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龟公开始长生不老》 第1章 一碗粥 晋朝，余州，天明城。 晌午时分，烈日当空，街上的行人走两步便举着袖袍擦去脸上的汗珠。 古朴的街道两旁分别是红砖绿瓦铸成的楼台，鳞次栉比的排列着。 街道尽头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很大，现在却显得拥挤不堪。 拥挤的原因是有人在广场施粥行善。 余州今年遭了旱灾，遇此灾年，民众家中米缸无米，灶房无柴，好不容易等到善人，谁都不肯放弃活命的希望。 简易的施粥处，家丁在两旁维持秩序，一个青衣女子带着侍女在蒸气氤氲的铁锅旁握着木勺站立。天很热，柴火更热，脸上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她已经站了许久，连嗓音都开始沙哑。 “不要急，不要急，一个个来，大家都有份。” “排好队，不要挤，每人一碗粥。” “嘶——”男子领着热粥着急往嘴里灌，却烫到嘴，不一会就起了个大泡。 家丁把领了粥的赶到一旁，目光不善的看着零散混乱的队伍，手里的木棍敲着青砖砰砰作响。 领善粥的队伍龟爬一样往前蠕动着，领到粥的人欢天喜地，还在排队的人时不时探出脑袋望着那一口大锅。 白杨就是排队的其中一员，他心里盘算着时间，手里紧握着一个缺了口的碗。 白杨，男，在这个世界刚刚十五岁，长得有三分俊俏，身上白净，穿着锦衣，踩着布鞋，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是唯一一个穿着锦衣领善粥的人。 没过多久，他就领到属于自己的一碗粥了。 说是米粥，米是糙米，粥是黄白色，即便如此每个人碗里的粥也不过半碗米，半碗水。 待到粥凉些，他喝了点粥水，把碗护在身前。 米粥的香气在他脑袋里乱窜，饥渴的虫子在他胃里撕咬，舔了舔干裂的嘴角，他苍白的脸上流着冷汗。 白杨攥着碗的手握的更紧了，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往自己家里走去。 绕过色彩缤纷的花柳街，走进偏僻的小巷子，无视了街头巷尾的乞丐，直到看见一个大柳树，他便推开门，往院子里最小，最矮，最窄的房间走去。 这时院里的人大多去找了活计做，寂静至极。就连他的脚步声，呼吸声都显得沉重。 白杨找根木条插进门缝，往上一挑，听见一声沉重的木头落地的声音，这才推开门，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孩。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道。 回应他的只有轻轻的咳嗽声，蜷缩着身体的女孩别过头，眼角有些红。 床上的女孩是他妹妹白云，染了病，活动困难，却很体贴，很少要求他这个做哥哥做些什么。 “哥哥。” “喝粥吧，广场上有人施善，我讨了一碗回来。” “哥哥你先喝。”伴随着一阵轻咳，女孩捂着嘴说道，此时阳光正好射进屋子，照出一张惨白、稚嫩、清秀的脸庞，因是蜷着身子看起来更为娇小，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白杨摇摇头，扶起妹妹，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喂，自己也时不时喝两口稀粥。 白杨在白家排第三，白云是四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原身父亲是一个教书先生，有些声望，可惜，灾年一到，村里的人跑完了，连带着他一家人也逃进了城。 “慢慢喝，别急，不够我再去讨。”白杨拍着妹妹的背，又用手测量她额头的温度。 七天，按照上一个世界的算法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周。 在爹娘，大哥二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现在，他拖着同样病恹恹的身体照顾自己还有自己的妹妹。 到今天为止，他的身体好了七成，银两已经全部用光。 可这副身体的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按理说对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妹妹他没有任何职责，但是看着妹妹的眼神，他想起上个世界的妹妹，不知不觉间，两个妹妹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这也许就是他没有放弃白云的原因。 “哥哥，”喝完粥，白云脸上出现一丝红晕，她谨慎的说道：“孙爷爷走了，他孙女被人捉了。” 孙爷爷是附近乞讨的流民，身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黑瘦女孩，白杨对两人只能说有些眼熟。 “走了？”白杨明悟，这年头活着也是挨罪，又问道：“被谁捉了？” “不知道，只听见一阵哭声，我是从别人话里听来的。还有李奶奶也被人赶出去了，她一个人……” “没事，没事，你不用管，好好养病，好起来我们就离开这找爹娘去。” 一张白嫩小手抓住了想要离开的白杨，白云认真的说道：“哥哥，你一定要小心。都怪我没用——”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白杨捂住嘴，白杨目光温和，把她没说完的话全部捂进肚子。 “都会好起来的。”白杨挤出一丝微笑，扶着妹妹躺下，自己坐在院子里。 他抬头望天，胃里火烧一样热。 穿越之人必有外挂。 他的外挂是一个黑影。 他闭上眼，脑海有个黑影和他一样瘦弱，他不知道要怎么用这个外挂。 经过这七天的研究，他摸索出一些规律，黑影似乎在学武上有研究，那天他看卖艺的耍剑，等回到家，发现黑影能一比一的复制，甚至比那更强。 因此他给黑影起了个名，叫做万象影，不过吃不饱饭，万象影也撂挑子了。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这个黑影还有其他用处没有。 没办法，他穷。 穷文富武，吃不饱饭的他哪有力气去学武、练武。 白杨如今的形态瘦的像树枝，再加上他病恹恹无力的身体，就算给他一本秘籍，怕是还没开始练就气血亏空，再见阎王了。 他的身体状态和万象影息息相关，想要用外挂，他的身体得先好起来，可没有外挂，他又有什么法子挣钱，把身体养起来呢？ 万象影暂且不提，吃饱饭是他的头等大事，还有妹妹的病，银两全无，现在就是连药他都开不起。 一碗粥连一个人喝都有些不够，何况两人？ 他闭眼想要睡觉，可越发觉得饿了，半睡半醒中他能听到肚子咕咕叫的响声，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再次走出门。 赚钱，两世都逃不了的命。 第2章 赚钱 关了门，上了锁，他走出院子。 “呜呜——” 女人哭泣的声音逐渐清晰，不停钻进他脑子，一个耄耋老人跪坐在地上，老泪纵横，身边散落着乱七八糟的杂物。 刚才他走得急，一时没有发现，现在望去，老人正是白云口中的李奶奶，似乎是没了房费，被赶了出来。 白杨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色彩，犹豫一下，选择换了条路走。 “杨哥，好些了没？”刚出了巷子口，一个看起来熟悉白杨的人笑问道。 那人穿着粗布麻衣，四肢和面庞因常年暴露在外而呈现黑褐色。 还没等白杨说话，他又开口道， “杨哥，我最近手头不宽裕，可否借几两银子，我保证马上还你。” 白杨在记忆里搜索一番，想起这人正是附近的地痞无赖，爱好赌博，专门讹人，一两文不嫌少，三五两不嫌多。 就是石头也得炸出油来。 白杨摇摇头，把空了的荷包扔给他，自己这副身体想打架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这群无赖都有自己的组织。 那人面色一喜，急忙拆开荷包，抖了抖，勃然大怒。 这是来耍爷爷来了？ 身上穿的这么好，拿空袋子糊弄你爷爷?！ 白杨早就料到这种结果，拿出一张白布，轻咳几声，血染红了布。 那人立马退了几步，早就听说这人染了病，万一是瘟疫传染到自己可就麻烦了。 他一副算你狠的样子，连大话都没放，悻悻然退去。 白杨记下那人的面孔和眼里的凶光，这世道，善不得。 到了街上，他找了个角落看着来往的商贩，思虑着自己的生存，谋财之道。 到了如今这步田地，白杨早就不在乎丢人与否了。就像上次学会卖艺的剑术，他本来也想靠卖艺混两口饭吃，可惜他看到了那个卖艺人的下场，才收起自己的打算。 穷山恶水出刁民。 刁民之官必是贪官。 凡是做些小买卖的，便有混子、官府衙役来收钱，不给便要打，那个卖艺人就是被人抢了，活生生打死的。 大一点的生意被力帮，盐帮之类的帮派，中小宗门把持，只要有利可图，这些人可不在乎掉一两个脑袋，寻常人根本没法和他们争。 最大的生意当然是城主和各大门派还有豪绅、贵族统一收割，普通人连望洋兴叹的份都没有。 这是个人只有吃人才能活下来的时代。 一直坐到太阳下山，天边的云彩火烧一样红他才起身，绕过两三条大道，经过一两道检查，他到了内城，一座黄色的院落旁。 原身父亲是教书先生，相熟相交的自然也都是些有学问的人。 这个院落聚集了天明城最有学问的一批人，下至七八岁牙牙学语的儿童，上至不惑之年的老人都在这里学习经书，准备考取功名。 这座院落无名无姓，人们称之为学堂，里面却充满了想要功名利禄的人。 原身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清脆的铃声响起，孩童们像冲出牢笼一样涌出来，而后是一边摇头，一边背诵经文的夫子。 等到天色有些发暗，寒窗苦读的青年人，中年人才走出学堂。 “白杨？你爹呢？”一个发须有些发白，手里攥着一卷书方正脸的中年人开口问道，他是原身父亲的友人。 “就你一个人？”中年人望了望没看见其他人的身影，摇摇头，手往怀里伸。 “王叔叔。”白杨恭敬的称呼道。 “不必多礼。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你先拿去用，不知道你父亲几时才能回来，哎。”中年人拿出一两碎银，叹了口气，拍到白杨手里。 中年人走了，洒脱又利落，手里的书却握的更紧，念文章的声音也更加高昂。 目的达成了。 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多说，中年人就看得出他的窘迫。 白杨抓着碎银，不觉的低下头。 【没有下一次了，王叔叔本就家贫，靠给人写字，算数挣些钱，他自己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必须要找个挣钱的法子。】 一两银子足够他和妹妹撑过一个月，只要把外挂利用上，他能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 活着，手里的银子就是希望。 直到手心的汗浸湿了碎银，他才把银子收到荷包里。 钱是人的胆，有了钱，他胆子也大了，想到中午那人的目光，他思量道。 【我这外挂用来习武最合适，如果能找个高手教我，只需要两三招，也能护住自己的安全。】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个想法是对的，可是高手从哪里找？ 互联网的时代都有“闪电十三鞭”，这个时代骗人的招数只会多，不会少。 天色越发黑了，大户人家早早点了灯，白杨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又是检查，进入内城要检查，出去也要检查，这就是内城和外城的区别，要不是他穿的一身锦衣，就是连进内城都不给进。 这也是他穷的叮当响也不肯把这一身衣服给卖了的原因，有这身皮，进了内城，哪怕泔水都比外城多。 回家之前，他去买了妹妹要喝的草药和一些粮食。 天朦朦胧胧的，他扶起白云，喂她喝药，又做了粥，两人分吃了。 一周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一个月是他爹娘，兄长，姐姐离开的时间。 家人没有任何消息，白杨毫不在乎，白云脸上挂满了忧愁。 白云靠着墙开口道：“哥，我们是不是被丢下了？” 珍珠大的眼泪断了线一样飘落，砸在她幼弱的身体上。 原身父亲是读书人，家里人多少都念过些书，懂的些道理，自然也知道郭巨埋儿之类的孝子故事。 两个病人被扔下一个月，就连银两都没留多少，也不怪白云多想。 白杨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妹妹向来冰雪聪明，学习文章，懂的道理，也不会给他添乱。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妹妹。 天色沉默下来，晚风凉了，带来一丝秋意。 “哥，你说吧，我会听话，懂事的。”白云低下头，十指相扣，刚有了起色的面色变得发白。 “我不知道。”白杨摇头说道，“我去驿站看看，也许父亲寄了信，只是太忙了，没时间回来。” 面对妹妹流着泪的脸庞，他心如刀割，相处不久，这个妹妹的乖巧已经在他心底深深烙下痕印。 “哥。”白云抹了眼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一会儿就回来。” 第3章 抢劫 逃似的跑出门，白杨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在发烫，何止是父母，大哥二姐，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算是原身，难道白云一点都没有发觉吗？ 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袋，他走出院门。 傍晚的声音很嘈杂，人们似乎要把白天积蓄的压力发泄出来，甚至隐隐约约能听到女人的娇喘声。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白杨听到一丝不和谐的蛮横声。 他眺望过去，有两个人站在不远处，正在拾“没人要”的李奶奶的家当，其中一个他中午见过，是喊他杨哥的人。 他想起来，那人名叫李虎，还有个哥哥叫李龙，人称龙虎兄弟，专门干些阉人的勾当。 一些人在围观，李奶奶在哀嚎，龙虎兄弟笑着把有用的值钱的东西挑出来，准备一会去卖掉。 没有人动手，人群死一样寂静，就连喝了二两酒，平日自称是侠义之士，专爱打抱不平的林二哥也关了房门，只等人走，才敢出门。 龙虎兄弟平日里不做工，专门欺负老弱病残，老了的便抢、便偷，小的就抓、就卖，有钱就喝酒赌钱，日子过得十分潇洒。 据白杨听到的闲话说，孙爷爷的孙女就是让这两兄弟卖给春楼了。 不过还好他们只敢对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下手，现在城里不安全，若是陌生人进了院子，打死了官府也没话说，所以院子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为什么白杨对两人印象这么深呢？ 因为他刚刚翻看了下记忆，发现龙虎兄弟对他有所图谋，像他这么白净、俊俏、还读过书认识字的男人很少见，之前李龙就曾经和他聊过，说些什么，卖了身，赚了钱才能养活自己和妹妹。 说的言辞恳切，话语温柔，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嗲着声音讲话，把他鸡皮疙瘩都恶心出来了。 白杨很快收回目光，从另一条路走开。 另一边，李龙余光瞥了白杨走的路，阴险的笑着，对弟弟李虎低声附耳说着什么。 白杨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惹祸上身。 他抓紧时间，步伐轻快，三两步就走过一条街。 过不了多久就要宵禁，现在去驿站也不知来不来的急，想到这一点，他的脚步又快了两分。 【要是有武艺傍身就好了。】 白杨明知这一趟是空走，一定没有收获，可越走越觉得希望很大，慢慢的把自己也骗了。 【爹娘一定是走的太急，没来得及交代，说不定信封里还带着钱，够我和妹妹花销。】 夜幕悄悄降临，驿站灯火通明，红色的光格外发亮。 交了钱，麻烦官差帮忙查找翻看。 “白……白元是吧？没有。你娘的？也没有。” “麻烦看一下有没有我大哥二姐的信件。”白杨再次递过钱去，指甲不知不觉的嵌进手心。 “也没有，怎么，你要不要发一封信件给他们，不贵，只需要一两银子。” 【写信，是个好办法。】 白杨猛然抬头，绝望在眼中消退，眼神一亮，忽然又一暗。 【我连他们去哪里都不知道！】 什么消息都没有，他缓了口气将跳动不已的心脏安抚下来。 外城的夜里灯火寥寥，内城像个大红灯笼一闪一闪。据说内城是没有宵禁的。 白杨一时间思绪错乱，眼光不知觉的飘到内城去，希望如同远在天边的灯火。 【父母已经把我和白云抛弃了，可笑，我现在才认识到这一点。安稳日子过太久了。】 木已成舟，没有得到一丝一毫消息的白杨转身踏上回家的路。 【至少，我还有自己和妹妹。】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脑海中沸腾翻滚，就在即将爆发的时候突然平息下来。 白杨感觉另一个人的痕迹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有一丝明悟，从此以后，他就是白杨，白杨就是他。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些许摇曳的灯光给他指明前路。 在黑暗的小道上，两个人和他擦肩而过，猛地张开麻袋。 突然，白杨眼前一黑，他下意识蜷缩身体。 很快，拳打脚踢隔着袋子打来，不一会他身上多了七八个拳印，脚印。 一张粗糙的大手在他怀里乱摸，猛地把荷包抢走，又有人踹了他两脚才走人。 打人的手手法熟练老道，从套麻袋到抢钱走人不过半炷香的时间。 白杨垂着头，一言不发，袋子并不精细，他从微光中辨认出一个眼神。 若是平常他早就忘了，现在却记得深切，那个眼神就是中午李虎的眼神。 打人抢钱的一定是龙虎兄弟！ 他要报复！他要复仇！ 白杨摸着身上的伤口，有些痛，并不重，只是有些青紫，休息几天就好。 更奇怪的是脸上没有挨过一拳一脚，他有些明悟。 撑着身体，他辨认方向，回到大柳街的家。 推开门，他看到床上没有人，瞳孔微缩，牙齿一下子咬紧了。 这时，白云从床底下爬出来，还捂着嘴，不肯出声。 白杨连忙把妹妹扶上床，轻轻拍掉她身上的灰尘。 “哥。”白云呜咽道，“有人进屋抢米抢钱，我怕，我躲起来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事，没事，我还有钱，还能买米吃。”白杨一边安慰妹妹，一边收拾残破的屋子。 “哥，他们——他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来抢我们，这种事官府难道不管吗？” 白杨捡起地上散落的白米，黑乎乎的，在尘世里打滚就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官府会管的，只要能抓到人，肯定会判他们刑的，就算死了，地府也会判他们下十八层地狱。”白杨平静的说道，白皙的手被黑米沾染成黑色，只能隐约看到曾经的白嫩。 妹妹情绪平静的很快，捂着嘴又轻咳了几声，剧烈运动加上床底下都是灰尘、木屑、黄土，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 “嗯。”白云不蠢，知道哥哥的话只是安慰，也没有主动提起父母的事。 有谁会对最亲的人隐瞒好消息呢？ 白杨又煎了一碗药，抢劫的只抢了银子和粮食，不认识药材便没有动。 吃完药，白云很快睡了，白杨刷了碗，煎药的罐子。 天明城的夜晚静悄悄，尤其是外城，连灯看不见几盏，黑暗像一床被子盖在每个人的身上。 白杨家没有灯，太贵，够一个人吃上好几天。 院子里的人也都没有灯，所以早早便睡了。 一轮明月照在白杨身上，他身上锦衣灰扑扑的，他却突然笑了。 乌云恰好遮住了皎洁的月亮，和他的笑容一般。 第4章 黎明前夜 次日，白杨早早起了床，去了内城的学堂，没等到王叔叔的人。 驿站没有任何消息，似乎他和妹妹与这个世界断了联系。 药材剩的不多，白米就算省着吃也吃不了几天。 两人的生活陷入绝境。 两天之后。 药材已经喝完，粥里已经看不见米了。 东家已经开始催收房钱，不交的就要像李奶奶一样赶出去。 龙虎兄弟似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每天都在大柳街上晃悠，嘴角带着烈日晒不化的冷笑。 锦衣卖了，布鞋也卖了。 白杨换上短衫和草鞋，买了一顿带菜、肉、白米的饭回到家。 白云很安静，连轻咳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两人平静的吃完这一顿丰盛的好似断头宴的饭菜，相顾无言。 吃完饭，白云也帮着洗碗，冷水把她的手冻的通红，她却回光返照一样做了许多力气活。 打扫房间，晒被子，洗衣服……好像一个正常人家贤妻良母。 这里的夜晚总是静悄悄。 次日早上，望着忙碌一天熟睡的妹妹，白杨起身穿了衣服。 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后，他看见妹妹已经睁开眼，惶恐不安的看着他。 “没事，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白云点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哥哥连衣服、鞋都卖了，家里哪还有钱，更别提粮食了。 白杨挤出一丝微笑，感觉身体好了不少。 这几天他尝试找一些活计，但是这年头，别提工钱，就是只给你吃喝，让你活着，打你骂你也是有理，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妹妹还生着病，没有钱就只能等死，许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死掉的。 【希望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脱下长衫做不了祥子，倒成了婊子，呵。】 这天，他的心情格外平静，一无所有的人不害怕失去，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对，他还有仇没报！ 穿着短衫，踩着草鞋，他小心的关上房门，在屋里光线即将消失的时候，他看到妹妹有一滴泪落了下来。 大柳街因为院里那棵巨大的柳树出名，他来了十天从没有认真看过，这一次也一样。 他起的不早，街道上已经散落着人影了，能听到讲价声，叫卖声和骨碌碌的车轮声。 以及看到他的仇人——龙虎兄弟。 两人刚从青楼出来，青布衫上带着浓郁的酒气和鲜艳的唇印，顶着一双黑眼圈，正兴高采烈的赶着路。 龙虎兄弟嚷嚷着妓女的名字以及胸口屁股的模样，手里做出搓面团的猥琐姿势。 白杨瞥了一眼两人，眼内凶光很快藏了起来，神光内敛，不悲不喜。 他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走着自己的路。 龙虎兄弟的叫声锐利刺耳，言辞浪荡，衣衫不整，浑厚的酒臭气几乎能把人熏走。 路人都躲到一旁，离的远远的。 唯有白杨步伐不紧不慢，始终维持在一条直线上。 “杨哥？”李虎忽然叫道，指着白杨的脸笑嘻嘻的。 “这不是杨哥吗？哎？我白云妹子呢？不会死了吧？真惨呐！要是杨哥早点听我大哥劝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他嬉皮笑脸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傻傻笑着。 敢耍爷爷，这下知道错了吧！ “你死了我妹都不会死。”白杨冷冷说道。 “哎，小虎，你怎么这样。”李龙劝弟弟说道，“我们前两天抓了一个贼，他专偷人荷包，这不，我想给你送过去，可惜，没来的及，钱已经贼花光了。” 白杨沉默。 这种骗小孩子的伎俩当然不会有用。 李龙捡起脏兮兮的荷包，递给白杨：“老弟，大哥给你说句真心话，这世道没人管，没有个靠山死都不知道尸体扔在哪。” 李龙摆出笑面虎的姿态，他知道收获的时间已经快到了，白杨家钱粮已绝，城里的小户他都打过招呼，谁也不敢收白杨，只要白杨服软，他早就找好了卖家。 到时候整天喝酒吃肉也有的银子用。 “呵呵，多谢两位关心，这荷包不是我的，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白杨表情依旧冷淡。 “哦，”李龙的手在半空中尴尬的举着，“原来不是老弟的，我听说老弟家里被偷了，那一定也是假的喽，这些人，瞎传些谣言，活该生孩子没屁股。” 白杨懒得说话，从两人中间穿过，龙虎兄弟也没有再阻拦，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读书人能有什么能耐。 龙虎兄弟看着白杨越走越远，心头忽然有些奇怪，走路是要耗力气的，吃不饱饭还要耗力气岂不是在找死？ 白杨没走多远，他脚下的街名为花柳街，自然是做些皮肉买卖的。 【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把恨意深埋在心底，他朝着花柳街最大的一家楼台走去。 胭脂粉末的味道扑面而来，男欢女爱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楼台中间写着三个大字：红杏楼。 取自‘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进了门，他直接找到老鸨表明来意。 老鸨仔细看了他，眼里笑出花来。 “好白嫩的小子，是半卖还是全卖？” “半卖。” “当龟公？” “嗯。” “也行。” 侍女将两人引到一处清净地。 妖娆的叫声和庸脂俗粉的味道逐渐断绝，只留下潺潺的流水声和淡淡的松香。 侍女给两人添了茶，又拿来一纸契约，眼里流露着可惜的神情。 “看你是个懂行的，我也就不多解释，不讲价，行就签，不行就算了，我这条件绝对是城里最丰厚的。”老鸨品了口茶，把契约推到白杨面前。 “行。”白杨提起毛笔，蘸了墨，轻飘飘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对于白杨的坚决，老鸨忍不住点了头，下九流又如何，现在又有几人吃得饱饭。 白杨爽快，老鸨也爽快，直接吩咐侍女拿了二两银子，又给他量了身体，头像鸡啄米一样点着。 “规矩你懂，我很满意。接下来你去跟老家伙学点拳脚功夫。咱这青楼，来的最多的就是练武的，练武的火气大、脾气冲，一旦闹起来烂了账，就要你们自己平，所以多上点心，学好了，当个人上人，说不定我这老骨头还要靠你照顾。” 乱世青楼，金钱、势力、武力缺一不可，当龟公的自然要补足武力这个缺点。 白杨也是专门打听过才到这个红杏楼来的，这里的龟公武力在整个天明城都是赫赫有名的。 第5章 所谓龟公 红杏楼，练武场。 如果不进到红杏楼里面，白杨是万万想不到里面竟然藏着一个练武场的。 练武场中间有一个发须皆白，精神抖擞的老者半眯着眼，点点头。 “又来一个，最近生意这么好？” 白杨跟着老鸨对老者施礼，老者没什么反应。 又折腾了一阵，直到中午，白杨带了两个大食盒踏上回家的路。 和早上出门不同，中午回来的时候他多了一件旧披风，披风上有一支红杏。 正是红杏楼的标志。 太阳正热，他洁白的面孔显得娇嫩。 白杨两手满满当当，脸上有些急切。 白云这丫头一定是察觉到什么，才那么不安心，这下子两人总算能上一段安稳日子了。 可值得吗？ 白杨把犹豫的想法抛出脑子，苟全性命于乱世，就算千古智慧的化身也只能对此叹息，他只想活下来。 转过三五个弯，一眼望到熟悉的大柳树，他沉重的步伐也欢快起来。 “嗝~” 一声酒嗝把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肌肉横起，一个黑褐色皮肤，又黑又胖，正是龙虎兄弟。 又是龙虎兄弟！ 两兄弟似乎躺在路边刚睡醒，身上衣服、头发都沾了黄泥。 看到白杨，李龙想要打个招呼，声音却卡在嗓子里，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他身上的披风。 以及那支显眼的血画成的红杏。 瞬间酒就醒了。 妈的，被人截胡了！ 老子的钱！！！ 李龙发黄的牙齿紧紧咬着，恨恨啐了一声，转身离开。 顺便带上自家不省人事的弟弟李虎。 是什么时候？ 煮熟的鸭子也能飞了？ 红杏楼是天明城外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两兄弟得罪不起。 白杨无视了两人，能在这地界混这么久，肯定有手段傍身，更别提那熟练的套麻袋，敲闷棍了。 两兄弟想要拿他换钱，现在钱飞了，自然会安静一阵。 红杏楼能开的这么大，对自家人还是有一些保护手段了，起码他死了，两兄弟也得陪葬。 人命如草芥，绑上螃蟹腿上的草和螃蟹是一个价格，野地里的草是另一个价格。 失去了身体的自由，换来一时安定，是亏是赚，白杨判断不出。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熟练的打开家门，白杨心头一酸。 白云缩成一团，在床上抹眼泪，眼圈都哭红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才别过头，呜咽着说道： “哥——哥哥……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我——啊呜——” “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白杨摸着妹妹的头，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爹娘走了——大哥走了——二姐也走了——我就剩下哥哥了……”白云稀里糊涂的说道。 白杨用手指在妹妹脸上画出一个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只是晚了一点，不过没事，我以后白天都在家里不出去。” “哥哥，要不……要不你把我卖了吧，我还能换几两银子，我听人家说，我这样细皮嫩肉的富贵人家最喜欢，反正我得了病，也活不了多久……” 白云抓着白杨的手，认真的说，“这样哥哥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白杨沉默，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披风上的红杏。 原来是赚了。 “说什么胡话，吃饭吧。我找到工作了，能养活咱俩。”白杨放下食盒，表情温和了许多。 仇恨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只会让他更加强大。 食盒里的饭菜对两人来说丰盛的有些过分，可能每个卖身的人都会领着这样盒子回家，安慰家里人的心吧。 吃完饭，白杨去买了药，他也不确定这个药有没有用，但多少算是一点希望。 白云喝了药，睡的很熟。 白杨回忆着红杏楼的事。 半卖是指签订一定年份的契约，在青楼打工，有一定的自由。比如他就是。 全卖是指连身家性命都压上，无论死活都是青楼的人，往往几年就没了命。 但无论半卖还是全卖，以后他就是下九流的人，入得籍也是下九流的籍贯——他中午就是在忙这个。 木已成舟，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吧。 按照契约上写的，从明天起，他要先练武一个月，第一个月没有银子，第二个月按抽成结钱，如果通过相应的考核，身份不一样，每月的银子也会多许多，地位也会不一样。 因为他长得秀气，才能提前预支二两银子。 他特意要求了晚上去练武，白天在家休息。如果通不过考核，只能当普通的龟公，也是这个工作时间。 这也是他为什么说以后白天能留在家里的原因。 世道毕竟太乱。 要是能带上妹妹就好了。 很快他摇摇头，带妹妹去红杏楼，自己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发血米了，施善粥了！” 院子里有人喊道，很快嘈杂的声音淹没了大柳街。 白云迷迷糊糊睁开眼，往窗外望去，哥哥已经关了门窗，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白杨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另一只手往下压。 白云乖乖的躺在床上，用力闭上眼，用枕头捂着耳朵，好似睡着了。 “发血米了，施善粥了！” 院内的声音越发响亮，白杨打开门，偷偷瞄了一眼。 院里的人拿着锅碗瓢盆，布袋，麻袋，米袋一股脑的往外冲，一边冲还一边喊着口号。 大柳街已经拥挤不堪，许多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唯一能听清的声音只有， “发血米了，施善粥了！”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妹妹口中已经走了的孙爷爷，还有被赶出院子李奶奶，以及附近的流浪汉，乞丐。 一会儿功夫，冲出院子的人又回到院子，脸上带着喜悦的表情，手里锅碗瓢盆，米袋，麻袋也重了一些，众人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倒是平时嬉戏打闹的孩童少了许多，空气也不再活跃。 事有蹊跷，白杨咬到嘴唇发白也没想出这个发血米，施善粥的人群的目的。 声音来的快，去的也快。 天也逐渐黑下来，在揣测不安中他又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傍晚，和妹妹多次嘱咐之后，关上门，上了锁，他才怀着不安的心情向红杏楼走去。 学武，练身，然后……杀人。 第6章 习武 白杨对于学武很有自信。 在红杏楼吃得饱，喝的足，自己又有外挂，些许拳脚功夫能有多难？ 太阳把最后的余晖撒向人间，留下遍地金光。 白杨再次走上去往红杏楼的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用的时间比上次还要短许多。 傍晚正是花柳街繁荣昌盛的时辰，红杏楼是花柳街最热闹的地方。 跟着人群进了红杏楼，他转了几个弯，走到练武场门口。 门口的侍卫看了一眼他的披风，做出请的姿势，没有阻拦。 “新人？”练武场内，一个浑身肌肉虬结，身高两米的汉子向白杨投去好奇的目光。 白杨点点头。 “以后你叫我师兄，我罩着你。”汉子自来熟的招呼道，声音陡然降了一截，挤眉弄眼道，“师弟，买药不？上好的丹药，吃饭睡觉玩女人，学武练艺养身体，样样都有，样样都行。” 一边说着，汉子还一边从怀里掏出瓶子来，打开塞子，倒出丹药来。 白杨一瞬间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卖片的都过时了多少年了，怎么还能听到这么熟悉的广告词。 他连忙摆手拒绝道：“师兄，我囊中羞涩，改日再说吧。” “行吧。”汉子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拿出一枚丹药，脸上有些不舍的说道，“这颗算师兄送你的，不收钱。” 白杨无奈，拿出荷包，放在怀里。 无论那个时代都一样，对你好的陌生人总有些自己的目的，这倒是让他对红杏楼有了一些亲切感。 至少，他们不是强抢，而且还能拒绝，甚至还有试用。 这时，老者身边一个黑瘦的矮小女孩也看到他，对他招了招手。 白杨一时分不清是老者的要求，还是女孩的邀请，走了过去，对老者施礼。 “师父。”白杨恭敬的说道。 老者睁开眼，目光有些疑惑，这小子礼数周全，来的也早，算个有心人，可打扰他这个老人家休息是为何？ 然后老者回头看了一眼黑瘦女孩，那女孩一副做错了事的惭愧样子。 “你和他认识？” “见过几面。”黑瘦女孩连忙回应道。 “哦。”老者没有纠结，对白杨说道，“一个月，练成了，是你伺候别人，练不成，还是你伺候别人。懂吗？” “弟子明白。” “细皮嫩肉的，要是吃不了苦就早日上工，练武可比伺候人难多了。”老者接着说道，“练武是一辈子，伺候人也是一辈子，这年头，活得下去就行。” “弟子明白，但还是想要试一试。” 不知好歹！ 老者捏着拳头，浑身骨头霹雳作响，一拳挥出。 砰！ 一阵劲风袭来，白杨的身体好像处在暴风之中，他退了三步，没有倒下。 但是身上皮肤出现几处裂痕，血流不止。 “师弟！”汉子大叫道，“快把我给你的药吃了！” 白杨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汉子无缘无故会送他一枚丹药了，咳出一口黑血，他取出荷包，吞下丹药，立马感觉到身体有一股热流涌动。 “有骨气，有毅力。”老者满意的点头，“不错，是个练武的苗子。” “多谢师父教导。”白杨抹去嘴角的黑血说道。 老者吐出一口白气，平日里都是那汉子教人，今天他也来了兴致，手指‘哒哒’的敲着椅子。 “你受了我一拳，我自然要给你补偿，十两银子或者我给你开劲，选一个吧。” “劳烦师父教导。”白杨再次施礼。 老者流露出赞赏的目光，他清楚十两银子对来卖身的穷人的价值，不夸张的说，十两银子足够两个人吃饱一年的白米钱。 可他的教导岂是十两银子能买到的？ 老者打了个哈欠，又合上眼，一会儿，传来轻微的呼噜声。 黑瘦女孩竖起手指放在嘴上，作出噤声的姿势。 白杨了然，这是考验，想学真功夫都要经过这个，凡是入了流的门派必是先打熬几年，教些规矩，等到时间到了才能教真功夫。 从他这些天走街串巷打听到的消息来说，老者的考验算得上简易了。 他听说，为了学如何炒一道菜，一些学徒把银两交了，任苦任劳三年之久，还干些腌臜事，终于才有了的资格。 夜逐渐黑了，红杏楼挂满了灯笼，映出一片红晕。 练武场更是灯火通明，与月光交辉相映。 白杨手脚都麻了，整个人仍旧一动不动，只能看着黑瘦女孩眨眼睛解闷。 夜过去一半，红杏楼的声音都淡了，练武场也只剩两三个人影，显得空旷。 “哈……” 老者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说道。 “倒是睡了个好觉。” 又问道，“你怨不怨我？” 还没等白杨开口，老者又说道：“说实话，我这人就爱听实话。” 白杨抬起头，扭着酸痛的脖子，回应道， “我不怨师父，我怨恨自己。” “我要说刚才不是考验，只是我睡着了呢？” “我的回答不会变。”白杨无端想起一个爱睡觉的小黄毛，无论何种境地总能睡得十分安稳，不禁露出笑容。 “人老了，就容易糊涂，算我糊涂一回吧。”老者摆摆手，让困得不行的黑瘦女孩回屋睡觉。 一声悠长的叹息后，老者再次开口，“学武不是儿戏，练武要下苦功夫，靠嘴没用。” “我刚才是不是答应了你什么？”老者突然目光呆滞的问道。 “师父说要教导我开劲。”白杨提醒道。 “嗯？”老者糊涂了，他认真看着白杨的脸。 他对白杨说道，“一个月，练成了，是你伺候别人，练不成，还是你伺候别人。懂吗？” “弟子明白。”白杨回应道，感觉这句话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细皮嫩肉的，要是吃不了苦就早日上工，练武可比伺候人难多了。”老者接着说道，“练武是一辈子，伺候人也是一辈子，这年头，活得下去就行。” “弟子明白，但还是想要试一试。” 这对话是不是太熟悉了一点。 白杨脑海中响起急促的警铃声，听到师父霹雳作响的拳声突然大喊道： “师父！你刚才已经打过一拳了！” 第7章 练武 老者的拳头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打到一旁的石头上，把石头打的七分八裂，尸首遍地。 白杨心脏狂跳不止，心有余悸的喘着，这一拳要是打在他身上，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打过了吗？”老者伸出头看着白杨身上的血迹，陷入沉思。 老者轻咳两声，摸着白色的胡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这一拳是在教你惜命，练武之人多争斗，斗起来总要知道对方深浅才可动手，如若不然，不就成了那冢中人，荒中坟，惹得亲人落泪，使得仇人痛快，你说是不是？” 白杨点头称是，看了这个世界的武术，他再也不敢有轻视的想法了。 一个小城，些许拳脚功夫都能隔空碎石，那真正的大城，宗门里面的秘法，又有多强？ 皇室又是如何立足的？ 世界不一样，他所熟知的规则也不一样，现在他都开始怀疑科学了。 倘若真有人能翻山倒海，与天同休，可称为神仙否？ 他脑海中冒出一个金发石猴。 似这般可得长生么？ 老者眼中的清明多了一些，人也精神了几分。 “侠以武犯禁，所谓武者，便要有一口恶气，这口恶气打到恶人头上，便是侠士；若是打到善人头上，便是魔头。” “开劲就是养这口恶气，有了这恶气，力大举鼎，健步如飞，金刚不坏，神异种种。” “所以武者也要藏一口恶气，少打少杀，免得夺了别人性命，或被人夺了性命。” “我有一本《清心诀》传你，可使恶气内敛，可使人能走上正道。” 老者越说，眼神的精光越旺盛：“凡是遇事，要三思，先思退，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不成，再思和，和气生财；和不成，别给他脸，三步取人性命。” 白杨眨着眼睛，是不是少了一思。 老者的话语有些错乱，他忽然又开口道。 “最后一思，便是思武功高低，手段高下。若你弱敌强，便要逃，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你强敌弱，需知生者不易，手下多留情。” 老者总是不愿提起练武，说了一圈客套话，又绕回来。 “世人各有天资，每个人资质不同，所练所得亦不同。穷极人之一生，在一门武学上有所得已是天纵英姿。” “我这《清心诀》练得是棍，木棍。求伤人而不杀人。” “你看这红杏楼人来人往，总有没钱的，讨吃食的，如若遇到听话懂事的，留下打工还了钱也就罢了，如若不行，总要留个教训，扒了衣服，棒打一番，让他三五个月下不了床，走不了路。” “棍有大小，铁木之分，又有轻重缓急之变，需多练。要练到伤人筋骨而不死，痛其皮肤而不伤。” 老者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对一个拿着金色木棍的男人喊道。 “明月，你先带他转两圈。” “是，师父。”男人回应道。 白杨看着他手里的木棍，若是他那个时代的古时候，金黄色可是皇室专属，这个世界却不一样。 “新来的？我叫古明月，是这管事的，你倒是好运气，请的动师父给你开劲。一会儿去喝点吃点不？我请客。” “师兄。”白杨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找了个不会错的说法叫道，指着石头问：“你也能一拳碎石吗？” 古明月看着散落的石块，摇摇头，“师父他老人家在城里都算是名的高手，我还差的远。” 他拿起金棍一戳，直接把一块碎石震的粉碎。 “我只能做到这样。算了，我带你熟悉一下怎么练武吧。” 听到练武白杨心情激动起来，一晚上一半时间都白站了，终于有练武的法子了。 “你才来，就算木人开始吧。拿着你的木棍，挑，劈，戳，砸，木棍用法多样，配上《清心诀》的法门产生的效果也不同。” 古明月扔给白杨一根木棍，看着轻，握着沉，实际有三十多斤，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两人来到练武场排列整齐的木人旁。 “练武先练身，这身要，下盘沉稳如盘石，中盘灵活如玉珠，上盘轻盈如杨柳。” 白杨扭头看着他，这和木棍有什么关系。 “戳一下试试。”古明月握着金棍，缓缓出手，那金棍如灵蛇一般穿透木人脑袋，戳了个圆洞。然后手一收，金棍如闪电般回到他手里。 整个过程中，他双脚扎根于地，丝毫不动，腰在侧转，在借力，手在抖，金棍化作千百棍幻影，如同钻头穿破木人。 白杨愣住，用木棍试了一下，木人纹丝不动。 “这……师兄，这和开劲，养恶气有什么关联吗？” “把这个木人当成你的仇人，你一棍子下去，仇人应声倒地，你的第一口恶气就算养成了。”古明月抖掉金棍上的碎屑，再次开口道，“接下来是石人，铁人，你想想铁做的人都挨不了你的棍子，肉做的人又能挨几棍？当然，其中还要教你些轻重缓急，对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棍法。” “用木棍打铁人？”白杨有些吃惊，他看的清楚，师兄虽说是金色的棍子，但也只是木棍。 “当然，咱这木棍可是有名头的，不是寻常木棍。”古明月摸着金棍，像是对待自己的恋人，“对应三种人，我们有三种境界，分别是破木，破石，破金。判断的法子你知道的。” “考核只需要你把这个木人打碎就行。” “谢谢师兄教导。”白杨施礼，他身无外物，这个师兄能跟他讲这么多已经是一种恩情。 情报也是资源，一两句重要的话可谓千金不换。 “天还没亮，你先练练，我现在有时间可以帮帮你。”古明月对礼数很受用，立马开始指导。 白杨握着棍子，对着木人使出十八般武艺，可惜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这木人也不是寻常木人，至少材料和他手里的木棍是一个档次的。 天际慢慢发白，凌晨悄然而至。他剩下半个晚上一直在练习，直到双手红痛，身体发软，脚步空踩，整个人都迷瞪。 古明月适时出现，手里拎着一盒丹药，眼睛流露出贪婪的欲望，丹药名为大补丸。 老者终究没有糊涂，记得约定，要帮他开劲，这一盒大补丸就是开劲、养身、练身所用。 其他人想要大补丸只能花钱买，卖身的本就穷，哪有能力去买这种和银两等价等重的稀罕物呢。 就连古明月这个管事，一年的薪水也不过只能换这一盒大补丸。 取了大补丸，回家混了水涂在身上，白杨第二天就感觉自己力气增长了，就连还没恢复的病体也痊愈了，只是很痛，身上像是要蜕皮。 可惜，大补丸对妹妹白云没有用。 第8章 天命之子 本来白挨了一拳，用完大补丸之后，白杨后悔没有多挨几拳。 可惜老者虽然糊涂，但没有完全糊涂，有时会说什么我是探子之类的糊涂话，没一会儿就忘掉了。 这让他想要骗几盒丹药的想法落了空，毕竟老者的拳头不是吃素的，不知老者拿起木棍又是怎样一番风采。 近些日子，红杏楼不仅生意火爆，也来了许多卖身的，男女老少都有，也有被绑来的，红杏楼也开始挑剔起来，闹了病的，身残体缺的，黑弱瘦的见骨头一概不要。 白杨的生活算是进入正轨，顶了个龟公的帽子，还没干过龟公的事，这让他有些庆幸。 他也开始赚点钱，模仿卖丹药的师兄煮了粥在楼里卖，说是粥实际是奶茶，也让他在交完抽成之后小赚了一笔。 奶茶当真不愧是对女人的杀手锏，白杨捂着饱满的荷包连连点头。 顺便一提，他也记起老者身边的黑瘦女孩是谁，就是那个死了又活的孙爷爷的孙女，被龙虎兄弟卖到青楼的女孩。 穷人家没有姓名，老者给她起了一个，叫做米饭，说是她最喜欢米饭，一次能吃三大碗。 看起来她比在街上流浪被人欺负的时候过得好多了，脸色也红润起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他已经到了红杏楼半个月。 白杨每天都认真的苦练，早上敷着大补丸混着的水，晚上棍不离手。虽然每天都像蜕皮一样痛苦，但是他心满意足。 身体好起来之后，万象影也变的凝实。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脑子会了，手不会。 万象影模仿的技巧惟妙惟肖，在出招，用棍，发力，各个方面都很完美。 但是手不会，不会就是不会，身体跟不上脑子的反应。 他也琢磨出一些技巧，能在木人身上留下一些白点，可离破木境还远。 他偶尔也会在路上遇到龙虎兄弟，他们最近很忙，不知接了什么活计，盯着各种七八岁以下的孩子，谁家小孩要是没看好，一不留神就让他们给“捡”了。 大家都知道是他们做的，可谁都没法子，龙虎兄弟不知怎么和官府勾搭上了，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来到红杏楼第十六天。 太阳还没下山。 白杨早早到了练武场，抄起熟悉的木棍。 值白班的师兄弟还没下班，让练武场看起来格外热闹——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 管事的古明月还没起床，他是值夜的，应酬多，总要好好休息。 白杨耍了个棍花，全力向前一戳，在木人身上留下比昨天大一点的白点，他越发强了，只是不知道报仇需要什么实力。 卖丹药的师兄是楼里的副管事，值白班，名叫丹火，两人也熟络起来。 “师弟，进步飞速啊，马上就要赶上师兄我了。” 丹火笑道，从怀里取出一枚丹药吐下，一棍子把眼前的石人打的粉碎。 他吐出一口白气，摆了摆发麻的手掌，摇摇头。 丹火是白杨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主要是他的丹药确实有用，无论是白杨练武，还是妹妹白云的病，他总有法子治，一来二去白杨卖粥的钱大多都用来买他的丹药了。 白杨也知道妹妹是什么病了，一种天生残体，名叫天漏之体，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天生丽质，但是生了病，药效十去八九，所以天漏之体很容易香消玉损。 金钱往来的多，两人自然就熟了。 丹火的卖的丹药也会打些折扣，还会给他定制一些丹药。 白杨则免费请他喝粥，丹火总是带走两人份的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师兄说笑了，我还差的远。”白杨看着手里的木棍，深吸一口气。 丹火取出一个药瓶递给白杨，说道：“这瓶药吃完，你妹妹就应该好了，我这次加大了剂量，换了新配方，绝对有用！” 自从听说白杨是为了生病的妹妹才把自己卖了，还甘愿入了下九流的籍，丹火对白杨就越发亲热了。 白杨是自己兄弟，白杨妹妹不就是自己妹妹，他义不容辞，一连炼了好几炉丹药给妹妹治病。 白杨收下药瓶，看着丹火脸上的黑眼圈，算是承了他的情。指着角落的两缸粥说道， “师兄，歇息歇息，取些粥喝。” 两人都取了一碗粥，在角落稍稍休息。 “哎。女人怎么喜欢喝这种东西，甜甜酸酸的，没劲。”丹火叹了一声，啜了一口粥，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白杨也难以理解，怕胖还要喝甜的，又不运动，整天吵着说，完蛋，我又胖了——他上一世的妹妹老是这样。 “对了。上次你说的事我去走了一趟。”丹火忽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道，“你那个王叔叔，倒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穿的穷酸，在路上摆摊给人写信，还带着几个孩子，糊口饭吃没什么问题。” “按你说的，我给了他十两银子，说明了是你还他的钱，他有些激动，没好意思说什么。” “倒是有件值得注意的事，他说你家人去了附近山上的道观，好像是说那边有你家的亲戚，其他的他也不知道。” 王叔叔就是那个借了白杨一两碎银的学堂老学究，和白杨父亲是莫逆之交。 无论怎么说都是帮过白杨的，所以白杨有了钱便立马去还他，可是他现在是下九流的身份，没有相关证明进不去内城，只好麻烦师兄帮忙走一趟。 开劲，或者说养了恶气的武者就摆脱下九流这一档身份，这也是白杨努力练武的原因之一。 丹火话没说完，又开口道：“那个什么龙虎兄弟，我也去问了。他们掺和的水很深，我劝你不要和他们有接触。” 丹火压低声音，贴着白杨的耳朵微声道：“有谶语说，天命之子终将推翻朝廷，重塑正统。” “他们掺和的就是这件事，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说完，丹火也摇头，这种瞎话也会有人信，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青楼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所以什么不靠谱的传言都能听到。 传言还说天命之子脚底下有七颗痣，成北斗七星之相。 丹火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推翻朝廷，实在荒谬，天命之子之说更是荒诞。 就算真有天命之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现在能干嘛？ 翻跟斗？ 讨人笑吧！ 第9章 时局 “他们抓的不是孩子吗？”白杨一脸懵逼的问道。 “不是孩子他们也不敢抓啊。现在官府、大小宗门、小帮小派都憋着一股劲，疯了一样抓孩子。听说外面来了个血米教，也是为这事。”丹火啧啧道。 “一滩浑水。大鱼小鱼都往里钻，我看呐，就是官府设下的套，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丹火煞有其事的给出自己的猜想。 “多谢师兄。” 白杨沉了一口气，不知是他手上的木棍更硬，还是两兄弟的头皮更硬。 总要试上一试。 丹火喝完手里的粥，拿了个新碗，装了一碗粥，煞有其事放到餐盒里，提起来要走，最后还是嘱咐了一句。 “师弟，官府的事少掺和。” 白杨点头称是。 丹火走了，白杨拿起木棍又练了一阵。 接着，他又看见熟悉的招手，正是那个黑瘦女孩米饭。 白杨左盼右顾，确定找的真的是自己之后，才进了练武场正对面的大堂，也是老者休息的地方。 老者眯着眼睛，脸上的鱼尾纹层层叠叠堆在一起。 屋里的红烛黯淡，映出鬼舞一样的影子。 “爷爷，就他。”米饭开口道。 老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眼睛合上，如同假寐。 “走啦。”米饭喊道。 白杨这才明白是什么事，平日里老者有什么需要的都会差使侍女去买，如今天快黑了，米饭一个人去自己害怕，便拉上了自己。 米饭拿上荷包，背上布包，脚步欢喜的踏出红杏楼，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 原来红杏楼这么高，这么大！ 这是她被卖之后第一次出门，里面是好，饭菜管饱，外面也不差，至少没有那种劣质的胭脂味。 红杏楼在花柳街上，卖药的，卖生活用品的还要隔上两三条街。 为什么？ 因为花柳街的地价太贵，寻常人家根本撑不住，所以花柳街上都是赌档，青楼，以及一些不能提的黑市交易。 米饭一路走一路看，时不时还停下来买些吃的，喝的，玩的。 看的出来，她在红杏楼憋坏了，一路上小腿哒哒的走个不停。 约过了半个时辰，米饭停在一家布店门口。 门房半掩半关，上面牌匾写着四个大字。 兴记布店。 她看了半天，总觉得第一个字念米，和她的名字有相同之处，于是决定就是这家。 忽的，人潮涌动，嘈杂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发血米了，施善粥了！” 白杨面色一白，他问过米饭，她爷爷确实死了，可走在“发血米了，施善粥了！”队伍里的老人绝对是他爷爷的样貌。 来不及解释，他拉开门，抓着米饭的手进了布店，然后把门关的死死的。 布店的老板和伙计吓得躲到柜台下面，露出对屁股，高高翘着，声音颤抖的说道，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大人放小的一条生路！” 外面的声音更大了，几人能清楚的听到人潮的鼓动声，以及熟悉的嘈杂声， “发血米了，施善粥了！” 白杨抵着门，对米饭做出噤声的手势。 【天都快黑了，宵禁马上要开始，这群人怎么还在大街上晃悠。】 【不好！白云！】 声音逐渐在街道上消失，白杨放开捂着米饭的手，手上还有深深的牙印。 米饭看见了，所以她想找自己爷爷。 可那不是她爷爷，甚至可能不是人！ “两位，小人的银子全都在这，望两位放小的一马。”掌柜的举出一块布，里面滚着碎银，瑟瑟发抖道。 “我们来买布，做身衣服，不必如此。”白杨开口解释，顺手把银子递了过去，又问道，“你们说的吃人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知道啊！哎，那血米教，最近不是闹饥荒吗？他们便说自己有神仙法子变出粮食和肉。 一开始没人信，直到真有人领到粮食和肉了，这才成了气候。现在——哎，晚了，连官府都管不住他们。 这世道哪来的粮食和肉，听说里面还有些复活的死人，吃的都是……” 掌柜的没说下去，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随手挑了一匹布，两人走出店门，远远的跟在血米教后面。 白杨好奇这血米教究竟是何方神圣，米饭则一心念着爷爷。 一条长街被密密麻麻的人占据，宛如一条毒蛇露出牙齿。 几个不凑巧的年轻人正好挡在血米教前方。 领头的教徒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睁开猩红的双眼，舔着鲜红的嘴唇。 队伍里的教徒露出期许、兴奋的神色，十分渗人。 白杨死死捂住米饭的嘴，身体一阵冷颤。 “善粥来了！血米来了！” “善粥来了！血米来了！” “善粥来了！！！血米来了！！！” 声音越来越大，叫声几乎传遍整个天明城。 “啊——！！！” 伴着惨叫，几个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原地只留下几块染血的碎布。 米饭吓得浑身哆嗦，反复重复着一句话，“那不是爷爷，不是……” 她爷爷是领头的，脸上满是黑红的血，嘴里咀嚼着不知名的肉。 白杨带着米饭换了条路回到红杏楼，跑的气喘吁吁，浑身冷汗。 米饭更是目光呆滞，整个人硬的像具尸体。 狠狠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和米饭把布匹交上去，至少在这里，两人暂时还是安全的。 白杨拿起木棍，才发现自己手心都在滴汗，又想起在大柳街的妹妹，他摸了把脸上的汗。 【变强！快点变强！活下来！保护妹妹！】 活了两世，他第一次不是听到，不是从书上看到，而是确确实实的看见血淋淋的事实，一时间，他思绪万千，不知怎么办才好。 丹火下了白班，走到练武场，一眼就看到心神不宁的白杨，凑近问道，“出事了？” “我想把妹妹接过来，你有法子吗？”白杨咬着发白的嘴唇问道，“不是卖身，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很快就搬出去。” 丹火点头，这种小事你早说啊，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难道还能让妹妹没地方住？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白杨沉下心，手指把木棍捏出淡淡的凹槽。 天际发白，他把妹妹接到红杏楼，自己也住在楼里。 【变强！变强！变强！！！】 第10章 留不住的财 收了卖粥赚得的银子，白杨不再欢喜。 一是时局变化太快，秩序崩坏，邪教滋生，自己又太弱。 二是青楼多是非，他这个独门生意如此赚钱，半个月下来，周围的人眼睛都红了，就连老鸨都多次打探。 弱小其罪，怀璧其罪，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靠这个赚钱了。 下午，他早早起了床，抓起三张纸，写着粥的配方。 【卖两张，留一张，维持生活费用就可以了，太张扬容易出事。】 想起自己被抢劫的那次，白杨无奈叹了一口气。 脑海中的万象影百无聊赖，《清心诀》的招式，用法，万象影已经全部掌握，可他的手跟不上脑子的速度。 看着纸上鸡挠的字，他脸上露出羞愧的模样，没办法，他用不惯毛笔，也不敢轻易变革，造些笔纸来。 财帛动人心，守不住的财富只会是祸害。 安抚了一下刚搬家有些不适应的妹妹白云，他走出门，直奔丹火的住所。 大白天的，丹火紧锁着门，屋里传来耀眼的红光。 敲门进屋，一阵浓郁的丹药香扑鼻而来。 两米高的丹火正低着身子，对炉火发呆，时不时拨弄木柴。 过了一阵，火逐渐熄灭了，丹火伸手扇着药炉的香气，鼻子一嗅，满意的点点头。 “师兄。”白杨施礼道。 “妹妹安定下来了？”丹火瞥了一眼白杨，鼻鼻齉齉的说道。 “是，多谢师兄帮忙。我这次来有个不情之请。”白杨拿出纸张，放在桌子上。 丹火扫了两眼，推了回去，“出什么事了？你这家传的粥方也拿出来卖？” “我想请师兄帮我炼一些丹药，更快进入破木境。”白杨沉声说道。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吃药对以后的境界突破不利，你真想好了？”丹火把药炉里的丹药取出来放到一个玉瓶里，叹气问道。 白杨想了想，点点头，指着纸说道， “师兄这那种丹药又便宜又实惠，给师弟多来点，这个就当是师弟的报酬了。” 丹火翻了个白眼，取出一排玉瓶。 “你真是个外行，每个人体质不同，能吃的丹药也不一样，有些人对丹药的材料还会过敏，要是吃了保不准一命呜呼。” “先前给你吃的是大众货，你先试试这里面那个更适合你的体质。” “这个是锻体丸，一两银子一枚，比你用的大补丸好的多。” 一两银子一枚！ 一两银子能买十枚大补丸！ 白杨和妹妹一个月正常的伙食也不过这个价格，他眼光有些火热，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我刚炼的，新出炉的药效最好。还有气血丸，补血丸，补气丸，大力丸，金刚不坏丸……”丹火突然咳嗽一声，把金刚不坏丸的药瓶收了起来。 丹火手上的丹药大多都是一两个月内炼的，据他说，丹药放的时间长了药效就不行了，就成了假丹，坏丹，可能会起反效果。 白杨估算了一下自己粥方的价值，每样丹药买了两粒。 然后把两张写着粥方的纸递给丹火，光靠他自己卖粥挣得银子连一瓶丹药都不够。 丹火取了其中一张他经常喝的粥方，把刚出炉的那瓶锻体丸送给白杨，指着剩下的那张说道， “这个得交给楼里，这钱你守不住，我也守不住。” 白杨了然，联络一下感情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红杏楼给他和妹妹的房间很宽敞，有大堂，两间内室，还有自家的茅厕。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也是为了粥的方子才这么大方。 他别无长物，妹妹又带着病，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 把十种丹药分开装到瓶子里，白杨开始边练武边记录。 丹火说了，丹药一天最多吃三枚，他也遵循了。 万幸，里面的药草没有他过敏的。 不过也确实如丹火所说，刚出炉的丹药药效最好，锻体丸虽然贵，但是效果最好。 锻体丸，顾名思义，是强身锻体的丹药，最适合他这种新学者。 就是这价格，一两银子一枚，对他来说实在贵了些。 楼里已经开始卖粥了，他只敢表现自己剩下一种家传粥方，赚得钱实在不够花。 好在丹火送了一瓶锻体丸，支撑一个月绰绰有余。 不得不说，在锻体丸的帮助下，他的进步飞速。 短短七天，他已经能在木人的脸上戳个拇指大小的凹槽了。 吃的饱，吃的好，万象影又闲得没事，竟然自己开始练武，日夜不停，好似琢磨出一套新的棍法，除了有些怪异，不流畅之外，完全是《清心诀》的上位。 白云也开始接受这个新家，在白杨的照顾和丹火的丹药鼎力支持之下，几乎快要痊愈，能下床走路了。 白杨每天沉浸在棍法之中，学了一些灵活多变，只是身体还没完全长开，手上的棍子显的轻了。 可能是夜熬多了，他的黑眼圈也浓了，脸更白了，活脱脱像个吸血鬼。 眼看一个月的时间快要过去，老鸨也让他提前熟悉一下规矩，见见客人和楼里的兄弟姐妹。 白杨虽然没反对，但还是觉得手里的木棍更让他安心。 老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嘴里的怪话越来越多了，有时也会指点一二，自从失手打死一个刚进楼的龟公之后，就躲在屋里不肯出门了。 于是教导众人的任务交给了管事古明月，副管事丹火。 “白师弟，你来了快一个月了吧？要不师兄教你两招。” 练武场，丹火脱掉身轻飘飘的外衣，露出精瘦的肌肉，扭扭脖子，嘎达作响。 入了秋，树叶缓缓飘落，天气却发炎热。 地面有些干裂的缝隙，寻常的红花绿草大多枯死了。 白杨转过身，正对着丹火。 天热，人心里就有火气，不发泄一下就憋得慌。 丹火捏着拳头，开口道。 “《清心诀》有轻棍，重棍，缓棍，急棍，面对敌人要讲究攻防合一，懂得取舍。” “重的打轻的有利，急的打的缓的占易。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什么时候重，什么时候轻，都要多加思考。” “但是，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有时脑子够用，手不行，或者手够用，脑子不行，都只能含恨死在别人手下。” “唯一的办法是多练，把棍法、招式练到脑子里去。” “就让师兄好好教导你！” 第11章 欠东风 白杨无奈的摊摊手，这个师兄不知为何对其他人甚是冷淡，对自己倒是关心。 一番交战，棍棒齐响，不过三五招，他就败下阵来。 实力差距还是太大。 不过从交手中他倒是感触颇多，因为师兄这老银币老是往不三不四的地方打。 像什么脑袋，脖子，胸口，下三路，每一招都直指要害，力求一招制敌，不伤也残。 丹火甩了一下木棍，一副温和的表情，看不出一点使用阴险手段的样子。 “再来？” 他吞下一枚丹药，不一会脸色就红润起来。 我有病啊？ 白杨觉得自己没有病，果断拒绝了，脑海中的万象影开始模仿师兄的招式。 师兄的招式是攻敌之必救，一味进攻极少防守。 如果他能躲的开进攻，耗个一炷香，使师兄疲惫不堪，那就有赢的希望。 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正确，然后就看到了师兄满满当当的药瓶。 嘴角开始抽搐。 白杨吃过丹药，有些丹药能在短时间恢复气力，有些则能加强肉体的防御，还有些可以使人中毒。 师兄的这一套棍法是根据他有数不清的丹药可以吃的基础上铸就的，就算短时间耗尽气力，没事，嗑药就行。 白杨合眸，果然不能小觑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又在丹火的指导下练了一阵，他觉得必须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战斗体系。 古明月是力大势沉，丹火是嗑药狂魔，他没有力气的天赋，也没有炼丹的能力，那么，他要怎么去战斗呢？ 继续练，他相信万象影会给他一个答案。 “师父，我想……您看如何？”说起古明月，他就来了，还站在老者身旁。 老者今天状态不错，目光清明，面色红润，仿佛年轻了几岁。 “你啊，就是太贪心。我教给你又怎么样？你练的了？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上房揭瓦都得蹦出屁来，在茅房拉屎都像屙棉花，长得不美，想的倒美。” 老者张口骂道，顺手把手里转着的铁球捏成碎末，散在地上，白花花的一片。 古明月沉默了。 米饭赶紧托着两个新的铁球放到老者手里。 白杨也是有一阵没见过米饭了，自从老者闭关，米饭也跟着没了踪影，这让他有些担心，还向丹火师兄打听过。 现在看到人平安无事，还捂白了一点，身上也不像之前骨瘦如柴，也有了点肉。 总算放下心来。 夜里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是第二天了。 老者不知怎滴也出来晒晒月亮，有空也指点一下白杨几人。 红杏楼虽说挑剔，架不住来卖身的越来越多，青壮年的汉子像潮水一样来到练武场，往往没几天就直接走马上任，当了龟公，赚了银子。 在他们看来，练武有什么用，吃这个苦，不如直接去赚钱。 白杨属于资质中等，速度不快也不慢，毅力非比寻常，一直坚持的人。 老鸨有心劝说，看着老者的眼神也不敢造次。 又过了一日。 平静的生活就像大海的水面，只需要一颗石子就能激起无限的波澜。 “不给钱就不算嫖咯！” 说这句话的人被剥了衣服，又挨了乱棍，狼狈不堪的逃出红杏楼。 他扬言道，要给红杏楼一个好看。 老鸨打听到，这人是对家找来砸场子的，身后有人撑腰。 红杏楼能怕？ 在天明城，怕就是死，尤其是眼下这个环境。 几番争吵之后，两方拿出一个章程，嘴上的事还得手上做主。 对面忌惮老者，专门提到这是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做主。 红杏楼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也同意这荒谬的想法，准备派出几位管事前去比试。 “那人背后势力是力帮。”丹火一下子道破对方的身份，天明城这么小的地，放个屁都能查出来，何况闹这么大，要是不知道谁是幕后指使，红杏楼算是白混了。 “力帮？很强吗？”白杨疑惑的问道。 丹火皱着眉头说道， “像苍蝇，打不死，一直嗡嗡叫，隔三差五就来找麻烦，平日都是师父亲自出手，这回倒奇怪了。” 他脸上挂满了笑容又开口道。 “你以为我们红杏楼就只有你看到的几个人？” “实话跟你说，对面的怡红院，后面的怡春院，稍远一点的花柳楼，都是咱们的人。” 据白杨所知，丹火说的几家都是和红杏楼明面上争得最厉害的几家。 同时也是花柳街生意最好的几家。 “咱这的古管事，你知道吧，破石的小高手，浑身蛮力，就你这小身板，打上一下，他都得跪着求你别死。” “还有花柳楼的管事是个女的，据说能和咱师父过两手，你说她得是什么层次。” “有这么强？”白杨好奇的问道，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和老者一个水平的高手。 “有。”丹火忽然叹了口气，“花柳楼那边来了个不男不女的狗东西，闹得鸡犬不宁，不知道是不是力帮在搞鬼。” 他狠狠呸了一声，连练武的兴趣都没了。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道。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你父母的事吗？我找人问了问，找不到，没听说这附近山上有什么道观。不过我都找不到，活着的可能性就大很多。” 白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他和那几人又不熟，不过师兄这么热心，他只好承了师兄的情。 “师兄，这事，以后还是不要提了。” “嗯……？”丹火不解的看着白杨，忽然想起他现在是龟公，是下九流，文人最好面子，做爹娘的要怎么看他，不免一阵心痛。 余州自从遭了旱灾，许多村落都荒废了，人一走，妖魔鬼怪就多了起来。 天明城就是这样，妖魔吃人的传闻在城里久久流传，幸好只是在城外，城内有法子管。 白杨父母去的道观就是在城外，白杨不想给妹妹一个希望，再给她一个破灭的绝望。 丹火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 “对了，有个好消息。你上次说的龙虎兄弟被官府抓了，挨了一顿大棒，现在在家养伤，听说没个三五个月下不来床。” 白杨眼睛亮了，发出强烈的光芒，手里的木棍捏出水来。对着师兄抱拳道， “多谢师兄。” 第12章 西风吹 丹火满意的点点头，嘴里有点酸，都这么久了他还是吃不惯这个粥，也不知道楼里的女人怎么想的，尤其是他的李圆圆。 前楼突然一阵骚乱声，丹火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口里直骂“晦气”。 “奶奶的。”他先呸了一声，又用脚搓了几下石板，骂道，“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白杨投去好奇的目光，别看师兄长得高大凶残，内里却有个善良的心，粗口都没爆过几次，这是怎么了？ “我这张臭嘴。”丹火拍着脸，又挠着头，愤愤道，“就我刚才跟你说的妖人，他奶奶的，花柳楼塞给咱们了！ 说什么来当老家伙的大弟子。” 不远处，一个身着裙子，涂着胭脂，踩着绣鞋，捏着兰花指的……男人独自一人站在练武场的边缘。 丹火说他叫李树。 他就是丹火口中花柳街那个不男不女，被送过来的妖人。 如果是一般人，青楼早就下手把他除掉了，可他不一般。 李树身后可是站着城主府的。 他本人的资质非凡，听说练得邪法，需要女人去火气。但是嫖要花钱，城主府也没那么多银子给他用，于是他想了个骚主意。 把自己卖了。 当然，表面签的是有文书，实际他连下九流的籍都没入。 人家只是拿女人练功的，怎么可能真去卖身、伺候人。 不得不说，自从进了青楼，李树的武学进展可谓一步千里，这让城主府更看重他了，青楼这边也不敢偷偷下手，只好平白无故吃了亏。 “你说李树来这里当大师兄？”白杨咂舌。 他来了这么久，自然知道所谓的师兄师弟不过是楼里的客套话，老者真正的弟子都是那些管事，副管事，从来没听说有什么大师兄，二师兄。 “要不然那女人怎么把这智障骗过来！自己拉的屎嫌臭，让我们擦屁股，奶奶的，要不是我打不过她，非得让她知道花儿这么红！” 丹火越说越生气，咬牙切齿道。 “这……城主府家大业大，我们也没法子不是，至少有张虎皮。”白杨摸了摸鼻子，味道真冲。 天热，男人的汗臭染上胭脂，变成一种恶心的味道，像是几十年没清理的下水道。 “我看他们就是知道老头现在脑子糊涂了，才敢来欺负咱们，换做以前，这种人早他妈死八百次了！”丹火骂骂咧咧的说道。 白杨又花了时间听丹火的吐槽，脸上也有些不自然，鼻子都有点歪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 “对了，师兄，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不在，能请个假吗？” “嗯？晚上不练棍了？有相好的？回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给你把把关，相信师兄，眼光绝对是一流的，从来没看错过人。” 丹火絮絮叨叨说道，手往怀里伸，准备推销他炼得男人不能忘，女人不能离，居家旅行必备丹药——金刚不坏丸。 “这个……就不用了。师兄，不是你想的那种事。”白杨一脸无奈的拒绝道。 “师兄在城里还算有几分薄面，你要是有应付不来的事，尽管找我。”丹火拍拍胸膛承诺道。 “多谢师兄，不过一点小事就不麻烦师兄出手了。”白杨开口道，“我就是一个人有些闷，出去逛逛。” 丹火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城里兵荒马乱的，城外又都是妖魔鬼怪。逛街？现在外城都没几家开门的店了。 要么是黑市，要么是便宜的“牛肉”交易，一般人都沦落到鬻妻卖子的地步了，更别提闹的沸沸扬扬的血米教，天明城都不安稳了。 父母？不是，楼里的事？不可能，龙虎兄弟？ 他的想法戛然而止，对着白杨平静的眼神，他明白自己的猜想恐怕是对的。 原先他只以为这个师弟长的好看，懂得舍身就义，能读书会写字，家里又有一些古方，是个能在平常日子考上乡试的读书人，值得相交，所以有些提拔的意思。 不然他的丹药也不会只加了一倍的价钱就卖给白杨。 平常都是卖十倍的价钱！ 现在，他对师弟的隐忍，坚韧有了不同的看法。 丹火点点头，今天晚上月黑风高，是个好日子。 白杨挤出一丝开心的笑，好似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丹火总觉得那笑容里有种不得抗拒，不容拒绝的强硬。 就像他父亲把全家最后的粮食填进肚子而露出的满意的笑容。 白杨说了请假，但没有立马动身。 拿起木棍，对着身上满是深浅不一的白点的木人用力砸去。 木屑横飞，木棍的顶端出现一些磨损，木人头顶稍稍凹下去一部分。 他离《清心诀》最低一层的破木境还有一段距离，别说在那之上的破石境，破金境。 不过够了。 白杨确定人的头骨没有这木人的结实。 丹火摸着怀里的丹药，有些犹豫。 青楼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处，平常虚张声势的人他不知见了多少，他的棍下也不知折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双腿。 比起那些骂声冲天的人，他更害怕那种平静，每一句话都用生命去践行的人。 因为，木棍会染血，死人的血。 衣服也会沾血，他的血。 就在他决定送师弟一瓶好丹药的时候，猛然抬头，师弟已经无影无踪了。 大柳街。 外城的一条僻静街角，在这住的多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这是白杨曾经住的地方。 往前走一走，走到二桥街，就能看见两侧排列着高大整齐的木屋，这里的人比大柳街的要更富贵一些。 龙虎兄弟就住在这里。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家门口总有牙婆，力帮，以及青楼的人上门。 如今却不同了，兄弟俩勾搭上官府，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变成了龙虎兄弟的功绩。 天微微黑了，白杨手里拎着两个麻袋，一柄木枪——万象影开发的《清心诀》上位武功是用枪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麻袋之恩当用麻袋回报。 走在二桥街整齐又有些寥落的木屋中间，白杨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目的地。 龙虎兄弟的院子。 第13章 报仇 院门紧闭，院子的墙上还竖了碎瓦片——两兄弟对自己的安全可谓是格外重视。贴着门能听到里面儿童的哭喊声——正是这些天被两兄弟坑蒙拐骗抓来的孩子。 按理说，龙虎兄弟和官府合作的好好的，不应该被官府打了棍子，可问题就出在这孩子身上。 上头要的急，下面官差催得紧，龙虎兄弟又没东西交差便想了个歪主意。 天命之子不是有七颗痣吗，给他画上！ 这下子大家都满意了，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如果不是上面识破了这技巧，发了大火，差点把城主的帽子给摘了…… 于是，两兄弟也倒了血霉，挨了顿板子，还收到死命令，一个月要是找不到天命之子，就去死！ 门合的紧，天也晚了，路上连鬼影都没。 白杨站在院门外，“砰砰”用脚乱敲着门。 “那个王八蛋！？催你奶奶呢！”李龙的声音响起。 白杨“砰”的一声踹开大门，扫了一眼院子。 李龙正一瘸一拐的拄着拐杖，一条腿已经断了，膝盖包着白布耷拉着，正对面的树桩上绑了六个孩子。 “这下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白杨低声对自己说道。 “日你娘的，敢踹老子的门，活腻歪了是吧！”李龙把拐杖敲的震天响，怒骂道。 他一边骂，一边仔细的看着来人，辨认身份，忽的，眼前一黑，一个麻袋把他套在里面。 嘣！ 李龙身子踉跄了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手脚乱作一团。 白杨拿着木枪，做出平时练习过上万次的动作，向前一戳，猛地收回，再戳！ 噗呲！噗呲！噗呲！ 李龙的身上满是枪眼，血流如注，撒了满地，悄无声息的跌倒。 一旁树桩上的孩子连忙闭上眼，不敢看，唯有一个孩子伸着头，恨不得离的更近些。 白杨抹了把血在脸上，第一次没经验，竟然忘了伪装，还好这里有现成的伪装品。 他进了李龙家里，找到几个麻袋，套在这些孩子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踹门而入，到套麻袋杀人，他只用了短短半炷香的时间，李龙就这样轻易的死在他手下。 他心底无端的生了寒意，如果那一天两兄弟不是为了抢钱，而是想要杀他又需要多久？ 半炷香？ 还是更短？ 【还是没有经验，在城里做这种事不捂着脸，难道要把这些孩子也解决掉？】 白杨面色平静，心底却翻江倒海，有些下不了决心，根据观察，只有一个孩子看到了他的脸。 只有一个！ 【杀还是不杀？】 【杀一个还是全杀了？】 白杨咬着牙，冷汗从额头滴到李龙流出的血里，手里的木枪几乎捏扁了。 他关上院门，忽的脸上露出笑容。 【李龙是因为抢了我的钱，又逼迫我卖身，我才杀了他。】 【如果我也杀了这些孩子，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 白杨给自己找到心底的安慰，他终究是文明世界来的人，头破血流已经不得了了，就算心底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杀人的愧疚。 他也不敢用这沾满鲜血的手去抱着自己妹妹。 想到妹妹，再看着这几个大小不过十岁的孩子，他摇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 别忘了现在官府已经公开抓孩子了，他们敢报案？怕不是羊入虎口。 【杀了两兄弟就好，这些孩子对我没有威胁，而且还可以把他们放了，吸引官府的注意力。】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谁都知道自从血米教兴起，官府就像石头做的狮子，看起来威风，实际连动都不敢动，更何况比起血米教犯下的大案，他这就算个屁。 天塌了也有高个顶着。 【嗯……我是不是该呕吐一下？】 白杨的想法飘到云彩里，他干呕了两下，连苦水都吐不出来。 这时，他才明白自己是天生的魔头。 新世界，鬼是人，旧世界，人变鬼。 看来他这个鬼被旧世界改造的还蛮成功的。 稍作休息，搜刮了几两碎银——两兄弟平日都是日光，有几两银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看着两个院子中间连接的门，不知道该说兄弟俩关系好，还是不好。 分开住，但是中间留了门。 刚才那么大动静都没有吵醒李虎——睡的还挺死。 白杨悄悄推开门，走进院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正常这时候已经开始宵禁了。 当然现在已经没人管了。 李虎的院子要小一些，两扇门上还贴着破旧的符纸。 白杨看了一眼院子，也有几个木桩，不过上面没人，木桩旁还有散落的绳子。 他放缓脚步，皱起眉头，走到木桩旁。 绳子的割口很新，可能没超过一个时辰。 这些孩子是转移走了？还是…… 他的目光从门缝中穿过，隐约看到一抹红色。 天已经黑了，刚才动静那么大，还没点灯，再加上这绳子和屋里的痕迹。 【有鬼。】 他一瞬间把放弃的想法抛出脑袋，留一个也是后患无穷，他可不想在江面上飘着——天明城的河水够堵了。 白杨笑了笑了笑，有了主意。 木屋的窗户是纸做的，窗框也老旧不堪。 他低着身子，猛地一窜，身体和窗户相碰，惊起一阵沉灰。 哐当！ 他滚进屋子，手里的麻袋，木枪紧紧攥着。 就算没到破木境，他这一身武艺在普通人里面也是排的上名头的。 龙虎兄弟整天沉迷于酒色，身子早就不知道垮到什么地步了。 所以，他觉得胜算很大。 然后，他傻眼了。 白杨和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你是谁？”领头的孩子手里拿着还在流血的菜刀厉声问道。 李虎已经断了气，头和身子已经各自安分家了，血从床上淌到门口。 龙虎兄弟死了。 白杨看到这一幕心底隐隐有些判断，他再来晚一点说不定这群孩子都把李龙收拾掉了。 他甚至看到一些孩子鼓鼓囊囊的口袋里装满了铜钱，露出一角碎银的光亮。 这个孩子不简单啊，那个瞪大眼看着他杀人的孩子也不简单。 恶事做绝，全家死完。 龙虎兄弟在一个晚上全都丢了性命，算是报应来了。 这不是苍天的报应。 这是人的报应。 第14章 事后 事已了。 白杨也没心思再待下去，退后一步，翻了个跟斗，又从窗户跳出去了。 至于那群孩子，他没下杀手就已经算的上仁慈了，难道还指望他去帮忙。 就算是半夜也不能这么做美梦。 龙虎兄弟，享誉大柳街的恶霸，就这样在无声无息的夜里死了。 白杨看着手上的血，自己应该是做了件好事吧。 找了个没人的地，他把没用到的那个麻袋和沾了血的木枪全部烧掉，又洗了脸，对着河面静坐。 他忽然想起师兄的话，龙虎兄弟听官府的命令在找天命之子。 他又回顾那几个孩子的面孔，摇摇头，估计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事情总不至于那么巧吧，官府找了那么久的天命之子怎么可能让他随随便便就碰上了。 【那个领头的孩子倒是有一番胆量，可惜，这是乱世。】 回了家，他破天荒的没有练枪，对着通红的火光和银亮的月光坐了一夜。 万象影要把《清心诀》的上位功法改造出来了，他一晚上都在脑海模仿练习。 天亮之后，他昏昏睡去，脸上露出一丝安心的色彩，心里的一股火似乎已经燃起。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脑海中的万象影闪出一丝血色，很快就消失了。 白杨离破木境只差临门一脚了。 在这纷乱的世界，他即将有最起码的保命手段。 睡梦中，白杨的嘴角微微翘起，好似做了一个美梦。 二桥街，龙虎兄弟的院子。 日上竿头，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领头的不满看着眼前的景象。 “天命之子呢？” 他的手下沉默如铁，一言不发。 “给我找！” 几个黑衣人翻箱倒柜，很快把院子翻了一遍。 “回大人，没有。” “逢凶化吉，化险为夷，不愧是天命之子，这次绝不会错。给我找，区区几个孩子，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胆敢杀我的人，老子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再换了他的命！” “还有个狗东西也敢碰老子的东西，也一并杀了，吩咐下去。” “是！”黑衣人回应道。 黑衣人很快带着龙虎兄弟的尸首离开了，只留下一片白地。 乱世纷争多，哪有避身处。 另一边。 似水流年，一眨眼，日子又少了几天。 白杨到红杏楼已经二十五天了，离老鸨说的说的一个月三十天越来越近。 他勤学苦练，手上的招式越来越活，棍势也越来越重。 捅棍，呼！劈棍，砰！扫棍，哐当！ 银白的月光下，练武场里，黄色的木人前，白杨握着木棍，各种招式齐出。 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白杨深吸一口气，咽下丹火炼制的锻体丸，硬着发麻的手臂再次出招。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他的衣服也是被汗湿了一遍又一遍。 偌大的练武场，只有他孤寂的身影和强劲的木棍声。 又过了一会，早起的人迷瞪着眼起床撒尿，脑袋不知觉的望向练武场的方向。 练武有个屁用！ 还不是一事无成，不如早早挣点银子花。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人们身上，白杨收起木棍，打着哈欠，准备收拾一下回屋睡觉。 “师弟，回屋啊？”丹火打了个哈欠，刚去过茅厕，他整个人精神焕发。 “嗯。”白杨笑着回道。 “我看你好像离破木不远了，别担心，你还年轻，大不了熬上一熬，总能成的，师兄这有的是丹药。”丹火说着说着，往怀里摸着，似乎要推荐他刚炼出来的丹药。 不知为何，他又放下手，摇摇头，把白杨拉到一个僻静处。 “龙虎兄弟消失了，连屋子都被人烧了。” 丹火谨慎的开口道，目光眺望着楼里的舞榭楼台。 平日两个不知名的小卒死就死了，他根本不会去关心。 但和官府搭上钩就不一样了。 所以，他得提醒一下师弟。 这天下终究还是大晋的王朝。 “还有这事？真是苍天有眼啊。”白杨一副不知情的态度。 “有些水太深，小心脚滑。”丹火转头，给了白杨一个温和的笑容和暧昧的表情。 他的意思是提醒白杨打死都不能和官府的事扯上关系，遇见事就说不知道。 练武的谁手里没死过人，更别说青楼这下九流的地方。 不过丹火倒是对这个师弟很满意，不能说的话，跟谁都不能说。 就像他不小心透露了龙虎兄弟受伤了，有人问他，他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说过这话。 有些事单是知道就是引火上身。 但他还是有点看不出白杨的底细，白白瘦瘦的一个小男孩，练武不到一个月，下起手来雷厉风行，做完事了还一切如常。 是个能在乱世活下去的狠人。 “不错。”丹火点头，对着白杨古井无波的眼神表示赞赏。 白杨搓着手，手掌比原来大了一些，白了一些，也更有力，看不出这是双杀过人的手。 “对了，楼里有新人来了。”丹火露出诡异的笑容，“说不定是你喜欢的类型。这样，做师兄的给你开个后门，你先挑，保准都是好货。” 白杨莫名的眨着眼睛，他不是兔爷，但这个时候他的心思都放在练武上了，哪有心情去玩女人取乐。 丹火看到白杨没动心，不由的叹口气，拍拍白杨的肩膀，带他回到练武场。 到了练武场，白杨一眼就看见管事古明月，按理说他是管夜班的，这个时候应该在睡觉。 难道出了什么事？ 古明月身前有几个女人，其中有个青衣女人他很眼熟，破天荒的，老者竟然也在练武场。 “瞧瞧。”丹火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 据白杨将近一个月的经验来说，他从没见过女人也来练武场，一次都没有，这倒是稀奇了。 几个女人都穿着广绣长裙，踩着云纹绣鞋，用细纱蒙面，身材婀娜，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引起无限遐想。 唯有那个青衣女人没有蒙面，耳边散着青丝，长着一张白玉无瑕的脸，正对着老者站立。 起的早的汉子都围在一旁，议论纷纷，来的这几位和楼里的头牌都有的一拼，不知是哪家小姐沦落风尘，若是价钱合适，他们还准备光顾一下。 白杨甚至听到一句熟悉的“只要上一次床哪怕花十年命都值！”。 谁说龟公不懂爱？ 第15章 青衣女 白杨在脑海中翻找了一会，终于想起那青衣女人是谁了。 将近一个月前，广场施善粥，他去领了一碗，就是这个女人给他盛的。 “漂亮吧？后悔没，师兄给你个后悔的机会。”丹火也注意到白杨的表情，偷偷指着青衣女人说。 “师兄，什么机会？有好的别吃独食啊，给兄弟们也来一口。”一旁的小管事笑呵呵的说道，眼里都流出口水。 “不要命啦你！”丹火立马拉下脸来，怒斥道，“知道花柳街的当家不？就是她！跟咱师父都能过两招，就你这小身板，上去就是死！” “睁大你的狗眼，平常她和咱师父不对付，一般也不会过来，这次肯定是出事了！” “不过小师弟，你长的白净，说不定人家好你这口呢，你倒是可以试试。” “我跟你说，她名叫金钗，是咱师父下面的第一高手，只要抱上她的大腿，嘿嘿嘿……” 小管事显然是听过金钗的名头，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悄悄溜走了。 白杨多看了几眼，记忆里的身影和眼前的女人叠在一起，暗暗点头，是她没错。 他倒是没有上前认亲的想法。 第一，他和金钗又不熟，只是一碗粥的交情，日后能报则报，不能报也没法子。 第二，比起女人他更忙着练武，世道越发乱了，他总要有个安身之本。 倒是妹妹附近能下床做活之后，自己开始想法子联系父母，就连内城都去了几趟，这实在让他有些不安心。 父母，大哥，二姐已经消失两个月了，哎…… “啧啧。”丹火咂着嘴巴，摇摇头，“惨呐，这个估计半个月下不了床了，那个更惨，三条腿都没了。” 白杨抬头望去。 有几个自持身份的破木境界小管事，说些污言秽语，有些甚至还想动手强抢，结果“嘎达”、“咔哒”声不断，连手脚都让人给卸了。 金钗似乎和老者交谈完毕，在练武场中间划了一条线，意思是一半是她们的，一半是红杏楼的。 当真霸道。 丹火脸色有些难看，叹了一口气回了房间闭关。 白杨隐约感觉自己的那口恶气即将养成，却总是差一点火候。 天亮了，他也困了，便回屋休息了。 倒数第三天。 离一月之期只有三天了，万象影改革的《清心诀》白杨已经记住，只是没真刀实枪的做过，不知威力如何。 明明已经看见踏入破木境的希望，却始终不能成功，这让他有些心急气躁。 老者出现的越来越频繁，金钗似乎接替了老者在红杏楼的位置，开始插手许多事，最明显的变化是练武场开始有女子在练武了。 女子一多，许多龟公不知打的什么想法竟然也主动开始练武——只能挤出一些零碎时间，没多少效果。 本来这和白杨无关，可楼里又大肆收买灾民，尤其挑选那些有练武天赋的，许多人为了让孩子活下来，哪怕不要钱也要把孩子送进来。 于是，练武场也变得拥挤起来，哪怕晚上也能听到少年饥渴的吼声。 白杨抬头，练武场里面男的女的都有，还好是夜里，人少了一些，有空位，若是白天，肯定要挤得满满当当。 他不管别人，平心静气，拿出木棍，继续苦练。 丹火出现的也少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火光映红窗纸，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偶尔出现也是顶着国宝级的黑眼圈。 晚上，月亮正圆，白杨看着两个练到脱水，身子软在地上，一觉不醒的师弟，默默低头。 “这么拼命干嘛！？”一个男孩大吼道，手里的棍影越发虚幻，他的手指颤抖的已经快要握不住木棍。 “他们的家人还在外面，你们也是。”丹火不知从哪冒出来平静的开口。 慢就是死，他们吃的饱饭，他们的家人还在外面挨饿。 金钗说了，凡是到达破木境，楼里给的银子足够他们养活家人。 所以，他们得拼，哪怕是死。 所以，白杨也得拼，他要自己和妹妹活下来。 老者也多了晒月亮的习惯，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糊涂。 米饭就站在旁边打着瞌睡。 当然，也有人听说了白杨的事迹，想要效仿，结果嘛——连灰烬都没剩下。 老者脸上好像多了些暗斑，行动迟缓，但下手还是一等一的麻利。 又一夜过去，白杨还剩下两天。 这两天不成，他只能当一个普通的龟公，给人端茶送水，要是碰到好男色的——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这天早上，他回去的比平常更晚。 他少睡了一个时辰，又多加练了一个时辰。 晚上，他又早起了一个时辰。 过了今晚，他只剩下明天一个晚上。 外面越来越乱，练武场倒地的少年越来越多，他们没有丹药，没有银两，连当龟公的资格都没有，只有一具吃不饱饭的贫瘠的身体。 他们想要家人活下来。 有失败的，自然也有成功的，有人进来两三天就已经摸到了破木的门槛，资质堪称恐怖。 这消息让更多人倒在练武场，再也没有起来。 明月高挂，已是半夜，白杨咽下口中的丹药，喝了一碗粥稍作休息。 一对洁白的银牙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 原来是米饭悄悄走了过来，露出笑容，背着手站在白杨对面。 只是那笑容有些怪，看起来更像是在哭。 米饭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声音掺着寒风有些呜咽。 “爷爷说了，他可以帮你进入破木，只是以后就再也没有进步的机会。” “不用，替我谢谢师父。”听到前半句白杨还有些高兴，听到后半句他果断摇头。 米饭这才把藏在身后的小包拿了出来，递给白杨，里面零散着几两碎银，碎银很小，还有些铜钱，看的出来攒钱的人很用心。 这是米饭给自己准备的赎身钱。 “这银子是干嘛用的？”白杨不解，他还没缺钱到抢小女孩的地步。 米饭把小包合起来，用力放到他手上，开口道， “爷爷的话说完了，接下来是我的话。我知道这银子很少，我会去攒，去赚，去卖。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杀了那个冒充我爷爷的家伙！” 第16章 差的那口恶气 米饭口中的爷爷不是老者，是那个孙爷爷，血米教的领头，也是那个起死回生，行为疯狂的活尸。 白杨掂量着手里银子的重量，一个月的时间，米饭攒了有三两银子。若是长大些，能卖身，能赚得更多，当然，也死的更快。 像她这个年纪，给自己赎身也不过十几两银子。 不过这世道，赎了身还不如待在楼里。 好歹能多活几天。 白杨看着米饭坚定的眼神，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自己，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赎身的钱交给自己。 楼里合适的人很多。别忘了，米饭可是老者的侍女，真豁出命来，破石的高手也能请出来。 白杨笑了笑，算是欠你的。 如果不是她招手，使他被老者打了一掌，他也不会有大力丸，更不能把身体养好，好好站在这里。 “好，这些银子就够了。” “不要骗我，拉勾。”米饭伸出手指，牙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手指勾连。 米饭回去了，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攒了许久的银两，步子轻快的像是那天出门买布的样子。 白杨拿起木棍，不知道活尸是什么实力，但他既然答应了，就尽力而为。 在他察觉不到的地方，手里的木棍散着血一样的纹路，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即将出笼。 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他手里棍法跟万象影的进阶功法也越来越像。 一边练，脑海里一边闪现万象影的功法。 恶气时隐时现，他的棍法也变的奇怪、走样。 强大的武艺并不意味着适合自己，连《清心诀》练起来都有难度，更别说比它更强大的武艺了。 他丝毫不知，眼里只有身前的木人。 【破了它，我就能在楼里有一席之地，就能让自己和妹妹好好活下去。】 白杨手里的木棍用力砸了下去，手掌一震，木棍断成两截。 他呆住，陪他将近一个月的木棍断了，可木人只是冒出一些木屑。 这木人使用的材质比他手里的木棍还要结实一些！ 木棍连木人都打不破，更硬的石人，铁人，他们是怎么做到一棍击碎的。 楼里那些管事的修为不是作假，丹火师兄也演示过击碎石人，他到底还缺了什么？ 【养一口恶气？开劲？老头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师兄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解的待在原地，拾起断裂的木棍，接下来不是练武的事，而是悟性的问题。 白杨又拿出一枚丹药恢复体力，隐约感觉到什么。 休息了一会儿，他拿了一根新的木棍，结果还是一样，断成两截，木人受到的伤比刚才还小。 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只是消散的太快，来不及感悟。 一直到太阳升起，他一共折了十五根木棍——从第二根开始就是花银子买的了，那种不清晰的感觉越来越快，到最后完全消失了。 有些进展快的孩子也遇到这个问题，可惜没他有钱，只能用断掉的木棍继续练功，直至木棍碎到手指长短，又有一些孩子倒下之后再也没站起来。 “又一个，先去吃饭吧。”丹火有气无力的叫道，脸色苍白的像是女人床上睡了三个月。 “师兄。”白杨平静的喊了一声。 “嗯？你也快开劲了？别急别急，好好回想感觉就好，这个急不来，越急越不成，药也别吃了，没用。”丹火打着哈欠扫了一眼白杨，淡淡开口道。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从怀里取出一枚丹药递给白杨。 “好好睡一觉，说不定睡醒就突破了。” “……”白杨想也没想，直接吐下丹药，然后直挺挺的睡在练武场中间。 “喂……你！你别这个时候吃啊。这是安神丸，治疗失眠的！喂喂喂……”丹火一脸懵逼，这个小师弟好像比他想的还要单纯一些。 丹火费力的把白杨抗在肩上，骂骂咧咧的往白杨屋子走去，师弟一天睡多久啊，这药效也没那么强啊。 到家，往床上一甩，他擦着脸上的热汗，气喘吁吁的和白云解释了原因。 白杨倒是睡得很死，呼吸一直很安稳。 另一边，白天的练武场，女半边。 被丹火称作妖人的李树站在石人面前，捏着兰花指。 李树化着浓妆和几个姐妹叫的亲近，手指微微用力就把石人的胸口扣下一块，他已经离破石境不远了。 练武场，男半边。 一个骨瘦嶙峋的孩子使出最后的力气把半根手指长短的木棍往前一捅，木人胸口破了个洞，他来了三天，已经是破木境。 白杨对练武场发生的一切皆不知晓。 他花了二十九天，用尽各种办法还没打破的木人，在别人手里只活了三天。 中人之姿和天才的差距可见一斑。 至于资质更差的，喏，倒在地上的那群被拉走的尸体就是。 红杏楼是青楼，哪里会养闲人，尤其是来了金钗这个恐怖的女人之后。 白杨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夜半三更，他才醒来。 身边还有一个荷包，里面是妹妹这些日子攒的碎银——还不到一两。 桌上的饭菜和粥有些凉了，不过不打紧。 胡乱填饱肚子，他做了热身运动才不紧不慢的往练武场走去。 离天明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练武场人影稀疏，仿佛变回他刚来的样子。 白云套了件厚衣服，在哥哥起床的时候也一并起来，米饭站在老者身边，意外的没打瞌睡，给他竖了个拇指。 白杨没拿木棍，反倒细细观察自己打了一个月的木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破身残体，脸上满是坑坑洼洼，一些白色木屑还粘在上面不肯掉下，让它更加丑陋了。 另一边。 红杏楼最高层的庆功宴上，莺莺燕燕拼命往李树身上挤，坐在主位的是青衣女子金钗。 下面还有那个刚突破破木境的宴会主角，被赐名金源，有些拘谨，眼都不知道往哪放。 金钗，李树，金源三人已经是占据红杏楼的另一股势力了。 金钗实力强大。李树背景深厚，有城主撑腰，天资卓越。金源天赋异禀，被金钗收为徒弟，赐了姓名。 假以时日，三人想要占据红杏楼也只是囊中取物，信手拈来。 他们的目光可没兴趣落到一个花了一个月连破木都没成功的小子身上。 第17章 恶气成 丹火打了个哈欠，从茅房出来，一眼就认出练武场中间的男子是师弟白杨。 他笑了笑，今晚月色真美，是个突破的好时机。 管事古明月从一旁走出，开口问道，“你看好这小子？有戏吗？” “师兄，你啊……”丹火摇摇头，“你这眼高手低的毛病得改一改了，别说他，就是你，当年突破用了多久？” “我和他不一样。”古明月说道，“我只用了三天就破木境了，堪称天才。” “他花了一个月还没突破，就算能突破，也走不远，武道一途，不是有恒心毅力就行的。” “想要走的远，没有天赋，没有背景，没有财力，难，太难。” 丹火憋下嗓子里想要骂人的话，吐出一口恶气，“师兄，那是你天生神力，生生把木人捣烂的，说突破，你——你不觉得害臊吗？” “你花了三个月才突破破木境，他只会花了一个月，不比你强的多？” “这个小师弟，知礼仪，懂进退，为人不错，我是看好他的，可惜了这年景。” 古明月梗着粗红脖子不说话，师弟的话像刀戳到他心眼里去了。 他不满的原因是师父看重白杨，师弟也看重白杨，这让他有种被薄待的错觉，他可是红杏楼的管事，凭什么还不如一个刚进楼没有一个月的龟公。 这天晚上，很多人都没睡。 白杨睡的很好，所以很精神，他专心看着木人。 手臂，双脚，脑袋，虽说简陋，但是五官俱全，惟妙惟肖。 似乎有某种感觉，他伸出手指抵着木人的脑袋，使出全力，只没入了半个指甲。 还是不对。 感觉像是潮水时起时落，转瞬即逝，他抽出手指，露出微笑，反倒坐了下来，把妹妹温的粥喝了。 粥甜甜的，温度适宜，灌到肠胃里，身体也暖暖的。 白杨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粥，练武场的呼啸声也显得安静，他的心也安静下来。 平日的烦躁，孤闷逐渐远去。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他站起身，似有所得。 练武场边，白云，米饭和老者，古明月和丹火静静的看着他，目光里有期盼，有鄙夷。 楼层高处，欢声笑语时刻不停，如同人间极乐之地。 白杨露出明媚的笑容。 脑海中万象影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无视了众人的目光，他从武器架上取出一根木棍。 然后…… 和木人面面相觑。 众人有些搞不懂，古明月脸上的鄙夷越来越深，丹火不明所以，老者缓缓睁眼。 他又捏木棍，从头到脚，他每一个地方都试了一下，像一个笨拙的初学者想要找到最合适的握棍位置。 终于，白杨捏了捏木棍三分之二的交界处，满意的点头。 噔。 木棍敲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木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和他对木人的表情一致。 抖着手，耍了花棍，他的身影和万象影重叠在一起。 木棍从天而降。 红色的纹路缠在木棍上，饥渴的恶鬼终于睁开了眼。 白杨突然睁眼，如同恶鬼附身。 木棍燃起黑红色的火焰，身前的木人仿佛纸一般脆弱。 看见了。 他能看见木人的关节薄弱之处，但他选择了最硬的头颅。 此刻，龙虎兄弟就是眼前的木人。 所以，他愤怒的挥棒，将心头的恶气不顾一切的吐出来。 砰！！！ 木人碎了满地，分成七八块，木棍力不尽，更是把地板砸的粉碎。 “好了。”他转过身，对妹妹露出平静的笑容。 白杨手上的木棍印着黑红的纹路，刚才的怒气、残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已经是破木境，并且比师兄们修炼的功法更强大。 他做到了。 “不对。” 站起身的老者缓缓坐下，眉头紧皱。这不是他教的《清心诀》，不仅威力不对，棍法也不对。 就好像……就好像是《清心诀》的上位武术。 但...这怎么可能？ “这是——破木境了？” 古明月目光一直停留在白杨身上，总觉得现场有些眼熟，这是不是靠蛮力破木的。 他干过，所以清楚木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坚硬，只要找到弱点，就算没练过武的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打碎它。 木人终究是死物。 “总不至于和老子一样吧。”古明月嘟囔道。 丹火点点头，心里有了些想法，从怀里取出一枚丹药。 白杨兄妹的目光交聚，两人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从今天起，他在这个世界也勉强有了自保之力。 接过师兄送来的丹药，他吐出一口浊气，和师兄对了个掌。 破木境最起码也是楼里的小管事，和任人打骂的龟公不同，管事的自由，抽成少，赚钱多。 寻常龟公是有死亡名额的，有时遇到不讲理的，死了也不过赔一笔钱罢了，管事的才算红杏楼的一份子，算是拿钱干活的。 管事的和楼里是合作关系，不干了，是能脱身，能恢复正常的籍贯的。 武者的特权在这一刻向他敞开了大门。 练武场内听到巨响的人纷纷转头，看着稀碎的木人，心中明白，这位师兄已经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了。更加努力。 “恭喜啊，我刚才给你的是固本丹，稳固境界用的，什么时候吃都行。”丹火对完掌之后开口道。 “多谢师兄，若不是师兄的丹药，恐怕……”白杨没有继续说，师兄的恩情太重，但他总有一天会还。 “说什么谢不谢的，你给了钱，我卖了丹。再说了，一般人也买不起我的丹药。”丹火摆摆手，又开口道，“就你这日月不停的练武，没有丹药也不过晚几天的事，不过……” “师兄有话直说。”白杨看出丹火的犹豫开口道。 “也没啥，楼里的管事位置满了，可能要把你安排到其他地方。”丹火想了想，忽然开口道，“一会儿要不要去我家一趟，我有些事想说。” “行。”白杨点头，有些不解，师兄连炼丹都在楼里的住所，他买院子干嘛？也没见师兄有什么家人啊？ 难道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连师兄破石的境界，炼丹的高手都难以解决的问题会是什么？ 第18章 比试 丹火让人准备马车，准备天一亮就带白杨去他家。 “哥哥最棒！”白云抹着眼角的泪，开心的喊道。 虽然不懂得什么练武，但是哥哥更厉害了，找到父母的机会也更大了。 只是，为什么哥哥总有些不在意这件事呢，好奇怪。 明明父母，大哥，二姐都很喜欢哥哥。 “白云也很棒。”白杨抱起妹妹，两个人的脸颊凑在一起，他以后也要好好保护妹妹。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练得不是《清心诀》，而且脑海中的万象影好像又在推演功法，不知道推演之后的进阶版会是怎样的风采。他希望自己有老者一样的实力，在乱世之中，保全性命。 “啊呜~”白云揉着眼睛，眼皮不甘的垂了下来，平日这个时间她都在床上睡觉，有些乏了。 “好好睡一觉，有哥哥在，一切都没事的。”白杨摸了一下妹妹的头开口道。 “哥哥也回家睡觉吗？” “我再练一会，早上还有事，你不用管。” “嗯，白云会听话的，哥哥要早点回来。”白云越说越睁不开眼，身子几乎软在白杨怀里。 白杨闻了闻，自己身上没什么汗臭味，抱起妹妹，放到床上，自己则又回到练武场。 在床上的白云睁开了狡黠的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熟了。 白杨拿起木棍，继续自己的练武之道。刚入门，这时候不努力，等到别人把头砍下来再努力那就太晚了。 万象影推演的功法越来越诡异，许多动作看起来都不像是人能做到的，不知道是不是走了邪路。 【如果只练《清心诀》，我应该二十天就能练成，就算是脱胎于《清心诀》的功法也和原版是两回事，下次不能犯这种错误了。】 白杨想到，就是因为两种功法融合又分离，他才觉得古怪，不过这次练成了，算他运气好。 【下次的运气可能不一定有这么好，要早点找出万象影合适的用法。】 不用外挂，他拿什么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命，所以，外挂要用，也要谨慎的用。 趁着精神好，他一下子练到日出，直到早起的人开始工作，他才停下。 丹火亲自请白杨上了马车。 驷马高车，华冠宝盖，就连窗帘也坠着圆润的玉珠，白杨这才知道师兄多有钱。 他心里有些忐忑。 把他卖了都买不起这一辆马车，师兄的事，估计很难办。 外城不大，在马蹄声和车轮声中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 与马车截然不同的是他面前的小院子，虽然雅致精美，流水潺潺，花香四溢——但有些小了。 白杨环顾左右，估计眼前的院子不过二三百平方，以师兄的赚钱能力来说实在怪异。 马车的价钱估计要比院子的价钱还高，他搞不懂。 进了院，更是一眼能望到头，大堂也有些落寞，院内长着一些杂草，连仆从侍女都没见到一个，除了马夫。 丹火院子的布局是与别处不同的，他在院子正中间放了一个药炉，旁边还堆着柴火，把花都压扁了。 牛嚼牡丹不过如此。 丹火打了个哈欠，起的太早，他没什么精神。 他捡起地上的木棍，扔给白杨，指着流水旁边矗立的石堆。 “试试？” 白杨知道自己离破石境还远，不过也好奇究竟有多大差距。 “行。” 他点头，木棍冒出黑红纹路。 木棍如同幻影，先是虚晃一枪，然后趁其不备，一枪捅在石头的脆弱之处。 接着是如同雨点的猛攻，他左右腾转，上蹿下跳，每一棍都落到实处，几乎要把石头的心都给挖出来。 疾风骤雨急停，白杨突然收手，他察觉到有些异样。 石头不对。 “师弟，你练的功法不是咱这一门，以后出手要小心。”丹火看着完整无缺的石头，笑着摇头。 这石头可是他用来压药炉的宝贝，别说破木境，就连他这个破石都只能留下一些微小的痕迹。 而师弟竟然也能留下白点一样的印子，足以说明师弟现在的实力。 那么，他的事，可能就有了着落。 近些日子，外城越来越乱，药材的价格更是一路飙升，丹火没法子，只能自己去采药，虽然危险不大，但是收益太低了，他又不能长时间离开红杏楼，所以他才想了个法子。 这种事，他也不敢让一般人帮忙，草药是毒药，能救人也能杀人。 “你这功法少见，要是不做伪装，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以后走江湖，有了仇家，容易出事。”丹火指点道。 “……”白杨像是烧起来的柴火突然被人浇了凉水，他用力点头，确实如此。 “和师兄再试试？”丹火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千锤百炼的肌肉，浑身嘎吱作响。 “来。”白杨拿着木棍，眼里露出兴奋的色彩，直接偷袭，直指师兄下三路。 丹火有些猝不及防，连退三步，抄起木棍格挡。 当！当！当！ 木棍交错，丹火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这才对，敌人最想防守的地方就是最应该进攻的地方。 可惜，他是破石境，虽然练得不多，但是气血却胜于白杨，两三招就把局势扳了回来。 白杨进攻的节奏一断就只能无奈防守，左右难支。 十招之后。 丹火把白杨的木棍挑飞，直指白杨的喉咙。 他又赢了，在无耻这一方面他很在行。 “再来。”白杨开口道，师兄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 丹火退后两步，身上气血陡然降了一个层次。 白杨捡起木棍，觉得师兄好像不一样了。 两人再次激战。 师兄变弱了很多，速度、力量都被限制住一样，他还抽空瞅了两眼，不知师兄设下什么陷阱。 就像眼前这一棍，速度至少比刚才慢了三倍，力量更是只剩五分之一。 他可是切身实际体会过师兄的实力的，难道师兄身上也有隐疾？ “看棍！”丹火突然把重棍变成轻棍，速度上升，威力下降。 白杨觉得他在耍孩子，不知在叫些什么。 就这个力度，他挨上三五棍，能把木棍从师兄嗓子里塞进去，再从下半身捅出来。 而且速度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白杨反手压回木棍，猛地一劈。 难道要赢了？ 第19章 血丹 不管师兄打的什么主意，白杨对于赢师兄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 眼见木棍砸下去没有效果，他立马收了回来，对着师兄的喉咙点去，这一招也是虚招。 丹火把木棍架在身前格挡，他却蜻蜓点水般又偷向下三路。 要赢了！ 眼看躲闪不及，丹火瞬间往嘴里塞了三五颗药丸。 “师弟，我用普通人的身份和你相处换来的却是这般欺辱，那么，我不装了，摊牌了，现在是破木境圆满的我，哈哈哈哈哈！”丹火笑道。 丹火轻轻一跳，速度快了三分，木棍从他裆下穿过，又被他结实的大腿夹住。 局面急转直下。 白杨没有说话，一只手捏住木棍，另一只手从棍尾拍去，瞬间放手。 木棍穿过，把丹火的裤子都戳破了，拉下一片皮，血淋淋的。 丹火身上瞬间爆发出破石境的血气，这小师弟下手真狠，自己用过一次的招数，下一次他就能使出来，甚至比自己还强，真是大白天的见了鬼了。 “停停停停停停！”丹火瞬间喊道，“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突然，他想起什么。 好像，似乎，大概这些都是他的招数。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他连忙摆手，“招式嘛，有用就行，看到你能领悟这一点，不错，我很欣慰。” 丹火取了几枚丹药吞下，很快腿上的血就不流了，皮也开始长了起来。 “多谢师兄指点。”白杨行礼道。 “指点个屁！我看你也明白，不过我还是把话说开。第一次交手，我用的是破石境的实力，第二次是刚入破木境的实力，最后用的是破木境圆满的实力。 你倒是下手挺狠，看见强的就偷袭，看见弱的就霸凌。啧啧啧。” 丹火摇摇头，他确信师弟能在这世道活下去——这种人活不下去简直没天理。 “都是师兄教导有方。”白杨回道。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骂我呢？”丹火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两人进了房门，进了大堂。 这院子是许久没用了，遍地都是蛛丝尘网，两人只好各搬一把椅子在药炉旁边坐下。 丹火喝了一口凉水，淡淡开口道。 “说实在的，其实这次我是有事相求。之前跟你说了，红杏楼的管事位置已经满了，若你想要补缺只能去其他楼。 不过，除了管事，还有一个位置缺人，待遇也好。 那就是公巡——就是去各处巡检，走一走，瞧一瞧，看一看，逛一逛。 一个月十两银子，酒肉任取，每次出门不过三五天，剩下时间自由安排。 还有就是我的事，我这边没有药草了，你在路上可以采一些，我折成半价丹药给你。” 师兄道出目的，白杨的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怕你说话，就怕你憋着，稳定的利益往来是交情的一部分。 只是这差事他没听说过，一时间也不好开口。 如果师兄说的是真的，他在破木境里面算是排的上号，就算破石境也能走上几招。 丹火看的出白杨的犹豫，又开口道， “这件事不急，楼里也没想好怎么安排你，你可以回去打听打听。楼里的小管事不算少，这些事都是公开的秘密。” “我相信师兄，不过……”白杨突然沉默。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其他事不用多说，我看得出你还想练武，想要进入更高的境界。” 丹火突然有些惆怅，“可谁不想呢？楼里那些五六十的，曾经那个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可你看看，没丹药，没背景，没金银，什么都没有，只好一辈子混点饭吃，寸步不得进。” “有心气的选择欠一份恩情，跑到云间山上继续修行了，他们倒是霸道，见了什么都跟自己家的似的。动不动就杀人越货。” “什么云间山？” “天明城最大的宗门，来者不拒，只要你有天赋，他就收，这些年笼络了不少好手。”丹火说着，表情也冷淡下来，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当然，我劝你别去。他们口上说不要钱，实际上可是要命的。不谈这些，来，试试我新炼的丹药。” 丹火说完话，从怀里掏出锦盒，锦盒中躺着一枚丹药，却没有立马给白杨。 马夫提着食盒从前门走进，又搬出桌椅板凳，摆放整齐。 不一会儿，两人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菜。 都是些寻常的菜，如烤鸭，牛肉，土豆丝，青菜，荤的素的都有。 不过菜很多，桌子都放不下。 更奇怪的是马夫打了一木桶的水。 “师弟，我猜你肯定没吃过血丹，这次师兄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枚。”丹火把手里的丹药放在白杨手里。 血红色的外表，如活肉一般抖动，稍稍一摸，还有些温热，如果这不是丹火递给他的，他立马就扔了。 “师兄……这？”白杨困惑的问道，他感觉手里的血丹太怪了。 “吃吧，没事，这一枚丹药可是和黄金等价的。我都心疼。”丹火有些不舍的开口说道。 白杨囫囵吞枣的把血丹咽下，在嗓子眼，肠胃，他甚至能感觉到血丹的反抗和哭泣。 尝不出味道，倒是嗓子被喇破了，有股咸甜的血味，若不是他已经破木境，身体强硬，能生生咽下，估计这一枚丹药能让他破体而亡。 吃完丹药，他觉得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口渴的像嗓子冒了烟一样干。 胡吃海喝了一顿，他把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菜和一桶凉水全部吞下肚子，才稍微缓解了自己的饥饿。 然后，他察觉到心头的恶气变粗了，也变大了。 “不错吧？是不是立马见效？”丹火拍着胸口，傲气的开口道，“整个天明城，除了你师兄我，谁都炼不出来这血丹！”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虽然他们有别的法子能用，但是太浪费了。这玩意的原材料可是世家大族，宗门皇室的安身立命之法，谁问谁死。就连云间山……” 丹火突然闭嘴，连白杨都能看出他眼里的愤怒。 “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师弟你记住，只要有师兄的一口饭吃，就绝不会少了你那一口，师兄别的不信，唯有几个信得过兄弟。” “才能在这世道好好活下来。” 白杨抬头，师兄今天话很多。 第20章 外城杂事 白杨想要更多血丹，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有充足的血丹，他一个月就能突破破石境。 但师兄口中的价比黄金不像假话，现如今金价飞涨，一两黄金能买下五六个破木境好手的命，他可买不起。 他回想血丹的模样，隐约觉得好似跳动的心脏，极具活力，不愧是能让师兄都心疼的宝贝。 “饭也吃了，事也说了，你也累了一夜，我让马夫送你回去休息，你再想想，我不着急。”丹火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准备在这睡一觉了。 “不麻烦师兄，我想走一走。” “也行，这世道，是得多看看。我就不送了。” 白杨施礼，走出院子。 从马夫口中得知回红杏楼的路线，白杨走在路上，对着脑海里的万象影发呆。 他想要血丹的另一个原因是，万象影发生变化了，变得更庞大更浓郁。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具体是好是坏，他一概不知。 丹火师兄的好意他很心动，不过他更在意有没有办法搞来血丹，见识了这么多高人，他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毕竟，他和师兄只认识一个月，他来这个世界也才一个月多几天，他知道的太少太少了。 这个世界的信息又不流通，他很难辨认真假，小心为上。 漫无目的的走着，白杨忽然看见熟悉的大柳树，那棵树摇摇欲坠，枝叶全无，随着一声哀鸣轰然倒地，激起一阵尘埃。 他离大柳街只有百十米的距离，不禁动了想要去看一看的念头。 从师兄那走出来是清晨八九点，现在已是午时左右，但是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他几乎看不到人影。 偶尔一两只马匹呼啸而过，马上的人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这世道…… 大柳街旁边是有一条河的，现在也干涸了。他看到有骨瘦嶙峋的孩子在泥里翻找，偶尔把一团泥塞进嘴里，奋力的咽下去，这使孩子像个孕妇一样耷拉着似木瓜的如同怀胎十月婴儿的肚子。 几个乞丐模样分不清男女的人不知从哪冒出来大喊大叫的跪在他身前，似乎在乞讨。 白杨溜了一眼，迈步从他们干枯的像树枝一样的手臂跨过。 这行为似乎激怒了他们，只听一声怒吼，一群人蜂拥而上，瞅准他的鞋子，裤子，锦衣，荷包，腰带。白杨轻轻一推，闹的最凶的那个乞丐胸膛破了个洞，流了几滴血。 乞丐们更疯狂了，不是对着白杨，而是对着死去的人。 白杨没有回头，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和那天他看到血米教所要做的事一模一样。 死了的就是活着的粮食，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 白杨平心静气走在这街道上，倒觉得这人间有几分像地狱，更有甚之。 他在大柳街的路上走了一半，阴森的诡异感挥之不去，让他不禁想要把心头的恶气释放出来。 白杨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忽然，他听到一些声音，像是人们走动的嘈杂声。 院子里，那个他曾经住过的院子里，一群人对着抽签筒默默祷告。 突然，有个人看着手上的签子，发出哀嚎，周围的人发出兴奋的呼喊。 他们都带着血米教的标识。 白杨捂住痛苦的心脏，连忙跑掉，好像那个不幸抽中签的人是他自己。 他有听说，血米教几乎吃遍了没人管的地方，现在只能吃自己了。 至于官府？呵，他们早就缩到内城了。 除了几条街还有人有实力管控，其他的地方和鬼蜮没什么区别，人和鬼也没什么区别。 白杨脚下的这条街就是有人管的街，然后，他看到熟悉的一幕，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两个人在院子门口哭泣，里面的人不停的扔着他们的行李。 还有些趁着老人家年纪高，手脚不方便，连忙“拾”起那些破烂，其中有三兄弟占据了大块，他们的表情很像白杨打死的龙虎兄弟。 他默默走过。 或许每个人心头都住着一对龙虎兄弟，只是平常不出门。 最后，白杨走在花柳街的路上，这里看起来太平无忧，人群热闹，集市繁荣，只有一些小偷小摸，如果被发现了就会把他们丢出这条街。 红杏楼，白杨房间，他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 梦里有许多人问他，你为什么还活着，那些人身体残缺，四肢不全，有些甚至是尸体的模样。 他睁开眼，月亮悄悄爬上枝头。 没人联系他，按理说楼里应该安排一些管杂物的事，但是没有，好像已经把他忘掉一样。 他只好去了练武场，拿起木棍。 一个小厮跑过来，说来倒是奇怪，他身上穿的不是红杏楼的衣服。 白杨想起师兄曾经说过，红杏楼，花柳楼，怡春院，怡红院都是自家的。 那小厮颇通礼数，用词文雅，先是施了礼，才开口道。 “是白杨师兄吗？小的张三，花柳楼的龟公。” 白杨请他在练武场旁的石头上坐下，准备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原来师兄说的确实是真的，自从花柳街当家金钗带了一批人来到红杏楼之后，他们的管事一直不够，这次便是请他前去坐镇。 按张三的说法，每月十二两银子，女人、男人，小的老的都有，没有其他价码。 白杨很失望的拒绝了，他想要银子，可以再卖几碗粥，以他的实力再拿出一两张粥方不是问题。 张三走了，李四来了，这怡红院比花柳楼，红杏楼开的价格还低，只有九两银子，然后是熟悉的皮肉交易。 没劲，白杨果断拒绝。 接下来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怡春院，而是外来户，街上新起的一家镖局，据说是老字号，只是才搬过来，给的价格是十两银子，加上破石境高手的指导和经验。 白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拒绝了。 一整个晚上，来了许多家，不仅是楼里的，楼外的也有很多，他似乎成了香饽饽，也不知谁把他的消息给卖了。 可惜没一家能让他满意，他想要成为破石境的高手，这些价码顶多让他不退不进。 更别说他唯一的依靠万象影需要的血丹了，这么多家竟然没有一个提到过，可见血丹确实是珍稀之物。 师兄，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21章 楼里小事 师兄越来越神秘了，白杨觉得有些不安，他是不能接受和同性之间有除兄弟之外的感情的。 他实在想不出师兄到底图谋他什么。 别的不说，单单那些他买过的丹药，他问过，只要出手，瞬间就能卖出他买价五倍之高的价格，甚至有价无市。 炼丹师的身份如此贵重，师兄为何要在这小小的红杏楼。 想不通。 一晚上断断续续有人找，他还是坚持练武。 只有手中温热的木棍能给他一丝暖意。 楼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太阳还没起床，天已经也逐渐亮了起来。 发生一件奇怪的事，他听到有谣言说他突破是因为长时间喝粥的原因，大清早的，楼里刚煮的粥竟然卖完了。 毕竟买一个月买粥花的银子还不到买一枚丹药的价钱。 不知道谁出的主意，简直是天才营销。 看到这熟悉的手法他不禁感叹。 还有就是那些小管事，也开始对他打着招呼，带着一种不明的热情。 白杨点头点到头酸，准备收拾一下回屋睡觉。 这时，他看到妹妹和米饭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还对他招了招手。 老者似乎在房间睡觉，老人的作息总是十分奇怪，令人不解的。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反射性的拿起木棍捅了过去。 万幸的是，他手里没有棍子，不幸的是，他的拳头很重，所以—— “师……师兄？”看着腹部挨了一拳，缩着肚子，像乌龟一样伸着头的师兄，他表示万分歉意。 “我……没……事。”丹火抹了把嘴角黑血，缓了一口气，啪叽坐在地上。开口道，“师弟，有想法了吗？” 白杨用力点头，认真开口道，“师兄，如果我想要血丹，需要收集什么样的材料才行？” “你倒是胆子大，知道价格还敢问我。喏，书我给你带来了，上面标的有价格，你看看。”丹火吐了一口淤血，把书递过去，连忙从怀里取出丹药咽下。 这个师弟，力道是越来越狠了。 “那我什么时候出发？”白杨问道。 “一般公巡分为两种，一种是个人接任务，到指定地点去勘察，一种是集体的，需要把各个地方都溜一遍，现在楼里暂时还没任务，要等一段时间。”丹火解释道。 白杨又听他说了一会废话，做出打哈欠的姿势，准备回屋休息了。 丹火自然不会自讨无趣，直接摆手，走吧，把我打成这样也不安慰安慰，这个师弟人情世故还需磨炼。 破石境的人又不是石头打的。 而且，石头也会疼的！ 白杨一心练武，没察觉到红杏楼已经分成两股势力了。 一股是老者为首，手下有古明月，还有很多他教过的管事，另一股则是金钗为首，手下有李树，金源等高手。 至于丹火，他是两方都拉拢的人，毕竟单凭炼药的本事在天明城他是独一份。 白杨不知不觉中偏向老者，却没有实际表过态——昨晚的拉拢，谈价，没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金钗到来之后的改变很多，最主要的还是她逐渐掌握大权。 而且新生派的天才金源，城主府的李树都对她青睐有加，剩下的管事自然是瞎子，聋子，哑巴，看不见，听不见，说不出话。 谁赢，他们帮谁。 毕竟老者还没出手呢。 红杏楼顶层，五人齐聚一堂，开始聊些闲话。 五人分别是，金钗和她的两个手下，李树，金源，原管事古明月，副管事丹火。 “陈规旧习，那些没用的废物去死掉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浪费粮食？”城主府的李树翘着兰花指，口气恶寒。 他一开口，丹火下意识遮住口鼻，这人总是和楼里姑娘混在一起，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 可实际上，他练完功，弄死弄惨的不在少数，而且总是听着惨叫，欢快离去。 最关键的是，他不给钱，和那个被打死的力帮弟子同出一辙。 “不给钱就不算嫖咯。” 这是城主府不能允许的，原本青楼也不会允许，可金钗没什么意见，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他说的浪费粮食是指金钗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在广场施善粥的事，金钗说那是青楼的规矩，不能改，所以他一直有些不满。 现在官府都收缩到内城，城主所能管的地方也只有内城，所以他的话语权很低，完全看金钗支不支持。 “闭嘴。”金钗喝道，最近似乎是太给李树脸了，什么事他都敢插上一嘴。 “你——”李树不满的站起身，气急败坏，连兰花指都直了。 “我听师傅的。”金源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迷迷瞪瞪的从女人胸怀中抬起头，大声赞扬。 他明白师父很强，而且很喜欢他说这句话。 金源说完这话，又带着天真的笑容躺在白面馒头里。流下口水，“馒头，好大的馒头。” “你——”李树生气的把指头转向压根不看他的金源。 古明月和丹火则平静的点头，楼里挣得钱算不上干净，她想做些善事便去做好了。毕竟金钗算得上楼里第一人了，当然，是在老者没有出手干预的情况下。 “这事我没意见，不过我想推举一个人。”丹火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白杨，我推举他做公巡的领头。” 他的目光飘忽，看向蓝天白云，“师弟一表人才，为人正直，处事公道，习武之心坚毅，日后必成大器。” 李树挠挠头，这才想起白杨就是最近热卖粥背后的男人，一个靠银子买丹药堆成的废物。 他也配？ 楼里大大小小的管事，哪一个不是突破破木境数年之久，论资历，论实力，他又算什么？ 照他的看法，白杨甚至比不上城主府的一条狗，顶了天也只能给他舔鞋。 他可是城主府的天才，偌大的青楼有几个土鸡瓦狗能配和他比。 像是白杨，李树用余光看他一眼，他就应该觉得十生有幸，至于当李树的跟班，那是想都不能想的美事。 “他是你的狗？”想到这，李树又翘起兰花指讥讽道。 宴会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丹火一下子愣住，看着李树，反驳道，“你是城主府的狗？” “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李树一下子把木桌拍碎，目光冰冷。 丹火抓起一把丹药吞了下去，整个人的气血在不断攀升。 李树一下子萎了，坐在座位上抹着胭脂。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药了不起啊？ 没错。 还真是了不起。 第22章 人心难测 丹火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古明月低头不语，李树放浪形骸，金钗和金源似乎没听见这种小事。 看来是没戏了，这红杏楼可不是他一人说的算。 这时，金钗开口了。 “楼里的事还是得实力说话，看你的样子似乎对白杨颇为重视，这样，你约他出来和李树做过一场，若是赢了，头领的位置谁也没话说。” 古明月第一个同意，点头称是。 其他人自然没话说。 丹火眯着眼，抓起地上的碎屑，问道。 “李树，你已经破石境了？” “正是。”李树得意的点头，“我可不像某些人，只能靠吃丹药才能突破破木境，或者破石境。” 话里有话啊，丹火明白破木境和破石境的差距太大，单靠师弟真的不行，他想起自己炼得一种药。 好像有戏。 太阳下山，白杨刚刚起床，脸白得能掉粉。 丹火走进屋子，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和破石境的李树做一场？”白杨抬头看着师兄，觉得他可能是炼丹练傻了。 “主要是领头的位置，你可知道，同样是破木，你差使别人和别人差使你完全是两回事。更何况我们的约定……” 丹火花了这么大力气培养白杨，是希望两方都能受益，他虽然年纪不大，经历的事却多，更知道一些隐秘，如果师弟是领头的，可以规划路线，那么…… 白杨摇头。他初来乍到，一下子惹恼众人不是好事，枪打出头鸟。 对于比试他其实有一些信心，但底牌不是这个时候用的。 他出手，是要杀人的。 “麻烦师兄了，师弟实力稍欠，不是破石境高手的对手，做个公巡已经足以。”白杨拱手道。 “我有一种丹药可能使你胜过他，副作用只是在床上躺一天。”丹火露出神秘的笑容。 “师兄所求我已明了，放心，不会误了师兄的事，不过领头之位还容师弟拒绝。”白杨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丹火拿出血丹诱惑白杨，可白杨不为所动，仍是淡淡摇头。 没法子，丹火回到顶楼，把事说了。 “贪生怕死。”古明月瓮声道，他最近和金钗等人走的很近。 “咦~人家这是有自知之明，地上爬的狗想上人吃饭的桌子，真是痴心妄想。就是可惜咯，某人花了这么大力气，什么都没成。 我可是听说有一种丹药吃了能让人发狂，面对更高一层境界的敌人也能有一搏之力，不知某人身上是不是有这种丹药呢。”李树用喉咙发出尖细的女声，开口讽刺道。 “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丹药，难不成是丹火师弟刚刚吃的那种丹药？”古明月附和道。 自从被老者拒绝，突破无望，再也不被看重，又被师弟嘲讽，连管事的位置都没了之后，他就越发看不上白杨了。 凭什么？ 他这么久的努力化成泡沫，而一个籍籍无名的后辈也敢被这么多人在乎。 金钗面无表情，带着金源一起去准备下一次施粥。 破木境，楼里有的是，天才才难寻。 丹火被人戳破底牌，目光稍稍在古明月身上停留了一下。 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改不了蠢，好听点说是圣质如初。 要是能学到白杨一半的努力和勤奋，老者也不会从一开始热情满怀变成现在这样冷漠无视。 如今还想改换门庭，真是—— 简直是侮辱了蠢这个字。 白杨不管怎么说努力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何况还有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师兄竟然一点都不去了解。 也难怪老者会彻底失望，哪怕带着一身武功糊涂去死，也不传下来。 丢不起那个人！ 白杨想了想，觉得要是杀不掉破石境的高手，他去比武简直就是丢人，算了算了。 虽然没成功当上领头，但是他成为了公巡中的一员。 说来也巧，城外的一个点失去了联系，来活了。 红杏楼通报。少阳山山脚的镇子，楼里在那的窑子已经半个月没有联系了，怀疑是遇到了意外，需要几位破木境去探查。 额外奖励白银五十两，上限五人。 据丹火透露，少阳山上有一家少鹰门，附近山上的药草不少，只是这少鹰门过于霸道，一株也不许采。 没人采，说明草药很多。 所以，白杨动心了。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采呢，只是顺路帮他们拔两根不需要的杂草而已。 说不定少鹰门还得谢谢他呢。 城外危险很多，但是红杏楼的牌子也不是只能在城里用。 山脚，村落，集市，黑市，四五十个窑子都在外面挂在别人势力之下，月月都交银子，一般势力也不会为难他们。 没有人会轻易杀掉一只下金蛋的鸡。 银子这么重要的道理，每个势力都明白，谁都想细水长流。 毕竟这个世界的军队行军都有营妓和商人随军。 他也听师兄说过，只要不随便惹事，没人想和外城最大的青楼作对。 还有之前说的妖魔鬼怪，他也打听到了。 那玩意一怕人气，人多的地方妖魔鬼怪就少，二怕火光，火够大那些玩意就不敢来。 毕竟只是在黑暗中阴暗生存的怪物。 又过了两天。 白杨第一次领到楼里发的制服，上半身是黑色长衫，绣着一支红杏，下半身是贴身裤，还有防臭袜子，耐磨千层靴，牛皮水袋、木柄铁头枪和包裹行囊。 不管是衣服，水壶，武器都是一等一的精良，楼里算的明白账，一个破木境死了花的培养费可比这些小东西花的钱要多得多。 安抚了妹妹，他跟上队伍。 第一次走出天明城。 顺着有些年头已经开始掉土渣的城门，白杨亦步亦趋，缓缓走入他从未涉及的领域。 马车一辆，壮马两匹，人五个，一行人就这样走着。 事前做好分配，一般是两人在车厢休息，一人驾马，两人护着车厢。 然后轮番休息，更换位置。 只是白杨初到，不会驾马，只需要走一阵，在车厢休息一阵就好。 算是新人的福利。 白杨摸着怀里的药瓶，一，二，三……，六，师兄这也太不放心了，一共给他塞了六瓶药。 防毒虫，去瘴气，避猛虎，祛毒丹什么都有。 更别说他的包裹里还有七八瓶，这是准备把他养成猪吧。 猪也不是这么养的！ 第23章 行路不难 白杨有些失落，他手里这些丹药加起来能换一两黄金，所以他和师兄说，想把这些换成血丹。 师兄一副你以为我傻的样子看着他。 结果自然是没有成功。 白杨看着脑海里的万象影，它好像也在发呆，推演《清心诀》的上上位武功失败了，有某种阻碍。使它的推演陷入困境。 要是有血丹就好了。 