张沫啊,我今晚下班后会到你那里,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你又有什么事了?每次只要我白班在家,你总说有事,这次可能让你失望了。″张沫很清楚他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有点戏谑地说道。 电话那头似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了轻笑声,“当然,我不否认,那只是其中之一。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你还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不会又是鲜花吧?这屋里都快变成花房了。″ “怎么会?我给你买的礼物应该是你早就盼着的。不然怎么可以配得上你那苗条的身材?″ “你就是会逗我开心,不就是你曾经说过送我的耳环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对耳环可是我特意为你在珠宝店让人用南非细钻石定制的。戴在你柔软丰厚的耳珠上,一定会熠熠生辉。″ ″好了,你下班过来再说吧,我妈来了。″ “啊,卡娜来了?″卢元??在电话中的口气似乎有点意外,“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妈要过来?“ “怎么说呢,我就是感觉这段时间妊娠反应有点厉害。再说,母亲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就让她过来和我做个伴,也帮我做点家务。“ “这样啊,也好吧。″卢元卿的口气中听来似有点勉强,只是不便说出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那句话而已。 “要不这样吧,我回去母亲家住段时间,等过了这保胎期再回来?″张沫故意嘲弄地说道,“让你有个独立的空间。″ “张沫,求你了。你一走我回到那里还有什么意思?″他似有点低声下气地说道,“千万不要走。″ “那好吧,叫我妈做几个菜,让你喝两杯。″ 张沫不让他再多说,关上手机。 “你在吊卢元卿的胃口?真有你的,让他干着急。″卡娜露出浅笑。 “妈,你别小看他,就我说这几句话,他就会放弃?一定会变着花样送我点礼物,让我说不出拒绝他的话。″ “看来他是摸透了你的脾气和爱好,才会和你这样说。″卡娜照着穿衣镜,拨了拨新换上的浅蓝色团花裙的下摆。“这次你可不能再让他再糊弄过去了。″ “我明白,为了孩子,我也只能这样办了。″张沫迟疑了一下,“妈,我爸去世那么多年,你就没想过给我找个继父?″ “这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我认识的那些男人都是离异和丧妻的多,除此之外,还能剩下几个?你妈我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说真的,一般的我还真看不上,宁愿单着,不会轻易将就。″ “那不一般的呢?″张沫调侃着母亲,用手轻拍了一下她裸露的肩膀,“应该有吧?″ “你的小心思我知道。我曾经看上过一个,是在群艺馆跳舞时认识的。他长得确实气宇不凡,说话文雅礼貌,舞也跳得不错。 我一出现,他必定来邀我共舞一曲。对我也没得说的,让人羡慕嫉妒,我们也就偷偷在过一起。″ “后来呢?″ 卡娜似不想让女儿知道得太多,苦笑了一下,“然后不久,就没有下文了。″ “为什么?是你讨厌他了?″张沫知道母亲长得漂亮,舞技也高超。就女性魅力来说,就凭她身上淡淡的自来香,就足以迷倒许多男士。 “他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为了让我做他的情人,曾许诺我送房买车和珠宝。我还曾一度心动过,但当我了解过他有妻子儿女,在外也广撒网,就断然拒绝了他。″ “你是不是对他仍有点余情未了?″张沫带点嘲讽的气味笑着问道。 “唉,你妈又不是圣人,哪能轻易从一段感情中脱身出来?有段时间,他频繁约我,我也只是仪式性地去见过他两次,然后吃了个饭。也只是为了平复一下自己烦闷的心情罢了。″ “他能入你的法眼,一定是年轻浪漫的人吧?″ “也不是,他的年纪只比卢元卿小点。说他风流倜傥虽有点过,可他对我确实付出过真情。要不是他老婆胡搅蛮缠,说不定我也会就那样和他过下去。“ 卡娜似有点动情地沉浸在往事中,说完后,轻轻长叹了一声。 “也就是说,你也不打算在他离婚后,和他结婚?″ “结婚?听说他最近是要和老婆离婚。但我和他在一起时就是逢场作戏。不论是他或我都明白,戏演完了,就该散场,我们都明白,所以不会纠缠不休。“ “妈,看你把这事说得挺洒脱豪放的,我真是佩服,能把这种关系拎得那么清。″ “不然呢?就说你和卢元??订立生育协议一事吧,我也并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好。你要是嫁的人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那接下来和男方的原生家庭生活,可能也会很苦恼,诸多的麻烦都在后面。″ “看来我们母女的想法是高度一致的。我怕的就是原生家庭的牵绊,和他们能提供什么丰富的物质生活无关。 这就是当我听徐文光说起这件事后,使我动心的地方,才决定和卢元??代生儿子。这也和人们常说的道德约束没有半点关系。″ “可我还是有点担心。″卡娜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 “几个月后,你就会把孩子生下来。到时他要是变卦怎么办?″ “你指的是他要把儿子带走?″张沫未加思考,脱口而出。 “那倒不一定。说不定他会纠缠你半辈子。″卡娜慢条斯理地说道,“难道没有这种可能?″ “我们不是订了协议吗?他只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也跟他姓卢,卢元??可是在合约上签了字的。″ “协议那只是纸面上的文字,也没公证,能说明他就不会反悔?″ “到公证处办理这套房子过户时,我也提出过这件事,希望一起公证。可卢元??就是不同意。″ “就算想公证,也不一定能办。就是这样,我才担心。我太了解男人了,才会想到其中有可能出现的变数。你总不会把职也辞了吧?“ “现在连私生子都可以入户口,法律也会保护他们。妈,你的担心有点多了,再说我们也同在一个科室,他就没有考虑影响?“ “张沫,事情没到那一步,谁也难猜得到。这也就是我们母女,才会推心置腹说这些话,多往坏处想,也不见得不好。″ 卡娜在试完几套衣裙后,开心地问张沫,“你认为这几套裙装中那一套最凸显我的身材和肌肤的?″ “妈,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我看你人长得漂亮,皮肤白嫩,穿哪一件都显得和你很搭配。″ “好,听你的。″卡娜乐得咧开嘴大笑起来。“就你懂得我的心。″ “呃,我差点忘了,在商场买了点菜,光顾着说话了,得把它放到冰箱里,免得有味就不好。″ “这些事就让我来,你还是在客厅里休息一下,听听音乐也好,吃饭时我会叫你。″ “你别忘了,我只能补休一天。晚上他要来,做点好吃的。″ “知道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我做的糖醋鱼。卢元??我可不想特意为他做太多,喝多酒了,辛苦的还不是你。″ 张沫和母亲回到客厅里,卡娜把菜拿进厨房。张沫躺在沙发上,合上眼想小憩一会。 刚躺下不久,就感觉胃里酸水上翻,膀胱压迫,她只得赶紧趿起拖鞋,向卫生间跑去。 卡娜从厨房出来,看见她匆忙走过去,说道:“我给你熬点燕窝汤吧。看你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替别人着想,真不清楚你为的是什么?″ 卡娜煮好燕窝汤,端到张沫的面前,“快趁热吃吧,看你呕吐得那么厉害,脚也肿了。吃完回房里睡,免得让我操心。″ “谢谢妈,还是你对我好。″ “你呀,就是会逗我开心。不过我还是挺高兴。″ 傍晚六点多钟时,卡娜忙完了烹饪的事,将菜肴摆放在餐桌上,感觉身上有点烟火味,皱了皱眉。 走到张沫的卧室推开门,看到女儿双手半张,蜷缩着腿,睡得正甜。卡娜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里,从衣柜拿出换洗衣服,走进对面的浴室里。 卢元??在地下停车场泊好车,乘电梯到了十二楼,打开大门,在换鞋时兴冲冲地叫了声“张沫,我回来了。″ 没有听到习惯的回应声。他换好鞋后,把外套脱下,走进客厅,把它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这时他似听到了浴室里有人在哼歌的声音,走近浴室门口。 卢元??轻轻敲了敲门上的毛玻璃,“张沫,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洗澡了?″ 里面没有回声,他推了一下门,发觉从里面关上了。转身走回卧室,看到张沫正坐在床上,诧异地问道:“你在这里,那浴室里的是谁?″ “你难道那么快就忘记了?那是我妈。″张沫白了他一眼。 “啊?你妈?怪不得门是从里面关上的。″ “我这段时间要保胎,就让我妈过来,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 “嗯,今天工作忙,我一时给忘了。″他从裤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看看。″ “先放着吧,我一会再看。″ 卢元卿看了看穿着睡衣,脸色绯红的张沫,内心一阵骚动,情不自禁地跨上床,张开双臂想把她揽在怀里。“这不是还有时间吗?″ 张沫像泥鳅一样,灵巧地闪身躲过,低沉着声音说道:“卢元??,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三个人了,你不可以胡来。″ 卢元卿的脸上涨得赤红,眼睛睁得溜圆,霸道地说道,“我们可是订了协议的,你不要忘了,就算你妈在这里,那又怎么样?″ 张沫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要是动不动就搬出协议,那我也明确告诉你,协议也只是让我替你生儿子,也没有明确我必须随时委身于你,何况我并没有卖给你。″ “那又怎么样?在孩子未出生之前,你就得履行义务。″卢元??有点恼羞成怒地低声吼道。 “我也不是没有照顾到你的需求。但现在这几个月是保胎期,你就不能为了儿子,收敛一点?″ “我从医的时间都二十多年,这种事还要你来教我?″说完,看到张沫铁青着脸,仍不为之所动。 卢元卿看看再无计可施,气咻咻地转身出去,把门重重地摔上了。 第十八章毫不避讳 卢元卿从卧室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由于心里窝着火,脸上自然涨得通红。刚才张沫的话深深剌痛了他的心,躁动的烈焰像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知道目前面临的是什么,也知道张沫拒绝他的原因。他捂着发烫的脸部,手指插到浓密的头发里,头摆得像风中的树叶,发出沉闷的一声长叹。 随着浴室的开门声响起,卡娜用毛中擦着湿发从通道走了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卢元卿,缓缓地走到他侧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怎么了,我一来,你就发那么大的脾气,是不是嫌弃我呀?″ 卢元卿把头抬起来,有点尴尬地看着她,说道:“伯母,让你见笑了。我并没有嫌弃你,只是心里有点不爽。″ “那就好。我看你年纪和我相差不大,你称呼我为伯母,总觉得无形中让自己也变老了。这样吧,既然我们有缘聚在一起,你就叫我卡娜吧。″ “卡娜?你是张沫的母亲,虽然看起来你还挺年轻,我直呼你卡娜,似有点不敬了。″ 卡娜的眼睛直盯着卢元??的脸,似是无所谓地微微一笑,“你不知道了吧,我就喜欢让人叫我卡娜。再说我也不见得那么显老,不是吗?″ “卡娜,你真的一点都不显老。说真的,当初在手术前,我一见到你,真不敢相信你就是张沫的母亲,还差点闹了个笑话。″卢元??点了点头,恭维着说道。 他不得不承认,大概中年女人在外型和心理上都希望让人看到自己光鲜靓丽的一面,更不想让人往偏老的方面称呼。 尤其是眼前这位有着舞蹈家独特气质,身材和相貌都让他早就倾慕不已的卡娜。 卢元卿知道,两年前从他看过群艺馆的一场舞蹈表演起,其中的一名高挑独舞演员的精湛表演,就曾深深吸引了他。后来通过馆长介绍,他才得知那个演员叫卡娜,曾经是群艺馆的舞蹈指导老师。 让他感到凑巧的,卡娜竟然是张沫的母亲,并在患心血管瘤时,接受过他的手术治疗。而她现在竟然就端坐在自己的面前。 卡娜小巧高挺的鼻子、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充满感性的湿润嘴唇,颈下微露的胸肌和斜交在一起的长腿。对眼前的卢元卿来说,都极具诱惑力,面对着她,让他很容易就陷入联想,甚至难以自持。 “你在看什么呢?难道我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如此入迷?″卡娜浅笑着问道。 被卡娜一语道破,卢元??没有显得丝毫慌乱,反而迎着她的目光,真诚地说道:“那天我给你动手术时,就暗自惊叹,原来你虽到中年,但肌肤还是那么细腻白嫩,富有弹性,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 “所以你才竭尽心力,把我抢救过来,就是因为我的肌肤好,才不想我死去?“卡娜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也可以这样说。但凭手感和眼力,我还是觉得你与其他同龄女人的肌肤弹性确实不一样。″ “还有什么你认为不一样的地方?″卡娜以嘲弄的口气,仍笑着问道。 “真想听实话?″卢元卿似一点也不介意卡娜的挖苦,倒是觉得挺喜欢她的这种直率,“什么话都可以说?“ “可以,我还不至于那么古板。我也想亲自听听你对我的评价。″ “既然你这么开明,我就从医生的眼光说说对你的感觉。你身高手长且白皙圆润,身材曲线浮凸有致,三围比例符合中年审美标准。到了你这个年纪,还能保持这体型,用窈窕来形容我看一点也不过分。“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你难道不知道窈窕是形容少女的吗?″ “我虽是学医的,但也知道窈窕这形容词的泛义。如果我换成婀娜多姿来赞美你优美的身姿和婀娜的曲线,应该就是最贴切的了。″ 卢元??见此时卡娜脸上羞得一片潮红,内心暗自高兴,知道自己的话说到她的心里去了。他明白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男人对她的高度赞美,就算卡娜当然也不例外。 他直视着卡娜羞涩的粉红脸下挂着铂金吊链的细长脖子,自然隆起的润滑胸肌,交叉叠放的两条雪白小腿,他的呼吸瞬秒急促起来,眼光里有点迷离。 卡娜似对卢元卿的直视一点也不介意,也并不回避,仍矜持地微笑着。对他说的话好像是很享受。 她把坐着的两腿夸张地变换了一下姿势,裸露的脚上大拇趾自然地高翘起来,小脚趾紧缩向下,弓起的脚面呈现漂亮弧形。随后,屈伸后仰的脖子扭动了两圈,耸立的两峰自然挺起,侧脸面对的火辣眼光直射在卢元卿的眼睛上。 这一套不太明显的肢体动作和无声语言组合,瞬间让卢元卿看得目瞪口呆,由下至上心火窜升,每寸肌肤都紧绷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早就对我的女儿说过同样的话了?″回复端坐后,卡娜眼光仍然盯住他的脸,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我说这些实在是有感而发,是不是冒犯你了?“卢元卿有点心虚。 “你不用掩饰。无论是张沫和我都喜欢有人欣赏自己,再多的溢美之词都是男女之间內心的真实表现。我也只是个普通女人,用不着你说出冒犯这样的话,显得彼此之间有些见外了。″ 卡娜这番显山不露水,似谜一样的说话,让卢元??一时陷入了云雾之中,实在让他猜不透。她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莫非… 张沫恰在他们谈兴正浓时出现了,“妈,我饿了,是不是你们说起话来,就把我这孕妇忘记了?″ “没有,那能把你给忘了,″卢元卿即时从沙发旁站了起来,“这不是你妈刚来,怕我们的谈话吵着你,就随便聊了聊天。″ 张沫好像根本不关心他们之间会谈些什么,对卢元??的解释也只是不置可否地微微笑了笑,径直走向餐厅。 晚餐很丰盛,自然有张沫爱吃的糖醋魚和煲乌鸡汤。卢元??开了瓶红酒,见张沫不再沾酒,就和卡娜相约对酌起来。 席间,尽管卢元卿给张沫殷勤夹菜,想方设法逗张沫开心。可她就像真的饿了,对卢元??的话很少搭腔,默默地吃着饭,似乎无视他的存在。对他们两人之间说的话题似乎没有半点兴趣。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张沫在他们酒兴正浓之时,搁下筷子,站了起来,转身向卧室走去。 “哎,张沫,你怎么吃那么少?要不再吃点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妈,需要的时候,我会吃的。″张沫头也不回地答道。 看着她的背影,卡娜摇了摇头,“这孩子,难道心里的气还没消?″ “这不怪张沫。可能是我刚回来时,把持不住,惹得她发火,心里对我仍有点怨气吧。″ ″由她去吧。我想既然我们现在也算是有缘分了,我可不可以称你为元卿?这也是我喜欢用三个字姓名的后两个字来称呼别人的习惯。“卡娜似有了点醉意,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卢元??一听,高兴得脸上发光,“好啊,我在家李琳就是这样称呼我的。″ “这样啊,那这就是李琳对你的昵称,看来我对你这样称呼,还真的是不太合适。″卡娜似有意识地说道。 “没有关系,李琳也不会到这里来,这个称呼,我喜欢。″卢元??的眼睛直勾勾的,似要看到她的内心里去。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可打电话也不好。你是不是暗中使用了什么手段,让张沫不得不答应你的要求?“说这话时卡娜似变了个脸,有点严肃地正色道。 “卡娜,我对张沫就是真的喜欢,也尊重她的个人意愿。更没有拿手术费的事去胁迫她,完全是征得她的同意才这么做的。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和我签那份协议。“ “你就没打过医院其他女医生和护士的主意?″ ″说了你可能不相信,在生儿子这亊上,除了张沫,我还真没有看中过谁,如果她拒绝了我,我也决不会轻易去找其他女人。“ “那张沫既然答应你了,又为你卢家怀了孕,本该高兴才对。可我怎么一来,就看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卡娜,我有些话,实在难当着你的面说出来。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怕说出来,你也无法帮我解决。″ “哦?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卡娜紧盯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 卢元??把桌上的酒杯端了起来,把剩酒一口干了。“你既然要我说,我也不避讳了。我那方面的需求比较旺盛,张沫又怀孕几个月,说是要保胎,就不再让我碰一下。不怕你见笑,我心里也憋得慌。″ 卢元??苦哈着脸,眼睛直视卡娜,“确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张沫不是你的妻子,订了协议她就得把孩子生下来,从合作义务上来说她就完成了。至于你提出更多的要求,她拒绝你,也是情理之中,这没错吧?″ “我也知道,可我就是不能看见她,一见就忍不住。这你也可以理解?″ “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多回李琳那里,这样避免两人接触,是不是对双方更好一些。″ “我也试过,但效果却不太好,也知道张沫是为了孩子。但我偏偏想起她了,就有那种情不自禁的冲动。″ 卡娜看他的确是说出了心里话,不由得从内心里动了恻隐之心。卢元??的焦虑和渴望也许就是人类固有的欲望和生理需求吧。 “可张沫几个月后生下孩子,不也得和你分手吗?″ “我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更加苦恼。要是有我更喜欢的人代替她,我真的是求之不得,这样就两全其美了。不是吗?“ 面对卢元卿看似意有所指的暗示说法,卡娜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却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人生难得称心如意,总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刚才说过,除了张沫,谁也看不上,是这样吧?″ 卢元??的心机被卡娜一语道破,正中下怀,他趁着酒劲一把抓住她的手,“要不,你帮帮我?″ “我?怎么帮?我可是张沫的母亲。″卡娜柳眉倒竖,一把将手缩回,“你是不是想歪了?″ 卢元??憋红着脸,一时像失去了理智:“对,你是张沫的母亲,可你也是个漂亮的女人。又没了丈夫,难道你就甘心这样一辈子独守孤灯?″ “我怎么生活,这和你无关。当然,我也需要男人的关爱和照顾,可那个人不是你。″ 卡娜的脸色稍有缓和,她低声地说道,“我们之间就不要再提这个问题了。″ 卢元卿阴沉着脸,重新打开一瓶酒,就要往酒杯里倒。卡娜一手把酒杯压住,“你不要再喝了,看你都说了些什么胡言乱语,就算你把这屋里的酒都喝光,又能改变什么?″ 他睁着醉眼,一把将酒杯从卡娜的手里抢过来,倒满酒一仰头灌了下去,有些酒从嘴角流了下来。“就算我今晚喝倒了,有些话我也得跟你说。″ “好,只要你不再喝了,我听你说。″卡娜给他递了几张湿纸巾,知道他已经有几分醉了,怕他会闹出什么事来,只好柔声说道。 “你早年丧偶,依照你的舞蹈艺术家的身份,追你的人肯定很多,为什么你没再嫁人?难不成你…″ 卡娜怕他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看了看卧室的方向,压低声音:“那是我的事,你不要乱猜测,你还是回房休息吧。免得明天做手术时出差错,就和我有关了。″ “我不想回去!″卢元卿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低声吼着,“你不理解我。″ “可这种事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你先静下心来听我说,好妈?″ “好,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说?″他的自光在卡娜的上半身上游离。 “我是做手术才和你认识的,要不是因为心血管瘤需要切除,我们之间也没有更多交集,是不是这样?″ “对。可我早就认识你,也知道你的情况,只是我无法靠近你,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你。″ “问题就在这,我是张沫的母亲,你和她已经怀孕。我要是答应你,让人传出去,在道德上怎么说得过去?“ 第十九章心照不宣 第十九章心照不宣 卢元卿看了一眼酒杯,手痒痒地想拿过酒瓶,可看到卡娜有点严厉的神色,摆了摆头,咽了一口唾沫。 “你想啊,我和张沫的关系就是建立在一种协议的基础上,她并没有嫁给我,所以我和你之间并不存在翁婿的关系。 既然是这样,我现在也没有和李琳离婚,就算怎么样,就像你说的,也只是个道德问题,你就不要再纠结于这个事了。″ “不是这样的,你和张沫虽说没有结婚,但你和她却是存在事实上的关系,生出的孩子是不是得叫我外婆?″ “是,我承认。可你也并没有嫁给我,我和你之间只是在寻求一种生理安慰,又不会影响两个家庭,说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吧?″ “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不能接受你,总觉得有点别扭。″卡娜淡然地说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让我产生错角?″卢元??微熏的眼睛眨巴着,悻悻地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对我动心吗?″ “元??啊,你想多了吧?″卡娜淡定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你这人的外形和气质和我的亡夫有点相似之处,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我也有值得你动心的地方?你是有意识地想在我面前,再次展示和他曾经有过的一幕?″ “随你怎么想。不过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得上班。酒就不要喝了,吃点饭回去睡吧。″ “我不想回去看张沫那张冷冰冰的脸。你就不能再陪我多坐一会?″卢元卿渴求的眼光直盯着已站起来,想要离开的卡娜。 “我们这样坐下去,只会浪费你的休息时间。明天你动手术时没精神,稍有差池铸成大错,那就是医疗事故,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从学医到做主仼医生,历经过无数的手术。你说的医疗事故,微之又微,重大事故根本没有发生过。我喝点酒,睡一觉就会没事。你不用担心。″ “既然这样,″卡娜对卢元卿妩媚一笑,仍坐回椅子上,“我就陪你多喝两杯。要是你喝醉了,就让徐文光代你值班,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卢元??听卡娜这么一说,似感到体内的肾上腺素瞬时飙升。忘情地把卡娜的手托在掌上,轻轻抚摸。 “你的手温润而修长,就连指甲也比一般女人的要漂亮。说真的,我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柔软温润的修长手型,让我的心都醉了,你真是天生的舞蹈家。″ 这一次卡娜没有急于将手抽回,并仼由卢元卿托到唇上吻着。甫一触着他唇上的温度时,卡娜的全身猛然轻轻颤抖,荷尔蒙迅速漫遍体内,熟悉的感觉就像火焰一样腾地点燃。 “你想干什么?″卡娜微闭着眼,抑制住体内如潮般的骚动,低声说道,“别胡来。“ “卡娜,你就忍心看着我对你那么痴情,也不会答应我?″ “我是张沫的母亲,请你记住这一点。″卡娜似是骤然醒悟过来,“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就走了。″ “别,我知道你是舞蹈家,可我只看过你在舞台上的表演。能不能求你为我跳上一曲?″ “那好吧,满足你这个愿望。″卡娜走出餐厅,在唱机换上黑胶片。 随着漫妙的轻柔舞曲响起,卡娜徐徐起舞。全身的关节灵活得尤如水面荡漾的垂柳,又如斑斓的蝴蝶上下翻飞。随着节奏感的律动,急速旋转时,看似绵若无骨且修长纤细的双手划出漩涡般的光影。让坐在沙发上的卢元卿看得眼花缭乱,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啊,真是太美了!″当一曲落下,卢元卿仍心潮澎湃,回味无穷。不由自主地赞叹着,深情地注视着脸色红润,顾盼有情,尤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卡娜。 “很久没有跳过如此尽兴的舞蹈了。″卡娜嘴里微微喘息,胸脯在有节奏地起伏。用毛巾擦着葱段一样的白嫩手臂,“老了,真怀念以前在舞台上的时光啊。“ “不老,一点都不老!啊,我今晚在咫尺之间见识到你的舞姿是那么的优美绝妙,真是三生有幸。你虽说已到中年,却仍将舞跳得如此出神入化,我除了佩服,实在再也说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卡娜在卢元卿旁边坐下,把毛巾搭在扶手上。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的茉莉花似的幽香,直往卢元卿的鼻子里钻。 本就为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卢元??,此刻再也克制不住,伸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滾烫的嘴唇就凑了上去,狂吻起她的额头和脸颊。 卡娜羞滴滴地闭着双眼,随着他吻到的每一寸肌肤,嘴里发出轻轻的娇喘,不断地扭动着颈脖和腰肢,享受着卢元??的爱抚。 当卢元??想要褪去她低胸的吊带时,沉醉于他疾风暴雨般吸吮中的卡娜刹时惊觉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不行,你不能得寸进尺。″ 卢元??炽火正盛,被卡娜一拦,似猛的从云中落到水下。他睁着血红的双眼,低吼道:“为什么不行?是不是又想说你是张沬的母亲?″ “你知道就好。″卡娜在他开阔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站起来,笑吟吟地说道,“晚安。″ 卡娜丟下惊愕中半张着口的卢元??,飘然向卧室的方向走去,不久就传来了砰然的关门声。 独坐在那里的卢元??,此刻仍对卡娜刚才的那一吻百思不解,感觉卡娜就似那水中之月,虽真实又有点飘缈。 他干脆抓起茶几上的水杯,从头淋了下来,甩了几下头,随即拿起卡娜放在扶手的毛巾,在头上一阵乱擦。在头脑清醒下来后,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唏嘘。 闻着毛巾散发出的那股茉莉幽香直沁心脾,卢元??感觉这卡娜真的把他撩得别样的心痛,就是她残留在这毛巾上的香味竟也能使自己心摇神旌。 卡娜的形象在他的心里咯得难受。跳舞时仿佛天仙般的飘逸;回眸时似是珠露微收;受吻时的声声娇喘;更是催得他激情骤增。 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多了,卡娜不知是否已入睡,难道今晚就这样了?卢元卿轻轻地走到她房前,拉了一下门把手,始发觉门从里面关上了。他摆了摆头,无奈地走向客房。 张沫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穿着拖鞋走向卫生间,却发现牙膏已挤好在牙刷上。心里一热,真不愧是有母亲在身旁,连这些琐碎事都为自己做好了。 阳台的落地窗帘已拉开,阳光透过蕾丝投射得客厅一片明亮。餐桌上摆着自己爱吃的早点。她喊了一声妈,可屋里没有回应。 昨晚是张沫睡得最沉的一晚。十点多时,她曾起来到卫生间,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音乐声,母亲似是在独舞。出来时却只听到两人在悄悄说话,舞曲早停了。 她知道卢元??去上班时曾经到过房门前,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摇了一下把手,轻叫了一声自己,见没有反应,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坐在沙发上想看会电视,可屏幕画面上都说了什么,她却一点没往心里去。想的都是昨晚卢元??对母亲都说了些什么话,使得母亲竟然还为了他跳起独舞,而且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让她更意想不到的是,卢元卿没有来敲门,竟然到客房睡了。虽然不知道他昨天晚上会怎么想,但从他不再纠缠自己这一点,就越觉得母亲在对付卢元??时,确实比自己要高明得多了。 可想而知,精力过剩的卢元??也许会怪自己不近人情,可为了孩子,第一步的计划不就是自己想要达到的吗? 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大门推开,母亲提着硕大的塑料袋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沫,你怎么就起床了,早餐吃了吗?″卡娜一边换鞋,一边向客厅里的女儿问道。 张沫从沙发上起来,伸了伸懒腰,“吃过了,都是我爱吃的,都吃得有点撑了。″ “那就好。″母亲走进厨房,把买的东西放进冰箱,“刚才我在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给你炖汤喝,也好补一补。″ “谢谢妈。″张沫脱口而出,感觉心头热乎乎的。“只是太麻烦你了。″ “我是你妈,我不照顾你,谁会来照顾?现在你怀孕几个月了,我看冰箱里的许多东西都冻太久,就丟掉一部分,重新买了点新鲜的。″卡娜从厨房里出来,一边用湿纸巾擦手一边笑着说道。 母女俩坐在沙发上,卡娜看着张沫,把她的手放到掌心里,抚摸着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张沫动情地说道:“睡得挺好的。除了十点时去过一次卫生间,一晚上都睡得很安稳,卢元卿也睡了客房。“ “都是因为我的病,才让你不得不这么做,想起来妈对你是有亏欠的。″ “妈,我们是母女,就不要这么想了,再说这也是我心甘情愿这样做的。几个月后,孩子出生,你就是外婆了,不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是。可终究是以这种形式生孩子,我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太自然。唉,这也许就是命中安排好的吧,让外孙就这样来到这个世界。″卡娜眼含泪水,情绪有点低落。 “我并没有这样想,要是我找个年轻人嫁了,除非你也随我到男方家去,不然你一个人孤苦零丁,我也不会放心。对不对?“ “你就会哄我高兴。不过女人只要经济能独立,这样生孩子也是可以的,也并不是非得嫁人才会过得好。甚至可以避免和男方的原生家庭有过多的纠葛,有个孩子也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所以妈才同意你这么做。″ “都说母女同心。我当初还有点担心你会阻拦,就提前和卢元??订立了协议。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 “人生的道路就是由你选择的,就是你妈我,也不能横加干涉,这我心里是明白的。卢元??不就是年纪大点吗,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目前看来,人还是可靠的。″卡娜沉思了一下,似有所感触,慢慢说道。 “妈,我有点好奇,昨晚我提前走了,留下你和卢元??在那里,你们都说什么了?还让你舞兴大发,给他露了一手?“ “嗨,也没说什么话,无非就是劝他在你这段敏感时期,最好不要接触,能回李琳那里睡,让你能好好保胎。″ 张沫的眼睛睁得溜圆,摇了摇头,故意说道:“我不信,这样的话我说过好多次,他可一点不当回事。你就说这些,也能让他乖乖的分房睡了?″ 卡娜没有直接回答张沫的话,脸上却充满着诡秘笑意,“我的身材和相貌现在虽然说不比当年,可对一个中年女人来说,身材和肌肤仍能保养到这种程度,而且能歌善舞,这年纪还能这样,说真的不多吧?″ “看来妈的魅力在卢元卿面前,真的让他抵挡不住啊。″张沫开朗地笑了,“怪不得,我和你走在路上,许多人都误认为我们母女是两姐妹,我说那是我妈,都很难让人相信。″ “这孩子,又在逗妈开心了。“卡娜用手在张沫头上轻戳一下,“所以,你就想让你妈挡在卢元卿的面前,转移他对你的纠缠,分解你在保胎期的压力,是不是你早就算计好了的?“ 张沫没有想到母亲如此清楚自己的心思,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停顿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是的。你知道平时卢元??在谈到你的时候,是怎么赞美你的吗?我听着都嫉妒。″ “你不用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你的小脑瓜里装的什么,还能瞒得了你妈?″ “这么说,卢元??跟你说的话,我也能大概猜到了。″张沫看着母亲仍颇有丰韵的姿色,想起把她推到卢元??面前,确实有些不忍心。“妈,要不这事就算了吧?″ “说真的,我昨晚也曾对卢元??动过真心,喜欢他对我的那种真诚坦率和执着的追求。″ 卡娜说完,脸先自羞红了,“再说,不就是那点事吗?反正我现在确实有这方面的需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为了你和孩子,那我就试试看呗。″ “妈,那你是同意了?″ 第二十章移花接木 下午四点,张沫回到重症监护室,在那里遇到刚下班的沈晶医生。她看了一眼张沫,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听说你怀孕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已经三个多月了。既然护士长和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打算瞒着,正好想借今天公开一下。″张沫有点顽皮似的说着,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糖包递给沈晶。 “哟,还发糖包,是不是偷偷结了婚,连我们这些同事的红包也免了?″沈晶感到有点诧然。 “没有结婚。都怪我不小心,哪想到那么容易就怀上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麻烦。″ “你不是对我们都说过,只想要个孩子,不会和男朋友结婚的吗?是不是看到他长得英俊,家庭富有,就政变想法了?″ “也不是,我的初衷一直没变,目前也没打算把怀孕的亊告诉他。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独自抚养,其他的看情况吧。″ “我越听越不明白,难道你和他只是朋友,根本就不想结婚?″沈晶见张沫这样说,更想追根究底,“连怀孕这样的事也想瞒着他,恐怕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做了。″ “对,我说过不想结婚,又想有个孩子。再说了,你未结婚前,不也是说过同样的话吗?″张沬转守为攻,笑着说道,“至于我以后结不结婚,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就是说,你以后也可能会有结婚的打算?“ “谁知道呢,就算是做个单亲母亲,也不是不可能。对吧?“ “你呀,我真的搞不懂你,干嘛要绕一大圈?难道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把孩子往他面前一送,说这是你孩子,让他大吃一惊?“ “也许吧,我还没有真正想过这问题。“ 门外有人叫沈晶,她答应了一声,临出门前还回过头来带着疑惑的眼神看了张沫一眼。 张沫心里很清楚,科里就那些人,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所以特意在上班前去商店买了糖包,这样当有人问起这件事时,也能用想好的办法隐瞒过去。 如果几个月后,孩子出生,就让卢元??以认干儿子的身份,应付过去就行了。反正现在的生育政策放开了,私生子也可以入户口上学,谁也不会再有怀疑。 快五点钟时,张沬手头的事情稍松下来,她知道卢元??应该这时候仍没有走,就走到他的办公室,敲响了门。 卢元卿一看到张沫,马上把她让进里面,让她在椅子上坐定,然后有点不解地问道:“是谁帮你出的主意,我听沈晶说了,你怀孕的孩子是男朋友的?″ “也不是谁给我出的主意,这只是一种自然的应急措施,要不我怎么向科里的同事解释?″ 卢元卿不停地搓着双手,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我没有半点责怪你的意思,反而我认为你这样回答是合情合理的。连我都想不到你会这样随机应变,轻易就化解了他们的疑问。″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昨天晚上,你就到客房睡了,上班前又来到房门前,是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昨晚想起你来上班后,他们肯定会问起怀孕的事,一夜没想好。就想早上到你那里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哼!昨晚是心急了吧?你这个人我还不清楚,除了那种事,你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张沫装做有些怨气,怼了他一句。 “当然,我想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也尊重你的意愿,没有得到你的同意,决不会再到你的房间,这你该满意了吧?″ “真的?你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样话,真让我感到有点意外。″张沫似不相信地斜眼扫了他一下。 “哪有,我不就是看在你要保胎的份上,才不得不把自己的想法调整一下吗?″卢元??有点嘻皮笑脸地说道,“再说我也是为了孩子和你好。″ “你要是真做到这样,适当时我也会考虑到你的需求。但是我的身体情况只有我清楚,说不可以时,再纠缠也没用。″ 停顿了一下,张沫继续说道,“你这办公室突然闯进一个人来也毫不奇怪。从今往后,我还是少到你这里,你更不能做出我不想做的亊,免得让人起疑,你也不希望毁了你的名声吧?″ “我这不是有时太情不自禁嘛,好吧,听你的。“卢元??点了点头。 “你下班后,打算回到李琳那里?″ “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今晚可能不回去了。怎么,你不希望我回你家?″ “也不是,我只怕你会引起李琳的怀疑,你昨晚就已经不回去了。″ “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那好。你要是想喝点酒,我会让我妈给你做点她的拿手菜,让你好好喝上两杯。“ 张沫瞅着眼前似有点惶然的卢元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努了努嘴。迅速走到门口,拉开门,轻盈地扬长而去。 听着张沫远去的脚步声,卢元卿仍楞在那里,张沫最后突然对自己说出的那些话,可是从未有过的。她暗示的是什么?难道她听到了自己昨晚和卡娜说的话? 将车开出医院不远,卢元??又想起张沫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她的话似有点诡异,像谜一样让他解不开。 路过花店时,他习惯性地走进里面买了一束花,把它放在副驾座上。路上正值交通繁忙,有点塞车,好在时间不长。回到小区十二楼三室,他发现门虚掩着。 卢元卿在玄关换鞋时,一边把花放在鞋柜顶上,一边向厨房里看了两眼,卡娜正背朝着他在锅台边,屋里弥漫着菜肴的浓烈喷香味道,。 他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卡娜就从里面端菜出来,“元??回来了,饭很快就好,你先休息一会吧。″ “没关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立即站了起来,迎向卡娜,殷勤地问道。 “不用。你也辛苦一天了。这不,再有一个汤,就可以吃饭,你喝点酒吗?。″卡娜把菜放到餐桌上,那里早就有了两个菜,碗筷也摆好了。 “其实我平时酒量不多,也就两杯。既然你问了,又有这几种菜都是我喜欢吃的,那今晚就多喝点,不然也对不起你做的美食。″ 卢元卿从酒架上拿了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旋开,往两个酒杯里满满倒上了,闻了闻红酒特有的沉香,摆在桌上醒酒几分钟 当卡娜把汤端上来坐在对面时,卢元??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客厅里传来的轻音乐。那舒漫悠扬的声音,使他疲倦的身心感到了一种很少体验过的愉悦轻松。 “你想什么呢?把酒杯端起来啊。″卡娜看他仍呆坐在那里,盈盈一笑,把酒杯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卢元??赶紧把酒杯端起,和卡娜的杯沿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是在想,今晚这顿饭既有我喜欢的人陪伴,又有音乐环绕,还有如此美味佳肴。真的是让我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一餐饭也能引起你有这么多的感慨?看来我真是小瞧你的文学水平了。″ 卢元??两眼定定地看着卡娜那张仍看似年轻白皙的脸,情不自禁地说道:“卡娜,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难道你又说喜欢我这些仍有弹性的肌肤?“ “那当然是最让我动心的一个原因。刚才你说到文学,那你知道历史上的许多帝王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 “这我知道,不是有句古诗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指的不就是美貌贤淑的妙龄女孩吗?″ “可这是自命为君子的人才喜欢的。我告诉你,历朝历代的帝王,真正喜欢的可不是有德有才的妙龄女孩,那些女孩只配为他们繁衍后代。他们大多喜欢诸候们生过孩子又貌美如花的夫人。″ 卡娜的内心一阵紧缩,诧然地问道:“不可能吧?那些生过孩子的夫人也能让帝王喜欢?″ “历史上有过许多记载,其中唐玄宗李隆基与杨贵妃就最为突出。″卢元??似是沉思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被誉为古代四大美女的杨贵妃,就是李隆基儿子李瑁的夫人。李隆基见她长得如花似玉,就想把她弄到手。 可杨玉环是儿子的媳妇,他也怕强迫不好。就想了个办法,以要为母后祈福的理由,将杨玉环送到庙里削发为尼。杨玉环历经四年清灯陪伴后,第五年李隆基又给李瑁娶了亲,这样杨玉环就不算是李瑁的夫人了。″ “你说的这故事我也知道。最后唐玄宗将杨玉环召回,就做了他的妻子,并封她为贵妃,并为她神魂颠倒。是这样吧?″ “对。其实历史上记载过,三国时期的曹操或者诸候都有这种偏好。可能这也是因为男人更喜欢成熟女人的原因之一吧。″ “元卿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卡娜直视着他,用一种看似豁达的口气说道,“你在给我动手术时,能看到我的胸部,是吧?″ “是啊,我就是在你的胸部开刀,你怎么会这样问?″ “也就是说,你就是从胸口开刀时知道了我的肌肤白嫩有弹性,我胸部的一切都暴露在了你眼前,是这样吗?″ “对。你想说什么呢?″ “可你明知道我是张沬的母亲,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要是其他的女患者,我不会多想,但你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我想听你说真心话。″卡娜紧盯着卢元??的眼睛,把放到嘴边的酒杯停下了。 “我怕万一手术失败,那我下一步的计划就落空了。“ “你说的下一步的计划指的是什么?是不是在动手术前就开始打起了我的主意?“ “是。因为我对你早就很仰慕,只是我没想到你是张沫的母亲。当你躺在手术台上,触碰到你富有弹性的肌肤时,我确实有一种全身过电的颤抖和眩目的感觉。稍微迟疑了一下,不忍心下刀。“ “哼!你总算是说了实话。那你说说,你究竟是喜欢我什么呢?″ 卢元??不敢直视卡娜投射来的锐利目光,低着头,嗫嚅着说道:“你硬要我说,我就向你表明了:自从给你动了手术,你白里透红的端正面孔、富有弹性的肌肤在当时都把我深深迷住了。″ 卡娜听他说出那种文绉绉的赞美词时,惹得心里直想发笑,“所以,你就经常往我的病房跑,目的就是想在我面前献殷勤,引起我对你的好感,以便实现你的下一步计划?″ “对″卢元??高昂起头,大声说道,“在你看来也许很荒唐。可我是个正常男人,喜欢美丽是我的天性。我喜欢你,这又有什么错?″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一个没有感情需求,对你的追求视而不见的人?我对你说实话,我守寡多年,确实需要男人的滋润。可由于你和张沫的那层关系,我一想起要和你在一起,着实对张沫有愧啊。″ 看着陷入一片茫然和忧愁之中的卡娜,卢元??知道出手的时刻到了。他绕到卡娜的身边,从后面一把将她从腰部抱住,嘴唇在她的颈脖上轻轻地吻着。 卡娜微闭双眼,随着卢元卿湿润的嘴唇在耳垂和双手对背部的抚摩,嘴中发出颤抖的声声娇喘。 她知道,卢元卿在自己身上划过的每一个触点,都将自己的灵敏度飙升极点,她知道,自己就要面临崩溃了。 “你不要再这样,我的心里很乱。″卡娜猛的一挣,脱开了卢元卿的束缚,全身颤动得厉害,似发疯地尖声叫道。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你总是这样?难道我们之间就总是不能够真正释放一下心里的感情吗?″ 卢元卿其实很清楚,这一招用来对付年轻的张沫,是很有效果的。但对于一个身为母亲的卡娜,就算她也同样有着憧憬和追求,也不会因自己的几句赞美的话而打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随身携带的银行卡,塞到卡娜的手里,轻松地说道:“我差点忘了,你来照顾张沫,平时也需要一些支出。卡里有点钱,张沫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卡娜随手将卡放在桌上,脸上露出愠色:“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怕我连张沫的营养费都掏不出?″ “没有,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了张沫和我未来的儿子好。就算是雇人来做月嫂,我也得付给她工资,何况你是张沫的母亲。钱不多,请你收下。″他诚恳地说道。 “那好,我收下。″卡娜把银行卡夹在两指之间,晃了晃说道,“你真的喜欢我?″ “是的。你等我一下。″卢元??转身走到玄关的鞋柜旁,把那束花拿了过来,“送给你的。″ 卡娜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看着卢元??手里的一束鲜艳的玫瑰花,虽然感到有些突然,内心却是异常惊喜,“你送我玫瑰花,又想对我说些什么?″ 卢元卿真摯地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十一支玫瑰送情人的花语吧,一生一世。″ “好啦好啦,别扯那些虚幻的。我又不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干脆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办?″卡娜的头脑冷静下来,她沉稳地问道。 “你不是担心医院里的同事会知道我和张沫怀孕的事吗?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我们装做情人。″ “你说说看,有没有道理?″ “名义上来说,我借给了张沫二十万,用于治疗你的心血管疾病,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但我有没有真的和她生孩子,这恐怕没有人知道。″ “你继续说。″ “如果我们装做情人,他们就为认为我是追求你,才肯这么做的。一般来说,没有人再把目光放在张沬身上。″ “怎么装做情人,你想过妈?″卡娜知道卢元卿心里藏的是什么,但似乎她也认同这一办法。′ 第二十一章一拍即合 卢元卿把酒杯酙满,举起杯来轻抿了一口,眼睛停在卡娜超深陷入的胸沟上。借着她的好奇,慢悠悠地说道:“那就是把戏做足了。″ “你认为怎么做,才算得上是把戏做得让人相信的程度?″ “这就需要你和张沫的配合了。你从卡里取出二十一万现金,带到医院里,当着同事的面还给我。 这么做就是让人知道,张沫和我之间的借贷关系已经结清。怀孕和借钱无关,有的只是同事间互相开了个玩笑。″ “嗯,那下一步呢,是不是你和我逛商场购物、到饭店吃饭,频繁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对。但遇到有人问起这件事,我们只承认是偶尔碰见,模棱两可的答复就可以,既符合多数人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弱点,他们只会相信你就是我的情人,见惯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张沬在医院里就可以少和你接触,有的只是同事之间的关系,是这样吧?″ “是的。当有人向张沫问起我和你的交往,她只要说是朋友就可以了。其实,他们最多也只会往情人方面去想。″ “李琳难道不会因这事而耿耿于怀,纠缠不清?“卡娜虽然不认识李琳,但从女人天生的妒忌心理来看,得知丈夫有外遇,妻子不闻不问,装清高的确实很少。 “其实李琳比我大三岁,已经不能生育。对上一辈的遗嘱她也清楚,也赞同我找人代生儿子,就算我怎么样,她也会理解。″ “李琳能这样开明,真的难能可贵。在你这高智商的人面前,我才明白张沫为什么选择你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了。″ 卡娜随即瞥视一眼卢元卿,带点嘲讽的口气说道,“你真是费尽了心机。″ “卡娜,你别笑话我嘛,我之所以这样做,确实是我对你一往情深。要是没有这种机缘巧合,你在我的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舞蹈艺术家,我也只有仰望而已。″ 卡娜嫣然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为了接近我,你在我手术前后,假借关心我的病情,以张沫为话题,向我献殷勤,这我难道会看不穿你玩的是什么套路?″ “对。我曾经看过你的演出。后来你到了群众艺术馆,担仼舞蹈教师。我和李琳也去看过你表演的舞蹈。只是让我想不到的,你竟然是张沫的母亲。″ “难道我们母女的长相就相差得那么远吗?″卡娜听卢元??说到这里,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我没有见过你丈夫,就身型和肤色脾气来说,我想张沫更偏向你老公多一点吧。我能猜到的可能就是这些微小的差异了。″ “你是个医生,为什么那么喜欢看演出呢?我认识的医生中,大都是局外人,有这种爱好艺术表演的人还真不多。″ “读医学院时,我也参加过一些学生会组织的文娱活动,对国标舞也略知一二。只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要是能有幸和你跳上一曲,就很知足了。″ 卡娜甜甜地笑了笑,就卢元卿的体型和高度来看,都不失为一个好舞伴,“那我们就跳个慢步舞?″ “好啊!″卢元??此刻想达到的就是想方设法拉近与卡娜的肢体接触,″我正求之不得呢。″ 卢元卿即刻从座位上起身,把客厅的沙发和茶几向橱柜边靠拢,腾出了一块地方。在唱机放上黑胶片,轻柔的舞曲迅速弥漫了客厅。 卡娜不愧是专业舞蹈演员,她的身段柔软优美,舞姿飘逸漫妙,但领着久对舞蹈生疏的卢元??,香汗也很快溢出来了。 相比之下,仓促应舞的卢元??闻着她身上的自来香和几乎贴身的胸部,似乎心猿意马。节奏步伐稍有凌乱错位,不时地踩了卡娜的脚尖。 卡娜见他这样,也只有善意笑笑,帮着他逐个动作加以纠正。等第二舞曲响起时,卢元卿也基本上掌握了节奏,慢慢也跳得流畅起来了。 几曲舞跳下来,似乎将他们的感情悄然拉近了。并肩坐在沙发上,眼睛深情地凝视对方,手与手交叠在一起,就这样任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 默然无语间,让卡娜明白了一切,她站起来走出两三步,眼神中透出别样的光芒,回头深情脉脉地瞟一了眼不知所以仍呆坐的卢元??,朱唇微启,“都说你反应敏捷,却不过如此,我洗澡去了。″ 卢元??怎会不知卡娜话中表达,瞬间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吔″地高呼一声,双手握拳跳了起来。迈着大步跟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配合默契 不知过了多久,当卢元??披着着睡衣,扶着走廊墙面弯腰光脚地回到客厅里时,他蹒跚的脚步已觉飘忽轻浮,脸上和胸口泛着少有的绯红亮光,一下就瘫软在沙发上了。 一种全新的体验与剌激是他从未尝试过的。先一步进入浴室的卡娜在听到紧随而来的脚步声临近时,嘴角浮现出一丝期盼己久的笑意,在卢元??就要抬腿跨入室内的一瞬间,她有意识地把关上了大半,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门缝。硬是将生生卢元卿隔在了门外。 “哎呀,你就让我进去嘛,我真的是再也憋得难受了。难道你就真的忍心想将我拒之门外?″卢元卿握住门把手,全身燥热到了极点的他,被她这么一拦,不由得焦灼地说道。 “看你还是满身做手术时留下的味道,就跟在医院上班一样,想想你有那种开刀后留下的气味,就影响心情,总得先把外衣和皮鞋脱了,拿了换洗衣裤,才能进来吧。″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卢元卿听卡娜这样说,马上转身冲向卧室。 当卢元卿再次出现在浴室门前,看到的一幕让他的荷尔蒙马上飙升起来,眼前的卡娜仍穿着吊带长裙,正在弯腰拧开热水龙头。 卡娜全身尤如凝脂般的躯体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影,高挑匀称的梨形身材曲线浮凸,微翘的臀部和葱段般的修长手臂,顿时让他的心跳加剧,一种从未有过的律动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跨前几步,一下子将她转了过来,然后倒退着回到门前,终于看清了卡娜亭亭玉立的全貌,卢元卿就像欣赏一件稀有的雕塑作品一样,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赞叹:“卡娜,要不是我对你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还以为你是维纳斯转世呢,你太让我感到惊喜了!″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让他赞美得羞红了脸的卡娜,更是在此刻旋转了起来,在他的眼前一跃而起,做了一个高难度跳跃的舞蹈动作,落地后趋步向前,一把扯住了卢元??,相拥着将他带入了双人浴缸。 刚进入浴缸里时,卢元卿似仍有点羞涩感,看着卡娜浪笑着将浴喷香的水流泼到了他的身上,早就隐忍不住的他马上把卡娜拉到怀里,在嘴唇贴上的同时,双手在她的的背部,不断地搓揉起来。 卢元??和卡娜由初入水时的羞涩抚慰,到两人的荷尔蒙不断冲盈迭起,欲望再也抑制不住,很快驱使双方进入到了躯体的最佳状态之中。卡娜不断上下扭动,并随着水流的翻滾,有节奏地发出阵阵娇喘。 喝了点水,稍微恢复体力,相视着对方,两人早已经没有半点羞愧和隔阂。卢元卿伸手摸了摸卡娜柔软的胸口,一边感受着她的心跳频率,一边问道:“你感觉心脏的跳动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没有啊,现在呼吸平稳正常,更没有疼痛的感觉。“ “那就好,″卢元??裂开嘴,宽慰地笑了笑。在相对而坐十多分钟后,他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问道,“也就是说,心脏没问题,证明我给你做的心血管瘤手术是成功的,是这样吧?“ “对,原来手术后,我还怕会有什么术后感染,看来,我是担心过度了。″卡娜浅笑着说道。 卢元??在客厅里摸着憋得仍通红的脸颊和胸口,浴缸里狂飙般的感觉仍历历在目,全身只感到尤如抽筋过后的疲软。 卡娜不知何时坐在了沙发的一旁,温润的手掌抚摸着他濡湿的头发。两人眼光相视,卢元??强颜欢笑着说道:“你真的厉害,我今晚算领教了。″ 她的脸上露出娇羞的妩媚,柔声细语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和你在一起吗?″ “那你和我说说看,为什么呢?″卢元??随即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有着一个疑问,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愿意为我这样做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和张沫都不是纯粹的汉人,我的血液中还流着流浪狩猎民族那种固有的原始基因。至今为止,仍有一种狂野不羁的习惯,头脑中显得格外单纯直率,还没有被汉族传统文化和风俗所同化。 所以我和女儿才会接受你提出的要求,在我们旧有的民族意识中,这是很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是维持部落生存发展的需要。我说出这些原因不知你会怎么想,恐怕让你见笑了。″ 看卡娜把这事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卢元??始知自己遇到了强劲对手,不由得缩了缩肩膀,“你是混血儿?″ “怎么?我的样貌和你们汉族人没有相似之处?″ “有。我正是暗自怀疑过,你和张沫的毛发、脸型、身材以及肌肤总感觉与众稍微不同,你身上还透出一股诱人的茉莉花体香。就连我这个给病人动过无数手术的外科医生,都为之兴叹!“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的祖上是在日俄战争后就来到东北的。后来和当地人通婚,几经辗转,才到这里。所以和你们正统的汉人相比,原始冲动和后劲自然要强许多。″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名字就来自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著,《安娜,卡列尔娜》是这样吧?“ “是的,这名字是取自卡列尔娜中文的前后两个字。″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站起身来,“我给你冲杯咖啡吧,咖啡豆是张沫早就磨好的。″ 当卡娜小口啜完咖啡,放下杯子,仍在品着咖啡特有的苦味和香气时,小憩后的卢元卿凝神看着眼前的卡娜,越看越觉得她不论是在相貌和身材上,都和纯正的汉人有点不一样。 “你是不是听了我说的这些,觉得有点失望?″卡娜看着他在那里呆着沉思的模样,笑吟吟地问道。 “啊,那倒没有。我在想如果张沫生下的孩子将会是一个什么模样,他的肌肤是不是随母亲一样,也是白皙可爱,身材也是一样的修长英俊。″ “按照网络上一般说法,儿子的相貌和身材从出生以后,他的遗传基因偏向母亲一方的可能性比较大。而智商和动手能力,却是遗传父亲的基因相对多一些。你是主治医生,应该是比我更清楚,我这样说,无异于班门弄斧罢了。″ “你作为不懂医学的一个舞蹈家,能说出这样有见地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不过,生下的孩子不管他长得像张沫或是我,也算是我替老祖宗完成了心愿,卢家的医术后继有人,这是我最感欣慰的一件大事了。″ “你希望儿子长大后,也能考进医科大学,是这样吧?″卡娜微笑着说道。 “那是他应该这样做的。我还要将老辈留下的医馆和独家秘方和泡制方法,传授给他。我虽说学的是西医,可这中西医术也可以融汇贯通,各取其长,这也不失是一种合??的方法。″ “那好,你说的医术我不懂。只是发觉身上仍有点粘粘的感觉,你想再喝点酒,等会我还出来。“ 看着卡娜袅娜飘逸的身影从客厅里消失。卢元??回到餐厅,重新从酒架上拿了一瓶红酒,打开后独自酌起来。 经过洗浴的卡娜换了一件粉色低胸露肩薄丝裙,再次出现在卢元卿面前时,他已有几分醉意。睁着朦胧的双眼,吐词含混不清地说道:“你…真的厉害,看来我的下半辈子非得耗在你手里不可。″ 卡娜在卢元卿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倪视着他手边的酒瓶,拿过来给自己的酒杯倒上酒,仰脖一口灌了下去。 “你真的是这样想?你可是有妻子的人。″ “我可以和李琳离婚,这难道不可以吗?″ “就是为了今晚我和你的逢场作戏?“ “就算像你说的是逢场作戏,我也认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卢元卿似乎清醒了一些,直视着卡娜。 “喜欢啊,但我只能从生理需求上满足你。并且我不希望你和李琳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离婚,也不想因此背上破坏别人家庭的骂名。“ “你们母女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张沫未结婚同意和我生儿子,你却可以满足我的生理需求,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卡娜在两人的杯子里倒满酒,端起来往他的杯沿碰了碰,浅抿了一口,“你就当是张沫和你签订的协议中的一部分吧。为了给她保胎,我不得不这么做,你应该是明白的。 再说了,是你高超的手术才挽救了我的生命,我也应该报答你。要不是你,我的心血管瘤也不知就在哪一天突然就爆裂了。“ “是这样啊,难怪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既然这么说,你内心里就没有一点喜欢我的感觉?″ “我也不是对你没有动心,如果这就是喜欢的话,我更倾向于和你在一起,让彼此的生理需求滋润自己空虚的身体和心灵。更不想为了你而毁了一个家庭。“ 卡娜像说着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情。她瓷白光泽的脸上又浮起了红晕,“当然,你是个很好的情人和伴侣。″ 这话让卢元卿听来颇觉新鲜,兴趣大增,说道:“真的吗?″ “真的,我很喜欢。″ “我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亢进患者,也为此苦恼过。可今晚才知道自己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卢元卿自嘲的口气中明显充满着懊丧。 “那也不是,这可能和你体內的荷尔蒙分泌旺盛有关,也反证了你身体的健康状况很好,才会对异性的兴趣更加浓厚,容易产生冲动和渴望。 就像我体内分泌的多巴胺一样,可以使皮肤更加光滑细腻,心情愉悦,提高生理感觉。″ 卢元卿也被卡娜的说法逗笑起来了,“我是有过二十多年学医从业的医生,这些常识我岂会不懂。但经由你的口里说出来,倒是感觉颇为新鲜有趣!″ 卢元??有点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刚才说,可以看作是张沫协议的一部分,是不是张沫也预感到了我和你之间会有些什么?″ “其实,我也不想瞒着你。张沬为了生孩子需要保胎,可你又忍禁不住,万一导致流产就不好了。″ “那确实会这样。“卢元??点了点头。 “而我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张沫当然会理解。不如把话挑明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再有,从现在到张沫把你儿子生下来,你都不能碰她。你有那方面的需求,我来帮你解决,好不好?“ “啊,原来是你们商量好的。″卢元卿恍然大悟,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叫好声,“好,我没意见。“ “时间也不早了,张沫也快下班回来了,你回李琳那里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喝酒就不要开车了,叫个代驾吧。“ “好咧!″卢元卿从桌子上拿起手机。 第二十三章醋意大发 下白班后,张沫换好衣服,从护士办公室出来沿走廊向电梯走去,和当面碰上的徐文光打了声招呼。刚走出两步,听到他低声说道:“张沫,你跟我来一下。″ 张沫转过身,“徐医生,你找我有事吗?″ 徐文光没有说话,张沫只好跟他到了楼梯间。医院有电梯,平时很少会有人再从楼梯上下。 他一副严肃的表情,直盯着张沫的眼睛,开口说道,“怎么回事?你妈居然把动手术的钱全部还给卢主任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妈不想拖欠他的,凑够钱就还给卢主任了。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有。你难道和大家说的是真的,你怀的孩子是和男朋友在宾馆时就有了的?“徐文光似乎有点怀疑。 “对,是真的。这是我母亲早就托人帮我介绍的,当时我对他实在没有太多好感。但随着他穷追不舍,我妈也认为他这人还不错,家庭条件也可以。接触几次,就怀上了。″张沫平静地说道。 “以我这几年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事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是你有什么不方便对我说的?″ “你多心了吧?全医院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想结婚,只想要个孩子,自由自在地做个单亲妈妈。“ “也就是说,你没有接受卢主任提出的条件,那他怎么会借钱给你妈治病?″ 张沫苦笑了一下,“卢主任借钱给同事和病人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凑够了手术费就应该还给他,和我答不答应他的条件有什么关系?″ “听沈医生说,你不打算把怀孕的事告诉你那个男朋友,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这样,你带一个孩子会很辛苦的。″ “你对我的事情管得太多了吧?是的,这在你眼里似乎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有我的活法,我母亲也汄为这也没什么不好。“张沫慢慢说道。 “你检查过了,怀的是男孩吧?″徐文光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张沫。 “是的,我是经过检查知道怀的是男孩。这怀男怀女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我的情况?″ “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我早就喜欢你?″徐文光脱口而出。 “知道。可我不希望你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们之间不合适。要是你喜欢我,就不会帮卢主任牵线,让我帮他代生什么儿子,你还居然说喜欢我,就不觉得你做的事很荒唐吗?″ “可你也知道,卢元??是主仼医生,他开口让我去办的事,我怎么敢违抗他?″ “那就是你的事了。你要是没有什么,我下班了。″ “张沫,你对我为卢主仼牵线的事很反感,故意疏远我,可我过后也很后悔。明明我早就喜欢你,却做了一件糊涂事,你会原谅我吗?“ “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以后我们仍然像以前一样就好。说不上原谅不原谅。″ “张沫,我愿意和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至于我以后要不要结婚,那就是孩子生下来后的事了。说不定,他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后,我也会考虑和他结婚。我们之间只能是同事,你明白吗?“ “那好吧,不过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只要是你的亊,我一定会帮忙的。″ “好,我下班了。″说完,张沫向楼下走去,仍回头对徐文光报以一笑。 坐在开往小区方向的公交车上,张沫回味着徐文光刚才说的话。她知道徐文光表达的意思,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因为卢元??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以徐文光憨厚的性格和资历,想获得上升的空间,很难敢想象他会在卢元卿的面前说出个不字。那可是关系到他一生前途的事。 至于母亲为什么要拿那二十万当面还给卢元卿,却是她意料不到的。奇怪的是母亲的钱是从那里来的? 母亲是有点积蓄,可怎么算也不够二十万。再说自己宁愿向别人借,也不能动用她这笔养老金。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在动手术前就接到了徐文光代卢元??传的话。 由于自己从小就有的恋父情结,自然对和父亲有几分相似的卢元??有一定的好感,再说又可以解决母亲的手术费。才跨越了年龄上的差距,同意了为他代生儿子的建议。 自从母亲住到家里,在她不当班时,卢元卿很少出现,他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说是让自己能顺利度过保胎期。 张沫虽然不知道母亲在她当班时和卢元卿究竟说过什么,但却隐约觉得和母亲有意识地归还卢元??那笔钱有关。 快到小区附近的公交候车点时,她偶然透过车窗的玻璃,看到母亲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在路边的树荫下,从两人说话时的表情,可以猜得出这人是和母亲早就熟悉的。 张沫下车后,默默穿过小街向家里走去。心里却在想着,和母亲站在一起的那个头发花白、脸色黝黑、穿着不俗、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是谁?在她的记忆中好像从未见过母亲有这样一位男性朋友。 张沫回到家里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眼小憩了一会。约在五点半时,浅睡中的她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知道是母亲回来了。不久就听到唱机传来的悠扬音乐声。 她睁开眼看了一下,母亲可能正在厨房里忙着煮菜,香味一阵阵从那里传了过来。还听到她轻轻地唱起歌来。 张沫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向厨房走去。卡娜一看到她,就说道:“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很快就可以吃饭,你先坐一下,我把汤盛出来让你先喝。″ 这顿饭,母亲吃得很少。饭后,看着母亲收拾碗筷,忙着清理厨房里的垃圾和擦抹灶台。张沫站了起来。 “妈,我洗澡去了。″ “好,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你先去洗澡吧。″ 张沫在浴室里打开龙头,往浴缸放着水。利用这间隙,她回到卧室取了换洗衣服,等水流到合适的位置,试试水温,脱了衣服后躺进水里。 当张沫穿着浅绿色的睡衣出现在母亲面前时,卡娜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沙发旁边。然后用有点神秘的口气说道:“你猜我遇见谁了?″ 张沫装做很茫然的模样,故意笑着说道:“妈,你的朋友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遇见谁了,还唱起歌来,真值得你那么高兴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在群艺馆工作时因跳舞认识了一个男人,想不到他也住在附近。就是那个和我有过两年多交往的,你不会忘记吧?″ “没忘,我也只是听你说过,根本就不认识他,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和他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老婆。就在我和他分手后不久,他们就离了婚,他和儿子搬家到这边来了。″ 张沫略一思索,脱口说道:“你说的是唐硕吧?″ “对,就是我和你曾经说起过的那个唐硕。我在商场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他,就闲聊了一会。“ “既然这么久不见面了,就说几句话那么简单?″张沫看着母亲有点绯红的脸,开玩笑地说道,“不会吧?″ “那倒也不是。他说找过我多次,想不到我也住在这边,想请我吃饭,有话和我说。″母亲迟疑着说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张沫抿嘴一笑,“你还是喜欢他?″ “这个怎么说呢,做为舞伴,他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却是一个好搭档。就算是那方面也挺合得来,对我也够得上是体贴照顾。只是…“ “你是有顾虑?做为你女儿,你不用担心,你想怎么办,是你的权利和自由。只要你认为唐硕这人不错,我尊重你的选择。“ “跟你明说了吧,我虽然说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也需要有人陪伴。可我和唐硕早年的来往,也仅限于能得到生理和心灵的慰藉,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他现在离婚了,情况虽然有了变化,但他仍有儿子,虽然他向我表达了爱意,我真不想再掺和在他的家庭之中。″ “这样的话,你们只是生理上有需求,在感情上是没有牵扯的。如果唐硕向你求婚,考虑过怎么答复他了吗?″ “自从你爸因车祸去世,我为了能照顾你,就没有想过再婚。唐硕也曾多次和我说过要和他老婆离婚,跟我一起过,我也没动过心。如果他提出结婚,我可能也会拒绝。“ 张沫只觉得心里一热,泪水瞬时盈眶。原来母亲不想再婚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她扑倒在母亲的怀里,沉默着不再说一句话。 在沉寂了一会后,张沫抬起头,说道:“妈,今天徐文光说,你把卢元??的钱还了,为什么呢?″ “卢元??知道我们担心孩子出生后,会有人怀疑他的父亲是谁,就出了个主意,让我到办公室当着大家的面把钱还了,也许同事就不会想到你身上去。″ “这钱也是卢元卿特意给你送去的,对吧?“ “对。″ “那他还有什么话说吗?″张沫有点好奇。 “他说让你遇到别人问起这事时,就说我是他的女朋友,转移同事的注意力,就不会再对你和他生孩子的事有怀疑了。“ “可这样对外公开,别人只会想到你是他的情人,对你好像不见得就好吧?″ “张沫,你就不要再管我了,为了你和孩子,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忍受也可以去做。就算真的是卢元卿的情人,也没有什么。过了这几个月,我是我,他是他,撇清关系后就一切都好了。“ “唐硕那边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今晚先看情况吧,反正现在时机不成熟。时间差不多了,卢元??回来,就说有人请我吃饭。″卡娜说完,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卢元??回来时,已是天色昏暗。他在玄关换了鞋,走进客厅,看到只有张沫一个人在看电视,随即问道:“张沫,你妈呢?″ “她今晚受一个朋友的邀请,出去有事要谈,就不在家吃饭了。″张沫头也不回地说道。 “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我中午时打电话给她,说今晚回来吃饭,她也没跟我说起过有人请她吃饭啊。″ “呃,那是我妈以前跳舞时认识的朋友。刚好下午在路边碰上了,就约她吃个饭,闲聊一下吧。″ “那你妈的这个朋友就是男的,是吗?“卢元卿的话里透着一股明显的醋意,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对。有问题吗?“ “亏我还特意向饭店订了几个菜,想着今晚和你妈多喝两杯。她却倒好,也不预先告诉我,真使我感到很失望。″ 门口响起铃声,卢元卿返身走向玄关,打开门,是送外卖的小哥到了。 他从那男孩手里接过送餐的塑料袋,回到餐桌把菜拿出摆好。向客厅里喊道:“张沫,要不你陪我暍点?“ “我这段时间总感觉饿得快,就先吃了。再说我也从怀孕起不想再喝酒,怕对胎儿不利。你慢慢喝吧。″ 卢元卿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红酒,一边用开瓶器旋着木塞,一边嘟囔着道:“这算怎么回事?我动手术站了半天,就盼着有人陪我喝点酒。可一个去见什么男朋友,你又早就吃了饭。就不能破例陪我喝点?″ 张沫知道卢元卿是在那里借题发挥,发泄满腹牢骚。她从沙发上走过来,把他手里的酒瓶接过来,往双方的杯子里倒满酒,“好吧,我陪你喝两杯,你消消气。“ 卢元??似负气地端起酒杯,一仰脖把酒喝光,往嘴里填了一口菜,“你妈去见的是旧情人吧?″ “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妈去见谁,也要得到你的同意吗?就算她是去见老情人,跟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吧?″张沫把酒瓶放下了,不紧不慢地说道。 “当然有关系,你们母女吃着我的、用着我的、住着我送的房子,难道我问一下都不行?“他的脑中闪现出卡娜和男舞伴吃饭时的场面,心里更是失落到极点。 张沫听卢元卿这样说,顿时不乐意了,“喂,你不要忘了,我们可是订了协议的,这都是为了给你生儿子。你才会向我提供的这些,都是协议里有的。 我妈也是为了照顾我,才不得不到这里来,她并不受协议的条文约束。去见什么人,是她的自由,这好像不归你管。“ “你不要这么说嘛,″卢元??被她抢白了一番,心里有些窝火,“要不是我,你们也过不上这样的生活。况且她的命还是我抢救过来的,你们应该感激我才对。″ “是的。我妈是你动的手术,才避免了危险。可我正是看到了你的长处,才会答应和你生儿子,我甚至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都给了你,如今又怀孕了几个月。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沫情绪有点激动,她忿忿不平地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酒,把酒杯往桌上重重顿了一下。 正在这时,随着开门声,卡娜鞋也没换,大步走了过来,看到两人面上带着愤懑的颜色,“说什么呢?就不能小点声,我在大门外都能听到声音,好像还争吵走来了。“ “你问他,这人太不可理喻了!″张沫看到母亲,气自消了一半。她走出餐厅,回到沙发上,用垫子捂着腹部,再无心看电视。 餐厅里,不时地传出两人的说话声,似乎是母亲向卢元卿解释着什么,有时话音低得让张沫听不清,不久就传来了两人碰杯的声音和开怀笑语。 张沫无心听他们说些什么,她向着餐厅的方向说道:“妈,我睡觉去了。″ “啊,睡前记得把牛奶喝了。″是母亲的声音,″早上我会叫醒你。“ 回到卧室,张沫把门反锁了。躺在床上,脑里翻来复去想着一个问题。她不知道卢元卿和母亲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从今晚卢元卿知道了母亲是去会见旧情人时表现出来的醋意大发态度。就可以判断,肯定是妒忌母亲去和唐硕见面吃饭。 好在母亲没有耽搁太久时间,在卢元卿牢骚正盛时回来了,要不自己都不知道他会说出哪些难听的话来… 张沫不觉一阵睡意袭来,她不能再想下去,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元旦相邀 今年元旦前的天气比往年相比有点冷,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沫的食欲明显减退,由于胃部受压缩,腹部变得越来越大,已经到了待产后期。好在有母亲精心的照料,每天都过得惬意舒适。 随着张沫的产期临近,卢元卿的脸色似也变得阴沉多疑。他的儿子将要诞生,本是一件喜事,却看不到他有一点高兴的迹象。在张沫待产期间,他就很少到张沫这里来了。 元旦当天一早,卡娜接到了唐硕打来的新年祝贺电话,言辞中透着一种激动和欣喜的感觉,邀请卡娜和女儿到他家里作客,共度新春佳节。 这一下竟使卡娜母女陷入了两难。不去吧,新年伊始,拒绝他的一片诚意确实不好。要是去了,又怕卢元卿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到。 要是他看到家里空无一人,以他多疑狭隘的心理,恐怕真想不到他又会生出什么意料不及的变数来。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就来??最简单的扔硬币游戏。要是正面向上,就去,背面就不去。″张沫见母亲为难,笑着说道。 “好吧,就按你说的,那就试一试。“卡娜一时也作不了决定,觉得虽有点儿戏,可也只能这样了,她附和着说道。 抛硬币的结果,是正面朝上。她们又扔了两次,仍然有一次是正面。 “那就去呗,还犹豫什么?不就是去吃一餐饭嘛,就算是卢元卿回来,心里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反正协议就快要终止了,他也无可奈何。″ “张沫啊,我考虑最多的倒不是卢元卿会有什么不满,而是唐硕那边的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哦?他那么诚心请我们过去,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张沫看着母亲,有点不解地说道。 “你有所不知,唐硕有个儿子,和他母亲相通一气,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这要是一去,我们难免不和他碰面,要是他把父母离婚的事怪罪在我身上,这会弄得双方很尴尬。″ “妈,我问你,你还有没有对唐硕这个人仍存在好感?如果有,就值得去,不必考虑太多。″张沫不明白,一向对世俗偏见不屑一顾的母亲,会显得如此多虑。 卡娜张了张嘴,但很快就把话吞了回去。张沫终究是年轻,不谙世事。自从唐硕向她求婚的那天开始,她就对他儿子有几分担心。这次到他家吃饭,不知道他会借机闹出什么动静来。 转念一想,难道自己的余生就是为了别人活着?何况自己对唐硕也有着前缘之欢,唐硕是在自己和他分手后才离婚的,时间也过了几年。就算他儿子再有怨气,应该也不会在元旦这样喜庆的节日发泄出来。 “那就回复唐硕,我们去?“卡娜仍然是有点迟疑,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就对了。就是作为朋友,吃个饭也平常。何况是新年开始第一天,唐硕又是这样诚心邀请,不去也会寒了他的心。“张沫见母亲的口气松动,高兴地笑了起来。 下午五点钟时,唐硕的车就在小街前面的公交候车站等着她们了。当卡娜母女出现在他面前,唐硕乍一见到张沫挺着的大肚子,心里虽感到有点诧异,可他又不便问卡娜,只好陪着笑容,默默把她们让到车上。 唐硕的家并没有像他和卡娜说的那么近。经过北秀路一直向龟目山的别墅群开去也得十多分钟。 下车后,卡娜看着建于半山上三层浅灰色的建筑和宽阔的庭院,诧然地问唐硕,“你不是说过,就住在我们小区附近吗?“ “对不起,我遇到你的那天,确实是去那边有点亊,可想不到竟然在半路上看见你。怕你多想,就随口说住在你家附近。″ 张沫看着他们两人的神态,顿时醒悟,母亲说过和唐硕交往两年多,应该很少问过他的家庭情况。要不然也不会在看到唐硕的家时,显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站在别墅的门前,可从高处眺望下面的庭院。修剪有形的绿色植物环绕着喷水池周围,人工小溪的流水似乎仿照七曲流觞的布局蜿蜒盘旋在隐现的花丛中。 张沫看着这一景色,她的心情豁然开朗。在她的印象中,企业家的形象大都是腆着肚子,西装革履,脸色淡漠的人。 可当她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看到母亲和唐硕站在树荫下说话时,绝对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如此懂得享受艺术人生的富豪。 当佣人请她们母女进入装饰奢侈的餐厅,在长形餐桌上坐定时,扎着围裙的唐硕正把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里端了出来。 他把菜摆放停当,脱下围裙,带着几分谦恭的笑容说道:“我亲自动手做了几样菜,其中就有张沫爱吃的红烧鱼。请你们尝尝,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张沫听唐硕这么一说,立即站起身来,弯腰闻了闻摆在餐桌中间的那碟红烧鱼,?巴着嘴,调皮地说道,“色香味应该还不错,看来,你为了讨好我妈,花了不少心机。″ “你能喜欢,我就很高兴了。张沫你能不能喝点红酒?″ 张沫下意识地摸了摸鼓起的腹部,“谢谢,饮料就好。这段时间我真不能沾酒。″ 卡娜看了看周围,对唐硕说道:“你儿子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刚才来过电话,他应该快到了。“ “是吗?″卡娜侧身面向唐硕,“你有没有和他说过,我和张沫来吃饭的事?“ “说了,这时间可能他还和母亲在一起,只能请你们再稍等一下,真的是不好意思。“ “他没有介意以前我和你的事吗?″卡娜仍然有点忐忑不安。 张沫从一旁看得真切,从母亲的表情上,可以感受到她似乎有点紧张。 “没事。我们先喝点果汁吧。“唐硕示意佣人给她们倒上饮料。他伸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唐皓搞什么呢?现在还不到。″ “没什么,时间不是还早着吗?再等等也没关系。“卡娜从旁说道。 卡娜看着唐硕想脱下外衣,立刻过来帮忙,接过衣服,挂在衣帽钩上。动作极其自然顺畅。 张沫从一旁看到,心里想着,他们就像一对初恋的情人,还是那么相敬如宾,真是少见。不由得多看了坐在她对面的唐硕一眼。 他的身材可说是中年男人中保养得比较好的。花白的头发衬着有点圆润的脸,剑形的眉毛略向上挑,宽阔的肩膀显得厚实粗壮,微腆的腰部和身高的比例适中,想必是平时经常运动所致。 唐硕此刻正附耳和母亲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看向自己,从他带着微笑的眼神中,好像说的事是与自己有关。 听到大厅门口发出的脚步声,唐硕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对卡娜说道:“唐皓回来了。″ 一名身穿半敞栗色夹克衫,内衬深灰毛衣,黑色长裤和运动鞋,年约二十六七岁的高个男孩正大踏步朝这里走来。 一头短发显得干净利落,那双眼睛的轮廓和唐硕有几分相似。看到屋里的两位女客人,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你们好,我是唐皓,真对不起啦,让你们久等了。″他口齿清晰地向卡娜和张沫道歉,眼睛呈现出友好的诚意。 “没有,我们也是刚坐下,″卡娜起身介绍道,“我是卡娜,这是我女儿张沫。“ 唐硕轻扯了一下卡娜的风衣袖子,“不用这样拘谨,很快你就知道,他是个逢人熟,就是说话有点太直白。″ 唐皓在张沫的旁边坐下,笑着说道:“欢迎卡娜阿姨和张沫到我家作客,我先干一杯,以表诚意。“他一边拿酒瓶往杯里倒酒,一边神色自若地说道。未了,点点头,把酒喝了下去。 唐皓的几句话,顿时让气氛活跃起来,纷纷举起酒杯。卡娜深抿了一口酒,看着他似明事理的样子,笑着问道:“唐皓,听你爸说,你参加工作两年多了?″ “对。我在金融公司。不管怎么说,我也得养活自己,对吧?″ “你家那样庞大的产业,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张沫竟然被唐皓的活泼开朗惹笑了,“为什么不在你爸的公司干呢?他的事业肯定以后是传给你的。“ “噢,那不一样,我要是在公司,我爸还不得把我管得死死的,那就难得自由啰!″ 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卡娜和张沫,“原来你们母女俩都长得这么漂亮。如果不是身型上有点不一样,说是两姐妹我都相信了。“ 唐硕眼睛瞪着他,“唐皓,说话放尊重点,没大没小,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可我说的是亊实啊,你难道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唐硕白了父亲一眼,仍然笑着说道。 “那当然,卡娜阿姨曾经是个舞蹈家。相貌身材和气质肯定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 “啊?这样啊,那失敬了。″唐皓瞬间安静下来。他将目光放在张沫的杯子上,“张沫,你怎么只喝饮料,就不能喝点酒?怎么说这也是新的一年。″ 张沫骤然听到唐皓点到自己的名字,羞得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她不由得抬头定定地看向唐皓,大方地说道:“我快生儿子了,不然也能喝点,实在对不起。“ 坐在一旁的唐皓看向张沫的身上,这才发现她穿着宽松羽绒服的腹部鼓起来的样子,连声说道:“我真的没有注意到,请你原谅。″ “说原谅,那就太见外了,其实生孩子是女人必经之路。″张沫淡然说着,“不过我与许多女人想的不太一样罢了。″ “有什么不一样?″唐皓有些不解。“能不能说说看?“ “唐皓,你不要再问了!″唐硕似乎有点忍不住,他大声呵斥道,“在这个时候,你问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和你说?″ “唐叔叔,没事。既然我们认识了,我的事你们迟早会知道。其实我没有结婚,只不过是和男朋友有过一夜之情,就怀上了孩子,打算把他生下来后,自己抚养。″ “哇塞,张沫,你太了不起了!″唐皓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说道。 唐硕看向卡娜,似乎是想从她那里找到真正的答案。 卡娜迟疑着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是这样的,她没说谎。做为母亲,我尊重她的选择。″ 唐皓听到卡娜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趣,“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我们公司的一位女高管说的话是真的。她今年三十多岁,平时总是她去学校开家长会和接送二年级的女儿,却从没看到过她的老公出现,看来她真的是个单亲妈妈。“ “唐皓,够了吧,你不要太放肆了!″ “老爸,你不要插嘴,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再说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就不会让孩子看到父母之间互相猜疑而导致离婚了。″ 唐皓的话似有意识地影射到了父亲的身上,让唐硕一时说不出话来。唐皓的目光与张沫的视线相接时,她意识到了对方脸上的微妙变化,张沫很快就将头移开。再看一旁的母亲,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虽然说是这样,我也很赞同你的做法。可你既要上班,又要带孩子,这也太辛苦了。你就真的没想过要找个人,代替那个一夜情的男朋友照顾你?″从唐皓的口气中,听得出他非常在意张沫。 这个问题在医院里已经有人曾经问起过张沬。此刻,她坦然地回答道:“等孩子出生后,我实在撑不下去时再说吧。″ 在这之前,张沫很少想起过生孩子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如今唐皓又提起,对她也是一种善意和关心。但张沫知道自己嘴上说得干脆,内心却微微感觉到有点苦涩。 “也就是说,你曾经考虑过嫁人,是吧?″ 张沫求援地把目光投向母亲,但她并没有出声。她这才发现,母亲和唐硕大概也很想知道她的回答。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往后怎么样,老实说,我还没有想得那么远,仍是那句话,先走着看吧。″ “停!唐皓,别为难张沫了。她说的不是很明白了,你还想怎么样?″唐硕怕他再问下去,作了个停止的手势。 “那换一个话题,今晚我爸第一次请你们来家里吃饭,那可是很少有的。如果他追求你妈,你不会反对吧?″ 张沫眼角的余光瞥见唐硕赞赏地点点头。再看向母亲,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我不反对,也没有理由干涉他们,我只能说,这不是我该去操心的事。″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好。″唐皓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再次端起了酒杯。 第二十五章终止协议 从唐硕的家里出来,预约的出租车就在大门外等候了。唐硕看着卡娜母女上了车,扶着车门低头说道:“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一路平安。“ 车开到北秀路时,张沫的眉头皱了起来,隐约觉得下腹部有点异样,她摸了摸,似乎有羊水渗出来了。 做为一个医护人员,张沫知道自己可能就要分娩。她附在母亲耳边小声说道:“妈,我好像感觉就要提前生了,怎么办?″ 卡娜马上醒悟过来,“真的?那太好了。还耽误什么,马上去医院。″随即用手把张沫身上的羽绒服拉了拉,让她斜靠在自己身上,吩咐司机把车向医院开去。 卡娜在就诊大厅办理手续时,张沫很快就被护士用车推进了产房。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卡娜觉得还是应该给卢元卿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他。手机拨通后,她简短地向卢元??说了张沫进产房的事。 “好,我这马上就赶过去。″卢元??的话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大概十多分钟后,卢元卿急匆匆地来到了。看着迎上来的卡娜脸上一副焦急的样子,沉着地说道:“别担心,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出来再和你说。″ 卡娜一把拉住他,悄声问道:“你以什么身份去了解这事?″ “女同事生孩子,我是科主任医生,帮着问清楚一些具体事情,这我会说的,你放心。″ “需要做些什么,我可全靠你了。″卡娜的口气里还是显得有点放心不下。 “没事的,我先进去了。“卢元卿拍了拍卡娜的手背,转身进了妇产科办公室。 等待的时间似乎显得很长,卡娜忐忑的心一刻也放不下。她在走廊里来回转了几圈后,终于看到卢元??出来了。 “怎么样?张沫的情况正常吗?″她迫不及待地走到卢元??的身旁,大声问道。 “虽然说比原定的预产期提前了,检查的各项指标都不错,胎儿的发育情况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就等着做外婆吧。″ “那就好,我就怕出什么意外。你呢,总不能也在这里等待吧?″ 卢元卿看了一眼走廊里许多等待的人,摇了摇头,“我很想看着儿子出生,但这让外人看来就会觉得有点关心过度。我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你随时打电话给我就行,这个给医生和护士。″他把几个红包递到卡娜手里。 “那好吧,这里有我就行。″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正当卡娜在椅子上微闭着小憩一下时,她猛然听到助产士念到张沫家属,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恭喜你,母子平安!″护士笑着说道。 “同喜同喜,辛苦你们了,这是一点小心意。″卡娜边说边掏出红包,迅速塞进了护士的衣袋里。 在护士的引导下,卡娜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张沫,她脸上挂着疲惫而欣慰的笑容。旁边婴儿袋里的小外孙似是沉睡着,额上的皮肤有点皱纹,不时地张开小嘴巴?一下,伸伸紧握着的小手。 卡娜怜爱地伸手摸了摸他圆圆的小脸,在张沫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连声赞叹:“跟你出生时长得一模一样,真太可爱了。″ “我是顺产,三天后就可以出院,到时我们母子就靠妈照顾了。″张沫笑着说道。 “你们母子平安,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你放心,一切都有妈呢,想吃什么只管说。″ “我待产检查时,好像听到了卢元??声音,是你把他叫过来的?″ “那当然,生孩子这样的大事,还能不让他过来?他可是孩子的父亲。″卡娜低声说着,然后看了一眼其他床上躺着的产妇。 “妈,你快一夜没睡,这天也快亮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回去可能也会睡不着,我给你熬点粥送过来吧。你累得不轻,要多休息,我这就回去了。″说完,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外孙的额部,依依不舍地转身走出门口。 三天后张沫和母亲带着孩子回到家。这一小生命的到来,给他们增添了许多新的乐趣。卢元卿为他取名为卢峻,并以此名申报了户口和身份证。 一切都看似那么美好,卢元卿终于圆了父亲临终时留下的遗愿。张沫在给孩子填报父亲一栏时,用的是卢元??从未登记在册的别名。 可随着卢峻的出生,欢乐的气氛持续不了多久,就发生了卢元??最不愿希望出现的转折。 依照卢元卿与张沫签订的代生协议,孩子出生后,已经按协议将他的名上冠以卢姓,亲生父亲也以卢元??的别名申领了出生户口和身份证。到此,协议就应该终止了。 这一切都出乎卢元卿的意料之外。当张沫和卡娜拿出协议书,正式和卢元??说明这件事时,他的头脑几乎成了浆糊,一时呆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明白的是,从今往后,和卢峻之间除了血缘关系,其他的一切将不复存在,这是他根本就接受不了的。想想从此将回归十个月前的境地,从听到儿子将要降生的那一刻,阴霾就笼罩在他的心头。 卢元??更明白,当初自己就是以代生的名义,在张沫遇到母亲心动脉瘤需要大笔手术费,筹款困难的关键节点,让张沫不得不签下代生协议。 在这段时间里,张沫确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让已届中年的他,享受到了和李琳结婚以来,从未奢望过的生活体验。 尤其是张沫怀孕三个月后,和卡娜那种近似疯狂的交往,更使他欲罢不能。但这一切,都随着儿子的出生,而将烟消云散。 如果张沫只能为他生下传宗接代的儿子,让父辈的遗愿得以圆梦。卡娜带给他的就是无穷的乐趣,她狂野的暴发力和胴体散发的幽香,都会瞬间让他体内的荷尔蒙窜升,达到欲醉欲仙。 让他更难受的是,卡娜之所以能委身于他,完全是为了张沫。随着协议终止,就算代生儿子的张沫可以放弃,卡娜也不会再和他有仼何的关系,她将会把自己像旧衣服一样毫不怜惜地丟掉,而即将换上名贵的新装。 都说钱能解决的都不是事,可自始至终母女俩并未开口向他要过一分钱。有的正是自己为了讨好她们,而甘心情愿的付出。张沫的目的只想有一个孩子陪伴,而卡娜更是舍身替女的母爱使然。 就像卢元卿早就预感到的一样。在一次晚餐后,卡娜有意识地拿出了那份协议,以一种近乎正式的口吻将内容复述了一遍,然后委婉地提醒他,依照合约,他必须履行退出的承诺。 除了法律赋予他的探视权和该承担孩子的抚养费外,和张沬的代生关系到此就结束了。 尽管卢元??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一听到卡娜这些话时,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尤如失算的赌徒,低声嘶吼道:“你们就真的这么无情?急着和我划清界线?″ “这不是情不情的问题。我们只是按照双方签订的协议来就亊论事。张沫替你生下了卢峻,她就是履行了协议的责任和义务。这你不会否认吧?“卡娜严肃地说道,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再有,我还知道你曾背着我们,到检测中心对卢峻做过dna亲子鉴定,你拿到的检测报告也证明了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这没有错吧?“卡娜的目光紧盯着卢元??那张懊丧的脸。 “对。我是让检测中心做过亲子鉴定。但我并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只是想让自己更放心。“卢元卿感到一阵心虚,他低声说道。 “你对卢峻的出生有怀疑,完全可以向我们明确提出dna检测要求,但你并没有这样做。说明你心理阴暗,乱加揣测,根本不相信张沫的清白,是这样吗?″ 时间在一秒秒过去,卡娜知道自己的话击中了卢元??的要害,使他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在我的角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张沫不是对同事说她是和男朋友有一夜情,才怀孕的吗?还有,张沫离预产期提前了十多天,我总不能傻到替人背黑锅的地步。“ 坐在一旁的张沫看卢元??说出这样昧良心的话,气得脸色发青,站起身指着他大骂起来,“你怎么那么无耻!我的初夜权都给了你,还舔着脸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卡娜止住了张沫的冲动,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我们母女之前对你的一番苦心,能换来你的诚意,仍有可能让你和孩子多待一段时间。可你竟然是说出替人背黑锅这样的话,真的是让我们的心冷透了,这样我们还有什么情义可说的?″ “我知道自己口不择言,说得太过分了。我希望你们能看在孩子那么小的面子上,让我继续和你们在一起,这卢峻没有父亲陪伴,会缺少父爱的。″ “你不用多说。按照协议时间就是孩子生下就自动结束。如果你再纠缠不清,我们可以搬出这房子,张沬也可以辞职,撇清和你之间的联系。你不是说过我们吃穿住都是你的吗?别以为离了你,我们就活不了!″ 卢元??没想到卡娜的态度是这样的决绝。不得已把目光投向了张沫,“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卢元??,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非常清楚。可你竟然说出如此让我伤心的话,真让我难过至极。卢峻是你的亲生父亲,谁也无法改变。在我没有那么讨厌你之前,离开这里,我们还是同事,其他的就不要再说了。“ “我明白了,在你们困难的时候,就答应我的代生条件。如今,你们有了唐硕这个靠山,就想甩开我?是不是这样?“卢元??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张沫冷笑一声,随即应道:“你总会听说过,我不想结婚,却想有一个孩子的事吧?说得好听点是一拍即合。从协议上来说,这是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张沫的这些话,虽然让卢元卿听来有些扎耳,可事实就是如此。何况张沫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不是对自己稍有好感和给母亲治病的紧迫需求,绝对不会这么做。况且… 卢元??的口气软了下来。“我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让你们给我一个机会。你不用调动和辞职,房子是我赠送给你的,儿子也需要在这里生活。我之所以会说那些话,实在是因为你们要结束与我的关系,不得已才那么说。″ 在一旁的卡娜怕张沫被卢元??的几句软话欺骗了,接过来说道:“你是卢峻的亲生父亲,依照法律规定,你是有探视权的,以后卢峻的生活和学业你也是有责任和义务的。但依照执议,,我们只能到此结束,希望你清楚。″ 卧室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张沫赶紧站了起来,“声音小一点,看把卢峻都吵醒了。″随即匆匆向里面走去。 卢元卿看到只有卡娜在一起,乞求地说道:“卡娜,你就真的铁石心肠,不能原谅我吗?“ “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张沫给你代生孩子就是建立在契约上的合作关系。我之所以掺和在了你们之中,是因为张沫是我女儿,我只是帮她尽了一点义务。合作结束,我们之间就该断绝这种关系,这没有什么可以再商量的。″ “你究竟是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卢元??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你別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和张沫在元旦那天到唐硕家约会的事,你们是怎么商量的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想嫁给他吗?″ “是又怎么样?想不到你这样龌龊,连我交友的情况都跟踪监视。我就算和他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卡娜涨红着脸大声呵斥道。 卢元卿似发疯地低声说道:“你以为有了唐硕这个靠山,就可以摆脱我?跟你说,李琳不能,你也一样。″ “那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和张沫签订的协议是结束了,但我和你并不受这协议的约束,你是我的情人,这谁都知道。你拿了我的钱,就想这样把我丢在一边,你别作梦!″ 卡娜把卢元卿给她的银行卡拿出来,丟在他面前,一脸愠色地说道:“你要就拿去,我不希罕,你不要以为用钱就可以控制我。″ “协议的期限一到,你就对我这么冷酷,你又不喜欢钱,这究竟是为什么?″ “既然双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你再纠缠下去也没用,只能让我更小看你。趁时间还早,你回去吧。″ 卢元??看着卡娜一副凛然的样子,觉得再说下去只会更糟糕,一跺脚站起来,转身走向大门,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第二十六章殊死搏斗 元旦过后一个月就是春节,也是卢峻满月的日子。临近节日,卡娜特意到花市买回了一些鲜花和绿植,将室内和阳台装饰一新,并换上了厚重的窗帘。 大年三十的晚上,卢元卿来了,张沫将襁褓中的婴儿抱了出来,和他的父亲见面。卢元??看着卢峻熟睡的模样,摸了摸他粉嫩的小脸,闻着他身上散发的乳香味,再也把持不住,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那一晚早些时间,卢元卿和母女俩吃了个年夜饭。席间,三人轮番把盏,看似云淡风轻,谈笑风生,其实每个人都明白,这个时候都是各揣心事,只是碍于难得一年一度的团圆夜,而强装欢容。 直至酒足饭饱,脸上都有了几分醉意。因卢元卿心事太重,实在大年夜也不好启齿。他还得回去和李琳团聚,无奈只好提出告辞。 临出门前,他再次走到婴儿床边,弯腰轻吻了一下儿子,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默然地放在他的手里,然后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这一幕,让张沫和卡娜都看在眼里,两人心里似乎都充满了感慨。那一刻,她们都明白了卢元卿心里的苦楚。 “要不,我们还是和卢元??像以前一样过下去吧?″张沫打破了沉寂,心有戚戚地说道,“看他也挺难受的,再说他们终究是父子。″ 卡娜马上摇了摇头,“张沫啊,你想想,当医院里的同事知道了卢峻是他真正的儿子,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前面的努力就会白费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你的,在他们的心目中,会怎么样看你?人言可畏呀。“ “那怎么办?就算我们隐瞒得一时,随着卢峻一天天长大,难免不会让人知道。″张沫心里没了主意。 “只有一个办法。如果卢元??也顾及到这种影响,趁大家还没知道这件亊之前,让他想办法把你调到其他科室去。要是实在不行,你就辞职。″ “辞职?″张沫有点惊讶。 “对,辞职。随着时间长了,别人就不会再联想到你和卢元??的关系,也没有人再往这方面去想了。″卡娜果断地说道。 张沫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可她似想起什么地皱了皱眉,“这样做,卢元卿必定不会死心。他一定还会以探望儿子为由,横在你和唐硕之间,这不就让你更加为难吗?″ “我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和唐硕之间也就是朋友。尽管他有意识想和我结婚,但那只不过是多了一张纸,结不结婚他也会理解。″ 卡娜沉思了一会,慢慢说道:“你知道卢元卿为什么从你怀孕三个月后,就不再纠缠你了吗?″ “妈,我正是很多次都想开口问你呢,从那时起,卢元卿就没再碰过我。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这么一个精力旺盛的人,改弦易辙的?″ “如果我说出真相,你恐怕不会相信。卢元??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你。″ “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帮他生一个儿子吗?″ “是的。但这只是他为了让你为他卢家传宗接代。真正的目的是因为我。″ “为了你?″张沫惊呆了。 “对。这也只有我们母女俩才可以说的话。卢元??曾经和我讲过唐玄宗怎么从自己儿子李瑁手里把儿媳杨玉环夺到手的故事。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了卢元卿真正的目标就是我。″ “哦?为什么?″ “卢元??这人确实是个亢进患者,他对那方面的需求与一般人不一样,当时你已经怀孕,他不得不收敛点,回到李琳那里去。但自从我接替了你,他就有点肆无忌惮了。为了你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 张沫激动得抓住母亲的手,眼睛渗出泪花。“妈,真是辛苦你了。″ “这倒没有什么。像我这种年纪的女人,也需要新生活的滋润。但这些都随着协议的结束而应该终止,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卡娜毅然决然地说道,脸上浮着一丝轻蔑的冷酷。 “卢元??要是死缠着你,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给他生了儿子,再继续下去,会给人落下事实上重婚的口实。你也不想卢峻长大后,让他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吧?″ “李琳应该早就知道,卢元卿在这里有个孩子,难道她不会找上门来,把孩子抱走?″ “卢峻姓卢,就是他们卢家的后人。李琳就算找上门来,卢峻最多算是私生子,她也改变不了你是他母亲这一事实,就是起诉也没有用。″ “妈,既然卢元??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你,可你已经断然拒绝了他,应该是知道你铁了心,不会再纠缠你了吧?″ “他这个人心胸狭隘,控制欲望强烈,不会因为我的几句话就罢休。我估计卢元卿对你会看在已经替他传宗接代,也会考虑他在同事之间造成的影响上,不会再和你纠缠不清。 再说,他也想极力掩盖你帮他生儿子的这件事。余下的时间,他可能会全力来对付我,那就是想在我和唐硕之间制造一种新的麻烦。″ “妈,我算是对卢元??比较了解。他这个人表面待人谦恭有礼,也乐于助人,在医院里也算囗碑不错。你既然拒绝了他,应该不会对你再有什么想法。″ “我也希望是这样,不然我这几个月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但人心随时会变,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母女俩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苦恼似愁云一般笼罩在她们的心头,一时挥之不去。 正月初九下午,卢元??又来了,他似乎是有所准备,坐在客厅里和卡娜母女闲喧了几句后,把话题又扯到了让他去留的问题上。 “刚上班不久,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话想跟你们说。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一下,我能像以前一样,和你们继续下去。这段时间,我天天都想着你们,最后不得已才到这里来。我真的离不开你们。″ 卢元??低着头,一脸的懊丧,慢慢说着,“一想起我将要和你们分离,我就忍受不了。″ “卢元??,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落幕的戏。″卡娜对他不再使用昵称,而是直呼其姓名。“你不是还有卢峻的探视权吗?再说他长大了,也得称呼你为父亲吧?怎么就是分离了呢?″ “卡娜,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的不只是探视权和卢峻喊我一声爸。我要和儿子在一起,看着他长大,直至他娶妻生子,了我一生的心愿。″ 卡娜从卢元卿的话里,听得出他仍在明显的无理取闹,想得寸进尺。“我知道你一下子适应不了目前的状况,也理解你心里的感受。但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生活,以免给人落下事实上重婚的印象。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你不要拿事实重婚来糊弄我,重婚的先决条件是我在婚內又领了结婚证。再说了,这是自诉事件,只要我的家人不起诉,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卢元??的情绪突然冲动起来,他脸红脖子粗地大声分辩起来。 “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也明确告诉你一一″卡娜忽然停住口,示意张沫把孩子抱回房去,压低声音说道:“那也得我同意这样做,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我答应结束协议,不再和张沫在一起。但你和我曾经是情人,也不能在一起?″ “我将会有新的生活,你掺和在我们中间算是怎么回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真的是低估了你们,原来你们母女给我演了一场戏,对我没有一点真心,对不对?″ “对。我们和你之间的关系很确定,你要张沫代生孩子,她按要求做到了。你呢,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得到了儿子。双方交易的目标达到,这事就两清了。不要和我说什么真心不真心。“ 卢元??自知理亏,仍然强撑着说道:“你说的会有新生活,指的是唐硕吧?″ “就算是他,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就不怕我把和你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唐硕?″他仍然想以唐硕相威胁。 “随便,就算你这样做,也改变不了什么。″卡娜此时反而显得平静了,她用鄙视的目光瞅了卢元??一眼。 “卡娜,你就不想想,这些话对我的打击有多大?我要是把我和你在一起时录下的视频发给唐硕和他的儿子,唐硕就绝对不敢和你再有来往,更不可能和你结婚。他的儿子也会认为你是一个破坏父母感情,造成他们离婚的女人。″ 卢元卿看卡娜不说话,接着说道:“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 卡娜冷笑一声,“想不到你是如此污秽下作的人,你拿出来啊,我倒是想看看你录下了什么东西?″ “你别再逼我。我告诉你,我在买下这套房子时,就让人在这屋里除厨房以外都让人安装了监控探头。本来就是为了防盗,想不到把我们做的每件事都拍了下来,就算我们现在的谈话,也有录像。″ 卡娜听到他这样说,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定了定神,目露凶光,像母狼一样咆哮道:“你给我滾出去,不要再到这里来!″ 岂知卢元??把手一摊,黑着脸说道:“那可以啊,但我要把卢峻抱走。″ “你敢!″卡娜腾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大声说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是我儿子,我就有权利抱他走。″卢元卿长久隐藏的暴躁脾气瞬时被她惹发了,对卡娜投射来的那道目光置之不顾。站起来,甩手一拨,把茶几上的茶具和扦花都扫到了地板上。 “有本事,你把屋里全掀了,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你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 卡娜这句话似是一瓢油泼在火焰上,让卢元卿的怒火窜到穹顶,再也无法忍受。他转身径往卧室跑去。 卡娜见他跑向卧室,猛然惊觉,脑中一片空白,马上意识到卢元卿将要做什么,也发疯似的追了过去,想把他拉回来。 回到卧室,看到懵然不知的张沫正抱着婴儿给他喂奶。怒极了的卢元卿抢步向前,从张沫手里一把将卢峻抱了过来,转身就往门外走。 这突然其来的拉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张沫差点拉得跌倒在地上,惊恐地睁着大眼,“你这是要干什么?″ 卢元卿在踏出门口之前,恶狠狠地回头说道:“我要把卢峻带走!″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匆匆赶到的卡娜,出奇不意地从卢元卿手里把孩子夺了过来,急走几步把他交到了张沫手里。这一拉一扯之间,把婴儿惊吓得大哭起来。 突发的一幕让卢元卿猝不及防,眼见张沫抱着孩子绕到了床后。他恼羞成怒,将拦截的卡娜用力一推,她趔趄了两步,一下跌倒,头部重重地撞在床头柜的尖角上,鲜血马上流了出来。 狂暴得像母狮一样的卡娜,随手从床头柜上抓起玻璃台灯柱,跳起来就往卢元??的头上砸过去。 卢元??偏身躲过,一举手将她的的臂膀抓住就往后拧,怒气冲冲地吼道:“你竟敢还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真以为你可以反了天了!″ 卡娜反手就往他的脸上抓去,伸开的指甲把卢元卿的脸上划出了几条血痕。口中恨恨地骂道,“我今天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你把孩子带走!″ 搏斗的结果,柔弱的卡娜终究不敌强壮的卢元??,身疲力竭的她被拖着头发进入了卫生间,并一脚把门踢上。 卢元卿拼命将她的头发按在冲洗盆里,抽出另一只手打开冷水龙头后,双手抓住卡娜的头部就往下捺按,并把卡娜的头往瓷盆边上撞击,直到她头上流血,把盆里的水都染红了。几乎昏死过去,力度渐渐衰弱。 此刻的卢元??再也见不到平常温文尔雅,怜香惜玉的态度,而变成了弱肉强食,致人死地的野兽。狂笑着说道:“你长得漂亮,我就让你破相。也让你知道,反抗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就这样,卡娜被卢元卿双手拉起,沉下多次,似乎已经毫无反抗能力。但她头脑仍清醒,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里了。 在头部被拉起时的余光中,卡娜隐约看到墙上插座亮着的灯光,一条充电线就悬挂在那里。顿时力气倍增,抽出手来,摸到卢元??的领带,用尽全身的力气弯腰猛然一拖。 这死命的反击,完全出乎卢元??的意外。他的脚下一滑,就屈膝滑倒在浸湿的地上,皮鞋也脱落了一只。但他终究反应灵敏,想伸手抓住卡娜的裤脚。 恐惧不已的卡娜,一把扯过充电线,迅速地将插头往他水湿的地方戳去。 卢元卿做梦也没有想到,一根充电线也能夺去他的生命。他马上全身痉挛抽搐,几秒钟之內,就不再动弹了。 看着卢元卿睁着死鱼一样的白眼。卡娜也刹时惊出一身冷汗,她“啊“了一声,丟开电线,蹲下身来。惊惧得失魂落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十七章弃尸忏悔 在卧室里紧抱着儿子的张沫,眼睁睁的看着卢元卿将母亲拖了出去,也只能暗自落泪。就她目前虚弱的体质和处境,还有怀中刚满月不久的婴儿,实在分不开身去救援。 直到她听到卫生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赶紧放下卢峻,冲过去看时,只见母亲卡娜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大哭着,满脸的血污,将她胸前的白衫染成斑驳的暗红色。 开着的水龙头仍在冲着盆中溢出的淡红色血水,在瓷盆下方的地板上,卢元??睁着恐怖的眼晴,略微张开着嘴巴,蜷缩着的身体仰躺着一动不动。从充电器的电线悬挂在一旁的场景看,张沬很快就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张沫颤抖着低声问道:“妈,你把他杀了?″ 卡娜似是已虚脱过分,只是抬起血水模糊的双眼,看着女儿,木然地点了点头。 从母亲头上肿胀带血的脸上和额部,仍在流水的龙头及地下的一滩水渍,躺在地上的卢元??,她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殊死搏斗。结果就是母亲头部位带伤,而卢元卿却被电死了。 理智告诉张沫,事实已经发生,她也无能为力。关上水龙头,走到母亲的身边,将惊惧得已瘫软的卡娜拉了起来。安慰她说道:“没事了。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不然不会走到这一步。″ 回到卧室,两人默默地坐在床前,惊恐过度的目光呆滞,尽管半天不说一句话,心里却都明白,一切都已铸成,无法再挽回。 当惊魂甫定时,卡娜毅然决然地站立起来,掠了掠灰白的头发,“我去自首。″ 张沫一把扯住她冰冷的手,“妈,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能不能冷静一下,或许会有其他的办法?“ 卡娜惨然一笑,“你别安慰我了,时间一长,李琳就会询问医院,发现卢元??失踪就会报警。你不要管我了,照顾好卢峻要紧,不然我去得也不会安心。“ “我不是要阻拦你去自首。看你满头血渍和肿胀的伤口,也应该先清理包扎一下,我们再从长计议可以吗?″ 卡娜经女儿一说,确实才感觉到伤口隐隐作痛。用手一摸,肿胀裂开的地方仍有血水渗出。张沫从橱柜上取出急救箱,用湿毛巾擦拭掉她脸上的血渍,给伤口消炎后包扎了起来。 “你这伤口撕裂部分有点大,虽说没有伤及头骨,但里面恐怕会有血肿。你那么大年纪,恢复起来没有那么快,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能去。″ “可我总得把尸体处理了吧,摆在那里,还真的不好。″卡娜皱了皱眉头,“可要是扛下去,这里是十二楼,在电梯里让人看见,就很易让人生疑,稍有不慎就容易暴露。″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卡娜想了想,果断地说道:“你不用再管我,这事我会考虑,反正是豁出去了。你只要把孩子照看好,发生什么事与你无关。″ 她回去卫生间看了一眼,卢元??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脸已经没有血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角凝结着一点干涸的痕迹。卡娜硬着头皮,抓紧他已有些降温的手,把尸体拖到一边。 转身走到厨房,打开三门冰箱,把食品和杂物分别装入几个塑料袋。望着空出的位置,大致估算了一下,点点头,再把门关上。 事情刻不容缓,她得趁夜处理尸体。经过权衡利弊,唯一可行的,只有分尸这一条路,不然等尸体僵硬,就很难处理了。 卡娜此刻早已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她毫不犹豫地从刀架上挑了一把锋利的砍刀,戴好胶手套,提着一叠垃圾袋,从厨房出来,回到卫生间里。 等卡娜把衣物捆扎后丟进垃圾通道,一切都搞定后,分几次将沉重塑料袋放进冰箱里,调整了温度,她才长叹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 卡娜很清楚,在把尸袋通过电梯搬到楼下停车场时,如果塑料袋被戳穿,很难保证血水和腥味不泄露出来。而经过冷冻后,在搬运时也不容易留下痕迹。 跌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卡娜瞄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夜里快十二点了。可她仍然没有倦意,冲了杯咖啡,觉得索然无味。又回到餐厅,从酒架上拿了一瓶红酒打开,就着瓶口慢慢喝了起来。 不管卡娜怎样想借酒麻痺自己,她的头脑仍很清醒。今晚发生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她杀了卢元卿。 卡娜也曾经想过报警投案自首。可稍微冷静下来后,又有了一丝侥幸心理,虽然说自己是在生命受到卢元??侵害的情况下,不得已而采取的防卫反击,将他杀死,可就算怎么样也是杀人。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尽量不被人发现,就是最好的办法。 张沫当时在卧室保护着孩子,没有参与到这件案中来,这是让她稍感到欣慰的。可万一有些事情说不清楚,警察会不会相信是我一个人把卢元??杀了? 使她更害怕的是,新闻媒体一定会借这案件大肆炒作,将卢元??和张沫之间代生孩子的这件事恶意渲染。这种社会的负面影响就算过了多年,也会给卢峻的人生带来抹不去的阴影。 这件案子一旦曝光,警方一定会彻底调查,他们真的能按法律秉公处理吗?要是… 卡娜当时想的是,如果将他分尸,就可以趁这节日期间把尸块丟到野外,直到被人发现的那一天。虽说有点残忍,也知道很难瞒过,但能拖一天是一天,也顾虑不得那么多了。 终究是由于累了半夜,酒精发挥了作用,她只觉得眼皮很沉,头脑昏迷,不知不觉中在半醒半着时昏昏沉沉地睡去。 恍惚间,她做了个恶梦,从梦中惊醒过来后,仍依稀记得自己杀人的全过程。看着身上虚汗浸湿的衣裤,不由得低声抽泣起来。 末了,卡娜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入睡,干脆坐起身来,快速地想起了对策。抛尸说来简单,可自己对周围的环境不太熟悉,胡闯乱丟肯定不行。 天亮后,自己必须得亲自去物色一个合适的抛尸地点。既离闹市不远,又是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最理想的恐怕是立陵矶的下游江边了。 可就算这样,她的心里仍是没底,如果不是江水暴涨,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将尸袋冲到下游去,而且经过浸泡的尸袋也迟早会浮上来。 略一思索,卡娜又觉得无须考虑太多,既然这一切实在无法再隐瞒,那就勇敢地面对,等警方一旦发现尸袋,就投案自首,一切都由自己去承受。只要张沫和外孙无事,就算是极刑和坐牢也认了。 第二天一大早,卡娜开着卢元卿的车去了立陵矶江边。可选来选去,都没有找到适合抛尸的地方,不是人烟太稠密,就是光秃一片。她沿着江堤转了一大圈,终于在立陵矶江边的支流处选定一个位置。 把车开进灌木丛一处稍隐蔽的地方,停好车后,卡娜冒着被荆棘刺伤的危险,一直往里走到一处比较开阔的江边停了下来。只有这里了,她默默点了点头。 张沫早上起身后,寻遍家里都未见到母亲的影子,厨房里的锅灶都是清冷的,餐桌上也没有习惯中见到的早餐。 母亲去了哪里,她不得而知。回到卫生间,哪里还有卢元卿的一点痕迹?连冲洗盆也刷得光可照人,瓷砖的地面似喷过清洁剂,散发着一种浓浓的香味。好像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让自己提心吊胆的事。 听到大门的开锁声,张沫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她手里习惯性地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将买来的东西放进厨房,而是清理了客厅的冰箱,把菜品放进了里面。 “妈,你去了哪里?我有点饿了。″她慵懒地伸了伸腰肢,转动了一下脖子。母亲能回来,就使她放心了。 “我能去哪里?也就转转菜市场。我这就给你做早餐,卢峻呢?″ “刚给他喂了牛奶,睡着了。″ 张沬走到母亲面前,悄声问道:“我怎么没看到卢元卿的尸体呢?″ 卡娜诡异地笑了笑,“张沫,我说过,这事跟你无关,你就不要再问起那个人了。只要你和卢峻往后能生活得好,我做的事就值了。“ “可我总觉得昨晚发生的事就像一场噩梦,也一夜没睡好,醒来后又都记得清清楚楚。妈,趁现在警察还没有发现,我们报警吧。“ “你就别说了。这件事虽然说是卢元??在威胁到我的生命时,出于不得已而杀了他。可只有我和他在那里,就算警方调查清楚,法庭会不会认为我是防卫过当?″ “可我却是亲眼看见卢元??先打了你,并且根据伤口知道你是在受到他实施了致命伤害时,才不得不电死他的。你这样应该是属于特殊防卫,而不是防卫过当。″ 卡娜摇了摇头,默默地说道:“法庭不会完全采信亲属的证言。要是什么杀人案件都判断准确,就不会有冤假错案了。″ 她看着一脸苦相的张沫,淡淡地说道:“你只要记住,把卢峻培养成人,让他娶妻生子,我就算死,也再无遗憾了。″ 张沫的眼里瞬间涌出泪珠,“那你答应我,只要警方发现了尸体,你就投案自首好吗?″ “好。我答应你,这总行了吧?″卡娜强忍住眼泪,勉强挤出来一点笑容,“不过你说卢元??对我实施致命伤害时,我才电死他的。这话倒使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样的一件事?″ “昨晚卢元??曾和我说过,他在买下这套房子后,在装修时让人在屋里每个地方都装了监控探头。″ “啊?这就是说,我们在这里所作的一切都可以监控得到?″张沫感到了极大震惊。 “对。也包括了昨天晚上,我在卫生间里受他伤害和我杀他的全过程。″ “那我们都被他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要是这样,他是不是心理很变态?″ “这些都过去了,交给警方去处理吧。如果法庭认定我有罪,坐牢应该是免不了的。在我自首后,找一个靠谱的刑事律师,就算是服刑,也心甘情愿。″ “好。“张沫听着母亲似是诀别的话,心里一片凄凉和苦楚。她张开双手,把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十二日晚上凌晨一点左右,楼层电梯里基本不会再有人。卡娜分几次从冰箱里把塑料袋装进电梯,在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将冰冻过的碎尸袋顺利地装进了卢元??的汽车后备厢里,驾车向着江边开去。 由于早就勘察过地形,卡娜很快就找到了那片杂草丛生的灌木林。并将车开进了掩蔽的最深处。 当她下车确认附近没有人后,胆子大了起来。从后备厢上卸下了装尸块的塑料袋,两手各提一袋,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向不远处的江边走去。 等到自己确认的数量都搬到了江边,卡娜没有时间再犹豫,在几个地点分别将尸袋投入水中。装尸块时她早就考虑过江水的流量不可能太大,特地分为好几袋,这样才利于水流把它们冲走。 她还有一种考虑,就是在抛尸时提着尸袋便于在野外黑暗崎岖不平的路上行走。抛下江水时也可以投得远一点,溅水的声音没有那么响。 等把这一切都做完,卡娜感觉全身疲惫,瘫坐在泥地上。卢元??已死,但她脑中却无法抹去卢元??曾经对自己的好感,是他高超的手术才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并让卢峻来到了这个世界。 想起和他在一起时带给自己的愉悦和满足,卡娜觉得自己对卢元??是有着深深愧疚的。可丧失理智的两个人,由于一时的愤懑冲动,才导致了这场冲突以悲剧的形式收场。 但人终究是自己杀的,就算怎么样,他对自己有恩,也应该值得向他忏悔。 在这场生死搏斗中,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卢元??要将监控的视频和抱走卢峻作为威胁自己屈服的手段。如果不能如他所愿,将会把视频交给唐硕和他儿子,或许还有自己熟悉的每个人。 虽然不知道卢元??还会在什么范围公开这视频,但对于自己和张沫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张沫在社会上也会遭人鄙视,对卢峻的成长也是不能预料的打击,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想到这里,卡娜不免从心里感到从末有过的懊悔。她双手合十,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站起来,向着江中走去。 当冰冷刺骨的江水快浸到她的腰部时,卡娜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我这是怎么了,既然卢元??已经不在人世,难道自己为他去死,就能赎回他的生命吗? 自己只能勇敢面对一切可能到来的惩罚,就是为了张沫和卢峻的未来,她也应该这样做。 她顿悟后转过身来,快速地向岸上走去。 第二十八章两条微信 听到开门声,张沫腾地从客厅的沙发上站了起来,看到下半身湿透的母亲,进门后把车钥匙丟在鞋柜顶上,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妈,半夜三更的,你去哪了?怎么全身湿漉漉的?″她惊讶得睁着双眼,绕着母亲的全身看了一遍。 卡娜摆了摆头,勉强露出笑容,“心里烦闷,开车出去转了一圈,就开到了江边。“ “啊?妈你不是要寻短见吧?″ “不要大惊小怪。是,我是有过这样的想法,想一死了之。到了水里,就突然醒悟过来了,觉得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在外面吹了一下风,这不又回来了吗?″ “你可吓死我了。我起来给卢峻喂奶时,就听到你好像进进出出,就想问问你。等我把孩子哄睡,出来一看,车钥匙不见了,你究竟是去江边干什么?″ “你不要问了,我去干了我该干的事。″ “你是说,你去江边…″ “对。″卡娜不等张沫说完,凄然苦笑了一下,“我只能这么干,能不被人发现最好。万一瞒不过,那也只是我一个人承担,和你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那你肯定冻坏了。你先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浴室给你放水,好好洗个热水澡。″ 经张沫一说,卡娜顿时觉得寒气侵骨,连打了几个喷嚏。摸摸额头,似乎有点低烧。只好转过身,向卧室走去。 洗了个热水澡,卡娜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开始漫无边际地回想起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心里充满了懊悔。可事已做下,不能再改变,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突然间想起,卢元卿从他家里出来已经几天了,他应该是没有向医院请假。如果医院找他动手术,势必会找他或给李琳打电话。时间长了,肯定会引起院方和李琳的怀疑。 在分尸前,她就把卢元卿的衣物打包丟到垃圾通道去了。自己为了想查清他是怎么样通过手机监控房子情况的,就把手机留了下来,之后一直没有心情查看。 现在想起,也想知道卢元??和医院或者是李琳之间在之前有没有通过电话。只有了解了他这些情况后,才能继续将戏演下去。 卡娜一跃而起,从抽屉中翻出了那部手机。好在卢元卿没有扫脸和指纹设置密码,她一拨就打开了。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呈现在眼前,让她大气不敢喘,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诞和害羞。 这些画面如果让卢元??把他的面部虚化,那他就可以发送到和自己熟悉的每个人的微信上。如果公示于众,自己和张沫将没有秘密可言,也让她们母女无地自容。 一个看似谦谦君子,道貌岸然,手术高超的主仼医生,背后竟然是如此的卑鄙和龌龊不堪,真让她不敢相信。 翻到卢元鯽和李琳的微信栏里,却只有简单的对话。最后的一条微信发于九日当晚八点左右,说是他约了朋友,要到海岛玩几天。 可当时,卢元??就在这里,她实在想不起卢元??是怎么把信息发出去的。最后能确定的,应该是他去卫生间的时候,其他时间没有离开过。 卢元??曾经和她说过,海岛有个朋友约他春节期间到那里玩几天。现在既然知道卢元??和李琳已经在微信里说过,也只有借他的这件事缓解一下了。 卡娜根据卢元??和李琳写微信的语气和习惯,简短地写下“元宵节可能回不去,请勿多心。″随后将微信发了出去。 做完这件事,卡娜的心情平静下来。她知道这样做,起不了多大作用,最多只能顶几天。只要卢元卿的尸袋被人发现,通过摸排,警方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而已。 在警察没有到来之前,能让自己和女儿、外孙多待一点时间,多看他们几眼,也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快乐的事和莫大的奢求了。 不管卢元卿当时是否真的想杀了她,但对自己生命的威胁和伤害却是确定的。在他近乎疯狂的虐待和撞击下,自己几乎死去。 虽然自己是在特殊防卫的情况下,不得已杀了他。但不管怎么说,仼何人也无权剥夺他人的生命,杀人是重罪。这一点,卡娜的心里很清楚。 虽然服了药,身体好多了。卡娜依然觉得全身疲软,在临近天亮时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然而,从九号晚上到十三号的早上,这段卡娜极力争取到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十三号上午,电视台播放的新闻打破了他们看似平静的生活。 据报道,一个用拦江渔网捕鱼的退休老人,在立陵矶支流布下的网里,发现了疑似人体的碎屑和毛发,随即报了警。警方在警情通报中也证实了这件案子的发生,并发布了寻人通告。 卡娜在厨房里做饭时,听到了电视播放的这一消息。她知道,新闻里说的案发地点,就是自己那天凌晨弃尸的那条支流江边。至此,该来的终于到了。 由于她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将会到来,也作好了投案自首的准备。可突然听到这一消息,心里虽然难免有些紧张,可也迅速平静了下来。 张沬也从手机里看到了这一新闻,她大为吃惊。张惶失措地来到厨房,看见母亲仍是一副悠然自在的神态,先是长叹了一口气。 “张沫怎么了?这是厨房,没有监控,想说什么尽管说。″ “妈,你看了新闻,是吧?″ “是的。你是指警方发现了卢元??被弃尸地点这件事。″ “唉,我都吓得快要晕过去了,你却像没事人一样,难道你就不怕警察随时会找上门来?″ 卡娜坦率地说道:“终究这事是躲不过去的,他们发现卢元卿失踪也是迟早的事。怕就有用吗?既然警察要来了,那就用不着害怕,只有坦然面对。″ “可你头上的伤口还没好,血肿也没全消。要是被警察带走了,在拘留所那种地方,我真的为你担心。″张沫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卡娜宽慰地笑了笑,“这不就为证明卢元??对我在施行不法侵害时,我奋起反抗杀他,留下了一个有力的证据吗?″ 张沫摆了摆头,无奈地说道:“可你真的一走,我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了。还有卢峻才出生一个多月,想想我的心里就堵得慌。要是你被判了刑,我们母子俩的日子就更难捱下去了。″ “如果我只是被判了有期徒刑,那你和卢峻仍然可以来探望我啊。再说了,你要是觉得寂寞,也可以找一个值得你信赖的人结婚。 只要他不嫌弃你,对卢峻视如己出,我就放心了。不要再说气馁的话,那可不像你。″ “原来你早就有了安排,这样我的心里也好受点了。但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张沫迟疑着该怎么说。 “说啊,我们母女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是担心李琳会和你争夺卢峻的抚养权?″ “对。你知道的,我原来就是冲着卢元??和我爸有几分相似,智商又高,才同意了他的条件。他也和我说过生儿子只是完成父亲的遗愿,只要冠名权,孩子由我抚养带大,李琳不会和我争夺抚养权。″ “是啊,代生协议里就是这样签订的。你不放心?“ “要是卢元??还在,这应该不会变。但往后李琳是不是这样认为,我就不知道了。如果她聘请律师打官司,难保…″ “平时你不是很自信的吗?现在反而担心多了。你是卢峻的亲生母亲,抚养权当然归你。对,李琳有探视权,那又怎么样?我们本就不否认这一点。″ 停顿了一下,卡娜接着说道:“我探过卢元卿的口气,他说并没有将生孩子的事告诉李琳,那份协议书的內容他也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徐文光。″ “那他那份协议书在哪里?″张沫急着问道。 “我翻过卢元卿的东西,在他车里的旅游箱夹层,发现了那份协议书。我猜测他根本就不想让李琳知道找你生孩子这件事。要不为什么不保存在他家的保险柜,也不放在办公室?″ 张沫似有点诧异,“你怎么会翻他的旅游箱呢?“ “你不是说过,他这个人生性多疑,又有很强的控制欲。他既然在这里早就装了监控探头,可以联接手机,随时了解我们母女的情况,视频我都看过,更担心他会用u盘复制。才不得不看一下,有没有留下复制品。″ 张沫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还是母亲想得周到。她是认识李琳,但却不知道她的为人如何,要是那份协议到了李琳手上,知道了卢峻是卢元卿的亲生儿子,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问题,那自己在医院就很难瞒住同事了。 更让她欣慰的,是在无人知晓使自己怀孕的男朋友是谁时,母亲就和卢元??演了一场情人戏。以致同事们都暗中认为或许母亲是他的女朋友,就再也无人怀疑到自己一夜情的说法。不由得对母亲的深谋远虑肃然起敬。 可她的心里仍有点忐忑不安,卢峻说什么也是卢元卿的亲生儿子,也是卢家的继承人。母亲这样做,岂不是故意隐瞒了这一事实,这又是为什么? 卡娜似乎是看出了女儿的疑惑,“你是担心卢峻长大后,会问起亲生父亲是谁,对吧?″ “对。要是他问起,我怎么解释?″ 卡娜摸着脸颊,仰头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我还有机会看到他长大,我会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但我提醒你,在卢峻心智尚未成熟之前,仍是沿用你对同事编造的一夜情说法更好,否则他会受不了,而生出意外。″ “好,这些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她看了看摆在案台上的菜品,比平时要丰富得多。试探着问道,“妈,你今天要去自首?″ “自首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今天。我还想和你们在这屋里多待点时间。我说过的聘请律师的事你千万别忘了。 还有,为了预防万一,我把那份协议书放在老家你爸的遗像框背面,也让他知道了张家有后的事。我就算走了,也安心了。″ 恰好这时,张沫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低声问母亲,“是徐文光打来的,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接吧,我估计是警察去找过他了。″ 张沫犹豫着接通了电话,立即听到徐文光有点急促和焦虑的声音:“张沫,你看了新闻吗?卢主仼被人杀了!″ “啊,看过。是不是警察来医院调查了?″ “对。我和沈晶都接受了警察的问话,还听说警察先去找了李琳。可能还会去找你吧。″ “警察都问了你们什么问题呢?″ “那位高个子的警察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问的都是卢主仼的基本情况。问我的是他在多年的心血管治疗手术中,有没有因误判和疏忽,造成过病人的投诉和家属不满的情况,怕是因此而引起的报复杀人。″ “就这些?″ “呃,那警察还问起过卢元??平时都和什么女人交往这一类的私生活问题。我只是说,对他的个人生活知道得很少,也没听到什么传言,就这么多。″ “那沈晶呢?她跟你说起过警察问她的情况吧?“张沫很想知道沈晶被问话的情况。 “说过一些。警察可能从李琳那里了解过卢元??的情况,说是从去年上半年开始,有时整晚不回家,也有些反常。还问了他是不是借钱给人收不回来,而引起过经济纠纷。″ “整晚不回家,这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我们不是都知道卢元??想生个儿子吗?李琳可能告诉过警方,他就问沈晶听没听说过这件事。并且还问她,知不知道卢元??去找过代孕机构,或者是有没有听说谁和他私下走得比较近。″ “沈晶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基本上是这样,有的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和儿子都好吧?自从你休假生孩子,大家都挺想念你的。″ “还好,谢谢你和各位同事的关心了。″ “电话里有些事情不好说。如果你方便的话,今晚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好吗?“ “好。就在我们以前去过的那家咖啡店吧。″ 放下手机,她定定地看着母亲,苦涩地摇了摇头。“妈,你判断是准确的,警察可能已经把目光盯上我们了。″ 第二十九章急转直下 张沫和徐文光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店,就在离医院不远的百诞路。晚上七点半左右,徐文光在熟悉的停车点泊好车,向店里走去。 在这个时间段,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徐文光走进店里后,就看到靠西北方向一个桌旁,背向里坐着喝咖啡的张沫。他向服务员打了声招呼,要了一杯美式咖啡,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你以前可没有迟到的习惯。″张沫看着徐文光。 “对不起,手术的时间延长了。″徐文光带着歉意说道。“本来想去看看你和孩子,就是抽不开身。″ “没关系。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话和我说吗?“ “中午时给你打电话,旁边有人。有许多话没能跟你说清楚,只好约你出来当面说。″ “警察就只找了你和沈晶两个人谈话?″ “是的,我知道的只有我们两个。“徐文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邻桌,只有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在那里,悄声说着什么,完全没有理会到他们。 看到徐文光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张沫似乎感到他下面将要说的话或许对自己有着极大的关系。她试探着问道:“电话里你不是说,有些事情电话里不好说,究竟是指什么?″ “呃,是这样的。去年刚过年不久,卢元卿不是委托我和你谈过那件代生孩子们事吗?″ “对。后来卢元卿也和我说了,我没有同意,这事太荒唐了。″张沫终于知道徐文光约自己出来,要说的话是什么了。 “可后来你却怀孕了。我曾经问过你,你说是和男朋友发生了一夜情,就怀上的,这没错吧?″ “对啊,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只不过是巧合而已。科室里的许多人都问过我,我也是这么说的。″张沫淡定地说道,“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的话?“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在你怀孕之前,我知道你是没有男朋友的。你妈找人替你介绍对象,你一个都看不上。却突然说出一夜情的话,确实让我有点怀疑。″ “你说这些话,究竟是想说明什么呢?″ 徐文光喝了口咖啡,似是不想直接回答这问题,低着头说道,“我们都是学医的,也都知道,十月怀胎孩子就会出生。 我算过时间,你儿子出生虽说提前了十几天,可刚过了年不久,卢元卿就被人杀了。这就加重了我的怀疑,你就没有什么话和我说吗?″ “啊…这些你都和警察说了?″张沫有点失态地问道。 “嘘,镇定一点。你这样惊慌失措,就不怕别人听到?″徐文光竖着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说不定警察会跟踪而来。″ 看到徐文光泰然自若的样子,张沫知道瞒不下去,他既然没有向警察说出来,也使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 “原来你一直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瞒着你,孩子确实是卢元卿的。″ 徐文光似是早就料到张沫会承认一样,坦然地说道:“我也知道卢元??这人疑心重,他曾经给婴儿做过dna亲子鉴定。证明孩子是自己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放心。″ “那么,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卢元??不会是你杀的吧?我希望听到你的解释。“徐文光说完,又用眼光看了看店里,客人们都没有理会到他们,只是喝着咖啡,偶尔交谈几句。 “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以为我会把儿子的亲生父亲杀了?“张沫感到从未有过的窒息,开始发觉手心有点冰凉。 “说真话,我在接受警察的询问时,脑中也闪过这样的想法。可我又无法说服自己,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你既然和他生了儿子,应该不会就杀了他。“ “既然你都不相信我会杀他,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想保密,可我还是看出了一些破绽。″徐文光沉吟着说道,“就在给你母亲动手术前后的那段时间,我就发现卢元??对你妈非常感兴趣。 他总喜欢在大家面前夸你妈人长得漂亮,皮肤白皙有弹性,舞蹈也跳得太捧了。虽然是中年人,体型一点也不比年轻人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卢元??迷上了我妈?″张沫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 徐文光似乎没有介意张沫的问话,仍像自言自语地说道:“依卢元??的性格,像这样在大家面前,高度赞美一个中年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特别是你张沫的母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和你妈有过暧昧关系。″ “暧昧关系?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张沫感到一阵头晕,仍撑着大声质问。 徐文光苦笑着说道:“我知道暧昧这个词对你的剌激会很大。但我很长一段时间都确实看见过你妈和卢元卿出入过酒店和商场,似乎一点也不避讳被人看到。那就说明,他们似乎是有意识要这么做的。″ “你跟踪他们?″张沫气咻咻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可太明显了。你上班是三班倒可能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可警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这条线索。虽然我和沈晶都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警方,但只要稍为调查一下,就会知道卢元卿和你妈交往过的事实。“ “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是我妈杀了卢元??。″张沫的眼睛紧盯着徐文光,想引出他下面的话来。 “是的。我不能证明。我承认曾经跟踪过卢元??,也知道他经常到你们住的那个小区。九号那天,卢元??没有来上班,我就猜到他肯定是去了你们那里。″ “你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把握,知道他就到了我家?“ “春节前有一天上班,我有事到了他的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见他手里有一把带链的小金锁,他一看是我,就神态慌张地放到抽屉里去了。 所以,我就知道,九号那天晚上,卢元??应该是去了你那里,不然他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更不会无故不到医院动手术。″ “你要是和警察说出这一切,他们不是马上就可以找到我们了吗?″张沫到此时,心情反而平静了,她戏谑着说道。 “张沫,你不要这么说我好吗?你要真这样认为,我当初替卢元??去找你商量代生孩子的事,实在是出于不得已。我心里后悔得肠都要青了。″ “你应该知道,既然孩子是卢元??的,可他却不明不白地死了。警察去找你,你没有把这情况告诉他们,你就是知情不报,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后果怎么样?″ “所以,这就是我想和你见一面的原因。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想私下和你谈一谈。是不是你们母女和卢元??之间有了什么冲突,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杀人案件。″ 张沫不置可否地苦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我知道你和沈晶都帮了我的大忙,从内心真的谢谢你们。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件案子很快就会结束,你不要再问。出来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你是搭出租车来的吧,我送送你。″徐文光也站了起来。 “不用。让人看到也不好,我先走一步了。″她拿起桌子上的手包,迅速走向门口,消失在寒夜的灯光之中。 徐文光目送张沫穿着米色风衣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心沉了下来。尽管自己和沈晶都有意识隐瞒了真相,但警察通过排查,很快就会发现卢元??的死亡与张沫母女的关系有牵连,这是不用置疑的。 长叹了一声,咖啡的香醇对他此时惋惜的心情而言,倒是越喝越苦涩了。 正当他低头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杯子放下时,从余光中感到有一个身影在旁边停下来,瞥见来人,徐文光感到有点意外。 “徐医生,你好啊。″ 从那个年轻人充满笑容的脸上,徐文光一时想不起这是谁。但仍然客气地问道: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我叫曹牧。″ “啊,你就是那个去年上半年来医院多次找过张沫的曹牧?″ “对,那时候我也刚好在你们医院有点事要办。″ “啊,曹牧,你好。″徐文光勉强地笑了笑,“怎么,你也会到这样的小店来?“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张沫。“曹牧坦诚地说道。 “哦?为了张沫?″ “对。我刚才开车路过这里,从对面就看到她从出租车下来,就猜到她应该是到这里。绕了一大圈才掉头赶过来。″曹牧的手里有一枝红玫瑰。“张沫呢?“ “真是不巧,她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徐文光淡淡地答道。 “哎哟,就为了给她买这朵玫瑰花,耽误了一点时间,不然就可以见到她了。“曹牧顿了一下脚,率真得溢于言表。 徐文光想起来了,这个曹牧就是张沫曾经和同事说起过的年轻富二代,也就是张沫母亲的朋友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可相亲那天,张沫却爽约了,双方没有见过面。不知道为什么,在去年五月底以后,曹牧却追到了医院,经常给张沫送花。可能是张沫拒绝了他,就再也没有见他来过。 由于曹牧在医院多次出现过。所以,当张沫怀孕时,说是和男朋友有过一夜情,除了他自己,大家也都没有怀疑。 “既然张沫有事走了,徐医生能不能陪我喝杯咖啡?″不等徐文光答应,他就打了个响指,点了两杯咖啡。 “好吧,那我就多坐一会。“徐文光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高个曹牧,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你找张沫有什么事吗?″ 曹牧转头往店里看了看,低声说道:“我看了新闻才知道卢医生被人杀害了,真让我吃惊不小。″ “为什么?卢元??跟你好像不太熟吧?″ “我哪里是为了他。我今天去过医院,偶然听到了一些传闻,担心张沫卷入了这件凶杀案。″ “张沫只是个普通的护士,平时也就因工作才和卢元??接触,你为什么会担心她呢?″徐文光有点妒忌曹牧对张沫的真实情感,没好气地讥讽道。 “可能你不知道,我很喜欢张沫。去年上半年,从我第一次在她家附近的商场见到她后,就再也忘不了她。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十分关注她,怕她惹上什么麻烦事。″ 曹牧也从徐文光略带嘲讽的口气中明显听出了弦外之音,仍然不介意地说道。 “哦?我听说张沫不是拒绝你了吗?干嘛还这样缠着她?就算她真有什么麻烦事,跟你也没有多大关系吧?″徐文光本就对张沫有追求之心,听到曹牧仍对张沫痴心不改,心里一沉,悻悻地说道。 “有关系,也许是我太喜欢她了,不瞒你说,我就是在商场偶然遇到她,就被她那异样的美貌和高冷的表情深深吸引住了。“ “异样的美貌?“徐文光很是惊讶,不禁脱口而出。 “对。难道你没有发现,张沫的外貌有点像外国人吗?头发微卷、眼睛明亮、鼻子笔直、高挑柔软的身材还透出一股幽香。她不去当舞蹈演员,真是可惜了。″ “那高冷的表情呢?″徐文光端起咖啡,浅啜了一口,带点戏谑地问道。 “嗨,你还别说,我就是被她那种爱拒绝人的冷峻表情所折服。张沫越是拒绝,我就越是觉得她的高冷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就偏偏喜欢这一类型的女孩。″ 徐文光看着曹牧说起张沫时那种眉飞色舞的表情,不禁醋意大发,板着脸说道:“可惜你还是没机会了,她回去就是给儿子喂奶的。″ “那又怎么样?我查询过了,张沫没有结婚。是不是你还想告诉我,她的儿子是卢元??的?“ 徐文光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可以这么说,只要我想知道的,就一定会知道。我也不相信张沫会杀了卢元??。″ “你?凭什么敢这么肯定?″徐文光惊呆了。 曹牧似有意识地诡秘笑了笑,“这就是我今晚想见到张沫的原因。″继而轻拍了一下桌面,情不自禁地说道:“太好了,我奶奶正盼着抱重孙子呢。″、 “啊?″徐文光惊得似坠入了迷雾之中。 第三十章爱屋及乌 徐文光本想着向曹牧曝出张沫已经有儿子的隐私,借此吓退这一潜在的竞争对手。怎知弄巧成拙,反被曹牧明着将了一军,一时竟不知所措,楞在那里。 “你不介意?“少倾,他回过神来,诧然地问道。 曹牧开怀大笑起来:“只要是张沫自己的儿子,我一点都不介意,甚至还感到挺高兴的。″ “啊?为什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奶奶因为我总不想结婚,就到庙里让高僧给我算了一卦。高僧说我是先有孩子才结婚的命,想不到竟然是这么灵验。“ 徐文光一时语塞,然后尴尬地摇了摇头,“这难道你也相信?″ “为什么不信?张沫的沫字正好和我妈的名字配对。相濡以沫,真是太合适了。″ “这怎么说?你妈的名字有濡字?″ “陈春濡,也就是春雨润泽,濡沫相依,不离不弃的意思,你说巧不巧?“依曹牧开朗的性格,解释起这两个字来,总带着一点别样的风趣感。 徐文光转念一想,如果曹牧真对张沫这样深情,恐怕自己连一点希望也不会再有。随即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张沫不会把卢元??杀了呢?″ “虽然目前我还没有见到她,也不太了解背后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但根据我分析,张沫既然同意和卢元??生儿子,首先她肯定是对这个人得有一定好感,不嫌弃他这个中年人,不然不会这么做。“ “还有呢?″ “那就是要给母亲动心血管瘤手术,筹集这笔二十多万的费用有困难。这不用我说,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 再有就是,张沫既然把孩子生下来,至今才一个多月。只要卢元卿不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张沫绝对不会把孩子的亲生父亲给杀了,这于情于理都不合。″ “对。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但是,有很多事情看来你还是不知道的。就算张沫没有亲手杀卢元??,她也已经卷入了这件凶杀案。″ “哦?″曹牧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今晚来,就是想向张沫了解一下案发的经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能不能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我说说?″ 徐文光瞟了一眼曹牧,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这事跟张沫脱不了关系。″ “你手上有证据吗?这杀人的事可不能信口开河随便说的。″ “哼,我随便说?你知道的只是表面情况,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如果我告诉你,张沫的母亲极有可能是凶手,你就会知道我不是胡乱说的了。″徐文光提高了声调。 “你怎么会认为张沫的母亲是凶手的?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 “曹牧,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她们母女的情况,但你刚才说张沫不会杀卢元??,我也认为是对的。 跟你直说了吧,你知道张沬和你在商场的那次巧遇,她为什么那么急匆匆和你分手,那就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怀孕了。″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次我在商场遇见张沫时,我想送她回家,她硬是不答应,原来是怕我知道她住在那里,也怕我知道她怀孕了。″ “卢元卿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替卢家传宗接代。张沫不想结婚,可她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卢元??就让你去撮合,并且愿意借给张沫二十万,给母亲做手术费用,是这样吧?″ “对。″徐文光苦笑着说道,“我当时受卢元卿的委托,想着就算我问了张沫,她应该也不会答应。正如我想的,张沫断然拒绝了卢元??。直到孩子出生,我才知道,那孩子确实是张沫和卢元卿的。″ “徐医生,那你是怎么知道孩子是卢元卿的呢?″ “说来也是巧了。春节前,我和卢元??在医院里遇到了检测中心的王主任,她把卢元??拉到一旁,偷偷告诉他,检测结果出来了。那孩子的dna与卢元??高度吻合,是他的亲生儿子,我才知道了这件事。“ “你就把这事传出去了?″曹牧疑惑地问道。 “没有。卢元卿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如果这样做,岂不是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就算我得到了印证,也不敢把这事往外传,对吧?″ “可我昨天去了你们医院,也听到了传闻,这样的隐私,又会是怎么泄漏出来的呢?″ “这也不难理解。警察昨天上午就到医院调查,询问了我和另外一个同事,这就会传遍医院。既然卢元卿己死,这就不会是什么秘密了。″ “你刚才说,你怀疑张沫的母亲有可能是凶手。案情还没公开,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再说,这只是卢元卿和张沫之间的事,和她母亲也扯不上,你怎么就会怀疑到张沫的母亲是凶手呢?不会是你乱猜的吧?″曹牧有意识地问道。 “我也不是乱猜。刚才我向张沫也提到了这个问题,她没有正面答复我。只说是这件案子很快就会结束,让我不要多问。 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警察刚来医院调查,张沬凭什么就认为这件案子很快就会结束了呢?答案就是,她应该心里很清楚,杀卢元卿的如果不是她,就是她的母亲。所以,才能把话说得那么肯定。″ “我在你们医院也确实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卢元卿为了掩饰他和张沫生孩子的事,似有意识地和张沬的母亲经常出入一些公开场合。 如果他们两人中真的有过密切的关系,或者是因为孩子抚养权的问题,而引发了激烈的争夺厮打,卢元??威胁到了张沬母亲的生命,这件命案确实会发生。″ 曹牧停顿了一下,看到徐文光不再说话,接着说道:“昨天我在调查中,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是刚生完孩子才一个多月的张沫把卢元卿杀了,并且在分尸后仍能开车到立陵矶江边抛弃,这似乎就很难想象。 但如果是她的母亲那就不一样了,这些对她来说,就很容易做得到。这就解释了张沫为什么说出这件案子将很快就结束这句话的意思了,如果我没猜错,从案件发生那天起,她们就做好了投案自首的准备。″ “既然你都调查清楚了,也得出了结果。那你为什么还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向我打听这些呢?″徐文光侧着头,看着曹牧有点不解地说道。 “这些分析都带有很多猜测的成分在里面。我只有亲自见到张沫后,才能弄清案件发生的真正原因是怎么样的。 这不是碰上张沫刚走,就想和你聊一聊,谢谢你徐医生,能把这么多张沫的事情告诉我。″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一下子真的是想不起你就是曹牧,正为张沫这事纠结着。今天刑警来医院找我询问,我也曾有过想把张沫和卢元卿的事告诉警方的冲动,最后还是不敢开口,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我也能理解你,但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对警察说实话。因为刑警通过排查,也会很快找到张沫那里。″ “说真心话,我一直都很喜欢张沫。但张沫也对我说过,我和她不合适。现在你又出现了,看你对她一往情深,心里就有点嫉妒而已。你会帮帮她,对吗?″ “真的?″曹牧的心情放松下来了。“我知道张沫和她母亲这次惹上了麻烦,正寻思着怎么能帮上她们的忙。 这样吧,既然这事我基本上清楚了,就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她们。即使我不便出面,我也会给她们请最好的刑事律师。你放心吧。″ “你给张沫打个电话吧,毕竟是命案,可能她现在正希望有人来帮她们母女呢。″ “可我实在没有张沫的联系方式,我就算想帮忙,也联系不上。就是你现在给我电话号码,没有经过她同意,我也不好贸然给她打电话,是不是?″ “那好吧,我会把你的话告诉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那就拜托你了,徐医生。″曹牧诚恳地说道。 徐文光笑了笑,看了一眼手机,迟疑着说道:“当着你的面打这电话,恐怕有点不合适。这样吧,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我们保持联系。″ “好。″曹牧打了徐文光的手机,随即扫了一下桌面上的收款二维码。顺手拿起玫瑰花,把它放在张沫喝过的咖啡杯上,两人一起从店里走了出来。 “唷,刚才还好好的天气,怎么就下起小雨来了。″ 徐文光钻进车里,看着曹牧把车开走,稍微想了一下,拨打了张沫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就有了回声,“喂,徐医生,有事吗?″张沫的声音里透着似醒非醒的感觉。 “啊,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刚才你前脚刚走,后脚曹牧就进了店里,还带着一枝玫瑰花。″ “曹牧?″张沫的声音里有点诧然,“他来干什么?″ “也不是有什么事。他在对面开车路过,刚好看见你从出租车下来,就猜你会到那家咖啡店。在绕道掉头后给你买了花,说是有点事想和你谈谈。″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传来,“那他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概括起来就是,他很想向你详细了解一些案件发生的情况。毕竟卢元??的事已经传遍了嘛,他非常担心你,想帮助你。″ “他对这件案一无所知,能帮上我什么忙?″张沫似轻笑了一声,“你不会把我的话都告诉他了吧?″ “我也正纳闷呢,曹牧对你的情况非常清楚。他今天去过医院,可能听到了一些传闻,他坚信你不会杀卢元卿。还让我转告你,他会帮你聘请最好的律师,并承担全部的费用。″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音,徐文光急着问道:“张沫,你在听吗?″ “在听着呢。″稍微间断了一下,又听到了张沫的声音,“你有没有把我的情况都和他说了?“ “都怪我被他对你的一片真情所感动,一时没忍住,就把我知道的都和他说了。其实,曹牧是为了你的这件事,专门去医院调查过,我没和他说的,他也知道得很清楚。″ 张沫在电话那边似犹豫了一下,带着颤音问道:“曹牧对孩子怎么看法?″ “呃,他说不介意孩子是卢元??的。还搬出了他奶奶到庙里算卦的事,说他命里是先有孩子才结婚。还说他母亲的名里有个濡字,和你的沫字很搭。 看来,他的逻辑思维很厉害,声称一定要帮你到底。真的是对你痴心不改,连我听着都妒忌他了。″ “我已经是这种情况了,他还让你把这些话传给我,曹牧到底图我什么呢?“那边,张沫似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 “我只能说他是爱屋及乌吧。听曹牧亲口对我说出你那些优点,我还真的问心有愧。我们同在一个科室,可以说整天见面,我为什么就意识不到你有多优秀,而曹牧竟然是为了你愿意倾力相助?″ “其实,我和曹牧见面的机会很少。你知道的,去年他到医院来,我也怕影响不好,就推托不见。想不到他还是为了我这件案子那么上心。我还真不想让他扯进这趟浑水里。″ “我想有点难。“徐文光转动了一下酸累的手,打开放在车里的暖水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恐怕曹牧已经是警察要询问的人了。″ 电话里张沫的声音有点异常,“为什么?他根本没有和我接触过几次。“ “既然警方来过医院调查,如果他们有疑问,就会再次到来。一旦发现曹牧曾经多次来找过你,肯定会沿着这条线索追下去。″ “那又怎么样?“张沫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他只不过是来给我送花,何况这也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卢元卿和你的事一旦曝光,警察就会联想到,要想把身高体壮的卢元卿杀后再抛尸,以你一个生孩子满月不久的虚弱女人,没有帮手是很难做到的。那就会找到曹牧,这就会把他扯进来。“ “可这事不是会很快澄清吗?毕竟刑警一排查,曹牧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在场证明,不就没事了?″ “这是杀人抛尸案,就算警察调查清楚了,也够他受惊的了。″ 电话又是长长的静音。徐文光未见张沫说话,又不便多问,只好耐心等待。看来这些话对她触动很大,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只好接着说道:“就算是我,都无法相信警察会不会再次来找我。″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们。″手机里似听到张沫吐了一口气,“我们决定去投案自首。″ “你…真的是你把卢元??给杀了?“徐文光震惊至极,他相信张沫说出这句话时,得鼓起多大的勇气。 “是的,起码我是知情不报。“张沫沉着地说道,“卢元卿要杀了我妈。“ “你妈?这跟你妈又扯上什么关系了?″徐文光佯装不知道。 “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什么。但我有个请求,在我们投案自首前,希望你能暂时保密。杀卢元卿的确实是我妈。但完全是事出有因,否则就不会把他给杀了。″ “难道你妈是在生命受到卢元??的侵害时,采取的正当防卫?″ “对。从我的角度判断应该是这样。“张沫的话中透着自信。 “你们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特殊防卫吗?你知道正当防卫的界线很难判定,万一…“徐文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既然这样说了,肯定会有证据。卢元??曾在屋里装了监控探头,视频录下了他要杀我妈时,对她的头部几乎疯狂撞击和水浸窒息的危及生命过程。还有我妈头部留下的血肿伤口。″ “我明白了。监控探头你们没有拆下来吧?你需不需要我为你们做些什么?″ “不需要。我也够麻烦你了。相信法官会秉公执法,该如何定罪,那就只能由法律来决定了。″ “曹牧怎么会有先见之明?预先就知道你们会投案自首,并且为你聘请律师的?“徐文光嘀咕着说道,心里却在想,这小子也太神了,难道真的和张沫有什么心灵感应? 第三十一章 勇敢面对 时針指向晚上十点半。张沫放下手机,看向坐在一旁的母亲。刚才徐文光打来的电话她都听见了,此刻母亲的脸上看不出仼何表情的变化。 “妈,你决定明天就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吗?″张沫忍不住问了一句。 “当然。″母亲用带点忧郁的声音答道,“既然迟去早去都得去,就不用浪费警方的资源了。也免得因为这件案子,使许多人受调查询问的困扰。″ “那明天,我陪你去吧,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走进警察局的大门,然后就可能回不来了。″张沫只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开口说道。 卡娜一把将女儿揽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眼里呈现出主意已决的坚毅,“不用,我知道你会很舍不得,我又何曾不是这样?但既然案件已经发生了,就再也没有退路。只有勇敢面对。你说是不是?″ “是的。只是想着你这一去,法庭会怎么判决,心里就感觉揪心般的难受。以后的生活就是我和卢峻两个人了,我该怎么把他拉扯大。当他懂事时,问起这些,我又该如何回答?″ “我想过了,如果卢峻长大,并且可以承受这种沉重打击的时候,你就将这件事的起因和结果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隐瞒的。就算他接受不了,也尊重他的选择。″ 张沫听了,倏然感觉轻松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这段时间里少见的笑容,“你说卢峻会原谅我吗?″ “我也不知道他长大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他的亲生母亲,应该是会原谅你的,毕竟不是你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法院也会有判决文书,到时候你可以拿给他看,让他清楚地知道,外婆是在一种什么情况下才会杀了他的父亲。这件案子与你无关,卢峻应该是会分得清楚的。″ 卡娜说完,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看着母亲脸上隐约带着的悲哀,张沫的泪水涌了出来。 母亲从茶几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在女儿的眼睛上擦干泪水。郑重地交待说道:“我的银行卡里还有点钱,除了卢元卿给我的以外,其中也有我这些年积蓄下来的。号码是卢峻身份证未尾的六位数。 银行卡就放在你房间的床头柜抽屉里。如果我真的出不来,这笔钱就给卢峻做抚养费,或者长大后给他结婚时用,我也就放心了。″ “妈,你的话我都记住了。可案件也会有转机,如果法庭认定你是正当防卫,用不了多久,我们不是就可以团聚了?″张沫的泪眼中,闪现着希望的光芒。 “如果能像你说的一样,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这终究还是个末知数,不能由我们说了算。既然杀了人,就要做最坏的准备,这才是我目前要面对的。″卡娜平静地说道。 “这里的监控应该记录下了你和他殊死搏斗的情景,法官根据这些证据就可以判定卢元卿是在对你造成严重人身伤害时,你不得不采取特殊防卫,才导致了他的死亡,这应该是属于正当防卫吧?″ “法律上是有正当防卫的条件限制的。我也看了一些案例,很难判定防卫过当和正当防卫的界限。这些已经不是我们能考虑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妈,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卡娜淡淡一笑,沉思一下,“张沫,我还是劝你趁年轻找个人嫁了吧,你究竟喜不喜欢徐文光?″ “他?不可能。″张沫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难道他对你不够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徐文光这个人心理上有点阴暗,也和卢元??一样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虽说表面上对我还可以。但我只能说,作为卢峻的继父,他真的不合适。″张沫不加思索地摇了摇头。 “那曹牧怎么样?″卡娜急着问道。 张沫垂下眼帘,脸上一片红晕,“曹牧这人对我倒是挺真诚的,也很有青春活力,家境按说也富裕。可是你想过没有,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张沫了。 曹牧也知道了卢峻是卢元??的儿子,就是他不嫌弃,可他背后还有一个原生家族,他们真的会接受我吗?″ 卡娜露出迟疑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是的,你现在又因为我的这件案子,无形中给他增添了新烦恼。但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曹牧对你是不是真心?他的家人能不能接受你?″ “我一直对曹牧说的是不想结婚,目的就是想敷衍他,可他仍是追到了医院。说真的,我和他在商场第一次相遇,也曾经为他内心的真诚和阳光的外表所感动。 可我当时已经怀了卢峻,只能刻意地躲开。刚才徐文光说他又来咖啡店找我,说曹牧不顾忌我的儿子是卢元??的。可究竟是怎么样,我这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只要曹牧是真心喜欢你,那么他就不会顾及家族的阻力和世俗的眼光,而选择和你在一起。如果他因为我和卢峻而犹豫不决,那他就不值得你留恋。“ “妈,你的意思是明天上午,我把他约出来谈谈?″ “对。这是我临走前最记挂的唯一事情。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想听到你对我说出他的答案。″ 张沫略微踌躇地说道:“以什么理由约他呢?″ “那还不好办!王姨曾经为你们牵过线,他又到医院找过你多次。刚才又从徐文光口里知道了你目前的情况,我相信曹牧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就以聘请律师一事和他见面,你也不至于尴尬。“ “好吧,只能这样了。不过明天在我回来之前,你得等我。″ 卧房里传来了卢峻的哭声。张沫和母亲的谈话只好停下来,两人匆忙向里面走去。 那一个夜晚,是张沫母女最难熬的。 天一早,张沫拿出曹牧给她的名片,拨打了他的手机号码。在连续响了几声之后,传来了曹牧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喂,是谁那么早给我打电话?″ “我是张沫,″她迟疑着说道,“对不起,打断了你的梦乡。″ “张沫?你真的是张沫吗?″电话那头,随着咣当的一声床响,曹牧的声音透出惊喜,大声地问道。 “对。是我。″张沫平静地回答,“我想和你见个面,可以吗?″ “好,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你不用来接我。地方由你定,我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那这样,我们在富豪大酒店的小包厢里见面,不见不散。″ “行。二十分钟后见。″张沫说完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时,看到母亲站在旁边。卡娜换了一身淡灰色套装,素颜上带着淡定的微笑,眼睛慈祥地看着自己。 “去吧,家里有我。好好跟曹牧聊一聊,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妈,我一想到你今天要去投案自首,心都要碎了。等我把聘请律师的事跟曹牧说清楚,我马上回来,和你一起去警察局,可以吗?″她一把抓住母亲的手,恳切地说道。 “傻孩子,你和我去了,一时因警察询问回不来,卢峻怎么办?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不好了。″卡娜一边用手掠了掠头上灰白的头发,一边轻拍着张沫的肩膀,柔声说道。 “我不管。总之,你一定得等我回来,我才会安心。″张沫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表现得如此固执起来,是因为她知道,母亲这一去,也许就有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最乐观的,就算法官判定她属于正当防卫,也得有段漫长的收审阶段,不得不面对监狱般的生活。 “好了,我等你回来,放心去吧。再说你和曹牧去找律师,也是为了让我这件案子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卢峻的事你更不用担心,有我呢。″ 张沫紧抓着母亲的手松开了。到玄关前换好鞋,在打开大门后,仍然回过头来,深情地看了母亲一眼,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大门。 坐到出租车上,在开出一段路后,张沫才想起自己从未去过富豪大酒店。刚才匆忙间也没有顾得上向曹牧问清楚,见面是在几楼,什么包厢。她不由得自嘲般笑了笑,拿出了手机。 “喂,曹牧,刚才我忘了问你,在富豪大酒店的几楼啊?″ “是这样,我在门口等你吧,直接到这里就看见我了。″ “好,我在出租车上了,一会见。″ 张沫坐在后座上,脑里却一刻也没闲着,母亲决定自首后,日期就定在今天。刚才她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静。但张沫明白,母亲是故意装出来的,那些面临的巨大压力,几乎可以摧毁她的精神,撕裂她的心灵。 她竟然是在警方尚未察觉到是自己作案时,就毅然决然选择了主动投案自首,这对于一个中年女人来说,得有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案件发生后,卢元??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母亲什么也不对她说,只是让她不要问。更是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偷偷把尸体处理掉了。要不是看了警方的通告和电视台播放的新闻,自己仍被蒙在鼓里。 现在张沫全明白了,警方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医院里,对心血管外科的徐文光和沈晶做了调查询问。目标似乎很明确,怀疑是熟人作的案。 母亲在杀了卢元??后,可能是在考虑到春节期间,尸体放在家里,觉得太不吉利。 想整尸搬运,又因难于通过电梯时容易被人发现,不得已才采取的分尸抛弃。这对于她一个在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舞蹈家来说,是何等艰难残酷的选择。 警方的排查范围将会越缩越小,最明智的只有在他们还未找上门时,就投案自首。除此之外,对母亲而言,别无其他路可走。 虽然事发当晚,母亲就提出了想立刻投案自首,可能就是看在自己苦苦哀求,加上卢峻刚出生不久,自己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需人照顾的情况下,才不得不延迟了几天。 张沫想到这里,不觉潸然泪下,她真的不敢相信,为了自己和卢峻,母亲能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竟然从此而毁了她的后半生。 母亲为了自己和孩子能生存下去,将她自首后的一切都预先安排好了。甚至希望自己能看在卢峻没有亲生父亲的情况下,能找一个人结婚,以免他长大后会在心灵上留下阴影。 如果母亲被判正当防卫不成立,她将会在狱中度过漫长的岁月,甚至有可能回不来了。张沫不由得暗暗恨起自己来。 要不是当初自己轻率地答应了卢元卿代生孩子的要求,虽说卢峻不会出生,可母亲也不会入狱,以致今日落得如此骨肉分离的地步,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张沫双手捂着泪湿滚烫的脸,真想放开大哭一场。就这样停停想想,直到出租车司机提醒,她才从车窗茫然看到,富豪大酒店到了。 付清车费,张沫下车时,却看到曹牧就站在她身旁,满脸笑容地看着她,手里是一枝红玫瑰。 “你怎么了?脸色有些苍白。“ 张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苦笑了一下,搪塞着说道:“对不起,可能是有点受风寒了。″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借口。 “你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曹牧低声问道。 经曹牧一说,张沬始发觉由于昨晚一夜都想着母亲今天去投案自首的事,整个晚上都是在浑浑噩噩之中,半睁着眼,一直熬到天亮。 由于失眠和担心,她发觉自己此刻真的是全身疲惫不堪,身体一歪,踉跄得就要倒地。曹牧见张沫这样,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眼里呈现出明显的焦灼:“要不,我们先去医院?″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谢谢。″张沫勉强地笑了笑。 曹牧的关怀,在此时的张沫看来,显得他对自己是如此贴心的真诚。她这才明白,原来被男朋友呵护,是这样的暖心,可惜自己以前竟然是没有意识到。 张沫感激之余,不由得对面前的曹牧多看了几眼。 第三十二章意外惊喜 走进三楼的一间小包厢里,曹牧趋前一步,把餐桌下的椅子拉了出来,把张沫脱下的风衣挂在衣帽钩上。然后把筷子从包装袋里拿出来,用热水烫了一遍。 “我想不出你喜欢吃什么早餐,就点了这几样,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张沬低声说道,“我这人不挑食,这就挺好的。″ “你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曹牧试探着问道。 “昨晚徐文光打电话告诉我,你和他见面时说了你愿意为我聘请律师。我实在想不出有谁可以帮我,只好麻烦你了。″张沫带着歉意,诚恳地说道。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做了初步的调查。″曹牧微笑着说道,“发生了那么突然的案件,我可以想象得出,这段时间你们会一直处于不安宁之中。我非常愿意尽自己的能力来帮助你们,你就放心吧。″ 曹牧的坦诚,让张沫的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觉得既然有求于曹牧,目前还不知道他对这件事了解多少,自己就应该把案件的来龙去脉先告诉他。 “徐文光能说出来的,可能更多的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做出的猜测。这案件并不是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 “哦?你愿意把这件案子发生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吗?″ 张沫郑重地点了点头,“以下我说的都是实话,是我母亲卡娜杀了卢元??。″ “什么?″曹牧虽说对杀害卢元??是张沬母亲这一点,已经在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听到经张沫亲口说出来,着实还是有点吃了一惊。“杀卢元??的,真是你妈?″ “对。我母亲是在遭到卢元??对她实施了危及生命安全的侵害时,迫不得已才杀了他的。″ “如果这件案子真像你说的一样。你能拿得出什么可以证明你母亲是生命受威胁,而采取正当防卫的证据吗?″曹牧冷静地说道。 ″有。我们住的房子里装有监控,把当时卢元??对我母亲施暴和反击的过程全拍下来了。卢元??的手机里也有他遥控监视我和母亲录下的视频。″ “你的房子里怎么会有监控设备呢?″曹牧侧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问道,“那房子不是你们买的吗?″ “房子是卢元??买的。他在装修时考虑到不会经常在那里住,就让人在套房的每个房间都装了监控探头。他的手机也连接监控设备,可以遥控看到屋里的情况。″ 张沫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她看着曹牧,认真地说道。 “呃,既然是这样,你们是怎么知道房子里装有监控,又怎么知道卢元??是通过手机遥控监视你们的?″ “九号晚上,卢元??来了,他和我妈单独在客厅里时,就提出要继续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妈坚决不答应,他就威胁我们。 说如果不同意就公开视频的内容,让我们母女从此身败名裂。经我妈追问,他才说出房里装了监控的事。后来他死后,我妈也从他的手机上发现了视频。″ “原来是这样,你们知道房子装了监控这件事后,没有把它拆下来吧?″ “没有。我们也不清楚卢元??在什么地方装了多少探头,更没有心思去查看。手机里的视频是我妈发现后,才告诉我的。″ “那就好。你说卢元卿想继续和你们一起生活,是怎么回事?″曹牧似对此前她母女和卢元??的生活很是关注。 张沫茫然地看着曹牧的眼睛,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昨晚徐文光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曾经和卢元??私下订立过一份代生协议书。″ “代生协议书?″ “对。简单说,就是去年三月,卢元卿想让我帮他生一个儿子。我当时因为一些具体的原因,就无奈答应了。″ “那卢元??在签这份协议书时,有没有胁迫过你,或者是提出过什么交换的条件?″ “他没有胁迫过我,也可以说是我也同意这么做的。″张沫仍低着头,慢声细语地说道,“我当时不想结婚,却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是他施行心血管瘤手术,挽回了我母亲的生命,帮我出了手术费,心里对他也很感激。″ “我明白了。那套房子就是他提供给你生孩子的,对吧?″ “对。房子是卢元??赠送给我的。我和他一起去公证处公证后,办理的过户手续。″ 曹牧想起来了,原来去年五月底和张沫在她家附近的商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执意想送张沫回家,被婉言拒绝,竟是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怀孕了,并从租住屋搬到了卢元??买的那套房子。 他用手搔了搔头发,想了一下,说道:“可卢元??和你妈除了手术,也扯不上关系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亊?″ “因为我妈检查出患了心血管瘤,需要开胸切除。主刀医生就是卢元??,他们才有机会接触。″ “卢元卿就是通过那次开胸手术才和你妈认识的?“曹牧问得很仔细。 “也不全是。卢元卿其实早就认识我妈,只是没有和她接触过。在那次手术中,由于血管粘连,卢元??尽了最大努力,才把我妈救了下来。在康复阶段,卢元卿对她也格外关心,似乎对我妈有一种潜在的爱慕。″ “是不是由于卢元??对你妈早就有了好感,或者是看在你愿意帮他生孩子的这件亊上,就有意识这么做的?″ “或许两种都有吧,我也分不清楚。我和你在商场见面时,正好是我妈来照顾怀孕的我。那天,真的对不起,我怕你去我家,就匆忙走了。″ “不用说对不起。″曹牧沉思了一下,转而岔开问道,“卢元??是主仼医生,应该上的是白班吧?″ “是的。他基本上每天都要动手术,除非是紧急情况需要,晚上一般不会安排手术。″ “也就是你三班倒不在家里时,卢元??也会到你家?″ “你问这个是想知道什么吗?“张沫心里其实很清楚,曹牧已经从徐文光口中听过,卢元??和母亲在公开场合中的交往。只好点了点头,“是,卢元??也会来家里,和母亲聊聊天,跳跳舞什么的。″ 曹牧笑了笑,“我既然要帮你们,不就是想问得清楚点吗,你不用担心。再有我很好奇,王姨帮我介绍和你认识的那天,你没有来,真的是有手术要做吗?″ 看着曹牧转了话题,张沫笑了,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当然是我为了应付你,才这么说的。以前有人也帮我介绍过相亲对象,我以为你也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就不想浪费我的时间。″ “啊?那你现在是怎么看我的?″曹牧见张沫放松下来了,故意逗她,“真的我就没有一点能打动你的地方?″ 张沫抿着嘴,仍止不住笑意,“其实那天在商场,我早就发现了你的好奇。后来你说出你是曹牧,我还认真打量了你一下,说真的,你是我第一个看中的人,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曹牧也来了兴趣,他追着问道。 “我心里真的有点后悔,相亲时如果我去了,可能对双方都好。″张沫脸上瞬间黯然无光,眼睛闪着泪花,摇了摇头,“可惜的是,我已经不再是你眼中的那个张沫了。″ 曹牧似是看不得张沫哭泣,连忙从餐桌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到她手里,“你在我心目中仍然是那个张沫,这我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我知道你说这样的话是想安慰我,但就是这样,我也很感动。″她泪眼模糊地抽泣着说道。“帮我找个好律师吧。我…我妈,我妈今天就要去投案自首了…″ “等一等,你今天来找我,就是因为你妈要去自首了?″ “对。我妈要是一走,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了。你不是说过,可以帮我找律师吗?我就只有来找你了。″张沫一脸悲伤地看着曹牧,刚擦干的眼泪又涌泉般流了出来。 曹牧隔着餐桌,伸出手拉住张沫有点冰凉的小手,凝望着她的眼睛,动情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是个律师。″ 张沫一个激灵醒悟过来,她定眼看着曹牧,楞了几秒,似不相信地问道:“我没听错,你真的是个律师?“ “你没听错。我是政法大学法学系毕业的硕士,目前在市里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啊?我妈可没有听王姨说起过。原来你真是个专业律师啊!王姨只说你是个没工作的富二代。″张沫睁大着眼,破涕为笑地反而捏紧曹牧的手,大力晃荡着说道。 “你先把手放开,我拿个东西给你看,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啦。“ 曹牧微笑着从衣袋里拿出一个褐红色小本子,交到张沫手里,“你看吧,这是我的律师从业证,不错吧?″ 张沫把证件翻开,仔细看了看,欣喜地说道:“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对徐文光说,你就是个律师?又怎么知道我们需要找律师?还说要帮我们出律师费?″ “好了,好了。你都连问了几个为什么了。跟你说实话吧,我和徐文光只是一面之交,也想听听他说的真心话,就没有表明我是律师。我以前不是经常去你们医院吗?那时候我就是因为奶奶在那里住院,常去探望她,才知道他是徐文光。 前天,警察来医院调查过后,我也正好在那里办事。就从一个叫小玟的护士那里听到了卢元??被杀的一些细节。″ “小玟?她以前就住在我的隔壁,你认识她?″ “之前我是不认识她,在我路过她身边时,听她和一个叫沈晶的女医生说话,无意中听到了你和卢元??的名字,心里很好奇。等那女医生走后,就问了小玟。这样我才知道你和卢元卿之间的那些事。″ “怪不得,你昨晚从路那边看到我,就想找我谈谈这件案子,是不是这样?″张沫羞涩地盯着曹牧,想从他那里听到答案。 “是的。要不我刚才为什么问了你那么多情况,还问得那么详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曹牧笑了,笑得那么真率和开心。 “那你怎么对王姨说你没工作呢?″ “我其实也是不想再去相亲,和我见面的女孩得知我没工作,就问我车房存款,好像这些都比我的这个人更重要。而你是第一个没有和我见面的,我就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和母亲目前的情况就已经这样了,你还敢说你喜欢我吗?″张沫说出这句话时,不由得心里一紧。 “当然。我说过,只要你没有结婚,我都等你。″ “曹牧,你的背后还有一个家庭,要是他们全都反对,你也会很为难。我还是那句话,你把我忘了吧。″ “你要是不相信,那好,我就给你来个直接的表白。″曹牧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粉色小绒盒,“这是奶奶今天在我出门前,特意吩咐我带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这是什么?“张沫颤抖着手把它打开,里面有一颗大钻石戒指,在室内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曹牧,这戒指真的是你奶奶让你带给我的?“她有点愕然,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感到太意外了。 曹牧眼里放着光,笑着说道:“我奶奶得知我喜欢的人是你,高兴得泪都流出来了。就赶紧让我把她早就在珠宝店定做的这个戒指拿出来,让我一定交到你手上。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可你奶奶也没见过我,她怎么就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去年那时候,我奶奶不是在你们医院住院吗?她看到我经常带着一枝玫瑰花到她那里,也就很留意地跟了过去,亲眼看见我的花是送给你的。这不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了。“ 掌心感受着戒指的分量,张沫明白,既然曹牧的奶奶让他把戒指交给自己,就意味着曹家已经接纳她了。 “你把我们的情况都和家里人说过了?″ “说了。奶奶还说,就当你是被蛇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不嫌弃,她就可以当上太奶奶了。“ “这有点太突然,我一时也有点懵,再说…″ “我不急着让你回答,你可以和你妈商量一下。我把戒指交给你了,就不打算收回。如果你不答应,就当是我送你的一个礼物,这总可以了吧?″曹牧仍然笑着说道。 “好,我答应你。″张沫眼眸里盈着幸福的泪珠,“我妈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那你是同意让我受理你妈的这件案子了?″ “她正求之不得呢。无意中得了个女婿,又是个能替她辩护的律师,她去投案自首也去得坦然,无后顾之忧了。″张沫把曹牧拉了过来,在他的脸上吻了个唇印,开心地笑了起来。 曹牧看着眼前像钻石一样放着异彩的张沫,抚摸着她吻过的脸上,情绪也达到了高潮,张开双臂把她的腰肢紧紧抱住,嘴唇自然地贴了上去。 正在缠绵中,张沫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叮地响了一下。她从曹牧身边离开,走到衣帽架边,从风衣里取出手机,上面赫然写着: “我已经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就不再等你了,以免徒添伤感。卢峻已经吃饱睡着,你不用立刻来找我,母女一场暂且别过。″ 张沫感觉一时茫然无措,她把手机交给了曹牧。 第三十三章难以置信 手机响起时,黄确和古一明正开车去立陵矶支流附近采访目击证人的路上。坐在副驾座上的黄确掏出手机。 “喂,陈队,有事吗?“ “是的。″陈一波宏亮的声音传来,“你们立刻回到局里来吧,有人投案目首了!″ “这么快就有人投案自首了?是什么人?“黄确似乎有点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慎重地问道。 “一个叫卡娜的中年女人,她已经承认了卢元??是她杀害并抛尸的。″ “卡娜?真不敢置信,我们的调查刚开始,她就投案自首,这可是我头一次遇到。“ “别说那么多,你们回来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说完,电话那头就已经挂断。 陈一波由于涉案的卡娜已经自首,那就表明这案子很快就会结案。心情自然高兴,嗓音就大了起来,震得车内嗡嗡响,连开车的古一明也听得一清二楚。 “黄队,有人自首了?″古一明一边将车掉头,一边故意问道。 “对。投案自首的是个中年女人,叫卡娜。″黄确皱着眉头,随口问了一句,“你认识这个人吗?″ “卡娜?我倒是听说过一??舞蹈家的名字是卡娜,如果不是同名同姓的话,那就有可能是她了。″ “哦?卡娜是个舞蹈家?″黄确有点惊讶。 “是的。这个姓应该在本地不多,所以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古一明略为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和女朋友在群众艺术馆的国标舞表演上,看过她表演时的婀娜舞姿,真的让人难以忘怀。″ “一个知名的舞蹈家卡娜把一个心血管外科的专家卢元??杀了,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案件,这案子确实耐人寻思。怪不得陈队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显得那么激动。让我现在都感到震得耳根发痒。″ 审讯室内只有负责问话的黄确和做笔录的古一明。对面端坐在加了横木椅子上的是脸上毫无表情的卡娜。这已经是她从早上投案自首后第二次接受警方的讯问了。 “我们已经看过你在投案自首时,初步交待的一些情况,其他的就不需要你再说了,就从张沫和卢元卿签订的那个代生协议说起吧。“ “好。卢元??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国留学。他受传宗接代家族影响,总想有一个自己的儿子。当他知道张沫有这个想法,就委托另一个医生徐文光为他牵线,说只要张沫愿意为他生个儿子,就可以帮她负担我动心血管瘤手术的费用。″ “那么,张沫答应了?″ “对。张沫也正为筹集这笔巨额手术费感到困难。加上她对卢元卿的形象也有一定的好感,急需他的帮助。所以,他们之间就订立了一份代生协议书。″ “啊?代生协议?″黄确虽然已经看过卡娜作出的初步供词,经她亲口说出,仍感到有点意外。“这份协议书里,大概说的是什么内容?″ “协议书中明确了双方的责任和义务,张沫同意为卢元??代生一个儿子。卢元??除了帮我代交手术费外,还要承担张沫在代生期间的生活费用,包括给张沫安置一套怀孕以及出生后抚养所需的住房。“ “可卢元??是个五十二岁的中年人,张沬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她怎么会答应和这样年龄悬殊的卢元??生孩子呢?是不是他以主仼医生的身份对张沫有过什么威胁和利诱?“ “从我知道的情况来看,除了协议订立的条件,卢元??并没有对她有过仼何威胁和利诱。张沫之所以同意,这也许和她从小就有的恋父情结分不开。″ “恋父情结?″古一明似是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感觉颇为新奇,忍不住从旁插了一句。“还真有这样的恋父想法?″ 卡娜抬头看着古一明,淡淡地说道:“张沫从小就很喜欢她爸爸。她大学时父亲出车祸死后,就感觉天塌了。她不想结婚,又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就想找个和父亲的样貌相近的人生孩子。″ “你的意思是说,张沫看卢元??的外貌和死去的父亲有点接近,就不去计较他年龄过大?″黄确接过话来,试探着问道。 “是的。张沫的想法很单纯,她要的只是个和她印象中的父亲样貌接近的,且智商超群的男人。这样既能满足她不用结婚,又可以生孩子的心愿。卢元??又需要生儿子,就刚好符合她的条件。“ “卢元卿只想要个儿子,他没提出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那肯定是有的。他明确表示,孩子要冠以卢姓,以表示他已经有传承人就可以,不会把孩子带走。双方还确定,孩子生下来后,他们之间就自动脱离关系。卢元??除了有探视权,还应该负担张沫抚养儿子成长的大部分费用。″ “你说的这些,心血管外科的同事知道吗?″ “这是一份双方私下订立的协议,应该是除了他们两个,只有我知道。″卡娜平静地说道,“协议书没有外传。″ “也就是说,你在卢元??给你做心脏开胸手术前,他们就已经订立了这份协议书,是这样吗?″ “是的。当我知道这件事后,张沫可能已经怀孕了。″卡娜似感觉嗓子干渴,舔了舔嘴唇,看着桌子上的水瓶。 黄确见状,从桌上拿过一瓶水,拧开盖子,走到卡娜身边,把水瓶交到她手里。 “谢谢,″卡娜低声说着。接过水瓶,立着瓶口,深喝了一口。眼睛感激地看向面前这个年轻的刑警。 黄确似是沉思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事,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和卢元卿有了接触的?″ “说出来确实有点难为情。那是在张沬怀孕大概三个月左右的时候,张沫私下告诉我,说是卢元卿的需求太旺盛,似有亢奋的倾向。这是当初张沫没有想到过的。″ “哦?也就是说当初订协议时,没有把这种事情作过限制规定?“黄确当着卡娜的面似乎有点难于启口,只有笼统地暗指了一般夫妻才会有的事情。 “是的,这正是张沫没有想到的。由于工作疲累,休息不好,也为了保胎,她就让我过来照顾她的生活。有我在家里,卢元??也可以收敛点。“ 说到这里,卡娜端起水瓶又喝了口水,脸露羞涩地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是个守寡多年的中年女人,也是精力充沛的年纪,需要有人关心和滋润。而正是我到了那里后,就让卢元卿有了接近我的机会。″ “卢元??是不是对你早就有了好感?″ “应该是这样的。在女儿上班后,他也频繁到家里来,我也并不讨厌他。为了给张沫好好保胎,也是各有所需吧,我就答应了。 但我有个条件,那就是从那时起到张沫把孩子生下来后,我和他的关系就随协议结束而终止。″ “听起来真的让人感到难以相信。″黄确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真的是你们双方都有这种强烈的需求?″ “是的。″卡娜抬起头,眼光看向天花板,″其实这对于我们这种年纪的中年人来说,有这样需求的也很正常。 我和卢元??两人说穿了,就是心照不宣,也算配合默契。这也就避免了张沬在保胎期间会出现流产,使孩子能顺利地产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卢元卿有没有虐待过你?″ “这还真的没有。卢元卿的老婆比他大三岁,很难应付得了比她年轻又强壮的卢元??想要的需求,这也是他把目光转向我的一个想根本解决困忧的原因吧。″ 卡娜近乎坦率的直白,让未结婚的黄确和古一明都感到了一丝尴尬,两人对望了一眼,默不作声,审讯室里一时沉寂起来。 “你之所以会和卢元卿有这样的肌肤之亲,除了你有需求之外,目的就是让张沫能顺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是这样吧?″ “是的。我就是这样想的。要不是由于张沬和卢元??瞒着我,早就签下了那份代生协议,出于让她能好好保胎,我也不会和卢元??在一起。″ “既然张沬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那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应该结束了。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你们反目成仇呢?″ “今年元旦,孩子提前十几天出生了。卢元??对孩子也在检测中心做过亲子鉴定。在回到家里后,我就依照原来张沫和卢元卿订立的协议,提醒卢元??,既然我们已经按条约做到,那么他就应该退出,并终结协议,这也是早就约定好的时间。″ “卢元??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他也同意按照终结这份协议书的时间来做吗?″ “问题的分歧就在这里,他提出来要续签协议,想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这是我不能同意的,卢元??就开始胡搅蛮缠,但我心意已决,明确地拒绝了。″ “为什么?″ “我原来和卢元??在一起,考虑的是让女儿能保胎,把孩子顺利地生下来。毕竟卢元??也为张沫付出了那么多,经他动手术也挽回了我的生命。 如果我们和他再继续生活下去,就容易让人落下事实上重婚的口实。卢元卿和李琳的婚姻还在,我也不想让人误解破坏他的家庭。″ “那张沫是什么态度?″ “张沫根本不知道我和卢元??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想着他是孩子的父亲,让我考虑一下,说儿子没有父亲在身边,可能会影响孩子的成长。但我知道,卢元??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有同意续签。″ “卢元??最后同意了?″ “他只是同意解除协议,但却不同意放弃我。卢元??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威胁我说,要把监控拍下的视频在我的亲友中公开,让我身败名裂。″ “等等。你说的监控视频的来龙去脉能不能和我详细的说说?″黄确对这一点非常重视。 “这视频的事我已经在上次的讯问中已经说过了。既然你想了解得详细一点,我也可以重说一遍。″ “好,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张沫的那套小区房是卢元??早就买下的。在装修的时候,为了防盗,他就让人在屋里的每个地方都装了监控,从手机遥控就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况。″ “所以监控就拍下了你们在那里的一举一动,卢元??就是想拿这视频威胁你们,是这样吧?″ “是的。原来卢元卿为了掩饰张沫和他生孩子的事情,曾经和我假扮情人,多次出入过酒店商场这些公开场合,让人不再注意到他和张沫代生孩子这件事。 如果公开视频的画面,这样做对他的名誉地位也会带来不好影响。这也是他想用来恐吓我的一种不明智的手法。″ “那他是怎么对付你的呢?″ “考虑到这不能使我屈服,他就使出了最卑鄙的手段。在九号那天晚上,见我不就范,马上发飙,说要把孩子抱走。并不听我的阻拦,怒气冲冲地跑到张沫的卧室,从她手里抢过喂奶的孩子…″ “这孩子他不是已经答应由张沫抚养了,为什么要抢走孩子呢?″古一明停下手里的笔,诧异地问道。 卡娜反问一句,“你说为什么?″见古一明红着脸,一时窘况显现,她微笑着说道,“卢元卿知道张沫在我心中的位置和她的性格,只要把孩子抱走,他估计张沬一定忍受不了,就会恳求我继续和他一起生活,这就是他抱走孩子的目的。 那一刹间,我也失去了理智,腾地跳起来,追了过去。在房里看到张沫睁着惊恐的眼睛,想要把卢元??手里的孩子夺回来。″ “那你当时是怎么办的?“黄确似有意识地在这个节点上,提出了问题。 “我趁卢元??不注意,从侧面一把将孩子夺了过来,绕过他把孩子交到张沫手里。卢元卿想追上去,被我拦住,他勃然大怒,用力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我跌倒时撞到床头柜的棱角上,鲜血马上流了出来。″ 黄确进审讯室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卡娜头上的伤。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头上的伤口,就是你跌倒时撞出来的?“ 卡娜似条件反射地用手摸了摸贴着胶布的伤口,苦笑着说道:“要只是这样,我绝对不会杀了他,孩子也会被他抱走了。 我瞥见床头柜上的玻璃台灯柱,抄起来就向他砸去,可让他避开了。这也让他更加暴躁,抢过灯柱丟在地下,顺手抓住我的头发,疯了似的向卫生间拖去。″ 卡娜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一下,似是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请继续往下说,到了卫生间里怎么样了?″黄确预感到这是关键时刻,他迫不及待地追着问下去。 “我是一个女人,终究不能敌得过身高体壮的卢元??,很快就被他抓紧我的头发撞到了冲洗的瓷盘上。他一边撞一边用另一只手打开龙头的冷水,死命把我的头往水里摁。 我越是挣扎,他就越是兴奋。嘴里骂骂咧咧的。并把我的头往水龙头上猛撞。我呼吸困难,头被撞得满头是血,就要昏死过去。心想这次我真要被他折磨死了。″ “卢元??中间有没有停止过对你的侵害?″ “没有。在他提起我的头时,从余光中,我发现就在旁边的墙上有一点微小的红光,马上就醒悟过来了。那个充电器仍旧开着,平常用来充电的电线也悬挂在那里。 我反手摸到了他的领带,拼命往下一拉。卢元??可能也没有想到我还有那么大的力气,脚下一滑,就跪倒在潮湿的地下,皮鞋也脱了一只。挣脱了他的手,我马上拿过那条充电线,捏紧充电口直接就往他身上水湿的地方戳去。″ “卢元??就这样被电死了?“ “是的。可能卢元??做梦也没想到,我在昏厥时会奋起反击。电流使他痉挛起来,不出几秒,他就睁大眼睛,嘴巴张开,头侧向一边,躺在地下,一动也不动了。″ 随着卡娜的话音一落,审讯室内的气氛陷入寂静,没人再说一句话。黄确除了惊愕外,头脑也在沉思。至此,他已经全部明白了这件杀人案的起因和全部过程。从卡娜交待的前后过程来看,没有出现大的漏洞。 案发时,法医张中林在对尸块检验后,得出被害人是因电击死亡的结论,在此刻经作案人卡娜的口中说出,已经得到了印证。 “我有点地方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充电器的电线可以电死卢元??的呢?″ “用电的常识,我在初中时就学过。也知道人体在水湿或接地的时候,如果触电,很容易死亡。当时,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想尽快挣脱他对我的伤害,也没想过让他死,终究他是我外孙的父亲。″ 卡娜眼眶湿润,她似仍沉浸在那瞬间造成的阴影里,心有余悸地慢慢说道。 “这样啊,你说过卢元??安装的监控设备,你和张沫都没有动过吧?″ “没有,再说你们警方也不希望我们去动它吧,这可是重要证据。对吗?″ 第三十四章现场辨认 卡娜看了看坐在审讯席上的两位年轻警官,从他们的脸上似乎看不出仼何表情。提问的高个子刑警,似是回味着她刚才回答问题的合理程度,微翘的嘴角隐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可能受审讯的犯罪嫌疑人在这过程中都会觉得格外喉咙干渴。卡娜见黄确不再接着提问,拿起椅子上的水瓶,仰头喝了几口水。 “说说你是怎么将卢元??分尸和抛弃的过程吧。″黄确在沉思中抬起头,眼睛看着卡娜,又开始了讯问。 “那天晚上,看着卢元卿倒在我面前,翻白的眼睛,张大的嘴巴,我也惊呆了。想不到我一个舞者,竟然是将高大壮硕的卢元??杀了。 我全身疲软的蹲在地上,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张沫在听到了哭声后,她惶恐不安地从卧室赶紧过来,看到倒在那里的卢元卿,大惊失色地喊道,妈,你把他杀了?″ “你女儿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过来看过你们,也没有帮你的忙?″ 卡娜抬头看了一眼黄确,“没有。她一直在房里照看哭着的卢峻,根本顾不上我和卢元??在卫生间的搏斗。 我当时已经精疲力竭,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明白,是我杀了卢元??,当即和女儿说,决定打电话报警,或向警方投案自首。″ “那你为什么不立即报警呢?″ “稍一迟疑后,我又改变了主意。想着既然卢元??已经死了,就有了一丝侥幸心理,想趁着春节期间,人们走动少,把尸体丟到野外去。″ “丟到野外也不一定要分尸,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唉,主要是考虑到,张沫的儿子刚出生不久,春节有一个尸体在家里很晦气。再有,既然我选择了自首,一去就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就想着先把尸体处理掉,也可以争取多一点时间和他们在一起。″ “还有呢?″ “另外,我多少也知道,在这么冷的天气下,尸体很快就变得僵硬。卢元??那么高大的躯体,我要从十二楼把他搬下去,还得防备被人发现。 就是到了野外,黑夜把他丟到江里,地形不熟也很麻烦。所以考虑分尸装袋。不单是通过电梯时不让人看到,也容易分多次把尸袋丟到江里去。″ “这么说,张沫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杀人和弃尸?“ “对。我只想一人做事一人当,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张沫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卡娜坚定地说道,“我在受到卢元卿侵害时,没打算让她帮忙,抛尸就更不会让她插手。″ “你有没有说谎,说的是不是事实,通过屋里的监控,我们很快就会清楚。到时候如果张沫参与到了这件案子,你知道对她来说,后果会很严重吗?″ 卡娜想都不想,坦然说道:“我既然选择了在你们警方还没有发现我杀人时,就投案自首,相信你们不会冤及无辜的张沫。我根本不需要撒谎,只想你们政法机关能公平对待我们。″ “好。对于你交代的杀人过程,我们需要和你到现场辨认取证,没问题吧?″ “没有。″卡娜简短答道。 黄确让人把卡娜带出去后,立即和古一明转身走进了陈一波的办公室。 “黄队,她有什么新的交代?″ “卡娜还算是比较坦诚地交代整个作案过程。我看和她初次的供词没有多大出入,她也在讯问笔录上签了字。下面是不是让卡娜一起到现场辨认取证?″ “可以。″由于卡娜的自首,卢元??被害抛尸案没有经历太多的调查就可以结案。陈一波的脸上洋溢着少有的笑容。“你带着卡娜和技术侦查员一起过去吧。“ 稍停,他又特别郑重地说道,“这件投案自首案件,局里尚未对外公开。你知道该怎么办,免得让媒体嗅到气味,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黄确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和古一明走出办公室门口。 在卡娜母女住的屋里,经她的指认,法医张中林和痕检夏晓兰很快就在卫生间的冲洗盆,水龙头和地下瓷砖的缝隙中,通过喷涂法提取到了残留的微量血迹和人体组织碎屑。 痕迹检验的夏晓兰也在墙上充电器的线上找到了卡娜的指纹。并在卢元??的住房里提取到了带囊的毛发和少量干涸的精液等相关的生物检材。 技术员梁小宇在屋里没费多大劲,就在各个房间和卫生间中找到了卢元??让人安装的监控设备,并把它们拆了下来。经过检测,证明了在案发的这段时间,监控设备仍在正常运行。 卡娜在现场指认的过程,侦查员们都进行了拍照录像。 虽然卡娜说过张沫没有参与到这件案子,但黄确和古一明还是对她进行了询问。 当张沫听到门铃声,打开大门,看到母亲和刑警出现在眼前,她瞪大着双眼,愕然屏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当她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受黄确的询问时,张沫的心里仍是有点难以适应。 “我是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黄确。″黄确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向张沫出示了内页。 “按照警察办案的程序,我们需要对你母亲卡娜杀害卢元??并分尸抛弃的事实,做进一步确认。你可以回答我提出的几个问题吗?″ “可以,你问吧。“张沫已经平静下来,她低声回答道。 “好。九号晚上,卡娜杀害卢元??时,你在哪里?有没有看到他们两人搏斗的场面?″ “没有。当时,母亲和卢元??在客厅,我和儿子在房里。事情发生时先是卢元??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从我手上一把夺下孩子,就想出去。 然后,紧跟着进来的母亲趁他不注意,从他手里抢过孩子交给我。卢元卿气急败坏用力打了母亲一巴掌,跌倒时撞在床头柜的棱角上,血就流出来了。“ “然后呢?″黄确气定神闲地问道,嘴角挂着习惯性的微笑。 “我妈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台灯柱,向卢元??的头上砸去,被他躲过。他就像疯了一样用手抓住母亲的头发,两人扭打着就到卫生间去了。″ “你当时没有跟过去?″ “没有。因为突然的争抢,把孩子吓得大哭,我要照顾他,就没有跟过去。″ “卫生间离你房间不远,你都听到了什么?″ “孩子受了惊吓,哭声很大。我只顾得拍着哄他,听到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卢元卿不知为什么,说要把我妈杀了。对,还伴随着好像是撞击声和母亲低沉的怒骂声。″ “这段时间持续了多久?″ “也就十多分钟吧。等我听到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把孩子放下,赶过去看时,发现卢元??倒在地上,身体蜷缩,眼睛放大,已经死了。″ “你没问卡娜,她是怎么杀了卢元??的?″ “问了。母亲蹲在地下,看着很虚脱,她只点了点头。我看见卢元卿身上潮湿的衣服和地上的水渍,再看着悬吊在那里的充电线。明白母亲是在遭到他的致命撞击和水淹时,生命受到威胁,不得已而电死了卢元??。“ “接下来,你和卡娜都干了什么?″ “我把母亲扶回卧室,从药箱找出消炎药水,把她头上的伤口清洗干净,然后给她包扎了一下,还让她服了镇痛消炎药。″ “你母亲分尸时,你有没有参与?″ “没有。我刚生完小孩不久,身体仍然很虚弱。她什么时候分尸和抛尸,我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参与了。“张沫皱了皱眉,长叹了一声。 黄确观察到,从张沫悲哀的表情判断,张沫并没有说谎和隐瞒。虽说有了监控存储卡,可必要的询问笔录也要有。 黄确换了一个话题,“说说卢元??和你签订的代生协议吧,这是怎么回事?″ 被刑警这么一问,张沫露出了既踌躇又迷惘的表情,她知道母亲应该是向警察坦白了一切。但仍有点难以在这两位年轻的刑警面前说得出口。 “相信我妈已经和你们交代过这件代生的事了,我就简单说一下吧。卢元??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我也需要有个孩子。由于特殊原因,我就同意了,这就订了代生协议。″ “你是个未婚女孩,为什么会答应一个中年人的要求,同意和他生一个孩子呢?″ “说来我从小就有恋父情结,不想结婚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卢元??虽说已经中年,但他的身材和样貌和我死去的父亲有点相似。而且智商高,对我好,我就动心了,难道不行吗?“ “行,那是你的权利和自由。你可以向我们出示一下那份代生协议吗?″黄确笑着说道。 “可以,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去拿给你们看看。“张沫说完,笑了笑,起身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还以为卢元??会去找什么代孕机构,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事。“古一明嘀咕着对黄确说道。 “那当然,只要他们双方同意这么做,各取所需,这也没有什么。″黄确也低声回应。 张沫拿出来的是两张打印的a4纸。在这份代生协议书里,规定了双方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并有具体签订时间和签名。和张沫母女说的没有什么特别地方。 “我想问一个小问题,你可以不答,我们也可以不做记录。卢元卿在这份协议中,把他赠送给你的房子也写在了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这也没什么,卢元??既然让我代生儿子,不可能让他没有住的地方。就劝我从医院附近的租住屋搬了出来,把这房子以赠送的形式,经公证后过户给我。在正式签订时就把这一条写了进去。″ “也就是说,卢元卿购买房子的这笔钱,不是他们夫妻的共有财产?″ “对。卢元卿的父亲在临终前专门设立了这笔基金,就是为未来的继承人准备好的,这和李琳个人无关。当然现在不一样了,要是她和女儿有异议,我也可以退还给她们。″ 黄确想了想,说道:“既然屋里的监控已经录下视频,如果正如你和卡娜说的一样,是属于正当防卫。那你妈为什么要在我们警察发现之前,就投案自首呢?″ “这还不清楚?我妈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在杀了人之后,你们迟早会找到她。再说了,就算是正当防卫,那也得经法院审理后,由法庭宣判,才能消除社会上对她的歧视和误会。是不是这样?“张沫淡定地说道。 “那她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屋里装了监控,才故意激怒卢元??,让他丧失理智,才导致了这次凶杀案的发生?″黄确像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张沫。 风头急转直下,张沫脸上瞬间被气得变成了红白两色,她铁青着脸大声地说道:“你这是诱导!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把卢峻的亲生父亲杀了?真是岂有此理!″ 黄确见张沫反应如此激烈,怔了一下,反而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第三十五章意味深长 警铃声响起,不久拘留所的看守走近监室,把门打开。通知卡娜,有人要见她。 在看守等待时,卡娜稍为整理了一下仪容,走出监室,被移交给在那里等着的黄确。使卡娜诧异的是,一路上,黄确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到古一明。 来到会见室,卡娜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同自己一样头发花白、睑形瘦削、穿戴得体的中年女人。 看见黄确和卡娜进来,她客气地对黄确说了声谢谢。随即将目光定定地凝视着卡娜,脸上的表情有点诧然,许久不愿移开。 黄确看了看她们有点生疏的表情,介绍道:“这位是卡娜。″他转向站立起来的中年女人,“她是李琳,卢元??的妻子。你们之间好像从未见过面吧?″ 两人相视了一面,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答道:“没有。“ 黄确微笑着在她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面对着卡娜说道:“李琳将要移民美国了,在临行之前,她提出想要见你一面。再说你的案子经过这段时间检查院的复查,法庭在近日也要开庭宣判了。既然这样,你有什么话想和她说吗?″ 卡娜望着李琳,心里在想:这个李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来见我呢,不知她是否对我仍有恨意,才特意向警方提出要求,想来羞辱我一番? “对不起,是我把你的丈夫杀了。如果你对我仍有怨恨,就当面发泄出来吧。″ 听到卡娜这样说,李琳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曾使卢元卿神魂颠倒的女人,或许是她受囚禁了两个多月,漂亮的脸上明显带着一抹苍白和孤独的气息,又好似因为自己的到来,被一种忧郁的情绪笼罩着。 “你别误会,″李琳上前拉着卡娜的手,低声说道,“整个案件的经过,我已经听黄警官说过了。我知道,是卢元??想杀了你,你才不得已采取的正当防卫。″ “所以,你到这里来,就是想见见我,让我同意把卢峻交给你,让他跟你移民美国?“ “我没有这个意思,请你相信,我之所以想亲自见见你,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根本没有什么恶意。卢峻我也不会带他去美国,这你应该放心吧。″ 卡娜默默地点了点头,戒备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叹息了一声,“老实说,如果你对我仍然怀着怨恨,我也理解。可我仍是无法相信,是我把卢元??杀了,你作为他的妻子,竟是如此大度?″ 李琳轻轻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案件发生时,我确实对谁杀了卢元卿,心里是充满了仇恨,希望警方能迅速破案,替我主持公道。但是,当我从黄警官那里知道了真相,我就恨不起来了。“ “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你就那么相信我是出于无奈,而把卢元??杀了?″ “因为我和卢元??二十多年夫妻,我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不是看在女儿的份上,可能我早就和他离婚了。″ “离婚?″卡娜似是不敢相信。 “是的。从我生下女儿的那天起,就受尽了卢家人的白眼和折磨。他们家族重男轻女,总盼着我生的是男孩,说是可以传承香火,继续为医。″ “可你女儿也可以学医,也一样可以传承下去,不是吗?″ “不一样,女儿不喜欢学医,也没法获得卢家的传承秘方。卢元??也很窝火。他这人看着外表对人和蔼可亲,对我们母女可很少有过好脸色。″ “你女儿就是因为这样,才出国留学的?″ “对。卢元??有个妹妹在美国。她从小学习成绩很优秀,是公派出国的。她也是看多了我们夫妻吵架不和,就让我们同意让女儿到美国留学,曾经有几年都没有回来过了。″ 卡娜从李琳的叙述中,感受到了她在卢家所受的委屈。看来这个向来以忍让换取家庭形象的女人,可能也只有到了临出国移民的今天,才难得向外人流露出这种情绪。 李琳看了一眼似有点厌倦听她们谈话的黄确,“黄警官,实在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暂时离开一下,我和卡娜还有些知心话要说,对不起了。″ “好吧,但你们得向我保证,好好说话,不要冲动。″在得到她们的承诺后,黄确看了看她们脸上的表情,看来不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微笑着走出了会见室。 看着黄确随手关上门,李琳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很体谅你杀卢元卿的心情,也知道这个人让你遭受了多大的折磨。如果我说卢元??是变态,你也不会有太多异议吧?″ 李琳这些话,让卡娜一时有点尴尬。但她很快明白李琳话里所表达的深意。她可能是遭受过了太多卢元卿的磨难,才会对自己说出这些发自内心感受的话。 “这些都过去了,我们难得见一面,就不用再说了好吗?。″ “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女儿张沫和卢元??生了个儿子。在最近我还特意去过你们家,见到了张沫和那个孩子,他是叫卢峻吧?″ “对。是卢元卿给他起的名字。″ “这就是我这次来想见你一面的理由,也想借这个机会和你说说心里话。所以,不得不请黄警官暂时离开。″ “可黄警官在这里,这些话也可以说,难道不是吗?″ “那不一样。“李琳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诡异,″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清楚你和卢元??之间那点事情的来龙去脉的?″ “你跟踪过卢元???″卡娜实在想不出李琳是怎么知道的,只好试探着问道。 “不,你错了。我和他是夫妻,卢元??去哪里,我根本不需要跟踪。就拿那套房子来说吧,从他买下那套房子到装修,以及他在屋里各个角落都装了监控探头,这过程我全部清楚。″ “也就是说,我们在屋里的一切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卡娜惊讶得失声轻叫道。 “那当然。卢元卿的手机连通着屋里的监控设备。我只要在他熟睡后,用他设置的方法打开手机,不就一目了然了?″李琳狡黠地笑了笑,“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把他给杀了。“ 卡娜恍然大悟,原来每次卢元卿过来时,在达到目的后,一般不会住在那里,不管多晚也会回去。她还以为卢元??是怕李琳起疑,不得不这么做,想不到这一切竟然都在李琳的操控中。 “难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在九号晚上就杀了卢元???″卡娜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沉着地问道,“你是根据什么迹象判断出来的?″ “那还不简单。元旦那段时间,我就知道卢峻出生了。春节那天卢元卿除了给小孩送去红包和金锁,那几天都在家里。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我就知道你们之间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了。“ “对。孩子出生了,我就在元旦后做出了终结协议的决定。卢元??不想放弃我,要求我继续保持性伙伴关系,可我拒绝了他。″ “那我就猜对了。初九那天晚上,卢元??去了你们那里,却在八点多钟时给我发了微信,说要去海岛旅游几天,对吧?″ “对。我是在他死后才看到的微信。″ “可十二号又接到了另一条微信,说他不能回来过元霄节。这条微信就是你用他的手机发出的,是这样吧?“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你。我杀了他后,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其实我也知道就算这样,只是被发现的时间早晚而已。″ “我曾经给机场的学生打过电话,让他查了一下,发现卢元??没有搭飞机去海岛,我就感觉有些不对。″ “也就是从初十开始,你就感觉到卢元??失踪了,那你为什么不马上报警?″ 卡娜的质疑让李琳一时怔住,但她很快摇了摇头,“不,我本来不想那么做。但实在忍不住,十一号那天不得不报了失踪。后来收到了那条微信,我的怀疑更重了。″ “为什么要延迟报警时间?″卡娜有些摸不着李琳的想法。 “我本来想自己先去调查一下,看看他是不是遭遇了不测。″李琳见卡娜没有接着再问,自顾自地说道,“我为了证实自已的猜测,十三号的那天一大早,我就去了你们那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啊?你去了那里的停车场?″卡娜的脸色骤然变了。 “对。我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停在那里的汽车。在后备厢里发现有点异常,用纸巾擦了擦,上面隐约有血迹。在轮胎上发现了泥土。又在驾驶室里,我还发现了泥巴的鞋印。至此,我终于明白卢元??可能已经死了。″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卡娜非常不理解李琳此时的用意,“你当时只要告诉警察,不就可以达到为卢元??报仇的愿望了吗?″ 李琳惨然地苦笑着,反问起卡娜,“那你又为什么知道自己是正当防卫的可能性极高,而不是在杀了卢元??之后,选择立刻报警,而是拖了那么多天呢?″ “如果我说是自己心存侥幸,最好是尸袋让水冲走不被人发现,或者尽量拖延多点时间,能在被发现前照顾一下张沫和孩子,你相信吗?″ “我相信。″李琳望着卡娜的眼睛,特意压低声音说道,“我还曾经猜测过,你在初九那天晚上,是不是想有意识地激怒卢元??,让他丧失理智,才酿成了这宗命案。″ 李琳不让卡娜有时间驳回,仍低声说道,“你很聪明,知道卢元??不会真的就舍得杀了你,由于他当时已经被你激怒到了疯狂的地步,这就给了你杀他的最好机会,对吧?″ “你是不是想和警察说,我演了一场戏,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杀了卢元???″ “你知道就行。监控可以拍下你正当防卫的过程。但你內心真正是怎么想,监控是拍不下来的。″ 李琳白了卡娜一眼,“我是卢元??的妻子,也经常挨他那样的撞击水浸,最后怒火一灭,还不是请求我能原谅他。″ 卡娜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觉得李琳会有这想法实在不可思议,勉强支撑着说道:“那你去和警方说啊,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是你想歪了吧,我怎么可能把张沫孩子的父亲杀了?″ “可是,我却知道你让张沫早就找好了刑事律师,这总不会错吧?″ “难道出了命案,聘请律师不是很正常吗?″ “可那位年轻律师是你女儿的男朋友。你是准备着,万一我起诉时就用上吧?我只是想借此告诉你,我去看孩子时,也看见了那位曹牧律师,就在你们家里。″ “这和曹牧是不是张沫的男朋友无关。我聘请律师的目的,就是想维护我的正当权益,也是为了张沫母子未来的生活不受影响,以免遭人歧视。你也应该是希望卢峻能健康正常成长吧?″ “当然。我想你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之所以和你说了那么多,只是想探探你到底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还想印证我的一个梦。″ “印证你的一个梦?″ “你不要太敏感。我想告诉你,长期以来,我都有一个梦魇好像压在心里,在梦中被一个蒙面人追到无路可逃。惊醒后,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卡娜嘲讽着说道。“你跟我说这梦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你太懦弱,还是…″ 李琳截断了她的话,低声说道:“不管你当时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你确实是杀了我的丈夫,总不能不让我对你发点怨气吧?″ “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对。我去验证卢元卿是不是死了,就是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李琳的眼里闪着泪光。 “这就是你说的印证?″那你对我有怀疑,为什么不上诉?″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说是对你充满了仇恨,可又恨不起来。反倒感觉有几分轻松。奇怪的是,从那天起,我被追杀的噩梦就再也没有做过。″ 卡娜对李琳的话仍持怀疑态度。“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就算我猜测得对与错,卢元??也回不来了。随着时间的消逝,一切都会过去。 对了,我去你家看过那孩子,看着他可爱的小脸蛋和那明亮的眼睛,我挺喜欢。他身上挂的那把珀金小锁,就是我有意识在珠宝店让人打造的。″ “卢峻的出生,总算是圆了你们卢家传宗接代的梦想了吧?″ “卢家有了继承人,只是抚养卢峻长大,还得委屈你和张沫了。“ “继承人?″ “是的。李琳平静地说道,“最近我女儿回来,就是给我办理移民手续的。我和她商量过后,已经将卢家的产业登记过户到卢峻的名下。这也是我们唯一可以为这孩子做的事了。″ “你女儿没意见?“ “没有。我曾经和她去你们家看过张沫和孩子,她抱着卢峻高兴得吻了起来。我们就算在美国,也有个念想。″ “常回来看看啊,你放心,我们会让他健康成长的。″ “那就好,卢峻的抚养教育就拜托你们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久久不舍得分开。 会见室的门打开了,黄确一步迈了进来,微笑地看着两人说道:“时间超长了,就暂时到这里吧,等卡娜出来了,你如果还没移民,不就可以再见面了。″ 黄确和李琳回到车里,李琳发现天气暖和多了,阳光映照得沿途的景物似铺上了一片金色。 第一章影院尖叫 听到房间里的手机响起时,黄确正在浴室里享受着劳累一天后难得的热水澡。他马上关了热水器,一边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赤着脚从浴室里冲了出来。 电话是市刑侦支队的陈一波支队长打来的,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陈队,这么晚了,有事吗?″ “西城商厦五楼影院的二号放映厅,疑似发生了杀人案。你能不能马上赶到现场?″ “被杀的是什么人?“ “死者是光柯传媒公司的董事长徐光柯。″电话那头,陈一波的声音显得很冷静。 “徐光柯?″黄确似是停顿了一下,迟疑着问道。他知道这个人,在富林市的影视传媒界,徐光柯是颇有名气的作家和编剧。 “怎么了,你认识他?″ “呃,这个人我虽说不认识,但我看过他的一些作品。″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看看现场吧,到时候在影院下面见。″ “好,明白了。″ “黄确刚想放下手机,想起助手古一明,他现在应该还没有睡吧。按响了号码后,马上起了他的声音。黄确将陈一波说的案发情况,简短地和古一明复述了一下。 古一明似乎也呆住了,从他在电话中的语气听来,似乎也知道徐光柯这个人。“他是什么原因死的?″ “详细情况还不清楚,听陈队的口气,疑似他杀。″ “有关徐光柯的绯闻太多了,想不到他竟然在放映厅里死了?″ “别说那么多,西城商厦五楼二号放映厅见吧。″ 西城商厦位于市內热闹的商业区,是一幢巨大的六层幕墙建筑群。里面商场、餐饮、影院等设施一应俱全,是集购物和消费一体的首选之地。 当黄确驱车赶到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从地下停车场里陆续有车辆开出,偌大的停车场里,仍停着不少车辆,一时无法进去。 入口处的外面街道上,早已停了几辆警车,刑侦技术员正从车上卸下侦查检测设备。陈一波和古一明也刚从车上下来,看到黄确后打了声招呼,同众人一起走进商城里。 从商场地下层乘电梯直接到了五楼。在二号放映厅的入口处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西城派出所年轻警察,看到陈一波带着众人走到面前,脸上露出了有点紧张的神态,把警戒带马上掀了起来。 从里面出来一个警员,弯腰做了个手势,“陈队,请到这边。″将他们一行人领到了休息厅里面。 午夜还有一场电影未放映,休息厅的椅子上坐着许多等待进场的观众。看见一下来了几个身穿便衣,脸色严肃的刑警,全场一片静音,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今晚还有一场电影?″陈一波边走边向带路的警员问道。 “是的,按售出的影票,十二点还有一场。但二号映厅可能要停止放映。″ “上一场的观众没有留下吧?″ “只留下了案发时徐光柯旁边座位的两个女孩,等待了解当时案发情况,其他的都让他们走了。″ “那就好。告诉他们不用停止放映,实在也没有这个必要。″陈一波看了看坐在那里的观众,微笑着说道。 走过一段通道,就进入了二号放映厅。在这里似乎交织着一种严肃和紧张的气氛,这显然是和放映厅里的昏暗灯光造成的压抑有很大的关系。 两个一看就是派出所的领导,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看到陈一波他们,都站了起来。以前曾经和陈一波一起办过案的西城派出所杨所长,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发起了牢骚。 “我们想让他们停止这二号影厅的放映,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院方就是不答应。说是观众买了票,就要入场了。我们又不能强制性要求他们配合,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命案不比他们赚钱更重要?″ “可以理解,也不必停映,终究观众买了票。″陈一波拍了拍稍有点矮胖的杨所长壮硕的肩膀,扫了一眼映场,微笑着说道,“徐光柯是坐在几排几号的?″ “哪,就在九排八号座位。″杨所长指着上面阶梯式的座位说道。 “上去看看。″陈一波看了看黄确,两人和杨所长走到了上面的座位前。上一场放映结束后,清洁工就清理了影场,九排八号旁边相连的位置,特意没有清理,除了地上一个矿泉水瓶,就再也看不到留下仼何的痕迹。 “死者呢?“黄确看向杨所长,略带不解地问道。 “院方为了不影响放映,已经腾出一个房间,把尸体放在那里,已经派人看守。在等着你们的人到来,再重新勘查检验。″ “是你们进来后,搬动的尸体吗?″ ″不是。我们赶到时,尸体已经被商厦的医务人员动过。他们检查过徐光柯的死因,说症状显示出心脏病突发死亡迹象。影院还要搞卫生,接着下一场的放映,就让几个人把尸体抬出去了。″ 杨所长简单介绍了案件发生的经过,据他说,电影散场后,灯光亮了起来,同徐光柯一起来看电影的那个女孩,发现他没有站起来,动也不动。 她拍了拍徐光柯的肩膀,以为他是睡着了,催促了他两声,也不见回答,推了推他,头就歪向一边了。 吓了一跳的女孩大声惊叫起来。等商场的医生过来看了症状,认为徐光柯有可能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死亡。 女孩一听,也怕惹上麻烦,就赶紧拨打了一一零报警电话。在我们到来之前,他们就把徐光柯的尸体抬到下面的一个房间里了。″ “心脏病突然发作死亡?″黄确带着疑惑的口气问道。 “对,当时那医生只是根据死者的症状作出的判断,不过,他也怀疑过可能是中毒死亡,就说应该马上和警察联系,据那个医生说,他看到徐光柯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 经过夏晓兰对九排八号座位的痕迹检查,由于现场已被破坏,只在座位的附近找到一个尚有半瓶的矿泉水,除此之外无法采集到有用的痕迹和检材。 张中林法医和夏晓兰只好带着检测设备来到院方停放尸体的房间里,对徐光柯的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 徐光柯略显肥胖的身上穿着黑色冰丝衬衫和白色休闲裤,脚上是栗色皮鞋。仰卧在铺着塑料布的地板上。苍白的脸上似有点扭曲,口部微微张开,嘴角似有些白色粉末。 张中林在对尸体的嘴部检查时,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在徐光柯的嘴里,可闻到一股浓浓的杏仁味,嘴角的粉末疑似是他服药后留下的干涸物。 “从尸体的初步检查来看,徐光柯全身没有外伤。嘴巴有杏仁气味的情况分析,他不是死于心脏病突然发作,好像是服用某种剧毒药物引起的中毒死亡。″张中林以慎重的语气说道。 “能从闻到的气味中,初步判断出服用了哪一种毒药吗?″陈一波皱着眉头问道。 “从徐光柯口中的气味和嘴角残留的白沫,似乎是服用了一种别名叫甲腈的剧毒药物。具体的分析检验结果,要把尸体搬回去,做司法解剖和毒物检测分析才能确定。″ “你这里还发现什么痕迹没有?″陈一波把脸转向一旁的夏晓兰。 “在九排八号的座位底下,找到的矿泉水瓶里发现了徐光柯的右手指纹。还在他的裤袋里找到了一瓶倍他乐克治心脏病药。 药瓶上面除了徐光柯的指纹,还有多人的指纹,瓶子里面还有几粒胶囊,上面也附着有两个人的指纹。″ “夜已经深了,既然可以确定是中毒死亡,那就先把尸体搬回去,做进一步的解剖检验吧。″ 陈一波一转头,没有看到黄确在旁边。他有点纳闷,看向古一明,“黄队去了哪里?″ “呃,他说再回放映厅看看现场,应该还是在那里吧。″ 此时的黄确正坐在徐光柯坐过的旁边座位上。手捏着下巴,脑中想象着徐光柯当时看电影的画面。 两小时前,徐光柯在看电影时,可能感觉到了心脏不舒服,就从休闲裤里取出了倍他乐克药瓶,用矿泉水服下。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平时习惯服用的治心脏病药,被人掉换成了有剧毒的胶囊,服药后也许在几秒钟左右,就死在了这个位置上。 电影放映和散场时,对案件一无所知的观众,肯定也有人经过他座位面前,除了那个矿泉水瓶掉在椅子的附近,在发现他死亡后,造成的慌乱场面,也使现场受到了破坏。 根据刚才法医张中林对尸体嘴里闻到的杏仁味作出的初步判断,徐光柯服用的是一种叫甲腈的剧毒药物。他马上醒悟到这是广泛应用于工业和医疗的药品。 从夏晓兰检测到徐光柯治心脏病的瓶子里,还有几粒胶囊没有服用。其中两粒上有模糊的手纹痕迹。每瓶倍他乐克胶囊的数量是有限定的,那应该是有人从中掉换了胶囊。 是谁在他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 黄确刚想到这里,映厅的铃声响了,十二点的电影很快就会放映,观众陆续走了进来。 陈一波看着黄确从门外进来,脸色似有点阴沉,没头没脸地问道:“黄队,有什么发现?“ ″没有。只是在那里静坐了几分钟,想了想徐光柯中毒的原因。″ “哦?想到什么了?″陈一波瞬间变了好脸色,他趋近黄确身边追问道。 “根据张中林和夏晓兰两人的检验,徐光柯既然是中了剧毒,那他随身携带药瓶中的胶囊,就极有可能是被人掉换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徐光柯的药瓶里加入了有毒胶囊?″ “每一瓶倍他乐克胶囊的数量是固定的。如果是加入新胶囊,细心的人应该是可以感觉得到。掉换就不同了,数量并未增减,才让徐光柯没有怀疑。″ “呃,有道理。那么,你估计这胶囊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就将他的药掉换了的呢?″ “我刚才想到这里时,铃声就响了,不得不退出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 不过有一点很肯定,这种毒药在工业和医院都有应用。能拿到这种毒物,并能在他治心脏病的药里进行掉换的,就有可能是徐光柯身边的人。 至于掉换胶囊是在什么时候,这瓶倍他乐克装药量为十八粒。从徐光柯服用这瓶胶囊开始,到他中毒死亡为止,什么时间都有这个可能。″ 陈一波默认地点了点头,“那好,把那两个女孩带上,我们回去再详细询问一下吧。″ 由于电影已经放映,所能搜集到的检材就是这么多,侦查员们无奈只能离开影院。 回到刑侦支队,陈一波和黄确分别对当晚和徐光柯一起在二号放映厅看电影时,坐在七号和九号座位的两个女孩进行了询问。 陈一波要询问的是那位坐在徐光柯左手边的七号女观众。或许是电影散场后,院方要她留下配合警方调查的原因,她的表情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脸上充满了抵触情绪。 陈一波明白,作为案发现场目击证人的这位女孩,在这样深夜的时间仍需接受警察的询问,出现这样的表情也很正常。 当陈一波和颜悦色地把一瓶冰冻的饮料送到她手上,并为耽误了她的时间,深表歉意时,女孩才主动说出了她叫杜婉婷的名字,并按照陈一波的要求回答了问题。 “说实话,对于隔离座位的那个男人是怎么死的,我在整个电影放映期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那这么说,你应该是不认识坐在你座位旁的那个男的是谁,是这样吗?″ “是的,我不认识那个人。从进到影院,只专注于屏幕上的內容。直到电影散场时,我站起来想走时,听到他隔离座位的那个女孩的尖叫声,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是说,你是一个人去看的电影?″ “对。我在下面的商场逛累了,看到电影广告,就随意买了票,也想打发一点时间,进去看场电影。″ “这样啊,那你在看电影时,是不是还记得当时那个男的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说,他和旁边的那个女孩说过什么话?″ 杜婉婷微微仰着头,眨着眼睛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电影放映后,眼睛感觉那里很暗,放映的声音很大。我跟他们又不熟悉,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说没说话。″ “那你注意到那个男的在放映后,吃过什么东西没有呢?″ “哦,″杜婉婷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我倒是听到了,那男的扭开瓶盖时咔的一声响。我还特意看了一下,他好像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了药片什么的,仰头吞了下去,然后再喝了几口水。″ “你不是说过影院里很暗,放映的声音很大吗?怎么就能听到声音和看得那么清楚呢?“ “因为眼睛和听觉都有个适应期,他喝水时应该已经是中场的时候,所以,能听到和看到。″ “是这样的啊。那男的吃过药,你没看错?″ “没看错。″杜婉婷似是完全放松下来了,肯定地回答。 “他们两个人有没有在中途离开过?″ “没有。我的座位是七号,如果有人离开一定得经过我面前。″ “最后一个问题,那男的喝了水后,有没有发出过什么声音或者是有什么特别表现?″ “这我就没有注意到了。直到散场后,由于那女孩的叫声太恐怖,才知道那人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死的。影院的人让我留下来配合你们调查。想不到已经这么晚,回去也没办法搭上车了。″ “你放心,我们会派车送你回去。谢谢你的协助了。″陈一波朗声说道。 第二章惊魂甫定 在陈一波对七号座位的女孩询问的同时,黄确和古一明在会客室里也对那位和徐光柯在第二放映厅看电影的女孩进行了询问。 女孩似还因徐光柯的突然死亡显得心有余悸。脸上浮现出失血一样的苍白,表情有如突遇寒流一般僵硬。 看着面前这两位年轻英俊的刑警,心里像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由得慢慢地垂下眼睛,紧紧抓住手里的皮包,交叠的双脚似有意识地往椅底下缩。 黄确看着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从桌上拿过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她的面前。 “先喝口水,放松一下,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把今天晚上和徐光柯在一起看电影时发生过什么,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好不好?″ “好。你问吧″女孩似是精神已经有了好转,她看了一眼黄确和坐在一旁的古一明,低声说道。 “如果可以问话了,“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看到端坐在面前的女孩,在喝了一口水后,面色已经有了缓和。“我想知道你的姓名,可以告诉我吧。“ “刘晓雪。″ “徐光柯是你的男朋友?″黄确试探着问道。 “是的。″刘晓雪的胸口似是几度起伏,为了调整呼吸,她轻咳了一声。 “哦?这么说你也是个作家?″ “对。我是市里最年轻的女作家。″ “你和徐光柯认识多长时间了?″黄确心里有点感到疑惑,从年龄上和徐光柯相比,她应该年轻得多,“是互相欣赏,有共同志向的那种男女朋友?″ “我和徐光柯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三个月,正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之间确是互相欣赏,也有着共同的爱好,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明白了。可徐光柯已经死亡了,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我听那个医生说,徐光柯是死于心脏病猝死,难道不是这样?″ “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如果我告诉你,徐光柯不是死于心脏病猝死,你会怎么想?″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喝了一口水,喃喃地说道。“他不是心脏病突然发作死亡的?″ “对。你听医生说的徐光柯是心脏病猝死,指的是徐光柯有心脏病,不应该是没有一点征兆就突然死亡,是这个意思吗?″ “对,我和徐光柯在他家里出来时,他的精神还特别的好,对他的影视传媒公司新的规划充满了信心。可万万没想到,一场电影竟然是天人两隔,想起来,我的心里真是像刀搅一样的痛。“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徐光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也请你能稳定一下情绪,我们来谈谈这件案子发生的经过好吗?″ “案子?″女孩抬头看着黄确,疑惑地问道,“徐光柯不是因为心脏病发作死亡的?″ “对。根据法医对徐光柯的死亡特征进行初步检验,他确实不是死于心脏病发作的猝死,而是死于药物中毒。″ “中毒?″女孩睁大了眼睛,“我们在下面的餐馆也没吃过东西啊,他怎么会中毒呢?″ “可徐光柯在电影中场时,曾经喝过水,还服过治心脏病的倍他乐克胶囊,这总是事实吧?″ “那瓶倍他乐克胶囊,他每天都吃两次,已经连续服用了五天。早上还服用了一次,也没见有什么,怎么会在今晚就出了问题呢?″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那么,你能把今晚你们到西城商厦的全部过程告诉我吧?″ “好。徐光柯今天下午对我说,他很久没有到过电影院,说是有一部著名导演执导的言情电影,问我想不想去看看。我也想顺便看看结婚前有些什么东西没配齐,就同意了。“ “在逛了商场后,你们就去看了九点二十分的电影,位置是九排八九两个座位,是这样吗?“ “对,″刘晓雪似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这些你们不是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对不起,按照我们警察办案的程序,每个接受询问的人,都要做笔录。所以要问得详细点,希望你能理解。″黄确微笑着说道。 “那好,我尽量配合你们。″ “在你和徐光柯看电影前,和他在商场里逛了一圈,你看到徐光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没有?″ “你是指…″刘晓雪一时反应不过来,有点不明白这个刑警说的异常地方指的是什么。 “比如说,在商场里,他遇到过什么人,或者和你谈起过某件事,在你看来是不寻常的地方?″ “没有。″刘晓雪侧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起他碰见过什么人,也没有说起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你和徐文光在剧场里看了两个小时的电影,看见他吃过什么东西?″ “我跟你说实话吧。看电影时,由于我有点感冒,感到身上有点闷热,呼吸有些不畅,曾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就连徐光柯是在什么时候喝的水,吃了药,我根本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因为吃了治疗心脏病的药才导致死亡的呢?″黄确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 碰上黄确投来的异样眼光,刘晓雪全身哆嗦了一下,畏缩着说道:“我实在是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吃的药。在散场时,我听到了铃声,才醒过来。 我以为他也同我一样睡着了,站起来就拍了拍他,喊了他两声,推了推他,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然后呢?“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并把徐光柯身边座位的那个女孩喊住了,让她暂时留下来。可能是有人通知了电影院的管理人员,他们就过来了。 有一个医生检查了一下徐光柯,用手扒开他的眼睛,说是瞳孔放大,再摸了摸他的手腕,摇了摇头,说呼吸已经停止,脉搏不跳动了。可能是心脏病突发的猝死。 我的心里很乱,全身瘫软,就让那女孩打了报警电话。那管理人员说,还有一场电影要放,既然是心脏病猝死,就让我们帮忙把他抬到下面的房间里。″ “为什么你不对派出所的警察说实话?″ “我不是不想说,是派出所的人问的是那个女孩,她可能在中场时亲眼看见过徐光柯吃药的全过程,就把事情经过全部说了。我也只好附和她的说法,其实,我没有看到徐光柯死亡的过程。″ “你是怕有什么担忧?″黃确想了想,似乎刘晓雪的解释也是情理之中。如果她当时睡着了,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徐光柯吃药时的动静。他换了一种口气说道。“为什么不先打一二零急救电话呢?″ “对了。那医生也猜测到徐光柯有可能是中毒死亡,就说打一二零已经没用,让那女孩报警。我实在也怕和警察说不清楚,就没有说明当时已经睡着了。″ “在我们到来之前,有人碰过徐光柯身上的药瓶吗?“ “没有。只有我和那女孩在房里,我们都吓得全身发软,谁会敢去碰他?再说,我们也怕沾上麻烦,直到派出所的警察到来。″ “好,这事就到这里。有个私密问题想问你,你和徐光柯将要结婚了,我有点好奇,我看徐光柯的年龄比你大太多,他有没有结过婚呢?″ 刘晓雪抿嘴一笑,说道:“这也没什么,是的,他结过婚,但没儿女,并且在多年前就离婚了。″ “你不会是他离婚后的第一个女朋友吧?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后慎重地回答。是还是不是?″黄确的态度有点严肃。 “你都说了,这些是私密,也就是我不想提到的问题。不过,你既然提出来了,想必有你的道理。不是,以前他的女朋友还有好几个。″ “那是什么原因,让徐光柯抛弃别人,唯独喜欢你,要和你结婚呢?″ 刘晓雪的脸上刹时红透了,她低着头,不敢看眼前这位气势逼人的高个子刑警,小声说道:“你一定想知道理由吗?″ “对。你要知道,这对于我们警方侦破这件徐光柯被投毒杀人案,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你是想说我长得不够漂亮,身材瘦削、腰肢单薄、胸部扁平、女性特征不明显,是不是这样?″刘晓雪转而调侃着说道。 “请原谅,我丝毫没有评价你的意思。只是有点感觉奇怪,你怎么就能让徐光柯这么一个在传媒界阅人无数,自命不凡的钻石王老五看上你呢?″ “你要是这样说也行。在身材和相貌上,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和那几个女孩相比的。但我有一条,″说到这里,刘晓雪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就是我比徐光柯还有钱。″ “你比徐光柯还有钱?“在旁边做笔录的古一明也感到惊讶,不觉插了一句。 刘晓雪平静地说道:“你没听错。我父亲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董事长,手里资金少说也有两百多亿吧。说实话,徐光柯的传媒公司目前已经濒临倒闭。要解决这一危机,只能靠我家注资,你说我有没有胜券?″ “这就是徐光柯不得不选择和你结婚的原因?″ “对。我还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如果看过徐光柯写的小说和改编的电视剧就会知道,徐光柯在小说里面写的人物原型,都是他和那几个女孩同居后,经艺术加工编写出来的。″ “那应该也是因为小说创作的需要,不是这样吗?″ “是的,但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是,这几个女孩的最终结局,就是怀孕后打胎,除了拿钱走人,没有其他办法。″ “你想表达的意思是,徐光柯被人在他服用的心脏病药瓶里掉换了胶囊,跟这几个女孩有分不开的关系?″黄确心里也暗自感到吃惊,不由得脱口问道。 “是不是这样,我也不敢说。但是,你说过徐光柯治心脏病的胶囊被人掉换了,那就极有可能和这几个女孩有关。″ “如果像你说的一样,你能不能向我们警方提供一点线索?″ “我也就是以前在徐光柯的公司里,听到一些传闻,至于具体到某个人,我确实不知道。也许那几个女孩也是心照不宣吧。″ “你是不是因为徐光柯已经死了,结不了婚,出于对这几个女孩的仇恨,才和我说出这些内幕的?″ “你错了。徐光柯根本就没有要和我结婚的打算。他的目的很清楚,只是想借和我结婚这个假象,让他从我父亲手里得到投资。″ “他真是这么想的吗?″ “徐光柯从认识我那天起,就说要和我结婚,可屡屡推迟婚期。当然,我也不笨,没有到结婚那一天,我绝不会让父亲投资,他怎么打算的,我难道会不知道?″ “你不会不听说那几个女孩的名字,是这样吧?″ 刘晓雪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实在不知道,徐光柯在公司内外和多少个女孩交往过,如果想调查清楚,那就是你们警察的事了。″ “好。现在也太晚了,我们派车送你回去吧。″ “那倒不用你们送我,我走到西城商厦的地下停车场就可以,我的车在那里。″ “耽误了你不少时间,真对不起,谢谢你的协助。呃,按照程序,你把这份笔录仔细看一遍,要是没有什么问题,请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刘晓雪把古一明递过来的笔录一览而过,在上面签字后,笑着拿起手包,大步走出了会客室的大门。 等刘晓雪走后,黄确转身走进了陈一波的办公室。陈一波一见到他,耸了耸酸累的肩膀,皱了皱眉头,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有些什么收获吗?″ 黄确捏着下巴笑了笑,“不好说。从对刘晓雪询问的情况看,她似乎是不清楚徐光柯被谁在药瓶里掉换了胶囊的事情。但她也提供了一条线索。“ “哦?那你怎么知道她提供的线索有没有价值?″ “这和我在现场的判断算是比较吻合。刘晓雪说起徐光柯的小说,都是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孩作为创作原型写出来的。最后他的小说发表,效果达到后,就把那些女孩抛弃了。″ “那这些对徐光柯有怨恨的女孩就会对他进行报复?可就算这样,也不值得对他起了杀心,对不对?″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刘晓雪还反映了一个情况,说是徐光柯的影视传媒公司已经到了濒临倒闭的地步,徐光柯之所以想和她结婚,只是想让她父亲的金融公司为徐光柯投资,其实应该不会是真心想和刘晓雪结婚。″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不定刘晓雪也有杀徐光柯的可能。″陈一波沉吟着在屋里踱来踱去。 “对。刘晓雪还是最有条件掉换胶囊的人。从徐光柯随身携带的倍他乐克药瓶来看,他应该是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今晚徐光柯服药时,刘晓雪却说她睡着了,这也是值得怀疑的地方。″ “说说你对凶手什么时候掉换胶囊这事,是怎么判断的吧。″ “我在第二放映厅里就分析过,一般心脏病人服药每天二至三次,如果他患的是肥厚型心肌症,或者高血压,心绞痛,一天两至三次。那么,徐光柯在出门前应该至少服用过一次。″ “你的意思是他刚好在前一次服药时,没有服到有毒的胶囊?″ “有这个可能。″黄确笑着说道。 “那凶手在掉换有毒胶囊时,也不知道徐光柯在什么时候会死亡?“ “对。所以判断凶手在什么时间掉换了胶囊就有一定的难度。″ “你不是说过根据倍他乐克的装药量可以推算出来吗?″ “是可以做到。就是这样,也只能等张中林法医对尸体解剖后,得出徐光柯是患哪种心脏病的检验结果,才可以推算出来了。″ 听完黄确的话,陈一波停止了踱步,说道:“看来案件有点棘手啊。″声音充满了忧虑。 第三章离奇中毒 第二天早上,黄确刚到刑侦支队会议室,解剖结果正好出来,徐光柯的死因果然是中了剧毒所致。在他的胃里发现了一种极为少见的毒物,鉴定科对此已经给出了报告。 “老张,这种少见的毒物,是化学类和生物类两种特征结合在一起的?“支队长陈一波拿着检测报告,问在讲台上的张中林法医。 