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手女友打破的日常》 第1章 惊遇悍匪 打娘胎solo了十九年的郭夜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自己家被人强行按倒在地上,脖子上还架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而且用余光就能瞟到,那把刀的刀锋寒光乍现,显然是被打磨过的“专业”级凶器。 “不想死就别出声...!” 凶手特地压低的警告声从自己背后传来,虽然此刻心中因为惊恐而忐忑不已,可是他还是能清楚地分辨出这一个女声,合着这还是一个女强盗! 真是难以置信,一向“守身如玉”的郭同学不由得悲悯地感慨起来。 自己人生第一次和异性零距离的\\\"亲密”身体接触居然是因为这种入室抢劫事件...神啊,这种玩笑不能开的吧? “我...啊!唔!” 毕竟保命要紧,可是他刚想出言应承,跨坐在他背上的那个纤细的身影却狠狠地加大了锁住他手臂的力道,精确地往他骨骼的关节处弯折过去。 虽然没有造成脱臼或者骨折这种严重的现象,但是对方似乎是这方面的行家,一瞬间的疼痛感让郭夜阑没忍住要大叫出来。 可是在他出声之前,凶手已经用持刀的那只手一把将他的头按到了地毯上,让他连支吾声都发不出来。 天呐!这是个悍匪、悍匪啊!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 短暂的十数载人生尚未换来对人生充分的感悟,这种与死亡近在咫尺的危机感令他的头脑乱作一团。 我还没尝尽世间百态;还没游历过各国名胜;还没品鉴过各种美食;甚至不曾谈情说爱!(好吧这不是重点。)难道今天就要命丧于此? 心中各种杂乱的思绪交错纵横,某人顿时那是百感交集,自己几小时前明明还在经历着自己那悠闲的日常。 现在的他只希望这是一场梦,一场与往日相比毫无二致的小憩。 在梦里,他曾看到的是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森林,那寂寥而无垠的细雨,那立于朦胧记忆中的影子。 数小时前...繁城第一科技工程学院,一声剧烈的咆哮从建筑科第四教室传出。 “郭、夜、阑-------!!!臭小子给我起来!!!” 震天撼地的咆哮几乎传遍了整栋教学楼,而教学楼中的老师和学生们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就见怪不怪地回到了原来的工作学习当中。 因为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声音来自谁,整个大学里面最为懒散无为,脾气最为古怪的导师---成南峰。 “哎呦!师父你轻点,头都要被你打傻了。” 褐发少年捂着自己的头上那颗青烟滚滚的爆栗,泪流满面地抗议着成南峰暴力的体罚行为。 “呵!你会被打傻?你那全是鬼点子的脑门要是能被打蠢点老子还能省点心,少给我来这套,不想上课就早点滚,老子乐得清静!” 成南峰依旧举着那冒烟的拳头,似乎在向众人证明少年头上那颗爆栗是他老人家的倾力之作。 “别啊~师父!我这不是昨晚没休息好一时糊涂嘛,再说我要是走了谁来听你的课呀?到时候你教学指标没达到又要被扣薪水了。” “我x你个xx的薪水,老子xx的会在乎这个!我xxxxxx....”听了郭夜阑的话,成南峰再次被引爆了。 倒不是郭夜阑找借口,他昨夜打工拖太晚了,还连夜赶着写课题报告,把第二天的课程都记混了。 结果在成南峰的课开始前五分钟才火急火燎地赶来教室,上到一半就开始周公梦游于桃源了,把暴脾气的成南峰气得够呛。 平时早就习惯了成南峰那一触即发的暴脾气,但沉寂在梦中突然间被人死亡爆破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睁开眼的那一刻还以为地震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头顶已经被铁拳制裁了。 要是换成其他学生,在见到震怒的成南峰之后很多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哪里像郭夜阑,说一句答一句,从来不和他客套。 不过郭夜阑的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的,看下除了师徒二人之外就空无一人的教室就明白了,学院里几乎没有学生主动来上成南峰的课,不管是理论课还是实践课。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当事人那火爆天王般的脾气以及那比处女座还吹毛求疵的强迫症。 要是一样东西没达到他的要求,等待着的就是一顿让人怀疑人生的臭骂,骂完都不带换气的那种,大型变压器都没他那么能吼。 结果来听他课的人越来越少,要不是成南峰上头有学校的股东在背后给他擦屁股,他就不是被扣薪水这么简单了,早被学校开除了。 毕竟像第一学院这种在繁城数一数二的大学,师资要求可是很高的,怎么可能让人不干活拿薪水。 本来没学生来,成南峰还求之不得呢,以他的标准来说,没有达到他要求的小鬼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他巴不得坐着摸鱼拿着一线教师的薪水,换而言之就是靠着关系明目张胆地端着铁饭碗。 谁知道自从郭夜阑这小子来了之后他是没一天不堵的,怎么骂他都一副受了的样子,完事布置给他的课业就算百般刁难他还是坚持下来了,他都差点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嘿嘿\\\"某人挠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据小道消息了解,眼前这位导师曾经可是担任过着名建筑工程师的,只是后面因为不明原因辞了工作,还来这当了老师。 叮铃铃---!!! “我晓得嘞师父!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了~您老保重!” “你小子给我站住!!!” 随着轻快的下课铃音乐响起,郭夜阑抄起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地就朝着教室外跑去,没有理会背后传来的咆哮声。 听了十几分钟的说教耳朵都要长茧了,再不跑就是傻子。 “我看看,下午去刘叔那边把剩下的手尾处理好...然后...” 这边,教学楼的走廊上,郭夜阑边走边规划着自己的时间表,丝毫没注意到一个矫健的身影正飞速地从自己身后跑来。 只听见“啪---!”的一声,郭夜阑的身体猛地向前倾倒过去,差点没站稳。 “嗨,郭二哈!下课了跑那么快干啥呢,正找你呢。” 抬起头,那是一个和郭夜阑年龄相仿的少年人,杏色偏黑的皮肤,双臂修长结实,方正的脸庞透露着和表情不同的刚毅,额头上标志性的半边刘海快把左眼遮去了一半,脸上的笑容爽朗而充满阳光,语气中带着三分痞气和七分活力。 “够了你于恒,放开我,想事情呢,害我差点就扑街了你知道么!” 郭夜阑拍打着那用力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无奈地抗议道。 于恒,郭夜阑从小学开始就认识的死党,典型的富二代纨绔,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长得一脸正气,但是从小就不老实,一有机会就会诞生各种奇思妙想。 像是拿着化学用品跑去城郊水塘炸鱼这种事;偷拍中学主任在办公室约会实习老师;过节时在学校天台燃放特大型烟火之类的违纪行为层出不穷... 还特别够意思地每次都会拉上郭夜阑一起,两个人从小学到高中一路下来闯的祸那是令他们在学生间威名远扬。 有好几次学校想以重大违纪处罚他们,甚至勒令他们俩退学。 但是奈何于恒底子够硬,家里有钱,还是独子,家里除了他之外全是姐姐妹妹,再作死家里也是明面上把他关起来教训,暗地里各种疏通关系给他擦屁股。 至于时常作为‘共犯’的郭夜阑,需要担心的反而不多。 别看于恒虽然平时爱给他挖坑,但是这货每次东窗事发的时候都很爽快地把锅往自己身上扣,给家里多增加点麻烦。 “你能有什么事,又要去那杂货铺打零工?别闹了,像本少这样躺平让家里供着不好么~你家老爷子平时给你的零花钱又不少,干嘛这么委屈自己。” 于恒一脸不以为然,他时常对于郭夜阑这种在他看来没事找事的行为感到不解。 “去去去,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没时间陪你疯啊。” “诶!别这样,这周末我们系和二院那边有个联谊,你可得来,兄弟我能不能脱单就看这次了。” 于恒依旧把右手搭在郭夜阑的肩上,左手紧握成拳,脸上一脸的凛然。 可是他的话语换来的是郭夜阑的一通白眼,少年一脸无语地把死党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了下来,目光中透露着难掩的鄙夷。 “拉倒吧,你这都已经是第八十三次准备脱单了吧?上次那位小仙女呢?少祸害女生,老老实实等毕业回家继承你那百亿家业不好么?” 依稀记得这家伙似乎是从高中开始学着到处勾搭女人,拿着家里的钱肆意妄为地进行类似\\\"早恋\\\"的行为,像是为了刷记录那样不断地和不同的我女生交往。 \\\"我有钱!反正不是我的钱!哈哈哈~\\\" 对,别人花钱是为了泡妞,他泡妞是为了花钱,郭夜阑时常在想他的腿啥时候会被他家老爹打断。 绕是如此,这货其实并非表面那般没心没肺。 表面上,他一直对家族事业显得漠不关心,实际不然,甚至私底下做过不少努力。 只不过在大多数家人和外人眼里,他所展现出的都是一副纨绔不堪的模样,没少让家里对他寄予厚望的长辈操心。 虽然自己也没资格说他就是了,毕竟,就以自身家庭情况来说,郭夜阑也绝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于恒讪笑了一下,似乎是因为被好友揭老底而感到了那么一丝尴尬,可是这丝尴尬连一秒都没维持住。 身材壮实的少年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比刚才更加没心没肺的笑容,那高高咧起的嘴角令他此刻显得不甚“猥琐”。 只见他从兜里抽出自己前些天才刚换的高端手机,稍微摆弄了一下,下一刻,一个长得十分艳丽的少女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你的八十四任?”不带感情地吐槽,声音的主人用无语的表情瞄了瞄那张照片。 “才不是呢!”于恒眯起眼否定道,随后又坏笑起来对着郭夜阑调侃似得说道:“这是你将来的第一任。” “???”郭夜阑当场石化在原地,他听到了什么?这个于大黄刚刚说什么?我的第一任? 眼看少年愣在原地的那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于恒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不怀好意地对着好友坏笑道:“馨姐前些天和我说的,郭叔叔之前帮你相中的对象,好像二院商务系的系花来着,怎么样?考虑一下呗,诶嘿嘿嘿~!” “滚!” 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郭夜阑恶狠狠地朝于恒瞪过去,就知道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 难怪这照片看着有些眼熟,才记起来前段时间姐姐郭雨馨似乎在电话里和他提到过,想要给他介绍一个女孩子,是父亲朋友的女儿来着。 当时他只是不以为意地看了下姐姐发来的照片就漠不关心地删掉了。 如今才记起,那个时候姐姐说要他找时间和人家女孩子见一面,还像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堆担心他的话。 合着这大概是因为自己一直没给答复,姐姐才找了于恒这家伙。 而这家伙,和自己铁的同时也是一等一的损友,现在他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很明显是对这件事情热见其成。 “你刚刚说的联谊...这个女孩子也会去?”姑且确认一下。 “of course!”某人甚至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肯定。 “告辞!”还没等于恒反应过来,郭夜阑就脚底抹油般地迅速消失在了楼梯间。 尽管身后不断地传来于恒幸灾乐祸地劝诫自己放弃抵抗的“警告”,郭夜阑却头都没回一下。 开玩笑,这小子就是来找自己热闹的!要是被他抓到能被他调侃到太平洋去。 直到一路跑出校门,郭夜阑才逐渐放慢自己的脚步,一边喘着气一边朝着大门正对面的商业街走去。 沿着学院门口的马路走过去,没多远便能看到一块矗立在道路两旁的大型告示牌,上面赫然地印着“繁北商业街”五个大字。 褐发的少年走进商业街,一路沿着街道往深处走去,一路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哪怕今天并不是休息日,也难掩这片街区那繁华热闹的氛围。 繁北商业街在偌大的繁城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人流汇集地,繁城最大的商业百货中心就汇集在此处。 加之距离繁城第一学院的相近,许多学生会在闲暇之余选择来这附近打工或者娱乐放松。 而郭夜阑却似并没有留意那些装潢整齐,人气汹汹的商铺和大楼,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中间经过两三个十字入口后,他转身走进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小巷道中。 在小巷子的深处,一间不起眼的杂货铺逐渐映入少年的眼帘。 “刘叔,是我,小郭子!” 郭夜阑轻快地走进杂货铺中,动作熟练地将自己的包放下,和里面一个头发发白的中年壮汉打起招呼。 “哟!你小子今天来得挺早,昨天不好意思啊,这人年纪大了手脚不太利索,要不是有你帮忙还真忙活不过来。” 被称作刘叔的壮汉从铺子里头走了出来,宽大的脸庞配上那随着笑容露出的洁白牙齿,显得十分豪迈,稀疏的胡渣子上沾着像是机油的液体,整个人灰头土脸的,那毫不遮掩的亲切感给这位看似高大威武的大叔添了不少人间气。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有些生锈的起子,而另一只手上缠着一层纱布,似乎是在不久前因为某些意外而不小心弄伤的,还没有完全好起来。 “我说刘叔,您先歇会吧,昨天还有哪些要修的,我来帮您弄吧,瞧您这伤都没好全呢,反而影响工作效率。” “吼!臭小子,口气挺大,你那点本事不还是老子带出来的?你刘叔我当年...” “是是是!您当年可老厉害了。”郭夜阑露出了习以为常的笑容,随手接过中年人身旁的工具箱。 中年人名叫刘衍,他的这家小杂货铺开在这个地方已经有许多年的时间,来这光顾的一般都是熟客,或是买卖一些旧家具,或是修理各种电器设备。 郭夜阑之所以会来这里帮忙做事,也是因为一点机缘巧合,虽说能拿到的工钱不一定有一些正规的餐厅商场多,但是郭夜阑十分喜欢来这里帮忙的感觉,只要有时间便会来帮这位笑得憨厚可掬的店主的忙。 郭夜阑一边应付着刘衍那自吹自擂般的唠叨,一边笑着开始摆弄起手中的工具拆卸起一台故障的液晶显示器。 与其说是打工,倒不如说是因为在这工作的时候,他能找回儿时那种和父母兄弟相处时候的平静安稳感。 如果说出去,只会被认识的人说他是故意和家里闹情绪吧?但那又如何呢? 自己并不是追求自由的人,也许最后还是会照着家里的安排走上被设置好的道路,那就算自己现在放纵自己的任性又如何? “你为什么就不能懂事点?!” “你又能理解我什么!” 耳边不自觉地回响父亲和自己争吵时候的话语,郭夜阑摇了摇头,将思绪抛诸脑后,专心地看向眼前那布满线路的电路板,摆弄起手中的修理工具。 与此同时,繁城西城区的一座装饰富丽堂皇的宅邸外,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在宅邸门前停下。 一个身着黄褐色西装,身材肥胖的男人在数十个黑衣保镖的簇拥下,缓步走进宅邸内部。 黑衣保镖们神色肃穆,警戒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小心谨慎,似乎并没有因为周围安静祥和的景象而放松自己的神经。 而被护在中心的那个胖男人,在繁城中认识他的人可不在少数,上至政府官员,下至平民百姓,多少对这个人有所耳闻。 他就是繁城地下组织的三大巨头一直的黑狼会boss---杨钘。 不只是保镖,杨钘的表情此刻也颇为严肃。他的额头间不时流下冷汗,双手背在身后却十指紧握成拳,似乎在告示着身体的主人此刻不安的心理状态。 就在数天前,他在自己的卧室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封黑色信封包装的信件,现在还用信件方式传达消息显得十分的反常。 而那封黑色的信件,对于杨钘来说绝对不会陌生,身为地下组织首领级人物的他不可能不认识。 当他打开信封读取到上面的信息之后,他的心一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气息包围,仿佛身体置身于冰窖中一般。 信笺上印着简短而优美的印刷字,只有一句话... 致亲爱的杨钘先生: 对于您那愚蠢的行为,组织表示十分的遗憾,我们将在近日清算您所犯下的罪过,影子会在不久后拜访您,您无法逃开我等的视线。 没有落款人的姓名,只是如预告般给他发送了一条通知。 这几日,杨钘一直在到处聚集人手,奔走着联系自己手中各路的关系。 然而不管是曾今与其交好亦或是有利益往来的组织和人员,都像彼此通气了一般,要不就对他的请求予以婉拒,要不就是干脆视而不见。 他知道,这次的事态对他来说已经难以掌控。然而他却不想坐以待毙,他已经安排好接下来接手自己位置的人。 关于他所作的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知情,也就是说那个组织不会对他以外的人出手。 那么只要等今天过了,接头的人来了,他就可以带着部分财产离开繁城,从此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是的,只要过了今天就好了! “老爷,您回来啦。”宅邸的大门打开,一位贵妇人在女佣们的陪同下走出来迎接杨钘。 保镖们都恭敬地让开了道路,妇人正是杨钘的妻子,她快步走向自己的丈夫,眼中是难掩的担忧。 数十年的相处,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时常从事危险的生意和工作,也了解丈夫的性格习惯。 从这些天丈夫的表现来看,似乎发生了十分棘手的事情,然后这次不管她如何关心打听,丈夫都没对她透露任何消息,她也只能每天担心着杨钘。 “嗯。”杨钘的神情微微放松,只有在自己的结发妻子面前,他的心情能得到一丝缓解,一方面是不希望她担心,一方面是不希望自己在这次的事态上对家人透露出什么,以免牵连到家人。 “累了吧?我给您熬了玉米大骨汤,小丽,帮老爷把外套拿上。” 一进门,杨夫人就从丈夫手上接过脱下的外套,顺手递给跟在身后的侍女。 杨钘刚要答话,却突然间涌起一股寒意,多年混迹地下势力,他应对危险的直觉一向十分敏锐。 然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这一瞬间,只见眼前似乎闪过了一丝银光,下一秒,杨钘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的胸口上赫然多了一支细长的银刺,而在这之后,一个纤细的身影猛地从他身旁闪过,迅速地越过他身后的保镖们,夺门而去。 “老爷!!!” 杨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沉痛地大喊着眼前的丈夫,急忙上前抱住杨钘倒下的身体,而杨钘身后的保镖也在这时反应过来。 “混蛋!休想跑!” 保镖首领杨捷抽出腰间的手枪朝着那道人影射去,其他的保镖也纷纷抽出手枪准备追击。 然而那身影速度异于常人地迅速,射出去的几发子弹都没能击中她。 而让杨捷和众保镖们头疼的是,就在他们要追出去的瞬间,一道白烟突然间在门外炸开。 “咳咳!糟了,别开枪,是瓦斯!会爆炸的!” 杨捷连忙制止手下开枪的举动,随后领着众保镖追出烟雾的范围,然而刺杀者的身影早已翻过高高的围墙,融入了宅邸周边那繁茂的树林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甚至杨夫人都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在身边跟了十几年的小侍女居然会在一瞬间夺走杨钘的性命。 她不相信,不可能,自己身边的小侍女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不久后,也验证了这点,那个名叫小丽的侍女被人找到了,事情发生得时候,她正被五花大绑地关在杂物间里... 第2章 意料之外的发展 郭夜阑离开老刘杂货铺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走出小巷子时,商业街外已经亮起了一排排的路灯,各家的店铺和大楼上的灯火也都陆续亮了起来。 街道上多了许多的行人,有结束了一整天工作正准备回家的上班族,也有放学后仍未回家在四处游玩的学生。 走在商业街的人行道上,一路上灯火阑珊,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快速地闪烁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嘈杂的说话声。 看着这充斥着祥和热闹氛围的商业街,郭夜阑不禁感到一丝放松,一天的生活又要结束了。 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一天占用的时间最多的便是上学和打工。 这是在平常人眼里再平常不过的日常,对他来说亦是如此,他不会去追求所谓的刺激和不同,因为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常是令他乐在其中的一种享受。 对...只要能够平平静静地度过每一天,做着自己心里想做的事情,这便是一种满足,而他是懂得享受这种满足感的人。 在商业街中心的公交站边停留片刻,平时常坐的23路公交车便会靠站,乘上车后,只需要不到半小时的车程,便可以回到自己在校外租住的小公寓。 这是一栋坐落于繁城西北部的公寓,和周围明显比较崭新的商务公寓相比,那富有年代感的外墙,仿佛在告诉往来的路人,这栋楼房已经建立在此处有十几年以上的岁月。 与相隔十几里外的繁北商业街相比,更是如偏僻的城中村一般。 “呀,小夜子回来啦~” 来到公寓楼下时,正好遇到了出门接送孙女回来的房东李婆婆。 老人家牵着牵着孙女儿的手,一脸慈祥地从楼道边走来。 她身旁的小女孩显得十分怕生,但是还是挺着腼腆的脸颊朝郭夜阑问了声好,随后就躲在了奶奶的身后。 “您好,李婆婆,还有小宁放学啦。”郭夜阑予以微笑。 李婆婆是这栋公寓的房东,在年轻时候便和老伴两个人在这置办了这处房产。 老人念旧,所以一直没有接受开发商提出的收购条件,将这处公寓保存至今。 也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迟暮之年了,所以才固执地守着这里,托了这儿的福,在这地方的租金远比周围的公寓要便宜不少。 而平时儿子和媳妇两人都在其他城市工作,两个老人便主动负起照顾孙女的工作。 一方面让孩子在外安心工作,一方面也让他们两老人有个伴。 稍微和老人家寒暄了两句,他便转身上楼了,郭夜阑住在三楼的四号房间,这里平时的通风和空气都不错,但是在郭夜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一股晚风徐徐吹拂而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秋的天气转凉的关系,站在自家门前扭动着钥匙的郭夜阑突然觉得今天的风有股刺骨的寒意。 这种感觉,在他踏入房门的时候随着一股异样的违和感,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呼...错觉吗?总觉得今天凉飕飕的。”少年脱下鞋子,朝着昏暗的房间开口道:“大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转性啦?” 他口中所说的大头,是他小的时候父母送给他的一只白色凤头鹦鹉的名字,从他还在家里的时候就一直养着了。 向来和成精了一样,不仅不怕他,甚至偶尔还会吵嘴,有时比人还精。 明明每次听到他回来都会在那叫唤几声,这会居然一声没吭,难道是学会冬眠了?虽然也没入冬就是了... 然而,就郭夜阑把手伸向厅前的灯光开关准备把灯亮起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后一股寒意,身体不禁向前倾斜了两步。 而在下一秒,他的肩上突然一阵重压袭来,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伴随着疼痛袭来。 “啊!”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似乎有一个人猛地压住了他的背脊,并将他的手臂给钳制住让他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刀锋迅速从脖子旁划过,夹在了他的颈边。 片刻后,少年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思绪,而第一反应便是:进贼了! 在自己的脸被狠狠地按到地毯上后,郭夜阑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硬是把那股因关节被痛击的剧烈痛感给忍了回去。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确认背上的人没有下一步举动时,他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女、女侠!饶命啊!您是要钱的话在我床头的柜子里有一张卡,有我全部的积蓄,密码是...” “闭嘴!”冰冷深沉的警告声再次传来,而这次,声音的主人明显变得有些急躁。 郭夜阑有种预感,必须想办法做些什么,不然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只见那个“女悍匪”将握着刀的手举起来,将刀柄对准少年的脖子正准备挥下。 可是就在这时候,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突然抬起一条尚且自由的腿,用脚后跟猛地往后一提,一击撞在匪徒的背上,并趁着她身体晃动的片刻顺势勾住了她的腿,直起身子往上一提,顺势挣脱了束缚。 “唔!” 匪徒一时没想到身下看似无害的人质居然会突然做出反抗,一时着了郭夜阑的道。 少年挣扎着起身,急忙转身朝着门口跑去,可是还没跑出两步,他的脚就被人拖住,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他一把拉了回去。 郭夜阑被扯了个底朝天,而和第一次不同,这次是后背着地。 那个匪徒也在下一秒一把压住了他的身体,他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喊疼,那把银光直冒的刀就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颈边。 这次是越过了脖子直接插入了他脸旁的地板上,顺带还削落他几根发丝。 “你...想死吗?!” 压低的声音,显得冰冷而刺骨,隐隐能察觉到一股怒意。 “女侠饶命啊!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郭夜阑吓得脸都白了,瞄着一旁那锋利的刀锋,他只觉得一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刻,郭夜阑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离那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自己以往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此刻自己却运气背到命悬一线。 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他只想默默为自己鲁莽的行为点个蜡。 明明自己一向懂得冷静处事,这次却鬼使神差地惹恼了身边的这个女魔头,到底是哪根筋抽风了?! 就在此时,月光透过窗外的落地窗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的,郭夜阑也在此时第一次看清袭击自己的这个匪徒的面庞。 那是个身形比起自己显得娇小纤细的身影,虽然用面罩遮住了半边脸,但是那双静谧无波的眼瞳却清晰地映入了少年的视线中。 酒红色的瞳孔,在皎洁的月色下宛如宝石一般璀璨,只是和那份美不同的是,瞳孔中没有多少生气。 除去那一丝因为怒意而透露出的杀意之外,更多的,是像死寂一般的漠然以及...痛苦? 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之前,便已经见过,这样毫无生气的双眼,带着痛苦和那令人哑然的死寂。 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一般,郭夜阑的高高悬起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手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被钳制住,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挪到裤子口袋旁,不动声色地在摸索着什么。 有了!他的左手边口袋里装着一块圆球状的物体,是今天临走时刘衍塞给他的一个迷你灯泡一样的物件。 刘店主平时最喜欢捣腾那些没用的电器废品,这便是他没事拿坏掉的表环和小灯泡组装起来的东西。 虽然小但是发出来的亮光可不小,当时还觉得刘叔给他这个是在把他当小孩哄。 如果可以趁眼前的人不注意往她眼睛照一下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效果?不对,万一没用或者失手了怎么办? 眼前的人明显已经动了真怒,继续做出反抗行为激怒她的话也许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许下一秒就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你想做什么!”似乎注意到郭夜阑的小动作,女人抬起手朝他的左臂抓去。 死就死吧!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少年迅速地抽出口袋中那微型的小照明灯并按下开关。 “啊!” 黑暗中瞬间亮起的强烈闪光让女人双眼吃痛不已,像是本能一般地,她直起身子往后跳开了几步,和郭夜阑拉开了距离,倒在地上的少年也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嘎! 就在女匪人跳开的瞬间,一个肥硕如人脸大小的影子突然从天花板的隔层上冲了出来,笔直地撞向她的脸庞。 视线受阻的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那扑朔着翅膀的胖影子撞到了额头,她慌乱地挥动着手驱赶着那个影子,而令人在意的是她的身体动作似乎带着一丝僵硬和不协调。 “嘎!坏人!嘎!坏人!” “大头?!” 郭夜阑一脸震惊,自己家这只肥鸟从自己进来开始就一点动静没有,事情发生得太紧急,他几乎都忘记去留意它的情况。 女人的眼睛在已经逐渐睁开,双目逐渐变得冰冷,一次又一次的突发情况令她本就混沌的头脑变得愈发急躁。 她感觉自己的判断力似乎随着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烈的痛楚变得杂乱无章起来,她一只手驱赶着大头,另一只手则伸向腰间握住了别在腰间的一把匕首的把柄。 不必要的阻碍...必须排除掉... “大头,快回来!” 似乎注意到女人的状态不对,正走向门口的郭夜阑急忙开口制止大头的攻击。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脚步凌乱的女人身子一斜,似乎无意间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往她身后不远处的书架倒去。 砰!砰! 只听见一阵巨响,女人的身体背靠着书架倒卧而下,架子顶方,一个铁质的圆形存钱筒在剧烈的震动下从上面滑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女人的天灵盖上。 铛铛铛铛---!!!存钱筒掉落在地上的杂音尖锐而刺耳,不多时,房间里的响动终于归于平静。 而房间的主人,郭夜阑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背靠着书架倒在那儿的那位入侵者,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而大头则乖巧地落在了主人的肩膀上。 少年咽了咽口水,把客厅的灯打开,随后缓步地靠近倒下的女人。 他的双手还在瑟瑟发抖,方才发生的事情简直是他长这么大经历的最为惊险的遭遇了。 瞥见那个已经掉落在女人身边的存钱箱和相距不远的那个健身用的小杠铃,郭夜阑意识到,她方才之所以跌倒,怕不是在大头的攻击下不小心绊到了那个小杠铃。 带着阵阵的后怕,他伸出手在女人的面前晃了几下,再三确认眼前的人已经昏迷过去后,拿出自己的手机,迅速地在键盘屏幕上输入了110三个数字。 少年的手指停留在拨号键上,却没有立刻按下去,像是在迟疑什么似得。 郭夜阑最终放下手机,小心翼翼地朝那个人伸出手,拉下了她紧贴在脸上的面罩... 第3章 失忆 郭夜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是病了,还病得不轻那种,要问为什么? 原因当然是因为此刻躺在自己床上的那个人,那个在不久前拿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差点没要了他命的女人,哦不,应该是女孩才对。 给自家宠物大头准备完饲料之后,郭夜阑搬来书桌旁的凳子静静地坐在了床边的位置。 躺在床上的女孩此刻正紧闭着双眼,呼吸平静而匀称,身上的黑色长袍和上衣已经被脱了下来,只穿着她原本的黑色背心和紧身皮裤。 白皙的手臂和身体上缠绕着大大小小的绷带和纱布,看痕迹基本都是刚包扎上去没多久的。 “是不是应该先把她的手脚绑上?万一她醒过来又要杀我怎么办?”郭夜阑一只手捂着脸,一边无力地自言自语道:“不对...根本上的问题就不对,我这是在干什么?这种时候应该报警才对啊!” 看着女孩那平静无波的睡颜,少年开始怀疑起人生和自身的精神状况。 女孩年纪看上去和自己相仿,甚至可能比自己小,白皙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不像平常女孩那般细腻有致,精致得像个没有生气的人偶一般。 她的脸上隐约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瑕疵感,似乎是在艰苦磨砺下产生的一种难言的痕迹。 那标致有型的五官,以及与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的乌黑秀发,让她的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清冷如幽兰般的气息,有着与平常人家的女孩完全不同的静谧的美。 这令少年有种不愿移开视线的感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要杀自己的危险人物,而是不属于此处转瞬便会消失的星光一般。 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堆沾着血渍的纱布、药棉、女孩的外装以及原本收纳在衣物之下的两把匕首、三把尖刺和最初拿来挟持他的那把短刀。 郭夜阑抬手给女孩盖上被子,秋天的夜晚显得有些微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去摘女孩的面罩,包括在那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他发现女孩的身上渗出一丝丝血渍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她身上的外衣,映入眼帘的,是让他感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女孩的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伤处因为淤血而泛着阵阵青色,甚至有一处肋骨还有轻微骨折的现象。 除了碰撞跌打的伤之外还有几处被利器割破的伤口,最可怕的一处伤口在她的腹部腰间的位置。 一道长长的刀伤,从左侧延伸到整个腰间,似乎事前用碎布片做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但是却还是在断断续续地渗出血液,难以想象这具身体的主人之前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见到这惨不忍睹的伤势,以及女孩那喘着粗气而显得苍白痛苦的面孔,郭夜阑似乎把一切都抛诸脑后了一般。 他顾不得这个人是方才袭击自己的入侵者,只觉得心口有种被人摁住的恐惧感。 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女孩挪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并且搬来了医药箱小心地给女孩处理着伤口。 伤口的止血,消毒,上药,缝合,简单的正骨,少年小心地用略显生疏的手法逐步地为女孩进行治疗。 随着治疗的进行,女孩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庆幸的是之前有做过止血处理,情况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没有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否则郭夜阑一时真不知道去哪给她找合适的血包。 要是闹到医院去的话...有一丁点可能都不想闹到医院! 警局也是,至少不是在这里,原本姐姐当初就不同意自己住到这边来,要是知道房子里进了个重伤的不明分子,八成会强制自己回家或者住校。 听起来真是幼稚的理由,而这恰恰是他犹豫着没有立即报警的原因之一。 他的医药箱里面装备着比普通的校医室都要齐全的药品道具,这都是多亏了自家姐姐的福。 身为外科医生的郭雨馨在弟弟出门的时候担心他受伤生病而为他准备了完备医药用品。 上到医用缝合道具,下到内服外用的伤药一应俱全。 当时他还调侃过自家姐姐太过小题大做,完全没有意料到有一天真的能用上这些东西。 至于治疗的手法,自然也是从小和自己那位医学教授的父亲耳濡目染地学到的,只不过和年纪轻轻就当上正式医生的姐姐不同,自己和父亲疏远之后,便再也不愿去碰这些东西了... “轻微的还好,腰上的那道刀伤,恐怕要留疤吧?”想起方才缝合女孩伤口时的景象,郭夜阑一阵胆颤。 他想不明白,就算是远离闹市的郊区,这附近的治安也不差,这个女孩的打扮并不像是偏僻小巷里那种到处和人拿刀火拼的不良少年团伙。 她身上的刀具和尖刺似乎有经常保养的痕迹,和那些混混使用的武器相比,更像是专业定制的改良刀具。 再加上她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潜进自己家里,差点没要了他半条命,想想简直匪夷所思 房门没有撬动的痕迹,敞开的阳台倒似乎像在向他证明少女是怎样进到这里来的,这里可是三楼啊!要是真有这样的身手,你说她是专业杀手郭夜阑都信。 “嘎!吃饭!吃饭!”已经享用完晚餐的大头扑朔着翅膀,肥硕的身躯平稳地落在了床头的木架子上。 “知、道、啦~你这家伙有时候比老姐还啰嗦。” 郭夜阑无奈地起身,打算去准备自己的晚餐,耽误了许久,肚子确实饿得不行了。 虽然很在意这个女孩的事,不过比起要在这纠结要不要报警,郭夜阑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其他的之后再想好了。 然而就在他刚起身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少女突然间嘤咛一声,让郭夜阑一瞬间汗毛直立了起来。 他没想到女孩会这么快就恢复意识,立刻抄起桌子上的一众管制刀具,带着大头,退到了七步之外,紧挨着房间门用刀摆出十分业余甚至有点滑稽的防御架势。 “嘎...”大头的叫声变得有点低沉,仿佛是因为主人这怂包得不行的夸张举动感动无语。 “唔...”只见床上的女孩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挪动着身体,似乎想要起身:“痛...” 见此情形,郭夜阑更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只要女孩表现出任何一点敌对意识,他就立刻...跑路!没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眼看见女孩艰难地直起身子,然而虚弱的身体甚至没能支撑她坐起来。 身体上传来隐隐的剧痛,让她不住地呻吟了几声,见到她这个样子,郭夜阑抓着尖刺和短刀的双手不禁渐渐垂了下来。 “喂,你...”少年犹豫着开口。 听到郭夜阑的声音后,女孩似乎才发现眼前这个左右手各抓着几把尖刺和短刀匕首,正以一种夸张滑稽的姿势对着自己的少年。 “你...你是谁?!” 酒红色的双瞳中闪过一阵肉眼可见的慌乱,旋即女孩支撑着身子的手臂随着一瞬的慌乱猛地一滑,起到一半的身体立即失去平衡向一侧床沿倒去:“呀!” “小心!”眼看着女孩就要摔倒,郭夜阑立马丢掉了手里的刀具,两步作三步地快速冲上前去,成功在女孩的身体撞到床沿之前接住了她:“你别乱动啊!身上伤得那么重,要是伤口裂开怎么办!不要命了?” 郭夜阑那带着急躁和指责的话语让女孩的身形一颤,似乎受到了惊吓一样将挣扎着缩了缩身子:“痛...不要,放开我!你是谁?” 女孩挣扎想要推开抱着自己的少年,那慌乱的样子和不久前袭击郭夜阑时候的寒意凛然不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科动物一样。 而且女孩的力气不小,不到几秒郭夜阑的脸上就结实地挨了几下拳头巴掌。 他相信,要不是身受重伤,还处于虚弱状态的话,女孩这几下能把他的脸给捶歪。 “够了!” 好不容易把女孩按回床上,郭夜阑终于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不想死就给我乖乖躺好!伤口要是裂了我可没闲工夫帮你再缝一次,到时候疼死你!” 少年的表情有点扭曲和狰狞,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女孩捶得快肿了,疼的! 而这种怒发冲冠的表情在这种时候似乎起到了些许震慑的作用。 女孩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真的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纤细的肩膀上逐渐传来了阵阵颤抖,眼前的人躺在床上瑟缩着身子,双眼别过另一边去,紧抿着惨白的双唇,似乎是真的被自己吓到了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女孩这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做好跑路准备的郭夜阑不禁郁闷不已,怎么自己现在像个强迫良家少女的坏人一样?明明自己才是被害者好不好! “啊,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着急了,你受了伤,才包扎好不久,不可以乱动...” 郭夜阑颇为尴尬地坐回椅子上,不自然地挠着自己的头发,他尝试放低自己的语气,吞吞吐吐地向女孩说道:“首先,我叫做郭夜阑,这里是我家,你是谁?为什么会跑到我家来?” “我...” 女孩回过头瞥了郭夜阑一眼,便逃也似地移开了目光,像是喃喃自语般,眼中一片茫然。 对方那茫然的神情郭夜阑看在眼里,现在这副惴惴不安的态度和她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如果是说这装的,这也太专业了。 不过为什么呢?她对自己是有着些许敌意,但是更多的似乎是对现状的不安和害怕,就好像一个在海里溺水的人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座未曾见过的孤岛上,而他则是有可能威胁她生命的野兽。 “我说,你该不会...” 郭夜阑刚想继续询问,却看见对方将被子拉了起来直接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这让他想说的话说道一半便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嘎!嘎!被讨厌了!被讨厌了!” 鹦鹉大头很是时候地飞到了床头边,毫不客气地开口数落起自家主人。 “闭嘴,忘恩负义的笨鸟,再吵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本来就显得尴尬的郭夜阑一时间只想把大头这家伙的毛给拔了。 “笨蛋夜子!笨蛋夜子!” 显然,某只肥鸟完全不在意主人的警告,反而欠扁地和郭夜阑对起嘴来。 “呦呵!你还来劲了是吧?今天我非得把你的尾巴给拔了!”郭夜阑撸起袖子就和大头闹得不可开交。 而一人一鸟的吵闹声毫无疑问地打扰到了躲在被窝里的女孩,她小心翼翼地从被子里朝外探了探,发现一只肥嘟嘟的白鸟正在床边一蹦一蹦地扑朔着翅膀,和方才与自己说话的少年一来一回地打闹着。 不多时,肥鸟躲闪着少年的捉拿蹦跳到了她的眼前,长长的尾羽在那肥嘟嘟的身躯带动下晃来晃去的,很是滑稽。 女孩的抿着的嘴角缓缓放松下来,忍不住朝着白鸟的背部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这个胖乎乎的家伙。 “咦?等等!别...” 郭夜阑立马注意到了女孩的举动,他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开口制止女孩的举动。 大头这家伙平时对待陌生人一向没那么熟络,除了自家的人之外,敢乱摸它的话被凶是轻的,重的还有可能被它那鸟嘴啄伤。 连于恒那家伙第一次想摸它都差点被它啄了,再加上它的体型也算是中大型的鸟类了,发起火来伤人就糟了。 然而下一秒,郭夜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女孩的手安全地落在了鹦鹉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羽毛,而大头则收起了翅膀,立在床沿上乖巧地任由女孩抚摸着它,不时还把头埋进翅膀里面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大头难得对一个陌生人展现出这种亲近的样子,郭夜阑心中顿时有种比在学校池塘里见到一条鲨鱼在游泳还震惊的感觉,这死鸟转性了?怎么这次这么顺从? “噗嗤...” 兴许是大头那肥胖滑稽的样子太过搞笑,女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原本紧绷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女孩露出笑容,郭夜阑不禁愣了愣神,方才面对她的那股尴尬紧张的气氛似乎也缓和了不少。 他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试探性地开口道:“它叫大头,是凤头鹦鹉,我养的,。” 女孩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悄悄地将视线投向郭夜阑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谨慎地低声应道:“大头,好奇怪的名字...” “啊哈哈...确实很奇怪...”眼看女孩终于肯回应自己,郭夜阑显得小心翼翼的,深怕说错话再刺激到她。 “你才奇怪!你才奇怪!笨蛋夜子!笨蛋夜子!”大头扑朔着翅膀大声抗议道。 “啊哈哈...”郭夜阑尬笑着,心里却不住嘟囔:‘臭鸟,要不是不好发作我就...!’ 眼看着女孩再次露出浅浅的笑意,郭夜阑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还有就是,你记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女孩皱起眉头,尽管那个样子看起来对郭夜阑还是有所戒备,但她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只不过脸上还是能看出那股明显的茫然。 过了许久,她才有点口齿不清地说道:“唐..月...依...我好像是...叫...唐...月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唔!” 话还没说完,女孩便一脸吃痛地按住了头部,表情一阵痛苦,郭夜阑见状,急忙走上前去安抚道:“算了,你先冷静点,别想了,要是想不起来的话。” 观察完女孩的反应,郭夜阑心中终于确定下来了,眼前的人如果不是装的,那么便是意外地出现了失忆的症状,该说是多亏自己有收集硬币的习惯么?那个存钱箱貌似砸的挺重的。 她现在不仅态度和自己初见时判若两人,连之前发生得事情似乎都想不起来,虽然能够组织语言,但她这个样子,很明显没法做过多复杂的思考和回忆。 唐月依吗?这到底算什么事啊...郭夜阑不禁扶额,心里一阵叹息。 第4章 变化的日常 事情的展开古怪到有些戏剧性,使得郭夜阑一时间对现状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他今天和平常那样去上课,然后去打工的地方帮忙,接着回自己的公寓...然后就遇到一个擅闯他家的恐怖分子。 他被恐怖分子袭击了,恐怖分子被放倒了,恐怖分子被他救回来了,紧接着恐怖分子失忆了,而现在...他在给恐怖分子准备晚饭? 是的,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上的他可以清晰地瞄到,那名自称是唐月依的少女此刻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一脸微笑着逗弄着自家的宠物大头。 大头那笨鸟和她倒是很投缘,任由着她摸它的羽毛甚至是头冠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感,反而还会不时叫两句话出来逗女孩开心。 她要是知道大头是不断攻击自己最终导致她跌倒撞坏脑袋的罪魁祸首的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郭夜阑不禁一阵长吁短叹。 不多时,郭夜阑已经将晚餐做好了,热气腾腾的蔬菜瘦肉粥,虽然对他来说感觉吃粥会容易饿,不过考虑到唐月依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给她准备了清淡且容易消化的食物。 当他把粥端进房间的时候,郭夜阑见到了令他有些忍俊不禁的一幕。 唐月依在闻到香味的时候两眼怔怔地看向了他手里拿着的盘子,嘴巴微微张大,一副呆呆的样子。 在她的肚子再一次发出咕咕的响声后,红着脸拉起被子试图遮掩自己,仿佛一只处于饥饿之中却害羞的小馋猫一样,这让平常较少和同龄异性接触的郭夜阑不禁觉得床上的少女莫名地可爱。 唐月依静静地看着少年把盘子端到一旁的桌子上,不缓不慢地盛了一碗粥之后,在她身旁的桌子旁坐下。 她此刻对郭夜阑仍然有些抗拒,方才自己的头痛平息下来之后,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疼痛过后反而一阵忸怩不安。 “饿了吧?我也还没吃晚餐呢,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郭夜阑只是轻笑了一声,又转头对大头吩咐道:“乖乖待着,不许啄人家。” “嘎!”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当时大头的叫声似乎有点不以为意。 而现在,望着郭夜阑手里那碗热乎乎地粥,唐月依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觉得肚子饿了。 可是却又犹豫着不敢面对郭夜阑,虽然已经逐渐适应此刻的环境,但是不时的疼痛带来的不安感令她的脑海很是混沌。 “我扶你坐起来吧?”郭夜阑说。 旋即便像是等待着唐月依的同意一般静静地站在一旁,再三地打量了郭夜阑几次之后,躺在床上的女孩终于拉下被子,犹豫地应了一声:“嗯...麻烦您了...” 得到对方的应承,郭夜阑将碗放在床头柜上,一只手扶着女孩肩膀,一只手撑住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 不得不说,唐月依的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至少在郭夜阑看来是这样。 她的脸色虽然依旧十分苍白,但身上的力气却不小,明明身受重伤却只需要他稍稍帮忙,就自己支撑着坐了起来。 一股药水和少女身体上自带的清新气味传入了郭夜阑的鼻腔中,少年微微一怔。 之前唐月依大闹的时候他未曾注意,只是现在安顿下来,才猛然察觉到自己此刻正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女零距离地接触着,这让他这个单身19年的处男一阵耳热。 郭夜阑赶紧晃了晃脑袋,将那奇怪的思绪压了下去。 “好暖和...”唐月依接过少年递给她的粥,尝了一口。 “我的厨艺虽然不怎样,不过应该不算难吃,你现在有伤在身,吃点清淡的比较...” “再来一碗!” “诶?” 郭夜阑尚未说完话,唐月依那边已经将一个空碗递了过来,酒红色的双瞳此刻亮晶晶的,十分有神,郭夜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可以吗?”似乎察觉到郭夜阑惊讶的表情,唐月依弱弱地改口问道。 女孩那不自然的表情,令郭夜阑心里一阵触动,他不自觉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仿佛想要隐藏什么似得别开了脸,语气中透露着一股不协调:“嗯、嗯!当然可以,你想吃多少都行。” 就这样,郭夜阑一碗接一碗地给唐月依盛着粥,看着女孩放松下来开心地吃着东西的样子,少年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有几次他都想笑出声来,只不过怕影响到唐月依就掩着嘴忍住了。 他真切地感受到唐月依很喜欢他做的粥,要问为什么?因为没过多久,郭夜阑煮的那一小锅粥都快被唐月依一个人吃完了。 女孩吃得饱饱的,看着空空如也的砂锅,郭夜阑惊讶于唐月依那毫不掩饰的食量的同时,心中渐渐地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感,果然对于做饭的人来说,用餐的人吃得开心,便是一件满足的事情。 不过粥被全部吃完了,就代表着他自己的晚餐暂时没着落了,但是相较于此刻心里的满足感而言,他倒是觉得空腹感被减去了不少。 这边用完餐的唐月依又和大头玩了起来,肥胖的凤头鹦鹉此刻毫不认生地在女孩身边跳来跳去的。 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用那学舌腔唱起了前段时间网上播的一首流行曲,唐月依则十分捧场地摸摸它的头,不时鼓鼓掌,也许是因为刚吃饱,女孩那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庞也不像方才那么苍白,搭配上那欢快的笑容。 “这里有点消炎药和止痛药,是口服的,等下休息之前记得吃下去,知道吗?” 郭夜阑将两小瓶玻璃状的口服液放在了床头,认真地叮嘱道。 “嗯。” 似乎终于对郭夜阑放下了戒备,女孩的回答不再像之前那般犹豫。 郭夜阑笑了笑,收拾好餐具离开了房间。灶台边,他洗涤着餐具,然后长吁了一口气,似乎紧绷的心情在此刻终于彻底放轻松了一般。 瞧了瞧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过半了,今天一通折腾下来,他此刻真想倒头躺下,然后明天醒过来之后发现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洗完餐具,郭夜阑整理好厨房的垃圾,正考虑着要下楼丢个垃圾。 却突然听见卧室那边传来了一阵稀疏的响动,郭夜阑赶紧起身,却看见一只手扶着墙壁走出来的唐月依此刻正站在房间门口。 “你怎么起来了,你现在还不能随便乱动!”郭夜阑急忙走上前去。 他没想到唐月依居然能直接走下床来,按常理来说她的伤势普通人不养个十天半月怎么自己下床走动。 然而她就是办到了,虽说因为绷带的包扎和固定使得行动看上十分不便,但唐月依却自己搀扶着墙壁走了出来。 见郭夜阑伸出手要搀扶他,唐月依的身形一滞,但是却没有做出抗拒的举动,任由郭夜阑搀扶起她的身体。 女孩微微晃了晃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内...急...” “蛤?内急?内急也不能随便就...” 郭夜阑这边说教的话还没讲完,喉咙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一时语塞,随后难掩地露出尴尬的神情。 “啊...哦、哦...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厕所在靠阳台那边,我扶...你...过...” “不、不用...我自己能走的,喝了你给的药,没那么疼了。” 唐月依双颊微红,抬起头和郭夜阑视线相交的一瞬又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见到女孩低头拒绝,郭夜阑依旧有点慌张,正当他思考着如何缓解此刻的尴尬的时候,终于注意到了唐月依此刻身上穿着的是她仅剩的黑色背心和紧身短皮裤。 那背心还是比较松弛的样式,因为唐月依的身高比他低了大半个头的关系,此时他的视线正好能恰到好处地能够瞥见少女胸前撑起背心的那一抹春色。 女孩的体态本就轻盈而纤细,许是因为此刻衣着的关系,使她的身材显得更加凹凸有致。 一时间受到太大的视觉冲击,本能的产生出一股气血上涌的冲动,对郭夜阑这个思想尚且有些保守的年轻人来说宛如三魂出窍一般不知所措。 “哦!好、好!那你要小心啊!我、我、我下楼去倒个垃圾...啊!” 郭夜阑连忙放开扶着唐月依一侧的手臂,并迅速抄起灶台旁的垃圾袋朝玄关冲去,期间头脚不小心和房内的家具墙壁来了好几下亲密接触,撞得他那是连连喊疼。 而唐月依见少年夺门而去的那副狼狈模样,一时间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像是被郭夜阑那强烈的反应给震惊到了,一脸茫然。 郭夜阑扔完垃圾之后,没有立刻回到公寓里,而是在公寓附近吹着阴凉的晚风。 这些年自己鲜少与同年龄段的异性交往,本该充斥着青春色彩的高中生活也不过是在书本和与于恒的胡闹中度过的。 他见识过于恒换女友的速度,堪比教科书级的爱情买卖,总之就是有钱任性! 郭夜阑倒不是真的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只不过身边有个这样的死党,他逐渐对于书本和同龄人眼中憧憬的青春爱情产生了一丝丝质疑。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当初第一次产生过好感的那个女孩,当时的同级生,在高中那会对他十分关照,关照到很多不知道的人都误会他们两在交往,为此还让导师抓去谈过话。 要不是一次偶然听见那个女生和身边朋友的对话,他都不会去怀疑,这个人处心积虑地关照他不过是为了旁敲侧击地接近于恒那家伙。 就因为这样,少年懵懂的初次心动结束了,得出的结论是,真爱固无价,也得身段高~ “真是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揉了揉太阳穴,刚出来时那通红的脸庞已经恢复平静。 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少年估摸着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上午还有两节课。 可是一想起屋子里的唐月依,他就又觉得一阵头疼,自己就这样救了一个闯进自己家的不明分子,虽然现在她貌似不会再拿刀对着自己了,但谁能肯定之后会怎么样? 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她的身份又是什么?一想到这些,郭夜阑就不住质问自己为啥把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给留在了身边。 不知不觉地,他发现自己此刻已经走到了公寓的背面,从这里往上望去,正好能清晰地看到他那间房的阳台。 这里到三楼少说有九米多高,一旁细长老旧的水管此时特别显眼,郭夜阑打量着上面掉漆的部分,只是用力推了推便有轻微的摇晃,成年人的重量踩上去怕是要把管子踩塌。 思索至此,他不禁产生了一股疑问:健壮的成年人爬上去可能也要费点劲,以唐月依那个伤势,到底是怎样从这里爬上去的? 甚至还没惊动附近的住户... 公寓背面正对过去是一条没有翻修的旧马路,破损凹陷的地面,面积还不宽,只能勉强能让两辆车通过,路面崎岖难走。 这条路周围还没有道路监控,是毫无疑问的监控死角,相比外面的大马路,很少车辆会走的小路。 再过去,则是一片片枝叶繁茂的高头大树。 顺着视角走到了路中央,在昏暗路灯的照耀下,脚下那破碎的水泥地上,一块不显眼的血渍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他蹲下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块血污,血已经快干了,似乎是不久前留下的,那形状不像是自然滴落,倒像是身体和地面进行直接接触印上去的。 “这血...” 郭夜阑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丝惊愕,他打开手机的手电,沿着马路走到对面,仔细地观察着周遭留下的痕迹。 “没有,除了那一块之外完全没有别的血渍...” 少年抬头看向眼前那片黑漆漆的树林,林间不时有鸟叫传出。 而马路这边,则在这时驶过了一辆抄近路的小货车。 一个模糊的推论此刻出现在了郭夜阑的脑海里,当时在房间里并没有发现有血液滴落的痕迹,假设这是唐月依的血,那么... 他皱了皱眉头,随即走到那块血渍旁,用手挖起那块地上的泥土,将沾有血渍的那部分翻了过来后,又用脚将周围的泥土一起踩乱。 乍一看,就和周围老旧破损的马路没有任何区别,没有人会察觉到,这个地方曾经沾到过什么。 第5章 意外 “于少爷,这件事实在让人为难,不是我不答应您,只是在校内大肆举办所谓的联谊晚会,建校至今都没有过前例,董事长那边知道的话...” 繁城一院,一栋教学楼的办公室内,一个佩戴着黑框眼镜,留着一头地中海的中年人一脸赔笑地坐在沙发上,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健壮,脸型方正,半边刘海快要遮住一只眼镜的少年,正是于恒。 “唉~成校长,凡事都要去尝试嘛!大学生活就这么几年,挥洒一下青春对学生来说也不是坏事。” 于恒端起茶杯,嘴里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理由。 “这...”成校长略显肥胖的脸颊不住地冒汗,眼前的如果不是学校第一投资人,于董事长的亲儿子的话,他真想一巴掌糊上去。 繁城一院建立至今数十年的时间,向来以学风严谨,以德育人颇受外界好评,从这边出国深造的学子数不胜数,海外国家也有学生来此求学,然而这一代却遇到了于恒这么一个二世祖。 “只是借用体育馆一晚罢了,又不会有什么恶劣影响~您老通融通融不就过去了,而且其他学校也不是没有这种活动,您思想要跟上时代啊~不能太迂腐!老爷子那边就让我来应付!” 于恒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看在成文涛眼里那就是两个字,欠揍! 什么叫做通融通融,自己辛苦打拼了十几年才坐上校长的位置,要是让董事会知道自己任由学生开先例,那到时候影响到学院是其次,董事会对他的评价也会下滑。 可是眼前这个混世魔王他真心得罪不起,明知道这小子过去劣迹无数,却又碍于于老太爷那边的面子,让他现在进退两难。 如果答应了,让于先生那边知道了的话,到时候东窗事发难免不会波及到他。 只是于恒向来胡闹他清楚,这次却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什么?这于少爷想搞对象什么人找不到,偏偏费尽心思去搞联谊,总觉得有猫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成文涛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于恒的胡闹时,一个惨烈的咆哮声从隔壁栋的教学楼传到了这边。 “郭夜阑!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于恒和成文涛都不住一惊,随后则是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不用猜也知道这声咆哮的来自哪位“优秀教师”。 “成老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唉...让您见笑了于少爷,我这就去说说他!” 成文涛逮住机会似得,连忙起身离开办公室。 看着中年人那副脚底抹油的样子,于恒则是自顾自地端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啧啧,老狐狸,跑得倒快,哼哼~跑的掉再说。”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因为下午刚好没有必修的课,所以郭夜阑早早地离开了学院。 一整个上午,他的心思都忍不住往家里飘,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此刻留在他住处的那个少女。 昨晚他在衣柜里找了一床被子之后就睡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简陋的一室一厅并没有多的房间,就他个人来说也不可能和一个伤患抢床睡,结果昨夜又再一次失眠了。 早晨出门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准备送孙女上学的李婆婆,当时老人家突然问起昨晚楼上响动很大的事情,整得他当时一阵心虚。 最后只能用不小心把柜子撞倒了这种蹩脚的理由搪塞,好在老人家没有过多地追问。 “昨日,国内最大商务供应链集团,杨氏商务集团董事长杨钘不幸遭遇意外去世,集团内部对此表示深切哀悼,并宣布由副总经理杨栞暂代集团主要事务!有关专家表示,受此事影响,可能会有大部分企业...” 繁北商业街的中心街道上,那栋百层商务大厦外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最新的时事新闻。 由于涉及到繁城有名的商务剧透,街上有不少行人相互议论着方才播放的那则新闻。 “杨氏集团的老总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据说是回家后突然犯了病死的...” “我听说没这么简单,有传言这杨氏老板的生意不干净,被仇家报复了...” 杨钘...曾经听于恒提过,是和他家还有东城聂家齐名的豪门。 郭夜阑记得当时于恒还说杨钘这个人和地下势力有着很深的关系,也曾从事经营过不法的商务活动。 相对于一般企业的老板来说,这种巨头企业家的死想必会引起多方关注吧,心里多少有些在意,不过郭夜阑没有过多去思考这件事。 事先给刘衍通了个气,告诉他自己这两天可能没法去他那儿帮忙之后,便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匆匆乘上了归家的公车。 女孩之前穿的外衣和那些刀具武器已经被他给收了起来,沾了血的衣服总让他感到不安。 他有试着把那些刀具拿给唐月依供她辨认,问她对此的印像,可是对方依旧一脸茫然,貌似完全不认得这些原本她带在身上的武器。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原本郭夜阑考虑过是否偷偷将唐月依交给警察,这样比较稳妥,但他最终却打消了这种想法。 一方面是唐月依此刻的情况还不是很好,就这样把她一个伤患丢开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这之后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心中一直有股不安的违和感挥之不去,警察的询问是小,万一唐月依背后隐藏着什么麻烦的秘密或者危险怎么办?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定然不简单,若是存在组织之类的存在,在了解到唐月依的情况之后顺水推舟查到自己身上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仍然处于危险的境地中。 而意料之外的事情,比想象中来得要更加得快。 当他回到公寓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一名陌生的男人驻留在公寓大门前,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那一瞬间,心底里那股不安感顿时被放大了数倍。 郭夜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此刻加速跳动的心脏冷静下来,像平常那样平静地走向公寓大门,装作没看到男人那样,郭夜阑推开公寓的铁门。 就在这时,那个令他感觉到不安的男人开口叫住了他。 “失礼了,请问您是这里的住户么?” 彬彬有礼的语气,就像是稀疏平常的一个招呼,但是当郭夜阑和这个男人对上眼的那一刻,他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冷意。 男人带着一丝浅淡至极的微笑,面容冷峻而菱角分明,一双乌黑的双瞳深处透露着一股天然的冷意。 郭夜阑的直觉本能地告诉他,这个男人是他不能招惹的存在。 而这股相似的冷意,似乎在不久前便已经感受过,对!在昨夜第一次遇见唐月依的时候,只不过和唐月依那夹杂着痛苦的冷意不同,这是一种堪比冷峻且锋利的冷意。 “是的,有什么事吗?” 郭夜阑强行压下了心里的那股震颤,摆出往常面对长辈们的商用微笑,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冷静。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杰,是一名记者,今天是来这附近取材的。据说这附近治安环境存在问题,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您为我解答几个问题?” 男人平静地递出了自己的名片,上面赫然印着岭海中央报社六个大字。 岭海中央报社,国内首屈一指的新闻传媒公司,岭海新闻公司的分公司,郭夜阑当然听说过,只不过眼前的人真的是一名普通的记者吗?至少他此刻一点都不愿意相信这张名片所写的。 一名记者,来取材,却除了名片之外什么都没工具和器材都没有,难道要全部记录在脑子里? “当然。”少年微笑着回答道。 “非常感谢,我收到消息,前些天有可疑的人物在这附近徘徊,据说有业主和住户家发生了盗窃和非法入侵事件,请问您对此是否有所了解?或者说,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凌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看不见的压迫感。 “不会吧?居然有这种事!” 郭夜阑双瞳微微放大,低下头做出一股思索状,他乘机咽了咽口水,脑海里迅速地思考着如何应对凌杰的问题。 他现在能肯定眼前人的话八成是假的,这附近虽然远离闹市,但是治安却不至于差到出现什么所谓盗窃和非法入侵...当然,唐月依的事先不提。 而凌杰的问题里面有两个疑点,一是他说前些天就有可疑人员在这附近徘徊,二是已经有发生盗窃和非法入侵事件了。 李婆婆夫妇向来十分关注自己这栋老房子周边的事情,也十分热心,要是真有这种事,定然会在早晨遇到他出门的时候就上前提醒他。 若是有可疑人物,他们也不会放任不管,定会第一时间联系附近的警局。 他们对自己的租户十分负责,这也是这栋公寓虽然不如周围的商住小区却一直让周围的住户都感到放心的原因。 对,凌杰所说的两个问题,与其说是为了询问他,倒不如说是在试探他,向他套话。 拿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来提问,一则能扰乱他身为住户的安全感,二来则是增加他对此刻问题的可信度。 那么作为一个租住在这里的大学在校生,他应该怎么说? “我不了解这件事,我平时除了去学校上课,就是在街区那边打工,这几天比较忙,回来的也有些晚,实在不清楚。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就太可怕了。能告我具体的细节吗?那窃贼是怎样入室盗窃的?我好做好防范工作。”郭夜阑作出一副惊恐担忧状。 “这...据我所知是用特殊工具开门进入。” ‘他在撒谎!’ 郭夜阑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瞬间,凌杰平静无波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什么?!还有这种工具!”郭夜阑简直想给自己颁发一个影帝奖,他一脸震惊地思索了片刻。 “这样吧,房东李婆婆那里有安装一楼楼道的监控,我陪你去问问吧?这栋楼的人李婆婆和李爷爷基本都认识,要是有不认识的人,他们一定知道!” “额...这倒不必。”凌杰对于郭夜阑的反应显得有些为难,他静静地打量了郭夜阑一眼,道:“小兄弟,你能否告诉我,这两天夜晚是否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 “奇怪的响动?嗯...” 他在提到房东李婆婆的时候那一丝为难,他似乎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去李婆婆那里。 那么可以想到一个可能,就是他已经见过李婆婆了,以李婆婆夫妇对这类事情的刨根问底程度,想必会比他方才的表现还夸张。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对目前的情况有多少了解,不过这种时候应该尽量避免敏感的答复,同时让对方相信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 “这我倒是没听到,不过昨晚我挪柜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房里的柜子撞倒了,当时柜子上好多东西都砸了下来,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今天早上出门李婆婆还跑来问我做了什么,真是无妄之灾,我的脚趾还被撞伤了,痛的要命。” 某人真假参半地吹嘘着,脸上却一阵苦恼和烦躁,甚至还带着一丝‘真诚’。呵,郭夜阑自己都要信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很感谢您的配合。”凌杰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给您添麻烦了,那么打扰了,告辞。” 凌杰朝着眼前的少年点了点头,随即准备转身离开,对他来说,似乎不想继续在此处浪费时间,他此行只是顺路来寻找那名与组织失去联系的同僚,可是线索却在这个地方断了。 “可有发现什么吗?我亲爱的凌前辈~” 就在凌杰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带着笑意且略显慵懒的声音传来,郭夜阑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暗红色衬衫的男人正迈着轻快的脚步朝这边走来。 那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顶着一头泛红的暗赤色头发,明明是个男人,但是相貌却有种阴柔的美感。 一双半眯着的双眼看似慵懒,却能从那锐利的双瞳中感受到一股如蛇一般的狠辣和狡黠。 如果说凌杰方才给人的印象是一把锋利的刀,那现在出现的这个男人就像一条悄然地寻找着猎物的毒蛇。 一把刀若是不强行与之碰撞,至少不会遭其反噬,但若是一条狡猾的蛇,那么被盯上了那一刻起,就算退却它也会步步紧逼,直到将你成功猎杀。 郭夜阑心里不住地打颤,如果给他选,他一辈子都不想和这种人对上,感觉惹上这种人,和惹上怪物没什么区别。 “嗯,这位是?” 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凌杰身边的男人立马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郭夜阑。 被那个男人的视线盯住的那刻起,郭夜阑就觉得后背似乎正在不断地冒出冷汗,这个看似满脸笑容和煦的男人,给他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和笑容浅淡的凌杰不同,这个满脸微笑的人身上,有种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的怪异。 “这里的住户。”凌杰的话语简短而干练。 “哦?”男人的双眼眯得更紧,那几乎藏在眼缝中的瞳孔像是在打量一只猎物。 “那个...请问还有什么事么?” 仿佛为了发泄那股不自在,郭夜阑抬起头,依旧用那商用的微笑故作镇定地询问起来。 男人微微眨眼,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深邃,打量着少年的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好奇。 那种似乎能将人抽丝剥茧的目光让郭夜阑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幸运的是在这个时候,一旁的凌杰默默地开口了。 “并没有什么其他发现,看上去你也一样,那就走吧,赶时间。”凌杰对待男人的态度显然并不友善。 男人收起了那宛如蛇瞳一般的目光,看似恭敬却又十分随意地答道:“是、是、是~” 眼看着两人转身离开,郭夜阑忍住那想要放松出来的呼吸,强制自己保持镇定,然后转身上楼。 而少年没有注意到,那个蛇一般的男人没走出几步,又不动神色地回头打量了一眼远处那个少年的背影,脸上那渗人的微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冷的寒意。 第6章 约定 郭雨馨目前就职于繁城中心医院,双十年华便能凭借优秀的实习成绩得到国内着名的三甲医院的认可,成为医院里最年轻的外科主治医生,足以证明她个人的能力。 除此之外,她相貌温和,举止大方,善解人意,对待病人认真有耐心,在医院里不管是同事还是患者们都对她评价颇高,再加上父亲这一层关系,也很得院方高层的器重。 但是就算是在外人看来近乎完美的她,也有不少忧心的事情,其中最为主要的烦恼之一,便来自她唯一的弟弟。 午间休息时间,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数都换班去吃午餐或是趁着午休调节一下略微疲惫的精神状态了,而郭雨馨则专注地在自己的单人办公室内整理报告。 还算宽敞的单间办公室,除了工作必须的办公电脑和办公桌椅,就只有一个用以摆放资料的铁柜子,以及几盆出于使用者喜好而布置的花朵盆栽,简洁干净的布置令整个办公室的色调显得更为明亮。 桌上的手机在此时突然震动起来,专注于资料的女人抬眼看了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少有地中断手头的工作,随即迅速地接起电话。 是向来很少主动联系她的弟弟打来的电话,让她好奇的同时也担忧起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夜,你最近怎么样?有按时吃饭吧?没事的话回家来看看,或者给爸打个电话,别总和爸爸置气...” 电话那头正是郭夜阑,而郭雨馨刚接起手机,就自然而然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弟弟唠叨了起来。 “嗯?我的旧衣服?你要我的旧衣服做什么?” 郭雨馨背靠在办公椅上,不安地皱了皱眉头,她本来还想仔细询问一下弟弟的近况,问问他下次放假打不打算回家一趟。 可是电话那头的郭夜阑却支支吾吾地找她要她学生时代穿过的旧衣服,这让她一阵困惑。 她顿时想起前段时间听同事说网络上很多年轻人没事搞女装直播的事情,还有人拿了个女装主播的直播实况给她看,思至此处郭雨馨刹那间变得一脸煞白。 “小夜!你老实告诉姐姐!你不会是打算搞那什么女装直播吧?姐姐以前是让你穿过裙子,但那是小时候逗你玩的!不要总是看一些奇怪的东西知道吗?你要是敢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姐姐第一个不同意!” 郭夜阑差点没吐一口老血出来,哭笑不得地否认道:“姐你平时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可能女装!我是因为...因为学校那边最近搞慈善募捐活动,我这边的衣服就那几套,反正你那一柜子旧衣服平时也不穿,寄过来让我做做慈善不挺好的嘛?” “这样啊...呼,你早说嘛!吓死我了,要是你真的惹上什么怪癖的话我该怎样向那边的妈妈和大哥交代啊!” 无语,郭夜阑此刻拿着手机嘴角那是一阵阵的抽搐,他不理解姐姐平时精明能干的一个女强人,为什么有时候会迷糊到天然黑的程度。 “那我明天给你寄过去吧...多拿几套?可以是可以啦...不过你下次放假的时候回来和爸爸一起吃个饭吧?喂?小夜!喂!” 望着手机屏幕上那显眼的‘通话结束’,郭雨馨一阵无奈,每次一提爸爸的事就这样,自己这个弟弟真是不让她省心。 郭夜阑放下手机,鹦鹉大头悄然飞来,蹲在他的肩膀上顺势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而客厅那边,唐月依此时正津津有味地观看着笔记本电脑上播放的超级英雄电影,酒红色的瞳孔闪闪发光,一脸的憧憬。 几天前,当女孩提出想要洗澡的请求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在他看来女孩的身体恢复速度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 那样的伤居然只过了两天就可以安稳地下床走路了,就连腰上缝合的刀伤都愈合得只剩浅浅的一道痕迹。 郭夜阑当时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如果条件允许,他真想研究一下女孩的身体构造。 此时唐月依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还有一条休闲运动裤。 衣袖和裤脚都往上折叠了几下,就算是这样依旧松松垮垮的,加上她那副缺乏防备的样子。 就今天他已经有三次无意间瞟得那在裸露在衣领下的大好春光了,血脉喷张的同时,郭夜阑有种自己在诱骗良家少女的感觉。 “真要命...”郭夜阑扶额,他此刻正为另一件尴尬不已的事情犯愁:“衣服应该没问题,至于内衣...” 褐发的少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为服饰这种东西犯愁,从小到大,家里的生活还算富足,对于衣服他向来不关心,以至于他的所有衣服基本都是姐姐和过世的母亲为他置办的。 所以在替唐月依准备换洗衣物的时候,他只是随便到路边的小店随便挑选了两套,甚至没有考虑过贴身的内衣这些东西。 买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大了好多,休闲裤的裤腰虽然能收紧,但是裤脚却长了一截。 思虑至此郭夜阑只觉得上天在和他开一个非常有趣的玩笑。 之前给女孩准备生活用品的时候就闹了不少乌龙,一个人跑到商场去给她买卫生巾什么的,现在可能还要腆着脸皮去女性内衣店,简直了! 唐月依的三围...应该直接问她吗? 姐姐那边也不行,单单是提旧衣服她反应就那么大,内衣这种贴身用品她要是听了绝对要被她抓去做思想教育。 而唐月依明显不知道郭夜阑此刻那窘迫的想法,仍然紧盯着电脑屏,上面的机器人英雄正用自己的蓄力必杀炮和反派的光波对轰。 许是因为紧张于情节的发展,女孩两只小手严严实实地握成拳头,嘴里小声地在给那名机械人英雄打气。 “啊...主角要输了。” 郭夜阑倒了一杯热白开放到桌子上,手上还拿着几颗消炎止痛用的胶囊。 “你怎么知道?你看过?” 唐月依嘟着嘴好奇地问道,显然对少年那随意的评价有些不满。 “没有,不过这人对波站左边输定了。” 话音未落,电脑上便传来了主角落败被炸飞的惨叫声。 “呀!” 唐月依整张小脸瞬间变得惨兮兮的,一副难过和焦急的表情。 而电影很巧妙地留了个悬念,就在主角被打败,反派邪恶的笑声传遍整个世界的时候,悲壮惨烈的背景音乐下,片尾曲响起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旁白肃穆的预告语;‘在无比邪恶的力量下,艾杰斯落败了,地球和世界的命运究竟将何去何从!倒下的英雄是否能再一次站起来呢!敬请期待英雄的归来吧!’ 最后,屏幕暗了下来,右下角出现了未完待续的字样。而唐月依抱膝蹲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那副消沉的样子让郭夜阑一时有些于心不忍,他想要出言安慰一下眼前的女孩,顺便缓解一下此刻的气氛。 “那什么...别难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而且这电影下部很快就要上映了,来,先把药吃了。” “不吃!哼!”唐月依嘟着嘴别过脸去,宛如一个生气的小女孩那样,闹起了小情绪。 “那等下你的那份蛋糕我就吃掉了哦~” 少年勾起嘴角一副无可奈何,非我所愿的表情,在唐月依眼里,像极了方才电影里那个反派威胁女主角时候的样子。 “唔---!!!”唐月依噘着嘴气鼓鼓的,没有说话,然而下一秒眼睛里却有逐渐冒出了水雾,仍旧一副不愿妥协的样子。 嗯?!至于么?好像有点过头了?郭夜阑心里不禁嘟啷,归根结底他只是想哄唐月依吃药而已,她的外伤看上去明明已经快好了,但还是不时会出现轻微的疼痛和发热,为此郭夜阑每天都会给她准备一些消炎退烧的止痛药。 可他没想到对甜食没有抵抗力的她这次居然和他闹起脾气来了,明明前两天她不想吃药的时候拿甜食诱惑一下就听话了。 距离和唐月依的相遇,已经过去了快一周了,和女孩相处了几天下来,对方最初对他的那股排斥感和陌生感已经逐渐消失了,而他也莫名地接受了家里突然多了个人的事实。 在她从昏迷中苏醒之后,他就不曾再从女孩的眼中感受到那股初见时候的寒意。 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醒过来的唐月依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女孩,眼中更多的是与之前不同的天真和稚气。 自从那天在楼下遇到凌杰二人之后,郭夜阑为了防止有人发现唐月依在他的屋子里,不仅将女孩之前带着的那些刀具和衣物藏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还以帮忙维护电脑为由,偷偷地瞒着李婆婆在电脑里面安装了远程监控软件。 他趁机调取了那几天的楼道监控录像想要将可疑的地方处理掉,好在监控中并没有拍到有关唐月依的任何线索,这令他安心不少。 回想起那天凌杰的态度,他当时有和另外那个男人提到了‘赶时间’这句话,那么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们对当时的事情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这么想来,他们会再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多一份准备总是好的,当时那个如蛇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一旦回想起来,就让他的心中感到惴惴不安。 他非常肯定唐月依和凌杰二人有关系,如果不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话,定然会带来难以估量的麻烦,别的不敢说,郭夜阑觉得自己对危险和坏事的直觉向来十分准确。 窗外的太阳已然西下,让整间屋子显得格外宁静。 郭夜阑叹了口气,本来应该是不错的连休日,换做平时,他会去刘衍的店里打工,又或者悠闲地待在出租房里复习下功课玩玩电脑。 而现在却和之前不同了,他没想过生活里多了一个人会有那么大的改变,而那位当事人,自然也不会这么想。 “你乖乖吃药,下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我带你去电影院怎么样?看主角威风地反杀反派。”郭夜阑交叉着手,试探性地给闹脾气的女孩画了个饼。 “真的?!”这个饼的效果看起来很不错,唐月依兴奋地转过身,不过下一秒她又沮丧地坐回了沙发上:“可你不是说我不能随便出去吗?外面有坏人会抓我...” 好像确实这么说过,郭夜阑没想到唐月依会对他说的话这么耿耿于怀。 当时为了让唐月依好好地留在出租房里,他只是随便地编了个骗小孩的理由,说外面最近有专门抓女孩子的坏人在游荡,出去的话会被人抓去卖掉。 然而他没想到就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一定信的理由,唐月依信了... 不过也多亏她相信了这样的说辞,平日郭夜阑不在的时候,她会乖乖地留在房间里和大头玩,又或者用他的电脑看他提前下好的电影。 “没事,那些坏人被赶走了,偶尔出去一下可以。” 郭夜阑心虚地移开视线,因为女孩此刻眼里的真诚和期待让他觉得自己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真的?!哈~太好了!谢谢你!” 只见唐月依高兴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郭夜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小嘴在少年的脸上轻吻了一口。 一秒、两秒、三秒... “你!你你你你你!!!!” 回过神来的郭夜阑只觉得有一瞬间自己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捂着方才被少女水润的薄唇触碰的那块地方,一时间整张脸变得像一颗熟透的西红柿一样,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嗯?怎、怎么了吗...?”许是被郭夜阑少有的激动吓到了,唐月依有些不知所措,一脸无辜地问道。 “什么怎么了!你、我、你...你刚刚...刚刚做了什么?!”脑袋快冒烟的少年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啊?哦!那个是爱洛亚谢谢艾杰斯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做的啊,艾杰斯很高兴呢!你...不开心吗?” 什么?!爱洛亚?艾杰斯?难道说... 郭夜阑将视线转移到了已经黑屏的电脑屏幕上,顿时觉得心中恍然大悟,她说的不就是刚刚那部电影里面的男女主角的名字吗!合着她是从电影里学的吗?! “听好了!”郭夜阑按住女孩的双肩,平心静气,郑重其事地说道:“不可以,随便对男人做这种事!知道吗?!绝对,绝对,绝对不行!” “为什么?”唐月依不解。 “为...”郭夜阑觉得自己快炸了,尴尬得想要抽自己一巴掌:“那种事...只能对喜欢的人做。” “可是我很喜欢阿夜啊。”唐月依继续一脸真诚地给临近崩溃的少年丢了一发炸药。 “不是这种喜欢!”郭夜阑急切地解释道:“是那种...就是那种...想要结婚!对!结婚!然后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结...婚?哦...我知道了。”唐月依的脸颊微微发红,似乎有些疑惑,也不知道是否理解了郭夜阑的意思。 只不过看她那副愣愣的模样,郭夜阑也没有打算继续深究这件事。 “唉...不说这个了,那部电影下个月上映,到时候我带你去一起去看。乖乖把药吃了,争取快点好起来的话就不用吃药了。” 逐渐冷静下来的少年无奈地笑了笑,与少女定下了一个约定。 “嗯!” 女孩再次恢复灿烂的笑容,听话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药,像是把方才的事情给完全抛诸脑后一般。 鹦鹉大头立在天花板的隔层上,注视着下面两人的互动,懒懒地将头伸进翅膀里,就像一只爱钻隔层的猫。 第7章 于恒到访 繁城西部一处地下赌场中,一个红发的男人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一地死尸。 倒在地上的黑衣保镖们早已失去气息,尸体上流出的血液随着时间的流动逐渐蔓延开来,将那暗色的地板染红,使原本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厅充斥起浓重的血腥味。 一众死尸的中央位置,一个面容冷峻菱角分明的黑发男子正平静地将一把长刀从他身前的一个人,又或者说是一具即将死去的尸体身上拔出来。 溅起的血珠将男人的侧脸染上了斑斑血渍,然而他像是对待最平常的事情那般,面不改色地准备转身离开。 “真不愧是凌大前辈~这些人在您面前可真是不堪一击。” 红发的男子拍了拍手,脸上带着和善却阴冷的笑容。 “废话少说点,该回去向上面汇报了。” 凌杰的语气和他此刻的神情一样,带着冰冷而刺骨的杀气。 “是是是~不过真惨呢...这杨钘一死,杨栞就忙着清理门户,对自己大哥的人赶尽杀绝,所谓手足在权力和利益面前还真是不堪呢~” 红发男子目光深邃,仿佛在回忆起什么一般。 “哈哈~只是可惜了十四号,杀了杨钘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你说到底为什么呢?不会是一时兴起背叛组织了吧?凌前辈,你说呢?” 走在红发男子前面的凌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打量了红发男子一眼,那双黑瞳之中能看到的依旧只有平静无波的冰冷和肃杀。 “关于十四号有没有背叛组织,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红发男子的笑容顿了顿,那双时常半眯着的双眼逐渐睁大,脸上隐隐透露出一种无法掩盖的狡黠和阴狠。 他笑得比方才还要灿烂,仿佛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一样。 “瞧您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我把十四号弄丢了一样,虽说确实是在和我执行同一批次任务时走丢的~不过我可是很喜欢十四号那孩子的,现在可难过了~您就别数落我了,亲爱的‘一号’大前辈~” 红发男子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吐信的蛇。 凌杰见此收回目光,不想再理会身后的男人。 十四号失踪了,在杨钘死的那一天就失踪了...在那之后他奉命搜查过那天十四号撤退时可能经过的路线,最后在杨钘家附近的山林里发现了激烈的打斗痕迹,却完全找不到十四号的踪影。 通过留下的痕迹追踪到环山马路后,查到了当时的十四号似乎因为遭受袭击而带着伤逃上了一辆货车的后箱上,而这辆车这时候也已经被组织追踪到了,可惜的是,十四号在中途就跳下了车,最后也没有找到人。 十四号是在什么时候从车上消失的?因为那辆车后来驶过的路线太过偏僻,基本没查到多少道路监控,随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比起一个组织成员的性命,任务的要求更为重要,这是组织奉承的信条之一。 他不认为十四号会背叛,就算受了伤,只要不死,自然会回到组织里来。前提是,十四号必须还活着。 他们这些杀手,对组织来说不过是消耗品,为组织拼上性命是从第一天被带进组织那刻起就决定的事。 就算是排名前列的他们,在无法为组织效力的一天到来时,也只能被顶替,被舍弃,这就是他们这些杀手最可悲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命运。 “呵~” 红发男子把玩着手里的银链子,不住回想起那天在繁城西北部那片住宅区,那时候站在公寓前和凌杰说过话的那名少年,那副善用笑容伪装自己的样子,让他不禁产生一股发自内心的厌恶感。 这么说来,那附近也是监控最后一次捕捉到十四号仍停留在车子上的地方... 还真是个晦气的地方,所以才会遇到那种让自己厌恶的小鬼。 “我亲爱的十四号,你到底在哪呢?我真的很想你呢~”红发男人的笑容越发地深沉,越发阴冷。 在凌杰二人清剿赌场相关人员的时候,郭夜阑正待在屋子里一脸无辜地怀疑着人生。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红灿灿的落霞在今日显得特别耀眼,犹如此刻郭夜阑脸上的红印那般光彩夺目。 是的,非常地光彩夺目! 少年的一侧脸颊上此刻印着一块巴掌大的红手印,一摸上去就有种火辣辣的疼,而他的身旁,唐月依正小心地替他涂抹上消肿的药膏。 半个小时前,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住宅区附近街道上的一家女士内衣店里,店里那琳琅满目的私密衣物,再加上店内女性顾客的目光和店员窃窃私语的调笑声,他很想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吗?”一位年轻的小店员走来,从面容上看十分阳光有朝气,但那时而抽搐的脸颊暴露了她正在努力地憋笑的事实。 “额...我想买几件女用的内衣。”郭夜阑压下尴尬,心里念叨着快点完事走人。 “是买给女朋友的吗?需要什么尺码和款式呢?我们这里的款式还不少,不同的款式质量和质感都不同,不如我给您介绍一下,你看看需要哪种如何?” 女孩似乎对这个面容清秀,一脸尴尬的褐发少年的印象不错,带着捉弄的想法说了一堆让郭夜阑不善应对的招待用语。 “不!不是女朋友...只是...应该算是...朋友!那个...随便拿三四套就好。” 少年脸红地露出慌乱的神情,话语中透露着一股难掩的生疏。 “哦?只是朋友就帮忙买贴身衣服,看来二位关系不错呢~”小店员调笑的语气丝毫不减:“不过随便貌似不太 好吧~对待朋友细心点的话,说不定对你们以后发展有帮助哦!毕竟女生有时候可是很敏感的。” “额...我,那个...不是...” 要是换做平时的郭夜阑,早就看出女孩正在故意戏弄他,可是现在他却因为尴尬的内心活动完全顾不上去在意小店员的态度。 “小林!” 眼看着小店员想要继续和少年开玩笑,远处一位看似店长装扮的年长女性开口呼唤了小店员一声,似乎对小店员的态度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丫头,平时就口无遮掩的,怎么说也是客人,调笑一下可以,太过了就不对了。’ 于是被唤作小林的小店员终于收起了玩心,微笑着拿起架子上的一套可爱型的内衣向少年介绍道:“这个款式穿着十分舒服,设计上...” 听着小店员的那些专业的介绍术语,郭夜阑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完全听不进去,一阵头晕。 而见少年没有反应,那位小店员又拿起了一旁架子上的一套十分性感的连体内衣,勾起嘴角:“当然,如果你们喜欢,这种大胆的类型也不错哦~” 砰---!!! 一瞬间,郭夜阑仿佛觉得脑海里炸了,他连忙摆起手拒绝,指着那款小店员前面拿出来的内衣说道:“就那款就好,麻烦帮忙拿三...四套吧!” “噗嗤!好的,那您那位朋友的尺码是多少您知道吗?”小店员压低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尺、尺码?!” 对了,都忘了,唐月依的尺码多少来着?太过纠结,他压根没了解过!郭夜阑为难地愣在了原地,一时苦于不知道该怎么报码数,想到前几天给唐月依买的两套衣服那副宽松的惨状,心里一阵唏嘘。 就在这时,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仔细地打量起了眼前那位名为‘小林’的女店员。 一直捉弄郭夜阑的小林见少年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正要说什么,少年那边却先开口了。 “胸部大概比你大一倍左右吧,然后腰比你细一点,内裤的话应该也比你穿的大一些才行。” “噗!” 远处的店长和店里的店员还有顾客听到少年这语出惊人的话语,都忍不住小声地笑了出来。 “嗯!没错,就是这样,你帮我看看!” 郭夜阑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催促着小店员帮忙挑选他报出的那模糊的对比性尺码,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小林的脸已经黑了一大半了。 啪---!!!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巨响,下一秒,少年的脸已经朝向了另一个方向,差点没稳住自己的站姿往后退了三两步。 之后包括店长在内,店里所有的人都当场石化在原地。 虽然最后店长为了表示歉意亲自招待郭夜阑,替他选了几套符合他“描述”的那个尺码的衣服,还给给他打了个八折,但是他脸上那火红的巴掌印怕要红个一两天了。 郭夜阑悲催地估摸着,还是回去擦点药吧... “嘶---!”冰凉的药膏涂抹上脸,郭夜阑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吸了口气。 “很疼吗?是不是我太用力了?”唐月依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脸上难掩的担忧。 “不、不是,就是有点辣辣的,没事。” “哦...”女孩轻轻点头。 郭夜阑讪讪地笑着,好在这次买来的衣物刚好合身,唐月依此刻已经换上了,也不枉自己挨了这一巴掌了,话说他有点想不通,这个时代还会有人用裹胸布这种东西? 至少当时唐月依穿着的能称得上是内衣的东西就是那有些破旧的裹胸布。 接下来就指望姐姐那边能快点把衣服寄过来,从姐姐当初的身形上看,她的衣服唐月依应该穿得上,对此类常识极为不足的少年丝毫没有为自己这奇葩的选衣方式感到奇怪。 叮咚---! 屋外的门铃响起,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郭夜阑急忙把唐月依推进房间里,并嘱咐她先不要出来。 随后,他静悄悄地走到门边,小心地从猫眼里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正装的少年,半边刘海快要将一只眼睛遮去了一半,三分痞气和七分活力的坏笑,不是于恒是谁? 郭夜阑顿时松了口气,正要开门,转念一想,这货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刚刚看他笑成那样准没好事。 于是顺手将门边的链锁扣上,门只开了一半不到。 “于大黄你来干啥?”郭夜阑提防着问道。 “嚯!郭二哈你小子这什么意思,兄弟我专程来找你你门都不让我进!”于恒顿时炸毛,随后又用一副吃瓜不嫌事大的表情询问到:“你找馨姐要她的旧衣服做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学校最近有募捐活动?” “你怎么知道...”郭夜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于恒抬手晃了下手里那个鼓鼓的手提布袋,顿时有五分了然:“我姐又找你问我的事了?” “这次不是~我就是刚好把我爸新买的车开出来了,然后碰巧路过馨姐家门口,碰巧遇到她打算出门办事,就碰巧帮她把事办了~”某人依旧那副有点欠扁的笑容。 怎么总觉得他的话听着怪怪的?话说这货难得穿得这么正式,难道又勾搭上哪个小仙女了? “你没有和我姐说什么吧?” “放心!给你捂严实了~够意思吧?话说你到底要馨姐的衣服来做什么啊?”于恒眼里写满了八卦二字。 “要你管!衣服放下,走好不送!”显然郭夜阑不打算买他的帐。 “死小子本少这么大老远给你送衣服过来你好歹请我进去喝杯茶吃个饭吧!” 听到这话,于恒再次炸毛了,一脚顶住门抬起脚就要去扒拉门边的链锁。 “滚!我现在没空!下次再说!住手,你干什么呢!喂,别扒门锁!” 待在里侧房间里的唐月依原本正坐在床铺上发呆,突然听到门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碰撞声,禁不住好奇和不安就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偷偷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郭夜阑此刻正站在玄关边死命地拉着门把,和一只从门外伸进来的手进行着激烈的角逐。 “你小子肯定在干什么坏事!快告诉我!不然我就告诉馨姐你上次和成老师在天台烤地瓜把整栋楼的消防报警装置都触发了!”于恒信誓旦旦地威胁道。 “滚!那件事你也有份!放手,大头,给我咬他!” “呦呵你小子还要脸不,居然放大头!” “阿、阿夜!坏人,不准欺负阿夜!”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屋里传出,让正在相互拉扯的两位少年同时愣在了原地。 门外的于恒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女孩子的声音?!在郭二哈的屋子里?! 他直视着此时郭夜阑那副僵在原地的表情,随后抬眼朝屋里望去,一个身穿松垮白色衬衫和休闲运动裤的少女此刻正站在郭夜阑身后不远处,一脸防备地朝这边看过来。 少女五官精致,面容白皙而清冷,宛如一具漂亮的人偶一般。 这让站在外面头偷瞄的于恒不禁感叹:‘嘶---!还是个美人啊!’ “啊...咱家小夜子有出息了~粑粑好欣慰!”于恒的难掩激动的泪水,甚至不忘再占好友一次便宜。 “你、给、我、滚!孙z---!”郭夜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嗨!弟妹,我叫于恒,和这小子铁哥们,不是坏人~咋称呼?哪里人啊?要不一起去吃个饭,我请客唔唔...!!!” 郭夜阑赶忙把门锁拉开,乘势捂住于恒的嘴,把他往外拖出去并朝屋子里的唐月依吩咐道:“你先回房里去,我很快就回来!” “诶?可是!”唐月依一脸不安。 “没事,他确实是我朋友,记住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啊!” 说完,没等女孩反应过来,郭夜阑已经把门带上了,拖着于恒一路往楼下跑去。 第8章 邀约联谊晚会 从郭夜阑居住的住宅区出来,朝北穿过两个入口,就有一条小夜市。 虽然不如城区那边热闹,但到了晚上来往贩卖小吃的摊贩和大排档却不少。 出售的食品饮料价格低廉,且小贩们的手艺都不错,很受附近的工人和居民喜欢。 附近尚在建造中的那些开发区的工人们,时常喜欢在一天放工后过来这边点上几个小菜,配上啤酒之类的冷饮,用以驱散一天的疲劳。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脸上那块红印是被那家店的女店员打的?我还以为你和弟妹亲热的时候太粗暴了,被她抽的,啊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样比尺码的,额呵呵呵~不行了,肚子好疼!” 某个人笑得很欢,看得出他肚子都在抽搐了。 此时,郭夜阑和于恒两个烂兄烂弟正坐在一间露天大排档的小木桌旁,桌上点了几份烧烤类的小菜,还摆了几瓶瓶装的啤酒。 然而那些菜和酒基本都是于恒在吃,郭夜阑手里拿着筷子,从菜上桌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夹菜的次数屈指可数,于恒特地点的啤酒也一口没动过。 眼看着对面的死党已然面沉如水,对一桌的菜色也毫无兴致的样子,于恒终于笑停下了。 他两手抱拳,撑住下巴,面容严肃地朝郭夜阑询问道:“话说,你难道没想过网购吗?” 郭夜阑的猛地瞪大双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在脸上挥之不去。 于恒当即就明白了,这小子对于穿着打扮是真不上心,明明长着一副好皮囊,却一点都不懂的装扮自己,否则不至于光棍这么多年。 “我说,你和弟妹怎么认识的?这么个大美人你就这样藏在家里,也不带出来介绍介绍~不够意思,亏我和馨姐天天担心你的终身大事,粑粑白疼你!” 于恒正经不过三秒,又回到了那副欠扁的模样,口头便宜从不少占。 “你滚!不要弟妹弟妹地叫个不停的,我和她又不是那种关系...”郭夜阑皱着脸反驳道。 “都同居了!我去,你不会告诉我你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于恒眯起眼质疑道。 “呵呵...你以为我是你啊?” 郭夜阑不禁朝于恒冷笑一声,发生过什么?当然有,我开头差点没死在她手上,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成了照看者和被照看者的关系。 觉得清誉受到质疑的于恒“愤怒”地拍了拍桌,十分不忿地澄清道:“胡说八道!本少向来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乃当代男德典范也!” “呵,20岁谈了八十三任女友的男德典范,你可真是牛坏了了啊~你要是男德典范,我就是大成圣人。” 郭夜阑低头用筷子翻弄着盘里的烤肉串,却始终没有夹起来。 于恒有些纳闷,他认识郭夜阑也有十几年了,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可是有的时候,他觉得郭夜阑在心里藏事的水平比他高不止一个水平,他能看穿身边那些对他家的势力有所图谋而接近他的人,却时常看不懂郭夜阑究竟在思索和顾虑些什么。 比如现在,他除了一开始提过,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和唐月依相遇的之外,便再也不肯多透露半句,就像是那种身处烦恼和困难之中,却不愿对身边的人坦白的伪装者。 “我说你啊,怎么老是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世界上又没人欠你什么,活得开心点不好么~” 于恒拿起酒瓶子直接灌下肚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说你不是要开车吗?还喝那么多酒,不要命啦?” 