之前吃了那么多丹药几乎看不到任何效果，而一粒血丹就能使万象影壮大。 血丹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哪来？ 【万象影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还是需要想办法多搞一点血丹。】 白杨的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而且他打听过，有些人突破破木境，一辈子都不得寸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不是也和血丹有关系？ 一行人出了城门已经过了数个时辰，天明城被抛在身后，如同芝麻大小。 白杨遥遥望去，心头不禁感慨。 蔚蓝的天空下。 一座座巍峨的高山刺破云层，直抵苍穹。 青山脚下是茂密的树林，入了秋，叶子半青半黄，随着风飘飘洒洒落在地上，铺成一条金黄色的大道。 瀑布从山林间奔驰而下，激起飞扬的水花，汇入河流，吹来一丝清凉的风。 五人就走在离河水百米远，硬泥碎石铸成的官道上。 一行人中，其中有一个是白杨认识的，就是那天带着他去师兄家的马夫。 名叫丹乐，他驾着马车，稳稳当当的走在路上，把正在休息的白杨招出来聊天。 “还习惯吗？第一次出城感觉怎么样？” “还好，不过有些不明白。”白杨看着群山峻岭，陷入沉思。 “你是说外城那些人为什么不敢出来，这里有山有水，地势开阔，随便种些粮食也能活下去。” 丹乐一下子就猜出白杨的想法，莫名的叹了一口气，指着那山水，开口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有山贼，河里有水贼，再加上些邪魔外道，妖精鬼怪，你说一般人能活下来吗？” “就算有些侠义之士聚集流民，开垦荒地，庇一地平安，也不长久。这地界，可不是皇帝说了算的。” “皇帝？这和皇帝有什么关系吗？”白杨问道。 “小声点。你难道不知道？这皇帝原是外面来的马贼，烧杀抢夺，无恶不作，要不然，你以为内城那些玩意从哪来的。 外城是咱们的天下，内城是那群马匪的后代。当年犯下那么多血案，你觉得人都死完了？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做梦呢！？” 丹乐摇摇头，“大家伙连日子都过不下，内城的老爷更不敢出城了，一个个肥大大耳的，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点了油灯。” “这和百姓有什么关系？”白杨不解的问道。 “外面的可不管什么内城外城，他们只看到城里跑出来的人，来抢他们的地，就像几十年前一样。”丹乐手里的鞭子攥的更紧了。 坐在轿子的巡公也探出头，不满的说道：“那帮子做的孽却要咱们还账，他们倒好，有了内城这个龟壳，啥都不管。” 走着路的巡公也插嘴道：“就这他们还想加税，搜罗一些破石头，说是什么宝石。这不是逼人去死吗。” “别说了，别说了，朝廷的事你们也敢开口，就不怕掉脑袋。”丹乐劝道。 “他有本事来拿啊，一帮子缩头乌龟！” “老子早就活够了！” 不说还好，一说大家伙的血气都上来，毕竟是练武之人，心头都有一口恶气。 白杨不再开口，从大家伙语气中也能听到对朝廷的不满。可记忆里，他从小学的书中没有这些，不知是何缘故。 还有父母去的道观和城外的这些势力有关系吗？ 换了班，他走在路上，肩膀还背着麻袋。 这就是他不可告人的底牌，善于从对手身上学习是他的优点。 路途不远，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时间里，就已经到了地方。 少阳山山脚的集镇。 一行人瞬间提防起来，无论什么事，敢惹红杏楼，说明对方肯定有相应的实力。 进镇的入口，一些弯着腰背着身体几倍重木柴的男人垂头丧气。 进城有入城费，进镇自然也有入镇费，如今收成不好，这费用反倒又高了。 另一边，收入镇费的士兵也好不到哪去，有个趾高气昂的大汉坐在士兵变成的人肉凳子上，大眼凶瞪。 从卖柴男人手里收来的钱，他扒拉了大半，只剩下几个破铜板留给士兵。 一会儿，好像来了穿着锦衣身份更高的人。大汉飞扑着跪下，把手里的铜钱高高举起，屁股高高抬起，头深深埋下。 锦衣人不满的皱着眉头，一脚把大汉踹飞，言辞凶狠的咒骂着。 一环套一环，每个人都被吃的死死的。 白杨只觉得这大晋朝要完了。 穿着红杏楼衣服的五人没交入镇费，在锦衣人恭送之下进了镇子。 一行人很快到达窑子，没出事，一切顺利。 听她们的意思是她们派人报了平安，可楼里没收到，更关键的是连银子都没收到。 一时半会这小窑子也没法凑出更多银两，只好把近些日子的收获全部上交了。 晚上的路不好走，几人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回城。 丹乐知道白杨有事要做，特地给他放了空，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一个月都是夜晚练武的白杨还有些没倒过来时差，天越暗他越精神，反倒白天有些无精打采。 想起师兄，想起血丹，他打起精神往少阳山上走去。 进山的入口被一些武者打扮的人拦住，平常百姓是进不去山的。 这难不倒白杨，他绕路找了个空当，钻了进去。 太阳正挂，时间刚到中午，山上到处都是金黄的叶子。 甚至，他还看见几个稀疏的人影。 少阳山的规矩越大，里面能赚取的银两越多。 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哪怕对上少鹰门也不在乎。 山脚有人，那么草药就不会多，白杨没打算在这耽误，继续往上爬。 这回，他没忘了伪装和换一身衣服。 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号——李龙虎。 第24章 记忆中的模样 少阳山半山腰，废弃的道观前，蒙着面的黑衣人停住脚步。 这黑衣人身材消瘦，手里拿着一根弯曲的木棍，身后背着麻袋，只露出一对锐利的眼。 行进之中，黑衣人健步如飞，一看就知是有武艺傍身。 此人正是化名李龙虎的白杨。 山脚有人，想来草药不多，他便上了山，寻找师兄书中所记的珍贵草药。 却不曾想在半山腰遇到一个道观，他记得师兄说过自己的父母就是去了道观，难道…… 不管怎样，他都打算一探究竟。 他用木棍扫着蛛丝尘网，在一半碎开一半裂开的台阶上缓步前行。 这道观有些年头了，连牌匾的字迹都模糊不清，只有半个‘思’字。 两个冒出头的小鬼瞬间跑进观里，扬起一阵灰。 扮成李龙虎的白杨停住脚步，他总觉得那两个孩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只好摇摇头看着眼前的道观。 幽深林中，废弃小路，古破道观，他记忆里似乎有这个地方。 又从道观里面探出两个小鬼的头，很快又缩回去，喊着什么。 马马虎虎中能听到几个容易分辨的字。 “麻袋大侠来了！” 扮成李龙虎的白杨觉得奇怪，山上可是少鹰门的地盘，这群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门派的人。 少鹰门的人起码要有一身合身的衣服和配备一些武器才对吧。 李龙虎比对着眼前道观和记忆里道观的模样，没错，是这里，父母曾经带他来过，那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道观就已经没几个人了，里面还有个糊涂老道，一边喝酒一边念道经。 李龙虎准备进入道观，突然发现小鬼们一个两个都消失了。 一群穿着白色衣服，身上绣着雏鹰的汉子，拿着药铲、药镰正在赶走来。 这帮汉子大概七八个人，带着苦大仇深的面容，脚步声在少阳山中传出很远，尤其令人注意的是，他们的脖子都很粗，至少比正常人粗个一半。 他们大多都背着木筐，时不时蹲下采药。 还有两个特殊的白衣，衣服上绣着金纹的一男一女，他们没有背着木筐，看起来身份地位要高一些。 女人一直抱着男人的肩膀，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男人虽然心不在焉，也被女人挑起情趣，两人慢了几步，找了个僻静处。 不一会儿，男女的喘息声就响彻山林。 采药的几个汉子没有一个敢回头看的，采药的手都有些发抖，不知是为何。 李龙虎避开了，他不确定这里离少鹰门有多远，万一一个不小心打草惊蛇，这趟不就白来了。 对于古代现演的活春宫他有些兴趣，不过看了两眼就感觉到金纹男人，女人似有若无的目光，也不敢再看。 他也看到金纹上锈的是什么了。 似白云一样曲线，每两道白云中间还有一座山。 这对男女也没耽搁太久，只花了一会功夫就解决完，继续跟着采药人继续前行，路上还有点点滴滴的白汗。 一个小孩把他拉进道观，他暗暗提防，谨慎的看着眼前道观里的一切。 “那些小鸟门的人真惨……天天出来采药给那些云山门的人。”一个小孩开口道。 “什么小鸟门？人家是少鹰门！还有那也不是云山门，那是云间山！”有一个孩子纠正道。 “这座山不是小鸟门的地盘吗？怎么被云间山抢了，还天天给他们打白工……我看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好可怜……” 然后一群孩子围绕着是小鸟门更惨还是他们更惨展开了激烈的言语斗争，最后的结论是…… 小鸟门更惨。 云间山如此霸道？如此放荡不羁？ 李龙虎从师兄的口中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才有了真正的直观感受。 他环顾左右，看着把自己拉进屋子的孩子，终于想起这孩子是谁了。 那天杀李龙的时候，有个孩子瞪大眼睛，伸着脖子看，就是如今拉着他手，眼神有光的这个孩子。 那这群孩子多多少少也是龙虎兄弟抓来的那群孩子，怪不得他眼熟。 “小鬼。” 李龙虎突然出声，吓了正在吵架的孩子一跳。 他们异口同声的问道：“你谁啊？” “我是道观的主人，我有事问你们，你们见过……”李龙虎描述着父母四人的长相，问道。 “没见过。” “不知道。” “你骗人，这地早就废了。” 就在李龙虎和小朋友们交换着自己的意见的时候。 山上有黑衣人，山下也有黑衣人。 山下的那个黑衣人拍拍手，把把守山关的汉子的血噙在嘴里。 前路，畅通无阻。 他的眼睛变成灰色，往山上望去，在他的视角里，有几缕金光飘散，耳边还能听到龙困浅滩不甘的吼声。 除了金光，还有血红色的光芒以及凡人灰白的气运。 黑衣人被金光闪了一下，下意识捂住眼睛。 脸上露出狂喜的色彩。 “找到了！天命之子！我找到你了！” 自从那日从龙虎兄弟家离开，黑衣人分散着四处寻找天命之子的痕迹，可是天命之子都有天佑，总是遇上一些机缘巧合。 几个黑衣人都一无所获。 要不是上面新传了秘法，用观气术能看到气运，他们不知道还要在这些大山里晃悠多久。不过，他们终究境界低下，每一次使用都要花费自己的寿命。 他们不想用，更不想死。 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没用的废物不配活下去。 黑衣人并不想通知同伴，上面的命令里说过一个人找到天命之子和一群人找到天命之子的奖励可是不同的。 他已经幻想到自己立了大功之后所期待的一切都实现的模样。 黑衣人小心的又确定了一遍，看着半山腰李龙虎所在的道观，没有超过他实力的人。 既然如此，便可放心了。 连龙虎兄弟那帮子地痞流氓都能抓到的孩子，能有什么实力？不过是借了老天爷的庇佑，才能逃脱到现在。 了不起给他翻个跟斗逗他笑罢了。 他可是二指的高手，对一般人来说算是遥不可及了。 这是天明城那些小一点的门派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高手，就算是外城最大的势力红杏楼，二指高手也只是少数。如管事，副管事之类的。 如果用《清心诀》的境界来比较的话，他是破石境。 山下的黑衣人踏上去找山下的黑衣人的路。 危。 第25章 搏杀(上) 似乎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李龙虎和孩子们吵吵闹闹，由于有领头的承认，他也算是打进孩子窝了。 拉着他进道观的孩子名叫肚不饿，听名字也能知道他有什么愿望。 “我们到这的时候，这里已经荒废了，其他地方要么赶我们走，要么想抓我们交差，所以我们才躲上山。”肚不饿开口解释道。 “那你们有没有看见什么身份铭牌，像是写着字的东西。”李龙虎问道。 “……我们有人识字，这观里的东西我们都翻了个遍，只有一些拗口难读的经文，让我们引火用了。”肚不饿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龙虎也从其他方面打听了一下，没有任何他父母来过的痕迹。 他这个时代通信技术很差。 这时车马慢，一生爱一人的那人等到死都没等到他爱人的消息。 凡是走出十几里地，三天没消息，就可以默认为死了。 更别说已经两个月没有消息，跑的这么远，甚至连信都没有一封的家人。 李龙虎叹了一口气，妹妹在他走时特意提到父母的消息，便是希望他多多注意。 结果，一无所获。 不过在另一个方面收获不小，这些孩子住在山上，也有认识草药，知道采摘方法的。 虽然时间短，但架不住他们人数多，下手狠，采的草药不在少数。 这倒是意外之喜。 拿了银子、身上吃食和一些粗浅的功夫换了孩子们的草药，李龙虎走下山。 天边云彩血一样妖艳。 踩着金黄的碎叶上，幽幽密林笼罩在黑色的浓雾之下。 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像是山林随时吞掉来往的路人。 李龙虎穿着黑衣，依旧只露出一对冷眼。 他看到一片红光，下意识提起精神，上一次看见类似的红光还是在李虎被那群孩子杀掉的时候。 这是黑衣人第三次使用观气术，他能看到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可这群白衣服的不是他要找的人。 白衣服的人没用，也就没有活的价值。于是，他们死了。 ‘在哪里？天命之子在哪？’黑衣人用灰色目光不停巡视着周围的一切，快要急出火来了。 ‘是这里...是这里没错，是他吗？’黑衣人摇头，这人身上只有淡淡的白灰色气运，和他杀掉的那群人没有区别。 他有些失望别过头，忽然看到金光一闪，隐约听到一声龙吟。 ‘天命之子！’ ‘他绝对接触过，而且时间距很近，就在——刚才！’ 黑衣人舔着嘴角的鲜血，感觉心脏都在疯狂跳动。 他离完成命令只差最后一步，他半蹲着身子，作出猛虎捕食的动作。 “小子！告诉爷爷天命之子在哪！？” 他一边吼，一边趁机扑了上去。 砰！ 麻袋顺势张开，刚好把他罩进去。 黑衣人眼前一黑，半个身子都进了麻袋，麻袋一紧，刚好卡在他的腰部。 他不愧是二指高手，脑子想着破开麻袋，身体自然就做出反应，两手一用力，简陋的麻袋就被他裂开了。 还没完。 黑衣人眼前一热又一红，闪了眼，一时看不清楚，才发觉自己身处火海之中，那人竟然趁着套麻袋的时机当机立断放火烧山。 嗷呜！ 一声凶猛的老虎吼声破开火海，他看到同样穿着黑衣的李龙虎，猛地扑上去，又是一声巨吼。 热！烫！还有血的味道。 嗓子猛地一红，原来是李龙虎把引火的棍子对着张开的巨嘴狠狠插了下去。他痛苦的呜咽着，连最精通的武学都不能施展。 他急忙抽出木棍，手变成虎爪想要撕裂李龙虎。 他修行正是一系列和猛虎有关的招式。 虎啸山林，猛虎下山，钩爪锯牙都是他精通的武学，现已经废了两个，只剩下锋利的虎爪了。 黑衣人对着身前的敌人左右开弓，要把他撕成碎片。 等到手中空空，他才看见自己把一棵烧着的大树当成了敌人，大树拦腰折断，真正的敌人已经落荒而逃。 ‘可恶！可恶！！！’ 就那一会儿套麻袋的时间，就那一会儿放火的时间，就那一会分不清敌人的时间，对方就已经做好了完备的应对。 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理都没理山上的天命之子，转身往山下追去。 他记住了对方的气运，并且相信对方逃无可逃。 李龙虎没有跑多远，他的脚力、武功比不上黑衣人。 所以，脚刚热他就停了下来，心中默数着时间，手上做着准备，拢了几个烂叶堆，点起火，偷偷藏起来，只余下几个零星的火点，和几缕白烟。 “啊呜——啊呜——（跑啊！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黑衣人想要说着什么，可是嗓子已经坏掉，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李龙虎把手上刚折下来的树枝像投标枪一样投出去。 全部落空。 他练得是棍法，不是投枪的武功。 这也阻碍了黑衣人的进攻，至少让他闪躲着，撕裂着，又蹦又跳。 “啊呜——啊呜（没法子了吧，那就死在这吧！）”黑衣人吼着，锋利的虎爪已经近在咫尺，连指甲都闪着红光。 他的武功、境界都在李龙虎之上，哪怕暂时不能使用两门擅长的武艺，优势依旧很大。 所以他很自信。 虎爪如此锋利，哪怕只是稍微碰到就得被挖下一块血肉，而他瞄准的是李龙虎的胸膛。 不言而喻，这是要把敌人的心脏挖出来。 呲！ 山林里响起虎爪穿过麻袋的声音。 瞬息之间，李龙虎仰着几乎成九十度的身子从背后猛然掏出张开口子的麻袋，黑衣人又是眼前一黑。 一回生二回熟，他立马撕开麻袋，却发觉到有些不对。 火，炙热的火从他脚底传来，一瞬间攀爬到他身上——李龙虎还在给他添柴加叶——一回生二回熟可不止他一个人。 熟两回的倒是只有他一个。 黑衣人陷入疯狂，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杀掉敌人，虎爪又是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李龙虎退了两步，脚下埋伏好的烂叶堆猛然窜出火来，刚好又把他烧了个正着。 “啊呜——啊呜（火！你个只会放火的贼！！！）”黑衣人连忙打滚把身上烧着的火熄灭。 一身皮肉痛苦的松弛，还带着焦黑的苦香，他出奇的愤怒，区区一个一指境界的小人物竟然把他逼到这份上。 虎爪再次袭来，挥出黑色的残影，带来阵阵破空声。 李龙虎急忙抽出最后一个麻袋，连口子都来不及张开，直接套了过去。 麻袋毫无作用，直接被黑衣人撕成麻条，对方趁势逼近。 李龙虎底牌用尽，危在旦夕。 第26章 搏杀(下) 嗖嗖。 锋利的虎爪带着破空声袭来，向李龙虎的胸膛抓去，无法躲避。 李龙虎旋即卧倒，缩在黑衣人脚下，双手拿着一寸长的木钉对着他的右脚砸下。 撕啦！ 虎爪撕下一片血肉。 李龙虎趁机躲开，手上的木钉深深陷进黑衣人的右脚掌。 他受的伤也不轻，左臂躲闪不及，被生生撕下一片血肉，呲呲冒着血，他撕下衣角，简单的做了些包扎。 黑衣人本想立马乘胜追击，一举把敌人消灭，走了两步才发现右脚完全不听使唤。 拖着残腿，黑衣人把虎爪用的虎虎生威，不可一世。 李龙虎打了几个滚，趁机吞下丹药，又给伤口抹了金疮药，顺手撸了一根木棍。 黑衣人行动不便，目光却越加疯狂，两人都明白，今天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少阳山。 虎爪很强，可使用他的人已经遍体鳞伤，右脚残废，再加上被废掉的两门精通武学。 黑衣人的实力只余五六层。 李龙虎脑海中的万象影拼命推演对方的反应，手上的木棍更是把他连日训练的成果表现出来。 山里什么都不多，唯独木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此消彼长，在虎爪撕碎第三十二根木棍之后，黑衣人的动作慢了下来，一身焦黑的皮肤化为血色，他身上裂开的口子越来越多，气血不断的流失着。 李龙虎实验完《清心诀》上位功法的实力之后，开始把黑衣人当成活靶子，捡起木棍就是往他脑袋、脖子、心脏、下三路的地方扔去。 这么好的靶子，不好好用一下岂不浪费？ 开始准头很差，扔十根不见得能命中一根，直到扔到手都疼了，才能十中五。 不知不觉间，攻守易形。 最主要的是李龙虎从不靠近，也从不远离黑衣人太远，只保持着投木棍的距离。 如同猫戏耗子，玩弄着猎物。 李龙虎其实并不想这样，可他只是一个区区破木境，在刚才的躲避中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气力，再加上气血也不如对方充沛，不得已而为之。 要赢了！ 李龙虎看着黑衣人想撤又不敢，想打又不能近身的错乱，心里清楚，快要结束了。 黑衣人一边挨打一边撤退，到了山脚一处白骨嶙峋的地方——俗称乱葬岗，黑衣人一屁股坐下，有几块血肉掉在地上打滚。 他看着还吊着一定距离，始终跟着他的男人，当了一辈子猎人，今天却成了别人的猎物。 他现在好像连还手的力气，甚至站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了，持续不断的流血，被烧焦的躯体，精神的、肉体的痛苦交杂而来。 乱世葬于乱葬岗。 或许这就是习武之人的宿命。 李龙虎环视左右，树枝又小又软，不堪大用，只能自己上场了。 呵。 怎么可能。 就算不用白骨，他也还有石块，泥块可以扔。 嘣！ 石块正中黑衣人脑门，那人像是放弃希望一样丝毫不动。 李龙虎快步跑了两步，几乎要靠近黑衣人，却用力扔出一根他深藏已久的一寸木钉，狠狠扎在黑衣人左脚上。 然后迅速滚了两圈，逃离黑衣人的虎爪。 黑衣人当然是装的，至少不是一点力气没有，别忘了他还会猛虎下山，此时就用的这招。 可他不知道万象影的存在，李龙虎已经推演了上百遍，当然不会中这种小计谋。 虽然就算是被扑中也只是受一点小伤而已。 “啊呜，啊呜（会有人给我报仇的！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黑衣人发出野兽临时的悲鸣。 看着眼前的活靶子，李龙虎没有任何想法。 他从旁边折了几根木棍，实验着《清心诀》的威力，练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试过。 毕竟他从一开始一直用的都是万象影推演的《清心诀》上位武功——还一直没起名。 黑衣人忽然察觉到一丝生机，眼前的男人力道弱了，速度慢了，身体也显得不协调，难道也力竭了？ 哪怕男人有武器，也比不上他千锤百炼的虎爪。 李龙虎自己也觉得难受。 力道弱，打在黑衣人身上简直挠痒痒，甚至一棒子下去，黑衣人没事，他的木棍折了。 速度慢，用老者的话说简直就是在屙棉花屎，黑衣人只用两三招就习惯了他的进攻。 至于身体不协调，他更没办法，毕竟他从一开始练得就不是这个。 《清心诀》在对战之中简直一无用处，要知道推演的上位功法无论速度，力量都是这个版本的两倍之多。 就算如此，黑衣人眼里的希望之光也逐渐黯淡下去。 两人在乱葬岗又交手了五十多招——黑衣人单方面挨打，光是放血都快把他流干了。 唰！ 又一根木棍穿膛而过，留在他身体里。他身上还有数十根不同的碎木棍。 细碎的木屑在肌肉中摩擦，几乎代替了他身体的血液，而对方又进了林子，肯定是再找下一根合手的木棍。 “啊呜——”他施展着他最擅长的虎啸山林，这是少阳山最后听到的黑衣人的声音，空气也变得悲伤。 因为—— 唰！ 一根木棍穿破他的心脏，一根穿过他的脑袋，还有一根穿过他的喉咙。 死的不能再死。 李龙虎谨慎的又从背后抽出三根木棍，把黑衣人脑袋和四肢分了家，这才安心下来。 【武者真是不可思议！这生命力，这武功...他肯定不是一般人。不过是他先动的手，我只是自卫反击。】 他拍了一下脑门。 这个世界又不讲道理！龙虎兄弟抢他的时候没有讲道理，这个只见了一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黑衣人想杀他的时候也没讲道理。 根本没道理可讲！ 麻袋没了。他向小鬼买的草药也全部被火烧成灰烬，这一趟上山简直—— 亏大了！ 黑衣人身上也只剩下残布几块，想要战利品都有些异想天开了。 正当李龙虎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完整的荷包，连刚才三次大火都不损一毫的荷包。 他连忙凑上前，用手扫去木屑和灰烬，摘下荷包，逃离现场。 这里是少阳山，山上有少鹰门，还有那个霸道的云间山，两人一路激战这么久，山上肯定有所发觉。 在山脚找了个山洞，他才稍稍安心，摸出怀里的荷包。 里面会有什么？ 第27章 回程 怀着抽奖的激动，他伸出手向荷包摸去。 草药？这么多？这难道是那些白衣人采的的草药。 一两黄金，几两碎银，看得出这黑衣人的生活也不算富裕。 最后还有几张纸，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字迹清秀，工整，一看就知道是读了多年书的。 李龙虎有些惊讶巴掌大小的荷包竟然能放下这么多东西，简直就像是空间袋一样，不可思议。 他拿出纸，一张一张的翻过去，大部分都是一些今日无事，报平安的话。 但有两张关键的纸张。 一张写的是关于抓获天命之子的奖励，还提到了“换命”这个词。 上面说，每逢乱世，就有天命之子出世。 天命之子不止一个！ 而换命能把天命之子的命通过某种方法转移到别人身上，从而实现逆天改命之举。 另一张更关键，上面写着观气术的法子，武者花费命数能看到人的气运，是用来抓捕天命之子的办法，下面还带有一个时限，以及处罚——死。 【又是天命之子。】 李龙虎忽然想起山上的孩子，难不成里面真有黑衣人要抓的天命之子。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是意外，他从不相信意外。 当然，他也没心思浪费自己的命去观看自己的气运或是别人的气运，大不了以后离那群坑货远一点。 他摇摇头，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幸运的事。 第一次遇见，那群孩子帮他杀了李虎。 第二次遇见，他和那群孩子交换了急需的草药。 明明都是开心的事，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人不害我，我不害人。 他决定以后退避三舍，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话说这天命之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连这种高手也只是被驱使的小卒，这个黑衣人背后藏着怎么样的势力？】 李龙虎没找到答案，他获取的消息太少了，对这个世界了解更是知之甚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杀我，我就杀谁。】 他下定决心，带上沉甸甸的荷包，绕了小路走出少阳山。 走下山的时候，他还看到一群人围着进山的入口，那里把守山关的人被人杀了。 死相凄惨。 在少阳山杀少鹰门的人，简直是活够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道。 脱了李龙虎的马甲，把染着血的衣服烧了，重新换上红杏楼的衣服，白杨走出门，也上去凑热闹。 只看了两眼他就明白，这些人是被黑衣人杀的。 可是为什么？找天命之子这件事不应该小心谨慎吗？ 白杨回想着被烧掉的纸张，里面确实没提到过要小心行事。 【难不成他们的势力很大？足够让少鹰门，云间山不敢开口说话？】 黑衣人起码有破石境界的实力，而这种实力在红杏楼也不过两只手的数量。 一些小门派估计都不是黑衣人一个人的对手，难道这就是他猖狂的原因？ 【不对，里面有些信件是互报平安的，黑衣人不止一个人。】 【如果连手下都是破石境，他们的领头应该有破金境以上。】 白杨抬起头，看着被薄雾笼罩的少阳山。 【天命之子。血米教在找他，这神秘的黑衣人也在找他，就连官府都在找他。】 【这个名字下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一群人，和这乱世又有什么干系？】 很快，人群就被驱散开来。 但奇怪的是，少鹰门管事的偷偷收敛了尸骨，连一句相关信息都没有外透。 【他们认出来出手的人了？少鹰门实力不够还能解释，可是云间山那么霸道的性格能接受自己的门人死在这里吗？】 白杨想着那具面目全黑，躯体黑焦，木棍串肉的尸体，这要是有人能认出来，找到他。 没别的，他认了。 与此同时，他开始总结经验。 凡是尸体，一定要做到连尸体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程度。 下次生死搏斗的时候多准备几个麻袋——武者五官六感都很强，黑暗能暂时封闭他们的感觉和行动。 以及最重要的——离所谓的天命之子远一点——这群人简直就是柯南，比柯南还柯南。 白杨叹了口气。 【这就是乱世，我不杀人，人就杀我。】 白杨顺着人流往窑子的住所走去。 夜幕悄然降临，一轮明月高悬。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人潮拥挤着往窑子赶去，准备彻夜不眠，吹嘘着今天的见闻。 很快，一件件风流往事不知被夸大多少倍当作人们口中的谈资，轻描淡写的吐了出来。 无论是他们自己的命，还是山上少鹰门弟子的命，在这乱世之中也不过是酒后的余兴罢了。 窑子收获了银两，人们收获了快意，死去的人无人在意。 一夜无话。 次日，天刚亮，一行人就起了床，早点回去，早点享受。 太阳还没来得及把光芒洒向人间，五人已经走出镇子。 同样的五人，两匹马，一辆马车就这样踏上归程。 想着回到楼里就能领到的五十两银子，大家脸上都露出轻松快意的笑容。 丹乐看着白杨，出去一下午，回来两手空空，不免摇头，有些可惜，他昨天可是采了不少草药。 换算下来，又是一笔不少银两，让他离血丹更近了一步。 一行人有说有笑，还让白杨尝试了下驾马，让他出了个小丑。 一路坦然，除了白杨偶尔对马匹展露拳脚棍法以外，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不过三五时辰，五人到了天明城脚下。 守外城的官兵只有一些老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他们瞄了一眼几人身上的红杏，便放行了。 谁都知道红杏楼是外城最强的势力，平日里还行善施粥。 这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白杨走进城，走过几条荒无人烟的街道，想起城外的青山绿水，不免叹气。 “进了城，就把那些路上的疯话都忘掉。”丹乐提醒道，不管怎么说，外城内城都是一座城，城主又不是良善之辈。 “我记得了。”其他三人早就明白，只有白杨回应道。 “我懂你们心里有气，但是什么话能说，能在哪里说，都是有规矩的。”丹乐开口道。 “想想自己的妻儿老母，你们不想——” 丹乐的话没说完，众人已经了然，便不再开口。 白杨点头，摸着怀里的荷包。 不知道这么多草药能换多少血丹？ 第28章 面对强者 回到楼里，众人领了银两，各自回了家。 白杨也调整作息，开始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习惯。 一边走，他一边盘算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有解决。 一，是需要银两换个院子，妹妹毕竟是女孩，长时间待在春楼算什么事。 二，需要银两、药材换血丹，实力是他在这乱世唯一的保障。 三，答应了米饭的事，要找个时间去探查一下，人不可言而无信。 带着有些发昏的脑袋，他吃了妹妹备好的饭菜，换下衣服，洗了澡，昏昏睡去。 次日，他睡眼惺忪的起了床，去了师兄院子，换了血丹，囫囵吞下。 这是他吃下的第三枚血丹，他明确的感觉到万象影在不断壮大，比最开始大了大约十分之一。 炼化完丹药，师兄熟练的招手，想要再次比试，看看他的实力。 自无不可。 砰！ 木棍在空中交映，白杨的木棍如同毒蛇，每每出手，都朝着人体的弱点打去。 丹火避开，反手点向师弟的四肢。 交手了一阵，两人都流着热汗，手上的木棍也断开，露出尖锐的木刺。 棍影越发虚幻，若是寻常人在这里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丹火憋了一口气，把嘴里的丹药狠狠嚼碎，力气猛然涨了一倍，白杨力不能及，木棍碎裂，连肌肉也抽筋似的痛。 “想要赢我，你这点功夫可不够看。”丹火扶起跌倒的师弟，笑着说道。 同时心中不断感慨，这个师弟的进展未免太快了些。 只是一个破木境，几乎要和他这个破石境旗鼓相当了。 若不是他还有绝技——嗑药，恐怕真的会输在师弟手中。 还有那来历不明的草药和银两，数量太多了，短时间他都消化不完。 丹火点点头，和这个师弟合作果然是个好主意。 白杨顺势站起身，扔掉手中的木棍。 破石境和破石境也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是他杀掉的那个黑衣人，肯定不会有这么丹药可以磕，也说不准死的到底会是谁。 “多谢师兄指点。”白杨先是礼貌一句，又开口道，“如果真刀实枪、生死相搏，而对手偏偏是比自己境界还要高一层的人，应该怎么办？” “怎么？看上师兄这一身家当了？”丹火先是笑着开了个玩笑，然后看到师弟严肃的样子，也认真起来。 “要是普通人，我只会说，等死吧。不过，既然是你开了口，那我就和你好好解释一下。” 他心头有些明白那些草药和银两的来历了，师弟肯定遇到一个破石境的高手，通过一些方法抢了对手的包裹。 只不过害怕对手会随时找上门来，故有此一问。 “吃了这么多血丹，你应该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恶气的变化，说实话，虽然师父把他叫做恶气，其实他是我们身体血气的精华， 无论破木境还是破石境都只是使恶气增大，本质没有变化。” 白杨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从师兄的讲述中他拼凑出另一个世界——武者的世界。 血丹的作用并不只是增大恶气那么简单。 武者私下称呼吃完血丹的武者为血气一练，每多吃次一枚便多练一次。 现如今，他就是血气三练，几乎媲美停留在破木境十几年的老手。 当然，每一个境界最多只能吃十枚血丹，也就是说破木境只能达到血气十炼。 到了破石境就又可以重新炼化血气，也是从血气一练开始。 像是他杀掉的黑衣人绝对没有吃过血丹，虽然也能感觉到对手气血的澎湃，但终究差距没有大到天上去。 这也是内城的那些大家族子弟为什么只练了几个月武就比外城练了一辈子武的壮年汉子强的原因。 同时也是李树看不起红杏楼里所有人的原因。 讲了大半天，丹火口干舌燥，时间也到中午，院子里新买来的婢女端来饭菜，两人坐下，静静吃饭。 吃完饭，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屏退侍女马夫，安静的院子只留下两人。 丹火幽幽叹了口气。 “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下了？那个破石境的敌人你最后见他的时候在哪？” “嗯？”白杨抬头，想了想坦白道，“我本来打算去少阳山采些草药，半路上遇见一些曾经认识的人，便买了他们手里的草药。下山的时候，我碰到一个黑衣人，他二话不说就是要杀我，被我杀了。” “杀了？破石境？不对，破木境？不可能，那么多东西不是一个破木境能够拥有的。” 丹火没有纠结，又开口道，“我还以为你留了后患，准备请几个朋友解决一下，当然，账记你头上。” “多谢师兄。”白杨点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自然明白师兄说的是真心实话。 “至于你说的破木境如何和破石境生死相搏，我告诉你，办法很多，但是你能用的很少。” 丹火开口道。 然后抛了一大堆白杨不能用的法子。 白杨洗耳恭听，认真记在脑海里。 师兄的意思是反着来的，分明是在叮嘱他，就算普通人，有了这些也能对付他这样的武者。 其一，是背靠大势力，自己有权有势，看那个不顺眼的武者，说灭也就灭了。这种法子的缺点是，你要灭的武者不能超出你能请的动武者的实力。 其二，下毒，暗杀，不要看不起这些小道。武者毕竟没有超凡脱俗，被砍下头也照样会死。枕边人不一定是同床心。 其三，谣言伤人，如果对方有权有势，武力强大。那就说他准备造反，还藏了几千、几万两黄金。 …… 零零总总十几种办法，都是要求有些严苛，不适合现在的白杨使用。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丹火停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摇摇头，这么多法子始终比不上自身强大。 “如果有一天，你还是碰到比你境界还高的高手。”丹火再次开口道。 “那就跑？”白杨开了一个笑话，他听了这么久也有些闷了。 “跑不掉的那种高手。”丹火慎重的开口说道。 “那确实是高手。” “遇到了，他非要杀你不可。你要怎么办？” 第29章 应对之策 丹火没有等白杨开口，自问自答道：“棍有轻重缓急，人也各不相同。” “你可知战场的士兵为何用的都是长枪，弓箭？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若是你的武器比对手更长，那么你获胜的希望就更大。” “还有血气，我们武者交手关键就在于血气。血气是武者的精华，能让我们跑的更快，走的更远，力气更大，看的更清楚。” “一旦血气被压制，强者杀弱者如同宰鸡一样容易。” 丹火取出一枚丹药吐下，瞬息之间，白杨感觉天地都压在自己身上，皮肤战栗，心脏怦怦乱跳，似要炸开。 “感觉到了吗？这就是血气压制。” “啊——”白杨从嘴里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弯腰弓背，仿佛被鬼压床一般。 “如果你遇到这种敌人还想要反抗，想要搏杀，你就必须突破血气压制。”丹火抬起手，所有压力消失的一干二净，“或者让他没机会用压制你的血气。” 白杨脸上的热汗滴在青石板上，抬起头问道。 “如何才能做到不被人压制血气？” “抱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只要你不怕死，你的气血就会疯狂流动，自动突破血气的阻碍。”丹火瞪着眼睛，又开口道。 “这只是第一步。若是想要以弱胜强，还需要更重要的东西，持强凌弱！” “无论你遇到什么样的敌人，都要抱着一种谨慎的心态。他肯定有不如你的地方，你肯定有强于他的地方。” “哪怕是一个乞丐，他敢在屎尿堆里打滚，你不敢，你心态就弱了一步，就有可能被那个乞丐杀掉。” “血气压制……持强凌弱……”白杨看着师兄，这可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交给自己了。 前者暂且不提。 自从他开始学习对手身上的优点。学会套麻袋，他在生死搏斗中没输过。 越简单的招式越容易被人忽略，而麻袋这一个方法被人忽略的可能太大了。 龙虎兄弟套麻袋抢了他，反被他套了麻袋杀掉。 那个实力无比强大黑衣人，也在三次麻袋和三次火焰的灼烧之下变成焦炭。 他强的地方在于战斗中动脑子，能用万象影模仿对手所有可能的招式。 就像一秒百算的计算机面对手打的算盘，简直是碾压之势。 所以，他唯一的优势，也必须发挥的优势就是在战斗中不断成长。 这条路很危险，收益也很高。 白杨看着师兄，抱拳行礼，“多谢师兄指点迷津！” “我更希望你不懂这些。”丹火摇摇头，不是什么人都必须面对比自己还要强大的敌人。 他是，他希望师弟不是。 “……”白杨沉默，这世道哪里说的准。 为了不让自己看好的师弟轻易死去，丹火又拉着他继续比试，还时不时磕着那枚能爆发血气的丹药，让师弟多体会几次血气被压制的感觉。 跨境界杀敌是难之又难之事，如果连血气的压制都突破不了，连出手都做不到，那不成了说空话。 要知道李树那么嚣张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气血强大，杀破木境可谓屠狗一样容易。 他绝不希望师弟是李树口中的狗。 打了一下午，丹火越发意外，师弟对血气压制适应的太快了，几乎拿出拼命的姿势在突破压制。 他身上的血气压制几乎要被抵消一半了，虽说剩下一半也够打赢师弟的。 白杨不知道师兄心里在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触，他只是用万象影模拟，血气压制这东西也是有规律可循的。 它是有流动方向的，是可以被观察的。 虽然白杨到目前为止还是没赢一场。 但是他逼出了师兄更强大的状态——磕药版师兄。 丹火境界高，丹药多，还不要脸——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无论哪一点都是值得他学习的。 白杨在师兄的关怀中飞速成长，打起架来颇有三分无赖的姿态。 两人不停的比试，竟然使得两人都有些不同于往日。 白杨多了三分狡诈，丹火多了三分毒辣。 都往各自的方向疯狂奔去。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又是五天过去。 楼里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老者越发糊涂了，连穿衣吃饭都要人服侍，与此相反，李树更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白杨默默的练武，一副不关心窗外事的态度，即便如此也被骂过几回好狗不挡道。 为了这个丹火师兄没少给他出头，见了李树就吵，言语辱骂不在少数——一动手李树就怂。 原管事古明月的态度就奇怪了。按理说他是老者的徒弟应该向着老者，最起码向着楼里，可他不，偏跟着李树混，也不知道图谋些什么。 现在楼里最常听到的就是丹火和李树的争吵声，其他人都像是透明的，如同空气，没有一点存在感。 因为师兄的支持，白杨莫名的成了楼里的三号人物，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光阴似梭，时光荏苒。一转眼，又过去了半个月。 白杨似有所悟，不停苦练，力求发展均衡，在战斗方面成为全能手，因为万象影的存在，他总有办法面对敌人。 他确实做到了。 只要某一方面能比对手强，他就有把握在生死之战中，敌死他活。 清晨，从丹火口中得知了隐秘之处的存在之后，白杨再次进入内城。 他该为自己做一些安排了。 世道艰难。 内城，黑街，无名铁匠铺。 火光把铺子烧的又热又亮，红彤彤的，大锤落下，铁剑溅起一片火星。 剑管事拿起一把铁剑，微微点头，精良之作。 有个小厮快步跑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一段话。 “快请他进来！如此贵客，怎么能耽误？”剑管事匆忙赶去迎接。 在太阳的光照和火炉的火光中，那个脸色像面一样白的男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墙上的武器。 那人身着锦衣，踩着云靴，个子不高，眼光彤彤有神，给人一种精悍强劲的感觉。 绝对是练过武的武者。 剑管事一路小跑到男人身旁，露出讨好的笑容，丹火大师介绍来的客人，无论那个都是不同凡响，必须好好伺候。 “敢问贵姓？可需要些武器兵器？”他指着内室，引着路。 两人就一起进了内室，里面才是珍藏的武器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白杨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一张面白的脸藏不住眼睛里的火热。 该有一把专属于自己的武器了。 第30章 家和万事兴 “掌柜的，我要这个。”白杨递出一张草纸，给了剑管事。 “客人您放心，只要你开口，咱这什么东西都能搞到，就连城主府那些禁单上……” “掌柜的，我要的东西，应该不在那个名单上。”白杨无语回道。 剑管事打开草纸，眼里透出疑惑的目光。 一根铁棍，带个铁帽，去了帽子就成了铁枪——像秃头毛笔，这倒是稀奇。 “客人您这……” “能做吗？” “铁枪一样长短？” “对。” “您准备怎么付款？” “定金要多少？多久能打出来？” 剑管事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银子？倒是还行。” “银子？谁说银子了。定金十枚丹药，十天时间，再快要加丹药，十天之后再付十枚丹药。” “行。” 白杨取出一个没开封的瓶子，递给他。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有些不解，怎么师兄的丹药都比银子好用多了。 看来是时候多应该多和师兄交流一下感情了。 这个武器是最合适《杀心诀》——《清心诀》推演的上位武功用的，之前他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没钱，才一直用的木棍，铁枪。 如今终于有了一些银子，不免觉得手里空落落的，故此才有了这一趟行程。 毕竟师兄说了，武器在以弱胜强里面是排第一位的。 一寸长，一寸强。 日上竿头，使得天明城也明亮起来。 该说不愧是内城，繁花似锦。 往来人群都穿着体面的衣服，街头巷尾连一个乞丐，一个灾民都看不到。 还有几乎不在外城露面的衙役，正昂首挺胸，一身正气的在街道巡逻。 当然，免不了肥头大耳的贵族像猪一样趴在盆里吃饭，伙食也丰盛的很，至少从他嘴角流出的油不在少数。 外城，内城，天明城。白杨细细品味着空气中的声音，一座高楼，摇摇欲坠，在里面吃饭睡觉的人仿佛耳聋眼瞎了一般欢歌热舞。 走过繁华的街道，他回到花柳街，走到红杏楼的练武场。 花柳街的繁华有些落寞了，往来的人群的欢声笑语也掩盖不了眉宇间的仇怨。 不过这和白杨无关，他继续练武，这是他唯一的依靠。 除了妹妹之外。 “哥，该吃饭了！先休息一下！” 白云在练武场找到白杨的位置，高声喊道。 她的病好了许久，如今也活力四射，有了少女的三分青涩。 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伙食好了的原因，她胸前也有些起伏了，再加上皮肤白嫩，面若桃李，如清莲初绽。可想而知，假以时日，必是倾国倾城的美貌。 “来了，来了。”白杨放下手中的木棍，带着妹妹朝家的方向赶去。 吃完饭，白云一反常态的没立马去收拾碗筷，反倒有些扭捏。过了一会，看着要走的白杨，她出声喊道， “哥，荷包。” 她伸出手，把挂在腰间的荷包递给白杨。 “我的，还有米饭的，她说她相信你一定会记得给她报仇，哥，她要找谁报仇啊？危不危险？实在不行要不……” 白杨掂了下重量，不过三五两碎银。 这世道活计本来就少，能挣到一点钱都得挤破脑袋，两个女孩家能收集到这么多，估计一直都在省吃俭用。 真是难为这两个女孩了。 他看都不看荷包，又重新放在妹妹手里，默默摇头。 “那——”白云目光有些闪躲，支支吾吾道，“父母，大哥，二姐有消息吗？” 白杨再次摇头，自从他不小心透露给妹妹父母可能去了少阳山的道观，她就一直十分关心这件事，可是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只能说，可能是他看错了，说不定不是那个地方，来安慰妹妹的心。 白云看着手里的荷包，默默发呆，又抬起头对着哥哥的眼睛，小手紧握着哥哥的手。 “哥哥，我们——好好活着，以后一定能从这里脱身，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你跟白米说放心，我不会忘了她的事，你也不用省吃俭用，哥哥能挣到钱，过段时间我们就搬出去，找个好院子，好好过正常人的生活。”白杨对着白云的眼，郑重的承诺道。 “我知道了，哥哥。你也不用那么辛苦，白云很有用的，能挣到银子。白云最近也在学缝衣补鞋，等白云学会了，哥哥的衣服，鞋子都可以交给白云来补，能剩下很多钱，还有……” 白云像个管家婆一样说起家里的事，自己的事，米饭的事，以及绝对不给哥哥添麻烦的事。 白杨认真听着，两兄妹也是好久没有这么交流过了。 平日他都是沉迷于练武，倒是少有关心妹妹的情况。 过了一会，白杨感觉耳朵起了茧子，转头看着练武场的方向。 白云看到哥哥的表情也明白了，松开手，眼神里有些恋恋不舍。 她拿起碗筷，开始做着家务。 只是眼睛始终跟着白杨身影，白杨伸起手，往背后挥了挥，她也挥挥手回应道，然后哥哥的身影照常消失在角落，去到看不见的练武场。 低下头，白云白皙的小手被冷水冻的通红，她搓搓手，嘴角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哥哥那宽厚安心的肩膀似乎就在身前，她歪着头，脑海倒映着哥哥的脸，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很快洗涮完餐具，开始整理哥哥的床铺，有些不明的味道，还有一些水迹。 是不是应该换床被子了？ 流汗也不是这个形状啊？ 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会尿床？ 白杨三两步就到了练武场，想起妹妹正在摆弄的被子，不免有些脸红，他劝了许多次，可是没用。 他可是身体健康，血气方刚的少年，又练过武，精气外溢不能全怪他吧？ 得给妹妹找个事做，摸着怀里的书，他想到，妹妹似乎最爱看书，曾经一日三餐，手不离卷。 现在书也便宜了，朝廷的禁书令也没人搭理，倒是有这个机会。 买了院子，再给妹妹留一间书房，买些书填充，一个月的工资也差不多够了。 外城的房子可不像内城，多如鬼蜮，价钱低的简直像是白送。 过段时间可以安排一下…… 第31章 真正的天才 白杨拿起木棍，对着石人默默苦练，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今天的练武场有些萧条——只有零散的几个人。 平日的白天，练武场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哪怕是下午都不应该只有这几个人。 更奇怪的是，楼里的管事们有些兴高采烈，有些面露苦涩，都朝红杏楼顶楼赶去。 老者也破天荒的在练武场打着瞌睡，按理说他一般只在夜里出来。 白杨一心不管窗外事，只把木棍不断挥出残影。 过了一阵，练到身体都乏了，他看到师兄站在练武场边缘，眼神里有些迷茫。 他趁机休息一会儿，顺便走到师兄身旁。 “楼里又出事了？”白杨开口问道。 丹火抿着嘴，额头横着三道皱纹，连身上肌肉都显得松弛，没了往日的神采。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红杏楼最高的楼层，话语模糊不清。 “金源，破石境。” 还没等白杨惊讶，他从嘴里又吐出后半句，“李树，血气十练，摸到破金的门槛了。” 白杨愣住，这些天和师兄混的熟，他也知道金源这个三天就破木境的天才，这才一个月不到，就已经破石了，当真是天资不可限量。 而李树背后有城主府支持，血气十练也正常，不过这么快就碰到门槛，也算得上天才。 “只用了一个月？”白杨惊叹道。 “红杏楼要变天了。”一旁的女管事插了句嘴，同时也抬着头看着红杏楼最高处。 那里又是一次热闹的宴会，宴会主角仍旧是金源。 女管事名叫方艳，全身卖给了花柳楼。听说曾是内城的人，家里犯了禁忌，下了牢狱，后又遭人算计，家财散尽，为了一口饭吃，抛弃了内城的身份，把自己卖了。 因为家中曾经辉煌过，她也习过一些拳脚功夫，在花柳楼只用了二十五天就突破破木境。现在来到春楼已经半年之久。 目前仍是破木境。 方艳看起来是个娇小瘦弱的女孩，身高体态还不如白杨。 除了手里的老茧，手臂，大腿上的肌肉，也看不出其他习武的痕迹。 她是跟着金钗来到红杏楼的女子之一，自打来了之后，每天都在练武场习武，从不缺席，努力的样子让白杨都惭愧三分。 三人同时抬头看着红杏楼的高楼，那里有一个真正的天才。 金源摸着滑腻的大馒头，被一片片白花花迷晕了眼，身上突破的气息还没下去，时不时涌出一阵气血，在不该在的地方，高高直立。 虽然还不能准确的控制自己的气血，但他无疑是破石境。 大概要比白杨杀过的那个黑衣人强一些，金源可是气血十炼之后才突破的，被金钗当成弟子的人可不像外面的土鸡瓦狗，一碰就碎。 至少能在生死搏斗中两败俱伤。 “十岁啊，我十岁的时候估计还在读书写字，还是个富家小姐吧。”方艳开口道。 十岁，指的是金源现在的年纪。 “……”老者打了个哈欠，觉得无趣，还以为金钗那小妮子要动手，结果只是有孩子突破了。 还这么大张旗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妮子手段还是差了些。 倒是他的弟子古明月，现在像个哈巴狗，一边舔金钗，一边舔城主府，可笑。 可笑。 白杨休息好了，再次拿起木棍苦练。 万象影暂时不能继续迭代功法，缺少一些东西，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也血气十练，万象影就能优化出更好的功法。 他唯一的指望便是这个，为了这个他要参加下一次公巡的大行动。 【缺钱，暂时不能向师兄借了，还是得靠自己。血丹一枚一两黄金，已是师兄优待后的价格了，内城甚至都没有卖的。万象影变化需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脑海里闪过念头，完全找不到答案。 对于万象影的认知，还是太少了。 …… 金源瞬间成了内城，外城的焦点，十岁的年纪，如此武学天赋，如烈日初升，容不得任何人忽视。 外城知趣，明白红杏楼是外城最大势力，即便如此，每天送来的珍稀奇物不在少数，就为了见这个天才一面，留下一个好印象。 内城惶恐，狂喜，无论城主府的管家，还是一些豪绅贵族的家主，大宗门的长老，都争着抢着踏破红杏楼的门槛。 金源是个忠心的，总是跟在金钗的屁股后面，一副没有投靠其他家族的意思。 然后，金源的小爱好就被泄露了出去，他们换了个主意，派了自己妻室子女，往红杏楼钻，就为了请金源吃大白馒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红杏楼是什么雅致高档场所，不然，这些贵族子弟、豪绅妇人怎么能挤破脑袋往里面钻呢。 红杏楼莫名其妙的火了，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是一副繁华旺盛的景象。 金源得到师父金钗的允许。整日流连在花丛美景中，一口一个大白馒头，无论大的，小的他都来者不拒。 几乎整个天明城都知道了金源的大名。 这熟悉的炒作手法…… 与此同时，不要钱也要卖身，为了学一个月武，吃一个月饱饭男男女女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内城的寒门子弟。 练武场开始变得拥挤不堪，白杨也顺势继续夜里练武，白天休息。 成了巡公，在红杏楼有一席之地。 每天都有一点进步，他心满意足了。 又过了几日。 丹火提出要先给他七枚血丹，他想了想同意了，这下他在破木境里也算强者。 破木境，血气十练，这就是他当前的实力。 不过因此欠下了一大笔黄金，还有数不清的草药。 因为下一次任务即将进发，从黑市订制的武器也取了回来——铁棍、去壳的尖枪。 师兄又在忙着炼丹，他没有叨扰，准备自己一个人踏上行程。 这次人很多，有实力的好手不在少数，总不至于会出事吧？ 不会吧。 他这样想着，天际发白。 练武场。 在黑色锦旗上绣着的红杏，显出妖艳的色彩。 和众人身上的红杏如出一辙，他们手里的长枪，铁棍闪着寒光，似有一股铁的血味。 白杨就站在众人中间。 第32章 莫名的敌意 丹乐——师兄的马夫跟在一个男人身后，正对着红杏楼集合起来的众人。 那男人五短身材，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一样，手里却握着一柄他两倍身高的铁枪，这让一些第一次参加行动的新人有些诧异。 不过新人很快闭上嘴，从老人口中了解到，这个男人是破石境，楼里的高手之一，也兼任着副管事的职位。 原本他想要公巡领头的职位，一直没有成功。 他放出气血，使得众人心脏骤停，顺势压下众人的议论声。 “没有规矩！听好了。这一趟我是你们的领头，我叫黑乌鸦，新来的称呼我黑首领就行，老家伙随意。” 他一枪把练武场的石人戳破，算是稍稍展露实力。 “无论在什么地方，武者的事，实力说话。如果有人想要我这首领的位置，现在尽管来。出了城，谁要有意见可别怪我手上的枪太冷。” 说着，他目光有意的在白杨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等着白杨做这个出头鸟。很明显他知道丹火推荐白杨做公巡领头的事。 没人应答，大家又不傻。 “没人来？行，那就按我的规矩来。” “首先，听话。” “其次，听话。” “最后，听话。” “我保证不出意外，你们不会在我的带领下轻易死去——前提是你们听话。” 这黑首领说了半天，其实只有两个字“听话”，看得出他对听话的在意程度。 白杨觉得怪异，这个黑乌鸦怎么对他有些不善，每次开口，眼神总是盯着他。 他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招惹过这个黑乌鸦了？ 白杨想了一圈，没找到答案。 说完废话，黑乌鸦遣散众人，把马车，马匹拉出来，准备开始进发。 丹乐朝他走过来，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黑乌鸦拦住。 后者则走到白杨面前。 “白杨是你吧？就是你想要公巡领头的位置？怎么？要不要做一场？”黑乌鸦吐出一连串的问句，目光有些期待。 白杨摇头，他不是三言两语就非得取人性命的性格。 “那好，路上好好听话，我保证你不死，这可是丹火亲自吩咐的。”说着，黑乌鸦嘴里的醋味都盖不住了。 “黑首领。把我当成普通的公巡就可，在下能照顾自己。”白杨施礼道。 “没劲。你咋不敢跟我干一架？年轻人还是得有火气才好，这样才能突破，不然你看那些五六十的，一辈子都没指望了。”黑乌鸦开口道。 “不敢。”白杨迅速回答道。 这倒是把黑乌鸦气的够呛。 一旁的丹乐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过了一会，黑乌鸦气呼呼的走了，一张黑脸气的发红，看起来脾气不怎么样。 等到众人散开，丹乐递给白杨一张纸。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有很多草药名，都是城里的难以买到，或者价格不实惠的药草。 “嗯，师兄给你的，他说你是个急性子，肯定惦记着还钱，这张单子就是他目前紧缺的，你按照上面的名字来就行。” “替我谢谢师兄。”白杨看着丹乐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明白眼前这位也是吃了醋的。 “你有这个心就好，不枉师兄这么看重你。还有，黑乌鸦脾气不怎么样，人不错，他的话有一些能听，有一些不能听，你自己分辨好就行。”丹乐瞄了一眼黑乌鸦的位置，迅速开口道。 白杨了然。 这一趟丹乐不去，师兄又忙着炼药，他万事都要自己小心。 不过看着新送来的一包裹的药瓶，他感觉到师兄沉甸甸的关爱。 上次能把他喂成猪的丹药他还没吃完呢！ 白杨心里又觉得亏欠许多，血丹的欠款还没付上，这又是一笔新债。 原来背后有一个炼丹师支持，无论练武、对战、搏杀，乃至事后的恢复都是这么简单。 可惜，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有债就必须还，也可能正是看重这一点，丹火才会这么大方。 背上一大包师兄的关怀，他跟着众人，走出花柳街，往外城荒凉地走去。 很快，在马匹的四条腿下，城门也变得渺小。 一共十匹马，五辆马车，十六位巡公。 远远望去像是一条长蛇在漫漫长道上攀爬。 有步行的，有驾着马的，有在车厢休息的，与上一次的规矩大差不差。 唯一的变化是，白杨跟着不是丹火，而是黑乌鸦。 黑乌鸦性格暴躁，马鞭挥起来毫不留情，于是马车跑的也快，连害着在路上走的白杨也得跑起来。 要不然就得吃马车的尾气。 上次到达少阳山，白杨一行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这一次只用了原本三分之二的时间。 少阳山依旧高耸，立在天地间没有一丝变化。 就算乱葬岗多了一具辨别不出的尸体。 少鹰门依旧设卡拦截，阻拦山脚村民上山。 一切井然有序。 如同正在赶路的红杏楼一群人一样。 “跑得倒是麻溜，一会儿打起来要是这么麻溜，老子非扒了你的皮。”黑乌鸦对着白杨开口说道，“说你呢，听见没？这山里可是吃人的，一个人歪想活下去。” “行了，上车，跑得这么久也不嫌累得慌。” 白杨沉默，这家伙嘴还挺臭，跳起来翻身进入车厢，却被黑乌鸦拉住。 “让你上车陪老子唠嗑，你怎么往里面钻，你属老鼠的啊？”黑乌鸦张开老树皮上的黑皱的嘴巴，不满的说道， “老子说话，你好好记着。前面就过了云间山，再往前，什么妖魔鬼怪，山匪贼寇都会冒出来，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一身又白又嫩的皮。” “很厉害吗？”白杨问道。 “呵，厉害的，那多了去了。”黑乌鸦指着远方连起来的九个山头，又开口道， “看见没，九条山，这些都是云间山的地盘，要是惹了他们，别说你这脸，就是你这屁股也保不住。 前些日子，云间山走丢两个弟子，少阳门都把屁股赔出来了，这才勉强过关。 我们红杏楼在对方眼里也不过是一条蚂蚱，如果不是有……” “比你还厉害？”白杨又问。 “那我可得伸长脖子了。” “……？”白杨疑惑。 “免得人家杀我的时候脏了手！” 第33章 任务 白杨眼角抖了抖，没想到这黑乌鸦讲相声也有一手。 “除了云间山就没有其他厉害的了？”他好奇的问道。 “有啊，八哥，听说过没？原来是内城的王爷，出来找刺激，带了一群人，在七星山拜了天地，成了这里数一不二的大哥。 八哥和云间山不对付，干过几仗，仗着武器精良，没输过。不过这些年…… 啧啧，也不行咯，老咯，跟咱楼里的一样。” 黑乌鸦感慨完，眼光又眺望着远方的山脉。 “不止这些，七星山的八哥和九条山的云间山都是霸主，有响当当的名号。但还有那些四五座山的，他们也不简单，叫什么五湖四海，都是些麻烦家伙。 咱们这一趟，就是往那走。” “去那干嘛？”一直不知道这次任务目的的白杨开口问道。 “收钱啊！”黑乌鸦理所当然的说道，“那群山贼哪懂得开窑子，开青楼的精细手艺，弄些女人上山玩不了几天就得死。 这不就该咱们出场了，要的钱不多，还能帮那些头领敛财，顺带着还能救些贵族小姐，送回家也是一笔横财。” “……”白杨想了想，这不就是绑票的和被绑票的，两方中间需要一个有信誉的中间人，而红杏楼恰好是这个中间人。 他看着连绵不绝的山脉，想着五湖四海这个名号，这怎么搭得上联系，难道是把上山和下海联系在一起了？ 一整天都在奔波中度过。 直到下午三四点，黑乌鸦才让众人停下，在一个客栈休息。 再美的风景也顶不住视觉的疲劳和肉体的困倦，白杨躺下，一觉睡到天明。 早晨，天蒙蒙亮。 山脉隐在雾中，有种飘渺的感觉。 就连眼前黄绿相间的树叶都显得苍翠可爱，露珠轻轻滴下，溅起水洼的涟漪。 走的越远，离天明城越远，越能感觉到荒凉。 有些野草顺着树枝攀爬，活生生的把那棵小树绞死。 这种景象很常见，白杨在路边还看到过几块碎掉的白骨，无人敛收。 不仅是植物在吃植物，还有动物互相残杀，这个世界从来如此。 再次上路，他已经习惯不少。 有些奇怪的是，不知为何黑乌鸦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接着，一群人就在赶路、休息中不断前行。 一连走了四五天。 黑乌鸦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恶言相向，也转变成善言相劝了，不过时不时蹦出肮脏字眼的习惯没改过。 当然，因为夜里容易出事，每天晚上都有值夜，轮流着来。 白杨和黑乌鸦一组。 可能这也是他改变态度的原因。 黑乌鸦又着重提出，野外最危险的不是人，而是怪物。像是河里走出独眼石人，夜里嚎哭的双面美人蛇，遇水而融的火鸟，多种多样，跟说童话故事似的。 白杨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最后在黑乌鸦严肃的眼神中，选择了相信一部分。 第六天中午。 黑乌鸦一反常态的停住脚步，让众人离河边不远处扎营休息。 此时距离他们要去解救的肉票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 没有人提出意见，每个人都学会了沉默，以及服从——用黑乌鸦的话是听话——在付出一条人命之后。 一行人忙碌起来，该扎营的扎营，该收集柴火的收集柴火，还有打猎的，采野果的，分工合作。 一缕白烟从柴火上飘起，在众人脸上拂过，最后消散在天地间。 流水潺潺，在岸边激起一朵朵浪花，这条河流经天明城和城外的大山，是这里所有势力的生命线。 白杨一行人就是沿着河水边的大道一路前行至此，一共花了五天半的时间。 此时在河水里就有些精壮汉子在戏水玩耍。 队伍里有女人，她们已经洗过澡了才轮到这群汉子。 吃了野餐，洗了河水澡，众人似乎放松下来，久违的感觉到心境平和。 白杨想着那个莫名其妙消失的人，越发不解，没人看见他去了哪，一个平静的晚上，第二天再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些山，真的会吃人？ 还是人在吃人？ 一闲下来，这些人的嘴就停不下来，又开始谈论什么朝廷要完之类的话。 好像只有这个能激起他们共同的兴趣——无论男女。 黑乌鸦拍拍手，看着众人异口同声的骂皇帝，不禁感到脑袋疼。 于是，他提议，比试比试如何？ 一群热血上涌的汉子当然没意见，很快就整出一片石块堆成的平地。 然后不出意外的有人开始小赌怡情。 “下注了！下注了！看好左边的一赔一，看好右边的也是一赔一。” 一个黑脸汉子吆喝着，他身前已经堆满铜钱，和细碎的银两。 那黑脸汉子离他最近，看到白杨发呆走神的目光，不免劝道。 “兄弟，在这世上，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死了也不会后悔，你说是吧？” “嗨？兄弟，在听我说话吗？” 白杨这才抬起头，露出呆滞的目光。他难道是在叫我？ 平整的石块之上，两个巡公都拿起武器，一个用棍，一个用刀。 观看的众人里面喝彩声，欢呼声不断。 黑乌鸦看着众人不再议论皇帝，也放下心来，那是东西吗？能让这帮家伙这么议论。 他脖子还没长到想被刽子手砍下的地步。 他转头看着白杨，松了口气，还是这家伙靠谱，心里憋得住事。 “还在担心那个人？” “嗯。” “算了，我和你说实话，他没事，在我们屁股后面偷摸跟着呢。”黑乌鸦露出果真如此的表情，“我们有办法联系，你要知道这么远的路，不可能人人都能忍住寂寞，万一出了事就麻烦了。所以，他只是吓唬吓唬你们这些新人。” “我看看，大概两三个小时，他就能赶上了，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山，谈完价格，一起回去。” 说完之后，黑乌鸦又聚精会神的看着两个巡公表演，时不时还鼓掌欢呼。 白杨脸上挂满了忧愁，他不如改名白担心。 这手段好用是好用，不过也就只能用一次，怪不得那些老家伙一脸憋坏笑的表情。 这山里真的有怪物吗？ 第34章 赢家输家 此时，两个巡公斗到精彩之处。 一圈人兴奋的高呼起来。 那个使棍的，修的是楼里传下来的《清心诀》，看得出下过苦功夫，棍破长空，挥舞起来带有凌厉的风声。 那个使刀的，听说是自己卖进来的，欠了一大笔债——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进的红杏楼，有祖传的刀法，大开大合，气势惊人，实力不错。 砰！ 铁棍和大刀在空中相碰。使棍的立马退了两步，让出距离，使刀的立马追去。可惜，棍终究长一些，拉开距离后优势很大，使刀的白挨了四五下，实在没办法，只好认输。 “不是冤家不聚头，牛家祖传的刀法还是比不上咱楼里的棍法，这下牛大得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认错了，当年他把牛二卖到楼里，不知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黑乌鸦轻描淡写的透露出复杂的陈年往事。 白杨一愣，还有这回事，怪不得那个使棍的看起来这么凶猛，完全不像是楼里的路数。 不过按他的看法，这两人的速度，力量，以及技巧漏洞都极多。 只是一味追求凶，猛，快，只想着立马解决对手，难成大器。 牛二拿起赌赢的银两，撒给众人，脸上露出笑容。 尤其是对牛大，那副挑衅的姿态不言而喻。 他又连打三场，连赢三场，还不肯下台，眼光时不时瞥着队伍里女巡公。 想法昭然若是。 “来一场，我押你十两银子怎么样？”一旁的黑脸大汉凑近说道，庄家永远不会输，刚才那一会儿功夫，他已经赚了二十两银子。 “我压三十两，你收我就上。”白杨笑呵呵的说道。 黑脸大汉想了想点点头，反正亏得不是他。 三两步，迈上石台，他连自己定制的武器都没拿，只折了一根木棍。 “在下白杨。” “你看不起我？”牛二看着白杨手里的树枝，就这东西也配上台跟我较量？ 白杨一副面无表情的态度，牛二愤怒的冷静下来——他不蠢。 白杨无动于衷，好奇的在脑海中模仿着牛二的招式动作，结果毫无疑问。找不到任何输的理由——除非他认输。 在女巡公的热烈的眼神之下。 牛二终于忍不住了，他刚展示自己的勇猛，怎么能和白杨这样耗下去。他提起铁棍，耍了个花棍，让人看不清虚实。 虚棍要轻，更要快。 所以他这一招也是轻棍，快棍。 在众人目光被花棍吸引的同时，棍影逐渐的向白杨逼去。 这一棍如果打实，接下来会有连绵不绝的重棍继续逞凶。 白杨侧过身子，刚好从棍影里划过，还利用铁棍给树枝削去了碎叶。 呼！ 铁棍错过目标，连忙变招，想要以横扫之势摧枯拉朽结束这场比试，白杨似乎早有预料，用树枝阻碍了一下铁棍的进攻，自己也乘势离敌人更近了两步。 光这一手变招，牛大就输的不冤。 但白杨和牛大截然不同。 白杨已经离牛二只剩一根树枝的距离，而这个时候，牛二的铁棍根本来不及回防。 树枝戳出，标准的戳棍姿势，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胜了一筹，瞄准的还是牛二的脖子。 牛二一咬牙，使出自相残杀的招式，铁棍再次变招，往白杨和牛二两人同时打去。 可惜，白杨早有预料，抛下树枝，弓下身子，铁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打在主人脸上。 疼！ 疼疼疼疼疼！ 来不及收力，白白挨了自己的铁棍，牛二脸上出现一条红色棍影，还凹下去一截，可谓悲惨。 他怒气冲冲，铁棍又快了两分，急了两分。 白杨连武器都没有，也没认输，继续戏耍着。 又一棍，又是一棍。 接连挨了自己三棍，牛二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但他明白两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完完全全的看破，无论什么招式，什么速度，什么力量。 全打在自己身上。 “我输了。”又挨了自己一棍，牛二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用脚滑踩着，果断下了台。 “白师弟，干得漂亮！”黑脸汉子立马大叫道，刚才这一波，他起码赚了二十两，楼里的人听过白杨的名声，但不清楚白杨的实力。 这年头，小白脸太多了，何况脸这么白这么嫩的人呢。 “老子说你跟老子打一架你不肯，到这耍起了威风。大家伙，听好了，谁赢了白杨，我个人赠与他十两银子。”黑乌鸦拱火道。 “拿起你的铁棍，”一个握着银色铁棍的人上台后开口道，“输了可别说师兄我欺负你！” “不用，来。”白杨冷淡的回了句，他确定即使不用武器，自己也比这些人强。 更别说还要趁这个时候好好用一下万象影的能力呢。 这人感到和牛二一样被看不起的羞辱，自然也没手下留情。他练得重棍，虽然慢，但是威力十足，碰到一下，就连石头也得磕破皮。 白杨扫了两眼就失去兴趣，这人的棍法太光明正大了，不带一点变数，还不如牛二，更没有师兄那么狡诈的往下三路招呼。 于是，他腾着身子，迅速靠近，一掌拍下，把对手握铁棍的那只手打成脱臼。 手臂虽然仍死握着铁棍不松手，但谁都看得出来，拿银色铁棍的人输了。 一连输了两场，连白杨的武器都没逼出来，众人脸上有些挂不住。 于是有人提议，二对一，白杨同意了。 结果没有意外。 两个不能配合的女公巡还不如其中一个对他的威胁大。 他连赢三场。 血气十炼面对这些没有锤炼过血气的人优势太大了。 隐隐有种血气压制的感觉。 白杨有些明白师兄口中为什么会把血气压制放在第二位了。 也明白李树为什么值得师兄忌惮了。 打了队伍里一半的人，众人眼中的愤怒突然变成对强者的羡慕。 这世道，实力才是硬道理，白杨的道理够硬。 “拿铁棍？”似乎是女公巡的领头的女人，面容清秀，带着随身铁做的长枪，走上台，站在白杨对面。 她名叫金阳，是金钗带过来的女人之一，被赐姓为金，可想而知金钗对她的重视。 从她身上散发气血来看，她也是破木境，血气十练。 “哦，终于忍不住了？”黑乌鸦点点头，要说这红杏楼被女人霸占，他们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所以隔三差五就找她们麻烦。 可惜，实力缺欠，找的麻烦就像裤裆的黄泥变成屎糊在他们脸上了。 金钗的道理够硬，她的手下可不一定。 黑乌鸦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奸笑。 第35章 独眼石人 金阳，金钗带到红杏楼的贴身侍女，日常代为管理着楼里的事务。若不是兹事体大，也不会把她派出来，在一行人中，实力是坐二望一的——她自以为。 “红杏楼，花柳楼，怡红院，怡春院……十几个春楼，上百个窑子，共计数千人，我不敢说自己实力如何，但在破木境里面，我起码能排在前五。 幸得主人怜爱，我一身气血也锤炼过十次，处理过不少棘手的问题，你觉得你是问题吗？” 金阳开口道，一身强劲的血气喷涌而出，手中的长枪也闪着寒芒，如同噬人的恶兽。 “我不知道你背后是谁，我也不关心。只要你碍事，挡了主人的路，那我只好请你躺下，睁大眼好好看看这世界到底有多大。” 白杨猛然想起这女人是谁了，那天金钗刚到红杏楼，有小管事骚扰青衣女子，反倒受了伤，其中下手最狠的，去了那小管事第三条腿的女人就是她！ 想起这个，白杨胯下一凉，好男不跟女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认……”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跟我真刀实枪的干一架，别像个叽叽歪歪的女人！”金阳手里的长枪狠狠砸向地面，一脸凶相的吼道。 “我是男……” “是男人还说什么，来，拿起武器，在这决斗场上证明自己的实力！” “你他妈……”白杨也被逼得说出脏话。 “你还敢侮辱我母亲，看来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那么——看枪！” 一点寒芒先到，金阳率先出手，一旁也有人把白杨的铁棍抛上台来。 刺！ 长枪一闪，几乎瞬间就到了白杨面前，如同毒蛇吐信，直取下三路。 她的阴险不下于师兄！ 在这性福悠关的时刻。 金阳的长枪几乎碰到了白杨的裤子的时候。 以枪尖的锋利而言，只要稍稍擦破皮，挑开腰带，白杨必定会猝不及防，连连撤退，为了颜面，提裤认输。 可白杨是谁？这种套路，他和师兄可是练过不止一次，本来他想用对方的法子报复过去，却发现对方的枪尖高了一寸，找的不是他十八米的巨鹰。 恍惚间，慢了一步。 铮！ 铁棍和枪尖相撞，碎出火花，溅在石面上。 长枪毕竟锋利，往上一挑，把来不及撤退的白杨衣服上划了一个口子，还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白杨急忙退了三五步，还是那个问题，万象影反应的过来，他不行。 “够劲！再来！” 金阳大吼道，长枪迅速收回，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就在此时，一只浑身是血的乌鸦落到黑乌鸦肩膀。 嘎——嘎—— 乱叫个不停，声音凄惨。 一些老手瞬间拿起武器，这只乌鸦是故意走丢的那个人的信物，乌鸦本就不祥，现在染血，必是出了事。 地面仿佛在震动，一些稀碎的土块，石块，细沙抖动着，往人们鞋上爬去。 不明的动静越来越响。 石板上的两人也停手，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一行人齐齐望向黑乌鸦，不明所以的疑问浮现在脸上。 “出了什么事？” “李大怎么了？” “他不是在我们屁股后面跟着吗？谁敢害他！？” “不好，地面抖动的厉害，可能是大型野兽，大家不要慌，听指挥，千万别自乱阵脚。” 有老手高声吼道，催促新人拿起武器围成一个圈。 白杨和金阳相互看了一眼，走到黑乌鸦身旁。 后者听着肩膀上乌鸦急促而短暂的叫声，慢慢点头。 他一边安抚乌鸦，一边在脑海中作着翻译，枯树皮的面皮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独眼石人！？不好！所有人！快下河！”黑乌鸦用力吼道，枯树皮的脸也剧烈抖动着。 砰！ 石头猛地砸过来，正中圆圈边缘的一个人。 那人伸出手想要求救，嘴角流出血，身子碎裂，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手臂僵直了一下，也垂在地上，眼看是没了呼吸。 “走啊！！！” 黑乌鸦大喊道，催促众人，他走在最后面，一巴掌扇在愣神的新人脸上。 有人悄悄回头看，终于见到那怪物的真面目。 石灰色表皮，行走之间还夹杂着石头咯——咯——的碰撞声。 大约两三米身高，浑身上下都是由石头组成，石头做的脸上除了一只眼空无一物，那只眼血红，几乎要裂开。 正是黑乌鸦曾经说过的独眼石人。 它们脚步沉重，一步有正常人两三步大小，每走一步都在原地留下一个坑洼。 独眼石人踏过死掉的巡公，一脚踩下，血飞了三五米高，溅了它们一身，如涂了红彩，看起来妖艳诡异。 “下河！下河！下河！！！”黑乌鸦一脚踹在犹豫是不是要脱衣服的新人屁股上。 活着的人全部进入河流，只露出脖子之上的脑袋，望着岸上的巨人。 有新人仓惶的往河水更深处逃去，分明是乱了心神。也被老人两两包夹，按住手臂，进退不得。 白杨呛出一口河水，这些独眼石人力大无穷，行动迅速，难道会畏惧这条河？ 他看着砸下的石头，就算是他，被砸中也难免身死道消。 一行人在河面上漂浮，时不时踩着河底的污泥，荡漾在水面上，河水也变得浑浊，带着黄灰色彩，就像独眼石人在他们身边潜藏着。 白杨数着身边的人，假死的人变成真死，他说不出姓名，被石头砸到的人他倒是有些印象。 就是那个最开始上台，连赢了三场，最后输在他手里的牛二。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在他面前突然死去，连悲伤都来不及。 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队伍里的人，他不免兔死狐悲。 离的不远的牛大，眼神通红，目眦欲裂，脸上青筋暴起，分明是动了真火，他嘴里不停低声吼着。 “我要报仇！报仇……” 砰！ 独眼石人果然没有下河，站在岸边举起石头或是泥堆奋力往河里扔去。 众人连忙躲到水下，等到这阵石头雨过去，才重新探出头。 牛大不甘心，一会儿漂浮，一会潜水，脸上的怒火越发盛了，连头发都立了起来。 石头擦着白杨手臂过去，带走一片血皮，他不禁吓了一跳，脑海中的万象影开始疯狂运行，判断石头的轨迹。 “扔石头！” 黑乌鸦一马当先，从河里抓起碎石，远远掷去。 第36章 谶语 老手们迅速也挖起石头，向岸上的独眼石人扔去，一时间，碎石破空声大作。 黑乌鸦扔的最用力，甚至挖出污泥来投。 砰！ 独眼石人被这碎小的石头激怒了，大吼着把岸上的巨石扔到河里。 “别露头！” 老手们大喊，迅速钻到水底，躲避飞来的巨石。 过了一阵，等到岸上石头用完，独眼石人对着河边发呆的时候。 黑乌鸦继续带领众人扔碎石，一片又一片黄泥糊在独眼石人的身上。 独眼石人又愤怒又没办法，在河边不停的跳脚，手掌用力的拍着大地。 啪！啪！啪！ 全力扔了一会儿，一行人皮肤褶皱，手臂酸痛，不停的喘着粗气。 尤其是女巡公的几人，一身本领发挥不出来，脸上身上全是黑泥，连手脚都哆嗦着。 “继续！不要停！激怒它们——它们下了水就会碎掉！” 黑乌鸦明显知道这些怪物的弱点，一边吼，手臂一边用力扔石头。 他的状态最差，独眼石人对着他扔了最大的石头，一些碎石擦过他的躯体，割下几块皮肉。 他枯树皮的脸被水泡的皱起，黝黑的脸色发白，但头脑依旧清楚，不停的指挥着、怒吼。 此时，大家都一条心，哪怕受伤也不管不顾，听从命令。 子弹大小的碎石再次如雨般飞往岸上，砸在独眼石人的身上，留下几乎微不可见的白色痕迹。 独眼石人怒不可遏，挖着地上的黄泥往河里扔。 虽说力道大，但黄泥到空中就变成了泥点，融到水里几乎没什么威力。 众人就这样开始了持久战，只要看到独眼石人扔泥巴，他们就躲到水里，如果没有，他们就反手扔碎石，淤泥。 时不时有被激怒的独眼石人不管不顾，下了水，像是融化一般，轰然倒地，了无痕迹。 看到这一幕，众人对黑乌鸦的见识更为佩服。 山林里，除了独眼巨人时不时的跳脚声，黄泥的破空声，河水流动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 直到最后一个独眼石人融进水里。 众人才如释重负的上了岸，大口喘着粗气，庆幸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他们仍停留在岸边，不敢走动。 谁能保证自己看到的真的是最后一个？ 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的白云，留下血一样的颜色。 天上的血，地上的血，流在一起，滋养着这条河流。 “好了。打起精神，来个人和我一起巡查一下附近。”黑乌鸦刚缓了两口气，立马说道。 金阳支起身子，拿着铁枪，咽下口中的丹药，紧了一下受伤手臂上的碎布，点点头。 两人很快消失在山林之中，连身影都看不到。 留下的十二个人也开始各自疗伤，万幸，没有人伤的特别重。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回来了。 黑乌鸦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叹一口气。 “赶紧疗伤，趁天还没黑，一会儿我们直接去目的地，去山上过夜。” 无人应答，一行人抓紧收拾行囊，检查背包。 在众人搭建的石头场边，有两三匹马被踩扁了，只有马头还完整，眼睛死命的向外凸着。 马车也坏了两辆，只剩些断裂的木头和撕裂的车帘。 最重要的还属于人的尸体，牛二只剩一只完整的手和半个头，其他都成了血沫，融进石头和土里。 一行人把石头搬开，收敛了尸体，众人脸上都有些后怕。 这么重的石头，谁被砸到不是个死？ 那群怪物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破石境？破金境？或者更高？ 他们一无所知。 黑乌鸦又带了两个人去收殓了那个跟在众人屁股后面，说假死然后真死的男人的尸体。 两块土包，两座坟墓。 一个再也没人记得，一个在世上只剩下把自己卖了的哥哥。 一行人收拾完毕，抓紧上了山，谁知道河水还会不会在走出那群独眼石人。 牛大血红的眼也变得白澈，让手里的刀陪同弟弟一起下葬之后，他拿起弟弟的铁棍。 一声不吭，一言不发，一滴泪不落。 静静地走着，只是时不时会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少了，马少了，马车也少了，众人的速度竟然快了不少。 通过山上层层设的关卡，一路到达山顶。 轻松的谈完交易。 次日。 换走六个内城贵族子女，留下马车上的货物，众人的完成任务，踏上归途。 贵人身娇体贵，只能坐马车，众人便下车护卫，但马车赶得飞快，人也跑得飞快，完全把车里的人当成货物来看待。 这让那些贵族子女有些叫苦不迭，但是没人搭理他们，说话都没回声。 花了六天赶路来，回去只用了三天，省下的一半时间都是众人闭口不说的闷气，可以想象众人的心情。 另外回去的时候换了条路，翻了好几座大山，山脚把守的人似乎认识黑乌鸦，只交了一些银两便轻松通过了。 等到肉眼都能看到天明城的时候，众人决定休息，顺便给这群贵人梳妆打扮一下。 商品是需要包装的。 白杨歇了脚，看见黑乌鸦肩膀上站着一只乌鸦，顿时紧张起来，黑乌鸦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不断的点头。 他心里一紧，难道城里出事了？ 他妹妹可是还在城里。他们这才出去不到十天，总不至于内城被人推翻了吧？ 这世道，倒也难说。 “切，神神秘秘，不就是个谶言吗？还怕别人知道。”金阳主动对着白杨开口道。 倒是奇怪，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大家都认为她是冰山美人，这时却主动开口了。 “……”又是谶言，白杨心脏猛地一跳，想起天命之子的说法。 “就是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我说，哎——”金阳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又说道，“大家都知道的事了，还装神秘，这些年又不止这一处碰到独眼石人。” 白杨完全不想听下去了，这种事，看样子很快就会发生了。 这大晋要完。 “别说石人了，我之前还听说过什么身负气运的天命之子，还有什么大争之世，跳崖碰到绝世高手传武功，什么天之骄子层出不穷。我还以为是在说话本里的事。 直到我看见金源，他才十岁！境界比我还高！” 金阳泄了一口气，前凸后翘的身体扭曲着，看样子十分不甘心。 第37章 看房 白杨就看着身边这位美女一直说个不停，原来大家都没看出来，她是个话痨。 他一边听还一边走神，总结经验，这么远的路，他是第一次走，要有个地图就好了。 金阳喋喋不休，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到完美的聊天对象，又开口道。 “对了，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我确实小看你了，有时间再来打一架，让我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她一边说，一边视线下移，露出神秘的笑容。 白杨愣住，不解的看着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随口应了句，“我不是男人，这世上就没男人了。” 也就是金阳没伤到他的巨鹰，不然，这女人肯定得变成荒野的第三个坟包。 在这方面，他小气的很。 金阳又说了几句挑逗的话，好像要激起他害羞的一面让他落荒而逃，结果说着说着，自己面色发红，耳根赤红，跑掉了。 白杨不明所以，继续思考着今后日子该怎么办。 休息完毕，一行人的速度慢了不少。 官道上也时不时出现接走这六名贵族子弟的人家，还没进城，马车已经空了。 一个小时后，进了城，回到楼里，众人重新站在练武场中间。 少了两个人领钱，众人分到的银两多了不少，不过牛大领了牛二的抚恤金，让众人眼里有些不是滋味。 本就丰厚的奖励在这个时候变得更多了，很多新人第一次看见了银票这种东西。 当然，用不到的银两也可以和楼里换成米面肉食或者精良的布匹——这些都是硬通货。 白杨实在拿不下几百两银子，大部分换成银票，小部分领了碎银。 这么多银子也换不来三两黄金，这倒是能看出黄金有多值钱。 与此同时，铜钱几乎一文不值，反倒是银价上涨了。 回到家，他看着这个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还是摇摇头。 虽然这里安全，自己也算是有些地位，银子也给的足，但是该买个院子了，只需要比师兄的院子小一些，够五六个人生活就行。 之前想做的事，他也抽了时间一并做了。 找了个卖书的打听了一下，城外的地图很贵，只有一些经常出门老家伙才有这种珍藏。 他又问了几家。找到一家卖地图的，和脑海中的记忆比对一下，误差不大，于是他便买了一份。 回头他回楼里的时候才知道，楼里是免费发地图的，不仅准，而且标注的东西也多。 毕竟，红杏楼和方圆百里的窑子，青楼都有联系，有些干脆就是红杏楼的下属。 与地图一起的还有传说中那些怪物的样貌，这么多年野外能遇见的怪物红杏楼早遇见了一遍，还请了有名的画师，把怪物画的栩栩如生。 画上还有评语，描述了样貌，弱点以及怪物的诡异之处，言语精炼，一看就懂。 忙碌了一下午，白杨认真的看完地图图画，在脑海对这些怪物有了初步的印象。 吃了妹妹做的饭，洗完澡，他躺在床上。 床单是新的，被子也是新的，但明天肯定就湿了。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身体懂的都懂。 【是不是该找个女人让她和妹妹聊一聊男人的问题……】 白杨一下子没了主意。 他觉得自己还是能抽出时间洗一下床单和被子的——这还不简单，往水里一扔，拿出来，甩两下，晒两天，不就好了——大不了多准备两套。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白杨睁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窗外飘过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走起路来左摇右晃，连带着一对大白馒头在灯光的映射下也变得硕大，走了几步，女人停了下来。 白杨知道又要发生熟悉的故事了。 呕…… 女人扶着墙角，把今天的饭都吐了出来。 楼里这些女人也接陪酒的活，当然，接不接她们说了不算，有很多喝不了了，喝多了连厕所都找不到的，就很容易随便找个地方丢人了。 三，二，一，倒。 他默数几个数，女人顺势倒下，几乎栽在自己的呕吐物里面。 可惜，白云不会允许的，白云已经悄悄打开门，扶起女人，把她放在墙角，还用抹布给她擦了一下嘴角，顺便递过去一碗醒酒汤。 其实白杨突破的时候也有不醉装醉倒在他家门口的，他一概不管。 捡尸是不可能的，当作看不见已经是他的仁慈。 安全是安全，环境影响人啊，还是买个房吧。 一眨眼又到了第二天。 花柳街。 离红杏楼五十米左右，有个小院子挂上了售卖的标识。 丹乐随手用钥匙打开院子门，把手里的包子咽下肚，啜了口豆浆。 他今天穿的不是那身马夫的衣服，而是红杏楼发下来的外出的那套衣服。 “倒是赶巧了，我有个朋友刚走，把这院子折价卖给我，你也刚想要买院子，描述和这里差不了多少。来，你看看。” 白杨穿了一身白衣，看着小院里的景物，满意的点头，“怎么卖？” 下了决心之后，第二天他就开始打探消息。 还没等他往这个时代的房屋中介走一趟，丹乐就主动联系他，说自己手里有一套适合他的房子。 他的描述和眼前的院子确实对得上。 于是，丹乐立马决定带他出来看一看，五十米距离，也不远，他自然没理由拒绝。 从外面看，两个石狮子中间是朱红的大门，现在已经被打开。 往里走，两人就站在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路的尽头是大堂，再里面是内室，后院还有一个练武场，竖立着武器架子和木人。 院子大概一百五十平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石板路左边是花坛，显然现在不是花盛开季节，但也有几朵花迎风翱翔，传来淡淡的花香。 左边空荡荡的，有几根绳子和木架，似乎是用来晾衣服或者晒东西。 “来，看看主屋，这还没几天，应该还没生灰。我朋友平时生活简单，除了练武也没什么爱好。” 丹乐熟练的推开门，对着除了桌椅板凳几乎空荡荡的房间介绍道。 “睡觉的地方在两边，都有门过来，左边是书房，书架是空的。当然，你也可以在这里做饭或是在后院做饭，你说了算。” “对了，院子里的井很深，水干净，吃饭，喝水都没问题。至于外面的水，哎。” 丹乐叹了一声气，天明城旁边的水源有些干涸了，内城还好，外城已经开始要命了。 白杨赞同的点点头，他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 第38章 买房 丹乐带白杨走了一圈，细细介绍这房屋的一点一滴。 看的出，他真的很熟悉这间房子。 两人走到后院，这里有三道门，一道门通往前院，一道门通往花柳街后巷，还剩一道白杨实在想不出来。 丹乐笑了笑，开口道， “这道门连着楼里，从这走，三五十步就能到练武场，怎么样，方便吧？” 他伸出手，指着红杏楼的高层。 “抬头，外面来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在楼上办些事，你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看的一清二楚，还有楼里面那些头牌练些琴棋书画，唱些小曲，也能听到。” 丹乐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笑容。 白杨抬起头，白天的红杏楼有种古朴，华丽的感觉，楼上来来往往许多人轻松惬意的摇着玉扇慢慢走着。 平日没注意，今天细细望去，楼里也是有个十几层楼高，光洒下的香粉都能把这小院子熏香。 至于头牌，确实有，不过现在是白天，也就偶尔有一两个在练琴唱曲，声音缥缈，需要仔细听才能听到。 其乐声动人，清脆如黄鹂。 在空中断断续续的飘着，令人遐想，不愧头牌之名。 “怎么样？内城那些贵人想要听这一曲可得黄金百两，在这，免费。”丹乐脸上听着小曲，脸上也露出欢快的笑容， “寻常人家，一辈子的身价连这一只小曲都不如。” 身价…… 白杨想起自己最开始进红杏楼的目的了，当时的他，把自己卖了，也不过。 二两银子一个月。 这还是看他长得清秀才有这价格。 “这院子不会很贵吧？”白杨问道，花柳街寸土寸金，他之前还没敢想过在街上这买一个院子。 “不贵，不贵。”丹乐急忙道，“你说个价，随便给点就行。” “这么随便？”白杨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 就是师兄免费送他院子，他都得考虑再三，想着以后怎么还。 他和丹乐还没熟悉到院子都随便送的地步。 “就这么随便。要不你先搬进来，反正现在没人住，等以后有钱再买下也行。”丹乐笑道。 白杨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免费的丹药、血丹，免费给白云治疗，免费送一个院子——这些事背后好像都是一个人。 师兄——丹火。 这是把他当死士养了啊！ “其实你不给钱也没事，这院子在我手里也没啥用，你先住着，我还是很看好你这个人的潜力的，以后有需要咱们互相帮忙嘛。” 丹乐还在欲盖弥彰，露出温和的表情劝说道。 现在这个时间，外城不安生的地方太多，就连丹火都搬到内城去炼丹，几处院子都空着没人住。 白杨有需要，这不刚好拿来送人情，反正他可是知道师兄对这个师弟有多么看重。 想到这，丹乐心里无端起了股醋意。 白杨意识到师兄目的的一瞬间，冷汗湿透了后背。 他垂着眼帘，没让丹乐发现自己表情的变化，自己一个现代人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这些人的圈套之中。真是不能小觑任何一个人啊！ “小弟手里钱不够，能否先暂住一段时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吃了糖衣，炮弹打回去。 丹乐自然同意，他清楚的明白，这一座小院对于寻常人来说一辈子都买不起，但对于丹火只是九牛一毛。 在官府那签了契约，象征性给了一两银子，这座小院的产权就归他了。 丹乐早有准备，在官府打过招呼，进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事情已经解决完了。 出了官府，白杨内心也松了口气。青楼再安全，他也不放心。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也是在丹乐的讲述中他才明白了为什么黑乌鸦看他不顺眼。 一方面是丹火为他要的巡公领头的位置，这个位置黑乌鸦眼馋很久了。 另一方面是黑乌鸦曾经也跟过丹火，当过一段时间的管家，后来不知道什么情况两人就生疏了。似乎是当狗不成气急败坏了——要知道黑乌鸦当初都没享受过白杨现在的待遇。 “新买了一套院子？”白云搓着通红的小手，放下盆里的衣服，眨着眼睛不解的问道。 “嗯，托人买了一套，这地方……”白杨开口，看着周围往来的人群，自觉的停下嘴。 楼里这套用粥方换来的屋子并不算差，可惜，如果不是在青楼，他还真准备住下了。 他一个男人倒是无所谓。 “嗯。”白云点头，没有问任何问题，在她心里哥哥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区区一套房子算的了什么。 “我们以后就不搬家了。”看得出妹妹的犹豫，白杨开口安慰道。 “哥哥，最厉害啦！”白云扑到白杨身上，在他脸上轻轻点了一下，害羞的低下头。 她看着盆里还没洗完的衣服，又露出一副怎么办才好的表情。 “衣服没洗完，哥哥的床单还没洗，对了，还要和米饭说一声，我本来和她约好要去学怎么缝衣服的。 干净衣服要带上，还有哥哥的鞋和袜子，有只袜子破了洞，我刚准备缝呢，还有还有……” 白云吐出一大串的事情，完全看不出来她这么小巧的身躯能背的动这个家。 “对了，米饭还找我打听她爷爷的事怎么样了？”说起家人，白云不自觉的望大柳街的方向，要是爹娘回来找不到他们该怎么办啊。 “……” 不知为何，白杨只有妹妹刚开始说话的记忆，剩下的声音都被风吹跑了。 “停停停。新家离这不远，看到没，从那个门过去，就是咱们新家。”白杨指着连接红杏楼的侧门开口道。 “啊？啊！”白云小脸懵逼。 恰逢此时，丹乐急促敲门，仓皇走进屋子，立马递给白杨一张信封，连话都来不及说，一路小跑着走掉了。 白杨拆开信封，发现里面是封邀请函，大意是老者大寿，楼里举办一个寿诞作为庆祝，所有管事务必到场。 “别啊了，先搬家吧，咱们得赶紧，晚了吃不上席咯。”白杨扫了一眼，敦促道。 白云用力点头，六十古来稀，老者都不知道多大了，要是不去，肯定会给哥哥小鞋穿。 她听米饭说过，老者很可怕很可怕。 两人之前搬过一次家，这次搬家需要动的东西更少了，借了辆马车，只跑了一趟就完事。 白杨的心也安放下来。 第39章 大宴 说来也巧，白杨去参加老者寿诞的时候，正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少妇敞露胸怀对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挤眉弄眼。 那孩子正是楼里的天才，金钗的头号弟子，名动天明城的金源。 他不小心看了两眼，被那少妇恶狠狠的瞪了回来，连忙收起目光。 这孩子平时吃的这么好啊。 他有些感叹，脚步不停，刚好经过练武场。 这里人满为患，水泄不通，抬起胳膊都能碰到两三个人。 听说金钗计划扩大练武场的面积，不过目前只是传言。她雷厉风行，已经买下旁边的地盘了，但还没来得及建设、改造。 练武场女半边。 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挥洒汗水，坚持不懈、片刻不停的努力着，正是他知道名字的方艳。 白杨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准备上楼赴宴，方艳用木棍晃了一下也算是认出他，继续拼命练功。 看来她是要卡着点到了。 白杨走上楼，古黄色地板上铺的全是大红色绸缎，四处点满了喜庆的红花绿叶，墙上贴的红字上面写着老者的名字和今年纪。 他第一次知道老者的名字——李寒剑。 这个名字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有点不太友好，所以他决定以后称师父为李老。 走上顶楼，里面有个宽敞的大厅，坐着上千人也不见得挤。 李老正坐在红毯尽头的大厅中央的红木椅子上，打着瞌睡，一旁的米饭站姿有些奇怪，仔细一看腰间荷包鼓鼓的，满的都溢出来了。 这小丫头，肯定又收足了好处。 白杨走上楼梯，站在门口的管事照例检查了他的请柬，就领着他去了找个位置坐下。 他坐下，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都有些远，自然也没心情说些什么。 直到太阳走到正中间，最后一个急忙赶过来的方艳落了位，宴会才即将开始。 开始之前，金钗说了几句废话，古明月接了几句废话，金源也被少妇抱着登场亮了相。 “啰嗦。”李老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睁眼开口道：“怎么？都来看老头子我死了没？看完了吧，老天爷不收我，是不是让你们很失望？ 刚才我听见五湖四海的有几个没来，是不是看不起老头子我了？改日我去登门造访，没有好酒好菜可别想混过去。” 金钗苦着脸，偷偷和李老说了几句。 李老完全不搭理，闭上眼，又开始打瞌睡。 金钗打了圆场，对着众人开口道。 “无论是远道而来的朋友，还是楼里兢兢业业的管事。” 她抱拳行礼，算是打了招呼。 “大家给小女子这一份薄面，小女子感激不尽。今天是李老的寿辰，我也不多说，大家吃好喝好玩好，务必尽兴。 尤其是楼里的管事，现如今，天灾人祸层出不穷，诡异妖邪害人性命，若不是有诸位支撑，红杏楼也难以发展到今天。今日我做主，凡是来的管事，多加一个月的俸禄！ 吃完饭，各位可自去领取。” 管事们热烈的鼓掌，声如响雷。 就连白杨也响应的鼓了几下，加钱的事谁不喜欢。 金钗手往下按，声音逐渐停歇，又开口道， “今天来了很多面生的新朋友，也走了很多熟悉的老朋友。云间山和八哥都派人来了，这是给足小女子面子。五湖四海的朋友人没来齐，小女子也收到消息说最近糟了灾，遇了妖邪，少了几家，咱们为这些老朋友咱们先干一杯。” 众人举杯饮酒喝了一杯。 金钗继续道， “五湖四海的朋友如今只剩下东海、北海、三湖、五湖四家，令人惋惜。听说最近有几家也不太平，希望诸位注意身体，明年这个时候别忘了来。 如果你们也像小女子一样烧香礼佛，施些善粥，说不定这难关就过去了呢。” 金钗指得是最近城里闹得很凶的血米教和活尸病。 众人议论纷纷，一些锦衣人掩面而笑。 白杨这才知道，有些人饿死、病死没了意识，缺了魂魄，但却在另一层面还活着，食物便是活人的血肉。 李老适时睁眼骂道。 “内城的，笑个屁！你以为建个龟壳就能保护自己安全了？” “李老，莫生气，我来说就好。”金钗安抚着李老，凤眼扫过大厅众人，“不仅是天明城外城遭殃，城外的五湖四海山下一些小镇子出事，据小女子所知，内城也出了问题吧？” “城主府可是接到了报告，内城的豪门、帮派、门派、贵族都联起手来建了一个义盟，这可让城主食不下咽，睡不安稳啊。” “其中还有些家仇世代相传的，现在也放的下仇恨，联手对敌，肯定是收到什么风了吧。” “当然，小女子人微言轻，惹不起城主府，义盟，云间山，八哥，五湖四海这么多大势力，但要是你们要把小女子当成菜料理了，说不定这菜会反手咬人呢！” “……” 白杨听着金钗说起的这些势力，她的意思似乎是除了这些之外，红杏楼算老大。 倒是这个义盟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怎么没听过风声。 怪哉。 说了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之后，金钗又缓和现场的气氛，开始宴席，众人也闷头开吃。 李老不知何时离开了，米饭也跟着一起走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寿宴圆满结束。 如果忽略来客脸上急躁的表情，匆忙离开的步伐的话。 一顿饭一直吃到晚上点起红灯，白杨吃完便直接回了家，没想到家里还有客人。 师兄丹火。 两人取出椅子，在后院坐下。 “出事了？你是不是遇到独眼石人了？”丹火急匆匆的开口道。 “额……还好，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白杨看着师兄急切的表情，不禁心底一暖。 送药，送血丹，送院子，治疗妹妹…… 不知不觉间，师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价码够了，就算当死士也不是不能考虑。 “该死！该死！”丹火站起身，跳着脚说道，“我有一种丹药可以应付鬼玩意，但没想到你会遇到。来，拿着，以后见了把这个扔进它眼里，保证它立马散架！” 丹火提着一麻袋丹药递给白杨，后者扫了一眼，里面贴的有各种标签，足以应付他在遇到楼里地图附加画上对应的怪物。 白杨看着师兄的黑眼圈，想起在寿诞上也没见到师兄的人——血亏一个月俸禄，不禁摇头，露出笑容，眼里噙着泪。 这哪是师兄，分明比亲哥还亲。 第40章 风平浪静 白杨走了神，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无端的想起天命之子这一谶语，想起那群在少阳山的孩子。 他问道：“师兄，你知道谶语中那些天命之子是怎么回事吗？” 丹火泄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不清楚，这些谶语都是江湖传言，包括你遇到的独眼石人，也是近几年才出现的，甚至没有人知道是怪异出现在前，还是谶语出现在前。 不过这些东西被有心人广泛传播，朝廷杀了一批又一批，谣言却越传越狠了。” 白杨想起黑衣人书信里的换命，恐怕朝廷内部也有人想要改天换日。 丹火幽幽地叹了几口气，磕了几粒丹药，这些日子炼丹忙，他连饭都来不及吃，特地给自己炼了一些辟谷丸。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开口道， “师弟，我这有个好差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白杨转头，不解的问道。 “抬头，”丹火指着金碧辉煌的红杏楼，“楼里把她们分为九重天，其中上三天的都是头牌，卖艺不卖身。一晚风流，一首小曲，黄金不知数，养你一个不成问题。” 红杏楼里面的头牌都有自己贴身的侍卫，都是管事层次的，丹火就是其中一对姐妹的侍卫。 对于赚钱多的工具，楼里向来是不吝啬的。 白杨想起早上听着的曲声，里面似乎有些惑乱心神的东西，难道真有媚术这种武功？ 甩甩脑袋，又和师兄聊了一会，才发现师兄已经默默睡着了。 白杨把师兄搬回自己的房间，趁着夜色，继续苦练。 与此同时，万象影也有了变化，正在改良《杀心诀》，虽然进度缓慢，但有变化就是好事。 而且他隐隐觉察到，这次的改良版是完全适应他个人体质的。 众所周知，只有自己创造的武学才最适合自己。 而万象影能让他在无法创造武学的时候，给他一个量身定制的武功。 量身定制。 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楼里的李老也做不到的事。 即便如此，他的气血跟不上，练不了武功，就不是万象影考量的余地了。 所以他必须加强气血，早日突破破石境。 对着特制的石人，他沉下心，磨炼气血，熟练武艺。 资质中等的人唯有笨鸟先飞这一个法子，他又不是金源，没有天之骄子的肆意。 一点一滴的进步他都不肯放过。 接下来就是一阵平安无事的时间。 白杨白云两兄妹逐渐适应了新院子，没有张扬，偶尔白杨也会回去楼里那边住。 练武场扩张之后，有了新的管事带领新入门的卖身男女练武，白杨也旁听了几次，参考别的管事练武的感悟。 丹火很忙，几乎看不见人影，据说接了个大单，要炼很多丹药。 天明城颇有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平静。 血米教不知怎么想的，和外城还保有秩序的几条街达成了协议，双方往来互通。 一些老人拄着拐杖，出了外城，往山上走去，再也没了痕迹。 街面上卖“牛肉”的，鬻妻卖子的越来越多。 铜钱一落千丈，几乎没了价值，银子、金子的价格一路飙升。连带着开银票的几家，有的破产，有的发了财。 至于那些用不起银子的人，也转变思维，开始以物换物，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出现了一种新职业——中间人。 中间人的手段就是消息广，谁家要买什么，要卖什么，他们都能提前得知，然后迅速交易，从中抽取一些中介费。 另一边。 米饭把自己在李老寿诞上收到的好处费一股脑全给了白杨，一言不发就走了，白杨看了看，这些银两黄金够还欠师兄的钱，还能买下他脚下这一所小院子。 但米饭什么都没说，她自己一点银两都没留，也没给自己赎身。 从白云那打听到，米饭准备给李爷爷送终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事。 倒是个忠义女子。 可她活尸爷爷是破石境——当真不好处理。 时间从每个迷茫的人身旁溜过。 半个月后。 【成了一半。】 白杨把万象影演练的武功记在脑子里，练到手上，对着眼前的石人狠狠扎下。 石屑飞舞，石人脸上破了一个手指粗细的洞，他平静气血，缓了一口气。 在杀伤力上他和破石境几乎相同。 但是气血这一弱点他还需要补足，至少要突破到破石境才能使用万象影改良的功法。 可他只是中人之姿，习武的进度并不快。 至少还没看到破石境的希望。 【沉住气，锤炼气血，多吃肉，多拉屎。】 白杨劝着自己，这些天他又出了一次任务，和少阳山那次类似，没出意外，很快就回来了。 但武艺的进展终究取代不了气血的突破，他有一次面对嗑药把气血限制全开的师兄，连拿起木棍都做不到。 万象影再厉害，终究还是限制于他的气血。 【现在血丹没用，不知道有没有催促气血成长的丹药，要是有，怎么样也得买下来。】 白杨想着师兄闭关前说过，不是没有，他现在还练不成，天明城更是没有能炼成这种丹药的人。 咚咚咚。 有人敲门，白杨把后院连接红杏楼的那扇门打开，丹火一手提着裤子，一手系着腰带走进来。 看样子他是刚从茅厕出来。 “师弟！我成了！” 白杨困惑的看着师兄，你成啥了？ 丹火取出一瓶丹药：“嗯，就这个，你要的可以让气血飞速成长的丹药。” “对了，还有楼里我也去说过了，最近新提拔了几个头牌，你说不定有戏，到时候就不用整天往城外跑了，太危险。” 他脸上带笑，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身上袍子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上的乞丐。 “对了，那群头牌挑的很，回头你找个名家给自己画一张画，要风度和力量并存，威猛与帅气齐飞。” 他又扫了一眼师弟，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她们总不至于都瞎了眼，看不到师弟的长处吧。 “不过你这脸确实白了点，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熬夜练武？” “额……”白杨点头默认，“师兄，其实巡公的职位也还好，侍卫那边是不是——” 丹火摇头，师弟懂什么，侍卫重要的是保护人吗，不对，是收进门费——头牌的进门费。 一个月下来收入起码要比巡公多个三五倍，这才是美差，一般管事都没机会。 “我话都放出去了，你不会想打师兄的脸吧？” 白杨看着师兄那张好像被人揍过的脸，心想。 【你这不是打过了吗？】 第41章 头牌侍卫 说起头牌，白杨想起一件事。 丹火师兄是一对双胞胎姐妹的侍卫，听说里面交情有些复杂，都睡到一起了。 嗯……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看师兄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好色之人，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隐情。 下午，有名家敲门，给他画了一张肖像画。 师兄既然有心，他也不好拒绝，其实说到底他也有些好奇，那些头牌到底长得什么样？ 能让那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求见一面。 丹火心气高，拿到师弟的画像，直接塞给了新提拔头牌里面人气最热的一个。 是内城的寒门女，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气质更是超凡脱俗，有好事者称呼为冷月仙子。 冷月仙子，不知姓，名为欢欢。本来家中父亲考取了功名，日子过得不错，可不知其父是不是把酒喝到脑子里了，在一次宴会上公然写下反诗。 结果，其家父斩立决，男人充军，女人沦落风尘，若不是有相交好友拉了一把，把卖身契卖给了红杏楼，得到一丝喘息机会，不会有今日的风光。 欢欢身娇体弱，自从家中出事，眉宇间常含着一抹忧愁，年龄不大，与白杨相仿。 在侍女把画像呈上之前，她在拨弄琴弦，琴声含着国破家亡的悲壮。 楼里头牌都有自己的小院子，接客与否也都由自己说了算，毕竟红杏楼是外城头号势力，家大业大，规矩也大。 没有那个不长眼的会擅长头牌的院子——有的也是死人。 楼里数百名管事可不是吃素的。 冷月仙子的院子。 “丹师兄人走了，他送来一个男子的画像，其想法不言而喻。据说，男子名叫白杨，今年十五，来楼里不足半年，目前仍是破木境，与丹师兄来往密切。 楼里传言，此人脸很白，和面粉一样。又说每日苦练武功，风雨不歇，性格坚韧，无不良嗜好。” 贴身侍女展开画像，说着自己从楼里打探来的消息。 欢欢此人貌美如花，皮肤白嫩，身姿窈窕，前凸后翘，属于那种清纯中带着欲望，不可多得的尤物。 她瞄了一眼画像，那名家倒有趣，觉得纸不够白，撒了一把面粉在画像人物的脸上，让她嘴角微微翘起。 此时美人一笑，便是花也羞了三分，不敢与其争芳夺艳。 笑了，欢欢又叹着气，捏起一撮面粉，让风吹散。 “若是丹师兄，便是要了我这身子又如何？可区区一手下，说是侍卫，不过来骗财宝罢了，与这面粉有何两样？” 她知道一件隐秘事。楼里实力最强的李老身旁有个侍女名为米饭，有个男人骗了米饭家财，到现在都没有收手。 那个男人名叫白杨。 和丹师兄推荐来的这个人名字一样。 这让她如何不多想，这些日子她见过的男人太多，虚情假意，口里花花，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但这种骗小女孩钱财的她最不能忍，若不是父亲轻易上了别人的当，他们一家人何苦分离。 她又何苦沦落这是非之地。 贴身侍女也摇摇头，卷起画卷。 “主子，这世道艰难，侍卫之事需要早下决断，没了楼里的庇护，咱们就是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侍女抓着欢欢的手，犹豫一下开口道。 “丹师兄送过来画卷的这个人，在楼里可是闹了好一番风雨，丹师兄为此得罪了李树，还和原管事古师兄闹翻了，我看——也是个是非之人。 若是他像金源一样天赋异禀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中人之姿，潜力尽无。” 侍女的话落到欢欢耳朵，后者不由的摇摇头。 是非之地的是非之人，可不是她想要的侍卫，更别说进一步发展。 “丹师兄惹得起他们，咱们可惹不起，罢了罢了。” “主子的意思是？” “这画从来没送进来过，你我从来都没见到过这幅画，明白吗？” 欢欢指着油灯说道。 丹师兄她惹不起，古师兄，李师兄她也惹不起，那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 只要到时候连证据都没有，师兄们也该明白她的心思。 下金蛋的鸡是有这个权利的。 不过侍卫的事要趁早，不然总有人盯着，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我明白了。”侍女把画一烧，扫了灰烬，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丹火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忙着炼丹。 毕竟在他看来，身为红杏楼副管事，要安排些事不是小菜一碟吗。 直到所有的头牌都选好了侍卫。 丹火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被楼里这些人孤立了，就连和他走得近的一些人也是一个都没有成功当上侍卫。 白杨继续练武，没抱什么希望，自然也谈不上失望。 又过了两个月，他出了两三次任务。 白杨磕着师兄因为愧疚送来的高级气血丹，血气境界进度一路飙升，几乎达到破石境的临界点。 在楼里的规矩中，破木境和破石境迥乎不同。 打个比方说的话就是，破木境是合作者，是有点权利的打工人，破石境是股东，楼里收成都要分他一份。 楼里可是有很多二三十年都没有突破破石境的小管事，可见这道难关的恐怖。 不知多久没见，在师兄难得休息，邀请他去自家院子做客的时候，他应约而来。 丹火内城的小院里。 两个人酒足饭饱，躺在椅子上打趣。 照常，在院子正中间放了一个药炉，一旁还堆着带着木香的柴火。 从脚下的痕迹来看，这个地方以前应该是池塘，旁边是花丛。现在是露天灶台，右手边还有一堆石块堆叠。 师兄的审美和牛嚼牡丹差不了多少…… “师兄，我们比试过这么多次，你拿出过真正的实力吗？怎么我总感觉你在耍我玩？” 白杨好奇的问道，从突破破木境之后，他用万象影比作师兄无数次，每一次都是输。 从没赢过。 明明他已经能打败模仿师兄的万象影。 但下一次师兄用的力量、速度包括武技都截然不同，万象影可模仿不出来从来没见过的招式。 他很想知道自己和师兄的差距。 第42章 实力排名 “师弟，你的胜负心真的很重。坦白说，其实面对破金境我都有一拼之力，世上能越境界杀人的不止你一个，不过你想要试试，我倒是不介意陪你耍耍——拿真本事。” 丹火扭了一下脖子，对着白杨招手，师弟想看，他自然不介意展露一下实力。 他没有拿木棍，手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只是脚底的石板默默碎开。 印下一个如同独眼石人的脚印。 几乎同时，血气四溢，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白杨身上。 “来！输了可别哭鼻子哦。” 白杨感觉眼前一黑，中午太阳的光亮像是被乌云遮住，看不见一点光。 随后是呼啸的风声，倒灌入耳，如雷霆响起。 师兄这速度——好快。 连万象影都来不及驱动，他下意识拿起木棍，向前捅去。 这么快的速度难道师兄还能转弯？ 砰！ 丹火侧过身子，轻描淡写的躲过了木棍的直戳，一只手搭在师弟肩上。 白杨感觉肩膀一重，半个身子都斜着。 不仅是步法，师兄的掌法也非同凡响，这一击直接让他右手麻痹，木棍落到地上。 “其实，我擅长的是腿法。”丹火淡淡开口道。 白杨这才来得及思考，脑海中的万象影才有了动作。 进攻不成，那就防御。他刚退两步，想要看清师兄的动作。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白杨飞起，顺势倒在地上，胸口前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一只手已经伸了出来，想要扶起他。 这时，他才看到师兄鞋上是挂着几个铃铛的，很小，他还以为是装饰品，而且他从没听过这铃铛的响声。 今天这是第一次。 他又多输了一次。不过他也没什么表情，习惯了。 师兄修炼的绝对不是楼里的武功，这速度快的太不正常了。 丹火拉起白杨，脚下的铃铛晃动着，却没有一丝响声。 “看到我的绝技，心满意足了？来，把药吃了，刚才不小心多用了一些力气。” 白杨吞下丹药，咳出一口黑血，用手帕擦着嘴角。 “多谢师兄指点。” “指点？你这人这性子让人怎么说才好。不服输啊，年轻真好。”丹火露出羡慕的表情。 虽然他才十八岁，刚练了一年武。 “算了，算了。回头我带你见见你嫂子去，她们倒是喜欢你这一套。”丹火活动着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露出一半笑一半哭的表情。 她们？师兄这是搞了几个？ “……”白杨沉默了一下问道，“我有几个嫂子？” “两个啊。”丹火理所当然的说道，楼里都知道他是一对姐妹的侍卫，却不知道背后的故事，他也从没讲过。 “她们还不认识你呢，我寻思咱们也算朋友，要是哪一天我出事了，说不定还要你照顾她们。” 这个世界的照顾的意思很多，有些不能明说。比如曹操，他喜欢照顾人妻。 “好。”白杨点头。 他听过那姐妹俩的名头，叫清清白白，甚是怪异。 楼里其他头牌的名号都是，仙子啊，圣女啊，公主啊，从来没有起过这种名号的。 关键的问题是你说清清白白，大家可都看着呢，三人的关系一点都不清白。 “师兄，我在楼里破木境里面算强吗？”白杨好奇的问道，他想起那个一直拼命努力的方艳和金钗的冷面侍女金阳了。 上次金阳在他胸口划得的血痕他还没忘呢，总有一天要报答回去。 他可不是小心眼。 “马马虎虎能在前三十吧。”丹火开口道，“你知道方艳吧？你现在和她差不多，还有你那次出任务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金阳，她能排前五。” “她有这么强？”白杨不敢相信，他觉得当时自己就有一战之力。 “你和她较量过？”丹火好奇的问道，“那应该是她留手了，她擅长的武器可不是那把枪，而是步法，金钗传下来的步法和媚功，那把枪只是一种掩饰而已。” “吓唬小孩用的。” 成了师兄口里的小孩，白杨委屈的瞥了一眼。他今年十五，不知道江湖水这么深，原来师兄这些人都在隐藏实力，只有他傻傻的很天真。 “别急啊，你看，你还年轻，只要努力下去，总有一天——能看到师兄我的背影。”丹火调侃了一句，然后表情严肃起来。 “练武之道，要一松一弛，懂得进退，不是埋头苦练就成的。我听说有人在破木境卡了一辈子，临到死放下了，也就成了，可惜太晚了，还是一命呜呼。 我看你就有这种问题，太勤奋了，不一定是好事。你看金源，人家该吃吃该睡睡，马上都赶上我了。” 说到这，丹火的表情像是吃苹果看到半只虫子一样难受。 “还有那城主府练邪功的李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都快接近破金境了，唉。” 白杨听到李树的名字，脸上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厌恶，他问道。 “师兄，李树不是才突破破石境没多久吗，怎么会这么快？” “邪功——”丹火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 “邪功难的是入门，入了门，进展飞一样的快。现在我吃丹药都唬不住他咯，你记得离那狗东西远一点。” 白杨点头，把心头的恶气狠狠憋了回去，实力差就不要放狠话，太可笑。 菜，就回去多练。 他想起金源背后的女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当真恐怖。 “不过狗东西现在也忙，城主府出了事，他现在没空在红杏楼耍赖。 金源这些日子也天天跟着他往城主府跑，我看金钗的脸都快要气歪了。 不讲他们，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趁李老还活着，争取早日突破。” 白杨听着师兄前后自相矛盾的话，也无端的泄气，这世上的天才太多，他这样的庸才更多，如果不努力，哪还有出路呢。 他还有妹妹要养。师兄的妻子是红杏楼的红牌，一个炼药师连赎身都做不到。 而金源，李树，金钗这些人只要开口，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到他们面前。 人地位的尊卑难道只是资质的差距吗？ 万象影能磨平他和这些人的差距吗？ 第43章 内城新事 “楼里新来的几个资质都不错，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丹火突然开口。 “好戏？又出事了？”白杨问道。 “城主府要和咱们合作，在内城开一家比红杏楼还大的青楼，这不，连我这个副管事，古明月，金钗都得去一趟。”丹火指着离自家不远的地方，那边刚被一个神秘势力买下。 白杨这才明了，原来是红杏楼买下的。 内城向来是不允许他们这些人常住的，里面住的都是八旗子弟，祖上入了关，有名有姓的贵族。现在竟然允许红杏楼开青楼，不可思议。 他们的骄傲呢？ 丹火摸着脖子，又开口道。 “你以为现在还是他们作威作福的时候，实话跟你说，最近楼里来卖身的人八九层都来自内城，他们还把自己的姓抹了，装模作样，我呸。” 白杨有些明白为什么要在内城开青楼了，城主那边是想让贵族的后代荣华富贵。 就是卖了身，也得高人一等——人家伺候的是内城的老爷。 “下九流还要分高低，我看呐……嘿嘿嘿，迟早要完。”丹火摆摆手，让丹乐准备马车，去往城主府。 白杨出了内城，照旧回到红杏楼，在练武场苦练，忽然露出苦笑。 红杏楼有个古怪传闻，是这么说的。 有一对青梅竹马，原是内城的贵族，家道没落了，两人为了家里被迫卖身。 幸好遇到一对兄弟给两人赎了身，当了贴身使唤。 两兄弟感情很好，就连床都是睡一张，自然，那对青梅竹马也同睡一张。 于是…… “我的郎君~~” “我的娘子~~” 两个兄弟狂暴鸿儒，谁也分不清在叫谁，四个人变成了一家人。 贵圈真乱。 白杨甩着脑袋，浑身一阵冷颤，如果不是笑话…… “小白脸，又在忙啊？” 让人怒火三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一看，是刚才和师兄讨论过的金阳，这女人手里还拿着红薯在啃。 平时没见过，这回一细看，金阳的吃相也差，像是猪嘴在红薯里面拱着，脸上一片黄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掉进裤裆的黄泥。 “要不你先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白杨做了个抹嘴的动作，试图提醒她一个女孩子要优雅，再怎么说不能一脸泥吧。 “你是不是在骂我粗鲁？”金阳抹了一下嘴角，看着手里的署泥，不满道，“你是不是男人，这个时候不应该把手帕递上来？” “你——” “你什么你？信不信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说着，她小心翼翼的放下红薯，双手一搓，脚步轻快的跳到白杨面前，像是把白杨当作麻布用了。 丹火说的没错，这女人果然是练腿法的，行进之间拽起凌厉的破空声。 白杨无奈，拿起木棍，准备应敌，向前扫去。 嘣！ 木棍轻轻碰到金阳的肚子，她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连退三五步。 然后委屈的蹲在地上，两眼泪汪汪的看着白杨。 白杨翻起白眼，就她这张嘴，没被打死都算是命大，只是碰一碰怎么就成这样了。 想讹人啊！ 金阳身体传来一阵咕噜的响声，那只红薯是昨天买的，她放了一天才想起来吃，现在，好像晚了。 白杨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拉起金阳。 突然听到噗的一声。 然后是接连不断从女人下半身发出的响声，还带一股恶臭。 事实证明——美女的屁也是臭的。 他下意识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顺带着瞄了一眼红薯，有些地方都发黑了，这家伙还敢吃，武者的身体也不能这么用吧。 看着金阳嘴角的署泥，她是穷？还是太喜欢吃红薯？ 这都敢下嘴。 “红薯坏掉了……下回买热乎的。”他拉起金阳，退到一边，他能感觉到女人的愤怒，万一被迁怒就不好了。 “嗯。”金阳委屈巴巴的说道，早知道昨天就吃了。 为什么会坏掉呢？明明以前黑了也还能吃。 看着手里的署泥，她越发不解，同时肚里像翻山倒海一样涌动。 她捂着肚子一动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偷偷的溜了出来，粘在青色裙子上。 “你——别走，扶我——一把，我好像——”她挣扎着吐出字眼，又顿时停住，“别——过来，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看着金阳莫名其妙的话语，白杨皱起眉头，她在说啥？ 咕噜——咕噜—— 他有些明白了，这是闹肚子了，他手无足措，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没人教过他啊，帮忙？还是当看不到？还是直接走？ 白杨思潮涌动，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他问道。 “茅——厕，茅厕——在哪？快！我忍不住了！”金阳咬着银牙，身子哆嗦的问道。 白杨指了方向。 只见一阵清风带着零星臭味从他身旁飘过，速度甚至比师兄还快了三分，简直惊人。 他看着还剩下的半个红薯，不由的点了赞，这报复比想象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白杨笑颜喜开，高兴的练着他的武功，进展似乎比平时要快了一些。 于此同时。 内城，城主府。 内城布局是与别处不同的，内城和外城呈‘回’字形，四面高耸的城墙几乎隔断了内城外城的交流。 城主府所在的大道是豪绅贵族、门派精英、权势人物、朝廷官员的聚集地。在这里，随便丢一块砖，就能砸到名头吓死人的贵族。 有权便有钱，有钱自然就有追着钱跑的人，所以这里人也多，小小的内城人数有外城的三倍之多。 其中最多的是卖身的奴婢，只需要一个通铺的位置就能勉强活下来。 当然，繁华热闹的街道是锦衣玉食的贵人的游乐场，和他们这群奴婢毫无关系。 天还没黑，家家户户门前已经提前点了灯笼，挂在门前，把街道照的通红发亮，昼如白日。 在没有宵禁的夜晚，这里的人可以整日花天酒地、斗鸡走犬、嬉戏玩耍。 热闹是他们的，丹火什么也没有。 城主府偏楼，楼台酒宴。 第44章 假丹害人 丹火百无聊赖的遥望着街道，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家家户户提着灯笼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街道上有卖艺的吞剑吐火，有西域女子晃着腰肢跳着艳舞，有寒门子弟豪迈吟诗，只为美人一笑…… 期间种种都带着妩媚讨好的姿态，只为了几两碎银，为了使家人或者自己活下来。 他们是热闹，也是看热闹的人。 “内城真是越来越繁华了，之前我可没见过这么多奇人异士。都是从哪冒出来的？”丹火转过头问道。 饭已吃过，一旁站立的奴仆早已撤下。 同桌只剩五人，金钗，金源师徒，原管事古明月，本身就是城主府的李树，以及丹火。 金钗不发一言，纤纤玉指在织着棉衣，准备送给金源当过年礼物。 金源没见到熟悉的大馒头，东张西望，一会儿就有奴婢走上前，把他放在自己胸前，让他好好吃大馒头。 李树显然是看得多了，眼界也高，一双贼眼时不时停在金钗的玉面上，带着一股火热，恨不得现在就把她衣服撕碎。 古明月像个护卫一样，悄悄站在李树身后，端茶送酒，时不时附和两句李师弟说的太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如同一只舔狗。 “还能是哪？除了外城的狗窝，他们还能从哪冒出来。”李树听到丹火的话，立马开口呛道，“狗就有狗的觉悟，我可不像某人，这么久了连破金境的屏障都看不到。” “李师弟说得对。”古明月立马附和。 “我看古师兄也是有才的，过段时间说不定城主府还有位置空着，可不要像某人一样不识好歹。”李树满意的点头。 才开腔，一股火药味就浓郁起来。 金钗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 “内城这么富裕，却连一粒粮食都不肯外放。等外城出了诡异，你觉得这内城能长久吗？” “有我城主府在，自然没有问题。”李树自信开口，“哪怕区区义盟也不过土鸡瓦狗，不值一提，就算真有诡异，那又如何。以城主府的实力，尽可灭之。” “哪怕是独眼石人？”丹火说道，流进城的河水枯涸也有一些独眼石人能从河里走出来的问题，城主府为了解决问题，直接把河流进城的入口给关了。 “哪怕是独眼石人！”李树傲气的开口，“你看，现在哪有它们的痕迹，这难道不是城主府的功劳，为了救天明城的黎民百姓，做出一些小小的牺牲，那又如何？” 他脸色虽有些红，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外城人死的再多，只要内城平安，内城的人谁会在乎？ “希望如此。”金钗无奈开口道。 “李师弟这一番话可谓是醍醐灌顶，我一个粗人完全没想到，城主府为了大义放弃小利，竟然还有人恶语相向，实在令人心寒。”古明月力挺道。 五人一阵无言，又说些其他话题。 像是血米教已经成功入住花柳街，整天阴着脸，不知筹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像是八哥大限将至，七星山人心浮动，有人闹着要散伙。云间山也蠢蠢欲动，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丹火倒是想起师弟的问题，那个谶语——天命之子，最近城主府好像也不再抓孩子抵账了，难不成已经抓到了。 他开口问了，众人皆是沉默。 约半炷香的时间，金钗才开口回答。 “谶语一事不过谣传，是些江湖人士胡言乱语而已，当时朝廷信以为真，现在早就放下了。” “果真如此？”丹火开口再问。 “嗯。我倒是有一问，觉得奇怪。”金钗点头说道，“我看你最近新交了好友，是叫白杨吧？他不过一破木境，值得你花费这么大力气培养吗？我看他已经血气十炼了，是你出的手吧。” 白杨吃下的血丹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是真正的门派，贵族，朝廷的立身之本。 所以金钗才会好奇。她当年也是花了大气力证明自己才配吃上血丹。 丹火还没开口。 古明月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眼睛圆瞪，“就连我都没有这个资格，他凭什么配！？老子把家底都花光了，也换不来一次锤炼血气的机会！” “金姑娘所言属实？！”就连李树也蓦然站起身问道。 “当真。”金钗点头。 “哦~~”李树想起什么，突然坐了下来，“恐怕师兄给的血丹并不完整，有缺陷。我倒是知道一种法子，只要吃了那药，一辈子都离不开，死心塌地的跟着主子。 这招叫做欲擒故纵，先给他不能有的，等他离不开，自会变成一条狗，在主人脚下叫唤。 不过这法子花费颇大，某人是下了血本啊！” 李树瞪着丹火，自信的点头。 他就是这么被城主府收服的，别看外面光鲜亮丽，他身体的血气始终不完整，如果不能补上，每往前一步，就离死亡近了一步。 可他不能停下，停下死的更快。 古明月忽然有些犹豫，想起李树给他许下的诺言，难不成…… 金源猛然睁开眼，又缓缓闭上，用馒头遮着嘴角，难道…… 就在各人心怀鬼胎的时候。 “想不到某人的心机如此深沉，这么看，白师弟整日苦练倒有了理由，这么小的年纪，除了死谁能强迫一个人整日不断的练武，倒是可怜啊——”李树讽刺道。 “师父？”金源好奇的问道，有些不安。 “你吃的是完整的，相信自己的感觉，不完整的血丹会给身体一个漏洞，血气一直外流，直到死。”金钗气笑道。 “那李师弟，我要是进了城主府，给我的血丹是什么样的？”古明月犹豫一下开口问道。 “当然是完整的，城主府家大业大，岂能亏你那一两枚血丹，安心吧。”李树眼里闪过凶光，掩饰道。 “你看我，年纪轻轻，已经接近破金境，这难道不是证明？ 和你说实话，城主府的位置可宝贵着，你要是不来提前说，也省的我白费心思。” 李树看着古明月一副古怪的表情，不屑道，“说话做事要从一而终，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念头思绪繁杂，也难怪师兄这么久没有进步，始终在破石境停留。” 第45章 真假难辨 “李师弟所言有理。我就是不能狠下心，说话做事从一而终，才落到今天这地步，若是跟对了人，以我的天资，努力，成就绝不在师父之下。”古明月想了想开口道。 “以后跟着师弟走，总不会错，劳烦师弟多加照顾。” 他说完，施完礼，默默站在李树身后，看样子以后是不打算回红杏楼了。 “安心，你看金源师弟何等天赋，我也只是弱他一筹，就是因为有这法子，我相信师兄未来也不可限量。 却不像某人，用了腌臜手段，逼迫别人誓死效命。”李树满意的点头，城主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自大狂妄。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金钗微微摇头。她本想提点一下古明月，现在看来，这人早已不识好歹，浪费了她一片好心。 连丹火这种前途无量的炼丹师都敢得罪，看样子他早就下定了决心。 也罢也罢，就连李老都不在乎这个徒弟，她又何苦在乎。 她抬头看着刚才一直没说话的丹火，他又在想什么，楼里这么多人，唯一让她看不透的只有这个男人。 “丹管事，在想些什么？”金钗开口问道。 “哎，最近手不舒服，楼里的丹药暂时先停一停，我看他们吃粥和吃我的丹药没什么不同。”丹火站起身，拍了拍袖子的衣角准备告辞。 “那白杨吃的血丹当真如李树所说吗？”金钗追问道。 “你啊——”丹火看着笑容狡诈的金钗，摇摇头，开口道， “分明是看的出来，还要多此一举。” “丹管事是什么意思？”金钗不解的问。 “白杨是我的师弟，也是我的朋友，吃的血丹自然是我花了大力气的，不像某些豪宅看门的狗，一天到晚总想着乱咬人。” 丹火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是不是完整的血丹，某些吃了残缺血丹的人最清楚不过，可怜一个整天摇着尾巴的狗，反而让主人系紧了绳子。 就是连咬人都得摇着尾巴，需要主人同意。可怜。” 听到丹火的话，李树脸色顿时一白，又迅速转红。 先是害怕，怕自己被看穿了底细，又是愤怒，怒丹火的不留情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城主府里面可是有潜规矩，不是八旗子弟，立了再大功，也不过给一些残缺的血丹。 人家从来没把他当人看，只是当作一条听话的好狗罢了。 越是清楚，李树越是不甘，凭什么，他那点比那些人差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拍着桌子大喊道。 “散了散了，就知道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你给我记住！” 李树挥着袖子，甩开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古明月瞅了一眼红杏楼的人，没有犹豫，立马跟在他后面，像只等待主人可怜的饿狗。 其余三人则踏上回红杏楼的路。 李树和古明月走了一阵，停在一个石桌旁，两人对着坐下。 古明月倒了一杯茶递给李树，讨好的笑道， “师弟，莫生气——他一个炼丹师懂个屁的血丹。” “就是，炼丹师懂个屁的血丹，分明是无能狂吠。”李树喝了口茶，吐在地上，“整个天明城那么多炼丹师，他一个外行，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像他这样的，城主府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师弟说的有理，不知可否告诉师兄，这血丹究竟是怎样的奇物？”古明月又把茶杯倒满，递了过去。 “血丹啊，哎，不是师弟不说，只是师兄，其中干系太大，若是走漏了风声，你我可是要没脑袋的。不过你信我，丹火那小人绝对没能力拿出真正的血丹，更别说白杨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李树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师弟说的对，是师兄冒犯了。”古明月一副完全相信的样子。 “既然师兄信我，我也不耽搁，今天就在上报的册子上推荐师兄。 若是师兄来日取得什么功绩，可莫忘了师弟这一份小小的帮助。 还有那个白杨，丹火是咱师兄弟共同的敌人，如果有机会，咱们先下手为强。 我偷偷告诉你，师兄，红杏楼的好日子没多久了，城主府，义盟，包括外面的云间山，八哥，都眼馋这块肉呢。 到时候，肯定少不了咱师兄弟的那一块，只要咱们下手够快，够狠！ 如果师兄知道红杏楼的什么隐秘，不妨告知于我，我上报城主府。 