戴黑框眼镜的张中林,在投影机前用光标笔在屏幕的图片上打了个圈,说道:“对。从解剖的结果来看,我们检测到,徐光柯中毒与一种化工物质非常相似。经过对毒物分析,我们又发现这种毒物的含量中包含了生物剧毒品的特点。″张中林法医迟疑着说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一种混合剧毒物?“连见多识广的陈一波也被张中林的说法闹糊涂了。 “是的。我们查阅了资料,得到的结果是,这种毒物是用一种名叫斑蝥的甲虫,经提炼出来的剧毒素,它兼有化学和生物剧毒的特征。“ 张中林话音一落,会场里就有人笑着说道:“老张,你说的斑蝥,那不就是农村田野里常见的一种只要一按,就会从屁股喷出毒烟的放屁虫吗?那小东西可真的厉害,不小心喷到时眼睛会火辣流泪,对吧?″ “对,就是这种黑色甲壳上有黄色斑点的小甲虫,它的毒性据说一只可以毒死一头牛。″有人附和着说道。 张中林苦笑了一下,“不错,用这种斑蝥提炼出来的结晶,就是斑蝥素。是一种速杀性剧毒剂。如果不小心误服,可使人在二至三分钟内呼吸停止。″ “呵!想不到这不起眼的甲虫,毒性竟然是那么大。″ “是的。死者有电击样死亡特征。死后可以闻到苦杏仁味,胃和食道溃烂,而且没有解药。徐光柯服用的胶囊,就是由这一毒素造成的。经毒物分析,也证明了这一点。″ “凶手总不能自己就提炼出这种剧毒药品吧?″侦查员小胡提出了疑问。 “应该不能。我查询过,在斑蝥生长的区域,确是有人提炼这种生物药品,是治疗疮疥和心脏病,心血管疾病的用药。″张中林肯定地说道。 “提纯的斑蝥素,市面上恐怕买不到吧?″小胡又提出了问题。 “应该不是那么容易买到。这类药品只能定点生产,由制药企业作为配药。如果凶手能获得这一毒药,渠道可能是制药企业或者是医院药品管理部门。 由于侦查员们对这种毒物知之甚少,也问不出什么来。但都理解了,徐光柯就是吞服了这种斑蝥素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徐光柯不会是自杀吧?“黑脸大叔李奇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 张中林一时怔住了,他扶了扶眼镜框,答道:“这我可回答不了你。我只是就解剖和对毒物分析得出的结果汇报给大家。至于徐光柯是自杀或是他杀,还得靠你们去调查了。″ 既然张中林法医回答不上来,一时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沉寂。 张中林见众人都不再提问,停顿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在对徐光柯的尸体进行解剖时,我发现他的心脏有异常。经过切片做病理检验,证明他患的是肥厚性心肌冠心病。″ “肥厚性心肌冠心病?″ “对。这种心脏病,通常需要服用降压药,调脂和扩血管药物。所以,昨晚他在影院里随身携带的就是这一类药品。″ “如果徐光柯的药品中混入了含斑蝥素的胶囊,要多少粒才会使他丧命?″从未发过言的老郭,忍不住问道。 “是这样,从斑蝥这种毒物的药量来看,半粒就可以使他在极短时间内死去。″ 陈一波见张中林从讲台上走下来,眼光看着夏晓兰,说道:“夏晓兰,痕迹检验情况怎么样?说说吧。″ 夏晓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投影机前,在电脑上插入了u盘,用光标笔点着画面上的药瓶转了一圈。 “从徐光柯随身携带的倍他乐克药瓶里,我发现仍有六粒胶囊尚未被服用。对胶囊进行了检验,发现了其中的两粒上有模糊的指纹。″ “啊?两粒有指纹?″底下有人惊叹。 “是的,这一情况确实反常。按照一般人的习惯,由于瓶口太小,应该是把药倒入手心,需要服用多少粒胶囊,余下的会顺手倒回瓶里,对吧?″ “对啊,可为什么会有指纹在胶囊上呢?″小胡又站起来问道。 “除非是徐光柯把多倒出的胶囊,用手指捏住逐粒往瓶里放,这样做,手纹也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可经过检验,胶囊上的指纹不是徐光柯的。″夏晓兰平静地说道。 “那会不会是其他人在看到徐光柯的药洒了,帮他一粒粒捡起来,装进药瓶里的呢?″黑脸侦查员有意识地问着。 “如果是这样,那就应该在胶囊上留下的指纹只有一个人的。但检测到的指纹经比对,这两粒胶囊上留下的是不同指纹。也就是说,有两个人曾经在不同时间里放入了胶囊。″ “两粒都是剧毒胶囊?″黑脸大叔惊诧地问道。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这两粒胶囊只有一粒是有毒的,另一粒是和瓶里的胶囊一样,是无毒的。″ 夏晓兰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像开了锅,侦查员们议论纷纷,一时人声沸腾。 “你是说,算上徐光柯昨晚服了的那粒,至少有两个人往药瓶里放入了胶囊?″连陈一波也沉不住气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阴沉着脸问道。 “对。这两粒胶囊的指纹分别来自两个人,和徐光柯的指纹对不上。″夏晓兰回答。 “加上徐光柯服了那一粒,岂不是有两粒有毒胶囊了?″一直在那里闷头摆弄电脑的黄确也感到了蹊跷,这可是意外的情况。如果像夏晓兰所说的,往药瓶里投毒的就不一定只有两个人了。 除非是投毒的人不知道只要一粒胶囊就可以致人死命,在掉换时,有意识地多放入了一粒。不然的话,就是有三个人在不同的时间里,往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 可使他也难以理解的是,如果是三个人,其中有指纹的一粒却是无毒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徐光柯给这些人造成了什么伤害,引起这三个人对他有如此大的仇恨,不得不杀了他? 这几道难题一下子摆在黄确的面前,尤如乱麻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突然,他的头脑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用手轻拍了一下桌面,自语道:“完全有这个可能。″ 虽说这一拍不太重,啪的一声响,也惊到了众人,直接将目光投向了黄确。 就连陈一波也睁着迷惑不解的双眼,“黄队,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黄确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笑了笑说道, “不管你想到了什么,快说说。″陈一波知道,黄确很少会有这种反常的现象,如果连他都抑制不住激情,就一定是他想到了什么思路。 “我意识到在徐光柯被杀这件案子中,交织着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黄确肯定地说道。 “扑朔迷离?″古一明也觉得黄确的说法不可理解,他看着黄确追问。 “是的。我就药瓶里有两个不同指纹的事认真思考了一下,实在不明白有指纹的胶囊是什么人放进徐光柯的药瓶里的。″ “对啊,我们也想不明白。″ “刚才夏晓兰也说了分析结果,有指纹的胶囊是在不同的时间就放进药瓶里了。值得注意的是,药瓶里有两粒是有剧毒的,一粒是无毒的。对吧?″ “是啊,你就别让我们猜了,干脆说吧。“陈一波皱着双眉,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黄确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捏了捏下巴,微笑着说道:“刘晓雪说过,这瓶倍他乐克胶囊是十八粒装量,徐光柯服用了五天,加上昨天中午吃的,也就是十一粒都没有毒。为什么在十二粒时就死了呢?″ 听黄确说到这里,大家都屏声蔽息地专注起来,现场一片寂静。 “那就是,胶囊是被人倒了大部分出来,然后才把两粒有毒的胶囊放进去,再在上面放进无毒的胶囊。为了使数量一样,这个人就拿走了两粒无毒胶囊。所以,一直到昨晚,徐光柯才服到一粒有毒胶囊。″ 到这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那就是说当时药瓶里的药基本上是满的。可那粒无毒的胶囊又是怎么放进去的?″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无心所为。就是徐光柯倒出胶囊时,有一粒掉出来,被其他人用手指捡起来,放进去的。或者这粒胶囊曾经被人无意中拿起来过。 第二种就是这个人也像投毒的人一样,把瓶里的胶囊倒出一部分在手掌,再从身上拿出另外一粒自己以为是有毒的胶囊,替换了其中一粒,再把掌里的胶囊倒进去。″ “可第一种似乎不可能,那粒胶囊应该是放在上面,早就让徐光柯吃了。″ “大家都知道,装胶囊的瓶子多少会有松动的位置。服药时会用手碰一下另外的手掌,这样难免会有多粒同时出来。如果这粒无毒胶囊是几天前放进去的呢?″ “那究竟是一个人同时放进了两粒有毒胶囊,还是有两个人在不同时间放进去的?″有人在角落里问道。 “由于两粒有毒胶囊,有一粒被徐光柯吃掉了,我们再无法知道是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放进去的。但是,从它们都被压在瓶子底层的情况分析,极有可能是一个人同一时间就掉换了两粒胶囊。“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还是那个人在下面嘀咕道。 “那么,这有毒的胶囊是在什么时候,由什么人掉换的呢?″黄确发出的疑问,把侦查员们都问住了。一时间会议室里又陷入了沉默,大家面面相觑。 “我们知道徐光柯的倍他乐克胶囊的装药瓶量是十八粒,按每天两粒计算,减去瓶里留的六粒,就是服用了十二粒。那就表明,在服用治疗心脏病的这六天时间里,都有可能给凶手掉换胶囊留下机会。 至于是谁掉换的胶囊,应该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有把柄落在了徐光柯手里,使他寢食难安。不得不把早就预先准备好的剧毒胶囊,掉换了药瓶里的无毒胶囊。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徐光柯死。“ “那如果是两个人都有投毒的可能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刘晓雪说过,她在认识徐光柯之前,就有许多年轻女孩与他有过同居生活。 他就是根据与这些女孩在一起生活过程中的点滴,做为创作素材,写成每一本小说和剧本的。最后,在女孩怀孕后,就让她打胎,并补给她一笔钱后抛弃了。如果这些女孩中,有人对他有怨恨,就有报复投毒的可能。″ “可刘晓雪只说到了徐光柯在艺术创作上的事情,就没有说到与公司经济有关的问题?″老郭昨晚不在询问现场,他有点诧然地问道。 “刘晓雪很聪明,也巧妙地影射到了传媒公司的经济状况,就是面临倒闭。至于公司方面有没有人侵吞财产,影响她父亲往公司投资,她不会直接说出来,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还有,既然徐光柯是被斑蝥素毒杀的,凶手的这些剧毒药品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黑脸大叔李奇又提出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下我也很难回答,但可以做初步猜测。″黄确坦然地说道,“就是这个人可以通过某种手段,从制药企业或者是医院仓库里拿到这种斑蝥素,除此之外,我很难想象得到他的剧毒药品从哪里来。″ 黄确此言一出,大家都纷纷点头,再也没有异议。 第四章短兵相接 翌日下午三点,韩珮到达光柯传媒公司时,在停车场泊好车,乘电梯来到五楼的办公室。刚一走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和她打招呼。 “韩珮,你来了。″听到办公室一角传来声音,转过头一看,平时笑容可鞠的行政助理梁卫正神情慵懒地从电脑桌旁向她走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公司财务总监苏里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抬头看见韩珮后,朝她默然地点了点头,脸色极尽疲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韩珮不由得有点诧然。 “你不知道吧?徐光柯昨天晚上死了。警察正在调查,许多人都被叫去问话了。″ 韩珮猛一听说徐光柯的死讯,脸色瞬时变了,大吃一惊,“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和刘晓雪在西城商厦的影院看电影时,中毒死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梁卫轻轻地摇摇头,没有接着说下去。 韩珮看了看一脸苦相的苏里,“你也被叫去问过话了?″ “是的。徐光柯死了,每个人都要被叫去问话,我也是刚回来。″苏里一副颓丧的样子。 “可我并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只是想来找徐光柯商量一下作品的细节,难道我也要接受询问?″ “刑警可不管你是不是这公司的,说是和徐光柯接触多的人都要受到他们问话。“ 梁卫带韩珮去的是会客室。走近房间附近,里面却没有仼何声音,门紧紧地关闭着。 梁卫敲了敲,然后打开门,韩珮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会客室的沙发上有两个生面孔,从他们脸上的眼神和态度判断,应该是刑警。 “你是韩珮,对吧?″ “对。“韩珮有点木然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一个大约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刑警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着走到她的身旁。他的个子大概在一米八二出头,体格健壮,脸型稍有点瘦削,挺直的鼻尖有点内钩,眼窝內收的眼睛透着一股寒气。 “我叫黄确,是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在让韩珮看过警察证后,随即把眼光看向旁边那个比他稍年轻几岁的刑警,“他是古一明,是我的同事。″ 韩珮听黄确介绍完后,默默地点了点头,坐到摆放在那里的沙发上。 从她一进门开始,黄确就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名字来看,韩珮就知道他已经向梁卫了解过自己的情况,不过,她还是作了自我介绍。 “发生什么事了吗?″韩珮为了稳定自己的情绪,脱口问了一句。 “你知道徐光柯已经死亡的事了吧?″黄确收起笑容,似是无意识地问道。 “我刚听梁助理说过,″韩珮小心地回答道,“上午出版社那边有点事,就想到这里和徐光柯谈些作品的问题。刚来就听到这消息,由于太突然,还是感到非常吃惊。″ 黄确注意到韩珮在说话时,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在垂下眼睛的同时,不断地轻轻摇头。 “由于徐光柯的突然死亡,法医经过对尸体进行解剖,发现有几个可疑的地方。他虽说是死在了西城商厦影院的第二放映厅里,但不会无缘无故就中毒死了。“ “徐光柯真是中毒死的吗?″ “对,他是中剧毒死亡的。所以我们要对他的死因进行调查。听说你是和他接触比较多的人,想向你问几个问题,希望你能理解,并如实回答,好吗?″ 黄确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给人一种似是可亲的感觉。但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却使人有一种无名的压迫感。韩珮明白,这高个子肯定是个厉害的刑警,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和拘束。 “我只是徐光柯从出版社聘请的作品编辑。虽说和他在工作上有一定的接触,可我对他生活上了解并不多。恐怕不能说得出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请你放松一点,知道多少说多少,不管是你汄为重要或者平常的小事,都没有关系。只要把你知道的有关徐光柯的事情告诉我们就行。″ “好。不过在你问之前,得先把徐光柯是怎么中毒死亡的过程告诉我。″ “徐光柯在昨晚和刘晓雪去西城商厦的第二放映厅看电影的过程中,据坐在徐光柯佐手边的一个女孩说,在电影放映到中场时,她看到徐光柯好像是吃了什么药,然后突然发病,没多久就没有声音了。″ “突然发病…″韩珮有点惊讶地失声说道。“刘晓雪不是和徐光柯在一起吗,难道她不知道他发病死亡时是怎么回事?″ “是的,据刘晓雪事后说,她当时因为感冒就在迷糊中睡着了,根本没有精神看电影,也没有注意到徐光柯吃了药,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去。″ “是吗?″韩珮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着不再出声。 黄确从韩珮一进来,就没有仔细看过她。从她的表情上看,这时心情还算是比较平静,对徐光柯的死,并没有像她说的那么惊诧,似乎像是早就有了预兆。 端正绯红的脸上没有过多化妆,虽然此刻带着少许愁容,仍显出她的天生丽质。披肩长发随意的拢在脑后,勻称丰满的身材,凸显出少妇般曲线的优美。淡绿及臀长衫配着浅蓝牛仔裤和栗色皮鞋。虽衣着看似过于素雅,却显得大方得体。 “听说你和徐光柯的关系比较密切,还和他曾经有过一段浪漫史,是这样吧?″黄确有意识地问道。 “是的。我和徐光柯曾经有过一段很短的交情,但请你相信,我和他大多也只停留在双方各取所需基础上的。″韩珮不知为何,语调有点低沉,脸上仍不太自然,似是有意撇清和徐光柯的关系。 “各取所需上的?″ “是的,徐光柯有应酬时,就让我陪着出席,担当一种和客户协调解说的角色,在宴会上陪重要贵宾喝点酒助兴。由于我只是徐光柯的作品编辑,并不属于他的公司,他也会在事情办成后,给予我一定的报酬。″ “你既然和徐光柯经常出去应酬,那你知道他是有心脏病的吧?″ “知道。他不能多喝酒,在和对方喝酒时,就由我来出面。″ “哦,是这样。那他服用治疗心脏病的药也是由你带着,并提醒他按时服药,是这样吗?″ “不是的,我从不接触他的药,有时忘了服药,我会提醒他。但那些药都是他随身携带,到了办公室和家里,就会把药瓶放在桌面或抽屉里,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那你一定知道他服的是哪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了?″黃确想了想,似不经意地问道。 韩珮低头想了一下,刚想开口说出药物名称,却在要说出时,改变了主意,“我只是知道他服用降血压,扩血管之类的药物。他有时犯病就会觉得胸口很难受。“ “昨天中午他也吃过药了?″ “是的。是在办公室里服用的。″韩珮说话时,显得有些迟疑。“当时我刚好在那里。″ 黄确好像对韩珮的回答很感兴趣,“你是看着他服药的,是这样吧?″ “对。因为徐光柯的药是刘晓雪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的,服药时就看见了。″ “你刚才不是说过,徐光柯有随身带药的习惯,那药为什么会在抽屉里?″黄确的目光紧盯着韩珮的眼睛,似要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不一定,我也说过他上班后,有时会随手从衣服里拿出来,摆放在办公桌上,或者是抽屉里。这习惯谁都知道的。″ “呃,那为什么他还要麻烦刘晓雪帮他拿药呢?“ “当时办公室里就几个人,徐光柯和苏理坐在沙发上,他在那里看报表。我坐在刘晓雪的对面,她就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还是她提醒徐光柯该吃药的,就从抽屉里拿出药来,交给他,这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什么不妥,那你看到刘晓雪给他拿药时,大概的时间是什么时候?″黄确似对徐光柯服药的时间很重视。 “大概在十一点钟左右吧。″ “这么说,药瓶是放在抽屉里的,当时办公室里就是你们四个人,也没有人在中途离开过,对吧?″ “对。″韩珮回答得很干脆。 “徐光柯从刘晓雪手上接过药,是用矿泉水服下的吧?“ “没有,是刘晓雪从开水机端来的热水。″ “刘晓雪是直接把药交到徐光柯手里的?″ “应该是吧,我没有太注意。″韩珮似是漫不经心地答道。 黄确点点头,仰着头摸了摸下巴,马上又重新看向韩珮,“既然是习惯,就是说,如果徐光柯把药瓶放在桌面上,进来的人都可以触摸到,是这样吧?″ “是的。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徐光柯用于治疗心脏病的药,没事谁也不会去触碰它。″ “既然你不是他公司的,那平时在办公室里,都是谁在管理徐光柯的日常事务?″ “苏里。徐光柯事情很多,他的许多事务都是由苏里负责办理,还兼管财务总监。″韩珮发现黄确并没有问她苏里是谁,应该是已经向苏里了解过情况了。 “那么,″韩珮试探着问道,“那瓶药徐光柯已经服用过多次,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有问题是指什么?“黄确低头看着她,用略微有点疑惑的口气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你问得那么详细,就猜想是不是徐光柯服用了那瓶治疗心脏病的药,才引起他中毒死亡的。″ “你的意思是,怀疑有人在徐光柯的药瓶里做了手脚?″黃确看了一眼旁边做笔录的古一明,像是暗示他韩珮现在说的话很重要。 “我不知道,只是凭你问话的直觉猜的,不然徐光柯中午时才吃过药,他在晚上怎么会死?″ 韩珮说完,看着对面的这位刑警,从他的眼睛里似隐藏着一股寒气。既然他对药瓶的事问得那么详细,一定就是怀疑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有人投了毒。 “你们是不是在怀疑,徐光柯吃的药其实不是治心脏病的,或者是有人替换了他的药?″韩珮见黄确没有接着问下去,于是发问道。 “哦?″黄确的眉头挑了一下,微笑着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询问的都是徐光柯服药时的细节,言下之意,就是对徐光柯的死亡,怀疑有人在他的药里下毒,难道不是这样吗?″ 黄确笑了笑,仍然摸着下巴说道:“我们只是想尽可能向每一个被询问的人,多了解昨天看到徐光柯服药的有关情况。对他服药时都有谁在场,谁可能会接触到他的药瓶,做一个初步的调查。从我们警方的角度,有这种怀疑也很正常,是吧?″ “是。那就是说,昨天中午时徐光柯服药没事,却在晚上看电影时,他再次服药后却死了。你就怀疑在之前的时间里,我们几个在办公室里时,就有人把他的药换掉了,是这样吧?″ 韩珮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黄确此刻的想法,言辞中丝毫不拖泥带水,并直视着黄确的眼睛。 听到韩珮这样分析,黄确想了想,用略带低沉的语调说道:“徐光柯在昨晚中剧毒死了,服用过的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个药瓶里的药。 除非他服用的是另外一瓶。不然,他晚上在影院里服用的就是中午十一点时,曾经当着你们的面服用的那瓶药。也许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把有毒的胶囊换掉了。″ “那么,你是怀疑我们当时在场的三个人,都有投毒的嫌疑?″韩珮的口气中明显感觉有点强硬。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既然想到有人替换了胶囊,是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或者是有什么根据,可不可以和我说说?″ “没有。″韩珮肯定地回答,“办公室里谁都可以进去,我们这几个人也只是凑巧了在那里。再说,谁也无法证明那粒有毒的胶囊是在什么时候就在药瓶里了。″ 黄确的脸上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当时办公室里的三个人,从他们坐在那里的位置上,想把两粒有毒的胶囊进行掉换,确实不太可能。 “既然这样,你在这个星期里,有没有发现徐光柯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比如说,他不是近期要和刘晓雪结婚了吗?″ 韩珮像是低哼了一声,有点嘲讽地说道:“是,徐光柯是多次说过要和刘晓雪结婚,可那又怎么样呢? 徐光柯拖着不和她结婚,就是怕结婚后,刘晓雪承诺的投资不能兑现。站在刘晓雪的位置,她不也一样怕徐光柯像对待其他女孩一样,谁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呢?″ “好。今天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就暂时先到这里吧,麻烦你在笔录上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韩珮粗看了一下,签上名,对他们点点头,转身想走出门口。 黄确就在韩珮转身时,却突然问道:“你有没有留意到,昨天徐光柯吃完药后,那个药瓶在哪里?″ “如果不在抽屉里,我就不知道了。“韩珮勉强地笑了笑,“也许徐光柯带到影院的,就是那瓶药吧?“ 第五章疑窦双影 警方的询问,一直到下午五点半。在确认了和徐光柯有密切关系的人员都被询问到后,黄确和古一明才撤离了光柯传媒公司。 韩珮在停车场里没有看到苏里出来,在驾驶室里扫了一眼他习惯停放的车位,发现车已经将车开出。 她估计苏里是先期被警察问过话的,应该是早就离开。掏出手机,又想到他在办公室里和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他想要和自己说什么,苦笑了笑,还是把车开岀去了。 在百林广场鸿润商场的停车场泊好车。韩珮看了一下手机,显示时间是五点五十六分。进入商场旁边的聚龙大酒店,乘电梯直向顶层的西餐厅升上去。 虽说是晚饭时段,但餐厅里的人并不是很多,餐厅里有一半的座位仍是空着的。 韩珮扫了一眼,发现苏里坐在能俯瞰百林广场靠窗的位置上。他可能是因为进入餐厅还不久,在室內冷气开放的温度下,穿着薄外套也觉得燥热,把它脱了搭在椅背上。但脖子上松开的领带从远处看,也显得与众人不太协调。 苏里看到韩珮后,站起身向她招了招手。见到她露出笑容向自己的方向走来,连忙绕过桌子,把对面的椅子拉开。 苏里已经点了餐,在各自的面前摆着一个装了牛排的碟子,旁边有点配菜和一瓶倒在玻璃壶里的红酒。 他们约在这里见面,是在苏里将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靠近韩珮的身边,在她耳旁小声叮嘱道:“六点在聚龙大酒店西餐厅见面。″ 韩珮在公司停车场时,虽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和苏里见面,但见到苏里已经将车开走,无奈只好赴约。 她虽然感到有点饿,但一想起早些时和警察的谈话,在面对自己喜欢的西餐时,居然好像没有一点食欲。看着苏里已点好的美食,又不忍拂他的好意,只好坐了下来。 进餐时,两人都似有心事,默默地用刀切着牛排,叉起往嘴里送,不时地碰一下酒杯。好像是两人都有点心照不宣,只是说些无关话题,没有提起过今日警方来找他们询问徐光柯被害时的事情。 直到吃完餐碟上的牛排,一瓶酒已经下肚,在有点微醺状态下,苏里才在犹豫了几次后,有意识地开始说起这件事来。 “徐光柯怎么会在看电影时,不明不白就中毒死了呢?″他似乎是有点无奈地说道,并长叹了一声。 韩珮从抽纸箱里拿出两张湿纸巾,擦了擦嘴角。听到苏里叹息着这样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因喝酒而显得满脸通红,眼睛似有湿润的泪光。 “你在接受警察询问时,到底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苏里有点忧郁地问道。 “你知道的,我三点钟一到公司就被梁卫喊去问话,是在什么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被警察询问的。由于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去那里了。 只能随问随答,把自己知道徐光柯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下,无非是昨天中午时徐光柯在办公室的情况,都有谁在场,详细都问了一遍。具体都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是这样吗?你可是以记忆力超群有名的,甚至可以把一本书的某个段落基本都复述一遍。这点事情就记不清楚?″苏里有点疑惑地看向她。 “唉,也就问了些徐光柯平时服用心脏病药时的情况。我想他们问你的应该也是这些吧。″ “是的,“苏里默认地点了点头,“他们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特别是对徐光柯昨天什么时间服用的第一次药,当时有谁在场,有没有半途出去过这样的事,似乎特别感兴趣。″ “那毒胶囊的事是你说出去的?″韩珮拿着盒装橙汁的手颤抖了一下。 “没有,其实是谁说的并不重要,徐光柯既然死了,就肯定会做过尸体解剖,一切都会清楚,他不可能是死于心脏病。″ “你是想说,警察想要知道是谁在他的药里投的毒?″韩珮明知故问,只想听到苏里是怎么回答的。 “对。他们好像只关心有毒的胶囊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就把徐光柯药瓶里的药给替换了。″ “替换?″韩珮想起自己和警察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可从苏里口里听到这两个字,也确实有点诧异。 “是的。昨晚徐光柯在影院不明不白地中毒死了,而他中午服药时却好好的。警察就会调查有毒的胶囊是怎么放进药瓶里的。″ “可那天中午,我们三个也没人有机会掉换胶囊啊。″ “警察不会认为胶囊就是三个人在场时被换掉的。那就可能将时间往前推,很快就可以从药瓶的服用量上推算出可能被人掉换胶囊的大概时间。″ “你是不是想说,警察先确定掉换胶囊的时间,再寻找那个有机会在药瓶里投毒的人?″ “对。警察也会推测到,刘晓雪昨天中午替徐光柯拿出那粒胶囊时,有毒的胶囊不一定就会被倒出来。″ “这也有可能,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掉换胶囊的人,早就把药瓶里的有毒胶囊摇晃过,刘晓雪当时也有可能倒不出来。″ “应该是这样。″韩珮终于理清了这件事的脉络,但想了想,疑惑地问道,“难道警察不会考虑到,是刘晓雪在给徐光柯拿药时,就趁机掉换了胶囊?″ “这样做太过于明显了。当然警察会第一时间就怀疑这一点,刘晓雪是脱不了会被警方盯上的。″ “如果胶囊不是刘晓雪在那个时间混入的,你猜测还有谁可能会在药瓶里掉换胶囊?″ 苏里用眼角斜视了一下对面的韩珮,发现她的脸色有点不太自然,似乎是出于某种担心,而勉强问出这些话的。 “如果有毒胶囊不是刘晓雪当时就掉换的。那么依我的猜测,警方就会把调查重点盯上在办公室里的我们两个人身上。“ “啊?这就是你想找我见面的原因?″韩珮的嘴巴惊讶得张大了。“为什么?″ “对。″苏里从衣袋里掏出烟盒,看到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轻咳了一声,又把烟盒放回去了。 “警察肯定也会调查我们,这是不用怀疑的,看我们两人有没有杀害徐光柯的动机。因为他们知道,能进入办公室,又能接触到徐光柯抽屉里药瓶的人,其实不多。″ “可那有毒的胶囊不是已经被徐光柯吞下去了,不就再也没有人知道是谁掉换的了?″ “没有那么简单,警察还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查到。所以,才会调查谁有杀害徐光柯的动机。“ “整个传媒公司里,我们都知道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是谁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可能也很难查出来了。就算是对徐光柯有些不满情绪,也不能说是有杀人的动机吧?“ 苏里竟一时回答不上来。他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夜景,不再说话。韩珮也走到他的身旁,两人站在一起。夜幕降临了,百林广场下的音乐喷水池边,一片灯火辉煌。 韩珮只要一想起昨天中午时看着放在面前的倍他乐克药瓶,她拿起那里倒出的胶囊时,自己心里浮现出的那种从未有过的犯罪冲动就全身打颤。现在仍然会感到呼吸窒息和透心的冰冷。 她吸了一口橙汁,望着远处的街景,似有点自言自语地问道:“掉换胶囊的人,你认为是谁?″ 苏里被她一问,皱了皱眉头,面部闪过一丝狼狈。“我也猜不到。“ “除了我们两个,有没有是刘晓雪?她也应该是有杀徐光柯的动机,是吧?″ 苏里仍旧望向远方,似乎没有在意韩珮的提问,心不在焉地回答:“应该也有可能。″ “那么,杀徐光柯的有毒胶囊是从哪里来的,你想过吗?″韩珮似是有意识地提出了这现实的问题。 “我也不明白,这投毒的人应该是能接触到这一类剧毒制剂的。不然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就算投毒的人是刘晓雪,她也得有机会拿到毒药,再把毒药灌入胶囊,是不是这样?″ “我不知道刘晓雪是从那里得到的毒药。但胶囊肯定是用徐光柯服用的一模一样的胶囊改装过的,不然就容易引起徐光柯的怀疑,而不会再服用。″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只是想到有毒胶囊是在办公室里被掉换的。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在其他的地方也一样可以被掉换的可能性呢?″ 韩珮说完这些话,看到苏里的脸上有些僵硬,低垂的手开始发抖。 “你是想说,办公室里的那瓶药,可能不是徐光柯昨晚服用的那瓶,是这样吗?″苏里镇定下来,侧脸望着她,慢慢说道。 “对。我们都知道徐光柯怕自己忘了把抽屉里的药带回家,应该在家里也有预备药。不然心脏病发作起来,那是会要他的命的。″ “这个人忘性大,从家里拿过另外一瓶出去也有可能。″ “所以掉换毒胶囊的时间就不一定是昨天。按徐光柯喜欢把药装在裤袋里的习惯,都是十八粒装的那种,打开包装锡纸后,就可能让人有机会掉换。″ 苏里不敢看韩珮,他转身返回桌边。“如果有人在徐光柯不在家时,潜入他的屋里,在他的药瓶里偷换了胶囊,那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人如果和他无冤无仇,知道他有心脏病,应该也不会刻意带着毒胶囊,去他家里掉换,这太不可能。″ “你忘了,我们不是也去过他家里?″苏里诡秘地说道,“你不是也和他维持了那么久的那种同居关系?“ 韩珮的脸瞬时变白了,她强撑着说道:“那么久的事情了,你还记着这些,我不是三年前早就和他分手了吗?″ “就是我不会说出来,警察也会查清楚的。再说你不是还保留着徐光柯屋里的钥匙,想要进去把有毒的胶囊换掉,那不是很容易?“ “你别搞错,就算我有钥匙,那我的胶囊从那里来?″韩珮眼里冒着冷光。 ″这就不用我说了吧?那天在路媛媛的家里,我和她在房间吵架时,你不也就在门外偷听到了?″ “可我并没有毒胶囊,不是吗?″韩珮瞟了一眼苏里。 “我把路媛媛打算在徐光柯家自杀的胶囊从阳台丟到楼下时,你是不是也马上跟了下去?″ “那也不能证明我就捡到了胶囊。我是怕你们看见我在那里偷听,就只能从楼上下去。难道我去捡到了胶囊?″ 苏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戏弄地说道:“我们都不要装了。我看见你乘上电梯,也想下去看看,只可惜迟了一步。″ 韩珮到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的眼睛紧盯着苏里的脸,“你想怎么办,揭穿我?“ “我怎么会这样做?有一件事希望你明白,警察很快就会再找我们。约你在这里见面,也是为了这个问题。″苏里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韩珮睁着大眼,不知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我希望你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对人说起我们在这里谈话的事,更不能透露毒胶囊的事。″ “为什么?难道徐光柯的毒胶囊真是你掉换的?″韩珮一股冷气从脚底瞬间冲到头顶。 苏里的脸色刹时变得阴沉,“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明白苏里想说什么了。“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不知道。有可能我会向警察说明一切。总之,顺其自然吧。″苏里看了看餐厅里就餐的人,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你先走一步吧,免得让熟人看见,引起了怀疑。″ 回到家里的客厅,韩珮把高跟鞋随即一甩,手里的小包一扔,赤脚站在垫子上,感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舒心。 她感觉从体内涌上一股热流,牙一咬,紧握双拳,弯腰一跃,从原地跳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 第六章专案分析 第二天下午,刑侦支队在会议室正式召开了“五.一七″专案分析会议。 在会上,陈一波对徐光柯被毒杀案的初步调查情况作了扼要的报告。他的话音一停,侦查员们也依次介绍了这段时间摸底的结果。案件发生两天,调查几乎没有多大进展。 在上次的会议上,黄确就对徐光柯随身携带的药瓶里剩下的胶囊作出过分析,从药瓶中发现还有两粒带指纹的有毒和无毒胶囊,认为至少有两个人参与了这次投毒,据初步检验,这一点似乎是可以肯定的。 经过梁小宇调取当晚影院的监控视频可以知道,徐光柯和刘晓雪是在商场里逛了一圈后,在九点多钟进入第二放映厅。 在观看电影的整个过程中,由于影厅的灯光太暗,无法知道当时徐光柯和刘晓雪在映场內的具体情况。 电影结束后的现场情况,就如当时坐在七号座位上的杜姓女孩说的一样。刘晓雪当时感冒沉睡,经过对就医过程的调查,她的嫌疑很快就澄清了。 警方自然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徐光柯的传媒公司上。 在对可能涉及徐光柯上午在办公室服药时在场的几个人的询问,不仅犯罪动机找不到,更找不到是谁在药瓶里投毒的证据。 究竟是谁在徐光柯治心脏病的倍他乐克药瓶里掉换了有剧毒的胶囊,仍然没有仼何指向的迹象。 警方搜查了徐光柯的住处,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由于徐光柯长期服用倍他乐克这种治疗心脏病的药物,在他家里也找到了一瓶已经开封的十八粒装量的倍他乐克胶囊。 经过对这瓶胶囊的检验,上面的指纹是徐光柯和刘晓雪留下的。瓶里没有发现有毒胶囊。 至于徐光柯带到影院去的那一瓶是办公室里的,还是回到家后,经过吃饭洗澡换衣等过程后,可能把两瓶药曾放在一起,错拿了家里的那一瓶的可能性也存在,更无法分辨出来。 在徐光柯的办公室和家里都没有发现安装监控设备。在接受询问的韩珮、苏里和刘晓雪三人里,当天上午曾经接触过药瓶的也只有在十一点时给徐光柯拿过胶囊的刘晓雪。 徐光柯在服药后并没有出现仼何身体不适,却在晚上自己服药时倒下了。究竟是谁,又是在什么时候在他的倍他杀克药瓶里掉换了有剧毒的胶囊?确实让侦查员们伤透了脑筋。 对这一点的分析,大家都比较赞同黄确当初的猜测。那就是,犯罪嫌疑人在徐光柯服用这瓶药的六天时间里,都有掉换胶囊的可能。 可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在徐光柯家里发现的另外一瓶已经开封的胶囊也有他服用过的迹象。那就将掉换胶囊的时间拉长,也给判断投毒的难度无形中增加,变得扑朔迷离了。 “应该还是有进展,既然能接触到药瓶的可能就是这三个人,那就先把这三个人与徐光柯各自的关系搞清楚,我预感到掉换胶囊的,极有可能就在这三个人里面。″ 陈一波耸了耸肩,皱着眉头,用手拍了拍颈背,朗声说道:“重点围绕这三个人进行调查,我相信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可经黄确对这三个人的询问,观颜察色和迂回侧击,他们都显得应答正常,条理清楚,目前没有发现他们有犯罪的嫌疑。 负责调查斑蝥素来源的老郭和侦查员也没有收获。经对全市可能使用这一类药物的医院和制药企业的调查,由于斑蝥素是剧毒品,医院和诊所对此药物的管理和审批非常严格。 调查工作进行得比较缓慢,凶手的毒物斑蝥素是从哪里来的,至今尚未得到解决。 “有没有我们还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比如像我们调查洋金花案时一样,药材市场里出售的斑蝥,会不会有人自制斑蝥素?″陈一波启发性地说道。 “这一点,我们也去调查过了,不单是中药材市场里有这斑蝥虫出卖,就连网络上也有出售的。有没有人私制斑蝥素,据调查,除了定点制药企业,是不能私自提炼斑蝥素这种剧毒品的。″ 老郭从容地回答,“再说了,私人提炼这种剧毒物,需要许多制作技术和工艺。否则就算能搞出这东西,也达不到张中林法医检测到的那种高纯度含量。″ “没想到这斑蝥素的纯品那么难弄到啊。″陈一波有点无奈地搔了搔头,陷入了沉默。 “全市那么多医院,医护人员那么多,难保没有人从疏于管理的仓库中,偷拿一点出来,用于治疗什么疮疤疾病,也是会有这种可能的吧?″ “可我们调查过全市的医院,也跟着管理员去核对了数据,都没有发现有哪一家医院被偷拿的。″老郭也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但胶囊里确实是纯品度的斑蝥素,这些剧毒品肯定有出处。要不就扩大调查范围,看看能不能找到?″ “我看目前还没有这个必要。″一直未发言的黄确此时站起来,声音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陈一波诧然地问道,“你认为投毒人究竟是通过哪种渠道弄到的斑蝥素?″ “医药部门都调查过了,再扩大范围也很难找到出处。我想应该存在一个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人,找到这个人,斑蝥素的出处也就找到了。″ “可正是因为没有找到这个人,我们心里才会焦急。″底下里有人低声嘀咕道。 “那就应该弄清楚上面这三个人和徐光柯在案发前这段时间,与人交往情况,看有没有能和医院,药厂相关联的。如果有这样的人,都和谁有过密切交往。″ 随后,侦查员们静下心来,陆续分析了徐光柯的人际关系。从搜集到的资料分析,他的人际交往范围较为宽广。 除了光柯传媒公司的员工,他还与影视、出版、新老作家群都有联系。 侦查员在案件发生后,也曾经采访询问过徐光柯所在小区的居民,都说徐光柯平时和邻居们见面时也会热情打招呼,和周边人的关系处得不错,大家都知道他是知名的大作家和著名编剧。 “平时有没有单身女孩来他住的家里?″陈一波想了想,看着在场的侦查员问道。 “那就更多了。由于徐光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在售书会上也会有不少女孩找他签名,慕名到小区外等他签名的也时常会有。“ “是啊,看来他的社交范围太广,要想从中找出和徐光柯有特殊交往的人,确实是难度很大。“陈一波看着黄确,摊开双手,无奈地摆了摆头。 “那就调查他和前妻离婚后,是谁和他来往最密切的女人。比如说徐光柯近期和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这应该是有的吧?“陈一波见无人应声,接着又说道。 “这方面我们正在调查。由于徐光柯作家兼编剧的名气比较大,粉丝也多。″ 老郭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慢慢说道,“据光柯传媒的员工说,徐光柯有不断变换女朋友的偏好,说是多和各种女孩交往,就有了激情和灵感,也容易找到新的创作思路。“ “对徐光柯的药瓶和胶囊的指纹分析结果是怎么样的?″陈一波将眼光投向了夏晓兰。 夏晓兰听到陈一波问起这事,淡定地回答道:“药瓶上面的指纹和手印,除了徐光柯本人还有刘晓雪的,再就是另外一个人在上面也留下了手印的痕迹。″ “哦?″陈一波定定地看着她,“做过微量分析了吗?″ “是的。这人在瓶身上的手印渗出的汗渍比较明显,经过和有毒胶囊上的指纹相比对,对两种汗液的微量检测,证明是同一个人留下来的。 另外,对有指纹的无毒胶囊进行微量检测,证明那粒胶囊和徐光柯药瓶里的胶囊是同一制药厂,同一批次的药品。″ “那就是说,无毒胶囊上的指纹是某个人无意中用手指拿起来过,是这样吧?″ “对。″ “能不能分辨得出哪一瓶药是从办公室带出去的呢?″陈一波追问道。 “经过对徐光柯家里找到的药瓶上面留下的指纹,可以知道,那个药瓶上只有徐光柯和刘晓雪的指纹和手印。我能判定,那瓶有三个人指纹和手印的,应该就是徐光柯从办公室里带出去的。″ “为什么你那么有把握?″ 夏晓兰抿嘴笑了笑:“一个小常识,那瓶药的胶囊上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指纹。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当天在办公室里,刘晓雪帮徐光柯倒出药瓶里那粒胶囊时,应该是无意中多倒出了一粒。 而这粒多倒出来的胶囊,就被正好坐在她对面的韩珮拿起来,交给刘晓雪,才会留下她的指纹在这粒胶囊上。“ “哇,夏晓兰你厉害了,这都让你搞清楚,真了不起。″老郭佩服地赞叹道。 “徐光柯死后,谁会是最大获利者?″有人在下面问道。 “徐光柯买了高额人身伤害保险,″黄确听到有人提到这问题,看着发声的那位侦查员回答,“受益者是他的父母亲,他们可以继承徐光柯的遗产和保险金。″ “也就是说,传媒公司里的人都不能在徐光柯死后,可以从中得到太大利益?″ “是的。″黄确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能不能这样考虑:从目前调查到的材料看,徐光柯生性风流,名气又大。既然他利用和这些女孩同居,在寻找所谓的创作激情和灵感的同时,也就为自己埋下了隐患。 调查显示,他曾使多人怀孕坠胎,给一笔钱后就把她们抛弃了。假如有女孩由此心生怨恨。在得知徐光柯要和比她身材和相貌都相差太多的刘晓雪结婚,一时丧失理智就在药瓶里投了毒,不是也有这种可能吗?″ “这就是刚才想到的?″陈一波看到黄确一直在那里沉思不语,估计他是又陷入了案情分析中。 黄确的嘴角上翘,露出习惯性的微笑,若有所思地说道:“不是刚才想到的。我在影院的椅子上,就做过初步猜测,首先想到的是,他和刘晓雪的年龄差距太大,感觉有点意外。 在对刘晓雪的询问时,也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徐光柯之所以想和她结婚的原因,就是刘晓雪可以给光柯传媒公司投资,这就套牢了徐光柯。那些失宠的女孩就会因妒忌心,出于仇恨而想杀了他。″ “可目前不是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吗?“ “对。案子刚发生,既然斑蝥素一时找不到出处,我们就掉过头来,从徐光柯身边的女孩查起,只要找到这个人,那斑蝥素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那你调查到什么了?干脆都说了吧。″陈一波笑着大声说道。 “昨天到光柯传媒公司询问时,韩珮这个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对徐光柯的中毒死亡,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惋惜悲伤,反而有点喜不自禁的样子。这就表明,她可能也是受过徐光柯感情欺骗并被抛弃的其中一个。″ “就是夏晓兰刚才在分析指纹鉴定结果时提到的那个韩珮?″ “是的。夏晓兰说过无毒胶囊上的指纹,可能是韩珮无意中留下的。我却有点不同看法,如果她是有意识的拿起来,那就说明她应该是有过想掉换那粒胶囊的瞬间念头。″ “黄队,你这么说,是不是太敏感了?″黑脸大叔在下面大声说道。“再说,夏晓兰已经分析到药瓶上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和手印了,那斑蝥素胶囊也不是每个人都弄得到吧?″ 陈一波也认为黄确在这一点上有点说不通,“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看韩珮拿起那粒无毒胶囊这事的?“ “好,″黄确站了起来,仍微笑着说道,“我目测过徐光柯办公室那张桌子,从他的座椅到摆在办公桌对面椅子,大概是有一米五左右的距离。 案发那天中午十一点时,徐光柯和苏里在沙发上看报表。刘晓雪拿药时,不小心从手里多掉出的那粒胶囊,也只会落在她那边的桌面上不远。那么,坐在对面的韩珮只有站起来弯腰伸手,才可以拿得到。对吧?″ “对。″小胡伸手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可她为什么要捡那粒胶囊呢?″ “如果韩珮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那她就是真的想帮忙,或者是刘晓雪要求她帮着捡一下。如果不是,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韩珮当时就是想偷换那粒胶囊。“ “啊?″小胡露出了惊异的眼光,“这可能吗?″ 第七章错综复杂 “之前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了吗?”封煜想到什么,黑眸深邃,如夜晚的星星一般璀璨。 “不不,前辈,我怎么会求你杀人呢?我都是阶下囚了,求您杀人,这位用屁股放炮的也不让呀!”路奇惶恐。 沈怀瑾只得作罢。他原本是试图想要寻找苏子衿记忆中关于林含章的蛛丝马迹,谁知她却是将林含章忘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除了工作上的男性伙伴和同在b市工作的高中同学秦梓洲,她在这里没跟任何男的有往来。 我有些惊讶的抬头,在看见面前的姜席一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等她收拾完,曲雯娟才走出卧室,只是她脚底的鲜血早已干涸,赤着脚踩在地上,和她身上的白色裙子一点都不协调。 赵慧彤只不过淘好米将米下了锅的功夫就见父亲一脸阴郁的走出卧室,她忙凑上去问父亲。 灵宝道人点头,他对净世圣尊这个绝对并没有任何异议。相反,若是净世圣尊打算现在动手的话,他反倒要考虑一下结盟的事了。 冷冰冰的音调不带一丝表情的回应,让站在对面的蒋彬浑身凉透了。 虽然说没有讲技术问题,但是毫无疑问,这个记者招待会立即又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和讨论。 巨鳄背上甚至长出了细细的鳞片,一直蔓延到四肢,头角狰狞不说,那硕大的眼睛和露出的牙齿,足够让人心生寒意。 她能把今天在电梯里的事变成便利贴上的一页,一撕即尽,不留丝毫痕迹吗? 县府大老板和各领导们,一开始有些失望的,毕竟封天是高科技公司的老板,他们也希望封天弄个公司。 只是秦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商人,深知低调的重要性,所以并没有大声嚷嚷,拐着也继续用着,更加的深居简出。 颜诺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页的签名栏处,然后过了两秒,颜诺慢慢出了声。 原本顾东还不着急,但是随着体内的变化越来越厉害之后,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丝征兆。 王梦珂内心猛然松了一口气,旋即升起了无尽的喜悦,有杨凤娇在这里,那么这朵奇花异草是肯定稳了。 这让张成浩很是尴尬,只好将手收回去,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少。 随着玄华大师四个字从孔雀国王嘴里说出来,原本还很正常的乐思甜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喜悦情绪,并且她的眼神不受她控制的闪躲,脸颊也不受控制的烧起来。 凤玄音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日跟陆丞凌在一起,近乎疯狂的场面。 无月痕一眼便看到后面的谢清歌,自己在外等了这么久,不知该怎样同谢清歌说话,可万万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那个和尚,以为自己开错了地方,可谢清歌就在那人后方。 乌灵城围攻之势渐成,各大门派假以时日召集人手,不日便到,虽为围攻,却不免私心作乱,各大派商议许久,还未定下结论。 今天他打算去好好的买一次东西,总不会这么倒霉,再遇到什么事吧? 即便宫玙洁搬了出去,雷霆也直接跟了过去,更是厚脸皮的住在了那里。 对身边人置若盲闻,直入房间,看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憔悴的美人,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乐思甜收下矿石,倒没急着与令狐钰去客房,反而打算出去逛逛,他俩倒不知道黑雾城,搞起季度拍卖会,想出去打听打听拍卖会的情况。 就如时竹溪所言,竹子直播不要温初柳是他们的损失,之前的抛弃就是因为温初柳的名气臭了,而且上面还发话要打压温初柳,所以自然就要在这次的事件上加点料。 北明盈的俏容一垮,她委屈的噘嘴望着眼前的皇后,母后这般所为,未免也太蛮不讲理了。 “埃瑞克,前世美国fbi特工,穿越时间15年。”吴明最后还是静静地将这位萧让的信息告诉了许庆华,许庆华听到之后死死地盯住了玻璃窗内的那个青年,握紧了拳头。 湛清漪看着他们两夫妻,心里总有种很冷的感觉:如果他们一直是这样做夫妻的,是不是太悲哀了些? “花花,闪到一边去。”吴明对着花花比划了一下,然后将手放在那块鹅卵石上,左右转动了一下。 白灵溪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有些古怪。白子墨瞥了眼白灵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心中虽然如此念叨,刘芷云的步伐却也慢慢的朝着刘影那里走去。毕竟林沉今日既然来了,就断没有再回头的道理,她在此处,一点忙都帮不了。 手上的力气,用的更多了一些,那竹子的尖端刺破了那薄薄的衣服。扎进了肉里,明显的感觉到了疼痛。血透过了衣服,渗了出来。 密室之内三人的制药已经渐入佳境,却是不知道外面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 “咳咳……,吴明,你不用激我了,我真的好累了,这三年来我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牵挂着他们的生死,太累了,我好想解脱。”萧若水气息微弱地说道。 好一阵,当慕容雪华和苏沐海终于吵完了,他们决定将门打开,让晚歌自己来选择是回德国还是留在这里。 第八章怡然酒吧 黄确和古一明根据梁卫提供的地址,在翌日早上八点多钟时,开车来到了位于民生路的那间名叫“怡然酒吧“的门前。 从外面关着的玻璃门看进去,一个和梁卫形容非常相似的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穿着围裙,戴着手套正在里面的吧台旁,面向里面用抹布擦拭酒柜的玻璃。 古一眀敲了敲门,女孩听到声音转过身,脸上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从里面出来,一边拉开玻璃门,一边笑盈盈地说道:“两位来得这么早,店里还没开业。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先喝杯茶吧。″ 黄确和古一明走进店里,两人环视了一下店里的环境。虽说尚未开业,装修精美的约五十多平方店面,早已擦得窗明几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洁剂香味。 黄确走到女孩面前,微笑着问道:“请问,你就是辛蓓吧?″ 女孩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似有几分惊讶,定定地看了看面前的这陌生的高个子两秒,似乎对他并不反感,“是啊,不知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 黄确从休闲裤袋里掏出警察证,自我介绍说道:“我是黄确,是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说完打开证件内页,让辛蓓看了看。 “我们有点事情想问问你,可能要耽误你一点时间,可以吧?″ 辛蓓听说面前这两人是刑事警察,心里暗自感到有点诧然,脸上的肌肉似显得不太自然。但仍是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想问什么事呢?“ “光柯传媒公司的徐光柯这个人,你认识吧?″ “认识,他怎么了?″辛蓓一脸的懵然。 “你没有看新闻吧?徐光柯死了。″黄确盯着辛蓓的眼睛慢慢说着。 “徐光柯死了?他是怎么死的?这里怕影响客人,就没有安装电视机,我根本没能看新闻。″辛蓓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有点苍白,眼角似有泪光,她声音低沉地问道。 “我们警方在十七号晚十一点多接到报案,在西城商厦的第二放映厅里,发现徐光柯死于中毒。根据调查得知,你和徐光柯曾经交往过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所以,需要向你提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可以吧?″ “可以。你们想要问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辛蓓此刻的心情基本上平静下来了。 “那好,十七号的晚上你都在这里吧?″ “是的。我为了这酒吧的生意,十七号晚上比较忙,哪里也没有出去过。″ “有谁可以证明吗?″黄确问完这句话,自然地抬头看了看店里的墙上,始发现那里明晃晃地安装着几个监控探头。 辛蓓看到黄确盯着墙上的监控器,心里不由得一动,“不用谁来证明了吧,你们都看到,我这店里都装有监控,联接着电脑。这样,如果仍不相信,我可以打开给你们看看。″ 说完,辛蓓带着两位刑警径直就往旁边的办公室走去。 等黄确两人在沙发上坐定后,辛蓓操作熟练地从电脑里调出了那天晚上的监控视频,并把电脑屏幕摆向了黄确和古一明的面前。 从十七号那天晚上,六点到十一点多这段时间里,辛蓓确实都在店里招呼客人,忙得分不开身,根本没有离开过。 “我们在调查中,听说你和徐光柯几年前曾经有过一段不愉快的感情挫折,你能不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吗?″ 辛蓓对这刑警的问题似感觉有点难以启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在光柯传媒工作时,确实是和徐光柯有过三年的恋爱关系。因为我在怀孕后就想和他结婚,可他拒绝了。″ “明白了。你原来在光柯传媒公司里,担任的是什么职位?″黄确有意识地将话题引向光柯传媒公司。 辛蓓露出泪光的眼睛眨了眨,似是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原来是徐光柯办公室助理,确切地说,就是替他处理日常琐碎事务的那么一个职位。现在这工作就由苏里兼着,自从我辞职之后,徐光柯就再也没有设立过这个职位了。″ “哦,是这样。那么你是怎么样和徐光柯交往上的呢,可以详细说说吗?″ “那时候,徐光柯的日程每天都排得满满的,几乎没有空余时间去考虑他的再婚问题。由于接触多了,我就对他产生了好感,他应该也喜欢我,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辛蓓似乎对徐光柯仍然有一定的好感,声音沉稳地将这些往事一一道出。“除了做好日常事务外,徐光柯也让我做一些电视剧的剧本创作。″ “呃,你还做电视剧的剧本创作?“ “对。他知道我有两部小说稿和电视连续剧的创作集,就让我拿出来给他看了,剧本就让我按照他的意见修改一下,最后他再稍加润色,以他的名义卖给有协作关系的制片人。″ “就这样,你的作品经徐光柯润色,就可以卖出去了?″ “是的。在小说创作上,我也为他提供过许多创作思路。有的时候他太忙,我就代他写好小说的初稿,只要经他润色出版的小说,也就有了销量,有一本也在国外成了畅销书。″ “就算是你替他写了初稿,他也会有自己的作品吧?“ “那当然会有。他在认识我之前早就是个著名作家和编剧。创作过几本知名度很高的小说和剧本。那段时间他是由于拍影视剧太忙,分不出身来创作而已。“ “可我听说,自从徐光柯热衷于电视剧制作后,他的作品就很少出版了?″ “是的,随着网络小说的流行,纸质书的销量受到极大冲击。读者对能引起欲望的感官剌激情节描写要求越来越细腻,甚至写真到了使人难以下笔的窘境。″ “你说的能剌激感官欲望的写真是不是现实的性生活再现?“ “也可以这么理解,人生俱来就有想窥探别人隐私的心理,总以为别人的性生活和自己不一样。你真以为写这类言情小说,只是文笔优美,感情细腻就可打动读者了?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依你这样说来,这不就是将性与欲完全暴露出来了吗?″ “完全暴露肯定不行,那就得踩边线,从中找出一种平衡感来。徐光柯为了创作出既能获得审查通过,又迎合大众潮流这一类型的作品,也是绞尽了脑汁。″ “徐光柯不断地更换女性伴侣,就是为了创作出你所说的更具有感官刺激的作品?″ “对。我也不避讳,说穿了,他就是像摄影师给模特拍写真一样,用文字的可塑性隐晦而真实地结合在一起,把性的描写在小说中关键章节进行适当的情景呈现,营造出一种让成人读者欲罢不能的朦胧感官刺激。″ “这就是徐光柯创作小说的手法?″ “是的。唯一不同的是,徐光柯创作的来源是根据和他生活过的每一个女人,在两性媾合中的真实情景,和双方的内心感受创作出来的。既有场景烘托又似朦胧可触,让人一读,就会勾起联想,总想追着读下去。“ “你说的就是徐光柯的小说大卖的原因?″ “对。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我就是曾经被徐光柯写进小说里的其中一个。整个言情故事情节的描写都是真实生活的再现,只不过作了适当隐藏和文字夸张。 比如我写的小说,也不是靠凭空想象出来,不同的,只是给双方换了个名字而已。″辛蓓羞羞地微笑着说道。 “那些女孩就是徐光柯为小说创作需要,而刻意寻找到的?″ “对,这和艺术学院的绘画模特一样,都是有报酬的,也需要双方自愿。如果有不同,徐光柯是以恋爱为铺垫,在作品创作完成后,和女孩终止协议,付给小说模特一笔钱,才结束了双方的浪漫生活。″ “既然你是出于自愿这样做的,为什么还要为他自杀呢?″ “如果我说这个创意就是由我向他提出来的,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辛蓓没有正面回答。 黄确一时呆住了,“你提出来的?为什么?″ “这就跟写小说一样,如果一本言情小说容易写出来。那么,同一系列的小说要构思创作出来就不是那么简单,难度会非常大。徐光柯有时也会在这里卡住了。 要想不千篇一律,就得不断换人,才能让创作者处于满血的状态。小说创作也是需要针对不同模特的体型、气质、甚至个人脾气等来区别描写的。 这和历代的帝王偏爱别人的老婆差不多。如果女人都一样,为什么会有“燕瘦环肥″四大美女的说法呢?对吧?″ 黄确和古一明顿时让辛蓓给问住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辛蓓见他们不再开口,接着说道:“我并没有像人们所说的自杀,而是为了把位置给徐光柯腾出来,而演的一场戏。再说,谁也没有看到过我自杀的场面,不是吗?″ “那你怀孕堕胎的事总是真实的吧?″黄确追着问道。 “是真的。可那是经医生检查出来,胎儿有先天性地中海贫血遗传症,我和徐光柯商量过,才决定堕胎。″ “啊?″黄确疑惑地问道,“真的是这样?″ “你们是警察,到医院调查一下不就全清楚了?″ “这样说,你对徐光柯和别的女孩生活,真的一点不介意?″ “如果我说一点不介意,也不是这样。既然建议是我提出来的,就算怎么样,我也得忍着。当然,徐光柯有时也会过来。可是,只有一个女孩的出现,是我所料不及的。″ “哦?是那个姓路的女孩吧?″黄确想起了梁卫昨晚说过的姓路的女孩,迫不及待地问道。 “对。既然你们警察都调查到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路媛媛原来是苏里的女朋友,也是徐光柯一个崇拜的粉丝。在一次苏里把她带到徐光柯家里后,她就喜欢上了徐光柯,并且愿意做小说模特。″ “等一等,这事难道苏里不知道吗?″ “苏里知不知道。我不清楚。几年前我就认识路媛媛,虽说不上是闺蜜,私下也算是比较好的朋友。但我知道时已经迟了,她一根筋地认定了徐光柯,我当然不好意思把这事的底细告诉她。″ “为什么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古一明实在忍不住,从旁边插话问道。 “路媛媛是个大美人,也是徐光柯梦想也难找到的一个小说原型,可以说正中他的下怀,也算是如鱼得水。再说了,我不是徐光柯的妻子,也不能出面让他断了和路媛媛的关系。″ “那路媛媛和徐光柯怀孕堕胎这总是真的吧?″黄确淡定地问道。 “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问题。对徐光柯家族中有过先天性地中海贫血遗传症,徐光柯也是很小心介意的。 他也做好了防备,应该不会让路媛媛怀孕。如果是路媛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换了避孕药,这种事才可能发生。″ “那路媛媛和前男友苏里之间,还有没有来往?″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路媛媛确实把胎儿打掉后,也有一年多没和徐光柯再见过面。″ “对徐光柯和刘晓雪将要结婚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徐光柯和我说过,公司因债务将要倒闭,而唯一可挽救公司的只有借助刘家的财力。因为有我在,他确实不想和刘晓雪结婚。 但想得到刘晓雪家的投资,就必须和她结婚,可他的遗传病又怕殃及刘晓雪。这就是徐光柯一直拖着不肯和刘晓雪结婚的真正原因。″ “所以,就发生了路媛媛知道了徐光柯和刘晓雪要结婚,而在徐光柯家吵闹的事,是吧? “是的。所以说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辛蓓苦涩地叹了一声。“让我更想不到的是,徐光柯竟为这件事送了命。″ 第九章中毒事件 从辛蓓的店里出来,黄确和古一明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话筒里传来陈一波焦灼的嗓音,从他急促的语速可以判断,肯定是发生了重大事件。 “有人中毒,你们马上到光柯传媒公司。″ 黄确和古一明赶到光柯传媒时还不到十点,一踏入办公室,看到的是法医和痕检在勘查现场。 陈一波一看到黄确的身影,马上走了过来。从他脸上似罩着一层阴霾的样子看,心情肯定是烦躁不安,“三个人同时中毒,这也太蹊跷了。“ “那这三个人都有谁?“ “还有谁?不就是办公室里的那几个人嘛。送到医院,因为抢救及时,估计是没有生命危险。″ “是吃了什么东西吧?″ “巧克力,是刘晓雪带来的。刚好苏里,韩珮两人也在,就每人吃了一粒。″ “啊,每个人都吃了?“ 陈一波黑着脸,“奇怪的是巧克力还是刘晓雪第一个先吃。″ “张中林法医认为是那一种毒的可能性比较高?“黄确似没有陈一波的懊丧,他冷静地问道。 “张中林从剩下的巧克力初步检验,极有可能也是斑蝥素中毒,有人在巧克力的表面涂了一层薄薄的毒液。″ 陈一波明显流露出一种受挫的情绪。徐光柯中毒案还没有眉目,现在光柯传媒里的三个人又中毒。毒物也是斑蝥素,他的心情焦虑也是理所当然的。 黄确看了看里面,走到张中林的身旁,“老张,我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巧克力。″ 正蹲在办公桌的地下收集巧克力碎屑的张中林抬起头来,手上的物证袋里有一层糊状的碎粒。 他站了起来说道:“从巧克力能闻到杏仁味的情况分析,和徐光柯中毒死亡时服用的是同一种毒物。这些碎屑应该是他们发觉到味道不对,才吐出来的。″ “其他的巧克力在哪里?″ “都在这里。″张中林从物证箱里拿出那盒巧克力。 从摆在桌上的巧克力包装看到,盒里装的数量是十二粒,用金黄色的锡纸包着。除了他们吃的三粒,还有九粒。 黄确戴着手套拿起巧克力盒,从标注食品保存的日期来看,巧克力没有过期。他从中拿出一粒,放在鼻前闻了闻,除了巧克力的甜香,也闻到了稍有点剌鼻的杏仁异味。 陈一波在一旁看着黄确这样仔细检查,笑着说道:“巧克力很香吧?可谁也想不到的是上面涂了一层毒药。″ “陈队,问了刘晓雪这巧克力究竟是怎么来的了吗?″ “人在医院抢救,还没有来得及问。是清洁员从隔壁听到声音不对,过来看时,发现三人神色难受,抓住喉咙呕吐,慌得给一二零急救中心打电话。然后才报了警。″ “是什么时候吃的巧克力?″ “据那个清洁工说,大概在九点二十分左右,刘晓雪拿出了巧克力,说有人送了她一盒,让大家分享一下,并且当着众人的面,首先咬了一口。其余两人都吃了,然后就感觉味道不对。″ “刘晓雪是最先倒下的?″ “对。因为她是第一个吃的,倒在地上后,可能是喉咙和胃灼烧得厉害,蜷缩作一团,脸色苍白,腿脚抽搐。其他两人也都一样,呕吐出了口里的巧克力。″ “搞清洁的阿姨就联系了急救中心?″ “是的,她紧接着又报了警。那位清洁女工说,急救中心的医生到来后,立即从症状判断出是中毒,并让他们闻了点药物,以剌激神经。过不久,我们也到了。″ 张中林摆了摆头,说道:“从初步对巧克力的检查看,凶手只是在巧克力的表面上薄薄涂了层斑蝥素的稀释剂。如果是把固体的毒素涂在上面,这三个人根本就无法救治。″ 黄确听张中林这样说,随即问道“难道就没有解药吗?″ “还真的没有。上次对徐光柯解剖时,发现他的呼吸道和胃里大面积溃烂,可能是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就死了。 这次他们能捡回一条命,我估计这个下毒的人只是想警告他们一下,才没有下致命的份量。不然,再抢救最多也只是拖延一点时间,还是不能把他们抢救得过来。″ “老张,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在一旁听着的古一明有些不解地问道。 “某地有过一个真实的案例,一个公司的员工偷拿了库房里二克的斑蝥素,也是将少量化成液体涂在了巧克力上,给追求的女孩和另一个人吃了,当即就倒在了地上。 经急救中心抢救,那两个人还是没有抢救过来。除了那年轻人吐得快,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最后还因过失致死罪被判了徒刑。″ “这种斑蝥素的毒性真的是那么大?″ 张中林瞬时正色起来,说道:“你还别说,这个年轻人偷拿的这两克多的斑蝥素,足够可以毒死二百人,你说它的毒性大不大?″ “这种斑蝥素既然毒性那么大,国家为什么不禁止使用?″古一明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这你就不懂了吧,斑蝥素在工业和医学上的应用还是比较广的,在给动物催情上也可以用。这个年轻人就是想歪了,以为靠这可以挽回女孩的心,却不料送了两个人无辜的生命。″ 张中林法医无意中的一席话,却使黄确感到震惊极了,这个凶手是否也从网络上知道这件案子,并且摸仿了这种作案过程? 既然,那个案件的年轻男孩可以从仓库里偷出斑蝥素,那么,在同类的制药单位或医院也极有可能有人从中偷出这种剧毒的危险品。 这就说明,在徐光柯周围,应该是有可以接触到这斑蝥素的人。脑中瞬间想起梁卫说过的,民营医院的那个护士路媛媛,难道真的是她? 刘晓雪带来的这盒巧克力,应该是不会知道已经被人下了毒。不然她就不会第一个吃了,中毒也是由她开始的。从这一点来看,她是凶手的概率就不会高。 在办公室不远的一间杂物房里,黄确见到了那位五十岁左右的清洁女工,她的脸上仍然有着惊恐后的不安神色。见到黄确和古一明两个刑警出现在面前,慌张地站了起来。 “阿姨,是你发现刘晓雪三个人中毒的,是吧?″黄确笑着问道,并摆了摆手,让她仍坐回椅子上。 “是的。我在财务室打扫时,听到隔壁办公室里有人呕吐的声音,就过去看了看。见到刘晓雪似是脸上非常痛苦,一只手抓住喉咙,另一只不断地从嘴里往外抠,像是喉咙里有东西。“ “那其他两个人呢?″ “都一样在那里呕吐,抠喉咙里的东西,脸上都很苍白。吓得我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你知道他们究竟是吃了什么东西中毒的吗?“ “我当时不知道是巧克力。也顾不上看摆在桌子上的那个盒子。只是感觉他们这么痛苦,就问了几声,没人能回答。″清洁工的眼圈周围有些发红,怕惹上麻烦,焦急地回答道。 “以前刘晓雪也经常带些零食什么的,到办公室给大家吃吗?″ “也不是经常,反正他们这几个人都有这个习惯,有时也会带点好吃的给大家分享一下。″ “那你怎么知道是刘晓雪带来的巧克力?“ “我准备打扫卫生时,走到办公室门口,刘晓雪看到我,还问我吃不吃巧克力。我最近牙疼,就不敢吃。“ “当时他们三个人都在办公室里?″ “不是,苏里和韩珮两个还没有来,只有刘晓雪在那里。″ “那好,你当时看见办公桌上的巧克力了?“ “没有,我本来想先打扫办公室的,看见她在门口,就到旁边的财务室去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看到苏里和韩珮两个人进去,是这样吗?″ “是的,″清洁工的回答很干脆。 “会不会是刘晓雪出去把他们叫到办公室的?不然他们怎么知道刘晓雪带了巧克力来呢?″ “这我确实没注意到。″ “好吧,麻烦你了。″黄确说完,转过身准备和古一明离开杂物间,想了想,回过头来,微笑着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刘晓雪先吃的巧克力?″ “这里的隔音不太好,再说也是开着门。我听见她问大家好不好吃,其实我也只是凭声音判断,没有亲眼看见。″ “我没问题了,谢谢你。″黄确点了点头,和古一明走出门口。 两人回到办公室时,陈一波和其他侦查员还在那里。从勘查的情况看,再也找不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刘晓雪怎么会把有斑蝥素的巧克力,拿到这里和他们分享呢?对此你有什么看法?″陈一波问道。 “我试着分析一下吧,刘晓雪可能真的不知道她带来的巧克力上有毒,这应该是不用怀疑的。 刚才我问过清洁工,她看到刘晓雪在这里时,只有她一个人。刘晓雪还笑着问她吃不吃巧克力。清洁工因牙疼,不敢吃甜食,就谢绝了她。″ “黄队,这说明,刘晓雪只是出于好意,只要谁想吃都可以尝尝,对吧?″小胡问道。 “对。你们看啊,这个光柯传媒办公室也没有几个人,巧克力的盒子里有十二粒,就是每人都吃一粒,还有多余。如果刘晓雪明明知道巧克力有毒,清洁工先吃了,马上就会倒下。″ “是啊,这样不是自己找麻烦?″ “另外,据清洁工说,当时韩珮和苏里都不在这里,刘晓雪只能等他们来了,才会一起分享,还是她自己先吃了一粒。如果知道巧克力有毒,她应该不会先尝试。″ “那你认为刘晓雪的巧克力是不是别人送给她的?″陈一波耸了耸肩,转了转脖子。 “应该是这样的。这个送给她巧克力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徐光柯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说,中毒的三个人,其实都有在徐光柯的药瓶中掉换胶囊的可能?″老郭有点不解地问道 “对。那三个人都躺在医院里,他们的喉咙因为中毒,有可能会烧伤食道和引起胃溃疡。我虽不能断言在这三个人中,有人在徐光柯的药瓶中掉换过胶囊。明显凶手很清楚其中的一个人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送给刘晓雪巧克力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凶手,和凶手应该是认识的。″ “那凶手这么干,就是在冒险,刘晓雪只要说出是谁把巧克力送给她的,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他。这人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吧?″ “估计他不会直接当面送给刘晓雪,只能找一个双方都不认识的人来代交。″ “唔,可凶手让人转送有毒的巧克力给刘晓雪,如果只是为了针对其中的一个人,也用不着使用这种盲目的做法,免得让人容易产生怀疑吧?″ “凶手为什么会用稀释的斑蝥素涂抹在巧克力上,他的目的除了警告其中的一个人,阻止他向警方说出真相以外,这个凶手可能就在这三个人中。″黄确摸着下巴,慢慢说道。 “黄队,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陈一波摆了摆头,明显信心不足。 “证据目前是没有。你看啊,如果凶手清楚,其中有一个人掌握了自己投毒的过程,正在摇摆不定是否向警方说出真相。这就极有可能会引起凶手的恐慌,为了把水搅浑,就自导自演了这场戏。″ “你是说凶手也吃了有毒的巧克力?″ “对。不是也会有这种可能吗?″ 第十章吐露实情 围观着引论纷纷,另外两拨被柳神安排来的豪族高手,一起打起了退堂鼓,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另外两拨豪族高手感觉自己去了也是成为肉票的命。 随后一道森白的火焰自药老的手指上冲出,向着那柳席身上卷了过去。 所以从前朝开始,先皇就下旨,明令禁止吸食五石散,不过因为有很多人对此形成依赖,根本就戒不掉,所以还是有人偷偷吸食,一旦吸上这种东西,这人基本就等于废了。 两手向手一撑,她明显感觉到异样,心中一动,起身摸了一会,在当中一按,四四方方的一块床面居然陷进去一点,她试着往旁推了推,还真的推开了,一个漆黑的甲方盒子赫然入目。 对于这一切,杨炽根本就没有多看一眼,这里的一切与自己都没有关系。 随后,开封朝廷在这个的基础上,不断的灵活调整州县主官的任免方式,到了现在,辟举法已经逐渐成型,以政绩来考核官员的真实才干,然后加以任用,在这之中,县令的选举为重中之重。 杨迪可以放过那个可爱的鬼萝莉,却绝对不会放过那个派鬼萝莉来害自己的人。 “你个龟儿子的,竟然敢拦俺!”杨大力大咧咧的道,此时,周卫国已经也到了附近,听见杨大力的话,脸色一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说这个,我们去会会燕赤霞,让他带路,看能不能将那鸩鸾给诛杀,不知这鸩鸾具体如何,未必不能炼制幻翼!”许逸笑道,自然清楚碧瑶想要幻翼。 看着空荡荡的公寓,简迦南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二黑前些日子被顾墨城送到了髙述那儿,家里连一点生气都没有,空虚和寂寞像一把无形的绳索勒的她喘不过气。 即便在他们当中,有人能和顶级虚合道修炼者抗争,那也是一些及特殊的个例。 原剧中程勇之所以再次开始做仿制药的生意,甚至是亏本做,其中吕受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五分钟之后应龙他们从天上落下一看,着据点附近的环境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看上去就犹如地狱一般。 而杜维和米切尔森似乎想到了什么,显然,马尔斯这个时候提禁魔令,一定与上次施行的斩首计划有关。 少枫对花征北二人的果断,有些出乎预料,但这些不过是他瞬息的念头,他本就是要杀鸡儆猴,震慑下狂妄自大的精灵族族人,现都乖了,少枫也没有再杀人的想法了。 鹿招摇研制的基因药剂,她们也都使用过,甚至是优先使用。也曾得到过鹿招摇的指点,可自我的提升依旧很慢。 “师父,弟子发誓,此生必定要复活您,让您看看,弟子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呜呜呜!”林翰哽咽着,眼泪实在是控制不住。 应龙跟随着金色应龙的指示来到了一片湖泊边,这湖水清澈湛蓝波光粼粼,一看就是游湖的好去处。 那这样一来,新来的英雄,只能是不断的被剥削,甚至最后还可能惨死。 孙卓笑了,凯瑞竟然要让孙卓在总冠军奖杯、她和fmvp奖杯中间选一个。 走出藏身之地后,回想着李承乾之前的眼色,青牛精沉声问道。他有感觉,李承乾把他叫出来,绝对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不然的话,绝对不会使眼色什么的。 从他身后进入一人,先是关上了窗子,而后将被雨水打湿的披风脱下交到了落尘手上,看着莞贵嫔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神色,勾唇一笑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方醒不加以任何掩饰的笑了笑,如今也不需要背着白嫤,略微有些智商的都晓得方醒有多厌恶叶家,不然住在外祖家作甚呢,不过也只有叶凡之自个后知后觉的领悟。 我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安安所说的那句‘如果你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难过吗’? 师父在回流山开宗立派,收的徒弟不多,平时待弟子们也是和颜悦色,很少有板起脸呵斥人的时候,所以一众弟子反而更敬畏大师兄,对师父更多是觉得可亲。 这边变故,不为人知,是以,当纣王派兵来抓苏妲己之时,却扑了个空,无法之下,只得先行下令拆去鹿台,酒池,等建筑,并且重修人祖殿。 眼见对手剑气猛袭而来,邪说沦语不闪不避,双掌一运,邪能催动,以柔克刚,竟是将无匹剑气导向一边。随后反手一掌,邪能掌气威力无边,九州一剑知有心抵挡,却也只是有心无力,一掌拍飞,血溅三尺。 在这一刻,办公室安静的一塌糊涂,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没想到,杨一凡竟然真的拿来了现金五百万。 王家的上席之位,赫然便是温家的几个强者,他们谈笑风生,非常的淡雅。 第十一章懵然无知 病房的门敲响了三声,刘晓雪从病床上强撑起有点疲软的身体,似不太耐烦地用仍沙哑的嗓音问道:“是谁?″ 门被推开时,她朝那边看去,只见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从他们熟悉的高大身形,知道来人是曾经询问过她的刑警黄确和古一明,一种让她忧郁的感觉袭上心头。 “你好点了吗?″黄确问道,声音压得低沉。 “不算太好,喉咙还有点痛,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刘晓雪话里似有点抵触情绪。在她中毒被抢救过来的这个时候,警察再次来找她,这是她意料中的事。 “那就好,可以问话吧?″黄确似带着征询的口气。 “可以,请坐吧。″刘晓雪看着病床前两张早就摆在那里的椅子说道。那是几分钟前看守在走廊里的两位年轻警察特意搬进来的。 在椅子上坐下后,黄确看着刘晓雪有点苍白而憔悴的脸,说道:“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发问了,那盒巧克力是怎么回事?″ 刘晓雪叹了口气,有意避开黄确投来的锐利目光,“我说出来,不知你们会不会相信?″ “你先说说看,会不会相信,我们自然会判断。″ “昨天早上九点左右,我把车停在公司大楼的泊车点,刚从车上跨下来,就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急匆匆走到我面前,问我是不是刘晓雪姐姐。“ “哦?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是的。当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后,她把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交给我,就转身走了。我赶紧追上几步问她,女孩指着不远处的街角,说是一个阿姨让她帮忙转交给我的。″ “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 “没有。我顺着那小女孩的方向看去,却没有人在那里。″ “你就打开塑料袋看了?″ “是的。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盒巧克力,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刘晓雪平淡地说道。 “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会收下?“古一明停下手里的笔,有点诧然地问道。 “我有时也会收到一些粉丝给我的礼物,我以为这巧克力也是读者送我的,就没有怀疑。″ “然后你就直接拿到办公室了,中间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没有。到了办公室,我把巧克力打开看了看,包装没有问题,看了出厂保质期,还在期内。这时那个女清洁工从门口经过,我还问她吃不吃巧克力,想把巧克力送给她。“ “她怎么说的?″ “她说这段时间牙疼,血糖过高,就没有要。″ “苏里和韩珮是随后进来的?″ “对。我请他们吃巧克力,自己也吃了一粒。″ “这样啊,是你先吃的吗?“ “是的,我不知道巧克力有毒,吃到嘴里,很快就感觉味道有点怪怪的,紧接着喉咙有烧灼感觉。赶忙把它吐了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胃里痛得厉害,用手抓住喉咙抠嘴巴,然后就倒在地上。″ “苏里和韩珮也一样中毒了,对吧?“黄确似乎有所指地问道。 “应该是吧,我们都呕吐不止,痛苦得大声叫唤。要不是那个清洁工从隔壁听到声音,从财务室过来,我们就非常危险了。″ “你确定没有看到那个送巧克力给你的女人?″ “我确定。那小女孩对我只说是个阿姨。″ “我们的法医在徐光柯的喉咙和胃里都发现了大面积溃烂的迹象。现在你们的中毒症状经医生检查,也和徐光柯中毒几乎一样。 也就是说,给徐光柯和你们下毒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对此,你想起了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或者可以提供的线索吗?″ “我懊悔得都不知怎么办了,那里还会想到什么地方值得怀疑,更不会有什么线索了。″刘晓雪的眉头跳了跳。 “我说句你可能不想听到的话,这次发生的中毒案件,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由你引起的。″ 刘晓雪柳眉倒竖,脸上涨得通红,瞬间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嘶哑着大声质问,“为什么说是由我引起的?″ 黄确微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刘晓雪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就明白了,因为你就要和徐光柯结婚了。″ “这和我结婚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妨碍谁?″刘晓雪感到非常意外,“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你不知道有许多和徐光柯交往过的女孩,都希望和他结婚的事吧?″ “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刘晓雪脾气倔强地说道,“那徐光柯为什么不和她们结婚,还不是他不想要一个只会生儿育女,对他毫无帮助的女人,再说不是都没有结成婚吗?″ “可你知道,徐光柯对她们都做了什么吗?″ “你是指徐光柯为了能使小说的人物更有立体感和诱惑力,招聘小说模特的事吧?这个我知道,也理解他这么做是为了艺术创作,这只是一种特殊操作形式,本身就没有对与错之分。″ “杀害徐光柯的凶手,有可能是这些小说模特中的一个。不然就不会让那小女孩给你送那盒有剧毒的巧克力。″ “你是说,我有可能是其中一个女孩要针对的目标或者是障碍?“ “对。我问你,徐光柯治心脏病的倍他乐克胶囊,平时放在哪里,你应该是清楚的吧?″黄确适时地将话题岔向到至今悬而未决的问题上。 “也说不上有多清楚,徐光柯服的倍他乐克胶囊有两瓶,其中一瓶随身带着,那是为了他上班或在需要时可以随即服用。 在家里那一瓶是预防他把药落在办公室里,晚上那一次服用的。就放在他随手可以拿到的桌面上,只要是去过徐光柯家里,并且知道他患心脏病的人,应该都知道。″ “他服的药是定期到医院检查后,由医生开出的,还是去药店买的?″ “徐光柯会到医院检查拿药,也会自己去药店买。由于他基本上都固定服这一种倍他乐克胶囊,我也不知道他的药具体是到哪个药店买的。″ “你有他家里的钥匙吧?″ “有啊,你问这钥匙是什么意思?″刘晓雪定定地看向黄确,脱口问道。 黄确点了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就是想弄清楚,除了你有一把,还有什么人有徐光柯家里的钥匙。一般大门配置的钥匙有五把,应该还有三把,这钥匙在谁手上,你知道吗?″ “我确实不知道,徐光柯可能也会给那些小说模特,或者和他关系比较要好的苏里也说不定。″ “路媛媛这个女孩你认识吧?″ “她不就是苏里以前的女朋友吗?″刘晓雪见黄确提起这个人,感到有点惊讶。 “对。她曾经是苏里的女朋友。但自从苏里介绍给徐光柯认识后,她就成了小说模特,也是徐光柯写进小说里的原型。″ “这事我知道。就在前几天,路媛媛还到了徐光柯的家里,让苏里通知他马上回来,否则,路媛媛就要在他的家里自杀。″ “自杀?为什么路媛媛会有这种极端的想法,徐光柯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呢?″黄确循序渐进地问道。“是不是因为徐光柯曾经让她怀孕并打胎的事?″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只是徐光柯和我说过,他也采取过避孕措施,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怀孕,至于打胎,路媛媛有一年多未来过,他可能也不清楚路媛媛打胎的详细情况。″ “那路媛媛为什么还去找徐光柯,说要和他从归于尽?″ “这我怎么知道?最后不是苏里劝她回去了吗?“ “是的,是不是路媛媛把你当成了抢走了徐光柯的人,不然她为什么在知道了你们将要结婚的时候,就出现在他家里,并大吵一架的呢?“ “现在你说起来,我也觉得很蹊跷。徐光柯竟然在几天后就中毒死亡,难道我这次中毒也是有人要针对我的?″ “如果只是想警告你,那你一定是做了一件威胁到了这个凶手的事情。″ “可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妨碍过谁了,凶手为什么要针对我呢?″ “我说出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也许是让你有点难堪的问题。你和韩珮究竟是什么一种关系?″ 刘晓雪听黄确这样问,脸上即时浮出一片红晕,羞涩地说道:“我喜欢韩珮,我们俩是闺蜜,有着共同的爱好,难道不可以吗?″ “我没有说不可以,也没有资格去评价你们。可是你想过吗?韩珮会不会是因为你要和徐光柯结婚,她心生不满,而故意让人送给你巧克力的呢?″ 刘晓雪爽朗地笑了,可这似乎牵痛了体内神经,她拍了拍胸口,说道:“那不会。韩珮给徐光柯当过三年作品编辑,也和徐光柯有过三年交往,并不是她不喜欢徐光柯,而是韩珮根本就不想结婚。 她喜欢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可以让她找到一种两人之间的甜蜜乐趣。要是韩珮妒忌我,怎么会把我推到徐光柯那里去?再说我就算和徐光柯在一起,也绝对不会放弃和她的那种感情。″ “那如果是苏里,你又了解他多少?“ “苏里?我跟他不太熟悉,只是平常在一起时就闲聊几句。说起来,我还真有点看不透他。″ “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发现公司管理上有什么问题?″黄确及时调转了话题。 “徐光柯为什么那么相信苏里,那是他们以前的旧事和糊涂账,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现在徐光柯死了,也该我出面了。″刘晓雪倾刻间似换了个人,顿时精神焕发,大声地说道。 停顿了一下,她见黄确不再发声,继续说着,“徐光柯这个人,我只佩服他想出的写小说用模特的创意。要是说到公司的管理,他根本就不擅长。糊里糊涂让人钻了漏洞,怪不得公司会濒临倒闭,这怨得了谁?″ “等一等,你的意思是说,光柯传媒的管理混乱,是徐光柯用人不当而造成的,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吗?″ 刘晓雪冷笑一声,“我虽然只是个年轻作家,可能是家族的遗传基因,和我天生对经济管理的专业敏感性,似乎比一般人更懂得公司要怎么管理。可不是像徐光柯一样让人可以随便就糊弄的。 他以前怎么搞,我不知道。但我近期就要召开董事会,和他们讨论下一步注资的事情,再有就是为了替他的后代接管光柯传媒做准备。不弄清楚公司目前的问题,怎么接手?又怎么投资?″ “难道你怀了徐光柯的孩子?你就不怕…″ “对。你是想说徐光柯家族遗传的地中海贫血症?我经过医院多次检查,孩子是健康的,没有携带遗传疾病,而且是个男孩。″她一边自豪地说着,一边自然地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 “这样啊,怪不得你说话那么硬气。那你说说,光柯传媒公司的管理混乱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黄确想知道刘晓雪对公司的问题了解多少,捏着下巴笑吟吟地问道。 “我不知道徐光柯以前是怎么用人的,据我初步调查,有几笔资金竟然不翼而飞,这还不算是管理混乱?″ “你手上有确切证据吗?这可不是凭一时激动就可以这么说的。″ “我在徐光柯生前就和他说过这个问题,让他别犹豫,彻底查清亏损的原因。这不,他还来不及清算公司账务,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目前确实没有确凿证据。但我会把亏空公款这事彻底搞清楚。至于怎么调查那个杀害徐光柯的凶手,就是你们警方的事了。″ “你是说徐光柯和你在将要清查公司账目时,就遭人下毒的?″ “对。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徐光柯不明不白地死了?″ 第十二章怅然若失 而除开凌武樊景等人之外,在这练武场西面的地头上,还有一人,让江寒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寒芒。 江寒见状,顿时眼露凶光,打了半天哪能让它就这么走了,怒喝一声便一步冲上,挥起一戟,狠狠斩在那石蜥的尾巴上,猛地一勾,借势一跃,落到了那石蜥的背上,然后就是一顿爆锤。 这其实也是长门一直以来在不断变强的这种方法,图的途中的时候,是否能够坚持的去这么做? 从尸体来看,都是被人从头上一刀避开,如此锋利的刀气,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这正是南宫冥忧心的地方。 随后,高澄把目光放在熊熊燃烧的青莲地心火上面,他右手一翻,拿出从岩浆中得到的青色莲台把火种收走。 江寒双手紧握戟杆,旋转一舞,将那袭来的两道血气打散,紧接着将手中长戟往上一举,挡向申屠斩劈落的一刀。 “笑笑,不是我说你,你要向你萧萧姐学习。你萧萧姐含蓄婉约,光是我们公司就不知道多少男人盯着呢。”许翼开着玩笑。 唰!青龙刀罡夹杂着天地风云的力量,朝着吕布的身躯轰杀。关羽这一招爆发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给吕布带来的威胁,是武安国的好几倍。 由自己来维持,不过未来这种秩序,很有可能是建立在恐惧之下的。 “好吧,那你早点回来。”靳光衍不情愿挂断电话,他才不要跟穆风吃饭呢,还不如早点回去等她呢。 少年再一躬身,然后身体瞬间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渐渐消失在老人面前。 秦逸尘粗略的看了看,这里妖丹有数百枚,而妖神丹大概有几十枚,当然也有已经暗淡甚至是失去能量破碎的。 苏若瑶靠着车窗,悠悠地观赏着外面:“我觉得程董是好人,否则,我早惨死了。”她陷入回忆中,回忆着与程延仲相遇的一路。 “你是在给我饶痒痒吗?”罗超凡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双目内平静如水。 她跑到校门口,炎炎夏日,如雪的脸颊双鬓已沁出星点汗滴,但是没关系,她不怕热,只怕见不到程延仲。 第五墨和尚武尚看着夜清绝的反应,心中想到那鬼面古玉,也只能无助的摇摇脑袋。 “你很喜欢这两盆兰草吧?要不还是……”郑延仲觉得苏若瑶这会儿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出什么原因,就这么跟她说。 慕容毅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由着她,暗地里让暗卫把人盯紧了,不要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出什么乱子才是。 “是,主子。”只见来人揭去了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有些妖娆。本身有些佝偻的身子也直了起来,虽说与夜清绝相比还差几分,但也算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了。 旋即,一道响彻整片向云湖的嗡鸣响起,只见一抹刺眼的白光在曲进襄前方亮起,这一刻,所有人都闭上了眼,只听一道道连续七声的轰鸣,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玮柔荑一脸的疑惑,看着他,没见他外公也在么?非得要这个姿势停留着? 发生那么不光彩的事情,他相信许香香一时之间是绝对不会说出去,有可能此刻不知道已经躲在哪个地方藏起来。 云仙深知面前的素和是君临天的救命恩人,他便将此事告知了君临天。 “浅浅,有没有觉得难受?”轩辕天越见容浅醒过来,心神彻底放松了,连忙问道。 看到宁为国出来,闪光灯立刻咔咔地响了起来,今天这桩新闻,不出意外的话,直接可以让她从副主编升到主编大位。现在的李辰在她眼里可谓是颗摇钱树,变的非常神秘起来。 躲过一劫的李辰,心中也没有了什么惧意,人一旦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某件事情当中,就不会产生其它情绪。 她是不是又给自己闹了一个可怜的笑话,让自己可以嘲笑自己一番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如果不是为了她,他的腿怎么会断,又怎么会到现在还不见好? 看着地上的葡萄,这葡萄有被施法的毒,就算他有灵力也看不出来,这是谁? “呵呵——他现在也没有明显的跟踪或是派人监视你,我自然不会那么做的。”赫连和雅看着那厢牧歌一张苦瓜脸,灿然一笑。 突然想起枭帅的传闻,每当他晕过去再醒过来,就会变得残忍而血腥无比,完全变成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过后会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但绝不承认是自己做的。 第十三章波澜不惊 随着敲门声响起,沉浸在往事的韩珮一下惊觉过来,有点惶恐地应答了一声。随着门被推开,两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察将两把椅子搬了进来。 黄确和古一明两人进来后就坐在椅子上,看见床边的韩珮有着红润的脸色,娴静的表情,黄确有些诧异。 “韩珮,看来现在你的气色不错,身体恢复得还算好吧?″ “谢谢,恢复得还算可以。″韩珮小声答道。 “三个人中,我看苏里和刘晓雪中毒的症状都比你严重。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就比他们两人都轻呢?″ “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吃得比较他们稍迟一点,看见刘晓雪把巧克力吐了出来,就即刻把它喷出,也许就是这样,中毒程度就轻一点吧。″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比他们两个人吃迟一点,还是你怕变胖,不想吃巧克力?″ “巧克力是一种高糖高热量的食品。你这样说也可以,我为了保持体形不变,对这类高糖高脂的食物,真的有点不敢吃。只是看到刘晓雪和苏里都拿了一粒放进嘴里,以免拂了刘晓雪的好意,才不得不吃。“ “呃,是这样。我好像感觉你对刘晓雪的安危非常关心。刚才还到警察那里询问了她的情况,却没有问到苏里。我想知道你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你真的想知道?如果我说刘晓雪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不会觉得好奇了吧?″ “你说的最好朋友,指的是哪一方面?是不是现在隐喻地带点暧昧关系的两个女性朋友在一起那种,也就是闺蜜?″ “也可以这样理解,我和刘晓雪之间就是这种闺中蜜友。怎么,难道我们这样交朋友不可以吗?″ “我是一个刑事警察,就目前来说,只会全力侦破徐光柯被害案。提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和这件刑事案件有关,希望你明白,我并非想打听你和刘晓雪之间的隐私。″ “那就好,你问吧。″ “从我的调查中,知道你和徐光柯曾经有过三年的交往,是什么原因使你离开他的呢?″ “其实这事很简单,徐光柯是想过和我结婚。可我那时刚从大学毕业不久,就进了出版社。徐光柯那时的名气还不大,很欣赏我编辑的严谨态度,就把他写好的稿子交给我校对,一来二去对他也有一定好感。 说实话,徐光柯当时还没有离婚,因编辑工作关系,接触多了,我觉得这人也不错,也就自然在一起了。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后,曾试探过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却以各种借口推托,我一气之下,就把孩子打掉,并毅然和他分了手。 当然在分手后,我仍然还是答应做他的编辑,一直到他在影院被害。我承认在给他做编辑的过程中,有时感到寂寞,也会偶然和他在一起,但只是出于生理需求。其实说到不想结婚,是我不愿意早早就被困在家庭里。″ “你是和徐光柯分手后,才认识刘晓雪的,是这样吧?″黄确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对。是我无意中看见刘晓雪写的一本小说,觉得她是个有独特创作灵魂的女孩。和她认识后不久,就把她介绍给徐光柯当了小说模特,并利用徐光柯的影响力和资源,替她在媒体上作过一些推介。所以我们就成了很好的闺蜜。″ 黄确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韩珮的眼睛,慢慢说道:“我们检测到,在徐光柯随身携带的倍他乐克药瓶里,有一粒胶囊上发现了你的指纹。 也就是说,你曾经接触过他的药瓶,并拿起过这粒胶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详细给我说说这个过程吗?″ 韩珮望着病房的天花板,表情似是有点迷惘,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事,十七号那天中午时,我从出版社那边过来,想把徐光柯让我编辑校对的一本小说存在的问题,和他说一下。 可当时他和苏里,刘晓雪都在办公室那里,徐光柯和苏里坐在沙发上,他拿着财务报表,在向苏里询问一些数据。刘晓雪就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 好像是徐光柯想起服药时间到了,就让刘晓雪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帮他拿药。她从药瓶里给徐光柯倒药时,有一粒胶囊掉在桌上,弹到桌子的中央。我看她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药,就站起来,帮她把那粒胶囊捡了起来,然后看她拿水和药交到徐光柯的手里,我才把那粒胶囊让刘晓雪放回瓶里。也许就是这样,胶囊才会留下我的指纹。″ “可就算这过程是这样,经过鉴定室做微量分析,你当时手上的油脂分泌也有点多,是不是心里有点发慌,而导致这异常的情况出现呢?″黄确锐利的目光似要把她的内心看穿。 韩珮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刑警副支队长的厉害了,他竟然是凭着手上的分泌物,而判断出自己当时心里曾经一度出现过慌乱的矛盾心理反应。 “是这样,我这个人的內分泌很旺盛,就算是在平时,也容易满手汗。其实不是由于我当时心慌,只是碰巧手汗多而已。″她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我帮刘晓雪捡起的那粒胶囊,不会也是有剧毒的吧?″ “经过鉴定,那粒有你指纹的胶囊,确实是从徐光柯服用的倍他乐克药瓶里弹落在桌上的,这也得到了刘晓雪的证明。我想知道,在她去取开水前,你为什么不把胶囊先交到刘晓雪手里呢?″ “我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么多。可能刘晓雪也并没有注意到有一粒胶囊掉出来,就去开水机取水了。怎么,就因为这样你就怀疑我?″ “徐光柯晚上在映厅吃的有毒胶囊,应该就是从这瓶药里倒出来的。在案子尚未调查清楚前,我们警方对你那天接触过这粒胶囊,确是有过将胶囊掉换这样的怀疑,希望你明白。″黄确的脸色严肃起来。 “明白,我真的想不到,就是捡起一粒胶囊,也会与徐光柯的被害而牵连上,真是的。“韩珮自嘲地摇了摇头,心里似充满了懊悔。 黄确淡淡地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认识路媛媛这个女孩吧?″ “认识,怎么了?″ “路媛媛在徐光柯死亡前两天,曾经到他家里找过徐光柯,两人为什么原因吵起来,你知道吗?″ “我听苏里说过,是为了徐光柯要和刘晓雪结婚,路媛媛曾为他怀孕打胎,心里不服,就到徐光柯家里,找他吵闹。最后还是苏里把她劝回家的。″ “那天你在哪里?″ “我和徐光柯,苏里和刘晓雪在酒店吃饭时,苏里接到路媛媛的电话,说是让徐光柯和苏里马上回去,否则,她就要在他家里自杀。他们就只好匆匆走了。″ “那就是说,你和刘晓雪当时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对吧?″ “对。″韩珮迟疑了一下,低声地回答。 “好,我没有问题了。你看过这份笔录后,签个字就可以。″ 黄确在走出病房门口时,又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道:“耽误了你养病,对不起了。你要是再想起了什么,就给我打电话吧。″ 黄确和古一明走后,韩珮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腋窝和手心里只觉得有点潮湿,她苦涩地笑了笑,穿起鞋走到卫生间。 在卫生间里用水擦洗一番走出来,韩珮感觉全身清爽了许多。她出到走廊里,却发现原先坐在钢椅上的那个年轻警察已经不在那里。 韩珮很想此刻就能见到刘晓雪,走到她的病房前,却又犹豫了,终究徐光柯被杀案尚未有结果,现在到她的病房,让人看到会引起怀疑,也会对自己不利。 稍为踌躇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见刘晓雪为好,免得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韩珮毅然转身向电梯走去。 在医院的花园里,韩珮在残阳的映照下,沿着小径踱起步来。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湖边的水榭里,攀着亭里的木栏杆,吹着晚风,看着那一眼可望到头的一汪湖水,她竟哑然失笑起来。 这那里可以称得上是湖,如果和从刘晓雪家能看到的龟目湖相比,这只能算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可在这偌大的医院里,尚且能保留下这方水面,也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此时从湖对岸的柳树上,一对灰鹭似乎是受到了游人路过的惊扰,瞬间从树上飞起,拍打着翅膀,掠着水面悠然地向北岸飞去。随着飞鸟消失在远处,久坐无聊的韩珮不由得又联想起初到刘晓雪家里时的难忘一幕。 那天的落日时分,刘晓雪和韩珮穿着泳衣依约来到了泳池边,露天泳池的水温在太阳暴晒了一天后,正好适合下水游泳。 可能是刘晓雪有意识地在韩珮的面前,展现她在游泳技能上的过人本事,二十五米长的泳池里,修长的身躯在水中变得有如游鱼,已经往返两次,韩珮也只能勉强到达对面,且已是累得面色绯红,气喘吁吁。 上岸后,两人躺在藤椅上,甪毛擦抹着水渍,互相对视着笑了起来。刘晓雪看着眼前韩珮曲线优美,微已丰满的身躯,调侃地问道:“服是不服?“ 韩珮舒坦地笑了,“我哪敢说不服,想不到和你比起游泳来,我就像刚会下水的初练者。不过这也说明我们今生有缘,你这闺中蜜友,我交定了!″ “嗨!你要是没提到闺蜜,我还一时想不起来,我把甘琪叫下来,给你做个全身按摩吧,她也是个很好的闺蜜啊。″ “甘琪?就是你说的那个按摩师?″ “对。我让她给你全身调理按摩一下,放松放松。“刘晓雪随即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 就像刘晓雪所说的,几分钟后,一位年龄和韩珮相仿,有着端庄的相貌,壮实身材,手掌稍长,穿着护士粉色衣服的甘琪就来到了。 刘晓雪笑着对韩珮介绍道:“这位是甘琪,你就跟着她去,保证会把你按摩得舒舒服服的。″ “这样啊,甘琪,我是韩珮,那就多多麻烦你了。“ “没事,″甘琪把韩珮全身打量了一下,脸露满意笑容,说道,“韩珮,你确实是像晓雪说的一样,有着妩媚的美貌和优美的曲线,身材凹凸有致,真是羡慕你,请跟我来吧。″ 韩珮在和徐光柯交往时,曾也去过两次酒店的按摩房。可这次在刘晓雪家的按摩房里,竟让她见识到了那位甘琪按摩师独特奇巧的按摩手法。 按摩房有特定的洗浴间,甘琪带她进入浴房后,笑吟吟地说道:“韩珮,按摩前,我先给你洗个头,好吗?“ “你说帮我洗头,我和刘晓雪不是刚游过泳吗?还要麻烦你,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你是晓雪的朋友,我是按摩师,人体上有许多穴位,要一边用热水冲洗,一边按摩,你不会是瞧不起我的手艺吧?″ 韩珮也很想知道甘琪的按摩手法,她欣然答道:“那好吧,我听你的。″ 甘琪让韩珮在洗头专用椅上仰着躺下,从后面双手轻揉地揉拨着长发。然后一手往她的头发上冲水,一手按捏她头上的各个穴位。 当甘琪动手按压着韩珮的头部的穴位时,她习惯地半闭起双眼,按压时的的酥麻感觉,使她微微颤抖。几分钟后头部穴位按压完毕。她睁开眼,看到了那里放着水床,有些好奇地问道:“就是要在这水床上做全身按摩吗?″ “对。必须把身体各个部分都冲洗干净,让紧绷的肌肤得以缓解。同时水疗也会让你全身放松,按摩后才会更愉悦舒坦。“ 甘琪让韩珮俯躺在循环水床上,从上到下用她柔和温厚的手掌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细细洗了一遍,直到甘琪满意为止。 在对她的颈椎和脊柱拿捏拨揉,往复打圈时,甘琪说道:“你的颈椎和肩膀的肌肉有点僵硬,容易酸涨,这样经过搓揉,是不是舒服多了?″ “对。你的按摩手法确实挺好的,哎哟,颈肩推拿过后,有点酸麻的感觉,真的太舒服了。″ 她从瓶里倒出一些精油,双手在韩珮的背部都涂抹了一遍。然后,两手叉开,在背后分推斜方肌和督脉,直到每个关键穴位都推捏到位。 甘琪让她转过身,仰躺在上面后,微笑着问道:“你不介意我揉搓按压你的敏感部位吧?″ 韩珮知道了甘琪话里所指的意思,这也正是自己盼望的,她摇了摇头,笑着答道:“你是按摩师,我们都是女人,想怎么做,我都不会介意,你放心吧。″ 在手上又倒了些精油,甘琪在韩珮的身上涂抹均匀后,把她的两只手臂拉过头顶,在腋窝和胸肌用大拇指不断推按,说道:“你的身体肌肤白皙富有弹性,确是让我着迷,让我开了眼界了。″ 想到这里时,韩珮顿时感觉全身燥热,心跳加速起来,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把思绪收了回来。看看天气已晚,韩珮走出水榭,沿着湖边慢慢走回去时,凉风吹在她仍有点虚弱的身上,不禁打了几个冷颤。 韩珮很清楚,现在面临的现实是,警方的询问将不会是最后一次,接下来会怎么样,也只能顺其自然了。黄确在临出门时,留下的那句话,就使她清醒地知道,警方对她仍持有怀疑,只是目前还没有证据而已。 十七号那天中午,她确实尾随他们到了徐光柯家里,也亲眼偷看到了苏里有异常的举动。虽说是心有疑惑,自己也无法向警方证明他就是凶手。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捡到的胶囊是有毒的,那就更说不清了。 今天虽说已经掩饰过去,难保警方不会调查到当时自己曾经在徐光柯家出现过,并且手里还有一粒胶囊,那就… 韩珮再也想不下去了。 第十二章怅然若失 韩珮从混沌不清的梦境里惊醒过来时,她撑着疲软的上身坐起来时,静谧的病房里已经看不到医生熟悉的身影。从窗外投下来的阳光热度,她估计时间应该是下午五点左右了。 她的身体经过长时间的沉睡,已经恢复得比较正常。在这濒危的两天时间里她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最终经医生的全力抢救,还是回到了这个世上。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惦记着和她同时吃了巧克力而中毒的刘晓雪,不知她是否已经被医生抢救了过来,现在又是在这医院里的哪个病房? 想到这里,韩珮再也无法再待下去,赶紧掀开被单,扶着床架边试着站了起来,当确定可以行走后,舒展了一下酸累的肢体,穿着拖鞋,慢慢地走到卫生间里。 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蓬乱不堪的头发、木然无神的眼睛、苍白无血的脸颊和干涩起皱的嘴唇,和中毒前的自己相比,真是云泥之别。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吁了一口气。 打开温水龙头,用手掬起一点热水,在脸上捂了一会,然后轻轻拍打了几下,感觉紧绷的面部肌肤舒松下来后,拿起架上的梳子,慢慢整理起散乱的头发来。 走出病房,韩珮看到走廊的钢椅上坐着一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察。走近他的身旁,她怯怯地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那个中毒后,送进来抢救的刘晓雪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啊,刘晓雪,已经抢救过来了,她和苏里一样,现在接受我们黄队的询问呢。″ 韩珮听到警察这样说,顿时悬着的心放下了,脸上露出了这两天来从未有过的笑容,说道:“那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现在不行,对她的询问可能一时半会的还结束不了。你还是回到病房吧,应该还会对你进行问话。“ 从年轻警察那里,听到了刘晓雪被抢救过来,并且可以接受警方询问的消息,那就说明刘晓雪此刻的生命已经无忧。韩珮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躺在床上,韩珮的脑里却一刻也没闲着,想到遭此大难之后,出现在面前的刘晓雪将会让自己有着怎样的惊喜,心里就感觉舒坦无比。 就是从两年前的那一天开始,韩珮在无意中读到一本小说稿,她才知道了刘晓雪的名字,并由此而拉开了她和刘晓雪之间颇为戏剧性的一幕。 韩珮至今仍记得非常清楚。那天她应徐光柯要求,到了传媒公司,在经过梁卫的办公桌前,无意中瞥见在她的桌面上放着一叠厚厚的稿纸,从它有点发黄的纸质和折皱的边角看,似是有些年头了。 在她走过两步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从稿纸上面写满了字的程度判断,这应该是一部中篇小说稿。不知是出于编辑的敏感还是好奇,韩珮返回桌边,拿起了那上面的第一本稿纸,靠着桌边阅读了起来。 从小说上《飘飞的羽毛》娟秀字体判断,写这本小说的应该是个女孩,可上面没有作者的署名。小说描写的是大学校园里,同一个寝室的两个女孩的故事。 在一段有点稍嫌冗长的大学生活描写后,讲述了这两个异地就读于这间大学的寝室里,发生在两位女生身上饶有兴趣的往事。越往下看,韩珮的心就被其中的情节紧紧地抓住了。 书中用细腻的手法描写了这两位女大学生在校外大学生露营,假期在野外隐蔽地点和寝室无人时,因互相倾慕而发生的离奇生活故事。 看到精采处,当时就让韩珮感到目瞪口呆,热血沸腾,犹如亲临其境,激起她内心深处的阵阵涟漪。 不知在何时,韩珮从余光中看到梁卫就站在了她的身旁。把小说稿放下,韩珮盯着脸带笑意的梁卫,红着脸小声问道:“这小说是你写的?″ “那你认为写得怎么样?″梁卫没有正面回答。 “挺好的,写出了一些作家都不敢写的新意,我正是想找到这样的一位作者。″韩珮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 “我哪有这些亲身的经历。这是我同学的妹妹刘晓雪写的,可能写的就是她自己的故事吧。″ “你把稿件放在这里,就是存心让我看到的吧?″韩珮小声问道,“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对,我把它放在这里,就是想让你看看,难道你看了就没有一点想法?″梁卫有点诡秘地笑着说道。 “你是有意识的?″ “随你怎么想,看你和徐光柯分手后,却声称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岂不就白白浪费了自己如花的年华?″ “那我又能怎么样?是不是你想把我介绍给刘晓雪认识,并且像徐光柯一样,让我当她的小说模特?″ 梁卫看着眼前的韩珮似是春心荡漾的俊俏面孔,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是,难道你不喜欢见一见这新崛起的年轻女作家?她也是颇有文学创作浪漫情趣的女孩啊。″ “可你这么热心,是为了什么?″韩珮心里有点疑惑。 “诶呀,跟你直说了吧,刘晓雪曾经来这里找过我,就看到了你。当时就被你妩媚的样貌和曲线优美的身材深深吸引住了,说你和她目前构思的小说中的主要角色很相似。 她很倾慕你的美貌,也很想和你做个知心闺蜜。就央求我把这本小说拿来给你看看。想知道你内心里愿不愿意见见她。″ “从刘晓雪写的这本小说来看,还是让我感到很有吸引力的。她是个很懂得挖掘生命趣味的女孩,我倒是很希望能和她成为知心的朋友。可你这样做,不会没有一点个人目的吧?″ “真的瞒不了你,我跟她姐的关系也很好。再说,我老公在她父亲的金融公司做中层管理人员,也想能得到刘晓雪这个未来继承人的好感。既然她提出想和你见一面,我也不好意思推辞。″ “她不会是个还充满幻想,想入非非的小女孩吧?″韩珮试探着说道。 “哪有,刘晓雪的年龄和你相比,也就小两岁。她可是一个既有青春活力,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喔。″ “这样说的话,刘晓雪也是个不想结婚的女孩,不然她怎么会喜欢写这方面的生活题材呢?″韩珮还是有点诧异地问道。 梁卫笑了笑,用手掌心托起韩珮那象笋尖一样白嫩的手指,上下抚摸着,说道:“这只是一种女人之间互相倾慕的创作冲动。说穿了,这既是小说模特,也是闺蜜。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梁卫见韩珮沉默着,接着说道:“刘晓雪以后会不会结婚,我不知道。但就是她以后为了给刘家生个继承人,这和你们做小说模特和摯友闺蜜,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吧?″ “你已经和她说过我和徐光柯过去的往事?不然刘晓雪怎么知道我符合她构思中的小说创作原型呢?″ “我是和她说过一些你和徐光柯的事情,以你为主角的那本小说刘晓雪也看了。自从在这里看见你,就引起了她的兴趣,只是想从女性的角度去把徐光柯未写到的细腻部分创作出一个新的形象来。而你独有的生活经历完全符合她对小说原型的要求。″ “我都被你说得动心了,真的想去体验一下这种做模特和闺蜜的趣味。那好,你是跟刘晓雪约好时间了?″ “对。她现在就在楼下等你,下去她会认得你,我就不陪着你去了。″ 韩珮乘电梯到楼下,就远远看见一辆豪华敞蓬车的旁边,站着一位有点像男生打扮的瘦高女孩,一眼看到韩珮从门口出现,满脸笑容地走到她面前。 “你好,韩珮,我是刘晓雪,真高兴你能来和我见面。″ 刘晓雪一副天真率直的性格,让韩珮瞬间对她有了好印象,笑着说道:“你的小说我看了,让我有种春风扑面的感觉,文笔优雅,感情真挚。怎么了,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谈这件事?″ “既然认识了,我们就是朋友,你是徐光柯的大编辑,我也想把我的几本小说让你看看。和你说一下我的创作构思,到我家去怎么样?″ “好啊,我正求之不得想去散散心呢,走吧。″看到刘晓雪是个快言快语,爽朗可爱的女孩,和这样的女孩做朋友,看来也挺不错的。韩珮的心此时就似随风飘荡的小船,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在车上,刘晓雪控制不住满心的兴奋,对韩珮说道:“我的家在龟目山的半山腰,那里的环境不错,我相信你也会喜欢那里的。″ “你不会是和父母亲住在一起吧?″韩珮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不会,我家有几栋房子,我是自己独住,除了一个佣人和一个临时女按摩师,就没有什么人了。″ “女按摩师?″ “对,我经常写作,颈椎会酸疼,就让她给我按摩。可平常一般不会在家里,我需要时,就会给她打电话。″ “那今天,她在你家吗?″韩珮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在。我知道你的工作也很繁忙,经常会腰酸背疼,就让她过来,想先给你做一整套全身按摩,放松放松。你还别说,她还是一个很懂生活情趣的按摩师啊。“ “她不会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吧?″ “不是,年龄也和你相仿。为了能经常按摩,我还按她的要求设了按摩房。你要是见识到她按摩的专业手法,保证让你感受到妙不可言的心灵和肉体的舒坦。″ ″你是想让我住到你家里?″ “我尊重你的意愿,要是你有男朋友,也可以不住。如果没有男朋友,我还是想请你和我经常住在一起,这样我们能互相照顾,也像徐光柯一样,担仼我的小说编辑。可以吗?“刘晓雪侧脸过来,坦诚地说道。 “可以。只是我来得匆忙,什么换洗衣服都没带哪,要不明天再去吧?″ “这更不是问题了,我已经根据你的体型和高度,给你买好了你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请你放心。″刘晓雪边开车,边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经过七弯八转的盘山公路后,汽车在一栋别墅的铸钢镂花铁门前停下。刘晓雪拿出遥控钥匙,在铁门打开后,把车开进了库房。 红顶白墙的三层别墅前庭开阔大气,自上而下,可以俯瞰林荫遮掩的盘山公路,远处的龟目湖,就象一颗绿色的翡翠镶嵌在公园繁花丛中。 刘晓雪带着韩珮环游了家里一周,最后在游泳池前停住了。韩珮弯下腰来,用手拂了拂水,眼露欣喜的神色,说道:“你这半山里有游泳池,真的是少见哦。″ “这么说你喜欢游泳?那好啊,我正觉得身体有点燥热呢,不如我们游一下?″ “好啊,谁怕你呢,只是水温有点低,“韩珮抬头看了看山上,似乎从山顶可以看到这里,说道,“晚上畅游可能更好点吧?″ ″那就说好了,让太阳晒一天,水温正好。″ 回到客厅里,刘晓雪拿来了最新创作一本小说,两人分坐在沙发上,刘晓雪这才认真地注视起韩珮来。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她一双似会说话大眼睛碧水样清亮,白里透红的脸颊有着两个小酒窝,颈脖下穿着的吊带裙露出双肩白皙的肌肤,正是自己需要的小说原型。 “我们都是女人,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难道你真想把我当模特写进你的小说里?″ 韩珮从她带着扫描般的异样眼神中,敏感地判断出此刻刘晓雪想的是什么了。她似有意识地岔开视线,说道:“我在光柯传媒公司的楼下乍一眼看到你,还以为你是个男孩呢,完全的一副男生打扮。″ “呵呵,姐,你不知道吧,我们家就我们两姐妹,父母可能看我从小长得就像男孩,我也喜欢跟班里的男生一起玩。后来长大了,觉得穿男装也挺潇洒,就一直没有再变过了。″ 刘晓雪停顿了一下,征询地地说道:“我自从在光柯传媒公司里看到你,就被你成熟而优雅外表吸引了,总想着我目前构思的一本小说中,正缺少个像你一样阅历丰富又有生活经验的人物呢。″ “那当然,你以前的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刚进入社会,既喜欢幻想,又自艾自怨的小女孩。哪有我这种经过岁月催发滋润,又独立自强的女人做小说的造型呢?″韩珮看着刘晓雪眼睛定定地直盯着自己的脸颊,有点放肆地笑起来。 “那说明你已经同意把你的生活经历告诉我了?″ “看在你那么真诚坦白的份上,我可以把自己深藏在内心的故事告诉你。其实这也没有什么秘不可示人,在你之前就有人以我为小说模特,写进了他的小说之中。“ “你说的这个人是徐光柯吧?″ “对。徐光柯写的只是我从校园踏入光柯传媒公司后和他在一起时的三年经历,和他分手后的许多事情却不是他知道的。″ “哦?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从你的一个另一个角度去描写?″ “是的,徐光柯只是写了他和我在一起的感受。但站在女人的角度去写,会有更意想不到的效果。从你这部小说开头这几章,我相信你完全有这样的能力。″ 女佣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旁,将端着的茶点和果盆放在茶几上,微笑着说躬身说道,“小姐,来客人了?″ “王婶,这位是出版社的韩珮编辑,是来和我谈小说出版的事,以后会经常住在这里。你把我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把床单换了,好吧?″ 她一眼看到韩珮欲言又止的表情,答应了一声,抿嘴笑了笑,识趣地退了下去。 就在韩珮想到这里的时候,病房外的敲门声响起来了。 第十章吐露实情 中毒案发的第二天下午,陈一波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医院的电话,知道在医院抢救的三个人脱离危险后,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可以对他们进行询问取证了。 医院位于民主路和教育路的十字路口不远,是几幢绿树环绕、环境优雅的宏大建筑群。 在十一楼的一个单人间里,黄确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低沉沙哑的回应声。推开门,躺在病床上的苏里发现进来的是黄确和古一明两位刑警,态度似有些冷淡。 “听说你已经可以说话,看来恢复得还不错。″黄确微笑着说道,“可以问话吧?″ “喉咙还是有点不舒服,似有东西堵在里面一样,也时不时想呕吐。“苏里一脸的愁苦,“我怎么碰上了这么倒霉的事。″ “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吉人天相了,还算好,声音没有完全变哑。″古一明嘲侃着说道。 听到古一明这样说。呛得苏里满面通红,大张着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隔了一会,有点恼怒地看向古一明,嘶哑着声音说道:“你不是想来看我的笑话吧?“ “没有,如果你想尽快找到这个给你们投毒,杀害徐光柯的凶手,希望你能配合警方,说出事情的真相。″黄确盯着苏里,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又没说不配合你们。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不知跟案件有没有关系?“ “不管知道多少,你都可以和我们说说,跟案件有没有关系,警方自然会判断,你不用担心。″ 苏里把枕头垫高,直起腰靠在上面。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黄确和手拿笔录本的古一明,摆了摆头,“我不知你们想了解些什么?“ “说说昨天早上的事吧。你为什么在九点多钟时才到公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昨天早上八点二十左右,我从家里出来,八点三十分时在外面吃早餐时,遇到了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向他了解了一些招聘信息,我需要重新找到一份工作,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到公司时,就九点多了。″ “那个朋友是哪个公司的,叫什么名字?″ “是我到光柯传媒以前的崛起工程公司的会计,名叫王辉,我们以前曾经在一起工作过。″ “到公司以后呢?″ “在电梯里遇到了韩珮,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刘晓雪一个人在那里,刚坐定她就拿出一盒巧克力,说是别人送的,让大家一起尝尝。″ “哦?那是谁先吃的呢?″ “我没太注意,好像是刘晓雪先吃,也可能是同时都吃了。″ “是谁先发现巧克力有毒的?″ “其实也没有先后之分,大家吃入口都感觉到味道不对,马上呕吐了出来。我当时只觉得喉咙火烧般灼热,胃里痛苦难受,很快就倒在地上了。″ “是那个女清洁工打的急救电话后,救护车才来的?″ “是的。要不是她及时发现,我们三个恐怕也无法挽回这条命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一般的食物中毒,而是会危及生命的毒药呢?″ “我也是被医生抢救过来后,才从他的口里知道了中的是剧毒。″苏里的喉咙动了动,说话时仍有点不太顺畅,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黃确沉思了一下,说道:“你曾在徐光柯死后的询问时说过,是在光柯传媒成立不久后,就进到那里做财务主管的,是吧?“ “是的,当时我刚从工程公司辞职,徐光柯和我是高中同学,我在大学学的是会计专业,他就让我到光柯传媒做财务总监。″ “我调查过,有人反映徐光柯中期曾热衷于电视剧的制片,导致严重亏损,有这回事吧?″黄确不紧不慢地问道。 “有。徐光柯其实擅长的是写言情小说和编剧,拍电视剧根本不是他的长项。虽说也获得过一些好评。但收益却很不理想,远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毕竟能写好一本小说,把剧本编出来,也不能说就能拍得出一部受大众喜欢的电视剧。言情小说偏向的是文学艺术性,势必剧情平淡沉闷。 如果不在剧中添加一些流行的刺激情节,某些场景有所暗示,那就不会引起大众的追剧热望,亏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也就是说,拍出的电视剧很难受大众欢迎?″ “对,现在的观众欣赏口味已经不喜欢浮在表面的拉手接吻,而想看到这么做的背后要达到什么目的。说穿了,就是能引起他们刺激感官的戏剧效果。″ “那徐光柯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徐光柯是否受到韩国文化潮流的影响,还是有人点醒了他。在这几年也创作出了几本以描写这种戏份铺垫的小说。但拍出来的电视剧却遭到了禁放。“ 苏里无奈地苦笑着说道。“大量的资金投入拍摄制作,公司没有好收益,这样下去,那有不濒临倒闭的?″ “你就没有对他提出过什么建议?″ “我从一开始,就主张拍电视剧风险太大。劝他仍是潜心搞自己的小说创作,稳步发展。可徐光柯根本听不进去,舍弃自己的特长,做跨行的电视剧拍摄,那么多专业的电视剧公司摆在那里,怎么去和人家竞争?″ “我听说徐光柯曾经和多个女孩谈过恋爱,最后的结局都是女方不得不退出,有这回事吧?″ 苏里似是从鼻里哼了一声,望着黄确摆了摆头,说道:“小说创作需要素材,这不假。如果我说徐光柯的言情小说就是靠这些女孩作为模特创作出来的,你相信吗?“ “你说说看,是怎么样的?″ “徐光柯写的作品,就是把这些女孩当作小说模特,她们会在不知不觉中做一些经他有意识编导的场景情节,让她们的感情自然地流露出来,有价值的就用夸张的手法写进小说里。 可以这样说,他的每一本小说描述的故事都是有原型的。在他的小说里,女主角都可以找到生活中的真人。″ “那些女孩也愿意为徐光柯做小说模特?″ “他很懂得女孩的虚荣心,还是有许多人愿意这么做的,毕竟也只是像恋爱一样,做一些他希望做的配合动作而已。″ “呃,那他选择的女孩也有特定的要求吧?“ “对。徐光柯挑选的女孩不单要长得漂亮,还得按他小说创作的需要,搭配胖瘦高矮,温婉火爆等的各种原型。不过有一条,必须是有过那种现实生活的,甚至是越有澎湃激情的越好。″ “那些女孩会不会由此就喜欢上徐光柯呢?″黄确似是无意识地问道。 “这就是他高明的地方。不管是徐光柯和对方怎么逢场作戏,他总会以恋爱和事业是两回事划下界线。当这个女孩达到他要求的目标后,转头再去寻找新的小说模特时,那就表明他的又一部小说创作完结了。″ “那这些女孩中,有没有想和他有结婚意愿的呢?″ “有。徐光柯在这个问题上绝不拖泥带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冷酷无情。他会给女方一笔钱,让她离开后还会感激徐光柯。″ “啊,原来是这样。″黄确想起辛蓓说过小说模特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徐光柯要和刘晓雪结婚又是怎么回事?“ 苏里轻咳了两声,喝了口水,用手捏捏喉结,说道:“徐光柯对刘晓雪感兴趣的地方,应该是看中刘晓雪那种和一般女孩有所不同的身材和气质。″ “哦?他不是因为喜欢刘晓雪是一个新崛起的年轻女作家吗?″ “没有的事,年轻女作家多的是。徐光柯为什么喜欢刘晓雪,可能也只有我知道了。说句实话,作为女人,她的五官也算端正,但与女性天生的美感不同,她的身材更偏向于男孩。″ “你是说徐光柯看中的其实是刘晓雪更符合他小说中的一个特型角色?″ 苏里默认地点着头。说道:“对,除此之外,我还真的想不出徐光柯喜欢刘晓雪的理由了。″ “不是说刘晓雪和他结婚就可以投资光柯传媒,挽救徐光柯的公司吗?″黄确有点诧异地问道。 “那当然是刘晓雪为了套牢徐光柯的一个说法。要是徐光柯不答应,刘晓雪也不会投资,所以就久拖下来了。″ “既然这样,徐光柯为什么还要拖下去呢?“ “好吧,我跟你们说实话,徐光柯好奇的是刘晓雪的性格是一↑更偏向于男孩的女人。″ 苏里看了一眼病房外,然后转头对黄确低声说道,“这并不是说刘晓雪什么特殊僻好,而是她从小就喜欢穿男孩的服装,这也许是和刘家没有儿子有关系。″ “你是说徐光柯忍受不了她这一点?″ “错。刘晓雪这种怪僻倒是徐光柯非常欣赏的。她这种特殊的偏爱,恰好契合徐光柯构思的一部小说中的一个主角。同时,也是徐光柯在获得刘家投资后,必要时为了甩脱刘晓雪而藏下的一个伏笔。″ “你这样说,总得有点根据吧?″黄确虽说从梁卫那里听说过这件事,仍佯装不知地问道。 “韩珮和徐光柯之间有过三年的交往,也是他写进小说中的人,但韩珮不想和徐光柯结婚。在一个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刘晓雪。由于两人都有共同偏好,不久韩珮就和刘晓雪成了闺房蜜友。″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有个人偏爱,这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那徐光柯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我曾经问过徐光柯,我说你既然只是小说创作时利用到刘晓雪,也知道她和韩珮有闺蜜倾向,你这么做难道就只是为了让她投资自己的事业,你并不喜欢她? 徐光柯哈哈大笑,说就是因为刘晓雪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不然我也不会看上她。听徐光柯这么说,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徐光柯是不是对每一个女孩都是这样?″黄确有意将话题引向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上。“就没有对他有怨恨的?″ “也不是没有,只是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苏里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 “哦,你说说看,可以吗?″黄确看苏里的脸色有几分窘态,似乎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事我不说,估计你们也会调查出来。有个叫路媛媛的女孩,就是为了徐光柯小说模特的事,而和徐光柯闹得不可开交。“ “路媛媛?她怎么和徐光柯闹得不可开交了?“黄确不动声色地问道。 “路媛媛本来是我的女朋友,我们都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同一栋楼,我和她就是在上下楼时认识的。交往的初期,我和她都没有说起过在哪里工作。 有一次,她问起我,我就把在光柯传媒当财务总监的事和她说了。听到徐光柯的名字,路媛媛的眼神都变了,说她是徐光柯的粉丝。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说我可以介绍给她认识…″ “你就这样把路媛媛介绍给徐光柯了?″古一明似乎对这事特别感兴趣,他打断了苏里的话,急着问道。 “是的。路媛媛是个漂亮率直,天真浪漫,有着大长腿的女孩。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不该把路媛媛介绍给徐光柯认识。″ “你是想说路媛媛把你甩开,和徐光柯已经在一起了?″ ″对。有一天,我有事去找徐光柯,门没锁,我就直接上了二楼,我听到厅里传来音乐声,悄悄推开门一看,让我的心狂跳不止,热血瞬间冲上头顶,恨不得当时就宰了徐光柯!″ 苏里此刻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似是歇斯底里地大声说道。可能是情绪太激动,而引起喉咙发出短促的嘶嘶声,随即大声咳嗽起来。 黄确给他递过纸巾,在苏里稍平静点后,说道:“还可以问话吗?他们为什么让你如此激动?″ 苏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客厅的厚绒地毯上,路媛媛躬身躺在垫子上,像是着了魔一样,嘴里高声叫着,我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剌激!我快要晕死了!″ 黄确笑着作了个停止的手势,“停,你这绘声绘色对两人动作的夸张,让我们都听不下去了。你是说,从那以后,路媛媛就和徐光柯在一起了?″ “对,两个月后,我更加把肠子都悔清了,路媛媛就怀了孕。徐光柯来找我,让我帮着劝说路媛媛把胎打掉。″ ″这样的事他也做得出?″古一明又忿忿不平地插了一句。 苏里摆了摆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不打胎又能怎么样呢?徐光柯的家族有遗传病,万一让胎儿成型后检查出是个地中海贫血症遗传的婴儿,那不是也一样得堕胎吗?″ “可徐光柯为什么要让你帮着劝说路媛媛呢?″ “我当时也确是火冒三丈:你把我女朋友抢了,还好意思让我劝她打胎,这是人干的事吗?三句不合,就真的和他大吵起来。 徐光柯冷笑了两声,他说,你不要忘了,我在你落泊时,是怎么帮你,并让你坐到这个位置的。我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徐光柯曾经帮助过你?″黄确预感到这正是自己想知道的案件背后隐藏真相,有意试探着问道。 苏里张了张口,刚想接着说下去。突然感觉喉咙痛得厉害,脸皮憋得通红,他接着大声猛咳起来,把泪水和鼻涕都咳出来了。他不停地摆着手。 黄确看此情景,再也无法接着问下去,只好站起来说道:“好吧,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这样的问话可能还会有多次。你看一下笔录后签字,我们还要询问其他人,就先走了,谢谢你的协助。″ 黄确和古一明在苏里签完字后,点了点头,相继走出了病房门口。 第十四章白裙女孩 黄确在医院里对因巧克力中毒的三人询问了一遍,只知道事发的当天早上八点多钟时,有一个女孩将用塑料袋装着巧克力,交到了刘晓雪手里,才导致苏里三人吃了巧克力后中了剧毒。至于是谁把涂抹了的巧克力交给了那个小女孩,仍然是个未知的谜。 警方将调查重点放在调查光柯传媒刘晓雪收到巧克力的那个女人身上,侦查员们走访了她所说的街角附近的商店,并调取了周边的监控视频,彻查当天是否有一个拿着巧克力交给小孩的女人。 当晚,从收集到的监控视频中,梁小宇很快就查清了,确实是在早上八点多钟时,刘晓雪开车在停车点泊好车后,从街角的拐弯处,有一个约六七岁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在手里拿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方形盒子,一路小跑地冲向光柯传媒的停车场。 她看到刚从车门下来的刘晓雪,径直地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并和她说了一些什么话,然后返身跑了回去。从刘晓雪当时接下这塑的神态看,她似乎是感到有点困惑。 刘晓雪接过塑料袋时,还向监控所在的街角看了看,似乎迟疑了一下,快速追上了小姑娘,拉着她似是又问过些什么话,沿着原路返了回去。 刘晓雪提着塑料袋进入光柯传媒所在大楼的那段时间里,约莫在四十分钟后,就看到急救中心的三部急救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停在大楼下,从车上下来了几个医生,急匆匆地拿着担架冲进了大楼。 看到这情景的路人,开始在急救车前聚集,从他们的表情看,似是对门口停了三部急救车感到非常迷惑不解,有人像是在询问门口的保安。 大约在几分钟后,从大楼门口医生用担架匆忙抬出了伤者,并将他们分别放上急救车,响着啸声快速地消失在画面外。 随着急救车开走后,看热闹的人群陆续散去。黄确注意到,在聚拢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 她并没有走到急救车前,却站在不远处的路牙边,不时地踱来踱去,直到急救车将三人抬上车后开走,她仍然在那里。 “能不能将这个女孩的面部放大?″黄确对梁小宇说道。 由于监控拍摄的位置距女孩站立的地方太远,周围聚着许多围观的人群,还有街道上不时驶过的车辆遮挡,虽经放大画面,但仍是不能看清女孩的面部特征。 再将视频退回到小女孩出现前,由于街角处于拐弯的地段,根本无法看到是谁交给她那个塑料袋。 这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既然要围观,想必是想知道大楼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像围观的人一样靠向前,只在路边远远地观看。 从她看到急救车停在那里时,就在那里踱步,应该是很关注亊情的发展,或者在想着什么与此事有关的问题。 “就算发现这女孩与其他围观的人不一样,可我们也不能据此就怀疑她就是那个把巧克力交给刘晓雪的人啊。″陈一波看完视频,似有点失望地说道。 “对啊,我们只是看到她在场外围观,不断踱来踱去,可旁边也有几个人。黄队,你是根据什么,特意关注到她的?″老郭也有些不明白,黄确怎么会将目光盯上那女孩。 “我也说不出怎么会注意到她,可能是出于直觉吧。“黄确微笑着说道。 “直觉?″陈一波也知道,在有些案件中,直觉有时会起到一定作用。既然黄确说他有这种感觉,那应该是他想到了什么,直觉将这个女孩联系起来了,“你给大家说说吧。″ “我从女孩站在那里的位置,她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从她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曾经在那里反复踱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大楼的急救车,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不就是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对。一下子开来了三部急救车,她并没有像那些围观的人一样靠前,我估计她可能是早就知道了大楼里已经发生什么事。 所以,在踱步时,只是不时抬头看那边一眼,这表示她极有可能知道了会出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三部急救车在那里。″ “还是有点牵强。就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这些表现也应该是属于正常。″陈一波说道,“不是谁都想去凑热闹的。″ “我再说明白一点,如果这穿白裙女孩就是那个让小女孩交给刘晓雪巧克力的人,她会不会关心刘晓雪带着有毒的巧克力进去,有没有人吃了?都是谁中毒了?″ “你是说,这女孩极有可能就是下毒的人?“ “对。我们都知道,在有的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在实施了犯罪后,会很想知道造成的后果怎么样,自觉不自觉地回到现场附近,随同围观的众人看看,事情的发展会怎么样,对吧?″ “黄队,围观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将目光盯上那女孩呢?″底下有人提出了异议。 “徐光柯是用模特来启发自己写出独特小说的,那有没有经他伤害过的女孩对他抛弃自己,想要报复他? 采取排除法,剔除大部分的围观者,我就发现,那女孩与周边的人不一样。围观者都散了,她仍在那里不走,这应该是说得通吧?″ “唔,也就是说,这女孩值得怀疑?″陈一波耸了耸肩,“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打算去医院找光柯传媒的人再问问。″黄确答道。 “为什么?″ “看了监控视频,虽然是不太清晰,那是因为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如果是光柯传媒的人,就不一样了。这个女孩是不是徐光柯曾经交往过的,他们极有可能会识别出来。“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不管是不是这女孩,也该让他们看一看现场的情况,说不定那个人就混在人群中。″ 陈一波似对黄确这一分析还算满意,他点了点头,又拍了一下颈椎,“好,就这么办。″ 中午时,陈一波正在办公室里听取老郭对医院和药厂第二次核查斑蝥素的情况汇报,他的手机响了,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他摁了接听键,是黄确打来的。 “什么?确认了!那女孩是她?″ 听到陈一波亢奋的声音,办公室里外聚集了很多侦查员,老郭问道:“找到那个女孩是谁了?″ “找到了,苏里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是谁?″老郭急着问道。 “路媛媛!″陈一波的声音宏亮,是侦查员们很久没有听到过的了。 侦查员们随即露出意外的表情,在案件被怀疑的人中,因为路媛媛没有在场,她只是黄确和梁卫在咖啡店里的谈话中,梁卫提起过这个人,甚至连她都不知道路媛媛的真正名字。 经对辛蓓和韩珮的询问了解,也只是知道了她是徐光柯的小说模特,曾经在案发几天前,到过徐光柯家里大闹了一场,最后还是前男友苏里劝他离去。嫌疑是最小的,曾经一度被排除。要不是黄确的坚持,谁都不会将她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这就怪了,竟然是她?″陈一波的语气里似乎也有点失落,似乎是怔在那里,长时间没有再发声。 “喂,陈队,你在听吗?“手机里传来了黄确的声音。 陈一波听到手机传来的声音,才想起刚才和黄确的通话没有说完,“我在听哪。″ “我们按照苏里提供的地址,去了路媛媛工作的医院,发现她向医院已经请假两天了,对医院的药品仓库进行检查,经对斑螯素的称量,发现少了两克。″ “什么?″陈一波的声音震得室内嗡嗡作响,“斑蝥素也查清楚了,少了两克?好,要是这样,你们就去她的家里看看!″ “老郭,你不用查了,斑蝥素已经找到出处。黄确初步怀疑是路媛媛从库房里偷出了两克,就等他们把人带回来就明白,是不是她偷拿的,静等消息吧。″ “嗨,你们还别说,黄确不愧是公安大学毕业的,有两把刷子,竟然是凭什么直觉就判断出那女孩有问题,不服都不行。“陈一波颇为得意地朗声笑了起来。 黄确和古一明从路媛媛工作的医院出来,就开车到了她住的位于二环路的名城小区內。 两人从单元乘电梯上到七楼,在七零三室的门口,摁响了门铃,但久没有听到回应。静待几秒,再摁了一次,仍没有人来开门。 黄确和古一明对望了一眼,从裤袋里掏出手套穿起来,,握住门把手转了转,发现门没有关。 从门口往里面看路媛媛住的这套房,在建筑结构上和一般的住房并没有什么不同,玄关的对面是厨房,再往里就是客厅。 进入玄关时,黄确注意到换鞋处有一对白色高跟皮鞋,喊了一声:“有人吗?“ 见仍无人应声,进入客厅,发现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却没有发现路媛媛的影子。 在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摊开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个果汁瓶和两片倍他乐克的胶囊壳,桌面上散落有点白色粉末。还有一串钥匙。 第十四章白裙女孩 黄确对光柯传媒公司因巧克力中毒抢救过来的三个人进行了询问,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线索极为有限。只知道刘晓雪当天八点半左右在停车场泊车时,一个穿着小学生校服的女孩,送给她一个塑料袋装着巧克力的盒子。至于是谁让她转交的,还是个未解之谜。 警方将重点放在调查光柯传媒公司刘晓雪收到巧克力的那个人身上,侦查员们走访了她所说的街角附近的商店,并调取了周边的监控视频,彻查当天是否有一个拿着塑料袋装巧克力交给小孩的女人。 从收集到的监控视频中,梁小宇很快就查清了,在早上八点多钟时,刘晓雪开车在停车点泊好车后,确实是有一个约六七岁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方形盒子在街角出现。 监控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她从街道的拐弯处径直走向正在走出车外的刘晓雪,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交到了她的手里,并和她说了几句话后返身走了回去,在刘晓雪当时的神态看,似乎是感到有点困惑。 刘晓雪接过塑料袋,还向监控所在的街角看了看,稍有点迟疑一下后,随即快步追上了小姑娘,似拉着她问过一些什么话。 在她提着塑料袋进入光柯传媒公司所在大楼的那段时间里,画面上陆续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苏里和韩珮走进公司大门。约莫在三十分钟左右,就看到急救中心的三部急救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停在楼下,从车上下来了几个医生,匆匆拿着担架冲进了大楼。 看到这情景的路人,开始在急救车前聚集,从他们的表情看,似是对门口停了三部急救车感到非常迷惑不解,有人像是在询问门口的保安。 大约在几分钟后,从大楼门口,医生用担架匆忙抬出了食用巧克力中毒的三人,并将他们分别放上急救车,响着呼啸声快速地消失在画面外。 随着急救车开走后,看热闹的人才陆续散去。在急救车开来到离去这个过程中,黄确从视频画面中注意到,在聚拢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也夹杂的围观的人群中。 可让他不理解的是,穿着白裙的她并没有走到急救车前,却站在不远处街道的路牙边,不时地来回踱来踱去,直到急救车将三人抬上车后开走,她仍然在那里。 “能不能将这个女孩的面部放大?″黄确对梁小宇说道。 由于监控拍摄的位置距女孩站立的地方太远,路上车来人往,遮挡了视线,虽经放大画面,但仍是不能看清女孩的面部特征。 再将视频退回到小女孩出现前,由于街角处于拐弯的地段,根本无法看到是谁交给她那个塑料袋。 这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既然要围观,想必是想知道大楼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靠向前,只在路边偶尔远远地看上几眼。 从她看到急救车停在那里时,就在那里踱步,不时瞥视几眼,应该是在关注着大楼里发生的事情,或者在想着什么问题。 “就算发现这女孩与其他围观的人稍有些不一样,可我们也不能据此就怀疑她就是那个把巧克力交给刘晓雪的人。在那样的场合,偶然出现一个可能在那里等人的女孩,也说明不了什么。″陈一波看完视频,似有点失望地说道。 “对啊,我们只是看到她在场外围观,不断踱来踱去,可旁边也有几个看似对这急救车漠不关心的路人。黄队,你是根据什么,特意关注到她的?″老郭也有些不明白,黄确怎么会将目光盯上那白裙女孩。 “我也说不出怎么会注意到她,可能是出于直觉吧。“黄确微笑着说道。 “直觉?″陈一波也知道,在有些案件中,直觉有时会起到一定作用。在有些案例中,嫌疑人在作案后逃离后,也会重返案发现场附近,夹杂在围观的人群中,窥探警方是怎样办案的。 既然黄确说他对远在急救车附近的女孩有这种直觉,那应该是他想到了什么,直觉地将这个女孩联系起来了,“黄队,既然是这样,你给大家说说是怎么想的吧。″ “我从女孩站在那里的位置,可以猜测到,由于她距离大楼门口太远,显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从她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曾经在那里反复踱步,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大楼前的急救车,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不就是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对。″黄确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大楼前一下子开来了三部急救车,她并没有像那些围观的人一样靠前,我估计她可能似是早就知道了大楼里将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在踱步时,只是不时抬头看那边一眼,这表示她极有可能知道了会出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三部急救车在那里。″ “还是有点牵强。就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对于不太喜欢围观的她来说,这些表现也应该是属于正常。″陈一波说道,“不是谁都想去凑热闹的。″ “我再说得明白一点,如果这女孩就是那个让小女孩交给刘晓雪巧克力的人,她会不会关心刘晓雪带着有毒的巧克力进去,有多少人吃了?都是谁中毒了?″ “你是说,这女孩极有可能就是下毒的人?“ “对。我们都知道,在有的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在实施了犯罪后,会很想知道造成的后果怎么样,自觉不自觉地回到现场附近,随同围观的众人看看,事情的发展会怎么样,对吧?″ “黄队,这些我们每个办案的侦查员都知道。可围观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将目光盯上那女孩呢?″底下有人提出了异议。 “徐光柯创作构思时,是用模特来启发自己,从而写出独特言情小说的,那有没有经他伤害过的女孩对他抛弃自己怀有怨恨,在他死后仍想要用有毒的巧克力,报复刘晓雪,制造恐慌,转移警方侦查视线的呢? 采取排除法,剔除大部分的围观者,我就发现,那女孩与周边的人不太一样。围观者都散了,她仍在那里不走,这应该是说得通吧?″ “唔,也就是说,这女孩值得怀疑?″陈一波耸了耸肩,“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打算和古一明去找昨天出院的光柯传媒的人再问问。″黄确答道。 “为什么?″ “看了监控视频,虽然是不太清晰,那是因为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如果是光柯传媒的人,就不一样了。这个女孩是不是和徐光柯曾经交往过的,他们极有可能会识别出来。“ “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不管是不是这女孩,也该让他们看一看现场的情况,说不定那个人就混在人群中。″ 陈一波似对黄确这一分析还算满意,他点了点头,又拍了一下颈椎,“好,就这么办。″ 中午时,陈一波正在办公室里听取老郭对医院和药厂第二次核查斑蝥素来源情况汇报,他的手机响了,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他摁了接听键,是黄确打来的。 “什么?确认了!那女孩是她?″ 听到陈一波亢奋的声音,办公室里聚集了很多侦查员,老郭问道:“找到那个女孩是谁了?″ “找到了,苏里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是谁?″老郭急着问道。 “路媛媛!″陈一波的声音宏亮,是侦查员们很久没有听到过的了。 侦查员们随即露出意外的表情,在案件被怀疑的人中,因为路媛媛没有在场,嫌疑是最小的,曾经一度被排除。要不是黄确的坚持,谁都不会将她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这就怪了,竟然是她?″陈一波的语气里似乎也有点莫名的失落。 “喂,陈队,你在听吗?“手机里传来了黄确的问话。 陈一波听到手机传来的声音,才想起刚才和黄确的通话没有说完,“我在听哪。″ “我们按照苏里提供的地址,去了路媛媛工作的医院,发现她请假两天了,然后在医生的带领下,来到药品仓库,对存放在那里的斑螯素进行重新称量,发现至少有两克不知去向。″ “什么?″陈一波的声音震得室内嗡嗡作响,“斑蝥素也查清楚了,少了两克?好,要是这样,你们马上就赶紧去她的家里看看!″ “老郭,你不用查了,斑蝥素已经找到出处。黄确初步怀疑是路媛媛从库房里偷出了两克,就等他们把人带回来就明白,是不是她偷拿的,静等消息吧。″ “嗨,你们还别说,黄确不愧是公安大学毕业的,有两把刷子,竟然是凭什么直觉就判断出那女孩有问题,不服都不行。“陈一波颇为苦涩地摆起头来。 黄确和古一明从路媛媛工作的医院出来,就开车到了她居住在位于二环路的名城小区內。 两人从二单元乘电梯上到七楼,在七零三室的门口,摁响了门铃,但久没有听到回应。静待几秒,再摁了一次,仍没有人来开门。 黄确和古一明对望了一眼,他马上从裤袋里掏出手套,握住门把手转了转,发现门没有关。 从门口往里面看,路媛媛住的这套房,和一般的住房并没有不同,玄关的旁边是厨房,再往里是客厅。 进入玄关时,黄确注意到换鞋处有一对白色高跟皮鞋,喊了一声:“有人吗?“ 见仍无人应声,进入客厅,发现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却没有发现路媛媛的影子。 在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摊开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个果汁瓶和两片倍他乐克的胶囊壳,桌面上散落有点白色粉末,还有一串钥匙。 进入里面的卧室,黄确看到路媛媛躺在床上,她的双眼紧闭,脸部苍白。身上穿着白色连衣裙,脚上是白色的袜子。在她的身旁,放着一束鲜花。 黄确走近床边时,隐约闻到一股熟悉的啤酒和杏仁气味。脱下手套,拿起路媛媛的手,摸了摸脉门,已经冰凉,探了探鼻息,已经了无生气。 黃确在屋里转了一圈,几分钟后,回到客厅,重新戴上手套,小心亦亦地拿起茶几上的果汁瓶闻了闻,又转身到厨房里,把冰箱打开仔细看了看,嗅到了一种熟悉的杏仁味,在放果汁瓶的玻璃上,有隐约的浅黄色斑痕。他似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 他转身回到客厅,对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的古一明说道:“从路媛媛身体呈现的僵硬程度和尸斑形成的状态来看,早就没有了生命体征,她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死亡了。″说完从身上掏出手机,拨了陈一波的电话号码。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就从打开的大门外,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黄确和古一明走了过去,是刑侦支队的技术人员来到了。 陈一波一见到黄确,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黄队,依你对路媛媛的死亡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 “我只是确定她是死亡,还来不及分析屋里的情况。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那得等老张和夏晓兰他们做过初步检验,才能得出判断。“ 黄确早已习惯了陈一波办案前先问他结论的习惯,对他提出的问题,只是笑了笑,沉着地回答道。 “这可有点不像你办案的样子哦。算了,既然这样,不妨碍老张他们,先出去外面,我们等下再进来看看吧。″ 法医张中林对骆媛媛的尸体初检完毕,走出客厅看到陈一波和黄确走了进来,把手一摊,说道:“经过检验,路媛媛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昨晚的十二点到两点之间。服用的是和徐光柯一样的斑蝥素,尸斑呈现已经很明显。″ “有没有其他外伤?“ “从对尸体的检查,没有发现外伤,她的表面特征还算比较正常。但是可以闻到一股酒精的气味,疑似她生前曾喝过大量的啤酒。″ “如果检查不出什么了,那就把尸体拉回去,看看解剖的情况怎么样吧。″陈一波皱着眉头,转动了一下脖子。 看着法医们将尸体装入尸袋抬出去,陈一波走到正在屋里检验的夏晓兰旁边,开口问道:“晓兰,有什么发现吗?″ 夏晓兰抬起头,“已经对客厅和房间的痕迹做了全面搜索检查。在客厅和卧室地面上发现除了路媛媛的足迹外,还有两个人的鞋印。其中一个男人的鞋是四十一码,一个女人的是三十七码的高跟鞋。 呃,从门把手上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和手印。但在客厅茶几的塑料瓶提取到了路媛媛的指纹和手印。从瓶里仍在有少量果汁判断,她是服用了有斑蝥素的混合液。″ “那茶几上的粉末就是斑蝥素吧?″黄确微笑着问道。 “对。经初步检查,应该是路媛媛把胶囊拆开时,掉落在上面的。″ “那个摊开的笔记本电脑也检查过了?″ “是的。在笔记本电脑上留下的也只有路媛媛一个人的指纹。但在那串钥匙上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 “好,辛苦你了,既然取样拍照都完成了,那就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测,拿出一个鉴定结果,看看路媛媛的死和徐光柯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陈一波似乎从心里就认定路媛媛的死亡是因为她杀了徐光柯后,心理压力过大,不得不自杀,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露出一丝笑容。 第十五章自杀之谜 经过法医张中林对路媛媛的尸体解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她的体内呈现出大面积喉咙和胃部灼烧样的溃烂。 据此张中林断定她和徐光柯的死亡特征是一样的。路媛媛应该是在当晚的十二点到两点之间因服用了果汁和斑蝥素混合的剧毒导致身亡。 痕迹检验组夏晓兰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从黄确和古一明进入路媛媛家里,发现她家大门没有上锁,也作出了解释。 她认为是路媛媛有可能是考虑到,死后怕无人发现尸体而会导致腐烂发臭,影响邻居而故意不将大门锁上。 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上面有一台摊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个塑料果汁瓶,茶几的玻璃上散落着一些眼睛可见的斑蝥素粉末和两片胶囊壳。在旁边还有一串路媛媛家的的钥匙。 对笔记本电脑和果汁瓶的检验,经对比发现,上面只有路媛媛的指纹手印。在那串钥匙上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 在卧室的床上,尸体旁边放着鲜花的包装纸上,检测到了一个人的指纹手印,但奇怪的是,上面没有发现路媛媛的指纹和手印。 对于屋里的男鞋印,夏晓兰的分析可能是当晚进入路媛媛家送花的人留下的。从她喝了大量啤酒,体内酒精含量过高的情况,可以猜测女高跟鞋印是一个女人把她送回来时留下的。 如果路媛媛在屋里遭到突然袭击,应该会有打斗或挣扎的杂乱痕迹,她的身上也会有淤伤。死前如果是和送花人有肌肤之亲,也会留下痕迹,可这些都没有检测到。 她在昨晚深夜时,不知为何会服下用果汁拌合的斑蝥素后,连散落在桌面的斑蝥素粉末和胶囊壳,都懒得清理的情况,就使人怀疑路媛媛当时似有自杀的倾向。 夏晓兰也提出,经过对路媛媛的体液和徐光柯药瓶和胶囊上留下的体液做过微量分析,却发现两人的分泌物不一样,药瓶和胶囊上的体液不是路媛媛的。 梁小宇也在接下来的发言中,就路媛媛的电脑里有没有留下遗书一事作了说明。 经过解开密码,发现在当天晚上十二点时,路媛媛曾在电脑上留下了“我承认,是我杀了徐光柯,此生再无牵挂和遗憾了。″这简短的遗书。 至此,对于路媛媛是畏罪服毒自杀,在场的侦查员们除了对夏晓兰说的微量分析结果不同仍有存疑之外,对她死于自杀大多表示没有异议。 陈一波在这次会议上也作了总结发言,他认为路媛媛之所以自杀,原因是十五号那天,知道了和徐光柯结婚的是刘晓雪,冲到徐光柯家里,和他大吵一架后,激起了路媛媛的报复怒火。 在他家的某个时间里,趁人不注意,掉换了徐光柯放在桌子上的治心脏病的倍他乐克胶囊。 在徐光柯死后,路媛媛得知警方的调查日益向她逼近,为了报复曾经对自己有过伤害的苏里和刘晓雪,专门选择刘晓雪出现在光柯传媒公司楼下时,让人送了一盒有毒的巧克力给她。却导致韩珮也因此中毒。 对于没能使他们即刻死亡的原因,可能是路媛媛考虑到不能直接把斑蝥素粉末撒到巧克力上,以免引起刘晓雪在接到巧克力时,因怀疑而不会食用。 在稀释液体时,路媛媛可能对斑蝥素的药量程度掌握不准确。在他们三人吃下巧克力后,被清洁工及时发现,送急救中心救治才挽回了他们三人的生命。 微量分析结果不同,也许在此之前,曾经有人替徐光柯拿过药,就留下了汗渍,这也是有可能的。 路媛媛在做完报复杀人这一切后,也不打算活下去了。她如果没有杀人,不会采取服毒自杀这一断然措施。案件到这里应该没有悬念,徐光柯被害案终于弄清楚了。 陈一波高亢嘹亮的声音止住时,在场的人大多露出了笑容,认为他的分析也算合情合理。案件的两个当事人都死了,这案子就可以结案。 可黄确的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在他的角度看来,这案件漏洞太多,心里闷闷不乐,捏着下巴的同时,头脑仍在飞速运转。 黄确捏着下巴,双眉紧锁沉默的表情,让陈一波在旁边一眼看到,对黄确这一次判断受挫,自己不知怎么样,竟然暗自觉得似有几分开心。 “喂,黄队,你在想些什么呢?″老郭看黄确在那里沉默不语,“案子就要结了,你怎么还是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黄确看着郭森,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我觉得这案件没那么简单。″ 陈一波正在兴头上,听黄确这么一说,顿觉似被浇了一盆冷水,勉强地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高见?″ 黄确松开捏着下巴的手,看了看在场热情高涨的各位侦查员,似是稍微迟疑了一下,慢慢说道:“说到路媛媛是因为刘晓雪和徐光柯要结婚,她因怨恨而杀了徐光柯,然后畏罪自杀,我的看法是不一样的。″ “哦?既然你有看法,那就说说吧。″陈一波悻悻地说道。 “梁卫和我说过,路媛媛确是和徐光柯有过一段交往,那是在她给徐光柯当小说模特的时候。但梁卫也说不清楚路媛媛是怎么怀孕,又因为什么原因打胎的。 徐光柯那时候还和辛蓓有交往,在和路媛媛愿意当小说模特签约时,不会不考虑到她会怀孕这一点,也会采取避孕措施。″ “那你的意思是说,使路媛媛怀孕打胎的,并不一定就是徐光柯?″黑脸大叔站起来问道。 “对。路媛媛曾经是苏里介绍她和徐光柯认识的,她也甘心愿意给徐光柯做小说模特。徐光柯不可能不顾及到苏里的面子,而轻易让路媛媛怀上孕。 据梁卫说,他们结束小说模特以后,路媛媛得到了一笔钱补偿,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徐光柯。这就不能说路媛媛是因为刘晓雪要和徐光柯结婚,会导致她怀恨在心。″ “那为什么路媛媛要跑到徐光柯家里大闹一场呢?″ “具体原因我目前还不能答复你们。但应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也许我们的判断都错了。″ “为什么?″底下有人发问。 “徐光柯在和路媛媛结束小说模特的关系后,仍然和其他的女孩签订过合约。如果路媛媛是因为怀孕打胎而想杀了徐光柯,应该早就采取了行动。 我也不认为路媛媛是因为刘晓雪抢了她的位置,那就是,她很清楚,徐光柯根本不可能和她结婚。″ “那路媛媛有斑蝥素,这总是事实吧?他们死亡都是用的同一种致命毒物。难道不会和徐光柯争吵时,在他的药瓶掉换胶囊?″黑脸大叔问道。 “我对这一点仍抱有怀疑,″黄确咂了一下嘴,拿起桌面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道,“路媛媛十五号那天在徐光柯家里和他吵架时,苏里也在那里,就算药瓶是摆在桌面上,她在两人盯着的情况下,不一定就有机会掉换胶囊。对吧?″ “对。那如果她有钥匙,不也可以在无人在家时潜入徐光柯家吗?“ “我们目前尚未调查清楚,是谁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是在他的家里?还是在他的办公室呢?如果是在办公室里,路媛媛可能没有这个条件,她根本没有去过徐光柯的办公室。再说有徐光家里钥匙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可是在刘晓雪三人中毒的那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救护车附近,当时你也有过怀疑,不是吗?″黑脸大叔不依不饶地追着问道。 “是的。正像你说的,我确实是有过怀疑。可过后我想到,这仅仅是有怀疑,就算是已经看到送给刘晓雪巧克力的人,就是路媛媛,我们也不能就据此认为她就是下毒的人。″ “黄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难道是有人在路媛媛不知情之下,让她把巧克力送给刘晓雪。或者是路媛媛根本就不知道有他们吃了巧克力后会中毒的事,她在那里出现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小胡站起来问道。 “对。″黄确脸露笑容,干脆说道,“在我对光柯传媒公司的这些人的询问中,隐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几个人在徐光柯死后,都有意无意地把杀人的可能性往路媛媛的身上推。″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直在那里静听,没有再说话的陈一波,此时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夏晓兰刚才说过,路媛媛的体液和药瓶里那粒胶囊的体液经微量检测不一样,除非徐光柯吃下的那一粒就是路媛媛掉换的。否则,我们还真不能认定路媛媛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投了毒。″ “那照你的意思来说,还有一个人是目前我们没有重点注意到的?″ “是的。我想说的是,有人可能利用了路媛媛对徐光柯的怨恨,在刘晓雪和徐光柯最近要结婚的事情上,故意让她在十五号那天制造了混乱。″ “那个人就趁乱掉换了胶囊?″ “应该是这样的。这也符合当初我推定的徐光柯为什么会在十七号晚上才中毒死亡的原因。″ “可这样不就矛盾了?路媛媛在三人在场时没办法下毒,那个人就有可能这样做?″ 黄确仍不慌不忙地说道:“争吵的人是路媛媛和徐光柯,她应该是没机会,但在旁边的苏里是有这个条件的。如果他在两人吵闹时,进了卫生间也不会是不可能,对吧?″ “苏里?他不是徐光柯最信赖的人吗?″下面有人发声道。 “我不能断言苏里会不会这样做,如果是他做的,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但他确实是最有机会掉换胶囊的人,我也会盯死他,直到查明真相。″ 会议室里,此刻变得异常寂静,大家都非常明白,黄确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一时都专注于他的身上。 陈一波看到侦查员们都默不作声,似都倒向了黄确一边。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说道:“你是想说明路媛媛那天出现在大楼下面,也是这个人故意让她等在下面的?″ “有可能。路媛媛如果是送给刘晓雪巧克力的那个女人,也就极有可能是在等待某个人而没有走,她不一定就知道是光柯传媒公司出了事。这就解释了路媛媛看到人都散了,还在那里徘徊的原因。″ “那路媛媛既然没有机会在徐光柯的药瓶掉换有毒胶囊,又不知道自己给刘晓雪送的巧克力是有毒的,她为什么选择了自杀这条路呢?“老郭仍是有点不理解地问道。 黄确摇了摇头,看了看陈一波,无奈地说道:“路媛媛不是自杀,有可能她是被人杀害的。″ 黄确这句话一出,顿时会议室里议论纷纷,这不是把陈一波刚才说的路媛媛是属于自杀结论彻底推翻了吗?难道这黄确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黄队,你是怎么得出这个判断的?″陈一波心里有点窝火,皱着眉头,阴沉着脸问道。 “如果我说是因为路媛媛知道某个人的秘密太多,所以,这个人不得不杀了她,也不是有这样的可能吗?″ “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根据?″陈一波想了想,耸了耸肩膀,煞有介事地问道。 “路媛媛从医院的库房里偷拿出来的两克斑蝥素,据医院说,是用其他同样的粉末掺和后,才拿出来的。据说已有一段时间了。她当初拿到这些东西时,可能想的只是给人或者是小动物作治疗疮疥之类的用途。 她作为一个医护人员,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一种剧毒药品,保管也应该是很谨慎。但这些斑螫素却被用来做成胶囊,杀了徐光柯,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你是说路媛媛知道是谁从她那里偷出的斑蝥素,并制作成了胶囊,然后,在徐光柯不注意时掉换的?″ “应该是的。问题来了,那么是谁知道路媛媛有这些药品,保管的地方在哪里的,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唔,有道理。接着说下去。″ “徐光柯死了,我们必定会调查和他有过关系密切的人。路媛媛曾经和徐光柯有过做小说模特的交往,她根据一种情况判断,很清楚就知道,是谁杀了徐光柯。″ “一种情况?″陈一波有点诧异,并有意识地看了看黄确,似是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是的。路媛媛知道只有她一个人手里有斑螫素,只要查看一下她家里的斑蝥素,马上就可以根据徐光柯和他们三人中毒的迹象判断出,这个凶手用的剧毒药品就是她家里的斑蝥素。″ “所以杀徐光柯的人怕路媛媛供出是谁杀了他的,就不得不杀了路媛媛?“底下又有人嘀咕着问道。 “应该是的。″黄确肯定地回答。 “可与徐光柯十七号死亡有牵连的三个人,都在办公室里吃了巧克力中毒,如果是这样,凶手应该也在里面,对吧?″ “对。″黄确点了点头。 “凶手这样做,就是想把水搅浑,让我们怀疑不到他。可他应该在徐光柯死后,就把路媛媛杀了,还弄出一件让自己受中毒的假戏,岂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老郭也认为这里有些牵强,不由得发问道。 “凶手也是个普通人,也会有感情的牵绊,他杀了徐光柯后,应该是找过路媛媛,知道她没有自首检举的想法。可能是出于一时的怜悯,就不想杀她,这可能是和她仍有感情,是吧?″ “可他最后还不是把路媛媛杀了?″黑脸大叔笑着问道。 “应该是凶手感觉到警方的调查已经向路媛媛逼近,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太多,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的安全,为了不让我们调查到他,只好杀人灭口,这也是一个丟卒保车的套路。“ “可如果是这样,在路媛媛的电脑里,为什么会有她当晚留下的遗书呢?″老郭仍有些不解地问道。 “路媛媛的电脑在杀人现场留下的遗书,我是持怀疑态度的。应该是在凶手把她杀了以后,根据路媛媛平时告诉他的密码,把电脑打开,伪造一份遗书出来。再把路媛媛的死后的手印捺下去,凶手可能就是这样做到的。″ “那她身旁的鲜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这个凶手送的?″小胡急着问道。 黄确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道:“当时屋里有另外两个人的脚印,鲜花是不是凶手给路媛媛送的,路媛媛当晚又是和谁在那里暍的酒,是谁在她酒醉后送回家的,这些都需要一步步去调查。 目前案件刚发生,许多问题还不清楚,也一时无法对大家给出解答。只有随着下一步的深入调查,应该是不难弄清楚的。″黄确似是为了给众人鼓气地说道。 陈一波见无人再提出问题,只好说道:“问题仍然很多,至于路媛媛是自杀还是他杀,最终结果怎么样,还是拭目以待吧!″ 第十六章难以置信 苏里伤愈后从医院回到家的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黄确打来的电话,向他询问了路媛媛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当他如实告诉他们后,就预感到使他担心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晚上七点钟时,苏里想起和徐光柯的大哥曾在昨天约好的商量徐光柯追悼会一事,就直接开车到了民主路徐光柯的老家。 作为徐光柯生前的好友和光柯传媒公司的财务总监,苏里要到他家,征求他们对徐光柯追悼会举办的意见。 在徐光柯的父母家里,苏里代表公司,与徐光柯的父母亲和大哥见了面。徐光柯的父母原来都是中学老师,退休后和大哥夫妇孩子住在一起。 徐光柯的大哥徐光远在市里的一家银行工作,家境还算不错。苏里要和他们商量的,是有关徐光柯追悼会在殡仪馆举办时,需要什么规模,具体要联系多少来宾,事情是相当多。 因为徐光柯死亡后,光柯传媒的人又碰上中毒住院,一直无法按时开追悼会。 在这几天里,苏里发觉徐光柯的父亲似乎一下苍老了几岁,精神差了很多。他的母亲只是坐在那里默默掉泪,苏里和他们商量了什么事,她似乎都没有反应。 徐光远知道,弟弟的去世,不能依靠两个老人,也知道要担起责任。但因徐光柯的去世,悲伤的大脑仍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苏里在他们的谈话中,不仅需要反复说明,还得重复回答同样的问题。由于徐光柯的家人对这些事情实在不太懂,不如就由苏里一个人说了算。 大致谈完后,徐光远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事情就麻烦你了,真的对不起。″ 听徐光远这样说,苏里只好说道:“没关系,我和徐光柯是好朋友,只要你们需要我帮忙,我都会尽力。″ “唉,真想不到,接到警方的通知,才知道他是因为心脏病死亡,没想到他会有那么严重的心脏病,他都没和我们说过。″徐光远痛苦地说道。 苏里从他的话中,知道警方早已经将徐光柯是死于中毒的情况告诉他们了。只是徐光柯的家人都似有意回避他真正的死因,可能也是出于一种自然的表现吧。 “自从光柯和前妻离婚后,听说他有了女朋友,都传言说就要结婚了,我还想着他能和未来的媳妇好好过下去呢,怎么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真的是心里难受啊。″年老的母亲含着眼泪,抽泣着说道。 苏里和他们谈完追悼会的事宜,回到二环路的名城小区泊好车时,已经九点左右了。虽然今天的天气不太热,苏里仍发觉头发有点发粘,脸上也出了一层油膜,衬衫腋窝已经汗湿,感到很不舒服。 他掏出纸巾,擦了擦头部和脸膛,刚要踏进电梯,忽然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两个早已熟悉的刑警。穿着黑西裤灰衬衫的是黄确,另外一个穿着栗色休闲裤和t恤的是古一明。 看到苏里有点惊讶的神态,黄确微笑着说道:“你是去徐光柯的父母家了吧?“ “是的,接了你的电话后,就去和他们商量办徐光柯追悼会的具体事情。你们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又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今天确实有点晚了,不知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黄确说道。 苏里清楚,警方在这个时候仍然来找他,肯定是调查到了什么,何况他对他们到底查到什么线索也感到颇为兴趣,说道:“这没什么。那么,到我的客厅里谈吧。″说完,他走进电梯里,黄确和古一明也相继走了进去。 苏里的套房是十六楼的一六零三居室,但同时又作为他平时的工作室。客厅里的桌上摆放着电脑,橱柜里面整齐地堆放着一些书籍和文件夹。沙发前的茶几上有看似账本的文件夹打开在那里。 在苏里拿走茶几上的东西后,他把手一摊,歉意地说道,“从医院回来,都无心再看业务,请坐吧。“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下,点点头,坐在沙发上。黄确问道:“徐光柯的追悼会都和他家人商量过了?“ “是的,他的父母和大哥对徐光柯的突然去世有些不知怎么办,商量了两个小时,总算是把这些事情搞定了。″ “徐光柯去世了,光柯传媒公司今后打算怎么办?″古一明一边从小包里拿出笔录本,一边随囗问道。 “应该是由董事会决定吧,我也说不上,由于董事长死亡,如果没有人接手,再注入资金,就只有倒闭了。″苏里似有点无奈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据我所知,前两年公司的经营虽说有点下滑,但还不至于到如此的地步。依你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黄确摸着下巴问道。 苏里似是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董事会成员,具体决策都是由徐光柯作出,有些经营方面我是插不上嘴的。″ “可你是掌握公司财务管理的总监,不会不参与高层会议。比如,有没有谁挪用资金,或是侵吞公司财产的现象出现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怀疑我侵吞了公司资金?″ 黄确慢条斯理地说道:“徐光柯在临死前,发现有几笔资金去向不明,正要着手调查,却在这关键时候,让人在他治心脏病的药瓶里,掉换成了有毒的胶囊,致使他中毒身亡。你是主管财务的,有资金不知去向,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是,我是听徐光柯说起过这件事。但我经手的每一笔资金,都有健全的审批手续。至于具体情况怎么样,我确实不清楚。″ “我们警方在徐光柯家附近,听他的邻居说起,″黄确看着苏里的眼睛,仍然慢慢说道,“十五号那天有一个女孩在他的家里,像是因为什么事,和徐光柯大吵了一架,有这事吧?″ “有。″苏里点了点头,他此刻已经大致猜到警察这次来找他,是想从中了解些什么了。 “听说你当时就在客厅里,对吧?“ “是的,我是在那里。″苏里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平静地答道。 “那个女孩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徐光柯的家里?“ “她就是路媛媛,到徐光柯的家里就是质问他,为什么要和他结婚的是刘晓雪?″ “你说的这个路媛媛,是不是昨天晚上在她的家里自杀的女孩?″黄确用的是自杀这种说法,也没有先告知苏里路媛媛中毒死亡一事。末了,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苏里的眼睛。 “路媛媛死了?她是怎么自杀的?″苏里露出惊惶的神色,他追问道,″怪不得你们要问她的电话号码和住址,我一点都不知道,能不能把她自杀的原因,告诉我?″ “我们去过路媛媛工作的医院调查,从中了解到她曾经在过去一段时间,从医院的药品库里偷拿出了两克斑蝥素这种剧毒品。″ “啊?你们去过路媛媛工作的医院了?″苏里一时惊呆了,想不到警方已经追踪到了斑螫素的源头。 “是的,因医院里无人清楚她的住址,就向你打听她住在那里,等我们赶到路媛媛家,却发现她死了,经法医检验证明,路媛媛服用的就是和徐光柯中毒死亡是同一种斑蝥素。″ “路媛媛竟然服下斑蝥素自杀?″ “对。我们在她的电脑里发现了路媛媛留下的遗书。可奇怪的是还有人当晚送给她的一束鲜花,。难道这鲜花就是你送给她的?″ 苏里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对,是我送给她的。昨晚我确实在九点钟时去过她那里,发现她不在,就把花放在她家里的茶几上了。″ “这么说,你有路媛媛家里的钥匙?″ “是的。虽说我和她是分手了,有时也会在电梯上碰上,有需求时双方偶尔也会来往。″苏里平静地回答,“所以,钥匙就一直在我这里。“ “就是说,你和路媛媛的关系就从来没有断过,是这样吧?″ 黄确的脸色瞬秒变得阴沉,眼光扫向苏里的脸上,“你也有可能使她怀孕,甚至打胎。这就是路媛媛后来不好意思再见到徐光柯的原因,对吧?″ “对。″苏里稍避开黄确投来的目光,似不介意地说道:“是的,那是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热恋的关系,这是我早就和你们说过的。″ “你是说,其实路媛媛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就是因为对徐光柯还存有好感,一心想嫁给他。结婚的人变成了刘晓雪。路媛媛接受不了,才会自杀的?″ 苏里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是这??话题。他立即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吧。″ “在路媛媛认识徐光柯之前,她是你的女朋友,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把她拱手相让?″黄确的眼睛仍紧盯着他的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样做,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有。″苏里的心一阵紧缩,看来黄确把路媛媛和徐光柯之间的关系都搞清楚了,他现在就是有备而来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你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路媛媛已经死了?″ 苏里似是有意识地叹了口气,然后摆了摆头,“我也是刚才听你们说,才知道她死了。路媛媛的电话号码和住址也是我告诉你们的,我哪里知道她死了?″ “是的。我们警方就是根据你说的地址,找到路媛媛在下面七楼的家,才发现了她死亡的。″ “那就行了,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由于徐光柯中毒身亡,现在和他在死前有过接触的路媛媛也死了。案情有了变化,我们警方认为路媛媛的死和徐光柯一案有牵连,所以,将这两件案子串联起来重新调查,有些事情要重复提问。″ 苏里此时一脸苦相,“是的。我和路媛媛就是因为同住在这栋楼里,上下电梯才认识的。″ “这么说,你以前和我说的没有错?″ “是的。见面的次数多了,也就顺理成章成了好朋友。″ “你说的好朋友,是指男女之间都感觉到是有需求的那一种?″ “我承认,我们是有过在一起,也曾经考虑过结婚。“ “那为什么,你的女朋友却变成了徐光柯小说的模特呢?“黄确在步步进逼。 “可能路媛媛认为,徐光柯比我更优秀,更能吸引她吧。″苏里一脸无奈地低声说道。 “我想具体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你是否和我说说,这件事的起因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徐光柯和路媛媛之间的事情,你叫我怎么说?″苏里的脸上有些呈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没有关系,只要你想起什么,都可以说。″ “好吧。″苏里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她是个性格有点外向的女孩,见得多了,她就主动和我搭话。我就知道,她可能有点喜欢我。″ “你知道路媛媛就住在下面的七楼?″ “对。我们认识后,我就找了些借口,有事没事就去找她,她对我也没有厌烦,就开始约会,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过了半年,却因为一件事,我们就分手了。″ “哦?就是你把她介绍给徐光柯当小说模特那件事?″ “是的。有一次,我把徐光柯的作品带回家,路媛媛看了小说的封面,发现作者是徐光柯,就笑着对我说,她很喜欢他的小说,里面的內容描写得很细腻生动,也很剌激感官。真希望能见到他一面,让徐光柯在小说上签名。″ “你就把她带到了徐光柯的家里?″ “我那天也是喝了点酒,看她这样喜欢徐光柯的小说,一时高兴,就答应了。可我也没想到路媛媛会喜欢他,可就是这样,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哦?这话怎么说?″黄确似对这一事情颇感兴趣。 “我明明是喜欢路媛媛的,就不该带她去见徐光柯。但我在她的再次要求下,无奈只好带她去见了徐光柯,并在他家吃了饭。″ 黄确摸摸下巴,微笑着说道:“就是这样后悔了?″ 苏里听黄确这样说,脸上呈现出懊丧表情,“正是因为这样,现在想想真是愚蠢透顶。徐光柯看到路媛媛,马上眼睛就变得直勾勾的了。 路媛媛是个漂亮感情丰富的天真女孩,见到徐光柯后,就被他那英俊的外表和不俗的谈吐吸引住了。″说到这里,苏里稍微停了停,苦笑了一下。 古一明似也为苏里的故事听得入了迷,他追问道:“徐光柯难道不知道路媛媛是你的女朋友?″ “知道。我曾经和徐光柯提起过,就在带路媛媛去见他之前,说我的女朋友知道他的名字,是他的粉丝和崇拜者,徐光柯听后两眼放光,就让我带她来见面。″ “徐光柯既然知道,他为什么还和路媛媛签订小说模特的合约?″ “唉,徐光柯关心的只是他的小说创作,才不会去考虑这些道德问题。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看过徐光柯新出版的《爱的触手》这本书,这就是以我们三人的故事为素材,创作出的一本畅销小说。″ “这本小说写得情感真挚,描述细腻,还真不错。书中的原型就是你们三个啊。″古一明看来也是徐光柯小说的忠实读者,眼睛里透着钦佩的光芒。 “对。我也认为徐光柯是一个才华出众的作家。可他对每个小说模特的情感都和书中描写的千差万别。他每写完一本书,就预示着这些都结束了,又会将眼光投向新的猎物。徐光柯简直是着了魔,他寻找的是有故事的女孩。″ 古一明怔住了,“原来是这样啊?″ 第十七章纠缠不清 黄确看着苏里涨得发红的脸,沉思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徐光柯和路媛媛签订小说模特协议书时,难道不是经过她同意,才这么做的吗?″ “是有签订协议书这回事。我起初也没有发现徐光柯对路媛媛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你对这份小说模特协议的事,是怎么看的?″ “说实话,我的心里难受极了。但既然路媛媛同意这么做,这也是她的一个选择,我能怎么办?但我又不可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曾经质问过徐光柯,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他是怎么回答的?总不会是你们两人大吵起来吧?″ “徐光柯似是对这事毫不在意,他笑着说,你们不是没结婚吗?再说,这是路媛媛自己甘心情愿的,我又没有强迫他。这句话真把我呛得不轻。 是啊,不管我之前与路媛媛怎么样,就算她喜欢上的是徐光柯,终究她有选择的权利。徐光柯和我相比,他确实比我优秀,我能说什么呢?″ “那路媛媛总该对你说些什么吧?″古一明停下手里的笔,侧过头来问了一句。 “有一天,只有我和路媛媛在一起的时候,她脸上憋得通红,许久后,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心里却像油煎一样痛。我实在没有理由指责她,只能苦笑着说没关系。 我以为徐光柯看中的是路媛媛清纯的美貌和高挑的身材,不会和对待其他的小说模特一样。然而,事情却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真的不应该介绍路媛媛和徐光柯认识,″苏里用手按着太阳穴,似是感到头疼难忍,“路媛媛和徐光柯解除协议不久,就发现怀孕了。她就要徐光柯和她结婚,态度十分坚决。″ “哦?路媛媛要和徐光柯结婚?″ “对,徐光柯找我商量,他认为既然已经和路媛媛早就解除了小说模特的协议,其后发生的事就和他无关了。让我劝路媛媛把胎打掉。″苏里无奈地说道。 古一明从旁边似是听不下去了,忿忿不平地说道:“你不会劝路媛媛打胎吧?如果是徐光柯使她怀孕的,还让你去劝她?″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徐光柯就是这样冷血的一个人。″ “路媛媛既然是想以怀孕为由,逼徐光柯和她结婚,她会听你的吗?″古一明仍是有点不解地问道。 “我曾经劝过徐光柯,既然路媛媛已经为你怀了孕,就干脆和她结婚,这样也名正言顺。再说打胎对女人的伤害很大。有的女人就是在打胎后,就不能再生育了。″ “对啊,徐光柯是怎么认为的?″ “我知道,可徐光柯就是坚持认为路媛媛的怀孕,跟他没关系。说他和路媛媛签订的协议中就有避孕这一条规定。 还说要不是看在我和路媛媛有故事这一点上,是不会和她订立合约的。如果是路媛媛没有做好避孕措施,也是她的责任,把一切不是都推在她身上。“ 苏里一脸的苦相,似是要把对徐光柯的怨恨全部发泄出来一样,“我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卑鄙的小人。“ “你就真的去劝路媛媛了?″黄确等苏里的情绪稍为安定了一些,接着问道。 “是的,当天晚上,我就到了七楼路媛媛的家。她知道我是为了这事而来,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打胎。″ “那最后,路媛媛就被你说服了?″ “在漫长的劝说,流了很多眼泪后,我答应一定尽力会说服她与徐光柯的婚事,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把握,也只能这样说了。等到路媛媛答应去打胎,我对她还是有愧疚的。″ “是你陪着路媛媛去医院的?″ “是的。是我陪着路媛媛去了妇产医院,当她从手术室出来后,也是我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她都不和我说一句话。″ “徐光柯没有遵守诺言,对吧?″黄确为了打破苏里说完话后的沉默,有意识地说道。 苏里的眼睛里似是有点发红,他咬着牙说道:“徐光柯之所以让我去劝说路媛媛,只是他耍的缓兵之计,他根本就不会去遵守什么诺言。″ “那路媛媛为什么又不来找徐光柯了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没有几个月,就传出了徐光柯要和刘晓雪结婚的风声,我就去找他,问他路媛媛怎么办?″ “徐光柯怎么说?不会推得一干二净吧?″古一明伸了伸酸累的脖子,插话问道。 “还真是这样,徐光柯答应会和路媛媛谈一谈,做一些解释。并说他和路媛媛的关系,就是她自愿当的小说模特,他在协议结束时并没有听说路媛媛有过怀孕这件事,怀孕与他无关。″ “那路媛媛是怎么知道徐光柯要和刘晓雪结婚的消息的?她不是离开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徐光柯吗?″黄确有意在这个关键点上,笑着问道。 “那是路媛媛在医院里听到同事说起,才知道了徐光柯将要和刘晓雪结婚的消息。″ “哦?路媛媛是在医院里听同事说起的?你没有告诉过她?″ “对。听到这一消息,路媛媛的天一下塌了,她从心里仍对徐光柯充满了期待,幻想着徐光柯能发现她的执着,会和她结婚。″ “你的意思是说,就是因为徐光柯要和刘晓雪结婚,就触怒了路媛媛的?″黄确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口气略显平淡地问道。 “我认为他们之间的冲突就是这样爆发的。″ “你能不能详细说说那天路媛媛和徐光柯吵闹的过程?″ “十五号那天中午,我陪徐光柯和刘晓雪,还有韩珮在富鑫大酒店里吃饭。当时手机响了,我看了屏幕上的号码,是路媛媛打来的。 我起身朝洗手间方向走去,在一个远离他们的地方,按下通话键,还没说第二句话,就从手机里传来了哭声,然后是一句,你和徐光柯说,马上到他家里来!″ “哦?″ “我知道事情棘手了,我问她,你有什么事吗?慢慢说。话筒里传来路媛媛有点尖利的声音:如果他不来,我就在他家里自杀。 我急忙说,你别冲动,我马上和徐光柯说。当时我只感觉有种不祥的预感,再追问什么,也听不到声音了。″ “那次在徐光柯家里的争吵就是由这件事而引发的?″ “不然呢?我感觉此事非同小可,快步回到餐桌旁,一把拉住徐光柯的手说,麻烦大了,你马上和我回你家一趟。 徐光柯似乎是因为我打扰了他和刘晓雪的谈话,立刻板起脸,非常讨厌地瞪了我一眼。当我把路媛媛打来电话时的焦躁不安和他说了,他仍以为路媛媛是虚张声势,根本不放在眼里。″ “你们两人就一起回到了徐光柯的家里?″ “是,徐光柯初时仍固执地认为路媛媛是无理取闹,以为他能凭自己的三寸舌功可以平息此事。″ “到了家里呢?发生什么事没有?″ “当我和徐光柯心急火燎地开车赶到徐光柯的家里时,发现路媛媛就在客厅里。她的脸色发青,平日那清秀甜美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到了,一看到徐光柯,一步跳到他面前,扬手就给了徐光柯一巴掌。“ “哦?路媛媛没说为什么打他?″古一明似是感到路媛媛这样太冲动了点。 “还用说吗?″苏里乜了一眼古一明,说道:“连我都忍不住想去揍他,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徐光柯实在是太过分了。“ 黄确平静地问道:“徐光柯当时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他可能也想不到一向温顺的路媛媛会打她,捂着脸部恼怒地大声吼叫,说你疯了,为什么要打我?大有冲上去的样子…″ “你当时在干什么?″黄确截断了他的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苏里楞了一下,脸色有点尴尬,迟疑了两秒,“我只好拦在他们中间,后来虽说平和了些,两人言语仍是有点激动。可能你说的邻居听到的争吵声,就是这样传出去的。″ 黄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默默地说道:“你说路媛媛是早就在徐光柯家的客厅里等着你们的,这不会错吧?″ “是的,路媛媛在当小说模特时,就有徐光柯家的钥匙。″ “你是和徐光柯同时进去的?″ “对,这有问题吗?"苏里有点惊讶。 “徐光柯不是有脱掉上衣的习惯吗?他当时脱没脱上衣?" 苏里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说道,"我没有注意,好像在坐下来后,就把外衣脱下来了。" “那他当时有没有服药?“黄确似有点漫不经心地问道。“经路媛媛这一闹,徐光柯的心脏肯定会出问题,对吧?“ “是的,他当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药瓶,还是路媛媛给他端来的水。″ “好。是这样,徐光柯和路媛媛不是结束了小说模特的工作了吗?为什么路媛媛还要来找他?" “说结束,那只是徐光柯单方面的说辞,其实徐光柯和她说过,他会娶路媛媛。所以她就再也没有找过徐光柯。就是因为从医院里知道了徐光柯要和刘晓雪结婚,才来找他的。也就是那一次争吵,我才知道。" “徐光柯当时是怎么向你解释的?" “我把路媛媛劝走后,实在忍不住了,对徐光柯说,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对她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徐光柯冷笑了一下,说为什么要道歉,难道我和别的女孩结婚,也要征得她的同意?″ “你不是说过徐光柯同意让路媛媛打胎后,就可以考虑和她结婚的吗?″ “是的,徐光柯确实是和路媛媛这么说过,所以她才同意打胎。可我一提起这事,徐光柯却反悔了,看他这样无赖,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我听说作为徐光柯的小说模特,都会在协议结束后,付给女方一笔钱,有这回事吧?“ “有。以往徐光柯在这类事情上,都会补偿女方一笔钱。但这一次,路媛媛是一心要嫁给他,无论如何不要钱。卡在他们中间,我也很为难。″ “所以徐光柯就为了摆脱路媛媛,谎称可以和她结婚?″ “对。徐光柯也以为这事过去了。怎么也想不到,路媛媛会有那么难缠,他以往惯用的一套不灵了。″ “你不会真的也有过杀了徐光柯的念头吧?″黄确微笑着说道。 “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苏里迟疑了一下,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徐光柯会答应和路媛媛结婚,她难道和其他的小说模特不一样吗?″古一明不经意从中问道。“还是像你说的是缓兵之计?″ “还真的不一样。可能也是出于徐光柯当时还是有点喜欢路媛媛吧,也由于路媛媛以怀孕要挟他,才会勉强答应,前提是路媛媛先打胎。″ “你凭什么判定使路媛媛怀孕的就是徐光柯呢?″黄确向古一明递了个眼色,把话接了过来。“有没有可能路媛媛怀的是你自己的孩子?″ “这不可能。我曾经和路媛媛有过半年的同居生活,也没能使她怀孕。难道她和徐光柯刚分手,我就能使路媛媛怀上孕了?“ “那我问你,那半年时间里,你知道路媛媛采取了避孕措施了吗?″ 苏里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你是怎么知道路媛媛采取了避孕措施的呢?我也正奇怪呢,总以为是自己的身体有毛病。“ “那你知不知道,徐光柯的家族中有人患地中海贫血遗传症?″ “我不知道啊,难道徐光柯是有这种遗传病史的人?″ “正是徐光柯担心自己有这种遗传病,会传给那些小说模特,他是做过避孕措施的,从和某个女孩的怀孕并检查出来有这遗传症后,就再也没有人怀孕过。 徐光柯和路媛媛没有结束小说模特期间,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时有过同房?″ “有,既然路媛媛只是徐光柯的小说模特,我还是她的男朋友,和她同房,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那路媛媛怀的这个孩子就极有可能是你的。路媛媛就是想借怀孕这件事,达到和徐光柯结婚的目的。″ “可路媛媛为什么又同意打胎,这不矛盾吗?″ “一点都不矛盾,路媛媛很清楚,徐光柯采用了避孕套,她根本不会怀孕。就算路媛媛从中做了手脚,使自己顺利怀孕,她还是担心怀的是有地中海贫血症遗传的婴儿,得到徐光柯承诺结婚后,就顺水推舟,把胎儿打掉了。“ “其实徐光柯签订的小说模特是怎么样的,我也不太清楚。直到我上次和你说过的,我有事到了徐光柯的家里,发现徐光柯和路媛媛在客厅里地毯上的一幕,我就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亊。″ “可这也是路媛媛和徐光柯达成的小说模特协议中该有的条件,徐光柯并没有强迫路媛媛这样做,难道不是这样吗?″黄确似乎有意识地这样说道。 “说实话,徐光柯和路媛媛签订的小说模特协议书,具体内容是什么,路媛媛要达到怎么样配合,我是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朋友妻,不可欺,这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 “所以,你对徐光柯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报复。我没说错吧?″ 苏里一听,马上腾地站了起来,赤红着脸说道:“我就算想过报复徐光柯,也得有机会,再说你也拿不出证据!″ “目前我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但我可以根据法医得出的结论,作出徐光柯和路媛媛两人都是因为斑蝥素中毒死亡的判断,其中最大的疑点就直接指向你。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你手上既然没有证据,就是胡乱猜测。那你说,我从哪里得到的斑蝥素?″ “我们在路媛媛工作的医院里调查到,她通过关系,从药品库房里偷拿了两克斑蝥素剧毒药品。这一点,我相信你是知道得很清楚的,我没说错吧?″ “就算我知道路媛媛有这些斑蝥素,我也不知道她放在哪里。再有,我总得有机会在徐光柯的药瓶中投毒的机会吧?″ “你很清楚,也懂得隐忍。直到最近,你盼望的机会来了,就趁这次徐光柯和刘晓雪将要结婚这关键时刻,让路媛媛回来找徐光柯大闹,借机在他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是不是这样?″黄确脸色一变,厉声问道。 “可你还是拿不出我为什么要杀徐光柯的证据,不是吗?″ 第十八章再次碰面 徐光柯的追悼会在市殡仪馆里举行。在告别仪式上,耳中听着哀乐声,穿着素服,戴着白花的男女亲属和来宾,在他的棺木前单列慢慢往前走,最后看一眼躺在花丛里的徐光柯。 告别仪式结束后,韩珮走出大厅,发现外面淅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她这才想起出来时忘了带雨伞。 韩珮这次参加徐光柯的追悼会,是和苏里一起来的,正在考虑怎么冒雨走到苏里停在那边的车里时,背后响起了声音,“下雨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共用一把伞吧。″苏里走了过来,撑开了手中的黑伞。 徐光柯中毒死亡,虽然已经过了几天,由于徐光柯是市文化界的名人,在追悼会大厅外,仍有很多扛着摄像机的媒体记者穿着雨衣,从远处拍摄从大厅里出来重要人物。 “你说电视台和媒体为什么那么重视徐光柯的追悼会呢?″苏里看了一眼在屋檐下拍照的那些人说道。 “我也不知道,名人的事最小也会有人感兴趣,何况是徐光柯这样一个著名作家。″韩珮边走边说道,“毕竟,徐光柯突然中毒死亡的消息,是一件让人感到迷惑不解的案子,也是许多想追根究底的人喜欢看的。″ “喜欢看的?″ “对啊,徐光柯被人杀了,他的背后又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不是像他的小说里面写的情节一样,充满了那么富有挑逗性的趣味,他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杀了? 这就足够成为一些媒体关注的焦点,借此进行人肉搜索,胡编乱造,博取流量的大好机会了。″ 从背后传来了悄悄的窃笑声,韩珮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感觉自己似乎是说得露骨了点,不由得连她也抿嘴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徐光柯的死亡会引起别人的怎么评价,但同许多名人逝世一样,再过一段时间,人们就会把他忘记了,这也只是时间长或短的问题。 在过去的几天内,首先是电视台等官方媒体,公开了徐光柯在西城商厦影院第二放映厅和金融大亨的女儿刘晓雪看电影时,徐光柯不明原因中毒身亡的报道。 随后两天又曝出了光柯传媒的三人因巧克力中毒,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疑似是某医院的护士路媛媛对三人投毒报复后,在家里服毒自杀,为徐光柯殉情的爆炸性新闻。 多家媒体还在网上披露了,路媛媛曾和徐光柯热恋,并据此素材创作成小说《爱的触手》。 更使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又有媒体曝光了徐光柯的小说之所以畅销,是他首创采用小说模特进行艺术创作。并据此采访过多名小说模特后,一一对应了徐光柯创作的部分已经发表的小说。 那篇文章还提到,徐光柯将要和刘氏金融的继承人,新崛起的年轻女作家刘晓雪结婚,且刘晓雪已经怀孕的消息。 这不啻是一颗重磅炸弹,由于网络媒体的热炒,这就更使徐光柯《爱的触手》和一系列言情小说更是达到销量大增,刘晓雪的影响力也跟着飙升上去。光柯传媒公司和韩珮所在的出版社赚得盆满钵满。 一件案子演变成了徐光柯将娶富豪千金刘晓雪,路媛媛为徐光柯献身的凄美殉情的故事,瞬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 韩珮和苏里来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刚开出去没多久,韩珮有点不解地说道:“你说刘晓雪也参加了徐光柯的追悼会,她到底算是他的什么人呢?″ 苏里因为开着车,他只稍微转向韩珮,“我也不好说,应该是恋人或者是未亡人吧?″ “恋人?听说她早就定做了婚纱。″韩珮看着苏里,“如果徐光柯没死,刘晓雪不就在最近嫁给他了吗?″ “是的,如果说是未亡人也不合适,毕竟他们仍没结婚,除非已经领了结婚证,才是正式夫妻。″ “可毕竟刘晓雪是怀了徐光柯的儿子的,继承人都有了。光柯传媒又借此大赚翻身,还让人真解释不清楚,难道是徐光柯会显灵?″ 苏里闻言,脸色瞬秒变了,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真有这样的怪事?″ 雨下得有点大,苏里调快了雨刮的速度,玻璃的表面发出了轻微的嚓嚓声。他打开了车內的音乐,在窗外传来的风雨声中曲调似也变得有点悲伤。 两人沉默了一会,谁也不再说话,直到汽车下高速,进入闹市区时,韩珮终于忍不住问苏里,“你认为真的是路媛媛杀了徐光柯,然后自杀的吗?″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但两人都是死于同一种毒药,这应该不会是偶然发生的。″ “是啊,警察也问过我,至于是哪一种毒药,他们也没说,只说是属于保密范围。″韩珮有点情绪低落地说道。 “我估计警方还在侦查确认阶段,就算他们知道案情,也不会对我们被调查的人说的。″苏里一直看着前方开车,他在昨晚接受警察询问后,就感觉到了那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气氛。 “如果是路媛媛杀了徐光柯,她是什么时候在他的药瓶里混进了有毒胶囊的呢?″ “我觉得…″苏里头也不回,迟疑着说道,“有可能是在十五号那天。“ “十五号那天?″ “是的,路媛媛有可能在徐光柯家里的药瓶先掉换了胶囊,然后给我打电话,目的是想让徐光柯在十一点钟服药时毒死他。路媛媛再自杀。″ “可那天十一点什么事也没发生啊。″ “路媛媛有徐光柯家里的钥匙。以前也会知道他有心脏病,对徐光柯服用什么药,什么时间、吃多少次,她应该是很清楚。″ “我觉得不对。如果路媛媛是在十五号那天中午就放入了毒胶囊,那十六号到十七号中午这两天徐光柯也服药了,直到晚上才出事,这说不通啊。″ “可除了十五号那天,路媛媛去过徐光柯家里,那两天晚上,刘晓雪都在那里,路媛媛也没有机会下手啊。十七号他是在办公室里吃的药,路媛媛更不可能潜入那里,何况药都是徐光柯随身带着。″ “那么,″韩珮想了想,说道,“路媛媛十五号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徐光柯的家里?″ “可能是想质问徐光柯为什么违背诺言,要和刘晓雪结婚吧。″ “这也说不通,徐光柯有选择和谁结婚的权利,路媛媛难道连这都不懂?″ “我就不知道了。″苏里似一下被她问得噎住了,说不出话来。 “那天,我看你和徐光柯从餐厅匆匆忙忙走了以后,想知道你们去干什么,就跟在你们的后面,也去了徐光柯的家。″说到这里,韩珮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看向苏里脸上。 “在他家里,听到和看到的可不单是路媛媛质问徐光柯,不知为什么还出手揍了他,你不觉得有点奇怪?″ “啊?你那天也跟着我们到了徐光柯的家?″ “是的。我是和你们前后进去的。我见大门虚掩着,就走了进去。在窗外都看见了。后来你按徐光柯的吩咐送路媛媛回家,我也跟着你们,真的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苏里感到一阵目眩,心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如果我说,我和刘晓雪都好奇,是她让我跟着你们的,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和刘晓雪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苏里悻悻地说道。 “没有。我估计,当路媛媛在得知徐光柯要结婚,而结婚的人不是她后,并不是想要和他同归于尽,最多也只是吓唬他。而让路媛媛到徐光柯家吵架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随你怎么想,我没有给路媛媛打过电话。″ “你刚才说,她先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换掉了胶囊,可我们都清楚,徐光柯的药都随身带着,她怎么换?″韩珮调侃着说道。 “可我们这三个人都在吃了巧克力后,就全部中毒住院,难道这巧克力不是路媛媛送给刘晓雪的?″ “刘晓雪根本没有见到是谁让那小女孩送给她的巧克力。如果路媛媛没有杀徐光柯,为什么要送有毒的胶囊给刘晓雪?她这样做,不是毫无意义吗?″ “你是说,我们这三个人里,有人想杀了徐光柯?″苏里的眼里透着一股冷意。 “我可没有这样说。总之,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韩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路媛媛不是单纯的自杀。“ “你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吗?何况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如果这件案子真的那么简单,警方早就结案了。可是他们还是反复地找我们谈话,那就表明,警察还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有怀疑。″韩珮沉思着说道,“不然他们不会三番五次找我们询问。″ “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譬如,我和你?″ 韩珮苦笑了一下,“我们都有杀徐光柯的动机。″ “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真的想过杀了徐光柯?″苏里感到非常震惊。 “对。″韩珮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勇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我确实早就想过杀他。″ 韩珮此话一出口,马上使苏里惊得眼睛睁大了。他不敢再把车开下去了,缓缓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你说的是真心话?″苏里疑惑地看着韩珮,他实在不敢相信她的话。“你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吧?″ “没有,″韩珮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冷静,“路媛媛和徐光柯认识之前,我已经和他有过三年的交往了。那时候徐光柯还没有离婚,他曾承诺过我,只要他和前妻离婚,就可以娶我。″ “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韩珮似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为他付出了一切,当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问他什么时候兑现诺言时,他却骗我,说只要我把孩子打掉,和妻子离婚后就和我结婚。 我就相信了他的话。但当我把孩子打掉,他的婚也离了,总会以事业为借口,就是拖着没有兑现。″ “那是在路媛媛和徐光柯交往之前?″ “对。说来我也糊涂,那时候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由于经常和他出席一些应酬,就认为他待我很好,很懂得体贴,就在一起了。″ 韩珮说着,眼圈有点发红,摆了摆头,自嘲地说道:“由于路媛媛从未来过光柯传媒,我也相信徐光柯说的只有我一个。可悲的是,路媛媛和我遭遇的是同一个男人,我们都有过相同的径历。″ “你不是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吗?″ “是的,其实是我把徐光柯甩了后,就再也提不起对男人的兴趣,只想这样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自从我遇到了刘晓雪一切都变了。″ “哦?难道你们…″ 韩珮从苏里惊诧的眼晴里猜到了他想说的话,平静地说道:“我无意中看到了刘晓雪写的一本中篇小说的稿件,觉得她小说里描写的两个女大学生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 “那是一本什么样的小说?把你这大编辑也打动了?″苏里脱口问道。 “我也不避讳,在《飘飞的羽毛》那本书里面,描写的就是发生在那两个同寝室女大学生之间的故事,从书中隐晦的表达中,我就猜到其中的女主角就是刘晓雪。 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就认识了她,从刘晓雪看见我时的信任眼光中,我就知道她喜欢我,并让我担仼她的作品编辑。而我也非常欣赏她的直率和坦诚。就这样我们都从中也找到了新的人生乐趣 “那你又怎么会把刘晓雪介绍给徐光柯呢?“ “刘晓雪是一个名声在外的年轻女作家,像她这样既有美貌和才华,又有富豪家庭背景的女孩确是凤毛鳞角。 徐光柯早就盯上了她,听说我和她是闺中蜜友,就让我介绍给他,想借助刘氏家族的声望和投资,再创辉煌。″ “那刘晓雪和你都是不想结婚的人,她怎么会喜欢徐光柯?″ “你错了,她和我一样,也会有男朋友。刘晓雪是刘氏家族的继承人,不也得为刘家的庞大产业传宗接代考虑?″ “你是说,刘晓雪也想借助徐光柯的名望,在提高自己的地位的同时,能替刘家生儿育女?″ “是的。我为刘晓雪做的推介,都是徐光柯早就和各界媒体打好招呼,并付出了巨大的金钱为她铺好路的。刘晓雪很有才华,只是缺少包装而已。″ “这些徐光柯也和我说过。但你和刘晓雪之间的闺蜜生活,我却是一点都不知道,从你对她呈现出有点惋惜的神态看,你是担心刘晓雪会专注于名声和事业?″ “我说不好,心里很矛盾。我喜欢刘晓雪的作品,知道她肯定会有好的未来。也知道她也很愿意让我担仼她的小说编辑。说句让你见笑的话,只要一看到她,立马心情好转,就像中了魔性一样。″ “这就是你说的想杀了徐光柯的动机?″苏里紧盯着韩珮的眼睛,有点诧异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动机。当我从警察口里知道徐光柯让人杀了,虽说对他的被害感到有点悲伤,终究我曾经和他有过三年的感情。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转化为暗自高兴,我是不是太薄情寡义了?“ “我没有感受,也不能说是不是这样。″苏里听到韩珮的真实表白,无奈地苦笑了笑。 韩珮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那天在西餐厅,我就问过你,是不是你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可把我怎么想的都告诉你了,难道你还瞒着我吗?″ 第十九章斑蝥毒素 苏里猛然听到韩珮提到掉换胶囊的问题,再一看她脸上那副严肃的样子,他再也坐不住了。 “你还问我?你不是一直跟踪我到了路媛媛家,在楼下捡到了斑蝥素胶囊吗?″他盯着韩珮的眼睛,诧然地说道。 “对,那天我是跟踪着你到了路媛媛家,从玄关门缝外看到了你和她在客厅里的情况,还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当你把胶囊丟到楼下时,由于我急于想下楼,一时太疏忽,碰出响声,就让你看到了。″ “其实,那天我也不敢确定那个人就是你。只是看见门缝外有个人影闪了一下,等我追到楼下,在出单元门口后,看到你匆忙躲开,才知道那个人是你。″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看到我捡那粒胶囊?″ “对。我在草地上寻找丟下楼的三粒胶囊时,有两粒怎么也找不到。我就以为你把胶囊都捡走了。″ 韩珮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只捡到了一粒,你现在说丟下楼的有两粒找不到,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里憋得满脸通红,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停顿了下,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骗你,确实只找到了一粒。那一粒怎么找也没找到。″ “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是让徐光柯中毒死亡只要一粒,加上让我们中毒,和路媛媛自杀那一粒也最多只要三粒,那她根本不需要制作那么多的胶囊啊,这是为什么?″ “我还真的不知道。″苏里想了想,说道,“昨晚我从徐柯老家回来,警察还来找我询问,说路媛媛从医院的库房偷出了两克斑蝥素。至于她制作了多余的胶囊,可能是为了预防万一吧。″ “那就是说路媛媛的斑蝥素胶囊制作了多少,是什么时候偷拿出来,你心里是很清楚的,对吧?″ 苏里不知怎样回答韩珮这一问题,一时哑口无声。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路媛媛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从医院的库房里偷拿出来的,最初使用斑蝥素的用途是什么。 “是的。但我实在不知道路媛媛制作了多少粒胶囊。这些斑蝥素不是现在才从医院偷出来的,而是在两个多月前。由于她的舅舅是那家医院的院长,和保管库房的人熟悉,才可以接触到这些严格保管的剧毒药品。″ “那她又是怎么能偷拿出来的呢?″韩珮焦急地问道。 “她和我说过,在库房里趁人不注意时,采用了掉换的手法,用两克类似的粉末代替,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路媛媛偷出的这些斑蝥素究竟当时想干什么?不会在两个多月前就想杀了徐光柯吧?″韩珮感到似是不可思议。 “那倒不是,因为路媛媛喜欢小区的流浪猫狗,当初是用斑蝥素调药给有疮疥的小动物治疗用的。 那时候,她还是相信徐光柯,就是他怎么和小说模特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抛弃她,路媛媛相信徐光柯会信守承诺,最后还是会和她结婚。″ “当路媛媛知道徐光柯将要和刘晓雪结婚,就出于一时愤怒,想用斑蝥素制作的胶囊杀了他?“ “应该是这样的。由于路媛媛的梦想破灭,万念俱灰,才会有在杀了徐光柯后,她也在家里自杀那一幕。″ “可我们心里都清楚,除了路媛媛,我和你手上也有剧毒胶囊,难道其他人手上不也会有吗?″ “那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不止我们手上有斑蝥素胶囊,而且其他人也有这种东西,有机会在徐光柯的药瓶投毒的话,徐光柯那天晚上在影院里吃的那一粒有毒胶囊,就极有可能不是路媛媛下的毒。 因为如果是她掉换的胶囊,不会考虑得那么周全。能让徐光柯在两天后,才中毒死在影院里。 再有,路媛媛当时给你打电话,也只是说想见徐光柯一面,问清楚他是不是一定要和刘晓雪结婚。什么话都没问清楚,应该不会就预先在他家里的药瓶掉换胶囊。 万一,徐光柯说没有和刘晓雪结婚的意思,当时徐光柯在十一点时又要服药,如果吃的就是家里那瓶倍他乐克胶囊,那有毒胶囊就刚好在上面,徐光柯不是会当场死亡吗?″ “依你这样说,路媛媛在十五号那天,只是想问清楚徐光柯,是不是真的要和刘晓雪结婚,她不可能在家里的药瓶掉换胶囊?″ “应该是这样的。你想啊,徐光柯平时都是随身携带药瓶,那就是为了可以随时服用,家里那一瓶也只是在忘带药时备用的。难道路媛媛和他那么久生活过,连这规律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那你认为还有谁有机会可以掉换胶囊?″ “我不知道谁的手上有这种胶囊,并且还有机会在他的药瓶下毒。除此之外,就是我们两人都有杀徐光柯的可能。″ “路媛媛就是真的投了毒,现在她死了,嫌疑人就是我们了?″ “对啊,如果路媛媛没有掉换胶囊,也没有其他人有胶囊,就只有我们手上有毒胶囊。你不会是真的把毒胶囊在十五到十七号那两天掉换了徐光柯药瓶里的药了吧?″韩珮盯住他的眼睛,似在等着苏里的答复。 “你已经问过我多次了,你看这是什么?″苏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叠成小块的面巾纸,打开后,里面包着一粒胶囊,“这就是当时我丟到楼下后捡起的那一粒胶囊。″ 看着苏里手上的胶囊,韩珮怔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的手里有这粒胶囊。 ″这粒胶囊真的是你从七楼上丟下来的那一粒?″ “对,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用它去杀徐光柯。从路媛媛包里搜出来后,马上把三粒胶囊从阳台上丟了下去。 后来,我才想起那些胶囊是剧毒药品,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就不得了,就到楼下的空地里找,却只找到了这一粒。″ “你根本就没想到要用它?这里只有两个人,你就实话实说吧。″韩珮戏谑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我不管你怎么理解,虽说我对徐光柯没有什么好感,也恨他从我手里夺走了路媛媛,但我不会因此而去杀了他。“ “你的手上不一定只有一粒吧?再说,你也无法证明,你在路媛媛的客厅里往楼下丟的只有三粒。谁能相信你有没有偷偷留下了一粒呢?″ 韩珮说完,仍直视着苏里的脸,看看他是不是说的真话,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先拿出了一粒胶囊。 “我说的是真话,确实只找到了这一粒。那么你呢,你不是也捡到了一粒吗?″苏里转守为攻,低声问道。 韩珮的脸上有点尴尬,膝盖也在轻轻地抖动。苏里从她这微妙的变化中,看出她正在犹豫不决,是否应该说出真话。 “扔掉了。当我知道徐光柯的死因是中毒死亡,怕警察会怀疑到自己,于是就扔掉了。″ “不可能吧?那么你说扔在哪里了?″苏里紧追不放地问道。 “和生活垃圾一起扔掉了。″ “你还不是无法证明自己有没有把胶囊扔掉?″ 韩珮望着车窗外的大雨,停了一下,慢慢地说道:“你也不要再追问我的那一粒胶囊去了那里。其实说穿了,我们都有往徐光柯的药瓶里投毒的可能。″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在他的药瓶里掉换胶囊。“ “那你是怎么知道路媛媛手上有斑蝥素的?你没有想过杀徐光柯,就不会知道她制作了有毒的胶囊,也就是说,你完全可以用路媛媛剩下的斑蝥素,也制作一样的胶囊,是这样吧?″韩珮淡定地说道,并盯着苏里的脸。 “那是因为…″苏里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下,他也无法解释。 他清楚地记得,路媛媛从医院拿回斑蝥素时曾经和他说过,这是剧毒品,不要触碰。其后,他也看到过她用这些斑蝥素调和其他药物治疗生病的猫狗。 在路媛媛知道了徐光柯将要和刘晓雪结婚时,她就偷偷制作了有毒胶囊,当时他看到放在抽屉里的这些胶囊,只以为她是为那些流浪猫狗治疗用的。 但他还是多了个心,拿了其中一些粉末涂抹在肉上,偷着喂给了楼下一条流浪狗,结果这狗马上就死了。吓得他惊魂失色。 在十五号那天,他把路媛媛从徐光柯家里送回家后,就马上翻看了她随身携带的小包,以为里面会藏着用于割腕的刀片之类的东西。 可翻遍了小包,只从夹层中翻出了这用纸巾包着三粒胶囊,从这几粒胶囊在包里的夹层判断,应该是路媛媛想用于和徐光柯自杀用的。 究竟路媛媛有没有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不管他怎么样追问,她总是抽泣着,一句话也不说。自己气急之下,快步走到阳台,一扬手把胶囊从七楼丟了下去。 当他想起这些胶囊有毒,也可能会危害他人。追到楼下寻找时,他只发现了一粒,有两粒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看到远处的韩珮,怕被她怀疑,就不再找了。 过后一想,自己也对韩珮当时为什么在那里,产生了疑问。所以,在徐光柯中毒死后,他对韩珮的疑心更重了,故意套了她的话,才知道她手上也有一粒捡到的胶囊。 可韩珮却说她捡到的那粒胶囊和生活垃圾扔掉了,无论如何都像是有意掩饰,这有可能吗? “你是在十七号那天和我们几个人坐在一起时,就在办公桌上打开的药瓶里,放进了有毒的胶囊吧?″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得当时,刘晓雪给徐光柯倒药时,多倒出了一粒,你的眼光就紧盯着那粒胶囊。还拿起了它,紧张的神态我还记得。是不是你趁刘晓雪去拿开水时,就掉换了胶囊?″ “我都说过了,我并没有那么做。″韩珮抬头看着苏里,“当时几个人在那里,药瓶放在刘晓雪那边,我怎么掉换?这样做,你们会不发现?″ “那你当时为什么有点慌张?″苏里追着问道。 “好了,我说实话,其实我只是在偷听了你和路媛媛的话后,在楼下捡到胶囊时,就认为它是有毒胶囊。 我在办公室拿起那粒胶囊时,真的有点动心,想把它换掉,但我又担心有人注意到我的动作,就用眼光瞄了一下,发觉你正盯着我,我就把手上那粒胶囊交还给刘晓雪了。″ “这么说,你是临时起意?″ “对。虽然说我对徐光柯因以前的事还有点怨恨,也想刘晓雪能够回到我的身边。但这终究是杀人的重罪,我还犯不上要这么做。所以,看到你又盯着我,就更不敢这么做了。″ “这就是你说的杀人动机?″ ″是的,自从我捡到了这粒胶囊,就像做了恶梦一样,满脑都会想起徐光柯中毒死亡的事。如果是那天我在办公室把那粒胶囊换掉了,这样刘晓雪不但不会原谅我,她也会恨我杀了她孩子的父亲。自己也会成为杀人凶手。 我甚至想过,面对警察时,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被判死刑。想起这些心里就感到全身冰冷,颤抖不止。为自己曾有过这样的疯狂想法而感到害怕,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能下得了手的人。″ “那你的那粒有毒胶囊在哪里?你不会真的和生活垃圾一起丟掉了吧?″苏里急着问道。 “是的,我是把它丟进了垃圾袋里。″ “你真糊涂啊,要是警察知道了有一粒胶囊在你手里,却拿不出来,那就怀疑你参与了谋杀徐光柯,甚至路媛媛的自杀也说不定会变成你投毒,你怎么说得清楚?″ “我在十七号那天中午,刘晓雪倒出那粒多余的胶囊跳到我面前,我曾经拿了起来。心里也很紧张,就被你看出来了。 其实,我还真不敢这么做,才把那粒胶囊还给刘晓雪了,我就算有杀徐光柯的心,也不能让刘晓雪为我受任何冤枉,更不能让她恨我。″ “那粒有毒胶囊不会真的被你扔掉了吧?既然你都是这样想了,那粒胶囊还在你手上,对不对?″ ″唉,我全对你说了吧。当时我把它丟在垃圾袋里,回头走了几步,觉得确实不放心,毕竟是剧毒药品,万一出问题这就麻烦了,就把垃圾袋里的胶囊找了出来。 直到十八号下午,我想起徐光柯的一本小说刚校对完,有点问题想问他,就到了光柯传媒,想不到就遇到了警察询问,才知道徐光柯在十七号晚上中毒死了。幸好我的那粒胶囊没丟,不然正像你说的,到时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韩珮一口气把整个过程说完,有点调皮地看着眼光定定的苏里。“我的那粒胶囊还在,这是你意想不到的吧? 那么,我问你,既然你早就知道路媛媛制作了有毒胶囊,你如果因徐光柯抢了路媛媛,或者因某件事惹上身,你就会有杀他的心,难道不是这样?″ “你的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就算是我想杀徐光柯,我也得有机会啊。″ “那好,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也把话挑明了。你有杀徐光柯的心,就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也会随身带着有毒胶囊。 十五号那天,你和徐光柯见到路媛媛,也可以趁他们两人争吵时,有可能在他的药瓶里掉换胶囊,难道这不是机会吗?″ “好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要不…″ “要不怎么样?要不你就杀了我?总不能只是你说我有杀徐光柯的动机,你一点杀他的心思都没有吧?″韩珮看着瞬间一脸铁青的苏里,微笑着嘲讽道。 “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还当着我的面明说,真会捕风捉影!我说不过你,走了,回去吧。″苏里悻悻地说道,也不等韩珮说话,随即发动了汽车,开进了狂风暴雨中。 第二十章如芒在背 随着下班的人流,韩珮从出版社的大门走了出来。她习惯性地向停车点看了一眼,在自己的车旁,站着两个高大的年轻人。看到她走过来,其中一个微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并向她走了过来。 “韩珮,下班了?″ “是的,黄支队,你找我有事?″韩珮有点诧然地问道。 向她招手的不是别人,正是韩珮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和他的助手古一明。 黄确身上穿着深褐色间白粗条纹的t恤,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乍一看,就像一个足球运动员。古一明则是一袭黑色t恤休闲装,手里拿着个黑色小皮包。 当韩珮从远处看到了黄确和古一明站在车旁,就知道,这两个刑警是来找自己的了。 黄确在韩珮的面前站住,仍微笑着说道:“不知道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韩珮看了看从身后走过的同事,有人投来好奇的眼光。她有点迟疑,“就在这里?我总感觉有点不太好,能否找个地方?″ 黄确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爽快地说道:“这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那就找个咖啡厅喝杯咖啡吧,你看可以吗?″ “好,那边就有一间,比较安静,咖啡也有特色。″ 他们开车来到一条离出版社不远的街道,在停车点泊好车后,走进一家咖啡馆。黄确进去后,扫视了一眼里面的环境,窗明几净,在这个时间里,咖啡厅里的客人不多。 在点了咖啡后,韩珮试着问道:“黄支队,你们专门在出版社下面等我,不知还有什么事要问我?″ “不用急嘛,我们刚才也让日光晒得出了汗,先凉快凉快再说,可以吧?″说完,黄确自然地将目光投在韩珮的脸上。 “可以,不过你们也可以直接到我办公室找我啊,不是吗?″韩珮有点口是心非地笑着说道,随即将脸转向窗外。 她似乎有点承受不住黄确投来的目光。刑警在自己下班时,有意识地等着自己,他们应该是调查到了什么,或者是出于某种理由盯上了自己。 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将托盘里的杯子放在三人面前,然后欠了欠身,微笑着走开了。 “网上各种传闻都有,也有说案件快结案了,有没有这回事?″韩珮望着黄确两人,似漫不经心地试探着问道。 “我们也想尽早结案,可案子并不是那么简单啊,不然也不会再来询问你了。″古一明听韩珮这样问,笑了笑说道。 “网上不是有人评论说,杀害徐光柯的凶手就是路媛媛,″韩珮抿了一口咖啡,“她因为徐光柯抛弃了自己,对他产生怨恨,杀了徐光柯后,就服毒自杀,为徐光柯殉情,难道不是这样吗?″韩珮轻松笑着说道。 “我们警方没有发布过那样的消息,况且案件仍在调查中,网络上怎么说也只是猜度,就不要相信那些骗流量的话了。″黄确也笑着说道。 “对了,你刚才说有问题想问我,想问些什么呢?″ “好吧,我想请你尽可能详细的告诉我们,十五号那天,你是和徐光柯三人在酒店吃饭,是在那间酒店?″ “富鑫大酒店。为什么这么问,你们不是问过了吗?″韩珮皱了皱眉头,有点不理解警察会什么反复询问同一个问题。 “当然是办案需要,有时需要反复询问多次。″黄确严肃地说道。“这样的询问可能以后还会有,希望你能理解。″ “听你的意思,像是在调查发生在十五号那天,我的不在场证明。″ “不只是这样,当然,你也可以这样认为。″黄确为了减轻她的压力,用他那习惯性的微笑轻松地说道。 “我只是不明白,这话你们已经问过了,为什么还要再问?″韩珮有点不耐烦地答道。“况且我也回答过了。″ “因为案情有了转折,仍然是和徐光柯与路媛媛两人的死有关。这也是我们警方办案的需要,希望你配合。″黄确收起微笑,话中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度。 黄确态度的瞬秒转变,使韩珮感觉到有点不自在,心想,这刑警一定是了解到了路媛媛在徐光柯家里大闹时,自己曾经跟踪徐光柯和苏里在他家里出现过。 上一次黄确没有追问,这一次肯定是有备而来,他应该是调查了附近的邻居和见证人,不然就不会再来找她,可不能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那天确实是我和徐光柯、刘晓雪、苏里在富鑫大酒店吃饭时,发生了一件有点蹊跷的事。苏里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之后呢?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韩珮将那天苏里接到路媛媛的电话前后,和徐光柯匆匆离开酒店的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在黄确问话的间隙,古一明一边速记,一边询问其中某些细节。 “吃饭中途,他们两人匆忙离开,是不是因为路媛媛在徐光柯家里扬言,如果见不到他就自杀的事?″黄确似有意识地重复问过的话。 “是的,这件事我曾经听苏里说过。″韩珮在试探黄确到底知道了什么,谨慎地回答道。 “你当时真的就是和刘晓雪在餐厅里,没有离开?″ 韩珮的脸唰地红了,嗫嚅着说道,“徐光柯和苏里匆匆离开的时候,我确实没有跟着他们,是刘晓雪看见他们两个的脸色不对,随后才让我跟着他们。″ “可你上次并没有这样说,你在我问到这件事时,曾经说你没出去过,一直和刘晓雪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不是怕惹上麻烦了吗?″ “那好吧,那个叫路媛媛的女孩,“黄确捏着下巴,眼睛转了一圈,说道,“你认识她吗?″ “在这件事之前,我不认识她,因为路媛媛一直都没有到过光柯传媒,我们没有见过面。″ “我向徐光柯的邻居调查情况时,有一个大婶告诉我,十五号那天,在徐光柯和苏里进去后,有一个女孩也来到了他家,那个人就是你吧?″ “对,是我。″韩珮平静地回答。 “你有没有进入徐光柯的家里?″ “有。我刚停好车,就听到里面在大吵大闹,其中一个女孩声音很激动,一边说一边哭,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徐光柯家的大门没关严,我就走了进去,怕徐光柯他们发现,就躲在客厅的窗外,偷偷往里面看。″ “呃,你看到了什么呢?″黄确淡淡地问道。 “苏里拦在徐光柯和路媛媛中间,徐光柯的脸色涨得通红,那女孩在大声指责他。″ “徐光柯当时有没有穿外套?″ 韩珮似有点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黄确,说道:“你是说他穿没穿西装?″ “对,徐光柯去富鑫大酒店吃饭,应该是穿着正装吧?″ “是的。我记得当时,徐光柯情绪激动,还把衬衣的领带扯松了。对,他当时把外套脱了,就放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那苏里就一直在他们两人之间站着,他有没有坐过沙发?″ “等徐光柯和路媛媛的情绪稍微和解,徐光柯和苏里就坐在长沙发上,路媛媛坐的是旁边的另外一张单人沙发。″韩珮知道了黄确问这些话的意图,她审慎地回答道。 黄确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在这段时间里,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站在窗户外,偶尔才往里面看一眼,我也怕他们发现我,就没太敢往里看,其他就没有发现什么了。″ “你不是说过给徐光柯担仼编辑几年了吗?″ “是的,光柯传媒公司和我们出版社有长期合作。如果徐光柯有小说或剧本让我编辑,就会打电话让我过来谈清楚。″ “我了解到你和徐光柯曾经有过三年的交往,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分手的呢?″ “我说实话,徐光柯这人在文学创作上确实是有才华,人也长得帅。我那时大学毕业后,就让他看中,除了帮他编辑小说和剧本,也陪他出席过许多应酬。 说到和他分手的原因,我也不瞒着你,只能说是徐光柯事业心大重,我又是一个需要男人关爱的女人。在怀孕打胎后,仍然等不到他承诺和我结婚的那一天,只好和他分开。″ “将刘晓雪介绍给徐光柯的是你吧?“ “对,刘晓雪是我介绍给徐光柯认识的。那是因为徐光柯早就认为她是一个有潜力的年轻女作家,且拥有金融家族的背景。而我正好是刘晓雪的作品编辑。″ “徐光柯有个创作习惯,就是会把与他交往过的女人,都写进他的作品里,也包括一些小说模特,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你是说,连我也不例外?″韩珮的心里有点窝火,这刑警的嗅觉真灵敏,竟然是凭这一点就从徐光柯的小说追踪到了自己身上。 黄确好像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使自己不禁感觉心里有点堵,这刑警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试探她有没有杀徐光柯的动机。如果不加提防,很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裁跟头。 “徐光柯是个作家,我是他的编辑,可以说,自从我在光柯传媒工作开始,徐光柯的每本小说和剧本基本上都是经过我编辑的。 有些情节是他为了吸引读者眼球,而特意夸张的,这也是小说创作的需要,和小说里写的人物,是有差别的。更谈不上合作双方的感情有多深。″ 黄确喝了一口咖啡,摸了摸下巴,似是沉思了一下,然后,把眼光仍然盯着韩珮,说道:“从你的话中,我似乎可以感觉到,徐光柯的中毒死亡,应该另有隐情,是这样吧?″ “我也不知道。难道你怀疑徐光柯的死,不是路媛媛杀的?网上都是一边倒的那样说,路媛媛被徐光柯抛弃,就在他的药瓶里下了毒,徐光柯死了,她也自杀了。″韩珮似是故意这样说道。 “你的意思是,徐光柯和路媛媛的死,是另有原因?″ “难道不是?″韩珮立即反唇相讥地问道。 “请你明白,我们警察提出问题时,你只能据实回答。而不是随意提出反问,是与不是,我们自然会判断。″ “那你们来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韩珮回避了黄确犀利的眼神和不悦的表情,小声地嘀咕道。并将手伸向了咖啡杯。 黄确看到韩珮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态度,但似乎表情上仍然有点不服气。随即和颜悦色地说道:″路媛媛的自杀,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徐光柯殉情。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她的死亡未必就是和徐光柯的中毒死亡存在因果关系。″ 黄确这样说,连坐在旁边做笔录的古一明也颇感震惊,觉得黄队这样说法,似有点是信口开河了。但他又不便当着韩珮的面,提出异议,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黄确也意识到了古一明投来的眼光,他伸出手拍了拍古一明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我们的法医从徐光柯药瓶的胶囊里,检验出了多个指纹和手印。 分析的结果是,上面的指纹恰恰没有路媛媛的,那就是说,除非徐光柯当晚在放映厅里,服下的那一粒有毒胶囊,就是路媛媛替换的。″ “那不是也有这种可能吗?″ “但是,“黄确故意停了停说道,“那留在药瓶里的胶囊上,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指纹呢?″ “那不奇怪,我帮刘晓雪捡起过一粒胶囊,不也会在上面留下了指纹。难道其他人也不一样会接触过这里面的胶囊?“ 韩珮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表情虽然平静,此刻她的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黄确似乎没有理会韩珮急于洗白自己的话,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的侦查员已经调查清楚,路媛媛是在十三号那天在康平路的一家药店里,买了一瓶十八粒装的倍他乐克胶囊。 路媛媛买完药后,如果她回到住处制作有毒胶囊,晚上偷偷溜进徐光柯的家里,就可以掉换胶囊…″ “那就是这样了?″韩珮未等黄确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急着问道。 “你能不能耐心听我把话说完?″黄确看她一脸急躁的样子,笑着说道,“不过,当晚路媛媛不可能有机会溜进去。″ “为什么?″她故意问道。 “据刘晓雪说,在案发前的那几天夜里,她就住在徐光柯的家,没有出去过。我们也从附近的邻居那里了解到,没有看见过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路媛媛不可能有机会溜进去,更不可能掉换有毒胶囊,不然刘晓雪不可能不知道。″ “那你说,徐光柯的中毒死亡与路媛媛真的无关了?″韩珮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看来这黄确作了大量调查,也判断出了路媛媛与徐光柯的死亡无关。 “这就牵涉到胶囊上的指纹了。徐光柯的药瓶里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指纹?那就是,可能有人在药瓶里掉换了有毒胶囊。″ “你不会怀疑我也参与了投毒吧?″韩珮觉得嘴里一片苦涩,她挟起一块方糖丟进咖啡里,然后用小匙搅了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有可能投毒的人都是谁吗?″ 黄确笑了笑,没有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韩珮。 在韩珮看来,他的笑意里含着一丝诡异,她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如果有,就赶快问吧,我真的没有时间,对不起。″ “啊,耽误了你的时间,对了,顺便问一句,你的电脑和手机是什么牌子的?″ “我的电脑和手机都是苹果,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谢谢你的配合,把笔录看过后,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韩珮签了字,走出店门,向停在路旁的车走去。那位叫黄确的警官,他犀利的目光,如芒剌一样,使自己感到异常不舒服,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他仍在怀疑自己。 第二十一章一团乱麻 这两天苏里在光柯传媒公司上班时,不知道四月下旬办公室的天气太闷热,还是因为必须要配合刘晓雪查账,精神过度紧张的原因,一天忙碌下来,及至捱到下班时,总闻到身上的衬衣有种说不出的粘糊糊感觉,两臂内腋窝潮湿,散发出隐约的汗臭味。 今天从公司开车回到家里,苏里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进浴室,用热水冲刷一天的劳累和浑身的汗臭。只是把外衣脱下随便丟在沙发上,斜躺在上面闭起眼,想休憩一下时,脑里却怎么也无法沉静下来,尽管自己抑制住不愿去再想,可有些事却直往他的脑里涌来。 徐光柯葬礼后由于下雨,他和韩珮在回去的路上,韩珮和自己说起,警方怀疑徐光柯服用的倍他乐克药瓶中,被人掉换成有毒胶囊的那件事。从她隐涩的话中,很明显可以听出,她已经猜到徐光柯和路媛媛的中毒死亡,和自己手上无法解释清楚的斑螫素胶囊数量有关。 表面上一副平和不理世亊的韩珮,竟然从路媛媛制作毒胶囊后的数量和去向,从中判断出他极有可能是毒杀徐光柯和路媛媛的真正凶手。虽说韩珮暗示的话中看似云淡风轻,却像重锤敲击,让他心惊肉跳,无法安宁。 特别是当韩珮在无奈之下,逼着说出那句,难道你也想杀了我的话,就如向他发出了严重警告,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手上有毒胶囊的人,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要是敢对我下手,我绝对不会轻饶你。就是这句话,更使他早就脆弱的神经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按照警方对韩珮询问后的情况判断,她之所以没有向刑警说出那天在路媛媛家偷看到的一幕,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她在楼下捡到了一粒胶囊,并且曾经有过想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胶囊的打算。可这虽然可保一时没事,对他而言,终究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刀。 想到这里时,苏里似陷入了无法解脱的死局,他无法再想下去了,头部开始涨痛,眼睛逐渐迷离,全身变得冰冷,不由得长叹一声。 就像是故意为难他似的,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手机屏幕现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他拿起手机颤声说道:“喂,你好。″ “你在家里吧?″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中音,“是我,刑侦支队的黄确。“ 苏里顿时觉得有一团乱麻状的东西缠绕在心里,原本糟糕的心情让这电话搅得分外的沉重。 “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苏里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生硬和厌倦。 “有些事仍然要向你了解一下,我就在楼下街角的奶茶店等你。″黄确的语气似不容他多想,听起来甚至有些霸道。 “好吧,我换了衣服就下去。″苏里知道,在黄确面前,即使自己不情愿,也不会起作用,他一样会到家里来。苏里的心情瞬间变得更沉重了。 苏里走进奶茶店的玻璃门时,发现黄确和古一明就等待在那里。黄确穿着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的浅灰色衬衣,下面是深灰色西裤。古一明则是白色t恤和浅蓝休闲裤。 看到苏里走了进来,黄确招了招手,并给他点了奶茶。在苏里坐下后,服务员很快就将奶茶端了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开了。 黄确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这几天光柯传媒都在查账,查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嗯,目前没有发现什么漏洞,清查账目没有那么容易。″苏里心里暗想,黄确连公司查账的事都清楚,应该是听光柯传媒的人说的。 “你听谁说的?″ “哦,刘晓雪和我们的侦查员说过,大家也知道这件事。″他看了一眼古一明,示意他作好笔录准备。再把目光转向苏里。“好,我今天可能问到一些让你比较敏感的问题。请你明白,一切都是为了查明真相。″ “没关系,尽管问。″苏里嘴里轻松地说着,心里却想的是,事到如今,除非韩珮把她手里的胶囊交给刑警,并供出了自己手里的那粒胶囊,或者是刑警在那里发现了什么线索,不然哪里还会有什么私密的问题。 “听说前段时间,光柯传媒公司的经营状态好像不太好,是真的吗?″ “这个嘛,″苏里苦笑着说道,“确实是这样,这不仅是光柯传媒公司,可能也是整个文化产业遭遇的问题吧。″ “在对光柯传媒的一些员工询问时,他们反映在经营管理的一些问题上,你和徐光柯由于看法不同,一时闹得很僵,甚至是有过冲突,是不是这样?″ “也没有什么,不单是现在,以前这样的情况也有。只是遇到我们之间在某个问题的看法不一样,两人都一时不能冷静下来。但过后我们还是会互相体谅,他也知道我是为了公司的稳健发展。要求我做的事情,我是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的。至于说闹得很僵,还不到那个程度,冲突更说不上。″ “可是,据我所知,你曾和徐光柯在办公室里争吵过几次,两人的情绪都很激动,徐光柯甚至摔了杯子,还扬言要把你开除出去,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使你们到了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的?″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苏里感到黄确的话里有话,他马上警醒起来。 “准确地说,你一个财务总监冒着丟弃工作的风险,敢公开和董事长徐光柯争吵,就完全不像是因为公司的经营问题,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了吧?“ 听黄确话中的意思,苏里知道他说的是徐光柯将路媛媛聘请为小说模特的事。苏里的头脑开始发胀,并感觉剌激到了泪腺,只好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我在路媛媛工作的医院里调查时,听她同科室的护士说了一件蹊跷的事。十五号那天一早,路媛媛接了一个电话,有人告诉她,说徐光柯就要在近期和刘晓雪结婚,婚纱都准备好,如果路媛媛不想被抛弃,就只有这个机会了。″ “所以呢?″苏里佯装不知,语气仍有点生硬地问道。 “那个人就是你吧?″黄确盯着苏里的脸,“我在医院里听到的,和你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 听到黄确这样说,苏里的态度马上转变过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你究竟想说什么?我给路媛媛打电话,只是想告诉她,过去的事就算了,她还有我这个朋友,不要再对徐光柯抱有幻想。可能是她的性格太偏执,认为徐光柯曾给过她许诺,就一直梦想着徐光柯会娶她。 现在得知将要和他结婚的竟然是刘晓雪,而她对这些事根本不知道,感觉到受了徐光柯的欺骗。不管我怎么劝说,路媛媛都是一根筋,甚至还嚎啕大哭起来,冲动之下,非要到徐光柯家里讨一个说法。她这样做,不也很正常吗?″ “你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吧?路媛媛如果只是想讨要一个说法,为什么你对徐光柯和在场的几个人说的是,徐光柯如果不回去,她就死在他家里,可事实证明,路媛媛当天并没有自杀的打算。这又是为什么?″ 苏里的眼帘跳了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么剧烈的反应,在餐厅里接到路媛媛的电话,我和徐光柯也震惊了,就赶紧和他开车回去,只想劝劝她不要太冲动。″ “可路媛媛一看到徐光柯,马上就跳过去打了他一巴掌,徐光柯也忍不住了,两人差点扭打起来,当时的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当时你也在场,还参与了劝架,两人的情绪才平息下来。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当徐光柯感觉到心脏不舒服,需要吃药时,路媛媛还着急得给他拿来开水。如果路媛媛只是想听到徐光柯的解释,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关心,两人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反而是路媛媛先动起手来呢?″ “我知道说得太多也没有用。既然你调查得那么清楚了,还有必要问我吗?″ “我只是想从你的嘴里听到当天的真相是什么?这对警方侦办这宗案子有特殊意义。“黄确又拿起了奶茶,喝了一口。“如果路媛媛和徐光柯结不了婚,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我既然把路媛媛介绍给了徐光柯,就不会再和她有更多来往,也不再有肌肤之亲。自从她当了徐光柯的小说模特,我就识趣地退出了。″苏里知道这样解释很苍白,可能黄确已经调查到了他和路媛媛仍有交往的情况,却又不得不这样说。 “你和路媛媛同在一幢楼里,从你住的十六楼到七楼,乘电梯上下很方便。你说不会再和她有肌肤之亲,但还是有人会注意到你们之间还有幽会的异常。难道,这些秘密来往多了,徐光柯会不知道?″ 到这时,苏里明白,自己用这拙劣的方法否认这件事,反而会剌激黄确敏锐的嗅觉。他悻悻地说道:“当然,我也没有那么高尚,确实我和路媛媛见面后,有时也会情不自禁。毕竟,路媛媛只是徐光柯的小说模特,只要她不结婚,还是我的女朋友。″ “可是你和我说过,你看到徐光柯和路媛媛在客厅里的地毯时,就恨不得冲过去杀了他,不是这样吗?″ “那也是我在激愤之时说的话,亲眼让我看到徐光柯对路媛媛那样亲密的举动,我真忍受不了。″ “既然如此,″黄确摸着下巴,语速稍有点变化地说道:“当知道徐光柯抛弃了路媛媛,准备和刘晓雪结婚时,是不是你就对徐光柯产生了怨恨?″ “产生怨恨?″苏里惊诧地问通。 “对。″黄确点了点头,“其实你喜欢路媛媛的动机并不是那么纯粹。说穿了,你只是在利用她。当徐光柯发现路媛媛长得漂亮,很符合他构思的《爱的触手》这本小说的原型,你就把她拱手相让,是这样吧?″ 苏里端到嘴边的杯子立时停住,本打算再喝一口的兴趣也没有了,只觉得酸水上翻,再也喝不下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是不是想诱导我?我之所以利用路媛媛,就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由于被徐光柯发现了,我一时冲动就杀了他,然后又把知情的路媛媛也杀了?″ “难道你心里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你似乎是想把这两件事说得轻松平淡,其实你内心恨透了徐光柯和路媛媛,是这样吗?″ “我说过了,就算你是在怀疑我,可你还是拿不出我杀他们的证据。难道不是这样?″ “目前我们只是对你有怀疑,希望你能说出真相。我也说过,现在为止我是拿不出证据,但我会盯紧你,只要这两件案子是你做的,那你就脱逃不了。″黄确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苏里,铿锵有声地说道。 “我没有什么真相可以告诉你。毕竟与我交情密切的两个人都死了,我也很心痛。″ “是吗?″黄确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是不是可以将你的这些话理解为后悔的表现?我曾经和你说过,路媛媛在医院库房里偷出的两克多斑蝥素,从一个胶囊装药量零点五克计算,可以制作至少四个以上的胶囊。″ “那也是路媛媛的事,我没办法从她那里弄到有毒的胶囊。″苏里硬撑着说道。 “这可不一定。路媛媛和你仍保持着特殊的关系,她用医院里偷拿出来的斑蝥素制作胶囊这件事,难道你敢说一点都不知道?″ 黄确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他的目光仍盯紧苏里的眼晴,低声地问道。 苏里感到腋窝和手心直冒虚汗,心里虽说对黄确将要问的话有所准备,但他一提到斑蝥素胶囊这件事,还是让苏里感觉到了威胁在步步向他逼近。 “我确实不知道路媛媛怎么会制作斑蝥素胶囊,更不知道她想用这些胶囊来干什么?只是以为她是为了那些有疮疥的猫狗,调合其他药物来给它们治疗用的。″ “你既然这样说,路媛媛确实有过将微量的斑蝥素,用于调和其他药物治疗小动物这种事情,但应该不会用到需要一个胶囊的份量去治疗什么动物的疾病。那结果将会让这些小动物加速死去。″ “你是说,路媛媛制作这些有毒胶囊,还是想和徐光柯同归于尽?“ “我如果没有记错,你在接受我的询问时就说过,在十五号那天,路媛媛给你打电话时说,如果徐光柯不过来,就让他收尸。有这句话吧?″ “是的,当时路媛媛就是这么说的。″ “那她当天在徐光柯家里,身上就应该带了有毒胶囊,不然不会说出让徐光柯收尸的话。对不对?″ “路媛媛当时说的也许只是气话,也可能是想让徐光柯马上回来。她那天有没有带什么有毒胶囊,我并不清楚。那件事和我有没有搞到有毒胶囊有联系吗?″苏里想尽量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但脸上冒出的虚汗和沮丧的表情出卖了他。 黄确镇定自若地说道:“最后,是你劝说路媛媛,并把她送回家的吧?″ “是啊,你怀疑我从路媛媛手里拿到了有毒胶囊?″ 黄确没有回答苏里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第二十二章两粒胶囊 “五,一七″案件发生几天了,仍然无法破案。侦查员们从陈一波不时在办公室里反复踱步,紧锁着的眉头上,大家就知道这几天收集到的线索非常有限。 当初陈一波曾经认为光柯传媒公司的董事长徐光柯是在西城商厦影院第二放映厅看电影时,因服用了被人掉换的治心脏病倍他乐克胶囊,而中毒身亡,只是一件单独案件 警方介入调查后的第二天早上,又有一件中毒案发生了,在光柯传媒办公室里,刘晓雪、苏里和韩珮三人因食用了不知何人送的巧克力,也因斑蝥素中毒,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十九日晚上,十二点到两点钟左右,路媛媛在自己家里服毒自杀。 从这件案子中,警方经对尸体进行司法解剖,得出的结论是,徐光柯和路媛媛都是在服用了剧毒药物斑蝥素后,中毒死亡的。 据此,支队长陈一波和大部分侦查员都认为,既然毒物的来源是路媛媛本人,她杀害徐光柯的可能性就比较高。 路媛媛作案的过程看似也很清晰。在十五号那天,她从别人口里知道,徐光柯在近期将要和刘晓雪结婚,而苦守结婚承诺的自己却成了局外人,就决定对徐光柯进行报复。 路媛媛用钥匙打开徐光柯家里的大门后,趁家里无人,预先从他治心脏病的倍他乐克药瓶中掉换了有毒胶囊。然后给苏里打电话,让他和徐光柯马上返回,威胁说如果徐光柯敢和刘晓雪结婚,就让他收尸。 在徐光柯回到家时,路媛媛打了徐光柯,两人矛盾激发升级。在十七号晚上,徐光柯在影院服下了路媛媛掉换的有毒胶囊,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之后,路媛媛将矛头指向了刘晓雪,通过小女孩的手,送给她一盒巧克力,结果造成三人中毒,幸亏送医抢救及时,才避免了又一件惨案的发生。 路媛媛知道警方怀疑到了自己,不得已于十九号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在她的房间里,喝下了果汁拌和的斑蝥素毒液。 既然证据链已经形成,陈一波也认为,杀害徐光柯的凶手应该就是路媛媛。如果再调查不到什么新线索,案件到此已经真相大白,就可以结案了。 可对案情较真的黃确却持不同看法,认为光凭毒源来自路媛媛,就轻率认定作案的凶手是她的证据不足,此案的漏洞太多。毒杀徐光柯的应该是另有其人,路媛媛的自杀也存在疑点,不能仓促结案。 对此他提出了许多疑问,说路媛媛十五号在徐光柯家里,早就在他备用的倍他乐克药瓶上掉换了胶囊,并没有找到证据。 首先是徐光柯的药瓶大多是自己携带,以便在办公室和出外时因心脏病疼痛,可以随时服用。路媛媛对徐光柯这一习惯,应该是很清楚,她不会在家里的备用药瓶里下毒。 再说,经夏晓兰对徐光柯家里和他随身携带的药瓶进行检验,这两个药瓶和胶囊上都没有发现路媛媛的指纹和手印,根本就没有她接触过的迹象。 在刘晓雪等人吃的巧克力包装上,没有检测到路媛媛的指纹。急救车到来时,她虽然在大楼下出现过。但街角转弯处的监控,并没有拍下路媛媛亲手交给小女孩巧克力的画面。 还有,徐光柯随身携带的药瓶和胶囊上,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指纹和手印,是谁从路媛媛手上拿到的斑蝥素,什么时候在徐光柯身上的药瓶里掉换了有毒的胶囊? 在路媛媛自杀的当晚,她是在哪里喝的酒,又是谁把她送回家,屋里的鲜花是谁送的,又为什么把花摆在她死后的床上,电脑里的遗言又是怎么回事? 徐光柯和路媛媛并没有结婚,徐光柯就有选择和刘晓雪结婚的权利。路媛媛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报复徐光柯,至今尚未搞清楚。 这些关键的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就不能过早地考虑可以结案。 黄确提出的疑问也确实是悬而未决的事实。案件的进展让陈一波和刑侦支队的侦查员都感到束手无策,调查进入低谷。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一个使所有人都感到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 在徐光柯家附近对知情人采访的黄确接到了苏里的电话,说是有些事情要和他谈一谈,让他和古一明能抽空到他的家里一趟。 黄确和古一明开车来到十六楼苏里家时,却发现客厅里,在他旁边椅子上坐着的还有韩珮。 “啊,是你们,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呢?“黄确一边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微笑着问道。“是你们两个人都有话要说吗?″ “对。″韩珮看着黄确,有点迟疑地首先说道,“有件事情和徐光柯被杀,路媛媛自杀案可能有一定牵连,使我再也隐瞒不下去了,想告诉你们警方。″ “这样啊,按照警察办案时对知情人采访询问的程序,不能两人同时在一起询问,只好让苏里先回避一下,等下再问你,对不起了。″ “这没有什么,我回里面的卧室可以吗?″ “既然是你们让我们过来的,这件事也有可能是你们早就取得了共识,好,你去吧。″ 看着苏里走入里面,韩珮默默地点了点头。像是下了决心,抬起头看着黄确说道:“我不打算隐瞒,你找过我询问了几次,我就知道,这事应该和你们说清楚。″ “你想说的是什么事情呢?″黄确微笑着问道。 “你曾经问过我,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有一粒倍他乐克胶囊,上面为什么有我的指纹,我当时承认是十七号中午,刘晓雪给徐光柯拿药时掉出了一粒,我捡起还给她的,对吧?″ “对啊,上面确实有你的指纹,我们对它进行过比对,和你的指纹相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说真话,那天中午,刘晓雪从抽屉里拿出那瓶倍他乐克胶囊时,多倒出了一粒,跳到我的面前。我当时就捡了起来。曾经瞬间有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哦?你是怎么想的呢?″黄确似有意识地问道。 韩珮平静地说道:“我想从身上掏出十五号那天,在路媛媛楼下捡到的一粒有毒胶囊,替换手上的那粒无毒胶囊。可我当时心里很慌乱,满手是汗,踌躇之下,就没有敢掉换。″ “啊?你在路媛媛楼下捡到过一粒有毒胶囊?″古一明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惊讶地问道。 “对。“韩珮仍然平静地说道,“我因为怕被徐光柯和苏里发现,就偷偷看了他们一眼,发觉苏里的眼睛在看着我,就心虚了。″ “你没有把胶囊掉换,只是突然间有过这想法。″黄确似是漫不经意地耐心问道,“是这样吗?“ “对,没有掉换,在那一刻我犹豫了,实在不敢把身上的胶囊拿出来。″ “为什么?″ “我怕连累刘晓雪。再说,我也怕这粒胶囊真的有毒,如果不知什么时候,徐光柯吃了这粒胶囊,那他就是我杀的,我也就成了凶手,这太恐怖了,我实在下不去手。就把那粒捡起的胶囊还给了刘晓雪。″ “你确认当时没有掉换手上的那粒无毒胶囊?“黄确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韩珮。 “我确认。虽然我对徐光柯让我怀孕打胎后抛弃,如今又要和刘晓雪结婚有怨恨。但我也只是在偶然捡到了那粒毒胶囊后,才会在瞬时有杀他的念头。其实,真到了关键时刻,我确实不敢下手。“ 韩珮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羞愧地低下头,还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黄确从抽纸盒里取出两张湿纸巾,递到韩珮的手里。然后问道:“你当时就把胶囊还给刘晓雪了?″ “是的。这就是你们发现那粒胶囊上有我的指纹的原因。″她头也不抬地低声答道。 “好。你既然没有掉换胶囊,那粒有毒的胶囊在哪里?″ 韩珮抬起头,没有一丝犹豫,她从随身带着的小皮包里,拿出一个圆柱形的小瓶,透过玻璃,可以很清晰看到一粒和倍他乐克一模一样的胶囊。 黄确戴起手套,从古一明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物证袋,打开让韩珮把玻璃瓶放进里面。仔细看了看,然后笑了笑,随即放进了古一明的小包里。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粒有毒的胶囊,是什么时候从路媛媛那里得到的?″黄确恢复了和颜悦色,看着她问道。“请你详细说明这个过程。″ “十五号那天,我们几个人在富鑫大酒店时,中途苏里接了电话和徐光柯匆忙走了后,刘晓雪见两人神色不对,就让我随后跟了上去。″ “你就在窗外看到了徐光柯和路媛媛当时争吵的情景?″ “对,前面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没有看到。随后是苏里把路媛媛拉到沙发上坐下,劝说她跟他先回家,说他有时间可以再和徐光柯谈一谈。 大概是十几分钟后,徐光和路媛媛两人暂时和解,当苏里和路媛媛站起来时,我估计他们会出来,怕被发现,就赶紧先溜了出去。″ “好。请你告诉我,从徐光柯家里出来后,他们两人又去了哪里?″ “我又开车跟踪他们,到了路媛媛在下面七楼的家里。“ “为什么你仍然要跟踪下去呢?″ “其实我对苏里和路媛媛的关系也很好奇。连徐光柯都无法使路媛媛安静下来的争吵场面,居然让苏里能劝她这么快就回心转意,并跟他乖乖离开徐光柯的家。 从他们在徐光柯家里的说话语气和两人的细微眼神,我觉得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他们上楼进房间后,你在哪里?″黄确问得很详细,似乎对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 “我尾随着他们,乘下一次的电梯上去后,就听到屋里传出路媛媛的声音,凑近发现门是虚掩着,开着一条缝。就轻轻推开一点。″ “你在门缝外看到和听到了什么?″黄确似对这关键的地方显得特别重视。 “因为我是等他们上去后,电梯才能下来,所以,错开了一点时间,从门缝外是看不到客厅里的他们。只是听见苏里劝路媛媛不必动自杀的念头之类的安慰话。 然后,就听见里面在争抢什么东西,我的好奇心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推开门,悄然走进玄关,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苏里在翻路媛媛带着的小皮包。″ “翻她的小皮包?″ “对。苏里可能是怀疑路媛媛在包里装了自杀用的刀片或者什么危险品吧,结果翻出了几粒胶囊,两人就争抢起来…″ “胶囊?你看到了?″黄确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急着问道。 “没有。苏里打开纸巾包着的胶囊,问她是不是毒胶囊,我听不到路媛媛答复,然后就看到苏里快步走向阳台,好像把胶囊丟到楼下去了。