郭夜阑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警告着自己的死党。 “开玩笑,这种事我姑且还是明白的好吧,我爸的车上有卫星定位系统,他现在怕是已经快派人来夺回他的爱车了,哈~真期待我爸看到那掉漆的车前头会露出什么表情。”某人依旧是那副不在乎的表情,痛快地吃起烧烤。 “话说你和弟妹真不是那种关系?你那貌似就一张床吧?” “少来,我都睡了一个星期的沙发了。” 郭夜阑懒懒地应了一句,对这个问题有些不以为意。 “哼嗯~~~” 于恒玩心不减,仔细地打量了安静的死党一眼,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只见他端起酒杯在心不在焉的郭夜阑眼前晃了晃,调笑道:“也就说如果我要追她你也是无所谓的对吧~~?” “你敢!”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桌上的菜肴和酒瓶子剧烈地摇晃着,差点被打翻,上一刻还没什么劲的郭夜阑下一秒立刻双手拍桌地站了起来。 原本还在贪好玩的于恒,肚子里攒的一点点酒劲都被震住了,他瞪大了眼珠子看着眼前这个一反往常的死党,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 而这漫长而短暂的僵持只持续了一瞬,郭夜阑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迅速坐回原位。 于恒和周围桌的客人投来的视线,让少年有些头疼不已,不禁在心里默默懊恼着自己那不明的冲动。 “诶嘿嘿~各位不好意思啊~我们俩兄弟经常这样开玩笑,都接着吃,接着吃!基本操作~!” 于恒嬉皮笑脸地缓解着现场那胶着的气氛,十分自然地朝档口老板的方向喊道:“老板!给每桌都加两盘烤串,钱算我们这桌,就当是我们兄弟俩给大家赔个不是啦~” “好!老板大气!” 周围的用餐的客人们一听有人请客,顿时都忘了方才的骚动,高兴地附和着于恒的话语。 等到气氛恢复如初后,于恒拿着酒杯子一脸坏笑地盯着一言不发的郭夜阑,那直白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给洞穿那样,令少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你看够了没有?有话直说,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郭夜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于恒也不着急,又倒了一杯啤酒,不缓不慢地尝了一口之后,露出一副长吁短叹的神情:“唉~男大不中留啊~!” “你特么...” 郭夜阑很想抽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每当自己感到尴尬理亏的时候,于恒往往就耍得越欢腾,就好比现在,他还能边撸串便哼起小曲,曲目还是讲深闺少女出嫁的怀旧老歌。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 似乎是玩够了,又或者是少有地见到郭夜阑一脸吃瘪的样子感觉过瘾了,于少爷终于消停了下来。 “都多久没见过你这幅模样了,平时总是什么心思都藏起来的样子,这样子不挺好~话说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喜欢就大胆地承认嘛~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好把握机会!粑粑挺你哦~” “如果你不说最后那句话,我说不定真会有点感动。”郭夜阑头冒黑线,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不过我和她真不是...那种关系。” “啧!”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于恒拍了拍桌,一脸恨铁不成钢。 “吃完了吧,我付钱去,出来挺长时间了,我有点担心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眼看盘子里的菜没剩下多少,郭夜阑站起身,朝档口老板处走去。 说起来,她今晚还没吃饭呢,给她打包点东西回去好了。 这间大排档的店面不大,但是卖的东西不少,思前想后,郭夜阑点了份大份的排骨面让老板打包。 可就在他准备拿出手机付钱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并不在身上,少年找遍了身上的口袋,这才确认手机确实没在身上。 糟了!出来得太急把手机忘在屋子里了!郭夜阑扶额,他平时没有带钱包的习惯,现金也只是随身兜着一些,只是因为平常花钱的地方不多,就算花钱现在也基本用手机,而他试着找出了身上所有的现金,却只有不到二十元的几张小纸币。 感受着对面老板投来的狐疑的视线,郭夜阑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背到了极点。 “老板,你这能刷卡不?” 身旁,某位大少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夹着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可以!来这边...”老板应承着,拿出了一台移动pos机。 “唉...我回头还给你。”郭夜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掩不住地沮丧。 “拜托~跟我客气什么?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而且,你小子一直不肯用伯父给你的钱,现在还多了一个人,就别在我眼前充胖子了~真是~” 于恒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一只手用力地搭在郭夜阑的肩上。 虽然时常觉得这家伙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此刻他的话确实让郭夜阑有股莫名的感动。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公寓旁的停车场附近,于恒从车上把那袋郭雨馨托付给他的旧衣服拿了出递给了郭夜阑,随后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嘶...不对啊,估摸着也该到了...” “什么该到了?”郭夜阑询问道。 “我爸和忠伯。”某人心安理得地答复道。 “......” 郭夜阑提了提手里那袋旧衣服,比想象中的重,看来姐姐塞了很多套旧衣服进去呢... 他转过脸,朝一旁的于恒问道:“你今天不会只是来帮忙送衣服的吧?为啥突然去我姐那里?还穿得这么正式,又交新女友了?” “额...!这个嘛...”于恒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飘飘然,像是心虚得很。 “啊~对了!明天晚上商业街那边的蓝丽酒店举行联谊晚会,你记得来啊!。”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不感兴趣。” 郭夜阑没好气,不过刚才于大黄那个表情,怎么好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考!你给点面子行不?我本来想选学校体育馆的,可是成文涛那胖子居然告到了我爸那里,搞得我临时只能换场地。” 于恒说着说着,有点咬牙切齿,早已在心里面狠狠地臭骂了成文涛一百来遍。 郭夜阑很是无奈,方才还有些感动呢,现在只觉得头大,偏偏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于恒才刚帮过自己,现在拒绝的话实在很不讲情面。 他无奈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举办联谊啊?以你的条件找什么妹子没有,非得整出一出是一出...” “哎呀...这不是,馨姐拜托我帮忙安排你和那女孩见一次么...见一下也不吃亏不是么?人好歹二院系花,馨姐的眼光肯定不差。不过你现在有弟妹了也能理解...咳咳!” 于恒甩着手里的车钥匙,话没说完便被郭夜阑用带着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 “就算要安排见面也不用办联谊吧?随便约一家餐厅吃顿饭不就好了。”郭夜阑疑惑地吐槽道。 “你不懂!这叫排场!没听说过没有联谊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吗?!你有理想吗?!” “停停停!我没有,你有!行了吧!”郭夜阑赶紧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我去就是,不过就见一面,真要我处对象还是算了,对方尚且不谈,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有个鬼的自知之明...于恒很想劈头给这小子来一下,明明就从来没在乎过,还好意思说有自知之明,这种局外人的态度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从对面马路驶来,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司机从驾驶席上走了下来,恭敬地打开后车门,一位体态微胖,身材高大,满脸贵气的中年人走下车来。 中年人脸型方正,透露着一股刚毅的气息,乍一看和于恒的相貌有八九分相似。 郭夜阑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熟悉的长辈,中年人正是于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于奕。 “啊!我的新车!!!” 原本透露着刚毅和威严的男人,在看见两个少年身旁那台超跑之后,整张脸都崩了,他半跪着抚摸着那掉了一大块漆的车头。 这辆车是他存了一年的私房钱费了好大力气才买到手的全球限量版超跑,现在自己还没开几次,车头就变成这样了,于奕顿时沉寂在了难以描述的悲痛之中。 而这份悲痛持续不到一秒后,男人转过头,两眼喷火地瞪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于、恒!臭小子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伯父\/老爷!冷静点啊!”郭夜阑和一旁的司机异口同声地急忙阻止道。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于恒此刻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那里吹着轻快的小曲,这让于奕的怒气达到了极点。 “小夜,忠伯!你们让开!我今天不把他的屁股打成八瓣这事没完!” 就这样,于家两父子在公寓前你追我躲地追逐了十几分钟,最后甚至把附近的安保人员和巡夜的警察都引了过来才消停了下来。 第9章 更好吃? 郭夜阑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九点。 屋子里的灯光最近总是不时闪烁几下,似乎是因为常年的使用导致里面的灯丝已经逐渐老化。 郭夜阑心想是不是应该和李婆婆他们报备一下。 “嘎!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 郭夜阑才刚走进屋没两步,就看见了自家宠物正站在沙发顶上,在那扇动着翅膀,忍不住骂道:“吵死了,笨鸟,你以为自己是深闺里的怨妇吗!” 来到沙发边上,见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此刻正侧躺在沙发上,蜷缩着身子,睡得很是香甜。 少年注意了一下四周,看上去比他刚出门的时候变干净了不少,看来是唐月依又打扫了下房间。 自从她行动恢复正常之后,时常帮忙做些清洁类的家务活,一开始郭夜阑劝阻过她,不过她的态度很坚持,说是以前有人教过她不可以白吃别人东西,要懂得回报别人的好意。 她当时的样子依旧天真懵懂,宛如一个孩子,只不过问起是谁教她的,她呆呆地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甚至连记忆都出现了一时的混乱,当时吓了郭夜阑一跳。 只是有一点他没想到的是,唐月依打扫卫生的本事倒不错,至少第一次见到她把整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时候,郭夜阑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可比他一周一次的简单扫除要干净太多了,上到灶台门窗,下到地板桌椅,被打扫得和翻新过一样... “唔...” 就在这时,睡在沙发上的唐月依嘤咛了一声,许是被他和大头的争吵声影响到了,随即悠悠转醒。 本来说很快回来的,没想到和于恒闹到了那么晚,想到屋子里的女孩还没吃晚餐,郭夜阑突然觉得很过意过意不去。 “哈啊~阿夜,你回来啦~!” 女孩睁开朦胧的惺忪睡眼,在看清站在眼前的郭夜阑之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啊、嗯,你怎么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唐月依的样子被少年看在眼里,他突然觉得心里热乎乎的,脸颊也随之微微发热,忙不则乱地说出关心提醒的话语,却不敢对上女孩此刻那纯净的眼神。 “嘿嘿~本来想和大头一起等你回来的,一不小心睡着了。” “还笑!等会病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少年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饿了吧,给你买了排骨面,这家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 唐月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郭夜阑拆开饭盒的包装,眼中透露着一丝好奇。 见少年将岔开的竹筷子递给她,她伸手接过,打量了郭夜阑一眼后,用筷子夹起面条尝了一口。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郭夜阑问。 “唔嗯...” 唐月依咀嚼了几口面条,又喝了一口汤料,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吗?难道不好吃,是不是冷了?”郭夜阑不解。 “不是,好吃的。只是...总觉得没有阿夜你做的好吃。”唐月依犹豫了片刻,认真地回答道。 听到唐月依的回答,郭夜阑不禁愣在了原地,突然有一丝难为情,方才那种发热的感觉又从脖子涌上了脸颊。 他干笑了两声,无奈地说道:“别闹,我的厨艺顶多算一般,哪能和做餐饮的比。” “唔!”因为被少年质疑,唐月依气鼓鼓地嘟起了嘴。 “我才没闹呢!感觉就是不一样嘛!” 真是的,什么叫感觉不一样,这是什么抽象的说法?郭夜阑对她的这种表现只是理解成偶尔的孩子气行为,没有过多的在意。 只不过见唐月依没有再说话,他便试探着问了句:“那我现在给你做?” “可以吗?”唐月依抬起头,眼中难掩的期待,但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会给你添麻烦的。” “没事,反正煮碗面很快,我也还有点饿,等着!” 他说的是真的,虽然和于恒点了几个菜,但他并没有吃多少。 说罢,少年便起身朝灶台那边走去。 少年觉得自己现在莫名地有干劲,动作都利索多了。 只不过他也不敢做太多,太晚了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虽然唐月依的食量挺不错的。 可他没想到,到了最后,那碗大份的排骨面女孩只吃了一半就停下,只顾着吃他做的那份。 向来秉持不浪费原则的郭夜阑同学,最后居然毫无自觉地将她吃剩的那一大碗排骨面给吃完了。 看着唐月依满足的笑容,郭夜阑不禁觉得,有个人在家等着自己的感觉,似乎还不错,至少这种现在的他,单单是注视着这纯真的笑容就觉得十分满足。 “对了,这里有些衣服,你等下试试看能不能穿,虽然都是我姐以前的旧衣服。” 郭夜阑将那个密封的布袋拆开了一看,发现里面放了至少十来套的旧衣服。 冬装外套围巾,夏装连衣裙,甚至还有郭雨馨以前穿过的旧校服,全都干洗过,且叠的整整齐齐,保养得也很好,能看出这些衣服原来的主人是个十分细腻的人。 “这条裙子好好看!” 唐月依拿起其中一条天蓝色的秋装连衣裙,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见到她这幅开心的样子,郭夜阑突然想起刚刚和于恒吃饭的时候还被他吐槽过他情商太低,居然给女生准备旧的衣服。 一时间,少年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自己确实不会选衣服,才会去拜托老姐的,唐月依这幅一点不挑的样子这时候反而让后知后觉的他有些过意不去。 眼看着唐月依正打算回房间里换衣服,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上前拦住她,支支吾吾地说道:“让我看看你腰上的伤可以吗?” “哦,好。”女孩很干脆地撩起了上衣,把腰间的位置露了出来。 “唔...” 想起于恒那些调侃的话,郭夜阑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难为情,明明之前替她检查伤口的时候都不曾这个样子。 郭夜阑赶紧晃了晃了脑袋,将那些不必要的杂念抛开,当他看到腰间的景象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一次见面时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了,连缝合用的丝线都被长好的肉给吸收进去了,看上去就像没有过那样一道刀伤一样。 这样太奇怪了,正常人受了那样的刀伤别说愈合得这么快,就算愈合了也难免留下难看的伤疤。可是唐月依不仅在短时间内痊愈了,甚至恢复得好过头了,连一点伤口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想起那天刚遇到唐月依的夜晚,当时她身上也是流了不少血,他本以为是因为受伤的人应急处理得及时,把血止住了,可是现在想想,要是当时有那样一道伤口,流出来的血应该不止那么多才对。 “唔...嘻!阿夜,好痒!” “啊?哦...诶?!啊...!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郭夜阑这才注意到,自己想得太过入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手放在女孩的腰间抚摸起了原本有伤的那个位置。 “没、没关系。” 唐月依低下头,脸颊不知道是因为忍耐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此刻红红的。 气氛一时显得十分尴尬,两个年轻的少年少女脸都红红的,不敢去看对方的脸。 两人相顾无言地持续了半响之后,郭夜阑才以要去洗澡为理由赶紧跑开了,走到浴室前的两三步路却足足撞到了三次脚,而唐月依也安静地回房试穿起了衣服。 “嘎...没出息!没出息!” 见到这一幕,天花板隔层蹲着的某只胖鸟不住地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阐述。 第10章 舞台上的尸体 蓝丽大酒店,坐立于繁北商业街中心地带的大型商务酒店,繁北城区最为豪华的酒店,是前几年才完工的原本隶属于杨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提供的服务和价格,在繁城都是上乘的,所以来这里办事的人基本都是上流人士。 今晚,于恒所计划的联谊晚会便是在这间酒店十楼的一间上百平米的大型宴会厅举行,一院和二院受于恒邀请来的差不多有接近上百号人。 因为帮忙组织的人是时常巴结于恒的那些小世家子弟,所以请来的这些人里面许多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家里经营着各种不同的生意的公子哥和小姐。 郭雨馨打算让弟弟见的那个女孩,也是其中之一。 而相对于较为注重理工科的一院,二院来的女生人数要更多,那些以于恒马首是瞻的世家公子哥,都对这样的场合十分地熟悉。 一场晚会下来,除了中间发生了点小摩擦之外,各种即兴表演和娱乐活动,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些公子小姐们玩得十分开心。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一个用来进行魔术演出的魔术木箱被搬上台之后,现场的氛围从原来的歌舞升平变成了惊惧恐慌。 表演的人在打开魔术箱的那一刻,一名昏迷的少女,和一位身着凌乱西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魔术箱里,而那名男子的胸口正对心脏的位置,明晃晃地插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随着在场女生们的尖叫响起,整个宴会厅乱成一团。 后来有人拨打了报警和医院的电话,警察和救护车在短时间内迅速赶到,并封锁了整间酒店。 宴会厅内人心惶惶,每个人各怀心思,身为组织者的于恒和应约参加的郭夜阑脸色都十分凝重,警察严密地询问起每个人的信息来了解现场的情况...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郭夜阑应于恒的邀请来到蓝丽大酒店,因为住宅区晚上19点后的车不好等,他迟到了半个小时,在他到达宴会厅的时候,晚会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了。 他一进门,主坐上的于恒就宛如松了口气一般赶忙把他拉上了主桌那一个剩下的空位上。 于恒是这次活动的筹办者,在受邀者眼里,他是东家,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于恒这次安排的主角居然是这个中途走进来,穿着略显简单朴素的少年。 只是见到于恒对郭夜阑那副熟络的态度,许多人都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这个少年的身份。 然而不知道的归不知道,坐在主桌上的人却基本多多少少了解郭夜阑的一些信息。 就好比今天的另一位主角,此刻坐在郭夜阑正对面位置的二院商务系系花,金河外贸公司的大小姐,李可欣。 亲眼见到本尊之后,郭夜阑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美女,笑起来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股大方和自信,以及和照片上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的艳丽。 只可惜两人仅仅是相互打了声招呼,做了下介绍,礼貌性地谈笑着寒暄了几句,便没了下文,这让本来还有看戏期待的于恒一阵无语。 “我说这位兄弟,今天于少做东,你这身打扮似乎不太讲究啊?于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作为他的朋友这么不懂得讲究未免太驳于少的面子了吧?你说是吧,可欣?” 其中的意思郭夜阑当然听得出来,毕竟这话可不算委婉,便是在说:“你不过是靠关系才能坐在这一桌上,否则你根本不配来这。” 郭夜阑抬眼望去,说话的是坐在李可欣身旁的一个公子哥。 身材过于壮实而显得肚子有些微胖,脸型圆润宽大,让原本不算大的眼珠子显得更加细小,配合那刻薄的话语,简直宛若教科书般的势利眼。 这令遭受无妄之灾的少年顿时很是质疑地瞄了身旁的于恒一眼,只见他拿着酒杯把脸别过去,似乎在装没看见。 实际上就算不看,于恒也知道郭夜阑现在想说什么,他一定是在质疑:‘你怎么什么狐朋狗友都能结交上?’ “不好意思,您说的是,今天出来急了,一时没注意,海涵。”郭夜阑像没事人一样回了一个微笑。 “哈~瞧兄弟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指责您的不是似得,不过确实该多注意一下,免得以后丢了颜面就不好了。”那人笑得有些得意,一脸得理不饶人的表情:“在这和于少称兄道弟,总要对自己注意些,不然就太不识好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家兄弟都这个样子,多不体面~” 于恒清晰地注意到,当这家伙提到兄弟的时候,郭夜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少见的阴鸷,这让他顿时觉得很不妙。 以他多年以来对好友的了解,他要是露出这种少有的眼神,基本都会让人遭殃。 “我说王乐...”于恒刚想开口制止这个口无遮掩的家伙,却听到另一个人先开口了。 “王乐,你有点过分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坐在王乐身旁的李可欣。 少女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大方,看向王乐的眼神中,却发出了一丝很直白的警告。 “诶,可欣,你这话说的,我只是好意给这位兄弟提点意见而已。” 见到平日里倾慕的李可欣居然开口维护这个在他眼里一副穷酸模样的少年,王乐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来听说于恒邀请的主要人员里面有李可欣的时候他可高兴坏了,还想在人家面前尽可能表现呢,哪知道现在李可欣却对他一脸警告的样子,顿时有种平日里求而不得的东西被人染指的愤恨感。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再说这位兄弟不也没说什么么?可欣,你这么认真干嘛?难道说你对这兄弟有意思?哈哈哈~” 王乐一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样子,让原本平静的李可欣眉间一皱,正要发作。 然而就在这时,从刚刚一直沉默的郭夜阑突然站起身,倒了一杯酒,十分恭敬地递到王乐面前,讪笑着说道:“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来,王学长,这杯酒就当我给您赔个不是。李学姐您也不要生气,难得聚在一起可不要因为我这样的人伤了大家的感情。” 王乐见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么识相地主动伏低做小,心里不自觉有种被人奉承的满足感。他笑着从少年手里接过酒杯,很是得意地朝身旁的李可欣示意道:“就是嘛~可欣你看,人家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这么没情调了~话说回来,兄弟你是叫做...郭...蓝...什么来着?” “是郭夜阑,王学长。” 少年带着一贯的微笑,表情平静得仿佛对王乐那些埋汰的话语完全视而不见似得。 “啊对!对对对!郭夜阑,你小子挺不错啊~来!干了!” 郭夜阑闻言,便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了一小杯啤酒,和和气气地与王乐碰起了杯子。 李可欣见郭夜阑那副丝毫没有任何在意的样子,只是轻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这两个人。 而郭夜阑身旁的于恒,此刻是心里一阵捣鼓,因为他非常确定及肯定,郭二哈这小子绝对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他看了看王乐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个家伙点了个蜡。 就在这时,舞台上又开始了一个新节目。 一个身着轻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堆喷枪一样的道具,在一块巨大的画板上来回舞动,似乎在上面描绘了什么似的,但是直到他停下来,画板上都还是什么都没有。 “老夜,别眨眼,好玩的来了!”于恒凑近郭夜阑提醒道。 好友那神秘的表情,让郭夜阑一阵好奇。下一秒,台上的男人将一根喷水枪拿上台,对着大型画板就开始发出水流。 随着水流的冲刷,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画板上,逐渐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各种图案,等到整张画板冲刷完毕,上面赫然出现了一张青龙腾空的彩画。 “这是...?”郭夜阑好奇地询问道。 “嘿嘿,这是我们家旗下的公司新研发的特殊染料,看着和透明的一样,但是沾到水就会显现出颜色来。而且会随着时间在两天内挥发掉。” 于恒一脸谈笑地讲解着其中的门道。 “还挺神奇,不过这东西以前还没见过吧?” “测试商品,瞒着我爸从研发部门偷出来玩的。” 于恒笑得没心没肺的,换来的是郭夜阑一阵阵的无语,这算不算泄露商业机密? 这边王乐见两人在那谈笑风生,顿时又有种想要继续刁难郭夜阑的想法,这小子不就仗着和于少熟么?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嗯?唔唔唔... 主桌这边突然传来一股怪味,在座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捂住口鼻。 只见王乐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一脸青紫地站起来,很没形象地说道:“你们吃,我去下厕所,有点闹肚子,不好意思啊。” 在座几人见王乐捂着肚子跑出大厅的样子,都不约而同地露出难看的表情,以李可欣为首的几个女生更是难掩地露出嫌恶的神情,只有郭夜阑捂着鼻子的同时还保持着那十分‘和善’的微笑。 于恒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他凑到郭夜阑耳边小声的问道:“老夜,你干的?” “你在说什么啊于少爷?我不过是给亲爱的王学长加了点清肠通便的良药而已。” 某人依旧微笑着,在方才给王乐倒酒的时候他就将一些磨碎了的泻药粉顺手撒了进去,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我靠...你也太恶心了,这还在吃饭呢!你小子有毒吧,谁没事身上带这种东西。” 于恒压低了想要喷这小子一顿的声音,实在是太影响食欲了,这桌谁还吃得下去,幸好还有几个菜没上。 “g、un滚!出门的时候心血来潮带上了,有意见?”郭夜阑也毫不留情。 “算你狠,行了吧。”于恒给死党竖了个中指。 而就在这时,大厅响起了整点的钟声,郭夜阑抬眼看了看墙壁上的大型电子钟,上面赫然显示着20:00,离这场晚会开始,也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而在那之后的半个小时里,桌上的菜一个人都没动,当然,除了后面送上来的几个菜。 舞台上的各类表演层出不穷,与其说是联谊晚会,不如说更加大型聚餐。 不过,也有真心是在给自己物色对象的人,正不约而同地和对的上眼的异性谈笑风生。 夜晚20点过半,出去如厕的王乐终于夹着双腿回到了桌位上,他身旁的李可欣一见他回来便礼貌地和一个男生换了位置,正好坐在了郭夜阑身旁。 这让王乐很是不爽,但是此刻他觉得后庭火辣辣的,想要发作却又不好开口,只能忿忿不平地将火气压下去。 “郭少爷...”李可欣不动神色地低声开口。 “您抬举我了,学姐,我可不是什么少爷。”郭夜阑笑着打断了李可欣的话。 “你太谦虚了,以你父亲在医学药学界的影响,你的身份绝对不比我们这些人低。”李可欣神色不变,并没有因为郭夜阑的话受到影响。 郭夜阑那一直挂着的微笑顿时停滞了,他回过眼打量了一下身旁这位艳丽大方的学姐,对方此时也转过脸看向他,那自信而大方的微笑仿佛能够感染到身边的人一般。 “你其实不用这么惊讶,虽说我们今天都是受于少的邀请过来的,不过这之后,别的原因我想你也清楚。” 女孩抚摸着眼前的一个高脚杯的外框,里面的红酒不时泛起细微的涟漪。 “你姐姐,雨馨学姐,在繁城实验中学的时候便是我的前辈,虽然后面她去了有名的医科大学,但我还是十分尊敬她,这也是父亲和我提起你的事情时,我没有一口回绝的原因。” “不过我应该让您很失望吧?” 郭夜阑仍旧笑着,只是和一开始不同,他现在的微笑没有之前那份虚伪奉承的感觉。 “一开始确实有点,毕竟平常在我身边打转奉承的人太多,加上你对王乐那般退却忍让,我都有点为雨馨学姐觉得可惜了。” 李可欣撑起脸注视着身旁的少年,微笑里带着一丝打趣,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轻声说道:“直到刚才,看到王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算计的时候,你可真是让我另眼相看。” “学姐这么高看我,真是让我这等无知草民倍感荣幸,只是我不太清楚学姐您在说什么,王学长偶然吃坏肚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郭夜阑一副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仿佛在为李可欣所指的事情感到不明所以。 他微微侧过脸,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另外,学姐,虽然有点失礼,但是请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学弟我心脏不好,怕王学长再这么瞪着这边,我会被吓出事。” 听见郭夜阑这么说,李可欣才发现,王乐的视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紧盯着她和郭夜阑这边,那眼里的不满和愤怒清晰可见。 “如果我不呢?”李可欣笑得十分开心,她觉得今晚似乎找到了很有趣的乐子。 ‘如果你是于大黄我早抽你了...’郭夜阑心里默默地嘀咕着。 他只是来和这位家里说亲的对象见一面而已,本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不温不火他就很满意了,哪知道现在她居然主动找上来了,还给自己出难题,对面王乐手里揣着酒杯子,郭夜阑甚至不用怀疑他那力道再过一会杯子能被他捏碎。 “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了,毕竟你可是雨馨学姐的弟弟呢~要是太欺负你了,到时候学姐可是会找我算账的,呵呵~” 李可欣像是终于对猎物松口猎食者一样,只不过在还没等郭夜阑松一口气,她就凑到他的耳边用十分挑逗的语气说道:“不过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哦~” 啪嗒---!!! 只听见对面王乐手里的玻璃杯子已然出现了裂痕,正在碎裂的边缘。 郭夜阑此时真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本来自己不动声色地教训了王乐一顿,顺便拉了下那家伙的好感让他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可是这下全部前功尽弃了,王乐那副模样,他觉得对方应该正在考虑适合他的死法。 ‘疯女人!’郭夜阑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声,老姐你这都给我找了个什么妖怪,这是想整死我啊! “你看,可欣学姐她...”同桌的一个女生朝身边的一个女生说道。 “不会吧?学姐她难道真的看上了那个男的?” “应该不会啦!学姐眼光可高了,之前丰业地产的江学长追她她都没答应过。”一个公子哥提醒道。 “王少,不妙啊~您看这...” 王乐身旁的那个男生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平时被王乐颐指气使惯了,他当然知道王乐喜欢李可欣喜欢得发狂,这下见到王乐那副抓狂的衰样,他只觉得今晚太痛快了。 于恒从见到李可欣坐到郭夜阑旁边的时候开始,就默默地坐在那儿没说话,他虽然没把两个人的话全都听进去,但是却一路看戏吃瓜乐得很。 这会儿他也注意到了那边王乐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头,他稍稍打量了一下挑逗了郭夜阑之后一副没事人那样的李可欣,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下老夜怕是要遭殃啊,刚刚忽悠王乐忽悠得那么厉害,这会被记恨上可就惨了。 “我说!可欣,你...” 王乐强忍着此刻的怒气和下体传来的那股阵阵的火辣感,似乎想要对李可欣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舞台那边传传来了嘈杂混乱的声音。 “呀---!!!”随着一声尖叫响起,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舞台上。 此时台上除了负责表演的三个表演人员,便是一个精致古朴的魔术木箱。 那个木箱的四面木板已经朝着四面展开,木箱之中,一个穿着光鲜的妙龄女孩此刻坐在木箱之中,发出尖叫声的人正是她。 而在她的正对面,躺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人,那个中年人的胸口此刻正插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随着木箱的展开,失去倚靠的身体自然地朝后倒下,呈现一个仰卧的姿态躺倒在舞台上... 第11章 调查 “杀、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先起头叫了一声,随后在场的一些女生都不约而同地叫喊起来。 “冷静下来!快打电话报警,还有叫救护车!” 于恒早已经站了起来,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凝重。 郭夜阑跟随着于恒走上了那个舞台,原本负责表演的三位服务人员早已经吓傻了,站在原地两腿发抖。 而那个最先发出尖叫的白衣少女,她此刻也是坐卧在地上,扒拉着双手试图挪动身体往后退开,但却像使不出力气一样整个人瘫软在那儿,眼中泪流不止。 “这是?”郭夜阑走到尸体旁蹲下,双眼直视着男人的情况。 男人早已失去了气息,那个死去的中年男人此刻胸口插着的匕首上,逐渐溢出一丝丝血液,颈部隐隐有一条白色的痕迹,白痕的周围还有一点点奇怪的绿色斑点。 随后跟上来的李可欣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件外套,披在了那个浑身颤抖瘫软在地的女孩身上。 她走上前去,在她看到那个中年人的面孔后,闪过一丝疑惑:“这个男人,似乎在哪见过...” “他是杨氏集团的人,这间蓝丽大酒店的经理,也是直属管理者,周合亦...” 站在一旁的于恒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和平常不同的冷峻。 ‘杨氏集团的经理?这么说来,前段时间才听说杨氏的董事长...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此刻郭夜阑的心中被一种不安的情绪侵蚀着,一方面是眼前的事件,一方面则源自那个已死的男人,他身上的血... 十分钟后,接到报警的警察赶到,迅速封锁了酒店的出口,禁止人员进出离开。 领头的警察是一个年轻的警官,约莫二十五六,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身上散发着与年龄不同的威严感。 虽然看着年轻,却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的调查工作。 调查工作进行得还算顺利,警察一个个地记录着在场所有人的口供笔录。 尸体周围早已拉起了警戒线,那个白衣女孩此刻坐在台下的一个桌椅上。 女孩长相标致,清纯可人,要是仔细看的话和在场的女生相比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就连李可欣与其相比都有那么一丝差距,只是如今原本丽质天成的小脸惨白如纸,可见被吓得不轻。 那名领头的警官似乎在向她询问着什么,但是那个女孩静静地拽着身上的外套,回答的速度十分缓慢。 可是那位年轻的警官似乎很有耐心,并没有对这个女孩有过多的催促。 “啧!真是晦气...好好地居然发生这种事。” 站在郭夜阑身旁的于恒此刻挠动着头发,连平时的玩笑都不开了,可以明显地看出他那焦虑的心情。 “先等待警察的调查结果吧,现在急也没用。不过话说...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吗?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和你很像的气质。”郭夜阑突然说出了十分抽象的感想。 “什么鬼...我现在可没那心情去在意那个小美女是谁,虽然我确实觉得她有些眼熟。”于恒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叫聂绫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繁城三大豪门之一,聂家的二小姐,怎么?郭少爷对人家有意思?” 李可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二人身旁,一脸打趣的笑容:“今晚很热闹不是么?于氏大少爷举办的晚宴,死了杨氏的经理,现在还来了聂氏的二小姐,繁城三大豪门的人都齐了,呵呵~” “什么?!聂绫雪?聂臭老头的女儿?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不过我记得她前几年好像出国留学了。”于恒觉得自己今晚受到的冲击那是真不少。 郭夜阑突然叹了口气,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李可欣的玩笑,转身便朝大厅外走去,于恒见状,赶紧叫住他:“你去哪啊老夜!现在不能乱跑吧?” “上、厕、所!我看你不如也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反正也问过我们了,警察封了酒店,可是没说不给上厕所吧?” 说完,少年便自顾自地走出大厅,向门口工作人员询问了厕所的位置。 走出大厅,宽敞的楼道走廊上除了站岗的警察外,只有一两个酒店的工作人员。 现在早已过了他们的下班时间,不幸的是他们却无法离开这里,在警察解除警戒之前,只能留在这义务加班了。 从大厅门走出往右,走到中间转角便是厕所,走廊两侧都安置着一些小型包厢,房间和休息室。 左侧的过去是电梯的所在,隔在电梯和右侧走廊中间的分叉路出去拐角,便是安全出口。 顺着左侧走过去同样是几间休息室和包厢,尽头则是一间储物室,用以存放各种杂物和要使用的道具,晚会所用的魔术道具之前也是存放在此处。 上完厕所的郭夜阑没有立刻回到晚宴厅里,而是顺着左侧的走廊走到了尽头,在尽头处那间门牌号上写着1007的休息室前停了下来。 方才他和于恒站着的地方刚好能听到一些聂绫雪和那位年轻警官的谈话。 据聂绫雪所说的,她当时因为和人有约才独自来到这间休息室的,可是进去没多久,那个叫做周合亦的酒店经理却擅自闯进了这间休息室,并且不由分说地对她意图不轨,争斗过程中她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晚会厅的舞台上了。 仔细一看,这间房旁边便是那间储物室,而且这间房间和储物间之间貌似刚好是监控死角,如果说从这里将人带出来再带到储物间里去的话,监控是拍不到的... “请止步!目前还在调查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房内,一名警员走来,义正言辞地对靠近调查现场的郭夜阑发出警告。 “不好意思,是这样的,霍警官想要询问一下这边的调查是否有什么进展?” 郭夜阑面不改色地说将大厅内那位带队警官的姓氏报了出来。 “你...”那名警员狐疑地看了郭夜阑一眼。 “我学过一点医术,是医科学生,正在帮霍警官调查死者的死因。”又是一句弥天大谎,但是少年依旧一脸云淡风轻。 “队长他?” 那名警员看上去十分年轻,比大厅那边的霍警官都要年轻不少,似乎是实习警员,而且有些经验不足。 他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将了解到的信息告诉了郭夜阑。 据他所说房间里有过打斗的痕迹,但除了撞倒的花瓶和有点凌乱的床铺之外,基本没有多大的损坏,房间里也没有血渍之类的东西。 聂绫雪说那名经理突然进来对她意图不轨,打斗的痕迹并不剧烈,以她的身板想要反抗那名壮硕的酒店经理确实不太容易,当事人中途还被打晕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间里装饰的那个古旧的摆钟突然响了起来,上面的时针正指着12的位置,赫然是22:00。 “请问那个时钟是不是快了?”郭夜阑好奇地问道。 “嗯?”警员看了一眼时钟,随即又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时间。 “真的,快了二十几分钟,将近半小时呢。” 快了?今晚用于表演的道具都是在这边的储物间拉过去的,不方便搬运的会通过大厅的后门提前半小时运过去。 那么就是说在那个魔术表演开始前的半个小时,两个人已经被装在了木箱里,这种高级酒店的时间安排向来井然有序,可是这间房的时钟却快了二十分钟... “谢谢你,警察先生,打扰你们了。”郭夜阑礼貌地道了一声谢后,正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酒店工作服的中年阿姨快步走来,朝着站在门口的这位警员着急地问道:“哎呀,警察同志,你们这查完没有啊?我得拿点干洗剂过去,那些染了色的衣服也不知道洗不洗的干净,唉!” “暂时还不行,现在还在调查中。”警员见那位阿姨焦急的样子,显得有些为难。 “阿姨,染了色的衣服是怎么回事...?”郭夜阑突然觉得脑海里闪过了什么。 “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昨天新来的那个小伙子才把干洗剂搞错给白班的制服都染了一种不知道什么奇怪的颜料,现在白班的人穿的制服一碰到水就花的和被染了色一样,真是造孽!现在还死了人,虽然那个周老鬼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那名阿姨似乎十分健谈,一打开话匣子就连珠带炮地说个没完。 “您说的是那种罐子装着的无色颜料吗?” 少年此刻有些汗颜,这位阿姨说话太快了,就像在开跑车一样。 “这我哪知道~据说是前面那厅里今晚要用的道具,干洗出来的衣服看着和平时没两样,沾到水就变色,就连衣服擦到的地方都能被染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整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有时间不如多看看书,考个好成绩,找个好工作什么的!苦了我们这些干活的人咯~!” 那位阿姨苦口婆心地抱怨个不停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等等!擦到的地方也能染上?少年猛地想起尸体脖子边那些不自然的绿色斑点,那些斑点不是打斗的淤青或是什么皮肤问题,而是于恒今晚准备的那种特殊颜料? “谢谢你,阿姨。” 少年亲切地和仍在不停唠叨的阿姨道了声谢,随后便动身准备回宴会厅里去。 这莫名的感谢让这位洗衣阿姨感到不明所以,她摸了摸脸颊,感叹着这孩子该不是得什么病了吧? “不、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很害怕,那个人撕我衣服我就反抗他!但是我的力气没他大,怎么都挣不开,他掐住我的脖子之后没多久我就晕过去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相信我,我也不知道刀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指纹!” 刚走进宴会厅,就听见一个带着恐惧和慌乱的女声传来,郭夜阑好奇地看向声音的来源,正是此刻仍然瘫坐在椅子上的聂绫雪。 清纯可人的女孩此刻脸庞已经完全被泪水打湿,她只是不断用略微颤抖的声音为自己辩解着。 “怎么了?”郭夜阑皱起眉头询问一直留在这里没离开的于恒。 “刚刚检验报告出来了,说是死者胸前那把刀上面,只找到聂绫雪的指纹。”于恒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 “有个服务生说,之前见到聂绫雪在存放魔术木箱的储物间前面徘徊,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 此刻,聂绫雪脸色惨白,有两名警员走上前去打算搀扶起她来,给她安上手铐。 她惊恐地看着眼前带队的警察队长霍云,用恳求地语气说道:“霍警官,求求你,我不能去警局!我真的没有杀人!我要是出事的话,父亲就...求求你,至少!至少让我见见我姐姐!我刚刚才联系上她,她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霍云端正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难色,女孩的表现不像在说谎,可是目前所有的线索和证据似乎都指向聂绫雪,事件还有疑点,可是目前他不能贸然放过聂绫雪。 在他看来,像聂家这样的传世豪门,想要以权力影响一件事并不困难,今天要是聂绫雪回去的话,恐怕聂家不会让警察再有机会接触到她,会错过很多调查的机会。 她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的目的,原因,这之中牵连着什么,有好多尚未清楚的问题让他脑海里很是混乱。 “对不起,聂小姐,请您配合调查,要是证明您是清白的,我们不会为难您。”霍云闭了闭眼。 “不!不要!我没有去过什么储物间,那个人在说谎!”聂绫雪指着那名方才出来指正她的女服务生,眼中带着愤怒。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看见了,当时聂小姐就在储物间外面东张西望的,后来我看见她从房间里推了一个餐车进了那间储物间里,然后就没出来过了!当时正好八点,没多久搬运道具的人就来了。” 那个女服务员躲在一名男同事身后,肯定地阐述着自己的证言。 郭夜阑的目光一凛,视线不由得定格在了那个女服务生的臂弯上。 那原本整洁的服装袖子上似乎沾染着点点不规则的异色。 \\\"怎么了?\\\"察觉到郭夜阑的异样,于恒下意识问道。 \\\"好像看到一点奇怪的东西,于恒,你带来的那个东西...\\\" “你胡说!”一旁,情绪激动的我女孩焦急地反驳着指控自己的话语。 聂绫雪此刻的精神已经快达到临界点了,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在打转,变暗,周围的人投过来的视线是那么地冰冷,无助和痛苦充斥着这名妙龄少女的心。 她不敢想象今晚自己被带走的话,家族里面那些觊觎父亲地位的人,会怎样攻击父亲,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将她的继承权给废除掉,将父亲拉下台来。 神啊!求求您!谁来救救我!请来救救我吧! “请等一下。” 一个平静柔和的声音传来,原本即将放弃希望的聂绫雪觉得心中猛然一颤,似乎有一束微弱的光照进了她的心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穿着略显朴素的褐发少年从人群里快步走出,他径直地走到聂绫雪和霍云面前。 “霍警官,我认为聂小姐并非真正的凶手。” 第12章 巧言推论 “你是...今天的客人?”霍云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十分好奇这个时候站出来的郭夜阑为什么会这么说。 “为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凶手是谁?” “不,我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郭夜阑很清楚自己此刻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有底气,但此刻不想办法阻止眼前的事情的话,一定会错过非常重要的事情。 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思及此处,少年平缓地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郭夜阑平静的话语让霍云的莫名升起一丝怒意,既然不知道,为何还要说容易让人误解的话,这种时候不是来捣乱的么?! “学姐...这个男孩子干什么啊?突然间跑上去,还说不知道...”李可欣身边的一个女孩疑惑地看向她。 “呵!可欣,你看到了?土包子学人出风头,八成是看人家聂小姐长得漂亮在那耍英雄,等那位队长给他点颜色瞧瞧就知道乖了。”一旁,王乐笑得幸灾乐祸。 “嘿嘿~就是说啊,于少,你这朋友不靠谱啊,这种时候爬出去搅局...嗯?于少呢?” 那个公子哥好奇地四处瞻望,却一时找不到于恒的身影。 满厅的公子小姐一时都相互在那交头接耳,讨论起此刻面对着霍云的郭夜阑。 而李可欣此刻站在人群中间,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只是专注地将视线投向郭夜阑那边,她很好奇,好奇他和于恒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在您生气之前,能否为我解答几个问题。”少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这位年轻警官的双眼:“您能告诉我死者的死因和推测的死亡时间吗?” “目前初步断定是胸口那道刺穿心门的刀伤,至于死亡时间,从介入调查开始,根据死者的血液凝结状态和尸体的情况,推测在四个小时...” 霍云猛地一怔,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似得,沉默不语。 见霍云愣在原地,郭夜阑转头,朝着身旁的聂绫雪微笑道:“聂小姐,您记得今天是什么时候进入那个房间的吗?” 原本被搀扶着站起来的聂绫雪又坐回了椅子上,眼前这位少年的笑容,让前一刻十分无助的她,莫名地感觉一股安心。 她的手掌合在一起紧抱成拳,深呼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今天是在六点三十分左右到达这里的,当时我接到了姐姐助理的电话,说是姐姐约我来这家酒店见面。我根据那人告诉我的门牌号找到了那间房间,可是我刚下飞机不久,我实在是太累了,等我姐姐的时候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后来我听见有响动醒了过来,那个人就已经...已经站在门口那里,我以为是走错房间的人,叫他出去,谁知道他关上了门就直接扑了上来将我压在了床上...我、我...呜呜呜...” 女孩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副泣不成声的样子,似乎仍然在为当时的事情感到害怕。 下一刻,一张手帕递到了她面前,她抬眼一看,那位褐发少年半蹲在她身前,正平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不急,慢慢说,把话说清楚一点。” 聂绫雪默默地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继续说道:“我用力反抗他,可是力气没他大,他见我反抗不过他,变得越来越亢奋,用一只手使劲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当时一下被他掐得呼吸困难,很快就失去了意识,那个人就像个魔鬼一样...他看着我挣扎的样子,笑得非常开心...呜呜...” “您记得您醒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聂绫雪使劲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应该睡一阵子了,因为我醒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郭夜阑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看向那名方才指证聂绫雪的女服务生,带着礼貌的微笑,神情依旧平静。 “这位小姐,你刚刚说你看见聂小姐她推着一辆餐车进了案发地旁边的储物间对吗?” “是、是的!我看见了!就是她,千真万确!” 那个女服务员指着聂绫雪,语气变得有些慌乱,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褐发的少年看着平平无奇,直视她时,却让她觉得平静到可怕。 “请问当时你人在哪里?或者说你当时是在哪个位置看到聂小姐做了这一切?”郭夜阑继续问道。 “我...我那时候才刚上完厕所,从厕所出来的转角就能看到那边尽头的储物间,我可以肯定就是她!当时我听见时钟响了,正好是八点整的时候。我当时有点好奇,就站在那里盯了一会儿,结果那位小姐一直没从储物间出来,本来我打算去看看的,但是搬道具的人来了就没理回去上班了。” 那位女服务员逐渐恢复平静,一口咬定自己看见的人就是聂绫雪。 “你...!” 聂绫雪很是愤怒,她肯定从来没见过这位服务员,也不可能做过什么对其有害的事情,为什么对方要如此处心积虑地致自己于死地。 “哦?你说,当时刚好八点整?” 郭夜阑脸上的笑容变得深邃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记起了一件事呢...” 只见他转头看向人群,发出了一阵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呼唤声。 “王学长~~~!!!您在吗~?”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郭夜阑突然用有十分亲切的声音呼唤起了人群里的王乐。 那亲昵的语气,在王乐听来简直恶心到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和这个臭小子的关系有多好呢。 “王学长~~王乐学长~~~!” 然而王乐还没时间感慨心中这股恶心感,郭夜阑那歪腻的叫喊声就又传了过来。 看着周围的跟班还有朋友投来的视线,他觉得自己的脸快要挂不住了,甚至连李可欣都瞄了他一眼然后抿嘴在那轻笑着。 ‘臭小子!要不是时机不对,我一定要宰了他!’ 王乐今天算是第一次理解到,这小子和于少真的是一路人,做起恶心事的功夫一点都不差。 “鬼叫什么呢!听得见!” 王乐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出了人群,只不过一时用力过猛走太快,后庭在这种时候再次传来了让他想夹紧双腿的火辣感。 之前和他坐一桌的人见到他那奇怪的样子,几乎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小同志,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旁,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霍云终于按耐不住询问到。 “是这样的,霍警官,王学长在晚会中途因为肚子痛出去过一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厅里的电子钟也响了,正好是在八点整。” 少年依旧微笑着,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王乐那副满腔怒火的视线。 “如果那位小姐没记错时间,王学长出去的时候,应该也有注意到前往储物间的聂小姐,和在厕所旁偷看的服务员小姐吧?学长,您说呢?” “哦?” 霍云顿时来了兴趣,他抬眼看向面露不善的王乐,严肃的威压让上一秒还忿忿不平的王乐立刻老实了下来,不再注意郭夜阑那边。 霍云走到王乐的面前,正色地问道:“这位同学,你出去上厕所的那段时间可曾见到过聂小姐和那位服务员小姐?” “没、没有!警察同志,聂小姐我不太确定,储物室那边我没仔细看,当时急的厉害,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没见到人的。而那个服务员,我当时进厕所的时候那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我敢肯定没见过她。” 在霍云的注视下,王乐一点都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当时所见到的事。 “啊...我!” 那位指正聂绫雪的服务生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没想到这时候居然会冒出这么一个人,当下不止是霍云,大厅里的人都纷纷看向她,彼此交头接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啊,对了...当初去搬运那个木箱的人现在应该也在这里吧?请问能出来一下吗?”少年平静地向人群中发出了询问。 不多时,几名身穿表演服的人走了出来,不只是郭夜阑,许多人都认得这几个人,正是当时在台上准备用那个木箱进行魔术表演的工作人员。 为首那个人走了出来,他朝着霍云和郭夜阑打了个招呼。 “请问您还记得去搬运那个木箱子时的具体时间吗?”郭夜阑问。 “记得,这次的晚会安排了许多节目,需要提前准备,一般都会提前半个小时以上去将要表演的道具准备好,为了确保项目的进行,我们七点过半不久就去准备之后一小时内要用到的道具了。所以那个木箱,也是在大概七点四十几到五十分左右去搬的,只是当时并没有检查里面的状况,没能提早发现里面居然藏了人。” 那个人说得十分详细,可见对这次的工作十分地重视。 “非常感谢您提供的消息,那么,服务员小姐,我能请问你一个问题吗?搬运道具的人说七点四十便已经动身去储物间那边,那么你说的在八点整的时候见到了聂小姐进了储物间这件事,应该作何解释?” 郭夜阑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的神情,他直视着那位女服务员,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一般,那眼神让对方觉得浑身发冷。 “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也可能是七点半时候的钟声,那个钟...” 女服务员慌乱地为自己的谎言辩解着,但是此刻的话语却显得十分无力。 “不,我想你应该没记错,只不过...”郭夜阑打断了那个女人的话,双眼凝视着她说道:“只不过你记的,是1007号房间那个摆钟的时间,毕竟酒店里装饰的电子钟和那种摆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几乎是一样的,所以你才会弄错,因为你没有注意到...那间房里的摆钟,比正确的时间要整整快上了二十多分钟。” 少年的话,如一道惊雷一般打落在大厅中所有人的心中,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骇然。 坐在椅子上的聂绫雪此刻觉得身上的那股寒意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希望感。 那个指证她杀人的女人此刻一脸慌张,而创造出这一局面的,是那位与她素不相识的褐发少年。 第13章 真正的死因 “你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一开始就在那个房间里。杀人甚至是搬运尸体的事情,实际上都是你做的,在那之后再在凶器上沾上聂小姐的指纹,伪装成证人嫁祸给她。” 郭夜阑的话语犹如一道道利刃般刺激着女人的心,她猛地抬起头,对着那名对他步步追逼的少年大吼道:“你胡说!你也只是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说是我!” “我胡说?”郭夜阑笑了,宛如在嘲笑眼前的女人:“证据当然有,不信你现在回过头看看?” “诶?啊---?!” 那个女人身形一颤,猛地转过身去,就在这时,一桶冰凉的冷水迎面泼到了她的身上。 所有人闻声看去,只见于恒手里正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水桶,很显然刚刚那泼水的一幕就是于少爷所为。 “你干什么?!” 女人擦着身上那冰凉的水渍,歇斯底里地怒视着一脸不以为然甚至有些痛快的于恒。 “咦?你看她的衣服...”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在众目睽睽之下,女人身上那被水浸湿的衣服居然逐渐染上了一层浅暗的绿色。 霍云此刻满是惊讶和不解,这是怎么回事?而没多久,他便知道了答案。 只见郭夜阑缓步走来,平静地说道:“霍警官,请让人用水浸湿死者颈部,后背以及两臂内侧的衣服看看。当然,也在聂小姐衣服的相同位置抹些水。” 霍云闻言,立刻安排手下取了一盆清水,并按照郭夜阑所说的,将周合亦的两臂及脖子周围给冲刷了一遍。 眼前见到的现象让霍云猛地一怔,只见死者的两臂腋下,以及脖子周围,都呈现出一道道不规则的绿色斑纹。 一旁的聂绫月也一样,不过相比周合亦,她的手掌和手背上也沾有颜料,并且手背上的明显更多。 “据洗衣服的工作人员所说,昨夜清洗衣物的时候,有个新来的员工将这种特殊的颜料当做干洗剂加进了干洗机器里面,导致今天白天班次的员工工作服都被染上了这种颜料。” 在郭夜阑的示意下,远处的于恒拿出了一瓶之前摆放在舞台那边没有用完的染料,递给了霍云。 “这是于氏集团刚研发的试验品,涂抹在物品上不会显示出任何颜色,但是只要接触到水就会露出本来的颜色,而且基本很难手动冲洗干净,但会随着时间与空气产生反应慢慢挥发掉。因为本身属于微型颗粒型的染料,干洗之后接触极少的水不仅没让其显色,反而减少了它吸附在原有物品上的附着力,所以只要是沾了这些颜料的衣服用力擦拭,便会让这些颗粒附着在其他的地方上。” “本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情,毕竟这家酒店白天上班的员工那么多,一个个验起来,会浪费不少时间。” 郭夜阑定眼将视线重新放到了那名此刻呆立在原地的女服务员身上。 “不过看上去运气不错,小姐,请问你胸前,手臂和关节上的颜料,这么明显擦拭掉色的痕迹,应该不只是因为端盘子才会蹭出来的吧?我想只要仔细和死者还有聂小姐身上的痕迹对比,就能找到契合的地方。” “我、我...!”那名女服务员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虽然试图解释些什么,但也明白自己此刻说什么都百口莫辩,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把人带走!”随着霍云的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警员走上去打算将女人控制起来。 而就在两名警员将手铐铐在她手上时,那个女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了起来。 “那个混蛋本来就该死!我有什么错!他私底下对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小员工做了多少事,只要一有兴致就折磨我们,不仅强暴我们,还威胁说敢说出去就让我们身败名裂再也找不到事情做!这是他的报应!” 女人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聂绫雪,嗤笑着说道:“你可真让人羡慕,像你这种出身显贵的大小姐,就连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有人会出来帮你救你!我真是可惜那个男人没得手!不然也能让你这种大小姐感受一下我们的痛楚!” 聂绫雪注视着近乎疯狂地朝她宣泄怨气的女人,不明白自己心中除了庆幸和劫后余生的喜悦,为何会闪过了一丝不忍,她低下头没有反驳女人,只是任由她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够了!你的痛苦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既然敢杀人,就要敢承担接下来的罪责。把她带回去,还有很多问题得问她。” “请等一下,霍警官。” 见到郭夜阑又一次出声制止,霍云虽仍有不解,但却还是一挥手示意手下警员先停了下来。 他那原本端正肃穆的神情此刻缓和了不少,语气变得也比之前要柔和:“小同志,还有什么需求吗?” “是这样的,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她。” 郭夜阑脸色此刻变得有些凝重,他思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霍警官,您说过,根据初步调查死者的死亡时间超过了四小时以上,可实际上他死亡前三小时的时候,正在试图对聂小姐施暴。尸体刚出现的时候,我稍微观察过心口凝聚的血液,已经呈现非常明显的凝固桨状,就好像中了作用于血液的蛇毒一般。所以我怀疑,死者死前曾经中过一种剧毒...而且,刚好聂小姐被叫到一个监控死角的房间,然后遇到死者的袭击,这背后恐怕还有其他人参与...” 霍云想了想,说:“这确实是疑点之一,之后也需要深入调查,你有什么问题尽快问完吧。” 郭夜阑闻言走到那个女人面前,此刻的少年不再露出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阴鸷般的冰冷视线:“能否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杀害死者的毒药的?” “什、什么毒药?!我...你在说什么?!什么毒药?!”原本低着头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了疑惑和恐惧。 “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倒在那里了,他喘着气瞪我,威胁我让我快找人来救他...我恨他!我恨他...所以、所以我才忍不住动手往他心窝子上插了一刀,我不知道有什么毒药!我只是按那个人说的做...按那个人说的将那个大小姐和他搬进了那个箱子里...!”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是谁指使你做的!” 郭夜阑像是失去了冷静一般,不顾那个女人此刻的状态,使劲抓住她的肩膀盘问道。 “他、他是...啊!!!”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下一秒,女人的脖子已经从后面被贯穿,一把带着链子的银刺准确地刺穿了女人的喉咙,让她失去说话的能力。 扑哧---!!! 随着那道银刺被主人收回,女人应声倒地,一道鲜血随之喷发了出来。 一时间整间大厅变得静若寒蝉,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群中一道身影迅速朝郭夜阑冲了上来,手掌内侧握着的链型尖刺随着手臂的挥动朝着少年所在的位置发射出来。 “老夜!”于恒急忙大喊道。 “小心!” 一旁的两名警员最先反应过来,其中一名警员迅速扑向郭夜阑,将少年扑倒在地,那道银光与两人擦肩而过。 砰---!砰---!砰---! 在那道身影有下一步动作前,几声枪声响起,只见霍云手上已经握着手枪,精准地射向那个身影脚下的地板,显然是在情急之下的威吓射击。 那个人细细地打量着霍云和倒在地上的郭夜阑,露出了狡黠而狠厉的笑容。此人正是之前一直站在那个女人身边的男服务员。 那人随手一挥,几颗球形的物件掉落在地上,迸发出大量的烟雾,顿时整座大厅的视线都被烟雾所覆盖。 朦胧的视线之中,郭夜阑见到那人的身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宛如一条吐信的蛇一般直视着他。 “可惜呢~本来还想再玩一会,可是做太多多余的事情怕是要被前辈追究的呢~这次就算你运气好好了,给你个忠告,想要活命的话最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比较好哦~聪明的小同志。” “啊----!!!!” 随着一声声尖叫响起,人群中逐渐引起了骚乱,那人没多做停留,他脚步飞快地冲向大厅门口,手臂上的银链挥动数下,一瞬间将守着门口的几名警员全部击倒。 “别跑!拦住他!” 烟雾逐渐散开,霍云连忙拿出通讯器,对着那头大喊:“所有人员注意,拦截一个穿着红白色相间服饰的服务生!该人员身上携带不明利器,请注意!请注意!” “王宇,你和陈明他们几个留下处理现场,其他人和我一起追!” 霍云下达完命令,便带着人冲了出去,留下的部分警员则在大厅里安抚组织陷入混乱的宾客和酒店工作人员。 “老夜!” 在警察追出去的空档中,于恒已经跑到了郭夜阑身边。褐发的少年此刻双目圆瞪,仿若还未从之前那惊险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老夜,你说话啊!喂!别吓我啊!” 于恒焦急地抬起双手使劲地拍在了郭夜阑的脸颊上,少年的脸颊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旋即逐渐变得红彤彤的。 “于恒...” 见到郭夜阑轻声开口,于恒还没来得及表达喜悦之情,就感觉到一阵天地回旋,回过神来,他已经整个人躺在了地上,而身为罪魁祸首的郭夜阑手里揣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妹的!痛死了!我的脸今天才消肿你又给我两边对称凑了个整是吧!” “嚯~!你个忘恩负义的死小子,粑粑白疼你了!”于恒捂着脸直起身,指着郭夜阑一脸的控诉。 “滚!给爷爬!”郭夜阑二话不说冲上去和于恒扭打在一起。 “看两位这么精神,似乎一点问题都没有呢~我说于少爷,有时间在这玩也不来帮忙维持一下现场秩序吗?” 在地上相互拉扯的两个少年抬头一看,正是李可欣,长相艳丽如火的少女,依旧保持着她端庄大方的外表,她此时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有胆小的女生见到那个女服务员被人刺穿了喉咙后更是吓得直接晕了过去,为此她还帮忙安抚了周围人员的情绪。 眼下骚乱平息,她不禁想要见见今晚让她感到好奇的这个少年,毕竟,方才他可是差点被袭击了,现在看来能和于恒在那打闹,怕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地上的两人见状,很快就放开了对方,彼此搀扶着站起身来,但是免不得再斗下嘴互瞪着对方在那相互鄙视。 一旁,警察已经将死去的女人抬上担架,并准备用白布盖住她的身体,女人的双眼还维持着死前恐惧而瞪大的模样。 郭夜阑闭了闭眼,旋即走上去用手轻轻覆住了女人的双眼,将其合上。 “郭少爷,你...” 李可欣诧异于少年这突然的举动,一时不知所言,因为于恒已经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现在不要过问太多事情。 “非常感谢您当时救了我,警官先生。” 不多时,郭夜阑抬起头,朝着抬着担架一头的那位警员道了一声谢,而那位警员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奋力将他扑倒从那银链的猎杀中救了他一命的警员。 “不客气,分内之事罢了,你没事就好。” 那位警员看着有些年纪,语气稳重而有力,他朝郭夜阑点了点头,便和同僚一起将女人的尸体往外搬去。 “请问...” 这个时候,一个陌生且熟悉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位身着白衣,容貌清纯可人,丽质天成的少女缓步走近三人。 她礼貌地向三个人点头行了个礼,随后走到郭夜阑的身前,恢复血色的面孔因为之前过度哭泣的关系,还残留着些许泪痕,但却不影响她美貌,反而给了人一种更想去呵护她的感觉。 “谢谢你帮了我!那个...真的非常感谢你!” 聂绫雪犹豫了半天,最后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对着郭夜阑说出了一句道谢的话语。 她低着头,只觉得脸颊发热,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本来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但一对上郭夜阑的脸庞自己想要说的话却像突然被扼住了喉咙一样难以说出口。 “您不用客气,我也是投机取巧罢了。”郭夜阑礼貌性地回复了女孩的感谢。 确实只是投机取巧的推论,此时想起那一瞬间的生死一线,他有些后怕,要不是那名警员及时将他扑倒,他说不定已经和那个女服务员一个下场了。 “雪儿!” 大厅的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带着急切和关心的呼唤声,让聂绫雪身形一滞,当她转头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娇俏的小脸上露出了难掩的喜悦,她快步朝着来人跑去,一下扑到了那人的怀里。 “姐姐!姐姐...我好怕!好怕!呜呜啊啊啊!!!” 一接触到那个人的怀抱,聂绫雪便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像是在诉说着心里的委屈一般,将脸颊紧紧埋进那个人的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这里。”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裙,搭配着米白色褶皱衬衫,柔美而冷艳的气质和聂绫雪的清纯不同,透露着一股成熟的美,来人正是聂氏集团的大小姐,聂绫月。 聂绫月见到妹妹伏在自己身上哭的如此伤心,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她当然知道妹妹今天回国的事情,因为公司今天临时有重要的业务要处理,所以没有亲自去接妹妹,而是安排了自己的助理去接她,可是不久前,她的助理却在电话里告诉她没有在机场等到聂绫雪。 要不是妹妹打了她平时不常用的私密电话,她都不知道妹妹居然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 当下她就结束了公司的重要会议,立即从东城那边赶了一个小时的车过来寻找聂绫雪。 聂绫雪这些年虽然都在国外留学,但一直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此刻看着妹妹手臂和脖子上的淤青,以及那有几处被撕坏的衣服,她恨不得把那个冒犯了聂绫雪的周合亦抓起来再杀个一万次,幸好妹妹没有因此失贞,不然她一定要将那个混蛋挫骨扬灰。 聪慧如聂绫月自然也猜到了这次有人在背后对妹妹下手,她暗暗发誓,这次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要让家族里面那几个不安分的付出代价,还有杨家,放任自己养的狗欺辱到聂家大小姐头上,那就等着吧! 过了一会儿,聂绫雪总算止住了眼泪,她拿出郭夜阑之前给她的那条手帕擦拭了一下脸上的眼泪。 聂绫月一直耐心地安慰着妹妹,见妹妹终于不哭了,自己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走吧,雪儿,跟姐姐回家,我刚刚已经和负责这里的警官打过招呼了。”聂绫月温和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姐姐,我这次...会不会影响到父亲?”聂绫雪咬着唇,小脸上写满了担心和愧疚。 “傻瓜!那些人敢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父亲,那就要准备好付出代价,至于今天发生的事...” 聂绫月的双眼中射出了如冰雪般寒冷的视线,她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最后定格在了于恒身上。 “于少,我希望你能管好你手下的那些人,要是让我知道今天的事有任何不好的传闻传出去,那你知道我的手段。” ‘噗---!!!这个疯女人!关我啥事啊!’于恒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当然知道聂绫月的雷厉风行的手段,可怕的女人不好惹,这个女魔头更是如此。 但是讲句真心话,他一丁点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对上,小时候调皮捣蛋没有一次能在这个女人手上占到便宜。 “那当然~聂总你说啥都对~你高兴就好!” 于恒依旧嬉皮笑脸的,只不过此刻多少有点不自然。 在场的所有公子哥和小姐们自然也不敢随便去试探聂家的权威,实际上在见到聂绫月那警告的眼神之后,他们心里已经点头如捣蒜了。 “姐姐,等我一下。” 聂绫雪突然间想了起什么,转身朝快步朝着人群中一个褐发少年走去。 “那、那个...我、我叫聂绫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只见聂绫雪再次来到郭夜阑的面前,犹豫地抬起头面对他,虽然已经尽力掩饰,但脸上还是不住地脸红,只不过眼前的少年此刻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震惊住了,没有过于留意。 “嚯...郭二哈可以啊~这风头一出聂家的小美女感觉都快被他钓到手了,啧啧!嘿嘿~感觉如何啊,李大美女?好歹是你的相亲对象,被抢走的的感觉怎么样?唔呜...!李可欣你妹妹的...” 于恒话没说完,就捂着侧腹疼的差点掉眼泪。 这边李可欣像没事人那样擦了擦手,她突然有点后悔刚刚那一拳是不是该打大力点,反正这货长得壮实。 “额...嗯,郭夜阑,请多指教。” 少年尴尬地咽了口口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远处聂绫月那直勾勾地打量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后背发毛。 “嗯!那...郭大哥,你的手帕我之后会洗干净了还你的。”聂绫雪手里紧揣着那条手帕,腼腆地开口道。 “大哥...?额...不,不用那么麻烦,不还也没关系,反正只是路边买的便宜货,啊哈哈哈...” 我的大小姐,可以了吧?你姐姐快把我瞪穿了... “雪儿!”身后,聂绫月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来了~!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帮了我,郭大哥,下次再见。”聂绫雪鞠了个躬,快速地小跑到聂绫月身边。 临走时,聂绫雪还不忘再回头和郭夜阑挥了挥手,女孩那温暖的笑颜和一旁聂绫月那冰冷的视线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让郭夜阑顿时是哭笑不得。 第14章 长本事了? 晚上十一点半,于恒以联谊晚会为由头举行的晚宴终于在惊险中落下了帷幕。 满厅的来客在经历了这一个骇然的一晚后,都已经按耐不住地想要回家休息,赶紧忘掉今晚所遇见的事情。 在警察解除了警戒线之后,酒店的工作人员和客人都相继离开了这个发生命案的是非之地,杨氏集团高层连夜下令对酒店进行停业整顿,并着手处理各方舆论。 此时此刻,郭夜阑正坐在于恒的车子的副驾驶席上,于恒此时悠闲地死挺在后座上,而开车的人,则是李可欣。 当时于恒说载他一程回公寓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太晚了,晚班车也不好等。 可是当他见到李可欣也打算和他们乘一辆车的时候,他才知道于恒这家伙又要作妖了。 某人在打开车门前非常利落地直接躺在了后车座位上,把整个后排给占了个遍,还大喊着:“啊~我不行了,身受重伤,酒劲发作,开车的重任只能交给你了,可欣小姐~” 郭夜阑当时就很想踹他一脚,不过于恒说的也没错,他们两个今晚多少都沾了点酒,准备上车的三个人里面就李可欣没喝过酒。 而在郭夜阑无语踌躇之际,李可欣已经非常自然地启动了车子,一脸打趣地等待着他上车。 思虑无果,少年最后还是乖乖地坐到了副驾驶席上。 至于李可欣,她个人其实没什么所谓,毕竟今天她也是坐着于恒的车子来的,当时有的人还误以为她和于恒好上了,实际上于恒会去接她也是因为受了郭雨馨所托。 不得不说郭雨馨在给弟弟物色对象这件事上真的非常的用心,为此找遍了身边所有关系,到处收集她认为可行的适龄人选资料,花了不少时间去筛选,最后还要和女方那边疏通关系,宛如工作一般系统性而有计划性。 之所以找上李可欣,也是因为一次在医院的偶遇。 当时李可欣带着家里的老太太来做定期检查,偶然间和郭雨馨碰见,郭雨馨在高中时期就任学生会干部时,因为性格原因,对学弟学妹们都十分照顾,同为学生会成员的李可欣自然更是如此。 彼此知根知底,也颇有好感,所以郭雨馨在得知李可欣名花无主之时便很热情地问她有没有兴趣和自己的弟弟见一面。 郭雨馨会这么积极,自然是因为她挺喜欢自己这位学妹。不仅人长得好看,成绩也很优秀,前途更不用说了。 虽说比弟弟大了一岁,但是正好能照顾下他,让他改改那怪脾气,变得懂事成熟一点。 她十分笃信那些老一辈的叔叔阿姨说的,只要弟弟能找个女朋友,一定能变得有担当起来,要是让郭夜阑知道姐姐的想法,他保准当场吐血。 可纵使李可欣十分崇拜这位学姐,这个问题也着实让当时的她一阵头大,一来她当惯了高岭之花,目前确实对这类事没什么兴趣,二来她也不了解学姐的弟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奈何身旁的李老太太一听说这位她颇有好感的女医生说要给孙女介绍对象,她当时就惦记上了,还第一时间找上了李可欣的父亲,再加上郭雨馨这边的疏导,两家的父亲还真谈上了。 只不过郭夜阑对此漠不关心的态度,让这件事拖延了许久,直到今天在于恒的安排下,两人才如期相见。 “郭少爷,你从出来开始就一句话没说,就那么不想和我坐一辆车?”李可欣安稳地把握着方向盘。 “怎么敢呢?是您的错觉啦~李学姐,能坐上李学姐开的车,在下觉得三生有幸,不虚此行。”原本托腮望着窗外夜景的郭夜阑当即一脸讪笑地予以肯定。 “还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说辞。”李可欣说着,嘴角却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不过你今天可是出了大风头,看聂小姐的样子,你就没有点别的想法?把握这次机会说不定可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哦~” 李可欣那暧昧不清的态度,让郭夜阑有点捉摸不透,这人到底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故意拿他来开玩笑。 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让这种麻烦的女人看上,就算有,也只是一种麻烦。 李可欣之前三言两语就把王乐的火力集中到了他身上,就连刚刚走的时候,王乐还一直瞅着这边看,那眼神是迟早要找他算账,真是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这种心思深沉的女人,和今晚有过一面之缘的聂绫月真有些像,说句心里话,他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您老行行好,就别拿我开玩笑了,那种事情只是童话里的杜撰,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要,我可不想被那位可怕的聂大小姐给做掉~” 郭夜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笑容,兴许是觉得疲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确实,以聂家对聂绫雪的爱护程度,你要是不入赘怕是会被聂绫月给阉了~”李可欣在后绿灯前将车停下,转过脸饶有兴致地坏笑着。 “话说回来,你最后是在可怜那个栽赃了聂绫雪的女人吗?” “呵呵...”郭夜阑有点受不了对方那恶趣味似得玩笑。 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说道:“谈不上可怜,只是退一步讲,我当时要是没追问真凶的问题,她也许不会死。我自认为自己还没到能够擅自去可怜别人的地步,更何况那个女人...在终于做出反抗的时候,却将自身的痛苦强加到他人身上,这本身也不是正确的。” 李可欣闭了闭眼,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她并不否定少年的观点。 “你当时...询问那个女人的时候,为什么像快要失去了理智一样?” “......” 少年长久的沉默,已经告知了李可欣他对这个问题的态度。 李可欣见状,也不再追问,前方的红绿灯已经转绿,她松开刹车,让车子继续行驶。 不多时,车子已经根据导航行驶到了郭夜阑租住的公寓前,郭夜阑下车时,于恒仍然像头死猪一样横躺在后面,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装睡觉的样子。 “你接下来是送于恒回去吗?还是先回你那儿?”郭夜阑隔着车窗朝车内的李可欣问道。 “哦?郭少爷这是在关心我吗?” 李可欣似乎不想放过任何可以捉弄郭夜阑的机会,这会儿她依旧笑得游刃有余。 “学姐大人,当我求你了,别老说些容易让人起误会的话。”郭夜阑扶额。 “呵呵~”李可欣似乎很满意他此刻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们学校离于少他家不算很远,现在也没什么车,我回去之后再叫他起来让他自己开好了,反正某人在那偷听了一路,大概也没醉到哪去。” “靠~~什么叫偷听了一路,我真醉了好不好,你别诬陷我的清白!” 后座上的某人适时地跳了起来,发出了强烈地抗议。 “......” 显然在场二人都对这个一点豪门素养都没有的大少爷很是无语。 告别了于恒和李可欣,郭夜阑便径直地往公寓里走去。一想到这让人疲惫的惊悚夜终于要结束了,少年不禁有股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是最后那个女人死的时候,那个杀了她的凶手,他当时那宛如毒蛇一般的眼神,最后的那句警告,都让他久久难以释怀。 “大哥...那个人,和当年的事情会有关联吗?” 郭夜阑缓步地走着,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想起数年前过世的兄长,他和郭雨馨的大哥---郭风聆。 他永远忘不了,当年大哥死于车祸之中,但当尸体被找到的时候,身上的血液却早已凝结成浆状,从表情上看,死前经历了不小的痛苦,就和今晚死去的周合亦一样。 他不会记错,那种特殊的血液凝固状态,所以他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失去冷静地逼问那个女人,而这一切却给那个女人,甚至是自己都差点招致了杀身之祸。 兴许是今晚遇到太多事情了,郭夜阑觉得心里很不踏实,越是接近自己的房间,这种感觉就愈发的强烈,让他觉得心慌慌的。 唐月依这个时候已经睡了吧?本来想早点回来的,但是出了一堆意外状况,拖延了不少时间,眼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凌晨十二点了,他不禁有些担心起留在家里的那名少女。 所幸的是自己出门之前和她一起吃过晚餐,还给她留了点心,应该不会饿肚子。 当他走到房门前时,却惊讶地发现屋里的灯居然还开着,心里不禁猜测,屋里的少女不会还没睡觉在等他回来吧? 思及此处,郭夜阑的心里却很不适时地闪过一丝期待,他拿出房间钥匙,快速地打开了房门。 “阿夜,你回来啦!” ‘果然,这丫头!’ 此时听见唐月依的声音,他的心里出奇地产生出一股安心感。 少女静静地站在玄关前,此时的她显得有些睡眼惺忪,很显然为了等待他而强忍着没有睡着,他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心里一阵高兴又一阵责怪。 “怎么还没睡?熬夜对身体不好,不可以这样知道吗?”虽然说着责怪的话语,郭夜阑的眼神却无比柔和。 可是郭夜阑的安心没有维持多久,下一秒女孩说出来的话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夜的姐姐来了,说要等阿夜你回来,所以我和大头就陪姐姐一起等了。” 唐月依脸上挂着无邪的微笑,仿若在描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等等!你说谁来了?” 郭夜阑使劲地按住鼻梁,尝试让自己那逐渐翻腾起来的头疼感消失,他觉得此刻心里的恐慌感达到了极点,有种从天堂猛然被拽进地狱的危机感充斥在心头。 少年使劲地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很痛,没在做梦,唐月依刚刚确实提到了“姐姐”两个字。 “我说~阿夜的姐姐来了!阿夜?” 唐月依的复述让郭夜阑心里彻底凉了,说起来他之前确实给过姐姐自己家的备用钥匙来着... 用力地咽了咽口水,郭夜阑脱了鞋子向前几步往屋子里走去,当他见到此刻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熟悉的人影时,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只见沙发上的人转过头来,一向温和的脸庞上此刻挂着如平日里那般文雅端庄的招牌式微笑,正是郭雨馨。 此时的她虽然依旧带着笑容,但看在郭夜阑眼里,那是完全不含任何笑意,绝对的皮笑肉不笑。 从小到大,脾气温和的姐姐只有动了真怒的时候才会是这种表情。 “姐!晚、晚上好呀~哈哈...”郭夜阑强迫着自己露出一个不算太过难看的微笑。 “郭夜阑...你长本事了是吗?”郭雨馨的语气如往日一般带着温和柔美,但此刻直呼自己姓名的叫法让郭夜阑觉得后背发凉。 “嘎!嘎!馨儿生气了!生气了!”鹦鹉大头飞到了一旁跟进来的唐月依肩上,嘴里重复着的叫喊让郭夜阑想把它的嘴塞住。 唐月依看着僵持着的这对姐弟,酒红色的双瞳中露出了疑惑与不解。 第15章 解释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彼时郭雨馨刚在医院的组织下来到北城郊区的体育馆,听完了在那举办的一个有名的医学讲座。 讲座结束的时候正好是在八点半左右,郭雨馨留意了下时间,此处离弟弟住的地方并不远,便打算去弟弟那里看看。 “说起来,小恒好像说今晚会安排小夜和可欣见面来着?但愿小夜那孩子对人家女孩子不要太失礼了,好担心...要是可欣看不上我那个傻弟弟怎么办?嗯...这还是次要,可欣好不容易答应和他见面,要是他那臭脾气惹到人家女孩子不高兴怎么办?” 为弟弟的终身大事着想的郭雨馨一路上可谓是忐忑不安,说老实话她对李可欣放心得很,觉得人家知书达理又懂事,相比之下自己的弟弟就差远了。 思前想后,她还是觉得今晚等到郭夜阑回来要好好地打听打听今天的事情,要是他们俩看得上眼自然最好,看不上的话...那肯定是弟弟的问题,嗯! 去郭夜阑公寓的中途,她还特地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在里面购买了一堆冷藏的食材,肉类,蔬菜,鸡蛋加上一些速食食品整整提了两大袋。 郭雨馨心想:“那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到时候问问大头好了,这个点不知道回来没有,等下给他煮点宵夜,免得他晚上没吃饱回来饿肚子。” 与郭雨馨一同过来的男同事本来想开车送她回去,却被郭雨馨委婉地谢绝了,只因为她觉得这里离弟弟那儿不远,没必要麻烦别人。 那位男同事前脚还在担心郭雨馨一个人晚上不安全,可是后脚郭雨馨就从他的视线中跑没影了,男同事无奈,只能作罢。 当她来到郭夜阑的住处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她意外地发现里面的灯居然亮着,还以为郭夜阑已经回来了,可是按了半天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让她顿时疑惑不已。 “这孩子不会是没关灯就跑出去了吧?真是的...” 郭雨馨放下手里的购物袋,从包里拿出了公寓的备用钥匙,很轻易地就把紧闭的门给打开了。 “阿夜,你回来了吗?” 郭雨馨推开门,还没来得及把两个购物袋提上,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她顿时吃了一惊,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以为是不是自己走错门了。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走错,钥匙确实是能打开门的,眼前的房间也是记忆里的那间,可是为什么弟弟住的地方会有女孩子的声音,等等!那个声音刚刚是不是叫了“阿夜”这两个字? 没等她多作思考,一个身着天蓝色连衣裙,宛如人偶一般精致的少女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少女的肩膀上,一只白色的鹦鹉正乖巧地站立在上面。 屋内的唐月依怔怔地和郭雨馨对视了数秒,在发现来人不是郭夜阑之后,眼中闪过明显的提防和恐惧,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犹豫着开口道:“你不是阿夜,你是谁?” 郭雨馨有点反应不过来,起初她还以为会不会有人擅自闯进了弟弟家,可是见到那只熟悉的鹦鹉和女孩身上那条裙子之后,她觉得自己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那条裙子很明显是自己之前让于恒给弟弟送过去的,当时郭夜阑还和她说是学校的募捐活动,可是现在却穿在了这个陌生的女孩子身上。 “额...你好?这位小姐,你说的阿夜,是郭夜阑吗?”似乎发现女孩此时的不安,郭雨馨用平常温和的语气尽可能小心地开口问道。 “嗯,你认识阿夜?也是阿夜的朋友?”唐月依狐疑地点了点头,酒红色的双瞳中仍然带着戒备。 “啊哈哈...其实你不用这么害怕的,我没有恶意,介绍一下,我是小夜的姐姐,我叫郭雨馨。” 郭雨馨压下心中的满腹疑窦,女孩的反应她看在眼里,觉得此刻还是想办法先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眼前的女孩看上去和弟弟关系匪浅的样子,别把她吓坏了才好。 “你是阿夜的姐姐?是那个送衣服给我的好人?”唐月依眼中的不安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懵懂。 “嘎!嘎!馨儿~不是坏人!不是坏人!是姐姐!姐姐!”女孩的肩膀上,肥胖的鸟儿适时地发出了鸣叫。 “阿夜出去了,还没回来,我和大头在等他回来,姐姐你是来找阿夜的吗?要不你和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唐月依的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微笑,在知道眼前的人是郭夜阑的姐姐之后,她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似乎顷刻间都消失了。 送衣服...的好人? 郭雨馨一阵困顿,这个女孩长得无比标致,看上去却懵懵懂懂的,似乎一点心机都没有,一告诉她自己是小夜的姐姐,就完全没有方才那般戒备自己了,而且大头居然和她那么亲密,着实让郭雨馨吃惊不小。 她此刻心里甚至在怀疑,弟弟该不会干了诱骗无知少女这种事吧? “嗯,好啊...”郭雨馨讪笑着,将买来的东西搬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比起上次来的时候要干净了不少,一尘不染的家具和地板打扫得让郭雨馨都觉得望尘莫及。 她一边将买来的东西放进冰箱,一边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那个女孩,唐月依此刻和大头一起呆在灶台边上,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买来的一盒速冻的干鲍鱼。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郭雨馨手里拆封着食材的包装袋,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 “我叫唐月依。”女孩如实答道。 “那...我就叫你月依可以吗?”郭雨馨不自觉地拿出平时对待后辈的那种温和的态度。 “嗯...嗯!姐姐喜欢就好。”思索了片刻,唐月依点头。 被郭夜阑以外的人以姐姐称呼,对郭雨馨来说倒很是新鲜,有种突然间多了个妹妹的奇妙感觉。 见到唐月依那副单纯顺从的样子,郭雨馨对这个女孩的好感增加了不少,同时也更加怀疑弟弟诱骗无知少女这件事,她使劲地甩了甩头,默默祈祷着郭夜阑千万不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小月依,你吃晚饭了吗?我煮点宵夜来一起吃吧,到时候小夜回来肚子饿了的话也可以吃。啊...对了,还有大头,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栗子哦~” “嘎!栗子!栗子!”某只胖鸟拍着翅膀很是雀跃。 没过多久,郭雨馨就料理了一锅味道鲜美的海鲜拌面,餐桌旁,唐月依看着那碗香气四溢的面条,酒红色的双瞳闪闪发光。 “尝尝看,我好久没做这个了,小夜以前最喜欢吃海鲜了。”郭雨馨微笑着说道。 唐月依闻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之后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璀璨,不由自主地说道:“好好吃!” “真的吗?!那就好,来,还有很多,别客气多吃点!” 郭雨馨捂着双颊,一脸雀跃,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她和郭夜阑很像,当别人喜欢她做的料理时她便会特别开心。 唐月依看着眼前这位和郭夜阑颇为相似的姐姐,觉得十分安心,随即很轻松地品尝起了郭雨馨做的料理。 夜宵时间结束后,唐月依和往常一样主动帮忙做起了清洗工作,坐在沙发上的郭雨馨手里捧着水杯子,视线却不住地往唐月依身上瞟去。 平心而论,她觉得这个女孩长得真的很好看,性子看上去也很乖顺听话,不过她和自家弟弟的关系如何,真让她忍不住好奇。 她是怎么和弟弟认识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弟弟同居的? “小月依。”郭雨馨放下水杯子,打断了正在灶台旁专注于清洗碗筷的唐月依:“你和小夜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还有...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郭雨馨的问题,让女孩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她低垂着双眼,样子似乎有些为难。 郭雨馨的性子一向比较照顾年纪小的,她以为自己问的问题让这个女孩感到为难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些什么,那边的唐月依却终于开口回答起了她的问题。 “我和阿夜,是在这里认识的!”唐月依一脸认真,样子实在不像在撒谎。 但是正因为这样,她的答案让郭雨馨心里莫名地忐忑起来。 “额...小月依你之前也是住在这附近的租客?”郭雨馨说出了她心里希望的猜想。 “不是,我一直是在阿夜这里住的。” “???” 郭雨馨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孩子说什么,她和小夜是在这里认识的,这里指的不是住在附近而是本来就和小夜住在一起? 诶?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郭雨馨觉得自己的手忍不住发抖,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此时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却变得僵硬无比,深吸一口气,她镇定地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 “挺久的,一个多星期了吧。” 唐月依将洗好的碗筷放回架子上,平静自然地回答道。 “啊哈哈~是挺久的,都一个星期了...什么?!才一个星期?!” 郭雨馨整个人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把唐月依和一旁的大头都吓了一跳。 “额...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就是一时有点激动,你别介意。” 下一秒,郭雨馨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缓解起现场的气氛。 这个女孩和弟弟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不到一个星期! 还一直住在弟弟这里,在这里认识的是什么意思,就算介绍也得有个了解的时间吧?这是怎么办到的?弟弟还撒谎找自己要衣服给她?他们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自己不会很快就可以当上姑姑了吧? 带着杂乱无章的思绪,郭雨馨脑海里的猜想逐渐离谱了起来,最后甚至联想到人家女孩子好好的在外面被自家弟弟遇到,然后被弟弟坑蒙拐骗地诱拐到了家里来,然后诸如此类一件又一件的。 郭夜阑要是知道自家姐姐此刻脑子里是怎样想自己的,他绝对会当场吐出三升血。 就这样,原本忐忑的心情,逐渐在不断的联想中转换成了怒意,对郭夜阑的怒意,郭雨馨许久没有言语,脸上满是沉思和懊恼。 唐月依见她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开口打扰她,自顾自地在一旁和大头玩着,打发着时间。 直到两个小时后,郭夜阑终于从忙碌混乱的一晚中回来。 现在,郭夜阑正襟危坐地低着头,全身冷汗直冒,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坐在对面一脸“微笑”的郭雨馨。 唐月依则坐在了他的身边,时而看下他,时而看下郭雨馨,没有说话,却很是好奇。 “说吧,怎么回事?”许久,郭雨馨终于开口,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指责。 “这事...说来话长...”郭夜阑觉得自己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那就长话短说!” 郭雨馨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单单是看着都能让人觉得这是一位温和可亲的美人,但是此刻在郭夜阑看来那是比催命符还可怕的信号。 “姐,我...” 郭夜阑支愣了半天,还是想不出很好的说辞,在姐姐面前总觉得自己永远被当成一个孩子,她现在就像是发现自己犯了错误之后要来找自己兴师问罪那样。 “馨姐姐,不要生阿夜的气好不好?阿夜是好人,他对我最好了,做饭好吃,还会哄我吃药...”唐月依见少年很是为难,不自觉地出言维护他,可是多少有些口不择言。 “哄你吃药?!” 本来见到唐月依出言维护郭夜阑,郭雨馨当即就有些心软了,但是当她听到女孩最后那句话时,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她紧绷着脸,泪水夺眶而出,指着郭夜阑颤巍巍地开口道:“小夜,你!姐姐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仅欺骗诱拐无知良家少女,还对人家用药!妈...大哥...馨儿对不起你们,都怪我没看好弟弟,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呜呜呜呜...” 嗯?!不是,给她用药他承认,那是为了治她的伤,但是欺骗诱拐无知少女是哪跟哪?郭夜阑此刻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有预感,姐姐八成是误会了,现在要是不解释清楚,以姐姐的性子,定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姐!你等一下,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小月依多好的一个孩子,你居然对她做出这样的事,你还有人性吗?!”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姐你先和我过来!” 眼看着郭雨馨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郭夜阑只好强行将她拉到阳台外面,并对唐月依示意,让她先待在屋子里。 “姐,你误会了,她说的哄她吃药不是那个意思。” 郭夜阑苦口婆心地将姐姐的情绪安抚下来,咬了咬牙,艰难地开口说道:“我那天...我那天确实是在这附近遇到她的,她当时身上受了不少伤,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了,给她吃药是为了给她治伤。” “诶?” 听到弟弟的回答,郭雨馨的心终于平复了一点,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直视着郭夜阑:“可她为什么...我看那孩子好像很多东西都不懂,我问她的问题她也回答得很模糊...” “额...这个...她以前呆的地方那些人对她很不好,她现在其实有些心理阴影,所以不想去想以前的事。”郭夜阑觉得自己的借口简直太应景了。 “啊?难道她以前受过虐待?”郭雨馨捂住了嘴,一脸难以置信地瞄了瞄乖乖待在屋里的唐月依。 “可不是吗!我那天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横七竖八地全是淤伤,我看着都觉得疼,给她煮了一锅粥,她一个人就吃完了,就好像饿了好几天似得!” 向关心自己的姐姐撒谎,郭夜阑总觉得自己的良心在隐隐地抽痛,不过总比被姐姐知道实情好,要是郭雨馨知道当初他和唐月依的初次见面的情形,说不定会当场报警... “呜呜...” 