到时立了功只写师兄你一人的名字，师弟我什么也不要。 你看如何？”李树眼珠一转，劝说道，他敢肯定古明月知道些什么。 古明月有些犹豫，在李树耳旁轻轻说了几句，后者一听，眼睛都亮了，不停的拍着桌子。 此时的丹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李树的黑名单，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杀了他。 这世道…… 重复无聊的生活度年如日，一个月后。 过了新年，地上的积雪还没化，天气越发冷了。 白杨放下手中的木棍，天又亮了。今天还有事要忙，不然他早就回屋睡觉了。 朝廷的禁书令一直很严，若不是外城已经没了那些官差巡逻，他也不敢私藏书籍。 这年头，被人发现禁书可是要砍头的！ 带着妹妹白云去集市上逛了一圈，一两银子都没花出去，人家不敢收，更不敢用。 没办法，他只好买了肉条，背了一袋粮食，才换回来一袋子有年头的旧书。 一袋子粮食换了一袋子书，也装满了书房的一个架子，白云还有些奇怪哥哥怎么忽然想起看书了。 但是，当白杨指着书架，开口道， “都是买给你的，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白云瞬间痛哭流涕，对着他的脸一阵袭击，差点咬下一块面块来。 当了半年公巡，他也是老手了，也带着几个新人出了一次任务，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没出事。 除了他还是不会骑马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没办法，人是人，马是马，总不至于他一骑上去就合体成了人马，能在宽阔的草原上狂奔吧。 他又不吃草。 第46章 被封印的招式 李老已经很久没露面了，有人传言他已经疯掉了，还有人说他已经死了。 消息传出，来楼里白嫖的都多了不少，不过这些人走的时候都是被光着身子扔到大街上的。 就算没有李老，红杏楼在外城也不是泛泛之辈。 更何况，白杨也见过米饭几面，在自己家，妹妹白云教她读书写字，两个女孩来往挺频繁的。 有时候，米饭回去的晚，楼里的人还来他家找米饭。 李老老了，就看着米饭最顺眼，其他人都用不惯。 与此同时，关于白杨的传言又盛传起来。 因为冷月仙子——那位名叫欢欢的头牌酒后失言。 说了米饭要把所有家当全部都给白杨，连赎身钱都一点不剩，白杨竟然还强迫她去卖身。 如此狼子野心、心狠手辣之辈，顿时激起一干人等的鄙视。毕竟楼里都是可怜人，都有可恨之处。 这样一来，白杨落了个清净，平时有什么事，大家不找他，出了什么事，也没人问他。 对此，他表示。 太爽了！ 又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古书，这些书的价格越来越便宜，一袋粮食几乎能换两袋书了，连带着妹妹也整天书不离手，有时还会撞到墙上。 在他苦练武功的时间，元宵节已过。 化了冰，原本干涸的河水忽然变得汹涌起来，旱灾过后，便是水灾。 自家院子。 白杨捏了把衣服，湿气重的能拧出水来。 他活动筋骨，拿起那根特制的铁棍，正对着石人，如闪电般戳出。 在心脏跳动的一次时间里，他出了十枪，所有枪的落点都一模一样，直到最后砰的一声，把石人的脑袋硬生生戳破了。 又快又准又狠，这就是进阶版的《杀心诀》。 他如今的实力和破石境有的一拼。 虽说练完之后，手抖个不停。 白杨胸口一震，铁棍的余震传到他身上，他拍着胸口，猛然吐出一嘴红血。 这门功法是给破石境用的，他现在还不行，勉强使用未伤人先伤己。 只能当做底牌来用。 至于万象影，它罢工了，看来推演到这个份上它已经尽了全力。 【刚才这一下，我的气血没有上升，反倒受到反噬下降了。这招数还是暂时封印了吧。】 白杨无语，谁家外挂还抠抠搜搜的，本来第一次改良就使他突破的更慢了，这第二次改良的功法竟然伤到自己了。 他一身怒气想要发作，最后化作无声的叹息。 就算没有外挂，他也要好好活着，好好度过生命的每一天。 至于万象影，没用就没用吧，用到它的时候就是危险的时候，他宁愿一辈子都用不上。 【现在还得重新找师兄要一些高级气血丸，把气血补上，刚才这一下差点跌落境界了，难顶。】 白杨收拾了一下衣服，把上面的血迹洗掉，他可不想让妹妹瞎操心。 到达破木境临界点的血气一下子少了一半，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是学习前人的武学，而不是自己开创。 若是走岔了路子，走火入魔，保下一条命都算好的，万一不幸，就变成不知名的乱葬岗枯骨一具。 算起来，他今年十六岁了。他生得早，在年头的几天。花了半年时间身体也发育起来，比去年高了一个头。 说起年龄，他不禁想到金源。 不知那孩子怎么练的武功，只用了两个月就突破破石境，要知道，他才十岁啊。 天才和凡人果然不同凡响，差距之大足以让他望其项背了。 不过，他依然冷静，过好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是真，其他的，管他呢。 【这一下两个月的时间都白费了，除了掌握一个底牌，又得花不少时间重新锤炼气血。】 他转念又想，师兄的高级血气丸从不外卖，除了给他和熟知的朋友一些，也从没透露过能炼高级气血丸的消息。 这和他去年卖粥的问题一样的，守不住的财富就不是自己的财富。 这世道，露财可是要死人的。 做了寻常的练习，挽回一些逸散的气血，他换身衣服，往书房走去。 自从买了书，除非是必须要做的家务，其他时间妹妹都泡在这个书房里。 不愧是个从小就被指着头说的书迷。 院子不大，三五步就能走到书房，门还是开着的，似乎是米饭来过。 阳光从窗户折进来，暖洋洋的躺在白云脸上，她吸着白嫩的手指，轻轻一翻，又看过一页。 书架上的士兵整齐的排列着，随时等待她的检阅，其中不乏被检阅过三五遍的。 似乎察觉到阳光有些暗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哥哥，没说话，又沉浸在书籍的世界之中。 在书房，哪怕白杨的地位也只能排在第二，第一永远是这些宝贵的书籍。 白杨也拿起一本书，轻轻翻着。 这些书杂乱不堪，里面不仅有有错页，失页，还有人把两本不相干的书缝到一起，或是外面包着一本书，里面夹着另一本书，奇奇怪怪，花样百出。 刚翻了几页，他就放下了，这本书的作者记载了当今朝廷入关时候的屠杀，字字皆血泪。 他实在不忍读下去。 和这本书相似的书架还有数十本，有些甚至是用血写成的，纸张都发黑了。 白杨这些日子也读过十几本书，毕竟这个世界信息的获取太昂贵，但书里写的真真假假，虚实交接，他实在分不清楚。 米饭轻悄悄的走进门，和白云坐在一起，听后者指着字，画着符号，教她读书认字。 两个女孩的声音在书房响起，白杨默默一笑，走出去，顺带关上房门。 乌云遮住太阳，外面又下起了雨，地上的水已经漫到鞋跟了，慢慢的雨越下越大，像是天上有人故意扔下的碎石头。 哗啦啦倾泻在地上。 过了一阵，书房里的声音逐渐小了，响起白云的念书声。 白杨清楚，讲完最后的故事，米饭就得回李老那边，而妹妹也会走出来开始做晚饭。 果不其然，在白云抑扬顿挫的声音中，一个故事结束了。 米饭走出房间，向他问了好，从后门回到红杏楼。白云也走出书房。 此时天也黑了，灰蒙蒙的。 第47章 米饭的爷爷 “哥，今晚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没有我不会做的。”白云自信满满的拍着胸口，惊起微微波浪。 白杨回头：“随便，做你喜欢的，我不挑食。” 白云咬着笔尖，陷入沉思：“随便是什么菜？” 白杨把毛笔从她嘴里抽出来，从哪学的坏毛病，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 他拿起毛笔，有些奇怪。 “这是你买的？”他问道，一向勤俭家务的妹妹竟然会买一只带着金纹的毛笔，这难道也是妹妹的爱好。 “米饭的书友送的，米饭又送给我了，听说她很有钱，喜欢看书，也经常找米饭交流经验。”白云回应道。 “确实有钱。”白杨摸着笔杆，感觉一阵细腻，犹如丝绸的手感，“米饭怎么认识的那个人？” “就在楼里认识的。” “认识很久了？” “对啊。” “没事，以后少拿别人东西。”白杨摇摇头，觉得妹妹跟自己这么久，也算苦了她。 “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他不禁问道。 “哥哥~~”白云抽着鼻子，假装抹着眼泪，“又不要我了吗？” “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白杨无奈开口。 “那我就一直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好不好，以后也不离开。”白云趁势说道。 白杨看着妹妹跳起来抱着自己，嘴角翘起弧度。 时局总在动荡不安和平静的生活中走过，要不是红杏楼家大业大，足以威震宵小之辈，也许他们两个就不能这样安心的过着日子吧。 白杨把心里的忧愁深深埋下，李老竟然有多强，才能支撑起这一大家子。 要知道花柳街近些日子可是倒闭了不少青楼和黑店，而红杏楼巍然不动，甚至还要在内城新建一家青楼。 仅凭金钗的武功绝对不够。 他向师兄询问过，楼里的破金境人数稀少，不到一只手，但每一个都是强悍之辈。 李老的武功更是在破金境之上，如此才能保全家业。 白云扑腾累了，从白杨怀里滑下，走向庖厨，准备晚餐。 至于米饭的事，两人都不再提。 自从花钱买到孙爷爷那个活尸是破石境的消息，就连米饭都有些忧愁，但也坚定了一定要除掉这个吃人怪物的心。 这又谈何容易，血米教又不是好惹的，更别提孙爷爷每次出入都带着一大批人马。 这让白杨有种面对缩头乌龟的憋屈，连套麻袋都没机会。 难啊。 趁着妹妹做晚餐需要一些时间，他走到后院，推开去红杏楼的侧门。 米饭往李老的房间赶去。 半路上，三个等待已久的人抬起头。 三人皆穿着素裙，腰间挂着香囊，脚下踩着绣鞋，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令人奇怪的是，三人都是女孩，最大的也没有十五岁，脸蛋青嫩，但带着一股早熟世事的味道。 要知道这里可是红杏楼，富贵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在这里抛头露面。一旦丢了名声，给家族抹黑，便是连命都不一定留的下来。 三人隐隐以中间那个带着一股书卷气质的女孩为首，对着米饭迎了过去。 那个书卷女孩停下脚步，高兴的大声喊着。 “米饭！嗨！米饭，我在这呢！” “花花？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家里……”米饭的声音顿时止住，来了这么久，她也明白在这春楼，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花花就是米饭的书友，去年李老寿宴，花花觉得闷，出门溜达，正巧碰到米饭看书。 两人便见了一次，后来家里有人往红杏楼来，她还托人送了支毛笔——就是白云手上的那支。 花花带着其他两人，拉着米饭往角落里走去。 前者露出神秘的表情：“米饭，你知道吗？你打听的事，我有消息了，就是你爷爷的事。” “什么？我爷爷不在屋里好好的吗？你在瞎说啥？”米饭看着手腕被攥的发红，不禁用力摆脱了花花的拉扯。 “就是孙爷爷啊，你和我说过的！”花花急忙开口。 “我今天冒了这么大风险来找你，就是因为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其实，血米教是内城的大家一起帮忙扶起来的，专为贫苦民众济贫解困施舍善粥的。 其中就有我们家，你看，她们两家里也是帮过忙的。” “你们也帮过忙？”米饭惊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它真有这么好？” “当然！要不然大家怎么会异口同声的夸赞它呢，我还听说孙爷爷很想你，想你想的要疯了。”花花指着剩下的两个女孩。 其余二人也连忙点头，连忙开口道。 “对啊，对啊，孙爷爷对我可好了，就是嘴里念叨你，连吃饭睡觉都在喊着孙女。” “就是就是，我上次和孙爷爷见了一面，他总说你有多乖巧，多懂事，多听话，我说的这些血米教的每个人都知道。” “……” 两人异口同声的解释，很快说了一大堆类似的孙爷爷有想米饭的话。 花花止住两人的狂轰乱炸，又伸出手，紧紧握着米饭的手。 “呜呜...”她还没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 “自从知道这件事，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天天惦记你。你看，我还偷偷跑出来，就为了让你们爷女俩见一面，好圆了我这颗不安的心。” 其余两女也抹着眼泪，好像被感动到了。 “真的？你们——真的见过我爷爷？他真这么想我？”米饭都有些动摇了，想起自己的爷爷，不由得眼里噙泪。 虽然她还不大，没学过什么孝道，但爷爷带她走南闯北这么久，又岂是说忘就忘的。 这下，就连白杨兄妹的告诫也抛在身后。 “当然是真的，你看，现在天还亮着，门外我备好了马车，只要……”花花急忙开口。 一个脸白的像是能掉面粉的男人走在四人跟前。 那男人先是看了一眼米饭，拉了一把，像一把枪竖立在剩余三个身前。 花花的手被扯开，虎口一疼，不由的抬起头。 白杨揉了下米饭的头，眼神冰冷的看着三人。 “只要？只要什么？”他目光锐利，放出血气，压的三人站不直身。 第48章 血米教的据点 花花三人半跪在地上，突然，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们不甘的看了一眼米饭，一股脑跑出红杏楼，上了马车，催促马夫赶紧离开。 虽然不清楚小白脸姓甚名谁，但她们知道，比起自己三人米饭更相信那个小白脸。 这下，她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不知血米教的大人会怎么处罚她们。 三人战战兢兢的抖着身体，米饭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大人物看重。 可恨的小白脸！ 要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她们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另一边。 白杨看着米饭一脸迷茫的表情，开口道， “真是的，记住教训，你还真敢跟她们出去？不怕她们把你卖了？” “可是...万一她们说的是真的...”米饭抿着嘴，带着哭腔开口道。 “真的？那天你在街上看到的是真的是假的，你想要我去杀掉你的孙爷爷是真的是假的？你要是真信了，我倒是可以把钱退给你。”白杨耸耸肩，开口道。 “不，不用。”米饭低着头，“我信你。” 她脑子转着，突然觉得不对，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一会儿回去问问李爷爷。 花花三人都是锦衣玉食的小姐，为什么会骗她一个没用的小丫头？还有孙爷爷的事，爷爷真的活着吗？那天大街上发生的事，是真是假？ “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白杨摆摆手，走了几步，把手里的毛笔扔到火炉里面。 要不是他杀过人，肯定不知道这外面裹着的是什么皮。 血米教对人的用法当真是厉害了极点，连这么完整的人皮都剥的下来。 他本来想要提醒一下米饭，让她不要和那个送她毛笔的人再交流。 没想到一过来就碰上几个贵气模样的大小姐，他心底立马起了疑。 小女孩来春楼，除了卖身，他想不到其他目的。 可明显那三个小女孩不是这个目的，那么她们是为了什么？ 米饭有什么值得她们下手的地方？ 他想不明白，往外面走去，丢下挠头的米饭。 米饭左顾右盼，忽然觉得冷清，往李爷爷的院子走去。 难不成花花是坏人？可自己有什么值得坏人图谋的呢？ 就连卖身契都在红杏楼的米饭脑袋一片浆糊。 白杨走出门，看着飞驰的马车，悄然没入人群，远远吊在后面。 没想到那马车压根没进内城，转了个弯，反而走进血米教其中一个院子。 院子后门，他翻身一跃，跳过低矮的墙壁，摸索了一阵，搞清楚了院子的布局。 以花花为首的三个女孩正在侧院一张石桌上坐着，三人表情冷淡，旁边挂满了一条条的‘牛肉’，长着人的手脚，很新鲜，还在不停滴答着血。 三人浑然不觉，好像这一切都很正常。 不一会儿，花花啃着手指，身子一阵冷颤，石椅上流下黄色的水迹，还有香囊也盖不住的骚味，其余二人也是一样。 这时，三人听到一声瓦片落地的声响。 三人急忙钻到桌子底下，连看都不看一眼。 唰！ 白杨先是一愣，立马提着大麻袋，抓起活物，往里一塞。 一个，两个，三个，齐活。 掂了掂袋子，三人竟然一声不吭，只有一些尿从袋子底部滴到地上。 把袋子往树上一挂，系紧绳子，一个麻袋肉球就这样在半空中晃荡着。 白杨想了一下，进屋搜刮了几两碎银，又解下麻袋，抢了荷包，这荷包竟然也是人皮制的，里面并无半分银两。 他不禁心中一寒，又系上绳子，背在身后，从后院悄悄走出，麻袋里面的三人仍旧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点动作。 血米教究竟是怎样的丧心病狂？ 这女孩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定得问个清楚。 尤其是为首的花花，一个内城贵族小姐，怎么会跑到血米教的地盘。 他租了辆马车，进了内城。 把事情原委说了，把麻袋交给了丹火。 然后急急忙忙的回家。花花三人肯定有问题，师兄哪里有吐真言的丹药，由师兄询问再合适不过。 白杨只要结果，其他的他一点都不想管。 回家路上，又下起了大雨。 他直接成了落汤鸡。 白杨换了湿衣，洗了澡，吃了妹妹在锅里温着的热饭。 他听着凌厉的雨声，心中不免一阵郁闷，却又不知为何。 另一边，花花所在的院子，有人发现不对，后院的门开了，而祭品消失了，教徒们都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追着后门的痕迹，在大雨天仔细搜寻。 白杨翻来覆去睡不着，在雨停了之后又拿起铁棍，开始练武。 约莫三个时辰之后，后门传来砰砰的响声。 他走上前，开了门，看见众人身上熟悉的血米教标识，露出不悦的表情，厉声道， “滚！” 后门口，一双双红着眼睛的男人带着凶厉的表情，表情里还藏着一丝不安，他们咬着牙准备怒喝，可一抬头看见了红杏楼在半夜点起的辉煌灯火。 红杏楼，他们惹不起。眼前的男人身上带着红杏楼的标记，离的又怎么近，他们也没法下手。 有个地位高一些，身上穿的好一些的男人突然挤出笑容。 “兄台，叨唠了，可否问一下你是否见过三个小女孩，没有多大年纪，身上穿着锦衣，是我们家的小姐。” “你耳朵聋了？滚！”白杨一点都没有和他们废话的心思，扬起铁棍好像就要打人。 一干教徒立马退了几步。 砰！ 铁棍把石板震碎，白杨猛地一下关了门。 后门外，几个人露出不甘又庆幸的眼神，他们的脑袋可没有石板硬。 早就听说红杏楼实力强大，没想到区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竟然也有这般恐怖的力气。 这怕不是教里的供奉才有的能耐。 要知道为了养这些供奉，他们每天都要抓人，新鲜的活人，才能维持这么大的势力。 从没听说过红杏楼抓活人，竟然也能如此强大，而且看其实力甚至可能比一般的供奉都要强三分。 那红杏楼又是什么样的势力。 难以想象。 大势力惹不起，他们看着在街上零散的人影，心中有了主意。 不就走丢了三个祭品吗，补上，加倍补上。 第49章 内城开业 一转眼，又是半月。 丹火确定了花花三人是血米教培养的炉鼎，对血米教一无所知，只是被家人以高价卖给血米教而已。 白杨依旧整天苦练，以求早日把因反噬受伤丢失的气血补回来。 外城的局势难得变得平和，除了血米教偶尔抓人，其他算是正常。甚至多了一些从内城出来的贵人，在外城买了房子和土地，慢慢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因为平民没有使用银子的能力，中间人的生意越发火爆，不少人发了财。 白杨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如果时局真的恢复正常，那为什么来红杏楼卖身的人多了这么多，其中九成九都是内城出来的。 他们甚至把卖身的价格都打下来了。 还好他卖的早。 李老好些日子没出过门了，他的房间就连白天也始终点着灯火。 他总是懒洋洋的在椅子上半睡半醒，偶尔睁开一对浑浊的眼睛，不知在想着什么。 又是半月。 白杨总算把自己的气血重新修炼回来，重新到达距离破石境只差临门一脚的境界。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记忆开始模糊，就连原来的家乡，家人都记不清模样。 闲的时候，他有时也会编一些故事讲给妹妹听，像什么会飞的铁鸟，钢铁石砖的房子，能日行千里的大肚蛇…… 不知不觉间，春天只剩下一个尾巴，天明城开始燥热起来。 连日不休的大雨使得天明城的河水暴涨，河里偶尔会走出诡异莫测的怪物。 又是旱灾，又是涝灾，农民种下的粮食颗粒无收。 外面的窑子少了大半，就连巡公的任务都少了不少。有时两个月才有机会出去一次。 每次出去都是肉票交易，把那些内城不听劝的浪荡贵族子弟给换回来，一些换不回来的，只能成了山贼口中的食粮。 丹火尝试把他塞到新选出来的头牌当作侍卫，一次都没有成功。 对此感到丢脸的丹火整天闷在院子里，说是炼什么新的丹药。 花柳街的青楼莫名的火热，有些人哪怕拿出最后一顿饭的钱也要在剩下的日子让自己快活起来。 白杨拿银子换了一些腊肉和白米，有时出门逛街也会背上一条，一条腊肉可是能换一袋古书的。 市面上古书泛滥，甚至有人拿出石刻来卖，号称什么绝世武功或是圣人亲传。 白云就上过几回当。 不好说她是真的信了，还是看卖书的人可怜才这样做。 也就是外城没有官差，不然随便一本书都够这些卖书买书的人九族都掉了脑袋。 近些日子，城里又发生诡异事件。 城外群狼猛虎入城伤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口咬破人的脖子，拖拉着流了一地血。 鼠灾泛滥，有些老鼠的个头有人头那么大，啃食着死去的尸体，眼圈泛红，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砰！ 两根木棍在空中擦出火花。 白杨冷哼一声，怒吼道， “下盘不稳、中盘不动、上盘不灵、手脚发软、四肢无力，没一个动作像样！就你还想突破，和我同台较量？做你的美梦！” 与此同时，手中使劲，木棍下压，对面的人节节败退，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对面的人不甘的直起身子，手心都被木棍擦掉一块皮。 白杨收起木棍，缓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枚丹药往嘴里一投，用力嚼碎，咽下肚子。 天色已晚，今天的锻炼差不多该结束了，他最后舒展了下筋骨。 这些日子，他有时在家里练武，有时在练武场。今天就是在练武场这边。 好久没见过丹火师兄，他不禁有些想念。 与他对练的人，是内城新来的全卖身进楼的龟公，名叫西门铁剑。 此人是铁匠铺出身，一身肌肉强劲有力，没来多久就成功突破破木境。 是上一次白杨带着出门做任务的新人之一。 西门铁剑自觉天赋异禀，所以平日傲气的很。出任务的时候差点给白杨惹了麻烦，那次他是一路躺着回来的，自那以后也懂得恭敬的喊师兄了。 按他的说法，叫亲爹也行，就怕师兄受不起。 白杨把木棍放在一旁的武器架，西门铁剑也站起身，把手上的破皮撕开扔掉，走到白杨身边。 两人走出练武场。 “白师兄，内城的那家是不是要开业了？你觉得我有戏吗？”西门铁剑一脸孝顺的问道。 “开业了？”白杨吐出一口白气，不由的想到师兄好像就在新开的青楼旁边。 如果要新开一家，那管事的肯定要选人过去，至少得抽调红杏楼三分之一的高手。 这就是练武场最近火爆的原因？ 白杨看着几个没见过老朽的身影，手里木棍着实有力。 只是，您都这么老了，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想回家？问我干嘛？我就一个小管事。”他在练武场旁边的休息区坐下，好奇的问道。 这么老都这么拼，看来内城对这些人来说诱惑真大。 在木棍噼里啪啦的响声中。 西门铁剑迅速扫了一眼练武场众人，脸上的孝顺又多了三层，开口道。 “您不知道？那家的主子已经定下来了，是您的师兄丹火，您平日不是跟他走的最近。” “我还真不知道。”白杨白了一眼，开口道。 也没人跟他说过啊，平日这些人倒是对他有种鄙夷的眼神，现在却变成羡慕，他才明白。 不过，金钗怎么舍得放手。 按理说，内城新开的青楼不应该日进斗金，她应该安排自己的人接手吗。 她来了这么久，手底下又不是没有能用的人。 远的不说，就金阳，金源，方艳三人加一些小管事，支起一个青楼不是绰绰有余。 “哎，师兄，这就别怪师弟多嘴。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云间山要和城主府会面，就在咱内城新开的青楼。”西门铁剑露出羡慕的表情，开口道。 “云间山可是有练兵之法的，传言是从山里挖出来的，血气勾连起来，就连城主府也不堪一击。” 白杨困惑。 气血勾连？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士兵是那种会被绝世高手以一敌万的杂兵。 难道这就是朝廷的倚仗？ 那他们辛苦练武又有什么用？ 第50章 城外云间山 “气血勾连是什么意思？你说的军队有多强？”白杨问道，可西门铁剑也只是知道这个词而已，不明白背后的含义。 接下来就是闲聊了一些杂事，看着西门铁剑的眼神，白杨能从中感到火热，好像内城是什么流着甜与蜜的幸福之地。 本来想回家的白杨也被练武场沸腾的情绪感染。 加练了一个时辰。 他心中隐隐不安，血气勾连，军队，这消息怎么听对红杏楼说都不算好。 他把唯一的希望挂在自己身上，只想着早日突破。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楼上急促跑下来，一路飞进茅房，过了一会儿，那人提着腰带，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正是许久没见的师兄，丹火。 丹火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白杨，兴奋的挥了下手。 “师弟，还在练呢？刚起床？” “不是。我都准备回家了。”白杨回应道。 “师兄有事？” 许久没见到丹火，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狼狈了。 “嗯，这不是才开张吗。走，今天师兄做东，让你见见世面请。”丹火开口道，指着门外。 作为马夫的丹乐已经在招手了。 “听说云间山和城主府今天都到？”白杨好奇的问道。 “你也知道？消息挺灵通啊。我告诉你，现在内城都期待着呢。”丹火点头，示意边走边说。 “走。”白杨一路跟上，他许久没去过内城了，毕竟那物价，看一眼他都心疼。 两人往外走，时不时有人祝贺丹火，说些场面话，其中西门铁剑几乎把丹火当成爷爷一样亲切了。 熟悉的驷马高车，两人坐了上去。 今天街道有些安静，在路上行驶的马车都看不见几架。 偶尔马车经过，至少也是丹火这个层次的排场。 当真富贵。 一路到了师兄家门口，没有停，又往前驶了几百米，到了一处新开的青楼停下。 竖挂的招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东风楼。 取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白杨跟着丹火上了最高层，到了足以俯瞰整个内城的房间。一路上俊男美女走动不停，都带着青春美好的妙姿，如同百花齐绽，带来万紫千红春意盎然的色彩。 “师兄的眼光不错吧，有没有相中的，我做主送你了，除了她俩那个都行。”丹火一脸骄傲的坐在风景最好的窗台边，指着屋里的两个美人。 美人身边还有几个侍女，看起来也是姿态妙曼。 两个美人即是师兄侍卫的清清白白两女了，这一看确实不同。 两人一个白裙，一个青裙。 前者像荷花初绽，如圣女般不可侵犯，带着一种清纯的圣洁。 后者如莲花怒放，前凸后翘，单薄的青衣带着令人无限躁动的欲望。 丹火让一个侍女下去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然后喊白杨坐下。 “想吃什么？随便点。” “来点茶吧。”白杨看着师兄的样子，又看着两位嫂嫂，要是发了酒疯，现场办事，他不就尴尬死了。 朋友妻不可欺。他还是懂得的。 “行，泡一壶上好的龙湖。”丹火对着侍女开口说道。 “主子，还要些别的什么吗？”那侍女反问。 “这些就够了。留两个，其他人都休息去吧。”丹火随手点了两个最漂亮的侍女。 侍女施了礼，从侧门鱼贯而出，其间没有一点声响，看来也是练过武的。 这时，丹火拉起青衣女的手，开始说些俏皮话，逗得她前仰后伏，掩口失声。 不一会，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气血一路冲到下半身。武者嘛，都是气血充盈之人。 “嗯？”他的动作被青衣女止住，眼神奇怪。 青衣女指了指白杨，丹火才恢复清明的眼神，不禁轻咳两声。 白杨没被师兄当外人，更没被师兄当男人。 白杨一副我不该在屋里，应该在车底的表情。他还没见过师兄这副讨女孩喜欢的手段，老实说，他已经开始尴尬了。 “咳咳。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师弟，你出过几次城，不知道碰没碰到过云间山的人。”丹火压下欲望，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自问自答道。 “云间山，云中人，云霓。他的名号在天明城可是响当当的头一份，据说，他是整个天明城最强的男人。” “云霓？天明城最强的男人？”白杨好奇的问道，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女人的名字。 丹火点头，看着窗外的乌云开口道，“最近天明城的水涨了不少，一些独眼石人从河中走出，给了义盟，城主府一个惊喜。同样收到惊喜的还有云间山，八哥，但只有云间山毫发无伤。” “你说，他们能不多想吗？这不，城主府联合义盟发出邀请，说是请云间山的宗主进城一叙，发信的人是城主林如雪。” “城主也是男人？”白杨好奇，怎么这些人取的名字这么怪。 丹火点头，开口道。 “最近诡异事件越来越多，城主府，义盟都收到不小的损失，唯有云间山不仅没有损失，还趁机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其心思可想而知。 内城有人传言，说那些诡异就是云间山制造的，目的就是天明城。这不，云间山的宗主亲自下山，我看，早晚得打起来。” “要开战了？”白杨立马追问道。 此消彼长。外面五湖四海废了大半，八哥离死不远，内城又是这么模样，任何有心之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还没那么快。虽说云间山准备了很久，但也忌惮八哥和城主府，毕竟坐天下这么久，怎么说也有一些底牌。”丹火看着窗外的开口道。 天色已晚，一些人家点了灯。天上忽然飘些雨下来，带着风把灯笼吹得呜呜作响。 斜风细雨打在窗台，点起一个个水洼，和这时局颇有几分相似。 白杨愣神，想着自己仅有的破木境的实力，攥紧拳头，同样沉默的注视窗外。 天明城内部如此腐朽，外面又厉兵秣马，蓄势待发。 内城要怎么靠城主府或是义盟守住这么大的地盘？ 云间山的宗主云霓又是怎样的实力，能让城主府屈尊递信。 第51章 有朋自远方来 “东海，北海，五湖四海就来了他们两家？”丹火在听到一位侍女报告后开口问。 侍女点头，半掩着房门。 白杨的目光跟着门缝溜了出去。 他们对面的那个房间，一行人正在从楼梯上来，走进去，行为动作不带一点遮掩，颇有些嚣张跋扈的意味。 毕竟门派的名字沾了个海字，一行人的衣服大多是天蓝色，偶尔也有几个身着深蓝如海水的衣服。 蓝色衣服的这些人肚子圆滚，身体呈流线型，给人一种精悍强壮的感觉。 和云间山一样，蓝衣人胸前也绣着像海水波浪一样的纹路。 白衣女子看白杨看的认真，解释道。 “天蓝色衣服是东海的人，深蓝色衣服是北海的人。他们的领队是门内的长老。” “他们修炼的武功和我们不一样，但大概境界相同。一条纹路就是破木境，二条就是破石境，三条就是破金境。不过这次来的好像都是些杂鱼，连二条纹路的都少。” 白杨迅速瞥了师兄一眼，这么傲气的女子，是怎么降服的？ 练武之人眼力不差，他扫了一眼，就看见两三个胸前绣着二条波浪的武者。 五湖四海只来了东海、北海，不知道为什么三湖、五湖没有来。 至于一般的小门小派，他们可没有进入东风顶楼的资格。 红杏楼有这个规矩，也有这个能力。 白杨这是第二次见到五湖四海的人，比起上一次，他看的更清楚了。 这些人身上的血气不止是自己修炼来的，还有生死搏斗中别人落下的。 “山外的贼进了城就成了人人仰仗的侠士，亏这里还是内城。 义盟的胆小如鼠，城主府不过尔尔之辈。 倒是云间山，造反之心，人人皆知，还敢赴宴，当真好胆。”白衣女子饮了口茶，轻描淡写道。 白杨面无表情的看着师兄，似乎在问，这样说不会出事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白衣女子身形娇小，肚量却不小，真是语不惊死人不罢休。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按理说内城的资源丰富，哪怕少磕点丹药，长年累月下来，八旗子弟的气血层次都不会低才对。 可他几次进入内城，却没有一丝感觉，这是为何？ 不仅如此，他听说云间山给每个投靠的人都以药浴，大药，或是武功，高人指点一系列的帮助。 难道城主府就不对云间山做出一点限制？ 白杨刚想向师兄询问。 这才发现桌旁的人已经站起身。 楼下传来一阵躁动声，很快安静下来。 就连街道都悄然无声。 砰！ 一声巨响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天明城。 一些以为地龙翻身的百姓仓皇从家中逃出。 “云间山——云霓！”丹火从嘴里咬出几个字眼。 白衣女人恨恨的补充道：“号称云中人，好事者称为云中仙，天明城最强的男人。” 白杨看着师兄血眼通红，面容扭曲，牙齿紧咬着嘴唇，就连指甲也不自觉的嵌进手心，有种痛不欲生的感触。 白衣女子站起身，摇摇头，又拉着青衣女子坐下。 丹火与俩姐妹眼神交流了一下，最终还是闭上嘴一言不发，合上沉重的眼皮。 白杨好奇的走到窗前，手中茶杯的水随着响声激荡，偶尔有几滴碎在地上，像面破镜映着来人的面孔。 刚下了一场雨，连地面都湿滑，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灯笼照明了进入内城的道路，十米宽的街道突然拥挤不堪。 这时，云间山的人走了进来。 未闻其人，先见其声。 砰！！！ 灯笼掉在地上，来人一脚下去，灯笼不见踪影，几乎和泥土融为一体。 独眼石人！？ 不，不对！ 它们有两只红眼！ 那天，人们终于想起了被支配的…… 哦，他们没有。 一堵堵城墙一样高大宽广的石人走过，随着脚步越来越近，众人的脸上出现比夜还浓郁的黑影。 这些石人，每一个身高都不低于五米，身上穿着着泥土烤干之后的石甲，背着比城墙高一头，比肥猪粗的长枪——铁制的。 长枪明显是特制的，枪尖的寒芒逼人，几乎可以照出人的面孔。 石人停下，剧烈的响声戛然而止。 令行禁止，当真精锐。 没有人说话，本来以为是传言的故事走到现实，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当然，最让人关心的还是云间山的宗主。 前面两排石人肩上背起的高头大轿中，一个人的身影深深刻进所有的心灵。 他比石人还高了一头，竟有六七米高，石灰色皮肤，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虎甲，一动起来就带着清脆的响声。 身处巨人石肩，他站起身就可以碰到白杨所在的房间。 但与古板的石人不同，他的表情灵动，一脸讥讽的看着从东风楼探出头看着他的人。 突然他拍了一下手掌，声如响雷，有人差点从楼上掉下来，这让他嘴角翘起，扬起孩子气的笑容。 他的武器与石人截然不同，是一把十五米长金黄色的方天画戟。 难以想象，做这样一把精铁打作的武器究竟要花多少铁矿。 此人宽大的手掌有一个人那么长，因此武器比亭台还粗，不知该有多重。 而他浑然不觉，拿在手中仿佛无物，就连扛着轿子的石人也没有丝毫变化。 如同地震的轰鸣在东风楼门前停下，一些茫然的以为地龙翻身的居民也都站在街旁，楼阁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 “这就是天明城最强的男人——云霓！？”有人出口问道，脸上的恐惧几乎无法掩饰。 “这些石人……还有他……” 内城的这些人脸色惨白，原本以为只是以讹传讹，谁知云间山真能收服石人。 “云中仙？这便是云中仙？” 东风楼顶层的房间传来一声惊叹，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藏着害怕恐惧，正是东海、北海之人。 白杨闭嘴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么长的武器，哪怕轻轻落下，东风楼顶多也只能抗下一击，便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更别说血气勾连之法。 现在正是夜晚，灯笼的红光闪耀，而那些石人和云霓勾连起来的气血绽放出来，要比灯笼还亮个三分，压的人心头一重，几乎站不直身体。 已经有寻常百姓低下头，伏着身子如同跪倒。 看起来像是在迎接这座城池新的主人。 第52章 云霓 “破晓，好个破晓，破晓之后便是天明！云霓如此狼子野心，就连武器起着如此大胆的名字，是当我内城无人吗！？” 比白杨房间低一层的窗台有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人，死死盯着云霓和他身下的石人，不满的吼道。 白杨低头看去，觉得这人脑壳有点眼熟。 原来那金黄色的方天画戟名为破晓，这一说，他心头的怪异越发挥之不去。 朝廷难道就放任这云间山人尽皆知的野心？ 哪怕内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又看着破晓，用万象影推演对战，结果毫无疑问，怎么都是个死。 云霓气血充沛，身强力不亏，只要随便挥挥手，他便化作肉渣。 “管事，莫要多言！” “剑管事一定是喝醉了，快，扶他下去休息！” 中年人旁边的随从乱作一团，赶紧把他架走。 中年人双手抓着栏杆，两眼凸出，大吼着。 “云间山！云霓！别以为天明城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这天明城！终究还是朝廷的地盘！区区一介武夫，卖弄武艺，与杂耍何异！？” 丹火也听到这声音，笑了笑，没有开口。 白杨已经想起此人是谁了。 他手里的武器还是和这个人做的交易打造出来的。这人便是黑街无名铁匠铺的剑管事，其人锻造的武器确实精良，他到现在还没换过。 云霓似有变小的功法，只是一会儿不看，一个两米高的壮汉出现在东风楼门口，往楼里大踏步前行。 城主府和义盟在三楼，他也被人领着去了三楼。 三楼被他们包了场子，还设下了禁制。 众人听不见，看不到，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倒是白杨和丹火全不在乎，吃完饭便下楼准备回去。 但被石人堵路，只好绕开。 有实力确实了不起，连路都是它们家的。 “回家。”丹火对着丹乐开口，四人分成两个轿子往丹火在内城的院子走去。 坐在马车里，白杨想着自己跟着黑乌鸦出差那次死掉的两个人，又望着比墙还高的石人。 这些石人和河里的独眼石人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它们能被云间山驱使？ 丹火一路无言，一直到家，才请他进屋，想说些什么。 可是沉默了半天，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口。 “师兄，云霓此人有什么弱点可以对付吗？如果我对上他的话。”反倒是白杨开始发问。 “你不行。”丹火苦笑了下，咬着牙开口，“云间山和八哥一直不对付，以前八哥占着优势，可自从这云霓拜入云间山，一切都变了。 他是被野兽养大的孩子，五岁可搏虎豹，七岁就占了山头自立为王，自从进了云间山更是一日千里，谁也不清楚他的真实实力。” 丹火开口后，心里的忧愁浮上脸面，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望着东风楼，无奈的说道。 “八哥曾经趁着此人尚且年幼与其厮杀。结果，云霓一招杀了他的四名贴身护卫，就连传说中的异兽龙种，八哥花天价买来的龙蜥也被一戟砍下头颅。 自那以后，八哥就得了心病，老的一天比一天快。听见云霓的名声哪怕离三里远都要绕路走。这就是七星山为什么闹着分家的原因。你说，你拿什么和云霓斗？” “不是有气血勾连之法吗？”白杨不解的问道。 “呵。你可知道云间山的气血勾连之法是从前朝传下来的皇室秘法，哪怕在当下，也是一等一的强悍。 更别说东边闹了起义，西边闹着灾荒，朝廷哪有实力收拾这个还没明着造反的云间山。 再说，你看内城的那些士兵整日喝花酒，夜宿青楼，气血两空，别说面对云霓，就是面对石人也得两脚发颤，闻风而逃。” 白杨有些吃惊师兄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不过转念一想，炼丹师确实有这个价值。 这倒是让他确切的感受世界之大。如果云间山的气血勾连之法来自前朝，是皇室秘法，那他们修炼的武功又是什么，该有多强？ 是否能一举拿下天明城？ “别说云霓本人，就连他手下的石人，你能打过一个吗？ 这些诡异不知从哪来，往哪去，云间山偏偏掌握了使用它们的法子。我刚才看过了，里面最弱的一个起码也是破石境，和我的境界相符。 但是我要真与其单挑，不出十招，师弟，你就能对着我的尸块恸哭了。” 丹火指着比院子墙壁还要高的石人说道。 “那你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白杨开口劝道。 他感觉着体内沸腾的血气和呼之欲出恶气，狠狠压下去，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去单挑云霓？ 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不过，他还是想知道，血气勾连竟然有怎样的妙用，听说也是因为这个，云间山才迟迟没有造反。 “师弟，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我的仇早就放下了，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得很吗。”丹火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 他看出师弟即将突破，不过以师弟的资质和天赋，难难难…… “我知道了。”白杨抬头，莫名的感到亏欠。 这一路上师兄帮了他这么多次，面对师兄的敌人，他却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要师兄安慰他。 临走的时候，丹火递给他一麻袋高级气血丸，其意义不言而喻，是想让他失败的时候，早日恢复。 但这种被当成猪养的感觉，白杨还是觉得…… 有些奇怪。 白杨回了家，继续苦练，每一天每一点进步他都不想落下，气血和技艺也在逐日进步，这让他有些安心。 丹火开始琢磨新的炼丹之法，整天顶着黑眼圈，东风楼的事几乎完全托给了丹乐和黑乌鸦管理。 就在两人在各自的路上越走越远的时候，时间却不会停留。 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白杨停下手中的铁棍，吐出一口白气。 把脑海中云霓的恐怖影子赶走。他的气血早已圆满，只差一个契机，说不清道不明的契机。 而且他已经察觉到这个契机已经要来了。 就在近几日。 第53章 风波起 西门铁剑丢了一只手。 他被选进内城东风楼，本来无事，不巧遇到力帮的一群人。 “东风能免费喝到饱，东风楼怎么就不能免费玩到爽了？” 那个力帮弟子撕下他一只胳膊，一边撒尿一边问道。 自然，红杏楼和力帮又起了冲突，约好做个了断。 金钗带着金源，金阳、李树三人直扑力帮，开始生死斗。 这件事和白杨无关，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掺和进这种程度的生死斗。 值得一提的是，金阳突破了，如今是破石境，所以才有资格参与这件事。 自从云间山的人来了又走，东风楼新建，练武场就多了很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破木境圆满的汉子，听说是李老以前的徒弟，是从其他楼赶回来填补空缺的位置。 和白杨类似，他们也想要突破，毕竟破石境的待遇，是可以在楼里横着走的。 “好消息！”从力帮回来，只剩下一只手的西门铁剑兴奋大吼道。 “金阳师姐大胜，卸了对方两只胳膊！ 金源师兄以一敌三，三战三胜，快要达到破金境！ 李树师兄废了力帮两人的四肢！离破金境只有一步之遥！” 白杨抬起头，看着西门铁剑，他是被害人，所以这次也一同去了，那他的消息绝不会假。 金源、李树这两人的进展真是恐怖，难道这就是天才。 白杨憋了口气，拿起木棍，苦心钻研。 他感觉到契机快要来了，就连脑海中万象影的黑影都出现一些红色的纹路。 不过到底在哪里？ 这么多天的苦练没有效果，他的心头有一些郁闷。 更恐怖的是，这些刚回来的师兄已经在这境界停了数年之久，始终找不到契机。 难道他也会如此？ 听说就连侍女金阳、师兄丹火也是花了数年功夫，一朝顿悟，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要知道，楼里的破石境只有两只手的数量，而破木境却有上百人。 十不存一。 高兴完了，西门铁剑走到白杨身旁，他突破的可能性小了很多，语气也不由的酸起来。 “师兄，你听见了吗？”看到白杨点头，他又开口道，“师兄，突破难得很，我爹做了一辈子铁匠铺的管事，到现在还是破木境。 所以，师兄，顺其自然就好。实在不行就只能认命，你看我，就已经认命了。” 白杨一棍子敲了过去，这个祸害在内城没得了好，性格倒是一点没变。 木棍掠过西门铁剑身边，吹起一阵劲风。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多练，心无旁骛，总有机会。”他平静的开口道。 之后白杨就没有再开口，一心苦练。 西门铁剑愣了一下，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根木棍，用一只手笨拙的练着棍法。 虽然丢了一只手，但是他的进展快了不少，可见以前也没有用尽全力。 中午休息的时候，妹妹照常带了饭盒过来，白杨吃了。 今天依旧是阴云密布的一天，灰色的云彩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他看着破旧不堪的石人，现在的它的模样很像之前他突破破木境打碎的木人。 然而两者截然不同，宛如一道天堑横在眼前。 他清楚自己只是中人之姿，能越级杀人大多都是靠万象影对敌方的模拟，判断。按他的资质走下去，很难，哪怕有师兄的帮助也几乎到了头。 前路艰险，他能怎么办？ 白杨抬起头，攥紧拳头，心底下了决定。 曾闻，前人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开荒扩野，方有今人一席之地。 他为何不行？ 不就是资质差吗，他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增加资质的天材地宝，就算没有，这世上总还有强行突破境界的法子，无论多难，他一定能做到。 白杨手指咯咯作响，最终选择相信自己，人定胜天。 在练武场沉闷的木棍声中，他逐渐心无旁骛。 世道不好，练武场的人就显得多了，无论是师兄还是师弟，脸上都淌着热汗。 晚上回家，白杨面无表情，手指把木棍捏了个凹槽。 可见内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平静。 回到家，妹妹白云刚好在后院看书，时不时用余光看着红杏楼通往自家院子的那扇门，见了哥哥回来，她想要出声，又生生咽下。 今天的哥哥有些不对劲，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不许动，猜猜我是谁。提示，我不是米饭哦。”白云踮起脚尖，从背后突袭，用两只白嫩的手掌遮住白杨眼睛。 “那一定是我最可爱的妹妹吧。”白杨心底有一丝暖意，把妹妹抱起来，在半空中转了几圈。 经过妹妹一闹，他心底的阴影少了不少，就连疲倦也去了三分。 走到前院，热好的饭菜在木罩子的遮掩下散着香味。 饭菜在石桌上，两人在石椅上对坐。 天稍稍晚，有些暗了。 但小院几乎不用点灯，谁让旁边是红光普照的红杏楼呢。 白云用筷子夹起几块大肉，放在哥哥碗里，微笑的开口道。 “今天方艳姐姐来了，带了一些礼物。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消息。” “方艳？”白杨想了一下，一时愣住，“什么好消息？” “我给你个提示哦，就是说你坏话的人。”白云开心的说道，看着哥哥茫然的面孔，无奈的开口道，“就是那个坏蛋头牌，号称什么冷月仙子的。” “冷月仙子？又是谁？”白杨才想起方艳，突然又冒出一个他想不出是谁的人。 方艳是金钗带过来的侍女，整天在练武场拼命练习的那个，说起来最近好像没怎么见过了。 为什么会忽然到他家登门造访，还带着礼物？ 至于冷月仙子，他压根不知道是谁，头牌的那件事是师兄一手安排的，没说过啥，他也没问过。 倒是知道，有个头牌曾在楼里造过他的谣言。 是有关他和米饭的事。 “是那个造谣的？”白杨开口问，把妹妹夹过来的大肉放进嘴里咀嚼，外酥里嫩，妹妹的厨艺也是日益见长。 “方艳姐说了，她的侍卫是一个可怕的人，用不了多久，她可能连命都没了。”白云一脸认真的复述道，她不知道可怕的人究竟是谁，但听着坏人收到惩罚她就高兴。 让你说我哥坏话！ 第54章 血米教来袭 “好好吃饭。整天想些什么呢，真是的。”白杨摇头说道。 “可是方艳姐姐说的可认真了，她还说谢谢你帮她进了东风楼，说是内城是个很好的地方，希望在那里见到你。”白云开口道，“哥哥，内城有什么好的？” “你不懂。”白杨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觉得方艳可能误会了什么，虽然他和师兄的关系很近，但在对于谁进内城这件事上从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得了好处就要得寸进尺，遇到坏事就要转身躲开。 他不是那样的人，从来不是。 白杨对于妹妹说的事压根没放在心上，楼里腌臜事多，妹妹能不参与最好不要参与。 与其想着那些事，不如多吃两口饭，看看书，练练武。 突然，后院传来一阵响声。 砰！哐当！ “开门！”后院有个嘹亮的声音高喊着。 “……”白杨沉默，这个声音他一点都不熟悉，肯定不是认识的人。 “你有本事偷人，没本事开门是吧！？” 男人的声音遥遥传来。 白杨示意妹妹从前院去红杏楼那边的住所躲一躲，眼神变得冰冷。 白云站起身，抱着一卷书，带着担心的眼神，匆忙跑去，这时花柳街正是人多的时候，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白杨踏进后院。 连接后街的那扇门砰砰作响，门前还有他曾经用铁棍砸出的一个小坑。 他开了门。 一个虎背熊腰有两米高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那人胡须垂到胸口，身着劲服，虬曲的血管在外露的皮肤上暴起，有一股强悍的感觉。 他瞄了一眼白杨，在手中的铁棍中短暂停留了一瞬。 “爷爷是血米教的邓峰。就是你个娃娃劫了我家大小姐，还弄的无影无踪？ 赶紧交出来，否则爷爷认人，这砂锅大的拳头可不认人。” 一番话说完，这人握掌成爪，抓着墙壁，撕下一块，捏成粉末，散下一阵白灰。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甚至对着白杨的小白脸咕哝嘴巴！ 白杨胃里一阵翻滚，心头的恶气几乎涌出。 “谁？不认识！你找错人了。赶紧滚，否则我要喊人了！”他怒道，眼神越发冰凉。 “你说滚？” 邓峰把门撕成两半，跨步埋进院子。 “你刚刚是说请，还是说自己马上滚蛋，把这院子让给爷爷我？” 邓峰一脸冷笑的问道。 血米教消息很灵通，今天红杏楼的高手都去了力帮，要不然，他也不敢贸然上门。 “我说，你！滚——蛋！这里是我家，我可是红杏楼的人！”白杨呵斥道，铁棍直抵着男人胸膛，使他不能前进一步。 “呵，今天可是开了眼，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对爷爷这么不客气。”邓峰抓起铁棍，往一旁移开。 血米教可是在花花三人上下了药的，一切痕迹都能找到。 内城的那个他们惹不起，外城的这个小子也是整日不出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弃。 “滚蛋！我不想再重复第三遍！你难道看不起红杏楼吗？这么放肆！”白杨眼睛充血，厉声问道。 “呵呵，红杏楼！红杏楼又能护佑你到几时！？你可别忘了你孙爷爷！”邓峰眼珠一转，说出一个让白杨有些意外的名字。 孙爷爷血脉有异，作为活尸突破需要大药。 本来他们想要以米饭做大药。可是米饭没被骗出来，备用的大药也丢了。 这让他们如何不着急。就连邓峰这样一个破石境高手也被派出来，冒险换取大药。 “看来你知道，留你不得！”他看到白杨细微的表情变化，立马动手，拳声破空而来。 这招是血魔拳，呼啸着冲向白杨脑袋。 白杨将手一转，对手抓着的铁棍立马脱了壳，露出锋利的寒尖，如蝴蝶般轻点到对方胯下。 两人皆是变招，进退有度。 呼！ 拳头落了空，铁枪也落了空。白杨邓峰皆让开空地，中间留了五六步的距离。 白杨后发先至，加上刻意偷袭，竟然都没有取得成果。 反而暴露了自己武器的异常，只争取到这么一点距离，算是落了下风。 邓峰血脉沸腾。 他刚才差一点就着了道，要不是习惯性的留了三层力，加上练过步法，今天怕是要死在这小子手里。 作为血米教的供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偷袭都拿不下来的破木境。 他心想，这小子不会在隐藏实力，想要扮猪吃老虎吧。 还好俺聪明。 邓峰退出院子，抱拳施礼道。 “认错人了，哎，今天喝酒喝的糊涂，还以为是我孙子家，看来是走错了。这边竟然是红杏楼的地盘吗，不好不好，你这地要钱跟要命似的，俺可没那么多银两玩弄。” “哦，是喝酒喝多了，能体谅，不过下次可不要认错人家，免得丢了性命。”白杨一脸冷笑开口道，此人实力不错，估计等他喊来人，人早就跑掉了。 “嘿嘿，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邓峰憋出一脸通红，好似真醉了一样。 “那你还不滚？”白杨问道。 “这就走，这就走，现在的年轻人啊，看不起老头子咯，走咯。”邓峰瞪了一眼白杨，三五步就消失在后街。 不过十几步，他就到了后街连接花柳街大道的一个废弃巷子。 邓峰停下，看着废弃巷子里的两人，一个是赶尸人，一个是活尸孙爷爷。 他们本来计划今晚把一切搞定，没想到出了岔子。 “供奉，事成了？”赶尸人急忙问道。 “没有。点子扎手，和我有一拼之力，一旦拖下去万一红杏楼来人，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回去，多叫两个人，万无一失，再动手。” 邓峰露出疯狂的神色，一脸的慈悲相开口道：“大药和备用的大药都和这个男人有关，我在他身上还看见天命之子的气运，这人肯定也不简单，如果炼成活尸将来肯定能助血米教一臂之力。 到时候无论你我，在血米教都能荣升高位，岂不美哉？ 只是这事需小心谨慎，切莫胡乱透露消息，咱们得找靠的住的人。” 第55章 袭杀 白杨以为邓峰馋的是他的身子，其实……额，还真是馋他的身子。 不过和他想象的稍微有些不同。 邓峰沉思了一下，这么大的功劳，几个人分最合适。 别以为血米教内部就一片和谐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想到了，咱们把雌雄双煞叫上，他们夫妻俩实力偏弱，但对付这小子已经足够。到时候分功劳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多拿一点。”邓峰自信的开口道。 “全凭供奉安排。”赶尸人摇着铃铛，从后街赶往血米教的领地。 三个破石境外加一具血脉异常的活尸，区区破木境，就是死，也得变成他们的人手。 邓峰嘴角翘起露出得意的笑容。 与此同时。 后门。 白杨扯下剩的半边门，怒气涌上心头，眼睛变成血红色。 那人前言不搭后语，又一身蛮劲，肯定对他图谋不轨。更别说他从那人身上看见了突破的希望，他一直等待的契机。 血米教，新仇旧恨一起算！ 既然你们想杀我，那看看咱们谁先死！ 白杨回屋，迅速套了身黑衣，拿起数个麻袋。 从敞开的后门走出，漫长的后街空荡荡，只零散着两个人影，一个摇着铃铛，另一个动作奇怪，就像是—— 活尸。 而且两人身上还有着血米教的标识，以及他等待已久的契机。 【这个感觉？这个动作？】 白杨迅速靠近，惊鸿一瞥。 【是他！米饭的孙爷爷！也是我突破的契机！看样子活尸也得被人操控，那么！】 【先下手为强！】 他突然张起麻袋套着赶尸人，接着一棍子把赶尸人脑袋开了花，死的不能再死。 活尸有些茫然，嘴角还垂着血水，也被他敲掉脑袋，骨碌碌滚在地上。 他的动作迅速，像是排练过成千上万次。 两人来不及反应，便化作两具尸体，糊里糊涂的做了亡命鬼。 赶尸人不修肉身，又长年累月在阴棺里打滚，身体还没有正常人强硬。 而活尸没了赶尸人一身实力十层去了九层，几乎只靠本能，哪里能发挥的出来。 但白杨不放心，他可是见识过血米教的手段，死了也不安生。 又是几棒子砰的下去，把他们的四肢敲散。又咔嚓几声拆分掉关节之处。 两人的眼珠凸起，连叫声都喊不出口，盯着自己的残躯，默默无言。 嘣！ 连最坚硬的头骨都被他敲碎，和烂泥融为一体，现场宛如地狱。 他手中的铁棍更是青白黄三色交映，带着腐臭的味道。 还是不放心。 直到两人彻底和烂泥不分彼此，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白杨才稍稍安心，驱了一些土覆在他们残躯上。一身黑衣染了血也像是绣了一朵红杏。 他松了几口气，往邓峰消失的地方看去。 今天，此人必须死。 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在完成了米饭的愿望之后，他的身体悄然发生变化。 血红色纹路在身上闪耀，贴合着血管流动的方向，突然，血管暴起，沸腾的血液急速流动，带来无止境的活力。同时，心脏如同炸开一样跳动，直到某个瞬间，一切都恢复正常。 恶鬼般的奸笑在耳边响起，戛然而止。 破石境，成！ 他眼神冰冷，力量和速度骤升，比刚才邓峰的速度还要快上一筹。 杀！ 邓峰脑海里无端的冒出这个字，他摇摇头，这么宝贵的尸体，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一阵劲风袭来，他连忙把身前的灰尘拍散。 “你这人怎么走的路？”他怒斥道，语气却先软了三分。 一看就知道这位黑衣人是实力不俗。虽然不一定打不过，但有要事在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突然，他望着身后的废弃的巷子，心里暗暗提防，这么狭窄的空间，打不过，他也能逃，早年练出的腿法可让他在这些年逃命过无数次。 “喂，你什么意思，也不说话，站在那干嘛？”他不满的问道。 白杨只用三步就靠近了邓峰。 呼！ 藏在身后的麻袋张开嘴，把他吃了进去。 邓峰眼前一黑，双手成爪状，急忙把麻袋撕开，同时半侧着身子，打算边打边撤，这么多年的逃跑经验，他相信自己不会倒在一个陌生人手中。 “偷袭！你敢！” 他怒气勃发，连头发都竖起来，一招血魔拳往前直冲，却打到一片空气。 刺！ 他右腿一痛，感觉什么东西扎了进去，忽然脚一软，又一热，半跪在地上，血流如水，喷涌而出。 他咬着血牙，靠墙撑起身子。 “卑鄙小人！！”邓峰明白自己唯有搏命才有一线生机，更加卖力的使用血魔拳，可眼前又是一黑，还没等他化拳为爪，撕开麻袋。 噗！ 一枪穿过他的眼睛，他失去了一半视野，心一慌，连招式都开始乱了。 “无耻！！！”邓峰脸上的血滴进嘴里，他大吼着。 血魔拳疯狂的打在墙壁，巷子里的杂物上，只把他的拳头打的满是血迹。 都是自己的。 刺！刺！刺！ 左腿，剩下的眼睛，还有裤裆，三个地方几乎同时受到伤害，他被自己的血淋成血人。 十分凄惨。 一寸长，一寸强，有武器的终究比没武器的强上太多。 他还在拼命挣扎，却感觉脖子露了一个碗大的洞，呼啸的风声穿过。 白杨看着倒地的尸体，先把头和身子分了家。 撕啦！ 又是一具神仙难救的尸体。 还有一个。 呼呼呼…… 一个人疯狂喘着粗气，连回想刚才的情况都不敢，脚下生风，在后街跑的飞快。 “恶鬼，那人绝对是地狱的恶鬼！”他这样想着，突然肩膀一重，身子半斜着倾倒。 “你——你怎么追上来的——你是谁？为什么要对血米教动手？”那人先是一惊，吐出一连串的问题。 他好像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可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套进麻袋里。 那人本想反抗，但忽然觉得这说明对方想要留他一条命，便蜷着身子，不再动弹。 白杨有些摸不着脑袋，对准心脏，一枪下去，血染红了麻袋，也激起了他的不甘。 可是，晚了。 那人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跟着拔出的长枪流出，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唔了一声，不再动弹。 第56章 后来的事 白杨拉着麻袋，把邓峰的尸体也拆散了装进去，从杂物里面取出一块木板，把赶尸人和活尸也挖出来，放进其他麻袋。 最后，绕了远路，扔到城外河流的深水区。 天明城外的河是能走出独眼石人的，一般人不敢靠近，更别说往深水区去，麻袋一落，平静的河流激起涟漪，很快，就消失了。 一如从前。 白杨松了口气，才一脸轻松的回了城，现在外城没有守卫，天色再晚都毫无问题，虽说夜里可能有野狼出没。 三个人，一具活尸，就这样死在他手下。 那个想要逃跑的人未免太过幼稚，连破木境的实力都没有，还不往人多的花柳街逃，可见是才加入血米教没多久。 不过，他还是杀了。 血米教这么大一个教派，里面的能人异士并不少，他可不想打了孙子来了爷爷。 虽说他也背靠红杏楼，势力并不算弱，但自己惹得麻烦，他还是有觉悟自己解决的。 哪怕脏了手。 等他到家已是半夜，石桌上的饭菜还没收拾。 白云站在门口，时不时张望，一旁还站着个方艳，闭目养神。 看见白杨回来，方艳点点头离开。 白云一下子扑了上去，抹着眼角的泪。 “哥哥，发生什么了？我看见后门都没了，哥哥也不见了，担心死了！我还去请了救兵，李爷爷给了这个。” 白云拿出怀里的铃铛，仰起头。 突然，她看见手掌上好像沾了一些红色的水，就连脸上也蹭到一些。 “哥，这是...这是——” 她顿了一下，闭嘴不言。 白杨放下妹妹，摇摇头。 “没事，都是坏人的血，他们被我教训了一顿，以后不会来了。”他挤出一丝笑容，拿出手帕把妹妹手上，脸上的血擦干净。 这身衣服不能要了，一会儿烧了吧。 “是坏人的血。”白云莫名的重复一遍，看着哥哥，“哥，你没受伤吧？” 白杨点头。 她小跑进屋，拿出一身新衣服，给白杨换了，一点都没犹豫，挖了个火坑，把沾血的旧衣服烧了。 既然哥哥说了是坏人的血，那就一定是坏人的血。 她还有些担心，在哥哥身上一阵乱摸，直到白杨有些尴尬的阻止了她，才放下手来。 “哥，下次你不要和他们打。我听米饭说，李爷爷很厉害，下次咱们去找李爷爷，让他出手！……” 白云认真的嘱咐道。 安慰完一口三舌的妹妹，白杨回了屋。 一路太匆忙，还没来得及感受破石境有何不同，现在他才有了机会。 力气，速度，反应力，身法，肉体强度都上了一个档次，现在的他能打之前的十个破木境的他，最关键的是，以后他在红杏楼的地位也截然不同。 就连万象影也发生变化，和以前不同，现在带了一些红色的纹路。 过了这么久，他总结出万象影的一些用法。 其一，推演功法，在自己修炼功法的时候，万象影推演的功法，第一次更强大，第二次更适合他。 其二，与人对战时，能模拟出对手使用过的招式，技巧，力量，在生死相斗的时候，敌人可能做出的所有动作，他都可以通过万象影得到解决的方法。 只要敌人与他的实力没有到天差地别的程度，赢的一定是他，活下来的也一定是他。 其三，契机，突破破木境的时候他就隐隐有所感觉，当时就已经有契机显示，这一次更为明显。每当他到达突破的临点，万象影就能找到他突破的法子。 无论是木人，还是这一次的活尸孙爷爷。 白杨无奈叹气，这次是自己的问题，以后一定要在小院里准备一些机巧机关，起码能杀死破石境，不然，他和妹妹都安不下心。 次日凌晨。 天蒙蒙亮，他就起了床，赶到练武场熟悉自己的力量。 这世道，自己的实力多一分把握，就多一分安全。更何况楼里给破木境和破石境的待遇截然不同，他需要资源让自己更加强大。 扮猪吃老虎？在这吃人的世界，完全没有这个说法。猪就是会被吃，老虎就是能傲立山头。 清晨的雾还没散，练武场零落着两三个影子，其中就有昨天陪他妹妹的方艳。 他对方艳道了谢，把师兄给他的丹药分了一些当作谢礼，做人做事，这点他还是懂得的。 至于其他熟悉的身影，他一个也没见着。 师兄丹火可能在东风楼或是内城的院子在炼丹，练功。 西门铁剑应该去了力帮，他是当事人，肯定想要报仇雪恨，哪怕不是自己动手，那也爽啊。 金钗带着红杏楼的精英应该也在力帮，这次肯定得把力帮那群人打疼，打哭，打的他们铭记在心，不敢再犯。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能指望老鼠不偷米而去打工挣米。 鼠鼠啊，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只能小偷小摸混下日子。 白杨扫了一圈，也没耽搁，继续苦练功法。不过后续破金境的功法需要人传授，他现在只能原地踏步。 这是世家大族，皇室朝廷，帮派门派立身之本，所以不约而同的垄断了。 就像李老说的，侠以武犯禁，这一口恶气可是要人命的东西。 脑海闪过李老，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老人身体是否健康，不然做他的徒弟也是一个选择。 显然，白杨和丹火的关系很好，但是不算特别了解他。 丹火现在愁容满面，看着眼前新炼的一炉废丹摇头叹气。 炼丹，也是有失败的可能。不然，这世上早就人手一个丹炉，开启炼丹的大时代了。 一旁的老奴丹成，身为丹乐的父亲。不仅是隐姓埋名的丹火的管家，更是他最亲近的人。想当年要不是他，丹火还不一定能逃脱追杀。 自打丹火继承了家里的丹法，练武也一日千里，无论炼丹还是练武都卓有成效。 一些小事，谁也不屑开口。 现在却不一样了，大难临头，云间山摆明了要反，天明城也几近沦陷，丹火还执着的以诚待人。 连一些能卖出大价钱的丹药也几乎白送，这就不是小事了。 第57章 丹火的无奈 丹成也曾五次三番的劝说过，可丹火始终相信自己的眼光。当年，他能活下来，也有朋友帮忙的原因。 内城小院。 丹成把药炉里废弃的丹药扫出来，心中叹息，少主的脾性这么多年都没改过。 “少主，最近这丹药十不成一，连本都赚不回来。您手里的那些，还是找个合适的人高价卖了，不然，我有何颜面去见咱们恩人的女儿。”丹成望着后院，开口道。 “丹叔，这件事不要再提。我知道您一片好心，着急把她们救出来。可现在不是时候，我手里的丹药，一旦卖出去，那就是我们死无葬身之时。小儿持金过闹市，是天大的罪过。”丹火摇头道。 他知道老管家的想法，天下要乱，而他们还没救出来恩人的两个女儿。 可清清白白两人的籍贯还在朝廷手中，那不是靠出钱就能买下来的。 更别说把丹药卖出去，十几年前，父亲就是不小心着了道，卖给陌生人，才惹来大祸，他绝不会如此。 “别怪我多嘴，少主，内城多风波，听说义盟和城主府都要对红杏楼下手，我们哪来的时间等，万一……我这张老脸，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丹成眼睛正对着丹火开口道。 别说他们，就连寻常百姓也能感知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要是平常日子还好，花些时间结交金源那样的天才子弟，日后定有回报。 可为了区区一些破木境，破石境，此生再无希望上进的那些人，而去得罪真正的天才，这岂不是白费资源，浪费时间。 丹火心里一闷，话卡在嘴边吐不出来。 他把身上的高级气血丹全部留下，看着老管家，无奈闭眼，走出门，让丹乐驾车去往红杏楼。 窗外的风像刀一样吹进来，他面无表情，那些丹药肯定是祸根，但他没法子了。 想当年父亲也是得意洋洋，自以为天才炼丹师，号称没有什么丹药是他炼不出来的，可结果如何？扮成山贼的官军上门，屠了他一家上百口人，只有父亲和他还有几个管家逃了出来。 之后发生一些事，父亲也死去了，他因为投靠朋友才勉强活下来。 后来又被人泄露消息，害的朋友一家满门抄斩，就连他朋友的两个妹妹也沦落青楼。 丹火何尝不知人心复杂，可他永远记得朋友在最危急的时候伸出的那只手。 就像现在，他也竭力去帮助一些他肯定的人，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这年头越是锦上添花，越是无用。越是雪中送炭，越能交到真心实意的朋友。 但老管家却有另一套说辞，不好说谁对谁错。 驷马高车不仅威风，在路上行走更是迅速。 不一会儿，他到了红杏楼，进了练武场。 如今他是红杏楼的红人，一进门就有数不清的人跟他打招呼，很多人他都不认识。 但那些人知道他是内城东风楼的主子。 丹火在男半边人群中挑着最努力的那个，果不其然，是白杨的身影，他们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丹火师兄！？”一个金钗的侍女连忙抓着他的手，大声喊道。 “快跟我走一趟！金阳武功半废！李树走火入魔！金源命在旦夕！” “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呼。 练武场的人突然一静，落针可闻，只剩下白杨仍旧挥舞木棍的刺耳的风声。 金钗在场的情况下，她的贴身侍女金阳，以及金源和李树两个天之骄子在面对力帮的生死斗，竟然真的要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这力帮是活腻了吗！？ “丹师兄！”那侍女拉了他一把，丹火差点摔倒，“主人说了，只要能救回来一个，你的事，她会想办法，我们快走！” 那侍女匆忙的拉着丹火，上了马车，直奔力帮的地盘。 练武场的众人目瞪口呆，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就连丹火师兄都不得不去，这事假不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飞驰的马车，众人心头都有了阴影，这不可能是单纯没脑子力帮的人干的。 白杨练完一段，坐下休息，才发现练武场空了。 只剩下零散的几个人影。 他本来想要说自己已经突破破石境了，现在感觉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原来破石境也会这么轻易受伤，几近死亡。 一旁的讨论声逐渐传入他的耳朵。 “金钗楼主不是在吗？怎么会伤亡如此惨重？” “说不定这个局就是对楼主设下的呢？你想，就连金阳，金源都性命垂危，李树一个外人也这样了，那对付楼主，可不是要使出杀手锏。”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说红杏楼要完？” “我看那，哎……情况不容乐观，别忘了，就连李老……” “一群男人，只会背后说些胡话。”方艳站在那几人面前开口道，“闲的没事，下次我让楼主你们去打生死斗！” 白杨瞥了一眼，感觉休息的差不多，继续苦练，锤炼气血。 那群人也闭上嘴，逃到一边，不敢真的让方艳记下他们的脸，谁知道这女人是不是来真的。 金钗，金源，金阳三人做的一些事并不惹人喜欢，李树更是臭名远扬，现在出了事，楼里几乎没人替他们说话，这些人倒是更关心自己的前途。 树倒猢狲散。 一会儿，只剩下一只胳膊的西门铁剑径直走向白杨，嘴角一半哭一半笑，表情复杂，像是演技高超的演员。 “师兄，师兄，出大事了，咱们被人下了套，力帮背后有人。” 他一惊一乍的喊道。 白杨连目光都懒得施舍，只是手上的木棍有些不稳，对着他失去的那条胳膊劈去。 惊起一阵劲风。 西门铁剑吓了一跳，吓出一身冷汗，才发现自己半只袖子没了。 这家伙，属于那种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天不打厕所炸屎的皮孩子，这下反倒老实了。 他急忙开口道。 “我是内城出身，认识的人多，这下可好，不光是义盟，城主府，还有些认不出的城外势力都派出人来，目的好像是冲着咱们红杏楼来了。” “咱们还以为是力帮，这一下子就上了当。” “可恨！” “具体怎么样了？”白杨直截了当的问。 第58章 力帮的衰败 白杨颇有些无奈。 就连丹火师兄都被叫了去，可见形势不容乐观，他昨天还为自己突破而感到高兴，现在看来，局势复杂，就算破石境也不一定保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你别急啊，这么多人，我不得一个个理清。”西门铁剑数着手指头，一根一根的竖起。 一共四根，每说一个就收起一根。 “力帮不是和咱们约了生死战，昨天咱们赢了个大的，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圈套呢？ 今天第一个出场的还是金阳师姐，和一个认不出脸的人打了十多个回合，一不小心被人对方命中丹田，估计现在还在躺着。 然后金源师兄生气的上场了，这下好了，那人阴险的很，一上来就爆出恐怖的气血，起码破金境。 趁着把金源师兄压制住，一刀捅了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眼看是没气了。” “李树师兄一看，当场突破，结果没成，气血反噬，现在也是奄奄一息。 这下金钗楼主生气了，直接下场，把力帮破石境以上的都挑了个遍，全杀了！以后，再也没有力帮了。” 一边说，一边蜷着手指。他先是叹息，后来反倒高兴的抬起头，好像沾了光，这事因他而起，谁能想到，势力能排在外城前三的力帮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呢。 从西门铁剑的话语中还能听出惋惜的意思，毕竟李树这玩意实在不是东西，大家都不喜欢，可惜没死。 白杨有些发愣。 从西门铁剑的话语中他能感受到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内城势力联合城外的势力想要吃下红杏楼，拿力帮做饵，只为了几个天才就下了如此血本，一下手就是又死又废，完全不在乎人命。 天才又如何，只要他们想杀，这样的局难道只能设一次？ 这些年，红杏楼和不少势力都发生过冲突，如果到了连本带利收回来的时候，他们绝对会疯了一样冲上来。 【金钗不行，太张扬了，这世道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 白杨感觉天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暴雨，洗清世间的浑浊。 得找个结实屋子避雨。 【还有谁能教我再进一步？李老？还是义盟，城主府，云间山？】 白杨摇摇头，一时下不定主意。 只要一天是红杏楼的人，他就难以摆脱这个身份，别的势力凭什么信他？ 别说另投他人要花费心机，花费时间再去证明自己，到时候谁知道局势会变成什么样。他暗暗做下决定，李老，希望李老不会让他失望。 要是真老糊涂了……他再想办法，毕竟人活着就有出路。 如此，自己突破的消息也不必大张旗鼓的张扬，只需要少数几人知道就可。 白杨想了想，觉得楼里的待遇并不一定是适合他的，破石境的实力，足以在城外狩猎补贴家用。这年头，山上的野兽可是比城里的人还多。 而且极具气血之力，一口上好的精肉几乎可以和黄金等价。 这样能把万象影的用处发挥到最大，还能顺便采些草药给师兄，岂不是两全其美。 西门铁剑把一半好一半坏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红杏楼，绕了一圈，又回到他身边。 白杨沉下心来，继续苦练，实力才是他活下去唯一的资本。 阴云在天上挂了一整天，直到黑夜逐渐到来。都没有传来更多关于金钗几人的消息。 丹火师兄和几个人一去不返，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就连许久没见过的原管事古明月竟也冒出头来，过来一问，去了一遭。 练武场几乎没剩什么人，大家都在用各自的门路打探消息。 楼塌了，人总得想办法活着。 白杨做完最后的练习，顺便教训了西门铁剑一棍，走出练武场休息。 “师兄，天都塌了，还练什么武，抓时间找下家吧。”西门铁剑甩着发抖的手喊道。 白杨瞥了他一眼，将木棍规矩的放在武器架，抹了把汗，抬头望天，调整着呼吸。 红杏楼的灯笼亮起，映出进楼人的面孔。 其中就有讨论已久的金钗一行人。 丹火，古明月走在前面，之后是蔫了吧唧，血气萎靡的李树，有几个侍女抬着一个轿子直接进了楼里的房间，丹火也跟了上去。 后面是一架铺满白纸花的棺材，由几个壮汉扛着，里面睡了一个人，年纪轻轻尚且幼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是再也长不大的孩子——金源。 金钗青色的裙子变成血色，还有些血滴答落下，一路走，留下一路血迹。 她的目光始终盯在棺材里的孩子脸上，露出一副憔悴的玉面。 她看了几眼，收回血红的目光，进了丹火治疗金阳的房间，死了一个，不能再死第二个了。不然，就算是义盟，城主府，她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丹火的身影被火光放大，嘴巴说个不停，然后几个壮汉急忙出门，坐上了丹乐的马车，似乎要去师兄家取些什么。 白杨扫了几眼，没听见有人要喊自己的名字，自然也不在乎，于是推了西门铁剑一把。 “师兄？我又是哪招惹你了？” “你还敢在这？”白杨一脸好奇的问道。 “怎么了？”西门铁剑也挠着头，不解的问道。 白杨指了指屋里躺着的人和外面放下的棺材。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我杀的，难道还能算到我头上？不——会吧？” 西门铁剑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出门。 圣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万一呢，他的小命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丢掉。 白杨十分奇怪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看着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走在回家的路上，白杨想着什么时候和李老提起自己已经破石境的事，但不管怎么说，今天都不是好日子。 金源死了，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他自己，外面的眼睛可能时刻注视着这里，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金源。 晚两天，等那些目光离开也不迟。 出了事之后，红杏楼人心震动，金钗也时不时出门去提两个人头回来安抚人心，内城竟然毫无动作。 直到金源头七，金钗遇刺受伤，她的报复才停下来。 于是，金源棺材前摆满了人头，作为陪葬品下葬。 第59章 黄粱一梦 金源下葬那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他一个孤儿，无父无母，身无长物，早就把金钗当作母亲看待，因此最后穿着的衣服是金钗给他织的棉衣。 墓碑上刻着“金钗义子金源之墓”，被一掌拍碎，这世道，死人也是活人的粮食。 金钗没有哭，没有流泪，静静的看着十几个人头随着自己的弟子悄悄埋在山林之中。 就连葬礼也只有两三个人参与，全是金钗最亲近的人。 葬礼很简约，知道的人没几个。办完葬礼之后，一行人回到红杏楼。金钗把自己关在房间，一连半月没有出门。 红杏楼诡异的平静下来，练武场的人影也变得稀疏。 这时，李树一反常态，在红杏楼管起了事，虽说没人搭理他，让他整天急得跳脚，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 然并卵。 这些事和白杨毫无关系，他继续苦练，稳固境界，原本想要找李老报告的心也发生一些变化。 因为米饭失踪了。 确切的说，李老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把米饭的卖身契又卖给另一伙人，这使得不少人觉得老家伙要疯了。 白杨就是其中之一。 但没有破金境功法，他的武学进度始终在原地踏步，这让他心有不安。 离金源下葬又过了三天。 白杨有些忍耐不住，这样漫无目的的苦练，万一危机真的到来，他岂不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他去年九月左右卖身进的楼，花了一个月突破破木境，现今已是炎夏，足足用了半年多突破破石境，接下来还不知要花多久才能突破破金境。 他日夜苦修换来的结果是能和那些一般的天才并肩，虽说比不上死去的金源，但也算较快的。 至少比师兄丹火炼丹练武双修的速度要快一些，而且他才十六岁，未来可期。 因此他觉得自己的天赋好像没他想象的那么差，起码比中人之姿要好一些。 但对于找李老这件事，他还是有些怀疑，金钗不是好的人选，李老难道是吗？ 换言之，李寒剑他老人家真的没有老糊涂吗？ 得找个法子验证一下。 这天半夜，李老在练武场晒月亮，白杨偷偷溜进屋，在米饭曾说过李老吃饭的地方放下一块木头，一块碎石。 两者都被铁枪穿了个洞，外人不会察觉到什么，李老这样的高手，如果神智清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白杨回了家，平静睡去。 接下来就看李老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以他挨过一掌的经验来看，李老才是红杏楼最强的人，给他的压力和那天云霓进城颇为相似。 李老，李寒剑，名字取自一剑光寒十九洲，是算命先生摇头晃脑，喝了几斤酒后晕头转向，不知从哪听来的武侠小说里面的诗词改编而成。 他年轻时意气风发，听说过一个菩萨变成风尘女子济世救人的传说，因此也动了心思，找了家青楼，苦心相劝。 他没想到，这一劝，竟是一辈子的事。 那家青楼现在名叫红杏楼，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如今也已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如今，他已年迈，青楼不像他想的改邪归正，反倒发展的红火。 心气一泻，脸上的老人斑也悄悄爬了上来。 五十年的沧海桑田，能够让号令天下、无有不从的大晋朝也变的战乱四起，朝不保夕，苟延残喘。 也足以让年轻人心头的热血发凉，让记忆里最初的誓言模糊不清。 他举头望着明月。 当年，他真的错了吗？ 离开宗门，为了一个誓言，空耗了一辈子，就连他最初劝走的那些人，如今的子孙后代，要么死于人手，要么为了保全性命，无奈卖身进楼。 他看好的传人更是没有一个能继承他的遗志。 原管事古明月，长着一副憨厚的样子，背地里喜欢耍一些小花招，无论练武还是做人，两者都没教成，现在也不知忙些什么。 只想贪图他的遗产，如此不知廉耻的人，他当年是怎么瞎了眼看中的。 副管事丹火，这家伙心里藏着事，谁都不肯说。哪怕认了他做师父，尽了师徒之礼，但他心里明白，这家伙迟早是要杀人的。 背了几家子的命，想好好过日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楼主金钗，心狠手辣。天赋、心性倒是不错，可背后的合欢宗和他犯冲，没有一巴掌把这女人拍死，已经是他手下留情。 换做年轻时，合欢宗来几个人，他杀几个，要知道金刚亦有怒相。 可现在不成了。 李寒剑摇摇头，老了，血凉了，也学会妥协了。 别看金钗那丫头下手够狠，比起之前来的那群人已经算是温和，毕竟是从那鬼地方出来的，想做好人，难，太难！ 更何况现在天明城这副鬼样子，这丫头还能履行和自己定下的契约，要是当初没走错路，这丫头说不定是他身家传人的最好人选。 可惜，晚了。 本来还有一个有缘的——金源，不过这孩子也倔，哪怕他展现过实力，劝过几次，金源完全不听，只听师父金钗的话。 现在好了，连尸骨都凉透了。 有时他也会想要是当初多劝几回，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剩下的也就李树，金阳两人还有些天分。 李树背靠城主府，吃的又是残血丹，现在就是条被套着脖子的狗，城主府让他往东叫，他不敢往西吼一声。 心气尽无，哪怕能突破，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往上进。城主府要的是听话的狗，可不是咬人的恶犬。 恶犬伤主，他们可受不起。 还有金阳，这丫头不错。 但和金源一个毛病，天赋又没有金源高，一辈子的成就极其有限，来了这么多天，整天忙里忙外，连练功的时间都少。 至于突破，那是想都别想。就连天才也要勤加苦练，不天才的人不努力几乎等于放弃了自己。 更别说她的资质，哎。 在红杏楼蹲了几十年，李寒剑眼光如炬，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的下场，世事虽说多有波折，但总是那一套，几乎不变。 当年也有几个好苗子，被他送回宗门，不知现在如何了。 但眼下，他都快死了，也没人回来看他一眼。 难不成他全都看错了？ 第60章 拜师 李寒剑身体一颤，觉得这月亮越发冷了，难道他能回去？七十古来稀，就算回去，他又能做些什么。 立一座枯碑，让后人耻笑？ 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济世救人那是菩萨才能做到的事，他不是菩萨，自然救不了世人。 可菩萨在哪呢？ 金钗不是，死去的金源也不可能是。 偌大的红杏楼没有一个人是，没人能继承他的遗志。 也许曾经有机会，但现在他老了，什么都做不到了。 还好他孑然一身，无子无孙，少了许多烦心事，最后连米饭也做好了安排。 让侍女推着自己回了房间，红彤彤的灯光带来一股热浪，很像他年轻时许下大愿的那一刻，那时候，灯也是这么红，这么亮。 他站起身，走到蒲团旁，手指摸着发黄碎开的蒲草。 手指一抖，他触电似的倒在木椅上。 那些年轻时候一起打坐，嬉戏的友人，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他记不清了……连脸都忘记了。 这么多年，书信越来越少，现在已经没了，不是故去了，就是把他给忘了。 李寒剑挥挥手，让侍女关上门，从床头取出一个盒子。 还有人被指使想要偷这个盒子，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籍，被他一掌打死了，好像是个刚进楼不久的小子。 里面是这些年来友人寄来的书信，他记得清楚，最后一封是七年前寄来的，自那之后，再也没了他们的消息。 都老了，他也老了。 年轻时立下宏愿，想要拯救天下苍生，年老了却只想多看两眼世界，多留些日子。 所以他这么老，还不肯死，赖活在这世上。 天明城不太平，红杏楼不安生，他一身残躯，能遮一点风雨便是一点，总得给人一条活路。 哪怕多活两天。 让这些孩子多吃两口热饭，多睡两个安稳觉，少挨两顿打。 他这一身武功，师父的苦心教导就算没有白费。 李寒剑忽然顿了一下，打了个盹，眼睛里忽然进了沙子，一行老泪悄然落下。 “师父？师父，弟子没用……辜负了你的教诲。”他从梦中惊醒，残梦了无痕，完全记不得了。 他瞪着眼，呆呆望着木桌。 嗯？ 这个石头和木头是从哪来的？ 屋子也和他一样老了？ 噼里啪啦！ 外面惊起一阵响声，人影匆忙的走过。 “丹火师兄！快快快！金阳师姐刚吐了黑血，看起来情况不对！咱们快点！” “唔……”李寒剑扭过头，思绪被打断，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在干嘛。 金钗派过来的侍女立马推开门，刚才屋里好像有什么声响，是不是在叫自己？ “我老了，房子也老了。把屋子扫一下，我出去逛逛。” “是。”侍女立马走到老人身后，推着轮椅。 李寒剑眯着眼睛被推出门。 另一个侍女趁机进了屋子，准备打扫房间。 她看着桌上的石块，木块，抬头看了看屋顶。 “这屋子不是刚修缮一遍吗？怎么这么快破了？”她不满的撇着嘴，抓起石块木块，想要出门丢掉。 才走出门，李老又被推着回来了，半眯着眼看着侍女手中的杂物。 “李老，您有什么事要办？”侍女问道。 “把手里东西给我。”李寒剑张开手，示意侍女把石块，木块递过来。 “嗯？等等……这种感觉。”他摸了两下，猛地睁开眼，精光逼人。 李寒剑浑浊的双目逐渐清明，手一捏，石块，木块全部碎成粉末。 没错，绝对不会错。这武功绝对是《清心诀》的上位，而且此人已经破石境，有这个能力楼里只有一个——白杨。 李寒剑心中莫名激动。 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来以为他死后红杏楼再也没有着落，现在看来老天爷是成心给他一个惊喜。 上次白杨突破破木境的场景在眼前浮现，如此年纪轻轻，天资卓越，也不缺耐心苦练的人，无疑是继承他遗志最好的人选。 不到一年。 “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李寒剑听着侍女诉说关于白杨现状，满意的点头。 这孩子的努力他可是看在眼里的，天不亮就来，天黑了才走，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全用在练武上。 不错，不错。 失了一个金源，得到另一个白杨，他无疑是赚了，赚大了。 “苍天有眼！”李寒剑把轮椅拍碎，站起身，既然天不亡我，我必倾尽所有，把这孩子培养成人。 他年纪大了，知道什么样的孩子能活下去，更能在风谲云诡中长大。 无疑，白杨就是这种人，能在乱世活下去的人。 他还能再撑两年，只要孩子长大，也可安心的去了。 “后继有人！好！”李寒剑挺直身体，看着红杏楼的红光在他身上跃动，仿佛重回年少。 这小子好大胆，这么多年都没人敢修改他传下去的武功。 白杨敢，不仅敢，还做成了，颇有他年少的风采。 别说丹火，就连金钗的胆气也差了这孩子一筹。毕竟众人习武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怕练错一点，至于创新的胆子，他们倒是做梦都想有。 但就是没有！ 所以，天明城才会被一个野兽养大的孩子吓得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把白杨和云霓比了一下，李寒剑嘴角冷笑，区区野兽养大的孩子，他懂个屁？就让老子的徒弟教你做人！ 红杏楼嘈杂的声音逐渐歇了，老人家睡了一个踏实觉，一直到天亮才醒。 梦里，他的徒弟威风凛凛，抱着他的骨灰盒站在红杏楼正门，看着七米高的石人，一棒子下去，有排山倒海之力，然后。 ……梦醒了。 该面对现实了。 次日，白杨还在吃饭，侍女就已经请他过去一叙。 平静的把碗里的饭菜吃完，他一路跟着侍女走到老人的门外，心头已经明白什么。 夜里的雾气还没去，早上的乌云又来了。 李老眯着眼，屋里的灯已经全灭，显得有些清凉。 老人家晃着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没有往日的沉闷，反倒带着一些欢快。 时不时还停下动作，咳嗽两声。 白杨看着侍女进门没有出来，静静站着，看着初阳逐渐攀升，驱散了雾，又赶走乌云。 三个时辰后。 练武场已经挤满了人，开始日常的训练，目光奇怪的看着他。 “进来吧。”这时，屋里的声音缓缓传出。 第61章 师父和孩子 白杨走进屋子，停在李老三步远的地方。 李寒剑浑身气血涌出，使白杨感觉自己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行驶，随时有性命之危。 过了一会儿，李老收回气血，嘴角翘起。 “不错，不错，比我想的还要好。” 他招招手，让白杨离他更近一些。 “说实话，你可愿当我的弟子？” 李寒剑微笑着问道。 白杨此人天资聪慧，毅力超凡，日后必有所成，至少能护住红杏楼。 虽说不是这群人里最好的，但却是最适合他的。 “师父，请受徒弟一拜。”白杨当即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礼。 “有心了，起来吧。”李寒剑开口道，“咱们师徒之间就不需要这种繁琐礼仪。既然你来当我徒弟，我这个做师父的肯定不会亏待你。” “请师父教导。”白杨平静起身开口道。 “嗯，让我想想从来哪里开口。”李寒剑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后，他再次开口，说着破石境到破金境的隐秘。 “你可知我们这一武功的境界为何分为，破木境，破石境，破金境三种？” “关键就在于这个‘破’字，破即是动，动则是成。想要成就破金境，你要使自身动起来，直至圆满。其中的关键就在于驯服恶气。” “驯服恶气？”白杨心神一动，这些日子他多有体会，自从练了武，遇到一些不平事，心中的恶气像是另一个人想要操控他，那种感觉十分可怕。 “对，驯服恶气。”李寒剑点点头，让侍女都出了门，手一抓，门像是被狂风拽着一样，自动合上。 他开口道。 “自从你养了第一口恶气之后，是不是感觉身体有股劲，想要跑，想要吃，想要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以至于自己都有些不能自已？ 甚至有时还会被恶气操控，做出一些不是自己想做的事？ 这种情况，我们就需要驯服它。” 他打了个响指，身前的红烛突然点起，好像按着奇妙的规律闪烁。 他指着红烛。 火光异常涌动，组成一个铜人持棍的姿势。 那铜人施展了一十八路棍法，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好似活人一般。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心头的恶气，驯服了它以后，它就可以为你所用，你所想，即它所行。 《清心诀》不过是入门之法，离真正的武功还差的远。当你驯服了恶气之后，就截然不同，算是武功登堂入室，天地之大，已无阻拦。” “这才算开始？”白杨不禁问道，他花了这么久连入门都不算，这天下究竟有多大？ “当然。你连皮肉骨都没有锤炼过，在这小小的天明城也排不上号，你难道认为自己很强？痴人说梦！实话跟你说，这些也只是开始而已，离真正的高手还远着呢。” 李寒剑不屑开口道。 “要是你想和那些普通人比试，现在的武功倒是不错，欺负个百十人不成问题，但要是遇到气血勾连的军队，或是真正的高手，就你这身板，咔嚓，一招就没了。” “那师父，我什么时候能锤炼皮肉骨？还是说要等驯服恶气之后？”白杨问道。 “够贪！不愧是我的徒弟。驯服恶气之后，你的皮就算练成了。至于接下来的，多说无益。” 李寒剑抿了口茶，接着开口道。 “习武，虽说要胆比天大，但也不能好高骛远。记住，习武终究还是为了掌控自己，若有一日，你失控了，走火入魔，可别怪为师心狠手辣。” “多谢师父教导。”白杨抱拳行礼。 “徒儿免礼。”李寒剑手掌一握，所有的蜡烛全部熄灭。 “刚才那铜人所练的一十八路棍法，等你掌握到，心随意动，意行则身动，身动则棍出，则可大成！” “其标志是恶气出身成人形，浮于外皮宛若鬼。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 时间悄悄溜走，夏天过去了一半。 炎热的夏日并没有让天气转晴，连绵的大雨甚至让河面涨了数米。 所有人都在这如锅炉般闷热的天气蒸着，等待成熟，有些种子悄然抽出新芽。 丹火师兄的内城小院。 天刚亮，雾气还没散去，衣服像黏在身上一样难受。 白杨和丹火在临时搭的雨棚下坐着，时不时抖动着手臂，把袖子捏出水。 丹火眼神缥缈，在小小的雨棚下不断漫步，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小小的雨棚像世界那么宽阔，让他始终徘徊着。 他一会儿叹气，一会皱着眉头，眼睛始终盯在后院。 偶尔传来的声响中，能听到几个健壮妇女的声音，她们似乎非常急切，连声音都显得仓促。 “坚持住！还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马上！！马上就好！” “看见了！能看见了！！” “呜——啊！”撕心裂肺的女子痛苦的声音传遍整个小院。 丹火浑身一哆嗦，左摇右晃，心神不宁，紧张的不能控制自己。 虽然他早就知道李圆圆怀孕了，但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家族血脉唯一的后继人。 按接生婆的说法，明明还要一个月，孩子才会出生，可现在确是足足早了一个月，这让他如何安心。 更别说姐妹两人的卖身契他还没赎回来。 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真是天不遂人愿。 白杨本想提些意见，但看着师兄的眼神，还是老实闭上嘴，连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谁能说他知道的一些孕妇小知识是对是错。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没有确切的实践同样也没有发言权。 不过他明白一件事，云霓进城的时候，这个白衣女子——李圆圆为何肆无忌惮，原来她怀孕了，他当时竟然没看出来。 “圆圆……我的圆圆……师弟，你说这孩子可以塞回去吗？不生了可以吗？”丹火胡乱问道。 “……”白杨沉默了一下，无语道，“师兄，你……你放心好了，这接生婆很有经验，有她在，一定没问题。” “哎……这……哎……”丹火牙齿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这年头，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大人小孩一起走的那种。 “头！看见头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再坚持一下！” “脐带！把它剪开！” “娘——！！！” 第62章 新生儿 一声不同寻常的叫声响起。 随后，嘹亮的哭声在院子中响起，婴儿落地能言，有白光炸开，闪了一瞬。 此子生来便有异象。 女人的痛苦声音微弱，只留下一些细碎的喘息声。 丹火两眼凸出仍旧直瞪着后院，孩子出来了，他娘呢？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奶娘敞胸露怀，给身前襁褓里的孩子喂奶，大声喊道。 “恭祝贵府喜得麟儿！” 丹火从怀里取出一枚丹药，顺着孩子的嘴喂了下去，急忙进屋，也给夫人喂了一颗。 白杨一愣，这世界的孩子是不是有些神异过头了。 还有……原来这个世界刚出生的孩子是要喂丹药的吗，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或许这是师兄家的特例？ 从拜师那天算起，已经过了两个月，他的一十八路棍法正式开练，每天忙不过来，一心想着早日突破。 可这一关十分困难，既要释放恶气，又要驯服。想两全其美，必须得花大把时间才行。 要不然原管事古明月也不会跑东跑西，想尽一切办法突破。就连丹火师兄也是一样，一年下来，几乎没有长进。 两个月的时间，白杨也没有懈怠过一天，一边练功，一边用万象影模仿改进。 万象影改进功法的速度和功法的难度成反比，显然，李老教的这个就属于难的。 这么多天下来，万象影才改动了一路，要知道，一十八路棍法可是有十八套招式，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也有好处，自从他突破以后，在城里勉强有了自保之力，只要不发生大事，他有的是时间跟这功法耗。 可完全改进功法要三十六个月，足足三年，这—— 就算他等的起，时间可不等人。 白杨也试过原版的功法，大概只需要一半的时间就能掌握，也就是一年半，他现在也才…… 学会两招。 至于恶气显人形，他看着胸口拇指大小的手指，离真正成人形不知道要多久。 白杨眼前一黑，抬起头，一个襁褓塞到他手里。 一旁的丹火露出笑容，手指轻点着孩子的嘴巴和q弹的皮肤，好像恶作剧一般。 “师弟！师弟！怎么样？我的孩子好看吧？长大后肯定比你的脸还白！” 丹火逐渐不满足点了，开始上手轻捏，一弹一弹的。 “比我白难道是什么好事？对了，师兄，这孩子叫什么？”白杨扫开丹火乱碰的手，轻轻抱着。 “爹——”襁褓里的孩子一口咬住手指，喊道。 “你看！你看！孩子叫我爹了！ 名字……还没想好，一会儿和圆圆商量一下再说，你看这孩子，可爱吧？ 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婆娘生一个，咱们做个亲家！”丹火乐的不能自已。 白杨翻起白眼，把孩子递过去。 这个喜当爹的，是乐昏了头吧。也难怪，毕竟是第一个孩子，血脉的后续，家族的传人，正常能理解。 更别说这孩子落地能言，生有异象，一看将来就是做大人物的命。 “我还没有相好的呢！”白杨摇头道。 “那师兄给你介绍几个，你喜欢什么样的？”丹火脸笑出花来，开口道。 “我不喜欢师兄介绍的。”白杨一闷。 “你——你是故意气我的吧？要不你当他师父如何？”丹火眼珠一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相当于这孩子半个父亲。你不会拒绝吧？” “师——父——”孩子也转着眼珠，大声喊道。 “行。”白杨乐了，越看这孩子越觉得顺眼。 师兄能把孩子交给自己，也是因为这世道多变，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妹妹白云肯定也留给丹火照顾。 这是两人无言的默契。 “我有想法了，要不他就叫丹枫，你是树，他是树叶，以后好好教导他这个徒弟！哈哈哈……”丹火喜笑颜开道。 丹火是那种认定一个朋友便不再改的人，他认定白杨，白杨也认定他。因此，两人的交情越来越深。 又说了会闲话，丹火还要忙着照顾老婆孩子，给了白杨丹药当喜糖，便不再留。 白杨留下一套妹妹织的童装开裆裤作为贺礼，挥手准备离开。 作为马夫的丹乐同样乐呵呵的，喜气也染到马匹上，它们也跟着吃了顿大餐，肚子饱了，蹄下生风，一副恨不得跑出风驰电掣的模样。 丹枫，丹火师兄唯一的后代，要认他做师父。 他空荡荡的心，又添了一个位置，一个还没出师的人却成了别人的师父。 要努力好好活下去才是。 【师兄……是知道些什么吗？就连当爹的喜悦都掩盖不住他眼角的忧愁，难道说...】 【我来到这个世界也要快一年了，时间真的好快...】 那副病恹恹身体好像还在昨天，自从卖了身，日子逐渐好起来，他几乎已经忘了那些日子。 虽然他记得龙虎兄弟，还记得孙爷爷和米饭，还记得广场施粥的青衣女子，但一路走来，确实艰辛。 好像，有什么忘掉了？ 白杨挠着头，这才想起来，许久没见师兄，他都忘了告知师兄自己已经是破石境这件事。 突然，一群人堵住大门，抬着担架，一股脑冲进丹火的小院。 “白杨兄弟，出事了，我得去拿些药给他们看看。” 丹乐下了马车，疑惑的看着这群闯进院子的人。 白杨探出头，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 他也从马车出来，看着那群人。 他们刚把马车驶出院子，正好在门口堵着。那群人一刻不停，急忙把马匹、马车、担架上的伤员抬出来。 然后，飞快的跑进院子，喧哗声作响。 这是来治病来了。 白杨缩回马车，想着刚才的一幕。 那群人身上都有大大的‘义’字，正是内城义盟的标志，而义盟多是八旗子弟。 他跟着师兄去过几次东风楼，知道内城的富人大多都是八旗，有权有势，别人不敢轻易招惹。 而这群人十分狼狈，像是遭了大祸，在天明城是绝无可能的。 在内城，哪怕城主府也要对这群人退让三分，那么只可能是在城外出了事。 马匹都口吐白沫，那群人却还死命的抽打，生怕慢了一步，有些人胳膊都断了，血溅了一地，也不敢停下，分明是出了大事。 【云间山——云霓。】 白杨立马想起一个名字，他摸着脸上溅来的血滴，心里有了五分把握。 除了他们谁还敢招惹城主，义盟，八旗子弟这些所谓的贵族。 五湖四海也只敢绑票用来交换或当作食粮，是不敢下此毒手的。 天闷热，白杨心里有些冷了。 九条山作为云间山的地盘已经不够了吗？ 第63章 前朝余孽 丹乐进院子忙了一阵，才上了马车，挥起鞭子，重新赶路，开口道。 “义盟……我前段时间还跟他们碰过面，现在都怎么成这样子了。” “在哪？外城吗？”白杨问道。 “少阳山。就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小镇，现在那边的人都逃荒了，我去把咱们的人领回来，刚好碰到义盟的人。” 丹乐漫不经心的回应道，“他们说什么山上有前朝余孽，非抓住不可，后来听说他们找到一个破旧道观，但没找到其他的踪迹。” 丹乐摇摇头，在鞭声缝隙中开口，“以我之见，多是些骗人的幌子。” 白杨一惊，那个道观，可能是他家人藏身之处，也是那群孩子的藏身之处。 怎么会被人发现了？ 骨碌碌的车轮声响起，驶出外城。 在内外城之间的城门中间，有一个庞然大物堵着，又高又壮，站在一群人中间像是巨人看蝼蚁。 又是石人，它三四米高，表情灵动，浑身嘎吱作响。 白杨盯了几眼，望着它的双眼，红色的，有两只，和那些河里走出的不一样。 他不禁想起天明城外的河流，现在河水暴涨，却很久没有听到过独眼石人出没的消息了。 初升的太阳散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就连石皮都带着金光。 城门的人缓缓流动，逐渐不见了那石人的身影，如同诡异。 白杨浑身一惊，打了个冷颤，就连阳光都冷冰冰的。 他有种感觉，云间山肯定在谋划着什么，目的毫无疑问是他脚下的城池。 【实力，只有实力才能让家人好好活下去。】 白杨摸着背后的铁棍，手心冒出热汗，逐渐暖了身子。 要是他拥有李老的实力，怎么会如此担惊受怕。 随便一些风吹草动，都让他草木皆兵。 云间山…独眼石人…云霓… 白杨赶到练武场，抛下胡思乱想，一心一意的继续苦练。 每多一点实力，他就多一分安全，家人也离战乱远了一分。 次日。 他刚吃完早餐，李老的侍女就喊他过去。 说是李老有一些事要和他说，让他过去，白杨自然没有意见。 “我找人调查过你了，你家人消失了？” 椅子吱吱呀呀的晃着，李寒剑开门见山的说道。 “很巧，你家人消失的地方在少阳山，义盟去了少阳山。更巧的是，那个野娃子云霓也去了少阳山。 说是那里有前朝皇室留下的秘籍，一番血战，那野娃子成功占领了少阳山，却什么都没找到。” “师父！？”白杨抬起头，面色惊讶，一个破道观能引来这么多势力，这分明有人做了饵。 李寒剑摆摆手。 “就连老王八蛋都不敢出手，就凭义盟那些小屁孩想和云霓正面较量？白日做梦。云间山只是在等大局，又不是忌惮这群王八蛋。” 他口中的老王八蛋正是七星山的八哥，除了他，谁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骂八哥。 “你说，这前朝余孽——真的在少阳山上吗？” “这……虽说弟子去过，但没找到任何痕迹。”白杨叹气。 “你这滑头。没找到痕迹是真，还是碰到天命之子是真？”李寒剑摸着胡子道，“这所谓的余孽早就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过借尸还魂而已，打着个大义的名号。” “……借尸还魂？”白杨先是一惊，又联想起一个在外城兴风作浪的势力，他们的手段就是这个法子——血米教。 “你想的没错，一般人是不知道这个隐秘的，也就是老头子我活得久，能从一些东西中猜出来。”李寒剑目光飘忽，“云间山起家的那小子，用的也是前朝皇室功法。” “师父，您说的可有真凭实据？”白杨追问道，难不成他家人也是前朝余孽。 “老咯，你就当我是在胡说吧。要真有证据，朝廷不得派个百十万大军围剿云间山。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家人的事，偷偷的办，偷偷的找，别张扬，懂吗？” 李寒剑教训道。 “你别看内城新开了家东风楼，其实，云间山脚下也新开了一家，那小女娃可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白杨倒是不知，原来红杏楼这么多人不仅仅是去了内城，也有往城外跑的。 但他还是好奇的问道：“那前朝那些人，师父可有消息？” “那你得去问血米教，我可没兴趣惹得一身骚。”李寒剑摇摇头，不屑道。 白杨没有继续追问，李老该说的已经说了，再问下去难免有些不识相。 “你入了我这一门，迟早要和这些王八蛋打交道，我不管你。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做人做事要三思，三思而后行。” “谨遵师父教导。”白杨施礼道。 “对了，你可别学古明月那个王八蛋，想一出是一出。”李寒剑想了想开口道，“这大晋还没完呢，无论云间山还是城主府，咱们最好都别得罪，左右逢源。 但谁要想咬你，千万别客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双倍奉还。” “师父这是？”白杨想了下，这个时局想要左右逢源，几乎办不到。 风浪一大，谁没上船，谁先淹死。 “是觉得不可能？等你突破破金境，这红杏楼说不定就传给你小子了。”李寒剑得意的开口道，“别看那小妮子那么凶，只要老头子我一张嘴，她照样得服软。” “不过就你现在这小胳膊腿，还差得远，别好高骛远，过好当下，好好习武才是正理。” 李寒剑忽然转身，对着侍女开口道：“那谁，你去把金钗还有说话算数的人都叫过来，老头子我有要紧事要说，谁不来，晚上老子就死谁家门口。听见没！？” 白杨对于老人有些无赖的话讪讪笑着。 这是要和众人挑明自己是李老的徒弟了，以后，他就是李老传人了。 这年头，对于传承看的很重。 公开以后，要是他做出什么离经叛道，背弃师门的事，那么天下人皆可诛之。 “破石境，在一些大地方称为二指境。作为老子的徒弟，在天明城，只要你想。 云间山得奉你为上宾，在义盟里当个长老也不是问题，至于五湖四海那些小混蛋，只要你去，他们肯定给你一个山头头目当当。 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实力最重要，懂吗？” 第64章 所谓婚事 白杨十分同意李老的看法。 说这些无非是为了让他安心练武，而不是去掺和城内城外这些是非之事。 李寒剑喊得那个侍女一路小跑，到了金钗房间。金钗立马安排了几人把还在城内，破石境以上的管事统统叫回来。 她以为李老要交代临终之事了，所以做此打算。 阳光驱散了白雾。 金钗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在得到允许后进了屋。 这女人身着白裙，显得前凸后翘，腰肢纤细，曲线优美。 纤纤玉指交叉在身前，让人移不开目光。 虽然脸色有些憔悴，但仍掩饰不住肌肤白嫩，粉面桃花，一对杏眼，透出点点媚意。 金钗扫了一眼李老的房间，闭上眼稍稍感受了一下。 气血衰败，但还有些年头能活，看来不是要死。李老身边的男人，是叫……白杨，应该是这个名字。 他为什么在这？ 金钗不解，没开口问，李老没说话，说明人还没齐，她开始闭目养神。 一个时辰后。 丹火，古明月，李树，金阳，几人匆忙赶来，也站在屋里。 去了死去的金源，剩下真正管事的人全都到场，甚至还多了一个城主府自以为是想占便宜的家伙。 七个人把屋子装满了，有些无处下脚，毕竟李老一人习惯了，屋子没多大。 李寒剑数着来人，点点头，红杏楼能说话的人都在这了。 他抖着褶皱的面皮，从轮椅上站起，满屋的红烛突然点亮，热浪翻滚着。 “都来了，倒是好久没见过你们到的这么齐了，还有外人来凑热闹。” 他瞥了一眼李树，口里的外人不言而喻，也没多说，又开口道。 “嗯……” 他转过头，正视着金钗，突然一拍脑袋。 “你这女娃子，好像还没婚配？” “李老有何指点？” “你喜不喜欢小白脸，我有一个人推荐。”李寒剑，“你看，白杨怎么样？别的不说，脸是够白的。” “多谢李老推荐，小女子暂无此意。”金钗回应。 “那金阳呢？她喜欢小白脸吧。” “金阳一直为楼里忙碌，暂时也没这个打算。”金钗再次开口。 “那你手底下就没一个能拿出来婚配的人了？” “没有。”金钗第三次拒绝道。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李老好像很快败了下来，坐在椅子上。 李树听着一个个人名，兰花指不忿的翘起，那都是他定下的女人，怎么能交到外人之手，听到拒绝，才放下心来。 丹火莫名其妙的看着屋里的人，李老什么时候也做起了拉皮条的生意，还做的这么烂？ 金阳有些心动，听到主子拒绝，眼里闪过失望，面色很快平静如常。 至于古明月，他更关心什么时候分配遗产，他就为了这个回来的。 拒绝了李老的金钗美目侧移，看了两眼白杨，又收回目光，缓缓摇头。 “李老，白杨给了您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为他说话，回头我补给你。 只是婚配这事莫要再提，不然，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你说是吧，白杨师弟！？” 白杨“啊”了一声，回应道。 “师父，我和金师姐绝非良配，怕是辜负了师父的一番好意，还望师父恕罪。” 直到今天，他还记得那一碗粥的恩情。但他不是那种以身相许去报恩的人，就算是，他报恩的对象也应该是丹火师兄。 像金钗这样心狠手辣，只护自己的犊子的人，他怕睡觉都不安稳。 他几乎能想象到，结婚以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钗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还一脸不屑琢磨着杀人的样子。 就算是当作花瓶，里面也不能插着一把随时能架在脖子上的刀啊！ 金钗心里有些怪异，这种事，竟然不是这男人提出来的？她还以为白杨花了大代价请李老强行逼她结婚。 到时候，拒绝还是不拒绝，真的会成为一个问题。 大婚当天守活寡的问题。 李寒剑笑了。 “你说要把好处补给我，嗯，我看也行。刚好我徒弟突破了破石境，给了我三枚血丹当作好处。 你个女娃子家家，不会说话不算话吧，这样，你现在就把好处补给我。我就不计较了。” “破石境的血丹？”丹火奇怪，不自觉的开口道。 “对，破石境的血丹。” “徒弟？！”丹火猛地惊呼，他可是知道李老的收徒标准的。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解就是。 白杨现在是破石境，还成了李老的徒弟。 破石境？怎么可能？ 他转头看着白杨，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他又僵着脖子看着李老。 “师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白杨师弟练武还不到一年，怎么就破石境了？！”丹火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啊。”李寒剑微笑道，“身为我的徒弟，没有点天分怎么能行，区区破石境而已，又有何难？” 房间突然沉默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金钗和金阳，李树和古明月两两相望。 他们还记得白杨可是在最后一天才突破的？竟然这么有潜力？他们全都看走眼了？ 古明月摸着怀里的义盟的标识，这么久了，城主府屁都没给他，还吩咐他要做这做那，想的倒挺美。 他可是不见兔子不散鹰的主。想骗他，再过个几十年吧！ 所以他转身和义盟商谈了一下，那边的人答应，只要拉过来一个破石境强者，给的好处大大的。 就连血丹也不是不能商量。 像白杨这种天资异禀，潜力无限的破石境岂不是正好，只要谈好条件，换个三五枚血丹，他的武道之路不也有了希望。 古明月越看白杨越是满意，合则两利的事谁会不喜欢？ 金钗先是一惊，又是一恼，明白自己是被下了套。 她万万没想到李老这么无赖，竟然诈她手里的血丹。 这人老了，连脸都不要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要是不做，以后光楼里面的反噬都够她喝一壶的。 ‘好啊，好啊，白杨，我记住你了！拿逼婚的事换出我手里的血丹，一退一进，让我吃了大亏！别以为这就完了，迟早有一天，我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她心里恼怒，俏脸憋的通红，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第65章 各方反应 血丹这种有市无价的宝贝，就连她也是花了许多功夫才求回来。这可是连丹火都没有资格拥有，或者炼制的宝贝，这一下子她要交出去三颗！ 金钗咬着银牙，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但这血丹就这样白白交出去，一点东西都没换到，她心里都在流血，这可是能换三个破石境性命的东西！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她总算明白姜为什么是老的辣了。 想着白杨拒绝的急切。 金钗心头的恶气几乎浮上白嫩的皮肤。 ‘无耻小人！这种计谋也使得出来，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不然有你好看的！李老的弟子又如何？他能活几年？他可护不了你多久！’ 恶气缠在明皓的手腕上，她强行压下，感觉就像有人趁她不注意下了药夺了她身子一样烦闷，而且那个人还站在她面前。 简直…… 金阳没什么反应，她已经失望过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树连兰花指都收起来了，这群人中，他和白杨相交的次数排在第二，仅次于丹火。 因为他多次开口辱骂过白杨，现在想要缓和关系几乎不可能。 这样一来，城主府那边他要怎么交差？丢了古明月这个破石境高手不说，还把天才逼走放在自己对面？ 那剩下的只有一个办法了。 杀了他！ 就像杀了金源一样。 一回生，二回熟。他必须要想想办法了。 李寒剑拿着金钗递过来的药瓶，拔开木塞看了一眼，里面确实有三枚血丹，他也从怀里取出一个丹药瓶，同样有三枚血丹。 然后，把两个瓶子递给白杨。 “好好修炼，老头子我还是有一些资本的，不用担心其他的。师兄，师姐你也都认识，谁要是偷偷下手，你尽管找我，我给你解决。” “师父这是哪里话。”丹火笑着开口，拍着白杨肩膀，出息了啊小子。 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儿子，你的首席大弟子。 突然，背后一热，他转头一看，发现一个不同寻常的火热目光，正是原管事古明月。 他皱起眉头，这家伙要干嘛？ “古师兄？你眼里冒火星了！” 古明月迅速用手抹了下，反应过来，不满的看着他。 “丹师弟，大白天说什么胡话。白师弟，我这有一门好差事，你要不要试一下？” “师兄，你这是挖师父墙角？还是挖我的墙角？”丹火问道。 古明月这人，始终让他不舒服，像是肉里的刺一直扎着。两人三观几乎合不到一起去。 古明月掏出怀里的标识，缠在手腕上，正是一个‘义’字。 义盟的义，背靠这等的势力，只要他把屋里的事一说，得到的筹码肯定比丹火一个炼丹师高的多。 再说，义盟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随便搏上一搏，权势、财富、地位，只要城主能给的，义盟也能给。 他就不信，区区情义的重量能比得上一条阳光大道，而且李老的徒弟这一身份可是很贵的，至少比情义贵重的多。 “事说完了，你们怎么还在？”李寒剑打了个盹，目光浑浊的看着众人。 六人施礼后，从李老房间离开。 正午，几乎看不见一点太阳，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似乎随时要下起雨来。 整齐的石板上，练武场众人卖力苦练，溅出一些碎屑来。 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金钗脸上的烦闷比乌云还阴三分，屋子里很快传来茶杯破碎的响声。 一连响了一个上午。 金阳贺喜了他几声，低着头去了金钗的房间，看样子是去安慰伤心的人了。 贴身侍女就是这样，兴衰和主人绑死在一起。 古明月带上义盟标识，和白杨打了个招呼，急忙叫来马夫，赶往内城。 大家都没看见李树，他就消失了。 丹火伸了个懒腰，一副今天我请客的样子，让丹乐驾起马车，带着两人，一路飞驰进入内城。 “怎么样？要不要点两个美女抚慰一下你这么多天的疲惫？真是，这种事你竟然瞒着我。”丹火先是一乐，语气忽然严厉起来。 “师兄，饶了我吧。突破的时候就想和你说了，那时候你不是忙着救人吗。”白杨嘻嘻一笑也没在意。 “你是说生死斗的时候？这么早？行行行，不说了。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干嘛。 今天保准让你玩的尽兴！咱们兄弟在天明城也算是有自保之力了，得好好庆祝！” 丹火的脸皮都有些抽搐了，昨天他乐了一天，好不容易绷住，今天又来了一大喜事。 他昨天给圆圆说儿子师父的事的时候，她明显不怎么开心，现在好了，师弟实力和他差不多，妻子也没理由多说什么了。 还有老管家丹成，整天絮絮叨叨的，像个婆娘，啰嗦个不停，非得让他好好道歉才行。 是谁说他丹火一直浪费时间？白费丹药？ 你看，这千金不换的朋友就在他身侧！ 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当初他想和黑乌鸦合作，分销丹药，被管家制止了，还发了一身牢骚。 事实证明，他才是对的！ 丹火摸着怀里的丹药，想了又想，才发现适合破石境用的，他一时还炼不出来。 白杨微微一笑，也猜到师兄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就连破木境的气血丹，师兄都不敢大肆售卖，破石境的丹药，估计师兄还没炼过。 以后，要互相扶持，才好走的更远。 就在两人聊天的空当，马车已经到了东风楼。 两人出了马车，走到上次顶楼的房间。 这次没有清清白白两女在侧，丹火一下子叫了十几个头牌。 “师弟！看到了吗，这就是天明城内城。东风楼开业还不到半年，已经有几十个头牌了。 内城这些八旗还以为现在是什么好日子，好到把自己妻女都卖了？ 还有些贵族把祖宅卖了，搬到外城，哈哈哈哈，他们还真以为外城吃人的事是传说。 你说——哈哈——你说——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一群人，他们凭什么！ 就凭这四面龟壳？就能护他们一生平安？” 他指着脚下。 “东风楼这么红火，不得好好感谢一下他们，养出这么白嫩的儿女。 来来来，咱们以茶代酒，敬他们一杯！吸了这么多年血，结果把肉都卖出来了。 可怜！可悲！可——敬！ 来！敬这些卖身的可怜人！也敬咱们自己！” 第66章 茶中谈 白杨低头闻了一下茶水，没有假酒的味道，“来，干。” “你可知道，东风楼至今赚了多少银两？”丹火茗了一口茶，兴奋的说道，“楼里现在有一千五百七十四人，每天每时都在增加，我甚至都考虑过把旁边的地买下来，不过……” 他望向窗外。 “不过？” “咱们吃的够胖了。” 白杨想了一下，师兄是在说有人在把他们当猪养，逢年过节，就要杀了。 “都怪师兄多嘴，光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来来来，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岂无乐曲相伴？” 丹火挥手，一行人下去拿了家伙什，什么琴笛箜篌，清音妙曲，一齐作响。 杂乱无章。 嗯……有种对牛弹琴的美。 “今天好像在过节，来，咱们看一看这内城的繁华。” 丹火拉着白杨走到窗边，遥遥望去。 琳琅满目的街面上，走着各式各样的人，卖着五花八门的商品。 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玩的乐的，各种稀奇玩意都摆在大街上。 往来行走的路人脚步轻松，穿着锦衣，布衣，布鞋，每个人都有裁剪好的贴身衣服，这就不是外城能比的了。 这还没到内城的繁华之处，听说有些地方，人都挤不进去，只有贵族才能进，但还是挤得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至于花柳街，也没这一半热闹，要知道花柳街可是外城最热闹的街道，而他们看着的只是内城随意一条街道。 外城已经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哪怕是花柳街，每天被运尸车运走的也不在个位数。 “他们都是八旗子弟？”白杨看着好多人身上并没有义盟的标识，不禁问道。 内城这泼天的富贵是从哪来的？ 就他刚才看到的泔水，起码能养活外城上千口人，而这边的处理方式是喂猪。 外城的猪都是吃屎的！ “怎么可能。内城原来的人有个三成，从外城逃进来的也有个三成，剩下的大多是城外的地主豪强，像是什么一家一姓的镇子村落，什么隐秘宗门，什么避世强者。 就拿云间山来说，之前人们都以为他是避世宗门，自从和八哥起了冲突才有了名气，云霓加入以后才一飞冲天，势不可挡。” “他们自己种粮食？”白杨好奇这些人怎么活下来。 “自己种的粮食自己吃，多的藏起来一部分，烂掉的拿出去卖给咱们，人家可精着呢。 朝廷想要收粮，他们就往山上一躲。官差人少了就被拿去卖钱，人多了就在山里多待几天。 说白了，下山为民，上山为匪。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丹火看着云雾朦胧的山头，好像能看到蚍蜉大小的人影。 突然，他看见几个三米高的大汉，皮肤是石灰色。 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白杨则看着街面。 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看见妹妹喜欢的杂书。他刚看到一个卖旧书的人，还没两眼，捕快飞速扑上去，给他上了枷锁，押着往衙门走去。 内城的禁书令一直都在执行，极其严厉。 白杨收回目光，他听说过，禁书令最疯狂的时候，就连旁边的看客也得一起抓了，打上三十大板，让家人交了赎金之后才能放回。 一个侍女走到丹火身前，附耳说了几句，好像是饭菜准备好了，现在是否上菜。 他点点头。 侍女退下，两人坐在桌前。 和刚开业的时候迥乎不同，这些天下来，东风楼招揽了不少能人异士。 其中有那种十几个人才能做出糕点——丹火看过，有一个人专门负责撒芝麻。 就连他这样的大户都啧啧称奇。 不过饭菜的质量确实上升了不止一筹，这年头，不要钱，只管饱的活有的是人干。 丹火今天点的全都是后厨师父的拿手好菜，饭菜的重量和黄金等价，还泡了一壶仙品茶。 “你肯定没喝过这茶，我也是偶然得到的。传说是仙树的叶子，经过几十道工艺鞣制而成。喝上一口，飘飘欲仙。”他一脸自信的说道。 “师兄，你说的那东西对身体无害吧？”白杨提醒道。 “我可是炼丹师，你想的东西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放心，我试过的，绝对的好东西！”丹火神秘兮兮的说道。 看白杨不信，他有些急了。 拼命说些，‘你等着瞧！’，‘非让你后悔不可！’，‘绝对不给你泡第二壶！’之类的话。 惹得白杨也有些心痒痒，能师兄这么自信的东西可不多。 上一次还是清清白白二女，美貌确实称得上倾国倾城。 “师弟，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故意耍我呢。别的不说，等你尝上一口，自然就知道我们现在喝的茶叶是什么该丢的烂货。”丹火自信满满，拍着胸膛保证。“这可是连你嫂子都无福享受的仙品。” 侍女从侧门鱼贯而入，手上都各端着一盘佳肴。 狮子头，仙跳墙，龙凤呈祥，东坡肉……约二十道大菜。 每道菜都用脸大的碗装起，放在桌上，层层堆叠，叠成罗汉塔。 主食是光滑洁白的大馒头，光是闻着就有一股麦香气钻进鼻孔。 不知为何，白杨看着馒头，想起了金源，他爱吃的馒头虽然不是这个，但也大差不差。 他死了……但比那些葬在乱葬岗的人幸运了很多，有棺材下葬，有人想念。 “开动啊。”丹火握着筷子，看着发呆的白杨提醒道，“咱们师兄弟还客气啥，开吃，要不一会儿凉了，那些大厨非得骂你浪费食物。” “吃吃吃！” 白杨戳了一个狮子头，放到自己碗里，轻轻咬了一口。 肉汁浓郁，在口腔炸开，醇厚鲜美，肥而不腻，口感软糯滑腻。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个世界的美食。 “确实是大厨。”白杨赞扬一声，“这面不是寻常的面的吧？” “没想到你能吃出来，厉害。这是用血兽残躯种出来的面食，那血兽名为补兽，也是大补丸的主材料。”丹火笑着开口道。 “大补丸？”白杨想起进楼时李老因为打了他一掌，送他的一盒大补丸，难道是一个东西。 第67章 茶后谈 “就是李老送你的那一盒大补丸。要知道补兽全身都是宝，尖牙利齿能打造武器，皮能制衣，肉能炼药，做菜，就连剩下的残躯埋在地里，种上庄稼，那庄稼也和别处不同。” 丹火介绍道，“最关键的是，不仅给孩子打根基能吃，就连我们这些破石境的强者吃上一些，气血也会缓慢上升，那些宗门子弟，军队武者最喜欢吃的就是补兽。” 白杨惊讶，他还从没听说过补兽，竟有如此神奇。 吃完一整个狮子头，能感觉到恶气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很小，但确实在增长。 他又试了一下其他的菜，各有各的名头，和补兽大差不差，对气血很有效用。 “这一桌子菜，师兄，和黄金比起来如何？”白杨揉着肚子，脸都红了。 要是日日都吃这些菜，他敢肯定，练一十八路棍法的时间将大大缩短，大约只需要原来三分之一的时间，也就是六个月——半年。 没想到除了丹药，吃饭竟然也是练武的不二之法，他心思一动，也想着出城打猎。 无论卖还是吃，只要有收获，可比他苦练锤炼的气血多得多。 不可思议！ “你吃下去多少，就进肚子里多少斤黄金。”丹火夹起一块肉，细细咀嚼，“山里的野兽可不好相处，这些东西都是猎人拿命换来的，就算最普通的血兽，也能卖上一两黄金。” “我一个月才十两银子。”白杨默默算着，最近黑市金银汇价波动的厉害，但最少也要一比一百，也就是说，是他十个月的工钱。 “现在不是了。嗯，现在一个月一二两黄金吧，楼里还没定下，得等等，看你接的是哪边的活计。”丹火悠悠道， “穷文富武，这就是富武，这世上的事不是只有天资说了算，有钱也很重要。” “黄金！”白杨眼冒金光，他之前知道破石境的待遇好，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 一两银子他就能养活自己和妹妹一个月，一百两银子就是八年多，而同样一两黄金是他一个月的工钱，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吃补兽，而是在吃……人。 想着外城这么多连饭都吃不饱，活活饿死的人，再看着桌上的罗汉碟。 这些吃食和等重量的人心相比呢？ 难怪这大晋要完。 他囫囵吞枣的把眼前的食物消灭掉，心情突然变得愉快。 “师弟，慢慢吃，没人抢，这是开胃菜，好的还在后面。”丹火停下碗筷，吹了口热茶，觉得无味又放下了。 武者很能吃，消化的也快，一会儿功夫，桌上就不见了菜影，跟舔过一样干净。 后面又上了几道糕点，甜食，也很快进了白杨肚子。 直到把所有食物全部消灭，白杨才挺着孕妇大的肚子，嗝嗝打着饱嗝。 这一顿下来，他三天三夜不吃饭也没问题，这就是神奇武者的肠胃。 “来人，给师弟擦擦脸，吃顿饭而已，怎么还吃急眼了呢。”丹火摇着玉扇开口道。 对于师弟的职位其实他还是有一些想法，不过还得看白杨同意不同意，毕竟这个职位在同类里价钱并不高，还有些辛苦，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攒些本钱，免得以后一不小心人就没了。 他想说的正是他当初提过的公巡领头的职位，以前那些人要么资格不够，要么实力不足，要么背景不行，现在白杨资格，实力，背景都不缺，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主要原因还是自由，不耽误练武的时间，时间宝贵，哪能浪费在琐事里面。就连这个东风楼，要不是他有信得过的人手，他也不会接。 他把自己的意见一提，白杨直接点头答应。 “对了，师弟，现在你的眼界可以不仅限于红杏楼了，只要是咱们的势力，你都可以找个职位兼任着，毕竟破石境在天明城也算的上高手。” “师兄，怎么说？”白杨问道。 “唉，之前不是和你说过，花柳街上有几家都是咱们的人吗？其实不止，就算那些不是咱们的青楼，也有咱们在背后撑腰。 他们要把大头交给咱们，咱们出人手解决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其实花柳一条街，九层都是咱们在背后运作。 最近不是不太平吗，他们也想多请些高手，只需要偶尔露下脸，一个破石境，一年二两黄金不成问题。” “这么赚？不会出问题吗？”白杨愣住，别看只相当于一个月的工钱，多搞几家，一年的工钱也有的谈。 丹火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让大家捞偏门，武学修为几乎不可能再上一层楼，明面是二两黄金，私下给的更多。 美人，权势，财富，破石境强者都唾手可得，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拼了命的练武。 丹火听到一个侍女附耳密谈了几句，说着有些事要处理，便暂时离开。 刚出门，他的脚步还没停。 白杨就听到有脚步声闯了进来。 “师弟？人生何处不相逢，你也来东风楼找乐子？” 人还没看到，就看见一根金色木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光是声音和金棍白杨就能猜出来，这人是古明月。 古明月像是妖怪化作人只模仿了形态，却没个人样，一身青色儒袍被他扯开几个口子，还一手抹着汗，甩到桌上，啪叽一声，留下一片水迹。 又像是野兽穿了人的衣服，怎么看怎么怪，文明和野蛮两种气质在他身上交错，活像只猴子披着人皮。 “怎么称呼？”白杨一时间搞不清楚，古明月还算不算他师兄。 “咱们师兄弟谁跟谁，叫我古兄就行，我跟你说，我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交给你。”古明月急忙说道，一屁股坐在丹火刚才的位置上。 “你可知道师兄现在发达了，在义盟里也算得上人物。这不，他们刚给我一个任务，说是——抄家，抄的东西，你拿一半，上面拿一半，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想想，现在外城荒凉，连人都没有，内城呢，这么富裕，随便一伸手，金灿灿的黄金都往咱们兜里跑！ 再者说，你抄了家，多点少点都是自己说了算，就连那些人的命运也是你一言决定，内城这么多白白嫩嫩的小姑娘，万一碰到喜欢的，你懂得。” 第68章 古明月的条件 古明月得意洋洋的抬着头，一副我带你飞的姿态。这内城，有几人屁股是干净的，只要不挑那些大家族下手，其他的是死是活不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更别说这些家族藏着的宝贝，只要稍稍一诈，立马屁滚尿流的送到他们手上，其中不乏能够提升气血之物，就算是他们也眼馋的很。 至于东风楼桌上的这些菜，也不过尔尔。懂不懂百年贵族的底蕴，杀猪过年，肥肉过手，那可都是油水。 要不然城主府和义盟怎么会联起手来，大鱼吃小鱼呢。 “怎么？师弟你还不满意？师兄可是真心实意邀请你过来。”古明月瞪大眼睛，看着无动于衷的白杨，眉头紧皱。 这师弟，怎么比他还贪。 “好，既然师弟还有顾虑，师兄就不妨明言了。刚才说的虽然诱人，但对于师弟来说恐怕还不够数。师兄就给你一个天大的好处——抬旗！ 想必师弟也知道，内城多是八旗子弟，可他们身份是怎么来的？那可是跟着太祖鞍前马后，征战天下，历经辛苦，才得到的。 对于师弟这种天资聪慧之人，八旗向来不会拒绝。只要师弟你答应，师兄拼了命，帮你抬旗，当个人上人，到时候可别忘了师兄一番苦心就好。” 抬旗，顾名思义，指得是非八旗子弟成为八旗子弟的一员。 晋朝四百余年，抬旗的外人寥寥可数，不超过三位数，每一位都是有大功劳在身，都给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成为八旗子弟就意味着内城的荣华富贵，城外的阡陌良田都有他的一份。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个身份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 简而言之，与国同休。 这可是朝廷吸取优秀人才的法子，也是天下安定的原因之一。 听完古明月的一番话，白杨仔细的看着眼前人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师兄。 不得不说，抬旗的条件对他确实有吸引力。 不说其他，光是妹妹能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下活着，一直都是他日思夜想的事。 外城这么乱，诡异横出，血米教抓活人，还有各种猛兽入城，绝非是什么好地方。 而且李老一天天的衰老，谁知道哪一天一不小心就驾鹤西去。 到时候，他这破石境的实力，能在这乱世护得住谁？ 白杨抽动了一下脸皮，只是啊…… 他想着前脚丹火师兄刚走，后脚古明月就踏进来，这分明是在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丹火站在门外，有些诧异。 虽说他是想让古明月师兄和白杨师弟谈一谈，但古师兄也太着急了，他还没下楼呢，怎么就谈起条件了。 难道是故意喊给他听的？ 丹火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继续下楼还是直接进门，呆站在门前，一时无语。 要是他自己面对这种条件，他会怎么选？答应？还是拒绝？ 抬旗，当真诱人。 白杨喝了一口茶，晃了晃茶壶，笑看着古明月。 