我怕他返身时看到我,就急忙退出门口。″ “你怎么知道苏里扔掉的是胶囊呢?“ “呃,是这样,我退出门口时,听路媛媛说,你怎么把它丟下去了,从她焦急的声音。我就猜到有可能是胶囊。″ “你没有马上下去?″ “我想不下去也不行了,出门时碰出了声音,我急忙向电梯跑去,幸好电梯还停在那里。冲下楼后,出于好奇,我到那块绿植边看了看,果然发现了一粒胶囊。“ “你就只找到一粒?″古一明侧过脸有点怀疑地问道。 “确实只找到一粒。我怕苏里或者路媛媛从阳台上看到,不敢再找,就找了个远点的地方坐下。这时苏里也从楼道冲出来了。他好像也找到了一粒,但他仍然没有走,还在那里翻找了一会,直到他走开。″ “路媛媛的包里有几粒胶囊?″ “我不知道,从他们争抢时好像听苏里说是三粒,但我没有看见。″韩珮淡定地说道。 黄确摸着下巴,正面看了看韩珮脸上的神色,似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话。然后说道:“你认为路媛媛带在身上的胶囊,会不会是有毒的?″ 韩珮苦笑着说道:“有没有毒我不知道。这粒胶囊我不敢打开,带在身上也就两天。然后就一直放在抽屉里。″ “当你听说徐光柯中毒死了,你才把它放进抽屉里的?″ “是的。我捡到这粒胶囊后,也没把它当回事。那时候徐光柯和路媛媛都还没死,我怕苏里已经看见我了,就随时带着。十七号中午,我才有了替换胶囊的念头。″ “为什么你要一直带着在身上,这胶囊如果是有毒的,不是很危险吗?“黄确似无意地问道。 “后来,我从你们到光柯传媒询问时,才知道了徐光柯是中毒死亡的。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曾经把它丟在垃圾袋里,想把它和垃圾一起丟掉。″ “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把它留下来了?″黄确追着问道。 “唉呀,我不是怕捡胶囊时被人发现了吗?我一个陌生人,在小区楼下翻东西,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再说了,既然都捡到了,要是出了事,我也怕和你们警察说不清楚,到时,我就真惹上大麻烦了。″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对警方说出你手里有一粒胶囊的事情呢?“黄确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韩珮一时怔住了,尽管她早就预料到黄确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竟然仓促间回答不出来。她有点畏惧地说道:“如果在你询问我时就说出来,是害怕你们警察会怀疑是我杀了徐光柯,不知道你会相信吗?″ “相信不相信,我们警方自然是看重证据,你没有杀人,我们也不能冤枉你,对吧?″黄确的口气轻松下来了。 “你找过苏里了?″黄确将话题岔向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然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呢?″ “是的。我和苏里从殡仪馆回来的路上,我们是谈过这个问题。其实,就是通过这次谈话,我才知道他也有想杀了徐光柯的动机。″韩珮似有意识地说道。 黄确从韩珮的淡定的神态中可以看出,她应该说的是实话。他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为什么这样肯定苏里也有杀徐光柯的动机?“ “我观察过苏里,听到徐光柯的死讯时,他没有半点忧伤,且有开心的表情。 在路媛媛死的第二天,他竟然当着众人哭得很伤心,说是她的死,完全是徐光柯害的,语气充满了对他的仇恨。可见苏里从路媛媛的自杀,对徐光柯有多恨之入骨。″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你说也有杀徐光柯的动机,指的是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不会忘了吧?本来事情早过去了,我只能说,我所受到的伤害一点不比路媛媛少。“ “所以,你在路媛媛楼下捡到这粒毒胶囊后,那天在办公室,捡起刘晓雪掉出来的那粒胶囊,就产生过杀徐光柯的动机?“ “对,这只能说是我这个人生性懦弱使然,有贼心没贼胆,不想为了那样一个人,陪上我的一生。″ 说这些话时,韩珮的情绪低落,似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中。 第二十三章杀人中止 黄确知道,此刻韩珮说出的话应该是发自內心的真实表白,并交出了在路媛媛楼下捡到的那粒胶囊,虽说没有经过检测,不能确定是和杀害徐光柯同样有剧毒的斑蝥素胶囊,也让黄确和古一明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韩珮交出的这粒胶囊,也表明她在正常的心态下,曾经有过想掉换徐光柯药瓶里胶囊的一时冲动,依照她的证词判断,当时她应该是内心充满矛盾,不敢贸然掉换手上的的那粒无毒胶囊。但如果检测到她交出的胶囊内含剧毒斑蝥素,也不能排除韩珮仍有杀人中止的可能。 “你刚才说苏里手上也有一粒胶囊?″ “具体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是我确实在路媛媛家的楼下看到他弯腰在那里翻找。现在苏里就在里面,你们可以问他不就清楚了?″韩珮抬头向里面的房间看了一眼。 “这样啊,古一明让苏里出来吧。韩珮你先到里面休息一下也好。″黄确明白,电话是苏里打来的,两人是早就商量过一起向警方说明手上的胶囊来源了。 苏里从卧室里出来时,头发蓬松了许多,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上也缺少了光泽,变得有点苍白无血。他看了看黄确两位刑警,勉强地笑了笑,木然地坐在韩珮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对于苏里在这不太长的时间里,就出现出如此不一样的生理变化,黄确和古一明好像也明显地感到有点吃惊。 但似乎也可以理解,询问是从韩珮开始的,苏里不知道黄确会怎样询间,也不知道韩珮是如何回答,终究这是杀人命案,苏里有所顾忌和焦虑,出现一些生理上的突然反应也算正常。 估计韩珮和苏里两人也是在接二连三的案件发生后,曾经亲历遭受过吃了巧克力而中毒,在医院经抢救回来,至今仍心悸不止,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两人才决定约个时间,向警方坦白他们从路媛媛楼下那里捡到胶囊的事情。 “听韩珮说,你的手上也有一粒从路媛媛楼下那里捡的胶囊,有这件事吧?″黄确开门见山地轻松笑着问道。 “对。我和韩珮一样,是在路媛媛的楼下绿化带里捡到的。″苏里似乎也注意到了,黄确和古一明对自己憔悴外表的关注,努力挤出来一点笑容答道。 苏里随即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折叠的纸巾,打开后,里面是一粒倍他乐克胶囊,将它放在了茶几上。 虽然韩珮已经说过,苏里的手里也有一粒胶囊,两人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当它出现在面前时,还是让黄确和古一明感到有点暗暗吃惊。 依照路媛媛从医院偷拿出来的斑蝥素,如果当时苏里从楼上丟下来的是三粒,使徐光柯中毒和路媛媛自杀的两粒,加上药瓶里剩下的一粒,按正常胶囊的装药量,似乎不可能制作成六粒有毒胶囊。 黄确把古一明皮包里的那个物证袋拿了出来,仔细地观察它们之间的微小区别,实在无法凭肉眼去判断那一粒胶囊是否有毒,只好摆了摆头。一时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似是凝固了。 “这粒胶囊,真的是你从路媛媛包里翻出来,丟到楼下去的吗?″黄确打破沉寂,眼睛看着苏里,开口问道。 “对。″苏里点了点头,说道,“这粒胶囊和韩珮这一粒应该都是我从路媛媛的包里翻出来,从阳台丟到楼下去的,你们警方只要检验一下,就会清楚。″ “路媛媛包里的这两粒胶囊,是用什么包着的?″ “只是普通的纸巾折叠着,本来是三粒。我搜出来后,路媛媛大惊失声,马上冲过来,想从我手上夺过去。″ 黄确定定地看着苏里的脸,疑惑地问道:“你确认,这真是从她的包里翻出来的?″ 苏里的脸色刹时变了,双手勉强支撑着椅子两角,大声说道:“难道你是怀疑我,在楼上偷换了那三粒有毒胶囊?″ “不管我是不是在怀疑你,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与不是?″黄确的脸色也随即变得严厉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 苏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敢直视黄确投来的犀利眼光,也明白了现在是受刑警询问的处境,立即低着头,小声说道:“是的。当时韩珮就在玄关那里偷看,我也不可能掉包。″ “你看到韩珮在玄关那里?″黄确的口气放松了,似是随意问了一句。 “对。其实我早就发现她一直跟踪着我,就没有把门关紧。她下去捡那粒胶囊时,我也是知道的。″ “可你和韩珮说的情况并不一样。你是怎么知道这两粒胶囊是有毒的?″ “说实话,我也真的不知道这两粒胶囊有没有毒。当时我看见纸巾里包着三粒胶囊,就马上想起路媛媛在给我打电话时说的话来。″ “她给你打电话时说了什么?″ “如果徐光柯不立刻回到家里,她就在那里自杀,让徐光柯收尸吧。″ “路媛媛这样说,只是暗示有自杀的倾向,并没有明确说到要用有毒的胶囊自杀。何况十五号那天,徐光柯还没有中毒死亡,你怎么就预先知道了路媛媛是想用毒胶囊自杀的?″ 黄确有针对性地问道,并盯着苏里的眼睛,似乎在想听到他是怎么解释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种感觉。看她的包里也没有刀片之类的东西,她平时也没病。就想到如果路媛媛要自杀,只能是服毒。″ “你对她倒是很了解的。″黄确换了一副脸色,微笑着说道。 “唉,我和她终究有过一段时间的深情交往,她的心思我还是能猜到一二的。″苏里又苦笑了一下,似是无奈地说道。 “你为什么要把搜到的三粒胶囊丢到楼下去呢?“ “可能也是出于应急反应吧,路媛媛拼命来抢,我也没有多想,就冲到阳台,甩手就丟到下面去了。 再说了,我也怕她抢到手里,马上就会吞了,这要是有毒的,我岂不是说不清楚了。″ “如果胶囊是无毒的,她就不会争抢,是不是这样?″ “我实在不知道,我怎么回答你。″苏里很清楚黄确是想给自己挖坑,仍然装出一脸苦相,似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明智地选择了一个保险的中间地带。 “在你们找到胶囊后,徐光柯在十七号就中毒死了,随后两天路媛媛也自杀了,我也询问过你多次,为什么你不主动把捡到胶囊的事说清楚?″ “我就是怕你们会怀疑我杀了徐光柯,反正我也从未想过用它。″苏里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然地看了黄确一眼。 “你从未想过,为什么?″黄确似有所指地问道。“徐光柯抢了你的女朋友,并在他家客厅里看到了那不雅的一幕,为此你恨得要杀了徐光柯。难道这不是你早就有了杀了徐光柯的念头?″ “我自从看见徐光柯那样对待路媛媛,也不是没有动过杀徐光柯的念头。你询问我时,我也只是一时冲动说出的话。我和韩珮一样,都有过想用这胶囊去对付他。也只是想过,并没有实际用上。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徐光柯,说实话,当初知道了这消息,内心还是有点兴奋。胶囊的事,不敢早点向你说出来,也确实是有顾虑。″ “有顾虑?可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知情不报,一样也是对警方隐瞒。″ 苏里似是眉头跳了跳,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尴尬和狼狈,“如果我这样做,导致给你们的调查添加了麻烦,那对不起,我想警方也会调查清楚。″ “但你确实有杀徐光柯的动机,是这样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有没有杀他的心,也没有什么动机,你不会就是凭我手上捡到的一粒胶囊,就判定我有杀人动机吧?″苏里的面部感到有点轻微的痉挛。 “在有嫌疑的人中,你是最有机会往徐光柯的药瓶里投毒的人。你恨徐光柯抢走了你的女朋友,并让她怀孕打胎后,就抛弃了她,这就是你杀他的理由,是这样吧?″ “我承认的确从这个角度上看,我是有这个理由,″苏里说着,露出一丝苦笑,“我得到这粒胶囊后,确实有机会把胶囊放进他的药瓶里去。由于看到路媛媛被他抛弃,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我也很无奈,徐光柯也是我最好的同学和朋友。″ “正是和你说的恰恰相反,有许多案例表明,冲动杀人的,都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和熟人。″黄确有点严肃地说道。 “是的,正常的情况是这样。可徐光柯对我是有恩的,我就算再恨徐光柯,权衡利弊之下,我也不会杀他。这也许就是我在他和路媛媛之间矛盾的地方吧。″ 沉默笼罩着不大的客厅,一时大家都不再说话。 “看来,你和韩珮想说的话都差不多说出来了。″黄确笑了笑说道,“那么,接下来我问的是,究竟是谁把毒胶囊放进了徐光柯的药瓶里?″ “你问我?我认为凶手不可能在我和韩珮之中。″苏里有点不太耐烦地说道。 “是吗?在我看来,案件末破之前,你还真不能说这样的话。″ “那么,你这样说的根据是…″ 黄确似是对苏里的话没有理会,对古一明说道:“你去把韩珮请到这里来,我有话当着他们两个人说。″ 古一明听到黄确这样说,心里充满了诧异。依照警方对案件关联人的询问程序,一般只会单人询问。现在黄确让他把韩珮也叫到这里,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韩珮跟着古一明从苏里的房间里走出来后,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苏里,默默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再看着坐在侧面的黄确和古一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好像使室内的沉寂气氛变得更浓缩了。 苏里再也沉不住气,他看向黄确问道:“这算是会审吗?“ “没有,我也没有那个权利。因为你和韩珮都声称,你们手上的胶囊,都是在十五号那天从路媛媛楼下面捡到的。为了确认这一点,把你们都叫在一起,就是想看看你们双方的说法有什么不一样。″黄确微翘的嘴角带着天生的微笑慢慢说道。 “我明白了,″韩珮开口说道,“你是想让我们互相对质吧?“ “那倒不完全是这样。我先说明一下,刚才听了两位陈述的情况,我可以判断出,你们都有杀徐光柯的动机,手里也握有从路媛媛那里得到的胶囊。 共同点是,你们都说自己和杀害徐光柯无关。但我认为,还有许多事情没搞清楚,也需要你们协助警方早日破案。″ 黄确说到这里,习惯地捏了捏下巴,微笑着看向苏里和韩珮。 苏里的烟瘾上来了,伸手进口袋里摸出烟盒,然后歉意地问道:“对不起,我想抽支烟,可不可以?″ 看到无人反对,他拿出香烟,用打火机点上,双颊收紧,深吸一下,然后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韩珮嘴上虽然没说,可一闻到烟味,还是轻咳了两声,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拨了拨风。 黄确见状,轻轻笑笑,说道,“关于十七号晚上徐光柯中毒死亡一案,我们警方紧接着投入了调查,从法医鉴定的结果,徐光柯是服用了含斑蝥素剧毒的胶囊死亡的。 十九号凌晨,路媛媛在她的住房自杀,服用的是果汁掺着的斑蝥素毒液。至此我们都知道了,两个人服用的都是同一种剧毒药物。 表面上看,这是由路媛媛策划的杀人案件,她投毒杀了徐光柯后,自己在两天后也服毒自杀了。″ “难道不是这样吗?″等黄确话音一落,苏里手指卡着香烟弹了弹烟灰,口气里夹杂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至少我不认同这样的说法,案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黄确看了看坐在面前的他们两人,嘴角自然流露出笑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根据?″韩珮对黄确的说法似乎非常感兴趣。 “我可以向你们透露一点,我们的痕迹检验人员在路媛媛自杀的现场,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 “不同寻常的痕迹?″ “是的。除了路媛媛本人和苏里留在屋里的鞋印和指纹手印外,在十九号晚上,还有一个人到过现场。也就是说,这个人曾在路媛媛未自杀之前,当晚曾经和她说过话。″ “还有一个人?″苏里和韩珮都惊讶了,两人面面相觑。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在当晚出现在路媛媛的家里?″黄确似乎是笑而不答,说话戛然而止。 “你的意思是,除了苏里到过她哪里,还有一个人当晚在她的家里?也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有嫌疑?″韩珮追着问道。 “那当晚在路媛媛屋里出现的是男人或是女人?″苏里想到了这一点,也迫不及待地发问。 “对不起,调查的过程我目前还不能详细和两位说,请你们理解。″黄确的表情很耐人寻思,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 “这…″韩珮还是让黄确说了半截的话憋得忍不住了,“徐光柯是在路媛媛自杀之前中毒身亡的,和在她屋里出现的那个人有关吗?“ “你说呢?″ 第二十四章受人指使 黄确神态平静地看着苏里和韩珮,开口说道:“这样说吧,如果要知道十九号那天晚上进入路媛媛家里的人是谁,和她自杀有没有关,看来得从她偷拿了医院里的斑蝥素说起。″ “啊?难道她不是这次为了和徐光柯同归于尽,才从医院的库房里偷出来的?″韩珮睁着长睫毛的大眼睛,诧然地问道。 “还真的不是。据我们的调查,路媛媛是利用了她舅舅是院长的关系,早就于两个月前把斑蝥素偷出来了。 她偷斑蝥素时,是用颜色相同的另外一种粉末替换的,所以我们在早期的调查中,未发现医院的斑蝥素有被盗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说,路媛媛早就有了要杀徐光柯的想法?这不可能!“苏里撇了一下嘴,有点轻蔑地说道,“因为那段时间,路媛媛根本不再和徐光柯有联系了。″ 黄确看了一眼苏里,继续说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是的,医院的药库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如果路媛媛没有一个当院长的舅舅,她可能永远不会有这种机会。 那么,路媛媛偷出的这些斑蝥素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呢?那就是她也想不到这些毒物会派什么用场,有可能根本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 “我不是说过,她拿这些斑蝥素是用于治疗小区附近的小动物吗?难道那个时候路媛媛就有了毒死徐光柯的打算?″苏里似对黄确这样说,不屑一顾,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那我问你,两克斑蝥素足够治疗多少动物的疮疥,需要这么多的斑蝥素用于配药? 如果不是受人指使,在她知道了刘晓雪要嫁给徐光柯,为什么一直不对徐光柯下手?″ “这…″苏里被问住了,只好含糊其辞地敷衍了一下,“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那就是,有人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合适的机会?″ “对。这就要说到十五号那天的情况了。据你所说,你在富鑫大酒店的餐厅里接到路媛媛的电话,她告诉你的,是她早在徐光柯的客厅里了,是这样吗?″ “是的,当时徐光柯听我说到路媛媛在他家,有可能想自杀的消息时,也有点惊诧了。是我和徐光柯出现后,刚进去就挨打了一巴掌,是我从中劝说双方才平静下来,后来徐光柯也认错了,路媛媛才没有自杀。″ “等一等,你是说徐光柯曾经向路媛媛认过错?″黄确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对。徐光柯可能也会知道她的性格刚烈,说不定真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她也可能一时想不开而自杀。 稍微冷静下来后,就向路媛媛解释了和刘晓雪为什么要结婚的事,并说明了公司目前的困难,完全是想借助刘氏的投资,才能挽救公司的命运。目前还没有正式和刘晓雪结婚的打算,并向她表示道歉。″ “徐光柯这么说,路媛媛就原谅他了?″ “是的,不然按路媛媛当时激动的情绪,谁也劝说不了,我也不能把她送回家。″ 黄确沉思了一下,停了几秒,似想起了什么,问道:“路媛媛对徐光柯中毒死亡,她的情绪有些什么变化和反应?″ “怎么说呢,路媛媛认定了徐光柯,就一心想嫁给他。尽管徐光柯曾经给她带来各种刁难,甚至在她怀孕后,仍逼她打胎,她仍坚信徐光柯是喜欢她的。也相信她能成为徐光柯的妻子。″ “可徐光柯终究是死了,她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想法,是吧?“ “是的,可终究是她对徐光柯用情太深,一时也不能释怀。对他的死亡,似乎也很震惊,嘴里总念叨着一句话。″ “哦?怎么说?″ “怎么会这样,那么好的一个人,竟会有人要杀他。就是这句话,我还以为她是失心疯了。″ “可我从你们的询问中,听到对徐光柯的评价却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可能就是当局者迷吧。每个人在选择的角度上看问题不一样,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偏爱。“ “你不是说过和路媛媛曾经有过一段不短的亲密交往吗?″ “是这样。但自从我把她介绍给了徐光柯,路媛媛就喜欢上了他,甘心情愿地当了小说模特,终究徐光柯是光柯传媒的董事长,不比跟着我强?″ “怎么我看起来,你现在倒是有替徐光柯说好话的意思。″ “唉,不管怎么说,徐光柯现在也死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一无是处对吧?″ “可我从前面的询问中,你和我说到徐光柯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曾经说过,看到徐光柯和路媛媛亲密时,就恨不得要马上杀了他。″ “对,我在说到这件事时,确实这样说过。在知道了徐光柯中毒死亡后,我也曾暗自窃喜,想不到我还未动手,就有人让他丧了命。 但我很快就知道,徐光柯死后,我的霉运也来了。刘晓雪将很快让刘氏金融收购光柯传媒,我也很快面临被扫地出门了。″ “呃,是这样。″ “我曾经对徐光柯恨之入骨,也有过想杀他的冲动,但我确实没有杀他。徐光柯死后,我才清醒地知道,没有他,我什么都不是。 徐光柯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就算路媛媛选择他,也不是徐光柯的错,是我的心胸太狭隘了。″ 苏里说这些话时,头低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在旁边一直未说话的韩珮,此刻听着苏里的话,也面有愧色。何尝是苏里,自己的遭遇也是一样的。 作为一名出版社的编辑,由于徐光柯的作品获得成功,她也跟着沾了不少光,业绩甚至引起了同事的嫉妒。 当初,她不是一样为了徐光柯逼迫自己打胎,并迟迟不肯结婚,而恨不得他去死。在得知徐光柯死后,自己不也是和苏里一样高兴得失意忘形? 对徐光柯的所作所为,关键是自己站在哪个角度看待,世间本无对与错,也许这就是换个思路看问题的奇妙之处吧。 “那好,我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吧。当时她还让你转告徐光柯,叫他马上回去,不然就让他收尸,对吧?″ “是的,有什么不妥吗?″苏里对黄确这样不间断的追问,只觉得有点厌烦,可又不得不答。 “没有什么不妥,我只是想按照顺序,理清整个案件的过程。“ 黄确没有理会苏里脸上表现出的厌倦意思,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路媛媛见过徐光柯,冲上去就打了他一巴掌,他们两人为此大吵了一场。这也是你告诉我的,过程就是这样吧?″ “你怀疑我撒谎?″ “你没有说错,随后跟着你们回去的韩珮也证实了这一点。″黄确摸着下巴,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韩珮。 “那么问题来了,路媛媛当天去徐光柯的家里,她究竟是想干什么?″ “你是想说路媛媛十五号那天,她根本就没有打算杀徐光柯?″韩珮知道这刑警想说什么了,她先声说了出来。 “是的。其实,路媛媛为什么去到徐光柯家里,除了有一个人知道,可能连路媛媛都被蒙在鼓里。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路媛媛没有在徐光柯的药瓶里下毒。″黄确那似乎少有的低沉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你是说,有人在十五号那天就掉换了胶囊,还是在路媛媛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做到的?″韩珮的心肌狂跳了一下,感到了压抑般的窒息。 “对。至少我认为是这样。″ “可在十七号晚上,徐光柯却中毒死了,路媛媛是最有可能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投毒的人。如果不是她,那你怎么解释徐光柯是怎么中毒死亡的呢?″韩珮想了想,仍然十分不理解地问道。 “你们两人都很清楚,徐光柯的倍他乐克药瓶是随身携带的,他家里那一瓶只是备用,对吧?″ “对啊,″韩珮随着应了一声,却猛的卡住了,“你是说,路媛媛也是知道徐光柯这一习惯的,就算是她在备用药掉换了胶囊,现在那胶囊也应该是在药瓶里?″ “是的,″黄确赞许地笑着说道,“那时候徐光柯还在酒店里,她怎么可能在他随身携带的药瓶投毒?″ 黄确接着说道:“我们的痕迹检验员也作出了结论,在徐光柯家备用的药瓶里和胶囊上,都没有发现路媛媛的指纹和手印。″ ″那十五号到十七号还有两天时间,路媛媛也可以用她的钥匙打开门,潜入徐光柯的家里,在他脱下的衣服上掉换,难道也不可以吗?“ “这种概率几乎相等于零。因为徐光柯和刘晓雪那两天晚上都住在徐光柯家里,也没有外出。 就算路媛媛能有机会,在两天时间里,徐光柯每天服药两次,很难想象,这有毒胶囊不被他吃下去。″ “那你认为路媛媛当天只是为了想见徐光柯一面,质问他为什么要和刘晓雪结婚而抛弃她,根本没有杀他的想法?″苏里憋不住问道。 “可以这么说。″黄确摸着下巴,干脆地说道。 “你估计毒胶囊是什么时间掉换的呢?″韩珮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以确定的时间范围是在十五号到十七号这两天。″ “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根据?″ “我们的痕迹检验员对徐光柯死后的药瓶里还发现了一粒有毒胶囊。那就是说,有人曾经往他的药瓶里掉换进了两粒有毒胶囊。″ “难道在这两天里,这两粒胶囊都碰巧徐光柯都没有服到,这种概率也太低了吧?″苏里用有点嘲笑的口气说道。 “这就要说到这个凶手颇为谨密的心机了。掉换胶囊时,他知道,如果把毒胶囊简单地在药瓶上层掉换,徐光柯很快就会死去。 他是把药瓶中的药倒出一半,把有毒胶囊放进去。再在上面覆盖倒出的无毒胶囊。所以,徐光柯才会在两天后死亡。″ “我们两人的胶囊都摆在这里,该说的也没有隐瞒,徐光柯根本就不是我们杀的。对这一点,应该是没有异议了吧?″苏里这样说时,韩珮也将目光投向了黄确。 “案件仍在侦查中,我也不能解除两位的嫌疑。毕竟谁也不知道路媛媛制作了多少粒有毒胶囊,还有是谁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的胶囊。 你们也确实有杀徐光柯的动机。如果随着案件深入,发现了真相,也只是中止了犯罪。因为你们目前无法证明与徐光柯的中毒死亡无关。″ “你这不是在戏弄我们吗?″苏里大睁着眼睛,头筋凸露地大声吼道。 “戏弄,怎么会?″黄确对苏里的冲动一点不介意,此刻他的心情似是出奇的冷静,“除非你们能证明自己的手上只有一粒胶囊。″ 苏里和韩珮都沉默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苏里只能一直抽烟。一支烟燃尽了,他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另外一支。 “你仍旧是怀疑我们?″韩珮低声问道。 “在案件真相未揭开之时,作为侦办此案的刑警,至少我是有这种怀疑的。根据现场分析,那里留下了两个人的鞋印和手纹。 路媛媛在那两个人当晚到过她那里后,她就疑似自杀了,这是为什么?″ “但这和徐光柯被杀好像扯不上关系吧?″苏里没好气地说道。 “至于有没有关系,这就是我们警方要调查的了。″黄确平静地笑了笑,说道,“你和我说过,在路媛媛自杀的当晚,也因为给她送花,曾经进入过她的房里,这没错吧?″ “没错。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在当晚九点钟时,曾经去过路媛媛的屋里,那些鲜花就是我买了带去给她的,可发现没有人在家里,就出去吃了点饭。″ “详细说说吧,你在进入路媛媛的家里时,情况是什么样的?″ “我估计你们警方也调查过了,″苏里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我从医院出来的第二天晚上,受徐光柯父母和大哥的要求,到他的老家商量徐光柯追悼会的事情。 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鲜花店,特意进去买了一束花。想到住院后都没见过路媛媛,心里总是有些惦记着。 是不是她对徐光柯的死仍过度悲伤,也想趁此机会和她聊一聊,看看是否能挽回她的心。可到了她家,发现家里没有人。“ “那你在路媛媛屋里,都干了些什么呢?″ “她都不在家,你说我能干什么?″苏里反唇相讥道,“我原来也只是想安慰她,发现她不在家后,多停留也无用,就把给她的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了。 然后,就把门锁上,出去吃了点饭,回来时就遇到了你们来询问我,其他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黄确点了点头,说道:“你没有见到她,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没有。我确实不知路媛媛去了哪里。″ “法医从她的胃里发现高浓度的酒精,应该是在这段时间里,路媛媛曾经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和什么人喝了酒。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呢?″ “那我就不一定知道了。不过我估计她是去了啤酒街,或是去了辛蓓的酒吧。她和辛蓓平时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出她会去哪里喝酒了。″ “我还有个问题,在十五号那天,你从路媛媛的包里翻出了胶囊,并像你说的,丟到楼下去了,你在她房子里还翻看过其他的地方吗?″ “没有。当时我只注意到她的小包,没想到翻看抽屉和药箱等地方。″ “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的情况?″ “我没有注意,再说我发现包里的胶囊时,她就拼命想抢回去,我也顾不上去再看其他的了。“ “好吧,今天麻烦两位了,对你们主动交出胶囊,是值得肯定的。我们就先回去,按要求,看过笔录后签个字吧。″ 第二十五章小说模特 “什么?苏里和韩珮手里也会有毒胶囊?″会议室里有人不等黄确说完,就惊讶得大声叫了起来,“那这两人的毒胶囊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至于我手上这两粒胶囊是不是有毒的,还要等待鉴定结果,目前尚不知道是否有毒。″黄确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两粒胶囊,向在场的各位侦查员展示了一下。 “黄队,那你就把调查的情况详细地向大家介绍一下,也免得在这里猜测。″ “好。名城小区里有几条流浪猫狗,那里有个七十多岁的退休老太太,对这些散落的小动物很关照,定期喂养。 其中就有患了疮疥的动物,路媛媛就应老人的要求,从医院里偷偷拿来了一些斑蝥素粉末给这些猫狗治疗,这就是路媛媛手里有斑蝥素的原因。″ “你是说路媛媛手上的斑蝥素最早只是用于治疗动物的疥癣类疾病的?″ “对。由于医院对这类剧毒物品保管非常严格,路媛媛也是借了舅舅是医院的院长,才能从库房里偷拿了两克多,还不得不以其他的粉末充数。 至于用斑蝥素制作毒胶囊,可能是为了威吓徐光柯,逼迫他不能和刘晓雪结婚。″ “可这似乎有点说不通啊,路媛媛还专门带了粉末去偷斑蝥素?″有人在下面嘀咕道。 “我去调查过,确实有这回事,库房会盘点数量和重量,斑蝥素少了,就会引起恐慌,她和管库房的人比较熟,偷拿一点甪于治疗小动物,也不是不可能。“老郭站起来,坦然解释道。 “在十五号的那天中午,路媛媛来到了徐光柯的家,用自己原来的钥匙打开门后,给苏里打了电话,口气特别强硬,让苏里和徐光柯马上回来,不然就让徐光柯收尸。″ “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情况吧?″黑脸大叔问道。 “是的。路媛媛不知道是从什么人那里听到徐光柯在最近要和刘晓雪结婚的消息,这就激怒了一直在幻想成为徐光柯妻子的路媛媛。所以,特意来到徐光柯的家里,想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确捏捏下巴,看向众人,接着说道:“当徐光柯听到苏里说的情况,和苏里赶到家里,还没说上话,就让冲上来的路媛媛在徐光柯脸上挨了一巴掌,两人为此差点打起来,争吵的声音让附近的邻居都大为吃惊。″ “这么说,是由于这次的冲突,就导致徐光柯和路媛媛之间留下了隐患?″小胡插话道。 “从他们两人的情况分析似不会是这样。当徐光柯将和刘晓雪结婚的原因,和路媛媛说清楚,并表示道歉后,两人取得了谅解。 苏里把路媛媛送回家后,他检查了路媛媛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翻出了用纸巾折叠着的三粒胶囊。 苏里问是不是有毒胶囊,路媛媛马上过来抢夺,情急之下,苏里走到阳台,撒手就把胶囊丟到了楼下。″ “哦,你说的就是这两粒吧?“老郭看了看桌子上的胶囊,颇有兴趣地问黄确。 “不错,就是这两粒。″黄确咧开嘴笑了笑,继续说道,“当时苏里和徐光柯从富鑫大酒店出来后,就被一个人盯上了。她尾随两人到了徐光柯的家,从客厅的窗下目睹了路媛媛和徐光柯的争吵过程。 随后又跟踪苏里和路媛媛两人回到她的家里,偷听到了房里发生的一切,并在楼下的绿化带找到了一粒胶囊,这个人就是韩珮。″ “噢,这下可热闹了。″有侦查员在下面小声说道。 “韩珮怕遇到下楼的苏里,捡到胶囊后就在远处观察。果然如她所料,不久就看到苏里从楼道门口出来,在草丛里翻找,就看到他也找到了一粒。“ “难道苏里和韩珮两人都有杀徐光柯的动机?“黑脸大叔有点疑惑地问道,“这徐光柯对他们都干了什么,使得他最信仼的这两人都想杀他?“ 黄确看着黑脸大叔,笑了笑,“他们两人询问记录都有,你们都可以查看。他们和徐光柯的恩怨由来已久。在今天这个案情分析会上,我就不多说了。重要的是,他们之中,有没有人杀了徐光柯。″ “好,看来你心里有一定把握了,接着说吧,让大家也领会一下你的侦查思路。″陈一波也兴奋地朗声说道。 “那我就和大家分析一下,他们两人有没有杀徐光柯的可能。首先是苏里,他对徐光柯是既感恩又仇恨的一个人…″ “等一下,黄队你能不能说得稍微具体点,这会场里许多侦查员都没能像你一样参与了对他们的询问,说话跨度不要太大,这样大家理解透彻,对以后办案有好处。″ 其实,陈一波在黄确刚从省公安厅刑侦总队调回来时,对他办案时的一些跳跃性思维,确实有点不太适应,有时要反复思考才领会他说的意思。 “好吧,那我就尽量说得详细点。要是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者有什么建议,也可以来找我,大家商量着办。″黄确坦诚地说道。 “先说苏里吧。他和徐光柯是大学校友,学的不是一个专业,但交情不错。苏里毕业后不久,到了一家理财公司当会计。 因在网上赌球,挪用了公司的十万块钱,就被公司辞退。没了工作,生活落魄,就找到了徐光柯的光柯传媒。 徐光柯没有嫌弃,就让他当了会计。由于工作能力强,后又提拔成财务主管,并兼管理徐光柯的一切繁杂商务活动。这对苏里来说,徐光柯对他是有恩的。″ “黄队,你说的仇恨,就是因为徐光柯把路媛媛聘用为小说模特?″小胡举手问道。 “表面上看是这样。我曾经说过,男女之间的感情变化很微妙,能互相吸引的,都来自一个神秘气场。苏里是认识路媛媛在先,并和她有过一段亲密的交往,但这引力场并没能长久。 据苏里说,他并没有和路媛媛确定过关系。既然这样,路媛媛就有重新选择男朋友的权利,对吧?″ “对啊,双方都是一样有选择权,并不奇怪。″ “路媛媛是徐光柯言情小说的粉丝和崇拜者。当苏里把路媛媛带去和徐光柯见过面后,徐光柯就被路媛媛天真活泼的气质和靓丽美貌深深吸引住了,说路媛媛和他构思的一部小说主角很相似。″ “这么说,徐光柯眼中的路媛媛,正是他渴望能写进书里的小说原型?″ “应该是这样的。当路媛媛知道徐光柯的小说,是用真实的小说模特和他共同生活的素材,写成的小说时,深为感动,就同意和徐光柯签订了小说模特的合同。″ “所以,徐光柯这样做,就使苏里对他有怨恨?″ “苏里说就是这样的。″黄确天生上翘的嘴角,发出了会心的微笑,“特别是有一次苏里在徐光柯家里看到了徐光柯和路媛媛在客厅的私密一幕,他就想冲进去,杀了徐光柯。″ “啊?这样啊,怪不得苏里有杀徐光柯的动机。“小胡有点惊呆了。 “是的。正如有的作家也喜欢写这一类题材一样,只是徐光柯将这种小说创作圈子化了。他创立了小说模特,这也是他能根据和不同女性,在交往和媾合时的气质和特点,细腻描述的一个创作秘诀。″ 小胡似对这一话题特别感兴趣,“我也听说过徐光柯不断变换女友,原来那些女孩都是他聘请的小说模特。路媛媛如果也是一样,就不奇怪了。″ “就是因为徐光柯的言情小说采用了真人原型,描述逼真可信,受大众的关注度和阅读量比较高。所以他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收视率都能一路飙升,同时也获得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好评。″ “可徐光柯总有一本是用路媛媛为原型的创作小说吧?″ 古一明笑着站起来,调侃地说道:“既然你那么好奇,我告诉你,苏里说过,这本书是《爱的触手》。你要看,我这里就有一本,文笔和情感还真的是写得挺不错哦。″ “那就说定了,你可不能耍赖。再说我看了,说不定对破案也会有好处,对吧?″ 小胡和古一明一唱一和的互相嘲讽,引得会议室里众人哄堂大笑,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 陈一波也被他们逗笑了,但他还是理智地出声止住了,然后问道:“既然是路媛媛愿意做小说模特,苏里应该也知道创作过程是这样,为什么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呢?″ “据苏里说,他是在十五号那天从路媛媛那里搜出那三粒胶囊后,才猜到她在徐光柯家里说的不是假话。如果徐光柯不回来作出解释,路媛媛还真的会在他家里自杀。“ “她真的有杀徐光柯的动机?″ “是的。苏里从路媛媛的楼下得到那粒胶囊后,就想过和徐光柯药瓶里的胶囊掉换,而且他也是最有机会做到的。 据他说,没等他动手,徐光柯就在十七号晚上中毒死了,他手上的那粒胶囊就失去了作用。″ “你的意思是,苏里是犯罪因故中止?″ “可以这样理解。随着路媛媛不明原因的死去,苏里的精神也崩溃了。用韩珮的话说,苏里曾在背后哭得很伤心。“ “那韩珮不也是交出了一粒胶囊吗?″陈一波适时地将话题转移到了韩珮身上。 黄确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脖喝了一口,说道:“韩珮在以前的案情分析会上已经说过,她是出版社的编辑,受徐光柯相邀,负责他的小说编辑出版。 据调查,韩珮与徐光柯也曾有过三年的同居关系,有一点说法和前面说过的稍有不同,她其实也是因为等不来徐光柯结婚的答复,就愤而和徐光柯分手的。″ “呃,不是说韩珮不想结婚的原因,是喜欢刘晓雪这闺蜜吗?“ “韩珮是一个大美女,,长相和才华都挺让人心动的。和徐光柯分手后,对结婚却似乎毫无兴趣。″ 黄确实话实说道,“说她不喜欢男人,却有时也会和徐光柯幽会。可自从看到刘晓雪的一本中篇小说《飘飞的羽毛》,就喜欢上了有那种倾向的刘晓雪,而一发不可收拾。″ “那韩珮有没有杀徐光柯的动机?″ “这一点是肯定的,她曾有过杀徐光柯的动机,韩珮也坦然承认过。在十七号中午,刘晓雪给徐光柯拿药时,曾多倒出了一粒胶囊,恰好跳到桌子中间。 韩珮在捡起这粒胶囊后,就想过把身上的胶囊和它掉换。她在询问中,就是这样说的。这也就是她在药瓶中有一粒胶囊上留下了指纹的原因。″ “你想过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刘晓雪在转身去拿开水时,韩珮就拿过药瓶,投入了有毒胶囊,交还给刘晓雪手上那一粒只是障眼法?″老郭担心地问道。 “你这个问题提得好。我也曾经有过怀疑。但韩珮说当时办公室里有一个人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不可能掉换,或在药瓶预先下毒。″ “为什么呢?″ “我曾经说过,办公室里的办公桌从刘晓雪到韩珮的距离约有一米五左右。刘晓雪拿了药后,药瓶应该是放在手边的位置。韩珮除非趴着伸手,否则不可能拿到药瓶。″ “你是说,盯着韩珮的那个人是苏里?″ “对。就算韩珮想这样做,在苏里的目光下,她也不敢这样公然投毒。就是在药瓶上加入毒胶囊,徐光柯可能就不会是两天后才死亡了。 再说,匆忙中,她也不可能把药瓶里的胶囊倒出,在中间塞进去有毒胶囊,再把倒出的胶囊放进去,这太明显的举动,苏里肯定会注意到。″ “可我们也不能确认韩珮和苏里手上只有一粒胶囊,是不是这样?″ “这正是我想说的。据苏里说,他在发现路媛媛在十五号带去徐光柯的包里有三粒胶囊,因两人争抢,他扬手就丟到楼下去了。 面前的两粒胶囊,就是韩珮和苏里交出来的。那么,另外一粒胶囊到底去了哪里?″ “对啊,真是这样吗?″ “在和他们谈完话后,我和古一明下到楼下,特意去看了那些绿化带附近的草丛,从稍远的地方发现了另一粒胶囊。″ “那一粒胶囊找到了?″ “对。″黄确说完,从古一明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物证袋,里面是一粒和摆在桌子上一模一样的胶囊,“我曾经问过他们,这胶囊是不是有毒的?两人的回答几乎一致,那就是表明苏里和韩珮都不敢确定各自手上的胶囊有没有毒。″ “那你是怎么看的?″陈一波耸了耸肩膀,转了转脖子,用手在脖椎上拍着,兴趣十足地问道,“说说吧。″ “刚才我说过了,这些胶囊还没有经过检验,不能说有没有毒。但我可以猜测一下,这胶囊应该是无毒胶囊。″ 黄确话音一落,会议室里顿时议论声四起,似乎对黄确这说法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黄队,那你说,这胶囊为什么是无毒的呢?″ 黄确不慌不忙地笑着说道:″首先从外观上看,这几粒的封口密实毫无空隙,如果是改装过的,怎么样也达不到原装的密封程度。″ “还有呢?″黑脸大叔也笑着大声问道。 “路媛媛在当天去徐光柯的家里,实在不是抱着自杀的想法去见他的。她只是想找到徐光柯,问清楚他是由于什么原因要和刘晓雪结婚,根本不是想和徐光柯同归于尽。″ “可还是有点说不过去,那她见了徐光柯后,不是马上就打了他一巴掌?″ “正是路媛媛这一巴掌,让她泄出了心里最后的一把火。虽说她和徐光柯仍是有争吵,为他和刘晓雪结婚而忿忿不平。 在徐光柯的耐心解释下,路媛媛明白他和刘晓雪结婚,是想借助刘氏金融的投资,挽救濒临倒闭的光柯传媒。最后,因徐光柯的诚心道歉,她的气也消了,才愿意和苏里回到家里。″ “那路媛媛也不会随身带着胶囊去,难道只是想吓唬他?″ “还真是这样。我问过韩珮,徐光柯当时有没有服药?她说的是服了,还是路媛媛拿来的开水。″ “黄队,你是说如果路媛媛要杀徐光柯,只要在开水里放入斑蝥素,他马上就会死去?″小胡拍着脑袋,似乎顿时感到恍然大悟。 “对。所以路媛媛不可能是杀害徐光柯的凶手,要不徐光柯早就死了。她带在身上的胶囊,也只是想用于不得已时,吓唬徐光柯的。″ “就算是这样,可你对谁最有可能是凶手,应该是有了一定判断了吧?″陈一波似是阴沉着脸问道。 黄确上翘的嘴角仍带着习惯的微笑,摸着下巴慢慢说道:“这就涉及到我前面说过,小区里的流浪猫狗了。 我和古一明在草丛里寻找胶囊时,被那个喜欢猫狗的老太太看见了,她很好奇,问我们在干什么,当得知情况后,向我们说出了一件使人感到怪异的事。″ “哦?什么怪异的事?″ 第二十六章怪异之事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黄确的身上,他拿起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人想在杀徐光柯之前,先试验一下斑蝥素的毒性。″ “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说!″陈一波迫不及待地问道。 “十六号那天,老人发现她喂养的一条黑色流浪狗无缘无故死了,她感到很伤心,就把它埋在了一棵大树下。 后来,听说七楼的路媛媛自杀,不知道和我们寻找的东西有没有关系,就把这事和我们说了。并带着我和古一明到了那棵树下。″ “哦?那条狗就是吃了有毒的食物死的?″ “对。挖开来以后,发现狗已经重度腐烂,腥臭难闻。但根据我和古一明从狗的臭味中闻到的,似也夹杂有杏仁味。翻开来看,就特征判断,应该是死于斑蝥素中毒。″ “难道就没有人看到,是谁毒死这条狗?″ “据老人说,她问了许多人,还真没有人注意到。死的只是一条流浪狗,老人很无奈,只好把它埋了。″ “这就是你说的,有人想用这条狗试验斑蝥素的毒性?″陈一波疑惑地问道,“小区里死条狗,说不定是病老死的,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没有,这条狗看毛色和牙齿,应该是正值壮年。死狗的样本我们也带了一点回来,只要张中林法医检验一下,就可以清楚,它是不是吃了含斑蝥素的肉类。″黄确面对陈一波的疑问,坦然地说道。 “可我们知道的是,苏里和韩珮都交出了手里的胶囊,依照你的判断,这几粒胶囊还是无毒的。难道谁的手里还会有斑蝥素?″ “说实话,为这件事我也费尽了脑筋。总感觉这毒死狗事件,发生在徐光柯中毒之前,绝对不是孤立的,应该是和徐光柯的死亡有牵连。 我在回来的路上一直琢磨,突然想到一个容易忽略的问题,医院里库存的斑蝥素会不会过期,或者是毒性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有所衰减?″ “哎,你还别说,这种生物类的剧毒药物,应该是会有衰变期的吧?″ “那它的衰变期有多长,什么时候会失效,有谁知道吗?″黄确向会场里的所有人问道,大家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是无人应声。 “那么,既然大家都对这种毒物不了解,网上的资料也各有不同说法,斑蝥虫和斑蝥素的区别到底有多大,那凶手估计也不是很了解。″ “你这样说,凶手就要用大型犬类动物来试验,对吧?″小胡迟疑着问道。 “我想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就算是知道了,可多少剂量可以致人死命,这也会使这个人伤脑筋。所以,才不得已拿老太太的狗做试验。″ “可问题是这些斑蝥素现在谁的手上呢?″ “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一个难题。原来斑蝥素是经路媛媛在两个月前偷拿出来的。她治小动物究竟是用去了多少?她制作的毒胶囊有多少粒?又在谁的手里?这些都随着路媛媛的死亡,至今悬而未决。″ 黄确见无人应声,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们所能知道的是,在徐光柯案件发生后的第一天,就接着是刘晓雪,苏里和韩珮的巧克力中毒。 十九号晚上路媛媛在家里自杀身亡。在这一连串的案件中,我总感觉到,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几件案子的发生。″ “你的根据从哪里来?″陈一波皱着眉头问道。 ″也说不上是根据,只是有疑惑。从我们至今尚未解决的几个问题来看,对光柯传媒几个和徐光柯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员都调查了一遍。 除了韩珮承认,曾经在十七号中午趁刘晓雪倒出那粒胶囊,拿起在手上,想掉换过胶囊外,似乎没有人再接触过徐光柯的药瓶。″ 当黄确将这些情况摆出来时,会场陷入一片寂静。大家沉默在那里,谁都明白,就连黄确都感到束手无策,更不要说其他人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黄确从桌上拿起水瓶,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调查过,徐光柯自从十五号和路媛媛发生冲突后,十六号由于感冒在家,那里也不去。 十七号当天中午,如果韩珮没有掉换胶囊,凶手又是在什么时间往他的药瓶里投的毒?在十八号又是谁让这几个案件知情人吃了有毒的巧克力?“ “黄队,你这样说,不是又把案件从头翻过来了?″老郭有点沉不住气了。 “是的。这样经过从头梳理,可能更使我们有清晰的思路。我在案件发生不久,就隐隐觉得此案的棘手。再有,我对路媛媛的死直到现在仍存在着疑问。″ “难道路媛媛真像你说过的一样,不是自己服毒自杀?″黑脸大叔也感觉到此事有点问题,不由得发声问道。 “应该不会是自杀。我总感到路媛媛的自杀有蹊跷。如果徐光柯不是路媛媛所杀,那她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 就算路媛媛恨极了徐光柯,要用自杀这种方式报复他。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十五号那天,当着他的面,只要把胶囊一吞,那谁也救不了她。 可她偏偏是在徐光柯死后的第二天自杀?没有杀徐光柯,却自杀身亡,路媛媛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这怎么都说不通。″ “你还是坚持认为真正的凶手在这几个嫌疑人当中?″老郭想了想,慎重地看着黄确问道。 “极有这种可能,只是我们在某个环节可能出现了差错,目前还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疏漏而已。″ 黄确停了停,又接着说道,“以徐光柯服用的十八粒瓶装倍他乐克,每天服两粒,到他死亡前药瓶里仍剩下八粒往前推算,如果没有服用家里的备用药,时间应该是十三号。 如果路媛媛是在十五号一早,在医院里听到徐光柯将要和刘晓雪结婚的消息,才想向徐光柯报复,并随身带去的胶囊是有毒的。那么,她制作的毒胶囊就是在此之前。″ “那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路媛媛要制作毒胶囊的呢?″ “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从调查得知,路媛媛这女孩坦诚直率,性格开朗,颇有爱心。是什么原因,促使她这么做,应该是发生了一件目前我们尚未知道的事情。″ “这不合常理啊,路媛媛不会就是因为徐光柯要和刘晓雪结婚,早就制作了有毒胶囊,而在十五号那天才去找他大闹,声称要自杀的吧?″老郭也有些不解。 “可路媛媛去徐光柯家里吵闹并威胁徐光柯,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那还不是想杀了他,难道还有什么目的?″有人在下面低声嘀咕道。 “我曾经有过一个想法,就是路媛媛这样做,是受人指使,制造一场混乱,让这个人可以乘机掉换胶囊。可就算这个人是这样做的,我目前仍没有证据。″ “制造混乱?你能不能具体的说说?″陈一波也感觉到黄确的这一想法很重要,他点了点头。 “我问过韩珮,她说的是,当天从窗外看到徐光柯时,他是脱下外衣放在沙发上的,徐光柯和苏里曾在沙发上坐过,路媛媛是坐在另外一张单人沙发上。 如果要在徐光柯随身携带的药瓶里掉换胶囊,这就是唯一的一次机会。所以,苏里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苏里?他不是和徐光柯的关系很好吗?″ “可唯一与徐光柯,路媛媛在死前都接触过的人,只有苏里。″ “苏里在路媛媛死前也有过接触?″小胡也有点感到吃惊。 “对。苏里承认,在十九号晚上的九点钟左右,他从徐光柯父母那里商量追悼会的事后回来,路过花店买了一束花,去过路媛媛的家里,可没有见到她,放下花就走了。″ “那也不能说,苏里就见到路媛媛了吧?″ “可据路媛媛的邻居反映,确实在九点钟时,有人进了她家里。随后在十点左右,屋里传出过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大约在十二点钟后,她的屋里又传出过女人的声音。随后不久就传出了男人的呜咽声。 由于夜深人静,她家有人进进出出,直至早上似还听到过有声音。这个女邻居听得非常清楚,但路媛媛家里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那天你和古一明不是去找过苏里询问到十一点多,难道他后来又到了路媛媛家里?″ “我估计有这个可能。苏里给路媛媛送花时,发现屋里没有人,去外面吃了饭回来,就在停车场遇到了我们,询问结束后,苏里下七楼看看路媛媛有没有回来,也是很正常的。″ “这样看来,夏晓兰在屋里检验到的女人鞋印,应该是在路媛媛喝醉酒后,把她送回家的那个女人留下的?″ “对。十二点后,从屋里传出的女人声,我想应该是这个把她送回来的女人不放心,又回到了她家里。随后不久传出的男人哭声,就是苏里在发现路媛媛死后,而发出来的。 这也就解释了她的床上为什么会放上了鲜花的原因。“黄确平静地说道。 “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清楚,当晚路媛媛的家里为什么有人频繁进出,夜里十二点左右,送她回来的这个女人,又回到她家里,路媛媛恰好就在这期间自杀了,对吧?″ “应该是的。″黄确简短答道。 “那十二点左右进入路媛媛家里的女人究竟是谁呢?“会场里有人低声地问道。 “刚听到这消息时,我认真地想过,如果这个女人是和路媛媛在外面喝酒后,把她送回家的,就是在十点左右的时候。 可在十二点以后,她为什么又回到她家里,和路媛媛又谈了些什么,这就很关键了。″ “黄队,你干脆就直接说出你怎么推理的就行了,让我们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中林确定路媛媛死亡的时间,是在夜里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那就表明路媛媛是在那个女人到那里时,她还活着。 那就有可能那个女人把路媛媛送回来时,她仍然在沉醉中。这个女人回去后,对她仍放心不下。 就在十二点左右,又来看过她。也许就是路媛媛在这个时间和那女人说了什么,才会在她走后采取自杀这一极端的行为。″ “这我们都猜得到。你说吧,这个女人是谁?″陈一波有点不耐烦了,他大声说道,“你应该是心里有数了吧?″ 黄确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女人不会隐身,在她送路媛媛从电梯里出来,到她回去,十二点时又出入路媛媛的家,只要看电梯监控就很清楚,这个女人是谁了。” 黄确看了看坐在桌旁的梁小宇,″虽说单元的楼梯通道没有装监控,但查清电梯里,那天晚上乘电梯把路媛媛送回来的那个女人,苏里这天什么时候在电梯里出现,不就可以知道了?″ “对啊,同样也可以从电梯的监控里知道,第二天的早上,是谁在路媛媛死后,又进了她的家里。″ 陈一波到此时才似醒悟过来一样,脸呈喜色,阴沉之气顿消。吩咐梁小宇马上赶去名城小区,和小区保安取得联系,尽快把监控视频取回来。 “黄队,你既然是早就想好要这样干了,为什么你还老是盯着上面路媛媛和徐光柯的事呢?″黑脸大叔有点诧然地问道。 “如果我说这样做是出于无奈,你会怎么想?″ “无奈?″ “对。徐光柯中毒死亡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都让我们解释不清楚,甚至是不是路媛媛制作的毒胶囊,谁的手里有斑蝥素胶囊,又是谁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了胶囊,也不知道,我们怎么查?″ “可就算是我们从监控里知道了是谁在当晚送路媛媛回来,她的房里也没有装监控,不也一样查不出谁是凶手?“小胡也觉得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对。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们也应该是清醒地认识到,当初从路媛媛屋里勘查到这个女人在房里的各种痕迹,也只能说明这人进入过她的家里,而不能认定这个女人是凶手。″ 黄确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我为什么说这事只是出于无奈,这样做的作用也不会太大,就在于这一点。″ “那岂不是这件案子就这样搁置了?″陈一波刚才的兴奋被黄确这些话也搞糊涂了,没好气地问道。 “不过,我们可以查明这两个人是谁,谁在路媛媛死后仍在屋里出现,究竟目的是为了什么?″ “黄队,既然查明了是谁在那么敏感的时间里,进了路媛媛家里,那就是嫌疑人,传唤他们到这里,一审不就清楚了?″有人在角落里低声说道。 “当然,这也是一种常规办案的程序,″黄确看了看那个侦查员,微笑着说道,“我认为目前还没有这个必要。″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这件案子肯定是会侦破的,请耐心等一等,到时候我会给大家作出汇报。″黄确微翘的嘴角向上扬,笑着说道。 第二十七章神秘女人 出京后,他差点病了,幸好蓝海及时发现,早早就开了方子给他,章朵梨便是因此,才会天天拉着他早起练武。 规模宏大的雪崩席卷了这个城市数个街区,而值得讽刺的是,这场由马尔萨斯引发的雪崩居然帮着清洗了这座城市的部分罪恶,让因魂之座二人而汇聚在此的亡灵军团损失惨重。 白骨眉头微蹙,心念一动,神魂蓦然爆发,将血色长河瞬间拍碎,强势镇压。至于发自本能反抗的阴阳二气,在白骨的意志下,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回归到流动的血液之中。 白骨精刚要说话,但只见他们面前的荆棘蓦然向四周散开,露出了一大片空地。 “……”这下子,在场众人的视线唰的一下就集中到了大众脸男人的身上。 这样的洞穴一般缓缓地向下延伸,深度从一般的几千米到十几千米,甚至还有深不见底的骷髅洞穴,同时,深度也代表着占据此地的骷髅领主的强悍程度。 那两个长老并没有什么阵法修为,现在也不过是照葫芦画瓢而已,但那熟练的动作表明两人显然是练习过无数遍,全程都没有一点点的差错。 也就是这个时候,防护罩的外面,那些犀牛一样的动物撞在防护罩上之后,全部都被阻挡在了外面,然而里面的激光枪,射出的激光却不受阻挡地直接突破了防护罩,射在外面的那些犀牛动物身上。 但是奥术飞弹是一个持续施法,加丁院长还没有完全的释放自己就被林杰当头一盾牌给拍了回去。 杨萧喘着粗气,俯下身子去听阿史那卓别的心脏,跳动的还很有力,知道这家伙还没死,于是便开始按压阿史那卓别的肚子。 难道就说是去抢人家的丹药,然后问下一共给了多少,然后他们就抢多少? 可是父亲一直都是用兵谨慎的人,拉宾努斯也没有见过比父亲更谨慎的人了,卡普亚人中能够伏击父亲的人恐怕还没有出出生呢。 如果这些都是高级恶魔,那么就还算符合常理,还能够解释的通。 虽然是风言风语,可是人总是非常现实的,以讹传讹是最可怕的。 艾莫眼睁睁的看着传说中的强者回到迷雾森林,虽然心里的疑惑解答了很多,但是艾莫还是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杨超一方的英雄,除了食人魔法师之外,全部都是远程英雄,因此,阵型对他们来说,是特别特别的重要,一旦被打乱,便会难以形成战斗力,无法集火目标,从而被对方个个击破。 花洒洒下来,冲刷着她冰凉的身体,让周围的气息一点点变得热了起来。 连亚看向叶云乐的神情里满是宠溺,施施然走到叶云乐身边,坐下来,拿起那冒着热气的茶杯,喝了一口。 夏临渊目光微变,定定的看着辛茹,似乎在猜测她的话的真实性。 柒柒看着不忍心,转身去抽了纸巾过来。最后,也是不愿白费了长辈的心思,柒柒喝了乌j汤,莫循也喝牛鞭汤。 夜枭目光一紧,下一瞬,突然用力吻住了她的唇。她唇上,还沾染着眼泪,他舌尖舔到,钻心的苦。 这片白桦林长约八百米。宽约二百米左右,林内藤蔓缠绕、杂草丛生,想要通过必须用刀具砍开那些坚韧的藤蔓才行。 仪元殿,舒夜在午睡,花未央趴在他枕头旁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刘紫陌已经和青城开战,连日都有捷报传来,但他好像还有烦心事,连睡觉眉毛都是拧着的。是在烦选妃的事吗?还是因为思念她? “那就多吃点儿”花未央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她知道这样嘻皮笑脸并不是他的真面目,他是在故意逗她开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天空中遮天蔽日的飞行器们火速狂奔了过去。 ‘冥’的模样与‘幽’看起来并无太大的差异,二者长得尤为相像。 苍天宗弟子行走在仙界中总是那么的高人一等的,然而在苍天宗中走出的门人弟子却也是极守规矩的,没有任何嚣张跋扈之象,他们当中虽说大部分人的修为都并不高,可是却也是令人敬畏和羡慕的。 但是真正能够借助‘冥’力量的狱鬼却并不多,屠神枪虽然受到了重创,但是他毕竟是屠神枪,这地狱虽然也已经有点残缺不全了,可是他的力量却还是存在的,这些狱鬼借助‘冥’的力量也依旧能够达到一定的境界程度。 易平平想通了,以后的日子还要过,如果国外的黑帮一心想要杀她,她也是躲不过的,她总不能在比利这里躲一辈子吧。 到那个时候,程峰无子加上怜星阵亡,皇位自然会落在他的头上。 许多时日来的悲恸、不顺畅、暴怒,这一刻全都在他心头爆发,最终,他忍不住“哇”地一声,也吐血了。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断剑锋高达数千丈之高,最顶端仿若是被人斩去那般,出现了块平地。 “当然!”奥莱却是很识相,拉着诺拉便离开了,走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拍摄的摄影师一下子无话可说,因为他们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梁飞注意到,他用的手机是最新款的手机,这价格应该在五千块以上,他只是个贩卖家禽的,居然能用这么贵的手机,再加上这里是农村,一般人们除了农忙就是养家禽,哪里有时间玩手机。 紧接着,晏长澜沉心定神,赫然跃起,那拙雷剑狠狠斩落在粼粼波光上,却是刹那觉出一道极为强大的阻力,雷光与水光相接,发出“嗞嗞”的响声。那水光不断摇曳,长河也微微颤动,是在不停抵抗着。 第二十八章茅塞顿开 黄确看似一句调侃的问话,倾刻让梁卫的脸瞬秒红了起来,羞涩地乜了黄确一眼。 随即她就仰起脸,恣意地迎向他,大笑着说道:“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说真的,我并不讨厌徐光柯,他也对我有好感。但那时他还和辛蓓在一起,我横在他们中间,算怎么回事? 那时候我也是刚去公司不久,就和现在的老公热恋了。要不是这样,我可能也会和徐光柯在一起也说不定哦。″ 黄确想不到这句话被梁卫轻易地绕开,也被她的开怀大笑感染了,他看着眼前这个无拘无束的女人,顿觉有点尴尬起来,也怕她再延伸下去,弄得自己无趣,只好岔开话题。 “也就是说,徐光柯不会在意路媛媛曾经是苏里的女朋友这件事?″黄确继续问起了路媛媛的话题。 “对,可以说在文学创作上徐光柯已经走火入魔,借用时髦的话,就是陷入了怪圈。但他采用小说模特的写作方法,确实也成为许多年轻作家和白领阶层首捧的热点。″ “徐光柯既然那么喜欢路媛媛,她的身材和美貌依然,为什么会传出他要和刘晓雪结婚的风声呢?″ “这你就不会不懂了吧,还问我?光柯传媒由于近年网络小说的兴起,纸质小说销量下降。 他为了转型,将很大一部分资金投入了电视剧的拍摄,公司的经营运作受到极大影响,找到合适的投资商就成了当务之急。″ “你是说徐光柯需要借助刘氏金融的实力?″黄确明知这样,仍是试探着问道。 “对。说实话,以刘晓雪的身材和相貌,如果硬要同以上两人相比,只能说是各有所长。但刘晓雪有一个富豪的家庭,这是辛蓓和路媛媛都自愧不如的。″ “刘晓雪的父亲答应给徐光柯投资了?″黄确摸着下巴,静等梁卫的答复。 梁卫似是想着该怎么回答他提出的这一问题。以她一个行政经理的地位,涉及公司高层管理投资的内幕,似乎知道得并不太多。 “我也只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刘晓雪是想借助刘氏金融的投资,逐步收购光柯传媒,这可能是徐光柯不想这样做的。也可能是刘晓雪还没投资,他就找借口一直拖着,却未结婚的原因。″ “恐怕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 “是的。对徐光柯来说,唯一的出路就是和刘氏金融联姻。所以,和刘晓雪结婚,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可要和刘晓雪结婚,他也考虑到路媛媛的牵绊。″ “哦?受路媛媛牵绊,这话怎么说?″ “我听说路媛媛这个人有点一根筋,认定了这辈子非徐光柯不嫁。徐光柯又是心高气盛,可能认为她只是个签约的小说模特,自己用不着和她多解释,而求得路媛媛的体谅。 我想,如果这次路媛媛真是自杀的话,根本的原因就是对徐光柯的中毒死亡心有內疚,也许就是在这一点。″ “据苏里和韩珮说,在十五号那天,徐光柯不是在最后向路媛媛解释过,他和刘晓雪结婚的原因是为了挽救公司,并且诚恳向她道歉了吗?″ “这是你们警方办案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清楚?再说了,徐光柯死后,路媛媛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也不会都告诉其他人吧?″ “徐光柯不是很久没有和路媛媛联系了吗?″黄确将心中早就存在的疑惑说了出来。 “听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像别人说的中断。″梁卫端着酒杯摇头道,“也可能是她和徐光柯命中无缘吧,是刘晓雪的出现,导致了她的犯错。″ “你不是对路媛媛不太熟悉吗?怎么会有这么肯定的答案?″ “因为我给徐光柯工作了多年,对他的性格及弱点比较了解。他相信的是,像路媛媛这样的小说模特只是帮助创作的一种形式,为了写出不一样的作品,就需要不断地变换小说模特,才会有新的创作冲动和灵感。″ 梁卫侧着头,一边用纸巾擦着嘴角,一边有点得意地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高个子刑警。 “那些网上流传出来的各种绯闻,也是他有意识透露给自媒体的?″ “你说呢?不然自媒体的人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细节?″ 啤酒和烧烤陆续端来,两人也喝得微醺欲醉,有了上一次的接触,仍觉得谈话没有结束的必要,相反是越谈兴致越高了。 “那刘晓雪呢,她就不知道徐光柯和路媛媛之间的事?“ “那肯定是知道的。用刘晓雪的话来说,给徐光柯当过小说模特的又不只是路媛媛一个人。自己也是个作家,为了小说创作,徐光柯写我,同样我也可以写他,这根本不算什么。″ “也就是说,刘晓雪不会介意别人世俗的眼光?″ “用一句时尚的话来说,就是热恋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介意又怎么样?何况刘晓雪也得为刘氏金融的传承考虑。″ “难道刘晓雪不知道徐光柯是地中海贫血症的携带者吗?″ “她应该是知道的。可现在刘晓雪不是怀孕了?而且怀的是没有遗传病的孩子。说实话,我对这一点也有怀疑,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可能也是徐光柯用来摆脱其他女孩纠缠的一种手腕吧。″ “徐光柯既然知道刘晓雪的目的是想逐步收购光柯传媒,难道他就没有过什么打算?″ “我也说不好。徐光柯不见得就是十分喜欢刘晓雪,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一是倒闭,二是联姻,没有其他的出路。能和资本联姻,就能挽救光柯传媒,何去何从,就不是徐光柯能潇洒超脱的了。″ “据说徐光柯曾经给路媛媛一笔钱,有这事吧?″ “有啊,徐光柯在这方面还是很慷慨大方的。辛蓓就是用那笔钱开了个豪华酒吧,那可是需要不少的资金投入的。″ “如果每一个小说模特都这样补偿,徐光柯也会承受不起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这招也有不灵的。″梁卫欲言又止,看着黄确笑了笑。 “你是说路媛媛?″ “是的,所以我说路媛媛是一根筋,做事容易偏激,她又知道徐光柯在背后有多少事瞒着她?真是愚得可笑,可我还是对她的自杀感到挺可惜的。″ “如果路媛媛不是自杀,你还会这样说吗?“黄确严肃地说道。 梁卫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你是说路媛媛有可能是被人杀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黄确喝了一大口啤酒,说道,“在案件尚未侦破之前,仼何可能我都要考虑到。我刚才提前几分钟来到这里,就和那个服务员聊了一下。″ 黄确的眼光看向正在邻桌擦抺桌子的服务员。梁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碟杂物。 “她向我提供了一条线索,十九号晚上,路媛媛曾经来过这里喝闷酒。″ “喝闷酒?还是她自杀前的那天晚上?″梁卫惊讶地问道。 “对,这服务员清楚地记得,路媛媛就是一个人坐在那靠窗的位置,喝了两瓶啤酒。“ “只有她一个人就喝了两瓶?″ “后来有一个女孩来了,又要了一瓶啤酒,两人就在那里说起话来,似乎是那人在开导她。直到路媛媛喝得大醉,那个女孩才开车把她送回去。″ “这个女孩是谁?那服务不认识她吗?″ “问题就在这里。我从手机里调出了你们光柯传媒的几个关键人员照片,她只认得苏里在以前和路媛媛来过这里,其他人她一概不认识。也就是说,包括你在内的几个女孩中,没有人在那天晚上来过这里。″ “就算那个女孩和路媛媛在这啤酒街喝了酒,也不能证明就是那个人杀了她,是这样吧?″ “可以这么说,″黄确微翘的嘴角不再是平常见到的微笑,他的眉头紧皱,说道,“但在那天晚上却出现了这种未知的情况,是我之前一直没有想到的。 这个女孩应该很清楚路媛媛在当晚有什么想法和顾虑,找到这个人,就能从她那里了解到路媛媛自杀前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态。″ “这是你们警方要调查的事情,好像跟我无关吧?″梁卫看着黄确,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信任我?″ “我们办案也要相信你这样的知情人,既然你不在这些人里面,我还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我曾经怀疑过你们之间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呢?″ “就是根据徐光柯服用的治心脏病药瓶中,被人动过手脚,替换了其中的胶囊。“ “依你的意思,我们光柯传媒的人都有投毒的可能?″ “徐光柯每天都要在中午时服一次药,这时候药瓶就会放在办公桌上。熟悉他患心脏病的人都知道,谁都有可能在他的药里替换胶囊,我说的没错吧?″ “是没错。但你有没有考虑到,就算有人对他有仇恨,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有毒胶囊。″ 黄确不由得对梁卫的判断力感到由衷的赞赏。“让我意料不到的是,这样的毒胶囊还在多个人的手里出现过。″ “你不会是到现在,也怀疑我手里有毒胶囊吧?″ 黄确凝视着她精致的面孔,慢条斯理地说道:“要是你现在突然拿出一粒胶囊来,我可能也不会觉得很奇怪。你是唯一没有和徐光柯有过亲密接触的女人,是这样吧?″ “那是的,这样说,我的嫌疑排除了?“ “对不起,案件仍在侦查当中,我还不能说你的嫌疑就排除了。如果不弄清本案的所有疑点,抓住嫌疑人,我不能对你许诺,请你理解。″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信任我吗?″ 黄确稍微停了停,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吃了点烧烤,梁卫也不再说话,端起酒瓶,给黄确空着的杯里倒满了啤酒。 “我还有几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路媛媛的剧毒药从医院里偷拿出来,已经两个多月了。为什么在徐光柯和刘晓雪将要结婚时,这毒胶囊才出现呢?″ “你都想不明白的事,我又怎么回答你?你是怀疑路媛媛偷拿的毒药,是应了某个人的要求,其实胶囊不一定是她制作的?″梁卫吞了口里的啤酒,笑着回答。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黄确用纸巾擦着手,略一思考,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就解释得清楚了。″ 梁卫端着酒杯的手停住了,说道:“前提是你们警方要找得到这个神秘的人,不是吗?″ 黄确陷入了沉思,稍有点失落地说道:“是的。我调查过,正如你所说,路媛媛从未去过光柯传媒公司,徐光柯家里的那瓶备用药,经过检验也没有问题。 也就基本排除了她投毒的可能。那这个人是在什么时间掉换胶囊的呢?″ “你是在问我吗?″梁卫有点诧异。 “是的。我想听听你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 “我不懂你们警察的办案思路是怎么样的。但你说过是路媛媛偷拿出来的毒药,那她为了什么事情,要用到这些毒物的呢?″ “呃,她是为了给小区里的流浪小动物治疗疮癣之类的疾病。″ “那时候,有谁和路媛媛在一起给这些小动物治过病?″ “据小区楼下的邻居说过,苏里曾经和路媛媛一起喂养和治疗过那些有病疾的小动物。″ “也就是说,知道路媛媛手里有毒药的只有苏里一个人,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些东西的毒性可以杀人?″ “应该是这样的。″至此,黄确已经知道梁卫想说的是什么了。他只是想借助她的思路印证自己原来的推断是否正确。 “那就简单了。既然这毒药只有路媛媛和苏里两人知道。那么,关键就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梁卫有点正色地说道,“如今,路媛媛已经死了,知道这一秘密的就只有苏里一个人。″ 黄确启发式地说道:“制作毒胶囊的不是路媛媛?″ “制作毒胶囊的是不是路媛媛,我不敢肯定。反正我有这个感觉,十五号路媛媛去徐光柯家里时,只是想让他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和刘晓雪结婚。 路媛媛在见到徐光柯后,除了冲动之下打了他一巴掌,其他并没有过激行为。凭什么苏里对你们说的是路媛媛要在徐光柯家里自杀?目的是什么?″ 梁卫的快言快语,让黄确都有点吃惊,她无意中说出了黄确久藏在心里的疑惑。他笑着问道:“你是说,路媛媛不一定是带了有毒胶囊去徐光柯家里的‘?″ “当然了。什么事都未搞清楚,就带了毒胶囊去找徐光柯,那路媛媛岂不是傻了?″ “可我们曾经从苏里和韩珮的手里拿到了两粒胶囊。据两人说,是苏里十五号那天从路媛媛的包里翻出来的,然后苏里把那胶囊丟到楼下去。恰好让跟踪他们回家的韩珮在门外听见了,也在楼下捡到了一粒。″ “什么?韩珮跟踪了苏里?那就是说她也看见了徐光柯和路媛媛吵架时的场面?″ “是的。韩珮在徐光柯家的窗外目睹了基本整个过程,并跟踪苏里和路媛媛回到了她的家里,从门外偷听到了苏里和路媛媛的对话。并从门缝外看见了苏里将胶囊丟到楼下去。″ “也就是说,韩珮只是听见路媛媛和苏里在屋里发出的声音,没有看到他们在里面时,苏里是不是翻了路媛媛的包,并从中拿出了胶囊?″ “是这样的,当时韩珮曾经听到他们两人在争抢什么东西,苏里当时曾问路媛媛,是不是有毒胶囊,她没有回答。″ 梁卫忍不住笑了,笑得嘴里的啤酒都差点喷了出来。“那就不能证明胶囊是从包里翻出来的,如果是有毒胶囊,难道苏里会把胶囊丟下楼?要是飘落在楼下的阳台,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你认为苏里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不是对苏里有偏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凶手。但就事论事,苏里应该是在发现韩珮跟踪后,就故意演了一场戏。并有意识地将制作毒胶囊的事往路媛媛身上推。″ “可是,在十八号那天,苏里也吃了有毒的巧克力,这你又是怎么看的?″黄确有意识地说道。“也是一场戏?″ “当然。我认为苏里是知道这些毒药的毒性和剂量的,他很清楚,少量服用不会致人死亡,但事情会闹得很大。为了把戏做真了,就同韩珮和刘晓雪一起吃了自己下了毒的巧克力。″ “那徐光柯在十七号晚上服用的毒胶囊,你估计是在什么时候就被掉换了毒胶囊的呢?″ “这话是你第二次问我了,你是想考考我对吧?从你问话的顺序和不慌不忙的语气,我就知道你早已经很清楚凶手是谁了,是不是这样? 第二十九章印证猜想 黄确和古一明进入辛蓓的酒吧时,里面没有见到一位客人,他们是专门选择在酒吧未开业前来到这里的。 辛蓓正在忙着做开业前的准备工作,看到黄确和古一明两人进来,似感到有点意外,吃惊地“啊″了一声,随即问道:“是你们啊,怎么又来了?″ “案件有些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还得需要你的配合,特意来找你谈一谈。″ “你看我现在也走不开,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坐一坐?“辛蓓歉意地说道。 黄确看了看店里的环境,走到靠里的一张桌前,“那好,我们就在这里谈吧。″随即和古一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给你们来点酒,好吗?″辛蓓用征求的语气问道。 “红茶就好,上班时间不能喝酒,对不起。″ 茶很快就端来,辛蓓把杯子放在两人面前,然后稍有点不安地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 “案子快破了吗?″辛蓓似是在犹豫着该不该先出声,在权衡了一下利弊后,还是有点迟疑地开口问道。 “还有一点问题没有解决,虽然看起来似乎不大,但好像有点麻烦。″ “哦?有什么麻烦呢?″ “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事情,″黄确端起茶,吹了吹,浅浅地啜了一口。″打个比方吧,就像混浊的溪水,经过水流一路对砂石的过滤,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清澈水面下的那条鱼。″ 但真正要抓到隐藏在石缝下面的鱼,仍需进一步等水澄清时,才能做到。″ “黄支队,你这比喻还挺有意思的,你不会把我当成了你们说的那条石缝里的鱼吧。″辛蓓紧皱的眉头不由得跳了跳,脸部似显得有点僵硬,“你们究竟想问我什么事呢?″ “能不能告诉我,你和路媛媛十九号那天晚上在啤酒街喝酒的事?″黄确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说的是路媛媛自杀当天晚上?″辛蓓微微有点吃惊,目光似游离不定。看到黄确紧盯着自己的锐利眼睛,不由得把头低了下来。“你们调查过了?″ “对,这是我们的工作。″ “怎么说呢,“辛蓓抬起头,望着玻璃门外的行人,“那天晚上,路媛媛在八点多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啤酒街的大排档。我赶过去时,她已经喝得半醉了。″ “你们谈了些什么吗?″ “你应该是知道了,我们两人都受到过徐光柯的利用和伤害。现在他死了,难免有些感慨。 随着他的死去,有的事情也很难再说得清楚,终究我和路媛媛都曾经喜欢过徐光柯,也和他有过一段相爱的过程。“ “相爱的过程?″黄确送到嘴边的茶杯自然地停了下来,“但你已经早就从徐光柯身边离开了,对吧?″ “是的。路媛媛却不愿放弃,虽然觉得徐光柯利用小说模特的事骗了她,她仍然认为徐光柯是真心喜欢她的。但当刘晓雪一出现,并得知徐光柯将要和她结婚时,路媛媛的內心就对他和刘晓雪充满了怨恨。″ “可是据我们警方调查,光柯传媒里不止是她和徐光柯签订过小说模特合约。他的小说一完结,付清酬劳,双方就结束了关系。她应该是知道的,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呢?“ 辛蓓似乎对如何回答黄确问到的这点,感到有些为难,稍一想想,很快就摇了摇头,“没办法,当我知道徐光柯喜欢上了路媛媛的时候,也曾经同她一样,憎恨过徐光柯。 最后经过几天思考,我冷静了下来,也知道徐光柯这么做是为了他的事业。就果断放弃了这段感情,同意了徐光柯的补偿。″ “可以理解。对路媛媛自杀,你有些什么看法?″ 辛蓓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下,仍是摇了摇头,说道,“她应该有自己的理由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合适。“ “你是不是认为路媛媛不愿接受徐光柯的私下补偿,是出于一种情绪化?“ “也可以这么说。我这个人是很现实的,既然徐光柯要腾出位置给路媛媛,也是他创作的需要。何况他有时也会来找我,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辛蓓说出这句话时,黄确也感到吃惊,就连坐在一旁做笔录的古一明也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两位刑警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超脱的人,如果女人一旦陷入这种旋涡中,就很难有好结果。″ “好了,说说你把路媛媛送回家的情况吧。″ 辛蓓用手拢了拢长发,随即长吁一口气,“路媛媛那天晚上喝了许多酒,说话有点错乱。最后,我看到时间不早了,路媛媛也沉醉在那里,就只好把她搀扶到车上,把她送回家里。″ “你不是也喝了酒吗?″古一明似有点不解地插了一句。 “我自己就是开酒吧的,要喝酒也不会在那里喝。去见她也只是劝导,怕她出什么意外。两人都喝醉了,谁把她送回家?″ “你把她送回家,时间是几点?″黄确接过古一明的话,摸着下巴问道。 “大概是十点多吧,在路上她要呕吐,就在绿化带那里稍停了一下,时间也就十多分钟吧。“ “到了路媛媛家里,你看到了什么?″ “一大束鲜花摆在桌上,我把路媛媛放到沙发上躺好后,看了那束花里的卡片,才知道是苏里送给她的。“ 黄确想起苏里说过,他在九点多时曾经拿着鲜花到过路媛媛家里,没有见到她,把花放在桌子上。看来,有可能是苏里刚走不久,辛蓓就送路媛媛回到,时间是对上了。 “你送路媛媛回来时,有没有看到苏里在她的家里?″ “没有。我只看见了鲜花。″ “可我们在路媛媛自杀现场,看到的鲜花是摆放在尸体旁边的,这是怎么回事?″古一明从旁边问道,并用签字笔轻轻敲了敲桌面。 “那我就不知道了。″辛蓓的表情瞬时僵住,“有没有可能是路媛媛酒醒后,想追随徐光柯而去,自杀前在身旁先放了鲜花?″ 黄确微笑着说道:“当然,这也是有可能的。问题是,尽管路媛媛对徐光柯爱也好,恨也罢,他已经不在人世,路媛媛也应该明白。 况且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她为什么仍选择了自杀这一极端的行为呢?″ “这个…″辛蓓半张着嘴,眼光又看向了玻璃门外,想了想,有点犹豫地说道,“可能路媛媛认定今生只会嫁徐光柯吧,或许她就是这样可悲的一个人。″ “就算是这样,我仍是有疑问,路媛媛当天晚上自杀的毒药从哪里来?″ “毒药?什么毒药?″辛蓓条件反射地瞬秒清醒过来,警觉地问道。 “我们的法医和痕迹检验员在路媛媛自杀的现场,发现了一个装果汁的塑料瓶,里面仍残留有一点果汁。从瓶子上留下的液体可检测到,里面曾装过一种名叫斑蝥素的剧毒药物。 路媛媛的尸体经过司法解剖,证明路媛媛当晚是在醉酒醒来时,曾经吃过果汁,她的死亡特征与徐光柯一样,都是服用了斑蝥素而丧命的。″ “你说的这些,想证明什么呢?″辛蓓不淡定了,她的脸上涨得通红,声音颤抖着问道。 黄确似乎没有理会她脸上的变化,继续说道:“可奇怪的是,在塑料瓶的外面,却没有发现路媛媛的指纹和手印,这又是为什么呢?″ “那你说是为什么?″辛蓓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似有意识地问黄确。“我并没有给她喝过什么果汁,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当晚,你送她回到家,她没有喝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她当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我就让她睡在沙发上,看她再没有什么事,坐了一会,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可痕迹员检验过,在茶几上发现她喝完果汁的塑料瓶上,没有检出她留下的仼何痕迹。她不可能在自杀之前就戴上手套,或者是用毛巾之类的东西把手先包起来吧?″ 辛蓓舔了舔嘴唇,迟疑了一下,“你想说是有人把上面的指纹擦掉了?″ “对。不管是路媛媛还是凶手,只要拿起过塑料瓶,都会在上面留下手印或指纹。既然路媛媛没有戴手套或把手包起来,就会检测出她的指纹。 那就证明,路媛媛是在醉酒状态下,有可能被人喂服了毒药,或许是她醒来后,感觉口渴,从冰箱里拿出早就被人下了毒的果汁瓶,喝了后就马上死了。″ “那果汁瓶上就该有她的手印和指纹啊,对吧?“ “是的。这个人在路媛媛死后,曾经再次回到那里,看到她死了,不知是疏忽,还是听到门外有什么声音,只用手套或手巾擦掉果汁瓶上的手印和指纹,就连同自己的指纹也擦掉了。″ “你就是因为那天晚上,我送路媛媛回过家,就怀疑是我做的?″辛蓓看到黄确直盯着自己的目光,竟然没有半点畏惧,大声地质问道。 黄确看到她的反应如此强烈,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也不是说只怀疑你,当晚,你不是说过发现桌上的鲜花吗?″ “对啊,从那束花的卡片上看,苏里在那天晚上也到过路媛媛的家。“ “那么我问你,送路媛媛回家时,门是关着的?″ “是的,我是从路媛媛身上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后才进去的。″ “那把钥匙你放在哪里?“ “就顺手放在有鲜花的桌子上。“ “然后你把路媛媛扶进客厅,让她躺在沙发上,对吧?″ “对啊。″ “你让她睡下后,看了那里放着的鲜花,就把花拿起来,看到花里夹着卡片,才知道是苏里送给路媛媛的,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的,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辛蓓追着问道。 黄确的眼睛紧盯着辛蓓的瞳孔,说道:“你确定这顺序不会搞错?“ 辛蓓马上意识到这刑警这句话不是随意问的,她想了想,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确定。″ “在你把路媛媛放在沙发上后,她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是的,我之所以要在那里多待一会,就是怕她醒过来后,要喝水什么的,自己可以帮一下忙。看到她熟睡不醒,我还要回这里照看生意,就只好走了。″ “我有点好奇,路媛媛在啤酒街为什么一个人会喝那么多酒,她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太相信,我和路媛媛早就认识,也可以说是闺蜜,有许多话我们都互相倾诉。其实,她对徐光柯是挺佩服的,当她知道苏里就在光柯传媒工作后,也曾经问过我,想让我介绍她认识徐光柯。″ “你没有同意?″ “对,我知道徐光柯正在寻找合适的小说模特,怕徐光柯一眼就看上她,就将这话和苏里说了。苏里本来也不想让路媛媛认识徐光柯,但禁不住她的再三要求,才答应的。″ “那徐光柯和路媛媛那么快就怀孕了,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那打掉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徐光柯的。″辛蓓说得很干脆。 “哦?你的意思是说孩子是苏里和她在徐光柯认识前早就怀上的?″ “对。为这事,路媛媛和我商量过。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认识徐光柯后,刚开始和他有过那种肌肤的关系,就发觉不对,去医院检查,才确定是怀孕了。″ “路媛媛没有和苏里说过这件事?″黄确虽然问过苏里,但觉得辛蓓的说法更可信。 辛蓓似是考虑该怎么说为好,说道:“说了,可苏里对这件事有点抵触,主张路媛媛把孩子打掉,为这事她也吵过哭过。最后还是去把胎打掉了。″ “难道苏里是在撒谎?″ “应该是吧,这就是徐光柯不愿意陪同路媛媛去医院的原因。也就是在这件事后不久,徐光柯好像对苏里就不太信仼了。″ “你说的不信仼,指的是那一方面?″ “徐光柯有时也会到我的店里来,喝了酒后,曾经和我说起过,他对公司的财务支出有怀疑。″ “哦?有怀疑?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我也不太清楚。徐光柯怀疑苏里故伎重施,利用他是财务主管的便利,在电视剧的拍摄中大量收受贿赂。制作假财务报表蒙骗他,说他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狗。″ “徐光柯没有找苏里谈过?″至此,黄确心中的谜解开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谈过,苏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徐光柯放过他。徐光柯可能是心软,也看在他帮过自己的面子上,不想再追究下去。″ “好,你也该开门营业了,谢谢你的配合,把手续办一下,我们就走了。″ “没有什么,欢迎你们再来。″辛蓓顿时感到全身轻松,莞尔一笑,落落大方地说道。 黄确和古一明转身向门口走去,刚到玻璃门前,黄确又返身望着辛蓓。说道:“呃,不好意思,有一件事需要向你确认一下。″ “什么事?″辛蓓有点讶异。 “那盒巧克力是苏里委托你送给刘晓雪的吧?“黄确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辛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声音颤抖着,“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三十章两个推断 秦风俯瞰着东鬼王府,看到那一片焦土,心中猛的抽搐了一下,撕裂般的剧痛。 她就知道!关心瞳狠狠的白他一眼,笑了笑,却怎么也散不开心中的苦涩,到底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她突然觉得越来越不安了。 说白了从现在开始是我们的战争,表面上的合作关系实际上都想要利用对方,至于到底是谁可以成功,就要看两人到底是谁聪明占于上风了。 “呵呵,欢迎之际,不过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李悠然看到自己的队伍壮大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意。 “马月酥同学,我刚才无心冒犯了你,受你这一棍也是应该的,你如果觉得不解气,可以再打,直到打到你气完全消了为止。”姓赋晨似乎已忘记了刚才被蛇惊到的事,看着马月酥的眼睛,十分诚恳地道歉道。 癌症毕竟是全人类都在研究的课题,把总纲发出来,大家一起探讨研究,这种事情很常见。 两道天符并没有融合爆炸,而是盘旋在一起,如日月相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磁场,笼罩住了这一片火狱。 “五千。”我也不跟他争论了,原本我也没考虑过2千块能买通这个市侩的财迷。只是为了防止他坐地起价。如果我开口就给2万,他也一定觉得更值钱,还是会抬价。 四十年后的天地大劫,仙界很有可能以白虎大仙和摩羯大仙为首,进攻人界三千大世界。 罗姐会和上一任的老公离婚本来就是因为她的老公出轨还家暴,让她对他彻底丧失了往日的情分,不在期待他会改过,给她一个曾经约好的美好婚姻。 “对不住了,老爷,忘了给你泡。”吴元盛喝了一口茶后,一脸歉意地说道。 此时,果园外,嚎嚎的愤怒声连连响彻四周,一只苍背熊嘴张獠牙,凶煞生气的捶胸顿足,大地振动,树叶飘飞。 “严经理,你怎么不早说!”彭义脸色难看,光秃秃的头顶上开始冒出汗水。 “九幽王”上官幽冥鼻息中冷哼一声,展开身形,再次施展“幽冥飞蝠”轻功功法,绕阳云汉疾行。 反正按照老头子的吩咐修炼就对了,更何况现在这水滴状的灵力比起之前的内劲,实在是强大太多了。 在码字,这一章还差上千来字,今晚仍旧会晚点才能把这章完整更完。 厚重森严的格调,两旁高耸入云的建筑,夕阳落山,天色阴暗,奔走在深巷之中,气氛格外压抑。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堵人家车干嘛?”警车上跳下来一名胖乎乎的中年警官,和他搭档的另一名年轻警官瘦高瘦高的,两人一胖一瘦,搭配的甚妙。 龙洛看着四周,这完全就是修养声息的好地方,更奇特的是,这里灵气无比充裕。初到这里二人可不敢过多探识,朱尔旦道:“火离族实力强大,我们还是隐藏气息,万万不可做出什么过分举动”。 对于舒曼提出的这个问题,郎允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在听了舒曼接下来说的后半部分话之后,眼神之中,却是几不可见般,一闪而过一抹阴冷的光芒。 兰朵只觉得脸上被李云彤手摸过的地方,像被一条冰凉的蛇爬过一般,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吴启荣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才将视线转向院子里的另外几人。 她们说有事的时候,往往是希望他多陪她们一会儿,多看她们一会儿。 “天色就要亮了,还没喝过交杯酒呢……”雪十三说道,他拿起长裙,披在那具~雪白动人的~玉体上,自己也是穿上一件长袍。 虽然已经被凉水冲过,但梅朵原本纤细白皙的皮肤明显被烫得红肿,连手臂上都有几处红色烫伤,只是看看,就知道刚才那碗鸡汤就算不是滚烫,也断不能直接入口。 “走吧,那边是走不通了,咱们只能从这边绕路走了。”老三道。 莫为可是国际大律师,龙弋只是一只落魄狗,居然能请来大牌律师? 弃仁拉索这会儿的眼神和吉利格朗威胁她们的时候何其相像!都是如此带着急切,带着想从她这儿套点什么走的渴切。 牛春花说着劝说的话语,但语气却是半点都不温和,而是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度。 苏双露出沉吟之色,片刻后起身,走到檀柘身边,低声交谈起来。 十一岁的二星炼器师,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即便林风这个十九岁的三星炼器师,依然比之差了一筹。 穿过槅门,进入后院。这后院紧邻佛堂,是一个庭院,也是岳关的住所。庭院旁边,有一个花池,池中建有一座水榭,大约百十平方的面积。此时,水榭中已有不少人,纷纷走出相迎。 随后郑重将天景真人之意告知韩启,韩启马上微微一笑,就自答应下来,并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郑重同样微微一笑,脚下紫光一闪旋即来至舟上,九华仙子带领众合丹修士也是纷纷跃上巨舟。 现在的体修实在太少了,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直观的印像,但现在他顿时明白为什么体修会被前人那么忌惮。 楚浩宁可消耗天地本源。也不愿燃烧自己的本源。他始终认为,自身才是突破天帝的关键,而天地本源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第三十一章真实描写 门铃声传来,苏里从电脑桌旁站起来,缓步走向门口,心里想着,会是谁呢? 打开门的瞬间,他“哎呀″了一声。面前站着的是黄确和古一明,他有点意外地说道:“怎么又是你们呀?“ “是不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你的屋里有什么人?″ “没有,我只是感觉有点意外,你们已经找过我多次,该说的都说了,我可比不了你们那么悠闲。″从苏里的话听来,对他们两人的出现,情绪有点焦躁。 “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刑警呢,案子没查清楚,不也得来吗?″黄确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客厅,和古一明一起坐在沙发上。 “好了,闲话就不多说。今天我们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请问你,还想问我什么呢?″苏里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冰冻红茶,递到黄确和古一明手里。他也在椅子上坐下了。 黄确拿着红茶,站了起来,走到阳台的门前,倚着门框,看着苏里,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茶。 “我们在徐光柯的电脑里,找到了他最近未写完的一本新书,详细描述了与两位小说模特的暧昧交往。虽然他用的是第一人称,但我可以判断出,这本小说写的并不是徐光柯本人的亲身经历。″ “那有什么呢?徐光柯小说里的人物,他爱怎么写,就怎么写,难道不能写有某种倾向的题材吗?“ “我在徐光柯的小说里,既然发现了他把这两人的故事写了出来,而他又是一个喜欢猎奇的作家。就觉得很好奇,现实生活里是不是也有像他写的小说一样的人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想根据徐光柯虚构的小说,寻找现实生活中的人,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一点也不可笑。这两个人确实存在,只不过她们之间小心谨慎,很少人知道而已。″黄确微笑着说道。 “我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你这样说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苏里脑中似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这刑警一定查到了什么。 “你很清楚徐光柯的创作风格,素材就来源于真实生活,他书中的人物都来自和他交往的女孩,这没错吧?″ “没错。但你根据一本经过艺术夸张写出来的虚构小说,就说寻找到了真正的人物原型,这也有点太玄乎了。″ “我找到的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位和你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这我没有说错,你心里应该是很明白的。″ “我问一句,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是光柯传媒的人吧?″ “你说呢?但我不能向你透露她的名字。“黄确从阳台边回到沙发上坐下。目光盯着苏里的脸。“请你告诉我,有没有这件事?″ “那是女人的私生活,你问得那么详细,和你的案子调查有关系吗?″ 黄确的目光从苏里的脸上移开,“这个我适当时会告诉你的。″ “正像你所说,路媛媛和辛蓓是一对有点亲近的闺蜜,也是徐光柯在那本小说里面写的有暧昧的女人。″苏里嗫嚅着小声说道,“你要问的,就是这些吗?″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真正的问题从现在才开始。″黄确的表情显得格外严肃,“你在认识路媛媛之后,不久就发现她和辛蓓的关系不一样,我说的不错吧?“ “怎么说呢,当我发现路媛媛和我之间的感情有点冷淡,连有时我想和她那什么,她也会很勉强,完全没有投入。“苏里说话时脸色充满了懊丧。 “那你是怎么发现她疏远你的?″古一明从旁边插话道。 “我也有些不解,想到最多的是,她傍上了大款,或者是有了比我更使她动心的人。″ “你就没有从其他方面去考虑过?″ “我跟踪过,发现路媛媛并没有我担心的人,在节假日每次都到一个有点另类的按摩会所。出于好奇,我发现这里是许多年轻女孩聚集的地方,有什么魅力吸引她呢?″ “哦?按摩是一种传统中医疗法,她为什么对按摩这么感兴趣呢?″ “我只知道这会所是要熟人介绍,然后办会员卡才能进去的。至于路媛媛为什么那么执着,我确实不清楚。后来,我和徐光柯闲聊时曾经说起过,他有点诡异地笑了笑,说我能不能把路媛媛介绍给他认识。″ “原来,徐光柯喜欢有故事的女孩,就是指的与众不同,并且有私密故事的人,是这样吧?″ “徐光柯曾经说过,小说创作要做到与众不同。能做小说模特的女孩,必须是一些独特个体,而且最好是有另类绯闻的人,这样创作出来的浪漫情节才会吸引读者的眼球,小说更有剌激和卖点。″ “这就是说,徐光柯是清楚路媛媛和辛蓓加入的按摩会所可能是个暧昧协会,是这样吗?″ “对。“苏里低声说道。 “由于徐光柯的小说模特都是生活中的原型,你不想让人知道路媛媛是一个这样的人,你就对他充满了怨恨,对不对?″黄确话锋一转,阴沉着脸问道。 “你看过那本未写完的小说就明白了,徐光柯连我的女朋友也不放过,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苏里似突然变得疯了一样,大声地吼道。 黃确知道击中了苏里的要害,此刻心情倒反而平静下来,“你既然从路媛媛那里弄到了那粒有毒胶囊,为什么没有动手?″ “说实话,我真的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你们发现徐光柯电脑里写的那本小说,最初我也趁徐光柯不在办公室,偷看过一部分,知道他写的就是路媛媛。 在偶然得到那粒胶囊后,内心对他的仇恨更炽烈了。但我一直下不了手。“ “为什么?″ “毕竟杀人是大罪,我还不想赌上自己的一生。″ “听到徐光柯在西城商厦影院中毒死亡,你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徐光柯的死讯后,确实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说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仇恨却一下子全消了。心里很庆幸,他一死,那本未写完的小说就只能作废,路媛媛的事情再也无人知道。″ “有个问题,你在十五号那天,把路媛媛包里的三粒胶囊丟到了楼下,你过后有没有问过她,这胶囊是怎么回事?″ “问了,但她一口咬定,胶囊是她用斑蝥素制作的,与别人没有关系。″ “你有没有检查过她可能收藏毒胶囊的地方?″ “我是问过她,除了这几粒,还有没有?我不相信她说的,就搜查了她的抽屉和橱柜,确实没有发现另外的胶囊。″ “可是,路媛媛还是在十九号的晚上死了。据法医对尸体进行司法解剖,她服用的是和徐光柯同一种斑蝥素,对这一点,你是怎么看的?″ “我也曾经怀疑过是路媛媛杀了徐光柯,但冷静下来想想,又相信她不会杀徐光柯。何况,徐光柯死后,我去过她那里,发现她的两只眼睛红肿,像是偷偷哭过。″ “你在十九号那天晚上九点左右,买了鲜花去她那里,就是想安慰她?″ “对,我去到她家时,发现她不在那里,就把花放在桌上,等了一下,还是不见她回来,出去吃了饭,在回来时,就遇见了你们。″ “在我们走了以后,你没有再到过她的家里?″ “你为什么这么问?″ 黄确没有理会他的问话,继续说道:“回答我的问题。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再去过路媛媛的家里?″ “没有,我那天晚上和徐光柯的父母商量追悼会的事情。回到家后又遇到了你们,问话将近十一点半,我非常累,就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了。″ “可是我们在调查中,路媛媛的邻居反映了一个情况,在十二点到两点之间,从她的房间里传出过有人说话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苏里回答得很干脆。他也想揣测刑警追问这件事,究竟知道多少情况。 黄确看着苏里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在路媛媛的尸体旁边,有人把花拆开了。如果这个人不是你,那还会有谁这么做?″ “那就是你们刑事警察的事了,你问得再多,我也答不上来。″苏里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变得有点烦躁,声音嘶哑,他意识到自己这时候一定非常狼狈。 “我再问你一句,十九号那天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你有没有再到过路媛媛的家里?″ 苏里看着黄确向他投来的锐利目光,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冷汗从腋窝里渗了出来。 “好吧,我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我可不想听你再耍什么小聪明。″黄确的面色变得严峻起来。 “我知道。″苏里的胸口似感到堵得难受,甚至可以听到心脏的狂跳声。“那天夜里的十二点多,我确实去过路媛媛的家里。″ “还算你明白,我们查过电梯的监控,这我早就知道了。″ “可在屋里的情况,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去找过辛蓓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和你们说了什么,但我可以说,我没有杀路媛媛。″ 黄确端起红茶罐,喝了一口水,看着眼前急于摆脱嫌疑的苏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窘境,笑着说道:“那你就把那天晚上在她家里的情况说清楚。杀没杀她,不是你说了什么,我就会相信的。″ “好。那天晚上在你们走了以后,我的心一直悬在那里。在睡觉前,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到下面去看看,路媛媛回来没有。″ “接着说,你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到下面去?″ “在电梯里我还有点犹豫,时间快一点了,她是不是已经睡了。我虽然有她的钥匙,但从未在这么晚的时间到过她那里,但不去,总不放心。我把大门打开进入客厅,看见茶几前蜷伏着的路媛媛。″ “她是倒在茶几前的?″黄确感到有点惊讶。 “是的。我看她脸色苍白,以为她可能是喝醉或者病了,摸了一下她的脉搏,感觉不到跳动,已经没有了生气。 我不敢出声,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心跳太快,总之有种不祥的感觉,瘫坐在那里,内心痛苦极了。我想起了报警,就掏出了手机,刚拨了个1,就犹豫了。″ “发现路媛媛死了,你不报警,还犹豫什么呢?“古一明敲着笔录本问道。 苏里不敢面对眼前这两位刑警,把头偏向一边,低声说道:“深夜到她的家里,她又死了,我怕说不清。″ “你进去客厅时还发现了什么异常的变化?″ “我送的花被人动过了,位置不对。在茶几上面放着一个果汁瓶,旁边有个笔记本电脑。刚想拿起来看看,就在这时,我听见卧室的方向,传来了一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直觉告诉我,里面可能有人。″ “有人?你没听错?″ “是的。我返回玄关旁的厨房悄悄拿了一把菜刀,把前面的两个房间都搜了一遍,走到卧室刚拉开门,就发现一个女人在那里,把我也吓了一大跳。″ “是辛蓓吧?″ “对。可能从我开门进来前,辛蓓就在哪里。我把门打开,她看到我手上有刀,吓得瑟瑟发抖,大声叫喊起来,是我,是我呀!″ “呃,当时你说话没有?″ “有。我看见是她后,放下了手里的刀。随后就看着她,沉默了一下,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听见我问,迟疑着说,路媛媛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啤酒街,让她马上去一趟,去到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就陪路媛媛坐了一会。快十点时,看她喝醉,就把路媛媛送回来。 然后,我问了辛蓓才知道,她回到店里后,实在不放心。就在我进来之前,她再次过来探望,发现路媛媛已经死了。听见开门声,就赶紧躲进了卧室。″ “这么说,辛蓓是那天晚上第二次到路媛媛的家里?″黄确盯着苏里的目光有点松动,他喝了一口茶后问道。 “依照辛蓓当时的说法,是这样的。″ “哦,那你们为什么还不报警?″黄确轻拍了一下茶几,有点恼怒地问道。 “我是想过报警,可辛蓓说,暂时不报警,最好是等待尸体被人自然发现。否则警察一来,我们男女两个深夜还在路媛媛的屋里,那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隐瞒她的死亡,我们警方就会把她的死归于自杀,调查不到真相?″ “我们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能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所以我对辛蓓说她是当晚第二次出现在那里,也没有怀疑。 “那你说辛蓓有没有杀路媛媛的动机?″古一明从旁又插了一句。 “我哪里能猜得到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路媛媛已经死了。辛蓓说她也正想走,是我突然进来,把她吓得半死。听她说了事情经过,我也无法相信她是不是凶手。“ 苏里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也怕报警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你们肯定会追查路媛媛死亡的动机,这样一来,迟早会找到我,我怎么解释得清楚?″ 黄确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拿起过那只果汁瓶?″ “没有,我没有碰过它。″ “你刚才说路媛媛是倒在客厅的茶几前,对吧?″ “对。″苏里利落地说道。 “那她为什么会躺在床上?″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死在那里,就和辛蓓商量了一下,两人把她抬回卧室,也让她睡得安心一点。″ “你们这是破坏案发现场,难道没有想到这一点吗?″古一明停下笔,大声质问道。 第三十二章欲盖弥彰 听到古一明的大声呵斥,苏里似是呈现出满睑愁苦的样子,摆了摆头,叹了一口气。 “当时我的头脑很乱,一时也想不到这么多,就这样做了,只想让她好好安息,也尽了自己和她的一点责任。″ 黄确皱了皱眉头,苏里的解释似也是实情,终究他和路媛媛之间有过一段缠绵不清的交往。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地替她着想,也很正常。 “所以,你就把鲜花拆开了,放在她的床上,这是为什么呢?″ “路媛媛生前很喜欢鲜花,我每次送给她的花,她都会拆开来,装在有水的玻璃瓶里,说是有一种生活在花团锦簇公园里的感觉。所以,我买的鲜花也是投她的所好,每次都挑选多个品种。″ “你的意思,是想了了她的心愿?″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那么,我再次问你,在十九号那天,你进入她的家里后,除了你说的这些以外,没有再碰过其他地方,也没有从那里拿走什么东西吗?″ “我记不清了,没想到第二次下去她的家里,会有那么多麻烦事,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和辛蓓是一起走的吗?走后有没有把门关上?″ “是的,我们是先后出的门。当时我没有将大门关上,是怕万一关上门,外面的人就不能及时发现路媛媛,这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只是虚掩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路媛媛曾经向医院请假的事?“ “没有啊,她真的没有同我说起过,我从医院出院后,都没见过她。我那天晚上就是应徐光柯父母和大哥的要求,帮他们处理追悼会的事情,这你们警方应该是调查过了的。″ “好吧,你刚才说过有路媛媛家的钥匙。那么,你有徐光柯家里的钥匙吗?″黄确将话题引向了徐光柯中毒死亡一案上。 “我虽然说是他的办公室事务主管,其实也只是帮他处理一些日常的商务琐碎和财务监管工作。他并没有信仼到会把钥匙交到我手上这一步。″ “十五号那天中午,路媛媛给你打电话,说让你告诉徐光柯,叫他马上回家。这么说,她的手上是有徐光柯家里的钥匙的,是吧?″ “应该是的。徐光柯给每一个小说模特都配了钥匙,这是光柯传媒公司里公开的秘密。不然,那天路媛媛也进不去。″ “也就是说,只要是他的小说模特,都知道徐光柯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都可以接触到他服用的倍他乐克药瓶,是这样吧?″ “你是说只要是徐光柯的小说模特,谁都有可能在他的药瓶里掉换有毒的胶囊?″ “难道不是吗?″黄确微笑着说道,“包括你,手上不也是有过毒胶囊?″ 这一下苏里明白眼前的这个刑警的厉害了,自己竟然是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他挖好的坑里。他急得脸上发烫,心跳加速。 “那粒胶囊不是交给你了吗?再说了,没有徐光柯家里的钥匙,我怎么才能进去?″ “你完全可以从路媛媛那里拿到徐光柯家的钥匙后,到外面让人配一把。 就算你拿不到,在十五号那天,你在徐光柯和路媛媛起争执,双方情绪失控,用你准备好的毒胶囊,在徐光柯不注意时,在他的眼皮底下掉换胶囊,难道也没有这种可能吗?″ “那我问你,徐光柯和路媛媛在他家争吵时,是中午。之后我才送路媛媛回家,胶囊是在她到家后才搜出来的,我哪来的毒胶囊啊?“苏里脸涨得通红,向黄确大声问道。 “你还问我?那你怎么就那么判定路媛媛包里的那三粒胶囊是不是有毒的?″黄确沉着地问道。 “我只是根据路媛媛在电话里和我说过,他要是不过来,就让他收尸,这句话判断出她包里的胶囊应该是有毒的。″ 黄确淡定地说道:“可你和韩珮两人主动交出来的胶囊,包括我在楼下捡到的那一粒,经过检测,是没有毒的。里面并没有一丁点斑蝥素的成分,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那我怎么知道?我从包里发现的那三粒胶囊,只是根据路媛媛当时的表现,猜想到它是有毒的。实际上有没有毒,我又不可能会做试验。″ 黄确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捡到那粒胶囊时,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老妇人,她说她喂养的一只大型黑色公狗,在十三号那天,无缘无故就死了,她很伤心,就把它埋在了大树底下。″ “一只狗死了,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要是在平常也许没什么值得奇怪。但是,我和古一明按老太太指定的位置,挖开后发现了一只用塑料袋和纸箱装着,并且腐烂的死狗。 经过法医解剖和检验,它死亡的原因就是吃了含有斑蝥素的肉类。斑蝥素这种剧毒药物,只在本案发生后才出现,可那只狗就死在徐光柯和路媛媛之前,这说明了什么?″ “你是想说我毒死了那只狗?″ “对。有人在十三号那天早上,看见你上班前倒垃圾,在垃圾袋里拿出了一点似是肉类的东西,扔给了在不远处的一只大狗。它叼着肉就跑开,在吃了那块肉后就死了。 那人看得很清楚,但他很讨厌那老太婆喂养那些流浪小动物,就没有声张。″ “你是想借这件事,说明我手里早就有了斑蝥素,并且毒死了徐光柯?″苏里的语气有点颤动,他勉强地说出了这些话。 “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很明白,你确实有杀害徐光柯的动机和预先作好的准备。″黄确一脸肃然地说道。 “笑话!就算你推测的都是真的。可我还是那句话,你能拿得出证据吗?没有吧?″ 黄确看着苏里一副急于分辩的窘态,静静地说道:“你是在嘲笑我拿不出证据,你太嚣张了吧?告诉你,没有证据我们就不会到这里找你。″ “哼!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位自命不凡的刑警副支队长怎么说?″苏里一反畏惧情绪,翻了一下白眼。 “好啊,我不妨把我掌握的证据和你说说。″黄确內收的眼窝发出猎豹一样犀利的目光,紧盯着苏里涨红到脖根的脸,阴沉着低声说道。 “十五号那天中午,你在富鑫大酒店,接到了路媛媛打来的电话,声称要徐光柯马上回家,否则见不到他就自杀,是不是这样?″ “对啊,确实是这样。″ “你和徐光柯回到他家里时,徐光柯当头就挨了路媛媛一记耳光,两人差点厮打起来,这也不错吧?″ “不错。″ “有一个人对这件事很好奇,她在你和徐光柯从酒店就一直跟踪你们到了徐光柯的家里。在客厅的窗外,清楚地目睹了里面发生的一切。在混乱中,你去了卫生间,有这事吧?″ 苏里一时怔住了,他想起来,当时窗外似是有个人影闪了一下,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有人在那里。“我是尿急了,去卫生间也证明不了什么。″ “这个人对室内的情景记忆很深,她清楚地记得,徐光柯因为挨了打,脾气上来了,就脱了外衣,放在沙发的扶手上。 当徐光柯和路媛媛稍微平静后,他和你就坐在沙发上,路媛媛坐的是靠徐光柯一边的单人沙发。我说的这些,你应该还记得吧?″ “你说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 “问题在于你和徐光柯坐的位置。你是坐在徐光柯脱下外衣的沙发扶手一边,也知道他的药瓶就放在兜里。你借口去卫生间,就是为了在徐光柯的药瓶里掉换胶囊,我说的对不对?″ “可惜你猜错了,徐光柯的药瓶都是放在裤袋里,我怎么把他的药瓶拿到手?″ “那是徐光柯穿衬衫和丅恤时,一般会这样做。但那天他是和刘晓雪在高级大酒店吃饭,谈的都是关于投资光柯传媒的大事。他不会随便着装,加上紧身的裤袋鼓囊囊的,徐光柯应该是不会那么失礼吧。″ 苏里的脸色变了,强撑着说道:“就算是这样,那我总得翻他的衣袋吧,不然怎么拿得到那药瓶?″ “有一个细节,那个人也记得很清楚。当时徐光柯因为冲动,捂住胸口,样子很难受。路媛媛知道他的心脏病犯了,赶紧从他的衣袋里掏出来药瓶,从中倒出一粒,塞进徐光柯的嘴里。 因为要取开水,药瓶就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你就是趁这个时机,假装凑上前,偷偷把药瓶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纯粹是乱猜测,根本就是胡说!″苏里从椅子上腾地跳了起来,大声嘶吼道。 “是吗?可这个人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人是谁,你心里是很清楚的。″黄确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似乎也动了脾气。 苏里接触到他那威严的目光,竟一时僵在那里。他知道,黄确已经掌握了韩珮这个关键的人证。但他仍然是装做不以为然,不能就此认裁。 “简直是岂有此理!你有物证吗?没有吧?″ 黄确淡定地笑了,“你听我说完,就知道我手上有没有物证了。由于你是杀人,难免你的内心充满了恐惧,手掌会渗出冷汗和油脂等分泌物。 你在卫生间里掉换胶囊时,掌心和手指的分泌物就沾在了药瓶和胶囊上。虽说指纹不太清晰,在现代的刑侦技术条件下,完全可以通过多种光谱和微量检测,鉴定得出来。″ “然后呢?″ “你可能是心里慌乱,在倒出几粒胶囊后,连续往药瓶里放入了两粒有毒胶囊。当你回过神时,可能曾把胶囊倒出来,拿起一粒看了看,可胶囊的外形都一样,已经分不清了,只好作罢,再把倒出的胶囊全部放进去。″ “杀人还要提前几天投毒,真的是天方夜谭!″ “你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他们两人已经趋于和解,就坐回沙发,趁机将药瓶放回原处,做出一副和事佬的恣态,劝说路媛媛几句,并同意徐光柯的建议,把她送回家。″ “说的好像你亲眼看见一样,可惜呀,他的家里没有监控。″ 黄确没有理会苏里的嘲讽,接着说道:“到了路媛媛的家里不久,你在搜查她的包里有没有刀片之类的东西时,偶然间发现了跟踪而来,在门缝外偷听的韩珮。 你故意大声嚷嚷,并冲向阳台,把三粒早就准备好的无毒胶囊丟到了楼下。你这么做,确实把韩珮骗到楼下去了。″ “编,你接着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新花样?″苏里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嘶哑。 “你不顾路媛媛的解释,从阳台上看下去,知道韩珮在楼下捡到了一粒胶囊。然后,你乘电梯下去,假装寻找。 其实你明白,你只是做个样子给偷偷在远处监视你的韩珮看,你捡的那一粒胶囊根本不是丟下去的那一粒。″ 黄确微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塑料袋,里面赫然是两粒褐黑色的胶囊。“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告诉你,就算是倍他乐克胶囊,也会因出厂不同,批次不同而稍微有点区别。徐光柯药瓶里的胶囊,和袋子里的两粒胶囊,应该是同一个厂和同一批次生产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小区里就没有人服用同一个厂,同一批次的倍他乐克胶囊?″ 黄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人从小区住宅往楼下扔胶囊的基本为零,如果有,也被清洁工扫去了。这粒胶囊是卡在一棵花草的枝桠上的。 而且经鉴定,它和韩珮上交的那粒胶囊无论是在外形,出厂和批次上是出自同一个药瓶。应该就是你在卫生间调换出来的那两粒。″ “你太讲逻辑了,这只能说是你做刑警的职业使然,现在仅凭韩珮的话,就推测我是这么做的。 可从十五号到十七号,间隔了两天,他每天吃两粒,也吃了四粒,为什么没有吃到有毒的胶囊?″ “徐光柯携带的倍他乐克的药瓶上注明,装药量为十八粒,按他每天早晚各服一粒,也就是九天的药。 我们从徐光柯身上发现的药瓶里,还剩下八粒胶囊,那就可以知道,他开始服用这瓶药是在五天前,对吧?″ 黄确不等他回答,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在十三号那天,徐光柯就开瓶服药,到十五号中午他应该是已经服了五粒,还剩十三粒。瓶里不再是满的。 你在卫生间里时,注意到了这一点,就先把胶囊倒出一部分,从中加入有毒的两粒胶囊。然后,再把原来的胶囊倒进去。那两粒无毒的胶囊就是这样替换出来的。“ “那我问你,我上交的那粒胶囊从哪里来?″ “那就辛苦我们的侦查员了,他们调查了附近的许多药店和诊所,最后从西城区的一家叫康安药店里,找到了你在那里买药的证据。 药店监控上拍下了你十三号在他店里的视频。经检测,和你上交的那粒胶囊是同一批次。你买药的目的,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徐光柯平常服用的倍他乐克胶囊都是我帮他买,那里的店员都认得我,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好。这一点我暂且先放下不谈。回到前面曾经说过的,有个女人让小女孩转交给刘晓雪那一盒巧克力的问题上来。″ “巧克力?你说的是我们三个人吃巧克力中毒的那件事?″ “除了那一次,难道还会有谁是斑蝥素中毒的?″ “我当时和韩珮,刘晓雪都吃了巧克力,中毒后也被送到了医院抢救。你不会认为我蠢到知道巧克力有毒,还会让自己白白受罪吧?″ “你难道不是这样一个人吗?“ 第三十三章背后真相 黄确见苏里的脸上由红转白,不再说话,继续说道:“徐光柯在十七号晚上中毒死亡,路媛媛应该就会通过手机里的新闻知道了。就算她不想承认,但她根据前段时间你与徐光柯出现的冲突,马上就可以想到杀徐光柯的凶手可能就是你。 但她的心里仍有一丝侥幸,希望你没有这么做。当她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了徐光柯中毒死亡的原因是斑蝥素后,精神一下子崩溃了。她确信那些斑蝥素就是她给你的。″ “那她可以去向你们自首啊,她为什么不去呢?″苏里悻悻地说道。 “我们的侦查员到路媛媛工作的医院调查斑蝥素的情况,很快她就会知道,她也明白偷拿两克多斑蝥素的事情,警察很快就会查出来。正苦恼该不该向警方坦白这件事。 你巧妙地抓住了路媛媛摇摆不定的心理,故意向我说出了她在徐光柯家里打人争吵的那件事,想以此混淆警方的调查。可你万万没有想到,正是在那一天,韩珮跟踪你们,并看见了你偷拿了徐光柯的药瓶,随即进入卫生间的那一幕。″ 苏里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知道,眼前这高个子刑警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自己无可辩驳,再不敢直面黄确的眼光,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她不是自杀,根据呢?″ 黄确摸了摸下巴,接着说道:“在路媛媛死亡的现场,我们发现了茶几上有一个果汁塑料瓶,瓶底还有少量的液体。经过痕迹检验,瓶身上面没有指纹,瓶口也没有路媛媛的唇印。 正是这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哪有喝果汁不沾瓶口的?除非是用吸管或者杯子。可搜遍她家里,并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上有使用过的痕迹。 我曾经询问过辛蓓,路媛媛平时的生活习惯。她无意中说到,路媛媛在按摩会所养成了一种习惯,喜欢喝一种会员专用的果汁,说是能增强多巴胺的分泌,对女人的容颜和身体特别有好处。 在冰箱里,我发现了几瓶完好的果汁,玻璃上面有点似结冰后残留下的痕迹。检查了她放在客厅橱柜里的药箱,从里面发现有多枚针头,但没有发现注射器,这就不正常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苏里忍不住舔了一下稍有点干燥的嘴唇,“我没有碰过你说的果汁瓶和注射器。″ 苏里这句话刚说出来,黄确就开始笑了。“那天晚上,正像你说的一样。你和徐光柯的父母聊追悼会的事情,在九点钟左右就结束了。你买的花也是九点多时买的。 在九点三十分时,你就进了路媛媛的家里。这我已经调查过了,花店和这幢楼的监控都拍了视频。″ “路媛媛当时不在屋里,这总是事实吧?″ “你说的进屋经过基本上是对的,正是因为路媛媛不在家里,就给你创造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杀她的机会!″黄确的脸色瞬间变得严厉起来,大声地说道。 “路媛媛在酒醒后,喝的就是果汁。你知道她的酒量,两瓶啤酒根本不会让她沉醉多久,醒来后就会从冰箱里拿出果汁解渴,而果汁里就有你用注射器注入的斑蝥素。″ “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在哪里?″ 黄确冷笑了一声:“痕迹检验员对冰箱冷藏室里残留的痕迹进行过检测,里面渗出的结冰?果汁就有斑蝥素成分。你要不要看一下警方的化验报告?″ “那也证明不了是我杀了她。“ “你很清楚,如果是打开过的瓶盖,路媛媛就会生起疑心,她就不会喝,你杀她的目的就会达不到。″ “你是说,我用注射器把毒药注入了果汁瓶里?″ “难道不是吗?你考虑到果汁瓶的盖子比较硬,很难戳穿,也容易在盖上留下针头穿过的痕迹。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瓶盖下扎针。 你在瓶里抽出一些果汁,然后从玻璃杯里抽出溶解的斑蝥素溶液,注入果汁瓶里,再把它放回冰箱,然后你才离开路媛媛的家。 酒醒后的路媛媛干渴难忍,从冰箱里拿出前面那瓶果汁,拧开瓶盖,喝了下去。可能会感觉味道有点异样,但瓶盖是密封的,就没有怀疑。由于你注入的斑蝥素溶液是高浓度的,这足可以使她立即丧命。″ “哼,说的好像是你看见了一样。我为什么要杀她?″ “你杀路媛媛是因为她知道你的事太多了。这些我前面已经说过,在这时就不再重复了。关键是你杀了徐光柯后,就知道警方会追查斑蝥素的来源。 你用来毒杀徐光柯的斑蝥素,是通过路媛媛的手得到的,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你很清楚,警方查出徐光柯是死于这种剧毒物,就一定会追查到路媛媛。 虽然你在案发后,多次恐吓她,让她不敢向警方自首。但这终究是悬在你头上的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当你感觉我对你的怀疑越来越深,就坐卧不安,你以为只要路媛媛一死,真相就调查不出来了。“ “那你又是根据什么迹象,知道是我杀了她的?″苏里的眼里闪着绝望的光,他很想知道自己是在那个环节出了疵漏。 黄确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考虑怎样答复苏里的这一问题,降低声音说道:“你在和徐光柯父母商谈追悼会的事结束后,给路媛媛打过一个电话吧?″ “对啊,那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电话而已,这又有什么问题?″ “普通?你在这电话里应该是问到路媛媛在哪里,正在做什么,对吧?″ “对啊,″苏里有点不明白黄确为什么这样问。 “当你知道她一个人在啤酒街喝闷酒,从她含混不清的对话中,就会判断出她已经半醉。你也知道她和辛蓓是闺蜜,辛蓓一定会去接她。就是这一个电话,使你下定了杀她的决心。″ 苏里睁大了眼睛,黯然地反问:“我如果有心要杀她,又何必要等她喝醉?″ “我猜你等的就是这一机会。我说过路媛媛根据斑蝥素在你手里,就会知道是你杀了徐光柯,那她就会防着你,使你很难下手。除非出现了意外情况,她的神智已经不清醒。″ “这个…″ “从徐光柯的老家回来的路上,你特意给路媛媛打了电话,然后去花店买了鲜花,这也是你精心考虑好的计划。然后,你回到七楼,看到她没有回来,这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你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 黄确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冷冷的目光仍盯着苏里的眼睛,“做完这一切,你去外面吃了饭,回来时刚好遇到了正在那里等着问你话的我们两个刑警。 在接受我的询问时,我发现你有点心绪不宁,似乎是盼着我们早点结束谈话,这就让我产生了怀疑。″ “那时候你就对我产生了怀疑?″苏里一脸的懵然。 “对。″黄确似在酙酌着合适表达的词,“你在和我们谈话时,表现得有点焦虑,可能你怕七楼出现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 “很好理解,你预想不到的是辛蓓送路媛媛回来之前,有没有和她一起喝了酒?她们有没有一起从冰箱里拿出果汁。如果刚好是辛蓓喝了有毒的那瓶,她一死马上就会引起整幢楼的哄动,你杀人的阴谋就会曝光。 你很幸运,当时辛蓓送路媛媛回来时,她仍在沉醉中,辛蓓没有碰冰箱里的果汁。她把路媛媛放到沙发上躺好,在那里待了二十分钟左右,见她还没醒,就回去了,你担心的事没有发生。″ “你不是说过我在一点时去过路媛媛家里,我想听听你是怎么推理的?″ “在我们从这里走了以后,也就十一点半左右,你估计辛蓓应该是已经把路媛媛送回来了,你的心放了下来。洗完澡后,你根本没有心思马上睡觉,你的另一个担心又来了。″ “哦?″ “因为你担心路媛媛有没有喝了那瓶有毒果汁。如果她没有喝,你贸然到她家里,就会对你产生更大的怀疑,甚至会想到你是想要杀她。 还有一个使你担心的问题,那就是你要亲眼判定她有没有已经死亡。如果路媛媛真的死后,还必须要及时地销毁你杀她的一切证据。″ “销毁证据?这怎么说?″ “是的。你很清楚,路媛媛喝过的有毒果汁瓶,还有注射器和玻璃杯,都不能留在那里。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伪造现场,让人一看,以为路媛媛是死于自杀。 在你下到她家里后,你确实检查过她的脉搏,知道路媛媛已经死亡。马上戴上手套,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拧开盖子,把果汁倒到冲洗槽,再把有毒的果汁瓶残留的一点液体倒入那个瓶里。 然后,你用塑料袋装好替换出来的果汁瓶和注射器,玻璃杯。再着手进行伪造现场。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想伪造现场的?″ “你知道路媛媛的笔记本电脑在客厅里,也知道她的开机密码,就先伪造了遗言。擦去自己的手纹后,把躺在沙发上的她移到桌边,并抓起路媛媛的手,在上面按上了她的指纹。 正当你想在果汁瓶上面捺上她的手印和唇印时,却发生了你意料不到的情况,听到卧室里传来了响声,这就会把你吓得不轻,赶紧把塑料袋塞进茶几底下。这就是果汁瓶上没有手纹和唇印的原因。 在卧室发现躲在那里的辛蓓,就有了邻居听到的你们两个的对话声音,余下的一切都和你与辛蓓说的一样了。可是,你仍然有一件事未了。″ “什么事?你说!″ “你和辛蓓从路媛媛那里走后,仍然记挂着塞在茶几底下的那个塑料袋,要是让人发现,你的这次计划就全部落空了。 所以,在煎熬中过了半夜,你还是决定要在天亮之前,把它从路媛媛家里拿出来。这就是在快天亮时,那个起夜的邻居再次看到她家里有灯光,听到她家里有声音的原因。″ 苏里听黄确将自己整个作案过程说完,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那天的情景浮现在眼前,黄确说的确实如此,几乎没有半点漏掉的地方。碰上这刑警,就是自己的克星。 他用手挠挠汗湿的发根,想尽量避免露出狼狈表情,“我想问一下,你平时破案都是这样推理的吗?″ “是的,″黄确捏着下巴,轻轻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喜欢和犯罪嫌疑人互换位置,站在人性不同的角度看问题,才会有这样的推理结果。“ “无论如何,我还是没有逃过你的眼睛,对吧?″苏里瘫坐在椅子上,眼眶里渗出了后悔的泪水。 “你错了,我的眼睛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厉害的是警方现在的检测技术。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些眼睛能看到的,而别人不容易注意到的细节而已。″ “我说一点你没有注意到的吧,″苏里似有意压低了声音,“说之前,我想去一下卫生间,可以吗?“说完,他用手捂住肚子,弯下了腰。 黄确的眉头皱了皱,看了看苏里脸上难受的样子,“可以,古一明跟着他。″ 苏里诡异地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客厅旁边的卫生间。从半开着的门,古一明很快就听到了流水的声音,苏里就站在便斗旁,他掉转了脸。 也就十多秒钟的时间,古一明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他猛地推开门,苏里倒在地上。双手拘着喉咙,嘴边沾着白色的粉末,眼腈睁大得吓人。 “黄队,快来!他自杀了!″古一明一边托着苏里的上身,一边惊慌失措地喊道。 黄确心头骤然一沉,疾步冲向卫生间,只见苏里惨白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是我杀了…他们,我也该走了。″话一说完,苏里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睛慢慢闭上了。 黄确用手掰开他的眼睛,瞳孔已经开始慢慢放大。在他旁边的地上,有一个打开封口的小塑料袋,里面仍然有一点残留的粉末。 “看来没救了,他把剩下的斑蝥素都用水吞下去,脉搏也没有再跳动。打电话给陈一波吧。“ 黄确搜查了苏里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了一张折叠的白纸,上面赫然写着: 我承认,是我杀了徐光柯和路媛媛。 所不同的是,当我看到路媛媛死时安静的脸,我的心好像被撕裂了。我摸着口袋里的塑料袋,真想当时就随她而去。 我知道,你们警方很快就会查明真相,到时候,我将逃脱不了法律的严惩。而这是我早就想过唯一的结局,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但愿我死后,灵魂能再见到他们,向徐光柯和路媛媛说声:对不起。苏里绝笔 不久,楼下响起的警车呼啸声,戛然而止。 第一章冷山坝首 早上将近八点,黄确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古一明从警局的大楼门口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古一明从远处看到了下车的黄确,摆了摆手,大声说道:“黄队,接到陈队的通知,让我们即刻赶到冷山水库,那里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黄确停住脚步,笑着说道:“你啊,总是毛毛躁躁的,冷山水库的范围那么大,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就在水库的坝首下。张中林法医和痕检夏晓兰他们已经先行一步了。陈队希望我们马上到那里和他们汇合。″ “这样啊,那就走吧。″黄确说完,转身摁了一下遥控车门钥匙。 现场位于冷山水库堤坝泄洪口下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黄确和古一明到达时,看到靠近现场的路上停着几部警车。 不远处停着两辆电视台的新闻釆访车,几个人似是刚从车上搬设备,有两人扛着摄像机,边用话筒做直播解说,边挤开围观人群,匆忙向现场跑去。 沿堤岸拉着警戒带的里面,站着几个穿制服的北城派出所保护现场的警察。看到黄确和古一明走近,并出示了证件后,拉起了警戒带。 北城派出所的王所长正站在堤坝泄洪口水边的卵石滩上,看见黄确沿着堤岸边的小路上绕过来,方脸一下子赶紧皱了皱,两手一摊,“黄队,看来有点棘手,现场都让附近围观的人给破坏了,看来真找不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在靠近水边两米多的地方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头部一脸血渍,张中林法医正俯身对尸体进行初步检验。痕迹检验科的夏晓兰弯腰在收集死者散落在卵石上的血迹和生物检材。 黄确三人走近尸体旁时,古一明似乎还是无法适应这血腥的场面,稍转过头,吐了一口唾沫,摆了摆头。 在凹凸不平的乱石滩,死者仰着躺在那里,蜷曲的身上穿着黑色休闲裤和灰色衬衫,脚上是蓝色运动鞋。从他头上灰白色头发,脸上出现的皱纹,和瘦高的身型上判断,约有六十多岁。 从死者头部和手上呈现有擦伤的外观上,似乎是从大坝上面跌落下来,头部猛烈地碰在岩石上,旁边的岩石上也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 张中林看到黄确,站起身来,用手扶了扶眼镜,苦着脸说道:“黄队,经过对尸体的初步检验,从死者身上有擦伤的淤青和划伤的情况看,似乎是醉酒状态下,不小心或者是头部产生昏厥,从堤坝上跌落下来的。″ 黄确仰头看了看上面的坝首,大坝的高度约有二十多米,然后是一个陡峭的斜坡,才是卵石滩。如果这个人是从上面滾着落下来,完全可能会造成这样的损伤。 “老张,你从他头部撞击的伤口,判断这个人是在醉酒后从上面跌落下来,有没有检查到什么与撞击后,出现异常的其他伤口?″ “有倒是有,只是无法分辨出来。死者跌落后撞到了这里的岩石,才停了下来,致命伤是额头的部分。可他的后脑部有一处血肿,似乎不是由冲下来的碰撞造成的。″ “那就是说,这个人头部的伤口应该是有所不同,对吧?″ “对。至于这两个不同的伤口,是怎么形成的,要等解剖后才能解释清楚。″ “好,从尸体出现的尸斑,你初步得出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从尸斑的形成可以看出,死亡时间可能在十二个小时左右。″张中林又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平静地说道。 “十二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是昨天晚上的八九点这样,是吧?″ “应该是这样的。″ 黄确点了点头,看了看尸体,“他的身上发现有什么身份证之类的东西没有?″ “没有。″张中林肯定地说道。 黄确看向不远处的夏晓兰,问道:“晓兰,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没有?“ 夏晓兰闻言,从那边走了过来,说道:“只在那边找到一个摔坏了玻璃屏幕的手机,可能是死者掉落时,从裤袋里甩出来的。″ “那就好,起码可以从中了解到这个人的一些基本情况。″黄确微笑着说道。 他转身看向派出所的王所长,“王所长,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呃,是一个到庙里上香的附近居民。这冷山的北帝庙香火很旺盛,今天又是庙诞,所以去上香的人很多。 路过这里时,想解个手,偶然看了一眼水边,发现有个人躺在那里,走近一看,发现他的头上有血,吓了一大跳,就赶紧用手机报了警。″ “好,麻烦你了。″ 黄确说完,掏出手机,拨了陈一波的手机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那头传来陈一波有点焦灼的声音:“黄队,现场那边有什么发现?“ “死者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从他躺在水库大坝泄洪口水边的情况看,好像是醉酒后神智不清从上面的坝首摔下来的。″ “那就有可能是叫孙大勇的失踪人员了。今天早上,指挥中心就接到了失踪报警,说是他昨晚一夜未归。″ “那这个孙大勇的具体地址是哪里?“ “他是省城的一个退休刑警,到冷山是为了探望碧水山庄十几年未见面的表妹李瑜一家的。你可以和古一明顺道去了解一下实际情况,看看和他的死亡有什么关系没有。″ 古一明耳尖,听到陈一波这样说,想了想,说道,“陈队说死者是碧水山庄的人?″ “是的,你知道这山庄在哪里?″黄确转向古一明,看着他。 “那山庄我听说过,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黄确再次把手机贴近耳边,“古一明说他知道那家山庄…嗯,好。″ 黄确关上手机后,看着躺在那里的尸体,走了过去,选取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从拍下的照片来看,死者的脸上虽然有点异样的苍白,可面部的表情还是比较平静的。黄确知道,这照片拿给他的亲属看,应该看不出尸斑形成的特征,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从水库的堤坝到碧水山庄,开车要绕过冷山向南的水泥路,然后就是一段长长的斜坡。 “你不是本地人,怎么那么熟悉这座山庄?″黄确侧身问道。 古一明边开车边答道:“说起来,这碧水山庄,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可没想到它竟然是我高中一个女同学宋珊珊的家,还是一幢环境优雅的别墅。“ “哦,这样的?″ “对。我上警校后就没再见过她,去年在高中同学的聚会上才见过面,听她说过,她的家就是碧水山庄,位置在南面这一带。″ “据报失踪的人说,碧水山庄的一个十多年未见的亲戚,昨晚就是在这一带可能是因为醉酒后迷失方向,才失踪的。″ “你是对这个孙大勇的死亡,有怀疑?″ “对,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总觉得有点蹊跷。如果这是个普通人,可能对环境不熟悉,会导致迷路。可他是个退休的刑警,这就有点显得不太正常了。″ “这就是你不明白的地方?″古一明诧然地问道。 “再有,我总感觉到这个叫孙大勇的退休刑警,十几年都没有来过这里,那他只是简单地探望一下表妹一家吗?″ “黄队,你是不是认为他到富林市,应该是还有什么事要办?″ “我在省厅时,也听说过孙大勇的名字,可没有见过面。作为同行,我有预感认为他这次来富林,不会太单纯是探望亲戚。″ “可是,他已经退休了,难道还会插手过去的案件?″古一明有点不理解黄确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要是他以前办过的案子,由于其他的原因,被搁置下来了呢?″ “就算是这样,可他已经不是在职警察了,证件也交了上去,没有了执法权,还怎么调查?″ “这我明白,也就是我感到蹊跷的地方。″黄确沉思着,似有所指地说道。“和我说说你这个高中同学吧,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 “说来我母亲的原户籍也是富林市人,就凭着这一点,我才考进重点高中的。当时,班里基本都是市里几个区的人,只有宋珊珊是从省城搬回这里的。″ “你这个同学就是宋珊珊?″ “对。她在班里,给人的印象是个既开朗又文静的女孩。可能是因为从小在省城读书,没有许多人认识她,总是一放学就回家,在那里弹钢琴和看书,所以,学习成绩也很优异。慢慢的就有许多同学接近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圈。″ “那高中毕业后呢?″ “听说,宋珊珊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学的是金融专业,毕业后又读了研究生。回来后,就进了一家有名的金融公司,也帮着父亲管理省城一家公司的股份。″ “你是说,她的父亲在省城里还有公司的股份?″ “是的,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高中同学每年在聚会时偶然提起过。还说起宋珊珊的家就是碧水山庄。″ “那她的父母亲呢?″ “我还听说宋珊珊的母亲是在三十几岁时才怀上她的。自从把省城的生意给了她管理后,老夫妇就在这碧水山庄里种花栽树,不再参与公司的事了。″ 沿着湖边的林荫柏油路,开进别墅区不远,碧水山庄就在眼前。停下车后,古一明走到庄园的镂花大门前摁响了门铃。 铃响后不久,一个女佣模样的人打开门上的一扇小门,从里面探寻着问道:“请问,你们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警察,听说宋老先生今天早上报警,说是你们这里的一位亲戚失踪了,有这件事吧?″古一明说着,从兜里掏出了警察证,打开內页,让她看了一下。 “是警察啊,有这件事,我这就把门打开。“ 从打开的大门,往里走过一段花岗岩铺就的石板路,就到了山庄的大厅前。 黄确和古一明走进里面,瞬间感受到了里面空调的冷气袭来,在这十月的早上,外面天气已经热度很高,室内的温度却?宜人舒适。 女佣人在厅里的沙发旁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黄确和古一明坐下后,说道:“老爷和夫人正在后花园,可能要等会才能过来,对不起了。请问二位,想喝点什么?″ “天气有点热,凉茶就好。″ 女佣人从客厅的冰箱里取出两罐绿茶,微笑着递给了他们。“请稍等一下,我打电话给小姐,让她先来陪着二位介绍一下情况,或许更好一些。″ 当女佣掏出手机时,二楼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从楼梯口出现了一位棕色长发披肩,脸颊稍有点圆润,穿着鹅黄无袖窄衫,白色冰丝宽松长裤,脚蹬珠光高跟鞋的高挑匀称女孩。 古一明一见,似是为眼前宋珊珊的靓丽惊住了,这可是他从未见她这样打扮过的,一时说不话来。 “嗨,古一明,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宋珊珊看到古一明出现在她家的客厅里,似有几分惊讶,但接下来就微笑着大声打起了招呼。 “是啊,我也是好久没有见过你了,看到你还是那么漂亮,真的使我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你了。″ “没有啦,听说你现在是警官了。你今天是来找我的,对吧?″ “也不是,我就是在警局当个差。确切地说,今天我们是想来找你父亲,了解一下你家那个亲戚在失踪前的情况。″ 宋珊珊冲他点点头,然后面带疑惑地看向黄确,“这位是?″ “啊,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黄确副支队长,是我的顶头上司。″ 宋珊珊听了古一明的介绍,一时直眨眼睛,惊喜地问道:“原来你就是黄确,也就是古一明口中说的三眼神探?″ 黄确也被她那一副天真活泼的样子逗笑了,“你别听他乱吹,我也只不过是个普通刑警,没他说的那么夸张,让你见笑了。″ “嗨呀,你不知道,古一明在去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上,讲了你许多独特的侦破故事,真把我们这些没见过真正破案的同学羡慕死了,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考警官学院。你太了不起了!″ 黄确似乎不太喜欢受人吹捧一样,他笑着说道:“好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听说你父亲今天早上报案,说是你家有个亲戚失踪了,是这样吧?″ “是啊,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吧?“宋珊珊终于明白这两位刑警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核实孙大勇失踪的事。“你们警方找到他了?″ “今天早上,我们接到报案,在冷山水库的泄洪闸下,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 “啊?“宋珊珊的脸色瞬间变了,“死者是多大年纪的人?″ “看来约六十多岁,穿黑休闲裤灰衬衫,我和古一明刚从那边过来。联系到你父亲曾经报的案,这个死者极有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孙大勇。″ “这样啊,那我给爸妈打个电话,他们有可能在后花园。″宋珊珊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在简短说明情况后,她放下了电话,“我爸妈很快就过来,麻烦你们稍等一下了。“ 趁这个等待的时间,黄确环视了一下厅内的布局和装饰。从整幢房屋的走向来看,座北朝南。时值早上九点多钟,南面的阳光从大厅关着的玻璃窗投进来,显得室内光线充足明亮。 大厅里的各种家具都是欧式风格,色调大都以浅色为基调,墙上的油画也是仿制的世界名画,给人一种愉悦轻松的感觉。 位于右边的是一条通道,从通道看去,应该是客房和餐厅、卫生间。从客房敞开的房门往里看,房中有床褥和橱柜,沙发等少量家具。向南面挂着厚窗帘,感觉房內似有点沉闷。 正在这时,黄确似听到了背后传来轮椅和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宋珊珊迎了上去,身边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 男人的身型应该是属于中等个子,头发大部已秃,天庭饱满,脸廓方圆。年纪约七十岁左右,此刻正坐在轮椅上。 替他推着轮椅的女人,年龄看起来比这男人年轻十多岁。脸型圆润富态,眼睛明亮有神,肌肤丰腴白皙,身材高挑匀称。 她虽穿着素雅自然,但难掩其天生丽质。从她脸上呈现出的可掬笑容上判断,应该是这男人的妻子。 宋珊珊笑着向黄确和古一明介绍,这是她的父母宋文昌和李瑜。 大概是她的父母已经从佣人那里听说了警方发现尸体的事情,宋文昌听女儿介绍到黄确两人时,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自然,只是勉强地堆出了脸上的笑容。 由于报案人是宋文昌,黄确从手机里调出死者孙大勇的照片给他看了。宋文昌似乎从听说这件事后,就对这一切有了心理准备,他只简单看了一眼,就紧紧皱起眉头,不说一句话,默默地将手机递给了李瑜。 李瑜接过手机,刚看一眼,马上就变得脸色煞白,眼眶发红,把头偏向一边,嘴里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是这样?太可怕了。″ “照片看过了,这个人是不是你们家失踪的孙大勇?″黄确的目光从几人的脸上迅速扫过,似颇有深意地问道。 ″没错,这个人就是孙大勇,是我妻子的亲表哥。″宋文昌表情平淡地说道,“他是怎么死的?″ “从法医初步检验来判断,孙大勇似是酒后从冷山水库的坝首上,不慎跌落到泄洪闸下的水边,头部撞到岩石而死亡的。″ “哦,是不小心跌落坝首下摔死的?″ “从他跌落下来,头部撞到岩石出血的情况判断,可以想象他从坝首上跌落之前,还没有死亡。″黄确似是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大勇在堤坝上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李瑜失声问道。 “对。如果他早就死了,身上不会有那么多擦伤,头部撞在石头上也不会再流血。″ 宋文昌和李瑜听了黄确的话,紧绷的神经瞬秒松开了,宋珊珊也似乎长吁了一口气。 第二章碧水山庄 黄确淡定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目光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既然是你们都确认这个人就是孙大勇。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到你们家的呢?“黄确看着宋文昌,微笑着问道。 “说实话,孙大勇和你们一样,是省城青云区分局的一名刑事警察。自从我们从省城搬家回来,也有十几年没有联系了。 昨天下午五点左右,他突然来到这里。多年不见,我们都很高兴,就一起喝了点酒。饭后,他提出想到冷山水库的附近去转一转,我也没太在意,毕竟,他曾经是个警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大概是七点多钟吧。“ 宋文昌的说法是:昨天晚上七点左右,孙大勇从他家里出去,沿着盘山的公路往水库那边走。在八点多的时候,他曾给孙大勇打过电话,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但等到十点钟时,仍然没有见到他,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头,再一次给他打了电话,可这一次,并没有听到孙大勇的回音。过了一个晚上,还没有看到他回来,实在忍不住,只好向警方提前报了案。 “你们有没有派人出去找过他呢?″ “文昌和我说了,我们都很焦急,我就和佣人夫妇一起开车在附近都找过,就连冷山水库的坝首那里也去了。一直到了十一点多,都没有找到。″李瑜脱口说道。 “虽说是出去找了,但当时已经是十点多,山里的路灯很少,周围黑暗一片。如果他不是站在明显的地方,也是很难发现的。″宋文昌也接着李瑜的话说道,“再说孙大勇又曾经是个警察,我们实在想不到他会到水库坝首那里。″ 黄确听了他们两人的话,点了点头,“盘山公路到水库大坝,一路上几乎没有村子。可孙大勇为什么会到那个地方去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喝多了酒,想去散步,就越走越远。在大坝上,被夜风一吹,酒劲发作,头脑晕厥,不小心就跌落坝下,撞到泄洪口的凸出部位,导致头部重伤死亡。″ 宋文昌看着黄确,若有所思地说道,“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 黄确似是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刚发生,许多情况都尚未清楚。只有等法医对尸体进行司法解剖后,经过检验分析,才能做出是不是酒后造成的事故,或者是被人蓄意杀害,这两种可能性都会存在。“ “你是说,也存在被人从坝首上推下去的可能?″ “对。在没有结案前,确实有这种可能。″ 站在父亲一旁的宋珊珊听着父母和黄确的对话,她知道,冷山水库是中型蓄水库,露出水面的大坝高达二十多米。人就是从坝上跌落到地面,还真的无法生还。 但使她无法理解的是,表舅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到大坝上去?如果真如这刑警说的,当晚他是约了人见面,被人在他不注意时,推到坝下去,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孙大勇是不慎跌落到坝下,那就是一般的事故。可眼前,上门来询问的这两人却是负责侦破杀人案的刑事警察,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可能不会是普通事故那么简单。 她想到这里,陡然有种不祥之感,在慢慢笼罩着心头,使她打了个颤抖,感到手里渗出冷汗,不敢再想下去了。 “孙大勇出去的时候,带走过什么东西吗?“ “他是吃饭后才走的,应该没有带什么。″ “你刚才说过,和孙大勇有十几年没见过面,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呢?“ “是这样,当年我在省城的青云区工业园经营着一家汽车配件公司,有一天就在工业园区的围墙附近,发生了一宗杀人案件。″ “哦?那宗杀人案的情况你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吗?″ “一个经常到我公司进货的销售商唐第宗,因为被一个叫胡普的人骗了二十万,苦寻这个胡普不见。那天唐第宗开车来进货,恰好两人遇到了,三句不合就发生争执,甚至打了起来。 唐第宗反被胡普打得头破血流,情急之下,他抽出车里的水果刀,从背后剌入胡普的心脏,致使这人抢救不及时,当时就死了。 他当时也发懵了,想不到一场经济纠纷闹出了人命,就向警方自首。当年经办此件杀人案子的,就是青云区分局的刑警孙大勇。″ “唔,这件案子我在省厅刑侦总队时,也看过这个十几年前案例,后来唐第宗是以过失杀人罪被判了七年徒刑。算起来,他早就该出狱几年了吧?″ “应该是这样。说起来孙大勇和我夫人李瑜也是表兄妹。办这件案子的时候,因为调查的需要,他也来找过我几次,彼此之间也算有一定的接触。″ “那孙大勇隔了十几年,才来找你们,是因为什么事呢?″ “我也不清楚,有些事我也真不好问。按他说的,就是以前工作忙,现在退休也有时间了,想起我们从省城搬家以后,都从没来过,就想到富林来探望一下表妹。″ “那他来之前总该给你们打过电话吧?″ “没有,他应该不知道李瑜和我的电话号码,终究十几年也没有联系。″ 黄确默默地点了点头,觉得宋文昌说的也是实情。接着问道:“那他应该带了行李吧?″ “带了。可能他考虑在这里也就几天,只有一个拉杆箱,就放在隔壁的房间里。“ “我们想查看一下他的行李,可以吗?″古一明看了看他们三个,似是征求性地说道。 “可以,我要不要把箱子拉到这里?″李瑜问道。 “这就不必麻烦你们,你带我们去就可以。″黄确笑着说道,边说着边戴上了手套。 客房就在客厅的右手边,对面是两间佣人房。从房屋的结构看,这幢别墅的三层楼应该都是一样的。 孙大勇放行李的房间大概有十七八平方左右,从床上的摆设看,不像是被用过。拉杆箱打开在那里的桌子上,似是他从里面拿了随身带的东西,就出门去了。 从敞开的箱子里,发现有一个笔记本电脑,从外观上看,似有些年头了。 几件换洗的衣裤叠得很整齐,一把电动刮须刀和毛巾牙膏等物品。在箱子的夹层里,发现了孙大勇的身份证和驾照。 回到客厅里,黄确放下拉杆箱。古一明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一份暂扣物品清单放在茶几上,填写了理由。 他看着宋文昌说道:“由于孙大勇的死因尚未查明,我们需要了解清楚,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到富林市的。这个拉杆箱,我们需要先借用一下,可以吧?″ “可以,你们既然有需要,就拿去吧。″宋文昌似有点爽快地说道,然后在那份单据上签了字。 从碧水山庄出来时,宋珊珊悄悄把古一明叫到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孙大勇的死亡不是醉酒跌落大坝死亡的?″ “你真给我出了个难题,“古一明看着她,犹豫地说道,“目前是事故还是他杀,两种可能性都存在。我心里实在没底,也不好和你多说什么,实在是对不起了。″ 看着宋珊珊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古一明向她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事,就这样吧。″然后转身,快步向黄确走去。 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黄确根据孙大勇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很快就联系上了他的妻子赵维。 黄确把孙大勇的情况说完后,赵维在电话那头一言不发,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黄确再次问她才重新开了声。 “他真的是死于意外吗?″赵维的声音似乎镇定得令人惊讶。 黄确将警方的初步检验如实告诉了她,赵维从头听到尾,除了中间偶尔回答一句,并没有多追问。 听到黄确表达希望她来确认遗体的意思,赵维答应马上可以开车到富林市警局刑侦支队。 从和赵维的通话中,黄确知道,赵维对孙大勇意外死亡的反应,能做到如此冷静,应该是早就做好了丈夫在执勤任务时,会随时出现意外的心理准备。 并在听到耗讯后,仍能坚持亲自开车到这里,可见她的精神和毅力是多么的可贵。 从省城到富林走高速公路也就两个多小时,在听到赵维电话通知,车已经进入市区的那一刻起,陈一波和黄确两人早就等候在警局的大楼下面了。 当一辆黑色汽车停在门口的停车点时,陈一波一眼看到,自信地说道,“从这车牌的属地判断,应该就是赵维到了。″并带头迎了过去。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位约五十六七岁,齐耳短发,脸型瘦削,穿着黑色衣裤,身材纤细硬朗的中年妇女。 看到向她迎来的二人,赵维脸带微笑地迈着稳健的步伐向他们走了过来。 “你是赵维女士吧?″陈一波开口问道。 “是的,你们是…″ “我是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陈一波。这位是和你通过电话的副支队长黄确。″ “想不到你们支队领导还亲自来接我,真的非常感谢。″ “对这次孙大勇在富林市遭遇不幸,我们深表遗憾,也非常理解你的心情。″陈一波和黄确弯下腰,鞠了一躬。 “大勇遇难,给你们添麻烦了。″赵维声音低沉地说道,“遗体在哪里?我可不可以先看看他?“ “那好,遗体就在局里的太平间,现在我就带你过去。″黄确说道。 “我还有点事要办,就不陪着你去了,真的抱歉。“陈一波适时地退了出去。 黄确带着赵维到了太平间,管理员从冻箱里拉出抽屉,里面躺着孙大勇的遗体,由于伤口已经缝合,显得不太特别。 赵维只探头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丈夫。她的脸色瞬秒变得苍白,泪水不由得涌了出来,嘴唇也在微微地颤动,随着呜咽声响起,双手掩住面,转向了一边。 黄确看到这情景,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只好识趣地悄悄走出门口,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候。 在略微阴暗的走廊里等了几分钟,门静静地打开了,赵维默然地走了出来。只见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脸颊上有泪痕。 她把手上濡湿的一叠纸巾丟入门旁的垃圾桶里,看到仍等待在那里的黄确,强撑着笑脸说道:“让你等久了,真不好意思。″ 赵维随着黄确走进会客室,陈一波看到赵维,先是表达了哀悼之意,在她坐下后,微笑着问道:“可以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吗?″ “可以。″赵维一边接过古一明递过来的茶,一边思考着回答道。 “听说孙大勇前辈是一个人来富林市的,在他来之前,曾经和你说起过什么话吗?″ 赵维手拿着随身的小包,说道:“大勇在出发前,只是跟我说过,他有很久没有见过表妹李瑜了。退休后为一些事也抽不开身,就想着来这边走一走,顺便也去见见表妹一家。″ “他和你说过想到这边走一走,有没有说过具体想去的地方呢?″陈一波转动了一下脖子,似是无意识地问道。 “这让我怎么说呢,你们都是刑警,他就算是有些话,也可能不会和家里人说,对吧?“ “这倒是,我们有些话确实不能和家里人说。″ “我退休的时间比大勇早,一般情况下,我不会问他去哪里,干什么。这次出门,他也只是告诉我要来富林,探望一下久不见面的表妹一家。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那好,″陈一波把放在一旁的拉杆箱拉了过来,“这个拉杆箱是孙大勇的吧?“ ″对,大勇走之前里面的衣服还是我帮着叠好放进去的,却想不到这竟然是永别。″说着赵维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站在一旁的黄确见此,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拿出几张湿纸巾,递到了赵维的手里,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细心的黄确,“谢谢。″ “好,那么,遗体是不是领回去,或者是就在当地殡仪馆火化?“ “我想就在殡仪馆火化,那就麻烦你们帮着办理手续了。″停了停,赵维将视线转向陈一波,“已经司法解剖过了,对吧?″ 旁边的黄确听到从赵维口中说出“司法解剖″这个词,他知道这可能是赵维有意识地提到这问题。 陈一波答道:“是,法医已经对遗体作过司法解剖。″然后接着说道,“鉴定科检验过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孙大勇当晚确实喝了酒。 可能是为了醒酒出去散步,被山风一吹,受凉后脚步不稳,在冷山水库坝首失足掉下去,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他跌落时,大坝附近有没有人看到?″赵维急着追问。 “今天早上,我们的人一直在附近了解情况,但还没有发现昨晚目击过疑似孙大勇的人在那里出现过。那里虽然属于旅游区范围,毕竟路灯很少,八点以后,游人基本上没有了,应该没有人看到。 孙大勇表妹就在旅游区,离大坝不远,你需要去看看他们吗?″ “不用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我现在心情很乱,也想把大勇的骨灰带回去,那就麻烦各位了。″赵维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黄确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安慰赵维地说道:“如果这不是事故,而是涉及到他杀,我一定把他给找出来,你放心吧。″ 赵维从黄确坚定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她感动地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第三章案件初探 下午上班后,黄确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埋头观看孙大勇案发现场的视频和照片,脑里却将在碧水山庄询问宋文昌的情况,以及孙大勇对妻子赵维在临出发到富林前的说话,认真捋了一遍。 孙大勇在省城青云区刑侦大队刚退休不久,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要到富林来探望十几年都未见面的表妹李瑜,并且在到达碧水山庄的当天晚上,又怎么会在冷山水库的大坝上因醉酒跌落到泄洪口的下面,造成头部撞到岩石上死亡? 他越想越觉得孙大勇作为一名资深的老刑警,绝不会无缘无故就从省城到富林,应该是和以前他以前侦破的某件旧案有关,这次突然到冷山探望表妹李瑜的目的,也许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从宋文昌的话中,得知他们一家从省城搬回富林之前,恰好在他附近的工业园区发生过一宗凶杀案,在结案后的多年,孙大勇也许就是在后面的另一件案件调查中发现,与当年的已经结案的案件有重大关联,而且与凶手供认的犯罪事实出入比较大,有可能导致了冤假错案。 正当他苦思不得其解,又似隐隐中看到了蒙胧的曙光时,在不经意中感觉到,有人走到了桌前。黄确缓慢地从电脑旁抬起头,发现古一明正看着他。 “黄队,你现在可以抽出点时间吗?″ “怎么,找我有事?″ “陈队让我们到他办公室,说是有事情要谈。″ “我刚才反复看了现场的视频和照片,觉得有点疑问,正想过去和他探讨一下呢。″不等古一明反应过来,他就站起身,率先走出了门口。古一明只好仓促地跟了过去。 来到支队长办公室,黄确敲了敲门。里面马上传出陈一波高亢的声音“请进″。 陈一波面前的桌上摊开着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他看到黄确和古一明进来后,才从手里把照片放下来。 “先坐下吧。我知道你现在也很忙,刚才我反复看了照片,有一点想法,想找你们过来聊聊。″陈一波边说,边从下面的纸箱里拿出了两瓶凉茶,递到他们的手里。 在看到黄确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茶后,陈一波开始在室内踱着步,继续说道:“叫你们过来,是我想不明白,孙大勇曾经是省城青云区分局的老刑警,按说他退休后,依照规定就算是手上未完结的案子,也会移交给新经办的负责人,应该就不会再过问工作上的事。 你从赵维那里听她说过,孙大勇十多年从未到过他表妹李瑜这里。昨天晚上突然来访,难道就是为了探望一下李瑜?你们觉得这里面可能存在什么问题吗?″ 黄确没有即刻回答,因为这也是他在对宋文昌询问时,就有过怀疑的问题。对陈一波现在的提问,也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他看了看陈一波充满疑惑的脸色。 “依我看来,孙大勇前辈之所以会到冷山来,可能不是像宋文昌说的那么简单。″ “哦?那你的看法呢?″ “我能想到的是,孙大勇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老刑警,在他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中,肯定会侦破过许多杀人大案。其中可能也会有至今未侦破仍被搁置的悬案,或者是案件已经顺利侦破了。但过后,又在某件案子的侦破过程中,发现了与原来巳经结案的这件案子背后的真相不一样。这样的错案也有发生过,对吧?″ “啊,对。接着说。″ “从他妻子赵维的口中,我们知道,虽然孙大勇已经退休,但他并没有闲着,整天东奔西跑,很显然他仍在对多年前的那件错案在进行调查。那他这样做,除非是受原单位反聘继续工作,不然很难说明,孙大勇退休后究竟是在忙什么? 我们都是同行,也知道,除非是心里有什么案件一直放不下,或者是以前的旧案又找到了什么新线索,而且这件案子牵涉到了富林的某个人,孙大勇才会在十几年后来冷山探望表妹李瑜,甚至是约了这个知情人见面。不然无法解释孙大勇是因为什么事突然到这里来。“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他退休后就没了执法权,要不是经原单位重新聘用,私下调查是不允许的,他的人身安全也将无法得到保障。难道他没有想过这一点吗?″ “你说的这问题我也反复推敲过,最后还是想明白了。″ “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这就是我上面说的,孙大勇应该是在以前侦破的某一件案子中,已经顺利结案,罪犯也服了刑。甚至有可能是刑满出狱。孙大勇在退休前,发现了新线索,得知这件案子是错案。可当年这件案子又是由他负责经办的,在无法得到原单位允许的情况下,他才会私下进行复查,″ “你是说,青云区刑侦大队也不喜欢他再翻旧案?″ “对。如果是这样,那件案子就是在他经手侦破时,证据不够充分,从人证物证两方面存在着疵漏。 但在当时,也有了嫌疑人的口供,再也查不出什么,这案件表面上看来,已经具备了结案的条件,检察院复查也没有发现新的线索,法庭就进行了宣判。″ “黄队,你怎么会联想到就是旧案的事,而不认为孙大勇是纯粹来探望表妹,顺便来这里旅游的呢?“古一明有点不解地问道。 “我问过赵维,孙大勇退休后是不是很喜欢到风景名胜去旅游?她告诉我,孙大勇就算出差,也不会去当地的景点看看,更不要说专门去哪里游山玩水了。″ “但是,″黄确话锋一转,“赵维说,唯一的是这一次,她看见孙大勇闷闷不乐,像是有心事。就试探着问了他,说退休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使你这样挂念? 孙大勇叹了口气,说是最近听说十几年前他亲手抓捕的一个人,几年前从监狱里刑满释放出来了,他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个人犯罪以前的一些情况,所以想调查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刑满释放的人?那赵维说出这人的名字没有?″ “赵维说他没有说到这个人的名字。当时我就感觉这里面有问题。″黄确捏着下巴说道,“我也是这样问赵维的。但她说孙大勇似乎怕说多了让她担心,就敷衍过去了。″ 陈一波默默地点了点头,耸了耸肩膀,转了转酸累的脖子。“如果赵维这样说起孙大勇是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那他到冷山的目的,可能就与你以上的分析是吻合的。 孙大勇应该是不会无缘无故到这里来,他在冷山水库大坝出事,可能也与这件原来的错案有牵连,他到冷山除了探望表妹李瑜,还有着我们尚未知道的理由。“ “对,我的推测是这样的,孙大勇退休后,无意中从别人嘴里听到了当年被判刑的这个人的情况,可能与他侦破的过程有很大差异,这个当年已经被判刑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凶手,为了坦护某个人,才做出了假口供。 孙大勇通过偷偷调查,发现了蹊跷,就一路调查到了这里,极有可能是在冷山水库的某个地约定了这个人和他见面。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但从法医老张对尸体解剖的结果得知,孙大勇应该是在毫无防备时,后脑遇到突然的袭击后,才会在昏迷时被抛到冷山水库的大坝下面。″ “你的意思是说,孙大勇不一定是在冷山水库大坝遇害的?″陈一波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急着问道。 “有这个可能。″黄确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说道,“这冷山水库是一个有名的景点,我和古一明在到那里之前,从车上就发现,大坝上面很空旷,在坝上有一米多高的钢护栏,不容易翻越过去。那孙大勇是怎么在醉酒的情况下,跨越护栏跌落到大坝下面的? 再说了,做为一个老刑警,孙大勇就是和那个人约定见面的地点时,也不会选在一个比较显眼且宽阔的大坝上面,更不可能会在那里受到突然袭击。″ 古一明在黄确微妙的用词里似乎捕捉到了某种指向,“你是觉得孙大勇的死亡,是被人砸昏后才从其他地方移到水库,越过围栏丟到大坝下面去的?″ “对。我是在大坝下的现场看到尸体,并分析了孙大勇从大坝跌落的高度和滾动下滑的速度,造成身体与岩石的猛烈撞击,呈现出不同的身体挫伤痕迹时,突然就有这种感觉的。我问过张中林,他对孙大勇额头部在岩石上的撞击没有疑问,可后脑上留下明显的血肿伤就解释不清楚了。“ “依你的看法,这不是单纯的失足掉落致死?″ 黄确看着陈一波和古一明,继续说道:“我们都知道,从那么既高又陡的大坝上滚落下来,身体肯定会有多处严重挫伤,甚至可以造成多处骨折。头部撞击到下面的岩石,那么,全身都会出现內出血。″ “不错,你想说明什么呢?″ “可是孙大勇从大坝那么陡峭的地方滚落下来,身体上的擦伤很少,体内也没有明显的大出血迹象。再说,撞到岩石的是额头部位,后脑部分应该是没有撞击到,为什么那里有一块血肿出现?″ “你就明说,也省得我们在这里猜了。″陈一波似乎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只有一种解释,孙大勇可能在大坝上的某个地方就被人用石头从后脑砸昏了过去,然后把他抬到大坝上推下去的。″ 陈一波停下踱步,怔怔地看着黄确,心想黄确的推测是有道理的。怪不邵华总队长说他是独具慧眼,总能先于别人作出独特的判断。 古一明此时对同在案发现场的黄确,能对案件延伸出的他杀可能性,自己却丝毫不能从中寻找到案件异常这一点上,更多的是折服于黄确敏锐的洞察力,和有理有据的分析,对他只有深深的钦佩。再无一点不服气的想法。 “我问过赵维,孙大勇是不是能喝酒,她告诉我,平时孙大勇确实是能喝两杯白酒,也就二三两左右,酗酒的事从未发生过。 从张中林对孙大勇胃里酒精含量的检测来判断,当晚他确实是多喝了点酒。但并没有到醉酒的程度,宋文昌说什么醉酒后从坝上摔下来,似乎是不可能的。″ “黄队,如果孙大勇不是醉酒,那个和他见面的人,想砸昏一个曾经的老刑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陈一波似发现这一点站不住脚,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如果是正面攻击,孙大勇是会有防备,那个人未必能得逞。如果是出其不意,这就很难说了。趁他不备时从背后,或者弯腰时袭击就可以造成这样的受伤状态。″ “唔,我也认为你的判断是对的。叫你和古一明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到省城,把孙大勇私下调查的那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既然你有了这样的推理分析,那就按你的思路侦查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孙大勇遇害背后的真相。″陈一波由衷地说道。 “你跟省城那边的警方说了孙大勇死亡的情况?″黄确有点顾虑地问道。 陈一波苦笑了一下,摆了摆头,“说了。案件由发生地警方侦破,这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再说,青云区刑侦大队的同行就是想接手,对我们当地的环境,甚至孙大勇的死因了解起来也不容易,恐怕难以开展工作。 与其那样,不如和他们合作办案,让他们从中协助。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他们发了案情通报。“ 古一明瞪大了眼睛,“陈队,你准备由我们独立侦破此案?″ “别大惊小怪,只要双方理解,办好交接手续就没问题。其实,局里已经和青云分局通了气,他们愿意大力协助我们。当然,我们也要根据案件调查进度向他们提供所有情报,这样就不会伤了对方的自尊心,青云分局也同意了。″ 陈一波的声音宏亮,语速很快。说完,耸了耸肩膀,扭了扭腰肢,又在室內慢慢踱起步来。 黄确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心里一阵感慨。在他从省刑侦总队调回到这里以来,别看陈一波对他的侦查风格有点看不惯,对他跳跃性的办案思维和逻辑不太明白,有时也会假装糊涂。 他们两人的个性虽然不一样,办案时却是双方都能做到互相理解,使自己能做到心思慎密,一丝不苟地办案。就是陈一波一时想不通的,也会给予自己最大的宽容和支持,从不对他负责的案件过程横加干涉。 “下一步你们到省城,在青云区分局刑侦大队的协助下,要查明的是,孙大勇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调查这件十几年前的旧案子,又是为什么不得不从省城来冷山,从而搞清他在冷山要和谁联系,是在哪里遇袭,并把他从大坝上抛下去的。″陈一波表情冷峻地做出了决定。 “局里已经决定成立“十,二一″专案组,但我们也不能再等待。到省城后虽说有青云分局的协助,可大家也明白,由于你们是去别人那里翻一件十几年前的旧案,就算是同行也许会因自尊心作怪,他们不一定会积极透露所有情报和档案。当然,我们不能单纯依赖他们,必须有独立破案的准备。″ “青云分局不会撒手不管吧?″古一明的担心似乎不是多余的。 “应该不会,你想啊,死亡的是他们的一名退休老刑警,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就算是这样,我们是主办,他们只是协助,完全可以独辟蹊径去调查。“黄确微笑着对古一明说道。 “没错,″陈一波将视线转向黄确,“虽然我们不知道孙大勇对这件旧案调查到了什么程度,又和碧水山庄有什么牵连,这案子对我们而言一切仍是个谜。但你在省城刑警总队工作过几年,我相信你会将这背后的真相弄清楚。″ “那就这样定了?″ “对。″陈一波的话看似掷地有声。 第四章陈年旧案 青云分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任百力,看到黄确和古一明出现在办公室里,在听完黄确叙述他们刑侦队的退休刑警孙大勇,在富林市名胜风景区內的冷山水库死亡的案情经过后,表面上对黄确两人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客气,心里却觉得总有些别扭和不安。 自从今天早上分局张局长和他说了,孙大勇在到富林市探望表妹时遇害的消息,并应他们提出的两地警方合作要求,协同富林市局派来的刑警侦破孙大勇一案的决定后,仼百力早就预料到当年的对手黄确会到这里来,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他究竟是凭什么能力,将十几年前已经结案的旧案翻过来。 在省厅刑警总队开会时,他也曾闻过黄确的大名,听过他对疑难案例侦破过程的分析汇报,并知道他是邵华总队长的得力爱将,在庆功会上被他誉为三眼神探,将他列为警队学习楷模。 后来不知怎么的,黄确放弃大好前途,以母亲年老多病为由,申请调回到富林市局刑侦支队,担任了副支队长一职。虽然人调走了,但卲华总队长仍喜欢在到分局指导破案时提到他,这让和他一样屡破奇案的仼百力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內心也颇有些许不服。 黄确和古一明两人的到来,任百力在见到黄确本人坐在面前后,心里就更不爽了。嘴上虽不会明说,他却心存怀疑。这件十三年前的旧案,和现在的孙大勇遇害案,两案相加,就算你翻阅当年的旧档案,也不见得你就像传闻说的那样神奇和厉害,真能把陈年旧案给翻过来了。 此刻,面对黄确和古一明,他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似故作样子地说道:“诶呀,孙大勇是我的前辈,我今天能到这个位置,他是出了不少力的,怎么可能知恩不图报呢,我会全力配合的,你们就放心吧。″ 黄确以前虽未和任百力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他在侦破案件上有独特一套,破案率在警队中也经常高居榜首。不然依照他已年近四十五岁的年龄,已经不太能会提拔为分局刑侦大队长。 黄确和古一明此行的目的,是想知道孙大勇在退休后,是不是仍对以前他经办的某一件旧案作过私下重新调查,并确认他此前可能调查到的情况是不是有错。 在黄确将案件的大致过程讲了一遍后,说道:“以上就是我们目前查明的情况,只是孙大勇到富林市冷山风景区的目的尚不知道。 另外他在探望了表妹李瑜后,为什么会到冷山水库的大坝附近去,至今还不清楚。″ 任百力整个过程都抱着胳膊,微闭着哏,听到黄确刚说完,他发出一声沉吟,微微睁大眼睛,“那么,你们得出的结论是…″ “目前只是一些初步的判断,还说不上是作出结论的时候。″ “那依你们看来,孙大勇的死亡究竟是事故还是他杀呢?″ “从法医对遗体作的司法解剖中,发现的损伤症状和从大坝上跌落的伤口是不相符的。“ “你们的意思是倾向于他杀?“ “根据现场情况和法医的检验报告,我认为他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我看过你们警局发来的警情通报,我们也就孙大勇死亡案作过分析,认为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能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损伤,会不会归根结底只是一起意外事故?“ 见黄确没有回答,古一明也默不作声。任百力摇着头,似有意识地嘀咕道:“孙大勇真是没事找事,他已经退休了,也没有了执法权,干嘛还要瞒着我们,对过去的什么案子,需要私下重新调查呢?″ 黄确逼之无奈地说道:“我们在孙大勇去过的表妹李瑜家了解到,在十三年前孙大勇经手侦破的一起案件中,有一个叫唐第宗的汽车配件经销商被骗了一笔钱,在工业园区碰上这个人,两人因债务纠纷打了起来,唐第宗失手把他杀了,有这个案子吧?″ “啊?″任百力尽力似是侧头想了想,突然,微闭的眼睛睁开了,佯装突然记起来,“对。有这个案子,怎么了?″ “那就好,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件案子发生前后的详细情况。你是否可以把这份原始档案调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仼百力听到黄确这样说,知道已经不能再强调其他原因而拖延,只好说道:“这没问题,大家都是同行嘛。不过这案子已经于十三年前就结案了。案犯唐第宗也因过失杀人,被判了七年,应该是在他服刑期满后,早已经出狱了。你们想了解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只是想了解当年这件案子发生的过程,以及孙大勇是不是因为唐第宗出狱后的这几年里,通过对这件当年的旧案的调查,又找到了新的线索,怀着他认为是未了的心事,而特意去的冷山。″ “当年我在孙大勇的手下,也参与了对案件的侦破,人证物证,还有口供一应俱全,经过局领导的审核,孙大勇这才结的案,你们难道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也不是有怀疑,既然我们了解到有这件旧案子存在,就想看一看,没有其他的想法。“黄确笑着解释道。 “那好吧,我马上让人从档案室把它找出来。″ 说完,他从办公桌上拿起了电话,在和手下简单说明了情况后,笑着说道:“档案很快就会送到会客室,你们在那里翻阅和拍照都比较方便。我现在也不怎么忙,可以陪着你们到那里去。″ “谢谢,大家都是同行,不用客气。只要能查阅到当年的档案,我就很满意了。″ 从案件的档案里可以看到,里面的案卷资料比较齐全,并详细地记录了整个破案的过程。凶手是一个名叫唐第宗的四十一岁男子,捕前是一名汽车零件销售商。死者胡普当年三十八岁,曾是一家公司的员工。 事情的起因是胡普利用高息吸引唐第宗,骗了他的现金二十万,用以偿还高利网贷。唐第宗多次追索无果,胡普却似是因躲债失踪了。 在青云区工业园的围墙外,案发当天唐第宗因到配件公司提货,开车经过围墙边的小路时,与胡普不期而遇,两人为了二十万的债务纠纷引起争执,并产生了肢体接触,激烈扭打中,唐第宗被胡普打伤。 忿恨的唐第宗爬起来抽出车里的水果刀,突然剌入胡普的背后,后经急救中心医生检查,胡普确因伤重死亡。然后唐第宗毅然选择了向警方投案自首。 从案卷记录的情况看,事实清楚,口供物证基本形成证据链,相应的现场照片,实物俱全。黄确凭多年办案的经验,从这里的记录中并没有发现大的漏洞。 仼百力似乎是惦记着黄确查阅档案的情况,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翻阅案卷的黄确和古一明,感觉总有点不是滋味,可又不得耐心坐下去。 他的心里想着,我就不相信你们能从这档案里看出什么来。终究是十三年前的旧案了,案犯唐第宗已经服刑期满,并于六年前早就出来了。 就算你黄确的眼睛再锐利;嗅觉再灵敏;头脑再厉害,就这样再翻几遍档案,谅你也翻不出什么大问题来。 终于看到一脸疑惑的黄确站了起来,任百力脸上堆着笑:“黄副支队,找到什么你感兴趣的问题了吗?“ “那倒没有,孙大勇前辈办案条理严谨,事实清楚。真的是麻烦你们了。″ “那两位辛苦了,这就打算今天赶回去?″他试探着问道。 “没有,既然来到省城,我总不能不去刑侦总队一下,和当年的同事和领导喝一杯吧。″ “啊,那是。我也不挽留你们吃饭了,不管怎么样,要是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请务必和我们通一下气。″任百力似也认为,以黄确执着的办案毅力,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要真是这样,他就不配做自己当年的竞争对手,那就不是邵华眼中睿智的三眼神探了。 “好的,打扰了。″黄确握了握任百力的手,转身和古一明向门口走去。 回到车里,古一明将车驶入街道,一路上他几次想张口,但看到黄确用两指轻轻捏着下巴,似在思考什么问题,始终无法敢开声打扰他。 直到古一明从旁瞥见黄确松开了下巴,脸色由严峻转为轻松,他忍不住说道:“那个任队似乎对我们来查档案,总觉得他在热情背后藏着不耐烦的意思。“ “这也可以理解。终究这唐第宗过失杀人案已是十三年前经法庭宣判过了,况且案犯唐第宗也已经服刑期满,出狱六年多了。″黄确微闭着眼,低声说道。 “但现在发生了当年经办这件案的孙大勇在冷山水库大坝死亡的案件,我们来青云分局查阅一下档案,也应该是很正常啊,我总觉得他巴不得我们快点走。″ 黄确被他逗笑了,说道:“将心比心,假如是你曾经参与办过的案子,自认为已经证据确凿,又经法庭宣判了,你乐意让外地的警方来翻查档案吗? 再说了,如果真的查出了漏洞,那可不是任百力一个人脸上无光,青云分局的领导也会跟着尴尬。反过来,我们查了档案,话也说出去了,最后案件证明不是与我们判断的一样,走了回头路,又会怎么样,对吧?″ “话是这么说,我们查询原始档案也是为了找到新的线索和侦查方向,替孙大勇找出在冷山水库大坝被杀的真相,这根本没有错。″ “站在任队的角度,我们目前也只是找到了孙大勇有反常现象。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可能是因为我们手上没有他杀的确实证据。″ “那我们现在去哪?不会是去刑侦总队吧?“ “刑侦总队那边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我们去找到唐第宗这个人,先了解一下情况,既然孙大勇到冷山风景区时,有可能还和宋文昌和李瑜特意说到这件案子,他一定是从中调查到了一些什么线索,使他不得不到那里去。″ “那好吧,先到蔷薇园小区。“ 从档案里查到的唐第宗原来的旧地址是位于怡宝路中段的蔷薇园,小区附近街道上有几十家营业的店铺。两人拿着孙大勇和唐第宗的照片分头去找人询问。 很快他们就在一家卖肉类的店里找到了线索。卖肉的店老板认出了孙大勇,说是他前段时间来过。 “他是不是来找一个叫唐第宗的人?″ “唐第宗?″店老板露出一副疑惑的目光,然后点了点头,“对。我告诉他,大约十四年前,唐第宗是住过这里,但自从听说被人骗二十万,错手杀了人,判了七年徒刑,出狱后就把房子卖掉,现在也不住在这里了。″ “那唐第宗现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听见过他的人说,他好像仍是干回老本行,开了个汽车配件店,就在老南桥那边。″店老板说完,用手指着南边说道:“你们是外地的警察,来这里找他,是不是他又犯什么事情了?″ “没有,我们是因为另外的事,来找他了解一些情况的。″ 店老板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初我们许多人听说老唐杀了人,都不太相信。他是多好的人啊,真是骗子害惨了他。“ “是吗?″黄确见店老板说起唐第宗,似乎感到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错,试探着问道,“为什么?″ “这个蔷薇小区已经有十五六年了,我家也在里面。从买下小区这套房开始,就租了这店面。唐第宗经常来买肉,加上两家住在上下层,在见面时,也喜欢聊上几句。″ “原来是这样,″古一明插话说道,“那案发当天,他是到汽车配件公司进货?“ “是的,听说那天他是开着皮卡去的。刚到工业园的配件公司附近就看见那个叫胡普的骗子,他追上那人,让他还钱,两人因此打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的,老唐就甪小刀剌了他一下,刚好剌中心脏,胡普就死了。 可我后来听胡普的一个朋友无意中说过,他的银行卡里就有十几万,他要是还给老唐,不就没事了,可能是胡普命中注定,有此大劫难啊。″ “胡普手里有十几万块钱?″黄确感觉有点惊讶,他条件反射地追问道。 “是的,胡普向他的朋友吹嘘,说他找到了一条发财路,以后就不愁没钱花了。还在他面前丟出了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十几万。“ “你没记错?″ “我的记性好着呢。不过,这个人自从那一次来过这里买肉后,就没再见过他了。可能那天他只是路过,听到有人议论老唐被判了七年,就说了这件事。″ “这个人年纪有多大?姓什么?″ 店老板抬头看了看天,想了一下,“当年大概也就三十五六岁左右吧,名字好记,叫林二佑,住在榕树街。″ “好。麻烦你了,要是你再想起什么,请你给我打电话。″黄确把一张名片放在他面前。 回到车里,黄确说道:“既然来了,就去探望一下赵维吧,或许她会想起些什么线索来。“ 第五章刑警妻子 孙大勇的家是一栋外墙贴着瓷砖的两开间五层小楼,就在青云区警察系统的小区内,地点很好找,沿着通道就可以把车开到家门口。 赵维把黄确两人带到二楼的客厅里。在挂着孙大勇遗像的那面墙上,黄确和古一明给他行了三鞠躬表示哀悼之意。 黄确端起赵维为他们准备的红茶,浅喝了一口,正迟疑着是否将调查到的消息告诉她时,但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赵维看到黄确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其实,我从你们一进门,就估计到你们想和我说什么了,大勇不是从冷山水库的大坝上摔下来的,对吧?″ 黄确从赵维的话里听出,作为刑警的妻子,又是中学老师的她,在知道孙大勇的耗讯后,自然会根据警方提供的消息,作出自己的判断。 “对,是这样。″ “在听到你给我打的电话时,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他一个平时不太喝酒的人,怎么会在李瑜家喝醉酒,以致会掉到水库大坝下摔死呢?″ 她眼含泪水,摆着头,慢慢说道,“他平时很注意这些礼仪细节,这种醉酒失态的事情,在大勇身上绝对不会发生。″ 赵维看着两位刑警,脸上虽然仍略显悲伤,但说话的语调却保持着平静和理智。几十年来她对孙大勇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特别是当她在看到丈夫的遗体的时候,就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黄确当着这位明事理的老刑警遗孀的面,觉得自己应该把这次到省城调查到的情况如实告诉她。 当黄确说到孙大勇曾到过蔷薇园小区,寻找一个名叫唐第宗的刑满释放人时,赵维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脑里也搜索起了关于这个人的情况。 “我在打扫卫生时,也会偶尔看一看大勇散放在书房的记事本。对这件十三年前的案子,曾好奇地问过他,可他总是笑笑,说是早就结案了。 如果他知道唐第宗刑满出狱几年,可能真的会关注一下这个人目前的生活情况,有时也会给有困难的人一点钱。所以,他会去蔷薇园小区找他,我并不觉得意外。″ “是这样,孙大勇前辈如果知道唐第宗是在几年前就出狱,那么,他为什么在前几天仍去找他,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和他说。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是些什么事呢?″黄确有点好奇地问道。 “没有。但你这么说,我现在也想起来了,退休后大勇应该是发现了和唐第宗那件旧案有关联的某些事情,才会自己去找他调查了解的。″ “他已经退休了,如果发现了新的线索,也可以交给刑侦队其他人侦查,为什么还要自己去调查呢?″ “大勇可能觉得这件事还不好跟局里说吧。那天他从蔷薇园回来后,我还问过他,在无奈之下,他才告诉我,到那里是为了找一个出狱了快七年的人,想了解当年这件案子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 “隐藏的秘密?“黄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的,他当时的神态有点沮丧,说这件案子可能是他从警以来,唯一的一件错案。″ “那他是怎么知道这是一件错案的呢?″ “退休后,他就开始整理以前的一些办案资料,不知道是不是偶然从资料中想起来的。但当我问起具体案情时,他却希望我不要再问。″ “你的意思是说唐第宗这件案,是孙大勇前辈办过的唯一的错案?″古一明有点疑惑地问道。 “是的,我当时安慰他,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就算是错案,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因为这个人是自首的,就算错了,也是由上面做出的决定。 案件的人证,物证和口供都齐全,法庭也审理清楚,才判的刑。谁会自己没有杀人,自愿承担刑罚的?终究是他杀了人,万一哪天说不定因为哪个法律环节搞错,判的就是死刑,这人是不是脑袋被门夹傻了?″ “那大勇前辈怎么说?″黄确追着问道。 “他当时苦笑了一下,说他以前办案时你总是相信我的,怎么如今两个人都退休了,倒管起我的事来了。″ 赵维沉浸在往事中,“其实我也真的不知道,他经办的那件案子是怎么就错了,只是出于关心他,才会问他的。″ “那他有没有再说过什么?″ “他说这是一件搁在心里很久的事,也曾向上级反映过。但领导劝他不要再纠缠过去的事,况且案犯已经执行了徒刑,也没有提出过申诉,那就证明这案子没有错。″ “他是怎么发现这是一件错案的呢?″ “他说,当时的凶杀现场是在工业园区外一个偏僻的地方,没有一个目击者。至于唐第宗和胡普是为什么事争执,又是怎么杀人的,胡普已经死了,口供也只有唐第宗一个人的,究竟是不是这样,就很难分得清了。 再有,那把杀人的小刀也值得怀疑。如果是唐第宗随身携带的,似乎又不太协调。一个开车到汽车配件公司取货的经销商,车上似乎不可能带有这样型号的小刀。″ “嗯,那把在档案里的小刀我们也看过,确实和其他的水果刀不一样,特别尖锐锋利,不是一把普通的小刀,我也有过怀疑。″黄确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笑。 “大勇还提到,在杀了人后,周围并无目击者,他又是开车来的。按照一般人的犯罪心理,唐第宗应该会开车逃走。可他却似乎非常冷静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在警方审讯时,很爽快向他们承认了杀人的经过。不管怎么问,他始终是以胡普诈骗了他二十万,愤而杀人这一点坚持到底,这就使大勇有了怀疑。″ “你不是说过,孙大勇从来没有和你说起办案的事,那天为什么会把留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呢?″ “我也不知道大勇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可能是他退休了的缘故吧,有些憋在心里的话,以前没法说,现在遇到我一再追问,他这才会无奈说出来吧。″ 黄确和古一明不由得都笑了,这也许是老年刑警的心理,出于保密原则,就算心里有话,也不便当着家里人说,这从刑事警察的角度来说也很正常。 “他有没有和你说起,见到过唐第宗呢?“黄确很想知道这一点。 “见没见过唐第宗,他没有说。但他说到唐第宗出狱后的近况。″ “哦?″ “他先是在老南桥郊区的一个废车场干过,非常辛苦。后来,他把蔷薇园的房子卖了,租了店铺,仍然干起了汽车配件。如果你们能找到他,应该就会很清楚这件案子是怎么样的了。“ 赵维的话印证了他们在蔷薇园小区肉店老板说的,唐第宗应该就在老南桥那边。只要给任百力打个电话,从警方网上或市场管理局一查,就可以知道具体的经营地址。 “刚才你说前辈整理过的那些陈旧资料,最后都怎么处理的呢?“ “啊,那些资料是他用儿子的碎纸机切碎后,和其他垃圾装在塑料袋,让环卫工给拉走了。″ 黄确似是感到可惜地咂了咂嘴,“也就是说他没有留下任何的资料?“ “没有,″赵维摇头说道,“那些资料涉及办案过程,而且还牵涉到许多人的隐私,留下来再也没用。电脑里的也没有留下,都删除掉了。″ 停了一下,赵维见黄确不再出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似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只好勉强说道,“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暂时没有,很对不起,打扰了,如果再想起什么线索,请随时和我联系。″ “你们会把孙大勇死亡这件案子调查清楚吧?″ “会的,请你放心,我们会彻底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的。“ 从赵维家里出来,古一明边开车,边问黄确,“赵维在局里领取孙大勇的骨灰时,她为什么不把这些话说出来呢?″ 古一明好像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忍了很久,只是大多是黄确提问,赵维回答,气氛也不适宜,一直不敢贸然说出心里这些话。 “这也可以理解,当时她见到孙大勇的遗体,虽然表面看似冷静,可内心肯定是会痛苦无比,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再说,赵维对我们能否侦破这件案子,也有个信任度的问题。从刚才我们一进门,就可以明显感觉到,她也是在等着我们到来,才会把孙大勇那些隐藏在心里的话告诉我们。″ “这就是说,她对我们能否侦破这个案子,有着担心和怀疑?“ “当然,可能也有这种担心和怀疑在里面。其实赵维心里很清楚,我们会主动找上门来,终究她是一个老刑警的妻子,也懂得我们办案的规律。″ “怪不得她在我们出门前,还问出那句话,看来真的有点不放心啊。″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我有点不明白,孙大勇为什么要私下调查呢?“ “我只能说,他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因为这件十几年前的案子,终究已经是一件事实认定,经过法庭宣判,而且在多年前已执行期满的旧案。如果没有新证据出现,青云警方也不想再翻案的原因。″ “不想再翻案?″古一明想起仼百力那有点厌烦的态度,始明白黄确这句话的意思,看来真的是让人无语。 “黄队,既然孙大勇不是心血来潮,才重新调查这件案子,难道这背后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有这个可能。″黄确笃定地说道,“从时间上来看,极有可能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孙大勇听到了有关唐第宗出狱后的情况,从中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更证实了他当年对这件旧案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可孙大勇发现唐第宗背后隐藏的秘密,这究竟指的是什么?“ “案件刚开始调查,我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假设是不是对。但这秘密肯定是存在的。既然孙大勇可以找到,我们只要按着这条路追查下去,也一样可以找到。不然,他就不会到冷山水库的大坝上去。″ “黄队,问你个问题,可以吗?″古一明迟疑着说道。 “什么问题,说吧?″ “从我们查阅唐第宗的档案来看,似乎就是一件债务纠纷引起的过失杀人案,卷宗里也看不出有太大的问题。会不会和孙大勇退休后调查到的一样,胡普被杀根本不是因为债务纠纷引起的案件?″ “为什么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还是不明白,总觉得孙大勇和赵维说的怀疑这件案子是错案的三个根据,基本上是对的。但还是不够全面,经不起推敲。″ “哦?说说看。″ “表面上是因为唐第宗被胡普骗了钱,可孙大勇的话中似乎在暗示,唐第宗不可能就为了这区区二十万的债务而用刀杀了胡普,可能还有其他隐藏的原因。况且那地方偏僻,又无目击证人。 胡普死了,当然就只有唐第宗一个人的口供了。因为没有证据可以表明,唐第宗不是因为债务,而是有其他的理由杀了胡普的。并且也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事先约了胡普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见面,对吧?″ “对。说下去。″ “我不认同孙大勇对那把刀的看法。那把小刀就算少见放在驾驶室里,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当天唐第宗是开着皮卡车到工业园区取汽车配件的,难免不考虑到刮风下雨,捆绑包扎帆布时用到,配备一把锋利的小刀也很正常。″ “还有呢?″ “这件案子看似起因就是因债务纠纷而引起的冲突。唐第宗在胡普那里要不到钱,双方冲动扭打起来,唐第宗反被胡普打了一顿,愤怒之下,跑回车里,拿出小刀捅了胡普,才酿成了血案。如果真的是这样,孙大勇肯定不会在退休后仍然再私下重新调查。″ “可问题是,唐第宗为什么在周围都没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不选择开车逃跑呢?″黄确启发式地问道。 “既然唐第宗杀了人,就应该承担由此带来的法律责任。他也知道,不管有没有人看见,开车逃跑也是没有用的,根据车胎留下的痕迹,警方很容易就会找到他。所以,坦然选择投案自首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赵维为什么没有全部说出孙大勇真正怀疑这件旧案背后的原因,而要这样对我们说?″ “我想赵维仍然有些不信任我们,可又想引起我们对这件案子的重视,才这么说的。或者是孙大勇实在不想对她说出背后的真相,只是用这些话来应付赵维的追问。 当时我就有这种感觉,孙大勇如果真是这样说,似乎还不是一位老刑警对该案的全面判断。″ 黄确沉思了一下,冷静地说道:“其实我也曾经是这么想的。还有,就是那把杀人的小刀,孙大勇既然对它出现在车里有怀疑,为什么不调查清楚那把刀的来龙去脉,是不是唐第宗早就放在了驾驶室里,而不只是为了割捆扎绳用的?″ “黄队,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把小刀和平常使用的割绳索的小刀不一样,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刀柄和刀身都是特殊钢材一体锻造出来。再说它那柳叶型的刀身也太细长和锋利了。″ “对,这点我也注意到了。要知道,孙大勇在退休前,就是一个在侦破方面有敏锐观察力的老刑警,这么大的疏忽似乎有点说不通,会不会是唐第宗出于某种原因,预先在驾驶室就放了这把小刀,寻找合适的机会,故意造成因债务纠纷的假象,伺机杀了胡普?″ “如果按照这样的分析,那孙大勇怀疑债务背后还另有原因,这还是有可能的。″古一明点了点头。“可为什么孙大勇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孙大勇对这件十几年前的案子这么执着,说明他早就从中看出了端倪,或许已经知道唐第宗杀胡普背后隐藏的真相。更相信这宗旧案的关键人物就在富林市的某一个地方,所以他才会沿着这些踪迹追到了冷山。 我总觉得这件案子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其中也存在着不少的漏洞,只是当着任百力的面,不便提出来,以免影响了下面的调查。不管怎么说,这两件案子应该是一脉相承,它们之间肯定有关联,只是我们目前尚未知道而已。″ 黄确一口气说出了在看到案件档案后,心中所存疑惑,然后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古一明知道黄确说这些话的意思,见他不再说话,侧头瞥了一眼微闭着眼睛在那里沉思的他,随即知趣地摇了摇头。 第六章寻求真相 天色昏暗下来后,在这座南方的省会城市,街道上的灯光开始相继璀璨起来。快到晚上七点时,古一明打来了电话,黄确马上把手机放到耳根旁,有点着急地问道“找到唐第宗了?″ “还没有,只是打听到了孙大勇最近的一些情况,他也在寻找唐第宗。″古一明的声音里明显有点兴奋。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三环路东面的一个十字路口。″ “三环路?那好,你告诉我详细地址,我现在就过去。″得知具体地址后,黄确发动了汽车。 古一明说的三环路十字路口,位于民生大道和老南桥之间的交汇处,恰好那里就有个汽车配件商场。在一家配件店的门口,黄确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古一明。 “快给我说说,打听到了孙大勇什么情况?″黄确未及走到他身旁,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已经了解过孙大勇这几天曾经到过这附近,找过唐第宗。他拿着照片,到处询问商场的人见没见过这个人。 我和你分开后,就搭车一路问了过来,虽然没有找到唐第宗,但起码知道孙大勇来找过他。″ 黄确似乎是有点失望,可一想又觉得孙大勇曾经来过这里找唐第宗,那就有可能他在附近的某个地点开过汽车配件店。 古一明从黄确的脸色上看到他有点失落,只好解释道:“我给不少人看过照片,他们都说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唐第宗了。″ “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今晚赶回去,还得向陈队做汇报。″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店里推荐的特色菜品后,又要了两瓶啤酒。又饿又累的他们,就着送上的菜肴吃喝了起来。 “在和你分路调查后,我给青云大队的任百力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他告诉我说,当时和孙大勇搭档的是一位叫杨川的老侦查员。前段时间,在一次追捕凶手时,曾经中过刀伤。目前就在老南桥这边儿子家里养病,我和他联系上了,就去到了他的家里。″ “哦,杨川和孙大勇搭档过?″古一明颇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杨川看起来也有五十六七岁左右了,受伤的身体恢复还不是太好。但仍然清晰地记得十三年和孙大勇前往工业园区,处理唐第宗和胡普因债务纠纷,最后导致杀人这件案子。 他说,那件案子我记得很清楚,唐第宗报案自首后,他是和孙大勇一起到现场的。″ 黄确喝了一口汤,继续说道:“杨川还说,从现场的情况看,这是个非常简单的案子,在审讯唐第宗时,他似乎是很爽快地交待了案子发生的来龙去脉。由于当时找不到现场目击证人,从唐第宗出示的证据来看,他的供述也很可信,而且都取得了相关的佐证。″ “那这案子很清楚了,还会有什么问题呢?″ “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他说,唯独有两个问题,一直没有搞清楚,就是那天胡普为什么要到工业园区去?他到那里又是找了谁?″ “哦?″ “胡普的尸体是在园区围墙外的一条偏僻的小路边发现的。根据唐第宗的说法,他当时去汽车配件公司取货,恰好遇到了可能是从工业园区里面步行出来的胡普,他曾经借过二十万给胡普,多次追债都没有结果。 这次刚好在那里遇到他,唐第宗把车停下,拦住胡普后,向他讨要这笔钱。两人由于情绪激动,产生了剧烈冲突,瘦弱的唐第宗被粗壮的胡普打伤在地,他爬起来后,从车上拿出小刀,从背后剌中胡普的心脏。 接到报警后,孙大勇和杨川几个人迅速赶到案发现场,经法医对尸体进行初步检验,胡普是被小刀剌中心脏死亡。现场脚印杂乱,唐第宗身上有泥渍。过程和档案记录的一样,没有特别的地方。″ “那就是说,唐第宗可能没有说假话。″古一明点点头,吃了一口菜。 “可杨川也说到值得怀疑的地方,那就是胡普不会不知道,唐第宗经常在工业园区的厂家取货,躲还来不及,为什么偏偏在那个地方出现,恰好让唐第宗给堵住了?″ “黄队,那你是怎么解释得清楚,他们会在那个地方碰上的?″ “本来这也好解释,胡普再怎么躲,也想不到在那个地方会和唐第宗遇上,不然就不会有偶然这一说法。应该他们也不是预先有了约定,除非是胡普真心想还清唐第宗的债务。但就是这样,也不可能约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唐第宗也不会把胡普杀了。″ “那杨川有没有说到,孙大勇是怎么看待这一点的?″ “根据杨川的说法,孙大勇却执拗地认为这一点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他还和杨川一起去工业园里面,对那里的企业进行走访调查,最后也没有找到一个目击证人。在判决书下来后,他还是对此案存在疑问。这不,退休后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这件案子,自己一个人私下又展开了调查。″ 等黄确说完和杨川的对话过程,古一明沉默了一会,说道:“看来孙大勇在意的是胡普的行踪,对吧?″ “照杨川的分析,应该是这样的。孙大勇这样纠结,想来自然有他的理由。胡普死了,背后隐藏的真相,也很难再追查得清楚。″ “可孙大勇在生前仍锲而不舍地追查,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呢?″古一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 “如果至今仍使孙大勇能追查下去的,依照他妻子赵维的说法,应该是他在退休后,在整理以前的办案资料时,发现了这件十三年前的旧案。想起当初这件案子的一些让他值得怀疑的地方。 当他从头调查案件的过程中,可能得知唐第宗已经出狱了六年,就找到了蔷薇园小区,发现他把房子卖了,知道他在老南桥这一带,又干起了汽车配件这一行。这就是孙大勇在这段时间想找到唐第宗的原因。″ “可赵维说过,孙大勇对旅游根本没有兴趣,他为什么突然会到冷山风景区来,难道只是单纯想去探望一下多年未见的表妹李瑜?″ 黄确喝了一口啤酒,淡定地说道:“这次到冷山风景区,孙大勇肯定是有理由的。可能认为是既然来到富林,就顺便探望一下久不见面的表妹李瑜。从他所带的拉杆箱里的衣服可以看出,并没有打算在冷山待太久。 也是他在对案子的重新调查中,从中发现了与唐第宗过失杀人案背后隐藏的真相。而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就在富林市。他特意到的冷山风景区,除了探望表妹一家,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约见了那个人,也就是孙大勇到冷山水库的目的。″ “黄队,你的意思是说,孙大勇已经查清了这件旧案?″ “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也只是在猜测。但他接触到了关键人物应该是不容置疑的,否则他就不会在冷山水库的大坝附近被杀。″黄确微笑着说道。 “那唐第宗自首时,对青云警方供述的过程应该就是假的,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 “对。唐第宗说了假话,成功地编造了一个故事,似乎在保护某种真相,我感觉就是这样的。″黄确笃定地说道。 “可这编造的故事却要唐第宗拿七年刑期去掩盖真相,这真值得吗?你的根据又是从哪里来的?″ “可能是孙大勇觉得唐第宗失手杀了胡普,这作案的过程太天衣无缝了。你想啊,唐第宗是一个汽车配件经销商,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元的交易额。 就算是胡普设局骗了他二十万,犯不上和他非得斗个你死我活,被胡普打伤在地后,也不值得拿刀捅了他。这对于一个头脑清醒,有身份地位的唐第宗来说,是不是得不偿失?″ “黄队,可有些案例也明摆着,有的人就为了邻里之间的口角之争,一时失去理智,把人给杀了,不是也有这样的事吗?“ 黄确抬头看着古一明,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都很清楚,确实有这样突发性冲动杀人的案件。但追查起来,这种案例背后可能都涉及到邻里之间多年的恩怨和仇恨,才会在一时情绪失控而爆发。“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可我们在蔷薇园小区附近也听说过,胡普当着他的朋友林二佑的面,曾甩出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十几万,他为什么不还给唐第宗呢?″ “我们看过唐第宗的档案,根本就没有记载过这张银行卡的事。那个卖猪肉的老板这样说,时间也不会就是案件发生的当天。不过他说的有句话,我倒是挺在意的。“ 黄确摸了摸下巴,看着窗外的灯光和路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还记得吗?″ “你指的是胡普和林二佑说过,他找到了一条发财路这句话?“ “对。″黄确瞥了古一明一眼,脸上露出笑容,“胡普在酒后和林二佑这样说,看似是一句醉话,但既然他能当面拿出那张银行卡,就说明卡里应该是有这笔钱。那么,胡普手里怎么会有这十几万呢?″ 古一明眼睛一亮,“难道这笔钱是他诈骗来的?″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从其他渠道得来的。联系起他也说过,找到了一条发财路,以后再也不愁吃穿了这句话,那就表明,胡普并不是想诈骗几个小钱那么简单。″ “哦?我猜你是想说,胡普抓住了某个人的把柄,威胁他,从那个人手里勒索到了十几万?″ “有这个可能。虽然我目前尚未知道胡普手里的这些证据是什么,但从他的话里,大致有了个轮廓,他就是用这个人的把柄,不间断地勒索。而这被他敲诈的人,却无可奈何,只好乖乖的掏钱。″ “黄队,你说的这个被勒索的人,就是唐第宗,是不是?″ “是的。跟十几年前的那件案子有牵连的,只有胡普和唐第宗。这就解释了唐第宗失手将胡普杀死的谜题了。″ “那胡普究竟掌握了唐第宗什么秘密?使他不得不拿出钱来买平安?“古一明举到嘴边的酒杯停住了,他不解地问道。 “一件目前我们还没有办法知道的事。“ “难道是唐第宗偷税漏税?″ “从卷宗上看,唐第宗没有偷税漏税的记录,就算有,他也可以补交,胡普怎么勒索?″ “难道是唐第宗和什么有夫之妇好上了,被胡普发现,拿拍下的视频或者是照片威胁他?“ 黄确吃了一口菜,停了停说道:“当时唐第宗四十一岁,未婚。他喜欢上了某个人的妻子,并和她发生过关系。让胡普发现了,拍下视频和照片,这倒是有可能的。“ “真让我猜中了?″古一明知道,黄确应该不会只想到了这一层,他试探着问道。 “椐杨川说,青云警方搜查过胡普的家,并没有发现他有偷拍的视频和照片。如果真的是胡普要对唐第宗勒索,那也得他确认胡普把全部东西都交出来了。不然,唐第宗不会轻易凭胡普的几句话,在给了他二十万后,不久就又给他十几万。″ “可唐第宗也没有办法确认胡普交出来的就是全部证据啊,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他还是会把备份证据保存下来的。″ “这是有可能的。胡普是在唐第宗手里拿到了三十几万后,才对林二佑说这件事,还说找到了一条发财路,那就证明他手上的证据依然还在。他打算就凭这个把柄,继续敲诈唐第宗,这样他才能不断地从唐第宗那里弄到钱。″ 黄确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淡淡地说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的可能?“ “对。换个角度看,如果这个有夫之妇是唐第宗的前女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结婚,而且女方嫁的是和唐第宗有重大利益交易的人。被胡普抓到他们仍然在暗地里有交往的事实。那又会怎么样呢?″ 黄确似乎对这两种可能性都经过了深思熟虑,用手托着下巴,在椅子上斜躺着伸了伸懒腰,沉吟着继续说道:“唐第宗是本市人,当时已经四十左右,仍未结婚。像他这样大的经销商,在当时也算是成功人士,似乎找不到他为什么不结婚的理由,除非…″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黄队,你都快把我搞糊涂了,你这个除非又有什么说法?“古一明眨眨眼,诧异地看着黄确微红的脸膛。 黄确裂开嘴笑了笑,“唐第宗这个女友在她嫁给别人之前,就怀孕了,当唐第宗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结不结婚已经再无所谓。″ “你是说,在女方结婚之前,唐第宗和她都不知道已经怀孕了,直到孩子出生以后才知道?″ “对。″ “可这也有说不通的地方,从唐第宗入狱后算起,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如果这就是唐第宗想隐藏的秘密,那他这个孩子又出生在什么时候?″ “这也就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 第七章两案相交 古一明听完黄确这些话,一时陷入了沉默。如果按照他们到省城后在青云区刑侦大队看到的档案,以及当年杨川和孙大勇亲临现场调查得到的线索综合来看,黄确提出的推测思维虽说有点跳跃,自己一时虽无法理解,总的来说也是有道理的。 “你是说,唐第宗不惜冒着死刑的风险,想要保护的人就有可能是这对母子?″ “虽然说目前只是在假设推理阶段,我想应该是有这样的可能,不然根本无法对唐第宗为什么为了这笔不大欠款,不惜杀了敲诈勒索的胡普一案,作出相对合理的解释。″ “可你说的这些,也只是根据这件案子中有这样的可能,而作出的指向性猜测。目前我们的手里不是还没有证据吗?″古一明悻悻地说道。 “那就需要我们去把它找出来,″黄确看着古一明,平静地说道,“一件蹊跷的命案,让在侦破方面有资深经验的孙大勇在十几年后仍记挂于心,这就说明在此案中存确实存在漏洞,让他感到唐第宗杀胡普的理由明显不足和牵强。 如果不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唐第宗根本不值得为了什么人而抛弃自己的前途,甘愿冒这样杀人大罪的风险。以他那么一个文化程度和经商头脑都是相当出众的人,怎么可能为了那区区二十万,就激起了杀害胡普的动机?″ “可是按照唐第宗的供词,他并不是早就有杀人的动机,只是因为受到了胡普的致命伤害,一时丧失理智,不得不采取防卫措施,慌乱中失手剌了他一刀,岂知刚好刺中心脏。难道这不是足够的理由?″ “可这只是唐第宗在胡普死后单方面作出的口供,案件发生时的现场情况究竟怎么样,已经无法复原。单凭唐第宗一面之词,就武断地认定案发时的情景就是这样的,未免太笼统了。″ “可胡普死了十三年,就算孙大勇找到了从监狱服刑期满出来的唐第宗,他也未必就会对孙大勇说出当年的真实情况。况且,我们也只是猜测孙大勇有可能找到了唐第宗,如果他没有见过唐第宗,那情况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算孙大勇没有找到他,但按时间来算,唐第宗也有五十五岁左右,由于杀人入狱七年造成社会的负面影响和商界的排挤歧视,他极有可能不再以法人代表的身份出面开店了。这就是我查询过市场管理部门,找不到以他的名字注册牌照的原因。″ “黄队,那我们岂不是很难找得到他了?″ “那倒不用担心,只要让任百力通过警网查一下他的户口地址应该就知道了。再有,据杨川说过,唐第宗的八十多岁的老母亲还在,独自生活也需要人照顾,他又是个对母亲极其孝顺的人,应该不会长期脱离本市,到外地去经商和投资。″ “那我们明天就去他的老家,先和他的母亲见面聊一聊?″ “不用这么急。这件事我想过了,我们刚才只是从理论上作出几种可能的推理,手上根本没有证据,就算在他家里见到了唐第宗,如果我们的推测和实际情况不符,也不会起什么作用。″ “你是认为他不会和我们说真话?“ “是的。你想啊,唐第宗不惜冒着死刑的风险,也要保守十三年的秘密,怎么也不会对我们这两个外地警察把真相说出来。我们贸然去找他,反而引起他的戒心。甚至更难找到他。“ “如果是这样,黄队,你认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件案子终究过了十多年,唐第宗的刑期也执行过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从外围了解清楚,当年在这件案子发生前,他与什么人的关系比较密切,曾经与胡普有过什么利益冲突,造成他不惜杀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原因,一步步来,才有可能接触到真相。″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怀疑孙大勇被杀,是因为这件十三年的旧案引起的呢?“古一明的脸上明显有种疑惑不解的神色。 “确切地说,是我们从案发现场到了宋文昌的家里时就有了这样的怀疑。当我向宋文昌询问到,他和孙大勇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时,你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吗?″ “我记得,就是因为发生了唐第宗这件杀人案,孙大勇调查时去过宋文昌的公司询问,后来他就搬了家,彼此就没再见过面。可这和孙大勇到宋文昌家探望李瑜,与十三年前的那件旧案也扯不上啊。″ “既然孙大勇重新调查唐第宗十几年前的这件旧案,那他就是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有线索指向了那里。不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地来到冷山。 也就是说,他顺道探望李瑜只是一个借口。他到冷山的真正目的,可能就是已经了解清楚整个案件的真相后,才会去见李瑜的。″ “难道说,这个案子与宋文昌在十三年前突然搬家有必然联系?“古一明把放到嘴边的酒杯停下,困惑地问道。 “目前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按照孙大勇调查时走过的路线来看,应该是和宋文昌知道了唐第宗杀了胡普,不久后就卖掉工业园区的公司,从省城搬家回富林的冷山风景区,应该是有一定的关系。″ “可宋文昌并没有对我们说起过,孙大勇是为什么到冷山的,也没有提起过李瑜和他有没有过私下谈话。难道他有意在我们的面前隐瞒什么,没有说出真话?″ “从时间上算,孙大勇是五点左右就到了宋文昌家里,到七点多钟时才离开,径直往冷山水库方向走去。那么,他在宋文昌那里的时间就有两个多小时。 正如他们说的,孙大勇和李瑜有十几年未见了,在这两个多小时里,按理来说,表兄妹那么久没有见过面,孙大勇也没有在客房休息,表兄妹不可能没有聊到一些具体的事情。特别是对他这个从警队刚退休不久的表哥,突然间到冷山来探望自己一家,就算孙大勇有意不明说,李瑜也会好奇追问。″ ″你是说,孙大勇和李瑜可能单独见过面?″ “应该是的,″黄确微翘的嘴角动了动,“从孙大勇住的房间床上的被单未使用过,就可以知道,他并没有在到了那里以后,因为旅途劳累休息。那么,在这段时间里,表兄妹有可能进行过一次长谈。“ “如果谈话的內容是涉及到唐第宗那件案子的,除了李瑜,可能也有人能听到。″古一明接下了黄确未说完的话。“过后宋文昌或者宋珊珊也会问到李瑜,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如果孙大勇和李瑜当时没有谈起唐第宗的那件旧案,在吃饭时,孙大勇也应该是会提到,不然在我们询问宋文昌时,他不可能说出十三年前搬家回到冷山的理由。 再有一个问题是,在孙大勇出去散步以后,在九点多钟时,宋文昌说过他曾经给孙大勇打过电话。你还记得吧?″ “这又有什么问题?″古一明似有点不理解黄确为什么这样说,他反问了一句。 “你仔细想想,不要脑筋不动就立刻问我,宋文昌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一明侧头想了想,有点狐疑地说道:“不会是想确定孙大勇的所在位置吧?″ “你说呢?″黄确似有点严肃地说道,“为什么不可以这么想,如果我们以上的推理成立的话,宋文昌从李瑜那里知道了孙大勇到冷山的目的,就有这种可能。″ “黄队,宋文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就算确认了孙大勇的位置,也不能亲自去杀了他。“ “我从第一眼看到宋文昌的时候,就注意到他的身材健硕,满面红光,说话声音宏亮。应该不会是身体有什么大病,虽说是坐在轮椅上,我从他腿上凸现的轮廓看,就是以前受过伤,也似乎没有什么行动不便。″ “那赵维在打开孙大勇的手机时,发现他曾经给李瑜打过一次电话,这又怎么解释?″ “你问我?我只能确定的是,孙大勇打这个电话时,他还活着。至于他跟李瑜谈了什么,我相信李瑜不会隐瞒,终究死的人是她的表哥,这一点应该是可以搞清楚的。“ “可我总觉得你说孙大勇到李瑜家是最后一站,似乎有些武断了,他会不会是像宋文昌说的只是顺路到这里,而他还要到其他地方去?″ “如果孙大勇这样说,可能是不想让他们感到太突然,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度。也可能只是他的一句口头禅。至于他是不是到其他地方,也很难确定。″ “引起不必要的猜度,指的是什么?″古一明越来越跟不上他的思路了,他不明白黄确为什么这样说。 “孙大勇是当年负责侦办唐第宗杀人案的主要刑警,当他说出和此案相关的事情,听到这些话的人,如果和这件案子曾经有过牵连,自然而然会产生联想,就会知道孙大勇到冷山的目的是什么。″ “黄队,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难道你真的认为宋文昌一家和十几年前的唐第宗案件有关联?″ “是的。如果我说他们和那件案子不但有关,甚至连孙大勇的死亡,宋文昌这人也值得怀疑,从孙大勇后脑上出现的血肿,说明他是和熟人在一时起,才突然遭到砸伤,你会不会也认为他不可能杀了孙大勇?″ “你这思维跳跃的跨度也太大了,我确实很难跟上你的思路。你也别兜着,就趁这时说出来,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那我问你,宋文昌在省城青云区工业园经营着一家汽车配件公司,他们为什么在十几年前就卖掉了,搬回到富林冷山风景区?“ “啊?这我倒是没认真想过,难道是因为公司资金链断裂,陷入了危机?″古一明窘逼地楞住了。 “恰恰相反,我让任百力帮忙调查了一下,当年宋文昌向税务部门的交税记录,正好是他的公司鼎盛时期,并没有陷入危机的仼何迹象。″ “你是想说,宋文昌一家从省城搬家回富林,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对。这个不得已的原因,就是在工业园的围墙外面,发生了唐第宗失手杀害胡普的那件案子。如果这件案与宋文昌一家无关,他们为什么在这案子发生后不久,就匆忙把公司卖掉,全家人搬回富林?“ 古一明惊讶地盯着黄确的脸,“所以,孙大勇在十几年后,突然来到宋文昌的家里,可能和李瑜谈起过这件案子重新调查的结果,并说出了真相,就引起了他们的恐慌和不安?″ “是的。他们应该很清楚,孙大勇除了是李瑜的表哥,他还是十几年前负责侦破唐第宗杀人案的刑警,他的突然来访,而且和李瑜有过私下谈话,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宋文昌很容易就可以从李瑜那里打听到。 如果孙大勇说出的真相涉及到了宋文昌,并且他有证据表明宋文昌和那件凶案脱不了关系,那就迫使宋文昌不得不杀了他。“ “可是,如果孙大勇没有见到唐第宗,他又怎么得出那件案子背后的真相是怎么样的呢?″ 听到古一明这样问,黄确有意识地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我们可以推测的是,应该是孙大勇手里掌握了当年这件案子的关键证据,并且据此推判出了真相,就算找不到唐第宗,也可以借此机会告诉李瑜。 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孙大勇经过调查,甚至有可能已经知道唐第宗这段时间就在富林市,而且就住在冷山附近,那他会不会想到那里去见他?″ “那唐第宗又是因为什么事,非要从省城到冷山来呢?″ 黄确摸着下巴,笑了笑,说道,“如果孙大勇推断出了当年唐第宗案的真相,在省城里再也无法找到他,那孙大勇就会想到,如果唐第宗舍命都想保护的人就在富林,会不会他也在冷山呢?″ “孙大勇退休以后,就没有执法权了。就是他找到了唐第宗,已经服刑七年的他,难道就会乖乖地向当年抓捕自己的刑警,说出十几年来死守的秘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万一…″ “你说的万一,是怕唐第宗说出真相后,牵涉到他要保护的人,对吧?“ “难道不是这样?″ “你可能错了。赵维和我说过,孙大勇之所以要私下调查这件案子,他的本意只是想知道,当年唐第宗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么做的。至于调查到的真相如何,对他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 “你是不是想说,孙大勇调查这件案子,只是为了寻找出唐第宗案的真相,就算发现当时杀胡普的不是唐第宗,真正的凶手是另外一个人,也并不是要申请重启司法程序,把人送交法庭,对吧? “对。所以他才会瞒着青云区分局,私下偷偷调查这件十几年前的案子。″ “可就是由于这样,让已经知道真相的孙大勇,在冷山水库大坝附近被人杀害,竟为此付出了自己的后半生?″ “是的,但想要证实以上的推理是不是正确,解开这个谜,找到杀害孙大勇的凶手,看来还得有些时日。″ “但我们已经看到了破案前的曙光,不是吗?″ “对,光顾说话菜也凉了,我们吃完饭,还得赶回去向陈队汇报呢。″ 第八章专案会议 翌日早上,在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陈一波宣布了冷山风景区孙大勇被害案的“十,二一“专案组正式成立。 专案组成立之前,各项侦查工作早就已经开始,这时候才宣布只不过象征着一种仪式而已。 法医张中林和痕检夏晓兰相继在会议上,就冷山水库大坝发现孙大勇尸体的现场检验和司法解剖情况进行了汇报,其间也吸引了许多侦查员的询问,会场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在他们解答各方提出的问题时,黄确坐在陈一波旁边的位子上,一边听着侦查员们提出的问题,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整理着这两天在省城搜集到的资料。 参加这种规模的会议,会场的嘈杂可想而知。这也是陈一波为激励侦查员们广开言路这样做的,多年以来,就形成了这样的风格。 当会场稍静下来后,陈一波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众人,朗声说道:“黄队和古一明在案件发生后,就到了案发现场,随后又去了死者在冷山的亲戚家里,掌握了调查取证的第一手资料。 然后,到省城青云区刑侦大队,查看了孙大勇到冷山风景区后向宋文昌一家提及到的,他在十三年前曾经凋查过的一件旧案,并据此做出了侦查方案。″ 他看着坐在旁边的黄确,“详细的情况怎么样,我就不多说了。黄队,你给大家说说,也让大家明白你的侦查思路,这对全队协同配合是很重要的,你看怎么样?″最后一句,他使用了商量的语气。 听到陈一波对自己的态度如此谦恭,黄确向他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好吧,我先给各位汇报一下和古一明调查到的情况,然后,说说我的推理和侦查思路。″ “这件案发生的当天早上,我和古一明就到了位于冷山水库大坝下的现场,发现死者孙大勇在大坝上掉落后头部呈现的流血伤口,和身上的少量擦伤。 综合了法医张中林和痕检夏晓兰两位专业技术人员对现场初检的情况,我对孙大勇从大坝跌落造成的死亡,作出了大致的判断,孙大勇是死于他杀。″ 黄确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瞬间就骚动起来,议论之声四起,这黄确太敢说了,案件刚开始,就曝出如此武断的结论,真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黄确的这些话,让许多未到过现场的侦查员一时接受不了。小胡首先站了出来,口气刁钻地发问道:“黄队,你也只是到大坝现场转了一圈,就断言孙大勇是属于他杀,你手里有什么根据吗?″ 黄确看着眼前这个喜欢直率提问的年轻人,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在此之前,我先说说到现场勘查过后的感觉,孙大勇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是因醉酒不慎从坝上摔下,而是被人在另外的一个地方,用石头砸昏后,扛到大坝上推下来的。 根据就是,法医老张对孙大勇的尸体做司法解剖发现的不正常状态,就证明了这一点。他的头部只有一处头骨凹陷,后脑部头骨碎裂造成的血肿损伤,是导致他死亡的根本原因。″ “孙大勇从大坝上滚落下来,应该会在这过程产生多处损伤,你怎么就认为后脑的损伤是遭人用石头砸过?″ “好,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先说看到的现场景况。冷山水库的大坝高约二十多米,上面有护栏,那么死者孙大勇是怎么跌落到大坝下面去的呢? 有人说,他是因为在亲戚家喝了酒,散步走到坝首上时,被山风一吹,酒劲发作,控制不住,才会从大坝上掉下来的。″ “对啊,醉酒后被山风一吹,全身就会打颤发冷,从高处掉下来的事例不是有过吗?″ “虽然说水库的大坝是早在几十年前就修建的,上面的护栏也比较陈旧低矮。但孙大勇为什么要跨越护栏,走到大坝的外面,以致摔落到泄洪口下面的呢?″ “你不是说过,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会有偶然性吗?也许正是他出于好奇,想看看下面泄洪口排出的水流,就在那时,酒劲发作,才失足滑落到下面去,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小胡看到旁边有人发出附和的声音,胆气更壮了,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黄确赞许地笑了笑,淡定地说道:“我现在回答你上面问到怎样区分自然跌落与人为砸伤的问题。 就算是有滑落这样的偶然,那他顺着大坝斜坡跌落到下面时,身体应该会有擦伤,头部撞击到石头,就应该是全身内部大出血。对吧?″ ″对啊。″ “可现场的情景不是这样。死者的头部撞到石头的损伤没有造成头骨碎裂,出血量很少。皮肤的擦伤也不太严重。 值得注意的是,经法医解剖后得知,头骨的碎裂是在后脑部。可根据大坝的斜坡面的光滑程度,顺势滾落下来不会出现这样的头骨碎裂。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孙大勇从大坝上跌落之前就已经被人砸昏了。″ “黄队,你这样说,仍不能完全使人信服,人从上面跌落时应该是翻滾而下,头骨的碎裂和血肿,也有碰到泄洪口的凸起部分造成的可能,难道不是这样吗?″ 小胡经过多次凶杀案件的侦破过程,从中也学到了不少黄确在分析案子现场的判断方法,他似乎有意识地和黄确杠上了。 黄确捏了捏下巴,微翘的嘴角上扬,说道:“刚才大家都听了老张对尸体解剖的汇报,发现后颅骨碎裂,血肿严重,应该是由钝器打击才会形成这样的损伤。这和从堤坝上自然滑落撞到泄洪口凸出部位造成的伤口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没有问题了,″小胡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脸上多少有点尴尬地坐了下来,心里对黄确又多了几分敬佩。 陈一波适时地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宏亮的声音震人耳膜,“各位还有什么疑问?要是没有,就让黄队接着汇报一下,他和古一明这两天调查到的情况。当然,还是老规矩,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向黄队提问。“ 黄确摸了模下巴,清了清嗓子。陈一波将旁边一瓶凉茶放在他面前,“谢谢″他拧开瓶盖,仰着喝了一口,说道:“在案发现场,我接到了陈队的电话。 说是冷山风景区碧水山庄的宋文昌当天早上曾打过报警电话。他们的一个叫孙大勇的亲戚,昨天晚上七点多钟时出去散步,至今未归。″ “那现场死亡的那个人就是碧水山庄的孙大勇?″底下有人问道。 “对。这碧水山庄是在冷山风景区的一个别墅群内,我和古一明开车到那里,才知道这山庄是古一明高中时一个叫宋珊珊的女同学的家。失踪的人是他母亲的表哥孙大勇。死前是省城青云区刑侦大队的一名退休刑警。″ “呵呵,原来和我们还是同行啊。“ “是的。当宋文昌一家知道他已经在冷山水库大坝下遇难后,受了极大震惊。当我问起失踪的原因时,据他们说,孙大勇到冷山,就是探望一下十几年未见过面的表妹李瑜。″ “十几年没见面,那他以前到过冷山吗?″黑脸侦查员有点不解地问道。 “等一下我再回答你。十几年前宋文昌在省城青云区工业园,经营着一家汽车配件公司,当时在园区围墙外的一条偏僻小路上,曾发生过一宗因债务纠纷引起的凶杀案,负责侦破这件案子的就是李瑜的这位表哥孙大勇。“ “孙大勇是侦破这件案子的负责人?″老郭的职业性习惯使他警醒。“那这案子是怎么发生的?″ “我和古一明去了省城青云区分局刑侦大队,听过队长仼百力介绍后,让他们调出原始档案看过,案件的起因是这样,和宋文昌有合作关系的汽车配件销售商唐第宗,在开车到工业园区取货时,在园外外那条小路边遇上诈骗了他二十万的那个叫胡普的人。 两人为还款的事争执扭打起来,唐第宗还被胡普打伤在地,愤怒中唐第宗从车里拿出一把小刀,剌中了胡普的背部,致使胡普不治身亡。唐第宗随即选择了投案自首。″ “那这件案子最后怎么样了?″底下有人问道。 “由于案情简单,当时又没有目击证人,调查的结果是,唐第宗和胡普之间没有积怨和仇恨,只存在普通的借贷关系。 起因只是双方情绪冲动,引起互相殴打导致的杀人,凶手唐第宗又选择了报警自首。最后,法庭以过失杀人罪,判处唐第宗有期徒刑七年。″ 说完这件案子发生的经过。黄确看着黑脸大叔,说道:“问题就在这里,在这件案子发生后不久,宋文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把公司卖掉了,全家搬回到了富林市,在冷山风景区买了碧水山庄。 一直到孙大勇从警队退休,宋文昌一家和他都没有再见过面。这次孙大勇为什么在十几年后到冷山,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就是我下面要谈到的。“ “哦?你是不是调查到了什么与这件命案有关联的地方?″ “从青云区刑侦大队的档案里,卷宗的记录和物证很齐全,看不出有什么大的漏洞。 在仼百力大队长的案情介绍中,我们知道,当年唐第宗杀人后自首,是他和孙大勇几个人一起到的案发现场。从他讲述的情况来看,和档案的记录是一样的。″ “那就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了?“有人失望地小声嘀咕着。 “別急嘛,路总得一步步走,听下来那就不一样了。″古一明侧过头,对发问的那个人小声说道。 “从档案的记录里,我们查到了唐第宗案发前的住址,是位于怡宝路附近的一个叫蔷薇园的小区。如果他从监狱服刑期满,释放后有可能就住在那里,但我们在那里却找不到他。 据一个以前就在那里买猪肉的老板说,唐第宗把房子卖了以后,就到老南桥那边开了个汽车配件店。″ “黄队,你是不是这过程说得太详细了?″有人笑着打趣道。 “好,那我就尽量简短点。“黄确报以一笑,接着说道,“这个人反映了一个情况,在案发后不久,胡普的朋友林二佑说起一件事,在胡普被杀的前几天喝酒时,他曾经对林二佑吹牛,说他找到了一条发财路。胡普一高兴,还甩出了一张银行卡,说卡里就有十几万。“ “十几万?他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还给唐第宗呢?″小胡脱口而出。 “是的,我和古一明都有过不明白的地方,后来随着调查得到的线索,却与我们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先别急,下面我会说到这件事。″黄确微笑着对小胡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给刑侦队的任百力队长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一个叫杨川的老侦查员当年是孙大勇的搭档,我就按地址找到了他。 他说,当时和孙大勇几个人到达现场时,这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案子,唐第宗的供述和现场情况吻合,而且都取得了证据。 但孙大勇却执着地认为,他们两人的遇见太巧合,在地点上也有问题,直到唐第宗被法庭宣判了,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这想法。″ 黄确说完后,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见无人再提问,就势坐了下来。 “说说你对这件案子的判断是怎么样的吧?″陈一波有点爽快地说道,并耸了耸肩。 “各位,为了能表达得清楚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我看还是从唐第宗和胡普之间的恩怨说起比较好。 其实,当年唐第宗和胡普在那条偏僻小路巧遇,应该另有隐情,这个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只能先略过不谈。 我和古一明分析过,唐第宗一个汽车配件经销商,每次的交易额都是动辄几万,几十万的。且平时和胡普无怨无仇,应该不会是为了胡普欠他的二十万,而做出累及身家性命的杀人案,这对他而言,是得不偿失。 据从任百力那里调出的档案来看,胡普这个人好赌,曾经被原公司发现挪用公款开除。既然如此,唐第宗为什么还会借钱给他呢?我认为他们两个人是早就熟悉的,并且有人从中担保。 刚才说到胡普曾经在酒后声称他找到了一条发财路,并甩出了一张有十几万的银行卡。这钱是怎么来的?后来,我想明白了,这笔钱有可能是胡普从唐第宗那里敲诈勒索来的。″ “黄队,这说不通啊,胡普欠着唐第宗二十万还没还,还能再给他十几万?″ “当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但不妨碍预先推理。按说胡普被捕时的年龄已经有四十一岁了,那他为什么没有结婚?我也和古一明说过这问题。最后,我们都倾向于唐第宗和一个有夫之妇有了自己的孩子。″ “和有夫之妇有了孩子?有这种可能吗?″ 黄确平静地说道:“如果这女人是唐第宗曾经的女朋友,因为不知道的原因,两人结不成婚,就有这种可能。 当胡普在某个渠道知道了唐第宗这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并拿出了证据,以此相威胁唐第宗,让他撕毁二十万的借条外,不还得在第二次上门敲诈时乖乖拿钱买平安?“ “对啊,完全有这个可能。″小胡到此已经明白,黄确现在才对他说出胡普不还钱的原因。“你说的胡普找到的发财路,就是他想用保存下来的证据,不断地复印,敲诈勒索唐第宗?″ “对。我想这才是唐第宗愤怒之下,剌杀胡普的其中一个原因。″ “听你说,似乎还有其他原因,对吧?″陈一波颇有兴趣地问道。“说说你的推断。″ 黄确停了停,拿起桌上的茶仰头灌了一大口,咧开大嘴笑着说道:“这就要说到宋文昌十几年前为什么要搬家的事了。 我和古一明从宋文昌那里知道,他们是从十四年前搬回到碧水山庄的。我查询过他购买这幢别墅的时间,并和唐第宗案发的时间相对照,发现就在唐第宗自首后不久,宋文昌就把公司卖了,举家从省城搬到了冷山生活。″ “你的意思是宋文昌当初的搬家和唐第宗杀人案有牵连?“老郭迷惑不解地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这也许就是当年孙大勇执拗地认为案件的发生地点,和宋文昌的突然搬家,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你打算怎么才能揭开这些秘密呢?″陈一波笑着问道。 黄确干脆地回答道:“我相信,揭开真相只是时间问题,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九章其中隐情 在老南桥社区榕树街那栋挂着“房屋中介″招牌,玻璃橱窗贴满照片的铺面里,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戴老花眼镜,身型瘦削,衣暑朴素,约五十五六岁左右的男人。面前的桌上放着电脑,旁边是散乱的资料。 听到有人进来,那人从电脑后抬起头,“啊,两位是想买房或者是租房?“ “对不起,我们不是来买房,也不是租房的,请问林二佑就是你吧?″黄确说着看了一眼店內,四周的墙上贴着的大多是二手房屋的的照片和租房广告。 “是的,我是林二佑,你们找我…″他稍有点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富林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我是副支队长黄确,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黄确一边介绍,一边出示警察证。“我想向你打听一下胡普的事。“ “胡普?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应该有快十四年了吧?″ “我知道时间比较长了。我们去了你们青云区分局刑侦大队,就是通过他们得到了你的地址。″ “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一听到你们是富林市的刑警,还真的以为你们找错门了,原来是想问胡普十几年前的事。″林二佑说完,把他们让坐在简易钢椅上。 十三年前,胡普被唐第宗所杀的前两天晚上,就是他和林二佑在大排档喝的酒。几乎就像是一夜之间,唐第宗就成了杀人凶手,胡普则成了丧命的受害人。林二佑和胡普是朋友,和唐第宗的关系也不错。 听黄确一进来就问起胡普,林二佑有点惊讶,“其实我和胡普,唐第宗两人应该都算是朋友,他们出了这样的大事,一个稀里糊涂地死了,一个被判了七年刑期。虽说过去了那么久,你们现在提起这件事来,我也觉得很內疚。″ “呃,既然你们是朋友,能不能把你知道的情况和我们说一说?″ 林二佑从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子,答非所问地说道:“唐第宗被判刑七年,应该是早就释放出来了吧?″ “六年前就出来了,难道他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林二佑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唐第宗出狱后的情况怎么样,他没有来找我,可能他心里还是为当年那件事,一直怨恨我吧?″ “为什么?″黄确有意识地问道,“你不是说和他是朋友吗,难道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那倒没有,只是当初胡普借唐第宗的二十万,是由我从中帮拉的线。由于唐第宗和胡普不太熟,不知道他的为人和信用怎么样,唐第宗有些不放心。担保人就是我,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为了这事,闹得出了人命。″ “听说在命案发生之前,你曾经和胡普在大排档喝过酒,胡普在当时拿出过一张银行卡,说卡里有十几万,有这事吧?″ “有这事。他说卡里有十五万,还说找到了一条新的发财门路,这卡里的钱就是这样轻松赚来的。″ “胡普有没有对你说过,他找到这条发财门路是做什么生意?″ “他这人鬼得很,我一问起这事,他就似乎是感到失口一样,只是搪塞我,丝毫不吐露一点口风。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些捞偏门,见不得光的事。不过作为朋友,我从不干涉他的事情。″ “你刚才说,胡普借唐第宗的二十万,是你替他担保的?“ “对。胡普这个人就是受庞氏骗局害惨了,发财心切,借了别人不少钱,却血本无归。被债主逼得连婚也离了,家也不敢回,整天东躲西藏。 我看他实在没有办法,就动了恻隐之心,在征得唐第宗同意后,出面担保,让他借给胡普二十万,说好了,只借半年,一旦有钱就还给唐第宗。″ “那卡里不是有十五万吗?即使一次性还不清,也可以先还一部分,他为什么不还给唐第宗呢?“古一明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他有点不解地问道。 林二佑看了一眼古一明,“我也是这么劝他,还明确告诉他,我可是担保人,他有钱不还,唐第宗找到我,让我怎么做人?可他却毫不在乎地说,唐第宗也不差这点钱,我还想借着这棵大树,让他掏出更多的钱呢。″ “难道胡普说的发财路,是他抓住了唐第宗的什么把柄,以此相要挟,这十五万就是从唐第宗那里敲诈得来的?″黄确把话直接挑明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可自从我和唐第宗认识开始,就知道这个人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许多朋友的眼里,就是个乐于助人的老好人。胡普就是再想赖债,怎么抓得住唐第宗的把柄呢?″ “我看过唐第宗那件十三年前的旧案卷宗。案发时他已经四十一岁了,却是未婚。我有点好奇,他的年龄那么大了,是什么原因使他一直不结婚呢?″ “这事我曾经问过他,你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也应该成个家了,就算不是为了你,也得为你那老母亲考虑一下啊。可他只是笑笑,也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我当时也不好再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隐情嘛。″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有没谈过恋爱,或者是曾经想要和他结婚的女朋友呢?″ “这他倒是说过,年轻时他和同是汽车配件厂的一个女孩,谈恋爱了好多年,女孩看着年龄也大了,就催着和他结婚。可就在那段时间,他父亲查出了癌症,住院需要透析需要不少钱,这事就拖了下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后那女孩就和他平静的分了手,不久后就和一个年龄比他大的同事结婚了。就为了这事,他也没有再找过女朋友。″ “催着和他结婚?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是为了缺钱或者是出于什么原因吗?″ “没有。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想他感到难为情,就没有再问,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心里还是想着那个女孩,就是后来做了汽车配件商,也在蔷薇园小区买了房,他反而就更不想结婚了吧。″ “好,胡普原来不是有正式工作吗?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开除的吗?″ 林二佑伸了伸懒腰,望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胡普原来的公司效益很不错,领导还是比较赏识他的。可后来他由于受集资返还高息蒙骗,整天想着发大财,花光积蓄不说,还伙同他人挪用了公司的一笔资金,投了下去,结果可想而知。加上时不时有人到公司追债,挪用的钱还不上,领导就怎么也保不了他,就被公司开除了。″ “那他丟了工作,靠什么生活?″ “唉,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嘛。不久老婆又跟他离了婚,儿子也跟了母亲,但他死前那段时间,也是离婚不离家,仍住在以前的房子里。″ “可胡普被唐第宗杀害时,他的身上并没有那张十五万的银行卡,那他在出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这笔钱去了哪里?″ “说真的,我是一点都不知道。至于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假,我也持怀疑态度。胡普说卡里有十五万,到底有没有,他这个人酒后说的话,我也不敢确定是真是假。″林二佑似是怕摊上什么麻烦,干脆说不知道。 “你再想想,在那件案子发生之前,他们两个人之间有过什么接触,或者你听胡普说起过什么特别让你记忆深刻的事吗?″ “毕竟是过去十几年的事了,而且我也只是看着胡普特别落泊,才帮着他向唐第宗说好话,并且愿意为他担保,才借给他二十万的。 我实在想不起来,要不是你们到这里,我都把这事给忘了。″林二佑懊悔地苦笑了一下。 黄确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是当年负责这件案子的刑警孙大勇。“ 林二佑把手机接过来,认真看了看,摇了摇头,“没有,他没有来过这里,我也不认识他。“ “那好,今天就打扰你了,这里有一份刚才谈话的笔录,你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错漏,请你在上面签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还要签字?″ “放心,这只是个简单的询问笔录,没事的。″ 林二佑拿起古一明递过来的笔录看了看,在接过笔时,突然眼睛亮了,他拍了一下桌面,大声说道:“啊,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看你这一惊一乍的。″古一明差点笑出声来。 “那天晚上,胡普曾在酒醉后,说起他这两天要到一个地方,找一个女人。″ 黄确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即刻追问道:“那个地方是不是青云工业园区?″ “对了,就是工业园区。“ “他找的这个女人的名字叫什么?″ “他当时都喝得醉醺醺的了,说话都不太清楚。他只是告诉我,找的这个女人,姓李,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想不起来了。他说,这女人的丈夫是汽车配件公司的董事长,很有钱。″ “那个女人是不是叫李瑜?″古一明提醒了林二佑一下。 “对。就是这个名字,李瑜。″林二佑仰头又望了望天花板,似是刚想起来似的,点了点头。 “胡普说去找这个李瑜,是为了什么事?″黄确预感到林二佑将要说的话,应该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似乎和自己先前的推理相吻合。 “说了,他含混不清地说了很多,说是经过一段时间,才终于找到了这家人的地址。我当时根本不想听他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以为他又是说一些不着落的发财梦。但他说的一件事却使我感到震惊。″ “他说出什么事使你感到震惊?″ “说了你也许不相信,他煞有介事地说,让我替他保守秘密,才会告诉我。胡普在被公司开除前,有一天听他在医院工作的老婆说起,她值班时,遇到一件有点意外的事。″ “你就爽快地说,别让我们在这里干着急。″古一明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黄确朝他摆了摆手,眼光盯着林二佑,“慢慢说,那件事怎么让胡普的老婆感到意外了?″ “胡普只是听她老婆说,她认识李瑜一家人。那天他丈夫拿着女儿的检材,让医院检测中心做dna亲子鉴定。最后结果出来,他的基因检测数据和女儿不一样,没有父女亲缘关系。 看到检测报告,他马上脸色苍白,差点没当场倒下来。嘴里念叨着什么胡话,脚步不稳地从医院回去了。″ “你有没有问过胡普,为什么对别人的这些隐私那么感兴趣吗?″ “说实话,胡普这个人本质上是不错的。只是被公司开除后,就全变了,总想着一夜暴富,开始为了还债不择手段。可能是从网上得到暗示,就对这一类隐私引起了兴趣,觉得这样来钱快吧。″ “胡普后来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当时喝多了,说着说着就流出了眼泪,还问我,他的人生是不是很失败。我能说什么呢,只好劝他不要想太多,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醒来可能就什么都忘记了。″ “好吧,如果你想起什么事,请你务必给我打电话。今天就到这里,再次谢谢你的协助。“黄确在问到林二佑再也想不起什么的时候,让他在笔录上签了字,放下名片,和古一明走出了门口。 回到车上,黄确少见地先开了口,说道:“按照林二佑的说法,胡普那天出现在工业园区,极有可能就是去找了宋文昌,不然就不会遇到唐第宗。″ “应该是这样的,那就解释了胡普为什么那天会出现在工业园区附近的原因。″古一明似有心模仿着黄确的语气说道。 “如果胡普去找到宋文昌,凭什么宋文昌会相信他的话?就算是他刚到工业园区的附近,胡普的身上应该带有李瑜和别人私通,或者是dna检测报告这样的证据吧,档案里却没有这些记录和这份检测报告。″ “是啊,档案里也没有记录胡普的身上有银行卡或者是现金。就连唐第宗的车里也没有发现。″ “如果胡普见到了宋文昌,卖掉了那些证据,从工业园区往回走的时候,和迎面而来的唐第宗碰见,那钱就应该在他身上。 如果他是刚到那里,就遇到了唐第宗,他身上就应该有那份材料,可胡普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那条偏僻的小路,连目击者都没有,胡普身上的检测报告或者是银行卡,又是谁把它拿走了呢?″ 第十章迈出一步 从林二佑的家里出来不久,黄确和古一明正开车向青云区的方向赶去在路口的红绿灯前等待时,黄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显示屏,是杨川打来的,从电话里听到了他有点嘶哑的声音。 “我翻了翻当年和孙大勇调查唐第宗案的旧笔记,发现其中有些记录和资料保存下来了,觉得可能对你们的调查会有用处。″ “哦,那就太好了,你说吧。“ “唐第宗大学毕业后,曾在市里一家大型汽车配件公司工作过,他在十七年前辞职经商,此前曾经是这家公司下面一个分公司销售科的,后因业绩出众,提升为销售科副科长。″ “那他以前的住址是在哪里?″ “汽车配件公司和分公司的地址都在南湖工业区,住的是公司分给员工新建住宅楼,我这里留有当年复印的一份住宅楼各层房间名单。在唐第宗辞职后,他的房子就让给其他员工住了。″ “有没有和唐第宗一起在销售科的同事名单?″ “都有,他辞职前各科室名单我都留了底,我现在就把图片发送给你。″ “好,那我和古一明先去他的原公司宿舍看看吧。″ “那一片没有经过拆迁,起码一些老员工还住在那里。″ “你的旧资料里还有什么关于这件案子的记录?″ “这个…我要慢慢整理才记得起来,先这样吧。″ 黄确在杨川挂断电话后,想了想,又给他打了过去。在电话接通后,他带点歉意地说道:“前辈,对不起,我刚才忘了,麻烦你帮我查一下名单里有没有宋文昌这个人?″ “宋文昌,你查这个人干什么?″ “呃,是这样,孙大勇前辈这次到富林市,就是为了去在冷山风景区探望久未见面的表妹李瑜,宋文昌是他的表妹夫。他在省城工作时,可能是和唐第宗同一家公司。“ “明白了,我给你看一下。″随后似是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到一分钟,电话里传来了杨川有点喜悦的声音,“啊,查到了,宋文昌确是和唐第宗同一个公司,他先是在技术科,也在过生产科,这在备注有记录。″ 黄确长吁了一口气,高兴地问道:“那他是什么原因辞职的?″ 杨川的语气听来有点迟疑:“具体宋文昌是怎么辞职的,我们当初调查的时候,只到过工业园区询问过,没有真正涉及到他,你们怎么会想到了解他的情况呢?″ “是这样的,孙大勇的表妹一家是十三年前从省城搬家到富林市的。孙大勇在几天前来到富林冷山风景区,探望的就是他们,饭后孙大勇就想到附近散散步。 蹊跷的是,孙大勇在当晚出去后,有可能在冷山水库附近,就发生了孙大勇疑似被人用石头砸昏后,从水库大坝上抛下死亡的案件。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李瑜的丈夫就是宋文昌。″ “那就是说,根据你的推理,宋文昌有可能是嫌疑人?″ “是不是嫌疑人目前还不确定。但十三年前唐第宗失手杀胡普的案件很有可能与他有一定的牵连。″ 黄确在电话中,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他的推理过程,全盘向杨川托出,连调查宋文昌的原因也只是点到为止。 “啊,是这样啊,我知道你是卲华总队长的爱徒,也知道你在警界的名气,我肯定信任你。再说,孙大勇的案子发生在你们富林,侦破就全靠你们了。″杨川说到这里,情绪显得特别兴奋。 “请前辈放心,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只要查出真相,我一定最先把消息告诉你们。″ “那好吧,需要我们青云区警方怎么配合,打个招呼就可以。″ 在电话里,杨川听到黄确既然这样说,那就表明他对侦破这件案子,已经是信心满满。调查唐第宗和宋文昌同在一个公司工作的情况,肯定有相当特殊的意义。 作为一个老刑警,杨川非常明白,在这种案件刚开始调查的时候即使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收获,他挂断了电话。 黄确坐在副驾座里,望着街道上驶过的车辆和路人,托着下巴思索起来。到了这一步,案件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孙大勇是在冷山水库大坝被害的,可是破案的关键线索却出手意料都在省城。 然而,青云区分局刑侦大队除了让杨川和他们联系外,几乎没有给他们再提供任何有关唐第宗和宋文昌的信息。 想想也明白,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十三年前法庭执行过的旧案,想翻过来重新调查实属不易。孙大勇又是在富林市遇害的,按警方办案的规定,案件由事发当地负责侦破。孙大勇虽是青云区的退休刑警,但他们也只能协作,不能再插手这件案子,只有静下心来等待。 从自己的角度看来,就算在侦查中发现了唐第宗和宋文昌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关联,也只是初步作出的推测和调查,在案件情况尚未明了的状况下,就算将这种信息提供给青云警方,根本没有意义。 那该怎么调查落实宋文昌和唐第宗之间与此案的关联性呢?那就只有从他们在汽车配件公司工作时的关系,以及宋文昌是怎么从汽车配件公司辞职,然后在青云工业园区开办汽车配件公司时查起。只有搞清楚宋文昌与唐第宗之间的关联是怎么样的,才能一步步接近唐第宗案的真相。 凝视着车窗外向后突速而过的大楼和街道行人,虽然目光看着外面,黄确的脑中却在琢磨着杨川说过的每一句话,并做出了各种可能性的假设和猜想。整个人被一种挥之不去的思绪萦绕着。 汽车配件公司宿舍是十几栋八十年代后期盖的旧楼,每栋只有五层,大约往着几十户人家,位于南湖菜市场对面的街道两旁。 为了寻找认识宋文昌和唐第宗的公司老员工,黄确和古一明分头逐户打听,结果使人有点失望,同一时期的住户几乎都搬走了,租房的多是在菜市场做生意的商贩。 在一处不算开阔小广场的树荫下,有几个老人正围在那里的石桌上观看下棋,黄确信步走了过去。在他们旁边静看了两三分钟,一个观棋的八十岁左右老头看见了他,诧然地问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是来找人?“ “是的。看到你们下棋兴趣正浓,一下子不好打扰,请问师傅,你认识宋文昌这个人吗?″ “宋文昌,认识。不过他在十几年前就不住在这里了。″ “哦,他是因为什么搬家的呢?“ “辞职了呗,不过听见过他的人说,辞职后就在工业园区开了个汽车配件公司,生意做得很大,这里的许多有技术的人都跟着他去了那边。“ “宋文昌的公司是在青云工业园区那里,对吧?“ “可能是吧,我也只是听说,是不是这样,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还听说他只开了三年左右,就把公司卖掉了,回到他的老家富林市,十几年了,再很少有人见过他。″ “呃,是这样,在十三年前,就在工业园区附近,发生了一宗杀人命案,你知道这件事吧?″ 旁边观棋的另一个黑头发老人看了黄确一眼,摆了摆手,好像是让那人不再说话。他疑惑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东打西听?″ 黄确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在几个人面前打开,“我是富林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因为一件发生在富林市的案子,其中涉及到了宋文昌,想向你们打听一下他的情况。″ “啊?你是富林市的刑事警察?″先前那位老人现出惊讶神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棋和围观的人都不再说话,眼睛定定地看向这高个子刑警。 “是的,我刚才看到你们几个兴头十足,就没有表明身份,对不起了。″黄确把证件收起来,微笑着说道。 黑头发的老头似乎想在黄确面前摆上架子,他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人。我曾经是公司的保卫科长,你们富林市的刑警到这里来,究竟想调查什么案子?″ 黄确似乎对这人的装腔作势毫不介意,“我只是想来了解一下,宋文昌以前在这里工作生活的一些情况,希望你们能协助一下调查。″ “那你又为什么问起十三年前工业园区发生的那件案子?″ “作为刑事警察,有权跨地域调查每一个与案件有关的嫌疑人。不管过去了多久,只要有需要,都在我们的调查范围之內。包括发生在青云工业园区的那件唐第宗杀人案,这你明白了吧?″黄确沉下脸来,严肃地说道。 先前搭话的老头,看了看红着脸的那位自称保卫科长的人,说道:“老邓,你还是放不下架子,警察到这里来,肯定是为了办案,我们只须配合调查就是,就不要耍什么威风了。“ 这老人头发全白,脸色红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估计以前也是公司的一名领导。那黑头发的老人,再也不敢造次,稍往后退了退。 “谢谢你们理解,″黄确为了打破僵局,待气氛缓和一些后,微笑着说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想问另一个人。″ “不会是唐第宗吧?“正在下棋的一个约六十多岁的人问道,“你刚才不是问起那件案子了吗?″ “对,就是唐第宗。他也是和宋文昌在相差不久的时间,就从公司里辞职的吧?″ “是的,应该是比宋文昌稍迟一点。那年头,辞职下海闯荡的人不少。听说这两人都发了财,可唐第宗命不好,就为了那件失手杀人案,被判坐了七年牢。“ 那人头脑清晰,口齿伶俐。看着黄确,苦笑着回答,“只是我们后来都全部下岗,就靠这点企业退休金养活后半辈子了。″ 黄确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想了想,有意识地问道:“唐第宗和宋文昌之间的关系怎么样?应该大家都曾经在过一家公司,平常会有一些接触来往吧?″ “要说到这两人,我倒是有点发言权。宋文昌和唐第宗算来也是一般关系,平常见面也只是点个头,问候一声。″那个曾经的保卫科长阴沉着脸说道,“他们之间关系好的,应该是唐第宗和宋文昌的老婆李瑜。″ “唐第宗和宋文昌的老婆李瑜?″黄确似故作惊讶,有所指地问道。 “对。这我可不是乱说的啊。″他看着围观的众人,“唐第宗最初就是李瑜的男朋友,大家都知道,是不是这样?″ 众人开始点头,默认了他说的话。 “可后来和宋文昌结婚的是李瑜,这总是真的吧?″ “哎呀,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宋文昌在唐第宗入公司时,就已经是技术科的科长了。虽然离过婚,但他的家庭条件好,虽说年纪大了点,也怪不得李瑜和唐第宗分手,不久后就和宋文昌结了婚。“ “这么说,唐第宗和李瑜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家庭困难,是这样吧?″ 那个下棋的人也附和道:“谁叫唐第宗的父亲患了癌症,花光了全部积蓄,迟迟结不了婚,要不是唐第宗当时陷入困境,李瑜也不会嫁给年纪比她大那么多宋文昌。″ “不过,话也不能这样说,要不是李瑜嫁给宋文昌,让他从中帮了唐第宗一把,他哪里能那么快就开了销售公司,赚了那么多的钱?我看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用现在的话说,这也是各取所需嘛。″有人笑着调侃道。 “有钱又怎么了?我听说,宋文昌和李瑜结婚后,常为一些小事吵架,甚至打过她,直到宋珊珊大点后,才收敛了一点。“ “有这样的事,这是为什么呢?″ “宋文昌这人看着挺和气,但心眼小得很可怕。估计是知道唐第宗和李瑜还经常在暗地里见面,就怀疑宋珊珊不是他亲生的,身材和相貌和他长得不太一样,喝酒后耍酒疯,就打李瑜出出气呗。″ “这样啊,可宋文昌的生意做得那么大,他为什么要把公司卖掉,然后全家搬回富林市呢?″ “这我也是听人说的,宋文昌是因为工业园附近出了那件唐第宗失手杀人案,怕唐第宗刑满释放后,找他的麻烦,就把公司卖掉,不久就搬家回富林,可能也是想远离唐第宗吧。″下棋的人话里有话地说道。 黄确见众人竟然将话题聊得这样热闹,心中虽有疑问,但调查的目的已达到。笑着说道:“谢谢各位配合,我还有事,先告辞了。“黄确在给他们留下名片以便联系后,转身迈步向外走去。 第十一章跟踪骚扰 黄确从汽车配件公司宿舍出来,沿着菜市场一路走去,在一个转弯处,听到了古一明向他打招呼的声音,看到他正从市场里面走了过来。 “你找到宋文昌以前住的地方了?″他边看着古一明边问道,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是的,我查到宋文昌原先住过的地方,就在这栋楼的二楼。″ 古一明转头指着市场旁不远处一栋旧楼说道,“住在那里的一个退休老员工告诉我,宋文昌辞职后,全家搬到了北清路一个北清家园的小区,就在工业园区不远的那条街上。说是找一个以前在他的公司里做工程师,现在仍在那里工作的,名叫罗雄的人一问就清楚了。″ “好,我们既然知道了宋文昌以前住过的北清家园小区,还清楚这个叫罗雄的工程师现在还住在那里,这事就好办多了,那我们就去北清小区。