只见下一秒,郭雨馨眼里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郭夜阑还以为自己撒谎被姐姐看穿了,哪知道郭雨馨转眼就跑进了厅里,一把抱住了乖坐在那儿的唐月依:“我可怜的小月依!没事了,没事了!放心吧,以后安心待在这里,要是小夜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来教训他!不对,干脆你就和姐姐回家去吧,我们家那边够大也很方便...” “不行!姐你瞎说什么呢!”后面跟进来的郭夜阑听到姐姐那骇然的发言差点吓得魂飞天外,把唐月依带回家去?开什么国际玩笑,要是知道她的真实来历,到时候还不翻天。 “为什么不行!你翅膀硬了是吗?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样照顾别人!和你待在一起,我们家小月依要是饿着凉着怎么办?再说,你这就一个房间,一张床,八字没一撇你想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郭雨馨毫不退让,姐姐的威严顿时就压了下来,让郭夜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姐,合着我是家里抱的,她是你亲妹妹是吧?’郭夜阑心里不住地嘀咕着,这才没过一会就成我们家的了? “我这不是一直都睡在外面吗?” “你还好意思说!睡沙发很光荣是吗?!” 正在两姐弟为了这件事僵持之际,被郭雨馨紧紧抱在怀里的唐月依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她十分乖顺地对郭雨馨说道:“馨姐姐,阿夜很好,我喜欢和他住在一起,我可以和阿夜睡在一起的,可是阿夜他之前一直不肯,所以就...” “呜...” 郭雨馨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多么为别人着想的好孩子啊,比起小夜那个臭小子实在是好太多了!她一脸认真地注视着唐月依解释道:“不行!小月依,你是女孩子,小夜是男孩子,你要是和他睡在一起,万一他哪天兽性大发对你下手怎么办?” “姐!我上辈子和你是仇人对吧?一定是这样吧?你一直以来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啊?!”郭夜阑忍不住了,他终于还是出言抗议起姐姐的差别对待。 “闭嘴,臭小子,不然你想怎么样?你和小月依什么关系都没有,还想把人留在这跟你吃苦?你平时不用上课?不用学习?不用赚生活费了?” 郭雨馨连珠带炮地丢出了一堆问题,郭夜阑听着怎么听怎么刺耳。 受不了了,郭夜阑很想一头撞在豆腐上撞死,本来只是找借口搪塞唐月依的身份,这下反而起了反效果,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真的不行,姐,她是...!” 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硬是憋了回去,郭夜阑此刻一阵头皮发麻,这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应该怎么做,完全没有头绪。 看着姐姐那强硬的态度,觉得十分无助:“姐,除了带她走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拜托...” 第16章 对等的合作关系 “小夜,你可不准擅自对小月依做什么奇怪的事知道吗?不准欺负人家!我可不想那么快当上姑姑。” 凌晨的郊区街道,仅有几盏路灯闪烁着的夜晚使此处更显萧条。 经过一场争论,郭雨馨最后放弃了将唐月依带回家去这个想法,但却也给郭夜阑出了个难题,那就是几天后等父亲郭云逸回家的时候,让郭夜阑回去一起吃一顿饭,和父亲见个面。 “姐,你想啥呢?!我和她清清白白的好不好!再说,我哪敢欺负她啊!”郭夜阑叹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此时不禁有些心力憔悴。 郭雨馨每次冷不防地就会给自己丢出一个头大的问题,郭夜阑抬起手使劲地掐着自己的鼻梁骨,他觉得头真的好痛。 姐姐今天为什么要一直抓着唐月依的问题不放,本来自己现在就觉得很累了! 正苦恼着,一阵午夜的冷风袭来,冰冷的风吹拂在脸上,让郭夜阑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 “在你看来你弟弟我就那么像那种流氓?”郭夜阑皱着脸,回答得有些有气无力。 “确实不像,但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 郭雨馨一脸的鄙夷,她太了解郭夜阑了,这个弟弟虽然很怕她生气,但是要他服软可没那么容易,刀架在脖子上他都未必会像今天这样这么听话地答应她提出的要求。 “你有时间担心我不如早点给我找个靠谱的姐夫,再过几年就成大龄剩女了。”郭夜阑心虚地别过脸。 “臭小子,欠揍是吧?”郭雨馨毫不客气地抬起手在弟弟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皮肉突然被拧住的那股疼痛让郭夜阑发出了一阵惨叫,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最近造了什么孽,出入不顺的。 就像如今好不容易说服郭雨馨,却还要遭受对方的质问,一向待人温和好说话的姐姐,现在就像是前世的债主。 实际上以郭雨馨的相貌和条件,找个对象比喝水还简单,在读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明里暗里的在试图追求她,不过她把心思全放在了父亲和弟弟身上。 一方面努力学习研修,一方面还要照顾家里,以至于到现在22岁还一次都没正式和男性交往过。 同事和看好她的长辈不止数次给她介绍对象,可是她都没有放过多的心思在上面,在自己人生大事上宛如一个不受影响的局外人。 “唉...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郭雨馨叹了口气,自从当年母亲走后,弟弟像变了个人一样,总是将很多事情藏在心里,不愿和家里人商量,和父亲的关系,也疏远到一年下来都没见他们说过几句话的地步。 她记得弟弟小的时候,明明总是缠着父亲,每天都嚷嚷着将来要成为和父亲一样厉害的医生,可是现在却... “话说回来,今天你和可欣见过面了吧?怎么样?”郭雨馨突然想起了今天晚上的目的。 “什么怎么样?”郭夜阑面露不善,用怀疑人生的眼神瞟向自家姐姐:“很漂亮,但是要我和她处对象,你干脆杀了我吧,我想多活几年。” 兴许没想过弟弟的反应会消极至此,郭雨馨好奇地问道:“可欣挺好的,有教养又大方,你不会是惹别人生气了吧?” “姐...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相信一下自己的亲弟弟,你为什么没想过是我吃亏的可能性?托她的福,我可是被她的狂热追求者记恨上了。” 想起王乐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郭夜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欣她那么优秀,有人追她很正常吧?” 显然郭雨馨对于自己这位学妹的评价十分地高,对于郭夜阑所说的‘吃亏’完全没什么感触。 眼看一旁的郭夜阑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沉默,她也不好意思追问弟弟什么,转念一想,她其实对这件事的成败一点底也没有,现在听说了郭夜阑的看法,悬着的心反而安定了不少,只不过之后得和女方家那边打声招呼,毕竟给别人添麻烦了。 “比起这个,你都和女孩子同居了,要是传到可欣耳朵里,我这个当学姐的都不好意思面对她了。唉~虽然有些可惜,既然你们看不上对方,那就算了。”郭雨馨叹了口气,语气甚是惋惜。 想起今晚遇见唐月依的事情,她甚至有点想为这个不断让她牵肠挂肚的弟弟感叹一声家门不幸。 “姐...你是我亲姐吗?为啥你胳膊老往外拐?”兴许是听出了姐姐话语里的叹息,郭夜阑的眉间不自然地抽动着。 时间实在有些晚了,马路上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些赶路的货车之外,基本没什么车子经过,下楼前在网上预订的出租车到现在也还没来。 郭雨馨看了看手表,有点懊恼今天晚上在弟弟这里拖太晚了,耽误太多时间,可能会影响到第二天的工作。 一旁的郭夜阑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身旁,刚刚下楼前都说过让他不用送自己,许是担心太晚了怕她遇到危险,弟弟最后还是坚持要下来陪她等车。 郭雨馨不自觉地打量起了身旁的弟弟,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叫自己姐姐的小不点了。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郭夜阑的头发,如阳光一一般暖和的棕褐色发丝,在手里轻轻浮动,摸起来很是舒适。 “你呀,要是能快点成家立业的话就好了,身边有人陪着你的话,也许你能成熟稳重一点,我就不用总是替你操心了。”郭雨馨的语气十分柔和,流露着对眼前人的关怀和期盼:“我看小月依这孩子挺好,长得好看人也乖,你要是和可欣处不来的话,和小月依处处看你觉得怎么样?啊...当然,必须要认认真真的,不可以玩弄女孩子的感情。” “姐,你是急着抱孙子的老妈子吗?总是提这事...”郭夜阑一脸黑线,已经连反驳都不想反驳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啊!臭小子!呵~”郭雨馨抿嘴笑了笑。 见自家姐姐的心情似乎转好了不少,郭夜阑也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小道弧线,目光柔和地投向前方空无一物的马路上,任由姐姐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下一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脸朝郭雨馨认真地问道:“姐,你了解失忆症吗?” “突然间问这个做什么?”郭雨馨好奇地收回了手。 “我有个朋友...她的头最近不小心磕到了,一时间忘了很多事情,然后...” 郭夜阑简短地将唐月依失忆后的情况和郭雨馨讲解了一番,当然,为了不让郭雨馨察觉出端倪,措辞里添加了许多用以掩饰的谎言。 “这可能有些麻烦,毕竟失忆分很多种,按你说的情况来看,你的那位朋友的症状偏向解离性失忆症,而且有点像是选择性失忆...忘记自己过去的身份,甚至是人格。也许头部受创不是唯一的原因,而是你这位朋友本身心里就受过一些心理性创伤,自身渴望去忘记某些记忆和经历。”郭雨馨用拳头撑着下巴,徐徐地分析道。 唐月依她渴望忘记的记忆?郭夜阑不禁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第一次见到少女时的情形。 那双酒红色的瞳孔中,除了冰冷的寒意和杀意之外,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痛苦。如果真像姐姐说的那样,那唐月依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她的真实身份和过往经历,就是她想忘记的东西吗? “那...她的记忆会恢复吗?”郭夜阑抿了抿唇,一脸沉思。 “那也得看情况,根据失忆的严重程度和表现,有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不过后者可能性较小。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也许哪天遇到了熟悉的事情就突然间恢复了。” 郭雨馨笑了笑,安慰的语气依旧温暖柔和,她看得出弟弟眼里的担心,郭夜阑能这样为朋友着想,她感到很是欣慰。 然而她却没想到,郭夜阑此时顾虑的东西远比她看到的多得多。 就在这时,马路的一头,一辆出租车平缓地驶来,郭雨馨见了赶忙挥手叫住那辆车,车上的一名老师傅停下车来确认了客人的信息之后,耐心地招呼起郭雨馨上车。 “小夜,那我先回去了,记得下星期要回家一趟知道吗?”郭雨馨降下车窗再三叮嘱道。 “我知道了啦,你放心吧老姐,肯定按时到。” “你身上的钱够用吗?不要总是和爸爸置气,该用钱的地方别死撑知道吗?你自己无所谓,可别委屈了小月依知道吗?” “知道啦~知道啦!老姐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就这样啦!师傅,麻烦到城西馥宁苑。”郭夜阑急忙和司机打招呼让他赶紧开车,再和郭雨馨唠叨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目送着出租车从视线里消失,郭夜阑才动身回到公寓里。 门口的保安亭里,门卫大叔和往常一样,这个时间已经在亭子里静静地打起了瞌睡。 李大爷这些天身体不舒服,不然平时都是他和这位陈大叔轮着在看管公寓人员的进出。 一个人硬是要值两个人的班,累得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所幸这邻里治安不错,像现在这样偷个懒也无伤大雅。 但也正是托了这事的福,唐月依那天才能顺利闯进他屋里吧?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郭夜阑惊讶地发现,唐月依居然蹲坐在玄关前背靠着墙壁睡着了。 郭夜阑不禁叹了口气,一阵无奈,他上前推了推女孩的肩膀,想要将她唤醒。 可是唐月依此刻却意外地睡得很沉,嘴里还不时喃喃自语地说着梦话。 “馨姐姐,不要生阿夜的气...阿夜,不要赶我走...” 唐月依那模糊的话语让郭夜阑愣在了原地,虽然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梦,但郭夜阑心中却清晰地感受到一丝不忍与酸楚。 他抬起手,小心地将女孩抱了起来,软香入怀的新鲜体验,让郭夜阑一瞬间感到一阵神情荡漾。 怀里的女孩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甚至有点轻,柔顺的发丝和肌肤间传来一阵阵沐浴液的馨香,随着少年的步伐,唐月依不自觉地朝他的怀里缩了缩,宛如一只睡着的小猫一样,感受到怀里的动静,少年不禁有种像是触电般的感觉,他晃了晃头,快步朝房间里走去。 郭夜阑将少女抱到床上,轻轻为她盖上被子。 注视着唐月依的睡颜,他的脑海里又一次回想起姐姐方才的话,眼前的女孩,她会希望忘记曾经的记忆吗? 内心烦乱的少年抚了抚有些发烫的脸颊,随后关掉房间的灯光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她要是就这样永远不要恢复记忆的话,貌似也不错...” 话一出口,郭夜阑就震惊于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自我谴责般地说道:“想什么呢!郭夜阑你疯了吧?!” 北城中心区,一栋宏伟的百层大楼赫然矗立于繁华的地段的中心位置,这是杨氏集团的总部大楼。 午夜时分,大楼的员工基本都已经下班离开,楼里一片漆黑,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然而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却仍然闪烁着昏暗的灯光。 一名身着名贵西服,脸上戴着银色细框眼镜,年龄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面朝着高大的落地窗,静静地注视着窗外那几乎能将繁城一览无余的夜景。 这名中年人,正是在杨钘死后迅速从他手中开始接管杨氏集团的代理董事长---杨栞。 “怎么搞的?我听说聂绫雪现在已经被聂绫月安全地接回聂家了!聂绫月的性子,要是查到什么的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不仅没得手还可能被聂绫月抓到把柄,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吧!” 杨栞的身后,一个相貌温文尔雅,此时却面露慌张的年轻人正朝着他大声地质问着今晚在蓝丽酒店发生的事情。 “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聂岚少爷。” 杨栞表情依旧沉着平静,下一秒他缓缓地侧过脸,阴沉的眼神中发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让原本甚至激动的年轻人立刻噤若寒蝉。 聂岚,豪门聂家旁系的少爷之一,也是聂家姐妹名义上的堂兄弟,这次在聂绫雪刚回国的空档设计陷害她的主谋。 他原本计划着靠这次的事情毁掉第一继承人聂绫雪的清白,再以此为筹码贬低聂绫雪在各个族老眼中的声望,从而让她丧失继承聂氏的资格。 哪曾想到原本计划周全的事情居然出了变故,最后不仅让聂绫雪逃过一劫,还引起了聂绫月的警觉,通过这次,聂家怕是会把聂绫雪重重保护起来,想要再下手就难了。 在这之前,还可能受到来自现任家主以及聂绫月那边的反扑。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已经临近深夜,他在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是立马赶到了他的协助者杨栞这里来商量对策。 “这...我怎么敢呢,杨叔叔,我就是觉得很可惜,这次没能把聂绫雪拉下水,之后恐怕想要再找机会就难了...”聂岚拉下脸,恭敬地解释道。 杨栞把眼镜摘了下来,从领口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上面的镜片:“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低调一点行事吧,先确保你自己的地位,不要被聂绫月给铲除掉。” “杨叔叔!可是我...” 聂岚还想说什么,但是杨栞那写满了警告的眼神让他只能硬生生地把话给吞了回去。 “你也不用太过着急,年轻人要沉得住气,这就乱了阵脚的话,能成大事吗?”杨栞走到办公桌旁,不缓不慢地坐下。 “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帮你拖住聂绫月的,在这次的事过去之前,不要有太多动作。” “是...我明白了,杨叔叔。” 聂岚恭敬地低头应承着,随后乖乖地离开了房间。 就在他转过身将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年轻男人那一丝愤恨的表情出现在了杨栞的视线所触及不到的地方,聂岚不由得拽紧双拳,紧咬着牙齿。 若不是自己仍需要杨栞的帮助,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他心里暗暗发誓,等到聂氏落到他手里,他一定要让这些瞧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不管是聂家姐妹也好,还是你杨栞也好! “哎呀呀~这还真是可怜呢,当你的眼线什么的。” 黑暗中,一个慵懒而阴冷的声音传来,只见下一秒,一个暗红发色的柔美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办公室的一角,他双手抱胸,手里把玩着闪着寒光的银链。 “敢与虎谋皮,就该准备好随时付出代价,太把自己当做一回事的小鬼,不过是给他点教训罢了。” 杨栞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情感,仿佛在评价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物品。 “不过,你为什么没等周合亦得手就杀了他?聂家那边,聂绫月已经在下手报复杨家了,没能好好运用好一个筹码,反而做了一笔亏本生意,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杨栞双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询问着红发男人。 “哈哈哈~亏本吗?我也只是一不小心而已,谁让你手下的狗在折磨那位聂家小姐的时候露出那么幸福的表情,弄得我一时忍不住就提前动手了。看着他那副从幸福慢慢变为绝望和恐惧的模样,可真是过瘾。”红发男人眼中一片沉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银链上的尖刺。 “不过我也想办法补救了不是么?那个女服务生几句话就被我说服了,还以为是自己杀的人~一心以为嫁祸到聂家小姐身上就没事了,呵呵~可惜差了一点...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会跑出个搅局的小鬼头,把我好意安排的一出戏都给搅了。” “你可知道你这一不小心,给我这里添了多大麻烦?”杨栞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男人的态度有些不悦。 “那又如何?说到底周合亦是你的人,是你连自己养的狗都不放过,想要杀他来回收权力,别忘了,我们只能算是对等的合作关系罢了~别说是组织,就算我现在想要杀了你也是不费吹飞之力的~杨先生!” 砰---!!!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破碎声,男人手上的银链飞射而出,击碎了杨栞桌子上的玻璃杯的同时,深深地扎进了杨栞眼前的办公桌里。 杨栞的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红发男人:“袁靖,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 暗处那名宛如蛇一般的红发男子收起了眼中的嗜虐,重新露出了笑容,仿佛十分高兴一般,挥手将银链收回。 “别这么生气嘛~杨总,和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怎么?连这点玩笑都开不起,不会这么小气吧~那么我还有事,今天就先告辞了~” “等等。” 袁靖还没走到门口,便被杨栞叫住,面色冷峻的男人将一张蓝色的卡片掷向了他。袁靖轻松地抬手接住,并打量了一眼手上的那张卡片。 上面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字眼---杨氏时尚广场权限卡。 “黑狼会的收编工作不太顺利,估计下周他们在城西那边会有动作,到时候视情况将领头的那几人解决掉,杨钘手下的人没死完之前,我睡不安稳。酬金方面,还是老价钱。”杨栞的语气平缓而冷静。 “呵呵~还真是冷酷呢~杨总,不过得看我到时候心情如何,要是心情不好,帮你铲除几个人也不是不行。至于我那位消失了的同僚,还得劳烦杨总你多多打听了~”袁靖说完,下一秒便从杨栞的视线中消失了。 “该死的怪物,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人造的亡命之徒...” 杨栞闭上眼,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的冷静荡然无存,颤颤发抖的手掌似乎在影射主人此刻的心情。 和袁靖这种难以控制的疯狗打交道,着实让他废却心力,他转过身,再次看向窗外,眼神深邃如无底的暗流一般。 第17章 闲暇 “阿夜,阿夜!快看!好大的飞碟!”如人偶般精致的女孩兴奋地指着玻璃后面的一只身形扁圆的巨大鱼类。 “嘘!别叫那么大声,会吵到其他客人的。那不是飞碟,那叫蝠鲼,又叫魔鬼鱼。” 褐发的少年上前抓住女孩那雀跃的双手,试图制止女孩过于吵闹的行为,同时面露无奈地向她解释着眼前的生物。 “魔、魔鬼...”听完少年的解释,唐月依露出了慌张的表情。 “噗!不是真的魔鬼啦~就是一种叫法,这种鱼类个性很温顺,不用那么害怕的。” 也许是女孩那害怕的表情过于生动认真了,郭夜阑不禁觉得她此刻的举动十分天真可爱。 因为这天下午没课的原因,郭夜阑本打算早点回公寓去,却在刚下课的时候遇到了特意来拦他于恒。 据某位自称坦荡大方的于少爷所说,他原本打算约女孩子去水族馆玩的,但家里的老人家临时有事要找他回去,所以非常大方地把手里的两张繁城海洋世界的vip级门票送给了郭夜阑。 “懂吗?所谓爱情,会随着平常的关心和爱护无声造访你,加油吧少年!在这美好的海洋世界中好好和心仪的对象享受那如潮水般浪漫的热恋吧~粑粑挺你哦~!就算想偷偷地和弟妹在没人的地方打啵也是可以的哦~哈哈哈哈~~!” 以上,便是某个极度好事的豪门少爷当时的原话。 郭夜阑只记得自己当时一脸黑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大黄那个家伙就已经跑没影了。 看着手里的两张票,郭夜阑陷入了沉思,入场时间非常明显地表明正是今天下午,他不禁怀疑于恒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思虑再三,他最终还是决定带唐月依一起去。 毕竟这段时间女孩一直都留在他的屋子里,一次都没出去过,这样下去怕是会把人憋坏了。 之前担心会带她出去有可能被那天遇到的那两人撞见,观察了这么多天,姑且也算安心了不少... 好在当时姐姐拿来的衣服不少,还附带了两双旧的鞋子,配上自己以前买的鸭舌帽,稍微给唐月依裹严实些应该问题不大。 路过公寓门口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郭夜阑还在病愈的李大爷面前扯了个谎,谎称唐月依是他远房的表妹。 老人家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出于对郭夜阑的印象,没有过问太多问题。 久违的外出对唐月依来说似乎特别的新奇,车水马龙的公路,公交车上窗外的风景,街道上放送的各类宣传语音,都让女孩感到好奇,一路上一直东张西望地询问着郭夜阑各种所见所闻。 海洋世界位于接近繁城中心的闹市区,从公寓乘车过去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也是去年刚建好的娱乐设施,因为游玩的设施繁多,内部提供给顾客参观旅游的功能也多种多样,在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不错的受众。 而且这座娱乐设施中有于氏集团的注资,是于恒他家之前十分重视的项目,这么想来,他能那么简单地拿到vip票也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是vip级的待遇,不仅不需要排队入场,还安排了专门的导游小姐在一旁讲解,穿过一开始的水中长廊,此时郭夜阑二人正处于这座设施的三大区域之一的海底隧道之中。 坐上游览用的观光艇,一路从四周由强化玻璃围起来的海底隧道穿过,绕着圆形的建筑区域行驶。 路途中能看到精细划分过的属于不同海域的各种海洋生物从四周游过,配合上灯影光暗的效果,营造出仿佛真的身处海底的效果。 为了不太引人注目,郭夜阑特地拉着唐月依坐到了后方角落的位置,但是兴奋雀跃的女孩却总是不时会抓着他问这问那的,引来周围同行游客的注视和笑容,对此,郭夜阑感到很是头疼。 好不容易坐完了海底隧道的观光艇,郭夜阑还没得及松一口气,唐月依已经抢先跳下了座位,无奈的同时,少年只能快步跟上。 “呵呵~这位客人,您的女朋友似乎很喜欢我们这里的游玩项目呢~”路过导游小姐身边时,对方打趣地朝郭夜阑发出一丝调侃。 对此,郭夜阑只能一笑了之,随后迅速往前方的唐月依那边追去。 过了隧道之后,再往前便是海洋世界的中心区,一座内置的名为水天宫殿的地方。 四周的墙壁上装饰着各种与海洋生物有关的精美壁画,不只是墙壁和天花板,就连脚下走过的路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地面,游客的脚下有无数的鱼儿缓缓游过,宛如童话中的海底宫殿一般,能让人流连忘返。 宫殿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水上舞台,舞台上各种奇装异服的人正在和一些受过训练的海洋生物表演着各种水上项目,而在舞台的四周隔开的空间里,也有着很多如橡皮艇,漂流,水上大战等等的游玩项目,尤其受到孩子们的喜爱。 “阿夜!快点!快点!”快步走在前方的少女活泼地催促着,甚至欢快地在透明的玻璃地板上转起了圈。 “知道啦!你别跑那么快,很危险的...” 砰! 这边郭夜阑的话没说完,女孩已经一头撞上了一个苍老的身影。 那是一位身材挺拔却略显佝偻的老人,看上去已经年过六旬,一只手里拄着拐杖,另一只手里则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此时因为唐月依的关系,老人手里的公文包被撞掉在了地上。 “所以才叫你别乱跑的嘛!真是!老人家,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郭夜阑赶忙上前将女孩拉到身旁,旋即帮忙捡起那个掉落在地上的公文包,一脸歉意地向那个老人道歉。 “对、对不起...”身后的唐月依见状也赶忙低下头说道。 “没事没事~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哈哈~”那位老人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从郭夜阑手里接过公文包。 眼看老人没有多做计较,郭夜阑心里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老人的举动却让他警钟大作。 这位上一秒还在微笑的和蔼老人,当他的视线落在唐月依身上时,脸上的笑容却明显地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脸上重新泛起微笑,他看向唐月依,用依旧和蔼的语气问道:“这位小姑娘,很是面善呢,总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你。” “我?”听见老人的话语,唐月依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头。 “老人家,您记错了吧?我表妹之前一直住在乡下,应该不曾见过您的。”郭夜阑急忙将唐月依给挡在了身后。 “哦?”那位老人眯了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那看似平淡无波的浑浊视线,却有种能把人一瞬间看穿的能力一般,让郭夜阑一时间如坐针毡,仿佛在被深不见底的深渊凝视着一般。 漫长而短暂的数秒,在郭夜阑看来只有紧张和慌乱,在这短暂的数秒后,老人终于收回了那股审视的目光,随即面色和睦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笑道:“那看来...是我记错了,这人老了,记性难免出点岔子。年轻人,你可别和我这个老头计较。” “不,怎么会...”郭夜阑强迫着自己保持冷静,尽可能自然地微笑着。 那位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旋即将目光投向天顶上那透明的隔层上,静静地注视着那之中来回游动的鱼儿们。 “年轻人,你觉得这些被关在水牢里供人观赏的鱼儿们,如何?” 郭夜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老人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刚从慌乱中平息下来的思绪,令他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这些鱼很漂亮啊!”说话的,是少年身边的女孩。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寂和惊奇,他目光柔和地看向唐月依:“是啊,很漂亮,这就是它们的价值,为人所用的价值,等到有一天这份价值消失,它们终将在无法逃离的牢笼中结束自己的一切。” 许是觉得老人的话语过于深奥,唐月依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老人话中的意义。 但很明显,从女孩那苦恼和疑惑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出,她对此并不理解。 “但至少,它们在生命结束之前,也不曾放弃自身的生命活到了最后,我认为这也是一种价值。” 兴许是女孩那毫无紧张感的发言让自己的心安定不少,郭夜阑摸了摸唐月依的头,随后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见到少年此刻柔和的神情,老人闭上双眼露出了然的笑容:“哈哈哈~年轻人,希望你此刻的心态永远不会有发生改变的那天,老头子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老人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朝水天宫殿外的出口走去,注视着那有些佝偻的背影,郭夜阑觉得此刻内心的困惑宛如纠缠的缰绳一般,难以消散。 方才老人对唐月依说的话,不断地回响在他脑海里,他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老人真的只是一时记错了,若是老人家真的认识唐月依的话,那恐怕今天的事会引起很多未知的麻烦... 难得闲暇的时间在遇见那位老人之后,郭夜阑便不再像初时那般轻松,身边的女孩倒是毫无危机意识地玩得十分开心。 高兴地观看着水上舞台所表演的节目,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一起登上漂流艇从高高的隧道上一冲而下,哪怕穿着防水雨衣都还是将衣服打湿了大半。 郭夜阑只能感叹自己低估了眼前少女的活力,之前一直让她待在家里真是委屈她了,唐月依的体力宛如不会耗尽那般,从下午两点到晚上接近七点离场的时候,女孩依旧笑嘻嘻地在他面前转来转去的。 “阿夜,这个玩偶好像弄湿了。”回去的公交上,女孩手里抱着一个半身大小的白鲸玩偶显得有些苦恼。 “回去洗一下,再晒干就好了,谁让你玩得那么疯。”郭夜阑伸手摸了摸那毛绒绒的外皮,脸上颇为无奈。 说起玩偶的由来,着实让少年觉得哭笑不得。 归根结底是因为水天宫殿的舞台上举行的一项有奖竞赛活动,由举办方在游客里抽选幸运嘉宾,在由几位不同的嘉宾通过抽签选择游戏项目进行竞赛。 唐月依便是在这个时候被幸运地抽中了嘉宾的名额,与其他各组同样被抽中的人一起上台参加游戏,本想拦住女孩,奈何她那时动作太快郭夜阑还没来得反应她三下五除二地蹦上舞台了。 虽然看似有趣,但很明显是有内幕的噱头。 在台下紧张地关注着女孩动向的郭夜阑,很敏锐地发现在其中一嘉宾和其他几人的分数差两轮游戏下来,一开始都会拉开了不少,所谓零失误也不为过,后面则开始失误,逐渐缩短比分差。 仔细观察之后便发现台上的主持人对这位嘉宾也比较宽松,甚至还会不露声色地给予一点点提示。 作为大奖的海岛三日游最后便是被这名嘉宾赢走的,三轮不同的游戏下来,解密,问答的前两轮,这位选手的得分速度非常快,但总会在最后缩短和第二名的差距。 最后唐月依勉强拿到了个三等奖,便是这只所谓典藏版的定制白鲸玩偶。 在最后一轮抽中的掷飞镖游戏中,其他嘉宾选手还没把飞镖丢出去,她已经一次甩了三把出去,还全都命中了靶心,实力碾压除她以外的选手,只不过女孩前两轮的成绩实在太差,所以只拿到了这个玩偶 郭夜阑在惊叹这位少女高超的飞镖技术的同时,内心也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唐月依这样的身手定然不是偶然,与女孩初见时惊险的一幕又一次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宛如在提醒他眼前的女孩并不像眼下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公交车到站前,唐月依似乎终于感到了疲惫一般,在将近半小时的车程里默默地被困意包围,将头靠在了身旁少年的肩膀上睡着了。 她的睡颜十分地放松,这样的她就像是一具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人偶一般,从这精致可爱的面孔中感受不到一丝威胁,哪怕犹豫过很多次该不该远离眼前的女孩,但郭夜阑每次见到唐月依那不加掩饰的笑容后,便觉得自己难以去提防和怀疑眼前的人。 相对的,反而是一种反正都已经上了贼船,不如一坑到底的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车到站时,郭夜阑小心地将身旁的女孩叫醒,从小憩中醒来的唐月依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迷迷糊糊地朝着身旁的少年微笑起来。 天色早已晦暗,游玩了大半天的女孩显得十分满足,回到屋子里之后一直和大头那只胖鹦鹉讲述着今天游玩的经历。 肥胖的白鹦鹉乖巧地聆听着女孩的描述,不时拍拍翅膀鸣叫两声,也不知道是否完全理解女孩话语里的意思。 郭夜阑站在灶台旁张罗着今晚的晚餐,郭雨馨那天买来的食材着实不少,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的,也让郭夜阑这几天省下了不少买菜的时间。 他从冰箱里将冷冻的肉类拿出来加水解冻,同时清洗蔬菜,煮开水,并准备好各类配料。 动作虽然不似郭雨馨那么娴熟,但却还算流畅,比起当初自己刚搬出来住的时候要好太多太多。 “吃晚饭了,别聊了。” 不多时,晚餐便做好了,肉类和蔬菜均衡搭配,简单的两菜一汤。 “好吃!”唐月依早已洗过手,迅速地坐到了座位上。 女孩对自己做的菜肴向来毫不挑剔,郭夜阑时常怀疑她的味觉是不是异于常人,为什么外面餐馆的料理在她眼里甚至不如自己这个手艺折中的门外汉做出来的。 另一方面,他也很喜欢看见唐月依高兴地品尝他做的料理的样子,会让他觉得十分满足。 给自己宠物准备好饲料之后,郭夜阑随手看了下手机上的日期,距离父亲放假回家的日子还有不到三天,也就刚好是这周的周末。 一想到不久后要回去面对许久未见的父亲,郭夜阑感觉心中一片烦闷,烦的是已经答应了姐姐所以不得不回去,闷的是到时候见到父亲怕是又会不到三句话就起争执。 “阿夜,你怎么不吃啊?你肚子不饿吗?”像是注意到少年的异样,女孩默默地开口问道。 “不,没什么,就是再过几天要回家去一趟,不太想和我那个臭老爸见面呢...”少年扶着额头,脸上是难掩的黯然。 “阿夜讨厌爸爸?”唐月依问。 “那当然是...不讨厌的,只不过...”郭夜阑垂下双眼,像是在思索些什么:“我不太喜欢面对他,反正我和他总是话不投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愿意和我说真心话,我也不想去理解他的想法。” “阿夜在和爸爸闹别扭~”女孩嬉笑着,冷不防地丢出了一句让郭夜阑坐不住的评语。 “我没有!”郭夜阑语气有些慌乱,像是被人戳中痛处一样,无法保持淡定。 “明明是他总是什么都不愿对我们说!我只是希望他能多看看我和姐姐,他只会用他的想法去为我们做安排!” “可是...阿夜你这,不就是在闹别扭吗?”也许是被郭夜阑那副不淡定的样子震惊到了,唐月依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的。 郭夜阑瞪大了双眼,随后怔怔地愣在了座位上,许久没有言语。 他低下头,脑海里回想起这几年来和父亲见面的那短暂的时间。 唐月依说的话并没有恶意,只是过于直白,在一个旁观者清的角度上,女孩很自然地给出的评价。 少年乌黑的双眼不禁变得黯淡下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是从母亲走后开始的吧? 父亲一心投入工作,视线从未在他和姐姐身上多做停留,他也不愿意去理解父亲这样做的理由,只要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他就难以抑制地对当时毫无言语的父亲产生怨怼。 “阿夜?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别难过好不好?” 女孩关切的话语让沉思的少年回过神来,他伸手摸了摸唐月依的脑瓜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安慰道:“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啊,我没有难过,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吃饭吧~我等下还得写下课题报告,不然明天回学校我那个师父又要大发雷霆了。” “嗯!”见郭夜阑恢复了精神,唐月依高兴地点了点头。 注视着女孩那毫无虚假的天真笑容,郭夜阑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柔和。 第18章 久违的对话 繁城西城区,馥宁苑,坐落于郊区与城区交界的一处住宅区,按区域分为高层商品楼房区和独栋别墅洋房区。 此处环境清幽,且安逸宁静,虽然比不上繁城中最高档的那些小区,但却是多年来很受住户欢迎的一处购房地,郭家便居住在此处偏北靠湖边的一栋独栋的别墅洋房中。 恰逢周末的关系,街上多了许多在假期放假休息的学生和工作者,此处交通出行的人流量也增加不少,前后转了两三趟车,郭夜阑才带着身边的女孩回到馥宁苑这里。 本想独自回家与父亲见面的郭夜阑在姐姐郭雨馨的热烈要求,或者该说是威胁下,最后还是妥协,将唐月依一起带上了,只留下鹦鹉大头在公寓里看家。 “小少爷,您回来了。” 刚按响门铃没多久,宅子的大门便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位年纪看上去四五十岁左右,身材微微发福,面目十分慈爱的妇人。 “傅姨,不要叫我小少爷啦,显得我很金贵似得。”郭夜阑莞儿一笑,似乎有些难为情。 妇人名叫傅青雨,从郭夜阑他们小时候开始就陪在他们母亲身边的老人了,原本是在郭夫人娘家工作的人,和郭夫人从小感情就好。 所以郭夫人当年嫁给郭夜阑父亲的时候,一心跟过来服侍郭夫人,从小对郭夜阑兄弟三人视若己出,照顾有加,他们也都很喜欢这位和蔼慈爱的傅姨。 “我们家小少爷怎么就不金贵了!你可是夫人怀胎十月生下的心肝宝贝,不要妄自菲薄!” 妇人一本正经地唠叨了起来,而作为说教对象的郭夜阑纵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展开,仍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作为敬重的长辈,却又不好意思打断妇人的话语。 “阿夜,这个人是谁啊?” 正当郭夜阑因为傅青雨的喋喋不休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唐月依好奇的询问声。 傅青雨在听见这声询问之后,马上就停下了对郭夜阑的说教,她这才注意到小少爷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样貌如人偶般精致的女孩。 “嗨呀!嗨呀!这!小少爷,这位难道...” “请等一下!没有难道,不是您想的那样!”郭夜阑急忙出言制止傅青雨的想象。 然而现实却总是差那么一步,只见傅青雨丝毫没有理会郭夜阑的劝解,眨眼间已经越过自家小少爷凑到了唐月依身前亲切地握住了女孩的双手。 “嗨呀!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哪家姑娘?瞧瞧这小脸长得可真标致,都比得上夫人年轻的那时候了!咱家小少爷眼光真好~” “傅姨!”郭夜阑急忙上前想要制止。 且不说唐月依的样子明显有点被吓到了,万一闹出误会传到父亲耳朵里才麻烦,说到底就不该向姐姐妥协把女孩带过来。 “小月依~你来啦~!” 只听见一声熟悉又充满亲切的声音传来,下一秒,一个人影迅速从郭夜阑身边闪过,一把就将还在纠结着怎么和傅青雨说话的唐月依给紧紧抱在了怀里,不是郭雨馨是谁。 “唔唔!”女孩的脸被紧紧贴在了郭雨馨的胸口上,顿时发出难受的呜咽声。 “姐!松手!松手!她快喘不过气了!” 郭夜阑想也没想就上前拉住了自家姐姐的胳膊,让她紧紧锁住女孩的胳膊松开一些,唐月依这才把脸抬起来,大口地呼了口气,数秒的时间,女孩的小脸已经被憋得有些通红了。 “小月依,你这些天过得还好吗?小夜有没有欺负你啊?” 郭雨馨完全没有在意身旁郭夜阑那无语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始询问起身前的少女。 悲剧的郭夜阑同学就这样被自己亲姐姐给无视了。 他很想问郭雨馨今天到底是希望谁回来,为什么他总觉得唐月依才是这家的孩子,合着自己在姐姐心里的地位甚至不如这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 “啊,对了,姐姐带你出去逛街怎么样?去外面吃点好吃的,再给你买点新衣服首饰化妆品之类的,小夜那愣头青肯定都不知道给你买衣服。” 郭雨馨热情地揉着唐月依的脸颊,随后又瞟了眼身旁的亲弟弟。 “小夜,爸爸在饭厅里等你呢,真是的来这么晚,菜都要凉了!快去!快去!我带小月依出去玩~” “为什么我和爸吃饭你要自己带她出去吃?”郭夜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好好和爸聊聊,别耍脾气知道吗?我今天特地拜托傅姨只准备了你和爸的那份,走,傅姨,帮我把车钥匙拿来。”郭雨馨动作利索地催促着,让郭夜阑完全没有应对的时间。 “等等!傅姨您...可是你就这样带她出去?!这怎么...” “这怎么了?我带小月依去逛下街,又不是不还你,看你宝贝的,又不会少块肉!”郭雨馨毫不客气地批评着自家弟弟。 ‘这是我姐吗?真是我姐吗?是我亲姐吗?’郭夜阑不禁在心里多次反问自己这几个问题,可是很明显答案就摆在自己面前。 他甚至怀疑姐姐是不是吃错药了,唐月依和她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吗? 眼看着郭雨馨从傅姨手里接过车钥匙,拉着唐月依就往停车库里跑,郭夜阑下意识地就想要上前将人拉回来。 然而傅姨却一把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看着一脸不明所以地被自家姐姐拉着跑的唐月依,着急得没办法。 “呵呵呵~小少爷,没事的,小姐她不是没分寸的人,快进屋去吧,老爷在等你呢。” 傅姨笑得合不拢嘴,好像遇到了喜事一样,但是在此刻的郭夜阑看来,他只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车子里的车子很快地便开出来家门,留下一片绝尘,郭夜阑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地跟着傅姨进屋,在她的带领下前往家中的饭厅。 家中的摆设依旧和他上次回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多大改变,屋内干净整洁,可以看出每天都有打扫的样子。 随着傅姨推开饭厅的门扉,郭夜阑缓步地跟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便见到了那个让他不太愿意面对的熟悉身影。 只见一名身穿灰色居家服的男人正端坐在长方形饭桌的一角,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的眼镜,面目清秀俊朗,棱角分明,脸色略显虚浮,看着有点消瘦。 男人的眼角有不少的皱纹,眼神略微淡漠没有多少神采,仿若初醒的人那般,不是很有精神。 从男人的容颜上看,若是不注意他眼角那一丝丝皱纹的话,感觉男人一点都不像年龄将近五十的人,反而像一个三十多岁未到四十的壮年男子,那便是郭夜阑的父亲,繁城国际制药公司的掌权人之一---郭云逸。 “回来了?”似乎是注意到了门口进来的人,郭云逸抬起头,消瘦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嗯...爸。”察觉到父亲的视线,少年几乎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坐下来一起吃饭吧,我也才刚起来不久,你姐之前就和我提过你今天要回来的事。” 也许是因为此刻确实没什么精神的关系,父亲的态度,比起想象中要平静随和不少。 郭夜阑应承着,在桌子的一旁坐下。傅姨早就退了出去,饭桌上张罗了好几样菜肴,基本都是这对父子喜欢吃的,可见准备的人十分地用心。 郭夜阑不禁想起方才姐姐和他说只让傅姨准备了两个人的饭菜,八成只是搪塞的借口,两个人怎么样都不可能吃完桌上这一堆菜色。 父子俩相顾无言,默默地拿起碗筷自顾自地进餐,许久都没有言语。 饭菜很香,都冒着热气,似乎才刚出锅不久,从味道上就能尝出来,基本都是郭雨馨精心准备的。 家里向来是傅姨在帮忙打理宅子的家务,可是在料理上,郭雨馨无疑是这个家里手艺最好的,虽然她的手艺也是过去由母亲和傅姨教给她的,但是时至今日郭雨馨的手艺早就超过了当初教导她的母亲和傅姨。 “最近学习怎么样?作业多吗?”郭云逸突然打破了沉默,平静地问了一句。 “还好,大学作业并不多,相对来说很轻松。”郭夜阑答。 “前些天,聂家那边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谢谢你帮了他们家的小姐。不过下次还是少参合这些事吧,听说那天你差点遇到了麻烦。” “哦,我知道,我那时候是因为...” 郭夜阑的话说到一半便停顿住了,兴许是有些担心自己说出来之后父亲的态度会改变,少年最终没再往下说下去。 随即又是一阵沉默,父子俩进餐的速度都不快,不知道是因为此刻尴尬压抑的气氛,还是因为别的东西。 “刚刚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吗?” 说话的仍然是郭父,但是这次的问题却让原本正在喝汤的郭夜阑忍不住呛到了。 “咳咳!” 少年使劲地将咳嗽压了下去,随后别过眼表情十分不情愿地说:“不是,只是朋友而已。” “是吗...?”郭云逸放下手里的筷子,垂下眼思索了片刻:“我听你姐说,你和一个女孩在同居,还以为你终于学会找女朋友了...之前你姐帮你介绍的那位李家的小姑娘,听说你不太满意,于是后面就去推掉了这件事。” “不是不满意,只是觉得不合适,我姐她太爱操心了。”郭夜阑无奈地应道。 郭云逸的脸上重新露出一丝浅笑,他给抬手重新盛了一碗汤,脸上的神情依旧有些淡漠无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和你在一起那个女孩的背景怎么样?干净么?如果没多大问题的话...” “能不说这个吗?” 郭夜阑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当父亲问起唐月依的背景的时候,他内心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少年叹了口气,道:“我和她只是朋友,她的背景...很干净...话说家里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说这事,我说了我目前没什么兴趣。” “你姐只是担心你罢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对象懂事起来了,总是这个样子以后指望谁来照顾你。” 郭云逸的语气仍旧平静,但话语中却带着一丝令郭夜阑习以为常的说教。 “是是是~反正我就是不懂事,也不用您管,一直以来不是都这样吗?我自己会看着办。” “随你便吧,反正你郭少爷是自学成才,不需要别人管你。” 郭云逸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仿佛对儿子的话起了一丝怒意,却只是默默地拿起筷子吃饭,和坐在对面的郭夜阑一样,都不愿再说什么了,屋子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沉默和压抑。 “你多吃点吧,你姐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别浪费她的苦心。” 过了没多久,郭云逸便站起身来,将在外面的傅姨叫了进来,准备回书房查看工作资料。 桌上那些精心准备的饭菜他总共也没有吃多少,留下一桌子菜却和郭夜阑说不要浪费,让郭夜阑顿时有种血压上涨的感觉。 “爸!” 正当郭云逸动身离开时,郭夜阑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叫住了他。 ‘阿夜在和爸爸闹别扭~’ 女孩那玩笑似的话语,此时却回响在郭夜阑的脑海里,让他烦躁不已。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向父亲说出心中的疑问。 “爸,那天在蓝丽酒店遇到的那件事,可能和当年大哥他...” “我说了,没事少掺合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要是没重要的事情就先这样了。” 郭夜阑的话还没说完,郭云逸便突然厉声打断了儿子要说的话,情绪也变得颇为激动。 一旁的傅姨抬起头,视线在两父子之间稍作停留后,便又再次低下头去。 哪怕郭云逸的态度早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郭夜阑还是一阵烦乱。 他就知道,只要一提和大哥还有母亲有关的事情,父亲就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只见郭云逸在说完话后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外走去,留下郭夜阑和傅姨两人在饭厅里。 “小少爷,您再多吃点吧,不然小姐回来又该难过了。”一旁,傅姨笑着劝说道。 看着剩下那一大桌的菜肴,什么虾饼,牡蛎,卤肉,烤鱼排等等...全都还剩下大半,郭夜阑有种想骂人的感觉。 他忿忿不平地抄起筷子,不顾形象地开始大快朵颐,今天郭夜阑的肚子免不得要吃撑,虽然即便如此也未必吃得完就是了。 第19章 特殊的吊坠 话说郭雨馨开着车将唐月依带走之后,便径直去了离馥宁苑不远的西城主城区。 这处西城闹市比起繁北商业街要更加地热闹和繁华,节假日开车出行时,道路一如既往地被大量的车流塞满,郭雨馨心中不禁大叫失策。 最后费了不小力气才找到一间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在那将车停好。 为了给父亲和弟弟制造单独谈话时间,郭雨馨可谓是煞费苦心,一大早就起床准备了一堆父子俩喜欢的菜色。 为了防止弟弟中途跑掉,特地威逼利诱地让他把唐月依带来,再顺理成章地把女孩拐出来。 看着身旁一脸懵懂地四处张望的唐月依,郭雨馨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不过也不完全是,毕竟她打从心里挺喜欢唐月依的,比起一个让她操碎了心的臭弟弟,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妹妹简直不要太可爱。 “走,小月依,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郭雨馨亲切地牵起了唐月依的手,在女孩仍处于宕机状态的情况下,将她拉进了商场里。 这间百货商场也是处于杨氏名下的,占地面积很广,功能和服务也比一般的百货要多样化,是杨氏旗下目前最大的娱乐购物消费场所之一。 这里的餐饮区有不少种类不同的品牌餐饮店,因为唐月依并不挑剔的关系,郭雨馨便做主带她去了一家自助烤肉店。 之所以挑中这家店,是因为一来郭雨馨曾经在同事的介绍下来过,觉得味道和服务都不错,二来她觉得自助的话一般来说能吃饱,能自选的菜色多,至少能让唐月依不至于饿肚子,毕竟自己还不知道这孩子喜欢吃什么。 见唐月依对那自助的烤盘很是好奇,郭雨馨一路下来都在耐心地给她讲解着该怎样操作,烤肉,挑食材等。 女孩对新奇的事物有着不小的热诚,只不过一餐下来,唐月依虽然一直夸赞着东西好吃,却也没有吃很多。 郭雨馨还以为她不喜欢这里的东西,结账后问她有没有别的想吃的东西,她也只是摇了摇头乖顺地表示已经吃饱了。 正在郭雨馨头疼之际,唐月依踌躇问道:“馨姐姐,阿夜他在和爸爸吃饭是吗?” 郭雨馨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合着这孩子是在想小夜的事? 一想到眼前的女孩如此依赖自家弟弟,郭雨馨难掩心中的一股欣慰的感觉,至于原因,那当然是感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以后的婚姻有着落了。 背景,那算什么?这么好的孩子能看上小夜是他的福气,就弟弟那个别扭的性格不打一辈子光棍她都得烧高香了! 只不过郭雨馨的想法带着很大的误会,至少在郭夜阑看来绝对是这样。 远在郭家宅子里做着消食运动的郭夜阑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当然不知道姐姐在背地里如何地为他总结规划了一下未来的道路。 “小月依,小夜和爸爸难得见一次面,你不用担心他的~走,我还得带你去买衣服和饰品呢~”说着,郭雨馨再次拉起唐月依的手,欢快地朝商场服装区的楼层跑去。 与此同时,杨氏百货广场周围,逐渐聚集起了一群身着黢黑服饰,脸上带着黑色的狼面具的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各种钝器和道具,手臂上都不约而同地纹着一个黑色的浪头纹路,在队伍前领头的是一名秃头的壮汉,身后紧跟着四名像是干部一样的跟班。 有见识广的人一眼就认出这些人都是繁城地下三大势力之一的黑狼会的人,立马拉着身边的人远离了这群散发着凶恶气息的黑道分子。 “鬼狼大哥,兄弟们基本都到了。” 不多时,眼看人员聚集得差不多了,领头的秃头壮汉身旁,一个名干部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 “好!”那名被称作鬼狼的壮汉转身面对着身后几百号的黑狼会成员,大手一挥。 “杨栞那孙子想要趁杨老大死了除掉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好过,各位弟兄们听好了!给我砸了这杨氏百货,给杨栞那孙子一点颜色瞧瞧!” “给他点颜色瞧瞧---!!!”所有黑狼会成员都举起手里的武器,大声附和着。 广场周围的安保人员见形势不妙,一方面让人去通知警察,一方面派人守住周围秩序。 可是寥寥数名的安保人员怎么可能挡住那几百号人,只见对方来势汹汹,丝毫不讲情面,上来就打。 顷刻间,守在商场门口以及百货广场周围赶来的安保人员都被打倒在地,无一幸免。那群人丝毫不肯罢休,抄起家伙就往商场里跑,见到什么砸什么,开始了大肆破坏。 郭家宅子里,郭夜阑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午餐吃得太撑导致他的胃现在特别难受,腹胀感在做了一系列消食运动后可算是逐渐降了下去,要不是顾及姐姐的心情,他可不想遭这个罪。 院子里种植着许多花花草草,许多都是郭雨馨平时悉心照料的,生长得非常漂亮,只可惜他此时没有欣赏的心情。 从院子里向上眺望,正好能看见父亲郭云逸的书房,窗户上的帘子被拉了起来,除了白花花的窗帘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也没有必要多管闲事,反正父亲的态度方才已经很明确了,他不会和自己沟通有关当年的事情,郭夜阑很自然地低下头不再去关注书房的情况。 少年转身进屋,一楼的主卧室,是郭家父母的房间,从母亲走后便被锁了起来,除了父亲和定期进去打扫的傅姨之外,就连姐姐都很少有机会能进去。 他抬起脚步直接来到了二楼,大哥郭风聆的房间门前,犹豫片刻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摆设和几年前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而且房间里干净整洁,看得出时常打扫的痕迹。 架子上摆放着各类运动会和比赛的奖杯,荣誉证书,以及照片等物品,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曾经是一个各项成绩都十分优秀的人。 对于自己这位大哥,郭夜阑向来都是敬佩的,成绩优秀,阳光开朗,不管做什么都能乐观的面对,不会轻言放弃,在郭夜阑的眼里,当时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大哥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所以他想不明白,这样认真完美的大哥,为什么会因为和人起争执就不顾他人安危制造交通事故。大哥当年的死,真的只是出于个人原因的意外吗? 摇了摇头,少年将复杂的思绪抛诸脑后,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郭雨馨带着唐月依出去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难得回来一次,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和父亲闹得不欢而散,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但是此时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却只有无尽的困恼。 “傅姨,姐出去的时候有没有说她准备要去哪?”犹豫再三之后,郭夜阑还是和傅姨打听起了姐姐的去向,他实在不放心姐姐带着唐月依乱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小姐刚刚打电话来说,她们好像去了杨氏时代广场那边的百货商场。”埋头打扫卫生的傅姨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她苦笑着问道:“小少爷,您安心在这等她们回来就好了,难得回来一趟,再多待一阵子,晚上吃完饭再回去吧?” “不了。”郭夜阑将视线投向了书房的方向,无力地眯了眯眼,转头向傅姨笑道:“下次吧,傅姨,姐姐带她出去太久我实在有点不放心。” “可是,小少爷...”傅姨还来不及劝阻,郭夜阑已经快步地跑出门去了。 心急的少年在路上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前,他又一次张望了一眼自家宅子的方向,回想起和父亲不快的谈话,终究还是没有多做停留,转眼便让司机将车开往杨氏时代广场。 “嗯!这件不错!这件也很可爱!再试试这件!” 商场的一家女装成衣店里,郭雨馨不断地拿起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和裙子让唐月依试穿,一脸满足的神情。 俗话说人靠衣装,但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外貌也是影响服装效果的一轮。 就长相来说,唐月依那如人偶一般的精致样貌,给郭雨馨的感觉就像一个衣服架子一般,试什么衣服都觉得不错。 郭小姐甚至有种找回当初小时候给年幼的弟弟试穿自己裙子的那种快乐,不过和那不同的是,相比不情不愿的被自己捉弄的弟弟,乖顺听话的唐月依可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郭雨馨就像在给娃娃换装那样,怎么换都好看,舍不得停下来,直到眼前的女孩出现了明显的为难和疲惫,她才逐渐消停下来。 “嗯嗯!真可爱,小月依你真是太棒了~麻烦帮我把这些都包起来!”郭雨馨爱不释手地抱住唐月依,仿佛是在抱着一个喜爱的娃娃那样。 “馨姐姐,我穿不了那么多衣服,太浪费了,能不能别...” 唐月依觉得自己的眼球在打转,晕乎乎的,她此刻穿着一身奶白色的齐腰连衣短裙,再搭配了一双一字带的女士凉鞋,简单的配置却显得十分清纯可人。 “说什么呢!你出落得这么好看,当然要好好打扮,没事,不是什么特别贵的名牌,这点钱姐姐还是出得起的!对了!再去买一两件首饰吧~瞧你这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戴也太暴殄天物了。”郭雨馨的两眼透露着兴奋的光芒,让唐月依不禁感到一丝害怕。 就在这时,唐月依偶然间注意到,郭雨馨的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坠子。 那是一块椭圆水滴形状的玉石,整体如玻璃般通透明亮,近乎无色的表面微微泛着淡青色,镶嵌在一个银质的外框中,顶侧用细小的银链子穿了起来,玉石表面刻着一个清晰的“雨”字,周遭还刻着一些较小的字眼。 “馨姐姐...这个是...?”唐月依的语气有些迷离地问道。 “嗯?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妈妈当年的嫁妆,据说挺值钱的,当时妈妈特地找人加工成了三块一样的玉石,在上面刻了我们兄弟三个人的名字和生辰,说是可以保平安。我们家大哥和小夜当初也各有一块,只不过大哥那块听说被他送人了,小夜那块他小时候跑出去疯的时候弄丢了,问他他也不说是怎么回事。” 郭雨馨毫不避违地和唐月依讲起了玉石的来历,提到自家大哥和弟弟的时候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夜...也有?” “是啊,定制到加工都费了不小力气呢~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小夜和大哥也不知道珍惜,随随便便就搞丢了,浪费了妈妈的一片苦心,真是的!” 一提起这事,郭雨馨就有种气鼓鼓的感觉。 “唔...!!” 突然间,唐月依面露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整个人蹲坐在了地上。 女孩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着实把郭雨馨吓得不轻,她急忙扶住就要倾倒的唐月依。 “小月依!你怎么了?别吓姐姐啊!” 郭雨馨急忙拉起女孩试图查看她的状况,只见唐月依面露痛苦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直冒,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郭雨馨不敢耽误,急忙将唐月依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打算仔细检查一下她的情况,毕竟郭雨馨自己就是医生,能快一步判断病人的情况自然再好不过。 砰砰砰---!!! 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声巨响,就在郭雨馨还在为唐月依的样子而焦急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嘈杂的呐喊声和打砸声。 只见商场里的客人都在四处逃窜,整座商场的气氛变得混乱不堪。 呯---!!! 又是一声巨响,成衣店的玻璃门橱窗应声破碎,一个带着狰狞黑狼面具的人闯进了店里,挥动着手里的刀具直接砍向了店里的人。 郭雨馨还没来得确认发生了什么,一个店员已经在一声惨叫之后倒在了血泊里,旋即店里便响起了一声声惊恐的呐喊... 第20章 复苏的杀意 时间回到了十五分钟前,黑狼会的干部鬼狼率领着几百号人闯进了杨氏百货的内部打砸内部的店铺设施。 原本在商场内购物的客人和商场的工作人员见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躲得远远的。 这边鬼狼在砸碎了一个珠宝的柜台后,看着周围嘈杂混乱的景象很是满意,他要让杨栞明白就算他此刻暂时接管了杨氏的大部分权力,想要完全吞并杨老大所打造的黑狼会也是不可能的,他可不像那些软脚虾那样给点好处就在那里向杨栞摇尾巴示好。 “啊!!!杀人了!!!” 突如其来的尖叫,让鬼狼从得意中回神,他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和其他兄弟带着同样面具的家伙此刻一刀将一个无辜的路人给砍倒在地。 “混账!谁让你伤人了!” 鬼狼顿时大吃一惊,他急忙呵斥起那个砍人的黑狼会成员。 谁知道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尖叫传来,不远处又有成员对商场里的路人动手了。 鬼狼气得发抖,上前想要把这两个擅自违背他命令的家伙抓起来教训一顿。 然而还没等他走过去,身后突然嗅到了一阵危险的气味,他赶忙侧过身子,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身后那名之前紧跟着他的干部已经对他一刀斩落。 就算及时反应过来躲避,鬼狼粗壮的手臂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贺绉!你什么意思?!”鬼狼的额头青筋暴起,怒视着那名砍伤了他的干部。 被称作贺绉的那名干部没有回答鬼狼的怒吼,在鬼狼身边的其他干部赶来想要捉拿他之前便脱身闪得远远的。 随即而来的,还有人群中不断传来的骚动声,显然成员擅自对商场里的人下手了。 从进来到现在不过数分钟,形势却往混乱的方向一边倒了下去,这是鬼狼完全没想到的。 他能听见,以那名叫做贺绉的人为核心,那些袭击人的成员都逐渐向四周散去,在奸诈地狞笑着。 跟随着鬼狼的人也反应过来了,正当他们要上前抓住制止那些反叛分子时,商场的门口猛地冲进来一队手持枪械,身着刑警服装的人。 “怎么可能!条子怎么会来的这么快?”鬼狼和他手下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人,他漠然地打量了一下远处的鬼狼等人,仿佛在看垃圾一般。 那人抬起手来,发号施令:“黑狼会成员擅闯公共设施,公然破坏,打杀无辜群众,严重毁坏公共秩序,危害群众安全,开枪许可已下达,就地执行!” “什么?!x的!中计了!快撤!”纵使看似五大三粗的鬼狼,也看得出这件事不简单,赶紧下令让手下的弟兄撤退。 可是那些刑警甚至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反应,已经对黑狼会的成员开枪射击。 看着众多手下应声倒地,鬼狼牙都要咬碎了,那些站在贺绉那边的人安然无事,显然不是那群刑警的攻击对象。 “鬼狼大哥,快走!” 因为一楼的所有出口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拦路的刑警,鬼狼的手下只能掩护着他往更高的楼层撤去。 没过多久,那些被枪击倒地,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到场的刑警似乎不想杀死黑狼会成员,基本都没有命中要害。 而眼看着鬼狼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逃往上层,领头的刑警却下令停止开枪,并没有急于追上去。 相对的,追上去的人,反而是一贺绉为首的,同样带着黑狼面具的背叛者们。 现在,摆在郭雨馨面前的是她从未想过的场景,看着那个倒在地上抽搐流血的店员,心中升起了无比剧烈的恐惧感。 唐月依依旧面色苍白地待在她的身旁,而那个闯进来伤人的疯子似乎完全不打算放过这里面的人。 “啊---!” 顷刻间又一个人倒在地上,几个想要逃出去的客人也统统成为了那个戴着黑狼面具的人的目标。 郭雨馨咬紧牙关,趁着那人背对她们的时候举起架子上的特制铜像狠狠地砸向那个人。 “唔啊!” 背后的剧痛让那个疯子应声倒地,郭雨馨看准时机,急忙拉起唐月依的手,扶着她往店外逃去。 “小月依,你还好吗?坚持住!” 郭雨馨搀扶着脸色不佳的少女奋力地前进着,外面除了慌乱的群众外,还有许多和方才那个疯子带着相同样式面具的人,这让郭雨馨警铃大作。 那些人的手上基本都拿着钝器或者刀具等冷兵器,令郭雨馨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人似乎并不全是一伙人,因为有同样戴着黑色狼面的人在相互厮杀,场景十分惨烈。 “我...我是...” 身旁的唐月依嘴里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郭雨馨心急的同时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尽可能地带着她远离那些危险的面具男们。 “臭娘们,往哪跑!”转眼间,那个被自己击倒的面具男已经快速追了上来。 男人愤怒地举起刀来,狠狠地朝郭雨馨她们砍来。情急之下,郭雨馨只能一把将唐月依从自己身边推开,失去支撑的唐月依猛地摔倒在地上,闷哼了一声之后,挣扎着支起身子。 “小月依!”郭雨馨躲开面具男的刀之后,反手就将男人握刀的手给夹住了,她怒视着那个穷追不舍的面具男缓缓抬起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吗!” “?!” 那个面具男连惊讶都没来得及,下体和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刀,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下体,缓缓倒下,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居然一瞬间瞄准自己的命根子就是一脚。 “呼...还好之前在电视上学过一点女子防身术。”郭雨馨长吁了一口气,将地上的刀踢开之后迅速跑到了唐月依身边:“小月依!你没受伤吧?对不起啊,一时情急...” “馨姐姐...”女孩睁开眼,酒红色的双瞳中充满迷离和混沌。 “太好了,你还认得我就好,我们快走,这里很危险,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 唐月依此刻脑海很是混乱,视线清晰的瞬间,她发觉自己像是发不出声音那般。 眼前的郭雨馨关切地伸手要扶起自己,她并没有反抗,但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郭雨馨身后那个缓缓靠近的影子,让她内心的惊恐和不安达到了极点。 “快...躲...!”女孩吃力地想要提醒眼前的人,然而思考和肉体在这种时候却难以同步地互相拖其后腿。 砰---! “唔!!”郭雨馨感到身后被人重击了一下,视线猛然陷入黑暗,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啊...!”唐月依支吾着扶住了倒在自己怀里的郭雨馨,喉咙发不出声音,眼前的视线也忽明忽暗,她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自己那般,恐惧和痛苦,不安和悲伤充斥着内心,仿若早已品尝遍这般滋味一般,女孩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个被郭雨馨踢中命根子的面具男,此刻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下半身,面具下的双眼充满狰狞的目光,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铁棒子,显然,刚刚击晕郭雨馨的人便是他。 男人注视着倒下的郭雨馨,以及蹲坐在原地抱着郭雨馨从方才开始一直一动不动的唐月依。 他此刻的内心无比地愤怒,对这个让他尝了大苦头的女人,他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然而当他仔细注意到眼前两个女人的样貌后,狞笑着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看向她们的眼神变得邪恶而肮脏起来。 “哼哼~怎么了小美人?一副吓到的样子,多可惜啊,我来好好疼爱疼爱你怎么样?只要你乖乖的,你和她我都会好好对待的~”男人伸出手抬起唐月依的下巴,试图自己欣赏一下这个美人此刻的表情。 突然间,一直没有动静的唐月依无声无息地抬起了一只手将男人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的手腕握住。 “呦呵~”男人语气下流地吹了个口哨,眼神中的欲望越发露骨:“你还挺主动么,别着急,抬起头来让哥哥瞧...” 那一瞬间,男人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凝滞了,在这个一动不动宛如人偶般精致美好的女孩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女孩那双通透晶莹的酒红色瞳孔中,透露出了一股仿佛能将人刺穿的寒冷杀意。 男人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但是却发现此刻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洁白的素手宛如机械一般纹丝不动。 “啊---!!!” 下一秒,伴随着男人的惨叫,以及骨头弯折的声音,男人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右手腕,手腕和手掌的连接处,正以一种匪夷所思地角度弯曲着。 “臭娘们!!!”男人愤怒地抄起地上那把被郭雨馨踢开的刀,朝着那位一言不发的少女砍去。 然而男人的刀完全没有触碰到他此刻想要对付的人,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的刀已经不见了,而原本蹲坐在地上的那名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那把消失了的刀正被她反手握在手中。 兴许是疼痛和眼前这难以预料的情况影响了男人的判断力,他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都混沌了起来,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眼前的女孩是什么时候站起身来从他手中夺走了那把刀。 当他觉得思维逐渐恢复的时候,一股火辣的刺痛从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他感觉脖子上似乎有液体在流动着,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脖子。然后,他便见到了自己手里那鲜红的血液。 “你...!” 男人的话语还未能说出口,眼中的画面便已经永久地定格在了那一刻,他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发声。 在那一刻他见到的是一个宛如人偶般精致美丽的女孩,站在他的面前,那被冰冷杀意覆盖的酒红色瞳孔中,是对他这个将死之人的漠然与厌恶,以及一丝违和的痛楚。 周遭的打砸声和吵闹声没有丝毫锐减,女孩默默地俯下身子,将倒在地上的郭雨馨扶到了靠墙的位置安置好。 随后无声无息地站起身子,回眸一瞥,在那冰冷无波的瞳孔中,映照着几个逐渐放大的影子。 几个戴着黑狼面具,手持凶器的黑狼会成员已经将她们俩团团围住,没有撤离而是选择随意袭击无辜的群众,可见他们并非鬼狼一派的人。 “臭丫头,你竟敢杀我的兄弟!”一个人走了出来,抡起手中的铁棒,将身旁的木质烟灰盒砸了个粉碎。 女孩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转身,动起脚步朝前走了几步,拉开了自己和郭雨馨的距离,以避免她被接下来的事情波及。 “去死吧!”其中一人举起手里的刀朝女孩砍来。 然而下一秒,没有任何的征兆,只是一个照面,冷若寒霜的少女已经将那个人的手臂擒住,并弯折到扭曲的地步。 强烈的疼痛让男人发出了可怕的哀嚎声,他的手仍被少女抓着,可手上的刀却已经脱落下来,被少女接在手里。 “你他么的...!” 那个抡着棍子的人正要带着其他人一拥而上时,一直沉默着的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想死的话,就马上消失。”淡漠的话语,是警告,也是最后的留情。 “我倒要看看今天死的是谁!给我上!把这臭丫头搞定之后,捉回去给兄弟们享受享受!” 几个面具男闻言一拥而上,同时朝眼前的少女发起了攻击。女孩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转化为了冷漠,她用力拉起被她制倒在地的男人,把他的身体朝着那些进攻的面具男那边踢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那个面具男见同伴被推了出来,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缩到一半的刀狠狠地没入了同伴的身体里。 其他几人见状都身形一滞,然而就是这一停顿,距离女孩最近的那个人脸上已经狠狠地歪曲起来。 女孩抬起脚精准地踢向他的脖颈,强烈的冲击让男人下巴歪曲的同时整个人飞出了数米远。 而女孩没有就此停下,在第二个人反应过来想要对她挥下刀的同时,一道银光一闪而过,一瞬间,那人握刀的手已经不在他自己的身体上了,他的手臂从手腕位置被斩断,整块飞了出去。 男人蹲下身没来得及惨叫,只觉得脸下一沉,剧烈的冲击传来,已经被女孩一脚踢翻了过去。 “什么?!” 原本包围女孩的加上领头那个有七人,才几秒的时间就倒了三个。 领头的面具男嘴角不住地抽搐,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内心的震惊和愤怒达到了极点。可是现实没有给他懊恼的时间,只见顷刻间,又一个人被女孩一刀砍中,旋即被击倒在地上。 “愣着干什么!上啊!连个臭丫头都对付不了吗?!”那人的语气早已失去了一开始的狠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惊恐。 “啊!” 那名误伤了同伴的人刚把刀从同伴身体里抽出来,就感觉心口被强烈的冲击击中,胸骨似乎都要散架了,整个人被击飞的同时,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转眼只剩下自己和唯一个还站着的同伴,那名手持铁棒的面具男和身旁的同伴都吓傻了,握着武器的手颤巍巍地举着,面对眼前的终于停下动作的女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 “快上啊!愣着干什么!” 那名领头者慌不择路地将身下的同伴往前推了出去,可怜那个被推出去的人,害怕惊恐的同时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迎面受了女孩的一记肘击,随后被一脚抡了出去。 “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女孩手上的砍刀一挥,刀上尚且鲜热的血液随着挥动洒落在一旁的地面上,她信步朝那名领头者走近。 领头的面具男此刻早已吓傻了,他将铁棍朝着少女投掷了出去,不再顾及倒下的同伴,转身就跑。 他心里盘算着,快点和其他人会合,自己面对这个怪物一样的臭丫头就是死路一条,没必要把自己搭上。 可是他没想过,身后那位杀意凛然的少女丝毫不打算放过他。 这人还没跑出几步,大腿上便传来一阵吃痛,旋即他的身体失去平衡狠狠地摔在地上。 回眼一看,只见一把砍刀正挂在自己的右腿上,鲜血直流。 “不要!救...!啊!” 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求救声,他的脖子已经被女孩踩在了脚底。 注视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那双如死神般冷酷的酒红色双瞳,男人对自己方才的鲁莽和冲动感到追悔莫及。 他想要开口求饶,喉咙却被踩住,窒息感随着脖子上的压力随之而来,男人的眼里逐渐只剩下了凄惨的绝望... 第21章 你没事吧? 郭夜阑赶到杨氏时代广场的时候,周围聚集了不少群众,杨氏百货的大门周围,被刑警们拉起了警戒线,商场里传来混乱的打砸和吵闹声。 “这位大哥,请问您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见到眼前的情况,郭夜阑赶紧凑到人群周围,朝在那儿聚集围观的路人打听消息。 “听说黑狼帮那群帮派分子闯进了杨氏百货里面搞破坏,还伤害无辜群众,警察正在和他们对峙呢!” 郭夜阑顿时脸色大变,赶紧拿出手机拨打起了郭雨馨的电话,然而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电话的那头却一直是接通之后的忙音。 少年的心霎时间提了起来,如果他猜得没错,姐姐和唐月依此刻可能还在里面,如果遭遇危险的话该怎么办? 前方的大门和各个入口都被刑警给围住了,警戒线周围也有警察在守卫着不让一般群众靠近,当下想进去并不容易,在外面等待警方的消息或者是最优的选项。 然而郭夜阑明显不打算乖乖地留在外面,他此刻只想想办法进去确认姐姐和唐月依的安危。 少年在商场外四处辗转观察,从电子地图上标注的入口看来,商场一层共四个入口,现在都被刑警给把控住了,暂时没有警察守卫的地方,应该只有地下停车场下面的那两个地下入口了。 停车场有马路两侧两个入口,为了避免被警察发现,郭夜阑特地跑到了马路对面距离商场较远的入口。 很幸运这边还没有人守卫,亭子的保安也因为骚动的原因走出亭子来确认情况,少年趁着他不注意从暗处顺利溜了进去。 进入地下停车场不久,郭夜阑便在其中一个电梯入口不远处发现了郭雨馨早上开出来的车子。 显然,她们现在应该都还在商场里,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他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一脸凝重。 郭夜阑快步跑向了安全出口的楼梯门处,就算是在楼道里,也隐约能感受到大楼里传来丝丝不和谐的震动,看了看那显得黑漆漆的楼道,少年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往上跑去。 他回想起,姐姐之前说过要带唐月依去买衣服和首饰一类的,商场的珠宝首饰都在一层,现在过去不现实,而且以自己对姐姐的了解,郭夜阑推断,如果她是直接带着唐月依来这里,一定会先带她去吃东西,毕竟自己平时没被她催促定时三餐,在健康方面郭雨馨向来看得很重。 告示牌上,商场的主要餐饮区在三楼,而服装销售区则在四楼,虽说现在离午餐时间早就过去了有一个多小时了,但以姐姐的性子,郭夜阑怎么想都不觉得她会选择绕远路,给别人挑选衣服肯定要试了再试,对比个不停,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为止。 打定主意,郭夜阑迅速地冲上四楼的服装区,而在他不断接近四楼的楼梯口时,几道局促的脚步声从逃生门后的通道传来,郭夜阑连忙将身子贴近墙壁,躲进了门后昏暗的楼道角落里。 “鬼狼大哥,你怎么样了?”一个慌乱的声音传来。 “混账东西,没想到贺绉那个杂种居然敢带人背叛我们去投靠杨栞!还在每层都设了埋伏,那些兄弟...”另一个愤怒而疲惫的男声也清晰可见。 “大哥,你得先保全自己,不要让兄弟们的牺牲白费了!” “对!你说的没错,贺绉那个混蛋,我回头一定要宰了他!” ‘背叛?难道这些人是黑狼帮的人?他们内讧了,还是说...?’ 躲在角落里的郭夜阑小心地聆听着这些人的对话,等待他们离去。 眼看着这些人往楼下逃去,郭夜阑没有立刻出来,而是继续留在楼道里等待着,不多时,又有一伙人从门内冲了出来。 “快追!别让他跑了,让下层的兄弟准备包夹他们,杨老大说了,把鬼狼干掉,兄弟们都有大好处!”领头的人一声令下,后面跟着的人全都应声附和着,旋即往楼下追去。 直到这伙人离去,郭夜阑才小心地从角落里走出,打开逃生门进入四楼。 少年小心地行进着,越是靠近内部,打斗声就越明显。 他贴着门后探出头观察着内部的情况,只见有许多戴着黑狼面具的黑衣人正在相互厮杀,还有一部分面具男在追打着一些商场的工作人员和顾客,可谓是混乱至极。 “救命,不要啊!!” 一个女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伴为保护她而被人击倒,瘫软在地,而面前的面具男显然不想放过她,颇为愉悦地向女人靠近。 “啊!” 就在那个面具男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女人身上时,一股力量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上,那个面具男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郭夜阑丢掉手里的铁质垃圾铲,低下头朝女人问道:“没事吧?请问您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两个女孩子,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套裙,一个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大概这么高,看着二十岁左右!或者您知道女装区在哪吗?” “我、我没见过,女装区的话在那边,可是那边现在很危险你最好...”女人指了指她们方才跑过来的方向。 女人还没说完,眼前的少年已经拔腿往她指着的方向跑去了。 郭夜阑此刻心急如焚,方才那个宛如恐怖分子一样的面具男,是真的在袭击无辜的群众,一想到姐姐和唐月依此刻可能面临危险,他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慌乱。 此刻的唐月依,冷冷地注视着脚底下的男人,在那个男人看来,自己几乎等同于已经被宣判了死刑,他两手死死抓住女孩光洁的小腿,试图减缓脖子上愈发沉重的压力。 然而他的挣扎却无济于事,脖子上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仿佛下一刻他的脖子就会被女孩踩断。 身边传来了熟悉的血腥味,唐月依似乎有些走神,她的脑海早已经恢复平静,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那么的真实且又虚幻。 女孩的眼眸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感伤,回顾了一下方才被她打倒在地,或是死去或是挣扎着的那些人,她不由自主地咬紧了嘴唇,似是愤怒,似是痛苦。 脚下传来的痛觉,让她回过神来,那个男人正死死地抓着她的脚试图挣扎,女孩白皙的脚踝上逐渐被他抓出了一道血痕。 “一切都是徒劳的,一切都是无济于事的...” 女孩怔怔地吐露出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脚下的男人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见女孩加重了腿上的力度,那个男人觉得喉咙中有股腥甜的味道涌上来,整个人被窒息和痛楚所覆盖,仿佛下一秒意识便会远去,他逐渐松开了抓着女孩的手,似乎已经快使不上力气了。 “月依...唐月依!” 突然间,身后传来的一阵熟悉的呼唤声,让女孩无神的瞳孔收缩起来,她下意识地放开了腿上的力道,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男人也在她松开脚的那一刻彻底昏死了过去。 女孩怔怔地回过头,那个熟悉的少年正从对面的护栏边翻了过来,在她回过头的那一瞬间,女孩能明显地观察到郭夜阑脸上那欣喜和庆幸的神情。 一时间,少女眼中的冷漠逐渐散去,转化为了一丝茫然,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少年来到她的身边为止,她都不曾动弹过。 “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你这衣服是我姐买的?我差点以为我认错人了。”郭夜阑焦急地拉住唐月依的双肩,女孩洁白裙摆上的点点血渍,令他一阵担忧:“这血,你受伤了吗?” 唐月依没有言语,在郭夜阑伸手碰她的时候,她明明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却最终任由少年触碰着自己的身体,而没有任何反抗。 肩膀上传来了一阵温暖,是少年掌心传来的温度,给她略微冰凉的身体带来了一丝暖意。她抬起头,怔怔地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少年,旋即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腿不是在流血吗?还说没受伤!” 女孩愣了愣,是啊,自己的小腿确实是在流血,那个面具男昏死过去之前死死抓着的地方此刻正在流淌着丝丝鲜血。 只见郭夜阑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散装的湿纸巾并拆开了包装,轻轻地擦拭掉她腿上的血渍,小腿上传来的冰凉刺痛感让女孩的腿下意识地缩了缩。 “会疼吗?忍忍,这是消毒纸巾,出来的时候傅姨塞给我的,上面的酒精能消下毒。”郭夜阑平静地解释道,而唐月依依旧没说一个字。 片刻后,郭夜阑站起身来,他惊讶地发现唐月依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让他不由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定了定神,他才注意到女孩的身边躺着好几个戴着面具的人,有的已经昏死过去,有的则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 唐月依的态度让郭夜阑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但他没有对此深究,而是焦急地朝女孩说道:“这里不安全,得快点离开这里,你一个人吗?我姐呢?” 唐月依双眼微垂,领着少年走到一旁的墙角边,见到了依靠着墙壁昏迷过去的郭雨馨。 “姐!醒醒,姐!”郭夜阑见状,急忙上前摇晃起姐姐的肩膀,脸上难掩的急切和担忧。 “唔...小夜?”郭雨馨的眼睛缓缓睁开,语气虚弱而无力,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 “太好了,姐,坚持住!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见姐姐还认得出自己,郭夜阑心里安定了不少,他正想将姐姐扶到自己的背上好带着她离开。 而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唐月依突然眉头一皱,警惕地回过头。 察觉到身旁女孩的动静,郭夜阑停下手里的动作,只见他们身后有三名拿着刀具的面具男正气势汹汹地朝这靠近。 “...!”唐月依的身体微动,正要迎上那三个凶神恶煞的面具男,却突然感觉身体一倾,下一秒她已经被郭夜阑拉到了身后去。 只见郭夜阑手里拿着一罐从一旁铁架子上顺来的干粉灭火器对着那三个男人就是一顿猛喷。 那几个人虽然都戴着面具,但是黑狼面具却是只遮着上半边脸,下半边的口鼻刚好都暴露在外,一下吸入了一大堆干粉的感觉呛得他们在原地直打喷嚏,不停咳嗽。 褐发的少年趁着那些人被呛得无暇顾及眼前的时候抬起灭火器冲上前去,对着那三人的额头就是一顿猛敲。 那三人就这样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被一个自己看来毫无威胁性的少年给放倒在地。唐月依看着身前那个少年喘着粗气的背影,酒红色的瞳孔微微放大。 郭夜阑不敢耽误时间,立刻背起郭雨馨打算动身离开这里。然而刚走出没几步,他就注意到唐月依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跟上来。 “你愣着干什么?快走啦!等下又有人过来就糟了!”郭夜阑的言语中带着急切。 唐月依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躲闪的眼神令她此刻显得有些茫然。 郭夜阑以为她是被眼前这混乱的景象吓到了,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将郭雨馨往背上提了提,随后直接上前拉起唐月依的手就跑了起来。 望着紧牵着那只紧牵着自己的手,唐月依原本淡漠的神情变得踌躇而惘然。 三人沿着郭夜阑来时的方向,从那安全出口朝地下停车场跑去。 所幸的是,楼里的面具男们打得胶着,三人一路上小心谨慎的,没有再遇到来袭击的黑狼会成员。 到达地下停车场时,已经有警员到此留守,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许多侥幸逃过一劫的群众正在地下停车场里接受刑警们的安排和疏通。 在此处守备的警察之中,郭夜阑赫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年轻的警队队长霍云。 “霍警官!”郭夜阑上前和霍云打起了招呼。 “你是...那个时候的小同志?你怎么会...?”话没说完,霍云已经注意到了少年背上的郭雨馨,以及他身旁一言不发的唐月依。 “运气不好,刚好碰上麻烦的时候了...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夜阑面露难色地苦笑道。 “详细情况并不了解,我只知道是黑狼会那群人引起的麻烦,我们刚接到长官的要求过来支援,负责守住这里和救助受伤的群众,这些混蛋这次闹得太过分了。”霍云说着,脸色面沉如水。 “是吗...抱歉,霍警官,我姐姐和朋友受伤了,现在应该不需要做多余的工作吧?我想尽快带她们去医院。” 想起在楼道里听到的那些黑狼会成员的谈话,郭夜阑看出,霍云明显并不知道事情的具体内情。 只是此刻他没有闲心提起自己偶然撞见的事情,姐姐的伤需要尽快接受治疗和检查,所以他不想多做耽搁。 “那倒不必,倒是你们,需要帮忙送你们一程吗?”霍云热心地答道。 “不用麻烦,我们家的车就在这,情况紧急,就先告辞了!”郭夜阑说着,拉起唐月依的手,便往自家的车子那边走去。 得到霍云的首肯,郭夜阑他们离开时自然也方便不少。 就在唐月依经过自己身旁的时候,霍云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不太平和的气息,他稍微打量了一眼那个默默被郭夜阑拉着的女孩,最后摇了摇头,只认为那份违和感是自己的错觉,之后便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 第22章 姐弟 “郭医生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方才意识已经恢复了,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所幸没有淤血凝块之类的,之后开点药,留院观察静养几天应该会好起来。至于那位小姑娘,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势,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吧,不太喜欢说话呢。” 繁城中心医院当中,一位面容俊朗,年龄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值班医生手里拿着检查报告,正和蔼地与郭夜阑描述着郭雨馨的情况。 “谢谢您,李医生,给您添麻烦了,我想去看看我姐。” 郭夜阑礼貌地向这位医生道谢,眼前的人似乎是姐姐的前辈兼同事,在得知郭雨馨的情况很快就替他们安排好了病房和各项检查。 “去吧,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李医生态度亲切地和郭夜阑说道。 郭夜阑从李医生的办公室退出,便径直地前往了郭雨馨的病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位医生的态度似乎过于热情了,明明自己和他才第一次见面,不过他愿意帮助姐姐总归是件好事。 从李医生的办公室到住院处并不远,当郭夜阑来到病房门前时,唐月依正静静地坐在病房外的排椅上,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郭夜阑用手在女孩的眼前晃了晃。 唐月依仍旧穿着那件在成衣店试穿的白色连衣短裙,女孩娴静的样子如果就这样坐着不动真像一朵精细雕琢的洁白花朵,不过那衣服上的点点血渍却令这为之添上了一层与之相驳的诡秘。 “阿夜...”唐月依微微张口,却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这似乎是从他今天找到女孩开始,她第一次开口的样子,一如既往的熟悉称谓,但总有一种与之前不同的疏离感。 郭夜阑内心有种担忧的感觉,见她始终微低着头,似乎不太想面对自己,一时间气氛变得颇为沉寂。 “已经没事了,姐姐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了,一起进去看看吧?” 郭夜阑认为她只是被今天那混乱的场景吓坏了,没有多做揣测,轻声细语地询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同进去看望郭雨馨。 女孩的神情微变,平放在膝盖上的素手逐渐拽紧又松开来,一阵踌躇不决,郭夜阑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给拉了起来。 这一举动举动让唐月依的身形一滞,旋即便任由着他将自己拉进了病房里。 宽敞的单人病房内,只有郭雨馨和一位为她输液的值班护士在,那位护士收拾着手中的器皿,正准备离开病房。 郭雨馨正坐卧在病床上,一见到他们两个就温和地笑了起来,伸手招呼着他们过去。 “小月依,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郭雨馨一开口,就是询问女孩的情况,让原本站在郭夜阑身后沉默不语的唐月依一时语塞,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没事,馨姐...姐...”唐月依眼神躲闪着,支支吾吾的,始终不愿直视郭雨馨的笑容。 “真的没事吗?小夜你有好好带人家去检查吗?”郭雨馨嘟着嘴将火力对准一旁的自家老弟。 “差不多得了,姐,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倒是你自己,脑震荡的人给我好好休息,别在那瞎操心别人的事!乖乖躺着!”郭雨馨这种总是第一时间想着别人的性格,让郭夜阑生气也不是,头疼也不是。 “臭小子你皮痒是吗!敢教训你姐姐!小月依快来帮我~!”郭雨馨抗议着弟弟要将自己按回床上的举动。 “姐!你还小吗?别想带着她一起胡闹!”郭夜阑直接无视姐姐的胡闹。 唐月依静静地看着郭家两姐弟你一言我一语的,淡漠的神情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浅浅的微笑,酒红色的双瞳中浮现出一丝柔暖和艳羡。 “馨姐!你没事吧!”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壮实的少年闯了进来,半边的刘海就要遮住半只眼睛,俊逸的脸上满是焦急,正是郭夜阑的死党于恒大少爷。在他之后,还走进来了姗姗来迟的傅姨。 于恒的出现让屋内的三人都愣在了原地,出神地看向他。 郭夜阑转身一脸鄙夷地注视着此刻手里拿着一大篮水果和进口营养品的于恒,这货在发觉自己的形象不太良好之后站在原地一副乖巧的笑脸。 “于大黄你怎么来了?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姐在这里?”郭夜阑的目光带着审视,让于恒有些不自在。 “什、什、什么叫做我怎么来了?我、我、我怎么不能来了,本少手眼通天,凑巧得知了杨氏那边的事情罢了,再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馨姐受伤的事情了,你有意见?” 于恒说话结结巴巴的,郭夜阑不用想也知道这货在隐瞒什么,只是没等他仔细探听,郭雨馨已经和煦地与他打起了招呼:“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小恒。” “客气什么,应该的!” 听到郭雨馨的声音后,于恒那副做坏事被抓包的样子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他将装着慰问品的篮子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狗腿地说道:“馨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包在我身上,啊对了,我让他们给你换间好点的病房吧,这环境总觉得不太好!” “不用啦,怪麻烦的,而且这个单人间已经很不错了,再上去可就是vip病房了,又没什么大碍,干嘛费钱费力的。” 郭雨馨抿嘴笑着,弟弟这位朋友开朗活泼的性格在她眼里向来十分讨人喜欢。 “什么难事!钱什么的那都不是事,交给我就好~!”这边于恒不依不饶的,让郭雨馨一时有些无奈。 “小少爷,小姐她...”傅姨走了过来,脸上难掩的担忧。 本来想上前把于恒从姐姐床边拉开的郭夜阑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向傅姨简单阐述了一下姐姐的情况,免得她担心,旋即又皱起眉头,平静地问道:“我爸呢?他怎么没过来?” 傅姨面露难色,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解释道:“老爷他临时有工作,所以提前回公司了。” “工作!工作!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他眼里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姐都住院了他连问都不问一句吗!”郭夜阑握紧了拳头,语气中是难掩的怨怼和怒意。 “小夜,别这样!爸爸一定有必须做的事情...”郭雨馨被弟弟突然发怒的样子吓到了,急忙出言安抚道。 事实上不只是郭雨馨,屋里的于恒和傅姨,甚至还有唐月依也一样被郭夜阑这反常的举动给惊到了,在唐月依记忆中,貌似第一次见郭夜阑这个样子。 “阿夜...”唐月依不由得轻声呼唤他一声。 郭夜阑身形一滞,顿时察觉到自己那失控的举动,他低着头略微无力地说道:“抱歉,我...” “傅姨,能帮我去楼下领药处领一下之后要吃的药吗?还有小恒,可以的话麻烦你陪傅姨去一下好吗?”郭雨馨微笑着向二人发出这个请求。 “没问题!交给我吧,馨姐!那傅姨,我们走吧~”于恒脸上瞬间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神情,领着傅姨往楼下的领药处跑去。 “小月依,出门的右手边走廊那边有个饮水间,能帮我打一壶热水吗?” “诶?嗯。” 被点到名的唐月依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从郭雨馨的手里接过了空置的水壶,打量了沉默的郭夜阑一眼后,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转眼间,整间病房只剩下郭家两姐弟,归于静谧的房间内,只剩下仪器发出的一阵阵规律声响。 郭雨馨见弟弟一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那么...”郭雨馨勾起笑容,语气中带着无奈:“亲爱的郭小夜同学~请坐到姐姐身边来~” “...额...”郭夜阑的嘴角不住地抽搐着,叹了口气之后,还是乖乖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又想要向我说教?” “如果有用的话~姐姐会非常耐心地为你说上三天三夜的人生道理,想听吗?”郭雨馨笑着,带着身为长姐的从容以及对弟弟的关心。 “还是算了...”郭夜阑心虚地移开视线,他可不想受那个罪。 郭雨馨见弟弟紧绷着的脸松弛下来,感到安心不少,她伸手刮了刮弟弟的鼻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不懂事的孩子,你可能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责怪爸爸,其实姐姐也希望爸爸有一天能亲口把当年的隐情告诉我们。只不过在那之前,我会乖乖等着,等爸爸愿意告诉我的那天,所以你不要太迁怒他了,毕竟这些年来,爸爸过得并不快乐...我能感受到,妈妈的事,最受打击的人其实不是别人,而是爸爸他...” “我知道的...”郭夜阑垂下眼眸,显得十分失落:“可是即便知道,我也没办法做到默不作声,我只是希望他能多看看我们...当年妈妈临走前也是这样...” “傻瓜!”郭雨馨轻轻地扣了弟弟的脑门一下,声音依旧恬静温和:“怎么总是爱钻牛角尖啊!再说,这并不是你应该独自苦恼的事,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学学怎样疼老婆~那我才能放心~” 郭夜阑不禁一脸的黑线,他无奈地苦笑道:“姐,我和你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谁和你说笑了~”郭雨馨单手抱胸,一只手撑着脸颊,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所以呢~你其实觉得小月依怎么样?怎样看待人家的啊?” “姐...”郭夜阑揉着鼻梁骨,嘴角不停地抽搐着:“你的话题跳跃的太快了吧?” “有什么关系?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我都和你说了我的想法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郭雨馨两眼放光,此刻她的两眼之中写满了八卦二字。 郭夜阑对自家姐姐偶尔会很孩子气这件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老实说,现在姐姐的样子真像他看到的那样吗? 总觉得是想要扯开话题而勉强自己的样子,想来姐姐每次为了缓和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煞费苦心的,实际上她自己真的能像表面上那么坦荡吗? 或者说,在她心里其实是很在意父亲的态度的吧?想到这,郭夜阑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郭夜阑扪心自问,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对待唐月依的态度是如何的。要是刚认识她那会儿,有人这样问他,他一定毫不犹豫地否定。但是今天不管不顾地溜进商场,可以说是因为担心姐姐的安危,但其实不止是这样...除了姐姐,自己心里还记挂着这位闯进自己平静日常中的少女。 “起初我也觉得那是个麻烦,偏偏就被我碰上了,发现她受伤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把她留了下来。我原本也想过是不是将她交出去比较好,可是一段时间下来,又时常觉得她现在傻傻的,让人放心不下。” 郭夜阑顶着略微沉重的眼皮,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否清醒,当着郭雨馨的面开始叙述起心里的感受。 “最近回来见到她总是一个人和大头一起待在屋子里,见到我之后就高兴地欢迎我回来,我居然觉得有个人在家等着自己的感觉还不错,看她笑得那副毫不防备的样子,我居然莫名觉得很安心,我八成是疯了,明明是个麻烦...啊!姐...干嘛突然打我,你最近是不是变暴力了?” “神啊,为什么我家弟弟是个傻瓜...”郭雨馨双手合十做祈祷状,那样子像在感叹自家孩子不争气的家长。 郭夜阑白了自家姐姐一眼,着实觉得无语,问的是你,现在说了你还要打我骂我的,思维跳脱也太快了吧?