茶都凉了，为什么你还不走？ “看来师弟还是心存顾虑。”古明月站起身，看了房间里的莺莺燕燕，“师兄话说完了，答应还是拒绝，全看你自己，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师弟，你可要多多考虑。” 他推开门，下了楼梯。 古明月明白，凡是知道他过往的师兄弟，对他都有成见，所以他的邀请，很多人都拒绝了。 但他从没做过伤害自己师兄弟的事。就连力帮那一家子，要不是他出手，怎么可能还剩下活人。 小事犯浑无关紧要。这种决定一生命运的事，一旦错过，今生再也没有机会。 希望白杨师弟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千万别像丹火师弟，争了一口气，毁了一辈子。 就连妻子的契约都赎不回来，悔不当初。 刚出门，古明月就看见丹火在门口呆立。 他叹了口气，似乎看见了没过来的清清白白两位头牌，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人家骂你一句妓女，你能怎么还口？ 丹火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他不喜欢的表情，一言不发，默默看着师兄下楼。 古明月毫不避讳露出可怜的目光，唉声叹气，跟着丹火走，白杨这一辈子算是有了。 有了灾，有了难，就是没有好果子吃。 炼丹师的身份又如何，就算没他的炼丹术，内城不照样有办法制造出血丹，义盟哪里看得起一个身份低贱下九流的炼丹师。 古明月走到东风楼门口，走了义盟的马车，迅速离开。 丹火收起心头的恶气，这么讨人厌的目光，他很不喜欢。 吾辈当自强，若是遇到困难就低头认输，那人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推门而入，桌上的碗筷已经被侍女收下，白杨正在看着头牌的舞蹈，清纯中带着欲望，欲望中含着清纯，果真不负头牌之名。 “好看吗？”丹火坐下，一同欣赏舞姿，本想脱口而出的‘送给你’却卡在喉咙，死死说不出来。 他拿起茶壶，想要润润喉咙。 “师兄。”白杨把杯里最后一口茶咽下，“对不起……” “确实，面对抬旗的诱惑……不过人之常情嘛。”丹火停下倒茶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嗯？”白杨连茶叶都嚼碎，咽下肚，才开口道，“你说什么，师兄，这仙品茶确实不是凡物，能再来一壶吗？” 丹火抖着手，把茶壶竖起九十度，一滴都没有剩下。 仙品茶？我的仙品茶！？我的茶呢！！！ 他扭着僵直的脖子，打开茶壶，好家伙，连茶叶都没给他留一根。又对上白杨无辜的眼神。 “师兄也听见古师兄的价码了？好像说什么抬旗，让我去加入义盟。”白杨嘴角翘起弧度，“可惜，我读过书，不喜欢和脑子没被知识污染过的人在一起，怕智障会传染，传给下一代就不好了。” 知识污染？ 智障？ 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说古明月脑子笨？ 下一代？ 谁的下一代？ 丹火放下茶壶，想着下一代，师弟没有下一代，唯一的下一代弟子是他刚出生的孩子。 他想着孩子的笑容，不禁开怀大笑，果然，他没看错人。 君子之交淡如水，生死之交当如白杨！ 第69章 我可是前朝… 大笑只持续了三秒，丹火心里的忧愁涌上脸庞。 如此至交挚友，得一便已足。但那可是抬旗啊……是许多人一辈子的目标。 就算白杨不清楚这个事情的重要性，他也要好好提醒一番。 “师弟，认识这么久，我也知道你什么性子。但师兄这话不能不说。 要是真能抬旗，成了贵族，别说下一代，就连子子孙孙都沾了一份光。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难道你就不考虑一下她吗？”丹火挤出一丝笑容，用关怀的目光看着白杨。 “别担心师兄，师兄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只会为你高兴。”他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三分。 白杨摇摇头。 “师兄，我本不想开口，你不知道内情，但你真想知道，那我一定会说。” 丹火一脸疑惑的看着师弟，抬旗这种天大的好事，还有什么比这还重要的？ “唉……师兄，不是我想瞒你。只是这事干系太大。你知道少阳山的事吧，我父母就曾经去了那边的道观。”白杨伏在丹火耳边微声道。 “这——！”丹火想起他收到的消息，再一比对，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你是前朝——！？” “不知道，从进楼之后我没见过家人了，我和妹妹对那些事都没有印象，顶多知道山上有个道观。”白杨打了个手势，示意此事不要再提。 “那云间山呢？你和他们……”丹火脸色一白，他家人可是有不少被云间山所害。 云间山摆明了要和朝廷对着干，第一站就是天明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而云间山得到了前朝秘籍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白杨摇头。 他和云间山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非要说的话，顶多是李龙虎在少阳山看了两眼露天表演。 嗯，还没看完，那两白衣人就死了。 在这扑朔迷离的浓雾中，他还是只相信自己的一分力量。 顶多再加上九十九分李老的关怀。 谁让这世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呢。 李老看中他的资质，认为他天赋异禀，值得培养。 他就必须表现出值得培养的样子，早日突破破金境。 这样才能获得李老源源不断的支持。 这世道，强者的支持就是弱者能活下去的资本。别的不说，就光红杏楼，李老一旦去了，金钗根本守不住这么大的家业。 到时候，花柳街和外城那些街道会有什么不同？ 李老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也说过一些隐秘，讲给白杨听。 他背后也是有人的，是个很强大的宗门，如果白杨的资质能有金源的三分之一，不，五分之一，他就给白杨一条真正的通天路。 还说了一些‘现在的苦就是以后的甜’、‘笨鸟先飞’之类的鸡汤，没别的，白杨干了。 战乱一起，谁能说的定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但白杨能肯定一件事，百姓是永远的输家，弱者同样是永远的输家。 云间山，城主府，义盟，再响亮的名头，也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想法，找到一个远离战争或者实力强大的州城居住。 最好要在战争开始之前，和妹妹一起走。 云间山是一定要开战的，城主府，义盟也早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可惜，只苦了黎民百姓。 但无论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他都不会是其中一份。 “师兄，你说，你有没有想要离开这的想法？实不相瞒，我看这天明城不大对劲，想要早做准备。”白杨摆手，让头牌退下，才开口道。 丹火又用力的甩了两下茶壶，里面连一滴茶水都没有。 他的仙品茶！ 他还没尝到一口啊！！！ 他总共也没买多少的仙品茶叶，儿子出生时给妻子喝了一壶，又被师弟喝了一壶。剩下的……还得用来接待贵客，哪还有剩下。 这东西不仅贵，而且十分稀少，一年也就只能见个两三次。 等白杨又问了他两遍，他才回过神来，仍旧合不拢嘴巴。 “师弟，我心口疼，你看看师兄是不是要英年早逝了？”丹火摸着胸口说道，“算了算了，咱们去你家，我和你细说。” 喊来侍女收拾房间，他和白杨走下楼。 在一路寒暄问暖的问候声中。 他挺直腰杆，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除了偶尔舔舔嘴角，似乎在回味仙品茶的滋味。 刚出门，他们就看到一辆贴着义盟标签的马车，里面还有个熟悉的人影——古明月。 丹火的腰杆更直了，仰起头，和白杨一起坐上马车。 马夫丹乐看着古明月师兄，又看着两人，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头。 开溜。 古明月吃了一嘴马车的尾气，伸手在口鼻之间扇着。 “长老？长老？是不是出事了？”马车上的八旗子弟好奇的叫道。 “嗯？没事。”古明月又呛了两声，回应道。 又一个糊涂蛋。 他瞟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微微闭目，身上的儒袍不知为何突然合身起来，使他颇有些智者的风范。 红杏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像义盟这种实力强大的势力才是他的归属，可惜，白杨没看出这一点。 别的不说，就年轻一辈，谁家没有两三个天才，但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天明城内城外城两者的天才比例几近八比二。 又不是金源那种天才，他古明月怎么会放在心上，只可惜……只可惜…… 师弟一生怕不是止步于此了，天资又有何用，没有资源，没有背景，哪有进步的余地？ 只可惜了他日思夜想的抬旗，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机会！ 就这样浪费了！ “长老？古长老？咱们还跟吗？”一旁的八旗子弟出声问道。 “跟什么？吃他们的尾气啊？！人家都摆明心思了！”古明月不满的吼道。 “长老您是说，竟然有人拒绝抬旗，甘心当一个下九流？！这是在青楼把脑子都拱坏了？！”八旗子弟惊讶的开口。 “还是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抬旗？我不信！怎么会有人拒绝这天大的好事？ 难不成他是个傻蛋？不对，就是傻蛋也不会拒绝！这人多半是小婢养的，没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井中之蛙！” 第70章 安全之地 古明月不满的看了八旗子弟两眼，怎么说话呢。我感觉你好像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八旗子弟一下顿住，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边就算了，长老，力帮可是出了一个和金源天赋相差无几的练武天才，还请长老务必拿下。” “力帮……力帮啊，继承了帮主之位的小家伙——江大力。”古明月露出怀念的眼神，“放心，我不开口，谁也拐不走他，要不是我，这力帮早让金钗那女人杀光了。 他们都欠着我人情。只是，唉...我怎么开这口啊。” 江大力是最近刚出名的天才。 因为力帮和红杏楼死斗，金钗死了义子、亲徒弟金源，差点把力帮杀光。虽然没杀完，但只留下了一些老幼妇孺。 江大力就是其中的一个孩子，还没十一岁，年纪轻轻就有了二指的武力，相当于红杏楼的破石境。 更可怕的是，他把几乎要散架的力帮重新整合在一起，准备重现力帮的威风。 当然，他背后是有人的，力帮当年的天才，现在的副帮主吴长老回来了，吴长老年轻的时候就自己参透功法，修改了不少力帮武学的谬误，力帮至今都没改过。 一个经验丰富正在老去的天才，一个资质不凡新生的天才。两人相益得彰，看样子，力帮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 另一边。 两人在白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丹火终于缓过神来，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 “师弟，你刚才问的什么事？这余州大小城池二十余，没有你师兄我不知道的事。” 他瞄了一眼白杨，想起刚才师弟的话，补充道，“大事。” “师兄，你不常出城，可能有所不知，现在城外的河几乎要把外城淹了，无论天灾还是人祸都层出不穷，粮食种不下去，更别提交税了。” 想着刚才马车出了内城，看见路边饿的只剩下皮包肋骨的人，白杨内心泛起波澜，开口道。 “你看，就连花柳街也这副模样，现在楼里的灯只点到半夜三更就熄了，生意差，一些人的俸禄也砍了大半，你说……” “师弟，这些我都知道。”丹火眼神平静，毫无波澜。 “那你可知余州二十座城池，天明城算是安全的。其他的地方都闹着起义，乱象不断。说来可笑，就是因为有了这云间山，这内城才安稳。 换作其他时节，城主府早该调兵平乱了，只要精兵一走，我告诉你，不出三天，天明城就得人食人。” 他闭上眼，好似看到过他说的场景。 “粮食不够，说实话，天明城储备的粮食够多了，虽然只供给内城。 像周边的三座小城，已经成了血兽的乐园……那些血兽大摇大摆的走在城中，挑肥拣瘦，等它们吃完，还有些舔舐的饿鬼争着抢着残尸，完然没有人样！” “这……没人管吗？”白杨惊呼道。 “只有饿鬼的地方，没有人。”丹火摇头道，“有人管的地方倒是有一个。” “在哪？” “余州城——余州的要害之处，那里宗门林立，有数不清精兵良将，无论内城还是外城都起码有一口吃的，饿不死。 只是——远啊，十人去，不见得有一个人能走到余州城。路上总能碰到是败军残兵、山野血兽、神秘诡异，金钗曾想试一试，结果还没走出半月就回来了，只走到大良城。” “大良城？又是什么地方？” “这么说吧，平日我们吃的血兽，都是大良城的人猎来的，那里民风彪悍，十分尚武，就连孩子都会打猎。 要知道，大良城没法种粮食，只能靠打猎为生。靠血兽换取粮食和生活用品。所以，那边血气很足，颇具蛮风，他们的孩子可是从小吃血兽长大的。” 白杨一想，大良城难道是边境之地，于是问道。 “这大良城是边境？” “不是，那边的人都是在关外立了功被封过去的，老一辈见过血，又没有种田的手艺，所以只靠打猎为生。不过，就算种田，十亩地也要收掉九亩地的税。根本没活头。” 丹火说起大良城一脸的后怕。 看来曾经在那里经历过不好的事情。 两人聊完天，不知不觉走到白杨家后院的练武场，天色近黄昏。 丹火忽然好奇白杨现在究竟是什么实力，又多学会了多少阴招。 “师弟，咱们也好久没练过了，刚好你现在也是破石境，那就让师兄好好感受一下你的实力。” 丹火脱掉上衣，露出一身精炼的肌肉。 “师兄可不会手下留情，你尽管把自己全部实力使出来，让师兄看看你进步了多少。” 白杨扫了一眼，放下铁棍，换了根木棍。他的铁棍是杀人用的。 两人在后院的练武场面面相觑，拉开了五步远的距离。 妹妹白云和马夫丹乐坐在一旁观看，时不时加油助威。 夕阳如血，染红了彩霞，静悄悄的。 和练武场的两人一样，似乎在孕育着什么。 叮铃铃。 铃声响起，丹火的步影如梦似幻，一脚朝白杨脑袋踢去。 这是他家族的独门秘籍，唤作无影步，要做到走路无踪影方可大成，显然，他现在还没有。 而这一脚只是幌子，和白杨切磋多了，丹火也学会了一些新法子。 铃声大震，他的脚却突然收回，化手为刀，直指白杨的武器。 他可没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有武器的强于没武器的，武器长的强于武器短的。 现在他就是那个没武器的。所以必须先发制人，把对方的优势削弱，加强己方的优势。 蓬勃的气血疯狂涌动，丹火皮下青筋虬结暴起，一股劲风炸响，以铃声为饵，以无影步作幌，手刀直指木棍。 呼！ 咔嚓！ 劲风拂过。 白杨后撤一步，虽然看穿了师兄的目的，却不曾想手刀也是幌子，无影步的劲风像是一脚把他手里的木棍踢断了。 其实在丹火出脚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但是他手里的只是木棍，承受不住力气，反倒被自己掰开裂痕，断作两半。 又躲开师兄一脚。他有种想要套麻袋的冲动，双手持棍齐下，两截木棍像擂鼓的鼓槌狠狠砸下。 他敢肯定师兄肯定没被套过麻袋，不然不会这么大意。 第71章 莫名其妙的比试 麻袋终究没有出手。白杨和师兄继续比试，实验他刚学的一十八路棍法是强是弱。 就算木棍被折断，还是要比手臂长一截，他依旧有优势。 两人你来我往，都全力出手，身上不断出现擦伤，偶尔落下几滴血染红了沙面。 破空声响彻后院，劲风之下，绿叶也化作粉末，带来一股清香。 同时，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旁观者只能看见影子和声音不断搏斗，分不清人。 丹火抖着脚。 师弟这是吃什么长大的，一脚下去，白杨没倒下，他倒因为反震身体麻麻的。 犹记得上一次比试，白杨可是连一脚都接不下，直接飞倒在地上。 这进步速度，实在可怕。 突然，他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练好像喂了狗一样。 人与人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猛的一下，铃声突然炸开。 丹火把速度提起三成，白杨立马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好像身处在千脚观音的攻击中，分不清虚实。 砰！ 铃铛裂开，掉在地上。 这一脚，够劲！ 白杨飞在半空中，调整着身体的位置，朝着柴火堆落下。 他呸的一口吐出杂草，又拍着身上的碎叶，被踢出脚印的地方已经缓缓愈合了。 “师兄，我又输了。” 双脚发抖的丹火，轻咳两声，捡起铃铛，遮掩着自己的发软的脚筋。 但他还是不免一屁股坐在沙堆里。 “师弟，你吃什么长大的，按理说脚要比手有力的多，我怎么感觉，我的脚还没有你的手有劲。难道这套是李老教你的？” “师兄。练武之人不就是下盘要稳，上盘要活吗。我只是按照《清心诀》的要诀练出来的而已。”白杨微笑，一把拉起师兄。 他没有使麻袋，铁枪的阴招，丹火没有嗑药，但他还是输了。 看得出来，他当前的实力，能和师兄打一打，生死斗却不好说。 主要还是最后的时候，白杨已经看不穿师兄的招数，太快了，眼睛跟不上，手脚慢了一筹，所以才会输。 “行了，再见。丹乐，咱们走。再来一场，恐怕我这个师兄就输给师弟了，连脸都得丢在这。”丹火摇头，冲着丹乐招呼道。 “师兄慢走，我就不送了，刚才的比试我收获颇多，有些想法要实践。”白杨把两人送到门口，恭敬的开口道。 “……”丹火郁闷的看了白杨一眼，催促马车赶紧离开。 再待下去，他做师兄的底气都没了。 在马车赶往内城的路上，他面色从笑容变成平静，最后幽幽的叹息着，自己不如师弟多矣。 情急之下强运气血，他已经伤到五脏六腑，回到家，起码得躺一天。 就算如此，他也不愿意输给白杨。 其实他看得出来，师弟让了他很多，但是。 他赢的很艰难。 甚至还受了内伤。若是真要打一场生死斗，使出全部手段，只能说，生死难料。 现在看来，之前他一直能赢，主要的关键点在于对方身上，而不在于他。 丹火摇头，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兴奋的色彩，天才？谁不是！ 等着，马上就让你看看师兄的厉害。 “不理睬琐事了，专心提升自己才是正道！”他狠狠一咬牙，决定这个月不炼丹了，练武！ 一直练到把师弟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垂头丧气、望洋兴叹为止。 与此同时，练武场，白杨让妹妹晚上只做一个人的饭就可以，他吃的很饱，两三天不一定消化的完。 然后，独自一人在后院思考，师兄最后的速度当真恐怖，他的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 无论听还是看，脑子总觉得最后一脚会冲着他的双腿而来，可实际根本不一样，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蒙蔽了他的感知，十分不对劲。 咚咚咚。 后院又响起敲门声。 白杨心里一紧，连忙拿起铁棍和麻袋。机关虽然设置好了，但有没有用难说，还是靠自己的实力最安心。 门外的人有些奇怪，又敲了两下，才推开门。 探出一个脑袋，扫了一眼后院，看着白杨的身影，眼神一亮，走了进来。 天虽然有些黑，但红杏楼还散着红光，映出来人的面孔。 竟是金阳。 作为金钗的贴身侍女，很多时候她也是穿着一身青裙，就像现在。一张姣好的面容十分平静，带着冷艳的美色，配合上曲线身材，不负美人之名。 奇怪的是，她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冒着氤氲的香气。 看着如临大敌的白杨，金阳一脸古怪，拎了拎食盒，双手摊开。 放下食盒，她柳眉下的星眼露出愧疚、难过、伤心的表情，又强挤出一丝笑容。 “？？？”白杨冒出一脑门问号，她这样子就好像被自己玩弄之后抛弃了一样。 金阳张开嘴，微微嗡动，没发出声音。 ‘郎君，离我近一点好不好？’ 粉拳一捏，如释重负。 飕飕！ 青群划破两人之间的距离发出阵阵响声，金阳脚下生风，双手挥着粉拳对着白脸摸去。 “发什么神经？！”白杨丢下铁棍、麻袋，一手拨开粉拳，侧过身去。 这一下子，他就察觉到不对，不是威力太猛，而是这女人手上的力度好轻，就好像刚刚突破破木境一样。 破木境和破石境有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单单是气血压制都让人难以越境挑战，更别提身体素质上的截然不同。 察觉到对方的身体可能有异常，他连忙退了几步，拉开距离，他可不想被讹上。 不过在金阳看来，这不是退让，更像是羞辱。 ‘不要离开我，郎君，郎君~’ 她捡起碎掉的木棍，银牙紧咬，使着《清心诀》的武功，把木棍挥出破口声，继续进攻。 咻咻！ 两人的身影在后院闪烁，只是一个快，一个慢。 感到实在碰不到对方身体的金阳，把手里的木棍扔出，又捡起石子沙子，一把一把的撒着。 ‘为什么要避开我？为什么？’ 除了给白杨鞋子填些沙子以外，还是没碰到他。 “你神经啊？！”白杨吼道。 “你才神经！”虽然听不懂，但是不妨碍金阳气呼呼的鼓起胸膛骂道，心头默念。 ‘郎君~’ 趁着对手停下，她拿起一根完整的木棍，做出最标准的进攻姿势，把全身的气血都挥泻出去。 这一击，足足有……破木境一击的实力。 第72章 你喜欢我那点?我改! 没错，这就是她现在的实力，自从生死斗受了重伤，境界跌落，她花了两个多月，刚刚才突破到破木境。 金阳怒气冲冲的把棍子挥出破空声。 她对着白杨的脑袋砸去，眼泪悄然落下，和沙子融为一体。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为什么我碰不到你，郎君~明明我们在梦里都那样了~’ “我说——”白杨停住脚步，不闪不避，“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打屁股的！”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出手，抓住木棍，用力一捏。 咔嚓！ 木棍断了。 趁着这个机会，他两三步走到金阳背后，抓住她两只手反绑，用膝盖压住脊椎，像是审讯犯人。 “唔……唔！”金阳吃了一嘴沙子，哭着叫着。 白杨腾出一只手对着翘起的屁股，狠狠打下去。 啪啪啪啪啪啪！！！ 屁股一直红到了脸上，金阳又羞又喜。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郎君，再用力些~’ 躲在角落里的白云，捂住眼偷看，突然，对上哥哥的目光，急忙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了。 原来哥哥喜欢这一套！ 夜幕降临。 两人在椅子上坐着，抬头看着发出红光的红杏楼，夜晚，这楼比星星月亮还要亮。 金阳红肿的屁股下垫着一个枕头，白嫩的手腕也被抓出一道红痕，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河豚样。 ‘刚才算是肌肤之亲吗？要是郎君还想要…’ 要不是白杨看到妹妹，及时停手，估计这女人得在床上躺三个月都下不来。 当然，她也看到了，所以心里羞的要死，怒意涌上玉脸。 虽然，她的目的和白杨想要做的事大约是相同的。 “你——不是，我什么时候招惹你了？你讲不讲道理？！”白杨皱着眉头问道。 “哼！”金阳想着中午白杨连拒绝都懒得说一句的态度，目光凶狠的看着他。 “好吧。我家里还有红薯，你要不要来一个？”白杨笑着问。 “你——！”金阳刚站起身，腰间剧痛发作，身子一软。 ‘我要郎君抱……’ 扑通一声。 头埋进了沙堆。 白杨就眼睁睁的看着，虽说只要拉她一把，她就不用再吃一嘴沙子。 “好吧，好吧，我知道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尤其是你。”白杨拍拍手，把她拉起来，立马退了三步远。 重新坐在椅子上的金阳，连冷淡的表情都难以维持，嘴角苦涩，眼里噙着泪。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个男人，而又爱而不得？ 泪珠在眼睛打转，映着男人的身影，她一抹，突然开怀大笑，只是笑声里有三分凄凉。 ‘明明喜欢的人突破了，明明他的师父要把我许配给他，明明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为什么我会这么伤心呢？’ “喂！你这又哭又笑的几个意思？”白杨身上忽然一冷，“要不我叫人把你送回去吧。” 他往红杏楼的那扇门走去，无奈的翻着白眼。 “别走！李老提出要你娶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金阳凄惨的喊着，像极了被负心汉抛弃的妻子。 “我哪点不好！你连看我一眼都不看！一句话都不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她的声音逐渐小了，泪水止不住涌出。 白杨一顿。 他头转身不转，如同鹰顾狼视，不一会儿。 重新站在女人对面。 “情郎~情郎~抱着我~”金阳连眼泪都忘了流，站起身笑道。 白杨微微一退。 扑通！ 她又吃了一嘴沙子。 “就算是晚上，你也不能这么做梦啊。” 他半蹲着身子，拿出手帕，甩给女人，一边走去红杏楼叫人，一边喊道。 “楼里那么多小白脸，你喜欢，随便挑呗，怎么非要喜欢我？你喜欢那点，我改就是。” 双肩一耸，白杨在红杏楼叫了两个侍女，把她抬走了。 只是金阳走的时候眼睛一直死盯着白杨，手里还死攥着一块手帕，表情扭曲的不成人形。 “我就是喜欢你不喜欢我这点。” 她把手帕放在鼻子下面细细嗅着，不一会儿，脸上出现红晕。 自从生死斗被暗算之后，她散尽修为才保下命来。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想明白一个道理，生死无常，喜欢的事物要拼命去追，死了万事成空，什么也不剩下了。 于是，一个人影悄悄浮现在她心头，日思夜想，寝食难安，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她身边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她暗暗做下决定，突破破木境，然后和主人提出她要和那个男人结婚，以后好好过他们的小日子。 可是，在李老提出要男人和她结婚时，那个男人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说，主人也果断拒绝了。 不知为何，她心情有些沉重，虽然她已经明白，男人拒绝了。 但她不甘心，她非再尝试一次。无论怎样都好，她喜欢白杨，比自己还要喜欢。 爱情勉强不来，可她偏要勉强。 “情郎！情郎喜欢打我的屁股，喜欢……白杨……喜欢。我要得到你，我一定要得到你。” 破木境不够那就破石境，破石境不够那就破金境。无论如何，她下定了决心。 要得到郎君。 绝不悔改。 …… 两条消息在红杏楼悄然传播。 其一，白杨突破破石境，大家有些惊讶，私底下关于他的谣言也收敛了不少，破石境，那可是管事的境界，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其二，李老新收的徒弟名叫白杨。大家不傻，明白李老的重量，自然也明白白杨现在的分量。 所以，白杨卖的粥方又火起来了。 这次的传播词是，喝了这碗粥，李老的下一个徒弟就是你。 这些都是小事。明眼人期待的大事是城主府、义盟和云间山竟然要怎么分出胜负。是不是真的要开战？ 说来奇怪，天明城的气氛如此古怪，从外面逃荒进来的人却变多了，就连外城都恢复了几分曾经的繁荣。 虽然路上不免被野兽吃了，被山贼抓了，被诡异砸了…… 但是总有人逃出来，逃进城，鼓吹着天明城有多么安全，多么和平。 不好说这些人是聪明，还是愚蠢。 当然，也有人补给一番，又赶往下一个逃荒地点，直到他们梦想的终点——余州城。 白杨在天光初亮的时候就起了床，和妹妹一起做了套热身运动活动筋骨。两人才一起吃了饭，饭毕，他走出门，去往旁边的一条街买些杂物。 自从李老没了米饭，觉得这些杂事交给侍女不放心，所以就推给了他。 才出门，就听到恶犬汪汪的低吼声。 第73章 闹事 花柳街最近管的也松了。没办法，从外面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还带着各种怪病，不动还好，一动就会出现许多诡异的事情。 白杨瞄了两眼，看见两个皮包骨的乞丐青年和一只皮毛油亮的恶犬在打斗。 那恶犬张牙舞爪，汪的一声叫，率先发起攻击，扑倒一个青年，咬下一块肉来。 没被扑倒的青年愣了一下，然后用不停颤抖的手举起木棍，胡乱打着。 恶犬被砸到脑袋，有些晕头转向，又反身扑向木棍青年，那个被扑倒的青年趁此机会，赶紧把破洞的渔网往恶犬身上套。 …… 白杨一时无语。 【这棍法……这套麻袋的动作……太差劲了，还有那狗，应该是有主的吧，连咬人脖子都不会，动作跟撒娇一样……】 不过也是，要真有武功，谁会去当乞丐？吃香的喝辣的他不爽吗？ 看来这个世界没有丐帮。 他默默想着。 走过花柳街，到了黑柳街。这边的屋子门都是紧闭的，只有些闲人在街上游荡，他们就是传闻中的中间人，一切交易都要经过他们。 自然，他们也会抽一笔交易费。 至于正常的商铺？这世道，除了青楼、黑市能正常交易，其他的地方人们根本不敢开门。 弱者只能在强者的庇护下生存。 白杨把肩上的腊肉放下，不一会儿，中间人就纷纷过来打听他需要什么。很快，在中间人收了交易费之后，轻松的完成了交易。 金子银子只能在内城流通，外城的货币只认能吃饱的和有用的物品——不敢用金银。主要原因是他们的命没有金银值钱。 交易完成，白杨把剩下的半块腊肉放回肩上的麻袋。一些男女老幼已经跪下哭喊着求他施舍些粮食了。 嗯，他们看见了白杨衣服上红杏楼的标签。 除了红杏楼，没有任何一家势力还会浪费粮食施舍给这些穷人了。 【抱歉，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目光平静，从众人头顶越过，带着李老需要的杂物，回到红杏楼的练武场。 轻敲了几声，站在门口。 这时，练武场众人的眼神有些复杂，纷纷朝他望去，有许多道不明的情感。 白杨不管不问，立在门口，仿佛毫无知觉。 这些人的视线改变不了任何事，改变不了他，与他的武艺更是毫无关系。 这世道的立身之本终究还是武功，没了这一身武功，众人也绝不会看向他。 嫉妒如何？仇恨如何？兴奋如何？ 这些眼光的主人改变不了自己，又能活多久？ 何必在乎死人的目光。 白杨心中有些急切，想要不成为死人，就必须掌握更强大的武艺，无视更嘈杂的声音，他的眼前只有一条路。 变强。 不断变强。 如果是刚穿越的时候，昨天金阳的想法他不会拒绝，美人投怀送抱谁不喜欢，现在却不一样了。 他变了。 变得让自己都陌生。 也让他对众人的目光感觉麻木，眼光难道能杀人？杀不了他的只会让他更强大。 破石境，这些日子楼里出来的不少，但李老的弟子这个身份就截然不同，身为红杏楼最强的人，李老的一言一行都能改变楼里的局面。 关门弟子，这才是他和众人差距，不可逾越的差距。 恍然间，白杨明白李老的重量。实力，地位，财富，在这个世上，只有第一个最重要，其他的不过是绿叶为红花作的陪衬。 像古明月那种三次跳反，反复横跳的人，就是因为有了破石境的实力才没被清算。 从力帮开始，经过红杏楼，城主府，最后去往义盟，以后不知道去哪，都是因为他的实力足够挥霍。 “妈的！力帮的人又来闹事！方艳师姐，你新认的义妹被人白耍了！” 一个不满十岁的小龟公从楼里跑到练武场，狠狠啐了口唾沫。 一直努力练武，满身是汗，一身劲装的方艳停下手中的木棍。 “又是力帮的混蛋？！”她愤恨的骂道，连喉咙都有些沙哑。 来不及换衣服，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提起木棍，气冲冲的往楼里走去。 “什么实力？”她有些仓促的开口问道，要是打不过，她就去请救兵。 白杨对这个努力的能让他都为之汗颜的女人有些佩服。 犹记得，就是金钗来这边的时候，这女人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就连李老的寿宴，她都是压着点到的。 不可谓不胆大，也不可谓不努力。 若是别人的事，白杨肯定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但方艳算他半个朋友，也替他照顾过妹妹，如今人家妹妹出事，难道他能袖手旁观，那不符合他的道义。 他再次敲了门，轻声和李老解释。 房间里没有声音，不知是同意还是拒绝。 没多远，他听到那个小龟公大声骂道，闹事的人就是个地痞流氓，没什么实力。 想了想方艳的实力。 他放下心来，安心等待。 就在这时，小龟公突然飞了出来，一头插在练武场的沙子里，眼瞅着是要没气了，方艳也退了几步，让出距离，身形显现在众人眼中。 瞬间，喧哗声大作。 “挑衅？力帮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白杨放下杂物，往方艳的方向走去。 练武场的人也跟在他屁股后面，隐隐以他为首，往楼里走去。 金钗上次把力帮杀得那么狠，这才几个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在红杏楼肆意妄为，是有几条命啊？ 红杏楼，一楼大厅。 方艳的木棍折成两半，一旁的管事都和她一起对着力帮的人大打出手。 角落里还有个红裙女子，做着狗爬的姿势，她身后有人从她身体腰部以下取出一些个杂碎。 平日里，力帮练的武功是要比红杏楼弱，今天却不一样，竟打出龙争虎斗的样子。 一时分不出胜负。 有人还在门口呼朋唤友，又聚集了一堆人闯进楼来。 他们袖子上都绣着个‘力’字。 毫无疑问他们是力帮的人。一个口音奇怪，腰间别着两把菜刀的男人，啐了一声，抹在手上，抽出菜刀，凶相毕露，好似要大开杀戒。 然后，白杨站了出来。 一拳，一脚，一棍，一碗碟。 把正在打架力帮的人拍倒在地，微微抬头，看着菜刀男。 第74章 威慑 菜刀男也正视白杨还有他身后一堆面色不善的人。 他感受着面前男人的血气，浑厚圆满，一点没有外溢。把菜刀往桌上一递。 “误会，都是误会！您看，小小礼物不成介意！兄弟们，风紧扯呼！” 他当机立断，心疼的瞥了一眼自己留下的菜刀，急忙跑出红杏楼的大门。 就连倒在地上的几个兄弟也和看不见一样。 白杨看着两把菜刀，拿起来，咣当碰了一下，声音清脆悦耳，刀面没有一丝痕迹，真是对不错的武器。 他们不是来闹事的吗？怎么逃了？什么情况？ 力帮这些人，总是干些又苦又累的力气活，所以更贪图享受，拿到钱，立马就是喝酒，赌博，嫖娼，无乐不欢。 有时喝大了，就要带兄弟们去最大的青楼逛上一逛，开开眼界——虽然钱包空空如也，但一喝大就不能控制，非要点上几个妓女，还装出大爷的样子。 想当初，古明月也是因为这个才从力帮弟子变成红杏楼的龟公。 扯远了。关键是力帮很团结，从不丢下兄弟，这也是他们一呼百应的原因。 白杨看着被丢下的几人，什么时候这帮龟孙子喝完马尿也会怂成这副样子？当初就算是面对金钗，他们都敢调戏、侮辱。 看来力帮真的不一样了，新加入的人不认同老一套，只想着为自己谋利。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一个还没金钗实力强的小小破石境，力帮就会害怕吧？ 怎么可能？ 白杨还在疑惑不解。 方艳拿起桌子上的菜刀，手起刀落，一连把他刚才打晕的人全砍掉脑袋，才对他露出讨好的笑容。 “白...白杨师兄，多谢您出手相助！” 白杨看着一身血的方艳，“嗯，不必多言，毕竟我也是红杏楼的一员。” 他看着满地的血水，和正在收拾尸体的龟公们。 “下手这么狠，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以后要多加注意。” 方艳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紧紧攥着菜刀，用力点头。走到红衣女子身前，安慰她受伤的身体和心灵，还掏出白杨送她的丹药，给义妹喂了下去。 另一边，力帮一群人逃到街角，在草堆上一躺，用衣服擦着自己身上的热汗。 “大哥，大哥，咱们跑什么？就红杏楼那帮娘们，身子软的不行，一点力气都没有，跟挠痒痒似的，为什么要逃？”有个手下吹开自己嘴角的草杆，疑惑的开口。 “你懂你奶奶的屁！别看那小白脸年纪轻轻，人家背后站着大佬呢！你要敢动他一根头发，呵呵。”菜刀男冷笑道。 “咱们今天都得死在那！别说小白脸背后的大佬，就连小白脸本人，他要是真大开杀戒，就咱们这几个花拳绣腿，就是给人家挠痒痒！” 把力帮标识一摘，他挠着脑袋。 “力帮是回不去了，老子也不回去了。奶奶的，这要命的活计！来之前也没人说青楼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啊。在俺们那旮旯，这种实力的人名声都响当当的，我怎么感觉这小白脸是想阴咱们呢！” “力帮也是狗东西，这种事也不说，成心想拿咱们兄弟的命试试青楼的刀快不快。” 他吐了浓痰，摸着腰间的刀袋，心口一疼，那可是他的传家宝。 就这样没了。 “可怜了老子的宝贝，去个青楼，倒了血霉。走了走了。” 一群人如鸟兽散开，不少人偷偷摘下力帮的标识，他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玩命的。 当天晚上。 呼呼！ 白杨的木棍直直往李老的轮椅戳去，又如蜻蜓点水，木棍一转，向李老的左腿扎去。 “用意太明显，花招不够实，骗不了人。” 李老手指一弹，轻描淡写的对着木棍顶端一震。 似乎有铜人显出身形，光头顶着木棍，直直冲着。 “看好了！” 嗤啦！ 白杨感觉手里的木棍被别人握着，转而对他进攻，手臂一麻，掌心拉出一道痕迹。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解的看着李老，这是什么招式？ “师父，你刚才这是什么招式？” “你啊你，倒是一点都不气馁。”李寒剑打了个哈欠，目光满意的看着他，“要是那几个孩子有你这么坚定的意志，说不定能更上层楼。” “我用的这招，只是因为我的气血比你强，能驱使恶气，你现在差的还多。”李寒剑继续道。 “这也是驯服恶气之后的手段？”白杨眼睛一亮，在李老之前，他还没从见过有人使出这种招式，明明都感觉不到对方的气血，还能如此强大。 单单那个铜人，他要是真刀实枪对拼，输的一定是他。如果生死搏斗，那更是自寻死路。 “没错。身为你的师父，我有必要给你开开眼界，以免你有了一些小成就就沾沾自喜。”李寒剑开口说道，“哪怕在外城，你这个实力也不算强，更别说内城的那些老王八蛋。” “什么王八这么厉害？” “八旗。”李寒剑嘴角一翘，“你看，我这么破的船也有三斤钉，内城的破船更多了，都老着，不想死，也不敢死，他们才是天明城内城最后的保障。” 白杨嘴立马合住，有些话李老能说，他不行，实力容不得他如此放肆。 “这……那八旗老人很多吗？” 李寒剑打了几个哈欠，眯着绿豆眼，深吸了一口气。 “多啊。你不是听过老八的名声吗？他就是八旗最破最大的一艘船。可惜被云间山赶上了，还戳了个大洞。 那些个五湖四海也多半是破船，不过要更小一点，比我还破还老。至于其他的顶了天不过破金境，连艘破船都没有。” 他看向内城的方向，补充道：“城主府倒是有艘新船，就那个被朝廷赐下勇士称号，天明城城主林如雪。本来是年轻一辈第一人，现在只能排第二了。” 不用他说，第一肯定是云间山的云霓。 “林如雪。”白杨重复了一遍，上次云霓进城就是和他谈的条件，可见两者实力相差不大。 李寒剑评价道。 “林如雪这娃娃修的是五毒功，毒性强烈，就连同境界的强者也会不小心着了道。 现在他是外放境，能把恶气驱出体外，当个毒小子用，所到之处，非毒不生。 当你驯服了恶气，下一步就是驱使它。这一步也称之为——身心由己境。” 第75章 身心由己 “林如雪那娃娃修炼的五毒功不弱，驱使的恶气也十分阴险。”李寒剑微微摇头，似乎有些看不起林如雪的毒功。 “师父，这驱使恶气又是什么说法？”白杨问道。 “不知道你是胆大心肥，还是自信满满。也罢，我就和你说了。突破破金境之后，等你身上的恶气能在皮肤上化作人形，你才有了驱使恶气的前提条件。 在这关卡最重要的是，你三次突破的血气都需要血丹进行十次炼化，到达驱使恶气的最低条件。 之后再配上秘诀才可驱使恶气。这也是那些王八蛋为什么卡着血丹的原因。” 李寒剑开口道：“这世上这么多人，有天赋者不知几几。却少了血丹的帮助，始终没法走到外放境，这是朝廷控制天下的手段之一。” “这……那以前红杏楼有外放境的高手吗？”白杨木然的问道。 “有。不过也是群王八犊子。”李寒剑不满的骂道，“白瞎了老子的一番心意。” 白杨看出老人心情不好，没有再问。 “放心，我一时半会死不了，总能等到你长大的那天，这红杏楼也等得起。”李寒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就算没有那群王八犊子接任他的位置，他依然会撑到白杨长大的那天。 红杏楼太高了，没有人站在面前护着遮风挡雨，随便一股风浪都能吹得这楼楼塌人亡。 白杨算是明白李老的境界了，怪不得能护佑着这么大的势力。 原来他有外放境的实力。在这小小的天明城算是高不可攀了。 “辛苦师父了，都是徒弟不争气。”白杨沉下心来，默默握紧拳头。 “不是你的问题。唉……只是有些晚了，要是早几年，我再年轻一点，局势也不会坏到这种地步。”李寒剑叹气。 他对这个徒弟越发喜爱了，知进退，懂礼仪，是个好东西。 “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但你要记住，《清心诀》前三层都必须要用血丹把气血十炼，驯服心头的恶气，在身上显化。这样你才能从破金境，顺利突破到以后的武学境界。” “是，师父。”白杨施礼道。 关系到以后的大事，他不得不注意。这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古明月那么拼命的追求血丹。 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行了，老头子我的废话也讲完了，你以后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老头子我能帮的帮，不能帮的你自己想办法，都破石境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人终究还是会走上自己选择的那条路。”李寒剑脑海闪过过去的自己。 【自己选择的路。】 白杨提了口气，他的选择很简单，变强。 趁着老人家精神还好，他们俩在月光照耀下练了一整个晚上。 虽然没被气血压制，但是他一招都没赢，经验的差距大到难以想象。 在李老的教导下，他的招式进展速度飞快，还抛弃了一些阴险无用的小动作。 破石境的修炼比他想象的还要艰苦，直到天明，他身上多了三五十条木棍打下的红印。 白杨自然不会说什么我爸爸都没打过我的鬼话。多挨打，多练习，多流汗，总比多流血要强。 太阳刚出来，老人家没了心气，回了屋。他才从专属于他的那一片空地中走向练武场。 白杨才踏进练武场，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丹火也来了，脸色苍白，正在练习棍法。 他练完一套，脚步有些发软，走了几步，在一旁的休息区瘫坐着，对着白杨打着招呼。 “师弟？刚醒？” “师兄。我练了一夜，现在准备回去休息了。你和人打起来了？”白杨解释道。 丹火脚上的鞋子一直在抖动，再加上他说话都不站起身，肯定是出了事。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在他耳中却显得刺耳，和谁打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颇有些无奈：“这不，有人来东风楼搞鬼，我刚好在，就顺势出了一下手，当然大获全胜。只是他练得铜骨功，踢上去，脚有些发麻。” 白杨一脸的不相信。 师兄的无影步他是尝试过的，别说铜骨，就是铁骨——铁骨还真不行，区区铜骨怎么会受伤这么严重。完全不可能。 丹火嘿嘿一笑，也不准备解释，他总不能说实话，是被自己蠢到了吧。 有句话叫做，计划很完美，就是没有实行的可能性。 离上一次两人比试已经过去了十天，他当时英姿雄发，觉得以自己的天赋超越师弟还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他开始勤加努力，早出晚归，风雨不止，一连五天。 到了第六天。 他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一个绝妙的炼丹法子，哪怕对破石境也有作用，自然，他开始实验。 实验只成功了一半，想要继续，非得花大笔的金银不可，但他家里没那么多了。一直到了晚上，他昏昏睡去。 第七天。 他起床练武，脑海的想法总是挥之不去，练来练去，连动作都走样了。他觉得这样不行，于是狠下心来，再试一试。 这一试，又过去了半天，毫无收获。 正午，难得天晴，太阳热的有些毒辣，光是摸着地板都烫手。 丹火看着天气，觉得阳气正足，是炼一炉金刚不坏丸的时候，这个他熟，两三下就解决了。 回过神，天已近黄昏，夕阳西下，看着天边美景，他沉迷了一小会。 就这一小会儿，丹枫觉得父亲在发呆，不停的喊着‘爹爹’，就连妻子也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这有什么好说，看着儿子肥嘟嘟的脸庞，他又弹又捏，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 再努力也不能让儿子从小缺爱，长大成为那种阴险狡诈的小人吧。 没多久，晚饭时间到了，一家子都在，他难道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 到了夜里，清清白白中的清清，拿着他刚炼的丹药，说丹药可能有问题，想要实验一下。 男人难道能被这样羞辱？ 这不仅是怀疑他身为男人的能力，还深深质疑了他身为炼丹师的荣耀。 于是。两人折腾到半夜。 次日，他的腰子有种去缅北旅游的酸痛感。 第76章 大良城古家 第八天。 他在近中午的时候被吵醒了，说是东风楼有事要处理，他没多想，自然过去了。 全是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一直折腾到中午。刚巧，有八旗子弟喝昏了酒，在楼里闹事，这难道不是他威风大展的时候？ 轻而易举的教训完，楼里的大家怎么说也要留他吃一顿饭。 又是跳舞，又是品茶，又是听琴，各种头牌齐上，如此美人美景，他岂能一意孤行离席而去。 到了下午黄昏时，他才带着一肚子茶水回了家，脑袋里全是舞姿，琴声，心思杂乱。 趁着还没到吃饭时间，他抓紧练了会武功，这才发现，脚麻了，腿也麻麻的，一分叉，两腿拉伤了。但他毫不在意，只觉得这点小小的困难怎么能阻碍他。 医者不自医。小伤就这样变成了大伤。 之后更别提，夜里清清白白两女那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这一夜，他炼的那瓶金刚不坏丸全部吃光。 腿脚更是软成面团，走路都发抖，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受伤了。 受到如此重伤，就算他乐意苦练，家里人也不乐意，强行把他按在床上躺了一天。 他躺着，清清白白可不躺着。 又是一曲美妙的凤求凰。 响至天明。 第九天。 他已经全然没了力气，刚下地，丹乐那边传来消息，有个头牌因为情感被玩弄上吊自杀了。这他不得去看看。他好歹看过人家的舞蹈，听过人家的琴声，喝了人家端的茶水。 带着楼里的大家给头牌办了个葬礼，又是一番吃喝玩乐…… 然后到了今天。 丹火感觉自己刚恢复的腿脚又受了伤，他才刚做完一套练习而已。 这样下去他马上就要被师弟超过了，简直。 不能容忍。 难道孑然一身才是正确的练武之路？ 那武者不都成了太监一般的人物。 “唉，师弟。有个你不喜欢的好差事，你要不要听一下，人家给的好处太多，我都没法子拒绝。” 看着白杨没有说话，丹火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大良城那边过来了一个古家，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在这落脚多有困难，也不知道这边水有多深，因此托我找些良家。 虽然古家不是八旗子弟，但实力不差。他们说了，只求两种人。第一，若是男子，如是忠义之辈，愿意结为异性兄弟，生死与共。 第二，若是女子，是温良持家之人，有武力最好，也愿意多娶几房当作小妾。” 他把古家开出的价码说了一通，最后才稍稍提了一嘴，光是让他传播这些消息，古家就给了他一枚完整的破石境血丹。不可谓不大方。 按古家的要求来说，白杨完美符合条件。 但白杨完全不明所以。 真有这种人凭什么要和古家交好，就为了那一点点资源，准备把自己的命搭上去？疯了吧！ 更别说他已经拜了李老为师，只一心练武，想要实力。 天明城本就不太平，古家这个时候出这么大的手笔，无疑是在谋划着什么，是非清白还不好说。 怎么听古家都不像是好人。他可没兴趣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自己大好的未来葬送了。 再者说，他早就有离开天明城的想法，只是实力不济，所以才日夜苦练。 “……”白杨沉默了一下，没接这个话茬，突然开口，“师兄，你的实力离破金境还有多远？” 远得很。 丹火猛地站起身，脚一软，又被师弟搀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他这两年光是研究炼丹去了，自从突破破石境以后基本就没练过武。 毕竟再怎么样，救出妻子是他的第一目标，而救妻子需要天价金银，他必须卖丹才能挣到钱，实力都是排在其次的。 所以他家传的无影步很多时候都被他当作赶路的工具，而不是杀伐的武功。 “师弟，在这个世道，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人的一生很长，我们不能只追着天上的云朵跑，还要转头看着身边的亲人。” “师兄，你这话有点绕，我没听懂。”白杨摸着脑袋，有些不解。 丹火急忙转移话题。 “师弟，道理慢慢想就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说的血丹之事，我有眉目了。内城没人肯卖，古家倒是有这个意思。” “是破石境的血丹？”白杨已经把李老连带骗来的金钗手上的血丹全部炼化了，现在是血气六炼的水平。因为知道血丹的重要性，他在师兄给他举办庆功宴上就提出这个想法了。 如何买一些血丹，一直都是他想方设法想要做到的事。 因为师兄是炼丹师，想着可能会有门路，所以他才拜托了。 “我说了啊，只有古家肯卖，而且保证完好无损。要不然我怎么会和这些大良城的人扯上关系。”丹火无奈道。 他知道白杨的心气和傲气，想要白杨低头几乎不可能，但血丹又是必要之物，没了这个武学之路走不远。 光看古明月就知道了，为了一枚血丹反复横跳，到现在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算是卖，古家出售血丹的价格肯定也是破石境承受不起的，无论是他还是师弟。 “大良城的人行事都是这般风格吗，他们就不怕招惹些为非作歹之辈，把他们抢了？”白杨沉声道，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一个名叫李龙虎的无赖可最喜欢杀人夺宝这种事了。 “怕，所以他们才要卖，你看内外城这么多人，都拼命想要一枚血丹，而古家能满足他们的欲望，只不过付出一些代价而已。”丹火叹气道，“有的是人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白杨无话可说。谁看不出这天明城战火的味道越来越浓，这时候被绑上战车，这不相当于把命交给别人手里。 丹火叹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早知如此，他是做了准备的。 “给你给你。就知道你这脾气，倔得跟头驴似的。瓶里只有两枚，还差的两枚，我有一些想法，不过得你自己去办。” “师兄？！这……”白杨吐出一口气，没有再说。 “从古家倒腾过来的。放心吧，我验证过了。”丹火微微叹气，“反正师兄我是走不远了，以后就靠你多多照顾了。” “好。” 白杨郑重许诺。如此至友，一人足矣。 第77章 秋意浓 苦练的日子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又到了入秋季节。 白杨依着师兄的指导，在街上几家老资格的春楼当了供奉，拿些金银，补贴家用，又在李老的照料下，服了他的独门丹药，进展算是不错。 李老所学甚杂，炼丹之道也颇为精通。 练出的铁皮丸硬的像石子，咬的牙齿嘎嘎作响，才勉强能咽下去。但服下之后，皮肤像是被锤炼过，显出铜黄色。 白杨就这样锻炼皮肤。很快，一般的刀刃在他身上只能留下一道白印，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作为李老的弟子，巡公首领的位置落到了他手上，一些事情也开始做准备。 在金黄的叶子落下的季节。城主府，义盟，云间山……多方势力都曾邀请过白杨加入。 给他的身价很富裕，像是卖命的价格。 比如像云间山和义盟，价格最高，里面还有死后如何如何，一点都没把他当活人看待。 基本是奔着要命去的。 白杨扫了几眼，便婉拒了。 到了这个时间，内城有些绷不住，特许红杏楼在内城多开几家青楼交税（八旗子弟的产业是不交税的），李老犹豫很久才同意，其中一家新开的西风楼选了白杨作为楼主。 虽然他全权都交给师兄和副楼主打理，连去都没去过，但也算有了自己的产业。 世道就是如此，红杏楼破石境以上强者，基本每人名下都挂着一座楼，白杨也无法免俗。 天明城的弱者，不知道要被剥削多少遍才能拿到他们卖身的一点价钱。 这些小事丝毫没有影响白杨的进度，在李老的教导下，他一身铁皮很快练成了。 就是气血，武艺变化较小。 吃了师兄给的血丹，血气八炼之后，他感觉每一点进步都像是在拉磨。 在血丹的催化下，万象影倒是有了新的变化，黑色的影子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红色纹路。 具体意义不明，还需研究。 至于驯服恶气，看着胸口那一只黑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还是师兄请他吃了两三顿大餐的情况下，竟然连一条胳膊都没有凝成。 白杨有些担心，按照他的进度，在李老糊涂或是死之前有可能做到这件事吗。 看着局势越发复杂，白杨也静不下心来。 师兄不可能一直请他吃大餐，他必须多做一些筹划，实施他准备已久的计划。 既然大良城的人能捕杀血兽，换取各种生活物资。 他凭什么不行？ 虽说血兽凶猛异常，但终究比不过这残酷的世道。 白杨出过几次城，遇到危险的次数并不多，但他知道，幸运不会一直眷顾着他。所以，他做了很久的准备。 背下了楼里的地图，记下了每个诡异的弱点，又从师兄那里吸取经验。 得知此事，师兄叹气一声，挤出一段空余的时间，带他出了天明城。 因为丹火的交易有些是见不得光的，有时必须在城外。还有可能连续两三天都住在外面，所以对这一带地形颇为熟悉。 听到师弟这个想法，劝也没用，只好尽最后一份努力。 狡兔三窟，他的的藏身之地又何止三处。 更何况，还是他先提出这个建议的，总要负责到最后。 实在事不可为，总要有人收尸吧。 天明城正北，十五里处的一座大山。 入了秋，山上的叶子泛黄，连崇山峻岭都像是穿上了黄色的裙子，姿态妙曼。 此山为孤鹰山。 大意是，人不能攀，唯有鸟兽才能飞到山顶一览群山风采。其间羊肠小道数不胜数，林间总有莫名的呜咽声，仿佛人的哭声。 山顶直插云霄，看不真切。光绕着山脚走一圈也需要一天时间，寻常人若是上山，便是十死无生，连尸骨都无人收殓，就连一些武功贫乏之辈，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因为山里藏着血兽，还有一些有自己地盘的诡异。 孤鹰山山腰百米处，身高八尺的大汉背着一个包裹，领着身材短小了一截，脸白的像面的男人往上走。 走过一段落满了黄叶的小道，两人稍作休息。 再往上，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道路，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金黄的落叶，和半青半黄人一样高的杂草。 秋意稍凉，山上更是清爽，身处白云间，似乎分不清自己在哪。 “孤鹰山。这里是唯一一个各个势力都没办法彻底占据的山头，周围的几座山也只是一些小势力，不用太过担心。这里血兽繁盛，诡异也不少，一切都需要小心。无论是面对人，还是面对动物。”两米的大汉谨慎开口。 “诡异？很强吗？”面白小子开口问。 他把楼里发的衣服涂上颜料换了颜色，让人看不出红杏楼的标识，又背着一个大麻袋。 此人正是白杨。 而且他还在麻袋的路上越走越远，制造了三种不一样的麻袋。 分别是全麻，就是以前用的能套人全身的麻袋，半麻，套人半身的麻袋，还有微麻，只比人头要大一些的麻袋。 丹火有些好奇师弟为什么这么喜欢麻袋，不过也没多问，继续开口道。 “很强，所以宗门才没办法占领这里，但他们也分了这座山，在各处留下陷阱，和自己的标识，除了你知道的那些大势力，其他的都不用管。 他们真要敢上门，咱们红杏楼也不是吃素的。” 丹火一脸自信，迈开脚步，从山林中的缝隙钻进去。 “上山的时候千万别乱碰这些草啊，树啊，一旦留了踪迹，肯定会有人埋伏你，在这，人心难测。” 白杨明白现在不是在人的地盘，没有官府或是强权的管制，人心的恶是不可避免的。 丹火辨认着方向，声音小到堪堪传到白杨耳朵旁。 “一些野兽还没成精，没有血气，咱们最好不要动，有时，借它们的洞穴过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吃的，最好只吃我给你的练的辟谷丹，寻常野兽在那里喝水，我们就在那喝水。其他的丹药我都给你备齐了，有个贴着血引标签的丹药，最好别用。” “血引？” “勾引血兽的丹药，你以为你上山，血兽就乖乖让你杀了？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活下来的那个说了算！” 第78章 孤鹰山 “如果遇到实在对付不了的敌人，就把这个丹药直接扔出去，血兽闻到会发狂，到时候你就可以趁机离开。”丹火拿出贴着‘血引’标签的药瓶，药瓶很小，里面只有两三粒丹药。 “在山上打猎，万事都要小心。” 他再次叮嘱道，还一边说，一边领着白杨往深山里面走，到了一处花田中。 难以想象，深山之中竟有如此秘密之地，这里花香四溢，色彩鲜艳，连露水都圆滚滚的一副可爱模样。 正望去，风吹过，花朵颤抖的从一边传到另一边，掀起层层叠叠的花浪。 “这些天雨下的多，我就想这边肯定会很漂亮。偶尔看一眼，修养身心不错，但千万别久留，身上染了这种香味，很容易被追踪。”丹火深吸一口花香，声音也不自觉的放开。 “是，师兄。” 白杨也嗅了嗅，花香清淡，下山走的时候倒是可以摘几朵送给妹妹。 城里可没有这么漂亮的野花。 “草！”丹火低声喊了一声，鞋子连忙在土里蹭了几下。 “妈的，那条狗在这里拉屎！要是让我逮到你个兔崽子，老子非让你知道为什么花儿这么红！” 白杨偷偷一笑，退了几步。 “这里人很多吗？” “不多，但是很危险。”丹火一脸恶心的回应道，“和天明城一样，这里也分做内城和外城。内城属于这座山上的宗门，叫孤鹰门，外城他们不怎么管，也管不过来。” 他望着山上，似乎在看着什么，走了几十步，在一个树木丛生的地方用木棍挖出一些泥土，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 “像我一样，如果你要是碰到那群小比崽子，就像我把东西藏起来，回头再取也不迟。” “要这么小心，难道他们很强？”白杨不解。 “不是强，他们就住在山上。一呼百应，打了孙子来了爷爷，要是处理不当，别说破石境，就连破金境也得被他们耗死。”丹火面色不悦，“他们管这个叫打草谷。” “打草谷？！”白杨皱眉，“那不就是杀人越货吗？” “要不然你以为呢。”丹火拍着包裹上的泥土，放进随身的背包。 “你还记得少鹰门吗？就是孤鹰门这一脉流出去的。自从少鹰门被云间山兼并，孤鹰门就从隐世门派变成现世门派，专门杀外来者。” “云间山也来过这里，留了一小部分人，然后被他们全杀了。好家伙，真是不怕死！为了这事，云霓也来过几次，被耍过几次，连孤鹰门的人影都找不到。” “然后，他们才逐渐有了名气，也有不少人想要拉拢他们，可奇怪的是，他们谁都不理。” “有传闻说，孤鹰门里面有前朝……所以行事尤其紧密，只在孤鹰山上肆无忌惮。” 丹火若无其事的瞥了白杨一眼，能捕猎血兽的地方数不胜数，但只有这里传出过前朝余孽的消息，所以他才带师弟来这里。 “而且听说，孤鹰门有个道观，作为进山的入口，不过从没有人找到过。” 白杨立马明白，这应该就是师兄曾经打探到关于他父母的消息。 “不过是传闻而已，不一定是真的。”他回应道。 “传闻真假都有，谁说的定。”丹火摇摇头，看着云雾里的山头，“城主府听到这个消息，曾派过大军搜山，然后死了一半，疯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逃回天明城还落了病根，就再也没管过。” “朝廷不管吗？” 白杨问道，种种线索联系起来，不就等于说这座山肯定有鬼。虽然不知道是前朝的鬼，还是今朝的人装神弄鬼。 “这样说来确实蹊跷，难不成真的和我父母的事有关？不过晋朝都四百年了，究竟是多大的仇，他们还放不下？”他无奈叹气。 “嗯……你不知道也正常，当年晋朝太祖开国的时候，是打着救前朝的旗号，然后大肆屠杀宗室、百姓，才建的国。你说，这血海深仇该不该报？”丹火摇头开口道。 “我不知道。”白杨叹气，“家里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而且我印象中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从没说过什么大逆不道之言。” “我记得你在家里排第三？可能这些事只和老大说吧。”丹火眼睛一红，很快恢复正常，“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就换一座山，这年头，血兽比人还多，有的是地方打猎。” “不了，就这里吧。”白杨点头，他也好奇，家里究竟参和这件事有多深。 “虽然是我带你来，但还是希望你小心一些。孤鹰门连云间山都不怕，肯定有自己的本钱。咱们兄弟实力太弱，能成则成，不成就算了，性命要紧。”丹火叹气道。 接下来，两人就在孤鹰山山上转悠了许久。丹火也趁这个时候，教白杨认识些药草，如何判断距离、方位。 对于一些小势力的标识，丹火看都不看。就算有人问，他眼睛一瞪，那人就乖乖退去了，两米高的大个确实很有压迫感。 这也让白杨了解到师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还说，山都天生地养的，你脚一抬一落，就当是你的了，就是你亲娘来了不也敢这么放屁！ 三天后，丹火采了一袋子药，不偷不抢，只是偶尔闯进别人地盘。也让白杨明白了山里的规矩。 拳头大就是规矩！ 至于休息的地方，他介绍了三个开着星牖月窗的山洞，当然，也不免带着白杨去野兽洞里借住过一晚。 很臭！ 除了这个印象，白杨只记得野兽在洞壁上划下爪痕。 又过了三天，就连白杨背上的麻袋也装满了药草之后。 两人才下山，回了天明城。 想着丹火口中的消息，他觉得以李老的年纪肯定会有一些线索，毕竟，这城里大多人都没李老活得久。 “少鹰门？孤鹰门？五湖四海中的四海就是他们分裂出来的。”李老眼睛一眯，道出四海的真面目。 “四海？不是只剩下东海和北海两家，竟然也是孤鹰门的人吗？”白杨疑惑的问道。 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这事越挖越深，就连四海也参和其中，那么覆灭的西海和南海是不是也有隐秘。 这样一想，为什么东海和北海能活下来？ 如果是朝廷的打击，绝不可能只针对其中两家。 第79章 四海 “四海的当家号称龙王，一向深居简出，神出鬼没。要不是当年和云间山起了冲突，活了下来，人们还不知道有四海这个名头。这样一说倒怪了，难道云间山和孤鹰门是敌对关系？” 李寒剑摸着胡子，眼神有些兴奋，没想到这么多年，天明城在他眼皮底下还能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你说你父母消失的时候提到过道观。我记得四海的龙头也各掌握一个道观，神秘的很，所有人都以为是传闻，从没有人见过。” “道观，对了，道观这件事还是我父亲的朋友李叔叔说起的。其实我也不知情。”白杨一惊，开口道。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但如果孤鹰门和四海有关系，你要小心了。现在看来这个龙王其实另有所指，说不定指的就是……”李寒剑头转向当朝天子的方位。 “天……”白杨顿住，急忙收口。 “倒是有个好消息。”李寒剑忽然想到，“你这个西风楼的楼主，难道不知道手下有一个从西海投奔过来的人吗？还在你楼里当管事，你可以向他打听一下。二指境的实力，我肯定他知道一些隐秘，就是不清楚他知道多少。” “西风楼。”白杨一愣，他手底下能有和他一个境界的管事，还来自已经覆灭的西海，这当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似乎，他还曾经见过对方一面，给对方灌了很多鸡汤，那男人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说着誓死效忠。 但是，成年人的话语就不必太过相信。 没记错的话，二指境的实力他给的是副楼主的位置。 没办法，当时他手下没人，愿意来的实力不够，难得有个实力不错的家伙，他为了显示千金买马骨的气概，一下子给了高位，也正好把手里的事甩出去。 落了个清净。 该说不说，名叫贾正义的这个男人倒是给力，每个月光黄金都能交给他五两。 从李老打探完消息，他第一时间去了内城，前往他的西风楼。 西风楼和东风楼，一个在内城南，一个在内城北，距离不近。 离红杏楼那就更远了。 等白杨坐马车坐的屁股都疼的时候，他才到了西风楼楼前，此时正是中午，天气闷热。 比起东风楼所在的位置，西风楼明显偏僻不少，看起来有些寂寥。 三三两两的人一些往楼里进，一些从楼里出，还有些嘈杂的哭声，听起来像是刚和家人分别卖身的女子。 西风楼是从别人手里盘下来的，所以楼里的物件都显得古朴，就像脚下的街道一样，都有些年头了。 自然，它也不算高，仅有六层，就连招嫖的老鸨也年轻的让人意外。 白杨看了几眼这个名义是自己掌管的西风楼，还没走进去，就已经闻到浓郁的胭脂味。 这里老鸨倒是机灵，看着客人不动，一边热情招呼，一边拉着扯着把他往楼里拽。 白杨倒也没拒绝，顺势往里走。 西风楼的布局不同于其他地方，看的出来花了心思，虽然小巧，但是做什么的都有。 弹琴跳舞的，说书讲故事的，比拼文采吟唱诗文的，雅的俗的，不一而足。 白杨刚踏进楼，那老鸨就急忙出门继续揽客了。 只有一些莺声燕语往他身上挤着凑着，手指都有些不正经。 白杨摆摆手，让她们退开，他年轻力壮，气血旺盛，可不想在这种鬼地方丢了节操。 那些女人露出奇怪的表情，很快，发现了这一点的一些清秀男人也凑上来。 要不是这座楼是他自己的财产，他肯定忍不住让这些人在床上好好躺几个月，休养一下脑袋。 终于挤出人群，脸上被蹭的都是胭脂。他拉出一个身上有着破木境气血的管事，往后院走。 “你知道贾正义贾楼主现在在哪不，让他过来找我。现在，立刻，马上。”白杨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我们楼主忙着呢，你是什么人？有拜帖吗？有请帖吗？”那男人反问道，一脸的不以为然，突然，跪倒在地，忽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气血能压制住他，这是有高手来闹事了。 脸这么白，难道……难道是楼主的情人？他在心里狐疑道。 “快去，你就告诉他，白杨来了，他不过来他这个楼主就别当了！”白杨闷哼一声。 那小管事感觉身上一轻，急忙一路小跑去喊人了，告诉贾楼主有人闹事。 白杨拿手帕擦了脸，然后丢进火堆里，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简直是耻辱。 奇耻大辱。 小管事腿脚很利索，立马找到贾楼主，把事情一说，只见贾楼主面色一变，抓起裤子，一边跑，一边系着腰带，慌慌张张急急忙忙的下楼，去了后院。 贾正义老远就望见一张白面脸，知道这是白杨来了，他可还没忘是谁把他招到西风楼的。 “白楼主，是在下那里出了纰漏，怎敢劳驾您来到此地？”他吩咐小管事搬来桌椅，准备午餐，这才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开口道。 虽然境界相同，但他心里明白，他一个外人能有如此高位，是因为什么。 西海已经没了，像他这样的丧家之犬不在少数。有些兄弟至今没个着落，还需要他接济，看着兄弟们落魄的样子，羡慕的目光，他就知道自己是跟对了人。 抱紧大腿才是正理。 “白楼主？您劳驾，敢问有何要事？”他看着沉默的白杨再次问道。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白杨就行。贾楼主，我想打听一下孤鹰门，少鹰门和五湖四海的事。”白杨敲着木桌问道 “孤鹰门？！这……楼主，您是从哪里听说的，那些可不是善茬。”贾正义脸上一慌，急忙压下错乱的表情。 “你知道？行，给我讲讲。我有些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白杨目光一凛，认真开口道。 “孤鹰门，唉，要不是楼主您开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说他们的事。”贾正义叹着气，目光有些深邃，“不知楼主可知道，五湖四海都和孤鹰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甚至传言说，我们西海的功法就是来自于孤鹰门。” 第80章 孤鹰门 “孤鹰门人数不多，藏在孤鹰山上，功法神秘诡异，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所以也不清楚他们的实力。不过，我当时在西海有听说，孤鹰门有四海加起来的一半实力，十分惊人。” “大概是什么层次的实力？”白杨目光一闪，开口问道。 “嗯……这么说吧，他们来四海驻守的人都是二指境的实力，护送物资或者打草谷的那些人实力要更强一些，但没到三指境。” 贾正义伸出三个指头，微微摇头，蜷起半个。 “驻守的那些人相对平庸一些，只有二指境出头实力，练得功法也不强。 山里的那些就不一样了，他们在那座山太久，布置的机关太多，就是大军拿他们都没办法。而且他们修炼的功法也比其他人更强悍，更别说他们还有一种独特的制度。” “制度？” “兵，勇，将。杂兵，散勇，猛将。 一阶比一阶高。下级只对自己的上级负责，上级也只对他们的上级负责。 杂兵实力不强，都是一些抓来的人，用一些法子洗了脑，最多不过一指境的实力。 散勇就不一样了，是孤鹰门的正式弟子。起码二指境的实力，很多时候孤鹰门会派他们执行各种任务。 猛将比散勇强一些，有二指的也有三指的，实力参差不齐，是孤鹰门的核心弟子。” “这，他们有什么特点吗？”白杨脸色一怪，问道。 “虽然传出来的是孤鹰之名，但他们其实祭拜的是一种玄鸟，孤鹰之名只是以讹传讹。如果你看到那些穿着白衣绣黑鸟的人，脖子又粗又壮，声音诡异多变，那就是他们了。” “好，我知道了。”白杨又从贾正义了解了一些孤鹰门的事，两人吃了便饭，各自散去。 在贾正义恭送的目光中，他坐上马车，回到家，没有立马赶去孤鹰山。 揭开了孤鹰门的神秘面纱，知道他们所练的功法，不做对应的准备就盲目上山，难道他傻？ 别的不说，他知道一处关键，孤鹰门的人修炼都是声功，以声乱人心志，夺其耳目，使其七窍流血而死。 知道这一点，他准备了十几种隔音的工具，然后让妹妹在一旁大喊大叫，看看哪种更适合使用。 这一刻，他十分想念二师兄的猪耳。 实验了很久，他发现，用土堵住耳朵，声音大大削弱，就是容易在耳朵里掉渣，半天都掏不完。 其他的像竹子，纸，棉花，他都试过，有一定效果。 但都不如把头埋进水里来的麻利。 无奈之下，他自己动手做了隔音棉，先把棉花捏成一团放进耳朵，在外面堵上用布袋装的一撮泥，再把耳朵往前合，黏上，最后再套一对耳罩，作为遮掩。 这样，他能听到的声音十分去了九分，如果不是在他耳朵旁大喊大叫，他基本听不到。 虽然不清楚声功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相信自己这一套至少能扛两嗓子，能逃下山来。 保住一条小命。 准备万全之后，白杨把师兄送过来他曾经探寻过的孤鹰门地图也带上，至于丹药，上次去他都提前放在山里，藏了起来。 需要带的东西不多，但他万分小心，反复检查，不肯为任何一点问题，白白丢掉性命。 和李老说了这件事，李老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 还有师兄那边，两人在山里约定的有暗号，如果超出时间，丹火会想办法替他收尸。 他再次踏上孤鹰山。 虽说他主要是想要捕猎血兽，但白杨十分谨慎，又换了一套寻常黑衣，至于名字。 杀人放火的当然是李龙虎。 白杨怎么可能干这种缺德事。 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心清气爽。时局如若不利，再怎么样他也得逃出城，和妹妹在山里熬上一些日子。 …… 啾啾。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鹰叫响起。 李龙虎半蹲身子，像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琥珀色的目光扫过，弯钩似的凶厉鹰喙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李龙虎静静等待，身上的黄绿色吉利服随风抖动。 背后紧挨着一棵参天大树，风一吹，枯黄的叶子洒落一地，把他淹成叶子堆。 他一点点挪动身形，往前缓缓走动，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捕猎就是耐心、毅力和勇气的较量。 如果惊动了猎物，那岂不是白来一趟。 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走出两三步远的距离，环顾四周，精神紧绷。 在山上，李龙虎可是新手，什么都没经历过，由不得他不小心。孤鹰门所关联的前朝的人和事，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一探究竟。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想要打探孤鹰门的事，而孤鹰门今天还好好立在这里，已经说明实力不可小觑了，他可没有送人头的习惯。 不过，若是碰到落单的，实力不济的，自然也不会客气。 啾啾！ 声音越发近了，几乎近在耳旁。 李龙虎把脑子里的想法抛开，连呼吸都小心的不敢出声，判断猎物大概还有多远。 屏声静气之下，他偷偷把脸上的落叶移了半厘米，悄悄望去。 扫了一眼，连目光都迅速，视线连一瞬都没有在前方停留。 自从吃过上次少阳山的亏，他就不敢长时间注视一个人了，武者对于这种刻意的目光注视十分警觉，野兽甚至比武者还要警觉。 正前方，一个一米高的巨鹰用鹰喙撕开一片肉，扬起脖子咽下，它的猎物被砸的七分八裂，碎了一地，周边全是碎肉血沫。 那猎物奄奄一息，还不甘的抖动着身体，蹦跶着，落下鳞片，正是一条大活鱼。 李龙虎深吸一口气，肚子悄悄鼓起，手里铁枪微微抬高，正对着巨鹰。 咻！ 突地一声巨响，他猛地窜出，全身气血涌动。 改版过的《杀心诀》可是给他的杀伤力加强了许多，就连寻常的二指境也难逃他这一招。 何况是正在享用美食的巨鹰。 忽的，一点寒芒掠过。 铁枪一冲，巨鹰在刹那间反应过来，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起。 五步之内，枪又快又准，只听巨鹰猛地一声尖叫。 呲！ 铁枪像离弦飞出的重弩，穿过巨鹰的胸膛。 第81章 山匪劫道 砰！ 巨鹰被强拽着，从半空中落地。 血染长空，温热的血点从空中飘飘洒洒的落下。 嘎！嘎！嘎！ 巨鹰鸣出尖啸声，似乎对于死亡的命运十分不甘。 身为天空的主宰，高傲的狩猎者，它怎么会轻易死在这个两足兽手里。 它还能振翅腾空，还能翱翔天际，还能…… 李龙虎看着被他一枪穿透胸膛，钉在地上的巨鹰。 巨鹰的翅膀扇出呼啸的响声，卷起落叶、杂草和热血，看样子是想飞了。 李龙虎面色不变，一脚压着不断扑腾的鹰身，拔出铁枪，对准鹰喉，用力刺下，然后手一拧，转了个圈。 他的手很稳，技巧娴熟。 嘎达。 鹰头和鹰身分了家，想飞的愿望随着流出的热血逐渐消亡。 “这个巨鹰，是野兽还是血兽？”李龙虎腾出手，用随身的小刀切开鹰头。 丹火曾经跟他说过，区分野兽和血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脑子有没有血色的晶体物。 无论圆的，方的，尖的，或是骨头样子的，只要有血晶，那就是血兽。 有人曾经用命捕猎过一只血兽，就是因为没看出骨头模样的血晶，白白浪费了。 结果被人捡走，卖出了大价钱。 对了，还是被那个捕猎的人买了下来，当作一辈子的教训。 用命杀得血兽，还得用钱买下来。 不知道师兄故事里的那个朋友是什么想法…… 李龙虎拆开鹰头，摸索了半天。 终于挖出来一枚圆珠大小的血晶。 这头也不能要了，全是拆散的皮肉骨…… 看着还卡在喉咙没咽下的鱼肉，李龙虎也去找了一下鱼头，没找到，肉太碎，只好算了。 他剖开巨鹰的胸膛，把血流干，掏出五脏六腑扔掉，又在河边涮了涮，褪了毛，才用棉布裹起，放进密不透风的麻袋。 麻袋里还装着盐，避免肉会变质。 搞完之后，他觉得背后的巨鹰起码还有五十斤，省着点吃，撑过半月没有问题。 作为他人生第一次狩猎，收获颇丰。 【可惜，师兄说过，只有血兽中的王者结出的血晶才能炼制血丹，这个明显只是普通的血兽。】 李龙虎意犹未尽，有些贪心，想要再打几只，甚至想杀了王兽，爆出王兽的血丹，让血气十炼。 肩膀一沉，这个分量的麻袋。光是下山，脚印深都得踩出来印子。 再重的话，连速度都被影响了。万一碰到打草谷的，寡不敌众，那可就麻烦了。 李龙虎想了想摇摇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贪心容易出事，还是算了。 对着山上的景象，他辨别自己的位置，往山下走。 还没走两步。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在山林响起。 “啧啧。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一人接一句，许多不同的嘹亮的声音从四处传来。 李龙虎仿佛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虽然他戴着耳塞只能听见一点动静。 几乎微不可闻。 李龙虎左右望了望，把脸上的藤蔓拔开一些。 不一会儿，从石头后，大树树枝上，野草中，黄叶堆里钻出几个身影，把他团团围住。 其中有个人尤其显眼，脸上斜着一道刀疤，行走间，皮肉颤抖，几乎能看见骨头。 “留下买路财！”刀疤脸喊出最后一句话，“看来是个新家伙，敢在水边放血，不知道这座山是老子家的吗？！” 他一吼，嘴里的臭水往李龙虎脸上喷。忽然觉得奇怪。 这是哪里长出来的野人，身上穿着黄绿的叶子和藤蔓，还夹杂着野草，下面黑乎乎的，只露出一对眼睛。 臭野人竟然跑我们山里要饭来了！不要脸！ 刀疤脸啐了一声，默默想到。 不管是哪来的野人，也不准在他的地盘搞事，何况还杀了他的宝贝。 看着野人背后发鼓的麻袋。 他露出贪婪的目光。 “好啊，敢动爷爷的宝贝，把你的麻袋留下。”他大吼着，目光越发不善。 李龙虎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五人，如果是平时他根本不会被埋伏到，谁让他带了耳塞，没察觉到呢。 他悄悄拿下一些堵耳朵的物品，就已经听到有人想要他的麻袋。 嗯……？ 这种奇怪的请求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解下麻袋，放下。 “这是你的宝贝？”他不解的问道。 没想到喜欢麻袋的同行，一时间，他对刀疤脸的审美表示赞同。 决定了，这个男人配得上全麻。 “我说是就是！”不知为何，刀疤脸每一次开口，声音都十分响亮。 看着眼前的野人也能说出人话，他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作为这一行人的老大，他可是在山里见过真正的诡异，那一次，十个兄弟只活下来他一个。 而自己也被种下种子，成了那神秘门派的走狗。 别的不说，自从成了走狗之后，他整天在山里忙活，换取主人的赏赐。 有一次，在完成一个任务之后，神秘人很满意，给他喂了一颗丹药，还赏给了他一本强大的武功。 凭借这武功，他也收了些小弟，在山里称威风，一时好不快活。 “就这一点？你就没藏着什么？！嗯？”刀疤脸一跺脚，踩出一个小坑，愤愤道。 别说是野人了，就是野狗他也得炸出三斤油。 既然能说话，还带着天明城的口音，肯定不是一般人，怎么也得把他扒个精光。 万一是个条子顺的女人，今晚他和兄弟们可就有福了。 刀疤脸咽着口水，觉得李龙虎都顺眼不少。 最好是个女人，不是也得是，男人照样也能用！ 山里哪有那么多讲究。 他想起那个搞毒蛇结果牙没拔干净，可怜去世的兄弟，还是人安全的多。 “快点！把衣服脱了，让爷爷好好检查一遍！”他露出阴险的淫笑，周围的小弟也听懂了意思，上下打量着李龙虎。 虽然是劫道的，但他们手里的工具简陋，只有些木棍，铁耙……杂乱玩意。现在连武器都显得锋芒毕露，欲要噬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你的宝贝？”李龙虎指着麻袋问道。 这样的宝贝他多的是，专门给敌人收尸用的，绝对装的下眼前的五人。 第82章 人要杀我 山贼们看他这副样子，有些不屑，手里的武器在地上划拉着痕迹。 “当然是爷爷的宝贝！就连你，也是爷爷的宝贝！” 其中有个山贼开怀大笑道，从李龙虎身上摘下一片叶子，轻轻弹飞。 “哈哈哈！！！”周围的山贼也跟着大笑起来。 李龙虎目光一冷，把麻袋往旁边放远了两步，要是沾上血，染上味道，那他不得烦死。 他已经动了杀心，总不可能随便碰到一伙人就能和孤鹰门扯上关系吧。 不能吧？孤鹰山这么大呢！ 但他也不是弑杀之人，一些口角纠纷，还没到要人性命的地步。 “最后，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认错，我不计较，咱们各走各的路。至于你们说的宝贝，就算是，你们有能耐拿吗？” “你看这小宝贝，还装出一副大人物的模样。兄弟们，他问咱们有没有能耐，咱们兄弟那个卵子是软的？”刀疤脸哈哈一笑，指着麻袋，又指向李龙虎。 意思是麻袋，他要了，人，他也要了！ 难不成你要咬我？ 可省点力气吧！ 晚上有的是你忙活的时候！ 他扭着脖子，咯噔作响。 “东子你上，先扒光，在河里洗洗。可别说老大不照顾你，今晚的头汤留给你了。” 李龙虎观察着几人的气血，除了刀疤脸都是些寻常家伙，而且刀疤脸也没有他破木境那时候气血强。 于是，他摘下耳塞，放到微麻的麻袋里。仔细听着周围的风声，有没有其他的杂音。 这些劫道的山匪，不会傻到所有人都站在明面上吧？ 嗯，没有杂音，好像真的很傻。 李龙虎叹气一声，摇摇头，不专业啊！业务能力还需要多加钻研提升。 “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在林子里还藏着人吗？” 他忽然开口，环顾四周，一点都没把眼前的五人放在眼里。 “当然没有！俺们可是响当当的五虎，怎么会有其他人呢！对吧，老大？” 有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山贼开口道，趁着李龙虎不注意，挥起铁耙就是一下重击。 声东击西，这可是讲故事的先生告诉他的武功秘诀。 李龙虎往前一步，任铁耙的木杆在头上砸着。 咣当！ 木杆没有一点效果。 呲！ 他撕开自己编造的吉利服，露出一身黑衣，和白净的脸蛋。 “啧啧啧。” 四人咂吧着口水，你看，城里人就是白，这小白脸，当女人用也不亏，尤其是这小嘴... 其中一个猖狂淫笑道：“宝贝，快到爷爷怀里来，让爷爷好好疼爱你！” 只有那个挥铁耙的山贼面色僵硬，冒出一身冷汗，似乎遇到恐怖的事情。这人的头比他的棍子还要硬，而且，他还动手打了人家。 其他人也忽然发现了这个事实，声音熄了火。 他们注视着李龙虎。 脑袋还没转过来。 有个反应快的，想要大喊。 “大侠，饶——” 李龙虎面色平静。 咔嚓！ 铁耙从中间断开。 五人急忙抓起武器，魂飞魄散。但李龙虎一点都没有犹豫，反手把铁耙插了下去。 呲！ 拿铁耙的那个顿时血冒三丈，脑门还长着他自己的铁耙。连气都没了。 砰！砰！砰！！！ 李龙虎气血疯狂涌出，把众人压在地上。 抽出铁棍，在众人头上敲着，如同开西瓜一样容易。 剩下的三人连忙举起武器想要格挡，但没有用，连武器都嵌入脑门，倒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一下，使得其中两个直接脑袋开花，还有一个半截身子都化作碎肉，滚在地上。 一眨眼的功夫，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爽快。 现场还能站着的只剩李龙虎和刀疤脸。 刀疤脸恐惧，脸上的肉止不住的抖动，心乱如麻，反倒当机立断，鼓起勇气，决定拼个你死我活。 山上的神秘人说过，他学的武功十分强大，只要近了身，就算比他强，也免不了被他活活吼死。 更别说他腰间还挂着石灰粉，专门用来暗算。 他做好打算，先撒粉，然后迅速靠近，大吼一声，把这野人震死。 计划很完美…… 他抽出袋子，马上甩出去。 突地，眼前一黑，整个人处于黑暗之中。 哗啦！ 一个麻袋把他从头到脚装了进去。 身处麻袋，刀疤脸下意识的手成爪样，想要撕开麻袋，却忘了他刚打开石灰袋子。 麻袋上下翻转。 石灰从手里倒洒在他脸上，他下意识的睁眼。 哇！ 他眼睛一红，眼泪不自觉的流出，剧烈的灼烧感使得他一痛，嚎哭出声。 甚至还有些颗粒物也一同进了眼，嗯，是李龙虎准备的腌野兽的盐。 唰唰唰！ 麻袋又被翻转了几次，石灰在麻袋这种密集的空间里腾飞，把他手上，脸上，身上，都弄得一片白。 自作孽，不可活。 哇哇哇哇！！！ 他感觉自己身处火堆，像柴火一样燃烧。 他不理解！凭什么？！ 一个装模作样的野人竟然有这种能耐，把他们兄弟五人扫垃圾一样收拾了。 以他的眼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这个野人和山上的神秘人起码是一个境界。 你早说啊！我立马跪下给你当狗了，为什么还要我的命？ 他不理解，难不成这些神秘人都有特殊的癖好，非得被侮辱一番，然后取了侮辱他的人性命。 上一次是，这次也是，你们这些神秘人多少有点大病！ 有病！ 刀疤脸在心里怒吼，连嘴都不敢张，万一又吃一嘴石灰那不是完蛋了。 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神秘人也看到有些用处，不会杀了他，而是把他当狗驱使。 天真的想法没有持续很久，在麻袋安静之后，真正要命的东西带着阳光捅了进来。 呲。 长枪一刺，接着像暴雨一样落下，脑门，眼睛，脖子，心脏，各处要害全部挨了一枪，喷出血来，直到他再也不能动弹，再也没有呼吸。 天地间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 “善言善语结善缘，恶言恶语伤人心。可惜……” 说两句好话就这么难？ 非得做恶事不可？ 世道是鬼蜮？还是人本是鬼？ 李龙虎给铁枪装上壳，把它变成铁棍，在五人的要害处又打了一轮，又收集柴火，把众人点了，把余烬推下河。 做事就要做绝，他可不希望有人隔几十年还要找他报仇。 当然，众人身上的宝贝他也没落下。 有…… 第83章 我要杀人 金银是没有的，山贼命贱，用不起那么高贵的玩意。至于武器，全是些农具，铁器缺着口，只有木棍还算完整，其他就是一些干粮和水。 在刀疤脸身上倒是搜到一本染血的薄书和一瓶丹药，还有腰间挂着三个石灰粉的袋子。 “嘶——咳咳——”李龙虎刚才用手碰了刀疤脸的尸体，手掌一红，隐隐刺痛。顿时明白了手里这些袋子装的是石灰。 至于丹药，他直接收到包里，他又不是炼丹师，当然要回去找师兄去鉴定。 吃的喝的，他也没兴趣拿，全扔进水里和尸体一起喂了鱼。 武器，也全丢在河里，连他的铁皮都破不了，带回去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够丢人的。 还剩下一本薄书，血染红了扉页，还有几页黏在一起，他用一些树叶擦了擦，才看清两个字：玄功。 “玄功？”李龙虎皱眉，起这种名字，难不成来头很大？ 掀了几页，里面叙述了一些关于万物的声音，为什么声音会变化，为什么产生声音。 唯有最后两页不同，记载了一段口诀和密钥，看起来是一本粗糙简易的功法。 刀疤脸这样的山贼也能得到这种东西？ 上面的字可是手写的，有大师的文采，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累月写文章才有的字迹。 李龙虎只留下最后两页，其他的点了火一起烧了，这么多血，引来野兽就麻烦了。 把现场清理了一下，他堵上耳塞，迈开脚步再次往山下走去。 这个时间，他回到家，刚好天还没黑，来得及吃晚饭。 只要不遇到敌人…… 突然！ 正前方，一个喉咙粗壮，白衣绣着黑鸟的汉子突兀出现。 一人往上，一人往下。 在半山腰交错而过。 粗壮喉咙，白衣黑鸟。 李龙虎掩着面，平静的走过，就在两人交错的瞬间，惊鸿一瞥。 汉子有七尺高，体态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除了喉咙看起来是正常人的两三倍以外。 对方给人的感觉一切正常，丢在人堆也不会注意。 清风吹过，他的脸上泛起皱纹，有一角脱落，才让人恍然大悟，他的脸——是假的！ 确定无疑，那脸上戴的无疑是人皮面具。 而整个天明城，只有血米教对人的身体有如此研究。 他既是血米教的一员，又是孤鹰门的弟子，一切线索陡然串了起来。 “嗨！朋友，走这么快嘛？赶着去投胎吗？”汉子停下脚步，大喊着，声音大的就连堵住耳朵的李龙虎也能清晰听清。 “朋友？不要这么冷漠吗！” “……”李龙虎停下脚步，转身回头，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汉子，露出困惑的表情。 “是个聋子？奶奶的，我刚听见养的狗在叫，好像要死的样子，现在也没了声音！” 汉子喉咙一咳，吐出口浓痰。 “不会是你杀了我养的狗吧？朋友，在孤鹰山还敢这么勇，你家里人就不担心吗？把麻袋放下！让我检查一遍！” 刀疤脸和孤鹰门有关系！ 李龙虎联想到这一点，嘴角冷笑，放下装着巨鹰的麻袋，扔了几米远。 打了孙子来了爷爷，看来今天是没法善了了。 “呜呜……呜呜呜……” “还是个哑巴？真可怜，放心，我把你从这人世的苦难……” 哗啦！ 一个麻袋从李龙虎背后窜出，猛地套到汉子头上。 那汉子早有准备，一声巨吼脱口而出，麻袋震成碎条，落在地上，连人面皮也脱落下来，他眼神不善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看见了他的真面目，就绝对不能让这男人活着回去，不然，按山上的规矩…… 他的声音一变，变得尖锐刺耳，周围山林里传来野兽运动的声响。 嘶嘶！ 唧唧！ 呜嗷~~ 嗡嗡~~ 各种野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是孤鹰门的绝技之一，美名曰呼朋唤友。 李龙虎脸色巨变，这要是被拖住，他必死无疑。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军攻不下这座山了，满山遍野全是孤鹰门的手足。 他迅速抽出铁棍，石灰粉往汉子脸上甩，几乎同时，一点寒芒刺出。 汉子收声，退了几步，从石灰粉的范围躲开，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甩出一条毒蛇飞扑着朝对方咬去。 对手身上无甲，若是被咬中，肯定会受到重创，甚至毒发身亡。 他知道，对方必会闪躲，一旦陷入持久战，他必胜无疑。 李龙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闪躲，直直的往前冲，铁枪对准了对方的胸膛，一转，扎在了对方胯下。 汉子惨叫一声，连声音都变形，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挨了一声大吼，五脏六腑没有碎掉，更不明白，面对毒蛇的撕咬对方还要拼命捅他一枪。 以前的对手都会闪躲的！ 李龙虎一把捏死肩膀上的毒蛇，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嚼都不嚼，直接吞下。 又是有进无退的一枪刺出。 他全身的气血疯狂涌动，连铁枪都是黑红色，枪头黑的十分深邃，这一招用尽了全力。 汉子牙都快咬碎了，蛋疼的感觉几乎麻痹了他的神经，他急忙后退，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地上的兔子就是一扔。 不得不说，他很准，直接砸到李龙虎的脸上，碎了后者一脸的血肉皮毛骨。 伤害嘛，几乎没有。 这一下，把汉子撤退的想法也断送了，寒光近在眼前，要往他眼里钻，他立即爆出二指境的气血，压下疼痛，扬起手，想要要抓铁枪的后半段。 唰唰！ 虽然一步慢，步步慢，黑枪已经戳破了他一只眼，但他终究死死撑住，没让枪尖往脑子里钻。 四只手都死死攥着铁枪，他嘴角一咧，赢家，只会是我！ 两人一时僵持住。 汉子张口，深吸了一大口气。虽然他受伤严重，以后连孩子都没了。 但这里是孤鹰山，山上全是孤鹰门里的人，随便喊来一个救兵，对方就插翅难逃。 李龙虎更是清楚这点，久战必输。对面是锤炼过十次气血的二指境高手，一旦稍有失误，必命丧黄泉。 铁枪已经在两人的巨力下弯曲变形了，终究只是寻常的精铁，根本撑不住二指境高手的鏖战。 “嗷呜——！”汉子出声大喊，声音还没从嗓子冒头，只觉得一股巨力把他推倒在地。 第84章 最强大的对手 汉子一惊，猛然抬头，对面已然松手，把铁枪拱手让给他，是他自己的力量使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连武器都没有了，身上还中着毒，你拿什么跟我斗？ 他心头一喜，连蛋疼的感觉都去了不少。 连忙做出一个握枪的姿态，反而朝对方冲去。连武器都不要，这肯定想要逃了。 “哪里跑！小贼！” 汉子一脸大喜，持枪追着李龙虎，平稳的一枪刺出。 虽然没有专门练习过枪法，但一身血气的底子在，用起枪来也不差。他这一招，即是出枪杀敌，也是巨吼，想要震碎对方的脑袋。 李龙虎感觉耳朵嗡嗡的，但耳塞终究发挥了作用，把大半的声音隔绝在外。他抖着手，从后腰掏出几个微麻的麻袋。 “吃我一枪！” 他一只手扔出麻袋，身子一侧躲开长枪，正套中对方的头。 同时，另一只手折断中间已经有裂痕的铁枪，往前猛地一插。 众所周知，枪尖打人比枪身要痛。 “卑鄙无耻！”汉子又一声怒吼震碎麻袋，心口一痛，发现枪尖已经穿过胸膛。 可武者的生命力强悍，他强撑一口气，没有倒下，紧握着铁枪，紧跟着使出一招斜刺。 半截枪身一转，扎向李龙虎的手臂。 噗！ 来不及反应，李龙虎的手还在对方胸口前，只好白白挨了一招。 对，汉子不知道，李龙虎一身皮早就被李老练成铁皮。所以枪身只擦破了皮肉，咬下一块血肉，划出一道痕迹，那痕迹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李龙虎反应过来，一拳打在他脸上，接着王八拳不断，对着要害招呼。 汉子一身武艺都没了用处，枪身在这么短的距离也施展不开，也回应了一顿王八拳。 两人你来我往，声音响彻山野。 二十招过后。 汉子剩下的一只眼也被打中，视野全失，奄奄一息，摔到地上，眼看就没气了。 李龙虎的心肺剧痛，毒蛇的剧毒已经流入血液，再拼一会儿，他肯定也得死在这。 可他终究还是赢了，赢下了这个比他还要强大的敌人，这人和少阳山的黑衣人截然不同，在二指境里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 他计谋全出，拼尽勇气和实力，才以微小的优势获胜。如果换一个地点，换一个时间，两人再生死搏斗一次，只能说结果难料。 他望着鼻青脸肿，连胸口都破了大洞，双目失明的汉子，拿出石灰粉的袋子，远远抛去。 这种一般人都会用的小伎俩，他这个破石境的高手，看两遍也就会了，而且那么大个人，又不可能打偏。 没错，他担心对方还活着。 “啊——！” 石灰粉落到汉子身上，他用力尖叫，声音穿过李龙虎的耳塞，钻了进去。 这一声大吼惊动山野，群鸟飞起，野兽嚎叫，也跟着发出嘈杂声来。 若是有人在他身前，哪怕是同为二指境，甚至三指，也得被这一嗓子吼的七窍流血。 汉子用尽了平生的功力，不可谓不强悍。 李龙虎退了几步，一头埋进泥里。感觉到心脏跳个不停，皮肤也颤栗着。终于还是熬了过去。 吼声过后，汉子七窍流血，身上的皮肉滑落，露出半截白骨来。 好像是死了。 李龙虎抓起腰间的袋子，把身上最后一袋石灰粉扔了过去。 哗啦啦！ 石灰粉在汉子身上撒了一片，把皮肉也染白了，他身上只剩下不断滚落的肉块，血染黄叶，了无生息。 李龙虎抹着脸上的黄泥，又一把甩了过去，堵住汉子的嘴和喉咙，而对方不再有任何一丝的动作，连呼吸都停下来。 他终于安心，掏出几个碎掉的药瓶，往嘴里灌，因为吼声过于剧烈，丹药连药丸的形态都保持不了，只剩下药泥。 然后，他强撑一口气，探寻对方的尸体。 汉子是个有钱的，身上有宝贝。 银票，武功秘籍都碎成细粉，是没法用了。百两黄金一块，药瓶五个，人皮面具三副，零零散散的杂物无数。 把尸体拆解了一下，李龙虎抓着麻袋匆忙下山。 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见，更别说山里的野兽的吼声。 孤鹰门的人肯定在路上了，不得不说，这在这个交通靠吼的时代，孤鹰门在短距离通信远胜其他势力。 也难怪朝廷的大军入山会伤亡惨重。通信手段落后了别人一筹，还在别人的地盘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他们是一样没占。 …… 李龙虎犯下如此滔天之罪，杀人无数，简直罪不容诛！ 可这和山脚悠哉悠哉的白杨何干。 麻袋里可是有一套红杏楼的衣服，他穿上了。现在他是红杏楼派出来做事的公巡。难道有没眼力见的非要找他麻烦？ 至于赃物，他手里有的是麻袋，洗一洗，换一个干净的，不就是了。 白杨在河边洗完澡，把血衣烧了，处理了一下蛇毒，还有时间对着水面欣赏他那一张白面脸。 在路上拦了辆马车。那人看着他身上红杏楼的衣服，连钱都没收，送他回了天明城。 都说杀人放火黄金万两，他这一趟简直亏的要死。 人他杀了，火也放了，怎么到手才百两黄金？ 白杨默默叹气，这世道当真不景气。 贼杀贼，盗抢盗，官掠民，想要黄金万两还是得去大富之家。 他有些想念古明月的提议了，说不定随便抄个家就和他这要死要活拼命的收益相同。 只是—— 他不喜欢。 他扭着脖子，用钥匙打开后院的门，把麻袋一丢。 又叫了辆马车赶往丹火家。 天色有些暗了，内城还是十分繁华。 但白杨这次是为了身上的蛇毒而来，没有一点欣赏景色的时间。 他可不想让妹妹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嘘寒问暖，小脸都变成惨白色。 治了蛇毒，他在师兄家吃了晚饭，和自己的徒弟玩了一会儿。 丹枫已经能走路了，认识的字也很多了，看起来天资聪慧，不像凡人。 回了家，妹妹已经休息了，庖厨留着温热的饭。 白杨笑了笑，两三下解决掉，走向后院。 可怜，那一只巨鹰的鲜肉变成了肉碎。 第85章 玄功 掏出肉泥，扔掉骨头，他撒了大把盐，把肉擀成面皮的样子，拿几个笸箩，把肉片放在里面晾干。 也拿出一部分，和着面，下锅油炸，炸成肉丸，捞出。 放了调料的肉丸依旧有股干柴，甘，咸的味道。 其中咸味最重。他加了两遍盐，加上鹰肉本身也有些咸，口味不重才奇怪。 “不愧是血兽，味道虽然不好，但对身体来说是大补之物。” 他把鹰肉身体的肉泥全部搞完，一直忙到夜半，月亮悄悄爬上枝头。 看着一麻袋肉丸，光这些就够他们兄妹俩吃上一周的了。 妹妹没练武，估计一两个就吃饱了。 原先他预计的半月，现在看来小看了血兽的滋补。 若是加些平常的饭菜，吃一个月也没问题。 他气血澎湃，方才明白为什么他刚吃完大餐，师兄就立马找他陪练，这不发泄出来，确实憋得难受。 “没想到这肉泥的效果这么好。这样看来，东风楼那些处理过的血肉虽然滋味更好，却失了血气，没有原本的效用。不过，也可能是刚杀的，气血还没来得及流失。” 白杨看着染血的麻袋，心潮涌动。等快吃完了，再去一趟，不过要加倍小心。 至少得提防孤鹰门那门诡异的功法，还有这一次犯的错，下一次不能再犯。 起码不能在那边孤鹰山宰杀猎物，以免引些山贼过来。 想起山贼，他掏出被严密保护，幸运残余下来两张纸。 这门功法名字他还不清楚，只记的写着玄功两字，前面一部分被血染的模糊不清，只有这两页看起来像是功法。 玄功，练的是音功相关的武功。 两只纸，很简洁，介绍了这功法能操控声音，引来各种野兽，还能在近距离将人五脏六腑吼碎，使敌人七窍流血。 这……难道是孤鹰门的功法？ 白杨眼睛一亮，他和孤鹰门的人交过手，自然明白对方功法的妙用，和这玄功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但有些蹊跷，这门武功看起来太过简单。 就好像，有人故意把它丢出来，勾引痴心人。 “这功法怎么看起来好像是子功法。据说有一种功法，修炼主功法的人能操控修炼子功法的人，难不成孤鹰门用的就是这法子？” 白杨嘴角压不住的翘起。 别人不能练，害怕变成功法的奴隶。 但他不一样，他有万象影。 万象影推演的功法可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和原版迥乎不同，说不定也能绕过他们那些诡异的手段。 他催动脑海的万象影，稍作试探。 能行！ 【没想到吧，孤鹰门，世上还有人能改变你们的功法，这样，下次再遇到孤鹰门的人，从他们手里夺到后续，说不定也是一条通天路。】 把功法给万象影演练一遍，脑海中自然更迭着玄功进阶版，最终版两套功法。 真的可以！ 竟然这么简单！ 不过倒也是，用来操控普通人的功法，搞的难了，资质平凡的人也练不成，他们的想法不就落空了。 按耐下身体蠢蠢欲动立马想练功的想法，他必须等待这功法修改到最终版再练。到时候，他有一个想法。 然后，他看着今天的收获。 不知名的丹药瓶几个，全送给师兄做了鉴定，黄金百两，一大块金灿灿的简直闪花了他的眼。 除了收获，他还有损失。 铁枪没回收，直接扔到河里去了，他需要打一把新武器。 新武器别的不说，一定要够硬，最好中间还带着锁链。 要是铁棍的样子，前面带着铁帽，摘下来就变成铁枪。 中间再加些机关，活扣。一般很正常，万一遇到力气大的敌人，能擒住他的武器。就把扣子一解，用带着枪尖的那半截给敌人来个胸膛开花。 光是想想，他就乐开花。 就是可惜，那个孤鹰门的人身上的银票和功法被震成粉末，要是也能留下来，这一趟他才算赚大了。 武者记忆力不差，他闭上眼就能想起那银票的样子。 有几张一千两的，还有几张一百两的。都带着天明城内城钱庄的专属标记。 李龙虎还摸过，质感柔软，也不知是动物的皮毛还是某种神奇的植物。 这样一想，他把自己的银票抽出来。 自从他破石境以后，楼里发的就不是银子，而是银票。以一两黄金换三百两银子的差值兑换，这算是溢价发给他们工资了。 要知道哪怕收黄金，才用二百五十两银子换一两黄金。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白杨感受着银票的触感，楼里发的这个更硬，有木头的清香味，像是塑料板，不容易折叠，而孤鹰山的那个更软，像血兽皮。 “难不成，这些银票本身也是一种材料？可以用作其他方面，价值和标的银两价格接近？” 白杨一愣。 把百两的和千两的两种银票做了对比。完全不一样，原料截然不同，千两的明显更好一些。 他现在算有钱人，有百两的实心黄金，每月能带来五两黄金的东风楼，楼里的差事每个月也有二两黄金，其他零散的供奉每年也十几两黄金。 就是在内城买个小破院也够了。 当然，大多都是银票。 他的银票下面是印着自家的标识，画着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图画，下面还有‘红杏楼’三个大字。 在天明城流通的只能算一般。 看来银票的流通也需要实力作为保障。 白杨的思绪不知往哪飘着，忽然又拽回来，无奈摇头。 就是做山贼，收入也要上交，看得出来刀疤脸在孤鹰山做了许久，可他搜身的时候，一两银子都没找到。 不可能是没打劫到。只可能是也被压榨，上缴了。孤鹰门的制度是这个意思吗。 五条山贼的命没有万分之一个孤鹰门正式弟子的命重要，这世道…… 实力也是一种财富，并且最宝贵。 白杨叹了口气，熬了一夜练武，直至天明。 肉够吃一个月的，他每日三餐顿顿不离，气血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过了半个月。 他换了座小势力把持的山脉，波澜不惊，一路没有意外，成功打回一只血兽，足够一个月食用，送了丹火师兄一半。 肉一旦不新鲜，里面的气血就少了。半个月就是一个节点。 时光如水，悄然流逝。 万象影改版的玄功最终版也完成了。 第86章 忠奸难辨 这功法连改版都这么容易，练起来岂不是更简单。想到这一点，白杨就开始练习玄功最终版。 有了血兽肉体全心全意的帮助，他心头的恶气也开始时不时涌出来，想做些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在和自己较力的过程中，对掌握恶气，使其浮于身体，他也有一些自己的感悟。 但进展始终缓慢。 白杨受到李老的培养也逐渐少了，李老终究年纪越来越大，免不了糊涂。 李老这段时间一个星期才出来一天，其他时间都在屋里待着，连侍女都不让进屋，不知…… 他也逐渐感到吃力，那一十八路棍法从简易到困难。 对他来说，简易的就已经很麻烦了，后面困难的路数，简直不能想象。 李老也曾经对他唉声叹气，虽然不说，但也能看出眼里失落的表情... 与此同时，另一边。 内城，城主府。 “城主？！城主！此事万万不可啊！” 一个书生打扮的文士拍着地板大吼道。高堂之上，坐着一个人影，正是天明城，城主林如雪。 文士模样周正，一脸正气，跪倒在地，头磕的砰砰作响，愤愤道： “李树狼子野心，若是放开枷锁，必有一天会择主而噬，酿成大祸啊！还请城主三思！” “不必多言，此事我已决定。”林如雪坚定道，挥手怒斥道。 “有功不赏！还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你们也配？云霓就在那云间山上虎视眈眈，你们却连这点决心都下不了，还当什么八旗子弟？！滚！都给我滚！！！” 文士扫了一眼大厅众人，全都一言不发，看来早就知情。 他猛的站起身，血眼凸出，开口道：“城主！李树那贼子的野心众人皆知，你就这样把完整的血丹交给他，还要赋予他八旗子弟的身份。 我告诉你！ 我以八旗子弟的身份告诉你！ 这天下，就是毁在你这种是非清白不辩的小人手里！这大晋是八旗子弟的国！不是些泥猪疥狗之辈的国！” 说完，他一头撞到柱子上，头破血流，手脚一麻，一命呜呼。 林如雪手指微微抬起，眼角流出一滴眼泪。 这些，他又何尝不知。 昔日同窗以死觐见，往日好友化作死尸，都是为了这天下。 可他们却不肯睁开眼看看，这天下，还是当初那个天下吗？ 林如雪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才开口。 “厚葬了吧。他的家人，以后我来养。” “遵命！”一旁等待已久的侍卫抓起尸体，往城主府外面拖。 大厅的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浓云惨淡，连出声都不敢。 其中一人正是两人交锋的重点，李树本人。 李树吃了完整的血丹，又补充了气血，连妖娆的样子都去了三分，颇有些男人的风采。 一群人看都不看血还没擦干的地面，纷纷向李树祝贺。 以后，他也是八旗子弟，是他们这些贵族中的一员了。 林如雪站起身，对李树招了招手。 两人去了后院。林如雪气血一鼓，如潮涌出，压在李树的身上。 李树顺势跪下，露出温顺谦卑的表情。 “天才…天才好啊！以后好好守着咱们的江山，用不了多久，我屁股底下的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了。”林如雪收回气血，扶起李树。 “你不是狗，不用跪，应该是那些贱人向你下跪才对！” 李树浅浅笑着，一只手爬上林如雪的肩膀，露出暧昧的笑容。 这么久了，他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无论是财富、实力，地位，还是八旗子弟的位置，他都要一举拿下。 “天还早，晚上来我房间。”林如雪温情脉脉的摸着他的手，柔情似水，细细摩挲着。 虽然李树人在城主府，但他的心思早就飘到红杏楼去了。 金钗，这个他一定要得到的女人，别着急，马上，他就能如愿以偿了。 炼丹师丹火，等着，以前的仇，他要加倍奉还！ 还有那个叛徒古明月，竟敢耍他，看来是四肢痒痒，不卸下来不行了。 对了，差点忘了白杨，这个小小的蝼蚁，也敢跟在他敌人后面，也一起收拾了。 李树笑容更盛，整个人贴在林如雪胸膛。 “主子，你说，这院子是不是脏了？” “和那外城一样，不堪入目，要不，属下为您清扫一下？！” 他遥遥望着红杏楼的位置，这么脏的东西，扫是扫不干净，只好用一把火烧干净才行。 “好！都依你！谁让你是我的…”林如雪心思一动，轻轻吹着热气，把李树抱起，走进房间。 就算是白天，那又如何？天明城难道还有人敢管他的事？ 这天明城，不是他的，就是他男人的。 只有天才才是大晋的希望，李树这种天才不早日纳入怀中，难道要放任自流？等到大晋亡国？ 事后。林如雪又差人拿了一些珍贵奇物，补充李树因为突破而受伤，流失的气血。 在这种情况下，李树离三指境越来越近，气血也接近圆满。 白杨不知道城主府的事，就算知道也没时间去关心，他忙的很。 没有李老的教导，他整日苦练，打熬气血。 在空余时间还去探了周围的地形，准备跑路的行囊。 说实在的，打猎没有打劫来得爽快，虽然白杨没做过，但李龙虎很喜欢打劫山匪强盗，还亲眼见证过几次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遇见实力强的他就绕路走，遇见实力弱的他就来个黑吃黑。 这样下来，倒是碰到过许多不同的手段，其中最厉害的二指境还没有他在少阳山杀的黑衣人强，似乎是不知道如何练武的农夫，只是捡了或抢了一本秘籍对着图画就胡乱瞎炼。 连走火入魔的他也遇到过，那是个吃泥的怪人，住在泥潭里，他扔垃圾（尸体）的时候想要偷袭他，被他一枪戳死了。 新的武器到手了，足足花了一百两黄金，很贵，很符合他的心意。 他这样独来独往的打猎人在山里不在少数。有时，他会碰到一些几个人的团伙，但都相安无事。 临时驻点他找了不少，大多都有人留下的痕迹，但没有屎尿味，看来大家心意都是相通的。 都有作为人最基本的常识。 第87章 玄功二转 时间就像河水涨落，一眨眼没了痕迹。 一个月后。 白杨用万象影记下许多神秘的手段，对这个世界了解更深了，但是实力进展不大。气血也停止了增长，他本人颇有些失落。 李老更是冷落了他许多，本以为能给红杏楼遮风挡雨的身躯，结果自己都扛不住风雨，那不是开玩笑吗。 李树回来了。 带着八旗子弟的身份，耀武扬威，一身气血雄厚的令人发指，随时有突破三指境的可能。 有城主府的支持，看起来他的突破已经成了必然之事。 楼里的破金境老了两个，连办了两场白事，红杏楼有些外强中干的意思了。 老的去了，新的没来，外敌在侧，内斗不止。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至于白杨，他很忙。好在上一世九年义务教育没有落下他，对于声音他比这个世界大部分知道的都要多，所以修炼玄功可谓是一日千里。 只用了一个半月，他已经到达一指境的临界点了。 玄功九层，亦称九转。前四层是，吐气成音，不动成音，内音外放，千里传音。 一层就是一个境界，和楼里的划分几乎一致。 白杨的玄功接近二转，快到到达不动成音的地步。 他的身体也因为修炼玄功发生了变化，喉咙没变，只是身体更有韧性，面对外力冲击的状况下，能抗的更久。 两种武功结合起来，他有信心如果再次面对孤鹰门那个人，可以轻易取胜。 天壤之别的修炼速度，使他果断放弃了一十八路棍法的修炼，时间紧迫，那棍法他来不及。 不过这样转修也有一个问题。李老的眼睛很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这也是冷落他的原因之一。 大概在李老眼里，白杨就是一个自恃天赋、放任自流、虚假努力、屁股皮痒的小娃子吧。 白杨家。 后院练武场，铁人无喜无悲，看着眼前的男人。 白杨赤裸着上半身，汗水从下身的短裤滴下，气喘吁吁。 秋天慢慢转凉，连呼出的气都变成白雾，喷云吐雾一般消散。 白杨发育的不错，如今已是七尺男儿之躯。 他今年十六岁，过了年关就是十七，明年十八，到那时就真正成为成年人，但这个世界能活下来的成年人并不多，尤其是这个世道。 对着铁人站立，他深吸一口气，肚子鼓起。 【玄功的练法我已经掌握，如果我不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估计也会对声音，介质和传播一头雾水吧。】 【现在到了二指境的关卡处，只要突破它，验证一件事，三指境的关卡也毫无问题。】 【果然，人还是要练最适合自己的功法，谁能想到这玄功竟然最适合我。】 白杨十分感谢那个上课没走神的自己，谁能想到一个简单的知识，在另一个世界大放异彩呢。 有更轻松，更容易突破的功法不练，反而自讨苦吃，花费大把时间去练一十八路棍法，他脑袋还没病。 就算表现坚强、毅力也不能这样。何况，这年头… 【如果验证成功，子功法是更简易，更方便修改的武功，还不会使我被操控。那么，我要走的路就一目了然了，之后也不必去强求那些难度高的功法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对于万象影来说，子功法的修炼速度更快，展现的实力也不下于《清心诀》。下次，再去一趟孤鹰山，一定要证明自己不会被操控这件事！】 白杨吐出一口白气。 对于别人，子功法是避之不及的大害，但对于他，截然不同。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别人不敢擅自改动功法。 而他的万象影可以。 不仅可以，还能取出精华之处，使其修炼的更快，更容易达到三指境。 至于一十八路棍法，他也不会荒废，只是作为兼修的功法。 主次颠倒，懂行的肯定会骂他，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偏走些无人的小道。 走小道也就罢了，还要修炼当别人奴隶的功法，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对于任何一个有正统出身练武的武者来说，修炼子功法无异于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手上。 唯有他，只有他，有万象影，能发表不同的意见。 功法简单，修炼速度快，是正道功法，对任何武者来说都是不可能三角。 只有他能使三者同时成立。 坦白讲，要不是一十八路棍法的进展实在太慢，而修炼的路子又无比难熬，局势错综复杂，实在等不了，他也不会如此。 玄功，这门孤鹰门的功法。 谁都没有发现它的潜力。 等跨过三指境的大门，心头的恶气重新炼化，浮于身体，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当然，对于破石境——二指境，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没解决。 白杨才气血八炼，还需要两枚血丹。 不然哪怕突破了，前方也无路可走。 这个是连万象影都没解决的难题，只能靠他想方设法的去解决。 一旦解决，以玄功的修炼速度，三指境，指日可待。 站起身，对着铁人，白杨再次深吸一口气。 莫名的声波从他口中喊出。 人耳听不到，只会感觉莫名的刺耳，不舒服。 但动物一清二楚。 慢慢的，蜜蜂飞来嗡嗡环绕，蚂蚁推着米粒赶来，院外野狗汪汪叫了两声… 越来越多的动物听见这种声响，在路上走着。白杨喉咙一干，嗓子几乎冒烟，脖子也暴起青筋。 气血疯狂涌动，像是要从嗓子喷出，但在玄功的改正下，变成吼出去的声音。 刺耳的叫声暴走。蜜蜂螫刺，落下蜂刺，蚂蚁乱了队形，抓着铁人，野狗狂躁，伸出狗爪，在墙壁上挠下一道道痕迹…… 声波逐渐停歇，动物们忽然恢复了神志，一脸茫然，愣了一会后，各忙各的事。 不动成音，记载的是玄功中呼朋唤友的法子。 一炷香后。 白杨闭上酸痛的嘴巴，舔着干裂的嘴唇，灌下一碗凉茶。 轻轻吐出白雾。 他收回气血，皮肤一颤，汗水震落，砸在地上。 捏了一下喉咙后，他露出开心的笑容。 “玄功二转！” 第88章 亡晋者，木 世事总是出人意料，白杨以为一十八路棍法在有血兽肉的情况下，只需要六个月就能练成。 可越练越不对头，前面还好，后面每一路的难度都是加倍的。 这让他有些绝望，粗略估计，在血气充足的情况下，练完一十八棍法起码得三年。 好在意外得到一本玄功，是孤鹰门的子功法，修炼简易，突破速度快，门槛几近于无，简直是上天赐予的宝藏。 剩下只有一件事，就是验证这被修改过的玄功，究竟还会不会被孤鹰门的人控制。 如果万象影的作用名副其实，不会被孤鹰门控制。 之后…… 白杨握着拳头。 他打算抓个孤鹰门试探一下，如果不成，立马废了这套玄功。 实力很重要，不受控制的实力……那可不一样。 李老可没办法在护佑他太久，这世道，终究还是自己的力量最可靠。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 他上一辈子早就经历过无数回了。 白杨回过神，摸着脖子上的青筋，该买个铁圈保护一下，不然，这弱点太明显了。 这样说来，玄功还不适合那种脖子长的人练。 认真的说，生死决斗中，玄功慢一步到喉咙，危险就多一分，要是脖子长的像长颈鹿，估计还没出声就被人打死了。 要是脖子短… 【万象影啊…希望这次我没赌错…】 白杨内视着脑海里的黑影，微微发愣。 作为外挂，总不能丢人吧。 【说起来，这次突破连契机都没感觉到，是因为功法太简单了，不用契机也能突破？还是其他原因？】 白杨挠着头，有些疑惑。 “饭做好啦！”白云喊着。 他应了一声，穿起衣服，往前院走去。 …… 是夜。 流星划破天际，点亮夜空，璀璨夺目。 不日，龙种异马上的人拼命的抽着马鞭，全然不管身下的龙马口吐白沫。 他怀里揣着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密报，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龙马。就连他，一个武艺高强的武者都有些承受不住连日的颠簸。 终于，京城近在眼前。 高举着旗帜，冲进京城。守城的士兵只见狂风吹过，一个黑影已经撞的京城大道人仰马翻，那人毫不停留，直指皇宫。 验明正身，他送来的密报被总管太监收上去，那太监只扫了一眼，就脸色苍白，心惊胆颤，一股骚臭味从胯下传出。 急忙换了衣服。 进了皇宫，两人跪在书房外，头紧挨着石砖，身如筛豆，惶恐不已。 “天外飞星…海外仙书…” “风过于木，晋亡矣？！” “晋亡矣！” 书房的声音逐渐从微弱变得愤怒，啪的一声，仙书摔落在地。 很快，皇宫的消息被泄露出去，新的谶语在天下传播。 亡晋者，木也。 皇帝勃然大怒，谕旨下于一十三州。 凡木者杀！凡异象者杀！凡造反之人杀！！！ 动乱最开始的地方是京城，一时间人人自危，凡木姓木名者改头换面，另作他名。 从京城出发的驿卒骑着龙马，把京城的旨意往四面八方传去，其中就有余州城。余州城又派出精锐快马向周边二十座城池下发旨意。 天明城就是其中一座城池。 丹枫，天生异象之人，生有白光，落地能言，幼而聪慧。 在皇帝的旨意里是必杀之人。 丝毫不知道危险将近的丹火还在想方设法买下清清白白两女的卖身契。 而余州城的驿卒正在快马加鞭赶来的路上。 …… 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中。 白杨早早起了床，练习玄功。 练习完。他深吸一口气，拿毛巾擦了汗，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怎么……今天的眼皮怎么一直在跳，好像有事要发生。” 他静下声，感受心脏蓬勃的跳动，好像某种危险即将到来，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武者的直觉往往很准，虽然说幸运的事不一定会到来，但倒霉的事往往不会错。 他试图回想着最近的行为，想了半天，发现树敌太多，那个势力都可能找上门来。 现在的天明城就是一锅乱粥，熟的生的，巧克力味的，狗屎味的，什么都有，就是煮不出人想喝的味道。 说到粥，白云刚起了床，也正在庖厨熬粥。 她发现哥哥早上很忙，不吃饭会饿的。 外面的饭又不健康，不知道是什么肉，所以也每天早起，做饭给哥哥吃。 至于外面的人，大多都是一天一顿，或是两天一顿，每顿饭不过稀汤寡水，勉强活下去，饿不死而已。 除了粥，她还蒸了些丸子，都是哥哥嘴里那些血兽肉混着面粉、蔬菜炸出来的肉丸，她胃口小，吃一个就饱了。 说来奇怪，秋天来了，暴雨变成连绵的细雨，始终不肯停，山里的一些杂草都抽出了新芽。 把白杨的猎物们养的肥肥胖胖。 他自然开心，懒得深究其中的原因。 就是眼睁睁看着河水继续涨，天明城的人都心有不安。 “吃饭啦哥！”白云把饭做好，往后院喊了一嗓子。 “来了！”白杨穿上衣服，抚平气血充沛的后遗症，往前院走去。 “哥，我跟你说，外面来了一伙带着黄色头巾的人，他们可厉害了，免费给穷人看病，还开坛做法，施舍着善粥。”白云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开口。 “……黄头巾？和血米教一伙的吗？”白杨不解，咽下口里的肉丸问道。 “不是，不是。他们自称黄巾道人，使出仙法，变出黄巾力士，和血米教还打了一次，大获全胜。”白云急忙解释。 “说不定是演戏呢，别想那么多，好好吃饭，这几天别出去了，缺什么东西写个单子我去买。”白杨低下头，目光复杂。 怎么连黄巾起义都来了？之前的石人和天命之子都已经够诡异的了，现在看来还只是个开始。 “怎么会是演戏？他们打的可凶了！都流血了！”白云气鼓鼓的辩解道。 “……闭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了。女孩子家家，想那个干嘛？”白杨摆出一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态度强行捂嘴。 “哦~” 饭后，白云指着自己的嘴巴，啊呜啊呜的叫，一副能不能开口的样子，在白杨点头后，才大喘一口气。 “今天黑市开张，就在隔壁街，我能去吗？” 第89章 黑市 “不能！在家待着，要什么我去买。”白杨摇头。 “啊？可是我和别人约好了，她会带很多书来，都是我没看过的孤本，还有还有，我连价格都谈好了，总不能言而无信吧？”白云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副可怜模样。 白杨停住脚步。 “你新认识的朋友？” “对啊，还是内城的，她人可好了。 她买的书都放在我这了，说什么内城不允许有这种杂物，被人发现要砍头的。 对了，她叫程梅。我们还约定了暗号，还有信物，要是她看不见我会着急的吧？” 白云小嘴一张，就停不下来：“不过听说她父亲管得很严，凶巴巴的，整天说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哥，她家里是不是情况不太妙啊？” 在天明城待这么久，白云也不是什么傻瓜，自然清楚局势不太妙，不过就连内城的人都这样，那就太奇怪了吧。 白杨一愣。 他知道内城是有禁书令的，而妹妹口中的这句话明显只能在禁书中找到，这何止不太妙。 简直是自寻死路！ 又不是外城，没有官差管辖，什么黄书，禁书，宗教小本子都肆意流通，把黑市搅得天翻地覆。 除非是八旗子弟，有一定的法律豁免权，才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私藏禁书。 妹妹的朋友绝对不简单！ 难不成真是八旗子弟，内城的贵族，或是城主府的当权者？ 但无论哪种，这句话一旦说出去，被人听到，举报到衙门，就是所谓的贵族，也得吃些苦头，流放千里之外。 在禁书令上，朝廷早就疯了。 除了八股，任何书籍对朝廷来说，都是禁书，都是引诱百姓起义的祸根。 哪怕八股，在朝廷，也只有一种解释！ 白杨让妹妹待在院子，有事就直接摇铃铛，叫李老，她的事他去处理。 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和这个黑市有没有关系，他决定亲自去一趟。 顺便见一下那个叫程梅的女孩，要是想要对妹妹不利，那就别怪…… 想法戛然而止，妹妹在他眼前好奇的摆着手，眨巴着大眼睛。他挥挥手，拿了信物，换了身红杏楼的衣服，带上铁棍，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 他又不是没在城里杀过人。 三两步跨出院子，他看了侧方的红杏楼一眼，往黑市的方向赶去。 黑市，外城唯一一个还开门的市场，也是唯一一个不需要中间人，买家和卖家面对面交易的场所。 白杨没去过，但知道离他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走在大道，能看见许多年轻人，腰带都系在肚子上，勒出一些肉，看起来不那么寒酸，听说这个法子也能让肚子饿的更慢一些。 老人很少，有白头发的也没几个。孩子更少，被官府抓了一通之后，要么在监狱，要么逃出城了。 所以街道上多是些身体健康，有本钱活下去的年轻人。 平时都是和中间人交易，这一次来，他倒有额外的收获。本地人不少，外地人很多，多是些拖家带口，连破烂家具都不舍得扔，推着小车往黑市赶的年轻人。 大多都是周边逃难来的。 他们身形骷髅，嘴角开裂，眼里无光，虚弱不堪，走两步就要歇息，如同活尸。 从小巷穿过，身旁的高楼突兀的变成草屋，眼前有一扇黑色大门，无字，这条街就是黑市了。 大门中间挖了个洞，两米高，一米宽，从门缝能瞄见密密麻麻的人。 在外城，除了花柳街，唯有黑市才能看见这么多活人了。 在门两侧，一窝短衫，身上显露出精壮肌肉的男女笔直的站着，目光不善的看着每一个人。 虽说拿着菜刀，看起来英雄气短。 “王八犊子！敢在老子的地盘偷东西，不想活了是吧！”有人大喊着，从一个孩子口里挖出馒头，扔在地上，把孩子挂在门上。 白杨扫了一眼，心里无奈。他帮得了一个，难道能改的了这世道，要是妹妹在，肯定会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放了吧。”他走上前，对着那群精壮汉子喊道。 那汉子猛地聚在一起，表情凶悍，手里的菜刀咣当作响，突然，看见白杨身上的标识。 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 “大人，您看，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这小子在我们的地盘偷东西，这是坏了规矩，要是不惩罚，以后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您说是吧，大人？” “半斤腊肉。” 白杨拿起菜刀，把身上背的腊肉割了半斤，递了过去。 汉子自然没什么意见，就是卖了这小子，也换不来半斤腊肉，这样一算，他们赚大了。 这么蠢的大人物很少见，回头多抓几个小贼挂着，倒是不错。 白杨没理会其他人讨好或者喝彩的响声，迈步走进黑市，他平日生活的吃穿用度，都是红杏楼统一采购，卖给楼里的人，从没来过黑市。 黑市里面，人潮涌动，人声鼎沸，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人。 这里还有正常营业的商家，都给黑市交了份子钱，每卖一份，黑市那群人都要收一份钱，就算这样，想要开店的人还是数不胜数。 这些商家看起来明显有些富态，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连店里的帮工，也是男壮女美。 这世道，不是做妾，就是卖身。 方有一条活路。 白杨慢悠悠的走着，身边有一大片空地，人们不敢近身。 他一身红杏楼的衣服显眼夺目，红杏楼的人出来的多，里面的实力划分，外城百姓人尽皆知。 不用说也知道，他地位高贵，是下九流的上九流。 白杨往前走，声音慢慢嘈杂起来。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断传来。 能感到久违的人味。 在这，还有血米教的人和戴着黄头巾的人，争相传教。 方式很朴素。 跟着领头的喊几句，带上标识，他们就发饼，馒头或者粥。 路两边的大锅传来氤氲的香气，一些力工正在添柴扇火。 这段路最堵，小小的空地挤满了人。 甚至还有人想要拉白杨入教，递着大白馒头，往他嘴里塞，他可不敢吃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怕拉肚子。 第90章 黑市遭遇 黑市的繁华超乎白杨想象，继续往前，卖什么杂乱玩意都有了。 路边有茶摊，面馆，肉铺……摊位上人影稀疏，倒是店外面，一群人眼巴巴的望梅止渴。 偶尔有客人吃不完的饭菜，店家也会倒进桶里，放在外面，半个时辰后再拎回来。 那桶，比洗过的还干净。 当然，那群人也是有东西要卖，推车上摆着各种物品，覆盖面下至刚出生的孩子，上到百岁老人。 吃喝用度无一不有，哪怕棺材都有拉出来卖的。 很新鲜，木屑的味道都没散。 白杨表情冷漠，不是盗墓贼，就是家里确实缺粮，人的体面又不能填饱肚子。 有些卖货郎就专从贫穷人家收东西，价钱给的极低。 哪怕如此，卖货郎也只能赚个温饱。 他微微摇头，心中叹息，世道艰难… 除了推车，更多的是草席，摆的东西比推车上要精致一些。 看的出来，推车都是外面来的，草席是本地的人家，卖的东西倒是没什么两样，都是些破旧家具。 白杨遥遥望去，“咦”了一声，在一处草席前停下，这倒是不一样了。 古书、茶具、红木桌椅…… 一眼就能分辨，这人家里曾经是阔过的。 “客人，相中什么了？价钱好商量。”抱着孩子的妇人拿着破布擦着茶杯，倒扣在草席上，看见来客，立马出声道。 白杨瞄了一眼妇人，年纪不大，胸怀宽广，皮肤白嫩，不像是该出现在黑市的人。 非礼勿视。他低下头，看着那一堆古书，指了指。 书籍保养的很好，连线都是刚穿的，书页泛黄发旧，似乎被翻阅过无数次，但连一个小小的褶皱都没有。 “这些都是夫君的书，他爱不释手，若不是犯了事，我们一家人没了活计，我也不敢拿出来卖。”妇人抹着泪开口。 她倒不是故意想搏同情，只是一想到她那打枣的八尺夫君，就忍不住黯然泪下。 那么傲气一人，犯了事，跑了。 这下可好，留下他们娘俩没个交代。 白杨捡起一本，随便翻了两页，是《春秋》，家里奇怪的书多，这种正经书反而没有。 当即，他动了心思，把那条腊肉留下，换了草席上的古书。 按理说，他给的价钱高了。不过他不在乎，光血兽的肉，他家都吃不完，何况这些腊肉。 平时斤斤计较，是不想被人坑了。 这妇人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冥冥之中，他预料两人一定会再次见面。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见到她夫君一面，而且妇人怀里的孩子也不一样，有一种丹枫那孩子曾给过他的感觉。 这就是武者的直觉。 背着一麻袋的书，白杨往前走，三两步，就看见一座青楼。 楼前老鸨画着浓妆，在招揽客人，还别说，这小楼里雅的，俗的都有。 靡靡之声更是不断。 偶尔还有屠户带着一扇肉，大笑着走进楼。 白杨脚步一停，现在也可以用猪肉支付嫖资了吗？这倒是新鲜。 进楼，上了二楼，要了个窗台的位置。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妹妹是怎么想的，两个女孩，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真是欠揍了！ 他不往前走，还有一个原因。前面的街道两旁站着骨瘦嶙峋的男女老少，身上衣服，头发上扎着或是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 这便是卖身的了，杂草的意思是贱卖。 白杨想起不好的事，目光慢慢变冷。 一旁的侍女，端着茶水，瑟瑟发抖。这男人，不会是来闹事的吧。 她颤颤巍巍的开口，说着楼里的服务，雅的听曲，俗的上床，各有各的价格。 货币和其他地方也不同，用的是黑市自己的黑币。 “黑币？黑市都认吗？”白杨不解的问。 “认得。黑市背后是五湖四海，无论客人你想要什么，只要出得起价钱，我们什么都卖。 对了，我们这里还卖情报，越远越准越贵，就连余州城，我们也有专门的渠道。” 侍女拍着胸脯保证，让人很难怀疑她的真诚。 黑币？ 五湖四海，孤鹰门，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白杨稍作思考，就觉得里面的水太深，黑的见不到底。 “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吗？”侍女微微一笑，刚才的紧张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杨身上只剩下碎银和银票。 平常出门一条腊肉就够用了，今天也是照常。 他有些好奇，碎银和银票，这青楼敢收吗？ 敢。 那侍女看到银子，眼睛都直了。连忙问他需要什么，无论是天南海北的消息，还是红杏楼的当家头牌，只要他给的钱够，什么都行。 这时候白杨才明白，合着这楼也被红杏楼入股了. 或者说黑市本来就是红杏楼生意的一部分？ 怪不得，离得这么近，还敢这么抢生意。 原来肉都烂在锅里了。 这么说来，妹妹来这边倒是有了解释。 但还是很欠揍。 白杨摇头，这世上他不知道的事很多。丢了半两银子，包了侍女一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侍女沏了壶茶，给他润嗓子，颇有做生意的头脑。 白杨基本不说话，默默等待妹妹的朋友程梅。听着侍女讲述城里城外的新鲜事，他对当下的局面也多了一些了解。 毕竟来青楼的人潇洒完，贤者时间免不了说些奇事。 小到隔壁的李爷爷走了，没棺材下葬，尸体直接扔到乱葬岗，可见子孙不孝。大到朝廷收到谶语，下了密令，说是要杀尽名字里带木的人，身有异象之人…… 理所当然，后者目前只是传言。 当前的热门话题，是内城的一家八旗被除了名，据说那家的主人在城主府对城主出言不逊，被一掌拍死。连累家人也被赶出内城。 也有其他说法，说那家和外贼勾结，想要夺下天明城，结果被城主大人发现，打的死无全尸。 其中，最离谱没人信的说法是。 那家主人直言进谏，得罪了新贵，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他的家人也被强盗所害，幸存者寥寥。 白杨听着这些个故事，真真假假分不清楚，只当是饭后杂谈。但等到天黑，也没见妹妹朋友的身影。黑市都关门了，他只好回家。 难道真的出事了？ 第91章 消息传来 内城。 丹火家院子。 寂寥的炼丹炉旁。 丹家的人齐聚一堂，都沉默无言，静静坐着，连空气都凝滞，像是天上的乌云压在头顶。 人不多，总共才十几人，但目光都齐望着丹火。 丹火也没了平时的欢乐，嘴边泛起苦涩的笑容。 朝廷的驿卒已经到了大良城。 一匹快马从前门飞了进来，马上的人正是老管家丹成。 啪叽！ 他摔在地上，连脸上的黄泥，嘴角的鲜血都顾不得，匆忙起身。 突然，吐出一口黑血，迷迷糊糊失去意志。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丹成躺在床上，抓着丹火的手，嘴角嗫嚅，一行老泪无声落下。 过了许久，眼泪湿透衣衫。 又晕了过去。 等到丹成醒来已是下午，太阳落了山，落日的余晖从窗外射进来。 屋里的众人面色焦黄的看着他。 这一刻，就连空气也重的凝出水来，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众人的嗓子眼，使得他们有耳无口。 丹成数着屋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都是他从小亲手带大，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花了整整一辈子。 为什么…… 他咳了一声，嘴角流出血。 闷热的空气像是千斤重的巨锤，狠狠砸下，片刻不停。 他咳了一声又一声，似乎要把身体的血全部咳出来，连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只留下一具空壳。 一千里，是大良城和天明城的距离。 他用尽生平的气力，不辞劳苦，不舍昼夜，三天赶了回来， 为的就是提前传回来一个消息，关乎丹家生死的消息。 即将达到天明城的消息。 朝廷…… 丹成全身的气力都在飞速流逝，回光返照一般坐起身，他拿起手帕捂住口。 血湿透了手帕，在床上点点滴着，绽放出血色的花朵。 “消息……” 他的声音带着血从嗓子冒出来。 每个人眼里都是他。 每个人都静静凝视。 丹成咬了口舌头，脱口而出。 “消息…是真的…” 话音刚落，屋里的人影密密麻麻的叠起来，万千苍蝇钻进耳朵嗡嗡叫着，眼皮不自觉的低垂，终于合上。 灵魂悄然离去，空壳轻轻落地。 嘣。 他躺在床榻，了无声息。 丹家，愁云惨淡。 朝廷的旨意还没来，满城的风雨已经拉开了序幕。 数不清的人改头换面，连内城木家这种百年贵族也吓得全家出走，投靠云间山。 其他的小人物更是闻木声寒，不能自已。 处在风暴中心的丹火一家，断绝一切交易，就连药炉也再没开过。 丹家的人很清楚。丹枫逃不掉，生他那天，有很多八旗子弟进院看病，都知道生有异象这个消息。 清清白白两女也逃不掉，她们的卖身契还在城主府，没有文书，连城都出不了。 至于丹火，他最逃不掉，无论妻子还是孩子他都无法割舍。 而这个消息已经送到了城主府。他家前门后门，有数不清的探子在观望，在等待，像是等待尸体死去的秃鹫。 好在丹火的人缘不错，所交的朋友都信得过的，踏破门槛一样涌进来，又无可奈何的走出去。 面对朝廷，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如同螳臂当车。