″两人回到路边的车上,北清家园小区和南湖工业区的方向正好相反,不得不掉过头去。 穿过菜市场向北,就是小区集中的区域。靠着车上的导航,古一明很容易就驶入了北清路。这里已经基本上可算是郊区,在行驶了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路边的指示牌,北清家园小区就在眼前。 进入小区的停车场,古一明掏出手机,拨打了从罗雄那位老邻居那里得到的电话号码,电话在响了几秒后,很快就接通了。 从手机里听到对方是女人的声音,古一明报上自己的姓名,说明来找罗雄的原因后,对方告诉他具体的位置。其实,他们要找的罗雄,就在停车场左边不远的那幢三十层高的住宅楼。 搭上二单元的电梯,在十楼前停下,黄确和古一明走向一零一室的大门前,按响了门铃。 大门打开,一名穿着黑色t恤,脚踏拖鞋的五十多岁的瘦削男子出现在眼前。或许是脸上配了一副黑框眼镜,显得肤色有点苍白。 “你是罗雄工程师吧?″未等对方开口,黄确接着说道,“我们就是刚才和你夫人通过电话的富林市刑警。″并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打开让罗雄看过。 “是的,我是罗雄。请问你们外地的警察来找我,有什么事?“罗雄刚才没有亲自接电话,他似乎感到有点诧异。妻子只告诉过他,有两个警察来询问一些事情,没有说到是富林市的刑警。 罗雄将黄确和古一明请进客厅里,让座在沙发上后,返身走进厨房。黄确趁罗雄在做饭时,将里面的装饰环境看了看,浅灰色的立式玻璃橱柜,格栏上摆放着多件精美现代瓷器,显得舒适温馨。 客厅中间的长条矮柜上挂着大屏幕电视机,在他们坐的米白色沙发上方挂了一幅看似大峡谷的风景照片。 黄确慢慢踱步将客厅浏览了一遍,虽说看似这些家具和照片都似有些年头了,但都擦抹得干净光亮,一尘不染。他忍不住对刚从厨房端茶走出来的女主人夸奖了几句。 “哪里,房子已经买了好多年,家具和电器有的都过时了,只是平常没事,就擦抹收拾,显得不那么杂乱而已。″罗雄的妻子也为房子刚清洁过有点得意。“终究买套房子不容易。″ “听说你们搬到这里之前,是住在汽车配件公司的宿舍。″黄确摸着下巴,转入了正题。 “是啊,在那边也住了有十几年了,这不是因为儿子大了,结婚时就买了这套房。″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罗雄,听到黄确这样问,接过妻子的话,自然地笑了笑。 “你们当时的宿舍是和宋文昌一家隔壁吧?″ “是啊,那时候的房子是按职务和工作时间长短,由公司配给的,宋文昌家也是一样。″ “是和宋文昌同一批拿到的房子?″ “那倒不是,我记得我们搬进去时,宋文昌一家已经在那里住了几年,我是在别的人搬走后,才住进去的。″ “既然你们两家在那里住了那么久,应该会经常来往吧?″ 罗雄妻子把茶杯放在黄确和古一明面前的茶几上,“请喝茶。″随后说道,“是的,远亲不如近邻嘛,那时候工资低,有点吃的,也给对方送一些,关系还是不错的。″ “依你们看来,宋文昌这个人,他的为人怎么样?″ 罗雄抱着胳膊沉吟了片刻,说道:“宋文昌是离婚后不久,就和李瑜结的婚,然后有了孩子。他的年纪比我大很多,也有点小心眼,我不太好和他交流接触。但觉得他很介意别人和李瑜单独说话,总感到他这人让人捉摸不透。″ “听说宋文昌在和李瑜结婚后,为了一点小事也打骂过她,有这事吧?″ “对。宋文昌有在喝酒后打老婆的习惯。不过等女儿珊珊大了一点,就没有再发生过这种事了。″ “哦?宋文昌的老婆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吧?″ “是的。″罗雄似是早就料到黄确会这么问,干脆回答。未了,他用试探的目光看着黄确,“为什么你们富林市的刑警现在要来调查宋文昌,他出什么事了?″ “详细的情况我不能多说,希望你们能理解。有一个叫唐第宗的,也是你们公司的职工,你们了解他吗?“ “唐第宗?″罗雄想也不想地问道,“是销售科的那个唐第宗?″ “对。就是那个唐第宗。″ “呃,这个人和我接触不多,说不上有多了解。再说,他和我们住的不是同一栋职工宿舍。″ 罗雄听到黄确问起唐第宗,自然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件杀人案,似不想和警方多谈起这个人。“这么说,你们并不是专门来省城调查宋文昌的?″ “可以这样理解。″黄确喝了一口茶,“刚才你说,宋文昌很介意你单独和李瑜说话,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们不是邻居吗?″ “唉,宋文昌后来这个老婆李瑜,原来未结婚前就是唐第宗的女朋友,也是他母亲中学时的学生。李瑜结婚时的年龄比宋文昌年轻十几岁,和宋文昌比较,说实话有点不相配。″ 罗雄说到这里,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妻子,看她没有过度反应,接着说道,“年轻貌美,性格温柔,身材高挑。要不是唐第宗的父亲患病,那轮得到宋文昌娶她?″ “宋文昌跟前妻离婚时,他们有孩子吗?″ 罗雄又看了一眼妻子,像是怕自己说得太多,引起妻子的不愉快,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没有。″罗雄的妻子明白老公的意思,她接着说道,“以前只是听说宋文昌的前妻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们才离的婚。可奇怪的是,她和宋文昌离婚后不久,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本地人,却有了个儿子。我还听说他女儿小珊出生时只有七个多月。″ 黄确会心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这样啊,是什么原因呢?″ 罗雄的妻子小声地说道:“有人曾经传出风声,说是宋文昌的身体有问题。小珊从小就和他的相貌和身材一点不像,倒是挺像唐第宗的。″ 罗雄一听急了,“你没有根据别乱说。不过我也听到过这样的传闻,谁知道是真是假?″ “呃,唐第宗这个人为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给你们留下过特别的印象?″ 罗雄用力摆了摆头,“说实话,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就是后来宋文昌在工业园区开了汽配公司,在他的厂里工作那几年,也只是偶尔看到唐第宗在厂里出现过。 他只是替宋文昌销售汽车配件,所有业务上的联系,也只在公司层面,跟我这管技术的没有什么联系。″ “根据我们的调查,宋文昌十三年前就把公司卖掉,搬回到富林市的老家,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这么做呢?″ “这怎么说,我们许多人都不明白,他把公司经营得好好的,也没听说过有什么重大问题,突然间就换人了。 好在新老板也是以前公司的人,我们仍然可以在那里工作,工资还比以前涨了。就因为这样,才攒了一些钱,不然怎么会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你知道宋文昌在卖掉公司以前,是住在哪里吧?″ “就住在这个北清家园南面的一栋楼里。他是最早在这小区里买的房,我们这几幢楼是两年后才开发建设的。″ “如果是这样,按时间计算,宋文昌和唐第宗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也不过十七年左右。就算宋文昌当时就开始办厂,也得半年左右才能正式生产,他不是刚开办了三年左右,怎么会把厂卖了呢?″ “不是这样,宋文昌是从别人手里把公司盘过来的,那个老板的女儿在美国念书,结婚后急着让他们夫妻俩移民。他跟宋文昌也熟悉,就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让他接手了公司。″ “他不会是因为资金周转不过来,交不起分期付款,而导致经营不下去吧?″ “不会,那时候三班全开,正是赚钱的时候。由于销售渠道和设备资源都是以前的老板留下来的,根本就没有资金周转不过来的说法。″ “不是的。″罗雄的话刚说完,他的妻子就接着说道,“不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你知道具体的原因?″黄确看向她,“说说吧。″ “我听说,宋文昌卖掉公司的原因,是因为遭到了坏人对他女儿的骚扰。″ “哦?他的女儿遭到骚扰?″这可是个非同寻常的线索,也是案件发生以来的重大转折,连黄确也感到有点震惊。 “是的。我儿子和宋文昌的女儿小珊同在一个私立学校,他女儿比我儿子高一个年级。当时,我儿子曾经和我说过,宋珊珊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段时间在校外经常被人跟踪,有时还被拍照,闹得学校都知道了。″ “宋珊珊被跟踪时的年龄有多大了?″ “我记得,她比我儿子大一年左右,也就十四岁多吧。可她人长得高挑匀称,聪明漂亮,初中时又是学校羽毛球队的主力。后来,被人跟踪骚扰以后,就没有再步行,她每个假日都是骑自行车回家,就没有人跟踪了。″ “有人看见过那个跟踪宋珊珊的人吗?″ “我儿子也是听同学说的,不久后,宋珊珊初中毕业,就传出宋文昌把公司卖掉了的消息。″ “啊,原来是这样。″黄确恍然大悟,马上联想到宋文昌曾经给女儿作过亲子鉴定的事情,这就极有可能和前面了解到的线索连接起来了。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罗雄看着妻子,似有几分失落。 “你那时候,整天忙着工厂的事,关心过儿子的事情吗?″ “可我也是想多赚点钱,养活这个家,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罗雄有点自豪地说道,“不过,也确实辛苦你了。″ “宋文昌从省城搬回富林老家,还来过公司吗?″ “刚开始时,还看见他来过,可能是和新老板办理一些手续之类的事情吧,以后好像每年开董事会都会开车来一两次,不过有时宋珊珊也会代替宋文昌来。″ “那就是说,宋文昌来的时候是自己开车,对吧?″ “应该是吧,我好像没看到过司机。″ “宋文昌不是在十三年前搬回富林市之前,就把公司卖掉了吗,他怎么还会来参加公司的董事会呢?″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吧,听现在的董事长在技术会议上说过,宋文昌在卖掉公司时,考虑到他接手时间紧,一下子凑不到这么多钱,就将这部分资金作为股份留下来了。 所以每年开董事会时,宋文昌也会从富林开车到公司开会。只是有一次在路上出过车祸,他有两年来不了,只好让宋珊珊代替来开董事会。宋文昌从那以后,就只是偶尔自己来这里了。″ “是这样,″黄确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说道,“既然宋文昌还能开车来省城开董事会,应该是身体没有留下残疾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只是曾经在公司里,看到过他和董事长从大楼里出来,除了走路时腿脚有点高低不平,其他也没有不方便,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好,谢谢你们夫妻俩的协助,今天就到这里,如果想起了什么,请务必给我打电话。这里有份谈话笔录,你们看一下,要是没有什么错漏,那就请签个字。″ 罗雄妻子满脸困惑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这只是警察办案时必须履行的一个正常程序,也是对每个知情人询问采访后的一项手续,放心吧,对你们没有什么影响,我们也只是作为案子的参考。″ 在罗雄看过笔录并签字后,黄确再次表示了感谢,两人相继走出了门口。 第十二章解释不清 刚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室前,等待在那里的陈一波,就像掐准了黄确和古一明回来的时间一样,听到门缝外传来的脚步声,他一步上前拉开了房门。 “还没吃饭吧?″见到两人一脸倦容,陈一波笑着问道。 “没有。今天跑了很多地方,既找到了当年唐第宗借钱给胡普的担保人杨二佑。又多亏了青云区刑警杨川的帮忙,不单找到了宋文昌和唐第宗十七年前在汽配公司的住址,也询问了一些当年的老员工,总算搞清楚了一些事情,就想着赶回来向你汇报。″ “不急,既然弄清楚了,再急也不在这一会。走,我也没吃,先喝两杯再说。″ 在刑警们常去的那条横街,烧烤店的老板一眼看见他们三人走过来,笑着招呼道:“陈队,是你们哪,这么晚了,辛苦啦!″ “喔,其实大家都辛苦,客气话就别说了,老规矩,每样来几串。″ “好咧,″店老板走到烧烤架前,手脚麻利地在肉串上一番操作,仍不忘转过头来,“你们先坐着喝口茶,烤串很快就好。″ 他们挑了一张摆在店门前的空桌,坐了下来。古一明利索地用纸巾擦抺着台面上的油渍,用茶水烫了烫杯筷。 “现在可以汇报了?″黄确看着陈一波,用低沉的语调说道。 陈一波看了看周围,在这个时间段,吃烧烤的人不多,“可以,你说吧。″ “我们在老南桥社区榕树街的一家房产中介店,找到了一个叫林二佑的人。据他回忆说,十四年前胡普被唐第宗所杀的前两天晚上,林二估就是和胡普喝的酒。胡普确实拿出过一张银行卡,并说,卡里有十五万,他找到了一条发财路。″ “林二佑和唐第宗之间也认识?″ “对。其实当初唐第宗借给胡普的二十万,就是林二佑作担保,让唐第宗借给他的。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面子上,让胡普把高利贷还了。 既然胡普银行卡里有十五万,林二佑就劝胡普先把钱还给唐第宗。可胡普却告诉他,不单不用还,他还指着从唐第宗那里搞出更多的钱来。″ “难道胡普抓住了唐第宗的什么把柄?″陈一波马上反应了过来。 “我也是这样问林二佑的,他也认为有可能。经过他多次追问,胡普就是不松口。但在我们即将离开那里的时候,林二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陈一波追着问道。 “据林二佑回忆,胡普当时喝醉了,说话已经有些口舌不清,只听他断断续续说起他这两天要去工业园区,找一个名叫李瑜的女人。″ “林二佑有没有问到胡普,他是由于什么原因要去找李瑜的?″ “问了。他说胡普曾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听到李瑜家的地址。原因是胡普在和当医生的前妻离婚前,听她说起过,在医院值班时,看到宋文昌拿着女儿的检材,到检测中心做亲子鉴定。 最后,dna检测结果出来,宋文昌和女儿宋珊珊的检测数据表明,他和女儿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胡普就想拿这份dna检测报告,去工业园区找到李瑜,想从她那里勒索?″ “应该是这样的。那么,照这样看来,胡普在去工业园区时,就和唐第宗遇到了,由于债务纠纷,发生了命案。这件事看似偶然,但我觉得这里面并没有那么简单。″ “哦?″陈一波端到嘴边的茶杯停住了。 黄确正想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店老板用盆子托着烧烤好的肉串和啤酒过来,把它放在台面上。黄确看了他一眼,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谈话,陈队你先试试味道合不合适?″店老板用手巾抹着台面,满心诚意地问道。 陈一波拿起一串鸡翅,咬了一口,品了品味道,“挺不错的,外香里嫩,我就喜欢你这烧烤的手艺。″ 在得到陈一波肯定的答复后,店老板谦虚了几句,“那你们先吃着,不够打招呼。″然后,返回了烤炉边。 陈一波拿起啤酒,往大家的杯里倒上后,端起和黄确古一明两人碰了一下,深喝了一口,脸上有点不解地问道:“怎么不简单了?″ “我和古一明曾经分析过,胡普到工业园区找到了李瑜,或者是宋文昌,他的手上没有那份检测报告,他们凭什么就愿意拿钱给他? 如果胡普当时是带着这份检测报告去的,他们买断了那份材料,胡普的手里就应该是有银行卡,或者是手机里有转账记录。可这两样关键证据,在胡普死后都没有发现。″ “对。接着说。″ “在青云区刑侦大队的档案里,并没有发现胡普在案发现场有这些证据的记录。也就是说,如果唐第宗一直在那里等待向警方自首的话,那这些东西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胡普当天只是去探探他们的口风,身上没有带着那份检测报告?″ “如果是这样,那胡普去找他们就没有任何意义,也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可能会在他们坦然承认这件事后,威胁要报警,说他敲诈勒索。让他下不了台。″ “还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地方?″ “唐第宗当年的口供说的是,他和胡普是在工业园区附近遇到的,但方向不明确,并没有具体说是出来还是进去的细节。 总之,胡普的目的是想勒索对方,就算敲诈不到钱,他的身上也不可能没有那份检测报告,起码手机里也会有拍下来的图片。“ “是的。从这些情况判断,确实是不简单。″ “从林二佑那里出来,接到了青云刑侦大队的杨川打来一个电话,他从当年和孙大勇调查的旧资料里,发现了几份名单,唐第宗在辞职前曾经住在汽配公司的职工宿舍,并告诉了具体的地址。″ “那杨川有没有提起过宋文昌?″ “没有,他还不知道宋文昌也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內,是我把孙大勇到冷山找的人是宋文昌一家,可能和他的死亡有牵连的关系告诉他时,他才从资料里查到了宋文昌和唐第宗曾经是同事。″ “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调查到的情况,转告给青云刑侦大队的仼百力他们呢?″ “这次我们的调查方向和孙大勇,杨川他们不一样,当时他们并没有涉及到宋文昌和李瑜,也就是在案件发生后,排查时例行询问过宋文昌关于唐第宗的情况。 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在我们都无法确认宋文昌是否参与了杀害孙大勇这件案子,他是不是真正嫌疑人的时候,还不能把这些情况告诉杨川。″ “那往后调查的情况如何呢?“ “往后调查到的情况?″黄确停顿了几秒,咧嘴笑了笑,“应该是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哦?难道达到了锁定嫌疑人的程度?″陈一波听黄确这样说,情绪也瞬间兴奋起来。 “虽然目前还不能这样说,不过距离那一步也差不了很远。有些关键的地方还需要调查落实,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这就是你暂时不向青云警方通报案情调查过程的原因?″ “对。我们的调查应该是取得了一定进展,但仍在初步阶段。过早说出来,手上又没有掌握过硬的证据,仅凭推理这也没有说服力,对吧?″ “我知道,既然把这个案子交给了你,我就会尊重你的意愿。不过兄弟刑警队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有必要时还得兼顾一下。 毕竟孙大勇曾是青云区刑侦大队的老人,他在我们富林这地方遇害,他们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陈一波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和他们通气之前,只要你确定嫌疑人的证据齐全了,先和我说一下,我们商量着怎么和他们说,这样更稳妥一点。是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并告诉杨川,必要时会先通知他们。“黄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好。接着说,″陈一波低声问道,“这些线索是从哪里找到的?″ “根据杨川说的情况,我们去了南湖工业区汽车配件公司的职工宿舍,分头打听当年和他们两人的情况。我从几个下棋的退休老职工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 从这几个人的口里知道,宋文昌十七年前从公司里辞职后,确实是在工业园区开办了一家汽配公司,生意也做得很大。可就在三年后就转手卖给了别人。″ “既然宋文昌的生意做得那么成功,为什么几年后把公司卖了呢?″陈一波诧异地问道。 “那几个人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其中有一个人反映了一个情况,唐第宗年轻时的女朋友,就是李瑜,并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他们结不成婚的原因,据他们说是唐第宗的父亲查出患了癌症,花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可是也不知道是因为唐第宗还是李瑜的问题,最后李瑜就嫁给了宋文昌。″ “原来是这样,难道是唐第宗主动退出的?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了。其他还有什么?″陈一波看着黄确饶有兴趣地问道。 “宋文昌和李瑜结婚后,不知为了什么,有时竟为了一点小事,打骂李瑜,直到宋珊珊大了一些,才收敛了暴躁的脾气。″ “可我们去见到宋文昌时,他给我的印象是个和蔼的老人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直在闷头喝酒,静听的古一明,睁着疑惑的眼睛,从中插话道。 “所以,关键问题就在这里。是不是当年宋文昌听到了风言风语,随着女儿越来越大,相貌和身材和自己长得不一样,或者从中发现唐第宗仍然和李瑜暗中有交往,而迁怒于她呢?″ “那你找到这方面的线索了?″ “他们又反映了一个情况,说是既然唐第宗因为父亲的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他参加工作的时间也没有多久,那里有钱能开销售公司?″ “你的意思是宋文昌资助了唐第宗办这个销售公司,并给予他各方面的支持,是吧?″ “按他们的猜测,应该是这样的。并笑称这是各取所需。可我多了一层考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之间就是达成了一个协议,终究宋文昌不会无缘无故帮助唐第宗,李瑜也不可能嫁给比自己年龄大那么多的宋文昌。″ “是有这种可能。那些职工对宋文昌的评价是怎么样的?″ “不算太好。说宋文昌这个人看着平时对人不错,但心眼太小,脾气暴躁。如果知道唐第宗仍然和李瑜私下仍有来往,就会怀疑女儿是他的。 依照林二佑说的,胡普的老婆知道宋文昌拿女儿宋珊珊的生物检材做过亲子鉴定,发现没有血缘关系,那么,他会不会也偷偷拿唐第宗的检材去检测呢?″ 应该是有这种可能。″陈一波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宋文昌可能早就检查过,也清楚自己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只好把这事忍了下来。并且害怕别人知道,更要拼命守住,宋珊珊不是亲生女儿这个秘密。″ “这就是胡普动了敲诈唐第宗和宋文昌这两个人的动机。他在唐第宗那里勒索到了三十五万,又想到工业园区去找宋文昌,是这样吗?″ “对。我想到只有这种可能,不然胡普就不会和林二佑说他这两天要去找李瑜。″ “这也是其中的一种原因吧。可既然唐第宗也怕这件事曝光,在销毁借条后,又给了胡普十五万,在工业园区附近看到他时,又出于什么原因把他杀了呢?″ “这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也是我想找到唐第宗,了解清楚这件事背后真相的原因。 但是,当我和古一明到了宋文昌一家以在工业园区附近住过的北清家园小区,釆访了宋文昌辞职以前的邻居,罗雄工程师两夫妻以后,得到的线索就更耐人寻味了。似乎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胶着状态了。″ 第十三章守护秘密 黄确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喝了一口啤酒,说道:“古一明,我们到了汽车配件厂的住宅区后,就分头去了解情况了,你说说是怎么找到罗雄家地址的吧。″ “好吧,我在离菜市场不远的一栋旧楼里,找到了宋文昌原来在汽车配件公司时,曾经住过的老宿舍,住在那里的一个退休老员工告诉我,宋文昌十七年前从公司辞职后,在青云工业园区开办了汽车配件公司,全家也搬到了北清路的北清家园小区,他还给了我一个罗雄的电话。″ “这个罗雄以前和宋文昌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家在辞职前是隔壁邻居,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我和黄队到了北清家园,就给他打了电话,在十楼他的家里,恰好他的妻子也在,黄队就询问了一些宋文昌和唐第宗的事情。″ 说到这里,古一明看了黄确一眼,“黄队,还是你来说吧,我就怕说不出你要说的重点。“ 黄确带点歉意地说道:“刚才回来时,净忙着思考问题了,又灌了那么多茶酒,有点内急。要不,古一明你把笔录给陈队先看看,我很快就出来。“ 古一明一听,似是自己也有了尿意,把笔录从包里拿出,赶紧站起来说道:“陈队,你慢慢看着,我也去去就来。″ 两人相继向店里的卫生间走去,“黄队,你要是不提出来还好,一说就马上感觉憋得难受。″ 陈一波一听,马上笑了起来,“你们这搭档也太有意思了,去个卫生间也要同时去。″ 等到几分钟后,两人从里面出来时,似乎都变得轻松多了。 黄确坐下后,说道:“据罗雄说,宋文昌十七年前在原单位辞职后,就从以前经营这个人手里以分期付款的方式,接手了这个汽车配件公司。罗雄是工程师,就在公司属下的汽配厂担仼技术管理。″ “这么说,宋文昌这家汽配公司是从别人手里买下来的?″ “对。由于原来的老板要急于出国,也相信宋文昌能有一番作为,就把原来积累的人脉和资源,都一起交给了他。″ “你们从罗雄那里问清楚,宋文昌为什么在接手三年多后,突然卖掉公司,搬回富林的真正原因了?″ “我确实问过罗雄夫妇,他们也不明白。在宋文昌经营的三年多时间里,由于前老板留下的资源都是现成的,公司也很容易进入正轨,生意也做得比较大。 根本不存在资金链断裂和经营不善造成的任何问题,为什么宋文昌放着那么好的赚钱机会,却把公司卖掉,并且交易的时间很短促,就匆忙搬家回富林市了,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 “罗雄夫妇还说了什么?″ “我当时也问过他们,宋文昌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就卖掉公司的?罗雄的妻子突然想起,说他卖掉公司,匆忙搬家的原因,可能是和宋文昌的女儿宋珊珊受到坏人的跟踪骚扰有关。″ “哦?跟踪骚扰?那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陈一波敏感地知道,如果真有被人跟踪骚扰这样严重的事情发生,或许宋文昌为了女儿的人身安全,急着卖掉公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是这样的,罗雄的儿子和宋文昌的女儿,都在一间私立学校读初中,宋珊珊比他儿子高一年级,当时也就十三岁左右。″ “那宋珊珊是为什么原因被人跟踪呢?″ “据罗雄妻子说,这宋珊珊长得高挑漂亮,人材出众,还是学校羽毛球队的主力,很受人喜欢。在放学的途中,被人盯上,跟踪拍照,闹得宋文昌一家心神不宁。这事在学校传开后,罗雄的儿子就向她说了这件事″ “只是跟踪拍照,没有发生什么抢劫,伤害之类的事件吧?″ “应该没有。宋文昌知道这件事情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夫妻俩开车接送过女儿,或者是宋珊珊骑自行车回家,就没有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呃,也就是说,连宋珊珊也没有见过这个跟踪拍照的人?″ “应该是这样的。″ “这就是你说的非常有价值的线索?″陈一波睁着有点醉意的眼睛问道。 “难道不是吗?″黄确微笑着反问道。“从宋文昌匆忙卖掉正在鼎盛时期的公司,搬家回到富林市就可以想象得到,跟踪宋珊珊的这个人,应该是知道她不是宋文昌的亲生女儿,拍照的目的,可能就是作为敲诈勒索宋文昌和唐第宗,所作的第一手准备。″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我想听听你的具体的说法。″ “我总感觉,在这件案子中跟踪拍照,可能有两种情况。首先说第一种,他是想向宋文昌传达一种威胁的信号。″ “威胁信号?″ “对,让宋文昌知道,他的某个秘密被这个人知道了,让他产生恐慌心理。这样才有机会去见宋文昌。″ “这个人知道这个秘密的目的,就是为了敲诈他?″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他不会费那么多的心思去恐吓他。“ “你有这种想法,是基于什么理由推断出来的?″ “你看啊,唐第宗原来的女朋友就是李瑜,在李瑜和唐第宗分手后不久,她就嫁给了宋文昌。 而宋文昌之所以和前妻离婚的原因是没有孩子。那就是说,不管是宋文昌还是他的前妻,极有可能有一方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是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你们调查过是谁的问题了?″ “汽车配件公司的老员工回忆,宋文昌是在离婚后不久,就和李瑜结婚的,这一点也得了罗雄夫妇的证实。 罗雄的妻子说,她记得很清楚,李瑜在婚后七个多月时就生下了宋珊珊。而宋文昌的前妻在这之前,也嫁给了一个本地做生意的,并且和他有了一个儿子。″ “我明白,你是想说宋文昌和李瑜的孩子不是不足月,而是在李瑜和宋文昌结婚前就已经怀孕了,是这样吧?″ “是的,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没有生育的两夫妻,在离婚后都生育了孩子,除非是双方生理上都没有问题。如果一方有不育症,是不可能会这样的。″ “会不会宋文昌和前妻离婚后,已经治愈了不育症呢?″ “虽然我目前还没有调查到宋文昌和前妻离婚后,又和李瑜结婚的确切时间。但从他们所说的不久后就结婚的时间来看,应该不会很长。也就是说,宋文昌不可能在短期内就治好了自己的不育症,这种概率很低。″ “你说了那么多,是想说明李瑜怀的孩子是唐第宗的?″ “对。″黄确端起酒杯,仰脖灌了一大口,说道,“我不知道唐第宗和宋文昌之间作过什么私下的交易。但有一条几乎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有可能在这次交易之前,唐第宗和李瑜都不知道已经怀孕这件事。″ “听着是挺有说服力的,″陈一波眯着眼喝了口啤酒,“可也只是推测,你还有什么根据可以支持你这种说法的吗?″ “胡普的老婆是医生,她和胡普在离婚前曾经说过,宋文昌拿过女儿的检材,去她工作的检测中心做dna亲子鉴定。 最后的检测结果证明,他和女儿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胡普应该是问清楚了这个人是谁,并且有可能通过其他人从医院里拿到了那份检测报告。″ “你是说,胡普就是拿着这份检测报告,先是敲诈了唐第宗,然后又跟踪了宋珊珊,偷拍了她的照片,那天到工业园区,就是想敲诈宋文昌?″ “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如果在那段时间,对宋珊珊拍照的人是胡普,那么把整个案件的调查情况串联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你刚才说,有两种情况,那另外一种可能又是怎么样的呢?″ “还有一种情况是,这个跟踪拍照宋珊珊的人是唐第宗。″ “唐第宗?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陈一波有点纳闷,这黄确竟然凭亲子鉴定这一点,就延伸出这样的想法来。 “我的推测是这样的,要是李瑜和宋文昌结婚之前,她和唐第宗之间一直保持着肌肤之亲。在和宋文昌结婚后,就发现已经怀孕两个多月的情况下,她就会陷入了两难之地。″ “也有这种可能,你继续说下去。″ “李瑜发现身体有异常,经检验知道自己早已经怀孕,她对宋文昌根本不敢说出怀的孩子是唐第宗的,否则,宋文昌应该会在知道的情况下,让她把胎儿打掉。 同样,李瑜也不敢将怀孕的消息告诉唐第宗。不管当年李瑜是怎么样嫁给宋文昌的,她可能也会在婚后听说过,宋文昌和前妻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他患有不育症。″ “李瑜就对宋文昌装糊涂,想把这孩子保留下来,是不是这样?″ “对。二十多年前医院还没有普及dna亲子鉴定这种检测技术。孩子生下来后虽然不足月,一般人也会认为只是早产,不会往其他方面去想。 当随着孩子的慢慢长大,人们就会发现,宋珊珊的身材和相貌和宋文昌完全长得不一样。风言风语多了,就会引起宋文昌的怀疑,他无法分辨宋珊珊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心里也憋屈得慌,在酒后拿李瑜泄火,有时因为一件小事,无来由地打骂她就可以理解了。″ “那胡普老婆说的宋文昌十四年后,才想起拿女儿的生物检材做亲子鉴定,就是想弄清楚,宋珊珊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就算宋文昌知道了女儿的亲生父亲是唐第宗,他也只好默认了。并且宋珊珊又是那么考顺和出色,宋文昌有可能早已经将她视为己出,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呵护了。″ “那唐第宗对宋珊珊,就没有怀疑过是他的亲生女儿吗?“古一明忍不住问道。 “胡普是拿着宋文昌的亲子鉴定报告去找唐第宗的,我估计胡普当时还没有想到要敲诈,或者只是想借此拖延一下还债的时间,最好能达到以保守这些秘密为条件,让唐第宗取消借给他那二十万的借条。 却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唐第宗知道,原来他早就怀疑宋珊珊是自己的女儿这件事是真实的。也怕胡普在网上公开,就凭胡普不向外公开这一点,唐第宗同意销毁那二十万的借条,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所以,那张十五万的银行卡,就是胡普第二次拿这份复印件去敲诈唐第宗的?″ “是的,胡普两次轻易敲诈成功,头脑迅速膨胀了,理所当然地就把敲诈唐第宗的妥协当做了发财路,在喝醉酒后,才会对林二佑说出,唐第宗不缺这点钱,还想继续敲诈他的那些话。″ “你的意思是说,当唐第宗知道宋珊珊是自己的女儿后,忍禁不住,就到学校的外面,等她放学后,跟踪偷拍她的照片,对吧?″ “对。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唐第宗在四十一岁时知道了自己竟然有这样一个漂亮女儿,他作为宋珊珊的亲生父亲,出于思念和自豪,之所以在校园附近跟踪拍照,偷着这样做,完全是有可能的。″ 陈一波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夜深了,你们明天还要去省城,撤吧。″ 在回去的路上,陈一波一边走一边对黄确说道:“既然你相信胡普有可能拿到宋文昌的亲子鉴定书,是不是让杨川帮忙,以当地警方的身份到医院调查一下,看看结果是怎么样的,这样会比我们去更合适?″ “好吧,我也考虑过让他出面比我们效果更好。“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陈一波开心地笑了笑。 第十四章国际学校 早上十点半,黄确和古一明从皇冠国际学校门口和校长分开后,两人走向停在广场边的汽车。 十月下旬的天气在这中午时分,仍是热得使人难以忍受。刚从空调房里出来的黄确和古一明,在走向停车场的路上,被阳光一晒,身上很快都渗出汗来,腋窝和前胸后背都有种被湿透的粘粘感觉。 刚跨进车里,未及打开空调,黄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是陈一波打来的。“陈队,有事吗?“ “你们现在在哪里?″陈一波的声音里透着关心。 “我和古一明刚从宋珊珊以前在这里读过初中的皇冠国际学校里出来。″ “已经问过学校,宋珊珊在十四年前就读初中的情况了?″ “问过了,宋珊珊的班主任叫黎萍。她从电脑里查看了学校保存的历届学生名册,对宋珊珊十四年前在校外被跟踪的那件事还依稀记得。 由于当时学校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也怕引起学生恐慌,加上又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认为只是有人喜欢拍点漂亮女生的照片。不久后,这事就过去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曾经发生过?″ “是的。当年学校也加强了防范,保安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在附近转悠,可能学校为了安慰学生,就低调处理这件事了吧。″ “你对宋珊珊班主任的话,怎么看?″ “我相信这件事是曾经发生过的。但班主任站在私立学校的角度,也不想再提起罢了。宋珊珊一家搬走后,学校的秩序也恢复了正常。″ “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 “我们早上经过一个路口时,从一家汽配店的老板那里,听到一个消息,还有一个人找过唐第宗。在五月份时,曾有人拿着手机里的照片,询问是否见过他,我们正想赶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那好,我将昨晚你们说的调查情况和大家交流了一下,刚回到办公室。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按你的思路去办吧。″ 挂断电话后,古一明启动了汽车,大约十几分钟后到达了明阳街。在一栋灰白色的旧楼前停下车,那人的家就在五楼。 按响门铃后,有人来开门,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黑色丅恤的矮胖男子。看见黄确和古一明,睁着惺松的眼睛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啊,我们是富林市刑侦支队的,我是副支队长黄确,这一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黄确和古一明向屋里的人出示了警察证。 “是富林市的刑警啊,请问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是有什么事找我吗?″他随即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屋里坐吧。″ 那人自称王晓波,进屋后为了给黄确两个腾出坐的地方,忙不迭地把放满材料的沙发清理一下,将他们让坐在沙发上,“失礼了,昨晚忙到快天亮,东西都来不及整理。″ “没什么,只是打扰你休息了。″黄确扫了一眼电脑桌旁和地上,除了直播设备,那里也凌乱地堆着文件夹,墙角里也叠加着纸箱。“你是做网上直播销售的?″ “对,我在网上开店,有人要,就给对方发出快递。″ “你认识唐第宗吧?″ “认识,可我已经有几个月未见过他。怎么,唐第宗出什么事了?″ “没有,听说青云区刑警队也有人来询问过你,有这件事吧?″ “啊,对。是一个叫孙大勇的退休老刑警,是在上个月,他问我知不知道唐第宗现在住在那里?″ “他有没有说有什么事要找唐第宗的?″ “我记得他没说,只说是有点事想见见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刑警都在找他?″ 黄确笑着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想找他了解一点过去的事情。″ “哎呀,那我可帮不上忙,真对不起。″ “不用客气,既然这样,那就打扰了。″黄确说完后,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黄队,我们下面该去哪里?″回到车里后,古一明问道。 “我们不是和汤小雨约好见面的时间了?那就去售楼部找她了解一下宋珊珊读初中时的情况。″ “黄队,刚才听了王晓波的话,我有点不一样的想法。″ “哦,有什么想法?″ “从我们得知的消息,孙大勇前辈确实是在到处找唐第宗。他曾经是一名老刑警,对省城的每个区应该都比较熟悉,肯定也会去其他地方找过。王晓波也说有几个月没有见过唐第宗,那是不是孙大勇已经找到他了呢?″ “应该是这样的,可孙大勇留下的物品里,却只字都没有提及他见到唐第宗的事。如果孙大勇没有找到他,又是为了什么事去见宋文昌一家的呢?″ 黄确斜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你不是说过可以让青云区刑警大队帮忙查一下唐第宗现在的住址吗?″ “我让杨川帮忙查过了,唐第宗卖了蔷薇园小区那套房子后,曾经也在老南桥那边开过汽车配件店,后来不久就关闭了,可能是有点居无定所,有消息杨川会通知我们的。″ “那会不会他不再以自己的名字开店了,而让其他人代他管理那间汽车配件店呢?″ “有可能。没有住处的唐第宗也可能住在店里。如果是这样,查起来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啊。″ “有没有可能,唐第宗回到老家了呢?既然他不用操心生意上的事了,回老家隐居也不是不可能吧?″ “在没有找到他之前,应该都有可能,只有找到他,才能解开这些谜题。″黄确看向古一明,语气有点自信。 今天一早,黄确和古一明刚到省城,就直接去了宋珊珊之前就读的皇冠国际学校。班主任黎萍老师从电脑调出了当时她初中毕业时,全班拍的照片和名单。 从照片里看到,初中毕业时的宋珊珊面容有点瘦削,身材却是全班女生中算是比较高挑的。古一明一眼就从几十名学生中认出了她。 从黎萍老师的介绍中,宋珊珊刚入初中不久就参加了学校的羽毛球队,和她在球队的还有一个叫汤小雨的同班女生。直到多年之后的同学聚会,黎萍老师都应邀参加了,手机里也存有汤小雨的电话号码。 当时黄确就给汤小雨打电话,知道她目前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售楼部经理,下午一点后可以见面。得知富林市的刑警想了解宋珊珊初中时的情况,她带着几分怀疑地问黄确在调查什么案子。 “目前没有什么和宋珊珊扯上关系的案子。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她当年在学校时的一些事情,不用担心。″黄确微笑着说道。“那就一点钟见。″ 在和黎萍老师交谈了几分钟后,她就要去上课了,黄确和古一明和她告辞,走出了学校大门。 按照和汤小雨约定的见面时间,黄确两人准时到达汤小雨告知的地址。看见在售楼部的玻璃大门外,一名身着深灰色套装的长发女孩,满脸笑容向他们迎来。 “你就是汤小雨吧?″黄确看到她胸前挂着的牌子,上面印有“汤小雨,业务经理″这几个字和相片。 “是的,″汤小雨抿嘴一笑,“你是黄确探长?“ “对,我是黄确,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他从裤袋里取出警察证,打开內页给她看了看,古一明也出示了证件。 汤小雨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英俊的高个子刑警,瞬间睁大了眼,定定地看了几眼,先自对他有了好感。 当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时,歉意地说了声,“这边请。″将他们带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下。 “请问,你们喝点什么?″汤小雨柔声问道。 “天气太热了,喝点冻凉茶吧,只是麻烦你了。″ “好的。″汤小雨打开摆在那里的冰箱门,从中拿出了两罐绿茶,“你们请用。″ “哎呀,在这个时间前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黄确表示歉意。随即从汤小雨手里接过绿茶罐,把其中一瓶递给了古一明。 “我终于见着真正的刑警了。以前总是在侦破片中里才看到,那些演员扮的刑警,气质真的没法和你们相比。″汤小雨笑着说道。 “怎么,我们不像真刑警?“古一明打趣地说道,“还是因为我们没有穿制服?″ “那倒不是,我只是看着你们随和可亲,服装干净,谦恭有礼的样子,就会联想起一些影视剧里一脸木然,穿着邋遢,气势凌人的刑警来。″ “那是一些影视作品的编剧和导演并不了解真正的刑警。而是沿用了国外一些影视作品中侦探的形象,以为那样的侦探才是刑警该有的艺术造型。″古一明笑了笑,“其实不是的,″ “看见你们,我才知道,原来刑事警察就是你们这样的。″汤小雨嘴上说着,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真帅。″ 黄确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你和我们说点宋珊珊在上初中时的情况吧。听黎老师说,你和她都是羽毛球队的主力队员,对吗?″ “是啊,不过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两个既是好朋友,也是学习和羽毛球场上的对手。″汤小雨听黄确提起这事,一下子容光焕发,似又想起了初中时的岁月。 “当时在放学的路上,有人曾经跟踪,拍照宋珊珊,你知道这件事吧?″ “知道,我们都很担心她,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将被人跟踪拍照,当作成一件严重的事情去看待。″ “一般女孩遇到这种事都有惊慌失措的表现,而宋珊珊却如此镇定,这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她长得漂亮,身材又优美,曾经对她拍照和跟踪的人,以前也有过吧,就笑着说我们是大惊小怪。″ “她这样说,是不是认识对她拍照的人呢?″ “我也问过她,可她也只是笑笑,根本不作仼何解释。可学校就不一样,我记得校长和老师都惊动了,可就是找不到那个跟踪拍照的人。″ “你们学校的学生不是都要求在学校里住宿,只是在星期五才可以回家,星期日晚上都要回到学校,是这样吗?″ “对。就是在来回学校的这段路,宋珊珊才偶尔被人跟踪的。″ “她为什么没有搭乘学校的校车?“ “因为每星期五放学后,羽毛球队都会集中训练。她回家时大多会骑自行车,这是她的习惯。″ “集中训练?我听说宋珊珊曾经是羽毛球队的主力球员,可以和我说说她有多厉害吗?″ “可以啊,你别看宋珊珊平时学习成绩那么好,在羽毛球场上,她也有个特点,就是弹跳力很好,双手可以左右开弓,灵巧多变,真的是让人很难对付。″ “也就是说,当年她的身体素质就很好,是这样吧?“ “是的,可惜她初中毕业后就搬回富林市了,我也就没有了对手。“汤小雨脸上露出有点惋惜的表情。 “那你们有没有看见过她被人跟踪拍照,或者她在路上遇到过什么值得怀疑的人?″ “没有。如果有的话,她会和我说的。″汤小雨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件事大概持续了多久呢?″ “我记得没有多久,学校秩序也很快就恢复正常。虽然宋珊珊的父母也开车来接送过她,可她很要强,也怕同学笑话,就坚持自己骑车来回。 由于没有遭到人身攻击和抢劫,也有人估计是宋珊珊长得漂亮,引起一些媒体或者是星探的好奇,跟踪拍照也就不算什么了。″ “初中毕业以后,宋珊珊一家就搬走了?“ “是的,我初中毕业后就直接上了学校的高中部。后来听她打电话说过,随父母搬回了富林市。″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在省城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的?″ “这个她没说,我也不好问,终究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之后她上了你们富林当地的高中,慢慢的也有了朋友,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少了。“ “啊,是这样?″ 第十五章蹊跷发病 古一明见汤小雨问起宋珊珊离开省城回到富林市的情况,放下笔录本,在一旁插话道:“宋珊珊在高中时,和我是同学。″ “啊,那她结婚没有?″ “她在每次高中同学聚会时都会参加,我没有听说过她有男朋友。“ “那她可能跟我是一样,也没有结婚。″汤小雨天真地笑了,笑得泪水都湿了眼眶,“宋珊珊不会同你成了朋友吧?″ “没有。高中毕业后,她考上一所著名大学,我读的是警官学院。我们也只是在同学聚会时见过面。″古一明脸色有点潮红,摆了摆手,“只有这一次办案是例外。″ “什么叫这次办案是例外?″ 古一明看了看黄确,迟疑地说道:“宋珊珊的一个亲戚孙大勇,在富林市冷山水库的大坝上,无缘无故地跌落在下面的乱石滩上,被人发现时早已经死亡。我是和黄队到过宋珊珊的家里调查询问,才和她见过面。″ 汤小雨的大眼睛看着尴尬的古一明,有点纳闷地问道:“宋珊珊的亲戚为什么会走到水库的大坝上去,以致跌落到下面去的呢?″ “我们警方也是接到报警,勘查了现场,才知道是宋珊珊的父亲曾经报警,说过这位亲戚的失踪。至于孙大勇为什么会走到大坝上,又是怎么跌落到下面去的?这就是我们到她家里询问的原因。″ “难道是宋珊珊跟孙大勇的意外死亡这件事,扯上了什么关系?″ 古一明没想到,汤小雨突然就问到宋珊珊和这件案子有没有关系上,一时怔住了。他求援似的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黄确,实在不知该怎么样回答她的提问。 他看到黄确点了点头,似是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古一明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 “怎么说呢,她这位亲戚孙大勇是从省城这里,特意在宋珊珊一家搬家回到富林冷山风景区后,十三年来第一次到她的家里探望他们时,就意外地死亡了。 经过我们警方对孙大勇死亡现场的痕迹检验,对尸体进行司法解剖,初步得出结果,孙大勇并不是因喝酒后发生意外事故,而是死于他杀。″ “他杀?″汤小雨睁大了眼睛,似是被古一明说的话震惊了。 “是的,你没听错。我们警方根据孙大勇从大坝跌落到乱石滩时,身体所受到的擦伤和头部在岩石上撞击造成的伤情,进行了解剖检验。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孙大勇在大坝上的某一处地方,被人用石头砸昏,然后,搬到水库大坝上推下去的。″ “这太恐怖了,″汤小雨摇了摇头,问道,“可这孙大勇的死亡和宋珊珊一家又有什么牵连?他父亲不是报了他失踪吗?″ “至于孙大勇当晚为什么会要到冷山水库那边,他又是在什么地方被人用石头砸昏,然后,把他推到大坝下去的。和宋珊珊一家有没有牵连,我们警方要通过调查才能做出结论。“ “我明白了,你们警方是对孙大勇为什么在十三年后,突然到宋珊珊的家里这一点产生了怀疑,是不是这样?″ “是的。″黄确接上古一明的话,对汤小雨笑容可掬地点点头,“你的反应能力很强,通过我们把案情简单一说,马上就联想到这里面隐藏的问题。 正是因为宋珊珊一家是十三年前搬回到富林市的,现在又出了命案,这就是我们这次来省城想了解清楚的一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警方的调查,把你所知道的情况如实地告诉我们,好不好?″ “好。″汤小雨的眼珠一转,低头小声说道,“怪不得,你们前面套了我那么多的话,翻来复去,仍是想知道宋珊珊一家是为什么在十三年前搬家这件事。″ “是的,我之所以没有在进来时就明确地告诉你,是怕你因为孙大勇的被害,牵涉到你的好朋友和她的父母,一时接受不了,这你可以理解吧?″ “那我请你先告诉我,我如果对你们如实说出,宋珊珊十三年前搬家的情况,对她会不会造成伤害?“ 黄确坦然地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过,初中毕业时你们的年龄只有十四岁吗?就算这件事牵涉到她,和当时尚未成年的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那就是说,如果宋珊珊当时未成年,就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追究到她了?″ “由于特殊的原因,我还不能承诺你什么。我们警方正在调查中,这问题目前我还无法答复你。“ “这样啊?那你还想问我什么问题呢?″ “宋珊珊一家未搬走之前,原来的住址是北清家园南小区,对吧?″ “对。初中那时候,我是和她既是竞争对手,也是好朋友。对她的一家也很熟,经常到她家里玩。她父亲的公司和工厂都在工业园区。后来,他们家搬走了,我还为这事难过了一段时间呢。″ “你们初中毕业时应该是七月份,对吧?″ “是啊,这又不是什么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就在你们毕业的那段时间,工业园区附近的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曾经发生过一宗杀人案,你还记得有这样一件事吗?″ 汤小雨蹙起眉头,似乎是想了想,迟迟不出声。黄确有点担心,毕竟这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了,她一时想不起来也很正常,何况对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女孩来说,可能根本就不会在她的头脑中留下记忆。 “啊,记起来了!″汤小雨失声叫道,“学校当时也通知了留宿的同学,让我们不要随便外出,说是附近曾经发生过一件凶杀案。″ “宋珊珊家的公司就在工业园区,她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件事?″ 汤小雨见黄确这样说,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不知道了吧?不是只有宋珊珊家里在工业园区有工厂和公司,就像我们家也一样,这不奇怪,根本用不着她来说,就很快传遍了。″ “哦?那宋珊珊当时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她好像对这件事兴趣不大。″ “为什么呢?是她感到了害怕?″古一明从中又插了一句。 “哎呀,说真的,我也不会对这一类的事情感兴趣。终究是在工业园那里死了人,血淋淋的,想起来就头皮发麻。没有为什么,反正大家都不想谈起这件事,更不要说从不关心别人趣闻的宋珊珊了。″ “你认真地想一想,就在工业园区那件凶杀案发生的那一天,你有没有和宋珊珊在一起?″ 汤小雨的神色瞬秒凝重起来,疑惑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怀疑,我们把那个人杀了吧?“ “没有,你大可以放心,那是十三年前的旧案,凶手在杀人后,也投案自首了。″黄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请别介意。“ “那件杀人案难道和你们今天调查的案件有关联吗?″汤小雨仍是不放心地问道。 “是的。″黄确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道,“这次到宋珊珊家里的这个人,当年就是负责侦办那件杀人案的刑警孙大勇,也就是宋珊珊的表舅。″ “是她的表舅?那我也只能实话实说,宋珊珊在那两天后就病了,医生说是发高烧,住了几天医院。″ “也就是说,在那件案子发生前的那几天,你们没有在一起?“ “好像…嗨,我也想不起来了,究竟那几天有没有和她在一起?″汤小雨眉头紧锁,苦苦回忆着,“毕业了,羽毛球队也不训练…″ “那好,据你所知,宋珊珊以前有过发烧住院的情况吗?″ “没有。宋珊珊从搬到北清家园小区,就在我们学校读初中三年,直到毕业,她的身体都挺好的。我确实没有看见过她感冒发烧。″ 黄确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启发汤小雨,“据我们查证,十三年前凶案发生的那段时间是雨季。前后那几天,都是下雨。有没有宋珊珊是外出时,没有带雨伞,被雨林透了,而导致感冒发烧的呢?″ “刚才我不是说了,终究这是初中毕业时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记得那几天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是不是下雨,她是不是淋雨了?“汤小雨好像变得有点不耐烦地嘟囔着小声说道。 “你知道宋珊珊病了,作为好朋友,应该是去探望过她吧?“黄确仍然耐心地引导着说道。 “那倒是的。我去的时候,宋珊珊正在病房滴液,李阿姨就坐在床边。她看到我问起情况,只说是发烧三十九度,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宋珊珊当时的精神状态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她的脸色苍白,头发散乱,看到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话。 李阿姨把我拉到病房外面,说是她在家里时,吃不下东西,在睡觉时可能做了恶梦,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并有时吓得尖叫起来。李阿姨摸摸头,发现烫得厉害,就赶紧把她送到医院来了。″ “她做噩梦?″ “是的。过后我问过宋珊珊,她说可能是因为父母想把公司转让。全家搬回富林去,她和父母意见有分歧,怕那里的高中和省城的教育水平不一样。 而她的父亲却大发脾气,认为她瞧不起农村老家,双方争执起来。加上那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就病倒了。″ “呃,原来是这样的。你还能想起些什么吗?″ 汤小雨仰着头,想了一分钟,最后无奈地摇摇头,“对不起,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这也可以理解,终究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能想起这些,对我们警方来说,已经是有很大的收获了。″ “不过,通过你问的这些话,我总感觉到你们在怀疑宋珊珊,不然就不会问得那么详细,是不是这样?″汤小雨冷静下来后,有点疑虑地问黄确。 “既然这两件案子都涉及到孙大勇,并且和他有关联。我们做为刑事警察,就要对每一个有牵连的人进行仔细询问,宋珊珊也要通过排查,才能免除她的嫌疑。″黄确用稍带点严肃的口气说道。 汤小雨听黄确这样说,心里真的不乐意了,“你能不能别打官腔,现在是你主动来找我了解情况,我才会看在你们远途而来的面子上,和你说了那么多,却听不到一句对宋珊珊有怀疑的真话。 你要这样说,我根本和那两个案子没有牵连,我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那你直接找宋珊珊就可以,她现在不是在你们富林吗?″ 汤小雨这些话,确实把黄确呛到了。他冷静了一下,故意婉转地说道:“对不起,我是心急了点,请你原谅。是的,我确实对宋珊珊一家突然在那件凶案发生后不久,就搬家是有怀疑的。其中也包括宋珊珊在那之后为什么无缘无故就犯病。 既然你无法确定那件凶案发生时,她和你在一起,那有没有可能她那天就在父母的公司里,从楼上不经意地看到了当时发生的凶案呢?″ “好吧,你还想问什么?″汤小雨有点无奈,看来这刑警是缠上自己了,不然就不会这样说。 “初中毕业后,她不是和你说过不想随父母搬回老家吗?″ “是的,我当时也舍不得和她分开,她一走,我就再也没有学习和球场上的对手。我也问过她,你父母搬回去就行,可你在省城的学习和生活也中断了,能不能留下来继续上高中?“ “她怎么说的?″ “她是这么说,父母亲怕她又遭坏人跟踪,万一出什么事就后悔莫及了,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省城。″ “这就是宋珊珊告诉你的原因?″ “应该是的,她也没说得太多,只是她可能也很无奈吧。″汤小雨沉吟着说道,“难道是孙大勇的死和宋珊珊一家有关?″ “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调查到的情况。当时在工业园区附近发生的那宗凶杀案,杀人凶手就是和宋珊珊一家都熟悉的唐第宗,经法庭以过失杀人罪判刑七年。现在已经早就释放出来了。″ “唐叔叔?″汤小雨惊诧了,“他对我们都挺好的,我真的想不到杀人的是他。毕竟,我们那时候只有十几岁,也不会去关心这些事情。现在,我理解你们想了解这么多与他们搬家有关的事情了。″ 黄确摸着下巴,想了想,可能在汤小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说道:“我们也会找宋珊珊谈话的。案件还在调查中,希望你不要把这些情况说出去,请你配合一下。今天就到这里,谢谢你的协作。“ “好吧,我尽量。″汤小雨的声音显得很勉强。 古一明把笔录让汤小雨看过,并在她签了字后,和黄确一起走出了房产销售大厅。 刚出门口,古一明就忍不住说道:“我看汤小雨不是一个会藏得住话的人,她的好奇心特别强。难免她不会告诉宋珊珊。″ “那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打算让她保密。让宋珊珊知道我们警察对十三年前的旧案重新调查,也可以让他们一家有点压力。因为案件的侦破只是迟早的事。″ 古一明笑着接过他的话,“难道不是这样吗?″ 第十六章亲子鉴定 坐到车上时,古一明看着黄确背靠座椅,微闭着眼睛,像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好几次想张口,但又怕打断他的思路,还是把话吞下去了。直到把车开出了很远一段路,在十字路口亮起红灯时停下来。 古一明终于按捺不住,有点不解地说道:“黄队,在刚才对汤小雨的询问中,我发觉你有意识地,将话题往宋珊珊的方向导引。我有些不理解,你是不是认为她曾经和十三年前发生的唐第宗那个案件有关?″ “你为什么这么问?″黄确睁开眼,侧头看向一脸懵然的古一明,“是不是你认为宋珊珊是你的高中同学,很难相信当时只有十四岁多的她,就不会涉及到这件命案中?″ “说真的,你刚才问到宋珊珊在初中毕业后,那段时间的去向和干了些什么时,对她当时在唐第宗案发前后的一些生活,甚至是因为什么而发病等细节都问得比较详细。连汤小雨都能感觉到,你是对宋珊珊有很强的怀疑心。我难道会分辨不出你是真的对她有怀疑?″ “你说呢?怪不得你刚才在后面一言不发,原来你都把话闷在心里。″黄确微笑着说道,“好吧,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那我就直说了,″古一明挺了挺腰杆,看着黄确的眼睛,“宋文昌想搬回富林老家的事情,有可能是他们夫妻早就商量好了的。 只不过是他们考虑到宋珊珊初中快毕业了,要等她毕业以后再搬也不迟。也有可能是因为回到富林市上学插班会很麻烦,终究转学到一个对她说全新的环境,也怕会影响宋珊珊的学业。″ “呃,这确实是一个现实问题。“黄确点了点头。 “据刚才汤小雨说,宋珊珊对父母这么急促的搬家计划有抵触,对富林市的高中教育质量水平不放心。她仍然是想在省城把高中读完,并不想因搬家这件事,放弃熟悉的朋友和同学。″ “那你想过没有?汤小雨说宋珊珊的身体素质很好,三年初中从未见她患过病。为什么在凶案发生后,宋珊珊就茶饭不思,睡觉做噩梦受惊吓,以致感冒发烧,不得不住院了呢?“ “这也好解释,″古一明看到前方绿灯亮了,跟着车流徐徐开动。“她那几天会不会是来了例假,或者是受到了那段时间下雨天气的变化,女孩子受风寒雨淋,偶尔感冒发烧也是有的。 再说了,汤小雨未必就那么了解宋珊珊的健康状况,就是没见过她生过什么大病,那几天感冒发烧不舒服,住院调养一下,不也很正常吗?″ “好,接着说。″ “宋珊珊当时只是初中毕业,年纪也就十四岁。就算那天她在公司里,不经意间偷听到了父亲和胡普的秘密谈话,知道胡普拿着什么鉴定文件,想敲诈勒索宋文昌,她又能怎么办呢?″ “呃,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宋珊珊知道了宋文昌和胡普的谈话中,涉及到唐第宗就是她的亲生父亲,那她会怎么样?″ “我想不出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会对壮年的胡普作出什么不利的威胁。由于突然知道宋文昌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只会感觉天都塌了,紧跟着就会去问母亲李瑜,了解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这也从侧面解释了,宋珊珊在那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唐第宗杀了胡普后,整日茶饭不思,睡眠时有噩梦,导致感冒发烧,不得不住院的可能。″ 黄确摸着下巴,沉思着问道:“还有呢?″ “从青云区刑侦大队留存的那份旧档案里,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唐第宗和胡普确实是在工业园区那条小路上偶然遇到,因债务纠纷才导致唐第宗失手将胡普杀害。 这档案记载的案发过程,我们都认真核对过了,并且向仼百力,杨川等当时经办此案的同行了解清楚。唐第宗是失手杀人后主动投案自首的。对吧?″ “对。继续说下去。″ “仼百力他们也经过痕迹检验和对尸体进行解剖,并经过技术鉴定和现场再现。证明了唐第宗的供述是可信的。青云区检察院也经过严格审核,法院才以过失杀人罪判处唐第宗七年有期徒刑。″ 古一明一口气把留存在心里的疑问全部说了出来,然后静静地开车,期待着黄确的答复。 黄确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对孙大勇为什么在退休后,独自复查这件十三年前的案子,又有些什么不同的看法?″ “我不知道这样的说法合不合适。孙大勇是侦办此案的负责人,又是在案发后亲自到现场见到自首的唐第宗,并对其进行询问并实地勘查的,就算他感觉到对当时两人打斗的周边环境产生过怀疑,也就是杨川说过的发案地点有疑问,应该也会征求现场的其他侦查员的意见。“ “实在无法获得理解,那他可以把问题在案情分析会上摆出来,和大家一起分析,是不是这样?″ “是的。但就算他怎么认为对凶案过程和地点有怀疑,由于一切证据和唐第宗的口供都完备,集中到了上面领导层,经评估推演作出的结案,孙大勇也不得不服从。″ “你是想说,他心里对这件案始终还是有怀疑,在退休后,看到当年留下的资料,更加坚定了当初的判断,终于忍耐不住,就自己悄悄进行调查?″ “对。孙大勇之所以会在退休后重新调查,原因极有可能是,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时间,遇到了一个知道当年这件案子內情的人。 或者是找到了七年后刑满释放的唐第宗,了解到了当年这件案的真相,才会到冷山风景区的。你不是先提出过这个假设的吗?″ “对,我是这样说过,不然孙大勇在没有了解当年那件凶杀案真相的情况下,应该是不会贸然去冷山。“ “那问题就出现了。″古一明模仿着黄确的口气说道,“孙大勇到冷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古一明这一问,倒让黄确楞住了,反问道:“你说是为了什么?″ “我认为,孙大勇到冷山风景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去见当年真正的凶手。″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真正的凶手也在富林市内?″ “这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然就解释不了孙大勇十几年都没有去过李瑜那里,而在退休后,突然想起到那里探望久没有见面的表妹。″ “依你的推断,孙大勇饭后说出去散步,就是为了要和这个人见面?″ “对。其实我跟了你那么久,也能从你询问关联人的话语中,受到极大启发,你采用的是声东击西,迂回包抄的策略。 至于孙大勇那天晚上要去哪里,想见的人是谁,其实你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基本的推断,只是目前尚未到作出结论的时候,对不对?″ 黄确听他说到这里,马上识破了古一明的用意,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也会用我说过的推测,来套我的话了。″ 古一明刚想搭话,黄确的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是杨川打来的。 “是我,前辈,拿到那份dna亲子检测报告了?″电话一接通,黄确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检测报告我是拿到了。″电话里杨川没有接着说下去,停顿了几秒,“请你告诉我,你让我去医院调出十几年前的一份亲子鉴定,我应该有知情权吧?你为什么要调查宋文昌和宋珊珊之间是不是真正的父女关系,这个看来与那件旧案无关的问题?″ “前辈,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只是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看这父女的亲子鉴定,涉及到了唐第宗。弄清楚后再告诉你们青云警方。这样说吧,我从中了解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 “哦?你真的是发现了宋文昌和当年那件案子有牵连?″电话那头,杨川的声音明显好转,对黄确的调查结果产生了极大兴趣。 “还很难说,孙大勇前辈不是到冷山风景区探望表妹李瑜时遇害的吗?这个宋文昌就是李瑜的丈夫。我就调查了他搬家回富林市的时间,恰是在他做了亲子鉴定后不久,就把公司卖了,并全家搬回到了老家。“ “你是想调查清楚宋文昌和李瑜结婚前,使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 “是的。这也是搂草打兔子,属于背景调查,目前还不能说,宋文昌就一定和当年的那件唐第宗误杀胡普案之间有什么牵连。″ 黄确深知,在案件的真相尚未明朗之前,有些关键的节点,还不能向杨川说得太多,终究来说,他们是分属不同地区的刑警队,青云警方的责任也只是协助他们进行调查。 “呃,那好,我把医院的亲子鉴定书给你发过去,你在微信里慢慢看吧。″ 过不了多久,黄确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叮的一声,他把微信里的亲子鉴定书看了看,把手机递给了古一明。 “这下你相信了吧,宋珊珊确实不是宋文昌的亲生女儿。″黄确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汤小雨是宋珊珊初中时的好朋友,对她在案发那段时间的活动,可能是比较清楚的。 所以就要对宋珊珊在案发前后的去向,为什么会得病住院的原因问得详细点。从中可以推测出宋文昌为什么放弃那么好的赚钱机会,把公司转让后,却匆忙搬家的真正原因。″ “你也觉得汤小雨反映的情况很有价值?″ “当然。我曾经对孙大勇在冷山水库大坝的离奇死亡,做过多种推理和设想。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 如果孙大勇到李瑜家是最后一站,而且他经过调查得出的结果,是和十三年前宋文昌搬家有必然联系的话,他就是想去揭示唐第宗杀害胡普一案的真相。你说得对,他就是去见真正的凶手。″ 黄确稍停顿了一下,说道,“孙大勇从李瑜一家搬走后,一直因为工作繁忙或其他原因,没有到过富林的表妹家,他既然是专程来了,那就表明孙大勇有话要对他们说。当着那么多人,涉及到的这个人太不可思议,可能他犹豫了。″ “犹豫?″ “对。他们家除了这三人以外,还有佣人花匠夫妇。也许孙大勇不想让大家都知道这件案子涉及的这个人,就跟某个人约定,饭后在冷山的某个地方见面,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单独告诉他。″ “黄队,这件案子涉及的这个人,就包括宋文昌,李瑜和宋珊珊,对吧?“ “对啊。″ “难道孙大勇在十三年前对唐第宗杀人案只是有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不得不服从上级结案的决定?″ “应该是的。唐第宗刑满释放后,孙大勇也许是从翻出的旧资料中,偶然得到什么提示,就决定利用退休后的时间,也没有和刑警队打招呼,一个人开始调查唐第宗出狱后的情况,并从中得知了真相。″ “那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求得刑警队的配合?″ “就是这样。″黄确看着古一明,“这件案子我们都很清楚,它在十三年前就结案了,唐第宗也执行了七年的刑罚。就算孙大勇在找到唐第宗后,了解了当年发生命案的真正原因,都不能再翻案。 除非是受害者家属提出伸诉,法庭重新审理,就得重启司法程序,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些我也明白。只是孙大勇明知这样的法律程序,还要私下调查,得到结果后,只是想借探望表妹的名义,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他们。″ “对。这就是他到冷山风景区的其中一个目的。“ “就是这样?″古一明有点不相信地问道,“还有其他目的?“ 黄确笑了笑,说道:“我估计还有一个目的。“ “我就猜到你会有别的说法,说啊,你就别吊我胃口了。″ “孙大勇为什么专程去探望他们,也可能是去查证一件事。″ “真相都清楚了,他还查证什么事?“古一明感到有点惊讶。 “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明了孙大勇的这个目的。但根据我的推测,这才是他去冷山的真正原因。“ “说了等于没说,真没意思。″ “那我们就静心期待吧。″黄确看着一脸懵然的古一明,若有所思地说道。 第十七章左右为难 陪同黄确和古一明从会客室走出去,看砉他们上了车后,汤小雨回到售楼大厅,迎面遇上了副经理朱芸。她一见汤小雨,一把拉着她,走向了洗手间。 “说,刚才的那两位帅哥是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朱芸在检查了一下洗手间里没人后,连珠炮地发问道。 “帅哥是真的,但他们不是我的男朋友。″汤小雨知道老同学一定是看到了黄确和古一明和她在会客室里问话的情景。 “我看着不太像客户,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你别想歪了,他们是刑事警察。″ “啊?刑警?″朱芸眼里闪着光亮,“我太喜欢听刺激故事了,说吧,他们找你干什么?″ “这…你叫我怎么说?这可不是能随便说的事情。″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闺蜜?″朱芸瞬间脸色一变,嘟囔着说道,“你要不说,以后你不用再来找我。″ “哎呀,你就别逼我了!我答应过他们,这件事不能外传。″汤小雨无奈地摆着手,情绪有点焦躁起来。 “你不相信我?″ “也不是啦,因为涉及到宋珊珊初中毕业时搬回老家富林市的事。警察就来找我,就是想了解清楚她当时为什么不在原来的学校升高中,搬回富林市。″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刑警为什么要调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宋珊珊他们搬家的事呢?″ “说是宋珊珊的表舅孙大勇在前几天去探望他们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一个水库的大坝上跌落下来死了。″ “啊?这样啊。“朱芸有点惊讶。 “我从他们的话里听得出来,警察怀疑孙大勇是被人推到大坝下的。宋珊珊这个表舅不是在青云区分局当刑警嘛,所以,这两个富林市的刑警就到省城来调查。″ “那他们为什么会找到你呢?″ “应该是从我们初中时的黎老师那里听到,我和宋珊珊是学校羽毛球队的队员,又和她同一班,就来找到我了。″ “那你和那两个刑警都说什么了?″ “问的基本上都是宋珊珊在毕业后搬家那段时间的一些琐碎事。只是那个高个的刑警问什么,我就根据自己知道的,如实回答了。″ “你初中时不是和宋珊珊挺好的嘛,你还能忘了她毕业时的事情?″朱芸有点嫉妒地说道。 “你真是不知道,尽管我装出轻松自如的样子,可那叫黄确的刑警问话很详细,我都有些厌烦了,才捱到他们询问的结束,出来时手心净是汗。″ 汤小雨把手放在感应龙头下,掬了一捧水,冲了冲脸,擦了擦颈脖,并从纸筒里抽出纸中,轻轻拭干了水渍。 “我从玻璃门外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看着是挺和蔼可亲的,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烦人吧?″ “对。人也挺帅,可他提问的事情却是很难回答的。″ “你口齿那么伶俐,他的问话还能难倒你?我真的看不出。″ “你不知道,他就是围绕十三年前在工业园区发生的那件杀人案,旁敲侧击的反复提问,好像是对宋珊珊他们为什么在那段时间搬家,案发当天她在哪里,因为什么生病住院等许多事持有怀疑态度。“ “就问这些?如果是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回答得上来。“ “对,就这些。你还记得,毕业前,宋珊珊不是被人跟踪拍照过吗?后来学校还特别叮嘱我们学生不要随便外出。″ 朱芸仰头想了想,似是记得了这件事,“是啊,宋珊珊父母也开车来接过她,后来她怕同学笑话,就坚持骑车回家。″ “那个刑警还问到,宋珊珊为什么连在省城升高中的机会也放弃了,就在初中毕业后不久就随父母搬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 “连这个也问到了,那时候我们也就十四五岁,宋珊珊不是和我们几个同学说过她不想走吗,难道她跟我们没有说真话?″ “我相信她不会说谎。可巧就巧在,和宋珊珊父亲一起做汽车配件的那个叫唐第宗的销售商,就是在工业园区附近,把那个欠债不还的胡普杀死了。 而宋珊珊一家也在这件案子发生不久就搬走了,警方对这一点肯定也有怀疑。″ “难道宋珊珊全家搬回富林,也和这件案子有关联?″ “唉,我也是这样问他们的。可那个高个刑警答得有点模糊,从话里听来,似乎是对宋珊珊有怀疑。″汤小雨淡淡地说道,“终究他们调查的是命案,我只好说了实话。″ “对啊,宋珊珊不是在那几天病了吗?连训练都不再参加,还住院了几天。″ 汤小雨想了想,说道:“可能那两个刑警早就在来找我谈话之前,就了解过当年发生那件杀人案的详细情况。 就连案发那段时间是连续下雨天气,也记得很清楚。问我宋珊珊感冒发烧是不是淋了雨,或者是有什么原因。“ “这我记得,宋珊珊住院时,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医院看她的。″ “是啊,当那刑警问到她住院的事时,我也只好老实告诉他,宋珊珊母亲说的,她不想吃饭,也睡不好,在梦中惊醒。当时,你也听她母亲是这样说的,对吧?″ “对啊,他还问起什么了呢?″ “问了很多,不过翻来复去,我终于知道了这个刑警关注的重点,他怀疑宋珊珊一家与十三年前那宗杀人案,和他表舅在水库大坝的被杀有关连。″ “啊?你不是说过,他说和宋珊珊的关系不大吗?″ “我也问过那刑警,可他并没有明确说与宋珊珊无关啊。关键就是宋珊珊的表舅退休后,不知怎么又在复查十三年前发生的案件,却在到她家后不久,就神秘地在冷山水库大坝下被人发现死亡。 富林警方怀疑她表舅是在省城调查时,接触到了当年那件案子的真相,到冷山水库大坝可能是见什么人,就在这个过程中遭人杀害的。″ “所以,他们怀疑是十三年前的那案件还存在不明真相的地方?″ “从他们的话里我感觉就是这样。所以,这两个刑警就到省城调查宋珊珊一家为什么在十三年前搬家。 我又是她的同学和好朋友,黎老师在他们到学校时,就把我的工作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了他们,才会来这里询问我。″ 朱芸在听完了汤小雨复述过警方的询问后,似也意识到了这里面的蹊跷。她眨了眨眼睛,问汤小雨:“你打算把这些话告诉宋珊珊吧?″ “我也很为难,按说我和宋珊珊也曾经是好朋友,虽说我和她有些年没有联系了,但我想想,还是有点想告诉她。 可这么做,我又知道警察来这里调查,很大的疑问就是涉及到他们搬家的时间和原因。我实在不知怎么办了?″ “你既然那么看重和她的感情,那就告诉她呗。″朱芸试探着说道。 “可我想告诉她也很为难。″汤小雨似是酌量着怎么说怎么说才好,“我答应了那个刑警,不把今天的谈话对外说出去。″ “啊?他要求你保密?″ ″是的。这正是我连你都不愿意说的原因。″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向他们作了承诺。可话说回来,警察也会在调查其他关联人时,应该是也会说起过这些问题。再说,我也不相信宋珊珊一家会有人是凶手。″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警方可能只是例行调查,采用的就是排除法。我也不相信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宋珊珊会是犯罪的人,不告诉她,我可能这一辈也不敢见宋珊珊一家人了。″ “那你怎么开口呢?总不能一打电话就把这些话说出去,那会引起她全家恐慌的。″ 朱芸把顾虑说了出来,“终究警方来省城调查的是两件案子,而巧合的是,两件杀人案都发生在他们家的附近,这次死的还是宋珊珊的表舅。″ “如果我把警方来调查十三年前那件旧案这件事告诉她,不会触犯法律吧?″ “我也不敢肯定,警察又没有明确说明他们就是犯罪嫌疑人,那就不能说警方已经掌握了宋珊珊一家有杀人的实据,应该不属于通风报信。“ 这时,门外有人大声说道,“汤小雨,你的客户来找,我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会客室了。″ “好,谢谢你了,我马上就来。″汤小雨答应了一声,迟疑地看了朱芸一眼,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见到在会客室里等待的那对老年夫妻和他们的儿子时,汤小雨马上恢复了甜甜的笑容,把刚才的担心和顾虑早就抛到一边去了。 她熟练地回答了老人一家提出的购房问题,让举棋不定的他们终于同意并签订了购房合同。整个一轮程序操作下来,汤小雨信心满满,这个季度的销售业绩和提成就非常可观了。 送走那家人后,汤小雨坐在电脑桌前,又想起了宋珊珊的那件事,她觉得还是选择和她谈谈。可怎么样开口和她说呢,心里又踌躇了起来。 想起她当初对黄确说的只是尽量配合,还有朱芸的说法,汤小雨有点两难,也许不露声色地向她透露一点,应该是更明智的方法。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宋珊珊的电话。 手机里很快传来了一个年轻又熟悉的女声,“汤小雨吧?″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汤小雨大声说道:“是我,我是汤小雨。哎呀,好久没有和你联系,就怕你把我的手机号码删除了。″ 电话那头传来欢愉的笑声,“怎么会,你不也是还留着我的电话号码吗?说吧,是不是想请我喝喜酒?″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发喜帖。″汤小雨也让宋珊珊的活泼喜悦情绪感染了。 “那好,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我就行。省城我也有些日子没去了。有时到公司参加会议,总想去看看你和朱芸,你和她仍然在房地产公司吧?″ “是啊,我们俩都是读的一个大学,毕业后就在房地产公司,一直就干到了现在。你读的金融管理专业,现在在干些什么呢?“ “在富林市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还有就是顺带着替父母做一点金融投资,也没有什么很高的打算。″ “啊,那还真不错。″听到宋珊珊的近况,汤小雨十分兴奋,“你还没结婚?″ 电话里宋珊珊的声音似有点迟疑,“是的。父母总在问这件事,甚至在张罗相亲的事,我有点烦。“ “你那么一个大美人,追求者肯定很多,你就慢慢挑选吧。对了,朱芸今年有了一个男孩,刚来上班不久。“ 汤小雨说起了初中羽毛球队时宋珊珊认识的队员,和同斑同学的一些近况,就是没有说到她为什么事给她打电话。 宋珊珊随声应答了几句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小雨,你突然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汤小雨猛然想起这次洽她打电话的目的,脱口说道:“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只想问你,你们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平常的事了?“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珊珊的语气中似是有点惊诧。 “警察来省城找过黎老师和我了,说是你的表舅在到你家看望你们后,就在附近的水库大坝下不明原因死亡。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宋珊珊似乎沉默了,停顿了好几秒,然后她用有几分犹豫的声音问道,“我没事,警察没有说什么吗?″ “说了很多,但主要是问初中毕业时,你们为什么突然搬家的事。“ “啊?你是怎么和警察说的呢?″ “也没有说什么,我似乎说的和黎老师说的相差不大。只是说你曾经被人跟踪拍照,可能是受了惊吓或身体不舒服,感冒发烧住了几天院,因为这都是大家都知道的。 然后,父母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虑,就搬回老家了,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就说了这些吗?″ “就这些,那个高个子黄确问话,你那个高中同学在一旁做笔录。“ “古一明?″ “对,就是古一明,他说和你是高中同学,整个过程很少说话。″汤小雨说起古一明似是对他印象不错,至今仍然是意犹未尽。 “小雨,你能把这件事告诉我,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想来想去,就想把这事给你说一下。″ “那就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这里也在忙着,有空再继续聊吧。“在汤小雨应答一声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汤小雨放下手机,整个人却怔在了那里。她不知道宋珊珊听到这些话后,此刻的心情怎么样。作为同学和朋友,她实在无法忍得住不把警察来访的事告诉宋珊珊。 打完电话,心里释然的同时,却又想起黄确让她不要向外说这句话,汤小雨又自我安慰,我这不属于泄密吧? 第十八章邱洁老师 在门柱上挂着“教师职工宿舍″牌子的大门前,古一明把车沿着宽阔的通道开了进去,看到在篮球场旁边绿荫的空地上停着两辆车,他也跟着把车停了下来。 球场的三面是几栋二十多层的大楼,从墙面有点斑驳的外观上看,这建筑群似有些年头了。楼前种的是高大的玉兰花树,随风散发出一种沁人的清香。低矮的花圃上栽着一些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像繁星点缀在墨绿的枝叶上。 黄确和古一明从车里下来时,一名戴眼镜,手提电脑包的年轻男孩,正好从一幢大楼的单元门口走了出来。似是要向早就停在那里的一辆汽车走去。 在他走近面前时,古一明迎上一步,“你好,请问邱洁老师的家在哪幢楼?“ “啊,你问邱老师家,正好是从这里的电梯上去,六楼一号房就是。“年轻人说完,用手指了一下楼上的阳台。然后走到车旁,打开车门,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乘电梯上去,在六零一室的门口,黄确按响了门铃。十多秒钟后就听到了回应声。 门很快就打开了半边,一个头发花白,脸型清瘦,皮肤白皙,个子稍高的老妇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到眼前站着的这两个年轻人,她睁着有点惊讶的眼睛问道:“你们是…″ 黄确一边出示警察证,一边问道:“您就是邱老师吧?“ 老人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富林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我叫黄确,是副支队长,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 “富林市的警察?″ “是的,请问您是唐第宗的母亲,邱洁老师吧?″ “是啊,是不是他又出什么事了?“ “没有。″黄确脸上带着笑容,“我们是从青云区分局刑侦大队的旧档案里知道你们家的地址。想来向您了解一下唐第宗刑满释放后的一些情况。“ “可是他很久都不回来了,现在他不在家,你们到这里找我也没有用啊。″邱老师的眼睛里呈现出有点异样的困惑。 “邱老师,不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找他,并不是唐第宗又出了什么事,只是想问他一些十三年前那件案子的事情,既然他不在家,和你谈也是一样,能不能请您先把门打开?“ “十三年前那件案子的事?这…″老人似乎是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好吧,请进。“当即把大门拉开,将黄确两人让进了屋里。 黄确和古一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老人走向门口,探头看了看门外,随后把门关上了。她走到茶几旁,从茶壶倒出两杯凉茶,放到他们面前。 “没什么好招待的,天气太热了,喝杯凉茶吧。″ 黄确嘴里说着,“邱老师,您太客气了,谢谢。″眼睛随意地看了一圈屋內。客厅里除了电视机外,橱柜里摆放的瓷器和一角的电脑桌,看不到一本书。但都整理得很有条理,擦抹得相当干净。 邱洁老师的年纪看似有八十四五岁,也汻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光。在看到黄确喝了口茶后,试探著开口问道:“你们真的是为了唐第宗十三年前的那件案子来的?″ “是的,有一个叫孙大勇的刑警,您还记得吧?″黄确试探着问道。 “记得,我虽然老了,但脑子还没糊涂。十三年前,就是他负责我儿子的那件案子。“ “他死了,就在前几天去富林市冷山风景区探望表妹李瑜的那个晚上,饭后去散步,再不见回来,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冷山水库的大坝下面。″ “啊!孙大勇死了?″老人似感到了震惊。“你不会想说,唐第宗和他的死有什么关系吧?″ “据我们目前调查,没有发现唐第宗和孙大勇这件案子有关系,我们正是想了解清楚一些当年唐第宗和李瑜的关系,才特意登门来问您一些问题。″ “那么,你想问些什么?“ 黄确决定直接把问题挑明了。“李瑜是不是和你儿子唐第宗谈过恋爱?″ “唉,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在李瑜和宋文昌结婚之前。″ “李瑜和唐第宗不是很久就确定过结婚的关系吗,是什么原因使他们两人分手的?“ 听到黄确说起这件往事,邱洁老师似有点感到伤心。“我不是怪李瑜,只怪我们当时太穷。要不是你提起,我都不愿意说这件事。唐第宗当时还哭了,这全都怪我家老头子的病拖累了他。″ “哦?是什么病呢?″ “肝癌。如果找到合适的配型,做了肝移植,还要预防排异反应。但这件事在当时来说,几乎是没有指望的。我们夫妻俩当时的工资又低,没有什么积蓄,需要几十万的手术费,就更难了。″ “当时唐第宗还在读大学?″ “对啊,李瑜就是他在读大学前认识的。算起来,离现在应该是三十几年前的事了。″ “那么,唐第宗和李瑜就是因为父亲的病,造成家庭困难,而主动提出分开的?″ “那也是没办法的,儿子当时也实在舍不得和她分手,但家里为了给他爸治病已经欠了别人许多债了。″邱洁回忆起这些辛酸往事,情绪显得有些低落。 “分手后,他们两人是不是仍然还有时会交往?″ “可能还有吧,终究唐第宗和李瑜分手是因女方的家庭压力太大。但他们两人时不时也会见见面。蔷薇园小区的那套房子,就是唐笫宗有钱后才买的。″ “我明白了。″黄确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摸着下巴的手松开了,“唐第宗到现在一直未结婚,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他没有同我说过,可能还是对李瑜的事一直放不下吧,就算离婚后开了公司,经济好转,我也多次催促过他,还介绍了几个女孩给他认识。但交往不久,也都以感情合不来而放弃。 想不到在他四十一岁时,还因过失杀人被判了七年徒刑。这一下他的前途全毁掉了,我也只好认命。″ 邱洁老师说起这话时,头低了下来,眼角湿润,伴有轻轻的呜咽声。黄确从抽纸箱里拿出几张纸巾,递到她的手里。 黄确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想了一下,说道:“邱老师,也许事情并没有您想的那么坏,不是有句话说,老天是公平的,说不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补回来,会让你大吃一惊呢。″ “你就别逗我开心了,都八十多岁,还能有什么盼头?″ “按照您说的,李瑜和宋文昌结婚后,她和唐第宗还有来往,就说明他们仍然是爱着对方的。所以唐第宗才会在蔷薇园小区买了那套房子。 从李瑜嫁给宋文昌,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您就从来没有想过,唐第宗当初买这套房,是为了什么吗?″ “这我真没想过,也许是儿子为了洽谈生意,有时不好打扰我,就买了那套房吧。“ “那他当年是怎么认识李瑜的呢?″ “说起来,李瑜还是我在十二中时的学生呢。当年唐第宗大学毕业前就认识了李瑜。第一次来我家,我就认出来了,并且很喜欢她。 如果是他们在不能结婚,又有来往的情况,那可能就是由于我和李瑜曾经的师生关系,爱屋及乌,就互相间保留了那么一点好感吧。″ 邱老师不等黄确说话,接着说道:“唐第宗做生意比较忙,李瑜怕我孤独,还经常抽空来看我,给我买些日常用品,陪我聊天,我想就是由于我和李瑜有这层师生关系。″ “我和古一明在孙大勇的案件发生后,曾经去过宋文昌的家,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李瑜和她的女儿宋珊珊。说来也巧,宋珊珊和古一明高中时也是同学。″黄确看向古一明,有意识地说道。 “宋珊珊在富林时和你是高中同学?“ “是的,邱老师,我在读高中时就和宋珊珊同一个班。″ “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应该今年也是二十七岁了吧?″ “是的,我们应该是同龄。″ “李瑜在她小时候也会带她到这里来看我,那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我太喜欢她了。″邱洁说到宋珊珊,眼里闪着慈祥的光芒。 “邱老师,你那么喜欢宋珊珊,是有什么原因吗?″黄确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不怕你们笑话,自己也说不出怎么会那么想见到她。这样说吧,我对她总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可能是老了吧,自从唐第宗入狱,十几年都没再见过她,经你们这么一说,就越发想念她了。″ “也就是说,在唐第宗发生了那件案子,到唐第宗出狱后,李瑜和宋珊珊就没有到这里来了?″ “是啊,我儿子出狱后不久,就把蔷薇园小区的房子卖了,开了一家汽车配件店。后来我问过他李瑜和宋珊珊的情况,他说从以前一个公司的人口中知道,宋文昌从他投案自首,被关押收审期间。就把公司卖了,全家搬回了富林老家,他再也没见过他们。″ “唐第宗有没有说过,宋文昌一家搬到富林市的家在哪里?″ “他没说过。终究唐第宗已经是被判过刑的释放人员,恐怕宋文昌当初搬家就是想远离他吧。″邱老师年纪虽说已经八十多岁高龄,可说起话来,思路清晰,毫无老态。 唐第宗七年前释放出来,已经是有案底的人。就算他怎么想见李瑜和宋珊珊,时过境迁,看来不会再专程到富林,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迟疑着该不该问您。“ 邱老师爽朗地笑了:“话都说到这里了,你有什么只管问,我能说的就尽量回答。″ “那好。唐第宗的血型是0型,对吧?″ “对啊,他的血型和李瑜一样,都是0型,有什么问题吗?“老人睁着迷惑不解的眼睛问道。 “呃,您老人家怎么那么肯定李瑜也是0型血的呢?″黄确有意识地想弄清这层关系。 “唉,说起来也是因为给唐第宗他爸换肝脏,医院就抽了唐第宗的几百毫升血,这我也在场,李瑜当时的血型也检验过,她也是0型血,错不了。″ 黄确笑着说道:“0型血的夫妻生出的孩子,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就只能生出0型血的下一代。″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那么拗口。″ “邱老师,我要告诉您一件大事,您不是觉得看到宋珊珊就感觉很亲切吗?″ “是啊,你不会说宋珊珊也是0型血吧?″邱洁老师急着追问。 “我们从青云区刑侦大队的杨川侦查员那里,得到了一份十三年前的亲子鉴定书,被鉴定的女孩就是宋珊珊,她的血型确实是0型。“ “你说的亲子鉴定书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从来没听儿子说起过,难道他和宋珊珊去医院做过什么亲子鉴定?″ 黄确笑着从手机里调出了杨川用微信传来的亲子鉴定书,递到了老人的面前,“您看这宋珊珊的名字,还有送检人宋文昌,对吧?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宋文昌和宋珊珊不是亲生父女。″ 邱老师为了看得更清楚手机里的文字,特意戴上了老花镜,并把字迹拉大了,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看完后,她眨着眼睛疑惑地问道:“我的确不敢相信,难道宋珊珊真的是我的孙女?″ “依您刚才说的唐第宗和李瑜恋爱交往的情况,极有可能在他们两人分手前,李瑜就已经怀孕,只是当时他们不知道,不然也不会分手。我们也向宋文昌以前的老邻居了解过,宋珊珊出生时只有七个多月。″ “啊!谢天谢地!唐汉,我们家有后了,这就是珊珊,你也该放心了。″老太太笑得几乎失了声,她似想起什么,止住笑,“我儿子会不会也知道了这件事,只是瞒着我?“ “也有这种可能,我们调查过,宋文昌之所以和前妻离婚,就是因为没有生育。但他的血型是a型,就算他不是不育症,应该很难生出0型血的孩子。″ 老人点了点头,“你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宋珊珊是我的亲孙女?″ 第十九章背后交易 黄确看着邱老师那渴望的眼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茶,微笑着说道:“也不全是这样,这只是其中之一。我们想找到你儿子,是想向他详细了解一下十三年前发生的那件案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打他的手机总是关机。我还琢磨着,他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心里也很焦急。″ 既然在邱老师这里再也问不到什么,黄确用手机记下了唐第宗的电话号码,把笔录给老人看过后签上字,黄确客气地谢过,和古一明从客厅里走了出来。 刚走到电梯前,邱老师追着走了过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对你们有没有用?“ 黄确和古一明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想起一件什么事呢?“ “那个叫胡普的人曾经到过我家。“ “胡普到过你们这里?“ “是的。他来找过我儿子。″ “哦?不用急,我们回去慢慢谈。″黄确一脸惊喜,随即和老人回到客厅,重新坐在沙发上。 “胡普到你这里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件案子发生两天前的黄昏时分,我记得唐第宗和我正在吃晚饭,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当时就问儿子,谁打的电话?他告诉我,说是胡普有事要和他谈。″ “胡普来找你儿子,是在案发前两天?″ “对,我也听儿子说过胡普曾经借过他二十万,他当时也认为胡普是来还钱的,就同意和他见面。“邱老师望着天花板,似在努力回忆。 “这个胡普以前到过你这里吗?“ “没有,那天晚上,他的样子看着挺憔悴的,衣服也很邋遢。″ “那胡普来找唐第宗是为了什么事?″ “他来到之后,就把我儿子拉到一边,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了几句,我看到唐第宗的脸上变了色。他让我出去一下,说是胡普有话要和他私聊,然后他们就到了儿子的房间。″ “难道他和胡普之间有什么秘密要谈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就到下面待了一会,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实在放心不下,就又上了楼,在他的房门前听了听。″ “您听到什么了?″ “听得不是太清楚,只听到胡普说的意思是,如果唐第宗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以前借的二十万,还要另外给他二十万,作为封口费,从此互不相欠。否则,他就要在网上公开这件事。“ “呃?胡普除了要勾銷借唐第宗的二十万,还要另外付给他二十万。他们有没有说起过这是一件什么事呢?″ “我也很纳闷,借钱不还,还要再勒索二十万,这也太过分了。我当时就想推开门,想问问清楚。可理智告诉我,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对。″黄确冷静地说道,“那他们是怎么说的?″ “我以为唐第宗会暴躁起来大骂胡普,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没有发火,在沉默了一会后,却听到唐第宗说,这卡里有十五万,密码是六个零,你要就拿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儿子身上怎么会随时带着十几万的银行卡呢?″古一明不解地问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做生意的人,随身带着点钱,以便应付必要的支出,也是一种正常的状态。再说,又是在家里,不会没有一点钱。你如果做过生意,自然就会明白。″ “嗯,那是我太不了解做生意的人了。″古一明被老人的一番话,弄得有点尴尬起来。 “您认为唐第宗要用三十五万,从胡普手里交易的是什么东西?″ “我在胡普走后,就问了唐第宗,这是怎么回事?可儿子的回答模棱两可,就是不想对我说出实情。″ 黄确点了点头,唐第宗和胡普之间,在案发前两天晚上,曾经私下进行过一次密谈,连母亲都支开了。胡普和唐第宗两人都谈了些什么,并迫使唐第宗不得不以三十五万来摆平这件事。 而蹊跷的是,仅仅就在相隔两天之后,唐第宗竟然杀死了胡普,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胡普掌握了宋珊珊是唐第宗亲生女儿的证据,唐第宗不得已,才用钱买下了胡普手里的亲子鉴定书呢?″ ″可要是这样,唐第宗只要告诉我,消了这口气,也不致于在工业园区遇到胡普后,再为这件事情打起来,以致失手杀了胡普啊。″ “唐第宗出狱后,您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确实问过,可他要么就是沉默不回答,再有就是安慰我,说事情已经过去,让我不要再提了。″ 黄确瞬间明白,他早就作过这样的推测,此刻从邱老师这里得到了证实。胡普正是拿着那份亲子鉴定书,威胁唐第宗,不仅让他取消借的二十万,还另外勒索了十五万。 胡普在得意之余,当晚就约林二佑在大排档喝酒,在微醉时甩出了那张银行卡,并对他说找到了一条新的发财之路。因为这钱来得太容易,胡普的贪心就会越发膨胀。 既然用一份亲子鉴定复印件,就可以敲诈到唐第宗一大笔钱,那么,他也会故伎重施,用同样的手法去勒索宋文昌。 胡普之所以到工业园区,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找到他后,再用手里的复印件从他那里,敲诈出另一笔钱。 可是,在胡普偶然碰到开车到工业园区提货的唐第宗时,使唐第宗起了疑心,顿时识破了胡普到工业园的目的。胡普之所以到那里,就是想再次用亲子鉴定书复印件勒索宋文昌。 唐第宗下车截住了胡普,在揭穿他的诡计后,两人为这件爭争吵起来,由于胡普理亏之下,恼羞成怒,两人最终扭打了起来。 在瘦弱的唐第宗不敌强壮的胡普之下,被他打伤在地。愤而抽出车里的小刀,剌入胡普背后的心脏,不久后死亡。唐第宗并没有因此逃逸,而是理清思路后,选择了报警自首。 从青云区刑侦大队的档案里,黄确也从中看到了这件发生于十三年前杀人案的记录。当年警方就是按唐第宗过失致死结案呈报的。 可是黄确当时也曾产生过疑问,警方从胡普死亡时的身上进行过搜索,并没有发现银行卡和手机转账的大额款项,和那份亲子鉴定书。 从唐第宗当年的口供里,他承认是在路上见到的胡普,没有说到胡普具体是从工业园区出来,还是刚到那里。由于小路偏僻,当时就只有他们两个。孙大勇带着侦查遍访了工业园区周围,也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由于那段时间的天气多雨,小路上有积水,案发地点因两人打斗踩踏,能分辨的脚印等痕迹很困难。对凶器的检验,刀柄上也只有唐第宗一人的指绞和手印。受当年警方检测技术条件限制,只好采信了唐第宗所说的口供,是因债务纠纷引起的过失杀人。 如果胡普是刚好到那里,身上没有钱就不奇怪了,之前唐第宗给他的银行卡,也许被逼还了高利贷。青云警方当时尚未知道有亲孑鉴定书这件事,这也可以解释得通。 倘若胡普是刚从宋文昌那里出来,他的身上既没有钱,也没有那份亲子鉴定书,在十三年后的今天,黄确已经知道了胡普勒索过唐第宗,他的身上没有那份鉴定书复印件,这就显得不正常了。胡普如果根本没有敲诈宋文昌的意图,那他到工业园区,又是为了什么呢? 再说,唐第宗母亲说过,胡普上门找唐第宗,卖出那份亲子鉴定书,唐第宗并没有声张,并把一张十五万的银行卡给了他,说明唐第宗是真心想以钱消灾的。 可就在隔了两天之后,看到在路上的胡普,为什么突然变卦了?难道当时发生的情景不是这样的?既然不是这样,那又是什么样的呢? 黄确陷入了苦思,捏着下巴一声不响,脑袋飞速运转,似着了魔一样。 古一明熟知黄确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就会出现木然的奇怪现象。几次想提醒他,又怕打断了他的思路,只好没事找事和邱老师闲聊起来。 “对不起,邱老师,我刚才想到一些有疑问的地方,就走了神。我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黄确不再往下思考,他看着邱老师说道,“从您描述的情况看,李瑜是因为父母对唐第宗债务负担重,才不同意这门亲事的?″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我也想不出她家有什么不满意的理由。我承认宋文昌的家庭条件比我们要好得多,加上当时他们又没有结婚,李瑜也可以重新选择。所以我才说,这都是因为他爸的病拖累了儿子嘛。″ “但李瑜和唐第宗仍在偷偷交往,这似乎是有点让人费解。″黄确微笑着说道,“难道宋文昌对李瑜这些事都一点不知道?″ 邱老师的脸上明显有点不自然,但仍坦率地说道:“我也劝过他们,为了让唐第宗忘了她,还让人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和他相亲,可他一个都不中意。 我心里都觉得很奇怪,以为他要独身过一辈子。要不是你们说宋珊珊是我的亲孙女,我至今还蒙在鼓里,也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结婚了。“ “那您是怎么看待宋文昌这个人的呢?″ “宋文昌这个人,我对他了解不多。说句公道话,他对唐第宗的帮助也是挺大的,要不是他,我儿子的生意也不能做得那么大。 如果说他对唐第宗和李瑜的事,一点不知道也不可能。就是从宋珊珊的出生时间来推算,他也会心知肚明,她是唐第宗的亲生女儿。″ “既然宋文昌心里明白,他为什么又要在十四年后,做亲子鉴定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可能宋文昌在十四年前。知道医院有了亲子鉴定这个技术,让他不得不做一次亲子鉴定,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宋珊珊的亲生父亲吧。″ 经邱老师的解释,黄确已经完全明白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了。宋文昌应该是去医院做过检查,知道自己患的是少精症,就算知道宋珊珊是唐第宗的亲生女儿,也很难在和李瑜结婚后再有生育。 为了让唐第宗日后不和自己争女儿,就选择全力帮助他。随着宋珊珊越来越大,身材和相貌都和自己长得不一样,听着别人背后的议论,终于忍不住拿了宋珊珊的检材到医院检测,更证实了女儿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 那么,在唐第宗案件发生后,宋文昌急于卖掉公司,匆忙搬回富林老家,应该也有着让宋珊珊不知道唐第宗是亲生父亲的原因。不然他不会放弃省城兴隆的生意,而甘愿回到富林买房子。 可问题是,孙大勇和李瑜是表兄妹,在他前期的调查中,难道他不知道这些情况?如果知道,那他为什么不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 或者是他真的找到了出狱后的唐第宗,才从他那里听到了另外一种说法,使他不得不到冷山找到李瑜,以印证背后的真相? 太多的疑问充斥黄确的头脑。在确从邱洁老师这里可能再也问不出什么,黄确站了起来,和她说了如果唐第宗回来,想和他谈谈的话后,和古一明从屋里走了出去。 两人坐在车里,古一明问道:“黄队,看你刚才一直在那里沉默不语,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唐第宗既然那么爽快就同意胡普不还那二十万,还将那张十五万的银行卡给了他。为什么只隔了两天,就在遇到了胡普后,竟然演变到过失杀人的程度。″ “你怀疑当时在工业园区相遇,他们之间不是由债务这件事而引起冲突的?″古一明一脸的惊讶。 “对。你看啊,邱老师说了,她听到唐第宗和胡普的谈话,也知道唐第宗不但同意取消借款,还给了胡普银行卡,这就证明唐第宗是真心想买下那份亲孑鉴定书。没理由在刚过两天后,他们再见面时就反悔,这好像解释不通。″ “还真的是值得怀疑啊。″古一明点了点头。“那你认为是怎么样的?″ “就算过后唐第宗是真的反悔了,他和胡普为这事打了起来,并且像他说的一样失手把胡普杀了。 胡普如果是去找宋文昌,身上肯定会带有那份鉴定书,或者是钱,不管哪一样也不会不翼而飞,是这样吧?″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把它拿走了?“ “是的。如果在宋文昌那里,有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并看到了胡普拿出的亲子鉴定书,随后跟踪他,看到了唐第宗和胡普打斗那一幕,就会把胡普身上的东西取走。这样向警方自首后,唐第宗就可以用债务纠纷这种说法,做出合情合理的口供。″ “啊?那这件案子不就复杂多了?″ 第二十章一片阴霾 根据黄确和古一明在省城了解到的唐第宗和宋文昌之间的情况,陈一波也派出了老郭几个侦查员,对宋文昌和其家人进行了走访询问。 早上九点,刑侦支队在会议室召开了例会,老郭在这次会议上作了调查情况汇报。 宋文昌的回答,和孙大勇死亡案发时的答复基本一样。他也承认了,当初从省城把公司卖掉,全家搬回富林,是因为女儿宋珊珊在初中毕业前受到了坏人的跟踪骚扰。 至于唐第宗和胡普的关系,以及因债务引起的过失杀人,他表示毫不知情,也不是因为这件案的发生而从省城搬回老家。 李瑜的说法从表面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当老郭问到唐第宗的杀人案发生后,宋珊珊曾经发烧住院,梦中惊醒一事和案件有没有联系时,李瑜矢口否认。 李瑜只是认为宋珊珊是由于天气关系导致的感冒发烧。搬回冷山老家其实是早就有过的计划和想法,只不过是和唐第宗杀胡普的案子在时间上凑巧罢了。 当老郭询问到宋珊珊为什么不继续在省城上高中,明明自己可以独立过高中生活,完成学业时,她似乎是对这一点颇有怨言,对父母的决定不太理解。 终究回到富林读高中,人生地不熟,初时很不适应。但由于她的学习成绩不错,也得到了学校老师和同学的慢慢认可,并顺利地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 当老郭问及初中毕业时,曾经发生的唐第宗杀人案件,和他们搬家有什么关联时,宋珊珊似乎一脸懵然。大概她已经早就把那件少女时代发生的事情忘记了,更谈不上可以提供什么线索。 老郭翻看着笔录本,将在宋文昌一家调查询问过程做了详细汇报。陈一波听完后,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是的,我也向宋文昌家附近的邻居做过一些采访,没有发现孙大勇当晚出去散步时,有人见到过他。″ “李瑜对唐第宗的看法是什么样呢?″ “她承认曾经在婚前和唐第宗有过一段长达多年的恋爱。但由于唐第宗的父亲患肝癌,久病不愈,又需要肝移植。 她能帮的都帮了,最后在父母的逼迫下,不得不和唐第宗分手。但分开后,两人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来往。″ “你没有问李瑜,宋珊珊是她和唐第宗亲生的女儿吧?″陈一波有点担心地问道。 “没有,这件事你和黄队都亲自交待过,在案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可对外界泄露。对吧?“ “对。还没有完全查实的情况,不能随便说出去,否则会影响我们进一步的调查。″陈一波点了点头,扫视了一下会场之后,说道:“李奇,对冷山水库附近的调查结果是怎么样呢?″ 黑脸侦查员应了一声站起来,他是负责对冷山水库大坝周边的周边地形进行实地搜索的。 他所汇报的,就是沿大坝两岸边的养殖户和村民进行采访,在当晚十点前,没有人在水库大坝附近见过六十多岁的男人。 “啊,″陈一波阴沉着脸,“从你们两组汇报的情况来看,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啊。最关键的是孙大勇当晚的下落,我们都没有掌握。不过,我们还要继续调查,是不是有人在现场周围目击过孙大勇这个人。 小胡站了起来,说道:“我有个想法,想提出来供大家参考。″ “哦,你说说看。″ “我们可能忽视了一个问题。根据张中林法医对尸体的解剖,孙大勇胃里的食物并没有完全消化,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并不高。 也就是说,在孙大勇走出去散步后的两个小时左右,按宋文昌家到水库大坝,他如果没有停留过久,来回也就四公里的路程,应该可以折返到家了。″ “嗯,继续说下去。″ “会不会在这段路的某一个地方,他就遭到了袭击,有可能就受了重伤。我们在大坝的周围都搜索过,没有发现血迹,那就有可能孙大勇当晚去的地方,不一定就是水库的大坝。″ “不是大坝?″陈一波抱着胳膊,耸了耸肩膀,对这年轻侦查员的分析充满了兴趣。 “黄队曾经说过,孙大勇在晚上出去,肯定是有目标的,不然不会擅自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冷山水库大坝上。 那条公路上小的岔路口比较多,他去了哪里,就成了一个谜。如果他是被袭击后抛尸的,就要用到交通工具。“ “有道理,那我们只有扩大搜索范围,对附近三公里的别墅区和村落道路加紧车辆的盘查,看有没有被遗弃的车辆。″ “明白了。″黑脸大叔应声道。 陈一波默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孙大勇在富林市除了李瑜这个表妹,从他妻子赵维的口中,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熟人或者亲戚啊。″ “那会不会是唐第宗的老家也在富林呢?“夏晓兰脱口说道,“他不是去向不明吗?黄队和古一明在省城也没有找到他。″ “这样,梁小宇在公安网上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查到唐第宗的籍贯,以确定他的老家是不是在富林。“ “我马上就查。“梁小宇答应了一声,离开了会场。 会议还在继续中,刑侦队员的脸上都罩着一片阴霾,案发几天了,但他们的手里并没有掌握多少有分量的证据。似乎也只能等待黄确和古一明在省城调查的进展了。 十几分钟后,梁小宇返回了会议室。陈一波见到他时,淡淡地问道:“查不到?″ “从公安网的派出所户籍上确实查不到唐第宗父亲唐汉的资料。但我查了唐第宗母亲邱洁的原始户籍,她在师范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在省城的十二中学当老师。由于工作关系,迁入省城,注销了户口…″ 陈一波截断了梁小宇的话,问道:“邱洁老师的娘家是在哪里?“ “就在冷山风景区的林业职工宿舍。我在卫星地图上查了,位于冷山水库北面的一个小区,距离宋文昌的家大概是两公里左右。″ “邱洁的娘家还有什么人吗?“ “从户籍的资料上看,她有一个弟弟叫邱峰,比邱洁小几岁,应该也有八十左右岁了。“ “好。黄确和古一明从省城调查的情况也表明,连唐第宗的母亲目前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那里。有了这个地址,我们可以到唐第宗的外婆家去看看,他在这些日子有没有和他的舅舅见过面。″ 陈一波听了梁小宇的情况汇报,心里却在想,就目前查到林业小区的位置看,孙大勇在当晚散步时有可能会去邱峰那里。 那么,他又是因为什么事去的呢?会不会就在附近遭遇了突然袭击,再将尸体丟到冷山水库的大坝下,然后开车逃跑? 如果罪犯采用这种方法,只要把车停在树林里,再把尸体驮到水库边,趁夜色抛下大坝,时间也用不了几分钟,可能根本就没有目击证人。那里毕竟是个偏僻地方,夜晚基本不会有行人。 “李奇,你们组没有到过林业小区吧?“陈一波看着黑脸大叔,微笑着问道。 “没有。我们这几天能做的只是在沿水库大坝的上下游采访了一些养殖户和村民。刚才梁小宇说的林业小区位置,偏离水库大坝太远了。″ “那这样吧,就辛苦你们,在通往林业小区的道路两边的居民点做调查采访。看看在案发当晚有没有人开车在那个时间段到过水库大坝。唐第宗和孙大勇有没有在附近出现。 考虑到罪犯也有可能不是在路边作案,而是利用废弃的仓库,或者养殖场的空屋,这些地方也不能放过。″ 陈一波将目光定在老郭身上,说道:“老郭,你们组直接到林业小区,找到唐第宗的舅舅邱峰,看看唐第宗和孙大勇有没有到过他的家里。″ “可我们连唐第宗目前的生死都不知道,更没有他的消息。难道不是这样吗?″小胡在下面说道。 “是这样的。″陈一波也带有几分不确定的口气说道,“黄队和古一明那边也在追查,如果有消息,会通知我们的。现在没有传来消息,说明还没有线索。“ “关于唐第宗和孙大勇之间,究竟他们有没有见过面,孙大勇真正是为什么到冷山风景区的,黄队他们还有其他发现吗?“小胡仍紧接着追问道。 “根据黄队和古一明这两天在省城对孙大勇和唐第宗的行踪了解,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任何交集。 黄队曾经怀疑,孙大勇可能在某个场合见过唐第宗,了解过十三年前发生的唐第宗杀胡普一案背后的真相。″ “可那也只是怀疑,不是没有找到唐第宗吗?“底下有人低声说道。 “是的,可我们破案就是从怀疑开始的,才会去探究是不是这样。他认为这件案子和宋文昌一家匆忙从省城搬回冷山有关。 孙大勇十三年后找到李瑜,应该不是简单的表兄妹见面,极有可能是想找到其中的某一个人,以澄清当年唐第宗那件案子背后的真相。“ 陈一波一口气回答了众人心存的疑问,并笑着大声说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不清楚的,都可以提出来,我尽量回答。″ 一名坐在后排的侦查员站了起来,他是和老郭一起到宋文昌家里做再次询问的其中一个。 他问道:“经过我和老郭对宋文昌和他妻子,女儿的询问,发现他们的口径非常一致。都说是因为宋珊珊在初中快毕业时,受到了不明原因的跟踪。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放弃省城的生意,全家搬回老家的。 难道黄队和古一明在省城调查时,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线索,不然怎么会认为宋文昌搬家与十三年前唐第宗的杀人案有关呢?“ 此话一出,会场里有人大声议论道:“是啊,黄队根据什么认定孙大勇到冷山探望表妹,就一定和十三年前的案件有关?难道孙大勇就不会是探亲?说不定他的死亡,就是一场醉酒后发生的意外事故。″ 陈一波耸了耸曾经受过伤的肩膀,转了转脖子。他听到这两名侦查员的议论,笑着说道:“黄队和古一明曾经从省城青云区刑侦大队,保存的十三年前唐第宗过失杀人档案里,发现了一些疑点。 也从中了解到当年负责侦办此案的人就是孙大勇。而他在十三年后特地到冷山,和宋文昌家里人提到的就是这宗案件,并且在当天晚上就被人杀了,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这件十三年前的案子不是以唐第宗投案自首结案了吗?″有人又提出问题,“难道当年侦办此案的孙大勇,对自己亲手经办的案子仍存在疑问?“ “对,根据黄队的推测,孙大勇当年就对这件案抱有疑问,在对当时参与调查的杨川进行过详细了解后知道,孙大勇曾经提出过不同的看法。 但因为现场勘查的结果,和唐第宗所作出的口供一致,刑侦大队只能以此结案。唐第宗以过失杀人罪被判处了七年徒刑。刑满释放后,至今已经六年。″ “陈队,你的意思是,孙大勇有可能从唐第宗那里听说了当年那件案子的真相?″ “不管孙大勇有没有找到唐第宗,他也可能会从其他和唐第宗同期服刑释放狱友中,听说过这件案子存在的问题。不然,孙大勇在退休后,就不会对这件案仍放不下,要独自一个人进行复查了。″ “就这样?″小胡大有追问到底的架势。 “经过孙大勇的深入调查,他终于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了解到了当年发生的那件案子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能就是这样,才被人杀害的。″ “陈队,从你的话听来,唐第宗杀胡普的原因不是那么简单,他或许没有杀胡普?″小胡步步追问,不依不饶。 陈一波摇了摇头,就势拍了拍颈椎,说道:“黄队和古一明走访询问了许多知情人,证明了黄队当初的怀疑是有道理的。由于时间问题,我就不一一解释了。 想要了解黄队他们整个调查过程,可以到办公室查看询问笔录,从中悟出黄队办案的思路来。“ 陈一波蹙着眉头,拍着肩膀,说道,“也许你的问题可以得到答案。″ 第二十一章讳莫如深 接到汤小雨突然给她打来的电话后,几次犹豫,宋珊珊都想向母亲开口,但话到嘴边,又把它吞回去了。但是,心里却梗阻得非常不舒服,心里充满了疑问,不知应该怎么开口。 下班回来后,只要空闲下来,她的脑袋里总萦绕着汤小雨给她打来的那个电话。以及黄确和古一明来家里通知,失踪的表舅在大坝下被发现死亡的耗讯后,说的那几句让自己有点捉摸不透的话。 自从初中毕业时随父母搬回富林老家,顺利上了富林高中后,宋珊珊就很少接到汤小雨的电话。有的也只是在微信上说点无关痛痒的闲话。 到了后来,她去了外地大学读的是金融管理专业,学习比较忙,昔日的几个初中同学由于考上大学后,所学的专业不同,慢慢就变成无话可说。 多年以后的今天,又突然接到了汤小雨打来的电话,并且是在接受完警方的询问后,给她打来的,这就让她更感到出乎意料之外。 表舅孙大勇在退休后,刚来到他们家不久,就在外出散步时一去不返。从来调查的刑警黄确和古一明那里,她才知道,表舅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了冷山水库的大坝下面。 为这事,警察也来过两次询问调查。她也曾问过办案的警察,表舅孙大勇是怎么死的,但不管是老同学古一明,还是后来的警察,只是说案子正在调查中,给不出具体的原因和答复。 父母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不肯对她吐露半句。孙大勇十几年后到家里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他们也只说是表舅退休后,到这里来探望一下母亲和他们。 母亲叮嘱她,关于表舅的事就不要胡乱猜想,也不要再提起。从父母的口气中,孙大勇的死亡纯粹是酒后失足掉下冷山水库大坝,导致撞击岩石身亡。 父母的解释也只是把警方说过的话作为搪塞的理由,希望她不要再多问,只静待刑警给出的结果就好。 可接到汤小雨打来的电话后,她的脑袋里却装满了疑问。他知道古一明就是那个副支队长的助手,黄确既然在省城对汤小雨和黎老师询问,那么,古一明就是和他在一起。 如果刑警到省城要调查的是孙大勇为什么事到冷山的,那他们只要到他家里找表舅妈赵维一问就知道。 就是因公派出,他原来的单位也应该知道这件事。难道这真如父母说的,目的只是简单地和他们一家见面叙旧? 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他又是因为什么案件的事到冷山来的呢? 可汤小雨在电话里说的是,那个黄确副支队长问了她许多话,对孙大勇在冷山水库大坝死亡的事一带而过,这似乎有点反常。从汤小雨欲言又止的话语中,她肯定知道刑警来询问的真正目的。 自己和父母搬回老家都十三年了,刑警是为了什么去找到初中时的班主任黎老师,还向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汤小雨做了采访询问,难道只是看在他们家和孙大勇是亲戚的关系上作一些例行采访? 就算是这样,可警察问话的重点都放在了他们家十三年前为什么搬家的话题上,还详细了解自己当年被人跟踪拍照,受惊吓发烧住院的那些异常反应上来,刑警在怀疑什么呢? 宋珊珊想得越深,就越感觉全身发颤,一股冷气从脚底突然飙升,她顿时明白,刑警调查的目标是什么了。 她开始责怪自己当时听到汤小雨的电话时,为什么不耐心多听听她是怎么说的。但不管怎么样,大概的方向她是清楚的,那就是,警方的调查涉及到了十三年前胡普死亡的那件命案。 当时负责侦办这件案子的刑警,就是自己的表舅孙大勇。她在事后的新闻中得知,那个失手致胡普死亡的人就是和父亲一起合作销售汽车配件的唐第宗叔叔。 古一明和他的上司黄确一定是从孙大勇的无缘故的死亡中,到了省城的青云区分局调查过,对当年发生的那件案子产生了怀疑,从中推导出孙大勇这次到冷山的目的。可奇怪的是,这黄确和古一明究竟是凭什么将孙大勇原因不明的死亡,与十三年前的杀人案串连起来了? 让她更加迷惑不解的是,表舅孙大勇在青云区刑警大队时,就侦破过不少杀人的大案,为什么偏偏是这一件呢? 她有几次冲动之下,想给古一明打个电话,问问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刚拿出手机,又犹豫起来。古一明不再是那个当年高中时和自己百无禁忌,说话随便的老同学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刑警,有着铁一样的纪律约束。就算他接通电话,问起这样的问题,说的话也未必就是自己想听到的。 一想起和他办案的副支队长黄确,就更让她泄气。他那天生微翘的嘴角,总浮着一种和蔼可亲的笑容,说话也不紧不慢。 可他长方脸上眼窝内收的那对深邃的眼睛,就像鹰隼一样锐利,似乎能看到人的心里去。更不要说想从他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当黄确和古一明为了调查孙大勇的死亡原因,到自己家里时,第一次见面,她就从黄确善意的笑容里感觉这个人很随和。 但一接触到他那冷峻的目光,自然会感觉到一股寒意向她逼来。特别是听古一明在同学聚会上讲过,黄确是怎么样屡破奇案的故事,更觉得这人就是天生的犯罪克星,只会让自己越想越泄气。 也许是宋珊珊太专注于汤小雨打来的这个电话,连母亲什么时候来到身边都未注意到。李瑜看她眉头紧蹙,笑了笑,将一盘切好的冻西瓜放在茶几上。 “想什么呢?吃点西瓜吧。″ “妈,你还记得我读初中时,我们班一个叫汤小雨的同学吗?″ “记得呀,″李瑜拿了一块西瓜递到她手里,用纸巾擦了擦手,诧然地问道:“不就是和你在羽毛球队的那个汤小雨吗?你怎么想起她了?″ “我接到过她打来的一个电话,说黄确和古一明这两个刑警到了省城,向初中时的班主任黎老师打听我的情况。″ “打听你的情况。为什么?″ “汤小雨说是警察问到黎老师,十三年前我为什么不继续读高中,而在初中毕业后就全家搬回了老家?″ “就问这些?那汤小雨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还到了汤小雨所在的房产公司售楼部,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说是因为表舅在到过我们家后,在冷山水库大坝下无缘无故就死了,他们对这件事情有怀疑。″ 李瑜的脸色骤变,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沙发上,惊讶地问道:“警察为什么老是反复问起十三年前的事?汤小雨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汤小雨说刑警在到达学校时,问黎老师的问题和她的应该差不多,就是我在初中毕业那段时间,出现过什么反常现象。″ “反常现象?″李瑜坐不住了,“她怎么说的?″ “汤小雨说,可能刑警会问到黎老师,她应该说起我在初中放学时被人跟踪拍照的事。也会对警方说出我受过惊吓,发烧住院的经过。“ “这样啊,汤小雨还说警察问过什么了?“ “我从汤小雨的电话中,听到她在在回答我的话时,谈吐似乎有点迟疑,可能刑警问得更多,只是她考虑应不应该把全部的问话内容全部告诉我。″ “你认为汤小雨为什么有点迟疑,是不是刑警怕她会跟你说出具体的调查内容,要求她不要向你通风报信?″ “我知道汤小雨心直口快,刑警同她说了什么,她肯定憋不住。可她又不敢把一些关键的话告诉我,这才使得她不知怎么和我说。″ “那汤小雨为什么又要告诉你呢?″ “哎,你知道的,我和她在初中时,是比较要好的朋友。她觉得刑警提的问题涉及到了我,就觉得奇怪。所以才特意给我打电话,把情况告诉我,可能像她说的,是担心我吧。″ “她能这样想,那汤小雨这朋友就没有白交。″李瑜勉强地点了点头,“这两个警察是不是从其他地方了解到了一些什么?不然,怎么会把我们搬家的事情,和当年唐第宗那件旧案进行重新调查?″ “表舅在退休前,不也是个刑警吗?″ 李瑜的脸色阴沉下来了,“你估计刑警是不是在表舅的原单位调查过了,才会去你们学校找黎老师和汤小雨的?也就是发觉十三年前孙大勇亲手办理的这件案子有问题?″ “是,表舅到我们这里时,无意中说起过这件案子,刑警知道后,可能就是凭着这点而去省城调查的。″ “你太过敏了吧?也许警方只是想查清你表舅孙大勇以前办过的案子中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并不是针对我们。再说,你表舅在那件案子发生后,不是也来工业园区调查询问过我们了吗?″ “妈,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还记得朱芸吧?″ “朱芸?是矮矮胖胖的那个同学?″ “是啊,我在接到汤小雨的电话时,她告诉我,朱芸和她都在房产公司售楼部。我就给朱芸打了个电话。″ “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李瑜追问道。 “是她问汤小雨的。我听朱芸说,她在路过会客室时,从玻璃门外听到刑警说起唐第宗这个名字。她就留意偷听到了一些,说是唐第宗已经刑满释放六年了,好像还说了似乎表舅最近曾经见过他。″ “你说的这个唐第宗,就是我在你小时候,带你去过他家的那个唐叔叔?″ “应该是的。″宋珊珊眉头紧皱,“我以前从新闻上看到过,他就是当时那件杀人案的凶手。“ “你说的这些话,都是汤小雨和朱芸告诉你的?″李瑜的目光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有没有是你多想了?″ “是,我是想过很多,一直想问问你。虽然不知道十三年前的具体情况怎么样,但刑警调查目的很明确,他们在怀疑我们。 妈,你肯定知道,表舅为什么偏偏在唐第宗出狱六年后,来见我们?又和你谈了那么长时间,私下和你说过什么话?他为什么是在水库大坝下死亡的?″ 宋珊珊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就涌了出来。她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声泪俱下。 听到女儿如此哀求自己,李瑜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她声音颤抖地长叹一声,“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件事情很复杂,许多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为什么?我已经不是你们眼中的小女孩了,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 “既然十三年都过去了。你只要记住,父母亲就算豁出生命,也要保护你的。但是,现在不是可以告诉你的时候。″ “豁出去生命也要保护我?″宋珊珊震惊了。“难道表舅到这里就是告诉你,十三年前唐第宗误杀胡普案真相的?“ “你别逼我了,否则我会崩溃的!我也怕说出来,你会承受不住。“李瑜泪眼婆娑地看着女儿。 “妈,你知道我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吗?求你了,让我知道真相。″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还记得初中毕业时,在工业园区围墙外,你追上了一个男人,用小刀刺了一下他的那件事吗?“ “记得啊,我看见他就在公司的仓库边和你争吵起来,你骂他无耻,他还打了你一巴掌。″ “对。就是那件事。那个人走后,你是不是追了出去?″ “啊?可我只是从后面用小刀刺了他一下,他返过身来,就卡住我的脖子,想捏死我。可他当时并没有死啊。″ “你挣脱他的手后,就马上跑回家去。他不久后就死了,那把小刀就丟在了那里。″李瑜哀伤低沉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那个人就是胡普。″ “啊?″到此宋珊珊完全明白了,原来十三年前酿成那宗血案的人,竟然不是唐第宗,而是当年只有十四岁的自己。她露出从未有过的悲怆痛苦神色,默默地低下了头。“他既然没有杀胡普,为什么要代替我承担这杀人的罪名?″ 第二十二章迂回曲折 走进东博路约好的那家咖啡店,黄确看到古一明坐在窗边的位子旁。服务员一见他进来,面带笑容地迎了上来。他点了点头,径直往里面走去。 正在甪勺子摆弄着杯里咖啡的古一明,发现黄确来到后,马上站了起来,抱歉地笑了笑,“黄队,真没想到你过来得这么快,只点了一杯咖啡。″ “没关系,我重新点一杯就可以。你走访了半天,也累了吧?“ “那倒没什么。″古一明向服务员看了看,她走了过来。“一杯美式。″ 黄确在他对面坐下,说道:“说一下情况吧,人找到了吗?″ “没有,我按你的要求把唐第宗可能落脚的地方逐个跑了一遍,特别是与汽车配件有关的店铺和销售点。最后在东博市场管理所,问到了他暂时的地址,找到了他以前经营的汽配店。″ “他现在不经营那家店了?“ “也不是的。唐第宗把店交给了他以前同监狱的另一个狱友,帮忙管理和照看,前段时间就外出了。″ “你没有把孙大勇的照片给那个人看过?″ “他出去了,其中一个维修工看了照片后,说这个人来过好几次,也是想找唐第宗老板的。″ 服务员端上了咖啡,歉意地说了一句,“让您久等了。″ 黄确看着她说道:“没事,麻烦你了。″随即转向古一明,“那就是说,孙大勇也有可能没有找到唐第宗?″ “应该是的。我还没有见到那个人,有些事情也不好向那维修工多问。我想过,还是等一下他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见他,由你提问会比较好。“古一明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那好,孙大勇前辈既然多次到过唐第宗的店里,那就说明我们的判断没有错,他退休后一直牵挂着那件案子。 在十三年前他虽然抓了自首的唐第宗,但某个极其重要的真相也被掩盖了。这就是孙大勇一直想找到唐第宗的原因。″ “我也是这样想的。″古一明下巴微收,点着头。 “哦?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说说吧。″ “我也不知道想得对不对?根据我们这些天里对孙大勇进行调查,却找不到他的踪迹。孙大勇的目的似乎很直接,他是直奔唐第宗去的。 正像你分析推测的那样,唐第宗不再以自己的名义开店,他只是背后的老板,所以孙大勇有可能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唐第宗。 从他那里也许了解到了整件案子的真相。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唐第宗出狱六年后,孙大勇才去冷山见李瑜一家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孙大勇早就猜到了,这件案子是和表妹李瑜有关?″ “应该是这样的。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黄确启发性地有意识问道。 “我总感觉孙大勇有这样的判断,不会是在唐第宗出狱后才突然冒出来的。宋文昌不是说过吗,孙大勇当年曾经去过工业园区找过他们了解情况。 作为一个资深的案件主办刑警,我们想到的,他也会想得到。不管胡普是从外面进来,或者刚好出去,到那里干什么。他和杨川都会调查清楚。不会单凭唐第宗自首时,说的那些单方面供词就相信了他。″ “你是说孙大勇有意隐瞒或绕开这件案子的真相?″ “他不是和杨川说过,对他们两人在那条小路遇见有怀疑吗?既然这样,孙大勇就会去复查,找到可以让自己放心的理由。 要是发现和自己判断相符合的问题,真的牵扯到了李瑜一家,那他会怎么办?会不会因此就阻止刑警队的结案,转而重新调查?″ “可这也只是他埋藏在心里多年的问题。所以在唐第宗出狱,他现在也退休后,就想找到唐第宗,印证自己当年的猜想,是不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反正你问我了,只好直说。“古一明低声说道。 “对。你说的似乎也合乎普通人的心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孙大勇为什么又要调查这件旧案呢?″ 古一明沉思了一下,慢慢说道:“他的妻子赵维说过,孙大勇消除了所有办案的资料,对她也没有说为什么这样做。 我赞同你的说法,孙大勇要的不是将当年真正的凶手绳之于法,他要的只是真相。何况这件案子早已经在十三年前结案,唐第宗六年前也从监狱释放出来了。“ 黄确知道古一明将要说什么了。他摸着下巴,沉吟着接下去说道:“既然如此,只要孙大勇不提起这件案子,宋文昌一家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可他偏偏在他们最不想提起这件事时,却不合时宜地在到了宋文昌家后,吐露了出来,这就招致了杀身之祸。是这样吗?“ “当然,我也相信孙大勇前辈不会这样做。但从整个冷山水库大坝发生的案件来看,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免不让我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会是指孙大勇退休后,为什么不和刑侦大队打招呼,自己一个人私自调查这件事吧?″ “黄队,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指这一件事。就算孙大勇调查的结果是和他当年的怀疑是吻合的,那他打算怎么处理?或者他只是想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 黄确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眼前情绪有点激动的古一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既然都说到这里,就干脆点全说出来。″ “说就说,孙大勇在当年接到这件案子的时候,肯定也是有过怀疑的。他和杨川也会进行过大量的调查,以证明唐第宗自首背后的真实性。不管胡普和唐第宗是怎么遇见的,胡普走过的地方总会有人看见,对吧? “呃,对。″ “如果胡普真的是去找过宋文昌和李瑜,起码值班保安会知道,何况公司里那么多人,没人看见的概率很少,为什么没有这方面的目击证人呢?″ “那你认为是怎么样的?″ “工业园区那么大,四通八达,除非有一个地方,是孙大勇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出入口,胡普绕过了保安和其他人,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和他们其中一个见面。″ “还有呢?″黄确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我们经过重新调查才发现的情况,所以可以作为下一步调查的方向。 可当年孙大勇在案发时,应该是不知道胡普是拿了亲子鉴定书,去勒索唐第宗这件事情的。 再说了,胡普的身上既没银行卡又没有亲子鉴定书,孙大勇凭什么要纠缠胡普是不是从工业园区附近出来还是回去呢?″ “你是说孙大勇和杨川到工业园区,就是做例行情况调查?″ “对,不然唐第宗自首的口供中,债务纠纷这件事就不会被采信。″黄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说说你对宋文昌为什么在案发后不久,搬回富林老家的看法吧?″ “我有一种感觉,宋文昌如果真的是被胡普勒索过,不管他当时有没有买下那份亲子鉴定,胡普一死,他就会马上猜到,唐第宗之所以杀胡普,绝对不会是因债务纠纷那么简单。″ “哦?″ “唐第宗自首后,就算宋文昌有没有感觉到警方的怀疑,他也可以用外人听来合理的借口,趁机在女儿初中毕业时,以保护宋珊珊为理由,从省城搬回老家,目的就是避开这是非之地。″ 古一明喝了口咖啡,见黄确没有作声,接着说道:“我估计宋文昌搬家的情况,作为李瑜表哥的孙大勇,应该是知道的。 当时刑侦大队也没有查出宋文昌和唐第宗有牵连的地方,况且唐第宗杀害胡普的证据也很充分,既然证据链已形成,可能就这样结案了。″ 黄确将抱着的胳膊放下,默默地端起桌上的咖啡,摇了摇头,说道:“可这只是你的感觉,你有证据吗?没有吧?″ 古一明有点懊悔地说道:“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当然是凭感觉,我哪里会有什么证据?″ 黄确喝了口咖啡,微笑着说道:“虽然我们目前不知道宋文昌真正搬家的原因是怎么样的,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他有没有牵连到了这件案子。说实话,我也有过和你同样的想法。″ “那就好。″古一明还怕刚才说的话黄确不赞同,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释然了。 “我们肯定是在某个地方仍然没有注意到。″黄确肯定地说道,“就说我们到这里后,在青云区刑侦大队的档案里,确实没有发现大错漏的地方。 如果按十三年前的办案眼光审视,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可孙大勇为什么仍坚持认为这件案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呢?″ “黄队,你的意思是,可能孙大勇在职时,就了解过唐第宗和李瑜的关系,他可能也知道宋珊珊不是宋文昌的亲生女儿。 在案件发生后,也曾经怀疑过唐第宗和宋文昌之间有某种关联,这也是他想找到唐第宗的原因?″ “有这种可能。孙大勇在十几年的时间里,对这件案子为何发生在那么敏感的地点有怀疑的原因。 就算案件已经结案,他也会留意与这件案有关联的人,探寻他认定的真相。我也相信,他不会是退休后才开始调查。″ “那他就可能在宋珊珊的亲生父亲是谁的问题上问过李瑜,通过她知道唐第宗就是宋珊珊的亲生父亲,是这样吧?″ “是的。他们是表兄妹,没有什么不能问的,只要一条电话就可以知道。同样的,孙大勇也会问起唐第宗,那天为什么会在工业园区遇到胡普的事。 如果李瑜愿意对他说出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孙大勇就会据此判断出,胡普到工业园区的真正目的。″ “黄队,你说李瑜会有什么样的秘密,是她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呢?″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但这秘密应该是存在的。我原来推测的是,如果胡普那天是从宋文昌的公司出来的,那他应该是去见了宋文昌或是李瑜其中的一个。 你别忘了,胡普手里可是掌握着那份亲子鉴定书,也和林二佑说过,这就和他要去找李瑜的那句话对上了。″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胡普那天在李瑜那里敲诈不到钱。而李瑜怕宋文昌知道,一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暗中告知了唐第宗,让他私下拿钱和胡普了结这件事?″ “可问题是,青云刑警队从唐第宗的手机里并没有发现他和李瑜的通话记录。除非李瑜和唐第宗是通过其他办法联络的。″ “当时手机应该是没有实名登记,李瑜为了瞒着宋文昌,私下和唐第宗都有另外一部手机呢?″古一明提出了这个想法。 “这倒是有这个可能。胡普提出要几十万的勒索金,李瑜应该是办不到的。就算不顾及宋文昌,平白让人敲诈了这一笔钱,李瑜也不会心甘情愿。″ “难道李瑜也是和唐第宗一样,怕的是胡普将宋珊珊不是宋文昌亲生女儿,这件事泄露出去?″ “应该是这样。依我们目前调查到的情况分析,这足够成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宋珊珊出生的理由。 不然,就解释不了唐第宗舍弃三十五万,也要拿到那份宋珊珊的亲子鉴定书,可就在刚过了两天,唐第宗在遇到胡普时,导致他失手将胡普剌死的悲剧。″ “可现在私生子的情况不是很普通的事?他们之间竟然为了隐瞒这件事,搞得出了命案,坐了七年牢,真的值得吗?″古一明面带惋惜之色,摇头低声说道。 黄确微翘的嘴角似是笑了笑,说道:“你和宋珊珊是高中同学,年龄应该是相差不多。我们不能用现在的眼光看待过去。就是现在,当有的人知道了儿女不是自己亲生的,也只会成为他们终生的遗憾,不会轻易让外人知道。 何况这是李瑜和唐第宗苦守了二十七年的秘密,如果宋文昌已经知道了宋珊珊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可你以为他就想让外人知道这件事吗?″ “黄队,那你认为,宋文昌在宋珊珊小时候,知不知道是他的亲生女儿呢?″ “呃,这样说吧,宋文昌应该早就在和前妻离婚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是有不育症的。宋珊珊七个多月出生后,他心里就很清楚,这是唐第宗和李瑜的孩子。″ “所以,正像邱老师说的,看着宋珊珊越来越大,相貌和身材跟他相差太远,宋文昌的心里虽然不舒服,也只能默默忍受了?″ “对,随着时间的推移,父女关系的融洽,宋文昌会视宋珊珊如己出,把她视为掌上明珠。他绝不允许除他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公之于众,更不想让宋珊珊知道这件事。″ “当宋文昌在十四年前知道了有亲子鉴定这门技术后,就送了女儿的检材去医院做鉴定,也只是忍不住之下的所为?″ “对。随着宋文昌的年纪增长,老年人有时总会念念不忘心中记挂的某件大事,知道一下结果,也是情理中很自然的一件事。″ “那么,当听到唐第宗杀了胡普,负责侦办此案的刑警是孙大勇时,宋文昌自然会想到,孙大勇会不会把唐第宗和李瑜曾是情侣这层关系联系起来,往这方面侦查。担心他会揭开宋珊珊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不是这样?″ “可能宋文昌还真有这样的担心在里面吧。″ “将宋文昌的这种担心加以延伸,往孙大勇在冷山水库遇害案相联系起来。宋文昌会不会是在和孙大勇喝酒时,知道了十三年前唐第宗的案件和宋珊珊的出生有关。宋文昌有意把孙大勇约出来,求他不要把这秘密对外公开呢?″ “好,说说看。″黄确眼睛一亮,把端到嘴边的咖啡放下了。 “在冷山水库的某个地方,为了那件案中牵涉到宋珊珊的秘密,两人僵持不下,宋文昌在盛怒之下,就趁孙大勇不备,用石头砸昏了他,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把他丟到大坝下面去,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黄确喝完杯里的咖啡,默默地点了点头,答非所问地说道:“走,那个人该回来了吧?″ 第二十三章酒后真言 下了三环路的立交桥,行驶几分钟就到了那家汽车配件店。将车子泊在划定的停车点后,黄确和古一明从敞开的玻璃门走入店里。 汽车配件店的位置是三环路和富兴路的交汇处,交通非常便利,街道上行人较多。三开间的店面,除了汽车配件,还附设了修车洗车和电动汽车充电桩。有几个维修工在忙碌。 两人走到二楼的办公室。古一明事先电话联系过,确认那个店长已经回来。他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男声:“请进。″ 推开门,只见一个理着分头,身穿黑色衬衫蓝裤,年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那里。他身材微胖,透过金属镜框,看上去眼睛应该有点近视。 黄确向他出示警察证后,并做了介绍。那人的面色瞬秒变得有点不太自然,身段似乎即刻放低了。谦恭地问道:“两位警官,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指教吗?″ “今天早上,我来过店里,你有事出去了吧?″古一明看着他的眼镜说道。 “啊,是的,店里的人和我说古警官来过,可惜我因为业务外出了,真的是对不起。″ “没什么,″古一明笑了笑,“我和黄副支队长一起来找你,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唐第宗的情况。″ “那就请坐吧,″那人边弯腰作出让座的姿势,边带着几分讨好的口气问道,“天气太热,两位警官喝点什么?″ 古一明瞥了一眼室内的冰箱,“你不用太客气,冰绿茶就可以。″ 黄确和古一明走到一角的沙发上坐下,这里的空间利用得比较紧凑,除了简单的茶几和椅子,就是在橱柜上放着的许多文档资料。 那人自我介绍他叫钟家进,并走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两罐绿茶,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请喝茶。″然后退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们想问唐第宗什么事情呢?″他低声问道。 黄确看见钟家进说话做事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似也有几分过意不去。说道:“我们知道你和唐第宗两人都在牢里待过。但你们既然是狱友,他又这么放心让你帮他管理这家店,你对唐第宗的情况应该是比较了解吧?″ “是有一些了解。唐第宗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他收留我,给我这份工作,现在,我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工地干活呢。″ “你犯的是什么罪?″古一明看他说话斯斯文文的,又戴一副近视眼镜,“不会是贪污吧?″ “可以这么说。我原来是一家公司的会计,因为迷上了赌球,欠了一屁股债,就挪用了一部分公司的资金,事发后蹲了五年牢。想不到老婆和我离了婚,儿子也跟了她。要不是有了这份工作,她也不肯和我复婚。″ “唐第宗是什么时候委托你管理这间店的?″黄确直截了当地问道。 “算起来,应该是三年多了。″钟家进应声回答。 “他去了哪里,同你说过吗?″ “没有。他只是告诉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让我替他管理店里的事务。至于他去了哪里?干什么事?我也不好问。″ “这样的情况多吗?″黄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太多,不过平常也就三五天,这一次他出去的时间稍长一些。″ “他有事会和你联系吧?或者是他回来后,你再向他汇报经营情况?″ “一般都是他打电话给我,需要汇报就在电话里说。我不敢做对不起他的事情,能得到他收留,我就感恩不尽了。″ “你想一下,唐第宗和你说过他是因为什么罪被判刑的吗?″ 钟家进脱口而出:“不用想,我和他同一间牢房。那是我刚进去不久,就听牢里的人说过,他是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的七年徒刑。″ “那唐第宗有没有对你或者其他人,说起过他是怎么过失杀人的?″ “没有。唐第宗这人言语不多,平时遵规蹈矩的。不过,我有时候看见他偷偷拿出一张照片,默默看半天,眼睛里似乎有泪光。″ “哦?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 “是一张十几岁女孩的照片,快出狱的那段时间,他看得更频繁了。有一次,我还好奇,就问了他,说女孩长得太漂亮了,是不是他的女儿?″ “他说什么了?″古一明看向钟家进,好奇地插话道。 “他只是有点笑容地看着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那女孩是不是跟唐第宗长得很像?“ “我就是看那女孩稍为偏瘦的脸型和五官,高挑匀称的身材,就和老唐差不多。不同的是那女孩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得显现了出来。 照片的背景好像是个学校的大门,女孩和几个学生一起从学校出来,她穿着球衣,肩上挎着一个好像是羽毛球袋。哦,对了,她还拉着自行车。″ “唐第宗当时就没有说些什么?比如照片是不是偷拍的?″古一明重新追问,似是有点不相信。 “还真的一句话都没说,″钟家进有点无奈地说道,“他只让我看了看照片,然后就收了起来。老实说,在那种地方,同监室的人哪有几个人没有一点秘密。″ “秘密?“ “是的。谁都怕问了别人不愿意说的,也可能会埋下隐患,或者会当场遭到打骂。″ “哦?埋下隐患?″古一明故意问道。 钟家进低声说道:“有的人犯的罪比较重,刑期又长,难免有自暴自弃的想法,戾气特别重,一言不合,就会把人往死里整。特别是刚进来的,很少有人不先挨一顿揍,睡在尿盘边的。″ “那你知道唐第宗是因为过失杀人罪进去的,是不是大家都对他有所顾忌?″黄确似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 “那肯定有一点,不管怎么说,敢于这样做的,终究没几个。但他和大家都没起过冲突,也都知道他曾经杀过人,对他仍是有点顾忌的。″ “唐第宗和你说起过他的老家在哪里,都有什么人吗?″黄确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倒是在这里和我说起过。那天接了个大单,我们就喝了点酒,他一高兴就说起,真想回外婆家看看。在我追问下,他才告诉我,父亲去世后,老家就没有什么人了,他想回的是母亲老家。 小时候放假的时候,父母亲就会和他回到外婆家。那里是林区,风景很美,环境幽静,也有许多小松鼠。现在舅舅还在那里住。″ 说到这里,钟家进似是想到这两位刑警是富林市人,他看着黄确说道:“巧了,我记得他说过,他的舅舅曾是富林市冷山林业公司的一名稽查科长。他外婆家可能就在那里吧。“ “他这次离开店里那么久,是不是就会回到富林的冷山林区外婆家呢?“ “这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敢随便打听他的私事,终究他是老板嘛。“钟家进迟疑着问道,“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黄确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从手机里调出了孙大勇的照片,递到钟家进的面前,“我听说这个人来这里找过唐第宗,你有没有见过他?″ 钟家进只瞄了一眼,就马上答道:“见过。我这里还有他留下的名片,说是唐第宗回来后,让我给他打电话,有事要和他谈。“ “他的名片你还留着吗?″ “留着,留着。你们等一下,我找出来给你们。″钟家进转身从办公桌的一个名片夹里翻了翻,从中抽出一张蓝色的纸片,递到黄确手里。 名片里只印着孙大勇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黄确皱了皱眉头。他明白了,孙大勇自从在刑警队退休后,就不再使用以前查案时的名片。那就说明,他在调查十三年前的那件旧案时,不是用警察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社会人的面貌去接触案件的关联人。 难怪他到了这里几次,那些维修工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人看待,没有认真接待他。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他的调查没有和青云区刑侦大队报备,仼百力和杨川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因了。 “这个孙大勇是青云区刑警队的退休刑警。几天前在富林市冷山水库的大坝下,被人发现时已经去世了。″黄确盯着钟家进的眼睛,说道,“这就是我们来这里想找到唐第宗,向他了解孙大勇是否和他有过接触的原因。″ “啊?“钟家进大睁着眼,“真的没想到,这位孙大勇和唐第宗还是朋友?“ “唐第宗十三年前的过失杀人案件,就是由孙大勇负责侦办,也是他把唐第宗逮捕归案的。″ “我刚才说过了,我可对这件事什么都不知道啊。“钟家进一脸的震惊和沮丧,急于分辩道,“我不敢隐瞒,只是替他打工,其他事我真的不知道。″ “孙大勇是怎么死亡的,据警方判断,极有可能是他杀。″黄确有意识地这么说,是想给钟家进的心理上施加一定的压力。 “那你问吧,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那好。你有没有听唐第宗说起过宋文昌这个人?″ “宋文昌?″钟家进似是努力回忆着,几秒钟后,他突然甪力拍了一下大腿,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个宋文昌是不是曾经和他一个单位的?″ 黄确心里直乐,可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是的,就是那个宋文昌,怎么了?看你一惊一乍的。“ “老唐确实和我说起过这个人,就是在那次喝酒的时候。那天晚上他的心情特别好,就把一些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他问我,知道他五十几岁的人了,为什么没有结婚吗? 我也很好奇,就追问下去,他说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女人,可和她结婚的人名叫宋文昌。也是对他曾经有过很大帮助的人。″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古一明也来了兴趣,他停下手里的笔,笑着问道。 “他当晚似乎是多喝了两杯,有点微醺了,就一古脑地把这件事都兜了出来。当年他的父亲患了肝癌,急需一笔钱换肝脏,为这事,全家都束手无策。 后来,这笔钱是宋文昌帮他们解决的。但他父亲换了肝脏后,由于挑异反应,最后仍然没能活下来。不久,唐第宗的那个女朋友李瑜,迫于家庭的压力,很快就嫁给了宋文昌。″ “他有没有说过是为什么吗?″ 钟家进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老唐说外面的人都以为是李瑜抛弃了他,其实不是的。宋文昌和唐第宗曾经在私下里达成了一笔交易。 只要他离开李瑜,宋文昌可以承担他父亲换肝脏的全部治疗费用,并且可以出资给唐第宗开一家汽车配件销售公司。″ “这真是闻所未闻!他们竟然是用这种手段达成了交换?″古一明激动得脸色通红,似是对这种交易不屑一顾。 黄确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古一明不要太冲动。“让人把话说完嘛。″ “老唐说,当时光是换肝脏就花了宋文昌三十万左右,开公司的注册资金也需要五十万。这事他也很为难,就和李瑜商量,虽说双方都非常不舍,最后还是应允了宋文昌的条件。 宋文昌和李瑜结婚后,他也没有食言,让唐第宗新开的公司从他那里赊货,让老唐赚了不少钱。不然他也不能那么快就买了蔷薇园的那套房。“ “继续说吧。″黄确向钟家进点了点头。 “趁着酒兴,老唐从口袋里又拿出了那张照片。他告诉我,照片里的女孩确实是他的亲生女儿宋珊珊,是他被捕入狱前就已经偷拍的。当时她和几个同学从学校的大门出来。″ 黄确笑了笑,宋珊珊在初中毕业前,被人从远处跟踪拍照,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唐第宗。从时间上对照,信息对上了。原来自己曾推测过,唐第宗和宋文昌可能在李瑜结婚问题上,作过协商的事也得到了印证。 “那唐第宗是怎么确认,这宋珊珊。是他的亲生女儿的呢?“ “我很好奇,就问了他,老唐初时什么都不肯说,在我软磨硬泡之下,才告诉我,他曾经多次回过富林的外婆家,偷偷去看过女儿宋珊珊。″ “他跟你说了那么多,是在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是两个月前吧。那天晚上,我曾经问过他,你怎么确定宋珊珊就一定是你的亲生女儿呢?毕竟那时候你们已经分开了,单凭她长得像,就断定她是你女儿,这未免有点过于乐观。 由于遗传基因的作用,大多数孩子的身材相貌是偏向母亲一方的,和父亲长得似乎不太像。可经亲子鉴定,他们还真的是亲生,也是很普遍存在的现象啊。″ “对,确实是这样,那唐第宗怎么说?″ “老唐当时就笑了,说这些他都考虑到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还化装成捡废品的,在宋文昌的碧水山庄附近等候,在佣人出来倒垃圾时,翻看似是宋珊珊用过的生活用品。 直到去做了dna亲子鉴定。确定了宋珊珊是他的亲生女儿,才高兴得请我喝酒。要不是这样,恐怕他永远不会告诉我这些。″ “那好,你还想起什么没有?″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真的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仼。我想问句不该问的,我老板不会和孙大勇的死有关系吧?“ “你怎么会这样问?″ “我还不是担心老板有什么事,我这安定的工作就没有了,一家人又会陷入僵局,心里难免有点空落落的吗?″ “案件仍在调查中,我们目前还不能给你一个具体的答复。你只要尽力帮他管理好这间店就行,我想你也不希望让唐第宗看到它倒闭吧?″ “那倒不会,生意好着呢。“钟家进似乎理解了黄确话中包含的意思,脸色变得开朗了起来。 在古一明让钟家进在笔录上签过字后,黄确和古一明走向楼下的停车点。 第二十四章诡异小刀 出了汽车配件店的店门,两人正走到停车的地方时,黄确的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陈一波打来的电话。 “我们查到唐第宗的落脚点了。″陈一波的声音震得手机嗡嗡响,从他爽快的语速听来,心情是愉悦的。 “是不是冷山林业公司的职工小区?″黄确笑着问道,并随手打开了免提键,让古一明也可以听到。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能未卜先知?″他的口气里透着惊讶,“我们也是才查到的。“ “只能说是碰巧了,我和古一明也是刚从唐第宗的汽车配件店里出来。他在一个月前就离开这里,让一个和他有深交的狱友钟家进替他管理业务。如果我估计得不错,唐第宗现在应该不会在那里。″ “为什么?″黄确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给情绪高涨的陈一波泼了一盆冷水。他在电话那头诧异地问着。 “我向替他办事的钟家进了解过,唐第宗曾经往返于省城和冷山林场。少则三五天,但这次却外出了一个月左右。就算他曾经到过他舅舅那里,发生了孙大勇的案件,不管是不是与他有关,极有可能都不会待在那里。″ “那根据你的判断,唐第宗现在的落脚点究竟在哪里?“ ″他仍然是在富林。可能在一个我们尚未知道的熟人或者是狱友的家里。如果孙大勇的案件与他无关,他就在那里关注着我们警方的调查。″ “那就是说,唐第宗不会在市里住酒店或者是朋友家里?″ “应该不会。只要监控李瑜的手机,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通电话就可以。″ “可我已经让郭森和李奇两人出发去林业小区的沿途和邱洁的弟弟那里了解情况了。“陈一波坦言道,“不会惊动到他吧?″ “没有关系。我也考虑过了,孙大勇在大坝死亡应该是抛尸现场。杀人的地点就在附近两公里范围內,凶手极有可能是动用了交通工具。排查车辆和搜索血迹,寻找自击证人,可能离案发时间是长了点,但也是必须的。″ “你的意思是老郭去邱峰那里,也不会有什么收获?″陈一波在电话里试探着说道。 “估计是这样的。唐第宗去哪里也不和自己的母亲说,应该也不会和舅舅说些什么。就算他去了邱峰那里,也不会就住在他家。 不过,唐第宗往返应该是开车的,只要调取交通道路的监控录像,就可以查到他的落脚点大概在那个位置了,等下我会把他的车牌号码发给你。″ “这样啊,那你们准备去哪里?″ “我从钟家进的口中,知道唐第宗多次去过碧水山庄,他去那里的目的,就是解开了一个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 “困扰多年的问题?是指什么事呢?″ “据钟家进说,唐第宗在服刑期间,常常拿出一张女孩的照片偷偷观看,脸上还有泪光。钟家进曾经问过他,照片上的女孩是不是他的女儿。″ “女孩的照片?″电话的那头,陈一波似乎非常感兴趣,“是不是宋珊珊?″ “对,照片上的女孩就是宋珊珊。在一次酒后,唐第宗对钟家进说了实话,他一直有个心结,就是想做一个亲子鉴定,以此确定宋珊珊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十三年前那次皇冠国际学校宋珊珊被跟踪拍照事件,就是唐第宗为了拍下她的照片,而跟踪的宋珊珊,与胡普无关。″ “那唐第宗回富林的目的,就是寻找宋珊珊的dna检材?″ 黄确忍不住笑着说道:“是的。唐第宗告诉钟家进,为了搜寻女儿丟弃的日常用品,他还特意化装成捡破烂的。最后,经过医院做的亲子鉴定,确认宋珊珊是唐第宗的亲生女儿。″ “这就是困扰了唐第宗多年的问题? “对,应该是这样的。″ “呃,这么说,宋文昌和唐第宗先后都在相隔十几年后做过亲子鉴定。如果宋文昌真的想知道宋珊珊是不是自己亲生,还可以理解。但唐第宗只要问一下李瑜,应该就会知道了吧?″ “我曾经做过推测,唐第宗和宋文昌都不敢确认,宋珊珊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因为唐第宗和李瑜分手,到她和宋文昌结婚的时间太短了。″ “你不是说过宋文昌有不育症吗?″ “是的,可婚后宋文昌应该是进行了检查和治疗,小蝌蚪活量会有一定提高,甚至已经治愈。当他知道医院有这项亲子检测技术,抱着一种良好的愿望想检测一下,这也可以理解。 唐第宗应该是早就听李瑜说过,但终究和李瑜结婚的是宋文昌,他为这事一直放心不下,给宋珊珊做个亲子鉴定,以确认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既然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难道只是关心宋珊珊是谁的女儿那么简单?或者你已经从中发现,是与这两件案子有关联?″ “陈队,我是这样想的,通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我的疑问越来越大。按说唐第宗给胡普不仅免去了欠他的二十万,连他再次提出要求时,唐第宗也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张十五万的银行卡,这说明了什么?″ “唐第宗之所以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想封住胡普的口嘛,还能有什么?″ “我想原因不只是这样。″ “呃,你还有其他看法?″陈一波急着追问道。 “唐第宗为什么突然在宋珊珊初中毕业前,才想起要拍她的照片呢?″ “你说是为什么? “我想极有可能是李瑜发现了宋文昌手里的那份亲子鉴定书,她就把这事告诉了唐第宗。宋珊珊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女儿。″ “对啊,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当唐第宗知道了宋珊珊是自己的女儿后,就会抑制不住想去学校看看她,就有了跟踪拍照这件事。″ “应该是这样的,你继续说。″ “唐第宗跟踪宋珊珊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很可能就被胡普发现了。这时胡普想到了宋文昌给宋珊珊做过亲子鉴定的事,根据她的身材和相貌就会猜到,唐第宗就是宋珊珊的亲生父亲…″ 陈一波明白了,截断黄确的话,朗声说道:“胡普欠着唐第宗二十万,就想第一个拿他试探,让他用那二十万的借条买下那份亲子鉴定书,是这样吧?″ “对,″黄确肯定地说道,“看到唐第宗答应了这条件,胡普又马上让他拿出二十万买断那份鉴定书,说是封口费。无奈之下,唐第宗只好又给了胡普十五万的银行卡。“ “胡普就这样抓住了唐第宗的把柄,轻易从他手里敲诈了三十五万,是吧?″ “是的。贪心不足的胡普,不会在尝到甜头后就收手,钱来得太容易了,他肯定会如法炮制,一定会将目标转向宋文昌,也想从他那里敲诈一笔钱。“ 陈一波迟疑着问道:“如果是这样,案发当天,胡普的身上没有发现银行卡,也没有亲子鉴定书,这又怎么解释?″ “后来我想通了,唐第宗那天发现胡普时,他应该是从宋文昌的公司里出来。他有可能去见的不是宋文昌,而是李瑜。″ “见的是李瑜?″ “没错,李瑜身上不可能有胡普想要的那笔钱,也会对胡普的勒索行为非常反感,更不会向宋文昌去要银行卡。胡普在李瑜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心有不甘地回去,就在那附近遇上了唐第宗。″ “你这样分析当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唐第宗既然愿意用三十五万买下那份亲子鉴定书,为什么在两天后遇见胡普,又和地打了起来?″ “陈队,说老实话,我原来也是在这一点上卡住了。″ “哦?是什么原因卡住的?″ “你想啊,唐第宗看见胡普从宋文昌的公司附近走出来,他第一反应想的当然是胡普又拿鉴定书的复印件去敲诈宋文昌了。换谁都会发火,三句不合,就会打起来,在当时的情况下,是会产生这样冲突的。″ “那倒是,你还发现什么地方值得怀疑的?″ “问题是唐第宗杀胡普的那把小刀。″黄确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刀?″ “是的。我从旧档案里看到了作为物证的那把小刀。那是一把长约二十多公分的不锈钢黑色连柄小刀,异常尖锐锋利。 看到这把刀时,我心里当时就充满了疑惑,这真是唐第宗随身携带的刀吗?他那么一个文雅优儒的人,为什么在车里有这样锋利的刀具呢?″ “等等,你不是说过他是开车去取汽车配件的,这把刀放在车上也不见得就很反常吧?″ “所以说,我就是在这里卡住了。″黄确看了看坐在驾驶室里的古一明,他似乎也显现出了不解的神色。 黄确继续说道,“问题是这把小刀放在家里,就很平常。可唐第宗不管是在车里还是随身携带,在那个敏感时间点,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你的意思是说唐第宗是蓄意杀人?″陈一波在电话那头大声问道。 “对这个问题,我设想过多种可能。皮卡车上带把刀,捆绑帆布和配件时可用于割断绳索,确实需要用到,平时削个水果什么的也方便。″ “那他带刀还能干什么?″陈一波似乎也让黄确弄得糊涂了。 “这把小刀有可能不是唐第宗的!″黄确说得非常干脆。 “啊?“陈一波的惊讶声,震得黄确的耳鼓发痒,他不得不把手机拿开一点。 “也许唐第宗只是刚好碰见了一幕不该看到的悲剧。″ “你的思维跨度也太大了吧?孙大勇可是一名资深的刑警,他能看不出案件的蹊跷处?″ “正是孙大勇发现了这里面有问题,他无法解释,才会到宋文昌的公司里作过询问。“ “你是说他徇私?″陈一波的语气仍未放松。 “我并没有这样想。但也有可能是由于他的疏忽,才没有从中看出问题。我从杨川侧面了解到,李瑜就在厂里担仼仓库主管,而这种刀具有可能正是仓库捆绑包装需要用到的。″ 至此,陈一波的语气完全放松了。他似乎是用试探的口吻问道:“你不会把这关键的想法,都连底兜给杨川了吧?″ “没有,案件没有侦破,我会掌握分寸。“黄确笑了笑。 电话那头传来了陈一波满意的回应笑声,“那就很好。″随即他又问道,“你是根据什么迹象推测到唐第宗没有杀胡普的?″ “我向钟家进了解过,唐第宗是不是左撇子,他说的很干脆。但从档案里司法解剖的报告看,刀尖剌入心脏的角度,稍向右倾。我马上就猜出,极有可能这凶手拿刀的是左手。″ “刀柄上没有胡普和其他人的指纹和手印?″ “刀柄上留下的只有唐第宗的指纹和手印,伤口也并没有第二处,应该是一刀致命。“ “那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陈一波知道黄确汇报的情况很重要,极有可能在他的头脑里对侦破这件旧案已经有了初步的轮廓。 “我认真考虑过了,既然唐第宗不是左撇子,就算当时周边没有目击证人,他不管是从身上,或者车上拿出刀,习惯使用的应该是右手。 右手持刀剌入人体时,刀尖的方向应该是垂直或向左倾斜。所以,唐第宗把刀剌入胡普的背后,这一习惯也不会改变。″ “那你是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黄确的话似有几分肯定。 “你有怀疑的目标了?″ 黄确没有作出正面答复,“我目前只能说,孙大勇前辈应该是由于疏忽,而没有注意到刀子的问题。 加上唐第宗又提供了可信的口供和证物,对周边的调查也没有目击证人,一切就都顺理成章地结了案。“ “这也可以理解。你虽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相信你心中一定有了锁定的目标,对吧?″ “我会在水落石出时,向你再汇报的,请再给我一点时间。″黄确苦笑了一下,“你刚才问我打算去哪里,这我想过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哈,还真是的,已经一点多钟了。等你们回来后,我请你们多喝两杯!″电话那头,陈一波似是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第二十五章深度迷惘 黄确和古一明此时已饥肠碌碌,他们估计这个时间段吃饭的客人应该不多。就在附近的横街找了个小面馆,走了进去。 进到店里,黄确向里面看去,一对情侣模样的人正好从一张桌边站了起来,拿着手机对桌上的二维码扫过付款。 女服务员看到他们进来,赶紧迎了上前,脸上堆着可掬的笑容,“两位请到这边落座。“随即把手向一个靠里面的位置指了指。 她从围裙兜里取出毛巾,将桌面擦抹了一遍,在黄确两人坐下后,习惯性地问道:“你们要吃点什么?″ 古一明看了看墙上的价目表,说道:“来两碗加料牛肉面吧,要大号的。″ “好咧,请先喝点茶,稍后就到。“说完,她转身走向后厨,就在那里忙了起来。 古一明从放在桌上的竹筒拿出两双消过毒的筷子,但仍不忘在碗里倒入茶水,认真烫了一遍。未了,用纸巾擦拭了一次,搁在那里的纸巾上面。 “我刚才接陈队的电话时,净顾着回答他的问题了,真对不起。“黄确深知一个人在等待别人冗长的谈话结束前,心情是有点烦闷的。同样的,古一明也应该是如此。 “没有,我整个过程都认真听,你们谈的大概内容,我还可以复述出来。“古一明的脸上并没有呈现出一丝不快,“不过,我心里却有点疑问。″ “你说说看。“ 正在这时,女服务员用托盘端来了牛肉面,并逐一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上,“请慢用。“ 古一明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一箸面条,试了试味道,“啊,还真的不错。″ “这是我们店秘制的配方,要是满意,请多关照。“服务员得到了赏识,满意地走开了。 “刚才,我听到你对陈队说,你怀疑唐第宗杀胡普的那把小刀,有可能不是他车里的?“ “对。我是在那天看了唐第宗案的卷宗时,就有了这个发现。只是没有和你说起过。″ “可这样的一把小刀,在现在看来,不是很平常的不锈钢刀吗?″ “是的,在现在看来平常的不锈钢刀,在十三年前也许就不是那么常见的了。再说,这把刀的刀身细长,刀锋锐利,刀柄和刀身是浑然一体的,重量也比普通的小刀沉很多,应该是特殊钢材经锻打而成。″ “想想确实是这样。″ 黄确用勺子喝了一口汤水,稍微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把小刀的刀身上有几个英文商标,应该是一把外国品牌小刀。那么锋利尖锐的刀,应该是有防护刀鞘的,可我们在档案里却没有看到。″ “黄队,经你这么一说,确实那把小刀和一般看到的刀身一样大的塑柄小刀太不一样了。″ “是的。那把小刀上面的镀层怎么看都太新了,像是从来没有使用过一样,没有一点污渍和油腻。″ “对啊,我想起来了,那把刀确实很细长锋利,没沾血的地方也寒光锃亮。按说如果是那部皮卡车里早就有的,应该没有保护得那么好。总该有使用过后,留下来的磨损痕迹才对。“ “是的,我对这把小刀有怀疑,也是一种横向思维。唐第宗有这样一把在办公室偶尔使用过的小刀,应该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它偏偏是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这就值得我们引起怀疑了。“ “黄队,你怀疑是有人尾随着胡普,趁他不注意时,用左手从背后捅了他一刀?“ “对。所以,我才会对陈队说,唐第宗有可能是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一幕。“ “可陈队问你凶手是不是另外有人时,你并没有回答。是基于什么顾虑吗?“ “呃,这样说吧,我们手上没有确切的证据。单凭一把这样的小刀出现在杀人现场,就加以推测分析,没有证据,终究不能站得住脚。我还有一个发现,你想听吗?″黃确笑着说道。 “黄队,你也别兜着了,你知道我才到刑警队两三年,这样的案中案也是…“ “好。那个跟随胡普的人,并没有用尽全力把刀剌入他的背后。从法医的司法解剖报告看,小刀的刀刃长十五公分,仅仅剌入了体内七公分,恰好是细长的刀尖从肋骨穿过去,直达心脏,这是为什么?″ “你想说这个人没有想将他至于死地的想法,仅仅是出于激愤,只想教训他一下?“ “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换做是被打伤在地的唐第宗,他追上去时,应该是用右手直接全力把刀捅出去。伤口就不会倾斜。刀背是向上,剌入的深度不会那么浅。 而胡普背上的伤口有向右倾斜,明显是左手持刀,斜插进去,从两根肋骨间穿了过去,所以没有被肋骨卡住。″ “可我仍然想说,难道青云刑警队的人,都没有发现这些不合常规的地方?″ “唐第宗的口供你也看了,他回答的是,胡普来抢他的刀,记不清当时是用哪只手。只是慌乱之中,怕胡普抢过刀,就捅了过去。可经过检查,上面的手印是左手持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是说,唐第宗很熟悉这个人习惯使用左手?″ “对啊,如果当时刀子是插在背上没有拔下来,唐第宗一眼就可以判断出。就算是拔出来了,由于他早就看到这一场景,也会知道那个人用的是哪只手。“ “对啊,可如果有第二个人在现场,应该是留有脚印,痕迹检验却没有记录,这一点好像于情不合。“ “唐第宗的口供里不是说,他和胡普两人斗殴,被胡普打伤在地,有什么脚印不都被踩踏没了?当然,扩大搜索范围,也许会有发现。″ “难道孙大勇他们都疏忽了?″ “也不能这样说,十几年前的刑侦技术和手段,是不能和今日相提并论的。是有疏忽,但也和当时的检验鉴定技术的落后,有相当大的关系。再加上唐第宗当时的供词,和现场的痕迹检验,相去不远,这就不奇怪了。“ “黄队,不管怎么说,你是从看到唐第宗的档案时就有了这样的怀疑,也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寻找唐第宗的,对吧?″ “对。″黄确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从原来的档案里看出了端倪,我们为什么不去抓紧这条线索呢? 依照我的推测,孙大勇应该也是在结案前,头脑中有了这样的怀疑。但由于当时的侦破检测技术有限,或许还有各种因素干扰,致使他不得不终止了调查。″ 古一明点了点头,“这也许就是我们到青云区刑警队,向他们表明想看看唐第宗案件的原始档案时,大队长仼百力对这一点比较敏感和敷衍的原因吧。“ “那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分属不同地区的警队,站在双方的角度看这件事,十三年前已经结案的档案被对方突然翻了出来,并从中看出了这么大的疏漏,对谁的面子都不好。″ “那就是你当时没有当着任队的面,说出这件案子存在问题的?″ “是的。这在同行中可能不是件很容易被接受的事。特别是孙大勇退休后,没有和警队打招呼,就私自调查这件十三年前的旧案,有点个人英雄的逞能心态。 导致他在冷山水库附近被人杀害,还是由我们富林警方接手侦破这案件,多少让他们有点不满和尴尬也是有的。″ “那杨川的从旁协助,也是任队授权他这样做的?″古一明故意这样问道。 “那当然。如果你把任队想象成一个没有谋略和城府的刑警大叔,那就大错特错了。我相信,杨川把我们需要的宋文昌那份亲子鉴定书,在发给我之前,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我们的侦查方向了。″ 古一明已经隐约领略到黄确下一步的侦查思路了。他默默地用筷子拨拉着碗里的牛肉面,想了想,放下碗,有点无奈地说道:“你怀疑那个用刀剌入胡普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是一个促使唐第宗就算不惜冒死罪,也要保护的人。″黄确盯着古一明充满讶异和懵然的脸,“这你总该会想到这个人是谁了吧?″ “你说的这个人是李瑜?″古一明不愿意往那一方面想,试探着问道,“你刚才假设过胡普曾经找过她,没有从李瑜那里拿到钱,就忿忿地走了。“ “李瑜和胡普如果为了钱的事争执起来,不管怎么私密,应该是有人会注意到。再说了,要是她当时就拿着刀追出去,也会有人看见。 孙大勇带着刑警去公司调查时,应该也询问了其他职工。要真是这样,岂不是连孙大勇也无法不去追究她?唐第宗的口供就没有办法成立了?″ “除非宋文昌也知道了这件事,不然,我真想不出那里还有谁会追出去。″古一明悻悻地说道,“难道宋文昌让人都封了口,他们都得了好处费?“ “宋文昌让员工做伪证的可能性极微。谁又甘心为一点好处,甘愿冒伪证罪这种法律风险?″ 古一明不得已,低声说道:“难道是宋珊珊?″ “你认为呢?″ “啊?我终于明白你从一开始就坚持要弄清宋文昌、李瑜和唐第宗三人之间的关系是为什么了。“古一明的表情有点黯然,“唐第宗甘冒死罪想极力保护的人,原来是他的亲生女儿宋珊珊。对吧?″ 黄确扭头看了一下店里的环境,除了在邻桌有两个民工模样的人在吃面外,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嘘,小点声。″ “可当年那个时候,宋珊珊也就十四岁啊,她还是个小女孩,敢于剌胡普一刀,太让我不敢相信了。″ 黄确面色凝重,一脸思索的神情,“不单你不相信,我也同样不愿意这样想。可从我们这段时间调查的初步结果来看,应该是只有她,才具备让唐第宗掩盖这件案子真相的先决条件。″ 他稍为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宋珊珊是你高中的同学,你对她也有好感。可作为一个刑警,我们都要严格遵守警队纪律,希望你能明白。″ 古一明挺直了腰板,正色道:“黄队,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我是第一次听到杀人的凶手,有可能是自己熟悉的同学,心里确实感到有点惋惜和震惊。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层关系的。″ “案件的调查是循序渐进的。虽然说我有这样的推测,但至于当年这件血案发生时是怎么样的,目前仍有许多地方尚未弄清楚。“ “黄队,你指的是什么地方不清楚?″ “如果真是宋珊珊,那么她是怎么知道母亲与胡普之间未达成敲诈条件的?她又是怎么从门卫的视线下,追出去的?″ “是不是你也不能确定,当年的那件案出现在那里的就是宋珊珊,或者也有可能是李瑜干的呢?这两个人不都一样是唐第宗想保护的人吗?″ “所以,我才会在陈队再次追问下,仍然无法回答他凶手是谁的真正原因。因为我的手上还没有证据支撑,仅凭推理和分析得来的结果,是经不起验证的。″ 说到这里,黄确捏起了下巴,双眉紧蹙,似乎也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那要是找到了唐第宗,他仍然一口咬定当年案发的时候,就是和他供认的一样,况且这已经是十三年前的旧案。按照“疑罪从无″原则,要是再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不就得放弃追究了吗?″ “是的。我问你个问题,你既然是宋珊珊的高中同学,她有没有参加学校的羽毛球队?″ “那是肯定会参加的。她还经常参与和其他学校的羽毛球对抗赛。她是左右手都可以持拍的队员,攻势凌厉,手法多变,防不胜防。你不会据此就更加怀疑她吧?″ “那你就应该知道左撇子是有一定遗传的。如果父母双方都有用左手的习惯,那孩子成为左撇子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左右。 孩子的模仿能力极强,身边有习惯使用左手的人,就极易成为左撇手。″ “你不会说唐第宗和李瑜都有左撇手的可能吧?如果唐第宗也是左右都可以使用的话,那件案子不就更难说得清楚了?再说,他的口供里,不也说过记不清用哪只手了吗?″ “这些可能性我也考虑过,所以特意给钟家进打过电话确认。但也有人就算是左右手都能用,平常也一般只用右手。″黄确似也有点感到难于分辨,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是啊,就是青云刑警队从刀柄的指纹和手印上,检测出了当时就是唐第宗持刀的。除非那把刀仍插在尸体上,他没有再动过。 如果他抹净宋珊珊的手印,换了另一只手,也只能从手印上证明唐第宗杀胡普时用的就是那只手持刀,剌入他背部的。″ “是啊,看来我们也和当年的孙大勇前辈一样,陷入到这怪圈里了。″黄确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 第二十六章疑点浮现 “黄队,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驾车开出不远,古一明鼓起勇气问道。 “你说宋文昌当年把公司卖了,那些老员工会不会仍有像罗雄一样在那里工作的呢?“黄确看着大道上疾速而过的车流,答非所问地说道。 “就算是宋文昌搬走了,公司由新的老板接手,。人员会有些变动。但有的员工年纪也大了,重新找份工作不容易,应该还有大部分员工仍在那里吧。″古一明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就对了,我们现在就去那里。″黄确轻快地说道。 凭着车载导航,两点半时,古一明终于远远看到,青云工业园区几个略有点褪色的黑底金黄大字赫然在目。 进入园区后,道路越发复杂起来,偌大的地方,虽然都是横平竖直的宽敞大道,可建筑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况且宋文昌的公司已经变更名称,想找到那里确实不太容易。 经沿途打听,八弯七拐,走了不少重复路,终于看到了那幢外墙有点灰白的大楼。原来公司就在园区围墙的左边,距离西大门其实不远。 走进接待大厅,黄确和古一明在前台,向里面扎着马尾发型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瘦脸女孩,报上了两人的姓名,并出示了警察证,说明要和董事长就一些问题采访询问。 女孩看了看证件,知道两人是外地的刑警,赶紧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接通后向对方简短地说了几句。然后带着歉意地说明,董事长就在五楼的会客室,专候着他们上去。 从电梯出来,向里走过两个门口,就看到门边的牌子上“会客室″三个字。古一明上前,在门上敲了敲。 大门开处,一名穿着浅色薄西装,满面红光,约六十多岁的微胖男子出现在面前。或许是他的圆脸上配了一副金丝眼镜,显得他的头型有点富态。 “我是伍日升,你们两位富林市的刑事警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伍董事长,有点事想麻烦你。″黄确一边说着,一边和古一明向里面走去。 会客室里摆着时兴的豪华家具,黄确和古一明被让到浅黄色的沙发上坐下后,一位看似三十多岁模样的行政助理,随即给他们端来了咖啡,然后点点头,礼貌地走开了。 “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十三年前宋文昌是出于什么原因,把公司转卖给你这件事。″黄确吹吹杯上的浮沫,浅浅地啜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说道。 “呃,虽说这件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但我仍然记得。说起来,也是宋文昌因为女儿珊珊的事,想全家搬回富林老家,就问我有没有意思接手。″ “是采取什么方式接手的呢?“ “宋文昌之前的一个业主,急于移民美国,就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将整个企业托付给他,由于资源都是前业主留下的,所以生意很容易就做大了。 因为我原来就是和他一样做汽车配件的,就把公司接过来了。由于他想回老家,就把大部分股份转让给我了。其实,也不是卖掉,直到现在,宋文昌仍然有这里百分之十二的股份。″ “也就是说,宋文昌还是这间公司的股东?″ “是的。如果召开公司股东会议,他也会来参加。″ “我们曾经因为一件案子,到过他在冷山风景区的家里。发现他是坐在轮椅上,宋文昌是因为什么导致行动不便的?“黄确有针对性地问道。 “那个啊,听说是宋文昌一次开车时出了事故,导致腿骨碎裂。治愈后左右脚的高低稍有点不太一样。有时会坐在轮椅子上,一般走路还是可以的。“ “也就是说,宋文昌还可以开车?″黄确摸着下巴,有意识地问道,“从富林市开车到这里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这人有点逞强,要不是这样,那次事故或许就可以避免。但随着年纪大了,就由宋珊珊代替他来了。″ 伍日升董事长看来是个健谈的人,他接着问道,“刚才你说曾经因为一件案子,到过宋文昌的家里,我能问问是一件什么案子吗?“ 黄确从手机里调出了孙大勇的照片,递给伍日升,“这个人到这里来找过你吗?″ 伍日升拉了拉镜框,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这不是刑警队的孙大勇吗?除了十三年前为唐第宗的案件来过,以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是的。想不到十几年后你还想得起来,一下就把他认出来了。″这张照片是黄确从青云区刑警档案中,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中的孙大勇身穿警服,脸带微笑,正是二十多年前年轻的模样。 “十三年前,在我们公司后面的围墙边,曾经发生过一件杀人案,凶手就是我们都熟悉的唐第宗。孙大勇和两个刑警到这调查,询问了许多人,我也曾经是被询问的人之一。所以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几天前,有人在富林市的冷山水库大坝下发现了他的遗体…″ “你们就是因为孙大勇的死亡,来找我的?″不等黄确说完,伍日升就急着问道。 “是的,这就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 “他是怎么死亡的?查清楚了?″ “是冷山水库附近一个居民早上经过大坝下,不经意中发现的。孙大勇倒在乱石滩上,现在还没有确定是不是他杀。“黄确似是有意不将警方判断的结果对伍日升说出来。 “对了,你想了解些什么情况呢?″ 黄确的眼睛直视着伍日升,说道:“宋文昌当年就是在你现在这里办公吗?″ “对。我只是不想搬办公室,就把牌子换了一下。其实他的办公室和我的只隔了一堵墙,我当时是副董事长。″ “李瑜当时负责那一方面的工作呢?″ “这个…“伍日升似是想了想,随即说道,“是负责仓储物流方面,进货发货都由她负责。″ 黄确的眼神亮了,“也就是说,她的日常工作也挺繁杂的,唐第宗到这里取货时,也是由李瑜发出的?″ “这是肯定的。李瑜的认真负责态度也很受人称赞,只是后来的人都没有她做得那么细致和条理。“ “她女儿宋珊珊那时候遇到假期,也会经常到公司里玩吧?″ “这我不太注意。我儿子初中时也曾和她一个学校,两家住的也不远,假期来玩玩也是有的。宋珊珊嘛,一般来的话,也是因为有什么事才来找她母亲李瑜。″ “呃,是这样。自从宋文昌把公司转给你以后,人员的变动大吗?“ “没有多大变化。你可能也知道,这些员工基本上都是在改制后,我和宋文昌从市汽车配件厂那里带过来的,每个人都是技术工人和管理者。 再说现在的生存环境,就算有人想辞职,年纪大了,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孙大勇在当年发生唐第宗杀人案时来这里调查过,应该是也向门口的保安了解过一些情况,是这样吧?″黄确适时地将话题引向了这次调查的重点。 “你这样问,我有点不太明白,这十三年前的事,和孙大勇的死亡,有必然的联系吗?″伍日升诧异地问道。 “目前我们对孙大勇的案件仍在调查中。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孙大勇和李瑜是表兄妹,他就是在前几天到富林的冷山风景区探望李瑜后,才被人发现掉到水库大坝下死亡的。″ 伍日升面露疑惑之色,“难道孙大勇的死亡和宋文昌一家,真的是有什么牵连?″ “至少是因为孙大勇到了宋文昌家里后,才发生的事件。有一些具体的情况我不便多说,他到富林的理由,应该是和当年唐第宗的过失杀人案有一定的关系。宋文昌一家和本案有没有牵连,我确实不好说。″ 伍日升一瞬间露出无奈的神情,“当年的保安,负责人是梁柱,他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这个星期是值夜班。“ “可不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这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的老婆生病住院,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我只是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问问他,请他能尽量配合一下,好吗?″黄确的眉头皱了皱。 “好吧。″伍日升从桌上拿起手机,按了电话号码,不久就听到他说道,“梁柱,你能不能抽出点时间,公司里来了两个警察,想问你一些问题。“ 在简短的几句话结束后,伍日升面露喜色,“他说可以赶回来,也就十几分钟吧。″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黄确点点头,“你刚才说,梁柱的妻子生病住院,患的是什么病?″ “脑肿瘤,可能是晚期。“ “确诊了吗?″黄确感到有点意外,也有点自疚。难怪伍日升有点迟疑,可能是考虑到梁柱有没有时间回到公司。 “还在做检查,为这事我也伤透脑筋,不知道能不能帮助挽回他老婆的生命。″ “许多人不是通过做手术治愈的吗?″古一明从中说道。 “如果有这个可能,那当然好。但巨额的手术费用也是他很难承担得起的。真的是晚期,做手术也没有意义。″伍日升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伍日升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我得开个会,梁柱来了,他知道到这里和你们见面。“说完,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会客室。 黄确看向茶几上的咖啡,刚才光顾着问话,整杯咖啡基本没有喝。他笑了笑,端起杯子,慢慢喝了起来。 等待中的时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久。门外传来叩响声,随即一个四十五六岁左右的粗壮男子走了进来。 他走到黄确和古一明面前,自我介绍说道:“我是梁柱,请问两位警察找我是有什么事?″从他说话的语速,可以看出他是个直爽的人。 “请坐吧。“黄确从裤袋里拿出警察证,让梁柱看了看。“我们是富林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确实是因为几天前发生在富林市的一宗案件,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梁柱坐下后,黑红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你们是富林市的刑警,可我这段时间很忙,都很久没有去过那里,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没有。″黄确从手机里又调出了孙大勇的照片,微笑着对他说道,“手机里的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梁柱凑近一看,更是迷惑不解,“这不是青云区刑警队的孙大勇吗?他出什么事了?″ “我们来找你,就是和孙大勇在富林市的离奇死亡案有关。“ “他死了?″梁柱一脸的惊讶。 “对。孙大勇退休后,可能是在暗中调查一件十三年前的旧案。″黄确欲言又止,盯着梁柱的眼睛。 “这件旧案跟我有关系吗?″梁柱有点不耐烦。“我从医院赶回来,如果跟我无关,我可不想听你们说什么故事。″ “好。″黄确的眼睛仍紧盯着梁柱,“十三年前,发生在你们公司围墙外的唐第宗杀人案,孙大勇带队来调查时,询问过你吧?″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说真话?″ 梁柱的脸色瞬秒涨得通红,腾地站起来,大声说道:“真是莫名其妙,我怎么不说真话了?″ 第二十七章倒塌围墙 黄确微翘的嘴角浮出一丝笑容,紧盯着梁柱的眼神放松了下来,他做了个让梁柱坐下的手势。 “我们从青云区刑侦大队的旧档案里,查到了当年唐第宗案发生后,对你的询问笔录。你对负责此案侦查的刑警孙大勇说的是,在那个时间段里,根本没有看到有人从门口进入和出去,是这样吗?″ “是啊,那天是我值班,除了正常的货车出入,并没有发现其他陌生人出去过,也没有人进来。到现在,我还这样说。″ “那好,你认识宋珊珊吧?″黄确托着下巴,似不经意地问道,“她也没有进来或者出去过?″ “认识。可她那时候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倒是经常来这里,我们都太熟悉了,就没有太注意。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也记不起来了。″ “那我问你,被唐第宗杀死的那个胡普,你也没有看到他进来,或者从这里出去?″ “没有。″梁柱肯定地说道,“我们的值班是有记录的,每一个来访的人都要经过登记。我不会疏忽到有人进来,或者出去,都不知道的地步。″ “唐第宗的车那天也没有开进过这里?″ “没有,我跟老唐很熟,他那皮卡车开进来,不会不跟我打招呼。″ “这样啊,″黄确侧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再想想,当时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绕过值班室,进入到公司里来的?″ 梁柱见黄确的态度转缓,想了一下,有点犹豫地说道:“我记得,当时在围墙边有一个地方,除非胡普就是从那里进来和出去的。″ “哦?说说看是怎么样的?″ “是这样,当年仓库的后面不远处的围墙,由于地基被雨水浸蚀,倒塌了一小段,有人就用木条和铁皮封上了。有些员工图方便,就扒开过一个口子,从那里走捷径,不用绕那么远的路…″ “你说的这段围墙倒塌,就是在案发的那段时间?″ “对,应该是在那段时间。不过倒塌部分很短,园区很快就派人来将围墙重新砌好了,注意到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你在孙大勇来调查时,没有向他提起过围墙倒塌的事?“ “没有,因为园区道路初时还没有修建得这样完善,各家公司之间都互相可以穿插。下班后,工厂和大楼都会上锁,谁也不会记得那件事。可能,也就是我们做保安的多留了个心眼而已。″ 停了一下,梁柱似想起了黄确说过的话,“问句不该问的,你刚才说宋珊珊有没有出去过,是为了什么?″ “噢,是这样,我们听宋珊珊的同学说过,在初中毕业的那段时间,她们也来过公司玩。我这样问,也只是想了解,如果有经常来这里玩的学生,你们保安会不会也注意到,没别的意思。″ “说实话,宋珊珊的父亲是公司的董事长,她也会经常来找母亲,至于她当天有没有来过,我确实没有太在意。″ “宋珊珊的母亲是负责仓储物流的吧?″ “是啊,那时候仓库人手少,忙的时候,宋珊珊也会帮着母亲在发货时点点数,捆绑包装什么的。″ “我知道你正在医院里照顾留医的妻子,时间很宝贵。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到仓库边,在那段倒塌围墙的位置看一看,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好不好?″黄确站了起来,以征求的口吻说道。 “好。″梁柱一听,正求之不得,站起来说道,“那段围墙就在仓储区的后面,约五十多米处。″ 乘电梯下到一楼,三人向仓储区走去。在围墙相隔不远的仓库门前,停着两部中型卡车,铲车正往车厢里装货。 从外面往仓库里看去,许多员工正在用机械把大箱零件进行拆装分包。梁柱说道:“当年李瑜是仓库主管时,销售的大都是自己厂里生产的零配件。现在使用网络,就可以把许多国外名牌汽车零配件,拆开分装,迅速发往全国各地。″ “在十几年前,都是靠人工封装的吧?″黄确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当时仓库的机械不多,工作强度大,速度也慢。现在流水线作业,那就不一样了。″ 转过仓库的左面,就是一条十米宽的通道。沿着走下去就到了那段曾经倒塌的围墙前。 从外表上看,旧的砖墙和补砌的部分衔接处,不论是灰浆的砖缝和砖头的新旧,都有明显的不同。 从墙边补种的绿植高低,也可以看出,这一段短短的路面曾经被人踩踏过。 “围墙的外面是一条排水沟。当时还有人图方便,在沟上搭了一块木板,这样去菜市场买菜,上下班就不用绕那么远。″ 黄确对梁柱笑了笑,歉疚地说道:“谢谢你的协助,在这里你签个字,就可以回去了。占用了你不少时间,真的对不起。″ 就在梁柱刚转身走出十几步时,黄确赶上前,指着围墙,“我还有个问题,当时那件案子发生后,你知道案发现场的具体位置吧?“ “知道。″梁柱看着黄确指的方向,说道,“就在前面围墙外大概八十多米处。听说唐第宗就是在那个地方报警自首的,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再次致谢了。″ 看到梁柱逐渐走远,古一明迟疑着说道:“黄队,刚才经过仓库大门的时候,为什么你不停下来,问一问那把刀子的事呢?″ “反正我们的车也在那边,总要往回走,现在返回去,也是时候。再说,我也不想让梁柱在场,以免影响询问。″ 古一明领悟地点了点头,除了对黄确的钦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回到仓储区时,原先装货的两部卡车已经开走,仓库里还有人在工作。黄确和古一明径直向里面开着门的办公室走去。 屋里有个体型偏瘦,中等个子的五十多岁女人,她正俯伏在电脑前操作。听到叩门声,抬起头来,见门边站着两个陌生的男子。 她睁着双眼,讶异地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可是仓库重地。″ 黄确和古一明先后出示了警察证。黄确微笑着说道:“知道你这里是仓库,我们是刑警,想请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吗?″ 女人关掉了电脑,把装有滑轮的椅子从地上蹬了一下,顺势滑了过来,指着旁边的长椅说道:“你们想问什么问题呢?先请坐吧。“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黄确露出笑容,“你是仓储区的主管吧?″ “是的,我叫佟妮。“ “我们是富林市刑侦支队的刑警,我是黄确,这是我的同事古一明。″ “啊,你们是富林市的警察,从那么远的地方来,是要办什么案件吧?″ “你猜得不错。″黄确决定开门见山表明,他从手机里调出照片,递到佟妮的面前,“麻烦你仔细看一看,这把小刀你见过吗?″ 佟妮拿着手机,返回电脑桌旁戴上老花眼镜,认真看了看,沉吟着说道:“这样的小刀,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别急,你再把照片拨大一点,这样看得更清楚。″古一明有心提醒佟妮,终究年纪大的女人,有些简单的操作一时也会忘记了。 “啊,我看得更清楚了。对,这同样的小刀我见过。它和我的前仼李姐放在这里的那把小刀很像,只是这把太多红锈了。″ “真的?你没有看错?″古一明有点失态地叫道。 “年轻人,一把小刀嘛,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佟妮把手机还给黄确,笑着对古一明说道。 “你的记忆力真好,″黄确接过手机,“你说李瑜曾经有过这样一模一样的小刀,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起来,恐怕有十四五年了吧,那是李瑜全家去旅游,在一个海岛的渔民家里,宋珊珊看到这把一样的小刀,心里很喜欢。就让那个渔民把刀送给了她。″ “这么说,这种小刀应该不是市面上容易买得到的吧?“ “还真的买不到。听李姐说,这种刀具是渔民割缆绳用的,所以特别的尖锐锋利。这是一套刀具中最小的一把。那渔民不是看在宋珊珊喜欢,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那把小刀以前就放在这个橱柜里?“ “你怎么知道?″佟妮有点惊奇,原来那把刀子,就是宋珊珊放在那里的。 “我猜的,刚巧被我猜中了,是吧?“ 佟妮疑惑地看着眼前两位年轻警察,“你们一来就问这刀的事,究竟是为什么?″ 黄确见佟妮这样不舍地追问,把手机拨弄几下,“照片上这个人,你见过吧?“ 佟妮凑过来,用手捏着眼镜腿,“这不是李姐的表哥吗?″她再从黄确手里把手机拿过来,认真看了看,肯定地说道,“不错,是李瑜的表哥孙大勇。“ “我们就是为了孙大勇的案子,到省城来调查的。“黄确心情沉重地说道,“他遇害了。″ “啊?你是说孙大勇死了?″佟妮一脸的懵然,“这究竟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孙大勇在退休后,就着手调查一件发生在十三年前的旧案。不幸的是,他在前几天去富林探望表妹李瑜后,第二天就被人发现躺在冷山水库的大坝下。已经确认是从大坝上坠落死亡。″ “可你为什么说他是遇害的呢?“佟妮头脑反应很快,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反过来问黄确。 “我之所以这样和你说,是孙大勇的死亡和正常的坠落还存在许多疑点,有被人从大坝上推下来的可能性。请你明白,案件还在侦查中,我不便向你透露更多的信息。″ “那和你们调查这把小刀有必然联系吗?″ “孙大勇调查的那件旧案,就是十三年前发生在你们工业园区围墙外,那件唐第宗杀人案。他当时杀胡普的凶器,就是我给你看的照片上这把小刀。还有,那不是什么铁锈,是已经变黑的血渍。″ “啊!你是说唐第宗在这里取货时,偷了放在橱柜里的那把小刀,并用它杀了那个人?″佟妮睁大着双眼,然后摇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老唐会偷那把小刀。″ “我们警方对这把小刀的出处一直搞不清楚。如果像你所说的,这把刀是海岛上渔民用来割缆绳,修补鱼网的,而且还是一套刀具中的其中一把。在那件案子中,唐第宗杀人用的,应该就是宋珊珊放在橱柜里的这把小刀。“ “可同样的小刀应该不止这一把吧?就像仓库里的零配件,外表看着一模一样。难道唐第宗就不会有一把这样的小刀?″ “青云区警方在案件发生后,搜查过唐第宗的家,并没有发现配套的刀具。也就是说,他拥有一把和橱柜里一模一样的,而且是国外用高碳钢锻造的名牌小刀,可能性基本为零。“ 黄确看着一脸懵逼的佟妮,接下去说道:“不过你提出唐第宗在到这里取货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向李瑜借去这把刀,倒是有可能的。我们警方仍然需要进一步核实。″ 佟妮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这把小刀和孙大勇的死亡有必然的联系。唐第宗不管是怎么样拿到的那把刀,并用它失手杀了人,这案件在十几年前就宣判过了,老唐已经刑满释放几年。 何况他当年就是投案自首的,跟孙大勇根本没有什么仇恨。难道他现在还会跟踪孙大勇到富林,把他给杀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思议的事。″佟妮的脸上涨得通红,大声说道。 “唐第宗有没有这样做,我们警方也在调查中。如果你再想不起什么,那我们就告辞了。″黄确和古一明交换了一下眼神,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在佟妮看过笔录,签上字后,他们站了起来,临走还不忘叮嘱几句让佟妮保密的话,两人对她表示了谢意,走出了仓库的大门。 黄确两人刚踏出大门不远,就听到背后传来佟妮急促的声音,“嗨,你们先等一等,我还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取舍之间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黄确和古一明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佟妮跑到他们面前,微微喘着气息说道:“我突然想起了李姐在案发当天的一些异常情况,你们要不要听一下?″ “好啊,你说说看。″古一明笑着说道。 佟妮看了看仓库里工作的员工,皱了皱眉,有点顾虑地问道:“在这,不太好吧?″ 黄确明白她话里表达的意思,“那我们还是回到办公室去吧,这样坐着说话也方便些。“ 三人回到室内,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佟妮似是不放心,在进来时,仍返身把门关上了。 “我想起来了,李姐在唐第宗出事那天,曾经匆忙出去过。″一坐下来,佟妮就开口说道。 “哦?你不用急,慢慢说。″黄确摸着下巴,微笑地看着她,“李瑜是为什么事,匆忙出去的呢?″ “唉,就是为了她的女儿宋珊珊。″佟妮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年轻刑警,似略有点犹豫,“我怕说出来,真的对不起李瑜。″ “可以理解你对李瑜的感情。你说出的话,我们只是做为办案的参考。何况十几年过去了,那件案件早已终结,不会涉及到个人的隐私。″ “那好吧。″佟妮点了点头,“具体的日期我记不起来了,因为时间太久。但那件事我却是印象深刻。 那天,我刚给货主发完货,就在回到这里时,看到李姐在橱柜里翻找什么东西,嘴里念叨着,怎么找不见了呢?我好奇…″ “那她在找什么,告诉你了吗?″古一明未等佟妮说完,有点心急地问道。 “可她没有回答,却反问我从外面进来时有没有看到宋珊珊跑出去?我感到很奇怪,她女儿跑出去也很平常,为什么她要这么问? 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就告诉她,确实是看见宋珊珊刚从我发货的地方,沿后面围墙那边跑过去了。李瑜一听,说糟了,脸色马上大变,也不跟我再说什么,就急匆匆追了出去。″ “呃,那宋珊珊后来有没有再回到这里?″黄确意识到佟妮说的话很重要,表面上却不露丝毫惊讶之状,仍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记得没有。李姐在十多分钟后回来时,我看见她的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一进来就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说话,眼睛满是泪痕。我问她是怎么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就像魔怔了一样。″ 佟妮似在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这太反常了,我就觉得很蹊跷,她平时可从来没有过这样失魂落魄的神态。″ “会不会是她们母女为什么事吵架了?″ “不像,我可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们母女红过一次脸,更别说吵架了。″佟妮肯定地说道。 “那你怎么觉得她们当天的行为有点奇怪呢?″ “你们刚走,我还在想你们说过的话,那把小刀好像在那以后就没有再看见过了。是不是我看到李姐那天在这橱柜里翻找的,就是那把小刀呢?“ “你有没有问过李瑜呢?“古一明看黄确似在想什么,没有接着提问佟妮,就问了一句。 “那种小事,谁会在意?要不是你们刚才给我看了那把刀的照片,说老唐杀胡普用的是同样的小刀,恐怕我再也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了。″ “李瑜问你宋珊珊有没有跑出去时,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她就是从你身边跑过去的?″黄确笑着把话接了过来。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那天我内急,就想找个人帮忙照看一下未装完的货,不然又得重新点一次数,实在太麻烦。 看见宋珊珊在我面前跑过,就叫了她几声,可她好像一句也没听见,也没有看我一眼,匆匆忙忙就向围墙边的通道跑过去了。″ 佟妮似是有点羞涩地笑笑,“我当时也急得不知怎么办,只好从仓库里叫了个人出来,不然这件事也想不起来。″ “那好,你看见宋珊珊从你身边跑过去时,她的手里有没有拿了什么东西?″ “这我当时实在没有注意,至于她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我不敢确定。″佟妮的眼睛眨了一下,低声说道。 “唐第宗案件发生后,青云区刑警队的孙大勇他们不是来询问过了吗?″黄确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有这回事。刑警到这里询问过,在案发时有没有目击证人。可那次我没有看到孙大勇,可能他在其他地方做询问吧。″ “你还想起什么吗?″黄确习惯性地问道。 佟妮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了,目前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些。“停了一下,她接着问了一句似是早就想说的话,“李瑜母女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黄确看着佟妮有点渴望的眼光,微笑着说道:“我说过了,案件仍在侦查中,她们和案子有没有关系,不是我一下子就能说得清楚的,有些事情我也不便告诉你,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只是我刚才和你们说了那么多,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愧对他们了。″ “你放心,你反映的事情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况且唐第已经刑满释放,我们只是把你说的情况,作为孙大勇案的参考。再次谢谢你的协助,如果你再想起了什么,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回到车里,古一明打开了空调,然后搔了搔头,看着黄确,几次想开口,仍是忍住了。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黄确看他欲言又止的囧逼模样,笑着说道,“我们是搭档,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古一明从车上的抽纸盒里拿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从刚才对日升公司的三个人询问的情况看,和你原来推测的预想是吻合的。宋珊珊应该是参与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件杀胡普案,这真的使我不敢相信。″ “在某种角度上看,可以这么说。″ “某种角度?你指的是她知道了,胡普和母亲之间可能有过的亲子鉴定书买卖?″ “是的,那天胡普和李瑜应该是为了那份鉴定书交易的问题,而引起过肢体冲突。这过程可能被宋珊珊无意中看到了,亲子鉴定书涉及到了她的身世之谜,从而深深剌激了她。 她不能眼看着那份东西让胡普带走,就从橱柜里找出那把刀,紧跟着胡普的方向,追了出去,目的就是要让胡普交出那份亲子鉴定书。″ “可那份亲子鉴定书也只是复印件,宋珊珊就算拿回来,胡普不也可以重新复印吗?“ “是的,可对于当时才十四岁,心急火燎的宋珊珊来说,她只会想到的是,决不能让胡普把那份事关自己身世的鉴定书带走,也不能让母亲受勒索,不会考虑得太多,只是一心想把它从胡普手里给截回来。″ “那么,宋珊珊就是因为这份亲子鉴定书,就追出去的?″ “对。当她看到胡普从那段垮塌的围墙出去,就跟着追了出去,在那条偏僻小路约八十米左右的地方,追上了胡普,让他交出那份亲子鉴定书。″ “胡普不会想到,宋珊珊是带了小刀去的,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拒绝交出那份东西,这就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是这样吧?″ 黄确捏捏下巴,默默点头,“可能宋珊珊只是一心想拿回那份鉴定书,看见胡普转身要走,一时急了,就抽出那把小刀,用左手从胡普背后刺了他一刀。″ “你不是说过,这一刀剌入的深度不至于让胡普立即死亡吗?″ “是的。也许是宋珊珊距离胡普之间稍远,刀尖剌入的深度并没有贯穿心脏。依我推测,胡普因伤势太重,力度减弱,才让宋珊珊拿走了那份亲子鉴定书。″ “这情景刚好就被从远处开车来取货的唐第宗看见了?″ “应该是这样的。当胡普遭到宋珊珊刺了一刀时,不会马上死去,他还是有反击能力的,那就会和宋珊珊博斗起来,直至伤势严重,倒地不起。这也就解释了现场脚印杂乱的原因。″ “在宋珊珊惊慌逃离之后,恰好被从远处的唐第宗看见了,为了保护女儿,然后伪造了现场,当把一切都做到自认为没有什么破绽的时候,就选择了向警方投案自首?″ “对。由于唐第宗亲眼看到了胡普和宋珊珊的整个过程,周围又没有目击证人。只要唐第宗为救宋珊珊横下心来,对于他这样一个高智商的父亲来说,伪造现场很容易就能做到。 然后,他就会根据胡普借过二十万这理由,编造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口供来。“ “可这里也有个疏忽,那二十万的借据,邱老师不是说已经消毁了吗?″ “那也只是邱老师偷听到的,不一定是当场就撕毁了,唐第宗也未必会相信胡普不会继续复印,终究那份鉴定书是在医院保管的。这借据的事,看来只有找到唐第宗才清楚了。″ 古一明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问道:“还是有一个人可能也会见到宋珊珊杀胡普这一幕,不是吗?″ “你是说随后赶到的李瑜吧?″黄确捏着下巴的手松开了,眼睛看着古一明,“按时间算,等李瑜赶到时,只能看到唐第宗和倒在地下的胡普,以及在远处狂奔的宋珊珊,这时她马上什么都明白了,唐第宗这是准备代替女儿顶罪。″ “所以,佟妮看到李瑜回来时,发觉她脸色惨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是因为她目击了这过程,才造成惊悸的自然反应?“古一明神情黯然地问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这也印证了宋文昌一家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时,突然在那段时间里,把大部分股份转让给伍日升,搬回老家富林冷山的真正原因了。 “我还是有点疑问,孙大勇是带着刑警队的人赶到现场的,难道他们在那里就一点看不出,唐第宗的自首和现场痕迹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案件勘查的材料我们也看了,如果真是看不出有什么疵漏,只能是唐第宗在那里待了一定的时间,认真回想可能出现的问题,将痕迹消灭得很彻底,就连宋珊珊用左手持刀这一细节,他也考虑到了。 在一件外表看来理由和证据都很齐全的案子,既然经查找没有目击证人,唐第宗的口供也可以对得上的情况下,作出结案的决定,也是正常的。″ “可你还是从档案中看出了问题,这总不能说是巧合吧?″ “这里面有个先决条件,就是我们从宋文昌口里知道了,孙大勇和他们说起过十三年前发生的这件旧案。我们才会到省城青云区刑警队调查,最终将宋文昌一家和唐第宗之间复杂的亲情关系挂上钩。 当然,这其中也有巧合的成分在里面,只能说是我们找对了问话的人。″ “可唐第宗在遇到宋珊珊对胡普行凶时,难道他真的就没有一点犹豫就顶替了宋珊珊?这终究是杀人的大罪,极有可能面临死刑,他就没有认真考虑过?″ 黄确望着远处的天际,慢条斯理地说道:“这种事只有真正敢于面对死亡,且内心强大的人,才可以做到。至于唐第宗这么做,我只能将这一切延伸为父爱的伟大。不然,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来解释。″ 他稍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可能李瑜的及时出现,更坚定了他为宋珊珊顶罪的信心。″ “黄队,听你的意思,唐第宗和李瑜之间,可能有过几分钟的谈话,是这样吧?″ “对。面对一场决定某个人命运的大事,李瑜既然碰上了,她一定会问到唐第宗为什么要这么做?再怎么说,女儿是姓宋,在法定的地位来说,她并不是唐第宗的女儿。″ “宋珊珊是一个十四岁的未成年人,就算她是无意中误杀了胡普。法庭也会念她尚年幼无知,应该不至于重判。可唐第宗就不一样了,稍有疏忽,就是死刑,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你想过没有,一个如此优秀的花季少女,就算法庭怎么轻判,宋珊珊终究是背上了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今后她的人生会怎么样?这就不是你所认识的高中同学宋珊珊了。“ 古一明紧咬着下唇,头脑有点眩晕,再也说不出话来。看到前方是红灯,他缓缓把车停了下来。 “这迫使唐第宗不得不在自己和宋珊珊之间作出艰难选择。也是唐第宗在服刑期间经常拿出宋珊珊的照片,暗自落泪的內心写照。 他认为是尽到了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虽然说这种代子受过的行为与法律相悖,但从父女的亲情和天生俱来的人性角度上看,确是无可指责的。″ “那…黄队,依你这样说,孙大勇在冷山遇害,是不是也和宋文昌的这种人性有牵连呢?“ “往前看吧,就要亮绿灯了。″黄确意味深长地说道,“当然,那件案子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第二十九章忏悔赎罪 把车缓缓驶入小区后,古一明沿路比对着周围的环境,这是省附属医院的职工小区。两侧都是二十多层的住宅楼,其间分布着绿植环绕的树林和悠闲小广场。 “f幢应该就是在这里啊,只是不知道房露家在几单元?″古一明摇头说道,“偌大的医院小区,大楼外型看来都一样,所以找起来还真的不容易。″ 古一明看了一眼在闭目养神的黄确,把车在路边停下,从驾驶室下来,“我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人问问清楚。″ 几分钟后,古一明跑了回来,“黄队,找到了,就在前面,那边也有临时的停车位。″ 在f幢的三单元十二楼的大门前,古一明按响了门铃。半分钟后,里面传来应答声,随着大门打开,一个头上蒙着湿毛巾,脸型圆润,穿着睡衣的五十多岁女人出现在眼前。 看到面前的两名陌生男子,她惊讶地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你就是房露女士吧?″黄确有礼貌地微笑着问道。 “是啊,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房露回答中带着少许的疑问。 “我们是富林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黄确一边介绍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警察证,“我是副支长黄确,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 “富林市的刑警?″ “对,我们之所以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些问题,可以吧?“ “那…″房露面有难色,伸头往外看了一眼,“那就请到屋里来坐下说吧。“ 房露把他们让进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返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红茶,“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请喝点茶,这天气真的太热了。″ 黄确趁这个机会,看了看室内,可能因为房露是医生,比一般人喜爱洁净的习惯,整个客厅的布置都很清雅,家具摆放得恰好处,有条不紊。不远处的阳台上也种着绿植和花卉。 “对不起,我刚洗了头发,也没想到这大热的天会有人来。″房露有点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只是打扰你了。″黄确随口问道,“你儿子在上班?″ “对。他参加工作后,也在这小区买了房,结婚后,就不住在这里了。只是假日的时候,偶尔会带着孙子回来探望一下,他们也忙。″ “你儿子和儿媳都在这医院工作?″ “是的,儿子是神经内科医生,儿媳是护士。″房露的话里透着自豪感。 “我想问个对你可能有点难于回答的问题,你自从和胡普离婚后,就没有再结婚?″ “这也没有什么难回答的,″房露坦然一笑,“是的,我没有再结婚,想的只是把孩子带大,培养成有用的人。现在也快退休了,不也过得挺好的。″ “想不到你的心态这么放得开。这样,我就开始提问了,可以吗?″ “可以。你们是为了胡普的事来的吧。″房露的眼中似闪过一丝亮光。 ″对。十三年前,负责侦办胡普被杀案的那位刑警孙大勇退休后,前几天在到富林市冷山风景区探望表妹李瑜时,被人发现死在了冷山水库的大坝底下。″ “可孙大勇的死和胡普的案子有关联吗?终究都过去那么久了。″ “这正是我们富林警方想了解清楚的问题。杨川这个人你也认识吧?″ “杨川?你说的是那个和孙大勇一起在刑警队的杨川?″ “是的。在到省城这里调查时,我看过青云区刑侦大队保存的唐第宗杀害胡普的原始档案,也找到了杨川,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有启发性的线索。″ “你是从杨川那里知道了我的单位和住址,才找到这里的,对吧?″ “对。他说在孙大勇退休之前,曾经和他喝过一次酒。当时杨川问过孙大勇一个问题,就是在他负责侦办过的案件中,印象最深的是哪个?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是胡普被唐第宗误杀的那件案子?″房露睁大了眼睛,“是不是?″ “是的。″黄确对房露的话也感到好奇,反过来问道,“可你怎么说是误杀的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 “有这种感觉,为什么呢?″ “哎,我老实说吧,唐第宗在出狱后曾经来过这里。″房露有点犹豫地说道,“我当时听到是他,马上就把门关上了。″ “他就转身走了?″古一明笑着打趣道。 “我也以为他走了,可过了十几分钟,我再打开门,发现他仍在那里。唐第宗看见我,只求我给他几分钟,让他对杀胡普的罪过表示歉意。″ “啊?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是的,我不开门他就不走。后来我一想,或许听听他说什么也好,捱不过我就开了门。在客厅这里,唐第宗腰一弯,就要给我下跪。他说,是他给我和我的家庭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唐第宗是怎么和你说起这段过程的呢?“黄确也感到极大的意外,这样的情景似乎很难会真的发生。 “他没有再说起那段过程,只说他是一时冲动,请我一定原谅,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说是对我和儿子的一点补偿。 我看唐第宗的脸色黝黑,神态疲惫,穿着寒酸,完全是一副非常落泊的样子。就想到他最近的生活肯定不好,就坚持不收他这笔钱。“ “这么说,唐第宗是在出狱后的不久,就来到了你这里的?″ “大概是出狱后几个月后吧,″房露似是继续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低声说道,“唐第宗告诉我,他在刑满释放后,生活无着,蹲过牢的人谁都不想再用。 他到过建筑工地,也到过拆车场工作。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就把蔷薇园小区的那套房子卖了。说是给我们十万块钱补偿后,想自己开间店。″ 房露的目光里闪着柔光,似乎说的是一个非常平淡无奇的邻里故事。“当然,胡普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他的好赌毁了自己,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 如果不是误杀,谁会在七年遭受牢狱生涯,且穷困潦倒的情况下,仍带着卖掉房子的十万块钱,来这里求我原谅和忏悔的?″ 黄确和古一明听着房露的话,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停顿了几分钟,仿佛空气凝结了一样。 黄确想了想,首先打开了僵局,“我们调查到,胡普生前曾经到过你们医院检测中心,取到了一份宋文昌和宋珊珊的亲子鉴定书,这是怎么回事?你能把这件事和我们说说吗?″ “是有这件事。前几天,杨川还为这事到医院找过我,那份亲子鉴定书也只有我才记得起,就查出来给他复印了一份。说是为了调查一件案子需要用到。 真的想不到,十三年后,仍有人惦记着这件事,竟然是作为破案的证据。可当年胡普拿到的那份,实在不是经过我的手复印出来的。″ “那你知道胡普当年拿宋文昌这份亲子鉴定书去干什么吗?“ “我是在胡普死后,才从同事的口中知道,他曾经来要求她帮复印过一份鉴定书。至于,胡普拿那份东西去干了什么,我到唐第宗来前都仍然不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胡普当年就是因为这份亲子鉴定书,才惹上了杀身之祸,你可能不会相信吧?″黄确淡淡地说道。 “不会相信?″房露似对十三年前胡普死亡的往事,早就已经想通,做到了波澜不惊,“他拿了宋文昌那份亲子鉴定书,去敲诈别人。这件事,唐第宗来这里后也告诉我了。″ “哦?他告诉你的?″ “是的。当年有一件事,让我一直找不到答案。我记得就在胡普死后的第三天,儿子交给我一张银行卡,说是他爸死前,在他早上去学校时交给他的。 我觉得心里很不安,值到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就去柜员机查了,发现里面竟然有十五万块钱。″ “你不知道这笔钱是怎么来的?“黄确心里很明白,这张银行卡就是唐第宗给胡普的,到了这里,他就清楚为什么案发当日,胡普身上没有银行卡的原因了。 房露苦涩地笑了笑,慢声细语地说道:“当时不知道,也非常不理解,胡普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又怕他这笔钱是借高利贷的,一直提心吊胆。″ “如果我告诉你,这笔钱就是胡普拿那份亲子鉴定,从唐第宗那里敲诈得来的。你不会感到意外吧?″ “是的,直到唐第宗来到这里,我将这件事和他说了,在迫之无奈之下,他才把真相告诉我,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房露停顿了一下,眼圈有点红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和胡普离婚,确实是不得已。″ “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 “胡普本来挺顾家的,自从迷上网上赌博,刚开始是赢了点钱,可后来就输得一塌糊涂,又借了高利贷,这些他都瞒着我。 直到债主找上门来,整天大吵大闹。医院同事和邻居都知道了,弄得我好没面子,就这样,他为了还债,就拆东墙补西墙,这样做?终究会出问题。“ “你们就是这样离婚的?“ “那是他被公司辞退后,为了不至于让全家赔进去,我们只好协议离婚,虽说儿子跟了我,但仍是离婚不离家。″ 黄确听完房露的这一番话,瞬间感到心情有点沉重。胡普一个精明顾家的男人,就是因为染上了赌博,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不知再说什么为好,一时沉默在那里。 古一明见黄确没有再发声,他接着往下问道:“你知道除了那十五万,胡普还通过一个林二佑的人担保,借过唐第宗二十万的事吧?″ “那二十万的事,是案件发生后,经办这件案子的孙大勇告诉我的,胡普拿这笔钱可能是去还了高利贷。 所以,当唐第宗刑满释放后,特意拿出那十万块钱的银行卡,我是断不能再要的,这样,我的心里也舒坦些。″ “那天唐第宗来这里,就只是想给你十万块钱的补偿,没有谈到什么事情?″ “也不是,我知道宋文昌的亲子检测结果,已经否定了他和宋珊珊的血缘关系。也想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就问了唐第宗。 他既然愿意拿十五万买下那份复印件,是不是宋珊珊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唐第宗只好说了实话。″ “你就建议他去你们医院做了dna亲子鉴定?″黄确虽说已经知道了答案,仍笑着问道。 “是啊,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和他说起,只是后来我看他挺惦记这件事的,就建议唐第宗找到一些宋珊珊的日常用品,到我们检测中心做个亲子鉴定,这样也不使他为这事有过多牵挂。″ “所以,唐第宗就到了富林市冷山风景区的碧水山庄,装扮成一个捡垃圾的,整天等着宋文昌的佣人倒垃圾后,把找到的那些东西交给你,是这样吧?“黄确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你们连他这些事都调查得那么清楚了?″房露似乎也被黄确爽快的笑声感染了,她也笑着说道,“这个人很逗,找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这里,让我来挑选。″ “垃圾桶里翻出的检材,应该是已经受过污染,不能采用了吧?“ “对,所以,还是我建议他找到李瑜,才拿到了几根宋珊珊本人带毛囊的头发,经检测,唐第宗和宋珊珊的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六以上。取到鉴定书的那天,他还乐得跳了起来。″ “看你现在对唐第宗的态度,你应该从心里原谅他了?″ 房露呈现一丝羞羞的神态,“那又能怎么样?我总不能活在过去的岁月里,为了胡普的被误杀,至今仍像怨妇一样,永不释怀吧? 况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唐第宗,他也坐了七年牢,其实我早就原谅他了。″ 房露说话时语调沉稳,心情平静。看来多年来就算她对唐第宗有多大的怨恨,肯定已经是早就烟消云散,才会有此笃定的回答。 “唐第宗在这七年里,也会经常来探望你们母子吧?″ “是的,他的生意恢复正常后,逢年过节都会抽出时间来看看我们,给孩子带点礼物。这样好的一个人,我真的不明白,当初李瑜为什么要离开他?“ 黄确看房露对唐第宗动了真情,他淡定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误杀胡普的其实并不是他,唐第宗只是刚好看见了他不该看到的那一幕,并为那个人坐了七年牢,你会感到更加不可思议吧?″ 房露犹如心灵受到了极大触动,她怔怔地睁大着双眼,“还有这样的事?那个让他甘心情愿顶罪的人,究竟是谁?″ “目前这件案子正在深入调查中,受纪律约束,我还不能把这个人是谁,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唐第宗舍出性命也愿意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人。因为当年这件案子发生时,她还是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你说的这个人,就是唐第宗的亲生女儿,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宋珊珊,对吧?″ 黄确看着房露恳求的眼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要这样猜测也可以,我可没有这样说过。″ 房露瞬秒理解了黄确话中的弦外音,她的眼泪涌了出来,“他竟然是为了女儿,作出这么大的牺牲,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第三十章旧案复原 陈一波在空调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不时地停下来看一眼手机。刚才从电话里知道黄确和古一明已经在回到市区的路上,他们将带回来什么样的好消息,这就够让他期待的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楼上的窗口往外瞄一眼街景,已经是灯光一片。可越是这样,越发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甚至感觉有点饥肠辘辘。 十多分钟后,他终于从窗口看到,楼下一辆黑色汽车的灯光戛然而止。黄确和古一明相继下车,向大楼走来。 看到他们走进办公室的第一眼,陈一波就从两人略显兴奋的脸上判断出来,这一天他们在省城应该是有了相当大的收获。 “什么都先别说,为了等你们,我都饿了半天。走,吃饭去。″陈一波的大嗓门爽快地响起,“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 “那是当然,我们也是留着肚子,等着吃你请的烧烤呢。″古一明笑着附和。 “你还怕把我吃穷?我每月工资不是几瓶啤酒和烤串就能花光的。″ “那是,正好宰你一顿。″古一明笑嘻嘻地开玩笑。 在横街的老地方,老板一看到他们三人过来,就对在烤架边忙着的年轻人,脱口就是那句每次陈队来都习惯说的话:“这里由我来,他们就好我这一口。你先给他们上茶。″ 在喝过一轮茶后,烤串就摆上了桌。陈一波笑容满面地开口说道:“黄队,说说吧,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黄确笑了笑,说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到今天为止,通过在省城的调查,终于弄清楚了十三年前,唐第宗杀害胡普案的全部真相。″ “那孙大勇为什么到冷山的事也搞清楚了?“陈一波侧着头,耸了耸肩膀,有点不太相信地问道。 “是的。有意思的是,我们走的调查路线和孙大勇是截然不同的。也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你这比喻指的是,你们调查的人和事,基本都是孙大勇没有调查过的,对吧?″ “可以这么说,当初我们猜测的是,孙大勇应该是找到了唐第宗,并从他那里知道了当年那件案子的真相。可随着我们采访询问了多个人,证明他并没有找到唐第宗。″ “那孙大勇既然没有找到唐第宗,应该不可能知道这案件的背后牵连到宋文昌一家,可他为什么要来冷山呢?″ “应该是他调查到唐第宗就在冷山,所以,孙大勇才会到冷山来找宋文昌夫妇的。″ “你是说,他是在向李瑜求证这件事后,就遇害了的?“ “应该是这样。″黄确镇定自若,信心十足地说道,“孙大勇并没有真正接触到真相,就在到达宋文昌家里不久,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外出散步时,就被人杀害了。″ “你既然这样说,那你的根据是什么?″陈一波皱了皱眉,有点怕黄确把话说得太过头了。 黄确看着坐在对面的陈一波,说道:“我上次和你汇报过,我们去了一趟唐第宗开的汽车配件店,在那里见到了当年和唐第宗一起坐过牢的钟家进。 他正在那里帮着已经外出一个多月的唐第宗管理店里的业务。你没忘吧?″ “没忘,那就是说,唐第宗在九月底就外出了?″ “是的。从钟家进那里,我们了解到孙大勇在一星期前也曾经去找过唐第宗,并在那里留下过一张他的名片,说让钟家进见到他回来,就给孙大勇打个电话。″ “也就是,在你们到达那里时,孙大勇并没有见到过唐第宗?″ “也有可能在这之前,孙大勇曾经和唐第宗见过面,但地点肯定不会是在他的店里,不然钟家进应该也会告诉我们。″ 黄确见陈一波点了点头。却一言不发。接着说道:“我和古一明还去了宋文昌十三年前卖掉的那家汽车配件公司,从中了解到了许多和这件案子相关的情况,终于弄清楚了这背后的真相。″ “哦?赶快说说。″ 黄确咧嘴笑了笑,“宋文昌十三年前,并不是像罗雄那些老职工说的一样,把公司都卖了,他还预留了公司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并且每年召开的股东会议,有时也会亲自参加。″ “他不是身体有残疾吗?怎么会亲自去那里参加股东会议?“ “据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伍日升介绍,宋文昌当年确是急于转让这家公司,就问他有没有意思接手。由于还留下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参加股东会议都是自己开车去的。 其实,宋文昌的残疾只是因交通事故导致腿骨碎裂,治愈后双脚高低不平,并没有影响开车和日常活动。但由于不太明显,知道的人很少。″ “好。这倒是条值得重视的线索。″陈一波兴趣十足,“来,碰一个。″笑着把酒杯端了起来,和他们两人的杯沿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孙大勇在唐第宗那件案子发生后,也曾去公司里对宋文昌等许多人询问过,有没有发现目击证人的情况。其中孙大勇还找了当天值班的保安梁柱。可遗憾的是,孙大勇他们只是做了简单的例行调查。″ “遗憾?也就是说你们在梁柱那里有了新发现?″ 黄确慢悠悠地说道:“梁柱坚信在他值班的当天,并没有陌生人在上班时间出入,更没有看见胡普进来和出去过。″ “那就怪了,你不是说过胡普有可能那天到过那里,出来时才遇到唐第宗的吗?″陈一波的神情明显有点不自然,他紧追着问道。 黄确看着陈一波略显焦虑的模样,微笑着说道:“可梁柱说出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 “哦?什么重要情况?″ 陈一波把头往黄确面前凑近一点,急着问道。 “就在仓储区后面和另一个公司的结合部,由于水流的浸蚀,有一段围墙曾经在案发前垮塌过。 虽然有人用木条和铁皮封上了,但有些员工为了进出方便,就扒开了一个大口,抄近路从那里出入。″ “那么,胡普就有可能是穿过那个缺口,进到公司里面的?″ “就是这样的。所以胡普就不用从大门进来,梁柱自然不会看到有生面孔的人出入。″黄确端起啤酒喝了一口。 “既然胡普没有经过值班室,那就表明他那天去见的人不是宋文昌,那他找的人是谁?″ “李瑜当时的职务就是仓储区的主管。胡普当天去找的人,应该就是她。为这事,我们也去找到了当年和李瑜在仓库工作过的同事佟妮。但她那天并没有看见胡普,也不知道李瑜和其他人有过接触。″ “就是说,你们在佟妮那里也一无所获?″陈一波的情绪有点失落。 “那倒不是。我让佟妮看了从档案里拍下的那把小刀照片,她马上就认出了宋珊珊也有一把和它一样的小刀。″ “有一把同样的小刀?这类工业制品在哪里的刀具店买不到,有什么可奇怪的?″陈一波满脸的不以为然。 “问题就在这里。这把小刀是宋文昌全家去海岛旅游时,一个渔民送给宋珊珊的。这是一把渔民平时用来补鱼网和割断缆绳的专用刀。 从它刀身上的英文和商标来看,应该是一套舶来品中最小的一把。这可不是随便在哪里都可以买得到的。″ 黄确说着,从碟子上拿起一串烤鸡翅,递给了陈一波,“所以,这把小刀的外形和市面上传统的刀具,明显有着不一样的地方。它的刀身细长,刀刃也很尖锐锋利刀脊也比其他的刀厚,更适合渔民在船上使用。″ “你问清楚佟妮宋珊珊那把刀在哪里了吗?″陈一波一边撕着鸡翅,一边在嘴里咀嚼着,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据佟妮说,那天她从仓库外面发完货后,回到办公室,看见李瑜正在橱柜里翻找,还问佟妮,见没见到宋珊珊从她发货的卡车旁经过,手里拿了什么东西没有。″ “宋珊珊那天就在李瑜的仓库那里?″ “是的。她经常利用节假日到母亲那里去,加上是初中毕业那段期间,就帮着打包捆扎零件。那把刀子就是一直放在办公室的橱柜里的。 佟妮猜到李瑜当时就在找那把小刀,有可能是发现刀不见了,就问佟妮在发货时,有没有见到她过去,手里拿没拿什么东西。″ “那佟妮怎么说的?″ “当她告诉李瑜,宋珊珊刚才确是从她身旁向后面跑过去时,李瑜的脸色瞬间变了,马上从办公室里跑了出去。″ “这样啊?″陈一波侧头想了想,然后说道,“那她们母女就应该是从仓库后面,那段倒塌的围墙穿过去的。就算是这样,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啊?“ 黄确看着陈一波有点微醉的脸,慢慢说道:“按照我当初的分析,如果宋珊珊在仓库的某个地方,偷听到了李瑜和胡普之间的谈话。 当她偶然得知了自己的出身和原来的不一样,也知道胡普此次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想勒索母亲一笔封口费,她会怎么想?″ 陈一波笑了笑,“你还没有说出最关键的地方。是的,我知道宋珊珊听到这些话会很难受,但也不至于使她冲动到会用刀杀人。″ “可要是胡普从李瑜那里弄不到钱,情急之下,威胁到了李瑜,甚至他们之间发生过肢体冲突,那又会怎么样呢?″ “那就要看宋珊珊对这件事的耐受程度了。不过,要真是这样,看到母亲被人殴打,对于一个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她确实不会考虑那么周全。冲动之下,也有持刀追出去的可能。″ 陈一波稍微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她们母女后来有没有再回到仓库里?″ “在十多分钟后,李瑜回到仓库办公室,但宋珊珊并没有和母亲一起回来。据佟妮说,她看到李瑜回来时,发觉她的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这就值得深思了。如果宋珊珊没有回到仓库那里,而胡普被杀的现场,又是在宋文昌的仓库围墙垮塌的缺口不远处。我明白你之所以为什么要吊我的胃口了。你的意思是,杀胡普的极有可能是宋珊珊,而不是唐第宗,对吧?“ “对。主要的证据就是那把小刀,它就出现在凶杀现场,而且和胡普身上的刀口吻合。剌入的角度也和善于使用左手的宋珊珊相对应。″ 陈一波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能不能把你推测的过程,给我们还原推演一下?″ “我想到的过程应该是这样:当宋珊珊无意中偷听到了胡普和李瑜的谈话,并看到了胡普手里的那份亲子鉴定书。甚至是看见李瑜为抢夺那份鉴定书,而发生的冲突。宋珊珊想帮母亲一把,就返回办公室找出了那把尖刀。″ “呃,有道理。″ “宋珊珊在到达争吵的地方时,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她可能看见即将从围墙缺口出去的胡普,就紧跟着追了出去。 在那条偏僻小路的八十多米处,宋珊珊追上了胡普,就要他交出那份鉴定书。胡普根本不把身材偏瘦的宋珊珊放在眼里,两人就会发生抢夺冲突。 由于宋珊珊尚未成年,气力不足,肯定占不了上风,她就用左手拿出身上的小刀,在胡普背后刺了一刀,在他受伤后,搜出了那份亲子鉴定书,匆忙跑开了。 最后终因胡普伤重流血过多而死亡。而这一切,刚好被开车去公司取货的唐第宗从远处看见了。他在宋珊珊走后,查看了胡普的伤势,确认已经死亡,就有了顶替宋珊珊认罪的想法。″ “那就是说,随后追到的李瑜,看见倒在地下的胡普和那把小刀,而且正在消毁现场痕迹的唐第宗,就完全明白唐第宗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了?″ “对。正是李瑜的出现,更坚定了唐第宗要替宋珊珊顶罪的信心。他在伪造了现场后,也想好了怎么样用债务纠纷这个借口来对付警察的审查。在确认没有疏忽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向警方投案自首。“ “可你这里面也有个问题,那就是唐第宗当时怎么就知道,宋珊珊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光凭推测,终究还是有点疵漏,对吧?“ “我们从钟家进那里,知道了唐第宗在监狱里经常拿出宋珊珊的照片来,看了后眼有泪光,试想如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唐第宗干嘛要捎带一张别人的女孩照片进监狱呢?″ “虽说看似合理,可也不是没有弄错的可能。还有呢?″ “那就是在这之前,李瑜就根据宋文昌那份亲子鉴定书,从中判断出宋珊珊就是唐第宗的亲生女儿,并把这消息告诉过他,才有了唐第宗跟踪拍照宋珊珊这件事。 而且,如果在唐第宗还在犹豫,要不要救宋珊珊时,李瑜也会在现场,提醒宋珊珊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这才促使唐第宗铁下心来冒死顶替宋珊珊。″ “对。你这样推测,就解释了唐第宗为了救宋珊珊,不惜冒死代替,并隐瞒了十四年的这件案子背后的真相了。“ 第三十一章心存疑问 黄确见陈一波的谈兴正浓,似有点意犹未尽的神色。他默默地想了想,清了清喉咙,说道:“陈队,我们在省城的调查基本上就告一段落了。可我仍然有一点疑问没有想得很明白。″ “哦,还有一点疑问?″陈一波皱了一下眉头,“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怀疑的地方?″ “是的。我刚才说的是宋珊珊追了出去,可紧跟着李瑜也追出去了。那她当时又干了什么呢?″ 黄确说出这番话,古一明也感到有点惊讶,在黄确和他谈到案件的推理分析时,确实没有过多涉及到李瑜从中起到的作用。 “你不会是怀疑李瑜也参与了这件案子吧?″陈一波有些疑惑地问黄确。 “我刚才在想,李瑜如果稍慢于宋珊珊之后追出去,那么,她看到宋珊珊时,会看见什么场景呢?″ “嗨,就直接说出你的推理过程吧,也让我们听一下合不合理?″ “好。我目测过,从仓库办公室出来,到拐角处,应该有二十五米左右,沿通道到那个围墙边垮塌的缺口有三十多米。 围墙外面是一条搭上木板的排水沟,距离案发现场还有八十多米。也就是说,宋珊珊就算是跑步,要追上胡普,必须得跑过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这段路程。″ “对啊,跑完这段路,不就是一两分钟的事吗?″古一明侧着头,快速作出反应。 “假如,胡普听见了随后追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时,就会发现宋珊珊,也就会自然产生警惕。我这样说是常识,也是一般人瞬间的反应,想从后面用刀剌他,很难做到。 也就是说,宋珊珊如果是早就先于胡普之前,悄悄地埋伏在胡普前面,才会找到合适的机会袭击他。可宋珊是尾随胡普追出去的,不可能在前面设伏,那条沿围墙边的偏僻小路,根本没有遮挡物。 除非是胡普根本没提防到宋珊珊靠近,会对他构成威胁。或者是在抢夺那份亲子鉴定书时,宋珊珊被胡普制服时,迫于无奈之下,她才想到会用刀剌他。″ 陈一波感觉有些茫然,“你的意思是,宋珊珊应该是和胡普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对话?″ “对,这样胡普才会放松警惕,他也绝对想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会对自己不利,这就给宋珊珊留下了突然出手的机会。″ “呃,你继续说下去。″ “从刀尖剌入胡普背后的方向,是从左向右。那么,汤小雨也在询问时说过,在羽毛球场上,宋珊珊确实是惯于使用左手持拍击球的女孩。且力度也很大。我曾经和古一明分析过,他也证实了这一点。 所不同的是宋珊珊打羽毛球时,可以左右手交替使用。就算这样,应该左手的力量终究比右手差一些,在遭到右手被胡普制肘,只好左手拔刀,剌入的深度就会不够,虽说会致重伤,胡普也不会很快死亡。″ “你想说,当时胡普还可能反击宋珊珊?“ “是的。如果她们母女先后出去的时间相隔不大,随后赶到的李瑜,从围墙那边就有可能会看到他们殊死搏斗的这一幕。她也许就为了救女儿,而加入这场搏斗,直至胡普失血过多死亡。″ “可你也不知道宋珊珊和李瑜两个人从仓库追出去时,相隔了多长时间,是不是这样?″ “对。我也只是根据佟妮说过李瑜是在十几分钟后,回到仓库的时间,和当时她表现的极不正常的状态进行推算,再减去来回路上的时间,应该在那里还有几分钟。 李瑜在这几分钟里,如果没有看到宋珊珊剌胡普的过程,应该也会看见胡普制服宋珊珊,以及胡普死亡,宋珊珊逃跑的场面。″ “就算是这样。李瑜看见了女儿被胡普制服,也不见得她就能冲上前,帮得上宋珊珊的什么忙。″古一明不想往那方面想得太多,面色阴沉地说道。 “这就是我假设的另外一种可能性。″黄确笑了笑,“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相隔的时间,除非是李瑜追出去时,刚跑到围墙的缺口前。否则,就会有这样的可能性。″ “可能性?“陈一波似也被黄确的话吸引住了。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胡普中刀后,会有的应急措施,他会将宋珊珊持刀的手抓住,另一只手可能会卡住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反击,有这种可能吧?″ “这倒是可以想象得到,胡普当时确实是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 “如果李瑜真的在场,她应该不会只想松开胡普抓住宋珊珊持刀那只手,那样做没有太大作用。″ 古一明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你是说李瑜动了胡普背后的那把小刀?″ “那也不是不可能,既然我们现在是假设,为什么不可以这么想?如果李瑜急于把她从胡普手里解救出来,只要在胡普背上的那把刀稍微加上力量,就会加速胡普的死亡。″ “黄队,你这样说,我真不敢想象,难道你就那么肯定,那把刀还插在胡普身上,它不会被宋珊珊趁势拔了出来?″ “平常的刀子在剌入人体后,由于肌肉紧急收缩,就在肌肉和刀之间造成了真空,会夹住刀片。刀上由于没有血槽,就不能破坏这种真空状态。这就是刀子不容易拔出来的原因。 除非是匕首和剌刀,它的刀身上有血槽,在剌入体內后,血槽的空隙会破坏真空状态,就容易拔出来。如果时间不长,胡普身上那把刀当时应该还在他那里插着,这也是胡普不会立即死亡的原因。″ “可当时的情况怎么样,因为时间已经太久,你也只是根据佟妮说的话作出的猜测,对吧?″ ″对。因为不知道宋珊珊和李瑜两人追出去时,中间相隔的时间有多长,所以这也只是猜测和假设。但有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李瑜到达围墙外,起码是目击了胡普死亡后的过程。″ “那么,唐第宗的出现,你又怎么解释?″陈一波很想知道黄确对这问题的看法。 “我只能说是凑巧了。目前没有见到唐第宗,一样无法知道他开车到达那里时,看见当时的现场情况是怎么样的。 但从他敢于挺身而出,为宋珊珊冒死担责这一点看,他有可能远远就看见了现场发生的一切。如果唐第宗不是早就知道了宋珊珊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见得就会舍身顶替。″ “然后,为了救宋珊珊,就毁灭了现场所有的痕迹,并且想好了怎么样应付警方的审讯,才主动投案自首,是这样吧?“ “我想过程也许就是这样的。″黄确皱了皱眉头,沉思了几秒,“但这里仍有个问题。就是我们无法确定李瑜在发现宋珊珊不见了,她是怎么知道宋珊珊是从那段倒塌围墙跑出去,就是去找胡普,而且还有可能带着刀?″ “呃,有些未知的答案,我们也一时无法得知,好在唐第宗和这三个人都还在,想澄清也不会太难。″ 陈一波用稍有点安慰他们的口气说道,“你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基本上调查清楚了,这宗发生在省城工业园区十三年前的旧案,也已经是非常大的收获了。对我们下一步弄清楚孙大勇在冷山水库大坝死亡一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侦破这件案子也就指日可待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黄确似有点轻松地笑了笑,转而向陈一波问道,“陈队,老郭和李奇到冷山林业小区的调查,有没有什么消息?″ “据老郭汇报,他们到了林业小区后,曾经向邱峰了解过,唐第宗在上个月确实是到过邱峰家。但也只是探望一下老人,并没有住在那里。在这个案子发生的前后那段时间,也没有再出现过。 还有李奇访问了从宋文昌家到林业小区沿途居民,对住户和车辆的检查,都没有找到线索。还有在这几天里,李瑜也没有和唐第宗通过电话,交通监控也没有拍到他的汽车出现。″ “还是有收获的。我们起码知道了唐第宗曾经去过邱峰那里,并在前期和李瑜有过联系。况且,我和古一明在到他的汽车配件店时,给钟家进留下过一张名片,如果他回到那里,我们就会接到电话。如果没有消息,估计他仍在富林。“ “也就是说,唐第宗极有可能通过新闻媒体,知道了孙大勇的死亡信息,可他为什么一直不露面,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真的使人难以想象。“ “如果孙大勇被害与他无关,他就会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静静地观察我们的破案进程,不希望掺和到这件案里,找到李瑜应该就可以知道他的情况了。″ 陈一波点了点头,说道:“唐第宗在十三年前,为了掩盖宋珊珊过失致胡普死亡,而选择向警方投案自首,承担了全部罪责,服了七年刑期。 而按照法律规定,不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致人死亡,不负刑事责任,不予刑事处罚。难道他会不知道,甘愿背上这罪名,为此服了七年徒刑?″ “我和古一明曾经分析过这个问题,唐第宗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宋珊珊的身上背负杀人潜逃这样的污点。在许多人的潜意识中,杀人就是罪恶,不管你是不是成未成年。 这对一个花季少女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而且会像噩梦一辈子缠着她。对她以后的升学,工作及婚姻家庭,甚至后代都会是一种灾难。所以,唐第宗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宋珊珊的责任。当然,如果物证口供稍有差池,那就不是七年牢狱的问题了。″ 黄确似乎也为唐第宗这种信念感染,说起这番话时,显得条理清晰,却也是发自肺腑之言。连陈一波也感到错愕不已,虽然他说出了普通人的心理,可和法律相悖就是另一回事了。 陈一波扭头看了看四周,由于他们坐的位置相对比较偏,这个时间就餐的人并不多,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三个人说了些什么,他稍微放了心。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该是和李瑜正面接触的时候了。″黄确充满自信地朗声说道。 “为什么是李瑜,而不是宋文昌?″陈一波有点不明白黄确是怎么想的。 “从我们在省城调查的情况来看,十三年前唐第宗案和现在的孙大勇被害案是有直接关联的,而这两件案又都与李瑜分不开。 我们找不到的答案,只有李瑜一个人能说得清楚。同样的,如果孙大勇到冷山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又怎么会在冷山水库大坝下死亡,这些只有李瑜心知肚明。″ “你是说唐第宗在富林一个多月,就是靠李瑜给他传递的消息?″ “是不是这样,目前尚不得知。不过,我和古一明曾经去省附属医院的职工小区,找过胡普的前妻房露,从她的那里知道了一些唐第宗近来的情况。″ “哦?你们还去了胡普的前妻那里?“ “是的。房露说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就是在孙大勇遇害前那段时间,唐第宗为了给宋珊珊做亲子鉴定,一直都在忙着收集生物检材这件事。″ “你是说,唐第宗有可能和杀害孙大勇无关,是不是这样?″ “有这个可能。其实唐第宗到冷山碧水山庄不止一次。他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按照房露的要求,搜集宋珊珊的生物检材,并到医院的检测中心做dna亲子鉴定,以证明宋珊珊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事如果不靠李瑜帮忙,恐怕很难做到吧?″ “是的。据房露说,最后这带毛囊的头发还是李瑜从宋珊珊那里取到了,亲自交给唐第宗的。如果他真的是做这件事,就有可能和孙大勇的案件无关。″ “由于这一切都与李瑜分不开,那就按照你的侦查思路走吧。″陈一波有点缓慢地站了起来。 黄确给古一明使了个眼色,让他看住有点醉酒的陈一波,然后掏出手机对着桌上的二维码付了款。 第三十二章投案自首 早上八点半刚过,宋文昌坐在有空调的客厅里,仍感觉空气沉闷,腋窝有些湿热。从大门看出去,远处的天空笼罩着乌云,好像有雨丝已经飘飞,眼看一场大雨就要倾泻而下。 宋文昌给警方打完投案自首的电话,按照要求静静地待在那里。他此刻的心情显然没有恐惧,反倒觉得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全身都感觉有如释重负一样。 自从那天,他无意中听到了宋珊珊的初中同学汤小雨打来的电话,虽然听得不太清楚,有的地方要靠猜测。但他从宋珊珊和汤小雨说话的语气中,也明白了大致的意思。 他知道,一定是警方到了省城的皇冠国际学校,从宋珊珊初中时的班主任和同学汤小雨那里,了解到了他们在十三年前搬家的情况。 既然如此,警方就会追踪到工业园区的汽车配件公司,向伍日升和相关人员进行询问,甚至会和当年发生在工业园区围墙外,那件唐第宗过失杀人案联系在一起。 虽然唐第宗为了宋珊珊而顶替了她的罪名,并在狱中服刑七年,释放回到社会也有六年了。他也认为这件案的内幕再也无人知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偏偏就是李瑜的表哥孙大勇,在他退休后,私下调查了这件十三年前的旧案。在他们全家已经痊愈的伤口上,又捅开了一个口子。 十三年来,他除了公司召开股东会议,实在不得不出席以外,也由于伤残的腿脚因天气变化疼痛,有些行动不便之外,几乎不再踏入省城地界半步。可孙大勇的突然到来,确实让他大吃了一惊。 孙大勇来到后,就和李瑜在客房里面谈了一个多钟头,其体谈些什么,他虽说不便打听,但在看到李瑜从里面出来时的凝重神态看,似乎不是表兄妹叙叙旧那么简单。 当孙大勇在席间喝了几杯,不知不觉地说起了那件发生在十三年前的旧案,并有意识地说起其中的可疑之处,追问起渔民送给女儿的那把小刀时,他就知道孙大勇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饭后,孙大勇提出要到附近散步,他嘴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明白的。既然孙大勇怀疑那把小刀,那就是他知道了唐第宗目前在富林,而他的舅舅就住在两公里左右的林业小区。 孙大勇此次到冷山,目的有可能是找到唐第宗,并想从他的口里查实当年那件案子背后的真相。作为表妹夫,明知孙大勇内心想的是什么,自己也不得不作出热情的态度。 那天晚上八点多时,听到孙大勇打给李瑜的电话,由于夜里天太暗,孙大勇阴差阳错走到了冷山水库的附近,就迷了路。听到这事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以李瑜晚上不宜外出为借口,开着车出去了一趟。 在找到孙大勇后,他没好气地质问起来,为什么十三年都过去了,仍然要重新提起那件旧案,就算孙大勇知道动刀误伤人的是宋珊珊,可她是他的表外甥女。 何况唐第宗为此已经坐了七年牢,也付出了沉痛代价。难道只想毁了宋珊珊的大好前程?尽管孙大勇当时作了解释,可自己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两个脾气倔强的人为此大吵了起来。 盛怒之下,他丧失了理智,抓起路边的一块石头,趁孙大勇不注意时,猛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当场就倒在了自己面前。 当他的情绪冷静下来后,摸了摸孙大勇的鼻子,再也感觉不到呼吸,两分钟后他摇了摇孙大勇,仍然一动不动。他才清醒地知道,由于自己的一时冲动,大错铸成了,误杀了孙大勇。 掏出手机想报警,可转念一想,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不如将错就错,只要把尸体丟到水库的大坝下,把那块石头丟弃在难于找到的地方,说不定可以逃脱法律的惩罚。 把这一切做完,开车回到家里,他只对家人谎称,由于天黑路暗,找不到孙大勇。但生性敏锐的李瑜却从他苍白的脸色上,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在她轮番追问下,不得不把由于激愤冲动,误杀孙大勇的经过说了出来。 在痛定思痛之后,李瑜含泪劝他打电话报警,向警方说明一切,并投案自首。可当时恐惧占满了他的头脑,他老泪纵横地说出为了宋珊珊利害关系的一番话,也让李瑜说不出话来。 就在第二天一早,他向警方报告孙大勇失踪不久,水库附近的村民就在泄洪口下发现了尸体,很快就报了警。勘查完案发现场的刑警黄确和古一明就来到了他的家里。 正在后花园的自己和李瑜,听说来了刑警,两人都惊得像掉了魂,一时不知怎么办。当不知情的女儿说到来的刑警中,有一个是她高中的同学,他们就是过来询问一下孙大勇失踪的情况时,两夫妻才放下心来。 两人看似是例行询问,但自己一接触到高个子刑警那双像鹰隼一样不怒自威的眼光,原本还有点自尊的内心瞬间就泄了气。在这样的猎手面前,自己想从他手里脱逃,绝对没有胜算。 在他佯装热情好客的情况下,看似这两个刑警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询问过程很顺利。黄确和古一明好像也相信了孙大勇的失踪死亡,只是一场意外的事件,当时他们并没有深究下去。 在惴惴不安中捱过了一天,汤小雨给宋珊珊的那条电话,又将他架到了火炉上。原来警方只是虚幌了一枪,却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省城青云区十三年前发生的那件旧案上,当年负责侦办此案的刑警就是孙大勇。 在焦躁中又硬挺过了两天,正是由于没有再听到省城传来的消息,他反而觉得警方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与其这样,不如先一步自首,向警察坦白误杀孙大勇的经过,也许能获得法庭从宽处理。 今天,在女儿去上班后,尽管心里仍在犹豫,但还是抛弃了轮椅,双脚迈开了第一步。找来了妻子。当李瑜听完他的话后,尽管知道自首是迟早的事。但他还是感觉到李瑜的眼睛发直,泪水流了出来,怔直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几乎绝望的眼神,他就感到心口一阵剧烈疼痛,这一分别也许就再也没有和她见面的机会了。但自己也心知肚明,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由于自己害怕孙大勇找到唐第宗,不顾情面揭穿唐第宗顶替宋珊珊认罪的真相,一时冲动,将李瑜的表哥杀害了。他知道李瑜的内心会怎么想,自己怎样的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除了选择向警方自首,再无其他出路。 报警后,约半小时左右,屋外传来了汽车发动机轻微声音。佣人走进大厅,说来了两个警察,他默默点了点头,克制住內心的悸动和恐慌,木然地看向门口。 黄确和古一明走进客厅时,宋文昌和李瑜正在等着他们。两人的面色都显得分外沮丧,有的只是淡然无措的神态。 “是你打电话报警自首?″黄确第一句话就问宋文昌。 “是的。″面对黄确的询问,宋文昌此时心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说道,“我选择自首,因为孙大勇就是我杀害的。也是我把他的遗体运到冷山水库的大坝,从上面丟到泄洪口下的。“ “这过程只是你一个人做的?你的妻子和女儿有没有参与这次杀人弃尸?″黄确问这句话时,眼光扫了一下两人的脸上,他们的面色有点愕然。 “没有。″宋文昌回答得很干脆,“我是等女儿上班后,才决定投案自首。″ “详细的情况等回到局里再讯问,现在你先把大致的情况说一下吧。″ 宋文昌到这时反倒静下心来了,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顾虑,话也说得稳定沉着,将整个案件发生的经过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最后,仍不忘强调了一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妻子和女儿没有一点关系,她们也不知情。“ “你说的不知情,是指你从一开始就对她们隐瞒了?″黄确紧盯着宋文昌的眼睛,看他如何回答。 “对,我只对她们说了,天太暗,找不到人。″宋文昌稍抬起头来,碰到黄确盯着自己的逼人眼光,无法和他正视,只好又低下了头。“我因一时冲动,就铸成大错,这就是我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她们的原因。″ “冲动?你说是一时冲动杀了孙大勇?“ “是的。我也是恼火他干涉我的家庭太多,执着于十三年前搬家的事就是不放,硬说我们当时是有什么原因,真是岂有此理!″ “哦?那他都说什么了?″ 宋文昌涨红的脸露出楞怔的神色,挠挠光秃的头顶,“刚才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散步,却在快到冷山水库的一条岔道迷了路。我去找到他时,说要和我聊聊。就谈到了宋珊珊,问我宋珊珊当年是不是渔民曾经送给她一把锋利小刀?我就只好承认,说她确实有过这样一把小刀。″ “你能告诉我,宋珊珊的那把小刀是什么样子的吗?″黄确平静地问道。 “那是一把渔民用来修补鱼网和割断缆绳用的小刀,本来是一套刀具中的一把。我们全家去海岛旅游时,女儿发现那把小刀是黑色的,也特别尖锐锋利,舍不得放下。那渔民看她挺喜欢,就送给了她。″ “女孩子喜欢刀具,这很少见哟。″ “哎呀,就是影视剧看多了,加上她从小就打扮得像个男孩一样,喜欢打羽毛球和竞技运动,特别羡慕那些挑战性项目的成功者。 我也怕那把小刀太锋利,容易伤到她,不敢放在家里,就让她母亲把刀锁在仓库的橱柜里。″ “孙大勇有没有告诉你,唐第宗杀害胡普时用的就是和那把一模一样的小刀?″ “说了,我听他的口气,像是宋珊珊杀了胡普一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当年只有十四岁,怎么可能会干得出这种残忍的事?我忍不住就和他大吵了起来。″ ″那他有没有说了,怎么证明是宋珊珊杀害胡普的整个过程了?“ “也说了。只是我质问他,宋珊珊就算有那把刀,她是怎么从保安面前溜出去的?再说她和胡普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追出去杀了胡普?″ “孙大勇是怎么说的?“ “他回答说,极有可能是女儿那天偷听到了她母亲和胡普的谈话,看见母亲被胡普打了,气愤不已,就拿刀从围墙倒塌那个缺口追出去的。“ 停了几秒,宋文昌又接着说道,“我问他,那唐第宗刚好看见宋珊珊和胡普的搏斗,唐第宗冲上来帮她时,你怎么就证明是她先剌了胡普一刀? 而不是唐第宗看见胡普抢了她的刀,并想趁机掐死宋珊珊,唐第宗出于制止胡普对她的伤害,把胡普手上的刀抢过来,反剌了胡普一刀呢?″ 黄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宋文昌说的也有道理,原来这里确实存在着不小的漏洞。“那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的更气人,说既然宋珊珊没有剌胡普那一刀,那她为什么逃跑?我一听就跳了起来,亏宋珊珊称孙大勇是表舅,竟然是这么死脑筋。 我问他,唐第宗如果没有剌胡普,那他怎么会自首?就是看在李瑜的面子上,唐第宗也不想让人知道一个小女孩参与了这场搏斗,传出去你叫她怎么面对老师和同学?她可是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前途啊。″ 黄确点了点头,看着情绪激动的宋文昌。他明白,在遇到突发事件时,一般人都会首先考虑让无关的人先撤走。 更何况唐第宗早已经认定,宋珊珊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这场涉及杀人的场景,下意识中作出让她先走,脱离这是非之地也是符合人性应急心理的。 宋文昌见黄确没有再提出问题,自顾着说道:“这孙大勇固执得真使人不可理喻,那件十三年前的案子已经结案,而且检察院和法院最终裁定,才以过失杀人罪判了唐第宗七年刑期,至今也获释了,他还想推翻原有的结论? 一个退休的刑警,就是普通人了,手里再没有了执法权。不知他从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又翻出了这件旧案,又拿不出确凿的证据。难道他真想毁了我们一家才安心?″ “我估计孙大勇前辈也并非是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由于他仍有着当年从警的情怀和责任。而你们又是亲戚,孙大勇说话时太耿直,就有可能和你引起冲撞。 可你的脾气又太暴躁,话都没听完就动手,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你要明白,就算怎么样,任何人都无权剥夺别人的生命。