话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信神了? “算了~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懂了,在那之前...”郭雨馨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弟弟的头发:“小夜,有些事情或许不能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尽善尽美,但是只要是你觉得是对的,姐姐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眼看着郭雨馨突然间又变回一脸正经的样子,郭夜阑一阵愕然的同时,也长吁了一口气,他挪开姐姐的手,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真是的,一下正经一下玩笑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样...” “嘻嘻~” 而郭家两姐弟都没发现,虚掩的房门后面,唐月依正拿着装满了热水的水壶驻足在门外。 从郭雨馨问起郭夜阑对她的看法时,她就已经回到房门口了,此时的女孩怔怔地站在门外,酒红色的双瞳微微发颤,内心当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思绪。 第23章 收网的蛇 西城的一处阴暗偏僻的废弃厂房中,光头的壮汉用力地捂着自己身上那道不断渗出血的伤口,身旁他的心腹部下正在给他包扎着头部的伤。 此人正是这次事件中的关键人物,黑狼帮核心干部之一的鬼狼。 他此刻浑身都是在杨氏商场那边血拼所留下的伤口和血渍,凶恶的面孔此时显得颇为狼狈。 跟他一起逃出来的手下不到十几人,原本聚集了二三百人的暴力团伙,在不久前的混乱中死的死,伤的伤,反叛的反叛,最后只剩下这么点人。 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他们还得东躲西藏的,在回到黑狼会大本营之前宛如过街老鼠一般。就算真的回去了,现在自己的处境会如何? 自己的势力这次元气大伤,说不定回去也不会有人为自己说话!贺绉,想到勾结杨栞背叛自己的那个手下,他恨得牙痒痒。 “喂!坚持住啊!” 部下的呼喊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鬼狼的正对面,一个伤势过重的手下在血始终止不住的情况下,痛苦地哀嚎着直到刚刚没了气息,鬼狼咬着牙,心情越发烦乱。 “小烈,去装点水回来,顺便把血洗了。” 替鬼狼包扎的男人说着,将一个装满血水的铁桶递给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个子成员。 “是!”那个被叫做小烈的成员听话地提起桶从厂房后门跑了出去。 “大哥,兄弟们几乎都伤得很重,也没有药品可以用,这样下去不及时接受治疗恐怕...” “你以为我不想啊!现在外面都是要抓我们的条子,要不是这里比较偏僻,早被他们抓到了!”鬼狼一脚踢翻了一个眼前的椅子。 鬼狼气得想要杀人,不久前手机网络上就放出了他的通缉令,警察四处巡逻搜捕他,从他打算去砸了杨氏百货到现在不过半天的时间,自己从一呼百应的帮派干部变成了被缉拿的过街老鼠。 “等明天天没亮,我出去探探风,看看走哪条道比较安全!至于药品,我再想想办法。”鬼狼沉着脸,压抑着自己此刻的情绪。 “恐怕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了~” “谁?!” 一个轻快而阴冷的声音从厂房的大门处传来,屋内的人瞬间都警惕地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门口那道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儿的细长身影。 只见那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阴柔俊朗的面孔带着如蛇一般悚然的视线,配上那如血般暗红的发色,在月光的衬托下宛如从油画里走出的魔鬼。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你们一个也没法活下来~” 男人微笑着,轻轻晃动手中的银链子,链头的尖刺发出凛冽的寒光。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杨栞办公室中与之交谈的男人---袁靖。 “哪来的不要命的!找死是吧!”鬼狼身边的手下纷纷拿起手头的铁棒或是道具朝着袁靖冲了过去。 只见一道转瞬即逝的寒光从众人的眼中闪过,下一秒,袁靖手中的银链子已经穿透了一个男人的喉咙,并从中果断地抽出。那个中招的男人捂着自己喷溅着鲜血的脖子,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很快便没了气息。 “阿和!你个畜生,竟敢!” 一个手持砍刀的男人见兄弟被杀,顿时失去理智地朝袁靖砍去,然而却被袁靖轻松躲过之后,一手扼住了脖子。 他挣扎地举起砍刀,正要朝着袁靖砍下,可惜在刀够到袁靖的身体之前,他的胸口就被袁靖袖子中的尖刺给贯穿,身体一阵颤抖后,被袁靖甩到了一旁的杂物堆里不再动弹。 “混账!” 见自己的兄弟死在袁靖手上,鬼狼彻底怒了,他不顾身上的伤,抄起身旁一米多长的铁桌子直接朝着袁靖扔了过去。 砰---!!! 然而后发的男人并不慌忙,反而在把玩着手里那支沾满血液的尖子,只听见一声巨响,袁靖所站的地方被激起的烟尘所覆盖。 “解决了吗?”鬼狼身边的那名心腹讪讪地问道。 “很遗憾,没有哦~” 轻快而阴冷的声音从那名心腹的身后传来,他顿时警钟大作,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心口已经从后面被人贯穿,片刻后,他口吐鲜血就这样凄惨地死去。 鬼狼急忙出手想要抓住无声潜到他们身后的袁靖,可惜抓住的却是那名心腹手下的尸体。 紧接着,他听到身边不断传来手下的哀嚎声,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满是烟尘的厂房反而给袁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杀戮场地,当鬼狼想要挽回手下的性命时,已经来不及了。 不多时,厂房内混乱嘈杂的声响终于停了下来,鬼狼浑身是血地瘫坐在地上,他的双腿已经被袁靖给挑断,双手也无力地垂在地上,无法再抬起来。 他手下仅剩的十多个兄弟也统统死在了袁靖的手上,此刻他双眼血红,充满憎恨地盯着眼前那个玩弄着手中银链的红发男子。 “所以我才说嘛~你们都活不下来~” 袁靖的语气依旧带着他独有的阴柔和轻松,却充满了残忍的气息,仿佛是一个刚结束了游戏的孩童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那样。 “你个混蛋!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杨栞吗?!” 纵然已经强弩之末,鬼狼依旧没有丝毫退却,有的只是那刻骨的憎恶和愤怒,这股血性也是他能赢得声望的原因之一。 “真是有勇气呢~都快死了,眼里都没有一丝绝望,你可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只见袁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从上面拨通一个电话,在一阵忙音之后,电话那头终于接通。 “我说杨先生,按你的要求基本都解决掉了,还特地把这位给您留下了一口气呢~可还满意?” 袁靖不慌不忙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了两句,旋即开启了手机的免提键,将手机放到了鬼狼的面前。 “感觉如何?被夺走一切的滋味很不好受吧,鬼狼?不,应该叫你邢肃才对吧?” “杨栞!你个该死的畜生!背叛杨老大的刍狗,我要杀了你!” 鬼狼的情绪顿时变得无比地激动,若不是身体难以动弹,他恨不得上前将声音的主人撕碎。 “呵呵,杀我?就凭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吗?” 电话那头的杨栞嗤笑一声,旋即继续说道:“不妨告诉你,你今天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安排之内,贺绉带人背叛伤人,刑警的枪杀指令,都是我在背后策划,可是这之后会成为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的人,只会是你。有舆论支持,相信这次杨氏广场那边的损失也不过不痛不痒,这样一来黑狼会也全都归我了,对我来说也算是件不错的买卖。” “你!你卑鄙无耻,是男人的话就给我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啊!”鬼狼的额头暴起数条青筋,可见他此刻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你以为现在还像以前杨钘的时代那样吗?时势早就改变了,只会横冲直撞地讲究那些惹人发笑的江湖道义,最后的下场就是像你这样死得宛如丧家之犬一般。杨钘办不到的事,我会办到,接下来的杨氏,是我杨栞的天下,敢反抗我的,你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剩下的人,若是负隅顽抗,也会是这个下场。” 杨栞对鬼狼的话不以为然,反而愈发地想要发笑。 “哈哈哈!你这种只会躲在人背后的心机小人,拿什么和杨老大比,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赢了,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杨老大打下的江山,你能占得了一时,却占不了一世!” “哼!死到临头了,还不识好歹,袁靖,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杨栞显然没有心情继续听鬼狼的遗言,对他来说,这个到死还要让他不快的家伙,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好的~” 袁靖笑着应承着,随即单手一挥,银色的链子带着锋利的尖刺瞬间刺穿了鬼狼的脖子。 只是接下来的场景让袁靖微微一愣,鬼狼没有立刻死去,而是使尽所有力气,抬起了原本已经无法动弹的手臂,紧紧握住那只插在脖子上的银链子,笑容狰狞地看着袁靖这边。 “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听完鬼狼的话语,袁靖那轻松的笑容变得愈发渗人可怖,这个原本就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鬼狼,在最后还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让他打从内心地作呕不已。 他抽出银链的同时,手臂狠厉地一挥,鬼狼的头颅便无声地滚落到了地上。 “道义和情义什么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真是惹人发笑~哈哈哈~”袁靖环顾着四周的那一具具失去生机的尸体,颇为满意地舔了舔舌头。 砰---! 下一秒,银链再次射出,一击刺入袁靖身后的那片墙壁中。 稀疏的响动后,一只野猫从墙壁后方跑了出来,朝着袁靖嘶吼了一声后,转身朝后方漆黑的树林中跑去。 “嗯?错觉吗?呵呵~”宛如蛇一般阴冷的红发男人收回武器,随后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离开了这家废弃的厂房。 在那片墙壁之后,一名身材矮小的年轻成员正紧紧地捂住口鼻,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双眼之中不断地泛出泪水,将本就满是灰尘的脸颊染得脏兮兮的。 眼看着袁靖离开,他才放开捂住口鼻的手,低声哽咽抽泣起来,这个人正是方才被鬼狼他们吩咐去打水的那名叫做小烈的黑狼会成员。 郭夜阑离开医院的时候,天色已晚。医院当中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受伤的人,大部分都是被今天的事件波及的人。 有的人伤得十分严重,躺在病床上痛苦地哀嚎着,甚至在送到医院的时候便失去生命体征的人也有不少。 见到这样的惨像,郭夜阑有些庆幸姐姐和唐月依平安无事,要是运气不好的话,此刻受到那种伤害的是姐姐她们的话,他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原本郭夜阑想要再再留一会儿,可是郭雨馨担心他明天的课程以及唐月依此刻的状态,所以就催促他赶紧带唐月依回去,因为有傅姨留下看护郭雨馨,郭夜阑心里也放心不少。 至于于恒,一直坚持要给郭雨馨换更好的病房,还不断地打听郭雨馨有没有需要的东西,说是由他承担全部费用,让郭雨馨不用和他客气。 这态度实在过于热情,让郭雨馨一时有些为难,最后还是郭夜阑看不惯死党这好心办坏事的行为硬是把他给拉走了。 “你个郭二哈,我给馨姐帮忙你也要管!”回去的路上,于少爷对死党不解风情的举动表示强烈抗议。 “帮你个大头鬼啊!我姐都说不用了,你还在那添乱!话说你这么积极讨好我姐,总感觉你不怀好意啊,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想在我姐那儿揭我底?” 驾驶席上的郭夜阑毫不客气地吐槽着某位大少爷,他和唐月依此时乘坐的是于恒开来的车,于少爷对于有人给自己当免费司机这事向来来者不拒,虽然本意只是捎死党一程。 “什、什么叫不怀好意!我这是真心实意地关心馨姐,天地可鉴好吧!你个没良心的,弟妹~你看看他~一点都不懂得领情~你说是吧?” 被郭夜阑一说,于大少爷的脸色顿时有些心虚,他迅速地转移话题来掩饰掉脸上心虚的神情,顺势将身体从后座凑到副驾驶席旁边一脸讨好地在唐月依面前装可怜。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女孩见于少爷突然凑近她,身体不自觉地旁边挪了挪,柳眉微皱,没有言语,但在听见于恒对她的称呼之后,女孩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你给我离她远点,再瞎说信不信我揍你。”郭夜阑毫不客气地伸手将于恒的脸给按回了车后座去。 “嚯!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有了老婆不要兄弟了是吗?” 于大少爷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继续说着欠扁的调侃话语,这边郭夜阑要不是在开车,手离不开方向盘的话,他真想冲上去把于大黄的嘴堵住,当着唐月依的面胡说八道,要是她不懂还好,懂的话回去问起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少年讪讪地通过后视镜偷瞄了一眼身旁女孩的样子,只见她依旧无言的坐在那儿,头微微低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郭夜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将精力放到开车上面。 直到回到公寓的时候,于大少爷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宛如一个不会停歇的话唠,最后还是被郭夜阑强行拖了下车才乖乖闭嘴上了驾驶席。 又是几经波折的一天,在回到屋子里的一刻,郭夜阑倒头就趴在了沙发上。 “嘎!晚饭!晚饭!” 肥胖的鹦鹉飞到了沙发的一头上,向主人讨要着自己今日的口粮。 郭夜阑把脸从沙发里抬起来,有气无力地应承着自家宠物,乖乖地坐起身子。 他目光一转,见到唐月依正静静地站在身旁,无言地打量着房间的四周。 “你也饿了吧?我去准备晚餐,你可以先去洗澡,或者先和大头玩一会吧,稍微等等啊。”听到少年的话语,唐月依娇躯一怔,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嘎!嘎!” 就在郭夜阑走向灶台那边的时候,大头的叫声突然间传来,少年好奇地回过头,却见到让他讶异的一幕。 只见唐月依朝大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肥胖的鸟儿在女孩的手触碰到自己之前就蹦蹦跳跳地开始躲闪,甚至直接飞回了天花板的隔层上,安静地趴在上面。 “喂,大头你今天干嘛呢?” 见到女孩略显失落的神情,郭夜阑有点来气,心想着自家这只笨鸟明明一直和唐月依的关系不错,今天吃错药了还是饿坏了才会在那耍脾气啊? “你先去洗澡吧,把那身脏衣服换了,兴许是今天把它饿坏了,在那闹脾气呢,等会喂饱了就好。”郭夜阑出言安慰道。 “嗯...”唐月依闻言,点了点头低声答道。 然而事情并不像郭夜阑想的那样顺利,大头这只胖鸟从吃完晚餐到睡觉休息时间,都远远地躲着唐月依,对女孩敬而远之,仿佛之前那段时间和女孩之间展现出来的亲密都是错觉那般。 郭夜阑对此一肚子的不解,明明早上出门那会儿都还好好的,这笨鸟怎么就和唐月依闹起脾气来了? 瞥见身旁默默一直无言的唐月依正低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睡衣的袖口,郭夜阑莫名地觉得她的样子有点可怜,考虑到今天的事件,认为她大概也受了不小刺激。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摸女孩的脑袋,谁知道在他的手差一点触碰到对方之前,女孩突然间警觉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神情让郭夜阑为之一怔。 “对不起,我...”在理解少年的举动之后,少女眼中的警觉顿时消散,变得有些慌乱甚至不知所措。 “啊哈哈...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把你吓坏了吧?早点休息吧,睡一觉醒过来烦恼就能忘掉一大半。”郭夜阑尴尬的挠着自己的脸颊。 “嗯...”唐月依答应着,旋即起身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在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无言地看向郭夜阑。 “怎么了吗?”郭夜阑以为女孩还有什么想说的,好奇地对上她的视线。 “阿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女孩冷不防地抛出了这句话,让郭夜阑瞬间石化在原地。 “诶?”少年的脑袋在数秒的宕机之后,顿时感到一股血液上涨,语气慌乱地说道:“胡说什么呢!怎么又说这个,别闹了,快去睡啦!真是的!” 唐月依闻言,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些不妥,晃了晃脑袋,迅速地跑进房间把房门关上了。 房门之后,女孩的背紧紧地贴着房门,缓缓低下头,脸色不自觉地慌乱起来... 第24章 尽管吩咐 在那之后,接连几天,鹦鹉大头和唐月依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任何缓和,胖鸟吃完东西就躲到天花板上,每次郭夜阑回来也不见它继续像之前那样粘着唐月依了。 而令郭夜阑感到违和的还不止是大头的态度,唐月依身上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在杨氏百货袭击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天,当郭夜阑从一天的学习和打工生活中归来时,他惊讶地发现唐月依居然披上了围裙在厨房里准备着晚餐,而且女孩的手艺还挺不错,至少不比他差多少。 “你原来会做饭吗?”吃着唐月依精心准备的海鲜意面,郭夜阑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唐月依视线闪躲着,犹豫片刻后才轻声解释道:“之前在网上学过一点,只会做一点...” 虽然从女孩的表情上很容易就能看出她此刻在掩饰什么,不过郭夜阑也没有过问,别人特地下厨给你做饭,追根究底的话就显得太没品位了。 而一旁大头的饲料也是女孩准备的,虽然不愿亲近她,但是对吃的东西倒是一点没有抗拒,这只贪吃的胖鸟! 郭夜阑心里不禁批评起了自家宠物这种没素质的行为。 女孩安静地坐在自己对面,和之前相比她的笑容似乎少了许多,而且不会再好奇地缠着自己问一些千奇百怪的问题,就算有时候露出笑容也不如之前那么自然了。 有的时候那牵强的神情更像是在勉强自己露出笑容一般,这一切都被郭夜阑看在眼里,然而少年并未对此表示出任何怀疑的态度,他更愿意去相信女孩只是受了那天的袭击事件影响才会这样。 这天,唐月依接过郭夜阑递过来的一串钥匙,不解地看向眼前微笑着的少年:“这个是?” “公寓的备用钥匙,你平时要是觉得闷的话可以自己出去逛逛。”郭夜阑将手里的碗盘放进灶台的洗手池,旋即卷起袖子准备清洗餐具:“不过在记住周围的路之前,最好别去太远的地方,万一迷路就不好了。” “为什么突然...?”唐月依怔怔地看着少年,眼中满是询问。 “一直留在房间里的话,久了会很不自在吧,没事可以出去走走,我怕把你闷坏了~对了!这个也给你...”郭夜阑突然间想起什么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猫咪头造型的小钱袋塞到唐月依手里。 “这个小钱包里面有点钱,想吃什么零食或者食材之类的也可以自己买,不够的话和我说,但也别买太贵的东西,我怕到时候我的存款不够用了。” 虽说父亲和姐姐定期给自己存生活费的卡里面有一笔可观的巨额存款,但是一想到当初因为和父亲怄气所以跑出来说自己生活的事,就不太想动用那笔钱。 靠着自己一直以来打工赚外快存下来的小钱,想要供养两个人显然不现实,和于恒那个土豪相比,自己就像个难民,难怪以前总听说谈女朋友要花不少钱... 唐月依盯着手里可爱的猫咪钱包,表情略显呆滞,过了一会儿,女孩的嘴角微微勾起,会心地莞尔一笑。 那笑容看在郭夜阑眼里,怕是这些天来最为自然的一次微笑了,正在为接下来的金钱开支而头疼的郭夜阑,一时竟对此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安心感。 “阿夜...”唐月依抬起头,神情柔和地看向郭夜阑。 “怎么了?”被叫到的少年立马回应道。 “没什么,谢谢你。”女孩摇了摇头,只是轻声的地向少年道了声谢。 郭夜阑微微闭了闭眼,朝着她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便继续低下头去清洗餐具。 他的双眸之中泛起一丝黯然,他不愿意去思考心中的那个可能性,又或者说他希望这一切只是个自己的错觉,如果不是的话,那现在滞留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切一定会发生改变吧? 恍惚间,他又注意到女孩小腿上的痕迹,前几天在商场内找到她时明明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了,弄得血液淋漓的,可是才没过两天那光洁的皮肤就恢复得和从没受过伤一样。 对此郭夜阑也选择闭口不提,对他来说唐月依本身有着许多不可思议的地方,若是深究的话,天知道最后会招惹上什么呢... “说起来,姐姐她今天出院了,嘴里一直挂念着你怎么样了,总觉得比起我这个亲弟弟,你才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郭夜阑将最后一个碗放到了架子上,随即冲干净了自己手上的泡沫。 “诶?对不起...我,那个...” 唐月依搓弄着衣服上的扣子,表情淡漠的精致脸庞上透露出一丝歉意,仿佛因为少年那玩笑似的话语感到不好意思。 “你道什么歉啊,哈哈~我和你开玩笑的啦~你那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了。” 郭夜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旋即来到女孩身旁,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通信软件:“需要我帮你申请个账号吗?我把我姐的账号告诉你,你平时可以找她聊聊天。” 唐月依闻言,连忙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似乎对此并不感冒。 郭夜阑见状只好作罢,他在键盘上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密码,并把郭雨馨的头像调了出来:“那就先用我的吧,回头我给你买一台手机好了,那样方便点。” “不,我...” 唐月依挥动着双手,刚想要拒绝,可是在这个时候,郭夜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少年立马起身拿起遗落在餐桌上的手机,唐月依见状只好暂时作罢。 来电提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看着不像是广告电话,郭夜阑好奇地按下的接听键,谁知道下一秒,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嗨,你好啊~郭少爷。” 张扬大方而又游刃有余的语气,郭夜阑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同时也不住地头疼起来。 见一旁的唐月依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样子,郭夜阑不知为何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他朝唐月依比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后便径直地来到阳台外。 “请有什么事吗?李学姐,我不记得我们有交换过联系方式呀。”郭夜阑顺势用起那套客气的官腔,无奈地和电话那头的人打起招呼。 “呵呵~现在不就有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郭雨馨之前给自己安排的相亲对象,繁城二院的商务系美女李可欣。 自从上次蓝丽酒店的事情之后,二人便不曾再有过任何交集,根据父亲和姐姐的描述,两家应该没有再往相亲方面发展的想法了才对。 那这个时候李可欣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来问声好吧? 这个女人是那种在郭夜阑看来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女魔头,所以郭夜阑对她这次的来电实在是不抱什么好的期待。 “明晚我家里要为我举行生日晚会,我希望你能以我男朋友的身份来见下我奶奶。”李可欣的语气轻快,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今天是愚人节吗?”郭夜阑的双瞳顿时皱成一张死鱼脸,有点不太想搭理电话那边的李可欣。 此刻的他感觉像是自己走在路上,有个人突然间走过来递了颗炸弹给他,还一本正经地让他把这颗炸弹吞下去。 “不是哦~”依旧是那副调笑的口吻,郭夜阑甚至能听见对方在那头抿嘴偷笑着。 “学姐,您就放过我吧,以您的条件找谁做样子不行,干嘛非得找上我这种三无青年呢?比如王乐学长之类的不是挺好的吗?” 郭夜阑的嘴角不住地抽搐,他可真心希望李可欣在和他开玩笑,否则的话,他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想好了让他就范的理由。 李可欣的一只手转了下手里的钢笔,外观名贵的钢笔在主人的手中旋转了一圈之后,笔头平滑地在空白的纸张上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艳丽的俏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放松的神情似乎在对外宣告着她此时颇为愉悦的心情。 “比起王乐,还是你比较对我胃口~”少女的朱唇轻触着钢笔的尾杆,宛若艳丽之下增加了一丝妩媚。 “不,那是您的错觉。”郭夜阑微笑着,但丝毫没好气。 也许是察觉到电话那头的郭夜阑已经有挂电话的意向了,她收起玩心,笑着说道:“说笑的,我奶奶和雨馨学姐见过,还看过你的照片,虽然我们两家现在没这个意思,可是怕老人家闹坏身体,所以没和她说。在她眼里,还以为我和你现在有往来呢~要是我随便找个人过去,奶奶一下认出来又要和我闹脾气了。” “学姐,有句话叫做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告诉老人家实情更好不是吗?反正做样子迟早会露馅。”少年依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无聊地抬头数起天上的星星:“所以啊,这件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骗老人家不好,恕我拒...” “听于少说,你现在可能有点缺钱对吗?” 李可欣的一句话,让郭夜阑当场石化在原地,有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徐徐升起。 正当他想要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的时候,李可欣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他的这个念头瞬间止住了。 “假扮我男朋友一晚,一千元你觉得怎么样?” “拜托,学姐~我确实手头拮据,但还不至于这么...”郭夜阑正要拒绝。 “五千元~” “学姐,我是有原则的人,你这样...”郭夜阑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一万元~” “我不是...那样的...”郭夜阑的脸已经僵住了,咬字变得十分艰难。 “三万~” 电话这头,郭夜阑在数秒内经历了无数次内心挣扎,最终,那僵硬的表情变得正色如刀:“需要我做些什么?老板您请说!” “这就对了嘛~我的好学弟,那么明天晚上七点准时到南城的玉林山庄来,把你的尺码告诉我,我替你选一件像样的礼服。”李可欣愉快地收割着胜利的果实。 不多时,艳丽的少女挂掉手机,背靠着宽大的床铺躺下。 她此时只穿着一条单薄睡裙,洁白如玉的大腿交叠在一起,躺在床上是舒适地笑着,妩媚的娇躯彰显着养眼的春光。 宽敞的房间内充满了少女独有的气息,四周装饰虽不全是名贵的收藏品,却摆放搭配得恰到好处,显得颇有品味。 “嘻嘻~真让人期待呢~学姐的弟弟捉弄起来果然很有趣。” 李可欣把玩着手中的手机,笑容愈发浓郁:“那么,得想想明天该怎样应付奶奶和那几个烦人的家伙才行了...” 第25章 赴约 繁城南部,南城的玉林山庄,是一处高档的别墅区,此处依山傍水,冬暖夏凉,且临近南城海港,风景优美,素来以高规格的环境被当地人称为繁城之最。 由于其高昂的价格,许多房子在常人眼里都是有价无市,在这儿购置别墅的人基本都非富即贵,甚至有人说能在此处购置一套别墅是彰显身份的证明。 因为今天下午的课程拖得比较久,为了能够按时赶到和李可欣约好的地点,郭夜阑可谓是火急火燎的。 今天最后一节课很不幸地是成南峰的课程,伟大的成老师见自家学生今天似乎有急事,于是本着所谓“教书育人”的态度强行给郭同学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思想教育普及课。 其实就是为了报复上次郭夜阑揭发了他在上课时间看马赛赌马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成南峰被成文涛校长抓去痛批了一顿,还被冻结身上的财产,弄得他现在买包烟都得征得自家大哥的同意。 成南峰为了这件事不止一次骂骂咧咧地说郭夜阑就是自己上辈子的仇家,这辈子特地来折腾他的。 而郭夜阑对此则表示:“我是为了师父好,远离黄赌毒,珍爱幸福生活啊!” 总之一阵耽搁之后,下课时已经五点过半,从一院到南城那边打车都得将近一个多小时,郭夜阑只好用手机在通信软件上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唐月依自己今天会晚回去,让她不用等自己吃饭。 也不知道家里的女孩有没有看见这条信息,直到他快到达目的地为止,都没有收到唐月依那边的回复。 郭夜阑来到玉林山庄的时候,时间上显示已经七点过五分,他急急忙忙地按照李可欣说的找到了李家别墅的所在地,却在门口被李家的保安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请出示一下你的邀请函。”年轻的保安打量着少年身上那不起眼的朴素衣物,眼中升起一阵不屑的目光。 “邀请函?” 郭夜阑顿时傻了眼,他对这类过于正式的场合经验还是太少,完全没考虑过这一点,再加上昨晚李可欣也没有和他提起过,他此刻只能讪笑着地和眼前的保安打起了马虎眼。 “不好意思啊,我邀请函忘带了,不过是李可欣学姐叫我来的,所以...” “我们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像你这种混子我见多了,少给我在这攀关系,我们家小姐身份尊贵,你什么身份也配说受了我们家小姐的邀请,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保安一听见郭夜阑提起李可欣的名字,就下意识地把这个穿着朴素的少年当做那种想要浑水摸鱼的骗子,脸上的不满和嘲讽倾泻而出,立马开始挥手赶人。 郭夜阑见继续这样怕是进不去,只好拿出手机,打算联系一下李可欣,可就在这时,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哟~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的郭蓝夜大侦探么~” 郭夜阑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微胖,双眸细小的青年正带着一堆人朝这边走来,正是上次在蓝丽酒店有过一面之缘的王乐。 “是郭夜阑啦,王少~”王乐身旁的跟班嬉笑地提醒道。 “啊?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郭学弟你这名字也太拗口了,都把我给整忘了~”王乐拍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郭夜阑不禁感叹,居然在这种时候遇到王乐,他没忘记那天离开蓝丽大酒店的时候王乐那怨恨的神情。 瞧对方此刻那副来势汹汹的阵仗,得亏他和王乐不同校,不然可能早就来找他麻烦了。 “真是不好意思,王学长。”郭夜阑有时候觉得商用微笑真是他不可或缺的技能。 “这位是?” 只见王乐一行人当中走出一位相貌俊朗,穿着贵气的青年人。 那人约二十多岁,面容如玉略显消瘦,看似飘逸的神情中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名门傲气。 “江学长,这就是我上次和你提到过的那个,和可欣关系不错的...”王乐凑近青年耳边献媚般地阐述着。 “哦?他就是...?” 这个青年正是繁城丰业地产的大少爷,江远言,也是之前明面上强烈追求过李可欣的人之一。 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褐发少年,清秀柔和的脸庞,简单朴素的连帽卫衣和休闲长裤,一身装束看下来貌似没有一件能在他眼里排上号的,实在让他觉得有些瞧不上眼。 ‘可欣居然对这种类型感兴趣吗?’江远言心中不禁泛起疑惑。 对比一下这位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少年,他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荒谬的猜测,那就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依靠那副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迷惑了李可欣,让她对其产生兴趣。 只能说在爱情面前很多人会变得盲目,更何况在江远言心中李可欣一直是自己势在必得的女神般的存在,无端的揣测令他顿时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一股排斥感。 “保安,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把这位客人拦在这里?”江远言思虑片刻,询问起了一旁那位年轻的保安。 只见那位保安见江远言开口,立刻讪笑着走上前,用讨好的语气和江远言一行人解释道:“江少爷,这人自称是小姐的客人,却没带邀请函,身份不明的人,我当然不能随便放他进去了。” 江远言微微挑眉,颇有兴致地说道:“确实,要是所有人仗着和可欣认识,就拿来当令牌的话,恐怕到时候就乱套了。” “就是说啊~哈哈哈~!”一旁的王乐等人和那位年轻的保安都很是戏谑地对此表示赞同。 郭夜阑站在原地一阵无语,总觉得这种故意针对人的做法看起来非常地无聊,但是为了避免麻烦,他只能在一旁无奈地陪笑着,希望这些人放过他,赶紧进场去,否则他有可能再做出像上次暗算王乐让他大泻一场的缺德事... “夜阑,你怎么现在才来?让人家等这么久,是不是想挨罚啊?” 远处传来一个大方娇柔女声,只见一身深红色礼服的李可欣正往这边走来,脸上一副嗔怒的神情。 实在不是郭夜阑矫情,只是听见李可欣这样叫他的时候他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钱,他可能转身就跑了,因为这个女人的作风总能给他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是怎么回事?一堆人围在这不进去,难道有什么宝物可以看不成?是吧,夜~阑~”艳丽如火的少女凑到郭夜阑身边亲昵地呼唤道。 “嘶---!” 忍不住了,简直毛骨悚然,郭夜阑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吸了口凉气,他汗颜地笑道:“学姐,我忘记带邀请函了,所以进不去。” “嗯?邀请函?” 李可欣环视了周围的人一眼,旋即伸手勾住郭夜阑的胳膊。 “什么邀请函啊?人家昨天晚上明明和你说,让你到了直接打人家的电话不是吗?真是的,你总是不把人家的话放心上,总是这样人家可是会生气的哦~” 这女人!她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郭夜阑可以明显感受到此刻身后有一阵阵冰冷如刀的视线正如火如荼地刺向他,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李可欣的发言过于暧昧,就拿身后江远言一行人来说,怕不是已经想歪到北大洋去了。 “可欣,这位是?”李可欣身后,跟随着走来了好几位穿着端庄秀丽的名媛小姐。 “他是我不久前交的男朋友,叫做郭夜阑,目前还在考核中~平时比较内敛,大家不要声张哦~” 对于李可欣大方地在众人面前宣称郭夜阑为自己的男朋友这件事,在场听到的人全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江远言和王乐一行人,江远言俊朗的面孔上早已没了一开始那副从容的笑容,双手守在口袋里紧握成拳,目光不善地注视着那位被自己心仪的少女搂住的褐发少年。 “学姐,我求你了,饶了我吧!你这是存心要玩死我是吗?”郭夜阑讪笑面对着那些人的目光,将脸凑近李可欣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恳求道。 “谁让你迟到的啊?害我等了半天居然和江远言他们在这耽误时间。”李可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用同样分贝的声音和郭夜阑秘密通话。 不理众人那副惊讶的神情,只见下一秒李可欣便将目光投向那名方才拦着郭夜阑的保安,眼神顿时冷厉如刀。 “你是新来的吗?我之前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呢。” “小姐!我是陈队长介绍过来的,才来不到一个星期,我不知道这位是您的贵客!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那个年轻的保安已经没了一开始那副有恃无恐的不屑了,慌张地低着头不敢面对李可欣那审视的目光。 “确实添了不小麻烦,明天直接到徐管家那里结工资吧。” 李可欣的话语依旧带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气势,只是此刻比方才还要多了一份威严。 “不要啊!二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您不要辞退我!” 那名年轻的保安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份工作待遇优渥,他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才通过考核的,还是托了自己的叔叔的福。 要是这样被赶出去不仅叔叔饶不了他,以后要找别的工作也难了,被李家这种大户辞退的以后谁还愿意要他? 他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穿着朴素的少年是小姐的男朋友,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拦啊! 不仅是那名保安,郭夜阑也傻了,他没想到李可欣居然那么果断地把这个保安给炒了鱿鱼。 虽然从认识起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但是此时看到她那威严的一面,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她的身份了。 眼看着那个方才还盛气凌人的保安此刻那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郭夜阑觉得实在有些夸张了。 说到底自己只是拿钱办事,过了今晚就完了,这人愿意怎么看他他一点都无所谓,他觉得自己还没能大款到因为一点小事就害别人丢饭碗。 还有就是李可欣方才在众人面前把他的立场彻底染了个黑,怕是之后想要解释都要费上不少力气。 一想到这儿,郭夜阑同学就发自内心地有点不爽,要是不做点什么怕是要被这个女人拿捏到死。 于是下一秒,他做出了完全在李可欣意料之外的事。 只见郭夜阑将被李可欣搂住的手顺势一伸,直接搂住了那纤细柔软的腰肢,将李大小姐直接拉进了自己怀里。 “可欣~算了吧,保安大哥也是秉公办事,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就不要这样生气了~都不好看了~” 李可欣在这时也是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任他拿捏的少年居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 她虽然表面上向来都能游刃有余,但是像这样被男人搂进怀里还是第一次,一时间居然有种失去了主导权的感觉。 少年身上那股与微弱的男性体味混合在一起的汗渍味让她的脸颊一阵发热。 “哼哼!傻了吧!以为我好欺负是吧?唔...!!!” 郭夜阑正满意于李可欣此刻那副目瞪口呆的神情,突然感觉腰间一阵剧痛传来,让他脸上的笑容差点没保持住。 “哼嗯~胆子不小嘛?我的好学弟~居然敢吃你学姐我的豆腐?” 李可欣重新恢复笑容,她的一只手此刻顺势搭在郭夜阑的腰间,纤长锐利的指甲用力地拧住了少年腰间上的肉。 这两个人之间具体发生了多少事情,在外人来说完全看不出来,只知道下一刻,李可欣重新张口对那位保安说道:“既然夜阑替你求情,那这次就放过你,扣掉这个月的奖金,另外马上和他道歉。” 在李可欣那不可违抗的语气下,年轻的保安感激涕零地冲到郭夜阑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谢道:“对不起,小的知错了!谢谢郭少爷!谢谢郭少爷!” “走吧~夜阑~人家特地给你挑了一件好看的礼服,你穿起来一定好看~” 李可欣眯起眼微笑着,在郭夜阑看来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嗯!嗯...一定好...看...” 仍然勉强地保持着微笑的少年此刻的神情十分地不自然。 就这样,二人在众人的目光下成功走进了李家的别墅里。 原本惊奇的几位名媛在一阵面面相觑之后,也相视一笑跟了进去。 而以江远言为首的王乐一行人,仍然处于震惊之中,江远言不住地咬紧了牙关,收在口袋里的手指甲已经扎进了手掌之中,传来阵阵痛觉。 第26章 争执与演技 “嘶---!!!可恶的女魔头!” 李家的一间客房里,郭夜阑正对着镜子观察着不久前李可欣在他腰间留下的那道已经发青发紫的伤口,悲催的少年不禁感慨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和这个女疯子打交道。 “亲爱的学弟,你换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帮你啊?” 门外传来在少年看来,李可欣那如恶魔般的调笑声和催促声。 “请您心怀慈悲地稍等一下,我亲爱的学姐,您难道不知道过分的心急往往会成为一件坏事的开端吗?” 某人皱着死鱼眼,和门外的人打着官腔。 “噢~那你可知道,上帝会宽恕所有罪人,而我只需要送得罪我的人下地狱就够了~” 李可欣打量着手上那色彩晶莹的美甲,语气变得有些阴冷。 哧呀---!!! 下一秒,房门被迅速打开,郭夜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站在门前那个满脸笑容的女魔头,有种被形势所逼的憋屈感。 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少年不断地在心中警示自己要保持冷静。 “让您久等了!我亲爱的学姐!”郭夜阑站直身子,十分恭敬地奉承着这位雇主。 “这还差不...” 李可欣的话没说完,便怔怔地看着郭夜阑,对方此刻穿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定制礼服。 黑色的礼服加上白色的内衬,配上在换衣服前让侍女给他化的简妆,居然有一股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气质。 少年的面孔本就生得清秀柔和,原本垂下的头发现在用发胶固定起来,端正的脸颊在礼服和妆容的衬托下显得更是清新俊逸。 “额?怎么了?”郭夜阑被李可欣盯得有点发毛,讪讪地问道。 “咳咳!”李可欣回神,咳嗽了两声,以此掩盖那一丝尴尬,随后又一次露出那游刃有余的笑容。 “还算不错,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本小姐的眼光果然不会错呢~那么走吧!夜~阑~” 李可欣上前轻轻搂住郭夜阑的手臂,不顾对方那僵硬的表情将他往外领。 李家的别墅算是玉林山庄占地规模比较大的,由三栋不同的宅子组成,中间的别墅是主宅,今天的晚宴举行的地方,左边的是供工作人员居住的宅邸,而郭夜阑刚刚换衣服的地方,一般是给留宿的客人或者是来造访的友人准备的。 看着这宽大的宅邸,郭夜阑不禁有些感慨李家的经济实力,虽然繁城三大豪门里面并没有李家的位置,但是从今天看来,李家的财力和地位和那三家比可能也差不了多远,毕竟能在这个价格昂贵的地方购买这么大的宅邸,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一会儿见到奶奶就按我告诉你的那样说就好,记住了吗?”李可欣带着少年来到主宅的侧门,仔细地叮嘱道。 “知道了,我亲爱的学姐~” 郭夜阑的笑容此时比哭还难看,总觉得自己似乎在金钱的驱使下上了一艘贼船。 “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委屈你是吗?别忘了,在奶奶面前可不准叫我学姐,要叫我可~欣~我的好夜~阑~” 李可欣的笑容大方而优雅,却很自然地带了一半威胁的成分在里面。 “学...可欣!可欣!” 郭夜阑顺口说出的称呼在接触到李可欣那恶魔般的视线之后立马就改口了,他拉扯着领子上的领结,面露难色。 “你确定这样没问题?我怎么觉得会把事情越搅越浑,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你一个女孩子家清誉不要啦?而且我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各自无意的,有必要扯这么大的谎吗?” “哎呀~你这是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李可欣又搬出那套挑逗的神情,只不过见郭夜阑这次不太想买账的样子,所以很快收了起来,少女搓弄着手上的真丝手套,胸有成竹地说道:“不是挺好的吗?反正我需要一个挡箭牌替我挡掉那些讨人厌的麻烦,而你也可以拿钱办事,互惠互利不是吗~?” “我觉得我很亏,你那些麻烦说不定会让我陷入麻烦。”少年巧言正色地说道。 “所以呢?”艳丽的少女笑容不减。 “哼~!”少年的勾起嘴角,正气凛然地闭了闭眼,一脸淡定地说道:“得加钱!” “看你表现。” “好的,老板!” 从侧门上楼,穿过右侧楼梯的转角,直接来到二楼走廊尽头,便是李老太太所在的主人房。 李可欣和郭夜阑推门进去的时候,李老太太周围正簇拥着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以及几个年轻人,正在和李老太太半说笑地讨论着什么。 “哎呀~可欣来啦~!” 李老太太虽然年过八旬,但是眼神还是非常的好,孙女刚进门她就看见了,慈爱地招呼李可欣到她身边去。 “奶奶~” 李可欣顺势搂住李老太太,说话的语气一改平常的强势大方,变得无比甜腻乖巧,看得郭夜阑那是眉角狂跳。 “没规矩,都不是孩子了!” 李家家主李守义此刻正和夫人闵氏坐在一块,他故作严肃地指责了女儿一句,但实际上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对这个女儿他们夫妻向来时候宠到骨子里的。 李老太太抚摸着孙女的手心,慈爱地笑着,和李可欣交谈了几句之后,便注意到了和李可欣一起进门的那个少年人。 老人家立马在孙女的搀扶下站起身子,乐呵呵地走到少年面前打量起了这位清秀俊朗的年轻人。 “嗯嗯!你就是小馨儿的弟弟对吗?哎呀~这孩子长得可真俊!来来来!这是奶奶给你的零花钱。” 老人家说着,便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一封大大的红包直接往郭夜阑的手里塞。 “额哈哈...谢谢奶奶,我不能收,太没礼数了!” 郭夜阑心里很是紧张,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和自家爷爷奶奶辈相处过的经验,顶多是和一些街坊邻居的老人打打招呼,眼下这位慈祥和蔼的老太太在短时间内给了少年不小的好感,想到接下来要和这位老人编谎,他突然有些想撒手不干了。 “呵呵~瞧这孩子,还懂得说礼数~不用和奶奶客气,可欣这些个孩子从小巴不得我多给他们点零花钱,从来不知道和奶奶我客气,就当是奶奶我的见面礼,你要是不收奶奶可要急了哦!” 少年的反应在老人家眼里那是谦逊有礼,顿时对这个年轻人更加满意了,她用力地把红包往郭夜阑的手里塞去,大有不送出去不罢休的气势。 郭夜阑一阵为难,急忙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李可欣寻求帮助,艳丽的少女此刻抿着嘴偷偷地在那嘲笑着郭夜阑那副进退两难的模样,见他实在招架不住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夜阑,你就收下吧,这可是奶奶的一片心意。” 郭夜阑闻言,最后还是乖乖的收下了李老太太递来的红包。 而李老太太见他收下了,也是喜笑颜开,一只手拉着李可欣,一只手拉着郭夜阑,将他们俩拉到座位上,开始追根究底地询问起两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多久了,怎么看对眼的,甚至到最后都问到了他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好让她能快点抱上重外孙。 要不是及时记下了李可欣来时说的那一堆应对方法,再加上李可欣本人的配合引导,郭夜阑真怕自己露馅。 “我说郭公子,这可欣可是我们家大哥的掌上明珠,她生日你可准备了什么吗?丰业地产的江少爷可是送了她一对全球限量的蓝宝石耳坠,你这男朋友,送她的东西总不该比这差吧?”谈话进行到一半,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人突然出言询问道。 没等郭夜阑开口,李可欣就将脖子上戴着的白银吊坠拿了出来,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子。 “二叔,您这话我可不爱听,礼物再贵重有什么用,夜阑给我送的这条白银项链可是他特地用课余时间打了三个月的兼职才买下来的,在我看来比江学长的耳坠要有意义多了~” ‘呵呵...装得真像。’郭夜阑忍不住在心里为李可欣那惟妙惟肖的演技点了个赞。 “这是什么话!意义什么的能当饭吃?女孩子家要有远见,这一个小小的项链都能把你蒙的团团转,你也不想想,和江少在一起这种破烂项链要多少有多少,将来还能给公司找个助力...” “奶奶!你看二叔他!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夜阑送的项链!呜呜...” 没等中年人说完,李可欣就梨花带雨地扑到李老太太怀里。 见孙女委屈得哭出来了,李老太太顿时心疼不已,老人怜爱地抚摸着孙女的头发,嗔怒地看向中年人。 “守元,你够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她们爱怎么过世她们的事,你一个做长辈的,你大哥都没意见,就你话多!乖啦乖啦~奶奶的乖可欣,你二叔就这熊脾气,不理他,他要是再敢和你胡说八道,奶奶帮你教训他!” 被母亲训斥的李守元一时竟然没了刚刚的气势,理屈地坐在座位上一脸不服的。 这什么家庭伦理斗争场面,如果自己不是深陷其中,郭夜阑真想拿上一块西瓜来慢慢观赏李可欣那精彩的演技。 “奶奶,您别生气,我爸不也是替可欣着想吗?现在又不像以前,一个男人有本事有资本未来才有保障嘛~咱们可欣条件那么好,自然应该找好一点的不是吗?” 李守元身边的两个年轻人当中,一个文质彬彬,笑容满面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三言两语地便把方才李守元那势利的话语给美化成了为侄女着想。 郭夜阑挑了挑眉,猜想这个就是李可欣来之前提到的那个难对付的狐狸堂哥,李民禄。 瞧着这个人一脸和善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倒是避重就轻,颇有城府,这会儿李老太太确实觉得孙子的话在理,一脸思索。 “就是说嘛,大哥说得对,可欣堂妹,你这有了爱情也不能顾前不顾后吧?玩玩就算了,还真想嫁个没权没势的男人吗?”李守元的女儿,李可怡开口调侃道。 “我自然不如堂姐你眼光好,找了个有钱有势还有女人的男人~”李可怡的话,让李可欣眉头一皱,微笑着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李可欣,你什么意思?!”李可欣的话,让李可怡顿时脸都绿了。 李可怡的丈夫是一位经营连锁餐饮行业事业有成的富家子弟,但是刚结婚没多久,就被爆出自己的丈夫有婚外情,情人当时甚至都怀孕数月了,最后还是李守元父子出面,暗中处理掉了这件事。 这件事对李家来说可是个不小的丑闻,现在被李可欣提起来,不只是李可怡,连带李守元父子和李老太太的脸色都不太好。 “我哪敢对姐姐有什么意思呀~妹妹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就是担心,怕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之后,发现人家只是想和我玩玩~而已~” “你...!爸,妈!你看她!” 李可欣那无所谓的态度,看在李可怡眼中就像是被针扎那样刺眼,见对方此刻躲在李老太太身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她是转身便扑倒了自己母亲怀里委屈地抽泣起来。 “大哥,大嫂,看看你们女儿说的什么话?妈~你疼可欣我知道,但是也不能厚此薄彼啊,这件事本来就是可怡心里的刺,难道可怡就不是您的孙女吗?” 李二夫人吴氏抱着女儿忿忿不平地说道。 吴氏心疼自家女儿,也气愤李可欣平时总帮着李守义和他们家作对,不然的话,为什么大房长子李民成都已经出国拓展公司海外业务,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还没法执掌李家在国内的业务大权。 这一桩一件她是一点都不服,此刻抱着女儿哭诉着自家的难处,顺带又牵涉起大房那边的作风问题。 “奶奶,堂妹这话确实有些过分了,可怡说话有时候比较直,其实没什么恶意,都是一家人,这样揭伤口实在不对。”李民禄附和起母亲的话。 而妻女如此,李守元父子自然也没有保持沉默,抓住了这点也顺势说起一些指责大房的话,而李民禄则依旧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却明里暗里地说一些话诱导李老太太的想法。 一旁三房的李守和夫妻向来和善,对这箭弩拔张的场面实在无奈,李守和试图劝说二哥冷静下来,而妻子林氏则拉着女儿李可晴站在一旁避免女儿受牵连。 可是这边李守元一点都不听劝,反而越说越激动。 “刚刚确实是可欣不对,可欣,和你姐姐道歉。”李守义揉了揉鼻梁骨,女儿的生日,他本不想节外生枝,能就此结束这场闹剧当然最好。 李可欣自然看得出父亲的态度,正想要应承着去道个歉,谁知道这边李守元夫妇完全不打算善罢甘休,指着李可欣大声说道:“道歉就行了吗!一个小辈都能随便说这种数落二房的话,就这么算了?当我二房好欺负是吗?!” 李老太太见到这场面,顿时也是一阵灰心,本来李守义让李可欣道歉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意思,谁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今天抓着这一点完全不给台阶下。 想要指责一下孙女的不是,但是今天是李可欣生日又不忍心说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 见这越来越“精彩”的展开,郭夜阑真想直呼一声大开眼界。 不过想归想,身旁老人家的神情他看在眼里,老人年事已高,谁不图一个家和万事兴,这样下去怕是会受刺激,好歹拿钱办事,总得做点什么。 于是就在李守元还想继续发难,李守义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一个小心翼翼的询问声插进了这场争论中。 “那个...不好意思,虽然我只是个外人,不过各位长辈能允许我说一句话吗?” 屋内的吵闹声一顿,只见一直保持沉默的郭夜阑此刻正举起一只手,一副请求的神情。 “呵呵!怎么?我们的郭姑爷有话说?可以,请吧~” 李守元已经闹上头了,话语当中丝毫没有长辈的沉稳。 而郭夜阑也没有在意,本来他就是走个过场的,只见他端正地站起身子,走到李可欣身旁,深情地握住女孩的双手,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把脸色紧绷的李可欣都给吓到了。 “说到底,都怪我身份卑微,配不上可欣,才让她为了维护我说出这么不合适的话,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对不起,二叔!堂姐!我代替可欣向你们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少年的眼中满是认真和深情,看得在场的人顿时都愣在了原地。 “你一个外人,你以为...!” 李守元反应过来,顿时想要以外人的身份去否认指责这个跑出来插手的少年,谁知道对方完全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我明白!” 只见郭夜阑郑重其事地打断了李守元的话,旋即又一次深情的看向李可欣。 “我只是个外人,我没钱没势,不如江少王少那样可以给可欣更好的未来,但是如果我和可欣真的能在一起的话,我发誓,我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对她好!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 当然,只是如果,今晚过了就拿钱走人,所以想怎么说怎么说,最主要的是让听的人信了就行! 这便是郭夜阑此时的想法,他不禁觉得之前偶然陪唐月依看的那个神奇的爱情电影真好用,这台词都是现搬的,自己都要感动了。 “诶诶!好孩子!好孩子!身份,地位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对可欣好!想当初,可欣他爷爷也是身无分文白手起家,却信誓旦旦地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这几十年来,我跟他彼此相互扶持,吃过不少苦,到最后苦尽甘来,唯一不曾后悔的,就是当年选择相信他对我的真心!” 其他人暂且不说,李老太太此刻是感动得牵住少年的手感慨万千,不断地回忆着年轻时的辛酸冷暖,如果不是碍于形式场合,她都想当场让郭夜阑和自家孙女订婚了。 老人家这一连串举动,让郭夜阑一时吓到了,他没想到这些骗人的话能勾起老人家的回忆,老人欣慰而赞赏的眼神,让他顿时觉得良心在受到谴责。 “妈!这...” “闭嘴!还没闹够是吗?!小辈之间吵吵嘴,错了认个错就好了,就你矫情!抓着小辈的事情不放,你好意思吗?!今天的事就是你起的头,你要是不给我见好就收,我就、我就...” 李守元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李老太太却气愤地指责起儿子的不是,四处张望着,抄起一旁的拐杖就想站起来揍李守元一顿。 年事已高的老太太本就身体不好,这站起来太过激动险些跌倒,把屋里的李家长辈都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扶住老人。 “好啦好啦!妈,你消消气!阿雅,你陪妈进去休息,客人也该到齐了,得出去招呼一下外面的客人。” 李守义安抚着李老太太,并让妻子闵氏带老人家回屋休息。 他对郭夜阑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其他人不知道,他和妻子可是清楚的。 之前郭云逸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情还特地找他谈过,说是觉得两家不合适,明明女儿这边都没明确表示过,男方居然先来推脱这件事,自己的宝贝女儿难道还配不上这小子? 再加上刚刚这小子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看得他是更加不喜。 闵氏闻言,赶忙上前扶住李老太太,并柔声地劝慰老人家和自己进屋。 二房的人此时也没了说话的机会,老人家明显生气了,再多纠缠只会令老人家更加不满,只好悻悻地随着李守义一同往外走,前往宴会大厅。 只是李民禄在出去前,那看似和善的面孔变得淡漠无比,冷冷的瞟了一眼房间内还在陪李可欣一同送着李老太太的那个少年。 这边李守和见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也算松了口气,招呼着妻女一同出去。林氏向来温婉,听了丈夫的话便带着李可晴动身出去。 李可晴出去之前,悄悄地在母亲耳边细声说道:“妈,欣姐姐和她男朋友感情真好呢!” “小丫头懂什么,别管那么多。”林氏闻言,溺爱且无奈地弹了下女儿的额头。 亲眼目送着李老太太回房之后,李可欣信步的走到某位方才大放厥词的当事人身旁,艳丽如火的女孩,那姣好的脸庞上满是戏谑的笑容,似乎发现了非常有趣的事情,着实让郭夜阑心中一凛,顿时危机大作。 “没想到你对我如此用情至深,实在让我大为震惊呢~亲爱的学弟~” “哪里哪里!老板您过奖了,可还满意在下的表现?”郭夜阑两手交叠在身前,故作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还算不错~” “那...”少年毫不墨迹地举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揉搓着,脸上满是凛然正色。 谁知道李可欣美手一挥,捂着嘴巴故作震惊的神色,用颇为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少年的动作。 “哎呀~学弟,你这是做什么~?方才不都收了奶奶的红包了么~做人可不能太贪得无厌哦~还有,你刚刚不是说,不会让人家受一点委屈吗?所以不会和人家计较的对吧?呵呵!” 哪怕觉得李可欣那戏虐的笑容十分来气,郭夜阑也只能顺其所愿,谁让这人今晚是自己的老板,本来也只是半开玩笑的话,为了和眼前的人划清只是做戏的关系罢了。 只是她拿自己演戏的那几句话来调侃,让少年有种被人揭穿历史的尴尬感,配合那不正经的语气,简直毛骨悚然,也不知道这个女魔头上辈子是不是当影后的。 “学姐,你刚刚说话那么没有顾忌,你们家和你二叔家关系...?”少年好奇地问了句。 “确实不好,不过那也不能怪我,干涉我的婚事是其次,我二叔曾经瞒着我父亲挪用公款经营非法交易,导致公司陷入危机,为了保全李家,当时爷爷才会累倒...瞧我在和你说些什么呢~当我没说过吧,知道的事情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可欣那自信大方的神情难得地黯淡了一刹那。 “所以,接下来还要我怎么做?”郭夜阑叹了口气,无奈地询问起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的生日宴我和父亲会主持,你可以留在二楼休息室休息,也可以下去逛逛吃点东西,你要是饿坏了,人家可是会心疼的哦~” 李可欣依旧是那调笑的语气,丝毫没在少年那满是黑线的神情,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银灰色的眼部面具,随手递给了郭夜阑。 “下去的话记得戴上这个,这次的宴会幕后是李民禄在帮忙操办,说是为了追求新意,尝试着举行一场假面舞会什么的。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毕竟看他刚刚的样子,估计惦记上你了。” 郭夜阑闻言,脸色顿时低沉了不少,他讪笑着,带着一脸看破红尘的神态开口问道:“学姐,您真不打算给我加点钱?我总觉得我惹上了很大的麻烦,可能会危及生命那种。” “安啦~我的好夜阑~人家可舍不得让你有事~”李可欣坏笑着抚了抚少年的发梢,仿佛在安慰他。 “我能回去吗?”郭夜阑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行哦~至少得等我二叔和三叔他们两家走了才行,那就先这样啦~亲爱的学弟~” 李可欣脚步轻快往外走去,准备下楼去主持自己的生日宴,走到门口时还不忘记回过头来给郭夜阑做了个玩笑似的飞吻动作,把少年惊得一阵寒颤,可见她此刻心情十分不错。 留在原地的郭夜阑一时间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他瞧了瞧手里的面具,然后随手将面具戴在了脸上,缓步走出门。 而他没注意到,就在他走出门那刻,一个躲在走廊转角的身影拿起手机,朝着那头说道:“二少爷,江少,人走出去了。” 第27章 生日宴 虽说是为可欣生日所举办的宴会,但是排场可一点都不小,来的除了李家的亲戚朋友,甚至还有许多繁城的富有商贾。 据李可欣说,她本来想要邀请郭雨馨的,只不过为了避嫌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将敬爱的学姐的弟弟抓来使唤什么的,面子上总归有些过意不去,还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而且还有很特殊的一点,在场年轻一辈几乎都戴着现场分发的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年长一辈的人则以正常面目示人,也不知道组织这个项目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可欣在下楼之后便和父亲一同招呼着来此赴宴的客人,没有额外的精力可以理会郭夜阑这边。 远处的她并没有和其他年轻人那样戴着面具,此刻她正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和年长自己许多的商界长辈聊得有来有去,应付自如,单就这社交能力便能看出她有着远超一般富家子弟的办事能力。 在场的人当中,在繁城大有脸面的人有的连郭夜阑都能一眼认出来,比如此刻正和李守义交谈着的那个戴着银色细框眼镜,此刻笑容和善却有一股耐人寻味的莫名气场的中年人,曾经在新闻上出现的杨氏集团现任代理董事长,杨栞。 而在杨栞身边,跟随着一个暗红色头发,身材修长俊美,脸上带着墨绿色面具的男人。 那个男人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一般。 在郭夜阑的视线放到他身上时,那个男人的视线也在短时间对上了他,如蛇目一般阴冷却闪烁着寒光的瞳孔,在视线相交的那一刻,郭夜阑便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仿佛是本能的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险感一般。 那个男人的视线并没有在郭夜阑身上多做停留,而是和杨栞打了招呼之后便往大厅外走去,期间还饶有兴致的和几个靠近他的女宾客聊了几句。 厅中的长桌上摆着许多制作精美的美食料理,似乎刚出锅不久,还冒着丝丝热气,香气扑鼻,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见方才那个红发男人走远,郭夜阑悬着的心也轻松了不少,于是便不再理会四周那复杂人物网络,专心地享用起了这里的美食。 “这位先生,请收下这个。” 郭夜阑抬头,只见一名侍者模样的人递给了他一张白色的纸条,他好奇地打开来看了下,上面只写了一个数字,23号。 郭夜阑不解,环顾四周,发现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收到了这种纸条,周围戴着面具的年轻人基本都收到了,而他们也和郭夜阑一样,不解地看着手上的那张写了数字的纸条。 突然间,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下一秒,中央的舞台上,一个面容和善的年轻人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正是不久前在二楼主房里见过的二房长子李民禄。 李民禄面容和善,笑容可掬的拿着麦克风,那眉开眼笑的神情搭配着方才对他的影响,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台下的李可欣此刻漠然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会为自己献上的什么精彩表演一般。 “诸位,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今天的晚宴,在此代表李家热烈欢迎大家的到来。” 李民禄那看似堂皇的开场白,却丝毫没有提到今日的主角李可欣,俨然将自己说成李家的代表,在那彰显地主之谊。 本该由身为家主的李守义说的话,现在李民禄擅作主张地在那统领大局,还是在自己的生日宴上。 李可欣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冷然,在场的李家长辈们也都脸色各异,李守元则乐着一张脸对儿子的登场十分满意。 “接下来是将要奏乐准备跳第一支舞,相信在座各位手上应该都收到了写着不同数字的纸条,为了给这次的舞曲添点彩头,在场收到号码的人,都有着与之相对的另一个相同的号码。” 李民禄按动了手里的遥控器,身后的电子投影屏幕顿时开始投射出一串数字:“那么接下来,由电脑选号,请持有相同号码的人为一组,出列展示舞姿,这之后我们会为跳得最为出色的那组准备一份幸运大礼!” 李民禄这话一说完,没有收到号码的长辈们倒没多大反应,但是那些收到号码的年轻公子小姐们都跃跃欲试。 虽说号码是随机的,自己会和谁搭档也得等选完号才知道,但是难得有这么多繁城各路企业家们到来,若是能够表现出众为家里争取一丝好处也不是坏事,顿时都认为这是在各路人马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还有由李家送出的幸运礼会是什么,也让他们有些期待。 “那么第一个号码是!23号!” 随着李民禄的声音传来,其身后的投影屏上赫然显示着那清晰的数字,只见一名长发披肩,戴着黑色蝴蝶面具,身穿粉色礼服,两侧脸颊浓妆艳抹,一脸傲气的年轻女孩从人群走出。 而拿着和她相同号码的郭夜阑此时盯着手里的号码,顿时愣住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感叹这奇葩的舞会邀舞方式,他回想起下来之前李可欣对他说的话,不由得打量了台上的李民禄一眼。 “23号!另一位23号的持有者请尽快出列。” 台上的李民禄眉间一凛,见自己想找的人一直不出来,便开始出言催促,可台下的郭夜阑对此一点也不打算买账。 一点就点到自己?自己这些天被人挟持,偶遇杀人现场,遭遇商场袭击,各种坏事遇了个遍,明知可能有诈又怎么肯乖乖出去? 所以他当下就打算把号码纸收起来,等着宴会结束好拿钱跑路,至于台上那位姑娘,抱歉,咱不熟。 “诶?这位兄弟,你手上的不是23号么?你怎么不出去啊!”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惊讶的呼喊声,还是特地把声音拉得特别长,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那种。 郭夜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就突然被人推了一把,踉跄地从人群中闪出。 “这位客人,念到号码那么久才出来,让女士等待可不是什么有风度的行为哦?还是说你在害羞啊?” 霎时间,因为李民禄的一句话,四周响起了一阵阵稀疏的讨论声和嬉笑声。郭夜阑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笑着表示自己刚刚没听清楚。 没多久,电脑上就抽选出了十个数字,十组年轻男女站在了大厅中央,其中便有李可欣。 她此时也戴上了面具,而和她搭档的舞伴,则是江远言。 随后,大厅内奏响优美的舞曲,被选中的人们开始随着那悠长婉转的乐曲相顾起舞。 “可欣,你今晚真美。” 江远言的手搭在李可欣的腰间,随着音乐自然而然地带动着舞伴的步伐,眼神中满是温和和沉醉。 “过奖了,江学长,这都是我那位堂哥给你出的主意吧?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呢~” 李可欣的舞步紧凑而熟练,丝毫没有让眼前的人占到主导权。 “可欣,你就这么讨厌我?为了刺激我,不惜委屈自己去找那样一个虚有其表的男人?” 江远言的语气带着一丝失望,以及怨怼的情绪。 李可欣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她抬眼对上江远言的视线,那一向自信而大方的神情,让江远言一时都泛起了不安。 只见她微微一笑,意在言外地说道:“虚有其表的人是谁,那可说不准~而且,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我真的非常喜欢他呢~” 意中人那从容不迫的神情,和那意有所指的语气,仿佛是一种对他的挑衅一样。江远言不禁紧咬着牙关,俊朗温和的脸孔上肌肉随之紧绷抽动。 他深吸了一口,翘起嘴角道:“你应该知道,23号,就是你今天带来的那个小男友,他现在似乎不太好过呢~你知道他的舞伴是谁吗?是那个刁蛮泼辣的罗珊珊呢~” 李可欣从容的眼神顿时定住,语气中隐含着一丝不善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瞧你紧张的,那个罗珊珊还真是可爱呢,民禄不过和她说你被一个小白脸骗了,她就自作主张地想要给他点教训~” 李可欣那在意的神情被江远言一字不漏地映入了眼帘之中,心中的那股怨怼和嫉恨越发强烈。 李可欣闻言,立马将视线放在了此刻被其他几组人围在最中央的那一组人身上,那名今晚应自己邀请前来的褐发少年正吃力地配合着舞伴的舞步,由于靠得不够近所以看不太清,但是他此时的身体不时左倾右斜地,似乎被人推搡撞击了一般,显得有些不自然。 向来从容的她,竟然一时间产生了一股焦急的情绪,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分神,脚下的舞步顿时跳错了两步,身子一晃被江远言紧紧地扶住。 她迅速地回过神,从江远言怀里挣脱出来,眼神中的不善和厌恶顷刻间变得清晰而明朗。 “小心点啊,可欣~这么不专心可不像你,要是摔跤了多不好。” 江远言依旧温和的注视着她,李可欣那因为焦急而失去分寸的一瞬间,在他看来有种愉悦的胜利感和满足感。 碍于目前舞曲仍在进行中,李可欣并没有对这令自己厌恶的行为采取过激的举动。 而这边郭夜阑,从刚和自己这位舞伴搭上舞开始,就被她各种牵着走,整支舞还未进行到一半,踩脚,推搡什么的都已经不下十次了。 而且不只是和自己跳舞这个女孩,有几组人从一开始就将他们这组围了起来,许多次一靠近,自己身上就要被他们来个一两下,还都使足了劲。 他要是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些人之间的联系,那才叫奇怪。 很明显和自己搭档这个女孩,和那几组人都是一伙的,甚至一开始将他的号码供出来那个家伙可能也是同一伙人。 眼看着自己侧腹又中了一下,郭夜阑疼得脸都绷住了,他陪笑着和自己的舞伴罗珊珊说道:“小姐,我们素不相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无名之辈。” “呵~!你说什么呢?舞都跳不好的人,还好意思粘着可欣小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就你也配和江少争?” 罗珊珊的态度十分自傲且恶劣,见眼前的人求饶她此刻可谓是得意万分,李民禄之前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决定不让这小子好过,敢和民禄作对,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以为自己能抱上李可欣的大腿了? 郭夜阑此时也忍得很辛苦,对舞他向来不在行,不过以前好歹被姐姐拉着一起练过,说是为了以后有机会和人交际会用上。 他顾及着尽量不要踩到这个女人的脚,对方倒是毫不客气,拉帮结派地来针对他,脚上和身上传来的痛楚让他一时间有种想反踩这个女人一顿的冲动。 舞曲进行到接近尾声的时候,郭夜阑仍然在咬牙忍受着那些人的针对,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惹多余的麻烦,自己只是为了钱才来的,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眼看着舞曲终了,这支舞总算要跳完了,郭夜阑也算是松了口气。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舞曲刚刚停下,罗珊珊就突然抬起手狠狠地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甚至把他的面具都扇掉了。 “哼!跳得什么东西,还敢踩本小组的脚!”罗珊珊怒气冲冲地恶人先告状起来。 郭夜阑捂着半边涨红的脸,没有理会这个女人,而是迅速蹲下身将面具捡了起来重新戴上。 他此刻心里也是难免升起一股怒气,明明是罗珊珊一直在踩他的脚,这下可好,脏水全都往他身上泼。 宾客人群中传来阵阵议论声,嘲笑声,再加上罗珊珊和聚集过来的那几组人的嘲讽和指责声,郭夜阑感觉这里的烦人度快赶上菜市场了。 “是是是~您说得对~很抱歉,小姐!那在下先走啦~” 郭夜阑摆出那副商用笑脸,逆来顺受地将那些谩骂声照单全收,他可不在乎这些,跳完了赶紧下场,给这些人机会和他们纠缠才是傻。 罗珊珊和聚在她身边的人本来还想再继续为难少年一顿,谁知道对方毫不在意地就直接回到人群里去了,她想留都没来得及留住。 李可欣见郭夜阑转身走向场下,她本来下意识地也想跟过去看看情况,谁知道父亲李守义却在这个时候叫住她让她过去,思虑片刻,她压下心里对郭夜阑的歉意,乖乖地回到父亲身边。 就这样,一支对郭夜阑来说犹如灾难的舞曲可算跳完了,顾不上周围有的人对他指指点点的议论,郭夜阑吃痛地抚摸着身上的痛处,觉得自己真的是来遭罪的。 接下来根据投影屏的数字抽取,依次又演奏了两支舞曲,到场宾客们也逐渐将这场意外的闹剧给抛诸脑后,没有人再去理睬场下的郭夜阑。 “民禄哥哥~人家做得怎么样啊?” 一楼的转角走廊处,罗珊珊此时正娇里娇气地和一个男人在交谈着,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民禄。 李民禄伸手摸了摸罗珊珊的头发,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很不错,委屈你了珊珊,可惜让那个小子跑了,看他那样子好像完全没吃到教训,这可怎么办呢?唉...真担心他回头又腆着脸皮去缠着可欣呢...” “要不珊珊直接带人去教训他一顿,让他涨涨记性,看他还敢不敢肖想可欣小姐!”罗珊珊认真地说道。 她那艳丽的妆容不仔细看还是较为出众的,只是和李可欣那浑然天成的艳丽不同,是靠厚厚的浓妆堆积起来的。 “不必,那就太明显了,等下我会安排下面再轮到你们的编号一次,到时候让那些人下手狠一点,让他留点暗伤什么的,给他点深刻的教训。” 李民禄此时依旧带着和善温柔的笑容,但是话语中却难掩的透露出一股阴冷。 “真是的,我那个妹妹真让人不省心,老老实实地接受江少不就好了,非得给我找麻烦,也不知道为家族利益着想一下,那我走了,接下来就麻烦你了,珊珊。” “好的,民禄哥哥!你放心吧,尽管交给珊珊就好~” 罗珊珊应承着,目送着李民禄消失在视线里,眼中满是甜美和迷恋,她定了定神,想到方才和她跳舞的郭夜阑,决定这次一定要让他栽得更惨一点。 然而就在她准备往厅内走过去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无声无息的挡在了她的面前,罗珊珊没有注意,一下和那人撞了个正着。 “你谁啊?!走路不看路是吧!你...你要做什么?!啊...唔!” 嗔怒的罗珊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猝不及防地被那人放倒在地上,在昏迷过去前,她清晰的瞥见了那双如宝石般晶莹美丽的酒红色瞳孔。 第28章 遇见 宴会如期的进行,在郭夜阑跳完那支舞下场之后,就埋头在藏品区一样样的品尝着那些精美的料理。 有人说美食是在人心情不好时一种最直接的安慰,倒也没说错,至少对此刻的少年来说,完全把刚刚跳舞时受的气都发泄在吃的上面了。 他现在手里托着一个餐盘,上面摆满了刚夹上盘子的炸鳕鱼,黄油鱼排,清蒸龙虾肉,鲜牡蛎以及意大利面等等的,分量还不少,专挑自己喜欢的,反正不用自己出钱。 站在郭夜阑身旁的几个人见他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一时间差点怀疑自己眼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是不是乘机混进来吃东西的混子,这夹菜的样子整一和饿死鬼投胎差不多,实在是有失体统。 “兄弟,你夹这么多吃得完吗你?”一个一直在少年附近转悠的年轻公子上前一阵嘲讽地问道。 “你奥只吗?(你要吃吗?)” 郭夜阑嘴里咀嚼着还没咽下去的意大利面,在那人看来非常的滑稽且不雅。 “哈哈!你这人真是饿死鬼投胎吧,我才不像你呢~我...” 那人把鼻子翘得老高,得意洋洋地评价起了郭夜阑的行为。 “不吃你就闭嘴好吧,又不用你出钱买菜。” 没等那人说完,已经把嘴里的食物咽下了肚子,不以为然地打断了那人的话,旋即动身走到了另一个桌子旁。 那人话没说完,被少年这样堵了一嘴,反而听见周围几个女生在那儿低声偷笑,他气愤地瞪了郭夜阑一眼,随后也往郭夜阑过去的那个方向走去。 郭夜阑用余光瞥了瞥那个跟着自己的家伙,听那个声音,就是当时抽号码的时候大声地把自己供出来的那家伙。 现在一直跟着自己,莫不是幕后的人派来监视他的,这样看来似乎继续待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 想起之前李可欣说让他至少留到李守元和李守和两家人离开,但现在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呢? “接下来,第四支舞的最后一个数字,我们看看...是23号!” 台上李民禄那和善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进了郭夜阑的耳朵里,他惊讶地抬起头,那个屏幕上确实大大地印着一个23号数字。 少年觉得手里那堆大餐顿时不香了,他毫不犹豫地把手上的餐盘放下,正准备转身,却突然有好几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将他的去路堵死。 “去哪啊~郭学弟?上面叫你呢~你不会又想让人家女生等吧?”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郭夜阑一下就分辨出那个带头的人是王乐,他戴着一块宽大的暗黄色面具,正好能把上半边的脸遮到额头的位置。 “呀~王学长,我突然有点内急,想要去个厕所...” “可以啊~不过得先把这支舞给跳了!拉他出去!” 王乐毫不客气地吩咐身旁的手下上前,将少年给架住,顺势推了出去,因为他们人太多了,把郭夜阑的身影都给团团围住。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行人簇拥着王乐往舞台走去,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又一次踉踉跄跄地被推进了舞池之中。 “可欣,你要去哪?回来!” 二层的围栏旁,李可欣一时忍耐不住迈起脚步打算下楼,却被父亲李守义阻止。 因为李民禄安排的这个特殊的跳舞项目,他这位长辈不需要下场跳舞,从头到尾都把这场闹剧看在眼里,现在自然知道女儿想去做什么。 “父亲!”李可欣不解地对上父亲那坚决的视线。 可是李守义没有在意女儿那不满的神情,只是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道:“你别忘了,你和他只是做做样子给你奶奶看而已,想不想嫁江家是你的事,只是这个小子他配不上你,你可不准对他动真的心思,明白吗?” “我...!我没...”李守义的话,让李可欣一时语塞。 “明白了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宴会结束前哪都不准去!” 李守义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给予女儿一丝辩驳的机会,这在李可欣看来都是少有的事情,他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对郭夜阑这么反感。 李可欣向来不愿违背父亲的意思,可如今注视着楼下那个被人推出去的身影,她的心里没来由地产生出一丝反常的焦急和歉意。 舞池上的郭夜阑如今甚是生无可恋,王乐他们这么直接地把自己推出来,怕是有恃无恐,李可欣从第一支舞之后就不见了人,在场的人里面怕是没有一个能帮自己的。 想到那个浓妆艳抹的罗珊珊,他就一阵头疼,对方能两次把他拉出来,这次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而场下,王乐和江远言还有台上的李民禄显然都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一副看好戏似得端着酒杯站在那儿。 随着音乐的前奏缓缓响起,郭夜阑见到一个女孩的身影缓步向他走来,身着粉色礼服,脸戴黑色蝴蝶面具。 少年一时有些无措,他犹豫着甚至想往后退,可是那个女孩来到她身前朝他伸出手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一股微妙的熟悉感,眼前的女孩那头黑色长发似乎比之前要更加修长秀美了。 而下一秒,当他和女孩的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少年差点没被惊出声来。 那如宝石般晶莹美丽的酒红色瞳孔,如黑夜般秀美的长发,还有那暴露在面具外的精致样貌,他几乎一眼就能认出眼前的人,不是唐月依是谁? “23号客人,您这是怎么了?让女士等待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行为,总是这样的话是否太没绅士风度了?” 台上的李民禄笑容依旧和善,却不动神色地为舞池上愣住的郭夜阑拉来了许多指责和鄙视的目光还有议论。 “不、不好意思!” 郭夜阑一脸讪笑地表示着歉意,随后一把握住了女孩那白皙的素手。 随着舞曲奏响,两人自然而然地拉近距离开始舞步。郭夜阑此刻心中乱作一团,他凑近身前的女孩,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下再说。” 唐月依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动美目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配合我一下,跟着我动就好了!” “诶?呜哇...!” 郭夜阑还没领会女孩的意思,身体便已经被对方带动着转了个圈子。 刚好躲开了一组靠近他们准备乘机对男方下手的人,那组男女似乎没想过对方会及时躲开,一时间用力过猛反而有些失了平衡。 就在他们向前踉跄了两步的瞬间,唐月依适时地挪出脚,将那个男人的脚后跟给绊了一下,那个男人瞬间彻底失去平衡,连带着将身为自己舞伴的女孩也一起拖下了水,两人一起华丽地摔在了舞池的地面上,样子甚至滑稽。 因为这突发的意外,场下的宾客们都不约而同地开始议论了起来,年轻的一些公子小姐们甚至因为那对男女滑稽的模样而笑出声来。 江远言和王乐都愣住了,然后便认为这或许只是个意外,不仅让郭夜阑躲过了袭击还摔倒了,真是丢人。 王乐立即朝着舞池里安排的人使起了眼色,示意他们抓紧动手。 于是下一刻,又有几组跳舞的男女随着音乐的节奏不动声色地逐渐靠近郭夜阑他们,在来到他们俩近前的时刻,几组人围着他们同时准备下手。 然而事情却不如他们所愿,就在他们动手的那一刻,唐月依身体前倾,扑入了郭夜阑的怀里,软香入怀的瞬间少年身体猛地一怔。 只见她宛若舞动着优雅舞姿的蝴蝶那般,带动着少年往后一退,及时地从几组人包围的间隙中移了出去。 “啊!” 只听见一声惨叫,两组本打算动手对付郭夜阑他们的男女居然因为目标逃离而撞在了一起,随后四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见此,人群中再次传出嬉笑声和议论声,不只是王乐和江远言,连台上一直面容平和的李民禄都难免地产生了动容。 “罗珊珊到底在做什么?!”李民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因为此刻唐月依身上穿着罗珊珊的礼服,还带着面具,李民禄从台上完全看不出舞池里那个女孩早已换了人。 他看到的是,那个身着粉色礼服的少女用优雅的舞姿潜移默化地带动着郭夜阑的动作,不仅躲开了他们暗中安排的那几组人的攻击,还让他们翻了大跟头。 “等、等等!你...” 此刻发生的事情着实让郭夜阑震惊,突然出现的唐月依居然能这么娴熟地带动他得舞步,同时悄悄反击那些人,完全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眼看着在他们身边转悠的最后那组人灰溜溜地与他们拉开距离,郭夜阑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眼前这位少女的眼神不禁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舞曲仍在继续,就算麻烦暂时解除,但这支舞跳完之前,他也不能堂而皇之地拉起女孩的手离开舞池。 郭夜阑压下心里的疑惑与惊讶,开始尽力配合女孩的舞步。 唐月依的舞姿轻盈若花间彩蝶,优雅若明媚星光,就算说她是专业的舞蹈家郭夜阑都不觉得奇怪,在她的带动下,他们逐渐成为了这支舞中的焦点。 身为观众的嘉宾们不再在意这支舞前半段出现的那些意外,而是都逐渐被那如夜空星辰般靓丽的舞姿吸引了目光,那份光彩如潮水一般将舞池覆盖,他们仿佛成为了这首曲子中第一无二的特殊存在,在他们周围的其他人都成为了他们的陪衬与装饰,在此刻的舞池中,他们便是唯一散发着光芒的繁星。 不多时,舞曲终了,在众人安静呆滞的目光中,舞池归于平静,少年和少女们彼此行礼,预示着这支舞的结束。 不知道是从何处传来的第一道掌声,逐渐带动起来全场宾客认可和赞赏的热烈掌声,不仅是年轻人们,连一只在旁观赏的各个家族和企业的贵宾都默默地拍动双手为场上的人鼓掌。 王乐的脸色难看,他身旁的手下因为跟风鼓了下掌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顿时噤若寒蝉。 江远言倒还好,台上的李民禄脸色铁青,面沉如水,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他咬牙凝视着台上的郭夜阑和那位粉衣少女,他仿若从对方纤细的背影中察觉出一丝违和感,但是还没等他多做确认,女孩已经在少年的带领下混入了满厅宾客之中。 而在二楼,李守义的身旁的李可欣那从容的眼神早已被难掩的惊奇覆盖,伴随着此刻的安心感,她长吁了一口气,旋即动身准备下楼,而这次,李守义只是默默地看了女儿一眼,没有多做阻拦。 因为他察觉到了从自己阻止她的那时开始,女儿的心情便已经不是很好了,他想要警示李可欣,却不想将她逼急了,因为这个女儿如果真的生起气来,头疼的反而会是他自己。 郭夜阑没有在宴会里多做停留,而是带着唐月依直接出了宅子来到了李家的前庭。 相比满厅宾客的主宅,前庭这边此时显得格外清净,裁剪有型的花草,将庭间小道的四周铺满了静谧的生机。 草丛间不时有微弱的虫鸣传出,皎洁的月色洒落在庭中花草上,为寂静的四周点缀出一道明亮的天然光芒。 两人好不容易停下脚步,走在前方的少年喘着气,因为急忙避开人群跑出来再加上心中的紧张感,显得格外的疲惫。 而后方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喘息的少年,她伸手拍了拍郭夜阑的后背,想要为他平顺那杂乱的呼吸。 “你怎么会来这里?” 终于恢复了平静的郭夜阑毫不犹豫地问出了自己此刻最为关心的问题,毕竟玉林山庄这里离自己住的公寓可是有着一段路程的,他怎么也想不出唐月依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你的朋友来公寓找我,说是你遇到麻烦了,让我跟着他一起过来找你。” 唐月依抬手为少年擦拭着脸上滑落的汗渍,表情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被女孩微微发凉的素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让郭夜阑感到一阵莫名舒适,之前被罗珊珊打的那一巴掌不时还会有点刺痛,现在却觉得缓和许多,在宴会厅里一直紧绷着的脸此时也放松了不少。 他举起手将唐月依的手轻轻拂落,脸颊微微发红,看着她那静谧的酒红色双瞳,一时间变得有些难为情。 下一秒,他像是注意到什么重要的事情那样,瞪大了眼睛问道:“我的朋友?” “嗯,我记得你叫他于大黄。”女孩放下手,平静地说道。 “噗...” 郭夜阑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只是听见她这么称呼那个家伙,他一时间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旋即无语地扶住额头。 “那个家伙,我就知道他整活的本事不小,八成今晚的事也是他一手在那策划,突然好想揍他一顿啊...” 唐月依见郭夜阑突然笑了,紧接着又自言自语起来,不禁泛起一阵疑惑和担忧。 天上的乌云散去,间隙中一丝洁白的月光洒落在少年的脸颊上,此时她更加清晰地注意到他脸上那块方才被面具隐去大半的巴掌印。 唐月依眉头微微一皱,再次抬起手摘下来他的面具,轻轻抚摸起了他脸上的伤口。 少年脸上红了很大一块,甚至有处被指甲蹭破皮的地方渗出了一点点鲜血,美丽的酒红色瞳孔中浮现出难掩的担忧,女孩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她直视着少年的双眼问道:“会疼吗?” “啊?哦...还好啦,有点蹭破皮了,辣辣的,回去擦点药就好,哈哈~” 被人担心的感觉使少年心中有股安慰感,他尴尬地躲避着唐月依的目光,最后像是为了掩饰此刻的尴尬而讪笑了一声。 “早知道,我刚刚应该多给她一点教训...” 唐月依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她或许没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反常,此刻的自己居然在后悔没有在放倒罗珊珊的时候给她的脸上来两下。 郭夜阑没有听清唐月依的话语,只是她现在的样子似乎变得有点阴沉。少年心中不禁有些不安,但也伴随着了然的思绪,他正打算继续询问唐月依的时候,眼前的女孩突然将视线转向身后。 只见从庭间小路的那头快步的走来了两个人影,正是于恒和李可欣。 于恒此时带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一身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平时垂落眼帘的刘海也正确地梳了起来,打上了定型的发胶摩丝,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没法和平时那个吊儿郎当的形象作比较。 “我说你们小两口也跑太快了吧,我都快跟不上你俩的节奏了...”于恒一脸无语的抱怨道。 “于大黄,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今晚...应该说从开始到现在到底安排了多少戏,我是不是该给你送包瓜子让你好好享受看戏的快乐?” 郭夜阑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自己的死党,那眼神像是随时准备上前抽他一顿那样。 “哎呀~别客气,区区瓜子我早就买好了...诶!诶诶!!等等!我开玩笑的,把你手里的石头放下,破坏公物要赔钱的好吧!我这不是担心你做对不起弟妹的事嘛~所以才...不说了不说了!我擦!郭二哈你来真的啊!” 于恒本来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见到死党黑着脸从地上抄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立马改口了。 李可欣的脚步要比于恒慢不少,当她走近三人的时候,正好见到郭夜阑手里拧着一块小路旁装饰用的大颗观赏石,掂量着就要往于恒身上锤下去,而于恒则以一副空手入白刃的形式滑稽地将前者的手紧紧抓住,与其说在打架,看上去更像小孩子在打闹一样,一时间李可欣竟觉得这两个二货关系好不是没有理由的。 而比起这个,更让她好奇的,反而是此刻静静地站在郭夜阑身后的那个粉衣少女,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仔细看来都和之前的罗珊珊差太远了,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在加上方才女孩和郭夜阑的那支优美的舞,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于恒找来的专业帮手。 “二位好兴致啊~?怎么每次见你们俩事后碰头都在亲密交流呢?” 李可欣打趣地调侃着眼前那两个相互扯着衣领你推我搡的少年。 也许是被李可欣的话给恶心到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居然十分嫌弃对方似得放开手各自退开了两步,在那整理着乱掉的衣领。 李可欣微微一笑,随即把注意力放到了默默无言的唐月依身上,她刚要走近,郭夜阑却急忙的挡住了她的脚步。 “哎呀?我亲爱的学弟,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才分开没一会儿,你就已经和这位妹妹好上了?那可真是太伤人家的心了~” 李可欣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直觉告诉她,或许这个女孩和郭夜阑的关系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见郭夜阑对唐月依这副紧张维护的样子,她更加确信起了这个想法。 心里莫名有股躁动感,像是一瞬间被人给比下去了一样,这对一向好强的李可欣来说可不太舒服。 “不知道这位妹妹如何称呼呢?我得谢谢你刚才帮他解围呢~不然的话,我这可怜学弟可要被人欺负惨了~” 艳丽的少女微笑着询问着眼前那名看上去犹如一具精致人偶般的少女。 唐月依静静地站在原地,对李可欣的问好她没有明显的表示,她微微抬起眼,视线正好和李可欣对上,酒红色的双瞳中闪过一丝漠然,仿佛在犹豫着要如何开口。 这边于恒见到两个女孩对上的景象,觉得今晚的编排算是物超所值了。 前两天李可欣突然联系他向他打听郭夜阑的事情时,他就觉得这件事或许会变得很有趣。 于是旁敲侧击地向李可欣透露了郭夜阑可能缺钱这件事,当他得知郭夜阑要假扮李可欣的男友来参加她的生日宴时,他就觉得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今天见郭夜阑下课就直接打车往玉林山庄赶的时候,他顿时心生一计,让接他的司机把他带到郭夜阑的公寓那边,很顺利地就找到了留在公寓里的唐月依。 虽然一开始女孩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完全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提防,而是一种让他不禁感到恐惧的冷漠。 但于恒少爷的脸皮向来堪比城墙,最后靠着坑蒙拐骗般地告诉她郭夜阑可能会遇到麻烦之后,成功地将人给拐到了李家这边来,于大少爷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了。 要是郭夜阑知道这一切的原委,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批判他闲得慌,这世界哪有人会为了吃瓜看戏做一堆无聊的事情?很抱歉,于恒就是这种人。 要不是此刻郭夜阑投来的那杀人似的目光,他恨不得拿把椅子,加一把瓜子,坐下来看着这宛如修罗场般的剧情发展。 “哎呀~我说李大小姐你就不能懂点情趣么!这一看就是我兄弟的姘头!帮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嘛~表客气~” 是啊,他是不能好好坐下看戏,但不代表他不能把现场的情况搅得更乱一些,认识郭二哈那么多年,难得第一次看到他被夹在女人之间吃瘪,他巴不得录下来发给郭雨馨看看,哪怕之后有可能被郭夜阑追杀个十条街他也认了。 “于大黄你想死是吧!” 郭夜阑真是被气得不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来的,他算是确定于恒今晚就是来给他挖坑的,要不是抽不开身他非得把于恒踹到学院旁边的那条臭水沟里去。 事实上于恒这句拱火的话确实达到了他的目的,李可欣依旧微笑着,但是脸上却感觉不到笑意。 唐月依的神情微微一怔之后,便别开了与李可欣之间的视线,转而和郭夜阑一样目光不善地瞪了了于恒一眼,让于大少爷顿时心中一凛。 “哦?” 李可欣眉间却不自觉的一挑,旋即从容而和善的说道:“我亲爱的学弟,你不是才说过不会让人家流泪受委屈的吗?真是让人伤心~” 李可欣那明显不怀好意的坏笑,让郭夜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而唐月依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也让他难以安心,今天的这种发展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新鲜,一时居然觉得有些乱了阵脚。 “学姐,别闹了好不好?我今天被整得够惨了,如果您允许能不能现在就放我回去呢?”郭夜阑没好气地回应道。 艳丽的少女见到他那副疲惫的神情,心中确实有种过意不去的感觉。 她也没料到李民禄他们会如此特意地去针对郭夜阑,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已经被人伤了好几处,如果第二次下场跳舞时没有这个陌生女孩的帮助,怕是会伤得更加严重。 一时间,她竟将那份捉弄他的心情收起了大半。 “唉~行吧,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报酬我之后会让人打到你的账户里的。”李可欣叹了口气,难得没有继续捉弄对方的想法。 “那就谢谢啦~这套礼服我回头送去洗干净了再还给你...”郭夜阑如获大赦,这算是今天从李可欣嘴里听到的最令人开心的话了。 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样,回头打量了一下唐月依此时的装束:“话说回来,你这套礼服怎么那么像之前和我跳舞的那个女人那套...?”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同一件,你知不知道你家老婆有多猛?从你跳完第一支舞到我找着她不过几分钟时间,她就把罗珊珊那个女人给放倒了,还把人家的衣服给扒了,兄弟~有眼光啊~!” 于恒不知死活地给二人竖了个大拇指,诚挚地对唐月依的行为表示由衷的赞赏,但毫无意外地他这句话一出口就被唐月依再次冷瞥了一眼。 “嗯?!” 郭夜阑顿时吓得一佛出生二佛升天,他慌忙地抓住女孩的双肩,不安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大胆啊!没受伤吧?没被人看到吧?话说下手的地方应该没有监控之类的吧?那女人应该没看到你的脸吧?!” ‘兄弟,我觉得你这想法和发言很危险,怎么说得和杀完人打算毁尸灭迹那个样子,这时候不该担心被袭击的那个人有没有事吗?你不担心罗珊珊醒了找你们算账吗?’于恒嘴角微微抽搐地在心里嘀咕着。 “我没事...本来想下去找你,可是在走廊那边听到那个女的和一个叫做‘民禄哥哥’的人在那商量要对付你,所以那个男人刚走我就上去把她弄晕了...”唐月依愣了愣神,乖乖地说出了自己当时的经历:“应该没别的人看见...” “民禄哥哥?” 听完唐月依说的话,李可欣眉头紧锁,旋即便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她毫不顾虑地走到唐月依面前,用亲切得让郭夜阑警铃大作的声音询问道:“这位妹妹~请问被你弄晕的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唐月依疏离地看了李可欣一眼,似乎不太愿意接受她的询问,只不过在她开口之前,于恒便已经抢答道:“那女人被拖进女厕所里了,貌似晕得挺死的,现在八成还在里面躺着吧?我在上面挂了个清洗中的牌子,得亏当时没人上厕所...” “哈哈哈~” 李可欣突然开怀地笑了,似乎遇到十分开心的事情那样,她高兴地对郭夜阑说道:“放心吧~亲爱的学弟,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我果然得好好感谢这位妹妹才行呢~” “学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渗人?”郭夜阑无语地吐槽道。 “我说李可欣你不会想做什么坏事吧?”连于恒都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可怕。 “哎呀~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送他们一份大礼罢了,既然江远言那么喜欢纠缠我,那我就让他没有机会再来烦我!” 李可欣的眼神冰冷而渗人,她闭了闭眼,对郭夜阑说道:“你们今天先回去吧,我派司机送你们,至于于少爷~得麻烦你手下的人来搭把手了~呵呵~” 十分钟后,郭夜阑和唐月依在李家门口等待着李可欣安排的司机,而另一边,于恒虽然表现得很不情愿,最后还是乖乖地跟着李可欣回到了主宅那边。 李可欣那副睚眦必报的神情,着实让郭夜阑看着都觉得危险,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这个女人。 身旁的唐月依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脸上的面具早已摘掉,此时她的神情总给郭夜阑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一块落叶无声无息的地落在了女孩的头发上,他试探着朝女孩伸出手,想要替她拿掉头发上面的落叶,唐月依先是抬起头微微闪躲了一下,紧接着便一动不动地,任由少年替她把那片叶子拿掉。 女孩精致的面孔依旧白皙如艺术品一般,因为过于精细,反而给了人一种缺乏生气的感觉。 此时四目相对,她捏着手里的纸袋子,里面装着她来时穿着的那条裙子,是方才于恒让自家的随从送来的。 郭夜阑本来也想着要不要去把自己放在客房的衣服拿回来,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想尽快离开这里,许是因为今晚遇到的事情太多,他的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觉得继续留在这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抱歉,我看到有叶子粘在你的头发上了...哈哈...”气氛有点尴尬,虽然女孩没有拒绝自己触碰她,但是却也依旧没怎么说话。 “嗯。”女孩不苟言笑地应道。 “哦...啊哈哈...”郭夜阑不自然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你有想问的事情吗?没有也没关系!我就问问,我看你好像心事重重的,额哈哈...” “你跟那个人,她是你的意中人吗?” “蛤?!怎么可能!我没事找罪受吗?” 郭夜阑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慌乱和荒唐的情绪同时涌了上来,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我和她顶多算是家里安排过相亲,就算现在也只算是拿钱帮她办事的关系罢了。” “你不喜欢她吗?她很漂亮不是吗?” 那个艳丽如火一样的女孩,在唐月依眼里是十分美好的样貌,是她自认为绝对比不上,也成为不了的那种人,那种自由地活在阳光下的人,让她由衷地羡慕... “拜托!