丹火在丹乐几人的帮助下，把这些年积累的财富都点了一遍。 这是没有用的事，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有用的事。 “孩子……我的孩子……” 李圆圆紧紧抱着丹枫，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落下。 “至少让孩子——逃出去吧。”丹火抓着孩子的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现在这个时间，他和两女死在天明城也无所谓，可孩子不能死在这，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大抵这就是父母的爱…… 老管家刚死，连棺材都出不了门。 从丹府出去的每一辆马车都被人仔细检查，丹枫他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怎么逃出去呢？ 就算逃出去了往哪走？ 外面天灾人祸不断，岂是一个孩子能活下来的？ 丹火拿出家藏的秘籍，逼着孩子全部背下，但出城的希望几近于无。 “主子……”新任管家丹乐伸出手，又触电一样收回来，他连二指境的实力都没有，走远一点都是异想天开。 “消息还没到，城主府还没动手。能不能拼一把？先把孩子送到城外，哪怕扔在山头，让野兽生养我也认了！”李圆圆红着眼，对丹火开口道。 丹火一时无语，低着头，连两米高的身躯都被目光锯短了。 次日，在马车经历无数的检查之后，他往红杏楼赶去，望着李老的房门。 在门前，他放出全身气血，惊醒李老，砰的一声跪下，沉默如风。 练武场那些热情的面孔也变得冷淡，露出饥渴的饿狼看见肥肉的绿光，他完了，东风楼楼主也该换人了。 金钗，李树有着实权的几人，连目光都懒得施舍，偶尔望去也带着看丧家之犬的眼神。 他全然不在乎，低着头，脑海里闪过妻子，孩子三人的身影。 “师兄？” 白杨扫了一眼众人，走到近旁。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在这个世上，除了妹妹，也就师兄算是他的亲人。如今亲人有难，他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帮忙。 丹火微微抬起木然的眼神。 丹枫要出城，背后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起码要李老这个级别的高手。 那些人是冲着他全家的命来的，只要拖住，等朝廷的旨意一到，丹枫死了，孩子的父母肯定也逃不掉。 唯一能走的只有他，但是逃了这么久，他累了。 好不容易有个家，只想和家人在一起。 无论生死。 眼泪跟着笑容一起绽放，丹火抿着嘴，闭上眼，任眼泪滴下。 “师弟，我没事，只是想和师父聊聊天。” 同为二指境，他能请许多同等级的高手。 哪怕这样也出不了城，白杨又能改变什么。 虽然白杨天赋不差，但兑现天赋需要的时间太久了，他等不及，丹枫更等不及。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丹火抹掉眼泪，扬起虚假的笑容。 第92章 意外收获 “师兄，你这笑容也太假了。再怎么说我是丹枫的师父，不至于连徒弟都见死不救吧。”白杨也跪在门前，摇头看着丹火开口。 虽然不知道师兄家出了什么事，但看样子是来求李老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总不见得，李老连他都不见吧。 哪也太让人心寒了。 “真的没事，你练武去。”丹火想起他相交的那个兄弟，要不是他，兄弟怎么会家破人亡。 这种恩情，他负担不起第二份了。 “早点成为高手，好照着我们一家。”丹火抽了下鼻子，呜咽的说道。 “练武不差这一两天，你有事就说啊，别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白杨也急了。 他不明白，怎么这些人都是遮遮掩掩，话都说不清，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谁跟你玩过家家，猜谜底。 “你这——唉！” “我真没事，你去忙你的吧。”丹火摇摇头，面色也恢复正常。 这么多年，他这么张扬，不仅交到了许多朋友，还收获了很多敌人，朋友暂且不提。 敌人可是恨他入骨，远的不说，就单单红杏楼，就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他倒霉，而开怀大笑。 向城主府泄密的人，他也查到了，是他救下的一个朋友。大恩如大仇，这是来报恩来了！ 跪了半天，李老招两人进屋，摇摇头，一言不发，又送了两人出门。 他的意思已经清晰明了了。 老管家丹成，曾是三指境的高手，现在死了，连葬礼都简洁。 只守了一夜灵，拉出城外，匆匆下葬，似乎也预兆了丹家的命运。 白杨也向别人打听过，所有的回答都指向传言，这也太奇怪了。 就因为一个流言，师兄全家都惶恐不安，吓得得死？ 师兄不开口。白杨自然也没什么手段好使，照常做着自己的事。 一十八路棍法早已停下，玄功的第二层到达了临界点，只需要一个契机，他就能突破三指境，到达内音外放的境界。 进度十分喜人。 这让他一颗不太安稳的心，也慢慢沉下。除此之外，只差两枚血丹的问题了。 次日。 早上，白杨刚练完功，就被赶出家门，妹妹说朋友来信了，要她务必去一趟，白杨坚决拒绝，表示自己再也不想去黑市。 结果，大腿没拧过胳膊。 妹妹表示，他不去，她就去。 妹妹长大了，脾气也大了，果然就不可爱了。 白杨无奈，又往黑市走去，并且郑重声明，这是最后一次。 进入黑市的时候，门口还挂着三四个不大的孩子，那守门人看见衣着富贵的人走近，就急忙拿起鞭子，狠狠抽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哭天嚎地，叫喊不停。 在这，所有的善都会被恶意利用，成为恶的食粮。 青楼依旧，黑市的大街，手拿着杂草的人越来越多了。 白杨坐到二楼窗边，对面正坐着一个黑发女孩，脖子上还挂着牌子。 一看就知道这人不简单。哪怕脸上糊着木灰，身上青裙又脏又破，但那双灵动如小鹿的双眼，还有白嫩细腻的皮肤，都指明了她身份的来历。 二楼的人齐齐望去，带着一些心动，又无奈的摇头。 他们识字，自然知道牌子上写的什么。 “城主府李树，害我家破人亡，愿以身家性命，誓报此仇！” 白杨瞥了一眼，也明白了，扯上城主府的事，大家都不傻。 “倒是个真性情。”他对着见过一面的侍女开口道。 “这可是大麻烦。”侍女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怎么？”白杨疑惑。 侍女一脸不敢相信，这可是当下热门话题，上次说过的，又开口小声解释道。 “您记得上次听说，有家八旗子弟，家主在城主府死了的事吧？就是她家！后来李大人心怀不满，找了强盗，把她家都给抢了，烧成白地，人都没活下来几个。 她就是程家小姐，程梅。所以…” 她忽然冷颤一下。 “得罪了城主府的大人，哪还有什么活路。更别说报仇，真是异想天开，内城大人的事，岂是我们这些外城小人物能掺和的。 要不是她是八旗子弟，早就有人撵她走了。”侍女看着程梅，无奈的叹气。 有八旗子弟的身份，就算是这么清秀一个女孩，众人也招惹不起，更别说城主府的人了。 白杨心一惊。 李树他知道的，前些天回了红杏楼，不干正事，就是个祸害，听说被提拔成八旗子弟了。 倒是不知他在城主府也是个人物，对招惹他的人下此毒手，几乎赶尽杀绝。 白杨可是和他起过几次冲突的，这么一想，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寒意。 也就是红杏楼家大业大，有李老和金钗能暂时撑着，在外城一时风光，可这风光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你要买我吗？我什么都能干，我手上还有宝贝，只要你保证帮我报仇，我就给你！”对面的女孩正对着他的眼开口，这是要自荐枕席了。 “不了，我等人。”白杨拿出妹妹的信物，放在桌上。 对面的女孩脸色异常精彩，从苦闷变成羞涩，又变的铁青。她没想到，随便搭话的一个人就是她要等的人。 程梅把脚边的书放在桌子上，沉默不言，虽说价码早已谈好，现在却不用了。她孑然一身，要些银两也是祸害，她可是看到许多人因为一口饭被打死了。 内外城只有一墙之隔，却恍若隔世，截然不同。 她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最大的价码，放在桌上，眼里流露出希冀的色彩。 那是一张纸，上面印着皇帝的章。 名为赦令。 即便十恶不赦之罪，也可赦免，这种东西，没有大功朝廷是不会赐下的。 白杨一愣，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他第一想法是抢了就走，反正是外城，多一两具尸体也没什么要紧。 不过，他按捺下自己的想法，女孩坚毅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就像一年前，走进红杏楼之前的他。 【也许，这就是命。罢了罢了。】 白杨拿起赦令，点点头。 第93章 龙战于野 两人交流了一番，达成了共同的意见。 因为程梅的身份是内城的八旗子弟，卖身契这种东西是签不了的，两人只有口头契约。 程梅这边决定连同身子一起算价，只要李树的命，其他什么都不求。 白杨答应了这个条件，至于这女孩，又小又麻烦，他根本不想带回家。 造孽啊！ 她才十三岁！ 只是，女孩在外城连亲人都没有，一身首饰全部抵押出去，身无分文，贫困潦倒，眼瞅着就要饿死。 无奈之下，白杨只好答应把她带回家，暂住一会，顺便等待报仇成功。 程梅身份转变的很快，直接改口，称作主人，一点都没有大小姐的架子。 白杨刚带着女孩走出门。 一眼就看见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他只有一只手，正是西门铁剑。 “白师兄？你怎么在这？”西门铁剑用手挠着脑壳，不解的问道，“丹火师兄家里出事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白杨走到他面前，眼神不善。 “您没去内城？城主府刚下达命令，决定把外借的契约收回来，其中就有清清白白两人的契约。还有那个孩子丹枫，也要押进牢里，等待后审！ 丹火师兄这下子可倒了血霉，很多人都往他家赶呢！” “收回契约？丹枫进牢？”白杨摸着胸口的赦令，幸好来得及。 不过城主府怎么办？ 突然，他眼睛一亮。 “师兄？你没事吧？”西门铁剑感到白杨盯着他的脖子，好像有股杀意。 白杨让西门铁剑带着程梅回他家。 他自己先回去，去取铃铛，叫马车，赶往内城。 这么大的事，师兄竟然瞒得住，真的是！把我徒弟送往牢里，也亏城主府那些没卵子的人想得出来！ 在驿卒和白杨快马加鞭的路上。 另一边。 丹火家正门。 隔着门槛，丹火和城主府出来的一太监模样的男人正对着面。 丹火背后的家人不安的看着他。 太监背后的士兵冷冷笑着，露出残忍的表情。 丹火目光不善，凶光毕露。 叮铃铃。 连脚下的铃铛都在乱响，分不出心神去控制，可见他内心有多嘈杂。 太监拿出一张盖着城主府大印的黄纸，上面写了两件事。 一，将清清白白两女充为军妓，安抚军心。 二，怀疑丹枫对朝廷不利，暂时收监。 “丹火！你难道要违抗朝廷的命令？”太监喊出尖锐的鸡叫声。 天阴阴的，压在众人心头，似乎随时会下出雨来。 “这可是城主府亲自下达的军令，如有违者，斩无赦！” 落针可闻。 丹火能听到心脏怦怦乱跳想要从胸膛撞出的声音。 他红着眼，用尽了一切办法，求了所有能求的人。 就连他的朋友都在四处走动，打探消息。 “丹火，不敢。”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不敢？好个不敢！不敢你还在家门口堵着？还不把纸上的人交出来！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抗命，和那些乱臣贼子是一伙！” 太监拽下他的手，想要往里走，还是被拦下。 “你这是不敢？要是天下人都像你这样不敢，那大晋朝早就完了！就是因为你这种炼丹师不给朝廷效力，天下才会这么乱！” 众人一愣。清清白白两女和丹枫，丹乐面面相觑。 这太监话里有话，难不成还有转机？ 炼丹师的秘法再贵重，那又如何？ 为了这一家子的命，丹火肯定在所不辞。 别忘了，丹火的目的始终不变，为的就是把清清白白两女从青楼解救出来，这一路花了沉重的代价。 其中黄金、白银不计其数，珍贵的丹药更是不知送了多少。 可城主府一直不松口，就连金钗亲自去了一趟，也没有效果。 别看丹家有了炼丹师，平时风光无限，可背地里的苦衷谁又能知？ 城主府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只是为了区区炼丹法？丹家众人心头疑惑。这种事，花点钱嘛，花点，又不贵，怎么值得城主府出手。 丹火愣了一下，眨着眼睛，也听出太监的意思，难不成老管家丹成夜以继日，好不容易传回来的消息，能这么轻易解决？ 别说炼丹法，就是让他炼一辈子丹，只要家人幸福安康，他也乐意。 当即，他犹豫的开口道。 “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 “呵呵——呵呵呵——” 背后的士兵轻声笑着。 太监也露出一副开玩笑的表情。 这些人呐，就是贱。 不把油水榨出来，他们凭什么大老远跑一趟给城主府办事，苦差，没人想干，大家就喜欢有油水的活。 这肚里没油水，可走不动道。 “当然——不是！不过本大爷今天心情好，可以给你们留个吃断头饭的时间。或者说，你们现在就想跟大爷回去，让大爷完成任务？” 得一寸进一寸，寸寸紧逼，肥肉落手。他见过无数人为了争取一小点时间，把全部家产都献出来的。 他这一身肥膘就是这么来的。 更何况，说不定这些人逼一逼就死了。 到时候把院子一收，挂出去卖了又是一笔进账。 这事不就两全其美了吗？也省的大家浪费时间。 “我——”丹火咬紧牙关，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丹家的人双目凸出，眼有血丝，怒火在燃烧。 “没鸡鸡……” 丹枫用清脆的奶声指着太监开口，即刻被母亲捂住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本大爷心情又不好了！”太监被戳到痛处，目光凌厉。 “来人！现在，立刻，马上执行军令！ 城主府的命令，谁敢违抗？统统杀无赦！” 丹火顶着众人火热的目光，仰起头，让眼角的泪不要轻易落下。 他回头挤出苦笑，摇头，等待再次面对太监的时候，连声音都低了三分。 “大人，您行行好，我家里还有上好的仙品茶，劳驾您受累，品尝一下。” 说完一句话，他的脸色都变得苍白，眼眶拼命噙住泪，让它不要落下。 一点时间，哪怕一点时间也好。 哪怕家财散尽，他们也要好好的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属于他们的时光。 第94章 困龙升天 虽然知道这一点时间毫无用处，连片刻安宁都得不到，但丹火已经别无他法。 拿家里的秘藏换取微末的时间，任何人不走到绝路都不会下这个决定，丹家当年好歹也是雄霸一方，赫赫有名，可天有不测风云…… 现在想那些又有什么用？ 丹火头埋的更深了，身子都好像被截掉了一半。 “仙品茶？真的？好好好！快，快端上来！”太监急忙问道，这种茶叶可不多见，他也不敢带回去，就在这，在美人伺候之下，好好品尝一番，岂不美哉。 “你，就你，穿白衣服的！你去给我泡茶去！” 他手一指，对着李圆圆（丹枫的母亲，清清白白里的白白）开口，大步迈进院子，坐在大堂，高翘着二郎腿。 丹火对着妻子无奈一笑，用眼神指着自己的房间。 这时，他全身的气血衰败，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弯腰驼背，头几乎能碰到自己的脚尖。 要是让父亲知道，家里的密藏，就这样送人了，估计会生生打死自己吧。 “还不快去？等什么呢？”太监从喉咙发出尖锐的鸡叫声。 在城主府办事，像这种肥差，大家都争着抢着去，他们算的清楚，一步一两银子，少了价钱，就不值得。 他是老资格，自然拿的多些，也清楚知道怎么逼出别人全部的家产。 像丹家这种肥猪，对他来说也少见。 丹火麻木的站在门口，仰起头，对着门外的朋友微微摇头。 掺和进这种事，难免家破人亡，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至于他自己，到了这种地步，也怪不得别人。 谁都知道城主府的厉害，那可是能上听天意，又手握大军，独霸一方，谁能应对？ 难不成他去找云间山？他的生死大敌？ 无端的，丹火喉咙涌动，从嘴角流出，抹了一把，全是血，他硬生生咽下。 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嗖嗖。 落叶往众人脸上扑，一阵风扬起，等到灰尘落下，众人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白杨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师兄肩膀，看着在院子里落座的太监，以及白衣服的嫂子。 啪！ 叮铃铃！ 他把纸拍在师兄手上，摇动铃铛。 “师兄，拿好了。” 手掌一痛，又一发麻。 一张写满字迹的纸，还有一个看不出用处的铃铛，一齐发出响声，这声音莫名的有些烦躁。 丹火把纸翻了个面，震惊的看着大写的‘赦令’两个大字，不敢相信的落下目光。 上面还盖着皇帝的玺印。确切无疑，连这纸是真真切切的老东西。 来自皇帝的赦令，这得花了多大价钱！ “能解决吗？”白杨笑着问，“师弟就这点家当，可全部都掏出来了。” 刚刚得到的赦令，还没来得及扫几眼，就要用了。 至于那铃铛，自然是从妹妹手里要过来的。李老说过，铃铛响起，他肯定会出手一次。 无论道理还是实力，两者都不缺。师兄的问题，只是小菜一碟。 也是赶巧了。要没有赦令，白杨就算请李老出手，也是不可能的。 上面的人，还是在乎这一点面皮的，不会平白无故就造反，不认朝廷这个当家。 “这——”丹火回过神，脸上堆满了笑容，抹掉嘴角的血迹，对白杨比了个大拇指！ 有了这个，他家人就能得救了。 就连眼泪也变得甜蜜而不是苦涩。 他一时失语，声音卡在喉咙，和血液融为一体。 就算说不出话，他也有应该做的事。 确定无疑—— 砰！ 太监呼啸着从院里飞出，砸在地上，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白杨！好兄弟！”他吐出一口恶气，咬着血牙大喊道。 从地上爬起的太监，连牙齿都找不到，急忙站起身。 这人是疯了吗？敢和城主府作对？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赦令？ 他盯着丹火手里的那张纸，目光转向白杨，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这东西又是从哪来的？ 除了他，在座的丹家人和士兵也看到了那张纸，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个不停。是真的赦令，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的那种！ 白杨拿出手的东西，没人敢相信，也没人敢质疑。 “假的！都是假的！你骗不了我！来人，给我上，把那张纸撕碎！”太监急急叫道。 没人搭理他，除了那张纸，丹火身前还出现一个铜人的身影。 见识广的已经认出，那是红杏楼李寒剑的秘技，他也要插手此事！ “师兄，你这好热闹啊，是给枫儿过百日宴吗？”白杨理不都理其他人，又弹了一下铃铛。 忽然，他看见李圆圆正端着仙品茶出来，一下抢到手里。 “可惜我忙，这些就当做贺礼了。别的我也不带，就拎壶茶走吧。” 他从众人中间穿过，坐上马车，头也不回，风一样离去。 似乎朝廷、城主府和李老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太监压着鸡嗓，半天没说出来话，只是默默注视着男人离去。 在城主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一清二楚，要不然他也活不到这个岁数。 可从没见到过这样的人，两件能救下一家性命的东西，就这样轻描淡写，为了一时义气就交给别人。 这男人难道是傻的吗？别人的命能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蠢蛋！鲁莽！天真！不知所谓！真是——让人羡慕！ 丹火把赦令贴在门上，立在门前。 一眼扫过众人，如寒风袭来。 “城主府的各位，小院可没茶招待了。” 他对着太监，嘴角微微翘起，很快恢复正常。 太监拔出一颗牙，丢在地上，声音卡在喉咙，也体会到憋屈的感觉。这一趟，事没办好，麻烦大了。 不知道李树李大人会怎么处置他们。 “你——好……好一个侠胆义肝，咱们有缘再会！” 他狠狠的把赦令刻在脑子里，手一挥，和士兵踏上回去的路。 丹火看着一群人渐行渐远，又看着院子里的众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个难关过去了，朝廷的驿卒也该到了。 第95章 逃命 “抓紧收拾，咱们即刻出城。”李圆圆立马吩咐道，又抓着丹火的手，冰冰凉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你做得很好。”丹火眺望着红杏楼，吐出一口气。 “都是夫君没用。” 他压下喉咙的血，不敢让家人发现异常。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他要快，要比驿卒快，一家人才能活下来。 这样才对得起老管家丹成，对得起师弟白杨，对得起丹家的祖宗先辈…… 院里噼里啪啦的响声一片，只来得及拿些要紧的事物，其他一概不管。 马车驶出内城，刚好与朝廷进城的驿卒擦肩而过。 …… 孤鹰山。 呜咽的风声吹过。 白杨心血来潮，感到福之将至，走上山去。 许久没来，连这山看着都俊俏些。 他的玄功到达了临界点，如果不找个孤鹰门的人尝试一下，他可不敢继续花时间修炼下去。 再好的武功，如果不为自己所控，那也没有修炼的必要。 再者说，冥冥之中的那种危险感已经离去了，这也是他敢上山的原因。 凡事还是信一点邪比较好。 毕竟不是他前世那个世界，谁知道武者走到最后会不会成神仙。 对此，他抱有万分期待。 “不知道师兄一家怎么样了，应该渡过难关了吧，嘶——这茶真不错。” 感到心头有异，他片刻没停，拿了武器麻袋，直接出了城，就连茶壶都忘了放下。 主要是这茶不错，凉了就不好喝了。 不过在山间饮茶确实别有风味。 走在路上，他脚步轻轻，生怕留下痕迹，上一次那么大胆，结局差点就不妙了。 走过花海，没多远就到了师兄指给他的一个山洞。 带上面具，披上马甲，李龙虎重回孤鹰山。 走出山洞，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希望碰到一些实力弱小的劫道者。最好能再给他一门子功法。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人总得抱有希望，就连刀疤脸都有武功秘籍，其他人能差到哪去。 踩着落叶铺成的金黄大道，李龙虎眼观四路，寻找周边的痕迹。 同时把身体伪装成山林中一个不起眼的草堆。 除了一时心血来潮以外，他上山还有一个原因，程梅那女孩给他的书里，写着一些隐秘，其中就有关于孤鹰山的血兽，诡异的事情。 诡异。 李龙虎上次遇到的诡异还是独眼石人。 他万分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书里是不是真实的，当年大军上山，究竟是遇到了什么？诡异真的可以控制吗？ 当然，他也想验证一件事，走丢一个孤鹰门弟子，有人在乎吗？ 走丢。 你听，这词多好听。肯定是忍受不了山野寂寞，才会自己丢的。 和他有什么干系？李龙虎表示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过路人，靠打点血兽维持一下生活而已。 喝完一壶茶的时间，眼前的景色也变了模样。 左手边三十米处，有一个人影，坐在石头上。 他身着白衣，衣服上画着黑鸟，喉咙粗壮，好似在练习，正吹着鸟哨。 声音十分难听。 要不是这声音太难听，李龙虎也不会注意到他。 他现在也能分清孤鹰门的等阶划分。 散兵是那种普通的，武力很弱，几近于无，像刀疤脸。谁给奶就喊谁娘的流浪者。 游勇就是眼前这样的。 猛将应该是他上次杀得那种。 他左右望了望，觉得不妙。这种难听的声音一旦消失，被发现的可能太大。 人们或许记不住普通的声音，但美妙和糟糕的声音都能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还没挪两步远，刺耳的尖叫声几乎穿透耳膜，李龙虎没带耳罩，受了个正着。 叫声这么难听，虽然不要钱，但这是在要命！ “奶奶的！” 砰！ 一根铁棍夹带风声砸下，那难听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杨后手的麻袋一套，连人一起拖走，消失在丛林野草中。 一连窜出几十米，他倒出尸体，搜索宝贝。 荷包一个，武功秘籍一本，碎银几两，杂物不计。 又把人拆成几份，连同麻袋一起丢到河里毁尸灭迹。 血米教的手段不得不小心。 做完这一切，他才小心的重新潜伏下来。 发现同伴没了的弟子，愣了一下，向野草弯曲的地方搜索着，一共两人。 一人小心谨慎，走在后面，用脚踢着石头。 砰！ 石头击中前方的大树，他的脑袋也在这一刻开了花，落入麻袋，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面的那人忽然觉得背后一冷，僵硬的转过头，眼前一黑，进了麻袋。 在实验完自己的功法不受影响之后。 李龙虎又往水里扔了两个麻袋。 背后的麻袋也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收获颇丰。 回了山洞，换了身衣服，白杨开始清点今天的收获。 最重要的是验证了改版的玄功不受原本的主功法影响，这下他可以放心大胆的练下去了。 不过，这些孤鹰门的人确实有意思。 把声音难听的作为诱饵，草里还埋伏着两个，对付一般人算得上绝杀了，确实阴险。 就是不防麻袋。 三个人的荷包里，没有黄金，碎银不少，有几张百两的银票。 果然，这银票是用血兽皮做的，质感和楼里的不同。 还有一本秘籍，上面写着《玄鸟功》，看来这就是他们练得武功。 至于其他的收获，重要的只剩下类似血引的丹药，只是闻到味道，连蚂蚁都凶狠的扑咬过来。 比师兄炼的那个血引还要强悍。 还有些不妙的味道，似乎是毒，稍微闻一下，就感觉头昏脑涨的。 把不需要的杂物扔到河里。 他刚走了一段路，听到外面吼声不断，似乎交流些什么，声音有独特的规律像密码一样。他心一惊，这么快，孤鹰门就发现了。 看来这门功法比他想的要邪门，怪不得能在这山上经营这么多年。 孤鹰门确实有独到之处，万万不能小瞧。 白杨瞄了一眼山上，漫山遍野都是敌人。 这玄鸟功在山上，当真无敌，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应对，还是少接触为妙。 他即刻下山，在路上也碰到几股敌人，全是孤鹰门的人。 而且人数众多，带着飞禽走兽，大有把孤鹰山都翻一遍的气势。 可怕。 第96章 师兄的信 在野兽嘶吼和人嘴发出的奇怪叫声中，白杨做了个简易的耳塞，匆忙走下山。 这次的运气没有那么好，他跑了一路在中午的时候才堪堪进城，连鞋跟都掉了层皮。 中午，太阳微微热，天明城就像穿了金色的新衣。 城门自然是没人把守的，那些老兵不知出了什么事，几个月以前，外城就没了防备，任由野兽出入。 成了野兽的猎场。 白杨走进城，总觉得大道上这些房子孤零零的，连声鸟叫都没有。 偶尔从路旁的草屋传来一声咳嗽的声音，也很快歇了。 房子本就带着病。本地人都知道的，这些外地人还敢直接住进去。不知道该说他们勇敢，还是说他们太穷，只有这种地方能住。 白杨不让妹妹出门也有这个原因，这年头染了病，可不好治，武者身体强悍能多抗一会倒是没关系，妹妹可是天残之体，有病难医。 吱吱。 一排拳头大的老鼠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皮毛油亮，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 很快，它们钻进那些有咳嗽声音的屋子，鼠叫声不断，期间还伴着人的惨叫声。 这... 砰的一声响，老鼠从房子逃出，嘴里还嚼着碎肉，皮毛俱全。 白杨觉得恶心，明白了什么。除了肉，还有什么能把老鼠养大呢。 想着那些恶心人的怪病，他攥紧的拳头无奈放下，跑似的走开。 走过了几条街，到了花柳街，这里倒是人气不差。 大街上还有人在清扫，带着黄头巾的和血米教的人在观众欢呼中你来我往，唾沫都喷到对方脸上了，都讲些众所周知的道理。 观众是为了两口饭吃才听的，没人关心他们讲了什么。 当然，他们自己也不关心。 白杨瞄了两眼，脚步一轻，往家门口走。 红杏楼的生意也有些惨淡，卖身的多过买笑的，若不是有其他产业，估计早就支撑不下了。 噔噔噔。 白杨以暗号的形式敲着门铃，他嘱咐过妹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哥，欢迎回家！对了，这是丹火哥哥要我交给你的密件，他还不让我看，说是大人的事。” 白云一边开门，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欢快的开口道。 “密件？又出事了？”白杨接过，无视了妹妹好奇的目光，往自己屋走。 院子里还有一个穿着妹妹衣服的程梅，乖乖站定，好像正在帮忙洗衣服。 他扫了一眼，又是他的床单。看来院子里的机关妹妹已经告诉过她了，这倒省了他的功夫。 白杨和妹妹认真叮嘱了两句。他屋子的东西，不要让程梅碰，一件都不行。 就独自走进屋，关上门，点起蜡烛，在红光的照耀下拆开密件。 不知为何，白杨心情沉重。 丹火师兄的事，他已经尽力帮忙了，若是再出些意外，他也没法子。 呲。 一股药粉的味道从撕开的口子传出，里面是乳白色的信纸。 不简单，这种药粉起码能迷倒一指境的武者，白杨脸色一变。 这鸡爪挠的字体确实是师兄的手笔。 ‘至最好的兄弟白杨：天明城局势复杂，各方势力交锋不断，朝廷昏庸，官吏腐败，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白杨叹了口气，似乎能预料到什么，急忙看着下面的内容。 师兄的文笔很差，字也丑，刚好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 ‘师弟，此行急切，师兄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信中说一句抱歉。 我本以为天明城会支撑的更久一点，和云间山形成僵持之局。万万没想到，朝廷的决定竟如此突然，只因一谣言便下令诛杀姓名为木者，身有异象之人…… 红杏楼垂垂老矣，城主府贪婪无度，云间山野心勃勃，不日，天明城也会成为战火纷飞之处。 师兄没有大用，只想护的一家老小安全。以君之资，天地之大，皆可去也，不必局限于一城一地，辜负才华。 临行前，有万千言语，却又不知该如何述说。话多笔短，些许琐事就不再提。 本想当面道谢，一赦令，一铃铛，不知弟花费多少心血，兄却厚颜无耻，独自占用，羞愧万分。 唯有一事，放心不下，全当报谢。你所需血丹，唯有大良城古家方肯出卖，我已修书一封，你尽可去也。 另，我在内城小院三座，外城十座，皆有丹药存留，愿祝君一臂之力。 以表谢意。 ——一事无成的师兄留。’ 信上黑点交错，错字错句划了许多，可见丹火内心的纠结。 白杨看完，幽幽的叹了口气。 天明城这幅样子，无论内城还是外城，那里不是是非之地呢，也难怪师兄要举家迁徙。 他的朋友不多，真心的更是只有一个，就是丹火，现在他走了。 房间不小，他一个人觉得大了些，有些空旷，就像他的心。 白杨也明白，朝廷的命令一旦下来，只凭一纸赦令，毫无用处。 不然，程梅这小女孩怎么会沦落至此。别忘了，她还有八旗子弟的身份。 至于师兄要给的他的东西，不用说，肯定在李老那。 说到李老，门口刚好有侍女敲门，送进来一个木盒。 木盒塞满了东西，压着一角纸张，看得出主人临行前的慌乱。 他打开盒子，首先入眼的是，地契，一共十三张，正是丹火说的院子。 大小都差不多，和他脚下的没什么区别，上面还标注了院子有什么丹药，怎么找到…… “可惜，我现在已经二指境，这些东西没多大用处，除非我收个徒弟给他用。”白杨一愣，想起什么。 程梅，如果她愿意学一点武功，他倒是不介意教一下。 正好用来保护妹妹。 拿出地契，下面有一玉瓶装的丹药，上面贴着三个大字，‘爆血丹’。 瓶底还附硬纸一张。 “爆血丹？”白杨疑惑，抽出纸张，扫了一眼。 前面一堆师兄资质愚钝的废话，后面才有实际的内容。爆血丹，顾名思义，是一种将身体气血成倍爆出的丹药，有了这东西，二指境的武者面对三指境的强者也有一拼之力。 “拼命用的？”白杨晃了一下药瓶，里面只有四五粒的样子。 他摇头放下，目光重新回到木盒。 第97章 所求不行 硬纸下面还有一瓶丹药，上面标注着，三指境，血丹五粒，炼制时间是在十年前。瓶上还有黑血，看起来颇有来头。 三指境的血丹？师兄连二指境的丹药都炼不出几枚，这从哪来的？ 白杨略作思考，这才想起，师兄家是炼丹世家，他父亲当年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年纪轻轻就能炼出不同凡响的丹药。 只不过，其人招惹灾祸，早就去世了，这难道是他留下的？ “十年，也不知道变质没有。回头找个炼丹师验证一下。师兄可是说过，吃变质的丹药，对身体不好。” 不过他才二指圆满，距离三指还有一些距离，这个倒是不急。 把玉瓶小心的放到房间的暗格。他再次望去，木盒最下面竟是一本书。 青黑色的书面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无影步。 白杨掂了掂，这书重量惊人。 “这是——师兄的家传秘籍！” 他掀开第一页，一眼扫过去，目光一滞。 上面准确无误的写着：‘此功法专为女子所用，男子若练，效果不佳。’ 他没记错的话，师兄本人练得武功就是无影步。怪不得，一个八尺大汉走起路来那么秀气，脚上还挂着不符合身份的铃铛。 万万没想到是家传功法的原因。 就这样，丹火还是能硬生生的练到二指境，战力不弱于三指。 估计年少之时也有天才之名。 白杨看见开头，心里就决定不碰这本秘籍了，他一个大男人，别说女人的功法，就是给他一本太监的功法，他也不会去练。 考验一下程梅，没问题的话，这本武功就交给她了。 但不会太快，人心隔肚皮，怎么也要做些防备。说起来还不知道这女孩资质怎么样，总不会又是一个金源吧？ 想到这，他喊了一声，叫程梅进屋。 两人正对着站立。 程梅如今脸蛋青嫩，稚气未脱，一双小手冻的通红，身上白裙有些宽大，露出一些白嫩的肌肤，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白杨浑身气血涌出，一股无形的巨力压在女孩身上。 她身形一颤，跪倒在地，只抬起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男人。 大白天就要办事？未免太着急了些。 “站起来。”白杨微微开口，这法子是他和李老学的。 资质这种东西是测不准的。但一个人的毅力，勇气，面对困境的态度都可以从气血压制的情况下看出来。 程梅的银牙咬的咯咯直叫，手掌一攥，四肢发力，脚趾紧抓地板，支起半个身子，连小脸都变得扭曲痛苦起来。 虽然缓慢，但她一步步站起来，丝毫不在意身上皮肤皲裂绽开，化成血人。 白杨弹了颗丹药，落进她嘴里。 此女不容小觑，心智之坚和他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女孩是什么性格，还需要观察一阵。 他挥挥手，示意女孩今天可以休息，不必忙活。 程梅走的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他对着师兄送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收好，放到暗格。 屋里的机关他也花时间重新修改了一下，妹妹容易相信朋友，他可不会。 吃过午饭，看着时间还早，白杨叫了辆马车，大良古家在内城，跑过去太久，容易耽误事。 在路上，他突然想起，诡异出现的地点，样貌特征他有了解，但诡异的弱点他知道的不多。 听说只有经验最老道的猎人才知道那些秘法，连红杏楼都只知道几条而已。 大良城是猎人之城，知道的法子最多，不知道这个古家又知道多少。 既然是做生意，古家自然是什么都卖。 但价钱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也不知道血丹要作价几两，白杨怀里揣着书厚的银票，一路前行。 午后，天昏昏沉沉的，阴云密布，随时可能下雨。 古家在的位置是黑街，离无名铁匠铺不远。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这条街的房价够便宜。 马车在街头停下，巷子窄，马车进不去。白杨往前走了几步，正看到两个鎏金的大字出现在眼前。 古府。 此时，古府大门敞开，稀疏的几个人影正在往院子里走。 白杨顺着小厮的指引，也走了进去。 有个身材高挑的侍女，正在大声喊些什么，头一转，眼一扫，看见一张面粉似的白脸，心中嘀咕了几句，已经认出来人。 她快速吩咐了几句，丢下手中的活计。 往白杨身前一杵，欠身施礼。 “客官是白杨白义士？”侍女面带微笑问道。 “我是白杨。白义士是谁？”白杨疑惑。 “我家主子等您好久了，请。”侍女引着路，往后院走去。 白杨扫了一眼院子，所有人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他有些不解，跟着侍女去了后院。 后院有条石路，石路尽头有座幽香寂静的亭子。 石路两边，花香四溢，流水潺潺，时不时有鱼儿冒出水面，吐着泡泡。 一儒衣青年盘坐在亭子中央，面容阴柔，盘起亮丽黑发。若是喉结没有鼓起，还真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 他正在翻书，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便抬起头。 “难道白义士？”青年连忙站起，连鞋都没穿，迎了上来。 “在下白杨。不知……”白杨看着被拉的手，心中一阵恶寒。 “小弟古辉。早就听闻白兄弟侠肝义胆，多次让丹兄丹火引荐，他就是不肯，可惜。”古辉拉着白杨走到亭子。 两人坐下，他亲自沏了一壶茶，倒进茶杯，恭敬的递了过去。 看得出白杨不喜，他也松开手，两人的距离微微拉远了些。 “古兄弟，久仰久仰，百闻不如一见，这……”白杨刚想说些客套话，忽然停了下来。 “真的？你也听说过我？在哪？从谁口里？他们怎么说的？是夸我还是骂我？……” 古辉一张嘴，就两眼放光，颇有些孩子气。 突然，他面色一变，停下咳了一声，叹道。 “不好意思，是在下失礼了。望白义士莫怪。白义士之事，在这内城可是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多少人想要求见一面。” 白杨背后侍女发寒的眼神慢慢温柔起来，带着盈盈笑意，他才接着开口。 “白义士所求之事，我已知晓。只是—— 不行。” 第98章 血丹和诡异 “这血丹是紧俏物，当下，我古家也没有留存。不过，白义士若是愿意和我结为兄弟，我古辉就是偷，也得给兄弟取来。” 青年认真的开口，似乎准备解释自己如何偷取家中血丹的大计划。 “啊？”白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侍女已经怒气冲冲的揪着古辉的耳朵了。 在古辉哭爹喊娘发下大誓的叫声中，侍女终于松开手。 古辉捂着耳朵，小声开口道。 “暂时没有，还得从大良城调过来。” 他接着开口。 “听我一句劝，这玩意就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 “不过咱们可以偷，我知道他们放在哪！” “偷？” “当然。”古辉信誓旦旦的开口道，“我可是古家少主，他们藏东西的地方我一清二楚。” “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爹顶多打我一顿板子，到时候我哭惨一点，就没事了。” “不是……” “就这么定了。”古辉两眼坚定，攥着白杨的手。 “现在的血丹都被定下了，要是等新的到，那还得去山林里打猎，送到余州城请高手炼制，最后才送到这边来，这一来一回，没个半年是想都别想。” “额……”白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对方。 只见侍女的头也偷偷伸了过来，笑意盈盈。 古辉心里一震，皮肤一紧，额头冒出冷汗，默念，惨了。 侍女拉着古辉进屋，哭天喊地的声音持续了一炷香。 他才脚步蹒跚，瘸着一只脚的走出来，趴着坐在亭子。 “刚才全是戏言。是小弟不懂事，唐突了。还请白义士不要放在心上。至于血丹之事，现在确实没有着落。 除非，你肯做我兄弟，只要兄弟开口，我古辉义不容辞！必有办法！” 古辉坚定的说，眼睛还时不时瞥着侍女，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面前可是坐着为了兄弟，连赦令都舍得拿出来，李老都请出来的义士，区区侍女，她懂什么男人的情义。 整天一嘴的规矩，烦死人了。 他偷偷使着眼色，意思似乎是让白杨拖住侍女一小会，他现在就去偷。 家里放血丹的位置，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他就能偷出来，拿到手，送给义士。 至于生意，等等就好了。 反正现在局势不妙，卖的越晚，价格越高，信誉这东西，哪有黄金重要。 更没有与眼前义士相交来的要紧。他可是从小听侠义之士的故事长大，向往的不得了。 白杨没有理会古辉，告辞之后默默出了门。 对坏人偷鸡摸狗，他倒是不介意，要是对无辜的人也这样，他就有些不忍心了。 更何况，侍女在离开的时候偷偷塞给了他一个荷包。 目的自然是达到了。 看来当家做主的不是这少爷古辉，而是那个侍女。 不过古辉此人确实幼稚，怪不得那个侍女要跟着。 【还是说两人在唱戏给我看？】 他看得清楚，脑袋却有些糊涂了，真有这么天真的贵族子弟吗？ 就光凭一个故事，哪怕偷自己家的宝贝也不在乎？是不是没教育好？ 这内城外城，人心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些？ 外城的人为了一口吃的，谎话，假话说个不停。连孩子为了一口吃的无恶不作，更清楚什么人能骗，什么人能偷，机灵的很。 内城一个十几岁的少爷，幼稚的还不如孩子，若是沦落到外城这种地方，不出一天，估计连命都得丢了。 他叹了口气，哪里的人心不一样呢？ 只是一个富贵些，吃得饱，便不在乎三瓜两枣。一个贫穷些，没有那口饭就得饿死，便想尽了花招。 就是地位反转，世事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马车又路过城门，却不给出去了。 白杨心里一惊，连忙探出头，看着外面。 又出什么事了？ 马路两边都是停下的马车，让出宽广的出入口，翘首以盼。 白杨仔细听着，流言蜚语传个不停，就是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内城人人自危，害怕被城主府的人敲开门。 朝廷的旨意一到，那可是贪污腐败的好时机。 你说你名字不带木？我在你身上写着木字，这难道不是木？然后直接抓走，扔进监狱。 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只有没听说过的，没有他们找不出来的。 不一会儿。 前面的人很快尖叫着，有些还拼命从马车蹦下来，窜到巷子里。 白杨终于看清发生了什么。 先是一股腥臊的冷空气传来，然后是一阵嘶嘶的声响，最后才看见一条条巨蟒一样的蛇身。 蛇身上面有半个人形，带着妖娆妩媚的姿态。 这些蛇人起码两米长，还不停的吐着信子。 若是这些，还算正常。 最让人恐惧的是，她们前后有两张人脸，正是传说中的诡异——双面美人蛇。 蛇身的银鳞在太阳的余晖下闪烁，散出令人心寒的光芒。 天地为之一静，只余下蛇人爬行的嘶嘶声。 领头的蛇人，扭着蛇腰，身上露出大片白腻，媚肉娇颤，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 不知不觉间，勾起人们心底的欲火。 “双面美人蛇！” 马车上有见识广的人，声音颤抖的叫着。 白杨打了个冷颤，这可是传闻中的诡异。 为了对抗云间山，难道天明城要和诡异联手？ 撕拉。 他急忙低头，发现裤子已经破了，气血不自觉的涌动，有只巨鹰想要翱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媚功？ 白杨急忙闭上眼，发现女人的身影几乎刻在脑海，邀请他共赴巫山云雨之事。 很快，被万象影打了个落花流水，消失不见。 白杨这才喘过气来。 师兄说的没错，这世道确实不一样了。 天明城绝非善地。 “双面美人蛇…你真看到了？！” 红杏楼，练武场。 李寒剑眼里冒出精光，几乎要看透人的五脏六腑，一时失语。 这些诡异吃了半辈子人，竟然能被人邀请进城。 天下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师父，我看的清楚，绝不敢胡说！当时，我都控制不住身体的气血。” 白杨心有余悸的说道。 第99章 诡异的诞生 白杨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天明城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前有云霓带着大批石人，一时轰动全城，余震至今未消。 后有城主府、义盟和双面美人蛇结为盟友，同襄盛举。 那些蛇人没动手，周围的人就已经气血两空了。要是真用尽全力，又会是怎样神秘诡异的场面。 “诡异……你可知，这诡异从哪来？又怎么消失？ 所谓诡异不过人心而已。 它们是谣言种下的种子，随着世事动乱而来，随着天下太平而亡。 只有人心思动的时候，诡异才会层出不穷，手段莫测。” 李寒剑自问自答道。 “以人心作为食粮的诡异，只有在彻底毁灭掉所有的起源，它们才会消失。它们是天生的自杀者，永远无止境的追求自身的毁灭。 有人声称，盛世也是一种诡异，更大更强，与其他诡异水火不容。所以在天下太平的时候，人们才见不到诡异的出现。 大多数人都以为他疯了，所以说出这样的胡话。” 李寒剑用力吸了口气。 “到了我这岁数，却觉得他说的有一番道理，你说我是不是老糊涂了？” “弟子不敢评价。”白杨回应。 “倒是个贫嘴的，算了算了。”李寒剑笑道，“丹火求我，我没出手。你倒是好心，连铃铛都舍得拿出来。” 他面色温柔，无论是赦令，还是他给的铃铛，对于普通人来说都相当于一条命。 有谁会把自己的命送给别人，让自己落到困境之中。 只有白杨这个傻子，天大的傻子。也只有这种傻子，能继承他的宏愿。 要是人人都不傻，要是这世道没有傻子，这天下该有多无趣，多贫乏。 好在，在临终之年，他碰到了一个，还成了他的徒弟。 坏在，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这世道太坏，容不下他们这样的傻子。 白杨笑了笑，没有说话。在练武场又练了一天，才回家，吃了晚饭，随手指导程梅两下，沉沉睡去。 时间变得平淡无奇，没有一丝味道。 丹火走了以后，白杨很少去红杏楼的练武场，很多时候都是在自己家苦练。 喧杂的声音，本就和他性格不符，现在倒是真落了个安静。 如同吃馒头一样平凡的日子里。 一个月没了影子。 吃完十枚血丹，万象影又发生了新的变化。白杨不知是好是坏，由它去了。 玄鸟功一直在二指境圆满卡着，他再次拾起一十八路棍法，慢慢练着，等待契机的出现。 古家那边，古辉来了不少次，都让他给拒了，他实在没心情陪一个心里年龄五岁大的孩子玩耍，倒是那个侍女人不错，两人偶尔有信件来往。 同样的时间里，有一些人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金钗，自从金源事后，一直苦练武功，不想被偷袭的旧伤复发，武功不进反退。 至于李树，他信心满满的冲击三指境，失败，受到重伤，也销声匿迹。 红杏楼的三指境又走了两个，只剩下一个和李老一样老的人。 天明城的三指境，数量并不多，每一个都曾经是赫赫有名，声名远扬的高手。 但大多都是老家伙。 年轻的，有天赋的都去了余州城，用命争抢武道的通天之路。 所以，一个三指境，已经算是一个帮派的开创者了。 李树人缘不好，他的失败，惹来了许多人的嘲笑，还有人编了个故事。 故事是这么说的，有一天，李树感觉福之将至，冲击三指境必定成功，于是静下心来，捕捉到那一丝契机。 几乎就要成功突破的时候。 突然，他屁股没夹住，放了个臭屁，把机会熏跑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故事是谁编的，但李树听到的时候，脸都黑了。 不是知情人，编不出这么用心恶毒的故事。但他查来查去，始终找不到背后的人。 白杨偶尔去红杏楼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 一排排的侍女，拿着天南海北的珍品，往金钗的房间送。 这一送，始终不见停。 李树也无颜在城主府待着。大多时间都在红杏楼喝着花酒，听着美人唱曲，偶尔还大发脾气，把桌子都掀翻了不少。 因为这么久了，城主林如雪都没有再找过他。 这让他内心十分恐惧。 红杏楼。 金钗房间。 金钗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花容月貌的女人，挥手抹去嘴角流出的血迹。 这究竟是什么毒？如此厉害！ 砰砰砰。 房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李树偷偷四处看着，紧张的连额头的冷汗都没有注意。 他敲着门，内心十分不安。 “楼主，楼主。我从城主府得知了天大的好消息，伤你的那种毒，他们查出来了，而且城主府还有解药，我给你带来了，快开门。” 门啪的一声响起。金钗美眸流转，望着李树怀里的药包，连嘴角的鲜血都顾不得擦。 李树这人，她以为自己早就看透，没想到此时却给了她一个意外惊喜。 看来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做下结论，她不禁想到。 “快，快拿来，你倒是个好心的，没有辜负我的一番心意，你可还满意欢欢？不如再多加两个头牌，随你玩弄。”她一脸急切的开口。 “听说你突破三指境失败，要不要一些补品？凡是红杏楼有的，尽管拿去。等我恢复武功，必大力支持你在城主府的地位，你下的令，红杏楼说一不二。” 不管真假，她先画了几个大饼。 “楼主把我李树想成什么人了，我岂是忘恩负义之辈。若楼主这样说，便是不把我李树当个人看。”李树愤愤道，连额头的冷汗都散了。 金钗认错道。 “是我错了。我这一时口快，竟说出这种话来，实在对不住你这一番苦心。不过你也不用急迫。 三指境太难，整个天明城也没有几人有这个天赋。 丹火有可能，不还是如丧家之犬，逃出城去。 就连李老的徒弟白杨，也不过尔尔，那里有你的天分，其他人更不用谈。” ‘城主府新来了一个男孩，名叫赵成，不过十二，已经二指境，抢了我的位置。要不然，我何必冒险来此。’李树狠狠咬着牙，面容却丝毫不变。 他可是查到，城主林如雪有了新欢，才忘了他。 第100章 毒发 金钗没有注意到李树脸上的表情，急切的接过药包。 拆开线和纸，里面是一个黑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瓶丹药。 她面色潮红，拔开瓶塞，微微一闻，身上伤势好了半分。 确实有用，比她找的那些草药有用的多。 她本想立马就吞下丹药，却停下手，回头望着李树，今天的他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难道说没成功突破三指境，气血反噬这么严重？ 她自然不知道赵成的事，连李树和林如雪的关系也不大清楚。 李树露出安心的笑容，他清楚，他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城主府，更准确的说来源于城主林如雪。 一旦失宠，可是有数不尽的人想要杀了他。他在内城干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但背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提醒他，走错一步。 就是落下悬崖！ 就是坠入无间地狱！ 李树看着金钗倒在手中的丹药，嘴角勾勒出阴险的冷笑。 金钗此女面似桃花，玉润冰清，柳腰纤细，前凸后翘，当的上红杏楼最美的女子。 这样的女人，不去做头牌，当真可惜。 要不是从古明月那里得知到一个隐秘，谁能想到，金钗是合欢宗的弟子，修炼的还是合欢宗独门心法，一旦失了身，武功就会随着阴气倒灌到男人身体。 李树想起古明月的话，头半低着，让金钗看不到他眼里的狂热。 一旦她吃下丹药，李树就有把握，夺了她的身子，一身实力化为己用， ‘到时候，一个小小的赵成，我一巴掌就能拍死！’ 丹药还没下肚，金钗就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有些燥热，白皙的皮肤有些痒。 “楼主。只要吞下这丹药，我保证不出一天，您的身体就能恢复。”李树恭敬的开口道。 “这……我还想再等等。”金钗把丹药放回玉瓶，有些犹豫，李树就站在她屋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看都不合适。 李树忽然捏紧拳头。 “全凭您做主，不过我也不瞒您。这东西是我从城主府偷来的，干系甚大，晚些时间，城主府可能会上门索要，到时候——” “偷来的？你...做的很好。”金钗心一惊，目光闪烁了一下，玉瓶握在手里不肯松开。 李树的这句话明显说到她心坎了，她迫不及待想要恢复实力，再说合欢宗也不在乎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倒是城主府，确实麻烦。 李树说完话，默默退出房间。解药？开玩笑，哪来的解药。 瓶子里只是一颗合欢丹。 要不是金钗自己不懂药理，整天吃着一些顶级药草，虚不受补，才吐出血来。他哪来的机会。 乱吃药就罢了，还忌讳看医，这女人，真是愚不可及！ “属下告退。” “嗯…好。” 金钗等李树走出房间，立马倒出丹药，一刻也等不了，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没一会，身上又麻又热，特别是作为女人的几个地方，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想要……想要…… 她刚把丹药咽下肚子，手指就哆嗦个不停，抓着自己的衣服，撕拉一声，青裙被撕下一片。 手指交叉抓着双臂，红唇抑制不住发出嘤咛的响声。 金钗咬着银牙，拼命控制，看着外面立着的人影。 李树没走，又开始敲门，以二指境的实力，这么近的距离。 他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楼主？是不是出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李——树——！”金钗把白皙的手臂都出挠红印，肉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碰撞着，身子似乎要融化成水。 这时，她的脑袋还算清楚，抓起房间木桶，桶里全是凉水，往自己身上一泼，给自己降温。 只是这凉水的效果完全不够，身体的温度急速上升，水滴从额头爬了一圈，从脚尖渗出，也发了热，冒出白腾腾的热气。 “楼主？你是不是在叫我？需要我进屋吗？”李树慢慢等待，完全不着急。 他下了寻常十倍量的合欢散，能够持续一整个晚上，现在只是开始，离真正的发作还早着呢！ 金钗看着外面的身影，心底不自觉的开始恐惧，白嫩的脚趾开始打颤。 李树是什么人，她可太清楚了，玩弄猎物，凶险残暴，内心扭曲，怎么说也绝不是好人。 她把李树留在身边，只是因为要借城主府的力量，与李寒剑对拼，她想的很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毕竟之前来的姐妹，可是尸骨无存。 她太清楚了，和李老签订的契约也不过废纸一张，对于强者根本没有任何约束！ 但绝不是把身体丢在这，丢给这么恶心的男人！她这一身实力可是她含辛茹苦十几年，从头破血流的竞争中保存下来的。 金钗拔出头上的首饰，扎进手心，剧烈的痛苦和显眼的红色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但不一会儿，连血都抹在脖子，往下滑去。 ‘谁能救救我，谁能救救我，快来人，快……来人……’ 她挣扎着身体，磨蹭着地面，连脸上的胭脂都在茶几上涂了一圈又一圈。 此时，李树还站在门外，一副关心急切的样子，把门敲的砰砰作响，像是一股邪风即将吹进屋子。 “楼主？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李树义不容辞。”李树坚决的说道，好似随时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金钗听了，只觉得恶心，连早饭都要吐出来。 ‘救我——救救我——’她拼命压着喉咙的呻吟，脑海不断回响着。 “谁来都好——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城主病了，繁杂琐事不要送过来烦她！”门外的李树突然开口，怒斥道。 这些人怎么连脸色都不会看，知道他在这，还敢过来？ “这...可是金楼主说，这些都是她要的东西。”门前的侍女不解的开口，她们送了这么多趟，楼主也没说过什么时候停。 没有眼力见的狗东西！ “我说了不用，你们没听见，是耳朵聋了吗？”李树一把把侍女手上的托盘摔在地上，怒吼道。 第101章 门内门外 侍女一下子胆战心惊，立马想到李树是金钗身边的红人，而她们只是普通的侍女，要是得罪了李树，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 所以她们连忙欠身，慌不择路的逃走。 至于金钗，她的手指已经抓破了白嫩的皮肤，划出一道道血痕来，青裙更是一片片的落在地上，如同盛开后凋谢的花朵。 她连声音都变成娇喘，用力挠着痒处。 很快，不能自已。 李树仍守在门外，呵斥了几波侍女，吓得她们落荒而逃，心里默默算着时间，手掌忍不住的摩擦着。 这么美丽的女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经决定，一定要把她弄到死。 合欢宗可真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不仅玩的爽，还能精进实力。 等他也突破了，城主府那些狗东西一个也别想逃！ 至于实力不存的金钗，到时候如何态度好，就留下一条贱命，去了四肢，当作香壶用。 若是态度不好，哼，天明城可有的是黑窑子，大不了不要钱，送给大伙乐乐。 他就不信，李老会为了合欢宗的一条狗轻易出手。 李树听着屋里的动静，身上的血气忍不住涌动起来，不停的舔着干裂的嘴角，连身体都开始提前晃动起来。 在男人面前当女人，在女人面前当男人，这种生活他早就忍受够了。 终于，他终于可以当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又呵退三波侍女，李树腿脚都开始抖动，准备推开房间，完成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他听到，金钗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叫出声了。 这女人，连声音都这么诱人。李树咕噜一声咽下吐沫，手放在门上。 推开这扇门，新的世界在等他。 砰！砰！砰！ 这声音……他目光冰冷，准备怒吼。 身后的走廊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这声音令人烦躁，心闷。 脚步声逐渐逼近，一身黑衣，衬得脸白像月光的男人走上楼，在房间门口停下。 红杏楼里有这张脸的只有一个人。 白杨！ “白...杨...”李树呼吸一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所有的推辞都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 白杨正视着李树。 他正在练习玄鸟功的时候，偶然听见这边的动静，觉得奇怪，便走了上来。 以二指境的实力和玄鸟功的独门武功，房间里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 要是其他人，他就当没看见，可谁让他欠了女人一碗粥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那碗粥，可是掺了不少水的。 “姓李的。你堵在门口干嘛？难道屋里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白杨托着下巴，露出玩味的表情。 李树沉默。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有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当然...没有，那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李树下意识反驳道，说话又犹犹豫豫的。 欲盖弥彰。 李树清楚自己在屋里嘈杂的声音中，没有一点辩解余地。他咬着牙，准备强行冲进屋，把女人带走。 他的想法很好，直到白杨把身后的铁棍抽出。 知道楼上的是李树，他没有一点麻痹大意。连麻袋都背了四五个。一旦动手，保证让城主府的人，连一块完整的碎尸都找不到。 毕竟眼前这人可是有天才的名头，手段又这么下作，一看就是那种极难应付的对手，容不得疏忽。 就连师兄留下的暴血丹，他也裹了层糖衣含在嘴里，随时做好咽下的准备。要这边一打起来，红杏楼其他人肯定能注意到声响，又不是城主府，这边的人没有一个会站在李树那边。 倒是金钗，折腾个不停，叫起来确实会让他分心。 “姓李的，你不会以为我傻吧？还是需要我叫一声，把人都喊起来，看看你干了什么事？这样的话，你猜，金钗清醒过来，会不会恨得杀了你？” 白杨嘻嘻一笑，微笑着开口。 恩情归恩情，金钗这女人办的事，他大部分都不喜欢，让她吃点苦头难道不应该。 总不至于，救了她一命，反倒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吧。 等等，以这女人的性格来看…… 还真不好说。 女人果然是麻烦，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特别是金钗这种！ 李树牙齿打颤，恶狠狠的开口。 “白杨，你敢！你以为我是谁？！” 秋意正凉，外面咻咻的下起雨来，有几滴被风吹过来，落到两人脸上。 此时，白杨退了一步，刚好腾出够铁棍发挥的空间，李树一惊，被洒了一脸雨水。 “哦？你是谁？城主府的狗？还是弃养的？”白杨连续问道，“我还真不知道，姓李的，你能告诉我吗？” 虽然师兄没说，但不妨碍他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李树头上。没办法，他认识的人里面，最恶心的，在城主府供职的只有李树一个。 阴差阳错之下，他倒是找对了凶手。 白杨听着萧索的雨声和房间里不停折腾的声音，表情冷漠，好似全不在意。 守好门就行了，总不至于让他献身去救房间里的女人吧，对于不喜欢，没兴趣的女人，他向来敬而远之。 再漂亮的女人也不是只靠一张脸蛋，腿一张一合，整个世界就乖乖落到她手里。 白杨喜欢有内涵的，至于什么是内涵，暂且不提，反正不是金钗这种。 可惜，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有内涵的女人都太少。 总害的他孤苦伶仃，想要报复社会。 白杨甩着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去。 过了今天，他和金钗的交情算是彻底了结。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好想把李树杀了，可是他有背景，又不是在荒郊野岭，好麻烦！】 他突然叹了口气。 “唉，今晚师父还要教导我武功，都这么晚了，我会不会去迟了。姓李的，你说呢？哦，对了，师父让金钗这妮子也下来一趟，说有事要吩咐。” 白杨一副可惜的样子，手指倒扣，敲着门，露出开心的笑容。 李树眉头紧皱，伸出手想要防碍，在半空中突然停下，闪电一样收回，脸色苍白。 对方是李老的弟子，说的话是真是假，谁能辨别？ 总不至于他傻傻的去问李寒剑，我要搞金钗这女人，问他有没有意见吧。 他又不傻！ 第102章 吓退 正当李树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叮铃铃… 铃铛？！ 他看着白杨腰间的铃铛，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三两步就不见了踪影。 金钗在屋里的叫声越发激烈，尖叫声，抓挠声，青裙撕碎的声音，透过门窗，缓缓飘出。 听着周边的细细雨声，白杨守在门口，一言不发。 许久，他等到一个侍女，让她去喊了金阳。 腰间的铃铛当然不是李老给的那个。李老的那个是一次性的，用完就碎掉了，他腰间这个是给他徒弟程梅练习无影步用的。 在红杏楼和李树大打出手，对他可没有一点好处，吓退就可以了。 虽然不知道此人实力如何，但做了这么多恶事还没死，肯定不好应付。 对于屋里几近疯狂，焚身如火，如饥似渴的金钗。白杨没兴趣，但也想到了一个法子解决。 刚才说的话自然是假的，李老和金钗算是水火不容，怎么会随便叫她过去，他自己也不会给李老添这个堵，不值得。 金钗向来看不起楼里的人，把人命当作棋子，只在乎切身利益。这种人，就是死了也没人掉眼泪。 不一会儿，穿着薄衫，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侍女金阳匆忙赶了过来。娇喘不止，一副情意浓浓的样子，不知道来之前在干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白杨赶到屋里去了。 没错，这就是他的办法。 白杨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金钗的事情当然要交给她的贴身侍女解决。 这个年代，不仅贴身侍女有这个用处。就连长途跋涉，带着书童游山玩水的公子，用的法子也没什么两样。就连遥远的西方，上船的时候也要带一只邪恶的山羊。 金钗和金阳两人在房间内激烈的碰撞着，展开了一场你来我往，龙争虎斗的肉搏战，一直到雨都停了。 虽然失去很长时间的意识，但金钗也慢慢缓过神来。 作为三指境强者，她失了许多血，但是却感到身体轻松了许多。 就好像，毒已经治好了。 原因是她用首饰划破了手掌，意外采用了放血疗法，把多余的不能吸收的精华全排出去了。 再加上剧烈的运动，加速了血液的流通。 夜未半，她的伤势基本好了。合欢丹的作用也逐渐消失，她一身红润的肌肤重新变回雪白的模样，甚至娇艳了三分。 欲望不知疲倦的发泄出去，她心头沉重的乌云不见踪影。 许久没有这么快活过了。 【难道李树不知道这丹药的用处？难道我错怪他了？金阳...幸好她来了...要不然...还好。】 金钗的玉手摸着眼前完美无缺的玉人。 她一时分不清。李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金阳甘愿献身，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实在让她欢喜。 一夜过去，屋里的动静逐渐歇了。 阳光透过窗台，射进屋子。金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轻吻了一下身边人，起了床。 镜子里，一个白嫩皮肤上遍布红印，显得妖艳多姿的女人，涂着胭脂，画着青黑色的眉黛。 门外一直很安静，李树不知何时消失了，不过也无关紧要。 放肆了一夜，身体只有些轻微的损伤，换来这难以言喻的快乐。 金钗摸着红唇，脸上的红晕抑制不住的涌出。她看着金阳，贼手偷偷的溜了过去。 原来，女人之间也可以这么快乐，合欢宗可没人说过。 听着屋里截然不同的声音，白杨默默走开，玄鸟功很清楚的能分辨出这种事谁主谁次，现在已经上下颠倒，和他无关了。 回了家，他觉得考察程梅的时间已经足够，把无影步一指境相关的武功传授给她。 顺便还把师兄的丹药、炼丹术和一些没用到的原材料也都交给她。 既然选择相信，就不必隐藏，大大方方的给出信任。 他相信程梅，并且觉得这个决定不会让他后悔。 吃了早餐，硬了一夜没睡的白杨爬上床，一直到了下午才醒。 红杏楼，练武场。 金钗破天荒的也在，不仅伤势好了，她还感觉自己进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顺便准备下一次的袭击。 这女人心眼很小，始终没忘金源的事。 听说力帮又出现一个天才，这不是打她脸吗，不杀了怎么能平息心头的愤怒。 凑巧，李树也在练武场。白杨心血来潮，也到了，准备去拜见师父。 金钗目光死死盯着两人，李树感觉不自在，又不敢回头看。 至于白杨，他毫不在意，往师父的屋子走去。 金钗想着昨天送来的丹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李树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无论如何都治好了她的伤。 正当她想要道谢的时候。 刚好，有几个穿着风俗败坏的薄衣女人凑到李树身边，挤眉弄眼。 “李大人，好威风啊！我们几个姐妹连身子都软了，起不来床。要不，晚上我再多叫几个，让大人好好耍耍。” “不用了，忙你们的去。”李树目光冰冷，把女人赶走。 准备好的大餐没吃到，只吃些狗啃的剩饭。要不是他实在忍不住，怎么会看上这种庸脂俗粉，浪费时间。 在这些人身上，他连男人的感觉都找不到，像是只狗，到处发情。 玩，就要玩良家小姐，这些妓女算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金钗看着几个女人离去的身影，俏脸冷若冰寒。 妓女……听完她的叫声之后，找妓女耍乐？ 把她当作什么人了？也当做妓女不成？ 为什么李树不冲进屋，难道她连妓女都不如？ 带着杀人的目光，金钗冷哼一声，走近李树。 “李——树！你昨天找她们去了？！”她嗓子发出沙哑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李树皮肤炸起，连兰花指都收了起来。 “怎么？这红杏楼的女人，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玩才生下来的吗？”他顶着红眼，平静的回应。 “女人？”金钗怒火三丈。 “哦。我忘了，这里的男人也是给人玩的。听说有些还曾经是读书人呢！”李树嘿嘿一笑，讽刺的看着白杨。 金钗顺着李树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昨天晚上，好像不止李树一个人在门外。 另一个身影，难道是他？ 第103章 矛盾 虽然起床的时候，隐约听到房门外有声响，可她怎么想也不会认为，门外面还有男人，甚至听她叫了一夜。 白杨难道不是男人？面对她都不动心？ 凭什么？ 以他二指境的实力，真要进屋，金阳可拦不住！ 这... “楼主，我听说宫里面的太监喜欢和侍女对食，我看，这白杨就好像一个太监！”李树笑着说，白杨在他走后一直没走。 他可是看在眼里，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想要冲出去，把屋里的女人抢了就跑。 整整一夜啊！ 这白杨不是太监，是什么？柳下惠？还是爱好男色？ “不知道楼主试过没有？说不定小手一摸，落了个空，只好用嘴呢！”李树越想越气，他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就这样被人搅了，白花了这么多心思。 可没有下次机会了！ “狗——东——西！！！”金钗从牙缝里咬出声，每个字眼都颤抖着，带着不可言喻的恐怖。 她手指一捏，粉拳一挥，想要抓出李树的心脏喂狗。 呼！ 劲风掠过。李树早有预料，三两步退开，从攻击范围内走出。 他在红杏楼这么久的日子又不是白待的，就连金钗的侍女也玩过几个，自然清楚她的手段。 区区三指境，只能靠秘药爆发出强大的实力，连血丹都没有补全，比他又能强到哪去？ 合欢宗一个下流宗门，也只能教导出金钗这种下三流的手段了。他不屑抓着再次挥来的拳头。 唰！ 撕拉！ 金钗嘴角勾起弧度，化拳为掌，抓出一块血肉，叫人牵来黄狗，喂了狗。 真当她平日演戏的实力是她真实的实力？ 那她早就该死了！ 在合欢宗，别的可以不会，要是不会藏拙，哪天被阴死也是活该！为什么忌讳看医，那也是在合欢宗落下的毛病。 中计不过是这些日子太松弛，她忘乎所以，疏于防漏罢了。 “金钗！你——！好一个红杏楼楼主！咱们走着瞧！”李树捂着腰，面色扭曲的吼着，出了门。 金钗用手帕擦掉手上的血，忽然觉得恶心，让人把手帕也烧了。得罪不起城主府，又不是得罪不起李树。 她阴森的笑着，走到白杨身边。 这个男人，在她房门外守了一夜，为什么？ 她不解的看着那张面粉一样白的脸，一肚子话想说又说不出口，委屈、难过、庆幸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一会儿，低着头，莲步轻移，逃回房间。 白杨闻着空气里和昨天相似的味道，默默摇头。 喜欢的事勉强不来，这女人的确不是他的菜，双方各自看不起，各走各的路，这才是好事。 只是，不要在他面前发情啊！ ‘你喜欢我，你没错，我也喜欢自己，所以咱们不要互相打扰。’这才是他的想法。 李树金钗两人的事与他无关，要是下次再发生，他绝对会当没看到。 一碗粥的恩情，他已经报完了。 他摇摇头，朝着李老的房间走去。 如今血气已经十炼，他总觉得缺了什么。 自从他去了孤鹰山，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明明玄鸟功二层早已经圆满了，契机却迟迟不肯出现。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先成为三指境高手，再去一趟孤鹰山，寻找那里的机缘。 现在实力不够，上山就是送死。对成为别人的战利品这件事，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探寻孤鹰门不仅和父母的失踪有关，和一十八路棍法也紧密相连。 关乎实力的问题，小心为上。 走到门口。 李老眯着眼，坐在轮椅上，不理睬旁边三人接近怒吼的声响。 一人沉默，三人唠叨，后者声如响雷，一看便知也是武者中人。 三人都是发须皆白，年纪不小，起码知了天命。 手上武器也露出点点寒芒，不用说也知是见过血的。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我这里没茶招待你们。”李寒剑突然张口，语气坚定。 “老家伙，你还有几年能活？英雄气短，你要是去了，这红杏楼怎么办？”三人把武器默默对准李老，语气不善的开口。 “呵，什么时候义盟也开始关心外人的死活了？还是说想要试试我这老东西，还能不能出手？”李寒剑闭上眼，屋里红光突然亮起，凝出一个铜人。 三人看到铜人，立马放下武器。这老家伙一天不死，他们还真不敢对红杏楼出手，顶多使点绊子。 相顾无言，三人连礼数也不讲，挥着袖子，气呼呼的走了。 白杨看着四人，一股急切感油然而生。这些人实力好强。 李老暂且不提。走出去的三人，起码是完整的三指境，虽然潜力耗尽，但经验丰富，光是刚才的动作，就成了合围之势，有兵戈异动的意味。 并且绝对上过战场，身上的杀气可以证明他们杀了不少人。 白杨在这个世界待了一年多，也曾从书中读到，武者和战场的士兵完全不同。 士兵一旦结成凶阵，只要人数够多，无论什么样实力的武者都能杀死。 兵家讲究气血勾连，人一过百，气血勾连成阵，每个人能发挥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李老这种实力，面对一百人的凶阵，也是凶多吉少，甚至连跑路的都做不到。 白杨虽然没见过，但刚才三人给他的感觉和书中描写相似。 凡军队中人，气势如虹，声震云霄，杀气阴森，结出的阵法恐怖如斯。 如果单对单，他有机会杀死其中一个，但要是两个人，他只能跑，三个，他绝对跑不掉。 当然，这指的是刚才走出去的那三人。像内城那些气血亏空，整日留宿于烟花之地的士兵，打几十个也毫无问题。 归根结底，阵法的强度还是要看士兵本身的气血，人不行，阵法也不行。 “师父。”白杨走上前，恭敬的开口。 李寒剑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表情复杂，脸皱的像朵菊花。 他缓缓喘气，把心头杀意散去，控制住恶气，平静开口。 “如何？难不成又出了事？” 第104章 激化 “师父。”白杨低着头，“我这样修炼是对是错？” 他同修两门功法，不知是不是功法互相影响，虽然战力高了许多，但是突破起来总找不到感觉。 现在普通的血兽肉都不能增加他的气血，难道是身体出了问题。 搞不明白。无奈之下，他只好前来询问。 “嗯？快要驯服恶气了？好，我给你个法子。”李寒剑拿出一张纸，递给白杨。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对方的进度，这是到了关卡口。 ‘到了这地步，这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慌乱。坚守本心，持之以恒，方是武道正路。’ 李寒剑眼里精光一闪，多少人面对关卡，急匆匆的就要突破，想要成为天才。 天才哪是那么好当的？真正的天才，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 不是一昧的想要突破，看见关卡就要冲。 就像他曾经说的，三思，三思而后行。 就是不知道他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要是金钗那妮子听他的，他有功夫去联系一下老友，做一下其他事，这红杏楼能撑得更久，合则两利，可惜... 刚才来的义盟三人，皆是三指境，也是军中之人，可以结成凶阵，如果带上大军，整个天明城无人可挡。 可城主府掌握大军，义盟掌握高手，两者不和，这才使得他们有条活路。 白杨拿着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和一连串的暗号。 他拿了银票，叫了马车，一路前行，进了内城。 纸上写，这家卖能操控恶气的丹药，很贵。 几乎把家底都掏空，才凑齐一瓶丹药的银两。这一瓶丹药不过半个月的分量，想要更多，还得花更多钱。 在内城的大道上，马车发出骨碌碌的响声。 白杨打开车窗，觉得有些凄凉，内城现在也开始出现面黄肌瘦的人了。 又旱又涝，一连歉收三年，种子不落地，不发芽，只靠吃存粮，哪家能撑得起？ 听说内城剩下的粮食也不多了，米价都是一天一变。 不仅如此，内城还荒废了一些街道，直接烧为白地，说是染了病。 天灾人祸，外城几乎全空，成了野兽的住所，这样的日子哪里是个头。 逃难来的也组建了几个势力，几次冲击内城城防，最成功的一次把城门都夺了下来。 可惜，功亏一篑，最后引得双面美人蛇出手。 白杨按着指引成功买到了丹药，看着手里的玉瓶，心中有些悲伤。 本来以为自己怎么也算是半个有钱人，可这一瓶药就能让他家底干干净净。 生怕磕着碰着，白杨把玉瓶放在准备好的盒子里，捧在怀里。 再次坐上马车，往花柳街的方向回去。 丹药无疑是有用的，万象影都起了反应，他自然不会怀疑。只是不知道，这一瓶够他用多久，离三指境又有多远。 突然，脑海中万象影有一丝诡异的感觉。 就好像他突破的契机到了。 白杨睁大眼睛，有些不解，在大路上走着，哪有什么人影？这种感觉也太过莫名其妙，这外挂不会坏掉了吧。 放下盒子，他打开车窗看着周围的景色。 大道上，一辆疾行的驷马高车直直冲过来，直接把他坐的马车拦腰折断。 “哟！这不是白杨吗？我说怎么老远就闻到一股屎味，咦——真臭！” 从马车上缓缓走下，用兰花指捏着鼻子的正是李树。 他皮笑肉不笑，扫了一眼被撞碎的马车和倒地的马夫，露出嫌恶的表情。 白杨在察觉到的一瞬间，就立马跳出马车，没有大碍。 “这么劣质的胭脂，也就小婢养的才会用，姓李的，你晚上夹得紧屁股吗？”白杨一脸讥讽，反而嘲笑道，不用说，这小心眼的是来报复来了。 给金钗挡了一劫，这不，惩罚就到了。所以，这种烂事还是少管为好。 要不是…… 白杨扫了一眼马车里的盒子，幸好没出事。 呼呼。 李树速度极快，袖子里藏着的手臂长短、鱼钩模样的武器，瞬间脱出，往他脸上划去。 这一记是屡试不爽的阴招。快准狠，无一不全，有不少对手毫无准备就倒下了。 要知道李树是阴险小人，武器上是涂着剧毒的。黑色的鱼钩像锋利的镰刀，一眨眼，对着白杨脸皮割去。 沙沙！ 白杨险之又险的躲过，急忙后撤，用脚踢起石砖，飞砸到对手身上。 他没带武器，当即拆下马车的车架，使出一十八路棍法。 两人你来我往，险象环生，不一会儿，周围被拆出一片空地。 都是冲着对方的命去的。 没一会儿，李树龇牙咧嘴，双手的武器都收到袖子，兔起鹘落，武器脱手而出，带着无比寒锐的锋芒，趁着白杨不注意，从手臂划过。 嗤啦！ 把白杨的衣服都割下一片来。 要不是白杨吃过铁皮丹，这一下至少要去半条命。那毒素之猛烈，白衣碰到就化做黑灰，他心里暗暗提防。强中自有强中手，很明显，李树在阴险狡诈方面远胜于他。 哪怕突破失败，此人的气血绝对要比他强上一筹，交手的时候，他甚至隐隐感觉到一股压制。 这种压制竟然能出现在两人交手之中。 匪夷所思。不知有多少人低估了此人，惨遭毒手。 论下作，他远远不及李树。更别说武器的优势。 白杨感到棘手，如果不用底牌，今天怕是要死在这。 “姓李的，你叫完了？”他冷声道。 “我让你叫不出来！” 李树听到白杨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冷嘲热讽，怒火三丈高。 金钗关白杨屁事！要是这男人和她上了床，炼化了一身武功，他打不过也就算了，此人还只当龟公，缩着脑袋，在房门外听得一夜。 脑子有病！就这还要妨碍他，真是疯了！ 他目光敏锐，发现白杨在战斗中始终注意一个盒子，立马踮起脚尖，两三步落到对方身前。 三招空勾，白杨不得不从他的攻击范围躲开，还没找好位置。就看到盒子被扔到空中。 李树呲着牙，轻轻一弹木盒。 砰！ 盒子四分五裂，碎了一地，中间的玉瓶更是经受不起这力量，化作细细的粉末，丹药也了无痕迹。 你找死！ 第105章 危机时刻 白杨面色一下沉了下来，迟迟没有动用玄鸟功，只是因为这内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他们。 其中肯定不乏当年参加过讨伐孤鹰山的老家伙。 他本有些迟疑。结果李树一下子把他全部家当买来的药瓶打碎，他微微张口，用力吸了一口气。 这世上喜欢自寻死路的人怎么这么多？ 盒子裂开，药瓶化为齑粉，本就脆弱的丹药更是不用多提，连影子都不剩。 白杨重新望向对方，细细打量，原来只是以为这个人很讨厌。 之前他还没做好杀了对方，引起城主府轰动的准备。 现在却截然不同了。李树一心求死，何不满足他的愿望。 “嗯？这个味道，好像是很贵的丹药。”李树露出女人的娇笑，令人恶心、不适。 “连赦令都拿得出来，你难道会在乎这点小钱？不要以为捡了条死皮赖脸的丧家犬，就有多大的本事了？” 他的笑容越发扭曲。 “哦。忘了告诉你，丹火那事，也是我安排的，那个太监是我派过去的。 怎么？你不会很生气吧？ 我好害怕啊~ 你要不要回家去找那条老狗救命啊！嗯？”李树抱着身体，眼色阴冷。 白杨稍稍抬高眼睛，把烂掉的袖子拽下，扔到地上，看着肩膀，皮破肉烂。 这是中毒了呢…… 白杨摸着下巴，想起了那条毒蛇留下的伤痕，话说，那个驱使毒蛇想要杀他的人怎么样了？ 记忆恍然浮现，好像连骨头都凉了，不知道坟头草有没有三尺高。 既然李树实力过人，天资聪慧，手段还如此下作。 那么，也一定做好了被杀的准备。就算在内城，死亡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人。 阴勾确实不弱，面对正道手段可谓无往不利，不过还是太嫩了。 正没个正样，邪没个邪气。 和城外的那些人相比，没锐气，没勇气，一塌糊涂。 以为一些小伎俩就能无往不利，不得不说，这内城的单纯真是超出他的认知。 白杨小肚鼓起，玄鸟功蓄势待发。 嗤啦！ “老远就听见有狗在叫唤，真是的！大白天谁家没关好门啊！” 把手里抓住的李树肩膀肉扔给路边的野狗，一道倩影忽的闪出，拿出手帕在擦拭着染血的白指。 赫然是金钗。 肩膀一痛，李树连忙堵住流血的位置，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他咯咯的咬着牙齿，凶狠的目光几乎嚼碎了金钗的肉身。 “好！老狗没来！倒是来了条母狗！春天还没到，母狗就开始叫春了是吧？！” “哼！要不是打狗要看主人。李树！你早已经死过两回了！”金钗捏着粉拳，凤眸斜视，冷声喝道。 “对了，我打听到，城主有了新欢。他不会把你给忘了吧？” 她自然不是心思单纯之人，在发现李树不正常的动静之后，特意去找人打探消息。 这才发现，城主林如雪和李树非比寻常的关系。更关键的是，城主府新来了一个男孩，和城主关系密切。 不用多说，她也知道，李树失宠了。 那么，他的一切计划也都有了解释。 秘密被道出，三人脸色各异。 李树的笑容猛地收敛起来，看着两人，一肚子气没处发，闷哼一声。 “等着！”李树跺了一脚，“别以为老东西能护住你们，迟早有一天...” 他话音未落，狠话都没说完，一起一落，进了马车，扬长而去。 白杨默默注视着马车的踪迹，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 真是不巧。他吐出心中的郁气。 早来晚来都好，金钗偏偏这个时候到。 早一点，他的木盒也许没事。晚一点，他保证没有人能再找到李树。 一招之差，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 真是…… 白杨扔掉手上的马车木架，木盒没救了，可惜了里面的东西。 这一下子，一年的收入灰飞烟灭，还不如打水漂。 至少，打水漂还有浪花可以看。这丹药没了，就是真的没了，以他的收入，三五个月别想再买第二瓶。 不过好在契机出现了。 白杨目光飘忽，不仅仅是徒弟的心愿，他突破的契机也在李树身上，这笔账他迟早会算。 他叹了口气，扶起马夫，看都不看金钗，默默离去。 “不许走！恶气丸，我买得起！坐我的轿子，要多少，我给你！”金钗开口道。 她拦住两人，面对着白杨。 “上车！” 她赔给那马夫一张银票，拉着白杨上自己的马车。 一路上，两人静默无言，白杨看着窗外，不清楚这女人究竟发什么疯。 熟悉的地址，金钗玉手一拍，金票落下。一口气买了十瓶恶气丸，两人再次坐上马车，她的手指不停摩挲着。 “够吗？只要你开口，再来十瓶也不在话下！” 金钗把丹药装好，放在包里，往白杨怀里一落。 “李树是阴险小人。但在这，我没法出手杀了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城主府出身。”马车到了红杏楼，金钗突然开口解释道。 以她的实力，李树这种人，说杀就杀了，但两次都没下手，自然是有原因的。 “以后小心点，有什么需要找人知会我一声就好。” 看着白杨下车，没有一丝动容的背影，她伸出的手缓缓放下。 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她一直以为武侠小说中那些侠肝义胆，舍生忘死的故事只是传说。 从合欢宗直到今天，李树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不知几几。更别提一路上明枪暗箭，你争我抢，什么样的恶人她没见过。 倒是白杨这样如话本小说的人物，实属罕见。从打听的事迹来看，此人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天生一副侠义的好胆。 也难怪李老看重。 金钗叹出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杨会在危急时刻救她一命，但这份恩情，她一定会还。 岂不闻女子中也有花木兰那样替父从军的巾帼英雄。 白杨掂了一下手里包裹。 玉瓶砰砰乱响。 【难怪这么多人想被富婆包养！这谁能不动心？】 他全部身家只能买一瓶，还一不小心弄没了，如今足足有十倍的数量。不得不感叹一句。 有钱真好！ 第106章 回家 【可惜不是我的菜。这金钗、金阳怎么感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杨感到莫名其妙，他原本想着，这辈子和金钗都不会有任何交集，没想到在他准备杀李树的时候，金钗出来捣乱。 看在这十瓶丹药的份上，不和这女人计较。不过，李树，下一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白杨在野外历练了这么久，手上染的血可不在少数。 加上万象影的帮忙，所有阴招只有初见时对他有效。 李树的招式虽然阴险，但还没超出他的见识范围，所以第一招才没有伤到他。 要不是没带武器…… 二指境很强，正常来说，对于普通人是降维打击，但也有弱点。眼睛中了石灰粉会痛会疼，中了毒也可能一命呜呼。 说来奇怪，这么久了，什么招式都经历了一遍。套麻袋的却再没见过。 明明同境界的强者交手，封闭对手的五感六识最有效，而大多数偷袭的动作都只针对其中之一。 不管怎么想，麻袋才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神器，为什么会没人用呢？ 白杨冒出一脑袋问号，不知不觉从红杏楼前门走出。李树这人，非死不可，不过他等得及，不差这一会儿。 不管包裹里晃荡碰撞的药瓶，他走了两步，停在自家门口。 一个人刚好从里面走出来，背上背着一麻袋东西，看见他，不自觉的低下头，掩着脸。 逃似的走了。 连是谁都没看清，倒是奇怪。 白家向来独来独往，喜欢清静，白杨认识的几个人都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很少来他家打扰。 难道又是白云的朋友？ 白杨看着有些熟悉的背影，始终想不起是谁。 “我回来了。” “哥，晚饭想吃什么？” 门还没来得及关，脚步就已经跨过门槛走进。 白杨习惯的扫了一眼院子，程梅在洗被子，应该是他昨晚睡得那一床，小手被冷水冻的通红。 “小妹，你是不是又进我屋打扫了，还把我睡觉的被子拆下来洗了？”他无奈的问道。 “对啊。都湿了，肯定脏了。”白云理所当然的回应道。 “……算了。刚才出去的人是谁啊？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哥。你脑子糊涂啦？父亲不是有一个至交好友吗？就是那个在学堂念书想要考取功名的王叔叔，刚才出去的人就是他。” “王叔叔？”白杨脑海闪过一个影子，“他一家子不是在内城吗？” “以前在内城，现在不在了。最近朝廷不是要抓什么姓木的人吗，王小明王叔叔家有一个孩子起的就是带木的名字。 所以从内城跑出来了，走得急，什么都没带。身无分文，现在连口吃的都没有。”白云摇头叹气道。 王小明…… 王叔叔原来叫这个名字。白杨表情古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中年人养家的辛苦，他理解，但别指望他一直帮忙。 他父亲的交情他用了，也还了。这么久都没联络，总不可能一直欠着王家。 “那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开口道。 “不知道，他说借的一点粮食应急，他去给人家写字、算账，会还的。”白云疑惑的开口，“对了，哥，花柳街又倒闭一家青楼，好像和你有关系，他们说以后没法给你交钱了。” “不用管，总有人会接手的。”白杨不以为然，这种事太普遍，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晚饭时间，他难得也下了厨。 做一些上辈子的拿手菜，酥的脆的，凉拌的，煲汤的，大火爆炒的，五花八门，花样齐出。 一连做了一桌子菜。又费劲力气，做出了蛋糕模样的糕点，忙碌到院里都点满了灯笼。 白杨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妹妹的生日，之前太忙，一直没想起来。 好不容易有空闲，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顺便今天也算是徒弟程梅正式拜师的日子，当个欢迎会。人活着，总得有些盼头。 一身热汗湿了衣服，他才缓缓停手，因为只有三个人，所以他做的菜分量很少，保证一两天就得吃的完。 这年头，可没有冰箱这种生活利器。菜多放两天就只能扔掉，喂老鼠。他这人从小节俭，不爱浪费粮食。 “哥，这是不是太隆重了？”白云咽下口水，看着一桌子美食。 “当然不会，今天还是程梅的正式拜师的日子。”白杨点起几支蜡烛，教了妹妹许愿的方法，她用力的吹出一口气后，蜡烛全灭，三人开始吃饭。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程梅吃的最多，看来八旗子弟的伙食也不怎么样。 “我希望哥哥永远开心，我希望自己永远陪在哥哥身边，我希望程梅早日和家人团聚……”白云许完愿，自然就说了出来。 自从搬出青楼，白杨从前开心的表情越来越少了，总是带些坏脾气回来，她不喜欢这样的哥哥。 “哥，你也休息休息，不要这么忙，总是皱着眉头。我听人说，皱着眉头会老的很快，一不小心就变成白发老爷爷了。到时候找不到嫂子，那就惨了。” 白云对着哥哥的目光，用力的解释道，局势不好，人尽皆知，但她想要哥哥开心一点，这有什么不对? “嗯。”白杨有气无力的许诺道，最近事太多，情绪没控制好，都写在脸上了。 “我会注意的。”他对着妹妹的眼神，认真的开口。 “还有啊，什么衣服袜子，不要老是放在房间，破了都不知道，还在穿。 拿出来，洗一洗，我给你缝上补上。 对了，不要把书带到房间，还放在床头，沾了油都不知道……”白云一开口，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自从病好了，她一直这样在白杨背后，默默撑起这个家。 白杨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给妹妹夹些菜，希望能堵住她的小嘴，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院子里的灯笼散出明亮的红光，慢悠悠的停在三人的脸上，照出一幅和谐的景象。 即使在暴风骤雨中，也有一艘平稳的小船载着三人驶向未知的远方。 第107章 三指境 漆黑的深夜。 义盟。 其间一座安静的别院。 大厅的蒲团坐满了人影，一眼望去，起码是二指境的武者。不知为何这些人安静如鸡，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古明月坐在前排，面色谄媚的对着坐在众人身前的老人一笑，高大的身躯无形中矮了三分。 “嗯……好了，你们也别装模作样了，又是一批不成器的。 花了这么多资源，连一点气机都感受不到。废物！全是废物！滚！” 老人面带怒意，白发白须都气的吹直，佝偻的身躯中，有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身为曾经的边将，现在义盟的首领——永和。他老了，想着落叶归根，于是回到了天明城。 众人在他的指导下演练军阵，以求报效国家。可八旗子弟也颓废了，练来练去，没有一个他满意的。 唯一还能入眼的，只有一个外人，古明月。 “师父，您说，我有没有可能成为三指境？”古明月在众人走出后，连忙奉上茶水，问道。 “难。你荒废了这么多年，现在这年纪也大了。一指境的时候连血丹都没吃过，急匆匆的突破，现在，后悔也晚了！”永和摇头道。 古明月是二指境的时候才知道有血丹这回事，所以，他想要找补，可结果不如人意。 要不是加入了义盟，得到了盟主的肯定，估计他现在还在为血丹整天发愁呢。 现在倒是不用发愁了，因为他压根就没戏。 “师父...我...还想努力一下...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么多苦我都吃过来了，不差这点。”古明月坚定的回应道。 一路走来，别人都看他失去了什么，从没想过他为了得到什么。 在追求实力的路上，他万死不辞，区区背叛的名声于他何妨？ “你要说法子，我还真有。我在边境的时候，看到那些蛮人，他们突破三指境的方法与我们截然不同，弱了许多。我们这边一个三指境，打他们五个三指境不成问题。” “师父？”古明月眼睛亮了起来，有办法早说啊，害他一直提心吊胆的。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一场暴风雪下来，一个部落都死了大半。所以这法子十分危险，危险暂且不说，实力比咱们还要弱上一大截。”永和目光深邃，望向远方。 “你当真要走这条路？那些蛮子，别的不说，唯有一点我是肯定的。那股狭路相逢勇者胜的精神实在令人难忘。” “师父教我。”古明月纳头就拜，一副诚恳急切的模样，再弱那也是三指境，吊打二指境毫无问题。 永和眯上眼。 院内狂风大作卷起黄沙，灯影下的影子扭曲伸出怪异的肢体。 “你且看好，何为三指境！” 嗖嗖！ 在眨眼的瞬间，黄沙凝成人形，影子紧跟其后，仿佛一个真正的人。走到古明月身前。 蓬勃的气血从空无一物的身体涌出，压得人心头一重，目瞪口呆。 完全由黄沙组成的身体，竟然也能放出人的气血？这是何等的伟力！ 古明月嗫嚅着嘴巴，说不出话，在世上活了几十年，怪事遇见了不知多少，但今天眼前的怪事，尤为让人震惊。 区区死物，连动手都不用，光靠气血也能碾死他，简直不可思议。 他站起身，手从黄沙中穿过，抓出一把沙子来。 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黄沙！ 然而却如有生命，有意识一般，这…… 他松开手，黄沙洒在大厅的蒲团上，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眼前这个黄沙的人和影，明明存在。 “我要说的法子很简单，找一个三指境的强者，杀了他，趁着血还活着，换血！这是那些蛮子的法子，难如登天，却不得不为。”永和平静开口。 “师父……”古明月转头望去，“二指境能杀三指境？还是有如此伟力的三指境？” “能！若不能视死如归，关外的诡异早就把那些蛮子吃的一干二净，连尸体都不会剩下。” 永和捏着拳头，枯燥的脸皮颤抖着，与此同时，黄沙捏着眼前人的脖子。 沙沙。 古明月被提起来，四肢忍不住胡乱打着，几近死亡。 …… 城外，归南山。 五湖四海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其中四海去了一半，五湖少了三湖。名号虽无，势力却还有所残留。 归南山，南海残余势力所占之山，最近多番聚拢流民，山头也热闹起来。 虽然天明城谣传，南海已无。 但谁能想到，在这小小的归南山，南海正在恢复生机，另做图谋。 归南山上明哨暗哨无数，更建有箭塔，路障，数不清的陷阱，用做防护。 现今，小小的山头，已有几千人生活。 有被劫来的，有自愿上山的，还有从城里逃出来的…… 如果从高空俯瞰，山上有平滑的斜坡，长着一行行斜着的粮食。 原本山上是没水的，但雨下的勤，人们又挑水浇水，总算让这粮食活了下来。 天刚亮，归南山的人已经早早起了床，年轻些的都在做功课，又喊又叫，学着练武。 虽然动作不一，衣服繁杂，但喊口号的气势还算不错。 嘎嘎。 南海龙王，南海新任领袖——龙从云停下毛笔。 看着窗外一只黑乌鸦在不停乱飞，心中了然，立马将长老聚齐。 归南山，入山口。 龙从云一马当先，领着众人遥望远方。 他年纪不过二十，脸上无毛，显出一副清秀的姿态。 黑乌鸦停在他肩膀，眨着黑眼睛，发出令人烦躁的嘎嘎声。不一会儿，一行骑着马车的人赶来，他面带微笑，向前迎了几步。 “李老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有空来此闲地？” 黑乌鸦立马飞到一个枯树皮正在掀开车帘五短身材的人肩膀，他也被称为黑乌鸦。 马车里面正走出一个满脸老人斑，身子颤颤巍巍的老人——李寒剑。 “小龙啊，一眨眼的功夫，你长高了不少。”李寒剑扫了一眼众人，声音不多不少刚好落到每个人的耳朵。 这一手一出，南海众人脸色各异。 怎么会是他？ 第108章 风波 且不提南海众长老的脸色。龙从云始终一副毕恭毕敬，又带着三分疏远的态度。 哪怕看着李寒剑浑身充满死气，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样子，他嘴角的微笑依旧。 “李老师父，请您有话直说，我们南海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嗯，你这小子，也长大了啊，跟我玩起心眼子了。那我就说实话，我想红杏楼和南海联手，组成联盟。” 李寒剑也能感觉到如今局势多变，稍有不慎就有覆灭之危。远的不说，金源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他还活着，实力尚存的情况下，竟有敢出手的人物。 先设计杀了金源，又废了金阳，还刺伤金钗。 怎么看，都是冲着他来的。 他已然成为其余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 其他人他管不了，既然金钗服软，想要为众人谋一条生路，他就拼着这老朽的躯体，帮上一把。 内城和云间山的斗争，太残忍。一旦开战，必是血雨腥风。还有那些诡异，它们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到那时…… 他的计划是把夹缝中第三方的小势力和红杏楼联合在一起。 统合成为天明城第三股势力。 虽然小了些，但只要不轻举妄动，也没人敢得罪他们。 “李老，您这计划确实不错，不过我们还需要商谈一番。”南海龙头龙从云紧皱着眉头开口道。 旷野上，众人沉重的声音远远传开。 …… 同日。 李寒剑一连拜访十八家山门，众人歃血为誓，组成血盟。 此日凌晨，云间山云霓带兵出征，于七星山埋伏，一举将秘密平叛的天明城大军屠杀殆尽。一战，天明城危。 …… 这天赋... 白杨倒吸一口凉气，手中木棍毫不留情的狠狠落下，啪的一声后。 他站在原地。练武场的黄沙里埋了一个女孩，还在奋力的站起身子。 好恐怖的天赋。 他手心发麻，这女孩完全不知疲惫，无影步已经第一层圆满，随时有可能突破。 完全没想到，随便从外面捡回来一个徒弟，就如此天赋异禀。 实在让人羡慕。 白杨花了一年多，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程梅呢，她才练武不到两个月。 “好了，休息一会儿，练武要讲究松弛有道，进步的才会更快。” 白杨看着发红的手心，丢下木棍，他的手都这样了，女孩的屁股肯定更遭殃。 听说她每天都只能趴着睡觉，不知道会不会妨碍身体发育。 如果说这些还不算什么。再看着冒热气的丹炉，任谁都会沉默。 练武速度快就算了，炼丹的天赋也异于常人。 师兄的那些丹方，她已经学会了一半，这才是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原因。 白云站在一旁，看到哥哥坐在椅子上歇了，把盘子端出，里面是圆滚滚的肉丸，一颗给哥哥白杨，一颗给好友程梅，开始她的投喂生涯。 “练武真好啊，怎么吃都不会胖。” 白云看着两人平坦的肚子，羡慕的开口道。 要不是她试过，没练成武，也没炼成丹，无端的胖了三斤，怎么说她也不肯轻易放弃。 白杨抬头望天，嘴里时不时被塞着肉丸，无奈的摸着喉咙，他离三指境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这一步究竟有多长。 他看着趴在椅子上的程梅，心想下次要不要下手轻一点，毕竟是个女孩子，还是要脸的。 当当。 后院，连接红杏楼的那个门，清脆的响声传来。 “是金阳姐姐吗？”白云站起身，小跑到门旁问道。 “没错。”门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开口道。 白杨无端的有些尴尬，两人可能算是朋友，也只能成为朋友。 虽然这女人貌美如花、令人心动，可惜不是他的心动。 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真要说的话，金钗比金阳还要漂亮，那又如何？ “主人说，你可能需要这个。”金阳视线在白杨身上停留了一瞬，东西摔在沙堆里，立马红着脸，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白云望着结实的木门，又转头看着哥哥，他们俩肯定有问题。 她用小脑袋思考了一下，找不出原因。 不就是被打了顿屁股吗，程梅挨的更多，只是在夜里偷偷哭过一两次而已。 “哥，你和金阳姐姐是不是一对奸夫淫妇啊？” 凌厉寒冷的目光、一个头槌还有屁股红肿让妹妹成功记下了，奸夫淫妇不是什么好词。 至少形容她哥哥白杨不行。 一顿毒打之后，白云鼓着嘴巴，装出一副气呼呼可爱的河豚样，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给她找个嫂子，难得她想要撮合一下，下手还这么狠。 ‘我还是不是你疼爱的妹妹了？’ 至于白杨，他不在乎，王八和绿豆没对上眼。再者说，他一心想要突破三指境，哪有时间理会这些。 “下次再乱说话，挨打的就不是屁股了，听见没？”白杨捏着妹妹脸颊上婴儿肥的嫩肉，威胁道。 他感觉契机将近，这一次的目标不是李树，而是自身。 这意味着，他只靠自身也能成功突破。 前提是在妹妹滔滔不绝的唠叨声中活下来。 明明是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像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真是…… 就像有一次吃饭，他分明拒绝了无数回，还是被迫咽下。 ‘哥，今晚吃鱼吗？’ ‘不吃。’ ‘鱼很好吃的，我今晚做鱼汤，多少吃一点啊。’ ‘我，不吃。’ ‘这个鱼刺不多，我给你挑出来。你吃一碗嘛。’ ‘我不吃！’ ‘鱼这么有营养，对练武养身体很好的。我给你盛饭。’ ‘我说，不吃！’ ‘哥，我都做好了，你不能浪费食物啊…’ “啊！！！……” 那一次，白杨回想起前世被母亲支配的恐惧，他再次明白，女人是不讲道理的。 或者说，只有她们相信的道理才是道理，她们不信的都是谣言。 “哥，你是不是发达了，被金楼主看上了？”白云屁股的红肿还没消，小嘴一溜，又说出拟人的话语。 “我错了。哥！不要打我！我去给你做饭，今天吃什么？要不吃鱼吧？” 白云一边问着，一边给程梅抹药，滴滴答答的说个不停。 无论是程梅还是白杨都是话不多的人，除了看书，她聊天的对象基本是空气。 唯一能聊起天的米饭，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过得怎么样。 第109章 不止 白杨闷了一声，没有说话，提着金阳送来的包裹回到房间。 从内城出来的那天开始，金钗几乎把她买来的奇珍异宝全都送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白杨照单全收，他的理由只有一个。 糖衣吃下，炮弹打回去。 更令白杨震惊的还有一件事，金钗领着红杏楼众人，在广场一连施了许多天的善粥，周围的流民都聚集起来，称她为菩萨。 不知道她做的什么打算，他也不想管。 万象影的蜕变几乎要完成了。 他有预感，这一次升级之后，一切都截然不同。 【不知道三指境的契机究竟在哪。低境界的血兽肉对我来说作用已经不大，同境界的血兽太难捕杀，连气血的增长都停滞了，要是…】 他有些叹气，局势这么复杂，实力如果不变强，只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案上肉。 休息还没结束，白云和程梅之间突然响起了嘈杂的争吵声。 唰唰。 脚步从门槛越过，白杨身形一闪，匆匆跑到后院，发现连接后街的木门破开一个秀气的鞋印，门的另一边，有人挣扎着爬起。 连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落荒而逃。 白杨扫了一眼木门，被踹开的地方绽开一朵血做的菊花。 再往前一步，就是他设下的陷阱，都是带毒的钩刺。 连二指境的强者也讨不了好。 这弟子程梅，下脚倒是挺狠。 在白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万象影完全变成红色，带着一股莫名的血腥，好像十八层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白杨走到吵闹的两人中间，分开她们，对着白云问道。 “怎么回事？”他不解的开口。 “有...有人讨水喝，我说好，让他在门外等，他要进来，被程梅一脚踹了出去，他...不会有事吧？”白云颤颤巍巍的问道。 “从后街？”白杨转头看着程梅。 “嗯。我说了不让进，他非要进，关了门，他还要冲进来。我就...我就……”程梅低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 “不用担心，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白杨摸了摸她的头，露出微笑，把两人赶回屋。 拽开门，他捡起一截木屑，目光阴冷，现在外城能动能跑的人非奸即黑，哪有人要花费力气讨水喝？谁家会这么傻？ 看着剩余不多的木屑，估计大半碎屑都直接扎进对方身体了，以当下的治疗状况，那人只有一条路。 死路。 白杨探出一口长气，这徒弟没和别人比试过，怕是不知道自己当今的实力。 这一脚下去，外城能抗住的不超过三位数，他敢肯定对方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家里这么多陷阱，毒刺，机关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倒是让这个徒弟拔了头筹。 这样说来，他的交易并不算亏。当机立断，是个好苗子。 懒得理会那个一定会死的人。白杨回家，劝解了白云，又鼓励了程梅，当事情没发生一样，继续自己的生活。 不过他突然想到。 外城人走的差不多了，现在还剩下的，只有从外地逃荒和从内城逃出来的。 他们也想走，可出城路上，连草见不了几根。没有粮食，没有体力，往哪走都是一条死路。 就算如此，他们依旧死中求活，每天都有人来，有人走，也有人在这里留下，化作枯骨。 白杨破天荒的又当了回厨师，三人一起做了顿饭吃，安慰两个女孩有些不安的心情。 特别是白云，心地善良，太容易上当受骗，这年头还是谨慎些好。 他杀得两手血腥，自然不会在乎程梅下手的果断。 饭后，他教导徒弟，有关于《清心诀》的棍法。 无影步虽好，但终究没有铁棍够长。一寸长一寸强，又不是开玩笑。 倒是这花柳街，秩序混乱，连个管事的都没有，让他十分不满。 隔了半条街，一条阴暗的小巷内。 一个全副武装、士兵打扮的汉子和几个风尘仆仆、身强体壮的男女正在交谈。 “我的人死了，钱呢？”领头的男人对着士兵伸手。 “钱？你还敢和我要钱？事办成了吗？我要的人呢？什么都没有！我告诉你，这件事办不成，你们一个也别想活！更别说要钱！” 士兵怒气冲冲的吼道。 他的名字不可告人，但一身武器铠甲已经出卖了他的来历，只有内城城主府才有这么精良的装备。 来了外城这么多天，他联系了许多势力，为的就是完成一个任务，这任务完不成，他别想再回内城。 本来外城区的势力都清楚红杏楼的强大，没人敢招惹他们。可外人来多了，总有胆大心肥，愿意拼命的。 没有盘缠，没有粮食，这些外地人活不下去，也走不动。 他的任务是一位八旗贵族的男人亲自下达的。要把白杨家的女人全部搞定，活着，就带到内城，死了，也算万事大吉。 虽然不清楚贵人的想法，可他知道，再拖下去，就连他都得去红杏楼施善粥的地方讨一碗稀的。 外城的人心险恶，他可是深深感受过了。 眼前这伙拿钱办事，还愿意付出生命的傻子，要不好好利用，他可就亏死了。 至于死去的那个。别说他，就连眼前这个临时凑起来的团伙，也不在乎，顶多会庆幸，少了个人分钱。 士兵身体冷的一颤，这才多久，他也变得如此冷漠，肯定是被这群卑贱的外城人感染的。 想着以前喝花酒，玩漂亮女人，肆意掠夺的日子。他目光一沉，咬着牙，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尽快完成这个任务。 “快点想想办法！要不然我就找其他人，要知道，这差事可是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做。”他不满的开口道。 “那两个女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给的这点银子连饭钱都不够，我们还赔上一个人。你说，能有什么办法？要不你带头，咱们冲一把，到手的银子五五分。”领头的男人回应道。 “你就不会杀人放火？扔点带瘟疫的衣服？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用屎糊墙啊？！”士兵拿着长枪，在地上砸着，砰砰乱响。 第110章 脏了手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以为老子没打听过，人家可是红杏楼的人！还住的这么近，身份绝对不简单，就这点银子——你找其他人去吧！”领头的汉子把口水都喷到士兵脸上。 “胆小如鼠！废物！一群废物！大不了老子一个人单干，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可别怪——” “嘿嘿...” 几声嬉笑从巷子口传来，还没等士兵反应过来，一大捧石灰粉从巷子两头撒过来，正中众人眼睛。 然后各种木棍，石砖，农具接踵而来，马不停蹄的往众人身上招呼。 尤其是士兵，头被敲得哐哐响，不一会儿就头晕目眩，七窍流血，染红了地面，眼瞅着是没气了。 众人眼睛红肿，胡乱扒着，想要逃走。 却发现两个口都设下了栅栏，后面还有浑身肌肉、袖子上绑着红条的大汉守着。 这一下，众人便知惨了，这是成了瓮中的老鳖，插翅也难飞。 “啧啧……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连白老大都敢得罪，我可真佩服你们。都沉了吧。”　一只眼的男人把掌心的脖子轻轻一拧，咯噔一声，一条人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大人！我是被迫的！都是这个男人逼得！还请大人宽宏大量，饶了小的们！”这群人，无论男女都裤子一湿，发出骚味，齐齐跪下，把头磕出血来，死命求饶。 “唉……可惜，晚了。”一只眼叹了口气，看都不看背后那些外地人。 按白老大的说法，先杀，然后分尸，绝不留下一口气，最好要挫骨扬灰，连灰烬都别留。 连活阎王都敢招惹，真是嫌命长了。 白杨点点头，满意的看着一只眼，这已经不是第一波想要找他事的人了。 无论来偷的，来抢的，还是抱着其他目的来的，都看中了这个富裕的小院。 无他，只因为他家一日三餐有炊烟，做饭有香气。光是这个理由，就够外人动心的了。 他当然毫无客气。 你敢来，我敢埋。 花柳一条街，他的地位只在李老，金钗之下，能排在第三，这意味着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当他的狗。 这年头，当富人的狗吃的饱饭，可比穷人空荡荡的饿肚要强得多。 骨气直不起骨头，义气也需要填满肚子。 “白老大，您看，我这么处理还行吗？您要是不满意尽管说。后街那边是我们疏忽了，我们马上安排人过去盯梢，绝不让一个外人搅扰您的生活。” 白杨嘴角微翘，拍了一下一只眼的胳膊。 他的善心，还没有泛滥到想要放过伤害自己家人的人身上，要不然他请一只眼干嘛。 一只眼胁肩低眉，催人把现场打扫干净，把尸体装进麻袋，又露出温顺的表情。 “白老大，您的救命之恩，小人万万不敢忘。以后，只要您有事，尽管开口，就算拼上这一条烂命，也在所不辞！” “好好活着。”白杨瞥了他一眼，抽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嗯……？”一只眼听着手下的汇报，心脏猛地一跳，还是抬起头，毅然决然的开口说道。 “白老大，我刚才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您可能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 那个士兵，他是从内城城主府出来的，说是接了一个大人物的密令，要对付您家。 尤其是您家里的两个女孩，用尽一切办法搞定，无论死活！” 白杨的目光一冷，又从怀里抽出两张银票。 这人倒是有心，听到这种事都不隐瞒，直言不讳。 一只眼接过银票，抱拳施礼，和其他人一起消失不见。 砰砰。 门前传来熟悉的敲门声。 对过暗号之后。白杨进门，连饭都没吃，走到自己的屋子。 脑海万象影的异动已经结束，契机已经降临。 既然有人这么迫不及待，阎王肯定也不会介意提前在生死簿上多添一笔吧。 白杨脸色平静，翻开玄鸟功的秘籍。 玄鸟功有四层，吐气成音，不动成音，内音外放，千里传音。 他现在第二层圆满，距离第三层的内音外放只差一步之遥。 如今，是时候踏出这一步了。 他的面前毫无阻碍，只需要轻轻迈出这一步。 哒哒。 脚步抬起、落下。 万象影如同恶鬼，挣扎着从身体脱出，露出恐怖诡异的笑声。 桀桀桀桀桀桀。 撕拉。 肉体传出被撕开的声响。 李龙虎嘴角一裂，血红色的躯体隐于风中。 …… 李树走出院门，身后传来呜咽的哭声，就在刚才，他又抄家灭族一家。顺便还享受了一下母女同床的快活，又哭又笑的，真是令人陶醉。 只是，这风声怎么这么烦躁，好像有人在说话一样。 他暗暗警惕，难不成有人敢在内城对他下手？ 吱吱。 一只拳头大的老鼠红着双眼，咬下他锦衣的衣角，不屑的吐了出去。 “哪来的老鼠？”李树一脚踩下，啪叽一声，老鼠变成鞋厚的肉泥。 不！ 不对！！！ 吱吱！ 吱吱！ 吱吱！！！ 数不清的老鼠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都红着眼，疯狂的往李树身上爬。 李树一手捏死数只，用脚踩死一堆，可还是免不了锦衣被咬碎，连身上的皮肉都被咬了几大口。 啊啊啊啊啊！！！ 他抓着脸皮，想要把脸上的老鼠杀死。可杀得了一只，杀得了十只，他杀不了一百只，一千只。 涌动的鼠灾淹没了人影，很快，只剩一副骨架轰然倒地。 等到现场一无所有，就连骨头都被啃光。李树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无影无踪。 烦躁的风声戛然而止，那句话终于脱口而出。 “杀你？我怕脏了手。” 血红的躯体伴着风声轻快的飘散，似乎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白杨浑身一抖，外溢的精气神重新钻回体内，这就是玄鸟功第三层。 内音外放。 连武器都不需要，单单催动功法，只是释放出万象影和玄鸟功的结合体，那个血红色的躯体，就已经如此强大。 他深深呼吸，感觉清新的空气沁入肺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他有种错觉，只要他开口，整个天明城会出声的动物都会为他所用。 应该只是错觉吧？ 第111章 三转 突然，白杨气血逆流上涌，从喉咙喷了出去。 噗。 一口黑血如箭，啪的一声将桌子击成碎片，冒出嗤啦的焦炭声。 【大意了！刚进入三指境，不能这样驱使气血。看来气血凝成的人形距离肉身越远，对身体的损害越大。】 【不过这玄鸟功，确实出人意料！】 玄鸟功有四转，分别是吐气成音，不动成音，内音外放，千里传音。 一转吐气成音，意味着声音洪亮如钟鸣，如若是有人在近处，可一声破其肺腑，生生震死。 二转不动成音，身体强度更上一层楼。也是在这层，那些孤鹰门的人才会脖子粗壮，不似人形。 而且这一转还附带一个秘籍，美名曰呼朋唤友。可使唤能出声的动物，他刚才用的就是这一招。 三转内音外放，使呼朋唤友更加强大，不仅如此，还能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例如植物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人停在喉咙微弱的声响。 四转千里传音，不知又是何等的伟力。 【有些奇怪。怎么感觉那一十八路棍法没有多强。又花费时间，又不强的功法，绝对不可能流传下来，其中肯定有隐秘。】 现如今一十八路棍法，他已经习得五路。 如此才有疑问。相比于玄鸟功，这功法不仅不强，还要求颇多。 别的不说，就光恶气浮于皮肤，他这么久了才堪堪凝出一条手臂。 要等控制住恶气，没个三五年想都别想。 更别说光三指境的关卡就可以卡死不知道多少人。 作为外城排名第一的势力，这么多年，只有区区几人突破，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白杨内视脑海，血红色的万象影从中间撕开一个口子，桀桀桀的笑着。 【这玩意好像不是什么正经功法，不过...】 白杨摸着肚子，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他现在气息萎靡，手臂骨骼碎裂，胸口凹下一片，就连脸都苍白了许多。 全是强行运功，杀了李树付出的代价。 要是他走到近旁，亲自出手，绝不会如此。 刚才完全是被怒火冲昏了头。 白杨摇头，缓缓站起身。 手脚轻轻，将床从横放变成竖放。 看着床底一块不一样的铁砖，往下一按，另一头的铁砖升起。 将对面的铁砖旋转一百八十度。 两块铁砖中间，显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 这个盒子就是所谓的暗格，藏着师兄送来的东西，还有几个月上山的收获。 白杨拿出几瓶丹药，囫囵吞下，气血缓缓恢复。 这丹药的作用对二指境都大打折扣，对三指境更是作用甚微了，看来需要从别处找一些治疗的手段了。 【城主府会有吗？】 白杨脑海闪过一个想法，立马否定。李树消失了，城主府肯定会戒严，更别提那里面的高手不在少数，他去就是羊入虎口。 这一下亏大了！ 李树身上的宝贝一件没拿，他自己反而因为冲动受到重伤，不知道要休养多久。 【时间不等人啊。】 白杨一边思考，一边把铁盒子恢复原位，目光遥遥望向孤鹰山，那里会不会有机会？ 能和天明城抗衡，必有独到之处。 现在飞禽走兽的问题难不倒他，倒是可以一试。 “哥，丸子熟了！”妹妹的身影停在门口，细声道。 “知道了。”白杨擦了下嘴，扼住喉咙的余血，装出一副平安无事的样子走出门。 在妹妹头上轻轻摸了摸，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有些不一样，三人吃饭的地点从前院转到后院，就在那个铁人脚下。 这铁人是由百炼的精铁锻成的，听说还有自我恢复的能力。材质十分特殊。 为了这铁人，白杨还专门去了一趟黑街，找了内城的无名铁匠铺，特别定制。 现在铁人身上千疮百孔，全是他用铁枪，铁棍留下的痕迹。 大多痕迹只剩下一些白色的点，让铁人显出久经战场的风采。 白杨伸出手，摸着它胸口的圆洞。 圆洞成倒放的圆锥形，背后还凸出一个个白点。露出尖锐的铁刺。 他眯着眼，似乎想到什么，竖起一根手指往它胸口一戳。 身体的气血在无形中涌动，鼻血点点滴落在黄沙，小院里的声音逐渐歇了，只剩下他手指穿过铁人的胸膛的闷声。 呲。 铁人胸口开花，露出空无一物的心脏。 白杨抽出手指，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指长短粗细的铁棍，默默坐下。 铁人身体的硬度毫无疑问，他之前就算用上武器，全力出手，也顶多戳出一些白点。 换做其他的二指境甚至可能连白点都戳不出来。 可他突破之后，手指竟然能如此轻易的穿过。 铁人胸膛，露出一个圆滑的柱形，灯光钻着空子，急忙射出。 捏碎手里的铁棍，将铁粉洒在黄沙上。 白杨突然明白，原来这就是三指境。不仅气血壮大了许多，连肉体也铜皮铁骨，不同往日。 就他现在这副严重受伤的躯体。他敢保证，哪怕李树还活着，最多一招，对方还是得灰飞烟灭。 比被老鼠啃食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我的身体已经这么强大了？】 白杨猝不及防，被灯光闪了一瞬，连眼睛都不用闭，反而往灯光源头望去。 他敢肯定，现在的自己哪怕中了石灰粉，光凭听力，打五六个独眼石人不成问题。 【三指境和二指境的差距简直是天差地别。气血凝形，身体强化，气血压制……种种神秘莫测的手段，堪称匪夷所思，看来只有三指境才有对抗诡异的实力！】 白杨想起之前出城的遭遇。 三指境以下，在诡异面前就是不会走路的宝宝，任人宰杀。 三指境之上，面对诡异才有活路，才有正面对抗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分界点，难怪被称为身心由己。 李老口中絮絮叨叨难懂的话，终于展露了全貌。 “哥？你怎么还站着？难道你也被人打了屁股？”白云扯了扯哥哥的衣角，疑惑的问道。 “闭嘴。”白杨横眉一竖，强行堵嘴道。 妹妹是不是长歪了，说的都是什么话？ 第112章 李树的下落 玄鸟功如此强大，三指境就能在内城兴风作浪，为祸一方，那为什么孤鹰门不下山？不攻打天明城？ 难不成城主府也有专门的功法，用来对付玄鸟功吗？ 白杨有些疑惑，别的不说，光是驱使一些野兽进攻，进行骚扰，那也不是能轻松应付的。 至少普通人肯定会死，就连武者，一不小心也会没命。 除了三指境强者能活下来，安稳过日，其他…… 等等！ 难不成外城那些野兽就是孤鹰门干的好事？ 怪不得李老每次开口都是唉声叹气，对那些野兽不管不问，从来没下令驱使它们。 不会…… 白杨心里突然一凉，身体冷颤了一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刚夹起一块肉，他眉头紧蹙，不解的问道。 “血兽肉？家里的不是吃完了吗？” “西门铁剑从家里拿的，说是客人预付的定金。他还自称独臂大侠，说是感谢师兄这些日子的关照。哥，他脑子没坏吧？”白云认真的开口道。 白杨想起自己为了鼓励西门铁剑，给他讲的射雕英雄的故事。这人本性倒是不坏。 他没有食欲，随便夹了几块肉。 刚咽下去，就听到隔壁红杏楼人声嘈杂，像是在争吵着什么。 甚至还有一个女人，直接从后院的门闯了进来。 “怎么了？”白杨放下筷子，问道。 “白师兄，跟我来！城主府来人了！说是有人不见了！”方艳急匆匆的喊道。 自从上次她帮了白杨一次，白杨又帮了她一次，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也算眼熟。 不过方艳这么努力，连二指境也没希望，倒是让许多有天赋的人十分汗颜。 白杨扫了一眼妹妹和徒弟，叹息一声，跟在方艳身后。 “谁消失了？这么大阵仗？”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衣服湿透，显出玲珑曲线的方艳问道。 “李……李树！城主府让红杏楼……让红杏楼把人交出来！”方艳咬着牙，气喘吁吁的说道。脸上困惑，这都是什么事。 本来李树就不招人喜欢，来红杏楼这些日子也没干过什么好事。现在可好，人丢了，反而怪上红杏楼，这分明是故意找茬。 不过… 李树怎么会失踪？！ 他一个大男人，实力又不弱，背靠城主府，谁敢下手？ “失踪？难不成……”白杨心生一计。 脚步一停，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好像想说些什么。 “算了，肯定和袭击我的人无关！”他拿出手帕，遮住嘴巴，吐出一口黑血，快步赶上。 红杏楼练武场。 一边是李老带领的金钗等人，另一边是城主府派来的将士，为首的一个是身材健壮，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少年。 李树在抄家途中消失了，连鬼影都找不到一丝，无端的让两家势力都有些心寒。 两家都猜到一些目的，肯定是有人故意下手，想要引起两家的斗争，渔翁得利。 二指境的强者在城主府榜上有名，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出手的时间，除非那人来自外城。 城主府为首的名叫赵成，对了，他就是城主林如雪的新欢。 对于李树的失踪，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最好死了，就算没死，迟早有一天他也会下手把李树做掉。 城主的胸怀再宽广，一张床上也睡不下三个同床异梦的男人。 李寒剑坐在轮椅上，老眼浑浊，心中发凉。 这个下手的人，会不会是那个想要对付他的人？真是片刻都不停。他刚在暗地里组织了血盟，对手的反击就来了，绝对是冲着他来的。 赵成身后的几个士兵相互对视着，身为李树的酒肉兄弟，他们苦啊。 好不容易找到靠山，还没潇洒几天，这山就没了。平日那些阿谀奉承也变成了漠视，可谓是世态炎凉。 接下来，他们在城主府的日子可不好过。夺人利益如杀人父母，他们可没少干杀人父母的事。 双方都怒目圆瞪，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样子。直到大家眼睛都干了，才悻悻然收起目光，当作无事发生。 李树消失了不打紧，城主府和红杏楼的关系一旦断了，那可是要死很多人的。 值此关头，在场的能说话的无非李老李寒剑，义盟古明月，楼主金钗，白杨，以及城主府新任首领赵成。 众人沉默不语，连呼吸都有些凝重，这事可不好处理。 “李老师傅，你给个准信，李树的事怎么说？”赵成坐在红木椅子轻声开口。 李寒剑合上眼，打了个哈欠，平静开口：“我刚收到消息，我徒弟，嗯——白杨，就他，也被人偷袭，虽然留下一条命，受伤也颇重。” 他猛然睁开眼。 “你要交代？我还想要交代！是不是你们城主府出手，残害我的弟子？！我还没糊涂，还没忘丹火那孩子为什么逃出天明城！” “老师傅，你消消气，丹火的事城主府可是占着理的！再说，他不是好好的走出去了，也没人对他动手。 人老了，就糊涂了！ 胡言乱语！简直是无中生有，颠倒黑白！ 别以为你老了，讲话就不用讲理了！城主府还没倒呢！这天下还是八旗子弟的天下！” 赵成先是口气一软，越说越硬，隐隐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区区一个李树，大家打个哈哈不就过去了。可要是扯上城主府，他可就一步都不能退让了。 要不是城主府，他哪来的泼天富贵。别说李寒剑，就是云霓站在他面前，他也一步不让。 李树消失就消失了，反正是没有能力的废物，活着也是浪费资源。 可城主府的面子丢不得，尤其是现在这个内外交困、外强中干、群狼环伺的情况。 城主府，退不得。 这世道，事实没有意义，能捞到的本钱才有意义。 李寒剑吹着胡须，懒得理睬。城主府不敢打，那就绝对打不起来。 赵成好话坏话说了一箩筐，话里话外都是想讨些好处。李老寸步不让，他也没了办法，总不能真和红杏楼打起来吧。 那岂不是给天明城闹了个大笑话。 没办法，他无奈退去，看起来是要靠李树这件事到处讨要好处去了。 死人唯一的价值就是给活人带来好处。要不然，谁会为了无缘无故的人出头？ 第113章 无人在意 李寒剑目送赵成率领城主府众人走开，无端的泄了口气，他这身子，还能撑几天？ 血盟的事要抓紧了，总要给人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人不应该活的像条狗！ 李树的事给他提了个醒，要快，快到对方反应不过来，无论敌人是谁。 他都没有时间浪费！ 红杏楼遭了这一波，众人心头也有些郁闷，连追欢卖笑的呻吟都显得无力。 金钗没走，凤眸露出异彩，她没记错的话，李树和白杨刚刚交过手。 她还自以为是的解了围，可现在一个身受重伤，一个了无痕迹。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可惜，虽然最近收了不少有天赋的孩子，但是没时间了。 就连她，无奈之下也去向李老求情，想要保住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家业。 本来她还打算再去内城刺杀几个人，按现在的情况看，事不可为，还是早早放弃比较好。 一个三指境，面对这种局势，又有什么用呢？ 城主府来的赵成，用意不明，估计就是代替李树下一个坐守红杏楼的人，不知道他的性格如何，最好别再添乱了。 红杏楼折腾不起了。早已入不敷出，如今只是苦苦撑着罢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白杨身上，年轻有天赋，比起李树也不差。 现在身受重伤，要是和金阳那次一样，那就麻烦了。武道之路，向来需要持之以恒，若是没有时间，什么都是空谈。 白杨来得及恢复吗？恢复之后，实力还能剩几成？ 金钗收回目光，重新站在练武场中间的铁皮对面。不管怎么说，她这个楼主都不能泄气，她倒了，红杏楼也没几天了。 自从她身体恢复正常，一日不落的苦练，期盼着早日突破。能在风雨飘渺的未来，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只是金阳，她真没想到，爱上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 白杨心无旁骛，练起一十八路棍法，心境逐渐趋向平和，也找到一些棍法的诀窍，进展不慢。 休息时间，西门铁剑坐在他旁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白杨麻溜的开口。 “师兄，我家里说要给我赎身，让我回去继承家业。”西门铁剑利索的开口道。 “继承家业？” “嗯，师兄，你之前打的武器，定制的铁人，都是从我们家出来的。”他露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白杨望着内城黑街的方向，原来西门铁剑指的是西门卖铁剑的地方，这名字... “什么时候走？” “现在。”西门铁剑回应道，手里的木棍攥的冒出汗来。他看着白杨的表情，又开口道。 “师兄，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 “不要啊，师兄。你看，我多孝顺啊，你就不想多个儿子吗？”西门铁剑俏皮的笑道。 “不想。”白杨拒绝。 “额……”西门铁剑沉默。 白杨懒得理他，找了个角落，继续苦练。 虽说身受重伤，使得他每一招都要细细思量。但是三指境带来的好处不仅抹平了身体的缺陷，还使得他练武的时候进度飞快。 像是别人在走，他坐着马车在跑，四条腿比两条腿跑得快多了。 不仅气血有变化，就连心头的恶气也截然不同，听话了许多，皮肤上十个指头几乎要长齐了。 白杨对现状很满意，也思考了一下原因。 最可能的情况是玄鸟功的功力倒灌，水从高处流到低处，总比人爬山，从低处爬到高处来的迅速。 他的修炼现在就是水流，从高往低淌。 别人的修炼就是爬山从山脚一直往上爬。 想明白了，白杨感觉学习棍法越来越轻松，它再难也只不过是二指境的功法，他玄鸟功都三指境了。 岂不是轻而易举。 类比的话，就像小学三年级对二年级的降维打击。三年级考试及格，二年级绝对能考个优等。 又有几个陌生人去了李老的院子，好像发生了一些争执，不欢而散。 夜幕降临，白杨结束今天的锻炼，准备问李老一些问题。 正巧，李老的侍女赶过来，请他过去。 李寒剑房间没点灯，显得有些阴暗，他拿出一瓶丹药，递给白杨，挥挥手，什么也没说。 接过疗伤的丹药，白杨问了几个问题，得到解答后，回了家。 接着，红杏楼又缓缓平静下来，如水一样波澜不惊，暗流涌动。 李老请得陌生人越来越多，还发了好几次脾气。 赵成理所当然的通过城主府入住了红杏楼，成了李树之后的第二人，不过不常来，总是在内城忙碌。 白杨有自己的事，没时间关心别人。一边疗伤，一边练习棍法，有时候还得教训徒弟，各方面的进展都十分安心。 受伤那天，他竟然直接学会了一路棍法，而剩下的棍法看起来也简单的不行。只要用心，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练成。 身为三年级新学生，二年级的练习题确实没有一丝难度，这倒是意外之喜。 他都忍不住发出桀桀桀的邪笑声。 这些天，白杨还有一个新的发现。 玄鸟功和玄功都是子功法，不过玄鸟功是孤鹰门内部的子功法，玄功是玄鸟功的子功法，两者截然不同。他之前混淆了，一时没发现。 这么看来。散兵、游勇、猛将不仅是实力的划分，更是代指修炼功法的不同。 在万象影的改造下，玄鸟功成了他兼修的第三门功法。 以玄功的功力倒灌，只用三天，玄鸟功就成功到达二指境。 玄鸟功是从身体内部发音，改变身体外部环境，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生生把自己震死。 不过也有好处，它对于五脏六腑的锻炼效果极好，是极难得的内练功法。 可惜的是，他手里的玄鸟功只有三层，分别对应着五脏境，六腑境，七窍境。 也就是说，按照手上的功法，练到极致，也不过是三指境。 ‘内外兼修，方成大道。’ 李老曾有言。 不过内功难寻，每一门内功都是宗门的秘藏，从不轻易示于外人。别说内功了，就连外功，普通人也见不到几本。 白杨明白，这就是垄断，人为设置的障碍。无论是血丹的信息，还是内功的功法，若没人指导，一般人什么也练不成。 也是故意不让人练成的。 第114章 寻寻 白杨思考着，忽然一愣。 身为新入门的三指境，他能获得的功法已经不在少数，同时兼修着三门，那其他人呢？会不会和他一样？ 三指境到外放境也是一个坎，不知道多少人一生都跨不过去，那停留在三指境的人，难道不会找一些功法补全自己的缺陷？ 虽然武者有血气衰退的说法，但是武功不同，衰退的速度完全不一样。 听说有一些特殊的武功能让练功的人一生保持血气不衰，七八十仍旧精神奕奕，夜夜笙箫。 他想到李老，又想到一十八路棍法。 难不成棍法这么难练是因为血气浓厚，难以衰退？ 也不是没有可能，有时间可以去问一下。 玄鸟功二转，距离突破还有不小的距离。白杨又练起一十八路棍法，心境平和，练功的速度非比寻常，没多久，就全部掌握了。 突然有一天，李老把人赶出屋子，房门紧锁，不允许任何人进门。 有送饭的侍女曾闻到一股死人的臭味。 一时间，红杏楼谣言大作。 白杨一心练武，不仅棍法进展出人意料，连恶气都完整的浮现在身体上了。这意味着棍法用不了多久，也能突破三指境。 除了玄鸟功，其他功法的后续没有问题，起码也能撑到下一个境界。不过他最看重玄鸟功，杀了这么多人，人体的脆弱不言而喻。 好不容易有一门内练功法，怎么也要尝试一下，留个念想。 三指境之后是外放境。 李老说过，当心头恶气离身，随心所欲的使用，外放境才算成了。这一境也称为手境。 四指境，五指境，都是那些没有吃血丹，勉强突破才有境界名称。 两者在三指境分叉，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 白杨等到身上伤势好了大半，蠢蠢欲动，二指境就能逃下山，他现在三指境。 