″ 宋文昌的头垂得更低了,此刻的他真是羞愧难言。这年轻刑警说的话,虽听来似细雨轻风,却都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 “我有点地方不明白,你当时用石头砸了一下孙大勇,他有可能只是属于昏迷状态,你是怎么判定他就死亡了呢?″ “唉,我当时也是气糊涂了,在他倒下后,也慌了手脚,只知道摸了一下他的后脑上砸过的地方,手上似有点粘血的感觉,就摸了摸鼻子,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 再过了两分钟,我用力摇了摇他,见他不动,又摸摸鼻子,也没有呼吸,就以为他死了,想赶紧在被人发现前,把尸体处理掉。″ “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当时就我一个人,也怕有人发现,惊慌失措的,心里充满了懊悔。我确实想过报警投案,虽说七十岁了,也不再怕死,但心里对这种生活也真有些不舍。所以就怀着侥幸心理,选择了把他的尸体丟到大坝下面去。″ 宋文昌两手冒汗,不断互搓着。旁边的李瑜张了几次口,想说点什么,却被黄确摆手止住了。 “对不起,我们还要请你和宋珊珊到局里另外问话。″黄确面向宋文昌,心情沉重地说道,“依照你刚才说的情况,如果你当时选择了报警,孙大勇可能还有抢救过来的希望。 正是由于你心慌意乱,无法判断孙大勇是否还活着,才最后导致了他在撞到大坝下面的乱石死亡。″ 宋文昌怔怔地呆在那里,嗫嚅着说道:“我认罪,也愿意接受法律对我的制裁。″ 第三十三章懊悔莫及 宋珊珊接到刑侦支队的电话,从公司开车赶到那里,就被请进了一个房间,从室内的布置可以看出,这里是会客厅,不像是审讯室。 她看到黄确和古一明都坐在那里,心里有点紧张不安。刚才在古一明打给她的电话里,听他说到因为表舅孙大勇被父亲杀害后,已经于今日选择了自首,目前正在警局里。让她来配合调查时,宋珊珊就明白,父亲进了警局,就很难有机会出去了。 当她看到对面的古一明投来的善意目光,黄确的脸上也没有像审讯嫌疑人的刻板表情,內心稍为轻松了一点。 “你父亲宋文昌今天早上向警方投案自首,这事你知道了吧?″黄确微笑着问道。 “是的。接到你们警方的电话,我才知道他瞒着我,在我去上班后,就选择了投案自首。″ “宋文昌在我们到达你家后,就坦诚了杀害孙大勇的犯罪经过。这件案子在二十号晚上就发生了,以后的那段时间,你有没有听他说起过这件事情呢?″ “没有。我甚至不知道父亲在今天早上投案自首的事。父亲都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有什么事如此想不开,竟然把表舅杀了,这让我实在不敢相信。″ “你是刚才接到古一明给你打电话,让你来配合调查,才得知宋文昌投案自首的消息的?″黄确的脸上仍带着一丝耐人深思的微笑。 “是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父亲已经被送进了这里。″ 黄确用手摸着下巴,看着宋珊珊那张神色仍有点不安的脸,沉吟着说道:“我总感觉到,从案件发生到今天已经几天了,细心的女儿都会发现父亲的精神和状态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你那么精明的人,难道一点也没觉察到?″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父母住的楼层不同,平时也是早出晚归,中午饭在公司吃,只有在晚饭时会在一起聊上几句。就算是节假日,也很少有空闲,还要替他们打理一些金融业务。″ 黄确点了点头,宋珊珊说的这些话也是实情。在二十一号案发时,他和古一明第一次到宋珊珊家里,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仍是热情好客,脸上确实没有一点不安和诧异。 宋珊珊和古一明是高中同学,也知道他是刑警,却在他们面前说起高中同学聚会的事时谈笑风生,毫无心机。 如果在那之前,她就知道了是宋文昌杀了孙大勇,对于天真直率的宋珊珊,还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如此从容淡定的。 “你今天出门前,也没有注意到宋文昌选择要自首时,他的脸上的神态是什么样的?″ “没有啊,我吃完早餐就开车出去了。哪里会专门留意父母的脸上有些什么变化?就算是平时看到他们脸色有点不一样,最多也只是拌了几句嘴,也没什么问题啊,是吧?″ 宋珊珊脱口而出,似乎面对的不是刑警,而是在和古一明和黄确聊天。她知道自己是有意装出轻松自若的表情,其实脑子里是悲苦交加。 她清楚地知道,父亲杀害了表舅,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在晚饭时谈及过十三年前自己误伤胡普,最终导致他死亡的那件案子。 孙大勇当着自己的面,自然不会说得太明白,但她却敏感地知道,表舅这次来冷山,就是为了澄清这件案子背后的真相而到这里的。 十三年前面临初中毕业前夕,她在得闲时也会到父母的公司帮忙。无意中在仓库背后,偷听到了母亲和胡普的对话,她曾探出头来,看清了胡普的面容,以及他手里的那份父亲和她的亲子鉴定书。 从那时起,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引以为豪的宋文昌,竟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虽说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但她很清楚,这个人手里的那份鉴定书意味着什么,绝对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她很想当时就冲出去,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撕碎。但恰在这时,看到胡普因敲诈不成,争执过程中,胡普恼羞成怒打了母亲一巴掌。 她腾地升起了怒火,马上返身回到仓库,从橱柜里翻出了用布袋裹着的那把刀,别在腰里,匆忙赶了过去。可到了那个地方,母亲和胡普都没有见到。 在围墙边的通道,她看见胡普正想从那个垮塌的缺口走出去,她一时愤懑不已,快速沿着通道的缺口冲出,终于在围墙外那条偏僻小路八十米处追上了他。 跑步声的靠近,让胡普惊觉地返回头。“把你身上那份鉴定书交回给我!″她像变了一个人,稚嫩地大声说道。 “哈哈,凭什么?你就是宋珊珊吧?″胡普对眼前这个瘦高女孩毫无戒备,拍了拍口袋,戏谑地说道。“想要,可以啊,让你爸妈出钱来买。″ 她看着胡普,慢慢走近,似乎满脸委屈地说道:“我妈实在没有那么大一笔钱,如果让我爸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让他出几十万来买一个不是他亲生女儿的鉴定书,你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胡普从口袋里拿出那几张纸,在她面前扬了扬,笑着说道:“你别拿宋文昌来说事,我知道他有钱也抠门。这份鉴定书就是他委托检测中心检验的。“ “可我又没有看过,那我爸怎么能有我的检材?再说了,谁又能证明你说的检测结果,是不是和我有直接关系?″ 胡普全然不介意宋珊珊的质疑,“你不会忘了有正在用的牙刷不见了的情况吧?″ 她当时楞了一下,确实前几天,一个平时用惯的牙刷无缘无故不见了,以为是母亲给自己换了新的。想来父亲就是把这牙刷或者其他检材一起送检了。 胡普把鉴定书中关键的一张给她看了看,上面确实是有她的名字。她趁机跨前一步,把胡普手里的鉴定书抢了过来,返身就走。 胡普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一时恼羞成怒,冲上来拦住,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往地下按,一手抢夺那份鉴定书,“想诈我,你还嫩点。″ 她当时一边撑住胡普掐住自己脖子上的手,一边扭身躲闪,骂道,“你这无赖,想钱想疯了,为什么还要出手打我妈?″ “你敢骂我是无赖?看我怎么对待你这小杂种!″胡普捏住她脖子的手顺势一拖,把她按在地上,就跨上她的身上去制服她。 她当时感觉头脑一阵空白,被胡普掐住的脖子呼吸已很困难,突然想起腰里别着的小刀,用左手抽了出来,就往胡普的背后剌了过去。 从当时她拔刀的瞬间,低着头的胡普绝对想不到她身上会有小刀,刚想躲避已经来不及。胡普松开自己脖子上的手,反手就想把刀拔出来,但已经做不到了。可能是剧烈的疼痛,使他扭曲着脸说道:“你竟然敢用刀剌我!看我不整死你!…″ 看到宋珊珊楞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黄确用指节敲了敲桌面,“我总感觉,你父亲是一个七十岁老人,身上有残障,就是在孙大勇不注意时也好,他不太可能轻易用石头就一次把孙大勇砸死。何况他曾经是一位有经验的老刑警。″ “我也不知道,既然我爸这样说,那就应该是做得到吧。“宋珊珊联想起了当初袭击胡普时的情景,在突然发起的攻击中,很少有人会预料得到。 “当然了,对于宋文昌和某个人来说,保护你的成长和声誉,是天经地义的。那怕是自己冒着被捕,甚至是牢狱之灾,也心甘情愿,并无怨言。“黄确的话中似乎还有所指。 “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明白,不会吧?″黄确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眼睛直盯着她,“十三年前,你不是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吗?″ 宋珊珊这下终于明白了,瞬间不淡定起来。“你是说,当初是我杀害了胡普?″ “你曾经有过一把锋利的小刀。巧合的是,这把刀就刚好在胡普遇害的当天出现在现场。″ “那能说明什么?“宋珊珊知道眼前的高个子刑警一定在省城,调查到了刀子的来源,并据此找到了她。 “这你应该很清楚,我调查过当年所有和你有关的情况。得知你们全家之所以在你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搬家,完全是为了让你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你当时曾经因为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几天,并不是因为你感冒发烧,也不是所谓的有人跟踪,更不是由于你父亲的公司资金断裂。“ “那是为了什么?″宋珊珊强撑着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杀了胡普?″ “我们从青云区刑侦大队的档案里,发现了那把非同寻常的小刀。那是你和父亲去海岛旅游时,一个渔民送给你的。这我没有说错吧?“ “对。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可也证明不了我那天就在现场杀了胡普。″ 黄确笑了笑,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偷听到了胡普威胁你母亲的对话,并看到他手上那份亲子鉴定书,知道了你真正的父亲不是宋文昌。这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可你母亲不甘心受胡普勒索,也不可能在不让你父亲知道的情况下,拿得出几十万来买断这份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陷入了两难。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从胡普的手中夺回那份鉴定书。″ 宋珊珊摇着头,脸都涨红了。“你说得就像当场看到一样,但你说的这些,也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不是吗?“ “有一个知情人向我们说了这么一个情况,在案发当天,她曾经看到你母亲在仓库办公室的橱柜里翻找什么。你母亲见到她,问到你有没有在她发货时,看到你跑过去时,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 “我跑步到其他的地方不也很正常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好。你是从仓库后面围墙边,那个坍塌的缺口跑出去的吧?可就在你跑出去追胡普不久,你母亲也尾随着追了出去。如果相隔时间不太长,她也有可能看见了那个杀人的过程。″ 宋珊珊知道什么都隐瞒不下去了,愕然地说道:“这…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承认当时就是想从胡普手里拿回那份鉴定书。可胡普勒索我妈时,竟然出手打了她,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上那把小刀呢?“ “我就是想要回那份鉴定书,也没有想其他的。再说胡普那么高大壮硕,我想打过他,根本不可能。我带着那把刀出来,就是为了预防万一。怎知胡普不管我怎么说,只是让我父母拿钱买,还骂我是小杂种。“ “你就用身上那把小刀剌死了他?“ “如果我说,是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和伤害,我实在不得已,才剌了胡普一刀,你们会相信吗?″ “呃,你先说说看,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 “我没有看过那份鉴定书是不是真假,就让他给我看了,我拿过来就走。胡普就把我拦着,并用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压在地下,要抢回那份东西。 我感觉头脑发昏,呼吸困难,这样下去,我要被他掐死的。就突然想起身上带着的小刀,猛的抽了出来,在他的背后剌了一刀。“ “你还记得,当时是用了那只手拔刀的吗?“黄确摆了下手,有点疑惑地问道。 宋珊珊一下楞住了,她似乎是回想了一下,说道:“记得,我用的是左手。因为我的右手拿着那份鉴定书,并被胡普压在了下面。″ 黄确平静地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说道:“之后呢,胡普马上就倒下死了,是这样吗?″ “没有,他像疯了一样,用力抓住我拿刀的手,另一只手却仍压住我的喉咙。我拼命扭动身体,不让他杀了我。时间不长,我发现他的手稍微松了一些,就奋力把他推开,也顾不上拿那把小刀了。“ “你说的是,胡普在中刀后仍能卡着你的脖子?″ “对,我没有看到胡普死亡,只是想着赶快逃跑,免得他又追来。不敢再回到仓库,就跑回了家。″宋珊珊沮丧地说道,“那对候小,也实在想不到会让胡普因为这件事送了命。″ “你认识唐第宗这个人吧?″黄确话锋一转。 “认识,母亲在我小时候,常带我去他家,他总给我买玩具。他母亲邱洁是我妈的中学老师。″ “你当年有没有注意到,胡普这件案子最后的宣判结果呢?“ “当时,我们急着搬家,事情很多,实在没有注意到新闻。可后来,听说是唐第宗被判了七年的有期徒刑。″ “说你什么好呢,当时胡普中了你那一刀,在你逃走后,他就死了。随后,正是这个唐第宗顶替了你的罪名。你不觉得他和你无亲无故,为什么他要救你?“ 宋珊珊仰起脸,略显犹豫,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这件案发生后,我确实很害怕就这样杀了人。整天窝在家里,高烧不退,一到晚上就做恶梦,惊出一身冷汗。母亲见我这样,就让我到医院住了几天,这确实不假。 那段时间,我也很注意新闻动态,发现居然有一个人顶替了自己的罪名。这个人还是我熟悉的唐第宗叔叔,当时真的想不到他会这么做,父母也安慰我,说可能那个胡普只是受伤,和你没有多大关系。″ “在同一天的同一个地点,发生这样的凶杀案件几乎为零。这就不用我挑明了吧?″ “是的,杀胡普的人就是我。直到我长大了,看了父母的结婚证,再联想到那份亲子鉴定,唐第宗有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 黄确苦笑了一下,说道:“按照你说的案件当时发生的情况,应该是你在受到胡普危及生命伤害的关头,采取的防卫措施,你是正当防卫。 由于你当年只有十四岁,尚未成年,只要自首,法庭可能会判你无罪。可惜的是周围没有目击证人,在审讯中,就很难区分得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是防卫过当,还是正当防卫。 就算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作为杀人案件,也会记入你的刑事档案。这个污点就会伴随你的一生。″ “啊?实在太可怕,那我岂不是一生都毁了?″ 黄确没有正面回答,岔开话题继续问道:“在你逃跑时,有没有发现你母亲出现在现场?″ “没有。我确定。″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一部运货的皮卡车停在不远处?″ 宋珊珊侧着脸,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下,“啊,是有那么一部车停在那里,跑过车旁,我只好低着头,驾驶室里恍惚像有个司机。“ “那个司机就是唐第宗。他应该是全程看到了你和胡普从纠缠到搏斗,直至你用刀剌伤他的情景。是他投案自首,顶替了你的过错,为此,被法庭以过失杀人罪判了七年徒刑。″ 宋珊珊至此终于全部明白了。唐第宗冒着死刑的重罪也要救自己,除了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让他这样做。 “还有一个人,为了你的人生,将要在监狱里服刑。″黄确摇了摇头,犹豫着说道,“算了,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啊?″宋珊珊惊呆了,“我老爸?″ 第一章泳池骤变 十月三十日下午五点,在博云健身中心的室内游泳池里,二十八岁的游泳女教练戴菲在沿池边巡视一圈后,习惯性地坐在泳池的东头,把脚伸进水里,眼睛怡然地看着穿着各式泳衣,在水中嬉戏漫游的客人。 戴菲的目光停留在泳池对面的一角,在众多的泳者中,薄亦上身赤裸,露出壮实的胸腹肌,紧贴着的红色泳裤显得尤为醒目。 站在泳池边上的他看到戴菲,似是微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嘴巴动了动,好像说着什么。两人的距离隔得有点远,泳池声音嘈杂,听不到薄亦说话,戴菲仍是向他举起右手挥了挥。 可就在十多分钟后,薄亦的脸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双手捂住肚子,跄踉着一头跌进了泳池里,在水中挣扎了几下,身体就慢慢沉了下去。 在旁边游泳的几个人看到这一幕,似怕连累到自己一样,惊慌失措地迅速爬上岸,大声叫嚷着,“有人抽筋溺水了。″ “不好!″戴菲暗自惊呼一声,条件反射使她双脚紧扣池壁,两臂交叠高举,头部屈倾向前,用力一蹬,纵身跃入水中,飞快向那边游去。 与此同时,坐在不远处高凳上的一位男教练陈景开也听到了人们的惊呼声,脱口而出:“糟糕″,从上面一跃跳下,沿着池边向溺水者飞奔过去。 最先游到那里的戴菲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向水下扎去,好在水质清澈,她很快就发现了沉在水底还微有抽搐的薄亦,迅速托着他浮出水面,并在众人的帮助下,将他平放在地上。 戴菲摸摸薄亦的心脏,发觉心跳已经停止,他的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嘴唇黑灰、似乎没有一点血色。她和陈景开经过施行人工呼吸按压,看来已是回天乏术。 闻讯而来的医务室的医生翻了翻薄亦的眼睛,掰开他的嘴巴,低头闻了闻气味,失望地站起来摆了摆头,说道:“他应该是中毒死亡,报警吧。″ 在报警几分钟后,城东派出所的警察就来到了现场,所长在听了戴菲和陈景开的情况说明后,让他们把薄亦的尸体搬到了医务室的病床上,并在门口布置了警戒。 接到报警中心的指令,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也带着技术侦查员赶了过来。在案发现场,负责痕迹检验的夏晓兰,立即对游泳馆展开搜索。法医张中林也在医务室里对薄亦的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 黄确在向医务室的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下后,和古一明转头走出门囗,在一间会客室里见到了神情憔悴的戴菲教练。黄确和古一明向她出示证件后,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你是怎么发现薄亦落水的?″ “我正在泳池的东头观察游泳的人时,猛然听到北面的人大声呼喊有人溺水,赶紧游了过去。在落水地点,潜入水中,发现薄亦沉在池底,就把他立即托了上来。 当时我把他托上岸后,心里也有些疑惑,他的游泳水平算是比较高的,怎么会跌落水里就沉下去?我和另一个教练陈景开还对他做了溺水救护。 直到医生来了,他翻看薄亦的双眼,闻了闻口腔,摇了摇头,说可能是中毒死亡,这才向你们报了警。″ “我刚才听说,你和薄亦是情侣,你们有没有过结婚的打算?″ “看来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一种情感上的朋友,还没有上升到要考虑结婚这种层面。也就是说,我和薄亦只是在那方面有需求,才会在一起。″ “你说的意思我不太懂,既然双方都走到了一起,却没有结婚的打算,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他目前是有女朋友的,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掰扯不清。所以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都给双方一个回旋的空间,可能这也算是一种交友方式吧。″ 戴菲说这话时,心态很坦然,看起来显得神态稳重,没有半点轻佻的意思。五官轮廓鲜明,小麦色的脸上似乎呈现出丝丝笑容,却又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别样野性美。 “这和许多情侣似乎有点不一样,是为什么呢?“ “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试婚的形式,毕竟两人都有一个磨合期,有需求就在一起聚一聚,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吧。″ “那今天中午,薄亦没有和你见过面或打过电话?″ “没有,我也只是在泳池才见到他。″ 古一明挠了挠头,忍不住从旁插了一句,“你觉得这段时间薄亦有些什么反常的现象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薄亦这人表面上看着很开朗,没有见过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问一个你可能有点难以回答的问题,你认为薄亦会自己服毒自杀吗?″黄确锐利的眼睛盯着她的脸,接着问道。 “这根本不可能。″戴菲迎着黄确向她投来的目光,声音提高了八度,反问道,“他有什么理由要服毒?″ “目前案子刚发生,自杀和他杀的可能性都有可能存在,你对薄亦的情况应该是比较熟悉,我也只是有这样的怀疑。所以我才会问你,他究竟有没有服毒自杀的可能。“ “这样说吧,薄亦这人是我喜欢的类型,也只是在平时和他在那方面有所接触,其实他私下的感情我是不太了解的。但你问到我,他会不会自杀,从我的角度看,我相信他不会。″ “哦?″黄确摸着下巴,有点迟疑地问道,“那你是怎么看他的呢?″ “我们健身中心的教练和薄亦都认识,他是个乐天开朗,甚至可以说是近乎天真的人。可能是和他的性格有关,与人交往的方式比较大方热情,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有什么抑郁。这样的人,我真的想不出他会有自杀的倾向。″ 戴菲停顿了一下,见黄确没有接着问话,继续说道,“医务室的医生在看过他落水溺亡的尸体后,曾经说过,薄亦是中毒,至于是怎么中毒的,中的是什么毒,他也没有说。我看法医正在检验,他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导致中毒的吗?″ “法医仍在对尸体进行初步检验,从目前薄亦呈现的迹象看,应该基本上可以确认。但毒物的种类要等尸体解剖结果出来才知道。应该不是细菌性中毒,也不是食物中毒后落水溺亡。“ “那么,有没有中的是剧毒?″ “这没有可能。但凡是被列为剧毒的药物,不论是化学和生物性的,都会在服用后,很快就死亡。而薄亦中毒后,仍然能够和你招手,说明他不会中的是剧毒。″ “除此之外,可能就是药物中毒,是这样吧?“戴菲想了想,脱口而出。 “嗯,可能是这样的。你怎么会想到他是药物中毒呢?″ “作为教练,我也曾受过医疗和救护专业知识培训,对中毒和自然溺水死亡在网络上也可以查到。既然不是剧毒和食物中毒,那就可能是药物中毒了。″ 黄确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薄亦有些什么疾病,服用的又是什么药物吧?″ “这我倒是知道。他的肠胃不太好,血压也偏高,平时也会服用一些普通的胃药。血压高时也会服用降压药。″戴菲很清楚这刑警指的是什么,干脆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知道薄亦有这两种病,服用胃药和降压药的人不止是你一个?″ “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有多少人知道他得病和服药这种事。″ “那薄亦服用的是片剂还是胶囊呢?″ “据我所知道的,大多是胶囊。在他到游泳池后,要经过冲浴消毒,药物带不进来,我也会帮他准备一些,免得他胃病疼时,无法服用。″ 黄确皱起眉头,内心暗忖着,薄亦早就有胃病和高血压,如果是他杀,毒药就有可能被人混在胶囊里。一旦他服用后,胶囊融化的时间有的可以达到两个小时以上。 如果他的药物被掉换,在不知不觉中服用了,就算是半个钟头以后融化,毒性就会发作,在疼痛难忍的情况下,跌落泳池,是完全有这个可能的。 “薄亦平时服胃药都在什么时间呢?“ “据我所知,他目前服用的药物是胃复安,每天服三次,一般情况下,大多是在饭后服用。″ “也有在下水前服用的习惯吧?″ “是的,应该在吃饭时服了一次,这次是在下泳池前服用的。″ “到这里游泳的会员都有一个储物柜,以便放置随身物品和换下的衣服,是这样吧?″ “是的。薄亦的药有时也会随身带着,以方便在外出时服用,我说过,要是不能带进来,我也会帮他准备一些。″ “好,你还要接着上班,今天就到这里,谢谢你的协作。如果有必要,明天我们可能还会找你。″ 在古一明把笔录给戴菲看过并签字后,黄确和古一明相继走出了会客室。 接受完黄确的询问,戴菲立即回到了游泳池。由于刑警并未泄露薄亦的死因,泳池的许多人依旧一样游泳,秩序并未因此混乱,只当他是腿部抽筋而导致的溺亡事故。 在路上虽有人问起,戴菲并没有将刑警询问的事情说出来,只是一笑而过。当然,她不敢对外透露,也是黄确要求她暂时保密。 在通往卫生间的路上,戴菲看到坐在高凳上一脸不悦的陈景开,她马上猜测到,他应该也是刚接受完警方的询问。 一见戴菲走近,马上从高凳下来,声音有点沙哑地说道:“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你也被警方问话了?“戴菲是从他的脸上表情看出来的,却有意识地问道。 “谁又能避开呢?问我话的是一个姓郭的刑警。因为我走不开,就在这里接受了询问。无非是薄亦和谁交情最好,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中毒落水的,把我都搞晕了,我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 身材瘦高、理着短头发、穿着泳装、肤色黝黑、看着洒脱干练的陈景开,此刻面对戴菲,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唠叨着埋怨道。 “警察还问了你什么事呢?″ “可能是由于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他也没有问更多的,只是问我薄亦跌落水时,有没有看到。我说是看到你拼命向对面游过去,还听到有人呼叫,感觉到可能是有人溺水,就绕着泳池边跑了过去。 再有,他还问了,是谁把薄亦从水里捞上来的,我也跟他说了。说是你潜入水底把他托了上来,我们随即对他施行溺水抢救,后经王医生检查,发现薄亦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陈景开见戴菲沉默不语,嘟囔着说道:“薄亦平时看着那么健康的一个人,他怎么会自杀呢?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戴菲轻叹了一声,说道:“刑警也在询问我时说到,薄亦是不是自杀,要等法医对尸体做过司法解剖后,才能得出他是中了什么毒。听那个黄确警官的意思,他认为被人谋杀的可能性也存在。“ “被人谋杀?″听到戴菲这样说,陈景开心里一震,怅然地说道,“如果警察怀疑不是自杀,那还真有可能是被人下毒,不然,薄亦就不会这么无缘无故死了。″ 戴菲看着陈景开那有点阴沉的脸色,一时也不知说点什么,只是不置可否地回应,“可能是吧。“ 陈景开看着泳池里游泳的人,有点诡秘地说道:“听说薄亦平时有胃病,还有高血压。你又经常帮他带药进来,今天他应该是服了你放在休息区那里的药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戴菲想起刚才和刑警说过,曾经帮薄亦带过药进泳池的那些话,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现在被陈景开点破,她有点心虚地质问道,“你是说,他是吃了我放在休息区里的药才死的?″ “你不是经常帮他把胃药带进来的吗?他突然死了,这就让人费解。警方也会顺藤摸瓜,沿着这条线追查下去。你刚才没有跟刑警说到,你曾经帮薄亦带药进来的事吧?″ “这又怎么了?我要是不说,他们很快也会调查出来。再有,我也不是第一次帮他带药,以前都没有出过问题,偏偏是这次就死了,这我绝不相信。“ “可要是警方查出来,就是因为这次你带进来的胃药,恰好是在薄亦刚吃过降压药不久,就吃了你的胃药,引起的药物中毒,你怎么解释?″ 陈景开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你和他又是那种说不清的朋友关系,就不怕他们怀疑你故意杀了他?″ “我和薄亦的关系很简单,就是我们互相吸引,也就是生理性喜欢,就算有什么,也是一种双方认可的生理需求,我为什么要杀他呢?″ “这可说不好,我也不能猜到警察的思维,要是他们把你当成犯罪嫌疑人,那就糟了。″陈景开双臂抱在胸前,用一种看似为戴菲着想的圆滑口气说道。 “我没杀薄亦,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了,那个刑警问我什么我都如实回答了,有什么可以值得他们怀疑的呢?″ 戴菲说这番话时,情绪有点激动,小麦色的脸上平添了一片红晕,弯长的眼睫毛随着说话的缓急而眨动,让人看来觉得十分可爱。 “你没有说出其他什么的吧?″他似乎是有所指地问道,然后狡黠地看着她。 “没有。那个刑警没问,我也不会说,你是怕我说出我们之间曾经在过一起的那点亊?″她大咧咧地问道。“就算说了,那又会怎么样,我未婚,你目前也是离异,想和什么人在一起,那也是我的自由,就看我愿不愿意。″ “好了,不说这些。″陈景开让她怼得脸上一片通红,松开抱着的手臂,赶紧转移话题,“刑警还问了什么?″ “我也不明白,他还问了薄亦在储物柜保管衣服的情况,似乎也对这一点尤其重视。″ “哦?难道他对薄亦在进入泳池前,是不是服过什么药有怀疑?″ “我也是猜的,他怀疑薄亦是在到游泳池之前,就有人把胃药掉换了。″ “可这薄亦今天服用的胃药如果是片剂,那药在胃里很快就会溶解,他应该早就死了,这也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他咂咂嘴,慢慢说道,“难道…″ “你既然知道我给他带药,就应该知道这段时间,服用的都是一种叫甲氧氯普胺的药,也叫胃复安的胶囊。“ “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啊,你问吧。″ “那好,你和薄亦从他到这里时就认识,然后,在他和佐嘉熙撇清关系后,你们就时不时在一起,对吧?″ “对啊,我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你,怎么吃醋了?″ “说没有,也是骗你的。我想听听你的真心话,在我和薄亦之间,你更喜欢谁?″ “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同时我也喜欢薄亦,你们各有长处。我也和你说过,我是家族财产的继承人,又是精力旺盛的女人,需要男人的滋润。但要说到结婚,我目前实在没有过多去考虑。″ “为什么不能考虑呢?″ “至于为什么,你就不用再问。发生了薄亦被杀这件案,我心里很乱,更加不会考虑这样的事情了。″ “可你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 第二章异样冲动 那一晚,面对薄亦在自己怀中死亡的事实,想起陈景开最后说的那些话,戴菲怎么都睡不着,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就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时,才勉强合上眼。 戴菲对薄亦的感情,虽说不上有多深,可总算是有过一段几个月的交往。只要一闭上眼没有多久,他鲜活的身影就会浮现在眼前。 记得是在四个月前,戴菲有亊想到六楼董事长办公室和父亲商量,在电梯开门时,几乎和从里面高声说着话,侧身倒退着出来的一个女孩撞了个满怀,她手上的小包也掉到了地下。 “哈,你这人怎么不长眼睛,把我的包都撞到地下了。″女孩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尖声地嚷道。 “喂,请你注意说话的态度,明明是你一边说话,一边倒退着出来,根本不看外面这么多人,才撞了我,怎么能怪我呢?″ “真是的,你知道我这包值多少钱吗?这可是爱马仕包,不管是不是你撞的,你也得把我的包捡起来,并赔礼道歉!″女孩不依不饶,仍蛮横地尖叫道。 “你能不能小点声,大厅里这么多人,注意点影响好不好?″戴菲躬下身,想把抛出的包捡起来。 “佐嘉熙,不要闹了。″说这话的一个年轻男孩眼疾手快,先一步把包捡了起来,塞进女孩的手里,转向戴菲,脸上充满歉意,“对不起,戴教练。″ “啊?戴教练?薄亦,你怎么会认识她?″ “初次见面,可我知道这健身中心就是她家的。″ 女孩一听,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有点惊讶得睁大眼睛,“这么说,戴昌权董事长是你爸?″ “是的。″她淡淡地说道,“我是戴菲。″ “这样啊,你爸说过,他有个女儿游泳很厉害的,想不到竟然是你。哎呀,认识一下,我叫佐嘉熙,你爸和我父亲是好朋友。″ 佐嘉熙朴闪着长睫毛的大眼睛,一把扯过薄亦,笑着说道:“这是我的男朋友薄亦,帅吧?″ 这个和薄亦相识的过程,竟然是来自于一场尴尬的吵架,令戴菲现在依旧记得一清二楚。第一眼看到薄亦,她的心就被吸引住了。 一张端正微有点黝黑的脸膛,一口牙齿洁白爽亮,身材修长结实,看年纪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与佐嘉熙刁蛮仼性不同的是,薄亦似乎显得成熟稳重。 “我和佐嘉熙都办了会员卡,以后就麻烦戴教练多多指教了。″微笑着说这话的薄亦,毫无半点掩饰,盯着自己看的眼睛,看起来直白明亮,充满了诚意。 让戴菲想不到的是,薄亦并不像他说的需要多加请教和不谙水性。这个来自海边的年轻人,凭着他勻称的身材,修长的双臂和持久的耐力,在泳池里如鱼得水,很快就引起了戴菲的注意,心想,这人小时候如果没有参加过游泳队训练,真是可惜了。 戴菲记得,第一次和薄亦单独交谈,竟是在几天后。当时她绕着泳池巡视一圈,习惯性地坐在东面一侧,双脚浸在水里,眼睛注视着在泳池嬉笑玩耍的众人。 就在那时,薄亦一路以矫健的蝶泳姿势向她游来,双手撑住池边,一跃而起,稳坐在她的身旁。 薄亦似乎没有注意到戴菲稍微有点局促不安,眼睛看向远处,直截了当地说道:“戴教练,如果我没猜错,你没有男朋友吧?″ 戴菲听到他突兀一问,心头一紧,顿时脸上一片绯红,羞涩地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我这几天观察过,你每天下班后,似乎没有看见有人来接你。在一些年轻人聚集的场所,也从未见过你的身影。像你这样漂亮活泼,且气质高雅的女孩,好像显得有点特别。″ “没什么,可能跟我喜欢独处的性格有关吧,平时也就看看书,上上网,喝喝茶。旅游季节要是想出去,就随个团到一些名胜景点逛一逛,或者到海岛的沙滩上晒一晒,下水游一游,也乐得自由自在。″ “呵,你说的这些我都喜欢。我家就在大雕湾,那里就有海水湛蓝的银光沙滩。你要是没去过,我跟你搭个伴,一起去潜水,你看可以吗?″此刻的薄亦,一脸的天真,仿佛就像个半大的孩子。 “好啊。″戴菲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看向泳池的对面。刚才还在和薄亦一同畅游的佐嘉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泳池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快回去吧,佐嘉熙正等着你呢。不然,等一下让她误会了,多不好。″她不动声色地说道。 “我看误会的人是你吧,我和佐嘉熙只是普通的朋友,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再说了,她的年龄比我小很多,我怎么说也只是她的一个异性哥哥。“ 薄亦转头看向戴菲,似有意地解释着,眼睛里露出似要向她表白的诚意,丝毫也没有想游回去的打算。 “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吧,我还得到那边看看。″说完,戴菲轻轻地摇了摇头,从池边站起来,向着陈景开那边走去。 “哎,我的话还没说完哪。″薄亦看着头也不回的戴菲,心急地大声说道。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适合你。“戴菲怕他会追上来,扭头甩下一句,快步走开。 刚一走到高凳前,戴菲尚未开口,陈景开就从上面下来,指着那里的长椅,说道:“怎么,看你脸色似乎有点不高兴,是不是那个叫薄亦的男孩和你说什么了?“ 戴菲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把双腿叠加在一起,面露笑靥,说道:“也不是说了什么,他的意思很明确,想和我交朋友,我故意抻着他,就赶紧到你这边来了。″ 陈景开一听薄亦要追求她,顿时心里发紧,酸溜溜地说道:“谁叫你长得太漂亮,也难怪刚来几天,薄亦就看上了你。″ “可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站在游泳池边,一直盯着我的那个小女孩。她叫佐嘉熙,是薄亦的女朋友。″ “看到了,不就是那个胖呼呼的小女孩嘛。是,我注意到他们两个来这里时,也是开着豪车。但和你比,女孩就不算有钱了,薄亦当然更想追求你。″ “哎哟,你又这样说,我这人根本不会考虑那些,你是知道的。我承认薄亦这人长得挺不错,也为他怦然心动过。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就算喜欢薄亦,又能怎么样呢?″ “这就是薄亦想靠近你,就赶紧开溜,话也不让人说完,到这里躲避的原因?″ “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一想起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就不由得有种抗拒的感觉,总想让自己和他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陈景开故意问道:“既然你喜欢薄亦,为什么又拒绝他呢?″ “你都看到了,薄亦到了哪里,佐嘉熙都紧紧盯着他,说明她已经将他看作是自己的男朋友,要是她知道薄亦甩了她,而和我在一起,不知她会怎么想。″ “你是怕佐嘉熙为这事受伤?″ “难道不是吗?我一看见她对我投来带着敌视的眼光,就感觉像是自己做了贼一样,脸上总是有点发烫。这样横刀夺爱的亊,想想心里就发毛。″ “这样的事,我和窦晓欢在未结婚前也遇到过,只要双方都把话挑明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有个明明白白的结果。就像我和你一样,从此就把心都放下,那不是更好吗?″ “这…″戴菲说不出话来了。 “我看你也别抻着了,既然薄亦已经向你表白过,现在就是个机会,干脆就找个地方,坐下来,三个人当面把话说清楚,也免得互相猜疑,对吧?″ “对。反过来就是说,你也把心放下了,是不是这样?″戴菲反问道。 “你既然都把话说明了,我还能怎么样?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戴菲不记得当时是凭着一股什么勇气走到薄亦和佐嘉熙面前的。那时他们刚从健身中心的大厅里走出来,守候在那里的她走到两人面前。 “我有些话想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可以找个地方聊一聊吗?″ 佐嘉熙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戴菲,“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可谈的吧?″ 薄亦似乎也没有料到,戴菲会在他和佐嘉熙在一起时,提出要三个人谈一谈的要求,一时有点尴尬地问道:“你想谈些什么呢?″ “你不是说过,有话要对我说吗?那就趁着我们三个人在场,把话说清楚,也免得大家互相猜疑。十分钟后,就在街角边的咖啡厅见吧。″说完,戴菲微笑着,径直往门外走去。 说是咖啡厅,其实只是四十多平方宽的一家店面,也就十多张圆桌,在那个时间里,店里的客人并不多。戴菲挑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点了三杯咖啡,不久薄亦和佐嘉熙就相继来到了。 两人落座后,佐嘉熙就圆睁着有点布满血丝的双眼,铁青着脸,大声地叫嚷道:“我和薄亦从小就是青梅竹马,虽说他比我大几岁,而且双方的父母都认可我们在一起,你干嘛要横插一脚!″ 戴菲扫了一眼坐在那里的薄亦,看他的脸色也涨得通红,就知道两人在到这里的路上,肯定发生过不愉快的争吵,并且烈度有点大。 为了不加剧他们愤懑的状态,这时她反而平静了,微微一笑说道:“你喜欢薄亦,这我早在认识你们的第一天就知道。可你是不是也清楚,薄亦和你想的是一样呢?″ “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让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变化,他已经被你迷得三魂颠倒了,要不是你,我们哪里会有这样的问题?″ “那不对。我们家的健身中心不管你们来不来,它都在那里,怎么能说是因为我的出现呢?再说了,我并没有主动去招惹你们,薄亦是有些话要和我说,其实说些什么,也只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是不是认为我喜欢他,没有根本的冲突。″ “薄亦,你为什么一声不吭?你说实话,有没有喜欢过我?″佐嘉熙把头转向他,气咻咻地说道,“难道我们这些年来,你对我说的话都不算数吗?″ “嘉熙,既然你又问到这个问题了,我还是和刚才说的一样,我只是把你看做是妹妹。我说过会对你好,也是看在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块的份上,并不表示要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你明白吗?″ “那我当着双方父母和朋友的面,都说过你是我的男朋友,这你也是默认了的。就是这样,我才让父亲把你提到财务高管的位置上。现在你却说把我只看作妹妹,这太让我伤心了。″佐嘉熙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又涌了出来。 “好了,有一点我必须在这里说清楚,″戴菲想了想,说道,“我并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情侣,或者是异姓兄妹,也并没有想过在你们中间插一脚的意思。 只是觉得既然薄亦有话要和我说,佐嘉熙又因此有了误会,才会约你们在一起聊聊,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件事。如果再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 看到戴菲站了起来,薄亦伸手把她拦住,“你能不能听听我的看法,只耽误你一点时间,可以吧?″ “可以,你说吧。″她重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怡然地看着他们,似乎知道接下来薄亦将要说些什么。 “我和她就是普通的朋友,也一直是把佐嘉熙当成妹妹一样看待。至于她刚才说的话,我想她也是由于我没有在双方父母面前不好直接表明态度,才让她因此误会引起的。 嘉熙,在我们俩之间没有发生过那方面的事情,双方也没有明确提起过有这样的要求,甚至接吻都没有过,这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可我也曾多次向你暗示过,我是爱你的。也希望你能像个男人一样,把我抱起来,吻我亲我,或者是抱我上床,让我能感受到不一样的人生,我也愿意。可你却不解风情,这能怨我吗?″ 佐嘉熙羞红着脸,双手叠加搓弄,小声地嘟囔道。 “我是个精力旺盛的正常男人,也有对那事的渴望和需求。正是因为我们从小就像兄妹一样,太随便惯了,我对你也有过冲动,可一想起这些,就打消了念头。 我也知道你暗示的意思,可一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候,就总爱往兄妹方面想,心里就会油然产生一种负罪感。这也是我说的会对你好,而不想和你成为真正男女朋友的意思。″ “那她呢?″佐嘉熙看向对面的戴菲,说道,你喜欢她什么呢?她有的我毫不夸张,也一样会有。是不是你认为她长得比我漂亮温柔,身材苗条?″ “那倒不是,你们俩各有各的长处和特点,根本没有可比性。我说过,也曾经想对你产生过冲动,尝试着走到那一步,可心里总会有一片阴影笼罩着,就再也没有了上前一步的勇气了。 可戴菲和你不一样,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心里对她就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想和她交朋友。从那时起,我的心里想的都是她,这也许就是你与她给我的不同感觉。″ “哼!什么不同的感觉,说得好听,我有的她没有。难道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竟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就一点也引不起你对我的兴趣?″ 佐嘉熙直视着一直以来都把他当男朋友的薄亦,看到他竟当着戴菲的面,说出这些如此薄情的话,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确实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以前我一直想和你说明白,我把心里这些话趁这个机会说出来后,希望你能原谅我。″薄亦说到这里,愧疚的神态让佐嘉熙感到似乎好受了些,她把头低下了。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做你的女朋友?″戴菲见他们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看着薄亦说道,“我可没有答应过你,这你应该明白。″ “我知道你为了避开我,在我的话说到一半时就借故离开,正好借这次机会,我直接表白,我喜欢你,只要你不答应,我就会一直追下去。″ “哈,我明白了,″佐嘉熙冷笑一声,腾地站了起来,“原来你们给我设了个局,就等我掉到坑里。薄亦,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的,走着瞧!″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推开椅子,哼了一声,气冲冲地快步走出了咖啡馆。 薄亦一看,顾不上与戴菲说什么,向她点了点头,也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第三章茫然若失 次日早上八点多,黄确和古一明驱车直达博云健身中心后街的一家奶茶店。跨进墙面镶嵌玻璃的大门后,两人发现店里客人不多,戴菲一人坐在靠街边的位置旁,桌上早就点好了三杯奶茶。 博云健身中心位于奥园体育广场的东面,从民主东路中段穿过十字路口,大楼就坐落在那绿树环绕的宽阔广场一角。 戴菲在健身中心上班后不久,就接到黄确给她打来的电话,说是薄亦落水死亡案还有一些关键问题,需要和她谈谈,戴菲当时就约定在后街的这家奶茶店里和他们见面。 雅致干净的奶茶店里摆着十几张桌子,只有一对年轻夫妇在那里就座。看到黄确和古一明在门口出现,一名年轻服务员似乎猜到他们是戴菲请来的客人,就礼貌性地带到了她的面前。 “请坐。″戴菲站了起来,向着面前的椅子对黄确和古一明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在看到他们落座后,她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戴菲长睫毛的眼腈闪了闪,眼光中似乎透着些许的疑惑,开声问道:“两位警官,今天想向我询问些什么,是不是薄亦的案件有什么发现了?″ “呃,算是吧。″黄确微笑着,似在考虑怎样回答下面的问题。拿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口,说道,“法医对尸体解剖的结果出来了,薄亦在死前曾经服用过两种不同的药物。″ “两种不同的药物?“戴菲感到有点惊讶,失声说道。 “是的。除了治胃病的胃复安,还有一种叫二氮嗪的降压药。经过微量检测,薄亦中毒死亡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同时服用了这两种药物,在处于昏迷状态下,跌落水中造成死亡的。″ “这样啊?″戴菲默默点了点头,“怪不得薄亦在泳池那头还能向我招手,可能在那时他早就服了药,只是尚未毒性发作,对吧?″ “应该是的。可问题来了,薄亦是患有胃病和高血压的人,他应该知道这两种药物不能轻易混服,否则会造成药物中毒,抢救不及时,将会导致死亡。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黄确对这两种药的药性做了说明的同时,锐利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似是想听听戴菲是怎么解释的。 “我作为游泳教练,虽说接受过一般救护知识的培训,至于分辨溺水者是否中毒和普通落水,从而采取不同的抢救措施,是没有什么经验的。 只是看到薄亦溺水后,就对他施行了人工呼吸按压,要不是听你这样说,我还真的不知道他是因药物中毒而溺亡的。″ “既然你和他是朋友,对他同时患两种病也是知道的。那么,他平时有没有同时服用过这两种药物的情况呢?″ “依我对薄亦服药情况的了解,他不会不知道同时服用胃药和降压药对身体的危害。也不可能会有这样误服的事情发生,他如果这样做,那就无异于自杀。″戴菲摆了摆头,似乎否定了他误服的可能。 “那就容易理解了。″黄确捏着下巴,看了看神态自若的她,“你在和薄亦交往时,有没有发现他有过厌世的想法呢?″ “我虽然说只和薄亦相处了四个多月,他给我的印象是正直开朗,不是心里藏得住事的人。有什么事也会和我说,他要是有什么厌世的想法,就是他不说,我应该是能看得出来的。″ “排除薄亦是因厌世自杀,那么,他就有可能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服下了其中一种药的同时,也吞下了另外一种药物,。不然,就不会出现误服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薄亦有可能是人为让他服用了可引起中毒的药物?″ “对。我只能这样认为。″黄确似有所指地说道。 “我在薄亦那天到泳池前,曾经给他送过胃复安。你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吧?″戴菲突然感觉这刑警似话中有话,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激动,从椅子上腾地站起,她瞪着两眼,大声质问道。 “你曾经和薄亦是情人,况且他是在服了你给他送的药后,不就他就死在游泳池里。虽然是你把他托了上来,并施行人工呼吸救护。但是,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你也是值得我们怀疑的人之一。这是警方办案的职责,希望你能够明白。″ 戴菲瞬间说不出话来了,重新坐回椅子,茫然若失地看着眼前的这位高个子年轻刑警,心里充满了懊丧。 “你和我说说给薄亦送药的情况吧,也许对我们破案是会有帮助的。″ “是这样,自从薄亦到了游泳馆后,我们就认识了。他每次到泳池游泳,基本上是和一个叫佐嘉熙的女孩来的。因为我们游泳馆有规定,必须在进泳池前先冲洗,后消毒,这样就不能带其他东西进来。 昨天下午,薄亦在到这里游泳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再给他准备一次胃药。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佐嘉熙没有来。至于薄亦到泳池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在那里服药,我是不知道的。″ “好,接着说。″ ″等我注意到他的时候,就是在巡视完泳池一周后,才看到他向我招手。十几分钟再看过去时,就听到惊叫有人溺水,我赶紧游过去,将他托上水面,并对他施行了人工呼吸。″ “你帮他备药,不是直接交到他手里的,是这样吗?″ “不用交到他手里。泳池里有个教练休息区,我给薄亦的药就放在那里,他过来后,一般都会用苏打水先服药后再下泳池,几个月来基本都是这样的习惯。″她坦率地说道。 “那么,就你所知,除了你和佐嘉熙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把药放在教练休息区里?“ “薄亦只会在我当班时,才会到游泳馆,这游泳馆里的工作人员可能都知道。其实,我对他的许多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甚至连他和什么人交往比较密切,都不清楚。″ “你不是说过和他交往了几个月吗?″ “我说实话,由于薄亦的女朋友看他很紧,我和他的交往只限制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才把他约出来,我们从不在外面过夜。所以,我无需打听他的交友情况。″ “那你和薄亦的认识就是开始于四个月前,对吧?″ “是的。那是他和佐嘉熙办了会员卡后,因为一点小事起了纠纷,我才和他们认识的。″ “哦?一点小事纠纷,是什么小事能引起纠纷呢?″ “说来也是很微不足道的,那天,我有事要到六楼找父亲商量,在等电梯时,不慎被从电梯里倒退着出来的佐嘉熙撞了一下,她的包就掉在地上。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责任,可她却蛮横责怪起我来,说让我把包捡起,还得给她赔礼道歉。不过,好在薄亦认识我,佐嘉熙也认识我父亲,这事才算是平息了。″ “你可以把你们这三个人交往的情况说一下吗?″ “也就在认识的那一天,佐嘉熙就当着我的面,表明了薄亦是她的男朋友。可接下来,我很快就发现薄亦对我有好感,他会在游泳时有意地接近我。 据他说,佐嘉熙只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可那女孩却不这么认为,在薄亦到游泳馆时,都会粘着他,可能怕他和我单独在一起吧。″ “既然是这样,你有没有对薄亦有过什么明确的表示?″ “没有。″戴菲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虽然说喜欢薄亦,只是看中了他的相貌和身材,再就是他的高智商。因为我很清楚,他和佐嘉熙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不会像他说的那么单纯。 尽管薄亦曾经多次和我说过,是我把他们的关系想得复杂化了。可我一看到每当薄亦和我在泳池边谈话,她那一睑敌视和忧郁的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马上离开他。″ “那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是这样吧?″ “是的,我是和他有过约定,我也承认自己是从生理这个角度喜欢他的。但要是他一旦想要跟我结婚,那就不一样了。″ “这似乎让人很难相信,你既然和他在生理方面有交往,总该也会想过结婚的打算吧?″黄确若有所思地笑着问道。 “我是家族财产的继承人,总不能轻易就答应他,这也是我的底线。我承认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可我就算要和他结婚,也得经过我父亲的考察和同意。也许你们不相信,就在薄亦死前,我也没有答应过他什么。″ “也就是说,你和薄亦只存在单纯的生理需求,一直对他的表白,从未作出过正面答复?″ 戴菲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是这样的。我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因为佐嘉熙的关系吧,心里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别扭,好像自己是个第三者。时间一长,薄亦再没提过,那段激情也随之慢慢消退了。″ “也就是说,薄亦在这件事上也有点摇摆不定,是这样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我和薄亦在一起时,绝口不谈佐嘉熙,以免引起两人的尴尬,破坏了情绪和气氛。″ “难道薄亦在你们两个人中还是举棋不定?″ 戴菲不置可否地说道:“可能是吧,估计原因就是薄亦和佐嘉熙是从小一块长大,我终究只是个后来者。不过我也不会催促他在我和佐嘉熙之间作出选择。也就因为这样,我对他的追求总抱着一种不紧不慢的态度。″ “由于薄亦在你和佐嘉熙之间的态度不明确,所以,就导致了你对他的感情起了变化?“ “对。″戴菲爽快地回答,“当你问到前天晚上,我和薄亦在一起的情况,我当时就想过和他摊开了说,如果他喜欢我,就不要再和佐嘉熙在一起,不然我们就结束这段关系。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对他还是有些不舍。″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 “说穿了,我喜欢薄亦,就是因为他长得阳光英俊,智商颇高,有一定的企业管理能力,在生理需求上也能让我得到满足。 我之所以想和他交往,就是为了找到让我满意的人,而薄亦也正符合我的要求。“她不羞不躁地说道。 “那就是说,你和薄亦在一起时,也只是想找到一个可用的人,或者是逢场作戏,你根本不爱他?“古一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我认为喜欢就是爱,只是表达的方式和用词不同而己。真正的爱不就是为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亊吗? 爱和喜欢都是语言上的包装,实际上是各有所需。哪一方面的缺失,都会使人产生遗憾。不管是喜欢还是爱,也都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肯定不会长久,爱也只是空话而已。″ 黄确知道戴菲这番话的意思很明确,她是戴氏家族的财产继承人,和薄亦的交往中,就是有意识的一种选择。 在追求一种精神和生理上的感受时,也需要他有相当的学识和能力。只有具备这些条件,才是她心目中想要的理想人选。 “可薄亦却在昨天被人杀害了,你却对此事表现得如此的淡漠,好像你对他的死早就有了预感一样。从你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这又是为什么呢?″古一明接着问道。 “你错了,为薄亦的死我整晚睡不着觉,说我没有一点悲伤是不可能的。现在我是接受你们警方的询问,总不能为了他的死亡而哭哭啼啼吧? 至于说到淡漠,也许和我从小养成的倔强性格有关。在游泳这一行,看过溺死的人不少,心理也变得麻木了。薄亦中毒落水,我也尽一个教练的能力抢救了,案件发生,也不是我能预料得到的。″ “从你的反应来看,真的让我很无语。但薄亦是你的情侣,还能如此放得开,也算是少见了。“ 黄确伸手止住了古一明继续问话,端起杯子喝了口奶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薄亦交往了几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对薄亦被杀,有没有什么可供我们参考的线索?″ “我已经说过,我虽然喜欢薄亦,可他有佐嘉熙的存在,我和他之间也只是有生理需求,互相不干涉对方的自由,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我实在不会去过多了解他的私生活是怎么样的,更不会在意他和谁有恩怨,也无法给你们提供什么线索。我这样说,你们可以理解吗?″ 黄确停顿了几秒,说道:“也不光是恩怨,比如利益关系,感情纠纷等方面,总不能一点也想不起什么吧?″ “你说的这些,我实在不了解。我和薄亦交往的事,应该只有两个人知道。″ “哦?这两个人是谁?″ “除了佐嘉熙之外,另外一个就是我在省游泳队短期训练时的师兄。″ “你说的是陈景开?″ “对。″ “那么,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三人之间的交往情况?″ “这也不是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自从在电梯门囗和薄亦、佐嘉熙两人认识后,他们就经常到游泳馆来。薄亦总会在看到我一个人时,有意识地走到我身边,向我透露出他喜欢我的意思。 在我提到佐嘉熙时,他只说佐嘉熙是一个异姓妹妹。每次他来找我,我也就知道薄亦和她的关系牵扯不清,就会借故走开,这事让师兄陈景开也看出来了。″ “你疏远他,就是因为佐嘉熙?″ “是的,刚开始时,我不得不这么做。″戴菲说得很干脆。 “可你最后还是跟薄亦在一起了,这总是实情吧?″ “对。那是我们三人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当面澄清了这件事情后不久,我看到薄亦似乎和佐嘉熙只是异姓兄妹关系,才试着和他在一起的。″ “可你只说了薄亦,佐嘉熙曾公开说薄亦是她的男朋友,难道薄亦和她分手了?“ “唉,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让我不理解的是,他们并没有分开,还是一起到游泳馆来,从表面上看,仍然像一对情侣。″ “我说个让你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题,你既然不相信他们是兄妹相称的关系,甚至还像情人一样来往,你还要插在两人中间,这是为什么?″ “这可能是和我在短期游泳培训时,生出的对竞技好胜的性格有关吧。″戴菲眼里闪着光芒,有点不羁地说道,我喜欢薄亦,就是因为他有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智商。我有意识地和他在一起,既能得到生理满足,又能测试他的真心。“ “就那么简单?″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我刚才说过和薄亦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纯粹和绝对。就算他实在不能和佐嘉熙分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你说的若即若离的感觉,和薄亦也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关系?″ “随心所欲,你也可以将这种关系理解为试婚,不然呢?“戴菲浅笑着说道。 第四章匪夷所思 从奶茶店出来,黄确和古一明坐进停在路边的车里。古一明边发动引擎边笑着说道:“从刚才和戴菲的谈话中,我真是开了眼界,她竟然把和薄亦的交往说得那么直接,并巧妙地以试婚的形式作了掩饰,真让人无话。“ 黄确似是附和着笑了笑,“不过这样的说法,似乎更符合她的倔强性格和好胜的特点。在戴菲和佐嘉熙这两个女孩中,先后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虽有点看似荒唐,但现实中这样的事例还是挺多的。“ 古一明将车沿民主中路开去,转过脸说道:“黄队,我们已经两次询问过戴菲,从你的判断来看,薄亦中毒死亡,和戴菲以及佐嘉熙有没有关系呢?″ “案件刚发生,回答你这个问题的确有一定的难度。″黄确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从和薄亦有关系的这两个女孩来看,她们都来自于比较富有的家庭。 一般这些女孩在选择男朋友时,应该都会把目标定在人品出众,智商学历高,而且有一定地位,又有责任心的男人身上。″ “那你干脆就说是门当户对不就行了。″古一明摆了摆头,每点不明地问道,“我们只是从戴菲口里才知道有佐嘉熙这个人,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一个家庭富有的女孩?“ “你问了两个问题,薄亦应该不是来自有钱的人家,也许只是佐嘉熙父母以前就认识的老街坊或朋友。不一定是门庭相当,就说不上是门当户对。 怎么知道佐嘉熙是个有钱的女孩,刚才戴菲说过,她和薄亦从电梯出来时,撞到戴菲,她手上的爱马仕包掉在地上,非但不认错,反而以此发威,要求戴菲给她赔礼道歉。″ “啊?可单凭一个名贵爱马仕包,也并不能说明佐嘉熙就是一个富家千金,也有可能是别人送给她的,对吧?″ “首先说为什么凭那个爱马仕包就可以看出佐嘉熙的身份。她的男朋友是薄亦,除非也像你说的一样是富有家庭。否则,他是送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包就是佐嘉熙自己买的可能性更高。 能买得起这个正品名贵品牌包的女孩,说明她的家庭富有。这也就是当佐嘉熙听说戴菲的名字时,可能瞬间想起她的父亲是博云健身中心的董事长戴昌权。要不是这样,恐怕她也不会轻易让一个普通的游泳教练下台吧?″ “虽说是这样,可这两个女孩在薄亦被杀这件案子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牵连啊。″古一明有意识地说道。 “现在案情尚未明了。这两人中要是有人因为某件事,对他怀恨在心,或者是想故意惩罚薄亦,让他吃下了不能同时服用的两种药物,那这件案子就会不一样。″ “那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从目前调查的情况分析,外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你看啊,在游泳馆里,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薄亦同时吃这样两种病,更不会知道他服药的习惯,只有是和他熟悉的这几个人。 在对游泳馆储物间的视频分析中,梁小宇也没有发现有人开启过薄亦的储物箱。要是外人想加害于他,在侦查员对外围的调查中,找不到和他有频繁接触的人。所以说,外人作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目标就集中在游泳馆里这几个人身上了?″ “这个问题我想过。昨天是星期六,上班族难得的双休日,薄亦应该是在早餐后就服了一次药。依照一般人在节假日的习惯,在中午饭后会睡一个钟头左右,然后再服第二次药。 可那天的情况是,在三点钟前薄亦并没有服第二次药,而是给戴亦打电话,说要去游泳馆,让她帮忙把药放在教练休息区里。那他就是在到了游泳池以后,才服的第二次药。″ “也就是说,有人在看到戴菲进入了休息区,知道她在那里给薄亦备下的胃复安胶囊?″ “对。″黄确从车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后摇晃着瓶子说道,“正是薄亦在用苏打水送服胃药时,不知不觉就喝下融化了二氮嗪片剂的降压药。胶囊在胃里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融化,在这段时间游泳,将会非常危险。″ “黄队,你是说,这个人不仅是知道薄亦患胃病和高血压,而且知道他在到泳池后,也会服用胃药?″ “应该是这样的。法医老张他们也检测到了这两种药物的成分。如果不是戴菲给他在水里加了降压药,那就是有人利用了她离开后的间隙,在薄亦喝的水里下了降血压药。 根据戴菲说的,她发现薄亦在泳池边向她招手,紧接着十几分钟后就因毒性发作跌入水中。这就说明,在无法带药进游泳馆,薄亦又亊先让戴菲把药放进休息区的情况下,可以得知,薄亦就是在服了这两种药后,才中毒发作的。″ “可是,戴菲也说过,薄亦是个阳光男孩,就算有人怨恨他,也不至于要杀了他吧?″ 黄确望向车外瞬秒飞逝而过的街景和路人,捏着下巴说道:“也许,这个人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要杀他,而是只想惩戒他一下。″ “惩戒他?″古一明放慢车速,侧过头来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薄亦会落水死亡。你看啊,如果这个人想杀他,可以采用毒性更高的药物,甚至是剧毒,可他并没有这样做。那就说明他对薄亦没有深仇大恨。 可薄亦的一些作为,又使这个人耿耿于怀,就想着要报复他一下。但他是不是忽视了这是在游泳池,没有预料到薄亦会在游泳时中毒溺亡,这就是难以分辨的事情了? 是不是他也无法预料到薄亦中毒时,会在泳池的旁边,才因疼痛难忍,造成了他的中毒后溺水死亡?″ “你这样说倒也合情合理。可薄亦在泳池边时,不是还向东头的戴菲招了招手吗?″ 黄确斜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说道:“可能那时候,薄亦就感到了胃部不适,他向戴菲招手而不是挥手,那他想表达的,可能意思是让她过去一下。因为疼的厉害,他无法向她靠近。 我想这时候,薄亦另一只手应该是捂着腹部的。由于隔得太远,戴菲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以为他是跟自己打招呼,就是看到他捂着腹部也正常,因为薄亦有胃疼的毛病,就疏忽了。″ “那薄亦就应该离开水边,找个地方坐下来,不管药物产生剧烈疼痛,他也不至于跌进泳池里,对吧?″ “能这样最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在手机带不进来的情况下,是无法打电话呼救的,要想去医务室也来不及。再说旁边的游泳的人也多,不靠前,戴菲也看不到他。旁边的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变化,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水里就很容易理解了。″ “那个想惩戒薄亦的人,是不是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患病史,知道胃药和降压药同时服用,会出现中毒反应呢?″古一明有点不解地问道。 “也许是吧。可现在的网络非常发达,手机一查就可以知道。还有,这些常识医生也会告诉患者,不要把这两种药混服,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也是我判断这个人并不是真的想杀了薄亦的理由。″ “戴菲不可能这样做吧?″古一明盯着远方的路况,略加思索后问道。“要是她这样做,岂不是惹火上身?″ “说说看。″黄确似是引导性地说道。 “从目前调查到的情况看,薄亦和戴菲、佐嘉熙两个女孩都在交往,他并没有选择或舍弃其中一个,似乎是怕得罪谁都不好。 对戴菲而言,她对薄亦的追求还不是很上心,采取的是一种欲擒故纵的策略。薄亦虽然多次想表白,可一到关键时刻,她总是推托,吊足他的胃口。″ 黄确将视线从窗外转到古一明身上,微翘的嘴角挂着笑容,问道:“她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黄队,你看啊,戴菲如果只是一个普通游泳教练,就算她长得再漂亮,薄亦应该不会那么极力去追求她,也不会为了她而舍弃佐嘉熙。而薄亦为了追求戴菲,竟然对她说佐嘉熙是异姓妹妹,这就耐人寻思了。″ “薄亦这样做,有什么意图呢?″ “表面上看,戴菲只是个教练,但她却是真正的富二代。从他们三人第一次在电梯间门口相撞,发生口角时就可以得出,佐嘉熙并不认识戴菲,才会蛮横地指责她,让她把包捡起来,还要她赔礼道歉。 而薄亦一眼看到戴菲,就代她把包捡起来,谦恭地称她为戴教练。那就是他早就知道并认识戴菲这个人。佐嘉熙一听她是戴菲就马上泄了气,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不好惹。″ “嗯,你的意思是想说,薄亦是早就知道戴菲是戴昌权的独生女儿?“ “对。老郭也在案件发生的当天询问过另一位教练陈景开,从他口中知道,正是从那一天开始,薄亦才到游泳馆的。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们出现在那里。″ 黄确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这样说,是想证明什么?″ “依照陈景开的说法,薄亦的游泳水平其实很高。后来才得知他生长在大雕湾,自小就熟悉水性,也参加过体校集训和比赛,获得过不俗的成绩。 那么,像他这样的游泳健将,在这城市工作了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到过游泳馆来,也确实是比较少见的了。″ “你还是没有把重点说出来,对吧?″黄确启发性地说道。 “那当然,重点是,薄亦应该早就认识戴菲,也知道她是戴昌权的女儿,而且知道她是戴氏家族的继承人。如果能博得戴菲的芳心,成为戴昌权的女婿,这对一个打工族来说,可谓是天赐良机。″ “如果说薄亦是想觊觎戴家的财产,那如果佐嘉熙的家境也和戴家不相上下,你又有什么看法?″ “我还没有接触过佐嘉熙,实在不好瞎猜。但从戴菲和陈景开的一些零星话语里,我也只能相信你说的话,从而得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就是,也许佐嘉熙应该也是来自一个富有的家庭。 但从薄亦把注意力投放到戴菲的身上看,应该是戴家的经济实力要比佐家强上许多。我也不太相信薄亦只是把佐嘉熙单纯看作妹妹那么简单。″ “哦?″黄确拿起瓶子又喝了一口水,侧头看向古一明,”你是想说薄亦得陇望蜀?″ “也可以这么说。不是有句话吗,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这用在薄亦身上似乎也合适。也能解释他在得到佐嘉熙后,仍不顾及她的感受,当着她的面公开追求戴菲这一原因。同时也证明戴菲虽然喜欢薄亦,和他也只能在暗中交往,不敢对外公开的问题。 戴菲碍于佐嘉熙的面子,又不得不吊他的胃口。一直到他死亡之前,都没有答应和薄亦结婚,却很关心他的病情,替他带药进泳池。从我的角度看,这也说明了在这件案子中,戴菲不会给薄亦下毒,是出于喜欢他的原因了。″ 黄确静静地听完古一明的分析,沉吟了一会,有意识地问道:“你想过这里面有什么和这次案件有关联的地方吗?″ “有关联的地方?我也只是你怎么问,我就怎么答,还没有把这些零碎的线索理出一个头绪。″古一明说完这话,却瞬间似有了顿悟,侧头看向黄确,“黄队,你是想借机验证你的判断吧?“ “唔,也可以这么说。我在这件案子发生后,确实有点疑惑。你看啊,从薄亦中毒后到落水之前,时间应该也就二十多分钟,当戴菲听到有人呼喊,到她马上游过去把他从水中托上来,这个过程也就一两分钟,薄亦当时有可能还没死。″ “啊?你怀疑他是在被救上岸后,不能及时送医而死亡的?″ “是的。当时还进行了人工心肺呼吸抢救,就这样又会花去宝贵的几分钟。这对正常溺水的人也许是需要这么做的,但对于药物中毒的人来说,耽误这段时间,就可能会使薄亦丧命。″ “黄队,你是根据什么断定这是耽误时间呢?″ “我不是责怪谁,只能说是在当时不明落水原因的情况下,仓促使用了似乎不太理智的抢救方法。″ “哦?这怎么说?″ “薄亦是在误服了胃和降压两种药中毒后,使得血压骤降,随之出现的症状就是脑出血,那么应该有血丝渗出口鼻。不知道是他们慌乱或是粗心,竟然没有发现中毒落水者这些特有的迹象。″ “你是说当时薄亦呈现的中毒特征,应该是和一般溺水者不一样的?″ “对,在那种情况下,是应该先送医务室或打急救电话,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可能对薄亦施行溺水抢救的戴菲和陈景开,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误以为他是在水中呛肺昏迷导致的出血,这也是有可能的吧?″ “当然也存在这种可能。″黄确不由得点了点头。 “当时在场抢救他的人,就只有戴菲和陈景开两位教练,难道和他们有什么关联?″ 黄确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至于和他们两人有没有关联,目前案件刚发生,还得深入调查,从中寻找蛛丝马迹,以区分是无意伤害或者是有意谋杀。″ “那会不会像你说的一样,那个人只是想惩戒他?″ “在我以往侦破的案件中,也有过多起投毒案。但似这样以惩戒或恐吓目的出现的,还从未遇到过。它的棘手处就在于是薄亦误服,还是人为有意识的投毒,投毒的目的又是什么?″ “然而,这个人就巧妙地制造了一个难以区分的案子,是这样吧?″ “对。″ 第五章服药习惯 佐嘉熙听到铃声响起,从被窝里探出头,习惯性地叫了声保姆张婶的名字,没有听到回应。看了一眼丟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原来是它发出的声音。瞥了一眼,是一个末知的号码,发现时间已是早上近十点。 “喂,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请问你是佐嘉熙吗?″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响起。 “对啊,你是谁啊?″她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慵懒地问道。 “啊,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想找你了解一些薄亦的情况,能把门打开吗?″ “你们是刑事警察?那好吧。我刚起床,请稍等一下,我就把门打开。″ 佐嘉熙听到对方似有点和她商量的口气,就知道薄亦出事后,警察一定会来找自己。但昨晚由于一夜辗转反侧都睡不着,直到天大亮才入睡,不得已向公司请了假。 虽然接到刑警的电话时,她还不太清醒,神情有点恍惚,她左右扭动了下脖子,感觉似清爽了些,然后快速穿好衣服,冲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到楼下,把大门打开后,看到那里站着两个穿便衣的年轻刑警。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佐嘉熙小姐吧?″ 黄确看到开门的是一个衣着华丽,年龄二十三岁左右,肩披长发,有着一张圆润脸型,身型敦实,高约一米五八左右的女孩。 “不错,我就是佐嘉熙。″她疑惑地点了点头,“可以看一下你们的证件吗?″ 黄确微笑着,从兜里拿出警察证,把内页打开,让她看了看,“我是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黄确。这位是同事古一明。″古一明也依样把证件打开,让佐嘉熙看过。 “请进吧。让你们久等,真是不好意思了。″佐嘉熙尚有点憔悴的脸上露出笑容,看着这两位刑警,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佐嘉熙让黄确和古一明相继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后,笑着问道:“你们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还是咖啡吧,谢谢你了。″趁着她转身去张罗冲咖啡的时间,黄确看了一下室内的仿西式装饰风格。 墙上挂着油画,下面是一个看似从未用过的壁炉,除了一角放了黑漆呈亮的钢琴,家具大都是偏向奶白色。 中午时分,阳光从打开的落地窗外透过薄丝窗帘照进来,显得大厅里光亮明朗。 佐嘉熙用托盘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空气中立即弥漫着一股似是异域才有的咖啡香味。 她把其中的两杯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端着一杯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浅啜了一口,微笑着说道:“我知道薄亦去世的消息后,就想到你们警方一定会来找我,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就好,我也不用特别说明这件事了。你是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这案件的消息吧?″ “没有。这段时间我父母去欧洲旅游,我哥又忙于公司的事,我懒得开电视,是从手机里看到的。″ “昨天下午,你没有和薄亦一起去游泳馆,听说你们以前都是两个人去的,这次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就是每个月的这几天总会感到身体不舒服。不过我确实在三点钟左右时,接到过薄亦打来的电话,可实在不敢沾水,只好推辞了。″ “你说的身体不舒服,指的是那一方面呢?″古一明抬起头,似有意识地问道。 “这…″佐嘉熙原本白皙的脸上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古一明,一时羞得不知怎么表达,停了几秒,低声说道,“就是来了例假。″ 黄确侧脸看了一眼古一明,摇摇头,接着问道:“薄亦给你打的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吧?″ “也没说什么,可能他以为我是感冒,只是叮嘱一下,要按时吃药,别再着凉什么的。这些话我都习以为常了,″说这些话时,她的神态变得自然多了。 “听说你们是从大雕湾搬来的,而且和薄亦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一直都很好,有没有过结婚的打算?″ “我和薄亦都在我父亲的公司工作,双方的父母也很看好我们,薄亦也是同意的。虽说没有定下具体的婚期,都将我们视为一对。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父亲将薄亦提升为公司财务总监后不久,薄亦的心就有了变化,甚至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他的异姓妹妹,真让我接受不了。″佐嘉熙直言快语地说道。 “你指的是四个月前,你们在游泳馆办理了会员卡的事?″ “怎么不是!″佐嘉佐似是心里有些窝火,说话也变得大声起来,“既然你们警察都调查过,我就直说了吧。 我不知道薄亦中了什么邪,就看上了游泳馆的女教练戴菲,并说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是什么异姓妹妹,这让我太生气了,当时就恨不得上去抽他,真是岂有此理!″ “这是你们三个人在街角的咖啡店里时,他特意提起这件事的?″ “对,可能戴菲是由于薄亦的纠缠,为了澄清我和他的关系,才让我们当面表明态度。薄亦不喜欢我,为什么以前不说?非说和我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以此为借口想甩开我,你说气不气人,真是的!″ “这样啊,最后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呢?″ “没办法解决。″佐嘉熙眼里冒火,拧着脖子气愤地说道。“这分明就是他们给我挖了个坑,让我往下跳。我当时气得就跑出去了,哪有为了追求她,这样当着别人的面,数说我不是的,何况又不是我的错。″ “薄亦是什么时候认识戴菲的呢?″黄确看到佐嘉熙的脸色变得铁青,知道她的蛮横脾气上来了,为了不再刺激她,赶紧岔开话题,淡淡地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戴菲的。也就是六月中旬吧,我和他去去办游泳会员证,从楼下电梯出来时,由于我没注意,倒退出来时和一个女孩相撞,包也掉在地上,和她发生了一点小误会。″ “你和那女孩就吵起来了?″ “是的。就是因为我平时的脾气不太好,还有这张不服输的嘴,三句不合就吵了起来。谁知道那女孩的态度比我还强硬,双方相持不下。 最后,还是薄亦把包捡起来,我才知道他认识那个女孩。也才知道她是戴昌权的女儿戴菲。我这人口硬心软,自知理亏,清楚我父母和戴昌权是好朋友,就趁机找台阶下了。″ 佐嘉熙说得云淡风轻,坦承直白,似乎没有半点隐瞒。未了,还悄悄吐了一下舌头。“就是从那天开始,薄亦对我的态度就慢慢有了变化。″ “哦?你发现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可能开始是我疑心重吧。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去游泳,渐渐我就发现薄亦有意接近戴菲。初时我也只认为他是想和戴家的人在套近乎。 可随着次数多了,我就直接追问起了这件事,可他总是借口搪塞。我又不好去怪戴菲,直到我们三人一起在咖啡店摊牌。″ “那天从咖啡馆回去后,薄亦是怎么和你解释的呢?″ “唉,薄亦说他喜欢上了戴菲,过去也只是把我当妹妹,劝我放手。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就说他忘恩负义,不能说他的年纪比我大几岁,和他没有实质上发生过那种关系,就单方面说我们不是恋人,将那么多年的感情归零,这也太荒谬了。″ “那戴菲的态度又是怎么样的?″ “过后我曾经和戴菲谈过,当时就控制不住情绪,指责她不该在我们之间充当第三者。 可戴菲非但不恼怒,还笑着说我不能怪她,这完全是薄亦一厢情愿,她并没有主动去找过薄亦,只是怕引起双方误会,才让三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听你的口气,戴菲似乎不怎么在意薄亦,对吗?″ “也不是这么说。虽然戴菲口头上是这样,可我知道戴菲也是喜欢薄亦的。我也清楚他们两个只是出于生理需要,在暗中偷偷来往,只要他们没有结婚,这又有什么呢?″佐嘉熙看似豁达大度地说道。 “也就是说,薄亦和你之间仍然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感情,并没有进入到肌肤相亲的那种状态,对吧?″ 佐嘉熙虽有心理准备,可当听到黄确这样问起,还是感到有点羞于回答。她涨红着脸,嗫嚅着说道:“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薄亦主动的吗?″ “我明白了。那就表示薄亦在你和戴菲之间,仍存在一种不确定的状态,我说的没错吧?″ “也可以这样说。薄亦的家庭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他可能有自卑感。可我父母和他家原来是旧交,之所以将他提作主管公司财务的高管,也是看在他和我的这层关系上。″ “所以,薄亦在没有得到戴菲的明确答复之前,你们三人仍会保持这种关系?″ “可能是吧。我知道戴菲喜欢薄亦的一个根本原因,只是从家族的传承上考虑,最后还得戴昌权答应。 我和薄亦虽然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也要抻着他,相信有一天他会回到我身边。只是我做梦也想不到,就因为这样,他竟然在昨天死亡了。″ 佐嘉熙的眼眶此刻充盈着泪水,苦涩地说道:“看来我和薄亦真的是命中无缘啊。″ “你就不想知道薄亦在游泳馆时,是为什么死亡的吗?″黄确将话题切向了这次询问的重点。 “我只是昨天晚上看过新闻,当时觉得一下心里就崩溃了。你们警方通报说初步怀疑是中毒自杀,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薄亦不会自杀。″ “为什么你不相信他是自杀的呢?″黄确有所指地问道。 “他没有自杀的理由。″佐嘉熙到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了,“我曾经也一度认为他是自杀,可在对他这段时间的情况做了简单的分析后,更加确定他不会这么做。″ “我们的技术侦查员从游泳馆的监控视频上看到,薄亦昨天在游泳池游了十几分钟,上岸后还向东头的戴菲招了招手。 当时他的表情非常奇怪,身体扭曲着,随后,就跌落在水里。等到人们呼救后,戴菲马上游了过去,把他托上来进行人工呼吸抢救,他已经基本没有了生命体征。″ 佐嘉熙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他死亡前的详细过程,大睁着双眼,失声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可能薄亦正像你说的一样,他不是自杀。不然他也不会在泳池游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胃里疼痛上岸,并能向戴菲招手。″黄确平静地说道。 “那你们警方的通报里,为什么说他是有可能是自杀的?″ “在案件尚未明了之前,警方不可能让外界发布不确定的结论,以免引起社会情绪不安和媒体的猜测炒作。至于怎么做,警方在案件侦破后,也会对外发表公告。″ “那薄亦究竟是怎么死的?″ “法医经过对尸体进行司法解剖,从他的胃里发现使他致命的原因,是药物中毒死亡的。″黄确说到这里,稍停了停,“你知道薄亦有什么疾病吗?″ “这我知道。他有胃病,平时有反胃呕吐现象。经常服用一种叫胃复安的胶囊。″ “除此之外呢?″黄确喝了口咖啡,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她偏着头,看向天花板想了想,迟疑着说道:“好像再也没有听他说起得过什么病啊,如果真要是说有什么的话,就是血压有点偏高。″ 黄确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薄亦服用胃药时,有没有同时服用过降血压之类的药?″ “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从来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薄亦得这些病的时间还不是太长,也就近几年的事。他去医院检查,我只要有时间,也会陪着他。医生特别叮嘱过,这两种药不能同时服用。 服用胃药后起码也要间隔一定的时间,才能服用降压药,说是误服后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抢救不及时,甚至会导致死亡。″ 佐嘉熙说到这里时,似乎突然醒悟过来,惊叫道:“薄亦不会是同时误服了这两种药,或者是在去游泳馆的车上吃过降压药吧?″ “我也有过这样的怀疑,如果不是薄亦早就服用过降压药,他就是在游泳池旁边的教练休息区里,服了戴菲给他准备的胃复安,由于间隔时间不够,而导致的药物中毒。″ “我也知道戴菲给他带药的亊,他也有过在车上吃药的习惯,可以前从未发生过中毒的问题,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黄确立即追问。“是不是他服药时,送服的苏打水有问题?″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薄亦送药的是苏打水,这是从去年起就没有改变过的习惯,说是对胃有一定的好处。″ “那么这苏打水也是由戴菲给他放到休息区的,是这样吧?″ “是的。可就是这样,也很正常啊。要说不同的地方,除非是薄亦喝了瓶里剩下的水了。″ “你的意思是,薄亦把一瓶水分成两次喝?″ “对。他这人有个习惯,进到游泳池时,到休息区先喝点水润喉。然后,把水瓶放在那里,等到口渴时进去再喝。″ “你没有记错?″ “没有。薄亦平常喝水很少,一瓶水分成两次喝也很正常。一般是在第二次喝水时才会服药,他这些习惯我很清楚的记得。″ 黄确预感到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在案件发生后,他一直想不明白,嫌疑人是怎么往薄亦的水瓶里放进降压药的。 现在从佐嘉熙无意中说出的话里他明白了,正是因为薄亦有这个习惯,被人在他第二次喝水前,在他已经打开的水瓶里加入了降压药,才会造成药物中毒。至此,悬而未决的问题终于解开了。 第六章中毒疑窦 当天下午三点,刑侦支队在会议室召开了“十,三零″专案组扩大会议。支队长陈一波看着台下刚进来时尚有点嘈杂的侦查员,有意识地拍手示意了一下。 在会场寂静下来后,陈一波宣布会议开始,并就发生在博云健身中心游泳馆里,薄亦中毒溺水死亡这件案子初步汇集到的调查基本情况,作了简洁明了的报告。 依照以往的惯例,在陈一波作出案件侦破方向和任务后,法医张中林在台上的投影机前,用光标笔点着屏幕上的现场照片,详细介绍了对簿亦尸体司法解剖发现的情况。 在他的解说中,重点讲述了死者胃中残留的甲氧氯普胺和二氮嗪两种药物的化学性质,以及它们对神经系统的副作用,同时服用后由此引起的不良反应,甚至造成血管扩张,可能加重脑出血的状况。 张中林话音刚落,寂静的会场顿时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接着侦查员中就有人站了起来,并就薄亦怎样会同时服用这两种药物提出了疑问。 “前辈,我仍有点不明白。薄亦知道他患有胃病和高血压,应该就会清楚,这两种化学性质完全不同的药物,是不能同时服用的,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对吧?″小胡第一个发问。 “对,如果这两种药物同时混服,对神经系统的伤害极大,不但会脑出血,还会因抢救不及时,而导致死亡。″张中林点了点头。 “可你却在薄亦的胃里发现了这两种药物的残留。那么,能不能分辨出他服用时的先后间隔时间? “你的意思是死者先服了胃药,过一段时间又吃了降压药,间隔的时间不够长对吧?我也只能从他的胃中检测到这两种化学物质,是无法从药物在胃中的衰减,得知他在服了胃药后,间隔了多长时间才吃降压药的。″ “老张,那你的看法,是不是存在着薄亦有自杀和他杀的可能?″在小胡坐下后,底下又有人提出了问题。 张中林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从尸体解剖得到的结果,只是发现有这两种物质在胃中的残留,从而可以推断出他是吃了这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物,发生化学反应,神经系统受损和脑出血。 从法医学的角度看,薄亦死亡的原因,就是服用了这两种不同的药物后,产生神志不清,肌肉痉挛抽搐等反应,才会在溺水后死亡。至于你问薄亦是自杀或是他杀,我是无法从一个法医的角度作出判断的。″ 在张中林走下台后,痕迹检验组的夏晓兰也就游泳馆里搜索的情况作为汇报。由于那天是星期六,游泳的人很多,案发现场已经被踩踏破坏。 在对泳池周围各处做过检查,在教练休息区里的桌子上,没有看到桌面上有水瓶和包装纸,只找到了几个模糊叠加的指纹和游泳上岸后穿的拖鞋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发现有用的检材和线索。 在夏晓兰汇报完,坐回座位后,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在游泳池边那么多人,来回踩踏过的地方,想找到有用检材和线索,似乎是不可能的。 “我也不明白,从以往的投毒案件来看,投毒杀人大多都是使甪剧毒药物。还没有像这件案子一样,利用两种普通药物产生的化学反应,达到杀人目的,这使我感到确实有点难以相信。″ 说这话的李奇也知道,张中林和夏晓兰不可能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之所以向他们发问,而是想借这话题,说出自己对这件案子的看法。 李奇说完这些话,有侦查员又围绕着薄亦是自杀或他杀的问题,站起来发表了多种看法,看似会场讨论热烈,但因双方各执己见,仍然无法得出一个正确的解释。 “大家先静一下,至于这件案子是怎么样的,看来只能是由对知情人询问调查过的黄队,才能回答你们这些问题了。″陈一波看了坐在旁边似是一边聆听,一边专注于电脑的黄确一眼,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黄确微笑着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大家提出的问题,也是我和古一明在案发这两天里考虑的重点。薄亦是药物中毒后溺死的过程,大家都基本上清楚,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那么,他究竟是自杀或者是被人谋杀的呢?说老实话,由于案件刚发生不久,我也不能在案情不明了的时候,就轻率断言是那一种。 作为在座的每一位侦查员都很明白,在薄亦中毒溺水死亡的这件案子中,自杀和谋杀的可能性都存在。除此之外,也存在着另外一种作案的可能性。″ “另外一种作案可能?黄队,这把我都搞不明白了。你干脆就给我们讲讲,这另外一种作案是什么意思,也免得大家心里没底。″陈一波疑惑地问道。 “好吧。″黃确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我和古一明在案子发生后,就询问了对落水的薄亦进行人工呼吸抢救的戴菲教练。 从她的口中得知,当天五点钟左右时,她在例行对泳池巡查一圈,到达东面后,看到对面站着的薄亦向她招了招手。由于两人隔离比较远,无法判定他有什么特别的中毒迹象。″ “那就表明薄亦当时还算是正常,是吧?″ “对,可就在不久后,戴菲听到那边惊呼有人溺水,马上游过去,把沉入池底的薄亦托上了水面。在和另一位游泳教练陈景开对他施行人工呼吸时,发现他面色紫绀,嘴角有血丝,基本上没有了生命体征。″ “就是说,在这抢救过程中,两个游泳教练都没有发现薄亦是由于意外抽筋落水,还是中了什么毒?″小胡执着地问道。 “应该是的。后经医务室的医生检查,确认薄亦已经死亡,然后就报了警,整件案子发生的过程就是这样。″ “如果是在游泳池边,就有人发现了薄亦的神态不对,或者他感到胃部疼痛,当时就及时向医务室的医生求助,也不至于他落水被溺死吧?″底下有人小声问道。 黄确苦笑了,说道:“当然,那要是有人发现他的神态不对,或者薄亦及时向别人求助,这件案子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那他在身体正常时向戴菲招手,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老郭也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曾经和古一明就这个问题分析过,我估计有三种可能。第一是当时薄亦体內的毒性还没有发作,他看见远在另一头的戴菲,就和她打了个招呼,这也许是他和戴菲之间的一种习惯性表示。 二是薄亦已经感觉到了胃部的疼痛厉害,一只手可能捂着腹部,抬起另外一只手向她发出救援信号。那就是让她赶快过来,想问问为什么服了她带进来的药后,感觉到胃痛得难受。 第三,薄亦患有胃病,平时应该也有过胃疼,可能他以为刚服过药,何况又在泳池游了十几分钟,只要苦撑一下,疼痛很快就会过去。 可就是这样,他没有及时到医务室,也没有向旁人求助,以至发生神志不清,肌肉痉挛,跌落在泳池的水里。″ 黄确的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马上再次陷入了嘈杂声中,大家议论纷纷,气氛骤然上涨。直到陈一波出手示意,“既然大家都有不同看法,那就一个个说吧。″ “我认为,薄亦不是自杀。虽说还不清楚他有没有自杀的想法,可就算他有这种想法,身为佐氏公司的财务高管,除非是出现了贪污或贿赂,受到追查后因压力太大。不然,他不可能自杀。″ 李奇似乎对市內外公职和高管人员发生的贪腐现象,造成的自杀案件比较清楚。在办案上也是深有体会,“可退一步来说,就算他想要自杀,也不会采用这种药物中毒的方法,更不会到游泳馆这么多人的热闹地方啊。″ “李奇前辈,依照你的说法,薄亦不可能是自杀,我认为有道理,那他杀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小胡向李奇提出了会场中多数人的看法。 “我的猜测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薄亦应该是掌握了某个人的秘密,或者阻碍了他的计划。让这人不得不在他服胃药用的水里加入了降压药,目的就是让他中毒死亡。 所以他在游泳了十多分钟,上到泳池边后,中毒发作,就造成了他的剧烈疼痛,以至突然跌下水里淹死。″李奇解释道。 “可既知道他有胃病,而且也知道他有高血压,还能在他服冑药的水里加入降压药,恐怕只有他身边熟悉的几个人吧?″小胡仍然执着地追问。 “对啊,看他在游泳馆里,和他走得比较近的,就是戴菲和佐嘉熙两个女孩。佐嘉熙星期六那天根本没到游泳馆来,那又是谁在薄亦的水里加入了降压药?″底下有人附和道。 老郭也有点困惑地说道,“再说,他是在哪里服的药,夏晓兰在现场搜索,不也没有发现有可疑的水瓶留下来,那他服药时是用什么东西喝水,又是丟在了哪里的呢?″ “游泳池里就有可以供人随时可以取用的瓶装矿泉水。空水瓶多的是,往那里一丟,也很难被发现。有没有装过药的矿泉水瓶,除非是逐只进行检测。可想而知,这样做已经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逐个检测呢?″有人问道。 “说不定已经混在丟弃的水瓶当中,被清洁工用塑料袋装出去处理掉了。偌大的游泳池,薄亦在那个地方喝水吃药,都尚未搞清楚,夏晓兰找不到那个水瓶也就不奇怪了。″ 陈一波听到侦查员们对案件分析的情况,一边点头,一边朗声说道:“大家都提出了各自的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也很有见地。 可我们还是耐下心来,继续听完黄队和古一明对薄亦身边的两个女孩调查询问的经过,也听听他们的推理说法是怎么样的,然后再讨论,好不好?″ 既然陈一波这样说了,会场瞬间平静下来,都把期望的目光投向了黄确。 “大家提出的问题我都认真听了。经过法医老张对尸体的解剖,薄亦确是服了治胃病的胃复安和降血压的二氮嗪,才导致他神志不清,脑部出血,跌下泳池水中淹死的。 那么,薄亦究竟是不慎服用了这两种不能同时吃的药物,还是由于某种我们尚不清楚的原因,使他下了自杀的决心,以了结自已的生命呢? 还是像李奇和各位前辈说的薄亦有贪污贿赂,或是有意无意中触动了某个人的底线,引起了他的恐慌,杀了薄亦灭口?″ “黄队,你就给我们说说,认为那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吧。″ “好。首先我们要明白,游泳馆有规定,在进入游泳池之前必须要先冲澡,消毒。那薄亦就不能带进任何东西。唯一能帮他把水和药品带进里面的,只有是戴菲教练。″ “等等,游泳池里不是有矿泉水,干嘛还要带水进去呢?″ “据佐嘉熙说,几个月来薄亦是专门饮用对胃有好处的苏打水服药,一直没有改变过。戴菲也说过,那天她把水和胃复安按习惯放在了那里的教练休息区的桌上。″ “那薄亦就是在教练休息区服了胃药?″ “对。由于戴菲给他只带了苏打水和胃药,薄亦当时并没有降压药,也就不可能是误服和自杀。 那是不是薄亦因行贿受贿,掌握了某个人的秘密,或是阻碍了那个人的计划,引起他的怨恨,在他服用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他是被那个人谋杀的呢?这也是有可能的。 薄亦有一个习惯,在进入游泳池后,先到教练休息区打开放在那里的苏打水瓶,喝几口润喉。等游了一段时间,才上去喝水服药,再接着下水游泳。 我推测,极有可能就是在他第一次下水后,就有人在他已经打开过的苏打水瓶里加入了降压药。″黄确淡定地分析道。 “黄队,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底下有人大声提问。 “由于案件还在调查中,该询问的知情人还没有约谈,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熟人作案,但有一条是肯定的,就是这个人对薄亦患两种病的情况很清楚,同时也知道他到游泳池后服药的习惯。″ “既然是这样,那这个人有没有是戴菲和佐嘉熙其中一个?″ “薄亦遇害那天三点多钟,曾给佐嘉熙打过一个电话,她由于身体不舒服,没有陪着薄亦一起来游泳,也就没有机会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降压药,可以排除她作案的可能。 戴菲是替薄亦带水和药到泳池的,那时苏打水瓶盖应该是密封的。如果是她在打开的水瓶中下了降压药,那薄亦中毒时间就会提前,而不会是在五点钟左右才死亡。 经过梁小宇对调取的泳池监控视频的反复观看,从监探显示中可以知道,她在教练休息区出来后,一直在泳池那里,之后再也没有进去过。也就基本上可以将她排除在外。″ “那既不是佐嘉熙,又不是戴菲,这个人究竟是谁呢?″陈一波看了一眼黄确,似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这个人是谁,我只能是初步推测,目前实在无法给出答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当天就是在监控视频拍不到的角落,偷偷进入了教练休息区的。 在薄亦已经喝过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之后,他又进去过,应该是把水瓶藏在了游泳池里的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因为苏打水瓶和矿泉水瓶不同,外表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也不会混杂在丟弃的矿泉水瓶里。这就是夏晓兰找不到这瓶子的原因。″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这个人如果不是对薄亦有仇恨,也没有利益冲突等问题,他为什么就一定要杀了薄亦?″ 第七章两权相衡 黄确一边捏着下巴,一边从桌子上拿起矿泉水瓶,仰脖喝了一口,轻咂了下嘴,停顿了几秒。 “这就要说到戴菲和薄亦以及佐嘉熙三个人的关系上了。薄亦和佐嘉熙是从大雕湾过来的,两人都是双方父母同意结婚的一对。 自从薄亦在游泳馆见到戴菲后,很快就追求她。让他失望的是,戴菲可能碍于佐嘉熙是他的女朋友,就一直没有答应。 戴菲是喜欢薄亦的,就同意和他暗中做情人,既不答应薄亦,也让佐嘉熙和他在一起,维持着一种不明了的三角关系。″ “也许就是这样,他们三人就产生了缝隙,闹得水火不容?″小胡有意识地问道。 “恰恰相反,这三个人谁也没有选择退出,也没有产生大的缝隙,表面上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根本原因,是佐嘉熙的父母和戴菲的父亲是好朋友。所以,佐嘉熙既不愿退出,也不敢对戴菲有什么怨言,而戴菲也不答应薄亦。″ 停顿了一下,黄确见没人发问,微笑着继续说道:“古一明也提出过,薄亦有没有是因怨恨和利益冲突而被人谋杀,在这里我也和大家分析一下。 戴菲和佐嘉熙两人都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依照她们的说法,薄亦是佐氏公司的财务高管,由于人才出众,学历比较高和业务管理水平优良,颇受佐嘉熙父母喜欢,将他视为未来女婿是有可能的。 戴菲的父亲是博云健身中心的董事长,并是市金融界的老前辈。财富积累可说是比佐氏公司更雄厚。戴菲看上薄亦,可能更多的是从她是戴氏继承人的角度和公司发展的前景看的,如果和他结婚,对戴菲一个目前尚不擅长公司管理的女孩来说,肯定是不错的选择。 在对戴菲和佐嘉熙的分别询问时,两人都表示喜欢薄亦。试想一下,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互相不愿放手,且保持一种均衡状态,很难想象,她们之中的某一个人会谋杀了他。″ “你说这些,究竟想说明什么问题?″陈一波颇有些不解。 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笑容,平静地说道:“我这样说,就是想说明,不管是戴菲还是佐嘉熙都没有杀薄亦的可能。那么是谁想杀薄亦呢?我想到的,可能只有一个人。″ “你也不要吊胃口了,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在案发后,曾问过医务室的王医生。据他说,戴菲在认识薄亦之前,她曾经和另外一个教练陈景开有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交往。可自从薄亦来了之后,两人好像就分开了。 分手的原因就是戴菲的父亲戴昌权认为陈景开只是个游泳教练,既没有高学历,也没有和他相应的家庭和事业,还曾经离过婚。对他来说选择这样的人当戴家女婿,根本不适合。″ “所以陈景开就将怨恨迁怒于薄亦,想杀了他,把戴菲追回来,是这样吧?″ “我还没有找陈景开询问,只是有这个推测。如果真的是陈景开这样做,那他的杀人动机就很明显。 可站在陈景开的角度看,他明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和戴菲相差甚远,想追求她绝非易事。当薄亦一来到游泳馆,陈景开看到戴菲喜欢薄亦,自己被冷落,心生怨恨也有可能。 就算戴菲和他以前有过恋爱交往,恐怕也只是看在她和陈景开曾经在省游泳队集训时的师兄妹,现在又在戴氏的游泳馆里一起当教练,接触多了自然就会各取所需,真要和陈景开结婚,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这样说,陈景开追求戴菲,就是冲着戴氏庞大的家业去的?″ “如果陈景开不是这样,就解释不清薄亦的真正死因。正是由于陈景开和戴菲有过一段不短的交往,他已经将戴菲视为可以顺利进入戴家的唯一筹码。薄亦的突然出现,就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么,薄亦追求戴菲又是什么目的呢?我原来也有点困惑,既然薄亦已经是佐家认定的未来女婿,并已经被提为财务主管,只要和佐嘉熙结婚,日后就有可能进入董事会。″ “是啊,这是为什么?″ “薄亦在见到戴菲后,对佐嘉熙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可能有人会说,这不是明摆着吗,戴菲脸型端庄漂亮,身材高挑匀称。相比之下,佐嘉熙体型圆润偏胖,脾气直爽强势。在薄亦心目中,跳过佐嘉熙转而选择戴菲也很正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这还有什么说法吗?″小胡把话接上了,“薄亦恐怕从内心里,也只是将佐嘉熙一直都当成妹妹看的呢。″ “可据佐嘉熙说,当初他们两家父母是同意他们结婚的,薄亦也是曾经同意过。可见他在戴菲面前说,把佐嘉熙只是当成妹妹的说法,只是为了追求戴菲,早就想好的一种借口。″ “你说的意思是,薄亦是想撇开佐嘉熙?″陈一波耸了耸肩膀,满脸疑窦之色。 “要想解释清楚薄亦这种复杂心理,就要知道他是怎么认识戴菲的。从戴菲口里得知,薄亦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就称她为戴教练,显然他是早就认识戴菲,到游泳馆,就是一心奔着她去的。″ “可戴菲不是和薄亦在一起交往了几个月吗?″ 黄确沉思着说道:“戴菲确是这么说过,她是喜欢薄亦,但和他也只是在生理上有需求时,双方才会相约。她所以会这么做,我想和她的顾虑分不开。″ “哦?″ “试想一下,在戴菲和陈景开还在交往时,突然来了一个年轻英俊,身为公司财务高管的薄亦,并马上对她展开热烈追求,对戴菲这个戴氏企业的继承人来说,就算她喜欢薄亦,内心却有点疑虑自然也是免不了的。″ “这可能是戴菲想多了吧?″角落里有人不以为然地嘀咕着,“似乎有钱人看谁都是奔着她的钱来的。″ “黄确点头说道:“戴菲说过,薄亦的游泳天赋算是比较高的,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有点纳闷,为什么他以前从未来过游泳馆,所以当薄亦向她表白时,她就犹豫了,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借口离开。″ “黄队,你是想说,戴菲是因为介意佐嘉熙的存在?″ “这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在这个海滨城市,像薄亦这样的游泳高手,除非是囊中羞涩,相信他对这座有名的游泳馆会略有所闻,在闲暇时到那里游泳,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说明戴菲有疑惑,薄亦就是为了她家的财产来的。她不得不慎重考虑?″陈一波似乎也对黄确在这一件事上过于详细的分析不耐烦了,稍有点不悦地说道。 “对。″黃确歉意地笑笑,“我之所以要这样分析,就是想说明,不管是陈景开,或者是薄亦,他们的目的,应该都是一样,那就是为了戴氏的财富而来。″ 他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说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也曾经对薄亦作过推测,佐嘉熙上面还有个大哥,现在是佐氏公司的董事,在佐家人看来,他就是未来的继承人。 如果是这样,薄亦就算是和佐嘉熙结了婚,作为妹夫的他也只是被视为亲戚,有可能被佐家人冷落,甚至是边缘化。显然对心高气傲的薄亦来说,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到陈一波点了点头,黄确接着说下去,“可薄亦要是能和戴菲结婚,那就不一样了。戴昌权已年老,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作为工薪家庭出身,又毕业于名校的薄亦,就可以夫凭妻贵。在不久的将来,将戴氏公司控制在自己手里,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两权相衡取其重?″陈一波难得在这时笑了。 “对。这就解释了薄亦为什么要去游泳馆办卡,并在了解戴菲没有男朋友的情况下,放下佐嘉熙,对她狂追不舍的原因了。″ “黄队,那你怀疑陈景开有可能杀了薄亦,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老郭看到陈一波不再提问,他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问道。 “在案发当天,你询问陈景开的笔录我已经看了,有点问题一直想不清楚。那就是薄亦在跌落泳池之前,他在哪里?″ “他说曾经因为小便憋得难受,就离开了高凳,到卫生间去,也就两分多钟左右。怎么,你有什么新的发现?″ “可我从梁小宇调来的游泳池当时的监控视频中看到,从薄亦出现在监控画面里这段时间,到他下水游泳的这十几分钟,陈景开曾经前后有两次离开高凳到卫生间的方向去,每次的时间都不止两分多钟。″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在这两次离开的时间里,从卫生间出来后就进入了教练休息区?″ “应该是这样的。由于游泳馆里太空旷,也为了净化馆内的空气,在卫生间的旁边就有地栽的高大茂密绿植。由于靠近在场馆的围墙边,那里是监控拍摄不到的地方。 那天我和戴菲谈完话后,就和古一明又到了一趟游泳馆里,在卫生间旁边的绿植和围墙之间,注意到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是可以直通教练休息区的。″ 陈一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急着问道:“你是说陈景开离开高凳后,曾经两次进入了教练休息区?″ “是的。从监控里可以看到,在三点四十分左右,戴菲提着个小纸袋,在视频的画面中向休息区的方向走去,约一分钟后从那里出来,可以猜到她应该就是给薄亦送药和瓶装苏打水。 四点十一分,薄亦出现了,他径直走向休息区的方向,约两分钟后从那里出来,回到泳池下水游泳了二十多分钟,又走向了那里。可以判断,薄亦这时应该是在休息区服了药。″ “那么陈景开就是在四点二十分左右从卫生间旁边的绿植小路,进了休息区后,在薄亦打开的苏打水瓶里加入了降压药的?“ “对。″黄确点了点头。“陈景开必须赶在薄亦再次喝水之前,把降压药的粉末加入苏打水里。也是他对老郭说的去卫生间的时间。″ “那他第二次进入那里是什么时候?″李奇看着黄确,有点纳闷地问道。 “坐在泳池边中间高凳上的陈景开,肯定是非常注意薄亦的一举一动,在他看到薄亦第二次从教练休息区出来,就知道他已经喝下了掺有二氮嗪的苏打水和胃复安。 他要在薄亦毒发前,马上回去,将那个苏打水瓶藏起来,并清理一下痕迹,免得留下证据。这就是他在那里耗费时间最多的一次。从那里绕路到卫生间,再坐回高凳上。″ “既然在监控都拍不到的角落,夏晓兰他们也对教练休息区和场馆都搜查了一遍,也没能找出那个苏打水瓶子,就算陈景开真是这样干的,我们也没有证据可以指证他。是不是这样?″ “嗯,可以这样说。我只是有这种推测,事实与此是不是吻合,还得靠我和古一明在和陈景开见面询问时,逐步了解清楚。 有一点是肯定的,根据游泳馆里监控视频拍下的画面,我可以说,戴菲到教练休息区时是带着纸袋进去,那里面应该装的就是胃药和苏打水。 薄亦曾经两次进入过教练休息区,按照戴菲说,他在游泳池服药有个习惯,第一次进去,就是把苏打水瓶盖打开,喝几口水润喉后,再出去游泳。第二次进入里面时才开始服药。从监控上看,出来时并没有看到他把苏打水瓶拿出来。″ “你是说苏打水瓶应该就是放在那里的桌上?″ “对。如果我没有判断错,这苏打水瓶和纸袋就是陈景开趁薄亦服药后,还没有出现中毒迹象前,就先藏起来了。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薄亦发生意外,警方就会搜查现场,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曾经装过降压药的水瓶和纸袋。″ “除此之外,陈景开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怀疑的呢?″小胡在下面发问。 “作为一个专业的游泳教练,陈景开是受过急救知识训练的,对于落水者是溺水还是中毒,理应可以分辨得出来。当薄亦被戴菲救上岸后,根据他口鼻出血的状态,是可以判断出是哪一种状态的。″ “那陈景开就应该立刻把薄亦送到医务室,对吧?″ “是的。当他无法准确判断时,稳妥的办法是马上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可是他却对薄亦做起了人工呼吸按压,这就让我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陈景开这么做,会不会考虑到薄亦是因肺部呛水,而导致的口鼻出血呢?″ “当然,肺部呛水的症状和中毒有相似之处。薄亦如果在水中因缺氧,导致血管扩张,容易使口鼻部位的血管出现破损,从而引起出血的症状。 再有,在薄亦溺水后,水会在气管內出现膨胀,从而使气道变得狭窄。这种情况下也会导致肺部等组织器官出现缺血、缺氧的症状,从而引起口鼻出血。″ “可黄队你也说过,同时误服了胃复安和降压类两种药物,也会引起出血症状,这和溺水的人出现的情况,不是有同样的出血吗?″ 黄确摇了摇头,淡定地说道:“呛肺和中毒虽然都会导致出血。我也说过了,一种是药物中毒后,会加重脑出血,此时会出现深度昏迷,神志不清,以及肌肉痉挛、脚步不稳、面部抽搐的动作。 而薄亦落水的时间很短,就和我上面说的溺水症状不一样了。区别就是,如果薄亦落水的时间相对比较长,才会出现肺呛水的出血症状。″ “你的意思是想说什么呢?″陈一波耸了耸肩膀,饶有兴趣地问道。 “坐在泳池边中央位置的高凳上,就是便于监督游泳的人员有什么异常状态和溺水者。薄亦是在泳池边早就呈现了病态异常,才会跌到水中的,这一点反常情况,靠薄亦那么近的陈景开,难道真的没有看到?″ “你这样说,确实陈景开是值得怀疑的,他也有杀薄亦的作案动机。可你手上没有证据,也只是猜想到有这两种可能,是吧?″ “是的,就算游泳馆安装的监控,拍下了陈景开在案发前那段时间,有两次离开过高凳,是不是他真的就在卫生间,或者像我分析的一样,从那条绿植小路到了教练休息区,并在薄亦喝的水里加入了降圧药,目前实在无法确定。 究竟是不是他作的案,作案的动机是怎样的,是不是存在谋杀,或者是误杀这都是未知数。案件还要往深处追踪,也要在对陈景开做过询问后,根据他的说法,进一步分析,才能从中梳理出一个正确的答案来。″ 陈一波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既然现在没有新的线索,再分析下去也没有必要,今天的案情分析会就到这里,散会。″ 在侦查员们陆续走出会场后,陈一波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刚想出去的黄确低声说道:“后街那家烧烤店,很久没去了,叫上古一明,撸点串喝两杯,放松一下,我也想再听听你的看法。″ “好啊。″ 第八章实情相告 室内游泳馆的泳池边,陈景开正背对着出入口处,在用水管冲刷着溢水沟内残留的污物,时间是上班后不久的八点十分左右。透过冲刷的水流声,他似乎感觉到后面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沿着泳池边向他走来。 陈景开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和他身材高度差不多的年轻人,在走到他的面前时站住了。 “你们怎么进来的?泳池要九点钟才开放,时间未到,不能随意进来。″ “请问,你就是陈景开教练吧?″ “是我,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我是副支队长黄确,这一位是同事古一明。″黄确说着从裤袋里拿出警察证,打开让他看了看。随之古一明也出示了证件。 陈景开把水管上的龙头关上,有点不解地问道:“你们一个姓郭的刑警不是向我询问过了,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虽然在案发当时,我们的一个侦查员对你做了询问,可有些地方我们觉得还有必要和你谈谈。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只是游泳池里刚加了强氯精,室内气味有点浓,对你们来说,会不会有点不习惯?″ “既然你都能在这里,我们办案人员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你找个能在这里坐下来谈话的地方就可以。″ 听陈景开这么一说,黄确吸了一下鼻子,始发觉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气味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好,请到这边来。″陈景开殷勤地指着泳池边不远的一个地方,在高大绿植环绕的入口,可看到一个藤编的小圆桌和三把椅子。 在椅子上坐定后,黄确将里面狭小的空间扫视了一圈,在稠密的枝叶覆盖下,泳池外边的人确实不易看清这个教练休息区内的情况。 眼前的陈景开年纪约在三十二岁左右,短发下是一张瘦削端正的脸,两只眼晴乌黑明亮,泳装挺起的胸部三角肌凸现,健美修长的身材上皮肤略偏于黝黑,显然是长期和他从事游泳的职业有关。 看到黄确那双眼窝内收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陈景开不敢与他直视,稍微把头偏向一边,说道:“你们有什么需要问我的,请说吧。″ “那好,你也不要有所拘束。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薄亦是在今年六月份才办理了这里的会员证,是这样吧?″ “是的。″陈景开有点谨慎地回答。“其实游泳馆开馆那时候,有许多年轻人是奔着戴菲的名气来游泳的。可能薄亦和女朋友也是在得知戴菲这人后,才到这里游泳的。″ “你说的名气是指戴菲曾经在全国大学生某个游泳锦标赛上,获得过南方赛区甲组自由泳女子一百米亚军这件事?″ “是的。她一个学金融的女大学生,能获得这样的游泳成绩是很不错的了。当时我在省游泳队,附近高校的游泳培训就在我们那里。从那时候我就认识她。由于年纪相差不太大,就随着那些学生称我为师兄。″ “呃,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个游泳队的。我知道薄亦是在海边长大,他的游泳技术也不错,就是他因为听说戴菲长得得漂亮,就想来游泳的?″ “应该是吧。这我不太清楚。不过有许多男孩是为了戴菲这个人来,这倒是真的。″ 黄确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戴菲既然是学金融的,那她就会在父亲的金融公司上班,或者替他处理一些业务。应该是不会有太多时间到游泳馆来,是不是这样?″ “对。只是在薄亦来之前,这里的女教练结婚生孩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戴菲没有那些富家小姐的架子,她又喜欢游泳,有时也会到这里帮忙。″ “游泳馆开放时间是怎么样的呢?″ “露天游泳馆开放的时间,通常根据季节设定具体的时间。像我们这室內的游泳馆是从早上九点至晚上十点,全年开放,周末和节假日的开放时间也保持不变。″ “也就是说,薄亦发生溺水那天下午,戴菲是来这里帮忙的?″ “是。这游泳馆就是父亲为了她喜欢游泳而专门开设的。一般上午她不会来,说成是帮忙也可以。″ “你能把那天下午五点钟前后,发生的情况和我们详细说说吧?″ 陈景开点了点头,说道:“我从戴菲说起吧。那天大概是快四点钟时,她就来到了这里,对那些培训班学员的基本技能进行必要的辅导。″ 他的目光看向了游泳的的北面。“我记得,在快五点左右时,就看到站在泳池边的薄亦。″ “薄亦当时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的。我也有点纳闷,那个长得挺可爱的胖女孩佐嘉熙没有同他一起来,这种情况有点少见。″ “为什么让你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自从他们办了会员卡后,几乎薄亦到这里游泳,佐嘉熙就会和他在一起。女孩初时不太会游泳,是薄亦一手教会她的。″ “那你知道佐嘉熙那天,为什么没有和薄亦一起来游泳的原因吗?″黄确似有意地问起这一点。 “这里那么多人在游泳,我哪里顾得上她呢。偶尔薄亦一个人来的情况虽然少,对她那天为什么没来,我也不会知道原因。″ “好。你当时所在的位就是中间的高凳上?″黄确指了指高凳的方向。 “对。这样就能看到每一个游泳的人。以免发生事故时,可以及时施救。″ 黄确犀利的目光紧盯着陈景开的双眼,“如果是这样,你应该会是第一个看见薄亦的神态和动作不正常的,是这样吧?″ “我是看到他在泳池边向戴菲招了招手,好像是示意让她过去,就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直到几分钟后,看到戴菲跳进水中,向那边快速游去,我才意识到不对。看到薄亦已经往池底沉下去,赶紧沿着池边跑过去,两人一起把薄亦救上岸。″ “接着你和戴菲对他进行了抢救?″ “是的。″陈景开简短地回答,“这是按溺水抢救程序进行的。″ “你是根据什么症状,判断出薄亦是溺水的?″ “溺水的情况各不相同。比如水中抽筋,醉酒后导致的昏迷等。但不管哪种溺水,有时会出现呛肺现象,所以,除了倒出腹内多余的水外,紧接着就是胸腔按压,人工呼吸,大概就是这样。″ 黄确不动声色地缓缓问道:“医务室的医生是怎么说的?″ “唉,他翻看了眼睛和口腔,说是中毒发作后才跌倒在水里。腹部没有很多水,且呈现有少量出血现象。就是后来的急救中心医生也基本是这种看法。″ “也就是说,薄亦在中毒落水后,呛到肺部,从而加速了他的死亡?″ “我不是医生,对这种事故还是第一次遇到。是不是这样,还真无法回答。″陈景开摆了摆头,小心地说道,我在接受你们警方当天的询问时,也是这么说的。″ “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可以吧?″ “你想问什么呢?只要我能说的,都可以告诉你。“ “你现在是一个人生活?″ 陈景开抬头看了看黄确,似乎琢磨着这句话中包含的意思:“是的。我在两年前就和妻子离婚了。″ “能告诉我,你们离婚的原因吗?″ “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她的学历是硕士研究生,在公司里的职位比较高,薪酬也不错。相比之下,我一个普通游泳教练,自然逊色多了,可以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结婚后经常因为没有孩子而争吵,分开就是迟早的事了。″ “她的名字是?″ “窦晓欢。″ “对不起,是疑窦顿开的那个窦字吗?″古一明停下笔录问道。 “是的。″ “那她在哪个公司任职?″ “原来就在佐嘉熙的集团公司担仼财务主管。″陈景开有点犹豫地说道,“后来薄亦上位,公司就把她调到人事部当部长,这是我听他们公司的朋友说的。″ “嗯,是在你们离婚以后的事?″ “对。″ “公司为什么要调动窦晓欢的工作?这可是两个性质不同的部门。″ “有些事情我真不好过问,离婚了,我们就不在一起住。也就是和他们公司的人遇到了,喝了两杯,才透露出这些,不好意思往深处打听。″陈景开有点言辞闪烁地回答。 “你们离婚后,是不是双方都有了中意的人,毕竟两年多了嘛?″ “我目前只是单身一人,虽然也有热心人帮着介绍相亲的对象,可因为离过婚,一时也没有着落。窦晓欢有没有,我想也没有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她复婚?″ “我是有过这种想法。当年我们离婚也只是一时冲动。虽然平时也偶尔说过离婚,可说归说,最后还是没当回事。直到两年多前…″陈景开欲言又止,默默低下头。 “两年多前怎么了?″黄确似乎觉得这里会有什么故事,他追着问道,“是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和窦晓欢离婚的真正原因,其实并不是纯粹没有孩子。而是因为怀疑她和佐嘉熙的父亲佐中辉早就有了一身孕。″ “呃,这样啊。那你怎么断定窦晓欢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呢?″ “当时我发现她怀孕后,也很兴奋,心想终于盼到了这一天,我也有后代了。可我在高兴过后,冷静思考,却顿时心生怀疑。 我曾经到医院检查过,小蝌蚪的成活率很低,应该还不具备使她怀孕的条件,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 唯一能想起来的,那就是小学时在野外练跳水,因下体撞击石头受过严重伤害。现在还在治疗中,难不成就真的有生育能力了?″ “窦晓欢是怎么说的?″ “让我大失所望的是,她坦诚地告诉我,这孩子不是我的。是她陪同佐中辉去外地出差时,一时按奈不住,就和他发生了关系,就是在那段时间就怀上了。我一听当时就懵了,就从家里冲了出去。过后,她苦苦哀求我,能接受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你没有答应,是这样吗?″古一明侧过头看着陈景开,停下记录,从中插话道。 “是。我虽说也能理解她,可一想到这终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心头就堵得慌。也许窦晓欢是对的,这事应该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就默认了。但最后还是传出了风言风语。″ “你们就是这样离婚的?″ “人言可畏啊,不得不这样做。″陈景开苦涩地回答。 “这么说,那小孩出生也应该有两岁了吧?″ “是的。忍耐了快十个月,还是没忍住。看着她挺起的肚子,实在控制不住,就只好提出了离婚。″ “你去看过那孩子了?″ “对。挺可爱的一个小男孩。窦晓欢和保姆把他带出来时,我在每次探视时都去看过他,想想心里也很后悔。如果不离婚,我也算是孩子的爸爸。再说,窦晓欢是他的亲生母亲,总比领养一个强多了。″ “为什么你还有顾虑,是窦晓欢不愿意复婚?″ “原来我是想过找她谈谈,可在听了他们公司那个朋友的话后,我又犹豫不决,感觉说什么都迟了。当初是我提出的离婚,实在开不了这个口。″陈景开懊恼地长叹了一声。 “这件事就先到这里,如果有必要我们还会找你再谈。回到薄亦这件案子上,既然你和薄亦,佐嘉熙都认识,你认为他是中了哪种毒才死亡的?″ “我怎么会知道。你刚才问到这个问题时,我也只是根据医生检查过尸体后,才知道他是中毒。至于薄亦是中了那种毒,又是在泳池里游了那么久才死的,这叫我怎么回答?″陈景开瞬秒涨红着脸,无奈地说道。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根据法医对尸体解剖,做出的检测报告,薄亦是在下水前吃了两种不该同时服用的药物,才会在他游泳一段时间后,导致昏迷,不慎掉到水里淹死的。″ 黄确注意着他的表情反应,“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陈景开的头上似乎渗出了冷汗。他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几张湿抽纸,在脸上擦抹着,有点赌气地突然大声嚷道。 “你镇定一点。案件发生了,不管是由什么性质引起的,我们警方都有责任调查清楚。牵涉到嫌疑的也不止是你一个人。如果有什么线索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快九点了,眼看游泳馆就要开放,我们把笔录给你看过,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请你签字,我们就先走了。“ 陈景开木然地在笔录签上字,无语地摆了摆头。 第九章举一反三 古一明从健身中心的停车场将车开出一段路后,侧头看了一眼黄确,此刻他正微闭着眼,斜靠在车窗边,眉头微皱。他想了想,把到口的话又咽下去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黄确仍然没有睁开眼睛,翘起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黄队,从目前询问的三个人来看,似乎他们和薄亦之间都有着微妙的关系,可又听不出有谁对他吐露半点不满和怨恨。 就是佐嘉熙也没有对戴菲从中横插一脚,表现出丝毫的忿忿不平。对这看似平静的状况,你是怎么看的?″ “是啊,这也许是有点反常,我一下也很难说得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从这件案子的形成情况看,不管佐嘉熙对薄亦和戴菲有没有怨恨,她当天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首先可以排除她作案的嫌疑。″ “那作案的最大嫌疑人就像你判断的一样,是陈景开了,对吧?″ “对。如果我的推测不出预料的话,只有他是有作案条件的。″ “可让我有点纳闷的是,陈景开既然是想薄亦死去,用毒的选择有很多种,他又何必采用这种不确定的药物中毒手法呢?″ “我和你曾分析过,陈景开在薄亦服用的胃复安苏打水中,加入二氮嗪这种降压药,应该不是希望他死去,他的本意可能只想惩戒薄亦一下,让她离开戴菲,少一个和他竞争的对手。″ “可薄亦还是中毒死了,难道这只是巧合?″ “也可以这样说。陈景开只知道薄亦吃了这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后,会出现腹痛难忍的症状。他可能也无法预计到,薄亦在中毒上岸后,看到戴菲,会站在泳池边向她招手,才导致他的落水溺亡。″ “你还是认为陈景开对薄亦不是谋杀,只是因为想惩戒他,而引起的误杀?″ “是这样的。″黄确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虽然说陈景开当天在薄亦死亡前,确实有两次离开过。可由于无法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像你推测的那样,溜进教练休息区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药,然后在薄亦喝药后,又藏起水瓶这个过程。那说不定薄亦就有可能是自杀呢?″ “唔,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前提是薄亦为什么要自杀?除非是他有把柄捏在某个人的手里,受到了无法摆脱的威胁敲诈,才会让他选择这条不归路。但我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 “从你刚才对陈景开的问话中,你似乎特别注重他的家庭生活,看似和案件有点不太沾边,这又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佐嘉熙说过,薄亦对戴菲是游泳教练早就知道这段话吧。试想一下,薄亦的游泳水平那么高,在这里工作几年,从未到过游泳馆,却能在第一次和佐嘉熙到那里时,一见面就能准确说出戴菲的教练身份,你就会明白了。″ “那不难,现在网络上就可以查到各个游泳馆工作人员的资料。他完全可以在办会员证之前,了解过这家全市最有名气的游泳馆,知道了这个戴菲教练。″ 黄确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查到教练的名字和见过面是两回事。当时戴菲和佐嘉熙是因为撞到一起才发生了纠纷。而不是在游泳池里面,从电梯间出来的薄亦,怎么会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女孩是教练呢?″ “黄队。我算服了你了,从这么丁点的小事也能看出薄亦来游泳馆是有目的的。″ “有句话叫举一反三是吧?下象棋可能想得还要更深远,才不会被对方表面的现象所迷惑。办案时就需要从被询问的人中,对每一句有可能涉及案件的话语细加分析,并据此推测出其背后潜在犯罪的可能性。″ 黄确捏着下巴,静待了几秒,见古一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对佐嘉熙和戴菲两个女孩的家庭条件和人品的分析上,可以发现,她们各有优点,在身材和容貌上也呈现不同的长处。 通过对比就会引人深思,薄亦为什么将双方父母都认可的结婚对象,对戴菲说把佐嘉熙只是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可能就是薄亦和佐嘉熙相处太熟悉,对她的刁蛮任性已经反感,想着比她漂亮窈窕的戴菲,更让他心动吧。″ “有一点你可能忽视了。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在戴菲提出三个人在咖啡店里,把话当面说清楚时,薄亦为了取信于戴菲,就应该是和佐嘉熙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仍她一如既往,这又是为什么呢?″ 古一明也赞同黄确的分析,闷着头开出一段不短的路段后,才黯然说道:“要是这样说的话,薄亦是在这两个女孩中求取均衡的同时,必是另有所图。这样的三角恋,真是让人无语。″ “也许这就是这件案子独特的地方吧。″黄确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街景,“很明显,薄亦追求戴菲有可能是出于他的本意。而这一点就被戴菲看穿了。 戴菲说她喜欢薄亦,这句话在我看来,并非是说明她真心喜欢他,而不考虑佐嘉熙的感受,而是蕴含一种患得患失的矛盾心理在里面。″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你的意思是说,戴菲是用股市涨跌的心态来看待她和薄亦之间这段交往的?″ “是的。所以她才会对薄亦保持一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只有在她有生理需求时,才会和薄亦在一起。但不会轻易地答应他的追求。″ “你不是说过薄亦有可能是奔着戴菲家的庞大财产去的吗?″古一明诧异地问道,“莫非戴菲就是在这一点上看穿了他的意图?″ “我是在没有询问陈景开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不然无法解释薄亦追求戴菲的目的。现在经过与陈景开接触,虽说有了变化,但他的话却将我引向了新的目标。″ “哦?″古一明看着前方的路况,头部微微动了动。 “在案件发生后,老郭曾经询问过陈景开,从他的笔录来看,也算是正常,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我特别注重他的家庭生活,也许是他早就猜到了我可能提问的方向。回答得有条有理,几乎没有多余的话,并有意识地将我们的视线引向了佐中辉和窦晓欢的关系上。″ 古一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当时我也有点想不到,除非不得已,陈景开也不会那么主动地说出自己家庭內部的矛盾,这确实让我不好理解。可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管陈景开的动机怎么样,可他的话也为我们提供了一条新线索,而且这佐氏企业的前财务总监窦晓欢,也是我们必须去询问的其中一个。″ “那陈景开就是想到了这一点,知道我们肯定会去那里,调查薄亦的财务管理状况,不如就借此机会向我们托出佐中辉和窦晓欢有孩子的事,是这样吧?″ 黄确的目光仍然看着车窗外,有点赞许地说道:“是的。″ “可陈景开这样做,是想说明什么呢?″ “你想想就知道,薄亦就是接替窦晓欢当上的财务总监。除了他本身对财务管理的能力之外,还得经董事会同意。至于佐中辉换掉窦晓欢的真正意图是怎么样的,应该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深层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去佐氏企业?″ “对。″黄确不想再说话,微闭着眼睛,静静地斜靠在椅背上。 佐氏企业所在的位置是在工业园的东面,和博云健身中心正好在一个方向上。二十多分钟后,古一明在停车场泊好车,黄确两人相继进入那幢银灰色玻璃幕墙覆盖的六层大楼。 在前台得知了人事部长正在会客室等着他们,黄确和古一明从电梯出来时,窦晓欢就在门口迎了上来,并把他们让进里面。 “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黄确警官吧?″她脸上堆着礼仪式的笑容,看着黄确问道。 “对,我是黄确。刚才就是我给你打电话,请看一下,这是我的证件。″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打开让窦晓欢看了一下。古一明也是如此。 窦晓欢把两人让进屋里的沙发上坐下,她走进茶水间,很快就拿着两罐冰冻绿茶出来,放在黄确和古一明面前的茶几上,笑盈盈地说道:“天气太热,只能委屈两位喝点凉茶了。″ “谢谢。″黄确似也觉得有点口渴,随即打开拉环,往嘴里灌了一口。“我们这次来就是因为薄亦在游泳馆意外死亡这件事,刚才给你打电话时就已经说过,对吧?″ “对。在案件发生的当天晚上,我就从新闻里看到了。″窦晓欢知道黄确接下来问话的基本内容是什么了。她马上收起笑容,谨慎地回答。 黄确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窦晓欢,发觉和刚才似是判若两人,脸部显得有点过于僵硬,便轻松地微笑了一下,说道:“那好,你作为公司的前仼财务部总监,我有些问题想向你了解一下,你不用太拘束,把你所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就行。“ “那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她的神色放松了下来。 “上周星期六的下午,你在哪里?″ “星期六是双休日,那天的下午…呃,对了,我一整天都在家里,大概在晚上七点钟左右,我和保姆带着儿子去体育广场旁边的一家酒店吃饭。″ “从你们住的位置到体育广场,距离是有点远,为什么要到那里吃饭呢?″ “是这样的。那天是我儿子的生日,也是前夫陈景开探望孩子的规定时间。一到他的生日,我都会带着他去那间饭店,等着陈景开过来和儿子见面。“ “也就是说,陈景开会提前在七点半左右到饭店,给儿子庆祝生日?″ “是的,可那天晚上的情况有点特殊,快八点时都没有看到他。后来给他打了电话,才知道游泳馆里出了事,直到八点多他才赶了过来。″ “哦?那陈景开跟你说过游泳馆里出了什么事呢?″ “我只是听他说有人溺水出事,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一心只想着让儿子吹生日蜡烛的事了。薄亦落水溺死的事情,是回到家后,看手机新闻才知道的。″ “你和薄亦原来都是在财务部,他曾经还是你的助理,是这样吗?″ “对。我比他入职早好多年,也算是同一个大学出来的校友吧。″ “薄亦既然已经死亡,财务部的管理仍需继续,你估计会不会又回到那里呢?″ 听到黄确的询问,窦晓欢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迟疑着说道:“那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财务部不是需要有能力的人来管理吗?″黄确淡定地问道。 “这就要看董事长怎么任命了。有可能在财务部挑选,也有可能从其他分公司空降,这得看他认为谁更适合这个位置。″ “我有点不明白,″黄确摸摸下巴,停顿了几秒,说道:“薄亦能当上财务总监,是不是除了他的管理水平以外,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董事会认可他呢?″ 窦晓欢愣了一下,长睫毛随之闪了闪,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公司的一个中层管理人员,涉及同级人员的安排还真不是我能知道的。不过,我倒是听说,薄亦的升职和佐嘉熙有点关系。″ “你觉得薄亦在死亡前的那段时间,有过什么反常的情绪出现吗?″ “怎么说呢,从我和他的接触中,他并不是一个敏感脆弱的人,可说是在生活上有点天真浪漫,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他工作时也是有点严缜较真的人。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抑郁症。只是这段时间,我到了人事部,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说不上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表现。″ “法医对他的尸体进行解剖后,在他的胃里检测到了两种物质的化学成分,疑似他到游泳馆之前,服了可以致命的药物,你认为薄亦有可能是自杀的吗?″ 窦晓欢似乎有点惊讶,摆着头说道:“这不太可能。虽说我也在网络上看到自媒体的猜测。可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总得有个理由吧?″ 从窦晓欢的话里,可以看出她和戴菲等人的想法一致。黄确看着情绪有点激动的窦晓欢,有意识地问道:“薄亦死后,不管由谁接手,对他留下的账目也会重新核对清楚,是吧?″ “对。按照交接程序应该是的。具体的內容主要包括现金和存款、会计资料、税务资料、印章票据等一大堆手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问?″ “薄亦不明原因地死亡,而他又是公司的财务总监,不由得不引起我们的怀疑。″ “你是说,薄亦有可能是监守自盗?″窦晓欢的脸色涨得通红,她激动得站起来,大声地质问道。“你们也怀疑我和他串通作案?″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黄确鹰隼样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如果有人串通一气,侵吞公司财产,在事情将要败露后,杀人灭口,这种案例对警方来说,并不是一件新鲜事。″ “按你们警方的意思,如果薄亦不是自杀,就极有可能是他杀,是这样吗?″伶牙俐齿的窦晓欢,甫一接触到黄确犀利眼睛中的强大气场,先自败了下来,她重新坐下,低声地问道。 “对。薄亦身上有什么病,吃什么药,我相信你很清楚。但他却在游泳时因药物中毒溺亡,一定是有人在他服胃药前就预先在喝的苏打水里,下了不能同时服用的降压药,才导致了他的落水死亡。″ 窦晓欢即刻想起了前夫陈景开,她的肩膀抖动了一下,“难道除了这两种方法,就不会有其他的了,比如说误杀?″ “这也是有可能的。但既然案件发生了,我们就要调查清楚。你这样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我也只是觉得薄亦平时与人无冤无仇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了他?″ 第十章意料之外 黄确从桌上拿起绿茶罐,喝了一口茶,摸着下巴,换了一副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也想过薄亦有可能是被误杀。既然你与薄亦共事多年,说出的话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健康活跃的薄亦,在游泳馆中毒死亡,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他在教练休息区服了药后,下水游了十几分钟,在上岸后还和戴菲打过招呼。 可能就是在那段时间才感觉胃部剧痛,才踉跄着跌入水里的。这迹象表明,他并不是预先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才会在游泳时仍表现得神态如此轻松。″ “戴菲?是不是游泳馆那个女教练?″窦晓欢脱口而出。 “是的,薄亦服用的胃复安胶囊和苏打水,就是由她带进教练休息区的。我看你反应那么快,你认识她吧?″ 窦晓欢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淡淡地说道:“她不就是戴昌权的女儿吗?可我也只是知道她的名字,没有见过面。″ “你是听前夫陈景开说的?″ 窦晓欢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戴菲和陈景开同在游泳馆里当教练,而你是在陈景开当教练后才和他离婚的,对吗?″ “对。″她低声说道。 “能不能详细和我说说,你们究竟是为什么原因离婚的?″ “这好像和薄亦的被杀,没有什么联系吧?″窦晓欢侧面看向黄确,反问道,“说到底,那也只是我和陈景开之间的隐私。″ “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注意,我是薄亦案件的主办刑警,至于我询问的每一个问题,作为被警方询问的你,只能把所知道的情况如实说清楚。 当然,其中涉及到的隐私,我们也会对外保密,只会作为案子的参考。你和陈景开离婚的原因与这件案有没有关系,是由警方根据案件需要去判断的,希望你明白。″黄确阴沉着脸,严肃地说道。“其实,你不但是认识戴菲,也知道陈景开和她之间的许多内情,是这样吧?″ “是。″窦晓欢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她不敢看向黄确的脸,小声说道,“我不知道陈景开是怎么和你说的,我和他离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戴菲的父亲。″ “哦?你的意思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孩是佐中辉的,才离婚?″ “错了。″窦晓欢的头低了下去,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嗫嚅着说道。“儿子不是佐中辉的。″ 黄确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约两岁左右小男孩的全身照。从他略显高挑的身材和有点瘦削的脸型看,和佐嘉熙那粗壮身材和圆润的脸型一点都不像。 把照片递给古一明看了看,他不断摇头,“还真的不像佐嘉熙。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了。儿子真正的父亲是戴昌权,他是戴菲同父异母的弟弟。″她艰难地说着。 黄确微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对陈景开说儿子是佐中辉的呢?″ 窦晓欢一脸无奈,“陈景开这个人心胸有点狭隘,总是怀疑我和佐中辉的关系不清不楚,我向他解释过多次,根本不起作用。 他应该和你说过,我和佐中辉出差的事。其实,由于陈景开不能生育,我又不想做试管婴儿的手术,更不想领养,可两人都想有个自己的小孩,我就自作主张,走了这一步。″ 黄确沉思了一下,点点头,“你就看上了已经是单身的戴昌权?″ “初时我也不敢有这样的奢望,终究戴昌权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除了年纪大点,身体也很健康,人也长得挺帅。 可能是命中有缘吧。我想要个孩子的事,佐中辉夫妻也知道。他们和戴昌权闲聊时,就有意无意中说出了这件事。也是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吧,戴昌权就想见见我。″ “你就是这样认识他的?″ “对。″窦晓欢似在述说着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情,依旧淡淡道来,“戴昌权在妻子因病去世后,一直未婚。虽说有戴菲这个女儿,可对自己没有儿子还是感到很遗憾的。 平时就多次和佐中辉夫妇说起过,让他们帮着物色一个高学历、明事理、身材和相貌都不太差的女人。″ 古一明听到这里,放下笔录,瞄了一眼打扮虽说素雅的窦晓欢,发现她和戴菲在身高和相貌上都隐约形似。 只是戴菲长期和水接触,皮肤趋于小麦色,手脚修长,有着游泳运动员特有的体型。而眼前的窦晓欢,脸型端正,肤色白皙,透着一种少妇的矜持和稳重。 “你不再喜欢陈景开了?″ “那倒也不是。说来我也是和他在体育学院时就认识的。年龄比他大两岁,虽说不同学校,也不同专业,毕业也比他早。 结婚后夫妻关系也是很和谐的。只是陈景开父母看到两年多后,仍然没有孩子,就有点心急,邻居风言风语就多了。″ “去医院检查过了?″ “是去过。可经过医生检查,证实是陈景开的少精症造成的。但是,这也逐渐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有了找个男人生孩子的打算?″ “是的。做为一个已婚女人,没有孩子的人生终究是不完美的。当然,陈景开也和我商量过,现代的试管婴儿技术已经相对成熟,可能是我有点偏执吧,总觉得试管婴儿尚不具备参照性。 他又劝我领养一个,这更不能接受了,陈景开也就没有坚持下去。再说,我又不是不能生育,才有了和佐中辉夫妇倾诉这件事。″ 看到黄确和古一明没有提问,她继续说道:“佐中辉两夫妻很热心,也清楚戴昌权早就有想找人生儿子的愿望,经他们一说合,我就和戴昌权见了面。双方都感觉满意,这事就定下来了。″ “这个过程你都瞒着陈景开,是这样吗?″ “说实话,我一直不敢把这事告诉他,直到确认我怀孕后,才不得已把这件事告诉他。″ “你这样做,难道就没有考虑到陈景开的感受吗?″ “窦晓欢摇摇头,苦涩之色呈现脸上,“我知道这样做,面临的后果将会是什么,可也只能如此了,陈景开可以选择接受,或是离婚。这些我都反复想过,也作好了心理准备。″ “可我从陈景开那里听到的却是不一样的说法。″黄确故意停顿一下,微笑着,“你和他说的是,这孩子是佐中辉的,是这样吧?″ “是的。″她迟疑地说道,“可我说的也并没有全错。陈景开怀疑我和佐中辉在出差时,曾经有过那种关系。我就只好告诉他有过这件事,正是这样才怀孕的,希望他认下这个孩子。 再说,陈景开在游泳馆工作,我实在不想让陈景开知道戴昌权是儿子的父亲。可不这样说,又会使他的内心受到更大刺激,只好借用了佐中辉的名头。″ 听完窦晓欢言辞恳切的一番话,两个刑警都沉默了,似乎也理解了她迫切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情。 “我为了让陈景开确认儿子不是他的,还陪着他去做了dna检测,鉴定结果和他没有亲缘关系。对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我仍然劝他可以做儿子名义上的父亲。 这看起来对他是有点残酷,可我也只能这样做,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帮着抚养戴昌权的儿子。几个月后,他仍然提出了离婚要求,我没有犹豫,并净身出户。″ “陈景开就没有再向你提出过复婚?″ “没有。可他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却是从心底里喜欢。到探望日都会来看看孩子,给他买点玩具什么的,也会带着儿子到公园和逛游乐场。″ “嗯,你说的离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戴昌权?″ “对。我和戴昌权认识时,只知道他有个女儿,由于当时想的只是借精生子,就没有去了解他的家庭,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葛。在我提出孩子必须随母亲生活的要求下,他也欣然答应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和陈景开在游泳馆一起当教练的那女孩竟然是戴昌权的女儿戴菲。更想不到的,薄亦到游泳馆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求戴菲。″ “哦?薄亦和佐嘉熙不是有结婚意愿的朋友吗?″ “怎么说呢,薄亦和佐嘉熙从小就在大雕湾海边长大。双方父母也相熟,薄亦研究生毕业后,也许是佐中辉的意思,就让他进了佐氏企业财务部。 佐中辉夫妻也看好薄亦,就有意促成他们。也许是薄亦对佐嘉熙的刁蛮任性逐渐承受不了吧,就有意疏远与她的关系。在办了游泳会员证后,转而追求戴菲。″ “办游泳证时,他是和佐嘉熙一起去的,这是为什么?″ “薄亦曾是我的助理,我对他可以说比较了解,他虽然没有对我说过这事,我也能猜测到他借机接近并追求戴菲的原因,就是想无形中拉开和佐嘉熙之间的距离。″ “那薄亦为什么在见到戴菲后,却能一口就说出她是游泳教练的?″ “这简单。可能在去办证时他就问过陈景开,然后从他的话里知道了戴菲是戴昌权的女儿。初时故意当着佐嘉熙的面接近戴菲,可能就是想激怒佐嘉熙吧。″ 黄确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据戴菲说,她是喜欢薄亦的,还和他走到了一起。但她也知道薄亦放不下佐嘉熙。从你的角度看,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既然这样问了,从我的视角来看,应该是薄亦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窦晓欢从容自信地说道,“我和戴昌权就完全不一样,先说好条件,才会无后顾之忧。 至于薄亦和戴菲在一起了,也说明不了戴菲就真的想让他有机会进入戴氏家族。对两头都不靠岸的薄亦来说,佐嘉熙就是他留下的一手棋。″ “你说薄亦的目的,是指他对戴菲的爱不单纯?″古一明拿过瓶子喝了一口茶,有意识地从旁问道。 窦晓欢轻轻一笑,说道:“你说的似乎太片面。爱只是一句让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热血沸腾时,互相表达的口头语。等到他们双方都得到了生理上的满足后,有的人很快就会恢复回冷静的原点。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样做的目的。″ “这话怎么说?″古一明仍追着问道。 “像戴菲这样聪明的独生女,很容易就会看穿薄亦追求自己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他就是瞄准了戴家的巨大财产。所以,薄亦追得越紧,戴菲就会越冷静。″窦晓欢娓娓道来,直言不讳。 “这也是你当初同意为戴昌权生儿子的目的吧?″ “对。″她露齿一笑,“戴昌权并没有瞒着我,他想要的就是一个在未来可以继承戴氏的儿子。我也相信自己能培养和交给戴昌权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戴菲知道她有一个这么小的弟弟吗?″黄确把话接了过来。 “至于戴菲知不知道,在目前看来并不是那么重要,我相信他们姐弟总会有一天会见面。这是戴昌权的继承人,迟早也是要到戴家的。″ 黄确沉默了几秒,看着她问道:“既然你那么了解薄亦和佐嘉熙,能不能和我说说,薄亦想借戴菲为由甩了佐嘉熙,可仍然和她保持一种不离不弃的关系,这又是为什么?″ “这就要说到佐嘉熙这个女孩的倔强脾气了,她历来都认为薄亦是自己的男朋友,可以说是薄亦去哪,她都会跟随。想甩掉她,想都不要想,除非薄亦不在佐氏企业干了。 那问题是,薄亦想脱离佐嘉熙,就必须找到一家实力和声望,资本更雄厚的企业。对他来说,恐怕就只有戴氏了。″ “好。接着说。″ “正像我分析的一样,戴菲只有在生理需求时,才约他出来,并没有真疋接纳他,那就是有一种可能。″窦晓欢在这里略停了一下,犹豫着说道,“戴菲那时仍有男朋友。″ “哦?戴菲曾经有过男朋友?″ “这不奇怪,薄亦曾经和我说过,戴菲只有在她有需求时才会约他,似是她有男朋友的感觉,他和戴菲之间就像隔着一层膜。″窦晓欢在这里打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能不能把薄亦怎么说的,和我详细讲清楚?“ “也不是不能说,薄亦猜测戴菲对他只是生理上喜欢。所以,当他向戴菲表白时,她总会以佐嘉熙为借口,巧妙地摆脱他。还有,戴菲也不准他对外说她是女朋友。″ “啊,原来是这样。可这些话薄亦也对佐嘉熙说过吧?″ “这是不可能的。″ “呃,你说戴菲可能当时还有男朋友,是根据什么迹象这样说的?″ “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只是从薄亦和我说过的话里得出的印象。我也是从年轻女人过来的,自然懂得女孩的心思。 戴菲为什么不让薄亦说出她是女朋友,那就是她举棋未定,也有可能是受到另一方的牵扯,才会这样。而这个人,我想应该不是佐嘉熙。″ 黄确点头说道:“薄亦在游泳馆溺水死亡,法医根据尸体解剖得出了结论,他极有可能是在第二次下水前,把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物混合服用,才导致药物中毒。在泳池游了十几分钟,上岸后,才跌落水里淹死的。对此,你有些什么看法?″ “我知道薄亦患有胃病,另外也有高血压。这两种药服用,起码要间隔一定时间,不然会很危险。那么简单的医学常识应该他会懂,怎么可能会同时服用呢?″ “可案件就是这样发生了。警方调集了游泳馆安装的监控录像,也查不到他服药时的画面。只知道他是在监控拍不到的教练休息区里服的药。″ “教练休息区?″窦晓欢坐不住了,惊讶地问道。 “是的。″黄确盯着她的眼睛,故意试探着说道,“不瞒你说,我们目前还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薄亦究竟是自杀或者是他杀。″ “谢谢你的信仼。″窦晓欢似乎看出了眼前这位高个子刑警的用意。眼帘跳了一下,苦笑着说道,“那误杀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呢?″ “这误杀的可能性当然也不能排除。我和这位同事也分析过,如果这个人平时像你说的一样,和薄亦无冤无仇,就有可能只是想惩戒他一下。″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并没有杀薄亦的本意,只是想让他远离某个人?″ “可能是这样的。″黄确的目光仍然罩着她的眼睛,“不然很难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可能他也没想到,薄亦会在泳池边跌下水呛肺淹死。″ “窦晓欢的脸色瞬间变得轻松了许多,说道:“我也只是你怎么问,我就怎么回答了,多说了几句,说得不对请见谅。″ “那好,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你的协助。″在窦晓欢在笔录上签了字后,黄确在茶几上放下名片,转身和古一明相继走出会客室的门口。 第十一章冷静分析 从佐氏企业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黄确和古一明向陈一波汇报了对陈景开和前妻窦晓欢询问的情况。从陈一波紧锁着眉头,有点郁闷的面部状态来看,似正在陷入深度思考。他习惯地踱着步,不时地看一眼坐在沙发上喝水的两人。 “窦晓欢猜测戴菲可能在薄亦之前,已经有男朋友?“他停下脚步,耸了耸肩膀,对这一点非常感兴趣,“你认为这个人是谁呢?″ “在从那里回来的路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已经知道的是,戴菲说她喜欢薄亦,除了他的潇洒俊朗、端正强健的外表处,那就是从她是戴氏继承人的角度上考虑的。″ “哦?你的意思是,她想找一个可以辅佐戴氏事业发展的人?″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你想啊,戴菲说过第一次见到薄亦时,就被他的健美修长身材吸引,及至看到他在水里的高超游泳技术深为叹服。 当知道他的学历是硕士研究生,还是佐氏企业的财务总监时,可以说,在她的心目中,薄亦应该是辅佐自己的理想人选,也是她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呃,如果从她是戴氏继承人的眼光来看,你的分析是对的。可既然戴菲已经和薄亦在一起了,为什么她仍对他总是若即若离的呢?″ “这也好解释,戴菲在认识薄亦之前,也许正和某个人还处于交往之中,或许是一时摆脱不了,正为此事苦恼。再说,薄亦和佐嘉熙也处在一种不明的状态中。因此,戴菲才不得不采用这种考察观望的做法。″ “依照你的判断,这个人就在薄亦认识的人中?″ 黄确端起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灌了一口,点了点头,慢慢说道:“有这种可能。如果戴菲知道薄亦不认识这个人,那她大可不必为此烦恼。 对于佐嘉熙,不管她和薄亦以前的关系怎么样,也应该不会是戴菲担心的,只要薄亦坚持和她只是异姓兄妹关系,他就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可你不是说过,薄亦仍旧和佐嘉熙保持着密切关系吗?″ “这就是戴菲要求薄亦和佐嘉熙在咖啡店里,当着她的面说清楚,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的原因。同时戴菲也明白,就算他们这层关系只是佐嘉熙一厢情愿,只要薄亦仍在佐氏企业,就不会断了和她的关系。″ 陈一波用手拍了拍酸累的颈椎,说道:“那会不会佐嘉熙由于嫉妒薄亦移情戴菲,而滋生了杀他的念头?″ “我不能说佐嘉熙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除非是薄亦在某方面刺激到她不能容忍的地步,才会采取这样不理智的做法,在对她的询问中得知,她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大。 再说,案发当天,佐嘉熙因身体原因,没有和薄亦一起到过游泳馆,这一点也已经从监控视频的画面中,得到了证实。″ 黄确看到陈一波没有说话,继续说道:“在对窦晓欢的询问时,她好像是有意识地说了这么一个情况,说戴菲可能在薄亦出现之前,应该是有男朋友的。″ “你是想说,窦晓欢有可能知道,和戴菲曾经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是的。窦晓欢可能已经猜测到,和戴菲在一起的那个人,并且怀疑是他杀了薄亦。但她没有明说,只是稍为暗示了一下。″ “那就是说,窦晓欢应该是对这个嫌疑人和戴菲的交往是清楚的,也知道他杀薄亦的真正原因,是这样吧?″ “应该是的。″ “那你对陈景开的询问,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我和古一明一早到达游泳馆里,陈景开正用水龙头冲刷泳池边的排水沟。说是泳池里刚加了强氯精,气味有点呛,就在一角的教练休息区接受了询问。″ “教练休息区?″ “对。其实就是在室内右手边的一处绿植环绕的小区域。如果不注意,谁也不容易想到,那里有个让教练喝水和暂时休憩的地方。″ “你对陈景开的询问过程中,有些什么发现?″ “可以这么说。由于那个地方隐蔽不太引人注意,平时也只有一张小圆桌和三把椅子在那里。属于泳池两头的监控拍摄不到的盲区。″ “盲区?″陈一波感到有点诧异。“薄亦就是在那里服药的?″ “是的。戴菲当天就是把胃药和苏打水放在那里,让薄亦服用。我在上次开会时曾推算过薄亦中毒的时间,都是从他在到游泳馆前就服用过胃复安这种药物,然后才在休息区喝了二氮嗪的降血压苏打水的。 可这样一来,距离他中毒的时间就太长了,胶囊在胃里早就融化吸收。就算他在休息区喝了加入降压药的苏打水,应该也不会引起中毒死亡,我一直无法想通这个问题。″ “这么说,你是在知道戴菲把药放在这个教练休息区的时间后,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今天到了这个休息区后,询问过陈景开后,我就弄清楚了,薄亦并没有在到游泳馆时就马上服药,因为那时休息区里并没有药,需要戴菲帮他把药带进来。 他就是在看到戴菲从那里出来后,知道那里有了她带来的药,第二次上岸到休息区时甪苏打水吃了胃复安后,才在游泳了十几分钟后,落水呛肺死亡的。″ “可这么说还是有点勉强。加了降压药的苏打水味道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这问题我也想过了。既然胃药和苏打水都是戴菲帮他预备的,况且他在第一次打开瓶盖喝过苏打水,即使发现味道有点不一样,也不会怀疑,口渴时顾及不到那么多,才会把水喝了。″ “可你是怎么知道,薄亦当时喝的就是苏打水呢?″ “刚才在车上,我给佐嘉熙打了个电话,详细了解了薄亦的生活习惯,他平时很少喝矿泉水,就连吃药都是用养胃的苏打水送服。她还告诉我,薄亦舌头的味蕾也许是因为吃药太多,也变得不够敏感了。″ “你是说,薄亦在进入游泳池后,就在教练区喝过苏打水?″陈一波有意识地问道。 “只有这样瓶盖才会打开,戴菲也说过,他有这种习惯。在喝了几口水后,他就会把水瓶盖上,再下到水里。也许就是在他游泳这段时间,就被人动了手脚。″ “案发当天,夏晓兰带人把游泳馆里的每个角落都搜遍,也没有发现这个装苏打水的塑料瓶,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在薄亦苏打水里加入降血压药的人,看到薄亦第二次从休息区出来,就猜到他已经喝下了苏打水,随即从卫生间前绿植遮挡的小路进入休息区,把塑料瓶拿走,将现场处理得不留痕迹。由于这是在薄亦未犮生中毒前,因此,不会引起泳池内的人注意。″ “可现在的问题是,你说的那个教练休息区,其他的人也可以在那里坐一坐吧?″ “应该是可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调查的范围就扩大了。″陈一波踱着步,沉思了一下,“你说戴菲的前男友会是谁呢?″ “我感觉在问到这个问题时,窦晓欢的眼神有点迷茫,内心像是有点紧张。虽然她没有直接说出怀疑的人是谁,我还是根据她脸上的反应,可以猜到她之所以没有明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难道是她的的前夫陈景开?″ “应该是的。″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笑容,“窦晓欢和陈景开离婚后,一心只想将孩子养大,对陈景开的情况也仍会关注。在规定的探视日,他也会给孩子买玩具或带他去公园。″ “在他每次探望儿子时,两人也会聊些日常话题,自然也会提到戴菲,是这样吗?″ “虽然窦晓欢说不认识戴菲,她未必说的是真话,就算戴昌权没有向她当面介绍过,她只要知道戴菲的名字,也会想办法看看她。 由于陈景开和戴菲都在游泳馆当教练,窦晓欢很容易想到陈景开和戴菲在平时工作的场面,也会想到他们自然走到一起的可能性比较大。″ “就这些?″ “再有一个可能就是,陈景开早就看上了戴菲是戴氏的继承人,只是因为已婚,不能公开追求她。说什么儿子不是他的,心里不平衡,有可能是为了尽快与窦晓欢离婚的借口。″ “呃,这可以说得通。你想说陈景开每次探望儿子时,表现出的热情,也许是装给窦晓欢看的?″ “有可能。″黄确淡定地笑了笑,“陈景开应该是不会真心喜欢佐中辉和窦晓欢偷情后生下的孩子,这对他而言,将会是一生的折磨和噩梦。除非陈景开知道…″ “除非陈景开知道什么?″ “窦晓欢说出了一件让我都感到意外的事,那个孩子不是佐中辉的,真正和她生下儿子的,是戴菲的父亲戴昌权。″ “啊?这确实出乎意料之外。那么,如果陈景开知道了这个秘密,就会想到个小孩将会是戴氏的真正继承人,是吧?″ “对。这就解释了陈景开并不反感这个小孩,而是想接近窦晓欢的真正用意,也解释了他和戴菲在一起图的是什么了。″ “黄队,那你有没有想过,当戴菲得知陈景开在生育上有问题时,会怎么想?″ “这我也想过。戴菲是戴氏的继承人,她对于离过婚,又只是一个游泳教练的陈景开,并不会是真的心理上喜欢他,可能和他在一起完全是出于一种生理喜欢。如杲陈景开向她求婚,我想戴菲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恰好在这时,薄亦出现了,从他追求戴菲时的态度,和戴菲对薄亦的好感程度,陈景开就会明白,他和薄亦相比,是完全没有胜率的。起码有两个条件是陈景开不具备的。″ “哦?什么条件?″ “薄亦毕业于某名牌高校,是佐氏企业的财务总监。另外,就是年龄和戴菲相仿,目前尚未结婚。对比之下,仅是省游泳队某项目的全国冠军,且有离婚经历的陈景开就逊色多了。″ “黄队,不是每个热恋中的情人都会这样对比吧?“古一明在旁边一直没有机会发言,此刻忍不住插话。 黄确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古一明,说道:“许多人说,热恋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可现实中的大多数女人要比男人清楚,就算面对的是自己心仪的人,智商再低的女人也会冷静,不会受到对方的迷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还真是这样。″古一明不再出声了。 “特别是像戴菲这样有着高学历,且特殊身份的女孩,自然不会盲目到只为一时的生理喜欢,忘记该有的警惕和责任,就将自己的一生交到陈景开的手里。″ 在一旁的陈一波也被惹得笑了起来,说道:“从陈景开的角度,也许他也明白,确实和戴菲不相称。亲眼看见薄亦公开向戴菲示爱,自卑心就更让陈景开忍受不了,对吧?″ “对。窦晓欢说过陈景开的心胸有点狭窄,如果陈景开曾经向戴菲提出过结婚要求被拒绝,薄亦的出现,横在他中间,无异于又在陈景开失败的基础上添了一把火,就有可能造成他将怒气撒在薄亦头上。″ “可从你对他的询问中,并没有发现陈景开对薄亦有什么仇视的情绪表现,也查不到陈景开和薄亦之间有什么利害冲突,这又怎么解释?″ “戴菲从省游泳队培训时认识陈景开,又一起在游泳馆当了几年的教练,自然会了解他的性格和脾气。戴菲之所以没有公开和薄亦在一起,也只是想在他们中保持一种平衡,从而让陈景开慢慢退出。″ “陈景开迁怒于薄亦,就动了除去他这个眼中钉的杀心?″ “案件刚发生,我也不敢贸然说陈景开有什么杀人的动机。″ “为什么?″ “你看啊,连最了解陈景开的窦晓欢也直言,陈景开和薄亦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冒杀人这样的大罪?但问题又来了,薄亦不会自杀,陈景开又无杀人的心,那薄亦就极有可能是被误杀。″ “误杀?″ “对。我综合分析了询问过的这几个人的话,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你是想说,陈景开在苏打水里下降压药,只是为了给薄亦一个警告,让他离开戴菲?″陈一波一脸的惊讶。 第十二章模糊界线 黄确关于薄亦死因的话一出口,就连破案经验丰富的陈一波也觉得他似有点信口开河,虽说对他出人意料的惊人话语有所见惯,不知道他下面会打出什么牌,一时怔住了。 “对。我询问过陈景开,虽然他还没有说出作案的过程,再根据对这几个人的笔录分析,就得出了他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降压药,并不是真的想毒杀他,而只是想达到惩戒薄亦,让他识趣地离开戴菲。″ “就算是你的思维再跳跃,你也得让我明白,你是怎么推测出陈景开没有真心杀薄亦的。说说吧。″ “我们都知道,每一件案子背后都有它的共通性和独特之处,在没有获得确凿的证据前,一切都是凭主观猜测,不得过早下结论。那么,陈景开有没有谋杀薄亦的意向呢?这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就先说说这种谋杀可能性有多大吧。″ “在我对窦晓欢询问时,她告诉我,那天是陈景开儿子的生日。应该是在那天晚上的七点多钟时,到体育广场预定的酒店和窦晓欢一起给儿子庆祝生日。可他却是在八点钟左右才到那里,那他究竟是为什么事延迟了呢?″ “当晚我们的警员在六点多钟就撤离了。游泳馆开放的时间到九点,你是说陈景开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销毁手里的证据?″ “这是有可能的。夏晓兰之所以在那里找不到薄亦留下的那个苏打水瓶,对陈景开来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估计他不会让它再留在那里,那就有可能借给儿子庆生的机会,把它丟弃或烧掉。″ “他不会在我们的人撤走后,马上销毁那个塑料瓶吧?″古一明有点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在一个开放的公共场所,又是星期六,在那里游泳的人又都知道发生了这件案子,人们会很介意,陈景开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既不会那么笨,更不敢这样冒险。夏晓兰仔细搜查都找不到的那个塑料瓶,也许他在这件案之前,早就想好了,把它藏匿在很难发现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苏打水瓶在我们的人到来之前,陈景开已经把它转移到别处了?″ “游泳馆里装有监控,他不会不考虑到这一点。我估计,他是在去和儿子见面时,把塑料瓶带在身上,将塑料瓶转移出去的。″ “那有没有陈景开将那个瓶子混杂在众多的矿泉水空瓶里,让清洁工带出去了呢?″ “这也基本上不可能。我们进入游泳馆时,就设了警戒线,在清一色的矿泉水瓶里,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苏打水瓶的外形不一样。那就表明,在我们的人撤走后,那个苏打水瓶仍在那里。 如果他将水瓶踩扁,然后塞进衣袋里带出去,在某个地方丟掉,这就很容易做到。比如说下水道,水流一冲就什么也留不下了。″ “嗯,这倒是一种销毁证据的办法。还有什么地方是引起你注意的?″陈一波笑着问道。 “发生这件事时,陈景开是坐在泳池边中间位置的高凳上的,距离落水的薄亦相对比在泳池另一头的戴菲近了许多。 只要他跳入水中,游过去的速度应该也比戴菲要快,而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绕池边跑过去的,这就延误了救人的时间。 还有就是,陈景开是坐在高凳上,职责就是监视客人可能发生抽筋溺水的事故情况,及时加以抢救。他不可能看不到薄亦脸上呈现的痛苦表情,如果能跑过去施救,薄亦也许不会跌到水下,以致呛肺死亡。″ 陈一波咂了一下嘴,点了点头:“当时也有可能是陈景开听到人群发出惊叫声,才注意到薄亦跌倒在泳池里。由于现场混乱,他和戴菲也慌了,有所疏忽也难免。″ “可问题是,不管陈景开有没有故意杀人的动机,他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过降压药,应该很清楚他落水的原因就是药物中毒引起的。 在戴菲把薄亦从水里托上来后,他明明知道中毒落水的表象和溺水是不同的,就应该把他紧急送往医务室,或打电话给急救中心,可他并没有这么做,除非陈景开知道薄亦当时已经死了。“ “我们不知道的是,薄亦究竟落水多长时间才被人发现他沉到池底下。你不是也判断过,当时薄亦有可能已经死亡了吗?″ “是啊,这就是我们难以分辨的一点。但是,不管当时的情况如何,陈景开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这一点,如果找到那个苏打水瓶,根据上面留下三个人的指纹,应该是可以知道陈景开是有作案嫌疑的。″ “黄队,那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那个连夏晓兰痕检都找不到的苏打水瓶,究竟陈景开顺利把它带出去后,藏在哪里,或者已经把它销毁了?″ “陈队,如果我在前面推测的过程没有错。那么,最让陈景开感到侥幸的就是警方没有找到那个他藏起来的瓶子了。至于案发当天陈景开把它带出去后又藏在哪里,或者是已经销毁了,是有点棘手。 但是,通过推测分析基本上可以知道。首先我们要从陈景开是不是有意杀害薄亦的动机上找到可能的答案。 如果正像窦晓欢说的一样,陈景开平时和薄亦无冤无仇,那他杀薄亦就根本没有理由,也不会丧失理志盲目这么做,终究杀人是大罪,他恐怕承受不起。 陈景开对薄亦存在最大的矛盾,可能就只有在戴菲对他们两人的选择上。在薄亦到了游泳馆后,这个楞头青,不管不顾就对薄亦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这让可能早就和戴菲曾经在一起的陈景开心里感到非常不爽。如果就是在薄亦到游泳馆里的这几个月里,戴菲转而喜欢上了薄亦,并和陈景开断绝了关系,这就会让陈景开对薄亦产生不满和怨恨。″ “所以,陈景开就想教训一下薄亦,也就是你说过的惩戒他?″ “是的。这就是陈景开不敢使用剧毒药物,在知道薄亦有胃病和高血压后,只采用针对这两种不同疾病可引起药物中毒,抢救及时不会轻易死亡,又可以达到惩戒薄亦的根本原因了。″ “你这样说,薄亦中毒后跌落泳池中溺水死亡,只属于偶然意外?″ “应该是这样的。至于夏晓兰他们在泳池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异常,这也和当时未能及时确认薄亦是自杀和他杀有关。 苏打水瓶比矿泉水瓶稍小,对于熟悉环境的陈景开来说,藏匿它实在太简单,比如只要把它往泳池边的泄水沟深处一扔,就可以做到。″ “这倒也是个我们的人搜查时疏忽的地方。可是总不能把泄水沟上面的铸铁护盖全都翻个遍吧?″ “在当时对薄亦的死因没有查明的情况下,对那么大面积的泄水沟进行彻底翻动搜查,确实不太现实。也会引起游泳的人群猜疑和议论,甚至会让自媒体胡乱炒作。″ 黄确喝了一口水,微笑着继续说道:“也许陈景开正是想到了这一点,也就这样做了。″ “他就是想到等我们的人从那里撤走以后,才把水瓶带出游泳馆?″ “总之,藏匿办法有多种。不然夏晓兰他们搜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在游泳馆那么大的公众场面,找不到那个苏打水瓶子就很正常了。″ 陈一波点头说道:“依你这样说,陈景开也许就是因为在路上处理掉这个证据,才来不及在七点半左右,到酒店给儿子庆祝生日的?″ “不管当晚的情况是怎么样的,陈景开有没有处理掉那个苏打水瓶和纸袋,仍然是个末知数。这也只是有这样猜测,要随着案情的进度,才能逐渐弄清楚了。″ 陈一波挠了挠有点发痒的肩膀,说道:“说说陈景开和戴菲之间的关系吧,他怎么会和戴菲在一起的?″ “窦晓欢和陈景开结婚后一直怀不上孩子,就和他到过医院检查,得出的结论是陈景开是少精症患者。这对窦晓欢无疑是重大打击。她一心想要一个孩子,丈夫却不能生育,那就只有借种这一步了。 她很坦诚地承认,当陈景开久治不愈后,又不想采用人工授精的方法,就开始物色可以借种的合适人选。″ “因为这样,就有了窦晓欢和戴昌权的故事?″ “是的。经佐中辉夫妇的从中帮助,窦晓欢和一心想要个儿子的戴昌权一拍即合,让她如愿地怀上孕,并在十个月后,顺利产下一个儿子。戴昌权自然也为后继有人而欣喜不已。″ “戴昌权想要一个男孩,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毕竟有一半的概率是女孩,是不是太好运了?″古一明从旁插话。 “对于戴昌权来说,这根本就不是难事。既然他一心想要儿子,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别忘了,现在妇科的胚胎检测技术已经非常成熟。″陈一波笑着代黄确回答,“继续说下去吧。″ “深知自己尚未治愈少精症的陈景开当然在得知窦晓欢怀孕后,第一反应就会怀疑这个孩子是妻子和别人偷情的结果。在窦晓欢向他承认是佐中辉后,陈景开和窦晓欢之间就难免会产生裂痕,并最终导致两人在几个月后离婚。 离婚时窦晓欢是什么都不要就走的,可陈景开却发现她们母子住着那么高级的房子,并且雇了保姆照顾孩子,这么大的开销从哪里来?就成了他要调查清楚的问题。″ “陈景开很快就会弄明白,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 “对。当孩子慢慢长大,相貌和身型的变化也会让陈景开有疑惑,儿子和左中辉一家的样貌和身材截然不同,就会偷偷暗中观察。不管戴昌权怎么样也得露面,看他和窦晓欢母子的亲热程度,陈景开很快就会清楚,戴昌权才是儿子真正的父亲。″ “呃,这样啊。″陈一波似是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有道理。″ “当然,他还可以通过查不动产的办法,弄清楚是谁买的房子,以及dna检测等手段,找到儿子的亲生父亲是戴昌权。″ “你说了那么多,还是没有说到陈景开和戴菲的关系上,窦晓欢和戴昌权生儿子的事,和这件案子有关联吗?″ “是的。只有理通了陈景开和戴昌权这层关系,才能从中推理出他对薄亦是谋杀或是惩戒。″黄确微笑着说道,“还有一个简单的做法,那就是陈景开直接追问窦晓欢,究竟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就算是陈景开问过窦晓欢,知道了孩子不是佐中辉的,也查实了戴昌权就是儿子的亲生父亲,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就是我想说的重点。陈景开一旦知道窦晓欢的孩子是戴昌权的,那戴菲就是儿子同父异母的大姐,同样和她一样具有财产继承权。″ “应该是这样的。″陈一波耸了耸肩膀,用手拍打着颈椎。 “窦晓欢是为了替戴昌权生儿子,才和陈景开离婚的。虽然她没有说出,戴昌权是不是向她提过结婚的要求,为儿子这件事他们也会经常见面。 如果陈景开知道薄亦追求戴菲,是奔着戴家的巨大财产去的,那将对窦晓欢的儿子构成威胁,这种可能性也不能说没有。″ “如果是这样,陈景开就想警告薄亦,让他识趣,乖乖的离开戴菲,就是这样的理由?″ “目前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这样。如果佐中辉夫妻中有人无意中向佐嘉熙透露过窦晓欢的儿子是戴昌权的,她就会把这惊人的消息告诉薄亦,劝他和戴菲分手。″ “这就是薄亦既和戴菲在一起,又不放弃佐嘉熙的原因?″ “是的。可能当初薄亦确是奔着戴菲和戴氏财产继承人去的,还不知道戴昌权有这么一个儿子,当他知道了以后,就感到戴菲已经不是戴氏的唯一继承人。 说不定,戴昌权在儿子长大后,就会选定他为继承人,而戴菲就会被弟弟架空。而薄亦就算追到了戴菲,在戴昌权的心目中,他也只是个女婿,不会完全相信他。这也是他不想放弃佐嘉熙的另一个原因。″ “可这样一来,陈景开和薄亦就只是个竞争对手,他就完全没必要杀了薄亦,是这样吧?″ “是啊,″黄确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曾经和古一明分析过,陈景开未必是真心想杀薄亦,有可能只是想给他一个惩戒,让他离开戴菲。 如果陈景开真的是想杀薄亦,根本不会在自己工作的游泳馆动手。选用的也不是这两种不容易让他死亡,又可以及时抢救过来的药物。″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有同感。如果薄亦不是刚好在泳池边中毒发作,这根本达不到杀他的目的,只能让人认为薄亦是吃错了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物,造成中毒。″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否则无法解释两个无冤无仇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突。″ 陈一波开始踱起步来,并看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陈景开应该是和薄亦早就互相认识,也清楚他是窦晓欢的助理。他为什么不和薄亦谈谈,告诉他自己和戴菲的关系,也许这件案子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真能这样,那自然好。可惜有些案子中,嫌疑人本来没有杀人之心,只因一时冲动,却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演变成了过失杀人了。″ 陈一波接着黄确的话说道:“是啊,就算是陈景开真的想杀薄亦,他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原来我曾经分析过陈景开离婚后,就和戴菲在一起的目的,是图戴家的财产。可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我认为这是错的。因为陈景开和戴菲无论在学历和家庭背景上与戴菲相差甚远。 从窦晓欢和戴昌权生下儿子的情况看,戴昌权就算是看在陈景开是窦晓欢前夫的面子上,尽管不怎么喜欢陈景开作为自己的女婿,由于有了新的继承人,也会由戴菲在陈景开和薄亦两人中做出选择。″ “那薄亦就是早已知道了陈景开是戴菲的前男友,只是戴菲看到薄亦后,发现他比陈景开更适合做她的男朋友,这就让两人产生了冲突?″ 第十三章缠绕不清 陈景开睁开双眼,透过房间的窗帘,发现天已大亮。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转动了一下稍有点僵硬的脖子,瞥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是早上八点零五分。 就这样默默呆坐了一下,神情恍惚地看着天花板。他彻夜都没有睡意,只是在拂晓前小寐了一会。昨晚做了好几个梦,似乎都是些让他心绪不宁,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梦境。 他隐约记得,梦中曾经回到过去,初中时的他身材修长,胸肌发达,被体校游泳队的教练称为“会飞的鱼″。参加市和省里的青少年游泳比赛屡屡获胜,接连拿过几个项目的冠军。 到高中时也从不觉得在游泳的某些项目上会输给同年龄的对手。体育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游泳队。领导也有信心地和他说过,依照他在泳场上的速度和耐力,就是被选送到国家队,也能取得好成绩。 可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个玩笑,在省游泳队两年多来,比赛成绩虽然没有下滑太大,却没有了以前那么出色,和对手有了微小差距。这让他不得不考虑,退出省游泳队,回到富林市。 正好是在这期间,他认识了比自己大两岁多的窦晓欢。她成熟稳重,体贴入微的性格吸引了他。在回到富林市后不久,两人就结了婚。 婚后两年多,他慢慢发现,窦晓欢在生育孩子的问题上和他渐渐有了隔阂。由于久怀不上孕,窦晓欢和他去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他是一个少精症患者,这让窦晓欢整天闷闷不乐,双方父母都很为他们着急。 直到有一天,窦晓欢备下一桌丰盛的菜肴,他们喝了许多酒。在半酣之时,窦晓欢脸露少有的笑容,在犹豫了多次之后,终于向他坦诚地说出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消息。 这一下让陈景开瞬间愣住,难道自己的少精症治愈了?可医生在不久前的复查时,曾经对他说过,小蝌蚪的存活量仍不容乐观。现在窦晓欢却告诉他,已经怀孕了,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你确定?″陈景开放下酒杯,盯着窦晓欢的眼睛,忍不住低声问道。 “确定。我觉得这段时间身体有点不舒服,月经也没有再来,就怀疑是不是怀孕了,用验孕棒一查,发现是二条杠。去医院妇科做了确认,检查的结果,也证明我已经怀孕了三个多月。″ 陈景开的脸似乎一下拉长了,声音有点颤抖着问道:“这孩子真是我的?″ “应该是吧,我也不敢确定。″窦晓欢的脸涨得一片绯红,她低头小声回答。 “晓欢,你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你不敢确定,就是你瞒着我,和别人有了身孕。我明明和你到医院复查过多次,我的少精症还不足可以让你怀孕,今天你却告诉我,你已经怀上了?″ “景开,我知道这消息会让你承受不住,可你知道吗?我和你结婚以来,就盼着有自己的孩子。可让我失望的是,你的身体有问题,这就把我的梦彻底打碎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是商量过,可以做手术,要一个试管婴儿,或者是领养一个吗?″陈景开恼怒不已,轻拍着餐桌厉声质问道。 “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好吗?网上有国外科学家披露过,试管婴儿的成活率不太理想,寿命也无法对照。再有,你还讲什么领养,别的不说,那也得到三十五岁以后,这我可忍受不了别人的风言风语。″ 窦晓欢似乎也对陈景开蛮横的态度有点反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声音也随即提高。 “可你在做这件事之前,总得和我商量一下吧?″ “我是想跟你商量,曾经几次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就怕你一根筋想不通,让你无法接受。你既然是生理上有缺陷,我也理解,而我是一个能正常生育的女人,又盼着有一个孩子。 所以才不得已走这条路,希望你也能从我的角度思考一下,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窦晓欢的泪水涌了出来,呜咽着说道,“求你了。″ “哼,孩子你都怀上了,现在才跟我说这些,证明你根本就不当我是你的丈夫。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又有没有为我设身处地想过?″ “我承认,在这之前,也曾经在心里纠结了很久。我们是夫妻,这样做的结果会给你心理上带来伤害。你知道吗,我听着别人在背后说的风凉话,当我面对双方父母那渴望的眼神,真是无地自容。″ “别说那么多,你明确告诉我,这个人是谁?″陈景开怒不可遏地说道。 “你不要问了好吗?要是你怨恨我,那你打我一顿,出出你心中的不满怨气,我心里也许会好受些。″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打你,只想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难道不可以吗?″ 窦晓欢眼眶中的泪水滴了下来,她从抽纸盒里拿出几张湿纸巾,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说道:“这个人你认识。″ “你说的是佐中辉?我早就瞅着他对你不怀好意。难道你们的苟合就是你和他到海岛出差的那几天?″ 窦晓欢似乎也哑然了。陈景开也许就从手机网上看到猪头总裁勾引年轻女职员的故事,移花接木地转嫁到了她身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猜错。在她到了佐氏公司后,面对佐中辉的多次纠缠,自己也没有心动过,每次都巧妙地化解了。 自从陪陈景开去医院做过多次检查,她仍抱着一线希望,可不管怎么治疗,陈景开仍未能走出人类有十分之一的不育症魔咒,她的心已经彻底凉透。 丈夫说的没有错。就是在那次海岛洽谈业务时,佐中辉有意识地把她带了出去。刚到的那天晚上,天下着大雨,一时无法出去。 佐中辉和她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喝了酒,趁着酒兴,佐中辉看着眼前微醺的自己,说了一些让她至今忘不了的话语。 “我听薄亦说过,你想要一个孩子,可总是怀不上,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佐中辉试探着开口问道,“你要是觉得难为情,可以不说。″ “也不是不能说,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也毫不隐瞒地告诉你。对,我是想要一个孩子。″她落落大方地回答,“具体原因我不说了,这确实是我的心愿。″ “可我听到医院男科的熟人说,你丈夫身体上有点毛病,虽说经过多次中西医治疗,但仍未见有起色。而你却想有一个孩子,这就很渺茫,是不是这样?″ 窦晓欢岂不知佐中辉想说的是什么,她淡然地笑了笑,“是啊,我也正为这件事发愁呢。″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佐中辉边说边观察着窦晓欢的脸上,见她毫无愧羞之色,大着胆试探说道,“我有个大学同学,妻子死后,只有个女儿,他一直单身,就托我帮找一个女人代生儿子。″ “你不会绕着弯说这个人是你吧?″窦晓欢有点好奇。 “你别误会。我对你确实有好感。但这个人还真不是我。″佐中辉见她这样说,连忙解释。 “那好,我也不避讳,我不介意为他生孩子。但你说他是你的同学,年龄也应该和你相差不远,女儿也应该是大学毕业了。为什么还想起来要找人生孩子呢?″ “可以说,这是他的一块心病。结婚几年后,妻子就病故了,只和女儿相依为命,也没有考虑再娶。 当他想要孩子后,年纪也有点大了。就想着以后由谁来继承他的财产的问题。要是招个女婿上门,就有点心不甘,终究女婿不是亲生的。″ “他的意思是让我帮代生一个儿子,对吗?″ “正是这样。″佐中辉点着头说道,“从医学的角度上看,在胚胎期通过染色体检测,分辨孩子的性别已经不是什么难题。你不是想有个孩子吗,可不可以考虑一下?″ “我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可你总得让我想一想。要是这件事透露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那你是同意了?″佐中辉的圆脸立时呈现红光,端着酒杯的手颤抖着,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这事只有我们夫妻知道,你放心吧。″ “嘘,小声点,你想让别人听到啊?″窦晓欢用手碰了碰他的酒杯,“都在看着哪,还以为我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佐中辉一时尴尬起来,瞄了眼邻桌的几个客人,看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笑意,举了举酒杯,笑着说道:“多喝两杯。″ 窦晓欢脸上堆着笑容,豁达大度地说道:“这代生孩子的事不是不可以。可我有些话也得说在前头,你得回答我的几个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可以给你逐一说明,你说吧。″ “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相貌和身高又是怎么样的?″窦晓欢平静地说道。“他是不是认识我?″ ”说起来这个人你应该是见过,相貌和身高都不错。虽说他平常不太会到公司里来,可他和我两夫妻都是要好的朋友,以前是个高中老师,后来从事经商,叫戴昌权。″ “戴昌权?″ “对,就是他。他有一次到公司办公室里来,那时你正在门外走进来,向我递交财务账目明细表,就让他看到了,就向我打听了你的事情。当他知道你结婚两年多,还没怀上过孩子,就很感兴趣。″ “戴昌权一个高中老师,现在又经商,他到代生机构想找什么样的女人帮他代生儿子做不到,为什么偏偏看上我这结过婚的女人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有的人只要是看过一眼,就会很难忘记,这也可以说是两人的气场相通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看到你后,总也忘不掉,说你和他去世十几年的妻子有些相似,让我确实感觉有点意外。″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这可能是因为戴昌权在妻子病故后,除了他说的,对亡妻思念之外,根本的原因就膝下无子。说起来他的要求似乎也有点苛刻。 “哦?他需要找什么样的人?″窦晓欢有点好奇。 ″要求女方年纪不太大,学历和身材、样貌和他逝去的妻子相去不远,这就让许多人望而却步。可自从看见你后,发觉你很符合他心目中的形象。 他和我夫妇俩在一起聊天时,总也会提起这个话题,让我找机会和你谈谈。从他说起这事起,也有一定时间了,我一直找不到和你说话的机会,只有借这次到海岛,才能向你提起他的心愿。″ 佐中辉借着酒意,站起身来,眼睛在窦晓欢的脸颊和全身像透视一样,转圈窥视了一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和戴昌权去世的妻子还真是有点相像,要求也基本上吻合。 “你这是想干什么?干嘛用那样的眼光看我?″不知头里的窦晓欢觉得佐中辉审视的目光中似带有几分邪意,她不由得有点恼火。 “没有。戴昌权就是在办公室里看过你一眼,就让他对你情有独钟,这使我实在好奇。你知道的,平时在公司里,我并没有很注意到你工作以外的地方。 你是戴昌权一眼就难忘的女人,既然他有心和你生儿子,就想仔细看看,你究竟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让他为你那么着迷?″ “我其实和一般女人没有什么不一样。戴昌权说喜欢我,想让我帮他代生儿子,我有一个条件,生下的孩子必须由我抚养长大,如果他要探望儿子,应该先取得我的同意。″ “你是怕陈景开和你的家人怀疑?″ “可以这么说。我和陈景开仍是夫妻,对外不能传出一点风声,戴昌权也不想让他女儿知道这件事吧?″ “可戴昌权是和我一样年纪的人了,为什么你不介意,难道就是因为你和陈景开怀不上,却同意和他生儿子呢?″ “唉,随着我的年龄增大,也不知道陈景开哪年哪月才能治愈他的少精症。我实在等不起,这么做也算是豁出去了,你能理解一个女人到老都没有孩子的寂寞心情吧?″ “可这样一来,你面临的困难和麻烦会很多。甚至得不到陈景开的允许,有可能你们也会分手,这些你都考虑过了?″佐中辉有点担心地问道。 “要是每件事都能精确计算,我到过了生育年龄时,恐怕只会孤独终老,对天叹气,这是我最不想要的。但是,如果陈景开不愿接受我和孩子,他爱怎么做,我也拦不住。″窦晓欢说这话时,眼睛闪着光,毫不犹豫。 “好。我相信戴昌权也会同意的,我们夫妻也尽力而为。″佐中辉拿出手机,在桌上的二维码上扫了扫,付清账单,两人相偕着走出餐厅。 随着啪啪声响起,陈景开用手指关节敲着桌面,一脸诧异地问道:“你像个痴呆一样地怔住了,在想什么呢?我问你,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佐中辉?″ 窦晓欢的思绪一下子从往事拉回到了现实,她稍迟疑了几秒,然后平静地回答:“是的,孩子的父亲是佐中辉。正像你说的,就是在海岛那段时间怀上的。″ 陈景开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愣在那里,“你要是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我心里也好受些。可你却找上了你的老板,这真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我又不是一个轻浮的女人,就是看中了某一个男孩,也得要他肯借种才行啊。″窦晓欢似有所指地说道,“再说,这种事,让我怎么开囗和他说?″ “原来你心里早就预先想好了候选对象,要是那年轻人不愿意,就委身于平时对你屡次有意的佐中辉,你是铁了心要这么干的?″ “对。″窦晓欢说完,似感觉语气生硬了一些,换了一种柔和的口气,“景开,不管我是做得对与错,这要一个孩子的欲望让我不能抑制。佐中辉向我保证过,不会向仼何人说起这件事,这就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我们两人的孩子?说得好听。那是你和佐中辉两人的吧?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替别人养这孩子。″ “那你究竟要怎么办?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止得了我。″窦晓欢的眼泪虽说又流下来了,但仍然坚定地小声说道。 “我们离婚吧。″陈景开说完这句话,气咻咻地摔门而出。 “外面在下雨,你要到哪里去?″屋里仍传来窦晓欢焦急的声音。 陈景开想到这里时,手机的铃声响了。 第十四章冰释前嫌 陈景开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是一个既有点陌生,又似熟悉的号码打来的,略一思索后,他接通了电话。 “是陈景开教练吧?″话筒里传来的是浑厚的男中音。 “对。″陈景开答道,“请问黄警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此刻从对方的声音里,可以判断出是谁给他打来的电话了。 “你现在还在家里?我对这案子有些地方有疑问,想和你再谈谈。″ “我正准备去上班,你现在那里?″ “可能谈话要耽误些时间,但在游泳馆开放之前应该是可以结束。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很快就会到达。″ “这样啊?那好吧,我在家里等你。“陈景开话音中透着明显的无奈,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 放下电话,陈景开匆忙走进卫生间,快速洗漱了一下。再趿拉着拖鞋回到厨房里,煮了点鸡蛋面条,就着榨菜吃完早餐。然后在客厅里边烧水冲茶,边静等着黄确的到来。 自从和窦晓欢离婚后,陈景开的生活就变得简单起来。游泳馆里虽然有员工食堂,但他仍然喜欢在上班前吃完早餐,这也是在未和窦晓欢离婚时养成的习惯。 在等待刑警到来之前,陈景开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黄确将要问些什么,他大概还是可以猜到一些。 案件发生这些天来,从现在黄确又再来找他询问的情况看,警方无疑已经盯上了自己。他也已经作好了最坏的打算,恐惧不再存在,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 当窦晓欢在两年多前的晚餐上,突然告诉他,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并最后说出孩子的真正父亲不是自己,而是佐中辉时,让他瞬间只觉得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陈景开和窦晓欢两夫妻在婚后,曾经为他不能生育的事情,窦晓欢也有过微言,其间两人也有过争吵,吵过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就是这样,他慢慢发觉妻子不再爱说话,对自己也开始变得生疏起来。 每当窦晓欢早上去上班时,看见小区里的邻居带着小孩去幼儿园,或者是节日里一家三口开车去游乐园时,她都会独自一个人暗暗掉眼泪,甚至不由自主地叹息。 有一段时间,陈景开发现窦晓欢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以为她是对要不要孩子的事想通了,他也随着高兴了一阵。谁曾想到这竟然是疾风到来之前的平静。 当晚陈景开摔门而出,不顾窦晓欢的劝告,冒着大雨冲到小区下的树丛隐蔽处,双手托着头,呆坐在石凳上,任凭雨水泼洒在身上。 他的心里很清楚,妻子向佐中辉借种生孩子已成事实。从她执着的态度看,除非自己和窦晓欢离婚,或者是接受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否则他将无仼何选择。 可一想到和窦晓欢离婚,心里又着实舍不得。她是独女,父母都是教师,退休后确实也想有个外孙陪伴。而且想想,自己年老的双亲又何尝不是这样。 窦晓欢想要一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自己不能生育,她没有离开已经不易,又怎能剥夺她想生孩子的权利和梦想?在窦晓欢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与他人借种,实在也没有什么过错。 最让他忍受不了的,这个人竟然是窦晓欢所在公司的董事长佐中辉。看着他微秃的额顶、圆型的脸膛、挺起的肚腩以及粗状的短腿,他真不敢想像,窦晓欢会怎么想。这和非洲荒野上的雄狮捕猎羚羊的场景又有什么两样? 窦晓欢哪怕是找一个眼缘好点的年轻人还可以,偏偏是佐中辉这样外形似棕熊一样的中年人,这也太荒唐了。平时酷爱打扮,追求时装搭配毫不含糊的她,难道不明白,生下小孩的样貌会是怎么样的? 就算陈景开当作这事没有发生,不可回避的是,在几个月后,孩子就会呱呱落地。要是面对这样的孩子,他真不敢欺心承认,这就是靠他们抚养长大,给他们养老送终的后代。毕竟,在他的身上,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陈景开松开双手,看着已经转为小雨的灰白色天空,怅然地长叹一声。这时透过灌木的缝隙和昏黄的路灯,他听到了窦晓欢焦急地呼唤自己的声音。还隐约见到她撑着雨伞,沿途向他走来的身影。 陈景开想走出去,免得窦晓欢担惊受怕,可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挪动不了半步。他心里却明白,就算在树丛中赖上一夜,也于事无补,只有直面现实。 不然怀孕的窦晓欢的身体再生出什么病痛,那将使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陈景开摸索着从身上掏出手机,尽量用颤抖且冷漠的声音给她打了个电话。 在陈景开提出让窦晓欢打胎无望后,两人黯然地分居了一段时间。离婚后,陈景开和窦晓欢平静地吃了一顿分手饭。 其间两人尤如又回到了几年前刚认识时一样,说话中似乎都带着客气和宽容,尽量不再提及孩子的事。可陈景开和窦晓欢心里都清楚,既然双方的观点再没有相融的余地,那离婚就是最好的了。 “景开,在这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可以吗?″窦晓欢看着陈景开,淡定地说道,“是关于孩子出生以后的。″ “你说吧,我听着。″ “这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但他是在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怀的孕,我想在孩子出生后,在填报父亲一栏里借用你的名字,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陈景开猛一听到“借“这个字,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要是父亲一栏里报不上名字,孩子的出生证就无法填写,户口和身份证办理也会很麻烦。再说了,我也得给孩子一个姓名。″ “这样啊,那可以,你还有什么需要和我说的?″ “既然孩子用了你的姓,在法律上他就是你的孩子,也有法定探视权。我也考虑到,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请你设身处地为我的孩子着想一下,在他出生后,能每个月都来看看他。″ 陈景开静静地回答:“可以,那就定为他出生后的第一天和每个星期双休日作为探视时间,你看可以吗?″ 窦晓欢默默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就是你内心仍有什么想法,我希望你在探视时,能和他保持一种亲子关系,也不要对外面的人说出这件事。就是对双方的父母也不能泄露一点口风,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终究我们也曾经是夫妻,这你放心吧。″陈景开坦诚地回答,“可你离婚后,房子和车都留给我,你的生活怎么办?″ “这你别担心,我都和孩子的亲生父亲谈好了,他已经把一切所需的生活用品准备好。我离开后,你就是一个人了,好好照顾自己,我就放心了。″ “那就好。我们虽说是因为孩子的问题离婚的,那个家仍然是我们两个人的,也有过许多甜蜜的回忆。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也希望你能和我说一说,只要我能帮忙,一定会相助。″ “我知道。″窦晓欢止不住眼泪滴了下来,低头说道:“请你原谅,我不能放弃这个孩子。反正说再多的话,也得分手。我还得去做孕检,就到这里吧,这样我的心也会好受些。″ 陈景开拿起桌上的小包,递给她。看着渐去渐远的窦晓欢,心里感到空落落的,摇了摇头,许久回不过神来。 时光过得很快,直到有一天,陈景开在上班时接到了窦晓欢的保姆打来电话,才得知窦晓欢已经到了医院待产,孩子就要出生,让他赶紧过去。 当他心急火燎地出现在妇产科的长廊里,保姆张阿姨一眼看见他,就小跑上前,告诉陈景开,孩子是顺产,并恭喜他生的是男孩时,他的心里顿时充满甜酸苦辣。这孩子真要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啊,可命运就是这样,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在长椅上坐下后,陈景开扫了一眼旁边等待产房护士报讯的人们,意然没有发现佐中辉的身影。孩子出生他应该是得到了通知,怎么会不到场呢? 背对着坐在他不远处的却是一个绅士模样的中年人,从他的背影上看似有点眼熟。陈景开在注视他时,正巧那人也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接,陈景开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董事长,是您啊。“陈景开肃然站起来,向他走了过去。 “你是?″戴昌权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陈景开教练?″ “是的。我是游泳馆的陈景开,和您女儿一起在那里当教练。″ “啊,是这样。″戴昌权明白陈景开为什么在这里出现的原因,仍佯装着问道,“你的家属在里边工作?″ “没有。我前妻生了个男孩,是保姆张阿姨通知了我,才赶紧过来,看看母子是否平安。″陈景开坦然地说道。 “母子平安就好。我已经来了一会了,想着还有点事要办,就先走一步,你再等等吧。″他脸上似乎呈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随即起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看到戴昌权消失在大厅里后,陈景开坐回原处,悄悄地问张阿姨,“刚才那位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他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她摆了摆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护士出来说,窦晓欢生了个男孩,我看他当时的情绪有点激动,还上前高兴地给了护士一个大红包。就觉得有点奇怪。想不到他是你们公司的董事长。″ “啊,是这样的,董事长和窦晓欢也熟悉。可能听她说起过生小孩的事,就顺路来探望一下,看到我还没有过来,就代我给了护士一个红包。″ “怪不得他出手那么大方,那你真该谢谢他。″ “那是应该的。″陈景开略停了一下,看着张阿姨说道,“这件事你不会说出去吧?″ “不会。″张阿姨回答得很干脆,“我知道你们离了婚,孩子的亊就交给我好了。你放心,我会把两母子照顾好的。″ “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能收下。″陈景开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到了保姆的手里。 张阿姨一边说着这样多不好意思的话,一边用手捏捏略有些鼓涨的红包,笑眯眯地收下了。 光阴荏苒,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窦晓欢的儿子由伊呀学语,直至快到幼儿园的这段时间,陈景开在孩子生日那天,都会和窦晓欢在酒店给儿子庆生,并送上特制的生日蛋糕。 看着孩子慢慢长大,陈景开惊奇地发现,他的体型相貌和佐中辉家族的人,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小孩的头发浓密、面部端正、身材修长,尤其喜欢运动。 初时他也认为孩子的样貌是随窦晓欢的基因,可越看越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就算是这样,也不会完全脱离父亲的遗传体型,这让他非常不解。 终于在一次探视日里,看到保姆带着他离开后,陈景开忍不住对窦晓欢摊开说道:“你没有和我说实话,孩子不是佐中辉的,是这样吧?″ 窦晓欢的眉毛跳了跳,一脸诧然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在离婚时,曾经和我说过,孩子出生时你会告诉我。可等来的却是保姆张阿姨的电话,我赶到时,错过了护士通知的时间和给红包的机会,只是从她的口里知道你生的是儿子。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惋惜吗?″ “对不起。″窦晓欢看着陈景开有点苦涩的脸,心里确实有些不忍,“我想不到这样会刺激到了你,只是当时就要进产房,手机就不能打了,只好让张阿姨通知你过来,请你原谅。″ “可我在走廊时,却看不到佐中辉,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张阿姨告诉我,当他在听到护士报出你生的是男孩时,当即表现得很激动,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大红包,塞进护士的口袋里,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吧?″ 窦晓欢微微一笑,说道:“我打电话告诉他的,怎么会不知道呢。除了这个人以外,你还看出什么了?″ “佐中辉如果是孩子的父亲,他不会不到医院,也不可能不在那里等候消息。我当时就感觉有点纳闷。直到看见那个人以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那个人应该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再有,随着你儿子长大一点,我从他的身体的变化也看出了端倪。佐中辉家每一个人的脸都是圆润型,且身材粗壮。可孩子脸部却偏清瘦,身形修长。 如果和佐中辉相比,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你可以说是儿子随母亲,或者像娘家那边的人。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是带有父亲一方的特点,这显然没有。我看的没错吧?″ “没错。″窦晓欢看着在远处草地上练习踢球的儿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佐中辉夫妇知道我想要孩子,也知道你无法生育。而戴昌权由于膝下无子,也想找人代生。就这样,由他们从中搭桥,这件事才办成了。″ “可你却隐瞒了我,这又是为什么?″陈景开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逐渐变大,“也可以说你骗了我。″ “你冷静一下,我并没有想过要隐瞒你。只是当时你心里早就认定了,我在出差海岛期间就已经和佐中辉有了苟且之事,据此武断地说我怀孕的对象是佐中辉。并且没有听我解释,只好顺着你的意思承认了。 再说,我当时一心想要个孩子,只要这个人高大健康,又无其他不良嗜好。如果我们双方都看上眼,也愿意这样做,我也乐意和他生个孩子。″ “我就不明白了,戴昌权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你竟然是愿意和地生孩子?″ “戴昌权符合我的选择条件,只是年龄大了点,有什么不可以的?″窦晓欢反唇相讥。 陈景开家的门铃响了,他不能再想下去。应答了一声,赶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第十五章缺失证据 陈景开把门打开,看到黄确和古一明就站在那里,“对不起,一大早来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黄确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没什么,你们也是为了案件,这我可以理解。请进来吧。″陈景开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确和古一明两人相继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趁陈景开走进厨房的时间,黄确扫视了一眼客厅里的摆设。从总体上看,里面的家具应该是基本保留着原来的模样,电视机的矮柜上仍然摆放着他和妻子的合照。 “我和窦晓欢离婚后,就没有改变过这里的环境,也没有心思换下两人结婚时的照片,让你见笑了。″陈景开从厨房拿了几个洗好的杯子出来,看到黄确眼光注视着矮柜上的照片,把绿茶酙好后递到两人手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来你仍然很想念窦晓欢啊。″ “怎么说呢,虽说我们离了婚,可在我心里却时常会想起她,终究我们两夫妻有过两年多在一时的欢乐时光嘛。″ “离婚后,窦晓欢和儿子来过你这里吧?″ “窦晓欢在儿子一岁多时,曾经和保姆带着他来过一趟,也就算是汄认门,让孩子有点印象吧。不然,等他长大了,我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也说不过去。″ “那好。″黄确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茶,微笑着说道,“我们这次来找你,是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哦?什么问题呢?″陈景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你向警方隐瞒了窦晓欢的儿子真正的父亲是谁,这我没说错吧?″ “没错。″陈景开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调查过了,我也只好实话实说,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我和窦晓欢都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是戴昌权的儿子,可这事和案子有关吗?″ “有没有关,是由我来判断的,你只要照实回答就行。″ “其实我对窦晓欢和谁生的儿子,心里是十分介意的。当初她突然告诉我已经怀孕了,我就怀疑这孩子不是我的。但她既然承认这是和佐中辉怀上的,我也就相信了。 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我就发现儿子和佐中辉在相貌和身材上,有着明显的区别,不管从那一个方面看,都有着和佐中辉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所以,你就怀疑儿子的亲生父亲不是佐中辉?″ “是的。他们俩的血型也不一样。窦晓欢的血是0型,而佐中辉也是0型,儿子的血型却是a型,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你就问了窦晓欢,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对。″陈景开的脸色有点泛红,“这本来不关我的事,可巧得很,我却是a型血。在孩子出生时在父亲一栏里,用的是我的名字,心里很是好奇,就不得不向她问清楚。″ “既然你知道了他的父亲是戴昌权,出于对窦晓欢的愧疚,你就有了其他的想法,是这样吧?″黄确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只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就这么简单,哪里会有什么想法?真是岂有此理!″陈景开也不甘示弱,大声地反问道。 “那好,我问你,在和窦晓欢离婚后,是不是追求过戴菲?″ “是啊,难道不可以吗?″ “我知道戴菲一直当你是师兄,你从市游泳队到游泳馆,也是她让你过来的。可能她对你有一定好感,两人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黄确欲言又止。 “那就没有什么不妥了。她未嫁,我也是单身,她不嫌弃我结过婚,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薄亦似是有意识地闯入了你和戴菲之间,致使戴菲对你的感情变得疏远,引起了你的极大反感,是这样吧?″ 陈景开终于明白黄确绕了一大圈,这才是他要想说的重点。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这个刑警是盯上自己了。但仍尽量装做不经意地说道:“那就自由竞争呗,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不正常的是,薄亦却在游泳池里淹死了,死亡的原因就是吃了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物。这就让我觉得他的不正常死亡,其中肯定有问题。″ “我明白了,你一直在怀疑我。可你能拿得出证据,说明薄亦的死亡和我有关吗?″ “这就是我们今天之所以再来找你的原因。你说的没错,尽管泳池的监控拍下了你两次进入卫生间的视频,但实际上那天是绕到了教练休息区。可我还没有实证说明你在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 但是,你不要忘了,就算是你把手里的证据毁灭,也一定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留下相关的证据。只要是你做的案,就向警方投案自首,到我们形成了证据链,那时就迟了。″ “你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算是恐吓或威胁我吗?″陈景开的脸色变得铁青,大声嚷着。 黄确丝毫不为所动,淡定地说道:“现在警方的刑侦技术已经非常先进,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造成了薄亦的死亡,只要是你做的,就不算是威胁或是冤枉你。″ “我难道就是你眼中的嫌疑人了?″ “嫌疑人也并不是说明就一定是犯了罪,只是让警方在这件案子上存在怀疑,这和亊实上的杀人是有区别的。″ “那我无话可说。″陈景开悻悻地说道,“除非你们能拿出我杀薄亦的证据。″ “薄亦到游泳馆的目的似乎很明确,就是奔着戴菲来的。可据戴菲说,不管薄亦怎么样追求,她也没有答应过他,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可能薄亦也跟我一样,都只是戴菲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正是这样,由于薄亦的到来,薄菲由于你生理方面的原因,就拒绝了你,转向了薄亦。这就使你对薄亦更加仇视,是不是这样?″ “你这样推测,看似有一定道理。刚才我也说过了,你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吧?″ “那我问你,在案件发生的当天,你为了什么亊特意两次去了教练休息区?“ “去休息区当然是想休息一下,顺便喝点水,这也很正常啊。″ “从监控视频里可以看到,你在高凳上有过喝水的画面,并且你从进去到出来的时间只有五分钟,证明你去休息区根本就不是喝水和休息。这明显就是说谎!″ “就是习惯性地想去看看戴菲在不在那里,发现她不在,也就没有必要在那里久等了,过程就是这样。″ “在游泳馆的高凳上,你一眼就可以看到戴菲给薄亦放好药后出来。也可以看到薄亦第一次喝水后从里面走出,正因为是这样,你才偷偷从卫生间的那条小路进入休息区,在他喝的水里加入了降压药,这我没说错吧?″ “你是说,给薄亦下降压药的人是我?″陈景开的头上开始冒虚汗,全身感觉冰凉。 “对。你知道薄亦患有胃病,同时又有高血压。还知道他平时服用的是胃复安,在他发现血压升高时,也会吃降压药。据佐嘉熙说,薄亦也知道这两种药不能同时服用,这样会有生命危险。″ “你这样说,有根据吗?″ “这话问得好。由于游泳前要冲浴消毒,游泳的人不能带进任何东西。平常都是戴菲给薄亦在教练休息区准备好胃复安胶囊和苏打水。这情况只有你和戴菲还有佐嘉熙几个人知道。″ “你是说,我在第一次进那里时,就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陈景开有意识地问道。 “是的。薄亦在四点左右进去那里,从纸箱里拿出最后一瓶苏打水,打开盖子,喝了几口,就出去了。因为那时,戴菲还没有来到,桌上并没有胃复安胶囊。 四点十五分左右时,戴菲拿着一个小纸袋来到后,在那里放上了几瓶苏打水和胃药。在看到她出去后,你马上从高凳上下来,绕过卫生间的绿植,走进休息区,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然后按原路回到你的位置上。 薄亦看到戴菲,可能想起尚未吃药,再次回到休息区,用剩下的苏打水吞服了胃复安胶囊。由于苏打水的盖子是他打开的,仓促之间也没想那么多,可能就是稍感觉味道不对,也不会怀疑。″ “薄亦是回到游泳池后,也游泳了十多分钟,这你怎么解释?″ 黄确紧盯着陈景开,继续说道:“胃复安胶囊在胃中融化需要一定时间。这具体得看胶囊出厂的规定,融化时间长短不一样,在游泳那段时间他是安全的。 随着胶囊融化,两种药物混合,产生了中毒,薄亦就会感觉胃部火烧般难受。上到泳池边,看到泳池另一头的戴菲,忍痛向她招了招手。 “他为什么要向戴菲招手?″ “薄亦当时可能觉得胃部烧灼得厉害,他肯定是考虑到了什么。我猜测招手的意思是想让她过来,要问清楚水里怎么会有异味,服药后胃里这样难受。 可戴菲并没有领会到他招手的用意,以为他只是打招呼,也只是挥了挥手。在几分钟后,听到有人溺水,再次看向薄亦时,他已经沉到了泳池下面。″ “真精采!″陈景开阴沉着脸,皱着眉头说道:“我佩服你的推理,说得好像现场看见一样。那样的话,薄亦喝药的那个苏打水瓶就应该是在休息区,可警方并没有在上面找到我的指纹,是不是这样?″ “这就要说到你第二次进入休息区时做了些什么了。你在看到薄亦出去后,马上就从高凳上下来,按原路进入休息区,把薄亦喝过降压药的苏打水瓶藏了起来。这对你来说,完全可以做到。 由于案发当时,对薄亦是自杀还是他杀的情况还未明了,在偌大的游泳馆里,薄亦是在什么地方吃药,用什么水服药也根本不清楚。所以,痕迹检验时也无法找到可以怀疑的物品。″ “游泳馆里不是有监控吗?″ “可也许正是游泳馆里的监控拍不到教练休息区的原因,我们才无法判断你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降压药的过程。也无法找到那个苏打水瓶。 但是,虽说那个塑料瓶我们一时找不到,除非你把它销毁了。就是这样,监控也拍下了你两次进入休息区的时间,你也无法解释在教练休息区里留下的新鲜脚印和指纹。″ “那么,你就认定我是杀薄亦的凶手了?″ 黄确微微一笑,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的侦查员走访询问过你的邻居和朋友,他们似乎对你的印象都不错。就连你的前妻窦晓欢和同事戴菲都没有将你往杀人方面去想。 就算是我,也相信你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真心想杀薄亦,可能只是出于对他抢去了戴菲后,引起了你的妒忌心,想惩戒他一下,由于薄亦没有想到,你会在他服药的苏打水中加入了降压药,就造成了误杀。″ “这…″陈景开张开嘴巴,却怔住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停顿了几秒,黄确看着脸上似已充满懊悔神色的陈景开,接着说下去:“你可能只知道胃复安和降压药同时服用后,会出现全身痉挛抽搐,严重的会有胃出血等症状。但是,你却没有想到这是在游泳池,也会有溺水死亡的危险。 如果薄亦不是在游泳馆里,那这件事就算是发生了,仍然可以马上送医,把他抢救回来。可你所处的地方就是游泳池,胃复安胶囊融化时,薄亦刚好在水边,这就导致他因胃部剧烈疼痛,失足掉下泳池。 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就是你恨不得薄亦死去。因为你清楚地知道,胶囊融化的时间,一旦和胃中的降压药混合,薄亦服药后,会在水里因毒发而产生痉挛抽搐,沉下水底呛肺而亡。可这样一来,性质就会变成故意杀人了。″ “可你仍是无法证明我是在那段时间里,往薄亦的苏打水瓶里加入了降压药的。″陈景开已经没有了那股嚣张的气焰,但仍硬撑着低声说道。 “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警方会逐步揭开真相,这只是时间迟早而已。″黄确微笑着说道,“换个话题,三十号那天是你儿子的生日,是吧?″ “对″陈景开不知道黄确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他只好随口说道,“你连我在那天晚上七点半和窦晓欢给儿子庆祝生日的事也查到了?″ “是的。窦晓欢和我说起过,那天晚上你是比约定好的时间迟到了半个小时左右,可以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事耽搁了呢?″ “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游泳馆发生了那个案子,心情有点低落。闭馆的时间是九点,我总不能在星期六那么多客人时就擅自离开。再说至少也得先和戴菲打声招呼,所以就迟到了。″ “差十五分钟就九点,游泳馆也快要开放了。那今天的询问就先到这里吧,在看过这份笔录后,如果没有错漏,签个字就可以了。″ 黄确和古一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向门口走去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返身对仍呆坐在那里的陈景开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几句。 “要想把夹带出去的塑料苏打水瓶赶快处理,你就是在开车去酒店的路上,把它丟掉的吧?″ “啊?″ 第十六章忐忑不安 看着黄确和古一明从家里出去后,陈景开并没有立即将大门关上,直到听见电梯关门的声音,他才回到客厅,一下瘫软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木然地陷入了沉思。 刑警这次到家里来,似乎已经掌握了某些关键的证据,不然就不会亲自上门。在刚才的询问中,可以感觉到,警方已基本锁定自己就是作案人,只是尚未形成证据链。 面对着黄确眉骨下稍凹陷眼窝里投向自己的犀利眼光,竟让他不由地感到脊背发凉,全身冒冷汗。遇上这样神经构造异于常人的刑警,尽管自己曾经虚张声势,可换来的只是他不紧不慢的追问。 黄确竟然凭着一段无法拍照到教练休息区的视频,就能根据他们三人出入休息区的时间,推断出当时自己在薄亦的苏打水瓶中加入降压药的全过程。 特别是黄确在询问结束后,返身对自己说出当晚去酒店路上毁灭证据的话,更让自己像陷入了一个猫抓老鼠的死局。似乎已经轻松地将自己置于他的股掌之中。 可有一点,也许是那位黄确警官至今可能也想不到的,那就是自己和薄亦的怨恨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才有了想惩罚薄亦的真正理由。 当初和窦晓欢的离婚,陈景开确实是出于万般无奈。虽然窦晓欢坦然承认了使她怀孕的是佐中辉,希望他能接受这个孩子,不要往深再追究时,心里就有了疑惑。 在后来的日子里,陈景开曾经质问过窦晓欢,为什么竟然可以委身于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而不考虑比他年轻得多的朋友时,从她苦涩闪躲的目光中,他敏感地得出妻子似乎是另有苦衷。只是一时想不到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随着孩子慢慢长大,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儿子的长相和佐中辉一家的样貌和身材一点都不像。佐中辉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们母子,却发现戴昌权似乎来的次数比较多,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在陈景开的多次追问之下,窦晓欢说出了戴昌权才是儿子的亲生父亲。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曾经在平时和戴菲闲聊时,有意识地从她那里知道,戴昌权的血型是a型。 可a型血的人,在窦晓欢的身边却不止是戴昌权一个,窦晓欢曾经的助理薄亦,血型也同样是a型。这就让陈景开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虽然窦晓欢说过,她和佐中辉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但陈景开却敏感地将同样有a型血的薄亦也列为了可能是孩子的生父之一。 本着窦晓欢想要一个孩子的心理,难道不会考虑在平时和她在工作中频繁接触,而且相貌端正,年轻有活力的薄亦作为他借种的对象? 每当在孩子的探视日,陈景开曾经怀着疑惑的心情,向前妻旁敲侧击询问起公司里薄亦的情况,并隐晦地试探问到两人究竟有没有过交往,孩子可能是薄亦的问题。 窦晓欢似乎是不愿触及这个话题,而且很清楚地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是他想多了,然后以各种借口走开。可窦晓欢越是这样,陈景开的猜疑心就越加重。 直至薄亦来到游泳馆后不久,陈景开就从薄亦对戴菲追求的许多迹象中猜到,他就是直奔戴菲家的财产而来的。这就让陈景开的心里更加不爽了。 当戴菲坦率地告诉他,她已经喜欢上了薄亦,要和他结束那段原本就不算是恋爱的关系时,陈景开似乎就感到这事非比寻常,更加刺痛了他的心。瞬间明白,他一个离过婚的人,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是如此的低微。 眼看着戴菲和薄亦的交往密切,他在戴菲的眼里,竟成了局外人。不过陈景开也自知,如果戴菲将他和薄亦拉到一起比较,他选择的无疑就是年轻高学历的薄亦,要是她得知自己还是个少精症患者,那就更加没有胜率了。 自从陈景开这样想,心里更觉得正是薄亦的到来,才毁了他辛苦得来的一切。这让他无法忍受。终于在一次薄亦进入教练休息区时,他对薄亦提出了警告。有了一个佐嘉熙,还要和自己争抢戴菲。 薄亦似乎是对陈景开的话不屑一顾,说戴菲也只是因为对他有生理性喜欢,才会和他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对他出自心理性喜欢。既然陈景开和他是一样的,薄亦就有权和他自由竞争。 薄亦在言语之间还透露出了窦晓欢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私,说窦晓欢之所以想要一个孩子,是怎么样和自己秘密来往的过程。还口不择言地说出了窦晓欢身体上某些不可示人的特征。 这污辱性的言语和轻佻的讽刺口气,让陈景开顿时目瞪囗呆,一时差点失去理志。要不是刚好从外面路过的戴菲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声,往里伸头看了一眼。他恨不得就抄起椅子砸在薄亦的身上。陈景开稍为镇定下来后,猛地推开椅子,生着闷气快速地离开了那里。 陈景开受了这样的侮辱,心里真的感到很窝火,想着薄亦竟然拿别人的痛苦当笑料,一气之下,决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长期的游泳救护过程中,让他了解,游泳者如果同时患有胃病和高血压,有时会因时间间隔不够,或误服了这两种药,将会引起胃内的剧烈反应,甚至是抽搐痉挛和胃出血。但抢救及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一晚他失眠了。联想起戴菲平常给薄亦带进教练休息区的两粒胃复安胶囊,如果在薄亦吞下胶囊时喝了融化在苏打水中的降血压的二氮嗪,将会发生怎样的痛苦情景。 虽说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可在想起薄亦满不在乎地当着自己的面,数说与窦晓欢在一起时的过程,又使他的嫉妒之火从心底窜起。就算薄亦怎么样,也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自己的忍让是有底线的。 如预期的那样,在三十号那天下午三点四十左右,薄亦来到了游泳馆。让陈景开感到意外的是,平时与他形影不离的佐嘉熙却没有一起来。而戴菲到达的时间,也稍比平时要迟。 从薄亦在游泳池出现后,陈景开很明白,由于泳池装了监控,陈景开不能盯着他,只能偶尔看上几眼。在看到他进入教练休息区的一分多钟后出来,再到下水游泳的情形判断,他可能是在那里喝过苏打水。 陈景开从高凳上下来,不紧不慢地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然后突然转身,拐进绿植遮掩的那条小路。在休息区的小圆桌上发现苏打水的瓶盖已经打开,桌上没有胶囊,四看无人注意,快速将纸包里的粉末倒进瓶里,摇晃了几下。 按原路回到高凳上,陈景开从余光中,很快就发现戴菲提着一个纸袋走进了休息区。出来后,手上的纸袋也不见了。在泳池中的薄亦也在几分钟后就上了岸,进入了休息区。 陈景开看到薄亦从休息区出来不到三分钟,他马上从高凳上下来,向卫生间走去,沿小路绕到休息区,发现苏打水瓶就放在桌上,里面的水已经被薄亦喝完。 在紧急思索了几秒后,果断拿起水瓶,在回到小路时,在绿植根边用手挖了个小坑,用土将它埋了。并在稍远的树下抓来一些乱叶,覆盖在上面,在确认没有破绽后,才从原路回到了高凳上。 陈景开不敢直视薄亦,只能时不时看上他一眼。薄亦在水中游了十多分钟后上岸时,脸上似有些扭曲苍白,用一只手捂着肚子,走到池边,忍着疼痛向远在东面的戴菲招了招手。 也许是相隔太远,戴菲无法看清薄亦脸上的表情,作为回应,她也向他挥了两下手。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游泳的人群。薄亦看不到她过来,终因毒性剧烈发作,歪斜着跌入泳池中。 听到游泳人群中发出有人溺水的惊呼声,陈景开做梦也想不到薄亦会从泳池边跌到水里,始知此事麻烦大了。他赶紧从高凳上跳了下来,向着薄亦落水的那边匆忙跑了过去。 在戴菲将薄亦从水里托上来后,人工呼吸抢救过程中,陈景开看着薄亦苍紫色嘴角流出一丝血渍,渐渐已经毫无生命休征。医务室王医生赶过来检查一遍后,也只好摆了摆头,让人报了警。 警方到来后,经法医对薄亦的尸体初步检验,作出了薄亦溺水死亡的原因,疑似药物中毒,有可能是自杀,但也不排除他杀的结论。 在无法判明死因的情况下,警方对偌大的游泳馆搜查了一遍,只在教练休息区找到一些新鲜的脚印和手纹。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可怀疑的地方。 黄确和老郭在对案发现场抢救薄亦的戴菲和陈景开作过初步询问结束后,警方在六点多钟时就撤回去了,游泳馆里又恢复了平静。陈景开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警方对薄亦的尸体作过司法解剖后,确认他的死因是两种药物中毒。在第二天一早黄确和古一明就找到了刚上班不久的陈景开。 从他们询问的口气里,陈景开知道这不过是警方对薄亦的死仍有怀疑,但还不会将重心放在自己身上。所以他的神态恢复了自信,对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应答起来就比较自然。 当他感觉到可能侥幸过关时,今天刑警们又找到了他家里。黄确应该是有备而来,从他的嘴角上仍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中,似乎呈现一种可亲感。可那让人心寒的锐利目光,却似能直剌陈景开的心窝。 黄确在询问时,虽说看似毫不经心,列举陈景开作案的过程和事实,几乎和他就在现场看到的一样。使虚张声势的陈景开感到心慌意乱,一股不祥的阴冷从脚底升起,让他虚汗直冒,全身冰凉颤抖。 虽然,黄确没有找到直接证据,尚无法对陈景开进行拘留审讯,也没有申请搜查令,对他的家里彻底搜查。从他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就可以知道,黄确基本可以判断出,那个苏打水瓶已经被陈景开销毁了。 “只要是你作的案,我一定会找出相关的证据,等形成了证据链,到那时你可就迟了。″从这话中,黄确应该是考虑到了陈景开的作案动机,可能只源于他和薄亦两人的怨恨,一时冲动之下才犯下的过错,才给他留下了投案自首这条路。 黄确话中的意思,也似在暗示,陈景开正是在当晚利用到酒店和窦晓欢给儿子过生日前,就已经将那个苏打水瓶趁机夹带了出去,并在到达前的路上销毁了。 虽说黄确不确定陈景开是把那个关键证据怎样处理的,但他直接戳开了这一点,也让陈景开感到顿时心惊肉跳,难保他在路上丟弃这塑料瓶的瞬间,沿途的交通监控会没有拍下这一画面。 陈景开越想越沮丧,头脑一片混乱。原来的想法只是想惩戒一下薄亦,可让他没有想到的,和薄亦形影不离的佐嘉熙那天竟然是没有到游泳馆。要是他在中毒后,佐嘉熙也能及时发现,就不会导致薄亦的落水溺亡。 要说他想真的杀了薄亦,陈景开确实没有胆量,也完全不必冒这样的风险。致使只想出出这口恶气的做法,却演变成了误杀。现在再说什么都迟了,恶果已经酿成,自己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挣脱这种束缚也许简单,只要乘电梯上到楼顶,什么都不再想,朝楼下纵身一跳就可以。可这样一来,警方和媒体就会将他说成是畏罪自杀。这件事一旦经媒体炒作,难免不会揭出前妻,累及儿子的后半生,这是他就算死了,也是最不愿看到的。 也许在这生死关头,能听听窦晓欢的声音,或者她可以给自己一点建议,对他而言,是最理智的选择了。陈景开从身上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窦晓欢的电话。 “喂,景开,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手机里传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他的声音嘶哑,迟疑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在沉默了几秒后,最终把话说了出来,“我杀人了。″ 话筒里传来窦晓欢充满惊慌恐惧的声音,“不会是你把薄亦杀了吧?″ “是的,薄亦是我杀的。“陈景开尽量抑制住颤抖的声音,“那个黄确警官揭穿了我误杀薄亦的整个过程。他说出的推理让我无可抵赖和辨驳。″ “黄警官说你是误杀?″ “对。不过他说我也有谋杀的可能。″说到这里时,陈景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我想见见你和孩子,可以吗?″ “你现在哪里?是在家里吧?″ “除了家里,我暂时能待下去,实在再也想不出还有哪里我可以去了。″ “那好,你待在那里不要动。我这就马上赶过去,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啊!″窦晓欢的话里夹杂着明显的焦虑和担心。 “你放心,我一切都听你的,你没有来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听说窦晓欢要过来,陈景开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当初就是因为妻子与他人怀孕的事,他一直不能释怀。可他又因病不能让她怀孕,更无法说服窦晓欢,在相持了几个月后,只好选择了离婚。 不知怎么的,在听到薄亦当面说出那些对窦晓欢轻薄讥讽的那些话后,他会勃然大怒,一时激愤和冲动,才会想要用惩罚来报复薄亦。 如果自己当时能冷静下来,先听听窦晓欢的解释,也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也不至于陷入这样的困境。想想将要见到窦晓欢时,不知她怎样想,他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等待的时间仿佛很长,正当陈景开焦虑加剧,感觉快要崩溃时,窦晓欢猛地推开了门,见到他的第一眼,冲上来扬手劈头盖脸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说的是真话?″ 陈景开捂着脸,羞愧地看向她,“是真的,我杀了他。″ “你真是糊涂透顶了!竟然敢杀人。″窦晓欢眼眶里含着泪,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要是你被判了杀人罪,你让我今后怎么办?″ “我以为…我…″陈景开低着头,语无伦次地反复说着模糊不清的语节,不敢再看前妻一眼。 窦晓欢逐渐冷静下来,她的脸色虽然仍苍白无血,吐词却很清晰,“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原原本本地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丝不留地坦白告诉我。″ 第十七章预料不到 陈景开双手插在短发里,不断揉搓着,头低到下巴,几乎可顶到胸口。声音有点嘶哑地将事件发生的起因和冲突,以及为什么会在薄亦的苏打水里添加降血压药过程,当着窦晓欢的面全部说了出来,未了,抬头长叹了一声。 “那个苏打水的塑料瓶,你是怎么处理的?″ “那天晚上八点前,在去酒店给儿子庆祝生日的路上,趁着车辆来往比较繁忙的空隙,丟在半路上了。″ “你销毁了证据?″窦晓欢睁大了眼,吃惊不已。 “我当时头脑很混乱,想着只要把那个塑料瓶,丟在一个让人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可我也知道,沿途可能都会有交通监控,一路上看着那些放在街角边的垃圾桶,又不敢把车停下来。 在半路上,看着在昏暗灯光下首尾相接的车流,突然想到,只要是趁机将踩扁的塑料瓶顺着车窗滑下,谁也不会注意到,监控也不一定能拍不下来。后面的车辆在塑料瓶上面压过,也许就可以放心了。″ “既然那个黄警官再次找到你,又说出了你可能是在去酒店的路上,对丟弃了那只苏打水瓶的怀疑,那就表明他已经大致掌握到了你那天晚上的行踪。你就应该把误杀薄亦这件事向他说清楚,以争取宽大处理,你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唉,只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总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也曾有过想向他们说出全部过程的冲动。但我又怕当着刑警的面,把你想要孩子和薄亦在过一起,遭他事后轻薄和侮辱的话说出来。″ “你错了,我想要个孩子的事在你看来是很不光彩的隐私,才让你有了丟脸的感觉。可实际的情况是,我并没有想过隐瞒公司里的每一个人。″ “啊?″陈景开没有想到窦晓欢竟然是这样的坦荡,一时愣在了那里,“你真不介意别人对你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是的。在这一点上我是对你有愧疚感的,我们是夫妻,在采用试管婴儿还是领养一个的问题上,我也应该耐心听听你的看法,或者是多从两方面的感受上,也许求得一种更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没有想到我这样做,会让你对薄亦引起这么反感的态度,以致造成这件案子的发生。″窦晓欢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你没有生育能力,这没有什么可丟人的,薄亦在财务部给我当助理,而且年轻有活力,我也实在想不到比他更好的人选。只是他也很介意佐嘉熙的眼光,这事才没有成功。″ “可我也在努力治疗,不是吗?″ “我和你曾经做过两年多夫妻,也陪你去做过多次检查。可我也知道,男女有不育不孕症的人,约占人口总量的百分之十。所以,就有人选择了做试管婴儿手术,或是领养一个。 而我是有生育能力的,总感觉没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儿女,在人生中是不完美的。也怪我有点固执,向薄亦说起过这件事后,他就同意帮忙,我们确实在过一起,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可你在选择谁的问题上,总应该是和我先通一下气吧?″他委屈地低声说道,“薄亦又是一个守不住秘密的人。″ “我选择的范围也只能是在熟悉的人里面,条件就是身体健康,高度和外形与你相差不远。薄亦这人虽说有些心直口快,说话欠考虑,但和你的形象还是比较接近的。″ “既然这样说,你只是看中了他的外形?″ “不完全是这样。薄亦学历和智商都比较高,为人真诚直爽。当然外形也很重要,如果我和他生下孩子,在外人看来,就不会感觉到你们父子之间的样貌相差太远。既然是这样,我选择他也就是很自然的了。 至于说,我没有和你商量,那确实是我的错。可如果我要是和你说了,依照你那大男子的执拗脾气,未必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也是我经过再三考虑,才不敢告诉你的原因。″ “可你和佐中辉又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怀孕的消息后,你一时转不过弯,想当然地认为孩子的父亲就是佐中辉,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其实还真的不是这样。我和佐中辉只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有时他爱和我开几句玩笑,这也算是老板与员工很正常的事。″ “是佐中辉介绍你认识戴昌权的?″ 窦晓欢看着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戴昌权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人。他因为妻子去世多年,只有女儿戴菲,看着年纪增大,就想找人代生个儿子。可他又担心代生的女人智商低下,更不想儿子没有亲生母亲陪伴,会让他从小就落下阴影。 佐中辉夫妇是热心人,正是知道我有找人借种生孩子的想法,就向我说了戴昌权的事,征求我的意见。只说他是以前是高中老师,现在从事经商,膝下只有个女儿,人长得还挺不错,希望我考虑考虑。既然如此,就同意见见面,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是个企业家。″ “你不会是知道了他是富豪,就愿意为他生儿子的吧?″陈景开眼中闪出一线狡黠的目光。 “我初次认识他时,他也只说曾经是某高中的老师,怀孕后才告诉我,他是戴氏集团的董事长。可这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对我来说比安逸的生活,更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真的只是这样想?″ “那倒不完全是这样。我也是看中了戴昌权儒雅礼貌的诚恳态度、清瘦高挑的身材、超乎常人的智商和只有一个女儿的份上,理解他向我倾诉可能会后继无人的苦衷,这才和他走到一起的。″ “瞧你把戴昌权说得那么完美,就没有想过我会和你离婚?″陈景开心里充满了妒忌和酸苦。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你的感受,也想到过你会和我离婚。只是想得更多的是,当我们相守到老,身边没有儿女照顾,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要是有一个先走了,剩下的就只能孤苦零丁了。 当你说出要和我离婚那一晚开始,在你没有决定的那几个月里,有时想起离婚后只有儿子在身边,就彻夜不能眠。也就理解了你曾经在雨中待了那么久的心情。但我也是个有主见的女人,怀孕了就不能更改。我这样说,可能伤了你的自尊心,只有请你原谅。″ 窦晓欢见陈景开不作声,接着说道:、我们虽然离婚了,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并没有嫁给戴昌权,只是代他生了个儿子。再说,你不是也喜欢这个孩子吗? 在薄亦口无遮拦的情况下,就说出了我和他之间的那点亊,就值得你那么冲动,以致酿成终身大错?在你想要付诸报复行动时,就没有想过我们母子?″ “想过。正是我听到他说到你时的那种近乎轻佻侮辱的话,怒火就瞬间上升。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有高血压,也经常随身携带着降压药。那天看到佐嘉熙没有和他一起来,冲动之下就在苏打水里下了药。 我本来也只是想惩罚他一下,没想到薄亦吃了药后,药效发挥得那么慢。他游了十几分钟后,又上了岸,我想也许他没有事了,还看到他向戴菲打了招呼。 怎么也预想不到,仅仅在几分钟后薄亦会因中毒跌倒到泳池里,以致想抢救也来不及了。其实,事后我真的懊悔极了,更没想到会这样会导致他的死亡。″ 窦晓欢见他深为忏悔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你来这里之前,早就想好了。一就是从楼顶往下一跳,就算给这件案子划上**了。二就是向警方投案自首,由法庭宣判,是死是活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说得那么轻巧,还想着从楼顶往下跳,一死百了,真是运动员的头脑,天生缺根筋。你是死得无牵挂了,可我和儿子,双方的父母呢?″ 陈景开小声说道:“我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没有在你到来之前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但可以预见的是,我去投案自首,就算法官没有判我死刑,严酷的监狱服刑期也会让我不知怎么度过。″ “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想想你狭隘的心胸,才会导致薄亦鲜活的生命殒落了。你想过薄亦的家人有多难受吗?还敢说怕在牢里服刑?这太让我失望了!″窦晓欢腾地站起来,大声斥责他。 “我想再看看孩子,这总可以吧?″ “可以。但你必须像个真正的养父,否则他长大以后,知道有你这个人,就会看不起你。″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在看过儿子后,我希望你能立刻投案自首。″ 陈景开苦笑着说道:“我其实只是想试探一下,看你是不是还对我存在一点留恋。我连死都不怕,还怕坐牢?″ “那就好。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其实,造成这样,也我的错,我这样做伤透了你的心,才不得不同意离婚,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吧。可我在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你,怕你一个人过得太孤单了。″ 说这话时,窦晓欢打量了一下屋内,当眼光触及电视机矮桌上的结婚合影照片,她走过去拿了起来,“你从来就没有把它收起来过?″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每当我有烦恼时,就会看看你的样子,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你就没想过找一个女人结婚?″ “我是想过。可一到那种时候,就会觉得你还在等着我,让我怎么也提不起该有的兴趣,更没有和你在一起时的那种欢愉感觉。″ “和戴菲在一起时,也会有这样的心理障碍?″ “是的。戴菲这个人怎么说呢,她可能也只是利用我,我们谁都没有提起过结婚的事。也许双方只是寻找一种生理上的需求吧。″ “你为什么这样说?″ “戴菲是董事长的女儿,也是他事业的继承人。我只是她手下的一名员工,而且还离过婚。你说她那么精明漂亮的女孩,会看得起我这样一个人吗?″ “可她却愿意和你在一起,这又怎么说?″ 陈景开没有急着回答,想了想,迟疑着说道:“也许我也有些让她满意的地方吧。只要她有需要,就会给我打电话或直接告诉我,已经约好了在哪个酒店吃饭,然后就在订好的套房过一夜。″ “这些我也略有风闻,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心里也稍为好过点,只是没有想到会是生理性喜欢。薄亦自从去了游泳馆,她又是怎么样的呢?″ “戴菲对他和我不同,她在薄亦到游泳馆后不久,可以说就喜欢上了他,在和我一起上班时,总会有意识地提起他。可能是出于大小姐的脾气,当薄亦提出想和她结婚时,总拿佐嘉熙为借口,故意在抻着他。″ “你不会把戴菲带回到这里吧?″窦晓欢有点不自然地问道。 “还真没有。当然她也曾经提出过,可我总是以这里很乱,邻居会感到惊奇而婉言拒绝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值得我信任和依靠的丈夫。说起来,你这次误杀了薄亦,要不是我固执己见,你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我实在愧对你啊!″窦晓欢眼里涌出泪水,抓住陈景开的手,动情地哭着说道。 陈景开抚模着前妻的手背,“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薄亦的秘密。″ “哦?″她有点诧异。 “那是我和薄亦在街边的一处大排档上,说起戴菲时,他睁着醉眼对我说,他与戴菲更多的是逢场作戏。我一听就来了兴趣,问他为什么是这样,难道他不是真心喜欢戴菲的?″ “薄亦是怎么说的?“ “他回答得很干脆,说是他早就知道了戴菲是戴昌权的独生女儿,想在取得戴菲的信仼后,期望着进入戴氏集团的高层。可戴菲看中的只是他这个人,并没有向她父亲举荐,也没有同意和他结婚,这让薄亦非常苦恼。″ “进入集团高层?″ “对。如果薄亦能靠戴菲男朋友的身份顺利进入高层,就能掌握戴氏集团的核心秘密。他最后想干什么,这就不用我说了吧。可戴菲似乎是看穿了他的企图,只是和他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戴菲这样做,只是自然出于一种警惕性?″ “这也许是薄亦从佐中辉那里感受到不能上升的压抑,太迫切想脱离佐氏企业,然后利用戴菲,进入戴氏企业的高层了,这就引起了戴菲的注意。如果薄亦知道了戴昌权和你有个儿子,那他这样做就是有目的的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这是戴昌权做过dna检测,确认就是他亲生的儿子,这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可要是薄亦告诉戴菲,她已经不是唯一的继承人,父亲另外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知道戴菲会怎么想?依照戴昌权的传统观念,这个儿子长大后就会是继承人。也就会使戴菲感到大权落空。″ “你说的意思是,薄亦想利用戴菲进入公司高层的目的,就是想在戴昌权的儿子年龄尚小时,逐步侵吞公司的财产,架空戴昌权这个小儿子?″ “从薄亦酒醉后和我说的意思来判断,应该就是这样的。这可能也是戴菲不同意和他结婚,但仍然和薄亦保持一种不冷不热交往的矛盾心理吧。″ 第十八章脊背发凉 陈景开怀着一种不可言状的复杂心情,和窦晓欢分别后,开车在九点多钟时回到游泳馆里。看到高凳上已经有人替代了自己。不禁苦笑了一下,装做若无其事地向教练休息区走去。 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感觉喉咙有点干渴难忍,才想起自从黄确和古一明到家里后,直到窦晓欢来找自己的一个多小时里轮番回答问题,懊丧和心火煎熬交炽,几乎耗尽了全身的津液。 从下面的纸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缓缓地低下了头,手部触摸到脸颊和头部始发觉有点烫热。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景物,不禁又想起当天他对薄亦在这里做过的那件至今难忘,又使他终生后悔的事情。 上周星期六那一幕,在他的脑中怎么也抹不去,不知怎么的,心里充满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但似乎越是这样,越感到条件反射地引起胃部有些抽搐,隐隐作痛,甚至是想呕吐。 陈景开清楚记得,案发当天薄亦应该就是在这个小圆桌上,喝下了他加了二氮嗪的苏打水,因胃复安胶囊和降压药混合中毒,才在游泳池边跌入水中溺亡的。 在刑警们对游泳馆全面搜查时,他的心揪到了喉咙上,生怕他们搜出埋藏在树根下的苏打水瓶。侥幸的是,由于薄亦死亡的原因尚未调查清楚,搜索也就没有那么彻底,找不到嫌疑物品。况且不能影响公众情绪反感,警方只好宣布从这里撤走。 夜幕降临以后,他看了看外面喧闹嬉戏游泳的人群,发觉没有人注意到休息区这里,走到卫生间旁,迅速从后面的那条小路穿过去,找到了埋藏苏打水瓶的位置。却惊奇地发现,回填的土壤和树叶有点异样。他特意在上面留下的记号不见了。 当时就把他惊得脊背发凉。后来静下来再想想,也许是在埋苏打瓶时,自己把附近的树根都浇了水,外表不容易看出来。当时刑警搜索这里时就算感觉有点异常,随手拨拉了一下,没有扒开下面的土壤,就走过去了。 陈景开四下看了几眼,确认无人注意,随即迅速把苏打水瓶挖了出来,放在地上用脚把它压扁,放进衣兜里,再把树根的小坑填平,重新盖上枯叶,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可当他回到高凳上时,心里又犯起了嘀咕,如果不是刑警搜索时发现了异常,那又是谁动了那里的落叶记号呢?那么除了自己,最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的无非就是戴菲了。 如果是戴菲,那她就可以推测到,从他两次回到休息区的不寻常举动中,或许已经敏感地猜到,或者是看到了他在薄亦的苏打水中做了手脚。 如果真是这样,她为什么釆取隐而不发的办法呢?唯一的解释是,戴菲就算猜测到了他有可疑,也无法在警方面前拿出证据。在刑警们撤走后,为了证实是他在苏打水瓶里下了药,先一步到过休息区,对整个休息区进行了翻找,并在小路边的绿植下发现了异常,拨开落叶土壤后,看到埋在那里的苏打水瓶。 可就算是这样,戴菲知道了他在苏打水中下了降压药,看见埋在树根下的塑料瓶,也并没有把它拿出来,又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向警方告发,这又怎么解释? 细想之下,陈景开的头皮阵阵发麻,膝盖不停地颤抖。好不容易捱到七点半,他装做没事人一样,跟戴菲说要早一点下班,去酒店和窦晓欢给儿子庆生。然后才匆匆驾车出去。 想到这里时,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陈景开抬起头,却见戴菲站在入口处。大概她已经注意到了陈景开脸上的异样,看着他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刑警今天又去找你询问了?″ 陈景开知道戴菲是有意识而来,故意淡淡地答道:“是啊,这已经是第三次问话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看着陈景开有点闪躲的眼睛,似有所指地直接问道,“是不是正在考虑向警方自首?″ “你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干的了?″ “对。″戴菲平静地说道:“不单是我,那个负责这件案子的黄确警官,应该很容易就从和薄亦接触过的人中,得出在苏打水中下降压药的人可能就是你。″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并且能推测出黄确现在就是这样想的呢?″ “你看啊,在游泳馆里,和薄亦有过接触交往的就是我和你,还有一个佐嘉熙。在案发那天,她由于身体的原因,没有和薄亦一起来,那警方就会在第一时间排除她的嫌疑。″ “黄确就会紧盯着我们?″ “是的。这件案子并没有那么复杂,像黄确那样有丰富破案经验的刑警,通过监控就会直接看出,你曾经在薄亦服药前后,先后两次进入过这里,从而推测到这件案子就是你干的。″ “你是说,他缺少的只是证据?″ “说出来也容易明白。可能黄确由于手上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仍在怀疑薄亦是不是误服了两种不同的药物。法医在对薄亦的尸体解剖时,肯定会发现他的胃里有甲氧氯酸胺和某种降压药的物质残留。 但这些残留并不能证明有人杀了他,也有可能是薄亦生前将这两种药在间隔不久的时间误服了,或者是他在到游泳馆前的车上吞服了过多的降压药。″ “吞服了过多的降压药,这是怎么回事?″ “对。薄亦这个人除了胃病外,血压也比较高。他经常在到游泳馆之前,会先服用降压药,这让他在游泳时不会因血压升高而麻烦。他也不会依照医生的吩咐,服药有些率意所为。所以,法医可能会在他的胃里发现降压药的残留过多。″ “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对吧?″ “现在薄亦死了。我也只是根据他平时有这样的服药习惯来判断。再说,在他的苏打水里加入降压药,如果他之前没有预先服过降压药,就算是你在苏打水中加入不大的药量,对于已经有耐药性的薄亦来说,作用也不会太大。″ “其实,在这一点上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并没有意识想过要杀薄亦,只想惩戒他一下。″ “哦?怎么说?″ 陈景开看着表情有点惊讶的戴菲,平静地说道:“我曾经和你说起过,怎么会和窦晓欢离婚的原因,是她和别人怀孕了,是这样吧?″ “对啊,你不是说过怀疑窦晓欢怀孕,是因为两人出差时和佐中辉曾经在一起过吗?″ “其实不是这样的,真正使窦晓欢怀孕的是另有其人,佐中辉夫妇只是起了牵挢搭线的作用。″ “这个人不会是薄亦吧?″ 陈景开摇摇头,有点故作诡秘地说道:“也不是,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在我说出这个人是谁之前,你确认薄亦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件事?″ “还真没有。我可以肯定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戴菲急着分辩,“你就不要吊我的胃口了,说吧。″ “那好。由于我身体的问题,窦晓欢和我结婚两年多都没有怀上。可她又很想有个孩子,认为有孩子的人生才是完美的。就没有和我商量,自作主张,要找个好男人生个孩子。″ “她还真有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是的。在她怀孕之前,窦晓欢尽管没有孩子,也是不想和我离婚的。可后来实在是人言可畏,双方父母也挺着急,她又想有一个亲生孩子,不得已才生出了这种念头。当了解了她的苦衷后,佐中辉就表示可以帮忙。″ “可这佐中辉也太老了点吧,难道窦晓欢不会去找一个年轻的男人?″ “你和我一样都误会佐中辉了。窦晓欢平时认识的年轻男人确实不多,佐中辉夫妇就给她介绍了一个退休的高中老师,这个人也想找人代生一个儿子。″ “退休高中老师?我听着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窦晓欢告诉你的?″ “是啊,我原来也曾经以为让她怀孕的是佐中辉,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几个月后才坚持要和窦晓欢离婚。可就在孩子出生以后,让我怎么也想不到,这里面有点曲折反转。″ “你就直接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戴菲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人可能会使你有点惊讶,他和佐中辉是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陈景开故意在这里停了下来。 “你是说,这个人是我爸?″戴菲的睑色瞬间变了。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太突然,把我都搞懵了。″ “你爸可能是随着年龄增大,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就想找人代生一个儿子。可他又担心代生的女人外形和你们父女不相像,或者是怕女方文化素质太低。 当听到佐中辉夫妇说起窦晓欢想找人生个孩子,你爸也在到佐中辉那里时,就认识窦晓欢。在两人见过面后,双方都很满意,这事就这么开始了。″ “你怎么确定窦晓欢生的就是我爸的儿子呢?″戴菲仍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说起来这过程有点长。窦晓欢在进入医院产房之前,就给你爸打了电话,可我却是由保姆通知的。等我赶到那里,孩子已经出生,从张阿姨的口中我知道有人捷足先登,给了护士一个大红包。而这个人我当时也看到了,他就是你爸,佐中辉却没有出现。″ 戴菲的长睫毛朴闪着,一脸置疑的样子,“可这…″ “有点不相信是吧?″ “可这事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起过,听你这样说,我仍然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说实话,随着孩子的长大,我很快就发现,他根本就不像佐中辉家族的人。联想起你爸在孩子出生时的欣慰笑容,从身材和相貌上,我就猜到这个孩子的父亲可能是你爸。″ 他见戴菲沉默着不再出声,继续说道:“我问过窦晓欢,她承认孩子的父亲就是你爸,也知道你父亲给孩子做过dna亲子鉴定。″ “案发那天晚上,你匆忙去了体育广场的酒店,你说是给儿子庆祝生日,真是这样?″ “对啊,那天是他的生日,也是我的探视日。我和窦晓欢约好在那里的酒店为他庆祝生日。″ “可能你想不到的是,那天晚上,我也开车跟在你后面,想看看你究竟是想干什么,走得那么匆忙。″ “你跟踪了我?″陈景开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的。我怀疑薄亦的死应该是与你有关。你在进入这里时,很快就会发现有人检查过那边的树根,并猜到那个人是我。不错,那晚我就开车跟在你后面,从车灯光里清楚地看见你将那个塑料瓶,丟弃在路上。″ “啊?″陈景开的心脏缩紧了。 “我也是无意中看见的。为了怕你发现我跟踪,特意借了別人的车。其实你从车窗把塑料瓶顺着滑下来时,瓶子曾在栅栏上弹跳了一下,才落在车道上。就让紧跟在你后面车上的我看见了。