陪她做戏给她家长辈看而已,台词还是照搬之前和你一起看的那部狗血爱情剧里的!再说你不比她漂亮得多...额咳...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认识到现在才见过两次,我对那个女魔头一点兴趣都没有!” 郭夜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唐月依的话,他想象不到,也完全不愿意去想象自己和李可欣走到一起的可能,单是想想都觉得可怕,喜欢她?怕不是嫌命长!虽然自己身边这位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十分危险就是了... “你怎么突然间问这个?”少年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此刻复杂的心情。 唐月依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神情比之前要放松了不少。 见此情景,郭夜阑长吁了一口气,觉得气氛缓和了不少。 他表情柔和地看向唐月依,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难为情:“话说回来,今晚谢谢你,要不是你,在那种场合我一时真的脱不了身,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揍,没想到你那么会跳舞,哈哈~” “没什么,以前,有人教过我...” 女孩莞尔一笑,随即低下头,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听见她的话语,郭夜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二人的面前,正是李家的一名司机,他下车拉开车门,招呼着二人上车。 “是郭少爷对吗?小姐让我来送二位回去,请上车。” “好的,麻烦您了,司机先生!走吧...怎么了吗?” 郭夜阑回过头,发现女孩正警觉地看向不远处那高耸的围栏下,围栏之后,郁郁葱葱的草坛子此刻显得有些阴森。 “没什么。”是错觉吗?女孩缓缓地摇了摇头,便动身坐上了轿车。 片刻后,轿车发动引擎,绝尘而去。主宅那边的宴会仍未结束,天上的乌云再次遮挡住了那洒落的月光,令此处显得格外昏暗,一个身形柔美,气息却无比阴冷的男子从围栏后的草坛子里走出,那如蛇一般在黑暗中泛着阴鸷光芒的瞳孔中,透露着兴奋与狂乱。 “十四号,原来你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用力地捂着自己的脸,脸上的肌肉此刻因为兴奋而不断地抽动着,他试图压下自己的情绪,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忍住此刻想要开怀大笑出来的心情,在旁人看来,显得毛骨悚然般的疯狂。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第29章 乌云密布 李家那天晚上之后,又过了几天,郭夜阑如平常一样早早前往学院上课。这天到了午休时间,他被于恒叫到了学校里的一家饮品店里,于少爷出手阔绰,对于他常去的店来说,老板基本都和他熟得要命,听说他来了专门给他和郭夜阑准备了一处最为安静舒适的桌子。 “你看今天早上的新闻了吗?”于恒手里拿着一杯水果茶,丝毫不顾自身形象地往肚子里吨吨吨地灌了下去,他刚刚因为和前任女友提了分手而被对方纠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甩掉对方。 “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你还是不要这样灌饮料比较好。”郭夜阑无语看着他。 有时候他是真搞不懂于恒这家伙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人家交女朋友是为了谈恋爱,他交女朋友那是为了耍大牌炫富,送各种首饰服装化妆品或者是去娱乐景点约会,唱歌之类的,每个和他交往过的女孩基本都能在短暂的交往时间中享受到榜上钻石王老五的待遇,只是这位王老五换女朋友和换衣服一样快。 所以偶尔就会遇到这种拼命纠缠他的,但是最后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因为他有钱,负担得起,顶多赔对方一笔精神损失费而已。据他本人所说,他到现在还洁身自好,连初吻还在,反正郭夜阑是不太信。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虽然表面上一副风流成性的样子,却一直都没搞出奉子成婚这类出人命的问题。 “别提了,我哪知道这次的对象那么狗皮膏药,又没占她多少便宜!明明都是我在花钱...”某人丝毫没有从错误中得到反省,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你到底有没有看新闻啊?” “杨氏集团股票回温?”郭夜阑皱着死鱼眼,漫不经心的说道。 “去你的,谁问你商业新闻了!我是说罗珊珊和江远言的事情!”于恒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 郭夜阑双眸低垂,他当然知道,据说生日宴那晚江氏地产的第一继承人江远言和罗氏食品的大小姐罗珊珊衣冠不整地在李家的一间客房里被人发现,还没刚好在场的一名职业记者给记录下来了。一时间两家可谓是风起云涌,不得安宁,回想起那晚李可欣的话,这里面恐怕少不了她和于少爷的推波助澜。 “怎样?爽了吧?是不是觉得出了口恶气呀~你是不知道,李可欣那女人做起坏事来有多狠!亲自跑去把江远言灌醉,紧接着就让人把他扒光了和罗珊珊一起丢到了床上,连记者都准备好了!那个江远言酒没醒还一直可欣~可欣~地叫个不停的,江罗两家的长辈气得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于恒笑得四仰八叉,就像在为自己参与的杰作而感到自豪一般,别提有多缺德了。他凑近郭夜阑,神神秘秘地说道:“独家消息,听说江罗两家已经在考虑两人的婚事了,那个罗珊珊哭得梨花带雨地说除了李民禄谁都不嫁,可是李民禄完全不买账,翻脸就不认人了,真够狠的~啧啧!” “呵呵~真可怕。”对此郭夜阑只能微微一笑以示此刻庆幸的心情,还好自己没得罪过李可欣那个女人,他吁了一口气,伸手给自己点的咖啡加方糖:“所以,你今天特地把我叫出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吧?” 两人毕竟相识多年,对彼此的了解也可以说难出其右。这会儿听郭夜阑这么问,于恒居然罕见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神色复杂地朝着用食指敲着桌子:“你对你家里那位,了解多少?” “啊?”郭夜阑眉头微微一皱,神情也收紧了一些。 “她叫唐月依对吧?我拜托认识的人查过相关的资料,至少在国内同名同姓的人里面,完全没有符合她年龄条件的记录,你...” “你没事查她的资料做什么?”郭夜阑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对死党的行为带着不满和疑惑。 于恒皱起了脸,一副无奈加郁闷的样子,他一脸认真地对死党说道:“你别怪我多事,那天我确实是存着玩的心思把她带去找你的,可是你知道她当时看我的眼神吗?那种眼神,我只在我爸的贴身保镖身上看到过,冷得像藏了刀子一样,所以我才拜托人去简单调查一下的。连我家的情报网都查不到,她的背景可能很复杂,所以...” “你对其他人说过这些吗?”郭夜阑静静地打断了于恒的话,于恒方才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黯淡一分,他当然知道唐月依的来历不简单,可是亲耳听见于恒这样对他说,心里面的惊讶和苦闷还是一下占据了他的思考。 “没有,你放心吧,我没对馨姐说过什么...只是作为兄弟我得劝你一句,要是那个女孩你也不了解的话,你最好还是别和她走太近了,我担心你可能会遇到危险。” 郭夜阑此时的样子,在于恒看来,是只有当他遇到苦恼和难以抉择的事情时才会展露出来的。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于恒看到了逐渐打在玻璃上的雨滴,外面正在逐渐下着毛毛雨,从那聚集起来的乌云看来,也许不久后雨势便会加大。 他抓住吸管无言地搅动着杯子里剩余的水果残渣,想要听听死党对此的意见,只是等了许久,郭夜阑也只是盯着咖啡上面浮动的波纹一言不发,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虑当中。 “我知道的,只是...”只是自己不想去承认这个眼前的事实... 从前的自己一直无忧无虑地享受着来自家人,父母,兄长以及姐姐的疼爱和关怀,在幸福的环境下度过了孩童时期。 可是自从母亲和兄长走后,有多久了,和父亲疏远,不顾姐姐的担忧擅自跑出来一个人生活。怨恨曾经追逐父亲的那个理想,将一切视作理所当然的自己,擅自将自己摆在中心的位置宣泄着心中的不安和怨怼。 直到遇见她的这短暂的时间内,他觉得心里那份压抑的情绪似乎在每次见到她的笑容之后都能得到缓解,所以哪怕发现了此时的她与之前有所不同,又或者说只是在逐渐恢复原来的样子...他也依旧按照之前的态度对待这一切,他甚至清楚自己是在放纵那建立于危险之上的自私,这种丑陋而令人发笑的理由。 “我不明白自己的的想法,你说的那些我也想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法像一直以来那样,直接将麻烦丢开,就是不想去破坏现状,我大概真的疯了吧...”郭夜阑抓着前发,喃喃自语地说道。 于恒无奈地叹了口气,注视着死党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语和怜悯,只见他一记手刀劈落在了少年的额头上,让郭夜阑吃痛的叫了一声。 无视死党那副苦大仇深的神情,于大少爷摆了摆手像是没事人那样说道:“真难得能听你说出这种恶心的话,嗯!有进步~粑粑很高兴!” “你信不信我抽你!”郭夜阑的额头上出现了几个愤怒井号。 “别生气嘛~依我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做兄弟的只是给你个建议,既然你不想那样那就别怂坚持到底就是,万一遇到什么问题再跑就是了~嘿嘿~” 于恒脸上又露出了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他一开始确实是想要给好友一点警示的,不过见到郭夜阑这种模糊的态度他也不想多说什么,难得这小子有铁树开花的征兆,做兄弟的可不能坏了人家好事,再不济自己回头再派人仔细调查一下就好了。 而且就冲那晚唐月依毫不犹豫地出手帮郭夜阑解围这点,至少证明她对郭夜阑没有恶意。 郭夜阑无奈,也许是因为于恒这和平时相比几乎毫无二致的表现,方才的紧张感消退了不少,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很自然地站起身准备离开这家饮品店。 “她的事,得麻烦你先帮我保密了,尤其是我姐那边...” “客气啥~放心吧,孰轻孰重本少还分得清楚,只是你自己要小心点,你也知道最近繁城不太平,尤其是杨钘死后手下一些势力都暗潮涌动的,杨栞正在快速地收拢权力,那天杨氏商场发生的事情大概和这脱不了干系。” “知道了~”郭夜阑应承着,背对着于恒挥了挥手,径直地走到柜台前将帐给结了。 外面仍然下着毛毛雨,可死党却视若无物地跑进了雨幕里,很快从自己的视线当中消失了踪影。于恒用吸管挖起了一块奇异果放在嘴里咀嚼了几口,一副若有所思神情:“话说那小子今天下午似乎没课来着,八成又要赶着回去了吧?真搞不懂他,该放纵的时候不放纵,该小心的时候却和头牛一样。” 壮实俊逸的少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通信录中的一个号码,脸上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喂~小鱼鱼~昨天让你帮忙查的那个人,再想办法查仔细点,麻烦你啦~换句话说,十分钟!我要这个女人所有的资料!诶诶诶!等等!别挂电话啊!我认真的啊~!不是我要祸害的新目标,是我兄弟...等等!你什么态度,哎呀你怎么和你家少爷说话呢?!什么叫做我又要祸害新目标了,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信不信我回头扣你工资!” 静谧的秋雨来得很不适时,唐月依脚步轻盈地在路上奔跑着,希望在雨下大之前回到公寓里,她右手提着装着食材与零食的袋子,左手则伸手挡住逐渐滴落的雨滴。 从郭夜阑那里拿到备用钥匙之后和零用钱之后,女孩不时地会单独出来采购食材或是四处散散步熟悉周围的环境。 公寓附近的街区就有小型的超市和旧的菜市场,也是之前郭夜阑常去采购的地方,以她的脚程不需要走多久便能到达那里。 在那摆摊的大叔大妈有不少似乎居住在李婆婆那栋公寓里的租客,作为邻居和郭夜阑都挺熟悉的,在那天郭夜阑带着唐月依出来熟悉街道的时候,很自来熟地就认识了他的这位“远房表妹”。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些健谈热情的大叔大妈自然也对唐月依报以热诚的态度招呼她。最开始唐月依有些不适应这些人的热情,但是碰见几次之后,她就没那么排斥这些长者的嘘寒问暖,甚至有些享受看着这些热情的街坊邻居彼此互帮互助,相互扶持地为生活劳作叫卖的景象。 这样的景象在唐月依的眼中与现实的嘈杂吵闹不同,是温馨而宁静的。郭夜阑不在的时候,她时常会一个人来到街边角落的公共座椅上,坐在长椅边,注视着不远处那些其乐融融的安逸情景。 市场里商贩夫妇不辞辛苦地相互搭手招待着客人;幼小的孩子在父母长辈的陪同下嬉戏玩闹;年轻的情侣甜蜜地牵手嬉笑。 因为滞留的地方经过的人少,鲜少有人会来打扰她,女孩时常会不知不觉在那坐上很久时间。清理街道的阿姨见那位精致如人偶般的少女长久地在那一言不发,一开始甚至以为她是不是假人,直到上前确认之后,才不好意思地和女孩打起了招呼。 虽然唐月依的态度有些冷漠,但心地纯朴的清洁工阿姨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女孩子不能一个人在外面待太久,会不安全。 对此,女孩微微愣神之后,摇了摇头,回予了对方一个友善的微笑。实际上,她在前两天确实遇到了上来搭讪的街头混混们,只不过被她轻松地教训了一顿之后,便不敢再来招惹她了。 而在昨天,回来的郭夜阑刚好见她一个人坐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少年上前找到她,一如既往的笑容让她从思绪中回神,居然能够下意识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这份在阳光下静待的温暖宁静,令她感到留恋而安心。 此时的唐月依匆匆地赶回公寓,她将钥匙插入锁孔里,轻轻地扭动门把,几滴细小的雨滴从女孩秀美的发丝上滑落,浸湿了门前的地板。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酒红色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她警觉地感到了一丝与平常不同的违和感,目光冷冽地射进了此时昏暗无光的屋子里。 “哟呵~十四号,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呢~” 阴柔而没有温度的声音传进了唐月依的耳中,那一瞬间,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原本平和的心在这一刻宛如被枷锁给摁住了一般,就好像一场平静的梦突然被黑暗给吞噬掉那般,连她的眼神也随之失去了温度。 “七号...!”女孩的声音冰冷而骇然,她逐渐看清了此刻坐在屋子里的那个男人,暗红的发丝,如蛇一般在黑暗中紧盯着猎物的双眼,渗人可怕,正是袁靖。 “嘎!嘎...” 突然,熟悉的啼叫声让唐月依从一时的骇然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抬眼一看,男人的一只脚下,此刻正紧紧踩着那只白色的鹦鹉。她眉头瞬间紧锁,丢掉了手里的袋子,只在一瞬间便冲上前去,抬起腿往男人的脸上扫去。 只见袁靖微微额首,身体向后一倾,便轻松地躲过了女孩的一击,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却瞬间凝固在了脸上。在他躲过唐月依的第一击之后,女孩立即地反身用手臂支撑着地板,将另一条腿抬起狠狠地朝男人的下巴面门袭去。 男人脸上的从容消失,迅速抬起双手挡住唐月依那毫无保留的一击,两条顿时前臂传来剧烈的冲击,让红发的男子不自觉地支起身子闪到了一旁。 “嘎嘎!”恢复自由的瞬间,鹦鹉大头立马煽动翅膀飞到了女孩的手臂上。 “没事吧,大头?”唐月依抬手摸了摸鹦鹉的头,大头身上的羽毛此时颇为凌乱,肥胖的身体紧贴着女孩的手臂,不时发出委屈的低吟声。 “哈哈~怎么,难道说那是你新养的宠物?那你可得感谢我刚刚没有当场弄死它。”袁靖的手抚摸着被女孩踢中的位置,久违的刺痛感让他不禁笑得更加地放纵。 唐月依双眸冷厉地看向袁靖,在那之中透露着杀意与敌意,她用冷漠而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窗外的雨势正在不断加大,薄若针线的细雨以极快的趋势击打在玻璃上,迅速将整片落地窗打湿,敞开的阳台门外,不断地有雨水随着冷风飘进了屋子里。临近黄昏时分,没有灯光的房间在此时显得有些地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瞧你那副可怕的表情,就这么不想见到我?那我可是会受伤的~只能怪你太不小心了,大张旗鼓地跑到李家的宴会去,我才会偶然间发现你的行踪。”袁靖眯起眼凝视着少女那纤细的身影,阴冷的双眸中透露出一股沉醉:“看来你的伤都好了呢~为什么不回来呢?我可是一直很担心你,会因为重伤不治死在外面,为了你,我这段时间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都...” “我的伤是拜谁所赐,你再清楚不过!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天在杨家半路袭击我的人里面,就有你在!”唐月依充满敌意地和男人对峙着,现在的她脸上早已没有不久前的柔和,只有比冰雪还要冰冷的敌意。 冷风从阳台外吹了进来,吹拂起男人那暗红的发丝,袁靖清晰地感受到了从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她正在全力地提防抗拒着自己。 心脏宛如被虫子噬咬一般,男人压制着此刻躁动不已的血液,唐月依那酒红色的双眸在他看来仍然如此美丽,可是宛如最完美的人偶那般的女孩,那本该完美的她,却和之前有了一丝微妙的不同。 “郭夜阑...” 袁靖走到房间的一角,拿起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相框,在上面的,是一张照片,一张郭夜阑来一院入学时被同行的郭雨馨拉上于恒一起照的。褐发的少年无奈地站在左侧,中间的是笑容满面的郭雨馨,右边则是一样乐死不疲的于恒。 红发的男人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那个女孩,十四号,在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时,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他那阴柔的眉间不由得皱起,却依旧带着柔媚阴冷的笑容开口道:“这就是,你这段时间宿主?” 唐月依没有回复男人的问题,而她的沉默,反而为袁靖增添了一份兴致。他笑着放下相框,用一副可以称之为亲切的神情看向女孩:“说起来,我之前和一号过来这边的时候似乎遇到过这个小子,只不过他当时像个没事人那样,把我和一号都蒙在了鼓里~让我想想...你是怎样取得他的信任,让他不惜冒着危险收留你的呢~是花言巧语?还是靠你身为女人自带的资本呢?” 袁靖的目光像蛇一般在女孩的身体上四处打量着,没有发现,自己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几乎快将牙齿咬住,他只知道,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唐月依的答案。这股躁动感,让他难受得想要立刻找个倒霉的家伙杀掉泄愤。 “与你无关,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女孩的压下动摇的神情,漠然地说道。 “嘎!!” 只听见鹦鹉剧烈地扇动翅膀的声音,下一秒,大头已经被女孩推开飞到了她的身后。而袁靖,也在这一瞬间来到了女孩的身前,绑在手腕中的银链子露出了那宛如獠牙一般的尖刺,在伸向唐月依的瞬间被她抬手挡开,女孩的另一只手此时也正悬在男人的脖子前,手腕被男人用力握住,只是一个照面,两人之间便已被冷冽的杀气所包裹。 “呵呵~你果然还是很棒的~做个交易如何?你乖乖回来,并且不要提起那天遇袭的事情,而我...则会替你保守这个宿主的消息,你觉得如何~?你应该知道,接触了组织的普通人,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袁靖阴鸷地笑着,宛如在试探着女孩的态度一般,语气阴冷到令人颤抖。 “你!”女孩的声音充满怒意,她满脸厉色地瞪着男人。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对这个人产生留恋了?你不是在逗我笑吧?”袁靖收起手上的银刺,冰冷的瞳孔随着他那阴冷的语气不断放大,他的身高比唐月依要高上不少,此刻歪着头凝视着身前的女孩,居高临下之间带着一种狠厉的神情。 男人阴恻恻地露出渗人的笑容,他伸出手肆意地抚上唐月依白皙的脸颊,宛如一条狞笑的毒蛇般。 女孩脸上传来的那股冰凉的触觉,让他的心情愉悦不已,缓缓地凑近女孩的耳边低声说道:“不要忘了,我们才是一类人~不要奢想一些无意义的东西,你是没资格活在阳光下的,这个世界上能够与你相互理解的,只有同为工具的我们~只有我...明白了吗~?” 袁靖阴冷的话语宛如魔咒一般,在唐月依的脑海里不断地盘踞着,女孩逐渐放下架在男人脖子上的手臂,双眸低垂,酒红色的双瞳在此时仿佛失去了光芒一般,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我凭什么相信你?”唐月依低着头,话语中充满寒意。 “我想你也不会马上答应,所以~我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是否回到这座城里的据点,代表着这个小子能不能活命~只要你乖乖回来,我就不会对他下手。”袁靖的话里只有威胁,而非协商。他很满意女孩此刻那副不经意间透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最美味的珍馐一般,让他难以自已。 见女孩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反应,他略微遗憾地收回了手,将双手插进口袋里,缓步地走向房间的阳台,在走到落地窗前的时候,他嗤笑着回过脸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说道:“你可得珍惜我留给你的时间,毕竟我向来耐心有限~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把,在来这里之前,我在这附近安排了一个下级序列的家伙,告诉他若是见到照片上的那个小子,就顺手宰了他~” “?!” 原本低着头的唐月依霎时间抬起头来,震惊,惶恐和急切的神情在女孩那副原本淡漠无光的脸庞上迅速变换着,下一秒,女孩身上原本已经逐渐散去的杀气在一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她怒不可遏的瞪视着站在阳台边嬉笑着的红发男人,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七号!你!!!” “哈哈哈哈~你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太棒了!十四号,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你啊!”袁靖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那股兴奋,开怀地笑出声来,旋即一脚攀上阳台的围栏,回首对屋内那个愤怒得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女孩说道:“与其想着杀我,不如祈祷那小子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哦~不对~也许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也说不定~那么就这样吧~三天后,期待与你的再会哦~我亲爱的十四号!” 红发的男子就这样从阳台的围栏上跳了下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灰暗的天空中传来一道惊雷声,宛如铁锤般砸在了唐月依的心中,她在一瞬间夺门而去,直接翻上楼道的围栏,从三楼之上一跃而下,冲进了猛烈的雨幕之中。 “阿夜,阿夜...阿夜!” 顾不得此刻外面的气候如何,也顾不得袁靖所提到的威胁,她现在只想在郭夜阑回来之前,在袁靖安排的那个杀手遇见郭夜阑之前,抢先一步找到少年。 猛烈的雨水将女孩身上的衣物浸湿,在公寓门口保安亭里的李大爷恍惚间见到一个影子迅速从眼前一掠而过,他揉了揉枯槁的双眼,以为只是屋外倾盆的大雨给他带来的错觉... 第30章 生死一线 天空中的雨随着时间的推移下得越来越大,郭夜阑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因为没带雨伞,只能用单肩包勉强遮住自己的头顶。 老旧公路的车站前没有可以避雨的顶棚,为了避免被淋成落汤鸡,郭夜阑马不停蹄地开始往公寓那边赶。在外面居住虽然自由,但是和住校生相比,在这种恶劣的下雨天时常会特别地难受。 从车站到公寓的路虽然不算远,可是在下雨天的时候,稍微用力跑几步,便会不小心踩到那些在旧公路上堆积而成的,坑坑洼洼的水滩子,从而溅的自己一裤子水。 在跑到一半的时候,天上早已乌云密布,丝毫看不见一缕阳光,远方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闪过那么一丝如怒龙盘旋般的闪电。 而大雨的来临通常也都是短时间内就能让人无暇反应的,偌大的雨幕随着雷声迅速加快了落下的速度,雨点如顽皮的孩童一般在顿时间内同时地朝着大地扑拥而上。 “啊,真烦!”郭夜阑将单肩包收了回来,护在怀里,避免被雨水渗入其中。 褐发少年迅速地躲到了道路旁一间停工了的工地之中,这是一栋才建起来一半不到的,只有一层框架的毛坯烂尾楼。 据久住于此的邻居们所说,这里从一年前便停工了,因为面朝一条破旧的马路,来往车辆虽多但多是借道而行的货车,两旁皆是准备拆除的旧式公寓,和不远处的住宅区相比缺乏不少生机。 背后则是一条从远处延伸过来的湖泊,安全和居住环境实在不尽人意,开发商投资不理想,中途便中断了这栋楼的项目建设。 郭夜阑从包里拿出一条干毛巾费力地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打量了下被水淋湿了一半的衣服,少年不由得感叹好在自己躲得及时,否则真要变成落汤鸡了。 雨水渗进衣服里那股冰凉而潮湿的感觉,难免令人觉得不适,郭夜阑注视着那倾盆的大雨,心里满是急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湿了一半的关系,他莫名觉得周遭的空气特别地冷,就好像能把人的骨头都给渗透的阴冷感伴随着那阵阵从水泥楼道中吹来的阵阵冷风,令人愈发不适。眼前的雨砸在铁棚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随着这种不适感的加剧,郭夜阑仿佛能够在这恶劣的天气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变快。 哒、哒、哒... 恍惚间,少年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朝自己靠近,那违和的声音伴随着雨滴砸在房檐上的声响,让他心中愈发寒冷,背后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他警惕地回过身,发现一个漆黑细长的影子,正从大楼的另一边朝他走来,最后在一块阴影处停了下来,正对着他的视线。 “额...不好意思,我是来避雨的,是我打扰到您了吗?”郭夜阑吸了一口气,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 那人抬了抬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一样的东西,片刻后,那人用冷硬而没有生气的声音开口道:“郭夜阑是吗?” “嗯?诶,是的,请问我们之前见...”少年下意识地回答起来,但是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眼前这个人的样子十分不对头,危机感随着不安一同笼罩着郭夜阑的内心,他下意识地拽紧了手里的背包,不自觉地往后挪动自己的脚步。 就在他挪动脚步的瞬间,一条灰色的铁链子突然从阴影中冲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朝着他的身体扫落。因为事前有了提防,他及时扭动身体朝一旁闪去。 灰色的粗壮链子,头部系着一个看似厚重的黑色砝码状物体,在甩到少年身后的水泥柱子上之后,直接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泥石碎裂的痕迹。 巨大的破坏力让少年心中惊骇万分,要是方才被击中的是自己,少说也要骨断筋折。没有时间去感慨这剧烈的破坏声,郭夜阑支起身子就往大楼的内侧跑去。 方才那个男人特地将站位移动到了大楼的入口处,恐怕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走,此刻的他没有办法直接逃到马路上去,只能想办法先和对方拉开距离,再想办法逃跑。 那个男人见一击不中,立刻将铁链拉了回来,抬脚追了上去,他看见那个身为自己目标的少年,在转角处飞速冲上了那里水泥楼梯往二楼跑去。 男人没做停留,迅速地跟了上去,然而在他跑到楼梯口的时候,一个棕色的袋子突然砸下,男人下意识地抡起手中的锁链,强大的力量将那个袋子瞬间击破,男人的眼前顿时被烟尘所包裹。 “水泥...?”男人捂住口鼻,抡起锁链挥出一阵风力,很快地便将身边的泥尘全部驱散,紧接着便抬脚冲上了楼。 一路行至二楼,却没见到少年的身影,烂尾楼四周的墙壁都还没围起来,只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框架,能够躲藏的地方也少之又少,除了一览无余的水泥柱子,男人想不到那个少年会躲在何处。 他不缓不慢的挪动脚步,注意着四周可能藏人的地方,对他来说只是杀一个普通人并不是难事,所以他从未将这个少年的性命放在眼里。 躲在一根石柱后面的郭夜阑紧紧地捂住口鼻,努力地平缓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他在思考,也在等待。这个男人会是谁?他为什么要追杀自己? 就算绞尽脑汁,将所有可能性排除,也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和那天蓝丽大酒店的命案有关,这人也许是当时想要将他灭口的那个男服务生的同伴,而另一种,则是和唐月依的来历有关... 他真心希望不是后面那个选项,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无论是哪一种都好,他必须想办法从这个人手中逃掉,或者是想办法打倒这个人,否则自己今天很可能会命绝于此。 “出来吧,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死亡的味道,传进了少年的耳中。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如死寂般的沉默,男人挑了挑眉,露出一阵不屑与嘲讽。他大手一挥,手里的灰色锁链顿时再次旋转起来,在他掷出锁链的同时,飞出的砝码顷刻间便击碎了他身边的一根水泥柱。 激起的烟尘再次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就在这时,少年的身影从一道石柱后面飞速跑出,男人见状即刻将链子收回,又朝着那个少年的身影甩出。 砰---! 眼看着铁链又一次将石柱击碎,男人也迈动着脚步毫不焦急地逼近着自己和目标之间的距离。然而郭夜阑在他眼中就像一只圆滑的泥鳅一样,东躲西藏的。 明明只有几根水泥柱子在眼前,只要通通毁掉了他便再也无处可藏了,难道这个小鬼是觉得自己能这样靠躲闪逃开自己的追杀?怎么可能!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等到你没地方藏了,我看你还能往哪躲! “东躲西藏有用吗?你跑不掉,乖乖受死还能减轻一下自己的痛楚。”男人对自己的力量毫不怀疑,他和指示自己行动的袁靖一样,是喜欢享受猎杀快感的人。 砰砰砰---!!! 男人肆无忌惮地挥动着自己的武器,仿佛想要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统统毁掉,来看看猎物在最后会逃往何处,只是不管怎么逃,最后都注定要死在自己手上。 “喂,这位老兄,你是眼神不好,还是心理有问题?你都要杀我还让我出去,你当我傻是吧!”郭夜阑的声音在楼道中回响着。 砰---! 锁链在一瞬间飞往了声音传来的地方,但是留下的只有一阵烟尘和破碎的泥土碎石。男人有些烦躁地收回了锁链,砸了咂舌朝着那边走去,在散去的烟尘之后,他看见了那个被他追杀的目标又一次躲到了另一块水泥壁之后。 “你躲够了吗?泥鳅一样的小鬼!”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谬赞了老兄,家里人一直劝导我要圆滑处世~” 锁链撞碎泥石的声音和楼外雷雨轰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猛兽的咆哮一般恐怖,少年斜视着镶嵌在脖子旁那只差毫厘便会触碰到他的灰色锁链,不禁感到心惊肉跳。不远处的男人显然脾气并不是很好,自己只是稍微出言回敬两句便真已经开始肆意破坏了。 郭夜阑长吁了一口气,试图让紧张焦虑的内心保持冷静下来,他咬了咬牙,举起双手从墙后面信步走出。那个男人见他突然间正大光明地站了出来,不由得一怔,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怎么?不躲了吗?”男人挑了挑眉,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仿佛在审视一只将死的猎物。 逐渐昏暗下来的天空,只有仅存的一丝黯淡的光照进楼层里,使得此时二人的四周变得格外阴暗,不时闪过的雷影反而能为这里带来更明亮的光芒。 郭夜阑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过于结实粗壮的肌肉,将一身黑色皮衣撑得鼓鼓的,一头平整的碎发,脸上布满大小不一的伤痕,使得这个男人显得十分狰狞恐怖,就算只是看着也有种想要转身逃走的感觉。 “老兄,我这都快被你逼得没路走了,你我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呢~”郭夜阑硬着头皮说着一些开玩笑般的问候语,身体却不住慢慢地往后挪动着脚步。 “哼哼,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被不能惹的人盯上了。”身材魁梧的男人拖拽着锁链朝少年逐步靠近。 郭夜阑一步步地往后退却着,直到差点一脚踩空,他才赶紧稳住身子,回过脸看了一眼身后。 自己的身后已经无路可退,再往后一步便会从楼上跌落下去,楼下那条宽敞的河流因为大雨的关系,河水流速也湍急了几分。 冷冽的大风伴随着雨点冲击在自己的后背,呼啸的雷鸣仿佛在为他的前路宣告死刑。 “我说老兄,你真的不打算让我死个明白么?不是说人死之前都能拥有最后的愿望吗?”郭夜阑依旧微笑着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但实际上却也包含了认真的成分,如果能从男人口中得知一些不知道的事情就好了。 “等你到了那个世界,自然会明白,无知地死去会是一种幸运。”显然,男人并不打算搭理少年的要求。 ‘滚你大爷的谜语人!’郭夜阑忍不住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只见男人举起手里的铁链子,挥动着上面的砝码正准备朝着郭夜阑掷出,给予他最后一击的时候,男人的脚下突然一阵震动,破损的水泥随着剧烈的震动,霎时间碎裂开来,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随着震动破碎的地板一同掉落到了一楼,激起一阵剧烈的响动。 “呼...没想到和师父学的建筑知识在这种时候居然能派上用场。” 虽然当初只是因为意气用事而随便选择的专业,自己再不济也算是一个建筑系的学生,多亏了男人那毫无章法的大肆破坏,才能在这栋未完工的烂尾楼里制造出这种天然陷阱。郭夜阑顺着楼梯跑了下来,看了看那被碎石烟尘掩埋的地方,他不打算多做停留,转身就准备往烂尾楼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粗大的锁链突然从烟尘中蹿出,一把将他捆住,拽倒在了地上。少年的背包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无法挣脱的力量将他往回拖了过去,他觉得缠绕在身上的锁链宛如一条凶恶的巨蟒,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小子,差点被你跑了,胆子不小嘛!” 狰狞的男人从碎石堆里站起身来,他的身上被尖锐的石块和木板割得鲜血直流,却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扒开碎石堆将猎物给擒住了。 此刻的郭夜阑非常肯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正常人被那么一堆石头从二楼砸下去活埋哪里还能像这样立刻站起来,甚至连身上的血都在短时间内逐渐止住了。这种感觉,就和唐月依受伤的时候一样,这种和常人不同的违和感,不!说不定比那还要异常。 “被你这种小鬼整得这么狼狈,真是令我完全没想到呢,我现在非常地不爽!所以,别以为能轻轻松松地死掉。”男人说着,便拖动手上的锁链,将郭夜阑往大楼的里侧拖行而去。 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摩擦着,身上的锁链缠绕得无比紧实,让郭夜阑难以动弹。他感觉到暴露在外侧的手臂在这拖行之下被磨破,被刮伤,传来阵阵刺痛。 往身上倾泻而下的磅礴大雨正在加剧他身上的痛楚,也预示着他已经被男人拖到了楼外面。 “唔...!可恶,放开我!”郭夜阑挣扎着想要试图挣脱身上的链子,但是越是挣扎越是觉得徒劳无功,在男人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这点挣扎显得如此地无力。 男人丝毫不搭理郭夜阑的叫喊声,对他来说这不过是猎物在死前的挣扎罢了。在大楼后面的河水旁,男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地上的少年狰狞一笑。 下一秒,郭夜阑感觉身上的锁链再次锁紧,整个人被拽着飞到了半空中,一股恶心的眩晕感随之而来,他还没得及反应,已经扑通一声,连人带链子一起沉到了河水之中。 “唔!噗...啊!咕...” 雨水和湍流的河水一下从口鼻灌入的感觉,让郭夜阑感到一阵痛苦和窒息,身上被笨重的锁链缠住,此刻的他连在水中挣扎的能力都没有,他扑朔着手脚想要防止自己被河水淹没,但却没有任何用处。身上的锁链实在是太过笨重了,顶部的砝码更是如笨重的石头那样,将他的身体不断地往水下拉扯下去。 “哼哼!如何啊?河水的味道怎么样?”男人在少年沉入水中十几秒后,又抬手将他拉上了水面,看着少年剧烈地喘息呼气的样子,他觉得十分快意。 不等郭夜阑缓过气来,男人再次放松手上的铁链,郭夜阑也再次被那河中的湍流淹没下沉。男人正在折磨自己的猎物,他正在享受慢性杀戮带来的快感,眼前这个暗算他的小鬼,自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死去,要让他不断在死亡和生机之间徘徊,慢慢折磨致死,这才能洗刷此刻内心的怨怒和耻辱。 “唔!哈啊!哈啊...!哈啊...!”如此反复了七八次之后,郭夜阑的体力和精神都遭到了剧烈的消耗,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挣扎的力量也在逐渐消失。 “哼哼!那么准备继续吧,小子!” 男人的声音,仿佛在对他宣判死刑,意识恍惚即将再次被沉入河水的瞬间,他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急速地赶来,是她吗?随着湍急的河流再次将他的身体淹没,他似乎听见了男人惊怒的呐喊声和怒骂声... “你是谁?!” 河岸上,男人紧紧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右肩,他感到无比的荒唐,自己方才只要反应再慢一点,现在被割破的恐怕不是肩膀,而是脖子,甚至整个脑袋都有可能落地。 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身材纤细,浑身都被雨水打湿的年轻少女,她所使用的武器,不过是随手从工地上捡起的一块锋利的碎木板,此刻因为刚刚那一击,脆弱的木板已经断裂了一半。 “阿夜...!”女孩没有搭理男人的问题,而是直直地将目光放在了男人手里的铁链子上,笨重的铁链一端从男人的手里伸出,一直延伸到了旁边的河流里,正拉扯着什么东西。 “喂!臭丫头,听见没有?我问你是谁!” 男人的神情愤怒,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慌张的神情,尽管他非常不愿意承认,但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带给他的那股压迫感是如此熟悉,就仿佛在面对那位对自己下令的人那般,只是与那位不同的是,没有残忍的戏谑和嗤笑,却拥有如出一辙的刺骨寒意,简直就像是... “你!难道你是核心序列的...!”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少女的身影已经犹如鬼魅般瞬间来到了他的身前,他急忙支起身子做出防御的架势,却晚了一步。 女孩手里那断了半截的锋利木块已经笔直地刺进了他的喉咙里,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发出声音,想要靠蛮力撑起身子的时候,脸上重重挨了一击,健硕的身体居然硬生生被眼前远比自己娇小许多的少女狠狠的踢倒在地。 躺在地上的男人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脖子,眼中充满惊讶和恐惧,那是因为死亡将要降临到他身上。 女孩从地上拾起了一根生锈的铁棍,笔直地扎进了他的左胸,他感觉到胸口被人用利器刺穿,心脏也被毁坏,但自己却没能立刻死去,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缓缓地感受死亡的到来。 为什么?自己只是遵从那个人安排来杀一个不起眼的小鬼,这种事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了,不过是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对于他这种杀人如麻的人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为什么自己会被杀?这个少女和七号大人是同一位阶的不会错,为什么她要对自己下杀手? 然而眼前的少女没有给他任何答案,男人瞥见她上前将自己手上的锁链拼命地往回拉扯着,似乎是想将那个被自己沉进河里的小鬼拉上来,可是铁链子没了他的控制,束缚力也变弱了,在铁链拉上来一半不到的时候猛地一松,还留在水里的那个少年也随之被河水吞没。 他看见了少女的脸上那惊惧恐慌的神情,他明白了,她是想要救那个将要被他折磨致死的小鬼,思及此处他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能够拉上这个女孩要救的人垫背,似乎也是不错。 可是他没想到下一秒,不知名的少女便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留下他一个人在那暴雨之中独自等待死亡的来临。 我要死了吗? 在男人的折磨下,他从愤怒挣扎,再到焦急恐惧,再到现在已经逐渐没了去感受周围情绪的思考了。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远去,一切的声音都在变弱,这就是死亡吗?在恐惧和痛苦之后,反而感觉不到太大的触动了,有的只是溺水下沉的无力感。身上的锁链似乎松开了一些,但是那又如何?他此刻早已没了挣扎的力气了,等待死亡就是他最后的结局吗?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还有话想对父亲和姐姐说... “唔呜...”突然间,郭夜阑觉得身体似乎没有那么沉了,被水流包围的窒息感也减轻了不少,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灵魂离体了是吗? 意识恍惚间,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女孩近在咫尺的,宛如人偶般精致美好却隐隐带着一丝瑕疵的脸庞。唇间传来了一股柔软温和的触感,一股暖和的气息正缓缓地输入他的体内,让他逐渐失去生机的身体渐渐开始有了反应。 意识尚且模糊,但他清楚地理解了此时的情况,女孩那甜美的双唇正紧紧地贴着他的嘴唇,在水中笨拙而生疏地为他渡气,明明是在这种危机关头,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甜美和沉醉。 他再次闭上了沉重的双眼,这股温和的感觉持续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向上移动着,很快的,他就被身边的人带着浮上了水面。带着雨水味道的空气一下子灌进了他的口鼻之中,死里逃生的他下意识地喘着气,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过于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肺部疼痛不已,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他吐出了好几口灌进肚子里的河水。身边的女孩关切地抚摸着他的背部,试图替他顺气。 “阿夜!” 熟悉的呼唤声,带着关切与担忧,只是在这种时候听见她的声音,便让自己感到无比的安心,有人真切地关心着自己,就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抬起头,对上那双美丽的酒红色眸子,强行地驱散着身上的疲惫感,勉强自己露出笑容。 “你来了...?哈哈~又被你救了一次呢,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幅狼狈的样子...” 郭夜阑说完,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女孩的怀里。唐月依见状,急忙将他扶到自己背上,背上他往公寓的方向快步走去。 烂尾楼的河岸旁,奄奄一息的男人喘着粗气,他感到绝望的死寂在包围他,明明下着倾盆的大雨,明明电闪雷鸣,周围却显得十分安静,这就是将死之人的感受吗? 想起被他杀死的那些人,他不禁觉得此刻的自己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废物,被人丢在一旁等待着死亡。 哒、哒... 弥留之际,他仿佛听见了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抬起眼,用快要失去色泽的瞳孔看向那个站在自己身旁居高临下地朝自己嗤笑着的红发男人。 “七号...大...人!”男人拼尽力气也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嗯~?啊,真是辛苦你了,虽然你没能杀掉那个小子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你的对手是十四号呢~她要是动真格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能够稳赢她呢~”袁靖嬉笑着,似乎对手下人的死一点感觉都没有:“很可惜呢~你的心脏和喉咙都被贯穿了,很快血就会流干,就算是下级序列的自愈能力,想要恢复也不可能了~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好了~” 袁靖说着,从袖子里露出那锋利如毒牙一般的银链子,刹那之间,便将男人的脑门击穿,地上的男人一阵抽搐之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彻底失去了气息。 红发的男人抽出那沾满血液和脑浆的银链子,轻轻地舔舐了一下那锋利的尖刺。他注视着少女消失的方向,逐渐露出了冷酷而阴鸷的笑容,阴恻恻地开口说道:“没能除掉你的宿主真是可惜呢~说到底留驻于此的你不过是宛如寄生虫一般的存在罢了,身为寄生的一方将被寄生的一方当做必要的道具就好,产生不必要的依赖的话,就太好笑了~我期待与你的再会哦,十四号...” 第31章 归处 那是发生在儿时一家人一起出游时候的事情,尚在序齿之龄的自己,和父母亲还有哥哥姐姐趁着暑期长假,一同前往与繁城相隔甚远的宁城北郊山间旅馆,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假期旅游。 宁城和繁城一样,地处华国南方,南方的天气在夏季时难免会变得十分炎热,而宁城的气候却是一个例外,尤其是北郊山林,在夏季气候宜人,舒适凉爽,是夏季避暑旅游的最佳去处。 而留宿的宾馆,亦是母亲娘家的兄长,也就是自己的舅舅所经营的。 就在这短短的一周之内,年幼的男孩多次不顾家里人的劝告独自一人闯入山间树林之中冒险,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思维方式,年仅八岁的他从舅舅的杂物间里取来捕虫网,盒子,鱼竿等物件,每天进行着不同的娱乐游玩,父母和哥哥姐姐们为了他的顽皮不止一次地将他抓回来说教。 也就是在那时候,他偶然在山林里发现了许多野兽的尸体,胆大的男孩未曾害怕,竟然循着这些尸体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灰蒙蒙的细雨,他躲藏在草丛中,看见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浑身沾满鲜血的女孩静静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将自己打湿而不为所动。 不多时,他见到那个女孩俯下身子,用手里的短刀从一头死去的野兽身上切下一块肉,不顾上面沾着的鲜血,直接将肉塞进嘴里用尽全力地啃食着。 过于猎奇可怕的一幕让年幼的男孩第一次对这里产生了恐惧感,他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的观察着那个吃着生肉的女孩子,在对方偶然将视线投向自己所隐藏的草丛时,他害怕地拔腿就往回跑。 跑回旅馆的路上,他遇见了出来寻找他的兄长,一把扑到兄长身边,任由兄长对他斥责说教也一言不发。当天晚上,男孩便做了个噩梦,梦里是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吃着血肉的可怕模样... “唔...”躺在床上的少年悠悠转醒,他睁开双眼,视线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清晰起来。 郭夜阑挣扎着爬起身来,他目视着四周,房间里阴暗无光,外面的雨还在下,只是比起之前要小上不少。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寻找自己的手机,以便确认现在的时间,但却四处都找不到。 头脑传来一阵眩晕感,两边手臂也有着阵阵刺痛,看着自己手臂上缠绕着的绷带,他回想起之前自己在公寓附近的烂尾楼遇到的那个想要杀死他的男人,还有在最后赶来救他的唐月依。 “对了,我的包那个时候掉在了那个工地里了...”郭夜阑捂着额头,梳理着自己尚且混沌的记忆。 可能是因为当时被湍急的河水淹没了许久的关系,额头有些发烫,说不定有点发烧了。突然间,他像是回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情那样,怔怔地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他发现自己此刻身上一丝不挂的,什么都没穿,脑海里冒出的想法让他一阵脸红发热,半响后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干燥苍白的唇角仿佛残留着一种温和的触感,令他不禁一阵失神。 “她...”少年嘴里喃喃自语着,掀起被子从床上踉跄地站起身,他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的衣服穿在身上,随后走出门外。 厅里空无一人,只有自家的胖鹦鹉在见到他出来的那一刻飞快地飞到他的身边,用一如既往地有憨态可掬的声音鸣叫着。 郭夜阑打开客厅的灯,果然还是没有人在,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时间,距离自己下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六个小时,已经十一点多,接近凌晨了。 “大头,你知道她去哪了吗?”郭夜阑语气平和地询问起自家宠物。 “嘎!出去了!出去了!”肥胖的鹦鹉扇动着翅膀。 雨水滴答滴答地打在落地窗上,郭夜阑将身上夹着的温度计取了出来,三十七点五度,确实有点轻微的发烧现象。 毕竟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再加上溺水和淋雨,只是这样算是万幸了,他思索着找来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退烧药就着水壶里剩下的水一口吞了下去。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家里的伞还好好地摆在玄关处的架子上,这个时间明明还下着雨,伞都没带的话唐月依能去哪里?他叹了口气,压抑不住心里的担忧和好奇,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防寒的外套披在身上,便拿着伞跑了出去。 “小郭!这么晚了不睡觉还跑出来,明天不用上课是吗?”保安亭里的李大爷见到打伞准备外出的少年,不禁出言叫住他。 “李爷爷好~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郭夜阑微笑着,脸色有些苍白。 “是因为你那个表妹?你和老爷子我说实话,她真是你表妹?还是你女朋友?”李大爷狐疑地问道,脸上一阵长辈的威严:“你今天在外面出意外了吗?我看她冒着雨把你背回来,一个小姑娘力气还挺大的,我说要帮忙吧!她死活不肯让我碰你,最后只好给她打个伞,送到你们那户门口。” “啊哈哈...抱歉,李爷爷,今天不小心摔倒水潭子里了,呛了不少水。至于她,性子有些内向,您别放在心上。”郭夜阑略微紧张地解释道。 “你小子要注意安全啊!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冒冒失失的!”李大爷絮絮叨叨地打着伞走了出来,指了指商店街的方向:“我看她往那边跑去了,才走没多久,伞也没打,也不知道是打算去干嘛,我看着那丫头不像是个内向的,倒像是个太过认生的,见过她几次,每次都一声不吭的,从不和人招呼,脸色看着也冷冰冰的,还以为她很凉薄呢。今天见着还真挺关心你的,这样的丫头还真是少见,过来人和你说一句,你可得好好待人家才行...” “好、好!李爷爷,谢谢您,我先走了!” 郭夜阑道了个谢之后便赶忙抬起脚离开,李婆婆老夫妇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唠叨,这唠叨起来就容易说个没完,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唐月依,连续不断的雨让他内心有些焦躁不安,偏偏是这种时候,这种被雨淋湿的道路上每一步都有一种湿淋淋的感觉,令人格外不适。 这个时间马路上只有偶尔路过的一两辆车子,人行道上也基本没什么人,就算有,也是晚下班的上班族,或者是在街上游手好闲的年轻混混之类的,这个时间一个女孩子独自跑出来实在不安全,但仔细想想,其实她的话大概不需要自己担心吧?毕竟,今天自己是因为她才能得救的... “小美女~你这是要去哪啊?别那么凶嘛~陪哥哥们一起去玩玩怎么样?保证会让你很开心的哦!” 远处传来的嬉笑声让郭夜阑回过神来,他抬起眼,前方不远处有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兴致勃勃地围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本想避开,但刚转身,就瞥见了自己此刻正在寻找的那个人,唐月依此时正被那几个混混围住,看那几个人的表现,显然是对她没安好心。 不好办呢,对方人数有点多,凭自己一个人的话要去招惹他们显然不理智,手机也不在身上,没法报警之类的。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走上去,哪怕用点不理智的方法,也比什么都不做好。只是在他走近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间飞到了他的脚边,没错,是飞过来的。 郭夜阑一时间瞪大了双眼,看了看脚边这个不停呻吟着的混混,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听到前方传来激烈的谩骂声和争吵声,在几秒内便全部转化成了悲鸣声。 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几个混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叫得惨不忍睹。他撑着伞,看着几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往他这边跑来搀扶起倒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倒霉蛋。 “你!你给我记着!”那几个混混放下一句狠话,便彼此搀扶着跑掉了。 唐月依没有搭理那些人的话,自顾自地蹲下身子,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捡回了袋子里。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雨水也没有继续打到自己的身上,女孩迅速地回过头,顿时愣在了原地,只见郭夜阑正打着伞替她遮挡着头顶落下的雨滴。 “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出来?很危险的。”郭夜阑苦笑着,表情柔和地问道。 “我想出来买点东西,我看你有点发烧,所以...阿夜,你没事吧?”唐月依急忙提着袋子站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慌乱与关切。 “没事!刚刚吃了点退烧药,现在已经好多了,休息一下就好,我的体质不能算很好,但也不差,嘿嘿~”郭夜阑讪笑着握了个拳头,想要表示一下自己没什么大碍。 他打量了一下唐月依的样子,女孩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换过了,这会儿却又被雨滴打湿了不少,他有点搞不懂,明明觉得她已经和刚认识的时候不同了,但有些时候似乎还是对一些事情没什么常识,就像现在,明知道外面下着雨,还不打伞就跑出来。 思及此处,少年将伞递给了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顺手披在了她的肩上,接着便从她手里把雨伞和购物袋都拿了过来。 唐月依轻拉着身上的外套,一时间有些呆滞。郭夜阑瞅了瞅购物袋里面的东西,是几罐可乐汽水。他好奇地开口问道:“你喜欢喝这个?碳酸饮料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哦。” “因为厨房里只有生姜,姜汁和可乐煮热可以退烧的,以前,我...我妈妈教我的...”唐月依将少年的外套穿在身上,低着头,神情有些低落。 郭夜阑还是第一次听见她提起自己家人的事,他笑了笑,没有过问其他的事情。女孩提到自己母亲的时候那副低落的表情,显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强行过问的话并不好。 不过这么看来,现在的她,应该已经记起来了吗...?那不是废话吗?刚认识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骇人听闻的战斗力。郭夜阑摇了摇头,不愿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对了,我想再去一下那个工地,我的包好像掉在那里了,手机什么的总得找回来,能陪我绕一下路吗?”郭夜阑讪笑着地问道。 “嗯,好。”唐月依的神情微微一怔,便点头同意。 两人一路来到那处废置的工地,烂尾楼外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在被雨水冲刷之后变得泥泞坑洼,只要不小心踩到泥土较多的地方,就会沾上一鞋底的泥巴。 在深夜时分,没有灯光只能依靠周围路灯折射过来的微弱光芒视物,好在郭夜阑的记性不错,对背包掉落的地方还有点印象,没多久便找到了当时遗落在楼里的单肩包。 他打开背包,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没有丢失什么,因为是掉在里侧,也没被外面的雨水浸湿。 在他确认背包的时候,唐月依却独自走到了烂尾楼背面的出口处,女孩发现那个本该倒在河岸与大楼之间的,被自己留下致命伤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了,身旁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十字型的特殊印记。 看见那个印记之后,唐月依的脸色出现了明显的动摇,她不自觉的咬住嘴唇,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找到了,走吧,这里晚上怪阴森的。”不远处,传来了郭夜阑的呼唤声。 “好...”唐月依转过身,缓缓地走来。 郭夜阑将包背在身上,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撑着伞,和唐月依信步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今天的雨不知道为什么下得特别久,到现在都还没有停下,只是比不久前要小了不少,面对这种天气,郭夜阑只想快点回去,说实话他并不喜欢下雨,这种时候出行总是觉得特别不便。 一路相顾无言,郭夜阑发觉女孩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从烂尾楼出来之后,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要到达公寓楼下的时候,唐月依突然悄无声息地停住了脚步,走出几步路的少年见身旁的女孩突然不见了,急忙转头看去,此时的她站在雨中,抬起头无神地看着那漆黑如墨的夜空,任由雨水滴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体打湿。 “你怎么了?!淋雨会感冒的...” 郭夜阑的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责备,他拿着伞正要走上前去,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在某个下雨天的山林之中,一个年幼的小女孩,浑身沾满鲜血,独自站立在那雨幕之中,无神的注视着天空,雨水从她的脸庞缓缓滑落,宛如晶莹易碎的泪珠一般。 “你...”郭夜阑的瞳孔不住地放大,眉间微皱,浮现出惊讶和困惑的神情。 褐发的少年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突然闪过的那一个画面抛开,动身上前,替站在雨中的女孩遮挡住不断落下的雨滴。 “快跟我回去吧,等下该感冒了。”郭夜阑将购物袋换到了拿伞的那只手上,伸手替女孩擦拭着脸上的雨滴。 “阿夜...你没有想要问我的问题吗?”唐月依回过头,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精致的脸庞此刻显得苍白无光,酒红色的双眸中隐含着难掩的痛苦。 “你...你这是...怎么了?别说傻话了,跟我回去吧!”女孩的样子吓到了郭夜阑,从最初遇到她那天晚上起,他第一次这么深刻清晰地从她眼中见到到了这种痛苦的神情。他装傻充愣地无视了女孩的问题,心里一阵慌乱,从没有这么一刻,他是如此地希望能够尽快将她带回去。 “回去?我能回去哪里?我真有资格和你回去吗?呵呵...我该怎么办才对...?阿夜,告诉我!我不想回去那个地方,我不想回去!”唐月依颤抖着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不同于以往,此时的唐月依显得混乱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她惨笑着,眼泪从那美丽的双眸中夺眶而出。 她神情痛苦地看向郭夜阑,像是在倾诉,像是在宣泄,像是在恳求,此刻的她,显得如此地卑微,宛如一个在绝望的黑暗之中,挣扎着想要捉住唯一一丝光点的人那样。 这样的她,让郭夜阑一阵手足无措,自己的心似乎从见到她哭泣开始就变得难以冷静下来,一时间居然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对,不想回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哪里? 直觉告诉自己,她现在所说的应该不是不想回公寓,那么她指的难道是她以前所在的地方吗?郭夜阑脑子里此刻一团乱麻,他能肯定,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而且和她的过去有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今天如此地反常,为什么自己今天会在回来的路上遭到劫杀。 唐月依无助地哭泣着,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她觉得很冷,为什么?这点程度的雨根本无法影响到她,但是现在的自己却觉得这么地寒冷,宛如置身于冰雪魔窟之中,难以自已。突然间,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温和地拉扯过去,在下一秒,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阿...夜?”唐月依回过神,脸上的神情已经如她的身体那般僵直在了原地。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不想回去的话,就不回去!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资格,你当然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永远都可以,所以没事的,别再哭了...”郭夜阑笨拙而小心地将女孩的身体包裹在自己的怀里,他不擅长安慰别人,他能够想到用于安慰女孩的话语,也只有这几句生硬的话。 但仅仅因为这几句笨拙生硬的话语,唐月依的心中便感到一股将她包围起来的强烈安心感,身体的颤抖也逐渐停止了,她止住哭泣抬起脸,在少年的怀中蹭了蹭,感受着郭夜阑身上的温度,他的气息和他那此刻有些混乱的心跳声。 用来遮雨的雨伞早已掉在了地上,但是雨水却很少掉到她的身上,大部分都被怀抱着她的郭夜阑挡下。 有多久了,这份被人怀抱在温暖之中的感觉,有多久未曾感受到了?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想要将这份温暖永远地保留下来... 唐月依伸出手,回抱起了这个将自己护在怀里的少年。女孩的举动,让郭夜阑的心一阵颤动,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无意间做了一件对自己来说多么大胆的举动。唐月依此刻依偎在他的怀里,从女孩的身上传来了淡淡的体香,混合着雨水的味道,仿佛被洗涤过一般,让他感到失神而忘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之后的记忆,因为慌乱的心情,少年竟无法记起自己和女孩是怎样回到公寓里的,他只记得当时自己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留在保安亭守夜的李大爷调侃,说年轻人大晚上的还如胶似漆地牵着手给他这个老爷子看什么的... 是了,当时因为担心唐月依的精神状况不好,他将购物袋交给女孩,而自己则一只手为她撑着伞,一只手牵住了她的手,一路静默地走了回来。 想到这,郭夜阑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他感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发红,明明刚才测了体温应该已经退烧了,此刻却有种温度又上去了的感觉。 “阿夜,我洗好了。”唐月依从浴室里走出,她此刻穿着一件单薄可爱的粉色睡裙,是前两天郭雨馨特地邮寄过来的,还包括三套秋装衣裙。 “啊?哦!好的,你过来这边坐吧,我帮你吹一下头发,太晚了头发湿淋淋的可不能直接睡下去!”郭夜阑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发现自己此刻竟然不敢和唐月依对视,只要一看见她那干净的酒红色双眸,脸上的温度就居高不下。 “好。”唐月依应答着,乖顺地坐到了少年身前的椅子上。 郭夜阑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通上电之后站到了女孩的身后,轻轻地捧起她那柔软而秀丽的乌发,从发根开始顺着发梢的方向吹拂着,不断移动着吹风机,避免风的温度集中过热对女孩的发丝造成伤害。 “如果觉得不舒服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把风力调小一点。”郭夜阑温和而耐心地挥动着手里的吹风机。 “嗯。”唐月依应了一声,旋即疑惑地问道:“阿夜你很擅长帮人吹头发吗?感觉你好像很熟练...” 郭夜阑愣了愣神,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而怀念的神情,他苦笑着说道:“以前小的时候,我爸妈和傅姨没空的话,我姐就会让我或者大哥帮她吹头发,第一次吹的时候我不太会,结果把我姐的头发吹得跟个鸟窝似得,一整个星期都不和我说话,哈哈哈~” “呵呵~馨姐姐一定生你的气了,后来呢?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唐月依轻快地笑着,好奇地询问起了后续。 “后来啊,我为了讨姐姐原谅,把我存了两年的存钱罐里的钱全都拿了出来,找大哥一起张罗了一桌姐姐喜欢的料理,还特地找妈妈和傅姨学了下该怎么帮姐姐吹头发,姐姐当时只是赌气,她看到我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给她张罗的料理之后感动得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呵呵~虽然很多菜都被我做砸了,但是那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郭夜阑顺着女孩的发梢吹了下来,小心地将缠在一起的发丝理顺,脸上带着怀念的笑容。 “真好...”唐月依低着头,脸色柔和而舒展,她能从郭夜阑的叙述中感受到一种来自家人之间的关怀和温暖,让她发自内心地微笑着。 时间已至深夜,公寓内外都静悄悄的,整栋楼只有郭夜阑他们这间屋子还亮着灯,阳台外的小路上路上偶尔会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微弱清脆的鸟叫声,或是邻家宅邸后院的狗叫声,为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份生气。 而屋子里,女孩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少年站在她的身后,温和地为她吹干着头上的发丝,数小时前所发生的那惊险的一切仿佛被忘却了一般,只余下在这静谧中散发出的美好。 第32章 雨夜若初梦 “这个是?”唐月依好奇地盯着郭夜阑递给她的一个白色盒子,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少年。 “手机,之前说过的,而且平时没法联系的话不是很不方便么?我刚刚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摔坏,基础设置都弄好了。里面已经预存了一年的花费,锁屏密码是,指纹锁的话之后你看看需不需要设置一下,我在通讯录里存了我和我姐的手机号,你要是没事可以和我姐打打电话什么的,她刚刚还给我发消息问你的情况呢~至于其他的软件之类的,你看下需要什么再下载吧。”郭夜阑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整理了出来,一边将背包往外摇晃倾倒,一边向女孩解释着。 唐月依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的是一台淡蓝色外壳的智能手机,大小适中,崭新的屏幕和整体机不至于太大,刚好方便女孩携带使用。唐月依默默地看着不远处的郭夜阑,少年正准备将背包拿进浴室清洗,她按照郭夜阑所说的输入了手机的锁屏密码,点开了里面的通讯录,空空如也的列表里只存着两个号码,第一个号码的联系人那一栏上已经备注了“郭夜阑”三个字。 女孩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浅浅地微笑,她回想起不久前郭夜阑特地回到那个地方去找背包的事情,原来不只是为了找回自己的东西。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选中了郭夜阑的号码,删除掉了号码上原来的备注,片刻后,联系人那一栏的备注上,已经被改成了“阿夜”两个字。唐月依注视着那两个字,表情柔和地微笑着,希冀的眼神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黯淡了几分,她抬起头,注视着浴室的方向,倾听着那之中传来的流水声,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缓缓地站起身子往房间里走去。 将单肩背包泡在水盆子里之后,郭夜阑便打开了花洒,用温热的自来水冲洗着自己的身体,因为刚刚发完烧的关系,他不敢用冷水冲洗身子,他此刻却因为一些原因而感到头疼。 首先是今天遇到袭击的事情,那个袭击他的男人,无论是作风和语气,都像极了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玩弄生命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一种乐趣,如果说今天遇袭的事情不是巧合的话,那么接下来再次遇到袭击的可能性非常大。 虽然只是猜测,但背后想要杀他灭口的人十有八九和唐月依的来历有关,那么只要唐月依还在他这里一天,他也将每天都面临着生命危险。说句实在话,自己此刻有点后悔当时把唐月依留下来的做法了,但是回想起女孩无助地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模样,他还是不顾后果地决定继续保持现在的模样,哪怕接下来会遇到未知的危险,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难以动弹的泥潭之中,身不由己却又固执己见。 “是不是应该考虑搬家了?”少年喃喃自语着,公寓这边可能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今天要不是唐月依及时赶过来的话,可能现在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被救上来的时候自己马上就晕了过去,并没有去注意那个杀手的去向,回想起在街上看到她对那些混混暴揍一顿的行为,恐怕那个袭击他的男人也是被女孩给击退的吧? 再来便是唐月依的事情,他记得女孩在水中给自己渡气时候的事情,再加上不久前的那个拥抱,他现在的样子宛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人那样,只要一正视女孩的脸庞便会觉得面红耳赤。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心态了,唐月依来救自己是恩情,是救命之恩,自己在感谢她之前,居然恬不知耻地对别人动了非分之想,实在是太可耻了。 这次面临的问题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可能波及性命,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找机会和唐月依了解一下,看她之前的样子,应该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与今天的事情有关的前因后果的,想要防范未知的敌人,必须要尽可能地了解敌人的情报。 当他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唐月依已经不在客厅里了,房间的门此刻紧闭着,显然女孩已经回房休息了,大头正趴在天花板的隔层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郭夜阑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会累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只好暂时放弃去问唐月依的想法。他拿起吹风筒简单地把自己的头发吹干之后,便将屋子里的灯给关掉,准备休息,与其想太多,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把精神养好,今天他确实也累了,面临死亡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阿夜,你能过来一下吗?” 郭夜阑正准备躺下,房间门那边却传来了唐月依的呼唤声。郭夜阑支起身子,以为她遇到什么问题了,揉了揉犯困的双眼,便直接走到了房门前。房间的门此刻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亮光,想来应该是女孩只开了床头的那盏台灯的关系。 “怎么了吗?我以为你已经睡了。”郭夜阑抚摸着后脖颈,好奇地问道。 “进来好吗?我...有话想对你说...”唐月依的语气中带着一阵踌躇和犹豫,从声音的大小来看,她应该正站在门后。 “哦,好。”郭夜阑不假思索地答道,旋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想的没错,唐月依此刻正站在门口,和女孩对视的一瞬间,那股躁动感又一次升了上来,他甚至都想不起自己也有问题想问她这件事。快步地朝房间里走了几步,竟然有种不太敢面对她的胆怯感。 咔嚓-! 突然间,他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门锁被从里面反锁了起来的声音。郭夜阑回过头,身材纤细有致的少女正背靠着房门,双手别在背后,刚才那清脆的反锁声显然正是她的所为。 “干嘛锁门啊?啊哈哈...你别告诉我...你要和我说的是和军事机密一样重要的东西吧?”郭夜阑咽了咽口水,兴许是对自己这个猜想太过认真,一时竟然觉得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对郭夜阑来说,绝对比得知国际性军事机密还要震撼。只见唐月依低垂着眼帘,秀美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眉,完全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她默默地把手伸到胸前的丝带上,轻轻地一拉,整件睡裙顿时松垮了不少,女孩静静地抬起手,将两侧的肩带拉下,整件睡裙因为失去的支撑,顺着白皙柔滑的肌肤直接滑落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快把衣服穿上!”反应过来的郭夜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在一瞬间升到顶点,他赶忙转过身去,不敢往后看。 暖色的灯光照在郭夜阑面前的窗户上,他透过上面的玻璃可以模糊地瞥见,唐月依完全没有停下动作,而是俯下身子,将自己身上最后的贴身衣物也一同褪去。此刻发生的事情郭夜阑这个没有多少恋爱经验的处男来说简直惶恐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觉得自己的头脑混乱不已,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样,站在原地一时间想逃却又不敢转身,害怕一转身便会见到唐月依此时一丝不挂的胴体。 不多时,一双白皙的素手从自己腰间两侧伸出,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郭夜阑,下一秒,他更是感觉到了一阵柔软的触感温和地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触电般的冲击感,让他的身体宛如冰雕一般僵硬在了原地,仿佛失去了行动力的石像一般。 “阿夜,你转过身来看看我好吗?”唐月依将侧脸贴在了少年的背上,语气中带着请求,温和得宛如初春的暖阳一般,然而这样一句话对此刻的郭夜阑来说,却犹如能够蚕食理智的毒药一般。 郭夜阑觉得自己快疯了,又或者说身后的女孩疯了,他拼命的想要压下身上的躁动,口不择言地开口道:“别说傻话了!你又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要是遇到了困难说出来就好,别这样!” “阿夜,你讨厌我吗?”女孩将脸尽量地贴近少年的耳边,因为身高的关系,她的气息随着她的话语吹拂到了少年的耳垂上,让后者感觉像是被持续地电击了一般,全身的毛孔都在张合着。 ‘讨厌?怎么可能讨厌?!我甚至对你...’身心都在躁动着,仿佛连灵魂都在呐喊着,他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却发现自己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郭夜阑在害怕着,对这前所未闻的情况感到恐慌,害怕因为自己处理不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错误。 也许是见郭夜阑一直没有答复,唐月依的眉间微微皱起,她双唇紧抿着,微微闭了闭眼。 “阿夜,你不讨厌我这样对吗?”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宛如魔咒一般,缭绕在郭夜阑的脑海里。 郭夜阑已经受不了了,不管唐月依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一定会被她给消磨殆尽,他慌不择路地伸手去抓女孩的双手,语气慌乱地开口道:“我说了你别...!” 然而在自己的手将女孩那不安分的双手擒住的时候,少年却愣在了原地,从女孩白皙的素手上传来了一阵阵的颤抖,仿佛是因为紧张,因为害怕,又或者是因为恐惧。郭夜阑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只顾着自己在这里担心害怕,完全没有去注意,或许唐月依此时根本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兴许是了解到了这一点,郭夜阑反而觉得此时的自己冷静了不少,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带着一阵坚定。只见他撩开唐月依的双手,随后便立即转过身去,身后的女孩一时间竟然像是始料未及一般,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已经被少年给按倒在了床铺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郭夜阑直视着女孩那双美丽的酒红色双眸,神色平静地问道。 “我...”唐月依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出口,下意识的将脸别开。 郭夜阑注意到,此刻一丝不挂的少女,她的脸颊亦和自己一样,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女孩纯洁无垢的躯体映入眼帘,让郭夜阑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宛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口爬着一般,他闭了闭眼,拉起一旁的被褥遮掩住女孩的身体,随后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道:“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但是不要再这样撩拨我了,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再继续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唔呜!” 下一秒,少年瞪大了双眼,全身宛如石化了一般,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丢了魂一般不知如何是好。唐月依在他没把话说完之前就把被褥掀开,支起身子将双唇印上,那股甜美而柔软的味道让少年眼中的坚定宛如镜子般瞬间支离破碎。 片刻后,愣住的少年突然捧住了女孩的脸颊,他将女孩按回床上,动作生硬地撬开了贝齿,主动地回应起了对方。 躺在床上的少女喘着粗气,美丽晶莹的酒红色双眸中已经不再存有以往的淡漠和寒意,温顺柔和的眼神宛如能将人吞噬的深潭一般。 “你可要想清楚了,之后要是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这人可是很固执的,会一辈子都纠缠着你,把你绑在身边,直到生老病死。”郭夜阑喘着粗气,死守着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理智。 唐月依默默地抬起双手,抚上少年那因为忍耐而泛红的脸,她神情温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而这一刻,郭夜阑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终于被彻底冲破,荡然无存。 屋外的雨水再一次变大,雨水落在城市中洗涤着染上粉尘的大地,天空中传来阵阵低沉的雷鸣声,犹如此刻少年那躁动不已的心一般,难以平静。 密集的雨滴打在窗户上,稀疏的响声让此刻显得格外宁静。雨声连绵却静若游丝,几滴绯红的鲜血将触及之地染红。那因为痛楚而紧绷的面容。让他久久不敢动弹。 唐月依抬起一只手,轻抚着少年的侧脸,给予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却让他少年的心像是被锋利的尖刺给刺穿了一般,一阵难受。 她的样子,似乎早已习惯了去面对痛楚...她的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对痛苦一次如此司空见惯?用那副勉强的表情笑着,只会让自己更加地心疼自责,这一刻他只觉得痛恨自己对她什么都不了解。脑海中似乎又一次闪过了那个在雨中站立着的年幼身影,可是却怎么都无法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事情... 抚摸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唐月依那柔软的发丝,他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感。女孩的脸上此时一脸疲倦,却像只小猫一样不断地往少年的怀中依偎磨蹭着,郭夜阑微笑着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抱得更紧了。 在今晚之前,他从没想过会和唐月依发展成这种关系,不得不佩服姐姐对他当初的评价,他最后真的对唐月依下手了,要是让郭雨馨知道,以她对唐月依关心的程度,非得把自己抓去跪着训几个小时,还要做好被自家姐姐鄙视一辈子的心理准备。思及此处,郭夜阑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但是只有这次,他觉得被姐姐骂死也无所谓,因为和此刻的幸福感相比,那一切都不值一提。 “阿夜,我这样惹你不高兴了吗?”唐月依敏锐的地察觉到了少年那有些苦恼的笑容。 “怎么可能,我很高兴,这辈子除了当初一家人聚在一起之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过。”郭夜阑看向女孩眼中充满了温柔,以及爱意。他定了定神,郑重其事地抓起女孩的双手,直视着她的双眼:“唐月依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 或许是少年的神情太过直白正经,唐月依一时竟不知所措地脸红了起来,心中有股暖流在不断地上涌着,但是片刻后,她的眼中却泛起了一丝黯淡的神色,她开始不自觉地躲避起了少年的视线。 难道这样说不好?见到对方这个反应,郭夜阑一时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紧张得有些口吃起来,转念想了想又认真地说道:“我明白了!请嫁给我,我们结婚吧!不、不对...求婚得要有戒指才行,现在去买...不对不对!现在哪有珠宝店还开着门啊?郭夜阑你个白痴!我人生仅此一次的告白啊!” “呵呵~”见郭夜阑在那自言自语个不停的,那副认真地在苦恼的样子让唐月依忍俊不禁地轻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抚上了少年的脸颊,酒红色的瞳孔之中,此刻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她温和地开口道:“我愿意的,阿夜,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什么都愿意...” ‘如果能被允许的话...不,就算只有这短暂的一瞬也好,神啊,请让我作为唐月依而活着吧...’女孩在心中祈祷着,她见到了少年那因为自己的应允而欣喜若狂的神情,心中被温暖包裹着,也因此更加地难过。 “阿夜,你能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吗?”唐月依突然提出了这个请求,她平静地注视着郭夜阑那有些纳闷的表情:“你很少叫我的名字,所以我想听你叫多几声我的名字。” “诶?不是!我也想...就是...我只是有点难为情...等等!我知道了!”见到女孩那温和而略显落寞的神情后,郭夜阑也顾不上解释什么,他踌躇紧张地开口呼唤道:“月、月依。” “嗯!”女孩笑了,那笑容当中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唐月依的笑容让郭夜阑松了口气,他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趁现在向女孩询问一下关于今天那件事,以及和她的来历有关的事。 “月依,你知道今天袭击我的那个人的来历吗?还有...你之前是从哪里来的?”郭夜阑的神情有些犹豫,他注意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唐月依的笑容很快地便消失了,她垂下眼帘,仿若对他的问题感到为难。 “没、没关系的!不想说也没关系!如果有难处的话...”实际上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些事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只是见到她那为难的样子,郭夜阑觉得自己是在无法强迫她去做她不喜欢的事。 听完郭夜阑的话,女孩抿了抿唇,最后颇为婉转地说道:“阿夜,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但你不会再遇到今天那种事了,请相信我!” 唐月依的神情认真而肃穆,宛如下定了决心一般,有种毋庸置疑的意思。但是这份保证,却让郭夜阑的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不是不信任女孩,而是觉得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地孤寂甚至痛苦。 “啊哈哈...没事!我当然相信你!不说这个,你上次想看的那个电影续集已经出了,我明天回来带你去看吧!到电影院,选两张特等席的票!”郭夜阑仓促地转移起了话题。 “诶?电影...?”唐月依有些疑惑。 “嘿嘿~忘啦?艾杰斯和爱洛亚~正义的英雄能否战胜邪恶呢~?你当时还和我赌气不肯吃药呢!”郭夜阑打量着女孩的神情,脸上一脸坏笑。 “啊!那、那是...!我...”唐月依涨红了脸,难为情地把脸埋进了郭夜阑的怀里:“不准笑我!”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对现在的郭夜阑来说简直是说到了点上,如今在他的眼中,唐月依不管做什么都特别地可爱。他忍不住捏了捏女孩柔软的脸颊,撩拨着想将她的脸颊抬起来面对自己。可是女孩紧紧地缩在他怀里,就是不愿意把脸露出来。 “那你不想一起去看吗?”见到唐月依那副难为情的模样,虽然很想再多逗一逗怀里的女孩,但郭夜阑还是点到为止地收了手。 “想...”唐月依微微抬起脸,嘟着嘴显得气鼓鼓的,仿佛回到了刚来到郭夜阑身边的那个时候。 “这不就得了~”郭夜阑勾了勾女孩的鼻梁,笑得一脸宠溺:“月依...” 察觉到少年贴近的气息,唐月依抬起脸来,下一秒,郭夜阑便再一次覆上了她的双唇,她微微一愣,旋即闭上眼任由着他索取自己的吻,在静谧的雨夜中,他们相拥而眠... 第33章 终归离去 天还未亮,持续了一夜的大雨仍在持续着,蒙蒙细雨为偌大的繁城覆盖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美丽的少女悄悄地从少年的怀中起身,她轻轻地掀开被单,再小心地替身旁的人盖上,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少年。 走下床时,下身和腰间传来的一阵疼痛让唐月依不禁皱了皱眉,所幸自己早已习惯了忍受痛楚,并没有对她的行动造成影响。 时间尚早,窗外的天空因为那乌云的笼罩,更是显得一片漆黑,那样阴暗的天空,让此刻的她不禁产生了一阵悲悯的共鸣感。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房间角落的一个黑色的储物柜旁,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密封的纸箱子打开来,里面赫然存放着她初来此处所穿着佩戴的衣服和武器。 早前郭夜阑曾经悄悄清洗过这些衣服,衣服上的血渍被清理得十分干净,在少年外出的时候,她就偷偷地寻找过这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曾希望自己不会有再一次用上这些东西的机会,然而命运往往不如人愿。 唐月依动起身,很快地将这套衣服穿在了身上,并将那一把常用的短刀和几把匕首尖刺藏到了黑色风衣的衣侧之中。 此刻身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她,整个人的气质骤变,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来到这里之前的自己,唯一的不同是,她的双眸之中多了一丝常人的色彩,不再只有冷漠和寒意。 女孩的脚步轻盈无声,她默默地走到床头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有着自身字迹的信纸,将它放在桌子上,并且用一旁的笔记本压住了纸张的一角,避免它被风拂落。 放置完信纸,她扭过头看了看在床上熟睡的郭夜阑,酒红色的双眸中浮现出不舍与难过。 唐月依犹豫了片刻,还是悄无声息地走到床头,她蹲下身子,细细地注视着少年的脸庞,打量着少年脸上的所有的细节,似乎想要将对方的容颜彻底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一般,眼中的神色愈发地柔和起来。 “对不起,阿夜,我恐怕不能陪你一起去看电影了,如果我只是唐月依的话,该多好啊...”女孩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到最后,你也没有认出我来呢...” 注视着郭夜阑的脸,不知不觉地,女孩就这样在床边逗留了数分钟之久,她仿佛入神了一般,忘记了自己此刻的目的,知道少年恍惚间朦脓地睁开了双眼,睡眼惺忪地对上她的视线,她才骤然惊觉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正当她为了自己鲁莽的行为不小心将郭夜阑吵醒而感到慌乱和懊恼时,床上的少年突然抓住她的手,对着她露出了一副开心的笑容。 “月依,你真好看~嘿嘿...”郭夜阑一脸满足和爱恋的笑容,旋即又闭上了眼,缓缓睡去。 唐月依愣在了原地,片刻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温和而幸福的笑容,她轻轻地将被郭夜阑抓住的手从他的脸颊上抽了出来,在把少年的手盖回被子里之后,俯下身子轻轻地在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谢谢你,阿夜,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所以忘记我吧,去找你一个更加适合你,更加值得你珍惜的人...所以...原谅我这仅有一次的自私吧,哪怕这段时间并不长久,哪怕只有这短暂的一瞬,我也真真切切地作为唐月依而活着,不是作为一件杀人工具的十四号,而是作为你的唐月依 ...” 说完,女孩依依不舍地站起身,静悄悄的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卧在天花板隔层上的大头像是听见响动那样,扑朔着翅膀落在了桌子上。 “嘎!月依!” “嘘-!”唐月依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大头安静下来。 她微笑着朝鹦鹉伸出了手,而这次,大头乖顺地跳到了她的手臂上。肥肥的鹦鹉有些重,但是对女孩来说还不算什么,她抚摸着大头那柔顺的羽毛,温和地开口道:“大头,你不怕我了吗?” “嘎...”鹦鹉扑朔了一下翅膀,低声轻吟着。 “呵呵~谢谢你,大头,你要好好照顾阿夜哦。”女孩轻笑着,丝毫没有平时的淡漠,此刻的她给人的感觉十分亲和。 女孩拿出昨天从郭夜阑手里收到的手机,她看了看上面的时间,五点还没过半。思虑了片刻,她将鹦鹉从手臂上放了下来,径直地走到厨房那边,熟悉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些昨天就已经准备好的食材,将它们和洗好的米一同放入了高压锅里,按下了定时开关。随后又从橱柜里拿出了大头的口粮,放在了鹦鹉平时用餐的餐碟里。 “早知道,昨晚就拜托阿夜再做一次料理给我吃了,嘿嘿~我是不是很贪心啊,大头?”做完这一切之后,唐月依摸了摸鹦鹉的头,微笑着喃喃自语道。 片刻后,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安静地走到了阳台边,留恋地朝着屋子里的景象回望了一眼,最终纵身从阳台上一跃而下。黑衣少女就这样伴随着昏暗无光的黎明,消失在了那朦胧的雨雾之中。 早上六点半,郭夜阑遵循着自己的生物钟从睡梦中醒来。少年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子,片刻后,才从自己那一丝不挂的样子中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他紧张地朝身旁看去。 然而自己身边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完全没有唐月依的影子,他甚至有点怀疑起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一个不现实的梦,但是在看到床单上的那一缕落红之后,他最后还是肯定下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心里面猜想着女孩可能和往常一样早起并出去准备早餐了,少年赶忙起床,捡起丢在地上的裤子穿上,他发现此刻自己的内心非常地渴望见到唐月依,渴望见到那个已经和自己确认了情侣关系的女孩。 兴许是因为沉溺于对女友的爱恋之中,他现在的动作和一个傻瓜一样,穿条内裤都不安分,短短数秒内手脚多次撞在了家具上,疼得他忍不住蹲下身子喘起粗气。 就在他缓过来站起身后,突然间瞥见了书桌上的那张用笔记本压住一角的信纸。郭夜阑好奇地拿起了那封信,上面的字体虽然并不怎么秀气好看,却整洁工整,他下意识地阅读起了信上的内容。 ‘阿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这里了。我真的很感激你这段时间对我的收留和照顾,很抱歉一开始给你留下了不太好的回忆,那个时候,我在任务中受了不小的伤,情急之下才误闯进了你的屋子里。我本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可是当时因为伤势的原因,我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好在托了大头的福,我最后没有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还变成那个傻傻的唐月依。 那段时间真的很轻松,很快乐,就像一个平凡的女孩那样,能将所有痛苦的回忆忘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你总说你的料理不怎么样,可是在我看来,你为我做的料理每样都很好吃,让我觉得很满足,很幸福,就像真的拥有一个收留我的家一样,那比任何美味佳肴都好吃。 你应该早就发现我和之前不一样了吧?我很感谢你没有揭穿我,我的演技向来不好,所以刚恢复记忆的那几天我很害怕,害怕你会讨厌我,害怕我,甚至将我赶走。但是你却一如既往地把我当成了那个名叫唐月依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对我微笑,关心我,收留我,哪怕这对你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对我来说,这也是比任何珍贵的宝物都要贵重珍惜的东西。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馨姐姐,喜欢大头,也喜欢你。每当看到你和馨姐姐还有大头之间相处的样子,我就会由衷地羡慕,在我看上去那是那么的美好,那么地温暖,那就是家人的感觉,哪怕不在一起,哪怕会有矛盾争吵,也都还是会彼此关心着对方。在记忆中,我也曾经拥有过,但是现在已经几乎记不清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过去,似乎随着时间被逐渐淡忘掉了,可是留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让我又逐渐开始回想起了,在许多年以前,我也曾经珍惜和拥有的东西。 那天,我偶然间看见了馨姐姐脖子上戴着的吊坠,所以才回想起了许多事情。馨姐姐告诉我,你也有一条相同的吊坠,也许你已经忘记了,但那也没关系,有些事情忘记了,或许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像我这种人的事情,知道得多了,只会徒增悲伤和危险。 对不起,让你因为我而陷入了危险之中,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的话,那个人一定还会来,还会继续让人来伤害你,所以我必须回去了,回到我本应该回去的地方。如果你发现我不见了,请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打听和我有关的任何事情,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最后一件事,我记得我当初学着电影里的场景吻你的脸的时候,你曾经说过,那种事情不能随便对别的男人做,要对喜欢的人才可以,还必须是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才可以。所以我做了一个很任性的决定,哪怕你会因此讨厌我,我也想要在最后自私一回,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和那个希望能永远在一起的人表露心意。我是不是很任性?很过分?但是请你允许吧,因为这是我在十数年痛苦的旅途中找到的卑微而可笑的愿望。 谢谢你给了我能够回到这里的资格,谢谢你愿意拥抱我,谢谢你愿意把我当做唐月依。希望你的余生,能永远幸福安康。’ 信纸上没有落款,但是从信中的内容来看,无疑是唐月依所写的。郭夜阑双手颤抖,双眸之中早已失去了方才的喜悦和期待,宛如一个失神之人一般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好半响。信件从他的手中滑落,轻飘飘地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窗户上再次传来了被雨水击打的声音,愣住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他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房间,四处确认女孩的行踪。但是整间屋子的面积不过如此,他很快就确定了,唐月依早已不在屋子里了。 但是女孩平时常穿的衣服以及鞋子都一动不动地留在屋子里,就连昨晚给她买的那部淡蓝色的手机,也静静地放在大厅的桌子上。 “嘎!月依走了!月依!” 宠物的叫声让郭夜阑回神,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一下跑进了房间里,从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那个之前被他密封的纸箱子。 箱子早已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不知所踪。霎时间,有一种彻骨的冰凉席卷了他的全身,仿佛视若珍宝的美梦在在一瞬间被折腾得支离破碎一般,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片刻后,少年站起身,迅速地换好衣服,拿上了伞便马不停蹄地冲出了家门。他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保安室,惶恐不安地向在那儿的李大爷询问起了是否见过唐月依的事情。 郭夜阑那反常的表现把年迈的老人吓了一跳,李大爷告诉他未曾见过女孩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公寓外面冲了出去,路上踩到水滩子也不管不顾,样子急切得让老人为此感到心惊。老人本想询问一下郭夜阑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他开口询问之前,对方便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拦下路上经过的出租车,焦急地拜托司机将车开往他印象中所有和女孩一起去过的地方。公寓附近的商业街,繁城中心水上世界,繁城中心医院,杨氏时代广场,将去这些地方的路都跑了个遍。 城西馥宁苑,郭家。大清早郭雨馨正准备出发去上班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一直很少主动回家的弟弟站在自家别墅的门口,头发和身上多处地方都被水淋湿,她急忙招呼傅姨去拿毛巾,并立刻走到门口给郭夜阑开门。 “小夜,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你怎么把身上弄得这么湿啊!会感冒的!”郭雨馨焦急而嗔怒地说道。 “姐,月依她有来过这里吗?”郭夜阑默默地开口问道。 郭雨馨被弟弟此时的神情吓了一跳,只见郭夜阑双目空洞,六神无主地四处寻找着什么。她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弟弟这幅失神的模样,她只在数年前母亲过世的时候见到过。 “没、没有,小月依她没来过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吵架了吗?”郭雨馨忧心忡忡地看着弟弟,郭夜阑平时虽然没少让她操心,但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却着实让她感到害怕,她上前扶住弟弟的手臂,想要带他进屋:“先进屋子里把水擦干净吧,有什么事慢慢说,这样会感冒的,听话...” “不了,姐,我还得去找她...”郭夜阑轻易地挣脱了郭雨馨的手臂,朝不远处的出租车跑去,郭雨馨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拦,车子便已经扬长而去。 “小夜!!”郭雨馨冲出门,朝着远去的出租车追了几步大声呼唤着自家弟弟,但是却只是徒劳的,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郭雨馨急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弟弟的号码,电话被接起之后,郭雨馨急切地让郭夜阑先回来,可是那边却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我没事的,不用担心。”便将手机给挂掉了。 傅青雨拿着毛巾走出来的时候,见郭雨馨一个人待在不远处的马路上,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助,她赶忙上前将毛巾披在郭雨馨的头上,并带着她到屋里。郭雨馨想了想,最后打开手机拨通了父亲郭云逸的号码,电话那头一直是忙音,正当郭雨馨快要放弃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你好啊~雨馨,教授他还在实验室里,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郭雨馨微微一愣,缓缓地开口道:“欧阳姐姐,能帮我叫一下爸爸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一阵犹豫之后,重新开口道:“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 过了数分钟,电话那边才被人接起,郭云逸肃穆而平淡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怎么了,馨儿?” “爸!小夜他有点奇怪,他突然跑到这边来找我问小月依的事情,我...” “馨儿!”或许是因为连夜的工作,郭云逸此时精神疲惫,情绪有些不好:“你特地打电话来就是因为你弟弟跑来找你打听一个女孩子的事情?怎么连你也变得这么爱胡闹,我现在很忙,要是没重要的事情就不要特地打电话过来!小真,你也是,不知道我现在正忙吗?不要什么事都来打扰我!” “是...教授。”电话那头,一开始和郭雨馨说话的女性似乎因此而被郭云逸指责了一番。 “不是的!这次不一样,小夜他真的很奇怪,就像当初妈妈那个时候...”还没等郭雨馨说完,郭云逸那边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也许是因为父亲的态度过于冷漠,郭雨馨终于还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她低着头,盯着被挂断的手机,一时间居然觉得那么地无力。 傅姨见她那副难过委屈的神情,不忍地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起来。这样的无力感持续了数分钟,一向做事认真的郭雨馨甚至都无心在意自己今天工作是否会迟到了,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思绪,旋即默默地拨通了手机里的一个号码。 “喂,小恒吗?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小夜他...” 褐发的少年脚步蹒跚地走在城市的人行道上,从南城到东城,最后他几乎是强行让司机带着他在整座繁城到处乱转,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与唐月依行踪有关的线索。 朦胧的细雨和薄雾像孩童一般,调皮地遮挡着行人的双眼,让周围的蒙上了模糊的薄纱,想在这种天气找人变得更加困难。 时间早已过了下午两点,若不是司机害怕疲劳驾驶出事,要去休息,郭夜阑怕是还会让他继续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满城乱跑。 这一趟下来,单单是计程车钱都花了快上千块。郭夜阑本想再拦下另一辆车,但是热心的老司机却出言制止了他。 “小兄弟,你这样找人不是办法,要是你找的人不在外面,或者根本已经不在城里,你不是要一直做无用功吗?别浪费钱了,好好想想办法,和认识的人打听打听也好,这样找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不在城里?是啊,她要是已经不在城里的话,自己要去哪里找?难道要满世界地跑吗?从出来到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如果她有心要躲起来,自己根本找不到,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明白了,谢谢您,师傅...”郭夜阑脸色惨淡地和老师傅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开始漫无目地在城里徘徊起来。 陌生的建筑,不常见的店面摆设,这里是他很少会来的繁城东城地区。明明下着雨,他却把伞收在手中,忘记了打开,雨水哗啦啦地落在他的身上,他却像毫无知觉那样,任由自己的衣服被浸湿,周围的行人不时对他投来讶异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奇怪的人那样。 “老张,你这酒是不是掺水了啊,怎么感觉喝起来不够味啊?” “你个老不休少来,你家闺女千叮嘱万嘱咐让我别卖酒给你,就怕你哪天喝多了驾鹤西去!我这是为你好!钱都没收你你就偷着笑吧!” 不远处,一间小酒庄店面前,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和店主在交谈着什么。少年的眉间一皱,似是被他们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愣了愣神,缓步走上前去。 “可是这喝着怪怪的更没意思啊...”买酒的老人有些不开心。 “得了吧你,喝酒重要还是命重要,你前段时间才检查出高血压,收收心让你家闺女少操点心!”店主显然不打算迁就老人的小性子。 正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僵持不下的时候,从一旁伸出一只湿淋淋的手,悄然地摆在了柜台上,把两个老人吓了一跳。抬眼一看,是个浑身被雨淋湿的年轻人,正眼神涣散地注视着这边。 “老板,能帮我拿两瓶酒吗?和这位老人家的那种一样就好,要不掺水的...”郭夜阑的语气平静无波,没有生气。 店主顿时愣住了,他打量了一下少年,眼里浮现出一丝叹息,他没好气地开口提醒道:“小伙子,你可别怪老头我没提醒你,这老不休喝的那种酒度数可是很高的,喝出事了的话...” “没关系,就要那个...”没等店主说完,少年已经悄然将他的话打断。 店主深沉地打量了少年一眼,随即从货架上拿下一瓶瓶装的高度数白酒放到柜台上,他狐疑地对少年道:“一百七十五元。” “为什么只给一瓶?”少年抬头问道。 “你爱要不要吧!臭小子,老头我怕你喝死来我这闹事!真是...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老不像话的,年纪轻轻学人买酒喝!”店主叹了口气,不满地碎碎念起来。 郭夜阑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拿出手机付了钱之后,便拿起酒瓶子离开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酒庄店主仍然在嘴里念念有词,和身旁的老人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怎么不像话,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什么的,只不过不管他们说什么,郭夜阑都听不到就是了。 第34章 黯然 东城的一座户外公园里,褐发的少年静静地倚坐在公共长椅上,手里拿着一瓶开了盖的高度数白酒。他不时地拿起酒瓶子轻抿一口,显然并不适应这白酒的味道。 和于恒相比,他本就不擅长喝酒,就连啤酒也只在一些必要场合才会陪于恒那家伙一起喝一点。 在他喝第一口的时候,浓重刺鼻的酒精味差点没让他连着肚子里的酸水一起吐出来,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把酒丢进垃圾桶里,可是片刻后却又收回了这个想法。 仿佛只是为了找罪受一样,慢慢地,一口又一口地品尝着这令自己作呕的味道。 “真够难喝的...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郭夜阑面色冷淡,像是在嘲讽一样回响着当初成南峰为了自己打破他一瓶酒而大发雷霆地要扣他学分的事。 “说什么酒能消愁,果然是骗人的,恶心死了...”少年喃喃自语着,再次拿起手里的酒瓶子轻抿了一口。 因为下雨的关系,公园里基本没有什么人,除了街上来往的行人,就只有几个个无家可归,在长椅上卷着报纸和席子的流浪汉。 破旧的报纸和席子很快就被雨水淋湿,但他们也只是视若无睹地继续睡在长椅上,不管这样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而是比起他们,现在旁边那位全身湿透了,虽然衣衫完整,却满脸落寞的少年,反而显得更加地惨淡。 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了起来,但是少年完全没有去看手机的动力,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椅子上,雨水顺着打开的瓶盖灌进了酒瓶子里,他也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被雨水混杂之后的酒液喝起来没那么恶心了。 半个小时后,那瓶白酒已经被少年断断续续地灌了一半进肚子里了。 “什么嘛...把人原来的生活打乱之后,又这样消失了...”郭夜阑嗤笑着,像是在数落自己一样。 喉咙和肠胃都觉得火辣辣的,肺部也和烧起来一样,刺激的味道冲击着鼻腔让他连呼吸都觉得一阵难受。 然而与身体相反,他的精神却似乎完全对此没有任何地反抗,依旧陆陆续续地品尝着那让他讨厌的味道,慢慢的,眼前的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也许是醉意已经上来了,在神经逐渐被酒精麻痹之后,郭夜阑开始觉得身体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褐发少年举起酒瓶子,正准备继续往嘴里倒酒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几名不速之客。 “看,王少,我没说错吧?真的是他!”冥冥中,少年似乎听见自己跟前有人在交谈着什么。 “这不是郭学弟吗?今天难道是休息日吗?这么有情调在这种地方喝闷酒。” 一个带着嘲讽语气的刻薄男声从身前传来,此刻半醉半醒的郭夜阑微微抬起头,有四五个身影已经将自己坐着的长椅给团团围住了。 然而他却毫无兴致,丝毫不愿理会眼前的人,继续往嘴里送酒。这种视若无睹的举动把方才说话的人给惹毛了,只见那人不耐烦地伸出手往少年的手上一挥,将他手里的酒瓶子拍落在了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你是...?”郭夜阑这才缓缓抬起头,无精打采地问了一句。 少年那漠不关心的神情让青年人的愤怒加剧,他毫不客气地抓住了郭夜阑的领子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用非常不客气的语气骂道:“你小子眼瞎吗?啊!老子是王乐!少给我装疯卖傻!” “汪乐...那谁?”郭夜阑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一道疑问句。 “是王乐!你大爷的!”王乐愤怒将他拖出了几米一把丢在了地上。 突然起来的痛楚加上雨水的洗涤似乎让少年的神智恢复了不少,他抚了抚犯晕的脑袋,重新抬眼审视了一下面前的几个人,正是王乐和他的几个跟班。 郭夜阑一时间只觉得荒谬般的可笑,怎么无意间跑到东城来都能遇见这个冤家,瞧那架势,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原来是王学长...告辞...”少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但是王乐那肯轻易放过他,只要一想到李可欣生日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就怨从心生。心中爱慕的李可欣当众承认这小子是她的男朋友,还和他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江少爷就算了,自己家的资本比不上,但是这小子凭什么?最可恨的是,联合江少和李二少爷打算教训他的时候,居然还出现了变故,让他逃过了一劫不说,江少还莫名其妙地和罗珊珊被人发现光着身子躺在一张床上。 现在江远言想要追求李可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眼看着自己说不定有机会了,可是李可欣依旧对自己不冷不热,只要自己一有表示就提起这小子是她男朋友,让自己打消对她的想法,真是可气!这小子到底有什么好?没钱没势,还像条流浪狗一样在这种地方喝酒,哈哈~李可欣真是瞎了眼吧!没想到今天应手下的邀来东城吃饭还能被他撞见这小子一个人在这,这次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站住!”随着王乐一声令下,同行的几个人二话不说上前拦住了少年的去路,将他给包围了起来。 王乐走到郭夜阑的面前,眼神颇为不屑地打量着他那副被雨水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落魄模样,他戏谑地开口道:“看你这样一副样子,难道是和可欣吵架了?哈哈~这很正常,你这种没钱没势只有一点皮囊的家伙,根本就配不上可欣~她只是一时兴起和你玩玩而已!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会真心喜欢你的女人,怕是只有那些瞎了眼的下贱婢女,哈哈哈...” 王乐越说越起劲,仿佛在数落侮辱郭夜阑的过程中能让自己得到莫大的满足那般,口无遮掩地说出一句又一句羞辱少年的话,可是当他说道最后那句的时候,脸上突然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的脸也随着冲击的方向歪去。 砰---! 青年的身体应声倒地,在周围几个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郭夜阑一拳将王乐给打倒在了地上,甚至还不肯罢休地整个人骑到到王乐身上抓起他的领子继续对其拳脚相加。 “闭上你臭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天围着李可欣那个女人转吗?!你眼里的女神我一点都不在乎!像你这样的家伙能明白什么?!她要比李可欣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给我收回你的话!”郭夜阑失去理智一般,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一拳又一拳地往王乐身上招呼,发泄着心中的怒气和怨怼。 “啊!臭小子!你tm...啊!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给拉开!”郭夜阑那疯狂的攻击让王乐完全应付不过来,他正数落得起兴,哪曾想这小子会突然发难,急忙吼着让自己的跟班来救自己。 几个跟班听见王乐的怒吼,这才赶紧反应过来,上前将对王乐施暴的郭夜阑拉了起来。王乐站起身,吃痛地抚摸着已经被捶得鼻青脸肿的面孔,他咬牙切齿地走到郭夜阑面前,一拳往少年的腹部揍了上去。 被王乐的跟班架着的郭夜阑根本没法躲避,这猛烈的一拳击打在腹部,伴随着疼痛和恶心感,一口带着酒味的苦水和胃酸随之吐了出来。 “臭小子!给我打!今天不打到他半死,这事没完!”王乐愤怒地命令着手下对郭夜阑下手。 恍惚间,少年被几个人围攻,倒在地上,那些人对他拳脚相加,因为酒精造成的麻痹感让他的痛觉减缓了不少,但是随着痛觉的增加,自身的思考和辨识力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的手脚下意识地护住身体,那些人的暴行没有停下,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忽远忽近的,身上随着他们的殴打和雨水的浇灌,变得越来越冷。 为什么自己要对王乐动手呢?明明放在平时就算吃点亏,自己也不会去做这种吃亏不讨好的不理智行为,但是在听到王乐说那句下贱婢女的时候,他难以自抑地一拳挥了上去。 虽然知道王乐的话并非意有所指,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在乎的人被人这般形容。默默地忍受着几人的拳打脚踢,算是对自己冲动的惩罚吧,郭夜阑此刻居然有点坦然,接受这一切,今天的事情,怕是会让自己难以善终吧?但是这样又如何?就算自己方才清醒,也绝对不会允许他那样侮辱她... 阴雨连绵,这种阴暗的天气有时候会加剧人心中的负面情绪,那些流浪汉见到这边起了冲突,早已远远地躲开,深怕受到牵连。附近鲜少的行人也不敢轻易靠近这边,打人的一方穿着光鲜,显然有点身份,他们担心擅自介入会被那些打人的家伙盯上,以至于一时间居然没人愿意过来制止这场暴力事件。 “二小姐,您这些天东奔西走了,可别累坏了,我怕大小姐怪罪!”马路的对面,一位身材魁梧的老人举着伞,拥护着身边一位白衣胜雪,丽质天成的绝美少女沿着人行道缓步穿过偌大的马路。 “别担心啦~古爷爷,我没事的,好不容易才开始适应公司的各项业务,我得争取早点熟练起来,好帮姐姐和父亲分担一下压力。”少女手上拿着刚从一位合作商手里签下的协议文件,小心地将它放进文件包里:“姐姐要是知道我替她谈好了和碧宁旅游的合作协议,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嘻嘻~” “会的!二小姐您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赶上大小姐的。”老人慈祥地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少女,枯槁的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不过也不能忘记休息,您都连续半个月这样投入工作,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大小姐今晚要回来,她要是发现您这么不爱惜身体,我这把老骨头又该被她怪罪了。” “好啦!我知道的,古爷爷,累不累我心里有数~”白衣少女嬉笑着,显然准备按照老人的叮嘱去做。 “打死他!混账玩意,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是吗!给我往死里打!” 刚过完马路,一个怒吼声便从一旁的公园之中传来,吸引了白衣少女和老人的注意力。女孩停住脚步望去,只见朦胧的烟雨中,不远处的空地上,几个穿着光鲜的公子哥正围在那儿对什么人拳打脚踢,场面有些混乱。 “古爷爷,你看...” “八成是谁得罪了这些小年轻吧?又在仗势欺人了!别管了,二小姐,您金贵着呢!可不能去参合那些乌合之众的事情,我们回去吧,车子就停在那儿呢。”老人抬眼观望了一下,示意白衣少女跟着他离开。 “郭夜阑!你不是很能耐吗?很能出风头是吧!我看你今天能不能拖着半条命回去!” “?!” 原本听从身旁老人的话,正打算转身离开的白衣少女,在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这句话之后,猛地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脸注视着不远处那群人,浅蓝色的碧瞳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丝震惊,随后变得急切。身旁的老人一不留神,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已经迈起脚步往公园中跑去。 “二小姐!您要去哪啊!”老人见状,急忙跟上少女。 这边,郭夜阑身上已经被留下了不少的伤,但是王乐一行人显然还不打算停止,他还是觉得不够泄愤,只要看着少年那满不在乎的样貌,他就一肚子的火,这个混蛋为什么就这么让自己不爽,就连现在也没有对自己有一丝一毫地退却和尊重! “住手!” 王乐正打算命令几个跟班继续下手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呼喊声传来,让几个人的动作停在了原地。他们抬眼望去,一个身着白色衣裙,样貌丽质天成,清纯可人的美貌少女正从不远处跑来。 几个公子哥顿时都不自觉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个白衣少女身上。 “哟~你谁啊,小美女?”一个公子哥看着女孩貌美的长相,不由得心生戏弄的念头。 “就是说啊~不要多管闲事哦!后果可是很可怕的~哈哈哈~”另一个公子哥出言附和道。 “诶~别这说嘛!吓坏人家怎么办?小美女,不可随便出头哦~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有风度的知道吗?”有一人甚至毫不顾忌地走上前来,伸手要去摸女孩的肩膀。 “等等...!”王乐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打算出言制止自己的跟班。 而那位公子哥的手还没够到少女的身体,就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给擒住了,那公子哥抬眼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黯黑的健壮老人正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你谁啊?!老头!”那公子哥被人抓住,一脸不满地骂道,可是下一秒他就被老人那凶狠的眼神给吓得不敢出声了。 老人只是轻轻一推,便把那个身为王乐跟班的公子哥给推倒在了地上,摔了一身沙子。他用枯槁泛黄的双眸打量了一下这几个年轻人,随后用充满威慑性的口吻说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冒犯聂家二小姐!” “聂...聂、聂家小姐?!”听见老人的话,倒在地上的那位公子哥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只是摔在地上那位,在场的几个人,尤其是王乐的脸色,早已面如金纸。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个出手冒犯少女的跟班抓起来揍一顿,以他的身份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繁城三大豪门的聂家。 他们这个圈是个人都知道聂家大小姐的雷霆手段,刚刚少女跑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眼熟了,只是一下子没认出来,这分明就是当初在蓝丽大酒店里差点被人诬陷为杀人凶手的那个聂家二小姐,聂绫雪。 女孩和初次见面被人诬陷的时候,那副哭得梨花带雨的苍白面容不同,此刻她脸色明朗动人,为本就出众的美貌更添了一笔浓重的色彩,也难怪王乐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聂、聂小姐!对不起啊,我这手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他这回吧!”王乐急忙走上前来,一脸谄媚赔笑的神情,也许是因为那位魁梧的老人一直盯着他们,让他此时感到如坐针毡,生怕处理不好这件事后面会被聂家报复。 然而聂绫雪只是微微注视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因为下一秒她的视线已经被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给完全吸引住了。 她无视了周围几个人谄媚,径直地走向了倒在地上的那位少年的身前,脸色焦急地抱起他。 “郭大哥!你还好吗?”聂绫雪的眼中满是担忧。 郭夜阑此时气息微弱,已经接近失去意识的程度了。身上因为被几人殴打的关系,横七竖八地沾上了不少淤伤,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 意识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一股温暖的味道包围住了,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用模糊的视线看向眼前,是一个少女的身影,此刻正满脸担忧焦急地望着自己,似乎在呼唤着自己。 “阿夜!” 他似乎听见了,那个心中一直念想着的声音,和之前一样,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然后焦急地关心着他的女孩。那个身影,逐渐和脑海中的念想重合了起来,他仿佛看见,此刻唐月依正抱着他,关切地看着他,担心着他的情况。 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抬起了手,轻轻地抚上少女的侧脸,这一举动让身前的少女为之一怔,宛如被吓到了一样僵直在原地。他注视着那如人偶般精致的面孔,那熟悉的酒红色双眸,轻轻地开口呼唤道:“月依,是你来了吗...?” 郭夜阑的身上传来一阵浓重的酒味,但向来不喜欢酒味的聂绫雪这次却没有觉得反感,反而是一阵浓烈的担忧。少年举动,模糊的呼唤,以及那陌生的名字,都让此刻的聂绫雪一阵困顿,她的脸颊微微发红发烫,看向少年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和疑惑。 只是郭夜阑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闭上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让她没有心情去深究少年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是谁。 “郭大哥,郭大哥!你醒醒!”聂绫雪关切地呼唤着昏死过去的少年,焦急地回过头向身后的老人吩咐道:“古爷爷,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再联系一下林医生,让他来一趟家里。” “啊?可是,二小姐,这...”古爷爷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家二小姐,他有点不太理解眼前的情况,二小姐为什么会对这个脏兮兮的小子这么关心?魁梧的老人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快去啊!”聂绫雪见老人不为所动,不禁皱起小脸有点嗔怒地抱怨道:“古爷爷,你要是不去的话雪儿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我还要告诉姐姐和父亲你欺负我,不听我的吩咐!” “嗯?!”老人顿时一阵激灵,立马慌忙地陪笑道:“千万别啊,二小姐!好好好...老头子我这就去!您别生气,我的小祖宗!” 古爷爷此刻也是一阵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家这位小小姐平时善解人意,脾气也好,但是生起气来和老爷年轻的时候简直一个模样,完全不给你机会反驳。最重要的是,这也太反常了,这小子到底什么人,凭什么让小姐这么关心他,还不惜出言威胁他这把老骨头,真是活见鬼了! “额...那个,古大爷...这...”王乐带着一众跟班站在一旁不知所言。 然而古老爷子此刻刚被自家小小姐凶完,对于从小看着长大的聂绫雪他自然是出于身为长辈的疼爱不会怎么在意,但是对于这群小兔崽子,他老人家正好一肚子火可以借来发泄发泄,都怪这群臭小子好死不死在这里欺负人,才会把小姐牵连进去。 “大你个头!老子是你们祖宗!还不快滚,难道要老爷子送你们回去?!”老人仇容厉色地朝着王乐一干人吼道,顺便抬起脚一脚踹得地上那个一直没起身的公子哥翻了个跟斗。 “诶、诶!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快快快...走了!”王乐等人闻言,顿时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地上那个倒霉蛋更是连滚带爬地跑掉了,看上去既狼狈又滑稽。 不多时,聂家的司机便已经把车开进了公园旁的路边,古老爷子不情不愿地帮忙把少年背上了车。 要不是聂绫雪一直在旁边盯着,他绝对不会用背的,肯定拖起郭夜阑的后腿将他拖到后车箱里躺着去,什么鬼!我们家小姐这么金贵的身份,我古老头在聂家服侍了三代人,几十年的元老,小姐居然为了这个臭小子凶我,这臭小子一身酒味,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看小姐紧张他得很,真想把他丢到臭水沟里吃泥!气煞我老头子是也! “月依...” 在车上,郭夜阑嘴里不时喃喃着那个陌生的名字,让聂绫雪担心的同时,也充满困惑。白衣少女不时抬头催促司机把车开快点,希望能快点回到自家的别墅。 而车前座,古老爷子的眉头紧锁,他透过后视镜注视着那个舒服地枕在聂绫雪大腿上的少年,眼里一阵不忿。 聂绫雪身上原本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裙,因为那小子的关系现在弄得脏兮兮的,真是看着就气人,敢把小姐的衣服弄得那么脏,那可是定制的天然纤维,全球限量,有价无市!虽然对聂家的财力来说不过沧海一粟,可是你小子赔得起吗?!等这小子醒了老头子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郭大哥,你坚持住,马上就到我家了。”聂绫雪抚摸着郭夜阑湿淋淋的脸颊,浅蓝色的碧瞳中流露出难掩的担忧... 第35章 初识寒月夜雨间 在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年幼的男孩发现自己身处于毫无光点的树林之中,他试着爬开草丛,寻找回到家人身边的路,只不过向前跑了许久,他都没能看到那条记忆中来时的路。林中的寒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黑色的影子将他包围,显得愈发阴森。 男孩往前拼命地跑去,但是无论如何奔跑都看不到前路的尽头,直到他再一次回到最初的那块空地前,天空落下了如血色般的雨丝,一个年幼的女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女孩转过身,脸上被血色的雨滴浸染,她手里拿着一块沾满鲜血的肉块,嘴角边都是鲜红的血液,缓步地朝他走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男孩跌倒了在地上,手脚不住地颤抖,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无法起身。 “我想...吃了你啊!!!”女孩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可怕,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噬掉。 “哇!!!”男孩坐起身,旁边床铺的哥哥和姐姐被他这突然地大吼声惊醒。 郭风聆快步地下床来到弟弟身边,检查起了弟弟的模样,他见到年幼的弟弟此刻脸色发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一靠近,男孩就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低声地抽泣起来:“哥哥!有个女孩子想吃了我!” 男孩的话让郭雨馨和郭风聆顿时一脸的纳闷,亮起台灯的郭雨馨嘟着嘴,捏了捏弟弟的脸颊,颇为无奈地说道:“哪有女孩子要吃你啊!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是啊,小夜,你做噩梦了吧?乖乖睡觉吧,明天天一亮,大哥带你去钓鱼。”郭风聆温和地抚摸着弟弟的小脑瓜,轻声安慰道。 男孩注视了一下四周,是在舅舅旅馆当中,安排给他们兄弟三人的房间,此时已是深夜,山林间不时传来一阵阵夏虫轻鸣的动静。 哥哥在来之前确实答应过要带他去钓鱼的,可是因为下雨就取消了,所以他在白天才任性地赌气跑出去,所以才会见到那副导致他做噩梦的一幕。可是他确确实实地看见了那个女孩子,这一点绝不会错! “是真的!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在生吃野兽的肉,满脸是血!好可怕!”男孩夸张地摆动着双臂,稚嫩的童颜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好啦你!你是不是还在计较上次姐姐让你穿裙子的事?姐姐下次不会了啦...再说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生吃野兽的肉,女孩子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你就是做噩梦了吧?”郭雨馨无奈地看着弟弟,觉得弟弟还在因为自己上次让他穿裙子害他被朋友嘲笑而在那赌气。 “就是啊,小夜,听大哥的,很晚了先休息吧,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郭风聆苦笑着,不知道该怎样安抚弟弟的情绪,小男孩的脸上此刻满是倔强的神情,仿佛因为他们俩都不相信自己而在生气。 在那之后,兄妹二人为了安慰年幼的弟弟,好说歹说地安抚了十几分钟,年幼的男孩才赌气地拉起被单,不愿意再和哥哥姐姐解释,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事。 郭风聆和郭雨馨见弟弟又在闹脾气,也是无奈,但是在他们看来,男孩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完全就像是睡觉睡迷糊了,把梦和现实搞混了。想着弟弟只是小孩子脾性,也许明天醒过来就会忘记了,于是二人便没有深究,继续躺下床睡觉。 第二天,郭风聆按照约定,打算了带郭夜阑去附近的小溪边钓鱼。郭雨馨本来也想去,不过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帮母亲准备午餐,因为比起钓鱼,她还是更喜欢和母亲一起研究新的菜谱,舅舅这里提供的食材和器具,可以做出和平时在家完全不同的类型的新菜色,她也很乐意跟着母亲一起学做好吃的给家里人吃。 于是,郭家父子三人久违地一起出外游玩。郭云逸的性子并不跳脱,昨夜又熬夜看了下书籍,本来想睡晚点的,却被妻子强行拉了起来,让他陪着两个儿子出去钓鱼。 山林间烟雨初歇,不时传来阵阵鸟鸣声,晨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有种迷蒙的虚幻感。 “哈啊~”郭云逸坐在自家带来的小折椅上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精神有点欠佳地说道:“小风,你就不能晚点再带小夜出来吗?你妈妈她一听你俩要出来就爱瞎操心,连觉都不让我多睡会儿。” “爸,其实你在妈面前卖个乖就不好了,反正妈每次都吃你这套,我倒是觉得我自己带小夜出来也没事,妈妈她太爱操心了。”郭风聆调笑着架好鱼竿,熟练地将揉好的鱼饵挂在鱼钩上。 “也不能怪你妈,你舅舅说南边那块最近有野生的兽类出没,你妈担心也不是没道理,万一这边也有怎么办?”郭云逸默默地维护起了妻子。 郭家两个兄弟早就对父亲的态度见怪不怪了,每次对母亲的唠叨偷偷抱怨,只要一说母亲什么,他就又第一个开始维护自己的妻子。 郭风聆觉得父亲在这方面还真像个小孩子,不过他也乐得见到父母恩爱的样子,毕竟母亲有时候虽然唠叨,但是都是出于对他们的关心,他们也都很关心母亲。 “小夜,鱼竿要拿稳提的角度也别太大,不然鱼会跑掉哦。”郭风聆说着,手把手地为弟弟调整起了握杆的角度和姿势。 只不过小男孩一直撅着嘴,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一旁的父亲郭云逸见了,对此甚是好奇地问道:“小夜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让你哥哥带你来钓鱼吗?” “啊哈哈...这个啊,爸,其实昨晚小夜他...”郭风聆苦笑一声,旋即和郭父提起了昨晚弟弟做噩梦的事情。 “哈哈哈~是哪家的小姑娘会想吃我们家的笨小夜啊?” 郭云逸听完,居然少有地在孩子们面前放松笑了出来,他的观点和郭风聆一样,觉得小儿子只是做梦睡糊涂了。见父亲也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小男孩更加不高兴了,后来直接不再理会父亲和哥哥,一个人自顾自地坐在角落里拿着鱼竿垂钓着。 而两父子见到他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便不再讨论这事,专心地把心思放在钓鱼上。郭风聆见父亲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便提议比比看谁钓得鱼多,到时候拿回去让母亲料理,讨她开心。 一向没什么胜负欲的郭云逸只要遇到和妻子有关的事情就特别有动力,这不,还真就和儿子较起劲来了。 一旁的小男孩见哥哥和父亲在那斗得热火朝天,自己却丝毫提不起兴趣,他很想证明自己没有乱说,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说的。 于是他悄悄地将鱼竿架在了一旁的石堆里,悄悄地趁父亲和哥哥不注意,往昨天自己跑去玩的那个方向溜了过去。 雾气在此时已经散去了不少,因为昨天下雨的关系,山林的泥土还有些湿润,所以男孩跑出一段路之后,脚上已经溅了不少泥。 小孩子的记性有时候非常地清明,尤其是郭夜阑对认路这点向来十分擅长,很快便找到了昨天游玩的那条路了。 与昨天不同的是,路上的几具野兽的尸体早已消失无踪,只有地上有一些浅浅的血液痕迹。小男孩埋头往树丛里钻了进去,没多久便顺着路走到了昨天发现的那个山洞前,那块空地上此时空空如也,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死去的野兽或者小女孩在。 见此情形,小男孩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他此刻居然也开始质疑自己了,难道自己昨天真的做梦了?可是路自己都记得啊,明明亲眼看到的,怎么会这样?他费解地思考着,丝毫没有注意,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逐渐朝自己靠近。 啪---!沙沙沙---! 奇怪的声响吸引了小男孩的注意,他回过头,见到离自己不远处,一个潜行的黑色影子正凝视着自己,在自己转身的瞬间,那个影子突然朝他扑了过来。 “哇!!!”男孩吓得抱头蹲倒在一旁。 因为男孩过于幼小,又藏在草丛里,那个黑色的影子差了一点点,居然扑了个空,冲到了前方的空地上。男孩回眸一看,那是一只黑色的野豹,动作迅捷,锋利的爪牙在灰暗的山林间闪着森然寒光。 那只豹子见一击不中,便立即转过来对着小男孩俯身准备第二次突袭。小男孩想要起身逃跑,但这个时候脚踝却卡在了树丛里的碎树枝下面,一时拔不出来,眼看着豹子在瞬间便要来到近前,男孩吓得带着哭腔大喊道:“老爸!大哥!救命啊!!!” 锵---!! “吼~!!”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碰撞声夹杂着豹子的吼声,男孩缓缓睁开眼,之前不远处,方才凶狠残暴的野豹正痛苦地在四处乱窜。 它的一只眼睛被利器划破,鲜血直流,而在男孩的身前不远处,沾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娇小身影,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 娇小的身影正是男孩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她回眸打量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男孩,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短刀缓步朝他走来。 “不要吃我!我不是故意的!”男孩恐惧地抱着头,女孩满脸血污的样子在他看来实在太过可怕,以至于他现在再次回忆起了昨晚梦里见到的那一幕。 咔嚓---! 预料之中的可怕事情并没有发生,男孩疑惑地睁开眼,只见脚上缠着的碎树枝已经被斩断。小女孩无声地望着他,酒红色的双瞳中流露出一丝漠然,似乎对他的话语充满不解和疑惑。 “你...啊!小心!” 发狂的野豹突然间转头又一次朝这边冲了过来,眼前的女孩仿若被小男孩的反应影响了,一副后知后觉地回过身,却闪躲不及被被飞扑过来的豹子一爪子抓伤了一只手臂。 “唔!”女孩闷哼一声,吃痛的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臂。 那只黑豹因为眼睛被划伤,变得异常地凶暴,未能扑杀伤害了自己的人,不停地嘶吼着,旋即又一次冲了上来。 小女孩站起身子,下一秒居然正面迎上这只凶狠的野兽,凶险的场面看得一旁的小男孩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见 当黑豹庞大的身躯正要扑到小女孩身上时,冷漠的女孩瞬间压低了下盘躲避开了野兽的獠牙,并反手一刀扎进了黑豹的脖子里。 “吼---!!!” 汹涌的鲜血随着刀刃的刺入迸发开来,女孩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两只手一同下压,将刀刃往更深的地方贯穿下去,鲜红的血液随着豹子的悲鸣在朦胧的晨雾中绽放出一株血色的花朵,野兽挣扎数秒后气绝倒地。 看着从血泊中站起的小女孩,男孩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如何去做,初次见到这种血腥画面的他吓得声音都有点发不出来了,而那个小女孩在杀死黑豹之后,捂着受伤的手臂脚步蹒跚地朝男孩这边走来。 “你...你受伤了...”男孩颤巍巍地说道。 可是小女孩完全没有想要搭理男孩的意思,她冷冷地瞥了男孩一眼之后,便直接穿过男孩身后的草丛,走进了不远处的山洞里。 过了许久,男孩的身体才逐渐缓了过来,他逐渐恢复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一阵迟疑之后,迈起脚步往女孩进入的那个山洞里走去。 许是因为昨天的下过雨的关系,山洞里面显得有些潮湿,地面周围长着一小片的菌类,上方不时会滴落冰凉的水滴,阴暗的环境显得潮湿且不适。 走了不远,在山洞的里侧,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女孩此刻躺在用破树皮铺成的床铺上,吃痛地捂住方才被黑豹抓伤的那块伤口,伤口似乎很深,女孩的表情紧绷,仿佛咬着牙在忍受着痛楚。 “那个,你的伤...”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躺在那儿的女孩闪电般迅速地站了起来,她手里握着短刀,目光不善地注视着离自己不远的少年,凶恶的眼神像是在对入侵自己领地的敌人发出警告的小狮子一样。 被女孩那充满敌视的凶狠目光吓到,男孩害怕地倒退了几步,下意识地转身就跑掉了。 他一路沿着来时的路狂奔着,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忘记刚刚的事情,混乱的思绪让他的内心难以平静,直到他撞在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的时候。 “小夜!你跑哪去了?!不是和你说了不能乱跑吗?你还跑到南区那边了是吗?那里有野兽出没你不知道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是郭风聆的声音,在发现弟弟不见了之后他和父亲立即放下了鱼竿,开始到处寻找男孩的下落。害怕弟弟跑到危险的野兽出没地区而往这边找来,没想到正好遇见从那片林子里跑出来的小男孩。 平时对待弟弟耐心温和的哥哥,此时也难免一阵嗔怒,他拉起弟弟的手将他往回领,父子三人经过这一次变故后都没心思钓鱼了,带着仅有的几条鱼的收获回了旅馆里。 因为擅自乱跑,再加上手脚上的擦伤,年幼的男孩被父母和兄姐狠狠地斥责了一顿。 他听着家人的说教,低着头没有说话,脑海里却不断地回忆起了那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她当时要是没出现的话,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是那头豹子的盘中餐了,可是人家好心救了自己,自己却害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当天晚上,在所有的都睡着之后,他偷偷地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些药品和医用品,还有一些自己白天收起来的小零食和点心,装在了自己的小背包里,拿着小手电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旅馆。因为担心路上会遇到野兽,他一路 上都小心地钻着草丛,小男孩的身形不大,山林间的小草丛完全足够他用来隐藏自己的身形。每次确认周围安全之后,他便会用小手电照亮一下前面的路,通过这样确认早上走过的地方,最后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山洞前的空地。 皎洁的月光透过林间的缝隙照在空地上,微弱的光芒折射进山洞里,为洞内提供了一丝天然的照明。来到洞口时,晚夜的天空又徐徐地下起了一阵细雨,来不及多做思考,男孩便已经往洞内走了进去。 他提起手电筒,并不强烈的光芒在黑暗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明亮,幼小的影子映射在石壁周围拉伸放大,在阴森森的山洞中宛如变化的鬼影一样诡异。 走到尽头,并没有发现那个小女孩的身影,男孩的心中有些沮丧,正要为自己白跑一趟而叹气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寒光突然间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哇啊啊啊啊啊!!!鬼啊啊!!!!”肩膀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手电折射出来的影子突然变得扭曲诡异,吓得男孩顿时大叫了起来。 “唔!”男孩挣扎之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声,还有什么人摔倒的碰撞声。 他紧忙转身,手电照耀到的位置,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跌坐在他身后。因为黑暗中突然间被手电的强光射中眼睛,小女孩抬起手难受地遮挡住自己的双眸,一瞬间强光带来的刺痛让她不适地闭上了双眼。 “你...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你没事吧?”小男孩急忙上前想要扶起被自己撞倒的女孩子。 “...!” 然而被男孩触碰到的瞬间,小女孩猛地一挥手将他的手弹开,抬起手中的短刀笔直地指向男孩,晶莹的酒红色双眸中充满了和白天的时候毫无二致的警惕和敌意。 “等等!你别生气!”小男孩赶忙将手里的电筒丢掉,高举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慌慌张张地说道:“我没有恶意,就是看你早上因为我受了伤,给你带了些药和吃的东西过来...” 女孩眼中的敌意稍微减弱,但却不曾放下手中的短刀。 小男孩见此,赶忙把自己的背包脱下来,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拿起了其中一盒像是糖果的盒子在女孩面前晃了晃,他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糖果塞到了嘴里,然后把盒子朝女孩的方向递了出去。 “这是我喜欢吃的水果糖,很好吃的!你试试!”小男孩嘴里含着一颗糖果,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女孩眼中的敌意逐渐转化为了疑惑,她迟疑了一阵,最终缓缓地伸出手,从铁质的糖果盒里拿了一颗糖出来,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孩,而小男孩一脸紧张,讪笑着邀请她尝试一下自己带来的零食,在他那动摇的神情下,女孩半信半疑地将那颗糖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小女孩的双眼突然间亮了起来,糖果的甜味让她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的喜色,第一次展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该有的那种天真的表情。 片刻后,糖果在嘴里融化,女孩放下了手里的短刀,目光希冀地盯着眼前的小男孩和他手里的糖果盒,宛如一刚刚放下戒备的小猫一样,小男孩莫名觉得眼前这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有点像舅舅家养的那只贪吃的猫咪,忍不住笑了一声,却遭到了女孩有些不悦的注视。 “喜欢的话都给你!我还带了饼干和小蛋糕,干果之类的!”小男孩大方地把糖果盒塞到女孩的手里,得意洋洋地炫耀起了自己带来的一堆零食。 小女孩手里拿着那糖果盒,怔怔地愣在了原地,看着小男孩那开朗的笑容,她原本的戒备心被消去了大半。 片刻后,她和男孩相对而坐,山洞的地面在晚上显得更加冰冷,然而女孩却像是一点都不在乎一样,专心地品尝着男孩带来的一种零食,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呀!” 小女孩突然间一阵激灵,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远,她不明所以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始作俑者的小男孩,只见他手里此时正拿着一块白色的湿纸巾,呆呆地愣在那儿,似乎也被吓到了一样。 “你别怕,我看你脸上脏兮兮的,就想帮你擦一擦...”男孩讪讪地解释道,见女孩嘟起嘴满是疑惑,他小心翼翼地将湿纸巾在脸上抹了抹,说道:“看,只是擦脸而已,没事的!” 女孩带着一丝警惕缓缓地回到原地,仍然对这凉凉的纸巾有些抗拒,不过最后还是默许了小男孩替她擦拭脸上的血污。凉凉的湿纸巾一开始让她感到不太舒服,可当男孩替她擦完脸之后,一阵清爽的感觉让她的表情放松了不少。 这边小男孩看着那清理完脏污的脸颊,宛如一个可爱的洋娃娃一样精致,顿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心里悄悄地感慨着,原来这个女孩子其实这么好看。 “能让我帮你看看手上的伤吗?我带了止痛药和消炎药,我爸爸说流血受伤用这些药很有效的!”男孩鼓起勇气,拿出了早上从父亲的医药箱里顺来的几瓶药剂,征求着小女孩的同意。 虽然小女孩从见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但他看得出来,对方是能理解他说的话的,现在他只能真诚地注视着那娇小的身影,希望她不要对自己的这个要求起反感。 “好...”过了许久,女孩的口中第一次吐出了回应男孩的话语。 “哈啊~!嗯!”听到女孩的回复,男孩显得十分高兴。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小男孩学着以往父亲和兄姐为伤者处理伤口时候的样子,仔细地替小女孩清理伤口,上药,并包扎。 伤口很深,但是和白天的时候不同,血已经不流了,却还是能看到那被撕裂开来的血肉。女孩身上本就沾了不少飞尘土灰,加上山洞恶劣的环境,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有伤口感染的风险。 中间清理伤口上药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本能地感觉到疼痛,女孩紧紧地咬住嘴唇,皱着眉头忍耐着。小男孩见状也是一阵紧张,他默默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是要像父亲那样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医生的,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因为这样就退缩。 “这样就好啦~” 不久后,男孩终于替小女孩处理好了那道被黑豹抓伤的伤口,并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小孩子的手法并不算特别熟练,却也处理得十分稳当,看着自己那包扎得不太好看的杰作,年幼的男孩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谢谢...”年幼的女孩子观察了一下手上的绷带,默默地和小男孩道了声谢,她悄悄地注视着收拾着医疗用品的小男孩,洞外的雨水不时传来阵阵沙沙的响动声,此刻显得格外宁静,她不经意地朝对方问道:“你是谁?” “我叫郭夜阑~叫我小夜就好,家里人都这样叫我~嘿嘿!你呢?”男孩稚嫩的脸庞上有一股莫名的雀跃。 “我...我叫...” ...月...依... “唔...” 褐发的少年闷哼了一声,他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装饰华贵靓丽的白色天花板,自己此刻躺在一张偌大的床上,他扭动脖子观察了一下周围,四周的摆设和装饰整洁而富丽,在他脑海中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试着挪动身子,想要起身,但是身上却传来了非常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郭大哥,你醒啦!太好了~” 身边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少年这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的白衣少女,他的目光呆滞地打量了女孩一眼,双唇轻启,疑惑地开口道:“聂绫雪...?” “嗯!太好啦,原来你还记得我~”女孩绝美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红晕,浅蓝色的碧瞳中流露出难掩的喜悦。 第36章 护犊子的古管家 古铭老爷子在聂家工作几十年了,是现任聂家家主聂宁河身边的老人之一了,他年事已高却老当益壮,特种兵出身的人武力值是公认的,常被聂宁河说他有赤子之心,实际上就是委婉地说他像个孩子气的老顽童。 因为妻子早逝,没有再娶,唯一的女儿出嫁之后也和自己聚少离多,被聂宁河安排担任两个女儿的保镖和管家工作后,向来把家主的两个女儿当做自己亲孙女那般疼爱。 上次聂绫雪刚回国遭到别人诬陷的事情,为了堵住家族里一些有心人的嘴,他直接把几个想要借题发挥的家伙拖到小巷子里揍了一顿,在聂家里面,护犊子这点上,他老古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人聂绫月护短靠的是手段,他靠的是拳头,而对于一些软骨头的纸老虎,他这招有时候比聂绫月的手段还奏效。 而现在,古老爷子正贴在一间客房的门扉上,用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试图偷听屋子里的谈话。而留在屋子里的,只有聂绫雪和郭夜阑两个人,这他怎么放心得下?! 在他眼里,自家二小姐天性单纯善良,宛如天使一般,这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简直岂有此理,他得随时防着才行!万一里面那个小子对二小姐意图不轨,他就冲进去把他给阉了! “那个...古管家,您这是...”几个女佣站在一旁看着魁梧的老人像颗牛皮糖一样滑稽地贴在房门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嘘!小声点,别被小姐发现了,我得防着里面那头狼,这是为了二小姐着想!”古铭急忙让女佣们噤声。 女佣们一阵无语,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还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被女佣长瞪了一眼赶紧止住笑意。 她们都觉得古管家太过小题大做了,大小姐和老爷他们对二小姐保护得太过了,弄得二小姐一直以来连朋友都很少,现在二小姐难得带个朋友回来,虽说是个男的,但也不用这么提防吧?更何况人家还是个伤患呢... “呀!” “小心!唔...!” 乒铃--啷---! 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还传来了聂绫雪的喊叫声,魁梧的老人顿时警铃大作,一脚踹开了房间门。 “雪丫头!没事吧?!”古铭急得连敬称都不用了,刚一进门他就愣在原地,随后他觉得气血上涌,怒从心生,顿时大喊道:“臭小子!居然敢轻薄雪丫头,看老夫不废了你!” 没错,此时郭夜阑斜躺在床上,而聂绫雪则侧倒在少年的怀里,少年的一只手还抱着女孩的后背将她“按”在了怀里,而地上有几块玻璃水杯的碎片静静地躺在那儿,摔得支离破碎。这在古铭看来就是这个臭小子趁聂绫雪照顾他的时候兽性大发突然对自家二小姐下手的模样。 老人三步便来到床前,一把抓起郭夜阑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感让少年吃力地闷哼了一声,聂绫雪见状慌忙地出言大喊道:“古爷爷,你干什么?!快把郭大哥放下来,他身上还有伤呢!” “有伤了不起啊!有伤就可以趁人之危调戏我们家雪丫头是吧?!”古铭越说越激动,完全不听聂绫雪的劝阻。 “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我刚刚想拿杯子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子摔倒了,郭大哥是要帮我才拉我的!”聂绫雪焦急万分地解释道,她看到郭夜阑因为老人的暴力行为露出痛苦的表情,心里的担忧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嗯?啊?是、是这么回事吗...?”老人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他看到聂绫雪此刻正嘟着嘴十分生气的看着自己,于是连忙把手里的人放下,郭夜阑被一下丢在了床上又是一阵痛楚。 “郭大哥!”聂绫雪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查看少年的情况,眼看他脸色一阵苍白,聂绫雪彻底急了,她转过脸气鼓鼓地对古铭怒目而视:“古爷爷!” “诶!我、我这...我就是一个不小心...”老人心虚地辩解着,然而聂绫雪显然不想听他狡辩,当即朝他开口说道:“您去帮我把林医生叫上来,还有,郭大哥在这里的时候您不准靠近他!” “诶?!”魁梧的老人顿时人傻了。 “快去啦!”聂绫雪出言催促道,旋即想了想又重新说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别啊!雪丫头!古爷爷这就去,这就去还不行吗!”老人腆着一张苦瓜脸,乖乖地跑下了楼。 不多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来到客房里,正是聂家的家庭医生,林近元。他拿着听诊器,仔细地为床上的少年检查着身体,聂绫雪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而门外,古铭贴着门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敢进房间深怕聂绫雪再生他气。 “嗯,大多数是皮外伤,素质还可以,好歹没伤到骨头,不过有点发烧了,加上淋雨...是不是还喝了挺烈的酒?”林医生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温度计上面的水银条:“年轻人如果不懂得珍惜身体,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你该庆幸小姐及时把你救了回来,否则发展成肺炎你就惨了。” “额...啊哈哈...抱歉,医生...”郭夜阑讪笑着,脸上很是心虚,他面露苦涩地朝着一旁的聂绫雪微笑道:“谢谢您,聂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用那么客气的!郭大哥,你没事就好...”聂绫雪的语气有些紧张,听到少年对自己的称呼之后,浅蓝色的双眸闪过一丝黯淡。 “那么我先给他开点药,二小姐,您的朋友暂时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上的伤还得养一下,近期不要太剧烈的运动了,饮食以清淡为主。”林近元扶着眼镜框说着职业性的话语。 “好的,麻烦您了,林医生,我送送您吧?”聂绫雪微笑着表达着谢意。 “不了,怎么敢劳驾二小姐您呢,那我先告辞了。”林医生微微一笑,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聂绫雪谢过林近元之后,转头朝着床上的褐发少年微笑着问道:“郭大哥,你饿了吧?你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 郭夜阑此时还是有些懵的,虽然能够理解眼前的情况,可是他却搞不太明白自己为啥会突然间被带到聂家这边来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喝了半瓶高度数的白酒,神智模糊间遇到了王乐那几个家伙,因为忍不住动手而被他们围殴,到后来似乎看到了... 见到郭夜阑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黯淡,聂绫雪顿时产生了一股紧张和困惑,她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年:“郭大哥,怎么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诶?”郭夜阑一怔,黯淡的双眼中流露出一阵歉意,他轻笑着说道:“怎么会,只是突然间想起了一点事情,抱歉,聂小姐,就不麻烦您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回去了,改日再专门登门向您道谢。” 郭夜阑支起身子想要下床,可是手脚却没什么力气,眩晕和疼痛感袭来,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子朝一旁倾斜而去。聂绫雪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手脚不便的少年才避免了当场摔倒的下场。 “郭大哥,你还不能乱动,林医生说你暂时不能激烈运动的,今天你就先住下来吧,外面还在下大雨,你的身体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去?”聂绫雪急切的劝阻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女孩的话语十分真切,让人感觉不到一丝虚假,此刻被这样一个貌美的少女贴着,女孩身上柔和的馨香传来,令少年一阵躁动,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那个从自己眼前消失的身影,他赶紧甩开这不安分的念想,准备推拒女孩的好意。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宛如闪电般瞬间来到二人面前,一把将少年抱了起来,很“客气”地放回床上,然后紧盯着他,用十分“和善”的语气说道:“年轻人,我们家小姐都这么说了?你这是不打算给聂家面子是吗?你伤成这样从我们聂家出去,万一死在路边是要让人质疑我们聂家连一个伤患都照顾不好么?还有你知道你昏过去那会儿弄脏了雪丫头的裙子吗?你知道那全球限量的定制衣裙有多贵吗?你赔得起吗?!嗯?!”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枯槁的苍老面孔,郭夜阑不禁咽了口口水,这位老人的气势实在是太渗人了,让他产生一种如果现在不答应他就有可能被他塞到炮管里连着炮弹一起射到大西洋的感觉。 “所以,不要不识好歹!你懂了么?!”老人态度十分“热情”地问道。 “好、好的...那就叨扰了...”迫于古铭这骇人听闻的气势,郭夜阑只好乖乖点头应承。 虽然觉得自家的老管家那态度有问题,不过见郭夜阑答应留宿,聂绫雪很是高兴,她开心地走上前笑道:“太好了~郭大哥,你尽管留下,一点都不叨扰~话说回来,你想好晚上想吃什么了吗?” “额...我随意就好...”一旁的古铭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郭夜阑此时哪敢拒绝聂绫雪。 “那...我去帮你煮个粥吧,林医生刚刚说你最好吃清淡点的。”聂绫雪思索着,旋即领着古铭快步朝门外走去:“郭大哥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需要直接和侍女们提就好,古爷爷您跟我过来,不准打扰郭大哥休息...” 古铭这会儿又一次傻眼了,雪丫头刚刚说什么?她要亲自下厨?为了这个臭小子?!还嫌弃我老古打扰他休息?!思及此处,走到门口的古铭不由得趁聂绫雪不注意,恶狠狠地朝房间里的少年投去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看得郭夜阑一阵心惊肉跳。 郭夜阑安静地躺在床上,因为淋雨发烧和酗酒的后颈,这会儿还真觉得挺难受的,一安静下来才发现头脑晕乎乎,连闭上眼都觉得脑袋上的神经胀胀的,很是难受。回忆起方才聂绫雪的态度,作为一个豪门小姐,能像她这么善解人意,不看重地位身份之差地对待自己的还真是少见,不由得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孩产生了一丝好感。她那平易近人的纯真性子,和唐月依刚失忆那会儿的样子真有点像... 洁白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雕琢得十分精细的扇形吊灯,也不知道是出于哪位能工巧匠之手,看着就不便宜,应该说真不愧是聂家吗?纵观这样一间客房的布置,都比得上五星级酒店的vip房间了。不远处的窗外,天色早已暗了下来,雨水稀疏地落在窗户上,顺着玻璃滑落,看来是白天的雨又下大了,自己到底晕了多久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郭夜阑歪过头对不远处的一个侍女开口道。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郭少爷。”年轻的侍女礼貌来到近前,等候着少年的指示。 “我大概昏迷多久了?还有就是,请问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和衣服吗?”郭夜阑回以礼貌的态度。 “二小姐她带您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而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下午十点过半左右,从您来到这里开始算的话,大概是六到七个小时左右。您的衣服湿透了,已经拿去清洗了,来的时候是古管家帮您换的衣服。至于您的手机,在这里,不过已经没电了,需要为您准备充电设备吗?”她从床边的一个柜子上拿来了郭夜阑的手机,这位侍女虽然年轻,话语和举止却井井有条,显然是接受过非常正规训练的职业女佣。 “额,好的...那就麻烦您帮忙准备一下,我想确认一下手机上的信息。”少年想起不久前手机似乎响了很多次,但是自己因为情绪原因都没去确认,今天不顾姐姐阻拦就直接跑了,她怕是会担心。 那位年轻的侍女莞尔一笑,对少年这拘谨有礼的态度感到很是新奇,她一开始以为二小姐的客人,或许会和平常来找大小姐商谈合作的那些年轻公子小姐那样看中身份地位,没想到意外地还挺平易近人的,顿时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我明白了,不用客气的,您是二小姐的客人,这是应该的。二小姐她从带您回来开始,就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您身边,想必您和二小姐的关系一定非常要好吧~”侍女抿嘴一笑,露出了一丝调侃的笑容,未等少年回答便退了出去,很快地找来了一个万能型号的手机充电器并插好电交到郭夜阑手里。 插上充电线,手机很快就有了反应亮起了屏幕,等了开机画面过去之后,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显示把郭夜阑吓了一大跳,整整78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来自郭雨馨的,还有几个则是来自于恒,还有成南峰,甚至连李可欣都打过一个电话过来。 褐发少年如临大敌地咽了咽口水,随后踌躇不已地拨通了郭雨馨的号码。刚响没两声,电话那头就接通了,并传来了郭雨馨心急如焚的询问声:“小夜!你去哪了?!为什么都不接电话,你知道你这样让我有多担心吗!要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怎样跟妈妈还有大哥交代!” 郭夜阑无奈地叹了口气,听着姐姐那满怀关切的话语,他心里有种十分过意不去的感觉,犹豫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回答道:“对不起,姐,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我现在在东城的一个...一个朋友家,之前手机刚好没电了,晚上雨下得有点大,别人留我在家过夜,所以我明天就回公寓那边。” “真的吗?你真的没事了?不要骗姐姐知道吗?”郭雨馨的语气有些将信将疑,仍然很是担忧:“你今天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小月依她...?” “没什么啦~姐,你别瞎想,我好得很,她...也是...我明天就回去,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那就这样啦~你也要早点休息哦,不然长皱纹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嘿嘿~”郭夜阑闭了闭眼,调笑着说道。 “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那你明天一定要早点回来知道吗?到了给我打电话,不要给朋友添麻烦知道了吗?”不得不说郭夜阑这半开玩笑的态度让郭雨馨安心了不少,她对待弟弟依旧是一副老妈子的模样。 “知道啦~知道啦~姐你真啰嗦,那就先这样啦,拜拜~”郭夜阑说着,便挂掉了电话,脸上浮现出一股难掩的苦涩和无奈。 明明昨夜,自己还有种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错觉,现在却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这落差真是滑稽到让人笑掉大牙。 说起来自己和聂绫雪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过她却愿意对自己出手相救,自己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她,如果不是她的话,今天自己可能已经被王乐那伙人打死了。 可是和人家这种豪门小姐相比,自己能报答她什么呢?钱人家肯定不缺,就古铭刚刚说的那条被自己无意间弄脏的裙子,自己都不知道赔不赔得起,想到这里少年只能不断叹息自己的运气怎么能这么差... 不多时,聂绫雪便端着一锅热腾腾的海鲜粥上来,侍女们恭敬地退了出去,古铭在一旁跟着,一副怕她不小心摔着跌着的宝贝样,就像一个护犊子的老爷爷那样。 郭夜阑此时身体有些虚弱,拿起勺子的时候手一个不稳将汤匙掉到了碗里,整得自己一阵尴尬,聂绫雪见状,很热心地提出要喂给他吃的建议。 对此,郭夜阑当然是想要拒绝的,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一来自己现在确实没什么精神,二来自己刚要拒绝,一旁不远处的古铭老爷子又一阵杀人的目光射过来,仿佛在说“你小子敢对我家小姐说不试试?!”似得,整得郭夜阑只能汗流浃背地点头答应。 你以为这就完了? “来,郭大哥,啊~”眼看着聂绫雪将一口粥吹凉,轻声细语地递到郭夜阑眼前,那边的古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苍老的脸庞上,脸色瞬间漆黑如墨,凶狠得宛如黑暗中的恶狼,仿佛在说:“你小子敢吃一口试试!” “......”郭夜阑顿时愣在原地,看着眼前微笑着举着勺子的聂绫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郭大哥?怎么了吗?是不是我做的粥味道不好...”聂绫雪见少年愣在那儿没动,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 “咳咳!”不远处,古铭老爷子又咳嗽了一声,吸引了郭夜阑的注意力,只见老人此刻用极具威胁的眼神注视着他,竖起大拇指在脖子上抹了抹,郭夜阑纳闷不知道为啥自己能够非常清晰地读懂老人家的意思,仿佛在说:“你小子敢嫌弃雪丫头做的东西?想死是吧?!还不快给我吃!” “不!怎么会!我最喜欢海鲜粥了!”郭夜阑说着,急忙张开嘴,把勺子里的粥给吃到了肚子里,讪笑着说道:“嗯~真好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粥!” “太好了~呵呵!郭大哥你喜欢就好~”聂绫雪露出纯真而欣喜的笑容,搭配着她那出众的美貌十分地养眼,只是郭夜阑完全没有欣赏美人一笑的心情,因为他刚夸完这粥好吃,那边古铭就又咳嗽了一声,表情变得比第一次咳嗽的时候还恐怖,他砸了咂舌,恶狠狠地瞪着少年,就像在说:“他tm还真敢吃啊!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郭夜阑此刻简直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遇到这样的事,合着不管吃还是不吃老人大概都不打算放过他,简直里外不是人啊。 也许是注意到郭夜阑的神色不太对,聂绫雪顺着少年的目光看了过去。古铭老爷子上一秒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聂绫雪一转过头,他脸上的凶狠立马就消失不见了,变成了慈祥且和蔼可亲的微笑,这川剧变脸简直看得郭夜阑嘴角抽筋。 没发现异常的聂绫雪又转过脸,打算继续喂郭夜阑喝粥,而老爷子的脸变得也是有够勤快的,这不,聂绫雪一不看着他他就立马恢复了那副地狱阎罗的凶样,继续变着法地眼神威胁着郭夜阑。 聂绫雪喂一口,他平均咳嗽两次,老人这做法,整得郭夜阑每吃一口都要左右为难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吃过这么艰难的一顿饭,问题是还不能不吃... 不过老人一直频繁咳嗽,再加上郭夜阑那难看的脸色,纵使聂绫雪再迟钝她也逐渐看得出来一些端倪。 终于,这会儿古老爷子又在她喂下一口的时候咳嗽了,女孩转过脸,皱着浅蓝色的美目对上古铭老爷子那慈祥的微笑,用不悦的语气说道:“古爷爷,您今天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一直咳嗽个不停的?” “嗯?诶、诶?哪、哪有啊!真是的,老爷子我身子骨硬朗得很呢~”老爷子心虚地躲避起了女孩的视线,试图狡辩。 “哦~那古爷爷您先下楼去吃点东西吧,您在这里一直咳嗽会影响到郭大哥的。我留着照顾郭大哥就好。”聂绫雪平静地说道。 “这怎么行?!”老人瞬间炸毛了,留雪丫头和这小子单独待在一起,开什么国际玩笑! “古爷爷...”聂绫雪嘟着嘴不悦地盯着老人,炸毛的老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小姐您从回来到现在也还没吃东西,我怕您累坏了,要不您先去吃点东西,老夫我来帮你照顾,郭、少、爷...!”老人最后三个字都快把牙咬住了,听得郭夜阑汗毛直立。 聂绫雪平时看着单纯天真,但出身这样的豪门,怎样都还是会懂得一点察言观色的能力,她此时已经非常肯定古铭对郭夜阑的态度不好,又怎么肯让他留下来打扰郭夜阑。 “不行!您在这里只会影响郭大哥休息,您要是再这样雪儿就真的要生您的气了!”聂绫雪的语气十分果决,显然打定了主意不让老人再在一旁盯着了。 “啊?!别、别啊!好好好~老头子我走还不成嘛...”魁梧的老人哭丧着脸,转身便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狠狠地瞪向郭夜阑,龇牙咧嘴地开口道:“臭小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雪丫头做什么我就...!” “古爷爷!!!”聂绫雪绷着俏脸,怒目而视。 “诶诶!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这就走这就走!”老人逃也似地跑了出去,那滑稽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年人,见到这跳脱的模样,少年不禁莞尔一笑。 古老爷子本来还想悄咪咪地躲在门后偷听,可是谁知道下一秒聂绫雪就将门打开,用一副鄙夷的眼神目视着他,古铭老脸一红,只好赔笑着乖乖地往楼下走去。 “什么嘛!凭啥雪丫头要为那个臭小子凶我,气死老头我了,那个臭小子!”老人不情不愿地走下楼,嘴里不停碎碎念的。 “欢迎回来,大小姐。” 老人在一楼楼梯口边来回打转了十来分钟,这时,一楼的大门处传来了侍女们恭敬的话语。古老爷子耳朵一翘,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的援军来了的感觉。 他两步作四步地跑到大门前,只见那儿正站着一个纤细优雅的身影,穿着黑白相间的职业套裙,脸上带着成熟而优雅的美貌,正是刚回来的聂家大小姐,聂绫月。 “月丫头~!你要为老头子我做主啊!”古老爷子脸都不要了,直接滑行到了聂绫月面前,一脸悲愤的神情看得聂绫月和众女佣都一阵唏嘘。 “古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先起来啦!”聂绫月急忙上前打算搀扶那位不顾形象的老顽童。 “月丫头,你听我说!刚刚雪丫头她居然凶我,为了一个臭小子凶我,呜呜...”魁梧的老汉一副委屈的模样,看得几个女佣都是一脸汗颜。 “您在说什么?雪儿她...”聂绫月冷艳的美目中闪过一丝警觉,之后便开始问起古老爷子具体的经过。 二楼的郭夜阑此时莫名打了个寒颤,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第37章 振作 古铭刚下楼不久,郭夜阑便已经吃完了一碗粥了,聂绫雪见他一副没什么食欲的样子,也没能开口问他吃饱了没有,只是将碗放到一边,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竟安静得让人感到有些不自在。 “郭大哥,你今天为什么会在东城公园那边被那些人...”聂绫雪犹豫着问道。 “啊?哦...”郭夜阑迟疑了片刻,苦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遇到了点不开心的事,然后喝了点酒,就不小心招惹了麻烦...” 郭夜阑的话十分地模棱两可,聂绫雪对此感到有些无奈,对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恐怕就算问了,他一时也不可能跟自己说真正的理由。少女揉搓着有点发皱的裙摆,想了想,定眼看向了床上的少年。 “是因为,那位叫做‘月依’的人吗?” “诶?”聂绫雪的问题,让脸色黯然的郭夜阑顿时愣住了,他眼神有些呆滞地抬起头来,看向身旁的少女:“你怎么会...” “你昏迷过去的时候,一直在叫这个人的名字...”聂绫雪微微一笑,好奇地歪了歪头:“那是个女孩子吧?难道是郭大哥你的意中人?” 女孩的问题看上去是无意间提出的,只是被这么一问,郭夜阑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一种失落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始想唐月依离开的事情了。 “她是...是我的女朋友,不过现在可能已经不算了吧...”郭夜阑低垂着双眸,样子很是沮丧。 “为什么?你们分手了,是她不喜欢你了吗?”聂绫雪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是认真,那气势汹汹的神色和方才文静的样子相比,有不小的落差。 也许是因为聂绫雪的态度太过认真了,弄得郭夜阑这边反而被惊到了,他定了定神,默默地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她应该不是讨厌我或者不喜欢我...” “那为什么...”聂绫雪不解地嘟起嘴吧,她用费解的眼神看向少年:“既然她不是不喜欢你,那你为什么要和她分开啊?而且,郭大哥你明明还一直惦记着那个人。” 想起这几天的离谱遭遇,再回忆起当时唐月依在信上提到的事情,他只觉得这一切戏剧性到了荒唐的地步。 少年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之后,用略微低沉的语气解释道:“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她娘家那边的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所以派人来袭击我,威胁她离开我吧...?啊哈哈~很好笑对...” “太过分了!怎么有这种人!”聂绫雪目光炯炯地握紧了双拳,突然凑近了过来,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了认真而激动的神情:“那你那位意中人就这样被她娘家的人强行带走了是吗?!这是侵犯人生自由的行为,太可恶了!我们家认识很多有名的律师,我帮你去法院上诉这些人吧!放心吧!郭大哥,这些强迫别人自由的坏蛋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聂绫雪那副认真的表情,一时间居然让郭夜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应该说她太单纯,还是太有正义感,这才两句话的功夫,律师都快要帮自己联系上了,郭夜阑一时竟被她那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出来。 “郭大哥,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聂绫雪嘟起嘴巴,对郭夜阑的态度有些不满。 “哈哈...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聂小姐。”郭夜阑压下自己的笑意,旋即柔和地看向那名认真的少女: “我女朋友...她是自愿离开的,她让我不要去找她,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遇到危险,所以...” 眼看着郭夜阑的样子又一次变得沮丧起来,聂绫雪站起身,忿忿不平地插着自己的小腰板,锱铢必较地说道:“所以郭大哥你就不打算去找她了吗?!还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喝酒,这样也太差劲了!” “诶?不是...我找过了,只是一时没找到...”女孩此时的气势实在太强,让郭夜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觉得自己理屈,只能支支吾吾地搪塞着。 “那就继续找呀!她都愿意为你做出牺牲了,你居然连追上她的勇气都没有吗?你忍心让她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吗?!”聂绫雪气鼓鼓地说道,就像自己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一样。 聂绫雪带着指责的气话,宛如一道惊雷一样,猛烈地击打在郭夜阑的脑海中,他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所言。是啊!因为月依让自己不要去找她,因为一时间没找到她,自己就打算放弃了吗? 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选择离开的,而自己此刻却困在死胡同里,不停地钻着牛角尖,她当初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时候明明是那么无助,那么不愿回到以前所在的地方,但是现在却为了自己义无反顾地跑了回去... 郭夜阑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自己到底在沮丧些什么?要是真的知道害怕,真的那么怕死的话,当时为什么要将唐月依留在自己的身边。 在自己喝酒丧气的这段时间里,她可能已经回到了她原来的地方,那个地方对她来说会是安全的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吧!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一提到要回去就那么地痛苦? “哈哈...是啊,你说得对,我真是个差劲到极点的混蛋!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在这里要死不活地自我麻痹,郭夜阑你个大混蛋!”少年说着,举起手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从那如火一般迅速浮现的巴掌印,可以看出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狠。 “郭、郭大哥?!你这是干什么?脸都肿了!你脸上本来就有伤还这样...!”聂绫雪被少年那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方才那副指责的气势都收了起来。 聂绫雪从柜子抽屉里找出一块湿巾,正打算替郭夜阑看看脸上的伤口,却被提起了精神的郭夜阑一把握住了双手。 “郭、郭、郭大哥?!”突然间被握住双手的聂绫雪一阵慌张,她的双颊迅速地发红发烫了起来。 “谢谢你!聂小姐,多亏了你,我想明白了很多事,谢谢!”郭夜阑那双黑瞳之中迸发着希冀的光芒,犹如在黑暗中找到了路标的人,此刻他要顺着这条路,去完成心里定下的那个目标。 看着眼前人那副精神振奋的样子,聂绫雪顿时愣住了,少女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浅蓝色的双眸温和地注视着郭夜阑,信誓旦旦地说道:“嗯!我知道郭大哥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无条件的信任,被人用这种眼光注视着,郭夜阑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为情,他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聂绫雪的视线,讪笑着说道:“谢谢,聂小姐。” “叫我绫雪就好了~”聂绫雪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认真地看着郭夜阑:“父亲常说,与其去为了眼前的困难而止步不前,不如拼上全力努力一把,如果不向前走的话,永远也没机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 “嗯...那,绫雪...谢谢,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你一直叫我郭大哥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郭夜阑苦笑着,向女孩道着谢。 “那...夜阑大哥?还是夜大哥...嗯,总觉得郭大哥你的名字有点拗口,还是叫夜大哥吧~感觉顺口一点!”聂绫雪不假思索地吐槽道。 “啊哈哈...”一定要叫大哥吗?从小到大作为家中老幺的郭夜阑不由得对此有些不适应,虽然眼前的少女确实比自己要小个一两岁。 “那个...绫雪,我有个请求...”少年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嗯?”聂绫雪好奇地歪了歪头。 “我能再吃一碗粥吗?提起精神之后总觉得肚子饿起来了,我自己吃就可以了,我觉得现在有力气多了!”郭夜阑有些难为情,他此时确实开始感觉到了清晰的饥饿感,因为之前一直沉溺在思考里,这会儿茅塞顿开之后反而觉得肚子饿了。 “呵呵~”聂绫雪轻笑一声,显得十分地欣喜:“当然可以!本来就是为你做的,你等一下,我这就帮你...” 砰---!!! “雪儿!” 紧闭的房门突然间打开,一个带着一丝急切的女声传了进来,二人抬眼看去,正是聂家大小姐,聂绫月。 她在听完古铭老爷子添油加醋的概述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上来,结果一进来就见到了妹妹和一个少年双手紧扣,面对面地相视而笑,看上去十分亲密的样子。 “姐姐?你回来啦~欢迎回家~”聂绫雪喜笑颜开地和自家姐姐打起了招呼。 “哦,嗯,我回来了...不对!雪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聂绫月差点被妹妹那副习以为常的态度给带偏了, 冷艳的美目宛如刀子一样射向了床上的那位少年身上。 “诶?”聂绫雪闻言,顺着姐姐的视线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从方才开始一直和郭夜阑紧扣着双手,两人迅速地松开了对方的手,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聂绫雪双手交叉在身前,躲闪着聂绫月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和夜大哥只是随便聊了下天...” “聊天聊到牵手去了?!这小子是谁?雪儿,你什么时候学会带男人回家了?你可是聂家二小姐,将来要接替父亲位置的!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这么容易被外人牵着走,上次在蓝丽酒店没吃够亏是吗!” 聂绫月的性子,一旦发起脾气来,便会十分严厉,哪怕平时再怎么疼爱聂绫雪,这会儿看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她也冷静不下来。 “我、我没有!再说夜大哥也不是外人,上次在蓝丽酒店是他帮了雪儿,他是雪儿的朋友!我帮他是应该的!”聂绫雪咬着嘴唇,脸上一阵委屈,显然她不认为自己出手帮助郭夜阑是什么错事。 见到妹妹那副委屈的神情,聂绫月一阵心软,她倒是没认出来,床上那个看上去颇为狼狈的少年居然是当初在蓝丽酒店帮助过聂绫雪的人。 出于道义,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太过冲动的行为,但是她绝不会允许妹妹擅自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搞暧昧,这是为了父亲和家族,也是为了保护聂绫雪。 冷艳成熟的女人轻启双唇,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气场,直指那个正端坐在床上的少年:“我听雪儿说起过,在蓝丽酒店那晚,有个人帮她解了围,你就是郭夜阑?” “是的,您好,聂大小姐,很抱歉叨扰您了,我和绫雪之间真的没什么,还请您不要误会她,我今天遇到了麻烦,多亏了绫雪帮了我,她刚刚开导了我一下,我很感谢她。”少年礼貌而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方才的那一幕。 ‘绫雪?’聂绫月眉间一皱,本来降下去的警觉心又提了起来,她转头对站在门外的古铭吩咐道:“古爷爷,你先带雪儿下去吃点东西。” “好的,大小姐~!”古老爷子像个巨型闪电一样迅速蹦了出来。 “诶!可是...夜大哥他...”聂绫雪还想说什么,但是聂绫雪月显然不想让她和郭夜阑起更多纠葛,无视了妹妹的抗议,让古老爷子将她强行带了出去。 整间偌大的客房一时间只剩下聂绫月和郭夜阑两个人,褐发的少年此时多少有些难以言说的紧张感,而来源当然是眼前的这位大小姐。 聂绫月看着比自己年长个几岁,相貌和气质成熟而有韵味,只是看着都觉得她是一个气场十分强大的女人。 如果把李可欣比作可怕的野兽,那聂绫月给他的感觉绝对是在那之上的洪水猛兽,至少现在这个沉默不语的场合下,她带给郭夜阑的压迫感和危机感甚至不输给前几天面对那个无名杀手的时候,也难怪她年纪轻轻便已经代替父亲聂宁河接管了大部分聂家的主要事物。 “我十分感谢你上次在蓝丽大酒店对雪儿出手相助,多亏了你,她才能顺利躲过那次算计。”聂绫月双手抱胸,信步端庄地走近了几步,平淡无波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不,您客气了!只是小聪明和侥幸而已...”郭夜阑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本能地有些害怕面对这位颇具气场的冷艳美人。 “我这个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就直说了...”聂绫月靠在一旁的柜子边,闭了闭眼:“聂家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你有什么需要的请求都可以提,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且不违反道德的前提下,我都会尽可能满足你,只是...” 聂绫月将锐利的视线投向了少年,带着一丝警示的气息:“我希望你不要对雪儿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也不要让雪儿对你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雪儿是聂家下一任家主的最大顺位继承人,她身上牵扯着很多利益和权力相关的事,可是她太过单纯,也太容易心软,我不希望有人利用这点来伤害她。” 聂绫月此时认真的话语和态度,不禁让郭夜阑有了那么一丝触动,眼前的人虽然看上去十分严厉,却是真真切切地在关心和保护着聂绫雪,他一时竟不自觉地想起姐姐郭雨馨和已故的大哥郭风聆,嘴角逐渐勾起,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请您放心,聂大小姐,我对绫雪绝对没有任何一丝的非分之想,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善良且有正义感的女孩子,她既然愿意将我当做朋友,我定然也不会做任何可能伤害她的事情。”郭夜阑信誓旦旦地回答道。 许是看出了少年并没有藏着什么别的心思,聂绫月锐利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她打量了郭夜阑一阵,望着少年那带着伤的清秀脸庞,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郭云逸,是你的父亲?” “诶?”突然间听到父亲的名字,郭夜阑有些疑惑,他顿了顿,答道:“正是家父。” 聂绫月的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她将视线投向别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郭家的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诶?额...大小姐,请问您刚刚说了什么吗?”郭夜阑疑惑不解地注视着聂绫月那副复杂的神情。 “哼!既然雪儿留你下来,你就待在这间客房里吧,明天一早,我会通知你认识的人来接你回去,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吩咐一下侍女们就是。”聂绫月突然间又恢复了一开始那副生人勿进的态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将房门一把关上。 郭夜阑不明所以地愣在了原地,他想不明白聂绫月为什么短时间内态度变化差距那么大,难道这就是于恒常对他说的所为“女人都是善变的生物。”的意思吗? 郭夜阑摇了摇头,不再去考虑这个问题,他看了下放在柜子上的海鲜粥,咬了咬牙,吃力地挪动身子,给自己重新盛了一碗粥,大快朵颐起来,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身体养好,毕竟接下来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门外的走廊里,聂绫月正打算下楼去陪聂绫雪吃点宵夜,她担心妹妹不会乖乖听话吃东西,饿坏身子。只是走到转角处时,她忍不住回望了客房的门扉一眼,旋即伸手抚摸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一条用细银穿起来的吊坠。 她默默地将吊坠拿出来,冷艳的美目中浮现出一丝感伤,那块近乎透明的玉石上,安静地刻着许多字眼,其中最为清晰的,便是正中央的一个偌大的“风”字。 “哎呀!二小姐,您听话吧,先把肚子吃饱,总是不按时吃饭会伤到肠胃的!” 楼下传来古铭老爷子无奈的哀求声,聂绫月叹了口气,将吊坠收了起来,迅速地往楼下走去。 第38章 追逐线索 第二天早上,郭夜阑站在聂家别墅的大门口,和那位壮实俊逸的少年静默相顾,两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无语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郭夜阑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还想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呢!”于恒挑了挑眉,难得能从那玩世不恭的脸上看到一阵无语。 他此时却是也是够无奈的,昨天接到郭雨馨的电话之后就翘了课去帮忙找眼前这小子,找了半天没找到,完事昨晚居然接到聂家打来的电话让他第二天来提人。 想他于恒好歹是于家大少爷,怎么现在还要沦落到亲自来给人当司机了,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好死不死跑到了聂家来,难怪昨天找了一天没找到,看着他脸上身上还受了不少伤的样子,这是被打劫了吗?! “既然于少爷你都来了,人你就带走吧。”不远处,刚走出门的聂绫月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 于恒叹了口气,向聂绫月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谢谢聂总照看我兄弟了。” “等等~!”眼看着于恒打算把郭夜阑带走,一旁的古铭老爷子突然发声,他跳脱地走到两人面前,笑嘻嘻地将一张账单模样的东西递到了郭夜阑手里:“这是我们家二小姐那条脏掉的裙子的报价单~小子你看看要怎么赔吧~” 在老人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下,郭夜阑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他默默地翻开那张单子,上面的价格惊得他两眼圆瞪,嘴角疯狂抽搐,聂绫雪的那条裙子居然要五十万?!还是给他打过折的?!这是镶了金吗?! 一旁的于恒瞄了瞄那上面的价格,有点见怪不怪,毕竟自家除了钱最不缺的就是女眷了,老妈和几位姐姐妹妹花在服装打扮上的钱,一年下来少说几百万上千万的。不过看着郭夜阑那副被雷劈中的倒霉样,他莫名觉得死党有些可怜了,正想说要不自己出钱帮他付了得了,后面的聂绫雪却跟了上来。 “古爷爷!你干什么呢?!不准欺负夜大哥!” “夜大哥?”于恒斜眼瞄向身旁的死党,宛如一只好事八卦的招财猫闻到了饲料味道的模样。 老人的身形实在太过魁梧,与其相比聂绫雪显得十分娇小,而此时聂绫雪像个赌气的孩子那样一把揪住了古铭老爷子下巴上那把小胡子用力地往下一拉,原本还在坏笑的老人立马被揪着小胡子俯下了身。 “哎哎哎呦!别、别!雪丫头别拔!你古爷爷我就剩这点胡子了,你要是拔了就真秃了!古爷爷跟他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古老爷子无奈地恳求着女孩住手。 郭夜阑和于恒两人看着这场面,莫名有些忍俊不禁,这种仿佛是生气的孙女在和自家爷爷撒娇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好了,雪儿,别闹了,古爷爷您也是。”聂绫月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雪儿平时偶尔孩子气就算了,古铭身为她的管家和保镖怎么也这么爱胡闹。 最后,这场小插曲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因为聂绫雪的态度,和聂绫月的首肯,古铭老爷子只好放弃让郭夜阑赔偿那条裙子的事情。一来他只是想找个事情来刁难一下这小子,二来这样一条裙子对财大气粗的聂家来说还真不放在眼里。 “夜大哥,你要加油哦~绫雪会为你打气的!需要律师之类的尽管和我说!” “嗯,我会的,谢谢你,绫雪,后会有期。” 上车前,聂绫雪十分亲切地和郭夜阑道别着。看女孩那副认真的表情,八成还以为自己要追去唐月依“娘家”找事。郭夜阑莞尔一笑,向这位平易近人的美貌少女道别,坐上了于恒开来的车子。 古铭皱着眼睛盯着这一幕,有些不忿,就觉得为啥聂绫雪要对这小子这么好,不就是帮了雪丫头一次吗?算了,看着他帮过雪丫头,这次就不和他计较了。而聂绫月远远地站在门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聂绫雪对少年的那副亲切的态度,忍不住摇了摇头,一阵无奈。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馨姐昨天有多担心你吗?她连班都没去上到处找你,结果你居然跑到聂家来做客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因为和聂绫雪处得太近所以被聂绫月那个女魔头找人揍了吧?” 路上,于恒没好气地问着一大堆的问题,貌似把平时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都收了起来,过于正经的指责吵得郭夜阑有些头疼,但自己确实理屈,单单是让姐姐担心这件事,他就无法反驳。 “是我不好,让姐姐操心了...”郭夜阑叹了口气,脸上难掩的愧疚。 “把话说清楚!别婆婆妈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于恒摆弄着方向盘,对死党的态度有点恼怒。 “也没什么,失恋了而已...” “蛤?!!!”于恒惊得一下没扶稳方向盘,赶紧紧急刹车才没造成交通事故,擦肩而过的轿车司机不由得探出头骂骂咧咧地叫了几句。 “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错吧?”某位大少爷瞪大了眼睛。 于恒一脸地难以置信,这小子失恋了,话说这小子什么时候恋过啊?这郭二哈对象都没确定呢,在自己看来郭二哈能失恋简直比他于大少爷看破红尘还难。 “完了,这孩子八成是烧坏脑袋了,恋都没来过居然就湿了...”见郭夜阑黑着一张脸,于恒下意识地就又用起平时和死党交流的态度了:“话说你哪来的对象啊,啥时候确认的关系,别沉溺于不存在的幻想中啊~” “我湿你妹!你才烧坏了脑袋呢!”郭夜阑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随即不爽地解释道:“前天晚上刚确认关系的,第二天早上人跑了,满意了吧!” “嗯?!”于恒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块世纪大瓜等着他去吃,他凑近死党斜视着对方开口问道:“你家里那位?哇哦~几垒啊?” “本垒...”某人脸上已经满是黑线了。 “我去!本垒?!本少爷都还没脱处呢!你居然抢先了?!这不可能!好你个郭二哈,平时一副禁欲的样子,原来这么禽兽?!”于大少爷一脸正气的指责着死党的行为。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啊!就你那八十四次恋爱经历还没脱处你坑谁呢?!”郭夜阑再也忍不住了,不顾身上那些淤伤传来的疼痛感,冲上去就和死党在车子里扭打了起来。 “奶奶,车上那两个大哥哥在干什么啊?”路边,一个路过的小女孩天真地指着那辆因为两个少年斗殴而不断震动的轿车。 “小孩子不能看知道吗?!哎呀,真是世风日下,两个男的居然...现在的年轻人啊!”女孩身边的老人急忙捂住孙女的双眼将她拉走,脸上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所以,你身上的伤是被王乐那孙子揍的?因为弟妹不知道跑哪去了,所以你跑去买酒喝耍酒疯了,还是你先动手揍他的?” 几分钟后,于恒整理着自己被挠的和鸡窝似的刘海,没好气地复述着从死党那儿听来的经过。而郭夜阑也没好到哪去,情况甚至更糟了,本来就有伤,这会儿捂着用力过猛的手臂吃痛地倒吸着凉气。 “对,谁让他口无遮掩的...”郭同学不情不愿地承认道。 “呵~能耐~”于大少爷毫不留情地发起了嘲笑。 于恒重新发动了汽车,车子重新行驶起来,本来想将他带到郭雨馨那里去,让郭雨馨确认一下这小子的平安,好让她安心,可是这会儿看这小子的样,让郭雨馨见了怕是要更加难受了。他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天郭雨馨在电话里那副急切的样子,就像是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人一样,无助却又故作坚强地请求他帮忙。 “王乐这小子,看来得给他点教训,让他涨涨记性才行了...”于恒脸上早已没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方正而阳光的面孔上带着一丝严峻。 “于恒,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副驾驶席上的少年突然转过头,表情很是认真。 于恒斜视了他一眼,继续看向前方:“只要不是让我帮你找对象,都行~” “去你的...”郭夜阑有些无语,从某种意义上讲自己想问的确实和这件事有关,他定了定神,平静地开口问道:“你了解杨氏集团那位前老总的事情吗?尤其是他死的时候那件事。” “你说杨钘?”于恒好奇地皱了皱眉,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你没事打听这个做什么?算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无意间从我爸那儿偷听到的内部情报,他似乎是被人雇佣杀手杀害的,这之后杨氏对外隐瞒了他的死因,宣称是突然遇到意外导致死亡。” 听了于恒的话,郭夜阑的双眸突然间亮了,他激动地转过身,热切地看向身旁的死党:“能了解得再具体一点吗?比如是在哪里遇害的,或是什么人杀了他,那人来自哪里?” 郭夜阑过于热切激动的神情,让于恒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郭夜阑想要了解这件事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直觉告诉他,或许这件事对死党来说很重要,他从来没见过郭夜阑因为一件事情表现得这么热切。 “你想干嘛啊?我回去拜托人查一下就是了,能查到多少可没准,虽说才一个多月,但是要查杨氏的情报可不太容易,更何况是这种隐秘事项。”于恒思索了片刻,露出一丝低沉的眼神。 “嗯!拜托了,之后请你吃饭。” “先说好,你可不准去做什么危险的事知道吗?好歹得为替你操心的馨姐想想...”于恒不假思索地提醒道。 “我知道了...” 郭夜阑应承着,却将视线移向车窗外,没有对上于恒的视线。他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内心却难以平静,于恒的担心是正确的,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无疑会和危险二字挂钩,但是他不想放弃,哪怕明知会遇到危险,现在只能先放下对姐姐的愧疚了... 繁城北城,远离郊外的树林中,一座隐蔽的大型工业基地安静地扎根于此地。机器与大型变压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基地门前排查十分严谨,几乎每个从这里进出的车辆和人员都必须接受检查,但是里面活动的基本是一些身着工衣的工人,还有运货的司机和清洁工,从表面上看,只是一间偏僻的大型工厂。 