孤鹰门，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 孤鹰山，半山腰。 正午阳光暖暖的，洒在山林间，驱散了寒意，目光所及，一片金黄。 金黄的山野中，有一个半青半黄的叶子堆，细细看去，才发现叶子堆下面藏了一个人。 正是李龙虎。 自从练了玄鸟功，这孤鹰山就像他家一样，来去自由，再也不怕山里野兽发现自己的踪迹。因为在功法的掩饰下，大家都是一家人。 玄鸟功一运转，原本那些无意义的吼叫，自动翻译成熟悉的话语。 大多都是‘你好吗？’，‘我不好。’，‘吃了吗？’、‘吃了啥？’……之类的废话。 李龙虎有了把握，往人声最密集的方向赶去。 从前他都是在山脚活动，害怕被发现，现在不一样，他都走到了半山腰，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不知道，这冲动是和家人有关，还是和他练的功法有关，但武者的直觉告诉他，这山上一定有东西。 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他都必须要再来一趟。 轻风拂过，拨弄着青黄的野草。一个身影飘似的闪过，李龙虎把声音压到最低，比风还要轻。 路过两三片饲养血兽的地方，强忍着没下手，缓缓前行。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山林间震荡。李龙虎立马脚步一停，弯腰蹲下，屏声静气。 从黄绿色的叶子中望去。 一个半圆形的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里面连一缕阳光都没有，黑黝黝的，像是矿洞。 山洞门口竖着一块道碑，字迹模糊，看不真切。 门两边还有山贼、盗匪打扮的凶犯，手里握着铁枪，一动不动，像是活尸。 这些凶犯身上都带着许多伤痕，甚至有人伤势未全，嘴角的鲜血滴答的落到地上，他们瞳孔里没有一丝反应，似乎连痛都不知道是什么。 又过了一炷香，血腥味都传到李龙虎鼻孔，凶犯们还是微微张嘴，没有任何动作。 李龙虎悄悄退了几步，这些人绝对是活尸。 他们身后把守的山洞又是什么？连光都没有，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 等等…… 活尸？...活尸！？……赶尸人！？ 李龙虎心头一动，这些人是活尸，那么赶尸人一定离得不远。 孤鹰门练得功法是玄鸟功，而血米教才有这种赶尸之法，两大势力都在这里，难道有秘密？ 他扫了一眼周围，喉咙偷偷发出响声，人耳听不见的声音在周围缓缓传开。 很快，一只蛇爬到他眼前，听着指令往山洞窜去，但还没接近。 就嗖的一声无影无踪了。 李龙虎把声音放大一些，招出两只兔子，两条蜈蚣，又指使它们上前探路。 两者兔子还没走到近旁，就蹬出小坑，把自己埋了。 一条蜈蚣不见痕迹，唯有剩下的那条不惧艰辛，勇敢的冲了进去。 李龙虎换了种腔调，仔细分析蜈蚣传来的消息。 他耳朵灵敏，时刻关注四面八方的动静，听着蜈蚣滋滋滋的声响，还没来得及开心。 突然，蜈蚣的声音消失不见，一记沉重的脚步声从山洞传出，还带着同样属于玄鸟功的声响。 李龙虎隐着身影，听着山洞传来的躁动，不怕你开口，就怕你不说话。只要开口就一定有破绽。 谁不会呼朋唤友了？拿些野兽能吓唬谁？ 他嘴角微翘，模仿着洞里的声音，从野兽漫天遍地的搜寻中混淆而过。 洞里的人声变得低沉，断断续续，不一会就消失不见，最后还能听到对方声音变得疑惑不解。 李龙虎潜藏着，哪怕偶尔有小动物在身上踩过，也完全不动。 最多喊它们有多远滚多远。 其间，他也试了几次呼朋唤友，绕着山体溜了一圈。始终没找到第二个山洞。 山洞并不起眼，若不是有人造的石门，石门两旁站着两具活尸，大概别人只当做它是野兽的住所了。 说起来还有些自欺欺人的可笑。 李龙虎没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背后的铁棍，绑在手上，一脚踹出。 嘭！ 趁着大树倒下的响声震动的瞬间，他一个箭步，如同步枪的子弹，瞬息而至，一棒子下去，活尸上半身，青的白的红的碎了一地。 还没完，手上招式突变，从砸成斜扫，把另一个活尸切成两半，落在地上。 嘭！！！ 第115章 觅觅 三种响声融为一体，两具活尸和那棵大树同时裂开，碎了一地。 李龙虎从腰间抽出一个麻袋，把两具尸体装进去。 咔嚓！ 手一拧，麻袋两边像是麻绳一样扭曲，里面传来细碎的声响。 李龙虎看着滴落的血水，在鼻前微微扇着。 这尸体不知死了多久了，连血都一股臭味。 这么看来，他们刚才从嘴角滴下的血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用石头砸了一下石门，从声音大概判断出厚度。 铁枪沿着中间的缝隙钻了进去，挑起里面的门栓。 李龙虎微微吐气，唰的一声，嘭的一下，一脚踹出。 久违的阳光从山洞外面射进，照出里面的模样。 两具棺材？ 不。 两个赶尸人从里面爬出来，站起身，脸色一慌，拿起贴着黄纸的铃铛用力的摇着。 赶尸人的实力全寄托于他们驱赶的尸体，这也是弱点所在。 【叮铃铃，叮铃铃，你是卖报的……】 李龙虎心头有了个莫名的念头，不过手上功夫不停。 砰！ 铁棍迎面而来，一个赶尸人仓皇的逃进棺材，还把棺材盖给合上了。 可铁棍力大，寻常的棺材又有什么用。 连棺材都敲成两半。李龙虎目光凌厉，看着另一个吓得把裤子都湿透的赶尸人，也没放过。 砰的一声，两个赶尸人成了他们要赶也赶不了的尸体。 铃声已经惊醒了山洞里的人，没一会，几个脖子粗壮、衣衫不整的汉子匆匆赶来，刚看到太阳，眼前又猛的一黑。 呼呼。 在连续几声尖叫下，汉子一个个失去踪迹，变成了墙角堵着石门的麻袋。 【这么黑，也不点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龙虎从汉子怀中取出点火的物件，只用零星灯光，向前照着。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淹没了一切，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脚步缓慢，眼睛和耳朵时刻注意周边的动静，在来的路上留下了自己的记号。 弯弯曲曲的山洞中，分出数道岔口。 在火把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中，选择人声明显的道路，刚走两步远，眼前出现一张石床。 床上躺着一个五花大绑、赤果果的女孩。 年纪不大，脸色清秀，颇有几分姿色，白嫩的皮肤上到处都是伤口。 【好像在哪见过。】 李龙虎看着女孩的脸，心脏猛地一跳。 是她！ 那天在红杏楼拐骗米饭，然后被他从血米教据点掠出来，送给师兄的那个女孩。 好像是叫花花。 【她怎么在这？】 他听着声音，好奇怪，女孩完全没有心跳声，和外面那些... 师兄走的时候，把侍女都解散了。花花好像回了家，然后…… 她又被家人卖给了血米教？！ 还被转化成了活尸？ 被人肆意玩弄？ 李龙虎面色一沉，缓缓抽出铁棍。 人世多苦，下一世，记得做个好人。 平稳的一棒落下，把尸体拢在麻袋里。 他准备出去的时候顺手埋了。 李龙虎身躯一震，脑海清明，一十八路棍法完全贯通，同样也达到三指境。 为救人而杀人，为护法而杀生。 非我之错也。 他继续向前走，三五十步，慕然出现一座道观。 建在山里，被两大宗门共同守卫的秘密，难道就是它？ 李龙虎看着空旷的大厅，一条石板路在两侧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脚下只有一条路，继续走？还是退回去？ 来都来了，何妨去看一看。 …… 嘶嘶~ 一条美人蛇不停的吐着信子，神情焦躁，蛇身盘在一起。 “不好！有贼闯进来了！” 美人蛇突然开口，挠了一下身上的痒处，胸脯高挺，引起众人无限遐想。 “事情不能泄露！快来人，去把那个贼给解决掉！” “你不是说山上布下了天罗地网，连蚊子也飞不进来？现在怎么有人能进来！”穿着官服的僵尸愤怒的问道。 僵尸质疑的对象是坐在主位，喉咙和两肩一样粗壮的汉子，美人蛇就躺在他怀里，用俏脸不停蹭着他的手臂。 “谁让你自作聪明，把赶尸人留在门外，反倒怪起我来了！” 汉子一把手拔开美人蛇，喊道。 “来人！召集全部弟子，誓杀此人！尸体给我扔去喂狗！” “遵命！” 侧旁的长老、弟子一同领命。 很快，震鼓声响彻山林。 这鼓声在一百年里只敲响了两次，上一次还是天明城十万大军讨伐孤鹰山，那次大军被杀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要不是事关重大，区区一个小贼怎么会值得孤鹰门大动干戈。 ‘还好，真正的道观早让我藏了起来，前朝密藏，尔等小辈也敢窥视，找死！就让这假道观作为你的葬身之地吧！’ 汉子换了一身戎装，全副武装，抽出腰间长剑，率领众人往假道观的方向赶去。 …… 李龙虎顺着石路往前走。 道观有些年头了，连牌匾都碎了一半。上面字迹模糊不清，跟外面的道碑一个样子，显出前朝的风采。 他停下脚步，摸着下巴，好像有点不对。 这一路，两侧都是半残的蜡烛，脚下是整齐的石砖，眼前是古朴的道观。 他看着蜡烛，轻轻一捏，一个蜡烛猛然熄灭。 除了有股特别的香气，很正常。低头，轻轻敲着石砖。 虽说看得出是最近才修的路，但也没有大碍。那么，道观呢？ 李龙虎抬头看着道观正门的牌匾。玄？玄什么？玄鸟？ 【不对！】 他扫了一圈周围。 耳朵一动，细碎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什么时候？ 什么地方？ 李龙虎全身鸡皮疙瘩炸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蜡烛，有毒！ 是一种致幻物，能使人不知不觉陷入昏迷。 李龙虎猛然转身，他刚刚捏灭的蜡烛又重新燃烧起来，像一张温柔的笑脸，又像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眼前景色一变，红光璀璨，带有血红的颜色。 这是他第三次收到致命的警告。 【逃！快点逃！】 李龙虎冷汗直流，狠咬了一口舌尖。 “哈哈哈哈哈！！！” 蜡烛突兀的熄灭，孤鹰门众人举着火把，目光凶狠的盯着道观。 汉子左右摇头，摸了一把挂在身上的美人蛇，长剑在石板擦出火花。 “小贼，哪里逃？！” 第116章 冷冷 道观一言不发，沉默着，连风声都安静了下来。 “宗主，里面没人！咱们赶紧追！”美人蛇伸出舌头，在空气中嗅了两下，急忙回应。 “要你有什么用！”汉子扯下身上的美人蛇，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吼道。 孤鹰门众人都低着头，眼睛死盯着鞋面。一时间，鸦雀无声。 …… 李龙虎仓皇逃走，沿着来时的痕迹，背着一个麻袋，从山洞钻出。 他一身冷汗湿透了后背，掺进蜡烛的迷幻药简直防不胜防，那道观也做的如假似真，要不是上面牌匾刻着‘玄’字，他可能真的要遭。 仔细想想，这陷阱漏洞颇多。 外面绑了一个女孩，本就不正常。脚下的石板还是刚磨的，连棱角都锋利。还有灭了又亮的蜡烛…… 这么多的问题，他第一时间竟然没注意到，还是傻傻上了当。 不知道是蜡烛香味的影响，还是他骄傲自大、疏于防备。 “往哪走？” 洞口外面，一群喉咙粗壮分不出男女的汉子喝道。 为首的几个身上都缠着各种毒物，其后的众人脸色十分僵硬，应该是戴了人皮面具。 各种毒物的嘶嘶声不断传来，泛着渗人的寒光。 李龙虎扫了一眼，急忙低头。这气势，为首的那几个绝对不是小人物，正常人谁敢这么耍五毒之物。 起码在二指境以上…在门派中都算是核心人物。 这群人难道就是孤鹰门的猛将？ 粗喉咙的眼神，都放在李龙虎的身上。 有几只毒物从为首的人身上掉下，带着不甘的呻吟，往李龙虎身上爬去，似乎找到了美食。 连毒物都非比寻常！ 他知道自己一身铁皮，气血隐隐外溢，寻常的动物连靠近都不敢，但是这毒物完全无视，一点都不在乎。 “你是什么人？要往哪走？”为首的有个老人缓缓开口，目光落在对方的喉咙。 阳光刚好，眼前这人喉咙也不细，还戴着人皮面具。一看就知，不是血米教的人，就是孤鹰门的人。 “弟子，弟子……”李龙虎支支吾吾，身后的麻袋一松。露出一只玉脚，白白嫩嫩，指甲还涂着花一样香艳的颜色。 “不懂规矩！”老人目光一冷，呵斥道。 没听见鼓声都响了吗，还惦记着玩女人，还他奶奶玩尸体。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快滚！下次再让我见到你，非扒了你的皮！”他知道，这个时候山上不仅有自己人，还有盟友。要是让人看见，孤鹰门就丢人丢大了。 “是……是……”李龙虎缩着身子，一只手捂着麻袋的破洞，露出不好意思的羞涩。 “这年轻人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好好的活人不玩，去玩尸体，尸体哪有你们漂亮。”老人露出沉醉的表情，摸着身上的毒物喃喃自语道。 一群粗喉咙面色不变，不知道人皮面具下是一张怎样扭曲的脸色。 “绝命鼓，这么多年都没响过了，这狗屁宗主要是不给个解释，我一定要拿他喂我的小宝贝们。” 老头闷声说道，领着众人进了山洞。 白杨等到人都走完了，背着麻袋，辨认来路，一路飞驰。 到了山脚，才缓缓停下。 埋了花花。 他吐出一口长气，红肿的脖子逐渐正常，说话的声音也和刚才截然不同。 要不是练了玄鸟功，又戴了人皮面具，这一关，还真不好过。 刚才那老头，一边说话，还一边夹杂着玄鸟功发出的特殊声音。幸好他玄鸟功也二层了，才堪堪过关。 孤鹰门的传统是，散兵只认自己的上司游勇，游勇只认自己的上司猛将，层层分割，相互之间不统一。 要是李龙虎在山上露了馅，一口一个师父，或是师兄，必死无疑。 外人不清楚孤鹰门的内部情况，要不是他提前从西海贾正义口中听说过，他也不敢这样盲目行事，赌上一把。 还好，这一次最大的收获是一十八路棍法圆满了。 李龙虎感受着身体的气血，面色一冷，这功法怎么又退回二指境了？ 【我在山上明明感觉棍法突破了，绝不可能是错觉……】 【难道那时候……就中了蜡烛的毒？】 愣了许久，他才回过神，这迷幻的香气，恐怖如斯。 原来不进入道观，光是花花身上也被那群人下了药，只要碰一下，就中毒了。 好歹毒的计策！ 要不是他已经三指境，加上感官敏锐，今天非栽在这不可。 这样一想，那蜡烛绝不是凡物，能让三指境产生幻觉，要是实力弱一些，怕是死都走不出来。 不过也有好处，体验了一下突破的感觉，他相信下一次突破，会变得更简单。 是药三分毒，是毒三分药。 说不定这蜡烛就是帮助二指境突破三指宝物之一。 可惜，他还以为一十八棍法真的突破了，和玄功一样迈入三指境，身体变得更强，五识六感变得更敏锐，终究只是一场幻梦。 难怪万象影迟迟没有给出契机，明明突破玄功的时候契机就出现过，看来它的功能又可以多加一条。 识破幻觉。 这么一想，只要精神集中，幻觉对他来说根本不存在。 只是这一十八路棍法，明明都掌握熟悉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突破的契机呢？ 白杨发愁，玄功带来的福利他基本吃完了，而棍法不知道还要差多少。李老说过，掌握、融会、贯通，三者合一，这棍法才登堂入室，达到外放境。 到了外放境，才是真正的气血化形，掌握出自己的天赋，演化自己独门的武道。无论武者修炼什么样的功法，到了这地步，才算超凡脱俗。 李老有言，背负着重任的人，心怀天下的人，侠义心肠的人，外放出来的恶气总是胜人一筹，所以邪门歪道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天下才会太平。 按照他一场都没赢过的比试来看，李老拳头够大，他说的话自然就是真理，只是这世道越发不对头，邪门歪道总是啪的一声扇在老人脸上。 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收拾了心情，他遥遥望着孤鹰山，下次，等伤势好了。 【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117章 清清 长途跋涉真的很费鞋。白杨走进天明城，顺手拿几只野狼出了气，回到花柳街。 敲开自家院门。 他把一次性的吉利服当作柴火一烧，消了血迹，洗澡更衣，安心的吃了晚餐。 次日，把几个沾着血的荷包拆开，冒险上山，还是有些收获的。 首先赶尸人的，两个铃铛，没用。内城的银票共计千两，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丹药，可以交给徒弟辨别。 还有一本赶尸法，字都被血模糊了，看不清楚，也喂了灶火。这种亵渎尸体的功法，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白杨又打开粗喉咙一群人的荷包，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过百两银子，真是穷的可怜。 吃过早餐，他去了红杏楼的练武场，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练习一十八路棍法。 他本来是想展示给李老看，想要下一阶段的指导。 但是，李老已经已经半个月没有出屋了，连一日三餐都没吃过。 不知出了什么事，实在令人担心。 白杨也没多在意，继续苦练，顺便想着如何才能让棍法更进一步。 现今，三指境的玄功，二指境的玄鸟功，棍法。三者各自独立，互不干扰。 那么，有没有一种办法，把这三者结合起来？ 一十八路棍法暂且不提。玄鸟功和玄功同根同源，一个是主功法，一个是子功法。 两者之间肯定有可以互相弥补的地方，到时候左脚踩右脚螺旋升天，也不是痴人说梦。 当然，现在是在做梦。 白杨回想着两门功法的共同点，既然外在表现相同，内里的联系肯定有相通之处。 【两门功法都能吼碎别人的肺腑，呼朋唤友来帮忙。那么，其中关键点在于什么？声音？还是震动？】 白杨用万象影开始推演，试图把两门功法融为一体。 他有种直觉，这两门功法本就是一门功法拆出来的，要是能恢复原样，功法肯定惊人的强大。 不过还有个小问题，这样融合后的功法，练起来的难度如何？ 他明白，越难练的功法越强，需要的时间也越长，但他没有时间。 内视着万象影的动作，他按耐下激动的心情，等待推演完成的那天。 晚上，回了家，顺手教导了下徒弟，估计程梅晚上又得趴着睡了。 白云在厨房做饭，程梅在练武场苦心钻研，他简单的生活风平浪静。 咚咚咚。 前门响起敲门声。 他扫了一眼院子，都在忙，只好自己去开了门。 有些意外，竟是古辉家那个侍女，她欠身施礼，开口道。 “小女有礼了，敢问白杨少侠可有空闲？” “有。怎么了？”白杨吃人嘴短，自然不可能随便轰人出门。 “听说白少侠受了伤，古辉少爷特地派奴婢请少侠去古家一叙。到时候有好礼相赠，说不定能解决少侠受伤一事。” 【古辉啊...真不想面对这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要是能解决受伤的问题，白杨也不推辞。 “走吧。坐你的马车？” 侍女点头，指着几个怪模样拉的马车。 这拉车的就不是寻常的马匹了，而是一种驯养的血兽。 由此可见，古家实力确实不俗。 这种血兽可是能从天明城走到余州，面对普通的野兽，甚至有血气的压制。 上了马车，血兽以零起步，风驰电掣的速度奔驰，也就是路上空无一人，要不然肯定撞个人仰马翻。 没一会，经过了广场，穿过城门，到达黑街。 黑街已经改头换面，变了模样，听说这条街还有旁边的四条大街都是古家的了，当真富裕。 无端的，他想起广场讨粥的人，面黄肌瘦，双眼无光，浑浑噩噩，难以维生。 一公里的距离，富有和贫穷被一堵墙分成两半。 进了门，侍女一路领着他往前走。这院子囊括了四条街，也变得大的让人认不出路。 舞榭歌台，雕栏玉砌，前进后退，左转右转，像是迷宫一样。大约半炷香，一个儒袍青年看见他，迎了上来。 正是古辉。 古辉刚才坐着的地方还有一个盒子，盒子中放了一个玉瓶，哪怕隔着瓶子都能感觉到雄厚的气血。 “兄弟，我等你好久了。”他拉着白杨的手，两人在蒲团上坐下。 都快入冬了，天逐渐凉下来。他还穿着薄衫，一张女人的脸有些红晕，手冷的像是在冰里冻过一样。 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还拿着扇子吹风的中二少年郎，确实让人一眼难忘。 白杨默默甩开对方的手。他性别男，爱好女，绝对没有龙阳之癖。 他转头看着侍女，只见她微微一笑，点点头，一言不发。 “听说兄弟你受伤了，我连夜找人去大良城求了丹药，我手上这药可是号称活死人、肉白骨。”古辉一脸炫耀的开口道。 他晃了一下玉瓶，里面有枚丹药上下跳动着，那股浓郁到几乎溢出来的血气蓬勃而出。 侍女给了一个白眼，沉默不语。 她习惯了自家少爷的不靠谱。 “听说过没？就连三指境受伤，这药也治得。”古辉信心满满，脸上洋溢着笑容。 “没有。” “……你怎么能没听说过？这可是我加冠的时候特意向父亲求来的神药！”古辉一下急眼了，郁闷几乎写在脸上。 “我应该听说过吗？”白杨好奇的看着侍女，难不成这东西来头很大？ 这古家少爷怎么看起来有点痴痴傻傻，心思单纯。他感觉外城随便找来一个孩子都能把这家伙骗了卖了还数钱。 “算了。白兄弟一心练武，不关心这些琐事也正常。 我也知白兄弟身份低微，还没脱了下九流的籍贯，相交相识也没有君子之流。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看不起你的。” 古辉认真的开口道，对侍女疯狂的白眼视而不见，他真的觉得自己很真诚。 “我古家在大良城也小算有名气，要不是丹兄亲自开口，这内城也就几家八旗值得我高看一眼。 倒是见了白杨兄弟，倍感亲切。我跟你说，我还问了我老爹，当年是不是在这里风流过，留下一个私生子。唉~” 第118章 相交 古辉唉声叹气，看都不看白杨，自以为是的继续开口。 “可惜，老爹说没有，我觉得肯定是我娘威胁他了。 等回去，我找他当面对质，像白杨兄弟这种一表人才的人，怎么能不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呢？ 本来我已经偷出血丹。侍女告诉我，她已经给你了。真是，害我提心吊胆这么久。 你可知，我古家的猎兽团，专门对付山林中的血兽，还是对付血兽中的王者，这些血丹都是他们打猎出来的。 甚至有一次，他们捕猎了传说中的诡异。这才是我古家安身立命之本。 要是兄弟有想法，尽管直言，古家供奉长老的位置，我还是能下决定的。 虽然兄弟一心向武，但是武道之路千难万险。如今这时局不太平，不如多享受两天。无论是美人，财富，地位。 只要你开口，小弟一并送上。” “额……我谢谢你。”白杨言不由衷的开口道，“我觉得自己在武道上还算小有天赋，想要再试上一试。人总要有梦想。” 古辉这孩子被家里保护的真好，他听着这些刺耳的话，竟然真的能感觉到对方的真心实意。不得不说，这也是种本事。 不过，古家的家底猎兽团，竟然捕猎血兽中的王者，确实不容小觑，不知用的什么手段。 还有诡异，那玩意也是能猎杀的吗？ 看古辉的脸色，信心满满，引以为荣，不大可能是幌子。 古辉脸上的笑容有些黯淡，但还保持着君子的风度。 “兄弟放心，我许下的承诺绝不会改。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落魄了，尽管到古家的地盘找我。有我一口肉吃，也有你的一口。来，看这个，疗伤的神药。” 他拔开瓶塞，浓郁的血气扑面而来，还引起许多繁杂的情绪。 “说是神药，这其实是炼化的诡异核心。相信你一定碰到过诡异，那种杀不死，却有致命的弱点的东西。唯有找到核心，才能彻底消灭它们。” 白杨屏住呼吸，他感觉身体十分渴望那枚丹药。 不过诡异也有核心？这莫名的情绪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开口，古辉叽叽喳喳像是喉咙里藏了一百只鸟，一直叫个不停，什么都不避讳。 他说了一堆琐事，像什么文人君子挥笔成诗，军中豪杰百步穿杨，还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嗯，都是他兄弟。就连床笫之事也说了不少，连用什么体位都交流了一番。 白杨很想捂住耳朵，这家伙，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吗？ 来客不止白杨一位，没多久，又有人接连而来。 侍女悄悄的把玉瓶打包好，赠给了白杨。 古辉则一脸热情的欢迎来客，每见到一位，就连鞋都来不及穿，匆匆迎上，无论男女，都拉着小手，牵了进来。 这群人确实光鲜亮丽。要么一身儒袍，翩翩君子风，要么一身盔甲或是劲装，肌肉虬结，看得出，都颇有来历。 当然，武者不在少数，气血雄厚的都聚在一堆。另外一堆都是文人墨士，吟诗传诵，不亦乐乎。文武分明，双方都看不起对面，只苦的光辉在中间做个调解人。 八旗子弟，落魄了。白杨在心里默默评价，他看到这群人身上义盟的标识了。 人多了，自然要好好吃上一顿大餐，摆了桌椅，各种名气大，惊得众人欢呼的珍稀佳肴接连不断的端上桌。 这些八旗子弟不顾颜面，疯一样抢着，不一会，就满嘴流油，拍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欢声笑语不停。 一直到灯笼点起，众人接连告辞，身上还带着散不去的肉香。 白杨吃完大餐，明白了什么叫做富贵人家，光这一顿饭，别说古家少爷傻的可爱，就是真傻了，众人也乐意陪他玩闹。 古辉还在招待客人，众人说是要吃些仙丹，交谈玄学。白杨急忙告退。 古辉点头示意，没说什么，让侍女带着白杨回了家。 天一冷，寒风吹过，他眯着眼睛，手里的仙丹也放下，浑身不舒服，有些倦意。 “三弟！你又吃这些东西，要是爹知道，非揍死你不可！” 扫了一眼宴席，有着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的红裙美人挥手撵走剩下的人，冷声喝道。 那美人身材娇小，还没见面，便有香风袭来，令人精神清明。 “二姐，整天絮絮叨叨的，你烦不烦，还拿老爹压我？他在这吗？他不在！”古辉一下子兴趣全无。那侍女也是二姐的身边人，要不然，怎么敢教训他。 “青儿呢？你又把她支开了？整天和这些狐朋狗友瞎闹，我回去非得找爹告状！”美人拍着桌子，不满的开口。 “狐朋狗友？二姐，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妇人家，果然头发长，见识短！”古辉懒得提他朋友的光辉事迹，嘲讽着笑道。 “怎么？你又要和我提他们的英雄事迹？一帮子二世祖，都是狗屁！”美人颦眉蹙頞道。 “哼！我都被你气糊涂了。你给我听好，爹来信了，尾款不要了。收拾一下，把无所谓的东西卖了，回家！来接应的人在路上了。” “接应？”古辉疑惑，“我们在天明城的人手够多了，就这点距离，还来人干嘛？” “来保你的命！家里收到风声，有些地方很危险。特意把围剿过诡异的猎团派了过来。此行，万事小心。”美人心头一沉，声音越来越低。 古家猎兽团的可是捕猎过诡异的，如此赫赫威名都镇不住那些疯子，不知道这一路究竟有多凶险。 到底是被人看中了财富，想要宰猪，还是一些人想要复仇。 她不知道，但无论哪种，绝不简单。 在二姐的唠叨下，古辉用力吸了口气，静下心来：“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十四天。” …… 白杨没有第一时间吞下丹药，先回了家。 让学过一些炼丹术的徒弟验证了下，才放心吞下。 丹药才进了喉咙，他全身的气血开始涌动，血管暴起，心脏砰砰乱跳，撒着欢。 本该休息的时间，他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他确实小瞧了古辉。 这枚丹药，确实不简单。 第119章 山上 还有那一顿大餐，起码是二指境血兽的肉，给他的帮助也不算少。 身体完全恢复，指日可待。 只是……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血气一会儿往上窜，一会儿往下窜。丹药好像带着壮阳的作用，把被子支成了一个帐篷。 打更人敲了三次锣鼓。 三更时间，白杨换了条宽松的裤子，一脸坚决的糗样。 以他的听力，三指境的玄功，红杏楼的声响几乎在耳旁响起，那种靡靡之音，实在让他夜不能寐。 白杨吸了一口夜半的凉气，压制住身体沸腾的气血。明天，又该洗被子了。 去了后院，在练武场遍地的黄沙中。他十指相扣，放在后颈，躺在沙子中间。 星星眨啊眨。 交相辉映的银月，如白玉盘挂在半空。 星光、月光、灯光，像流动的河水，静静地淌着，时不时映下斑驳的影子。 入冬的冷风呼啸而至，吹起黄沙，卷起黄叶，往天明城另一头吹去。 【等消化完这枚丹药，身体就完全恢复了。到时候再上孤鹰山，抓几个舌头问话，绝对不要手下留情。】 烦恼跟着冬风悄然而逝，白杨的心境逐渐明净，脑海空无一物，打了个盹。 雾气朦胧，白杨听到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他站起身，看到徒弟程梅像黄鼠狼偷鸡一样，尴尬的笑着。 招了招手，他脚步一动。 偷偷伸出的脚尖把程梅绊倒了，让她砰的一声，倒在黄沙中。 她双脚发力，立马一跳，站直身，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沙子。 白杨浑身咯噔作响，拿起武器架上的木棍，伸手一指。 程梅明白，这是师父要教导自己如何实战了，她咬着银牙，拼命冲了上去。 白杨轻描淡写的击倒她，她站起来继续比试，从不认输。 数十次之后。 白杨舒展着身体做着热身运动，至于程梅，她趴在地上，仰着头，一对杏眼呆滞，挣扎了半天没有爬起来。 他扶起徒弟，嘴角一翘，十分开心。 “哥，你又在欺负程梅！”被吵醒的白云鼓着嘴巴像是河豚，不满的看着哥哥。 “哪有的事，不信你问程梅。我可是她师父，这是师父的关爱你懂不懂？”白杨摸着脑袋，无奈道。 平日里他也是这么训练徒弟的，所以白云也只是说了几句，就去了厨房做饭。 天还早，不过人都醒了，也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这天，三人站着吃完了饭。 白杨内视着脑袋里的万象影，玄功和玄鸟功的融合很顺畅，估计用不了多久一门新的功法就改造完成。 这进度比他预想的快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有诡异核心的原因。 身体恢复正常，原来的打算也提前了。 他收拾好行囊，穿了一身黑衣，往孤鹰山的方向走去。 刚出门，还没几步远。在花柳街上，已经有许多人在雾气朦胧中起了身，往前面广场的方向走去。 红杏楼施粥是在中午，他们去这么早，无非是提前排队领一碗热汤暖暖身子。 天冷了，一些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走的动路的，衣衫单薄的人，凑在一起，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冷气咽下肚，赶走了身体的热气。一旦身体凉了，尸体也凉了。 还有些裹着被子，背着包裹，身上穿着黑灰色锦衣的人。他们是从内城逃出来的，如今也只能卖些苦力气，让家人不饿死。 白杨心中叹息，脸色不变，往目的地走去。 他起得早，出了外城，太阳还没升起。他脚步不停，一边注意四面八方的动静，一边飞快的跑向孤鹰山。 调整呼吸的节奏，跑一段就歇脚，喝点放盐的糖水。 白杨保存实力完好，不一会儿就到了孤鹰山脚下，跟着留下的标记，一路顺通无阻的上山。 野兽认不出玄鸟功和玄鸟功之间的区别，自然无法暴露。 他运转玄鸟功，听着孤鹰门弟子百无聊赖的喊声，悄悄向上走。 这些弟子的玄鸟功最多二转，想要靠野兽来逮捕他，太不自量力了。 没多久，白杨回到半山腰的位置，望着洞口。 他没有进去。选择绕了一圈，看看周围的动静，洞口不可能只有一个。狡兔三窟，孤鹰门肯定懂这个道理。 从空气中传来的声响和野兽的嘶吼中，以三指境的玄鸟，和二指境的玄鸟功。 白杨无端有种这才是他家的感觉。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抛出脑海。 能和血米教合作的宗门？怕是疯了。 又爬高了几十米，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鼻尖有股熟悉的香味，骗了他一次还不够，还要骗他第二次，真当他是傻子？ 戴上口罩，堵住鼻孔，三两步，越过另一个山洞。 白杨爬上不远处的大树，佝偻着身子，分开树叶，露出一对锐利的眼睛，死盯着山洞的入口。 约半个时辰，一行人从洞口走出，在周围找了片空地生火。有人学着狗叫，骗来一只土狗，做了处理，架上火上，很快，狗肉的香气缓缓飘出。 这时，一个老者和一个方块脸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吓了众人一跳。 正是白杨上次见过的，走在最前面的，身上缠着毒物的两人。 一帮弟子低头挨训，有些还被毒物扎了两下，面色铁青，出现了中毒的迹象。 白杨很快的扫了一眼，知道不能长时间注视，从树上溜下。 太阳走到正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山上清清凉凉，连吹起的风都冷的令人发寒。 山洞前的孤鹰门众人，大多在挨训，那老者的话最多，连胡须都吹了起来。 白杨在半人高的野草中缓缓爬着。 老者喉咙粗壮，声音浑厚，震得众人心头皆是一颤，自然没工夫关心他的动作。 呼。 一根烧火棍带着半条酥黄焦脆的狗肉远远扔了过来，点燃一片杂草，顿时，他感觉到微微暖意。 【好香，这群人的手艺倒是不差。】 白杨捂着鼻子，都能闻到香气，由此可见一斑。 可惜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他头埋的更低，就连视线也隔着一层黑纱。 又爬了几米，终于听到老者严厉的声响。 第120章 陷阱 “一群不成器的家伙！当初分家的时候怎么没把你们这群废物给分出去！现在倒好，五湖四海都没了一半，姥姥的！那个小家伙还敢冲我吼，他算老几啊？！” 老者训斥完众人，厉声吼道。 “重建，重建他姥姥！人家南海都不理咱们，那认得咱们这个当家，分明是天高皇帝远，自立门户了！” “这话可不能瞎说！要不是对付不了云间山，秘籍落在他们手里，咱们哪用得着受这个委屈！也不知道当初那些人怎么想的，建什么狗屁道观！分明是故意把武功流露出去！”中年人也不甘的喊道。 “当初那么多支脉，我就不信全都死了，肯定有人隐姓埋名活下来了！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就在咱们身旁！” “……你什么意思？” “狗肉香不香？兄弟！我忘了告诉你，上面可是下了药的！” 白杨捏着鼻子，里面有棉花堵着。 就算下了药，口罩加棉花双重防护也够过滤掉大半。他望着两个带头的，两人齐齐盯着他隐身的草丛的位置。 “兄弟，不管怎么样，练了我孤鹰门的功法，就是自己人。 身为孤鹰门长老，你叫我黑长老就行。你可能不知道，世界上没有人傻的会把武功秘籍带在身上，还是全套。但孤鹰门一直这么做，就是因为所有的武功都有禁制。 我，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白发老人露出嘲讽的笑容，捏起手臂上盘着的毒蛇，塞进嘴里，生生吞下。 中年人面无表情，显然这个事实在孤鹰门内部早已众所周知。 本来蔫头耷脑的孤鹰门弟子也精神一震，跟着长老的目光齐齐望去。 安静的空气只剩下木柴啪啪燃烧的声音，还带着阵阵狗肉的香气。 中计了！ 白杨身上冒出一层冷汗，危急关头立马冷静下来。 玄鸟功也有禁制？不过没事，他练的是万象影修改过的武功，和这些人练得完全不一样，就算有禁制也早没了。 他本来想要撤退，但是对对方的话颇有兴趣。用玄鸟功变声道。 “黑长老，设下这种陷阱，你真当我是自己人了？” 他弓着身子，像绷紧的弓弦上的箭，若是发现任何一点不妙，立马撤退。 可对面比他还要忌惮，孤鹰门内部山头林立，万一拼个鱼死网破，对他们没有一丝好处。 黑长老将众弟子撤回山洞，只留下他和方块脸两人。 “当然。你杀的又不是我的门人，我凭什么要和你拼命，难道赢了有好处？三指境的高手可不多见，咱们之间应该互相照料才对。对了，兄弟，可否告知名号？” 名号？ 白杨嘴角翘起。 “李龙虎。” “龙从云，虎从风。如今正是风云汇聚之时，兄弟这名号当真霸气。 既然来了山上，也练得玄鸟功，咱们就是一家人，家人有事好商量。刚好，我们现在有件好事需要帮忙。”黑长老立马顺杆爬上，开口道。 “当然，礼数必不可少，三指境的血丹一粒，你看如何？保证完好无缺。” “血丹？山上也有炼丹师？”白杨心思一动，顺着对面的话问道。 能炼出三指境的血丹，这种炼丹师极其罕见，天明城都没有半个。 他可不相信区区一座孤鹰山，一个孤鹰门能有如此手段。 “我也不想骗你，实话实说，这是前朝留下来的。至于来处，那就是机密了。”黑长老听得出对方渴望，平静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算了，我信不过你们，我要一指境、二指境的血丹各十枚。”白杨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什么，三指境的血丹，他手里还有五枚，是师兄留下的传家宝，暂时不缺。 再说了，即便对方给他，他也不敢轻易下嘴。 “这……没问题，不过这价钱对于兄弟低了些，我再加些黄金，银票如何？” “可以，先把血丹给我。孤鹰门威名远扬，想必不会吝啬区区一些杂物吧。”白杨语气不变，继续喊道。 “兄弟，你有些贪心了吧。这事还没做，就要这么多血丹，我不得不怀疑啊。”黑长老冷冷道。 “那就一拍两散，相信以孤鹰门的实力，什么好事都能轻而易举的拿下。 何必找些外人。而且我相信，你们的敌人，不是云间山，就是义盟。”白杨分析道。 黑长老脸色微变。 这人知道天明城的情况，还对这里势力一清二楚。他本以为是一头过江龙，没想到是一条地头蛇。对方究竟是哪家新冒出来的高手？ 要不是这事太过棘手，他们也不想请外人帮忙。 老话说得好，小弟被打了，老大要是不出头，那老大的位置也坐到头了。 事情的原貌很简单。 南海是他这一派分出去的势力之一，所截获财宝，五层都上交给了他们。 有一次，南海出门掠夺，无意碰见一行八旗贵族，当机立断，抢了，淫了，杀了。 可有一个孩子在死人堆里活了下来，誓死要报仇。 二十年后，一个三指境的高手整天盯着南海。 本来以南海的势力也没什么，可天灾人祸无数，一下子削去了南海大半的实力。若是不除掉此人，南海危在旦夕。 “你可知义盟有一三指境高手，绝命手——仇血海。云间山开出了悬赏，只要杀了此人，三指境的血丹三枚，其他奖励数不胜数。我们分文不取，还提前送你一指境的血丹十枚。怎么样，诚意够足吧？” “你一定是个骑驴的高手。”白杨不屑道。 “什么意思？” “挂着萝卜吊着驴，你这一套也就对驴有用了。”他嘲讽道，当他是小孩呢，这么忽悠。 “你——你不要不识好歹！”黑长老脸色一黑，本来他出的价钱都是虚的，根本没想出钱，能骗一个是一个。 说不定有傻子上当呢。 白杨理都不理，去外城逛一圈，对面的说法起码能听到耳朵生茧。 这年头，傻子也不会上这种当。 老东西，时代变了！ 第121章 计划 意识到骗不到人，对面的两人也细细谈起了价钱。 白杨自无不可，空手套白狼又不是对面的专利，对于邪门歪道，讲什么情谊。 除了虚的，对方也终于掏出一些实物。其中包括一指境血丹十枚，二指境血丹一枚，黄金，银票不在少数。 白杨满意了，但身形始终没有出现。谈好价钱，约定在三天后出手。 共同对付绝命手仇血海。 听从黑长老的建议，白杨找到对门的山洞，拿着对方给的药，背着麻袋，偷偷带下山一个二指境的游勇。 …… 孤鹰山半山腰，被挖空的山体中央，一条狭窄山洞通往四面八方的小道。 这些道路错综复杂，若是外人误闯，必定死无全尸。 在这，不知疲累的活尸死死把守着入口，洞口内更是设下无数的机关陷阱，另外还有五毒之物按照规定的路线爬行。 山洞旁，有一个铁栅栏的监狱。 白杨的大哥——白票打开铁门，钻了进去，目光从父母和二妹脸上扫过。 白元夫妇脸上堆满了恐惧，在看不出时间的山洞里刚刚被惊醒，擦去眼角的泪水，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四人本来去少阳山投靠亲戚，却不曾想是个骗局。一不小心被云间山抓了，当作苦力劳作。 要不是白票计谋百出、所料必中，得到了上头的赞赏，允许他们有一间监狱居住，他们早成了活尸或是死尸。 现在四人的生活并不算好，但比起那些刚进来，撑不到一个月就死的人，已经好了太多。 如今，当初的计划即将成功，不知多少人要白白死去。 白票心头不宁，脸色不变，心里却波涛汹涌的翻滚着。 水火乃兵家大忌，这招一出，天明城必将灭亡。难不成那些人真的傻吗？这么粗浅，直截了当的计划都看不出？ ‘我能拖得时间只有这么多了……三弟，四妹，希望你们不在天明城。很快，洪水就要淹没这里……’ 这世道，聪明人又怎么样呢？为了自己家人的命，牺牲万千民众的命。 他不忍心，但必须要做。 四人在少阳山被少鹰门抓到，转交给了云间山。云间山为了保密计划，谎称这批人被七星山的八哥所劫，启动了孤鹰门的暗子，将他们囚于此地。 这一路辗转反侧，足足等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的关头终于要来了。 …… 孤鹰山脚下，一处寻常的山洞， 褪去伪装的白杨解开麻袋，拽出一个游勇，这人倒奇怪，喉咙并不粗，像正常人一般。 【嗯？山上还有没修炼玄鸟功的人吗？】 白杨没想太多，急忙把游勇扒了个精光。好久没见过油水这么多的肥猪了。 武功秘籍一本，名叫虎形功，最多只能修炼到二指境。银票两张，一共二百两。还有很多药草，和一些丹药。 倒是这荷包看起来不像是能装下这么多东西的样子。 白杨把东西重新装了回去，脸上露出丰收的喜悦。 还是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要没有内鬼，他可不知道谁穷谁富。 风吹进山洞，游勇感觉凉飕飕的，不自觉蜷起身子。 “怎么这么冷？美人呢？好酒呢？”游勇抓着手臂，不满的嚷嚷道，手臂朝着暖和的地方伸去。 “你要是在我面前干这种事，我杀了你！”白杨扔过去一件衣服，平静开口。 他从背后取出铁枪了，枪尖直指着游勇。 对方往后缩着脖子，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平常都是他们穿黑衣干坏事。 这下好了，报应来了。 游勇挤出笑容，忽然回忆起刚才的事。这个人，貌似很强。 “小得上有八十岁老母需要赡养，下有刚出生的孩儿嗷嗷待哺，还请大侠放小人一条生路！”他抢声道，磕头如捣。 【好熟悉的台词……】 白杨愣了一下，忽然想到。 “大侠，小得是穷苦人家，没几个子。我给您找几个富贵家伙，咱俩合伙，收获全给您。”游勇拍着胸膛开口道。 “……你们内斗的还挺激烈。”白杨抿着嘴，没笑出声，“二个问题，回答的好，就放了你，回答不好，你就自求多福。 我听说少鹰门和你们关系密切。那去年秋天，中秋前后，有没有碰到四个读书人？” “去年中秋？”游勇回想了一下。“大侠，你可能不知道，当时我们另有目的。 收到了京城那边下发的秘密任务，说是要找什么天命之子，完不成任务就去死，害的我们白白死了一半弟兄。” “天命之子？！”白杨呢喃道，觉得命运有些不可思议。 眼前的黑衣人，还有这本虎形功，加上这荷包，他早该想到的。 “找到了吗？”他的枪尖在对方喉咙划过一条血线，身上青筋暴起，原来他和这些人早就结下梁子了。 “没有。”游勇脸皮直抖，“要是找到了，我们也不至于投靠孤鹰门，苟延残喘。” “那读书人呢？”白杨接着问，枪尖轻轻扎向对方的左腿。 “啊——大侠——”游勇痛苦的吼着，“放小的一条活路吧！什么读书人，我真的没见过！ 那时候少鹰门都被云间山控制了，他们连我们都不认！我们上山，还得杀上去！完全是两家人啊！ 对了，当时血米教在各处活动，什么人都收，连死人都不放过，消息最灵通。 他们可能有消息！” “血米教？”白杨埋了尸体，离开。 这人对道观的消息也一无所知。 白杨通过严刑拷问，得知了孤鹰山的情况。这里不只是一家孤鹰门，而是很多家势力合伙，大多都和前朝有关。 其中大概分为三股势力。 第一股，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反天反地反空气，一心造反。和云间山有深仇大恨，实力最强。 第二股，属于日子人，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安稳过日子，四海是他们的嫡系。对云间山一视同仁。 第三股，实力最弱，其中大半核心外逃，在外面建起了许多势力，像五湖就和他们有关。和云间山来往密切。 一个小小的山头内部也能这么复杂，怪不得前朝那么轻松就完蛋了。 第122章 赶不上变化 三天后。 白杨换了衣服，把脸涂成花花绿绿的颜色，这才小心谨慎的走到孤鹰山脚下。 这边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是一具活尸，身上写着清楚的三个大字。 ‘跟我走！’ 铃声轻快，山间时不时传来阵阵鸟鸣，还有清冷冬风的呼啸。 活尸步伐沉重，每走一步，大道上就多了一个清晰可见的鞋印，白杨眺望着铃声传来的方向，默默走着。 一会儿功夫，活尸就停下脚步，竖立在几匹快马旁边。马匹高大，温顺，低着头嚼着野草。 马上的人一言不发，一身黑衣，一丁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白杨很想骑马，但他到现在还是没学会，只好两人坐在一匹马上。 咴儿咴儿。 快马奔驰着。 黑长老口中的好事，就是合力把被埋伏的绝命手仇血海杀掉。 计划早已做好，没有意外的话，他只是一个添头，用于减少损失。 说不定也有试探他实力的部分。当然，他也好奇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 孤鹰门未必没有一石二鸟之计，但还是得看这石头够不够硬，能不能把他和仇血海砸个头破血流。 白杨刚上马，手里的枪尖就抵着骑马那个人的后背，他是来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孤鹰门的人。 离目标还有不远的时候。有人扔过来一个荷包，里面放着约定好的见面礼。一枚二指境的血丹，十枚一指境的血丹，以及万两银票。 前两件都是白杨给程梅准备的，他早就用不到这些东西了，只有银票才让他有些动心。 徒弟现在也已经一指境圆满，随时能踏入二指境。炼丹的造诣也不错，辨认血丹的真假应该没什么问题。 打了个哈欠，白杨看着被枪尖划破的黑衣，嗤笑一声，手指点了一下骑马的人。 这是警告对方，你的命，在我手里。 老实点！ 一炷香后，快马停在一家客栈门口，门口还有几个侍卫把守。 客栈里面是一群孩子，小的约五六岁，大的也没超过十岁。 都是南海和他们这一脉未来的种子。 要是种子没了，用不了几年，他们这一脉也会彻底消亡。 这就是黑长老的计划，引蛇出洞。 区区南海，他们可以放弃。但种子一点事都不能出。 绝命手来了，他们就杀了那家伙，从此南海安稳。 绝命手没来，他们安稳回山，再蹲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怎么算都是赚的。 把孩子塞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两侧马匹紧紧护卫着，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探明了周围五里的动向。 白杨看着马车，很想和孩子坐一桌，不过没好意思。还是用枪尖顶着骑马的人。 他又不傻，说不定整个计划是用来埋伏他的呢。 他早就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 一路上，他都发出一种低沉的声波，让藏在山林的血兽跟上来。 这是古家借给他的，他不能骑马，骑血兽却没有问题。 客栈前，一大波孩子被塞进马车，现场显得混乱不堪，尖叫声、吼声接连不停。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一会儿走的都是大道，畅通无阻，现在这个机会出手是最好的。】 白杨的目光扫过众人，注意他们的神情。 不出所料，一个小二嘴角抽搐，开怀大笑，引起众人的注视。 就在此时。 撕啦！ 一个男人撕开黑衣，露出里面血红色衣服。咔嚓一声，打火石碎出的火星落到马车的轿子。 瞬间，大火燃起，孩子们哭着喊着，从轿子里逃出来。 “绝命手！” 黑长老眼疾手快，立马喊道。 事发突然，孤鹰门弟子一时间失了心智。有救孩子的，有拿着大刀往前冲的，有运转玄功呼朋唤友的…… 丑态百出。 但绝命手早就做好了准备，身形一转，兔起鹘落，打火石咔嚓个不停，一会儿功夫，就把所有的马车点着了。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做完一切，他拽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显出一道刀疤，从额头延续到嘴唇，又往喉咙延伸下去。 当年那个天真的孩子，早已死在南海的手下，现在的这个男人只是复仇的孤魂野鬼！ “李龙虎！帮忙！报酬我再加十倍！”黑长老厉声叫道，连眼睛都变成血红色。 他抓起一把五毒，生生吞下，身体漆黑如影，冲向绝命手。 绝命手压根不搭理他，反而朝着接不下一掌的大人小孩冲去。如虎入羊群，杀得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黑长老一边喊着李龙虎，一边拼命拦着绝命手。浑身气血疯狂涌动。 李龙虎他人呢，明明刚才还在马上骑着？ 难道是他们开的价格不够，对方拿了报酬就跑路了？ 简直……无耻！ 两人交手了几下，连客栈也烧起，浓郁的黑烟悄然弥漫。 绝命手从黑烟中突出，哈哈一笑，心中快意了三分，拿出打火石。 “爹！娘！你们的仇，我现在就报！南海，你们别想活下来一个人！”绝命手踢开一块泥，露出下面黑乎乎的粘稠的猛火油，咔嚓一声，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唉……” 呼呼！ 冰冷的枪尖擦身而过。 没有命中他，正中他手心的打火石。 咯噔！ 打火石被挑飞，飞在半空。 一只手突然伸出，抓住，轻轻一捏，撒了满地黑灰。 白杨目光一冷，看着浑身是血的绝命手，收回铁枪。 他蓄着势，头微微一低，手中铁枪投出，几乎同时，身体冲到对方跟前，从肺里吐出一口长气，声震云霄。 啊！！！ 一声巨吼迎面而来。 两人交叉而过。 白杨踩灭脚下的火焰，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野兽吼声。 捡起铁枪，寒芒一点，他废了对面的左腿，毫不停留，钻进树林，骑着血兽跑路。 嗤啦！ 铁枪进入，又抽出。 一道血箭飙出，而人已不见踪影。 绝命手躲开投来的铁枪，脸上还来不及开心，被声音一震，头晕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他刚清醒，拿出怀里的打火石，要来个玉石俱焚。 正巧，孤鹰门黑长老和白长老追了上来，一副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第123章 得了便宜 嘶嘶。 一条毒蛇飞扑着咬上来，绝命手腿一软，动作慢了半拍，堪堪躲过。 “无耻！”他怒上心头，顺手掐死紧咬在身上的毒物。不用说，这肯定也是红绿脸的杰作。 南海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看起来年纪轻轻，血气也不雄厚，但出手毒辣，招招致命。 还有那一张红绿脸，看起来诡异非常。无论是投枪吸引注意力，还是那惊人的吼声，手段看起来只是寻常，却十分有用，一点力气都不肯浪费。 “绝命手！你的忌日到了！”黑长老和白长老配合紧密，都红着眼冲了上来。 分明是看出他身受重伤。 三人都拿出拼命的势头，招招见血，眼看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孤鹰门的人遇见一个意外情况，大声喊道。 “大侠饶命！我真的没钱了！” “怎么回事？！” 黑长老和白长老皆是一愣，一不小心，身上被撕下一块肉来，仓皇回头。 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谈钱做什么吗？ 再说了，就算是要钱，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他们瞥了一眼身后，发现一个诡异的事情，一个红绿脸骑着血兽的男人，在火场中穿梭。 是李龙虎！ 一边救人，一边拿着长枪指着被救的人，强要赎金，看着样子是孤鹰门弟子当作肉票了。 嗯，没被救的也要交赎金，当作买命钱。 两人在交战中对视一眼，心一狠，把身上荷包远远扔了过去。 来不及思考里面的宝贝，现在是二对一，要是对方加入，变成二对二，他们一伙人就麻烦大了！ “都给你！饶了他们！算我欠你的人情！”白长老咬牙切齿道。 在山上太久，猛然看到这样一幕，他的心一凉，只感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们绝不会放走绝命手，已经付出这么大代价，要是不抹除这个后患之忧，岂不是亏大了。 两人携着残躯，满腔怒气拼命发泄到对手身上。 “？？？”绝命手。 搜刮完战场，放下救下的孩子。白杨背着一个麻袋离开，心情舒畅。 原本只打算做点小生意，没想到黑白长老为了弟子甘愿如此牺牲，他不得不笑纳了。 以三指境的强悍，战场上一指境以上实力的人他都勒索了一遍，哪怕苍蝇肉，他都没放过。 他本来没想出手，不过绝命手确实凶残，做的事也有些过分，所以他才废了对方一只腿，使其退不得，刚好趁火打劫。 不得不说，绝命手一身气血雄厚，真要拼命，他肯定也得身受重伤。 【三指境的水好深。绝命手突破时间比我早太多，修炼的功法也不简单。玄功全力爆发的一吼，也只不过让他晕了一下，确实可怕……】 白杨捏着喉咙，清着嗓子，喊出那一声，他自己也受了伤。 【也不知道他修炼的是什么武功，身体比精铁还硬。一招下去，铁枪连头都歪了，看来非得回炉重造不可。】 白杨内视着脑海里的万象影。 快了，用不了多久，等玄功、玄鸟功合为一体，两门功法同时到达三指境。 到那时，他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弱。 【真希望这玩意快一点啊，实在不行，把师兄送的三指境的血丹吃了，让气血再上一个层次。 说不定能加快万象影推演功法的速度。到时候再加上一十八路棍法……】 自从一十八路棍法圆满，迟迟找不到契机，他又开始苦练玄功，毕竟只有这一门能进入手境的功法。 骑着血兽往家的方向奔去。 路过天明城外城的时候，感觉野兽的数量多了不少。 看样子，是有人提前做准备，想要靠这些杂兵消耗内城的生力。 到家，白云在书房读书，程梅在后院练武，每个人都在忙自己大的事。 白杨也没说什么，习惯性的把染血的黑衣扔到灶房，进了自己房间关门。 一麻袋的东西叮咚乱响，等全数了一遍，银票还不到万两。 不过也正常，他们出门杀人，怎么会带那么多累赘的东西。 唯有两个长老确实富裕，肥得流油。 白杨拿出两个荷包，都倒在桌上，挑出杂物，看着剩下的丹药，露出满意的笑容。 毋庸置疑，这里面是血丹，二指境的足足二十三枚，三指境的一枚，可谓一笔巨款。 多余的拿出去卖，能让他这辈子吃喝不愁。 血丹向来供不应求，有市无价。也不知道孤鹰门的长老为什么要带这些东西出门。 白杨没有即刻吞下三指境的血丹，打算找人帮忙验证一下。 不用多说，无论是买卖，还是验证，都离不开古家那群人。 其他人也没这个胆子买卖血丹。 要知道古语有言，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收拾完桌子，他无端想起那个游勇的话。 【血米教，咱们的梁子还真不小。没想到我家人的事也能和你们扯上联系，是不是咱们天生有仇？不过这只是孤鹰门弟子的一面之言，不可轻信，也不可不信。】 白杨摸着下巴，思考道。 【在三指境中，我的实力并不算强。暂时把你们记下，可别让我找到破绽，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不过李老究竟怎么了？这都多久了，一直没出门，连暴露实力的机会都没有。】 关于一十八棍法，圆满之后，还有许多疑惑尚未解决。 白杨有些愁闷，不过没消息总比坏消息强得多，天明城流言蜚语不断，但没人敢动手，不就是因为李老实力够强。 他又开始日常的苦练。大把银票撒出去，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补兽肉，气血也一天天的在增长。 天地皆白。 冬天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 自那之后过了一周。 把师兄送来的血丹吞下，万象影又变了样子，从血红色变成半白色，武功的融合进展也很顺利。 他现在是血气六炼的三指境，起码能打之前的两个自己。 所以说，武者交手，气血一旦被压制，十分力用不出五分，基本等于宣告死亡。 他不想死，所以越发的渴求实力。 第124章 不乖 红杏楼，金钗下令把卖身契全部焚烧，从此，愿意走的便走，愿意留的便留。 大多数人都没走，也不知往哪走。 …… “师父，请用茶。这是青姐姐托我交给您的信。”刚从外面赶回来，程梅第一时间把一封信奉上。 “又是信？”白杨拆开一看。 里面大多都是客套话，只微微提了一句这儿不太平，古家要走了。 放下手中补兽的肉片，他扫了几眼，连连摇头。连内城的大户都要跑了，暴风雨应该不远了。 只是万象影到了关键时候，两门功法融合的很顺利。要是再给他一点时间，就算在乱局之中，保全家人性命没有问题。 当然，这是建立在只碰到杂兵山贼的情况下。若是遇到漫山遍野的神秘诡异，血气勾连的精兵强将，也不好说能不能活下来。 要是万象影能进步的更快一点，突破到手境，情况也许会截然不同。 白杨心中微微焦虑，抛开脑海中的杂念。 “古家出了什么事？生意这么红火，说走就走？”白杨不解。 “青儿姐说欠钱的王八蛋太多，老是拿烂账抵货，他们古家又不缺这三两条街，所以生了气，马上走。不过我觉得她在撒谎。” 程梅被白杨指使，去售卖血丹，因此和古家的关系比白杨还要密切，所以关于古家的事，她知道的不少。 “我猜，肯定是要打仗了，内城都空了好几条街，老鼠比人都多，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程梅认真道。 白杨摇摇头，无法否认。 “这信上怎么没写日期？” “日期？哦，您说古家什么时候走是吧，他们说摆三天宴，摆完宴就走人，大概是明天吧？师父，你和青儿姐……”程梅露出一副八卦的样子问道。 “来。” 白杨勾了勾手指，一棍子把徒弟打趴在地，埋进黄沙。 “武功不怎么样，闲言碎语倒是没少听，今天加练两个时辰！” 程梅噗的一口吐出沙子，眼色呆滞，站起身来。 这师父哪都好，就是喜欢把人埋进沙子这个习惯真让人受不了。 她捏着拳头，要是有一天能把师父打趴在地…… 嘿嘿嘿…… 白杨感觉背后一凉，转头看了过去，这小妮子难道被打傻了？ 还是说肉吃多了？营养不均衡？看来下次让她多吃点蔬菜水果，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就这么一个徒弟，还是得多关心爱护一下。 下回多抽出一个时辰，多教训几次吧。 白杨想了想，心里突然有一个主意。 眼下再练功，收益也不大了，不如去血米教看看。 说不定他们还藏着几枚血丹呢。 进屋，白杨和白云说了晚上不用等他吃饭。拿着彩笔画了几下脸，打扮成黑衣人，像只蝴蝶飞到旁边屋顶，一路行前。 离得近，一些麻烦家伙白杨也带上了，一直走到内城的进城口，才缓缓停下。 血米教教徒太多，他们的粮食不够，所以想了一个阴损的办法，每隔几日就冲击一下内城的城门。 赢了，自然万事大吉。输了，粮食也够吃了。 算算日子，今天差不多就是时候了。 内城的城防士兵听着鼓声，关上城门。 白杨停在一家民居屋顶，遥遥望着血米教密密麻麻的人影，耳边还传来新的喊声。 “人世苦难，血海无边。” “以我为食，以我为米。” 前两句还没什么，听到后两句，连睡梦中的人都不自觉的打着冷颤。 白杨藏起身形，隐在黑暗之中。 他看着一群武器只有农具、石头、木板的教徒奋不顾身、一往无前的冲着。 一炷香之后，一群面黄肌瘦，饿的能看见骨头的人和守城的士兵交战，说是作战，其实是一面倒的屠杀。 血米教这些人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扶，哪来的力气给内城的精兵造成杀伤。 不过这也是他们的目的之一。毕竟人活着，吃太多就容易反抗，现在人死了，当成天降的美食，剩下的人又可以撑过一阵。 有肉又有汤，这就是所谓的血米！ 看着有些反胃的场景，白杨庆幸自己没吃晚饭。 等到交战的声音歇了，天逐渐黑下来，血米教也开始撤退，这一顿吃饱够两三天的。 吃到血米的教徒，脚步飞快，从城门逃走，他们不需要比敌人的箭快，只需要比身后的自己人快就行。 白杨扫着血米教众人的身影，试图找到地位高一些的教徒。 进攻不成样子，撤退更是乱作一团。 刚好看见一个，他眼睛一眯，扯开麻袋口，借着天黑，用烂布捂着对方的嘴，往下一套，一拽一提，反手系上绳子。 背着麻袋，白杨快步离开现场，找了一处空无一人的小院，在枯井旁停下。 用木棍打了几棒这人的要害之处。 这么久了，他对审问也颇有心得，要是直接开口问，对面必定支支吾吾。 反倒是莫名其妙挨了顿打，出了血，断了骨头，知道疼了。 就会知无不言。 白杨解开麻袋，把人倒出：“我问，你答，明白？” “是，大人。”男人颤颤巍巍的回应道，还低着头，连他的样子都不敢看。 “谁是你们的领头？住在哪？” “教主和供奉，大事都是他们决定，都住在黑市。” “什么实力？” “不知道，但他们有神力护体，刀枪不入。” “神力？” “对，他还保证我们死后会上天国，还给了我们符水喝。” “有用吗？” “心诚则灵，我心诚的很，感觉到力气都变大了。” 【好家伙。】 白杨一瞬间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愚昧、无知、容易欺骗又十分凶残，这时代…… 真是邪教的乐土。 话说自从他成为李老的弟子，血米教就绕着他走，再没来过，看来他的神力更胜一筹。 “血米教为什么要冲击内城的城门？”白杨眼里精光一闪，忽然开口。再怎么说，这些人都是活人，去了城外，在山头上吃草也能撑很久。 如果有会打猎的，运气好的话，撑个个把月也没问题。 “这是上面的决定，他们说活尸比活人听话，还不会闹，还说什么最近血米不够吃了。” 第125章 擅闯血米教 白杨听到此言，如置身寒冬大雪，皮肤发凉。 “你还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听说过孤鹰山吗？” “没听说过。大人，小的就一平民百姓，养不活家里十口人，逃荒来到天明城，你是不知道，这一路啊——” 这世道，人人都有故事。 “十口人去了一半，又住了病屋，死了两个。好不容易吃一口饱饭，那黄头巾却消失了，害的我们只能投靠血米教。 谁不知道这血米教是吃人的主。这不，我姐卖身赚了点银子，我妹去陪这些大人物睡觉，我才有了现在的位置，还要冲击城门。小的也可怜的很啊！” 白杨一愣，眼神冰凉起来，这世道可没有自愿的说法。 所有的事都是当家做主的人决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肚子圆滚滚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吃了不少油水。 其中有多少来自他的家人父母兄弟姐妹呢？ 他把人再次塞进袋子，拧了一个麻花，丢下枯井，扑通一声，手上又多了条人命。 黑市，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地点。 既然五湖四海和孤鹰门有关系，孤鹰门又和血米教紧密相连。 倒也不奇怪。 这么说来，不仅是五湖四海，血米教，说不定孤鹰门在黑市也有据点。 天黑了，黑市的大门紧闭，街道里面还隐约传来欢笑的声音。 这个时间，黑市还点着零星的几盏灯，买卖货物的穷人早就收了摊，剩下的是黑市真正的主人。 他们的生意无非发乱世财，买卖人口，买卖尸体…… 人心的恶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风轻轻吹过，灯盏缓缓飘起，只见影子一闪而过的，了无踪迹。 白杨又找了两个人，问出血米教的驻点，走到门口。 恰好有人出门，他迈开脚步，花花绿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正巧，听到门内有打斗声，其气血不弱。 黄沙飘起，入眼的正是一个练武场，有几个行动僵硬、双目无神的活尸正在拿着武器相互搏斗。 每一招都凶残无比，都是冲着对面的命去的。 自然没工夫搭理进来的人。 旁边的操纵者在圆桌上下着银票，碎银，看样子是把活尸当成了筹码赌斗。 别人斗鸡，斗虫，他们斗尸。 圆桌旁有人开心的喝彩，有人悲伤的咒骂，和赌场别无二致。 “你哪位？”有个输红眼的汉子问道。 他耳朵一动，心中觉得不妙，这人他从没见过，不可能是血米教的人。 入侵者！ 白杨不为所动，从背后抽出修复好的铁棒，一个箭步闪到对方身前，铁棒从汉子头顶落下。 “杀人啦！”汉子裤子一湿，麻利的在地上驴打滚，顺手抓起一个铃铛，拼命摇着。 别看他动作猥琐，身手可一点都不慢，几乎躲过了铁棒的袭击。 刺！ 铁棒在半空一转，猛地脱出铁壳，露出冰寒的枪尖。 “啊！！！” 汉子痛呼，捂着胸口，腿脚不停的在地上磨蹭，拉出一道血路，往众人中间逃去。 可众人听见这惨叫，如鸟兽散去，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这就是血米教…… 白杨拔出枪尖，感受到一股气血从门前传来，转身一看。 有意思。 这个哭泣的女人不会是这汉子的妻子吧。 双目血红，泪眼女尖叫一声，舞着劲风，鼓起气血，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她用的正是虎爪功最强的一招。 撕拉！ 白杨看着身上破开的皮肤，有些疑惑。 泪眼女咬着牙齿，堵着肩膀上的血口，来不及顾及自己，急忙从怀里取出丹药，喂给汉子。 “夫妻情深啊。”白杨哼了一声开口道。 两枪。以他三指境的实力，其中一枪还是偷袭，竟然没把这二指境的夫妻其中一人杀掉，甚至血气压制也不起作用。 不简单，对方估计是在死人堆里混过，而且天赋异禀，不容小觑。 “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是血米教的地盘吗？想死不成？！”泪眼女厉声问道。 日子不太平，天明城也来了许多外地的三指境，可没有一个对着血米教就直接动手的。动手就要杀人，杀人就意味麻烦。以他们的实力只要走到血米教，开口要什么，血米教自然会满足。 可这个黑衣人不一样，他是个疯子！ “我问，你答，或者你死。”白杨毫不在乎，看着这对夫妻开口道。 “我答！”泪眼女捏着拳头，咬着红唇不甘的回应。 狗屁血米教，一出事，人都跑光了！ “去年中秋，在少阳山，有四个读书人消失了，血米教有什么消息吗？”白杨一边擦枪，一边问道。 “去年中秋？读书人？”女人一愣，她一个逃荒的难民，哪知道这些。 她只剩一口气的时候被汉子救了，这才倾心相许，无论练武还是进血米教，都是今年才发生的事。 “读书人？”汉子吸了口冷气开口道，“我打牌的时候好像听人说过，有几个傻乎乎的家伙，在少阳山找什么道观，被少鹰门给捉了，送到了云间山。不过途中又被八哥拦下来，然后就不知下落。” “八哥？他还没死？”白杨露出一副熟悉的表情，“这老东西还能从七星山下来，看来是云霓出手轻了。” 他的态度不明，但表现出和大人物相识的模样，目的就是骗取消息。 人心难测，夫妻相视一眼，知道眼前这位来历不简单。 本想编些消息，设下陷阱，但看着对方杀人如麻的眼神，身体不禁冷的一颤。 “大人，小的只知道这些，还是从刚才那群人嘴里听来的，他们肯定知道的更多。”汉子眼珠一转，想要拖人下水。 “哦？你当我傻？”白杨提着枪，看都不看，往后一戳。 一具活尸还有一个拿铃铛的赶尸人被串了个糖葫芦，他手一拧，两具死尸胸口破了大洞，没了生息。 这小家伙想法倒是不错，铃铛声微不可闻，出手的时机也恰到好处。 可惜，他修炼的功法是玄功，对于声音最为敏感。 这一击又是全力出手，区区一个一指境的赶尸人，和二指境活尸，岂不是手到擒来。 第126章 各方动静 看着尸体倒地，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里的恐惧无处躲藏。 “大人，小人所言皆是事实，若您不相信，可以多找几个供奉或是教主询问。” 汉子抹着嘴角的血，高声喊道。 血米教不仁，休怪我不义。 白杨扫了一眼两人，开口问道。 “你们身上有值钱的东西，能买下你们的命吗？” “大人，我二人皆是白身，一无所有，但我知道血米教藏宝贝的地方。请！”汉子急忙开口。 “一起吧。”白杨看着泪眼女，也没放过。 泪眼女一愣，看着汉子，那一枪穿过肩膀，现在她手臂耷拉着，一身实力去了八分。要是这人心有歹意，该怎么办？ 那就死呗。 没有钱买命，那就从头再来。 血米教秘藏，被人搜刮干净，房间里只剩下一对亡命鸳鸯的尸体，分成几块碎片，连做活尸的机会都没有。 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走出据点，不禁想到，乱世多英才，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两人倒是可惜。 不过，既然得罪了，他绝不会放对面任何生路，万一又是李树那样的人，岂不是麻烦大了！ 血米教之流，以人为食，以活尸为乐，该杀！ 藏在黑暗之中。 听着身后尖叫，白杨不慌不忙，在黑市上漫步，手里拿着一小册。 上面叙述了古家近来的动向。 财帛动人心。古家要走这件事，是各大势力的焦点，行商卖货，有些钱可烫手的很，尤其是血丹这种奇物。 虽说古家围猎了一只诡异，曾经展现过实力，能守得住手中的财富。 但现在却不同了，义盟，城主府，云间山，各方势力都缺钱，古家那点实力，相比财富，已经算不得什么。 他借着月光，在书上扫着，上面写着。 诡异之间亦有人际来往。古家捕杀的火鸟，都是成双成对的。而当年，他们只猎杀一只雄鸟，还有一只雌鸟逃脱了。 据说那火鸟是传说中凤凰的子嗣。不过仅是谣传，无人证实，但名号在天明流传已久，绝不简单。 合上册子，白杨沉默。那雌鸟有些过于通人性了，她竟然想和血米教联手，共同对敌。 上面写的是，血米教在犹豫，还没决定。 但无论如何，连血米教这种臭名远扬的，雌鸟都能找上门，其他势力肯定也收到过雌鸟的联系，不知它暗中联系过多少人。 【诡异...】 白杨思考了一下，按之前碰到的诡异来说，这只雌鸟肯定是三指境，不会比这更高。要是实力再强一点，它早就冲上门灭了古家九族。 他垂下眼眸，古辉那小子确实有些不着调，两人认识的也不算久，但金钱往来密切，值得去一趟吗？ 【古家做生意这么大胆，实力肯定不弱，大良城高手如云，说不定早请了一两位，只是我瞎操心罢了。】 白杨不去想这事，回到家，点起蜡烛，数着收获。 虽然黑币带回来很多，但不可能用，只能浪费了。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黑市要自己造货币。 剩下的不过碎银几两，血丹几枚，还有几本武功秘籍，最多只能修炼到二指境。 【听说八哥快死了，时间不早，找他手下问一下应该没问题。】 白杨做好打算，洗漱更衣，躺在床上，昏昏睡去，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 古家楼台。 古辉摸着怀里的药瓶，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藏得再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他轻而易举的偷出来。 大红灯笼高高挂。 映出旁边两个侍女的身影，都是来看管他的，一个名叫青儿，一个名叫紫儿。 “少爷，我们刚收到消息。当年诡异火鸟的同族，想要找我们复仇，具体情况，一概不知。”紫儿是古辉的贴身侍女，从小陪着他长大，可谓忠心耿耿。 “火鸟？她还没放弃啊，都这么多年了。”古辉摇头，“据说现在能幻化成人形，容貌美艳。可惜，娇娇美人偏要自寻死路。我就说父亲太小心了，以我们现在的人手，正面对上她又如何？” “不要大意。我刚从红杏楼买了消息，那火鸟大张旗鼓联合各方势力，说不定五湖四海，还有云间山也可能出手，小心为上。”青儿皱眉道，她是古辉姐姐的贴身侍女，很多时候都教导着古辉行事。 “……”古辉沉默了一下，“好好好，都听你的，拿着鸡毛当令牌。要不是我姐……” 楼台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青儿一人的轻声细语。 …… 城外，归南山，议事厅。 一身红裙像燃烧的火焰盛起，一位艳如桃李，冷如冰霜的女人直直站立，观其样貌，正是二八芳华，当的上倾国倾国之貌。 诡异不知岁月，火鸟更是长寿，谁也说不出这女人存在多少年头。 她经历无数的痛苦和折磨，拔去羽毛，剔除兽骨，破坏规则……才由火鸟变成人形。 只因为一个信念，甘愿做出如此牺牲，来到险恶的人世，可谓痴情人。 世俗繁杂，规矩繁多。天地万物，好坏不分，善有天谴，恶养暮年。 火鸟在这几年也经历过许多人事，看到许多。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但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初心，为丈夫报仇雪恨。 初心不改，矢志不渝。 那天的画面在眼前浮现。丈夫扑腾着翅膀，锁链加身，无论如何都飞不起来，最后凄惨的悲鸣响彻天地。 火鸟违背了它们一族生存的原理，抛弃了一切。目的只有一个，灭了古家。 可古家势大，高手如云，精巧机关不计其数。岂是一三指境能撼动的？ 她用尽心思，费尽办法，连古家的院子都进不去百米，想要报仇完全是天方夜谭。 失去了诡异赋予的力量，她只过是一个武力平平、容貌不俗的三指境而已，人类抱团爆发出的力量远在她之上。 火鸟满目凶光，却不得不耐下心，看着铁做的大门。 有人要来了。 一会儿，人类的脚步声轻轻传来。 带着一张缺钱的脸走进。 第127章 螳螂捕蝉 一白衣一黑衣并肩从铁门踏入，赫然是白杨曾见过的黑长老和白长老。 “不谈条件，我们帮你报仇，你把心交出来，行还是不行？”黑长老黑着脸开口道。 “行，只要能报仇，我什么都答应，要我去死也没关系，我只求灭了古家！”火鸟贝齿紧咬，回应道。 她怒目圆睁，欠身施礼。 “我要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在天明城三指境就有开门立派，占领一条街的资格，所得名利、财富、地位都远超普通人想象，没有人会轻易动手，结下仇怨。 求了这么久，眼前的二人是唯一答应她条件的人，她只有这一个机会。 …… 第二天。 内城一早开了门，模样奇特的血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拉着沉重的货物，迈步从城门走出，向着浩瀚无边的白雾进发。 从高空俯视，像是一条细长的巨蛇，在缓缓爬行。货车上还能隐约看到一个大字刻着，古。 来的时候，古家只来了十几人，几辆马车。走的时候，满满当当，人数在两百左右，马车一眼都望不到头。 其中有大良城的支援，还有本地招募的义士，家丁，奴婢。不得不说，有钱就是任性。 古辉被扯着上了第六辆马车，里面有青儿、紫儿两个侍女，还有他姐姐古琴，一行人都在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这些马车可不寻常，找了能工铁匠打造，防御极高，让二指境的高手赤手空拳打上一天，也不会破。 古辉吵闹的叫声也安静了下来，对着天明城的方向怒气冲冲，指甲嵌入手心。 出了内城，无论是哪些文人君子，还是哪些席上兄弟，都再也不见。 古语曰，十里相送。 这些人倒好，缩进龟壳，只敢在内城大道上招手。 “怎么？生气了？不早就告诉你了，内城那些八旗都是没卵子的货，你还不信，这下总该反省反省了吧。”古琴不屑的开口。 最后三天还兴致勃勃的摆了宴席作别，结果呢？ 她现在穿的不是白杨去的那晚的红裙，而是换了一身劲装，凸显出姣好的身材。 “我不信，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好，还有人没来，肯定在十里地的地方给我饯别。”古辉硬着嘴叫道。 “十里地？你在做梦。”古琴摇摇头，连外城都不敢出，城外可比外城危险太多，那些人哪有胆子。 没多久，在古辉期盼的目光下，十里地的亭子近在眼前。 确实有人在等他们，不过是一个红裙女人，一白发黑衣的老者，还有一黑发白衣的方块脸。 那红裙女，正是等待已久、前来报仇的火鸟。 黑白长老和火鸟站在亭子中间，浑身气血蓬勃而出，带着不可抵抗的气势压制着拉着马车的血兽和古家所有人的气血。 不仅如此，旁边野草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不知埋伏了多少人。 血兽畏惧，不敢向前。 第六辆车离十里地的亭子还有一段距离，古辉拉开车帘，遥遥望去，在黑白长老身上停留了一瞬。 “孤鹰山？黑白双煞！？”古辉脸色苍白，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三指境都是大人物，寻常时间出来一个已经不得了，眼前有三个…… 还好他们勉强能对付。 但这不是关键！孤鹰山，那可是朝廷十万大军都拿不下的势力，掌握的手段非比寻常，连长老都来了，他们的弟子肯定也在埋伏。 这分明是要覆灭他们古家，一个不留，火鸟到底开出了什么价码才请的这些人出手！ 古辉倒在车厢，面无血色。古琴和侍女也抬起头，望了一眼，和他一个模样。 三个三指境已经是上限了，要是孤鹰山的人出手…… “杀杀杀！我要古家九族尽灭！血祭我丈夫在天之灵！”火鸟厉声叫道。 大道两边，密密麻麻的毒物涌出，奋不顾身的向马车冲去。 嘶嘶！ …… 三炷香的时间。 飘飘洒洒的雪花落了一地，寒风刺骨，冬天最大的一场雪拉开了序幕。 天明城十里亭向前五里，宽敞大道上。 火鸟一身红衣似火，飞一样扑向末尾的血兽。 古辉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丝毫不敢停留，两个三指境加上一些毒物足够把古家的所有积蓄化为乌有。 古家精英的猎兽团被黑白长老困住，进退不得。 义士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埋没在无尽的毒物中，给他们争取时间，离开的时候，他瞥了一眼，看到白骨都露出来了。 眼下的局面真是上天无门，插翅难飞，古辉身心都冷的发凉。 要不是孤鹰门众人留在原地，谋取古家的财物，他们一行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趁着混乱，以秘法激发血兽，他们才堪堪逃出战场，不过还是被火鸟追杀。 天冷了，血兽身体一僵，速度缓了下来，没两步，倒在地上。 古家众人没注意，挤在一起，也跌倒在地，在雪地上滚作一团。 一路疾行，血兽已经榨干了体力。古琴率先起身，脱掉沾满雪的外衣，拽着弟弟，和一行人往树林滚去。 地面的雪比鞋还高，一脚踩下就是一个黑窟窿，短时间内，留下的痕迹根本不可能隐藏。 鹅毛大雪下的更急，刺骨寒风刮得更冷，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火鸟停下脚步，指尖穿过血兽的头骨，舌头舔着手指上新鲜的热血。 她急不可耐，看着被雪埋没，有些浅的条印。 “走投无路的小东西，你往哪跑！哈哈哈哈！” 她嘴角翘起，很快从微笑变成爽朗的大笑。 血海深仇终于得报，她死去的丈夫，现在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用雪擦着手，她一个箭步，向着古家留下的方向冲去。 刚走了两三步，她猛地吹出一口火，对着脚下，火焰把雪燃尽。 吧唧吧唧。 数个捕兽夹猛地一颤，统统合上，什么也没捉到，发出失望的响声。 “人类的小玩意。”火鸟望向前方，弹着肩膀的雪花，脚猛地一跺，又一阵吧唧声，还有两三个插着竹尖的黑洞正露出来。 脚尖一点，她像只蝴蝶往前飞去。 第128章 黄雀在后 簌簌。 呜呜。 雪下得急了，连天都阴了下来，冷风呼啸而至。 古家众人，浑身冷的发抖，却不敢停下脚步。 “姐……你们逃吧！”古辉身子一虚，跌倒在地，他长时间服用仙丹，身体素质还不如正常人，哇的一声吐出血来。 “说什么蠢话！赶紧走！”古琴咬着银牙，体力也几近于无，仍旧开口训斥道。 “少爷，抓住我的脖子！”青儿开口道，她是一指境，虽然女子体弱，但比在场三人要好的多。 古琴羡慕的看了弟弟一眼，来不及招呼，抓起一把雪往嘴里塞，刺骨的痛苦让她清醒了几分。 “雪越来越大了，只要我们找到地方藏身，痕迹很快就会消失，到时候就安全了。”古辉环抱在青儿胸前有气无力的开口。 他一个大男人，如今只能靠着女子的帮助才能活下来，真是丢人现眼！ 早知道就把古家所有猎团都调过来，怎么样也能和对面打个平手，顺利脱身。做生意他有脑子，但是万万没想到现在这个情况。 幸好，他早把真正的宝贝偷了出来，这一趟只能说损失一半，前提是几人能成功逃脱。 “少爷，这点损失算的了什么。真正的宝贝不是在您手里吗？你昨天还和我炫耀说，古家一半的财富被你偷了出来。 刚好，您看咱们几人说不定走不掉了，要不您把宝贝拿出来，咱们各自逃命，好给古家留下希望。你说是吧？”紫儿脚步快了三分，拦在众人身前，说出的话和冬风一样冷。 古辉愣住，青儿、古琴咬着发紫的嘴唇不敢相信的看着紫儿。 “紫儿？你……你是不是病了？”古辉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微声问道。 “我没病，恰恰相反，我现在好得很！”紫儿咽下一颗丹药，恢复气血，“你们真的以为，那个傻傻的紫儿还活着？实话告诉你，火鸟才是我唯一的家人！” “这——！那真正的紫儿呢？！”青儿眼圈发红，怒问道。 “谁知道呢。”紫儿扭着脖子，“也许死在外城了，哦，对了，那姑娘身子不错，那些乞丐玩的挺开心！相信你们一定会很欣慰……” 砰！ 一根铁棍从天而降，砸中紫儿的脑袋。 她半个身子化作肉泥，血肉溅飞，喷了三人一脸。 嘭。 又是一棒，紫儿碎了满地。 一个花绿脸，背着黑包，手上铁棒冒着氤氲热气的男人，在雪里一扫，抹除痕迹。 “敢问……！？”古琴倒在地上，寒风在骨子里钻着，说不出话。 青儿和古辉也被镇住，看着对方的脸，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义士？！” 两人同时出声。 呼。 花绿脸转身看着前方。 一个玉瓶猛地丢过去，正中青儿身前古辉的手，两人都僵着脸，像是被雪冻住一样。 “这……是神药？！是义士！！！”古辉和青儿都认出这个玉瓶，在内行人眼里，每一个丹药瓶的花纹都不一样。 花绿脸在身后划了条线，一身气血平静下来。 刺！ 最标准的刺枪出手，刚好火鸟落下，脚尖踩着铁棍的另一头。 哗啦，铁帽子滑落，露出烫红弯曲的枪头。 “逃！！”古琴从地上爬起，拽了一把两人，从花绿脸背后逃走。 这花绿脸不知来历，是友是敌还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要趁这个关头逃命，多走远些，就多一分希望。 “你杀了紫儿？你竟然杀了紫儿？你怎么敢杀了紫儿？！！”火鸟叫声疯狂，一身红裙如火莲怒放，烧的周围大雪嗤嗤化水。 “脑子有病？” 花绿脸摸不着头脑，看着弯曲的枪尖，心中叹息。 “我要你偿命！！！”火鸟愤怒的吼道，身上火焰更盛，一头撞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嗤嗤！ 哗哗！ 滋滋！！！ 在火焰的燃烧下，雪地变成黑地，雪花也成了瓢泼的大雨。 在水的阻挠下，火焰忽明忽暗，像是随时要熄灭。 火鸟身子一虚，意识到不对。火鸟遇火而生，遇水而亡，要是普通的火鸟现在早就死了，也就是她够强，能多撑一会。 中计了！ 火鸟最怕水！ 看着脚下流动水流，她猛然反应过来，虽然她已不是火鸟，可终究没有逃脱限制。 按耐下心里的怒火，她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脚尖点地，飞一般跃起，先杀了古家的人再说！ 只是她跳的不够高，花绿脸能用铁枪弯曲的枪尖碰到她。 两人交错而过，换了位置，只听见咔嚓一声，猛火窜出。 “火？哪来的火？”火鸟撕开火焰，莫名的有些烦躁。 这冰天雪地，除了她怎么可能有火烧的起来？ 她急忙从水中走开，收起火焰，一拳冲向花绿脸。 与人类不同，诡异遵循的规则更加死板，所以这一拳虽然带着火，但压根没有杀伤力。 轰隆！ 花绿脸偷偷咔嚓一声，躲过对方的袭击。 正巧，原本的位置也猛地窜出火来，咬下一块雪，化成流水。 火鸟不蠢，她低头，雪里面黑色的猛火油缓缓流淌，瞬间明白了！ 这人在下陷阱，如此大雪，只有这种火能在水上燃烧！ 花绿脸分明是在用火烧雪，用水灭火，置她于死地！ “卑鄙！！！”她脚步踉跄，身上衣服湿漉漉的，雨水往皮肤里流淌。 先是激起她的怒火，烧了雪，化了水，削去她大半战力。 又准备好猛火油，互换位置，人工降雨，思路清奇！ “奴婢养的小儿！！！”火鸟卖力骂道，声音也变得虚弱。 她身体如面，盘做一团，身形在不断变矮，几乎被打回原形，火焰已经越来越弱了。 走出火圈，就会死！ 白杨微微一笑，双手搓了几个雪球，玩起了打雪仗。漫天的雪球飞涌着，扑到对方身上或是脚下的火上。 “诡异化人，天道不容，终究只是衣冠禽兽。” “啊——！！！”火鸟大吼大叫，抓起火焰，往嘴里塞。 她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像是回到了初生之时，身体猛地燃烧起来，想要一口气烧死白杨。 可这种天气，火越大，雨越大，大雨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想要把反抗的火苗熄灭。 第129章 余烬 不过两三步，火焰忽的一下缩回火圈。 火鸟用恶毒的眼光打量敌人，她已力竭，要是能吓退敌人还有活路，要是不能…… “吓我一跳。” 白杨把雪球扔出机关枪的速度。 砰砰。 化成雨的雪花，还有不停飞来的雪球逐渐把火焰掩埋，直到余火燃尽。 火鸟连尖叫都发不出，随着火苗熄灭，雪水结冰，化作白烟，消失在天地间。 白杨走上前，捡起一枚丹红色的珠子。 “人有人世，鬼有鬼世，何必淌这一趟浑水，落到这般境地。”他幽幽的叹了口气，余光一瞥。 这是…… …… 白茫茫的天地中，雪堆压着枯树，发出吱嘎的响声，偶尔树枝也会断裂，掉到地上。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嗷嗷！ 野熊不甘的被赶出洞穴，独自面对残酷的生活。 古辉、古琴、青儿抱在一起，牙齿咯咯直叫，这洞穴无法成为三人的藏身之处。 不过从这里能看见林中有几间木屋，一道道白色的炊烟升起，距离很近。 早上出城还没感觉到寒冷，在轿子中坐着也烧着热气。 恍然间被丢到冰天雪地，还是风雪交加的情况。 三人浑身冰凉，又热的发烫。望着来路，留下的脚印已经被大雪覆盖，踪迹难寻，总算可以喘口气。 不过身子一热，衣服上的雪化成水往衣服里钻，他们的没穿厚衣，冷的要死，全身的力气飞速流失。 此时，众人已经冻的嘴唇发紫，血口崩开。 必须要去木屋，没法取暖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洞穴离木屋不远，野熊留下的温度还能支撑一小会儿，趁机恢复力气，顺便观察一下木屋的情况。 谁知道木屋里面是不是有人埋伏，十里亭的教训犹在眼前。 雪小了一些，古家三人片刻不停，猛地疾跑，撞开木门，挤作一团。 清冽的寒风变得刺骨，像是漫山遍野的野狼在撕咬着他们的皮肉骨头，连血开始发凉。 古琴强撑起身体，在屋里寻觅着起火的东西，再不升温，他们肯定死在这。 冻成冰雕。 可惜。她手脚冰凉，眼睛发白，如同瞎了一样，只能靠手摸，找不到东西。 “别睡……千万别睡……”她寻着声音和两人凑在一起，像是抱着两个冰凉的雪人，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没睡...我有点看不见东西了...要是有人在就好了……”青儿身子不停的颤抖，后半路她背着古辉，力气所剩无几，走不动了。 “等我们活下去，通知家里，一定要把火鸟的窝给掀了！”古琴恶狠狠的开口。 她本以为家里小题大做，没想到这一路危机重重，连命都要没了。 古辉的情况最好，他抓床上的被子和草席，裹着三人。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余温尚热。 疗伤神药，真的是疗伤神药！ 这神药是当年那诡异留下的尸体炼制而成，数量稀少，每一枚丹药都弥足珍贵，这些年古家已经所剩无几。 这丹药的作用非比寻常，只要二指境有一口气，也能缓上三天再死。 对于三指境，也算是上好的疗伤药。 这才是古家的立身之本，为了这个，许多三指境都欠了他们人情，古家才得以发展壮大。 “是义士……他来了！”古辉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可是那火鸟是三指境的高手，白义士只是二指境，冒险出手……”他心里一凉，有些担心，又有些害怕。 咚咚咚。 房门外，有人在敲门！ 是敌是友？来干什么的？ 三人面面相觑，屏声静气，一言不发，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他们之间，只有青儿练过武，不过一指境，刚才驱逐野熊的时候已经用光力气。 这个时候，再碰到敌人，只能任其宰杀。 一会儿，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在附近徘徊，三人面色苍白如雪，惶恐不安，不过那人忽然停下脚步，出声叫道。 “红杏楼，白杨。” 声音透过风雪，在三人耳旁响起。 古辉一愣，结成冰的身体忽然有了暖意，这声音他认得。 “义士！白义士来了！白义士来救我们了！！” 他扯下被子，急忙拽开木门。 “快进来！你没事吧？那火鸟没怎么样你吧？！”他牙齿打颤，兴高采烈的叫道。 本以为这次肯定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得到义士相救，逃过一劫。 古辉冰凉的身体往白杨身上蹭，寻着暖处，到处乱摸。 很快，他猥琐的动作就被制止了，脸色也好了不少。 他抽着鼻子，甩出冻成冰块的鼻涕，热泪盈眶。 “义士！没受伤吧？有伤尽管说！我让家里那边再送来一瓶——不！三瓶神药！！” 古家剩下的神药不多，必须要用到关键之处，毋庸置疑，眼下就是关键之处。 古辉鼻涕眼泪一把出，寒风一吹，全都结成冰块。 白杨嫌弃的看着古辉，把身后的包裹拆开，拿出几件厚衣服和毛巾，分别发给众人，顺手关上门。 他背过身，等着三人换衣服。 只能说不愧是贵族子弟，连穿衣服都需要侍女帮忙。 青儿忙活了半天，才终于搞定。 古琴打着冷颤，闻着衣服上的味道，终于安心下来，白杨白义士事迹她还是听过的。 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只能静静的等待青儿或者小弟出声。 青儿与白杨自然相熟，无论信件还是登门造访，去了不止一次。 “白公子，大恩不言谢。”她走上前，轻轻拍掉白杨衣服上的雪，动作温柔，如贤妻良母。 “古家遭此大难，幸得义士相助，才免于灭门之灾。白公子若有任何需求，可尽管开口！”她面带笑容，眼里异彩连连，连侍女的身份都顾不得。 她只是古家一个侍女，身无长物，想要报恩，无疑只有一种说法。 古琴蜷着身子，听到贴身侍女的许诺，不禁一愣，细细望去，咬着嘴唇开口。 “小女古琴，是古辉的二姐，也是青儿的主子，青儿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额……”白杨扫着两女的眼神。 【她们这是想要吃了我？还是想要以身相许？好像没什么区别……】 第130章 蠢货 白杨礼貌的收回视线，开口道：“不用如此客气，朋友之间，相互帮忙，不过小事一桩。 我本在十里亭等待各位，没想到有人埋伏，所以隐藏下来，没有及时出手，还请各位见谅。”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跟在古家车队后面走走看。本想在十里亭告别，却意外发现了很多毒物，和藏起来的孤鹰门弟子。 当时的局面，就是把他填进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他藏起身，暗暗等待机会。幸好黑白长老贪图财物，没有及时追赶，古家这才有了脱身的机会。 如非必要，他真的不想和诡异交手。诡异天生神奇，各有不同，幸好来了一场雪，削弱了火鸟的实力，让他有可乘之机。 火鸟非人，手段莫测，要不是长时间置身雪地，两者生死厮杀，结果还真不好说。 幸好古家驯养的血兽跑的够快，天又够冷，双重消耗了她的实力。 当时，火鸟不顾一切，全力出手，遇上天寒地冻的局面也毫不在乎，性情如此暴烈，遭了算计也是自然。 而白杨以逸待劳，准备齐全，还找了会看天气的人询问，这才有了把握，心里有了计较。 所以两者相遇，看着险象环生，其实都在计划之内。 认真说，要是火鸟一心想走，绝不恋战，白杨的计划也无用武之地。 但没想到，那个紫儿竟然也是火鸟的族人，但她不是诡异，分明是人，其中必有无人知晓的故事。 解决掉火鸟，他没花费多大力气，询问周边的动物一路走访，找到古家三人。 只是…… 这些贵族的脑子都被驴踢过吗？ 身处险境，还敢走到人家屋子取暖，不知是愚蠢还是愚蠢！ 刚才他在外面听得清楚，三人连呼吸声都微弱，绝不可能有拉他下水的能力，他才出声。 想要救落水的人，一定不能被落水的人拉进河里。 不然，只会白白多浪费一条生命。 “闻名不如见面，倒是没想到白义士如此直白。如此侠胆义胆之士，倒是小女之前妄言了！”古琴深吸一口气，眼里目光更真切了两分。 她又不傻，早收到有人跟在车队后面的消息，本以为是敌人，没想到是救兵！ 不过听着此人的语气，对三弟并没有多在意，只是按着自身想法行事，有恩必偿而已。 眼下这个局面，竟有如此义士，实力非凡，当真难得。 古琴看着弟弟手里的玉瓶，明白了白杨的想法，一个三指境高手出手一次，算是还清了古家的恩情，之后，双方再见面，也不过是路人。 “多谢小姐体谅。”白杨闷声开口，离古家三人远了几步。 “白兄弟，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大良城，我罩着你！”古辉拍着软绵绵的胸膛开口。 这一趟天明城之行算是折了本，不过相识相交了一个义士，实力还如此强大，也不亏，要是…… 他一副商人头脑，专发乱世财，对时机把握，局势发展有自己的看法，如果再有高手相助，发财致富不是问题。 “白兄弟，不用担心你家人，只要你跟我们走，古家立马派人接她们，保证毫发无伤，给你养的白白胖胖。”古辉脸上被火照的闪闪发光，自信的说道，“你我兄弟联手，大良城谁人可堪敌手？！” “好意我心领了。你们有没有联系家人的法子，现在可以用了，我再送你们一段路就回家了。”白杨摇头拒绝。 “白兄弟——白义士——你相信我啊！”古辉叫嚷着。 “闭嘴。”白杨目光一冷，“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别乱叫！包里有水，有粮食。” “好不好吃啊，我嘴可是很叼的。” 白杨没搭理他，解开包裹的绳，拿出装满热水的水囊和一小袋肉丸。 只有平常一顿饭的量。 “对了，看你身体虚弱，怕是得了病，来，张嘴！”白杨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 “什……”古辉话还没说完，有一粒丹药已经飞进喉咙。 “你的神药，我吃了。这是我的神药。”白杨嘴角翘起。 他义正言辞：“是偷来的。” 古辉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琴和青儿呆住，偷偷咕噜一声，把手上吃的喝的放下。 木屋里的气氛忽然有些诡异。 古辉猛灌了一嘴水，才把丹药咽下，默默低下头不说话，紫儿说的事，难不成对方听到了？ 犹豫了半晌，古家三人心态各异。 嘶嘶~ 有野兽爬行的声音，还有人们交谈的吵闹声，听起来颇为喧嚣。 “嗯？谁？！谁在里面？擅自闯入别人家中，不给个回应吗？” 一道阴柔的女声响起。 “拿着银子，滚！”白杨从荷包抓起半两碎银，从门缝抛出。 “这是我家！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人还讲不讲理，眼里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不够！得加钱！” “唉...好，我给你们买命钱。”白杨低吼一声，外面的毒物发了狂，他一个箭步冲出去。 雪落，血落，人也落。 天寒，地冷，心也凉。 “钱——” 阴柔的女声突然尖叫，但不到两息，就没了声响。 一会儿功夫，大门开启又合上，白杨肩膀上背了几身大衣。腰间鼓鼓囊囊。 他把破了洞的大衣分给众人，上面的血都还没凉，平静坐下。 “多套一件衣服，天很冷，注意保暖。” “义——你……不会想杀我们吧！？”古辉哆嗦着开口。 虽说商场如战场，明刀暗箭，口腹蜜剑之辈他认识不少。可杀人这种事，不应该思考再三，谨慎出手，不能落下麻烦吗？ 这白义士…… “我想杀你们，你们早死了，难道你们拦得住我？”白杨翻了白眼，把吃的喝的收回包裹，“大少爷，大小姐，还有脾气了。我说，你们是在逃命？还是在度假？玩游戏呢？” “拜托。”他无奈开口，“你们在被人追杀，外面那伙人可是全副武装，准备拿你们的命换赏钱呢。” “蠢货！” 第131章 偏头痛 古辉沉默了。原来故事里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在生活是这副模样。 侠肝义胆是真的，杀人如麻也是真的。明明自己的年纪比对方大不少，却感觉对方更成熟稳重。 “烤烤火，把身子暖起来，外面的雪快到小腿了，做好准备。”白杨靠近火堆，闭目养神。 时不时拆掉屋子的几块木头维持火势，人都没了，房子自然要物尽其用，反正钱他已经交过了，对方不收。 随后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事实证明，在木屋点起火堆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因为，会连木屋也一起烧掉。 五体不勤的贵族子弟是这样的，他竟然想要把火堆放在床下取暖！ 那床是木头做的！ 白杨第一时间没注意到。换了个屋子后，人还懵懵的。 四人重新在火堆旁落座，古辉一张嘴就说个不停，大概嘴里真的住了一百只鸟，一齐叫唤。 说了很多。有什么你受伤了吗，那个火鸟厉不厉害，你是打赢了，还是逃跑了？我姐姐嫁给你，你要吗？……哦，正常，我也不要。……那青儿嫁给你呢？ 白杨坚决的摇头，也堵不住对方的嘴。 偏头痛。 “义士...不…兄弟，你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古辉无视了古家两女锐利的眼神，好奇的问道。 “关你屁事。”白杨有些烦躁的开口，这小子不知道什么叫做隐私吗？怎么单纯的跟个孩子似的。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能说就说，不能说也没事。”他顿了一下，眯着眼开口。 “尽管问，别客气！” “古家走的地方多，见得诡异也多。各种诡异有什么特点，又有什么弱点，能和我讲一下吗？” “小事一碟，我跟你说……”古辉还以为白杨要问什么机密，有些犹豫，没想到只是想要诡异的消息，立马忙不迭的开口。 被毒蛇咬了，十步之内必有解药。虽说是谣言，但对于诡异有一定的道理。 诡异从哪长出来，哪里就是他们弱点所在。 火鸟离不了火，一旦离开出生地就意味着死亡，除非褪去皮毛，经历大恐怖，才能游走人世。 石人出河而活，入河而眠，蛇人本淫，阴气重，若是阳气一时过盛，神魂俱灭。 窗外雪花纷纷洒洒落下，屋内火柴噼里啪啦作响，听着古辉的讲解，白杨默默记在脑海。 次日，雪涨到人的肚子，无法通行，众人只好又待了一天。 白杨回想了脑海里的记忆，又和古辉交流了几次。 这回听到的诡异多种多样，海陆空齐全。 有天上飞的鹰人，有海里游的歌声诡异的美人鱼，有操控人的武器…… 不止如此，还有一些良性诡异，亦可称为仙人，只要遇到，必能得到非同寻常的好处。 头上戴黄巾的就是其中之一。 白杨护佑三人走了几里，碰到前来搜救的古家人，就此分别。 临行前，古辉送了他一个玉佩，期待来日相遇。 踏上回家的路，白杨一身轻，脚步快了几分，心情也十分愉快。 本来好好的辞别，变成了逃命，他也有些无奈。 尤其这事情还有一些是他的问题。 虽说古辉幼稚，但确实是个良友，见死不救可不是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当然，要是古家被孤鹰门彻底围住，一个都逃不出来。他顶多会敛收尸骨，上山杀几个孤鹰门弟子当作还礼。两人的交情还不至于让他送死。 幸好，万事大吉。 他抢了孤鹰门，黑白长老因为缺钱和火鸟合作，古家被孤鹰门劫掠，最后还让他得知了诡异的消息。怎么看，都是他赚了两次。 光手里这些确定无误的消息，建立起一个小家族不是问题。 至于赚钱，开玩笑，白杨记得上一世许多发财的手段。但是以他的实力，完全无法预料，这些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他会死的有多惨。 天明城，白家小院。 敲门，对暗号，进了院子。白杨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着徒弟和妹妹眷恋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抱了一下两人。 在这个世上，他也有了牵挂。妹妹白云那小鹿一样担心的眼神，可瞒不过他锐利的目光，这种被挂念的感觉。 倒是好久没体验过了。 去了趟红杏楼，白杨的日子波澜不惊，楼里走了一些人，都成群结伴，三三五五的出了天明城。 局势不妙，容貌熟悉的人越来越少，他心里也不禁有了想法，看着地图，唉声叹气，迟迟下不了决心。 天下之大，哪里容得下白家三人呢？ 余州城？大良城？或者跋山涉水去往别的州？ 说到底，眼下的局面，只有两种情况，正在打仗的地方和马上要打仗的地方。 日子终究还是得过且过。 半个冬天过去了，天气逐渐转晴。 据说李老的房间散发出金光，昼夜不停。一些宵小之辈收到消息，偃旗息鼓，再次沉默下来，等待老家伙的死亡。 但他还是没有走出房间。 白杨平静的日常没有变化，一边等待万象影融合功法，一边苦练，争取更上一层楼，银票也跟水一样哗啦啦的流出去。 鸡鱼肉蛋，美食佳肴，无论是补足气血的，还是满足胃口的，来者不拒。 万象影也完成了玄功和玄鸟功的融合，只不过难度确实加大了，他还在等最终版的演化。 抢来的钱所剩无几，西风楼和挂名的青楼倒是送上不少银两和血兽肉。 呼！ 自家练武场，数十个铁人身前。 白杨铁棍一扫，在半路变招，脱下铁帽，露出枪尖，一戳一收，变幻无常。 他闷哼一声，声波阵阵，枪尖对着奔亡的蚂蚁刺去，十八路棍法舞的虎虎生威，到了最后一招，那蚂蚁爬在铁人的鼻尖。 呲！ 铁与铁碰撞在一起，溅出火花。 铁人的鼻孔突然消失，无影无踪。 白杨抽回铁枪，手一抖，合上铁帽，扛着铁棍，沉声静气。 力量…… 他掌握的更加精细了。 【不搭调，一十八路棍法和玄鸟功同时运转，带来的加成没有想象中的高。我暂时还做不到一心二用，不如只用一门功法对敌来的轻松。】 白杨迈入三指境也有段时间了，相比于其他人，他太年轻，积攒的太少。 这是好处，也是坏处。 第132章 悟 和火鸟的那次战争是有心算无心，计划周密之下才有把握做到。 也是因为天气寒冷，玄鸟功能呼朋唤友的野兽都被孤鹰门调光了，无奈之下，正面对敌。 要不然用野兽生生耗死火鸟，才是玄鸟功的正确用法。 伸手摸下鼻子，白杨放下铁棍，认真考虑，玄鸟功和玄功同出一门，对敌的手段实在简单了些。 一吼，二叫，要是敌人还活着，那就没法子了。 一吼指的是近身作战，用声音震碎对方的心肺脾脏，如果对方身体强悍，能生抗，像是绝命手那样，就成了无用之功。 二叫更是难堪，现在他已经三指境，唤来的野兽，顶多有些毒物，面对同是三指境的敌人，要是对方拼命，可以短时间无视它们。 叫来的野兽更像是送上门大餐。 要是遇到平原荒地，什么野兽都叫不来，那更是悲惨。 【内功、外功。内外兼修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身为前朝的密藏，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白杨思来想去，总觉得其中缺了点什么。 天阴沉沉的，细碎如盐的雪花洒下，笼罩了他的身体，远远望去，像是雪人。 送别的那天下的雪几乎可以埋人，这些日子好了些，但雪还是断断续续不停的飘落。 连城外的河水都结上冰，马车都可以拉着人走过去。 今年怕是颗粒无收了。 他思绪一飘，摇摇头，忽然感觉灵光乍现。 声音...震动...频率...波动... 白杨面色一喜，气血疯狂涌动，震飞身上的雪花。 这个一定没错！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频率，都有震动的规律。哪怕房屋这种死物，在面对相同频率的干扰，也会轻而易举的震动、摇晃、碎裂。 只要能把握这种规律，以弱胜强，指日可待。 对了，还有诡异！ 白杨茅塞顿开，虽然不知道诡异究竟从哪里来，但是也一定有规律可寻。 只要找到诡异的频率，用几近相同的频率干扰，诡异会不会比人还要脆弱？ 白杨拍着大腿，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这个想法需要实验验证。 如果想法为真，以后就不只野兽能为他所用，就算是血兽，哪怕是诡异，照样也有差使他们的法子。 不需要它们听话，只需要让它们感到烦躁，感到威胁，自然会帮他对付敌人。 咚咚咚。 还没来得及实验想法，前院的门响起。白杨知道，这是徒弟和妹妹逛街回来了。 眼下外城越发不安定，所以每次出门，两人一起去，一起回来，以程梅二指境的实力，保护两人平安自然没有问题。 要是出事，她可以背着白云一路跑回来。 无影步跑起来可是飞快。 白云和程梅进了院子，笑脸盈盈的凑到白杨身旁。 “哥！” “师父！” “哥，我跟你说，最近卖书的人好多好多，现在一袋粮食能换四五袋书了，我还看到有人拿陈米、烂米出来卖，价钱好贵好贵！” 白云打了个招呼，一脸不忿的说道。 白杨看着徒弟身上的几个麻袋的书，脚下的铃铛一声不响，徒弟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练习无影步，估计和师兄走之前的武功差不多了。 不过师兄肯定没想到，无影步的竟然还能这么用，他出门都是坐轿子的。 “对了，哥。我看见黑市有卖牛肉的，比烂米都便宜，他们……”白云看着哥哥和好友的目光，瞬间反应过来，雪落心头，身体冷颤。 “你不用管，咱们不吃那样的肉。”白杨合眸，有些沉默。 “嗯……还有，我想起来了。广场上有人施粥，是内城的人，不过那粥稀汤寡水的，米都看不见几粒，那边的人说，不允许红杏楼的人施粥了……” 白杨眼里闪过精光，不知道谁下的决定，但是按照内城那群人的贪婪，能看见粥就不错了，起码没煮沙子水，强喂给人。 二十年前，天明城城主府可是干过不止一次这样缺德的事。 “他们还说，都是外面的人带着病，会传染，要重新派人守卫外城的城门，把不干净的人清理掉。”白云说到最后，声音微不可闻。 白杨默默听着，天色不早，两个女孩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他早就准备好走了。要不是孤鹰山和家人的事还没解决，还有红杏楼勉强能维持局面，这才多留了些日子。 孤鹰门手段莫测，八哥的七星山易守难攻，那个都不好招惹。 他计划着玄功，玄鸟功融合之后，都成了三指境，实力突飞猛进，再去一趟。 可—— 眼瞅着战事将近，内城都打算重新把持外城，坚壁清野。白杨明白，这是到了生死关头。 城主府和义盟同床异梦，云间山虎视眈眈，孤鹰门暗藏杀机，三股势力微弱的平衡已经到了尽头。 这种平衡连一根野草的重量都经受不起了。 白杨忽然一愣，心里发凉。云间山这么久都没有消息，肯定另有图谋，身为三股势力中最强的一支，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眼下光孤鹰门和血米教联手就能搅得天明城鸡犬不宁，要是他们出手…… 吃过午饭，看着大雪，白杨有些无奈，之前天还没这么冷的时候，上山打猎收获很少，但是还有。现在，真的一只都猎不到了。 内城的血兽肉的价格更是一天一变，高到难以想象，以他的收入竟然吃不起了。 家里剩下的也不过几顿饭的量，眼瞅着家底就要耗空了。 吞着丸子，白杨愣神，三指境不进则退。十分需要需要血兽肉补充血气，练起功来更是消耗巨大，短时间内他只能维持，甚至连徒弟那一份都进了他的肚子。 程梅境界不高，吃一些普通的肉影响也不大。 他走进屋，拿出一个荷包。 荷包有些秀气，绣了很多花纹，一看就知是女子之物。 不仅如此，这荷包的材质不同凡响，就是用烈火猛烧，也不伤分毫。 【终于消停了，不愧是诡异的东西，连随身物品都不同凡响，里面究竟有什么？】 白杨摸着暖暖的，像是野兽皮毛织成的荷包，手心微烫，比之前烧伤好了太多。 除了丹红珠子，荷包是火鸟唯一留下的物品。 第133章 收获 从古辉口中，他听说了很多关于诡异的传闻，其中化身为人的少之又少，因此，这火鸟之物，可谓凡人少见。 火鸟死前留下的丹红珠子他研究了许久，暂时找不到用法。 所以这荷包就成了唯一的收获。不知道藏着什么宝贝？ 当时，他还以为猛火油燃起的火烧光了一切，目光一瞥，没想到还有荷包剩下。他捡起来的时候，光是摸着就感觉手心炽热的痛。 无奈之下，他用雪层层包裹，又隔了几层麻袋，哪怕如此小心，这东西还会点着麻袋，给雪地烫一个黑漆漆的深洞。 一路走，光荷包给的温暖就足以抵抗天寒地冻，要不然古家三人也不敢在冰天雪地里跟着白杨贸然踏上归路。 等了这么久，荷包的温度终于降下，他立马拆开荷包。 解开口子，反手倒下，一件件东西唰唰的掉在地上。 白杨感到眼前一热，有火光闪过，很快消失。 里面有几根红色的羽毛，一些胭脂俗粉的罐子，缺了口的兽皮，几个装满液体的玉瓶，一个神秘的盒子。 白杨摊开兽皮，摸着缺了角的那个位置。 这手感……和这荷包的材料一模一样，难不成是火鸟的皮？ 不对，古辉说过，火鸟由火而生，皮肤只是单纯的火焰，死了就会消失。顶多会留下羽毛和骨头。 而火鸟化人，要抽出兽骨，拔掉羽毛，历经千难万险。 这皮难不成是火鸟的兽骨？ 确实怪异。白杨皱着眉头，分辨不出，放在一旁。拆开那些罐子。 光靠闻，就能闻到一股淡淡香气，和火鸟身上的一模一样。 果不其然，是人间的胭脂，高档货。 罐子包装精致，里面都是些粉末，有使用过的痕迹。 还有一些梳妆打扮的物品，不得不说，这女人很会挑。 火鸟变成人，也逃脱不了人的限制。 想着她一边咬牙切齿要报仇，一边化妆，无端的有些喜感。 白杨默默无言，放到垃圾桶的袋子里，无用之物。该有好东西了吧。 还有三样，分别是羽毛，玉瓶，盒子。 羽毛温热，有一股火气，应该是火鸟拔下的毛，不过数量稀少，不知道值多少钱。 白杨放下，晃着玉瓶，拔开瓶塞。 这……玉瓶里是一团团的火，流动着。 难道是火鸟的血？ 他珍藏起来。 还有神秘的盒子。 里面会是什么？ 白杨带着希冀，就算是诡异，好歹也用一些人间的钱财吧，要不然他这一趟岂不是亏大了。 他掀开盒子，动作缓慢，眼睛死死盯着。有种抽奖的快感。 呲呲。 盖子落地。 盒子里面有一些琐碎，一小包看不出用途的黑土，几块细碎的白石，还有一大颗时而流动，时而凝固的不明物体。 白杨捏起黑土，捡起白石，这些东西都很平常，随处可见，不值得奇怪。 大概是火鸟在出生的地方带出来的，变化成人，也免不了人的情感。毕竟人离乡贱，鸟离乡愁。 随手把黑土白石塞回盒子，白杨沉下心，认真查看最后的不明物体。 他先是一嗅，又用耳朵听，用手指轻摸。 不明物体占据了半个盒子，像半张摊开的饼，上面有黑色、白色、红色的焦点，隐隐能听见活物的动静。 【这不会是火鸟的卵吧？诡异也会生孩子吗？简直天方夜谭！看这盒子里的东西，应该是火鸟从出生之地带过来的，太怪异了。难不成诡异也能和人结合？】 白杨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是好，其他的东西，他大多能猜到用处，能卖一些钱用。 这个…… 他没有太过纠结，把东西重新塞回荷包，半个冬天都饿不死这玩意，那就再放半个冬天。 反正火鸟已经死了，对于这玩意，他就先放下，等有空再解决。 把荷包藏起来，白杨灵光一闪，心思一定，有了个想法。把家里所有的蜡烛全部收集到自己屋子，他一个接一个的点起，直到屋里灯火通明。 李老整天在屋里点这么多蜡烛，肯定别有用意，说不定突破的契机就在里面。 他的一十八路棍法已经圆满，恶气也浮现在身体表面，血丹也吃过十粒，达成了李老所有的要求。 白杨忽然想起，蜡烛，会不会也是其中一个条件。 他一想到就立马做，看着被风吹的缥缈的灯光，屋内狂乱的影子，以三指境的实力定在原地，回想那个演练一十八路棍法的铜人。 白杨感觉契机到了，万象影的提醒无关紧要，他自有明悟。 【万象影对于武功的推演更适合我，但有些地方会变的一叶障目，与原来的样子截然相反。】 白杨越发明白，自己突破的阻碍在哪。 手一握，他调动三指境的气血，把蜡烛的火光凝成铜人。 是了，没错，就是这个，一十八路棍法的核心不在于伤敌，而是保全自身。 为什么一定是棍法？ 因为长枪杀人，为兵所用，长剑藏锋，君子不争。刀剑棍棒，各有所用。 白杨调动着铜人演示棍法。唯有棍法，伤而不杀，为慈悲心，可以成佛。 火中铜人并无动静，反倒是有些逸散的姿态，急风呼啸，几乎吹灭了蜡烛，白杨停下，若有所思。 一十八路棍法施展的是李老内心的外映，这棍法，这慈悲心，这想要成佛的愿望都是他的希望，而不是白杨的。 他的棍法绝不是如此！ 何来的伤而不杀？面对敌人必须要斩草除根！ 哪来的慈悲心？这世道，保全自己的家人才是真理！ 至于成佛？更是可笑，但天下纷争不止，又救得了几个？不如先救了自己！ 白杨逐渐明悟，双手一握一放，顿时，室内火光大作，隐隐有恶鬼出笼的邪笑。 没错，这才是他！为伤而杀，亦正亦邪，心头的恶气只顾满足自己，而不是为了救这个世道。 铜人演练的棍法突变，杀气四溢，诡异多变，步步为营，技巧算计…… 白杨深深吸了一口气，握手成拳。 桀桀桀！！！ 第134章 道 那铜人猛然化作恶鬼的模样，演练一十八路棍法也不是李老的那套，而是万象影推演的最终版。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才是他！ 呼！ 恶鬼冷笑，站在地上。 白杨伸手一抓，所有的蜡烛即刻熄灭，恶鬼融入身体，恶气隐隐外溢。 突然，眼前蜡烛无端亮起，化作一张很熟悉的脸，正是他的脸。 那脸，白如面粉，嘴角平静，似乎在这个世界从没存在过。 缓缓的，嘴角缓缓的翘起。 白杨看着上一辈子的自己，压抑了这么久。他始终没忘。 不过记起来就好！ 一十八路棍法，成功突破三指境！ 【最后的关卡竟然是问心！这功法确实神异，叩心问道，决定好的路会影响武功的变化，李老慈悲为怀，想要拯救世人。我却不一样，我想做的事，从上一辈就已经决定了，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白杨收起蜡烛，一十八路棍法突破以后，他感觉更加自由了，原本被压抑的天性也显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像是猛然脱掉了面具，撕掉温文尔雅的人皮，终于展现自己的本貌。 啊！！！ 卸下千斤重担，白杨大吼一声。如同新生的婴儿降临于世。 【这一世，我是自己，我要做自己！】 他一身气血呼应着沸腾，实力更进一步，在三指境里也不算弱。 【原来，这才是我！原来李树身上的契机是这个意思，当时任凭心引，出手杀了他，估计我也会成功突破。】 白杨回想到。 他摇摇头，当街出手，还是在内城，出了事，除了跑路，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可能，似乎，大概，跑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种奇妙的想法在脑海里酝酿，他畅想自己做了另一种选择的结局会怎么样。 【算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李老说过，一十八路到了三指境，就会明白自己的心，这话别有乾坤，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现在三门功法只差玄鸟功还没突破，要努力练习，等到万象影融合完成，不知又是怎样的风采。】 玄功练过一阵，但是距离千里传音还远，补充的气血还不够消耗的，只能放下。 一十八路棍法，没有后续功法，只能维持现状。 唯一的指望只有万象影，把玄鸟功和玄功两相融合，先突破带动后突破，加强实力。 这样一想，倒是可以多练习一下玄鸟功。 【虽说技多不压身，不过眼下这三门功法已经够忙活的了。还是等万象影完成变化再说。 要是李老还活着，从房间里出来，给一些指导，估计我的进展会更快。只是……】 白杨挠着头，很多问题他都没来及去问，就一朝顿悟，恍然间就突破成功了。 如此天赋，虽有万象影的帮忙，也算是天才之流了。 二年不到。 白杨练武的时间如此之短，成就比大多数人一辈子要强，实力也不容小觑。 【李老说他背后的宗门很大，在一州之地一言九鼎，又会是怎样的风采？】 白杨想起李老的许诺。 之前说过，只要成功到达三指境，更大的天地，更广阔的未来都在前方。 一切指日可待。 就连一些延寿的功法，丹药，秘技，都不是幻想。 他收起心思，沉心静气，继续苦练，未来还有那么多挑战，怎么能在这里松懈！ 没多久，白杨收到侍女的消息，李老终于出门了，喊他明天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一起决定红杏楼的未来。 次日。 天蒙蒙亮，白家后院连接红杏楼的门悄然打开，一道身影跨过门槛。 白杨脸色平静，两三步走到练武场，一眼扫过。 还有几个身影正在练武，看起来是熬了一夜。手中的木棍都有些发麻，但他们眼前的木人纹丝不动，只有些木屑飘出。 看着新来的这些人，白杨有些怀念，他当时也是如此，为了家人活下去而拼命努力。 一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白...白师兄，早上好。”方艳刚从楼上下来，僵硬的开口道。 也是难为她了，她平日几乎不怎么说话的。 早起的一波人沉默的走进练武场，大多骨瘦嶙峋，练不了两下就气喘吁吁，还不能坐下，骨头硌屁股。 白杨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感叹金钗的善心，还是悲鸣这个世道？ 他别过头去。 “李老现在在哪？” “额...在屋里，你过去就行，现在还在睡觉，一会儿就醒。”方艳急忙回应道。 “嗯。冬天冷，注意身体。”白杨说了一句，没等回应，就走到李老门前。 李老的侍女正站在门前，抱着手臂，微微颤抖，衣服有些单薄。 听到脚步声，侍女抬起头，点了两下，继续抱着自己，可怜兮兮。 白杨挥挥手，让她回去休息，现在天这么冷，何必为难没练过武的侍女。 今天倒是稀奇。 不一会儿。 义盟的古明月和城主府的赵成也并肩赶了过来，笑声连连。金钗也从楼上下来，走到门口，默默等待。金阳也来了，手里还抱着大衣，看起来应该是金钗的。 正巧，四人都看到站在门口的白杨。 古明月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嘴角平静。 赵成常在城主府，压根不认识白杨，有些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金阳欲言又止，伸出手，僵硬的笑了一下。她去过很多次白杨家，可去的越多，心就越冷。 只有金钗，把耳前的发丝捋到耳后，步步逼近白杨。 “早啊，我送你的东西可还满意？” 她正对着白杨，笑意盈盈，一张俏脸冻出红晕，十分诱人。对这个男人，她收集了很多消息。 知道的越多，就越好奇，一颗骚动的心忍不住一探究竟。 李树那样的人，丹火那样的人，她都见过很多。但白杨这样的，少见，太少见了。 “要我付钱吗？不付钱的我都满意。”白杨开了个玩笑，随后说道，“等一会吧，李老还没醒。” “你也会开玩笑？据说李老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今天过后，红杏楼……”金钗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第135章 未来 “红杏楼？红杏楼怎么了？”白杨好奇的问道，看着一行人沉默的样子，心里感觉有些不妙。 不过很快沉下心来，再怎么说，一十八路棍法和玄功都是三指境，在现在这个时候自保还是绰绰有余。 起码面对黑白长老，一对一绝对是他赢，二对一起码能跑路。 说起来，红杏楼目前的困境也是因为高手断档了，除了金钗，其他人最多不过二指境。 实力弱小，却占据着巨额的财富，就像丹火曾经说过的那样，没有武力的财富，不过是他人的添头，迟早有一天沦落人手。 当然，丹火的原话是，吃胖了就要被当作猪杀了。 很多时候，孤鹰门那种情况才算正常，实力那么强大，占据的地盘也不过几座山头。 这头上终究还是有朝廷在管着。 白杨忽然想起李老的说法，究竟是怎样的势力，能让皇权低头，甘愿做小？ 在这个武力把控生死的世界，能踩在朝廷的头上，把持一州之地，其实力不言而喻。 白杨站在门口，看着练武场早起的众人，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金钗故意留了个谜底，想要白杨追问，可看着对方的样子，自己反倒心里痒痒，忍不住开口。 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美目涟涟，挂在他身上。 古明月和赵成的聊天声越来越低，偷偷交头接耳，不想让众人听见，时不时望着房门，脸上有些烦躁。 要从哪找一个刚突破，实力还不能完全发挥的三指境呢？ 古明月觉得靠自己突破肯定是没戏了。所以他准备找一个比较弱，心思单纯的人，当做目标。趁对方不注意，一刀致命，换血，成为三指境。 古明月现在瞄准的正是赵成，这孩子心思不算复杂，只要找到机会，他有把握完成计划。 白杨觉得奇怪，这人的眼神分明不对。 要知道，他在野外遇到过很多人，其中山匪看到有人来的眼神就是古明月这种。 不过，为什么？ 还没等想明白，房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在穿衣服。 五人脸色各异，都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面孔，站在门两侧。 一会儿，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李寒剑的身影，他穿着僧袍，头发全部剃光，顶着六个戒疤。 他正坐在蒲团上，口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着佛经。 李寒剑没有理睬五人，他一半身子枯萎，紧缩着，像是层层叠叠的鱼鳞，另一半身子镀了一层金光，像是寺庙里的佛像。 当，当，当。 敲完木鱼。他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对着门外的几人，好像在看空气一样。 自从昨天李寒剑出门，去了黑市，买了一些礼佛的用品，似乎变得有生气起来，不像原来那样死气沉沉，也不用再坐在轮椅上。 昨天那一趟，天明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尤其是几方大势力，明刀暗箭不知准备了多少。 三方势力都不想看到一个新势力的崛起，所以……出手了。 但是李寒剑很安静的回了红杏楼，毫发无伤，只是手上多了几条人命。 他还顺路去看了一下米饭，得知了她最近的情况。小家伙有些埋怨他，不过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一如从前，简直就像亲孙女一样。 他老了，对生死看的淡了，自然分得清真心实意，还是虚心假意。 米饭是真心的，甚至连所谓圣女的身份也不在乎，想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他拒绝了，回来的时候还偷偷抹了几滴老泪。 要是再早几年，他一定会对米饭倾囊相授，享受寻常老人的天伦之乐。 可是，太晚了，一身朽骨连红杏楼都撑不住了，怎么能让小家伙跟着一起完蛋，这算是他最后的私心吧。 对了……小家伙好像还拜托了一些事。 李寒剑眯着眼睛，头脑有些混沌，白……白什么来着？是白云？还是白杨？ 这么小一个孩子，无论对家人，亲人，还是朋友，都关爱有加，实在难得。本来他没想出关的…… 他是被惊醒的。 一十八路棍法怎么能练成那个样子？ 从感觉来说，李寒剑一颗杀心差点抑制不住。 体内的恶气更是凶残，几乎化作饿鬼，差点…… 不是差点，昨天黑市多了好几具尸体，死相凄惨。 还好他发觉不对，依靠那么多年修身养性的好脾气，才把这恶气和杀心压下去。 思绪一散，李寒剑招呼众人进门。 “都来了？不错，看来我说的话还有人肯听。” 五人走进门，都微微低头，认真倾听。 红杏楼是李寒剑一手把持到今天的，谁也不敢轻视他，哪怕古明月投奔了义盟，换了师父也是如此。 义盟盟主的职位很高，可古明月只是一个外人，能享受一些福利已经是盟主特别照料、关心之下的结果，仅仅如此，八旗子弟的闲言碎语都不断。 五人立定，齐齐望向李寒剑。 “天明城，待不得了，我另寻了一处地址，足以保住众人性命。想走的开个口，今晚之前做好决定。” 五人抬起头，眼里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红杏楼，历经一百多年的风雨，终究还是要倒下了吗？ 出城，赵成肯定不干，他是城主府的人。 金钗，金阳两人也支不起红杏楼这么大的摊子，可能会犹豫。 义盟的古明月，他的想法是众人难以猜测的。一个反复横跳的人，做什么事都不奇怪。 身为徒弟，白杨脑海一转，没有多考虑，他本来就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有李老开口，自然同意。 白家两个女孩，妹妹肯定跟着自己走，徒弟还不说定，要问一下她的想法。 “这里有些带不走的家当，能卖则卖，不能卖就留给留下的人，也许有一天，你们会回来。”李寒剑开口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过了这一遭，以他的年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把值钱的都换做银票、粮食。留些底蕴，其余发下去，按照实力排名分多少，你们有意见吗？” “有，我有意见。”听到分家产了，古明月眼神直愣。 第136章 分家产 “金钗是三指境，还是外来人，凭什么分咱们红杏楼的家产。”古明月红着眼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现在也是外人。 李寒剑一眼扫过去，觉得自己当年眼瞎了，古明月这种人，一辈子阴沟老鼠的命，练了他的棍法，糟蹋！ “滚！谁还有意见？” “我，我也有意见！”金钗莲步轻移，红唇咬的发白。 合欢宗派她过来就是来接手红杏楼的资产的。这一下惨了，虽然分的多，但是还不够，至少回去面对惩罚远远不够。 “呵。贪心，剩下的人呢？”李寒剑半合着眼，问道。 “师父，弟子妄言，也有一些想法。”白杨放出一丝气血，嘴角微笑。 “好啊——”李寒剑愣住，感受着白杨身体的气血，这感觉…… 昨天把他吵醒的人，就是白杨！他面露惊色，嘴唇嗡动。 “这气血？！！” 他握手成拳。火光凝出铜人，使出一招棍法。 棍法大开大合，声势惊人，呼啸而至，其中隐约有佛光闪烁。 火棍在眨眼的瞬间落下，碎了满屋花火，璀璨的火光一闪而过，压得赵成，金阳，古明月三人直不起身，倒在地上。 须臾。 呲呲！！ 白杨一笑，一个黑色铜人现身，正面迎敌，你来我往，如龙争虎斗。 “师父，屋子要着了。” 他看着散落的火花飘在屋子各处，有白烟升空，无奈开口。 “那就出门打！！”李寒剑吼声震天，似乎一瞬间年轻了几十岁。 “别留手！！”他操纵铜人跳出房屋，一套棍法信手拈来。 两个烛光凝成的铜人，使出全力，交错而过。 砰！！！ 火光纠结在一起，不分彼此，只见漫天棍影，声势浩大。 除了金钗，其余三人各自后退数十步，遥遥望着。 练武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瞳孔的火光几乎要溢出来。 眼前这一幕，使得众人大脑宕机，有人想到一件事，但拼命否定，不敢承认。 火光逐渐熄灭。 最后，风吹过。 无根的火苗彻底消失，屋里只剩下最后三人。 “师父，这样算是结束了吗？” 白杨三指境的气血不再隐藏，一股沸腾的开水声从他身体里发出，压得众人身形一颤，跌倒在地。 李寒剑咕噜一下喉咙，面色震动，又惊又喜。 一行老泪突然落下，半面金身失了颜色。他多年的夙愿，终于有人能实现了。 白杨，一十八路棍法大成！ 成功踏入三指境！ 毋庸置疑，不用李老说，练武场的众人也已经明白，眼前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自红杏楼三指境只剩下金钗一位的时候，众人无不心心念叨，抓紧时间练武，不顾一切突破，现在真有人做到了。 李寒剑的铜人在面对白杨的铜人的时候，竟平分秋色，一时间没有分出输赢。 火光溅落，有人偷偷伸手，结果手掌都黑了一片，可见其实力。 练武场众人呆若木鸡。 李寒剑走出门，没有大家平常见到的那样死气沉沉，仿佛年轻了十几岁，气血汹涌，又哭又笑，光看着身形，就明白老人心情十分愉快。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激烈跳动的心脏，视线停留在面白如粉的白杨脸上，不断点头。 这样子，才配的上米饭白莲教圣女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小丫头会怎么想。 白杨跟着踏出房门，收起气血，一如从前，好像那一身浑厚的气血不是从他身体散发的一样。 虽然众人身上一轻，三指境的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谁都明白，他如今的实力有多可怕。 “师父，弟子唐突，冒犯了您，还请您不要介意。弟子在一十八路棍法上稍作修改，练起来更合适自己。 所以，进展飞快。又突发奇想，悟到棍法真谛，找到适合自己的道路，刻不容缓，这才……” 白杨说着自己的心得和感悟，不去讲日夜继日、不惧寒暑的苦练。眼红是非多，该说不该说的嘴上要把着门。 毕竟李老这样子，不知道能撑几天。 一会儿功夫，等话音落地，李寒剑的情绪也恢复正常。 “天才！天才啊！”他抖着面皮，几滴泪洒落，毫不在乎，开口道。 “红杏楼有你，往后百年可期。我的承诺不会变，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若有一日……你还活着，记得回来，重建红杏楼！” 他抹着眼泪，忆起师兄弟讥讽和关心的眼神，吐出一口长气，觉得就是死了也能昂头阔步。 “虽然我气血衰败，但毕竟实力高你一筹，而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将来，别说我的境界，就是武道更高的境界，更远的路，你都看得见，摸得着。” 他认真开口。 “借师父吉言，弟子在所不辞。”白杨回应。 虽说他的玄鸟功也是三指境，但在这次比试上，他没有用。 李老说他是前朝余孽，万一真背上这个罪名，天下之大，难寻容身之地。 等到内功、外功结合，玄功玄鸟功相融，到时候实力再上层楼。就算手境强者，何尝不能一战。 白杨收起飘飘欲仙的心思，谁又能说李老使出了全力，连他都有留手，难道李老没留几招？ 懒得废话，李寒剑立马排下名次，等卖了楼，分了钱，白杨一人拿走三成。 还有其他的零碎，几个包裹，也从他屋里转移到白杨家。 翘着嘴角的李寒剑又叫了马车，一连说了十几个地名，今天一天全部走访一遍，这是给白杨扬名去了。 红杏楼衰败至此，猛然间出现一个三指境，算是缓了一大口气。 对于楼里面的人来说，又有人可以罩着他们了。 不说为非作歹，只求好好活着，在这个世道也需要强大的实力保护。 毕竟自从金源死去，众人心里的阴影不断，现在算是有一道光照亮他们。实力强大、未来可期的天才，就在红杏楼！ 几人代表的各方势力反应不一，望着白杨，有的心里发苦，有的兴高采烈，然后心里发苦…… 古明月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嗫嚅着，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137章 有感 在东风楼，他还以为白杨此生再无寸进。当时，他不以为然，结果，现实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不仅是红杏楼的家产他没份，就连义盟那边，要是得知了此事，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义盟盟主永和也不过三指境，和白杨实力相同！ 二十年来，天明城那么多天资英才，也没听说有谁成功突破了，可见难关险峻。 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就是一步登天。 三指境，可以在边关当将军，可以敛财数万，可以夜夜笙箫……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无论是朝廷，还是豪门贵族，各大门派，三指境都算是中坚力量。 古明月日思夜想，几番波折，不就是为了能成功突破吗？为了这个，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白眼，都只能忍着。 只想要有一天，实力飞跃，回头报复，可……谈何容易。 义盟盟主不过三指境，城主府也只有城主是三指境以上的强者，其余的三指境都是老朽之物，数年不得见。 内城，二指境数不胜数，如过江之鲫，光他那天在义盟见到的就有满满一屋子了。 凡人或许会仰慕，会赞叹，但那只是不懂练武的凡人。八旗子弟，只要不太懒散，二指境指日可待。 但三指境不同，那是对心的历练，对自己的认知，对家资的巨大考验。 难如登天。 古明月见了不少自以为是的天才少年，有希望的，都去了州中大城，或是帝都。近些年，虽说天才扎堆。 但突破三指境的，屈指可数。 也就周边几个传来过消息，其中大良城最多。 资源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光看金源就知道。 那时风头多劲，现在不过一堆枯骨。 古明月有些羡慕，眼里闪过泪花。 按理说，资源他吃了不少，两个师父，一个三指境以上，一个三指境，都倾心教导，结果呢？ 无论如何，眼前的白杨是三指境，和他师父一个实力，令人绝望的实力。 他默默摇头，眼神扫过众人的面色。 金阳，金钗的侍女，听说曾经向白杨表达过爱意，结果不尽人意，看那冰冷又伤心的眼神就清楚。 她高兴的落泪。高兴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实力又进一步，武道可期。落泪的是，她很清楚，两人的距离遥不可及，总有一天，就连白杨的背影都再也看不见。 赵成摸了下脸，不明所以。就这点事，为什么要把他叫过来，不知道他很忙的吗。白杨三指境又怎么了？难道他敢杀城主府的人？ 他待了会，觉得百无聊赖，回了城主府。 城主府还是有不少三指境的，虽然都老了，没有眼前这个男人年轻，但无关紧要。 他不知道，李树没消失之前，何等英姿雄发，背靠城主府，一时风头无二，也难以突破，才动了歪脑筋。 所以才会英年早逝。 李老上了马车，一眨眼就不见了。白杨也没太在意，准备回家。 这里的资源已经不够他用的了，没有见到后续功法，一十八路棍法只能熟悉，无法精进。 刚迈开脚步。 他往自己家后院的方向走去，还没两步，一截白嫩的手掌停在眼前。 “出去庆祝一下？”金钗对着他的眼神，缓缓开口。 白杨吃人嘴短，难以拒绝。 “嗯。” 按理说，两人已无瓜葛，但金钗不这么想。 她的命贵，救了她，必须给对方回报，以恩报恩，以礼还礼。 熟悉的马车，熟悉的香味，熟悉的位置，两人一同坐下，侍女金阳当了马夫，一声不吭。 马车走的很慢，悠闲的迈着步子。 雪过天晴，金光灿烂，一些裹着衣服被子的人在墙角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这么冷的天气，无论什么人都很容易一觉不醒。 金钗穿着青裙，除了露出纤纤玉指和粉嫩的脸蛋，其他的一切都像是秘密，被隐藏起来，等到什么人去探索，去追寻。 不过脚下一双冬鞋，让人颇有在意，冬鞋上面，露出来一截白嫩的脚踝，如高山雪莲，耀眼夺目。 她也注意到马车里男人的目光，不经意的翘起脚尖，露出更多，似乎想要看对方害羞的样子。 对方还真就目不转睛的看着，既不动手，也不开口。反倒让她有些羞涩，却又不肯认输。 心里暗暗较上了劲。 掀开车帘，金钗听着呜咽如泣的风声，目光落到大道两旁，虚弱不堪的行人看到她，跪在地上，大喊着，‘救苦救难’，‘活菩萨’，‘大慈大悲’…… “白杨。”她突然开口，立马顿住，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要说的话，是对是错。 她想要提及的是金阳的事，不过当时，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还以为那三枚血丹打了水漂，怒气冲冲，现在就是想要补救，也为时已晚。 她知道，金阳在那天晚上偷偷去了一趟白杨家。 是哭着回来的。 “嗯...你——为什么要救我？能告诉我原因吗？”金钗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到白杨的脸上。 “去年中秋，你在广场施粥，我讨了一碗。”白杨语气平淡的回应道。 “就因为一碗粥？怪不得金阳和我说，她觉得和你似曾相识。不过，一转眼，都快两年了，你也三指境了。”金钗的声音大了些，让赶马车的人也能听到。 “那碗粥曾经救了我和妹妹的命。”白杨笑了笑，还是对金钗的脚踝更有兴趣，练武之人，都皮糙肉厚，她是怎么练的？连脚都这么漂亮。 来到这世界这么久，对方是唯一一个放浪形骸，不以为然，又强又美的女人。 “要摸摸看吗？”金钗调戏道，伸出双腿，放到对方的座位上。 都三指境了，她把白杨调查了个底朝天，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未婚妻，或是和那个女人有亲密的关系。 要知道，按照这世界一般规矩来说，十一二就当家，十五六就应该有三四个孩子了。 像三指境的高手，再怎么说，一两个小妾，两三个贴身侍女，不是问题。 就连仇血海，也妻妾成群，孩子遍地。 像那个火鸟，如果不想报仇，只单单在人世快活，足以夜夜做新娘，天天换口味。 毕竟每一个三指境都声名远扬，无论是死是活，都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 第138章 青楼 因此，以白杨的实力和能力，只要要求不过分，什么都能被满足。 “不要。”白杨瞥了一眼金钗，拍拍腿，“拿远点。女孩子家家的，要自爱。” “切，假装正人君子，还不是私下偷看，真给你摸，你又不要了。 哼，男人！ 逼良为娼的是你们，劝妓从良的也是你们。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龌龊想法，男人和女人哪有什么正常的朋友关系。”金钗叹了一口气，盯着白杨的眼看。 “嗯……你觉得红杏楼好不好？”她语气一软，托着下巴，小腿交叉，“其实，青楼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也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我只是屈服淫威，才做这些善事，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去施粥救人。”