″ “我把窦晓欢母子和张阿姨送回家后,惦记着这事,回到那个地方看了,却没有再见到那个塑料瓶。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糊涂了,这可是警方最想找到的证据,上面也会有你的指纹和手印。是我跟踪你到酒店,看到你们确实是在给小孩庆生后,就立即返回那你扔掉瓶子的地方,幸好它还在那里。″ “既然你掌握了我的证据,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办,终究我和你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交往。你现在又说出了窦晓欢和我父亲有了我的弟弟,这更加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可是你知情不报,在法律上也属于犯罪,这你难道不清楚?″ “这我知道。正是看到你走到这里,就想过来找你聊聊,看警察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那个黄确警官已经从泳池安装的监控上,发现了我曾经在薄亦死亡前后两次进入过这里。虽然从监控的角度上拍不到我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但他已经怀疑到是我在薄亦的苏打水中加入了降血压药。″ “这样啊。我想警方目前没有拘传你,可能是出于在薄亦是误服,还是你对他的惩戒这两点上,仍存在着难以分辨的情况。所以对你再次询问就是必要的了。″ “黄确和他的助手古一明走后,我就有了投案自首的打算。可想着如果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就忍不住给窦晓欢打了个电话,想听听她的看法。″ “她就把你心里的疑虑打消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我和薄亦之间存在的矛盾,也基本上猜到我想报复他的原因是为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因此药物中毒死亡。″ “是不是薄亦也知道了,窦晓欢的儿子真正的父亲是我爸?″ “佐中辉夫妇有可能会告诉过他,这也许就是薄亦追求你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我想你早就知道了。″ 第十九章口无遮拦 陈景开从圆桌下面的纸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口水,没有说话,却拿出手机,调出了里面的一张照片,递到戴菲的面前。 “既然你说没有见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以从视频里的小男孩和你对照一下,看看是不是很相像?″ 照片里是一个约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依偎着母亲坐在草地上,从他稚嫩的端正相貌和偏瘦的身材,相似程度和自己小时候的样子有几分相像。 在翻下去的视频中,是小男孩在保姆旁边的空地上玩球,和窦晓欢在三十号那天晚上给他庆祝生日时,吹蜡烛的情景。 “这是你拍照的?″戴菲看完视频和照片后,把手机还给了陈景开,“他叫什么名字?″ “戴皓。″陈景开默默点了点头,坦诚地回答,“这是你父亲给他取的名字。可只是你父亲和他在一起时,才会这样叫他。″ “戴皓,是个好名字。那要是平时你和他在一起时,就叫他陈皓了,对吧?″ “是的。″他的心里划过一丝阴影,有点无奈地说道,“在孩子出生后,因为需要填报父母的姓名,窦晓欢只好在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上冠以我的姓。以后回到你家,可以改正过姓戴。″ “原来我父亲把这一切都想好了。″戴菲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似又有点失落,“可我爸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想他是有自己的打算吧,可能觉得戴皓出生那时就告诉你,恐怕对你会有剌激。再有就是窦晓欢曾经和你爸有过协定,戴皓要由她带大,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和你说清楚的。″ “也许是这样吧。″戴菲似感觉有点不悦,可仍镇定地说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父亲为什么在他年纪那么大的情况下,仍想找人代生一个儿子吗?″ “既然我现在也是这样的情况了,你有什么就直说吧。″ “这是我父亲从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哦?″陈景开发出一声惊叹,“秘密?″ “我记得好像是五岁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就没有再娶。直到我在大学毕业前,也曾经多次问过他,并和他说,我已经不再是个小女孩,现在可以独立生活。要是我嫁人了,那他就是孤单一人,就想着让他找一个女人,也好互相照顾,过好晚年。 可父亲总是笑笑,从来没有一次正面回答过这问题,只是让我放心,他会考虑的,就不再说什么了。可我在心里却隐约有个担心,父亲这么做,肯定有他不想告诉我的原因。 直到两年前,有一天父亲喝了点酒,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或许是有所感触吧,趁着高兴之时,他才把这个秘密拆穿了。″ “那不正是戴皓出生的时候吗?″ “如果戴皓就是两年前出生的,那就对了。我清楚地记得,父亲那天说去医院探望一个朋友。回来后,就吩咐佣人做了许多菜,还拿出珍藏多年的一瓶红酒。让我陪着他喝一点,这让我感觉有点意外。″ “这样啊,他没说是因为什么事而特意这么做的?″ “没有。父亲先是感叹一番,说是我母亲如果还在世的话,她也会跟他一样高兴的。 我本来对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一直存有怀疑,就借这个机会追问起父亲,他才告诉我一个残酷的真相,母亲是我在五岁时,就死于外婆家族遗传病的。″ “啊?他没告诉你,这是一种什么病吗?″ “是一种障碍性贫血症。那时候,父母刚创业,也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唯一可匹配的只有小姨的骨髓,可她当初说什么也不同意。 以致后来拖过了最佳移植的机会,母亲就去世了,为这事我父亲曾经耿耿于怀。″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你家的事,也没有见你小姨来过。难道就是因为你母亲骨髓移植这件事?″ 戴菲摇摇头,略有所思地说道:“也不全是这样。我母亲去世后,小姨也很后悔。听父亲说,小姨看见他带着我生活,就动了恻隐之心,想嫁给我爸,可被他拒绝了。这样她结婚后,就很少来过我家。″ “那天晚上,你父亲就只告诉你这些,没有说起他为什么高兴的事?″ “说了。他说的是朋友一直盼着有个儿子,他的夫人去世后,为了女儿没有再结婚。在好心人的撮合下,终于找到一个愿意为他代生儿子的好女人。在怀孕十个月后,就在那天终于为他生下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那不正是说的是他自己吗?″陈景开笑着说道,“其实,那天我接到保姆的电话,赶到医院后,就看见董事长静坐在那里的长椅上,脸上洋溢着笑意。我还在纳闷,原来他当时跟我说的,同你现在说的意思是一样的。″ “是啊,我当晚也觉得奇怪,朋友生了儿子,父亲为什么会替别人高兴得成这样?现在你说出我有个弟弟,还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是因为薄亦的亊,胡编乱造,直到看了照片和视频,才不得不相信了。″ 戴菲停顿了一下,“可我刚才问过你,薄亦是不是知道这件事,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陈景开的眉头皱了起来,有点不太乐意地说道,“这牵涉到我的前妻窦晓欢。″ “如果这问题让你感到难堪,就当我没问。可就算你不说,从你刚才的话中,我也能猜到其中的三分之二。″戴菲颇有自信地说道,“是和窦晓欢早就想要个孩子有关吧?″ “好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干脆告诉你,这就是我不得不惩罚一下薄亦的原因,要不是这样,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陈景开说这些话时,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脸色涨得通红。 “起因是这样的。自以薄亦和佐嘉熙办了会员证,来到游泳馆这里,然后薄亦就开始对你穷追不舍,我慢慢就发现你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当然,你虽然表面上对我说起他时,有点看起来轻描淡写,甚至是有点讨厌他。但凭我的观察,你的內心可能已经被薄亦占满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戴菲佯装糊涂,微笑着说道。 “你最介意的就是一直粘在薄亦身边的佐嘉熙,她给你的印象似乎和薄亦对你说的不太一样。这让你摸不清他们两人到底算是什么关系。所以,你不得不给薄亦和佐嘉熙一个当面对质的机会。 由于你这一着棋下得太突然,仓促之间,竟使薄亦不知怎么样应付。在去咖啡馆之前,他们本想在车上先统一口径。可刁蛮仼性惯了的佐嘉熙根本不同意薄亦提出的异姓兄妹的建议。她很清楚,这对她将意味着什么。 在薄亦苦心劝说,并做出保证的前提下,她同意不将两人的关系说出来。所以,你在咖啡店里听到的只是他们互相打配合的说法。 当你将整个过程和我说起时,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但我由于对薄亦的为人比较了解,是不会轻易就相信他的。“ “你是不是对他早就有了一种偏见?″ 陈景开苦笑着说道:“是不是偏见,要是我再把与他在喝过酒后说的过程告诉你,可能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这我倒是很好奇,他跟你都说了什么?″ “我曾经听窦晓欢说过,佐氏企业已经严重亏损,欠了你爸公司一大笔钱,有这件事吧?″ “有啊,可这和薄亦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笔借款在佐氏企业目前经济下滑的情况下,是无力偿还的。那薄亦从财务总监的位置上就更清楚公司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如果他想跳槽,应该是有可能吧?″ “是的。薄亦曾向我说过,希望我把他介绍给我爸,可我并没有答应过他。″ “为什么呢?″陈景开故意问道。 “不要总问为什么,″戴菲颇有点难色地坦言:“在我没有确定谁是男朋友之前,是不会轻易地向父亲推荐任何一个人的。 在他的角度上就极有可能认为,这是我选定的未来女婿,相应的会把他放入高层,参与公司管理,因为父亲不想冷了我的心。″ “你是认为薄亦没有管理能力?″ “我倒没有这种想法,以他的学历和管理水平,应该是可以胜仼的。我和你说真话,就算我把与我毫不相干的其他人介绍给父亲,都无须担心。 可就凭他跟佐中辉一家的关系,我也不会把薄亦带到我爸面前,更不要说是觊觎我家财产的人了。″ “你是看穿了他目的性太明显?″ “也许吧。我想你也明白,薄亦一到游泳馆就尽量在我面前展现出了他优秀的一面,而且想方设法接近我。当然,在我看来,他外表阳光健美,是我喜欢的类型,可越是这样,我就更应该慎重。″ “就因为你对他有所戒备,薄亦很是苦恼。在他喝得半醉时,就对我说出了他的內心感受,还有意识地说出了你父亲和窦晓欢订立的代生合约,而且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件事。“ “难道他不记得你是窦晓欢的前夫,这样的话,也会当着你的面说出来?″ “薄亦可能是喝多了点,就想把所有的闷气都倾诉出来。我和他之前虽然没有什么私交,但他毕竟曾是窦晓欢的助理,而我就是因为她怀孕才离婚的。 可能薄亦根本想不到,我是清楚你父亲和窦晓欢代生孩子的事情,一时有点懵了,就把从佐嘉熙那里听到的,一古脑全都说出来了吧。″ 戴菲困惑地看着陈景开,慢条斯理地说道:“就算是这样,可这些也和你对他的怨恨没有多大关系,是不是这样?″ “我和窦晓欢离婚,是因为她没有和我商量过找人借种生育,可由于我本身的原因,也体谅到她想有个孩子的迫切心情,这亊也就过去了。″ “那你说,窦晓欢为什么不和你商量呢?″ “也怪我听到她怀孕,一时出于气愤,没有问清楚这个人是谁,就武断地肯定和窦晓欢在一起的人是佐中辉,最后总算坚持了几个月才不得不离婚。直到孩子出生后一年多,我才发现错怪了窦晓欢。 其实,我还怀疑过和她在一起的是薄亦,因为他和孩子的血型也是a型。要不是听到窦晓欢亲口对我说,我还真的是不敢相信,原来使她怀孕的竟然是你爸。″ “薄亦还说了什么?″ “接下来的话,就更加放肆,说他早就知道了窦晓欢想要孩子,就和她发生过关系。还绘声绘色地和我说起了窦晓欢的身体特征。狂笑着问我是不是这样。 简直把我气得够呛,真想当时就抡起酒瓶,让他明白我的底线。可我也明白,他只是有可能发酒疯,才没有把火撒出来。我心里对他的怨恨就是那时候埋下来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陈景开猛地拿起桌上的水瓶,仰头立着灌了下去,直到水全部滑入喉咙,赌气地把塑料瓶扭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陈景开这连番操作,把戴菲看得有点自瞪口呆。看似平时和气待人的陈景开,发起脾气来,竟会如此之大。可见口无遮拦的薄亦真是似刀戳到了陈景开的內心最深处。 两人一时竟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谁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坐在那里,时间似一下凝固了。 少倾,陈景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浸着泪水,悲怆地大声说道:“薄亦这是对窦晓欢人格的污辱,那就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戴菲为了缓和气氛,故意岔开话题,说道:“我想见见那个孩子,不知窦晓欢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戴皓本来就是你的同父异母弟弟。窦晓欢这人很豁达,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直接和她联系就好,她不会不让你见的。″ “既然你把一切都对我说了,我也有一个秘密,到这里时,还踌躇着该不该告诉你…″ 第二十章伤口撒盐 窦晓欢从陈景开那里回到公司人事部办公室,感到精神恍惚,全身酸累,一下跌坐在沙发上,脑里总是浮现着陈景开和她说话时的懊悔表情,从他迷惘与空洞的眼神上,她读懂了他此刻的无助和悲哀。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陈景开的错误已经铸成,薄亦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陈景开怎么也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却是由于自己率意的独立自行。 要不是当年她那么想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也许就不会被迫和陈景开离婚,薄亦死亡这事也就不会发生。可最难相信的是薄亦那张毫不知收敛的嘴,竟然把向他借种生孩子的情况,在醉酒时当着陈景开的面抖落出来,这显然是在陈景开基本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可想而知的是,对本就对她和别人怀孕有所抵触的陈景来说,当时他听到薄亦肆无忌惮地将这些隐私,以轻佻的口气说出来,心情肯定是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抓起酒瓶砸向薄亦,就好理解了。 窦晓欢向薄亦求助那么私密的事,她从来没有向谁吐露过,也是怕陈景开知道。却被薄亦酒后当着前夫的面无情地撕开,并将自己身体的特征当作一件笑料。这有点变态性的侮辱,陈景开怎能容忍得下去,当时他没有暴发,却并不表示他不会报复。 当听完陈景开诉说整件事情发生的始未,窦晓欢的心都要碎了。她知道陈景开在投案自首后,面临的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后果,就算法庭没有以蓄意杀人给他定罪,往后一段漫长的日子也将在牢狱中度过。 想到这里的窦晓欢,只觉得头脑虚空迷惘,一股气流直冲喉咙,再也无法忍住,随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惊动了隔壁的员工,他们纷纷从玻璃墙往里张望,脸上的表情似是有几分惊讶和不解。窦晓欢也发觉自己的失态,一边用湿纸巾拭着双眼,一边向他们摆了摆手。 在员工们散去后,佐嘉熙却推开了门,径自走了进来,“晓欢姐,你没事吧?″ “没事,″窦晓欢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让大家见笑了。″ 佐嘉熙坐在她身旁,拉起她的手诚恳地说道:“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唉,也不是不能对你说,薄亦死后的第二天,警察不是来找过你了?″ “是啊,那个叫黄确的高个子刑警,给我打的电话,然后和助手古一明到了我家里,说是想问我几个问题。″ “哦?那黄确都问了些什么?″ “他就是问我,薄亦出事那天,为了什么事没有和他一起到游泳馆。我只好告诉他,那几天来了例假,身体不舒服。还问了我和薄亦之间的关系,有没有打算结婚的简单问题。 呃,对了他还特意问了薄亦和戴菲的交往是怎么回事。″佐嘉熙有意识地挑选着话题,以免再触碰到她脆弱的神经,“还有,就是我告诉过那个刑警,我不相信薄亦是自杀的。″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呢?″窦晓欢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她试探着问道。 “刑警也是这样问我的,并且告诉我,从法医对尸体的解剖检查结果,说是从他胃内检测到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物残留物质。薄亦有没有同时服用两种药物的习惯。″ “就这些?那你怎么回答?″ “由于薄亦有胃病和高血压,平时服药可能也有过间隔不够的情况出现,也只是有点难受。但同时服用这两种药却从来没有过 我就是这样如实和他说的。可能就是那天我没有和薄亦一起去游泳馆吧,问完这些,他们就走了。″ 窦晓欢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随后刑警也来找过我,问了我许多问题。相同的是,黄确首先问了我那天下午在哪里,我只好告诉他我给儿子庆祝生日的事。″ “我有点不明白,你和这件案子根本扯不上边。他们为什么会找你,并想知道你那天去了哪里?″ “也不能这么说,薄亦曾经是我的助理,而且他和陈景开也熟悉。再说薄亦是在游泳池里死亡的,警方自然会因为他和我,以及陈景开之间的这两层关系,而展开调查,对我的询问也属于他们办案正常程序。″ “可那天你不是和我说过是你儿子生日吗?我还定制了一个蛋糕让快递送到酒店给陈皓。″ “是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窦晓欢一脸的苦楚。 “为什么?难道案子结了?″ 窦晓欢看着一脸懵然的佐嘉熙,心有戚戚地说道:“至少在我这里,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 “啊?你已经知道是谁杀了薄亦?″佐嘉熙似是感觉有点惊讶。 “对。陈景开已经原原本本把整个过程对我坦白了。″窦晓欢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哽咽着说道,“我正是为了这件事,心里不知怎么办为好,就难受得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你是说陈景开杀了薄亦?″佐嘉熙醒悟过来,仍睁大着眼睛,“这…这不可能吧?″ “唉,我该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呢,陈景开说,他本意上并没有想杀薄亦,只是想惩戒他一下。可真的没想到,薄亦在上岸后会因胃部疼痛,竟然是跌倒在游泳池里,就淹死了。″ “晓欢姐,陈景开和薄亦无冤无仇,平时两人还时不时喝点啤酒,聊得也挺好的。怎么陈景开会想要惩戒他呢?″佐嘉熙迫切地追问。 “那我问你,薄亦喝了酒后,是不是把我和他借种生孩子的秘密对你说过?″ “这…哎呀,我也不瞒着你,薄亦这人酒量很差,两杯红酒下肚,就会变得忘乎所以,不单说过他和你的事,甚至把和戴菲在一起的事都兜了出来。他不会是把这些话都对陈景开全盘托出了吧?″ “你说呢?可能薄亦跟你说的还不止这些,是这样吗?″ “是啊,他这个人的嘴巴真是的,喝酒一旦开口就拦不住,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甚至是伤害到人也没有当面道歉,就是在这一点上让我非常的讨厌。″ “薄亦把从你那里听来的话,也会告诉陈景开,这我没猜错吧?″ 佐嘉熙深深低下头,咕囔着,“是,我曾经把你和戴昌权代生儿子的事跟他说过。可我这样做,只是想刺激他,让他断了对戴菲的念头,回到我的身边。″ “看我和你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就是因为这些看似无关大雅的事,经过薄亦在酒后和陈景开这个实诚的人一说,才会触发他那脆弱的神经,使得他陷入痛苦之中,让他产生报复薄亦的决定,以致酿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你和陈景开谈过,他有些什么想法?″ 窦晓欢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能有些什么想法,投案自首呗。″ “可那刑警和我说过,薄亦是有误服两种药的可能的。我过后曾经认真想了一下,他确实有时候会在到游泳馆之前,在家里或车上服用降压药的习惯。我这样和警察说明,是不是可以减轻对他的刑罚?″ “希望是这样吧。可陈景开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降压药,这也是他亲口承认的。如果那天在去游泳馆之前,薄亦在车上吃了降压药,回到泳池后又吞服了胃复安和加了降压药的苏打水,这就很难再说得清楚了。″ “你是说,胃复安胶囊融化后,两种药起了剧烈化学反应,就让薄亦从泳池边跌入水中,呛肺死亡的?“ “还能有什么呢?几种不利因素都凑在一起了,就算陈景开和戴菲两人对他进行了人工呼吸抢救,也已经是回天乏力。″窦晓欢悲凉地摆了摆头,“唯一的路只有陈景开向警方自首了。″ “都怪我同意和薄亦去办什么会员证,要不是这样,这件事也许不会发生。″ “这还真不能怪你。再说,谁也不能预料得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就是这样,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是出现了。陈景开将要受到法律制裁,这已经是无可避免的,我一时也失去了主意,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晓欢姐,薄亦死了我也很难受,同样,我也不想看着陈景开遭受牢狱之苦。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吧?″ 两人相向着不再说话,沉默的同时也似乎都理解了对方的苦楚。正在这时,窦晓欢丟在一旁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窦晓欢拿过手机,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电话号码。稍一迟疑之后,她轻声问道:“喂,旯谁给我打的电话?“ “啊,你是窦晓欢吧?我是戴菲。″电话里戴菲的声音清脆。 “戴菲?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和陈景开就在游泳馆里,他对我说起了戴皓。我很想见一见他,可以吧?″ “戴皓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你们戴家。可我当初和你爸约定过,让你和戴皓见面要征求他的同意。这样吧,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这样似乎更好些。″ “可以,我静候你的消息。陈景开就在我身边,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 “我刚从他那里回来不久,就不想多说了。如果你也知道了那件事,请你帮我劝解一下,免得他会有其他想法,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挂断电话,窦晓欢拨通了戴昌权的手机号码。 “晓欢啊,我和朋友正在水库边钓鱼呢,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戴菲已经知道了戴皓的事情,很想见见她这个弟弟。给我来了电话,问能不能和他相认,你的意思怎么样?″ “呃,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况且戴皓也两岁多,让他们姐弟见面也是时候。那就等儿子从幼儿园回来,你和戴皓一起到家里,我让佣人多做几个菜,把钓到的大鲤鱼做红烧,大家喝点酒,就算是给戴皓接风了。″ “那好吧,我在下班前,先让张阿姨接上戴皓,到时和他们一起过去。我这就和戴菲说,让她晚上准时回去。″ 听着电话那头戴菲那头喜悦的声音,窦晓欢原有的担心瞬间释然了。看来戴菲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弟弟,心里也是充满了憧憬和好奇。 她迫不及待地向窦晓欢询问了许多戴皓的爱好和生活习惯,说话的速度像连珠一样,一串接着一串,让窦晓欢应接不睱。 好不容易等到她放下电话,佐嘉熙羡慕地笑着说道:“你也终于盼到了让他们姐弟团圆的一天,这搁在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吧?″ “那当然,我对他这个姐姐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只是听戴昌权偶尔提起过她。至于戴菲知道了有这么个从未见过面的异母弟弟,态度是怎么样,心里总是悬着。″ “你心里担心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是怕戴菲不近人情,把我和他父亲的亊想得那么不堪,以为我是凭着儿子的名义,进入他们戴家的。″ 佐嘉熙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替他们戴家延续了香火,戴菲应该是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了,她迟早是要嫁人的,戴家那么大的产业,也得有个继承人,这不是挺好的?″ “你说得也是。可我当初听你爸妈说起戴昌权这个人时,我还以为他只是个高中的老师呢,除了这样,我也挺喜欢他。就是一心想要生个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你呀,不知道了吧,那是戴昌权在公司里见过你后,认为你和他去世的夫人长得有些相似。就特意交待我父母,不能对你说出真实情况,只说他以前是个高中老师,开着个小公司,是不是?″ “那是。直到我怀孕几个月后,不得已和陈景开离了婚,他把我带到预先准备好的房子里,确实让我吃了一惊。追问之下,戴昌权才不得不告诉我,他是一个企业家。″ “可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陈景开,对吧?″ “唉,一想到他的前途未卜,心里就揪得厉害,这都是因为我而害了他。″窦晓欢想了想,毅然地说道,“我要陪着他一起去投案自首,这样,也许他的心会好受一些。″ “啊?晓欢姐,这不太好吧?″ 第二十一章另有隐情 戴菲给窦晓欢打了电话后,从她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一直搓着双手,绕着圆桌旁踱步,脸上洋溢着几天来难得一见的笑容。 “窦晓欢答应你和戴皓见面,就高兴成这样,要是看到他出现在你面前,还不知道你会怎么乐疯了呢?″ “那当然。说真的,我从小到大都幻想着有那么一个弟弟。今晚我的愿望就实现了,哪能不乐得把他抱起来,亲他一口。″戴菲真诚地直言,“我真该谢谢你和窦晓欢。“ “呵,你这样说,我可担当不起。那都是因为窦晓欢想要一个孩子,凑巧了你爸又想找人代生,这才让你有了戴皓这个弟弟。 其实,你还得感谢佐中辉夫妻,要不是他们给你爸和窦晓欢从中牵线,他们也不可能会在一起,戴皓也不会出生,是不是这样?″ “那是。可我还是要感谢你。在知道了妻子和别人有了私情怀孕后,还能相信窦晓欢的为人,如果没有你这样的宽宏大量,恐怕这事早就没有了。″ 戴菲动情地说道:“不过,我还真能体会到你当时的无奈和苦恼,也知道你需要有多大的宽容和毅力,才能承受起这么大的打击。″ “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和洒脱。我爱窦晓欢,也知道她心里的苦衷。不怕你笑话,那天晚上,我得知她怀孕的刹那,就惊呆了。 一个人冲进了风雨中,在树丛下流了不少泪水。直到看见窦晓欢撑着雨伞,失魂落泊地出来找我,我还下不了和她离婚的决心。″ “你既然能体谅她的苦衷,为什么还会选择和她离婚呢?″戴菲拉过椅子坐下后,有点诧异地问道。 “也怪我当时有点急火攻心,误以为窦晓欢怀孕一定是和佐中辉有染,肺都气炸了,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 当她哀求我接受这个孩子时,我当时里只是一片空白,已经不能再进行清醒思考,就只想逃离那个地方。在冷静了几个月后,还是不能释怀,和窦晓欢离婚就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了。″陈景开懊悔地说道。 “我曾经问起过,你是怎么和窦晓欢离婚的经过的,当时你就很气恼,说什么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对。″他默默点着头,“要不是窦晓欢告诉我,戴皓的真正父亲是你爸,看来我就是已经猜测到这种可能,由于无法证明,这心里也很难踏实得了。″ “我也跟你说实话,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这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对吧?″ 陈景开抬头看着戴菲,从她晶莹的眸子里看到的是一片真诚,心里一阵激情油然而生。 “我明白,可自从薄亦一来,我的心就感觉到天塌一样难受。但我还是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虽说口里尊重你的选择,可心里就怎么也压抑不住对薄亦充满了怨恨。″ “这才是你要惩戒他的根本原因吧?″ “我不否认这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他惭愧地说道,“其实我心里却很清楚,薄亦在许多方面都比我优秀。自己还是一个尚未治愈的不育症患者,这也使得我更加的悲观失望,只好把这份感情压抑了下去。″ “刚才我想跟你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因为戴皓的事而打断了,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 外婆家有障碍性贫血症遗传,据说是传女不传男。我的母亲就是因为这种病,在我五岁多时去世的。因为这遗传病,我也很怕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 “这就是你想要和我说的秘密?″ “是啊,我每年都会定期去医院做检测。虽然目前还没有查出基因突变,可谁又能预料得到,这病会在那一天突然降临到我头上呢。″ “所以,你父亲想找人代生一个儿子,就是怕你会有家族遗传病?″ 戴菲点了点头,幽然说道:“父亲肯定会担心我也患上这类遗传病。随着我的年龄增长,他嘴上虽然不说,我仍然可以根据外婆家的遗传病史,推算得到越来越可能会有这种患病机率。″ “那你和薄亦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也不瞒着你,薄亦在许多方面比你优秀。我和他也确实有过肌肤之亲,不能说没有一点感情。这样做其实也是做给佐嘉熙看的,就是想让她放手。 有一点却是让我真正担心的,薄亦多次向我提出,他想到戴氏集团。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急于离开佐氏企业,而转投我们戴氏?″ “是不是薄亦曾经从佐中辉夫妇那里听到了,有关你们家族里的遗传病?″ “这一点我也想过,发觉这是最大的可能。如果我的父亲去世,继承权就落在我手上。要是有一天,我也患上了那一种可怕的遗传病,那这庞大的产业就必然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也许我父亲早就想到有一天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有了找人代生一个儿子的念头。他看到窦晓欢后,觉得她就是要找的人。″ “既然你害怕有一天可能会出现这种疾病,那你应该对这种障碍性贫血的治疗方法比较了解,是这样吧?″ “从遗传概率角度计算,干细胞移植配型中,由于人体百分之五十的基因来自父母。如果我真的到了那一天,父亲要去医院接受干细胞匹配的正规检查,才能确定是否和我相合。″ “不是听说可以进行输血治疗,或者是药物治疗,也可以治愈这种疾病吗?″ “可障碍性贫血是一种单基因遗传病。异基因全相合造血干细胞移植,是唯一能够治愈这种疾病的方法。 当然,现在对于不能够接受异基因全相合造血干细胞移植的患者,还有一种创新性的干细胞基因治疗的方法。听医生说,也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 戴菲停顿了一下,眼里呈现出忧虑,“可惜的是,我母亲当年患病时,由于医院的技术和配型等原因,没能抢救过来。正是心里有这个阴影,我有时想起,就觉得人的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可就算是这样,即使真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得到及时救助的。再说,你也不必为了那些不可预测的亊情操心,是不是这样?″ “对。″戴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可不过几秒,就变得心事重重,“你这一去投案自首,却是吉凶未料,你真的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该承担的法律责任,我不会逃避。其实我本意上只是想惩戒一下薄亦,并没有想过要夺去他的生命,只祈求法官能给予公平公正的判决。″陈景开黯然地说道。 “我会将你的情况和父亲说清楚,为你聘请最好的律师,以维护你该有的合法权益,争取获得从轻处理,这你放心吧。″ “谢谢。直到刚才,我坐在这里,仍然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你是怎么会想到我要报复薄亦的呢?″ “你这个人啊,想什么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当薄亦和佐嘉熙六月时到这里游泳,看到薄亦在我面前献殷勤,并时不时缠住我。其实,我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发觉你脸上的不悦。是不是?″ “这是因为我太在意你了。说实话,我正是知道自己没有薄亦那么优秀,才会嫉妒他。″陈景开点头默认。 “我就是现在,也可以当着你的面,坦诚告诉你,从看到薄亦的第一眼,就被他阳光潇洒的外表,英俊修长的身材吸引了。 可我不清楚佐嘉熙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所以,才有了我们三个人在咖啡馆里面对面的谈话。就是从那时起,你心里才会对他产生妒忌的,对吧?″ 陈景开的脸上充满尴尬,说道:“对。我从你那里听到这事的结果时,嘴上虽然含糊地附和着,可对薄亦充满了嫉妒。既然他已经有了佐嘉熙,干嘛要掺和到我和你中间?″ “我还知道你非常在意我和他有没有在一起。为了测试你心理的耐受度,就装作很自然地告诉你,我要去找他。 可你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淡然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做出劝阻,这让我的内心很疼。赌气之下,就转头去了薄亦那里。就是从那晚开始,我对你就有了新的定位。″ “你给我的定位,就是我这个人既没有骨气,也不能担当,是不是这样?″ “难道不是?″戴菲看着远处的泳池,幽然说道,“如果你真的在意我,为什么连一句劝说的话也没有。那时我能想到的是,你和窦晓欢的离婚只是幌子,迟早你们还会复婚。″ “还有吗?″ “那就是你从什么人那里听说了我们家族中有人会得障碍性贫血的遗传病。这足以让你不寒而悚,借此逃避就很正常了。″ “那你现在明白了,孩子出生那天,看到在产房外的人不是佐中辉,而是你父亲,我就有了一个猜测。孩子的父亲极有可能和你爸有关。以后,证明我的预感没有错。″ “你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才没有劝阻我的?″戴菲明白过来,笑着问道。 陈景开苦笑着点了点头。“薄亦这个人,在许多方面都比我强太多。如果让你父亲选择未来的女婿,当然是薄亦比我更合适。 你也许会认为我是自卑,可事实就是如此明摆着,我离过婚,而且孩子的父亲还是你爸,就算你能接受,可站在你父亲的角度,应该是不会接纳我的。″ “这倒是可以这样想,可有些事情也不能用世俗的眼光去看,窦晓欢如果没有和我爸在一起,戴皓就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这你又怎么说?″ “可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一切都无法挽回。我现在犯了这个致人死亡的大罪,就算未获重刑,也要在监狱中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在和你说完这些心里话后,明天我会去警局投案自首,等我侥幸出来的那一天,恐怕我也是个半百之人。你就把我忘了吧。″ 陈景开说完,看着表情有点沮丧的戴菲,继续说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苏打水里,放进了降压药的呢?“ “我哪里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要说我怀疑的地方,就是薄亦在游泳池对面向我招手。当时我就感觉他是不是让我过去。 可平时他就有点口不择言,我怕他当众又说出些什么肉麻的话。就只是向他摆了摆手,就没有再理会过他。 当我几分钟后再看向他时,就听到有人大喊有人溺水。你和薄亦的距离比我近多了,却发现你是绕道过来,心里就感觉你是有意这样做的,是这样吧?″ “是这样。″ “当我接受完刑警的询问,到了你坐的高凳前,知道你同样受到了警方的问话。我想知道你说了些什么,可你只是含糊地应付一下,我就明白你有意识隐瞒了一些关键的事情,不会错吧?″ “不错,可我隐瞒你,就是不想你掺和到这件事里来,要是出了事,我可以一人担当。″ “我把薄亦从水里捞上来后,就从他出现的迹象,感觉到不一样。我们都接受过专业的救生训练,正常的溺水死亡和非正常的中毒死亡,是有很大区别的。 薄亦是海边长大的游泳高手,怎么会轻易溺水身亡呢?法医经初检很容易就会得出中毒死亡的结论,这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 “所以,你就在和我说完话后,从卫生间边绕到休息区,看到了我埋在那里的苏打水瓶?″ “是的。幸好你在那里的绿植浇了一遍水,警方的痕迹检验员才没有认真注意,要不,那苏打水瓶马上就会被发现。″ “你跟踪我到体育广场那边的酒店,就是想知道我怎么处理那个塑料瓶的?″ “当然。同时我也很好奇,窦晓欢的儿子又不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还那么在意他们母子,还有点神不守舍的模样。要不是我跟踪,也不知道你把塑料瓶丟弃在车道边。″ “那个塑料瓶你放在哪里了?″陈景开全身直飙冷汗,焦急地问道。 “我就猜到你会毁灭证据。你要是这样做了,法庭就会以你是故意毁灭证据罪,从而否定你的惩戒说法,这将对你非常不利。″ 看到陈景开愁眉不展的样子,戴菲知道此刻他的压力有多大,指着不远处的绿植,“我在看见苏打水瓶时,是用塑料袋包着捡起来的。仍然把它放回了原处,这就是你发现那树根下有人动过的原因。 你去投案自首时,可以同时把那瓶子带去,藏匿的地方也可以指给他们看。我之所以现在才和你说,也只是想帮帮你。“ 陈景开听到这些,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发自内心说道:“我还能再说什么呢,真希望我出狱后,再看到你。″ “应该会有这一天的。要是没有你的宽容大度,我就不会有戴皓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会去看望你的。″ 第二十二章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三点左右,黄确和古一明开车到了位于龟目山湖畔一幢被林荫覆盖,外表很气派的西式别墅面前,并把车停在了门口不远处的开阔空地上。 按下门铃不久,便从室内传来了女人的应答声。黄确看到大门打开后,从眼前这个中年女人的装束上,开门的似乎是这间别墅的一个佣人。 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两个高大的年轻人,她的睑上似显得有点拘谨:“请问,你们是想找谁?″ “啊,这里是戴昌权董事长的家吧?″ “对。你找董事长有什么事?″ “我们是市刑侦支队的侦查员。麻烦你通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和戴董事长面谈。″ 在黄确和古一明出示了警察证,并简单说明来访的意思后,两人被保姆带到了会客厅里。 保姆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长着一张白皙的圆脸,腰间束着浅色围裙,身高也就在一米六左右,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她把黄确和古一明让坐在沙发上,转身从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两罐冰冻凉茶,小心地问道:“天气太热,喝点绿茶,不碍事吧?″ “没事,只是麻烦你了。″ “那就好。刚才董事长在打电话,应该是很快就会过来的。″说完微笑着退了出去。 趁着等待的机会,黄确走近靠墙的橱柜,里面居中摆放着奖杯和金牌。两边的镜框中镶嵌着戴菲头戴泳帽,在水中舒展双臂冲刺时的特写照片和站在领奖台上高举奖牌的留影。 几分钟后,戴昌权出现在客厅里,看到从沙发上站起来的黄确和古一明,有点疑惑地问道:“两位警官来找我,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黄确,这位是同事古一明。″黄确从衬衣口袋中拿出警察证,让戴昌权看了看。古一明也出示了证件。 “是这样的,上月三十号那天下午五点左右,在游泳馆发生了一宗中毒落水致人死亡案,死者是佐氏企业的财务高管薄亦。″ “哦?原来你们是来调查薄亦那件案子的。″ “是的。在调查中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特地前来打扰一下。″ 戴昌权微微皱着眉头,“博云健身中心是我集团下属的产业。可我和这个薄亦根本不认识,为什么来找我呢?″ “我们了解到薄亦和你女儿戴菲是朋友,在前几个月里和他来往比较密切。在案发那天的监控视频里,发现她曾经进入过游泳池边的教练休息区。 从监控中可以看到,戴菲在那里待了约一分多钟。在她出来后,薄亦在几分钟后走了进去,在那里用加了降血压药的苏打水服了胃复安胶囊。″ “我有点不明白,薄亦在那里服用的药物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呢?″戴昌权的脸色似乎有点不悦。 “你听我说完,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薄亦从那里出来,在泳池游了十几分钟上岸,还向戴菲招了招手,紧接着就表情痛苦地跌入水中。虽然戴菲从池底把他捞了上来,可薄亦还是死亡了。″ 黄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怀疑薄亦的落水死亡,是人为造致的药物中毒。薄亦就是在进入休息区后,服用胃复安胶囊时,喝了加入了降压药的苏打水,在游泳了十几分钟后,药物中毒身亡。″ “你怀疑我女儿?″戴昌权脸色变了。 “不只是她。由于游泳池带不进仼何东西,薄亦服用的胃药和苏打水是戴菲帮他带进去,放在休息区那里的。至于她有没有在薄亦打开过的苏打水里放入了降压药,仍在调查中。″ “那另外被怀疑的还有谁?″ “还有一个就是陈景开。他在薄亦和戴菲进出休息区的前后时间里,有两次分别从卫生间后面的绿植小路进入里面。这也是值得我们怀疑的其中一个。″ “那就是说,你们警方还没有证据表明是戴菲,或者是陈景开在薄亦服用的苏打水里下了降压药,是这样吗?″ “可以这样说。法医对尸体解剖后,曾经做过微量分析。胃里含有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物化学成分。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导致薄亦在吞服胃复安胶囊时,喝了加入降压药的苏打水中毒落水死亡。″ 戴昌权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薄亦有这两种病,那有没有可能他是在到游泳池之前,就预先服用了过量的降血压药。进入游泳馆后,接着吞服了胃复安胶囊,由于间隔时间太短,而导致他的死亡呢?″ “据薄亦的前女友佐嘉熙所说,薄亦曾经在去游泳馆的车上有超量服用降压药的习惯。在他吞下胃药后,又喝了加入降压药的苏打水,产生了剧烈化学反应,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我们警方也考虑过有这种可能性。″ “那个苏打水瓶检验过了?″ “让我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案发后,经过对游泳馆进行搜索,苏打水瓶却无缘无故失踪了。这才让我更确定那个不见的苏打水瓶和薄亦的死亡有关。″ “可你这样说,也并不能证明就是戴菲,当天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对吧?″ “在戴菲把胃药放到休息区之前,薄亦曾经进入过里面。在这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可以想到的是,他没有看到桌上有胃复安,只有打开一瓶苏打水,喝了几口才出去。不然无法解释在瓶盖未打开的情况下,后面进来的人是如何在未开封的水里加入降压药的。″ “你是想说,戴菲进来后在桌放下药,也有可能在苏打水中加入了降血压药?″戴昌权有点惊讶。 “对。除了戴菲,还有另外从卫生间边小路进入过休息区的陈景开也同样有这样的嫌疑。″ “那你们今天来找我,就是想问我这些?″ “也不全是。我有点不明白,在戴菲不认识薄亦之前,她是否有男朋友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戴菲很小就失去了母亲,我又忙于公司的事,就无法照顾到那么多。由于她从小就喜欢游泳,性格和男孩子差不多。 但却很要强,学习成绩也没有落下,就是进了大学,在班中也是尖子。″戴昌权说起女儿时,眼里熠熠闪光,“到了这样的年纪,也许会有男朋友。″ 黄确微翘的嘴角浮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从窦晓欢的话里,可以猜到陈景开离婚后,似乎对戴菲颇有好感。对戴菲询问时,她也承认和他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自从薄亦出现后,就没有和陈景开继续下去了。″ 戴昌权听黄确这样说,沉默了一下,“我也有所风闻,可能她认为薄亦比陈景开在某方面来说,更适宜做男朋友吧。″ “你说的某方面,是指什么呢?″ “陈景开这个人总的来说是不错的。可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在不久将会继承我的产业。由于陈景开只是个游泳教练,所学专业方面有所欠缺。 我想戴菲就是在看到薄亦比他优秀,觉得陈景开和薄亦相比,薄亦在学历及公司管理经验上各方面都比陈景开是理想人选。″ “那会不会是薄亦看出了这一点,冲着戴菲是继承人,乘虚而入?″ “我不否认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虽说至今未见过这个人,听佐中辉说起过他的一些事,知道他曾是佐氏企业的财务总监,还知道他的游泳水平也很高。相比之下,离过婚的陈景开显然处于劣势。″ 黄确似有所指地问道:“我从窦晓欢的口中了解到,她和陈景开离婚的原因,是在他们结婚两年多期间,由于陈景开的身体问题,一直没有怀孕。窦晓欢才有了向其他男人借种生孩子的想法,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戴昌权微微一笑,毫不介意地答道:“原来你绕了一大圈,这才是你们这次到我这里来,最想知道的答案。既然是这样,我也不避讳和隐瞒,窦晓欢那个儿子,真正的父亲就是我。″ “你已经有了戴菲这个继承人,夫人去世多年没有再婚。突然想起要生一个儿子,这又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唉,″戴昌权长叹一声,“也许是随着戴菲的年龄增大,也就有了一种担心。″ “担心?你是怕戴菲不能将你的事业继承下去?″ “这我并不会担心。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不能脱俗,传统上,无后指的就是无男丁。反观自己,已经这步年纪,竟然是膝下无子,难免就有了些许唏嘘和不甘。″ “所以,你就有了找人代生的想法?″ “是啊。可能是我的条件有点苛刻吧,找过多家代生机构,可总是不满意。佐中辉夫妇听说窦晓欢想借种生个孩子,就从中帮我拉线。″ 戴昌权说到这里时,眼里似有点湿润,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知道窦晓欢当时没有和陈景开离婚,只是告诉她,我是个高中老师,并反复问过她的代生意愿,看得出她的主意已定。″ “你的意思是,窦晓欢比较适合你心目中对代生对象的所有条件?″ “当然。窦晓欢的学历比较高,证明她的智商并不低,且为人谦恭知礼,温柔体贴。巧合的是,她的相貌和戴菲已故的母亲相去不远,这样她生下的孩子也让我安心得多。不然的话,孩子和我家族的人长得不像,难免会引来外人的评头论足。其中也是最重要的,她没有家族遗传病。″ “可我听说窦晓欢在离婚前,承认儿子是佐中辉的,这又是为什么?“ 戴昌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可仍是淡定地说道:“窦晓欢有这样的说法也正常,想找个她中意的男人借种生孩子,确实不容易,起码是她能看得上眼的,可这样一来,选择的范围就很小了。 再说,窦晓欢也坦白告诉我,陈景开怀疑过她和佐中辉有染,并怀疑她的孩子是佐中辉的。才不得不顺他的意,将孩子承认是佐中辉的。″ “你怎么证明窦晓欢怀的孩子,不是佐中辉的,而是你的呢?″古一明也被吸引住了,从一旁插话道。 “你们可能对这事调查得比较清楚了。可你这一问,我也很乐意把整件事再说一遍。证明窦晓欢的儿子是不是我亲生的,其实很简单。一我相信窦晓欢的为人。 二就是孩子出生时,她第一时间给谁打电话。如果需要确认,就是双方进行亲子鉴定,不就可以确定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了?″ 古一明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一脸自信的戴昌权,再也无话可说。 “窦晓欢和陈景开离婚时,是空手离家的。是你为她配置好了住房和车子,甚至连保姆也请好了,这是为什么?″ “其实窦晓欢和陈景开离婚是在她怀孕几个月后,不管她离不离婚,也是我应该为她生孩子准备的。她提出的就是由她带着儿子一起生活,我也可以随时探望孩子,只是在身份证和户口本上暂时让他姓陈而已。″ 古一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停下笔录,侧头问道:“你刚才说,窦晓欢最重要的一条,是她没有家族遗传病,看来你很在意这一点,对吧?″ 戴昌权看向古一明,他的话似乎触动了内心的隐痛,脸上也呈现出忧伤之色,“不愧是刑警,连我说的这一点也没漏过。是的,我非常在乎这一点。″ “是不是我这样说,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他很想知道,戴昌权竟然是把家族遗传病,作为代生的重点条件之一。 “说起这遗传病,话就长了。这样说吧,戴菲的母亲就是在她五岁时,因为母亲的家族有障碍性贫血这种遗传病,在三十多岁时就去世的。这种遗传病,只传女不传男。″戴昌权阴沉着脸说道。 “你是怕戴菲也患上这种可怕的疾病?“ “是啊,眼看着女儿的年纪也越来越大,我的心里也很担心,就怕也会像她母亲一样,患上这隐性的致命遗传病。″ “隐性遗传?那可不可以通过骨髓移植的方法治愈呢?″黄确把话接了过来。 “医学上目前还有许多无法攻克的疾病。就像癌症尚未能治愈一样,到中晚期就很难治愈,连国外许多著名医学专家都束手无策。再说,骨髓移植也很难找到合适配型。″ 气氛骤然间变得似乎沉重了许多,在座的三人默然无语。黄确把凉茶端起来,仰脖灌了一大口,竟然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戴菲知道她母亲有遗传病的病史吗?″ “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敢告诉她,母亲是怎么死的,怕的就是她受不了。可就算是这样,难免也会有人说起。″ “所以,就是戴菲交了男朋友,她也不会轻易把他带到家里,和你见面?″ “应该是吧。其实说我一点都不知道戴菲有没有男朋友,也不完全是这样。当我听到员工背后说,戴菲和陈景开走得很近,我是不开心的。″ “是不是因为你从窦晓欢那里知道了,陈景开专业不对口,又是个少精症患者,或者是你和窦晓欢有个儿子的缘故?″ 戴昌权苦涩地勉强笑了笑,“都有吧。作为一个父亲,不管女儿今后的命运怎么样,总希望她能有个自己喜欢,又能传宗接代的人。 还有,我和窦晓欢虽说已经有了儿子,毕竟陈景开和窦晓欢有过两年多婚史,我的胸襟也没有那么大,说一点不介意也是假的。″ “你连儿子的身份证和户口都用陈皓这名字,也不介意?″ “对。终究儿子是窦晓欢和陈景开婚姻存续期就怀孕的,窦晓欢考虑到他要报户口上学等问题,所以在身份证和户口上的名字就叫陈皓,这也没什么。 如果有一天,窦晓欢同意和我结婚,改过来也非常容易。我想戴菲知道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会很高兴的。″ 到这时,戴昌权完全释怀了,语调也轻松了许多,笑着说道:“我和窦晓欢说好了,今天晚上她会带着儿子过来,和他姐姐见面,那就是我现在最高兴的事了。″ 说到这里,戴昌权话题一转,有点担心地问道:“你在前面说过,薄亦治胃病的药是戴菲帮他带进去的,应该就不会是她帮薄亦第一次带药。希望你们认真的调查清楚。″ “案件刚发生不久,我也是根据监控视频里记录的时间,得出这样的怀疑的。虽然说目前还没有完全排除戴菲作案的可能,请你放心吧,警方会调查清楚的。″ “拜托了,我和你们谈到戴皓的事,涉及了家庭隐私,这些事不会透露出去吧?″ “不会,警方会保护每一个当事人的隐私,这些只是为后续的侦破工作做参考。″ 看到戴昌权脸上宽慰的笑容,让他在笔录上签字后,黄确留下名片,和古一明一起走出了大门。 第二十三章家庭聚会 戴菲在别墅的车库里停好车,把后备厢打开,拿出给戴皓买好的玩具,一边哼着歌,一边迈着轻快的脚步,沿通道楼梯走向二楼大厅。 长沙发上坐着父亲和一个脸型端正,身材高挑,肤色白皙,脸型稍有点丰润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在茶几旁边的地毯上,一个约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在背对着她立在那里,用遥控器操控模型赛车。 女人看到戴菲,稍一迟疑,直到戴昌权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向小男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戴菲说道:“戴皓,快叫姐姐。″ 戴皓转过身,有点害羞地看着年龄比他大得多的戴菲,困惑地问道:“你真的是我姐姐吗?″ 放下手里的玩具,戴菲上前两步走近他,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小脸,忍不住叭地亲了他一下,“是的,我是戴菲姐姐,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听哪个名字?在家里时,妈妈叫我戴皓。在幼儿园,老师叫我陈皓。″他用手边摸着戴菲亲过的脸上,边不失天真地问道。 戴皓稚嫩的回答,竟然引起了三人的一阵会意的笑声。戴菲把他搂过来,笑着说道:“我是戴菲,你既然叫我姐姐了,当然得叫戴皓啦。″ “那老师为什么叫我陈皓呢?″小家伙睁着好奇的眼睛看向母亲,小声地问道。 窦晓欢听见儿子这样问,笑了笑说道:“在幼儿园老师是可以叫你陈皓的。可从今天起,在自己的家里,你就只能叫戴皓,知道了吗?″ “知道了。″戴皓忽闪着双眼,“那陈叔叔为什么没有来呢?″ 窦晓欢瞬间愣住了,真是童言无忌,她看了戴菲一眼,心酸地说道:“陈叔叔家里有事,来不了。以后爸爸和姐姐也会像他一样,为你庆祝生日的。你不是很喜欢姐姐吗?″ “喜欢,可姐姐得给我玩具。″戴皓瞥见旁边的那个彩色的玩具盒,眼晴直勾勾地看向戴菲。 “戴皓,不可以这样没礼貌,想要玩具,得先问过戴菲姐姐,等她同意了才可以。″ “姐姐,我可以看看你的玩具吗?″ “这玩貝就是姐姐买来送给你的,你喜欢就好。″戴菲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她随手拿过玩具盒,递到他的手里。 “谢谢姐姐!″戴皓双手接过玩具,微微弯下腰,给戴菲鞠了一躬。 看到戴皓这样乖巧懂事,戴昌权满意地点着头:“晓欢,看来你在教育儿子的礼仪上是很懂得小孩的心理的,这我就放心多了。″ 戴菲见状,把戴皓拉到戴昌权面前,“戴皓,他是我的爸爸,以前你是怎么称呼他的呢?″ “伯父啊。“他稚气地说道。 “不对。从今天起,你要跟我一样,也得叫他爸爸。″ 戴皓看着眼前早就习惯称为伯父的老人,一时似乎仍转不过弯来,凑近窦晓欢面前,低声问道:“妈妈,伯父真是我爸爸吗?″ “是啊,姐姐说得没错,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快叫爸爸。″ “爸爸!″戴皓弯腰给戴昌权鞠躬。 “嗯!″戴昌权应声起身,把戴皓抱起来,让他坐在身旁,从兜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了儿子的手里。“儿子,欢迎你回到自己的家。″ 他随即朗声说道:“戴皓今天终于认祖归宗了。今晚我们都很高兴,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多喝两杯。″ 席间,戴皓还从来没有和那么多大人吃过饭,看到三个人轮番给他挟菜,反而显得有点拘谨,对这个新家的一切都感觉很新奇。 虽然说他不太明白,这个叫爸爸的老人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可看到母亲在这家里神态自若,爸爸向他投来的慈祥眼光,心里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饭后,戴昌权看到窦晓欢有意识地带着儿子到后花园玩去后,有点担忧地对戴菲说道:“刑警下午来家里了,并告诉我,你的男朋友薄亦在游泳馆里突然中毒死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案子涉及到的不仅仅是我,连陈景开和窦晓欢,甚至是薄亦真正的女朋友佐嘉熙也受到了询问。但警方目前也只是重点怀疑到我和陈景开身上。″ “你?这么说那个黄确警官说的话是真的,或者是掌握了你和陈景开的什么证据?″戴昌权感到有点惊讶。 “从他对我的询问口气来看,应该是没有掌握我的证据。但是,由于薄亦近几个月来的苏打水和胃药,都是由我带进游泳池的休息区里面的。所以,他才会对我产生怀疑。″ “可你已经给薄亦拿过几个月的药了,就算警方通过监控视频知道你进了休息区,也不会轻易地怀疑你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降压药啊。″ “薄亦这人有个习惯,就是到游泳池后,先喝几口苏打水,这样瓶盖就会打开。在游了一段时间后,才重新进入里面服药。也许就是这样,警察才会怀疑我是不是在他喝的水里加入过降压药。″ “那警察也没有找到陈景开在薄亦喝的水里加了降压药的证据?″ “应该是的。从泳池的监控里是看不到休息区的情况,只是从出入里面的时间,来判断可能会这样做。″ “可现在的情况是,你知不知道是谁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药?如果你确实没有这样做,很显然就是陈景开。因为那天只有你们两个人进入过里面,是这样吧?″ “其实监控画面并没有显示陈景开进入过休息区,他是从卫生间边的绿植绕进去的。他和我说过,只是薄亦做了太多让他忍受不了的事,才会想要惩戒他的。 可是,由于薄亦服了胃药又喝下降压药的苏打水,游泳时感觉胃疼难受,上岸后终于毒性发作,才掉到水里淹死了。″ “那么,你老实告诉我,陈景开要惩罚薄亦的目的是什么?″ 戴菲看着父亲有点恼怒的样子,想了想,坦然地说道:“这和窦晓欢想要一个孩子有关,也想维护戴家的利益,才不得不这样做。″ “说什么?为了窦晓欢想要个孩子和薄亦在过一起,这事窦晓欢告诉过我。可维护戴家的利益,又是怎么回事?″ “薄亦和佐嘉熙到游泳馆后,他似乎是奔着我来的。我不否认他给我的印象不错,是我喜欢的那一类人。可我对他抛开佐嘉熙,转而投向追求我,心里还是有所防范的。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我们开始接触后不久,他就多次向我提起过,让我把他介绍给你。目的很清楚,那就是看中了我是你的财产继承人。当我明白他有这样的想法后,就对他开始逐渐疏远。″ “可我知道,薄亦是佐中辉夫妇比较满意的未婚女婿,他为什么要放下佐嘉熙,追求你呢?″ “爸,事实上不是这样的。薄亦和佐嘉熙给我演了一出双簧,他并没有抛开佐嘉熙,暗中两人仍然有着交往,这就是我一直没有答应把他介绍给你的原因。″ “可这些和陈景开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戴菲欲言又止,似乎感到在父亲面前很难开口。 “没关系,说吧。″ “我不知窦晓欢有没有和你说过,当她和陈景开结婚两年多后,就因为陈景开身体的原因,一直怀不上孕。可她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这些我都知道,你是想说,薄亦是窦晓欢首先选中的人选,是这样吗?″戴昌权截断了女儿的话,有点霸道地问道。 戴菲深知父亲的性格,虽然他在公司里给人的印象看似温文尔雅,可在商战上都是以雷厉风行而著名的。 “是的。薄亦掌握着你向窦晓欢借种生子的秘密,甚至连戴皓是你的儿子都非常清楚。可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管不住他的嘴,经常口无遮拦,这才使得陈景开对他非常讨厌。″ “我和窦晓欢两相情愿,她想要个孩子,我也想找人代生儿子,这些佐中辉夫妻都知道得很清楚,算不上什么秘密。就是薄亦从他们那里听到了什么,也很正常,只要不往外传就行了。″ “可要是薄亦认为我不向你推荐的原因,是因为根源出于陈景开呢?″ “你的意思是薄亦妒忌陈景开和你之间,仍然保持着某种关系?″ “应该是的。薄亦和佐嘉熙并没有断了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在他和陈景开之间保持一种必要的平衡?再说我这样做,只是想看看他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戴昌权皱了皱眉头,说道:“呃,你这样说也没问题。可你和陈景开交往是在什么时候?″ “那是在他和窦晓欢离婚后,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说实话,我也挺同情他的。时间长了,就难免有了生理上的喜欢,难免不会擦出点火花。″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又喜欢上薄亦了?″ “爸,你都知道了陈景开身体上的毛病,我能不知道?再怎么样,你也不会找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婿吧。薄亦这人阳光俊朗,相貌和身材都不错。 我正是在见到他第一面时,就被他吸引住了。可我再怎么喜欢他,作为你事业的继承人,也得先搞清楚他是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有意识地接近,追求我的吧?“ “那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窦晓欢生孩子这件事的?″ “这么说吧,我在这件案子发生之前,是完全不知道的。陈景开也是今天才告诉我,我有个弟弟的事实。 在今晚之前,我甚至连窦晓欢是怎么样一个女人都没有见过,等我看到你和她坐在沙发上,旁边有个小男孩时,才猜到她应该就是窦晓欢。″ “好。″戴昌权正视着女儿,用征询的语气问道:“那你对窦晓欢的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呀,我从一进来和她照面时,不知道怎么样,发觉她和我去世的母亲有几分神似。虽然说她和妈妈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可她对戴皓说话的语气,却和我小时候听到的似曾相识。″ 戴菲在父亲面前无拘无束地笑了起来,那天真的笑声,让戴昌权似又看到了她读书时那爱笑的模样,她笑够了,就一脸正经地看着父亲,“爸,那你打算和窦晓欢怎么样,不会是想着让我叫她小妈吧?″ “不瞒你说,我还真有这种想法。可能是我们父女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灵犀吧。当我初次和窦晓欢见面时,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感觉。 在征求她对代生儿子的意愿时,我还怕她有顾虑,曾经多次问过她,家庭有没有什么阻碍,可她只是告诉我,不用担心,她会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的。″ “你不会当时就对她说出,你是戴氏的董事长吧?″戴菲明知故问。 “那不会。在那之前,我跟佐中辉夫妇说过,只能对窦晓欢说我以前高中老师的身份,目前也是做点小生意,其他不要提起。 可你知道窦晓欢怎么说,她只想要一个孩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她也不会去调查我的背景。″ “窦晓欢当时还没离婚,她就没有考虑到陈景开的感受?″ “窦晓欢这人很直爽,她让我放心,说她的丈夫曾经提出过是否可以做试管婴儿,或者领养一个,窦晓欢却只想自己生育。这才让我有了机会。 要不是这样,我想找人代生儿子的愿望,只能放弃,这样的好机遇就会滑过去。事实证明,我这样做,是对的,也相信她能将戴皓培养成我希望的那种人材。″ 戴菲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你很喜欢窦晓欢,对吧?″ “是啊,她的出现,恰好符合了我心目中的要求。再说了,签协议时,她也没对我提出过其他条件,说明她图的不是我的钱,这就更让我放心了。″ “你不是给她买了房子吗?″ “那也是她告诉我,要和陈景开离婚后,我怕她在外面租房子,才给她买的,总得给儿子有个住的地方,顺便就请了保姆,照顾她们的生活,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现在戴皓已经回到家里,不久你也会让他认祖归宗。你不会就这样把他们母子分开吧?″ “不会。″戴昌权有意想听听戴菲的想法,笑着说道:“当初我就答应过让她母子一起生活,毕竟母亲在孩子心目中是无可替代的。如果你没意见,我想让他们住在家里。″ “那还不是想给我找个小妈?只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窦晓欢才好?″ “你跟她的年纪相差不远,只要称呼她的名字就好。你回来之前,我们就商量过了,她也很乐意。″ “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只是怕你不答应,就不敢开口。″戴菲迟疑着说道。 “我不用猜也知道,你是想让我给陈景开请个好律师,对吧?″ ”我实在为陈景开一时丧失理志,而犯下这样的过错而惋惜。况且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薄亦对窦晓欢口不择言而种下的苦根,才会出现这种本来不该发生的误杀事件。″ “聘请律师的事,窦晓欢刚才也和我说过,整个过程我也清楚了,我之所以问你,只是想从你这里听到你对薄亦和陈景开是怎么看的。″戴昌权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放心吧。″ “谢谢爸爸。陈景开明天就打算到警局投案自首,我想陪着他一起去…″ “不用你陪着他去。″窦晓欢和戴皓出现在餐厅的门口,“你一个未结婚的女孩,陪着陈景开去自首,算怎么回亊?新闻媒体岂不是会炒作得乌烟瘴气?实在要去,还是我比较合适。“ “我看你们都不要去,免得横生枝节。既然是自首,还是由陈景开自己去比较好。如果没什么,就这么定了。″戴昌权果断地说道,“我正想和他谈谈。″ “现在?″ 第二十四章互诉衷肠 时间转瞬即逝,等陈景开回过神来时,和窦晓欢在一起的美好时间就结束了。这还是在他决定向警方投案自首后,最后一次的缠绵。 “不知不觉,我们就离婚两年多了啊。″陈景开看着窦晓欢动情地说道。 “是啊,你也和儿子玩了半天,看着你们像真正的父子一样在那里踢球,我心里真的有些不忍,却又不得不分开。要是没有发生这件案子,我相信随着时光过去,你们父子的感情会更深厚。″ 陈景开默然地点点头,眼眶慢慢浸湿了,“你说的很对。到现在孩子这么大,我才明白,一个家庭要是没有孩子,确实是不够完整。 在我们离婚后,我想了很多,始终忘不了你。忘不了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但这也只能怨我心胸太狭隘,当初说话没经过大脑,要不我们也不会分开。″ 窦晓欢平静地应声道:“我没打算翻旧账,自从你和我说了离婚的打算后,我也曾设身处地从你的角度考虑过,并想尽办法挽回你。 我也理解,你的反应也很正常,只是我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太強烈了。也许正是我不管不顾的独行独往,剌激了一直辛苦迁就我的你。″ “可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我既然去自首的主意已决,就不会多想。你不是和戴昌权约好了吗?那么就借着这个机会,让戴皓认祖归宗吧。 如果孩子问起,你就说我去了外地工作。好在他只有两岁多,许多事情随着岁月的过去,慢慢就会忘记的。这样就算我去了哪里,心底也没有遗憾了。″ “可我一想起你将要受到法律的严惩,此生前途渺茫,心里就止不住阵阵发痛。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害了你啊。″窦晓欢哽咽着艰难说道。 “现在你就不要说这些了好吗?″ “那让我明天送你一程吧。″窦晓欢悲凉地说道,“请你看在我们曾经是夫妻一场的分上,可以吧?″ “不用了。″陈景开苦涩地摇了摇头,随即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毅然走了出去。 陈景开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上他和窦晓欢结婚时的照片,想起窦晓欢今晚将带着儿子回到戴家,心里五味杂陈。他苦笑着把照片放进橱柜,拿起了酒瓶。 晚上八点半时,手机响了,有点半醺的陈景开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陈景开吧?好久不见了。″对方的声音里似透着关心。从听到的声音判断,应该是个有点熟悉的人。 “是的。请问你是…″ “呃,我是戴菲的父亲,戴昌权。″ 停了几秒,陈景开才回过神来,不禁啊了一声,“董事长,您找我有事吗?″ “很抱歉,突然打电话给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有。您说吧,在哪里见面?″陈景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你过来吧,我在北秀路一处私人会所里,到了给我电话。″ “我知道了。″确认了地点后,陈景开挂了电话,董事长在窦晓欢和戴皓回戴家后,就给自己打电话,说要和他谈谈,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呢? 约定的地点是戴昌权一家私人会所的客厅里。陈景开刚进去,一直站在窗边的戴昌权转过身来,和他来到沙发前,“请坐吧。很抱歉,那么晚了,可心里有些疑问,想听听你的说法。″ “谢谢。″陈景开忐忑不安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你明天要投案自首的事,刚才我听窦晓欢和戴菲说过了,今晚不打算和你说这些,只想和你随便聊聊,你不必介意。请喝点茶吧。″ 戴昌权的话里透着平和,让陈景开不由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脸上也很快轻松下来。他此刻完全没有了作为一个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威严,说话的态度诚恳得就像一个知心朋友。 “听说你和戴菲曾经交过一段时期的朋友,是这样吧?″ 从戴昌权问的话,陈景开知道应该是从戴菲那里了解到的。他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对。我和戴菲早在她到省游泳队集训时就认识。后来和窦晓欢分手后,也曾和她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 “我还听窦晓欢说,是你让她今晚把戴皓带过来,在他和姐姐戴菲见面后,让他认祖归宗,是吧?″ “是。我决定投案自首后,觉得窦晓欢带着戴皓也不容易。既然他是你戴家的骨血,还是让他回到你们那里更好。″ “说真心话,我还是得谢谢你。当初你和窦晓欢还没有离婚,她却告诉你怀孕了,你并不知道和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感到很失落和恼怒?″ “董事长″陈景开搖摇头,苦笑着说道,“在我无法让窦晓欢怀孕的情况下,我确实是尊重她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至于她选择谁,我不好多问,更不会横加干涉。但心里却有点难受,这是真的。″ 陈景开心里有点疑惑,戴昌权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话,而专程把我约在这里见面,他究竟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呢? “难得你有这宽容大度的心胸,。要是你当时不是这样的态度,恐怕戴皓就很难来到这个世界了。为了报答你,我可以给你五千万。或者你提出任何条件,我能够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五千万对我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希望你对窦晓欢能像妻子一样呵护照顾,这样就了了我的心愿。″ “还有呢?″戴昌权追着问道。 “父母年老多病,怕我投案自首后,无人照料。要是你能允许窦晓欢时不时回去,以前妻身份代我探望一下,这样,我的心里就不用牵挂了。″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不用那么悲观。在到这里后,我曾经向我的律师朋友咨询了一下。他认为像你这样的案情,只要是投案自首,主动交待作案过程,法官在量刑时,会酌情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给予一定的宽大处理。″ 戴昌权停顿了几秒,见陈景开沉默着,继续说道:“放心吧,我会帮你请个好律师。但我也有点好奇,你是因为什么理由,使你和薄亦三间产生了那么大的矛盾呢?″ “你不是说过今晚不谈案件方面的事情吗?你怎么又提起?″他有点负气地反问。 “也没有什么,既然是闲聊嘛,我就有点想听听你是怎么说。如果你不想再提及这些事,也可以不说。″戴昌权有意识地笑了笑。 “也不是不能说。其实薄亦这个人,也并没有那么使人讨厌。只是他急于上位,不择手段的做法,容易得罪人。″ “呃,这些我也听戴菲说过,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我是从窦晓欢那里知道薄亦和佐嘉熙定亲的事的。知道他对自己的出身有自卑感,也怕和佐家门不当户不对。首先就是以佐嘉熙出面,把窦晓欢调到人事部,让他顶替了财务高管的位置。 可能薄亦也知道,即使他做到了这一步,也很难与佐中辉的大儿子匹敌,在处处受制后,预感到对他进入董事会也很渺茫。 在佐中辉夫妻口中,得知戴菲是你的独生女,并且是戴氏的唯一继承人后,他的想法就变了,就有目的地来到了游泳馆。″ “哦?″戴昌权皱了皱眉头。 陈景开犹豫了一下,似当着戴昌权的面前有点不好启齿,模棱两可地说道:“薄亦可能了解过戴菲还没有正式的男朋友,在到游泳馆后就马上施展出了他不错的游泳技术,在得到戴菲的关注后,随即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你是想说明薄亦追求戴菲的目的,就是冲着我的财产来的?″薄昌权明知是这样,但仍想听听陈景开是怎么说的。 “是不是这样,我还真的无法证明,但我怀疑薄亦应该是有这样目的。″ “你是怎么看的,反正是聊天,也可以说说看嘛。″ “如果薄亦从佐中辉夫妇那里听说过戴菲母亲是在三十多岁时因为家族的遗传病去世的。对于薄亦这样聪明的人来说,不会不去了解过这种障碍性贫血的遗传概率。 当他得知戴菲为预防这种病,定期去医院检查,也就更加猜到她有突然发病的可能。所以,对戴菲的追求才会如此紧迫。如果不是他早就有了这样的预谋,那就无法解释他没有放弃佐嘉熙,仍然和她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了。″ “听着是有一定的道理,可这些是不是你出于对薄亦的妒忌心,才这样说的?″ 陈景开摇了摇头,说道:“要说我对薄亦有嫉妒心,我还真的没有。我和戴菲有生理上的需求,但我也清楚,她不可能和我结婚,这在你这一关根本就过不去。″ “为什么呢?″ “既然窦晓欢生下的儿子是你的,那你就绝对不可能会让她这个前夫进入你的家庭,我不是说你没有这种肚量和包容,而是戴菲根本就没有和我结婚的打算。这我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可你仍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你对薄亦怀着那么大的怨恨?″戴昌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显得格外认真。 陈景开没想到他变换了一下措辞,又再提出这个问题。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戴昌权脸上的表情,他才明白,这就是他今晚最想知道的原因。 “怎么说呢,我对薄亦并没有多大的了解,就算是他到游泳馆后,接触也不多。只是一次偶然间在大排档碰见,喝酒中谈起一些事,他在喝醉时就发起了酒疯,将和他交往过的每个女人身体上的隐私和特点,津津乐道地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戴昌权惊讶了。 “我不用说你也知道,窦晓欢胸口有一粒黑痣,这事别人是不知道的。薄亦知道也就罢了,可却当着我的面轻佻地说了出来。那就不能简单用一句口无遮拦可以解释的了。″ “我大致能猜到薄亦跟你说过些什么了。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会对他如此怨恨吧?″ “这种事也许搁在别人眼里算不上多大的事。如果这一点可以忍受,但薄亦以窦晓欢有心向他借种生孩子的整个过程,在我面前全盘托出,这就是我能忍受的极限了。 我知道窦晓欢迫切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情,也理解她将薄亦做为第一个对象的决定。这件事虽然没有成功,但我无法容忍他将这件事公然对着我说出来,这无异于是对我的侮辱和挑战!″ “就是由于这样,你对薄亦的怨恨无法得到发泄,所以,你才在他服胃药前,往苏打水里加入了降血压药的?″ “是的。我不否认这事过于冲动。但我只是想惩戒他一下,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在中毒上岸后,由于疼痛难忍,重新跌入游泳池中,以致呛肺淹死。″ “我明白了。″戴昌权想了想,似有所指地问道,“恐怕你还有些话,不好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吧?″ 陈景开知道戴昌权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当着他的面,有点尴尬地缩了缩脖子,说道:“你怀疑我在追求你的女儿,也是有一定目的,是这样吧?″ “难道不是这样,?″ “既然你心里有疑问,我也无须隐瞒,″陈景开低头小声说道,“我是戴菲的第一个男朋友。″ “啊?“戴昌权感到头脑一阵昏厥。 “对。戴菲今天已经告诉我,她当时也惧怕自己会患上家族遗传的障碍性贫血症。她的母亲去世的时候,也只是三十多岁,要是她也突然得了这种病,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死了也不会安心。″ “所以,戴菲才选择了已经离婚的你?″ “正是由于这样,我和她才有可能在一起。薄亦应该也是早就知道你们家族中的女性曾经有过这种遗传病的。一般未婚男孩听到女孩有这近乎不治之症,还不退避,反而热烈追求的应该很少,这不是很清楚了。″ “可这…″戴昌权喉咙一时哽住,说不出话来。 陈景开顾不上考虑,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就只好接着说下去,“薄亦如果真是从佐中辉夫妻那里听到这些话的,还要疯狂追求戴菲,那他就是布了一个局。 他很清楚,家族遗传病应该是一种基因突变,那么戴菲身上多少应该是带有障碍性贫血的基因。如果她和薄亦结婚后,说不定只要戴菲去世,就算不能继承你的产业,恐怕也会分去你一笔很大的财产。″ 陈景开见戴昌权怔怔地呆着,接着说道:“恕我直言,你虽然和窦晓欢有个健康的儿子,可他现在终究只有两岁多。如果你稍有不测,谁能保证戴皓就能顺利继承你的遗产和事业? 再说,薄亦是财务方面的高管,他曾经向戴菲提出过,让她向你推荐,如果你答应了,在逐步取得你的信任后,只要出现万一,难保他不会侵吞你的资产?″ 听到陈景开有条有理的分析,戴昌权暗自思忖了一下,说道:“你是想说,这就是薄亦看似和佐嘉熙分手,却一直没有断了关系的原因?″ “对。所幸的是窦晓欢比我看得更清楚这件事的内幕和本质,也比我想得更深远。旁观者清,也许就是这样,好好珍惜她吧。“ 陈景开站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把余茶一口饮尽,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告辞了,多谢你对我的信仼。″ 第二十五章猜测分析 回到刑侦支队时,已是华灯初起。黄确和古一明在办公室向陈一波简短汇报了调查到的情况。听完他们的话,陈一波离开座位,紧锁着眉头,在屋内踱起了步,并不时用手拍打着酸累的颈椎。 “这几天大家都累了,既然这件案子尚未有更多的突破,干脆今晚我们就去后街大排档那里喝点,也给绷紧的神经放松一下,怎么样?″ “好啊,可陈队你哪一次不是借口喝点啤酒和烧烤,趋机放松一下。其实只是换个地方,还不是一样会说起案子的事情。″古一明笑着说道。 “呃,也对,喝什么不重要,换个环境也许聊着聊着,思路就出来了。古一明你要不要先给女朋友报备一下,不然,刚坐下不久,电话又打过来了。″ “这样啊?好吧,那就先打一个,免得她又打电话过来。″古一明说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在后街那条充满烟火气和烧烤味的老排档桌旁刚坐下,腰部系着围裙,刚从店里走出来的老板,看到他们三人,顿时像见了老朋友一样,马上变得振作起来。 在和陈一波三人打过招呼后,对在烤炉前忙着的年轻员工说道:“你先去给陈队几个上茶和啤酒,这里由我来。他的咸淡和味道只有我清楚,都喜欢烘烤得焦香一些。″ 古一明一边用纸巾擦拭着桌面,一边笑着对陈一波说道:“陈队,你看老板把你的口味都摸透了,连我们都跟着有口福。″ “那是当然。在你们都未到刑侦支队时,我和老郭,李奇也常来。只是有时他们的家庭事务太多,就我一个人来也没意思。 总算你们一个未结婚,一个老婆怀孕不久,我就缠上了你们。要是在其他地方,还真没有这里老板亲自烧烤的风味独特,焦嫩适中。″ 陈一波说完,把眼腈看向黄确,“黄队,我看你一言不发,就知道你是在为案子的事情着急,没错吧?″ “是啊,我总感觉这件案有些让人费解。看着挺简单的,却错综复杂。就想得入了迷。″ “别急嘛,案件才发生几天,要想一下子就解决掉所有的问题,也不可能。也许把心情放松,办法也就想出来了。″ 等待的时间不长,几分钟后,店里的伙计就把烤好的三盘鸡翅和牛羊肉串端了过来。古一明撬开啤酒瓶盖,先往两人面前的杯里酙满。 在把自己的酒杯倒满酒时,笑着说道:“陈队,从你那么晚等着我们回来,就知道你比黄队还急,这总是真的吧?″ 陈一波瞪了古一明一眼,随即举起杯,“净揭我的老底,真是没大没小。来吧,先干一杯。″ 三人碰了碰杯沿,仰脖将酒倒了下去。喝完一杯啤酒,吃了半串烧烤。陈一波马上变得兴致十足,微笑着对黄确说道:“说说吧,有些什么地方是让你感到费解的?″ 黄确迟疑着说道:“这件案子,并没有像我当初猜测的那么简单。″ “哦?你不是说过陈景开就是最有可能在薄亦的苏打水加入降压药的吗?″ “我是这样说过,到现在也这样认为。可我也说过,除了陈景开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有机会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降压药的可能。″ “戴菲?难道她当天把胃药放在那里时,又在苏打水中加入了降压药?″ “你们看啊,在游泳馆两头的监控中,也只是拍下了薄亦和戴菲两个先后进入教练休息区的视频。我当初认为是薄亦进入里面时,没有看到桌上有胃复安胶囊,就打开瓶盖喝了水,对吧?″ “对啊,这还有什么说法呢?″ “但这只是我认为是这样的,如果薄亦当时进去后,没有看到胃药,也没有打开瓶盖喝水,只是停留了一分多钟,就走了出去,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怀疑瓶盖是随后进入里面送药的戴菲打开的?″陈一波兴趣上来了。 “这里有两个问题,如果是薄亦在那里先喝过苏打水,瓶盖就是打开的。可他要是没有喝,那打开瓶盖的就可能另有其人,否则,不管是陈景开和戴菲都似乎不可能在水里加入降压药。对不对?″ “也对啊,你究竟是怎么判断出是谁打开瓶盖的?″ “还是从监控看到的画面说吧,当初从视频上看到的是陈景开有两次离开高凳,前往卫生间的方向。就认为他是从那条绿植后面的小路进入了休息区,在薄亦喝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瓶盖就是已经打开的,不然陈景开不会自己拧开。薄亦第二次进来吃药喝水时就会产生怀疑,也许就不会喝那瓶水。除非是…″ “你想说除非是戴菲帮薄亦打开了那瓶水?″ “对。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个问题。也就是说,平时在薄亦和戴菲之间就有同喝一瓶水这样的默契。但这样一来,戴菲也就有了在苏打水瓶里下药的可能,同样的她也值得怀疑。″ “戴菲帮薄亦带药进去也有多次,难道现在才会在苏打水里加入降压药,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陈一波把端到口边的酒杯停住了。 “是这样的。我也是基于瓶盖被打开后才会有这样的猜测。可下午和戴菲的父亲谈话时,他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的是,有没有可能是薄亦到游泳馆之前的车上,就已经预先服用了过量的降压药。″ “呃,这确实有可能。″陈一波把酒送进嘴里后,“但前提是,薄亦平时是不是有过这样一种习惯?″ “在对佐嘉熙和戴菲分别询问时,她们也说过薄亦在血压高时,会在车上服用降压药的情况,为的是在游泳时,免得血压飙升,引起头脑昏厥的现象。″ “黄队,你这样说,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人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过药?″古一明也有点懵然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表明,薄亦在车上服用降压药后,再在休息区吃胃药,虽然感觉有点不适,就应该是安全的。如果陈景开在苏打水中加入了降压药,那就会造成超量,才会导致他的死亡。″ “那就是说,陈景开不知道薄亦有这个习惯,可能是出于想惩戒一下他,而在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古一明顿时醒悟过来,急着问道。 “只有这样,薄亦才会因此而中毒。不然无法解释他每次在车上服用降压药后,并没有中毒的原因。″ “可证据呢?″陈一波皱着眉,“夏晓兰他们把整个游泳馆都搜索过,却没有发现苏打水瓶。″ “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不管是戴菲和陈景开中的哪一个,在案件发生之前,首先就会想到如何处理这个塑料瓶。如果陈景开可以从卫生间那条小路进入休息区,那么戴菲同样可以。″ “那这个人就会把水瓶带走或者丟在夏晓兰他们搜索不到的地方?″ “对。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想杀了薄亦,或者只是想惩戒他。也会预先想到该把这塑料瓶藏在我们的痕迹检验员容易疏忽甚至无法搜查到的地方。 再有就是当时薄亦死亡的原因尚不清楚,法医老张对尸体初检时也没有发现剧毒死亡迹象,在不确定时,容易将薄亦作为溺水事故,水沟覆盖面积过大,搜查起来就没有那么仔细。″ “那么苏打水瓶就有可能是在我们的人撤走后,这个人才把它带出去的?″ “我想这种可能性比较大。案件发生后,戴菲和陈景开都在现场。我了解到当晚七点多,陈景开曾经和戴菲说过,他要提前下班,到体育广场的一家酒店和窦晓欢给儿子庆祝生日。″ “那么,戴菲当晚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戴菲在陈景开走后不久,跟其他工作人员打了招呼,随后也出去了。可从梁小宇调取的当晚交通监控视频中,发现戴菲是开着别人的车跟在陈景开一直到了那家酒店,在那里没有几分钟,就又开车回去了。″ “很明显戴菲是在跟踪陈景开,她这样做,又是为什么呢?″ “我想有可能。就是戴菲发现了陈景开与薄亦的死亡有关的某些秘密。 另外也想确认一下陈景开是不是真的是去给窦晓欢的儿子庆祝生日。“ “那么,你就是怀疑戴菲和陈景开在开车出去的路上,丟弃或毁灭证据?″ “对。可我和梁小宇看了路上有监控路段的视频,却没有发现戴菲和陈景开有过停车的迹象。当晚派去跟踪的侦查员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他们下车。″ “也就是说,只能猜测得出戴菲和陈景开两人开车出去,其中有一个人可能在路上会有丟弃或销毁那个苏打水瓶的可能?″ “是啊,由于无法在监控里发现他们有停车或向车窗外丟弃物品,这就给我们的侦查增加了难度。″ “他们两人到达酒店后,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在调取酒店的监控上,可以看到陈景开是径直往三楼的餐厅包房去的。随后不久,戴菲也来到了那里。但她并没有进入包间,只是和服务员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出去了。″黄确一边撕着烤串,一边说道。 “这事先放下,我想听听你们来访戴昌权的情况。戴菲的母亲和外婆都是因为家族的遗传病而死的,对吧?″ “戴昌权是这样说的。″黄确点了点头。“随着戴菲的年龄越接近她母亲去世的年纪,他就有了担心,万一戴菲的基因也有这种障碍性贫血遗传病,事业将面临无人继承的局面。“ “你不是说过,戴菲的小姨没事吗?″ “对,其实戴菲的外婆,也是在她母亲和戴昌权结婚后才去世的,说明这种疾病突发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以,戴昌权就有了找人代生儿子的打算?″ “应该是戴昌权受到佐中辉的儿子顺利接班的影响吧。可想找到一个理想的女人代生也不容易。在佐中辉夫妻的介绍下,窦晓欢才得以和戴昌权有了儿子。″ “从戴菲的角度看,她应该是很清楚母亲和外婆是因为遗传病去世的了?″ “据戴昌权说,他从妻子去世后,一直都没有把遗传病的事和女儿说过。但他也不敢肯定会不会有人把这事透露给她。″ “戴昌权不是和佐中辉的关系挺好的,佐中辉会不会在不注意时向佐嘉熙说过呢?″ “陈队,你的意思是,佐嘉熙知道这件事后,出于怕被薄亦冷落,会将戴菲家族有障碍性贫血症遗传和薄亦说出,而引起了薄亦另外一种想法?″ “是啊,正像你所说的,难道没有这样的可能吗?″陈一波咀嚼着鸡翅,有所指地说道。 “如果薄亦有另外的想法,就会重新考虑他和佐嘉熙的关系。只和她保持一种不冷不热的关系。转而对戴菲展开疯狂追求的原因就说得通了。″ “薄亦这样做的理由呢?″ “薄亦如果能和戴菲结婚,那么他就戴昌权的女婿,生下的孩子就是他的外孙,即是直系亲属。应该一样有继承权,他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是佐嘉熙也同样有佐中辉的继承权,你又怎么解释?″ “薄亦很清楚佐氏企业的经营和负债状况,佐嘉熙的哥哥已经基本上接管了公司的大权。就是他和佐嘉熙结了婚,也只是佐中辉夫妇眼里的女婿,万一佐氏公司陷入经济危机,他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那薄亦就是将戴菲和佐嘉熙作过比较后,故意冷落佐嘉熙,转而追求戴菲?″ “应该是这样的。″黄确淡定地说道。 “但这里也有个问题,薄亦难道不知道,戴菲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戴皓吗?″ “从窦晓欢和戴昌权说出的情况可以知道,这事只在很小范围内有人知道。因为窦晓欢曾经和薄亦在过一起,就是佐中辉没告诉过薄亦,他应该也是知道戴昌权有这个儿子的。 但两权相衡取其重。戴昌权的儿子只有两岁多,就算他想让戴皓继承财产,也得等儿子二十岁以上。薄亦和戴菲结婚,她就能顺利继承了戴昌权的产业。戴菲如果在三十多岁时因遗传病去世时,薄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执掌大权,而把戴皓排除在外。″ “戴菲不会想不到薄亦追求自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吧?″古一明有点装糊涂地问道。 “作为戴氏继承人的戴菲,不会想不到薄亦这样做的目的。我想这就是戴菲在看穿了他的真正意图之后,对他只是采取了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既不答应薄亦向父亲推荐他,也没有答应和他结婚。却又舍不得放弃他的原因。″ 黄确见陈一波没有再出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道:“佐嘉熙当然也可以猜到薄亦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之所以没有刁蛮吵闹,知道这不仅没有用,反而会让他讨厌自己。 另外她也可能从父母那里知道了戴菲母亲家族的遗传病史,和戴昌权与窦晓欢有个儿子的情况。她没有放弃薄亦,相信戴菲不可能和他结婚,有一天终归还会回到她的身边。“ “所以,他们三人之间才会出现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是吧?″ “对。″黄确从盆中拿起一串烧烤,微笑着放到嘴边。 “黄队,那么你认为在戴菲和陈景开两个人中,你更倾向于是谁在薄亦的苏打水中加入了降压药呢?″陈一波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这两个人中,谁最有可能这样做?采取常用的排除法可以知道,戴菲很清楚薄亦有乱服降压药的习惯,又是她给薄亦带进胃复安胶囊的人,应该不会在自己的游泳馆里干这样的事。 戴菲也对我和古一明坦诚承认,她是喜欢薄亦的。从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当她知道薄亦落水后,从她快速游向对岸的焦急心情,以及整个抢救过程的脸部反应来看,也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情体现。所以,她不可能在苏打水中加入降压药。″ “那对陈景开这个人,你又是怎么认为的呢?″ 第二十六章阴差阳错 黄确举杯和他们碰了一下,仰脖把酒一口饮尽,平静地说道:“依照我这几天调查询问的结果来看,陈景开应该是没有想过要杀薄亦的念头,只是因某些尚不清楚的原因,想给他一个教训。″ “你在案情分析会上也这样说过,那陈景开总得有个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吧?″陈一波似有点不解地问道。 “首先,陈景开如果真的想杀薄亦,在使用药物上应该是选用剧毒的化学品。而不是这种有可能抢救过来的药物。再有在地点上,他不会选择在自己工作的游泳馆的教练休息区。″ “嗯,这倒是可以说得过去,还有呢?″ “据询问过这几个人中得知,他们对陈景开的印象应该是不错的,也没有发现他和薄亦有根本的利益冲突。所以,我更倾向于陈景开的本意只是想惩戒一下他,阴差阳错之下,才造成了薄亦的死亡。″ “那我问你,是什么情况下,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每一个人进入游泳池之前,都要经过换衣淋浴和消毒,不能带进仼何东西。薄亦在进入泳池后,需要服用的药物和苏打水也只能是靠戴菲为他预先准备好。 游泳馆的两头都装有监控,每个人在里面的活动基本上都会被记录下来,我们对当天出入教练休息区的薄亦和戴菲的时间一目了然,也可以知道陈景开前后两次,离开高凳到卫生间的时间。″ “可监控并不能拍下陈景开是怎么进入休息区的视频,你凭什么可以证明他就是在苏打水中加入了降压药的呢?″ “这一点我也曾经在第二次向陈景开询问时,并有意识地把这推理的过程和结果和他说过,他并没有否认,只是强调我们手上没有证据。可以表明他当时就是这样做的。但看来对他的内心触动很大。″ “这样说,难道薄亦的落水溺亡,真的只是像你推断的一样,由于窦晓欢在向他借种生孩子这件事上,薄亦对陈景开说出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从而激怒了他,才会有了惩戒薄亦的想法?″ “我想有这种可能。从薄亦来到游泳馆后,陈景开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也就说不上对他有怨恨。可陈景开既然要对薄亦采取这种报复,应该是薄亦在最近惹怒了陈景开。″ “你可以把薄亦是怎么惹怒陈景开的推理过程和我说说吗?″ “我曾经猜测过,窦晓欢的年龄比陈景开大两岁,从窦晓欢的话中知道,她认为没有孩子的女人,人生是不完美的。她想要孩子的愿望要比陈景开更迫切。 在得知不能怀孕的原因是由于陈景开的身体问题后,只有把目光放在周边可以让她能受孕的男人身上,而作为她助手的薄亦,应该就是窦晓欢最好的选择。“ “陈景开不是说过,窦晓欢在怀孕后,曾经承认过孩子是佐中辉的吗?″ “这只是窦晓欢向陈景开解释谁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时说过的话。其实,从后来的询问中得出的结果并不是这样。窦晓欢第一个想借种生孩子的人是薄亦。 窦晓欢当时是公司财务部的高管,薄亦只是她的助理。按照窦晓欢心目中的标准,薄亦身高一米八,外貌端正大方,身体健康高挑,况且学历和智商都足以让她动心,不可能不首先想到他。″ “可你不是说过,薄亦对佐嘉熙都不动心,难迹他对结过婚的窦晓欢就会喜欢?″ “那只是戴菲为了澄清薄亦和佐嘉熙的关系时才这么说的。至于真正的内情怎么样,我们很难分得清楚。 再说了,窦晓欢是薄亦的主管,如果她有意识要这么做,恐怕薄亦也很难抵挡住她的诱惑,何况窦晓欢的样貌也不错,薄亦也末必会拒绝她,双方一拍即合,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不是也说过,佐嘉熙对薄亦盯得很紧吗?″ “也许正是佐嘉熙发现了薄亦和窦晓欢在秘密来往,这样他们才会在没有达到怀孕的情况下,就解除了这种地下关系。窦晓欢才会有机会得以认识戴昌权。″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怎么会让陈景开知道的呢?″ “这就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也可能是这件案子的关键。从这几个人的询问时,得出一个共同点,就是薄亦这人喜欢炫耀,口无遮拦。非常使人讨厌。 要是他知道了戴昌权和窦晓欢有了个儿子,出于嫉妒,很可能会在不经意中对其他人说出来,也有可能会在陈景开面前说起和窦晓欢曾经有过的那种关系。″ “这只是有这种可能,那戴昌权和窦晓欢生下孩子的事,就是在薄亦之后,经佐中辉夫妻搭桥的,对吧?″ “对啊,在这之前,窦晓欢也许就和佐中辉的妻子说起过她盼望有一个孩子的心愿,刚好戴昌权也想找人代生儿子。在佐中辉夫妇的牵线下,两个目标明确的人,经过了解,就会意趣相投,最后都得到了双方盼望得到的结果。″ “可你说了这么多,似乎和陈景开与薄亦之间牵连不大。薄亦是对他做过什么,让陈景开想要惩戒他呢?″ “这就是我刚才为什么先捋顺薄亦和窦晓欢之间的关系了。陈景开的妻子窦晓欢是薄亦的主管,陈景开自然会认识薄亦。当陈景开突然听到窦晓欢说出怀孕的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让她怀孕的人是谁,对吧?″ “对。窦晓欢不是承认孩子是佐中辉的吗?″ “其中也许是窦晓欢在说出孩子的父亲时,双方曾有过误会,陈景开在情况不明时会相信,紧接着他就会怀疑,佐中辉对窦晓欢可能有过言语上的挑逗,给人不好的印象。窦晓欢未必就会喜欢他这样身材和相貌的人,能使她愿意的肯定是另有其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除了佐中辉以外,与窦晓欢在平时接触最多,并且能让她看上眼的年轻男人,在财务部办公室里,也就数相藐和身材都比较出众的薄亦了。窦晓欢对薄亦不会一点不动心,想向他借种生孩子就不奇怪了。″ “薄亦就会从窦晓欢那里知道陈景开是个少精症患者,是这样吧?″ “也不全是这样。薄亦在和窦晓欢肌肤相亲时,就会从窦晓欢的身体上发现一些比如胎记或别的特殊标记。″ 这些是窦晓欢的隐私,难道薄亦会不清楚?″ “佐嘉熙和戴菲都说过,薄亦这人虽看似为人爽朗,却有着口无遮拦的臭毛病,有时会不分场合,信口说出让人尴尬的话来。这样的亊不是没有过。″ “你认为薄亦可能就是在最近和陈景开说过这样的话,从而惹怒了他的?″ “应该是的。薄亦到了游泳馆后,和陈景开又是早就熟识的,如果两人最近凑在一起喝酒或聊天时,难免会聊到他和窦晓欢离婚后的一些事情。 如果陈景开知道窦晓欢怀孕前曾经和薄亦在一起过,就会有意识地向他试探,想知道窦晓欢是怎么通过佐中辉认识戴昌权,生下戴皓这件事的。那么就会从薄亦的口中牵扯出当年窦晓欢向他借种生孩子这件事。″ “也就是说,薄亦就借此机会,把最初窦晓在向他借种时的亊头脑一热,毫无顾忌地向陈景开说出来?″ “对。薄亦这人除了说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借着话题,为了证明他和窦晓欢在过一起的真实性,他甚至会把和窦晓欢肌肤相亲时的情景和身体上的某些特征说出来。 尽管这件事是发生在陈景开和窦晓欢离婚之前,可对于陈景开来说,前妻身上这么隐私的秘密,被另一个男人当作炫耀的谈资,轻易地当着他的面说出,对于仍对窦晓欢有复婚希望的陈景开来说,就是很难忍受的,可说是遭受到了巨大打击。″ “你的意思是薄亦这样做是有意识的?″ “是的。你看啊,如果真如我所分析的一样,戴菲知道薄亦到游泳馆追求她是有明确目的的,那戴菲就不会将他作为男朋友向父亲推荐。 薄亦的计划没能如愿,心里正在窝火,正好借此机会发泄对戴菲的不满,有意识地把和窦晓欢和戴菲两个女人身体的特点作比较,根本不顾及陈景开的感受,以致激起他对薄亦的憎恨,也就不奇怪了。″ “陈景开想惩戒薄亦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是啊,既然薄亦已经到游泳馆几个月,平时他和陈景开也没有过什么大的矛盾,薄亦却无缘无故地中毒死亡,那就是最近在陈景开和薄亦之间产生过剧烈冲突,原因可能就是由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引起的,不然无法解释陈景开对薄亦会产生这样的报复行为。″ 陈一波端起杯,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也只是综合了这几个人的询问记录,推测可能有这样的可能。可我总感觉,应该不仅仅是由于薄亦说了一些刺激到陈景开底线的话,是不是其中还有着尚不为人知的內情?″ “这件案子的起因我也想过有多种可能性,其中使陈景开比较介意的,是窦哓欢将要带着儿子离开他,心里充满了失落感。如果在这种时候,薄亦的话恰好剌痛了他,也会引起他的强烈反感。″ “这话怎么说?″ “窦晓欢说过,陈景开非常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平时他不管是不是探视日,都会找些借口和孩子在一起玩耍。就说这次发生了那样的案子,他也仍记挂着戴皓的生日,不怕引起警方的怀疑,前往酒店为儿子庆祝。 从陈景开的这些行为上可以知道,他仍然是非常重视窦晓欢和这个儿子的。我能猜到的是,他就是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得知窦晓欢怀孕后,不得不和她离婚。 在和窦晓欢离婚两年多后,虽然说陈景开曾经和戴菲在过一起,也并非是真心追求过她,其实他还是喜欢窦晓欢的。离婚前对窦晓欢说过的话,也只是一种无奈的谎言。″ “哦,无奈的谎言?″ “是啊,陈景开离婚前曾固执地认为窦晓欢是因为佐中辉才怀孕的。如果他向戴菲提出假装情侣,以此刺激窦晓欢,发泄她和佐中辉生儿子的怨气,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陈一波兴趣十足地笑着问道:“你是根据陈景开的性格特点,猜出来的吧?″ “还真是这样。在我对陈景开和戴菲的单独询问到这个问题时,他们的反应基本上都一样,回答也非常一致。好像他们的私密关系并没有那么不可示人。总有种有意这样说的感觉。″ “呃,你是说陈景开对窦晓欢的感情始终都没有变过?″ “对。″黄确喝了口酒,随即说道,“与许多人对待前妻私生子的态度不同,陈景开非常在意窦晓欢母子。他的家里依然保留着离婚前的摆设,电视机的矮柜上还放着当初的结婚照,上面竟然是一尘不染。″ “这还真的是让人难以置信。难道陈景开仍对窦晓欢真情难忘?″ “从我和古一明进入他家时,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就说案发那天,在老郭的反复询问之下,如果是陈景开有意杀了薄亦,他应该早就三魂无主了。 陈景开却还能在八点左右时,一脸镇定地去酒店见窦晓欢,给儿子过生日,这陈景开的心理因素也平静的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陈一波脱下一次性手套,耸了耸肩膀,拍打着酸累的颈椎,困惑地问道:“陈景开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你们想啊,陈景开知道自己误杀了薄亦,我们迟早会找到他,也许他就是最后一次给儿子过生日。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在儿子幼小的心灵和记忆里,给他留下养父的一个好印象。 如果我上面的分析不错的话,这也是他想最后陪伴窦晓欢的最后一次机会。陈景开也明白,当他锒铛入狱的那一天,窦晓欢也会带着戴皓回到戴家,他的心愿就了了。″ 古一明皱着眉头,有点不解地说道:“黄队,可这些和陈景开惩戒薄亦也没有多大联系啊。″ “怎么会没有联系呢?如果薄亦追求戴菲的目的被陈景开识破,为了戴皓的前途,曾对薄亦作出过劝告,就会使他迁怒于陈景开,借此说出窦晓欢当初向他借种生孩子的往事,对陈景开的自尊心就是极大的伤害。 另外,陈景开也怕薄亦向外公开窦晓欢和戴昌权生下戴皓这件事,会给他从小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这都是陈景开最不愿意看到的。 为了惩罚嚣张的薄亦,让他不敢对外说出这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陈景开才会在苏打水中加入了降血压药。可就是这样,才造成了薄亦上岸后,跌落水中淹死的悲剧。″ “这件案子的推理过程就是这样?″陈一波朗声问道。 “是的,有些看似复杂的案子,引起两人冲突的原因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许深究起来,就是因为一些再平常不过的琐碎亊而发生的。″ “好。既然你这样有信心,那就看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了。″ 第二十七章暴雨之夜 一阵夹杂着雨丝的狂风吹来,天气立时大变。刚和陈一波两人分手后,黄确把车开出不远,随即一场泼天大雨就骤然降临了。 一路上他从灯光中看到,稍为低洼的路段已经开始聚集积水,对面车道快速驶来的汽车,车轮两边扬起的高高水帘,尤如一串斑斓的蝴蝶,这在暴雨肆虐的南方已是见惯不怪的自然景象。 把车停进屋里,顶着袭来的狂暴风雨把大门关上,黄确才稍为放松了一下。快步上到二楼,看到客厅旁母亲的房间门仍打开着,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黄确,要不是这场大雨的驱赶,你恐怕还舍不得回来吧?″母亲一眼看见他,口气中带着一丝责备,随即摇了摇头,“看来唐小洋嫁给你,她的命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妈,你知道的,我和父亲干的都是刑警这一行,是很难把案子丟在一旁的。再说,小洋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很难抽出时间陪伴她。″黄确小心地给母亲陪着笑脸。 “哼,我早就知道你会来这一套。看你的样子又是没吃饱。饭还在电饭锅是温着呢,桌上的菜小洋在睡前还给你热过,你还是先吃点吧。″ “好咧。″黄确返身走回客厅前,歉意地看着母亲,低声说道,“还真的没吃饱。这大雨说来就来,要不是散得早一点,有的路段积水上涨太快,恐怕现在还回不了呢。″ “你回房间时,记得走路时轻一点,免得吵醒了小洋,这几天她睡得不是太好。″ “知道了,妈,我发现自从唐小洋怀孕后,你就变得话多了起来。其实,她在国外读书时就很自立,没有那么娇气。″ “那倒是,那也得不要走动太多,以免声音吵醒了她。″黄母点点头,转身躺回床上,摁灭了灯光。 菜很丰盛,汤也美味。黄确吃饱喝足,满意地打着饱嗝。在把残渣剩菜扔进垃圾桶,洗刷碗筷后,径直走向三楼。 在卧室门前凝神静气听了一下,估计是唐小洋已睡熟。到隔壁房间取了换洗衣服,轻手轻脚走进了浴室,开始享受每天最喜欢的热水澡。 几分钟后,黄确用毛巾搓揉着濡湿的头发,从浴室回到客厅里时,习惯地走向窗前,拉开了窗扇。这时屋外的雨势稍有减弱,湿风中夹杂着远处飘来的淡淡玉兰花香。 他伸了伸腰肢,扩了扩胸,顿时感到周身轻松舒服。自然而然地将眼光看向厅里放着的白色磁板。那原本是在每件案子发生后,上面都贴满了现场死者和嫌疑人照片和他所作出分析思路的地方。 可自从今年和唐小洋结婚以后,母亲就把磁板上的东西都收集起来了,上面再也不会有一张照片和文字。母亲还和他约定,不能当着妻子的面谈案件的事情,说是免得对怀孕不久的唐小洋在心理上会留下阴影,对腹中的胎儿也不吉利。 可黄确知道,多年形成的职业习惯很难改变。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刚冲过热水澡的他,此刻伫立在窗前,仼凭凉风微雨吹拂着略有热度的身体,思路却一刻也没有从他的脑中离开过。 当他把手摸着下巴上的胡渣,这才想起两天未刮脸,不由得笑了笑,转身从桌上找到剃须刀,慢慢地修刮起脸上的胡子来。 薄亦一案虽已接近尾声,黄确却感觉不到一点结案前的喜悦。目前所呈现出来的线索都指向了嫌疑最大的陈景开。 让他想不到的是,陈景开杀薄亦的动机却简单得让人深思。竟然不是出于对薄亦有着多大的仇恨,起因只是一些看似再平常不过的零星琐亊。 可问题是,陈景开在薄亦服用胃复安的苏打水中加入降压药的分量是多少,薄亦又有没有在到达游泳馆的车上预先吃过降压药,才会导致薄亦中毒后溺水死亡? 薄亦应该是在发觉胃疼难忍之后,才从游泳池爬上岸的,他为什么不立刻去医务室寻求医生的帮助,而是仍站在池边,向远在泳池另一头的戴菲招手呢? 可以想象到的是,佐嘉熙在询问时说过,薄亦有在去游泳馆之前的车上服用降压药的习惯,那就表明,这几个月在那里游泳时,薄亦身体的耐药性,是可以抵抗得住平时服用这两种药物中毒的。 从薄亦吃了陈景开在苏打水中加入的降压药后,还在泳池中游了十多分钟,在腹痛时仍然能上岸的情况分析,就是因为胶囊全部融化后,加速了他胃部化学反应,使中毒剧烈程度增加,才会让他因忍受不住而跌落水中淹死。 如果薄亦没有在来时的车上服过降压药,就算是陈景开在苏打水中加入降压药,可能薄亦也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药物中毒反应。在脱离了水边以后,如果发现得及时,也许就可以抢救过来。 从陈景开的角度考虑,薄亦生前没有说过什么刺激到使陈景开不能忍受的话,应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对薄亦产生这样的怨恨,让他下了惩罚薄亦的决心。 如果陈景开真的想杀薄亦,在药物的选择上,完全可以采用毒性更大的化学物,并且可以在某个远离游泳馆的地点下毒,让薄亦在不知不觉中瞬间死去。 可陈景开却选择了能让薄亦感觉痛苦,却不容易马上死去的两种普通的药物。而且是在他工作的游泳馆,如果薄亦不是恰好在泳池边,倒地后被人发现应该可以及时抢救过来。 他在游泳馆这样做,那不就等于告诉警方,凶手就在他熟悉的这几个人中?如果陈景开确实是因为薄亦的某个目前未知的理由,想惩戒他一下,这理由又是什么呢? 黄确在头脑中将案发当天监控中拍下的画面逐一过滤了一遍。佐嘉熙那天没有到过游泳馆,监控也就没有拍下她的身影。正因为是这样,她第一个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监控中拍下进去过教练休息区的两个人,薄亦是最早进入过休息区那里的,应该是看到桌上没有胃药,在打开苏打水瓶盖,喝了几口水润喉,很快就出去了。 除了薄亦之外,进入过里面的就只有戴菲。从监控视频拍下她进入休息区的时间推断,应该是她把纸袋里的东西放进那里后,稍坐了几分钟就出去了。 薄亦从休息区出来后,陈景开离开高凳走向卫生间。可由于监控的拍照的角度有限,无法判定他当时就是由绿植间的那条小路进入了休息区,也没有办法确定,他在薄亦打开的苏打水里加入了降压药。 在薄亦看到戴菲从教练休息区出来不久,他第二次走进了里面,这次在那里待的时间稍长,可以想得到,薄亦就是在这段时间,用加了降压药的苏打水服用了胃复安胶囊。 正是在薄亦从里面走出来,回到游泳池的那几分钟后,陈景开再次从高凳上下来,走向了卫生间。并在约五分多钟后发现薄亦落水,他才从卫生间绕路过来参与抢救。 从教练休息区留下的指纹和鞋印可以知道,那天进入过休息区的除了这三个人外,再也没有人进去过。薄亦却是因为在那里吃了两种不能同时服用的药物,而落水溺死的。怀疑的重点,就落在戴菲和陈景开两人的身上。 通过这几天的调查询问,却不得不面对没有证据的事实。据戴菲说,她在进入休息区放下东西后,只在里面稍等了几分钟,看到的是那瓶苏打水的盖子已经松开过。 戴菲这样说,也可以解释得通。当薄亦第二次进来时,那瓶苏打水如果不是他打开喝过的,根本就不可能再饮用,也可以另换一瓶水。那就说明降压药是在薄亦打开并喝过水后加入的。 使黄确感到蹊跷的是,薄亦喝苏打水的那个塑料瓶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么重要的证据缺失,实在无法凭推测就断定是戴菲或者陈景开,在薄亦的苏打水中加入了降血压药。 戴菲拿着纸袋进入休息区,把袋里的苏打水放入桌下的纸箱里,这时她看到桌上的苏打水瓶已经打开也是可能的。至于她在那里的几分钟,也可以解释为是因为劳累稍微休息了一下。 分析了平时戴菲与薄亦之间曾有密切交往的多种因素,和送药几个月来都没有发生过意外,他才在今晚向陈一波和古一明说出,为什么应该排除戴菲作案的结论。 将戴菲排除在外后,使黄确怀疑的就只有陈景开。很显然,从监控视频中知道,他曾在这个时间段里两次去过卫生间,完全可以通过那条绿植遮挡的小路进入休息区。 第一次进入时,他可能就在打开瓶盖的苏打水中加入了降压药,然后再按原路回到高凳上。第二次看到薄亦出来后,他已经猜到薄亦服了药。进入休息区就是把薄亦喝过降压药的那个塑料瓶藏匿起来。 分析结果得出,他是最有可能在薄亦的水里加入降压药的。可在面对黄确的询问时,陈景开并没有慌乱,并用一句证据在哪里的反问,使黄确瞬时陷入了尴尬。 不得不承认,逻辑推理上尽管怎样严密,怎么说也只是经验和理论上的,没有确凿的证据,推测的过程就根本站不住脚。就算陈景开确实是这样做了,拿不出证据,也无法让陈景开当时就能认罪。 想到这里时,黄确不由得摇头苦笑起来。陈景开之所以这样做,是知道泳池两头安装的监控角度有限,拍不到教练休息区里面的真实情况的。 就是从监控中看到他在薄亦落水死亡那段时间他有过两次离开高凳,至于是不是通过卫生间旁边的那条小路绕到休息区,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只要找不到那只塑料瓶,警方还是奈何不了他。 当警方到达现场,经过张中林法医对尸体初步检查,认定薄亦是中毒身亡。痕迹检验组的夏晓兰他们对游泳馆搜索了一遍,始终没有发现可疑物品和痕迹。 黄确和郭森也分別询问了戴菲和陈景开,得到的线索也不多,最多只是还原了当时从发现薄亦落水和抢救的过程,除此之外,再也一无所获。 在初次的案情分析会上,警队里的许多人似乎都倾向于薄亦可能只是误服了胃复安和降压药,或是服药间隔时间不够,才会导致了这看似他杀的案件发生。 就连黄确和古一明在对佐嘉熙和戴菲反复询问时,也证明薄亦有在到游泳馆的车上服用过量降压药的习惯。除了找不到薄亦吃药时的苏打水瓶,再也找不出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转折点是在黄确询问到陈景开和前妻窦晓欢离婚的原因时。他无意中说出了怀疑窦晓欢和佐中辉有私情,并让她怀了孕,这让他忍受不了,才和她离婚的这些话。 就是这件看似和案件毫不相关的家庭琐事,却让黄确看到了里面可能存在的问题,并引起了他的兴趣和重视。在询问窦晓欢时,竟意外地得知和窦晓欢生下的孩子的人是戴菲的父亲戴昌权。 在后来的调查中得知,窦晓欢和戴昌权认识之前,急于想有一个孩子的窦晓欢,曾经和薄亦有过短暂的交往。当薄亦追求戴菲遭冷落后,就有可能怀疑是陈景开在戴菲面前,说过他曾和窦晓欢在过一起这件事,无形中离间了他和戴菲的关系。 也许就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平时交往不多的薄亦和陈景开在外碰巧遇见时,薄亦指责陈景开,并拿他的不育症嘲讽陈景开,说出了某些和窦晓欢交往时的秘密,甚至让他听来是不堪入耳的话。 这对于性格耿直,且又一直深爱着窦晓欢的陈景开来说,被薄亦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自己的不育症和前妻身体的特征,无啻于是致命的打击,导致陈景开愤怒之下,才不得不惩罚薄亦。这件案子的起因就可以说得通了。 可现在悬而未决的是,薄亦服药时用过的苏打水瓶,陈景开既然在案发前藏了起来,后来又把它挟带到了哪里?有没有已经把它销毁了? 从案发当天将刑侦队撤回后,仍留下监视游泳馆现场的侦查员小胡报告,当晚七点半左右,他看到陈景开从停车场把车开出不久,戴菲借了一个工作人员的车,也沿着陈景开离开的方向追去。 使他不解的是,戴菲的车就在停车场里,她为什么要借别人的车?并且离开时的方向和陈景开是相同的?当时自己一心只在薄亦是怎么会中毒这个问题上,而没有再往深处想。 现在夜深人静,想到陈景开当晚匆忙离开去酒店给儿子庆祝生目这事,才发觉有点不对路。最好的解释就是,戴菲在这件案子发生后,从中发现了陈景开某些疑点。 当陈景开向戴菲说起想提前下班,去给窦晓欢的儿子庆生时,或许觉得他的神态有点不对。为了不让陈景开注意到她在后面跟踪,而特意借了同事的车,沿路追了出去。 在戴菲的车开走后,小胡随即开车也跟了上去。戴菲跟踪陈景开到了酒店,在看到他进入了包间后,问了服务员几句,这才离开了酒店。由于没有发现两人在路上停车,小胡就没有再跟踪下去。 可这里也有个问题。如果戴菲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陈景开是不是去和窦晓欢母子见面,就无须借用同事的车。她这样做,很显然就是不希望被陈景开发现自己在跟踪。 这样看来,戴菲换车跟踪陈景开的目的,就应该不会是那么单纯,她有没有是想看看陈景开借这个机会,在路上时,把那个苏打水的塑料瓶扔掉呢? 黄确想到这里,默默点了点头,心里一阵轻松。最好的解释就是,薄亦在教练休息区里服了药后不久,在游泳时感觉胃里开始疼痛,在游泳动作上会表现出呆滞和不适。 坐在高凳上的陈景开看到了这一幕,他赶紧下来,似没事一样走向卫生间。然后迅速从那条绿植小路进入休息区,把薄亦喝过的苏打水瓶藏在一个不易被人注意到地方。 从卫生间出来后,他听到了人们发出有人溺水的惊叫声,马上绕着池边向事发的地点跑去。和戴菲一起对薄亦进行人工抢救。 警方来到后,夏晓兰他们尽管对偌大的游泳馆进行了搜查,由于无法确定中毒原因,搜索的目标不确定,在水道纵横的游泳池,室内绿植众多的地方,当然就不容易找到那个苏打水瓶了。 七点半左右时,陈景开向戴菲提出要提前下班,除了给儿子庆生之外,很可能就是趁这个机会将那个苏打水瓶带出去。戴菲知道了陈景开这些秘密,换车跟踪陈景开就很好理解了。 夜静更深,窗外的雨早就停了,黄确在解开了心里的谜题后,随着头脑的放松,睡意也随即上来,伸了伸腰肢,瞥了一眼手机,蹑手蹑脚地向卧室走去。 第二十八章自食恶果 翌日早上八点半,黄确在办公室里向陈一波说出了昨晚想到的案情推理过程,两人正在苦恼于没有确凿证据,无法对陈景开抓捕之时,黄确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号码,是陈景开打来的,他随手打开了免提。 “黄警官,我是陈景开,薄亦在游泳馆的死亡,是我造成的。现在向警方投案自首,并愿意承担由此带来的法律责任。″手机里陈景开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 “你要投案自首?″黄确感到有些意外,一时竟然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现在警局的楼下,把证据也带来了,听凭你们的处置。″ “好。你先在大楼下面等一下,我马上就下去。″ “什么?陈景开来自首了?″陈一波也感到突然和诧异。 “对。他就在大楼下面,我把他带上来,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这也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陈一波略一思考后,说道,“这样,叫上古一明,一起下去吧。″ 办理完投案自首的相关手续,黄确和古一明将陈景开带到了审讯室,对他进行了讯问。 “说说吧,你是为什么要在薄亦的苏打水里下了降血压药的?″ “情况是这样的。上月三十号那天,四点多钟时,我从高凳上就看到薄亦来到了游泳馆。使我感到不一样的是,以前和他一起来游泳的佐嘉熙没有来。 由于我之前在窦晓欢想要一个孩子的这个问题上,就对他曾经有过很深的积怨,也看不惯他在我面前对戴菲的出口不逊。就认为正好借这个机会教训他一下。″ “你要教训他,和佐嘉熙到不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黄确声音沉稳地问道。 “要是佐嘉熙和薄亦一起来,她就会一步不离地盯着他。在薄亦进入教练休息区服药时,佐嘉熙也会跟着他后面,怕薄亦在里面和戴菲见面,这是她不能容忍的。我也不想在薄亦喝苏打水时,有佐嘉熙在场,怕不容易达到惩戒他的目的。″ “那你在薄亦的苏打水里加入的降压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倒没有。我本来就有高血压,平时也会服用二氮嗪这种降压药,身上也会随时带着。正是那天佐嘉熙没有来,就这样,我才有了想报复一下薄亦的想法。″ “也就是说,你是清楚甲氧氯普胺和二氮嗪这两种药物,是不能同时服用的?″ “是的。我平常也听医生说过,如果这两种药物在一起服用会起化学反应,产生昏睡和肌肉痉挛,身体及面颊会出现抽搐等症状。″ “可你说的这些只是在混服这两种药后,可能会出现的症状。其实它还会导致脑出血的危险,这一点你难道不清楚?″黄确犀利的目光紧盯着陈景开,严肃地大声说道。 “不知道你们相不相信,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让薄亦死亡。那天也只是看到他一个人来游泳,就想到他让我受了那么大的侮辱,只想着惩罚他一下,让他知道我也是有底线的,防止他那张嘴再向其他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你在戴菲走出休息区后,就从高凳上下来,从卫生间旁边的那条小路进入休息区的,是这样吧?″ “是的。″ “你从高凳上下来,进去休息区的时间是五分多钟,在那里你都干了些什么?″ 是这样的,我平时就知道,薄亦吃的胃复安胶囊是戴菲为他带进去,然后放在桌上的,正巧这几天我也正在服用降压药。戴菲从那里出来后,我确实是从卫生间旁的那条小路进去,在薄亦喝过的苏水里下了两粒二氮嗪的粉末。″ “为什么是两粒的粉末呢?″ “说起来这二氮嗪是有点微苦,我怕多放苦味太重,要是他喝水的时候发觉了,这就达不到我惩罚他的目的。我知道这药溶解比较慢,是碾碎后才放进苏打水里的。还摇晃到溶融为止,所以只好在里面待了几分钟。″ “你不是说二氮嗪有微苦,难道薄亦会感觉不出来?″ “我事后想过,这可能是薄亦口腔味蕾稍为迟纯一些。还有一个原因是游泳过后的他会嘴巴干渴发苦,加上他已经喝过一次,就顾不了那么多。″ “他把那大半瓶水都喝光了?″古一明从旁插话。 “没有。还剩小半瓶。″ “你看到薄亦从里面出来后不久,就又重新走回休息区,把苏打水倒掉?″ “是。″陈景开低声说道,“我看到他出来后回到了游泳池游了几分钟,从原路返回去把水倒掉,还以为他没有把水喝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然后,你把苏打水瓶藏在了哪里?″黄确紧接着追问道。 “我是听到外面喊叫有人溺水了,从树丛的缝隙里没有看到薄亦在游水,心里就发慌了,赶紧把塑料瓶踩扁,扒开绿植的根部,把它埋了,再把落叶覆盖,在上面浇了点水,让它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才急匆匆从原路赶了过去。″ 陈景开咂了咂嘴,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我其实和薄亦根本就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很恼怒他时不时拿我的前妻为了生孩子,向他借种的事在我面前炫耀。 还特意拿她身体上有黑痣,以及把和她肌肤相亲时的过程说了出来,我忍耐了几次都没有发火。最近,他又说要不是戴昌权从中接手,戴皓也不会出生。这才激怒了我,不得不趁这个机会报复他。″ 古一明从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到陈景开面前,默默地递给他。“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为什么在警方到来后,不立刻投案自首?″ “谢谢。″陈景开拧开盖子,猛地灌了一口水,精神变得好了许多,“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他吃药后,会产生那么可怕的反应,更想不到他是在游泳了十几分钟,才导致落水死亡。 没有立即向你们自首,确是我还有一点侥幸心理。″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两边,“可我在看到你们警察把游泳馆搜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那个苏打水瓶。就估计你们经过询问之后,如果再找不到证据,这事可能就过去了。″ “那是在什么时候,你就有了投案自首的打算呢?″黄确把话接过来,看似若无其事地问道。 陈景开略微考虑了一下,犹豫着说道:“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在薄亦的苏打水中加入了降压药,才导致了他的死亡,这是我推卸不了的事实。 案件发生后,我坐立不安,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起薄亦是因为我的报复才死的,心里一直懊悔极了。就是从你第一次找我询问时,就有了想自首的打算。″ “你是因为我们两次找你询问都拿不出证据,就没有立刻自首?″ “是的。昨天早上,你们来我家时,你说出了我在薄亦的苏打水下药的过程,我除了佩服之外,实在想不出抵赖的理由。但我也认为你们手里没有证据,侥幸就占了上风。 当你们走后,我的侥幸心理很快就被赶过来的窦晓欢打破了,她的一番话,让我不得不认真面对这个现实。 说实话,在窦晓欢到来之前,我是有过从楼顶纵身一跳的想法。可这样一来,我尽管会留下遗书,媒体也会借此大肆炒作,说我是畏罪自杀,遗书陈述的理由也让人不可信。我父母和亲人也为因此蒙羞,这是我不敢也不愿意这样做的。″ “恐怕这还不是促使你自首的根本原因吧?″黄确捏着下巴,似有所指地问道。 “你说得对。正在我为此踌躇不决时,想起了前妻窦晓欢,想听听她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就给她打了电话。″ “你想起给已经离婚的窦晓欢打电话,为什么?″古一明又从旁问了一句。 “其实我和窦晓欢离婚确实是一时意气用事。当我听到她说出怀孕的消息时,固执地认为孩子的父亲就是佐中辉。她恳求我接受这个孩子,我根本没有听她的解释。在几个月后,终于选择和她离婚。″ “你原来认为孩子是佐中辉的,可事实上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是这样吧?″黄确淡定地轻笑着。 “对。既然你们都已经调查清楚,我就不多说了。窦晓欢听到是我误杀了薄亦后,就哭着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说我真是蠢透了。 当得知我有自杀的倾向,还骂了我一通,说我这样死了,让她以后怎么办?我才醒悟,不管我和她离婚多久,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位置,也印证了我的另一个猜测。″ “是窦晓欢鼓励你来投案自首的?″ “在我想到自杀的想法行不通后,也就有了自首的打算。当然,是窦晓欢让我坚定了这个想法。她劝我把事情的始末和你们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所以,我权衡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来这里投案自首。″ “我有点不明白,从调查的材料看,你并没有和薄亦有根本的利益冲突,难道就是为了他说出了那些和窦晓欢在一起的隐私,才让你有了惩戒他的理由?″ “难道这还不够作为理由吗?″陈景开立时显得情绪有点激动,他毫不客气地反问道,“这实在话,这是薄亦对窦晓欢最大的污辱,还是在我的伤口上剜刀。″ “那你就把这个过程和我们交代清楚!″古一明从旁厉声说道,“都到这里了,你还逞什么威风?“ “你们警方不是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吗,还要我怎么说?“陈景开的语气软了下来。 “你要明白,这里是审讯室,我们让你说,自然有我们办案的道理,说吧。“ “好吧。″陈景开叹了口气,“只是这个过程有点长。″ “这样的讯问可能还有多次,你必须把为什么要杀薄亦的真正原因说清楚,这涉及到对你量刑的关键,你不会不明白吧?″黄确平静地说道。 “薄亦曾经是窦晓欢的助理,说实话他也是个外表上看来的阳光俊朗的男人,天生就有一副吸引女人的相貌和身材。当窦晓欢想要借种生孩子时,首选的对象就是他。可这事很快就让佐嘉熙发觉,就不得不停止了。″ “那佐中辉夫妇帮她介绍戴昌权又是怎么回事?″ “佐中辉对窦晓欢也有好感,只是他老婆看得紧,窦晓欢也看不上他。正好戴昌权也想找人代生孩子,以前也到过佐氏公司,看到了窦晓欢,认为她和去世多年的夫人很相像,就托佐中辉夫妇帮忙打听,愿不愿意为他代生一个儿子。“ “这是戴昌权先提出来的?″ “是的,当时窦晓欢并不知道戴昌权是有名的企业家,只听他说是个高中老师,目前在经商。看他人长得不错,虽然年纪大了点,还是可以接受的。就这样直到窦晓欢怀孕,她也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我。 可我当时一听到她怀孕了,真是百感交集,她不管怎么样,也应该和我先商量一下,自己竟然是被蒙在鼓里。也知道自己的少精症仍在治疗,不等她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就武断地认定是佐中辉。″ “这些我们都知道了,和你说的出入不大。可你既然针对的是薄亦,应该是有其他的说法吧?″ “我也不至于心胸狭窄到为了一件这样的事去惩罚他。以前虽说是对窦晓欢这样做感到有些介意和不爽,也能体会到她想要一个孩子的迫切心情。 可自从几个月前,薄亦来到游泳馆后,一切都有了改变,我对他的怨恨就是从那时起,并且随着时间的过去,积怨也越来越深了。″ “究竟是什么事使你和他之间产生了如此大的怨恨呢?″ “你们调查过,自然会知道。在六月份之前,我和戴菲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按说她那么漂亮的女孩,是不会喜欢上我这个离过婚,又有不育症的人,心里就一直有疑惑,戴菲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可薄亦一来,就缠上了戴菲,他的目的性似乎很明显。″ “薄亦追求戴菲的目的是什么呢?″ “那就是看中了戴菲是戴昌权的独生女儿,以为只要拿下了戴菲,就可以进入戴氏集团的高层,从而逐步实现控制戴氏的目的。 为了这事,薄亦多次央求戴菲把他推荐给戴昌权。可戴菲似乎看穿了他的图谋,不管他怎么样,也没有向戴昌权说过,并和他之间拉开了一定距离,这让薄亦很苦恼。″ “这只是薄亦和戴菲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什么根本利益冲突。是这样吧?″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可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哦?为什么?″ “我和窦晓欢离婚后,到她的儿子出生之前,我一直弄不清楚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我从孩子的血型上判断过,也估计到有可能是他和窦晓欢的儿子。心理上就对他特别反感。 直到窦晓欢在儿子出生后,为了*****和户口,告诉我戴昌权才是孩子的父亲时,我才知道了这一切。当我明白薄亦追戴菲的意图后,就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戴菲。″ “所以,薄亦就把怨气撒在了你身上?″ “我只能这样认为。薄亦似乎也猜到了是我把这些话告诉戴菲,从而惹怒了他。在几天前的晚上,我和他在街边的一个大排档上,我们刚好凑到了一起,他说是我把他害惨了,把一切怨气都撒在我头上。″ “这样啊?″ 第二十九章结尾无声 陈景开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沉思了几秒,看了一眼坐在审讯台上的黄确和古一明,见到他们再没有发声,平静地继续说道。 “说实话,我和窦晓欢离婚后,经常和戴菲在游泳馆见面和接触,也许她也知道我离婚是由于什么原因吧,并没有嫌弃我。既然双方都有生理上的需求,也就时不时在一起。 可不管怎么样,我的心里还是惦记着窦晓欢的。之所以和戴菲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借此剌激一下窦晓欢。况且我也有自知,戴菲是戴氏的继承人,她就算在生理上对我有需求,恐怕也只是暂时的。″ “所以你对薄亦横插一杠,就有了妒忌心,是吧?″黄确不动声色地问道。 “也可以这样说吧,我看到薄亦在泳池有意识地在戴菲面前,展示他那矫健的泳姿和凸起的腹肌,对她紧追不舍的执着,心里也是很嫉妒的。″ “那么,你就把薄亦告诉你的话,就向戴菲全盘托出?″ “是的。那天晚上薄亦也许是喝多了点,指责我不该把他的内心话告诉戴菲,破坏了他的计划。薄亦先是轻蔑地奚落了我一番,说我自不量力,连窦晓欢都守不住,更不要再打戴菲的主意了。″ “就这样?″ “原来我不知道窦晓为了生孩子,选中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薄亦。要不是他说出来我根本不知道,就连佐中辉夫妇帮忙窦晓欢介绍戴昌权,以及她生下儿子的经过是怎么样的,他都了如指掌。 甚至把戴菲母亲家族有障碍性贫血症遗传,戴菲的母亲是因遗传病去世的事都对着我的面说了出来。看着他一副轻佻和蔑视的嘴脸,我确实震惊了。原来薄亦在来游泳馆之前,早就有了一套完整的计划。″ “你能不能说些和你有切身体会的情况?″ “薄亦为了证明和窦晓欢曾经在过一起,意然将她胸口有一粒黑痣这一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私说了出来,并告诉我,窦晓欢在那时习惯使用的姿势和说话的嗲气,完全不顾我的感受。我真想抄起酒瓶就砸向他。″ 陈景开愤懑地说出这些话时,充血的眼腈里闪现出阴沉的光线,脸上呈现出少见的铁青色。 “正是因为薄亦出言不逊,激怒了你,才导致你有了要杀他的动机,是不是这样!″黄确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啪地敲了一下桌面,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罩定陈景开的眼睛,大声质问道。 “不是这样的!″ 陈景开的倔犟脾气眼看就要暴发出来,可瞬间想起自己是来自首,并是在接受审警方讯,冲动顿时全消。看着黄确严厉的脸色,冷静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我当时确实有冲过去揍他一顿的想法。可我知道薄亦这人嘴巴毫无遮拦,让人实在讨厌。可既然是窦晓欢向他借种在前,并且他说的也是实情,就强压住冲动,这事才没有发生。″ 停了停,他又继续说道:“可薄亦说的话,却击中了我的要害。我虽然和窦晓欢离婚了,心里却仍是有着她的位置,也体谅到她想要一个孩子的迫切心情。 要不是我不能生育,窦晓欢也不会向薄亦借种。再说,薄亦应该也是在人品上相信我,不然就不会把他追求戴菲,从而通过她进入戴氏高层,那么私密的心里话告诉我。″ “你既然是这样想的,为什么又要惩戒他?″ “我说过,本来就没有杀薄亦的心。那天也是凑巧了,平时都和他一起到游泳馆的佐嘉熙没有同来。 我在高凳上吃了降血压的二氮嗪后,看着他一个人时,想起他那天晚上对我说出窦晓欢的那些污秽言语,心里觉得实在气不过,就想借此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表明我也是有底线的。″ “继续说下去吧。″黄确点了点头,说话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使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薄亦吃了药后,并没有那么快就出现问题,而是在游泳了一段时间后,才感觉到身体不适。上岸后,虽说我从休息区里看到他的样子有点难受。但等我听到呼叫有人溺水,冲出来跑到那里时,已经来不及了。″ “说说你是怎么把那个苏打水瓶带出去后的过程吧。″ “正如你猜测的一样。我在你们警方撤回后,怕你仍会留下侦查员盯着,就一直不敢看一眼埋藏那个瓶子的地方。更不敢走近休息区半步。 在七点半钟时,我以给儿子庆祝生日为由,向戴菲说明要提前下班。看到没有生面孔,就从卫生间边那条小路进入休息区,带上那个塑料瓶,然后开车去酒店和窦晓欢他们见面。″ “就是在这段路上,你就把这塑料瓶丟掉的?″ “是的。在车开到没有交通监控的路段,我趁着黑夜车流多的间隙,把塑料瓶顺着车窗口滑了出去,以为经后面的车碾过,就谁也不会注意到了。 可我到了酒店和他们过了生日后,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在把窦晓欢他们送回去后,我又绕路回到那个地方,看见那塑料瓶仍在那里,就把它捡了起来。″ “你为什么把它丟弃后,还要返回去把它捡起来呢?″ “我知道这塑料瓶是个重要的物证,要是我丟掉它,自首时就怎么也说不清楚了。你们就会说是我故意毁灭证据。 再说我也有点忐忑不安,不明白薄亦究竟是不是因为我加了那两粒二氮嗪就导致他死亡的?″ 黄确捏着下巴,淡然地说道:“我们留守的侦查员发现你开车出去后,戴菲接着也开车跟在你后面。到了体育广场那间酒店。戴菲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昨天在你们走后,我回到游泳馆上班时,见到了戴菲,和她聊了一下。她告诉我,其实她对窦晓欢和那个小男孩也非常感兴趣,就想跟着我后面偷偷去看看。可我并没有见过她,也许她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吧。″ “这里也有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戴菲完全可以开自己的车去。可让人不可理解的是,她开出去的车是借同事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啊,是这样的。戴菲说,那天进入休息区的就只有她和薄亦,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可能对我就有了怀疑。她跟踪又怕被我发现。所以,只好向同事临时借了车。″ “那是不是,戴菲对你的怀疑也是有理由的?″ “对。她说胃复安胶囊都是由她为薄亦准备好的,那瓶剩下的苏打水,薄亦也打开过盖子,就怀疑过我是不是进去过那里,做了什么手脚。 不过,她也知道薄亦有在来游泳馆的车上服用降压药的习惯。怀疑我是不是在他喝的苏打水里加入过降压药,不然怎么会造成他的死亡。″ “这才是戴菲想要跟踪你的主要原因?″ “可能是吧。但她对窦晓欢和那个小男孩的兴趣是比较高的。说曾经从薄亦那里听到过,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想亲眼看一看。戴亦还问我,在酒店里的那个叫陈皓的男孩是不是她的弟弟。″ “你就把情况全部告诉她了?″ “我对她说要来投案自首,觉得没有必要再瞒着她,就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告诉她了,也免得她挂念。我还让她给窦晓欢打了个电话。 最后经戴昌权同意,昨天晚上,窦晓欢把儿子带过去,他们一家就能团圆。可能至此,戴家的人才明白,我为什么要惩戒薄亦,目的是为了什么的苦衷了。″ “这就是你延迟来投案自首的理由?″古一明又从旁边插入一句。 “是的。这也是我为戴皓和戴菲两姐弟的相认,在投案前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所以才推迟了自首的时间。″ “你既然知道甲氧氯普胺和二氮嗪是不能同时服用的,你就会很清楚薄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加入二氮嗪的苏打水,将会出现严重的后果,对不对?″ “我之前只知道他喝水后,胃部可能有点难受和疼痛,当时也只是想着惩罚他一下,至于后果会怎么样,我确实没有多想。″陈景开摸不准黄确为什么又要重提这一点。 “但你也应该是清楚,薄亦吃药后会导致血管扩张,甚至会加重脑出血,神志不清,肌肉痉挛,步态不稳,是不是这样?″ “我没有胃病,也没有同时服用过这两种药。是不是这样,我实在无法知道。″ “那好,你在做出惩戒薄亦的决定时,有没有考虑过游泳馆里周边的环境?″ “周边环境?″ “游泳馆里最大的面积就是游泳池,在一个濒临水面的地方,你难道没有考虑到,薄亦服下了这两种有化学反应的药物,就极有可能会导致他在游泳时,因毒性发作,会在游泳时溺水死亡?″ “啊?″陈景开的眼睛睁大了,头上瞬时渗出汗来,一脸苦相地说道:“我当时只想让他吃点苦头,等我发现他被戴菲救上岸时,就知道闯祸了。“ “那我告诉你,薄亦在服了药后的十几分钟內,他是没有危险的,这你知道是为什么吧?″ “难道是胃复安的胶囊的作用?″ “看来你还是很清楚这一点的。由于制药企业使用的装药胶囊,在胃里融化需要一定的时间,薄亦才会在泳池游了十几分钟,胶囊开始融化时,他感到了难受,赶紧爬上岸来。是吧?″ “是的。可我看到他在水中时,只是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以为药效已经过去了。″ “所以,你就把他向戴菲招手的动作,理解成他没事了?″黄确盯着他的双眼,淡定地问道。 “我当时确实有这种想法。″ “可就在你的视线离开他后,薄亦很快就出现了中枢神经受损,脚步不稳,面部抽搐的中毒状态,然后才会歪斜着掉入水里。″ 黄确冷冷地看着他,“在这时你并没有马上去救他,而是从卫生间旁边穿过绿植,把放在那里的苏打水瓶埋藏起来,听到惊叫后,才匆忙到达抢救现场,我没说错吧?″ 陈景开惊愕地看向黄确,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没错。″ “如果你从高凳上看到薄亦出现不适时,就过去送医,还是有救活的希望,可惜的是你并没有这样做。虽说后来你和戴菲都尽力抢救,可薄亦还是死了。″ “我也没有想到薄亦是在游了那么长时间才会发生中毒反应,才跌落水中呛肺而亡,这完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可你还是露出了漏洞。监控记录了从你离开高凳到从卫生间出来的两次时间,还是引起了我们的怀疑。那就说明在这段时间里,你不是到卫生间,而是有更急需的事情要办。是不是?″ “是的。我很清楚,不管我是不是有意要杀薄亦,他要是死了,那么就得赶快报警,你们警方随后就会到来。这样,放在休息区的苏打水瓶很快就会被发现。只要一看监控视频,你们就会怀疑我和戴菲。″ “你正是考虑到监控会拍下视频,才没有从休息区正面走进去的?″ “当然我也有过避开监控这样的考虑。只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药性发作得那么慢,以为薄亦已经挺过去,直到后来,这事发生了,我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这一切都是你早就想好了应对警方的办法呢?″ “没有,我绝对没有这样想过。″陈景开明白黄确话里的意思,急得想马上站起来。可碰到椅子上的护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审讯室,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说过,我和薄亦最大的冲突,只是怨恨他当着我的面,口不择言地说出了窦晓欢的许多污秽之语,这实在让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他的命,为这一念之差,我都懊悔死了。″ 黄确和古一明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觉得陈景开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他对讯问时的反应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再审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可交代的了。 “对你的主动投案自首,法庭会酌情处理。今天的讯问就到这里。但我们仍要对你的供词作核实,继续调查清楚。″ 在刑警将陈景开带走后,黄确和古一明刚走进办公室门口,未等说话,陈一波就迎了上来,笑呵呵地说道:“整个审讯过程我都看过,看来陈景开还是比较坦诚地交代了。 还有,刚才鉴定室也送来了检验报告,经过对陈景开上交的苏打水瓶的残留药物进行检测,如果不是薄亦先服用了降压药,陈景开在苏打水加入的两粒二氮嗪和胃复安混服,也达不到毒死薄亦的分量。 这也间接证明了,薄亦是有可能在到游泳馆的车上曾经服用过量的降压药。瓶上的指纹和他们三个人的指纹比对,也是吻合的。″ “陈队,那就是说,这件案子就可以结案了?″古一明笑着说道。 “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什么新线索出现,应该是可以结案。这段时间大家也都辛苦了,上次到烧烤店喝啤酒没过瘾,就下了大雨。今晚下班,我们再去畅饮一番,怎么样?″ “陈队,你不会高兴得忘了,现在才是中午,到晚上时间还长着呢。″ “那就先预定,案子终于破了,这一顿烧烤我请你们!″ 第一章作家突死 凌岩开车抵达杜昂的家门前,把车停在两棵香樟树下,看到别墅里一片漆黑,连门口两边的风灯也没有开。借着远处微弱的路灯光,朝腕上手表瞥了一眼,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半。 踏上台阶,按响门铃,几声过后,屋内竟然无人应答。他觉得有点纳闷,杜昂和他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半,来到这里,却见不到人,是不是他临时有事出去了? 掏出手机,拨打了杜昂的电话,长音响过后,却无人接听。静等了几分钟,想了想,凌岩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这次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凌岩,你找我有事吗?″电话里传来杜昂妻子叶小秋熟悉的甜美声音。 “杜昂约我八点半到你家里,我来到后却没有人开门,是不是他有事出去了?″ “没有啊,他没有和我说过有事要出去。″电话那头叶小秋似乎有点困惑,“他跟我说过,已经和出版社定好,那本小说的结尾部分需要赶出来后,在今晚发出去。既然他和你约好了,应该这时候在家里才是啊。″ “这样啊,是不是他把和我约定这事给忘记了?″ “应该不会。″电话那头,叶小秋似乎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在那里等我一会,我现在医院陪我妈,马上就赶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到。″ “那好吧。″凌岩挂断电话后,想起了什么,信步向小区外面走去,在对面的店里买了盒香烟,从中抽出一支,用打火机点燃,再慢慢走了回来。 南方三月中旬的天气多雨湿冷,等待的时间似有点长,他感到身上有点凉意,只好扣上风衣纽扣,在车前慢慢踱起步来。虽然叶小秋说过二十分钟她就会来到,凌岩还是在抽了两根烟后,才看到叶小秋的白色电动汽车出现。 把车停进车库后,看到站在旁边的凌岩脸上似有点不耐烦,叶小秋笑了笑,走向大门时,她似也感到几分诧异,“这人真是,为什么没有开灯呢?″ “是不是杜昂因为写作太累,忘了带手机就出去遛弯了?″ “就算是这样,也该回来了。他和我说过今晚要给出版社发稿,不会去哪里啊。″叶小秋一边说着,一边从手包里拿出钥匙,把大门打开后,接着把门口和大厅的灯都打开。 凌岩看到灯亮后,紧跟着走了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扫了会客厅和走廊一眼,听不到响声,也看不到杜昂的身影,整个屋内空气冰冷,四周寂静一片。 叶小秋沿着楼梯走上二楼,叫了两声丈夫的名字,听不到回应。可在约两分钟后,就听见楼上传来她近乎恐怖的声音:“凌岩,你快上来,杜昂好像出事了!″ 听到叶小秋惊惶的尖叫,凌岩马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疾步冲上二楼,在杜昂的工作室里,看到的一幕让他也感到震惊,杜昂倒趴在房间中央,脸朝着门口,嘴张大着,一只手向前,头部的地面上有一滩血。 叶小秋脸色苍白如纸,眼泪不断流下,吓得全身僵硬,手足无措地怔怔站在门口,“怎么会这样?″ 凌岩挪动脚步往前走近,弯下腰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只见杜昂睁着双眼,半边脸颊浸在血泊里。“他已经死亡,赶紧打电话报警吧。″ 等叶小秋稍回过神来,看着凌岩点了点头,从皮包里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一一零报警电话。在回答了警方的简单询问后,按要求他们两人退回到地下大厅里,静候着警方的到来。 约在几分钟后,门外响起的警车呼啸声嘎然而止,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到了。张所长向叶小秋问清楚了发现尸体的情况,由叶小秋带着他们走到二楼的工作室,查看了杜昂死亡的现场。 随即,张所长给手下的警员下达了保护现场的仼务,并让人在别墅的周围布置了警戒带,拦截闻声跟踪而来的新闻来访人员,以及小区內围观的邻居。 叶小秋回到地下大厅不久,富林市刑侦支队长陈一波也带着刑侦检测人员赶到了。在向张所长了解简单情况后,黄确一行人带着检验设备向二楼走上去。 在向张所长听取了案件发现的情况后,陈一波走向站在沙发旁的叶小秋和凌岩。从衣袋里掏出了警察证。看着仍有点惶惶不安的叶小秋。 “你就是杜昂的妻子叶小秋吧,是你在二楼先发现他的尸体,对吗?″ “对。我接到凌岩的电话,从娘家赶回来后,发现这里一片黑暗,把灯打开就上了二楼,打开工作室的门,发现丈夫倒在了那里,吓得不知怎么办,马上把凌岩叫上来,确认杜昂已经死亡,随即就报了警。″ 叶小秋一脸痛苦的表情,听到陈一波问话时,眼泪竟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只好从抽纸盒中拉出几张纸巾,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陈一波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凌岩,“那么凌岩,你是因为什么亊到这里来的?″ “是这样,杜昂和我约定,说今晚八点半见面,有事要和我谈。可我来到这里时,却没有见到他。″ “呃?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是看见屋里屋外一片漆黑。按了门铃,也没有人应声。″凌岩冷静地回答。 “那你有没有给杜昂打过电话?″ “有。可电话没有人接,心里就有点纳闷,接着就打了叶小秋的手机。″ “杜昂有没有和你说过,他让你到这里,是想跟你说些什么事情吗?″ “杜昂下午和我约定八点半钟到这里,想和我说那本《散乱的密码》连载小说的结尾部分,要在今晚给出版社发出去。″ “就是这一件事?″ “另外他让我来的意思也基本上可以猜到。可能是最近他出版的一本小说,无意中涉及到了一个人的隐私,引起死者家人不满。今天下午崔家的人又来了,他心里很苦闷,想和我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吧。″ “那好,请你先等一下,我们具体办案的人员还要对你做进一步询问,到时你把情况再和他详细说说吧。″ 随后,陈一波又分别问了叶小秋和凌岩进屋后,发现杜昂死亡前后的几个问题,在得到他们肯定的答复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恢复了,离开他们向楼上走去。 十多分钟后,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在二楼扛着尸袋的人走出门口后,陈一波和几个侦查员随即也下来了。其中一个高个子刑警径直走到凌岩的面前。 “凌老师,好久没有见过您了。″ 微闭着眼养神的凌岩,猛地听到有人叫他,从沙发上仰起头来,看到眼前的人,有点惊喜地说道:“原来是你啊,黄确。真的想不到,多年后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刚才我急着到上面去看杜昂死亡的现场,来不及和您打招呼,真的对不起了。″黄确一脸坦诚地说道。 “你客气了,我曾经听你十五中时的同学说起,高中毕业后你就考上了公安大学,并分配在省厅工作,怎么,你又回到富林市了?″ “是啊,因为母亲身体的原因,家里无人照顾,我就申请调回到了富林,时间也有两年多了。以前读初中时,曾经得到您的教诲,非常感谢!″黄确看着年已六十出头的凌老师,动情地说道。 “那里,是你太优秀了。″凌岩也端详起黄确来,二十多年过去,他已经由初中时那个稚嫩的孩子变成了一个威严的刑警。“听说你现在是一名警官,真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里会遇到。″ “凌老师,您不会还在原来的十五中教书吧?″黄确有意识地问起凌岩的近况。 凌岩摇摇头,说道:“年前我就从十五中退休,感觉闲着也不好,就写点小说,也算是让自己不容易得痴呆症吧。″ 黄确似乎马上来了兴趣,“哦。写小说?那您写的是哪一方面的题材呢?″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写的是给你们年轻人看的言情小说。″ “这样啊,″黄确微笑着点了点头。“想不到您还有年青人的心态。这么说,就是为了写小说就认识了作家杜昂?″ “不。我和杜昂就读于一间中学,两个人都喜欢读些名著,读师范大学时也写过一些中短篇小说。不过真正开始写长篇小说也就是这近十多年的事。″ “那么,您之前是一边当老师,一边写小说?″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我和杜昂不同,我写小说很少用电脑打字。是在稿纸上写好后,再用手机手写一遍,然后再发出去的。也就是想圆了小时候的作家梦想吧。″ “写长篇小说,动辄十几二十万字,那不仅要有天赋,还需要有很强的耐心和毅力啊。″黄确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像凌岩这样年纪的老师,每天在完成教学仼务后,还要面对稿纸爬格,实在是一件既枯燥又绞尽脑汁的苦差事。 “杜昂写的是哪方面的小说呢?″ 凌岩似有点好奇地看向黄确,“听你这话,你没有读过杜昂出版的小说吧?″ “他的小说我确实没有读过。特别是在省厅当了刑警后,也就很少有时间看小说了。″ “这也难怪,像你这样的刑警,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忙不过来,读小说也就顾不上了。″ “可能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黄确摸了摸下巴,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凌老师,您能不能粗略给我说一下,杜昂这个作家的情况?″ 听黄确这样说,凌岩搔了搔花白的头发,沉吟了一下,大致地向他介绍了杜昂这个作家的情况。说他大学时就开始写作,毕业后进了某单位,写的一本长篇小说还获得文学大奖,是现今的悬疑类畅销书作家之一。 “悬疑类畅销书作家?除了这类作品,他有没有写过其他类型的题材呢?″ “有是有,可不太多。主要是社会悬疑类的作品。″凌岩迟疑了一下,“你有兴趣?″ “我想了解一下,在这位作家的眼里,他是怎么描写我们这些刑警破案具体过程的。你可不可以介绍一两本他写的这类小说,让我也看看呢?″黄确有所指地问道。 “你实在想看,有一本是杜昂最近才出版的《火之墙》,里面有预谋杀人的描写,我认为还是写得不错的。″ “那好,我抽时间读一读。″黄确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叶小秋,低声问道,“她是杜昂的妻子叶小秋,对吧?″ “对。她原来是杜昂的忠实粉丝,在三年前才和他结婚的。″ “那就是说,杜昂结过两次婚,是这样吗?″ “是啊,杜昂原来的妻子叫欧阳倩,在五年前的一场交通事故中去世。叶小秋比杜昂年轻了十几岁。“凌岩也轻声地回答。 在凌岩回答黄确提出的问题时,他的心里却觉得有点困惑,似乎感觉不知不觉中陷入了黄确为他设好的圈子里,可又不得不配合,感到心里隐隐有些沉重起来。 “我刚才从杜昂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里,看见了他发出的那本《散乱的密码》连载小说,从里面的内容看,写的也是悬疑推理故事。他这本小说是不是已经发往了出版社?″ “是啊,杜昂和出版社约定,今晚就想早点赶写完,然后再发出去的。″凌岩似有点无奈地说道。 “您这样说,杜昂一直到死之前,仍在赶写这本小说?″黄确似不经意地盯着凌岩的眼睛,执着地问道。 “应该是的。反正他跟我说过今晚在赶写完结尾部分后,必须得发出去。″ “这样啊,你在发现杜昂死亡时,有没有看过他电脑里的最后这部分?″ “没有。我是在大厅下面听到叶小秋惊叫的声音,然后才跑上二楼的。发现杜昂时,叶小秋就愣住在门口,我只是靠近一步,看见他可能已经死了。那里还会去翻看他的电脑。″ “可就算杜昂赶工,依照你们这样年纪的老人,恐怕到十二点也写不了多少字,是不是这样?″ “是的。由于小说创作,不等同于一般的文章抄写,是要经过头脑的编排组合,找到最好的表达方式。有时候整篇小说上下内容衔接不好,也会一边写一边修改。就算写得很顺手,有时一晚上也不一定会全部写完。″ “如果杜昂早就在白天写好了前面大部分,那余下的小部分也可能在晚上之前写完,是吧?″ “对。一般来说,以杜昂平时的写作速度,就是每小时写五百字。如果他早就写好了大部分,到我和叶小秋发现他死亡前,是可以写完的。″ “也就是说,八点之前杜昂才可以发出给出版社?″ “应该是这样。但我不知道他前面写了多少,如果只差少部分,这样时间也可能会提前。″ “电脑里有给出版社发出的时间,我们查看一下,就可以知道了。″黄确皱着眉头,一边考虑着什么,一边有意识地这样说道。 凌岩沉思着,静静地等待了一会,试探着问道:“你们的法医应该是检验出杜昂死亡的时间了吧?″ “法医是对尸体作过初步检验,“黄确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杜昂详细的死亡时间,要等到对尸体进行解剖后才能作出结论。″ “那法医刚才做出的初步推算是怎么样的?″ “我可以向您透露一点,死亡时间大概是五点到六点左右这一个多小时之间,应该是相差不会太大。″ “我在八点半钟过来时,看见这屋里连灯光也没有。怪不得打他的电话也不接,难道他早就被人杀了?″ “是这样的。虽然说法医初检推算的时间,可能会有所浮动,不管怎么样,依栽看基本上是可以确定的。″ “那杜昂究竟是怎么死的?″凌岩似是自言自语地问道。 凌岩此话一出,黄确似表现出了兴趣,故意问道:“,你们看到杜昂的尸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凶器呢?″ “我们两个人都不敢太靠近尸体,也没有发现过现场有什么凶器。″ “法医在对杜昂的尸体进行检查时,发现在他的头上只有一处伤口。怀疑是后脑遭到了钝器重击,才是造成他死亡的重要原因。″黄确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让人奇怪的是,他当时是在那里爬行了一段距离后,才死亡的。″ “那就是说,杜昂是被人打昏后,不久后才死亡的?″凌岩似感到了极大的震惊,脸上有点僵硬,手指在微微颤抖。 “从对室内的痕迹检验看是这样的。″黄确的眼睛注意到了凌岩的这些微小变化,故意压低声音,“案件刚发生,出于保密的需要,我希望凌老师不要对外面的仼何人说起,好吗?″ “啊?那当然。″凌岩有点不自然地说道。 第二章眼角泪痕 连续响起手机铃声,吵得本就一夜未睡的叶小秋心烦,可又不得不接,她慵懒地从被窝伸出手,把在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看了一眼,是早上九点。从屏幕上看到的,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 “是谁?″她嘶哑的口气里透着不耐烦。 “我们是刑侦支队的侦查员。你是叶小秋吧?对不起一早就来打扰你。可以开一下大门,我们谈谈昨晚的案子好吗?″ “你们就在我家门外?″听到对方说是刑警,叶小秋的语气明显变得好转。 “是的,我们正在你家的门口外面。″ “这样啊,我刚起床,还得洗漱一下,可以麻烦你们再等几分钟吗?″叶小秋歉意地说道。虽然说有点不好意思,对一个女人来说,可这又是必须这样做的。 “好,没有关系。″黄确爽脆地答应。 叶小秋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在挤牙膏时,从镜子里看着蓬头垢面,眼光呆滞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从昨晚到今天,短短的十多个钟头,水润肤亮的脸颊会变得如此干枯不堪。 她用热毛巾敷在脸上,捂了好一会,直到认为肌肤恢复了弹性。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面膜,习惯性地拿起,迟疑一下又放下了。想起刑警还等在门外,不由得暗自苦笑起来。 简单化妆了一下,回到房中,穿上素衣净鞋,确认可以出现在众人面前,随即从二楼走到地下大厅,摁下开锁的按钮,把大门敞开。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请进吧。″看见两个便衣刑警站在门外,这两人昨晚见过,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叶小秋微躬着腰,把手一摊,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高个子刑警微笑着,从裤兜里掏出警察证,把内页打开,给叶小秋看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古一明听完黄确介绍,也出示了证件。 “你丈夫杜昂昨晚遇害,有些亊还得问问你,为了能早日破案,希望你能给予配合。″黄确边说着,边和古一明径直往厅里走去。 “杜昂被人杀害后我的天都塌了。配合你们警方调查,那是我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辛苦你们了。″叶小秋由衷地说道。 黄确和古一明在沙发上坐定后,叶小秋走进厨房,用开水冲了两杯红茶,端出大厅,把茶杯递到两人手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天气有点冷,请两位喝杯热茶吧。″ “谢谢。″ 叶小秋走到窗前,拉开厚厚的窗帘。早上的阳光瞬间将厅内照得通亮,她返身坐到了黄确对面的椅子上。 “昨晚你睡在这里,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吧?″黄确微笑着端起杯子。 “唉,说什么好呢,还是无法相信发生的这一切。丈夫不在了,房子空荡荡的,心里很难受,一晚上总做噩梦,可以说就是在半醒半睡中捱过来的。″叶小秋勉强挤出几丝笑容。 “既然案件已经发生,也是无可奈何的亊。你也不要太伤心难过,生活还得继续。随着时间的过去,心情也会慢慢平复,是不是这样?″ 黄确看到叶小秋眼角隐约留着泪痕的脸,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发自内心说道:“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杜昂的父母和亲友们应该也会从新闻里知道了他被害的消息。我只能和他们商量一下,出钱操办一切丧葬事宜,还有许多事要忙,想想我的头都大了。″ “请节哀顺变。我们也想不出更多安慰你的话,愿你能早日从这件事中尽快恢复过来。″ 叶小秋闻言,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们的关心。″ “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确认一下。″黄确稍停了一下,“昨天下午,凌岩是在三点半左右到过这里,是这样吗?″ “是的。他是杜昂的同学,为了写作的事情,他们经常来往。″ “他是因为有什么事要和你丈夫说呢?″ “至于他和杜昂说了些什么,我没有注意到,凌岩又是经常到家里来的,无非是小说写作的亊。直到四点多时那个叫崔晓颖的女孩来了,他才走的。″ “崔晓颖?她来这里找杜昂,是为什么事?″ “崔晓款这个人的声音比较大,说话就像吵架一样,我就听到了。她说是因为杜昂写的一本《火之墙》小说里的内容,诋毁了她已经去世父亲的声誉,给她家的事业造成了损害。 她向杜昂明确提出,要他把那本小说从书店里下架,或者是重新改写,并在社交媒体上公开向她一家赔礼道歉。否则就要提起法律诉讼。″ “那崔晓颖有没有提出过,让杜昂赔偿经济损失这类的要求?″ “崔晓颖当时的情绪有点激动,态度也比较蛮横。她和杜昂谈话时,我是从工作室外面听到的,似乎没有听到她向杜昂提出过什么补偿之类的话。″ 黄确捏着下巴,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杜昂的答复是怎么样的呢?″ “杜昂跟她作了解释,那本书已经出版了一段时间,也卖出了大部分,改写已经不可能。至于下架,由于牵涉到出版社和售书商的利益,不是由他说了就可以的。他只是作者,无权让出版社把书撤回。 杜昂还告诉他,小说本来就是虚构的,至于里面的内容涉及和影射到了他的父亲崔健,也是根据网上公开的案件消息改编。没有用到她父亲的真实姓名。 并且就算是崔健在酒店里被人杀害,也没有将案发的名称直接列出来。采用这些素材,只是小说创作的情节需要,不能说是杜昂诋毁了崔健的名誉权,更扯不上对他的事业有所损害。″ 黄确听完叶小秋的解释,点了点头。“昨天崔晓颖是在几点钟从这里回去的?″ “她从这里走出去时,我没有送她出门。大约他们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也就是四点五十左右。″ “你当时在忙什么呢?″ 叶小秋脸上泛起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我当时正在卫生间里。崔晓颖走的时候隔着门,好像还说了句什么话,我看了眼手机,应该是这个时间,我没记错。″ “难道崔晓颖的离开,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是啊,我曾跟丈夫说过,要回娘家一趟。要是崔晓颖还没走,我也不好马上就回去。″ “这样啊,崔晓颖走后,你有没有去过杜昂的工作室?″ “因为他平时写作时,喜欢安静,以免打断思路。我看到工作室的门关着,就没有打扰他,只是在门外说了一声,然后下去开车回去了。“ “凌岩在昨晚的八点半时,给你打电话,说是这里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你开车过来时,看到的情形是不是同他说的一样?″ 叶小秋似乎是想了想,随即答道:“是的,接到凌岩的电话时,他告诉我,杜昂约好和他八点半见面。可来到之后,发现屋里的灯没开,按了门铃,也不见人应答,就给我打了电话。我赶到后,确实如同他说的一样。″ “你打开大门后,是和凌岩一起到二楼的工作室的?″黄确对这一点似乎特别留意。 “没有。我上楼梯时叫了两声丈夫,发现没人回应,就匆忙上楼,推开工作室的门,打开灯后,发现杜昂趴倒在地上,头的旁边有一滩血。吓得大声呼叫凌岩,他才从下面上来的。″叶小秋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凌岩上来后,你们有没有翻动过尸体?″ “凌岩曾经靠近两步,俯下身看了看,就说他可能是死了,我们都没有翻动过他。凌岩就让我打电话报警,再到下面的大厅里等候你们的人来。 黄确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顺序,你没有记错吧?″ “我相信没有。″叶小秋干脆地回答。 “那么,你丈夫和凌岩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只知道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后来杜昂大学时的专业是文科,毕业后在机关工作。凌岩读的是师范学院,分配在十五中当老师。 可能两人都有写小说的爱好吧,自从杜昂多年前的一本小说获得新人大奖,不知是不是因为共同的兴趣,反正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我听说你是因为喜欢杜昂的小说,才在三年前嫁给他的,对吧?″ 叶小秋微低着头,脸上泛着羞涩之色,小声说道:“其实我的父母是反对的,只因为杜昂年纪比我大十几岁,妻子死了,嫁给他又是二婚,怕他对我不好。为了这件事,他们一直都不原谅我。″ “我问个有点唐突的问题,杜昂的前妻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呢?“ “我听杜昂说过,她是在五年前的一场交通事故中死亡的。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想过多打听,终究这是他不想提起的一件往事。″ 叶小秋知道黄确这样问的意思,由于杜昂的被杀,对报案人和死者的背景调查,从中发现一些不寻常的线索,也是必须这样做的。 “从你和杜昂生活的这三年里,他平时和别人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经济纠纷,或者和什么人有过怨恨之类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我和杜昂结婚后,就没有听说过他与谁有过经济上的纠纷,更没有听过杜昂与别人有过摩擦,结怨之类的事情。″ “可我们警方在杜昂的尸体上发现他是被钝器重击而死的。经我们调查,昨天在这屋里,除了你,还有凌岩和崔晓颖两人。其中崔晓颖就对你丈夫的一本小说,诋毁父亲崔健一事心怀不满。对这一点,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啊?可我明明听到崔晓颖从这里出去时,和我说话的声音,难道她并没有走?″叶小秋的目光有些游离不定。 “我们的痕迹检验员对工作室进行了搜索,没有发现你们三个人在那里留下的指纹和鞋印。可我们还是在储物间的工具箱里,找到了那把杀害杜昂的羊角锤,上面的指纹却都被抹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怀疑我杀了自己的丈夫?″叶小秋的脸色骤变,她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和杜昂结婚三年,现在他被人杀了,你对他的过往却知之甚少,干脆就说不知道。据你所说,凌岩走后,崔晓颖在四点五十左右也走了,当时这里就只有你和杜昂,可他随后不久就被人杀了。如果你没有杀他,是不是在顾虑什么?“古一明放下手里的笔录,厉声质问。 叶小秋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不服气地说道:“我老公被人杀了,只会恨得牙痒痒,我能有什么顾虑?也许就是在我也走了以后,有人撬锁进来偷东西,被杜昂发现,就用羊角锤把他杀了,难道没有这样的可能?″ “经过对这里的门窗进行检查,并没有发现被撬的痕迹,我们问过你,家里的财物也没有丟失。所以,我们怀疑这个凶手肯定是杜昂信得过的熟人。如果那个人不是你,那么你认为这个人究竟是谁?″黄确犀利的眼光紧盯着叶小秋。 “你这样说,似乎是赖上我了,真是岂有此理!″叶小秋的脸部涨得通红,她知道这两个刑警在一和一唱,却仍然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心里不由得无名火在窜升,大声叫嚷着。 此时黄确看着叶小秋一脸愤愤不平,急于分辩的样子,认为火候已经达到。变换了一种口气,微笑着说道:“不要激动嘛,我们警察办案,讲究的是证据。对与案情有关联的人,都会认真调查,这是刑警的职责和任务。 你的丈夫被人杀了,凶手是谁,我们也得通过调查后才能最后找到。昨天在场的就只有四个人,虽说你是杜昂的妻子,也必须要接受询问,这也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请你谅解。″ “你要早这样说,我也不至于会激动。一时急了眼,火就上来了,也请你们能原谅。″叶小秋也慢慢平静下来了,心悦诚服地勉强笑了笑。 “你刚才说凌岩和崔晓颖走后,就离开这里返回了娘家,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母亲患病住院,我又很少回去过。就想着买点补品回去探望一下,顺便帮父母做点饭菜,给母亲送去医院后,已经快七点了。″ “然后你就一直在父母家?″ “是的。既然回去探望他们老人,也得在家里和父亲看一会电视嘛。八点半左右就接到了凌岩的电话,然后大概在二十多分钟时才回到这里。″叶小秋坦言相告后,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的。″黄确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看着叶小秋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回到这里后,看见凌岩时,他当时在干什么?″ “我看见凌岩就在车旁抽烟,当时我就有点纳闷,这凌老师不是早就不怎么抽烟了,是不是等我等得不太耐烦,怎么会又抽起烟来了?″ “你知道凌岩戒烟的时间有多久了?″ “我听他说过,以前凌岩做老师时为了批改作业和写作,经常在熬夜时抽烟,后来咳嗽很厉害,他的肺部经医生检查有点不太好,就很少抽烟了。昨晚看他又抽起了烟,就觉得有点奇怪。″ “杜昂抽烟应该也很厉害吧,昨天晚上在他的工作室里,闻到了一股很浓的烟味,可看到烟灰缸里,只有几个烟头,在崔晓颖来之前,你有没有帮他倒过烟头?″ “在崔晓颖来到之前,我是简单地打扫过,顺带倒过一次烟灰。不管怎么说,崔晓颖一个女孩子,让看见地上有烟灰,终究不是太好,也显得杜昂的生活习惯有点邋遢。″ 黄确点了点头,看见叶小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你能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让我看看吗?“ “可以。″叶小秋拿起手机,拨弄了一下,把它递给了黄确。 接过手机,黄确看到,确实在八点半左右,叶小秋接到过凌岩打过来的一个电话。顺手翻看了一下当天四点过后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再和这几个人有过通话记录。 黄确把手机还给她时,说道:“今天就到这里,耽误了你的休息,真的对不起。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由于案件刚发生,对你的询问也许会反复多次,希望你能继续配合。″ 说完,他从衣袋取出一张名片,放到了茶几上。古一明让叶小秋看过笔录,并在上面签字后,在叶小秋的陪同下,走到停在树下的车旁。 第三章纪实小说 下午三点过后,黄确和古一明开车来到位于百林广场旁的一条小街,走进了一家咖啡店里。沿玻璃落地窗边有一排小方桌,每桌可以坐三个人,可以透过窗看到店外的车辆和行人。 在到这里之前的车上,黄确就给崔晓颖打过电话,约她出来谈谈案件的情况。进入店里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两人坐定后,点了三杯美式咖啡。 也就三分钟左右,一个身穿驼绒上衣、栗色长裤、棕黑高跟长靴,约二十五岁的高个子女孩走进店里。她在门口扫视一周,看到坐在窗旁的黑衣男子站起来,大步走到他面前。 “请问,你们就是约我谈话的刑警吧?″ “是的。我叫黄确,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这是我的证件。″说完,从衣袋里掏出警察证,让他看了一下。 看到女孩看向古一明,黄确介绍道:“这是我的同事古一明,由他担仼今天询问内容的笔录。″古一明也依办案程序出示了证件。 “我是那个你们约我谈话的崔晓颖,刚才出门前,因为公司的事耽搁了一下,让两位久等了,真的对不起了。″崔晓颖落落大方地说道。 “没有久等,我们也是刚到。″古一明走过去,把椅子拉了出来,“请坐吧。″ “谢谢。″崔晓颖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后,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比她身高十几公分的黄确来。 接到黄确打来的电话后,崔晓颖似对黄确这个名字略有所闻,在网上查询一下,才知道原来一年多前震惊富林市的那件碎尸案,就是由他负责侦破的。怪不得进来时看见他,有点眼熟。 从外表上看,黄确约比自己大十岁左右,那张轮廓分明的长脸上是一双內收的眼窝,眼晴中透着一股鹰隼样锐利的目光,给她一种不威自严的异样感觉。 在三人寒喧了几句后,黄确开门见山地进入了询问的主题。“新闻你看了吧,昨晚九点左右,叶小秋和凌岩在她的家里,发现杜昂被人杀害了。″ “新闻我看了,″崔晓颖的表情似乎没有表现出黄确想象的那么惊讶,她平静地说道,“他是被钝器击中头部,然后死亡的,对吧?″ “对。可我看你好像对杜昂死亡这件事反应有点平淡,这是为什么?″ “也没有为什么,我这几天公司的事挺忙的,只是简单看了看新闻。就算知道杜昂死了,也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根本不会去想更多的。反正破案有你们刑事警察,我何必操心这种事。″ “那好。你昨天下午四点左右曾经到过杜昂家里,是因为什么事去找他呢?″ 黄确虽说对崔晓颕表现出对杜昂死亡一事有点冷漠感到意外,想到她背后肯定会有着什么理由,此刻也不便去深究,只是按他设定的方案一步步探寻下去。 “是这样的。杜昂写了一本《火之墙》的长篇悬疑小说,虽然书中的人物用的都是别名,杜昂也强调故事是虚构的。但内容让熟悉我们家情况的人一看,自然会将这小说与我父亲当年在富豪大酒店被杀的案件联系起来。 我在听到别人说起这本小说后,就去书店买了一本。依我看来,《火之墙》虚构的成分很少,可以说就是一本纪实小说,无处不是在影射诋毁我父亲,也给父亲的名誉,家族利益带来了严重损害。 我曾经去找过杜昂,要求他把小说从书店下架或者重新改写,并在媒体上公开道歉,却一直得不到他明确答复。我气愤不过,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再去找杜昂,质问他为什么拖延下架这件事。″ “那你到了杜昂家,看到什么人在他那里?″ “除了杜昂的妻子叶小秋,还有以前也是我父亲同学的凌岩老师。当时他就在工作室里和杜昂聊天。″ “凌岩在你到后,他就回去了?″ “大概是吧,我不确定。我从那里出来时,凌老师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样,能不能把你和杜昂谈话的内容,详细地给我说说?″ “当我再次说出自己的主张后,杜昂向我解释,小说确实有一部分素材是以我父亲为原型写作的。因为五年前发生在富豪大酒店我父亲被人杀害的那件案子,警方至今未破,终究是个悬案。 他将这件案子从作家的视野和角度,经分析推理后,采用虚构的手法写成了这本《火之墙》,目的是想引起读者注意,从中靠卖书可以获取更大的收益。 但我对杜昂为了追求个人名誉和利益的作为很是反感,也对他在书中将我父亲的形象描绘得那么下流不堪非常气愤。才不得不再次找到他,既然不能改写,要求他把书下架,并在媒体公开道歉。″ “哦?″黄确将目光转向古一明,“你知道崔健被杀这件案子吗?″ “我刚分配到刑侦支队时,是在档案室当资料管理员。那时确实听同事说起过这件案子,后来我还查看过档案,死者崔健被认定是在富豪大酒店被一女子用钝器所杀,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一直无法破案,就搁置起来了。″ 黄确皱起眉头,有点懵然地问道:“档案里没有说是什么钝器吗?″ “案发现场什么脚印和凶器都没留下,从头上打击的伤口判断,凶器明显是铁锤。凶手杀了崔健后,应该是把它带走了。″古一明坦率地说道。“我也只是听她现在提到这件案子,才想起了这件悬而未决的凶杀案。″ “好,这件事先放一放。″黄确又看向崔晓颖,微笑着问道,“你有没有问过杜昂,这件案子的过程他怎么会那么清楚呢?“ “我是问过,他只说和我父亲中学时代就是同学,对他的底细比较清楚。当我进一步追问父亲被杀的细节来源时,他强调这些都是推理,问得多了,他就缄口不语,或吱唔蒙混过去。″ 崔晓颖见黄确捏着下巴,似在想着什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黄队,你没有看过杜昂写的《火之墙》这本小说吧?“ “没有。案件刚发生,我还没有时间找到这本小说,昨晚凌岩把其中的故事情节大概说了一下,他也建议我读读这本书。″ 崔晓颖听黄确这样说,从随身带着的爱马仕包里取出一本书,把它放在两人面前,“巧了,昨天我去找杜昂时,特意带了一本。只是书中的有些地方被我用红笔划了出来,这是为了和他谈话时,有理由提出我的质疑。″ 黄确把书拿起来,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许多地方都划了红线,并打上了问号。故事是从案件的主角,某个知名的企业家,被人发现在富豪大酒店遭未知女子杀害开始,以倒叙手法写作的。 主要故事结构围绕着某学校初高中时期,校园的霸凌事件,延伸到了一起无法分辨的疑似强暴案子而展开的。情景细节描写很真实细腻,给人一种似是作者曾身临其境的感觉。 “你怎么会觉得书里描写的人,就是你父亲崔健呢?″ “这可不是我自己才会有这种感觉,而是看过这本书,又熟悉我父亲中学时代的人都有这样的看法。″ “哦?怎么说?″ “这本小说出版后,我根本不知道。也就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有同学说起杜昂出了一本新书这件事。这个同学的父亲看过这本书后,就怀疑杜昂在书里写的那个主角,就是我父亲。″ “那个同学的父亲是和你爸是同一届的?″ “巧的是,他和我爸在初高中时,不但是同一届,还是同班,而且以前还在我的公司工作到最近才退休。他向我坦承了一切,我才知道引以为傲的父亲,在年轻时,曾经作出过如此幼稚和荒唐的事情。″ “这本书我也没看过,你可以讲得清楚点吗?″古一明轻轻敲着笔录本,笑着问崔晓颖。 “如果你们看了这本书,就会知道了,里面的很大部分内容都是以回忆的形式写成的。连我同学的父亲都看得出来,里面的校园霸凌和某个女同学乱搞,受到学校警告的人,就只有是我爸。″ “这么说的话,有可能杜昂和凌岩还有你父亲,都是当年一个班的同学。这本书的作者杜昂,就是受过崔健霸凌的其中一个,或者是亲眼看见崔健和那个女学生在一起的知情人?″ “我只能是这样认为,换成是别人,没有亲眼看见过,应该不能把细节描写得那么清楚。″ 崔晓颖心里仍窝着火,忿忿不平地说道。“可就算我父亲在年轻时有过劣迹,事情终究过去了几十年,杜昂为什么还要借他被杀一事,诋毁他的声誉,给他的人生抹黑? 我能想到的是,如果我父亲确是在中学时代对杜昂曾经有过霸凌行为,杜昂就算非常憎恨他,他也去世了。人死为大,他也不应该再追究。可没有半点同情,还透出一种幸灾杀祸的感觉。″ “也就是说,杜昂这样做,是有什么目的的?″ “没错。如果光就这本小说的人物原型来说,他为什么就是在酒店那件案子发生的五年后,才以我父亲与他书中的人物重叠在一起?并借《火之墙》这本书,达到向我家族泄恨,甚至复仇的目的。″ 黄确陷入了深深思索之中,为了泄恨而写小说报复,这似乎是超出了常人的想象,也有点匪夷所思。那杜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可从一个刑警的角度来看,如果正像崔晓颖所说,事情都过去几年了,杜昂写出这本类似纪实小说,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是不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五年前杀害崔健的凶手是谁,故意将这件案子的真相通过小说的形式暴露出来,而招致了他在昨天晚上的被杀,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书里还写了什么对你父亲构成诋毁的地方?″ 崔晓颖听到黄确这样问,一时也愣住了。她的脸颊瞬秒变得绯红,低头小声说道:“我实在说不出口。要不,你看了我在书中特别标注的一大段,就会知道了。″ 既然崔晓颖这样说,黄确只好把书翻到她说的页码。内容揭露了主角在出租屋里强暴了一个低年级的女生,被人向校方匿名举报。 后来双方家长在校长面前作了解释,说是主角和女孩之间属于互有爱慕,早熟的心理才造成了这件事发生,男方家长也给女孩做了补偿,女生也调到另外学校去了,事件才没有闹大。 黄确把书放下,眼睛看向崔晓颖,“如果这里描写的情况是真实的,你认为是谁会把这件事泄露出来呢?″ “我也觉得怪怪的,就算是有这件事发生,也是很私密的。杜昂为什么对当时的细节那么清楚,就像是他在现场所见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杜昂有可能目睹了这件事,他才会描写得出来其中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对。我只能这样认为,光凭传言,应该是写不出这么纪实性的情节和场景的。″崔晓颖仍低着头,嗫嚅着回答。 “杜昂昨天和你谈话时,你有没有问过他,这件事的真伪呢?″ “问了。我曾经以为杜昂是为了报复,把一件与父亲无关的事,附会在他身上的,也是他为了小说迎合一些低俗读者而添油加醋的写作手法。″ “那杜昂是怎么回答的?″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这本小说的情节就是虚构出来的。若像我一样,根据小说就要在现实中找到真正的人,未免太过滑稽。 虽然他无意中借用了我父亲被杀这故事的躯壳,以吸引读者的眼球,不得不在一些必要的地方,添加一些虚构的场景和情节,并劝我不要想得太多。″ “那么,从你的主观感受回答我,你认为这本《火之墙》小说里的主角,在形象、气质、行为上和你印象中的父亲,有什么不一样吗?″ “说真的,就我对父亲的感受可说是完全不符合。杜昂在这本书中确实很难看到多少善意。从头到尾,刻意描述了主角在校园霸道和进入社会后经商的丑陋。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绝不会是这样一个人。″ 黄确一时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欠考虑的问题。就算是崔健在人生中做过什么错事,可在崔晓颕的心目中,父亲仍然是她最值得可亲可敬的人。 “问题是,在你印象中那么完美的父亲,却被一个女人给杀害,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我也想不明白。我父亲是个企业家,经常出席许多商业活动,有时喝醉了酒,就会住在酒店里,被女人盯上他的钱应该也很正常。 据我所知,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样,回到家里,仍是我妈眼中的好丈夫。我爸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提出过和我妈离婚的要求。″ “那就表明,杜昂在这本小说里披露的内容,是有一定根据的了?″黄确似乎被崔晓颖对父亲的大度和包容有点惊讶。 “可以这么说吧,我也不避讳。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她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惜的是,你们警方查了五年,怎么也找不到凶手,这不能不说是我们一家的最大遗憾。″ 黄确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像被針刺到心里一样隐隐作痛。但他对从省城调回富林前就发生的这件案子却一点不清楚。听到她这样说,一时沉默着不知说什么为好。 古一明见黄确不再问话,从旁插话道:“这就是你昨天和杜昂谈话的内容?″ “是的。他说要把小说从各地书店下架,并不是由他说了算的,我们就是在这问题上卡住了,甚至还吵了起来。″ “在这期间,你是不是很恼火,恨不得把他杀了?″ “崔晓颖看了看古一明,沉着地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过我当时心情却是非常不爽,他写什么不好,偏偏在我父亲死了五年后,又把这事翻了出来,这人真的是不可理喻。″ 黄确从崔晓颖的话中,可以感觉到她说的话应该是真心的,一时冲动也是当时的正常反应。从中也可以看出,杜昂的死亡和她谈话后离开的时间对不上,难道她真的与此案无关? 在古一明把笔录给她看过并签字后,三人相继向停在店旁的车走去。在崔晓颖跨进驾驶室前,黄确返过头来。 “我想再问一下,你四点五十离开时,叶小秋是在卫生间里,对吗?″ “对。我当时还和她隔着门,说过我回去了。又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第四章毫无戒心 著名作家杜昂的在家里被杀的消息,在当晚十点的富林市电视新闻中很快就插播了。报案人凌岩在接受了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黄确的询问后,直到十一点多钟才回到家里。 由于亲眼目睹了杜昂的死亡惊吓,和接受警方的长时间询问后,凌岩感到全身不舒服。在再次冲过澡后,凌岩趿拉着拖鞋,边用干毛巾擦抹着濡湿的头发,打开电视的都市频道,仍能看到电视上播放这一新闻。翻看了一下手机,自媒体也在大肆炒作,并从社会新闻的角度,搜索和报道了杜昂的案件。 巿电视台报道的内容似乎是记者采访过警方,获得允许后才播出,内容大部分与案件现场的事实相符。但具体杜昂当晚在家里被杀死亡的部分,由于案子刚发生,采访到的资料有限,新闻中说得比较隐晦。 只是说杜昂的一个朋友在约定的时间去找他时,发现别墅内外灯光全暗。杜昂的妻子外出回来后,和朋友一起进入屋内,竟然是发现作家杜昂倒卧在二楼的工作室里,头上因遭受重击死亡,凶手已经逃逸。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警方的通报中,也只是说此案疑似有人入室盗窃,两人相遇后杜昂头部被钝器击中死亡。并发布通告,让知情人和目击者,向警方提供和举报犯罪嫌疑人的消息。 第二天下午六点左右,凌岩像往常一样做好晚餐,刚想准备坐下吃饭时,家里的门铃响了,凌岩走到门前,从猫眼往外看了一下,门外站着的是黄确,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刑警。 在沙发上坐下后,黄确还是向凌岩介绍了助手古一明的情况,并出示了证件。他一眼看到凌岩身上扎着围裙,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凌老师,您还没吃晚餐吧?″ “是啊,刚做好饭,迟一点吃也没关系,找我还有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不,凌老师,还是您先吃完晚饭,稍微休息一下,我们再详细谈吧。″ “那好,″凌岩进入厨房,给他们泡了红茶,端来放在厅里的茶几上。“你们先喝口茶,我一会就过来。″ 黄确趁着这个时间,扫视了一圈客厅里的摆设。同许多退休的老师家里一样,室内的布置有点简洁清雅。除了矮柜上的电视机,高大的橱柜里满当当地放着许多书。在隔壁房间的桌上摊开一本稿纸,从上面笔筒里放着的文具,黄确不用猜测也知道,凌岩平时应该是在这里写作的。 几分钟后,凌岩从厨房中走了出来,身上的围裙脱掉了。他一脸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起,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无所谓,只是打扰您了。″黄确看着凌岩搬来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下后,看着他平静地说道,″凌老师,由于案件刚发生,许多关于你昨天到杜昂那里的情况,我还有几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你想问什么呢?″凌岩似是毫无戒心地问道。 “杜昂在电脑里那部《散乱的密码》连载小说,依照老师说的,他是直接在电脑上写出来的,是这样吧?″ “嗯,平时他都是用电脑直接写作的。我和他有点不同,是在稿纸上写好后,在文件传输手上抄一遍,才发出去的。“ “可奇怪的是,按照昨晚您对我说过的,杜昂用电脑写作的速度,如果他不是在你三点半去到之前,他就写好了《散乱的密码》结尾的大部分,电脑上的字数和他死亡的时间显然对不上,这是为什么呢?″ “我到那里后,杜昂只是和我说了出版社要求他赶紧把那本小说的结尾发出,没有谈到这本小说他究竟写了大部分,还是多少。崔晓颖就来到了,听他说有事和崔晓颖谈,想着谈话应该不会很快结束,我就只好回去,余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凌岩的脸上似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转而反问道,“你也和我说过,要向出版社问清楚,杜昂这本书的结尾部分,有没有发到出版社,已经有答复了?″ “有了。我打电话问了出版社的李斌编辑,杜昂发来的这个结尾收到了。可是收到的时间有点问题。″黄确摸着下巴,将身体微微倾向凌岩一边,“稿子发来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左右。″ “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可按法医对尸体的解剖检验得出的结果,杜昂在这个时间里应该就已经死亡了。″ “你不是说过法医初检的时间前后可能有误差,对吧?″凌岩感到了心跳在加速,他搪塞着问道。 “我看到了编辑给我打印的这部分内容,并按照你和我说过的杜昂写作速度,简单地算了一下。杜昂在这结尾一章里,共写了四千五百字左右。″ “你是说,他在死之前不可能写那么多字?″ “对。就算杜昂把这结尾早就大部分写好了,在崔晓颖走后再把它写完,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发出去,而对你和叶小秋说,晚上需要赶工呢?″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亊?″凌岩显得有点不淡定了,“难道他说谎,结尾写好了,却对我们说没有写完?″ “出版社的编辑也是这么说的。″ “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小说创作这事,如果灵感不来,半天都写不出来。也有可能杜昂是在快写完时卡住了,可一旦想通,也许很快就可以写好。″ “这样啊,我不太理解你们作家是怎么写作的。″黄确微笑着,把桌上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杜昂写没写完这一点上纠结。正像你说的,也许在崔晓颕走后,他就把余下的部分写好了。″ “可在六点二十分的时候,杜昂已经死了,还怎么把稿子给出版社的李斌发出去?″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你。″ 黄确无奈地笑了笑,转换了一个话题:“凌老师,我记得您在十五中当我的班主任时,抽烟很厉害,现在还在抽烟吗?″ “不敢多抽,其实我在三年前就戒烟了。″ “呃,那可真难得,我听说抽烟的人很难把烟戒掉,像您这样的作家,要戒烟就更难了吧?″ “因为我这几年的肺不太好,医生就让我戒烟。但有时实在忍不住,也会一天抽上几支。“凌岩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苦笑着说道,“昨晚我在等待叶小秋时,天气湿冷,太难熬了,一下就在车旁抽了两支。″ “杜昂抽烟的牌子和你抽的不一样,是吗?″ “是。他一般抽的是细支烟,而且一支接着一支。我可不能像他那样抽得那么频繁。″ “哦?″黄确将茶杯送到嘴边,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一件事我想再确认一下,您昨天晚上八点半就到了杜昂家门口,是这样吧?″ “对。然后我发现屋里没有灯光,摁了门铃后也不见开门,给杜昂打电话也没接,就拨打了叶小秋的手机,在那里等叶小秋回来开门。″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我去小区对面的店买了一盒烟,怎么,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没错,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我也有个问题,不知道提出来合不合适?″凌岩犹豫着问道。 “说吧,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我和你终究曾经是师生关系嘛。你要问什么呢?″ “杜昂可能是被什么人杀害的?″ “怎么说呢,案件刚发生,我们也正在调查,他是怎么遇害的,一时还没有办法回答您。“ “你们警方的通报我看过了,说有可能是小偷入室盗窃,遇上杜昂才发生了这件案子。现在网上也比较同意这种说法,趋向的是临时起意的犯案。小偷以盗窃为目的潜λ杜昂家里,在搜索财物时,打开杜昂的工作室,不巧被他看到,才失手杀了他。“ “那您的看法呢?″黄确不露声色地问道,“门窗都没有撬锁的痕迹,有没有这种可能?″ 凌岩似不经意地笑了笑,说道:“街上有过教人开锁的课程,小偷可以把大门的锁打开,完事后,再从大门大摇大摆地离开,应该有这种可能吧?″ “那这个人事先就要经过踩点,确定有没有人在屋里。如果不能亲眼看到男主人出去,肯定不会贸然进去。再说陌生人在房子周围转悠,也容易被小区里的邻居看到,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 “不管怎么说,也会有过撬锁入室盗窃的事件发生吧?″ “这样的案例是有过。可是,如果小偷在白天撬锁进入里面,他只会朝着既定的目标去,应该不会盲目地翻找。 杜昂家里的保险柜没有被撬,也没有留下指纹。经叶小秋确认,里面的贵重物品一样没少,就连她卧房抽屉里的两万多元现金也没有丟失。″ “你是说,不可能是小偷作案?″凌岩悻悻地说道。 “所以,我才认为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痕迹检验员对别墅进行全面搜索检测,没有发现一处门窗被损坏,除了工作室和楼上过道的痕迹被人清理过,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凌岩在此时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稍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那杜昂尸体解剖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不是说过要通过解剖才能得出最后的结果吗?″ “法医的解剖报告已经出来了。″黄确看向古一明,“你把详细情况给凌老师说说吧。″ “好。″古一明挺了挺腰,说道,“根据法医对杜昂的尸体进行解剖,他的头部遭到过钝器重击,致使后脑头骨塌陷碎裂,伤口流血不止昏死过去,醒来后在屋內向门口爬行了一段距离后死亡。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半左右。″ “你是说,杜昂是被铁锤之类的钝器打死的?″凌岩脱口而出。 古一明愣了一下:“我可没有说是铁锤,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金属类重物。″ 黄确对古一明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问道:“凌老师,您怎么会汄为凶手用的是铁锤呢?″ 凌岩自知失口,一脸窘逼地回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铁锤,只是以为钝器就是指铁锤这一类的东西,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凌老师,您说的没错。根据法医对头部伤口碎裂的程度,以及出血状况的判断,凶手确实是用铁锤打击造成的。痕迹检验员也从储物间的工具箱里,找到了那把中号的羊角锤。″ “啊?那把羊角锤上应该有凶手的指纹和手印吧?″ “凶手似乎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他擦抹铁锤前,有可能就戴上了手套,或是用毛巾包裹,曾经清除了室内外的痕迹,甚至细心到把电脑桌上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擦抹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还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凌岩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急着追问。 “您那么关心我们在屋里的发现,是出于什么原因吗?″黄确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我虽说在文学创作上没有杜昂那么有名气,好歹也是个自由职业作家,平时也会涉及到悬疑作品创作。就对这件凶杀案有些好奇,仅仅是这样。″凌岩的脸上瞬间变得有点苍白和尴尬。 “这样啊?好在您曾经是我的老师,要不我也不会说出那么多涉及这件凶案的内幕。其实,我们刚才也去了你昨晚买烟的那间商店,那里的老板娘还记得你。″ “那个老板娘还记得我?″ “对。她说您好像不怎么抽烟,还特意买了一个防风打火机。所以,对您有点印象。″ “哎,我一个人在那里等叶小秋,也太烦闷了。就随意出去走走,看到那家烟店,突然就想抽支烟提提神。怪不得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戒烟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这点嗜好。” 听到凌岩这番话,黄确微翘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正是今天早上注意到了那两棵香樟树下的烟蒂,才想起来是这是不是您昨晚等候叶小秋时抽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有什么,很久不怎么抽烟了,要不是为了等叶小秋,天气湿冷得得难受,我也想不到会买烟。″ “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老师。″ “哦?说不上指教,你想问什么呢?″ “杜昂家大门常用的有三把钥匙,一把在叶小秋身上,一把在杜昂的长裤口袋里。据叶小秋说,另外一把就压在大门旁不远的花盆底下。 为的是怕杜昂有时忘了带钥匙,或是父母有时突然过来进不去。您和他家的人那么熟悉,应该是知道那里有把备用钥匙吧?″ “你错了。虽说我和杜昂是老同学和朋友,但终究是两个家庭,没有他的话我不会轻易到那里去。再说钥匙放在哪里,他也没必要告诉我。″ “那好吧。″黄确站了起来,示意古一明让凌岩看过笔录,“凌老师,很抱歉,打扰了您那么长时间,我们这就回去了,您如果想起了什么,麻烦您给我打电话。″ 古一明在凌岩在笔录上签字后,两人相继向电梯走去。 第五章葬礼之后 案件发生三天后的早上,杜昂的追悼会在市殡仪馆举行。由于他曾荣获过文学大奖,和文学出版界的关系比较融洽,有很高的知名度,来参与追悼会的作家和亲朋好友很多。 最使人注目的是电视台新闻记者和自媒体的博主,不管是那一类的记者和摄影师,都会等待在大厅内外,四处扫视,好像他们来殡仪馆参加的不是杜昂的葬礼,一点不受现场肃穆气氛的感染,都以猎奇的工作式心态捕捉着瞬间出现的每一个闪光点。 只要某位地位重要宾客在签到簿上题了字,似乎用纸巾拭掉了几滴眼泪,或者在发言时夸大说了些杜昂获文学大奖的往事,马上就会引来众多的摄像镜头。似乎杜昂的死亡真相根本与这些人丝毫无关,倒像是在采访一场商业性的新闻发布会。 凌岩好不容易捱到冗长的送葬仪式结束,从悲哀压抑的大厅里出来时,感到浑身已经疲惫虚脱,腋窝里渗出的汗水也似粘腻难忍。他只想赶快脱离现场,早一步回到停在远处树荫下的车里。 “凌老师,请留步。″背后意外地响起似有点熟悉的声音,凌岩转过头,一个穿着素服,长发垂肩的高挑女孩,从花圃边斜插着快步向他走了过来。 “你是崔晓颖吧,找我有什么事吗?″凌岩原地站住,有点诧然地问道。“你也来参加杜昂的葬礼?″ “对,人死为大嘛,哪能不来送他一程。那天在杜昂家里我见过你,一时疏忽和心情不爽,只是顾不上和你打过招呼。″ “好啊,既然我们在这里遇到了,我正想有些事想问问你。″凌岩看了看手表,“那还是你先说吧。″ “杜昂被杀的那天四点左右,我曾经去找过他谈那本书的事,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对。我知道。你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跟杜昂说,希望他尽可能把诋毁我爸的那本《火之墙》小说下架销毁,并在媒体公开道歉,澄清事实真相。可他却怎么都不答应。″ “那你找我,是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杜昂不能为了追求他所谓的的既得名誉和利益,竟然借这本小说,侵犯别人的隐私,以此诋毁我父亲的形象,渲泄对他的怨恨,这是让我最不能原谅他的。″ “你说的这些,我也很清楚。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啊。况且,你爸和杜昂现在已经都不在了。″ “当然,即使我想追究杜昂的责任也做不到了,尽管他已经死了,可一想起来就使我有点窝火。″崔晓颖的脸色涨得发红,情绪失落沮丧,这个人就这样莫名死掉,真让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建议你和叶小秋先谈谈吧。我也知道杜昂在这本书里,对你父亲崔健的形象有所损害,相信她会给予你一些相应的经济补偿。″ “难道杜昂一死,就只能给予补偿这样了?就算是我爸在世时有错,也已经过过去。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在父亲去世不久后,又用这本《火之墙》小说翻出了年轻时和富豪大酒店那些旧事。 在那本小说里,描写的情景就像他亲眼看见一样,简直是严重地亵渎了我父亲。虽然他去世了,可也有他的人格尊严,不然就会因为这些事没有澄清,影响到我和下一代。″ “现在杜昂已经死了,恐怕你想再追究起来也意义不大,那你想怎么办呢?″ “我正是不知道怎么办,才等在这里,想听听你的想法。你不是和杜昂一样写小说的吗,遇到这样的事,你有没有其他办法?″ 凌岩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愣住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婉言相劝,“说真的,杜昂生前曾经说过可以给你补偿,你既然不答应,如今他也死去,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帮得上你。 听我一句劝,毕竟知道杜昂在小说里,其中主要人物是以你父亲为原型的人不多,也没有用真名实姓,你还是不要再追究下去了,以免媒体闹的满城皆知,对你的公司的形象也不好。″ “哼!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算了?“ “有些事情随着当事人死去,过些日子也就没有人再想起这些了,你也别多想,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是吧?″ 崔晓颖的手机在这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凌岩,“也许你说得对,我就是心里放不下,也已经无可奈何。谢谢你的提醒。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她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那边的车旁,有个身形修长的男孩拿着手机在向她招手。 凌岩紧走两步,拦在崔晓颖面前,“别急嘛,他又不会真的敢不等你。刚才是你问我,总得让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对吧?″ 崔晓颖停下脚步,“你想问我什么?″ “在杜昂被害那天,你和他达不成条件,就直接回家了?″ “这和你有关系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的。警察也是这样问我,我告诉他们,离开的时间是四点五十左右。″ “你确定从杜昂那里出来后,就没有再次去过他的家里?″ “怎么?你不是刑警,难道也想知道我有没有在场证明?″崔晓颖似乎心里不爽,也顾不得她是崔氏公司董事长的形象,抑眉倒竖,大声地反问道。 崔晓颕这一突然反问,倒把凌岩呛得一时怔住,尴尬地苦笑着说道:“不是的。我既然不是警察,也不想知道你当天在不在场。只是话说到这里,对杜昂是怎么死的,心里有点疑问,就随口问一下,你别多心。″ “不会。要是再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那天,我去过那里…″凌岩的话刚说到这里,从那边的车上传来了喇叭声,掩盖了他将要往下说的事。凌岩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是年轻气盛啊。″ 凌岩刚走到停车的地方,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掏出来一看号码,是黄确打来的。他马上问道:“是黄确啊,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凌老师,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和你再确认一下,现在有时间吧?″ “我刚从杜昂的追悼会场出来,时间上没事,你现在哪里?″ “我和古一明在杜昂家附近的咖啡店,就是你那天买烟的那个商店隔壁。″ 凌岩回应了一声,坐进驾驶室,将车开出十几分钟后,到达了黄确指定的那家咖啡店。走进店里,看见黄确和古一明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摊开着一本书,两人似是在说着书里的内容,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听到凌岩打招呼的声音,黄确赶紧站了起来,“凌老师,路这么远,还让您亲自过来,心里真的有点过意不去,请坐吧。″ “没什么,你不必客气。″凌岩坐定后,服务员将黄确预定的咖啡端了上来,欠了欠身后退了下去。 凌岩浅尝了一口咖啡后,看到黄确没有先问话,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事需要问我的,可以说了吗?″ “我翻看了一下那天晚上陈队和我向您询问的笔录,发觉有几个地方有疑问。″黄确说到这里,似有意识地刹住了话题。 “哦?至于大部分的内容,应该是和我跟你们说的一样吧?″ “是的。″黄确似是轻松地点了点头,“您所说的案发当天的情况,经调查是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也有一定的参考作用。″ “你不是说还有疑问吗?″凌岩不知黄确是怎么想的,试探着问道,“那还要确认什么呢?″ “您说到杜昂那天晚上要向出版社发稿,我有点不明白,您是怎么知道他要什么时候交稿这件事的?″ “是这样,那天下午三点半时,我闲着没事,就到了他那里,顺便也想和他谈一些写作上的问题。其实,平常就算没什么事,我和他之间也会经常走动,终究我们曾经是同学嘛。″ “这些您已经和陈队说过。就直接说说见到杜昂时的情况吧。″ “在进入工作室后,我看到杜昂皱着眉头,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就问了他。他说出版社催得很紧,希望他把那本小说结尾部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发电子版给他们。并说只要一所到是编辑催稿的电话,他就有点厌烦。″ “就是那本《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的电子版?″ “是啊,当时我还问他有多少字没有写完,他说写了一些,大概还有二千字左右。他本来想早些赶出来后,就发往出版社。″ “杜昂写作是没有底稿的,是这样吧?″黄确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的,他写作是用电脑直接打字,并没有预先写好底稿,有时怕衔接不好,需要翻到上面的内容再修改,速度也就会慢下来。″ “我听出版社的编辑说,他曾在那天下午给杜昂打过一个电话,当时您不在那里吗?″ “杜昂就是因为接了这个电话才有点闷闷不乐。出版社那边怕影响编辑进度,就提醒他一下。我是到了他那里以后,才知道这件事。″ “也就是说,您是看见崔晓颖来了之后,才回去的?″ 凌岩知道黄确已经询问过崔晓颖,很干脆地答道:“是的,崔晓颖一来,就说无论如何都要再次和杜昂谈清楚,那本《火之墙》小说侵权的事。至于后来她和杜昂怎么谈的,我离开后就不知道了。″ “那您是什么时候和杜昂约好八点半见面的呢?″ “这怎么说好呢,那我干脆把回家后的事全给你说了吧,免得你一问再问。″凌岩似乎有点不耐烦黄确问得这么仔细。 “从杜昂那里回到家后不久,我的一个朋友高楚平来访,想看看我写的一本作品原稿。就是在五点左右时,我接到了杜昂的电话,似乎他和崔晓颖谈得不是太成功,听声音有点不高兴。″ “他打电话给你是有什么事?″ “他想让我再过去一趟,说有亊和我商量。我只有告诉他,有朋友在家里,如果要我过去,还得让他另选一个时间。″ “这么说,您跟他就约好八点半见面?″ “对。我刚从他那里回来,况且还有高楚平在家里,一下子也离不开,他就跟我约定了晚上八点半这个时间。″ “这样啊,那您那个朋友高楚平是什么时候走的?″ “高楚平听我打完电话,就站起来想回去。我跟他说和杜昂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半,他才留了下来,继续看余下的稿件。送走他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是快六点了。″ “那剩下的时间,您都干了些什么呢?″ “我简单吃了点饭,又洗了个澡,大概是八点多的时候,才开车去杜昂的家里。其他的已经说过了,你不需要我再讲一遍了吧。″ 黄确捏着下巴,微笑着说道:“不用。您上午去参加杜昂的追悼会了?″ “是啊,追悼会结束后,我还遇到了崔晓颖,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参加了葬礼,就和她聊了一下。″ 黄确似乎对这事颇有兴趣,“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呢?″ “也没有谈什么。只是那天在杜昂家里看到她后,才知道她是崔健的女儿。她和我说到杜昂那里,就是谈那本《火之墙》小说侵权的事。 她要求杜昂将那本书全部从书店下架,并在媒体上公开道歉,这对杜昂来说,就是根本做不到的。也就是这样遇到我后,就发了一顿牢骚。″ “这本《火之墙》,我也粗略地看了一下,只是对崔健为什么被那女人杀害这一段不太明白。您和杜昂关系那么好,能不能和我简单说一下,是不是杜昂对崔健早就有什么说不出的怨恨?“ “呃,据我所知是这样,自从五年前崔健在富豪大酒店的公司包房里,被一个女人杀害了。他在案件发生后不久,就有了把这件案子改编写成小说的想法。 这本《火之墙》的小说,由于采用了纪实文学的写作手法,在看过这本书后,只要是知道崔健案的人,很容易就猜到书中的人物原型写的是崔健。″ “既然是纪实文学,那么,杜昂对崔健年轻时的生活,以及五年前在富豪大酒店被女人杀害这件案子,应该是比较了解的了?″ “是的,我和杜昂,崔健读的是同一间中学,崔健在中学时代确是因为对一些同学,有过不太光彩的霸凌以及强暴事件,被匿名举过。可谁也想不到,在进入社会后,他竟然成了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也许是他因为商业应酬交际太广吧,最后才导致被女人所杀,惨死在富豪大酒店。″ “好,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这本小说里,杜昂也并没有太过贬低崔健,有些事情他年轻时听说也是发生过的。杜昂写的既然是纪实类小说,为了真实性,除了不用真实姓名,几乎是原汁原味地把崔健这件案子的过程搬了上去,不然崔晓颖就不会听到同学聚会上那些话了。 由于这本书出版后很快就热卖,说来也和现实中有的校园仍存在霸凌事件和中学生初恋有关。崔晓颖和家人认为杜昂暴露了崔健的隐私,使她父亲的名誉受到诋毁,就向杜昂提出将作品下架销毁并公开赔礼道歉,也是情有可原。″ “崔晓颖在追悼会后遇到您,她又是怎么说的?″ “表现得有点情绪激动,她说那天到杜昂家里,谈的就是要杜昂让书店下架这本书,还要在社交媒体公开向他们赔礼道歉,决不接受任何的经济补偿。 看来就是这简单的把书下架这一点,说实际话,就并非是杜昂一个作者就能办到的,那会牵涉到出版发行以及书店等各方面的利益。杜昂想给予崔家一些补偿,也是情理之中。″凌岩说完,见黄确没有再说什么,只好暂时保持沉默。 古一明见他们一时不再说话,看了黄确一眼,见他点了点头,放下笔录本,起身向外走去,并很快就从隔壁的商店把老板娘带了过来。老板娘看到凌岩,好像和古一明说着什么,开不断点着头,说完后又转身回去了。 “对不起。″黄确看着凌岩,表情上没有变化,“我正在确认您那天晚上八点半左右,是不是在她的店里买过烟。″ “你在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凌岩感到有点愕然。 黄确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您刚才说到案发前,到您那里看稿件的那个朋友,是叫高楚平,对吧?″ “对。″凌岩摇了摇头,“这么说,你是怀疑我了?″ “凌老师,请您原谅,这是我们刑警的职责。警方必须要对每一个当天在场和有关联人员的去向和时间调查清楚。″ “怪不得,你要选择这家咖啡店对我询问。″凌岩苦涩地摇了摇头。 第六章疑窦丛生 坐进驾驶室里,古一明没有马上将车从停车点开出去,而是双方搁在方向盘上,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座上的黄确,犹豫着是不是要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就干脆点说出来,别这样憋在心里。″黄确看到古一明手搁着方向盘,似是有点迟疑的样子,笑着问道。 “黄队,我总觉得你这个初中老师,那天去杜昂那里应该是有事正在和他商量,在崔晓颖来了之后,才不得不离开。当你追问起他到那里的原因时,就想把我们的侦查视线,引向杜昂写的那本《火之墙》小说,与崔晓颖对杜昂的矛盾纠纷上去。″ “哦?那你对凌岩这样做,有些什么想法?″ “案发那天,先后到过杜昂家里的只有凌岩和崔晓颖。据凌岩自己说,他是闲着没事,才到杜昂那里去的。既然知道杜昂那么忙,还要赶写《散乱的密码》那本小说的结尾部分,为什么还要在那里待那么长时间呢?″ “那你认为凌岩故意回避到那里的原因,为了什么?″ “我认为凌岩应该是有什么事,才专程去杜昂那里的。不然就不会有在五点左右时,又给他打电话,让他再过去一趟,表明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未聊完,只是因为高楚平当时还没走,两人才约了八点半见面。″ “你说得对。″黄确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有过对凌岩在询问时,没有对我们全部说真话的感觉。应该他还有一定的顾虑。另外你对崔晓颖当天到杜昂那里,又是怎么看的呢?″ “崔晓颖是当天四点左右到杜昂家里,她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杜昂承认《火之墙》这本小说诋毁了她父亲的形象,将小说下架和在媒体上向崔家道歉的问题。在双方闹得不欢而散后,四点五十左右才从杜昂那里回去。 经过老郭和李奇对她的家人和周围邻居的调查,崔晓颖从杜昂那里离开后,一直到九点都和男朋友吕大伟待在她的家里,并没有外出过。如果确实是这样,那么崔晓颖就有当晚发生凶案时不在场的证明。″ 黄确一边从车上拿出矿泉水,一边侧头看着古一明,“那你为什么说凌岩有意识地想把我们的侦查视线,引向《火之墙》那本小说上呢?″ “在案发当晚,你第一次询问凌岩时,他向你推荐杜昂的那本小说就是《火之墙》,在后面的询问中他又多次提起这本书。我就有这样的疑惑,似乎他在向我们隐晦地表明,这件杜昂被杀案子的发生,就是由这本书的矛盾引起的,或者与这本小说中的故事涉及到崔晓颖的父亲被杀有关。″ “哦?那你怎么看崔晓颖说过的,如果杜昂不把那本书下架,并在媒体公开道歉,她就绝不会原谅杜昂这些带有威胁性的话呢?″ “可我们在咖啡店询问崔晓颖时,你也问过她,是不是因为那本书诋毁了她的父亲崔健,而对杜昂怀恨在心时,她的回答却是,她不恨杜昂,只是希望他能尊重死者罢了,那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意思相反的话?″ “可就算崔晓颖说过这样前后意思相反的话,也只是知道杜昂已经死亡后,态度有所转变的过程,并不能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 让我有点预想不到的是,从她仍有点怨气的话中,却没有对杜昂表现出强烈的报复心。再说,如果调查的情况属实,她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古一明一边把车从停车场缓缓开出,一边有所指地说道:“黄队,你不是说过,在案情陷入迷惘时,要站在嫌疑人的角度,分析他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巧妙地利用时间差的吗?″ “我就是在这一点上卡住了。如果在当天晚上案发的那段时间,崔晓颖确实有不在场证明,依照目前的情况分析,就只有凌岩是值得怀疑的人了。″ “既然目前没有更好的突破方向,那是不是可以先将凌岩当天离开后的情况,先捋一捋清楚?″ “可以啊,根据凌岩的说法,当天下午四点左右,正和杜昂谈话的凌岩,见到崔晓颖来后,见谈话无法继续去,接着就开车回去了。到家后就是高楚平来,想看一下他写的小说稿。″ “也就是说,在杜昂五点左右给凌岩打电话时,高楚平如果在那里,就会听到他们之间谈了些什么?″ “是的,直到高楚平粗略看完剩下的稿件后,从凌岩家里出来时,时间就是六点半。高楚平从那里离开的时间,究竟是不是如凌岩说的那样,这段时间就显得非常关键,因为在六点半的时候,杜昂就已经死亡了。″ “可如果问到高楚平,他能够证实凌岩当时和他一直在家里的话,那时凶杀案就已经发生了。凌岩就有可能与杜昂的死无关,是这样吧?″ “对。凌岩在高楚平走后,就开始做饭,吃完饭后再洗了个澡。按照和杜昂约定的时间,凌岩就会在八点半准时到达杜昂的家里,看到屋里的灯光没亮,卖烟的老板娘说的话就不会错。″ 古一明似乎有点自言自语地说道:“在六点半前,如果高楚平能看完的也只会是一本约四至五万字左右的小说稿,就算是简单一览而过,至少也需要在一个多小时前到达凌岩家里,那就是五点左右。 凌岩是四点后离开杜昂家,如果他立刻回去,在路上也得二十多分钟。那么最迟在四点二十左右就应该到家,在高楚平到他家之前,至少还有四十分钟左右,那他这段时间在哪呢?″ “是啊,确实有点不合情理。″黄确点点头,把手上那瓶矿泉水,拧开盖喝了一口,然后看向古一明,“据法医老张对尸体的解剖,经检测最后作出的结论,杜昂死亡的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如果杜昂是在五点多时给凌岩打电话,在这个时间里,如果在接完电话后,凌岩就去了杜昂家,他就值得怀疑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杜昂在崔晓颖来后,不知道谈话的时间几点结束,就和凌岩约定了八点半这个时间。在四点五十崔晓颕走了之后,他又打电话给凌岩,把时间改成了五点呢?″ “你是说,高楚平在看那本小说稿时,凌岩接到杜昂的电话后,有可能当时就离开过,并在杀了杜昂以后,再回到家里?″ “我能想到的只有是这样。当时崔晓颕和叶小秋两人已经离开,凌岩杀了杜昂后,随即对室内做了一些清理,把羊角锤上的指纹擦掉,放进储物间的工具箱里。开车回到家,再若无其事地等待高楚平把稿子看完。″ “这是有可能的。据法医老张说,案发当天一点之前,杜昂和叶小秋在酒店吃过饭。对尸体出现的尸斑和胃里的残留物检验,可以肯定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六点半。 可这里也有个问题,那把羊角锤,为什么会出现在杜昂的工作室里?″黄确习惯性地摸着下巴,有点不解地问古一明。 “这把羊角锤要是出现在杜昂夫妻俩的卧室里,可能有点奇怪。可要说是在杜昂的工作室里有这么一把铁锤,似乎就应该属于很正常。″ “你是想说,杜昂有时会用它来修理什么东西?“ “有这个可能。如果是杜昂有时用完羊角锤后,忘了收拾,临时放在那里,也不能说没有这种情况。再说那个工具箱未必当时就不在屋里。″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如果那天杀杜昂的人真是凌岩,他在接到电话后就到了杜昂家,两人为了一些目前尚未知道的事情争吵起来。 凌岩一时抑制不住冲动,从工具箱里抽出羊角锤,在把杜昂砸昏后,擦掉上面的指纹,把工具箱放回储物间,伪装成小偷盗窃的现场呢?″ “黄队,我记得我们到凌岩家询问时,我曾说过,杜昂是被钝器打昏后死亡的。他不是说起过,怀疑可能是小偷作案的那段话吗,凌岩似是无意中说出了小偷可能用的是铁锤这事,如果他没有杀杜昂,那就是看过警情通告,不然凌岩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被铁锤砸死的?″ “可无法忽略的是,从调查中得知,凌岩和杜昂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大的利害冲突,″黄确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毕竟杀人是重罪,凌岩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这样做。再说,他杀杜昂的动机是什么?如果不先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上面的推理过程就有可能是错的。″ “如果我们将当天在场的崔晓颖和叶小秋都排除在外了,剩下的就只有凌岩。可有些案例也表明,有人也只是因为一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时冲动杀了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人动机。″ “你认为如果是凌岩杀了杜昂,也有可能是两人发生冲突时,导致的误杀?″黄确平静地问道。 “对,我相信,即使是凌岩和杜昂之间有什么再大的矛盾,对这两个年纪那么大的人来说,也不会痛下杀手,肯定是事出有因。″ “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我比较倾向于是这两个老人中,以前就存在过恩怨,有可能是杜昂揭了凌岩的伤疤,由于面子上挂不住,恼怒起来,不再顾及后果,冲动之下就拿羊角锤砸了杜昂一下,就酿成了这样的血案。而不是凌岩早就有了什么杀人的动机。″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那凌岩就应该报警,然后选择投案自首。可他却是销毁痕迹,伪装杀人现场,妄想蒙混过关。这又是为什么?″ “从凌岩接到杜昂的电话,能顺利进入杜昂家里,他的财物没有受到仼何损失,和杜昂醒过来仍然能爬行,却又不报警的情况看,他可能也是感觉到对凌岩是有亏欠的,只是我们尚未知道其中的原因而已。″ “呃,你这样说也有一定的道理。在案发那天晚上,当我知道这件案子涉及到我的这个初中老师后,就会想起他在年轻时脾气确是有点倔强。之所以想到他因此而杀杜昂的可能,也是出于这种直觉。″ 古一明率真地说道:“还有一点,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凌岩为了撇清误杀杜昂的关系,就有意识地想将我们的调查视线往《火之墙》的方向引。这其中,可能也有他和你之间掺杂的私人感情在里面吧?“ “就算是这样,凌岩想借这一点来转移警方对他的怀疑,也不现实。他也应该料到,即使是我向上级申请回避,不再参考调查这件案子,如果他真是杀了杜昂,最后也一样会逃脱不了法律惩罚的。″ “黄队,你是从什么时候就怀疑凌岩有可能作案的呢?″ “你刚才分析的没有错,是在我们到凌岩的家里询问,当你说出杜昂是被钝器击伤头部时,他脱口说出凶器有可能是铁锤,在那一刻,我就对他有了怀疑。″ “是啊,我当时也有这种感觉。钝器有许多种类,凌岩是怎么就认为有可能是铁锤,他又是怎么会脱口说出的呢?″古一明疑惑地点头说道。 “也有一种另外的可能。我曾经这样猜测过,如果杜昂不是凌岩杀的,他也应该是在八点半之前去过杜昂的家里。亲眼看到了杜昂死在那里,尸体的旁边就放着那把铁锤。 由于凌岩看到这一幕,在他的印象里就感到非常震惊和不安,在你说出这件案子现场的情况时,出于一种自然反应,就会脱口而出。不过,就算当天他去过现场,没有确凿证据,我们也无法证明杜昂就是被凌岩杀的。″ “黄队,既然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推测,对凌岩询问时,为什么你不立刻追问他呢?″ “在案情尚未明了之前,我都会作出多种可能性推理,但也只是作为一种思路去探索,这更多的是经验累积,直觉上会有这样,并不能说明我就是有什么先见之明。 就算怀疑凌岩有可能用羊角锤打昏了杜昂,可他擦抹了上面的指纹和手印,清理了现场痕迹,也证明不了就是他杀了杜昂。除非室内有监控拍下了他行凶过程的视频作为证据。″ “难道我们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古一明露出了一脸的愁容。 “也不是这样,终究案件刚过去不久,想一下子解决所有的问题,似乎还为时过早。尽管我们发现本案的许多疑点都指向了凌岩,也只能一步步把每个环节都搞清楚,才能知道最后的真相。″ “那就说明你已经心中有数了?″ “目前为止,我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当天在场的这几个人身上,就是想要逐步排除他们作案的嫌疑,才能从中找出谁才是杀害杜昂的凶手。当然,破解这件案子还有一种办法。″ “哦?″古一明眼前一亮,“你是指杜昂那个小区门口监控?″ “对。″黄确淡定地说道,“凌岩那天四点时从杜昂家里回去后,他有没有在八点半之前再去过杜昂的家里,只要梁小宇把凌岩进入小区里的监控调出来,就很容易清楚了。″ 古一明想了想,有点迟疑地说道:“杜昂所在的那个小区,比较老旧,很多监控都已经老化失修。就算监控能拍下凌岩在八点半之前进入过那里,也并不能说明他就是有作案可能,是这样吧?″ “是啊,如果凌岩在五点左右时接到杜昂的电话,他趁高楚平看那本小说时离开过,通过小区门口,或附近的交通监控就应该知道他有没有到过杜昂家,如果在那么敏感的时间,他开车进入了小区,那这件案子很可能和他脱不了关系。″ “要是他在高楚平六点半走了以后,才去了杜昂那里,那就可以证明凌岩没有杀杜昂,是这样吗?“ “是的。凌岩只是对我们说过,在高楚平走后,做饭洗澡的过程。但在这两个小时里,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又干了些什么?一真不肯吐露半句,很明显就是有意要隐瞒他的去向。″ “黄队,依你这样说,案发当天凌岩就有两种可能。如果是他在五点半前到了杜昂那里,就有杀杜昂的嫌疑。反之,如果他没说谎,凌岩在六点半送走高楚平后,才去了杜昂家,那他看到的就只是杜昂已经死亡的现场。″ “是的。这就解释了凌岩一直不肯说明他为什么脱口说出那把铁锤,以及六点半到八点半这两个小时里都有可能去了哪里的问题了。″ 古一明摸仿黄确的口气,笑着说道:“那还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呢?″ 第七章背后影子 当天下午三点多钟,黄确和古一明就已经出现在出版社的编辑室里。负责杜昂作品编辑的李斌,是一位额头开阔、脸部圆润、说话和气、约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黄确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从兜里掏出警察证,对他们此次前来调查的目的,向李斌编辑作了简单扼要的介绍,在他仍有点疑惑不解的眼神之下,黄确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正题。 “李主编,在杜昂被杀的第二天,我曾经给你打过电话,了解到杜昂的作品都是由你编辑后,再由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有些问题还得向你请教一下。 我们在杜昂死亡的现场,发现他的电脑里有一本《散乱的密码》连载小说。听在场的其中一位报案人凌岩说,你在十二号的三点左右时,曾经给杜昂打过电话,催促他把这本小说的结尾部分尽快写完,然后把电子版发给你,有这件事吧?″ “确实有这件事,当时我还在为杜昂这本小说的结尾部分不能及时交稿而担扰时,却意外地在当天的六点二十分已经收到了他犮来的电子版稿件,才解决了这燃眉之急的问题。″李斌坦诚地回答。 “可凌岩在下午三点多钟时,曾经听杜昂说过,他这本小说的结尾部分,还没有写完,需要赶出来,从你编辑的角度看,杜昂有没有在你给他打过电话后那么短的时间,那么快就把它写完,并给你发出去呢?″ “依我对杜昂写作速度的了解,除非是早就写出了大部分内容,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并发出,是有一定难度的。″ “可你还是在六点二十左右就收到了杜昂发来的电子版,从你了解的作者发稿情况看,有没有更简便的方法呢?″ “还是有可能的,那就是杜昂基本上已经完成,只要稍微赶一下速度,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打电话提醒后,他也说过要赶工才能完成。可打过电话后不久,这部分稿子很快就发送到了。″ “我有点好奇,杜昂既然已经写好,就应该是立即发给你,为什么又要在你打电话催促后,才把文稿发出呢?″ “据我对杜昂作品的多年编辑情况看,他很少有过延迟发稿的情况。我也知道他写稿时是直接使用电脑,交稿可以直接发送。″ “是这样啊。杜昂接到你的电话时,对你说过要半夜才可以将稿子发出。但仅仅过去了三个钟头,你就收到了电子版,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那只能说是杜昂可能还有许多其他事要急需处理,在我给他打电话时,他也不能确定具体交稿的时间,于是随口这么一说,我们也是老熟人了,这样的情况也会有。″ 黄确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杜昂这本《散乱的密码》小说不是他写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能否准时交稿,只好跟你说需要半夜才能发出?″ 李斌眨着眼睛,有点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高个子刑警,“你怀疑杜昂这本小说,是其他人代替他写的?“ “我确是有这样的怀疑。根据法医对杜昂尸体的解剖,得出了杜昂是在五点半到六点半这个时间段里,已经死亡的结论。 那就是说在这时间里杜昂可能已经死了。却在六点二十分这最后时刻,还能从容地把结尾部分的稿子发出,你认为有这样的可能吗?″ “啊?那稿子是杜昂死后才发出的?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李斌一时目瞪口呆,似乎感到了很大震惊。 “依你多年对杜昂作品的编辑,应该对他的写作风格和特点非常了解,有没有发现他后期的小说和以前的作品相比,在写作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就是发现杜昂的死亡和发稿的时间不一样,才到这里找我,以确定这本《散乱的密码》是不是出于杜昂的手写的?″ “对,可以这样说。因为杜昂的突然死亡,我才查看了他当晚在电脑里发出稿件的时间,从中发现在这个时间上是有问题的。我也看过他前几年写的《火之墙》这本小说,在和《散乱的密码》做过比较后,发现两本小说在文笔和风格上确有不一样的地方。″ 黄确向李斌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并向他说明这次询问的重点,就是想搞清楚,杜昂后期的作品,是在他写作的实力范围之内,还是有了写作质量上的突破。如果不是,那代替他写这本《散乱的密码》小说背后的人又是谁。 听到黄确这样说,李斌心里似也有点犯难,如果自己作为杜昂多年的编辑,分不出他前后作品风格不一样,其实也不是这样。只是为了出版社和个人的利益,不好当着杜昂的面直接说出来而已。 李斌摸了摸微有点光秃的头顶,沉吟着说道:“作为杜昂作品的编辑,我是从他写的一本获文学大奖小说《龙吟》,就看出了他写作风格的不一样。确是与他之前写的小说在构思和文笔上都有很大不同,当时我心里也有点诧异。″ “按照你对杜昂写作实力的了解,如果《龙吟》是他写的,有可能写得出这样可以获大奖的小说吗?″ “作为编辑,我很清楚文学界对一本小说评定的要求和标准是什么。但从《龙吟》这本小说的写作技巧和文笔来看,杜昂似到了脱胎换骨的地步。″ “我在网上搜索过杜昂写的作品,就有这本获文学大奖的《龙吟》。但也看到网上当时有不少人质疑过,这本小说不是出于杜昂之手,怀疑是背后有人代他创作的。对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呢?″ “接到这本书稿后,我也感觉十分意外,也曾经对杜昂能否写出这样高质量的作品持怀疑态度。可他坚称,这部作品的创作人就是他,既然他说得这样肯定,我也没辄了。 我也写小说,有过很深的体会,灵感这东西很奇妙,实在不好说。就算著名作家,终其一生,也写不出几本有质量和影响力的好作品。杜昂作品质量前后相差有点大,也许和他背后有高人指点分不开。″ “那有没有杜昂利用了手中的资源和人脉,使自己的作品能获大奖的情况?″ “这我实在不好说。作家圈中确实有暗箱操作的现象。不过,获奖作品是在小说发表四年后的事,经自荐和推荐才能参与评选。 大赛也有相应的评选标准,参与评比的都是文学界的精英。要是作品没有影响力,不能获得大多数参评专家的认可,想要获得大奖也是不行的。″ “从你对杜昂获大奖的这本《龙吟》作品来看,是比他前期的小说有了质量上的突破?″ 李斌考虑了一下,点点头,“从《龙吟》这本小说的成功获得大奖,确实是杜昂写作生涯的分水岭。实话实说,他以前虽然也获得过新人奖,但也让读者挑出了一些毛病,说他的逻辑和理念表达得不是很清楚。″ 黄确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就是从杜昂前后作品的细微区别中,怀疑过他的一些小说不是他写的,对吧?″ “对。如果是读过几本杜昂写的小说,尽管不会分辨其中的细微部分。从故事的情节结构和叙事文笔上,也会发觉有差别。所以,我才认为《龙吟》是他至今为止最好的一本长篇小说。″ “杜昂写这本书之前,有没有向你讲过小说创作思路呢?“ “那是当然。″李斌的眼睛发亮,颇为自豪地说道,“许多作家有意向写某部小说时,也会先征询一下我的看法。我都会先听听故事的结构和结尾的内容,看看能不能吸引读者,预估一下出书后有没有市场购买力,再提出自己的看法。″ “当时写这本书时,是杜昂主动找你的,是这样吧?″ “是啊,他基本上把大纲都写好了,然后把故事情节对我说出。我也只是听他讲故事,等他说完了,我再提出看法和意见。″ “那本小说的书名、建构和内容都是杜昂的独立创意吧?″ “这些我不会去多管。也是应该由他去考虑的。″李斌模棱两可地随口应道。 “既然你也有过怀疑,那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杜昂背后的那个人帮他出的大纲,并听杜昂转达了你的意见,才完善了整本小说的创作呢?″ “我没想到这个。不过也不意外,有好大纲也未必写得出好作品来。就像有的著名画家,创意难道就一定是出于他们自己?可能连画都是別人代画的,他只是签了个名。″ “要是在杜昂家里,没有发现小说原稿,却在另外一个作家那里找到了,怎么才能判定小说是谁写的呢?″ “你转来转去,还是怀疑杜昂的一些作品是他背后的那个人写的。″李斌一语道破了黄确的意思,接着说道,“虽然说我也曾经有过怀疑,可这已经不是我应该管的事了。″ “如果杜昂和这个人订了协议,帮他写小说,然后以杜昂的名义发表,并且获得了大奖,有没有这种可能?″黄确还是追着问道。 “我只能说,如果杜昂的确是这样做,也不见得有什么出格。问题是,既然这个人有这样高的水平,为什么甘愿当他的影子作家,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参与作品大赛评比,获得本该属于自己的名誉?″ “如果这个人虽有小说创作的天赋,但既无资源,又无人脉,只好靠这样的合作,以便知道自己在文学创作上达到了什么样的层次,应该有这样的人吧?″ “这我就不好说了。站在出版社的角度,不管这本小说是怎么写出来的,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出版社也要赢利。只要他不是剽窃他人的作品,我们也只能相信杜昂。″ “一个作家拿别人的作品,用自己的写作习惯、表现手法稍作模仿改写,然后让你来读,能分辨得出是谁的作品吗?″ “这事有点复杂,也一言难尽。有的作家是模仿別人的创意,或者是故事的某一部分,然后揉合了多本书的情节,用自己的表达方式写出来的作品,老实说,我分辨不出来,也很难说这作品是不是出自于他的手。 再说,从有小说开始,绝大部分故事的情节和场景都有前人写过。单凭某个故事相似,就断言这个作家是抄袭,这既说不通,也是不负责仼的。″ “那依你看,杜昂在死前写的这部《散乱的密码》连载小说,是不是出于他之手呢?″ “我只能说,《散乱的密码》和《龙吟》一样,都是一本引人入胜的好小说。如果这两本书都不是出于杜昂的手,那他背后的这个作家也是个有很高文学写作天赋的人。一般作家是写不出这样好作品的。″ “好。我们今天到你这里来,已经知道了我要的答案。谢谢你的配合。″ 对于更深入的探讨,黄确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他让李斌在笔录上签上字,和古一明相继走出了编辑部的门口。 坐在驾驶室里,古一明没有急着把车开出去,他习惯性地把双手搁在方向盘上,似有点踌躇着该怎么和黄确开口,在沉默了一下后说道:“黄队,我似乎感觉,你对那本《龙吟》获文学大奖这件事特别有兴趣,这是为什么?″ 黄确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淡定地说道:“那我问你,凌岩既然写出能使杜昂获大奖的《龙吟》,他为什么不自己发表,而要把它交给杜昂呢?″ “这也好解释,据叶小秋猜测,凌岩有可能是杜昂聘请的写手,如果这《龙吟》的创意是杜昂提出来的,那么凌岩写出来的作品,不管写得如何精采,也应该属于杜昂,以他的名义发表就很正常了。″ “你也认为凌岩是杜昂背后的那个影子作家?″ “对。你也说过,对于凌岩这样既无资源,又无人脉的底层作家,想要获得这样的文学大奖根本不可能。但凌岩虽说没有能在小说上署名,也证明了他自己的写作实力。 再说文学评奖这事更无确定性。要个人自荐和文学团体推荐,还要有四年左右出版或发表过的代表作品。这些凌岩应该都不具备,甘愿充当杜昂背后的影子作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可凌岩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为了钱,还可以解释得通。可查遍了凌岩和杜昂的银行账号,都找不到转账和接收。那么,聘请凌岩这事就使人有点费解了。″ 古一明茫然地看着黄确,“那你说,凌岩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这几天,搜集了几本杜昂在获文学大奖前的作品,从中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凌岩向我推荐的那本《火之墙》,还是其他小说,在写作手法上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龙吟》就不一样了,像是有生活原型一样,细腻中充满了情感,主角跃然纸上,呼之欲出,整本书可说是一气呵成。如果没有亲身的经历,是写不出这样感人的好作品的。″ “黄队,你其实是想来向李斌编辑印证,这杜昂作品前后写作的水平,出现了断层?″ “可以这么说,李斌也坦率承认了这一点。凌岩也说过,杜昂擅长写悬疑类小说,实际上一个作家跨行写作是有一定困难的。可《龙吟》,却是一本言情小说,写作风格完全不一样,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你这样说,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其实李斌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得出这本《龙吟》,根本就不是杜昂所写,只是碍于面子和出版社的利益,不好直接说穿而已。杜昂正是靠《龙吟》获得大奖,瞬间就火起来了,他才进入了畅销书作家的行列。″ “可这些似乎和杜昂被杀这件案子有点不搭界吧?″古一明转过头,有点疑惑不解地问道。 “你想一下就会很清楚,我为什么要借《龙吟》这本书来说明问题了。当天凌岩到杜昂那里,其实就是为了那本《散乱的密码》的结尾部分去的。只是在他和杜昂谈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不约而来的崔晓颖给中断了。″ “所以,才有了在崔晓颖走后,五点左右时杜昂给凌岩打电话,让他过去交稿这件事?″ “是啊,也许就是因为高楚平在场,或者是凌岩还没有把《散乱的密码》连载小说的结尾部分,从稿纸中全部抄完在手机里。这就解释了凌岩还不能马上到达杜昂那里的原因了。″ “你是想说,杜昂和凌岩约定八点半见面,就是让他把结尾部分送过来?“ “应该是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天在高楚平看另外一本小说稿时,凌岩也没闲着,他就是在那段时间,把《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从稿子上用手机抄下来,然后再下载到u盘里,准备在去杜昂那里时,交给他的。″ “问题是,凌岩是在什么时候到了杜昂家里,把u盘里的内容,通过杜昂的电脑发送给出版社的呢?″ “我也正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感到有些迷惑不解。杜昂电脑里这本书的结尾部分,发出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而在这个时间,如果高楚平还没有走。凌岩又是在什么时候去了杜昂那里,并用他的电脑,给出版社发送出去。″ “有没有可能是,凌岩在抄完稿子后,没有跟高楚平打招呼,直接就去了杜昂家里?″ “这是有可能的。只是目前还无法知道在五点到六点半这段时间里,凌岩去杜昂那里的确切时间。如果把这一点搞清楚,也许以上的疑问也就随之而解了。″ 第八章剖析案情 案件发生后的第三天早上八点半,刑侦支队在会议室召开了“四,一二″专案扩大会议。支队长陈一波在这次会议上对作家杜昂在家中被害的案情作了简短介绍。 按照以往的会议程序,在陈一波作过发言之后,张中林法医对杜昂尸体解剖情况,作出了检测分析报告。随后的进程中,痕迹检验组夏晓兰也对案发现场的搜查检验,详细作出了情况说明 根据张中林和夏晓兰得出的检验结果,会议一致认为,既然没有找到外人进入屋内的痕迹,杜昂的被杀,应该是熟人作案,而且凶手也许就在当天在场的三个人中。 会场上许多人都倾向于,这个老旧小区的监控设备落后失修,以致无法拍下当天三人出入杜昂家里时的情况。究竟是谁在离开后,又再次回到杜昂的工作室,并在杀人后从容离开现场,这个人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为什么,围绕在这一点上众说纷纭,毫无头绪。 听着侦查员们嘈杂的议论,陈一波也感到有些失落,只好把眼光求助地看向坐在一旁摸着下巴,眼光盯在一本小说上的黄确。 “黄队,你看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找不到要领。只有你对这几个人的作过询问,是否把调查到的情况,在这里给大伙说说?″ “好。″黄确放下手中的书本,应声站了起来,扫视了一圈会场后,平静地说道:“大家的讨论我听到了,提出的看法也有一定道理。当天案发前在杜昂家里的人,除了他的妻子叶小秋,就只有凌岩和崔晓颖。 那么,从我和古一明对这三个人的询问中,谁才有可能是杀害杜昂的凶手呢?说实在的,由于案件发生不久,许多情况尚末查明,我现在也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黄队,既然是案情分析会,当然没有那么快就有答案。不妨就从你了解到的情况,向大家说一下,你是怎么看待这三个人的,谁更有可能是嫌疑人。也比我们在这里乱猜,好得多吧?″老郭在下面笑着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从杜昂的妻子叶小秋说起吧。据凌岩所说,叶小秋是杜昂第二仼妻子,前妻欧阳倩在五年前的一场交通事故中去世。两年后,叶小秋和比她大十几岁的杜昂结婚。 案发第二天早上九点,我和古一明就到了叶小秋的家里,对她进行必要的询问。说实话,看到她时,发现她的脸色憔悴,精神不振。在这种心情下,很难从她的口中得到有用的线索。″ “这样啊?那你从她口中确认过凌岩和崔晓颖两人在那里的时间了?″陈一波耸了耸肩膀,用手习惯性地拍了拍颈椎。 “据叶小秋所说,凌岩是三点半左右到那里的,和杜昂谈话的内容,主要是一本名为《散乱的密码》的小说结尾部分还没完成,由于出版社要得急,想在晚上赶工,把它写完发往出版社。 四点左右崔晓颖来到,凌岩就离开了。崔晓颖来找杜昂的原因,是他三年前写的一本《火之墙》的小说,在出版发行后,看过这本书的崔晓款认为里面写的主要人物,就是五年前在富豪大酒店被女人杀害的父亲崔健。 崔晓颖说杜昂有意借五年前发生在富豪大酒店这一案件,编造的这本《火之墙》小说,污蔑诋毁了崔健。要求杜昂将这本书从书店全部下架,并在媒体公开向他们道歉。″ 黄确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五年前确实在富豪大酒店发生过企业家崔健被杀案。陈一波带队到达后,除了从大厅监控中怀疑他是被一个女人杀害的,案发现场由于受围观客人的破坏,再也查不到仼何有用的线索。 在随后的侦查中,由于没有目击证人,案发现场的电梯和楼层监控在那段时间曾经中断过,没有拍下那个女人的身影,仿佛奇迹般地消失了。案件久侦不破,只好搁置起来,这件案子就成了陈一波和侦查员们五年来挥之不去的阴影。 现在经黄确突然间提起,让陈一波顿觉脸上无光,面有愧色。“你的意思是说,杜昂是有意把崔健五年前被杀的那件案子写进了《火之墙》这本小说里的?″ “是的。″黄确从桌上把小说拿了起来,将封面向众人展示了一下,说道,“案发当晚,凌岩向我推荐了这本杜昂写的悬疑小说,当时我也只旯以为他就是随意介绍杜昂的一本作品让我看看,并没有太大的留意。 可在对崔晓颖询问时,她的一番话和里面划上的红线,就彻底改变了我对这本《火之墙》的看法。看完小说后,我才明白凌岩向我推荐这本书的真正用意。虽然书中用的都是化名,但杜昂在这本书的内容里面,却详细地说出了崔健被杀的整个过程…″ “等一等,″陈一波打断了黄确将要往下说的话,心里有点恼火地说道:“你从省厅调回来才两年多,怎么认为这本书里写的,就是五年前发生在富豪大酒店里,崔健被杀的那件案子呢?″ “随后在对崔晓颖的询问中,当她说出对这件事的烦恼和怀疑,送给我和古一明的就是这本《火之墙》。我回到家就马上看了这本书。还查看了当年这件案子发生时的档案,发现书里面的内容和档案记载的几乎相差不大。″ “那杜昂在这本书里,有没有说出是哪个女人杀了崔健的?″ “杜昂对这个女人同样使用了化名。可惜的是,最后的结尾部分,却以一场交通事故终结了这个故事。至于这个女人是不是像杜昂这本《火之墙》小说写的一样,她和崔健的被杀有没有直接的关系,这就是我目前最想搞清楚的。″ “黄队,也许你有所不知,这件案子在五年前就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都有。恐怕杜昂当年就是根据这些小道消息,特意杜撰出这本小说的,这也是有可能的吧?″黑脸大叔也提出了异议。 “为了调查这本书里面内容的真伪,我和古一明特意问过凌岩和崔晓颖,两人的口径都很一致,这本《火之墙》就是纪实性小说。经过凌岩回忆,崔健在中学时代确实有过霸凌同学,和不明真相强暴女生的事情,里面的內容应该基本上是真实的。″ “这真是不可思议。杜昂竟然把真实的案件写成了小说并出版发行。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陈一波茫然地看着黄确。 “既然我知道了这本小说里的內容有可能是真实的,那就不能忽视。杜昂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什么,我也很好奇,想沿着这条线索追踪下去,把它搞清楚。″ “那好吧。″陈一波想不到的是,黄确竟然是凭着一本悬疑推理小说,牵出了五年前发生的这件崔健被杀案,并要继续追查下去。这让他感到有点尴尬和惭愧。 “你听我解一下,这件五年前发生在富豪大酒店的崔健被杀案,现场搜索到的线索太少。只知道在案发当晚到过崔健公司包房的是个女人,而且经过了乔装打扮,案发后凶手已经逃之夭夭。 当时正值崔健公司成立二十周年庆典,受邀的领导和嘉宾也很多。为了护商业秘密,通往崔健房间的电梯和楼层的监控已暂时关闭。地下大厅的监控拍下的视频也因模糊不清,无法分辨得清楚。在无法破案的情况下,只好将此案搁置,岂知一搁就是五年。″ 黄确见陈一波这样说,有意识地把话题岔开,“当天四点杜昂和崔晓颖谈话时,杜昂对这本书是这样解释的,他承认这本《火之墙》小说,确实是有一部分故事內容是以崔健案作为原型,目的只是想吸引读者的眼球。 但他对崔晓颕要求把已经出版的这本小说下架销毁,表示是无法办到的。况且小说已经卖出了大部分,也没有办法让出版社把书撤回,这件事就僵在了那里。″ “黄队,既然崔晓颖认为书中的内容诋毁了她的父亲,那她是根据什么认定这不是事实,而是诽谤呢?″小胡在下面发问。 黄确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道:“崔晓颖在去和杜昂谈话前,应该找过当年父亲的同学了解过,早就在小说中用红笔划出了重点,她正是根据这些疑问去和杜昂谈判的。 她还告诉我们,这本书有很大部分是用自述的方式写成的。里面的许多内容就不再是虚构,而是纪实性的了。正是这样,崔晓颖才认为对父亲崔健构成了污蔑诋毁。″ “描写凶杀案发生时,杜昂是从什么渠道得知当时的现场详细情况的?″ “当我问到崔晓颖,杜昂有没有是这件案子的知情人时,她更窝火了,说如果杜昂当年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凶杀案的过程,起码也是听过那个女人的讲述。否则就不可能将其中鲜为人知的细节描写得那么清楚。″ “听过凶手的讲述?黄队,你认为这有可能吗?″陈一波感到这事仿佛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有这种可能。在崔晓颖送给我的这本书里,对她划过红线的多处地方,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杜昂在书中特意描写了崔健在高中时,曾经被人匿名举报过,在出租屋里以恋爱的名义,强暴过一名低年级的女生。 据杜昂在书中所写,这个女孩在过后曾经精神受到极大压抑。后来崔健的家长和学校谈了,女方才没有报案。经过三方疏通,女孩同意转学,这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所以,你就认为崔健在酒店被杀,是和这个曾经被他强暴过的女人有牵连?″ “我只能这样想。在我反复看过这本《火之墙》的小说后,确实有这样的怀疑。从小说里面描写的内容看,杜昂似乎对这个女人出社会后的情况非常了解,对崔健公司在富豪大酒店庆典情况的描写也很详细。 那就说明,杜昂有可能当天就在那些受邀的嘉宾里。或者是案发后,他已经知道是这个女人杀了崔健,并且听过这个女人说出崔健被杀时的真实过程。″ 陈一波耸了耸肩膀,似有点调侃地笑着说道:“你这思维逻辑也太跳跃了吧,竟然从那女孩高中时被崔健强暴这件事,扯到了三十几年后崔健的被杀案。你是根据什么理由,得出这样一种推理结果的?″ “杜昂写这本书时,如果他的消息来源只是从新闻媒体和警方通报得到的,也只能知道这件案子是怎么发生的粗略情况。对吧?″ “对啊。崔晓颖不是说,杜昂说过这本书是虚构的吗?″ “我认为这本书只是虚构是不对的,杜昂在书中描述的情节却完全真实可信。他对当晚出现在庆典会场的人物和场景的了解,甚至是崔健在庆典会上的讲话内容,也异常清楚,似乎超出了虚构的范围。 再有,杜昂在这本书里,清晰地描写了崔健与这个女人多年后见面的情景,并隐晦地揭示了她就是三十几年前被崔健强暴过的那个女孩。这就不得不引起我的重视和推测了。″ “黄队,你认为这个在酒店里杀了崔健的女人,真的就是当年高中时和崔健在一起的女孩?″老郭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对,既然凌岩和崔晓颕都认为,这本小说是用纪实性手法写成的,只不过是人物换了个名字而已。那么,我们能不能将书中的人物和现实生活中的人重叠联系在一起考虑呢? 就连崔晓颕在同学聚会上,和崔健高中时同班的家长都能从书里看出写的人就是崔健,那肯定是有一定根据的。不然崔晓颖也不会凭一本小说,去向杜昂讨要说法,并要求他把小说下架,并公开道歉。″ “你就是根据这些,推导出崔健被杀案最后的结果的?″陈一波的眼睛发光,敏感地想到,黄确之所以这样说,他的头脑里应该已经有了成熟的答案。 “是的。那么问题来了。崔健和杜昂高中时是一个班的同学,既然杜昂能清楚地写出崔健在出租屋强暴那个女生的场景,是不是杜昂当年就是在那里亲眼看到了什么呢?″黄确摸着下巴,似乎有所指地说道。 “黄队,你是想说,当年在出租屋里,崔健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时,杜昂当时可能也在那里,或者刚好窥探到了那一幕?″黑脸大叔试探着问道。 黄确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黄队,可你又怎么解释崔健在富豪大酒店的包房里,被那个女人杀害的过程?″小胡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发问道,“总不会是杜昂当时就在那里,或者是从远处的大楼里用望远镜看到的吧?″ 小胡这话问得十分刁钻,许多当年参加过侦办此案的侦查员,都为他这一提问捏着一把汗,就连坐在黄确身边的陈一波也皱起了眉头。可全场的人又真的想听到黄确是怎么回答这一棘手问题的。 黄确从桌上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用手抹了抺嘴角,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小胡你这步棋很厉害,将了我一军啊。我原来也曾在这个问题上感到迷惑不解。″ “那就是表明,你已经将这个谜题破解了?″小胡胆子越发大了,急着追问。 “对。正像我上面说的,杜昂有可能就是从这个女人那里,听到了当晚发生在包房里崔健被杀的过程的。″ 听到黄确这样说,会议室里顿时就像炸了锅。当年侦办过这件案子的人,更是认为这就是天方夜谭。就算这个女人是凶手,她也不会把这种杀人的秘密向别人泄露出来,除非这个女人杀人逃跑后,惊恐失态到了极点,或者迫于无奈之下才会这么做。 “那你说,这个女人究竟是谁?″陈一波阴沉着脸,冷冷地问道。 “这个女人就是杜昂的前妻。″黄确笃定地淡淡回答。 “欧阳倩?″陈一波马上反应过来,睁着迷茫的双眼,不解地问道,“她不是因为交通事故死了吗?″ 黄确看着台下众人疑惑的眼光,平静地说道:“我就是看了杜昂写的这本《火之墙》,从中推导出了这样的结果。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欧阳倩就是当年在出租屋里,被崔健强暴的那个女孩。″ “黄队,你有什么根据吗?″老郭露出笑脸,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我从看过这本书后,就给富林高中打了电话。校长告诉我,他也听前仼校长说过,当年那件事发生后,学校的压力很大,上面的人暗示让他不要对外扩散,最好能把大事化小。 后来,是由在上面仼职的崔健父亲亲自出面,欧阳倩承认他和崔健是情窦初开,崔健并没有强暴她。她母亲也表示不再追究,这样双方达成了协议,欧阳倩随后转学到了另外一所高中。″ 陈一波看着黄确,仍有点不相信地低声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得找到证据。何况与这件案子有关的这三个人都死了,如果就凭推测结案,岂不是显得有些过于儿戏了?″ “据我推断,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当年发生这件案子的真相。正是从崔晓颖那里得到了杜昂这本《火之墙》小说。才让我沿着里面描写的内容,初步解开了这个五年来,一直困扰着大家的崔健案里那个神秘女人。“似是有心吊着众人的胃口,黄确把话停下了。 “黄队,你也不要让我们再猜了,你说吧,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就是凌岩。至于是不是欧阳倩杀了崔健,就是我下一步要弄清楚的了。″ 第九章激起涟渏 黄确的话音一落,无啻于一粒石子落在水面上,激起了层层涟渏。待水波散尽后,会议室里的侦查员仍感到疑虑未尽,将探寻的目光齐聚在他的身上。 终于在短暂的沉寂后,看到黄确还没发声,陈一波扭了扭酸痛的颈椎,说道:“既然你能说得出,知道五年前崔健被杀案真相的其中一个人是凌岩,你有什么根据,也别再掖着,跟大家说说吧。″ “好,″黄确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当晚在案发现场,让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发现杜昂死亡的其中一个报案人,竟然是我读初中时的班主任凌岩。更让我意外的是,他在退休后,还成了一名作家。 我对怎么写小说很好奇,就问起他和杜昂写的是哪一方面题材的小说,他告诉我,杜昂擅长写的是悬疑侦破推理类小说,而他写的都是时下年轻人爱看的言情小说。 从凌岩那里我才知道,他和杜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杜昂在大学毕业后分配在***门,并在十年前曾经获得过文学界的小说创作新人奖。而他读的是师范大学,到了十五中当老师。得知杜昂获奖后,凌岩也想圆了从小学时就有过的作家梦。″ 对于黄确冗长的介绍,陈一波听得有点不耐烦,看他仍有意往下说,忍不住从旁边用手肘轻碰了一下他,似乎是想提醒他这一部分尽量简洁省略一些。 黄确却不为所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凌岩对我说过,杜昂是少数几位悬疑推理小说的畅销书作家之一。我想了解杜昂是怎么写我们刑警破案故事的,凌岩就向我推荐了这本《火之墙》。″ 黄确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那本书,扬了扬说道:“我是听了崔晓颖对杜昂写这本书的疑问后,就看了这本书,从中发现了里面的内容写的是五年前崔健被杀案,并根据这本书怀疑到了杀崔健的凶手,也许就是欧阳倩。″ “可现在欧阳倩已经因为交通事故死了,你也只是根据那本书才怀疑到她有可能是凶手。真正杀崔健的人是不是她,你也不敢断定,对吧?″ “对,但问题又来了。我曾经向交警部门了解过,欧阳倩发生交通事故的当晚天下大雨,她是在外出买药的途中,在一条岔路口被大卡车撞倒后,当场身亡的。 这就让我感到事故很蹊跷,如果欧阳倩真的是杀害崔健的凶手,那她的死亡,就有可能是在大仇得报之后,了无生趣,有意撞向大卡车,而采取的自杀行为。 如果她没有杀崔健,那天晚上发生的交通亊故,就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她死亡背后的原因了。那么,在欧阳倩和崔健三十多年未联系的情况下,她又是在什么时候和崔健遇见,并能在崔健公司二十周年庆典上和他在包房里约会的?″ “呃,你说出的欧阳倩因交通死亡的问题确实值得怀疑。但也因为五年前发生的这件交通事故,使案情变得更加迷离和棘手。那么,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解决的办法呢?″ “杜昂在这本《火之墙》的小说里写的是,这个女人是由于杀人后的负罪感,而变得精神错乱,经常做噩梦惊醒,患上了抑郁症。 事故发生的那天晚上十一点左右,从家里撑着雨伞出去买药时,由于视线不佳和病情复发,才与横穿岔路口的大卡车撞上。对于这一点,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黄队,你是怀疑欧阳倩的死亡另有原因?″老郭听到黄确这样说,接着问道,“或者是欧阳倩不可能在雨夜出去买药?″ “是的。如果真是欧阳倩杀了崔健,由于恐惧造成了情绪低落,甚至感到痛苦不堪,而患上了精神抑郁症,这是有可能的。但也许是因为杜昂对这种抑郁症不了解,在描写这个过程时造成了漏洞,这就使我感到不正常了。″ “哦?说说为什么?″ “试想一下,在风雨交加的雨夜十一点,患抑郁症的欧阳倩是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撑着雨伞越过车流来往的街道,到远处的药店去的。这一点,我也从交警部门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欧阳倩在事故发生前曾经服用过安眠类药物。 如果当时欧阳倩是自己服用的安眠药,还能在雨夜十一点撑着雨伞去附近的药店,那就说明她不是像杜昂书里写的一样,患上了抑郁症。她当时的头脑应该是清醒的,根本不可能和岔路口开来的大卡车撞上,而造成交通事故。″ “你说了那么多,是想说明欧阳倩的死亡不是自杀,而是谋杀?″陈一波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的,我是有过这样的推测,也是我最想了解清楚的一点。不然,我们就无法将五年前发生的崔健和欧阳倩离奇死亡案串联在一起,从而找出杜昂是被什么人杀害的真相。″ “那你既然这样说,是不是已经在这三个人中有了目标呢?″ “陈队,说实话,我目前还不能说找到了确定目标。在这三个人中,似乎每个人都有着不在场证明。可从当天他们离开后的时间推算来看,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凌岩,也是我至今还没有搞清楚他去向的人。“ “凌岩不是当晚和叶小秋一起报案的其中一个吗?难道他四点钟左右从杜昂那里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崔晓颕和叶小秋走后,又返回去过杜昂那里?″底下有人低声问道。 “应该是的。我和古一明计算过,凌岩从杜昂家里出来后,如果开车直接回家,在路上最多需要二十多分钟,可他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快五点了。这三十几分钟他去了哪里? 还有,据他说在五点多时,朋友高楚平在他家里看小说稿件,他曾经接到过杜昂打来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在五点半到八点之前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像他说的一样,一直到高楚平回去后,做饭洗澡,再也没有出去过?″ “除了这些以外,你还有什么地方对他是有怀疑的?″陈一波饶有兴趣地问道。 “案发当天晚上,我在杜昂的电脑里,发现他已经把《散乱的密码》小说的结尾部分在六点二十就发出去了。可凌岩告诉我的是,杜昂并没有写完这结尾,要赶工才能完成。″ “黄队,你发现电脑里的稿子在六点二十已经发出。那就表明杜昂是在死亡后,才由其他人帮他发出去的?″小胡头脑反应快,立马追问道。 “对。″黄确看着小胡,若有所思地说道,“在六点二十分时,杜昂已经死亡,他不可能再把稿件发出。除非这个人是凶手,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在杜昂死后,曾经有人到过他家里。″ “杜昂需要赶工才能发出的稿件,却在他死后的六点二十分发出了,你认为杜昂在崔晓颖走后,这一个钟头里,他有没有可以做得到呢?″黑脸大叔发问道。 “杜昂死亡的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崔晓颖从他那里回去是四点五十左右。就算杜昂和凌岩说的不是真话,结尾部分是他在崔晓颖走后的五十分钟就写好的,那他就会马上发出去,而不会等到六点二十才发出。″ “你怀疑是凶手把杜昂杀了以后,在清理现场时,看到打开的电脑里有这部分稿件,就帮他发出去的?″陈一波似有意识地问道。 “这种可能性极小。从案发现场杜昂在重伤后,仍能爬到门口前就可以看出,凶手用羊角锤在他头上砸了他一下,看他仍未死去,心里恐惧,应该就会慌忙逃跑了。根本来不及清理现场,更不会有心看他电脑的机会。″ “那你是怎么推测到,是另外一个人帮杜昂把稿发出去的?″ “我和古一明到出版社找到负责杜昂作品的编辑李斌,是他告诉我,这本《散乱的密码》的结尾部分确是在那天晚上六点二十分就收到了。 当我追问到这本小说是不是出于杜昂之手时,李斌也不能肯定地作出答复,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他也有过怀疑,是杜昂背后的影子作家替他写出的这本小说。″ “那就是说,这本小说有可能是凌岩写的。在崔晓颖走后,杜昂给凌岩打电话,就是想让他把结尾部分送过去?″ “应该是的。可能因为当时高楚平还在凌岩家里,他一时抽不开身,不能给杜昂送去,或者是结尾部分还没有写完,他才没有马上给杜昂送过去。