而在这座基地的地下二层,一间偌大的训练室内,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和另一个健美身材的男子有来有去地对打着。 锵---!!!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黑衣少女手中的短刀应声掉在了地上。女孩半蹲着身子,喘着粗气,眼前一把明晃晃的锋利长刀正笔直地指向她那精致如人偶般的面孔。 “不错,实力没有退步,只是方才的反应,应该能再快一点。”语气冷漠,脸上菱角分明的男子漠然地收起了手上的长刀:“你这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事情么?你的眼神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十四号。” “诶?”被称为十四号的少女站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的神情,她定了定神,用平淡无波的口吻说道:“不,没什么,可能只是休息了太久,有点松懈了,非常抱歉,一号前辈...” “是么...?”凌杰冷峻如刀的双眸中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闭了闭眼,转过身背对着少女:“无论如何,回来就好,因为你太久没回来,上头差点判定你下落不明,已经准备在上级序列里筛选替代你的人了。” “是...”女孩低着头,酒红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凌杰看得出这位少女似乎在隐瞒着什么,只是他对此并不太关心,她既然回来了就代表她没有背叛组织,那么一切只要如旧就好。他虽然问过女孩那天遇袭的详情,可是她却表示自己并不太清楚袭击她的人的具体来历,并表示自己遭受了重创,这一个月都在养伤。 “我接下来还有事,你可以自己再练一下,也可以回去休息,你房间还是原来那里,在新的任务下达之前,暂时待命吧。” “是。”女孩默默地点了点头。 凌杰说完,便从房间走了出去。偌大的训练室里,一时间静谧得有些可怕。女孩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刀,她下意识地开始挥动手里的武器,锋利的刀锋在女孩的动作下绽放着粼粼刀光。就在这时,房间门口突然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女孩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红发的柔美男子正嗤笑着看着这边,神情十分愉悦。 “你终于回来啦~十四号~这就对了,现在这样多好啊,果然挥舞着武器收割他人性命的你,还是那么的美~”袁靖嘴角的笑容透露着让人颤抖的寒意。 黑衣少女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收起短刀就打算离开休息室。然而在她经过袁靖身边的时候,却被一只手给挡住了去路。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我可是会伤心的哦~十四号,我这么关心你,你却一点都不领情,真让人受伤...”男人嗤笑着,说着一些故作哀伤的话语。 “滚开!”黑衣少女那精致的面容上充满了敌意,一把扫开阻挡自己去路的手,丝毫没有理会袁靖的意思。 然而袁靖非但没有生气,似乎还很乐意见到女孩这副冰冷的模样,只是在女孩越过他身边的时候,那宛如蛇一般明亮的双眼猛然一颤,他注意到了少女光洁的脖颈上那那鲜艳的印记。 砰---! 下一秒,黑衣少女被袁靖抓住了一只手,一把推到了钢化的墙壁边上,女孩手里的短刀直指着他的咽喉,却在将要触及的毫厘间被红发男子空手抓住了刀刃,硬生生地停在了那儿。 “是谁!是那个小子吗...?你让他碰你了?!”宛如毒蛇一般的男子阴冷地直视着女孩那美丽的酒红色双眸。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一个照面,她抬起脚狠狠地往袁靖的面门踢去。趁着袁靖躲闪的空隙,一把挣脱男人的束缚,迅速地退开了数米距离。 “哈啊...”袁靖低沉地喘息着空气,他抬起手舔了舔被短刀割破的手掌,面向少女的眼神比方才更加地阴森而病态:“哈哈哈~你居然让那小子碰你了吗?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居然不惜在最后将自己交给他是么?果然,当初我就应该把他给...” “七号!我警告你,我已经按你说的回来了,要是你再对他出手,就算是你,我也照杀不误!”少女的双眸中浮现出强烈的怒意和杀意,她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警告道。 男人如蛇一般的双眸中浮现出无比的深邃的阴沉,片刻后,他莞尔一笑,面目和善地摆了摆双手:“哈哈~行吧,行吧~谁让我之前答应过你不会对他出手呢~” 黑衣少女闻言,狠狠地瞪了袁靖一眼,转身朝走廊的一侧走去。注视着那纤细的身影,红发的男人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一道鲜艳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滑落,他觉得眼前本该完美的人偶,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玷污了... 女孩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简洁明亮的单人间里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和她离开的那天没有任何改变,显得有些狭隘而封闭。她默默地走到床前,从床底的暗处拿出了一个沾满灰尘的纸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件私人物品。 黑衣少女默默地打开了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地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她松了口,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用红色细绳绑好的玉石吊坠。 通透明亮的玉石与郭雨馨身上的那块相似,却有着有不少浅浅的划痕,似乎是常年累积下来的磨损,表面上刻着大小不一的字眼,而中间,则刻着一个已经磨碎了部分的字样,从那留存的大半轮廓,可以看出,是一个“夜”字。 女孩将玉石紧紧地拽在胸口,冷漠的神情逐渐柔和放松下来,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如寒冬的暖阳,原本封闭狭隘的房间,似乎在这一刻不再让人感到压抑。 第39章 可怕的偶遇 繁城西城区远郊,杨氏前总裁杨钘死前所居住的私人宅邸,一个月前,这还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型私人别墅,依山傍水地坐落在西城郊外的山林中心,有着城西最为豪华富贵的地貌坏境。 可是一个月后的现在,宅邸虽然仍然坐卧在此处,却早已人走茶凉,没有一丝生气。 褐发的少年循着山路来到这座别墅前,高大的铁门周围满是落叶和飞灰,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便是一阵不言而喻的荒凉感,很难想象这里在一个月前,还是一座拥有繁城顶级价值的私人别墅。 他此行是为了来追查线索的,那天从聂家回来的时候,他便仔细地在记忆中寻找有用的线索,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这一切的开始,可能和这位杨氏董事长的死因有关。与唐月依第一次见面那天,正好是杨钘被报出死亡消息的前一天,女孩的信中曾经提到过,她当时是因为任务而受了很重的伤。 虽然一开始只是凭借直觉来猜测这两件事或许会有关联,可是从于恒那边了解到了一些内部情报之后,他觉得有六成以上的概率,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 这个月里繁城有许多地方都发生过暗杀或者是暴力事件,而和女孩出现的时间接洽的只有这件事,所谓任务指的是什么他不确定,只是能给唐月依造成那种程度的伤情的,必定不是什么巡游市井的普通任务。 反过来想,以唐月依的初识时候的气质和做事的手段,这所谓的任务见不得光的可能性很大,怎么想都应该和那种在暗处执行的事情挂钩,再大胆一步猜想,也许杀死了杨钘的人不是别人,可能正是唐月依也说不定... 哧呀---! 伴随着尖锐的铁门推动声,郭夜阑迈起脚步走进了这座宅邸的大门。无人打扫清理的前庭早已布满了落叶,周围的花草基本都枯萎了,原本应该修整得很雅观的草木丛基本都长满了野草,有种说不出的孤寂感。 “这里,就是当天杨钘遇害的地方吗?” 宅邸的大门紧闭着,从外面很难注意到内部的情况如何,门把上用铁链和防盗锁简单地锁住了,如果有大型开锁钳的话说不定能轻松打开。 整座宅邸的占地范围很大,单单是绕着整体走一圈都要好十分钟左右,附近也几乎没有其他人居住,想要找个能询问的人都没有。在外面转悠了半天,也只确认了这附近的地形和道路的去向。 “如果说我是杀手,那么玄关这里杀完人,一定会选最短最适合逃跑和隐匿踪迹的逃跑路线...” 郭夜阑从大门转眼看去,不远处那层茂盛的树林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顺着路走到树林边上,并尝试着边推敲路线,边往树林里走去。 走出好一段距离之后,他惊奇地发现在树林深处,有个地方的树丛草木显得特别的凌乱,好几棵树的表皮上还有着被利器和钝器造成的损坏痕迹,甚至还有炸裂开的宛如弹痕一样的痕迹,比较细的树木几乎被拦腰斩断,就像是之前被人蓄意破坏过一样。 从这个地方走过去不远,便是山间环山公路,路上不时有快速行驶的货车或是私家车驶过,而山路朝向确实能通往郭夜阑在西北那边的公寓所在的方向。 “假设是逃到这里被人追上,之后再逃往马路那边的话...” 郭夜阑不禁皱起眉头,周围的情况他似乎能猜测了解到不少发生的经过,只是靠着自己推敲出来的东西,仍然难以找到和唐月依去向有关的线索。 于恒那边虽然查到了当天杨钘死亡的经过,却查不出杀手的来历和幕后的雇主。 如果能在这里找到目击者,或者是了解事件更具体经过的人就好了,然而转了半天,基本都没找到有人居住的痕迹。 就在他准备折返宅邸启程回去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方才紧锁的宅邸中走出,门上的锁链和防盗锁早已被卸下。 少年忍不住迈起脚步走上前去,前方那个缓慢地将大门重新关上的苍老身影,在少年来到自己身后时,便平静地转过身来。 老人一手拄着拐杖,身形挺拔却有些佝偻,脸上带着平静而祥和的神色,正是之前和唐月依一起去水族馆时候遇到的那位老人。 “哎呀,年轻人,我记得你是那个时候的...”老人思索着,轻轻地托起自己的下巴。 “您好,老人家,我们之前在水族馆的时候见过一面。”郭夜阑礼貌地打起招呼。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老人笑着,睁开了微眯的双目,眼神清澈明亮,直视着郭夜阑的双眼问道:“今天,没见到你身边的那位小姑娘呢~” “我表妹前段时间回家了,因为还要准备考试~”少年的保持着微笑,心里却一点都不安稳,这位老人的眼神和当初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一样,有种仿佛能见人的内心看穿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地感到紧张。 “是么?这样啊...”老人看似和蔼地微笑着,静静地站在原地打量着少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了郭夜阑的说辞,过了没多久他缓缓地开口问道:“年轻人,你来这个地方有事吗?这宅子看着华贵,现在可是个是非之地,如果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在这里瞎转悠,免得惹上什么麻烦。” “老人家,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在做一个社会实践的相关报告,我想的题目是《杨氏集团前董事长意外逝世事件所造成的社会影响》,我听说这里是他生前住过的地方,想来这边取材试试,只不过转了半天都没看到这附近有人住的样子,哈哈...”郭夜阑肆无忌惮地扯了个现编的谎言,只希望眼前的老人不要怀疑他的话才好。 “哦~这样啊...”老人好奇地眯起眼,一副了然的神色。 郭夜阑见老人没有深究他的话语,便大起胆子继续说道:“老人家,我看您从这里面出来,您目前住这里吗?如果是的话能否和晚辈讲讲一些和杨钘董事长有关的事情?那我也方便做报告,晚辈下次请您喝茶啊~” 老人恍然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他平静地注视着少年那副殷勤的模样,语气平和的地说道:“这你可就问错人了,老爷子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只是受人之托,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要走了。给你个忠告,孩子,还是不要打听和那人有关的事情了,免得惹祸上身...” 老人说完,便将宅邸的大门重新锁上,笨重的木质大门关上时落下了不少灰尘,显然很久都没打扫了,宅子内部说不定也许久不曾有人回来过了。老人说完,便缓缓地迈着步伐从他身边经过,径直朝不远处的铁门出口处走去。 “老人家,请等一下,我...” 少年不死心,老人的话明显意有所指,让他心中疑惑不已,然而就在他想要上去追问的时候,一群黑压压的影子突然间从背后席卷而来,他抬眼一看,居然是一堆马蜂,郭夜阑吓得连忙拿起背包边驱赶边跑起来。然而马蜂们步调一致地朝着他追去,跟得十分地紧。 走到大铁门旁的老人回望了一眼在不远处被蜂群包围的少年,他眯了眯眼,用平缓而和蔼的语气开口道:“住手,四号。” 哒、哒! 一旁的阴影处,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她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双手,远处围着少年到处乱跑的马蜂群便在短时间内速度散去,东躲西藏的郭夜阑顿时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疲惫。他转头一看,刚刚的老人早已消失,完全找不到踪影。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多马蜂飞来,周围看着也不像用蜂巢的栖息的样子,再加上那快速消失的老人,一切显得实在太过诡异了,让他一时间竟有点庆幸,好在刚才马蜂们虽然追得挺紧,却没有真的扎到他。 郭夜阑站起身,迅速朝着大门方向追了出去,可是不出所料的,周围早已没了老人的踪迹。这位老人给予他的神秘感以及困惑越来越强烈,只是现在就像想要深究老人的来历也不太可能,自己甚至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少年略显烦躁地挠着头发,有种眼睁睁看着线索跑掉了的感觉。 远处的一片隐秘的树林间,方才的老人拄着拐杖目光深邃地打量着那在原地东张西望地寻找自己踪迹的少年,苍老的面孔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莫名的阴郁。 “老师,需要我去解决掉他吗?”老人的身旁,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 “不,没必要对不相关的人下手,雨儿,不可以因为一些小事便妄动杀念。”老人微微一笑,慈蔼地看向了身旁的少女:“不过我对这小子还挺感兴趣,看他那样大概不会轻易放弃了,你暂时跟着他,若是有什么...哎呀~这不就有新的客人来了吗?” 女孩闻言,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辆豪华的加长轿车从山下的环山公路缓缓驶上来,在宅邸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一个身着正装,带着银色细框眼镜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保镖和一位红发的阴柔男子。 “七号?他为什么会...”少女的神色微动,露出一丝不解。 “这不奇怪,核心序列的成员大部分由各大长老分别培养选拔,其中的一些人,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寻找雇主,这在组织里并非禁止事项,也有各大长老的首肯,只要不做出背叛组织的事,被追责的可能性不大。”老人颇为耐心地为少女解释道。 从豪华轿车上走下来的人正是杨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杨栞。他的目光巡视了一下宅邸四周,最终落在了距离宅邸不远处的那个褐发的少年身上。他有些好奇,这个地方自从杨钘死后,他的家眷和附近上山的居民几乎都被他暗中遣散,少有人会接近这里,这个年轻人只是出现在这里是偶然,亦或是...? 郭夜阑此时侧着脸,拿出手机假装在和谁打电话,还将背包里的鸭舌帽给戴上了,他正尝试着让自己的内心镇静下来,因为他见到从车上下来的那个渗人的红发男子。阴柔而悚然的笑容,宛如蛇一般的视线,他就是当初唐月依来到他那儿的第二天,与那位谎称报社记者的凌杰一同出现过的男人。 男人给他的感觉太过危险,他无法确认,唐月依的离开这个男人是否知情,又或者这个男人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样子,若是两件都有的话,此刻自己被认出来那就糟了,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没准会像那天的那个杀手那样来取自己性命。想想真是可笑,明明最直接的线索就在眼前了,却不能贸然行动。 “喂,你!那边那个,你在干什么呢?”一个黑衣保镖面露不善地走向了少年。 “嗯,好~我晚上就带你去...嗯?这位大哥,你叫我?”郭夜阑回过脸,好奇地看向这位目光不善的保镖。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不知道这里是私人宅邸吗!信不信我把你丢到派出所里去!”黑衣保镖恶狠狠地警告道。 ‘大哥,你这个样,去派出所警察未必会抓我,反而有可能抓你...’郭夜阑心里不禁嘀咕着,一阵汗颜,他一脸赔笑地看着那个黑衣保镖:“对不起啊大哥,我真不知道...我女朋友本来约好来这附近野营,可是到了之后她就放了我鸽子,这不...还说晚上要我陪她看电影去,你说气不气人!没办法呀,自家女朋友还得宠着...” “去去去!谁问你这个啦!少在老子面前秀恩爱!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小情侣打情骂俏了,赶紧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那个黑衣保镖似乎对少年扯的这个慌非常敏感,态度恶劣地开始赶起了人。 “诶诶!好嘞,这就滚这就滚!” “等等...” 郭夜阑刚准备动身离开,一个阴冷柔美的男声却从远处传来,让郭夜阑背后一阵发凉。远处的那个红发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出言叫住了自己。 只见他信步地来到少年的近前,脸上的笑容看上去随意却透露着一股阴恻恻的视线。 “额,怎么了?这位大哥,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少年微笑着,摆出平常那副商用笑容,却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脸藏在鸭舌帽下面,没有直接和红发男人对视。 袁靖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宛如一条在暗处隐藏着的毒蛇,即将对猎物露出獠牙那般,他那明亮渗人的双瞳中浮动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暗流,和他此时那副随意的笑容搭配显得十分违和。 “我看你的样子,很是面善呢~不知道你可还有印象?”袁靖收缩着瞳孔,嘴角上翘的幅度越来越高。 郭夜阑的背后不断地冒出冷汗,男人的话语犹如阴冷的魔音那般,瞬间夺走了他身上的大半温度,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宛如深陷危险的泥潭之中,只要一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该否定吗?不,他既然特地来问自己这个问题,或许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了,如果否定的话被他揭穿了会怎么样?但是如果说是呢?他知道自己和唐月依的关系吗?如果自己承认之前见过他的话,那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当初隐藏了唐月依的行踪而对自己下手? “如果你发现我不见了,请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打听和我有关的任何事情,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脑海中猛然闪过了女孩当时在信上留给自己的话,郭夜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位大哥,您记错了吧?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怎么可能认识你们这样的显贵人士呢~” “哦?哈哈哈~”袁靖眉头一挑,似乎听到了很有趣的事情那样,他轻快地笑了起来:“那还,真是可惜呢...也许真是我记错了~” “啊哈哈~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先走了,我女朋友刚刚又打电话来了~” “嗯,当然,请吧~”袁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夜阑闻言,微笑着向这些人点了点头,行了个礼,随后便镇定自若地快步往山下走去。红发的男人站在原地,目视着那个少年的背影,眼神中逐渐浮现出了阴冷的气息,他用手指抚摸着袖口的银刺,毫无笑意地保持着那副随性的模样,宛如眼睁睁地看着猎物逃跑,而站在原地遗憾地吐着信子的毒蛇。 “袁靖,那小子有问题?”一旁,一直未曾言语的杨栞缓步走上前来,他顺着袁靖的目光往少年离去的方向默默地瞥了一眼。 “不,怎么会呢~他对杨总您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袁靖冷笑着,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 “是么...?” 杨栞无言地收回目光,以他独有的眼光,当然能感觉到袁靖方才不太正常,只是他懒得管,既然袁靖都说这个少年和自己无关,那就没必要节外生枝。 反正袁靖这个人在他眼里本来就不能算是正常人,一个随时会反噬雇主,且杀人如麻的疯子,说到底对他来说只是把锋利的双刃剑,他要做的只是一个完美的操刀鬼,这样才能在不损伤自己的情况下利用好这把刀的刀锋。 “既然没事,那就快进来吧。”杨栞说着,便在保镖们的簇拥下走进了宅邸外的大门。 “哎呀呀~杨总,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反正您的大哥早就已经死了,家人也不知所踪,特地跑到这个地方来难道是为了那么一丝占有的满足感么~”袁靖回过脸,嗤笑着说出和善的话语。 “不要多说一些无用的话,我花钱雇你,你只要拿钱办事就好了。”杨栞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袁靖,而是径直地往宅地中走去。 然而袁靖并没有跟上杨栞的步伐,仍然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直到杨栞等人都走远了,他才对着一旁阴暗的树丛冷冷地开口道:“出来。” 嗖---! “七号大人,请问有何吩咐?”只听见一阵微风拂过,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悄然地出现在袁靖的身后,他恭敬地半跪在地上朝着袁靖低下头。 “嗯...我看看啊~”袁靖随性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若无其事地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又划的,过了片刻才停下手,将手机上的一张照片展示到那个人的面前:“这张照片上的女人,把她找到之后杀掉就是,至于刚刚那小子和旁边这个都不要动,记住了么~?” 那个黑衣人仔细地打量了那张照片上的人一阵,随后点了点头,恭敬地答道:“属下明白了。” “嗯~很好,资料我稍后会发到你的终端里,我对你充满期待哦~”袁靖笑着收起了手机,将其放回了口袋里。 黑衣人应承了袁靖的话之后,便飞快地跃进树林之中,迅速地从袁靖的眼前消失了。如果方才郭夜阑看见袁靖手机上的照片,他一定会大吃一惊,那正是郭夜阑放在房间里的那张和郭雨馨还有于恒一起拍摄的入学照片。而方才,袁靖吩咐那个杀手去杀的女人,指的正是郭雨馨。 “呵呵~十四号,我答应过你不会对这小子出手,可是其他人就未必了~虽然于氏的那位少爷不能动,但是那小子的血亲姐姐要是死了,也能稍微解解我心头的这份不快吧~谁让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呢...这一切都要怪你做了多余的事情,面对上级序列的人,没了你的保护,他这次还能这么幸运么~?”袁靖舔舐着手上那尚未完全愈合的刀伤,宛如在品尝美味的珍羞一般,神情阴冷而悚然。 “老师,七号他...”远处,老人身旁的少女回过脸,对着老人投去征询的眼神。 “嗯,看那个身手,恐怕是上级序列的,看样子不像是要对付方才那个年轻人呢...”老人平静地托了托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事情,旋即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跟上去看看吧,反正暂时无事,我觉得事情或许会变得有趣起来,正好可以带着你到处走走。” 少女那鲜有波动的漂亮脸庞上露出一丝期待,她默默地朝老人开口问道:“我想买点心可以吗?” “哈哈~好~你个小馋鬼...”老人脸上,再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第40章 危急 “馨姐,你看~这叫做便携式定位吸盘,只要将它贴在想要定位的物件上面,再下载我家公司的这个专属app,就可以在整座城市范围内定位到贴纸所在的位置哦~” 西城城区,一家高档的连锁餐厅内,一个气质阳光带着一丝痞气,面容方正俊逸,身材壮实稳固的少年正兴致勃勃地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位柔美女子介绍着手上的拿着的几个小物件,少年平时的半边刘海此刻特地用发胶固定住,一身正装,打扮得帅气逼人。 坐在她对面的女子身着白色女装背心,黑色长袖外套和针织长裤,柔美的脸庞上透露着温和的笑容,耐心地听着对面那位少年那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不时抬起手抿嘴一笑。 “我跟你讲哦~馨姐,只要你找机会在郭二哈那家伙的随身物品上面,比如手机壳里面贴上一块,到时候只要他在繁城范围内,就没你找不到他的地方!怎样?是不是很厉害啊~”于恒嬉皮笑脸的,鼻子翘得老高了。 “呵呵~小恒你还是老样子,总是能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看着于恒那副乐天的模样,郭雨馨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今天是郭雨馨的休息日,那天因为翘班跑去寻找郭夜阑的关系,被院长叫去谈了一次话。中心医院向来对医生的日常行为规范管束得很严,因为郭雨馨平时的各项表现都特别突出优秀,院长才出于爱才之心没有过多地责怪她。 见她这两天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平常严厉的老院长还特地给她批了假,让她转换一下心情,看在一些年轻医生眼里,真是羡煞旁人的差别待遇。 郭雨馨本来想趁着假期去弟弟那儿探望一下他,可是在此之前却先接到了来自于恒那边的邀约电话。 于恒告知她郭夜阑今天可能会出去,并热情地约她出来散心,因为之前麻烦过于恒帮忙,所以郭雨馨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于恒为此特地从父亲于奕的保险柜里偷出了那辆修好不久的限量超跑的钥匙,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大清早地就跑到郭家别墅外的大马路上帅气十足地倚靠在那辆价格高昂的跑车旁,脸上还戴着一副黑色的太阳眼镜,惹得路过的行人都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些年轻的女孩还对这位看似帅气多金的大少爷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郭雨馨刚出门的时候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周围的人见这个开豪车的帅哥等的是她,都向她投去或是惊讶,或是好奇,或是羡慕的目光,最后在她就这样在邻里街坊的注视下有些难为情地坐上了于恒的车。 “其实也不用做到这个程度啦,我确实担心小夜,但不想干涉他的人生自由,不然我怕那孩子回头会和我闹脾气。”郭雨馨秀美的眉角微垂,因为于恒的热情而露出一丝为难苦笑。 “嗨~这有什么!他要是敢跟馨姐你赌气,尽管告诉我,看我帮你教训他!”于恒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逗得郭雨馨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 见郭雨馨开心地笑了,身为情场浪子的于少爷这会儿居然呆了呆,注视着她的笑容,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憨憨的傻笑。 “小恒?” “啊?”直到郭雨馨好奇地出声叫他,他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刚刚居然过于沉迷眼前这位女子的笑容,顿时尴尬不已,为了缓解一下心中的紧张感,他急忙将手里的几个小物件一股脑地往郭雨馨怀里塞:“总、总之!馨姐你就收下吧,有备无患,总有用得上的地方!这可是内测产品,还没对外公开呢~嘿嘿!啊...对了,馨姐你手机给我,我帮你下个内部app,再给你注册一个内部账号!” “啊?可是...这不会有影响吗?一般来说没有推出的产品不都是商业机密么,你就这样告诉我不会被于伯父...”郭雨馨踌躇不已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担心~馨姐你又不是什么外人!来,手机给我!看我把这堆带来的全都绑定了...”于恒一把夺过郭雨馨的手机,询问了她锁屏密码之后便开始直接操作了起来。 看着于恒那副跳脱的样子,郭雨馨不禁感到一阵轻松欢快。于恒从小就和自家弟弟玩在一起,明明是个豪门少爷,在他们姐弟面前却一点大少爷的架子都没有,还愿意像亲兄弟那样一直照顾郭夜阑,郭雨馨对此时常是抱有感激的心情的,如果没有于恒也不知道弟弟身边能有几个愿意关心他的人。 片刻后,于恒便给郭雨馨的手机下载好了软件还注册了账号自动登录,听着他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郭雨馨虽然对电子科技产品并没有特别熟悉,有些地方也并不是很懂,但是却还是耐心地听着于恒的那长篇大论的解说,心中浮现出一丝暖意。 不多时,两人从餐厅里出来之后,于恒又自作主张地带着郭雨馨去了游乐园和电影院等娱乐场所游玩,放在平时做事有条不紊的郭雨馨,此时却一点违和感都没察觉到,只是轻松地和这位弟弟的好友享受着节假日的闲暇,殊不知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就像一对令人艳羡的俊美情侣一般。 “今天谢谢你陪我散心,小恒,让你特地花费时间在这种事上,你的学业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两人走在游乐园外的人行道上,正准备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此时天色灰暗下来,街旁的路灯都陆续闪烁起了光芒。 郭雨馨和于恒并肩走着,带着一丝歉意的神情询问起了身旁这位少年的学业安排。和早上刚出门相比,郭雨馨眉间的阴郁已经散去了大半,此时的她,觉得今天大概是她这几天俩最为放松的一天了。 “没事~我们科的那个老师昨天吃坏肚子了,今天的课暂时推迟了,完全没影响~” 于恒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实际上为了能帮郭雨馨调节心情,今天特地把自己的主修科目都给翘了,中途教自己课的那位教授还特地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不过都被他给选择性无视了。 “真的吗?那就好...”郭雨馨吁了口气。 也许是因为今天来游乐场玩的游客太多了,停车很是困难,所以于恒的车停得有点偏远。这会儿从游乐园出来走到那边,也需要十来分钟的脚程。 郭雨馨询问完他的学业课业问题之后,便又陷入了沉默和思索之中,看着沉身旁思着的女人,于恒双眸微动,随后从一旁的柳树上拔下了两根泛黄的柳叶。 “馨姐,你看!” “嗯?”郭雨馨闻言,默默地回过神,看向身旁的少年。 “八字胡~”只见于恒将两根柳叶斜着贴在鼻子下面,摆出一副深沉的严肃脸,配合上那柳叶的衬托,样子显得颇为滑稽。 “噗哧!哈哈哈...你干什么啦~奇奇怪怪的,就知道耍宝!”郭雨馨没忍住,用手抿着嘴,喜笑颜开地吐槽着于大少爷那副不顾形象的滑稽模样。 郭雨馨那开心的笑容,看在于恒的眼里,似乎比任何东西都要璀璨。他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然只想这样静静地守望着她笑的样子,他的心中甚至希望这一刻的宁静能再久一点,如果能和眼前的人再多呆一会儿的话,那对他来说,比任何事情都值得欣喜。 “小恒,谢谢你,不管是今天的事也好,还是小夜的事,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够。”郭雨馨平息住笑意,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没什么~馨姐你开心就好!嘿嘿,馨姐你多笑笑,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了~!”于恒咧着嘴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就像一个活宝一样。 “油嘴滑舌,你是不是和很多小姑娘说过这样的话啊~?我听小夜说你交了不少女朋友呢,可不能做让女孩子伤心的事情知道吗?认定了喜欢的人就要好好把握,可不能学小夜那样。”郭雨馨习惯性地拿出身为长姐的态度,对她来说,于恒和郭夜阑一样,是关系亲近的兄弟姐妹。 只不过郭雨馨这关心的话语,却让于恒原本乐天的神情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落寞。他咧起嘴,继续想尽办法地在郭雨馨面前耍宝,将郭雨馨逗得嬉笑连连。 “放心吧~馨姐,你别听老夜那家伙瞎说,我可是清清白白的美男子,那些人只是随便处处对象玩玩而已,我到现在初吻都还在呢!”某位大少爷比了个大拇指,丝毫不注重自身形象地想要表明自己的清白:“比起我,你是不知道老夜那个家伙都...” 于恒的话刚还没说完,突然间发现郭雨馨的身后悄然地闪过一道黑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在黑暗中宛如獠牙一般森然的银白色光晕。 “馨姐,小心!”于恒的瞳孔瞬间收缩,他急忙上前拉住郭雨馨的肩膀,将她拉了过来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哧---! “唔啊!”一阵破空声响起,于恒闷哼一声后,背后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让他疼得咬紧了牙关。 “小恒!”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郭雨馨,注视着将自己护在怀中的少年那副痛苦的模样,她急忙伸手扶住于恒摇晃的身体。 她注意到,此时于恒的身后,一个双手拿着长刀的黑衣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儿,长刀上沾着丝丝血液,两把刀的刀柄处用链子串联起来,在黑暗中宛如一个黑色的鬼影。 “你是谁...?”于恒转过身,对那名藏在阴影中的男子露出了凝重而肃穆的神色。 那个黑衣男子甩动着一端的链子,让刀随着链子旋转起来,他双目冰冷地目视着眼前的少年,平静地开口道:“小子,让开,我的目标不是你,我只要那个女人的命。” “什么...”郭雨馨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仿佛在做梦一样,这个人居然想要杀她,为什么? “你做梦!”于恒毫不退让地将郭雨馨挡在身后,眼中早已没了方才的那玩世不恭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怒不可遏的敌意。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先请你先睡一会儿了。”男人手上的刀转动,缓步朝二人靠近。 于恒护着郭雨馨不断地往后退,这条路在这个时间来往的行人稀少,夜灯光昏,而且旁边就是一条河流,这或许便是男人挑这个地方下手的理由。看着男人缓缓走近,于恒将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摸索着,就在他那人手中的武器有所异动的时候,他猛然将口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 嚓---! 寒光凛冽的刀锋一挥,小型的厚纸盒便被男人一刀两段,里面掉落出了许多像小型圆形贴纸一样的东西,男人见状一阵疑惑不已,回过神来,眼前的少年已经拉着自己要杀的那个女人飞快地往一旁的桥上拐了过去。 “哼!你以为你们跑得掉吗?” 只听见一阵阴风拂过,方才还在身后的男人已经快速的来到他们面前,阻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可以看出男人的身手极快,本来于恒想着只要逃到前面的闹市区就可以混进人群里,可是现在看来想要和这人比速度一点都不现实。 “小恒你快走!你受伤了,他的目标是我,你没必要为了我...” “开什么玩笑?!让我丢下你一个人走,死也不可能!”于恒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郭雨馨的话,这还是郭雨馨第一次听见少年用这种决绝的语气对她说话,一时间居然怔怔地呆住了。 “还真是让人动容呢,不过这又是何必呢?凭你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这个女人,何必让自己吃多余的苦头呢?”黑衣男人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二人,那眼神宛如在看两个手无寸铁的蝼蚁。 于恒此刻面沉如水,宛若被逼到绝境的猎物一般,无论怎么思考,都没有能够带着郭雨馨全身而退的可能。他带着郭雨馨不断地往后挪动着脚步,直到撞到了桥上的护栏,无路可退为止。 嗡嗡嗡---! 气缸的轰鸣声从桥下传来,只见一艘捕鱼用的快艇正从对面那头快速驶来。于恒咬了咬牙,将身旁的郭雨馨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在眼前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一把往桥下跳了下去。 “啊--!!!”突然的失重感,让郭雨馨害怕地大叫起来。 快艇上的人定眼看向了突然落在自己船上的一对男女,顿时惊讶得无以复加,那个男的将女的稳稳地护在怀中,身子底下还在不断渗出血来,他急忙上前查探两人的情况。 哪知道,在快艇的主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于恒便吃力地撑起身子一把抢过快艇的方向盘,将船速开到了最大,并焦急地大喊道:“抓稳点,馨姐!” 桥上的男人追到护栏边,看着那艘远远离去的快艇,一拳打在护栏上面,忿忿不平地砸了咂舌头... 第41章 愤怒 郭夜阑从杨氏的林间别墅中下来时,一时居然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胆战心惊,直到完全从山上下来之前,他的心都一直提着。 不为别的,只是他能本能地从袁靖身上感受到一股纯粹的恶意和寒意,那股针对着他的气息不禁让他一阵后怕,甚至疑惑为什么他会那么顺利地放自己离开,明明当时感受到的气氛是那么地冰冷,就好像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他便会追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忙活了大半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硬要说的话,便是知道了方才那个红发男人有可能是服从于杨氏的现董事长杨栞的,但是不管是杨氏还是那个男人,都不是他一个人能随便窥探的。 纠结了许久,兴许是注意到此时所在的地方离家不远,所以打算回家一趟,毕竟姐姐从几天前自己回来开始,便每天都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的情况,身上的淤伤已经去了不少,正好听说姐姐这两天在休假,现在回家让她安心一下也好。 当他乘着计程车来到家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是郭雨馨打来的电话。 “喂,姐,我现在在家附...” “小夜!怎么办?!小恒他!小恒他!呜呜...”手机那头传来了郭雨馨带着哭腔的焦急话语,郭夜阑顿时愣在了原地。 “姐,怎么了?别着急,你慢慢说...什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等我!”郭夜阑放下手机,急忙探出身子朝着计程车司机大喊道:“司机师傅,麻烦到中心医院去,尽快!” 十多分钟后,在郭夜阑追魂索命的催促下,司机以好几次差点闯红灯和超速为前提赶到了繁城中心医院。他循着郭雨馨报给他的位置,成功在一间手术室前找到了一个人坐在那儿的郭雨馨。 郭雨馨此时的样子着实让郭夜阑动容,平时性格总是温和爱笑的姐姐,此时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脸上布满了泪痕,原本应该柔美出众的脸蛋显得憔悴而苍白。 看到郭夜阑的到来,她抓住弟弟的手,宛如无助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掩面哭泣起来。 郭夜阑下意识地抱住姐姐,轻轻地拍动着她那不停颤抖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见郭雨馨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郭夜阑才在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询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当时那个人说要杀你?”郭夜阑瞪大了眼睛,乌黑的双瞳中充满的震惊,他定了定神,双拳逐渐攥紧:“姐,那人的长相和特征你还记得吗?” “记不太清了,那人的速度快得简直不像个人,像个怪物,拿着两把用链子串起来的长刀,小恒为了保护我,挨了他一刀,还带着我从桥上跳了来...”郭雨馨抱着额头,痛苦地回忆着当时的经过。 “姐...” 郭夜阑见见到姐姐这副模样,很是心疼和担忧,正打算出言安慰,却有好几个人从走廊的一侧往这边赶来。少年抬眼望去,正是于家的父母还有于恒的姐姐妹妹们。 “馨儿,小夜!小恒他怎么样了?!”一个看着快年过五旬却还风韵犹存的妇人快步上前,心急如焚地向郭家两姐弟询问道。 “目前还在抢救中,身体有几处骨折以及失血,还没度过危险期...”郭雨馨低着头,不敢去看于太太的脸。 啪---!!! “姐!”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郭雨馨应声摔倒在地上,郭夜阑急忙上前扶起自家姐姐,对动手的人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怎么不问一下你这位好姐姐做了什么,小恒早上出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现在就进了抢救室!为什么只是和她出来一天就变成这样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上二十三四左右,长相貌美却冷若寒霜的女人,正是于恒的三姐姐,于若霜。她此时瞪着郭雨馨,眼中充满了怨怼和不忿。 “霜姐姐,别这样,哥哥他现在还在里面,当务之急应该想办法救救哥哥才对!”于若霜的身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上前拉住了自家姐姐,是于恒的妹妹于若箐。 女孩的身后,于恒的长姐于若凝和二姐于若涵也分别走上前劝阻于若霜。但是于若霜完全冷静不下来,只要一想到从小疼爱的弟弟现在生死不明地躺在里面,她就忍不住想要迁怒于眼前的郭雨馨。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小恒才会变成这样的,对不起,伯父伯母!对不起...”郭雨馨没有站起身而是面朝着于家父母跪了下来,流着泪不断地说着道歉的话语。 于太太自然是心疼儿子的,而郭雨馨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听话懂事的她,于太太向来很喜欢,更何况身为母亲,她自然知道儿子心里的一点小心思。现在看着郭雨馨这个样子也是一阵心痛,她上前扶住不断道歉的郭雨馨想要将她扶起来。 “馨儿,你先起来,别这样!” 于家的现任家主于奕表情严肃的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没人注意到他此刻握紧的拳头中,指甲已经扎进了肉里,他刚刚已经让忠伯负责去查这件事了,现在只希望自己这个唯一的不长进的儿子能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光暗了下来,为于恒进行手术治疗的那位李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于家的人几乎立刻涌上前去,焦急地询问起了于恒的状况。 “病人已经暂时度过危险期了,应该很快便能恢复意识,病人身上的刀伤发现有不明的毒素,多亏了来之前郭医生给他做了适当的止血和消毒处理,才没引发扩散和感染,但还需要化验和观察,避免残留的毒素对人体造成损害。除此之外还有几处骨折,所幸他的身体素质不错,好好疗养的话便能完全康复。” 李医生有条不紊地讲述着于恒的情况,听得在场几人的心大起大落的,最后在征得同意之后,于家的家属们几乎都迫不及待地赶去查看于恒的现状。 郭家姐弟本来也想跟进去,却被于若霜拦住,因为于奕夫妇已经先走进去了的关系,于若霜显得有恃无恐地,一点都不打算让步,直接一把把郭雨馨推了出来。 “小夜,算了...”面对趾高气扬的于若霜,郭夜阑刚想发作,却被失落的郭雨馨拉住,见到这样的姐姐,少年心中充满自责和懊恼。 “夜哥哥,馨姐姐,你们明天再过来吧,大家现在都很着急,所以请体谅一下。”于若箐从自家三姐身后后面走出来,轻声地劝解道。 “好的,我知道了,很抱歉,小箐...”郭雨馨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但脸色却苍白如纸。 “走吧,姐,我扶着你。”郭夜阑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姐姐身边,郭雨馨的状态,在他看来似乎随时有可能晕过去似的,连一旁的李医生试图找她交谈都直接无视掉了。 姐弟二人在医院外乘上计程车,一路上郭雨馨坐在自己身旁一直静默无言,郭夜阑不禁深深地感到自责,想起今天自己遇到的人,一切怎么会如此巧合? 姐姐的性子不可能得罪上什么亡命之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自己牵连的,而现在,连带于恒也...褐发的少年不由得产生一阵迷茫,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样做是有意义的吗?本以为只要自己小心就好了,可是现在不仅没有任何进展,还连累了唯一的姐姐和最要好的兄弟。 “小姐,还有...小少爷?您回来了!” 傅姨见到郭夜阑搀扶着郭雨馨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惊讶,便已经发现郭雨馨的状态不对,她赶忙上前将帮郭夜阑一起将郭雨馨带进了屋子里。 “姐,来喝杯水。”郭夜阑安静的将一杯温白开递到了郭雨馨的眼前,可她只是默默地接过之后,便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继续一言不发。 “姐...” 郭夜阑很少看见姐姐在自己面前这么脆弱的样子,就连当初妈妈走的时候,她也是忍受着悲伤,抱着他哭泣,然后不断安慰着自己的人,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注意过,也没想过姐姐会露出这种表情。 也许她一直都在忍受着,坚持着,那天自己的事情之后,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她心中的防线,似乎已经被折腾得支离破碎了。 “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郭夜阑咬着唇,眉间浮现出难掩的懊恼和悔恨。 郭雨馨回过头,静静的打量了弟弟一眼,勾起嘴角笑得很是吃力,她温和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语气平和地说道:“说什么傻话呢,又不是小夜你的错,是姐姐太没用了才会...” “不是的!”郭夜阑痛苦地握住了双手,为什么这种时候了姐姐还要一味故作坚强的来安慰自己?明明都难过成这样了,却还总是把别人放在自己之上。 “滴滴滴--!” 就在这时候,郭雨馨的手机突然间发出了异样的提示音,郭夜阑循声望去,他好奇地拿起了郭雨馨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了郭雨馨的锁屏密码,郭雨馨习惯将生日设置成锁屏密码,这点对郭夜阑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此刻看着屏幕上那块像地图一样的东西,以及周遭密密麻麻的红点,他有些不明所以。 “姐,你手机上的这些是什么东西?”郭夜阑小心地问了一句。 “嗯?”郭雨馨回过神,看着屏幕上那些奇怪的红点,她浅浅地笑了笑说道:“这是小恒今天帮我弄得一个定位软件,说是只要把我包里那种奇怪的吸盘贴纸贴上,就可以定位你的位置了,还说是没发行的产品,要是让于伯父知道又该生他的气了...” “定位?” 郭夜阑翻开了郭雨馨的手提包,里面真的装了一袋奇怪的圆形贴纸,而此刻显示的红点大部分聚集在了一起,显然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原因,除此之外,拉大地图之后,还有很多红点分布在西城游乐园附近。 但是奇怪的是,其中有一个红点却在不断移动,活动范围就在自家别墅附近。郭夜阑沉思了片刻,瞳孔逐渐收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切地向郭雨馨问道:“姐,你们今天去过西城游乐园那边吗?” “诶?嗯,嗯...就是在那附近遇到的那个人...”郭雨馨低垂着双眸,有些无力地回答道。 “除了这里这些之外,有别的贴纸掉在那边吗?”郭夜阑焦急地按住郭雨馨的肩膀。 “诶...?我,我记得当时小恒有拿出过一盒一样的贴纸,当时他直接朝那个人丢了出去,被那个人一刀斩断了,飘得到处都是...” 郭夜阑的听完,不住地喘起了粗气,他的双手逐渐握紧,乌黑的双眸中逐渐浮现出了紧张,却在下一刻转化为了愤怒。 “姐,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我。” “什么?” “快点,没时间了!脱下来之后赶紧躲到地下室去!”郭夜阑焦急地催促着,并动手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看着弟弟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郭雨馨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股恐慌感,她拉住弟弟的手臂,慌忙地开口询问道:“小夜,你想做什么?!你又想瞒着我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是不是!不可以!不可以知道吗?!你有没在听...唔...小夜,你...” “小姐!”一旁走来的傅姨看见郭夜阑用一条手帕覆在郭雨馨的口鼻上,并在她失去意识之后迅速地将其身上的那件黑色女装外套脱了下来。 “傅姨,带着我姐去地下室躲着,半小时后如果我没联系您的话,就直接报警。对了,我爸书房没锁吧?还有以前我拿来练习吹头发的那卷假发还在吧?” “老爷的书房向来都是不锁的,那个假发的话,还放在小少爷你的房间里,可是小少爷,您这到底是...”傅姨扶着郭雨馨,一阵困顿和不解。 “没时间解释了,快去!” “好、好的!”傅姨被郭夜阑少有的强硬态度给吓了一跳,急忙点头扶起郭雨馨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郭夜阑迅速地跑上楼,在两分钟内从父亲的书房以及自己的房间里面将一些需要的东西装进包里之后,便将郭雨馨的外套披在身上,女装的外套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紧,但是他已经没有闲情去注意这些了,望着姐姐手机上那个停在自己别墅外的红点,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凝重。 第42章 拷问 男人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他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手脚都被固定住了,全身无力,完全使不出力气。四周是昏暗无光的铁皮厂房,自己此刻正位于整间厂房的正中央,眼前有微弱的灯光笔直地射向自己的眼睛,让他觉得十分刺眼。 “醒了吗?果然,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男人的注意力立马被站在阴影处的那个身影吸引,他吃力地挣扎起身体,可是丝毫不管用,哪怕凭借自己那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也完全无法动弹一分一毫。 “看来即便身体异于常人,药物还是能起作用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可是用了常人能接受的三倍剂量。”那个声音依旧冷漠而无情,随着他的话语,逐渐从阴影下走出,显露出了他的真容。 “你,是你!该死的臭小鬼,放了我!!” 男人咬牙切齿地看向不远处那个少年的身影,眼中简直快要喷出火来,如果放在平时,他早就冲过去将这个小鬼碎尸万段了,但是身体现在却完全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居然会栽在这样一个臭小鬼手里,这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明明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时间回到四个小时前,深夜十点,郭夜阑和郭雨馨刚刚从医院回来不久。黑衣的男子通过上级发送到终端上的资料寻找到了郭雨馨的住所,便是城西馥宁苑的这栋别墅洋房。 为了不打草惊蛇,更确切地完成自己的任务,他潜伏在别墅四周,想要等待更加适合动手的时机。周围的住户都已经陆续关灯休息了,原以为这家人也应该是这般,可是让他惊讶的是,在他潜伏在周围不久后,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独自从别墅中走出。 黑色的长发,女装黑色外衣,从光线不好的远处望去,似乎正是那个他准备刺杀的目标。只见那个身影站在门前四处瞻望了一下,便提着背包朝别墅外的道路上走去。为了不错失刺杀的机会,他迅速跟了上去,打算再寻找适当的时机将其一举击杀。 男人一路尾随着那个身影走出了别墅区,来到了较为阴暗宁静的一条林荫间的小路旁,小路的周围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在,也许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照明的关系,很少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这里,四周的小树哗啦啦地被风浮动着,夜晚宁静得像死寂一般。 在黑暗的笼罩之中,男人缓缓握住手里的凶器,悄无声息地朝那个身影靠近着...五步、四步、三步...一步! “啊--!!!” 来到那个身影背后的瞬间,手中带了毒的刀刃如狂风般猛然挥出,却有一阵剧烈的闪光在他的眼前闪烁开来,他的刀即刻偏向了别处,双眼在黑暗中被强光射中的刺痛感,让他在数秒内视线一片发白,须臾恍惚间,有股刺痛从脖子还有大腿上传来。 “什么?怎、么回事?!”男人东倒西歪地晃动着脑袋,在逐渐恢复的视野中,他看到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面对着自己。 “看来还需要点时间...拜拜了,真不好意思我可不打算乖乖地当你手下的死鬼。”那个身影晃了晃手里亮着屏幕的手机和闪光灯,不慌不忙地说道。 不远处传来的这个明显的男性声音,让男人的思考和心跳都漏了半拍,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不定是中计了。只是当他的视线恢复,想要上前一探那个暗算自己的人的真容时,那人却早已经远远地跑开了。 恢复过来的男人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和大腿上明晃晃地插着几根针筒注射器一样的东西,他粗暴地将那几个针筒拔了出来,一把摔在了地上,踩了个粉碎。 “混账东西!哪里跑!”男人怒斥一声,抬起脚便迅速追了上去,以为一个普通人能从自己手下跑掉么?少笑死人了,不管你是谁,既然敢妨碍我算计我,就准备到那个世界去和死人为伴吧! 然而那个身影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颇为了解,只是几个照面便已经跑没影了,周围都是黑压压的树丛和草木,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给我滚出来!”男人手里握着毒刃,狠狠地一刀劈向了身旁的几棵小树上,将其拦腰斩断。 黑衣男人快步地在树荫间行走着,试图寻找那个暗算了自己的家伙,心底里的怒气在此时不断涌现,居然被一个普通人给耍了,要是还被对方跑了,身为上级序列的杀手,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 他越是四处走动,心里的怒意就越盛,只要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立马察觉,如果那人还躲在附近的话,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混蛋! 然而在这深夜的树荫之中,盛怒的男人却没有察觉,自己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的动作也开始逐渐变得迟缓起来,直到他停下脚步,有些异样地俯下身子喘起气的时候,身旁不远处的一块草丛中,却传来了一阵稀疏的沙沙声。 男人迅速地抬起头,发现那个消失在眼前的身影居然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有恃无恐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男人加大力道握住手中的长刀,正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无比沉重,握刀的手臂也逐渐变得脱力而无法动弹,两把锋利的毒刃从自己的手中滑落,他想伸手接住,却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 终于发现异常的男人,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身影,只见那人伸手将头上的假发取下,从阴影中逐渐显露出身形,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人,和自己的刺杀目标有着相似的容貌,而且在他的脑海中也有印象,是七号大人当时告诉他不能动的那个小鬼。 “怎么会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男人半跪在地,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说话都有些吃力起来。 “没什么,给你来了点特调的安神药而已,能这么快起效,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老爸的配药技术...”少年低声地呢喃着,像是在回忆些什么一样,完全没把眼前的人当作威胁:“不过用了那么大的剂量,到现在才开始脱力,我应该佩服你们这些人的身体能力吗?要是没奏效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你!臭小子我要...” “杀了我是吗?”少年冷冷地注视着跪倒在地上的男人,乌黑的双瞳中带着冰冷的寒意:“很遗憾,现在的你暂时做不到呢~这一个多月下来,想杀我的人都能凑出一桌麻将了,你们这些人可真够无聊的,人好好地过日子,非得好死不死地来参上一脚,杀人性命就那么好玩?” 眼看着男人的已经连手都垂了下去,少年才信步走近,从背包里拿出了几根和方才相同的针筒,一把扎在了男人颈部的静脉上。 “唔!你!你在...对我做什么?!”男人闷哼一声,怨毒地看向身前的少年。 “给你再来点肌肉硬化剂当配菜,免得你到时候瞎动弹。”清秀的少年脸上勾起了一抹阴寒的冷笑。 “我要...杀了...你...”男人口齿不清地咒骂着,却无法做出任何行动。 身前那名少年微微一笑,一拳击打在男人的面门上,将他打倒在地,冷冷地开口道:“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躺下比较好,真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杀我?我告诉你,今天我既然敢来阴你,就不会给你机会翻身,敢对我姐姐和朋友下手,该做好心理准备的人是你才对...” 黑衣的男人就这样倒在地上,目视着这平平无奇的少年那宛如寒冰一样森然的神情,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此刻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只觉得一股愤恨和怨毒的情绪从内心升腾而起,他的视线锐利如刀地扫向了那个暗算了自己的少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除此之外更是疑惑,一般的麻醉药剂对他们这些人能起的作用是极小的,想要发挥作用更是比一般人要花的时间多,除非是特别调配过的,不然他不应该像这样受制于人,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拔掉针筒之后敢深入追击这个小鬼的原因。 郭夜阑目光冰冷的打量了那个男人一眼,丝毫没有在意他此刻那怨毒的视线,而是漫不经心地走到男人身旁,在那儿的一张铁桌子上摊开了一堆像是工具的东西。 “本来想将你交给警察,只是觉得按目前繁城的形势来看,就算把你交出去,大概也只能石沉大海吧?没准还会放虎归山...” 郭夜阑拿起了一瓶葡萄糖溶液,用一旁的铁架子挂了起来,随后将输液管插上,在测试了下针头之后,平稳地将针头扎进了男人手背的静脉上。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所以得麻烦你为我一一解答了。”郭夜阑擦了擦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便携式的电击器,随着他按动开关,凶暴的电流在口子上不断闪烁着。 “你做梦!死小鬼,你以为我会...啊啊啊啊!!!”男人还没说完,剧烈的电击已经传导到了他的身体四周,在持续了将近十秒的电击后,他低下头喘着粗气。 “别急着拒绝嘛,先好好考虑一下如何?我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这瓶葡萄糖能让你的意识暂时性地保持清醒,毕竟要是到了中途你突然间晕过去,我可不想再等你下次醒过来。”郭夜阑把玩着手里的电击器,目光平淡无波地看向那位喘息的男人。 “死小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找死...啊!”男人痛苦地悲鸣了一声,只见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正笔直地插在他的手背上,将他的手狠狠地钉在了座椅上。 “废话少说一点,给我好好认清一下自己的处境!说,是谁让你来杀我姐姐的?”郭夜阑森然的眼神中充满了怒意,在提到姐姐的事情时,他难以抑制地想要让这个男人吃顿苦头。 “啧...!你...!”男人不忿地砸了咂舌头,恶狠狠地瞪着郭夜阑。 “不说是吗?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连致幻剂和吐真剂我都带了,我可以慢慢陪你耗,直到你肯乖乖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 男人抬起头目视着身前的少年,此刻身为组织上级序列杀手的他,居然能本能的从内心当中感受到一股恐惧,而这股恐惧的来源不是别人,是这样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少年人,对他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这样,郭夜阑对男人的拷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多次给男人注射了父亲实验调配过的麻醉剂,硬化剂还有致幻剂等药物,再加上大量葡萄糖的输液和电击,对男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多重的折磨。 “啊啊啊啊!!!”又一次,男人因为电流的冲击,发出剧烈的惨叫声,嘴角也开始不受制地流出唾液。 他本想等待药效过去再试图挣脱,可是眼前的小鬼贼得跟条狐狸似得,每过半小时就给他再加多一剂麻醉药,还有肌肉硬化剂。 被这么频繁的注射药物,若换做普通人,早就因为药物过量休克死亡了也说不定,并且因为葡萄糖溶液的关系,此刻自己的大脑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 而他甚至还一直站在自己身后询问问题,除了给自己下药之外,基本都站在自己的视线之外,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给自己身上来一刀,或者是用电击器继续发动电击,连应该忍受痛楚的时机都把握不到,使得他逐渐对不知道何时何处会受到的攻击感到心慌意乱。 药物的影响再加上精神的折磨,男人心底的防线快被这个少年给拆分得四分五裂了。也许是因为身体的情况正在下降,他开始看到一些幻觉,那些曾经死在他手上的数以百计的竞争者和牺牲者都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七窍流血地找他索命。 “啊!!!不要过来!我也不想的,不杀了你们的话我就会死!我也不想的!!!” 男人突然的悲鸣声让在一旁准备新一剂麻醉药的郭夜阑一怔,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猜测男人大概是开始受到致幻药物的影响了,他放下麻药,拿起另一个装着吐真剂的针筒,悄然来到男人身后,往他的颈部静脉注射了进去。 “给我滚!要怪就怪你们这些垃圾挡了别人的道!你以为我会怕你们吗?!敢靠近我分分钟再杀你们一次!!!”男人再次叫喊了起来,这次他看到的,是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刺杀目标们。 “别过来!我错了!不要啊!!!”男人仿佛看到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一个个围上来啃食着他身上的血肉,令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那些被你杀死的人真的都非常凄惨对吧?” 恍惚中,男人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在询问他,眼前的那些死人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藏在白光中模糊不清的人影,他宛如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答应:“知错了!知错了!求您救救我,放过我吧!” “那么你现在愿意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那样或许还能减轻一些痛楚。” “愿意!愿意!我什么都说!”男人点头如捣蒜,完全没有一开始那副凶狠的模样。 “你叫褚林,对吗?”郭夜阑拿出了从男人身上搜到的一张像是身份卡一样的东西,平静地问道。 “是,但也不是,我是隶属上级序列的编号146号,褚林是组织给我的行动名之一...”男人神志不清地答道。 组织?郭夜阑挑了挑眉,眼神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仿佛找到了很重要的线索一般,他平息住心中那份触动,继续开口问道:“今天是谁派你来的?为什么要杀今天那个女人?” “是...七号大人派我来的,那个女人似乎是七号大人盯上的一个小鬼的关联者,大人说不能动那两个小鬼,只要杀了这个女人就行了...”男人缓慢而有条理地说出了让郭夜阑愣在原地的话语。 “七号大人是谁?他的样貌如何?”郭夜阑发觉自己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他平心静气地等待着男人的答案。 “是隶属组织核心序列的最高等级杀手之一,红色的头发,偏瘦高的身材,使用特制的链刺作为武器,是我的直属上级,我应该听命的人...” 果然是他!看着男人手机里存着的那张照片,郭夜阑只觉得恨不得将自己两拳,到头来真的是因为自己才连累的姐姐和于恒,真是太可笑了,一心想要调查的线索却为身边的人引来了杀身之祸。 “他为什么会盯上那个小鬼,他的目的是什么?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吗?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来?!” “不清楚,七号大人的行事向来随性且令人捉摸不透,这次也许只是出于他一贯的兴起,只派了我一个人来了,后续派人过来的可能性不大,大人手下的几个下级序列在不久前已经调任到了别处,暂时能供他差遣的上级序列,也只有我一个...” 男人详细地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郭夜阑不禁小小的松了口气,至少知道目前除了这个男人,不会再有人去袭击姐姐了。 郭夜阑思虑了片刻,还是从包里拿出了手机,从里面翻出了之前趁着唐月依不注意拍下来的个人照。 “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吗?”郭夜阑咽了咽口水,心中一阵捣鼓不安。 “她是...”男人停顿了片刻,随即继续说道:“她是十四号大人,是和七号大人同样隶属于核心序列等级的杀手,前段时间曾经在任务中消失过一阵子,最近才回到了这座城里面的据点...” 少年的心宛如被滔滔洪水冲刷了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得知唐月依的线索。 而且听这个男人的描述,她现在应该还在城里,并且她的身份在这个所谓的“组织”之中有着很高的等级。 “你所说的那个据点在哪里?普通人能进去吗?还有‘组织’指的是什么?”郭夜阑咬了咬牙,问出了最为困惑的问题。 “据点在北城远郊,伪装成工业基地的大型林间实验据点,位于基地地下,需要用特定的身份和内部id卡才能进入,‘组织’是指...唔...啊!” 只见男人突然痛苦地呻吟了起来,身体手脚和脑袋都不停地四处颤抖摇晃,宛如得了重度癫痫的患者一样,一时间居然连言语的能力都失去了,漫无目的地挣扎着,仿佛正在遭受着严重的痛苦一般。 “喂!你怎么了?!”郭夜阑赶紧走上前去,试图给不断挣扎的男人再来一剂麻醉药。 “唔...噗---!!!” 然而没等郭夜阑将药打进他的体内,男人便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鲜血,旋即一阵颤动之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彻底失去了气息。 郭夜阑伸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然而那人早已七窍流血,气息全无。强烈的恐慌感让少年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他没想到男人会这么突然地死去,没有一丝征兆地就这样死了。 看着衣服上溅到的那摊黑色的血液,郭夜阑只觉得一阵恶心感不断地从身体深处传出,他撑着地板,难以忍受地呕吐了起来。 他没能注意到,就在他低下头的时候,一只渺小的飞虫从男人的脖子后面钻了出来,顺着夜色飞出了这间废弃厂房的屋顶。 小小的飞虫悄然地停在了屋顶上一个娇小少女的手指上,面无表情的女孩好奇地向身旁的老人问道:“老师,既然要动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那个人已经知道了这座城里的据点所在,真的不用杀掉他吗?” 女孩身旁的老人那苍老的脸庞上挂着深邃如深海般的微笑,他默默地注视着厂房之中,那个扶着地不断地呕吐的少年,那双宛如能看穿人想法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不必,雨儿,老师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或许能带给我惊喜也说不定,他能做到这个程度,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我很是好奇~他似乎和十四号那个孩子关系匪浅的样子,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老师...”静默的少女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哈哈~你以后就会懂了,出来挺久了,该回去了,不然零那孩子该担心了。”老人和蔼地摸了摸少女的脑瓜子,随后带着她一起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43章 决定与嘱托 第二天,得知于恒醒过来的消息,郭夜阑与郭雨馨约好了在医院碰头,一起去看望于恒。郭雨馨一见面,便冲上去揍了自家弟弟一拳,随后到处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很是紧张。 昨天郭雨馨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她回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情,只觉得手脚发凉,不顾傅姨的阻拦就想出门寻找郭夜阑,好在郭夜阑及时打了个电话过来,并和她约好今天来医院碰面。 弟弟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那么一丝黑眼圈,背后还多背了一个羽毛球拍的包袱,按他的话说,只是轻微的睡眠不良。不管郭雨馨怎么问,他都不不肯透露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只是笑着告诉自己说已经没事了。 “小夜,姐姐是不是很不称职?所以你总是不肯和我说心里话?所以总是把所有事情都瞒着我...” 前往于恒所在的vip病房的路上,郭雨馨低着头,冷不丁地说了这样一句沮丧的话语。郭夜阑看着姐姐那副失落的神情,郭夜阑只能咬牙忍住心中的自责,他不希望姐姐再因为自己的关系遭受危险了,可是当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也是今天他来见于恒的原因之一。 昨天为他连夜将那个死去的男人埋在了废弃工厂后面的树林当中,深夜的树林里格外阴森,男人那残留在脸上的痛苦表情宛如梦魇一样缭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昨夜难以入眠。 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暴毙,但是他的死和自己定然有关,双手沾上人命的感觉,宛如被人拖进冰窟一般,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阴寒的梦魇。 “姐,你别多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了~我只是怕你担心而已,事情暂时解决了,你也要尽快打起精神 来,我家姐姐这么好看的人,总是苦着一张脸,到时候找不到姐夫,我的良心可是会过意不去的。” 郭夜阑笑得很自然,仿佛昨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摸了摸姐姐的头发,就像姐姐平时总喜欢摸他的头那样,轻声地安慰着郭雨馨。 被弟弟这样一安慰,郭雨馨的眼眶有点发红,鼻子发酸地打掉了弟弟的手,带着不满的语气说道:“胡说八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小恒那套了,就知道让我为你操心,总是这样...明明我才是姐姐...” “嘿嘿~姐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了~”看着姐姐那副想哭又想笑的样子,郭夜阑一阵心塞。 “少来,臭小子...” 到达病房的时候,于家的女眷们几乎都在,就连于奕也特地抽出了时间特地来探望自己这个不成器的独子。于恒一见到郭家姐弟的到来,就立刻高兴地动起身来,结果一不小心蹭到了伤口,吓得于太太和几位姐姐都捏了一把汗。 “小恒,你乖乖躺着!真是的,医生都说你体内还有毒素残留着,乱动要是影响到身体怎么办!”于太太心急如焚地招呼着儿子躺下。 “没事~!老妈,你儿子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我这身体是杠杠滴!话说馨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有的话一定要说啊!”于恒三言两语地应付完自家老妈,立刻转头去关心起了郭雨馨。 “嗯,我没事,小恒你要听伯母的话!不可以乱来的。”郭雨馨柳眉紧锁,脸上满是歉意。 “没事!馨姐你不要听我妈瞎说,我好得很!” 也许是看到郭雨馨的脸色太过憔悴,于恒下意识地便开始安慰起她来。这种对自己的身体毫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起了一旁于若霜的怒意。 “人家好得很呢~也不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变成这幅模样还热脸贴人冷屁股,也不害臊,想想你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若霜阴阳怪气地说道,毫不客气地将话锋对准了郭雨馨,于若箐想要拉着她也拉不住。 “对不起,我...”郭雨馨下意识地想要退让,郭夜阑正想出言维护,谁知道一旁的于恒却先看不下去了,调转枪头就对着自家姐姐:“我说老姐,你说话这么刻薄干嘛?我的伤又不是馨姐砍的,我这叫光荣负伤你懂不懂?” “我刻薄?嚯~是啊,你于大少爷皮糙肉厚,拿命来英雄救美,还真是一段佳话!”见自家弟弟的胳膊一直往外拐,于若霜顿时更加生气。 “我乐意!我救美我自豪!”于恒丝毫不肯退让。 “臭小子,你...!” “够了!嫌不够丢人是吗?!大白天的就在这吵吵嚷嚷的!”一旁一直沉默的于奕终于开口阻止姐弟们的争吵。 于奕平时在家虽然都听于太太的,但是不得不说,在正事上只要他一说话,往往是最有威严的,现在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两个孩子都乖乖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于太太从郭雨馨手里收下了慰问品,好心地招呼起郭雨馨坐到自己身边去。郭夜阑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姐姐还有死党,不禁有种落寞的感觉从心底滋生。 “于伯父,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还有于恒聊聊,可以吗?” “嗯?”于奕抬起眼,注视着郭夜阑那征询的眼神,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于奕上前抚住于太太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对妻子说道:“芯荷,你先带孩子们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小恒还有小夜谈谈。” “老爷?嗯,好,馨儿,还有若凝你们几个和我出去一下。”于太太闻言,立刻动身招呼郭雨馨和女儿们和自己出去。 郭雨馨疑惑地看了看郭夜阑那边,褐发的少年只是对姐姐投去了一个安心的微笑,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于太太拉着她的手,她正好乖乖跟了出去。 “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我等会儿就要回公司了。”于奕的神情依旧和平时一样保持着方正和有威严。 “嗯?咋啦郭二哈,这么神神秘秘的,你不会又找到对象了吧?”于恒依旧和平时那样笑得没心没肺的,殊不知他这吊儿郎当的表现,在一下秒就让他挨了于奕一记铁拳。 看着眼前彼此骂骂咧咧的这对父子,郭夜阑不禁有些艳羡。他缓了缓神,从羽毛球袋子里拿出了两把用布袋包好的长刀,还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用瓶子装着的溶液,在于家父子惊讶的眼光下,伸手递给了于奕。 “这是昨天袭击我姐和于恒那个凶手身上带着的凶器,以及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不明药物,我想只要化验一下的话,或许可以检查出这是不是于恒所中的那种毒的解药。” “老夜你怎么会有这些?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于恒目视着浅笑着的死党,脸上那乐天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于奕目视着手上的两件物品,抬起头直视着郭夜阑的双眼,随后平静地问道:“那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是。”郭夜阑的眉间紧锁,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用有些艰难的语气承认道。 “老夜你...唔!”于恒惊得用力一动,背上的伤又一次被磕到,难受地吸着凉气。 “我说你能小心点吗?”郭夜阑上前扶住死党,疲惫地吐槽道。 “说说你的条件吧。”于奕将两柄长刀放下,肃穆地看向一旁的少年。 “这次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曾无意间接触过一个神秘组织的人,而这次来袭击我姐姐的人便是那个组织的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明确,很有可能只是个偶然,于恒的伤也是...那人的口供是,他被命令过不会对于恒下手。现在那个杀手死了,危险暂时解除了...只是我担心我姐姐的安危,我知道这样很无耻,但我希望伯父您能出面帮忙确保我姐姐的人身安全,这并非条件,而是我的请求。” 于奕打量了一眼郭夜阑那诚恳的神情,背着手来到窗户边,目视着窗外的街景,他语气深沉地开口问道:“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你就没有和你爸说过这件事么?” “没有,我曾见过那个派出杀手的人和现任杨氏的董事长走得很近,所以我认为我爸的身份处理这件事或许不如于家的势力来得合适,我本来想私底下和于恒商量的,理由的话,我想您也知道。可是他已经因为我的牵连而受伤了,我若是擅作主张的,反而有可能害了他。至于我,有我自己的打算...”郭夜阑低垂着双眸,眼眶边的黑眼圈将他现在的模样衬托得有些苍白。 “呵呵~”于奕冷笑了一声,回过头,看向少年的视线,宛如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商人所讲究的是利益,你既然都说了,这次小恒是被你牵连的,那么就算我收下这些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你的请求,我完全可以无视。” “臭老爸你说啥呢!”一旁的于恒气不过父亲那副资本模样,不由得出言顶撞,却遭到于奕的厉声呵斥:“闭嘴,臭小子,没在和你说话!” “我想也是...我向您坦白我所知道的事情,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如果您不肯答应我的话,那我就只能用强硬点的办法了...”郭夜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于奕那锐利的视线。 “哦?你还能有办法逼我就范不成?”于奕嗤笑一声,像是对郭夜阑的话很感兴趣。 “当然,我确实没有能力逼您就范,但是于恒有,您可以尽管拒绝试试,我想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姐陷入危险。”郭夜阑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让于奕为之动容的话。 “啊...啊对!臭老爸你敢不答应试试,馨姐要是有什么事小心我死给你看哦!分分钟切腹自尽那种!”一旁的于恒在短暂宕机之后,飞快地反应过来,说出了一堆大逆不道的孝言。 “臭小子你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吃里扒外是吧?!”于奕简直要被儿子的这种行为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扶住额头无奈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就试探试探你,你还真是和你老爸年轻那会儿一个样,一肚子坏水!一个不小心就得被他气得吐血,敢威胁我于奕的人可不多,今天又多了你这臭小子...” 见于奕点头答应,郭夜阑觉得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瞬间消失了,有了于家的帮助,相信可以保证姐姐的平安,至于之后自己要做的事,那就得看自己了,没必要牵连身边的人和自己一起冒险。 郭夜阑长吁了一口气,随即向于奕鞠了个躬,恭敬地说道:“谢谢您,于伯父,很抱歉对您说了这样的话。” “少来!我还能跟你一个小辈计较不成,那么话说回来,你刚刚说你有你的打算,是指什么?你应该不会是想要和那个不知名的组织继续接触吧?”于奕的眼中透露着审视,他双手抱胸,严肃地等待着郭夜阑的答复。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伯父您呢...但我有必须那样做的理由,所以还请你们不要告诉我姐和我爸。”郭夜阑眯了眯眼,神情变得愈发疲惫。 “为什么啊!你小子疯了是吧?!不知道馨姐天天在替你担心吗?昨天那个杀手看着就不是正常人,你还敢去冒险!你到底图个啥啊!”于恒生气地指责着郭夜阑这种危险的打算。 “硬要说的话,是为了女人。”郭夜阑的神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一时间,屋里陷入了一阵不明的沉默之中,于家两父子都是一副感到荒唐的神情,只不过于奕的表现要比于恒轻很多,似乎早就对这种荒唐的回答有了抗性一样。 “真是服了你们这对父子了,儿子老爸都那么不靠谱!就算我要阻止你,你大概也不会听吧?和你那个死鬼老爸简直一副德行!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应该已经有计划了吧?有需要伯父帮忙的地方,就赶紧说吧...”于奕觉得是似乎再次见到了年轻时候那个永远不知深浅的郭云逸。 “真的吗?!” “老爸!你...” 于恒认为老爸这么轻易地放任郭夜阑简的做法直匪夷所思,他焦急地想要阻止,但同时也清楚郭夜阑这小子倔起来是十头牛拉不回来那种,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喂,我可没同意啊!我告诉你,郭二哈,你要是敢乱来我分分钟叫人把你绑起来,让馨姐好好看着你!啊!” “你还是省点力气把伤养好吧,哼,自顾不暇还在这操心别人。”于奕毫不客气地又赏了儿子一发铁拳,随后又重新看向郭夜阑:“不过我得先说好,你小子不可以乱来,我给你提供帮助是为了你的安全,要是遇到危险的情况就老老实实地知难而退。” “是!” 十分钟后,郭夜阑离开房间之后,于恒便迫不及待地和自家老爸发起难来,他用力地拍着床头的铁栏子,忿忿不平地瞪着自家老爸:“老爸你是不是疯了?!能派遣杀手的组织,你居然同意让他去胡来?!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一边凉快去!我难道不知道啊?那小子看着和他爸年轻那会儿一个德行,我要是不帮他,他自己一个人乱闯不是更危险!这样我好歹能派个人看着他,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让人把他带回来,年轻人年轻气盛,让他稍微吃点教训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了于奕的话,于恒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于奕是想让郭夜阑自己放弃,顺便让人保护那小子的安全。想到这,于恒不禁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老爸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早说嘛~真是的,那你可得找个靠谱的人办这事啊!” “用得着你操心,我让你陆叔叔到时候看紧他。”于奕无语背过手。 于恒顿时一愣,这位陆叔叔指的是父亲的首席保镖陆正岩,是身手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前茅的顶级保镖,曾经还是某国的特工出身,本领高超,父亲居然愿意将他派去保护郭夜阑,可见他对这件事其实是很看重的,于大少爷顿时喜笑颜开地开始奉承起了自家老爸,然而于奕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想搭理自家的这个胳膊往外拐的臭小子。 其实于奕也有自己的打算,警方那边昨天已经开始调查了,最近繁城明里暗里的势力都不安宁,尤其是身为对手的杨氏最近奇怪的动作太多了,可是走官道却有很多东西都查不清楚,他怀疑有人在背后帮助杨氏,正好郭夜阑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也想趁此机会打听一下这背后的关联。 “小夜,你和于伯父他们在说些什么啊?”郭夜阑才刚走出门,郭雨馨便立刻走上前来。 “没什么,姐,我今天想要先回去了,昨晚没休息好有点困,我得回去补个觉,免得明天上课打瞌睡,嘿嘿~。 ”面对姐姐的询问,郭夜阑只能下意识地转移话题。 “可是...好吧,那你回去记得好好休息,你一个人回去没关系吧?要不姐姐送你?”郭雨馨本来还想继续追问,但是看到弟弟那副精神疲惫的样子,却不忍心妨碍他休息。 “没事~姐你再进去看看于恒吧,于伯父好像也有事要找你,那我就先走啦~拜拜!” “小夜!” “我没事!姐,你明天得回来上班呢~记得调整好心情~!” 郭夜阑说着,没给郭雨馨反应的时间,便朝着电梯那头跑去,留下了郭雨馨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旁的于太太正要进去儿子的房间,见郭雨馨愣在那里,便亲切地过来将她一起带了进去。 来到医院门外,郭夜阑从背包里拿出了昨天在那个男人身上找到的两张不明id卡和已经关机的移动终端,乌黑的双眸中若有所思。 两张卡的表面上,标注的东西完全不同,一张id卡的是某个工业基地的名称标识,而另一张则只有一个奇异的 十字图案,十字星的中心印着一个像是眼瞳一般的标志,看上去就像一张只画着图案的玩具卡片一样。 至于终端,因为担心有可能被人追踪,所以以防万一,他已经把它给关掉了,昨天调查过里面的东西,除了包括姐姐的资料在内寥寥无几的两三条消息之外,基本什么都没有,与其说是手机终端,倒更像是专门用来工作联络的专用机。 看着那张写着“辰星第一工业基地”标识的id卡,郭夜阑只觉得一股令人不安的困顿从心底产生,这个工业基地他昨晚就连夜查过了,只能查出它是在繁北远郊的一个私人工业园,主要经营的是化学药品的加工和运输,看上去和普通的工厂没什么两样,除此之外,内部的所谓产品信息和企业人员构成等基本信息都记载得很是模糊。 本来郭夜阑是想抽时间去那边自己调查一番,他预计靠自己的能力大概得费不少力气和时间才能观察出点眉目,好在刚刚于奕答应了帮他调查一下这家工业基地,并承诺会找机会让人带他进去,这让郭夜阑的心里轻松了不少,有了于家帮忙调查,想必很快就能得到有关这间工学基地的详细资料了。 “月依...你在那里面对吗?”少年低声呢喃着,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倩影。 郭夜阑抬起手,掌心上的纹路显得格外暗沉,旋即又一次回想起,昨晚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惨死的模样,以及自己将那面目可怖的尸体埋进了泥土里的情形,看似与平常毫无二致的掌心,仿佛沾上了一滩看不到的血渍,让他浑身难受,他逐渐将手掌握紧,狠狠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冰冷的回忆抛诸脑后。 嘀嘀--!! 只听见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响起,将他从困顿中惊醒,郭夜阑抬眼望去,自己眼前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车窗缓缓降下,从里面露出了一张艳丽如火一般的俏脸,那人带着自信而游刃有余的微笑,正朝着他轻轻的招手示意他过去,正是许久未见的李可欣。 “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郭夜阑好奇地问道。 “我今天刚好来附近买点东西,刚好帮奶奶拿一下前几天的纸质检查报告。”李可欣微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公文袋,似乎心情不错,她弯起眉毛,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褐发少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的好学弟~你来这里有事?” “没什么,只是陪我姐来看看于恒,他受伤住院了。” “哎呀~这么惨啊,好可怜哦~”李可欣捂着嘴一副惊慌的神情。 “学姐,您的语气让我完全听不出一丝善意。”郭夜阑挑了挑眉,无语地吐槽道。 “会吗?”李可欣不以为然的一笑,伸出一只手点了点晶莹的双唇:“话说你没和雨馨学姐一起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打算回去休息一下,昨天没怎么睡...” “很好,上车~我可以顺便送你一程哦~”李可欣拍了拍旁边的座椅,示意郭夜阑上车。 然而郭夜阑却顿时一阵警觉,实在不是他不给李可欣面子,只是她那副轻松的笑容总让他心里不踏实,仿佛听了她的话一定会被她算计。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了,就不麻烦学姐你了~” “上次你身边那位妹妹将罗珊珊放倒的监控我还特地留了一份哦~你也不想这份录像落入罗家或者江家手里吧?我亲爱的学弟~”李可欣微笑着,在郭夜阑看来宛如一个老谋深算的恶魔。 “你...!” 郭夜阑简直快被她整得没脾气了,本来心情就很糟糕了,却还要强压下心里那份焦躁,和颜悦色地面对这个女魔头。虽然唐月依已经走了,但录像如果真被她交到两家手里,没准自己家要被人找上门,想了想只能咽下心中这阵糟糕的心情,乖乖地坐到了李可欣的车上。 “坐稳咯~”李可欣瞄了下郭夜阑那副不太高兴的神情,自顾自地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第44章 歉意 繁北商业街的一间咖啡馆内,郭夜阑和李可欣相对而坐,繁华的商业街今天也依旧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与平常毫无二致的景象此刻在郭夜阑眼里不由得有些荒唐,好比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在做梦,一个本该醒来就逐渐忘记的噩梦。 高档的咖啡店内摆满了异国风情的装饰,给人一种与华国不同的异国风情,造型奇异典雅的桌椅,一旁闪着微光的荧光烛台,从二楼那透明却能格挡不少光线的落地玻璃往外看去,能清晰地看到下面那热闹的街景,却丝毫不会听到嘈杂的喧闹声。 “客人,这是你们点的咖啡和甜点。”服务生恭敬优雅地将盘子里的咖啡和甜点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李可欣喝咖啡似乎并没有加糖的习惯,而是直接拿起那原味的黑咖啡优雅地品尝着,看那放松的神情,大概并不讨厌黑咖啡那苦涩的味道。 “我说学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郭夜阑揉了揉发疼的鼻梁骨,祈祷着对方不要再提出上次那种假扮男友的请求。 “王乐他们找你麻烦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脸上的伤...” 李可欣抬起那乌黑的双瞳,仔细地打量着郭夜阑脸上那还残留着的一丝浅浅的伤痕,因为好好地上药调理,不太严重的伤基本已经快看不见了,一两处还是能看出痕迹来的。 郭夜阑摸了摸后脑勺,顿时了然,原来是因为自己那天被王乐他们围殴的事情,当时李可欣也打过一个电话来,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应该不是为了自己受伤的事,毕竟于恒也是第二天才知道他受伤的事情,而且自己也没有去关心,慢慢地就把这事忘了。 “没什么,反正都快好了,只怪我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李可欣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拿起叉子轻轻地在那软绵绵的奶油薄饼上戳了戳,那犹豫的模样倒是郭夜阑第一次见到的。 “我可是听王乐说,你瞒着我在外面勾三搭四来着~?”只见下一秒,那份犹豫消失了,李可欣又恢复了少年经常见到的那副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蛤...?”果然自己不应该对这个女魔头有什么期待,她就是一天不作妖浑身难受的那种女人,郭夜阑嘴角抽搐地说道:“学姐,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闭上你臭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天围着李可欣那个女人转吗?!你眼里的女神我一点都不在乎!像你这样的家伙能明白什么?!她要比李可欣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给我收回你的话...’ 郭夜阑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那个坏笑着的少女,她此时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那里面清晰地传出了少年那愤怒而激动的声音,旋即又是一阵打闹和怒骂声。 片刻后,李可欣轻轻地放下手机,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和反应。 “好吧好吧~我很抱歉!亲爱的学姐,我不应该说这种失礼的话,那是因为当时我有点喝醉了,觉得他在侮辱我的女朋友,所以一个没忍住,真很对不...”郭夜阑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然而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李可欣打断了。 “哎呀呀~你在说什么呢~?我亲爱的学弟,你的女朋友不是我么?难道你居然背着我在脚踏两条船,真是过分,人家伤心得都要哭出来了~呜呜~”李可欣貌似一点都不嫌事大,还真拿起了一张餐巾纸看似难过地在那抹泪。 “喂,你看那个男的,脚踏两条船呢...” “不会吧?女朋友那么漂亮还劈腿,真是渣男!” “什么人啊~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 听着周围传来的那些议论声,郭夜阑只觉得李可欣这个女人真是个拱火的王者,拉仇恨的专家,两句话下来自己瞬间成为了一个瞒着漂亮女朋友劈腿的渣男了,真是如坐针毡。 “我们上辈子应该没仇吧?你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学姐?”郭夜阑的眼睛已经皱成了死鱼眼,整张脸黑了一半。 “呵呵~好啦,不逗你了,这段录音是王乐发给我的,他还很夸张地给你宣扬一番负面形象呢~” “我想不需要宣扬,我的形象在你们圈子里大概从没好过吧?既然我都跟你过来了,你是不是该把那所谓的监控录像删了或者交给我之类的?”郭夜阑有些不以为意,相比他们的看法他反而更在意李可欣之前说的录像。 李可欣再次拿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口,然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只说你如果不想让这录像流到江罗两家手里就跟我来,又没有说你跟我来我就会删录像~” “你...!唉...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很有趣啊?” “嗯,是啊~”李可欣非常大方地承认了,让郭夜阑不禁有些抓狂。 “不过,我确实想和你道个歉...”李可欣说着,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少年脸上那残存的伤痕,却被郭夜阑下意识地避开了,她微微一怔,旋即收回手平静地抚摸着手里的咖啡杯:“我很抱歉,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了这样的伤,那天于少爷来找过我,火急火燎地问我你有没有来找过我...” 艳丽的少女将视线投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不久前的事,她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动着木质的桌面:“我听说雨馨学姐在找你,于是便打了个电话给你,可你的电话却打不通,第二天王乐他们找到我,让我听了他们录的这个录音,像是在献宝似得,呵呵~” “我将他们数落了一顿,还警告了他们,后来才从于少爷那里听说了确切的描述。”李可欣将视线投向郭夜阑,微笑着和他四目相对:“你知道么?据说于氏这些天停掉了所有和王家有关的生意来往,我也给我爸提了建议,让他断绝了和王家的生意往来,想必王乐现在一定忙得焦头烂额吧?” “是吗...”郭夜阑的样子有些茫然,他完全没听于恒提起过这件事。 “所以其实你郭少爷的面子还是很大的不是么?有没有觉得很自豪啊~”李可欣又开始坏笑起来。 “呵呵...”郭夜阑有些无语,方才还觉得感动呢,李可欣浇灭他人感动的技术是真的高超,他无奈地摆了摆手:“我只是一介市井小民,还请您不要那么高看我才好。” “我听说,你失恋了?”李可欣冷不防地问了一个让郭夜阑动容的问题。 少年叹了口气,注视着窗外那和一个月前毫无不同的街景,只觉得有种沧海桑田的味道,他打开了一旁的方糖盒,朝咖啡里加起了糖:“是啊,我想又是于恒那家伙告诉你的吧?” 李可欣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后,朱唇轻启:“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太过难过,其实...” “我可没打算放弃呢~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她追回来~毕竟我这个可是很固执的,才舍不得那么轻易放手,更何况她也没说她不喜欢我了~” 郭夜阑说完,举起咖啡杯,将那杯子里的液体一把灌进肚子里,随后起身拿起了桌上的账单卡,朝柜台那边走去。 “对了,学姐,你也不用觉得抱歉,虽然你总是爱耍我玩,但我知道你人其实挺不错的,今天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不用送我了!啊...另外那个录像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让江罗两家知道,毕竟我担心我姐他们会受到牵连,就这样了,拜拜~”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李可欣轻轻地低下头,看着杯子里残留的黑咖啡,艳丽如火的面容上,那游刃有余的大方优雅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此时的她注视着液体中倒影出来的沦落,双眼之中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呵呵,我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觉得有点失落,这种不知不觉地被人比下去的感觉真令人不舒服...”艳丽的少女释然一笑,柳眉低垂,举起杯子将那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第45章 潜入 繁北商业街的老刘杂货铺里,刘衍嘴里叼着烟,和往常一样摆弄着那些送来修理的旧电器,身旁不远处的郭夜阑,则如过去那样在安静地投入工作,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 “小郭,休息一下吧!” 郭夜阑闻言,从那杂乱的零件堆里抬起头,一瓶冰冻的果汁迎面落下,他赶忙伸出手将其接到手里,冰冷酸甜的饮料,在流汗后的第一口,总是舒爽到令人动容。 “我说你小子,上个月来我这儿的次数断断续续的,是交女朋友了吗?”刘衍把手里的烟给掐了,顺手打开了早就泡好乘凉的浓茶,舒舒服服的灌了一口。 对于这位长辈的八卦,郭夜阑并没有出言否认,也没有表现得有多雀跃,只是将瓶盖盖上,低下头继续那未完成的工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啊。” “嗨哟~你小子可以啊!哪里的小姑娘啊?改天带来给你刘叔见识见识!我可以给你把把关,免得你让别人给骗咯!”刘衍似乎对他的回答起了兴致,一副盼着自家孩子带着对象来见他的老妈子模样。 “瞧您说的,在你看来我是那种老实到随便被人骗的人吗?有机会的话,会的。”郭夜阑擦了擦汗,和这位憨厚朴实的大叔相视而笑。 离开老刘杂货铺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发生的事情太多,自己的头脑冷却下来花了不少时间,难得能在公交上欣赏一下市井落日,倒也还算惬意。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只手撑着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红霞缭绕的夕阳,至少在这一刻,能稍微忘记一下这几天来缭绕心中的梦魇。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郭夜阑回到公寓后起身洗了个澡,将那身满是汗臭味的衣衫换掉,随后安静地躺在了沙发上,默默无言。 “嘎嘎!夜子!夜子!”肥胖的鸟儿扑朔着翅膀落在了主人身旁,难得对那一满筐的口粮没有什么兴趣。 