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白杨问道。 “就那样。”金钗指着街边倒下的，被老鼠啃食的人，“青楼自古非善地。如果有人不听话，就先打一顿，饿几天，找几个男人用一用，马上就会变乖。” 她手指摩挲，牙齿颤抖：“当然，这只是那些不值钱的货。对于值钱的，有另一套办法。 先给她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哄着脾气。再一脚踹到地狱，拉两个得了烂病的，让她去照顾，不出三天，保证听话得跟狗一样。 当然，也有撑得下去的，这时候再找她们家人劝劝，一哭二闹三上吊，自然也就服了。” “我没遇到过。”白杨刚说出口，一时失语。 “你的运气很好，碰到了李老这个怪人。实话告诉你，我是合欢宗派过来的人，目的就是为了把红杏楼收入囊中。 我们合欢宗的，做的生意无非卖皮卖肉，挣点辛苦钱。 嗯，这是那些长老告诉我的。我以前一直坚信着这个说法，现在，有些动摇了。 你看，我这一身好皮肉，绝对能卖不少钱。告诉你个秘密，你要是上了我，我的功力会全部归你所有。 知道为什么吗？我们也是货物，只不过高档一点，昂贵一点！但还是大人物的玩具！” 金钗说到最后，几乎在怒吼，但声音很小，只堪堪落到白杨耳旁。 白杨抬起手，又放下，一言不发。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红杏楼，不仅关系着天明城内部角力，背后还有几个神秘宗门的影子。 他思考了一下，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金钗说了，是值钱和不值钱的，可没说男女，估计在那些人眼里，他们都是货物，都是玩具。 就是不甘心如此，他才越发渴望实力，现在，更加渴望了。 “白杨，我也不知道叫你什么好。金阳真的是个好女孩，你能……再考虑一下吗？ 或者说，你对我的实力有兴趣吗？也可以全都给你。”金钗白嫩的脸上无端出现一抹红晕，纠结的开口道。 白杨想都没想，拒绝道。 “对不起，你是好人。” “你说……什么？” “你是好人。” “……” 金钗用纤纤玉指指着自己，惊讶的张开红唇。 她哼了两下，花枝乱颤，忽然大笑出声，眼泪如雨落下，一边用手帕抹着，一边哭笑不得。 她……竟然是个好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 …… 红杏楼，一处舞榭楼台。 欢欢心思嘈杂，连琴弦都弹错了几次，脸上的表情呆滞，十分愁苦。 这些日子，那些欢好的富家子弟，来的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最近。 一连十天，没有一个人找她！ “主子，您是不是心情不好？”贴身侍女站在一旁，冷的瑟瑟发抖。 天冷了，又没有进账，楼里发的衣服只能保证冻不死，吃的食物只能保证饿不死，想要口荤的，也要花钱去买。 欢欢平日大手大脚，花钱似流水，怎能忍受这日子。 “唉……给，我不冷，你先穿着。”她把身上的狐裘大衣给侍女披上，搓了把手，“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主子，人家都说，人到山前必有路，总能熬过去的。”侍女紧着大衣，开口道。 熬……这日子怎么熬，本来她走运，被人救了一手，还过得去。 可是现在，内城的日子也不好过，连家人都搬出来了，几张嘴就等着她开张。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欢欢父亲有不少好友发力，她的家人改名换姓，偷偷藏下来了几个。 原先送回家的珠宝首饰，存下来赎身的金子银票，全都花光了。 在外城，一日没钱，就是一日肚饥。 更别说那血米教，还有内城那些占便宜的穷鬼，整天嚷嚷着打仗。 搞得现在四处紧张，吃穿用度都涨了十几倍的价钱。 所以，有口饭吃就算不错，要不是靠红杏楼施粥，她家人早死在路边，化作枯骨。 眼看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怎么活着都成了难题。 平日嫌弃的三瓜两枣，成了救命的东西，却落不到嘴里，难呐…… “妹子！”一个侍女打扮，脸上长着皱纹的妇人，着急喊道，额头冒着热汗，一路小跑到两人身前。 “你听说了吗？！” “听说？楼里又出了什么事？是断粮了？还是没新衣服了？”欢欢拿出手帕，递了过去。 “两件事，一好一坏，先听那个？”妇人是欢欢大哥的妻子，出事的时候正好在家里探亲，编了个谎，说是跳井自杀了，活了下来。 她猛灌了一口水，不管不顾的开口道：“坏事是李老发话，要把红杏楼卖了，给大家分钱。好事是，楼里出现了一个破金境的天才，往后有着落了！” 发钱为什么是坏事？因为她们守不住这笔钱，还可能成为杀身之祸。 “那可是天才，年龄不大！！”妇人着急撂荒的开口，“这可是能护佑咱们一路平安的天才！” 欢欢和侍女面面相觑，红杏楼的天才怎么会和她们有关。 唯一的可能，只有那个人，难不成……不会吧…… “妹妹，这我就要怪你一句了！你在信里还说过，人家要当你的侍卫，还是对方最亲的人开口！”妇女吐沫星子都快吐到欢欢脸上了。 “是白面脸？！”欢欢瞳孔微缩，身子软在椅子上。 她怎么会那么蠢，把画像都给烧了！！！ 第139章 自信 “对对对！就是那个脸白的像面粉的男人！妹子，这下你可有福气了！ 以你的美貌，稍微露点心思，那个男人能受得了？！ 更别说你还认识那男人的亲人，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能有个小妾的位置！到时候……” 妇人说了一大堆好处，然后又开口：“妹子，这世道你也知道，要是没男人，光靠咱们自己算的了什么！听姐姐一句劝！” “这——我——”贴身侍女吓得僵着脖子，几乎哭出来：“主子，您——咱们该怎么办？那白面脸……” 她抹着泪哭道。 “主子。您说，咱们要是把那画像留下来，现在说不定还真能有一招，可现在呢？！ 要不，咱们去试试，总不至于人家关着门不让进吧。” “什么？！！”妇人尖叫道，“糊涂啊！妹子，你从小聪明，怎么在这种事犯了糊涂！赶紧赶紧！你们去赔礼道歉。记得态度好一点，语气软一点，男人都吃这套，唉...要不是我年老色衰，何必……” 妇人立马切割，埋怨道：“这种大人物万万得罪不得，你别忘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还坐着，摆张臭脸给谁看？！” “主子，天冷，咱们挑件漂亮的衣服，保准迷失那个男人。”贴身侍女扯着欢欢的衣袖，想要往房间走。 欢欢甩开衣袖，泪如雨下。 “一个二个的，天天都想找男人，你们怎么不去！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唉，妹子，大家都知道你辛苦，你再牺牲一下嘛。过了这个难关，大家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和从前一样。”妇人软硬皆施道。 “对啊，主子。别的不说，您多久没换新衣服了？又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只要和白面脸搭上线，这些都唾手可得！”侍女鼓着嘴劝道。 原本欢欢觉得希望不大，可在侍女和大姐的吹捧下，膨胀了，觉得自己天生丽质，拿下一个男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就算白面脸是大人物，就算是李老看重的高手。她勾勾手指，对方也为了讨她欢心倾尽所有。 红杏楼待的久了，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不都是一脸猪样，跪倒在石榴裙下。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就不信，白面脸不是男人。 是男人就有弱点，美人计专攻男人的弱点。 欢欢眼睛逐渐亮起来，比正午的太阳还要明亮。不一会，对着镜中美人，微微笑着。 她这么漂亮，身娇体贵，一两肉能卖出十两黄金。哪怕那个消失的李树都为此沉迷，还有什么男人是她征服不了的？ 不过区区一个白面脸而已。 她鼓起胸脯，自信满满，决定给这男人一个机会。 万一对方抓不住，可不要怪她绝情。丹火的面子她都没给，小小白脸算得了什么。 ‘对，就是这样，写封信过去，让他道歉，等看到诚意再给他点好处，男人嘛。’欢欢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 …… 马车停在东风楼门口。 “这里离城主府倒是不远，看见那个亭子了吗？去年，丹火还在的时候，城主府邀请红杏楼，商谈合作的事。记得曾经聊起了天命之子，还有丹火送你的血丹。” 金钗遥遥望去，托着下巴，露出回忆的色彩。 “血丹？怎么了？”白杨疑惑。 金阳差使下人去准备午饭了，沏了一壶茶端了上来。 “你不知道，血丹这种东西，也有残次品和完整的区别。若是吃的残次品，一辈子突破无望，李树就是如此，丹火给你的是完整的。”金钗拿起茶杯，递给白杨。 “原来如此。嗯……仙品茶？”白杨慢慢品尝，“天命之子的事怎么说？” “对，金阳打听到，你最喜欢喝这个。现在想起来，估计那个时候丹火的妻子就怀孕了，害怕朝廷追责，所以有此一问吧。” 她调查的清楚，丹家出生的孩子不同凡响，偏偏是白杨的徒弟，也许这就是对方不惜代价，也要救丹火一家的原因。 当然，光凭情报也不完全正确。对方不仅有恩必偿，也有仇必报，另一面只是听说，却从没见过。 “李老的话，你怎么看？我感觉时局不妙，准备跟着走。”白杨好奇的开口，拿起糕点，往嘴里送。 糕点外表酥脆，内里软糯香甜，绝对的大厨手艺，价值不菲。 “还有什么好说。”金钗叹气，“一起吧，我和金阳两个弱女子就靠你这个大丈夫照顾了。” “这么舍得？红杏楼呢？”白杨喝了口茶，不解的问。 “红杏楼没了就没了呗，拿点钱，换个地方过逍遥日子也不错。任务失败，惩罚很重，我看我是回不去合欢宗了。 要不你大发慈悲，把我们两个也收了，反正你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孩，再多两个又怎么样。”金钗忽然笑道。 “……”白杨沉默。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金钗娇嗔道，“准备好收礼了吗？明天是你的庆宴，像你这样新突破的三指境，他们送来的礼物份量可不轻，有的是人想把女儿送给你。” “李老去忙这件事了？”白杨苦笑，“都要走了，谁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估计他们不会送什么值钱的东西。” 说起来，他见识过的高手也没几个，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大开眼界。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沉默下来，回了红杏楼。 白杨下马车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街上有个熟悉的人影。 冰天雪地，寒风呼啸之中。 父亲的朋友王叔叔——王小明在一个房屋墙根摆摊，旁边有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字符，有‘算命’，‘写信’，‘算账’…… 一张从哪捡破旧的书桌，一副上了年纪和他同样颓废的文房四宝，街上往来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停下。 朝廷已经数年没有开考，想要功名利禄的文学之士，大多都是他这般下场。 黑色的发须已经发白，手不离卷的经书也没了下落，只剩下一副空谈的肚子。 第140章 危险 王小明蜷着身子，手臂在宽大的衣袖中交叉，时不时吐出两口白气，大声叫嚷，招揽客人。 白杨叹了口气，走上前，坐在又破又烂的凳子上。 看到有客人来了。王小明连忙拿起纸笔，正要开口询问，却一下愣住。 白杨解下荷包，想了想，从怀里又取出两张地契，放在桌子上。 默不作声的走了。再怎么说，王叔曾经帮助过他，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再说，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些俗物又不能咽下肚子，送给父亲的朋友，万一家人回来还有个念想。 两三步，白杨进了自家院子，立马停下脚步，目光凌厉。 白家一切如常，白云和程梅正在商量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 白杨刚收到消息，就拜托方艳前来告知。这时候，两个女孩已经收拾好大半行李。 “小妹，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白杨眯着眼问道。 “哥，你回来啦！这是你的信。一共两份，都是今天刚收到的。哥，你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白云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白杨接过信封，立马拆开。 第一份信，是一个叫做冷月仙子的女人寄来的，让他道歉？ 什么神经病？ 扔了。 第二份是让他隐隐感觉到不对的源头，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但白杨能听到，信上说的时间和地址。 这是玄鸟功留下的痕迹！ 次日。 天还未亮，白杨偷偷起了床，带着武器，穿了一身黑衣，眼里爆满血丝。 呼…… 一道黑影停下，喘出一口白气。 信上说的时间和地址就在眼前，一个钓鱼老叟在湖边甩下鱼竿，一言不发。 老叟头顶着一个草帽，满脸鱼鳞状的皱纹，没有外溢一丝气血，可见对力量的掌控十分精细。 “老人家？”白杨忽然出声。 老叟连忙竖了一根手指，嘘了一下，看着湖面，抓紧了手里的鱼竿。 白杨凶光毕露，从脚下踢飞黄泥，哗啦一声，全部落进湖里，把鱼都赶走。 把信送到白家，还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在说我知道你的底细？你不过来我就杀了你全家！这么明晃晃的威胁，他绝不可能视而不见。 这样看来，他贸然显露三指境的实力，不一定全是好事。 双方面面相觑，泛起涟漪的湖面也逐渐恢复平静。 一会儿，老叟叹息一声，钓鱼的兴趣全无。 这鱼儿当真警惕。 老叟收拾渔具，站了起来，扯出一个冷笑。 此时，若是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对方的脸不是他自己的！ 又是人皮面具！ “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老人家这么失礼，是因为三指境的实力让你狂妄自大了吗？这可不好，不好...”老叟摇头，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孩子的童音。 他佝偻着身子，矮了白杨一头，无论行为还是动作，都像是老人家，除了这诡异的声线。 不过一般人完全做不到把气血收敛的无声无息，尤其是在白杨眼皮底下做到。 气血...完全消失了。 白杨气血汹涌，身体发出如浪潮拍岸的响声，并且还在偷偷运转玄功，呼朋唤友，不给老家伙一个厉害瞧瞧，真当他没脾气？ 不过……这怎么可能？ 玄功发出的响声完全消失了！ “老家伙，别藏头露尾跟老鼠一样。”他强行镇定下来，“有事就说，有屁快放，我没空和你猜哑谜。” “你看，我就说你心急。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重。孤鹰山一事，可真让人大开眼界。”老叟微笑道。 “什么？”白杨转着眼珠，在孤鹰山上，他做的事多了去了。 谁知道是哪一件招惹了这个老家伙，完全想不出来。 “嗯……那我给你点提示。仇血海，火鸟，还有血米教的那对夫妻，我想你武道进展如此之快，还不至于一转眼就忘了他们吧？” …… 红杏楼。 四处张灯结彩，众人喜笑颜开，使得花柳街多了几分生气。 高大的马车在大道两旁停下，李老穿着红色带着金线的袈裟，遥遥望去，金光灿烂，如同佛像。 红杏楼难得歇业一天，各种吃食从顶楼摆到街面上，来者皆是客，谁都能免费吃。 无论妓女还是龟公，都笑容灿烂，对来客夹道相迎。 李寒剑依旧坐在上一次大寿的红木椅子上，金钗和金阳守在旁边，一言不发。 黑乌鸦和小管事在楼里楼外维持秩序，忙的满头是汗。 “盐帮赠精盐千斤，入顶楼！” 念礼的管事一边说着客人的身份，一边分配位置，要知道习武之人最看重脸面，位置错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南海赠大肉（血兽肉）千斤，入顶楼！” “黑山帮赠珠宝百件，入顶楼！” 为了这个盛事，各门各派都拿出家底，想要交好新突破的三指境天才。 就连消失已久的南海，还有刚刚崛起的黑山帮，不惜花费大价钱，准备在天明城扬名，顺便展现实力。 “家叔王小明赠文房四宝一套，入大堂！” “西楼贾正义赠银票万两，入顶楼！” “好友西门铁剑赠好剑数十，入顶楼！” “力帮赠武功秘籍三卷，美人数十，入顶楼！” 念礼的声音忽然小了些，不过李寒剑还是能听到，原来心平气和的眼色悄然发生变化。 金刚亦有怒相。如果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发难，他不介意手上多添几条人命。 尤其是力帮，搬到了内城，和义盟一个鼻孔出气，这两年实力更上一层楼。 隐隐成了内城第三大势力，不可小觑。 力帮吴长老年少成才，云游而归，还带回来数个成名已久的徒弟，其中还有两个三指境，玉剑双侠，一时间风头无二，所以力帮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不过就算如此，哪怕吴长老他亲自来，想要闹事，那也得掂掂分量。 红杏楼李寒剑的名号不是喊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 不过还好，对方明显没有闹事的打算，派来的人十分奇怪…… 虽然不知道力帮作何打算，但还是小心为上。 李寒剑瞥了一眼旁边的两女，微微摇头。 第141章 客已至主未到 自从金钗当了楼主，行事雷厉风行。那次和力帮对上，死了弟子金源，因此大开杀戒。虽然一时痛快，却未斩草除根，留下祸患。 这让李寒剑不满。 要不杀，一个也别杀。要杀，不把对方全家杀干净，那就是心慈手软！ 这金钗，就是太软！ 从早上，客人不停的来，将近中午才堪堪停下。 有只身前来的，有各门各派的，也有内城的贵族……比李寒剑上次大寿还要热闹一些。 其中练武的不在少数。 在顶楼的坐着的，全都有武功傍身，无疑证明了这世道还是拳头说话最管用。 当然，拳头最大的在主位坐着。 李寒剑数了一下来客，五湖四海到齐了，都说他们损失了一半实力，还有几家破门，现在看来无疑是谣传。 也对，能闹腾这么久的前朝余孽，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小的风波轻易翻了船。 还有一些新成立的势力，观其样貌，听其声音，都是从别处来的，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这些无关紧要，需要注意的是力帮和他身后的那群人。果不其然，势力一大，狗腿子就多。 不过力帮竟然把他们的帮主江大力派出来了，蹊跷得很，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江大力可谓是从危局中力挽狂澜，在金钗手里保全家业。现在一看，果然不同凡响，年纪尚幼，个头却有八尺之高，血气强悍，肌肉虬结。 他座位后方有两个狗腿子，哥哥洪海，弟弟洪河，都是洪家子弟，被送到力帮习武。 换句话说，这些人是以江大力为中心，是将来力帮新一代的权力中心。 还没到中午，各个位置三三两两的聊起了天，交换消息。 “大力兄，以你之见，这红杏楼什么时候完蛋？”洪海嘴角翘起，一张嘴满脸肥肉就开始颤抖，像是石头砸进水面泛起的波澜。 他把目光投向主位，感受众人身体的气血，觉得这红杏楼好像没什么实力。害他提心吊胆这么久，真是可恶。 “一个看不出深浅，另一个顶多三指境。就这两人能支起红杏楼？还能和城主府合作，不可思议！”洪海撇着嘴不满道。 实力就是财富的来源，但是财富也需要实力的运作。有些人虽然实力不济，但是能偷偷摸摸摄取大量财富，也不奇怪。 但红杏楼吃的太多了，掌握了不是他这个势力该有的财富。特别是在三指境高手断档之后，这种特点尤为突出。 现在就是招人恨了。 故此，洪海眼红了。 “等……等到老家伙死了，他一天不死，红杏楼就能屹立一天，别动歪心思，听见了没！”江大力微声喝道。 他并没有故意收敛声音，因此很多人都听见了，快速的扫了他一眼，心中都是一凉，这小子，只要不死，必成大器。 “哥，你就听帮主的话，这么久了，你还能不清楚大力哥的眼光有多毒。”洪河对着两人开口，“就是不知道那个新突破的白杨怎么样，要是实力太弱……” “嘿嘿。”三人齐齐一笑。 太阳走到中间，说好的宴席还没上菜，一些人已经有些不满了。 不就是一个三指境，敢摆这么大的谱？！ 李寒剑听着金阳从白杨家得到的消息，面色平静，白杨妹妹和徒弟都说，一大早就看不到白杨了，倒是奇怪。 “他不是失约的人，难不成是哪家出手了？”李寒剑眯着眼睛，扫着大厅众人的面孔。 会是谁？在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出手，能让三指境实力白杨都脱不开身？是红杏楼的敌人？还是他在外面惹得是非？ 眼看楼下已经上了菜，按正常时间开饭，而楼上却还是呆呆坐着。 顶楼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响，嘈杂声不断，这谁能忍？交了最多的份子，人见不到就算了，饭吃也不上。 身为天明城二十年来首次突破的三指境，搞了这么大排场，红杏楼出动了所有人手，在短时间内通知到所有势力，还收了这么多礼，却连跟毛都见不到。 这...谁心里能没有怨气。 “人也没来，菜也不上，这白杨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看那，李老就是老糊涂了，撑不了几天！” “你们说，这人还会不会露脸，我觉得不会，他早就把脸丢干净了！” “红杏楼啊红杏楼，一百多年了，想不到毁在这种人手里，可叹！” “真是笑话！” 几个外地的势力毫不掩饰的叫嚷道，声音传遍大厅。 一时间，议论声嘈杂，就算李寒剑再厉害也不能堵不住众人的嘴。 “李老，这，要不先上菜吧。”金钗挥挥手，让侍女靠近，低声吩咐几句，怎么说也不能让众人饿了肚子，那才是真丢人。 没一会，白云和程梅结伴而来，两张小脸紧促不安。和李老，金钗坐在一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老，虽然不知白杨兄弟去了何处，但眼下英姿才俊如此之多，若是拿些奖品，稍微补偿一下，我相信众人也没有意见。”城主府的赵成眉头一蹙，计上心来。 在这个关口，众说纷纭，给些补偿最合适不过。他这人其他都不喜欢，就喜欢白嫖来的东西。 “好啊，以实力定高低。”李寒剑吩咐侍女从屋中取出一块黑乎乎的石头，放在中间。 “天石，只此一份，给最后的赢家。” 天石，即是从天上落下来的石头，极为罕见。以此石铸成的兵器锋利无比，吹毛断发，杀人不见血。 众人眼前一亮，都知道老家伙好东西不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个。 顿时，有阵法师的当场布下阵法，使得顶楼能抗住三指境数击而不损。 赵成本就站了起来，此时一个闪身，落到阵法中央。 他浑身气血涌动，兴奋的开口道：“城主府赵成，相信在场有人认识我，知道我的实力，实力不足者不要上前自取其辱，这天石，我要定了！” “呵，就凭你？来，咱们过过招。” 盐帮的座位上站起一女，不屑的走到阵法中间。 “盐帮红二娘，二指境圆满，一会儿你输了，可别回家哭哭啼啼的像个女人！” 第142章 武斗 盐帮，其势力在外城能排前三，专做些朝廷禁止的交易，可谓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一群人。 毕竟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人肯掉脑袋。 “红妹子，怎么还不找个男人嫁了？”赵成嬉笑道，城主府是官，盐帮是贼，两方积怨已久。 “你倒是找了个好男人！”红二娘立马呛道，从背后抽出双刀，咣当一声，冲了上去，动作像蝴蝶般灵活。 虽然看起来轻飘飘的，但是一旦挨了一下，就知道割肉有多疼了。 赵成在城主府好生供养，有名师相教，自然不好对付，心里暗骂一声，手上动作麻利，抽出腰间长鞭噼啪一声挥了过去。 鞭影和双刀交映。 双方使出全力，明显想致对方以死地，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 湖边。 白杨眯着眼，瞄准老叟手里的鱼竿。 “前朝余孽，有你一份吧？” 听到老叟所言，他立马想到三件事之间的共同点，这些人都在拼命隐藏身份。 他去过血米教，去过孤鹰山，还陪黑白长老去了南海的客栈。无论这些人怎么想，做的事情毋庸置疑都是反抗朝廷。 而只有前朝余孽，实力强大，会隐藏身份，还会举起反抗的大旗。 之前天明城十万大军都没有剿灭孤鹰门，反倒让对方发展出五湖四海，还建了血米教，看样子近些年过的不错。 不过他满脑问号，对方复兴大业再伟大，和他有毛线关系？ “三指境只是武道之始，天明城之大，能当你师父的已经不足半个。 你知武道艰险，但后面的路，仅凭你自己又怎么向前？”老叟摸着花白胡须，开口道，“何况这局势错综复杂，区区红杏楼怎能护你家人安全？ 但我们可以。只要你来，我保证全力培养你，保你无后顾之忧。当然，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废话说完了？没想到啊，你真的让我很失望...看来我之前猜错了很多东西，饶你一条命，滚！”白杨连眼睛都不抬，哼着鼻子不屑道。 他没想到的是，从前朝余孽嘴里没听到他家人的消息。 “年轻人，不要以为有点天赋就这么傲慢。”老叟面色发冷，“算了，无论死还是活，我们都有法子用。做一个听话的活尸也不错。” 话音还未落地，他身形一闪，瞬息而至，停在白杨背后。 嗖！ 他手一甩，鱼竿上的银线像是无形的细绳，在空中转了几圈。 是要把白杨当作大鱼绑回家了。 白杨瞬间拔出长枪，在半空中搅着，让鱼线缠在枪杆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他隐隐感觉到不对。 鱼钩呢？去哪了？ 老叟嗤笑一声，抖动着鱼竿。鱼钩像是活物，一口咬碎白杨的衣服，锋利的尖刺几乎碰到他的皮肤，银线还死死拽着他的武器。 “小子，跪下，我留你全尸。”老叟拉着鱼竿，脸上的人皮面具抖动着，大笑出声。 他的性命危在旦夕！ 嗤啦！ 白杨沉默不语，从铁枪中间一掰，拿着半截没有枪尖的铁棒猛然冲上前，全力一挥。 嘶啦一声，他身上留下许多条银线挂过的细密的血印。 嘭！ 一棒子下去，老叟头破血流身倒地，皮开颈折脑浆倾。 “就这实战经验...来送死的？”虽然不知道老叟有什么奇思妙想，不过区区三指境，整天做阴沟里的老鼠，连生死搏斗的经验都没有，怎么敢招惹他的？ 虽然武器奇妙，初见肯定会吃个大亏，但也就仅仅而已了。他其实立马就判断出来了。 逃，一定是他死！ 打，一定是老叟死！ 那还有什么好说。 对方把野兽全部驱赶走，就是为了不让他的玄功发挥作用，这么看来，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那就更不能让老叟轻易的逃脱。 所以宁愿付出代价，也要立马杀了对方。他来的时候，用玄功试探过，附近一个野兽都没有，他不能用，对方也没法用。 半斤八两而已。就算有埋伏，也逃得掉。 说起来，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看见的第一个前朝余孽。 可惜，只有一面之缘。 “真当我没脾气？呵...我可不会留你全尸。”白杨手段利落，立马把老叟分尸，扔进河里。 因为血米教有复活死人的手段，所以他每次杀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对方会复活。 一会儿功夫，老叟只留下一个头，他想了想，装进随身的包裹。 今天本是他开心的日子，误了事，就拿这个冲冲喜吧。 反正都要走了，大不了最后几天不出门了，看谁敢来。 …… 红杏楼顶楼。 呲。 刀光落空，赵成和红二娘不分胜负。 虽说双方有仇有怨，但还没到真正见生死的地步。所以看着险象环生，实际并无大碍。 一些眼尖的人已经看出来了，开始不满的吵闹。 噼啪一声，鞭子再次缠上双刀，两人已经打出默契，都知道手里轻重。 “看着天石，老子眼馋的很，看来这次要恃强凌弱了！” 突然站起来一汉子，浑身肌肉颤抖。 汉子身高七尺，模样平凡，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都不到的人。 他穿着黑色劲装，像是夜行衣。好好一衣服，他一穿，像是那种专门干不三不四勾当的人。 “老子没门没派，人称金老五，叫我老五就好。” 他连武器都不用，一身气血涌出。 红二娘和赵成身子一重，眼里流露出惊讶的色彩。 这人竟是三指境！ 金老五大手一抓，和双刀碰撞出铁器交鸣的响声，再一捏，那双刀都缺了口。 来不及顾及颜面，对方实力高强，还搅扰两人的比试，哪来的道理。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变招，都往汉子身上招呼。 金老五哈哈一笑，伸出手来，一转，拽住长鞭，把赵成一扔。脚又一抬，把红二娘踢飞出去。 只用了两招，两人就吐着血倒下。 “无耻！”赵成和红二娘怒骂道。 金老五耸着肩膀，没有实力叫什么？反正他一个外来户，拿完东西就跑路，谁能认识他。 他连礼都没送，是偷偷溜上来的。 本来想要大吃大喝一顿，结果到现在还空着肚子，吃了一肚子气，结果这两个小家伙还敢演戏，真是过分！ 第143章 称雄 “两个大姑娘，还是回去等着嫁人吧。”金老五掏着耳朵，不屑的开口。 他从千里迢迢的远方途径这天明城，不过想蹭一顿好酒好饭，想和几个姑娘共度良宵而已。 结果呢？好酒好饭连个影子都没。还搬弄出唬人的把戏，当这是戏台啊？ 戏还唱的这么烂，一看就知道是娇生惯养的小娃娃，不知世事险恶。 前两天，他去一座山头弄点吃的，结果吓了一大跳，大冬天的，漫山遍野的野兽。 尤其是那几个粗喉咙，指挥着野兽穷追不舍，看见他就要飞上来咬，要不是他跑得快，连命都留在那了。 “啊！！”赵成脸憋得通红，红二娘知道内情，嘲讽一下也就算了。这人明显不是天明城的，一个外人也敢如此放肆！ “别叫，真吵。”李老身边，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正是金钗。 赵成再怎么说也是天明城的人，在这个时候，大家一致对外，总不能让一个外人撒泼吧。 而且这还是红杏楼的地盘，她义不容辞。 金老五摸着下巴，淫笑道：“嗨，你真他娘的漂亮！我赢了，你跟我走，咱俩浪迹天涯去！” “痴人说梦！”金钗猛地抽出长剑，一对凤眸含着怒意，同为三指境，她怎么也不会差对方太多。 大厅众人立马打起精神，三指境的比试，太久没见过了，幸好今天来了，能一饱眼福。 金钗刚走到阵法中间，甩了个剑花，姿态妙曼，很快就感觉不对。 金老五压根没想要和她比试，只是趁着机会偷摸几下，蹭蹭衣服，闻闻香气，甚至还在她的剑上舔了一下。 下流痞子！ 恶心至极！ “对，姑娘，腰要用力！”金老五淫言秽语不断，扰乱对方的心神，动作越发下流。 三指境本就在少数，红杏楼也没几个，他这种奇葩真是绝世罕见。 还没等他继续占更多便宜，金钗把剑一扔，莲步一转，显然是被恶心到家了，放弃了比试。 “哎？姑娘，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吗？咱们什么时候成亲？……”他捡起长剑，笑嘻嘻的开口。 咯咯。 金钗捏着粉拳，眼睛狠狠的看过去，恨不得用目光瞪死人。 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 “盐帮，红亮。”盐帮的副帮主开口道。 本来他只是陪小辈过来走一遭，却没想到遇见这种事，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外人，来红杏楼砸场子。 要知道，当年李老对他可是关爱有加，可现在出了这种事。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不能不管，要不然，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绝对少不了。 红亮走到红二娘身前。 他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女儿嘴角的血，目光冰冷。转身对上金老五。 大厅众人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声浪，现在不单单是红杏楼的事，更是天明城的事。这要是败了，天明城不得被人踩在脚下，一辈子抬不起头。 红亮明显明白，所以刚上场，浑身的气血就全力运转 他是三指境，实力够强，不是女人，不用忌讳对方的肮脏手段。 “一个一个来，天明城倒是有君子之风啊！”金老五嘲笑道。 两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不过数秒，就交手七八个回合。 噗！ 红亮蓦然吐出一口血，脸上显出一个巴掌印，脚下地板崩裂碎开，露出楼层正下方人们惊慌失措的眼神。 金老五竟然能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他一下子头晕眼花，鼻青脸肿。知天命的年纪，气血已经有些衰败了，所以被对手压了一筹。 金老五绝对不是无门无派！光凭这几手，足以证明他吃的血丹已是圆满之数，这种人怎么会手段如此卑劣？！ 而且他速度惊人，反应灵敏。 很多时候，红亮刚刚出了一招，对手就能出两招，甚至三招。再打下去，无疑是自取其辱。 他果断认输，金老五一副扫兴的样子！ 他抓起红二娘，拿起赵成的鞭子在她身上随便捆了一下。 “人，我要了！天石，我也要了！” “放肆！那是我女儿！！”红亮气冲冲的挡在他身前，脸色苍白如雪。 “哼！刚好让我教教你女儿什么叫道理！”金老五呸了一声，吐在红二娘脸上。 “我的女儿，我自己会教！放开她！”红亮吼道。 “哈哈哈...瞧你这样子，怎么？上床的事你也教的了？”金老五一脚踢在红二娘屁股上，“我看不像啊！放心，玩不死，要不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叫几声爷爷，我就放了她！” “你说什么！！”红亮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阴晴不定。 “怎么？你还想和我动手？我告诉你，刚才我有九种方法打死你！九种！想想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吧！哼！”金老五一手提起人，一手拿着天石，准备离开。 “我要和你生死斗！！” “生死斗~哎呦，我好害怕，小美人，看来你爹今天非死不可了！”金老五伸出手一拍，手里香香软软，不屑的开口。 大厅，红木椅子上，李寒剑默不作声，微微提起一口气，满脸金光，这是动了真怒的预兆。 虽然不知道金老五从哪来，但敢在这地方闹事，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老虎不发威，真的会被人当作病猫的。 不过看金老五的样子，平时也没少得罪人，一身横练的功夫这么硬，肯定吃过不少苦。 武功之中，横练最难，最需要天分，最需要耐心。 大厅众人突然安静下来。 力帮的江大力有些庆幸，昨天金老五和一个老家伙进屋抢了他们的饭吃，他们敢怒不敢言，现在看来，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谁能想到，一个吐口水抢饭吃的，能是三指境高手。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皮，没有风骨的强者？ “老大，你的眼光真好，这红杏楼可倒了老鼻子霉了，幸好昨天咱们没动手。”洪河庆幸道。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是两个乞丐，当时要是出手了，那后果……”洪海一阵后怕。 “口风紧点，记住，这消息不是我们透露出去的。”江大力警告道。 第144章 称霸 再说回金老五，此时，他一个人，面对十几个女人和男人，舌战群儒，丝毫不落下风。 一时间，大厅只剩下互相问候爹娘父母，儿女子孙的喊声。 金老五使出全力对喷，偶尔有上台挑战的，也一脚踹飞，连气都不喘。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个老者偷偷把自己的，旁边人的饭菜，全部用脏手抓着咽下肚子，观赏这一出好戏。 “我告诉你，白师兄一个屁都能放死你！！”来贺礼的西门铁剑叫骂道。 “说得对！白师兄伸出一根手指也能压死你！” “还想要美人，这天下的美女都是我们白师兄的！” “……” 金老五沉默了一下，伸出指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一个刚突破的三指境！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小东西！就给你们这么大勇气！真是勇气可嘉！ 还天下的美女，哈哈哈……就你们这小地方，哈哈哈…… 要不你们一起上吧，天明城有多少人？我都接了。老子要是眨个眼，就算老子输！ 一个脚趾大的城池，放起屁倒是一套套的！来！不来的都是我金老五的儿子！孙子！孙女！！！” 呼。 大厅火光猛地闪烁，一个铜人显出身影，李寒剑身上金光大作。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毁尸灭迹，杀人就要彻底！ “吆！打了孙子来了爷爷，难道你以为金老五就没有爷爷吗？” 在角落吃饭的老者抹了把嘴，突然，声音在大厅响起。 他穿着乞丐衣服，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完全看不出高手的风范。 说完话之后，他甚至还在继续啃着鸡腿，嘴角流油。不过，两道黑影已经在暗中悄悄交了手，一触即退，都觉得对方不好惹。 噔噔。 还没听见声音，远远的有一个圆球滚进大厅。 “看来今天他的爷爷要没这个孙子咯，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跟着圆球进来的男人，不过两三步就走到金老五的眼前。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比雪还要白三分的面孔，接着是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线和破破烂烂的衣服。 白杨伸了个懒腰，长吸一口气。 哈…… 随着白气吐出，他身体全部的气血喷涌而出，像是瀑布从天而降，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 “弟子白杨。”他先向李老行了个礼，自言自语道。 “送三指境人头一枚，入顶层！” 气血的压制让三指境以下的人完全直不起身，更别提说什么污言秽语了。 就连红杏楼的管事，也情不自禁俯下身来，沉默不语。 特别是离的近那群人，感觉心底有一股寒意，身上鸡皮疙瘩不断，冷颤不止。 手境的强者极难见到一面，所以三指境就是众人能接触到的顶层高手，现在一见，果然不同，有了新的切身体验。 但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恐怖之处，白杨一身气血淬炼的如此强悍，吃的血丹肯定圆满了，他一个穷小子哪来的本钱！？ 随手解开鞭子的活结，把不知名的女人推到那个流泪的男人面前。白杨看着金老五，横练功夫？倒是少见。 “我觉得一枚三指境的人头少了，你觉得呢？” 金老五咕噜了一下喉咙，他竟然感受到害怕的情绪了。这怎么可能？区区一个小城，一个小白脸而已。怎么会比师父给的压力还大？ 他抖了下身体，觉得自己完全被看破，没有一丝一毫的秘密可言。 但，就凭你也配直视我！ “我觉得...我觉得...少了！确实少了！要是再加上你的人头，才是份大礼！你说，你说...” “是你对！！！还是我对！！？” 电光火石之间，他释放了自己身体的全部力量，双拳一碰，发出钢铁交鸣声。 又是砰砰两次对撞，声浪尖锐，几乎刺破了近旁人的耳朵，更是一下把阵法化作乌有，他伸出手指，带着劲风的一巴掌扇过。 “实力说话！看！降龙掌！！” 一声龙吟隐约响起，接着是铁链的轰鸣声，最后，人们才听到和风声混在一起的可怕掌声。 金老五本就是三指境圆满，只差一步就迈入更高的境界，现在感觉机会好像来了。 心头的恶气几乎化成龙，吞云吐雾，在龙的外面是一张比山还高，直刺云霄的五指山。 他气血不停的运转，只听啪叽一声。 龙被降服了... 他...他成了！降龙掌几乎把龙死死压住，使它再也不能翻身！！ 原来所有的一切如此简单！！ 他，他再也不用踏遍千山万水，去追求…… 嗷~嗷~ 一声龙吟喜悦的叫声。 没由来的，金老五看着掌心，那条龙呢？ 他感到一阵恶心，耳朵里传来阵阵龙吟。 “龙...龙呢！！？” 他四处环望，掌心空无一物。 他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嘴角流出的血和剧烈的痛苦让他清醒过来。 那条龙在他耳朵不停吼叫着，似乎在庆幸劫后余生。 而对面的白杨只是微微张开嘴，侧过身，躲过他这一掌而已。 “我...我！！？” 嗷！！！ 微不可闻，又震耳欲聋的龙吟声在金老五耳边响起，颇有势不可摧的风采。 噗！ 金老五吐出一口黑血，红杏楼顶层被他一巴掌扇没了，毫无遮拦，所有人都在灿烂的阳光下沐浴着。 他身体好像有东西在钻来钻去，显现出龙头的样子。一时间，筋骨错乱，气血萎靡，黑血不停的从嘴角滴落。 他抓住的那条龙，又变得生龙活虎，肆无忌惮...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不可能是错觉！！！ “你怎么了？身体不好？要不要去看看医师？” 白杨笑道。 他捡起人头，吹了口气，看着一半破碎的地板，微微叹息。 李寒剑目光锐利，境界高超，自然看清刚才发生的一切，对着那乞丐老者，他挑衅的笑了笑。 刚站起身，他身上金光一消，无尽的疲惫涌上脑海。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皮像是千斤重，死命的合上。 金钗、金阳、白云、程梅四女支撑着他，默默退场。 金老五咳出血，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蛇穿过一样。完全不明白，对手白杨究竟做了什么，能把他心头恶气化成的龙，从五指山下救出。 第145章 请指教 金老五望着大厅里的众人，完全不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人能干扰别人的功法，还能强行打断，难道是对面的小白脸？ 这怎么可能？ 乞丐老者连鸡腿都来不及放下，轻轻一跳，落到金老五胸膛，给他嘴里塞了一个大鸡腿，俯下身，听着徒弟的心跳声。 心跳强劲有力，气血有些起伏。受伤不重，他也疑惑了，似乎刚才听到的龙吟微不可闻，难道是错觉？ 从三指境再往上，每一步都遥不可及，难如登天，失败也算正常。 他皱着眉头又把了脉，徒弟好像只是突破失败了，没什么大碍。 这一下，连混饭吃的想法都没了，两人走出红杏楼，一会儿，身影消失不见。 小辈的争斗，他管不着，打输了就回家哭哭啼啼的，可不是他们这一脉的作风。 白杨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人离开，去后门看了一下李老，这才回到已经支离破碎的顶楼。 众人已经转移了位置，在练武场重开了宴席，他走下楼抱拳施礼道。 “小辈白杨，先向大家致歉。因有贼人偷袭，耽误了行程，来的晚了。”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我听说有人想要这天石，认为打得过我的，尽管上前。” 声音在大厅落下。 每一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但从金老五的遭遇中，所有人都清楚，这白杨，分明是个索命无常。 一言不合，就取人头颅。刚回来，不知用什么手段，一招就把麻烦的金老五搞得半死不活。 如此凶神恶煞，却长着一张白面小脸。 明明能靠卖身当饭吃，非要拿实力抢饭吃。众人小声交谈，心里有些怕了。白杨还年轻，未来不可限量。 现在就能在三指境横行霸道，要是更强会怎么样？ 虽然对方的气血已经收回体内，但刚才的景象始终刻在众人脑海，数年无法忘却。 天明城，怕是要出一个传奇人物了。 江大力愣着神，食不下咽，呼的一声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脸上纠结。 别人不知道，可白杨的声音瞒不过他的耳朵。那是声刺耳的声波，轻描淡写的把金老五击败。 那究竟是什么功法？是什么能力？从未听说！ 他从吴长老那知道很多秘闻。清楚明白，金老五在三指境中算是横行霸道，但是他输了。但身为力帮帮主，他知道，不能怕，一旦怕了，这辈子都没了。 武者一往向前，方证大道。 他不过十二，未来的路还很长，三指境也只是其中一处歇脚点而已。 如果心中埋下恐惧的种子，那么，三指境将成为毕生的终点，惶惶不可终日。 输了还有赢的机会，怕了就没有成功的机会。所以，无论再惨，他也要站起身，直面恐惧。 这一次，不能躲。哪怕二指境和三指境天差地别，哪怕身处敌营之中，又有何妨？ 难道世上就没有二指境成功赢下三指境的事吗？难道那种事只会发生一次？不会发生在他江大力的身上？ 他镇静下来，走到练武场中间。 “力帮帮主江大力，前来领教。” “力帮洪海、洪河，前来领教。” 江大力没有开口，但两个兄弟对视一眼，齐齐向前，今日，便舍命陪君子。 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若今日不死，必义结金兰，生死相托。 “你们运气很好，一起来吧，留你们一命。” 白杨脱掉衣服，裸着上半身，显出细细的血线。 他拿起武器，叹了一声，丢到一旁。 对于力帮，他的态度很简单。找事就杀，不找事就当不存在。来者皆是客，做皮肉生意的青楼，没有挑选客人的权利。 眼前这三人，明显衣着富贵，不像是会拖欠嫖资的人。 所以，就留个内伤吧。 白杨扫过三人。对方的气血隐隐勾连在一起，看样子是学过一些合击之术，有趣。 洪海性急，忍受不了寂寞，当即冲上来，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威，想将他拦腰折断。 唰！ 白杨看都不看，正面迎了上去，气血流通到手腕，伸手一抓。 熟悉的一幕再现，洪海的大刀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又一脚踢到胸膛，洪海双手交叉还没来得及抵挡。就嗤啦一声磨出一路火花，气力耗光，腿脚发软，用半截大刀撑着身子。 他不甘心，扔掉大刀，才发现胸前有个黑色鞋印，深入骨髓，砰的倒下。 弟弟洪河一看，立马眼珠发红。 他用的刀细了一些，介于大刀和小刀中间，十分奇特，又厚了三分，内有机关。所用招式大开大合，又有三分狠辣。 气血隐隐比他哥哥要雄厚一些。 白杨一看这武器，就知道不简单。 所以浑身气血直接汹涌而出，以势压人，抢先动手。 “太慢。” 洪河感觉空气都粘稠起来，刚想用武器的机关取胜，想法还没落到手里。 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动作慢如蜗牛，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对着脸冲来。 他感觉到身体像是开了酱油铺子，又酸又咸又辣，一下子晕了过去。 “你在等什么？”白杨好奇的看着江大力。 洪家兄弟虽然血气雄厚，但只是徒有其表。别说李树，就连赵成都比不上。太虚了，一看就是血兽肉养大，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斗。 换做其他人，不可能连三指境的气血压制都突破不了，在这丢人现眼。 江大力从腰间抽出长剑，君子藏器于身，动则快如雷霆。他这一招，没别的，就是快。 众人眼前一白，便知道玉剑双侠的弟子不是浪得虚名。 不是剑快，更是人快。江大力手中剑影如幻，抖动之间，化身万千，分不出那一剑是真，那一剑是假。 此时，他人也化作千手观音，带着千万的剑影一同往前刺去。 白杨眼睛都花了，能让他这个境界看不真切，说明对方确实实力不俗，在二指境可谓少有敌手。 天才之名，名副其实。 他想起对方的年纪，暗赞一声。 这么小，还是乖乖躺着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起一根木棍，双手相持，身上恶气显化，一铜人脱壳而出。 “一十八路棍法，第一式。” 第146章 离席 “有去有回。” 白杨轻轻一点，身形未动，铜人凝形。 瞬间，火红色的烛光转变成漆黑的铜皮，一对火眼，一张血唇，露出恶鬼般的笑容。 嗤啦！！ 木棍一戳，炙热的火焰喷涌而出，万千剑影消失殆尽。 江大力呆呆的看着长剑，师父送的武器质量很好，没有问题。只是他单臂脱臼，另一只手乌漆嘛黑，像是被火烤过。 他用脚尖抓着石板，却站不起身。一身气血杂乱无章，顶到喉咙，无端的喷了出去。 “小家伙，还没到你们的时代，再回去练个十年吧。”白杨看着被力帮抬走的三人，轻轻开口。 “继续？” 众人埋头干饭，生怕被他盯上。李老生性和蔼，怎么教出杀气如此之重的弟子。 开场就扔头恐吓，一招败退金老五，三人合围更是不堪一击，这白杨当真恐怖如斯。 众人心中暗叹，他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红杏楼怕是又要崛起了。 白杨扫了一眼众人，在欢呼声中拿起天石。 身为三指境的他，迫切需要一件新武器，可是现在有些晚，来不及打造。 金钗站出来打着圆场，抱拳道：“胜者，红杏楼白杨。献丑了。” 红杏楼响起欢天喜地的掌声，有如此高手，称霸天明城，指日可待。 无论三指境的外来户，还是二指境的天才，就算一时称威，也不过尔尔。 只要白杨出手，胜利唾手可得。 在场的势力各有各的寂静，单单白杨一人，只要不倒下，红杏楼再续百年又何妨？ 李老躺在床上，嘴角翘起，忽然目光有些黯淡。即便如此，在这乱世中，也不过一浮萍而已。 赵成，盐帮父女，三人都是上过场的，自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三人在内城或外城有一席之地，实力不弱，但今天一上场，方知世界究竟有多大。 那金老五，随便就能把他们打趴，结果连白杨的一招都撑不住。 这算什么？ 难道他们都是废材？这么多年苦修只是给人做垫子？难道这就是天才？ 他们完全不理解，三指境之间究竟有多大的鸿沟。 一个完全没有名气的小辈，只是运气好才被李老收为弟子的人，为了救朋友肯使出赦令的义士。他叫白杨，他的大名即将响彻天明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酒足饭饱，众人又开始了比斗。当然，这次禁止白杨和任何三指境参加。 他笑了笑，看着练武场欢声笑语，心情好了许多。 而后，几个熟悉的人，像是方艳、金阳、黑乌鸦也试了下手。 众人在心里摇头，这红杏楼分明外强中干，虽然有几个高手，但二指境的强者少的可怜。 中层已经断了档。和别的势力比起来最多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黑山帮。 不过，有天才在，再怎么说都有希望，有未来。 力帮一退，带走了一波人，宴席恢复正常。 白杨站起身，讲了几句场面话，也不多打扰，缓缓退去。 他注意到，众人看他的眼色分明不对，有羡慕，惊讶，害怕，喜悦…… 白杨一走，徒弟程梅和妹妹白云立马小碎步跟上，在这里压力太大了。 三人没回家，而是出了门，散步消食。 白云的眼睛亮闪闪的，里面只有哥哥的身影，抱着手臂摇晃着。 她读的书多，和程梅交流也不少，知道哥哥现在很厉害，可没想到这么厉害。 难怪那群人口里说的话，从小白云，到白云妹妹，再到白云小姐，变化会这么多，这么快。 白云这才明白。 他们是在讨好自己，因为自己的哥哥真的很厉害，很厉害。 不愧是哥哥！ 她喜笑颜开。 这样一来，哥哥的地位也会和从前不同了，要是…… “哥！” “嗯。” “哥？” “嗯！” “哥……” “嗯？” “啊啊啊...哥——”白云小脸沉着，伸手拉住白杨。 “你想说啥？” “哥...你这么厉害...”白云踮起脚尖，轻轻在白杨脸上亲了一下，“你说，爹娘，大哥，二姐，他们会不会为你骄傲？” 家人... 八哥那里，找个时间，去看一下吧，怎么说也要尝试一下。 “会的。放心，我没忘，我已经找到一条线索了。”白杨回应。 “危不危险？”白云对着哥哥的眼神，认真的问道。她已经失去很多家人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了，哪怕哥哥再强，也不能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嗯...还有一件事。你都这么大了，我嫂子呢？我看金钗姐姐，金阳姐姐都不错，嗯，就委屈方艳姐姐一下，当个小妾吧。” “你屁股又痒了？”他伸出一只手在白云头上胡乱揉着。 “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看，家里就我们两个小女孩，万一你兽性大发，我们怎么办？”白云鼓着嘴不满道。 “你再说，再说我就把你嫁出去！”白杨威胁道。 “还有你，别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时候也给你找个好人家。” “不要！”两女异口同声道，相视一眼，露出庆幸的笑容，“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白云看着哥哥的脸，觉得有些陌生，爹娘还在的时候，整天考虑给他说媒。 白家六口人，其中五个担心白杨会为非作歹。毕竟那一张小白脸随便一放，勾搭良家妇女是手到擒来的事。 原本在村里，就有不少胆大的妇女和女孩扒在窗外偷看他。 甚至还有男的。 简直…… “喜欢我喜欢的那样的。”白杨绕了圈，回应道。 “哥，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白云小脸惨白的问道。 “真要给你找个婆家了！一天天的，看的都是什么书！”白杨生气又无奈的叫道。 不过这样一闹，他离开天明城的悲伤少了许多，面对未知的未来，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慌，他也不例外。 一转眼，他来到红杏楼已经两年了，风风雨雨度过了不少，但总算有能力保全家人了。 等到红杏楼联合的各方势力离开，不知天明城又是怎样一副惨状，起码外城肯定沦落到五湖四海和血米教手中。 他们和内城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到时候，战乱一起，又是生灵涂炭。 第147章 离开 一 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三人回到家，各自忙碌。 与此同时，宴席曲终人散，白杨的大名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天明城。 红杏楼又有了一个天才少年，而且还是战力强悍的三指境，在这关头，成了众人的焦点。 城主府和义盟同时得知了此事。 还有一件事更为关键，刚成立的血盟准备离开城池，这让他们有些接受不能。 本来血盟就已经是一件棘手的东西。因为可以抵御外敌，所以才留了下来，结果出现这种事，毫无疑问，在他们看来这是背叛。 无论李寒剑曾经如何风光，红杏楼如何鼎盛，但现在血盟的一切都成了反贼之物。 哪怕他可能是天明城城主林如雪之下的第二强者，这种事也是不能接受的。 强者也是人，也会死。 血盟聚拢了这么多势力，还不肯听从朝廷或是云间山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在确定了离开的消息后，内城一片哗然，悲叹道，外城的最后一道城墙没了。 至于血盟，赶忙抓紧动作，把最后一点事情处理完毕，踏上去路。 三天后。 组成血盟的二十余家势力，如同蚂蚁搬家，从城门驶出，去往广阔的天地。 人还没离开，黑街中涌出无数的身影，和前来接手外城区的内城势力碰撞在一起，拼个你死我活。 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就是战争。 拥挤的大道上。 天色昏暗，太阳还没出，稍稍有些寒意。 白杨从马车中走出。这一路危险，三人交替，轮番警惕，现在轮到他了。 血盟听着唬人，其实势力并没有多大，其三指境以上不过三人，三指境的高手也不过十，多数是发须皆白的老人家，一身武功，只剩六七。 至于年轻力壮的，仅有金钗，白杨二人而已。 由此可见，外城如今多么落魄... 如此一来，红杏楼只能无奈分成三份，保护其他家弱小的势力。 和白杨一起的，是一位盐帮的三指境，其余皆是二指境。 他们的目的地是北面的一片大山，易守难攻。 血盟管那一片大山叫燕归山。此山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上设下层层机关，离五湖四海和云间山不远不近，山下零散着几个小镇，现在空无一人。 眼下冬去春来，雪化了不少，野兽开始觅食，再加上他们带的粮食种子，熬个几年没有问题。 “白杨师兄，您又出来巡逻啊？难不成会有人偷袭咱们？”白杨身边，有一人骑马并立，是盐帮的红二娘，宴会上曾见过一面。 明明是个女人，却比一些男人还要豪迈，她跟白杨走在一起的原因是，她父亲红亮也在这支队伍之中。 对，就是那个盐帮的三指境。 旁边还有一个眼熟的人，是洪家的洪河。 虽然洪家全力支持力帮，但这种大家族都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所以洪海留在江大力身边，弟弟洪河就跟着血盟远走高飞，另立支脉。当然，他能在白杨身边，家里是花了大价钱的。 不说白杨，就连金钗那边也多了不少俊男美女，都是内城子弟，为家族留个血脉的种子。 “要是偷袭就好了。”白杨瞥了一眼前面的树林，微微摇头。 “偷袭证明对方没有硬吃的实力，要是正面硬碰硬，那才是麻烦。” “那又怎么样？难道您会怕？您那天大发神威的样子真让人难忘。”红二娘脸上慕然出现一朵红霞，当时她以为自己肯定要被羞辱了，连咬舌自尽的想法都有。没想到竟有英雄救美的戏码，心里一波三折，难以忘却。 “就是。血盟都和云间山达成协议了，互通有无，咱们这一路肯定平安无事。”洪河插嘴道。 “什么？！血盟和云间山联合了？你从哪得来的消息？要知道内城一直和云间山不对付，这下惨了！”红二娘悲鸣道，“这下子，内城肯定会出手，别的不说，他们怎么样也不会让云间山如虎添翼。” 白杨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一巴掌扇在坐下的血兽头上，这玩意比马聪明多了，不过智商高了，性欲也变强了。它老盯着旁边的马，不知道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跨物种的恋爱观，还是收敛些好。 白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运转玄功，感受着空气的震动。 不知道这次是义盟出手，还是城主府出手，但这一路肯定不会安生。 无人在意的角落，洪河跑到树林小解，偷偷拿出一只秃毛无水的笔。 在身旁的大树上，划了个叉，然后急忙提起裤子，回到队伍。 明明树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却散发出常人看不到的光芒。 等到一行人走过，化成四五只队伍往前散开，声音逐渐熄了。 又过了一炷香。所有血盟的人影都彻底消失。留下的笔迹才突然显现出色彩，是红色，鲜艳如血。 大树上的叉从透明的无字无迹变成黑色，再化作红色，只用了半个时辰。有人从远方遥遥一看，暗自点头。 毫无疑问，这是气运师的手笔。 而天明城，只有孤鹰山才有气运师，数量稀少。正巧，黑长老正是其中一位。 那天，在孤鹰山，也是黑长老观测到气运不对，才发现有外人入侵。 “李龙虎...白杨...总算找到你了，三次，三次之后我要你的命。” “黑长老，你在嘀咕什么？”义盟盟主永和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一小辈与我交谊匪浅，我有些怀念罢了。”黑长老抓起手臂上的毒物，生生嚼咽下去。 “哼！倒是没想到，你个反贼，还有一天能和我这个官军联手，造化弄人啊。不过区区血盟，真以为逃出城就没事了？带走那么多人手，财富，还和云间山扯上关系，真是自寻死路！”永和手一挥，大军悄然前进。 “是这个理。说好了，这次收获，我们孤鹰山要七成。”黑长老突然开口道，声音有些冰冷，旁边还有野兽嚎叫声。 永和不满的点点头。 “血盟之中，三指境以上也就三个，其中一个是义盟的，一个是孤鹰山的，李寒剑，妄你聪明了一辈子，糊涂了一时！” 这可是战争！ 第148章 离开 二 永和目光微凉，血气和大军勾连在一起。 李寒剑动手太晚，各个小势力早就让云间山、孤鹰门、内城分割完了。 血盟之中，别说三指境以上的人物，就是那些三指境高手，甚至实力更低的，有多少不是他们的人？ 可怜李寒剑被蒙在鼓中，自以为是，想倚老卖老，让三方势力给他一个面子。实在惹人发笑。 为了这一战，义盟高手出动一半，城主府剩下的精兵也抽调了的三分之一，再加上提前埋伏好的棋子，和孤鹰门的助力。 小小血盟，如何能逃出生天？在大军的眼皮底下溜走？ 无论李寒剑什么实力，面对这么多的高手，和气血勾连的大军，只剩下一条路。 死路。 …… 白杨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这血兽不打不行，都蹭到别人母马的屁股后面了。 他偶尔也会巡视一下，和妹妹，徒弟聊天解闷。 这支队伍，他算是老大，所以众人看到他都十分恭敬。 拳头就是道理，三指境的道理在这里够硬。 当然，一群人聚在一起，距离这么近，免不了说些闲话。 有哪位美人最漂亮，有那个男人最帅，还有谁的实力更强。 尤其是外来户金老五，这些天，有人翻出了他的底细，不禁让人瞠目咂舌。 他是从京城金府的次子。金府是二百年前靠功勋活生生打成将军，被皇帝赏赐，抬入八旗的一员。 此人原先是个纨绔子弟，有一天挨了打，觉得生活好没意思，刚好练武有些天赋，就拜了家名师学习武艺。 那天以后，自从金老五丢了脸，在其他门派越发横行霸道，让人苦不堪言。 其他人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不敢动手，只好任凭他胡闹。 别说远在京城的将军府，就是跟他一起的乞丐师父，也是实力不俗，一只手就能把天明城搅得天翻地覆。 师徒两人游山玩水，为祸一方，自得其乐，倒是苦了其他人。 虽然白杨出手了无痕迹，但金老五是什么人，能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一个横练高手，其天资、毅力可想而知。 “小弟！！” 白杨差点一枪捅了出去，嘴这么贱，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骑着龙种异马，卷起阵阵灰尘的金老五正好停在他身前，只多了一个马头的位置。 金老五伸手一拍，脸上堆满笑容。 “小弟，快！认我当大哥，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玩女人都先让你上！” “……滚。” “小弟，你怎么脾气这么坏，我告诉你，你这样行走江湖会很吃亏的！” “小弟，说话啊，你叫我一声大哥，剩下的血丹我给你补齐了！” “？？？”白杨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家伙，他的三指境还差四颗血丹，所以铜人有所不足，竟然被看穿了。 他勒住血兽，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当时，对方离更高的境界只差一步之遥，让他拦住，退了三四步，气血不进反退，现在竟然想要收他当小弟。 真是奇人怪事。 “换个条件。”白杨淡淡道。 “小弟，你这就不对，大哥这么照顾你，连血丹都拿出来了，还是三指境的，你怎么能这样子。”金老五痛心疾首道，然后缓缓开口，“告诉我，为什么我掌心的龙，没了？” 啪。 白杨还没开口，对方就扔过来一瓶丹药。拔开瓶塞一闻，确实是血丹。 “是我的功法。” “就这？喂喂喂，你不会是想骗我吧？怎么会有人的功法能影响到别人的功法，还是以弱胜强？”金老五不满道。 白杨把瓶子塞进怀里，一言不发。 能说这么多已经是对得起他了，对这种人，还是让他多感受一下世事险恶吧。 眼见丹药没了，金老五只能占些嘴上便宜，喋喋不休的喊着白杨小弟。 洪河像拉肚子一样，脸色铁青，往树林里一钻，又在大树上划了个叉。 透明的，无色无味的痕迹悄然留下，谁都没有发现。 白杨停下脚步，驾驶血兽走向洪河。 “身体不要紧吧？” 他关心的问道，悄悄运起玄功。 洪河这一路拉了五六回肚子，要么小解，要么大解，怎么看都不正常。 “我...我还好...”洪河浑身一颤，面色呆滞，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 “……中午别吃饭了，忍一下。”白杨无奈道，金老五又蹭了上来。 “嗯...嗯！”洪河认真回应。 他心里一喜，急流勇退，隐藏在人群中。 以白杨为首的这一路人少货多，实力不强，必要时是可以把货物丢掉。 让自己逃命的。 毕竟总计不过一百多人，十个轿子就装了一半。大多都有武艺傍身，一旦打起来，会跑路就行。 洪河环视左右，说话大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肚子，又往树林里钻，手掌刚伸进怀里。 “这么巧？你也来拉屎？”白杨从草丛中探出头，出声问道。 洪河双腿一夹，差点真的拉在裤裆。 “白杨师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臭味往鼻孔里钻，又连连扇着鼻子，手掌从怀里抽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您先忙，我换个坑。”洪河明白，这次不拉不行了。 “纸...”白杨仰起头，伸出手，一副便秘的样子，看其脸色正在用功。 他手指招了招，意图明显，像是忘带纸了。 “纸...带的多不多，分我一点，有绢布也行，这屁股真是活受罪啊。” “……给。”话都到这份上了，洪河无奈，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递了过去。 “多谢。”白杨一脸舒坦，也不多言，一会儿功夫就解决完了。 在三指境高手面前，洪河不敢放肆，只好乖乖办完事回去。 没一会。他又捂着肚子，脚步匆匆的离开，这下连裤子都懒得脱，直接从怀里取出毛笔。 这毛笔有收音之用，留下的痕迹是一段话，被特别加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解读。 刚拿出毛笔，他迫不及待在树上作叉。 观气术加上加密通话，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保密法子。 有谁能想到？ 刺！！ 一柄铁枪突然出现，一下子穿透手心，把洪河握着毛笔的手钉在树上。 第149章 离开 三 洪河心里一惊，手上一痛，即刻转过头。 他生来锦衣玉食，除了上次宴会，何时被人这样对待。正想着，毛笔从手心滑落。 那个熟悉、讨厌的白脸再次出现，又是白杨。 “这毛笔...说！有什么用？” “呵……”洪河嗤笑一声，脚尖踢起毛笔，用牙咬着在树上戳了个窟窿。 洪家可是全盘下注了内城，之前的一切不过说辞而已，他现在就是执行家里和盐帮的密令。 “你——这是找死！”白杨从他嘴里夺过毛笔，抽出铁枪，一巴掌把他扇在地上。 他试探了一次，虽然没发现异常，但没有掉以轻心，没想到，这家伙还敢再来。 “等死吧你们...区区血盟...呵呵呵...”眼见计划败露，洪河反倒一身轻松，笑道。 血盟分成四五支队伍，每个队伍的速度、路线都不一样。但有一点相同，所有队伍都离汹涌多变、诡异莫测、潺潺流动的河流不远。 无论怎么说，水源永远是人们生命的一部分。这么多人，喝水可是大问题，没了水，哪怕高手也离死不远。 此时。 一个青色劲装，带球撞人的美女脚尖点了几下，看到白杨，立马跳到身边，附在他耳旁开口。 “白——杨。”那美人正是金阳，她接着说道，“李老说了，敌人马上就到，到时候别往燕归山去，走好自己的路。” “？？？”白杨听到此言，心头鹿撞。 “李老还说，不用救他，顾好自己。”在这危急关头，金阳脸上不禁露出红晕，心潮澎湃。 在洪河苍凉的笑中。 嘶嘶…… 各种野兽爬行，压着野草，掠过树林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天地猛地一静。 队伍里的载兽首先感觉到危险，无论怎么驱赶都不肯向前一步。 喧哗，吵闹，沸腾的人声和牛叫，马吼交杂在一起，压根听不清大家在说什么。 “来者何人？！”盐帮的红亮先声夺人，立马安排盐帮做好撤退的准备。 眼看不妙，救人不如先救己。 至于红杏楼，他已经出面帮过一次，被人踩在脚底下扬名可不好受。 “寄白带者不杀，其余一个不留！” 咚！ 咚！！ 咚！！！ 擂鼓响起，一阵巨力压在众人身上，十分力提不起一分。接着一片雪白，身上银鳞闪烁，衣物单薄，能勾起众人欲望的双面美人蛇像潮水一样涌出。 美人翘首以盼，诡异能力莫测。还没出手，单凭诱惑和魅力，就有人控制不住，双瞳发白，情不自禁拥抱上去。 一面合欢，一面撕咬，血腥又疯狂。 “诡异！！” “不好！阵法还没形成，血气勾连还在进行，边打边……” 嗖！嗖！嗖！ 红亮躲过箭雨，没来得及庆幸。 有人已经冲了上来，与他交手。 环视周围，四面八方全在交战，而且一些人浑身气血被军队压制的几近于无。这时候，就连普通士兵也能轻易杀掉武者。 战况激烈。白杨扫了一眼，心脏几乎从嗓子眼跳出，立马做出判断。 铁棍一砸，把洪河分成数截。 他一把手抓着血兽，边骑边喊。 “红杏楼的，随我冲！” 他全力运转玄功，响声震天，赶往妹妹在的轿子。 合围还没形成，武者的实力还能发挥，没用多久，他跃过几个马车，到了妹妹的轿子旁边。 红杏楼众人茫然无措，瑟瑟发抖，眼前闪过一张白脸，立马紧跟其后，这脸他们认得。 这时，队伍杂乱无章，人人自危。 尤其是几个精锐护卫的车辆，明显是高手埋伏，虽然短时间分不出高下，但情况不妙。 没有武功的，被诡异迷失了心智，被吃掉的就有三成。有武功的，已经在和天明城士兵生死相搏了。 在河水的映射中，一面黑的士兵从后方压了过来，一面白的诡异在前方阻拦道路。 黑白中间，被当作夹心的自然是白杨一行人。 白杨拽了一下背着白云的程梅，把血兽让给两人。一巴掌拍在血兽的头顶，自己护卫在侧，一马当先。 红杏楼一群人有了主心骨，跟在他身后。 视野里几乎一片血红，分不清敌我，四处是支离破碎的尸体，能听到的也只有兵器碰撞声和人倒地痛苦不堪的叫声。 他身后的队伍像一支长箭，白杨是箭头。 红二娘带着盐帮的一群人守在左边，黑乌鸦带着红杏楼一群人护住右方，至于箭尾，跑得慢的，倒了霉的人就是。 “逃！别恋战！！” 白杨长枪一横，架住刺来的三把长枪，又一拨，在空中点了三下，快如闪电。 三个士兵的喉咙被戳出大洞，盔甲也护不住这要害，砰一声的倒在地上。 化作三具尸体。一旁有小队发现不对，围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长枪刺来。 白杨从左往右一砸，把士兵手里的武器震落，只来得及点了两下，冲开一条血路。 小队士兵虎口一麻，长枪落地，一瞬间又少了两个人，立马明白对方是顶级高手，一边拖延，一边引对手往阵中间去。 可他不是傻子，对着人群密集的地方一冲，突破了士兵的包围圈。 他走的路，一边是水，一边是树林，毫无疑问，现在只能往林子里钻。 到了林子，血兽如鱼得水，身形矫健，差点没影。 要不是白杨及时给它一巴掌，恐怕就得上演千里寻妹记了。 不过眼下并不安全，林中埋伏不在少数，五人一组的小队士兵像是刮刀一样蹭了上来，得了便宜就走。 他感觉阵法压制的气血一松，立马爆出全身气血，压制小股士兵，凡是挡在眼前的，杀无赦！ 对方也看到这一幕，派出高手拦截。 一只身长五米的双面美人蛇，露出妩媚的笑容，挡住他的去路。 “夫君~” 媚眼如丝，粉面桃花，带着不可抵挡的诱惑轻轻哼道，仿佛眼下正是花好月圆，合欢作乐之时。 娇声一响，凡是男人无不酥了骨，凡是女人无不动情，眼泪哗啦落下。 跟着白杨一路血战的人，竟也抵挡不住诱惑，扑了上去。 刺！ 第150章 离开 四 白杨眼色清明，不为所动，长枪不偏不倚的捅出。 双面美人蛇完全没有预料到，竟有人完全不受诱惑，下此毒手，辣手摧花。 她捂着肚子，原本风轻云淡的从容消失不见，在众人眼里从娇娇欲滴的美人，瞬间变成恐怖可怕的怪物。 这一下，白杨率领的众人都恢复了神志， “找死！” 扔掉铁枪，白杨猛地一吼，玄功全力运转，正对她的玉面，一张嘴，两张美人脸都化作血沫，只剩下无头的尸体。 跟着箭头，一根长箭从包围圈向外射出。 一路血战，白杨衣成血衣，人成血人，血兽...成了血兽。他换了七柄枪，才堪堪突围，幸好这些士兵的武器也是长枪，要不然真没法补充。 可他是三指境，身后的人不是。 血战之中，红杏楼的人少了大半，盐帮更惨，只剩下三分之一，都是被鏖战拉下，或是舍不得财物，被重量拖死。 耳闻之声皆凄惨悲鸣。 他这一路，红杏楼的人数占了一半，几近六十，现在目光一扫，连二十人都不剩下。 黑乌鸦一不小心，左手被人割下，右手只剩两指。 金阳武功被废，现在才一指境，不过步伐巧妙。虽然浑身是血，但无大碍。 方艳胸口有个大洞，一路咬牙苦苦撑了下来。只是血液流失过多，没救了。 众人突出重围，又没入一片树林，急忙离开战场。 “放下...放下...我...”方艳趴在义妹背上，面如金纸，连心肝都要从洞口流出来。 “我，要死了...”她啪的一声掉下，落在刚刚冒出新芽的野草上，“你们...好好活着...我们是...家人...” 几个义妹在一旁恸哭，目光呆呆的看着她。 白杨脚步一停，让众人先行，反身跳在她面前。这么大的洞口，起码是三支枪一起穿过，身体内部已经被搅碎了，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朋友，一路走好。”他吐出一口气，哀声道。 伸出手，在方艳眼皮轻轻拂过。 “朋友...妹妹...”方艳缓缓闭上眼睛，从喉咙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了无生息。 “姐！” “义姐！！” 围着她身边的一群女孩又哭又喊。 方艳身体的温度逐渐下降，很快就变得冰凉。 白杨抹着眼角，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流泪，明明两人之间的交情只算平常。 也许是因为有很多一面之缘的人，都死在这里了吧。 战场就是绞肉机。他亲眼见识过了，许许多多的人，都像是机械里的碎肉，被搅成一片一片，徒留下生死离别的悲伤。 在这，难道只是方艳一人死去吗？ 即便红二娘也重伤，即便黑乌鸦也双臂残废。逃出来的人各个带伤。 白杨一行人又逃出几百米，众人逐渐有脚步跟不上的了，其中没练过武也有数个，能走到现在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暂且休息。 “白老弟，接下来怎么办？”黑乌鸦举着衣服包裹的右臂，走到白杨跟前问道。 “眼下绝非善地，我们要抓紧时间，轻伤的扶着重伤，别停！”白杨做出决定。 他知道，现在这股心气不能散，一旦有人动摇，他们势必土崩瓦解。 所以趁这个时候，团结一致，才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无论走动的，走不动的，都别停！” 白杨把血兽让出来，让程梅背着白云，向崇山峻岭走去。 不过两三步，众人就低声细语，目光迟疑。 “白师兄，难不成我们要上山？！我们已经走不动了啊！” “是啊！你看一下，大家都受了伤，连走路都困难，根本不可能爬山！” “我记得附近有个小镇，虽然荒废了，但说不定能找到人帮忙！先疗伤，之后再决定去哪吧！” “……” 还没等白杨反应过来，众人的心气已经散了，经历了那么残酷的战争，一松下来，难免心思嘈杂。 “白老弟，我觉得大家说的也有道理。再说了，山上指不定有山匪，猛兽，诡异，随便遇到一个，我们都撑不住。”黑乌鸦摇头道。 “……对方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常的出路只是陷阱。你们想要去哪就去哪吧。我管不着。”白杨面色不变道。 他知道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不如当即一拍两散，省的麻烦。 理论情况下，所有人的选择都没有错，走不动路的，受了重伤的，当然要就近修整，不然死路一条。 大家都是成年人，在这世道，都有自己的想法，何必强求。 这样一来，队伍立马分成几股，白杨倒落了清净，因为大家看得明白，他肯定要先顾及自己的家人。 众人在树林里分散，去小镇的，回战场的，投靠别的势力的……不一而足。 其中黑乌鸦去了小镇，他受伤颇重，急需丹药医治，以这个年代的医术来说... 红二娘恋恋不舍的盯着白杨，还是带领盐帮众人去了自家的隐藏的据点。 至于方艳的义妹们，人走茶凉，吵了一通，各走各的路，也不知道她在天之灵会怎么想。 唯独有一个软软弱弱、身材娇小的女人，四处张望，吓得哭了出来。 “别哭了。”白杨挠着头，不解的看着她，她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女人手足无措，从眼泪中挤出笑容。她好不容易在战场中活下来。结果，还没喘口气，大家分成一股又一股，都走了。她和别人不熟，只认识方艳... 然而方艳姐姐死了... 白杨想着方艳临死前的托付，微微叹口气，就当是交情吧。 “跟上我。”他扫过众人离开的方向，有些无奈。 成年人，选择了什么，就要为什么付出代价。 “真没想到，你那个方艳姐，唉……” 他看着其中几个义妹的位置，她们应该是去收殓尸体去了。 有人记得，倒也不坏。 徒弟程梅一如既往的背着妹妹白云，两个女孩从头到尾安静如鸡，像是吓傻了一样。 事实也确实如此。 幸好白杨一直发号施令，让两人有事可做。 五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脉之中... 第151章 离开 五 金阳，白杨、白云兄弟，徒弟程梅，以及方艳的义妹，共计五人，步伐矫健，很快翻过山头，到了背面。 偶尔有难关险峻，白杨背一个，程梅背一个。金阳步功好，也能轻易跨过，一路再没遇到阻拦。 接连翻过两座大山，白杨停下脚步，觉得眼前有些熟悉。 夜幕悄然降临。 一片小村庄，其中还有一间被烧掉的房子。 这是古辉等人曾经和他碰面的地方。 白杨五人走进其中一间屋子，到处是蛛丝尘网。 地上还有烧尽的灰烬，旁边放着搜集好的柴火。 “没想到这么巧。”白杨叹道，随手拿起扫把清理了几下，扫出一片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之前来的时候大雪漫天，现在草都发芽了。 四人面面相觑，身上黏糊糊的，都忍着没开口。 白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脸无辜，走的太急，所有的行李都丢下了，可怜她辛辛苦苦打包了那么久。 “我记得在附近放了东西，一会儿咱们就开饭。”跑了一天，别说四女，就连他都有些疲倦，不过还是得打起精神。 点燃篝火，呛人的黑烟在房间弥漫，众人身子一暖，精神了不少。 啪。 那女孩打开窗户，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能打开窗户吗？会不会……” “没事，这里不通风，黑烟吸多了会中毒的，你做的不错。”白杨微笑回应，“夜里，这火不能熄，要防野兽。” 他不怕野兽，不代表其他人不怕，尤其是眼下这个情况。 “...嗯。”那女孩收到夸奖，面色一喜。 她靠近篝火，感受着温暖。 “金阳，你和她出去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不要超过一百米。”白杨站起身，分配任务。 “嗯。”“是，主人！”两女回应。 “对了，不能老这么说，互通一下姓名吧。”白杨从自己开始，四人接连开口。 “我...我没名字，别人喊我真姬...”方艳义妹害羞道。 “真姬……名字挺好的。”白杨沉默了一下，强忍着吐槽的欲望，讪讪笑着。 “这是方艳姐姐给我起的。我家里人都死完了，她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点头，她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说着说着，真姬又流下眼泪。 她是从外地逃到天明城的。当时，红杏楼有人施粥，她天天去，久了，方艳就认识她了，后来认了她当了义妹。 红杏楼能吃饱饭，她觉得挺好的... 只是... “小心点。”白杨叹口气，和两女一同出门。 五六步，他走到熊洞里面，一巴掌把它赶出家门，从暗门里面取出家伙什。这是上一次留下的。 回到小屋。 “哥……嗯？这是从哪来的！！？”白云震惊的问道，哥哥拿回来的甚至有女人的香囊，太奇怪了吧！ “是朋友的，她们用不到了，所以我都给收起来了。”白杨懒得解释，应付道。 别说这里，就连更远的孤鹰山，他也有藏东西的洞穴。 山上不只是有野兽，还有人，身上带的东西五花八门，一时间处理不了，就学丹火那样，找个标记点，掩埋起来。 忘记的，就当给后世考古留下一些宝藏吧。 白云和程梅交换着小眼神，窃窃私语，老哥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说不定有一天会有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 想想都可怕，原来哥哥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野女人。 真坏啊…… 说归说，想归想。白云手上的动作没停，把翻出的瓦罐洗了一下，开始做饭。 大饼是没有的，只有一些肉杂碎还有在山上采的野菜，勉强糊口。 她忽然语气低沉对着哥哥开口。 “哥...李老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师父都有时间提醒我，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白杨面色不改道，“那些诡异针对的是人的色欲，结阵的士兵勾连血气需要时间也不短。 只要师父想走，就不可能走不掉。不过这一次，血盟算是彻底消失了，这才是天明城那群人的目的。 师父这一遭，不会死，但是也走到头了。毕竟...” 白云想了想，认为哥哥说的有道理。李老可比哥哥强多了，连哥哥都能毫发无伤的逃出来，还顺手庇护那么多人，李老那么强，怎么会走不掉。 不过，她有些沉默，哥哥身上衣服的血迹还没消，不知道这一路杀了多少人。 这世道，凭什么？活下去那么艰难。 咕咕。 噗呼噗呼。 一对小兔子小腿蹬的飞快，像是闻到香味，从房门缝隙中钻了进来。 白云的母爱一下子被激发了。“兔兔...是...” 她声音卡在喉咙，目光有些呆滞。程梅一个箭步，双手一卡，拧下两只兔头。 “兔兔很可爱。”程梅憋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提着血淋淋的兔身开口道。 “所以一定很好吃。给你一只，师父，这只是你的。” 白云手脚冰凉，梗着脖子。 死掉的兔子一点都不可爱！ 没一会，巡逻的两人抱着柴火，和一些野果野菜走进屋子。 现在这季节，野果都是青涩、酸口的。但有的吃，就别挑了。 “我拿回来的有衣服，你们都换一下。食物煮熟了再吃，别吃生的，水也不要喝凉的。” 白杨嘱咐道。 这一路，包括他自己在内，五人身上都淋满了血，但不敢停下。 换衣服的时候，四女相互对视，找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和一些小伤口。众人默不作声，偷偷处理。 白杨早就换了衣服，此时已经停在房门外。 想起兔子，他微微鼓起气血，运转玄功，准备搞一些肉，有备无患，毕竟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是什么样。 尖锐的响声悄悄响起，一种刺耳的声波，从小屋往四处散发，如雏鸟的叫声，勾引着新生的，幼嫩的野兽。 白杨估算着音量和时间，片刻不停，直到听见远处有嘭嘭的响声。 之前他想到声音和频率，震动有关，后来悄悄实验了很多次，发现每个动物的频率都不一样。 如此一来，他可以用这个法子，捕猎自己想要的猎物。 比如。 虽然声音停下，但长着弯曲的犄角，嘴里还嚼着嫩草，一身全黑的野兽直直撞了过来。 是两个小家伙——山羊羔子。 第152章 离开 六 两只山羊羔子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但它们抱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并未停下。 啪。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一掌拍了下去。 掌下尸体粉碎，飙起的血液有三尺高，刚换的衣服很快染上新血，还溅在脸上。 剩下的羊羔一脸惊吓，连忙用蹄子刹车，刨出一寸高的黄土堆。 咔嚓。 身影健步如飞，在山羊恐惧的眼神中走到近旁，一脚踩下。 白杨看着身上，又得换衣服了。不过有两只羊羔，三五天不用担心吃食了。 野外生存法则之一，千万别吃老肉，又柴又干，下不了嘴。只有嫩肉才新鲜好吃。 …… “老东西！有本事，你继续能耐啊！！” 不见五指的深夜。 红杏楼最大的一支队伍，现在也七零八碎。不断有人掉队，他们在一片漆黑之中完全迷失了方向，四处都是野兽吼声，惊的人心肺狂震。 唯有金钗艺高人胆大，举着火把，给众人指引前路。 嘶嘶。 埋伏在草丛中毒物猛地窜出，咬在没有防备的人身上，肆意享受着大餐。 人声微弱，耳朵里野兽的吼声愈加可怕。 火把之下，慢慢的，人影渐无。 金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自己分明是能逃走的，为什么还要带着李老这个累赘？ 身为楼主，她当仁不让的和李老走在一支队伍之中，就连被埋伏的说辞也嗤之以鼻。 结果呢？ 血盟大半反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前来接应的南海，在山下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把红杏楼一网打尽。 要不是李老脾气倔，下了死命令，不见到南海龙头龙从云，绝不从山下走。 虽然对方和声和气，百般劝说，但李老的决定无人更改。 所以，众人才留下一条命来。 然而埋伏不止一处，这一路算的上是十面埋伏，四处楚歌了。 李老大发神威，在金光入骨的本领下，反水的两个手境高手，不堪一击，当场横死。 可是，面对大军，他力有不逮，反复冲击，只能救下数十人，自己反倒奄奄一息了。 金钗觉得自己鬼迷心窍，竟然会把这个生死大敌带上一起走。 从几层包围圈中突出，他们甩掉大股敌人，却始终甩不掉四面八方的野兽、毒物。 要不是金钗在野外也生存过几天，早就沦落人手，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 不过眼前局面也没好到哪去，血盟已经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红杏楼也无再战之力。 往哪走呢？她心里迷茫，闷头往前冲。 火把下的影子越发稀少，一直到最后，只剩下金钗和身上背的老人。 不能停，野兽的吼声还在耳旁响着，她咬着银牙，再提一口气，踩到一块鹅卵石，脚下一滑。 “哎呀！” 白云给程梅涂上药膏，正半露着皎洁手臂，看见哥哥进屋，震惊之下，手一戳，疼的程梅嗷嗷叫。 不一会，五人重新落座，嘴角流着口水。两只羊羔已经上了烤架，散发出羊肉独特的香气。 “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白杨身上突然一冷。 “我给你们守夜。” 他端着一碗汤，不舍的看着羊肉，站起。 “主人，我陪你。”金阳缓缓出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改了称呼，脸上有些纠结，似乎在担心什么。 “叫我白杨就好，下半夜你守。”白杨无奈道。 眼下，他和金阳，程梅三人有武功傍身，安排合理的话，这一路倒是轻松不少。 不过，他武功最高，必须以身作则。 他大步出门，在房屋不远处的石头上喝着暖汤。 数个月之前杀的那群人，什么都不剩下了，连骨头都没见到。刚才留下山羊头的稀碎皮肉，已经有各种小动物在舔舐了。 说来奇怪，这一路几乎没有碰到过大型野兽。 喝完汤，白杨眼光一冷，难不成孤鹰山的人也参与了这件事，要不然…… 野兽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尤其是春寒未暖之际。 嗷~ 远处有野兽的吼叫声，他脚步一停，头转向南边的山脉。 不过只有几声，如果不是玄功对声音的感知敏锐，压根不可能注意到。 白杨摸着下巴，全力运转玄功，想要听得更清楚。月明星稀，一片昏暗，耳朵里只有夜风轻轻的吹拂声。 虽然练武增强了体质，但白杨不能视物太远，再说了，谁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把妹妹丢在这，去帮陌生人，他还没那个闲心。再说了，剩下四人也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 万一像金辉那么蠢，把房子点着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五人可是刚脱出生天，谁能肯定，身后没有敌人跟着呢？ 白杨警惕了一下，摇摇头，回了屋子。 …… 金钗举着火把，仿佛背了一个金子做得佛像，每次停下脚步，都要大口的喘气，让新鲜的空气刺痛着心肺。 如此才能有力气继续向前。 脸上刚摔的伤口崩开，血流到脖子，染红了玉面。脑袋像是千万只苍蝇轰鸣，来不及思考。 到处都是野兽的吼叫声，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 “红杏楼的！没想到吧！你们还会有这一天！” 突然，山林中有声音高喊。 “李寒剑！你逃不掉！” “红杏楼的人一个不留！” 野兽的声响被更响亮的人声覆盖。 本就临时组建的血盟彻底消失了。李老实力那么强，在天明城那么多年，积累的财富不在少数，其中有一宝物，尤其被人垂涎。 天明城皆知，李寒剑有一秘法，以肉身铸金身，只要活人有一口气便能再续百年。 因为有这法子，所以金人寺才在四百年的风雨中屹立不倒。 本来所有人都只是怀疑，毕竟一个老家伙，几十年没和宗门联系过。 怎么会掌握宗门最强大的秘法？ 然而，在黑街那一次，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不仅掌握了这门秘法，而且已经使用了，效果出奇的好。这下子，任何人都不能熟视无睹了。 值得一提的是，孤鹰门出手的条件就包括这门秘法。 第153章 离开 七 孤鹰山正面对敌并不算强，但一旦到了追杀的地步，可以让敌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打了一整天，义盟和城主府早已疲倦，没法和他们争抢，所以他们才加大力度，趁机把这一战最大的宝物收入囊中。 还有云间山，他们在坐山观虎斗。 压根没打算出手，毕竟收了大价钱。 城主府和义盟派遣说客，带了大笔金银财宝，勉强说服他们。 云间山装出为难的样子，又索取了这场战争一成的收益，才算满意。 嘶嘶。 一条毒蛇弹射着往金钗脸上咬，她躲了一下，一剑把毒蛇斩成两半，却来不及逃走了。 几个火把突然冒出，照亮了数个粗喉咙的身影，看到这一幕，不由一喜。 “美人，你是想往我床上逃吗？！” 有个粗喉咙大吼一声，声波阵阵，让金钗不堪其扰。 身为孤鹰门的游勇，他不过二指境，手段也单单只有两种，眼下足以够用。 金钗捂着耳朵，牙齿咬出血来，换做平时，她早就一剑让对方身首分离。 但现在不行，这些二指境后面可是有一个阴险的三指境，叫什么黑长老。 那家伙偷偷隐藏起来，绝不正面交手，只靠着野兽、毒物来阻拦两人。 山里是他们的主场，他们知道，耗下去，必胜无疑。 金钗知道不能善了，单手持着长剑，狠咬一口舌头，反身对着粗喉咙冲了过去。 清醒只持续了一刻，一路疾行，还背着一个人，她的气力所剩无几。现在已经全身麻痹，连动作都不成样子，何况和人生死相搏呢？ 眼下这样子，就是她自己逃，恐怕也做不到了。 唰！ 长剑凌厉，一下子削去粗喉咙手臂上的一块肉，金钗握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正常时候，对方应该被一剑削喉的，可现在... “美人，你在给我挠痒吗！？”对方先是吓了一跳，立马兴奋的吼道。 眼前的火点突然又多了几个，全是在一旁埋伏的人。 金钗勉力支撑，和越来越多的人影，越来越多的火光搏斗。一时间，眼花缭乱。 幸好早些时候，她使出秘法，一连杀了数人，其中包括三指境。吓得粗喉咙一退，才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现在，无论如何，粗喉咙都不会退了，他们知道，胜利近在眼前。 啪！ 李寒剑站起身，脚步蹒跚，一掌打死一个，又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好孩子，走吧。” “青山绿水，死在这，也不错。” 粗喉咙退了几步，给金钗一点点空间和时间。一呼一吸，猛然间，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烧着了。 到了这地步，能往哪走？ 无端的，她脑海浮现出两个人影，淡淡消失，只留下一张如月光明亮的白脸。 要是他会怎么做？ …… 进了屋子，白杨把门关上，夜晚的风真冷啊。 至于远处飘来的野兽吼声，那是从山上传来的，一时半会到不了这里。 再说了，黑夜是诡异，野兽的天下，不比白天，在夜里它们能发挥更强大的实力。 所以天明城才有夜里不赶路的说法，只是不知，孤鹰门那群人在追杀什么人。 “总不可能是红杏楼的人吧……” 白杨冒出一个想法，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不是不可能。 他心头一震，全力运转玄功，过滤空气中的杂音。 一会儿，空气中只剩下单纯的人声，虽然听不真切，但是有两个词语分外清楚。 “...红杏楼...李寒剑...” 白杨目光一冷，叫起程梅守夜，打开门，大步迈出，很快消失在山野之中。 …… 呼。 一只白兔远远的扔在金钗脸上。 啪叽一声，砸的她满脸是血。 粗喉咙不敢和她正面对拼，但可以用尽一切办法消耗，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孤鹰门已经召唤了附近山上所有的野兽，为这场战争做准备。 人命再贱，也比这些野兽的命贵的多。用野兽的命换她的命，毫无疑问，是赚得。 更别提上面的命令是活捉高手。 听说是为了一个大计划。计划成功，孤鹰门就能重返天明城。 野兽眼神恐惧，不敢向前，但阻止不了身体被强行驱使，和那个用剑的恐怖女人拼命。 撕拉。 剑影在半空划过，把一只冲来的野熊脑袋砍掉，它虽已死，动作却未停止。 砰！ 金钗感觉到一股巨力把走自己撞飞，三指境的身体也承受不起，数不清的血液流出，衣服湿湿的黏在身上。 她把长剑插在地上，直起身子，除了李老发出的金光，什么都看不清了。 “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美人，今夜良辰美景，你我共度如何？！至于这个老家伙，放心，我们不会让他死的。”粗喉咙冷笑着喊道。 金钗吐出一口血，擦着嘴，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心里却在叹息。 好人，真难当啊…… 临死之前，她转头，准备在眼里留下最后一片金光。 金...光呢？ 那一片金光消失了！难不成李老已经... 金钗苦笑，所有力气全部被抽干，拿起长剑，对着脖子。 突然，有人抢了她的剑，把她塞进一个黑乎乎的麻袋，抓着就跑。 那人正是白杨。他提溜着两个麻袋，心里有些庆幸，对着山下点着的房子飞速跑去，一路大开大合，毫不避讳。 夜里，就算是他也看不清楚，所以只好出了这个骚主意。 其他四人已经转移到野熊的山洞之中了。 可怜那只野熊，三度被赶出家门，好好一个熊洞变成了人来人往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小脾气... 当然，有脾气也没用。 白杨又跑又跳，在山里灵活的像只猴子，一会儿功夫，埋藏在阴影之中。 在山上，孤鹰门的眼线太多了，野兽可不是人，有些是能夜视的。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瞬间粗壮了数倍，发出人耳听不到的声波。 有高有低，这是专门为孤鹰门准备的绝招。 漫山遍野，猛地一静。 “怎么了？！” 一个粗喉咙一脚踢在身前黑山羊的屁股上。 嗷！！ 第154章 离开 八 那黑山羊转身一顶，他猝不及防，被顶下山崖。 不止是山羊，更多的野兽，挣脱了孤鹰门的限制，响声此起彼伏，对着身旁的粗喉咙痛下杀手。 恶狼，老虎，巨熊，毒蛇，蜈蚣……数不清的野兽都红着血眼，和孤鹰门众人誓死不休。哪怕其中有些是他们饲养长大的。 白杨收起声音，看着狂暴的野兽，这杀手锏只能用这一次，不过已经够了。 一点光亮。 白杨咬着抢来的火把，一蹦一跳，往山下走。没系口的麻袋，金钗探出头。 “白杨！？”她从火光照耀中，看见一张白脸，眼眶瞬间湿润。果然，那脸比月亮亮多了。 “醒了？”白杨扫了她一眼，随口问道。 一个火点从山上，闪烁了几次，飞快的销声匿迹。 “你，你怎么在这？”金钗感觉胸口一紧，不由的问道。 “我逃出来了。” “那金阳呢？” “还活着。” “……李老怎么样了？”金钗有些喘不过气，急忙问。 “在这个麻袋。”白杨抖了抖左边肩膀。 “你……” 白杨看着前方，突然转变方向往身后一退。 咔嚓！ 铁锁和镣铐从地下钻出，却扑了个空。他离陷阱只有一步之遥。 火光一闪，一旁的树木轰然燃起。 “好久不见，身手比之前进步不少...” 一身黑衣，但没有脸黑的白发老人，从树旁走出。 在火光的照耀下，老人两侧肩膀缠着铁链，铁链另一端是圆环模样的镣铐。 白杨侧耳倾听山上的声音，把麻袋放在身后。 “我认识你？” “小友年纪轻轻，却如此健忘...”黑长老黑着脸，声音戛然而止，看到一点寒芒直刺面庞。 他双手一颤，铁链飞起。 险之又险，刚好夹住袭来的长枪，在刺破他的下巴之后。 “混蛋！！” 啪。 长枪一抖，只剩半截木棍，树木的火焰突然一暗。 他来不及思考，即使只有木棍，白杨对他的威胁始终没有变化，正迎面戳来。 “火灭。” “你死。” 火光之中，一个铜人的身影悄悄藏了起来。 白杨深吸一口气，将木棍一投，稍作阻拦，扎在树上。气血如热水一样沸腾，身体发出咕噜的响声，玄功和一十八路棍法同时运转。 一眨眼的功夫，他喉咙上的粗筋虬结。黑夜之中，似乎藏着一个恶鬼。 “贼子！！” 黑长老浑身锁链哗啦作响，恶气浮上心头，双手交舞，像是毒蛇吐着信子。 白杨冷冷一笑，退两步，进三步，纵横跳跃，取回着火的木棍。 呼！ 火光猛地一灭，一身黑的铜人举着火棍从天而降，全力一挥。 “无耻！！”黑长老躲过火棍，双手交叉在头顶，铁链和火光接触，撞在一起。 这个时候，就来不及关心在场的另一人了。 白杨快步冲了过去，吐出声如响雷的一喊，使他脑门一颤。 啊！！！ 可是孤鹰门弟子都练了玄鸟功，对其功法有抵抗能力，只头晕眼花了一瞬。 黑长老感觉不妙，对方的玄鸟功竟然比他还要高深，看来只能靠武器占便宜了。当即，退了数步，铁链纠在一起，像长鞭挥舞。 一寸长一寸强。但更长，也意味着力量到末端会损失更多。 所以白杨从铁链中钻过，身上多了几道铁扣印，和铜人一起挥舞着火棒。 嗤啦！ 铁链和火棒再次碰到。 黑长老两臂交叉在胸前，感觉到白杨的目的不单纯。 他的感觉没错，谁会傻乎乎的和自己的分身一起进攻。铜人当然是用来偷袭的，棍棒在半空中交错，半截着火的木棍砸向铁链，火棍砸向他的肚子。 突然，他肚子一缩，火焰从肚脐往衣服两边烧，肚子上有一个焦黑的棒影。 铁链舞出劲风，立马熄灭身上的火焰，他刚松一口气，耳朵在流着血。 难道是刚才那一声吼？ 他心里震惊，同为玄鸟功，为什么白杨会强这么多？ “遭了...！？”黑长老知道，光凭自己一个人打不过对方了。 但，白杨取得这么大的优势，是用来干嘛的呢？ 双方你来我往，使出全身本领。 白杨扔掉木棍，背起麻袋。 只一下，黑长老焦炭的身首分离，落下红的，白的，黑的，黄的，像是开了染色坊，色彩斑斓。 铜人的火光闪烁了一下，熄灭。 …… 野熊的山洞。 白云盛了一碗刚刚剩下的肉汤，挖起一勺，吹散热气，掰开李老的嘴，往他喉咙一点点的滴落。 李寒剑摆摆手，一身金光更胜了几分。 他一动不动，浑身冰凉，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庙里供奉的佛像。 白杨，金钗，金阳，程梅，围着他坐下。真姬在一边默默落泪。 “嗯……”李寒剑支起身子，吐出一口肉汁，喉咙起伏，身上的人味越来越少。 金钗、金阳表情复杂，有些悲伤。 白杨抹了把脸，挤出一些苦笑，凑在李老身旁。 要不是他，红杏楼也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白杨有今日，他功不可没。如此恩重如山，这辈子却没有报答的机会了。 三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默默等着李老开口。 “好孩子...”李寒剑深吸两口气道，“云间山，天明城，孤鹰门，早就三足鼎立了，我们血盟...太晚了。我也老了，护不住你们，往后的路，要自己走。” 一滴浑浊的眼泪滑过他微笑的面容，再次开口。 “我这老脸，没用啦！云间山早就把我当成死人了，不知道有没有卖一个好价钱。 红杏楼一倒，天明城肯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可怜了黎明...苍生。” 他招手，让白杨、金钗离的更近些。 “红杏楼一百多年，也差不多了。你们可知道，那一路大军围剿，光是手境强者都来了五个，嘿...我一个都没留！ 想杀我？就凭他们！？ 倒是那个云间山那个野兽崽子，这一次不错，很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天明城要易主，肯定会落到这种人手里。不知是哪位高人相助，百密无一疏，够狠！” 第155章 离开 九 “唉，五湖四海，那群家伙这时候应该进了城，不知是内城是外城。估摸着是要放手一搏，暗中背刺了。” 李寒剑望向天明城的方向，回光返照一般盘坐着。 “白杨。” “师父...？”白杨抬头，有些疑惑。 “红杏楼底蕴被我藏起，有两本秘法，一套武功，练成之后，天下可去的，你有何想法？” “弟子不敢。”白杨摇头道。 “不敢...还是不想要？我还偏要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李寒剑笑道，“这事倒也不难。” “我手里有一本秘法，你要给我送回金人寺，不得偷看，你敢吗？” 他话头一转，忽然道。 “还有，米饭的下落你想不想知道？她托我给你送一些东西，你小子倒是好福气。” “请师父明言。”白杨回应。 “你是个聪明孩子。”李寒剑抹去嘴角的肉汤，开口道。 “不像我，傻的可怜。血气方刚，自以为是，整天梦想着成佛，夸夸其词还不够，还立下宏愿，解救世人于苦难之中。可我老了...该清醒了。” “师父...” “不过我这一辈子，荒唐过，埋怨过，痛苦过，唯独没有后悔过！ 再不济，我也挽救了许多性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我敢拍着胸膛保证，我李寒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李寒剑浑身金光乍开，闪着众人的眼眸。 “我的一份，还有米饭的一份，都给你。米饭是个好孩子，有一天你要是遇到她...就说，李寒剑想做她爷爷，只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算了，何必给活人找麻烦。你什么也别说。要记得，有一本秘法你要还给金人寺，不得偷看。” 他眼神跳过白杨，转向金钗。 “你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走了岔路。我没资格说你，不过，我还是想啰嗦两句。你本性不坏，以后做个好人。” “别嫌烦，我也就这几句话。嗯，秘法是不是还没给你？”李寒剑眼神一眯，像是睡着一样。 “其实，东西早就不在我这了。” 他指着金钗腰间的荷包，几件东西从荷包里飞出，摔在地上。 “没想到吧！” 李寒剑最后的目光在几册小本子扫过，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手无力的放下。 “都给你们，全都给你们！” 金光璀璨，化作丝丝点点的金缕飘散。 众人下意识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慢慢的，光芒黯淡，李寒剑的尸身不见踪影，原地只留下一颗舍利子。 为一宏愿兢兢业业数十年，活人无数，可称佛吗？ 众人规规矩矩的三拜九叩，万千思绪交杂在心头。 “师父，涅盘了。” 白杨悲叹道。 “李老...谢谢您...”金钗以泪洗面，轻声道。 光芒散尽，那颗带着金丝线的舍利子静静驻留，一如从前。 …… 天明城内城。 一道道身影偷偷从干枯的井里钻出，身上还带着几块黄泥，望着不远处内城城防的方向，拿出武器，脸上露出狂热、兴奋的色彩。 唰唰唰。 城防士兵接连倒下，有人正在睡觉，打了个哈欠，不满的站起身，嘴里嚷嚷着王老五。 喊了半天，没人搭理，反而那吵闹的响声越来越近。 抬头扫去，城墙上的士兵没有一个露头，还有人软趴趴的倒在地上，背后有黑影掠过。 更可怕的是，有几束火光在城门处点燃，似乎偷偷打开了一道缝隙... “什么人？！！”那士兵还没清醒，揉着眼喊道。 下一瞬间，有黑影在他身后闪过。 与此同时。 内城火光大作，目光所及，一片火海。 这下，别说外城或是内城的城门，天明城全部失守！ 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士兵立马炸营，乱作一团。 野兽源源不断的从城门涌入，接着是血米教的信徒，高喊着血米，见人就砍。 五湖四海，孤鹰门，血米教，众多高手云集，立在一个男人身后，从城墙往里望。 在这关键时刻，双面美人蛇也反水，大开杀戒，屠戮着守城的士兵。 没错，她们这些诡异本就是前朝之物。和城主府结盟，不过是幌子，为了打入敌人内部罢了。 一面倒的屠杀拉开了序幕。 城主府。 一群人灰头土脸，衣衫不整，在大厅大肆争吵不休，有人悄然离去，收拾行囊，逃出城池。 砰！ 一位面色阴柔，身居高位的男人，用力一拍，把桌子震成粉碎，凌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他举起茶杯。 狠狠往喉咙一灌。 “有我在，天明城就不会亡！” 他被甲持兵，召集城主府和义盟剩下的人，顺手宰杀逃亡的士兵。 “一些宵小之辈！安能动我天明城？！” “城主府和义盟岂能怕这些杂碎！大雨倾盆，这火即刻就灭，天意都站在我们八旗子弟这边！此战，必胜！” 林如雪高喊道，手中关刀在地上嗤啦出火星，勇往无前，面色坚毅的冲向野兽和贫民，刀光掠过，遍地碎尸。 “跟我——冲！！！” 嗖嗖！ 关刀大开大合。 他一边高喊，一边在人群里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不分敌我，杀出一条血路。 “看这！” 一个男人被绑着，喉咙上架着一把长剑，他身后的人大声吼着，向林如雪开口。 混战之中，林如雪注意到，那被绑着的是他的男人——赵成，他冷哼一声，大刀划过，两人的头颅都骨碌碌滚落在地。 “谁也拦不住我！我可是天明城城主林如雪！！！”林如雪吼声震天，埋头冲进人海。 他背后的士兵心中一冷，紧紧跟随，在内城中反复冲杀了五六次。杀出一片尸山血海。 哪怕其中有他们自己人。 内城逐渐恢复反抗能力，越来越多的人跟在城主身后。 骑马的冲撞，践踏，持弓的射箭，抛杀，拿剑的挥舞，砍下。 前朝余孽的人毕竟久疏战阵，一时僵持，竟落了下风，隐隐被压出内城。 无奈之下，派遣高手在旁骚扰，拖延。双方杀红了眼，还分不出胜负。 突然。 “水！水来了！！” “决堤了！快逃！！” 第156章 离开 十 大水浩浩荡荡的从四处涌出，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腰，使得力竭的双方都使不出力来。 洪流之下，所有人都像是蚂蚁般脆弱，除了——石人。 人变作的，不怕水的石人。 “这天明城，我云间山收下了！！” 整齐划一，身高数米的石人，一拳一个，把敢于反抗的当场格杀。 众人目光所聚之处，有一个最大的石人，正是刚刚出声的云霓。 在大水之中，他如入无人之境，就连林如雪，也撑不住一招。 听到山里一片寂静，白杨疑惑的四处扫视。 一夜过去，天明城先起了火，又下了瓢泼大雨，天阴沉沉的，压在人心头，身上不由的一重。 几人睡不着觉，早早就起床，挖了一个空坟，埋了些李老的旧衣。 站在坟前，众人有些沉默，世上又少了一个好人。 他们都是小辈，和李老没接触过几次，就是如此，大家也无法忘怀。 尤其是白杨，他当初抱着卖身的打算，前往红杏楼，从没想到这个结果。 砰的几声细响，像是石头落地，从天明城方向传来，白杨金钗对视一眼，一言不发。 白杨从荷包中抽出那几本小册，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一件件分辨。一本武功，二册秘籍，还有一本米饭和李老两人留下的信件。 把装满信件的那一个小册取出，翻到最后。果然，有留给他的一封。 李寒剑的字迹飘渺，信上内容不多，只有半张纸。其中提到金钗要做个好人，然后才是一些有用的消息。 他的来历并不简单，是因为立下宏愿才来到天明城。 当时红杏楼名声最差，害人最凶。来自金人寺的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想要以此实现大愿。 他师父，师伯，师兄弟曾经都来过。可是一转眼，情分已了，再难相见。 其中也有李寒剑不听劝的原因，他从小就倔，这一下，更是不撞破南墙不回头。 慢慢的，金人寺那边断了联系。红杏楼在他的领导下，几乎成了练武、打闹的地方。 可好景不长，等到金人寺故人老去，新人继位，没有人再关心远在天外的红杏楼，更别提记得那个傻乎乎要渡尽天下苦心人的弟子。 倒是李寒剑惦记着宗门，把天资卓越的弟子送到金人寺去，但一个回来都没有。 这一下子，任谁也会心灰意冷。 不过后来，金人寺派人送来了一套秘法和一整套一十八路棍法。用途明显，是把红杏楼当作选拔弟子的地方了。 只要实力达到三指境，想要实力更上一层楼，成功进入手境，就非去一趟金人寺不可。 证明？一十八棍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李老相托的遗事，是把金人寺秘法送回良州的金人寺，如果愿意，可以在金人寺继续练武。 当然，加入金人寺这件事，对于白杨来说需要深思熟虑。 他有性欲，又是男人，怎么能安心做个和尚？ 值得一提的是，剩下的那套秘法是李老意外所得，赠给两人了。 李寒剑说，这套秘法是他从一个邪魔外道身上得来的，不知道会不会引起有心人注意，所以练武和使用的时候千万注意，不可轻易使用。 那邪魔外道临死前有言，说这秘法从一处道观寻来，不知真假。 至于那套武功，是年轻时，在一处山头的道观中得到的，有些年头了。有没有用两说，由他们自己判断。 “两套秘籍，一全套武功，一颗舍利子，身无旁物，倒是干脆。” 白杨收起金人寺的秘法，小心的放在怀里。把那半张纸递给金钗，上面有些事是对金钗说的。 其实……红杏楼这么多财富，轮不到他们这些小辈接手。 像古明月，丹火，哪一个都有资格。但世事难料，不曾想有这么一天。 金钗扫了几眼，微微叹气。 “好人…你是好人吗？”她苦笑着对白杨开口，手中纸张微微颤抖。 “我不是。”白杨面无表情的回应，“我要去七星山一趟，然后再去良州。” “我也去良州！”金钗急忙附议道。 “还有我！” “师父去哪，我去哪！” 真姬和程梅一齐作声，迫不及待的开口。 “不会丢下你们的。一会儿，你们跟着金钗走。”白杨缓缓开口，七星山的八哥离这里不远，一去一回，用不了多久。 “再翻过两座山，在山脚有一处洞穴，你们先在那里等一下。白云，你要听话。” 白杨嘱咐了几句，关于家人的事，他只是报一丝希望，没轻易开口。 “行，听你的。”金钗表示服从安排。 目前红杏楼最强的高手就是白杨，金钗浑身是伤，需要休养。眼下只能靠六人齐心一致，共渡难关。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在，就有未来。 “我...我等你回来。”金钗吞吞吐吐道。 “嗯。我在那边放了一些药，你尽管用。”白杨听着风声，山林间的大型野兽都没了，几人只要小心，不会出事。 不过，这一路可能会遇到溃兵残将，他得快去快回。 不多时，他跟着众人走了一段，眼看七星山不远。 给五人指点了位置，他悄悄离开。 别的不说，单单洞里的生活物资绝对够一个人三天食用，这是早就安排好的。 甚至里面还有机关陷阱，用作防护，他从不打没准备的账。 远远的瞥了一眼众人，白杨专心赶路。从血米教的秘密手册中，他得到了七星山和八哥的具体位置。 自从八哥被云霓吓破了胆，每隔几天都要换一个地点，所以找起来还需要花一些功夫。 白杨一路横冲直撞，见人就问，片刻不停，依靠三指境的实力，没多久就得到一些具体的线索。 眼看太阳缓缓落下，白杨心急如焚，下了狠手，严刑逼问了几个山贼，总算得知了八哥现在的位置。 青草刚刚冒尖，野花散发出清香的香气，世间一片生机盎然，万物复苏的景象。 白杨没有心情游山玩水，一起一落，在花草上留下一个鞋印。 春风悄悄拂过发丝，掀起衣角，带来冬天最后的寒意。 白杨浑身大汗，听着周边的响声。 第157章 离开 完 白杨耳朵里没有任何人或者大型动物发出的响声。 不仅如此，眼前的景物看起来不妙。 几道栅栏横在路上，羊肠小道后面是几座屋子，像有人随手洒下的米粒。 隐藏在山林之中。 除了脚下的入山口，这座山再没有其他入口，四面都是险峻的山崖，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在地上。 只留下啪叽一声。 小路上，明显能看到几个巨大的脚印，有成年人半个身子那么大，那些房屋也像是被巨人砸碎一样，还有石头碎落。 白杨平复下心情，身体忽然有些无力。 他绕过巨大的脚印，往屋子走去。 栅栏明显也被踩过，七零八碎，东倒西歪。 不多时，他靠近一间小屋，房子连尖也才三米，看起来是守卫居住的地方。现在也像是被狂风吹过，倾倒在地上。 然而天明城从来没有刮过那么大的风。 再往前，比小屋惨得多的屋子遍地都是。 有间稍大点的屋子，像是馅饼，被人拍圆，和地面融为一体。 放眼望去，一些白骨散落在野草中，几行蚂蚁正搬着丁丁点点的碎肉回到洞穴，勤勤恳恳。 白杨看着战争曾经留下的痕迹，到处晃悠，一个活人都没找到，全是一滩一滩的杂物。 有人，有屋子，有野兽……和泥土亲近无间、不分彼此。 白杨再次扑空，这是他第三次看到眼前这副场面，想来所有地方所差无几。 轻轻一捏手里的白骨，嘎吱碎裂。白杨轻叹一声，线索再次中断了。 战火不断，流寇四起，他不能再这样白白耽误时间了，他还要照顾活着的家人。 一个人吃三天的食物，五个人能撑过几顿？更别提五人还都是伤员，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 思考了一下，一行六人，必须要去安稳平静的地方，起码得是州中大城。 良州，良州城，很远很麻烦，但是没听说过战争的消息。 反而是余州，余州城，又近又方便，但起义不断，迟早有一天沦落。 为了安全着想，还是去良州城更好一些。 幸好他闲来无事背过地图，知道良州城的位置。 始于七星山，翻过连绵的山脉，经过一片古战场，就能到达良州城。 山脉无关紧要，但那片古战场十分宽广，听说曾有百万大军在那里作战，至今都能挖到生锈的箭头和阴森的白骨。 里面横生的诡异数不胜数，有些蛊惑人心武器就是从那里流传出去的。 白杨回想着曾记下的方位，路途迢迢，不知几千里，要是他一个人，不出意外的话，数月就能到。 可他不是一个人。 地图无法保证真假就算了，六人的速度肯定比寻常慢数倍，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幸好队伍里有两个三指境，能稍微护住众人的安全。 天高路远，真的要去？ 他对着良州城和余州城再次抉择，怎么想，都是安全的地方更省心。 毫无疑问，只能是良州城了。 连天明城都这样子，余州早就不是人应该待着的地方了，想来余州城也撑不了几天。 更何况，李老背后的金人寺，势力庞大，能把持一洲，护住几人绝不是问题。 还有一十八路棍法的后续，也在金人寺。 他年纪轻轻，天赋异禀，总不至于会被拒绝，流落街头吧。 不知金人寺会是怎么一副景象，似李老这般人有多少？ 摇摇头，白杨平复下心里激动的心情，准备一边走，一边取一些杂物，他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至于家人，多方打听都没有消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 孤鹰山半山腰。 “太阳，好刺眼！” 白票用手遮住眼睛，刚迈出的脚步缩回山洞，眼角流出泪水。 “这...这些人是来干嘛的？”其母黄花浑身发抖，不解的望向家中长子。 长子白票整天嘀嘀咕咕，在纸上乱画，说些渗人的阴谋诡计，但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他们三人的性命。 其父白元也有些惊疑，他一个读书人，不过教两三学子，什么时候碰到过外面这么大阵仗。 “白杨白云遭了病，是死是活，咱们得去看一看...” “爹，娘，我害怕...要是三弟，四妹都...我原谅不了自己，我应该留下来的！”白家二姐哭泣道。 当初，她不应该哭着闹着一起走的。 要是留下，和弟弟妹妹在一起，现在也许会好很多。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静默无语，他们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他们可是见到过有人偷偷溜出来，活生生的喂给活尸或是野兽。在这里，哪怕成年人，人均寿命也不足三年。 但好在一切都结束了，这些暗无天日的生活再也不会继续，天明城急需人口，这些人是最好的补充。 云间山的士兵在外面整齐排列，正中间有四五辆大车，车前有高头骏马，驾车的都是二指境高手，他们在等一个人。 那个策划一切的军师。 “请军师恕在下身着甲胄，不能行大礼，请军师上轿！重回天明城！” “天明城城主，云间山宗主云霓恭候军师大驾，已在城门准备迎接！” “如今一切如军师所料，天明城已在掌握，以后同窗共事，还请军师担待！” 声浪阵阵，响彻山坳。 云间山浑水摸鱼，趁乱取利，一举消灭了城主府，义盟，前朝余孽多方势力，都是这位军师出谋划策，从而得到的结果。 如今孤鹰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云间山启动卧底，也杀了个片甲不留。 云霓在一招拍碎林如雪之后，更是把前朝聚集起来的高手一网打尽，听话的留下，不听话连影子都没了。 谁都没想到，云间山憋了这么久，一下子放水决堤，让石人隐于水中，瞒天过海，成了最大的赢家。 本来孤鹰门就有一部分倒向云间山，这下子反抗的没了，剩下的彻底成了云间山的一部分。 其他的小卒也四散逃开，没人搭理。 前朝留下的火种悄然熄灭。 洞口外，精锐的将士静静等待，鸦雀无声。 许久，白票走出洞口，在欢天喜地的响声中走进轿子，在众多将士的护送下重返天明城。 洞里面走出的人看着车，马，将士，无不仰慕，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云间山如此对待？ 到了城门，云霓果然早就在城门等待，对着马车迎了过去，牵着白票的手，共同游街示威。 这是要把白家彻底绑在他的车架上。 天气正好，太阳悄悄洒下金光。 鲜车怒马在天明城巡游，赐予这片久战之地新的安宁，以及崭新的生活。 与此同时。 刚翻过山头，白杨、金钗六人，稍作休息，再也没回头看天明城一眼。 眼前，有一座直插云霄的山峰，等着他们攀爬，远方是一片神秘莫测的古战场，然后，才能抵达他们终点。 良州，良州城。 （第一卷，完。） 第158章 出发 天明城南，百里远。 哗啦啦。 狂风作响。 晶莹的冰粒带着身形俱灭的姿态，狠狠砸下，像是天空这个怨妇，对大地发泄怒气。 苦了行人。 白杨把收集起来的干草堆在一起，铺在地上，编成整齐的草铺。 几只愤怒的小鸟停在山洞口，不停的叽叽喳喳。它们一回家，发现窝没了。 “好家伙，冰雹下的这么狠，恐怕今天没法赶路了。真是...” 他感叹道，伸出手，抓起苹果大的冰粒。这要是砸在人身上，没练过武的人一定会死。 “白杨哥，刚才...我没有累到你吧，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肩膀？”真姬眼里噙着泪道。 一行六人发觉天气不对，赶紧找了个洞府躲避。其中白杨背的就是这女孩，所以她有此一说。 “这些鸟，为什么一直在叫？”得到同意的真姬，手里一边使劲，一边不解的望着洞口。 “你以为这些干草从哪来的。”白杨笑道。 “哥...你...你不会把鸟窝的草给薅了吧？”白云看着干草上黑黄色的泥土，问道。 “对啊。还有鸟蛋呢，一会儿煮了，大家一起吃。”白杨淡淡回应。 金钗，金阳主仆，还有程梅三人都躺在草铺上，恢复精力。 路途危险，众人轮番警惕，一会儿就到他们了。 尤其是这种高山，指不定会出现一些诡异莫测的东西，实在难以预料。 这也是没有赶走那群小鸟的原因，小家伙比他们还要警觉，可以当个哨兵用。 白杨、白云兄妹，和真姬清醒着，不时用树枝搅动瓦罐，看着里面沸腾的热水。 这也是白杨强行要求的，喝热水。谁知道河水里面会有什么脏东西。 还有其他的事，他都立下规矩，让人感到麻烦的同时，也会让人不自觉的依赖他。 “哥，良州城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从书上看到，说那里是天下最富饶的地方。”白云忽然出声。 “不清楚，慢慢走，花不了多久就能到。”白杨安慰道。 他明白妹妹的不安，从小到大，她从没离开过天明城十里，而如今走了这么远，早就出人意料了。 幸好她读的书多，路上采些草药和野菜，能帮到大家。 一路上，包括推算位置，辨认地标，都是两兄妹一起完成的。 没办法，其他人认识的字少，远远不及他们。 “慢慢走...”白云托着小脸，有些忧郁。“真远啊...” “放心，有我陪你。”真姬露出笑容，眼角的泪闪着银光，对白云说道。 不知怎么，她眼里总是含着泪水，白云安慰过她几次，所以两人有些亲近。 金阳、金钗这一对主仆话不多，安排什么做什么。甚至让人怀疑，就算是给白杨暖床，她们也不会拒绝。 还有程梅，她家人惨遭毒手，四处流落，所以大多时候都不再开口。 特别是大仇得报之后，一直努力练武，有时候也会对着白杨的背影发呆，情绪复杂，好像一直有什么话想说。 李树肯定死了。她从自家的情报网确定了这一消息，但她不知道自己的恩人是谁，又要怎么报答这一份恩情。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人一定是她的师父白杨。 热水咕噜咕噜的冒出泡泡。手指般粗细的冰雹仍旧不停。 白杨叹了口气，走到洞口，看着那群湿漉漉的小鸟。 “安静点。”他威胁道，取出鸟蛋放在小鸟身旁。 “哥...你这是？”白云觉得莫名其妙。 “太小了，不够吃。我去搞点其他的菜和肉，这鸟要是不乖，就拿鸟蛋威胁它们。”白杨慢慢道。 他不是发善心，只是这些小动物很聪明，和上个世界不同，拿鸟蛋威胁它们真的能让它们听话。 别的不说，这些小鸟的叫声白杨已经记下，要是出了问题，听到声音不同，他能立马反应过来。毕竟这天气，它们也没处飞。 白杨用玄功吼了几声，一批上好的卫兵就在门口默默守候，等待他发号施令。 “想吃什么？我尽量找一下。” “什么都行。”白云不安的看着哥哥。 “你还真好伺候。”白杨叹了一声，披上一身黄绿叶子的衣服，上面扎了几根鸟羽，弓着身子，忽然窜出。 脚下全是碎掉的冰粒，花草树木一脸衰样，看来受伤的不轻。 一些小树上的细枝嫩叶也破损了许多，散发出清新的味道。 白杨刚出门，就给头上加了几层护甲，被砸的滋味真不好受。 他分辨着空气中的声响，但冰雹的声音太过杂乱，听不见太多。 其中隐隐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声音，让他有些留意。 他目光一冷，半蹲着，藏在茂密的树林之中，静静等候。 这时，那一身吉利服就发挥了作用，要是不注意看，谁也不会发现。 一会儿，几个姿态妙曼，身姿娇媚，湿着身子，显露出完美曲线的美人从旁经过。 她们身后都有一条白色的尾巴！ 收回视线，白杨心里猛地一跳，是诡异？还是妖怪？这个世界的传说多种多样，没见到之前，他不敢妄言对错。 不过，看她们躲避的姿态，应该不强。白杨眯着眼，悄悄记下。 他同时修炼三门武功，比一般人强的多，但进展如同龟爬。 尤其是一十八路棍法，哪怕李老给了后续的功法，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往后的武学路一步比一步艰难，手境强者如此稀少，由此可见一斑。 哪怕云霓，天生地养，资质非凡，也到了而立之年，才成功迈入手境。 不过据说进入手境，就不同以往，能活百岁以上。 倒是玄鸟功和玄功的融合进展不错，在玄功的反哺下，玄鸟功离三指境所差不远，只需要一个契机。 等到万象影把两者彻底融为一体，可以期待一下它的威力。 白杨早就准备这件事，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成功。没想到李老给的那套武功正是玄鸟功，这一下补足不全，万象影也有了新的进展。 这是——！？ 第159章 鹰人 白杨脸色一变。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前方的山体，一片漆黑。 现在是白天！ 冰粒化成的水缓缓流下，流出如血的色彩，染红了地面。 耳边的风声嘈杂，他藏起身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半低着头，手指伸向背后，悄悄攥紧了木制长枪。 在杂草中，白杨望着前方，视线片刻不停。 冰雹落地的声响不绝于耳，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只能看个大概。 崎岖的山壁上，中间有许多黑乎乎的小洞，其中一处。 除了背后有翅膀，其他都是人模人样的诡异，它抓着一个有尾巴的女人，在半空中掠过。 只有一只。它面色扭曲，落下的羽毛是黑色。竟在这漫天的冰粒之中，来去自如。 模样颇具异域风情，头顶的长发弯曲，像波浪一样卷着。 白杨默不作声，心脏怦怦乱跳，他没看清楚，但看见了一片红光，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这红光救了他无数次，不得不信。转念一想，这诡异肯定是那东西... 【鹰人，当初和人类作战的另一方...】 白杨记起来，当初这里就是人类和鹰人大战的地方。 鹰人，性格残忍，食腐，也自食同族，爱戏耍猎物。其羽翼锋利，如同尖刀。 一百多年前，晋朝内乱，鹰人趁其不备，掳掠三洲。后来朝廷出动三十万大军，血战数场，终于击退了它们。 这种诡异聚在一起，一旦数量超过一定的范畴，就会对人类的城镇发起进攻。 这些都是白杨从书上看到的。 他等到鹰人进了洞，才脚步缓慢的离开。 成年鹰人的实力相当于三指境，又成群结队，一般人不是对手。 鹰人的成年非同凡响，是要经过历练、考验才行，正常没几个。虽然危险，但是还在三指境的能应付范围之内。 除非遇到一堆，那就只能等死。 会飞的东西，太麻烦。白杨一点都没有捕杀这种诡异的想法。 书上可没说这种诡异有壮阳的作用。 他脑海里闪过那白尾巴的妖怪和鹰人的模样，咽着口水。回去，急忙把小鸟都赶走。 谁知道诡异的鹰人能不能操控这些小东西，任何安全隐患都不能留下。 熬了一夜，等到天明，六人急忙从山上走下，回到依稀可辨的大道。 鹰人在山上，他们就从山下绕行。 书里说，一般情况下，诡异只会在自己的地盘称雄称霸。环境一旦不同，一些诡异就不能发挥全部实力。 走在大道，进展比在山上慢了一些，但远远眺望，途经的路上有一个镇子。 众人有些兴奋，望山跑死马。走了半天，到了才发现，镇子一个人都没有，连井里都下了死耗子。 一个不知名的山镇消失，让人有些伤感。 在夜晚休息的时候，他意外听见了鹰人翅膀的响声。 比上一次还近，似乎是盯上众人了。 白杨面色发冷，对于这种会飞的诡异，他没法处理。这鹰人明知道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毕竟，这里这么多山，谁也不知道山里有多少鹰人。 而这些鹰人埋伏这么久，数量这么多，吃了多少人？ 白杨默默叹气，心里发凉，眼前镇子的消亡，会不会和这些诡异有关？万一是，那麻烦大了。 距七星山一个月之远。 六人找到一个废弃的佛庙。有一两间完好的房间，被人打扫过，一尘不染，被褥都是新的，好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这使得众人有种时来运转的想法。 逐渐入春，天气暖和起来。一路上的野菜，肉干，草药都装满了背包。 因为女多男少，免不了要烧热水，用毛巾擦身，和用树枝晾衣服。 总的来说，一路顺利，几乎没遇到问题。 “我好像记得这条路，我从合欢宗来的时候在这里休息过，那时候...我还差点迷路了。”金钗看着眼前的景色，有些感慨。 “你认识路？对了，我还没问，你要去哪？”白杨疑惑。 “合欢宗就在良州，离良州城不远。白杨……”金钗话说一半，卡在喉咙。 “我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从良州过来的，你是准备回去合欢宗？说不定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了。” 白杨自嘲一声开口道，他从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让一个三指境的美人一路跟着，若是她顺路回宗门，那倒说得过去。 “合欢宗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金钗叹息一声道，“我感觉你有些紧张兮兮的，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的不安都写在脸上了，我们放松一下吧。” “你...我不是那种男人。”白杨瞥了一眼她。默默挪动位置，他可是纯情处男。 “你都想哪去了！”金钗埋怨。“我说，玩点乐子。” “打牌？”金阳给了个台阶下。 “穿衣服吗？”真姬羞涩的落泪。 “应该穿吧。”程梅有些不确定。 白云扭头看向哥哥：“那我哥要跟我们一起玩吗？是不是有些奇怪？” 她目光迟疑，不知道脑海里想着什么鬼主意。 “你们……”白杨站起身，“算了，我出去吧。你们不要太吵，附近不一定安全。” 他抓起长枪，打开门，坐在外面，抬头望天。 【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吗？这一路有些顺利过头了，所以我才担心…】 他心思刚动，耳朵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警惕起来。 “什么人！？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敌人了！”白杨立马站直身子，紧握着长枪，语气不善。 这长枪是木头做的，一共两根，连铁头都没有，杀伤力可能有所不足。 好在他三指境的实力补足了这一点。 废庙前寺，两个轻薄衣衫的女人，哎呦一声，跌倒在一旁的地上。 一袭青衫染了灰，反而让女人有种脏污的美。尤其是先站起身的，颈下露出一片白腻，半遮半掩。 她看着白杨，发现对方压根没有扶起她们的意思，不由的埋怨道。 “官人，我们两个弱女子，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处，您给占了，不合适吧？” 她背后那条白色的狐狸尾巴，悄悄晃动。 第160章 狐狸尾巴 “叨扰了，我们只是借宿一晚，明天就走。”白杨挡在房门前，语气强硬的说道。 “官人，竟生的如此英俊。奴家身上发热，小心脏跳个不停，是不是生病了？麻烦官人给看一下。”她娇躯一软，好像又要倒地。 “对了，你刚才说你们只有两只？”白杨笑问。 “是的。嗯？我们只是两个弱女子。”狐狸精急忙纠正。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白杨枪尖一甩。 唰！ 枪出如龙，带着劲风直冲倒地未起的那个狐狸精。 准确无误的命中她的心脏，劲力一吐，转出一个椭圆的洞。 白杨冷冷一笑，收回长枪，一个箭步，把另一只想要逃命的狐狸精当场格杀。 接下来是熟悉的粉身碎骨。 “没事了。”他对屋里轻轻喊了一声，用麻袋装起尸体扔远一些。 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妖精，不过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弱。 进来就用媚功，当然不能善了了！ 一柄木枪，两次出手，一击致命。这是一十八路棍法？ 金钗从屋里走出，目光扫过碎了一地的狐狸精，和安然无事的白杨，悄悄咕噜了一下喉咙。白杨究竟是不是男人，面对如此诱惑，能不动如山... 旁人可能不知道，合欢宗这一脉就是靠媚功吃饭的，自然明白狐狸精的可怕。说难听点，就是女人，也没几个能抵抗媚功的诱惑。 所谓媚功，针对的是人的七情六欲，只要有弱点，就逃脱不了。 白杨走了一会儿，把麻袋扔到几百米远的山坡，伸手一摊。 自助餐，我请客，你带嘴就行。 回到佛寺，五人翘首以盼，都在等他回来。 天还早，庙里的床已经铺好，似乎寓意着什么。 六人也是好久没有睡过结实的木床和软乎的床榻了，光是躺下就一脸舒坦。 不过还没到时候，众人起火烧饭，稍作休息。 氤氲的香气逐渐升起。 这里厨具齐全，还有调味品，这一顿，算是难得的美味。 饭间，白杨有些受不住屋里五女的虎狼之词，走到房门外，一屁股坐下。 皓月当空，洒落缕缕银光，天地间一片寂静的白。 白杨刚喝了一口热汤，察觉到庙门有些震动。 “是人是鬼？” “是人。”长着一张猴脸的中年人，鬼头鬼脑的探出半个身子，回应道。 “天色已晚，我们一行人路过贵庙，想要借宿一宿，可否行个方便？” “这间屋子是我们的。其他的，请随意。”白杨面色不改道。 “叨扰了。在下李某，就不客气了。” 中年人言辞文雅，和他那张猴脸完全不配。 身上隐隐散发的血气不同凡响，给人一种针尖麦芒的锐利感，是个高手，起码三指境。 中年人一招手，他身后的脚步声一齐作响，明明有十人，却只发出一个声响。 训练有素，可谓精兵强将。 对方使用的绝对是气血勾连的阵法，不过其中一人有些奇怪，白杨莫名觉得眼熟。 他注视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人，有些不解，天明城的熟人，哪有这般气势？ 她一身白裙，脸上蒙着轻纱，看身上衣服，洁净如新，就连脚下的云靴，也没沾染多少灰尘。 一路远行，能保持这种风采，身份必然尊贵。 【会是谁？怎么完全没印象。】 白杨皱着眉头，心里猜测。 【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值得如此对待，地位不俗的人吗？怎么可能。】 在红杏楼的，地位再高贵，只能到金钗那一层。再高就是妄想了。 但那道身影确实熟悉，难不成是在梦里遇到过？ 吃完饭，五女蹲在他身边，把他碗筷拾去洗了，一齐看着满天繁星。 “今晚多加留意。”白杨低声道。 这话是对金钗说的，在这世道，碰见外人可不是好消息。 所以他有此一说。 他起身回屋，准备休息一下，后半夜是他守。 不巧，对面走来一员，正对着他，拿来一包食物，以示友好。 “小的这厢有礼了。再往前，就进入古战场，有诡域残留，鹰人不计其数，一不小心，身死道消。主子观各位也是途经诡域，请贵客上前一叙。” 【诡域？】 白杨摸不着头脑。 这又是什么？他有些疑惑，悄悄给金钗打了个手势。 做好撤离的准备。 “贵客？”那人面带微笑，客气的问道。 “我有些好奇。邀请我的人，是你们那个小姐，还是那个猴脸的中年男人，你能给我解疑答惑吗？”白杨问道。 “有什么不同吗？难道对于贵客而言，这是很重要的事？”那人面色不变，眼里精光闪过，声音有些起伏。 “有，很重要。”白杨点头。 “既然贵客问了，小的也不瞒您，虽不敢直呼其名，但他是您口中的中年男人。”那人回应。 “这倒有趣，走吧。” 白杨转身给了金钗几个眼神，两三步，就到了另一间屋子。 寺里就两个完好的房间，距离仅数步，如有危险，他逃得出去。 进了屋，刚点燃几根蜡烛已经驱散了黑暗。 白杨看着床铺，白裙女人在上面打坐，猴脸中年人盘坐在地铺上，手指竖在嘴前，让他小声些。 那些精兵强将都安排在旁边的屋子，一言不发，沉默如铁，动作轻微，几乎没发出任何响声。 白杨不知诡域是何物，所以好奇，他想要套出些话来，有备无患。 这世间神秘诡异太多，不小心真不行。 那长着猴脸的，中年男人，自称李某，全名李双刀。 他盘坐在地上，在小本子上划了几笔，好像在算路程和粮食的剩余。 墨落，笔停。他态度友好的开口。 “我说今天怎么听喜鹊叫个不停，到了眼下，方才明白，是要碰到贵客了。” “李大侠可莫要夸我，我这人经不得夸。”白杨回应道，“在下本事不大，只想找寻一安身之地而已。” “你看你，年纪轻轻，实力高强，又如此自谦。能走过千山万水，从余州赶往良州，我这赞扬名副其实。你可知道，来这庙那么多路，都万分艰辛。能到这，万中无一。”李双刀夸奖道。 第161章 玉剑双侠 “既然贵客前来，想必对于诡域已有把握？”李双刀捏着胡须道。 “我对诡域一无所知。”白杨摇头，他是第一次听说诡域，之前没了解过。 “贵客坦诚相待，恕在下卖弄了。所谓诡域，就是诡异多死之地，自成一片，与别处不同。也是有这诡域，良州才得以安生。” 他眼里情绪复杂。 “听说在这诡域之中，就是人死也可复生，实有大恐怖。若不是我家小姐...” 他微微转头，声音小了许多。 “这云州遭难，战火纷飞，为了求一安生之地。我家小姐潘丽丽，不辞劳苦，远行至此，就是要去良州，另立门户。” 潘丽丽？