″ “这样啊,那你刚才说过,凌岩回家前的那段时间,就是想等崔晓颖走后,他再把结尾那部分给杜昂?″ “我也是这样想的。″黄确咧嘴笑了笑。“前提是凌岩早就把结尾写好了。不然就只有在高楚平来了以后,他才有时间抽空写完。″ “既然李斌编辑收到稿件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并且是经由杜昂的电脑发出的,那就说明凌岩有可能在六点钟左右去过杜昂家里,是这样吧?″ “对,我在杜昂的电脑里,发现了他写的长篇连载小说《散乱的密码》,看到的并不是像凌岩所说的结尾部分并没有写完,而是已经整本书都已经完成。他对我说杜昂那天晚上可能要赶工的话就矛盾了。″ “你发现了那本小说连结尾都有了,也有可能是在案发前杜昂已经写好,准备将结尾部分发给出版社,是这样吗?″小胡又发问道。 黄确看着小胡,默默地点了点头,淡定地说道:“正是看到整本书已经完全发出,我才给出版社编辑李斌打了电话,他答复稿件已经在当天六点二十收到,我感觉这就解释不通了。″ “你认为还有什么问题解释不通呢?″ “我问过凌岩,以杜昂在电脑上的写作速度,从五点开始,到六点时能写出多少字?他告诉我,如果边写边改的话,最多只能写出五百多字。 问题就是,杜昂的死亡时间在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如果杜昂在崔晓颖四点五十走后,就马上开始写作,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除非他只差一千左右字没写完,否则根本不可能将这本小说的结尾部分写完。″ “正因为是这样,你才怀疑是有人早就帮他写完了结尾,还在六点二十通过杜昂的电脑替他发送出去了?″陈一波仍然有点困惑地看着身旁的黄确。 “是这样的。″黄确微翘的嘴角露出笑容,“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和古一明又去找了凌岩,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了时间对不上这件事。″ “那他是怎么回答的?″ “凌岩的脸上看似有几分尴尬,只能推说不知道,并问我出版社有没有收到稿子。当我告诉他后,他的答复是,可能杜昂其实在李斌三点打电话给他时,在到来时就已经基本写好,只是因为崔晓颖的到来,就想检查过一遍后再发送。“ “依凌岩的意思,如果杜昂已经基本上写好结尾部分,想在四点五十崔晓颖走后,检查一遍后再发出去,也有这样的可能啊。″老郭边点头边说道。 “可这结尾部分的发出时间是六点二十分,那时的杜昂已经死亡,又是谁帮他把稿子发出的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那你的意思是怀疑凌岩在六点二十分时,他就在杜昂家里,并用杜昂的电脑帮他把稿发出去了?″ “是的。可问题是,凌岩曾经说过,高楚平离开时已经是六点半,那就是他故意撒谎,隐瞒了他去杜昂家里的时间。这就使我不得不怀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了。″ “所以,你才要把凌岩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去杜昂那里的时间搞清楚?″ “对。如果凌岩是在六点左右那段时间去的,即使他没有杀人,也有可能会看到凶手从杜昂家里出来,上楼后看到杜昂已经死亡的场面。″黄确肯定地说道。 “这似乎也有点说不通,如果杜昂不是凌岩杀的,难道他六点左右时去那里,就只是想把稿件发出去?″ “从我对凌岩这个人的了解来看,既然那本小说是他写的,他这样做也有可能。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就算他没有看到凶手从那里出去,,也许从现场的鞋印,也可以猜得到是谁杀了他。不然,他不可能镇定地在清理现场后,把小说结尾部分给出版社发出去。″ “黄队,你既然这样说,是不是你已经掌握了凌岩这么做的证据呢?″ “在询问凌岩时,他曾问到杜昂死亡的情况,当古一明说到他是被钝器所杀时,凌岩脱口问了钝器是不是铁锤。为了掩饰这一失误,只好以小偷入室盗窃杀人来圆场。这就让我和古一明对他有了怀疑。 那把羊角锤是夏晓兰在案发后,搜索杜昂家里时,从储物间里找到的。八点半以后,凌岩和叶小秋两人就是在工作室里发现杜昂死亡的。可那时,室内地下并没有那把羊角锤,他又是怎么知道钝器就是铁锤呢?“ “还有呢?″陈一波见他有意在这节骨眼停顿下来,深知黄确说话的节奏,不会把话一下都说完,笑着追问道。 “从工作室的烟灰缸,我发现那里只有一个烟头。特意问过叶小秋,她说杜昂抽烟很厉害,每天两包多。在崔晓颖来之前,她曾经给杜昂倒过一次烟灰。 那就说明杜昂在和崔晓颖谈话时,出于对她的尊重并没有抽烟,可能是在崔晓颖走后才抽过一支烟。可第二天一早,我和古一明到达那里找叶小秋时,在大门的花坛前,却发现了地下有两个同烟灰缸里牌子一样的细支烟头。″ “啊?你是说杜昂曾经到过门口外面抽烟?″ “是啊,当时我也以为是那天晚上八点半时,凌岩在等待叶小秋来开门前抽的。可是在问到凌岩时,他告诉我,杜昂抽的是细支烟,而他那天晚上抽的是刚从烟店买的烟。这一点也得到了烟店老板娘的证实。″ “也就是说,杜昂在门口是在等人?″ “对。叶小秋走后,肯定会把大门关上。杜昂也许就是在等待凌岩那个时间给他打了电话,并在那里抽了两支烟,才重新回到工作室。″ “黄队,你说过从凌岩家到杜昂那里需要二十多分钟,况且电话里也知道他来不了。说不定杜昂等的人不是凌岩,而是其他人呢?小胡张口就来。 黄确表示赞同地笑了笑,“你这个想法是对的。不管杜昂当时是不是在等凌岩,也极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熟人来到了那里,杜昂陪他一起回到了工作室,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就发生了那宗杜昂被杀的案件。″ 第十章针锋相对 中午十一点,凌岩家里的门铃响了,打开门的瞬间,看见门口站着黄确和多名刑警,凌岩的脸色马上变了。像是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就有过预感一样,尽量掩饰住内心的不安,将众人让进了屋里。 “凌老师,突然带人登门,多有得罪了。″黄确一如往常,以沉稳的语气说道。 “黄确,你事先没有跟我打过招呼,就突然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这是为什么?″凌岩问话时,明显感到自己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对不起,我带来了搜查证,要对您的房子进行彻底搜查。″可能面对的人是昔日的老师,黄确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把手上的搜查证让凌岩看了一下。 凌岩看完搜查证,脸上顿时变得僵硬,双手轻微地颤抖着,“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真把我当成杀害杜昂的凶手了?″ “请您理解,由于杜昂被杀案的许多证据都指向了您,带人到这里来搜查,学生也是在尽一个刑警应有的职责。″黄确的话不卑不亢,似乎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难道你以为搜查我的家,就可以找到你想要的杀人证据?″凌岩的话也变得强硬起来,神色焦燥地大声问道:“我可是你的老师,你预先一声不吭就带人上门搜查,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既然受上级委派,带着搜查证来找你,你以为我这是在开玩笑吗?″黄确对凌岩的称呼从您变为了你,然后对其他刑警挥了挥手,侦查员随即开始对屋內进行了搜查。 “那么请你告诉我,搜查房子的真正原因,是不是你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杜昂就是我杀的?″凌岩开始在屋内来回转动,脸色涨得通红,声音变得嘶哑,完全没有了平常温文尔稚的风度,代之的是气急败坏的低声咆哮。 “凌老师,请你冷静一点,″黄确和古一明在沙发上坐下来,慢慢地说道,“我想跟你先谈一谈,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带着搜查证来找你了。″ 凌岩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来,脾气稍微有些收敛,“你说出来,我先听听。但并不是我听了你的话,就表示我对你这样的作法有所原谅。“ “那好,我跟你说说,″黄确看着凌岩的眼睛,声音平静地说道,“我还是从崔晓颕在杜昂家离开后说吧,这样更容易将这个案子的情况捋得清楚一点。可以吗?“ “你说吧,看你能说出什么问题来。″凌岩的自尊心仍然没有平复,负气地说道。 黄确皱了皱?头,接着往下问道:“你说过,从杜昂那里回到家,五点左右高楚平就来了,想看看你写的一本小说稿件。在这期间,你一直和高楚平在这里,他把稿子看完已经是六点半了。″ “是的。这些我都说过了,你为什么总是在这里纠缠这些过程?现在我还这样说,当天的经过情况就是这样。″凌岩没好气地说道。 “既然你说是这样的。那么,下面我要说的话你听好了。让我还是从你到杜昂家里开始说起吧。你到杜昂那里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闲着没事。 你到他那里,就是和他商量《散乱的密码》这本小说结尾部分的事。可你和杜昂正在谈话时,不约而到的崔晓颖突然来到,你不得不从他那里离开,对不对?″ 凌岩侧脸看着黄确,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应道:“对。我到他那里,就是想和他商量那本小说的结尾部分的。既然你已经从出版社李斌编辑那里了解过了,我也不瞒着你,那本小说就是我替杜昂写的。″ 凌岩的坦率直白,倒让黄确一时不知怎样应对,他停顿了一下,淡然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把u盘交给他呢?″ “你连u盘这样的小事都考虑到了?那我告诉你原因,那天我到那里,本来是要把u盘交给他,是他让我把已经写好的结尾部分,再改动一下,以免和他的写作风格不一样。 我却认为,他对结尾改动的看法,太过平淡常见,达不到视觉感官冲击力。正相持不下时,恰好崔晓颖来到,我想既然无法继续谈下去了,也不知道他们要谈多久,只好从他那里先离开。″ “可你为什么对我说,杜昂结尾部分没写完,还要赶工这样的话呢?“ “既然你当时问起这个问题了,我不想让你知道这本小说是我替杜昂写的,就随口这么一说,这又不是和杜昂死亡案,扯得上什么关系的事情。″ “那好。你说在崔晓颖来和杜昂见面后,就离开了他家里。为此我们调到了杜昂那个小区沿途的交通道路监控,技术侦查员在看过视频后,确实发现你是在那个时间把车开出去了。″ “那不就行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把车开出去后,你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把车停在了离杜昂家不远的绿化带旁边,好像是给谁打电话。″ “那有什么可好奇的?我本来和杜昂谈那本小说结尾部分改动的事,只是因为崔晓颖来了,才不得不离开。想着和高楚平约定的时间有变动,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提前过来。“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了多久,可你还是在车里待了二十多分钟,这又是为什么呢?″ “真烦人,高楚平要过来也得有空才行。再说我也想再等一下,看崔晓颕什么时候走了,我再过去和杜昂谈余下的问题,免得来回也麻烦。″ “可你没有等到崔晓颖走,为什么又不等下去了?″ “我当时是有这个打算,但在那里等了那么久,也没有看到她开车出来,想着既然约了高楚平,怕他来到我不在家也不好,就放弃到杜昂那里的想法,直接开车回到了家里。″ “你这个说法有点勉强,也算是一个理由。″黄确捏着下巴,目光仍紧盯着他,“我们在监控视频里,还有了新的发现,你在六点时又回到了杜昂的家里。不是和他说好八点半见面吗,为什么提前了?“ “啊?″凌岩被黄确这话震惊得张大了嘴巴,脸色瞬秒变得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说不出来了?你在五点多时接到杜昂的电话,应该只是问你改稿的情况,如果是已经完成,就让你过去一趟。可你那时,由于路上耽误了时间,刚到家就见到高楚来了,对吧?″ “对,其实我也没想到杜昂会打电话催促,只好跟他说了高楚平来访的情况,并约定改好后给他送过去。″ “趁着高楚平看稿子,你就利用那段时间改完稿,然后就开车到了杜昂家里?″ “是的,到那里后,见到大门紧闭,就用花坛下的钥匙开了门。然后就上了二楼…″ 黄确截断他将要往下说的话,故意说道:“你上到二楼见到杜昂后,就和他说了改稿的情况,杜昂对你不能按他的意思改动,非常生气。你倔强的脾气也上来了,就和他吵了起来,是这样吧?″ “不是这样的!你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凌岩急得青筋暴起,不停地咳嗽起来,只好用纸巾捂着嘴巴,不断喘气。 “我来替你说吧。在和杜昂争执不下时,你们彻底翻了脸。你早就对把你当枪使的杜昂一肚子气,恨不得就杀了他,于是抄起了工具箱里的羊角锤,在他的头上砸了一下,竟然打中了他的后脑,当场就倒在了地下。 当你冷静下来后,知道闯了大祸,就抹掉了铁锤上的手印,并把房间清理了一遍,把工具箱放回了储物间。可你又舍不得把已经辛苦写好的结尾部分浪费掉,就用杜昂的电脑把它发送给出版社。是这样吧?″ “既然你已经认定是这样了,你又带了那么多人来搜查我家,我也无话可说。但我仍有申诉的权利,这你应该也明白。″凌岩摇了摇头,苦涩地说道。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有据可凭的。案发那天五点半到六点这段时间,附近的邻居也听到了从屋里传出的争吵声。让你没想到的是,只要你开车上路,沿途的交通监控就会拍下视频,这也是你的疏忽。″ “疏忽?“凌岩坐不住了。 “是的,虽然你把杜昂工作室里外都清理了一遍,为了应对警方的询问,预先想好了应对的方案,那也只是你从一个老师和作家的角度,才会有的逻辑思维。″ “哦?″凌岩心里暗暗叫苦,“你说了那么多,我只能认为你是出于刑警的一种惯性逻辑推理,你除了通过沿途监控知道我进入过杜昂家里之外,其实拿不出我杀了杜昂的证据,我说的没有错吧?″ “没错,你也可以这样认为。那我就和你从头说说,我是怎么推断出杜昂是不是你杀的过程吧。案发第二天,法医对尸体解剖的结果出来了,经过对胃中残留的食品残渣进行检验,将杜昂死亡的时间确定在了五点半至六点半之内。″ “你的意思是我没说真话,故意蒙骗你?″ “是的。案发那天三点半你到杜昂家里时,曾经在工作室里和他谈过话。当我问到你时,你说是杜昂和你讲过,他可能要把《散乱的密码》小说结尾部分赶写出来,对吧?″ “对。这说明了什么呢?″ “但是,我们去找到出版社的李斌编辑,他证实《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在案发那天晚上的六点二十分就已经收到了。 说明你当天去杜昂那里时,他曾经看过你写的结尾部分内容。由于你们的写作风格有所不同,与他预期的要求不一样,让你回去修改后再交给他,就约在八点半再见面。″ “就算是这样,那我为什么在六点左右又提前到了杜昂家里?“ “在五点多时,杜昂给你打了电话,由于你在路上耽误了时间,再加上高楚平的到来,你还没有把稿子改好。在高楚平看小说稿时,你才有时间修改了稿件。 你把稿改好后,那时候就急于找到杜昂,把装在u盘里的稿子交给他。你只能和高楚平另外约了时间,或者是让他把小说稿带回去。在六点左右开车到了杜昂家里,根本就不是你说的六点半高楚平才离开。″ “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猜测我到那里后,整个作案过程的?″ “我说过,你给杜昂看了修改的部分后,由于还没有达到他预想的要求目标,两人因想法不同就争吵起来,最后才导致了这件悲剧的发生。 你在镇定下来后,为了迷惑警方,就清理了工作室內外的痕迹。但你在走之前,仍没有忘记把结尾部分发出,于是在六点二十分,就给出版社的李斌编辑发送了出去。″ “要是我不说出来,你就那么肯定那本《散乱的密码》小说是我写的?″ 黄确摸着下巴。看着凌岩有点得意的样子,思量着怎么回答他这一问题。 “答不出来了吧?″凌岩紧接着追问。 “我和李斌编辑曾经说起,在我看过杜昂写的几本书后,发现他获得文学大奖的小说《龙吟》,与他同时期写作的悬疑类题材不同,写作风格变化很大,是不是他的写作水平有了突破性改变,或者是背后有人给他当影子作家时,李斌是这么和我说的。 李斌也认为《龙吟》这本小说能获得文学界的大奖,对于他来说确实有点出乎意外。无论是在小说构架,词汇运用和逻辑上,都和杜昂的风格不一样,基调上可说是一本言情小说,也是他作品的分水岭。″ “所以,正是你看过杜昂前后的小说,才从写作风格上推断出那本《龙吟》是出于我的手写的?″ “是的。你曾在案发现场和我说过,杜昂擅长写的是悬疑侦破类小说,而你写的却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看的言情类作品,在言情小说中适当加入悬疑侦破內容,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很容易做到的。″ “笑话,我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参与文学大赛评奖?″ “我能推测到的是,你在《龙吟》这本小说写好后,有可能找过杜昂,把书稿给他看过,让他帮你向出版社推荐。正是杜昂看中了你这种写作天赋,在出版这本书时,冒用了你的署名,变成了他的作品。 至于你不能参与文学评选的原因,你也很清楚,有一条评选条件是你当时并不具备的。那就是,每一个参赛作家都要填写近四年来出版,或发表过的代表作品,并要有出版社或知名作家推荐。这只有获得过新人奖,且有多本作品出版过的杜昂才具备这样的条件。″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默认杜昂冒用了我的《龙吟》署名权?″ “应该是的,因为你别无选择。李斌编辑也说过,网上有不少读者和知名作家择文质询,杜昂这本《龙吟》小说获大奖,和他以前的作品在写作风格和实力上有根本的区别。怀疑这本小说有可能是别人帮他写的。″ “李斌编辑又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呢?″凌岩似乎很在意这一点,迫不及待地追问。 黄确看着凌岩的脸,有意识地说道:“他也不明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作者,会代替杜昂写得出这样优秀的作品来。却甘愿屈身于杜昂之下,做他背后的影子作家。 如此有文学写作天赋的作者,就算没有出版过小说,也可以凭这本《龙吟》通过自荐,参与文学大奖评选,这在文学史上也有过先例。对李斌的说法,我也有同感。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谢谢你们对我这本小说的好评。″凌岩似有点无奈地说道:“杜昂曾经和我说过,从他多次参加文学大赛评选失败的经验看,以我一个半路出家,又不知名的作者,作品粗糙庸俗,又无人愿意推荐,想要参与大赛,就是异想天开。 要想参与文学大赛评选,肯定初选都通不过,更不要奢望进入最后的决赛了。但他也坦承,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把我这本小说从头彻底修改后,以他的名义出书,加上他的资源和人脉,或者可以在未来的文学作品大赛中说不定会有一定的希望。″ “所以你就相信他的话,把稿件交给他了?″ “是的。除此之外,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作品很快就出版,让我想不到的是,当我看到这本书时,他以前说了一堆我的小说不行的话,却一字没改,就发表了,并且在以后还获得了小说文学评选的大奖。″ “那后来杜昂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我的这本《龙吟》小说获得大奖完全是他的功劳,要是换了我根本就不可能获奖,第一次审稿就过不了关。所以,他才提议我们合作。 我想这也不失是一种好办法,只要能成为畅销书,我也能从中获益。尽管这本《龙吟》上的署名是杜昂,但从小说能成功获得大奖这件事上,也证明了自己的写作实力。″ “就因为这样,你选择了和杜昂合作,并为他提供了多本小说的稿件,是这样吗?″ “你没猜错,其中就有这本《散乱的密码》。″凌岩有点自嘲地说道。 第十一章拘留传讯 凌岩的话使黄确一时捏着下巴,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中,在十多秒后仍听不到他接着提问后,古一明在旁边用签字笔轻轻碰了碰他的手,黄确会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在案发的那天晚上,当我问到杜昂写的小说范围时,你说他写的是悬疑侦破类小说,并向我推荐了那本《火之墙》。杜昂写过的小说那么多,为什么你唯独选择了这一本呢?″ “也没有为什么,只是那天崔晓颕来见杜昂,就是因这本《火之墙》小说里面的内容,是以她父亲崔健在富豪大酒店破一个女人杀害的真实案例写成的。当你问起时,我就随口这么说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第二天在咖啡店里,我们也对崔晓颖进行了询问,当问到她为了什么亊要找杜昂谈话时,她从随身的包里就拿出了那本《火之墙》小说,里面涉及到她父亲的重要部分,都被她用红线标了出来,并加上了问号。 既然你说过,你和崔晓颖是在她到了杜昂那里才认识的,就让我有点好奇,你们两个似乎是不约而同地向我推荐了这本小说,是不是在向我说明,《火之墙》这本小说里面就有什么指向性的线索呢?″ 凌岩听黄确这样说,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不愧是刑警,连这么巧合的事情也要仔细琢磨一番,还说有什么指向性线索。那本书又不是我写的,我怎么知道?″ “那我问你,杜昂写这本书时,已经和你在合作了,你既然说过这本书是纪实性小说,那你就很清楚里面写的每一件事应该都是真实的。你能不能和我说说,杜昂是因为什么想到要写这本小说的?″ 凌岩把头稍微偏向一边,避开黄确紧盯着自己的锐利目光,低声问道:“一定要说吗?″ “这是解开这件案子的关键,希望你把这本书背后的事情告诉我。不然,就会一直追问下去。我曾经是你的学生,相信老师仍会记得我执着的性格。″ “那好吧,我知道杜昂一死,警方一定会追查这件案子是怎么发生的。当我知道是你负责这件案子侦破时,怕你一时找不到侦查的方向。心里就有了向你透露五年前崔健被杀时的一点真实情况。 我之所以向你推荐这本《火之墙》,并说出了这是纪实性小说,就是暗示了里面的许多内容都是真实可信的。虽然杜昂把书里主要人物的名字换了,不管怎么变化和虚构,其內核却是真人真事。″ “真人真事?″一直未说说话的古一明从旁边插话道,“难怪杜昂将其中的细节描写得那么清晰详细。″ “是的。可能杜昂写这本书时是怀着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写成的。他就是借这本书揭示了这件案子的真相。小说出版的时间,就在崔健死亡后不久。可惜的是,警方竟然无人注意到这本小说,从而错失了侦破崔健被害案的最佳机会。″ “错失了机会?你想说明什么呢?″黄确想起自己在专案扩大会议上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听到凌岩在这种时候,经他的口里说出,实在搞不清楚,作为警方的一名嫌疑人,他怎么会与想象中的杀人凶手居然不一样。心里不由一怔,有所指地问道。 “要是你们已经看过这本书,如果注意到小说中最后那个女凶手的结局,就会对杜昂在书里写的结尾部分一定有疑问,她是怎么会患上抑郁症的?一个严重抑郁症的女人被迫去买药?又为什么在风雨之夜外出买药时,那么巧撞到迎面而过的大卡车,造成了那场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 凌岩的眼睛瞬时变得发红,似可以隐隐看到眼眶中含着泪光,声音也变得有点忧伤低沉。“可能你们不知道的是,书中所写的那个女人,是在那本小说完成之前,就不明原因地因那次交通事故死亡了。″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杜昂的妻子欧阳倩?″古一明有点困惑地问道。 “是的。″凌岩迟疑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黄队在看过这本《火之墙》后,根据书中透露的细节,就已经通过推理分析知道,这个凶手一定是杜昂身边,且是和他关系特别熟悉的人。在调查过他的朋友圈后,得出的结果,就极有可能是杜昂的妻子欧阳倩了。″说完,古一明钦佩地侧头看了看身旁的黄确。 “如果只是有可能,那就是连你们也尚未最后认定,欧阳倩是杀崔健的凶手?″ 黄确不得不点头,“是这样的。单凭杜昂这本小说里写的崔健被杀的过程,就算是纪实性小说,也有虚构或隐瞒的情况。我也对杜昂写这本书的目的有着一定的怀疑态度,甚至认为欧阳倩不会是真正的凶手。″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三十多年前,富林高中发生的那宗崔健强暴生女案,并不是真实的,那个当时在学校传言被崔健强暴的女孩,就是欧阳倩。 让人想不到的是,二十年后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欧阳倩嫁给了杜昂,成为了他的妻子。至于她是不是那个在富豪大酒店里杀害崔健的凶手,我也无法给出更多的线索,这就只能靠你们去调查了。″ “那好。这事先放一放,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说说你那天六点前到达杜昂家里的情况吧。″黄确话锋一转,将此次调查的重点提了出来。 “你不是说过杜昂是我杀的吗?为什么还要重新再问一次呢?″ “那只是我从小区门口的监控,以及屋内留下的证据,推测到的结果,并不是说明案情的真相就一定是这样。我想知道你在到了杜昂家里后,所发生的真实情况,这你可以告诉我吧?″ “这件案子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尽管你从监控上看到我是在六点前到了杜昂的家里,可里面发生的情况却不是你猜测的那样。 我接着刚才的话说吧,上到二楼后,径直走向杜昂的工作室,发现门没有关,看到的一幕让我惊诧不已。杜昂倒在那里,头部有血迹,旁边有一把羊角锤。用手在他的鼻子上探了一下气息,发现他已经死亡了。″ “你还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我绕过尸体,在那里的沙发上坐下,心情糟糕透顶,实在想不出在杜昂给我五点多时打过电话后,在这短短的这段时间里,他竟然被人杀了,我又是恰好在这时进了他的工作室,要是当时报案,遇到了警方某个自以为是的办案人员,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到那时,如果他们找不到凶手,我就算是有口也说不清。就这样在那里呆坐了一下。″ “就算是这样,发现杜昂死亡的第一人就是你,怎么办案是警察的事,如果杜昂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当时不选择报警?″黄确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凌岩苦笑了一下,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懊悔地说道:“你是一个刑警,从你们警方的角度,当然地认为报警才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可你有没有想过,遇到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情况, 要是我当时就报警,你们警方来到,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在场,我可能无论如何解释都没有用,岂不是很容易就被背上了黑锅。″ “那你为什么要销毁羊角锤上的手印呢?″ “当时我的头脑昏沉发痛,实在是想不到该怎么办。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从房门开着,屋內没有打斗过的迹象看,凶手有可能是我熟悉的人,也许就在叶小秋和崔晓颖这两个人中。 看到杜昂在死前仍然有爬行的痕迹,就知道他是在重伤之后,应该还没有死,也没有打电话呼救报警。他的脸上平静如初。那就表明,这个对他行凶的人,应该是他认诰的人,那个人的本意也并不是真心要杀了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用毛巾抹去锤子上的手印和血迹,把它放回储物间的工具箱里。″ “然后呢?你又是怎么想到要把《散乱的密码》那本小说的结尾部分,给出版社的李斌编辑发出去的?“ “那本小说前面三十多章都已经发到出版社了,辛苦写出的整部作品,就差这结尾部分,我要是不把它发出去,将会是自己很大的遗憾。再说我已经陷入了这场杀人的旋涡里,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也说不定了。 在想清楚后,明知你们警方会在这一点上,推测了我在六点左右这段时间去过那里,由于我没有杀杜昂,也顾不了许多了,就把u盘插入杜昂的电脑,把它发了出去。″ “你难道没有想过,正是你把这结尾部分在六点二十分发出了,就留下了漏洞,从而引起了我的怀疑?″ “我说过,也知道这样做瞒不过去,但不是疏忽。我到过杜昂被杀的现场,警方通过路上的监控和小区门口的监控,从高楚平那里很快就会知道。我既然没有杀杜昂,就箅不用担心被判死刑,可有些事情说穿了,要是你们破不了案,在外人的眼里,我就得背上杀人犯的罪名。所以,我才选择了用杜昂的电脑把它发给出版社。″ “你如果选择报警,我们也一样可以通过调查,还你清白,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不能说我一点顾虑都没有,换位思考,要是你遇到我我这样的情况,还能静下心来是考虑采取那一种方案对自己更有利?如果你们找不到凶手,那我又是一个人在杜昂死亡现场,没有人可以证明,岂不是很难说得清楚?″ “只要杜昂不是你杀的,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你,找到真正的凶手,还给你清白。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古一明轻敲着笔录本,有点不解地问道。 “不见得吧,五年前的崔健被杀至今都没有破案。今天你们不是也带着搜查证上门来了?可以想到的是,要是你们找不到是谁杀了杜昂,被冤枉判了徒刑,我岂不是很难从监狱里出来?″凌岩一脸的无奈,嗫嚅着说道。 黄确尴尬地摇了摇头,有点愧疚地说道:“你这样做,就是想伪造现场,把我们的视线引向小偷作案的假象?″ “是的。我简单地认为,凶杀现场没了凶器,警方就会认为是小偷开锁入室,刚好遇到杜昂,就用铁锤把他打昏,然后在逃跑时把凶器带走了。当然,看到是你负责这件案子,依你执着的性格,我就明白,这一招在你面前根本不会起作用,也是瞒不下去的。″ 黄确摸着下巴,微翘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听起来也还算合理。但正是你向我推荐了那本《火之墙》,虽说我目前还不是十分清楚这本里写的肉容对下一步的侦破工作能有多大意义,可我也也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就是希望我帮你解开心里的纠结。 你清理现场这样做的理由,应该不完全是为了掩饰熟人作案的过程。如果我的推测不错的话,你对我的破案能力仍持怀疑态度,心里还有话在犹豫著该不该和我说,还有着我目前尚不知道的目的,我没的说错吧?″ “我只是在懵然无知之下才出现在杜昂家里,你说我另有目的,是不是像你推测的那样,我还是杀害杜昂的嫌疑人?″ 黄确淡淡一笑,“既然说到这里了,我承认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你仍然是嫌疑人。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我们会从你这里搜查出什么了吧。“ “我有什么怕你们授出来的?″凌岩心里跳了一下,“就算是搜到什么,也不能作为我有罪的证据。″ 黄确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由于你到杜昂家里的时间和他被杀的时间吻合,也在法医判定死亡的范围内,并销毁了现场痕迹。警方当然有理由怀疑你有杀害杜昂的动机。所以,我受上级的委派,决定对你进行拘传讯问。″说完,黄确把拘传证放在凌岩面前的茶几上。“请签字吧。″ 凌岩一看拘传证,腾地跳了起来,“就是因为我到杜昂家里的时间,恰好遇到了凶杀案,你就怀疑是我杀了杜昂,要将我拘传讯问?″ “凌老师,″黄确看了一眼屋里,只有古一明在旁边做笔录,低声说道:“我说过许多线索都指向了你,上级就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学生也是身不由己,请你原谅。″ “我只能说,你们警方这样做,完全错了。不管怎么样,我会保留申诉的权利。″ “在这里我先和你说明一下,警方对你的家里进行搜查,并不意味着已经确定是你犯罪,但你的确有让警方值得怀疑的地方。″ “那还不是把我当成了杀杜昂的嫌疑人?″凌岩的脸色涨得通红,大声质问。 “对。虽说是这样,但警方在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证明你有没有真正杀人时,对有犯罪可能的嫌疑人拘传讯问,只是为了收集证据,希望你理解。″ 凌岩像是心有不甘地呆在了那里,目光空洞地看向了这位曾是自己学生的黄确,默然无声地暗叹了一口气,用笔在拘传证上签了字。 第十二章惻隐之心 警方对凌岩家的搜查没有费太多精力,很快就在橱柜里找到了那份《散乱的密码》小说的原稿,并在抽屉里找到了那个u盘。经梁小宇在他的电脑里看过,确认它就是输入杜昂电脑里的小说结尾部分。 对于刑侦人员的讯问,凌岩的回答都是和黄确在他家里询问时说的一样。不管怎么样讯问,他只说是在五点时接到杜昂的电活,把《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修改好后,五点半送走高楚平,在六点左右进入了杜昂的家。 凌岩向讯问人员说出了,自己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到了杜昂那里,并通过开着门的工作室,看见了杜昂倒在血泊中,以为是叶小秋或崔晓颕作案,然后动了恻隐之心,抹去了羊角锤上的手印,并将它放回储物间的工具箱里。并解释了清理现场的理由。 在对现场做了清理后,为了使那本《散乱的密码》的结尾部分和整部小说衔接起来,六点二十分时,经由杜昂的电脑把小说的结尾部分,发送给了出版社的李斌编辑。然后,才从杜昂家里出去。 八点半再到杜昂家里时,为了隐瞒曾在六点发现杜昂死亡这一事实,就给叶小秋打了电话,在等待她到来的时候,曾经出去买烟,并在香樟树下抽了两支烟的详细过程。 梁小宇对小区门口和沿途交通监控视颖中也看到,和凌岩说的进出时间也没有多大出入。高楚平也证实了他离开的时间在五点半左右。这些都说明凌岩在时间上并没有说谎。 另外,侦查员对凌岩的家里搜查时,在抽屉里也找到了一叠不同时期的纸张,上面不仅有《龙吟》,也有《散乱的密码》的故事大纲,从有点发黄的纸张上潦草的字迹上看,可能是凌岩在平时突然来了灵感,随手写下来的。 从这叠大小不一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文字的情况看,和凌岩写过的两部小说內容相差不大,也有过撕了后又粘贴起来的,应该是凌岩对小说的初步构想。 黄确在凌岩被拘留后,和古一明再次到拘留所讯问了他,“我问过李斌编辑,不管是杜昂写的那一本小说,他都会征求李斌编辑对故事的写作意见,以确认故事是否可读和有购买力。可现在你手上也有一份这样的大纲,对这你怎么解释?″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由于几十年养成的习惯,身上总会带着笔和纸,在想到小说的创作需要时,随手记下一些突发的灵感。就是在卫生间,也会在匆忙间记下当时想到的点子。杜昂去和李斌见面时,就是拿我写好的大纲去和他谈的。″ “也就是说,杜昂和李斌谈话的小说大纲和故事内容,都是你提供给杜昂的?″ “对。由于我不能出面,就只有杜昂能去和李斌编辑交涉,至于他是怎么和李斌谈的,在那个环节需要怎么样修改,也是杜昂回来向我转达。″ “可你和我说过,你写的是言情小说,一般不会跨界写作,两种写作方法可以说完全不同,言情和悬疑类小说是有很大差别的,这算不算是跨界写作呢?″ “这么说吧,现代小说的创作范围和分界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这两类小说也可以交融汇合。更注重的是故事的完整和可读性,只要在不改变原来结构的情况下,加上一些必要的悬疑和冲突,使故事更有悬念和冲击力,也更让人读后回昧深思。 由于我的小说是用杜昂的名义出版的,也得尊重他的意见,尽量和他的写作风格衔接,有些内容就有删减和增加。只要整本小说的基调没有脱离写作方向,两种创作方法水乳相融,就不会有明显的跨界的说法。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你知道,我们当刑警的,对同样的问题有时也会多次提问,这你可以理解吧?″ “可以,反正我在这里也闲得慌,你要问什么呢?″凌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爽快地说道。 “你到杜昂家里时,看到他死了,却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把u盘插进他的电脑,给出版社发出了《散乱的密码》小说的结尾部分,是不是你对杜昂的死有点漠视,觉得他的死就是一种因果报应?″黄确紧盯着他的眼睛,似有点不经意地问道。 “我这样说吧,这本小说基本上都由杜昂发到了出版社,不能因为杜昂死了,就让读者看不到结尾部分。再说从作者的角度,我辛苦写好的小说,不能完整发送,终归是件值得遗憾的事。不能因此而耽误了出版社将整本小说的出版。 至于你说的我对杜昂的死亡是不是漠视,我不这么认为。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无能为力,再说我当时进去后看到的情景就是这样。至于他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杀了他,那就是你们刑事警察该管的事了。″ 凌岩的话,虽然无法说服黄确,可也让他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说道:“你说过在这个过程中,动了恻隐之心,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或者当时你看见过什么人从杜昂家里出去?″ “我只是对杜昂的突然死亡,当时感到有点同情和怜悯,除此之外,想到杀他的凶手有可能在崔晓颖和叶小秋这两人之中,就有点可惜,并没有想表达什么意思。 至于你问到我进来时看见过什么人,还真没有看见过。不然我就不会这么对你说了,直接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也免得你把我当嫌疑人。但我当时确实怀疑过是小偷潜入作案,是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 “那么,你可不可以和我说一下,你是怎么对叶小秋和崔晓颖这两个人产生怀疑的呢?″ “也说不上是对她们有什么怀疑。那天我把车停在缘化带那里等了很久,没有看见她们出来,却在一个多钟头后就发生了杜昂被杀的案子,自然想到除了小偷以外,就只有她们中的一个。″ 黄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认为在叶小秋和崔晓颕两人中,谁更有可能是杀害杜昂的凶手?″ “说实话,杜昂和叶小秋两夫妻虽说没有孩子,但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那天晚上八点半我去杜昂那里,给她打电话,她上到二楼,发现杜昂死了,发出的那种撕心的尖叫,应该是遇到极大的惊吓才会这样。否则不会这样惊惶失措。我实在想不出她有杀害杜昂的可能。″ “那崔晓颖呢?″古一明问道。 “我和崔晓颖是在杜昂那里初次见面,对她的情况不太了解。我只听说这女孩的脾气和她父亲崔健有点相似,待人很真诚,同时也是性格刚烈的女孩。 如果是她那天和杜昂为那本书谈崩了,两人发生争吵,遇上认死理不懂得转弯的杜昂,崔晓颖怒极之下,用铁锤砸了他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这里,凌岩的喉结动了动,吞咽了一口唾沫。“如果是崔晓颖杀了杜昂,这个女孩还那么年轻,前面的路还非常远大,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就因一时的冲动,毁了她的前途。所以,才擦抺了铁锤上的手印。我只是孤身一个的老头,如果杜昂真的是崔晓颖杀的,我甘心情愿代她接受法律的制裁,这就是我当时动的恻隐之心。″ “可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的恻隐之心,没有马上报警,竟然浪费了警方多少人力和资源。再说了,任何人都无权剥夺别人的生命。尽管可惜,如果杀杜昂的真是崔晓颖,她也得为当时的冲动杀人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这么显浅的法律知识和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当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是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至于有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黄确沉思了一下,捏着下巴说道:“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使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可她在五点前就开车回去了。监控里也没有发现她再次折返回去。 那么,在那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崔晓颖应该和杜昂还谈及了一些敏感的话题,不然,也不会让崔晓颖被激怒到要冲动起来的地步。对此,你知道些什么吗?″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我。你在案发当晚问我能不能推荐一本杜昂写的悬疑类小说。我向你提到的那本《火之墙》小说,其实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啊?″古一明也感到惊讶,“慎重考虑,你到底想让我们猜什么谜?″ 凌岩微微一笑,“黄确说得对,光是谈小说下架赔礼道歉的话题,并不是崔晓颖来找杜昂的目的。″ 古一明更困惑了,他试探着问道:“你当时不在场,怎么就知道他们在屋里谈了些什么呢?″ “如果你也看过那本《火之墙》,就会发现崔健在酒店被那个女人杀害的场景和情节写得很详细。崔家的人在看了以后,又会从中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凌岩说到这里,有意识地刹住了。 “你是说,五年前发生在富豪大酒店的崔健被害案,连警方都一直破不了的案件,杜昂却轻易把它的真实过程写了出来?″黄确也感到了惊诧,敏感地想到了这条线索的重要,也印证了他先前曾有过的推理。 凌岩默默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也会想到过这一点。作为受害方的崔家人,看了这本小说,马上就会联想到,杜昂是怎么知道五年前崔健被杀时的详细情景,如果不是凶手本人,单凭虚构,是不会写得出如此细微清??的过程的。″ “于是崔晓颖那天来找杜昂,就是要追问他是从哪里得知崔健被害的真相,或者是从凶手那里说过整个犯罪的过程,是这样吧?″ “对,所以就爆发了崔晓颖和杜昂的剧烈冲突,直至她忍无可忍地用羊角锤砸伤了杜昂。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悲剧,这本小说里都有你们想要的答案,至于怎么才能悟到,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黄队在这件案子的分析会上,也和我们推测过你向他推荐《火之墙》的用意,并据此提出凶手有可能是杜昂的前妻欧阳倩,这应该不会错吧?″古一明抢先一步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黄确。 凌岩没有正面回答,却若有所思地说道:“黄确,你那当刑警的父亲给你起的名字,应该是取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寓言故事成语吧,″ “是的,取的是谐音。凌老师,你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没有。我想说的是,有些作家在构思悬疑小说时,会把故事的结尾先想好,从下往上推,预设好必要的伏笔,加入冲突事件,在结尾时才逐步解开故事中的悬念。可杜昂却以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作为结尾,似乎有点使人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这样写?″ “你是想说,杜昂只是把崔健被杀案说了大半,而真正的凶手不是欧阳倩?″古一明疑惑地问道。 “这是你说的,我并没有这样说。就以这次杜昂被杀来说吧,你们从一开始就把我假设成了犯罪嫌疑人,并从我在杜昂被杀的前后时间和行为中去推测,越分析越觉得我十分可疑,是这样吧?″ “难道不是这样?″ 凌岩不再回答古一明的提问,咂了咂嘴,眼腈直直地看向桌上的水瓶。“能不能先给我喝口水?″ 黄确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凌岩手里,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把这事忘了。″ “没关系。″凌岩把水在嘴里转了一圈,才吞了下去。继续说道,“你们刑警办案总喜欢追查每一个嫌疑人的犯罪动机。在我看来,有的人只是受到突然剌激,一时冲动起来就杀了人,不见得犯罪的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动机。 杜昂在《火之墙》这本小说里面的描写,就让戴晓颖受不了。如果真的是崔晓颖动了手,也是由于当时和杜昂杠上,一时失去理智,不存在什么杀人动机,难道就没有这样的可能?″ 黄确淡淡一笑,“那就是说,崔晓颖只是性格使然,因口角相争,就在冲动下砸伤了杜昂?″ “我看就是这样,这件案子真有那么复杂吗?我看未必。″ “当然,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可是你觉得我会轻易接受你这些说法?″ “这只是我的看法,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凌岩毫不示弱地盯着黄确,“怎么判断就不是我该管的事了。″ “我觉得不能理解的是,在小说出版后,过去那么长时间里,为什么崔晓颖不马上去找杜昂呢?″ “在我不认识崔晓颖之前,不知道她有没有去找过杜昂,只是书里的内容自然会让熟悉崔健的人,将其中的情节与五年前崔健被杀案对号入座。也是由于此案警方久侦不破,至今变成了积案有关系。″ “那就是说,杜昂写这本小说的目的,是有意识地向社会公开他所知道的内幕?“ “我只能这样认为。″ “所以,你就是因为对崔晓颖有內疚,想帮她销毁在场的证据?″ 凌岩坦然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么做,在你们眼里,不会起什么作用。这也许就是我唯一的遗憾吧。″ 第十三章两张照片 黄确和古一明从拘留所里出来,立即驱车直奔凌岩在教职工小区的家。古一明用从凌岩那里要来的钥匙打开大门,两人相继进入套房里面。虽说之前来过两次,也只是在客厅里询问凌岩,对屋内的其他房间,没有留下特别的印象。 看到书房里几乎高及天花板的橱柜,里面摆放着满排的书籍,黄确和古一明才知道,想要在这里找到薄如纸片一样的照片和其他相关的证物,实在是太不容易。 在到这里的路上,黄确和古一明说起过自己的疑问,从出版社李斌编辑那里知道,他既然也怀疑杜昂获文学大奖的那本《龙吟》小说,是出自杜昂背后的影子作家创作的。那凌岩和杜昂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联系上,又怎么会把自己苦心创作的得意之作,甚至连署名权都拱手让给杜昂的。 《龙吟》这本小说里,写的是一对年轻人在水乡龙舟节相遇,多年后,在一个风雨之夜再次邂逅,却已是错失机缘的既浪漫又充满悲剧色彩的故事。作者在里面以第一人称的全新视角,写心般地倾注了对女孩真摯的深情和思念。 这本小说在书店一经面世后,很快吸引了年轻人和白领阶层的争相购买,杜昂也趁机造势,向读者签书大卖。让出版社和各媒体从小说里赚足了收益和流量,一度掀起了再读纸质书的热潮。 可在黄确的印象中,他初中时的这位老师凌岩,虽说算不上是英俊潇洒,也是风度儒雅、知识渊博、又有着教师的固定工作的这么一个人,至今仍是单身,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致使他没有结婚的,是不是和他说的恻隐之心有关呢? 对凌岩家里的搜查中,从橱柜的抽屉的相册上,看到的都是他从小到大的老照片,尤其是以学生时代的毕业照比较多,却一张也找不到他和单独女性朋友合影的照片。 从为数不少且有点发黄的旅游照片看,应该都是拍摄于二十多年前,似乎凌岩突然就对拍照不感兴趣了,再也很少添加新照片。在家庭相册里,也只有他母亲和妹妹的照片,再也找不到一张女人单独的照片。 这似乎出于他们的意料之外,凌岩为什么连一张女朋友的照片都没有?虽说心里有疑问,却一直让黄确记挂在心里。 “黄队,翻了这么久,一点收获也没有。除了他和学校女老师的多人合照,一张和女人单独的生活照也没有,真是太不寻常了,难道凌岩是独身一族?″古一明停下翻找,有点厌烦地问道。 “你问我,那我问谁?我知道这位老师的脾气倔犟,要是当面问他,只会落得无趣,只好趁他被拘传的这点时间,希望能找出哪怕是一张女人的照片也好。″ 古一朋悻悻地摆了摆头,“相册也就这几本,也没有从里面摘下过照片的痕迹,感觉他和女人就从来没有亲近过一样。如果他年轻时不是想过独身,是不是受过女人的伤害,就把和她有关的一切照片都销毁了?″ “从我对他的了解,凌岩很念旧。既然连他出生时的照片保存得那么好,从小学到大学毕业直至当老师的合影都可以一张不缺,就可以知道,他不会把女朋友的照片都销毁,有可能是单独存放也末可知。″ “就算是这样,可侦查员在搜查时,把这里的书籍和角落都仔细翻找个遍,不也一张照片没有找到?″ 黄确边翻看着抽屉里的盒子,边抬头说道:“搜查的时候,侦查员们只是注重寻找与凶案有关可疑物品,对于照片就没有在搜查范围内,有时未必很细心,也就会有疏忽。我们只有把可能存放照片的地方都检查一遍,实在没有时再说。″ 听到黄确这样说,古一明虽然心里有点抵触,看见他一脸的严肃,只好跟着继续翻找起来。 搜索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把橱柜里的每本书都翻遍了,仍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照片。看着重新摆放整齐的两大柜的书籍,两人满头大汗地跌坐在沙发上,只好从冰箱里找到冻凉茶,慢慢喝了起来。 “黄队,会不会是判断有误,也许凌岩真是独身一族,查找了这么久,竟然连一张女人的照片也找不到。是不是凌岩虽说有过短暂的女朋友,却为了某些原因分手了,他就把照片还给她了。 如果有值得他收藏价值的,或者是他仍一心想念的女人,照片也应该可以找到了。可我们把书房这里都找过,还是找不到,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照片?″ “我问你,如果是你有过以前心心想念的女朋友,而她不得已和你分了手,嫁给了一个你相识的同学或朋友。你却舍不得和她曾经有过的那段刻骨铭心感情,你会怎么做?″ “我嘛…″古一明放下水瓶,沉吟了一下,说道,“当然是把照片放在让现在的女朋友没有想到,也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账号什么这样的邮箱。″ “可凌岩一个退休老师,既没有结婚,也没有来往亲密的女友。连写小说都是先用稿纸写好,再重新抄录下来的人,应该不会熟悉什么邮箱这样的新玩法。那他会把照片放在哪里呢?″ “当然,像他这样年纪的老人,如果怕被别人看到,又不容易丟失,自然是伸手就可以拿出来,也方便收起来的地方最好了。″ “不会被别人看到,又是伸手可拿到的地方?″黄确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一边扫视了一下屋里,开始揣摩起一个独身老人平时的生活习惯。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快步向隔壁的卧室走去。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几本看似是凌岩在睡前看的书刊,黄确的眼光落在一套精装的《辞海》上,把书从书套里拿出来,厚厚的辞典上插着几张书签。可以想象得到,这是凌岩在写作时经常翻看的一部书。把它放在卧室里,就是可以随时拿出来,并方便收起。 他把这几本书逐本提起,往桌面上一抖,从掉出的几张书签里,还有两张已经过塑的照片。从一张有点发黄的黑白三寸照片上,一位似九十年代初拍摄的半身照女孩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张脸形有些瘦削且白嫩的女孩面孔,在波浪状的发型下,明亮的大眼睛、高尖的鼻梁和微笑着的嘴巴,下巴上有一粒不太明显的肉痣。从她穿着的服装看,应该是当时流行的素雅裙子。 照片显然经过放大虚化处理,下部的空白处有照相馆的名称。从有着锯齿形的压边和落款来看,可以知道这张照片是拍摄于三十多年前富林市一家有名的照相馆。 由于照片保存得非常好,后期又给它封上了塑料膜,照片中的女孩样貌仍十分清晰。可见凌岩对这女孩有着非比寻常的爱慕和珍惜。 翻过照片的背面,一行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轻拂珠露,共证月光。″从这短短的两句诗中,可以联想得到,凌岩和这女孩曾经有过一段浪漫恋爱过程。 第二张照片上是凌岩和一个穿着浅黄色风衣,白色长裤,脚蹬栗色高跟皮鞋的女子在一座九层宝塔前的合影。从相貌上不难看出,她就是上一张照片中的女孩。 不同的是,后面那张照片相隔的时间比较长,随着岁月的流逝,女子脸上堆着的笑容中多了点苍桑,气质上似多了几分忧郁。从照片拍摄的时间来看,是在八年前的五月十二日。地点是龟目山公园九层宝塔前的山脚下。 “黄队,我有个问题,发现这两张时间跨度那么大的照片,依照第一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是女孩年轻时就拍了这张照片,那她是什么时候送给凌岩的呢?″ 黄确微翘的嘴角露出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龙吟》这本小说里写的主角是凌岩自己,那与他在龙舟节上邂逅相遇的应该就是这个女孩。从这两句诗在书中出现过的时间来看,凌岩在那时候可能就有了想写《龙吟》这本小说的构想。″ “你那个时候应该就是在十五中读书,凌岩是你的班主任,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呢?″ 黄确略一思索后说道:“看见这两张照片里的女人时,我确实感觉到有点眼熟,就是记不起在哪里看见过,经你一说也想起来了,刚上小学时,就曾经看见过这张照片。 就在我老家那条街上有家明星照相馆,橱窗里曾经展示过有这样一张放大的照片。让我记忆最深的是那张照片上,女孩下巴上也有一粒微微凸起的肉痣。″ “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古一明有点戏谑地问道,“我是问你,有没有看见她来找过凌岩,那么漂亮的女人,你不会忘了吧?″ “记得。″黄确淡定地笑了笑,“那时我还是非常调皮捣蛋的。有一次下课后和班里几个同学到羽毛球场,就看到凌老师和一个卷发的女人背对着坐在长椅上,看不到她的长相。 我有点恶作剧,想看看那女人长什么样。丟了一粒石子过去,弹到了椅背上,吓得两人转过头来。就在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应该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女人。看着凌老师当时一脸的尴尬,我们都大笑了起来。″ “这就好办了,只要问一下凌岩,应该很快就知道她的情况。这么精心保存的照片,到头来却没有结得成婚,这里面恐怕会有什么不知道的问题?″ “先别急着问凌岩,这老师的脾气古怪得很,有时我也把握不准。你说得对,既然他和这个女人结不成婚,却把她的照片保存了那么多年,还把它放在床头边,就是为了随时可以拿出来。 可见凌老师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并非一般的深厚,才会让他这么做。他还经常把照片放在身边,肯定这里会有什么原因。要是贸然问起这件事,要是他一口回绝,或是一问三不知,反倒不好。″ “黄队,那你打算怎么办?″ 黄确有点诡秘地笑了笑,说道:“只有找到相关的知情人,弄清楚照片上这个女人的基本情况下,我们再和凌岩谈,就可以知道她和这件案子有没有牵连。要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似乎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看着古一明一脸懵然的样子,黄确没有多解释。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叶小秋的电话。在简单交谈后,约定了见面地点,黄确和古一明离开凌岩家,上车向位于城东区体育中心附近的一个小区开去。 叶小秋在杜昂案件发生后,为了避开自媒体的采访纠缠,搬家到了离娘家不远的鸣湖小区。在接到黄确的电话后,实在不好推托,只好约在附近的咖啡店见面。 黄确和古一明赶到时,看到叶小秋早就坐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旁,并预先为他们点了咖啡。 他们在旁边坐下后,叶小秋脸带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起,把你们约到这里也是不得已。这两天我都快被自媒体的人逼得都快疯了,否则根本不能安生。″ 黄确看着叶小秋一脸的憔悴和无奈表情,用安慰的语气说道:“这种情况确实使人心烦,只要试着不去理会,可能对心情的恢复更好一些。″ “我也想着不去理会,可是只要一打开手机,就会看到许多博主在故意胡编乱造。好像就是为了杜昂写那本《火之墙》的小说,才招致的被杀。说他是咎由自取。气就不从一处来。″ 叶小秋边说边摇头,眼看着泪水就要掉下来了,委屈地说道,“我们是受害方,就算杜昂有错,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乱说,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你说的是什么亊呢?″ “原来杜昂获得文学大奖时,就有人对他不服气,猜测他聘甪高手写出那本《龙吟》小说。现在杜昂一死,这些人不知是从哪里听说,就怀疑这本小说是出于凌岩之手,有人还让我退回文学大奖。″ “哦?″黄确皱着眉头,“有些视频我也看过,这里面有不少是杜昂的粉丝读者,也有人是为了赚流量,也跟着起哄,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些话似乎对正在愤懑的叶小秋起不了安慰作用,她心有不甘地说道:“杜昂不管怎么样,现在也被人杀了,没有同情心也就算了,还大肆攻击他,真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那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 “还能怎么看?杜昂聘请凌岩帮他的忙,在作家这一行里,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许多比他有名气的老作家不也一样? 我最不服气的是,说是杜昂剽窃了凌岩的创作成果,才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叶小秋显然将黄确当成了倾诉对象,把这几天的不满当着他的面发泄了出来。 “这事先放一放,你也冷静一下。我们找到了两张照片。麻烦你看看,这张照片上面的女人是谁?″ 叶小秋接过照片,只瞅了一眼,神情就似乎变得怪异起来,脸色也瞬间有点苍白,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怎么会有这张死人的照片?″ “死人的照片?这么说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对吧?″ “哪能不认识?她就是杜昂的前妻欧阳倩。可杜昂在她死后,已经把她的照片和生前的东西全都烧了,你们这张照片是从哪里找到的?″ “你不用知道我们是在哪里找到这张照片的。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她可能在样貌上有很大变化。你确定这照片上的女人,就是杜昂的前妻欧阳倩吗?″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我和欧阳倩曾是广告公司的同事,一看到照片就会想起她是在五年前因为交通事故死去的。当年她撞到大卡车死亡时,我和杜昂就出去找过她,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你说欧阳倩出交通事故死亡前,你和杜昂亲眼看见了她死亡的过程?″黄确锐利的目光紧盯奢她的脸,神色严肃地问道。 “对。″叶小秋不敢正视黄确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道:“那天晚上我就在杜昂的身边。″ 叶小秋的话,让黄确瞬时也有点惊诧起来,想不到由于这张照片的出现,不仅知道了照片上的女人是杜昂的前妻欧阳倩,而且叶小秋竟然是五年前欧阳倩交通事故的见证人。 “你那天晚上怎么会那么巧就在杜昂身边呢?″ 第十四章迷惘往事 当叶小秋听到黄确追问起欧阳倩交通事故发生的那天晚上,她怎么会和杜昂出现在事故现场时,似乎意识到已经失口,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了,小声问道:“这一定要说吗?“ “是的。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那件交通事故发生后,为了分清事故的责任,欧阳倩曾被送去医院检查,经医生检验,欧阳倩在死前曾经服用过安眠类药物。如果你当时就在杜昂的家里,有没有看到过欧阳倩服药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欧阳倩服安眠药的事。那天晚上,只记得当时天下着大雨,大概在十点多钟时接到杜昂的语音电话,说他的肚子疼得厉害,让我过去一趟。当我问起她的妻子时,他说她出去买药了。″ “可我从交警部门了解到,杜昂家到买药的那家药店的距离并不远,欧阳倩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他为什么还把你叫过去?″ “这我怎么知道。既然杜昂说肚子疼得倒在地下,刚好那时候我就在附近,也就没想那么多,从那里赶过去了。″ “你到杜昂家里看到他时,是一种什么情况呢?″ “到那里后,我看到杜昂,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他说妻子出去给他买药,很快就回来。看到他精神还算好,我就想回去。 他就把我送到小区外面。在街角边,聊了一下他的小说写作情况。在这时就听到飞驶而过大卡车的紧急刹车声,很快就听到有人说出事故了。″ “你不是说那天下大雨,难道你没有开车去杜昂家里?″ “那时我还没有车,接到杜昂的电话,我正在他家附近的商场买护肤品,是撑着雨伞走过去的,出来时雨还比较大,可能由于那时我仍是杜昂小说的粉丝吧,就在街角边和他多聊了几句。″ “也就是说,你当时也不知道,出交通事故的人是欧阳倩?″黄确有意识地平静问道。 “看到事故现场聚拢了许多人,杜昂却没有立刻跑过去,我也不想看见那样的血腥悲伤场面,就和他分手了。事后我才听杜昂说起,那天遭遇交通事故的人就是欧阳倩。″ “我有点不明白,如果你当时只是杜昂的一个忠实读者,杜昂肚子疼得厉害,他为什么会想到给你打电话的呢?″ “这亊我当时也很好奇。后来我曾经问过杜昂,他只说是想不到其他人,因为那段时间我和杜昂在微信上经常聊天,就和我说了他肚子疼的事,其实他也没想到我会在附近,就让我过去一趟。″ “在这之前,你一直不知道欧阳倩是他的妻子吗?″ “知道,说起来,还是欧阳倩招我进广告公司的,她是我的业务主管。只是杜昂从来没有到过公司,欧阳倩也没有说过杜昂是他的丈夫,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他们是两夫妻。″ 叶小秋摆了摆头,似有点迷惆不解地说道,“杜昂自从和我相识到结婚,除非我问起,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欧阳倩。就是那天欧阳倩出交通事故之后,也没有听他说起过,欧阳倩为什么在给他买药时出事的。″ “年轻时拍的照片和五十多岁时的欧阳倩,终究在面形上相差有点大,你是怎么一眼就从这张黑白照片上把她认出来的?″古一明接着黄确的话问道。 “我看过她的另一张照片。那是在我还没有参加工作以前,由于我和杜昂两家住得不远,曾到过他父母家去,看过他们家那个相册,里面也有这样一张黑白的三寸照片,所以我才一眼看得出是她。当时也不好意思打听,以为只是他家的一个亲戚。“ “那本相册还在他老家吗?″黄确饶有兴趣地问道。 “怎么说呢,自从欧阳倩去世,到我们结婚后回老家时,就再也没有看见那本相簿上有欧阳倩的照片了。杜昂可能是怕我看见她的照片受刺激,就把照片烧了吧。″ “也就是说,现在你住的那栋房子里,也没有一张欧阳倩的照片了?″ “是的。那栋房子其实是杜昂从别人手里买的二手房。只知道前房主是一个生意失败的商人,才把房子以低价卖了,杜昂又不善于和别人交流,周围的邻居和我们接触也不多。″ 黄确从古一明的包里拿出另外一张照片,给叶小秋看了看,似有所指地问道:“依照这张照片上拍摄的时间,应该是凌岩和欧阳倩在龟目山的宝塔前拍的,是这样吧?″ “是的。凌岩的家在龟目山附近的教职工小区。问到这一点时,叶小秋的脸上似有点潮红,神态也显得有点尴尬。“可我实在不知道,凌岩和欧阳倩在龟目山拍照这件事。″ “从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出,凌岩和欧阳倩私下的关系可能比较好。你有没有听杜昂说起过些什么关于他们两人的事情?″ “杜昂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他们两人的事情。但是自从欧阳倩去世后不久,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不好问他,怕引起他反感,也就不敢告诉他″ “哦?都听说了些什么?″黄确似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现在杜昂和欧阳倩都已经死了,说这些似乎有点不合适。但既然你问起,也顾不了那么多,我在小区外面,听有人说起欧阳倩死亡后的一件事,觉得有点堵心。″ “那是一件什么事?″黄确追着问道,“是和欧阳倩那次交通事故死亡有关的事吧?″ 叶小秋犹豫了片刻,嗫嚅着说道:“正是有人怀疑欧阳倩五年多前发生的死亡,不是单纯的交通意外,更像是杜昂有意识地制造的,那个人说,欧阳倩的死亡无论如何都和杜昂脱不了关系。″ “能不能说得清楚点,你是听谁说的?那个人有什么根据?″ “我不是很熟悉周边的邻居,也就是从几个菜市场买菜回来的老女人在路上聊天时听到的。只听到她们说欧阳倩死前是个很热情开朗的人,遇到她们都会打招呼,根本就不像是杜昂说的那样有什么抑郁症的人。″ “你还能记得起说这些话的人吗?″ “我是跟在她们后面听到的。那时候我刚和杜昂结婚不久,那些人我也不认识,实在无法追问。问到杜昂,他也不置可否,只是让我不要和周围的长舌邻居接近太多,以免惹出什么麻烦。″ 叶小秋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后来我曾经在背后偷偷问过凌岩,欧阳倩有没有得过抑郁症,他只是笑笑,说我不该听信别人的风言风语。 但这事经你提起,欧阳倩在出事前曾经服过安眠类药物,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我在公司里和欧阳倩经常见面,也不见她有什么抑郁的反常表现。杜昂为什么对别人说她有抑郁症呢?″ “好,换个话题。你有没有听杜昂说过,他为什么要和凌岩合作写小说这件事?″ “说实话,我只是听他说起,他们两人从小是同学,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联系。在杜昂获得新人奖后不久,凌岩就经常到他家里,后来他们两人怎么合作的,由于是在我和他结婚前的事,杜昂不想说,我也不好问。″ “那杜昂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他和凌岩是谁先认识欧阳倩的呢?″ 叶小秋皱了皱?头,似有点不太乐意地回答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杜昂总是尽量避免谈起欧阳倩的事。不过,我从杜昂平时一些不经意的话中,似乎是他们两人从高中时就认识欧阳倩,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从这张凌岩和欧阳倩在龟目山景区合拍的照片所标明的时间上,应该是在八年前,难道在那时候,杜昂就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可能有过的暧昧关系?″黄确想试探一下叶小秋对这事的反应,不紧不慢地问道。 叶小秋似是明白黄确话里的意思,浅笑着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欧阳倩说起过,她年轻时曾经和一个十五中姓凌的老师谈过恋爱,只是家里反对,才结不成婚。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个人应该就是凌岩。可能凌岩也没有想到欧阳倩最后嫁的那个人是杜昂。既然是这样,那他和欧阳倩在龟目山拍下这张照片应该不奇怪。″ “那么,你对杜昂那本《龙吟》获得文学大奖,外界曾经有人说,杜昂这部作品是凌岩创作的,对此你有些什么看法呢?″ “我曾经和你们说起过,我不相信杜昂会剽窃凌岩的作品。因为合作的关系,也许凌岩向他提过一些建议,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让凌岩帮他写出原稿。″ “可我们在凌岩家里不仅找到了他写的小说大纲,还发现了这部作品的手写原稿。我还从凌岩那里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本书就是他写的,只不过署名是杜昂。这又怎么解释?″ “那也是在我和杜昂结婚之前的事。我实在不清楚这本小说获奖的情况,既然署名是杜昂,那也是经过凌岩同意的。当然,我也问过杜昂,这本书里写的故事似乎和他有点不沾边。″叶小秋没有想到黄确会调查得如此仔细,只好实话实说。 “为什么你有这样的看法呢?″ “杜昂这个人喜欢安静,从不到什么地方凑热闹,就算他在工作室写作也一样,要是没有什么大事,我也不敢随便去打扰他。 《龙吟》整本书写的是龙舟节的故事,那里的龙舟竞技沸腾的场面可想而知,还有和那女孩的邂逅相遇,没有多次亲身经历过这样的过程,是不可能写得那么生动的。就从这一点,我就感觉出有点和杜昂的性格不符合。″ “那他是怎么说的?″ “平时只要我问起,杜昂都会和我说出一些创作的想法,书中也有某个人的原型。但《龙吟》这部长篇,里面写的那女孩是谁,是不是欧阳倩,他却是笑了笑,甚至一字未提过是不是她。″ “你怎么会联想到书中的女孩就是欧阳倩的?″ “在公司里,欧阳倩有时也会和我聊聊天,我就知道在她外婆家那个县城,每年都会举行龙舟节,甚至赛场的热闹程度不亚于春节。我以为是杜昂和欧阳倩恋爱时也去过那里。″ “这样啊?杜昂获得文学大奖后,他有没有和你说起过凌岩是什么态度呢?″ “我不懂获得文学大奖,对他们这些作家意味着什么。不过,我听杜昂曾经抱怨过,凌岩那时的表现很不寻常,他特地把获奖作品带到学校,给许多老师发了一本,似乎是兴奋得不得了。如果是这样,你说这本小说是凌岩写的,我也不是完全不相信。″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杜昂和凌岩的合作关系就开始了?″ “杜昂好像是说起过,但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也许是吧。″叶小秋有点勉强地说道。 “既然《龙吟》这本小说是凌岩写的,他又为什么甘心会让杜昂署名发表呢?“ “我听杜昂说过,他也只是借重一下凌岩的创意而已,以他这样半路出家的作者,在文学界一点名气也没有,就算他能自己出书,也很难卖出去,更不要谈什么奖了。就因为这样,才不得不同意杜昂署名吧。″ “你说过,在杜昂老家的相册上也看到一张欧阳倩的照片。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凌岩接近杜昂的目的,除了想成为知名作家之外,就是为了欧阳倩?″ 叶小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苍白,不敢再正视黄确,低着头说道:“也许这两种目的都有吧。杜昂在很早以前就获得过新人奖,看到当年的同学有这样的成绩,想和他合作,也未尝不是这样。 至于说凌岩是不是曾经和欧阳倩在过一起,或者他和杜昂的合作就是为了欧阳倩,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人世,除了凌岩恐怕再也没有人知道,当年他们这两个人怎么都会有欧阳倩的照片这回事了。″ “可让人费解的是,杜昂和欧阳倩是夫妻,他有欧阳倩的照片也正常,可在欧阳倩一死,他为什么又把前妻的照片都烧毁了,是不是杜昂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呢?″ “这也许会有吧,我也不清楚。″叶小秋的话有点模棱两可,吱唔着小声说道。 “再有,″黄确的目光紧盯着叶小秋,“从凌岩和欧阳倩两人在龟目山下拍的照片看,欧阳倩和凌岩的感情关系肯定不简单。不然,就不会拍下这张酷似情人的照片。这些杜昂难道一点都不清楚?″ “我的心里很乱,就算你再怎么追问,那都是在我和杜昂结婚之前的事了,许多问题我都无法回答。能不能别再问了?″叶小秋的眼里充满了哀怨,她似可怜巴巴地看向黄确。 “好吧,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谢谢你的协助。但这样的问话,如果有必要,还可能会继续下去,你现在心情不好,那我们改日再谈。″ 在古一明让她把笔录看过签上字后,黄确在走出咖啡店后,头脑里仍塞满了疑问,只觉得这两张照片的发现,似乎为解开五年前崔健被杀,以及欧阳倩的意外交通事故,可以和现在杜昂的死亡串联成一个案子,并由此逐渐打开一个缺口。 而知道当年这些案件发生的关键人物只有凌岩,不然他就不会向自己推荐那本杜昂写的《火之墙》纪实小说。可他既然这样做,为什么又要遮遮掩掩,难道他说的恻隐之心,就是为了保护某个目前尚不知道的人? 第十五章初探迷雾 从叶小秋家里出来后,古一明见坐在副驾座上的黄确双眉紧锁,不时地用手摸着下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好默默地开车,直到开出了一段路程,才不得不侧脸看向他。 “黄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呃,″黄确似是从沉思中醒过神来,“先回局里吧,向陈队汇报一下找到照片和对叶小秋询问的情况,再通过队里的档案和警网查一下,五年前崔健被杀案以及欧阳倩发生交通意外事故的原始记录。″ “你怀疑五年前崔健被杀案以及欧阳倩的交通意外事故,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与目前发生的杜昂被杀案密切关?″ “对。你看啊,凌岩和崔晓颖都向我推荐了那本杜昂写的《火之墙》纪实小说。这两人虽然出发点可能有所不同,但都有意无意地指向了已经死去的杜昂。 如果杜昂在这本小说里写的那个凶手就是欧阳倩,那么,五年前崔健在富豪大酒店被杀,和不久后欧阳倩不明原因的交通意外死亡,与现在发生的杜昂案就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由于关键都集中在杜昂写的这本小说上。虽然相隔五年,涉案的人都没有变化,本质上就是同一件案子。″ “你认为五年前的崔健案和如今的杜昂案是可以串联在一起侦破的?″ “对。你只要想一下就会明白,从五年前崔健被杀的档案里可以看到,那天是崔氏企业的二十周年庆典,曾经把所在楼层和电梯的监控都关闭了,那就表明崔健在那天晚上,他要见的人非比寻常,也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 “你是说崔健当晚想见的那个人就是欧阳倩?″ “对。这件案有几个值得注意的疑点。从崔健那么注重保密的情况看,应该不是和普通的女人见面。那么,他肯定是早就和欧阳倩把见面的时间约定好了的,可能是有话要和她说,或者是有什么礼物送给她。″ “疑点?″古一明有点疑惑。 “是啊,疑点之一,既然是崔健公司二十周年庆典,欧阳倩那天晚上就算是没有受到邀请的嘉宾,她也是和崔健约会过多次的女友或情人。很难想象欧阳倩会在庆典那天和崔健约定见面前,还随身带着那么笨重的凶器去那里,这非常不合常理。 疑点之二,从档案里留下的现场照片可以看到,崔健死亡时的姿势,是在距离门口不到一米的地方倒下的,从方向上是头朝里脚向外。那么就可以说明他是在给凶手开门后,返身进入屋里时,从背后受到袭击倒地的。″黄确到这里故意停了停,看着古一明笑了笑。 “那第三呢?″古一明没有听到黄确再接着说下去,急着追问道。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从档案记录中得知,崔健身体的高度为一米八二,体重至少有一百八十斤。从头上留下的伤口判断,凶手的身高至少应该在一米七三以上。也就是说,这应该是个男人,而不会是女人。″ “你是根据那张凌岩和欧阳倩合照判断出欧阳倩身高的,对吧?″ “对。凌岩的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欧阳倩至少比他矮六至七公分,最多也只有一米六三。如果将欧阳倩和崔健的高度相比,相差就更远了。明显在身高上,这两人都达不到凶手的高度。 还有,根据法医张中林对尸体的解剖,得出崔健头上的伤口是遭到铁锤重击后,因头骨碎裂马上死亡的。欧阳倩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也不能做到从那样的高度,可以一次性就把身高且壮硕的崔健击倒,而导致他头骨碎裂马上死亡。″ “对啊,崔健无论在身高和体重上也和欧阳倩差得太远了。就是欧阳倩想要一次就击倒他,显然是达不到那样高度的头顶位置。″古一明点了点头,侧过头问道,“黄队,除了这三点,你还发现了其他的疑点,我说的没错吧?″ “还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凶手和崔健应该是熟人,才能在敲开门时,得到崔健的同意进入屋里。这样才能在门口的位置,趁崔健转身时从背后发起突然袭击。在看到他倒地后,凶手并没有再进入屋內验证他是否已经死亡,只是把凶器带走了。不然当年陈队他们不可能找不到凶手留下的凶器和现场留下的痕迹。″ “黄队,这里面还有个问题,那个凶手是怎么得知富豪大酒店庆典那天晚上,崔健会在欧阳倩进去酒店前,把电梯和那层楼的监控视频关掉的呢?″ “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推测,先说监控的问题吧。如果崔健和欧阳倩之间早就有了默契的交往,每次来约会那段时间,预先都让监控室把电梯和楼层的监控器关掉,那么欧阳倩的来去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是,尽管崔健把这一切都预料到了,也做得很隐秘,还是有人会从平时观察中看得出来。这个人就会暗中跟踪欧阳倩,了解到她到那里是和崔健见面。就在崔氏公司庆典那天晚上,当欧阳倩从酒店一出来,这个人紧接着乘电梯上去,敲响了崔健的房门。″ “啊?崔健就是这样被杀的?″ “是的。杜昂在那本《火之墙》的小说里,唯独对这一段写得很隐晦,他故意忽略了那个女人到达酒店后,是怎么通过监控严密的电梯和楼层进入崔健房间的。却颇费心机地详细写了崔健在房间里和女人幽会时的情况。″ “你说的这个人就是杜昂,对吧?″古一明有意识地说道。 “对。″黄确仍斜靠在椅背上,深遂的眼窝里似透着光芒,不动声色地说道,“只有最了解崔健和欧阳倩过往情史的人,才能把他们的经历和特征写得出来。在崔健听到敲门声后,看到的那个人既是老同学,又是欧阳倩的丈夫,才能让他进来。就在崔健转身时,遭到了他从背后的袭击。没错,这个人就是杜昂。 也正因为那本小说的作者是杜昂,里面的内容让细心且熟悉崔健的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那件崔健被杀案。这才引起了崔晓颖那个同学家长的注意。也可能是他无意中和崔晓颖的同学说起过,在同学聚会上,那个同学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崔晓颖。″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欧阳倩会不会在案发当晚的新闻播出后,知道是杜昂杀了崔健呢?″ “这是有可能的,杜昂杀了崔健后,回到家里,不管他想怎么掩饰,也会让欧欧阳倩看出破绽。通过他回家后的一些反常行为,对他产生怀疑。就是欧阳倩不敢在杜昂面前提起,她也会暗中向一个人说出对杜昂的怀疑。这个人不用我说出他是谁了吧?″ “凌岩从欧阳倩那里知道是杜昂杀了崔健,那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报警,并仍旧和他合作写小说,直到杜昂死后,都守口如瓶呢?″ “欧阳倩也许只是看到杜昂在当晚的去向有些反常,究竟他有没有去过酒店,并杀了崔健,这一点她是不敢确定的。再说欧阳倩本来就是瞒着杜昂去和崔健见面,心里可能对他也有愧疚,也怕自己到过崔健房间的事说不清楚,这就是她只能默默忍受的根本原因。再说凌岩没有证据也不能下结论,更不会凭猜测就报警。″ “既然这样,她又怎么会把藏在心里的话告诉凌岩?这似乎有点说不通。″ “换位思考一下,你就会知道,杜昂毕竟是欧阳倩的丈夫,她又是背着杜昂去和崔健约会的,自然不敢把对他的怀疑对杜昂说出来。可欧阳倩对凌岩就不一样了,她和凌岩以前就是情侣,完全可以放心地把对杜昂的怀疑告诉他。″ “然而,正是欧阳倩的忍让,就让杜昂觉得她对自己的威胁越来越大,想方设法想要除掉她,是不是这样?″ “从欧阳倩在崔健案不久后,就遭遇的意外交通事故来看,应该是的。″黄确点了点头,看着前方淡定地说道,“站在杜昂的角度看,尽管欧阳倩没有问过他那天晚上的行踪,也会从她疑惑的眼光和平时不自然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欧阳倩是知道他那天晚上,跟踪她去了富豪大酒店那里的。″ “难道杜昂就是因为这样,才有了除掉欧阳倩的想法?″ “是的。你看啊,叶小秋从那个菜市场买菜回来的老妇人那里,听到杜昂对她说过欧阳倩患有抑郁症。不管这些话是在事故发生前或事故后说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是有意识让周围邻居都知道,欧阳倩是因为抑郁症,产生了精神恍惚,才会和大卡车相撞的。″ “那叶小秋当晚到杜昂家里又是怎么回事?″ “法医张中林对杜昂的尸体检验时,曾发现他有严重的胃溃疡和肺癌。他那天晚上肚子疼,欧阳倩帮他去买药也就很正常了 问题是,杜昂如果根本不清楚叶小秋当时在哪里,就不需要把没有车的叶小秋叫过来。他这么做,就值得怀疑了。″ “你是想说,当时叶小秋就在杜昂家里?″ “这是有可能的。可以想得到的是,杜昂既然对邻居说过欧阳倩有抑郁症,如果这是真的,她那段时间应该也在服药。只要杜昂把欧阳倩服用的药换上致幻药,那她不管在什么时候步行外出,或在附近购物时,在去回的途中出事故的比例就会增大。″ “黄队,可杜昂这样做也有不确定性啊,他总不能预先就估计到那天晚上欧阳倩就会出现交通事故吧?“ “你说得对。可要是杜昂早就有了除去欧阳倩的心理准备,采用持续给她换药的方法,那天晚上虽说不确定会发生交通事故,长久下去,还是会发生这样或那样的事故。″ “你不会是借谋杀拿破仑砷中毒的事,来说明这件案子的可能性吧?″ 黄确笑了笑,有所指地反问道:“你听着是有点匪夷所思,难道不可能吗?″ “就算有这种可能,那你怎么解释叶小秋那么晚了,仍在她家里这件事呢?″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时欧阳倩刚从外面回来,正好把杜昂和叶小秋堵在了家里,在看到欧阳倩在服了药后,仍没有唾,杜昂故意装成肚子疼,有意识地把欧阳倩支开,让她去帮买药。 这样,即使欧阳倩没事回来,叶小秋已经离开家里,她也不会怀疑杜昂曾经和叶小秋被堵的那件事。″ “也就是说,杜昂也没有想到欧阳倩在那个雨夜,会发生交通事故?“ “确实是这样,这里面不能说没有偶然性。可能就是因为有些事突然出现,再也解释不清楚了,就让杜昂达到了他的预定计划。″ “虽说有点勉强,但既然是一种推测,也算是一种解释吧。可和杜昂在五年后被杀这件案子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能想到的就是,由于欧阳倩在那次交通事故中已经死亡,杜昂在侥幸逃过警方的调查后,感到再无威胁,就会变得忘乎所以起来。 如果像我推测的一样,崔健和欧阳倩的案子都是他做的,擅长于写悬疑小说的杜昂,总想着把这件案子写成小说。在小说发行后,让崔晓颖同学的父亲看出了问题,并把这事巧妙地告诉了她,这就给杜昂带来了灭顶之灾。″ “黄队,你也认为《火之墙》这本小说里面写的內容都是真实可信的?″ “对。凌岩不是说过,这本《火之墙》小说出版后,警方并没有注意到,从而错失了侦破崔健被害案的最佳时机吗,如果不是崔晓颖的同学在聚会上,说出里面写的人就是崔健,恐怕崔晓颖也不会找到杜昂,这件杜昂案子也就不会发生了。″ “因为一本小说的出版,就牵扯出了五年前久侦不破的一件悬案,这听起来确是有点不可思议。″古一明边开车,边摇头。“可这杀害杜昂的人又是谁呢?″ “从对杜昂身边的这几个人的询问中,除了凌岩当天到过他的家里,没有发现崔晓颖和叶小秋离开后,在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有过再次返回的迹象。可两次搜查过凌岩家里,也没有找到他杀害杜昂的证据。这就耐人寻思了。″ “黄队,你在案情分析会上不是说过,凌岩有可能知道当天出现在凶案现场的人是谁吗?正是因为他动了恻隐之心,才清理了那里的痕迹。你既然能说出凌岩这样做,是想保护某个人,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你能不能把怀疑这个人的根据,和我说说?″ “我确实有过这种预感,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案发第二天的早上,我在杜昂家门口发现那里有三个细支烟头的那件事吧?″ “记得呀,那天还以为你让我找烟店的老板娘核实的,只是凌岩当晚买烟的情况,那三个细支烟头怎么了?″ “当时,我也和你分析过,在叶小秋走后,杜昂在五点钟左右有可能从楼上下来,并在门口那里抽了三支烟,对吧?″ “对啊,你还说过杜昂在门口有可能是等人,难道他不是想等凌岩送u盘过来?。″古一明有点不解地问道。 “可经过小区门口监控和高楚平的证实,凌岩并没有在那个时间来过。那杜昂打完电话就没有必要再等,既然他在那里还抽了三支烟,也许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遇上了一不请而到的人,就是在门口和这个人说话。如果我判断不错,这个和他站在那里的还是个女人。″ “啊?你怎么知道是个女人的?″ 第十六章离奇平衡 黄确上翘嘴角露出诡秘的笑容,看着车窗外街道上向后退去的行人和景色,似有点答非所问地说道:“那我问你,能使凌岩对这个人动了恻隐之心的,除了崔晓颖和叶小秋,你还能想得出有什么人会到杜昂家里呢?″ “黄队,你说这个女人是我们目前还未知道的?″古一明侧过头来,眼露疑虑地问道。 “应该是的。我和梁小宇曾经对案发当天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进行筛查,对五点到六点进入小区的人员和车辆进行了对照。发现只有一辆豪车在这个时间段进入里面后,又在三十分钟左右开出去了。 经过对车牌号码的搜索,这辆车属于崔晓颖的母亲所有。根据小区保安反映,由于杜昂家附近的多个监控设备老化,已经在一个月前拆掉。所以无法知道在杜昂家门口和他见面的女人究竟是谁。″ “那有没有可能是崔晓颖在附近换了车后,又折返回去呢?″ “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前提是崔晓颖的母亲正好在附近,她和母亲换了车后,再次回到杜昂家里。但崔晓颖是四点五十才从杜昂家里出去,这种可能性很小。″ “问题是,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崔晓颖的母亲,想要对付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的杜昂,恐怕有点力不从心吧?″ “正是想到了他们在身高和体力上的差别,我才有点犹豫不决。除非是杜昂遭到了突然袭击,不然,一个年纪那么大的女人,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黄队,这些情况你还没有和陈队说起过?″古一明有点担心地问道。 “说了。我和陈队分析过,就算那天杜昂在门口和他见面的女人,就是崔晓颖的母亲。可由于案发现场已经被凌岩清除了痕迹,就连那把羊角锤上面的手印也没有了。 再说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既然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就算是凌岩录下了口供,律师也会以无证据为由提出反驳,法庭不能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判她杀人,甚至有可能是当庭释放。这件事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依照我和陈队对目前调查得到的线索分析,突破口应该就在凌岩那里。只有把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完全搞清楚,找到相关的证据,才能下最后的结论。″ 两人一时无语,不知道再说什么为好。直到把车停在警局大楼下,进入支队长办公室。正在屋里踱步的陈一波,看到他们在沙发上坐定后,随即从纸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到他们手里。 “说吧,对凌岩询问的情况怎么样?″ 黄确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基本上和他之前说过的情况一样,没有多大变化。我和古一明随后去了凌岩的家,对里面进行了重新搜查。″ “凌岩的家?为什么要重新搜查?″陈一波有点诧异。 “是这样的,我考虑凌岩可能对杜昂被杀的原因是比较清楚的。他之所以没有向我们说出真相,应该还在犹豫着。那就表明一定是在某个环节上让他不得不保持沉默。″ “哦,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感觉?″ “前段时间我们都把精力放在凌岩案发那天晚上,他有没有作案时间,和那本《火之墙》小说背景的调查上,而忽略了他过往的情况。 根据以往的案例调查情况表明,犯罪的潜在因素往往是因为金钱和女人。这两方面的情况我们都没有弄清楚,这件案子也有可能是这样的。″ 陈一波听黄确这样说,停下踱步,兴趣十足地问道:“既然这样说,那就表示你已经和古一明找到具体的线索了?″ “总算没有白跑一趟,我们还真的在凌岩的家里,找到了两张照片。″ 接过古一明手上的照片,陈一波边看边问道:“从这两张照片相隔的时间来看,似乎有点年头了,难道凌岩在年轻时结过婚?″ “从调查的材料看,凌岩一直未婚。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杜昂的前妻,她已经在五年前的那场交通事故中死亡。″ “凌岩收藏着杜昂前妻的照片,在欧阳倩和杜昂死后仍没有销毁,特别是最后一张,还是拍照于八年前的龟目山下,从照片上两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不一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了解到了吗?″ “为这事,我们特意去去找了叶小秋,她只看了一眼,就告诉我们,照片上的人正是杜昂的前妻欧阳倩。她对这两张照片也很好奇,不明白凌岩和欧阳倩在八年前的龟目山下,怎么会拍下这样看似情侣的照片。 叶小秋还告诉我们,她家和杜昂的老家都在龟目山下,相隔也不太远,两家的人也认识。年轻时叶小秋到他家串门,在他家里的相册上就有过这样一张照片,还误把照片里的欧阳倩当成是他们家的亲戚。″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叶小秋当时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杜昂的妻子欧阳倩?″ “据叶小秋说,还真的是这样。巧的是叶小秋进入广告公司面试时,招聘她进入公司的就是欧阳倩,并在她的手下当助理。从那时起,她才知道欧阳倩是杜昂的妻子。″ “凌岩也有一张同样的照片,那说明欧阳倩曾经送给杜昂和凌岩两人各一张。对吧?″陈一波皱着眉追问道。 “对。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杜昂和凌岩都是欧阳倩年轻时的追求者,最后的结果,欧阳倩选择了杜昂。由于我们尚不清楚的原因,凌岩却放不下这段情,并一直将她的照片保留了下来。″ “对凌岩和欧阳倩相隔二十多年后,还在龟目山宝塔下拍下这张看似情侣的照片,你又有什么看法呢?″ 黄确捏着下巴,淡淡地说道:“我对照了杜昂出版《龙吟》这本小说的时间,发现这张照片就拍摄于那一段时期。也许就是从那时起,凌岩和杜昂的合作就开始了,这也就解释了凌岩甘心为他当影子作家的疑问。″ “你就干脆点,说出杜昂为什么对他们暗中来往,故意装做不知道的,好不好?″陈一波对黄确在这关键点适时刹住,显得有点不耐烦。 “看见照片后,我当时就有一种感觉,欧阳倩在选择和杜昂结婚后,发觉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理想,加上两人没有生育,心里总会有点失落。 在凌岩和丈夫合作后,欧阳倩和凌岩接触的机会多了,昔日的情愫又被翻了出来,背着杜昂又暗中走到了一起。在游龟目山时,一时兴起,情不自禁地拍下了这样一张带有点暧昧不清的照片。″ “嗯,这倒是可以说得过去。可难道杜昂却装做看不见,这似乎不太可能。没有一个丈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对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只能这样说,杜昂和凌岩的合作,可能是他们之间达成过某种默契,两人都心照不宣,维持着这种各取所需的微妙平衡。″ 陈一波听黄确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两人的关系,不禁卟哧地笑出声来。“黄队,你说得也太离谱了吧,这种事也能用交换来保持平衡?何况他们年纪都比我还大,真能那么开通?″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你不妨想一下,凌岩和欧阳倩暗中在一起,杜昂不会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容忍着不追究,那就是凌岩有利用价值,也有他想要的东西。 假设杜昂一心想得到凌岩手里的《龙吟》小说稿,可在用钱也无法打动凌岩后,他就会利用凌岩对欧阳倩的那种感情,抓住他和欧阳倩偷情的把柄,让他不得不把那本小说稿交给杜昂。″ “抓住了他们的把柄?″陈一波还是不太相信,黄确竟然会有这样跳跃式的离奇想法。“这就是你推测到的交换条件?″ “我想是的。叶小秋曾对我们说过,她在和杜昂结婚以后,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欧阳倩的往事,和他回老家时,那本相册上也没有了欧阳倩的照片,她就知道杜昂在欧阳倩死后,把她有关的痕迹都抹去了。 这就说明,杜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对凌岩和欧阳倩暗中来往的事情不但清楚,而是故意这样做的。在他抓住了两人偷情的证据后,作为交换条件,凌岩只好乖乖地把《龙吟》的小说稿交给他。″ “听着也算合理。可问题是,凌岩在这件事后,为什么还会和杜昂继续合作下去?″ “据叶小秋说,凌岩只是一个半路出道的不知名的作家,他要是不靠杜昂的名气和资源人脉,根本就没有人认识他。可就算是这样,如果没有条件交换,凌岩是不会将他和一个女孩亲身经历的恋爱故事,以杜昂的署名发表的。″ 黄确喝了点水,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龙吟》这本小说获得文学大奖后,凌岩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兴奋,他特地把这本小说带到学校,给每个老师都发了一本。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本小说是凌岩写的。不然,就算是他和杜昂的关系再好,恐怕也不见得凌岩会这样替他大肆张扬。″ “黄队,杜昂虽然拿到了凌岩的《龙吟》小说稿,从出版成书到四年后才开始大赛评比,这期间也太长了,终究他也不能预计得到这本小说就能获得大奖吧?″古一明从旁插话道。 黄确微翘的嘴角上扬,浅笑着说道:“杜昂不会看不到凌岩这本小说的潜在价值,他就是凭凌岩这本小说的出版一跃成了畅销书作家,可见他在和凌岩的交换前,就敏锐地知道了这一点。 至于四年后的文学大赛评选,其中的一项重要因素,恐怕也是基于这本小说销售业绩,出版社才会向评委推荐。从初审到最后确定,虽然需要漫长的时间,但不能不说杜昂的眼光独到。″ “可凌岩应该也会看到这本小说的商业价值,他为什么不主动去联系出版社?″ “出版社的李斌也有点纳闷,怀疑这本小说不是出于杜昂之手。可从出版社赢利的角度,他们是不会深究这本小说背后来源的。所以,我就对这本书的出处有了疑问。既然是交换条件,凌岩就不能联系出版社,也不能署名,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陈一波点了点头,问道:“除了这两张照片,你们还找到了什么线索?″ “这也是我最后才能说的,没有上面的铺垫,也不容易理解。叶小秋还说了一件使她至今不明白的事,那就是杜昂前妻欧阳倩的死因。″黄确说到这里,又习惯性地停顿了一下。 “啊?连她也怀疑欧阳倩的那次交通事故有点蹊跷?″ “是啊,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发生交通亊故的那天晚上,叶小秋是被杜昂从附近的商场叫过来的,杜昂似乎是有意识地把她送到门口,才让她亲眼目睹了欧阳倩发生的交通事故。 还有,叶小秋和杜昂结婚后,曾经听过一位老妇人说,欧阳倩根本没有抑郁症的迹象。怀疑那天晚上她的死亡不是单纯的交通事故,似乎暗示她的死和杜昂有关系。″ “你认为那个老妇人是有意说给叶小秋听的,对吧?″ “对。从叶小秋那里出来,我就和古一明分析过,叶小秋在那个雨夜出现在杜昂家里,值得怀疑。杜昂除非早就知道叶小秋就在附近的商场,才故意以肚子疼为名,把当时没有车的叶小秋叫过来,让她无意中成了目击证人。 另外的可能就是叶小秋早就在杜昂家,被从外面回来的欧阳倩堵住了,一时出不去,杜昂怕这事被她发现,只好让欧阳倩去买药,叶小秋就可以顺利脱身。在门口刚好和杜昂看见了那场交通事故。″ “那么,依照叶小秋的意思,她跟你这样说,想说明什么呢?″ “如果上面所说的其中一个答案适合于当晚的情况,那就说明叶小秋和杜昂的关系并没有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叶小秋有可能早在她到广告公司不久后,和杜昂两人的地下情就开始了。 据她说,在那个风雨之夜的十一点钟左右,叶小秋还在逛商场,可那时商场就算是还没关门,服务员也是在往货架补充卖出的商品。她说的在那里买护肤品,明显就是在说谎。″ “那叶小秋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认为叶小秋这样说,就是为了撇清她那天晚上在杜昂家里的嫌疑。狂风暴雨对于没有车的叶小秋来说,要撑雨伞走到小区外面,也确实不容易。就被从外面回来的欧阳倩刚好堵在家里,才有了杜昂假装肚子疼,让欧阳去买药,遭遇交通事故这件事。″ “你想复查五年前那场欧阳倩死亡的交通事故?″ “是的。这对于了解清楚杜昂是不是杀害崔健的凶手很重要。我和古一明根据档案资料分析过,五年前在富豪大酒店和崔健约会的那个女人就是欧阳倩。崔健可能是被跟踪而来的那个人在开门后转身时杀害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欧阳倩的丈夫杜昂。″ “由于崔健当晚曾让监控室关掉了电梯和楼层的监控。欧阳倩很容易就猜到凶手是杜昂,才让他不得不除掉欧阳倩?″陈一波惊讶不已。 “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杜昂为什么会在《火之墙》那本书出版后,在家里被人杀害这件案子,是与上面发生的崔健案串连在一起的了。″ 第十七章刨根究底 阔别郑义,展鹏一直耷拉着脑袋,看起来,他比莫辰还要失落,就像被鬼缠上的人不是莫辰,而是他一样。 见孔辰虽然沉默,却随时保持的冲击的状态,新月知道对方就像狩猎的蛇一样,只是盯着自己等着一击得手的机会,她的危机感愈发加深。 妖禽的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刚刚的战斗它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但是在表面上却是吃了大亏。 像是发号施令一般,莫辰大手一挥“m的,干!”张自立摘下眼镜,眯着眼睛,便跟莫辰窜了出去。 李道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即使龙族在晋升血脉的时候,是最为脆弱的,他也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 “发生了什么?为何我的世界气运会减少?”箫若音大急,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骚包,好待他们也是明面上的人,这样对我动手的话,貌似不好吧?”冷霏霏讲道。 郑义负责架势摩托车,李超拘束的坐在郑义身后,陌生感令李超双手摩挲着无处可放。 要知道,在轩辕大世界当中,仅仅妖兽和妖族两族的帝级强者,就有接百位往上。 就着嘈杂的噪声,克洛伊闷头一口将手中的麦酒喝光,有些微红的眼中似乎带着些许不甘和迷茫。 帝后大喜,本想封这个孩子为国公,却被秦琬劝住。只将孩子记在玉牒之上,与其姊秦晗并列。 堂堂秦氏集团总裁的寿宴,准备的食物居然不够吃?这要是被好事者传扬出去,那不是打他秦家的脸吗? 然而,以她区区筑基后期的实力,又如何拗的过实力强大的师父?对她师父而言,这样的力度,简直连挠痒痒都嫌轻了。 李斌来到寒冰床前,运劲击裂寒冰床的冰块,把镶嵌在冰块里的冰晶体一一取出来,放进铁盒子里。 隋桎不能放,萧誉不能走,真正能选的,也就只有叶陵和姜缘了。 当然周全也明白,那些伪虎鲸其实也闹不出来多大的乱子,带上巨无霸只是省事一点、轻松一点,对于他来说是这样。 头发好久都没剪了,刘海很长遮住了眼睛,不过,一点都没遮挡住连城雅致的视线。 白若竹见事情告一段落,就跟江奕淳说想去一趟华山,就当是带着孩子出门旅游散散心了。 慕彩仙子习惯的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出后却把自己吓得不轻,偷偷观察了一下寻易并无找他麻烦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的那一幕惨烈而又动人心魄的神通之争,再难找到一丝痕迹,恍若一梦。 天空中,斯特芬妮·庞斯只看到地上一圈白雾状的冲击环一闪而逝,下一秒,那个怪物一样的少年就已经到了她脸上。 “将军,皇上特使李锦大人来了。”一名兵士从城墙下走上来对苏鞍说道,背后引领着两个黑袍人,两人的面容均是遮在风帽之中。 看着相当于自己两年多的生活补贴,朱灏淼心头先是泛起一丝满足,随后又莫名涌起了更多的渴望。 抹了一把脸上的腥臭浓浆,哈维准将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浑身的装甲绽放出太阳般的刺眼灵光。 而在对面的两人却越打越心惊,只觉得敌人的攻势仿佛钱塘江的大潮,一波接一波,一层叠一层,宛如面对大自然天灾的伟力,短短十几秒时间就从游刃有余到心生绝望。 然而当他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原本嘴角放荡不羁的弧度一点点消失,眼眸中玩世不恭的笑意迅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无情的寒意。 听到韩少锋这么说,我也是担忧起来,萧晨虽然可以控制僵尸的行动,但是当他不主动去操控的时候,僵尸还是会受到自己本能的趋势的,那个时候僵尸会做出什么来就难说了。 被血河老祖吞噬了的雷兽,只剩下了皮毛、骨头,以及头顶那独特的独角。 我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坚毅,我大踏步的朝前走。我就像是一阵风,吹拂过去的时候,甚至都没人可以把握我的存在。 夹起一块发光的菜肴放进嘴里,朱灏淼压抑着饥渴咆哮的食欲,风轻云淡的细细咀嚼。 她没有发狂,是因为白卓紫答应留白少紫一命,可是她仍然要闹,要闹得皇宫里不得安宁。 纳铁苦笑的点点头,他还真没有,以前出来的时候,都是刷卡,就算付零钱,也是轩亚岚付的,他身上纸币只有巴西和美国的,可惜这里是华夏。 他的身体站在其中,但是仿佛周身萦绕着天地一切般的波动,无论是星辰还是日月,乃至是神山,诸天各般虚影,都开始颤抖。 心里一动,打定主意,于是心里一横,大喊一声:“若浪,救我!我是被冤枉的!”两个下人本来已经拖了很久,看他一路沉默,也就没有堵住毕云涛的嘴,猛然听到毕云涛的叫喊,吓得赶紧捂住了毕云涛的嘴。 方兰抿了抿嘴,她心里也非常的不舍得,没人会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离。 「痛苦?既然痛苦,为什么还要离开?他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给我机会了。」江故池低着头,嘴角牵扯出了苦笑。 伸出舌尖,卿鸿将嘴边炙热的血液席卷入口,感受着来自木昀天身上血液的味道,卿鸿阴冷沉静的脸上,勾起嗜血的笑意。 天色微暗,柯敬丰看着傅玄麟的背影渐行渐远,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他简直与靖帝年轻时一模一样。 第十八章意料之外 黄确看到老人一脸的愤懑,为了缓和气氛,他端起杯子,深喝了一口茶,稍为停了停,在陈美琼平静下来后,有意识地把话题引向此次来询问的目的。 “我们从市交警支队五年前这件交通事故的档案里看到,事故发生的当晚,由于天下大雨,视力能见度很低,在大卡车横穿小区外的岔路口时,欧阳倩在买药返回的路上,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从对面斜着冲出来。与大卡车看不到的盲区相撞。 如果欧阳倩没有抑郁症,那么一个正常人在穿越道路时,就会看到从面前开过来的那辆大卡车。她要是处于清醒状态下,似乎不可能这样做。你认为欧阳倩为什么要急于冲过去呢?″ “我怎么知道?″老人有点不以为然地反问道,“那就是你们刑警应该去调查清楚的事了。″ “那好,杜昂在这宗交通事故发生后,应该会来和你说过这件事,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交通事故发生后,杜昂曾经来过这里,他和我说了,那天晚上十一点多钟,他突然感觉肚子疼得厉害,当时就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欧阳倩刚从外面回来不久,看见他抱着肚子,脸色苍白,样子非常难受。 由于病情太突然,家里没有备药。欧阳倩只好撑着雨伞,步行到距离小区不远的药店。可能是欧阳倩当时心情比较焦急,在穿过岔路口时,没有注意到那辆大卡车,才会遭遇到不测。″ “可我们从岔路口的监控里看到,当时欧阳倩的神情恍惚,脚步不稳。明显是她在去药店之前曾经服用过安眠类药物。 在医生对尸体检验后,也证明了她的胃里有安眠类药物残留。那么,这就和杜昂说的不一样了。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欧阳倩服用安眠药是在什么时候?″ “没有。看杜昂当时一脸的委屈,好像欧阳倩的死就是他造成的一样,神情充满了悲伤,我也不好再追问他。既然交警也作出了事故认定,再说什么也没有用,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那天晚上,叶小秋接到电活从附近的商场过来后,杜昂的病就好了,并在把她送出去时,两人看见欧阳倩出事故的经过呢?″黄确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叶小秋过来后,杜昂的病就好了?″陈美琼睁着眼睛,困惑地看着黄确,“欧阳倩曾经和我说过,杜昂有胃溃疡,每次犯病都很痛苦,就是服药后也只是缓解。怎么可能叶小秋一来,他的病就好了?并把她送到了小区外面,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欧阳倩在生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杜昂和叶小秋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的话吗?″ “女儿确实和我说过,叶小秋是她在广告公司的同事,也是杜昂小说的一个忠实读者。除此之外,就没有听她说起过什么了。″ “既然是这样,杜昂那天晚上的肚子疼,就值得怀疑了。如果叶小秋和杜昂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那天晚上杜昂就不会在犯病时,想到给她打电话。 那么有可能是,叶小秋当晚早就在杜昂家里,只是欧阳倩突然从外面回来,就把她堵在了里面。在欧阳倩吃了药后还没有睡觉时,杜昂为了尽快支开欧阳倩,就假装生病,在她去买药后,两人就从屋里出来。依你看,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呢?″ “你的意思是说,杜昂和叶小秋背着欧阳倩,早就和她暗中有了来往?″ “应该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欧阳倩就是从对面看到了他们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产生了疑惑,十多分钟前还因胃痛倒在那里的杜昂,现在竟然好好地和叶小秋出现在那里。一时顾及不到大卡车,否则就不会出现交通事故。″ “可你这样说,更让我犯迷糊,就算欧阳倩服了安眠药再出去,也不至于会在返回的路上,看不见那辆大卡车吧?″ “如果这安眠药不是欧阳倩服用的,而是杜昂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在治疗抑郁症的药中让她服下的,那又会怎么样呢?″ “你怎么又扯到抑郁症上来了,我不是说过她没有抑郁症吗?就是抑郁类药也会有镇定安眠的作用,你怀疑是杜昂把药换掉了?″ “我怀疑那天晚上欧阳倩去买药那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杜昂为什么在欧阳倩死后,对那个女邻居说她有抑郁症,那就是他让欧阳倩服用过这一类药物。不然,他怎么会和邻居说起,欧阳倩生前有精神抑郁症?″ “我实在不明白,杜昂为什么要让欧阳倩服这一类药物?″ “这就是我想问你的。你刚才说过那段时间,欧阳倩有心神不宁,烦躁不安的表现。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反常现象吗?那就是她已经牵涉到了一件杀人案之中,忧愁到不能自拔,才会有这样的焦虑。″ “牵涉到了一件杀人案?″陈美琼惊讶不已。 “是的。你有没有听说过,欧阳倩死亡之前,富豪大酒店发生过一宗凶杀案,当晚欧阳倩曾经到过崔健那里,估计是在她走后的那段时间不久,崔健就被人杀害了。″ “这件案子发生的新闻我看过,可你说当晚欧阳倩就和崔健在富豪大酒店里,并在她走后就发生了那件命案。既然你说得那么肯定,是不是手里有什么证据?″ “杜昂在欧阳倩死后,写了一本叫《火之墙》的纪实小说,从这本书里面的内容看,写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人从中学到这件凶杀案发生前后的事情。虽说采用了别名,还是给崔晓颖的一位同学的家长发现了。并把这事告诉了崔晓颖。″ “我老了,看纸质书很费眼力,很久就没有再看过小说。你能不能把里面的内容简单和我说一下?″ “我选择重点和你说吧。杜昂在这本书里,其中详细描述了崔健和欧阳倩在高中附近出租屋里,是怎么样强暴欧阳倩后,迫使她不得不转学到另外一所高中的过程。 在隔了三十年后,因为广告公司的业务,欧阳倩和崔健又见面了。其后的那段时间里,崔健又缠上了她。也许是欧阳倩咽不下当年被强暴的屈辱,在那天晚上,就用铁锤把崔健给杀了。″ “这和我当年到学校处理这件事情的说法完全不同。就算不像学校说的那样,欧阳倩也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况且还是在三十年后,他们两个都有家庭,更不会因学生时的那点荒唐事,就把崔健杀了。我说的没错吧?″ “也许你是对的。″黄确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杜昂案件发生的那天晚上,在询问报案人时,凌岩就向我推荐了杜昂写的这本《火之墙》。我看过这本书后,发现杜昂在结尾部分,就是以五年前欧阳倩那次交通事故作最后结局的。″ “我就不明白了,杜昂和欧阳倩是夫妻,就算杜昂怀疑是她杀了崔健。完全可以报警。可他非但没有这样做,还把这件事写成了悬疑小说,似乎是想向人表明,杀崔健的就是欧阳倩。他这样做,究竟是想干什么?″ “由于杜昂死亡案牵涉到了五年前崔健被杀案,并且案件的答案应该就在他们这几个人中。我们来这里找你,是想从中了解到,在他们以前的交往中,可能会有些什么线索的原因。″ 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黄确怕在这个问题上让她受到更大的刺激,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安慰话,只好默默地喝着杯中的茶。 “你问吧,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老人抬起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我在凌岩的家里,找到了两张照片。照片上的这个人,相隔二十多年,相貌可能有所改变,不知道你还认得出他是谁吗?″ 陈美琼把照片拿在手里,站起来从橱柜抽屉里拿出一把老花镜戴上,细看了一下,点头说道:“我没看错,他就是凌岩,那段时间和欧阳倩确实有过来往。″ “从欧阳倩年轻时这张照片来看,应该是在杜昂和她结婚以前,就已经送给凌岩了。既然和欧阳倩结婚的是杜昂,凌岩仍精心保存着这张照片,这是不是说明凌岩一直喜欢的人是欧阳倩?″黄确拿起了那张三寸的黑白照。 老人似有种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女儿,在婚后仍和凌岩交往的秘密一样,脸上呈现出少见的绯红。有点尴尬地说道:“是的。当年我女儿真正喜欢的人,就是凌岩。我跟你们说实话,女儿还曾经和他怀过孕,怕被杜昂发觉,不得不打胎。也就因为这样,凌岩一直就没有结过婚。″ “从凌岩和欧阳倩八年前在龟目山下拍的照片看,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挺亲密的。在那段时间,欧阳倩和凌岩有没有来过这里探望你?″ “来过好几次。说实话,欧阳倩和杜昂结婚前,凌岩曾经是她的男朋友,只是因为她爸不同意,要不他们将会是很好的一对。″老人似有点淡然地说道。“这样的照片这里也有几张。″ “哦?警方在对杜昂家进行搜查时,我们并没有发现欧阳倩有关的遗物。听叶小秋说,杜昂在和她结婚时,怕刺激到她,就把欧阳倩的遗物都烧掉了。现在你说还有她留下的照片,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 “欧阳倩已经不在那么多年了,你们警察为什么还对她留下的遗物感兴趣呢?″陈美琼露出疑惑的神色,“难道和杜昂的被杀有什么关系吗?″ “凌岩是在警方判定杜昂被杀的那段时间,进入过他家里唯一的人,并在那里把他替杜昂写的小说《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通过他的电脑给出版社发了出去。″ “所以你们就怀疑是凌岩因为欧阳倩的死亡,早就对杜昂怀恨在心。两人起过口角,他一怒之下就杀了杜昂,为了掩人耳目,才把那本小说的结尾发出,是不是这样?″ 黄确面对老人的质询,一时也感到有点难堪,这确实是他在案件刚发生时,就曾经有过的推测。只好说道:“凌岩虽说没有承认杀了杜昂。但他确是在那段时间进入过杜昂家里。 至于凌岩有没有杀他,我们仍有许多疑问没有搞清楚。如果真的是他杀了杜昂,那会不会和欧阳倩五年前的离奇交通事故有关。″ “你们要看欧阳倩留下的遗物也可以,只有一个旧手机和两个相簿,恐怕帮不了你们。″ “没关系,有没有参考价值,我们看后可以作出判断。那就麻烦你了。″ “那好吧。″老人虽然感到黄确的话有道理,可脑里也是一头雾水。站起身走进里面的房间,拿了两本相册和一个旧手机,放在了茶几上。 黄确和古一明人手一本翻看起来,照片有欧阳倩从出生,上学到去世前各个时期留下的照片。除了和杜昂的生活照,更多的是一些学生时代以及和同事旅游时的留影。但翻遍了两本相册,却找不到一张欧阳倩和凌岩单独在一起的照片。 “从这些照片来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你说过,凌岩和欧阳倩是在杜昂之前就恋爱的,欧阳倩又是喜欢旅游拍照的人,为什么在这两本照片里,没有一张凌岩和她单独拍的照片呢?″ 陈美琼脸上瞬时变得羞红起来,迟疑着说道:“是还有几张照片,欧阳倩怕杜昂看到,就把它卡在字典里了。我也是在她去世后,整理遗物时才发现的。只是…″ “我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破案,至于从照片中看到了什么,也不会对外泄露她的个人隐私,请你放心。″黄确看到陈美琼说话时显得有点为难的模样,打断了她的话,严肃地说道。 “这样最好。我实在不敢翻动她的东西,只要一想起她心里就难受。好吧,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们认为对破案有参考,我这就把它拿出来。″ 从那本早期出版的英汉辞典翻出来的几张照片里,有一张放大的三寸黑白照片,里面是几个同学站在校园门口的合照,虽然光阴荏苒,但模样仍依稀可辨。除了凌岩和杜昂,扎着马尾巴的无疑是欧阳倩。其中一个身材瘦高的男生,显然是崔健。 黄确把这张照片挑了出来,指着其中的崔健向老人问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高个男孩就是崔健吧?″ “对。那时候他和欧阳倩几个都是好朋友。高中时这崔健也曾经到这里找过欧阳倩。那次匿名举报的事发生后,学校和崔健的父亲也是根据这张照片才分清了责任。可事情终究是传出去了,欧阳倩只好转学。″ 黄确点了点头,他从中拿出了一张欧阳倩和凌岩的照片,“这张照片的背景上面好像是在举办龙舟比赛,你可以和我说说这是在哪里吗?″ “说起来,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就是在我娘家那个古镇的石桥边。欧阳倩曾经和我说过,她就是在那里举办的龙舟节上遇到了凌岩。从那时候起,他们有几次都相约去观看赛龙舟。 直到她和杜昂结婚后,就没有再去过了。我还知道凌岩为了这次的相遇到相恋,特意为欧阳倩写了一本叫《龙吟》的言情小说,里面写的就是龙舟节后他们的恋爱故事。他还特地在扉页上给欧阳倩写过一首诗。″ “那这本书在哪里?″ “为了这本小说,杜昂来这里时看到屝页的文字,就大为恼火,指责欧阳倩还惦记着旧情人凌岩,马上就把书拿走。不知道他回去后怎么处理了。″ “这样啊。从你对杜昂了解的情况看,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欧阳倩背叛了自己,而故意制造了那次交通事故呢?″ “我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哪里会想得那么多,既然交警部门都认定了事故的责任,要不是你刚才说了叶小秋早就和杜昂在一起,我根本想不到欧阳倩的死亡还会有什么问题。″ “那好。回到杜昂被杀的案件上。如果是凌岩那天晚上,就是因为他对欧阳倩交通事故的死亡,怀疑是杜昂有预谋地想除掉她,气愤之下把杜昂杀了,你认为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老人默默地摆了摆头,说道:“说句你们可能不愿意听的话,看到电视里播放的新闻,我真不敢相信,凌岩会做得出杀害杜昂的残忍行为。″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也说不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凭感觉,凌岩和欧阳倩在一起的事情,应该是经过杜昂默认的,不然不可能拍下这张龟目山的照片。杜昂也不可能去预谋杀欧阳倩,这怎么都说不通。既然是这样,凌岩还有什么理由要杀了杜昂?″ “好吧,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这几张照片我想借用一下,你看可以吗?″ “可以,你们拿去吧。″ 第十九章迷雾背后 从欧阳倩母亲家里出来,黄确和古一明开车穿过立陵矶大桥往回赶,一路上黄确斜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脑里却在翻腾不停,这几张照片的发现,似又给杜昂被杀案增添了一层未知的迷雾。 被刑警带到审讯室的凌岩,一眼看到坐在台上的黄确和古一明,两人对他的脸色似乎已经有所缓和,接过古一明递来的矿泉水,顿时感觉有点意外。 “黄确,有半天没见,是不是你们又找到什么线索了?″凌岩的语气一如往常,只是多了点奚落的意思。“要是再找不到什么证据,你们就得让我回去,对吧?″ “对。可能让你有点失望,还真让我们找到了一些与这件案有关联的东西。所以特意来这里,想听听你是怎么解释的。″黄确和颜悦色地说道。 凌岩仍是一脸不屑的表情,带点嘲侃的口气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然你也不会再到这里来找我。″ “这张照片是在你的家里找到的,你能不能先看一看?″黄确深知凌岩的性格特点,毫不理会他的讥讽,把带来的三寸黑白照片放在他面前。“能否解释一下,你家里为什么会有杜昂前妻的照片?″ “如果你是专门为这张照片来找我,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张照片是我年轻时和欧阳倩相遇后,她送给我的。一张欧阳倩的照片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 “但是,真正和欧阳倩结婚的人却是杜昂。你为什么要将杜昂前妻的照片,二十多年还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呢?″ “当年要不是欧阳倩的父亲竭力反对,和她结婚的人就是我。把她的照片卡在字典里,作为和欧阳倩之间曾经有过的一种感情怀念。又有什么可以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好。″黄确从台上拿出了第二张照片,“这一张是你和欧阳倩在龟目山宝塔下拍的照片,上面的日期显示,是八年前的五月。那么,请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凌岩看到照片,表情显得有点不自然,思索了一下,“这是我在龟目山风景区游玩时,刚好遇到欧阳倩,出于一时的兴奋,就拍下了这么一张照片,也很正常啊。″ “可从你和欧阳倩两人脸上的那种亲密表情来看,似乎就显得不是那么正常了。欧阳倩是杜昂的妻子,她为什么会和你拍下这么一张看似情侣的照片呢?″ “我和欧阳倩拍下这张照片,也是出于凑巧。终究在她和杜昂结婚前,我们就曾经谈过一场恋爱。虽说分手了多年,偶然在龟目山遇到了,可能也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旧情尚存,拍得像情侣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可由于杜昂被杀,这张照片里你和欧阳倩之间的感情流露,就变得有点让我不得不引起怀疑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用再兜圈子,干脆明说吧。是不是你怀疑,我是因为五年前欧阳倩的交通意外死亡,知道是杜昂早有预谋的,而一直对杜昂怀恨在心,在那天晚上就把他给杀了?″ “也不能说我对你们的关系一点没有怀疑。不然就无法解释,一个有夫之妇,背着自己的丈夫仍然和以前的旧情人暗中来往,并拍下了这样暧昧的照片。″ “你要这样说,那我还真无法回答你。你就想从这张我和欧阳倩拍的照片,推导出我就是杀杜昂的凶手,是不是这样?″ “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凶杀案发生那天六点钟左右,到过杜昂死亡现场的人,却只有你一个,要是你因为欧阳倩的死亡,而怀恨在心杀了他,为什么会把凶案现场清理一遍,并且把凶器放回储物间里?″ “我再明确地说一句,这些我已经说过多遍了。我跟欧阳倩之间的事和杜昂的被害根本没有关系。″凌岩似乎毫不介意黄确向他投来的锐利目光,依旧倔强地说道。 “有没有关系,那也不能只是我一个人就能下结论的。如果你和欧阳倩之间的暗中交往,是得到杜昂同意的,并且和杜昂的死亡没有牵连,你就把这件事的起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可以吧?″ “可这件事经历时间也太漫长了,其中有些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你让我从哪里说起?″凌岩有点为难地问道。 “那好办。″黄确微笑着,返身从台上拿出了第三张照片,放在凌岩的面前,“就从这张你们几个同学在富林高中门口拍的照片说起吧。″ 凌岩只看了一眼照片,脸上就瞬间变得惊讶起来,“你们连这张照片也找到了?″ “我和古一明从你家里出来后,就去了欧阳倩的母亲家。她在欧阳倩留下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本英汉字典,里面卡有几张照片,这只是其中的一张,你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回忆起来了吧?″ “那好吧,我和杜昂、崔健都是高中同班同学,几个人的关系还算是可以的。崔健的家庭条件不错,人也长得高大端正,就是平时什么运动爱好都积极参与,看着不怎么努力,学习成绩也在年级排名前茅的那种天才同学。 那时候,比我们低一年级的欧阳倩,非常喜欢和崇拜他。就经常利用假日到崔健所在的出租屋向他请教一些数学难题,帮着他做一些洗衣做饭的事情。那张照片就是在一次学校运动会结束后,我们几个人用崔健的照相机,在学校的大门口外拍下的。″ “杜昂在《火之墙》小说里写的,那件强暴女生的校园事件就是那时候发生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过强暴这件事,可能也只有同时暗恋欧阳倩的杜昂知道了。记得那天晚上,崔健让杜昂去给他买宵夜。我因为不在场,实在说不清楚崔健有没有强暴欧阳倩。至于后来的匿名举报,我们几个不用猜也知道,举报人极有可能就是心胸有点狭窄的杜昂。“ “那你和欧阳倩又是在什么时候重新见面的?″ “我老家和欧阳倩的外婆家都在一个镇上,只是从她转学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要不是镇里举办的龙舟节比赛,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遇见。 说起来也是有点巧,在三十年前家乡那条古石桥观看比赛时,为了给喜欢的龙舟队助威,如果不是欧阳倩那颇有特色的嗓音吸引了我,也许就从此错过了重新见面的机会。″ “所以,就有了两人相见恨晚的感嘅,在那座石桥旁边,你和欧阳倩就相偎着留了影,是这样吧?″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笑容,把最后那张照片拿了出来,交到凌岩的手里。 凌岩接过照片,神态马上变得激动起来,眼眶迅速充满泪水,嚅动着嘴巴说道:“谢谢你,想不到经过那么多年以后,终于又看到了这张照片。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和欧阳倩在家乡那个古石桥边相遇后,双方都颇有好感,就让路人帮忙,拍下相遇后唯一的一张照片。″ “也就是从那次和欧阳倩相遇后,你就有了写《龙吟》这本小说的初步构想?″ “是啊,我们曾经相约在接下来的每年龙舟节那天,都要见一次面。那时候我和欧阳倩可以说得上是青春年少,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天真地认为这一辈子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说起来,《龙吟》这本小说里面的浪漫故事,就是以你和欧阳倩从相遇到相恋的那段经历为素材写成的?″ “对。不怕你们见笑,这本《龙吟》小说写作的整个过程历时三年,可说倾注了我对欧阳倩的一片深情,似乎也用尽了毕生的心血。是一部真正描写心灵的作品,我除了欧阳倩之外,没有让其他人看过。直到杜昂从欧阳倩那里知道这本小说,我才不得不让它面世。″ “可最后和欧阳倩结婚的却是杜昂,这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特别的原因呢?″ 凌岩看似有点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没错,既然你们已经去过欧阳倩母亲那里,她应该是将我当年的情况和你们说过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家和欧阳倩的家庭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吧。″ “你和欧阳倩分手后,杜昂又是怎么样和她相识到结婚的?″ “可能使我也想不到的是,当我在几年后,再次遇见欧阳倩时,要不是她说起,我还不知道她已经结婚,而她嫁的人,竟然是我的老同学杜昂。 从欧阳倩那里,我才得知,大学毕业后,杜昂分配在市里某文学单位工作后不久。那时他就发表了几本中、长篇小说,并已经在文学创作上,逐渐成了文学界的后起之秀。″ 黄确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记得你当老师时,欧阳倩也多次到过学校找你,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她已经和你又在一起了?″ “是的,虽然和欧阳倩结婚的是杜昂,可我和她终究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既然做不成夫妻,也可以是朋友嘛。 你说的没错,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和欧阳倩聊了很多,对杜昂在写作上的水平就有点不服气,潜意识里就有了一种想在文学成就上超越杜昂的想法。″ “哦?″黄确感到有点惊讶,“就因为你和欧阳倩的关系?″ “也可以这样说。潜意识也是一种推动力,我对标的就是杜昂。后来他获得了文学新人奖,我也没有放弃这一念头。并在内心里和他暗中较起了劲。 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杜昂在文学界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和人脉。相较于他的成功,我也只能算是半路出家,连名作家的边都没有沾到。″ “所以,你就想通过欧阳倩,让她在杜昂面前推荐你的作品?″古一明笑着问道。 “也只能这样,否则我连文学大赛评委的门都进不去。你说的没错,我想借着杜昂的关系,让我认识几个文学界能说得上话的人,并把我写的《龙吟》稿子让他们看一看,想听听他们对这部小说的看法。″ “可欧阳倩已经是杜昂的妻子,他应该对你和欧阳倩的过往也很清楚,难道他一点都不介意?″ “说实话,我原来也有一些担心,可见到杜昂后,才知道完全是自己多余的想法。那天,我和他约在了百林广场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虽说多年未见,我和杜昂谈起往事,都有唏嘘感。之后的话题就一直围绕他获新人奖和小说创作而谈开了。不过,当我提到小说的销量时,他的表情却有些郁闷不安。″ “是不是因为小说销售不太理想?″黄确想起欧阳倩母亲说过的情况。 “对。杜昂很直率地告诉我,拿到新人奖的人多了。就算自费出书,像他写的悬疑类小说,也只是小众作品,不容易畅销卖出去。 如果是获得全国文学大奖,不单不用自费出书,出版商也会挤破头,争着为小说出版。光是版权转让费和影视剧改编,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还可以参与利润分成。″ “欧阳倩有没有和他说起过《龙吟》这本小说呢?″ “说了。杜昂正是从欧阳倩那里,知道我写了这本长篇小说,而特意来和我见面的。听了我对小说內容的简单介绍,看到他对这本小说出版的前景那么有信心,我就让他看了手机上的小说稿。″ “你把小说稿给他看了后,有没有问过他对小说有什么打算?″ “看了开头部分,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心情似乎有些不爽。从章节上面的内容,可能他已经猜出写的就是我和欧阳倩的故事。″ “他明知写的是你和欧阳倩在龙舟节相遇,从而展开的真实故事,他就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虽说《龙吟》这本小说是以我和欧阳倩在龙舟节上,相遇后的真实亊情为内核创作的,其实有许多地方都做了适当的虚构和夸张,它就不再是照搬生活中的原型了。杜昂听了我的解释,也就心情舒展多了。 当杜昂得知我让他帮忙推荐几个文学界的重要人物,并打算将在小说出版后,参加四年一次的文学大赛评奖的想法后,就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说我的想法只是好高鹜远,根本不现实。″ “他是说你的《龙吟》,没有参加评奖的条件?″ “他先解释了文学大赛评比的规则,劝我别太急于求成,就算到了出版社,如果一开始不合编辑的胃口,只要看看开头,可能当场就被刷了下来。 他还说,没有一个编辑会有耐心去看一个半路出家的新人写的小说。即使再好的作品,没有出版社和知名作家推荐,也进不了大赛评委的那个圈子。″ “就是这样,杜昂向你提出了以他的的名义出书,并让你将《龙吟》这部小说的署名权给了他?″ “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每一行都有这种现象吧,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我和杜昂谈好了合作的条件,我就把手机里的小说稿发给了他。″ “我有个问题,你发给他的是手机里是已经写好的电子版,可杜昂到出版社和李斌编辑谈起这本小说时,拿的是小说大纲去征求他的意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你们搜查我家里时,看到桌上的手写原稿,还有抽屉里的那叠原始大纲,就会明白,杜昂去见出版社的李斌,总不能对他说这是我写的小说吧?那我就得把小说大纲整理好后交给杜昂。 由于已经读过我发给他的《龙吟》小说电子版,杜昂在向李斌解释故事创作架构和內容时,很容易就按大纲的设定,将整个小说复述给李斌编辑听。如果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杜昂就可以告诉我了。″ “你不是说过,杜昂一字不改就让出版社把小说付印了?″古一明似乎对这冗长的对话,有点耐不住,从旁又插话道。 凌岩苦笑了一下,“他可能就是把我的《龙吟》小说发给李斌后,李斌觉得没有必要再修改,才会原封不动地出版了吧。不过事后他也坦承,我的《龙吟》写得不错。还特意对我说过,只是人物描写还缺乏专业作品的魅力。说如果只是故事好看,也是无法成为畅销书的。″ “杜昂就是这样评价你的《龙吟》小说?″ 第二十章异样评价 听到黄确问起这埋藏多年,自己不再想提起的话题,凌岩心里充满了苦涩,似是为了掩饰心中对当初杜昂评价他那本《龙吟》小说的不快心情,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两口水。 “是的。虽然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听他说到人物描写缺乏专业作品的魅力,这样的评价,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失落。 他似乎看出我的悲观,只好告诉我,现在写这类爱情题材的人很多,对我来说很难有突破。连他这一关都过不了,更不好向上面的评委推荐了,建议我写一些更有挑战性的题材。″ “小说创作不是随便跨行就可以写得好的吧?″ “是啊,作家们都有自己对某一题材的特长和偏好,一般不会轻易跨行写作。可杜昂认为,我既然是业余作者,没有必要那么执着,发表作品也不要太心急,把它当成兴趣去写就可以,何况随时出书都可以,文学大赛就不要想了。″ 凌岩说到这里,略停了一下,看到黄确没有再问话,继续说道:“但我把《龙吟》小说稿发给他不久,我却从欧阳倩那里听到了杜昂对这本小说不一样的评价。″ “哦?不一样的评价?″黄确感到有点诧然。 “你们对我和欧阳倩之间的关系,可能还有许多疑问。跟你们说实话,当年由于她父亲的反对,我们被迫分手。但在内心里都一直喜欢着对方,这就是我为什么二十多年来,一直保存着她的照片,至今未婚的原因。 在我把《龙吟》电子版发给杜昂的那段时间里,我们曾在她母亲家约会,她告诉我,杜昂好像在骗我,不是我的人物描写没有专业作品魅力,而是对我的独特写作天赋充满了嫉妒,他不好出面和我说什么,只想让她帮着劝我放弃小说的创作。″ “既然杜昂对你的小说评价不高,就不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为什么还让欧阳倩帮着劝你放弃小说创作呢?″ “当我问到具体原因时,她说杜昂彻夜不休,仔细看了我那本《龙吟》小说后,不禁长叹一声。他对欧阳倩说出了心里话,我的人物描写用笔不多,可通过人物肢体动态的表达,却比他的任何一本书中的人物描写都有立体感,也更有感染力。″ “那他不是和当初对你的评价大相径庭了吗?″ “也许这就是许多作家共有的不希望新人超越自己,而故意贬低他的写作能力,让他看不到前途,不得不选择放弃创作的通病吧。 欧阳倩还告诉我,杜昂在那段时间里,创作陷入了瓶颈,眼看文学大赛评比就迫在眉睫,看了我的小说,杜昂已经由妒忌转为了敬佩。可也正是看了我的《龙吟》,让他几乎失去了自信,每天都充满了烦躁。″ “那你是怎么看待欧阳倩说这些话的用意呢?″ “我是真不敢相信杜昂会说出对我那么高的评价。可欧阳倩接下来说的话,又让我不得不认真思考。她说我已经不了解现在的杜昂,他表面上说要帮我介绍什么文学界的大咖,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事实上他对我的写作天赋心里是充满了矛盾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怕我会直接去找出版社的编辑。所以,才会贬低我的写作能力,让我丧失对写作的信心,不得不同意和他合作。″ “可杜昂最后还是拿了你的写作大纲去见了李斌编辑,之后又让你的《龙吟》小说参与了文学大赛,获得了大奖,这也算他没有埋没你的写作能力了吧?“古一明又从旁笑着插话道。 凌岩脸上呈现出一丝尴尬,无奈地说道:“当然,杜昂让我知道了自己有这样的写作能力。可对一个作家来说,多年辛苦创作的作品,该获得的名誉和地位也没有了。 再说,既然是双方合作,也该在介绍里稍提一下与我共同创作吧,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要不是为了欧阳倩,就算不参与大赛评比,我也断然不可能把成果这么拱手让人。″ “好了,″黄确此刻已经理解,凌岩为什么在《龙吟》这本小说获文学大奖后,特意到十五中给每个老师发一本书的那种悲喜参半的心情了。“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你和欧阳倩在龟目山下拍下那张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的?″ “可以这样说,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有些事我也不避讳,在杜昂和欧阳倩结婚前,由于她和我有过恋爱关系。之后偶尔也会来看看我。其实那天在龟目山下,并不是相遇,而是约好到那里去散心的。″ “你们这种感情交往持续了多久?″ “怎么说呢,也许可以这样说,要不是五年前欧阳倩出现那次交通事故,可能我们之间仍然会有来往。″凌岩静静地说道,显得很淡定自然。 黄确审视着凌岩的表情变化,估量着他说这些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我有一件事要问你,对于欧阳倩的那次交通意外死亡,你有什么看法?″ “我很震惊和悲伤,同时也很诧异。″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直到今天,我都不相信欧阳倩那天晚上是意外,甚至认为她是被杜昂故意谋杀的,我这样说,你们一定不会相信吧?″ 听到凌岩的这番话,黄确疑虑地看了他一眼,从他颇为自信的表情看,似乎他也知道这是警方目前尚未解开的谜题。“为什么你会认为欧阳倩是被谋杀的呢?″ “既然是你们不相信,我也不打算再瞒着。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同意和杜昂合作,并把那本《龙吟》小说的署名权让给他吧? 那是在他和欧阳倩结婚后不久,我那本小说也完成了。我说过这本小说是以龙舟节两人相遇相恋的写心作品,根本不想公之于众。″ “可你又为什么要交给杜昂呢?“ “别忘了我也说过,这实在是迫于无奈。也许是杜昂为了参加文学大赛评比,拿不出好的作品,欧阳倩无意中透露出我写过这部小说。也就在那时,我和欧阳倩的私情也就被他发现了。″凌岩似是因为这件事在心里憋屈了很久,当着他们的面,想一吐为快。 “你能不能把杜昂怎么发现的过程,详细和我说说?″ “过去,我和欧阳倩大多都是背着杜昂在我家约会。自从欧阳倩说出我有那本小说后不久,就被他盯上了。有一天下午,我在上课时,接到了欧阳倩的一个电话,约好晚上她会到我家来。 我们如期在家里幽会的时候,就听到按门铃声,打开门一看,杜昂就站在门口。这真是让我大吃一惊,杜昂走进屋里,欧阳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心里很明白,杜昂肯定是跟踪欧阳倩而来的。″ “你们的事就是这样被发现了?“黄确平静地问道,“杜昂的反应是怎么样的?″ “他进来后,除了用手机拍下几张照片,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然后从书架上的夹缝里面翻出一个小巧的针孔探头。 打开手机,即时回放了我们在卧室里的视频画面。我除了沉默,再也无法辩解。当时,我曾瞥了一眼欧阳倩,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眼里似乎含着懊悔的泪水。″ “从你说的情形看,你是中了杜昂夫妻俩设下的圈套?″古一明用似是有点挖苦的口气笑着说道,“不然怎么会在书架里装有微型探头?″ 凌岩懊悔不已地讪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书架里怎么会有那东西,当时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竟然是愣住了,看着低头坐在那里,脸上满是泪痕的欧阳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杜昂早就发现了我和欧阳倩在一起,苦于没有证据。知道她在公司给我打电话后,趁我上课的时间,预先来到我家,用从欧阳倩那里复制的钥匙打开门,安放了微型探头,等着我和欧阳倩上当。″ “杜昂当时和你说了什么?″黄确摸着下巴,把话接了过来。 “他扬着手机,脸色铁青地问我该怎么办?被他堵在屋里,我哑口无言。他说如果我不想让此事张扬出去,就要我听他的安排。″ “哦?他有没有具体说让你做什么?″ “没有。我很清楚,把柄在杜昂的手里,虽说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他要是把这事对校长和同事说出,或者在朋友圈中公开,我的名誉就会受损,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杜昂大概看出了我的担忧,在抻了我几分钟后,才慢慢说道,他知道欧阳倩曾经是我的女朋友,现在是他的妻子,不想把这事传扬出去,只要我能配合他,这事就会一笔勾銷。″ “可我仍然有疑问,他是怎么知道欧阳倩在广告公司里给你打电话的呢?″古一明有点不解地问道。 “如果是现在,可以在手机上秘密安装跟踪器,这就很好理解了。当年还没有这条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叶小秋给杜昂通风报信。″ “杜昂既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那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随着几天过去后,他都没有动静。直到《龙吟》出版了,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杜昂是担心我说出那本小说不是他写的,要是拿这本书去参与文学大赛,如果我反悔,那他非但不能参赛,也会名誉扫地。才有意识地抓住我和欧阳在一起的证据,让我开不了口,只好选择和他合作。″ “你损失了《龙吟》小说的署名权,却换来了和欧阳倩在一起的机会,是这样吧?″ “平心来说,这也符合双方各取所需的原则。只是杜昂这样做,让我的心里有点堵得慌。这本书获得文学大奖,就是他的名誉。就算我手里有原稿,文学出版界的人也只会相信他,李斌编辑不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欧阳倩在这件事后,她是怎么说的?″黄确见凌岩有点精神低沉的样子,微笑着问道。 “当然,刚开始时我对她是有抱怨的,怀疑她是不是和杜昂早有预谋,才会出现被偷拍了视频。可当听到她告诉我,杜昂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他太盼望成功了。 在她诚心向我道歉后,我的心反而放松了。正像你说的,杜昂实现了他获大奖的梦想,我也得到了欧阳倩的真心。这笔交易的背后,我们都各有输赢。″ “《龙吟》是在成为畅销书后,才获得文学大奖的,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当杜昂志得意满地出现在电视和互联网上时,我內心并没有反感和失落。反而有点兴奋,其实,就是像他这样的著名作家,也并没有那么厉害。因为那本获大奖的书就是我写的。″ “杜昂在这本小说获得成功后,他有没有按利润给你分成呢?″黄确似不经意地问道。 “有一天门铃响了,打开门后,杜昂出现在我面前,他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不等我开口,就把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告诉我这笔钱是利润所得的百分之二十五,密码是六个零。″ “这笔钱也不少了吧?″古一明停下手里的记录,笑着问道,“这本《龙吟》获文学大奖,单是小说销量和影视剧的改编,也应该是个可观的数目。要是以你的名义,肯定赚不到那么多钱。″ 凌岩似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是啊,如果由我自费出版,不光要投入大量资金,小说卖不出去,恐怕还要亏本。那又怎么样?再说了,这本小说写的就是我和欧阳倩的故事,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公开发表。″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黄确把话接了过来。 “那也不是,我的目的也没有那样纯粹,就看我选择的是什么了。只要杜昂不再追究我和欧阳倩的事情,和他合作也是一种办法。我也知道,虽然我有写作的才能,但这和能不能赚钱完全是两码事。″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为五斗米折腰呢?″ “我做不到那么超脱凡尘世俗。要想获得全国某项文学大奖,不光要有人脉和资源,最终还得归结于有没有运气。千万作家都梦想的大奖,每届评选成功的人还是屈指可数,对我而言,想想就泄气。″ “可杜昂不就是用你写《龙吟》小说获得文学大奖,并晋升著名作家了?″黄确的话中带着几分探寻的意思。 “我认为杜昂能靠这本小说获得成功,除了《龙吟》这故事能打动人心,也和他与文学界的人脉资源深厚有关。如果这本小说是以我的名义参与大赛,恐怕将会被评委忽视,甚至在初评时就会刷下来。对于文学界,我还是知道一些规矩的。″ “杜昂在获得文学大奖后,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他说,我们是老同学,他看中的是我在《龙吟》这本小说的独特创意。在文学界摸爬滾打多年,也经历过小说卖不出去被下架,或者销量不如预期的失落。如果小说署名是我,《龙吟》也不会成畅销书,更不会获大奖。″ “呃,这样说,看来也有一定的道理。″黄确点了点头。 “他还说,我完全没有小看你的意思,那次在我家里的行为是有点过火,却也是无奈之举。文学界的内幕他比我更清楚,作品想要获得评委青睐,都得有一大堆麻烦的条件配合才行。″ “这就是促使你和杜昂合作的真正原因?″ “对。既然我没有具备那些条件,我们的合作就是情理之中了。我有了好的创意,就由杜昂出面和出版社的编辑去谈。只要小说能大卖畅销,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难道你就甘心成为杜昂背后的影子作家?″古一明又插话问道。 “虽说我不太喜欢影子作家这种说法,可不管是影子作家还是枪手,在现今这个社会,合作的双方也得有相当的实力,可说是属于一种正常现象。″ 凌岩坦然地继续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在《龙吟》获得文学大奖,并成为畅销书后,仍甘心情愿与他合作的原因。″ 黄确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所指地问道:“那么,小说署名涉及到作品的版权归属,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可有些事情就必然是有得有失,不能单纯考虑自己单方面的利益。杜昂既然按合作规定,给予了我该得的那部分,其中也有版权转让的利润。只要他不再追究我和欧阳倩的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还是有个疑问,那本《火之墙》的纪实小说,真的不是出于你之手写的?″ 第二十一章迂回曲折 凌岩在听到黄确问出这番话时,唇边动了动,却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拧开矿泉水瓶盖,仰脖喝了一口,用手抹了抹嘴巴。 “那本《火之墙》纪实小说确实不是我写的。杜昂出版这本书时,我并没有参与到其中。说是合作,其实也只是在有必要时才会这么做。 譬如《散乱的密码》就是杜昂有这方面的意向,让我着手创作,整本书的稿子完成以后,然后再按他的要求,逐章给他发出去的。″ 看到黄确摸着下巴在沉思,审讯室里的两个刑警一时不再说话,凌岩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你们还要问我什么事情吗?要是再也没有,就让我回去吧。″ “凌老师,不要急嘛。″黄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却紧盯住凌岩的脸,“刚才你说杜昂利用欧阳倩在你家幽会的时候,用*****拍下了视频,是这样吧?“ “对。你难道怀疑我在说谎?″ “我没有说你是撒谎。可我们的侦查员在杜昂家里搜索过,并没有发现这个针孔监控设置。你能告诉我,这个东西现在哪里吗?″ “既然你问到这针孔探头,下面我会告诉你们。在这之前,我想把杜昂是怎么知道欧阳倩在公司里给我打电话的,先向你们解释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欧阳倩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是的。这件事过后不久,欧阳倩又到我家,我还没有问她,当时就落泪了,哭着向我解释,杜昂当天和她说过,他早就知道我和她在暗中来往,才让叶小秋注意她的举动。发现她给我打电话,就把这事告诉了杜昂。″ “哦?″黄确精神为之一振,“那杜昂是在叶小秋告诉他以后,才知道你们那天晚上在一起的?″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当天欧阳倩在公司办公室里给我打电话时只有叶小秋在场,这事发生后,她又不能问叶小秋。可不管怎么说,从此却成了欧阳倩的一块心病。″ “我有点不明白,难道杜昂在欧阳倩和你的这种暧昧关系上,他真的就那么开通?″ “原来我对这一点也不理解,也曾经好奇地问过欧阳倩。她都支吾着应付我,直到我和她不小心怀孕要打胎时。迫不得已她才告诉我,欧阳倩和杜昂结婚后,因为没有孩子,多次主动提出过离婚。 可每次提出,夫妻俩就会吵架,杜昂气愤之下必定动手打她。只要回娘家哭诉,除了母亲同情她,父亲怕欧阳倩一旦离婚,对他的名声有影响,总是劝她回去,这件事就一直拖下去了。″ “所以,他就对你们之间的交往就只能视而不见?″ “也不是这样,就因为我和欧阳倩有过怀孕那件事,杜昂知道后更加不愿离婚了。″凌岩苦笑着说道,“可能就因为他不能让欧阳倩怀孕的原因吧,在冷静下来后,就会后悔地向欧阳倩道歉。每次她一离家出走,杜昂就会出现在欧阳倩的家里,求她回去。″ “那就是说,杜昂是由于不能使欧阳倩怀孕,你在他之前就是欧阳倩的男朋友,他才会在你们之中故意开只眼,闭只眼?″ “也许是这样吧。说穿了杜昂也怕和欧阳倩离婚后,会转而嫁给我。就算他知道我们在暗中来往,总比和她离婚,让他安心得多了。″凌岩有点艰涩地回答。 “你就是为了欧阳倩,一直没有结婚的?″ “也可以这样说。年轻时学校里的同事和家里的亲戚也给我介绍过几个相亲对象。可在接触过一段时间后,还是觉得欧阳倩在各方面都更适合我,就没有再结婚。″ “我仍然有点不明白,在《龙吟》这本小说获得文学大奖后,上面并没有你的署名,但你却拿着这本小说到了学校,分发给老师,这似乎是替杜昂炫耀,这又是为什么呢?″ “呃,说起来也是我的虚荣心吧,虽然我没有对同事们说出这本书是我写的。就象作词作曲家,谱出了一首好歌,红遍整个乐坛。人们也只会记得这首歌的歌唱家,而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是由谁作词作曲,是一样道理的。″ “可作家显然更看重名誉,杜昂在你写的作品上署名,该得的名誉也不属于你了。难道你就真能如此看淡自己的名誉?″古一明有点惋惜地问道。 “換个角度看,要不是杜昂已经获得过文学新人奖,他也未必能进入得了大赛评委的圈子。就算是我把《龙吟》这本书送到了评委们的手里,他们最多就是说几句鼓励的话,一转身也许连看一眼的机会也没有,就给丟到一边去了。″ 凌岩又喝了一口水,咂了咂嘴,继续说道:“随着互联网的普及,读者的审美和价值观已经改变,大多纸质书的销售已经是惨淡经营。随便在手机里一拨都能看到平台推送的阅读小说。 谁还会静下心读一本不知名作家写的纸质小说?想凭一本书吃一辈子的名誉时代已经过去了,这就是现实,名誉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杜昂为什么就那么看重那个文学大奖呢?″ 凌岩淡淡地说道:“纸质书也可以变成电子书。一旦获得文学大奖,作者的价值也会水涨船高,影视剧的编辑和制片人就会像蚂蟥一样盯上你,媒体约稿的人也会把门槛踏破。这就是许多作家竭力寻找有创意的题材和写手的原因。″ 黄确想起李斌编辑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默然地点了点头。“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网上曾有人预言,ai脑机接口技术将能取代作家的位置,对这一点,你怎么看呢?″ “既然是预言,就有不确定性。在我用a1试着让它帮写出一段文字后,就感觉它尚不能深度思考,也没有人脑的喜怒哀乐。总怀疑ai能够真正取代作家的头脑,起码目前尚做到不到,这就为我们的创作留下了空间。就像你们刑警破案一样,也得靠缜密的逻辑思维和确凿证据,不也得靠智商和情商,以及对案件的敏锐观察力?″ “那好。回到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针孔探头在哪里?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它就在你的手上,是吧?″ “对。″凌岩爽快地答道,“它就放在我家卫生间上面第三块天花板上,你只要让侦查员就可以从上面取下来。我有没有说谎,就可以知道了。″ 黄确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拨打了陈一波的电话,简短地向他汇报了这一情况。未了,他把目光转向凌岩,口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凌老师,谢谢你的配合。但你得告诉我,这针孔探头是怎么到了你手上的?″ “好的。你肯定也会猜想得到,我是怎么会替杜昂充当幕后写手的。除了我之前说过的原因外,这針孔探头的事也是使我不得不和杜昂合作的原因。自从我和欧阳倩的把柄落在他的手里,说我是寝食难安也不算过分。″ “从那时候起,你就对杜昂把这东西放在哪里,放心不下,想找到合适的机会,从他那里找到要挟你的这一物证?″ “是的。我曾经让欧阳倩偷偷搜查过,可连装在墙上的保险箱也看过了。但一直到欧阳倩遭遇交通意外死亡前,也无法找到。″ “随着欧阳倩的去世,这针孔探头拍下的视频,应该是没有多大作用了,为什么他还留着呢?″ “我也不知道他仍然留着它是想干什么。但这对我来说,却依然像鱼刺哽喉一样,时不时会刺痛我的神经。说实话,我也在到杜昂家里时,暗中搜索过,确实无法把它找到。这让我一度听信了杜昂的话,就是已经被销毁了。″ “在案发的那天六点多时,你就是看到死亡后的杜昂,也没有停止过想要找到那个针孔探头?″ “可以这么说,我是在偶然的情况下才发现杜昂把它收藏在哪里的。″凌岩伸了伸酸累的腰肢,平静地说道。“要不是看到卫生间马桶盖上面的脚印,估计我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马桶盖上的脚印?″黄确和古一明听到这话,两人都几乎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是啊,就是因为上面有踩踏过的脚印,才知道曾经有人踏上去。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发现上面的石膏板有移动过的痕迹。踏着马桶盖把石膏板移开,用手往里面一摸,触碰到似有个东西。 把它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个带锁的小铁箱。当时我很好奇,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杜昂要特意把它放在卫生间上面?用手机电筒看遍了天花板上面,也没有钥匙。″ “于是,你就从杜昂的尸体旁拿来那把羊角锤把锁撬开了?″ “是的。我一心就想着怎么把锁打开,当时也顾不上多想,只想着工作室里有一把羊角锤。把锁撬开后,才想起这是凶器,可后悔巳经来不及了。 把天花板恢复回原样后,只好找来抹布,把马桶盖和铁锤上面的痕迹擦抹干净,并把铁锤放回到储物间的工具箱里。″ “侦查员在工具箱里找到那把羊角锤上,经过检验,除了上面还留有微少的血迹外,也发现在岔口处有撬过金属物体的磨损痕迹。经你这么一说,应该是和撬开锁头的说法是吻合的。″ 凌岩由于懊丧,脸色也变得苍白,“怕你们找到我提前去杜昂家里的证据,怀疑是我杀了他,一时糊涂,就把那里擦抹了一遍,毁灭了现场的痕迹。这就是我没有在案发后,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告诉你们的原因。″ “可你还是把《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发出去了,这又怎么解释?“ “也怪我太想让这本小说发送完整了,就拿出u盘在电脑上把它发了出去,事后一想又后悔了。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负责侦破这件案子的人是你。 当你在案发那天晚上询问我时,不得已和你说出了那本小说结尾的事,可我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才向你推荐了那本《火之墙》的小说。也算是我想为你解开这件案子的谜题作一些启发吧。″ 黄确微笑着说道:“谢谢。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小铁箱里不可能只有那个针孔探头吧?″ “当然不只是这样,里面还有一些照片,其中也有从手机上截图下来的,除了我和欧阳倩在一起的以外,还有杜昂跟踪崔健和欧阳倩在车里和酒店的画画。只要你们看到那些照片,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明白,杜昂和崔健被杀之间有些什么关联性了。″ 黄确的神情马上变得凝重起来,紧接着追问道:“这就是你怀疑欧阳倩五年前那件交通事故,可能是杜昂故意谋杀欧阳倩的根本原因?″ “对。崔健在酒店被人杀害后,由于警方找不到确凿证据,只能认为是女人做的案。由于搞错了怀疑对象,至今这件案子也没有侦破,才让凶手漏网了。 可我和欧阳倩一直都怀疑,在她当晚去和崔健见面后,杜昂紧接着就上去,骗开房门,趁崔健不注意时,就杀了他。″ “这就是你发现铁箱上的照片,才更加怀疑是杜昂杀了崔健的?″ “可以这样说,像杜昂这样有着很强控制欲的人,尽管他表面上看似对人谦恭和气,实际上他心里想些什么,我完全猜不透。既然他容不得崔健和欧阳倩在一起,就更不可能和她离婚。也许,这就是杜昂背后的阴暗一面吧。″ “那你怎么会认为欧阳倩那次意外的交通事故,也是由杜昂一手导演的呢?″ “那就是你们刑警该去调查的事了。当然,我也有自己的推测,崔健被杀后,在短短的几个月后,欧阳倩也因为那件交通事故死亡,这就让我感到她发生事故的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 同时也让我感到不寒而悚。不知道杜昂会以哪种方式对付我。这也是我想找到那个针孔探头,看看里面有没有涉及到崔健和欧阳倩死亡有关内容的真正理由。″ “可你和杜昂一直不是合作得很好吗?是不是发现了这个小铁箱后,才突然感觉到了杜昂对你的生命也存在威胁?″古一明有点不解地发问道。 “并不是从那个小铁箱里发现了那些照片,我才有这样的感觉。其实从欧阳倩死后,杜昂很快就出版了那本《火之墙》的纪实小说,这就让我不得不从崔健的被杀,和欧阳倩的离奇死亡,联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为了应对杜昂对我的威胁,或给警方留下点线索,所以,我才趁杜昂要求我写一本悬疑类小说时,把它用《散乱的密码》为名,写出那本有启示性的小说。其中一些内容是和《火之墙》一脉相连的。″ “你是想借这本《散乱的密码》小说暗示杜昂,你早已经知道了崔健被杀案,以及欧阳倩死亡背后的真相?″黄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怪不得看完这两本书时,无形中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是的。由于《散乱的密码》是本悬疑类连载小说,说的是一个女孩在一场人为交通事故背后的故事。就算杜昂在故事的最后部分,看到了和《火之墙》首尾有衔接之处,由于小说的大部稿件都发到了出版社,杜昂想撤回来也无可奈何了。 案发那天三点左右我到他家里时,就把这结尾部分的几千字装在u盘里,让杜昂看过。他当时就很恼火,虽然没有明说我是有意识地借这个故事,去嘲讽他,但他心里应该非常明白,里面的案例就来自于欧阳倩的交通事故死亡。″ “所以,杜昂就让你重新修改,并且和你约定在八点半时把u盘交给他,是这样吗?″ “对。五点左右钟时,杜昂给我打了电话,向我说明了修改的重点,我只能按照他说的把一些关键地方删除了。修改好后,就提前让高楚平回去,开车到杜昂家里,就发现他已经在工作室死亡。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好,今天就到这里,至于你的拘留时间,那还得等上级通知。希望你能明白。″黄确说完,也不等凌岩反应过来,把手放在了桌边的按钮上。 第二十二章隐露蹊跷 从拘留所出来,黄确拨通了崔晓颖的手机,在公司上班的她听到黄确再次打来电话,似乎感到有点意外。自从上次在咖啡馆接受过黄确询问之后,再也没有消息。时隔两天,又听到黄确的声音,她的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想找你再谈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现在啊?″崔晓颖略停了一下,迟疑着问道,“为什么还要再次和我见面呢?″ “我有几个与案件相关的问题,一直想不明白,所以想向你了解一下。″ “这样啊,那你们现在哪里?″ “我和古一明开车正在去你那里的路上,如果你认为在公司里谈话不太方便,由你指定在哪里都可以。″ “那就到上次的那间咖啡店可以吗?″ “好吧,我们也刚好经过附近,就在那家咖啡店见吧。″ 黄确和古一明到达和崔晓颖约定的那家咖啡店里时,两人坐在上次临街窗外的座位上。在这段时间里,只有相隔不远的位置坐着两个情侣模样的年轻人,在边喝咖啡边小声说话,对他们的进来,似乎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 等待的时间不太久,几分钟后,崔晓颖就走进了店里。与上次见面时的装扮感觉完全不一样的是,她上身穿着件粉藕色的薄西装,配浅栗色的宽松长裤,脚蹬奶白高跟皮鞋。脸上似在出门前特意化过淡妆,恰到好处的桃红唇膏让她显得更妩媚动人。 “让你们等久了,真的不好意思。″她径直走向桌前,盯着黄确的眼睛里透着光芒,口气中仍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没关系,请坐。″黄确似有意识地避开她投来的火辣目光,看着对面的椅子点头示意她坐下。 崔晓颕点了咖啡后,开口问道:“黄警官,你在电话里说,有几个问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还需要我回答的呢?″ “在上次你离开后,警方对你说的案发当天情况做了调查,有几件事我想和你再次确认一下。″ 崔晓颕修长的指尖轻弹着杯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道你需要确认什么?″ “是这样,那天我问你到杜昂家里有什么事,你的回答是因为他写的一本《火之墙》小说,对你去世的父亲崔健的名誉构成了侵害,要求杜昂把那本书下架并销毁,并在媒体公开道歉,是这样的吗?″ “是的。″她疑惑地眨着长睫毛的眼睛回答。 “我曾经问过你,凌岩是在什么时间回去的,你当时说的是,你和杜昂谈完话后出来时,凌岩已经不在那里了,这也没错吧?″ “没错。我从二楼下来就没有见过凌岩,所以我只能认为他已经走了。″ “我还问过你从杜昂家里离开的时间,你的答复是四点五十左右,对吧?″ “对啊,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妥吗?″崔晓颖对黄确在这些时间节点上的再次提问,颇感不解,开始有点不耐烦起来。 “那好。当我问到你,杜昂这本小说发行后,你是怎么知道书里写的那个人就是你父亲时,你的回答是在同学聚会上听说的。在看过这本小说后,就确定杜昂在书里诋毁了父亲的声誉,给他的人生抹黑,也是这样?″ “是。″崔晓颕的眉毛上扬,略微有点焦躁地反问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什么你又要反复提问?″ 黄确摆了摆手,平静地说道:“我们反复提出问题,是出于对案件的考虑,有这个必要,也是警方办案的程序。我怎么问,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可以,这一点,希望你明白。″ 崔晓颕看到黄确一脸的严肃,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吧。″ “我在你那天带来的《火之墙》小说里看到,书里的许多地方都划了红线,并加了惊叹号和问号,这样做,是想表明什么意思呢?″ “我之所以在一些关键地方划上红线,是在看这本小说的过程中对这几处段落表示不理解和惊讶。就算杜昂和我父亲曾经是同学,也不应该对他私下与人交往的情况了解得那么清楚,写得如此详细真实,就好像他在现场亲眼看到一样。″ “你指的是你父亲高中时,在出租屋里对那个低年级女生强暴那件事?″ “难道不是吗?这只是其中一点。书中极尽玩弄笔墨,将我父亲的形象写得卑鄙龌龊。那时候看到这本书里写的情节,感觉天塌了一样,恨不得马上就去找杜昂,让他给我一个交待。 我为此还去过富林高中,从学校那里了解过了,既然最后已经双方协商解决,他为什么要歪曲事实?连我同学的父母亲都认为杜昂是居心不良,有意在父亲不明原因死亡之后写出这本书,这样的人就是居心不良!″ “你不认为杜昂在《火之墙》这本小说里,写的内容是虚构?″黄确试探着问道。 “我也希望这本小说是虚构的,更加不相信我心目中那慈祥可敬的父亲会犯下如此卑劣的行为。我也问过一些和父亲同班的人,他们说的却和杜昂截然不同。 再说,这件事真与假,既然过去了那么多年,这就不是像他说的为了吸引读者买书,而是借此发泄以前对他的嫉妒和不满,有意将我父亲在富豪大酒店的案件,说成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崔晓颕说这些话时,柳眉倒竖,脸涨得通红,语速极快,像是对杜昂的仇恨一下子全倾泄了出来。未了,拿起桌上的咖啡猛灌了一大口。 “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请你先冷静一下。你既然在看过这本小说后,有没有去找过杜昂,看他是怎么说的?″ “我那个同学的父亲也是在他那本书出版后,偶然才看到的。由于这本小说就是以我父亲被杀的案件为框架写成的,才会从里面的內容联想到那件发生到高中时的事情。 其实我早就去找过他多次。但他总是耍滑头,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本小说会给我家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还假惺惺地表示要给我们补偿损失。对于我让他把小说下架销毁,并公开在媒体道歉的要求,总拿各种借口搪塞,就是不愿意这样做。“ “既然这事不能私下解决,你有没有想过走法律途径去寻找解决?″古一明从旁问道。 “法律诉讼的事,我不是没有想过,就是怕这件事会惹得越来越大。本来还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事,让媒体一搅和,恐怕就搞得谁都知道了,对我们家族的信誉和经商,也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和损失,这才没有这么做。“ 黄确点了点头,眼睛直盯着崔晓颕,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那天去找杜昂的亊,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 崔晓颕怔了一下,“没有啊,我从那里回去时,只是忍不住才和母亲说过几句。″ “你和杜昂在工作室里时,有没有因为情绪激动,双方由此引起过争执?” “有啊,杜昂这人真是不可理喻,开头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当我坚持要他把书下架并公开道歉后,就说解决的办法只有赔偿。可我也不是小看他,赔偿?说得轻巧,给我们的名誉造成了这样大的损失,他一个写小说的,怎么赔?″ “就因为这样,你们谈不到一起,就争吵起来,是这样吧?″ 崔晓颖看着黄确,心里跳了一下,小声说道:“也没有大吵,只是双方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声音稍大了点,如果让人听到,就以为我们真的吵起来了。″ “可是你上次说的是,你恨不得要把他杀了,这是你的原话,对此你又该怎样解释?″ “那我问你,这本《火之墙》小说里写的人物是你最亲的人,而且作者本人也承认了,对他有一些怨恨,发泄一下当时的不满,不也是很正常?或者你只当是看不见,听不闻?如果你真能做到这样,那我无话可说。″ 黄确微翘的嘴角露出笑意,转而问道:“你在崔健生前,有没有听他说起过欧阳倩这个女人呢?″ “欧阳倩?没有。她和我父亲被害的那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根据警方的调查得知,欧阳倩就是你父亲在高中时,曾经在出租屋里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生。″ “啊?那这个女人住在哪里?″崔晓颖感到很惊诧,迫不及待地追问,“我倒想问问她,当年怎么会传出哪些绯闻的?″ “欧阳倩因为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在五年前已经死亡了。″ “五年前就死亡了?″崔晓颖睁着困惑的双眼,侧头考虑了一下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欧阳倩和我父亲的被害有关?″ “有可能是这样的。“黄确淡定地说道,“她是你父亲在富豪大酒店被杀后不久,就因为遭遇了那场交通事故死亡。让人意外的是,欧阳倩就是杜昂的前妻。″ “我明白了。你是想对我说,欧阳倩有可能就是在富豪大酒店里杀了我父亲的那个女人,对吧?″ “从目前警方的调查情况分析,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应该是你父亲在某一个场合巧遇了欧阳倩,不知道就怎么刺激到了她那段不想为人所知的隐痛,唤起了欧阳倩埋藏在心里对他的仇恨,最后才导致了那件凶杀案发生。″黄确有意识地这样说道。 “就算是欧阳倩在几十年后仍记住这些往事,可这些都是我父亲和她在年少无知的情况下,才犯下的错误。再说,欧阳倩当时要不是对他也有好感,难道父亲真能把她骗到那出租屋里去,还会让她帮着洗衣做饭?″ “这正是我想了解清楚的地方。″黄确想听听崔晓颖对这亊是怎么说的,故意佯装不知道地说道。“ “我也曾经有过猜测,杜昂写这本《火之墙》小说,肯定是从某个人的口里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件案子的真实情况。在那天和杜昂见面时,我正是这样问他的。″ “那杜昂是怎么样回答的?″ “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直到我再三追问,他才以这部分内容是虚构为理由,想含糊敷衍了事,说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杜昂说了是从哪个人口中听来的?″ “没有。不管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说。不过他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说是我父亲种下的恶果,就是咎由自取。″ “这就是你在那本小说里用红笔写下问号的用意?″ “对。我还对杜昂说出了这样的怀疑,如果这个女人像他书中写的一样,真的对我父亲当年的鲁莽无知仍耿耿于怀,根本不会在富豪大酒店和他见面,凭她一个高瘦文弱的女人就算是怎么样,也不会有能力把我父亲这样身高力壮的一个中年男人轻易地杀害。″ “对这一点,杜昂是怎么解释的?″ “他不肯正面回答,尽跟我扯些没用的什么虚构,创作需要等。我情急之下就威胁他,要是他不再说出原因,我就报警。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松口,这就把我逼急了,在骂了他几句后,才不得无奈地离开了他的家。″ “正是因为这样,你就对杜昂有了怨恨,心里一直想着要报复一下杜昂,在换了车后,在五点半左右又回到杜昂家,和他发生了再次争执,气急败坏之下,趁杜昂不注意时,拿起羊角锤从背后袭击了他,对不对?″古一明用笔杆敲着桌子,大声质问道。 “我没有!″崔晓颖急得嚯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铁青地大声回应道,“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他,真是岂有此理!″ 声音引起了邻桌那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注意,两人惊讶地站起来,把目光投向了他们。 黄确拿出警察证,对他们扬了扬,说道:“对不起,没想到打扰了你们。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点,没事吧?″ “没亊,我们也应该走了。″看到黄确手里的证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怕惹上什么事,迅速地离开了那里,向门口走去。 “所以,你在出去时,没有当面和叶小秋打招呼,就匆忙走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当时发觉杜昂像是有意要激怒我一样,跟他再说下去也没用,只好打开门向外面走去。在经过卫生间时,从玻璃门上透出的灯光,还听到好像里面有声音,估计是叶小秋有可能在那里,只是在门口说了句告辞的话,也顾不上她的回答,然后下楼开车回去了。″ “我有点不明白,你怎么确定走的时候,是四点五十分这个时间呢?″ “在开车之前,感觉心里有点委屈,就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所以才注意到了这个时间。″ “哦?你是怎么想起给母亲打电话的?″ “没有想到为什么,只是想把和杜昂谈话的结果和母亲说说,也借此出出心里这口闷气。″ 崔晓颕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也有个问题很好奇,如果杜昂在《火之墙》里面写的,发生在富豪大酒店那件案子是真实的,据你刚才所说,杀害我父亲的人应该就是欧阳倩。 可我一直怀疑,就算是欧阳倩趁我父亲不注意,突然发起袭击,把他给杀了。她为什么又要把那天晚上去和我父亲见面,并把他杀了这个过程告诉杜昂?难道欧阳倩会把当时屋內的情况,甚至是和我父亲说话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他?″ 黄确微笑地着着崔晓颖,有所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看的?″ “杀人是死罪,就算欧阳倩在当时能够侥幸逃脱,她也不会蠢到把这个过程告诉杜昂。如果不是这样,可杜昂又是怎么知道是欧阳倩杀了我父亲的?。″ “你还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的?″ “富豪大酒店那间套房,是我父亲专用的,他也很洁身自好,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女人能进去那里。我曾经去过多次,除非是公司的上层,否则没有人知道这间套房。 我父亲和欧阳倩约会的事,那杜昂是怎么知道的?再说,父亲不抽烟,房间里连烟灰缸之类硬质的东西都没有,欧阳倩又是用什么东西袭击他的呢?这就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黄确和古一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今天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就到这里吧。你提出的问题也在困扰着我,你放心,我会在案件侦破后,给你一个说法的。想起什么,请你给我打电话。″ 在崔晓颖看过笔录签字后,三人沉默着不再说话,相继走出了咖啡店。 第二十三章胶着状态 黄确两人从咖啡店回到停在路边的车里,古一明看到黄确系上安全带后,就斜靠在椅背上,微闭着双眼,没有像平常一样和自己分析案子的情况,轻轻摇了摇头,只好默默地把车开了出去。 可此刻黄确的头脑里却在不停地翻腾,一刻也没有闲着。从刚才对崔晓颖的反复问话中,她虽然表现出有点不耐烦,还算是认真配合,情绪也显得比较稳定。 可就是在古一明试探着提到她当天在五点半前,有没有在回到家里换车后,再次进入杜昂工作室里,并因争执冲突杀了杜昂的这一问题时,崔晓颖面对古一明对她的质询,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显示出了一种强势的态度。大声驳斥了他的这一说法,反问古一明,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杜昂。 在这件案子发生后,视频组通过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得知,在当天五点半前有一部属于崔晓颖母亲的豪车开进了小区里面。可究竟是不是崔晓颖在回到家后,换了车再次进入杜昂的家里,并和他产生过冲突,以至把他杀了。但因小区门口的监控没有拍下清晰的画面,旧式小区的保安也相对不完善。警方也就不能据此认定开车进入小区的人就是她。 尽管目前还不知道,崔晓颖当天有没有再次进入杜昂家里,黄确却很清楚,自己仍然对当天开车进入小区的人是谁,一直心存疑问。凭多年讯问嫌疑人的经验,直觉告诉他,崔晓颖的强势态度是出于一种正常的应急反应,也是很难故意装出来的。 从崔晓颖口中知道,她从杜昂家里离开后,就到了男朋友那里,却因为无法向警方证明她在那段时间的去向,也就不能排除她有换了车后,再次进入杜昂家里作案的可能。 可让人更加迷惑不解的是,从对当天在场三个人的交叉询问情况看,他们都各有一定的依据,不承认和杜昂的死亡有关。除了凌岩外,叶小秋和崔晓颖看似都有不在场证明。由于没有确凿证据,让案件的侦破从开始就陷入了一种胶着状态。 崔晓颖离开杜昂家时,听到里面有声音,曾经隔着卫生间的门和叶小秋打过招呼。通过对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知道,她说在四点五十左右开车出去,和监控上记录的时间是吻合的。并且她的车再也没有在附近的交通监控画面中出现过。 凌岩是案件的报案人之一,也是让自己最早怀疑的对象之一,从和他多次的接触中,尽管他说出了在六点左右到达杜昂家里时,就发现他已经死亡,并在搜查中找到了收藏针孔探头的小铁箱的整个过程。在黄确的心里,至今仍觉得他与杜昂的死亡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据凌岩说,他当天是在和杜昂谈那本《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的修改过程时,听到叶小秋说崔晓颖为《火之墙》这本小说的问题来找杜昂。谈话无法继续下去,凌岩只好和杜昂约定交稿时间后,才离开那里的。 监控拍下凌岩开车再次出现在小区门口时,已经是五点五十左右。对凌岩从小区进入杜昂家里,并发现他死亡,寻找针孔探头以及发出那本小说结尾部分的这个过程,需要多少时间黄确之前曾经粗略计算过,基本上是和他六点二十分发完稿后,从那里离开的时间对得上。 凌岩从小区门口到杜昂家门前停好车,走到大门前按门铃,没有见到叶小秋和杜昂来开门,才会扳动门把手,发现门没关,上到二楼的工作室,这段时间应该需要约八至十分钟。 打开工作室的门,就会看到倒在那里的杜昂,凌岩肯定会从他倒地后头部的凝血状态上知道,这里刚发生过凶杀案。并从工作室里留下的女式鞋印,他很容易就联想到凶手有可能是崔晓颖,或者是叶小秋她们中的一个。 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如果换了车后的崔晓颖和杜昂是在他的工作室里,再次争执过《火之墙》这本小说的下架销毁和公开道歉的问题。可以想象得到,两个脾气都有点急躁的人会互不让步,才造致崔晓颖在忍受不住的情况下,用羊角锤袭击了杜昂,然后在凌岩到来之前逃走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由于凌岩多年来一直都惦记着杜昂偷拍他和欧阳倩在一起的那个针孔探头,现在发现杜昂死亡,以为机会实在难得,马上开始了在他家里的搜查,终于在卫生间的天花板上找到了那个锁着的小铁箱。 在试过无法打开后,想起工作室那个羊角锤,一时糊涂,用它撬开了锁头,发现了里面的针孔探头和照片。冷静下来时,凌岩才想起羊角锤是凶器,不得不将上面的指纹和手印擦抹干净,在将它放回储物间后,为了怕留下证明他来过的鞋印,只好销毁了现场的痕迹,这似乎也有他当时处于慌乱状态下,无法顾及后果的道理。 凌岩也许在这时才想起了这次到杜昂家的目的,他打开电脑,将u盘里已修改好的《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发给了李斌编辑。做完这一切才下楼离开了杜昂家里。从凌岩到杜昂家里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用去三十分钟左右,从时间上可以说也是合理的。 可问题随即也出现了,由于法医鉴定杜昂的死亡时间在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他到达杜昂家里时,也在这个时间范围內。如果凌岩没有杀杜昂,在进入小区之后,就有可能会看到开车从杜昂家里出来的崔晓颖,或者是刚从那里离开的叶小秋。 也许这正是,凌岩在工作室看到已经死亡的杜昂,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的原因,可以理解为他想要找到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针孔探头。可他为什么又要销毁现场的痕迹,是不是和他已经看见了逃离的凶手,让他产生了所谓的恻隐之心有关呢? 至于凌岩说的在八点半又开车到杜昂家,是按照当初和他约定的时间,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才不得不到达他家里,并给叶小秋打电话让她过来。难道他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受到牵连,想让她给自己作证? 据凌岩说,他是在杜昂家的卫生间马桶上发现了鞋印,注意到上面的天花板有异样,才从藏着的那个铁箱中找到了针孔探头的。侦查员在凌岩家确实找到了那个铁箱中的物品。也检测到了他用羊角锤撬开锁头的痕迹。 至于杜昂家马桶盖上的鞋印是谁踩踏上去的,在刚才询问崔晓颖时,她两次回答都一样,在离开时曾经隔着有灯光的卫生间玻璃门,和里面的叶小秋打过招呼,从她听到里面传出的模糊声音判断,当时叶小秋也许就正站在马桶盖上,鞋印应该就是叶小秋留下的。 凌岩在发现铁箱后,却没有看见锁头的钥匙。唯一的可能就是叶小秋早就知道上面有个铁箱,才会踏在马桶盖上,把铁箱拿下来,用钥匙打开过,从里面取走了什么东西,那把钥匙应该就在叶小秋的手里。 可凌岩曾经说过,欧阳倩生前曾在家里暗中搜查过多次,一直都没有发现杜昂收藏针孔探头的地方。叶小秋是怎么知道杜昂把它放到卫生间的天花板上的?案发当天把铁箱拿下来,并且从里面拿走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叶小秋在询问中说过,在崔晓颖走后,曾经到过杜昂的工作室外,隔着门和他说想回娘家一趟,听到他的答应后才离开的。这就值得让自己怀疑了,叶小秋没有进入杜昂的工作室,并不是像她所说的怕打扰到杜昂的写作,而是和她发现铁箱中的东西有关,应该是不想让杜昂看出她当时的神态不正常,从而引起他的猜疑。 在案发后对叶小秋的询问时,并没有说到崔晓颖离开时,她在卫生间里的情况。作为杜昂的妻子,她对丈夫的死亡如果感到蹊跷,正常情况下,知道铁箱中收藏的秘密,那就应该把这件事向警方说出来,以利案件的侦破。可她为什么要隐瞒,是不是和她取走了铁箱中的那些东西有关呢? 换一个角度看,从未被警方怀疑过的叶小秋,会不会正是发现了铁箱中的某件物品与她有极大牵连,而引起了她对杜昂的厌恶憎恨。在回去娘家后,实在无法平息心情,不久后又折返回来,向杜昂讨要一个说法。 在争吵的过程中,叶小秋拿出了那件东西,出于一时气愤冲动,用羊角锤趁他不备时,把杜昂打成重伤,慌乱之中以为杜昂已经死亡。杜昂在醒来时,即使拼命向门口爬行一段距离,也不愿报警求救的疑点,似乎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如果真是这样,对于谙熟小区出入情况的叶小秋,想躲过门口的监控似乎对她来说,就是很轻易的事了。在五点半至六点那个时间段里,就算她看到开车进入小区的凌岩,也很容易就能躲开他。 黄确有这样的推测,就是根据凌岩被拘传后,交代出他发现了卫生间马桶上的鞋印,从天花板上找到了那个铁箱,发现里面装的针孔探头,从而推断出叶小秋当天在卫生间里,可能取走了与崔健被杀案相关的证据后,才怀疑上她的。 可想到这里时,又感觉叶小秋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叶小秋早就发现了杜昂在铁箱中收藏崔健一案的证据,作为夫妻完全可以直接质问杜昂,为什么会在这次的争吵后,才激起了她对杜昂报复的冲动,这似乎说不通,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事而导致杀了他。 当然,夫妻关系往往不能依靠常理来判断,或许在他们之间存在着更复杂的情感问题,只是目前自己尚未知道而已。 不管凌岩在进入杜昂的家里之前,有没有看见崔晓颖和叶小秋之中的哪一个从凶案现场走出来,或者是从工作室上留下的鞋印,想到她们中会有一个凶手,凌岩又为了什么要销毁现场的证据,而用一句动了恻隐之心的话掩饰过去? 黄确不明白凌岩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似乎并不急于洗清自己的嫌疑,但他在案件中的破绽也太多了。尽管如此,如果警方没有证据表明凌岩是杀害杜昂的凶手,在法律上就无法对他定罪。正是因为有这诸多的疑点,才让黄确在前一段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正是凌岩从铁箱中找到的针孔探头和照片,才真正使黄确揭开了杜昂与凌岩之间的关系。许多之前一直尚未明白的问题才随之得以澄清了。 杜昂在参加工作后不久,就获得了文学新人奖。由于他的文学素养并不是太出众,后期出版的作品表现平庸,小说也就没有多大销路,更不要说有资格参与四年后的文学大赛了,为此他曾一度陷入了焦虑之中。 正在这时,他从欧阳倩的口中知道凌岩写的一本《龙吟》小说,故事是以凌岩和欧阳倩在故乡龙舟节上相遇的恋爱过程写成的。在他看过这本小说的稿件后,知道凌岩有极高文学创作天赋,就冒出了将它占为己有的想法。 杜昂很清楚欧阳倩在与他结婚前就是凌岩的前女朋友,为了控制凌岩,首先利用他们背着自己仍在暗中来往这一点,给两人设了一个圈套,并在凌岩家里偷装了针孔探头,拍下他们在一起时的证据。然后以合作为由逼迫凌岩放弃《龙吟》小说的署名权。 《龙吟》小说一经出版,迅速引起了年轻人的注意和热捧,很快就成了畅销书,并在四年后的文学评比大赛中获得了大奖。杜昂由于对凌岩有了承诺在前,对他和欧阳倩在龟目山下拍照的事,才会故意装做视而不见。 让杜昂意想不到的是,也许就是在五年多前,欧阳倩竟然在崔氏公司遇到了崔健。并且这对高中时就早有过亲密交往的情人在几十年后又走到了一起。这对于当年高中时就用匿名信向校方举报,崔健强暴欧阳倩的杜昂彻底崩溃了。 自从凌岩找到了杜昂偷拍到的崔健和欧阳倩的多张照片。才逐渐揭开了崔健五年前在富豪大酒店里被一个女人杀害的真相。从杜昂把这些照片和针孔探头秘密收藏在卫生间的天花板上被发现,黄确当时就可以推测得到,当晚杀害崔健的凶手如果不是欧阳倩,她也极有可能是那件凶杀案的一个知情人。 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推理,就很容易知道,杜昂对欧阳倩在崔健凶杀案发生那天晚上的行踪是非常了解的。并且有可能是在跟踪欧阳倩时,杜昂就知道了,当晚欧阳倩就曾经在崔健的酒店包房里。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火之墙》这本纪实性小说里,杜昂能将崔健在富豪大酒店当晚发生的凶案现场,和两人之间的那种亲密关系,描写得那么详细清楚的问题了。 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由于警方在案发现场找不到证据,这案件久侦不破之时,知情人欧阳倩却在一场至今尚未查明原因的交通事故中死亡。 杜昂为什么要以欧阳倩在这场交通事故的死亡,作为这本《火之墙》小说的结尾?从整本小说的内容来看,杜昂似是想借这本小说揭开那件凶杀案的谜底,告诉警方欧阳倩就是杀害崔健的凶手。 这无疑为欧阳倩在那场交通事故的死亡,又增添了一层神秘的阴霾。从欧阳倩和崔健被杜昂偷拍的照片的亲密角度看,在那段时间里,两人的关系应该是相当密切的。而且从两人身材相差悬殊的情况看,除非是偷袭,欧阳倩根本不可能把崔健杀了。 让人生疑的是,如果她不是凶手,也没有和杜昂说过那天和崔健在酒店约会的情况。那就证明黄确自己当初的分析是对的,杀害崔健的凶手,就极有可能是另有其人。 这个凶手如果不是杜昂,那还会有谁呢? 第二十四章串联分析 想到这里,黄确睁开眼睛从座椅向上伸了伸腰部,甩了甩手腕,扭了扭两只略有些酸累的脚踝,长舒了一口气。 “黄队,我看你一路上都闭着眼,是不是感觉有点累了?″古一明头也不回地微笑着问道。 “累倒不是太累,在车上闭眼也是一种最近养成的习惯,只是为了能集中精力去想想这新旧两件案子的共通之处。“ “哦,我猜你也应该是这样,看你凝神沉思,就不好再打扰,怕打断了你的思路。″ “没关系,你想要说什么,干脆点。″黄确看着似有点迟疑的古一明,习惯地捏了捏下巴,“说吧。″ “我总有种感觉,在这件杜昂案子里,崔晓颖换车返回的可能性并不大,尽管她无法证明到男朋友那里后的情况,从对她两次询问时表现态度看,应该她并没有杀杜昂。″ “那你是怎么凭她的态度,分析到崔晓颖没有杀杜昂的?″黄确兴趣十足地问道。 “你看啊,当我突然问起她是不是回去后,换了车再折返时,崔晓颖在态度上却显得理直气壮,口气软中带硬,竟然质问起我来,说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杜昂? 面对刑警,就算她在公司里怎么强势,总得有几分畏惧吧,一般女人的心理,恐怕早就不知怎么回答了。从她的强硬反应看,是不是说明崔晓颖根本就不屑于杀了杜昂?″ 黄确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这事我刚才也想过,我们只是知道崔晓颖当天在工作室里,为了杜昂那本《火之墙》小说的侵权问题有过争吵,可在她四点五十回去后,并没有在附近的交通监控中看到她的车再出现过。″ “可我们不是从门口的监控中,发现崔晓颖母亲的车到过小区里,在杜昂被杀的时间段里又开走了吗?″ “就算是监控拍下了崔晓颖母亲的车出现在小区里,由于凌岩曾经把屋内的痕迹都清除了,我们目前还无法证明,她母亲是不是进入了杜昂家里。既然没有证据。确实很难说崔晓颖母亲就有可能杀杜昂,只能把她也列为嫌疑对象之一。″ “但从我们接触过的这几个有嫌疑的人中,岂不是都没有杀杜昂的可能了?″ “也不能这样说,我总感觉她在强势的后面,似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苦衷,不然她就不会仍抓住杜昂让小说下架并向媒体赔歉这件事。 你看啊,崔健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她也多次去找过杜昂,既然她明知道杜昂确实无法将那本《火之墙》的小说下架销毁,难道就只是为了让他在媒体公开道歉?显然她的目的不是这样。″ “既然不是这样,那你是怎么推测得出,她这次去找杜昂的目的呢?″ 黄确平静地说道:“是这样的,崔晓颖到杜昂家里时,依照一般家庭来了年轻女人,都会在客厅会见并公开谈话。但杜昂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崔晓颖进了工作室,随即就把门关上了。很明显,他就是害怕让叶小秋听到和崔晓颖之间谈话涉及的秘密。″ “秘密?″古一明突然听到黄确说起这个词,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是想说崔晓颖有可能追问的是,杜昂为什么对《火之墙》里面描写的情节那么清楚?″ “是的。″黄确赞许地点头说道,“在第一次和崔晓颖接触询问时,她就拿出了那本在关键部分划了红线的《火之墙》小说,那就可以想象得到,她找杜昂的目的,就是要当面质问他,书中用了大量篇幅,详细描写了那个女人和崔健从偶遇到被杀的过程,绝对不是单靠虚构就可以凭空想象得出来的。″ 黄确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崔晓颖和杜昂在五十多分钟的谈话时间里,不可能只是重提让小说下架的事,至于在媒体上公开道歉对崔氏企业来说,也未必是个有利的因素,这不单会引起媒体对崔健案的再度大肆炒作,也会让崔家的利益严重受损。可以说是得不偿失,崔晓颖应该不会不明白。″ “黄队,你的意思是崔晓颖从《火之墙》这本小说的内容里,或者从当年的公司职员那里调查到,她父亲高中时的女朋友是欧阳倩,才会特意来找杜昂,追问这件事情的真相的?″ “对,我只能这样认为。不然无法解释崔晓颖特意带着划了红线的那本《火之墙》小说,再次来找杜昂的原因。″ 古一明侧过头来,脸带疑惑地问道:“可崔晓颖不是说过,杜昂拼命强调这本小说是虚构的,让她不要用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去套虚构的人物和事件。就算崔晓颖最后以报警相威胁,杜昂还是没有说出真相吗?″ 黄确淡淡一笑,说道:“那你看了崔晓颖拿出的那本小说后,有没有注意到她在划红线的部分都加了问号,有几处重点的事件呢?″ “崔晓颖在整本小说里都划了那么多红线和问号,我也只是一览而过,确实没有注意到她划出的重点有几处。″ “既然你没有注意到,我可以告诉你。崔晓颖既然说这《火之墙》是一本纪实性小说,那她就会找到那个在崔氏公司退休,看过这本小说的同学家长,详细了解过许多有关她父亲崔健的情况。然后才在书里有疑问的多处地方划上了红线和问号。 从崔晓颖那本书里,我们已经知道,有两处地方的描写是让她很气愤的,那就是高中时崔健在出租屋强暴过女生,和几十年后崔健在公司二十周年庆典那天被一女人杀害的案件。除此之外,还有连崔晓颖也没有划上红线的,就是欧阳倩发生的那宗交通意外事故。″ “你是说,杜昂是有意识地把这些内容串联在一起,目的就是想说明,欧阳倩是因学生时代受过崔健的羞辱,在几十年后遇到了已经是企业家的崔健,才酿成了那宗凶杀案,不久后,由于负罪感造成抑郁症,趁雨夜冲向那辆大卡车了结自己的生命?″ “从杜昂写这本书的目的看,应该是这样的。对他采用纪实的写法,难怪崔健的那个老同学一看就清楚里面的內容,知道写的其中一个主要人物可能就是崔健。″ “我刚分配到刑侦支队后是当档案管理员,在搁置的档案里看过这份卷宗。也曾经对崔健在富豪大酒店发生的那件案子存有怀疑。″ “哦?″黄确摸着下巴,启发性地说道,“说说吧,你对什么地方有怀疑?″ “我对档案上记录的,案发当晚崔健在公司的包房里被一个女人所杀,很是不理解。要知道崔健是一个著名企业家,也是富豪大酒店的大股东。那天又是崔氏企业二十周年庆典,前来祝贺的各届人士应该很多,酒宴上的应酬已经让五十多岁的他身疲力竭。 他回到包房里休息的时候已经快九点,既然是身体疲惫,就不会再有心思和什么外面的女人见面。除非这个女人是崔健早就和她约定好了,他有什么话要和她说,所以才会让她在那天这个时间来到包房和崔健见面。″ “好,接着说下去。″ “从档案里看到,崔健的尸体是第二天早上,楼层的服务员在清理內务时发现的。接到报案后,陈队就带着老郭和法医痕检人员一起赶到了案发现场。 经过对尸体的初步检查,确定崔健死亡的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从崔健倒地时的方向和位置上可以判定,他是在距离门口约一米的地方,遭到铁锤类的钝器打击,造成后脑骨折碎裂而死亡的。″ “可是,在案发现场,陈队他们当时并没有发现凶器,是这样吗?″黄确摸着下巴,静静地听完古一明对案件的复述,淡然地问道。 “是的。后来我曾问过当年参与这件案子侦破的老郭,他告诉我,当时酒店那层楼里就住着电视台采访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的两位记者,由于惊慌失措的服务员的失声大叫,引起了许多人蜂拥而至,现场的痕迹被破坏殆尽。 这两个记者在拍下崔健死亡的照片,加配了简单文字说明后,就发到了网上。由于酒店大厅拍下过一个女人的身影,自媒体的博主就凭此臆测,崔健是被不知名的女人所杀,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各种说法都有。 由于凶手在袭击崔健后,带走了凶器,现场已经被破坏找不到有用的证据,也没有目击证人,陈队他们压力很大。久侦不破的崔健案,经上级批准只好暂时搁置起来。″ “那酒店里的监控视频发现了什么可疑人吗?″ “我看过当天晚上酒店的监控视频,发现在晚上这段时间里,通往崔健那个电梯和楼层的监控曾一度关闭。据调查资料显示,是有一位重要客人到那里和崔健会面。怕泄露商业秘密,崔健就让监控室暂时关闭了电梯和楼层的监控。″ “你认为那个女人,既然是崔健的重要客人,她就不可能在那天晚上杀了崔健,是这样吗?″ “对。既然是崔健特意请她到那里去的,就表示这个女人可能是他的情人,对她的人品也是非常信仼的。不然崔健也不会在二十周年庆典的那天晚上,邀请她到他的套房里来。 如果是这样,他们在房间里谈话的气氛应该是轻松愉快的,那天又是崔健最高兴的日子。依照人之常情,情人之间在这时候见面,当然少不了礼物。我当时就猜想到,是不是崔健让她来的原因,就是自己亲手把一份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送给她。″ “对,你这个想法是有一定独到见解的,也符合崔健在那种环境下和她见面时,两个情人之间的正常交流。接着说下去吧。″ “当时我还有过推测,崔健在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宴会上,既然是已经和那个女人约定了见面时间,他就不可能在下属面前喝醉,而会在九点之前先一步回到那套包房里,并让监控室暂停了电梯和楼层的监控,等待着那个女人的到来。 按预先和崔健约定的时间,那个女人到来后,应该是用酒店的磁卡打开门,由于考虑到那天的特殊情况,崔健不可能和她在那里待得太久,也许在他把礼物送给她后,那女人就离开了。这就给跟踪而来的凶手留下了可乘之机,不然崔健被杀的案件就不会发生。″ “可你有没有想过在崔健被杀这件案子中,凶手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去和崔健约会,而跟踪到酒店的呢?″ “正是由于杜昂死亡的这件案子,凌岩说出了他发现杜昂收藏在卫生间天花板上的那个小铁箱,我们才从照片拍摄的时间上,知道了杜昂就是在那时候跟踪过欧阳倩和崔健。 由此知道了五年前在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那个晚上,受崔健邀请到他包房里的那个女人就是欧阳倩。另外我非常欣赏你在看到照片后,对五年前那个晚上是谁杀了崔健的推理。 依照你对那天晚上有可能杀害崔健几个嫌疑人的分析,崔健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欧阳倩显然要比他矮十几公分,凌岩也只有一米七左右,显然不容易在偷袭时,用铁锤轻易击中崔健的后脑。 虽然当时你没有明确说出那个凶手是谁,可我已经根据你的推理分析知道,你在那时候就怀疑那个凶手,就是欧阳倩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丈夫杜昂。对吧?″ 黄确微翘的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对。其实我在凌岩向我推荐那本《火之墙》小说后,就在网上查了一下里面的大概内容,在询问崔晓颖时又看到了她手里那本划过红线和问号的小说。 根据档案里的记录,崔健的身高是一米八三,平时极为注重锻炼,每天起床比较早,从家里出去都会绕龟目湖跑步一圈,然后才让司机接他到公司上班。除非是天下大雨,这一习惯从未改变。他到公司冲完澡后,换了衣服,在员工到来之前,开始处理公司日常事务。″ 古一明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地说道:“怪不得那时候,你就认为欧阳倩这样一个中年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把自己身高力壮的崔健杀了?“ “是啊。我对崔晓颖那里借的《火之墙》小说和五年前的档案做过对比,发现崔晓颖划过红线的地方,竟然和五年前档案记录崔健被杀案的情节相差不大。只是杜昂将当晚欧阳倩到崔健那里的真正原因,变成了她杀害崔健的过程。″ “所以,杜昂在那本小说结尾部分特意描写的,欧阳倩在那个风雨之夜从岔路口冲出来,与大卡车相撞的那场交通事故,就演变成了欧阳倩是因为杀了崔健,造成她的严重抑郁症而摆脱不了,不得不选择了自杀,是这样吧?″ “应该是的。由于当时现场的痕迹被破坏,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在规定的结案时间内,警方尽管出了悬赏公告,仍然无人举报,这件崔健案才无奈被搁置起来。但这样做,并不表示警方就此放弃对凶手的追查。″ 车内的压抑气氛使两人默默无语,在开出一段路后,古一明终于忍耐不住,深有感慨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崔健被杀后,欧阳倩在当天晚上看到了新闻,她就会联想到崔健的被杀,应该是和杜昂有关,她为什么没有向警方举报呢?″ 黄确摇了摇头,苦笑着反问道:“证据呢?再说了,欧阳倩就是心里有疑惑,碍于和杜昂是夫妻,她和崔健是背着丈夫暗中交往的,手上又没有确凿证据,怎么向警方举报?″ 看到古一明点了点头,黄确继续说道:“欧阳倩在崔健案发生后不久,也因为那次交通事故去世。要不是凌岩想把那本《散乱的密码》的结尾部分交给杜昂,那天他也不会提前到他的家里,看到死在工作室里的杜昂,如果人不是他杀的,当然不会太过伤感。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那天还有心思,用杜昂的电脑给出版社的李斌,发出那本小说结尾部分的心态了。 其实,凌岩最着急的还是想找到杜昂偷拍他和欧阳倩在一起的针孔探头,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看到叶小秋踩在上面的鞋印,才在天花板上找到那个小铁箱,发现了里面收藏的针孔探头以及崔健和欧阳倩在车里的照片。 在他被拘留传讯后,为了洗清嫌疑,不得不把这事告诉了我们。从而让我们根据崔健被杀的档案和照片上面记录的时间,与《火之墙》纪实小说里的内容三方对比,终于揭开了五年前的崔健被杀案的真相。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五年前的那件旧案从此就石沉大海了。″ 第二十五章旧案推导 从崔晓颖那里回来的黄确和古一明,刚踏进小型会议室的门口,一眼就看到“四,一二″专案组的众人都等待在那里。黄确落座后,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随即将在凌岩和崔晓颖那里询问的情况,以及和古一明在路上分析的内容向他们作了简单扼要的汇报。 听完黄确的话,陈一波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习惯性地用手轻拍着颈椎,有点失落地感叹道:“案件发生了那么多天,本来我们以为这件案子就是一件普通的熟人作案。殊不知调查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陈队,虽然目前还不能找到杀害杜昂的凶手是谁,但从凌岩那里找到了那个小铁箱,发现了里面不仅有杜昂偷拍凌岩和欧阳倩的针孔探头,印证了凌岩的话是真实的。甚至还有五年前在崔健案发生那天,崔健和欧阳倩一起的照片,应该这趟的收获也不小了吧?″ “是的,接到你打来的电话,我就让老郭和夏晓兰去了凌岩的家里,在他家厕所的天花板上找到了那个小铁箱。″陈一波看向夏晓兰,“晓兰,你把检验的结果向黄队汇报一下吧。″ 夏晓兰掠了掠额前的刘海,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找到那个小铁箱,我曾经对里面的物品进行了清点,除了有那套针孔探头之外,还发现了崔健和欧阳倩两人在不同地点被杜昂拍下的多张照片。 经过对铁箱里面的微型探头和照片上的指纹分析检验比对,可以得出杜昂和叶小秋以及凌岩,都接触过这个铁箱和里面的物品。从铁箱被撬开凹凸部的损伤,和羊角锤上面的痕迹比对,可以得出撬锁印痕和羊角锤上的岔口是吻合的。这些检验结果随后也发给你和古一明了。″ “对。照片上面也有叶小秋的指纹?″黄确特别重视这一点,看着她问道。 “是的,案发那天晚上,我采集过这三个人的指纹和手印。其中凌岩和叶小秋的指纹比较新鲜清晰,经比对可以确认。″ 陈一波看到黄确一脸的困惑,说道:“杜昂和叶小秋是夫妇,这铁箱上有他们的指纹不是很正常吗?″ “也许是吧,″黄确不置可否地答道。 “哦?你是不是感觉到铁箱上会有叶小秋的指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凌岩在杜昂家的卫生间天花板上,发现了隐藏的铁箱,里面收藏的都是凌岩和崔健等人的物证,也是他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就连前妻欧阳倩生前找过多次都未能找到。要不是杜昂的死亡,可能连叶小秋也未必知道他的这一秘密。现在铁箱上同时出现了三??人的指纹,并且还有叶小秋的新鲜指纹,这就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你就干脆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陈一波被黄确不露声色地绕了过去,似有点不耐烦,他很想知道黄确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 “那你有没有想过,杜昂已经死了,凌岩还把发现的这些物证带回家,并把它放在厕所的天花板上?″ “我也有点纳闷,案发以后凌岩苦守这个秘密,并且在你询问过多次的情况下,也没有说出。被拘留后迫之无奈,才不得不交代出来,难道是想证明他并没有杀杜昂?″ “对。这也是其中一种原因。据凌岩今天在询间时说,案发那天下午五点左右,接到杜昂的电话,就是让他把修改好的《散乱的密码》u盘给杜昂送去。凌岩在那段时间把稿子修改完后,高楚平知道他要给杜昂送u盘,再也不好逗留,随后在五点半前就回去了。 五点五十分凌岩到达杜昂家里,上到二楼工作室时,发现他已经死亡。利用这个时间,开始搜寻那个让他一直惦记的针孔探头,这才找到了那个小铁箱。″ “就这样?″ “当我问到他为什么要清理现场时,他回答是动了恻隐之心。这就使我更加怀疑,显然,说这句话,有可能和他知道凶手是谁有关。″ 陈一波也懵住了,“他知道凶手是谁?″ “应该是的。凌岩根据杜昂死亡时的状态和当时屋里的脚印,大致可以判断出凶手是谁。正像你所说的,凌岩保留那个小铁箱,就是在万不得已时,用来证明他并没有杀杜昂。再说我们这段时间,也实在找不到凌岩杀杜昂的动机。“ “黄队,如果是这样,拘留凌岩的时间也到了,我们先把他放回去,有什么证据时,可以随时传唤。下面你就和大家分析一下五年前崔健被杀的那件案子吧。″ “那我就接着前面提到的问题继续说吧,将崔健的照片和档案资料里案发时间比对,这就让我们从时间上了解到,五年前杀害崔健的凶手有可能就是杜昂,并据他写的那本《火之墙》纪实小说可以推断出,在欧阳倩知道了杀崔健的就是他后,不久后就以欧阳倩有抑郁症为名,有意识地制造了那次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 看到在场的侦查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陈一波仍然有点疑惑地反问道:“就算是这样,证据呢?我们手里没有直接证据,仅凭几张照片就说是杜昂杀了崔健,恐怕也是说不通的。你不是曾经做过推理,同样不排除欧阳倩五年前,在富豪大酒店的包房里和崔健见面时,也会有杀他的可能性吗?″ 黄确微微一笑,淡定地说道:“既然陈队提到了证据,那我就把最近调查到的情况,将这件五年前崔健被杀案的前后过程给大家先捋清楚,也许从中可以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前段时间,我确实做过这样的推理,那就是在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的那天晚上,是谁杀了崔健?从杜昂写的那本《火之墙》的小说里,是将崔健和欧阳倩两个年轻人在出租屋里发生的关系,写成了欧阳倩被崔健强暴,然后被人向校方匿名举报,是这样吧?″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老郭应声问道。 “杜昂在这本小说里将当时两人在屋內的整个过程做了详细的描写。正像崔晓颖说的,就像是杜昂在现场亲眼看见一样。那就表明,当时杜昂就在那里,否则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用凌岩的话说,崔健高中时在他们同学的眼里,他的成绩是学霸一样的存在,欧阳倩仰慕他,自然会到出租屋帮他做些洗衣做饭的家务。由于情窦初开,两人一时惑情冲动,才会自愿发生这样的关系。″ “呃,这倒是一种合情合理的解释,″陈一波点了点头,“不然,遭到强暴的欧阳倩就会拼命挣扎呼救,杜昂也会出面干涉,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收到匿名举报,势必会引起学校的高度重视,由于高中生谈恋爱是违反校规的。所以学校才会召集了双方的家长来商量,最后才以崔健受记过处分,欧阳倩转学到其他高中,妥善处理了这次校园事件。″ “可我有个问题,那个匿名举报的学生,应该就是杜昂,是不是这样?″ “对。校方的答复也是这样的。″ “那你怎么解释杜昂拍摄的那些照片里,崔健和欧阳倩几十年后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崔健和欧阳倩在那以后,有没有再联系,我们已经不再知道。根据他们两个人在以后都组建了家庭,而且崔健有了儿女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由于一次偶然的机会,这对分开三十多年的情人才得以相遇,让他们感慨万千后,昔日的情愫就尤如干柴烈火一样,瞬间就能被点燃。″ 陈一波听黄确说出这带点异样色彩的形容词,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还有什么?说吧。″ “可能让欧阳倩想不到的是,现在的崔健竟然已经是著名的企业家,有着让她羡慕的成功人生。两人多年不见被重新唤醒的感情,使两人心领神会,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被杜昂发现后拍下照片,这就不奇怪了。“ “有一点不得不提起的是,″夏晓兰从中插话道,“我们在对案发现场的痕迹检查时,并没有找到崔健和欧阳倩在套房里,有从事过肌肤运动后,留下的精斑或毛发之类的证据,对这种情况,黄队你怎么解释呢?″ “那就得从欧阳倩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崔健那套包房里。他们究竟当时做了些什么事说起了。如果欧阳倩和崔健在遇见后,有过多次在富豪大酒店约会,酒店服务员为什么不能记住她的样貌?那就是欧阳倩每次到酒店时都要乔装打扮,崔健在她到来之前让监控室暂时关闭电梯和楼层监控,连楼层服务员都不认识她的原因。″ “黄队,你为什么肯定那天崔健也是为了欧阳倩到来,而让监控室把那里的监控关掉的呢?″黑脸大叔李奇有点不解地发问。 “那天正是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参加宴会的宾客很多。崔健应该是早就和欧阳倩约定了见面时间,为了避免让媒体传出诽闻,才在那段时间关闭监控的。崔健并不是要和欧阳倩在那里幽会,自然就不会留下两人缠绵后的证据。我和古一明想到最好的解释就是,崔健有一件贵重的礼物要送给她。″ 黄确这些话一出,马上就引起了陈一波的兴趣,笑着说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崔健送给欧阳倩的这份贵重礼物,总不会是名牌皮包和衣服之类的东西吧?″ “崔健在那天既然郑重其亊地把欧阳倩请到他专用那套房里去,送给她的那件礼物肯定是有纪念性意义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一件贵重的首饰。″ “可我们曾经对整个别墅都搜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这样一件贵重的首饰,就连小铁箱里也没有,这东西究竟在哪里?″陈一波有点不以为然地问道。 “我曾经和古一明去过欧阳倩母亲那里,从她拿出的遗物中,并没有发现价值昂贵的首饰。那就说明在欧阳倩死后,有可能就落在了杜昂的手里,并把它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从凌岩在杜昂家里发现那个小铁箱的情况来看,当天崔晓颖离开时,曾听到卫生间里传出叶小秋的声音,她没有出来送一下崔晓颖,应该当时就是从铁箱里拿走了那件首饰。″ “可当时杜昂还在工作室里,叶小秋就算是把它拿出来,也不敢当着杜昂的面戴上啊,这又是为什么呢?″夏晓兰有点不解地问道。 黄确点点头,似有所指地说道:“叶小秋说过,她是隔着工作室门口和杜昂说要回娘家一趟,原因可能就是叶小秋接到了母亲病重住院的电话,急需数额巨大的手术费。她又不好开口向杜昂要这笔钱,情急之下,把这首饰拿去临时典当一下,这就是叶小秋从那个小铁箱里拿走那件首饰时,在上面留下指纹的原因。“ “是啊,你这样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只要叶小秋这样做过,查一下各个典当行和珠宝店,应该很快就会清楚了。″陈一波耸了耸肩膀,转而问道,“既然你否定了欧阳倩杀崔健的可能性,那你又是根据什么迹象,推断出欧阳倩从套房那里走后,杜昂杀了崔健的这个过程的?″ “从杜昂拍下崔健和欧阳倩的那些照片显示的时间里,就可以知道,杜昂跟踪他们两人应该已经多次。也许就是从欧阳倩那天打扮时,让杜昂看出了她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跟踪欧阳倩到酒店就是有可能的。 看到欧阳倩走进了富豪大酒店的门口,杜昂肯定会嫉火中烧,心胸狭隘的他当时就定下了杀人的计划。当看到欧阳倩从里面出来后,他马上混在人群中,乘电梯径直向着崔健的包房而去…″ “等一下,黄队,大堂里的监控并没有拍下杜昂的清晰画面,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这样进去的?″小胡有意识地追问道,“再说崔健的套房号码杜昂未必会知道吧?″ 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着小胡平静地说道:“既然崔健能让监控室暂停电梯楼层的监控,同样也会在欧阳倩到来时,让监控室员工对大堂的监控画面制造出一些干扰。跟踪过欧阳倩的杜昂不会不知道。你说到杜昂是怎么知道崔健楼层的套房号码的,那就是他早已经偷看过欧阳倩手里的那张门锁磁卡。 根据磁卡上面的数字,杜昂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崔健所在楼层的套房。在他敲开了崔健的房门后,看见是昔日的老同学,碍于他是欧阳倩的丈夫,也不得不笑脸相迎,把他让进屋里。就在崔健转身时,杜昂抽出铁锤从背后发起偷袭。在崔健倒地后,他再从容戴上手套,擦抹了地板上的鞋印,把门关上,发现没有人看到,然后按原路迅速地逃离了现场。这有可能吧?″ 陈一波和当年负责这宗崔健被杀案的侦查员,在静静地听完黄确对这件案的推理分析后,竟一时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地沉默在那里。 “黄队,作为五年前崔健案的负责人,我想和你说一下,我们当年侦办这件案子时,并不知道到过崔健房里的那个女人是欧阳倩,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误。在案发现场找不到凶手留下的仼何痕迹,唯一的线索就是在酒店大堂的监控上,看到过有个女人模糊的身影。 在对崔氏公司的调查中,我们也曾经拿了这个女人的截图让员工辩认,可由于脸部不清晰,没有人能认识她,许多人也表示,从未见过崔健和其他女人有过密切的接触。才使这件案子的侦破陷入了被动,在几个月后不得不搁置起来的原因。″老郭心情沉重地诚恳说道。 黄确为了打破这沉闷气氛,咧嘴一笑,轻松说道:“老郭,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在那种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崔健案侦破的难度可想而知。按照办案程序,超过时限后,暂时搁置起来也属于很正常。 要不是凌岩发现了那几张崔健和欧阳倩在一起时显示日期和时间的照片。结合杜昂写的那本《火之墙》纪实小说和五年前崔健案的档案资料,从而推导出杜昂是杀害崔健的凶手,恐怕再也无法知道崔健案的真相了。″ “只是你这样的推理,看似合乎杜昂杀崔健的动机,可并没有案发时的确凿证据,是这样吧?″陈一波颇感有点遗憾地说道。 “是啊,″黄确由衷地感叹道,“案件终究过去了五年多,随着三个关键人物死亡,想要复原当年的场景已经不可能。除了杜昂拍下的欧阳倩和崔健的照片,再有就是他写的那本《火之墙》纪实小说可以作为佐证,更多的证据再也无法获得。这也许就是这件案子的一种特殊性吧。″ “你说的有道理,由于崔健案中这三个人都先后死亡,已经无法再追查下去,那么搁置了五年的这件案子,应该也可以划上**,如果再也没有新线索出现,搁置五年的这件案子就可以结案了。″ 陈一波看到众人脸上露出在卸去重负后,少有的舒解之色,心情似乎也放松了许多,朗声说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第二十六章达到默契 从拘留所开车回到教职工小区的凌岩家里,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五十左右。凌岩看着送他回来的黄确和古一明,心里似乎有点过意不去,看着昔日自己的学生黄确,沉思了一下,诚恳地说道:“是不是可以陪我到上面喝杯茶?″ “好啊,″黄确看到古一明点了点头,说道:“只是现在这时间,不会打扰你休息吗?″ “没关系,我平时写作到很晚才睡,这已经是多年弄成的习惯。要不是因为这件案子,恐怕我们师生之间就很难遇得上这样的机会了。″ 乘电梯上到五楼,凌岩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让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从厨房的冰箱中拿出两瓶绿茶,放到黄确和古一明面前的茶几上,带点歉意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只能请你们喝凉茶了。″ “没事。″黄确默默点了点头,看到凌岩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问个可能让你有点感到难堪的问题。你曾说过,杜昂这个人心胸有点狭隘,且有极强的妒忌心,对欧阳倩当年和你暗中在一起,作为她的丈夫,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我对你也不用讳言,那就要看双方都需要什么了。我写的《龙吟》小说,让杜昂用他的署名发表,并获得了文学大奖,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名誉和地位。我也从这本小说的成功,看到了自己在文学创作上的实力。而且更重要的是,再次赢回了欧阳倩的心。 在当时来说,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才会得以保持平衡,杜昂这人很明白,知道他和欧阳倩的关系也早就名存实亡,既然他和叶小秋也维持着一种半明半暗的关系,就算杜昂心里仍有点不舒服,也无可奈何。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谁也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可你和杜昂的合作,还不是因为让杜昂抓住了把柄,才不得不把《龙吟》的小说稿交给他的吗?″古一明用有点挖苦的口气说道。 听到古一明对自己这样讥讽,凌岩面不改色地淡淡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指的是我和欧阳倩被杜昂在这里,被杜昂用针孔探头拍下视频那件事。虽然我知道他是想用这样的把柄制约我,不但交出《龙吟》小说稿,并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原创小说作家,在书上署名。既然我可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对我来说也是乐于这样做的了。″ “在我问到欧阳倩因交通事故死亡这件事时,你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激动,大声地说这不可能是意外,是不是你对欧阳倩的那次事故一直都抱有怀疑,认为她的死亡和杜昂有直接关系?″ “对。如果五年前杀崔健的人是杜昂,而欧阳倩又是唯一了解崔健被杀过程的人,即便他们是夫妻,由于感情破裂,欧阳倩的存在对杜昂就是威胁,故意制造这件意外交通事故的可能性就很高。″ “哦?我想听听从你的角度,是怎么分析这次崔健被害案的?″ 凌岩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说我和杜昂之间达成的默契,是我们都各有需求而构成的暂时平衡,才会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相安无事。正是因为欧阳倩遇到了崔健,昔日的情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这就让中学时代匿名举报过他,且心胸狭窄的杜昂再也忍受不了。 杜昂肯定会想到,当天知道欧阳倩和崔健约会的人只有他自己。是他看到欧阳倩从富豪大酒店出来后,趁机混入那套包房并杀害了崔健的。他很容易就会猜到,知道他杀人的也就只有是欧阳倩,不然没有人那么清楚那天欧阳倩进去之前,电梯和楼层的监控会关闭。只要欧阳倩一死,可能就没人会知道这件案子是他干的了。″ “好,接着说下去。″黄确拿起桌上的绿茶,喝了一口。 “让杜昂侥幸的是,你们警方因为在案发现场找不到证据,没有目击证人,也就没有办法找到欧阳倩,这件案子就一直没有怀疑到杜昂的头上。可杜昂心里也明白,欧阳倩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勾起对崔健的深深负罪感,忍耐不住而向警方举报他。欧阳倩的存在,这就成了他抺不去的一块心病。 杜昂对周围的邻居之所以说欧阳倩有抑郁症,那就是他想在人们心里造成一种欧阳倩已经不正常的假象。然后想方设法制造一次意外亊故,这就是杜昂认为最理想的除去欧阳倩的方法。当然,这次事故虽然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可也让杜昂达到了最终目的。″ “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当我问起这件五年前的旧案时,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杀崔健的是杜昂,而不是欧阳倩呢?″黄确看着脸色尚有点憔悴的凌岩,有点好奇地问道。 凌岩低头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在崔健被杀案发生后,至于凶手是不是杜昂,我也只是心里有怀疑。后来有一天欧阳倩来到这里,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这件案子的蹊跷之处,特意问起崔健被杀那天晚上的情况。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我就知道崔健被杀肯定和杜昂有关。″ “你是说,欧阳倩心里应该清楚是杜昂杀了崔健的?″黄确眼光紧盯着凌岩的脸,郑重其事地问道。 “欧阳倩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杀崔健的是杜昂。只是告诉我,她当晚九点时确实是按和崔健的约定,去过富豪大酒店的套房那里,崔健隆重地送给她一个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在那里的时间也就十多分钟,看他似是电话很多,就告辞回去了。″ “欧阳倩有没有和你说过,她回到家里后,看到杜昂在那里干些什么?″ “我确实问过欧阳倩,她回到家里后不久,从开门声音上就知道是杜昂从外面回来。由于两人早就分房睡,也只是注意到他很快就冲了澡。至于其他的问题,她就让我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崔健在案发那天晚上,曾经送给欧阳倩一个钻石戒指,你有没有亲眼看见过?″ “没有。我也只是听她这样说过。欧阳倩出交通亊故的那天晚上,我和杜昂去医院看了她的遗体,看到她手指上戴的是她和杜昂结婚时的铂金圈戒指。″ “你在杜昂家发现那个小铁箱时,也没有看见过那枚戒指在里面?″古一明从旁边追问道。 “在打开铁箱时,确实没有看到那枚钻戒,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不知道欧阳倩是不是担心被杜昂发现,把它放在了娘家?″ “在杜昂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我们去过欧阳倩的娘家,没有听她母亲说起过有钻戒这件事,从她拿出的仅存遗物里,也没有发现这样一枚钻戒。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既然连欧阳倩的母亲都不知道这件事,在欧阳倩死后,杜昂就算把她的遗物都烧了,这枚钻戒也不会一起销毁。但欧阳倩既然对我说过崔健送给她的这枚钻戒,那就肯定是存在的。″ 黄确捏着下巴,沉思了几秒,问道:“好,这事先放一放。再和我说说叶小秋这个人吧。她是在欧阳倩那件交通事故两年后,就和杜昂结婚的,是这样吧?″ “对。叶小秋原来和欧阳倩是同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员,也是杜昂老家的邻居和他小说的粉丝读者。欧阳倩当业务主管时,两人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曾把叶小秋带回家,介绍给杜昂认识。在欧阳倩死后的第二年,不顾家里人反对,就和比她大十几岁的杜昂结了婚。″ “在案发那天,你在六点钟左右就到了杜昂的家里,能不能将这个过程和我再说一遍,你是先到了工作室,看见杜昂死亡的现场,还是到了卫生间看到了马桶上的鞋印?″ 凌岩有点无奈地看着黄确,喉结动了动,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了。我在六点左右时打开大门径直上了二楼,先来到开着门的工作室,看见倒在地上的杜昂,在他的后面有一把羊角锤。用手试试他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当时就震惊得愣在那里。 在头脑稍为冷静了一下后,想起杜昂曾经用来控制我和欧阳倩的针孔探头,就想趁此机会先找到它。在翻看过其他的地方后,才在卫生间的马桶上看到上面有鞋印,上去移开石膏板,就发现了那个小铁箱。″ “那好。发现那个小铁箱后,你完全可以整个把它带回家,然后再想办法打开。为什么你当时想的是,要用现场的羊角锤撬开它?″ “我急于知道杜昂在里面收藏的是什么东西,发现没有钥匙,在无法把它弄开的情况下,想起了那个工作室的羊角锤,撬开锁后看到里面装的,正是我和欧阳倩怎么都找不到的针孔探头。 高兴过后,才想起这羊角锤是凶器,锤柄留下的就只有自己的指纹和手印,怕案发后惹上什么麻烦,无奈之下只好把上面的痕迹擦抺干净,再把它放回储物间里。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你究竟还要我重复说多少次?″凌岩的脸上再也挂不住。 “凌老师,希望你明白,我是代表警方向你询问,不管有多厌烦都应该如实回答,而不是我问过你多少次,就有了抵触情绪。我们虽然对你解除了拘留,但并不意味着对你的嫌疑和审查就结束了。″ 黄确的目光紧盯着凌岩,语气软中带硬,“我再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马桶盖上面的鞋印是叶小秋留下的?″ “卫生间的地面有点潮湿,马桶盖上面的鞋印模糊,我只是感觉有点异样,就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石膏板,发现像是被人移动过。我记得崔晓颖当天穿的是皮鞋,只有叶小秋穿的是居家那种拖鞋。如果是杜昂踩上去的,为了不让人引起怀疑,也会擦抹干净。所以,我才会猜到鞋印应该是她踏上去的。″ “你既然已经找到了针孔探头,为什么又要把那个小铁箱带走呢?″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只带走针孔探头和照片,把铁箱再放入天花板里,叶小秋要是在案发后,说出铁箱里的秘密,你发现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就容易加重对我的怀疑。只好用塑料袋装上,把它带回车里去。″ “你确认在那个铁箱里,看见的就只有针孔探头和照片,没有崔健送给欧阳倩那枚钻石戒指?″ “没有,我确认。″凌岩有点赌气地大声说道。 “可如今和这两件案子相关的三个人都相继死亡了,铁箱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你为什么不把它销毁,而特意保留了下来呢?″古一明有点纳闷地问道。 “回到这里后,将针孔探头的储存卡在电脑里仔细看了一下,也曾动过要将它烧掉的念头。不知怎么的,让我想起了和欧阳倩在一起的那些激情时光,心里实在有些难舍。 如今欧阳倩虽然去世,也许就是由于她在冥冥之中的指引,我才能在杜昂那里找到这些视频和照片,这也算是她特意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吧。再说了,这铁箱里的物品说不定可以作为警方破案的证据,洗脱我的嫌疑。权衡再三,还是觉得把它留下来更好。″ “可让人不解的是,既然你还一直怀念着欧阳倩,那就应该把它和那两张照片一样,放在房间里。你却用同样的方法,仍然把铁箱放在卫生间那么容易潮湿的天花板上,这又是为什么?″古一明有点不解地问道。 “那不一样,那两张照片和证据是两码事。当时我就知道,随着杜昂的死亡被发现,你们警方很快就会怀疑上我。当有一天你们从叶小秋嘴里,知道有这个小铁箱,搜查到我这里,要是发现这个小铁箱里的东西变动过,怎么解释都会被当成是有意狡辩。 你们肯定会认为我是在寻找这个铁箱时,让杜昂刚好撞见,两人在争吵中,我由于愤怒而出手,用羊角锤砸伤了他。甚至你们会根据杜昂死前爬行过的痕迹和方位,推测出他是想阻止我把铁箱带走。在想不到更稳妥的办法之前,就只好把它放在卫生间的天花板上,也算是权宜之计吧。″ 黄确不由得默默地点了点头,凌岩这番自我剖白的话,确实说出了他当时曾有过的这样一种推测。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在案件发生后,仍把这秘密一直坚持到拘留你以后,才告诉我呢?″ “也没有为什么。当我知道是你负责杜昂这件案子后,就有心将你往五年前崔健被杀案的方向上引领。所以才会向你推荐了杜昂写的那本《火之墙》纪实小说,就是想借此告诉你,欧阳倩并没有杀崔健,杜昂极有可能是杀害他的凶手。 在你们搜查我这里时,我曾对你说过,就是你们搜出了什么,也不能证明是我杀了杜昂。可惜的是,你只找到了我和欧阳倩的那两张照片。虽说你意识到了杜昂有可能是凶手,却仍在原地打转,不得已我才向你说出了那个小铁箱,并向你隐晦地全盘托出了五年前崔健被杀案的真相。″ “好。时间已经不早了,在杜昂案尚末侦破之前,我还是得把警方的决定告诉你,希望你要随时听候传唤,不要离开本市。″ 凌岩在笔录上签过字后,小声嘟囔着,“我又没杀杜昂,干嘛要离开?要是这案你破不了,我就只能是一辈子都当定嫌疑人了?真是的。″ 第二十七章钻戒去向 古一明将车从凌岩所在的教职工小区开出去时,已是晚上十二点左右。听到衣袋里的电话铃声,闭目沉思的黄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陈一波打来的,心里颇感有点意外。 “陈队,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案件发生了?″ “没有。我猜你们应该是刚从凌岩那里出来不久吧?″电话那头,陈一波笑着甪试探的口气说道,“要真是这样,估计你们也饿了,到这里喝两杯怎么样?″ “好啊,让你猜中了,我和古一明正想着到夜市街喝点啤酒。你现在哪呢?″ “还是老地方。我也是估计到你们应该出来了,在这里等了一下,才给你打的电话。″ 夜市街位于文化广场相邻那片旧街区。对于喜欢过惯夜生活的当地居民来说,虽已深夜十二点多,却仍是??消遣的好去处,依然显得热闹异常。 在停车点泊好车,黄确和古一明没走几步,就看见坐在大排档里,边看着他们走过去,边怡然自得喝茶的陈一波,以及他面前桌上点好的几样烧烤和啤酒。 两人坐下后,陈一波拿过啤酒撬开瓶盖,往三人的杯里酙满,举起酒杯在他们举起的杯沿上碰了一下,“你们这一天也辛苦了,来,先干一杯再说。″ 当几串烧烤和两杯啤酒下肚后,陈一波看着黄确和古一明,饶有兴趣地问道:“从凌岩那里又挖到了什么线索?″ “目前还算不上是什么直接的线索,只是从凌岩那里证实了我在专案会上的一个推断,也解释了五年前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那天晚上,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哦?说说看吧。″ 黄确脱下手上的一次性薄膜手套,用湿纸巾擦了擦嘴角,悠然地说道:“欧阳倩在案发那天晚上,她确实在九点钟,去过健健富豪大酒店的那套包房,并在那里待了十几分钟。″ “十几分钟?″陈一波皱起眉头,心里有点纳闷,这和他五年前推测的,这对情侣在一起的时间确实对不上,“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两人在那里能干些什么?″ “据凌岩说,欧阳倩是按和崔健约定的时间,九点时到那里的,崔健想亲手把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送给她。″ “究竟是什么纪念性礼物?非要在庆典那天晚上送给欧阳倩?″ “凌岩在崔健案发生后,曾经向欧阳倩问起过她当晚的情况,据她对凌岩说,由于崔健很怀念高中时和欧阳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不到二十多年后两人又再次相逢。就想借崔健公司的庆典活动,把一枚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送给欧阳倩。“ “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们当年在案发现场找不到任何痕迹和线索。″陈一波有点遗憾地说道,“可你说过在欧阳倩死后,杜昂都清理了她的所有东西,既然那枚钻石那么贵重,肯定不会丟弃和销毁。那它现在哪里?″ “当凌岩说出有这枚钻戒时,我就想过这件事。从他案发那天发现卫生间马桶盖上残留的鞋印上,可以想象得到,应该是在凌岩进入那里之前,有人早就发现了天花板上的铁箱,并用钥匙打开过,并取走了里面存放的这枚戒指。″ “你说的这个人是叶小秋?″ “应该是的。″黄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淡定地说道,“凌岩五年前,对欧阳倩和崔健在富豪大酒店约会应该是知道的。在崔健案发生后,难免心里会对她有怀疑,在欧阳倩到他那里时,曾经试探性问起,她当晚和崔健在酒店的情况。″ “所以,崔健送给欧阳倩的这枚钻戒,是真实存在的?″陈一波接着黄确的话说道。 “对。凌岩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那枚戒指,可他坚信欧阳倩说出的这件事是真的。如果这枚戒指确实存在,杜昂在欧阳倩死后清理她房间的遗物时,应该就会看到这枚钻戒,并把它和那些照片一起放进铁箱。在和叶小秋结婚前,为了不让她发现,只好将铁箱转移到卫生间的天花板上。“ “还是有点说不通,叶小秋要是早就发现了铁箱里存放的这些东西,那她就应该从崔健和欧阳倩的照片和戒指上,猜到杜昂与欧阳倩两人都和崔健被杀案脱不了关系。既然叶小秋知道那只钻戒有可能是凶杀案的关键物证,她为什么还急于要在那天拿走呢?“ “我也曾经迷惑不解,在来这里的路上,还反复琢磨过这个问题。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呃?你认为什么原因才会导致叶小秋这样做?″ “叶小秋可能知道这枚戒指和照片,有可能是崔健案的物证,可随着五年时间过去,没有迹象表明与这钻戒有关。娘家又催着要钱救急,为了尽快筹到一笔钱,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黄队,你的意思是说,叶小秋娘家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需要她拿钱回去?″古一明也感到有点惊讶。 “应该有这种可能。崔健送给欧阳倩的那枚钻石戒指,是和购买凭证放在一起的,价值应当不菲。杜昂在烧掉欧阳倩的东西时,却把它保留了下来,应该是知道这枚钻戒的价值,舍不得和其他物品一起销毁。″ “你这推测是有一定的道理,可叶小秋和杜昂是夫妻,难道不会向杜昂说出娘家的困难,让他给出这笔钱?″ “我想也可以这样看,我向叶小秋问到那天回家的情况时,只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去了。那她怎么突然想起回娘家呢?应该就是家里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不得已才通知她要带着钱回去一趟。 如果需要钱的钱数额太大,叶小秋一时解决不了,就只有开口和杜昂商量。看到杜昂正在工作室和崔晓颖谈那本《火之墙》的事情,他无法抽不出时间来。或者是叶小秋曾经多次从杜昂那里要过大笔钱,也不好向他再要,把这枚钻戒暂时拿去抵押救急,也是有可能的。″ “从你的分析,似乎叶小秋和杜昂的夫妻关系并不是那么融合,否则用手机微信把娘家困难情况告诉他,杜昂也可以即时给她转账,对吧?“ “是的,既然叶小秋没有这样做,那肯定有她不得已的原因。叶小秋说,她在两年前向家里提出要和杜昂结婚时,父母亲都是持反对态度的,一是考虑到杜昂在年龄上比她大了十几岁,而且杜昂还是二婚。可叶小秋一气之下还是不管不顾地嫁给了杜昂,这就使杜昂和岳父母之间的关系搞得很僵。 从叶小秋的话里,虽然听不到她对杜昂有多大怨言,看似没有什么矛盾。但她也说,在和杜昂结婚后的三年时间里,叶小秋和杜昂一直都没有回过娘家。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除非是她的家里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叶小秋才能拿得出这笔钱用于求急。由于她顾忌到杜昂有可能不愿意这样做,只有拿那枚钻戒抵押取出那笔钱,她这样做就可以理解了。″ “黄队,你就那么笃定叶小秋是在案发那天,拿走那个钻戒的?″古一明有意地问道。“或许那枚戒指根本就不在那个铁箱里。″ “至于叶小秋是不是在那天拿走这枚钻戒,从凌岩那天发现小铁箱就可以知道。你们看啊,崔晓颖和杜昂谈完话后,气咻咻地从工作室里出来时,没有看到叶小秋,却听到卫生间里有她回应的声音,说明叶小秋当时正在里面。 按照一般的待客的礼貌,不管怎么样,崔晓颖走了,叶小秋也应该以女主人的身份把她送到楼下,可叶小秋并没有这样做。稍微一想就会知道,说明她当时没有空,也许她正踏在马桶盖上,或正在纠结着拿走戒指后杜昂会怎么样对待她。″ 陈一波听后不由得露齿一笑,说道:“虽说有点勉强,也不能说叶小秋在卫生间就一定是这样,应该还会有其他的原因吧?″ 黄确知道陈一波指的是什么,笑了笑说道:“当然也有多种可能。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早就发现了天花板上的异样,并在那个时间取下了小铁箱。如果不是这样,就解释不了叶小秋从卫生间出去后,是谁在马桶盖上留下的鞋印。″ “当时,杜昂不是还在那里,鞋印会不会是他踩上去的呢?″ “马桶盖的鞋印如果是杜昂踩上去的,那他在铁箱上就会留下新鲜的指纹。可夏晓兰在检验时得出,杜昂留下的都是多年陈旧指纹。再有,如果铁箱是他拿下来的,在他死后,屋里为什么没有发现那枚戒指呢?“ 陈一波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凌岩其实并没有说实话,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马桶上的鞋印。也没有过那枚所谓的钻戒,而是他编导出的一个谎言呢?″ “从凌岩家里拿到的那个小铁箱里,确实没有找到那枚戒指。″黄确苦笑着补充说道,“这枚钻戒是奢侈品,在售卖的珠宝店和典当行应该留有存根。到底这枚钻戒有没有,目前又在谁的手里,都可以查出来。我相信凌岩不会撒谎,这对他明显没有半点好处。″ “这枚戒指就是你说的间接证据?″陈一波阴沉着脸问道。 “是的。这枚钻戒对于解开五年前,崔健在富豪大酒店被杀当晚,欧阳倩有没有杀人的谜案,是可以起到证据作甪的。或许还可以证明欧阳倩在崔健死后不久,发生的那宗交通意外,是杜昂一手造成的。″ “那你怎么肯定,这枚戒指就是五年前崔健在公司二十周年庆典那晚上,送给欧阳倩的呢?″ “我是这样看的,以凌岩和欧阳倩那种情人关系,他应该是知道,欧阳倩重新相遇崔健后,他们之间交往的来龙去脉的。如果崔健是在前面的某一天,就送了那枚钻戒给欧阳倩,就算她不敢戴出来,那她也会和凌岩说起过这件事。 凌岩知道欧阳倩有这枚戒指,却是在崔健被杀后,当他问起案发当晚,欧阳倩有没有杀崔健这个问题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欧阳倩只好把那天晚上的真实情况告诉凌岩,唯一能说明当时她去那里的原因,就是坦白告诉凌岩,崔健送给她的这枚戒指。“ “那她为了证明自己没杀崔健,应该也会拿出戒指,说明她没有说谎,对吧?″ “对。但从凌岩未见过那枚戒指的情况看,还不知道当时她为什么没有拿出来的原因。我也作过这样的猜测,杜昂既然要对崔健下手,应该不是突然才有的想法。通过杜昂写的《火之墙》这本纪实小说可以知道,描写的就是杜昂他们这几个同学在高中时,就留下了很深的的积怨和矛盾。杜昂很嫉妒崔健各方面的成绩都比他优秀,两人都在暗中竞争。 小说里写得很清楚,在高中时期,杜昂和崔健都喜欢上了低年级的女生欧阳倩。可她却只看上了身材高大,且数学成绩优异的崔健。为此杜昂一直耿耿于怀。才向学校匿名举报崔健强暴欧阳倩,他随后也受到学校的批评,有着极大的关系。″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他们这两个人在年轻时做下的荒唐事,难道杜昂的心胸就那么狭隘,直到几十年后才报复崔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陈一波不以为然地说道。 “从凌岩和欧阳倩母亲的口中得知,欧阳倩和杜昂结婚以来,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像外人看来的那么好。杜昂尽管背后对她经常施用冷暴力,可在人前都摆出一副谦谦君子之相。欧阳倩早就多次向他提出过离婚,可杜昂说什么也不答应。 据她母亲陈美琼说,欧阳倩回来探望她时,身上经常发现淤青,问起欧阳倩时除了隐忍落泪,也不敢将实情和她直说,这让她感到非常为欧阳倩难过和担心。杜昂明知欧阳倩喜欢的人是凌岩,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弃,就是害怕欧阳倩会摆脱他的控制,嫁给凌岩。″ “你不是说过,杜昂对欧阳倩和凌岩暗中在一起是他默许的吗?″ “凌岩有一句话说得很直白,那就是看他们两人需要的是什么了。十年前杜昂从欧阳倩那里,听说凌岩写了那本《龙吟》言情小说,看过书稿后就一直想占为己有,并用针孔探头暗中拍下他们的视频,以此要挟凌岩。作为合作双方的交换条件,才不得已默许欧阳倩和凌岩在一起。用凌岩的话说,这也许就是他们认为的各取所需吧。″ “双方的交换条件?″陈一波有点惊讶。 “是的。从凌岩话中透露出的意思看,尽管杜昂和欧阳倩之间没有了感情,表面上似乎对他还算客气,实则内心可能会充满怨恨。只是迫于想靠《龙吟》这本小说,达到获得文学大奖的目标,才采取了这种无奈的作法。 可对于高中时期就因他向学校匿名举报,双方结下冤仇的杜昂来说,昔日的竞争对手崔健,已经变成了著名企业家。并和欧阳倩又走到了一起,心里肯定很窝火,只好把欧阳倩做为他情绪发泄的替代品。″ “你这样分析,虽然可以说得过去。可你也拿不出具体证据,证明杜昂就是这样做的。是不是有点凭空想象了?″ 黄确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要不是这样,不然无法解释杜昂对凌岩和欧阳倩暗中在一起,能做到视而不见。更不能解释杜昂在知道崔健和欧阳倩在一起时,为什么会偷拍那些照片,并导致杀害崔健这一极端行为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是,也许就在那天,欧阳倩在接到崔健相约的电话时,杜昂就偷听到了他们两人的谈话。甚至有可能当晚杜昂就是跟着欧阳倩,在下一趟的电梯找到了崔健那间套房,在欧阳倩从房里出来后,杜昂从隐藏的地方看到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更激起了杜昂对崔健的怒火。敲开门后,用预先准备好的铁锤袭击了崔健。″ 陈一波耸了耸肩,拍打了几下肩膀,问道:“那凌岩有没有说过,欧阳倩回去后,看到过杜昂在家里呢?″ “凌岩也是这样问她的。欧阳倩说是回来后不久,就听到杜昂的脚步声,随后不久就听到浴室的门关上,应该是杜昂洗了澡。凌岩还想继续问下去时,欧阳倩就劝他不要再问了。″ 听完黄确说出这些情况,陈一波侧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凌岩说的案发那天,欧阳倩到崔健那里的情况属实,那么在她因交通事故死亡后,那枚戒指应该就像你说的一样,是杜昂把它和崔健两人的照片放在那个小铁箱里。 只要明天你们去找到叶小秋,了解清楚这枚戒指确是在她手里,或者是她已经把钻戒典当出去了。只要通过查对崔健购买的凭证和珠宝店销售记录,并让鉴定室比对他们这几个人的指纹,就可以解开欧阳倩那天晚上,在崔健房里逗留的时间和为什么去那里的这个谜了。″ “当然,这枚钻石戒指是崔健案的一个相关物证,只有找到它,就可以形成整条证据链的其中重要一环。美中不足的缺失,就是杜昂用来袭击崔健那把铁锤,随着杜昂的死去,恐怕就很难再找得到了。″黄确不无遗憾地感叹道。 第二十八章典当风波 听到门铃声,正在做中餐的叶小秋洗了洗手,脱下围裙,从厨房里走到大门前,从猫眼向外看了一眼,见门外站着熟悉的黄确和古一明两位刑警,她随即把门打开。 “是你们啊,今天又来找我,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再次询问吗?″叶小秋脸上有点困惑,“请先进来吧。″ “案件的情况有些变化,来之前没有先和你打招呼,突然登门,实在有些对不起了。″ “有些变化?″叶小秋眨了眨眼睛,显得有点惊讶。 “是的。″黄确微笑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有些问题还得向你确认一下。″ “你们想确认什么事情呢?“看到黄确和古一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叶小秋迫不及待地追着问道。 “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早在和杜昂结婚前,就瞒着欧阳倩和杜昂偷偷在一起了,是这样吧?″ “那时候我和欧阳倩同在一个公司,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以外,再没有更深的交往,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呢?″叶小秋被黄确一语道破,心里有点慌张,想了想,仍试探着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对。我希望你不要耍小聪明,跟我再绕圈子,问到什么都要实话实说。″黄确一脸严肃,鹰隼样的目光紧盯着叶小秋小巧精致的鼻子。 叶小秋接触到他的冷峻的目光,赶紧把脸稍微向一边侧开,小声说道:“我不是有意隐瞒。既然你们都调查清楚了,我就直说了吧。我到广告公司工作后,不久就做了欧阳倩的助理。″ “你就是在那段时间,知道杜昂是欧阳倩丈夫的?″ “是的。记得是有一次欧阳倩把一份文本落在家里,又等着一小时后开会用,就让我去帮她取回来。就在她家里,我遇到了杜昂,才知道他是欧阳倩的丈夫。由于我们两家在龟目山下就是邻居,自然聊起来就不用有太多顾虑,也就是这样双方有了好感。″ “从那时候起,你就开始背着欧阳倩,暗中偷偷和杜昂来往?″ “对。″叶小秋脸呈绯色,羞愧地低下头,“我明知道杜昂是欧阳倩的丈夫,可不知怎么的,自从那一次在她家看到杜昂,心里就总想着他那温文尔雅的身影,和他那充满深情的目光。后来有事没事,总爱背着欧阳倩到他的家里聊天。就这样,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个针孔探头是怎么回事?″黄确直截了当地追问道,“说说吧。″ 叶小秋闻言,惊得抬起头来,有点迷惘地问道:“你连这亊也知道了?″ “有这事吧?″黄确停顿了几秒,“先说一下,杜昂为什么要用微型探头,拍下凌岩和欧阳倩在一起的视频这件事吧。″ “这事确实有。″叶小秋苦涩地说道。“杜昂曾经和我说过,他很想得到凌岩写的那本《龙吟》小说的署名权。也和我商量过,怎么样才能抓住凌岩和欧阳倩在一起偷情的把柄,让他们既交出小说稿,又毫无怨言。 商量的结果是,让我从网上买了那个微型探头,在那天欧阳倩给凌岩打电话约会时,我就把这事告诉了杜昂,先一步在凌岩家里把探头安装好,然后联接他的手机。一切似乎都非常顺利,杜昂拍下了他们的视频,得到了凌岩《龙吟》小说的署名权。并靠它获得了文学大奖。″ “那么,在杜昂写的《火之墙》这本小说里,讲述了崔晓颖的父亲崔健在高中时,曾经强暴过一个低年级的女生,你也应该是知道这件事吧?″ “那是在《火之墙》小说出版后,我才知道杜昂是以真人为原型,就有意识地问过他,怎么会那么清楚这些隐秘的事情的。可能就是因为杜昂那天多喝了点酒,就把崔健和欧阳倩高中那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我。 当时杜昂、崔健和凌岩这三个人是同学,而且都喜欢上了欧阳倩。她似乎也很乐意见到他们围在身边的那种被簇拥和追求的感觉。但是,欧阳倩心中更喜欢高大阳刚且成绩优异的崔健,经常到出租屋帮他做一些洗衣做饭的家务。就让各方面条件都比不上崔健的杜昂和凌岩两人,感到心里有点黯然失色。″ “杜昂有没有和你说起过,那天欧阳倩被崔健强暴的过程呢?″ “我也是这样问他的。他也坦诚说崔健和欧阳倩这件事是有的。可能是欧阳倩忍耐不住初次触碰的兴奋,。引发的呼叫声,让刚才外面帮他们买宵夜回来的杜昂,感到有种被欧阳倩耍弄和丟弃的感觉。在几天后,就凭中学生不能谈恋爱这条校规为由,向学校匿名举报了他们。“ “正是由于杜昂的匿名举报,崔健才受到了学校的记过处分,欧阳倩转学到了另外一所高中的?″ “应该是这样。杜昂趁着酒气,愤愤不平地告诉我,有一点是他不想也不能写进小说里的。杜昂匿名举报崔健这件事泄露出来后不久,崔健受到了学校记过处分,他查到是杜昂举报这件事,就对杜昂进行了报复。 在杜昂晚上回家的途中,崔健把他拦截下来,两人单挑互殴,打得杜昂住进了医院,以致给他留下了功能性病根。为了不让事态扩大,崔健的家长除了负担医疗费之外,还给杜昂赔偿了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就是从这件事以后,杜昂对崔健就结下了很深的仇恨。″ “原来这件亊背后的真相是这样啊。那你给我说一下,五年前欧阳倩遇上那宗交通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唉,事到如今,杜昂和欧阳倩都已经不在了,我之所以没有把当晚的情况向你说出来,是怕在一些事情上掰扯不清。“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是不是对欧阳倩的死亡,心里还有余悸?″ “杜昂并不是向交警说的那样突发疾病,以至于疼得让欧阳倩冒雨去买药。其实那天晚上是他约了我到家里,让刚从外面回来的欧阳倩堵住了,我就躲到了后面的储物间里,一时不能够出去。 他可能也是急中生智吧,为了不让欧阳倩发现,把治胃溃疡的药在马桶冲掉后,在客厅里假装胃疼得厉害,甚至捂着肚子倒在了沙发上。让刚服了安眠药,准备睡觉的欧阳倩不得不赶紧去买药…″ “欧阳倩不是有车吗,当时为什么要撑伞走路去呢?″黄确打断叶小秋的话,似有所指地问道。 “小区外不远处就有药店,走路来回也要不了十分钟,欧阳倩可能也是有点慌乱,撑着雨伞就出门了。杜昂在她走后,把我送到小区外面,以为没事了,就在岔路口旁边的店前和我聊了几分钟。 这时隔着岔路口,看见欧阳倩从那边急匆匆走了过来,可能就是她看到了我们,不明白杜昂怎么会一下子就病好了,又和我站在那里说话,就像中邪一样冲了过来,以致与急转变的大卡车相撞。看到有许多人围上去时,杜昂可能也意识到事情严重了,就让我赶快离开,他留下等待交警到来。″ “你对欧阳倩发生那次交通事故,是怎么看的呢?″黄确不紧不慢地问道。 “当时亲眼看到那样的悲惨场面,确实让我感到很震惊,想不到就是因为我到了杜昂那里,竟然让欧阳倩为此付出了生命,真是后悔极了。″叶小秋双眼涌出了愧疚的泪水。 “这件事故发生后,杜昂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好像对欧阳倩的死亡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懊悔,只是劝我放开一点,不要再纠结这件事。可我却有很深的负罪感,就跟他说宁愿被欧阳倩发现我和杜昂在一起,最多让她骂我不要脸,勾搭她丈夫,也不至于他要假装发病,让欧阳倩为此出交通事故,白白丟了一条生命。“ “你的意思是想说,杜昂那天是有意识这么做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我隐约觉得,欧阳倩的死亡背后,与崔健的被杀可能有着极大关系。″ “啊?″黄确有点惊讶,敏感地意识到,叶小秋似乎是知道崔健案其中的某些什么秘密,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欧阳倩和崔健的事,我也是听杜昂在那天醉酒后说起的。他当时情绪显得异常激动,说欧阳倩这女人就是水性杨花,既然和他结婚,就不该和前男友再有仼何瓜葛,她的死不值得可惜。 欧阳倩和凌岩曾经怀孕打胎这件事。他说知道是自己身体的原因,隐忍下去也就算了。可欧阳倩又和高中时的老情人崔健勾搭上,这就是杜昂再也忍受不了的。正是因为崔健高中时给他造成的终身伤害,说到这件事时,让他几乎濒临崩溃。″ “这就是你对欧阳倩那天晚上发生交通事故得出的怀疑?″ “是的。″叶小秋用湿纸巾擦抺着渗出的泪水,“我虽然不愿意那么去想,但那天晚上的事我总觉得太蹊跷。可杜昂说这些话时,我已经和他结婚,虽说我们没有孩子,可他对我还算是可以的,就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现在你问起来,就又想起了这些往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不管杜昂和欧阳倩的死亡有没有关系,我们警方也会逐步调查清楚。既然你说杜昂与崔健的被杀可能有关系,是不是听杜昂说了些什么?″ “他以前没有和我谈起这件事。我认识崔健,是在崔氏公司的一次业务会议上,欧阳倩带我去找的是公司一位主管广告业务的经理,就是在那见到崔氏公司的董事长崔健。可能是由于他们那种关系吧,很顺利就当场签下了那份合同。″ “正是因为欧阳倩与崔健的关系,你们就和崔氏公司有了长达几年的合作?″ “对。我只知道欧阳倩和崔健是认识的,平时没有听到欧阳倩提起过他,崔健也从来没有到过广告公司,实在不明白,在杜昂说到死去的欧阳倩和崔健时,他为什么情绪波动那么大,丝毫也不掩饰对崔健的仇恨和幸灾乐祸的感觉。也就是在这一点上,我才对他有了怀疑。是不是这两个人的死亡真的和他有关?″ “如果只是这样,也好理解,可杜昂可以容忍凌岩,为什么会对崔健那么憎恨呢?″ “这可能和崔健高中时给杜昂造成的终身伤害一直不能释怀吧。″叶小秋眨了眨眼睛,转念一想,不解地问道,“你问了我那么多,难道是想告诉我,杜昂就是杀害崔健的凶手?″ “你不也是有过这样的怀疑吗?″黄确看着叶小秋,有意暂时把话岔开,“说说你在杜昂案发生那天的真实情况吧。″ “我不是跟你说过多次,为什么还盯着我不放?难道你真的怀疑是我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 “我可以告诉你,尽管你没有作案的时间,″黄确的双眼紧盯着她,态度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但是,我对你那天在崔晓颖走后,究竟干了些什么,是有怀疑的。″ 叶小秋的脸色刷一下变了,心虚地试探着问道:“那你说,我那天究竟做了什么,怀疑的地方又在哪里?″ “我问你,那天崔晓颖从你家出去时,在卫生间外面和你打过招呼,是这样吧?″ “是啊,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吗?″ “也就是说,那时候你正在卫生间里面?″ “对。″叶小秋侧脸看了一眼黄确,停顿了一下,有点勉强地答道,“你为什么要问得那么清楚?″ “如果我推测得不错的话,你当时就站在卫生间的马桶盖上,所以对崔晓颖说的话,回答就显得含糊不清,有可能是害怕从上面摔下,对吧。″ “站在马桶上?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叶小秋似是感觉被他当场揭穿了秘密一样,话音变得稍为有点颤抖。 黄确淡定地说道:“我只是想形容一下你当时的窘态,踏在马桶盖上,是从天花板上拿下一个小铁箱,有这件事吗?“ “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你说得没错,当时我就是站在马桶盖上。崔晓颖走时,我只好答应了她一声。其实我早就发现杜昂在卫生间天花板上放了那个小铁箱,只是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那天在崔晓颖走后,才打开看过里面的东西,发现除了拍下凌岩和欧阳倩那个针孔探头,还有一叠照片。″ “哦?″黄确淡淡一笑,追着问道,“里面放的不止这些东西吧?″ “铁箱里还有杜昂偷拍我的几张裸照,另外在一个金丝绒盒里装着一枚大钻戒。″叶小秋害羞得涨红着脸,小声地说道。 “你把裸照拿走,为什么还要把那枚钻石戒指也带走呢?″ “这只能说是我贪图那枚钻戒的贵重吧。我和杜昂结婚后,他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一点值钱的首饰,就想当然地认为他可能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忍不住就戴在了手指上,发现竟然非常吻合。就更加相信这枚钻戒是杜昂想送给我的礼物了。后来看了购货凭证上的名字,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你看过箱子里崔健的照片?″ “只是拿起看了上面那一张。我知道杜昂这人的小心思,他留下这些东西,无非就是作为威胁他们的把柄。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也就不必要再看。″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杜昂把那么贵重的钻石戒指和其他东西放进铁箱里,并且把它放在卫生间的天花板这么隐蔽的地方,是为什么吗?″ “我当时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杜昂有意藏起来,不想让人看到的?″叶小秋惊讶得大睁着眼睛。 “应该是的。″黄确的态度变得严峻,大声说道,“正是由于你的无知,才会导致这些重要证据上的指纹有一部分被破坏掉了。″ “啊?由于当时杜昂还没有被杀,我哪里会想到这些竟然是证据?还以为是杜昂不想让我知道的个人僻好。″叶小秋委屈地说道,“我看了那些裸照,很是生气,就在回到娘家后把它给烧了。″ “你打开那个铁箱锁头的那把钥匙,是怎么找到的?″ “大概杜昂没有想到我会知道那天花板上有个铁箱,就没有把钥匙取下来。要不是这样,我估计当时也很难把它打开。″ “那枚戒指你就拿去典当行抵押了吧?″ “是的,母亲检查出是癌症晚期,动手术急需一大笔钱,家里实在凑不到那么多手术费,无奈之下才会给我打电话。我又不敢和杜昂说,只好把戒指先拿去抵押,才交清了母亲化疗的费用。″ “这些情况我们的侦查员都去典当行和医院了解过了。并把那枚戒指作为本案物证,从典当行暂扣了过来。同时也从店里的监控上确认,那天的五点半你在那里办理抵押的凭证和视频画面,也在医院的收费处,看到了你交费时的视频。″ “那就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也说明我和杜昂的被杀没有关系,是吧?″ “黄确点了点头,说道:“你确定,那天出去之前,曾经隔着工作室的门,告诉杜昂你要回娘家,是这样吗?″ “对啊,我确实听到过他的声音。在离开时,还把大门关上了,难道还会有什么问题?″ 第二十九章茫然若失 看着叶小秋在得到自己肯定答复时,表现出的一副开心神态,使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马上变得红润了许多。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注视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母亲患癌住院,需要那么大一笔手术治疗费,杜昂作为她的女婿,理应给予一定的帮助。只要你和他说明,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实话实说吧。″叶小秋虽有点难以当着两位刑警的面启口,还是迟疑着说道,“可能是父母亲原来坚决反对我嫁给杜昂的原因吧,我为了结婚这件亊和家里闹得很僵。父母曾当着杜昂的面表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女儿,更不会承认他是女婿。 这也是我和杜昂结婚后从没有踏进娘家门的原因。母亲患癌住院后,父亲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我,甚至对人说过就是将他们住的房子卖了,也不会要我们的一分钱。″ “那你是怎么知道母亲住院的呢?″ “说起来还是一个堂妹知道我家陷入了困境,打电话告诉我的。作为女儿知道母亲住院,我总不能不管。由于结婚后为了照顾杜昂的生活,我已经向公司辞职,积蓄也不多,就只好通过她将这笔钱转给了家里。 可手术后的化疗费就压得父母喘不过气来,医院三天两头催着交费,这笔钱很快就花光了。我又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杜昂,怕他不能理解我父母当初拒绝他结婚时,说那些话的苦衷。“ “可在你家的床头柜里就有两万现金,你为什么不拿去交治疗费,而想着拿那枚钻戒去抵押呢?″古一明从旁问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最后一步,再说两万元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由于这段时间崔晓颖要求杜昂把那本《火之墙》小说下架,并向媒体赔礼道歉的事,已经把杜昂搞得焦头烂额,心情烦躁,我更不可能把母亲住院的事告诉他了。 可一想到医院催费,心里也没有了主意。从购物凭证上的名字也估计到那枚戒指,是崔健送给欧阳倩的,就想着崔健和欧阳倩都死了,除了杜昂也没有其他人知道那枚戒指,把它拿去抵押也可以先救急。实在解决不了,也只好开口和杜昂说出,再把它赎回来。″ “这就是你拿到戒指后,不敢到工作室和杜昂商量的原因?″黄确把话接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叶小秋。 “是的。杜昂这个人死要面子,又有点喜怒无常。如果我在他不开心时去跟他说这事,肯定会火冒三丈。再说,他又要为那本《散乱的密码》结尾部分不能按时交稿,心里正烦躁着呢,我更加不想去和他说了。″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把戒指拿去抵押,并到医院交了费用?″ “我只能这么做,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叶小秋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从盒里抽出几张纸巾,一边擦抺着一边低声说道。 ″由于你说的话前后有所变动,我需要重新确认一下。你在工作室外隔着门,说你要回娘家时,杜昂到底有没有说过话?″ “说了。我记得杜昂答应了一声,就想着可能是为了崔晓颖谈话不顺利,心里正窝着火,就没敢多说,匆忙下楼出去了。″ “你怎么确定是在五点左右离开家里的?″黄确似对叶小秋离开家又再次折回的时间还有疑惑,不得不重新追问。“是不是五点以上?″ “我担心去晚了戒指能不能及时抵押到钱,就在出大门前看过手机,确定是五点五分这时间。″叶小秋回答得很干脆。 “你说的话,是要负法律责仼的。你确定杜昂当时还活着?″ “我确定。如果当时杜昂没有声音,我就算怎么样急着去医院,也会打开门看看。正是听到了他的话,才会放心走的。″ 说完,叶小秋睁着迷惑不解的眼睛问道:“我可不可以问一下,那枚钻戒和杜昂的被杀有什么关系?″ 听到叶小秋这样问,黄确心里犹豫了一下,快速考虑了几秒,决定把真相告诉她。“那好吧,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把五年前发生的崔健被杀案中,是谁杀了他告诉你,案件不仅涉及到了你的丈夫杜昂,而且已经调查清楚,是他亲手杀害了崔健。″ “啊?″叶小秋失声叫道,“真的是杜昂杀了崔健?″ “是的。你没听错,杜昂就是杀害崔健的真正凶手。″ “这…这怎么可能?″叶小秋只觉得眼前一黑,嘴里喃喃着,马上瘫软在椅子上。“他竟然是杀害崔健的凶手?″ 黄确淡然一笑,平静地说道:“就在崔氏公司十五周年的那次庆典活动前,欧阳倩带着你去参加了那次筹办庆典业务会,顺利地签下了那次活动以及五年的广告业务合同,对吧?″ “对啊,我当时还有点诧异,广告业务量那么大的崔氏公司,居然让欧阳倩轻松就拿下了五年的合同,觉得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你的想法没有错,正是在这之前的某一天,崔健邂逅了高中时候的初恋欧阳倩。他们多年未见,就是从那次业务会后,年轻时的炽火就又重新点燃了。 由于时过境迁,崔健和欧阳倩都有了家庭。也许是因为高中时代留下的教训,他们之间的交往也变得更加隐蔽,就连对绯闻嗅觉灵敏的媒体也察觉不到。直到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活动那一天晚上,崔健想送给欧阳倩一件贵重的礼物。″说到这里,黄确有意识地停下,眼睛看向叶小秋。 “就是那枚钻石大戒指?″ “是的。″黄确的嘴角挂着笑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现在你知道那枚钻戒的来历了吧?″ “嗯,你不是说崔健和欧阳倩的关系很隐蔽,那杜昂又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从小铁箱里那些杜昂拍的照片中,我只能推测得到,应该是杜昂从欧阳倩的打扮上,看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然后跟踪过她。由此发现她和崔健在一起的秘密。“ “那我就不明白了,杜昂既然能容忍得了凌岩,为什么就容忍不了崔健,是不是因为在高中时杜昂匿名举报过他,曾经受过崔健的报复这件事?″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是这样问过凌岩。他的回答是,杜昂这个人心胸狭隘,报复心很强。我这样说,难免你心里会不服气,可从杜昂用针孔探头拍下凌岩和欧阳倩视频这件事中,你就会明白,要不是杜昂有求于凌岩,而不得不这样做,他对凌岩又将会是怎么样报复呢?“ “可是…″叶小秋欲言又止。 “你先别急着反驳。宋太祖说过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通俗的解释就是说,在自己睡觉的床旁,怎么可以容忍别人睡在旁边,并且大声打呼噜呢。比喻不允许别人侵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他肯定会采取措施对付竞争者。 当杜昂想从凌岩那里得到《龙吟》这本小说和署名权,不得不容忍他和欧阳倩在一起之外。昔日的仇人崔健又踏入了他的家庭范围,超越了他的底线,并构成了对自己的威胁,杜昂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杜昂早就有了对付凌岩和崔健的预谋计划?″ “呃,我看也可以这么说。从你在网上把针孔探头买来,并告诉杜昂,欧阳倩在凌岩家幽会那时起,也许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还有欧阳倩的那次意外交通事故,你难道就没想过,杜昂为什么要让欧阳倩去买药?也就是说,他首先要对付的,是有可能知道崔健被杀案的欧阳倩,而你也在不知不觉中参与了杜昂这一报复行动。″ 叶小秋惊呆了,“可要是杜昂不是喝酒后告诉我,我也不知道杜昂和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的恩怨啊!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抓住欧阳倩两人的把柄,让凌岩服服贴贴地受杜昂控制,通过他写小说赚更多的钱。″ “你还想着,杜昂为此会逼迫欧阳倩离婚,你可以早日嫁给杜昂,是这样吧?″ “是的。这又怎么了?我也需要一个名分,总不能看着自己付出了青春和那么多,到头来什么也不是。我这样想,不是也很正常吗?″ “可据我们调查得知,欧阳倩婚后早就对杜昂提出过要和他离婚,甚至就算杜昂把她打得浑身淤青,也不愿和欧阳倩分手。这说明了什么呢?只能说明杜昂知道欧阳倩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把杜昂说得太无耻了吧?谁叫欧阳倩结婚后背着杜昂和凌岩偷情?再说了,杜昂与凌岩的合作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如果没有杜昂帮他,凌岩只不过是个中学老师,就算他有写小说的天赋,也无法挤进文学界的圈子,他总得舍弃一些名利,这难道不是他甘心情愿的?″ 叶小秋似乎也动了肝火,冲着黄确就呱呱地说了出来。说完,她又后悔了,既然敢于说出欧阳倩和凌岩偷情,自己何偿又不是这样?不由得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黄确看到叶小秋前后情绪反差那么大,也理解到她在失去杜昂后,孤独一身的內心愁苦。冷静地说道:“虽然我目前尚未知道是谁杀了杜昂,但这件案子应该是由杜昂杀了崔健而引起的。就算他们有任何理由,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剥夺他人的生命。″ “我承认你说得对。你也只是说杜昂跟踪了欧阳倩,才知道她和崔健在一起的关系。但欧阳倩是公司的主管,她要见的客户也有很多。怎么你就单凭一枚戒指,就认定是杜昂杀了崔健呢?“ 黄确的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请你记好了,我们的技术人员通过对那个金丝绒盒子和钻石戒指上,陈旧的残留指纹做过光谱微量分析,和档案里的指纹比对,证实上面的指纹除了你们三人外,就是崔健和欧阳倩留下的。″ “那也不能证明是杜昂杀了崔健。毕竟,那个戒指也有可能是崔健早就送给她的,是这样吧?″ “我只能说,你把杜昂想得太好了,可你真的了解他吗?未必吧。″ “我…″叶小秋想起黄确说到杜昂让她购买微型探头和那个风雨夜的交通事故,明显就是有意识地让她这个局外人参与了其中。她还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真的了解杜昂吗?想到这些,她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黄确看到叶小秋愣在那里,声音随即变得平和起来:“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发生在五年前崔健被害案的情况。当天九点左右,欧阳倩按和崔健约定的时间,到达富豪大酒店。 在她到来前,作为饭店大股东的崔健就让监控室,暂时关闭了其中一个电梯和他所在楼层的监控。由于那天是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崔健让欧阳倩到那里的原因,就是要把那枚钻石戒指送给她。由于崔健的应酬太多,然后欧阳倩就离开了,在那里的时间也就十多分钟。″ “可我看过当年的电视新闻,你们警方不是怀疑崔健的死亡,可能是一个不明女人所为吗?″ “是的。由于监控暂停了一段时间,那个电梯和楼层拍不到视频,也就无法确定当晚出现在崔健套房里的人是谁,先后又有什么人从电梯到了那层楼。 说是不明女人的根据,只是酒店员工提供的线索。由于大堂监控录像可能受到干扰,导致影像模糊。有可能是女人作案也是警方得出的初步分析,并不代表最后侦查结果,就一定是女人所为。″ “可那天晚上九点多时,欧阳倩确实是进入了崔健的房间,她要想杀崔健,就算只有十多分钟,不也是可以达到目的吗?″ 黄确稍为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涉及到凶器的问题了。据当年的档案记录,凶手使用的是铁锤,并且从崔健倒地死亡时的位置看,他是头向里,脚朝外。也就是说,崔健是在开门转身时,从背后遭到突然袭击,才会以这样的姿势倒下的。 此外,从身高上判断,欧阳倩只有一米六三左右,而崔健的身高却是一米八二,差了快二十公分。以欧阳倩的高度,要用铁锤击中崔健的头顶,并且是一击致命,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再说了,那是***气,凉装打扮的她,怎么才能把既长又重的铁锤带进去?又怎么接受崔健送给她的礼物?″ 叶小秋茫然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那你们警方又是怎么证明在欧阳倩走后,杜昂紧接着进入了电梯,快速找到崔健门口的?″ “欧阳倩应该有崔健那套房的磁卡,这对于杜昂来说,知道房间号码并不难。在欧阳倩走后,杜昂就会敲开崔健的房间门,崔健看到杜昂,一来他们是老同学,二来就是因为他是欧阳倩的丈夫,找崔健最多也就是想勒索一笔钱,根本想不到他会有什么杀人企图。 这就给了杜昂可乘之机,看到崔健转身让他进屋时,杜昂抽出预先准备的铁锤,从崔健的背后发起了偷袭,重击之下,崔健可能就已经头骨碎裂,连吭一声都来不及,就倒在地下死亡了。余下的事情,我想你也可以猜想得到,就不用我说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可你们警方当年为什么就不能破案?″ 黄确笑了笑说道:“当年案发时,现场遭到了围观旅客的踩踏破坏,电梯和楼层的监控在九点时有一段时间暂停,又没有目击证人,这就给警方破案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在久侦不破之后,才不得不暂时搁置起来。 随着杜昂案的发生,我们才从杜昂写的那本《火之墙》纪实小说里找到了线索。另外,正是凌岩从你那天踏在马桶盖上的鞋印,发现了那个铁箱里的照片,从此揭开了五年前杜昂杀害崔健案的真相,也算是天网恢恢吧。″ “啊!这让我以后该怎么办?″叶小秋羞愧地发出了一声悲鸣。 第三十章悬而未决 翌日早上九点,崔晓颖前脚刚踏入公司办公室,她的行政助理一眼看到,匆忙从座位上起身,径直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董事长,刚才有两个刑警来找你,说是有事要和你谈,我已经把他们请进了会客室里。″ “没事,我知道了,他们给我打过电话。″随后对她叮嘱了几句,悠然地向会客室走去。 “黄队,让你们久等了,实在对不起。″在看到坐在会客室里的两位刑警,崔晓颖笑容可掬,一脸真诚地说道。 黄确放下手里的茶杯,脸上堆着习惯性的微笑,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也是刚到。既然我们见过多次,你也知道我们一来就是为了案件的事。有两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想再问问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介意,究竟是什么样的问题,让你用到了悬而未决这个词?″崔晓颖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似乎意识到黄确这次来,和以前的询问情况时的表情有点不一样,脸带几分疑惑地问道。 “呃,是这样的,在谈这件事之前,我想先向你和家人通报一件让你们感到欣慰的消息。“ “黄队,你就别逗我了。你们刑警除了破案,我还真想不到你能对我和家人,带来什么可以使我们感到欣慰的事情。″ “未必吧?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五年来一直悬而未决的崔健案侦破了。″ “啊?真的?″崔晓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完全顾及不到董事长的身份,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个杀我父亲的凶手究竟是谁?″ “你先坐下听我说。不然让你的员工从玻璃门外看到,总会有点不好意思吧?″黄确笑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平静地说道。“可能让你们稍为感到遗憾的是,这个人在前几天也被人杀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杜昂?″崔晓颖的眼睛闪着困惑的目光,似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消息。“能不能告诉我,他是被谁杀死的?″ “是的,确切地说,杜昂是被人用羊角锤击中了后脑,在受到重创之后,仍朝门口的方向爬行了一段距离,终因流血过多,最后才死亡。至于是谁杀了他,这也是我们今天来这里想找到的答案。″ “我明白了,你们来找我,把我父亲崔健被杜昂杀害的消息告诉我,让我先高兴一下。再追问我是不是杀杜昂的凶手,是不是这样?″她毫无顾忌地当面怼了黄确一下。 黄确脸上仍保持淡定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之前确实对你有过这样的怀疑。因为从你离开杜昂家里离开的时间来看,杜昂被杀的时间和法医对尸体解剖时认定的结果,是比较接近的。″ “我已经多次向你申明过,离开杜昂家的时候是四点五十左右。你说过杜昂的死亡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半,其中就相差了四十多分钟,那也不在法医判定的时间范围里啊。″崔晓颖的脸色瞬间急得变成绯红,再也顾不上形象,大声地申辨。 “法医得出的杜昂死亡时间,不是没有上下松动余量的,由于杜昂是在屋里爬行了一段距离才咽气,这一点我想你也会明白。值得警方怀疑的是,当天在你走后,叶小秋没有再亲眼看见过杜昂。也就是说,当时杜昂的情况是怎么样,并没有人知道。″ “你这样说,难道是想讹上我了?″ “你错了,我不是想逼迫和诱导你,只想知道这件案子的真相。“黄确话锋一转,慢慢说道,“不过我也从叶小秋那里,听到了对你有利的证词,你在经过卫生间时,曾经隔着门和她说话,并从你走路的脚步声,感觉到很稳重,说话时的语气毫无慌张错乱,就表明你当时的心情是自然放松的。″ “我那天又没有对杜昂做过什么过激的动作。在离开时只是出于礼貌,隔着玻璃门和叶小秋打了声招呼。想不到居然也能成为我当时没有杀人的间接证明,真的把我吓了一大跳。″崔晓颖自嘲地嘟囔了几句,脸上很快又恢复了白皙粉嫩的肤色。 黄确看她在二十五岁的年纪仍有点天真活泼的样子,知道刚才的试探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态,从心里笑了笑,把话题转向这次来的目的,说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杜昂为什么那么憎恨你的父亲吧?″ “哼!杜昂就是对我父亲有这样的成就从内心嫉妒,就借着他在富豪大酒店被杀案,趁机打击诋毁他,让人以为他是个道德品质恶劣的人,还想借《火之墙》这本纪实小说,搞垮我父亲的公司,还能有什么?″ “要是我告诉你,你父亲和欧阳倩在高中出租屋里那件事,向学校匿名举报的人就是杜昂,他是在被学校批评之后,又遭到过你父亲的残忍报复,致使杜昂丧失了生育功能,你又会怎么想?″ “我就是因为要找杜昂把《火之墙》下架销毁,并向媒体道歉这件事,听母亲说过杜昂在匿名举报后,父亲气愤不过去找到他,两人为此还打了起来,杜昂确实受过轻伤。可也赔了他一大笔医药和精神损失费,这事那时候就平息了,谁叫他无事生非,向学校匿名举报,我还能怎么想? 现在都几十年过去了,要是杜昂还惦记着高中时那件事,对我父亲一直怀恨在心,为什么以前没有对他下手?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一直和我们没有来往的杜昂,会在五年前公司二十周年庆典那天,把我父亲杀了呢?″ “这件案子说起来确实有点复杂。你知不知道杜昂的妻子欧阳倩,就是你父亲高中时,和他在出租屋里相恋的那个女孩?″ “啊?你不会是说,我父亲是在十年前因为广告公司的业务,就和欧阳倩重新见面这件事,那时候两就又走在一起了吧?″ “是的,也许就是崔健和欧阳倩的缘分未尽吧。″黄确捏着下巴,微笑着说道,“就是在你们公司筹办十五周年庆典活动那次广告业务会上,你父亲遇到了多年未见的欧阳倩,并让她顺利地签下了长达五年的广告业务,可能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之间就重新有了交往。″ “就是因为欧阳倩和我父亲重新交往这个理由,激起了杜昂对我父亲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愤恨,在五年前那次庆典晚上杀了他?″ “从目前警方对五年前的那件旧案重新调查,这可能是杜昂杀害你父亲主要的犯罪动机。杜昂这个人有着狭隘的人生观,容不得崔健和欧阳倩在一起。″ “那杜昂可以选择和欧阳倩离婚啊,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做呢?″ “这是我在遇到这类案件时受过最多的提问。″黄确淡淡地说道,“如果离婚可以解决问题,那么这件案子就不会发生了。杜昂怎么说也是个有名作家,颇受大众关注,他不得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 要是和欧阳倩离婚,媒体肯定会大肆渲染报道,恐怕辛苦建立起来的名誉就会受损,小说销路也会受影响。在他们那一辈人的旧有观念中,离婚实在是得不偿失的。″ “得不偿失,就只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 “对。你看啊,在欧阳倩与凌岩和崔健这两个人的交往中,杜昂为什么可以容忍凌岩呢?那是因为凌岩写的那本《龙吟》小说,就是以欧阳倩和凌岩两人恋爱过程为原型写的,并在欧阳倩和杜昂结婚不久,仍背着他暗中来往。 杜昂为了找到凌岩和欧阳倩在一起幽会的证据,还设局用针孔探头拍下了他们的视频。从而逼迫他和自己合作。凌岩才不得不同意把小说交给杜昂,并让杜昂署名发表,在成了畅销书之后,获得了文学界的大奖。″ “你是说《龙吟》这本小说是凌岩写的,那他就是杜昂背后的那个影子作家?“ “说凌岩是杜昂背后的影子作家似乎不太合适。因为杜昂和凌岩是签了合约的合作人,那本小说也算是两人合作成果,也就不存在影子作家这种关系。鉴于杜昂在文学界的名气比较大,只要凌岩同意小说以杜昂的署名发表,这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到杜昂抓住了凌岩和欧阳倩在一起幽会的证据,是怎么回事?我很好奇,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也不是不能说,凌岩在《龙吟》这本小说里写的,就是他与欧阳倩在故乡龙舟节上两人相遇到恋爱,后来不得不分手的故事。让人想不到的是,分手后不久,当他再次见到欧阳倩时,她已经是杜昂的妻子了。 杜昂当时已是获得新人奖的作家,为了参加四年后的文学大赛,急需创作出一部有影响力的作品,以便角逐文学大奖。在这关键时刻,杜昂从欧阳倩那里,知道凌岩写过《龙吟》这本小说。看完小说后,就想据为己有。于是才设计好了圈套,让凌岩出让了小说的署名权。″ “可这样,名誉和地位就是杜昂的,难道凌岩就那么容易听命于他?″ “其实,凌岩也不笨。他也知道杜昂的真正写作水平和差距。正像凌岩说的一样,既然自己没有资源和人脉,更没有靠山。想凭创作天赋就参与文学大赛,是很不现实的,只好在取舍中选择自己想要的。″ “杜昂一个写小说的作家,他又能给凌岩多大的好处?″崔晓颖似有点轻蔑地说道。“我不是对作家这一行完全无知。现在的纸质小说,就连全国著名的作家,也难以卖得出书,更不要说是杜昂了。″ 黄确若有所思地说道:“用凌岩的话说,既然双方都是各取所需,他选择的就是想和曾经的初恋欧阳倩在一起。而杜昂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只好默认了他们这种关系。这也是在长达多年的时间里,两人可以继续合作写小说的原因。″ 崔晓颖听黄确这么一说,再也沉不住气了,有点疑惑地问道:“既然杜昂和凌岩是合作关系,是不是凌岩也参与了《火之墙》这本小说的写作?″ “如果你看过凌岩写的《龙吟》这本小说,你就会从小说的架构和写作方法上发现,凌岩的小说写作风格和在文笔运用上和杜昂完全不一样。他们两人虽然说是合作,实际上是各人发挥自己在某种题材上的特长。凌岩也坦诚承认,这本《火之墙》还是在小说发表后,他才知道这是杜昂独立完成的。″ 看到崔晓颖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发问。黄确接着说道:“说一下那天你在杜昂家里的情况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在那里长达四十多分钟,不可能就只说了让他把小说下架,并在媒体上公开赔礼道歉这些话吧?″ “还真的不止是这样。杜昂在《火之墙》这本小说里,用纪实手法抹黑诋毁我父亲,就连我同学的父亲都可以看得出来。我当时就质问过他,既然能把那天晚上整个过程写得那么详细,那本小说里写的情景和过程就可能是真的,也许他当时就在现场。″ “那杜昂是怎么答复你的?″ “他说我是在捕风捉影,说他写这本小说,仅仅是因为小说里的內容是以我父亲被杀这件案子做原型而已,其实小说中的人物和大部分情节都是虚构的。还用嘲讽的口气说我是神经过敏,非要在现实中找到相应的匹配人物。我气愤不过,当场就和他吵了起来。 还有他非要让我拿出证据,如果我要是敢在网络上污蔑他,就要赔偿他的经济和名誉损失费。这明显就是恶人先告状,我还没有想过向法庭提出民事诉讼,却被他倒打一耙,向我索要起名誉损失费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这就是你那天在工作室里,和杜昂争吵的真正原因?″ “如果只是这样,我还真打算在他把那本小说下架后,给他赔偿一定的经济损失,只要求他不要把负面影响再扩散。″崔晓颖说到这里停住了。 “也就是说,你那天和杜昂说的还不止这些?″ “对。我和你说实话吧,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了解清楚,这也是他没有写进小说里面的。″ “哦?″黄确也感到了一丝诧异。 “我已经查对过了,五年前,在我父亲被害那天,他曾经从一家珠宝店里,取走了一个定做的钻石戒指。可是从你们警方的记录上,并没有这枚钻戒。 我那天最后就是问杜昂,这么贵重的首饰就这样不见了,既然他在《火之墙》这本小说里,把那个女人杀人的过程和情景描述得那么清楚,那么,他就一定知道是谁杀了我父亲,并拿走了那枚钻戒。″ 黄确看着对面一脸愤懑的崔晓颖,为了让她冷静一下,从桌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也是我想向你确认的另一个问题。″ “黄队,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们已经找到了那枚戒指?″ “是的。″黄确示意古一明从皮包里的物证袋拿了出来,里面是一枚闪光硕大的钻石戒指。“你不想知道这枚戒指是怎么到了杜昂手里的吗?″ 崔晓颖眼睛放亮,隔着塑料袋摸了摸钻戒,肯定地说道:“这应该就是我父亲定做的戒指,在二十周年庆典的那天晚上,我父亲送给欧阳倩的?″ “没错。在你们公司二十周年庆典那天,你父亲从珠宝店里拿到了这枚钻戒后,就给欧阳倩打了电话,和她约定了晚上九点在富豪大酒店的套房里见面。 九点左右,欧阳倩如约来到,你父亲就把这枚戒指送给了她。也许是那天公司的宾客比较多,崔健应酬也很忙。他们在房间里并没有耽搁过多的时间,欧阳倩在九点十多分时离开,开车回到了家里。“ “也就是说,欧阳倩当天晚上在我父亲的套房里,只停留了十多分钟,她根本不可能杀害他,是这样吧?″ 第三十一章换位思考 崔晓颖问完这句话,看到黄确端着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沉默在那里,似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在静待了几秒后,把目光看向了在一旁做笔录的古一明。 黄确从崔晓颖有点迷惘的眼光中看出了她的意思,平静地说道:“从欧阳倩进入崔健房里只有十多分钟来看,应该是她在接到那枚戒指后,为了避免让人看到他们在一起,觉得没有再逗留的必要,随即就离开了。 要不是这样,否则就很难解释得清楚,你父亲为什么要在珠宝店,为她定做这枚价值昂贵的钻石戒指,邀请欧阳倩九点到他那套房里,亲手把它送给欧阳倩。在相隔五年后,这枚戒指又为什么会从杜昂家里天花板的小铁箱找到,并和你父亲的照片放在一起这件事了。″ “那就可以说明欧阳倩和我父亲的被杀没有关系,是这样吗?″崔晓颖睁大了眼睛,迫切想知道这一点。 “对。案件虽然发生了五年,但从旧档案的记录和我接手杜昂案后这几天的调查中,仍然可以得知,在当年的案发现场,你父亲遭到背后袭击倒地,呈现头朝内脚在外姿势的视频和记录分析判断,崔健应该是在听到敲门声,打开房门后,看到站在外面的是杜昂,在他转身向屋里走时,就遭到杜昂从背后的突然袭击。不然,你父亲倒地时不可能呈现那样的姿势。″ “接到母亲打来电话那天,当我得知父亲被杀的刹那间,实在是震惊,感觉到天都塌了。马上向学校请假搭飞机回去参加葬礼。听母亲说,父亲是头部遭到致命一击才去世的。 可从新闻中看到你们警方的通报,只说怀疑是被一个女人杀害,凶手仍逍遥法外。从那时起,心里就一直对父亲是被女人一击所杀,感觉很不可思议。″ “要不是看到了杜昂写的那本《火之墙》纪实类小说,你也不会去找他,并提出你的疑问,是吧?″古一明从旁边插话道。 “是啊,我还质问过他,如果是那个女人杀了我父亲,当天他从珠宝店取出那枚钻戒的事又怎么解释?看到他一脸的慌张,我就感到很蹊跷,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怀疑杜昂肯定知道这枚戒指的去向。″ “在我问到你那天和杜昂在工作室里谈了些什么内容时,你为什么没有将这枚戒指的事情和我说清楚呢?″黄确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让杜昂尽快把那本小说下架销毁的事,对那枚戒指就是顺便提了一下,没想到竟然击中了他的要害。等我冷静下来,才想起这枚戒指可能与我父亲五年前被杀有关。要不是刚才你说出了杜昂是凶手,我未必想到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在停顿了几秒后,崔晓颖好奇地问道:“黄队,我有点不明白,既然这件案子已经过去了五年,现场又没有留下仼何证据,那你是根据什么迹象,确定杀我父亲的凶手就是杜昂呢?″ “这就要说到你父亲经常和一些商界重要人物见面时,冞取的保密措施了。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就会让酒店监控室暂时关闭电梯和楼层的监控,并对大堂的监控进行了干扰。 在五年前的刑侦技术条件下,实在很难知道是谁在那天进来和出去。现在可以通过ai大模型对大堂的视频进行过滤和重塑,就可以清楚地知道,是谁在欧阳倩出去以后,混在人群中从电梯上去的那个人。″ “你是说杜昂看到欧阳倩走后,等候在大厅里的他就马上走进了电梯?″ “对。我们从视频中,确实发现了杜昂在大厅一角的画面,尽管他进行了简单的化妆,换了一身工作服,戴上眼镜,挎上了工具包,通过ai复原技术,我们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你不是说过,杜昂是敲门进去的,难道门上就没有留下指纹?″ 黄确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们当年负责这件案子的检验人员在门上确实提取到了半枚指纹,可和指纹库比对,没有发现相同的。这就造成了当年这件案子无法追踪到杜昂,不得不搁置下来。″ “可单凭半枚指纹,检测到是杜昂留下的,也只能说明他那天晚上到过我父亲的房门前,没有他在房里的鞋印等痕迹,也并不能证明就是他杀了我爸,是这样吗?″崔晓颖眨动着长睫毛的眼睛,困惑地追问道。 黄确从崔晓颖有意识的问话里,似乎感觉到了与她这个年龄不相称的地方,头脑反应的敏锐度,实在比同龄人更趋于成熟。 “是这样的。我也是在来你这里之前,曾经接到过一个人给我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在五年前你父亲被害的当晚九点多钟,,他开车路过富豪大酒店时,看见杜昂从酒店门口出来,对他戴着眼镜穿着工作服和肩挎工具包的奇葩打扮上,引起了极大怀疑。 在杜昂把车开出去后,就悄悄一路跟踪,在樟木路岔口的一个小池塘边,杜昂把车停下走过去,往水里丟了什么东西。回到车上不久,已经换回了平常的服装,眼镜也不见了,之后一直开车回到了家里。″ “我要是估计得不错,这个人就是凌岩吧?″ “是的。″黄确点了点头,说道,“你怎么会想到是他呢?″ “我不用多想也可以判断得出,哪里会是凌岩恰好开车经过那里,看到了杜昂从酒店出来?应该是欧阳倩出来时,从大厅里看见了杜昂,并看到了他那身不同寻常的打扮。 欧阳倩心里疑惑不安之下,只好打电话把杜昂的反常行为告诉了在附近的凌岩,让他盯紧杜昂。当杜昂几分钟后从酒店里出来时,凌岩看到杜昂一直往城乡结合部开去,在樟木路的池塘边,看到了杜昂丟弃凶器的整个过程。″ “我很欣赏你对这个过程的独到分析,整个过程还真的是这样。″黄确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你想不想知道,我既然已经排除了凌岩以及你和叶小秋作案嫌疑。那么除了你们这三人,又是谁杀了杜昂的吗?″ 崔晓颖听到黄确这样说,心内肌似乎瞬间收紧了,脸上的笑容也刹时凝固,低头试探问道:“那是你们警方办案的保密范围,我只是一个刚得到你排除的嫌疑人,你就那么相信我?″ 黄确捏着下巴,嘴角浮着笑意,“这也许就是我与别的刑警办案不一样的地方吧。我喜欢站在每一个嫌疑人的角度去换位思考,从中发现他们有没有犯罪心理和杀人动机。 我这样说,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懂我话里表达的意思。即使一个人由于某种理由,一时冲动犯了罪,并侥幸躲了过去,在听了我下面对杜昂案分析后,希望这个人能选择投案自首。″ 听到黄确似有意识针对自己的话,崔晓颖再也坐不住了,心虚地问道:“你好像话里有话,是不是你对我仍然有所怀疑?″ “可以坦率地告诉你,从杜昂这件案子发生以来,我作为一个主办刑警,很自然会对当时在场的你们三个人有不同程度的怀疑。通过多次询问,并根据杜昂写的那本《火之墙》纪实小说,以及五年前搁置的旧档案相关记录,从而侦破了你父亲崔健被杜昂杀害,弄清了欧阳倩那次离奇意外交通事故的真相。 就在几天前,我对杜昂是被谁杀害的,仍像迷雾一样笼罩在心头。在涉案的你和叶小秋中,看似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甚至是在当天六点进入过杜昂凶杀现场的凌岩,也作出了无懈无击的解释。″ 崔晓颖对黄确这一大段的叙述似有点不耐烦,说道:“那就表示没有人杀杜昂了?″ 黄确眼睛直视着她,仍然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既然杜昂被杀,那就说明那天确实是有人杀了他,是不是你们中的某一个杀了他呢?这就是我一直想弄清楚的。″ “我不知道你对他们是怎么调查的。但我确实是在四点五十分离开时,杜昂仍然活着。之后再也没有踏入他的家门半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这样说。″崔晓颖有点恼怒地说道,脸色再次涨得通红。 黄确向她点了点头,淡定地说道:“不用心急嘛,我在对凌岩和叶小秋询问时,曾经问过他们同一件亊,杜昂的烟瘾大不大?得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杜昂在写作时,工作室里会烟雾弥漫,抽烟是一根接着一根。″ “怎么会这样呢?那天我和他在工作室里谈话时,看见烟灰缸里只有一个烟头。″崔晓颖似又恢复了平静,低声说道。“再说,难道抽烟多也会和杀人有关?″ “还确实是有一定的相关。你说烟灰缸里只有一个烟头的情况,我也注意到了,那是叶小秋在你来之前就倒过一次烟灰。出于对你的尊重,在和你谈话的过程中,杜昂就没有再抽烟。一个抽烟那么厉害的人,从你走后一直到案发时,就没有再抽过烟,这似乎不可能,正是在这一点上引起了我的怀疑。″ “哦?″ “第二天早上,我和古一明到那里找叶小秋询问之前,终于有了新的发现。在别墅大门口外,发现两处地方有新鲜的烟头。经过收集和鉴定检测,其中在樟树下的两支烟头上的唾液和凌岩相吻合。那是他在八点半等待叶小秋来开门时,感到无聊烦闷时抽的,并在对他的询问中得了证实。″ “那另外的烟头,就是杜昂在花坛前抽的了,是这样吧?″崔晓颖等黄确的话音一落,就自然脱口而出。 “对。″这下倒让黄确惊讶了,“看来你的记性真不错,可你怎么知道杜昂就是在花坛前抽的烟呢?″ “崔晓颖的眼睛眨巴起来,发觉黄确那像鹰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自己,不由得怯懦地喃喃低声说道:“我也只是瞎猜,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是的。″黄确似毫不介意地点了点头,爽快地说道,“当时杜昂就是在花坛边抽的烟,并在那里丟落了三四个烟头。那么该怎么判断,他是在什么时候抽的烟呢? 据一个女邻居反映,杜昂确实有在大门口的花坛边抽烟的习惯。就是她发现杜昂在那天下午快五点时,在那里抽的烟,打了一个电话后,似乎在等什么人。″ “快五点钟时?″ “是啊,这个女邻居还跟杜昂打过一声招呼。″ “只是这样吗?″崔晓颖悬着的心稍为安静了一些,“她没再说什么?″ 黄确诡秘地笑了笑,“说了。″随即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轻轻咂了咂嘴,捏着下巴说道,“那个爱管闲事的老邻居十分钟后从外面回来,看见杜昂边抽烟边和一个穿着打扮很高贵的女人说话。从她说话有点激动,声音很大的情形看,两人肯定是闹得很不愉快。″ 随着黄确往下说的话,崔晓颖几乎已经再难听下去,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冷汗瞬间渗了出来。她强撑着已变得虚弱的身体,声音颤抖地说道:“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呢?″黄确冷冷地问道,“你不会是想改变在四点五十从杜昂家里出来的说法吧?″ “我不是想改变什么,只是无法相信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 “好,那我就把那个女邻居说话的大概内容告诉你。她很清楚地记得,首先引起她注意的是在香樟树下停了一辆高级豪华轿车。那个年纪和她相仿的高瘦女人,看似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好像在呵斥杜昂,他似乎在向她竭力解释着什么…″ “我说的不可能,是我从那里离开后,杜昂要接着赶写那本《散乱的密码》的结尾部分,并把它的电子版发出去。他哪里会有时间跑到下面抽烟,并和别人争吵?″ “既然你说到那本小说的结尾部分,我可以告诉你,这本《散乱的密码》,并不是杜昂写的。他之所以会跑到门口抽烟,是给凌岩打电话,五点钟时等待凌岩把已经修改好的电子版u盘送过来,而他只要把它发给出版社就可以。″ “那本《散乱的密码》小说是凌岩写的?″ “对。可能你不知道的是,杜昂获得文学大奖的那本《龙吟》小说,完全是出于凌岩的手,杜昂只是在小说的署名冠上自己的名字,这本小说就变成他创作的了。″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凌岩有这样的创作天赋,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发表,贏得文学界的一席坐位呢?″ “你这话问得好,可要是想凭他的能力挤进文学界的顶层圈子,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你是经商的,不用我多说,你也会明白了吧。″ “你确定,那本《火之墙》不是杜昂让凌岩写的?″ “不是。″黄确回答得很干脆利落,“我读初中时,就曾经是凌岩的学生。他为人师表的诚实,我多少还是了解的,相信凌岩不会写出这样侮辱死者的小说。″ 黄确略停了停,直视着崔晓颖说道:“我从小区门口的监控视频中看过那辆豪车,调查过这辆车是属于一个女人,知道这车在富林市数量是极少的,开这种车的女人更罕见。如果我的判断不错,那部车就是你母亲开过来的吧?″ 像骤然受到电击一样,崔晓颖立刻全身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如蜡,低着头说道:“如果按照那位阿姨说的一样,我想这是有可能的。再说,你也会对那辆车的车牌查清楚了。可我还是想问一下,其实从咖啡店找我询问时,你就已经怀疑上了我母亲,对吗?″ “看来你很清楚这一点,我曾经问过你,从杜昂家里出来后,有没有将你和杜昂争吵的事和谁说过,你说只是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当时我从职业习惯上就有了个模糊的印象,但也没有往更深一层去考虑。″ 黄确真诚地说道:“后来,看了你划上红线的《火之墙》,知道了你父亲五年前在富豪大酒店遇害的旧案,就一心想把背后的真相搞清楚,才把怀疑你母亲这件事推了下来。″ “谢谢你为我父亲的名誉昭雪。″崔晓颖泪眼婆娑地看着黄确,“我有个请求。″ ”你是想替母亲向警方表达投案自首的意愿?″ “是。″崔晓颖说完这个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好吧,我马上和陈队商量,把你的要求上报。″黄确从裤袋拿出手机,“你妈叫汤茜,对吧?″ “对。″ 第三十二章黯淡结局 汤茜面对着坐在台上的黄确和古一明,脸上呈现出的一副严肃表情,似乎已经没有了她在来投案自首前的那份自信。从踏入审讯室的那一刻开始,端正瘦削的脸上,在褪去化妆品的维护和滋润后,白皙肌肤似也变得干燥和松驰,精神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沉重压力。 在黄确向她说清楚投案自首应有的程序后,不等他开始讯问,汤茜迅速恢复了镇定,毫无顾忌地直奔主题,爽快地说道:“既然我是主动投案自首,那是我知道杀了杜昂后,你肯定迟早也会找到我。为了说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是不是先让我把四月十二日那天,为什么要到杜昂家里,并误杀他的过程向你们说一下。″ 听到汤茜这样说,黄确不觉怔住了,这似乎和平时开始对犯罪嫌疑人审讯的情况大不相同。“误杀?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破例先听听你有些什么说法。″ “我原来并不认识杜昂,也不知道崔健有这个同学。只是对他在崔健去世后,竟然没有半点同情心,还有意识地写出了《火之墙》这样一本纪实性小说,污蔑诋毁我去世的丈夫这一点,感觉到怀疑和不可理喻!″汤茜颇有点动容地说道 “所以,你就对杜昂怀恨在心,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他,是不是这样?″古一明不等汤茜往下说,似乎是有意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毫不客气地直指她的要害。 汤茜似乎是从古一明先发制人的话中,一眼看穿了这位年轻刑警,为什么一开始就对她使用了激将法的用意。不卑不亢地反驳道:“说我一点不恨他,那也不是真心话。至于你说我想找个机会报复他,我还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屑于和他同归于尽。 是的,那天我从女儿的电话里,听到杜昂和她说那些话后,确实是去找到了他,双方的争吵言辞是激烈了点,甚至还引起了极大冲突。要不是他死命卡住我的脖子,导致我将要因窒息死去,还真不想用桌子底下那把羊角锤砸了他一下。″ “整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你能详细和我们说说吗?″ 黄确看到汤茜面对古一明如此严厉的质问,仍能镇定自若回应,心里预感到产生冲突的原因,绝不是预想的那么简单,其中肯定有些情况是他尚未了解到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那本书下架的矛盾,似乎不可能让双方上升到如此剧烈冲突的程度,以至于汤茜用羊角锤轻易伤害得了比她高大的杜昂。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当天下午四点多时,我正和一个老姐妹在杜昂家不远的怡禾商场内,挑选了一件合适的儿童玩具,送给她的外孙做生日礼物。刚从商场出来时,就接到了女儿给我打来的电话。″ “崔晓颖在电话里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说和杜昂谈崩了,他非但不愿把书下架,相反还提出了更多无理的要求。甚至还倒打一耙,不仅要我们赔偿他的损失,还反过来让我们给他赔礼道歉。我一听马上就有点发火了,这是什么人哪,我还没有对他提出诉讼,竟敢这么嚣张?就让女儿别再管这件事。 随后,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就给杜昂打了个电话,说他提出的要求,崔晓颖是无法答应的,我可以和他先谈一谈,就约定在他家门口见面。″ “你约杜昂在门口见面?为什么?“ “我只知道崔晓颖说过这个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从女儿的电话里问过杜昂在那个小区的方位后,由于他家具体在那一幢别墅并不知道,约在他家门口见面,也不用费心去问别人。″ 看到黄确点了点头,汤茜接着说道:“我到了那里,看到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男人在门口抽烟,心想也许就是他了。下车后,看到他向我走过来,我们就在花坛边简单谈了几句。看到有人注意到我们大声说话,也怕邻居产生怀疑,杜昂就把我带到了他的工作室。″ “在工作室里,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刚开始我们只是心平气和地谈了些他和崔健的往事。他说写这本《火之墙》小说,只是想引起警方对崔健案的注意。所以借用了崔健这件案子,作为悬疑小说的原型,把它虚构后写进了小说里。″ “哦?那你看过那本小说后,凭什么认为里面写的內容,就是对崔健的丑化和诋毁呢?″ 汤茜思考了几秒,回答道:“我之前听崔晓颖说过,她同学的父亲在看过这本小说后,认为书里虽然没有用崔健的真名。但书中描述强暴女孩的故事情节,与当年高中时崔健和欧阳倩发生的那件亊极其相似。 后来,经学校查明。崔健和欧阳倩在出租屋里,只是两人情窦初开,才有了那么一回事。而并非是像杜昂写的是蛮横强暴了她。匿名举报的杜昂受到了学校批评,也给崔健记过处分,欧阳倩就转学到其他高中去了。″ “你向那个同学的父亲了解过这件事,对吧?″ “对。事关崔健的名誉,我怎么能不管?不但找了崔晓颖那个同学的父亲,也问过学校当年的校长和班主任。从他们那里听到了对这件事的处理结论,也就可以证明杜昂这样写,是别有用心的。″ “所以,你就在那天向杜昂提出了这些调查结论,是这样吧?″ “不然我怎么会说他写这本书是诋毁了崔健的名誉权呢?就算是崔健已经死亡,杜昂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诋毁和污蔑他,这一点法律意识我还是有的。″ “你们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三十年前的事情,而发生冲突的吧?″ “当然不完全是这样。我还对杜昂书里写的那个女人提出了质疑。说实话,我和崔健结婚这么多年以来,从没听到传出过他的什么诽闻。我们公司里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他都不会动心,怎么会和一个妓女勾搭上? 当崔晓颖告诉我,这个女人是在高中曾和崔健相恋过的欧阳倩时,我感觉到她杀害崔健这件事更不可能了。作为和我差不多一样年纪的欧阳倩,只能算是崔健以前的恋人,还怎么会和崔健有那些肌肤相亲的事情发生,而且欧阳倩一个女人有什么能力,无缘无故把比她高大健壮的崔健杀了,对吧?″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黄确转到了案发当晚的话题上,“可以叙述一下你是怎么和杜昂产生冲突,并杀了他这个过程吗?″ “其实这个过程时间很短。正是我向他提出了崔氏公司二十周年庆典那个晚上,杜昂并不在邀请的嘉宾名单上,他怎么会清楚崔健是被一个女人杀害的,并且写得那么详细和逼真,连套房内的摆设都描写得如同在现场看到的一样。″ “他是怎么说的?″ “可能杜昂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推说是根据豪华套房的设置想象。至于那个女人杀害崔健的过程,则是以警方的通报为基本事实,整本小说就是这样虚构出来的。 特别是当我质问到,崔健那天从珠宝店里取走的那枚钻石戒指在哪里时,好像就捅到了他的痛处,也就因这事彻底惹翻了他,态度马上就变得非常恶劣。我就猜测得到,杜昂一定知道这枚钻戒的下落。不然他的情绪不会那么失控。″ “由于他的情绪失控,你们就争吵起来了?″ “不止是争吵,他在被我逼得无话可说时,咆哮着跳过来打了我一巴掌。我当时瞬间就发火了,理亏还竟然敢打我,我也搧了他一巴掌,可惜被他躲过了。反手就抓住他的衣领,和他拉扯起来。 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力气比我大多了。两手直接就卡住了我的脖子,拼命往墙边推去。由于太突然,我一趔趄跌坐在地下。可他仍然没有放手,反而跨到我身上,在我感觉呼吸很困难时,一眼瞥见了桌子底下的羊角锤,抡起来就给了他一下子。″ “我有个问题,你当时是用羊角锤的哪一头,砸在他头上的?″黄确似有所指地问道。 汤茜睁着迷惘的眼睛,想了一下,握着右手做了个由上向下的挥舞动作,摆了摆头说道:“因为当时只是一瞬间的事,见到桌子底下的半截锤柄,丝毫也没有犹豫,就抡在了他的头上。至于用那一头打中的,我已经不清楚了。模糊中还记得好像是开岔那一头。 当时只听他闷哼了一声,随即死死卡着我脖子的手慢慢松开,我推了他一把,顺势站了起来。发现他一只手捂着头部,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至于击中了头上的那个部位,我也是站起来后,看到他捂着的位置才看到的。″ “也就是说,杜昂受到你用羊角锤重击后,并没有当场死亡?″黄确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汤茜的双眼,语气有点沉重。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看见他躺在地上,还捂着头,脸上苍白带血。心里实在不忍,想靠近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可他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指了指。″汤茜似是想起了什么,迟疑地说道,“啊,对了,他当时还能说话。″ “当时还能说话?他说什么了?″黄确倾身向前,急着问道。 “杜昂看似已经非常虚弱,可能预感到时间不多了吧,我听他模糊断续地说了几句,好像说的是什么报应这样的话。″ “他用手指了指,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从橱柜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微型监控器。我来不及多想,就把它拆了下来,放进包里。回头看到杜昂头部贴地,我摇了摇他的肩膀,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死了。我当时感到头皮发麻,再不敢在那里逗留,匆匆跑了出去。″ “你说的是一个微型监控器?″黄确心里感觉到十分意外,但表面上仍然平静地问道,“那个微型监控器在哪里?″ “对。就在我房间墙上那个保险柜的抽屉里。我这几天老是做噩梦,几乎近于崩溃。不敢再看到监控器里那血腥的场面,也没有让崔晓颖知道我误杀杜昂这件事。″ “好,你把密码说出来,我让陈队派人和崔晓颖去把它拿过来,如果你说的话属实,这对你将是非常有利的。″ 黄确在听到汤茜的肯定答复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陈一波的电话,将汤茜的话告诉了他,然后对她慢慢说道:“可惜的是,你当时要是及时拨打急救电话,或者报警,杜昂可能还有抢救的机会。而你却没有这样做,就为了这一疏忽,将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啊?难道杜昂当时只是昏迷过去,他还没有死?″ “是的。在你逃走以后,杜昂曾经一度醒了过来,向着门口的方向爬去,终因流血过多,耗尽了生命最后一点力气。″ 汤茜懊悔莫及,声音嘶哑地分辩道:“可我真的没想过,就因为这一锤子就要了杜昂的命啊!可谁又能料得到,他不但打了我,还死死卡住我的脖子,几乎让我窒息死去。″她停顿了几秒,似乎醒悟过来,“不过,我后来认真想了想,杜昂像是有意识这样做的。″ “哦?你说他好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我被他卡住脖子时,他就故意把我往墙边推。可那里明明就放着一把羊角锤,难道他真的不记得?″ “还有呢?″ “还有就是杜昂为什么要说这是报应?并指了指书柜,似乎是想告诉我,那里面就藏着微型监控器?″ 黄确笑了笑,顺着汤茜的话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杜昂醒过来后,口袋里就有手机,只要拨一下紧急呼叫,警察很快就会来到,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对吧?“ 汤茜睁大双眼,看着黄确,似不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些自己想说的话。然后想了想,淡定地说道:“对。不管怎么说,杜昂终究是因为我而死的,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就在你们开始调查这件案子后,去商场买了这套衣服,想着这一天迟早到来时,也好有坐牢的准备。″ 汤茜的这番话,竟让黄确和古一明一时愣在那里,这可是黄确办案多年来,从未遇到过的。意识到这是在对她的审讯,只好摇了摇头,苦笑了笑。“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想法?″ “难道不是这样吗?当女儿昨天和我详细说了你对杜昂五年前杀了崔健,并且有意识地制造了欧阳倩死于交通事故这件事,我內心才得到了平静和欣慰。 也许杜昂那天就是因为崔晓颖从那枚钻戒的失踪中,揭穿了他杀害崔健的真相,预感到他的未日到了,就想激怒崔晓颖,从而杀了他。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不忍心让她年纪轻轻去坐牢,毁了她的一生,就只好放弃了这一念头。″ “你认为杜昂是有意识引导你这样做的?″ “对。杜昂知道崔晓颖会把谈话的结果告诉我,按照我这样的性格肯定会来找他。就预先在书柜安装好了那个微型监控器,也许就是等着我来吧。 在我戳中了他的痛处后,故意打了我一巴掌,然后卡住我的脖子,往有铁锤的桌边推,造成我窒息而不得不误杀了他。这也许就是他希望达到的目的。″ “你可以这样猜测。但你能拿得出具体的证据来证明,杜昂就是这样想的吗?″ “那我问你,杜昂五年前在富豪大酒店杀了我丈夫,这件案子是真的吧?″ “经过警方对这件旧案的重新侦查,对杜昂当晚留在崔健套房门上半枚指纹进行比对,以及在池塘里找到的凶器进行检测,证明那天晚上杀了崔健的人就是杜昂。″黄确镇定自若地答道。 “那我问你,当时连你们警方都没有掌握的情况,杜昂却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就表明他有作案的可能。可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侥幸逃过了这一劫的杜昂,本应该是深藏不露。 可他刚好相反,在欧阳倩死后不久,偏偏写出了那本纪实性的小说。这不等于公开告诉警方,我丈夫崔健就是被他杀害的?既然你也是从《火之墙》中受到启发,才顺藤摸瓜,侦破了这相隔五年的两个案件,那这本《火之墙》小说算不算证据?″ 汤茜看黄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再有,那个微型监控器,应该是拍摄下了我和杜昂在工作室里,所有对话和打斗的整个过程。要是他真想杀了我,在他重伤倒地之时,还用手给我指了出来,这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那你说是为什么?″ “那就表示杜昂想告诉你们警方,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已经生无可恋,想借我的手结束他的生命。那么,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是他想对死去的崔健和欧阳倩的忏悔赎罪。那这个微型监控,算不算得上是证据呢?″ 汤茜的话像一记沉闷的雷声,在审讯室的空间回响,让黄确和古一明两人面面相觑。当这个睿智的的女人说出这番话后,竟使他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在迈出审讯室,走向监房之前,汤茜回头看着黄确,意味深长地淡淡说道:“难道这些都不算证据吗?″ 第一章蹊跷自杀 听到电话铃声响起,黄确条件反射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半闭着眼在床头柜上摸了一下,把手机放到耳边前,从屏幕显示的时间看,是星期六早上八点十五分。 “古一明,你难道忘了今天是双休日,那么早就给我打电话。说吧,什么事?“ 电话那头古一明似有点犹豫地说道:“黄队,实在不好意思。刚接到陈队的通知,让我和你立即赶往绵西区,那里的华城国际小区发生了一件疑似凶杀案,法医张中林和夏晓兰他们都在赶往案发现场的路上了。″ “你现在到了哪里?″黄确掀开被子,一骨碌从床边站起,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 “我就在你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等绿灯,估计六分钟后就会到达。″ “那好吧,到时候就先等我一下,很快就下去。″ 几分钟后,刚到小区门口的古一明,看到黄确的车从通道开了出来,两人相继向绵西区的方向驶去。 华城国际是一个高级住宅小区,位于绵西区政府办公大楼广场东面约三百米处。进入小区不远就可以看到,在一幢林荫覆盖的别墅前,空地上停着三辆警车。法医张中林和痕检夏晓兰等人正从厢型车上往下搬检验器材。 在稍近处的大树底下,早就停了一辆市电视台的新闻直播车。正在采访附近邻居的主持人,一眼看到身着便衣的黄确和古一明从车上下来,撇开围观的众人,直接向他们跑了过来。 “黄队,我们市电视台接到通知,说在华城国际小区这幢别墅里,一个女孩用美工刀割腕自杀。你曾经侦破过这类看似自杀,实际是凶杀的案件,能否对市民说几句话,是否在自杀的背后,也隐藏着凶杀这样的可能性呢?″主持人说完,把话简向着黄确。 “我也是接到上级的命令,才匆忙赶过来的。至于案件发生情况怎么样,要靠对案发现场进行勘查和取证,做必要的检测鉴定后,才能确定那个女孩割腕是不是自杀或者凶杀。 我刚到这里,对案子发生的情况还没有了解清楚,也就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请市民放心,如果检验结果证明女孩不是自杀,我们刑警会全力侦破此案。具体情况怎么样,到时候警方会发布案情通报。″ 看到主持人仍有话要说,古一明只好对她说道:“对不起了,请大家配合一下,让黄队先进去。如果你们电视台需要采访,可以向警局提出申请。″随即分开围观的众人,和黄确向门口的警戒线走去。 二楼宽敞的浴室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映入黄确眼帘里的是,在一个自动循环水浴缸边,一个长发垂肩脸色惨白的女孩,头部歪靠在缸壁上,赤裸的身上用浴巾覆盖着。伸出缸外的手腕上,有着一条暗红色的刀痕。 正在浴缸边低头对尸体初检的法医张中林,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黄确走近身旁,向他点了点头,随即站起来,脱下胶手套,再摘下了口罩。 “老张,初步检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从死者的外貌目测,年龄在二十六七岁左右,身高约为一米六三上下,左手腕的割痕深达一公分,死亡原因是用美工刀斜着切断了主动脉。″ “死亡时间大概在什么时候?″ “由于尸体浸泡在热水里,从尸斑呈现的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的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距离现在已经有十个小时左右。确切的时间要等对尸体解剖后,才能得出正式结果。″ “其他还检查出什么了?″ “从死者的口腔里,可以闻到一股很浓的酒精气味。有可能女孩在割腕前,曾经饮了过量的酒。 “在尸体上有没有检查到淤伤和怀孕的迹象呢?“ “呃,对了,左手腕上有有轻微淤青,似是在生前被人抓握过手腕。从表面的情况看不到她已经怀孕的迹象。″ “好,如果再也没有检查出什么,那就先把尸体运回去解剖吧。″ 黄确见张中林点了点头,返身回到客厅里,看到正在提取痕迹的夏晓兰,径直走到她身边,微笑着问道:“夏晓兰,有什么收获?“ 夏晓兰抬起头,“经过对屋内的门窗进行检查,没有发现被撬过的痕迹。从客厅的沙发缝隙以及房间的床上收集到了一些带囊的毛发。除了女人的长发,其中也有两个男人的短发。″ “哦?两个男人的毛发?″ “对。一个可能是年纪比较大,脱落的头发呈灰白色。″ “夏晓兰看向相邻的餐厅,说道:“在餐桌的碗筷和红酒瓶上发现了几枚指纹和手印。在这屋子里遍布男人和女人留下的鞋印。经过取样测量,男子鞋印是四十一码的皮鞋和四十二码的运动鞋,以及三十八码的女人平底鞋。另外就是报案人留下的水鞋印。″ “还有呢?″ “除此之外,在卧室里发现了可能是死者的手机,就掉在床前的垃圾桶旁边。从垃圾桶里丟弃的湿纸巾上面,看到似是男人留下的精斑。″ “那就是说,昨晚这里有两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到过这里。这女孩还在这里和其中一个男人有过幽会?″ “应该是这样的。″ 黄确默默地点了点头,“好,麻烦你让梁小宇把女孩的手机解锁,我想先听听报案人是怎么说的。“ 从二楼下到一楼的大厅,一个身穿橙红色工作服,腰间扎着白围裙,脚蹬浅蓝水鞋,从特征上看似保洁员的四十五六岁中年女人,有点惶恐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黄确两人径直向她走来,用有点抱怨的口气说道:“喂,我问一下,不是说你们要询问情况吗?我在这里坐等半天,也没有人来问话。要问就快点。这人死了,活也干不成,我还要到下一家去呢。″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黄确略带歉意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先介绍一下,我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黄确。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负责给你做笔录。″他说着从裤袋里掏出警察证,打开内页给她看了看,古一明也同样出示了证件。 “请问,你的姓名?″ “丁伟玲。″ “你是哪个保洁公司派来给这家当保洁员的呢?″ “人人保洁公司。″丁伟铃似有点不太情愿地回答。 “既然你是保洁员,那个女孩的名字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蓝玉萍,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你在这里当保洁员有多长时间了?“ “不算太长,也就五个多月。″ “这样吧,能不能把你今天来这里做保洁后,发现蓝玉萍在浴室死亡的情况,给我详细说一下。″ “做为公司派出的保洁员,规定每天早上八点钟上班,做完一家的保洁再到另外一家去。在这五个月来从来没有改变过。今天早上八点到了蓝玉萍这里,按了三次门铃,都没有听到里面有人应声。 我心里感到有点奇怪,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寻思着今天是星期六,蓝玉萍昨晚休息得晚,睡过头不能起来开门。就从外面的花盆底下找到备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听你的意思,蓝玉萍没有把钥匙交给你,为什么呢?“ “也不是蓝玉萍对我有什么信不过的地方。她平时只有一个人住在这里,每天早上八点来给她家做保洁时,她也要去上班,就没有给我钥匙。但是她也告诉过我,要是按门铃没有听到回应,可以用门口花盆底下的钥匙开门进来。″ “也就是说,你以前也有过自己开门的情况,对吧?″ “对啊,″看到黄确说话和蔼没有一点架子,丁伟玲的神态缓和了许多,侧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在我到这里给蓝玉萍做保洁以后,很少有过这种情况。这一次我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和平时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哦?你说的感觉,是指什么呢?″ “唉,可能是心理作怪吧,上到二楼的楼梯口曾经喊了两声蓝玉萍,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却似乎有一股阴森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寒噤。到了卧室里看了一眼,没有见到她在床上睡觉,我想她可能是提前上班去了,就着手开始工作。 可我却似乎听到有流水声,看到浴室的门没有关,就进去看了一下,浴缸的水仍在流着,蓝玉萍躺在浴缸里,她的头歪在一边,伸出缸沿的手腕上有一道划开的刀口,地下一滩血水。我当时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怪不得上到二楼就有那种不祥的感觉。″ “看见这样,你就报了警?″ “是啊,″说起这些,这位保洁员仍有余悸,“说实话,蓝玉萍这个雇主,对待我这样的保洁工还是比较好的,说话很客气,出手也大方,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人的地方,只是可惜得很,想不到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你在给蓝玉萍做保洁这五个多月中,有没有听她说起过什么,让你记忆比较深的话呢?″ 丁伟玲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说道:“蓝玉蓝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她的事。再说我们公司也有明确规定,不能打听雇主家的情况。 但我凭经验得出,像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单独住在这样一幢豪华别墅里,开着好车,戴名贵首饰。依我看来,如果她不是屋主的女儿,很有可能是这家男主人的外室,或者是情妇。″ 黄确听丁伟玲这么说,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见过这家的男主人吗?″ “没有,只知道他叫贾文,我曾在无意中听到蓝玉萍接到这个人的电话,似乎在和对方撒娇,那口气和平时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不想偷听,也听得不太清楚。″ “呃,最近这段时间,蓝玉萍和那个男人通话时,从两人对话的声音和语气中,你听到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这我倒是注意到了,这段时间蓝玉萍接到的电话逐渐变少,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以前那么温柔,似乎双方都有斗气的迹象,声音也大得多,放下手机,蓝玉萍还有点在生闷气。″ “你应该还是可以听到些什么吧?″ “听到的也只是断断续续,好像是蓝玉萍责怪对方,说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反悔。然后似是听到对方的解释。其他的,我也不敢偷听,生怕让她发现,对我的工作给出差评,或者直接辞退就不好了。″ “反悔?″ “是的。昨天他们通电话时,可能是蓝玉萍有点情绪失控,声音就显得比较尖细,所以我就听得相当清楚。当她和男方通完电话,从房间走出来时,我注意到她的脸色涨得绯红,匆忙走进卫生间,呯地用力关上门。 可能她也看到我有点惊讶的神态,怀疑我是不是听到了她的通话,在出门上班时,还特意叮嘱我听到什么都不要外传,还额外给了我五百块钱。″ “在你清理卧室的垃圾时,有没有留意过,她和男主人一起肌肤运动过的痕迹呢?″古一明从旁插话道。 丁伟玲抬头看了看古一明,羞羞地问道:“这…这也要说吗?″ “只要是你看到不一样的,都可以说。也许对破案也是一条重要线索。″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把看到的都说出来,看是不是你们需要的。蓝玉萍这个女孩,外表看着是知书识礼,光鲜靓丽,实际在私生活上似乎有点不检点。 也就在三个多月前,我在收拾卧室和客厅时,有时会看到垃圾桶和地下的湿纸巾,上面有擦抹过的痕迹残留。″ “哦?你是说蓝玉萍和男人在这里经常幽会?″黄确及时把话接过来,试探着问道,“你能确定吗?″ 丁伟玲白了黄确一眼,毫不掩饰地说道:“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怎能不懂这些?一看就清楚是怎么回亊。而且从我看到的垃圾来看,似乎蓝玉萍在不同日期和两个男人在交往。″ “你是怎么分辨得出,她是和两个男人在一起的呢?″ 当着两??男刑警的面,丁伟玲似乎有点难以启口,低着头说道:“我这个人对气味很敏感。这样说吧,我能从卧室里的气味和湿纸巾上面的残留,甚至可以分辨出蓝玉萍是和两个不同年纪的男人经常在一起。″ “两个年纪不同的男人?你真的能分辨得出来?″黄确似乎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也知道这将是一条重要线索。 “你们要不是办案的刑警,我也不会说,这又不是很难分辨的。年轻人的残留色白量多且浓稠,也许是怕她会怀孕,经常会用避孕套。老年人纸巾上的残留色偏黄,量少也稀薄,气味也不一样。 我就是根据这些判断出来的,当然不会看错。只是从日期上看,年轻人和蓝玉萍交往的次数,似乎比老年人要少得多,怎么会这样,我就不知道了。″ 黄确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你还发现过什么看似不正常的地方吗?″ “不正常的地方?″她看着眼前这两位年轻刑警,沉思了一下说道,“啊,对了,就是蓝玉萍在打电话时,从她说话的语气上,还是可以听得出来,和老年人说话时偏嗲,说的大多是时间。相反就比较热情,也尽是年轻人的话题。″ 黄确捏着下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看来你对蓝玉萍和男人交往的情况,还是比较留意的。不然你也不会观察到她的这些特点。“ “唉,说真的,我也不喜欢八卦,只是在做保洁时感觉有时无聊,有些话就算我不想偷听,声音也会往耳朵里灌。就我和她两个人在这里,她也知道我不会外传,听她说说话,也好解闷。″ “这样说也对。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蓝玉萍一个人住在这幢楼里,那她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说起吃饭这个事,我也是从厨房餐具使用情况知道的。一般是每星期双休这两天,要是约了人吃饭,蓝玉萍会到附近的菜市场采购,做几样拿手好菜。有时候也会点外卖和在外面吃饭。这从厨房垃圾就可以看得出来。″ “好。″黄确知道从丁伟玲的口中可能再也问不出什么了,“耽误了你那么多时间,今天就到这里,谢谢你和警方的协作。如果有需要,请能配合调查。″ “这就问完了?″丁伟玲似有点意犹未尽。 “是啊,我这里有一份刚才问话的笔录,你先看一看,有什么错漏的,请你提出来,我可以更正。″古一明把笔录递给她。 在丁伟玲签完字后,她担心地问道:“这里的保洁怎么办?″ “案件刚发生,这里的勘查工作还未结束,先回你们公司等通知吧。呃,刚想起一个问题,蓝玉萍是在什么公司工作的?″ “我听蓝玉萍说起过,她是怡信公司董事长贾文的行政助理。″ 第二章现场模拟 从二楼下来的梁小宇,手里拿着蓝玉萍的手机,一眼看到从大厅迎面而来的黄确和古一明,赶紧几步走了过去。 “黄队,蓝玉萍的手机没有摔坏,我已经把它解锁了,你现在需要吗?″ “我正想上去找你呢,真是太及时了。″黄确接过手机,“小宇,屋里有没有发现安装监控?″ “从对二楼检查的情况看,没有发现仼何安装监控情况。不过我已经将小区物业在附近安装监控的储存卡收集了。″ “那就好。告诉夏晓兰,如果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先撤回去吧。″ “好咧!″梁小宇告诉黄确重新设定的开机方法,然后快步返身朝楼上走去。 古一明有点迟疑地问道:“黄队,听你的意思,还要留下来?″ “对。我对蓝玉萍死前曾经给谁打过电话,有点好奇。想静静地思考一下,根据搜集到的线索再做个现场模拟。你要是有兴趣,就留下一起探讨,你看可以吗?″ “我倒是乐意这样,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女朋友的父母要过来,可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实在不能陪你了。″古一明面露难色,踌躇着低声说道。 “这样啊,那你就先回去吧。″黄确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我想到了什么,我们再商量该怎么解决。″ 目送古一明和侦查员们走出门口,黄确重新回到二楼客厅的沙发坐下,把蓝玉萍的手机打开,从最近通话一栏,找到了在昨天八点三十分给她打电话的,是怡信公司的董事长贾文,通话时间长达二十多分钟。 翻看了一下电话记录,发现贾文在这三个月时间里和蓝玉萍的通话比较频繁,而且每次持续时间都相当长。另外发现蓝玉萍和蔡露露,贾祖强两人的单次通话时间,也在十多分钟左右。黄确用自己的手机逐一把每个人的电话号码都记了下来。 做完这些,黄确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节有节奏地轻敲着茶几的边缘,心里陷入了沉思。从蓝玉萍手机里看到的这几个人,可以确定他们都和蓝玉萍的关系比较密切。那么,是不是他们昨晚都到过这里呢? 从微信的来往通话看,只有贾文使用了真实头像,其他两人都用动画形象代替。把贾文的正面半身照片拨大,可以看到他的年纪约在六十岁左右,额头圆润宽阔、脸膛方正饱满,身上的西装也大方得体。 如果真的如那个保洁员丁伟玲所说的一样,贾文是怡信公司董事长,那这幢别墅就有可能是他的私人财产。蓝玉萍作为他的行政助理,从贾文和她经常联系的情况分析,应该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让她住在这里的原因,似乎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黄确未能从丁伟玲那里,问到和蓝王萍通电话的年轻男人是谁,但从通话记录中可以得出,在最近这几天早上八点钟左右和蓝玉萍联系过的年轻人,几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贾祖强,也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就是和蓝玉萍暗中交往的另一个男人。 转念想想,黄确心里的疑窦更深了,贾文和贾祖强都姓贾。那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亲生父子关系呢?从贾文的年纪判断,如果贾袓强和蓝玉萍一样,只有二十六七岁,就是他在三十多岁时结婚,以他六十岁的年龄,有贾祖强这样一个儿子也很正常。 他用指节轻敲着桌面,不断在这两人的名字上打转,想知道是不是这样,让人在辖区派出所的户籍登记上查一查,就能得出真正的答案。但是,查出的结果,证明他们是亲父子,更会让他增添一层新的疑问,难道父子俩都和蓝玉萍在私下交往?这似乎在伦理和道德上说什么都不通。 黄确想到这里,自嘲地苦笑一下,接着又摆了摆头。虽说感到这想法有点出格和不堪,头脑却总抑制不了往这方面去想。在贾文和蓝玉萍约会时,她似乎都有意识地错开这两人的时间。最有可能的就是贾文并不知道,贾祖强暗中和蓝玉萍在一起。可要不是这样,那又该怎么样对这种异常的情况,给出一个让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呢? 他想起刚才丁伟玲说过,在她清理垃圾桶时发现,从丟弃的湿纸巾上,明显可以从嗅觉和残留物分辨得出,是两个年纪不同的男人留下的痕迹。如果这两人真是父子,那蓝玉萍看似自杀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和这种关系更复杂的未知秘密呢? 使黄确不得不往深处想的是,一个单独住在这幢豪华别墅里的女孩,除非是贾文的家人或亲属,如果有别的年轻男人经常出入,难免不会引起隔壁邻居的关注。也许只有他们是父子关系,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还有一个可能是,不管贾文和贾祖强是不是亲父子,蓝玉萍在住进这幢别墅之前,她就曾经是贾袓强的女朋友,为了使包养的贾文不知道蓝玉萍背着他,在暗中和贾祖强交往。所以,她才会适当地分隔开与两人约会的时间,而不至于被其中一人发现,这样就可以避免两人同时出现的尴尬场面。 还有一种可能是这样,那就是贾文和贾祖根本就不是亲父子,而是继父子关系。如果蓝玉萍早就是贾祖强的女朋友,那贾文就是在她当了自己的助理后,开出的条件经她实在无法拒绝,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并且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是心照不宣。这既可以说明他们错开约会的时间,也解释了蓝玉萍只是一个董事长助理,却拥有豪车和昂贵首饰的问题了。 就算是这样,不可回避的问题又出现了。如果他们明知是继父子这样的关系,仍默契地和蓝玉萍交往,就涉及到伦理和道德问题。三人既然都明白继父子这一层关系也不能愈越,却仍保持这样的关系,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就算蓝玉萍乐于这样周旋于这两父子之间,最让人不可理解的是,贾祖强咋天又是在什么时候到过那里,从餐桌上摆放的三副碗筷和酒瓶上,检查不到他有吃饭的痕迹?蓝玉萍昨晚和贾文在那里喝了红酒后,应该只有两副碗筷,可餐桌上第三副碗筷,又是谁留下来的?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酒后想不开,导致她会割腕了结自己的生命? 太多的问题在黄确脑里盘旋,各种猜测和疑问纷至沓来。让他再也坐不住,随即从沙发上站起来,沿着走廊向蓝玉萍的卧室走去。 从卧室里面的摆设,可以看出和许多家庭的房间没有多大差别,门边靠墙的是衣帽柜,双人床的旁边摆着一对沙发和茶几,右手边是梳妆台,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家具了。房里的调子偏于乳白色,显得雅致大方整洁,空气中仍留着淡淡的香水味。 使黄确引起注意的是,根据双人床上的空调被子凌乱,一只枕头夹在被子中间判断,昨晚就是在这里蓝玉萍和贾文饭后发生过关系。从放在衣帽柜旁边的塑料垃圾桶看,里面已经没有了丟弃的垃圾,可能是夏晓兰在搜集生物检材时,就把里面的湿纸巾提取走了。 卧室的对面就是浴室,这里和黄确刚进来看到的没有多大变化。蓝玉萍的尸体搬走后,浴缸的水也排干了,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水冲得很稀淡。墙上仍挂着她换下的吊带丝绸长裙,除了空气中仍残存的一股血腥味,让他可以重现蓝玉萍死亡之前的景象之外,浴室的原貌基本上没有变化。 从浴室出来,黄确径直走向餐厅,桌子上还摆放着几碟未吃完的家常菜,从三副碗筷和酒杯摆放的位置,歪倒在地上的两只红酒瓶。可以想象得到,就在昨天七点到九点左右这段时间,蓝玉萍曾和两个人在这里吃过饭,并且喝光了瓶里的酒。 再次回到客厅的沙发上,黄确将手机里拍下的这些视频看了一遍,将餐厅到卧室再将浴室这几个地方串联在了一起思考,确信昨晚蓝玉萍自杀的过程,就是从餐厅到房间再到浴室。并与夏晓兰对这些地方的痕迹检验后的情况相接,脑里初步得出了一个基本的轮廓。 昨天早上八点多钟时,丁伟玲听到蓝玉萍和贾文通电话,似乎是他和蓝玉萍约定晚上见面的时间。由于贾文原来和她说好的某件事没有能兑现,蓝玉萍才会一改过去的脾气,大声质问为什么他要反悔。 在贾文向她作过解释后,蓝玉萍消了气,才有了她去菜市场,亲手做了几样贾文喜欢吃的家常菜。那就是说明当时只有贾文和蓝玉萍两人在一起吃饭,最多只喝了一瓶酒,否则就不可能在饭后趁着酒劲,回到了卧室开始肌肤相亲运动。这也说明蓝玉萍当时并没有醉,头脑的状态还是比较清醒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蓝玉萍已经得到了贾文的重新承诺,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但让人费解的是,在贾文走后不久,蓝玉萍割腕自杀就显得不合理了。那接下来这段时间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她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如果昨天晚上的情况不是这样,那就应该是在贾文走后,穿平底鞋的女人来到了这里,从餐桌上摆放三个人的碗筷和椅子可以看得出来。夏晓兰从碗筷和酒瓶上发现的指纹也证明了这种可能性。或许正是由于这个女人的出现,才让蓝玉萍不得不自杀。 从蓝玉萍手机通信录里知道,昨天除了贾文再也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这个能顺利进入这家里的人,就只有是通信录中和她关系不错的那个蔡露露,可这也有解释不通的地方,既然贾文有约在先,蓝玉萍自然就不会让蔡露露出现。可餐桌旁边留下的鞋印,餐具和酒瓶也留下了她的指纹。 蓝玉萍死亡的时间是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从贾祖强的鞋印曾在这里出现的情形判断,如果在这之前,贾文和贾祖强碰巧在这里见到,显然,贾祖强不可能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为了避免尴尬他有可能就先走了。从卧房和浴室过道没有运动鞋印看,蓝玉萍的自杀就与他无关。从以上的分析和现场情况看,也许正是后面这个穿平底鞋女人的出现,蓝玉萍才有了自杀的念头。 可使黄确一直纠结不清的是,从那个保洁员的叙述中,蓝玉萍和贾文通电话时的状态,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异常,并特意为贾文做了几样家常菜,两人一起喝酒后又有过肢体运动的整个过程看,说明蓝玉萍根本不可能突然就有了自杀的想法。 难道正是在贾文走后,那个穿平底鞋的女人来到这里,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曾经爆发过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冲突,在那个女人离开不久,蓝玉萍因为和贾文在一起的秘密被她捅破,羞愧之下一时想不开,竟然导致她的自杀? 从另外一个角度猜测,如果蓝玉萍不是自杀,那她有没有可能是被那个女人杀害的呢?从法医张中林对尸体的初检中,发现蓝玉萍手腕上的划痕深达一公分,且在死前手腕有被人抓握过的痕迹。如果这手腕上的淤青不是贾文和蓝玉萍肢体运动时留下的,那个穿平底鞋的女人就值得深度怀疑了。 值得注意的细节是,美工刀片划过手腕的深度触及腕骨,把动脉割断了,似乎不是像蓝玉萍这样的女孩在头脑尚清醒的情况下,敢于一刀做到的。如果她在酒醉不醒的情况又怎么自杀?就是她把手搭在浴缸边,用刀片划过手腕,应该是刀口平着划过,腕部伤口就不可能切入到触及腕骨这样的深度。 如果蓝玉萍不是自杀,对她这样下狠手的女人,其中的原因和动机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可黄确已经隐约感觉到蓝玉萍的死因非常蹊跷,那个穿平底鞋女人,预谋杀人的可能性就是明显存在的。 可让黄确疑惑的是,凶手在杀人后,一般都会清理现场,可那个女人并没有这样做,似乎是有意识让人看起来,蓝玉萍的自杀更显得真实可信。难道她没有想过,这件案子被发现后,警方会通过留在屋里的指纹鞋印等痕迹,在刑侦检测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的今天,无疑如何她也是逃不掉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从以往女性割腕自杀的案例看,大多数的女人都患有严重的抑郁症。那蓝玉萍有没有患过抑郁症昵?,从丁伟玲那里根本听不到她说出蓝玉萍有抑郁症的迹象,正是没有抑郁症,蓝玉萍才会正常上班,还能到菜市场采购,给贾文做了几样喜欢吃的家常菜。 黄确根据法医和痕检收集的证据,自然将昨晚到过这里的三个人联系起来,根据浴室门口的女人平底鞋印,那就可以从中判断出,这个昨晚迟到的女人极有可能是凶手,不管这个女人作案的过程怎么样,与蓝玉萍之间肯定是发生过不可调和的矛盾和冲突。 在双方多次沟通无效后,这个女人就有了除掉蓝玉萍的计划。昨晚极有可能就是两个女人最后一次接触。由于蓝玉萍已经在贾文离开时就喝了不少酒,如果这个女人骗蓝玉萍一起喝下另外一瓶,那她将变得酩酊大醉,这就给这女人创造了一个极佳的下手机会,直至衍变成了在浴室有计划的谋杀。 案件刚发生,目前还没有接触过他们中的每一个,黄确虽有这样的想法,可也只是根据法医和痕检初步的结论,作出的推测,没有确凿证据,自然仍无法确定是不是那个穿平底鞋的女人杀了她。下一步只要将这几个人之间的恩怨情况调查清楚,似乎就离破案不远了。 可黄确想到这里时,心中还是免不了有点忐忑不安,这宗看似简单的自杀事件背后,是否就如自己推测的一样,蓝玉萍昨晚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被最后到过这里的女人所杀。如果真的是这样,看来这案件就相当棘手了。 直到黄确将车开出了华城国际小区后,反复思考过现场模拟的情况,蓝玉萍如杲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那么杀她的那个人不是蔡露露,穿平底鞋的女人又会是谁?究竟昨晚发生的真实过程如何,由于目标尚不明确,一路上他反复地问自己,感觉到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脑中根本无法作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如果不是这样,那真相又是什么样的呢? 第三章疑似谋杀 星期一早上八点半,黄确刚踏进办公室,就被古一明通知参加了刑侦支队的会议。陈一波针对发生在绵西区华城国际小区的蓝玉萍自杀事件,召开了技术分析会。由于还没有将这次事件定性为凶杀案,这就使这次会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也许正是从警方的通报上,看不到有关蓝玉萍自杀死亡事件的报道价值,喜欢借此炒作富豪绯闻隐私的自媒体博主,再也没有了像以往那样的浓厚兴趣。市电视台对这次亊件基本也是一笔带过,没有作出更深入的报道。 刑侦支队长陈一波在会议开始后,只是例行性地将蓝玉萍自杀事件,向在座的侦查员作了大略的说明,没有提及成立专案组的意思,按会议程序,让法医张中林作了尸体解剖检验报告。 张中林似乎并不因为蓝玉萍死亡的真正原因,是自杀或是他杀的说法所影响,从法医的角度出发,看向墙上的投影机,将现场和尸体解剖拍摄的照片用光标笔逐一点开,并详细地对每一张照片作了重点说明。 “我和夏晓兰几个人到达绵西区华城小区的现场后,在二楼浴室中,发现蓝玉萍的尸体浸泡在浴室的循环水浴缸里,头部歪在一边,可闻到一股浓烈酒精气味。脸上虽然苍白无血,双眼紧闭,却丝毫没有扭曲和痛苦,反而呈现出一种安祥的感觉。 一条左手臂伸出在浴缸外,手腕上可见刀片切割的伤口,地下有一滩血迹。经过对手腕的伤口检查,刀口是斜着划过,切断了腕动脉,深度达一公分左右。″ “前辈,左手腕上这么深的刀口,蓝玉萍是用什么样的刀片造成的?″小胡第一个站起来发问。 “是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当时就掉落在浴缸的水中。″ 张中林回答完小胡的问题,看到没有人提问,接着说道:“从死者的外貌看来,年龄约在二十六七岁,体型偏中,身高经测量为一米六五,体重一百二十三斤。 经过对尸体进行解剖,检测到死者胃内酒精含量超高。经病理切片检验,表明身体健康,没有明显疾病。值得注意的是,蓝玉萍已经怀孕两个多月。此外,在其下体内发现有液体存留。经检测dna与夏晓兰从湿纸巾上检测结果是一样的。″ 张中林的话音一落,就引起了众人议论纷纷,会场顿时陷入一片嘈杂之中。 “老张,我有点想不明白。″黑脸侦查员李奇站起来发问道,“蓝玉萍左手腕上的划口深达一公分,而且是斜着一刀划过造成死亡。这确实真的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的自杀案例以前不是没有过,但大多是由于女人在自杀前恐惧,连划几刀,由于流血过多才斃命。这女孩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仍然选择了割腕自杀,这对她来说,得有多残忍,难道蓝玉萍死前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吗?″ “我只是根据尸体解剖后,得出的检测结果。至于蓝玉萍是不是知道她已经怀孕,还采取这一不理智的自杀手段,我实在无法回答你。不过,我心里也存有疑问。″ “哦,你对蓝玉萍的自杀也有怀疑?″陈一波不等李奇再提问,接着问道,“为什么呢?″ “蓝玉萍是一个未婚女孩,应该会根据她的身体变化状况,发觉已经怀孕。如果让她怀孕的是男朋友,不可能不会把这消息告诉他。按理说就是承受了多大的委屈,感到绝望也不会采取这种过激的行为。除非是她在醉酒不省人事后,有人把她杀了。″ “老张,你这样说,有没有根据?″ “黄队在案发那天曾经问到蓝玉萍的身体上,有没有发现淤伤。当时我就告诉他,在她的左手腕上方,确实有人抓握过造成的浅色斑痕。在解剖时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感觉蓝玉萍的自杀,似乎有些不对头。″ “那右手腕有没有出现这样的斑痕呢?″ “没有,这也是引起我怀疑的地方。″张中林回答完陈一波的问话,看到没有人再继续提问,从讲台走了下来。 负责痕迹检验的夏晓兰随后上台,把投影的照片打开后,很快就切入了重点。 “从餐厅到卧室旁,发现了三对和蓝玉萍不同鞋码的叠加印迹。根据对提取鞋印的测量可以看出,在案发之前,有一个穿着四十一码皮鞋,另一个穿四十二码运动鞋的男人,以及一个脚踏三十七码平底鞋的女人进入过屋里。″ “两个男人?″底下有人轻声嘀咕着,“穿的鞋子不一样?″ “是的,这两个人穿的鞋不一样,其中穿皮鞋的鞋型瘦长,相比另一双运动鞋的印迹显得比较浅,从中可以推算到,这可能是个高度一米七左右,体重约在一百三十五斤的中老年男人。 另外一个应该是个年轻男人,从鞋底的花纹上可以看出是时下流行的某品牌运动鞋。这人身材高度在一米七五左右,重量约在一百六十斤。″ 夏晓兰用光标笔在浴室门前的一张鞋印照片上画了个圈,说道,“值得让人注意的是,那个穿三十七码平底鞋的女人,身高约在一米六五,体型中等,体重一百三十斤左右。在卧室通往浴室的通道,发现只有她的平底鞋印,走进过浴室里面。″ “夏晓兰,你的意思是说,那两个男人都没有进入过浴室里面,是这样吧?″陈一波有点诧异。 “对,甚至连蓝玉萍的拖鞋印也没有出现在浴室的门前。“夏晓兰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就有点值得怀疑了。″陈一波笑着说道,“好,接着往下说。″ “在餐厅的圆桌上,有几样吃剩的菜肴,从桌子的杯碗以及地下的两个红酒瓶上,都提取到了蓝玉萍多枚指纹和手印。经过和尸体上捺下的指纹比对互相吻合。 另外和蓝玉萍吃饭的两个人,从椅子下的鞋印上可以看出,是穿皮鞋的男人和穿平底鞋的女人,餐具上留下的指纹通过指纹库查不到,目前还无法进行比对。″ “在蓝玉萍的卧室和客厅里,找到了一些带毛囊的男人短发。″夏晓兰又用光标笔点着一张照片中的一个粉色的垃圾桶,″发现在这垃圾桶里丟弃的湿纸巾上面,有男人的残留液体,化验结果与老张说的相一致。″ 在夏晓兰汇报完后,会场上没有人再提问,一时间竟是一片寂静。陈一波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捏着下巴的黄确说道:“黄队,你不是在现场堪查时,向报案人了解过蓝玉萍的一些情况吗?说说吧。″ “好,那我就把这件看似蓝王萍自杀的事件,以及这两天来调查到的情况和大家说一说。″黄确从桌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我想说的是,这件疑似自杀的背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一宗蓄意谋杀案。″ 黄确这一开场白,就像一块石头丟进水里,泛起了层层涟漪。会场气氛瞬间变得再次嘈杂起来,就连陈一波也按捺不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阴沉。 “你一开口就给这件自杀的事件,从性质上定义为蓄意谋杀,是不是结论下得有点过早了?″ “早了吗?我觉得一点都不算早。″黄确用手拨了一下嘴角边,微笑着说道,“蓝玉萍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自杀,何况还是在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后,就更不可能是自杀了。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她还真的是被谋杀的。″ 底下有人大声问道,“黄队,这就是你说的没那么简单?″ “对。我是在案发现场,听取了法医老张对尸体的初步检验,以及夏晓兰对屋内采集到的痕迹和生物检材后,心里就隐约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他稍微停顿一下,朗声说道:″在询问过报案人丁伟玲后,我对这件案子的起因就有了深度怀疑。 经过对现场模拟和两天假日深入调查和反复思考,有证据表明,蓝玉萍是让人有意识地灌醉后,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被人从卧室扛入浴室,脱光衣服,用美工刀划开她的手腕,刻意制造的杀人案。″ 由于星期一早上就召开了会议,陈一波并没有听过黄确向他先汇报,却实然在会场上爆出这么惊人的消息,确实让他感到措手不及,脸上也实在挂不住。 他似有点恼火地问道:“黄队,你就在案发现场转了一圈,做了个模拟再现,就作出这样重大的结论。让我都感到震惊,一下子真的接受不了你这种说法。那你说,真正的凶手是谁?″ “陈队,对不起,昨晚基本一夜未睡,还来不及向你汇报,这确实是我的不对。″黄确平静地说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嫌疑人就是那幢别墅的女主人,贾文的妻子吴艳芳。″ “啊?吴艳芳?″这下不单是陈一波,侦查员们都面面相觑,就连古一明也满头雾水,这黄队整的是哪一出,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件案子中还有吴艳芳这个女人的出现? “是的,大家没听错。吴艳芳这个人我在绵西区派出所户籍网上查询过,她就是贾文的老婆,也是贾祖强的亲生母亲。″ “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搞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一波似是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漠视,有点悻悻地追问道。 “在双休假日这两天,我采访了蓝玉萍的邻居,在研究了法医老张和痕检夏晓兰在案发现场的证据,以及丁伟玲的证言,梁小宇发来的监控视频等情况,才基本上确定,吴艳芳就是杀害蓝玉萍的犯罪嫌疑人。″ “既然只是犯罪嫌疑人,那就是说,还不能证明吴艳芳就一定是凶手,对吧?″ “对。这样说吴艳是嫌疑人,似乎是早了一点。但既然是案情分析会,我可以和大家推理分析一下,看看在星期五晚上发生蓝玉萍自杀事件的背后,吴艳芳是怎么杀害她的。″ “好,″陈一波有点勉强地说道,“看来你也有满腹话要讲,我们也是疑问重重,就先听听你怎么说吧。″ “要将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必须从我和古一明对那个报案人,也就是对别墅进行清洁维护的保洁员丁伟玲的询问开始。″黄确慢条斯理地说着,“是她发现了贾家许多我们都不知道的内幕。″ “嗨,你就别兜着了,让人听着心急,干脆说吧,什么内幕?″陈一波忍不了黄确在骨节眼上,像故意吊人胃口的作法。 “丁伟玲发现,在她给蓝玉萍做保洁的这几个月里,蓝玉萍和外界的朋友联系很少,唯独和贾文两父子有频繁的来往。这似乎可以暗示出,蓝玉萍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一般。 据丁伟玲所说,在她清理蓝玉萍房间的垃圾时发现,垃圾桶里经常有避孕套和附着斑状的湿纸巾。而且她能从这些物品上凭气味和眼睛分辨出,这是老少两个人,在不同时间和蓝玉萍肌肤相亲运动后留下来的。″ “经过案发时对收集的湿纸巾上的残留检验,我从中可以证明,那天晚上蓝玉萍确实和一个中老年男人发生过关系。″夏晓兰腼腆地说道, 黄确默默点了点头,赞许地继续说道,“这就很好地解释了,蓝玉萍只是贾文董事长的一个行政助理,不仅能住在他的别墅里,还开着豪车,戴着名贵首饰这件事。要不是这样,她就不能过上这么奢侈的生活。″ “黄队,你认为蓝玉萍是被贾文包养的情妇,对不对?″小胡脱口而出。 “应该是这样的。我查对过贾文的婚姻和其他状况,他目前的第二仼妻子就是吴艳芳。″ “第二任妻子?也就是说贾文的发妻是死亡或者是离异的?″久未发过言的老郭问道。 “是的。贾文的妻子陈朔是在二十年前的一场交通事故中丧生的。贾祖强是吴艳芳与前夫陆威生的儿子。两人离婚后,吴艳芳嫁给了贾文,儿子也改姓贾,就是现在的贾祖强。″ “那贾文就没有子女吗?″ “贾文确实有个女儿贾琦。就是在那次交通事故中,陈朔母女一起跌落到公路边的崖底,陈朔经抢救无效死亡,贾琦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之后就被贾文送去外国读书,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 “想不到,你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就摸清了贾家的许多情况,不会完全是从派出所网上查得到的吧?″陈一波耸了耸肩膀,用手一边拍打着颈椎,一边问道。 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笑容,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只能说是碰巧了。星期六那天,我在做完现场模拟出来时,看到我的车旁站着几个隔壁的邻居在那里大声说着什么。就来了兴趣。其中一个大妈对贾家的情况比较了解。趁这个机会,就和她们聊了一下。″ “贾家的这些情况,就是这么打听到的?″ “是啊,据那大妈说,贾文夫妇在三十年前就和她认识,住在同一栋单位宿舍,后来她的丈夫和贾文一起出来创业,开办了各自的公司。二十多年前就在华城国际小区买了别墅,两家相距也不过几十米。 以前两家也常来往,只是贾文的妻子陈朔出交通事故死亡,女儿又去了国外。后续的妻子吴艳芳有点不近人情,贾文买了新房搬出去后,两家基本就断了联系,这别墅就空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对贾家的情况了解得那么清楚。″ “据那个邻居说,蓝玉萍曾和她说过,她的老家在外省的一个小县城。家境不太好,母亲有病,上面有个大哥。大学毕业后,就应聘到贾文公司做文案工作。后来因为人长得漂亮高挑,踏实肯干,贾文就把她调到身边,担仼他的行政助理。 蓝玉萍初入职时工资相对较低,每月除去租房和生活费,还要照顾家里,所剩就不多。当了贾文的助理后,这一切就彻底改变了,别墅既然空着,贾文就让她住了进来,也算是替他帮忙看房子。“ 小胡戏谑地笑道:“我怎么听着贾文是金屋藏娇啊,前辈们,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时,那稍带点轻佻的语气,马上引起侦查员们一片哄笑声,把陈一波和黄确都逗笑了。 “也正是这样,蓝玉萍自从傍上贾文后,先由公交代步换成豪车,有了高档服装和珠宝首饰,这也引起了邻居们在背后的窃窃私语,都说蓝玉萍是贾文包养的,慢慢地她也和邻居们拉开了距离。当听说她自杀的消息,大家似乎都感觉到有点奇怪。″ “为什么邻居有这样的反应呢?″ “贾文的老婆吴艳芳是个妒忌心很强的女人,贾文和蓝玉萍的私情,不久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邻居们曾经看见她跟踪过贾文,并在别墅附近转游。有一段时间,就很少看到贾文的车停在树下了。″ “你是说,贾文和吴艳芳摊牌了?″ 黄确笑着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淡定地说道:“贾文和吴艳芳的情况怎么样,她们不清楚。但吴艳芳和蓝玉萍在别墅里爆发过一场剧烈的争吵厮打,倒是让邻居们领教到了蓝玉萍性格凶悍的一面。″ “凶悍?″ “对。那个大妈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据她说,争吵就发生在一周前,那天她发现吴艳芳的车就停在门口的树下,屋里传出两个女人的互相咒骂声,后来似乎是双方厮打起来了,还听到屋里传来摔砸东西的声音。″ “哦?你不是说过贾文很少到蓝玉萍那里了吗?″ 第四章出乎意料 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知之明,这会为了活命,只差给徐帆跪下了。 那卫士长顿时双眼放光,令牌是火王的火王令,头盔也是火王的,谁要得到就能成为火族正式的接任人。 古锋一声低吼,如同野兽一般,身形化作一道黑影,迅速朝着徐帆冲杀而去,拳头之上狂暴的灵力汇聚成光团,无比的耀眼,竟是要生生朝着徐帆的脑袋上砸去。 何夕自然义不容辞,这种天降好事他会错过?此刻他想必一定忘了那句至理名言:好人修电脑,什么什么什么。 关掉微信后,赵子龙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涌入室内。他则躺在床上,让呼吸变得绵延悠长,开始在睡眠中吞吐自然气息。 林风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手机,跟一般的智能手机不同,这个黑色手机是翻盖式的,上面还有按键,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个老式手机。 专属器-鸿钧祖剑‘剑胚’承接了所有的攻击,护持着秦天,让得他没有丝毫受伤。 冰泉打算旁观了,也禁止夜雕和青竹出手帮忙,而在楚阳公司的楼下,形式已经急转直下。 转过头去看了看,玉已经没有力气到已经躺下去了,而周围的那些冒险者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少爷,不可,现在夜晚,枪声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先离开为妙。”说完护着程罗定上了车。 婉妃不安的站在一旁,微微用力绞着手绢,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忧。 对于夏骏这位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老人,方啸宇还是非常敬重的,虽然双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方啸宇还是无法对夏骏狠下心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萧落此行所要寻找的九转重生石其中的一个材料,便是在巨岩火山之中。 方啸宇道:“那敢情好,看来我又要发财了。”两人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乐辉看着眼前已经有七米高的火焰漩涡,神色并不是那么平静。原本他对杨灰的实力估计也不过是一个战力较强的灵师六重罢了,但是当杨灰掀开了他的这一张最后底牌的时候,乐辉发现,他的估计偏差了。 周潮打杀一阵,将围过来的怪物都杀死了,但是想要在找山洪已经是找不到了。 “嘿!她害羞了,去看看她吧!”慕容芊雪看着景炎,用眼指着谷幽兰说道。 额哲也发现妹子苏雅公主跟大明太子在窃窃私语,装作不知,起身看向跪在下面的各部部长台吉:“本汗宣布苏雅公主将与大明太子联姻,从此天下合同为一家。”一片欢呼声响起,察哈尔、鄂尔多斯部众用蒙语高呼起来。 景炎运转一股内力,向右手的手掌心进发!内力逆流而上,景炎感觉内心的血液沸腾!在血液循环的作用下,内力成功注入手掌心,他感到右臂力量十足,于是用力向前推,由于景炎的力量比老狼的强,老狼被震退了几步。 我心想幸好舒雅望没被吓出个神经病来,不然我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生,怎么来照顾她? 坦诚说,我特别担心第三口墓穴会出现黄楼说的那种情况,所以,在挖墓穴的过程极其缓慢,直到第二天的凌晨四点,第三口墓穴才算挖好。 一来风翩翩没有与云慕等人为难的想法,风莫扬一直沉默不言。二来陈以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不愿在这里耽搁。 “一切正常,队长,你的信号很清楚,你和头部坐标的距离正在缩短。”无线电中多罗的声音清晰而嘹亮,带着一种略微震颤的回音。 畲人和山黎由他们自己的土官管辖,土官执行的还是朝廷律法和他们自己的持续数千年的习惯。 这天道破损倒底是怎么个破损法,总不至于是鱼缸破了个洞,水给漏出去了,柳寒自嘲的笑了笑,可走了几步,忽然感到这很有可能,否则这灵气漏到那去了?外层空间? 刘老头催促一声,想要转头去叫白洪兵,这才发现他不见了,愣了一下之后,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抬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上了左边那条路。 后来他出国不经常在国内,再加上自家老爷子的生意越做越大,所以渐渐的疏远。 一下机,就明显感觉到北市和京城温度的不同,幸好他们早有准备,都带了外套。 肖遥将真气灌入弯刀之中,弯刀开始迅速变热,这是真气过度灌注的结果。 另外,李思已经和冷老爷子的孙子订婚,家里老爷子很看好两家的交好。 云拂这几天一得空便抓紧时间修炼调养,此刻已然恢复了仙力,轻易便化掉了几个壮汉的袭击。 【比就比谁怕谁,不过比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山下智博也在使用眉语跟洛影交流,我去,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世界上最特殊的交流发誓之一。 在战国,甚至于大秦帝国的这段时间之中,步骑野战刚刚产生不久,其势正在方兴未艾之时。 轻轻推开门,却是另一番世界,各种各样的宝可梦正安详地栖息在这里,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当年在执教卢顿的时候,他还想要得到兰伯特呢,因为当时他就知道,这位在甲级联赛效力的球员未来是完全有实力在英超立足的。 转念一想,萧何心里清楚,大棋局随着田荣的出手,彻底的开始了。 而吕布也有些怅惘,他没有想到他再一次回到常磐市,居然以这种方式。即使这种方式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真实,可谁能否定它并不是存在的呢? 这导致了原本需要放水的侏儒,却不得不一步步得提升着自身的实力,来应对谢丽敏在战斗中不断的提高。 在上将军王贲之后,是太尉尉缭,在这之后便是大将李信,接下来才是秦帝胡亥。 第五章蛛丝辨识 下午三点多,在通往绵西区的路上,古一明边用双手操纵着方向盘,边忍不住再次侧面看向坐在副驾座的黄确,只见他斜靠在椅背上,微闭着双眼。就在古一明的目光将离开时,黄确的嘴巴动了动。 “我知道你有些事想问我,这已经是第三次看向我了。″黄确睁开眼睛,伸了下腰肢,然后直视着古一明,“说吧。″ “也不是有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在早上的技术分析会上,当你毫不顾及陈队的面子,直接否定了蓝玉萍是自杀,并当场说出吴艳芳是案件嫌疑人那些话,连我都感到有点惊讶。让他在众人面前感觉有点措手不及,差点让他下不了台。″ “哦?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黄确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微笑着问道。 “我只是认为你至少应该给陈队打个电话,把你的想法和他预先通一下气,免得让他尴尬,不知道怎么配合你。″ 黄确苦笑着把瓶盖拧开,随即喝了一口水。“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也是我一时的疏忽。说实话,为蓝玉萍这件案子昨晚熬了大半夜。要不是你嫂子早上起来,发现我没有睡觉,还不知道时间过得那么快,连早餐差点也顾不上吃。″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是错怪你了,真的对不起。″古一明坦率地向他道歉。 “没什么,不管怎么样,也是我有错在先。晚上我请你们撸几串,喝点啤酒,依陈队那不抠小节的豪放性格,这事也许很快就过去了。″他略带歉意地说道。 “说到我嫂子,″古一明停了停,浅探着问道,“我突然想起,你岳父母在省城遇害那件悬案,怎么样了?″ “忘了告诉你,在我和唐小洋结婚之前,大坚他们又找到了新的证据,这才把搁置了三年的案子结了案。多亏了他们,总算把我在省刑警总队未办完的案子划上了**,也去了唐小洋的一块心病。″ “诶,要不是上周星期六那天岳父母从老家来,我也不会早早就回去。不过,你对吴艳芳杀害蓝玉萍的现场模拟,推理分析过程,却是让我十分佩服,同时也感到非常惭愧,实在可惜没有和你在现场做那个模拟推演,要不连我也不会对你当时说出的话,感到那么惊诧″ 黄确淡淡地笑了笑:“还真是的,这也许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可惜你没有亲眼听到,那几个邻居大妈看似无意中说出的话,正是我苦寻不到的线索。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不会就是这些什么时候都可以说的话吧?″ 古一明似若有所思地问道:“黄队,在今天的会议上,我总感觉你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正像你说的,吴艳芳早就默认了贾文和蓝玉萍在一起的事情。那她为什么还要自找没趣,甚至和蓝玉萍厮打起来呢?″ “这样跟你说吧,也许吴艳芳真正想跟踪的人并不是贾文,而是她的儿子贾祖强。″ “贾祖强?为什么?″ “吴艳芳在跟踪贾文那段时间里,有可能也会从邻居们的口中知道,她的儿子贾祖强每星期也有两天出现在别墅里。两人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出来时还是蓝玉萍送到门口,吴艳芳是过来人,对这两人为什么在一起耽搁那么长时间,不会一点不往那方面想。″ “难道贾祖强之前曾经是蓝玉萍的男朋友?″ “不管贾祖强以前就是不是蓝玉萍的男朋友,在已经知道他的继父包养蓝玉萍的情况下,两人依然定时每星期两天在别墅见面,这似乎有些过于反常。有经验的吴艳芳不会不引起怀疑,也不可能猜不到,蓝玉萍和贾祖强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 “这确实是难以让人接受。蓝玉萍明明知道,贾祖强是贾文的继子,她还会这样做?″古一明把车速放慢了,诧异地侧头问道。 黄确摆了摆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忘了那个保洁员说过的话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丁伟玲说的和蓝玉萍通电话那两个人,就是贾文和贾袓强。接到贾文的电话时,都会问清楚他什么时候过来。这样做,就是想避开和贾祖强见面的时间,以免他们碰到一起。″ “听你的意思,贾文并不知道贾祖强也和蓝玉萍在暗中交往?″ “这也是有可能的。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贾祖强早就在蓝玉萍进入怡信公司前就在一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蓝玉萍就只好有意识地把他们见面的时间错开,让蒙在鼓里的贾文难以知道真相。这也就解释了蓝玉萍卧室里垃圾桶里的东西,为什么有时会有避孕套,不同于贾文使用湿纸巾的问题了。″ “你当时在屋里做现场模拟推演时,应该还不知道有吴艳芳这个女人吧?″ “对。确实没有想到。这也就是夏晓兰对屋内做过痕迹检验后,和我说起那天在别墅里,发现有个穿平底鞋的女人鞋印。从这初步猜想到,她可能是个和蓝玉萍熟悉的同事或朋友,并未考虑过这个女人和蓝玉萍的自杀有没有关系。后来,听了女邻居反映的情况,才知道她是贾文的妻子吴艳芳。″ “黄队,我还有个疑问,你是从监控视频上看到,在上周星期五晚上七点,最先进入那幢别墅里的只有贾文,并且在那里的时间是一小时二十分。在贾文走后,八点四十分吴艳芳来到,直到九点三十分才离开,是这样吧?″ “对,你想说什么呢?“ “那有没有可能,你说的贾文进到里面的那个顺序,是倒过来的?″古一明的神色显得有点凝重。 “你是说,吴艳芳进入里面后,她有可能看到的是已经喝醉,倒在餐桌椅子上的蓝玉萍?″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比如说,吴艳芳当时看见的是沉醉不醒的蓝玉萍,把她扶回到卧室后,除了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湿纸巾,并且看到过蓝玉萍的孕检化验报告,又会怎么样呢?″ “你的意思是,如果吴艳芳看到蓝玉萍的孕检报告,当时就妒忌心大发,就算这个孩子是贾文的,她也不能让蓝玉萍把他生下来?″ “是的。我总感觉吴艳芳自从贾文让蓝玉萍住进别墅以后,就已经知道他是想让蓝玉萍替自己生儿子,对于贾祖强在贾家的地位意味着什么,才会跟踪他。实在无奈之下,不得不向贾文摊牌。尽管她表面上没有办法阻止贾文想要一个儿子,可在内心却是非常抵触和反感的。″ “哦?这才是你真正想要和我说的话吧?″黄确微笑着问道。 “对。你想啊,吴艳芳是和前夫陆威离婚后,带着儿子嫁过来的,并且将陆祖强的姓改为贾,图的是什么?当然就是贾家的财富。眼看着贾祖强在不久后,就可以继承贾文的财产,现在他竟然是和蓝玉萍怀了孕,吴艳芳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这样,你想到了什么,都说出来吧。″黄确仍然微笑着说道。 “那个保洁员不是说过,她听到蓝玉萍接贾文的电话时,两人竟然争吵起来。从另一个角度看,有没有可能是蓝玉萍把掌握吴艳芳的某些秘密,早就告诉过贾文。那天的电话就是以怀孕为由,让他放弃吴艳芳,和她结婚。这些话让吴艳芳偷听到了,这才导致了这次蓝玉萍被杀的根本原因。″ “你是说吴艳芳有可能背着贾文,做过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对。吴艳芳很清楚,蓝玉萍手中肯定掌握了一些对她很不利的证据,一旦她把这些秘密告诉贾文,对吴艳芳必定会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甚至会动摇贾祖强继承人的位置。这就让吴艳芳感到了恐慌和威胁。 我估计那位保洁员听到他们的谈话,只是极少部分。毕竟有外人在场,隔音又不好,蓝玉萍不可能说得太明白。最后贾文只好和她约定,在晚上七点见面,听听她是怎么说的,这就是贾文到那里待了一个多小时的原因。″ “这里仍然有个问题,吴艳芳是怎么样偷听到到他们谈话的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贾文给蓝玉萍打电话时,是在早上的八点左右,这个时间贾文应该是在家里。由于吴艳芳对贾文和蓝玉萍为生儿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那么她就有可能会偷听他们的谈话。 吴艳芳虽然不能全部听清楚贾文和蓝玉萍说些什么,但可以根据听到的一些特殊数字和语句,这就足以让她感到非常震惊。知道当晚贾文肯定会去她那里。看到贾文从蓝玉萍那里回来后,就马上开车到别墅,也许这个过程就顺理成章了。″ “吴艳芳就是想等贾文从那里回来后,才去找蓝玉萍追问这件事?″ “是的。吴艳芳得知这件事,绝对不会置之不理。不过,这里也有可能像你推测的一样,吴艳芳在见到蓝玉萍后,对她说过道歉的话,让她陪自己喝两杯。并趁她喝得沉醉时,试探出了蓝玉萍已经怀孕的事实,并骗她说出了贾文下一步打算采取什么计划的想法。 在扶她进入卧室后,发现了那份孕检报告。印证了蓝玉萍已经怀孕。为了杜绝后患,既让蓝玉萍不能生下这个贾文的孩子,也让贾文无法和自己离婚,这就迫使吴艳产生了制造蓝玉萍自杀的念头。″ 黄确笑了笑,启发性地问道:“还有,你怎么解释那把美工刀呢?″ “吴艳芳从她的嘴里,套出了贾文和蓝玉萍那天晚上谈了些什么,也清楚贾文根本就无心将继承权交给贾祖强,只是想在和吴艳芳离婚后,让蓝玉萍日后生下的孩子做继承人。我想,这才是吴艳芳一定要杀了蓝玉萍的根本原因。 为了能逃过警方的追查,吴艳芳想到的自然是制造假象,最好就是让人看起来,蓝玉萍是因为和吴艳芳的多次冲突,遭到贾文抛弃,因厌世而割腕自杀。余下就像你分析的一样了。 那把美工刀应该是屋里早就有的,找到它对吴艳芳并不难。在她把沉醉的蓝玉萍扛到浴缸后,抓住蓝玉萍的左手,只要在她的手腕上划一刀就可以。可能是吴艳芳站的位置受浴缸壁的限制,美工刀在手腕上留下的割痕就是倾斜的。由于抓住蓝玉萍的左手时用力过度,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她的手上有淤青,伤口深度达到一公分这个疑问了。″ “随后,吴艳芳就抹去了自己的痕迹,让蓝玉萍的右手抓住刀,这才在美工刀柄上留下她的手印?″黄确笑着说出了古一明尚未说完的话。 “是的。我能想到的就是这样。″古一明坦率地说道。 “既然吴艳芳抹去了她留在美工刀上的手印,那她就没有想过,过道上为什么没有留下蓝玉萍进入浴室的脚印?″ “这只能解释为,是吴艳芳在把蓝玉萍扛到浴室前,来不及周密考虑造成的疏忽。在让蓝玉萍抓住美工刀留下手印后,看到了蓝玉萍不断流血的左手腕,从未遇到过如此血腥残忍的场面的一个女人,也会由于惊恐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力。不敢再在那里停留,只好匆忙逃离了那里的原因。 正是因为她想除掉蓝玉萍的心太迫切,酒醉瘫软的蓝玉萍已经无法正常行走,吴艳芳才会抱起她走到浴室,由于一时疏忽,过道上就只留下了她的平底鞋印。你不正是从这一点上看出了蓝玉萍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害的吗?″古一明边开车边说道。 “那吴艳芳在冷静下来后,为什么没有再返回,清理她到过那里的痕迹?″ “这也很好解释,吴艳芳很清楚,小区里是有监控录像的,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被查到,根本无法避开。就算她回去后再想起,过道上没有留下蓝玉萍进入浴室的脚印时,也已经太迟了。如果返回清理现场留下的痕迹,更容易引起周围邻居怀疑。″ “可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吴艳芳是在冲动之下杀了蓝玉萍。在案发后,知道警方在勘查现场时,就会根据餐桌摆放的碗筷酒瓶,以及留下的平底鞋印,很快就会怀疑到她的,那她为什么不投案自首呢?″ 古一明没有接着回答,在把车开出一段距离后,默默地说道:“站在吴艳芳的角度,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她已经把浴室里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警方单凭过道上,没有蓝玉萍脚印这一点,拿不出她杀害蓝玉萍的有力证据,也是无法给她定罪的。″ “为什么呢?“黄确有意识地问道。 “吴艳芳事后应该是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疏忽,她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去填补这一漏洞。最好的办法就是往死者身上推。如果她把蓝玉萍说成是喝得半醉,让她搀扶到了卧室后不久,蓝玉萍突然想要洗澡,求她抱到浴室,如果吴艳芳这样说,对于蓝玉萍一个想要自杀的人来说,这也不是不可能吧。″ “可那把美工刀在浴室里出现,这你又能怎么说?″ “蓝玉萍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别墅里的,就算贾文和贾祖强也无法证明那里有没有过这把刀。就会被以为是蓝玉萍为了自杀,早就在浴室放了那把美工刀。而且只要是吴艳芳一口咬定,蓝玉萍自杀是想有意嫁祸于她,这件案子就很棘手了。 不可忽视的是,据法医张中林和夏晓兰的证实,在他们进入浴室里时,发现是里面是水气弥漫,浴缸的热水仍在流着。蓝玉萍的尸体浸泡在缸里,尸斑呈现也和平时的尸体不一样,这就给老张判断蓝玉萍的死亡时间,造成了一种不确定性。″ 黄确静静地听完了古一明作出的分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赞同地说道:“你说的也是现实问题。不管怎么说,这也只是理论上的推理分析,没有找到吴艳芳的杀人动机和证据,我们也不能凭现有的证据就轻易下结论。″ 古一明看着前面的路况,头也不回地问道:“黄队,你在出发前和我说去找的这个蔡露露,她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呃,这个蔡露露我也不认识,只是在蓝玉萍的通话记录里知道,她最近曾经多次和蓝玉萍通过电话,而且一谈就是十几分钟,应该是和她比较有交情的一个女孩。″ “这样啊,那你给她打过电话了?″ “对。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使她感到有负担,这样询问起来也会相对顺畅一些。″ 古一明点着头,车速接着也提升了起来。 第六章寻根究底 沿着绵西大道加油站边的街道驶入,往右拐了个弯,看到一幢电信办公大楼。古一明将车开进院子里,向值班门卫出示证件后,黄确两人进入旁边的电梯,直达四楼。 刚跨出电梯门,两人看到一个长发披肩,脸型圆润,身穿工作装,高度在一米六左右,年约二十六七岁,表情似有点忐忑不安的女孩站在门外。 “请问,哪一位是给我打电话的黄警官?″女孩双手垂在身下,怯生生地问道。 “我是黄确。如果没有猜错,你就是蓝玉萍的同学蔡露露吧?″ “对。″蔡露露说道,“我看你们的样子有点像警察,只好硬着头皮问一下,想不到还真的是这样。刚好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出去了,你们想找我了解蓝玉萍的情况,到那里去说就可以。″ 黄确点了点头,跟着她沿通道走进左边的一间办公室。蔡露露请他们在办公桌旁的椅子坐下,然后转身走到饮水机前,利落地给两位刑警各沏了一杯茶,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 “请喝点茶。″蔡露露伸手示意了一下,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谢谢。″黄确微笑着说道,把杯子端起来,轻轻吹了吹茶沫,浅啜了一口。 “黄警官,你给我打电话,说是想了解一些蓝玉萍生前的情况,作为一个公民,我愿意并有义务协助你们警方的调查。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们。″ 从蔡露露这番坦诚的话里,可以听出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约束拘谨,神态表现得轻松自如,脸上的双酒窝也露出甜甜的微笑。 “虽说给你打过电话,可依照警察办案的程序,在对你询问之前,还是让我先介绍一下。我是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今天这次询问主要由我向你提出问题。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负责对我们的谈话作笔录。″ 黄确说完,放下杯子,从裤袋里拿出警察证,打开內页,让蔡露露看了看。接着古一明也依样出示了证件。 “从蓝玉萍手机的微信和通话记录里,可以看到你和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经常有联系,在后面三个月似乎变少了,甚至基本上断了联系,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既然你问起这件事,是这样的,现在蓝玉萍已经去世,我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我和蓝玉萍都来自外省一个县城,从小就是同学,并同时考上了省里的大学,只是专业不一样。毕业后,我很快就跟随男朋友到了这里工作。蓝玉萍由于没考上市里的公务员,在家里待业了一年多。″ 说到这里,蔡露露看了看外面,走过去把门关上,声音低沉地说道:“蓝玉萍毕业后那段时间工作不稳定,就住在我租的房子里,我也很为她的工作操心。那时候我男朋友就提出,如果蓝玉萍不介意,可以先到他父亲的公司里去,说他父亲办公室正好缺个行政助理。″ “你男朋友?″ “对了,他是我在大学毕业前和其他学院联欢时认识的,叫贾祖强。″ “贾祖强?他是你的男朋友?“黄确颇感到有点意外,不由得脱口问道。 “没错,他现在是我的丈夫。″蔡露露似乎从黄确问话的口气中,感觉到了他的诧异,仍然镇定地说道,“你肯定也会在蓝玉萍的通讯录里,看到过他的名字,可你未必知道,他就是怡信公司董事长贾文的继子。″ “明白了,请你接着往下说。″ “蓝玉萍一心想考公务员,基本没有生活来源,知道贾祖强经常过来,很不好意思住在我那里,就听了贾祖强的建议,到了怡信公司工作。在不久后,就调到贾文的董事长办公室,替我家公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直到我和贾祖强结婚后,她就搬进了家里空着的那幢旧别墅里。″ “我有点不明白,你说贾祖强和你认识,是在毕业前的联欢会上,是不是你和蓝玉萍同时认识他的呢?″古一明有意识地从旁问道。 “那天我记得她没有来,贾祖强还是后来我介绍给她认识的。说真的,那时候我只知道贾祖强家在富林市,毕业后就跟着他回到了这里租房住。至于他的家里是干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也没有和蓝玉萍说起过。直到贾祖强带我回家见父母,才知道了贾家原来那么有钱。″ 说到这里,蔡露露抿嘴笑了笑,好像是为当初选择了贾祖强而高兴。“在见过他的父母后,不久我就发现怀孕了,和贾祖强结婚大半年后,我们就有了个女儿。″ “蓝玉萍搬进你们家那幢旧别墅,是贾文让她这么做的?″ “可能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贾祖强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那幢房子的事。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贾文的前妻就是在买了那幢别墅后不久,就在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中死亡,女儿贾琦也受了轻伤。贾文在和贾祖强母亲再婚时,就另外买了一处房子。″ “那是为什么呢?″ “具体是为什么我不知道。听贾祖强的母亲说,那幢别墅风水不太好,对她不吉利。我本来是不相信的,现在蓝玉萍在那里自杀,心想是不是撞了什么邪,不然她不会这么做。就因为别墅里发生过这样两件怪事,我才不得不相信了。″蔡露露说起这些时,似乎心里仍然有点发毛。 “哦?难道蓝玉萍没有听到过那些风水不好的传闻?″ “我知道的时候,蓝玉萍已经搬进去了,我也一直不敢告诉她。正是听说过有风水不好的说法,我和贾祖强结婚时,也是另外买的房子。可蓝玉萍在那里就住得挺好,一直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污秽的事出现。″ “你说到贾文和前妻有个女儿,是不是贾文把这幢别墅的产权,过户给了他的亲生女儿贾琦呢?″ “也许是吧,我也不好问起这件事。只是听说贾文有个女儿在国外,好像是在读研究生。自从我和贾祖强结婚,她也没有回来过,平时贾文也不想说起贾琦的事。″ “你和贾祖强结婚后,有没有和他一起回过亲生父亲那里?″黄确把话岔向陆家的话题。 “回过几次。″蔡露露似是有点难言之隐,落寞地说道:“他的亲生父亲陆威离婚后,独自住在旧城区,不知是不是受当初和贾袓强母亲离婚的影响,至今一直未再婚。 有一次在和我们吃饭时,陆威喝了点酒,不知怎么的就激动起来,大骂贾祖强的母亲吴艳芳,说了许多她的不是,让我们非常尴尬。贾祖强在陆威生病住院时,也经常和我到医院探望,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后他就很少再回去过了。″ “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陆威当时对前妻吴艳芳为什么那么反感,非要骂她呢?″黄确敏感地知道,这也许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蔡露露似乎感觉到说漏了口,脸上呈现出极不自然的神色,低声问道:“说出来我都不好意思,能不能不说?″ “我们是在办案,做为一个知情人,你也说过有义务协助警方调查。请你放心,我们会替当事人保密。″黄确表情严肃地说道,“是不是和贾文的妻子陈朔的死亡有关?″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吃饭前还好好的,就固为贾祖强说起母亲吴艳芳,引起了陆威的极大反感,突然发起火来,说她为了达到离婚目的,心太残忍了。″她小声地说着,“陆威没有具体说出是什么,似乎指的就是陈朔出交通事故那件亊。″ “你别担心,有什么都可以说出来。″黄确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我曾经调查过,陆威和吴艳芳年轻时在一个汽车修理厂工作,后来两人下岗后,就在二环路开了家汽车修理店。贾文和陈朔就是在送车到那里修理和保养,认识他们两夫妻的,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在和贾祖强结婚后,我确实不见他们提起过父母以前的事情。只是我有时好奇追问起时,贾祖强才和我说过,他们家是开汽车修理店的。要不是那天他亲生父亲酒后说的话,也不会知道他父母离婚的原因。″ “可使人不可理解的是,在他们离婚前,贾文的妻子陈朔却因为一场意外的交通事故死亡了。我也从交警支队二十多年前的事故报告上,查到这起事故是因为刹车系统出的问题,怀疑有人为造成事故的因素。医生从她的胃里,也发现了安眠类药物残留。你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蔡露露有点勉强地应答道,“我也只是从贾祖强亲生父亲那里听到,对吴艳芳当年抛弃他,嫁给贾文颇为不满。可想到他们夫妻之间离婚,肯定有些我尚未知道的理由,或许出于对她的气愤,净挑吴艳芳的过错,也情有可原,就没想那么多。″ “可现在蓝玉萍不明原因地死了,给警方留下了许多解释不通的疑问。依你对蓝玉萍多年的了解,你认为她会不会自杀?″ 蔡露露仰头看向天花板,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蓝玉萍自杀?这不可能!″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凭我出于对她那种好强自尊心的直观感受。″ “哦?怎么说?″ “我和蓝玉萍从小就一起读书长大。她的家庭经济状况不太好,父母亲宁愿让她大哥辍学外出打工,也要供她读完大学,为的就是让她毕业后能有个好工作,或者嫁个有钱女婿,帮衬一下家里。 蓝玉萍公务员考试落选后,听了贾祖强的建议,到贾文的公司工作。自从做了他的行政助理后,工资高多了,每个月都会给父母转钱。这样一心维护家庭的未出嫁女孩,无缘无故她怎么会自杀?真让我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做。″ “据你所知,蓝玉萍目前有没有男朋友?″黄确不动声色地问道。 “以前她有什么事,都会打电话和我聊一聊。由于她长得高挑漂亮,曾有几个男孩追过她,都是因为她心气太傲,达不到她的要求而吹了,一直单着不愿迁就。这几个月来,也许是不好意思再和说我这件事吧,给我的电话也变得少多了。″ “那蓝玉萍对男方有什么要求呢?″ “其实她对男方的要求,也和现在的年轻女孩追求的一样,表面上说是人好,有房车就行,可真正触及到原生家庭和经济条件时就不一样了。蓝玉萍做人很现实,甚至想法也很极端。她曾和我说过,为了让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一定要找到一个有钱人,哪怕是当富豪的情妇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她不愿迁就的原因?″ “我也只能这样认为。蓝玉萍既漂亮又有气质,学历不低,追她的人多了,自然挑选对象的眼光不一样,这就是她还没有嫁人的原因。哪会像我一样,结婚前连贾祖强家里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黄确笑了笑,似有所指地问道:“问句你可能不愿意听的话,蓝玉萍有没有被人包养?″ 蔡露露似乎听出了黄确话里的意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有点隐晦地说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当然,如果蓝玉萍选择这样做,自然是经过她的深思熟虑,才会这样做的。 现在的年轻男人除了富二代,能创业成功的没几个。同蓝玉萍一样领薪资的打工族,她应该是看不上,能符合她的物质追求的怕是少之又少了。″ “可蓝玉萍既然能住在你家那幢别墅里,你又怎么解释呢?″古一明看着她,毫不掩饰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蓝玉萍是我的家公贾文包养的?″蔡露露侧头看向古一明,试探着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没有这样的可能?″ “话说到这里,我总算明白,这才是你们来找我的真正原因,我不否认,贾文在蓝玉萍当了他的行政助理后,就有了想包养她的想法,蓝玉萍初时也很矛盾,曾经和我说起过这件事,作为她的好朋友,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也就是说,你也是默认她这么做的,对吧?″古一明见蔡露露这么坦然直白,只好硬着头皮接上去。 “不默认又能怎么样?″她反问道,“蓝玉萍既然敢于把这么私密的内心话告诉我,证明她还是相信我。当我知道她已经决定时,可能这件事早就发生了。″ “贾文包养蓝玉萍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黄确趁着古一明把话说开,乘机问道,“是不是想让她给自己生一个儿子?″ “是的,可以这样说。″蔡露露点了点头,“贾祖强是个普通公务员,可能由于他是继子的关系吧,对公司的事很少过问。再说从贾文的角度看,贾祖强终究不是他的亲骨肉,总得有个自己亲生的财产继承人。自从和吴艳芳结婚后又没有再生育,就让他有了找人代生这样的想法 遇到蓝玉萍这样让他满意,也早就有攀上豪门这样想法的未婚女孩,也算是随了贾文的心愿。所以,贾文将她安置在那幢别墅里,是为了方便和她见面,也避免和家婆吴艳芳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避免和吴艳芳起冲突?″ “是的,贾文为人执拗,他决定的事谁说也没用。吴艳芳纵使为这件事吵闹过。可她只是个后妻,过亿的家产大部分都是贾文和前妻在早期创下的,即使后妻吴艳芳这样闹,也无法奈何得了他。″ “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法医在对蓝玉萍的尸体解剖时,发现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你既然认为她不会自杀,应该是实话,也是可信的。″ “蓝玉萍又怀孕了?″蔡露露显得有点吃惊。 “你是说蓝玉萍以前曾经怀过孕?″黄确瞬间感觉到了这件事的异常。 “对。蓝玉萍在住进别墅后确实怀过孕。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她怀孕三个多月时,就流产了。蓝玉萍听医生说过,这次还是个男孩。“ “那次意外流产,蓝玉萍和你说过是由于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唉,接到她的电话,约我出来见面,一见到我,她就哭得稀里花拉的。当我问起流产的原因时,她只告诉我,为了保胎,贾文已经很注意了,就再也没有和她同房过。可让她不理解的是,怀孕后也多次去过医院检查,怎么就会无缘无故流产?″ “那她在怀孕期间,有没有服用过什么民间秘方之类的药物?″ “应该没有吧?我只知道蓝玉萍身体健康,从来没有得过什么大病。平时除了在公司吃午餐,下班回家后也是自己做饭。至于什么民间秘方,我也问过她,她说除了怀孕期间,贾文让吴艳芳给她送过一些滋补汤,就没有吃过其他人送的任何食物。″ “吴艳芳给她送过滋补汤?″ 第七章难言之隐 蔡露露的话,使黄确一时陷入了沉思。他隐约感觉到第一次怀孕的蓝玉萍,既然是贾文想让她代为生子,而且她的身体健康,又是多次去医院检查过,不可能就那么容易流产,除非是有什么意外的因素造成。 当从蔡露露的口中得知,贾文让吴艳芳给蓝玉萍送过药膳才流产,这其中的原因肯定和吴艳芳脱不了关系。可以想象到的是,在蓝玉萍再次怀孕后,吴艳芳为了杜绝后患,竟然制造了这场看似蓝玉萍自杀,其实是她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谋杀案件。 “你刚才说,是蓝玉萍把流产的事特意和你说的?″ “对啊,她有什么事都会听听我的意见,就连我家公包养她的事都说了,这么大一件事,更不会对我隐瞒了。″ “那就是说,你们一家人都知道蓝玉萍第一次怀孕这件事,是这样吗?″ “那肯定是知道的。特别是贾文当时还开心得不得了。贾祖强心里虽说有点抵触,站在他那个位置,也可以理解,原本除了在国外的贾琦,他就是遗产的继承人。现在突然间多出个贾文亲生的弟弟,未免让他有点担忧。″ “你是说,经医生检查过,蓝玉萍流产的是个男孩?″ “是啊,蓝玉萍就是这样和我说的。对于这个儿子的流产,她伤心得痛苦流泪,毕竟对她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也是她一心想融入贾家的目标。有了贾文的亲生儿子,就可以在贾家站住脚根,可惜她的…″ “她不敢把这次怀孕告诉你的原因,怕的是你一漏囗风,可能又会有上次那样意外的事情发生,是吧?″黄确截断了蔡露露将要往下说的话。 她看着黄确一脸的严肃,顿时感到一时语塞,疑惑地问道:“难道她真的连我也不相信了?“ “也许蓝玉萍不是不相信你,站在她的角度,肯定会怀疑过有人在她的食物中添加了某种可以引起打胎的药物。况且,和她有接触的人,除了你家里人,还有公司的同事。为了免得又有什么意外,可能她连贾文也瞒着。″ “可我们全家对蓝玉萍怀孕也很高兴啊,贾文还让吴艳芳给她送去过几次补胎药膳。如果问题出在药膳上,应该在送去第一次时就出问题了,是不是蓝玉萍另外吃过什么东西,或者磕碰到了肚子,才会造成流产的?″她有点懵然地分辨道。 “那么,蓝玉萍再次怀孕,吴艳芳有没有给她送去过药膳?″ “这一次我确实没有听贾祖强说过。如果蓝玉萍连贾文都瞒着,那应该就不会有。″ 黄确捏了捏下巴,思考了十多秒,端起放凉的茶,大喝了一口,淡然地问道:“你不经常回去贾文家里吧?″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从我对你的询问中,并没有听你说到家里的情况,似乎什么消息都是从贾祖强口中听说的,是这样吗?″ 蔡露露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有点怨气地说道:“基本上是这样。我不想回去那里的原因,就是怕见到家婆吴艳芳,她总会追问我什么时候给他们添个孙子啊,眼看着女儿都两岁多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样的话,把我都搞烦了。″ “吴艳芳为什么那么迫切想要个孙子呢?″ “我想她就是太重男轻女了,女儿还那么小,就急着要什么孙子,这又不是在菜市场,想买什么菜都可以随便挑选。再说了,贾祖强对这种事也不太上心,能让我怎么办?″她此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忌讳,忿忿不平地说着。 “你说贾祖强不太上心,是指的什么呢?″ “事到如今,我就明说了吧,我估计贾祖强在外面有女人。″ “有女人?你是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外面有女人的?″ “跟你们说实话,其实我也有身体方面的原因。不知道怎么的,在生下女儿后,我就慢慢发现自己对那方面有点勉强,就是有点冷淡吧。可他的欲望又很强,有时我真的招架不住。 我也知道这样长期下去会影响夫妻的感情。也多次到过医院检查,药是吃了不少,可结果还是不太理想。不怕对你们说,越是这样想负担越重,总怕他提出亲热要求。″蔡露露嗫嚅着说道,似乎和她面对面的不是两个年轻刑警。 “那你就干脆不管他了?″古一明停下笔录,笑着问道。 “唉,是我本身的问题,我还能怎么管?好在贾祖强不论在哪里,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就算是喝酒不回来,也会打个电话和我说一下。至于他和哪个女人在一起,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黄确此时已经清楚,保洁员丁伟玲虽然没有看到过和蓝玉萍幽会的年轻男人,经蔡露露这样说,更加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贾祖强。 “上周星期五那天晚上,贾祖强没有出去过,对吧?″ “确实没有。那天晚上女儿有点感冒发烧,八点钟左右我和丈夫把她送去医院看急诊,从医院回来一直在家里。怎么了,要不要看病历?″ “这倒不用。″黄确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这时他已经知道,尽管案发现场出现过贾祖强的运动鞋印,也只有可能是他在前一晚上或者当日白天留下的。“你怀疑贾祖强在外面有女人,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不容易?贾祖强从不用避孕套。给他洗衣服有时也会发现兜里有那种东西,还会有一股香水味。有时实在忍不住,就问过他那个女人是谁,可他只是笑笑,就借故避开了。″ “贾祖强这样做,难道是想故意刺激你?″古一明似有所指地说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注意到那种法国高级香水味,似乎有点熟悉。″ “也就是说,和贾祖强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你身边熟悉的人?″ 蔡露露有点世故的眼光从黄确脸上扫过,似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已经清楚我指的是谁了。没错,那个人就是蓝玉萍。当我和贾祖强在客厅看到那天晚上她自杀的新闻时,他的脸上刹时就变得苍白。我更确定和他在一起的就是蓝玉萍。而我除了感到为她的死有点悲伤,反倒也有一丝解脱了的兴奋。″ “解脱了的兴奋?″ 蔡露露毫不掩饰地说道:“对,这也许在你们看来,说蓝玉萍的自杀对我是解脱了,确实对她有点残忍,甚至认为非常不可理解,但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想法。我对你们实话实说吧。 在大学毕业的那次联欢会上,我认识了贾祖强,就被他那端正儒雅的外表吸引了,他对我也很有好感,我们总爱在一起聊天。不久后蓝玉萍就知道了,只好将他介绍给蓝玉萍认识。可就是因为这样做,我很快就发现这是个错误。″ “那是因为蓝玉萍比你长得修长漂亮,对吧?“ “对,蓝玉萍在我们学院里颜值比较高,追求她的人很多。要是将我和她放在一起,我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唯一办法是,贾祖强到哪里,我就粘住他,不让蓝玉萍和他多接触,想让她造成我已经和贾祖强有了那种关系的错觉。″ “那当时蓝玉萍是怎么看的呢?″ “好在蓝玉萍当时和我一样,并不知道贾祖强是个富二代,蓝玉萍对他没有看得那么重。也许是念在我和她是同乡和好朋友的面上吧,也就没有和我竞争。毕竟那时候毕业后,在哪里找到工作都是个未知数。 贾祖强毕业就回到富林市,我也紧跟着他回到了这里。后来听说是由贾文出面替我找到了这份有编制的工作。由于蓝玉萍考公无望,工作一时无着落,也就来找到了我们,住在我的出租屋里。她一来我可就有点急了,就以怀孕几个月,催着贾祖强带我去和他父母见面。″ “到了那时,你才知道了贾祖强的家境?″ “对,我当时感觉太意外了。贾祖强对我和蓝玉萍说过,家里只是做点小生意,想不到居然贾家这么富有。但我也有些担心,真怕自己高攀不上。好在贾文也并非豪门出身,看中我这能生育的身材,就答应了我们结婚。″ “这么说,你是在结婚时,才把这真实情况告诉蓝玉萍的吧?″古一明在旁边又插了一句。 “是啊,说实话直到临近结婚,我始终提防着贾袓强会突然变卦,转而和蓝玉萍在一起,那我就鸡飞蛋打了。当我邀请蓝玉萍参加婚礼前,都不敢把贾家的真实情况告诉她。据她后来说,看到贾祖强和我结婚时隆重奢侈的场面,心里确实不是滋味,那一晚她失眠了。″ 蔡露露看似不经心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把黄确和古一明都逗笑了。“好,接着说。″ “不怕你们笑话,蓝玉萍除了小时候家境不如我好,其他的,我都比不上她。可是,结婚后不久,我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贾祖强提出让蓝玉萍到他父亲的怡信公司当行政助理,这又使我嫉妒不已,那将预示着什么,我很清楚。″ “你都和贾祖强结婚了,难道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结婚就不能离婚?″蔡露露乜了一眼说这话的古一明,“只要蓝玉萍在我身边,我都得提防着她,就算你们笑我小心眼也好。我很明白,除非她远走高飞,或者是死了,我这个人都得担惊受怕。″ “可是,现在蓝玉萍却真的死了,你该放心了吧?″黄确阴沉着脸,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 “是的,所以我才说,对蓝玉萍的自杀除了悲伤之外,还有一丝放心的兴奋,确实是当时我的内心感受。同时我也知道,总有一天,你们警方会来找我。所以就决定说出一切。但认真想想,我对蓝玉萍还是有所愧疚的。“ “哦?愧疚?就是你说的用尽手段也不能让贾祖强和蓝玉萍在一起这件事?″ 蔡露露低下头,窘迫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早就了解过贾文和蓝玉萍的关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会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一起? 刚才我并没有说真话,其实在这件事情中,我是起了很大推动作用的。我想到要断了贾祖强和蓝玉萍两人的念想,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贾文和蓝玉萍之间有点什么事情发生。″ “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古一明感到的已经不是震惊,认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蔡露露似乎是不显山露水地平静笑了笑,“为了维护我在贾家的地位,我不得不这么做。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贾文自从蓝玉萍给他当了行政助理后,就已经有了想包养她的想法,目的当然是想让她生下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只不过是从中将这件事情促成了而已。″ “这件事竟然是你从中促成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蓝玉萍对财富的渴望心理我太清楚了。你们以为她能住别墅,开豪车,佩戴珠宝首饰,还有给家里翻盖楼房,这些钱都从哪里来?那一样不是我从中窜掇贾文给她的?″说到这里,蔡露露启齿轻轻一笑,“其实,在耍滑头这方面,贾家的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黄确听到蔡露露敢于将自己的內心想法,毫无顾忌地坦然当着他们的面直白说出,还是第一次见到,甚至感到有点惊讶。 “既然如此,想来你也很清楚贾祖强和蓝玉萍背着你,私下来往的秘密了?″ “如果我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秘密,又岂会有不清楚的道理?我早就知道贾祖强和蓝玉萍那点心思,既然他们有情有意,我也乐得成全他们。顺水推舟也不失为自我保护的一种好办法。 可以这样说,蓝玉萍既可以帮我分散贾祖强在那方面的压力,也让他不整天想尽办法来对我圆谎,就只好装做不知道有这种事。其实,那种昂贵的法国香水就是我提议贾文给蓝玉萍买的。我之所以会这样做,我不说你也可以猜得到,那就是贾祖强有没有去蓝玉萍哪里,我只要一闻衣服上的香味就知道。″ “这么说,你就不担忧蓝玉萍和贾祖强会怀孕,危及到你的地位?″ 蔡露露似是从鼻里轻哼了一声,“这事当然会有风险,我也曾经有过担忧,怕万一他们之间会因此而怀孕。当我从他的衣服上发现那些避孕套后,才稍为安心了一点,可终究还是有点隐患。后来我干脆不装了,把蓝玉萍约了出来,直截了当地把我知道的都对她说了出来。″ “你还曾经跟踪过贾祖强到别墅,对吧?“ “当然,这也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丈夫出轨,又是在自己家的别墅里,我回去也很正常,邻居也不会觉得奇怪,就是被人看到了,也很好解释。″ 她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可当我轻轻打开门,偷着从敞开的卧室往里面看时,还是觉得全身燥热,荷尔蒙急剧上升。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的疯狂,蓝玉萍的得意放浪和声声喘息,让我内心澎湃差点把控不住,真想一步冲进去。″ “可你并没有这样做,是吗?″ “是啊,那时我也只是一时冲动,稍后冷静下来,觉得没有必要意气用事,就算贾祖强和蓝玉萍怎么折腾,对我反倒没有什么威胁,就退了出去。可随着蓝玉萍怀了贾文的孩子,我心里也开始释然了。可惜的是,蓝玉萍居然会导致流产,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 “这件案子发生后,法医在对尸体进行解剖时,发现她的体内酒精含量过高。平时蓝玉萍有酗酒的习惯吗?″ “蓝玉萍是能喝点酒,可酒量不多。虽然有时陪贾文去酒店与重要人物应酬,也就三四杯红酒就几乎醉了。″蔡露露直言相告,“怎么会酒精含量超高呢?″ “另外,在痕迹检验中还发现在当天有三个人先后到过蓝玉萍那里。我想向你确认一下,据你所知,贾祖强那天是在什么时候去过蓝玉萍家里的?“ “我已经说过了,星期五那天晚上,我们送女儿去医院看病。贾祖强应该就和蓝玉萍的死亡无关。至于他白天有没有去过那里,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和蓝玉萍曾经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从我对她多年的了解,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她肯定不会是自杀。″她的语气中透着一种很倔强的自信。 “好吧,谢谢你配合警方调查,今天就到这里。″黄确让蔡露露看过笔录后签字,和古一明一起向大楼的电梯走去。 第八章探究直相 从电信大楼出来,黄确和古一明回到车上,沿着来时的道路开去。古一明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驾座上的黄确,见他捏着下巴,似在闭目沉思,只好专注在路况上。在车开出一段路后,黄确终于睁开双眼,看着一旁的古一明。 “怎么了?黄队。″ “我刚才想过了,从蔡露露那里我们得到证实,既然陆威是吴艳芳的前夫,而且是贾祖强的亲生父亲。我想去那里向他了解一下,贾文的妻子陈朔究竟是怎么导致的交通事故死亡,他和吴艳芳又是为什么原因离婚,不久就带着儿子嫁给贾文的。″ “李奇不是已经去调查过,二十年前交警支队就做出了事故认定,陈朔是意外坠崖死亡的吗?″古一明诧异地侧过头,看着黄确说道。 “你想啊,贾文两夫妻的车都是送去给陆威店里修理的,那么他夫妻就会对那部车的维护情况非常清楚。陈朔怎么会出现制动系统的问题而坠落山崖呢?″ “你是怀疑吴艳芳当年为了和陆威离婚,达到嫁给贾文的目的,而在陈朔那部车的制动系统动过手脚?″ “这就是我刚才想起这件交通事故时,觉得里面似乎有点蹊跷,想和你聊聊,看你有些什么想法。″ “可陈朔的事故发生后,交警支队肯定会对那辆事故车进行过检测,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应该不会做出陈朔坠崖是意外事故的结论。″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一般发生交通事故来看,大多会认为是不是有人在车上动过手脚。除此之外,你有没有想过,人为引起陈朔发生交通事故的因素?″ 古一明把车速降了下来,返过头来茫然地看了一眼黄确,说道:“如果你这样说,那就是陈朔发生事故当天,曾经被医生检测出胃内有安眠药的成分了。″ “我正是对这一点有怀疑。″黄确把身体稍倾向古一明,“开车之前不能服用安眠类药物,否则会在途中发生昏睡和神志不清的现象,陈朔不会连这一点常识都不懂。如果在她开车前服过药,怎么也得等药效过去,然后才放心带着女儿贾琦开车出去。″ “那有没有陈朔当天要办的事情很急,一时忘记已经服过药了呢?″ “当然,也会有这种可能性。可让人费解的是,陈朔在发生交通事故后不久,贾文就和离婚的吴艳芳结了婚。并把女儿贾琦也送到国外去,这就使我不得不怀疑了。″ “黄队,虽说可以这样考虑。但蔡露露刚才也说过,吴艳芳和陆威之间的感情,应该早就有了裂痕,两人离婚只是迟早的事。再说,吴艳芳和贾文再婚,也有可能不是因为陈朔这件交通事故引起的,除非…″古一明迟疑着说道。 “其实,你心里也有疑问,吴艳芳和陆威离婚前的裂痕,就是因为两人早就背着陈朔在一起了,是这样吧?″黄确从车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 古一明笑了笑,“不错。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应该掉头回去找陆威?″ 黄确仰脖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在没有了解清楚陆威和吴艳芳真正离婚的原因之前,就不能一厢情愿地认为,她跟陈朔的那次交通事故无关。既然有这样的怀疑,当然应该去和陆威谈一谈,也许可以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探究出蓝玉萍被杀案背后的真相。″ “那就听你的吧。″古一明在找到合适掉头的岔囗后,把车向着相反的方向开去。 在绵西老城区中心一条幽静的小街外,黄确和古一明根据蔡露露提供的地址,很快就确定了陆威家的位置。在附近的空地上停下车,两人沿着小街往里走不远,来到了一栋墙面有点斑驳,年代久远的楼房前。 古一明看了看墙上的门牌,叩了叩门上的铜环。随着一声“来啦″的应声,大门拉开后,一个有着斑白头发,脸色红润,身材健壮,年约六十开外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老人感觉似乎有点意外,迟疑着问道。 “啊,请问你就是陆威师傅吧?″ “对啊,你们要是想找我修车,到我店里去就可以。最近不小心扭了一下腰,已经有两天没有出去了。″陆威将他们看成了是想修车的顾客。 “陆师傅,我是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黄确。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黄确边说着,边从裤袋里拿出警察证,打开內页给陆威看了看,古一明也依样出示了证件。 陆威在看过证件后,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哎哟,来找我的人十有八九是修车的。想不到,你们是刑警,失敬失敬。″ “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你前妻和儿子的情况。″ “我前妻吴艳芳?她干什么了?″ “这件事三两句说不清,你看…″ “哈哈,我都忘记了,两位刑警里边请。″陆威的声音宏亮,中气十足,让开门口站向一边,对黄确和古一明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两人进入里面的小客厅,黄确趁着陆威在茶几上摆弄茶水的时间,将屋里的装饰浏览了一圈。同许多老街区一样,坐北朝南两层三开间,房子看来有些年头了,闻着隐约有种熟悉的居家烟火气。 屋里的摆设也很有家族传承,除了几件明清檀木桌椅,更多的是近三十年的旧家具,地面的瓷砖似乎是近几年重新铺过的。但收拾得干净得体,几乎看不出是一个独身老人的住处。 “房子整体都维护得很好,怕有七八十年了吧?″黄确看到陆威把泡好的茶放在面前的八仙桌上,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可不止,这条老街曾经被战火烧过,这是我爷爷那一代在旧址上依原样修建的。你看这楼的外观都是仿西式建筑,就连地面的瓷砖原来都是彩色的,只是有的已经破损,加上潮气太重。我这几年不得已才换成了防潮瓷砖。虽是看着旧了点,可我还是喜欢住在这里。″ “你儿子经常回来探望你吧?″黄确有意识地试探起来。 听黄确说起儿子,陆威脸上的笑容似一下僵住了,有点勉强地答道:“陆祖强成家后,又有了女儿。可能是工作忙吧,最近就很难得回来。只不过儿媳有时仍会带着孙女过来看看我。″ “说起你儿媳蔡露露,我们也是因为贾家别墅里发生有人死亡事件,找她询问过一些情况,既然来到了绵西区,知道你仍住在老城区,就想向你了解一下吴艳芳在离婚前后的一些事情,没有什么问题吧?″ “应该没有什么,不过要看你问的是那些问题,不知道我能不能答得上来。“陆威有点犹豫着说道。 “好,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可以了。″黄确看着陆威的眼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你们夫妻是在汽车修理厂下岗后,在二环十字路口边开了家汽车修理店,是这样吧?″ “是啊,这店现在还开着,正是这样我才会误认你们是修车的顾客。″ “二十多年前,怡信公司的贾文和陈朔夫妇,就是经常把车送到店里修理或保养,才和你们认识的?″ “对。我想你们警方对贾文夫妻的情况也调查过了。我也不必隐瞒,正是因为贾文经常来对车辆的维修和保养,并知道吴艳芳能喝酒,邀请她参与公司与客商应酬,吴艳芳就是在那段时间,对我的感情有了变化。″ “你就是因为贾文邀请吴艳芳参与公司的应酬,闹到和吴艳芳离婚这一步的?″ “是啊,说起来也惭愧,我这个人哪,喜欢在喝了几杯后,就会借着酒劲把心里的憋屈对她说出来,劝她不要给贾文去做什么应酬了。有时因气愤冲动也打过她,就这样吴艳芳提出离婚。当初我以为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可想不到竟然是来真的。″ “你说的憋屈,指的是什么事呢?″ “唉,我也不怕对你说,吴艳芳这个人有点爱慕虚荣,看到贾文夫妇开好车住别墅,总埋怨我没有出息,干修车这一行到老也不能发财,让儿子得不到良好教育,还跟着一起受苦。奚落多了,我也很是心烦,难免不会顾及她的颜面。可随着风言风语传来,猜疑自然也就多了,不得不离婚。“ “那是在贾文的妻子陈朔因为交通意外事故死亡后,你们才离婚的?″ “是的。说实话,二十多年前有汽车的人并不多,生意也只能勉强维持下去。确实和贾文的财大气粗是天地之差。既然吴艳芳坚持要离婚和贾文在一起,与其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好签字让她走了。″ “你儿子陆祖强,可是你的继承人,就舍得让他跟着吴艳芳一起走?“古一明从旁边问道。 “那时陆祖强还小,随母亲生活我看也没什么。让我最信服吴艳芳说的是,我俩的学历都不高,儿子跟着我既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没有亲生母亲的管束,长大后也只是多了个修车的人,也许根本混不出个人样来。 可陆祖强跟着母亲,就会不一样,现在看来他可以健康成长,享受到良好的教育,还能考上好大学,成为公务员,这不能不说是吴艳芳有远见。儿子虽说改了姓,但回到这个家里,他只是陆祖强,我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对我来说这就够心满意足了。″ 黄确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做也有你们的理由,那陆祖强为什么这段时间很少回来探望你了呢?″ “好在他还没有真的忘记我这个亲生父亲,和蔡露露结婚前后也来过,我生病时也去医院护理,交过住院费用,只是这段时间少了点。不过他有时也会给我打电话,问一下家里和我的身体健康情况。″ 陆威说起这些往事时,稍有点黝黑的脸膛上泛着红光,嘴角不由得浮起笑意,似乎想把心里话都当着黄确和古一明都倒出来,未了还意犹末尽地说道,“反正,有一天我走了,这里的一切不也是由他继承的?″ “这就是你二十多年未再婚的原因?″ “当然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在和吴艳芳分手后,也曾经先后和几个女人同居过,可就是没有找到想法一致,不图我财产的。″陆威摆了摆头,继续说道,“六十岁后,就不再去想那些事。净顾着和你们说这些家亊,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黄确笑了笑,“只是和我听到的可能有点不一样,你喝酒后,曾经当着儿子和儿媳的面,大骂过吴艳芳心太残忍,有这件事吧?″ “确实有过这样的事。如果我没猜错,是蔡露露告诉你的吧?我在他们提到为什么和吴艳芳离婚的原因时,一时有点冲动和怨气,借着酒劲发了牢骚,数落了一番她和贾文见不得光的过去。″ “哦?见不得光?″ “这样说吧,贾文夫妇那时候在我们绵西区是有名的企业家。贾文和吴艳芳其实早就认识,所以,怡信公司的汽车都在我的店里修理和保养,由于费用结算,吴艳芳也会经常到贾文的公司。为了扩大业务量,加上她能喝酒,也受贾文邀请参与和一些客户应酬。″ “这些应酬不是很正常的交际活动吗?″黄确故意说道。 “可就因这样一来二去,随着她的应酬增多,业务量确实也扩大了许多倍。我就慢慢发现,吴艳芳开始变得喜欢打扮,首饰和衣服越来越名贵。每天应酬回来后,看着她倒头就睡,很难有机会相聚在一起,这样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争吵,我们之间的感情越发变得淡漠了起来,。″ “你问过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干吗?″ “为这件事我劝她不要再去贾文那里,可她却深思熟虑地和我说,我们的汽车修理店想要维持下去,还要借贾文的人脉和资源,扩大为卖车修车一条龙服务的企业,就必须通过和各界应酬才能达到。做为我也应该配合她,那就要适当舍弃一些东西。想想那时的营收额直线上升,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但我的疑虑也逐渐加深了。″ “你疑虑些什么呢?″黄确似乎已经猜出他为什么事担忧了,笑着问道。 陆威脸上看似有点尴尬,勉强挤出来几丝笑容,说道:“当吴艳芳理直气壮地劝我舍弃一些东西时,我当然不能说是她的错,何况哪一个人在当时不想赚更多的钱?可就是由于这样,我们的价值观开始改变,就使我似乎变得不再认识她一样,也预示着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你刚才说的见不得光的事,是指你已经发现了吴艳芳背着你,在和贾文暗中来往?″ “你不用猜都知道,说不定贾文在陈朔未死之前,两人早就在一起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就算我和她再争吵也没有用。她和贾文之间只不过是缺了一张证书而已,贾文的妻子出交通事故死亡后,离婚就是一定的了。 当然,这也就是陆祖强和蔡露露那次问起,我和他母亲吴艳芳离婚的原因时,实在无法避开这个问题,趁着一时喝多了点酒,才会将这件事的过程捏头去尾,含蓄地告诉了他们。″ “好,这些我都清楚了。我们今天来,一是想了解你和吴艳芳离婚前后的经过。二是想告诉你,住在贾文华城国际别墅里的一个女孩,在星期五晚上死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新闻我已经看过,这女孩就是蔡露露的同乡和好友蓝玉萍,看你们警方的通报,说从现场看来她是割腕自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件案子确实和你没有关系。但你的前妻吴艳芳却有很大的嫌疑。″ 陆威一听黄确这句话,一下坐不定了,急得脸红脖子地追问:“你这样说是不是有什么根据,你们怀疑是吴艳芳杀了蓝玉萍?″ “别急嘛,警方从小区的监控视频上发现,上周星期五晚上的八点四十左右,吴艳芳曾经开车到过那幢别墅,并在那里留下了平底鞋印和指纹。法医在对蓝玉萍的尸体解剖后做出了结论,她的死亡时间是在九点到十点之间。″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吴艳芳妒忌心有点强,虚荣心太重。但说她杀了蓝玉萍,我绝对不会相信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为什么你那么自信吴艳芳不会杀人呢?″ “她见血就会晕倒。″ “啊?你说她有严重的晕血症?″ 第九章离奇晕血 看着黄确和古一明脸上露出的意外反应,陆威提起茶壶,往两人面前的杯里添上茶水,平静地答道:“是的,吴艳芳有先天性晕血,确实见不得血。″ 黄确皱了皱眉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知道吴艳芳有晕血症的呢?″ “说起来,″陆威平静地回答:“那是在汽修厂的时候吧,我和吴艳芳认识后不久,每次在职工医院做体检时,需要抽血化验,看到针筒里的血液,她都会当即显得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出虚汗,直接昏厥过去。″ “那她在日常生活中,是不是一旦看见鲜血,也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指的是例假那几天吧?她也和我说过,从她初次来潮时就开始晕倒。后来听母亲和女同学都说过,这是正常女孩都会有的正常现象,但她仍然很难消除这种晕血恐惧。特别是不经意看见宰杀禽畜溅出的鲜血,她也会出现头晕昏迷的现象。″ “可就算是这样,晕血的时间也只会持续几分钟,之后就会慢慢恢复意识,是这样吧?“ “你说得不错。在吴艳芳发生这种晕血情况时,不久就会变回脸色红润,四肢转暖,心跳血压也变得正常。我曾经问过医生,解释说晕血症是一种心理因素,导致的精神心理恐惧。″ “看来你对吴艳芳有这种晕血症,是用了点时间作过研究了?″古一明笑着问道。 “也说不上研究,只是请教过几个医生,查阅过一些资料而已。我一个修车的,对汽车出现的故障算是比较内行,对医学上的了解可以说就是外行了。″ “你刚才说贾文让吴艳芳参与公司的应酬,这么说她应该有一定的酒量,是吧?″黄确故意淡淡地问道。 “也许和吴艳芳身体里的解酒酶有关吧,要是真的喝起酒来,我都不一定能喝得过她。说起来我们还是因喝酒结的缘分。那时候虽说工资不高,厂里的年轻人有时也会聚一聚,趁这个机会和女孩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你就是在那时候通过喝酒,和吴艳芳恋爱上了?″ “对。我有时也会附和大家的起哄,和她轮番斗酒,几乎每次都是由我把喝醉的她送到宿舍。直到结婚后,她才对我说实话,其实她当时还是清醒的,只是有意想让我把她送回宿舍,并看着我能否为她守候在旁边,说她就是这样看上了我。″ “尽管当初你们有多么浪漫,结婚后也都得为家庭生活操心,再也没有当年恋爱的激情了?″ “确实是这样的。在陆祖强出生几年后,就遇到了下岗潮,像我们这样的,也不懂得做什么其他生意,想来想去,就凭着会修车这技术,开了一间汽车修理店。之后吴艳芳也在贾文的帮助下,拿到了许多修车保养业务,这才有了今天这种卖车和修车一条龙服务的规模。″ “当初吴艳芳在贾文前妻去世后不久,就和你离婚,却仍然这样帮助你拓展业务,这总该是你想不到的吧?″ “是想不到。现在看来,最使我意外的是,吴艳芳离婚时提出把儿子带走,让他能有这样的出息,我至今仍觉得她做得对。″ “那你对贾文也是有感恩之心的,是这样吗?″ “是啊,贾文并没有亏待我儿子,怡信公司里的车也一直定点在我的店里维修保养,这也算是贾文对我的支持和照顾了。吴艳芳既然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离婚后嫁给贾文,只能说是我命中注定的吧。″陆威言语里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对贾文有半点不满。 “那你和贾文之间见面时,会不会有点尴尬呢?″ “说实话,当初听到吴艳芳离婚后要嫁的人是贾文,心里实在堵得慌。后来见到贾文时,确实有点不爽。可随着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这事终究已经成为过去,我也就放开心态了。″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吴艳芳嫁给贾文时,她的年龄应该还在生育期,没有能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这是为什么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威听到黄确问得这样直截了当,脸上的颜色瞬时变得阴沉,有点不悦地说道。 黄确注意到了陆威脸上的变化,仍执着地说道:“法医在对蓝玉萍的尸体解剖时,发现她已经怀孕快三个月,对这种情况你又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其实也好解释,可能吴艳芳和贾文结婚时,他曾答应过会将陆祖强视为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加上贾文也有个女儿。所以他就没有再生孩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贾文就不会将他的助理蓝玉萍,安排在那幢别墅里,并在哪里让她两次怀孕,以致酿成了这次蓝玉萍的死亡。″ “你是说那女孩为贾文怀孕过两次?″他感到有点惊讶。 “对。″黄确托着下巴,眼睛直视陆威,不动声色地说道,“据警方调查,蓝玉萍是贾文包养的情妇,目的就是想让她替自己生个儿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和你说的对不上了,贾文为什么在这么大年纪时,仍然为了自己没有亲生儿子而耿耿于怀?″ “我终于弄明白了,绕来绕去,就是想套我的话。你就干脆说,吴艳芳害怕贾文和蓝玉萍生下他的亲生儿子,陆祖强就不能全部继承贾家的财产,不得不杀了蓝玉萍,这样不就行了。″陆威的脸色由阴沉变成铁青,毫不示弱地大声说道。 “根据小区监控视频表明,上周星期五上,贾文在八点二十离开后,吴艳芳当晚进入那幢别墅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出来的时间是九点三十分,在屋里待的时间共五十分钟。在这段时间里,如果吴艳芳杀害已经是酒醉昏睡的蓝玉萍,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了。″ “既然你说得那么肯定,那你和我说清楚,吴艳芳在那段时间里,是怎么杀了蓝玉萍的?″陆威气咻咻地问道。 “好吧,我们虽然还没有将吴艳芳确定为凶手,但不妨可以把这个推理过程简单和你说说。″黄确微翘的嘴角露出笑容,淡定地说道,“上周星期六早上,在蓝玉萍死亡现场,我听到法医对尸体初检的汇报,蓝玉萍死亡时神态安祥,身上没有抵抗伤。 在伸出缸沿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深达一公分,而且是斜着切过的割痕,手腕上方有人为抓握过的淤青。在蓝玉萍洗澡的浴缸里,发现有一把泡在水中的美工刀…″ “既然蓝玉萍死时神态安祥,没有抵抗伤,那不就证明她是自杀的吗?″他迫不及待地打断了黄确往下说的话。 “如果不看左手腕上被人握过的淤青,似乎可以这样说。可法医在对尸体解剖时,在她的胃里检测到了超量的酒精残留,据此可以判断出蓝玉萍曾经在死前喝了不少酒。 另外,在餐桌碗筷和两个倒空的红酒瓶上,还发现了另外两个人的指纹和手印。通过对椅子地上留下的鞋印检验可以确定,其中穿皮鞋的是贾文,另一个穿平底鞋的应该就是吴艳芳。″ “这只能说明蓝玉萍之前早就有了自杀的想法,为了克服割腕带来的恐惧和疼痛,只好把自己灌醉,难道不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就无法解释,蓝玉萍在喝得大醉,不省人事后,仍能和贾文回到卧室床上有过肌肤运动,在那个垃圾桶的湿纸巾上留下的斑状液体。而且法医在蓝玉萍的下体里也检测到了贾文的液体残留。″ 陆威沉思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有没可能是蓝玉萍和贾文只喝了一瓶酒,从卧室出来的蓝玉萍和贾文再次回到餐厅,又开了一瓶红酒,她才会喝得大醉,在贾文走后,回到浴室自杀的呢?″ “可如果是这样,那餐桌上的碗筷和两个酒瓶上就不会留下吴艳芳的指纹,椅子下也不会有吴艳芳叠加的平底鞋印。还有在卧室通往浴室的过道上也不可能只有吴艳芳一个人走过的痕迹。″ “这话怎么说?你的意思是吴艳芳在看到蓝玉萍沉醉不醒,把她抱着进入浴室的?″ “对。吴艳芳的平底鞋印从餐桌边一路到了卧室,又从卧室的过道进入浴室的,一路都有她留下的鞋印。″ “可是,吴艳芳是有晕血症的,只要一见到血马上就会昏迷过去,更不要说她敢拿美工刀,在蓝玉萍的手腕上割出那么深的伤口了,这你又怎么说?″ “刚才你说过,自从和吴艳芳离婚后,再也没有和她见过,是这样吧?” “是啊,难道你有证据表明,她已经把晕血症治愈了?″陆威颇有点不服气地问道。 “吴艳芳有晕血症,我也是在这里听你说起才知道的,至于她有没有治愈应该和这件案子没有太大关系。“ “为什你要这样说?″陆威有点迷惑不解。 “如果吴艳芳已经决定要在星期五晚上杀了蓝玉萍,在骗她喝下那么多酒后,看着沉醉不醒的蓝玉萍,本来可以考虑用绳子,或者在她的酒中下毒等手段,可她为什么偏偏对蓝玉萍选用了美工刀割腕的方法呢?明说了,就是想造成蓝玉萍是自杀,以此迷惑警方。″ 陆威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我问你,吴艳芳是晕血症患者,她看见血都会吓昏过去,更不要说她敢拿着美工刀,在蓝玉萍的手腕上划出血来了。″ 黄确鼻子似轻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和吴艳芳已经分开二十多年,正像你所说的再无联系,也就是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应该完全不清楚。吴艳芳之所以到了敢于杀人的地步,其中的原因,也许你根本就不理解。″ “你也不必对我这样的粗人绕弯子,直接说吧,她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什么?″陆威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变得大多了。 “好,那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吴艳芳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们的儿子陆祖强!″黄确的口气干净利落。 “啊?″陆威感到震惊不已,“我不会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干脆地直接说道,“吴艳芳之所以和你离婚,是因为她很明白,凭她和你的学历和整天忙碌于汽修店的条件,根本无法顾及陆祖强的教育和成长。 她看得很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脱离这种环境,让陆祖强有条件接受更好的学校教育。而能帮她做到这一点的最佳人选,就是曾经对她穷追不舍的贾文。″ “你是说贾文早就对吴艳芳动了心?″ “我不说,想必你心里也明白,早在你们开店前,贾文就认识吴艳芳,他为什么会那么竭力的帮助你们,难道仅仅是看在吴艳芳能喝酒会应酬上?那是他看中了当时还年轻貌美,身材高挑的吴艳芳,在陈朔死后,就一心要把她弄到手。 可精于心计的吴艳芳岂会不知道贾文的心机,因为贾文膝下无子,这正中了她的下怀。当贾文提出让她和你离婚时,她可能提出的条件就是要把儿子带过去。虽说她并没有讨厌你,可为了陆祖强,只好故意激怒你,让你同意离婚。同时还苦心说服你,让儿子跟她走。″ “这…″陆威感到口干舌燥,拿起茶壶倒满杯,一口吞了下去,“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要杀了蓝玉萍呢?″ “这我就不得不和你说起蓝玉萍和你儿子,儿媳三个人的关系了。她和蔡露露是同乡和好友,又是同一所大学毕业,两人先后认识了陆祖强。 可他隐瞒了贾家富有的情况,对她们只说过家里做点小生意,这就把一心想攀高枝的蓝玉萍吓走了。因为她认为自己长得漂亮,追的人很多。以陆祖强这样的家境,根本配不上她,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那她又是怎么到了怡信公司工作的?″ “蓝玉萍考公落选,工作无着落后,只好投靠你的儿媳蔡露露,在陆祖强结婚时,蓝玉萍才知道原来他是富豪贾文的继子。不知过后贾祖强出于什么目的,将蓝玉萍介绍到贾文那里当了助理。可就因为这样,贾文就打起了包养蓝玉萍的主意。″ “你是说贾文就是这样,看上了蓝玉萍?″ “当然。贾文的目的很明确,他看上蓝玉萍的年轻靓丽,就是想让她为自己生一个儿子。而蓝玉萍也想借机改变自己家庭的贫困,两人一拍即合。贾文让蓝玉萍从出租屋搬出,把空着的别墅作为他们幽会的地方,并在那里让蓝玉怀了孕。″ “就算他们怎么样,这和吴艳芳杀蓝玉萍也没有多大关系啊?″ “只能说你在相隔二十多年后,已经太不了解吴艳芳了。嫁到贾家后,她不惜让陆祖强把姓都改了,变成贾祖强,就是一心想要让他成为贾文财产的继承人。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眼看不久就可以顺利达到的目标,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蓝玉萍,如果让贾文和蓝玉萍生下儿子,不但打乱了吴艳芳的计划,贾祖强再不能继承遗产,甚至会动摇她的地位,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你凭什么就认为吴艳芳一定是这样想的呢?“陆威睁着大惑不解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问道。 第十章循序推理 黄确拿起茶壶,往三人的杯里添上水,先自端起喝了一口,看着陆威脸上浮现的迷惘神态,知道依他执着的性格,一下子还很难接受吴艳芳杀害蓝玉萍的推理。 “这样说吧,吴艳芳嫁给贾文的目的,就是想让陆祖强成为贾文财产的继承人,只要是对她这个目的构成阻碍和威胁的,都会让她不能容忍。这一点在陈朔死亡后,从贾文和吴艳芳将幼年的贾琦匆忙送往国外留学就可以间接说明。 正当她以为这一切都可以放心时,让她想不到的是,也许贾文正是在她平时的一些反常作为中,看出了端倪,知道她有了异心。才会包养蓝玉萍,想让她替自己生一个亲生儿子。″ “可就算是这样,贾文也很难确定蓝玉萍生下的就一定是儿子,对吧?″ “现在医院的检测技术已经非常先进,只要政策允许,完全可以让男女双方按照自己的愿望,实现生男生女。只不过这不是本案的关键问题,在这里我就不想再详细说明了。 以你这样六十多岁年纪的人,也许对当前的生育技术和知识了解不多。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贾文真想让蓝玉萍生儿子,对他而言是不难办到的。据我调查得知,蓝玉萍第一次怀孕就是一个男孩。″ “蓝玉萍怀的孩子不是流产了吗?″ “是的。这也是我要说的其中一个重点。蓝玉萍怀孕后,多次去医院做过检查,应该不会轻易发生流产问题。她之所以会流产,那就有可能是吴艳芳不想让她把那男孩生下来。″ “你能拿得出证据吗?″陆威怅然地问道。 黄确默默点了点头,“我从知情人那里得知,在蓝玉萍怀孕三个多月期间,除了吴艳芳给她送过药膳之外,再也没有人给她送过食品,她也没有意外跌倒和磕碰过的情况发生过。″ ″你怀疑是吴艳芳在药膳中添入了坠胎药?″ “对于一个正常怀孕的女人来说,第一胎有多么重要,蓝玉萍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把孩子打掉。就是她和贾文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也不会这样做。 从贾文的角度看,老年求子的迫切心情可想而知,不然他就不会在别墅里包养蓝玉萍。至于你说的是不是我怀疑吴艳芳在药膳里加了坠胎药,我并不能排除她会有这样做的可能。″ “既然你是从知情人那里听说的,也就不能确定蓝玉萍的第一胎的孩子就是贾文的,是这样吗?″ “你说得对。这也许就是贾文感觉到有点不正常,也不会深究下去的原因。我之所以不能确定蓝玉萍怀的是贾文的孩子,是我从知情人口中知道,蓝玉萍除了和贾文有肌肤之亲,还和一个年轻人有过亲密接触。″ “那这个年轻人是不是蓝玉萍的男朋友?″ “案件刚发生,我还不能完全了解清楚蓝玉萍和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可以明确的是,经过法医对蓝玉萍下体的残留物检测,得出的结果证实,这一次蓝玉萍怀的孩子是贾文本人的。″ 陆威脸上呈现出一丝尴尬,仍硬撑着问道:“我并没有老到糊涂的程度,从你说的话中似乎可以听出,能够堂而皇之进入贾家别墅的那个年轻人,难道真的是我儿子?″ 黄确看着老人有点涨红的脸,稍一思考,淡定地说道:“是的。他就是你的亲生儿子陆祖强。″ “可他已经和蔡露露结婚,而且有了一个女儿,怎么还会和蓝玉萍有那种事?″陆威的脸色憋得通红,“你不会搞错吧?″ “没有搞错。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感到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蔡露露早就知道了陆祖强和蓝玉萍在一起的前后过程。也就是说,陆祖强到她那里去,是经过蔡露露默许的,只是她佯装不知道而已。″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贾文和吴艳芳结婚也有二十多年,没有再生下过儿女。如今年龄那么大了,却在包养蓝玉萍后怀上孕,这实在让我有些不相信。″ “解释这一点也不难。贾文是有过女儿的,和吴艳芳结婚时,两人年纪都在生育范围内,应该是吴艳芳怕生下女儿,采取过避孕措施。否则,以贾文当时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可能不让她怀上孕。″ “吴艳芳这样做,就只是为了陆祖强能继承贾文的遗产?″ ″应该是的。吴艳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从她的角度确实有可能会这样做。当她得知蓝玉萍怀孕,就认为是她阻挡了自己的计划,把怒气发在她身上,在送的药膳中加入打胎药就有这种可能。″ “那她在蓝玉萍住到贾家别墅后,就应该劝阻贾文,难道她没有这样做?″ “我只能认为,吴艳芳根本不敢干涉和劝说贾文放弃这件事,至于他们是怎么样处理的,已经不需要太清楚。重要的是,蓝玉萍胎儿流产的原因。而这一次蓝玉萍的死亡,正好是她再次怀孕快三个月的时候,这样两件事串联起来,难免不让我对吴艳芳产生怀疑。″ 陆威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地说道:“我以为她把陆祖强带去贾家,只是想把他培养成有用的人,没想到吴艳芳竟然是为了陆祖强争夺财产,残忍到把蓝玉萍杀了。她这样做,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后果?″ “你只是从她的角度考虑,在这件案子上,我琢磨过很多次。吴艳芳可能考虑问题就是一根筋,她只想到了陆祖强的继承权,而没有顾及贾文的内心想的是什么。″ “哦?″ “贾家能有今天的成就,是贾文和妻子陈朔辛苦打拼创业富裕起来的。贾文在陈朔死后,和吴艳芳再婚时,为什么不住在华城国际小区那幢别墅,有可能是吴艳芳害怕看到那里的一切,或许会生出许多种联想。 还有,贾文和吴艳芳再婚后,为什么会把那么小的女儿送往外国?我想其中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贾琦和后妈吴艳芳合不来,对她偏向贾祖强非常不满,两人曾经产生过冲突,贾文在无奈之下,才不得不把她送到国外的亲戚那里去。″ “也许你说的是实际情况,还有呢?″ “贾文不会不清楚,吴艳芳和你离婚后,嫁给他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才不会介意吴艳芳在背后帮了你们陆家多少忙,以致让你拥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恕我直言,其实这里面的內幕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 “那贾文介意的又是什么呢?″ “你一定非要我说出来吗?″ “我实在有点好奇。″ 黄确捏着下巴,浅笑着说道:“就算贾文怎么喜欢吴艳芳,那也只是在陈朔死后,才给了她一个名分。但在他的心里,可能根本无法让她替代陈朔。贾文也想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可能不怀疑到吴艳芳背着他服用避孕药,只是并没有说穿而已。″ “他们既然是再婚夫妻,我不相信贾文会惯着她,这似乎有点说不通。也许吴艳芳正是在和我生下陆祖强后,就不能再生育了呢?″ “当然这是有可能的,但也有可能吴艳芳和贾文再婚时,就和他说过不会再生孩子。可随着贾文的年纪越来越大,恰巧在这时又遇到了年轻漂亮,并且愿意为他生儿子的蓝玉萍,条件只是让他帮助在外省县城的父母和大哥,贾文当然愿意这样做。 而这些,对已经濒于年老色衰的吴艳芳是无法再阻止得了贾文的。如果她硬要反对贾文,双方就只有闹翻。不单是半路夫妻的吴艳芳,恐怕也会累及陆祖强,这是吴艳芳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听完黄确推理分析说出的这些话,陆威只有摆了摆头,他很明白,曾经是他妻子的吴艳芳,在和自己离婚后的二十多年来,背着贾文为陆家和儿子做出了多大贡献,粗略一算目前的成就,就没有什么可抱怨吴艳芳的了。 “可不管怎么样,杀人终究是重罪,难道吴艳芳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陆威此时已经没有了初时咄咄逼人的口气,低垂着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么说吧,蓝玉萍对于吴艳芳暗中的所作所为不会一点不知晓,也有可能和贾文说起过。因为这样,就给吴艳芳带来了极大威胁,她曾经单独去找过蓝玉萍,就在一周前两人还在别墅里大声争吵,甚至导致双方厮打得头破血流。 如果吴艳芳仼由她把贾文的亲儿子生下来,陆祖强还能不能顺利继承贾文的遗产,都是个未知数,甚至吴艳芳也有遭到贾文抛弃的可能。由于贾家大部分都是婚前财产,吴艳芳也不能从中分走多少份额。″ “吴艳芳就是因为这些,才憎恨蓝玉萍的?″ “是的。普通人大多都会有妒忌心理,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可如果由妒忌而产生预谋杀人,那就是一种极端行为了。″ “尽管你说了那么多,我还是不明白,你们警方又是根据什么,就认定是吴艳芳杀了蓝玉萍的呢?” “请你注意,我以上所说的只是根据案件调查作出的推理分析,目前警方并没有认定蓝玉萍就是吴艳芳所杀。但是,通过别墅附近的监控视频,在上周星期五那天晚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从七点到十点这三个钟头里,进入别墅的只有贾文和吴艳芳。″ “那就是说,贾文也是嫌疑人之一了?″ “你错了。″黄确盯着他有点窘态的脸,缓慢地说道,“贾文从七点到蓝玉萍那里,到八点二十分开车离开,依照法医对尸体解剖后作出的的蓝玉萍死亡时间,在九点到十点之间,那就说明,贾文从那里离开时,蓝玉萍还活着,也就可以排除贾文杀害蓝玉萍的嫌疑。″ “那依你这样说,杀蓝玉萍的人就只有是吴艳芳了?″陆威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 “我曾在案发现场做过情景模拟,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吴艳芳作案的可能性确实比较高。″ “既然这样说了,你能否把模拟和推演的过程和我讲讲?″ “在案件尚未完全确定是吴艳芳杀了蓝玉萍之前,本来是不允许对嫌疑人有关系的人,特别是你是她的前夫这样明说的。但是既然你和她已经离婚二十多年,而且再也没有仼何来往,我就特意破例一次。″ 黄确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接着说道:“从监控视频中可以看到,在上周星期五晚上七点钟左右,最先进入那幢别墅里的是贾文。在屋里的餐桌上摆着几样家常菜和三副碗筷,以及地上留下的两个红酒瓶和鞋印,可以知道,两人应该是吃了饭还喝了酒。饭后的蓝玉萍当时头脑应该还是清醒的,她并没有喝醉。 在进入蓝玉萍的卧室时,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据痕迹检验员说,她在床上找到过男人的带囊毛发,在床边的垃圾桶里,发现几张湿纸巾上有同房后,擦抹过的残留液体痕迹。″ “那我问你,贾文和蓝玉萍既然喝了酒,而且地上有两个酒瓶,那她就有可能会喝醉,是不是这样?″ “这一点我曾经问过蔡露露,她说蓝玉萍的酒量有限,也就三四杯。如果她当时就喝得沉醉不醒,就无法再回到卧室和贾文同房了。″ “这样说也可以。″ “在贾文八点二十分离开后,二十分钟左右吴艳芳出现在监控里,进入别墅一直到她开车出去,时间是九点三十分,在屋内逗留的时间是五十分钟。这和法医对尸体解剖后得出的蓝玉萍的死亡时间是对得上的。″ “吴艳芳是怎么知道贾文当晚会去蓝玉萍那里,并且是她在这五十分钟里杀了蓝玉萍的?″ “当吴艳芳用钥匙开门进去后,从留下的鞋印知道,她应该是直奔二楼,如果她在餐厅没有看到人,很快就会在卧室发现蓝玉萍。这时可以想象得到的是,由于两人之间曾经有过冲突,以致闹得翻脸。那就只有在吴艳芳对她做过低声下气的道歉之后,才会取得她的原谅,并打消了蓝玉萍的防范之心。″ “如果真是这样,这件案子又怎么会发生?″ “可是,这就无法解释餐桌上那第三副吃过饭的碗筷和那里的地上,为什么有平底鞋印和两个红酒瓶了。那就表明吴艳芳当时有可能是,在卧室中看到了蓝玉萍那份再次怀孕检查报告,这对她就是一个沉重打击,为了铲除后患,从而抱定了要杀蓝玉萍的决心。 吴艳芳也许是早就有了除掉蓝玉萍的预谋,知道当面和她厮打占不了便宜。才有意识选择将蓝玉萍的死亡伪装成割腕自杀的。既然这样,第一步就是想办法把她灌醉。″ “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说,吴艳芳在取得了蓝玉萍的原谅后,以她还没吃饭为由,邀请蓝玉萍陪着吃饭,趁机劝她喝了过多的酒?″ “我只能这样认为。吴艳芳的酒量显然要比蓝玉萍厉害得多,在吴艳芳不断劝酒之下,蓝玉萍只要喝了吴艳芳的三分之一,也会醉得不省人事。不然无法说明那两个酒瓶的酒去了哪里,上面还留有吴艳芳的指纹和手印。″ “你似乎已经不是模拟推理,倒像是亲眼看见一样,难道屋里也装了监控?″陆威话中带着一种嘲讽的口气。 黄确没有理会陆威的奚落,接着说道:“当吴艳芳把醉得一塌糊涂的蓝玉萍抱进浴室,脱掉她的吊带衫。有可能首先想到的,是把她按在浴缸里淹死,正是害怕蓝玉萍呛水后会醒过来,蓝玉萍拼死和她相搏。再说把蓝玉萍按在浴缸,也会在她身上留下按捺过的痕迹。 可循环浴缸要等满一缸水,吴艳芳也不耐烦等那么长的时间,焦躁之下才不得已返身回到储物间,找到那把美工刀,紧握住蓝玉萍的左手腕,然后闭上眼,狠命的划了一刀。这也就是蓝玉萍的手腕上为什么切口深达一公分,刀口是斜着划过,手腕上面留下了淤青的证明。″ “可你不要忘了,吴艳芳是有严重晕血症的,这你又会怎么说?″ “我只能说,如果一个丧失理志,已经达到疯狂程度的女人,谁都无法阻止她这么做。吴艳芳当然也会明白,晕血症昏迷也只是在几分钟后就会消失。也许吴艳芳正是利用了她有晕血症这一点,想让人更加相信,她不会杀了蓝玉萍。″黄确锐利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他说道。 陆威眼里看似有点泪水涌了出来,视线模糊地摇了摇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第十一章释怀于心 踏进刑侦支队长陈一波的办公室,黄确看到负责外围调查的李奇和老郭正在向他汇报工作。陈一波向进来的黄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后,继续专注在与两人的谈话中。 华灯初上时,汇报结束后。陈一波抬头看着窗外远处的夜景,说道:“这样吧,今晚大家都先别急着回去,叫上古一明,我们去后面的横街喝两杯啤酒,撸几串烧烤,也听听黄队下午调查的情况,应该没意见吧?″ “陈队,这都七点多了,老婆早就和我说好了,要去岳父母家,小姨子夫妇刚从国外回来,她已经催了两次,情况特殊,可以不去吗?″老郭面露难色,说完看了李奇一眼。 “就是啦,我还是等下次案情分析会再听黄队说吧。谁不知道你,去前说好一个钟头,可最后两三个小时都不止。回到家里总挨埋怨,说好像刑侦支队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特别忙,还带回一身的酒气。″ 陈一波看着两人,笑了笑说道:“不想去就算了,看你们这一唱一和,倒显得我是以工作为借口,使你们挨家里人埋怨。″ “那你是让我们走了?″两人几乎是同声问道。 “走吧,要不然我想起了什么事,你们想走也走不了。″陈一波爽脆地大笑起来,“真是的,每次想让你们陪我喝一杯,都能找到借口来搪塞,好在有黄队和古一明,不然想有人陪着喝一杯都难。″ 陈一波三人刚走到横街那家烧烤店附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肉类烘烤后,释放出的浓烈焦香味。刚从店里出来的黄老板眼尖,迎过来招呼道:“陈队,我正想着你们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呢。“ “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看似平时闲得可以喝喝茶,可一旦有案子就忙得头晕脑涨,这不是为了绵西区的那宗案子,确实抽不出时间过来。″ “那真是辛苦你们了,还是老规矩?“ “对,各种荤素先来上几串,我就喜欢你烤得外焦里嫩这一口。″ “好咧。″黄老板说完返身走到烤架前,一边吩咐手下给他们上茶,一边麻利地操作起来。 这间烧烤店在附近居民中素有名气,晚上七点后来撸串喝酒的顾客比较多,两个烤炉有时实在应付不过来,卫生条件就有点难以保证。古一明看不过眼,每次仍然会忍不住从桌上抽出纸巾,在擦抹过的枱面又细细抹了一遍,再用茶水认真烫过餐具。 当服务员把冻啤送过来没有几分钟,滋滋冒着焦油香气的烤串也由老板亲自端了过来。陈一波先自拿起羊肉串,在鼻前闻了闻,扯下肉粒嚼了嚼,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不错,火候正好。″ 黄确和古一明对望了一眼,他们心里很明白,但凡陈队这样说时,那就表示肉串烤得已经有点过火。对于他喜欢烤得过于焦香的偏好,两人实在不好恭维,恐怕回去后,还是气血充盈的他们,嗓子会燥热得让人受不了。 “黄队,你们到绵西区调查的情况怎么样,说说吧。″几杯啤酒下肚后,陈一波切入正题,兴致勃勃地问道。 黄确转头看了看附近的几张枱面,围坐在那里喝酒撸串的人还不算太多,把烤好的肉串打包带走,外卖小哥来去装箱的倒是不少。 “好吧。″黄确微笑着说道,“陈队,首先我得向你道个歉。今天早上的案情分析会上,我预先没有向你汇报,就擅自在会上作出了那番讲话,真是对不起了。″ “嗨!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亊,还让你这样特意提起。再说,你在会上也道过歉了,就不要太拘泥于这点小事,我这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陈一波看到黄确再次诚心向自己道歉,宽慰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说到这里,我还真得向你说声对不起。″ “哦?陈队你说的是向黄队道歉?这让我听着感到还真的有点太突然了呢。″古一明嘴里在咀嚼着,声音听着似有点含混不清。 “是啊,真该向你诚心道歉的其实是我。你为了母亲从省刑警总队调回富林刑侦队时,虽然我早就知道你破案率高在警界闻名,可对卲华总队长给你的高度评价,以为他说的太夸张,心里还真的有点不服气。 就想着你无非是公安大学的研究生,比我懂得多些国內外破案的理论,协助过下面各市区破了几件疑案而已。年纪轻轻职务就做到了副支队长,心里确实有点看不上你,也想看看你会怎样在众人面前出丑。″ “那现在呢?″古一明从旁打趣地笑着问道。 “服了!″陈一波满脸红光,由衷地点了点头。“从你到队里后,侦破的多件案子中,虽说我对你办案的方式不敢苟同,甚至认为你破案太过独断专行。尤其是你那不同于常人的跳跃性逻辑思维,有时让我都忍受不了。 可就是你这样近乎独裁式的破案方法,这几年连破奇案,队里一件积案都没有,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连多件搁置的旧案都侦破了。就连已经被判刑收监的犯人也是零上诉,不得不说,这在刑侦同行中,也是非常罕见的。″ “陈队,看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要说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能是我更注重耐心倾听报案人和知情人的诉说,能够站在嫌疑人的角度与他换位思考,掌握其犯罪心理和人性弱点,最后才能作出正确的推理和分析。这其中难免让大家感觉过于独裁和专横了。″ “怪不得我做询问记录时,发觉你只是在和他们随意聊天,一些看似跟案情无关的问题,可只要你把多个人的询问记录串联起来,经过推理分析就有了破案的把握。 说实话,当初你刚调到队里,陈队让我跟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的你,还真的是心里有点发毛呢。后来跟着你办的案多了,倒觉得和你办案挺干脆利落,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黄确端起酒杯在两人的杯沿下轻碰一下,然后喝了一口,说道:“好了,进入话题吧。下午三点多钟,我们在绵西区的电信大楼办公室,见到了蓝玉萍手机通信录中的联系人蔡露露。她和蓝玉萍既是从小到大的校友,又是贾文的儿媳,对蓝玉萍与贾家人的关系可说是比较了解。″ “既然是贾文的儿媳,那她就是贾祖强的妻子了?″ “是的。蔡露露和蓝玉萍都毕业于同一所大学。不久她就跟着贾祖强回到了富林市,并很快在贾文的帮助下,进入了电信局工作。结婚后有了一个女儿。蓝玉萍回到本地考公落选,待业一年多后,就找到了蔡露露,由贾祖强安排进了贾文的董事长办公室,做了他的行政助理。″ “也就是说,进入公司不久,蓝玉萍就被贾文看中了?″ “应该是的。从那时候开始,蓝玉萍就从出租屋搬了出来,住进了贾家那幢空着的别墅,并成为了贾文包养的情妇。原因是贾文考虑到,贾祖强只是吴艳芳带来的继子,就有心想生一个自己的儿子。经蔡露露对蓝玉萍从中撮合,两人随即一拍即合。″ “蓝玉萍只有这点想法?″陈一波嘴里咀嚼着肉串,好奇地问道,“就没有向贾文提出过什么条件?″ “当然不是,看到蔡露露给贾文当了儿媳,出身贫寒的蓝玉萍在羡慕之下,也想在贾家占有一席之地,如果她为贾文生下儿子,就在贾家站稳了脚根。虽说尚未清楚贾文和她之间有过什么许诺,但蓝玉萍的父母和大哥也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蔡露露和贾祖强结婚时,为什么没有住在别墅里?″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蔡露露和贾祖强没有住在那里的原因,是因为贾文和前妻陈朔买下那幢别墅后不久,就在那次意外的交通亊故中死亡,女儿贾琦也受了轻伤。 据蔡露露说,风水先生说过那幢房子犯煞,恐怕会对吴艳芳不利。考虑到了这一点,贾文和吴艳芳再婚时,就是另外买的房子。″ “这样啊,也就是说,贾祖强和蔡露露结婚,是和贾文夫妇分开住的?″ “对。他们不住在那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贾文把女儿送到国外亲戚家之前,已经把产权过户给了贾琦。″ “对于贾琦和母亲陈朔当初是怎么出的交通事故,蔡露露就没听贾文说起过一些什么吗?″陈一波耸了耸肩膀,习惯地举起手想拍打一下颈椎,看到自己戴着一次性手套上面的油渍,只好作罢。 “蔡露露和贾祖强结婚后,很少听贾文说起过陈朔的事情。只是在贾祖强带她回到亲生父亲陆威那里,才听到他说起过陆威和吴艳芳离婚后,嫁给贾文的一些零星消息。″ “那陆威离婚后,有没有再婚呢?″ 黄确淡淡地说道:“没有。陆威和吴艳芳离婚后,一直住在绵西的旧城区,还经营着那家汽车维修店。看到贾祖强和儿媳来探望,在吃饭时喝了不少酒,可能是有感而发吧,竟一时控制不住哭了起来,甚至是大骂起贾祖强的母亲。″ “哦?陆威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失态呢?″ “至于陆威为什么会当着他们的面,对吴艳芳当初和他离婚的反感如此强烈,可能连蔡露露也不一定知道內情。她只是说陆威骂吴艳芳的心太残忍,似乎指的是和陈朔那次交通事故死亡有关。″ “那么,从你的角度看,是不是陆威在暗示,陈朔那次意外事故,吴艳芳从中做过什么手脚?″ “这是有可能的。你们看啊,从二十多年前交警支队的事故报告单上,查到陈朔驾驶的汽车刹车螺丝有松动。还有经过医生检验,她的胃里发现过安眠类药物残留。可能当时没有证据表明是因为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事就只能以意外事故结案了。″ “陆威有可能也感觉到,陈朔当年的交通亊故有反常的地方。不然他就不会在酒后那么失态,竟然当着儿子和儿媳的面哭起来,是这样吧?″ “是的。吴艳芳懂得汽车维修,肯定知道制动系统的螺丝松动意味着什么。陆威也会有怀疑,那就是,他们店里的维修保养的汽车大都来自贾文的公司,吴艳芳要是想让陈朔在开车途中出现意外,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再说,吴艳芳能喝酒,曾经在那段时间参与过贾文与客户的应酬,通过这样把其他公司的车送到他们的店来修理。吴艳芳为了达到和贾文在一起,就有可能在陈朔开的车做手脚,并在喝的水中下安眠药。″ “如果是这样明显,交警部门难道查不出来?″古一明把放到嘴边的肉串停下,从旁问道。 “这也是我还没有想明白的地方。″黄确看了一眼古一明,沉思了几秒,说道,“交警应该是调查过,陈朔那段时间有过失眠或者感冒,需要服用安眠类药物的情况。这就很难分辨出事那天,陈朔是不是也服了药,认为不影响开车,才会带着贾琦出去的。″ “可刹车系统的螺丝松动,又该怎么解释?″ “如果吴艳芳想在刹车系统上动脑筋,应该也会想到怎么避开交警的检测,不会笨到让人能发现问题。就算是这样做,也不会那么明显,应该早就留有了余地。″ “黄队,你的意思是,吴艳芳知道陈朔开的是专车,根本不用把刹车的螺丝都松开?″陈一波皱了皱眉头。 “我不太懂得汽车工作原理,只能这样猜测。是不是这样,这件交通事故与吴艳芳有没有关系,陆威应该是早就想到的,也会作出过大致的判断。所以,当他们问到当年和吴艳芳离婚这件事时,酒后有所感触,自然会流露出对吴艳芳的反感。“ “那蔡露露对蓝玉萍自愿为贾文生儿子这件事,又是怎么看的呢?″ “蔡露露说过,蓝玉萍确实长得高挑漂亮,在学校时追求她的人比较多,由于在选择结婚对象时条件太高,总想找个富二代,可终究能满足她的条件的人少之又少。也许贾文正是看中了她的高颜值,和急于摆脱家庭困境这两点,才敢和她谈起生儿子这件事。″ “可蓝玉萍终究是个二十多岁的末婚女孩,而贾文已经六十多岁,这也太有点不可思议了吧?″ “蓝玉萍想找的结婚对象是富二代,就是为了摆脱家庭贫困。如果贾文开出的条件足以让她动心,她也会心甘情愿这样做的。另外蔡露露早就知道,贾祖强在暗中和蓝玉萍来往,也怕引起变故,威胁到自己的婚姻,干脆顺水推舟,帮助贾文从中和蓝玉萍说合,才促成了这件事。 当然,蓝玉萍也清楚贾祖强只是贾文的继子,要是为他生下儿子,就有了在贾家稳固的地位。只要贾文在去世之前立下遗嘱,遗产将会由她的儿子继承,这是比蓝玉萍找到一个普通的富二代,更具有前途和诱惑力。″ 看到陈一波点了点头,黄确接着说道:“蔡露露还透露,蓝玉萍和贾文在一起后不久,就已经怀了孕,让人奇怪的是,在她怀孕三个多月时,竟然不明原因地流产了。″ 陈一波听黄确这样说,心里也感到有点惊讶,“流产了?那就说明蓝玉萍在再次怀孕后,仍然一心想把孩子生下来,她肯定就不会割腕自杀,是这样吧?″ “对。蔡露露也是这样认为的。从她对蓝玉萍的性格和追求判断,蓝玉萍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自杀。毕竟她很清楚,几个月后随着儿子的出生,她就达到了目的,根本不会那样做。″ “那就有可能是,有人不希望看到蓝玉萍怀孕,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服过打胎药?″ “我相信应该是这样的。而且这个人得知蓝玉萍再次顺利怀孕后,已经有了防范,使甪打胎药已经不可能。觉得只有是蓝玉萍死了,才能保住她在贾家的地位。正像我所判断的一样,这个人就是吴艳芳。″ “可是,你这终究是凭推理得出的结果,如果没有证据支撑,也不能说一定就是这样,对吧?″ “是啊。蔡露露在我询问到这件事时,她也犹豫过,如果吴艳芳给蓝玉萍送去的是打胎药膳,在那段时间却没有出现过问题,怀疑蓝玉萍是不是磕碰到了肚子,才会引起流产。“ “那有没有可能,吴艳芳给她送的药膳根本不是打胎药,而是让她慢慢变得体质虚弱,导致蓝玉萍摔倒或磕碰流产的昵?″ “这都是有可能的。还有一种可能是贾文在蓝玉萍的保胎期如果和她有过多次同房。这也会因过度刺激,诱发收缩流产。不管是怎么样的,目前尚未能作出正确判断,也许只有在案件真相调查清楚后,才能知道是不是吴艳芳有意这样做的了。″ 第十二章推波助澜 在这个南方临海城市,四月清明后的气候变化极大。刚才还是闷热潮湿的天气,伴随着一阵夹着零星水点的大风吹来,那就预示着暴雨可能很快就要降临了。 “陈队,看来大雨就要到了,我们坐的正是雨棚的边缘,很容易就会淋到雨水,要不要往店里挪动一下?″古一明看着枱面上飘落的零散雨点,看着陈一波提议道。 陈一波仰头看了看天边发白透亮的乌云,路上有点匆忙不安的行人,再瞄了一眼店里,说道:“也好,反正里面也有空着的枱面。″ 三人赶紧抄起枱上的食物进入店里,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刚坐下,屋外挡雨棚顶就响起了劈劈啪啪的密集声音,从窗里看到,狂风夹杂的雨点很快就飘落在他们坐过的枱面和椅子上。 “好了,总算是及时搬过来了,看来雨下得这么大,恐怕一时半会难停得下。″陈一波拿起啤酒瓶,在三人面前的杯里重新酙满,端起在他们的杯子上轻碰了碰,喝了一口,“黄队,继续说吧。″ “对于蓝玉萍是怎么流产的,蔡露露无法判断,也没有听贾文说起过这件事。但吴艳芳倒是显得有点过分心急,只要她和贾祖强一回到父母那里,吴艳芳总会和他们说起贾文生儿子的事。″ “是不是吴艳芳想趁此机会,让蔡露露比蓝玉萍抢先一步生下儿子?″ “从她说的意思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可蔡露露话中也明显透着无奈。她在生下女儿后,就对夫妻那方面的兴趣下降,而且贾祖强似乎对生儿子的事也不太上心。“ “蔡露露无奈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呢?″ “从她的话里听出,她也带着很深的矛盾。我本来以为是她在生下女儿后,一时无法恢复正常夫妻生活,而没有再接着生育。可随着询问的深入,蔡露露才敞开心屝。原来真正的原因,是她发现贾祖强的心早就转移到了蓝玉萍的身上。″ “哦?她跟踪过贾祖强?″ “对。可能是他们夫妇和蓝玉萍之间早就有过不一样的经历吧。我以为蔡露露是因为她的先天条件,和蓝玉萍相比不是太好,她应该是会妒忌蓝玉萍的,可从她的做法上完全不是这样的。 当她从贾祖强换洗的衣服上,发现了熟悉的香水味和避孕套后,曾经跟踪贾祖强到过别墅里,竟然让她发现丈夫和蓝玉萍在那里偷情。这让她非常愤怒和苦恼,冷静下来后,采取了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处置办法。″ “你的意思是,她并没有吵着和贾祖强离婚?″ “不会。蔡露露可能想的是,离婚对她来说就是得不偿失。″黄确说到这里时,有意识地放慢了说话进度,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她没有那么笨,贾祖强只是贾文的继子,离婚后她将很难分得到贾家的巨额财产。在她看来,似乎最明智的办法就是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这怎么说?″陈一波感到有点懵然。 “就是把贾祖强推向蓝玉萍。蔡露露毫不隐瞒她的这种想法,以她自身的外貌和身材和蓝玉萍相比,显然不具备和她抗衡的条件。从她在大学毕业时,介绍贾祖强给蓝玉萍认识起,很快就意识到她在这件事上做错了。 看到贾祖强喜欢上了漂亮活泼,身材修长的蓝玉萍,蔡露露唯一的办法就是紧贴贾祖强不放,尽力阻止他们两人的接触,并有意识地在蓝玉萍面前透露出,她和贾祖强之间有了那种关系的话。也许那时候蓝玉萍在学校追求她的人太多,也就没有把贾祖强放在眼里。″ “难道那时候蔡露露早就知道了,贾祖强是个富二代?″ “没有。至少她是这样说的。毕业后蔡露露就跟随贾祖强回到了家里,并很快由贾文出面在电信公司找到了一份有编制的工作。在见到贾祖强父母后,她才惊讶地发现贾文是有名的企业家,在绵西区的实力相当雄厚。 戏剧性的是,蓝玉萍毕业后因报考公务员落选,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就只好找到蔡露露,住在出租屋过着艰辛的生活,四处求职不易的她,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高傲。最后还是靠贾祖强出面,让她到贾文的办公室当了行政助理。″ “那就是说,蓝玉萍正是在到了怡信公司后不久,就被贾文包养的?″ “原来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可听了蔡露露说出其中整个过程,才知道不是这样。蔡露露坦言,直到结婚前,她都不敢把贾祖强是贾文继子的真实情况告诉蓝玉萍。就是她依旧不放心蓝玉萍,怕她会从中抢走贾袓强。更有甚者,就算生下女儿后,她对蓝玉萍的防范仍然从未断过。“ “对,听起来这的确符合许多女人,对丈夫以外第三者的一种防范心理。″陈一波一边咀嚼着鸡翅,一边有所指说道,“那她为什么又要顺水推舟呢?“ “我只能说,蔡露露与其他女人的思维方式截然不同。当她知道贾祖强每星期有两天都会去蓝玉萍那里后,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任何不满,更不会揭穿他,反而借这件事从贾文的身上做起了文章。″ “这话怎么说?″ “用她的话来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贾文和蓝玉萍之间有点什么事。既减轻了贾祖强对她在那方面的频繁需求,又可以断了蓝玉萍以此要挟贾祖强和她离婚的退路。 当蔡露露说出她的计划时,让我也感到惊异,她这种想法也太超乎想象了。可仔细想来,确实是她处于这种窘迫境地的无奈之举。不得不说,蔡露露为了击败蓝玉萍,保护自己的婚姻真是费尽了心机。″ “是啊,当时我听到蔡露露说出这些话,感觉她的这一招真的让我震惊,两个多年的好朋友,遇到这种棘手事情时,背后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无奈,以致不得不使出看似不可思议的手段。″古一明摇着头,此刻也忍不住从旁发出唏嘘。 “既然蔡露露为了维护她在贾家的利益和地位,那她的计划又是怎么做的?“陈一波似乎已经猜到下一步黄确将要说些什么,仍然好奇地问道。 “蔡露露得知贾文把蓝玉萍特意安排住进别墅后,就很清楚贾文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像他这样年纪的人,看中了年轻靓丽的蓝玉萍,应该是另有目的,就是想让他替自己生个儿子。否则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也许正是蔡露露发现了贾祖强和蓝玉萍在暗中来往,她就决定帮贾文把话对蓝玉萍捅破。要是没有她从中撮合和拱火,只有二十六岁的蓝玉萍,就算怎么爱财,应该也不会同意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生儿子。″ 黄确看了看陈一波,继续说道,“蔡露露知道蓝玉萍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让贾文投其所好,给她送豪车和名贵首饰,还让人给她在老家盖了楼房。当蔡露露让贾文为她做完这一切,经她撮合成功后,自然这两人就顺利怀了孕。“ “可是这里也有点问题,贾文到蓝玉萍那里,难道不会和贾祖强刚好同一天撞在一起吗?″ “这就要提到那位保洁员说的话了,蓝玉萍很谨慎,她早上八点多钟上班前,在和贾文通话时,都会和他约定时间,然后就不会让贾祖强过来。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撞到一起。 丁伟玲在接替别人到那里做保洁五个多月的时间里,也只是根据垃圾桶里丟弃的东西,判断出蓝玉萍分别在和两个年纪不同的男人在交往。由于他们没有在那里过夜,在她早上八点到那里,一次也没有遇见过他们其中一个的原因了。″ “这样说似乎也可以,还有呢?″ “蔡露露还有更妙的一手,她为了知道贾祖强是不是去了蓝玉萍那里,还特意指定贾文给她买了一种昂贵的香水,这样她就很容易通过香味,得知丈夫有没有去见过蓝玉萍。她虽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这样做,是想在万一发生什么对她不利的情况下,让贾祖强和蓝玉萍都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蔡露露为了保住她在贾家的地位,竟连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也是用心良苦了。″陈一波感叹着说道。 “可她也有失算的地方。蓝玉萍怀孕后,正当贾文感到欣慰时,由于目前尚不清楚的原因,她却意外地流产了。这肯定让贾文和蔡露露都感到非常的失望。″ “你说蔡露露的失算不会就这样简单吧?″ “当然不完全是这样。你们想啊,蔡露露虽说是贾家的儿媳妇,由于没有生下儿子,在贾家的地位却处境尴尬。可蓝玉萍流产后,她依然还是有机会第二次怀孕,生下贾文的亲儿子。 如果蔡露露没有生下贾祖强的儿子,在若干年后,贾文去世时,四十多岁的贾祖强就有可能辞掉公务员,接替贾文当上公司的董事长。凭贾祖强和蓝玉萍的关系,受冷落的就一定是蔡露露,甚至有被贾祖强抛弃的可能。″ “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是吧?″ “是的。蔡露露很清楚,贾文之所以想要蓝玉萍替他生儿子,就是从长远利益考虑,二十多年后,可以继承他的事业。因为贾祖强只是贾文的继子,就算她在蓝玉萍之前生下了儿子,也不是贾文的血脉。 如果连贾祖强都无法继承贾文的财产,更不要说是自己的儿子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她只有是希望蓝玉萍能生下贾文的儿子,就算贾祖强不能继承贾文的家业,也能保住她不被贾祖强抛弃。″ “嗯,说了那么多,吴艳芳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还没有接触过吴艳芳,对她的了解也只是从今天询问蔡露露和陆威两人时,从他们那里知道她的情况。至于吴艳芳在蓝玉萍这件案子里,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目前也只是停留在推测和模拟的层面上。″ 陈一波耸了耸肩膀,随即用手拍打着颈椎,说道:“反正现在是下大雨,想走也走不了,你就详细和我们说说,如果是吴艳芳作案,她的动机是怎么样的吧?″ “这恐怕得从陆威夫妇开办汽车修理店后,贾文与吴艳芳的关系说起,不然很难用简单几句话说得清楚。″ “没有什么,你说吧。″ “据陆威说,二十多年前,贾文和陈朔就经常把车送到陆威夫妇经营的店里,维修和保养。贾文知道吴艳芳人长得不错,能说会道还能喝不少酒。就趁机邀请她去参加一些公司的应酬,同时帮他们介绍修车的客户。就是从那时起,陆威就发现这两人的关系,变得有点不正常起来了。″ “这么说他们的暧昧关系,从那时就已经被陆威发现了?″ “是的。用陆威的话说,他感到很憋屈,可如果贸然拒绝贾文的帮忙,生意就会受到很大影响。毕竟那时候在绵西区,私家车和货车还比较少,根本无法和怡信公司拥有的车队相比。但陆威对吴艳芳和贾文的来往,又不能置之不理,他也和吴艳芳多次说过,宁愿少赚点钱,也希望吴艳芳断绝和贾文的联系。 由此开始,夫妻间的争吵打架也时有发生。自从贾文的妻子死后不久,吴艳芳就提出了离婚,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儿子陆祖强归她。陆威自然也明白,如果儿子跟着他,没有亲生母亲的管束,除了培养出一个修车的好手外,也就这点出息了,就同意了吴艳芳的要求。″ “陆威应该是早就知道,吴艳芳离婚就是要嫁给贾文,对吧?″ “陆威当然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既然吴艳芳的去向已定,与其拖着不放,再也毫无意义,就与她办理了离婚手续。但是有意思的是,吴艳芳当时却说出了一番让陆威感动的话。″ “竟然有这样的事,那她说什么了?″ “吴艳芳大致的意思是说,如果陆祖强跟着她到了贾家,除了可以受到不一样的良好教育,日后甚至可以考上好的大学以外。贾文没有儿子,以后就算他继承了贾文的产业,陆威仍然是他的亲生父亲,一定不会亏待了他,让他放心之类的话吧。“ “这样啊,从这些话看来,吴艳芳其实还是为陆家着想的,是这样吗?″ “从我对陆威询问的感受来看,确实是这样的。陆威在儿子结婚前后,也能看到陆祖强带着蔡露露和孙女,不时地回来相聚。甚至在他生病住院期间,陆祖强也会到医院探望,这些似乎都是吴艳芳有意识地让他这样做的。也许这也是陆威至今不想再结婚的原因。″ “你说这是吴艳芳有意这样做的,她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自从吴艳芳嫁给贾文后,陆威的修理店也在她的暗中帮助下,生意逐渐变得兴旺发达。近年来,已经由单一的修理店扩大了规模,做起了卖车和维修保养一条龙服务。 从以上陆威说的情况,可以明显看出,吴艳芳是一个头脑灵活,心机缜密,又不择手段的女人。如果我没有判断错,她嫁给贾文就是看中了他那过亿的资产,而贾文一旦去世,陆祖强就可以顺利地继承他的遗产,怡信公司就会变成陆家的了。″ “正是因为蓝玉萍的怀孕,就引起了吴艳芳的恐慌?″陈一波至此已经明白黄确表达的意思,但仍有意这样问道。 “蓝玉萍的出现,初时应该不会引起吴艳芳的注意,在那么大的公司里,漂亮的女员工肯定不少。就算贾文曾经和她们有过什么暧昧关系,甚至已经怀孕,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最多花点钱补偿,把她们辞退了就可以。可这次她就感觉到非常不一样了。″ “黄队,你是指蓝玉萍向贾文揭穿了她有蚂蚁搬家的计划?″古一明从旁问道。 黄确赞赏地向古一明点了点头,拿起枱上的烤肉串,撕下一块,咀嚼了一下,才慢慢地说道:“对。蓝玉萍是贾文的行政助理,不可能不知道,吴艳芳是怎样靠蚂蚁搬家的办法,转移了贾文的许多财产的。既然她愿意为贾文生儿子,那就会把这一切都告诉贾文。 蓝玉萍第一次怀孕时,吴艳芳在送去药膳做手脚,让她流产以后,本以为此事就过去了。想不到蓝玉萍很快又第二次怀孕。这就让她感到了最大的威胁和绝望,为了永绝后患,只好动了杀害蓝玉萍的念头。″ “这就是吴艳芳之所以不得不杀蓝玉萍的动机?″陈一波笑着问道。 “你说呢?“ 第十三章另一角度 黄确看着陈一波眼中似仍有些迷惑不解的神色,平静地接着说道:“这应该是促使吴艳芳不得不杀蓝玉萍的其中一种原因。″ “也就是说,难道还有连你都不知道的其他理由?“ “我只是有这种感觉。你看啊,当吴艳芳得知贾文把蓝玉萍安排住进那幢别墅,她不可能不会想过贾文下一步干些什么。 对于他这样做,不是原配妻子的吴艳芳,就算心里再恼火,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可当她有一天得知,贾文和蓝玉萍暗中签订了生子协议,或者得知她已经怀孕,那就不一样了。″ “你认为贾文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吴艳芳?″ “也不是说贾文就一定不会告诉她。就算告诉她也不会改变贾文的计划。当初迷恋吴艳芳时,她还是个美丽的少妇,他想把吴艳芳搞到手的唯一办法,就是算准了陆威那间修车店需要靠他的帮助,才能有所发展。 另外,最重要的是贾文和吴艳芳的接触中,发觉她对自己有种依赖性的好感。所以,贾文才会以吴艳芳能喝酒,参与公司应酬,给他们介绍商户业务为借口,使陆威无话可说。″ “那时候,贾文不是还有陈朔这个结发妻子吗?“ “是的。可又能怎么样呢?如果贾文就是爱沾花惹草的人,吴艳芳又确实能办到许多她做不到的事,作为妻子的陈朔应该也奈何不了他,也就只能开只眼闭只眼,这在许多有这类问题的家庭,应该并不是稀奇亊。″ “也许这就是你说过的取舍,对吧?″ “我只能这样得出这种猜测。当陈朔因意外事故死亡后,贾文和吴艳芳再婚以来,就没有再给他生下儿女,这不能不说是贾文的失落和心病。 直到蓝玉萍来给他当了行政助理,面对年轻可人又高挑靓丽的她,贾文不可能一点想法也没有。正是蔡露露看到蓝玉萍和贾祖强暗中在一起,为了拆散他们,才出面帮贾文促成了让蓝玉萍生儿子这件大事。″ “你的意思是,贾文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想生下自己的儿子?″ “我只能这样说,贾文当初和吴艳芳结婚前,不管他向吴艳芳承诺过什么,并同意她把贾祖强带过过来。可平心而论,贾祖强虽然优秀,但终究不是贾文的亲生儿子,心里总会有种天然隔阂。可吴艳芳不再生育,贾文想有一个自己的亲儿子这一点,应该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现在从蔡露露的口中得知,蓝玉萍有过为了摆脱困境,当富豪情妇也不足惜的想法,自然是求之不得。可碍于和吴艳芳婚前有过的某种承诺,也就多了个心眼,也许在确认蓝玉萍怀孕后,贾文才会把实情告诉吴艳芳。″ “那么,你认为蓝玉萍的流产,就是因为吴艳芳在药膳汤中做了手脚?″陈一波又一次将这问题提了出来。 黄确不由得摇摇头,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但从蔡露露说出这话时,我也曾经有过怀疑。依照上面分析的情况来看,吴艳芳这样做的可能性还是比较高的。″ “那就是你也无法确定?″ “对。我也说过,吴艳芳虽然有可能会这样做,也只是基于对蔡露露和陆威的询问中想到的。由于没有证据可以表明。仍不能排除蓝玉萍自身造成流产的因素,比如怀孕期间从房,情绪变化太大,磕碰到身体等都可能引起流产。″ “可你也作过推测,说是吴艳芳杀蓝玉萍的原因,是她妒忌她为贾文生儿子,难道不是这样?″ “是的,在这件案子发生后,我就是这样认为的。但就是这样,在听过陆威的话后,也不免让我有所动摇,甚至有过推翻原有一切判断的想法。″ “为什么让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表面上看,吴艳芳确实是因妒忌蓝玉萍为了贾文生儿子后,会危及到贾祖强顺利继承贾家的产业。可如果不完全是这样,有没有另外的可能性呢?″ “你都把我搞得糊涂了。如果不是这样,那又该是什么样?″陈一波睁着已经有几分醉意的眼睛,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干脆点,说吧。″ “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下午询问时,陆威固执地认为吴艳芳不会杀人,也不相信她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那终归只是陆威的一面之辞,现在你也开始相信吴艳芳不会杀蓝玉萍了?″他坐不住了,把上身稍微凑近黄确,“理由呢?“ “吴艳芳见到鲜血就会昏厥过去。″ “你是说,她有晕血症?″ “对。″黄确脸上浮起一丝苦笑,“陆威是这样说的,吴艳芳从和他认识时,就有严重晕血症,看到邻居宰杀禽类等生物都会晕血昏迷,就是看到自己例假的鲜血,也会变得脸色苍白如纸。很久缓不过气来。如果她真有这种疾病,那么,我之前的判断就有可能是错的。″ “黄队,可我听到你对陆威当面说出吴艳芳作案的过程,也没有感觉到不妥当的地方啊,难道你又有了什么不同的推理?″古一明迟疑着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我对陆威说出吴艳芳作案的推理,是基于她在看到蓝玉萍酒醉不醒时作出的。如果你没记错的话,我也作出过吴艳芳想在浴缸淹死蓝玉萍的那个设想,对吧?″ “对啊。″ “如果吴艳芳有点耐心,在给浴缸放水时,只要关闭排水阀,在水流漫过蓝玉萍的头部,就有可能将她淹死。这样吴艳芳就不必等到浴缸的水满。可以不见血就杀了蓝玉萍。可她明知自己有晕血症,为什么傻到仍要用美工刀,划开蓝玉萍的手腕呢?″ “你不是也说过,吴艳芳选择这样做,是因为她知道,如果是蓝玉萍割腕死亡后,让人看起来,更容易相信她是自杀的。在调查时得知吴艳芳有晕血症,就会起到误导警方侦查视线的作用。“古一明简洁地回答道。 黄确点了点头,仍然接着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从蓝玉萍死亡后的安祥神态看,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痛苦的扭曲,似乎和熟睡了一样。试想一下,就算是陷入了深度酒醉的蓝玉萍,她的神经系统并不会因此而停止反应。 在手腕突然遭到吴艳芳划伤后,强烈剧痛的感觉还是会有的。那她就会惊醒过来,反身过来对吴艳芳拼死抵抗。或者大声呼救。但是法医张中林,却没有从她身上检查到有仼何外伤,指甲缝里也没有凶手的皮屑,这似乎显得有点反常。″ “你认为蓝玉萍仍然有可能是自己割腕自杀的?″陈一波侧过头来问道。 “直到目前我还没有完全排除这样的可能性。可如果是这样,蓝玉萍在星期五晚上的事情就无法解释了。也就是说在贾文走了以后,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那就应该有一个非得让她这样做的理由,可这??理由我们却一无所知。″ 陈一波摆了摆手,说道:“案子刚发生,想一下就了解清楚里面的问题也不现实。这样吧,你接着把吴艳芳的情况说完吧,也许我们就可以从中找到蓝玉萍是自杀,或者是被杀的原因了呢。“ “好吧,刚才说到陆威并不相信吴艳芳会杀蓝玉萍的原因,是他认为吴艳芳是患有晕血症的。为了让他清楚地知道,吴艳芳在上周星期五晚上,是有可能杀害蓝玉萍的,我只好将自己模拟推理的过程对他说了出来。″ “可有一个问题,我们虽然怀疑吴艳芳有作案的可能,但手上的证据并不够充分,也尚未形成证据链。你这样对陆威说,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从陈一波说话时的语气,可以听出他有点担心黄确把底全部向陆威托出。 黄确笑了笑,坦然地说道:“我对陆威说过的,仅限于从小区监控视频上看到的情况,以及吴艳芳进入别墅里后,我个人作出的推理分析部分,应该不会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什么影响和麻烦。“ “那有没有可能,陆威在你们走后,转身就把你对吴艳芳的怀疑告诉她?″ “陆威和吴艳芳两人终究是夫妻一场,就是他们离婚后,陆威也应该是很了解吴艳芳好强的性格特征的。如果吴艳芳那天晚上对蓝玉萍真的下了手,那对他也是个很大触动,这对陆威敦促她向警方自首,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吧,那你就把和陆威说过的推理过程,对我详细说说,让我听听合不合理,有没有什么地方过界?″陈一波笑着说道。 “从小区的监控记录中我们得知,当晚进入别墅里的只有贾文和吴艳芳两夫妇。依照法医老张对蓝玉萍尸体解剖,得出的结论来看,她的死亡时间是在九点到十点。那么,符合这条件的应该只有吴艳芳。″ “嗯,是这样。“ “吴艳芳进入别墅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分,出来时已经是九点三十分左右。也就是说她在屋里的时间是五十分钟。那她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干了些什么呢? 为了让陆威更好地理解我要说的话,只好先给他说了那天晚上,贾文进去那里后可能发生的情况。才接着说出了吴艳芳有可能是怎么作案的过程,并作出了我在模拟后得出的逻辑推理分析。″ “你也不用跳跃太快,先和我讲讲贾文进屋这一段,让我有个适应阶段,说吧。″陈一波知道黄确在汇报案情时,常会用他的跳跃式思维,省去其中某些细节,让他一时会陷入窘境,以至等黄确全部说完后,才让自己恍然大悟。 “好吧。那天晚上七点,贾文依照事先和蓝玉萍的约定,到达别墅后和她在餐厅吃了饭,其间还喝了红酒。这从餐桌上摆放的碗筷,以及地下留下的脚印和空酒瓶就可以知道。那么,贾文和蓝玉萍在晚餐时到底喝了多少酒呢? 我曾用餐桌上的红酒玻璃杯,照着杯中留下的可见痕迹,加入水后做过试验。据蔡露露说过,蓝玉萍的红酒量不过三四杯,如果贾文比她多喝了一倍,两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只喝了其中一瓶大半的红酒。″ “你是说,依照蓝玉萍的酒量,她当时应该是不会喝醉,酒精也没有超高?″ “对。″黄确捏着下巴,沉思几秒说道,“饭后,贾文和蓝玉萍两人回到卧室,就有了在那里留下湿纸上的擦抺痕迹。″ “那时候蓝玉萍就应该是清醒的,不然就不能和贾文在卧室里进行肢体深度运动?″ “是的。贾文离开的时间是八点二十分左右。吴艳芳在八点四十到达那里时,她将会看到餐桌上的菜肴,在卧室看到或许正准备去洗澡的蓝玉萍,也许就是在这期间,她们应该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对话。″ “你为什么这样肯定,她们就有过对话呢?″ “我和古一明做过分析,正是因为她们两人之前,曾经有过争吵和斗殴,蓝玉萍对吴艳芳应该仍是怀有一定的敌意。不管吴艳芳当时有没有预谋杀害她的打算,面对还是清醒的蓝玉萍,吴艳芳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也不敢再和她当面起冲突。 可以想象得到,吴艳芳唯一可行的就是,装做诚意向她道歉。在看到身为长辈的吴艳芳坦率地赔礼道歉,蓝玉萍也只能原谅她了。当吴艳芳以此为理由让她陪着喝一杯,蓝玉萍应该也不会断然拒绝。″ “就是因为这样,蓝玉萍才会喝醉的?″ “从餐桌旁的两个空红酒瓶来看,这另外一瓶多的酒就是她们在那里喝光的。蓝玉萍在吴艳芳陪着,而且不断诱导劝酒的情况下,让从未喝过这么多酒的蓝玉萍,在酒劲发作后,极有可能陷入深度沉醉之中。″ 陈一波想了想,说道:“红酒不会在喝完后,就立即显出酒劲发作,那么这就有一段时间,她们之间又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呢?″ “我想吴艳芳去蓝玉萍那里,肯定会事先准备好了,怎么对付曾经和她发生过冲突的蓝玉萍,至于她们之间谈了些什么,目前虽然还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几乎是可以肯定的,谈话内容应该是围绕在贾文和贾袓强两人,以及蓝玉萍已经再次怀孕的事情上。″ “既然蓝玉萍在流产后,已经对吴艳芳有了提防,她还会把怀孕的事告诉她吗?″ “我能想到的,应该是吴艳芳在卧室中,看到了蓝玉萍的孕检报告,或者趁她已经酒醉,在毫无防备时说出了她再次怀孕的话。当吴艳芳看到蓝玉萍中了圈套,并喝得几乎大醉后,才让吴艳芳有了杀她的机会。″ “可这里还有点解释不通的是。如果当时蓝玉萍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她就可以自己回到卧室里,这不错吧?″ “是的,但知道蓝玉萍还能回到卧室就可以了。我问过夏晓兰,她说吴艳芳曾经有过下楼后,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又折返回去的鞋印。也许吴艳芳就是在等待这个过程中,吴艳芳也由犹豫不决,才最终下定了等蓝玉萍醉倒后,趁机要杀了她的想法。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不然吴艳芳就不用费那么多周折了。也只有在把蓝玉萍灌醉后,她才有这个机会。″ “当吴艳芳再次回到卧室后,看到的应该是醉得神志不清,沉睡在那里的蓝玉萍,并一眼就看到了她打算在洗澡后换上的衣服。在现场模拟时,正是这套换洗衣服让我对她的自杀有了怀疑。 一个想要割腕自杀的女人,绝对不会考虑在她已经死亡后,还有机会换上衣服。从这一点也就说明,蓝玉萍根本没有自杀的念头,也不会预先带着美工刀进入浴室。再有,从卧室到浴室的过道上也没有她留下脚印。″ “有道理,″陈一波拿起杯子喝了口酒,那下一步吴艳芳就像你推测的一样,把蓝玉萍扛到了浴缸里?″ “是的,吴艳芳杀害蓝玉萍的过程是怎样的呢?我根据模拟的结果和古一明分析过,有可能是当吴艳芳把蓝玉萍扛到浴缸放下后,再回到另外的房间找到美工刀。 在打开冷热水龙头,给蓝玉萍脱下吊带裙这个过程中,发觉她仍然烂醉如泥,吴艳芳拉过她的左手腕,别过脸后狠命割了一刀。″ “那你怎么判断刀口的深度和斜度是怎么形成的?″ “从蓝玉萍躺在浴缸的体位判断,如果她是自杀,由于心里害怕,手腕上割的刀口,应该是平着一刀划过,甚至有多个切口,深度和钭度不可能是这样的。 只有是从高处用刀头垂直下刀,才会形成深达一公分的切口。正是因为吴艳芳知道她有晕血症,预先担心在见血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昏迷。在那段时间里,她有没有采取过什么措施,或者她的晕血症早就治愈,那就只有在对她询问过后才能清楚了。″ “好。虽然仍有疑问,但你终究是为下一步侦破这件棘手的案子,探出了一条有希望的路,以后就看你的了。趁着这时候雨停了,我们也回去吧。″陈一波泛着红光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第十四章血型迷局 蓝玉萍案发后的第四天上午,接到当地派出所的通知后,蓝玉萍的父母和大哥从外省匆匆赶了过来。在确认过蓝玉萍的尸体后,得知她有可能是不明原因自杀,早已泣不成声的蓝玉萍母亲,才在众人的劝说下,心情稍为平静下来。 蓝玉萍生前是怡信公司的员工,由于路途遥远不便送回原地下葬,公司出面在举行过追悼会的当天,给蓝家发了足额的抚恤金外,贾文私下也给了她的父母一笔安慰费,并派专车把他们送了回去。 从葬礼现场回来不久,贾祖强就接到了黄确打来的电话,说有些关于蓝玉萍自杀时牵涉到的问题,需要向他当面了解一下。听到刑警的电话,为了避开办公室众人的目光,在黄确让他选定会面地点时,只好说出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 在咖啡店里静待刑警到来之前,贾祖强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尽管他从蔡露露的口中已经知道,负责蓝玉萍案调查的是刑侦副支队长黄确,并从她的描述中得知,黄确是一个眼神冷峻、思维缜密、逻辑分析能力都异于常人的刑警。 虽说有了蔡露露的提醒,贾祖强心里也明白,由于他和蓝玉萍之间的关系,警方一定会在这几天来找他。接到黄确的电话,还是让他的心情无法宁静。而且贾祖强很清楚,刑警找他单独谈话,意味着什么,看来想要在蓝玉萍和他的问题上,侥幸蒙混过去似乎不太可能。 透过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贾祖强隔两分钟左右就看向外面的街道,越发觉得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刑警是不是怀疑蓝玉萍的自杀和自己有关?黄确又将要问些什么?正是无从得知,越想越觉得焦灼起来。 贾祖强的这些不自然的举动,让站在不远处的女服务员也起了好奇心,走近他的桌前问道:“先生,等人吶,要不要先点上一杯咖啡?″ “那好吧,″贾祖强似乎也感到了自己有点失常,只好堆着笑脸,勉强说道,“他们也快到了,那就先来三杯美式吧。″ 当咖啡端上来时,玻璃门外出现了两个年纪比他稍大的男人,其中的高个子一看到他,径直走了过来,“请问,你就是贾祖强吧?″ “对。″贾祖强点了点头站起来,指着对面拉开的椅子,语气谦恭地说道,“两位警官,请坐吧。″ 黄确坐下后,从裤兜里掏出警察证,打开內页,自我介绍道:“我是给你打过电话的黄确,职位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这是我的同事古一明。由于蓝玉萍的死亡,其中涉及到了你和她的一些问题,需要对你进行询问,希望你能理解和配合。″ 贾祖强在看过两人的证件后,静静地端详了黄确几秒钟,黄确约三十七八岁,有着一头波形的浓密黑发,开阔润泽的额部微微隆起,略为凹陷的眼窝中,有着鹰隼样锐利双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內收的鼻尖,微翘的嘴角上挂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容,稍有点瘦削的脸型衬托出方正的下巴。 从黄确的面相和他不卑不亢的话语中,先就让贾祖强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种特有的强大气场和威摄力。在情绪稍微安定下来后,贾祖强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黄队,你想问些什么呢?″ 黄确端起杯子,浅啜了一口咖啡,直视着他的眼睛,看似不经意地微笑着说道:“不用着急嘛,这只是一次例行的询问,心情放松一点,我怎么问,你据实回答就行了。″ 看到贾祖强绷紧的脸色稍为放松下来,黄确接着说道:“我曾经对你的情况做过调查,从中得知,你和蓝玉萍之间保持着一种看似微妙的关系。能否把你和她的关系和我说说?″ 贾祖强似乎没有料到黄确一开口,就直截了当地提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内情,一时竟然感觉有点措手不及,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只好佯装镇定下来,含糊其辞地问道:“你说的微妙关系指的是什么?我实在有点不明白。″ “这样说吧,你既然已经和蔡露露结婚,而且又有了一个女儿,为什么还要和蓝玉萍私下有那种事来往。″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是的,我承认确实是这样。如果我说,这都是蓝玉萍主动要求我做的,不知你会不会相信?″贾祖强看似有点无奈地说道。 “你只要把实情说出来,至于相信不相信,得由我来判定。可现在的问题是,正是因为你和蓝玉萍之间那种暧昧关系,间接导致了这件案子的发生,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说实话,我对蓝玉萍虽然早就怀有好感,却从来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让她到父亲的公司当他的助理,是考虑到她考公落选,工作无着,而只是动了怜悯之心。 在蓝玉萍搬进我家那幢别墅后不久,也许她一个人有点寂寞,就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有空过去陪她说说话,试试她的厨艺。由于私下接触得多了,自然而然地擦出了火花。我看她是主动的,也就很乐于这样做了。″ “你和蓝玉萍约会,是她预先给你打电话的?″ “是的。我曾问过她,为什么给我打电话都是选在星期一和星期四,并且都是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而不是双休的那两天。 她的回答是,那星期一和星期四那两天是她精神最郁闷,也是最想见到我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假日那两天,叫我不要多问。但是,这样的解释却让我觉得有点不太可信。″ “就是为了这种好奇,你就观察过还有谁到过别墅里,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我发现在星期五和星期六两天的晚上七点左右,继父贾文总会到她那里去。大概也就在八点半之前,蓝玉萍就会把他送到门口。″ “那你和蓝玉萍私下约会,是不是也一样,七点到八点半这段时间?″ “确实是这样,为了不让蔡露露起疑,我不得不编些借口应付蔡露露。蓝玉萍让我陪她喝两杯后,我们才会进入卧房。虽说我每次都做了防范措施,但是在完事后她仍然会再洗个澡。这好像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 “可蓝玉萍还是有过两次怀孕,″黄确盯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不是采取了防范措施吗?″ “两次怀孕?可我知道她只怀孕过一次,还是她告诉我才知道的。当时我还很纳闷,按说我和她在一起,已经很注意,不可能怀上孕,不明白究竟是因为哪里疏忽,才会造成这样的。″ “你就没有问过蓝玉萍,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 贾祖强踌躇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我不是没有问过她,但确实不敢往贾文那方面去想。在轮番追问下,蓝玉萍才在迫之无奈之下,对我说了实情,其实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她说的,是你的继父贾文吧?″古一明从旁捅破了他难以说出口的话。 “对″贾祖强看了一眼黄确和古一明,脸上瞬间涨得通红,小声回答,“蓝玉萍曾经和他签订过一份代生儿子的协议。″ 黄确及时把话接了过来,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看过这份协议的内容吗?“ “没有。我也只是听蓝玉萍说过。这么私密的事情,她能告诉我,已经是对我的最大信任了。也知道她实在是见隐瞒不住,才不得不对我说出来。为什么这样,我也不想让她难堪,就没有再问。″ “为什么贾文要和她订立这份生儿子的协议呢?″ “唉,其实我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得到那份协议写了些什么内容。至于她为什么同意和贾文签下那份文件,在几天后的约会时,蓝玉萍才无奈地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蓝玉萍到了公司后,需要经过三个月的实习期,在这期间就让贾文看上了。并有意识地向她透露,只要答应他一个条件,就可以提前结束实习,调到董事长办公室,薪资立即加倍。这对渴望升职的蓝玉萍,无疑是个好消息。 蓝玉萍的家境并不太好,父母亲只是一般的城镇居民,母亲有病,大哥很早就辍学去当了建筑工。靠着他的帮助,蓝玉萍才把大学读完。她曾经和蔡露露说起过,这一辈子就是怎么艰难,也不能再让他们受苦。″ “就为了报答父母和大哥,蓝玉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付出?″ “我想原因主要是这样的。可大学毕业后,蓝玉萍的心气又有点高了,每月只有两三千块工资的单位,她不想去,考公选落后又实在找不到称心的工作,才找到了我们。 看在我和她之间有过交情的分上,就把她介绍到怡信公司,并让我继父关照她一下。也相信凭她的聪明伶俐,只要过了三个月的实习期,就可以提升到董事长办公室当行政助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好,继续说下去。″黄确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我有点不明白,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去考公的呢?″ “其实,由于我和贾文之间只是继父子,两人的感情比较淡漠,我也很注意,平时很少过问他公司的事情。也不想让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这就是我在大学毕业时,即使在认识蔡露露和蓝玉萍后,也一直没有打算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她们的地方。 可蔡露露既然愿意跟我回富林,我只好让贾文根据她的专业给找了份电信局的工作。恰逢当时有考公的机会,经录取就在机关做了一名普通公务员。这也是我在结婚后,以这样的理由从家里搬出来的原因。″ “你妈吴艳芳嫁给贾文后,也有二十多年了,就没有给你生下过弟弟或者妹妹吗?″古一明有意识地问道。 贾祖强侧头盯了一眼古一明,心里似有点不悦,语气生硬地说道:“这就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事了,他们怎么想的,我不关心,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 “可是,你刚才也说过,蓝玉萍和你继父签了代生协议,这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这件事是怎么样的,我怎么会清楚?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他们,干嘛还要问我呢?″贾袓强的声音无形中提高了,有点不耐烦地回答。 “如果蓝玉萍把她怀孕的消息首先告诉你,那就表明她很清楚,这个孩子就是你的,是不是这样?″古一明仍然不依不饶地追着问道。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个孩子是我的?″贾祖强一脸倔强地和古一明杠上了。“没话说了吗?″ 黄确看到时机成熟,向古一明摆了摆手,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的法医对贾文上周星期五,丟弃在垃圾桶的湿纸巾,进行了dna检测,最后得出结论,发现上面残留的含量达不到生育所需的标准。也就是说,贾文是不育症患者。″ 贾祖强从鼻里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那贾琦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查对过贾琦幼儿园时血型为a型,而贾文的血型是0型,陈朔却是b型。也就是说,0型和b型的夫妻生出来的孩子只能是0型或者是b型,应该不会是a型。这些如果你不相信,马上可以从手机里查询出来。″ “你的意思是,贾琦也不是贾文的亲生女儿?″ “对。″黄确见贾祖强的脾气有所收敛,慢慢解释道,“贾琦有可能是在陈朔和贾文结婚前,就和前男友有了孕。正因为是这样,贾文在陈朔那件交通事故死亡后,就把她从小送往外国亲戚那里去了。″ “可我在和蓝玉萍在一起时,是采用了预防措施的,她又怎么会怀孕,这说不通啊?″ “这可能是,蓝玉萍在和贾文交往了那么长时间后,不会没有想过她不能怀孕的原因。如果她去做过妇检,当她知道问题出在贾文那里,就会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黄确笑了笑说道,“你的血型也是0型,对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蓝玉萍在给我准备的避孕套上刺了小洞?″ “应该有这样的可能。不然她就不会让你特意过去陪她聊天。我推测那时候,应该是她查清了贾文不能生育,可又不甘心放弃贾文给予她的一切。所以,不得不从你那里寻求一种解决的办法。″ “那贾文知道他不能生育,还和蓝玉萍签订的那份代生协议,就只是想把她弄到手的一个障眼法?″ “这样说也行。贾文很懂得蓝玉萍的慕富心理,为了投其所好,在她搬进别墅后不久,说是为了让她方便上班,就给她配了豪车,还买了贵重首饰。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可这也只能生下我的孩子,贾文就不会去做dna亲子认证?″ “贾文既然不能生育,也许早就很清楚,你暗中和蓝玉萍在一起的关系。之所以不点破,那就表示即使他知道,儿子是你的也没关系,只要名义上是他的就行。重要的是贾文有了儿子,对于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那贾文又何必这样做,只要和蓝玉萍去做试管婴儿就可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你心里是很明白的。贾文的朋友圈都是富人阶层,并没有人怀疑过他有不育症。在儿子出生后,只要他对外高调宣称,并为孩子举行百日仪式,到那时,人们就更加相信儿子是他的了。至于贾文这样做的真正用意,你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照你这样说,岂不是连我和母亲都被他蒙在了鼓里?″ “你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我目前尚未能对你作出任何答复。但从整件案子调查的情况来看,可能就是蓝玉萍自已也未必会清楚,这孩子不是贾文的。″黄确淡然地说道。 “你都把我搞懵了,要是连蓝玉萍都不清楚,那避孕套上就不会有漏洞,是不是这样?″贾祖强焦急地问道。 “刚才你只是认为,有可能避孕套上的小洞,是蓝玉萍有意识刺穿的。但是,既然上面的想法都是推测,那就说明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存在,可以想象的是,如果连蓝玉萍也不知道贾文有不育症,那又是谁可能会这样做呢?″ “啊?这不可能吧?″ 第十五章一声长叹 在黄确说出他的推理过程后,贾祖强确实是感到不可思议,自认为他和蓝玉萍之间的关系,已经做得滴水不漏。可在眼前这位高个子刑警面前,却似毫无秘密可言。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 黄确端起咖啡杯,平静地说道:“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这个人不单是知道你们三个人的所有事情,也是最想让你和蓝玉萍怀孕的人。″ “我的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人?″贾祖强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有点不相信地摇了摇头,眼光看向黄确,似是想从他那里尽快得到答案。 ″下面我说的话,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但这确实是出于她的內心直白,正是这个人让你和蓝玉萍做到了她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黄确喝了口咖啡,咂了下嘴,“可惜的是,让另外一个人把这计划给搅黄了。″ “听你这样一说,好像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多人,是这样吗?″ “应该是的。你跟我说实话,在大学毕业前的联欢会上,你先认识的是蔡露露,然后,通过她介绍才和蓝玉萍见面,没错吧?″ “对呀,这又有什么问题?″ “那好。毕业后跟你一起回到富林的蔡露露,由于她学的专业是电子信息工程,你通过继父的帮忙,在市电信局给她找到了一份事业编制的工作。怀孕后不久,她就让你带着去见了家人,确定了结婚的日期。″ “我就不明白了,你翻出这些过往的事情,到底想要借此说明些什么问题呢?″贾祖强有点忍耐不住地问道。 黄确似乎并不介意他的情绪变化,微笑着继续说道:“正在你们筹备结婚前,蓝玉萍在当地因为考公无望,就来这里找到了蔡露露。对这个突然到来的昔日朋友,蔡露露内心应该是充满了不安和排斥,因为蓝玉萍是她最不想在这关键时刻出现的人。″ “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想其中的原因你很清楚。那次毕业联欢会后,正是由于蔡露露坦诚地向你介绍认识蓝玉萍,在你见到她的第一眼,马上就被她漂亮的外貌和修长的身材吸引。 你曾经想过许多办法接近蓝玉萍,也许那时在校园里追求她的人太多,或者是蔡露露从中阻拦,再加上蓝玉萍不知道你的家庭状况,就没有将你放在眼里。正是因为毕业后那次考公失败,她才不得已找到了蔡露露。″ 贾祖强一时怔住,想了想不由得低声说道:“你说得对,我喜欢的人确实是蓝玉萍。我承认后来我和她谈起过毕业时自己捧着鲜花,想去向她表白心迹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只好委托蔡露露向她转交这件事时,蓝玉萍还苦笑起来,说根本就没有收到过我送的鲜花,更没有听到蔡露露提起过有送花这件事。″ “蓝玉萍到富林市找蔡露露,却是让你最感到惊喜和意外的,是这样吧?″ “对。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蓝玉萍会出现。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她正在出租屋和蔡露露吃晚饭,看到她后,真是惊讶不已。得知她是工作无着时,我就劝她留了下来,答应帮她想办法。″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提出让蓝玉萍到贾文的办公室做行政助理?″ “既然你们已经问过蔡露露了,估计她也会和你说起过。其实,我原本可以通过继父帮她找到一份事业编制的工作,当我和她谈起这件事时,她却坦言,如果她想要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可能早就不用到这里来了。″ “你有意把蓝玉萍留在身边,就是想趁机圆了自己当初的梦吧?“古一明笑着,刻意地从旁问道。 “你这样说也没错。大家都是男人,我也不必隐瞒,要不是蔡露露早就把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贾文和我母亲,我确实有过想和蔡露露解除婚约,转而和蓝玉萍在一起的打算。″ “那是不是说明,从那时起,你其实已经暗中和蓝玉萍就有点什么了?″ “没有。我和她就是在蔡露露不在出租屋时,双方做过些情感交流,嗟叹一下两人的命运而已。正是有了这些惺惺相惜的铺垫,才得以在蓝玉萍搬进别墅后,有了实质上的深入接触。″ 尽管贾祖强说得有点隐晦,黄确和古一明此刻都清楚,这两人正是由于早年错失交臂,通过彼此道明心迹,才会让双方有机会缠绵在一起的原因了。 “随着蓝玉萍做了贾文办公室的行政助理后,你就没有发现贾文与蓝玉萍之间有些什么变化吗?″黄确接着问道。 “那又怎么了?″贾祖强用有点玩世不恭的口吻说道,“贾文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想让蓝玉萍代生儿子,只要是她愿意的,谁也无法阻止。再说,她就算喜欢周旋于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妥,最多也只是涉及道德问题。″ “我并没有意思去评价你们的交往是否合适。但蓝玉萍的死亡,却是由于你们这种三角关系而引发的,这你不会否认吧?″ 贾祖强耷拉着头说道:“我不否认有这种可能。可你也不能据此就认为,是我杀了蓝玉萍。因为上周星期五那天晚上,我和蔡露露送生病的女儿去医院就诊,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 “这些我都调查过了,正因为这样,警方才排除了你作案的可能。从你的视角看,贾文明知自己有不育症,那他和蓝玉萍在一起,真的只是图她的年轻美貌吗?″ “据我所知,贾文喜欢年轻漂亮的蓝玉萍,只要他们两情相愿,各取所需,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再说贾文还可以通过医院的技术筛选,做试管人体植入达到生儿子的目的。″ “那么,贾文有可能知道,你也在同时和蓝玉萍交往?″ “当然,我都知道蓝玉萍和他订立代生孩子的协议,贾文应该也有可能知道,我是先于他之前和蓝玉萍在一起的,只是我们之间彼此都心照不宣罢了。他知道我不会让蓝玉萍怀孕,也就不会公开干涉我和她的事。″ “回到刚才说过的话题,如果同你说的一样,蓝玉萍第一次怀孕,应该就是贾文没有和她到医院做过人工植入手术,而是有人从中帮了他的忙,我说的没错吧?″ “你不是说过,蓝玉萍也有可能不知道贾文是不育症的,既然不是她在避孕套上刺了小洞,能不能告诉我,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你真的想知道?那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有可能就是你的妻子蔡露露,蓝玉萍第一次怀孕就是她干预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就解释了她为什么要把你推向蓝玉萍,并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怀上了你儿子的根本原因。″ “那我问你,那蓝玉萍第二次怀孕又是怎么回事?蔡露露总不能再次故伎重施吧?″贾祖强实在有点按捺不住了。“再说,蔡露露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黄确上翘的嘴角露出笑意,淡定地说道:“你已经连续问了我三个问题。好吧,蔡露露为什么要这么做?从我对她的询问中,发现她才是让贾文和蓝玉萍签订代生儿子协议的助推手。″ “这…不可能吧?″ “这完全是有可能的。你看啊,贾文为什么在晚年还想和蓝玉萍签下那份代生协议?那就是他考虑到你终究不是他亲生的,不能说不为此感到有点遗憾。这其中的原因,不用我再说,想必你也会明白。 然而,蔡露露也许为她不能生下儿子而发愁。正是她发现了你的衣袋里有避孕套,那么,才让她对你就有了怀疑,并很快就发现你正在和蓝玉萍交往。为了抢在贾文之前让蓝玉萍怀孕,只好在你的避孕套上动了手脚。″ “可蔡露露这样做,生下的孩子名义上也是贾文的。她这又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蔡露露这样做,我估计她有可能是这样打算的。只要蓝玉萍生下的儿子是你的。那就保证了不管贾文是由你,或者是你的儿子继承财产,继承权都是在你们陆家子孙的手上。″ “你不是也说过,这事情让另外一个人给搅黄了,那这个人又是谁?″ “虽然我还没有见过你母亲吴艳芳。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对于蓝玉萍第一次的怀孕,这是吴艳芳最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让蓝玉萍生下贾文的儿子,那这孩子肯定就是贾文财产的继承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蓝玉萍在不知不觉中自然流产。″ 贾祖强瞬间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你怀疑是我母亲故意让蓝玉萍流产的?″ “难道没有这样的可能吗?“黄确看着脸色变得铁青的贾祖强,似乎对他的激烈发应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反而端起咖啡,慢慢啜着,“我听说蓝玉萍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你母亲曾经给她送过几次药膳汤,有这回事吧?″ “有啊。虽然蓝玉萍不是贾家的媳妇,但看在她怀的是贾文的儿子份上,我母亲送点药膳给她补一补,不是很正常的吗?″ “如果你母亲吴艳芳送的药膳,不是给蓝玉萍补胎,那就有可能是让她打胎的,不然无法解释蓝玉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流产。″ “啊?我终于知道,你之所以这样说的意思了。上周星期五,我母亲曾经回过别墅。所以,你就怀疑她在蓝玉萍自杀前,恐吓威胁过蓝玉萍,才导致她因羞辱自杀,是这样吧?″ “作为此案的主要侦办刑警,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母亲吴艳芳星期五晚上是在八点四十左右进入到别墅里的,约在九点三十分才从那里离开。经过法医对尸体的检验,正是在九点到十点这一个钟头里,蓝玉萍就已经死亡了。而且从屋里搜查到证据来看,说明她有可能是被人杀害的,而不像是自杀。″ “那你和我说清楚,我母亲为什么要杀了蓝玉萍?″ “如果我说吴艳芳这样做的理由,也同蔡露露一样,虽然采用的手段不一样,却都是为了你和你们陆家,你不会感到很意外吧?″ “那你也要拿得出证据,不然,光凭推测,你也无法给她定罪!″贾祖强忿忿不平地说道。 “你既然这样说,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警方从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视频上看到,你母亲当天晚上是八点四十分进入到别墅里的。痕迹检验员在屋内检查到了她留在餐桌碗筷和酒瓶上的指纹和手印。特别重要的,是在卧房通向浴室的过道上,发现了只有她留下的平底鞋印。那么,在这五十分钟里,她在里面究竟是干了些什么呢? 从监控中我们发现,你继父贾文是在八点二十分离开别墅的。正如你所说,蓝玉萍有饭后洗澡的习惯。那就说明吴艳芳当时看到的,也许是和贾文吃过饭后不久,正在卧房收拾换洗衣服,准备去浴室的蓝玉萍。″ “就算是我母亲见到了蓝玉萍,那她们在那里都做了些什么,你也无法确定,是吧?″ “我从附近的邻居口中得知,在一星期前,吴艳芳和蓝玉萍曾经在别墅里发生过一场争吵,两人甚至产生过剧烈的冲突。吴艳芳为了缓解蓝玉萍的怨恨,很有可能当时是她主动向蓝玉萍道过歉。在取得她的原谅后,吴艳芳以某种借口,曾经请蓝玉萍陪她喝了酒。″ “那你又怎么证明,我母亲曾经和蓝玉萍喝过酒的?″ “餐桌上有吴艳芳喝酒留在碗筷和红酒瓶上的指纹,椅子下有她踩踏的叠加平底鞋印。也就证明了吴艳芳当时是和蓝玉萍在那里喝过酒,并借劝酒的机会,把已经喝过一次酒的蓝玉萍给灌醉的。″ “那有没有可能,我母亲当时并没有道歉,正是我母亲说过些什么话,让蓝玉萍感到了羞愧,在我母亲走后,为了嫁祸于她,就自己割腕自杀的?″ “你其实很清楚她们的性格,上星期已经有过厮打,吴艳芳除了向蓝玉萍道歉,不然两人绝对不可能再坐在一起。你和蓝玉萍喝过酒,肯定知道她的酒量不过也只有两三杯,对吧?″ “对啊,你想说明什么呢?″ “法医对尸体解剖时,发现蓝玉萍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严重超高。下体中有残留液体。痕检员也从卧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贾文和蓝玉萍肌肤运动后,在丟弃的湿纸巾上有擦抺过的痕迹。 那就说明她和贾文在酒后,两人仍然能在卧室里进行正常的肌肤运动,她当时头脑仍然是清醒的。既然是这样,当时蓝玉萍体内的酒精含量就不可能超高。″ “那也不能光凭蓝玉萍酒精过量,说明就是我母亲杀了她,难道不是吗?″贾祖强仍有点强词夺理,但是声音却明显变弱了许多。 黄确盯着贾祖强的脸,笑了笑说道:“如果这不能证明是吴艳芳把蓝玉萍灌醉后,趁机在浴室里杀了她。那我还可以告诉你,在通向浴室过道的瓷砖上,痕迹检验员通过光谱检测,只有你母亲出入踩过的多趟鞋印。奇怪的是,上面并没有发现蓝玉萍赤脚或穿鞋走进浴室的痕迹。″ “你是说,是我母亲把酒醉后的蓝玉萍抱进浴室的?″ “是的。可以想象的是,沉醉得不省人亊的蓝玉萍,不可能急于洗澡,而自己走进浴室。就算她还能行走,也会在过道的地面留下脚印,这就明显是吴艳芳把她强行抱进里面的。″ “那有没有可能,她是在贾文走后,不久就已经醉倒在床上了,在我母亲把她抱进浴室后,她才自杀的?″ “如果是这样,就有许多问题解释不清了。首先在时间上就应该是在八点五十之前,这就和法医判定的死亡时间相差了半个小时以上。其次浴室里也不太可能会有那把美工刀。最重要的是,烂醉如泥的蓝玉萍根本不可能用美工刀的刀头,在自己的手腕上斜着切入深达一公分的伤口,以至于把动脉割断。″ 听完黄确这些推理分析,贾祖强再也无法反驳,面色由铁青变得苍白,精神似也在瞬间崩溃了,在呆愣了几分钟后,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蓝玉萍真的是我母亲杀害的,她会不会被判死刑?″ 黄确严肃地说道:“作为刑警,我只负责侦破这起案件,实在无法知道下一步法庭会怎么宣判。目前由于证据链还没有完全形成,案件仍在调查中。不过,今天向你询问的内容,只是我个人的推理分析,希望你能理解。并对你母亲杀害蓝玉萍一事,应该有所克制,不要对外公开。″ 看到贾祖强点头和承诺,黄确拿过古一明手里的笔录,说道:“这里有一份询问笔录,在你看过后,如果没有异议,请在上面签个字。″ 贾祖强接过笔录仔细看过,在上面签字后,一时竟感到全身无力,瘫软在椅子上。直到看着两位刑警走出咖啡店的大门,随着眼眶的浸润,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叹。 第十六章有口难言 贾祖强木然地看着黄确和古一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店的玻璃门外,只是定定地呆坐在那里,头脑却像塞了一团缠绕的乱麻,心情几乎懊丧到了极点。 从黄确推理分析的情况不难看出,警方的指向已经非常清楚。上周星期五晚上蓝玉萍的死亡,绝不是像媒体猜测的那样,只是她简单的割腕自杀。而是那晚和蓝玉萍在一起喝过酒的母亲吴艳芳,有着重大的作案嫌疑。 最让贾祖强无法反驳的是,警方从贾家附近安装的监控视频上,清晰地看到了母亲在当晚的八点四十分左右进入了别墅,并且在那里停留了五十分钟。 虽说黄确是有保留地向自己说明了母亲整个的作案过程,却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震撼。不管他相不相信,单凭从卧房到浴室过道上留下的只有平底鞋印,无疑母亲杀害蓝玉萍的概率非常之高,似乎可以说是不可抵赖的事实。 如果不出所料,除非母亲能投案自首,否则被捕就只是时间问题。黄确的话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的心,让他感到几乎趋于窒息。这高个子刑警说的没有错,母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 可母亲敢于这样做,显然她已经考虑过杀了蓝玉萍的后果,那就是将会受到法律最严厉的惩罚。既然母亲想过这一点,为什么还非要这样做呢? 贾祖强自从懂事起,也见到过父母为一些经济问题,时不时会有争吵,甚至为此而闹到离婚。那时候他虽然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分开,可跟着母亲到了贾家后,发现继父一直都对自己不错,也就慢慢习惯了在贾家的生活环境。 随着大学毕业不久,他就顺利地考取了市里的公务员,并在和蔡露露结婚后,有了一个女儿。在人们的心目中也是值得羡慕的了。自认为已经努力做到了这一步,也算是报答了贾家对自己的培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母亲和继父再婚后,没有为贾家生下儿女这件事。在蓝玉萍当了贾文的助理后,他对年轻貌美的蓝玉萍一见钟情,签下代生儿子的协议,应该也是出于双方自愿。 虽然说这是贾文的一意孤行,对母亲的自尊心有所伤害,但她也并没有表示不满和反对,而是默默忍受下来。可现在竟然发展到了,母亲和蓝玉萍之间由冲突,衍生到杀了她的地步,真的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贾祖强想到这里,只觉得太阳穴头筋跳动,嘴巴苦涩难忍,心里隐隐发痛。拿起桌上尚未喝过的咖啡一饮而尽,默默地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后,脚步踉跄地从咖啡店里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贾祖強已经无心处理手上的工作。在用凉水冲洗过脸部,才觉得头脑稍为清醒了一点。当他斜躺在椅背上,尽管不愿再去想黄确说过的话,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像潮水般涌来的思绪。 贾祖强和蓝玉萍的相识,并不是他能预见得到的。在学校毕业前的一天中午,他和刚认识不久的蔡露露在餐厅吃饭,贾祖强正和她说着毕业后的打算,蔡露露似也被他的规划吸引了,而没有注意到端着餐盒来到身边的蓝玉萍。 当蓝玉萍坐在他们旁边的一张餐桌低头吃饭时,似是从余光中看到对面的贾祖强,朝她有意无意地凝望了几次,也许是出于礼貌,逐微笑着侧眸朝他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竟然让贾祖强被她的的容貌吸引了。 当时的蓝玉萍似刚从运动场上回来,长发随便地扎在脑后,小麦色的脸上显得有点绯红,鹅黄色的薄纱衬衣开胸很大,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下是一双运动鞋。似是显示出一副清高傲然的样子。 蔡露露似也注意到了贾祖强说话时眼神的变化,转头看到侧面坐着吃饭的蓝玉萍,只好有点勉强地和她打起了招呼:“蓝玉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贾祖强,我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贾祖强那时才知道这女孩是和蔡露露认识的,虽感到有点难堪,但很快就热情地说道:“既然你们都相熟,不如坐到这边来,大家聊一聊不是更好吗?“ “不用了,免得打扰了你们的兴趣。怪不得我这几天看不到蔡露露,原来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啊。“蓝玉萍笑了笑,大方得体地说道。 那是蓝玉萍第一次留给他的印象。从她闪着黑亮光芒的眼睛里,两人倾刻之间此刻像有了说不出的好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起话来,俨然成了一对相见恨晚的恋人。 蔡露露从旁看到贾祖强和蓝玉萍完全把她晾在一边,岂能不知他们想的是什么,她啪地把筷子往餐盆里重重一放,站起身来,赌气地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聊吧。″ 贾祖强看着蔡露露离席而去,虽然知道她是故意这样做的,看了一眼蓝玉萍,歉意地说道:“真对不起,等一下我再和你解释。″然后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可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不知道蔡露露在背后和蓝玉萍私下说了些什么,贾祖强就很难在校园里见到她了。尽管在离校前,他拿着鲜花去女生宿舍找迷蓝玉萍,也见不到她。看到她时也是有男生陪着,连搭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一年多后,他到蔡露露租住的房子,想把父母同意他们结婚的消息告诉她时,才又一次看到了和她在一起吃饭的蓝玉萍。过后从蔡露露的口中得知,蓝玉萍曾因考公落选,从家乡来到富林,就租住在同一幢楼。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对蓝玉萍那份隐藏在內心深处的情感,又重新燃了起来。 蓝玉萍在公司实习期间,贾祖强曾经有一次因事到贾文的办公室,在经过行政部时,从门外看到她正和两个员工在敞开的茶水间里聊天。当被人问起她有没有男朋友时,蓝玉萍瞥了一眼将要走过的贾祖强,微笑着答道:“我要是有男朋友,可能早就不会再到这里了。″ 听到蓝玉萍似有所指的对话,正要走过去的贾祖强,不禁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得看了看她,这才得知蓝玉萍至今连男朋友都没有。 其中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员工笑着问道:“你长得那么漂亮,难道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 她的回答似乎出于对方的意外,“当然不是找不到,可我喜欢的人都快要结婚,看来这辈子真的和他无缘了。“ “我大姨的儿子也挺和你般配的,要不,我给你拉拉线?″ “谢谢了。只是我这个人比较执着,似乎只认准了一个人而已。″蓝玉萍似有意地提高了话音,“难办的是,将要和他结婚的偏偏又是我的好姐妹。″ 蓝玉萍话里的意思,贾祖强是听懂了,无疑她说的那个人指的就是自己。他不敢再细听下去,只好佯装着和对面走过的人点了点头,默然走向董事长办公室。 当时他在想,以蓝玉萍出色的人材和优异的成绩,在当地考公落选后,找到一份相应的工作,似乎应该没有那么难,可她为什么还来到蔡露露身边,是不是和自己有点关系,这确实让他有点不得其解。 可明显的是,贾祖强从此后有事没事就喜欢给蓝玉萍打个电话,和她聊聊大学时的生活。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似乎就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安慰和冲动。自从蓝玉萍搬到别墅后,这种表面沉静的状况,却在某一个晚上改变了。 那是在一个周未的晚上,贾祖强和几个同事约好,去室内网球馆打场球散散心。显然他和同事之间的运动神经相差太大,其中有的人在打了一场后,就感到体力不支,再无落场的欲望了。 在贾祖强和一个技艺相当的朋友打到胶着状态时,他无意中看到了似是蓝玉萍的身影,在相邻的另一个球场上,她正和对手打得难解难分。 他从未见过蓝玉萍穿着网球运动服的样子,刚开始还以为是认错了人,但从那边传来她救球时,爆出的呼叫声,却是他比较熟悉的。她击球时那惊人的凌厉气势,来回奔跑的矫健身姿,倒是他第一次见到。 正是由于贾祖强的分心,水平没有发挥出来,硬是被对手怼了一道。在下半场时,不得不放下球拍,换了别人上场。他坐在球场旁的椅子上,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在场上搏击的蓝玉萍。 打完一场后,从网球场上下来的蓝玉萍也注意到了,坐在不远处场边的贾祖强向她投来的目光。摘下球帽拿着球袋,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嗨,真的想不到你也在这里。″贾祖强站起来,打招呼道。 “也就是因为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只好打电话给一个朋友,相约到这里打场球,也好借此出身汗,轻松一下。″ “我真的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遇,要不,我们再打一场?″ “好啊,谁怕谁呀。不过今晚恐怕不行了,下次约好时间,我一定奉陪。我已经约好了公司的同事,要去包房k歌。要是你有空,敢不敢也一起去?″蓝玉萍用毛巾擦着汗水,打趣地笑着问道。 “如果不打扰的话,我倒是乐意去凑凑热闹,只是我去合适吗?“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只是你不得先和蔡露露说一声吗?″ “你不会以为我离开半步,都要向她报备吧,今晚就是不回去,她也未必管得了我。″ “那我和同事们说好,让她们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贾祖强从停车场把车开到街道上,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蓝玉萍,发现她也看向自己,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转过头去时,终于迟疑着说道:“我有点好奇,毕业都已经一年多了,这段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蓝玉萍摇了摇头,似有点幽怨地说道:“原来想的是,如果条件允许,就读研究生。可后来因为母亲生病,这事只好就搁了下来。参加县里的公务员考试,自汄为考得不错,可还是落选。在一家公司只干了几个月就因老板欠债太多,就宣布解散了。″ “那后来呢?″ “是有一家公司录取了,可我听蔡露露的父亲说起她在富林,就想到这里看一看,也想顺便投档找份工作。可想不到的是,工作没找到合适的,听到的竟然是你要和她结婚的消息。″ “在离开学校前,我曾经去过你住的宿舍,可惜你不在。我只好把花交给蔡露露,还留下了电话号码。可我等了你快一年,都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呢。″ 她无奈地苦笑着说道:“在学校毕业时,我以为你和蔡露已经是有过了那种关系,确实不知道你对我还是那样的痴情,更想不到你有这样的家庭。说真的,正是因为想靠自己的努力,或找个有实力可依靠的人,可最终还是转回到了原点。″ “我给蔡露露留下过鲜花和电话号码,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吗?″贾祖强脱口而出。 “她说离校收拾东西时给忘了。要不是你说起,我还真的不知道。″ “这样啊?可蔡露露当时是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你们又曾经是那么要好的同学和朋友,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应该也是很自然的,可她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蓝玉萍摇了摆头,苦涩地说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吧?有些事知道了就好,既然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去追问那么多为什么。现在我和你就坐在一起,能知道你有这份心意,这就够了。″ 看到贾祖强没有吱声,停顿了一下,蓝玉萍继续说道:“再说了,也许就因为你给我送了鲜花,蔡露露才会没有把电话号码告诉我,然后跟着你来到富林。″ “那天我到贾文那里,听到你和行政部的员工说,你只喜欢过一个人,可他偏偏要和你最好的朋友结婚了,你指的这个人不会就是我吧?″ “是的,我说的就是你。″蓝玉萍盯着他的侧面,坦诚地说道,“其实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就从你看我的眼神中知道你喜欢我。并敏锐地从你穿的服装上,看出你的家庭是比较富裕的。可我又不敢十分肯定,以为你是那种故意装逼的人。″ “我其实真的很喜欢你,之所以买了鲜花去找你,就是想着找机会和你聊聊,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不想天不如愿,可惜就这样错失过去了。″ “也就是说,那天你是特意来向我表白的?″ “不然呢?我听蔡露露说过,你的父母为了你能上大学,大哥宁愿放弃学业,去做建筑工,也要供你念书。这就使我觉得你和家人都非常了不起。″ “我对你说出了真实的想法,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嫌贫爱富,金钱至上的女人?″ “其实贾文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父母离婚后,从小就跟着母亲来到了这个家庭。你不笑我已经不错了,我怎么敢嘲笑你有这样的想法?″贾祖强也十分坦率地说道。 “谢谢你的理解。″蓝玉萍把上身向他靠近一些,柔声说道:“我做为家里唯一能读完大学,又是有希望帮助家里摆脱贫困的人,在找到人生中的伴侣时,怎么也得首先考虑这个问题。不然,我真的愧对他们对我的期望。″ “可我现在…″ 蓝玉萍卟哧一声笑出了声,“当我知道你将要和蔡露露结婚,况且她已经怀孕几个月。除了祝福你们,我也没有拆散你们的意思。今晚之所以想和你说出这些,也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这就足够了。“ “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帮你?″贾祖强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怕只要我能帮上一点忙,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做到。″ “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感激了。″蓝玉萍莞尔一笑,“可我还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这些问题。只是,你在听到什么有关我的传闻时,能够一如今晚那么理解我就可以了。″ “啊?你究竟是想要怎么做?″他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