白杨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触。 他绝对不认识姓潘的女人。而这一行人，明显是以她这个小姐为重，有谁值得这么多精兵强将，还能使出阵法的队伍保护？ 别的不说，光是看，就能明白。这群人里，小姐的安全最重要，其次才是李双刀这个发号施令的人。 还有所谓另立门户，白杨越发不解，这一群人不像善茬，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血味。 没等两人再开口，外面传来嘈杂的响声。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出门。 “玉剑双侠，他们怎么在这？传言此人手中的剑就是从诡域流出，千万小心。 两人是兄弟，披头散发的是哥哥温如玉，谦谦君子模样的是弟弟温如雅。” 李双刀瞄着进寺的人，开口道。 “天明城，白杨。”白杨迎了上去。 “温如玉。”那人拨开眼前半边头发，嘴角轻佻，向金钗几女轻轻笑着。 旁边一人模样周正，目不斜视，认真开口。 “玉剑双侠，温如雅。” 明明是兄弟，长相不同，教养也不同。 白杨看着温如玉微微皱眉，这家伙虽然浪荡，但确实风流倜傥。适合埋在土里，给野草当肥料，就是不知他本人同不同意。 至于温如雅。 别的不说，教养确实不差，给人第一印象不错。 李双刀也见面施礼，四人站在寺中聊了一会，说了些有关诡域的问题。众人商议，决定一同前往，毕竟人多力量大，都是三指境，能互相照顾。 四人做好打算，各自休息。 诡域之中有必须遵守的规则，那就是千万不要参与到鹰人和朝廷大军的战争中。一旦动手，生死难料。 说不定会永远沉沦于诡域之中。 通过诡域的方法，李双刀也解释清楚。一是要快，二是把诡域中的一切当作幻觉。千万不能迷失心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古战场中，大大小小的诡域无数，眼前的这一片是最大的。 所以需要众人通力合作，才能渡过，只是，众人各有想法... 李双刀回了屋，看着身着白裙的潘丽丽，微微摇头，面色复杂。 果不其然，她刚才在偷吃小零食，嘴角还没擦干净。 “李长老...你怎么回来了？你们商量的怎么样？”潘丽丽抹着嘴，面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走？”李双刀气笑了，“后面又来了玉剑双侠，我们商量好了，明天一起走。那个白杨真不简单，不枉你惦记这么久，身边带着五个女人。真是...” “五个？从天明城一路到这里？可教里消息不是说，他没结婚吗？”潘丽丽无奈道。 “所以啊，你要多努力努力，身上这么好的血脉，不能白白浪费。”李双刀叹气道。 “我很努力的。动用秘法之后，别说一手境，就是双手境也能打一架。他才三指境，这么一想，我好厉害啊。”潘丽丽骄傲道。 “圣女，那诡域不可小觑，要是你再强一点，一人也能轻松过去...”李双刀微微摇头道。 “是是是。李长老发号施令，谁也不得违抗。”潘丽丽坐在床上，闭眼苦修，不一会，睡着了。 与此同时。 白杨转身进屋，金钗正站在门口，眼色不善，欲要噬人。 “我迟早要挖出那家伙的眼睛！”金钗拍了拍衣服，刚才看的方向是温如玉所在的位置，怒道。 六人齐聚一团，在草席上坐着，齐齐望向白杨。 “事情怎么样？”金钗平复下心情问道。 “不错。”白杨简单的描述了几句，提到李双刀说的事，说了诡域的注意事项，以及世态变化。 “诡域？我来到天明城的路上有所耳闻，但我没遇到过。原来这条路这么危险...”金钗想起几个女人的面孔，咬着银牙，她们是想让她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脯起伏不定，又问：“白杨，这些人能信得过吗？我现在还受着伤，只能勉强拖延一个三指境。” “没事，真动手的话，你拖一下，我有办法。”白杨平静道。 他们一行人能这么顺利来到这里，当然是因为他使用了玄功，野兽这种无肉不欢的朋友，最喜欢免费送上门的鲜肉了。 “你……那个功法，对鹰人这种诡异...难不成也有用？”金钗觉得不可思议，其他人修为不高，感觉不到。同为三指境，她又不是傻。 还能听不到，那些野兽的动静。 “和你一比，我确实心慈手软，难怪李老总对我摇头叹气...” “你是好人，怎么能和我比？我还是觉得那人有点眼熟，想不起来。 算了。这个时候不适合打破砂锅问到底，小心提防就好。”白杨认真道。 走了这么远，白杨的玄功掌握更为精细了。 从外表看，他是普通的三指境，用的枪还是木头制的，简直丢人。但他一路做了许多关于声音实验，在玄功的造诣上，堪称登峰造极。 更别说那一十八路棍法的铜人，这么久了，能让体内恶气化形为活物的，一个没有。由此可见，金人寺武功何等厉害。 不是白杨吹嘘，一身武功加上万象影的推演，只要对方有一点破绽，必死无疑。 “我感觉你在嘲讽我...”金钗面色抖动了一下。也不敢多言，她真的害怕白杨会发狂，把她按倒在地... 走了这么久，能把妹妹保护的天衣无缝，连一场血腥的厮杀都不让她见到，这手段... 恐怖如斯。 第162章 古战场 还没等金钗倒吸一口凉气，白杨问道：“你不睡了？咱们还得轮流守夜呢。” “这就睡。”金钗和衣而眠。 寺里夜晚静悄悄。 次日，天蒙蒙亮，三股势力齐头共进，合作的同时相互提防。 约两炷香的时间，原来明亮的天气突然变得昏暗阴沉，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断裂的白骨。 风一吹，呜咽着，如哭似泣。 仿佛在叙说当年的战事是多么惨烈，不禁令人心底发寒。 “一百米，再往前一百米就进入了诡域。”李双刀颇有经验的开口，在脚下划了条横线。 “进入诡域之后，你们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当年留下的残影。只要不主动参与其中，便可安然无事。” “懂了。”温如雅率先开口，“我们兄弟绝不逾越。” “我弟说的没错。”无人在意的角落，温如玉的手放在腰间长剑，一直没有松开。 “明白。”白杨深吸一口气，回应道。 白杨一行六人，李双刀一行十人，玉剑双侠两人，共计十八人，缓慢前行。 人多的在前，人少的在后，所以白杨六人夹在正中间。 没多久，众人就超过了一百米。 一片浓郁的白雾里，几堆骷髅头摆在脚旁，耳旁的风声如有人放声嚎哭。 朦胧的前方，似乎有军队在和鹰人作战，擂鼓声声，兵戈相交，血流不断。 “停。”李双刀打了个手势开口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彻底进入了诡域，遇到两方交战的场景，要尽快逃离，绝不可停留。 一会儿，你们或许会感觉到气血被压制，不要慌，不要大吵大叫，那只是错觉。” 众人了然。 在遍地白骨和声嘶力竭的吼声中，三股势力脚下不停，急忙穿过。 没一会儿，走在最前方的李寒剑，就感觉身体一重，仿佛身处战争中间。 一队士卒手持长枪，和天上的鹰人把他们包围在中间，勇猛的冲了过来。 “快跑！”李双刀低吼一声。 所有人脚步飞快的穿过。 还没等人喘口气，刚穿过一个战场，又到达另一个战场，漫天的黑影团团包围他们。 “别停！”温如雅闷头前冲，鹰人砸下的石头，穿过他的身体，化作幻影，消失。 石头如雨，覆盖了这片战场，鹰人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身旁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被砸的四分五裂，鲜活的血液喷到众人脸上，热乎乎的。 见到这一幕，鹰人的笑声越发猖狂，接连不断的长枪、弓箭，也从天上落下。如梦似幻。 “跟上！” 李双刀仍旧清醒，用力招手。 那些精兵强将立即执行命令，健步如飞。跟在温如雅屁股后面，轻松穿过这片战场。 此时，众人已经深入战场核心，眼前的事物几乎分不出真假。 温如玉悄悄把剑拔出一些，剑身半黑，似乎滴着血，他的眼神爆满了红丝。 突然，他拔剑出鞘。 天上的鹰人和地上军队同时发现了这不寻常的一点，齐齐望向他。 温如玉心脏狂跳，浑身大汗，用剑挥砍着靠近他的鹰人或士兵，想要突出重围。 战场中间，众人根本没空去看后面发生了什么，更没发现有人已经陷入幻觉了。 温如玉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 “别拦我！”他大吼一声，剑光如虹，如同离弦的弓箭，嗖的一声，不见身影。 从幻影转换成真实存在的鹰人和士兵有些震惊，同心协力，共同消灭不应该出现在这战场的第三方，混战不止。 白杨手臂一痛，流出血来，看着被鹰人咬下的血肉。 他大吃一惊，拽住妹妹放到背上，浑身气血爆发。 “快走！” 金钗、金阳、程梅三人都练过武功，还是步法，拼尽全力，勉强从战场中脱身。唯有真姬茫然无措。 踩到碎骨，真姬尖叫一声，跌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长矛和锋利的刀羽划过。 无声无息，原地只剩下几片白骨。 白杨在战场中横冲直撞，眼前的一切都变成货真价实的东西，所以长枪也有了补充。 一时间，大开大合，勇猛无敌。 鹰人和士兵有些畏惧，不敢向前，只砸下石块或是抛下箭雨，稍作阻拦，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弱者身上。 “真姬！！”刚冲出战场，缓了一口气，白云数着人数，小脸惨白。 真姬没有走出来，永远留在了身后这片诡域。 她脸上滚下泪珠，声声凄切。 白杨感觉后背一湿，一眼扫过众人，余下五人。 第六人真姬止步不前。 他攥紧长枪。 “以命偿命！” 他身子一转，快如闪电，手里长枪带着久经战场的肃杀。 唰！！ 电光火石之间，他枪尖直指温如玉。 寒芒迫近，枪尖滴出的血映出温如玉仓皇、恐惧的表情，他刚才耗费了大量气力，如今被震慑住，一动不动，仿佛在等死。 “不！”一道剑光和铁枪对上，磨蹭出火花，在半空僵持。 正是玉剑双侠中弟弟温如雅。 一瞬间，白杨和温如雅激战不止，碎出的火花洒了一地。 嗤啦。 一声脆响，温如雅身形一闪，抹着手臂的伤痕，他受伤了。 嘴角隐隐有血流出。 事情变得奇怪，他哥哥温如玉不上前帮忙就算了，反而又埋头冲进了一片战场。 若是玉剑双侠齐上，还不好说白杨能不能以一敌二。 可温如玉，一个三指境高手，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杨咽不下这口气，手指咯咯作响。 “白兄弟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吧！不过一仆人！陪你...”温如雅立在原地，咽下喉咙里的血，准备开口劝说。 突然，心脏狂跳，目光一扫，诡域竟然在移动！ 而且正冲着他们而来！ 白杨脸色铁青。急忙背上妹妹，转进如风。 李双刀队伍中走出一人，手掌拍着冒出头的士兵。 他还以为仍旧是幻觉。没想到马蹄声如雷，一往无前，迎面冲来。 只听见嘎吱一声，马蹄踩过他的头。 像是西瓜，瞬间炸裂开来，血染大地。 “逃！！”无端受了损失的李双刀，目眦欲裂，却不得不逃命。 第163章 必杀之人 这片诡域追逐的不是他们，而是温如玉。因为温如玉手上的长剑，本就是这片战场留下的，现在该到还回来，并且收取利息的时候了。 值得一提，白杨手里抢来的长枪也能起到这种作用。 众人不知，但是心觉不妙，尤其是李双刀，经验老道，立马脱身。 虽然诡域会移动，但终究比不上这些武者掉头鼠窜的速度。 一连穿过三四个小战场，当诡域重新变成幻影，所有人才稍稍安心，气喘如牛。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散落着一些白骨。 回头看去，鹰人和士兵射出的长箭都停在身后的诡域，止步不前。 休息的间隙，众人各自清点，白杨一行只少了真姬一人，五人安然无恙。 可李双刀白白丢了两个精兵... 温如雅也没了哥哥。 “奴婢养的！！”李双刀站在温如雅面前，面色不善，目欲噬人。 “真姬...”白云从腰间荷包取出一片花瓣，这是两人在路上摘得。 现在，送她花瓣的真姬，她新交的朋友，想象着美好的未来的女孩...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再也见不到了。 金钗、金阳、程梅三人见得多了，明白自己的亲人、朋友死亡是什么滋味，越发无言。 一路这么顺利，虽然不是游山玩水，但众人有些懈怠，都期望着平安无事的到达良州城，但结果总是出人意料。 白杨心里隐隐作痛，盯着被李双刀围起来的温如雅。他哥哥做的事，他这个弟弟自然也要承担一份责任。 祸不及家人？他还没有那么天真的想法。总得有人给方艳的义妹，他们的小伙伴，以命偿命！ 他握着生锈的长枪，脚步坚定的走到温如雅身前。 “等等！”温如雅压力山大，看着两伙人合力致自己于死地，立马出声，他还没有为自己哥哥买账的想法。 “李兄弟，白兄弟，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冤有头，债有主。我带你们去找温如玉，咱们这事就算过去了，行吧？” “嗯？”白杨嗤笑一声。 “哼！”李双刀冷哼一声，等着温如雅继续开口。 温如雅从怀里取出一个罗盘，罗盘中有两个黑点，都静止不动。 “这是命盘，孪生兄弟可以通过命盘，感知到对方的位置！”温如雅咬破指头，血流到命盘之上，那黑影一下子活跃起来。 “带路！”白杨和李双刀同时出声，众人的武器都指着他，稍有异动，就有人头落下。 一命赔一命，这才是白杨的作风。 对方艳的承诺暂且不谈，光真姬这个人。虽然眼泪不止，一捏就能出水，但一路上捏肩捶背，寒暄问暖不在少数。 千金不换的是情谊。他情深义重，必须要让心里过得去。 不一会，温如雅在前面走，两伙人在后面跟，片刻不停，随着命盘的方向，在古战场上疾驰。 白杨背着妹妹，和金钗并驾齐驱。 没多久，剩下的十四人停下脚步，看着温如玉。 准确的说，是他千疮百孔、碎了一地的尸体。 在他尸体旁边，翼长五米的鹰人发出尖锐的吼声，手里动作不停，拿着长剑不断的鞭尸，似乎在发泄怨气。 这鹰人十分古怪，全身没有一寸人的皮肤，全是血红色的羽毛，比在战场遇到的那些鹰人高大得多。 “鹰人王...”李双剑走南闯北，知道的多些，分辨出对方是一个鹰人部落里唯有一只的王。 “走！！它夺回了自己的长剑，现在自成诡域，不可轻易交手，走！”他低吼道。 看着众人害怕的眼神，鹰人王突然转头。一飞冲天，从天而降，像血色长刀，划过一个精兵的腰部。 嗤啦。 空气发出阵阵响声，白杨和李双刀都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脸上温热，染了一脸血。 呲！ 那精兵血流如注，半个身子没了着落。 鹰人王身上的羽毛更加鲜艳了，在半空中，它绕了圈，直直冲向白杨。 白杨微微鼓起肚子，瞬间，脖子粗壮数倍，全力运转玄功，用力一吼。 啊！！！ 声浪阵阵，连空气都粘稠起来，血色翅膀猛地一颤，差点滑落在地。 白杨和鹰人王对视一眼，诡异觉得对方才是诡异，人类觉得对方不愧是诡异中的王者。 唰！ 血色的羽毛落下，像是锋利短刀，闪到白云眼前，几乎要穿透她的小脑袋。 不巧，白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他浑身一紧，经脉虬结，压榨出几分气血，想要用身体挡住这一击。 “落！” 突然，白裙如花盛放，将两人包在一起，双臂的轻纱舞动，扫下漫天的血羽。 眨眼间，花朵闭合，白云从原地消失，剩下的血羽唰的一声的扎在地上。 出手的正是被李双刀一行人保护在中间的女子，潘丽丽。 “逃！”她脚步飞快，专心致志，转进如风。 白杨稍稍安心，招呼三人紧随其后。 剩下的人抓紧时间逃命，诡域再厉害，也有相应的范围。只要出了范围，就安全了。 逃命的路上，白杨紧紧追着潘丽丽，生怕一个不妙，妹妹刚出虎穴，又入狼口。 鹰人王没有追上来，众人方有机会缓口气。白云也被潘丽丽放了，一下子扑进哥哥怀里，痛哭出声。 这下子，一行人倒了大霉。 温如雅没了哥哥温如玉。 白杨队伍里少了真姬。 李双刀更惨，一连三个精兵强将都无了，哪怕是铁打的精兵，也不禁露出悔恨莫及的面色。 暂且休息的片刻。 白杨和金钗抓紧时间调整呼吸，平复气血。 白云在哥哥怀里大哭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微弱，抽泣着。不仅是因为自己差点死掉，还是因为在眼皮底下失去了真姬这个朋友。 要知道，面对鹰人王，众人都没有余力照顾其他人。所以，白云是被潘丽丽救了。 大恩不言谢，但礼貌还是要有的。 “我欠你一命。”白杨直接走到潘丽丽面前，重重许诺。 白色的轻纱遮着，看不清潘丽丽的表情，但她嘴角隐隐翘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第164章 远行 对方没说话，不代表白杨没在心里记下。 今日之事，他刻骨铭心，总有一日，会报答对方。 温如玉死了，再找温如雅麻烦没了意义，再说对方一个三指境，真要拼命，还真不好处理。 只是，白杨看着白纱遮住的脸庞，越来越觉得熟悉，他绝对认识这人。 认识的时间还不短，不只一两日，可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潘丽丽这号人物。 他搜寻记忆，无奈摇头，难不成真的是在梦里遇见的？ 【会是谁呢？】 对方不说话，白杨无从辨认。 对着李长老凌厉的目光，潘丽丽咽下口头的话语，她本想给白杨几人一个惊喜，没想到见了几面，对方压根没认出她。 心情郁闷的不得了。 要不是白云遇险，潘丽丽怎么也不会动用秘法。 以她的实力，每次都用秘法，都十分勉强，会伤到自己。不是紧急关头，她绝不出手。 本来第一时间，潘丽丽应该救自己人的。前有诡域，那人手太欠，她一个人对付不了千军万马。 后有鹰人王，众人一时惊慌，未能结阵，这才落了下风。 幸好白杨全力吼出，震慑了鹰人王，她才能及时运转秘法。 对着白杨的目光，她有些小窃喜，轻咳一声。 潘丽丽提着嗓子道。 “这样很不礼貌。” “这位小姐，恕在下冒昧，觉得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相似。”白杨缓缓道。 虽然潘丽丽语气不善，但他感觉熟悉的巧合太多了，实在不能放任自流。 如果不是他认识的人，那就是前身认识的人，相识一场，总得叙叙旧情。 “认识...”潘丽丽失望透顶，语气低沉下来。“有几分相似？值得你记下？” 她总算明白李长老为什么一直不让她和这些人联系了，你记下的，是别人忘却的。 就像潘丽丽这个名字，其实是一首诗中，几个字的谐音。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你…不好意思。”白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心里一惊，面色不改。 “是在下妄言。总之，救下吾妹之事，在下铭记在心。” 他再次感谢，把脑海的猜想藏了起来。 那个又黑又瘦又矮的女孩也有今天，命运真是奇妙。 在寺里相见的时候，他就开始排查对方是自己认识过什么人，其中米饭是第一个被排除的。 然而，思来想去，又反复考虑了几次。 将所有的不可能排除，剩下唯一解，再不可思议的答案也是现实。眼前这个贵族小姐，身旁有精兵猛将护卫的大人物。 竟然是当初被李龙虎兄弟一手操办人生，卖进红杏楼，愿意付出一切也要杀掉自己活尸爷爷—— 米饭。 想到这一层，又明白对方不愿多说，他顺坡下驴，也当做不知情。 潘丽丽一言不发，默默养伤。 三方势力在这古怪的氛围中，都拿出一些遗物，悄悄挖了几个坑，当作坟墓。逝者已逝，活人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太多，要知道，众人还身处古战场。 渡过了最大的那片诡域，其余小型诡域再没有那么凶残。 花了数天通过诡域之后，众人像转运一样，遇到几户人家，没错，是山匪强盗。 可惜这开黑店的不长眼，被他们黑吃黑，反倒把积攒已久的郁闷发泄出一些。 路途凶险，李双刀觉得势单力薄，和白杨与温如雅商议，组成一队，明刀总好过暗箭。 当然，他还有一个目的，温如雅死了哥哥，未尝没有报复的想法。 万一发狂，集众人之力，尤其白杨是那么强悍，怎么也能安定下来。 剩下十三人默默前行，在血气勾连的阵法和强大的实力下，光三指境就有五人之多。就算在良州，势力也不弱，要是在余州，横霸一方不是问题。 齐心合力，众志成城之下，速度比以往快了许多。 两个月后，春天悄然降临。 良州和余州相隔的古战场已经走过三分之二，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黄沙被卷起，狂风在呼啸，灰影漫天遍地，拍打着村庄里木屋的窗户，像是恶鬼要钻进屋子。 距离余州三个月的距离，白杨身后再也没落下一人，尤其是他本人，偷偷长了一些胡须渣，如同白面里撒了黑芝麻。 金钗、金阳主仆两人，对他这个领队言听计从，正拿着几块木板读书识字。 她们的老师毋庸置疑是白云，她一个人认药，采野菜，忙不过来，所以趁着闲空，让众人多认识一些字画。也算功德一件。 程梅是大家闺秀，认字最多，学业完成的最快，现在已经代替了白云原先的位置。 帮忙辨认方向、位置，确保不迷路。 至于白杨，心有所感，用帘子把自己遮起来，张开嘴，喉咙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他的声音遥遥传出。 玄鸟功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房间另一头，李双刀和潘丽丽和一队精兵强将沉默无言，近处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木柴响声。 潘丽丽伸出玉臂，手里赫然是几块画着图画的木板。 李双刀和精兵强将面面相觑，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圣女认字的兴趣。 走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休息的时候，众人才截然不同。就是在屋里，他们的气血也隐隐勾连在一起，阵法随时能启动。吃亏之后过度谨慎了。 还有一墙角，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影子，是温如雅，卷着被子，呼吸平稳。 自从没了哥哥，众人没难为他。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他倒是安排的头头有道。颇有君子之风。 白杨捏着喉咙，声音猛然高了一截。当然，玄鸟功发出的声众人完全听不到。 人的耳朵只能接受特定频率的声波。他用玄鸟功，成功突破了这个界限。 换做那些化成人形的妖物听到，肯定会以为遇到同类了。 这三个月，一十八路棍法没什么长进，玄功进展不错，这玄鸟功倒是死皮赖脸，到现在才二指境圆满。 这还是万象影改版过得，要是没改版... 【感觉好像一用力，就能轻车熟路的突破。】 白杨愕然。 第165章 突破 想到就做，白杨雷厉风行，屏蔽外界的干扰，盘坐下来。 沸腾的气血，砰砰作响，在喉咙处凝聚，往丹田流下。 一会儿功夫，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锤子敲打，由内而外发出响声。 心、肝、脾、肺、肾，大肠、小肠、胆、膀胱、三焦、胃……身体内部瞬间脱胎换骨。 一下子，白杨就和以前截然不同，内功在不停的运转，使身体更加强壮，气血更加强劲。 玄鸟功，成功突破到三指境！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明显察觉到自己经脉扩张、肌肉厚重，实力又精进几分。 【内功和外功果然不同，玄鸟功算的上精品了。】 白杨平复下涌动的气血，内视这脑海里的万象影。 两种功法简化为一种功法已经完成，突破之后，自然开始运转。 【万象影融合功法，只能在有功法后续，并且处于同一层次，才能成功，限制颇多...好在我也不需要再融合其他功法了。】 白杨攥着手，身体轻的像是能飞起来，又重如精铁，防御极高。 这就是内功和外功融为一体带来好处，白杨喜笑颜开，从帘子走出。 一眼扫过，好为人师的白云不见了。 白杨无奈的叹气，微微抬头。 李双刀的队伍里，三个学生——金钗、金阳、潘丽丽，一个老师——白云，一群女孩在念叨些什么。 妹妹表情严厉，教人上瘾，来者不拒，在训斥着什么。 时间久了，潘丽丽也无法隐藏，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吓了往日的好友白云一跳，两人许久未见，猛然相见，顿时显得亲密无间。 因为潘丽丽不能擅动，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白云去找她，读书，念故事，一如从前。 只是没想到，金钗、金阳两女也喜欢听，于是四人总是凑在一起。 偶尔，程梅也会加入其中。 白杨拿自己这个妹妹真没什么办法，没练过武，随便打一下，估计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何况潘丽丽在，真要动手，估计要演变成两支队伍的大战。 不过，昔日好友之情，如今救命之恩，两人如胶似漆也能理解。 聊天结束，白云领着两个不成器的学生走到他身旁。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直瞒着我，没想到潘丽丽竟然是米饭，真是不可思议！” 她百般重复同一句话，小脸显现出惊讶的表情，手臂多了一道玉环，清澈如水，是潘丽丽送的。 “是她瞒着咱俩。”白杨漫不经心的回应。 不清楚潘丽丽为什么隐藏身份，他本想互不干扰，没想到妹妹眼尖，这么快就认出来了。 “嗯...对哦，丽丽为什么要瞒着咱们？为什么呢...”白云转头，潘丽丽戴上面纱，又隐藏起身份。 她顿时安静了。 “想不明白。哥，晚上想吃啥？” 白杨瞥了一下潘丽丽，她面色不改，一声不吭。 “白杨兄弟。”李双刀走过来，拱手抱拳。 “小姐的身份一事，还请不要外泄。事出有因，在下无法多言。 但请你们放心，有小姐在，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们产生冲突，除非你们先动手。” “这样吗...”白杨抱拳回礼，不仅是潘丽丽，对方一行人，没有一个身份简单的。 幸好有相熟的人做保障，倒是可以信个两分。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杨兄弟如此年轻，武功却如此高超，未来不可限量。不过，恕在下多嘴，你修炼难道不止一门功法？”李双刀问道。 “的确。”白杨面不改色。走了这么久，无论枪法，还是声功他都使用过，在众人眼皮底下，瞒无可瞒。 “这...你的枪法和这声功截然不同，难不成都达到了三指境？”李双刀一愣。 “没错。”白杨自然回应道，修炼的武功都是秘密，不能轻言。 “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我再多嘴几句，你别嫌烦。”李双刀脸上有些无奈。 “要是你修炼的都是外功，倒没什么问题，但内功心法只能修炼一门，尤其是在良州这地界。” “嗯？还请直言。”白杨不解的问。 李双刀啧啧两声，叹了口气。 “你可知，天下武功各有精巧，但外功众多，内功唯有几门，大多残缺不全，难以修炼。” “的确是。”白杨回想了一下，他杀了那么多人，收集的武功秘籍有数十本，只有玄鸟功一门内功。 由此可见内功如何稀缺。 猛然听到对方提及，他倒是颇为好奇。 “嗯……”李双剑叹道，“小门小户或许不清楚，但势力稍大一些，便会明白。 内功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其中天阶最高，黄阶最低。 想要从三指境更进一步，或者说在武道之路上走的更远，内功的品阶一定要高。 低品阶的内功意味着前方无路。 要知道人世苦短，寿命有限，未突破手境，一辈子不过百年。想要废弃武功，重头再来，几乎是不可能之事。因此，所修炼的内功功法，是重中之重。难以更改。” 停顿了一下，等白杨理解着话里的意思，李双刀慢悠悠的开口道。 “练武之人，谁不想攀登绝顶，一览众山小？可世事多难，任你天资横世，无人引路，百年之后不过枯骨一堆。 良州富裕，那些宗门眼界也高，要求苛刻。立下的规矩就有这样一条，内功唯一，练了别的门派的内功，勿要叨扰。 一方面废弃内功花费时间太久，来不及重修，另一方面内功都有独特的印记，相互排斥。 他们可不愿意浪费大量时间、精力、资源，用给那些没有希望的人。” “就没有一家宗门例外？”白杨突然出声问道。 “没有。要是一些小势力还有商量的余地，但那些大宗门傲气的很，绝不商量。 少了一个天才又如何？良州数百万民众，每年新生的天才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自然严加要求。 乃至于一些身份上的小瑕疵，地位有些低下。他们就连看都不看，直接略过。 他们还有一说，修炼不过财侣法地这四样。 财字当头，花的钱多，开个后门也不是不行。” 第166章 良州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如此，毕竟都是俗人，哪逃得世俗杂事。” 李双刀苦笑一声。 白杨深深吸了一口气，消化着对方所说。 他身无别物，自然没钱，至于地位，他一直待在红杏楼，如今的籍贯仍是下九流。 还有那最重要的内功，他已经练了玄鸟功，而且刚刚突破... 按照李双刀的话来说，可谓五毒俱全，无人收他。 “在下有一问，这内功真的没有重修的余地？”白杨疑惑。 “有。世间多有奇宝诡物，非价值连城不可。所以——要钱。”李双刀微微叹道。 “这样说来，武者无钱不走路，没有银两就难以为继，只能任人宰割了？”白杨心头一闷，语气有些不善。 对方的话很容易辨认真假，又没有利益纠纷，何必骗他？ 李双刀见识广泛，对于潘丽丽来说是件好事，只是... 他现在这副田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成功进入金人寺的样子。 这也难怪李寒剑李老临终前几个月，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甚至有些严厉。 “正是如此。练武之人，要么有钱，家财万贯，要么有权，权倾朝野。若是都没有，任你天赋再强，那又如何？”李双刀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 他吐出一口冷气，听着窗外的风沙声，继续开口。 “大地方和小地方截然不同，就说良州吧，局势尤为复杂。 作为京城之下的第二都，到处都是达官显贵。因此，白兄弟，你可千万小心，不要轻易招惹是非。” “洗耳恭听。”白杨淡淡道。 众人练过武，耳目伶俐，所以一会儿功夫，连温如雅，金钗……都围在旁边，等着李双刀开口。 如同众星捧月，在众人渴求的眼神中。 李双刀心里一阵满足，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 “良州，各方势力纵横交错，但有几个势力数百年未曾更易，比如说——金人寺！” “金人寺？”白杨眼睛一亮，没想到能听到这个名字。 要知道，王朝的更易区区四百年，而金人寺能屹立到今天，与王朝同寿，实在可怕。 “金人寺！在良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双刀斩钉截铁的说道，眼神里流露出回忆的色彩。 “常人愚昧，只有些皮毛之见。但练武之人，光听到这个名号，心底就得抖三抖。 它是横跨三洲，雄霸一洲的大势力。也是练武之人渴求之地。” “那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白杨露出无知的色彩，两年前，他还是一个普通人。 “你这话在这能说，在良州连提都不能提。金人寺雄霸的正是良州，它可是整个良州的骄傲！”李双刀挺起胸膛，似乎荣有幸焉。 此言一出，白杨沉默下来，望向金钗。 晋朝，一共一十三州，其中三州都有金人寺的影子，这种庞然大物，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一个小小的天明城，一个微不足道的合欢宗弟子，也敢走到金人寺弟子李寒剑面前，与之相搏。 这么看来，金钗领下的任务毫无疑问是去送死。 该说不愧是邪魔歪道吗，还是说金人寺心慈手软了呢。 “白兄弟天赋异禀，若是没有修炼内功功法，倒是可以去试上一试。金人寺以善为先，只要有一颗向佛之心，便不会拒绝。” “向佛之心...”白杨嘴角颤抖，“这佛心又怎么解释？劝人向善？” 他觉得古怪，一个横跨三洲的势力，以善为先，怎么可能？ “你说对了一半。佛心向善，亦有金刚怒相，斩妖除魔，解救众生。所以这佛心，指得是惩恶扬善。”李双刀突然脸色一变，有些生硬。 “惩恶扬善？”白杨看着对方，难不成他也是被当作邪魔歪道斩掉的一份子？ 这倒是奇怪了，明明正道与邪道水火不容，但对方还能沾沾自喜、引以为荣。 连眼皮底下都扫不干净，这雄霸一洲估计也多有水分，不知吹嘘夸大了几分。 抛掉脑海的想法，白杨沉住气，李双刀只是一个外人，仅有些皮毛之见，不能全信。 表面和实际相差的那一层，叫做现实。 在李双剑的话语中，众人逐渐拼凑出良州的面貌。 良州，山美水美人更美，富甲天下。 因为有金人寺的存在，所以寺庙极多，就连他们刚刚走过的那间废庙，也曾经是金人寺的一部分。 在良州，人人礼佛，家家请佛像。 无论出生，死亡，交税，都和佛教脱不开关系。 甚至有谣言称，良州一半土地都是佛教的地盘。 金人寺更是占据其中七成之多，由此可以想象，其实力多么恐怖。 风暴未尽，李双刀冲口而发，讲的头头是道，无论谣言与否，统统讲了一遍。 白杨不管真假，先记在脑子里。毕竟金钗对于良州的事三缄其口，他只能从外人口里的得知一些消息。 关于金人寺来历的传说，最为离奇，难以想象。 ‘...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 据说，从诡域里意外获得的十二座金人，就是金人寺的立根之本。所以当今朝廷只能对其放任自流，甚至多来礼佛。 书中所载，百年前，曾出现过，天子不远百里迎佛骨的美谈。 由此可见一斑。 李双刀所说，使众人听得如梦似幻，分不清真假。 次日，天刚亮，一行人离开村落。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笑声中，没用多久就跨过古战场，到了几座小山，小山之后，就是众人的目的地。 此时春未尽，三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一行人终于到达良州的重地——良州城。 …… 良州城，入城隘口，有士兵在大道设卡拦截。 李双刀一行人要去的地方不是良州城，准备绕路前行。 自然，白杨五人只能和他们于此作别，别日再见。 “李兄，漫漫长路走到尽头。今日，咱们也该道别了。别的话不必多说，我白杨当你是好友，若要小聚，尽管来良州城找我。” 白杨抱拳施礼道。 他不在乎李双刀，但对于米饭，不，现在该叫潘丽丽有信心。 虽然，他并不准备留下联系方式。 第167章 别离 李双刀这人，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口若悬河。众人从他的描述中，得知了良州城的很多事。 这年代，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金人寺忌讳颇多，哪怕三指境对他们来说都只是外门弟子，可有可无。 要知道，金人寺外门弟子足足上万之多，虽然不是每一个都是三指境。 对了，有个趣闻，金人寺弟子是可以结婚生子的。 了解这些，白杨不得不承李双刀的人情。 他出身一个村庄，在天明城不过两年，仅仅从书中懂得一些东西。对于武者之事，所知甚少，幸好对方不吝赐教。 天朗气清，城门隘口处，车水马龙，摩肩擦踵，人头攒动。 马车卷起一阵阵滚滚而来的烟尘。走在路上的无不金粉银面，衣着锦绣，作富贵样。 尤其是身上金光四射的和尚，嘴里念叨着。众人见了，急忙让开路，三拜九叩，尊称活佛。 在天明城，这幅景象是不可能出现的。 这里的人，无论尊佛之心，还是衣食穿着，都远胜天明城。 “白兄弟之请，在下哪敢不来。空闲之时，还请兄弟不要嫌烦。”李双刀点头笑道。 “一言为定。”白杨重重点头，“若兄弟前来，我必以礼相待，备上丰厚的酒宴！到时候咱们兄弟高谈阔论一番，以天下事下酒。” “雅致。” 两人虚情假意，几乎要当头结拜，然后恋恋不舍的分开了。 在这里，白杨五人和李双刀一行人，还有温如雅彻底分开，各自奔向自己的生活。 站在路边，白云真心实意有些难过，望着潘丽丽，对方抹着眼角，似乎在落泪。 世道艰难，今日别离，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潘丽丽一步三回头，望着白云的位置，直到对方变成一个微不可见的小点。 “会再见的...”白云小声嘀咕道，悄无声息的也落下眼泪。 潘丽丽再不舍，终究别离。 一会儿，白杨五人也走进良州城。她止住眼泪，把荷包放在胸口。这是初次见面，两人互赠之物，久经风霜，上面刚刚被缝补了几针。 “圣女，这些旧情，还是忘了更好。” 众人休息的空隙，李双刀闷声说道。 “圣女单纯懵懂，又有重任在肩。那白云天残之体，难以为继，命不久矣，还请您不要太过惦记。” “天残之体...当真无药可治吗？”潘丽丽面色坚毅，“我只是一个候补，没了我，白莲教照样有法子完成计划，何必苦苦相逼。” 李双刀唉声叹气，明白此事难以善了。 李寒剑把潘丽丽送到白莲教，就是因为她身上血脉有异。白莲教的秘法，唯有天生异种才能修炼，所以... 难呐。 天明城都没了，本来以为不会再遇到旧人。可以平心静气继续修炼，结果路上冒出一个旧相识，关系还如此密切，让人揪心。 还好...他缓缓吸气。 良州这么大，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怎么能找到对方。 成年人的小心思，可不是两个小女孩能猜透的。 另一边。 温如雅刚刚离开，没多远，猛然听见耳边野兽吼叫之声不停。 血战... 身死。 白杨可不喜欢对方上演三年之期已到，回来灭自己全家的戏码。 …… 又过了数日。 良州城正北，三里远，金银山。 金人寺就建在金银山上。 天边一片鱼肚白，映出密集如蚂蚁的人群，众人都抬头看着金光灿烂的金人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金人寺从不休息。虽然收徒有规定的时间，但成为僧人的要求没有那么高。 这些人怀着向佛之心，便是想要剃度，成为僧人，衣食无忧。 不仅是余州，这些年还有许多地方遭了灾。他们大多都是难民。 人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金人寺无疑是良州最大的那棵树。 寺庙正门，大庭广众之下，正有人受戒，又哭又笑。 被温暖的金光包围，逐渐安分下来。 逐渐，天亮了起来。 经过正门，一个身圆体胖大肚子的和尚，身后跟着四个俗家弟子，往半山腰爬去。 别的不谈，单单能带发进入金人寺，就足以让众人惊讶。 胖和尚屁股后，四人挺胸抬头，龙行虎步，光听脚步声就能知道其人不简单。 白杨落在最后，他不可想吃胖和尚的臭屁。 剩下三人和他相比，各有千秋，一身气血并不简单。 起码是三指境，不过身上更为平和。 他能听到，几人呼吸声绵长有力，不可小觑。 与他相反，三人面色平和，虽然没有剃度，但隐隐约约有一股佛善之相。 白杨一行人动作麻利，在得知金钗有一个小院之后，立马入住。他本人则按图索骥，摸寻到金银山。 连找都不用找，跟着人流最多的地方，自然就到了。 良州有礼佛的传统，三日一小礼，七日一大礼。 到了金人寺，找到住持，白杨露出一些气血，展现一十八路棍法。 住持一看便知，把他连着三人一同往山上带，进入真正的金人寺。 “不管你们从哪来，进了寺，就得守寺里的规矩。”胖和尚缓缓开口道。 “你们还没剃度，只能在俗家院那里停留。等待一十二主收徒，如果有缘，峰主点头，自是没有问题。 如果不巧，你们和峰主无缘，那就万事皆休。” 胖和尚轻描淡写的说明。 “是！” 四人齐声作响。 顺着林间的崎岖山路，胖和尚身形矫健，一下子蹿出百米远。 众人明白，这是考验，憋了一口气，急忙追上。 一炷香的时间后，胖和尚眯着眼，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寺庙，转身对着四人。 “俗家院就在这，里面都是州里的大人物，不可招惹，不可攀炎附势。戒骄戒躁。 我的任务完成了，里面会有人引导你们，去吧。”胖和尚嘴巴一张一闭，脸上肥肉像是水波荡漾。 “师弟在此拜谢。”胖和尚身后，脸上金灿灿，黑发油光亮的第一人双手合十道。 三人愣了一下，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阿弥陀佛。”胖和尚回礼，“众师弟如此有慧根，与佛法有缘，峰主想必也会满意。” 第168章 金人寺 先说佛法，再说峰主，明显能看出轻重。这世道，哪怕真佛降世，手上没有功夫，也是枉然。 三指境的实力、年纪轻轻、天资横溢的四人，能得到各分支的承认，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他们眼下还有一关。相较于其他人苦心历练，这一关真的便宜他们了。 胖和尚回了礼。 对众人不管不问，自顾自下山了。 四人面面相觑，排成一列走进院子。 看到有人进来，正在扫地的沙弥双手合十，微微行礼，向前请，指着金色大佛所在的位置。 大佛脚下，有数十蒲团，有一僧人位于其上，盘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诵佛经。 那僧人身宽体胖，头像小球堆在圆滚滚的身子之上，一点脖子都看不见，胖的惊人。 “阿弥陀佛。”四人双手合十行礼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贫僧法号圆刚。”僧人手上动作一停，对着众人道。 “你们想入门？想必一十八路棍法已经臻至圆满。展现给我看看，我满意了，你们才能继续。”圆刚一眼扫过四人，淡淡道。 四人立马回应，看着大厅，没有任何棍棒武器，心里明悟。 于是，佛像脚下蜡烛突兀的亮起，红光一闪，四个铜人从火中走出，各持棍法。 呼呼~ 一阵风从圆刚的位置呼啸而来，卷过大厅的红烛，一时间黑影纷乱。 即是考验，哪有那么简单。这便是打算让铜人成了无根之火，看众人天资。 这大胖和尚实力确实不简单。 他一出手，燃起的蜡烛一个接一个熄灭，只留下安静的嗤啦声。 先是微风细雨，很快变成狂风暴雨，接着如同大海倾倒，波浪席卷而来。 哪怕以四人三指境的实力，都有些不够看，感觉就像在暴风雨中行船，勉力支撑。一个不小心就会船毁人亡。 铜人也受到影响，时隐时现。 进庙的四人，反应不一。尤其是先进来的金光脸，巍然不动，顺利完成一十八路棍法。 从蒲团上起身，盘着佛珠的圆刚，满意对他的点点头。 “下盘稳，中盘灵，上盘轻。是个好苗子，家人礼佛吗？” 金面脸双手合十道：“家住良州城，共一百三十四人，都虔心向佛。每年都会捐赠黄金银两，以铸佛身。” “不错。你可称呼我为师兄。”圆刚伸手一捏，取了半盏灯火，缓缓飘到金面脸手中。 其中有字，大意为：气运，乙下。 接着是第二个，一个又矮又胖，长着一张土豆脸的人，他的铜人屹立着。 不管暴风雨再猛烈，反而乐在其中，游刃有余。那一十八路棍法似乎带有一些阴暗的味道，不知为何。 鼻子一哼，圆刚脸上不悦。 “行了。”对着土豆脸，他伸手一挥。 “拿着。” 三分之一盏的灯火从佛像脚下飘出，往男人身上扑，给他衣服烧了个洞。 火里有字：气运，丙中。 土豆脸看着手里的火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脸色沉闷。 圆刚毫不在乎，气运只是结果之一。 反正这四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面前的佛像也是考官，都在暗中观察他们，顺便留下自己的看法。 当然，这些悄悄点亮的灯火，是不会让他们看见的。 不仅如此，明察暗访，收集信息，在一行人踏入佛庙的时候已经悄悄进行了。 第三人毫无新意，他的铜人只能维持不变，动作甚至有些变形。 不过好歹能把一十八路棍法完完整整的演练一遍。 “外力...难难难...”圆刚打了个哈欠。 三指境难以突破，但有取巧的方法。虽然那也算奇珍异宝，弥足珍贵，还必须深入险境，历经生死的恐怖才能做到。 但良州城能做到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这样一来，以后武学之路难以为继，相当于一辈子没有希望。甚至还不如去找三指境换血，一路杀上去的强大。 “还剩一个，嗯……”圆刚啧啧两声，叹道。 白杨抬起头认真听，他的铜人与众人截然不同。 别人是红色的，他是黑色的，舞动起来更是鬼哭狼嚎，别具一格。 他嘴角微翘，对着大胖和尚点头。 怎么样？改版之后的一十八路棍法还认不认得出来？有没有大吃一惊？ 他年纪轻轻，天资卓越，毫无疑问是四人最有潜力，最强的。如果众人生死相搏，活下来只会是他一人。 “有趣。”看着黑色铜人，圆刚捏起一盏烛火，摇摇头，又散去。 他考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佛像。 暗暗点头，有了主意。掐了一点灯芯，吹了一下，那点灯火飘向白杨。 他动作奇怪，引起三人侧目而视，都忍不住探头望去。 白杨收起灯火，还没来得及看。 “嗯...贫僧还有话要说。”圆刚重新坐下，正对着四人。 目光瞥着白杨和那个取巧突破的人，两人被这一看，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一声不吭，仔细听着大胖和尚的话。 “一个取了巧，一个用的方法倒是新鲜，我还没见过。但不是什么好法子。” 那人瞳孔微缩，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又无奈的闭上眼。 白杨皱着眉头，利用契机突破三指境，也算是取巧？对方的眼睛倒是锐利。 他扫了一眼火苗，脸上有些不自然。 火里有字：气运，丁。 圆刚不管不问，抓了下光秃秃的脑袋开口道：“还修炼了内功，这可是寺里的大忌。以后习武功倍事半。老僧我奉劝一句，从哪来回来去吧。” “弟子还想再试一下！” “好的！” 那人和白杨先后开口，那人听到白杨所说，震惊的转过头。 你不入金人寺，来这干嘛？ 圆刚似乎没听见一样，接着道：“当然，规矩无情，人有情。佛面也需金身，你们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这么直白，谁能不懂。 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双手紧紧抓着肩上的行囊。 “……想要和佛有缘，舍弃一些人世间的烦恼，未尝不可。你们可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 第169章 献宝 那人用力吸了一口气，把包裹交上去，眼神里充满了留恋。 对于白杨来说，这一切莫名其妙的，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拜入金人寺呢，怎么要起好处来了？ 他有些失望，从怀里取出一本秘籍，递给对方。 圆刚不满的扫了一下，然后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如波涛汹涌。 白杨面无表情，他就知道李寒剑李老那种人是少数。偌大的金人寺，没几个败类才奇怪。 “这礼倒是不错，但不够。要知道财为开路神。”圆刚迅速收敛表情，“这点钱，走不远，看来咱们的缘分要尽了。” 这话一出，那人有些犹豫，手里似乎攥着什么，抬头，低头，反复数次。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终于做下决定，把手里半生半死，卵状物的流动物交了上去。 白杨想了想，李老给他的，还值钱的，只有那块天石，难不成这东西也要物归原主？ 这个赢下的奖品，还没来得及变成武器。经过一路颠簸，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异常珍贵。 算了... 白杨摇摇头，随着沉没成本的增加，他感觉金人寺挺适合他的。据说这里还有能结婚生子、不剪头剃发的和尚，叫什么欢喜禅，听起来十分不错。 天石交上去，给了圆刚，他啧啧称奇，很快就辨认出来历。 “天外飞石，连这东西都能拿出来，你和我佛有缘。师弟，你的事大抵是成了。” “还望师兄多美言几句。”白杨低头道。 “那是自然。”圆刚点头称是，喊着沙弥。 一会儿，白杨和那人跟着门口的沙弥走开，两三步没了影子。 这时，圆刚淡淡摇头，冲着剩下二人道。 “看到了吗？这些人啊...明明天资不行，却一副傲气示人的样子，这就是教训。” 他手一挥，身后佛像也变成人，提前祝贺。不一会，往内院走去。 与此同时，白杨和那人跟着沙弥走到僻静角落的一间小屋，睡大通铺。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接受现实，就当做是考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天，一周，半个月... 日子转眼就无，谁也没理睬两人，甚至后来连饭菜都没人送了，要花钱买。 白杨耐下心来，继续苦练，保持招式不钝。 在盼星星盼月亮的日子里，他的武功、气血甚至都出现倒退。 因为钱花光了，每天只能吃免费的米饭。 …… 白杨和很多人上交的财物都默默消失。等了许久，身份、名字总算一步步走到最后，变成一件小事。 直到忙碌的峰主抽出时间，处理这件小事。 金人寺对弟子的考察是多方面的，有一点不满意，就全盘否决。也就意味着，一十八路棍法和武学之路到此为止。 三指境，手境，双手境，每一步都需要地阶以上的内功，和丰富的资源。 如果进不了金人寺，没有强大的内功，突破手境都难如登天，更别说到达更高的层次。当然，没有足够的补兽肉也不行。 照例，终于到了处理新入门弟子这件小事的时候。 月末。 金人寺十二峰主来了九位。 按照惯例，只要峰主到了一半以上，便可以挑选门下徒弟。 成功入选，就代表他以后就是金人寺某一峰的僧人。 金人寺峰主，和朝廷六部的功能颇为相似，多用来处理世俗杂事。 身份地位高，但武力并不是最强。 这些峰主，多半是没有希望再进一步，只能接下教导后辈的任务，以此牟利。为子孙后代谋个后路。 “又过一个月。嘶~来了这么多人啊，这得有一百多了吧，各位随意。” 十二峰领头的总峰，一峰峰主开口道。 来的九位峰主，一眼扫过，半空中升起的点点火星。 众人眼神交叉，不谋而合的同时选中几个。 半空中，代表白杨的那点火星，离地三尺，距离一个目光锐利，头发茂密的僧人不远。 这僧人是三峰峰主，实力高强，手里掌握的资源丰厚。 他伸手摘了几朵火花，拢在手心，以后，这些人就是三峰的弟子了。 一炷香后。 “还剩这么多...有没有疏漏？”一峰峰主默默摇头。 他手一挥，把剩余的火星都裹在球形的圆风中。 “各位峰主，这世道，正是选贤选才之时，有一技之长皆可用之。为何弃之？”一峰峰主慈眉善目道。 “气运下下，武道艰难。” “身份卑贱，再无前路。” “一贫如洗，无财护身。” “……” 八位峰主各自发表意见。剩下的火星，足足十朵，包裹白杨的那朵。 十朵火花内隐隐有字，在空中飘荡，可怜又无助。 蚂蚁大小的字上，写着三个标准，气运、身份、财富。 以甲乙丙丁来排优劣，甲为优，丁为劣。 白杨的火花里，确定无误的有几个字，气运丁，身份丁，财富乙下。 “各位峰主，标准不妨稍微放松一些，别忘了那血和尚之事。”一峰峰主劝道。 此言一出，颇有些威胁的意味。众峰主脸色有些变化，无奈之下再看。 各峰要求不一。有的要求气运，有的要求身份，有的要求财富。 这一看，三峰峰主颇有些惊喜，转头叹道，摘了一朵气运甲、身份丙的火花。 “五峰主，这么好的气运，你竟然连看都不看？” 身旁的尼姑，无发，一身灰袍，姿色出众，也摘了一朵火花。 里面赫然写着：杜不厄——气运丙，身份甲，财富乙。 “没有身份，天下难行，没有财富，武道不通。气运不过是幌子罢了。”五峰主摇头道。 她小的时候几乎饿死，要跟野狗抢食吃。最后卖了身，才能吃饱饭，有了今天的地位。 忆起往事，气运一词不过强者的谦辞而已。因此她才格外看重身份和财富。 那三峰峰主和她相反，出身、家世皆是上佳，可命运多舛，一场风波之后，家中只剩他一人。 所以更加信命。 他认为，气运强者，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气运差者，家财万贯，荣华富贵，转瞬即逝。 第170章 逐出 “这世道，气运称王，身份再高贵、财富再多，也免不了一场风波，消耗殆尽。”三峰峰主教诲道。 “三峰主自有看法，何必多言。”五峰峰主呛了句，也不再开口。 十个火星逐渐飞起，落到众峰主手心，唯有两点火星缥缈不定，有一火星正是白杨。 所谓气运、身份、财富无一佳者，哪怕天资傲然，亦无人在意。 换做二十年前，能到达三指境的，都是万中挑一。可近些年天才狂涌，所以条件更加严苛。 条件一严，背后没有势力的天才，自然不被人看中。 这两点火星就是如此，非亲非故，何必浪费资源助于他人。 “这两人，各位峰主不妨再多考虑一下？”一峰峰主有气无力的劝了一句。 众人不答。 金人寺入室弟子这么好的位置，基本要靠母婴、血液、性传播。这两人无一是处，五毒俱全，谁也不肯浪费精力。 佛祖会割肉喂鹰，他们又不是佛祖。 结果勉强使人满意，一峰峰主也不想多言。 “嗯...那就这样吧。” 他闷声道。火光一暗，一转眼就不见人影。 各峰峰主各自散去。 “三峰主，别急。”五峰主突然开口道。 “怎么？”三峰主疑惑不解。 “我知你看重气运，可多两个人，对于三峰来说无关紧要，何不行下善事。”五峰主衣袖一挥，两点火星飘落在两人之间。 “再说，此人姓名白杨，和李寒剑李师父多有瓜葛，与你同出一门。还有这人，姓名温香，你们两家世代交好。” “李师父？这...该不会有人假冒吧，他不是大限已至吗？温家啊，倒确实是世代交好。”三峰主摇头，把火星招到眼前，目光一扫。 火星显示，两者皆年纪轻轻，用了外力取巧突破。不过温香的气运是乙下，白杨则是气运丁。 这就有差距了，温香气运不算太差，说不定会有些奇遇，能更进一步。 三峰主满意的点点头。 “李师父之事，难以确定真假，这个我收了吧。” 他挥挥衣袖，火星缓缓飘落，落到手心。 其实，他也知道，李寒剑之事，随便就可以找人确认。 托言于此，不过是白杨气运太差，和普通人别无二致，不能入他的眼。而温香则不同，好歹有旧日交情。 他掐指能算，自然知道李寒剑已死。死人的情谊，早已烟消云散，不足为虑。 更何况... 白杨区区一个三指境。取巧突破，还擅自改动功法，明显是不把金人寺放在眼里，这可是犯了大忌。严重点说就是不敬师长，狼心狗肺。 背后没有靠山就敢这么嚣张，要是有靠山，那还得了？ 反正此人怎么都没有未来，又何必浪费资源、精力去投资。 别说李寒剑生前，他都没去看过，死后，更是不以为然。 三峰主掷地有声，五峰主沉默了一下。李寒剑不仅是他的师父，也是她的师父。 现在对方身死道消，所留下的情谊早已不被众人看重。虽然修佛之人要五根清净，但三峰主的选择确实让人心凉。 “三峰还有些琐事，先行告退。”三峰峰主连礼都不行，匆匆走开。 最后，只留下五峰主一人，孤苦伶仃，和那点火星一样。 火星随风飘落，逍遥洒脱，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她突然回忆当年。李寒剑待她不薄，如今传人只剩下这一个，又经过漫漫长路，才到金人寺。难道真要拒绝·…… 反复看着那三个评判标准，确定无疑，此人无法突破双手境。 “唉...” 五峰主袖子往外一挥，消失不见。 那火星飘落在地，闪烁一下，给这四百年的金人寺烫了个黑点。 火星，灭。 …… 另一边。 白杨走出偏僻房间，抬头望天，夕阳西下，染红了残云。气血停滞不前，不进不退，勉强维持现状。 两年零七个月。 他重生了这么久，始终奋发图强。 不过，到了这金人寺，他突然有一种可以暂时歇歇脚，给自己两天空闲的想法。 良州安稳，不自觉让人安逸下来。可能出家为僧是个不错的计划，如果后半生家人也一直这么安全的话。 人又不是机器，哪能不知疲倦... “余州，白杨！”一沙弥进门叫道。 白杨快步走到跟前，点头应是。 那沙弥抬头看了他几眼，手里拿着一个令牌，对照着看了一眼。 “走吧，你不应该再待在这了。” “走？去哪？”白杨还抱着希望，问道，“是我被选进内门了？还是另有安排？我...” 他一下子语塞，看着对方冰凉的表情，心里猛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内门？你还真敢想，上百人，就你一个落选！峰主决定了，你当不成金人寺弟子。”沙弥冷冷道。 “这...凭什么！？”白杨咬牙切齿，千里迢迢送来秘法，天石也交了，委屈也忍了，竟然落得... “哼。你以为你是谁？” 沙弥领着白杨，从来的地方回去，经过有大佛的俗院。 大佛脚下，洁白的蒲团上，那个大胖和尚一动不动，脸上隐隐有些嘲笑。 招手让白杨进屋，圆刚一身金光，刺得他张不开眼。 “余州的，你给的东西不错。一报还一报，所以我还你一些。 这样，你再捐些香火钱，我去打点，给你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或者，你就听从命令回去。” 白杨年少轻狂，被这样三番两次的侮辱，怒发冲冠，几乎想一巴掌把眼前这人拍死。 他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又身处贼窝，所以强忍了下来。 这个仇，他记下了！！ “法师，在下家财无以为继。”他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闷声道。 “可惜了。你要知道，外门弟子的身份何其珍贵，将来有一日，成为内门也不是不可能。”圆刚听到没钱，兴趣全无。 不过生意嘛，总还是得下些诱饵，要不然鱼儿怎么上钩。 现在没钱不要紧，三指境拼拼命，一年也有不少黄金，到时候孝敬孝敬，也有机会。 第171章 好人难当 “这就是出家人...白杨羞愧。” 白杨摇摇头，直视金身佛像。 “是在下浪荡了，耽误法师们积德行善。不必多说，在下回家便是。” “我在这等你。”圆刚笑脸盈盈道。 “我不回来。” “我相信你会回来的。”圆刚脸上的笑意更胜，这种人才舍得掏钱。 虽然记不清名字，但他相信对方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 白杨心如火烧，沿着台阶，快步下山，一直到山脚。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停下脚步，转身，无悲无喜的看着，入山口的牌匾，鎏金的三个大字：金人寺。 对着金人二字，白杨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认真记下。 他要的不多。 百倍奉还？ 或是千倍奉还？ 也可能是整个金人寺！ …… 良州城，金钗家的小院。 院里的石桌子旁，竖立了几个人影。 白杨、白云、金钗、金阳、程梅五人在石椅上落座，气氛尴尬。 一连半月，四人都以为白杨已经加入金人寺了，没想到... 白云抱住白杨，安慰道：“哥哥天下第一，那些人有眼无珠，迟早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虽然口上赞同，但是其他人心里没底，金人寺那样的庞然大物，怎么会后悔。 那可是... “金人寺，一直都是这样。别说你们这些余州来的，就是本地的，没有黄金万两，也寸步难行。”金钗难得开口道。 从良州去余州，再回来。经历这么多次生死之战，她也改变许多。 曾经那个视人命如草芥，心狠手辣的女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杨，接下来你怎么办？”她开口问道。像白杨这样天才，金人寺不要，其他地方求着他去。 “嗯……”白杨缓过神，看着身旁的四女，慢慢开口。 “良州，土地肥沃，活人数百万，势力众多。一条街，一座山头，一个院子都可以是一个势力。 所以，未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天明城那么小，都有四五股大势力，良州城只会多，不会少。” “你的意思是？”金钗已经猜到答案，仍忍不住问道。 “没别的，谁是金人寺头号大敌，我就加入谁。最了解你的，只有你的对手。”白杨摸着下巴道。 “除了那些阴沟里的势力，良州城还有四大门派。也风光一时，和金人寺有利益纠纷。现在落魄了，但总有以后。” “那，你的一十八路棍法呢？”金钗抓到关键，追问道。 一行人里，只有他修炼一十八路棍法，还达到了三指境。 别的不说，这门武功肯定算是完蛋了。没有与之相配的内功，没有后续，怎么可能继续修炼下去。 武功之中，内功为要，金人寺肆无忌惮，也是因为这点。 走？没问题啊，甚至连你的武功都不用收回，耗都能耗死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大势力都是耐耗王，一两个天才根本动摇不了根基。 走到这一步，他们不怕你练功法，就怕你不练。 练了也是白费。 白杨在山上半个月，自然打听过，毕竟是雄霸一洲的大势力，什么消息都有人交流。 这个世界是没有强大的散修的。所有的大势力把持着血丹，把持着内功心法，把持着武道通天之路。 垄断着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又岂是轻而易举能推翻、打倒的？ 别的不说，光血丹就够卡死天才一辈子。 正常练武，从一指境入门，一直到十指境，足足要跨越十个境界。 而有血丹之后，在三指境直接跃升，到手境，再到双手境，才五个境界。堪称一步登天。 再配上内功秘籍，奇珍异宝，什么样的天才能够面对这鸿沟般的差距？ “我...我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金钗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 “我们在听。”白杨一愣，自然而然的开口。 “我把自己给你好不好？”金钗指着自己，清风挽起她的发丝。 青裙摇摆，宛如瑶池碧莲。 这一路，她想了很久。该不该回良州城？ 回了良州城还要不要回合欢宗？ 那之后呢，要继续之前的生活吗？ 天明城虽然动乱不堪，但有自由，有开心的回忆，有舍己救人的义士。 良州却不是如此。这里就像一片大海，表面波澜不惊，水下暗流涌动。现在余州乱了，良州又能安稳多久呢？ 她决定放下一切，当个好人，或者—— 死人。 “我不会再回去合欢宗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我把一切都给你，之后，哪怕死也无悔。” 金钗表情严肃，嘴角却偷偷翘起。 “这次不像之前的挑逗，证明给金阳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我的真心实意。往后余生， 我，要做个好人。” “我拒绝。”白杨毫无犹豫的开口，目光扫过剩余三人。 白云小脸发愁，惶恐的像只受惊的兔子，刚离开一个朋友，现在剩下的也要离开了吗... 金阳不愧是和她主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挺起胸膛。 “白杨，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和金钗一起伺候你。然后，我会跟着她走。” “我拒绝。”白杨面色不改，仍旧只有一个答案。 金阳很早就表现出过莫名其妙的爱意，他不懂，现在也一样。 作为天明城的人，金阳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良州城，以后要如何决定自己的人生，那是她的事。 不过，不知为何，白杨张口无言，剩下的话卡在喉咙。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答案。没关系，我等你，哪怕你再也不回来。” 金阳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铭心刻骨，此生不忘。 “我会努力练武，变得更加强大，不仅是为了保护主人，还是为了等你回来！” 她沉默了一下，泪流满面，眼似秋波。 “白杨，你给你记住！ 哪怕有一天，所有人都离开你了！ 在这，在良州城！还有人等待你回来！ 她不是一个弱女子，她只是喜欢你！ 喜欢到...不能自已。” “我...记住了。”白杨心头一软，认真点头。 第172章 以后 白杨换了一副笑脸，想要缓解眼下的悲伤。 相识相交这么久，金钗、金阳早就是他朋友了，但成为家人，还远远不够。 金阳话没说完，她又呜咽着喊道：“白杨，你聪明！你英俊！你天资横世！但我知道，你是个守信用的侠士，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忘记我！” “我会的。”白杨默默点头。 拿出手帕，轻轻擦掉泪美人的眼泪。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朋友总是这样，分分合合，再见面，一笑泯恩仇。 这对主仆有自己的未来，谁又不是呢？ 走到今天，白杨交的朋友，一个两个不停的离去。 师兄丹火、古家青儿、金钗金阳主仆，还有那些眼熟的，想不起名字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能为自己负责，哪怕以后再艰辛，也要走自己的路。 “以后，金阳不是我的侍女，而是我的妹妹。 说起来，我是三指境，她也快恢复二指境的实力了，并不弱。有这套功法，未来也算有着落。 到时候，隐姓埋名，开个武院、教学堂，专教女子。闲的时候就去施善粥。”说起以后，金钗眼明心亮。 “万事小心。”白杨嘱咐着。 那套功法来自前朝余孽的事，他早就说过。 想必对方准备万全，自有妙计。 他捏着手帕，一些泪水滴落在地，敲打着石砖，滴答滴答。 离别多悲伤，他何尝不是如此。 “合欢宗的牌子...”他犹豫着开口。 “还没处理。”金钗回应。 “我们打算找个地方埋起来，或扔河里。”金阳顺着说。 “给我吧。”白杨伸出手，面带微笑。 “合欢宗可是邪魔外道！”金钗惊叹。 邪魔外道招收徒弟的方式和那些正大光明的门派不一样，其中有一条就是，拿着别人的牌子可以顶替其位置。 凶残，血腥，草菅人命。 阴沟里的老鼠向来如此，要不然那些名门正派怎么能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得到世人的喜爱。 白杨竟然想要加入合欢宗，这如何不让她震惊。 “你可想好了，你还有妹妹，还有徒弟。不要一时冲动做下决定！良州城不比天明城，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稍有意外，便是粉身碎骨！”金钗叹气道。 白杨坚持。 拿到令牌，随意放进荷包。 五人一阵无语。 一会儿，金钗、金阳走进屋，面面相觑，把这事放在心里，计划着以后。 程梅一言不发，呆呆的看着白云一直抱着哥哥。想伸手，可大家闺秀的身份不允许她这样做，只好止步不前。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张开嘴，只是嗫嚅着。只能缓缓的低下头，扯出一些笑容，一言不发。 兄妹两抱了很久，直到白云悄悄睡着，露出恬静的笑容。 白杨抱她回了房间，轻轻放到床上：“没事，以后有我。” 他大步迈出门，把悲伤抛在身后，佯装出无事的样子。 他还年轻，正是锐利进取之时。 总不能哭哭啼啼像个女人吧？ 这院里的女人够多了！ 不缺他一个！ “师...师父，我跟着你走，以后一直跟着你走。”程梅趁着白杨休息的时候开口，声如细蚊。 “好徒弟，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都这么久了。”白杨大笑道。 “不要啊...”被胖揍了数顿，程梅有些悔意，今晚又得趴着睡了。 四女离开，回了屋，院里那个男人的身影被风吹的摇曳不止。 蜡烛悄悄燃起，映出黑影，和风一起争夺着，哀嚎着。 饭后。 他拿出一张白纸，写下四个名字，又添了一笔。 金人寺之下，还有四大宗门，也曾辉煌过。 即天剑宗，一心宗，金刚寺，良州武院四大宗门。还有添的那笔合欢宗。 咔嚓。 夜逐渐黑了，良州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灯笼，照亮了白杨的眼睛。 放眼望去，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红光。 院门的缝隙中，轿子、花车络绎不绝，人潮涌动，喜笑颜开，传来阵阵欢声笑语。还有大佛经过，两侧跪满了人影。 白杨看着那个大佛，不禁皱着眉头，卷起纸张，走出门。 当下，五人都住在金钗的家里，这里应该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藏身之地，十分安全。 众人住了半月，无一人打扰。 一方面说明良州的治安很好，另一方面也说明这间院子确实隐蔽，估计一年半载不会被人注意到。 白杨走出门，径直去了买卖消息的黑市。 只要有人需要，消息就值钱，黑市就会存在，无论任何地方。 白杨稍等了一会儿，果然有掮客前来。 “话不多说，我要的消息必须要简单、真实。在良州和金人寺有生死大仇的，实力强大的势力，有那几家？” 白杨心直口快，拿出一两碎银，放下。 掮客年纪不大，倒是颇有经验，知道对方只是问些众所周知的事。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一两碎银，足够半个月的白米了。值得一提，良州城的米价比天明城还要贵。 掮客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色彩。手一摸，碎银消失不见，咬了一口，留下牙印，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 “金人寺强大无比，要说谁能与之抗衡，唯有天剑宗，一心宗，良州武院这三大宗门。” 他眨着眼睛，眼看对方没有继续掏钱的意思，有些失落。 “天剑宗有天外飞剑，可取人性命于千里之外。” “一心宗是外来的势力，武力高强，急缺人手，任务危险，百死一生。” “良州武院是八旗贵族建立的，极其要求身份天资，一般人进不去。” “既然你和金人寺不和，那么金刚寺万万去不得，他们两家同仇敌忾，如出一辙。” 掮客胸有成竹的把各大势力门槛和要求统统说了一遍。 “你在糊弄我？”白杨放出一丝气血，抓着对方肩膀，面目凶狠，“我要的是和金人寺有生死大仇、实力强大的势力，同时子功法要多，才合我心意。” “……客人，您不会已经练了内功吧？”掮客身体冷颤，颇有见识的开口。 “那又如何？” 第173章 合欢宗 “客人，这练了内功之后，金人寺和四大宗门绝不肯收了。只有那些小势力，或是歪门邪道，才不会那么挑剔。 这是良州城人尽皆知的事。内功只能练一门，一旦练了，一辈子再也没有后悔的可能。这样说来...” 掮客用衣袖擦着脸上的冷汗，后背已经湿透，连忙道。 “子功奇多，实力强大，和金人寺有血海深仇，还真有一个宗门。” “谁？” “合欢宗。” …… 合欢宗，追求阴阳调和，同修大道。现宗主南相思，武力高强，带领合欢宗再创辉煌。 现今，势力不弱于四大宗门。 又数日，烟花柳巷之中。 白杨、白云、程梅三人，从良州城赶往百香城，合欢宗就藏在这。 百香城繁荣，土地广袤，人口稠密。有山有水有平原，但无论身处何处，都能闻到一股隐隐的花香。 百香城的香，指的就是这花香。 据说有花香的地方，就有合欢宗的痕迹。 可这香气是从泥土中传来，难道合欢宗在地下藏着？ 在实力高强的武者眼中，自是如此。踪迹难寻的合欢宗就在地下，在一片诡域之中。 正常人只知道百香城是寻欢作乐之地，这里青楼繁盛，美人众多。 却不知有这样一层原因。 当然，这里的每个青楼都和合欢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他们的暗子之一。 白杨安顿好白云、程梅两个女孩。径直走入一家青楼，一掌拍碎桌子，放下令牌。 嫖客惶恐的逃了出去，几个龟公相互望着，被气血压得动不了身。好在救场的人来了。 “我来加入合欢宗。”白杨对着眼前三指境的青楼管事，直言道。 管事龇牙咧嘴的拿起令牌，看着上面干干净净，傲慢起来：“不知阁下何等来历，抢我合欢宗弟子令牌，还要加入我合欢宗？” “就你一人，凭什么？”管事放出气血，不可一世。 “凭你的命。”白杨一个闪身，捏着他的喉咙，手指在上面留下铁青的痕迹，然后，突然一扔。 管事撞破南墙，鼻青脸肿，吐出一口黑血，立马明白，对方实力极其强大。 尤其是刚才一出手，凶辣狠毒，完全不在乎人命，无疑是同道中人。 他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合欢宗弱肉强食，对方只要加入，地位一定在他之上。到时候，出手杀了他，顶多受一些处罚而已。 白杨伸出手，把对方抢了，荷包终于鼓了起来。在金人寺，他花光了所有银两，这些天都是靠黑吃黑勉强生活。像对方这种邪道，他抢起来毫无压力。 果然，三指境的高手才是真正的肥羊，他满意的点头。 “带路。”白杨面无表情的开口。 管事咬牙切齿，实力不济，性命在对方手里，不敢造次。受伤的躯体迈着软绵绵的步伐，走到地下暗门，开门，一路往前。 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四面有些阴森，花香味更浓了。 一直到鼻子闻到香味突然变臭，才算到了合欢宗，这里，是一处村落。 村落里，有许多房子，年代不同。 木屋、土屋，青砖绿瓦的屋子，颜色各异，模样不一。有些看起来年代久远，有些是刚刚新建的，都冒着腐烂的黑气，臭味冲天。 “大人...”管事止步，挺胸抬头，似乎又有了一些自信。 “谁给你的自信？带路！”白杨一巴掌把他扇的不知东南西北，大步迈进。 从金钗那里得知，合欢宗最看重实力，因此，才能和四大势力平起平坐。 特别是宗门南相思，年纪轻轻，背景深厚，实力和四大势力的宗主相差不远。所以，这合欢宗在良州邪道，几乎排在第一。 管事俯首做小，继续向前，走到村庄入口，一眼望去，有一木牌。 写着四个大字：弱肉强食。 入口处，摆着栅栏，旁边有一木屋，屋里发出阴阳调和、不可描述的响声。 白杨当然不惯着，一脚踹开房门，凶光毕露，迫使眼前的这对狗男女穿上衣服。 “谁啊？大白天的，搅扰人家好事？”那女人扇着扇子，露出一片雪白。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白杨把令牌甩过去，“快点干活，我现在就要成为合欢宗弟子，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他一巴掌扇过去，手上油滑，把女人身上的荷包也抢了。 “你——你——来人啊！有人在抢劫啦！”那女人哭着捂脸，“有你这样办事的吗？你要玩，老娘免费陪你，怎么还带抢钱的？ 你个天生魔种！合该是合欢宗弟子！” “我懂规矩，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麻利点，怎么进门？”白杨可不惯着，又一巴掌。 这些人手里都沾满了血，就是被杀了也只会有人拍手叫好。 那女人咬着银牙，老实穿上衣服，她都露了这么多，这男人怎么一点不动心？ 又是个瞎子。她一边默念，一边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知道那个王八蛋教你的规矩。听好了，你这本领，加入合欢宗毫无问题。可宗里派系多，你要加入大派系，还要再等等。 眼下，宗主带着几位供奉和三位七星有事出门了。剩下看家都是一些小派系，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再等等，估计一年半载也就回来了。 如果你不介意，就当我没说，随你便。” “继续。”白杨满意的点头。 “还有，合欢宗实力为王。等到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如果你赢得头筹，可以任选一名师父。 要是对方不满意，也会下场和你做过一番。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名次越高，选择权越好。”女人看着白杨扬起的手掌，忙不迭的解释道。 “我闻到一股阳气充足的味道。你还是雏？要是有需要尽管找我，我叫金鹰。” “金银？荷包里就这点钱？我叫白杨，白杨树的那个白杨。” “白杨小弟，你看姐姐多可怜，能把荷包还我吗？”金鹰口吐芬兰，又道，“选择的时候，师父是必须在场的。而且，为了照顾小势力，大势力能选择的人少些。” “还有吗？”强者恒强，优中择优，人少但是精锐多，分的份子也会多。 不愧是弱肉强食的邪道。 第174章 考验 “拿钱来。金子越多，武道之途越顺，咱们不讲其他的，看重就是一个‘财’字。” 金鹰从桌上抽出一张纸，胡乱描了几笔，白杨惟妙惟肖的画像赫然印在纸上。 “按照规矩，每个新人都要留下画像。我这里还有宗主和七星的，怎么？要不要看？”金鹰伸手拍在纸上，哗啦一声，傲然道。 白杨立马明白，啪的一声，又给她个巴掌。 钱，他一毛没有。巴掌，他多的是。 翻过纸张，无论人物外表，旁边的评语，都鞭辟入里。 合欢宗，宗主一人，供奉五人，下有七门，分别由七星掌管。 这七星即是合欢宗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相传已有百年未曾更改。 其内功不一，都有地阶以上，据说宗主修炼的乃是天阶内功，合欢秘法。 合欢秘法由一化七，成为地阶内功，是七星所练，也可反七为一，成为天阶内功，是宗主所练。 白杨要想成为举世无双的高手，就必须把其中一门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天阶内功是各大势力不传之秘，地阶内功就已经够普通人一辈子望尘莫及了。 所以，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急不得。 当然，现在谈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白杨从金钗那里得到过消息，不立下大功，只能修炼地阶内功的子功法，被人操控一生。 若不想如此，那就只能拼命证明自己的天赋、价值，让七星觉得值得培养，放宽限制。 要不是有万象影帮忙，能够去除子功法的禁制，打死他也不敢轻易修炼这种被人操控的功法。 别的不说，他很期待，把七门子功法用万象影融为一体，到时候会是怎样一副场面，不知会变成地阶内功，还是天阶内功，或者更高... 这趟来合欢宗，白杨还有一个小心思。 身为李老最后的弟子，李老的宏愿，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尝试一下。 哪怕血流成河... “钱够了吗？要不要再来点，我有的是。”白杨举起巴掌威胁道。 “够了！够了！你这种人，迟早有一天得死在这！死之前别忘了找我。”金鹰捂着脸，挤出笑容，“姐姐不会让你以童子的身份结束一生的。” “多谢吉言。”白杨点头。 “拿着，赶紧走。”金鹰冷哼一声，“一点情谊都不讲。这男人啊，都是负心汉。凉薄的很。” 那管事一言不发，偷偷逃走。白杨不以为然，跟着金鹰的指引继续往前走。 绕过栅栏，没几步，白杨就进了一间木屋，稍作等待。 这木屋里不止他一个，身旁还有数人，都风尘仆仆，安分乖巧。 白杨扫了一眼，这些人比那天在金人寺遇到的人弱了许多。甚至有人连三指境都不是。 没一会，一位浓妆淡抹也掩盖不了脸上皱纹的中年妇女，打开房门。 “来三个人，嗯...加个白杨，你直接过来就行，不用和他们打。” 白杨率先起身。身后一群人立马混战在一起。 谁实力强，谁就先进门，这也是合欢宗的规矩。 “凭什么？合欢宗实力为王，这种走后门的小白脸凭什么先进门？” 屋子的角落，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的男人又惊又怒。 “哦？你问我？你什么身份？敢过问老娘的事？是不是想死！？”浓妆妇女走路带风，一脚踢在那男人裤裆。 唧唧痛哭一声，男人倒地，他捂着肚子，在灰尘里打滚。规矩？这就是规矩！ 得知金鹰的遭遇，她可不想随随便便招惹这种杀人魔王。 也就是这男人没入门，杀起来付出的代价多一些。要是入门了，估计连骨灰都不会剩下。 合欢宗鼓励弟子内斗，尤其是对还没展现天赋的新人。 外面的生死厮杀，可没有门内那么残酷！ 那男人面容扭曲，遍体鳞伤，他已经等了两天。 再得不到机会，估计会活活被打死在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走，还是继续留下。 白杨和其余人一路向前，停在一片黑色淤泥的池子旁边。 一个姿态妖娆，在泥里打滚，一身恶臭的女人猛地从池子钻出，洒了众人一身黑泥。 “又来了这么多可口的人类，让我看看，那个最好吃。哦，对了，大家好，我我叫兰兰哦~” 黑泥翻涌，味道在百花生香和恶臭不止间变换，那女人生的恐怖，样貌丑陋，惹的众人心头不快。 “走你，这脚感真好。叫何流是吧，好好活下来。”浓妆妇女脚一踹，一男子跌落泥潭。 吃了个狗啃泥，何流来不及计较，急忙站直，呕的一声大吐。 他一睁眼，那个兰兰正站在面前，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弟...弟子何流，男，未婚，三指境，看到师姐情不自禁，特来仰慕。” “嗯？”兰兰惊诧了一下。 趁此良机，他偷袭得手。 何流面露凶相，一只脚扬起，在片刻间连击数十下，打的对方连吐黑泥。 他专修脚法，又阴险狠毒，一般的三指境根本不是对手。 看着局面，似乎已经赢了。 只是，兰兰身子一碎，从黑泥中重新钻出，摸着脸，啊呜一声哭了出来。 瞬息将至。 兰兰边哭边扑到对方身上，淹没了他。突然，一道残影猛地窜出。 “跑了？” “呼...呼...诡...诡异！”何流大声喘气，认出对方的身份。 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这种东西。 “接下来，还有谁？”浓妆妇女笑道。 白杨看了一眼退后的人，一脚踏进泥潭。 “白杨，今年十七，三指境。曾练过一十八路棍法。” “三指境？金人寺外功？”兰兰见多识广，不禁吓了一跳。 三指境在平常地方算是高手，而且多有师承，改换宗门的没几个。今天倒是巧了，一个接一个的来，难不成合欢宗什么时候也发达了？忘了带上她。 不过对方这样，金人寺就在旁边。 不去良州第一宗，反而来到这地方，分明有鬼。 这世道，金人寺连一十八路棍法的传人都不收了，有趣。 她一想到这点，就不禁大笑出声。 第175章 入门 “怎么？金人寺那群秃驴，看不上你的屁股？”兰兰好奇的问。 “你的嘴巴真脏，我想成为合欢宗弟子，是不是要杀了你？你想好死法了吗？” 白杨目光锐利，在对方身上细细扫过，微微停留。 “脾气不小，不知实力怎么样？”兰兰不屑道，近些年天才横出。 从别的宗门加入合欢宗的三指境不在少数，但是有几人能翻起风浪，大多只是徒有虚表罢了。 道理很简单，真要够强，名门正道凭什么不收他呢？ 就像白杨，肯定有一些致命的缺点，才让金人寺拒绝。就是不知是哪方面有问题。 即使没问题，合欢宗的武功适不适合对方也是两说。 “不怎么样，杀你，够了！”白杨从背后抽出长枪，直视前方。 “口气真大。”兰兰埋进黑泥，咕噜了两声。 她头朝天，像鲸鱼喷水：“看见没？我的口气也不小呢！” “真臭...”白杨遮鼻。 “你——你竟敢这么说！可恶！可恶！” 兰兰跳脚。白杨一个外人，在她的地盘，如此放肆，当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絮絮叨叨。”白杨长枪一转，抖了个枪花，向前捅去。 刺！ 标标准准、普普通通的一击刺枪。从外面看，没有任何不凡之处。 唯有一点，快！ 这枪快如闪电。白杨鼓动全身气血，要将往日郁闷发泄殆尽。 突然一下，寒芒一闪而过。 在半空中数次转向，枪影模糊不清，直取对方性命。 唰！！ 枪尖穿过兰兰眉心，一下子刺过。 对方毫无应对，任由枪尖从脑后露出半截。白杨眉头一皱，觉得手感不对，对方的脑门生生把长枪卡死了。 啊呜一声，他长枪突然反身，险之又险的擦过肚皮。嗤啦一声，手心已经划出伤口，他竟然受伤了。 “三指境，金人寺外功，不错，你倒是有一手。”兰兰表情郁闷的开口道。 “没杀掉你。”白杨对着毫发无伤的兰兰，有些失落。 武道之路且长且远。 天明城，三指境就能开宗立派，成为一方大佬。可是良州城，三指境不知几几，实力更强的，也有很多。 他这一枪，是一十八路棍法的升华版，就算如此。对方连看都不看，随手就能挡下。 “你在说屁话！我可是诡域的一部分，诡域不亡，我就不会死。你刚才让我受了那么一丁丁点的伤，算是很不错了。”兰兰拉着脸，不再出手，那个浓妆妇女可是死死盯着她呢。 “能伤到手境强者吗？”白杨出声问道，手境的战争，他还真没经历过。 “你是哪来的野小子？从三指境到手境，你血丹吃满了吗？内功够强吗？你现在，也就和外面那些四指境相差不远，离手境还差一万年！ 不过能够以弱胜强，在你这个层次，很难得了。我看你好像不差几枚血丹，怎么，陪老娘一夜，老娘给你补上。”兰兰的视线落在眼前人两腿之间。 白杨下意识夹住双腿，从泥潭脱身。 “没劲~剩下的，你们两个一起来。”兰兰不满的嘟囔着。 白杨面无表情，静静观看。 似乎遭到打击，心情不快，兰兰下了狠手。两人刚落到黑泥，就脱不开身，缓缓沉了下去，只留下几个气泡。 妇人一言不发，领着两人继续向前，在一个交叉口停下。 推开旁边的屋子。 屋子里长满了色彩缤纷的花朵，迎风招扬，花躯娇颤。 “在这等着，我一会回来。”妇人悄悄消失身影。 两人下意识捂住口鼻。没一会，门被推开。 妇人手里令牌哒哒作响，扔给两人。 “行了，别耽误时间，今后，你们就是合欢宗弟子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微点头。 “多谢师姐！” “呵，努力吧。”那妇人不为所动，“成了七星弟子，再喊也不迟。现在，你们还差的远。” 重修功法，到达三指境。 方能成为七星门下弟子。 …… 白驹过隙。 平淡的日子转瞬即逝，白杨加入合欢宗后，又过了一年。 合欢宗没有太多条条框框，除了弟子身份有些不同，其他和别的势力一模一样。 宗门之内，宗主最大。其次就是七星，每个七星门下都有许多弟子，皆是三指境以上。 这是核心。 剩余弟子，无论从外面加入，还是本地选拔进门的，都无关紧要。 没有把本门九阳功修炼到三指境之前，任其厮杀，搏斗，死亡。无人搭理。 九阳功和一十八路棍法并无区别，都是大势力的选拔核心弟子的手段。 这功法一步一台阶，和别的武功没有区别，也是三指境到头。 若是修炼成功，就可以择其七星，拜入门下，成为核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胆。 白杨资质不差，又是童子之身，在三指境的功力倒灌之下，九阳功进步飞快。 在众多弟子中，他是修炼速度拔尖的那一群。不过同修四门功法多有阻碍，眼下终于即将圆满。 离三指境，只有一步之遥。 这么久了，他终于明白同修的难处，不过实力比起之前大有进步。 一年之内，他、妹妹、程梅三人在城里安了家。 百花城虽是合欢宗的地盘，但宰起同门来，毫不客气。 买小院的时候，他是用巴掌付的账。 那人挨了一顿毒打之后，欲哭无泪，欣然接受。 霞光初绽。 追逐打闹的声音飘忽，一个男人如饥似渴的看着舞女舒展身姿，露出雪白的香肩，手刚伸出去。 啪！ 耳光炸响。 一只手把他打倒在地，从身上搜出银票、玉佩等值钱的东西。 白杨对舞女遥遥点头，配合这么久，她这个鱼饵当的越发熟练了。 合欢宗在明面上有一处据点，位于百香城正中心，离他家不远。 从白家出门，走过两条街，不过百米，就能到达据点。 白杨时常去据点采风，钓鱼执法。 白家一户三口人，还有修炼武道所需，全靠他挣得这点银子。 原先还能黑吃黑，杀几个罪孽深重的，抢一些银两。 现在大鱼杀完了，只能钓鱼执法捕些小鱼，收获甚微。 看来这一条路逐渐也行不通了。 第176章 七星 合欢宗据点位于半边山，半边水中。山水之间，鳞次栉比的房屋悄悄屹立，这里名叫阳镇。 阳镇的阳，是阴阳调和的阳。与此对应，地下的那片村庄叫阴镇。 从阳镇进门，复行数十步，有一太极图案的空旷沙场。 是非核心弟子的练武场。 白杨倒着钱袋，不满看着手里的几张银票，穷鬼还敢耍无赖。 真是耽误他挣钱！ 还耽误了他修炼，下回再抢一次，总得补回来。 说起来，这据点里剩下的有钱人不多。原本那些为非作歹，实力不错的早早死了。 毕竟三指境的实力，足以在阳镇横行。 所以，以他的武力，替天行道，众人敢怒不敢言。反倒使得阳镇风气一变，和平了许多。 因为九阳功一天没突破，就一天不是七星子弟，死了也没人在意。 白杨拍拍手，找了个房间，反手关门，准备突破。 九阳功，顾名思义，指的是男子的阳气。 它能由内而外的锤炼人身体的每一部分，变得更粗更长，更加强大。 白杨盘坐着，感觉下腹如火沸腾。 撕拉一声。得了，今天又得抢条裤子回去。 平心静气，他无物无我，调动全身的气血。 充盈的气血往双腿灌下，一圈又一圈的绕行，没一会，腿上肌肉青筋直爆，皮肤热的发烫。 这烫意使温度逐渐上升，压迫着白杨身体最下方的脚趾，再也不能向下。 凝聚着，颤抖着，积蓄着。 突然，那温度往上狂涌，倒卷至上半身，整个人都红温了。 九阳指得就是极阳。 这是到了极阳之境。阳极生阴，很快，鼻尖有一股清凉的薄荷味，脑海逐渐清明。 一眨眼，脸色从红的发黑，变得蓝的发白，散发出冰凉的冷气。 呼。 白杨缓缓调动这股新生的阴气，在经脉里流淌，抚平阳气过剩损伤的皮肤。 他使阴阳平衡，调养着身体。 阴气，阳气两股力量纠缠不休，如仇敌碰面，致对方于死地。 可一半阴一半阳，谁也奈何不了对方，逐渐融为一体。 最后，阴阳调和，彼此难分难解，化作一股力量在身体潜伏下来。 与此同时，气血从上而下，自下而上，反复循环。白杨拿出镜子，如同变脸。 一眨眼，一半蓝，一半红。 【九阳功突破了。】 白杨身兼四门功法，全部达到三指境，可以对突破熟能生巧。 只修炼三年，就取得这么大的进展，恐怕一般人听了会惊掉下巴。 【又多了一门三指境功法，该选个七星拜师学艺了。】 最近就连钓鱼执法都赚不了多少银子，他明白，阳镇这个鱼塘是被他捞干了。 绝户网一下，管它大鱼小鱼，一网打尽，爽是爽了，只是难以为继。 白杨艰难的撑到今天，就是因为万象影改良九阳功花费的时间太久，不然早就突破了。 不想成为傀儡，改良功法必不可少。所以没的选，他忍了。 好在一切进展顺利。 之后要再花钱，估计他也只能打工了。 “负心汉，抢了钱还没分你就跑了！哎...你突破了？” 刚出门，白杨还没来得及下手换条裤子，就被人看到糗样。 那人粉面桃腮，皮肤白皙，浓妆淡抹，无意间风情万种，撩拨男人心弦。 正是白杨钓鱼执法的搭档，初次见面就被胖揍一顿的女人，金鹰。 不问不知道，金鹰实力达到手境，当初要不是被打懵了，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那时，她把守隘口，恰巧情人前来幽会，一时不忍... 本来这种事只是寻常。但毕竟那天有任务在身，还被扇了耳光，丢人丢大发，所以不肯再提。 值得一提，合欢宗的女弟子，大部分也是青楼头牌。 “真巧啊。”白杨目不斜视，理直气壮开口。 “巧你个头，我的那份呢？”金鹰伸出手，勾了勾。 “要是没钱，你拿身体赔罪，老娘勉强认了。”金鹰调戏完，又严肃道，“七星回来了一半，都是势力较弱，实力不强的。” 接过银票，她不满的数着，怒道。 “就这点！？你知道老娘去搔首弄姿一次能挣多少银子吗？！算了，我劝你再等等，其他七星也差不多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把银票往怀里一揣。 “回来越晚的实力越强，收获越多，对你的好处越大。” “多谢，我已经有目标了。”白杨摇头道。 “行行行。”金鹰挽着发丝，好奇的发问，“是那个七星？” “玉衡星，木蕊。”白杨脱口而出。 …… 七星，玉衡山，玉衡星居于此地， 合欢宗内，除了地下阴镇，地上阳镇两个据点，七星也身处不同位置。有在山上的，有在青楼里的，有在水下的…… 但林林总总不过九处。 玉衡山，原本无名，后来玉衡星木蕊选中了这个地方，便有了名字。 木蕊是合欢宗七星一员，还是行踪诡异，不爱出门，少有抛头露面的一位。 她教导弟子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间都由她的妹妹——木蓉蓉代为教导。 木蓉蓉天姿靓丽，武功高超。芳龄十七，就已经到达手境，可谓天才。 两人平日深居简出，怡然自乐。可天有不测风云，木蓉蓉在前些年武者大会崭露头角，引起众人注意，尤其是天剑宗宗主向太平，他弟弟的关注。 求而不得，向太平使出百般手段，下药迷晕，刺客谋杀，威逼利诱…… 只是合欢宗蒸蒸日上，不惧天剑宗。至于木蕊，更是不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谁也奈何不得。 外面使不出力，向太平就从内部发力。以重金贿赂其他七星，包括合欢宗实力第二的供奉香不闻。 眼看昔日好友，如此作态，香不闻忆起往日情谊，亲自劝说。 内外一齐发力，一时间形势严峻下来。木蕊也不能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妹妹木蓉蓉走进死路。 数次以死相逼。 终于得了口喘息的机会，熬了数年。一直到今天。 眨眼间，数年转瞬即逝。可是，因为武功高深者，突破手境之后，寿命多五十载，风华容貌更胜之前。 所以，这事愈发没完没了。 第177章 玉衡星 即使木蕊本身，芳龄不过三十七，回眸一笑百媚生，正值大好年华。惹人喜爱。 眼下，木蕊身着淡绿色月华裙，站在玉衡山的石院中，裙摆一飘，反身之时却被血染红了。 “还有几个人，有多少手段！尽管来，我木蕊皱一下眉头就是婊子养的！！” 她面前的树林里，发出窸窸窣窣撤退声。 砰砰砰砰！ 树林有几个黑衣人喉咙一痛，下意识一摸，发现自己已经尸首分离，落在地上。 “向太平！香不闻！海波！一群狗娘养的！来多少人，我杀多少！我话放这了，蓉蓉死也不会看那个王八蛋一眼！” 木蕊冷眼看着那些尸体，她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巨鲸！”她厉声道。 “师父。”把守院门的侍卫，他低着头站在门口，一脸苦笑。 “去，把香不闻海波那两个王八蛋派来的尸体，都扔到山上喂狼！连骨头也别给我剩下！”木蕊狠狠道。 “这...是。”巨鲸有力无气的应了一句。 那可是合欢宗最强的供奉香不闻，加上七星之一的海波。两人派来的人能把狼给活活撑死。 再说了，他们知道师父这个爱好，玉衡山的狼，早被杀得一干二净。 别说狼了，百香城的恶狗，野猫也知道来了就是死，见不到一只。 知道巨鲸无能为力。 木蕊手指紧紧攥着，无名火更盛。 理由？她知道的。就是因为太清楚，才如此不甘。 七星名气挺大，但化身为人的诡异唯有玉衡星一位。那香不闻、海波都是人类，就算明知这一趟是要让蓉蓉死，也非做不可！ 诡异和人，千差万别，她们姐妹两个又算什么？！ 木蕊活在世间许久，早就看透。 为了利益，人们可以出卖一切，尤其是那些不是他们的东西。就像眼前的巨鲸，杀妻卖子，苟活于世。 人类不比诡异，没有规则可言。 “滚，别在门口烦我！”木蕊脸色更黑，裙摆托着地面，拽出一条血路。 她不该如此的。 身为诡异，她应该自由自在，和蓉蓉一起逍遥世间。 而一切的枷锁，都源自于合欢宗，该死的合欢宗！ 人世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一个被规矩所困的诡异，哪能自由？又何来洒脱？ 也许，她当初真的错了。不应该轻易踏足人世，更不应该带着妹妹一起出来。 不曾想到，竟落得如此田地。 木蕊抬头望天，巨鲸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留下她一人苦笑。 山间传来哗然的树叶响声，和心里的烦闷混在一起，越发嘈杂。 她痛苦的闭上眼，任由眼泪落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姐姐！”银丝飞舞，一对兔子红的眼瞳惊喜的喊道。 “姐姐！又有人类要来玉衡山，当你的弟子，有三个呢！好多人啊！” 银白的发丝下，一位桃腮杏脸的玉面佳人手里拿着纸张，用力的挥舞着。 佳人玉指白嫩如粉，一伸手，露出半截宛如皓月的臂膊。身上长裙随风舞动。艳压群芳，百花失色。 她没刹住闸，身怀凶器，一股脑撞了上去，荡漾出阵阵清波。 “蓉蓉...”木蕊身体一颤，话语凝噎。 这些人类，在这个时候，又有几个安的是好心？ “你说，有三个人类？”她勉强笑着，摸着妹妹的头，故作开心。 “嗯嗯嗯。”木蓉蓉连连点头，“最近好像有很多天才。平常一个月都没有一个突破的，现在突破的人有两只手那么多，还有三个要来我们玉衡山呢。” 三指境，无论在哪都是中坚力量。 那个七星门下多一个，实力就强了几分。当然，前提是修炼的本门武功。 “我知道了，你别心急，他们不会跑的，让他们过来吧。”木蕊整理了一下妹妹的裙子，笑道。 “是，姐姐。这就来。”木蓉蓉拿着纸张，哗啦一声又冲了出去。 她知道，姐姐不喜欢管事。这些人只能靠她教导，玉衡山的未来掌握在她手里。 想想还蛮有趣呢。 风风火火跑着，出去又进来。身后跟着两男一女三个弟子。 有个白面生脸，正是白杨。 进了院子，白杨三人执拜师礼，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弟子白杨。”“弟子解忧愁。”“弟子花如玉。” “拜见师父。” 木蕊一声不吭，看着三人完成那些琐碎的规矩，成为自己的弟子。 她放眼望去，白杨、解忧愁、花如玉三人各有特点，身上都带着平和的气息。 这是九阳功或者九阴功修炼圆满了，成为三指境，才会出现的特征。 “玉衡山倒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愿意留下，就是我的弟子。” 她神情复杂，心里有些矛盾。杀得是人类，收的弟子也是人类，这人世真是奇怪。 “蓉蓉，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的去库房拿。” “好的，姐姐。”木蓉蓉直言不讳的喊道，轻而易举的暴露了两人众所周知的关系。 木蓉蓉裙摆一摇，转过身，对着白杨三人微微一笑。 “你们好像有点惊讶？没错，我就是玉衡星的妹妹，木蓉蓉。以后咱们长打交道，不用大惊小怪。” 她口吐珠玑，三言两语就说明了现状。 玉衡星，修炼的武功是合欢秘法之一，法随功。 这功法原名言出法随功，原有十层，现有七层。 世殊时异。玉衡山上，玉衡星本人木蕊修炼的都不是这功法。 万幸，木蓉蓉修炼的是这套，所以才能带领门下弟子练武。她现在手境圆满，即将踏入第五层。 武道之途千难万险，哪怕是她，苦练多年，消耗了天价的资源，外加姐姐求来血丹，天赋、毅力、财富无一不缺，方能有这般境界。 玉衡星门下弟子，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手境强者寥寥无几。 这功法分为原法和改进法两种，分别对应吃血丹的和没吃血丹的，后者更难修炼。 一旦踏入四层，内功自行运转，点石成金，能蒙骗世人一时，即为手境。 第178章 世人都道神仙好 到了手境，和世人眼中的神仙没有区别。 在一些小城里，就有这样几位贪图享受之人。为凡夫俗子膜拜。 在讲述的过程中，还顺嘴提了一下合欢宗的规矩。没别的，实力为王。但杀七星门下弟子，要付的起足够的代价才行。 木蓉蓉说规矩的时候隐隐有些嫌恶，很快就跳过了。自问自答道。 “你们可知合欢宗为何会有七星？那是因为七星合一，修炼的功法就会变成天阶内功。可以踏足武道最高层，威震一洲一地，就像那金人寺。 不过那只是传说。你们人类的故事半真半假，我分不清楚。你们自行决断...不过，三指境往上的秘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 在这阶段，除了那些血兽修炼成的妖精的肉能帮助修行，也只有诡异的核心有同样的作用。所以，凡是大势力，都身处诡域之中。 就像你们脚下的百香城，地下就藏着诡域。在这里猎杀的诡异最适合合欢宗的内功，而别处的核心，作用就会差很多。” 木蓉蓉缓口气，继续道。 “成了七星弟子，自然有专属的福利，当然也有任务需要完成。比如……” 她讲的头头是道，众人听得昏昏欲睡。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声音戛然而止。 木蓉蓉从屋里拿出三本功法，黄色纸张上，赫然写着言出法随功。纸张质量很差，轻轻一戳就碎了。 白杨接过功法，小心翼翼的翻着，这功法只有前两层，能修炼到二指境。 “对了，哪怕成为七星弟子，合欢宗的规矩依然压在你们头上。 功法啊，诡异的核心啊，妖精的肉啊，要么花钱买，要么完成一些任务获得。 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但这是你们人类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 比如这个，谎言兽的核心，就是修炼法随功必备之物。 你们可以选择去阴镇猎杀，或者花钱向我买，全凭你们自己做主。这一点，七星门下都一样。” 白杨看着对方手里拿着的核心，心里有阵悸动。他打听过，名门正派是有保底的资源，但邪教没有。 邪教的一切资源，全靠自己努力赚取。 所以，斗争才这么激烈。 不多时，木蓉蓉终于说完，木蕊点头示意，一言不发，脸色难看的回了屋子。 木蓉蓉和三人出了门，在一旁的屋子配了一套合欢宗的服装，要钱的。 拿着衣服，四人刚走出门，就听见山林间有细碎的走动声。 “本来，到这就该结束了。”木蓉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三人。 “接下来，你们可以选择是十两黄金花钱买一枚核心，还是捕杀诡异，或者完成我的任务。 花钱安全又方便，其他两项都可能会送命。一不小心... 所以，我劝你们，有钱的还是花一些。要不然，人死了钱没花完，多亏啊。” 一颗核心就要十两... 修炼内功几乎和一日三餐顿顿吃金子一样。 这也恰好说明了，为什么玄鸟功修炼起来进展如此缓慢。 “你们的选择是？”木蓉蓉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 那股嘈杂的声音更近了，视线好的已经能看见林子里有几个黑影，在树枝上潜伏。 “我们交钱，这是一百两金票，要十颗核心。”三人中的那个女子花如玉从怀里掏出金票来。 很明显，她和解无忧两人是一起来的，早就有所准备。 白杨面不改色，穷的荡气回肠，身形一闪，消失在三人眼里... 好像没那么理直气壮... 他要养活一家三口，还要兼顾自己的修炼，荷包里只剩几块碎银...一枚核心都买不起。 所以，他有了一个想法。 看着木蓉蓉眼光不善，他知道山林里的人，是敌非友...反正杀错了也没关系，合欢宗就没有屁股干净的人，就当是为民祸害了。 顺带抢点钱... 三人面面相觑，木蓉蓉手里金票哗啦作响，看着如兔子一样跑掉的男人。 还记得纸上写着，他叫白杨。 她不明所以，盯着白杨离去的身影。 “他干嘛去？” 身边两人沉默不语，他们和白杨又不熟，哪里知道。 “这是...后悔了？”木蓉蓉瞳孔微震，不敢相信。她大费口舌，说了半天，这白杨连招呼都不打，就跑路了。 “我的。” 很快，林子里又闪出一个气喘吁吁的黑影。 木蓉蓉看着手上沾满了血的荷包，一时语塞。 “你...刚才去杀人了？你知道他们是谁吗？”她颦眉蹙頞问道。 “不知道。”白杨摇摇头，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蒙头蒙面，绝不是好人。 他看着木蓉蓉，发现她愁眉不展，一起来的那两人更是急忙退了数步。 还没来得及解释。 玉衡星的妹妹哈哈大笑，连日的郁闷一泄而空，杀得好啊！ 她展眉解颐，笑的银发乱颤，锁骨下波涛汹涌。 本来以为一番口舌白白浪费，没想到，这白杨如此有趣。他没钱，立马找有钱的人去‘借’，劫来的还不少。 虽说手里的荷包血淋淋的，空荡荡的，没几两银子。 但她很满意，就当是完成了她下达的任务，算是百两黄金吧，毕竟也是对方一番心意。 她很烦那些苍蝇，整天嗡嗡的叫个不停，让她觉都睡不安稳。 其他人哪怕实力再强，也不敢对供奉和另一位七星派出的人下手，只靠她和姐姐那杀得干净？ 不过今天倒是能睡个安稳觉。 那两人明显是知道林子里是什么人，话都没说几句，讪讪离去，不知是去练功还是害怕的回了家。 只剩下两人，木蓉蓉正对着白杨，从怀里一把掏出十枚核心。 “你完成了任务，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手指一碰即散，留下淡淡余香。 白杨感受着手心的温热，望着对方的背影，心头悄悄一动，他十分喜爱白发红瞳的妹子。 现在，这喜爱稍稍多的有些溢出来了。 荷包里的钱，他数过，远远不够... 下了玉衡山。 白杨脚步匆匆，往家里赶去。 两个女孩在百香城这地方怎么说都不安全，所以白杨大半时间都在家里练武，保护两女安全。 成为七星弟子之后，总算有了一份保障。 第179章 意外 “各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 那老鸨站在门前，挥舞着手帕，挤眉弄眼往路过的男人身上蹭。 吱嘎。 白云和程梅并肩向前走着，一人拉着一半门，对视了一眼，齐齐笑了，越过门槛，反手关上门。 哥哥平日很忙，就算在家里，也没有多长时间陪着她们。 明明在一个院子，可除了吃饭、睡觉，大家也说不上几句话。连空气都闷闷的，堵在心口。 她的记忆里，哥哥不是这样的。 没去天明城之前，在村子里，父亲忙着教书，母亲收拾家务，闲下来的时候，还会讲些古怪的故事。 大哥整天闷头读书，想着有一天能考取功名，当大官。 二姐会绣衣服，白家的衣服都出自她那对巧手。 三哥...三哥白杨好像很调皮，带着一群孩子东奔西跑。 一转眼，记忆都模糊不清了。 才过了多久…… 白云拉着程梅的手，在雨后湿润的青砖铺陈的大道上，偷偷低头。 村里的黄土路，下雨天会变得泥泞，不能穿裙子。 她看着裙摆，伸出手微微提起。 小时候母亲面命耳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雨天不能穿漂亮裙子，为什么不能在泥堆里打滚...现在她明白了。 往日如烟，在白云脑海里闪烁。 白家小院，离阳镇不过两条街。自然，周边一大堆青楼，连带着空气里有浓厚的胭脂味。 这种味道比红杏楼的更显眼，更刺鼻，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还有，街上站着的姐姐也没有那么高兴，都是强颜欢笑，让眼泪不落下。 为什么呢？看着街上那女人扯着男人死活不肯松手，白云想不明白。 约莫二十步。刚走过一间院门。 在门口，一个男人恋恋不舍的和一个面容丑陋、身肥体胖的女人作别。 据说，这男人没考上功名，一狠心，当了人尽皆知的男娼。 望着女人离别的身影，男人毫不掩饰眼里的怨毒，瞥了一眼白云、程梅两个女孩。 两女听过他的名号，号称什么一阳指，杨威。从来没打过交道。 两女匆忙走过，对碰见这一幕感到丢人，她们是黄花闺女，但耳濡目染，也知道这种事不对劲。 小碎步飞快，突然她们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好像是瓶子被摔碎的声音。 两女被惊动，不禁回首，玉瓶，碗碟源源不断的从院里飞出，砸在青砖上，碎了一地。 白云望着碎片，于心不忍，发现杨威正站在门口，大汗淋漓，拿出扇子扇着，脱了衣服，展露着。 “姑山半峰雪，瑶水一枝莲...”他大喊着。 白云嫌弃的别过头，拉着程梅马上离开。 诗是好诗，人不是好人，所以诗也变了味。几乎等于在问，你卖吗？多少钱一次？ 哥哥平日招惹的是非太多，而脚下又是合欢宗的地盘，平日只能万事小心。 两女即便被骚扰，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落荒而逃。 “...阿母在旁边。”吼声不断，从后面飘来。 杨威这番作态，倒是引来另一个相好的胖妞。那胖妞伸手抓了一把，笑容满面，不屑地看着离去的女孩。未经人事，怎么懂得妙处。 “进屋，今晚，你属于我。”胖妞用力的捏了几下，拉着杨威往屋里走。 可一转头，就看见一张小白脸，嫩的出奇。 水润润的，让人忍不住触碰、抚摸、想象。 那小白脸左右晃着脖子，一手化拳，另一手在拳头上摩擦，眼色不善。 看着小白脸，胖妞只觉得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垃圾。 这男人，够润。 还没等胖妞和杨威反应过来，开口问价，就发现对方眉头紧皱、脸色发黑。 “卖的？”小白脸问。 “...对，男客...”杨威犹豫了一下，他平日不接男人的，“加钱！” “靠~你他娘敢卖到老子头上！” 唰！ 小白脸轻轻一拍他的肩膀，一股巨力涌来，那半条肩膀竟活生生的被撕下来，掉落在地。 杨威还没哀嚎出声，小白脸又抓着他的脖子，用那条肩膀狠狠往下三路捅去。 刺。 杨威啊的一声短叫，眼泪鼻涕一把出，血流不止。 他最骄傲的手指在断的那条手臂，双腿间又没了伺候客人的玩意，哪还有女人照顾生意。 小白脸甩了甩手。 “有多贵？来，咱们好好谈谈价钱。” 他瞪着说不出话的杨威，嘴角一撇，抬头对着没有一丝血色的胖妞。 “我头上有人！我弟弟是合欢宗七星的弟子！！！”胖妞裤子一湿，大声吼道。 “瞧你说的。”小白脸平静道，“谁不是呢？” 他两个巴掌把对方嘴里的牙卸掉一半，脸上浮现出笑容。 之前都是靠长枪和声音作战，白杨对于打人没有什么感触。 现在试了下手，还别说，拳拳到肉就是爽。发泄完了，浑身舒坦。 可惜... 他修炼的武功，没有一个是手上功夫，还好他是三指境。 三指境打人，真的会痛。在还是他完全没动用气血，光凭肉体碾压的情况。 要是动用气血。 三门外功，加一门内功，难以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威力。 按照阴镇那诡异的说法，他现在和四指境也有的打，实力可想而知。 免费的沙包，可遇不可求。白杨肆无忌惮的把两人打倒在地，和碎裂的玉瓶、碗碟来了一番亲热，直到不分彼此。 丢下两人，白杨扫了一眼街上的行人，众人都跑的远远，视线偶尔路过。 住在附近的，虽然听到响声，但不敢露头。 这里没有官府，更没有公道。 “狗东西！等我弟弟回来，一定给你个好看！！”那胖妞咬牙切齿道。 “好看？”白杨气到笑出声，脚掌抬起，落下。 咯噔一下，大腿断裂。 他反复四次，在对方四肢都踩了一下，留下一片血泊。 胖妞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逃离，却只能留下一声声恸哭，逐渐停歇。 那杨威被吓的半死，身体麻木，急忙往院里钻，倒在门口，一脸恐惧。 “来，你背后是谁，尽管开口。我保证，他会陪着你一起下地狱。”白杨把血往她脸上一抹，笑着问道。 第180章 平静 白杨百无顾忌，连阳镇的人他都杀了不少，这几个小人物，又算的了什么。 合欢宗把持之下百花城，终究是强食弱肉。 和这世道别无二致。 合欢宗里，一个人是不是七星弟子，截然不同。 在阳镇里埋头苦练的，和七星门下与把守阴镇的人，犹如鸿沟。 后者是一个门派的根基，人数不过一百出头。 而前者，数量是其百倍、千倍，死了也无人在意。 说来好笑，白杨之前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杀了人，抢了钱，然后用抢的钱交罚金。 算是和门派一起分赃。 胖妞扑通几声，眼看没了活路，眼神十分怨毒。 白杨笑了笑，三两下把杨威也做成残废。 把两人往院里一扔，换了衣服，出门去找白云的身影。 白云在一处凉亭生闷气，看着河水，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哥哥很忙。 她不能把坏情绪带回家。 “小妹。”白杨轻声喊了一下。 白云连忙在袖子上擦了一下，带着笑容回头：“哥？这么巧，你也在啊。”豆大的眼泪在她眼眶里晃荡。 “嗯。我现在拜入了七星门下，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白杨轻轻摸了下她的小脑袋。 “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是天才，你看，我都高兴的流出眼泪了...”白云掩饰道。 “今天心情好，去买几本你喜欢看的书吧。”白杨拿出手帕把白云的眼泪擦了。 他拿出荷包里的几两黄金，这是在玉衡山上抢的，大头他都留下了。 “你看，世上好心人这么多，拼命把钱借给我，都不需要还的。” “还有这么好心肠的人，下次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白云笑道。 “我当面谢过了。”白杨自然的开口，人都死了，还能站起来戳穿他的谎言不成。 白云又不傻，知道哥哥又去做了杀人放火的事，无奈的摇摇头，重新变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哥，咱们回家吧。我有点累了。”她蹬着小短腿，一跃而起，跳到哥哥背上。 “飞咯！什么时候我能长这么高，能保护哥哥就好了。”她在白杨背后蹭了蹭，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但无论如何，只要哥哥在，一切都让人安心。 程梅一言不发，有些羡慕。 三人一路回家，没用多久。为了庆祝，做了好酒好肉，吃了个满嘴流油。 饭后，白杨在树旁踱步，耳朵一动，附近的邻居悄无声息，眼睛看着玉衡山发下来的小本子。 这个内功的本子，上面有许多注解，对内功的修炼有很多帮助。 外功最多只能修炼到三指境，还想要进步，非内功不可。 每一门内功，都有神奇诡异之处。 言出法随功也不例外。 按照本子叙述的内容来看，法随的关键之处在于：使一物亦真亦假，真假莫辨，用气血改变他人认知。 如果把一块石头，当作黄金花出去，众人也没有察觉，前二层功法就修炼成功了。 【这...虽然知道内功奇妙，但没想到还有这种骗人之法。】 【如果不用骗术，而是用实力强行逼迫别人说那块石头是金子，又会如何？】 【像是玄鸟功，能强令山中野兽，是声音和频率的原因。这功法肯定也有相应的窍门。】 【言出法随，修炼到高深之处，难道真能做到假话成真吗？那气血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呢？】 白杨越看越迷糊。 世间万物有相通之处，碳和钻石只是同一种物体不同表现形式。 但石头和黄金完全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完全不科学。 当然，武者本身也不科学。 他皱着眉头，大致浏览了一遍，尤其关注石头化金的问题。 那一段，读起来像是绕口令。 ‘世人愚昧，以真话诓之，亦信。若九真一假，亦真。若九假一真，使其信，可真假颠倒，功法即成。’ 【怎么读起来像是在教人骗人一样？那木蓉蓉曾说，这功法需要谎言兽的核心，谎言兽又是什么？】 白杨反复阅读了数遍，心有所感。 这功法，处处说的是如何谎言欺骗别人，却没有提及练功法的那个人。换位思考，练功法的人是不是要先骗自己？ 真亦假时假亦真。 所谓的谎言兽，难道指得是内心真实的人？毕竟，人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由自己开始。 没有自我，世界的存在无关轻重。 【谎言...谎言兽的核心真贵...】 白杨想的头痛脑热。 【还是多搞点钱吧。】 他知道，练武不能缺钱。 良州百花城最大的一股恶势力就是合欢宗，也只有它这一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所以，挣钱得从宗门内部想办法，阳镇是没指望了。 白杨干了那么多次，现在收获都比不上付出了。 山里打猎更是想都别想，那些都是合欢宗私人财产，一个不好，指不定会招惹到谁。 【难道只能老老实实打工...有什么工作能做呢？】 白杨面露苦色，持强临弱、劫富济贫他在行。 其他的，他一无所知，总不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去和人拼命吧。 【说起来，金鹰是手劲，肯定也经历过我这种问题。】 白杨一拍手，他也不认识别人，找好搭档问一下，总不会错。 其他法子，他敢想，不敢用。 还是那句话，实力匹配不上财富，那财富只会是祸害。 发财的玩意，都是惹来杀身之祸的玩意。 【总不至于打劫其他七星门下弟子吧，人家有师长，有师兄弟姐妹，可不是善茬。】 想到就做，雷厉风行。 白杨大步跨出门，看着两具棺材从杨威院子抬出，面色不改。 走到阴镇，金鹰果然还在看守栅栏的小屋。 这一次，她的相好倒是不在。 “你个负心汉，缺钱倒是想起老娘来了，怎么？你也想来守空房？” “说话别那么难听，你又不是出去卖的。”白杨无奈道。 “我是啊！”金鹰骄傲的抬起胸膛，“不就是废了个小王爷，竟然把老娘贬到这地方。” 第181章 挣钱 金鹰冷冷道：“破地方！又穷又苦，要不然老娘为什么要跟你去敲诈那些玩意。不过你已经三指境了，我倒是有法子，你好好听着。” “……”白杨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师姐，请直言。” “咱们是邪教，知道邪教干什么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当然，也免不了有些祸根没除掉，反倒惹来麻烦。 这时候，宗门就会下发任务。 像什么猎杀啊，报仇啊。还有很正常的公巡任务，就是绕着溜圈，会跑就行。”金鹰摊手。 “下一个。” “你倒是挺挑。你应该知道，百花城的青楼都背靠合欢宗，有些弟子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去卖吧。姐姐第一个光顾你的生意，弄的开心，姐姐有的是钱。” 看着白杨无动于衷，金鹰咂舌，又道。 “其他的就又远又麻烦，不过报酬很高，一次出门，三五年别想回来。像什么去别的城市开青楼，收徒弟之类的...” 金钗接的就是这种任务，现在人都失踪了。 要不是和金鹰混熟了，白杨肯定一巴掌把这女人拍死。 实力不足，百般无奈，他只好选择熟悉的任务。 离开阴镇，白杨买了一大把陷阱，机关，毒药，布置在白家院里。自己则领了公巡的任务，去了百花城。 百花城和百香城相距不远，在合欢宗辐射范围之内。 不同的地方在于，这里有官府，有内城外城，能勉强维持秩序。但主要还是靠合欢宗不捣乱。 他们睁眼瞎装耳聋，对百香城来人不管不问，期待又害怕，等着有一天合欢宗把这里攻打下来。 这段时间，百花城人心惶惶，自然出了不少事，有些甚至影响到青楼的生意了。 官府不管，那只有邪教来管了。 白杨在宗门接了任务：两天一次，入夜时分，在内城光明大道上处理琐事。 实力高，报酬也水涨船高。这任务一月一结，每次结算都有五十两黄金。 换言之，干两个月才能获得一个月的修炼资源，算是马马虎虎。 不过，宗门又不管弟子会不会敲诈勒索，所以油水还不错。 白杨来到了百花城，重操旧业，一时间过的还算滋润。 本来他的搭档是金鹰，可金鹰出不了百香城，自然又换了一个。他一边杀一些为非作歹之人，一边钓鱼执法。 熟练的令人发指。 绝户网一下，这大鱼小鱼，三五个月吃不完。有他的存在，这百花城治安好了不少，夜里也有人敢出门了。 连带着青楼的生意多了一些，但一点都没分给他们这些公巡。 在白杨带领下，一时间吏治清明。但他只是默默修炼玄鸟功。 对外事不管不问。 他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何必给别人虚无缥缈的希望。 还有万象影，一直在改良法随功，进度虽然缓慢，但是令人安心。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功。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白杨沉下心。 夏天悄无声息的结束。 在这个夏天，在百花城和百香城来回往复，白杨给白云和程梅各补上一次生日，渡过了一阵安稳的时光。 程梅努力练功，也终于突破了三指境。 两女的安全不用他操心了。 咔嚓。 点火石一碰，光明大道上，家家户户门前都点起了灯笼，照的人脸发红。 在洒满红光的大道上，人声鼎沸，接踵而来，吵得白杨耳朵不适。 “准备好了？”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衣衫轻薄的女人。 “大人，您说的算。”那女人轻佻的笑了笑，摇了摇前凸后翘的身体，抖出一阵肉浪。 “那就是好了。”白杨毫不客气，一巴掌拍了下去。 还别说，手感挺好。他的眼光一如既往的锐利。 “哎呦，我的小心脏都跳出来了。”那美人娇嗔一声，笑道。 要是遇到一般男人，她肯定不敢这么挑逗。要知道她修炼的武功和金钗的如出一辙，不能轻易破身。 但面对白杨，两个女人有了不约而同的想法。 ‘我这金贵身子，怎么会有男人不感兴趣？除非是柳下惠或者是太监！’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白杨问道。 “想你呢！”那美女满脸笑容，走起路来一颤一颤，十分勾引男人的目光。 这女人名叫金玉，芳龄十八，练的是合欢宗传下来的九阴功，和金钗一样用剑。 一男一女，郎才女貌，颇有缘分。 她是金鹰推荐给白杨的搭档，毕竟三指境的实力，足以保护她和横行百花城的光明大道。 更别说白杨是七星门下弟子，妥妥的天才相。 将来可是能成为手境强者的男人。要是把持住了，那以后，荣华富贵就是小菜一碟。 “废话真多。”白杨伸展身体，大步迈出青楼。 光明大道，听着美好，其实街上全是青楼，和花柳街相差不远，低俗更甚。 来这里的男人无非偎红倚翠、一醉解千愁，来这里的女人无非坠入风尘、追欢卖笑。 白杨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只能尽一份自己的力而已。 在官府都已经放弃百花城的现在，活下来的人只是苦苦支撑。 还别说，内城的城主府倒是昼夜欢乐，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 两人在光明大道上漫步，脸上也沾染了喜气，开心起来。 光明大道上，处处都是招揽客人、狐媚魇道的妓女和老鸨，拉扯着路过的男男女女。 两人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好像是在享受游玩的乐趣，掩饰着左右迷离的眼神。 白杨微微把金玉推开一些，扇去鼻前那一股胭脂的味道。 离得这么近，都快蹭脸上了。 “...金鹰姐姐说的果然没错。”金玉小声嘀咕了下，“白杨师兄，你真是三指境吗？”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还没嫁人，修炼还是合欢宗的功法，那意味着，一旦破身，二指境实力灰飞烟灭。 所以，以后迫切需要一个强者庇佑。 白杨一言不发，双唇露出一丝缝隙。发出人耳听不见响声。 他这些日子从没放下练武，尤其是玄鸟功。 上次只是稍作试探，就把温如玉那个三指境轻而易举的消灭。 第182章 出事 玄鸟功，是他唯一一套齐全的内功功法，实力强大，一眼看不到头。 他想了很久，还是继续练了下去。 毕竟万象影还没修改完法随功，尚需些时日。 在这期间，实力能多强一分是一分。如果两门内功冲突了，再做抉择也不迟。 冥冥之中，他觉得万象影是可以让他同时修炼两门内功的。 习武之人相信直觉，他亦是如此。 “白师兄？”金玉一脸不忿，“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就在你旁边，好歹给些反应吧，比如，夸她两句。” “美人？在哪呢？”白杨左右摇头。 “你——！” “我没看见。”白杨一脸无辜。 合欢宗女弟子众多，为什么大多都跑去当头牌了？无非没有毅力，又不肯吃苦。 这女人的想法，谁不一清二楚。 金玉生气了，闷着不说话。 夜逐渐深了，人少了一些，几个横冲直撞的孩子在大街狂奔。 青楼里传出的嬉笑声越发刺耳。 那老鸨和妓女也变得有气无力，精神萎靡，露出倦意。 白杨、金玉一快一慢，拉出一段距离，没多久，金玉又露出笑脸，往他身上挤。 “师兄~我错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你听说没，城主的独子草上飞，死啦~” “谁？” “草上飞啊，那个纨绔子弟，整天寻欢作乐，但背景深厚，无人敢惹。”金玉连忙道。 “好家伙，那城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还找人质问我们合欢宗呢，以为是我们下的手。他也不想想，就那个窝囊废，谁搭理他。” “所以？”白杨把女人推远一点，拍了下身上的胭脂，鼻子不满的哼气。 “这可是件奇闻，有人竟敢在合欢宗地盘上杀人，这能忍？分明是不把我们看在眼里。”金玉怒道。 “嗯。”白杨看着衣领的红印，幸好这衣服便宜，要不然非得让这女人赔一件。 衣服该扔了，这块不成器的金玉也是。 “这不，草上飞一死，比他活一辈子都重要。到处查啊，抓啊。甚至还在青楼门口当面盘问，存心捣乱。”金玉的声音小了许多。 “然后，合欢宗和城主府达成交易，两家一起悬赏，奖励丰厚。” “这是好消息？”白杨摸不着头脑。 “当然...师兄，城主府家大业大，出手宽绰，以您的实力，岂不是手到擒来？”金玉偷偷掩埋下具体的数额，笑道。 “哦。”白杨全无兴趣。 能在城主府和合欢宗眼皮底下杀人，肯定不是轻易之辈。 百花城这么大，从哪碰见？就算碰见了，别人还长着腿呢，难道不会逃？ “说完了？”白杨问。 “说完了啊。”金玉笑着回应。 白杨有些失落，走了这么久，连个小偷小摸都没有。 这对他的捕鱼大业是莫大的打击。光靠门派发下的黄金，别说修炼了，就连日常生活都有困难。 要是有不长眼的纨绔子弟闹事就好了。 记得上一次，有个衣着锦绣的家伙闹事，他家里赔了一百两黄金，白杨才放人。 从那之后，白杨就越发喜爱这些家伙了。 三指境的出手价不便宜。所以，他专找那些不听话的，容易闹脾气的八旗子弟。 城主府那边忍气吞声，就算有手境强者，也不敢出手。 没有一个三指境简单，更别说背后有势力的三指境。 谁也没见过白杨这么不要脸的，什么费用都敢开口要。 合欢宗是什么地方？就算不卖身，挂靠几个帮派，收入也不低。 可他不一样，才来了一年出头，不肯卖就算了，反而把别家背后的靠山给杀了、抢了，惹了众怒。 两人沉默着向前，刚走到街头巷尾。 “停！”白杨耳朵一动，低声道。 “白师兄？”金玉刚走远两步，发现身旁少了个人。 白杨站在原地，表情微微一变，望向灯笼照不到的暗处。 在一片呻吟声中，有一对男女的声音十分古怪，好像有刀没入身体的噗呲声。 那男人眼神慌乱，看到一道凶厉的目光，身子一颤，匆忙的逃走了。 “死了。”白杨平淡道，指着灯影的暗处。 话音刚落，他抽出背后长枪，一抖，扬起枪头，猛地一下甩出。 唰！ 黑暗的阴影中，那男人正回头，眼里的枪尖越来越大，恐慌僵硬了他的身体。 “我可是...” 噗呲！ 白杨紧随其后，和扔出去的枪一般快，电光火石间，一枪戳到男人眉心。 扑通。 男人脸上烂了个大洞。眼看是活不成了。 白杨平淡的用衣服擦了下脸上的血。 “去看一下，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死。” 金玉脸色巨变，她压根没有看清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死了两个人。好在她还不算傻。 白杨熟能生巧的将对方分成数块，只能勉强辨认出脸。 这男人顶多二指境，完全没有厮杀的经验，但一身锦绣，来历并不简单。 大家族的孩子，大多如此。光靠喂，也能喂出十几头二指境，至于实力，那就别多想。 要不然，天底下这么多人苦心练武，岂不是白费。 不光良州，就连余州也不遑多让。那些八旗子弟，只要肯练武，都是二指境。 白杨突然一跺脚，发出一声巨响。与此同时，嘴里动作不停，手里长枪紧攥。 阴影里，草丛里趴着的人，感觉有什么东西扑到身上。 嘶嘶~ 一条无毒蛇张嘴一咬，对着圆滚滚的屁股痛下毒手。 白杨看着草丛，里面猛地钻出一人，健步如飞。 逃的真快，连屁股上的蛇身都像是裙摆飞舞。 他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但很快就收敛了笑容。 “啊！！” 金玉大叫一声，两个只有她胸口高、穿着夜行衣的人悄悄抓着她的肩膀往后拖。 被发现了！两人立马警觉，分出一人试图阻拦白杨。 好快，连风声都没有惊动，对手悄无声息潜藏过来，几道寒光闪过。 这是——飞镖？ 白杨舞动长枪，一扫，半空中，突然响起几声叮铃声。 第183章 搏斗 玄鸟功对声音最为敏感，即使如此，耳朵能听到的响声也微乎其微。 幸好白杨四门武功都到了三指境，身体素质比寻常三指境强了不止一倍，才能观察到空气中的动静。 来阻拦的夜行衣瞳孔一震，看到枪尖寒芒，往怀里一掏，在脚下摔了一个黑球。 呲的一声，一片黑烟冒出。顿时，白杨身处迷雾之中。 他立马冷静下来，两三步冲到金玉所在的位置，手似铁钳，抓着她的肩膀。 两三秒后，他感觉到一股力量拽着金玉。 黑烟朦胧，隐约看到一个抱着腰，一个拖着腿。 “八格牙路！你在干嘛！？”一夜行衣大骂。 “嗨！我在拉腿！”那夜行衣答。 “方向错了！” “我的，明白。” “啊——！你们杀了老娘吧！”金玉恸哭。 呲呲。 黑球再次摔在地上，黑烟笼罩着身影模糊的四人。 白杨手似铁爪，几乎穿透了金玉的肩膀，面色发冷。 那两个夜行衣又在拧着金玉，他耳朵一动，大概知道对方在哪，准备出手，彻底解决麻烦。 突然，他手上一松，轻轻放开。 跑的好快。 噔噔噔！ “什么人？”白杨扇了扇眼前的黑烟，望着来人。 几个灯笼点亮了这片黑夜，照出来人穿着金戈铁甲的辉光。 其中一位，走在最前，身上盔甲隐隐反射出金光，一看就知，地位不俗。 “武将军在此，你是什么人？”他厉声问道。 “合欢宗，白杨。”白杨讽刺道，“有贼人行凶，被杀一人，我杀一人，跑了两个。 这百花城真好安全啊。” “你——我已知晓，你尽管退去。”武将军很快冷静下来，语气不善道。 这内城本来应该是捕快负责，但捕快实力太弱，只好让这些实力不弱的将军负责。 白杨呵了一声，觉得奇怪，这武将军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他面色阴沉。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只有半腰高的夜行衣人猪突猛进，竟从众人胯下钻出。 那半腰人奔逸绝尘、长驱直入、脚不沾地，在士兵双腿间的缝隙中奔驰，正面直对武将军。 “贼子！”武将军怒吼着，双腿一夹，双手持着大斧往下一劈。 噔！！ 只听见清脆的响声。 武将军半身盔甲裂开，被半腰人一拳打在胸口，立马退了几步，仰头倒地，噗的一声吐出黑血。 他可是三指境，竟然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 半腰人脚尖带风，又对着白杨冲来。 白杨狠咬一口嘴唇，咽了口腥甜的血，对方起码是四指境，或是手境。 一般情况下，四指境做不到一击碎甲，同时还能使其重伤。 情况万分危急，他全身气血涌动，灌输到双臂，死死抓着铁枪。 使出了生平的巅峰一枪，刺！ 四门武功叠加的气血使得喉咙粗壮、青筋虬结、脸色发红，他在极度爆发的情况下，用尽全力。 唰！ 两道身影纠缠，瞬间比拼数招。 半腰人吐出一口恶气，摔下黑球，黑烟弥漫，等烟雾消失，现场少了一具男人破碎的尸体。 白杨抹了下嘴角的血，喉咙微甜，身体逐渐正常。 【不知对方是声东击西，还是一石二鸟，但总算保住了金玉。这家伙，什么时候招惹的这么厉害的人。】 【那半腰人不像是百花城人，而且实力到了手境，他的目的是什么？】 白杨松开长枪，掌心被磨掉一层皮，好在他的伤都是因为自己强行压迫身体所致。 修养一阵子就无事。 手境武者的强大，他算是体验过了。确实强大。 拥有内功的人有种种神秘之处，就连无声无息杀人也能做到。 其中最关键的还是他们身体素质，比三指境强大的不止一点两点。 一点差距都够压死人的了。 【要是再多修炼一门功法，到达三指境，好像和手境强者也有的一拼。】 白杨有些感悟。 只是眼下确实有些麻烦。 武将军伤势严重，那些精兵倒地不起，城主府肯定不会善了。 武将军名武兵，在地上半蹲着，解着盔甲。一眼扫去，灯笼掉在地上，烧成灰烬，和士兵别无二致。 “东瀛忍者！我日你姥姥！”他张口大骂。 “东瀛？忍者？”白杨想起书中所述。 东瀛人，地处岛国，是一块穷乡僻壤的破地方，经常骚扰大晋朝海边村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其中的忍者尤甚，使用一种叫做苦无的短兵器，类似匕首，更细更尖。 据说东瀛人大多只有一米五几，甚至更矮，俗称小人国。 “这些忍者一直贼心不死，趁火打劫。尤其是禁海令之后，愈加疯狂，眼下这关头，肯定是被人请来的。呜...”武将军呕出一口血，不甘道。 “刚才的那个，按照我们的评判标准，是手境圆满，实力恐怖。”他叹气道。 “小子，你姓白对吧？实力不错啊，连手境圆满的强者都奈何不了你。”武兵武将军兴致勃勃的开口。 “嗯？啊呜...我感觉五脏六腑都碎了。”白杨吐出一口淤血，掩饰道。 他感觉喉头的血逐渐消失，大概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即使再面对那忍者，也有一战之力。 “你……”武兵差点破口大骂，你身上衣服连个口都没破！糊弄谁呢？当我傻啊？ “你看我，这才叫五脏六腑都碎了。小白脸，你要是不着急，陪我一会。 我没按时报钟，有人发现了，肯定会过来找。到时候，我送你一份厚礼。”武兵刚刚遇难，害怕半腰人杀个回马枪，想方设法拖延道。 “一百两黄金。”白杨瞅了他一眼，认真道。 武兵苦着脸答应了。 三人站起身，对着精兵一个个仔细查看，连气血都感应不到，人自然是死了。 往日威风八面的士兵，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丢了命，化作枯骨一具，不知有几人会记得。 白杨微微叹了口气，扫了一眼武兵。 他脸色不变，好像对生死之事习以为常。 “这些人都是刚参军的，我这个将军也是刚提拔的，可怜他们？你倒不如先可怜可怜我。”武兵扯着嘴角道。 “你想赖账？” 第184章 一波未平 “……”武兵沉默了一下，看着对方背后的铁枪，心里一寒。 “你是合欢宗七星门下弟子吧？杀伐果断，贪财好色。你们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什么就不能做个好人呢？” “钱不能少。”白杨懒的对这男人说废话。 一面之缘，交浅言深，不是什么好事。 武兵继续道：“要不是你们，大晋朝怎么会变成这样？天下大乱真的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白杨沉默不语。 武将军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年纪大了，人一老，就容易絮絮叨叨个不停。 乱世之中，谁都无能为力。可这世道，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不是受害者吗？ 三指境难道就不会死？ 刚才遇到生死危机难道是假的不成？ “你可以去别的地方。”白杨平静道，百花城不安全，良州城安全。只要想离开，三指境自然走的掉。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可是将军，我要是走了，这百花城怎么办？”武兵苦笑道，沉默着。 白杨有些感触，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言。 三人借了灯笼，站在女性尸体旁，不多时，就听见砰砰的响声。 没有盔甲，不是城主府的人，是八旗子弟，来自百花城的八旗盟。 一片火红的灯笼照亮了黑夜，前拥后簇、团团围住三人。放眼望去，都穿着一身劲衣。 男女皆有，身上白净利落，腰间挎着长剑。行动间，隐隐组成阵法，实力最弱的也有二指境。 走在众人前方，和白杨三人面对面的那个，白衣胜雪，面如冠玉，颇有风度，如同大儒。 只是白杨和他对视了一眼，皮肤战栗，气血不自觉的开始涌动，对方绝对是个强敌。 那人微微一笑，风度翩翩，挥手让众人散开一些空间，仔细观察三人。 “东瀛狗东西的味道！”他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看着那倒地的尸体，眼神呆滞。 “你是谁？”他强忍下悲痛，正对白杨。 武兵连盔甲都被打烂了，估摸着是伤到五脏六腑了。 可眼前的小白脸竟毫发无伤，手里的长枪还沾着血，是敌人？还是朋友？ “呼呼，合欢宗的胭脂味，邪魔歪道。”那人不满的抽着鼻子，摇摇头，一眼就判断出白杨的来历。 他摇了下扇子：“八旗盟，谢无双，我在，百花城就在。和邪魔歪道势不两立。” “合欢宗，玉衡星门下弟子，白杨。”白杨冷冷回应。 “玉衡星...她可不在这。那东瀛忍者轻功不俗，你和他一伙，还是与他为敌？”谢无双问道。 “我杀了个他们的人，尸体被抢走了。”白杨平淡道，“或者说你想要出手试一下，能不能杀了我？” “我还真想试一下！” 声如雷霆，只见谢无双轻抬脚尖，噌的一声，拔剑出鞘，影子持剑直指白杨胸膛。 白杨全身肌肉暴起，长枪一戳，正对影子眉心。 可实力差距太大，那影子一闪，竟化实为虚，贴着地面。 不仅躲过长枪，还反身一转，再次冲了上来。 呲。 谢无双的长剑架在白杨喉咙，哒的一声响指，了无痕迹。 “有趣，我听说有个张扬的侠士，在光明大道上维护秩序。”他轻轻开口。 “看来就是你了。三指境，能有这般实力，和那东瀛忍者倒是能碰个两下。” “不敢当。”白杨摸了下脖子，毫发无伤。 看来对方也忌惮合欢宗，不敢痛下杀手。 只是谢无双确实不简单，是他见过的手境中最强的人，看来腐朽没落的八旗之中，亦有明珠璀璨。 他心中有些着急，实力还是太弱，还是要再强些。 一晚上，连续碰到东瀛忍者，八旗天才，换个更弱的，说不定已经死了。 “是我冒昧了，阁下出手大气，一看就知不是阴沟老鼠之辈。怎么可能和东瀛那些勾肩搭背。”谢无双抱拳施礼道。 “你可有意来我八旗盟？如此侠士，我自当上报盟主，给你最好的待遇，财富、权利、美人，任你挑选。” “不必。白某当不起侠士之名……”白杨面不改色，直接拒绝，合欢宗就在附近的百香城，这时候要背叛，和自寻死路有什么两样。 对方分明心思歹毒。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若有一天在合欢宗混不下去，来八旗盟，报我谢无双名号即可。我相信那一天并不会远。”谢无双摇头道。 “希望如此。”白杨冷声道。 他看着身边的两人，无论金玉还是武兵，都兴致勃勃，恨不得取而代之。 只有两种可能，对方的地位不俗，或者说实力强大，在百花城一言九鼎。 八旗盟的人带着女性尸体，很快离开了。 接下来是武兵等待已久的城主府大将军孙勇。 孙勇，六指境强者，年纪苍苍，没有再进一步的希望，混日子的一把好手。 收拾了士兵的尸体，城主府大将军连轿子都没下，看了一眼，就急忙回府了。 没有油水的事，他向来懒得过问，更别说东瀛人凶狠残暴，万一惦记上他就麻烦大了。 他这大将军，无非是资历老，只捞油水，不管闲事，被众人推举出来的。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白杨、金玉二人还没巡逻完光明大道，自然要继续，而武兵无人问津，也顺路跟上。 光明大道是数条街连在一起组成的。其中有前街、中街、后街三条大道。 百花城临水而建。自然，后街有一道桥横过水面，水上有船舫，俗称花船。 天慢慢黑下来，灯火灿烂的花船在水面飘泊，映出波光粼粼的红光，其中隐隐有呻吟声。 这也是合欢宗的生意之一。 一条无人问津的花船中。 “八嘎呀路！我们的人就这样白白死了，那个混蛋叫什么名字！？” 半腰人跪坐在床榻之上，愤怒的吼道。 床榻之上，还有一个正在抚摸着刀鞘的刀匠。 噌的一声，刀匠冰冷的双眸在刀影上显现。 “山上君，冷静。” “我怎么冷静？！死的是我儿子！我要让那个家伙一命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