郭夜阑摸了摸鹦鹉头上的羽毛,用带着倦意的脸色笑了笑,难得自家的笨鸟居然不和自己闹腾了,怕不是吃错药了。 “怎么?不吃东西吗?” 鸟儿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乖巧地待在主人身边,不时用臀圆的脑袋蹭蹭主人的手臂,像是在撒娇,像是在挽留和不舍。 “你还真个怪家伙,平时不见你这么黏我,她不在你也会觉得寂寞吧?是不是后悔当时闹脾气不理她了~?”郭夜阑说着,露出一丝回忆的神情,肥胖的鹦鹉扑朔了一下翅膀在一旁低吟着,一切显得宁静而安稳。 宁静的屋子里只有微弱的台灯轻轻地闪烁着光芒,该收拾的东西基本都收拾干净了,只是和唐月依在这里的时候相比,屋子里果然还是凌乱了许多,有她在的话,郭夜阑每次回来总是能看到最为干净整洁的屋子。 少年在那短暂而稍纵即逝的回忆中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他似乎隐约回到不久前,每当自己推开门,会看到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纤细的身影出来迎接自己的时候。 在她的面前,自己会觉得很轻松,不需要一个人沉溺于那些不愿回忆的苦恼之中,只是平常的倾听和对话,就可以让他的心放松下来,他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也说不定... 叮叮--!! 手机的闹钟适时地响起,少年睁开双眼,双眸中闪过一丝抱怨,像是在指责那块死物惊扰了自己难得安逸的美梦。 只不过他知道,所谓梦,终究是会醒来的,与其自欺欺人地沉浸在无法达到的梦乡里,不如睁开眼看向前方的现实。 他收拾好所有可能用上的东西,随后起身换上一套工服一样的服饰,背起在一旁的背包径直走向了玄关的方向,鹦鹉大头见状,拍动翅膀飞到了主人的面前,似乎想要阻拦主人的出行。 “嘎!小夜,不要走!不要走!” “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帮你把咱家的女主人找回来。”郭夜阑摸了摸鹦鹉的羽毛,微笑着说道。 大头没有停下叫唤,反而更加激动的拍起了翅膀,然而无论它如何叫唤出劝阻的话语,也没能停下主人出行的脚步,郭夜阑强行将它推进屋子里只有,便迅速走出门,把门给带上了。 路过大门的保安亭时,郭夜阑和平常那样和李大爷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走出了公寓,在公寓对面马路的不远处,一辆收拾废品的环保车正停在那里。 郭夜阑走到车子旁,打开车门,一抬脚用力地爬上了高高的副驾驶席。坐在驾驶席位上的男人见到他上车之后,恭敬地开口问候道:“郭少爷,您来了。” “您好,您就是陆先生是吗?”郭夜阑把肩上的背包放了下来,转头问道。 “是的,老爷吩咐我们几个,今晚务必确保您的安全。” “我们?” 只听见座位后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声,郭夜阑转头回望,车头后座的地方居然静悄悄地藏着三个人。他们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地朝郭夜阑点了点头,当做打个招呼。 这几个人身上有种和当初遇到的,包括唐月依在内的那些杀手身上才有的寒意,只不过平心而论,郭夜阑觉得不如唐月依和那个红发男人身上的气息带给人的感觉那么强烈,也许是因为他们不是站在自己对立面吧?又或者说... “我们几个是老爷贴身的保镖和护卫,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护您的安全,只是还请您尽量跟上我们的步伐来进行调查工作,不要做影响老爷计划的事情。” 意思就是,让郭夜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或者说不要拖他们的后腿。 也难怪,毕竟于奕愿意答应帮自己这点已经是难得的机会了,这位于伯父终究是个商人,他看中的,也许只是这次的事能帮他查到和杨氏有关的线索罢了。 “我明白了,还请您们多包涵,陆先生...但如果找到了我想要找的那个人,还请您允许我按个人的想法行动。”郭夜阑语气恭敬地回答道。 因为这句话的关系,陆正岩立即斜眼瞪视了身旁的少年一眼,眼神中带着威压和煞气,似乎对少年的话感到不识抬举,然而郭夜阑那显露着些许疲惫的双眸中却充满了坚定,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威压而退缩。 “哼!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后悔,郭少爷。” 陆正岩收回视线,不再看向郭夜阑那边,身后的三个人也静悄悄地留在后面重新隐藏起了气息,没有任何举动,他们听命的人是于奕,在他们看来,这个小鬼头只是听从boss的吩咐顺便照顾的而已,只要最后能把他平安带回去就行了,其他的他们才懒得管,他如果敢妨碍这边的计划,到时候再给他点教训便是。 繁城北城的远郊,那茂密的树林之中,坐落着那间名为辰星第一工业基地的大型工厂,也是郭夜阑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从郭夜阑家的公寓出发到那儿大概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到达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五十分。 根据于家的调查,这里的进出管理制度十分森严,除了运货的货车之外,只有与其有有来往合作的废品回收厂才会定时派车子前来回收工厂产生的工业废品。 来回收废品的车子平常都是在九点钟左右入场,一周定期来个两到三次,而今天正好是废品回收的日期。 于奕通过了手下的关系网,联系上了这家废品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很轻松地便收买了对方,让他们今天能够伪装成废品回收站的工作人员光明正大地潜入这里,几个人身上现在穿的便是废品站的工服。 门口的警卫仔细地检查了郭夜阑他们的证件,确认无误之后,才开门放他们进去。陆正岩开着车,顺着来时研究过的地图和路线,来到了废品回收处,将车子成功停进了废品回收区。 “辛苦了,兄弟,今天怎么换人了?” 郭夜阑和陆正岩刚下车,一个看似部门负责人装束的人就迎了上来,态度十分熟络,似乎时常和废品站的人打交道。 “哎呀,可不是么~原来那位老兄今天有事请假回家了,这不,上面正好派我带个新人来见见世面,新人还不太懂事,多包涵啊罗总~”陆正岩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上前给那个负责人递了根烟,显然已经将接头的人研究了个透彻。 “嚯,客气了,新人是吧?不用紧张,好好干就行!”那位罗姓负责人接过烟,和乐融融地开始招呼起一旁的郭夜阑来,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 “是,我会的,谢谢罗总。”郭夜阑恭敬地鞠了个躬。 陆正岩和那位负责人寒暄了十几分钟,那人便放心地将这里交给了他们,直接回去办公室摸鱼去了。他刚离开,车上剩余的那三位身着相同工服的保镖也陆续走下车来。 “情报显示,这里晚上的管理不如白天森严,一车废品装完大概要四个小时左右,按照计划分头展开调查。”陆正岩正色地向那三个人吩咐道。 “是!陆队长。” “至于郭少爷,你就和老魏一起吧,没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不要擅自行动。”陆正岩看了一旁的郭夜阑一眼,随后给那位唤作老魏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叮嘱他把人看紧点。 “我明白了,请多指教,魏先生。” “啧,嗯!知道了,记得别乱来就好。”老魏砸了砸舌头,似乎对这种看小孩的工作有点不以为意,不过谁让他负责的是部分相对轻松呢,只是勘察地形和确认路线,不需要对隐蔽方面有多少注意。 包括陆正岩在内的四名于家亲信,其中一个人负责留在废品区把风,另外三个人则趁着夜色一边躲避着场内的摄像头,一边往远处的办公大楼潜行而去。 郭夜阑一路跟着三个人,行进速度的快慢都要听从安排,以避免被摄像头照到。陆正岩在沿途更是潜进了一间监控室里,直接将值班的保安给放倒了,从而断掉了办公楼附近的监控。 等到了办公楼前的时候,一名护卫更是直接拿出了专业的电脑工具,以极快的速度把办公楼的门禁密码给破掉了,还把楼里的监控系统给黑了,看着这一系列熟练的职业操作,郭夜阑觉得有种身在黑客电影中的感觉。 随后,陆正岩带着那名破掉密码的保镖独自潜入了办公楼之中,在他们看来,办公楼中枢的资料库中,很有可能存储着这间工厂的详细内部配置,以及他们需要的与杨氏往来的特殊组织及人员的情报等东西。 “魏先生,据我所知,这家工厂的地下应该有着地下设施,是不是应该先搜索调查一下地下设施的入口?比如大型升降电梯之类的东西?我记得地图上有标记...” “你只要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别添乱就好了,至于路线和资料之类的,等下队长和老林入侵了办公电脑之后自然能查出来!”老魏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他觉得眼下这个少年简直是个爱插嘴的拖油瓶。 郭夜阑闻言,便不再说话,只是心里一直有股不安的感觉,他想起从男人身上搜到的特殊标识的id卡,和这间工厂的集团标志相去甚远。 再加上方才那位罗姓管理人的态度,他实在不能不怀疑,当时那名男人话中所说的组织,是否明面上并不被这家工厂的运营人员所知情。 如果说真的有地下设施存在,这里面的工人却一直没发觉的话,那在这间办公楼的中央资料库里,真的能找到有关的线索吗? 就在少年疑惑不已之时,他突然从透明的玻璃门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黑色的长衫,身材健硕有致,面容棱角分明,冷冽如刀。 就算过了将近一个月,他还是能从那独有的冷峻气质中认出那人的身份,当时和那个被称为七号大人的红发男人一同来公寓附近调查过唐月依下落的凌杰。 此时的他正径直地走进了不远处的一间空置的厂房中,看样子并没有注意到办公楼这边的情况。 郭夜阑急忙朝身旁的老魏发声道:“魏先生,我看到一个可能和这次要调查的事情有关的关键人物,他刚刚走进了前面的那间空置的厂房里,我想...” “你小子是没听懂我说话是吗?我叫你少管闲事,乖乖待着没听懂吗?!队长他们下来之前少给我插嘴!” 老魏显然对郭夜阑十分地不满,完全不愿听信他的话,还一拳打在郭夜阑身旁的玻璃门上,坚固的防护玻璃发出一阵沉甸甸的闷响,所幸的是办公楼的隔音效果不错,不至于吧响动传到外面去。 “魏先生,您就那么不愿相信我这名小辈的话吗?”郭夜阑皱了皱眉,斜视了一眼脸颊旁那粗大的拳头,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我只相信我们自己的力量,而你,是因为老板的特殊照顾才被硬塞给我们的!带你过来只是为了给你做做样子,不然你现在就应该在那儿帮老段守着那辆垃圾车!懂吗?!”老魏说得斩钉截铁,显然不打算改变自己当下的想法。 “我明白了...”郭夜阑眯了眯眼,说出了顺从的话语,旋即走到了一个相对黑暗的角落里不再出声。 而老魏冷哼一声,便收回拳头,不再理会郭夜阑,他专心地守卫着四周,注意着任何靠近办公楼这边的风吹草动。 说到底他要做的只是确保路线的安全无阻,若不是有郭夜阑在,他说不定能活动得更自在一点,想到这里,他不禁更加地不想搭理那边角落里的少年。 郭夜阑等了片刻,见老魏没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后,这才站起身子,偷偷地沿着墙壁,顺着记忆中地图标识的方向来到一侧的一道小门前,从这里溜了出去。 因为并没有陆正岩他们那么专业的经验,到那间厂房的这一小段距离他反而走得特别小心,四处张望确认摄像头的位置之后,才俯下身子缓缓潜行到了那间厂房里面。 空置的厂房此时黑着灯,只有厂房里侧的两盏小灯亮着,四周也没有安装监控的痕迹,宽敞的空间里除了几个货架之外,基本没有别的东西,唯一能吸引郭夜阑注意力的,便是那两处微弱的白色灯光旁,一道紧闭的大型电梯门。 郭夜阑小心地走到电梯门前,外侧并没有按钮之类的东西,只有一台像是扫卡机器一样的东西。 “开始扫描,请放入有效id卡。” 他一靠近,原本黑色的屏幕就自动亮了起来,发出了机械式的女声,并显示出了一个十字星眼瞳的图案,顿时吓了郭夜阑一跳。 下一秒,褐发的少年反应过来,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那特殊的图案,旋即立刻拿出了那张只有图案的id卡进行对照,只见上面的图案和机器上的十字眼瞳几乎一模一样。 郭夜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心中的紧张感随着此刻的发现缓缓升起,他将那张id卡轻轻地放在扫描器上面,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扫描声响起,电梯门随之打开。 “扫描id卡身份正确,请进入。” 听着这机械式的女音,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将那边的老魏等人一起叫上,但是方才老魏他们的态度还历历在目,让他不禁一阵困顿。 他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决定折返回去将陆正岩等人找来,毕竟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比起他们那种专业人士,实在是天与地的差距。 然而就在他准备折返的时候,一阵警报声响起,而听警报传来的方向,并不是他这边,而是在办公楼那边!难道在自己离开的这短暂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郭夜阑顿时大吃一惊,剧烈的紧张感随之而来,看着即将关上的电梯门,他咬了咬牙,不顾外面发生了什么,纵身跳入了其中。 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也许错过了今天就没机会继续调查了,好不容易借助了于氏的力量成功混进了这家工业基地,若是就这样回去的,下次再想来恐怕就会比登天还难。 电梯里面并没有楼层选择的按钮,平稳的往下移动了一小会儿,电子显示屏上面显示出了b2f的字样,随后便缓缓地打开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走出电梯,一个空旷的地下空间瞬间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高高悬起的走廊从电梯出口的两侧延伸出去,从他此刻所站着的平台往下看,有很多看似用大型玻璃渣罩子围起来的大型化工溶剂池,延伸至贴墙上的管道和排气扇不时地发出嗡嗡声,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地下试验工厂一样。 他顺着铁楼梯走了下去,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之后,他迅速地躲到了一个大型化工池子的后方,借此隐蔽自己的身形。 “刚刚是什么警报?” “不清楚,好像说有不明人员混进来了,偏偏这个时候留守在这里的下级序列都被调走了,上级序列的几个人也刚好被派了出去,真是...” 郭夜阑斜眼望去,看到的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技术人员,他们正在好奇地交谈着和方才的那阵警报声相关的事情。 不明分子?他们说的是谁?不会是陆正岩他们吧?郭夜阑的心里直捣鼓,刚刚警报响起的时候他就猜测几名带自己过来的保镖说不定被发现,现在的情况看上去也许和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为什么?他们那种专业的人士为什么会突然间就暴露了? “别担心,这不是还有核心序列的那几位在么?保管万无一失,我们只要专心地摸鱼就好了,反正看来看去也就那些实验材料的情况罢了。”一个技术人员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说的也是,啊、看!一说人就出现了,凌先生,您是要亲自出马吗?”另一个技术人员喜笑颜开地叫住了从这边走来的那个冷峻的身影。 郭夜阑赶忙捂住口鼻,一声都不敢吭,核心序列!假设那晚那个男人没说谎的话,这个凌杰的实力也许非常强,想到前两次遭遇那个红发男人的事情,他不敢在这样的人面前冒险被发现。 “那位再过不久便要启程回去了,这种时候不该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打扰。”凌杰冷冷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他双目锐利地一瞥,问道:“你们现在很清闲吗?” “哪、哪里!我们正在专心地校对今天的实验数据,您多虑了...”也许是凌杰身上的杀气太过可怕,那两个技术人员顿时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最好是这样。”凌杰的语气冰冷得如阴寒的刀锋一样,说完他便快步地走进了平台上的电梯里。 看着凌杰终于离开,郭夜阑不禁松了一口气,自己现在在类似敌人大本营的地方,万一被发现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他看了下身上陈旧的废品站工衣,再看了看远处那两名落单的技术人员,乌黑的双目之中泛起一丝冷冽而坚定的神色。 第46章 暴露 二十分钟前,地下二层最深处的实验室之中,暗红发色的男人百无聊赖地抱着胸,颇具兴致地观赏着透明实验容器中那一具具露出痛苦神情的,名为“实验材料”的物件。 因为身体对药物产生排斥而造成的痛苦,使得他们在那装满培养液的容器中痛苦地挣扎着,宛如溺水的可懒虫一般,这对袁靖来说,是一种确切而真实的享受,看着生命在痛苦中消亡殆尽,是他最大的乐趣。 男人回过脸,注视着不远处那个观察着计算机数据的高挑男人,以及他身后,那个宛如人偶般的黑衣少女,脸上逐渐浮现出耐人寻味的阴冷浅笑。 等到男人走向另一侧的大型机器那边时,袁靖才缓缓的迈动脚步,悄然地靠近那名黑衣少女,只是在他还没走到近前的时候,女孩已经转过眼,酒红色的双眸中射出充满寒意的视线。 “你这么提防我做什么?难道还在生那天的气?真讨厌~就不能原谅我么?我只是一个不小心有点激动了而已...”袁靖嬉笑着脸,看似随意的语气,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女孩没有搭理他,只是无言地别过脸,抬起脚步打算远离这个令她厌恶的男人。 然而袁靖却不依不挠地来到女孩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女孩那冷若寒霜的脸庞,却被对方伸手钳住了手腕,两人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阴冷。 “哼哼!”袁靖冷笑一声,宛如蛇一般明亮的双瞳中透露出一种兴致勃勃的神情,他悄然地直视着那双如宝石般的酒红色眼眸,阴恻恻地说道:“这样好么?你要是一直这么刻薄地对待我,我可是会忍不住做出让你追悔莫及的事情的哦~” “你什么意思?”这次女孩终于开口回应他了,手上的力道也随着她的疑惑开始放轻。 “嗯?谁知道呢?是啊~什么意思呢?” 袁靖喃喃自语着,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他抬起一只手缓缓托起女孩的下巴,旋即逐渐用力掐住了那白皙的脸颊:“想知道么?其实啊...” “七号,你在做什么?”气质冷冽的男人踏着无声无息的步伐悄然向二人这般靠近,脸上依旧是那一如往常的冷峻神情。 许是注意到凌杰的到来,袁靖乖乖地放开了捏住唐月依脸颊的手,并一脸安分地举起双手,做出一种无奈地神情后随意地摆了摆手。 “嗯?做什么呢~我们的前辈大人这么凶可是会把人家吓坏的~你说是吧~?十四号~” “哼!”唐月依冷哼一声,别过脸不愿意再理会袁靖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你如果没事,便不要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十四号今晚必须护送五长老回去,和你接下来的行程应该没有关联。” “诶~?这人不是还没走么~干嘛这么较真...啊~是是是~别生气嘛!前辈~你这么认真可真是吓人,呵呵~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好了,后会有期哦~十四号~” 在凌杰那充满威慑力的冷然目光下,袁靖笑嘻嘻放弃了继续纠缠唐月依的想法,他“和善”地与女孩道了个别,然后哼着不明的小调子,缓步越过凌杰的身影,朝实验室外走去。 “谢谢,一号前辈。”袁靖走后,女孩默默地向凌杰道了声谢。 “不必,我只是不太喜欢那个家伙的态度,五长老呢?”凌杰不可置否地摆了摆手。 “在里面。” 唐月依说完,便带着凌杰走到了实验室一侧的大型主电脑那边,那里站着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身形高挑,面目俊朗柔美的男子,此刻的他正专注于电脑上显示的数据资料。 “五长老,来接您的人马上就到了,请问您...”凌杰恭敬地行了个礼,低声发出询问。 “没必要来催促我,你们这些只懂得杀人的小家伙,知不知道打扰我这一下,会浪费我多少宝贵的时间?”被称为五长老的男子背对着凌杰,用略微不满的语气说道。 “而且,上面是怎么回事?居然让几只老鼠混了进来...” “长老,您的意思是...?”凌杰的神色一凛。 “从刚刚开始,就有个人不断地攻击着上层厂区的外部网络,还入侵了那儿的资料库。”男人单手在那键盘上操作了片刻,一幅监控画面映入了几人的眼帘之中。 画面中,显示着工厂办公楼的中心办公室内,两个身着废品厂工衣的男子正坐在主电脑前操作着什么。 “入侵者?”凌杰眉头一皱,不禁思索起画面中那两人的来历。 “需要我去解决掉他们吗...?”一旁的黑衣少女顿了顿神,随后用漠然的语气说道。 然而还没等唐月依动身,就被凌杰一手拦了下来,他挥了挥手正色道:“我去吧,你留在长老身边,等会儿你还得护送他,别忘记你的任务,那么五长老,属下失陪了。” 男人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事,只是随便地摆了摆手便投入到了工作中,似乎有些不耐烦。 而现在,郭夜阑正小心翼翼地将两个被他用药品放倒的研究员拖进巨大实验池子的背面角落处,其中一人身上此时除了一条内裤,被扒得一丝不挂,他的衣服被郭夜阑原封不动地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点宽松的衬衫和白大褂,让郭夜阑有些不习惯,此刻的他戴着一块白色口罩,看着倒是和那些研究技术人员没什么两样。 郭夜阑长吁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此时颤抖不已的内心,随后拿起地上的背包,朝着地下研究室的里侧走廊走去,那里也是方才凌杰走出来的地方。 狭长的走廊用铁质的墙壁将四周围了起来,一路上亮着一盏盏银白色的灯光,看似坚固的四周给人一种身处于防空洞中的感觉。 从一侧转角拐入,每走一段距离,便有一两个房间门出现在道路两旁,感觉像是封闭的监狱,房间的左侧,都安置着一个像是刷卡器卡槽一样的电子锁。 郭夜阑试着用手上的id卡刷了其中一个房间的卡槽,然而事实证明,手上的id卡并非所有门锁都能通用,在一阵错误的提示音后,少年急忙把卡收了起来,想要加快脚步离开以免被人发现。 “喂你!站住!” 可是事与愿违,就在他还没走出两步的时候,那扇门就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样子有些烦躁的男人,他叫住正准备离开的郭夜阑。 “额,您好...”郭夜阑转过脸,讪笑着和那人打了个招呼。 “你没事乱刷门卡做什么?不知道别人在休息啊!瞧你这身,你也是研究室那边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男人狐疑地打量了郭夜阑身上的衣服一眼,随后双手抱胸正色地盯着他看。 “我、我是今天刚调过来的,还有点不认识路,还以为是自己的房间想要顺便回来拿点东西。”郭夜阑压下内心的紧张感,口罩外露出的双眼上弯起眉毛,装出一阵难为情的笑意。 “啧,你这人怎么冒冒失失的,房间号多少?我给你指个路。”那人鄙夷地看了郭夜阑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少年告诉他房间的序号。 “不、不用了,怎么敢劳烦前辈您呢~我只是以为路过才顺便想要回房一趟而已,我还有事情得赶着去做。”郭夜阑摸了摸后脑勺,露出憨厚老实的笑容。 “嗯?什么事啊,这么急?”那人不以为然地瞅了少年一眼,认为他在小题大做。 郭夜阑转了转脑子,眉头一舒,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他一脸急切地开口说道:“刚刚听说有入侵者,凌先生准备亲自上去解决掉他们,但他临时有口信要我帮忙传达给十四号大人,您知道十四号大人现在在哪吗?” “十四号大人?哦,你是说前段时间回来的那位,我早前听说她今天似乎要担任五长老的护卫,护送他老人家去云城那边的基地来着...人的话现在大概在中央实验室那边吧?从前面转角过去再右转,往最里面走,看上去最大的那个房间,很好认的,别迷路了哦!” “嗯!谢谢,真不愧是前辈,对这里的事真是无所不知呢~麻烦您了~”听着男人的叙述,郭夜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得知唐月依的下落。 “哈哈,不客气!你小子还挺会说话,不过啊...”男人摸起下巴,脸上露出一丝放荡而得意的笑容。 “啧啧~你别说,那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冷冰冰的,偏偏还是核心序列的大人物,如果是下级序列的那群残次品,说不定能拉来好好玩玩~嗨呀,那种看上去冷冰冰的女人征服起来最爽了~” 男人那带着觊觎和邪念的话语传入郭夜阑耳中,让方才还和男人相谈甚欢的少年顿时笑意全无,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在那滔滔不绝地发表着长篇大论的男人,眼中泛起一丝不善的目光。 “是这样吗?”郭夜阑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当然,你以为前辈我是谁,我玩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还多~那丫头单看身材和脸蛋就知道玩起来一定爽,真是可惜~啧啧!也不知道哪个人那么幸运,能有机会玩到那么棒的女人。” “嗯,我确实觉得自己很幸运。”郭夜阑和善地笑着,说出了一句让男人不太理解的话。 “你说啥?啊!唔喔...!!!”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一拳打中了面门朝房间内侧倒下,随后又被一块沾着药物的白帕子捂住了口鼻,挣扎了数秒后口吐白沫地失去了意识。 郭夜阑收起了那涂了药的手帕子,将男人拖进了房间里。男人的房间里凌乱不堪,床上还放着几本不堪入目的书籍,郭夜阑毫不客气地将男人甩到他的床上,随后照着他的脸又来了两拳,给他打成了熊猫眼。 “我老婆你也敢肖想,弄不死你的。”说着,又往这人的裆下踹了一脚。 郭夜阑走出门,将门锁重新锁上,随后便按照男人所说的,朝着走廊得转角的深处走去。 男人叙述起来的路线听起来倒是简单,只是走起来就不一定了,狭长的走廊也比想象中要跟家漫长曲折一些,好不容易才走到第一个拐角,他摸着不太熟悉的路,仔细地注意着四周的路口和方向。 “嗯~唔!袁先生,嗯...!” 好不容易走到男人所说的那个需要右转的路口,十字走廊的前方不愿出,一个香艳的声音却突然传来,郭夜阑放慢脚步走上前,发现一对男女正靠在前方那条路的墙角处相处得火热。 郭夜阑顿时有点傻眼,正当他打算无视前方那奇怪的声响往右边走廊走去时,余光却猛然瞥见,不远处那个暗红发色的修长身影,他顿时一阵愣神,随后心底里冒出一丝危机感和厌恶感。 袁靖此时正和一个研究员装束的女性在那干柴烈火地处得火热,虽然因为这个人派出杀手袭击姐姐而极度地想要找他算账,只是理智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因为少年深知自己不太可能是这个危险的男人的对手。 他低下头,将脸上的口罩往上拉了一截,把自己的脸埋得更深了,然后尽量小心翼翼地从路口处右转过去,避免被不远处的两人发现。 “嗯?” 红发的男人抬起头,朝身旁不远处的十字走廊处望去,一个飘过半边衣角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目光冷寂地盯着那个那边,一时间停下来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袁先生?” 女研究员环着男人的脖子,注视着眼前柔美而阴冷的男人,双唇有些发肿,看向男人的眼神很是迷醉和沉迷,见袁靖一直不理她,变得有些嗔怒。 “抱歉了,今天暂时就这样吧,我突然间想起来我还有事~”片刻后,袁靖微笑着转过脸,和女人说着暧昧不清的话语。 “人家不要嘛~袁先生...呀啊!!!” 女研究员下意识地对袁靖撒起脾气来,谁知道一下秒自己的脖子就被男人给一把握住,那宛如蛇一般明亮而锐利的双瞳让她顿时觉得阴冷无比。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哦~你是个好孩子,对吧~?”男人微笑着,说出来的话却犹如地狱中的恶鬼那般阴冷。 女研究员顿时害怕地愣在原地,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让她恐惧得无以复加,当袁靖放开她的脖子之后,她的腿脚一软,竟支撑不住地跌倒在地上。 看着袁靖远去的背影,女研究员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宛如死里逃生的人一般,拼命地喘着粗气。 第47章 碰撞 辰星第一个工业基地的中央办公楼中,陆正岩和另一名唤作老林的保镖正在中心办公室内,入侵查找着整个工厂的资料库。 这位林保镖与陆正岩共事多年,也曾经是国际上有名的网络特务出身,后来和陆正岩一起被于奕招揽,深得于奕的信任,也是陆正岩他们几个之中最为懂得黑客技术的人。 只是此刻,随着上来这间办公室到现在不过过去了十几二十分钟,眼前的情况却让老林感到愈发地焦躁和恐慌,因为在他成功入侵了系统中枢并读取到大量信息之后,却逐渐发觉自己似乎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 设置陷阱的人在黑客技术的运用上比他还高明,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眼下,这个被他破掉的工厂系统,似乎只是一个用于掩饰和警报的外壳,真正藏有秘密的地方此刻大概已经发觉外部被入侵了。 “糟了,中计了,对手的手段很高明,我们的行踪很可能暴露了!”老林一脸正色看向陆正岩。 “你说什么?!”陆正岩眉头瞬间紧锁,随后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了决定:“现将已知的资料和情报拷贝下来,只能先撤了,在有人赶来之前。” 就在这时,整栋办公楼的警报系统突然一起响了起来,待在办公室内的两人和楼下的老魏都顿时大吃了一惊。 “快点!老林!”陆正岩急忙催促道。 “我知道了,稍等两分钟,拷贝也是需要时间的!”老林也是急不可耐地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游离敲打着。 而此时的楼下,老魏在听到警报声之后,下意识地想要追上楼去确认一下情况,但是他顿时又回想起了郭夜阑这小子的事情。 “郭家小子!喂!”老魏急躁地呼唤起了那个本该躲在不远处黑暗角落的少年,但却没有任何应答。 老魏见状,立刻走上前去,想要将那个装死不回应他的少年给抓起来教训一顿,谁知道当他走上前去的时候,发现那儿除了一个装饰用的塑料模型之外什么都没有。 壮硕的男人顿时就愣在了原地,随后震惊和愤怒的情绪不断上涌,那小子居然敢不听命令擅自乱跑,这次的警报声该不会就是他所引发的吧? 老魏想着,用力一脚将那个塑料模型踹翻在地,一时间觉得怒不可遏,要是郭夜阑现在在这里,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拳解气! “混账东西!居然真敢乱跑,管你是老爷的吩咐照顾的人还是谁,让老子找到非给你揍趴下不可!”老魏说着,便气势汹汹地开始寻找少年的下落。 然而找遍了整个一楼都没找到,于是他决定从侧门那边出去找找看,就在他走到办公楼门前的时候,那道巨大的玻璃门突然自动打开,一个面容冷峻,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一楼大厅里,和气势汹汹的老魏正面遇了个正着。 “你是谁?!”兴许是本能地察觉到凌杰身上那股冰冷而危险的杀气,老魏摆出架势,小心而警惕地和面前的男人对视起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入侵者。”凌杰从腰间抽出一把冷锋凌冽的长刀,直指着老魏,脸上的神情几乎没有一丝波动。 凌杰身上的杀气实在是太过锐利冰冷,再加上那不带感情却隐约透露出威慑力的语气,让老魏心中的慌张感顿时猛涨。 老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对拳刺戴在粗壮的手掌上,摆出了进攻的架势,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是那个小鬼把你给引过来的吗?!” “小鬼?”凌杰挑了挑眉,露出一丝不解,随后便又变得平静无波:“看来你们还有别的成员在的样子...不过也没多少差别,反正只要你们都死了,整件事情都会结束。” 从凌杰的反应看来,似乎并非是郭夜阑引起的这次警报,老魏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如果不是那小子,那么就是陆队长他们那边出事了?!所以这个拿刀的小子才会特地找上门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但是眼下的情形却没有一点让他放松或者沮丧的时间,不管上面出了什么事,至少他现在必须优先应对眼前这个危险的小子。 “想杀我们,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老魏说着,便提起拳刺冲了上去。 凌杰手里的长刀轻轻一挥,便面不改色地迎上了气势汹汹的男人。 不多时,当陆正岩和老林从办公楼的上层跑下来时,立刻见到了让他们俩牙呲欲裂的一幕。 只见多年与自己共事的老魏,此刻跪倒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落,而他的面前,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冷峻青年正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刀。 “老魏!”陆正岩回过神大喊了一声,便准备冲上前去。 “队长,老林...快逃...”也许是听见了陆正岩的声音,老魏弥留之际居然回过头来,用尽全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下一秒,只听见一声鲜血迸发的破裂声,锋利的长刀一刀斩下,老魏壮硕的身躯随着喷出的鲜血缓缓倒地,两眼圆睁,死不瞑目地躺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陆正岩怒吼一声,从身上拿出了一把折叠着的军刀,迎面朝着凌杰身上劈去。 对此,凌杰只是平静地举起手中的长刀,轻松地将陆正岩带着疯狂的攻势给挡了下来,并在短时间内将他的每下攻击都彻底化解掉。 “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到处去找你们。”凌杰的话语中没有任何情感存在,宛如此刻他那凛冽的刀锋一般,只会给人带来死一般的沉寂。 “混蛋,你居然敢?!你到底是谁!”纵使陆正岩向来以为武艺高超,但此刻面对凌杰,却感到越来越吃力。 他想不明白,这个青年顶多不过二十多岁,短时间内在和他缠斗了十几招,身上却丝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甚至还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显连真正的实力都没拿出来的样子。 “死人没有必要知道太多东西,因为你们带不走。” 锋利的长刀伴随着凌杰毫无波动的话语,在陆正岩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陆正岩一惊,急忙往后拉开了与凌杰的距离,而凌杰只是轻轻垂下手中的长刀,静静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进行追击。 “陆队长!你没事吧?!”老林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陆正岩。 “陆队长?原来你是于家的人,你就是陆正岩?”凌杰乌黑的双眸中流露出了宛如死寂一般的寒意,宛如在注视着两具尸体。 “你知道我...?” 陆正岩好奇地看向身前的青年,他很是疑惑,自从被于家招揽之后,基本没遇到能一下认出他的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青年却一下认出了他的身份。 “陆正岩,原北国高级特工,据说在十多年前于米利坚那边执行了一项秘密任务之后销声匿迹了,实际上却是流落到了华国这边,还被于家的老家主收揽为现任家主的助力。” “你怎么会...?!” 见凌杰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秘密,陆正岩不由得一阵骇然,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冷峻的青年,一时间竟被一阵恐慌感包围。 “繁城最大的三个豪门,杨氏,于氏还有聂氏...树大招风,对我们来说想要调查并非难事。”凌杰的语气依旧平静,宛如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 陆正岩和老林顿时都呆愣在了原地,对方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本能地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就像是在面对无法战胜的灾害那般可怕。 “零,你在干什么啊?老师刚刚在找你哦~”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静谧的女声传来,厅内几人循声望去,一个娇小玲珑的可爱少女正信步走了进来,她好奇地来到凌杰身边,原本面无表情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嗔怒的神情。 “雨...四号,我说了很多次,在外面别叫我零,叫我一号也可以。”凌杰叹了口气,脸上冷峻的面容顿时消去了大半,无奈地看向身旁的娇小少女:“老师已经回来了吗?我处理完这边就去见他。” “死板,冰块脸,讨厌!你自己不也一样吗?”少女嘟着嘴,似乎对凌杰的态度很是不满。 一号,四号?刻在记忆中的一股恐慌随着这些称呼而变得无比清晰起来,陆正岩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身影,只觉得难以忍受地开始恐惧起来。 “你们是...是那个组织的?!为什么,那个组织已经在华国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会...” “看来你想起来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结果都一样。”凌杰重新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二人,似乎不想再耽误时间,挥动长刀朝着二人靠近。 砰轰---!!! “呀---!!!” “雨!” 就在陆林二人被危机所包围的这一刻,一声巨响从办公楼的大门处传来,一辆废品车巨大的车头居然直接撞进了办公楼的大厅里,距离大门较近的那位被称为四号的少女一时间来不及反应,被巨大的冲击震得跌倒在地上。 原本打算了结二人的凌杰见状,立刻冲上前将女孩护在怀里,纵身一跳,抓住了二层高台的栏杆,顺手翻了上去,并将怀里的女孩放下。 “雨,没事吧!”凌杰一向冷漠的神情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担忧。 “吓到我了...”女孩嘟着嘴,柳眉紧锁,很不高兴。 见女孩身体无恙,凌杰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他站起身,冰冷地将视线投向一楼。 因为刚刚那一道插曲,陆正岩二人已经快速反应了过来,他们迅速地扛起倒在地上的老魏的尸体,飞快地坐上了那辆闯入的废品车上。 “休想跑掉!”凌杰一跃而下,长刀在空气中发出阵阵划破长空的鸣动声,眼看着就要在车头退出办公楼前来到几人的面前。 “闭上眼睛!” 老林大叫一声,随后丢出了一枚圆形的球状物,只见那颗球在空中迅速炸裂开来,发出强烈的闪光。 凌杰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不远处,传来废品车飞快地倒车出去的声响,凌杰闻声追出,却因为视觉没能及时恢复,而没法及时追上那辆撞坏围墙绝尘而去的废品车。 “零你好笨哦,居然让人跑掉了。”从后面跟来的少女毫不留情地数落道。 “...”凌杰平静无波的脸庞上再次因为这位娇小的少女而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摇了摇头,对女孩说道:“无妨,反正除了杨家之外,于家和聂家也迟早也会知道组织的事情。” “借口...” “...”凌杰瞄了瞄身旁的少女,觉得自己在女孩面前真是一点面子都不会有。 冷峻的青年将手里的刀收回腰间,回眸看了看那损坏严重的办公大门,以及听到骚动跑出来的工厂相关人员,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远处,一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一栋厂房的楼顶,凌杰思索了片刻,说道:“看来接五长老的飞机已经来了,十四号那边应该没有问题,雨,带我去见老师吧...雨?怎么了?受伤了吗?” 凌杰顿时有些纳闷地看向没有出言回复自己的少女,只见女孩此刻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手里的一颗像是茧一样的物体,双唇轻启,缓缓地说道:“追魂蛊,在发出求救的信号,还很近...那个宿主有危险,我得赶紧告诉老师才行!” “雨!等等!” 凌杰叹了口气,迅速朝着女孩跑掉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48章 对峙 在凌杰与陆正岩等人碰上的时候,郭夜阑正小心地朝着唐月依所在的那间中央实验室快速前进。 也许是因为晚上技术人员大多数都休息了的关系,一路上经过的一些工作室里加起来也只有极少数的几名研究员在值班,而且大多还都在偷懒或者打瞌睡,基本没人注意到他。 一路上没遇到凌杰和那个七号那样的战斗人员,倒是让郭夜阑有股侥幸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自己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沿着长廊又走了一段距离,总算在尽头看见了一道很大的玻璃自动门,与周围的小房间和工作室不同,单单是从外面朝玻璃里面看过去,都能看见里面巨大宽敞的空间和那一堆奇怪的机器设备。 郭夜阑刚靠近,那扇玻璃门便无声无息地自动打开了,他走进实验室内,机器和风扇运转的声音比起刚下来的那个大厅里的要平缓安静了不少,只不过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感到震惊。 透明的玻璃槽里密封着不明的液体,而里面浸泡着的,居然是人,看那些不时痛苦挣扎的动作,居然还是活着的人? “人体实验...?!” 郭夜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宁愿这是一场梦,也不愿意去想自己到底在和一个怎样的组织接触。 在今天之前,这种非人道的人体实验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仅存在于书本中的概念,在世界上都遭受争论,在华国更是明令禁止这种非人道主义的实验居然真真切切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那些被用来实验的人那痛苦的反应,郭夜阑只觉得心中的骇然和惶恐油然而生,他不禁捂住了口鼻,将一阵恶心的反胃感压了下去。 嘟---! 突然,远处一个机械的启动声传来,郭夜阑顿时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摇了摇头,悄悄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就在他走到离声音发源地的不远处时,他身体猛然一怔,瞳孔剧烈地收缩颤动起来。 不远处,一个内层升降机前,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跟随着一个高挑的男人缓步走进开启的升降机里。 已经许多天不曾见过了,唐月依那人偶般精致的脸庞上挂着与初见时相同的冷然神情,一身黑色的劲装长衫,秀丽的黑发从后面扎起了一束高马尾,酒红色的双瞳中没有多余的神采,只是恭敬地跟随着身前那个男人。 “月...” 郭夜阑挪动脚步,忍不住开口呼唤起了女孩的名字,然而就在这时,身旁的玻璃培养槽的镜面上突然间传来一道阴冷的寒光,少年瞪大了双眼,急忙往一旁飞扑过去。 砰---!! 只见一条宛如长蛇一样的银色链刺笔直地刺入了培养槽的表面,使得玻璃槽上出现了一道破碎的裂痕,不远处,一个阴柔悚然的身影正站在那儿凝视着自己... “诶?” 在升降机的门关上的瞬间,唐月依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猛然回过头,只是升降梯早已启动,开始朝顶楼垂直而上,女孩只在一瞬间看见了一个背对着这边的研究员的身影。 “怎么了,十四号?”高挑而古板的男人斜眼瞪视了女孩一眼。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唐月依回过身子,低下头恭敬地答道。 “没什么就好,十八号应该在那边等着与我们会合,记得你的任务,不要在关键时候耽误我的时间,否则就等着受罚吧。”男人没等她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她,显然对唐月依奇怪的举动不感兴趣。 “是,长老...” 唐月依低声回应,不再言语,只是心中突然泛起的一阵不安的感觉,让她不禁握紧了双手,那个研究员的背影,给她带来了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而此刻,实验室之中,郭夜阑目视着不远处那个暗红发色的阴冷男子,觉得全身仿佛被冰冷的寒意包围,宛如在被蛇所缠住的小动物一样不住恐惧。 “哎呀~你看看这是谁来了,真是稀客啊~我们又见面了,小同志~!”袁靖收回发射出去的银链,颇具兴致地将视线投向郭夜阑。 红发的男人觉得此刻身体里的血液在快速上涌着,手脚因为兴奋的关系不住微微颤抖着,就像是发现了最珍贵猎物的猎人那般,忍不住想要即刻上前将那猎物杀死。 “是你...蓝丽大酒店的时候,那个服务生也是你对吗?” 袁靖那锋利的银链,彻底勾起了少年脑海中的回忆,当初在蓝丽大酒店杀了那个女服务员灭口之后,差点杀死自己的人就是他! “哦哟~?哈哈哈~原来你还记得,这么说来,这是第四次见到你了呢~” 男人一只手插着口袋,阴恻恻地笑着:“我听说上面来了入侵者,没想到这地下也能钻进一个来,那么身为一介普通市民的你造访此处是有何贵干呢~小同志~?可别告诉我,是为了十四号那孩子哦...” 袁靖看似一脸随意的笑容,在提到唐月依的时候,语气却不由得冷了几分,他静静地注视着郭夜阑,手里的银链被他逐渐握紧。 郭夜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此刻的心情平静下来,从男人的话语中,他能感受到一股纯粹的敌意与恶意,而且他一看到自己就提起了唐月依的事,令郭夜阑不禁怀疑眼前的男人和唐月依的离开有着莫大关系。 “是你派杀手来杀我姐姐的对吗?”郭夜阑将手悄无声息地伸进藏在腰间的背包里,平静地开口问道。 “姐姐?”袁靖疑惑了片刻,旋即一拳拍在掌心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你说的是前几天那件事啊~嗯,可以这么说吧~我还有点奇怪,为什么派出去那个家伙这么多天还没消息回来...啧,好歹是个上级序列,真是废物,连点小事都办不好...” 男人那副时而随性,时而自言自语的态度,让郭夜阑不由得觉得这是个精神上有缺陷的疯子,难怪那晚那个男人会说他可能是出于一时兴起而派人啦袭杀郭雨馨。 “不过我还真是低估你了,你既然能够进到这里...这么看来,那家伙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袁靖张开双臂,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手下的安危。 “为什么要杀我姐姐?你们竟敢...”郭夜阑直视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眼中带着愤怒和悲悯的神色,没有丝毫退让。 “嗯?哎呀~难道说那家伙得手了?哈哈哈~那还真是让人高兴。”看着少年那副愤怒的神情,袁靖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以为眼前的少年是因为自家姐姐的死而在生气,顿时心情大好。 “回答我!” 郭夜阑那激烈的语气,让袁靖觉得很是舒心,只是有一丝违和,眼前的少年没有痛苦到让他感到赏心悦目的地步,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为什么啊...?我想想看,就是一时觉得想杀所以就杀了~”袁靖漫不经心地笑着,满脸戏谑。 “你!” 郭夜阑的身体刚一动起来,袁靖袖子中的银链子便脱手而出,朝他的方向笔直地射出,早已有所防备的少年看准时机及时地闪到一旁,并朝男人丢出了一个棕色的玻璃瓶。 乒---! 玻璃瓶没能够着袁靖,在半空中便已经被另一条银链一击击碎,黄褐色的烟雾和刺鼻的气体瞬间将袁靖的身侧给包围了起来。 “啧!” 袁靖捂住了鼻腔,四周传来的刺鼻恶臭让他倍感不适,还有无色的液体的东西洒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下意识地挥动银链想要划开遮挡住视线的烟雾。 然而就在快速挥动的银链划开空气的一瞬间,一个被点燃的玻璃瓶迎面砸了过来,袁靖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那个快速往远处躲开的身影,身体四周的气体迅速地和那燃烧的玻璃瓶接触,空旷的实验室内顿时发出一阵响亮的爆炸声。 袁靖的身体狼狈地在这冲击下被炸得滚到了一旁,他捂着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左臂,怒不可遏的咬碎了一口牙齿,若不是方才及时反应过来,整条手臂都有可能被炸飞。 因为实验室的玻璃门隔音效果良好,外侧几乎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爆炸中心的几个玻璃槽因为冲击,都产生了细微的裂痕。 “很好...呵呵呵~”袁靖森然地舔了舔手臂上的血液,脸上的神情阴冷得能把人刺穿。 他站起身来,朝着方才郭夜阑跑开的方向走去,外侧的玻璃门在他进来的时候就顺手动用权限锁住了,他才不相信这个小子能够独自击碎那块强化玻璃门逃出去。 “出来吧,郭夜阑同学,你这是在害羞吗~?再让我更尽兴一点啊~”袁靖边走边说,明锐的双瞳四处地打量着,寻找着少年可能藏身的地方。 呼---!! 就在这时,袁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飞速地转过身,只见又有一个和方才相同的褐色玻璃瓶朝他这般丢了过来,他砸了咂舌,眉眼中充满不善,甩出银链将瓶子缠住随后甩到了一旁,将瓶子摔了个粉碎。 然而还没完,这一个瓶子之后,又有两个小瓶子同时丢了过来,看着那丢完瓶子就往柱子后面躲的身影,袁靖有点想发笑。 “我说郭公子,你难道只会丢东西吗?”袁靖说着,将其中一个瓶子甩开的同时,跳起脚步往后躲开了另一个瓶子。 简直让他发笑,用过一次的东西还以为能奏效第二次不成?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瓶子可以丢,等你把东西消耗完了还拿什么来和我玩! 随着一个瓶子在身前摔碎,瓶子里的褐色气体又一次阻碍住了袁靖的视线,袁靖无神地将那没有的障眼法划开,觉得很是无趣。 噗哧---! “什么...?” 袁靖突然间感受到腿部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只见一个针筒形状的物体正插在自己的大腿上,那个针筒看上去是特质的,在刺中他的同时,里面的药品随着压力一同注入到了他的体内,宛如麻醉弹一样。 他拔下针筒疑惑地看向不远处,郭夜阑手里拿着一架像是改造过的手弩状的物体,这是郭夜阑在刘衍店里的时候学着爱整活的刘店主用杂七杂八零件自己拼装改良的武器,而袁靖腿上的那个针筒明显是从那上面射出来的。 眼看着郭夜阑眼疾手快地从背后又拿了一个针筒按在了手弩上面,袁靖冷哼一声,迅速地迈起脚步冲上前去,他有把握在郭夜阑射出下一针之前将他击倒。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腿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他的速度顿时不受控制地慢了下来。 而郭夜阑也没将手弩对准他,反而是朝着他即将经过的一个玻璃槽柱子上射了过去,在那儿挂着几个郭夜阑偷偷黏上去的瓶子,随着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想起,袁靖感觉身侧有一阵冰凉的液体洒在了他的身体上。 “这是...?!” 袁靖抬起眼,离他不过几步远的郭夜阑正目露凶光地将一个点了火的打火机朝他这边扔过来,他下意识地要动身躲避,然而方才那轻微的麻痹感更加地沉重了起来,再加上地上那润滑的水渍,失却平衡感的他在下一秒,便被打火机上的火苗给触碰到了。 嚯---!!! “唔啊!!!” 顷刻间,袁靖身上沾到那冰凉液体的地方立即灼烧了起来,剧烈的刺痛感和灼烧感让他彻底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扑朔着身上的火焰。 就算身体再怎么反人类,疼痛也还是感觉到的!那针刺中袁靖的麻醉针是特调过的局部麻醉药,虽然无法达到全身麻痹的效果,但是局部麻痹的生效时间要比之快得多,哪怕只要让袁靖的身体出现一丝迟缓,也能起到大用。 郭夜阑看着在地上打滚挣扎的袁靖,他没有多做犹豫,而是从背包里再次拿出了两瓶无色的液体,那是高浓度的酒精,他要给这个人再添上一把火! 然而就在他刚准备上前的时候,袁靖突然站起身子,迅速朝实验室的一角跑去,郭夜阑见状,急忙跟上,却见到男人不顾一切的往一个平台下跳了下去。 只听见一个液体飞溅的声音响起,郭夜阑见到那下面有一个堆满残骸死尸的大水池子,泛着绿光的池水瞬间将男人吞没,火焰也在水池深处逐渐消失不见。 “糟了!”郭夜阑顿时觉得不妙。 他急忙迈起脚步,寻找离开这里的地方,然而玻璃大门早已被封闭住了,身上的id卡没有足够的权限能够解锁,这就意味着他没法从来时的道路出去。 思虑了片刻,他迅速来到方才见到的那台升降机所在的地方,他焦急地按下启动按钮,然而升降机的速度却十分缓慢,从顶楼降下来的时间简直让他感到度秒如年。 “你要去哪啊~?!!郭夜阑!!!” 身后,一个宛如恶鬼一般阴冷的声音传来,郭夜阑急忙转身,拿起上好针筒的手弩对准朝着这边靠近的男人。 然而袁靖的速度比方才还要快了一大截,在郭夜阑没来及瞄准的时候,他已经一跃而起,以身旁那个玻璃槽作为踏板,在空中掷出了银刺,将少年手里的手弩打掉在了地上。 “啊!”郭夜阑没来及反应,已经被宛如野兽一般疯狂的袁靖一手掐住脖子按倒在了地上。 “呵呵呵~怎么了?小道具用完了吗?” 袁靖的身上此刻因为火焰的关系被烧伤了大半,原本阴柔俊美的脸庞此刻半边焦黑,宛如一个长着半边脸的恶鬼一样,然而他却还在笑着,他颇为有兴致地注视着身下挣扎的少年,觉得痛楚,愤怒和兴奋在交织着,让他难以自已。 “你...!”郭夜阑伸手扒拉着袁靖那宛如钳子一样的手掌,掌上的力道让他一阵呼吸困难。 “啊~啊~啊!!!你真是个让人讨厌到极点的小鬼头啊!!!”袁靖狰狞地大吼一声,随后一把将一根银刺扎进了少年的大腿里。 “唔啊!”大腿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仿佛连骨头都被打断了一般,郭夜阑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你说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呢?!为什么要出现在十四号面前呢?!啊?!”袁靖说着又连续在少年的手臂和大腿上连刺了好几下,连续的痛楚让郭夜阑的脸色变得惨白。 “嘿嘿嘿嘿!!!对了,就是这种痛苦的表情,这是你擅自玷污她的报应!都是因为你,她才会被染上污秽的颜色!十四号是属于我的!她本来应该已经属于我了才对!” 袁靖疯狂地讲述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宛如在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不忿那般,将银刺一下又一下地刺进郭夜阑的身体里,还都纷纷避开了致命的地方。 疼痛一下接一下地传来,郭夜阑强忍着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袁靖的表情让他在短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是吗...?原来...你对她...哈哈!” “你笑什么?” 见到郭夜阑那副无所畏惧的笑容,袁靖觉得心中十分地不快,他要让这小子像方才那样继续露出痛苦的表情,这种凛然的神情简直让他作呕。 “我笑你自作多情!我可不认识什么十四号,她叫唐月依,跟你连个屁的关系都没有!知道么?七号大人~”郭夜阑嗤笑着,像在描述一个笑话。 “臭小子!”袁靖目光一凛,随即又一刺扎入了少年的肩膀上。 “哈哈~看你这样,她肯定十成十地讨厌你吧?属于你?少笑死人了~你知道我吻她哪里的时候,她的样子最可爱吗?呵呵呵~”郭夜阑的眼中满是挑衅,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 “你!!!!” 袁靖失去理智地揪起少年的领子,将他一把撞到一旁的玻璃槽柱子上,用可以将人生吞活剥的眼神注视着他,大吼道:“都是你这个垃圾!她本该是完美的,完美得宛如神创造出来的人偶那样!看到她收割生命的时候,那副无情,却又流露着痛苦的双眼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是那么的完美!我就发现我爱上她了!她是和我们一样的,只有我能理解她!只有杀戮才能证明她的美,她的价值!!!” 吐---! 郭夜阑毫不客气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在袁靖的脸上,乌黑色的双眸透露着厌恶和反感,宛如在看一个不知所谓的疯子。 “恶不恶心?去你的理解!少在那里一厢情愿地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只是一个喜欢吃甜食,会哭会笑,会和我撒娇的女孩子而已,这你一辈子都不会懂吧?脑瘫...!” “呵呵...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啊!!!”袁靖说着,便将手里的银刺扎进了郭夜阑的腹部。 少年的身上早已千疮百孔,鲜血直流,能保持着意识就已经是极限了,然而那丝毫没有退却的神情让袁靖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恶心。 红发的男人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面露笑意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将沾满血的银刺放在嘴边舔舐了一口上面滚烫的鲜血,阴鸷地说道:“我想了想,这么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果然还是应该让你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解我的气!” “看到这周围的实验体了吗?就让你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好好...” 哧呀---! 就在这时,远处紧锁的玻璃突然间被打开,一个拄着拐杖,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少女。 “哎呀,这是怎么了?实验室怎么变成这样了?七号,你...” 老人看着袁靖那副被烧得半身焦黑的样子,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惊讶,而此刻被袁靖掐住脖子按在墙上的郭夜阑,也让他的神色一怔。 “嗯?啊~这不是三长老么~?没什么事哦,只是抓到了一个不小心闯进来的老鼠而已~” 袁靖露出平常那副随意而阴冷的笑容,然而在此刻脸被烧掉一半的情况下,显得格外阴森,老人身边那个娇小的少女忍不住往老人身后躲了躲,发出一阵嫌弃的声音。 “这个年轻人?”老人明知故问地询问道。 “嗯?还有一口气,就送给三长老您做实验如何?反正放着也浪费不是么~?”袁靖笑嘻嘻地说道。 “唉~现在的年轻人,行吧,你的伤没事吧?赶紧去看看吧,至于那小子,放着让我来处置。”老人看似无奈地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 “好嘞~”袁靖转过脸,贴近奄奄一息的少年说道:“你就好好享受一下,人生最后的这段美妙的折磨吧~” 说着,便将少年往地上一丢,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他要赶紧去治疗一下伤口,毕竟和下级序列那群空有自愈能力的残次品相比,自己受了太重的伤也是会受影响的。 注意到袁靖离开了之后,老人才快步来到郭夜阑身边,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少年身上的情况,眉头微微皱起,向身旁的少女吩咐道:“雨儿,去帮老师准备好需要的药品和工具,和零说一声,暂时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好。”女孩乖巧的应答了一声,便转身走出了实验室... 第49章 濒死 那是犹如在须臾之间所看见的泡沫一般,转瞬即逝的梦境,在那个梦境之中,自己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母亲和大哥都还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慈祥的双亲,温和的兄姐,那个时期的自己,不需要带着与日俱增的烦恼,每天只是听着爸妈催促自己回家吃饭的声音,跟着兄长背影四处奔跑,顽皮地和姐姐相互使坏恶作剧。 随着那幅怀念的景象在自己眼前远去,周围犹如被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包围了一般,寒冷在侵袭着自己的身体,他听见了雨水落在周围,将自己的身体打湿,在脚边留下满是波纹的水滩子。 “我明天要回去了,可能很久不能来找你玩了...” 小男孩蹲坐在地上,用随手捡来的树枝在湿润的泥土上画出歪歪斜斜的线条,毫无规则,宛如鬼画符一般。 而和她相对而坐小女孩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的鬼画符有什么奇怪,一直认真地看着小男孩划线的动作,久久没有言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孩的话而感到沮丧了。 “嗯...”小女孩沉默了许久,才说一个嘶哑的字眼。 小男孩抬起眼看了看身前的玩伴,对方淡然的反应,让他稚嫩的双瞳中,浮现出一丝失落。 “我会...一直记得小夜的。”女孩的声音并不连贯,但却清晰。 听到玩伴的回答,小男孩眼中再次迸发出了光彩,他咧起嘴露出笑容,因为还在换牙的关系,缺落乳牙的位置使他更显稚嫩。 “我有机会一定还会来找你玩的!”小男孩扔掉了树枝,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见到他这雀跃的样子,幼小的女孩子不由得一阵愣神,那被尘土沾染的稚嫩脸颊上,逐渐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我妈妈送我的,说是可以保平安的!” 男孩将将脖子上,一块用红线穿好的透明玉石塞到了女孩的手里,温润的玉石精致而典雅,于掌心上传来一股暖意,女孩怔怔地望着那块石头,没有言语。 “这上面这个这个字念‘夜’哦~是我的名字!”男孩指着上面那个显眼的字样,兴致勃勃地解释道:“你不肯离开这里,这里又这么危险,但愿这块石头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谢谢你,小夜。”小女孩微笑着,说出了道谢的话语。 “不客气,我和月依你是朋友嘛~嘿嘿~”小男孩挠着小脑袋,双颊微微发红。 为什么?为什么将一切都忘了?是啊,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见过她了,宛如上苍跟自己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样。 第二年,当自己再次和家人一起光临那所山间别墅的时候,那儿早已没有了她的踪影,而多年以后的现在,自己又一次遇到了她。 她依旧拿着渗人的武器,第一眼就让他感到害怕和恐惧,在她受伤之后,自己仍然像个傻子那样义无反顾地照顾起她,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居然已经不记得她了... “阿夜,你能再多叫一声我的名字吗...我想听你叫多几声我的名字...” “月依...” 他试图睁开眼,他听见周围的模糊而嘈杂的声响,身体依旧冰冷,从心脏蔓延到四周,一股宛如要将自己的身体撕裂一般的痛楚,将他眼前的一切掩盖。 呼吸逐渐停滞,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强忍着恢复了过来,感觉连骨头都要碎裂开来了,血液正在缓慢地流淌着,身体在悲鸣着,似乎随时有可能失去最后的一丝生机。 “情况不太好,果然还是不行么?终究是铤而走险,这种药物比起之前那种要凶险太多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模糊不清的前方传来,似乎在叹息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将双眼闭上,沉重的疲惫感缭绕着内心,若是就此放弃的话,也许会变得轻松不少吧? “老师,他又有反应了。”这次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没有太多感情的漠然语气,可是终究不是她... 不想放弃,不想放弃,如果放弃的话,前方留给自己的,除了一片虚无的黑暗之外,还会剩下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无愿之人,所以哪怕有一天自己面临死亡,弥留之际会感到遗憾的,一定只有自己仅剩的那几位家人吧?所以,自己一定会坦然的面对死亡吧? 不、不是这样的!不想放弃,不想就这样抛下珍视的家人,不想就这样什么都没说地孤单地死去!不想在还没再次见到她之前,就这样死去! 原来自己也是有愿望的,家人,朋友,还有所爱的人,不需要过于出彩的愿望,因为只要意识到这一点的话,自己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地睁开双眼,在那宛如梦一般的泡沫破碎之后,一定能看到比梦更加美好的东西... “老师,他的心率恢复到安定值了!” “快,把另一种药也拿来!” 究竟过去了多久了?自己现在无法感受到所谓“时间”这个概念,只是身体的不适感似乎消失了,周围得黑暗正在消退。 “小夜~”温和的声音,熟悉却又不同,和姐姐很像,但却不是她。 恍惚之间,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轻抚着自己的头发... 他试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温和而美丽的女人,她正看着自己,用那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妈...妈?”他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模糊不清的嗓音。 “妈妈的小夜,最坚强了,最勇敢了~对吗?所以妈妈相信,小夜一定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的,睁开眼睛吧,拿出勇气来,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是幻觉对吗?那是小时候母亲在安慰自己时常说的一句话,但此时是此刻,是那么地温暖,那么地让他留恋... 他觉得双眼在颤抖,鼻子有一点发酸,想要在母亲面前,和小时候那样,不顾一切地大哭一场。 但是不行,现在还不行,没有留给他伤心和难过的时间,他要睁开双眼!要活下来!不能辜负母亲的话语,咬紧牙关,坚持住! 母亲的身影,逐渐在眼前的光芒中消逝,他见到了那美丽的女人,在最后的一秒,温和地朝自己微笑着,轻轻地对他说道:“我爱你,我的孩子。” “唔...啊...” 模糊的视线,洁白的天花板,奇特的机器,以及站在自己身前的老人和少女,仿佛还在梦里一般。 身体上传来了阵阵麻痹感,残留的一丝意识尚且无法驱动自己的身体,他虚弱地挪动眼球,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眼前的人,然而最后还是疲惫地重新闭上了眼。 实验台上的少年,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一旁的一位身姿挺拔的老人,正疲惫地将手上的无菌手套摘下。 他正是那位被袁靖称为三长老的老人,只是与在袁靖面前的时候不同,此刻的他没有当时那副佝偻的身形。脸庞虽然依旧苍老,却显得神采奕奕,那双满是皱纹的深邃双瞳中,泛起一阵强烈的希望。 “成功了,雨儿!你知道吗?没想到上天还愿意在最后眷顾我一次,终于有人在这项药物改造的实验下活了下来了,没想到居然是这小子,哈哈哈...咳咳!” “老师,您先冷静点,你的身体又...”娇小的少女惶恐不安地上前扶住了身体摇晃的好人,可爱的脸庞上充满了担忧。 “没事,雨儿...接下来,等他的身体恢复一些,就该准备下一阶段的试验了...” 老人在女孩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和身体的状态不同,此刻的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和动力。 第50章 损友,挚友,兄弟 南城于家,豪华的大型别墅中,于恒正迈着轻快地脚步打算去自家老爸的书房偷听一下他和陆叔叔的谈话,俊逸的少年此刻一只手绑着石膏固定着,背后的伤口上还缠了不少绷带。 眼下距离郭夜阑拜托于奕帮忙调查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天,因为那天郭夜阑送来的那两把刀和那瓶药液,医生很快就确认了那瓶药就是他所中的那种毒的解药,他的伤情除去那麻烦的毒素之后就轻松不少。 而在那之后的第二天,郭雨馨结束了休假,重新回到了中心医院上班,还亲手负责于恒的所有病情治疗及后续跟进。 被心心念念的人全程关怀照顾的感觉,让于少爷不禁产生了想一辈子都住在医院里的念头,他甚至认为再在床上躺一辈子,每天看着郭雨馨来对自己嘘寒问暖的温柔神情就不枉此生了。 只是几天来,偶尔和郭雨馨聊天时,见到她担心郭夜阑的那副失落的神情,感到一阵揪心的于少爷顿时又觉得不行了。 在一阵思想挣扎之后,就在昨天,在这位大少爷不断软磨硬泡的情况下,终于成功在郭雨馨和母亲姐姐那儿征得了提前出院的允许。 因为身上残留的毒素已经解了,身上虽然有骨折好在没伤到腿,还能自由行动,只是一只手臂必须先打着石膏固定一阵子。 他听平时服侍自己的亲信说,昨天便是陆叔叔他们行动的时间,这么想来,郭夜阑昨天应该也和他们同行了。 虽然对这位保镖的身手很有自信,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惴惴不安,听说陆叔叔差不多今早才回来,于是他刚去于奕那儿报告情况,于少爷就赶紧跟上了。 于恒急于确认郭夜阑的安危,他方才没能打通郭夜阑的电话,只能压下心里的这股不安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小子只是太累了还在休息。 “你说什么?!然后呢?你们不仅折损了人手,居然连一个孩子都没保护好,就自己跑回来了?!” 于恒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了房间里传来了于奕的怒吼声,他的心里一沉,顿时感到不妙,急忙将耳朵凑近虚掩着的房门,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真的非常抱歉,老爷...可是您应该也从老太爷那里听说过这个组织,他们是藏在暗处的世界最顶尖的杀手组织,面对那个组织的首席杀手,我实在不是对手!老魏已经走了,当时要不是老段将门撞坏制造了时机,我们几个可能根本回不来...实在不是我们不想去保护郭少爷,当时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寻找他的下落...” 陆正岩那恭敬而悲痛的叙述声一字不露地传进了门外的于恒耳中,少年那原本随性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平常的轻松和诙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堕入谷底的阴沉和震惊。 “唉...我明白了...”于奕坐在办公椅上,吃痛地揉着太阳穴,脸色十分难看,他摆了摆手道:“老魏那边,妥善安排一下他的后事还有给他家属的抚恤,至于杨氏和那个组织的关系...”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门口站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于恒。 “老爸,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叔叔,老夜人呢?他没事对吧?”于恒笔直地走进了房间里,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于奕和一旁的陆正岩。 “小恒,你别管,这事不是你能掺和的!”于奕用手背抵住脸,神情中带着严肃和命令。 “是啊,少爷,这件事牵涉的远比想象中的严重,您还是听老爷的话吧...”陆正岩低头附和道。 “我问你,老夜人呢?”于恒的语气顿时变得阴冷起来。 “少爷,你...” 陆正岩被自家少爷此刻的神情吓了一跳,于恒俊逸的脸上看似平静却隐隐透露着一股威严和怒意,没有一丝平时的痞气和乐天,棕色的双瞳直视着他,射出了锐利如刀的视线,一时间居然让他产生了一丝面对于奕和于老太爷的时候才有的敬畏心。 这位少爷在家和在外面的时候总是给家族闯祸,仗着自己是老爷独子在外面总是肆无忌惮,在他看来一直是标准的纨绔子弟,扶不上墙的烂泥。 于恒一直尊敬地称呼他为陆叔叔,也让他将他彻底视作小辈,换做平时于恒对他这种态度,他说不定还会有些生气。然而现在,他却不敢再用以往的观念去看待这位少爷。 他低下头不敢去面对于恒的表情,低声开口道:“少爷...您那位朋友,郭少爷他...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不知道擅自跑哪去了,当时情况紧急,所以...” “所以你们就把他丢下了是吗?”于恒冷冷地说道,脸上的怒意呼之欲出。 “那、那也是无奈之举...!我们去那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他不要擅自行动了,可是他还是不顾我们的警告就...” 陆正岩觉得心里有些慌乱,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将郭夜阑交给老魏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下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周围有郭夜阑的踪影,现在面对于恒的质问竟一时因为心虚而有些口不择言。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老夜那家伙做什么都特别小心,就算真的要去冒险,他一定也会先和你们商量,所以你当时有听过他对你们说过什么吗?” 于恒的视线就像在审问犯人一样,陆正岩不禁握紧双手,不敢有任何反驳,他讪讪地开口道:“对不起,少爷...我也不清楚,我当时安排老魏和他待在一起,就和老林潜入了办公楼里,等我们下来的时候,只看到奄奄一息的老魏,实在不清楚郭少爷的下落...” 砰---!!! “小恒\/少爷!”于奕和陆正岩同时出口喊道。 只听见一声巨响,房间里的一块大镜子被于恒一拳击得粉碎,少年缓缓收回手,手上被玻璃渣子扎得鲜血直流,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没有丝毫反应。 “爸,老夜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于恒目光平静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平时那副玩闹的样子了。 儿子这一反常态的表现让于奕也是一阵惊讶,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到处闯祸的臭小子,此时居然让他这个父亲感到一阵陌生。 “唉,暂时先瞒着郭家那边吧,毕竟郭云逸那老小子发起疯来我也不好应付...我会想办法让人调查他的下落,现在还得加紧跟踪杨家和那边...” “我知道了。”没等于奕说完,于恒便冷冷地打断了他:“魏叔叔的事情,您先好好地操办就是。” “小恒!你想做什么?”出于父亲的立场,他不禁担心反常的儿子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 “放心吧,我并不打算乱来,谁让我是您老人家唯一的儿子呢?”于恒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该死的!当初就应该不顾那小子的意愿将他拦下来,死也不能让他去冒险才对! 于恒走在家里的楼道上,此时的心情宛如狂风骤雨一般糟糕,昨天他才信誓旦旦地答应郭雨馨会替她好好照看了解一下郭夜阑的近况,结果今天就告诉他郭夜阑出事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并非不明事理的人,既然陆正岩都一再强调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那情况定然比想象中还要糟糕,糟糕到不仅死了一个人,还不得不找机会逃跑... 偏偏遇上这种状况,他的心里早已凉了一大半,哪怕不愿相信,理智也在告诉他郭夜阑凶多吉少。 “喂,姓俞的,现在立刻给我尽你最大的水平给我查一下昨晚辰星工业基地的内部情况!特别留意一下有没有一个叫郭夜阑的人的消息!”于恒拨通了手机上的一个号码,语气不善地吩咐道。 “让你查就查!哪来那么多废话?!你管我有没有吃炸药,要是不想你之前讨债的债主找上你,就给我乖乖照做!不然你以后连工资都别想要了!” 电话那头的俞绍明是于恒瞒着于奕偷偷收揽的一个网络人才,网络技术放在世界上说不定都排的上号,却因为之前沉迷网络赌博被骗了不少钱,后来是于恒出面帮他摆平的,他也顺理成章地拜到了于恒手下做事。 平日里于恒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俞绍明有时候不仅不尊重他,还有点鄙视他到处换女友的暴发户行为,哪知道今天会一大早接到于恒的电话。 听那语气,要是不照做自己怕是要遭殃了,青年顿时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对着电脑键盘一顿输出,展开一系列黑客行动。 “哥哥...?怎么了吗?一大清早叫那么大声...天哪,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也许是被于恒过于激动的声音惊动到,一旁的房门打开,还穿着睡衣的于若箐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在见到于恒那支不断滴血的手之后吓了一跳。 “我没事,小箐你乖乖回去睡觉就好。”于恒吁了口气,逼着自己在妹妹面前冷静下来。 “什么叫做没事?!你才刚闹着出院就受伤,到时候妈妈知道又该担心了!”于若箐走上前来想要查看于恒那只握着手机的手。 “我说了没事!你少管!回去睡你的觉!”脑海里的焦虑感让于恒一把将妹妹的手甩开,语气有些暴躁。 但是下一秒,于恒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他见到于若箐怔怔地站在原地,晶莹的双眸中逐渐泛出泪花,急忙朝妹妹伸出手:“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哥哥大笨蛋!最讨厌你了!哼!”兴许是极少被兄长这样凶过,于若箐带着哭腔骂了一句之后,便跑回了房间里。 于恒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让心里的焦虑平息了下来,他走到妹妹的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带着小心和歉意地语气开口道:“小箐,哥哥错了,哥哥不应该凶你的,我只是担心我的朋友,担心他出事...” 于若箐的性格知书达理,温和可爱,哪怕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很宠她,她也从不恃宠而娇,反而是兄弟几个里面最懂事最让家里省心的。 所以于恒一见妹妹哭了,也是乱了阵脚,本来就焦虑不已的心反而更乱了,他想要出言安慰妹妹,却不知道和这位平时一直比自己还懂事的妹妹说什么才好。 过了一会儿,于恒见于若箐一直没反应,便转身准备离开,谁知道这时候房门突然间被打开,于若箐嘟着嘴站在那儿,似乎有点余怒未消。 “是馨姐姐的事情吗?”于若箐问道。 “不是...其实也有关系...吧?”于恒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是夜哥哥的事情了,夜哥哥出事了吗?” “诶?”于恒好奇地看着妹妹,对妹妹这种通透的性子不由得有些惊讶,他讪笑一声说道:“昨天他和陆叔叔他们一起出去了,却没有一起回来,我担心他可能...” “怎么会这样...?”于若箐吃惊地捂住了嘴,她担忧地看向于恒:“那天爸爸把你和夜哥哥单独留下来谈话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于恒难看的神情,让于若箐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她上前再次拉起哥哥的手,认真地劝说道:“哥哥,你现在要先冷静下来,先把伤口处理好,再把伤养好,失去理智的话反而会影响到人的判断。” “至于馨姐姐那边,暂时先不要告诉她比较好,你也知道馨姐姐因为你的事情,最近变得很憔悴,人也瘦了一些,不能再刺激她了。” 看着这个还是高中生的妹妹这么老成地劝说自己,于恒不禁有些羞愧,平时玩闹就算了,这种时候身为兄长,还让妹妹操心,真是够失态的。 因为那只手上还沾着血,所以他抬起了自己那只绑石膏的手轻轻地在妹妹的头上轻抚了一下,了然地说道:“知道了,抱歉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还让你为我操心...” “哼!现在才知道啊~我可不像某些熊孩子,尽给家里添乱!” “呵~!你个小丫头片子,夸你一句胖你还喘上了是吧?”于恒笑了笑,心情似乎没那么糟糕了。 他按照于若箐说的,乖乖地去处理了手上的伤口,看着妹妹小心地帮他把手上的玻璃屑清理干净,他又忍不住想起了郭雨馨那憔悴却总是故作坚强的面容。 于恒叹了口气,不禁回忆起当年和郭夜阑刚认识那会儿的事情。 本来两家人在地位上其实还是有些差距的,因为于奕和郭云逸是读书时的同窗好友,他和郭夜阑才认识的。 当时他七岁,郭夜阑六岁,因为年龄相仿,两家的母亲也很聊得来,所以便想给彼此的孩子找个玩伴,久而久之,他和郭夜阑碰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当年郭夜阑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位非常美丽大方的女性,而每次见到她带郭夜阑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比自己小一岁的郭夜阑都像块牛皮糖一样跟在母亲的身边,让他不禁觉得这小子真是个离不开母亲的小鬼头。 他以为,这小子应该也和那些来家里做客的,和家里有合作关系的那些富家少爷小姐那样,只要稍微给他点好处,就会阿谀奉承地上来巴结他,可是他错了... 当他非常有大哥风范地朝他伸出手,说是带他去玩,请他吃好吃的,说以后罩着他的时候,这臭小子居然理都不理自己地就扭过头去埋到郭夫人的怀里,逗得两家夫人一阵嬉笑。 他很生气,很想给这个不搭理自己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于是他试着在和他独处玩耍时,想将他推到满是泥水的水沟子里,哪知道那小子居然关键时候一闪弄得于少爷自个儿摔了下去,沾了一身泥。 他不甘心,又在家里给他两人准备的果汁里面下了点泻药,想让他好看,哪知道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说比起橙汁,更想要他手里那杯葡萄汁,硬是在于太太那句“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的言论下,将他手里的葡萄汁给换走了。 结果他看着那杯被下药的橙汁,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旁被妈妈带着的两岁妹妹见他不喝那杯果汁,伸出小手就要抢来喝,他情急之下急忙去抢妹妹手里的果汁一口灌进了肚子里。 于是当天他拉了个天昏地暗,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脑子不灵光没直接把果汁倒了! “你为什么老是找事情来烦我,我不想当你小弟。” 一天,他和往常一样想了个新的主意想要来“教训”这小子,谁知道自己还没开始作妖呢,郭夜阑居然先对他进行了一句灵魂拷问。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被戳穿的于小少爷心虚的反驳道。 “每次都被我看到了,还好意思说。”小男孩噘着嘴,不是很想理睬他。 “当我小弟不好么?我可以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我有钱!”于小少爷学着电视里那些大哥的台词学的有模有样。 “才不要,我哥哥比你厉害多了~再说你有钱的话去找别人当你小弟不就好了,反正我不当,我又不缺好吃的,我妈妈做的点心比外面的好吃多了~”郭夜阑嫌弃地看了于恒一眼。 向来被人奉承惯了的于恒顿时大受打击,感到很是挫败,第一次觉得有钱也不能拿来当筹码,顿时没了兴致,也不再找他玩了。 直到后来又有一次,于夫人邀请郭夫人一起去一个野外高尔夫球场打球,两人又一次不期而遇。 他们彼此都不想搭理对方,于恒自顾自地跑去玩,郭夜阑则紧紧跟着母亲,似乎并不想到处跑。 而他运气很不好地,跑到外面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几个刚在斜坡上停好车的富家纨绔。 他们似乎并不认得他这个于家少爷,因为自己不小心弄脏了其中一个公子哥的衣服,被他们命令人抓起来,开车那个更是车钥匙都没拔就跑了过来,正打算欺负他。 然而就在这时,几个公子哥的车子突然间刹不住车似得往下方坡道滑了下去,几名公子哥见状,顾不上找于恒麻烦赶紧冲过去追车。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从后面暗处走出来的郭夜阑,仔细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他偷偷把那辆没拔钥匙的车子上面的手刹给拉了下来。 后来听说那辆车因为和后面上来的车子发生了碰撞事件,一时间两辆车的车主彼此闹得挺大的。 他当时有种发自内心的震惊感,就算是他这位大少爷也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情,然而郭夜阑却做了,看着比自己要乖巧,整天粘着自己妈妈的这个臭小子居然这么敢干。 “这次算是我欠你的!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让你心甘情愿地认我当大哥!”年幼的于少爷信誓旦旦地说着。 “你这人有毛病吧?”郭夜阑瞪着死鱼眼,不太想搭理他。 真是孽缘,结果反而从那时开始,两个人玩得和一对彼此嫌弃的损友一样,但却也是彼此真心相待的挚友,所以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郭夫人过世之后,郭夜阑的性子发生了不小的转变。 此刻想起这件事,于恒不禁想笑,多少人和他称兄道弟地是看上他的身份,只有这小子,几乎从来不在他门前提钱和地位,反倒还敢不管不顾地和他打架,就像真的有了一个兄弟一样,还因此结识了郭雨馨... 多亏了他,他平时收起了不少少爷的架子,反而将自己装成一个随性的纨绔子弟,肆意挥霍家中钱财,到处闯祸,却觉得活得比一个少爷自在快乐多。 于恒晃了晃脑袋,把混乱的思绪理好,决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调查那小子的下落,为了那小子,也为了郭雨馨,他得尽快动起身来。 看父亲那个样子,应该也不会愿意告诉自己一些什么,那他只能之后去爷爷那里碰碰运气,顺便套点消息出来,那个所谓的组织到底是什么玩意... 第51章 杀生 “唔...” 少年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狭隘老旧的石质天花板,他试着挪动手脚,缓缓地支起身子坐起来。房间周围太过阴暗,没有足够的亮光,视线熟悉黑暗之后,他才逐渐看清了整间房间的轮廓。 此时的他,正坐卧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右手边靠墙,左手边则是一个老旧的厕所和洗手池,旁边紧挨着的,是一个紧紧锁住的铁制栅栏门。 房间的陈设过于简单,而且东西老旧,许是已经有了许多年的岁月,木床已经有一部分逐渐发霉,散发出阵阵和潮湿味混合在一起的霉味,而且因为墙壁上没有通风的窗户,周遭的空气显得沉闷而难闻。 他走下床,来到洗手池边,看着那张老旧镜子中的自己,乌黑的双眸逐渐流露出了惶恐和不安。此时的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布衣,还缠着不少的绷带,绷带中散发出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药品味。 “这是...怎么回事?” 郭夜阑抬起手,手腕上被拷上了一个铁环一样的东西,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顺势摸到了自己的额头,再然后则是头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 他头上不时还传来阵阵刺痛,从触感上可以得知,自己头上的褐发已经被全部剃光,头颅上应该是被留下过什么伤口,以至于现在会和身体一样,缠满了满是药味的绷带。 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在昏死过去之前,似乎是被那个红发的男人逼到了绝路,然后便重伤之后倒在了地上。在那之后,他梦见了以前的记忆,梦见了母亲和月依... “额...可恶,这里到底是哪?我这是死了吗?” 他试着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感受到这一切都不是梦,那自己现在还活着吗?还是说死了之后的阴曹地府就是这个样子关押死灵的? “额啊...杀,杀,杀...” “什么声音?” 少年警觉地看向四周,却发现整间房间除了自己完全没有其他人的踪影,然而只要他一静下心来,那带着戾气的低吟声却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 “神啊...这是在搞什么?要是鬼魂的话能不能出来给个痛快,吓人有意思吗?”郭夜阑一屁股坐回床铺上,无奈地扶住额头,几条松掉的绷带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部分视线和脸颊。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站起身子,来到铁门前,抓住门上的栅栏,试图朝外面看去,确认一下周遭的环境。 但是毫无收获,因为这里实在是没什么光线,视线所及的地方,不过是一条延伸到前方阴影之中的走廊,而两边则是和这间牢房内相同的石质墙壁。 “杀、杀、杀...活下去!杀!活下去!杀!” “杀你妹啊!要死要活的!”郭夜阑难以忍受地一拳揍到了栅栏上,铁质的栅栏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陈旧的铁栏被他这么一砸,顿时发出了嗡嗡的响声,铁栏上的一根细铁柱更是稍微地凹陷了一点。 少年惊讶的看着那凹陷的铁栏杆,他觉得自己就算用尽全力也不至于把铁给打歪一点,难道这个门其实很脆弱?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传来,他赫然发现自己的拳头已经被撞破了皮肤,逐渐渗出血来。 这是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那句:“我曾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拳把铁栏杆打歪了甚至还把手打出血了?” “看来我是真死了,还被关到地府的鬼牢里了,也难怪啊...被捅了那么多下,能活下来就有鬼了。”郭夜阑靠着铁门坐了下来,脸上有些失落。 “唉...我这真是作死作到家了,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要是她发现我死了,一定会难过吧?于恒那家伙说不定也会吧...至于老爸的话...嗯...” “最后都没能和月依再说上一句话,明明好不容易记起她来...话说死了的话能见到妈妈和大哥吗?都这么多年了,妈和大哥可能都投胎转世去了吧?” “你还没死呢~笨蛋!” “???” 什么声音?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郭夜阑一阵讶异,他四处张望,却发现四周除了自己之外,根本空无一人。 “鬼打墙?”郭夜阑眯着眼咽了口口水。 “打你个大头鬼啊!我在你肩膀上。” 郭夜阑站起身,来到镜子前,仔细查看自己的肩膀,只见肩膀的绷带上面,一只小小的飞虫正趴在上面,那尖锐而奇怪的声音似乎正是这只虫子发出来的。 “虫子居然会说话?!这里果然是阴曹地府吗?!”郭夜阑支棱起双眼,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 “你这个...”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生气,正打算发作的样子,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从虫子那边传来。 “好了,雨儿,别闹了...年轻人,你还没死,但是接下来的考验,会证明你有没有资格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声音的那头传来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语,让郭夜阑一时间觉得云里雾里。 虫子发出的声音明明十分相似,都是尖锐而细腻的声音,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请问您是...?!” 锵---!!! 郭夜阑本想询问一下声音的主人他的身份,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身旁不远处的铁栅栏门突然间打开,他惊讶地看着门外那条黑漆漆的走廊,感到一阵迷惘。 他等了许久,虫子依旧趴在他的肩膀上,那头却不曾再有别的声音传来,少年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迈起脚步往外面走去。 这条走廊狭隘且昏暗,走了许久才能看见一道用来照明的火把,若不是眼前的没有别的路能走,他真不想摸黑走这种像是地下死牢一样的通路。 好不容易才走到头,走廊的尽头传来亮光,似乎正是出口,郭夜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迅速加快脚步走向前方的光源处。 越过那道出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昏暗宽敞的地下擂台一样的大厅,四周用一根根火把点亮了整座大厅,上方的观众席上,站着几个看似研究员装束的人。 明明离自己有那么长的距离,可是当郭夜阑静下心来的时候,却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这批的新试验品吗?听说是三长老送来测试的...” “没关系,反正和以往一样,只有通过选拔的人才能活下来,如果实力不济死在中途,就算是长老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我听那边要求这个试验品的报告要单独交给三长老全权处理,不能擅自泄露,也许会有出彩之处吧?” “少来,有没有出彩之处又不是你说的算,我们只是拿了三长老的好处帮忙办事罢了~你难道还能可怜这些实验体?哈哈~” 什么意思?试验品?实验体?他们在说些说些什么?郭夜阑的心中满腹疑窦,单单是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就让他不明所以了,此刻这些人的对话只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哒、哒... 突然间,一个低沉的脚步声从身旁的通道传来,只见一个和他一样身着破烂布衫的身影缓缓走上擂台,凌乱的头发下,那宛如野兽一样的眼睛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 “编号8805,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台!”观众席上,其中一个研究员见郭夜阑一直傻站在原地,对着扩声器出声催促道。 他在叫我吗?郭夜阑有些纳闷,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地强烈起来,他愣在了原地试图理解当前的情况。 然而那些研究员可没耐心等他理解当前的局势,只见其中一个人动手按下手中的一个智能遥控器,郭夜阑手上的铁环立刻噼里啪啦地产生了强烈的电流。 “啊--!!”剧烈的疼痛感在一瞬间从手臂传向身体各处,让他难受地蹲下了身子。 “快上台!该死的,你是聋子吗?!”那个研究员不耐烦地催促道,手对电流的操作却没有停下。 “可恶...唔!”郭夜阑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下意识地挪动脚步跳到了擂台之上。 见那个缠满绷带的少年终于走上了擂台,研究员这才放下手里的电流控制器,骂骂咧咧地在那说了一堆抱怨的话语。 “生存竞技,开始!” 只听见观众席上的一个研究员用喇叭大喊了一声,刚从强烈的电流中解脱的郭夜阑还没来得及理解当前的情况,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就迅速地朝他扑了过来。 擂台上早已摆好了几件近身战斗用的武器,那个人速度极快地拿起了一根沉重的流星锤,随后一锤子朝着郭夜阑的脑门砸下。 就在这时,郭夜阑的眉间一凛,身体居然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迅速后跳躲开了这一击,流星锤击中了地面,将那一小片擂台上的砖头都给砸的四分五裂。 “?!”郭夜阑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这要是砸在身上肯定要粉身碎骨的。 只见眼前的男人抬起头,笑容森然地看着他,那可怖的表情下,他阴恻恻地呢喃着:“杀、杀、杀!我要...活下去!” “什么?!” 郭夜阑不会记错,这是在方才的牢房里听见过的声音,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刚刚确实是从自己身旁的那个通道走出来的。 “杀!杀!杀!”男人面目狰狞地抡起了流星锤,再次朝着少年袭来。 “嘁!” 少年神色慌忙地朝一旁躲开,很奇怪,明明是这么凶险的场合,但面对男人的攻击,自己却能及时地做出反应,而且他似乎能逐渐预测出男人的攻击路线和模式。 眼看着男人一击不中,又一次追击而来,郭夜阑迅速地捡起地上的一柄长刀,并顺势用刀锋将流星锤的把柄推向了另一个角度。 “这是...怎么回事?”郭夜阑看着自己手里的长刀,茫然不已。 为什么?换成平时遇到这种情况,自己早就在考虑怎么跑了,可是现在自己居然敢和这样一个疯子正面交锋,还能不断地躲开他的攻击。 再加上方才挥刀的时候,就像是下了意识的身体记忆一样,自己的身体在思考没跟上之前就自动反应过来了,而且他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使刀子的? “别跑啊!给我乖乖去死啊!!!”男人癫狂地从地上抽出流星锤,再次朝少年袭击而来。 郭夜阑见状,用尽全力一跳,居然直接跳到了一个他难以想象的高度,从这个高度往下观察那个扑空了的男人,至少有两层楼高了吧? “很惊人的弹跳力,不知道其他数值如何...” 台上,研究员的话语再次传来,这种不明所以的震惊感将郭夜阑的内心包围,他突然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这些平日只会出现在梦里的场景会什么会这么现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啊啊啊啊!!!!杀了你!!!” 郭夜阑才刚落地,男人就又一次疯狂地朝他冲了过来,他手中的流星锤一次又一次的朝郭夜阑挥动着,却又一次次的被他躲开。 渐渐地,郭夜阑似乎能愈发地熟悉男人的进攻速度,从一开始那有些违和的身体动作,到思考逐渐跟上之后,他躲闪反应的速度,让那个疯狂的男人再也无法触及他分毫。 “啧,慢死了,三长老带来的这个试验品怎么回事?从刚刚开始一直在躲,完全不见他进行攻击!” 观众席上的研究员似乎对持续了十几分钟的胶着对战感到十分地厌倦和不耐烦,他拿起手里的遥控器,再次启动了铁环上面的电流。 “啊啊啊!!!”突如其来的电击让郭夜阑痛苦地跪倒在地上,这次的电流明显比第一次还要强烈,让他连身体的平衡都维持了不住了。 “去死啊!!!”像猛兽一样的男人看准时机再次一锤子抡了下来。 “嘁?!”郭夜阑急忙挪动身子侧身躲过了这凶险的一击。 沉重的流星锤在经过郭夜阑脸颊的瞬间,那锋利的铁刺在少年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身体上的电流没有缓释的,郭夜阑所幸伸出手抓住了那根流星锤的把柄,强烈的电流顺铁质的把柄直接流向了男人的身体中。 “啊啊啊啊!!!!”男人因为电流的传导而发出惨烈的声音,样子比郭夜阑还凄惨的样子。 下一秒,男人吃痛地放开了流星锤,而就在这个时候,郭夜阑一拳往他的面门上打去,随后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剧烈的疼痛和冲击让男人在一瞬间失去疯狂的动力,他痛苦地捂住脖子,随后徐徐倒下。 随着男人的倒下,缠绕在郭夜阑身上的电流终于停了下来,他半蹲着身子,难受地喘着粗气。 又是这样...刚刚的那种攻击的招式,精准度和破坏力都很高,但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有学过这些和武学相关的记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打倒了却没有杀死对方?这个实验体还真够奇怪的...” “不好办啊,按理说不杀死其中一方的话,实验就不算结束,这样要怎么判?” 烦死了!一群混蛋,以为自己是杀人竞赛的裁判吗?!郭夜阑抬起眼,愤怒地瞪视着观众席上的那几个研究员的身影,恨不得上去揍他们一顿。 “啊?那个实验体怎么回事?紧紧地瞪着这边呢...” “不识好歹,看我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随着研究员的话语,郭夜阑再次被剧烈的电流噬咬着全身,而且这次的力度比之前两次都要更加地凶狠。 “可恶的混蛋...”郭夜阑浑身颤抖地支撑着身体,感觉疼痛越来越强烈。 “嘿嘿嘿~看你再给老子横!还不给老子躺下!” “喂!别做得太过火了,再加强电压可能会对实验体造成过重的损伤的!” “管他那么多,敢在老子面前嚣张,正好减个员结束这次实验!” 很清楚,哪怕在这种时候,他都能很清楚地听见那几个研究员的对话,对方显然不把他当做一个人看待,就算在他手上把自己折磨死了,似乎也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杀、杀、杀...!” “什...么?!”就在这时,身前本就已经倒下的男人居然缓缓地站起身来,重新捡起了身旁的流星锤。 “哦~不错嘛,虽说是有缺陷的上级序列替代品,不过这自愈能力,拿去下级序列当消耗品似乎也不错呢~赶紧干掉那小子诶~别辜负老子的一片苦心啊~!”那个拿着遥控器的研究员面目可憎地说道。 沉重而恐怖的流星锤再次举起,那疯狂的身影宛如在给自己宣告死亡一样,郭夜阑看着眼前那狞笑着的身影,觉得身上的体温随着疼痛而在不断地降低着。 “哈、哈、哈...”郭夜阑不住地喘起了令喉咙发寒的气息。 “去死吧!!!”男人疯狂地将流星锤一把挥下。 “哈、哈、哈啊啊啊!!!” 锵----!!! 只听见空气中一阵平稳而锐利的鸣动声,浑身绷带的少年在一瞬间躲开流星锤的同时,长刀锋利的刀锋将男人的头颅一举砍下。 那颗喷涌着鲜血的头颅掉在不远处,滚动了好几米才停下,头颅之上,那张狰狞的脸庞仍然带着死前那疯狂的笑容。 “什、什么?!”观众席上那个拿着遥控器的研究员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而下一秒,更是让他悔不当初。 台下那个承受着电流的绷带少年猛地转过身,目露凶光地盯着上面的那个研究员,手中的长刀宛如流星一般飞速地掷出,瞬间便冲上了观众席,将那个研究员拿着遥控器的手钉在了墙上。 “啊啊啊啊!!!我的手!!!啊啊...!!!” 研究员痛苦地捂着自己的手,上面的两根手指已经被锋利的刀锋给削掉了,而手掌则被刀刃狠狠地没入其中,样子痛苦不堪。 “喂!没事吧?!实验结束!赶紧让那个实验体回去!” 只见不远处的通道再次打开,没了电流束缚的少年冷冷地瞪着观众席上的研究员们,绑满了绷带的样子此刻显得十分地狰狞可怕。 “8805,回你的房间去,否则就要强制执行电流惩戒!”那个说话的研究员紧张地拿起掉在地上的电流遥控器,少年那可怕的眼神让他的手忍不住发抖。 片刻后,郭夜阑收回了视线,乖乖地朝那个通道中走去,一路上和来时一般,阴暗无光,充满了苔藓和老旧墙壁发出的霉味和潮湿味,让人不适。 但少年似乎没有感觉到这些令人不适的东西一般,悄然地回到了那间牢房里,铁栅栏在他回来了的时候便又自动关闭了。 牢房里的少年身体一阵颤抖,突然间冲向了洗手台旁的厕所,对着那个坐便器剧烈地呕吐起来。 剧烈的潮湿味和霉味,让人反感的恶臭味和酸味,郭夜阑似乎都已经不在意了,现在的他,只能不断地闻到那股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血腥味。 就和方才自己为了活命,在那一刹那斩落了男人的头颅时,从那脖颈中迸发而出的浓重血腥味一样。 比当初那个突然暴死在自己面前,被自己掩埋掉的杀手还要更加强烈的恶心感和罪恶感,他一时间竟然只能不断地扣动自己的喉咙,想要将肚子里那股让自己感到恶心的味道扒出来。 “额...啊...哈啊!哈啊!” 过了许久,郭夜阑终于冷静了下来一般,靠在厕所旁不断地喘着气,因为过于激烈地勾起催吐反应,他的眼角早已被眼泪浸满。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但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仿佛脸上的眼泪已经不是因为恶心而流出的,而是因为那股不知名的痛苦和迷惘感。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和上次不同,这次是自己真真切切地动手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真是可笑,真是可悲,为什么自己会遇上这种事?所谓的活下去的机会,就是让自己去当一个刽子手,去夺走别人的性命吗? “老师,他这个样子...” 一个干净的房间内,娇小的少女面露难色地看向身边的老人,不远处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郭夜阑那间牢房中的情景。 “无妨,初次杀人的时候,只要是一个正常人,任谁都不会好受,但如果连这都没办法挺过去,那他即便是活下来,也没办法坚持到最后...希望他不要让我的希望落空...” 老人的双眼浑浊而深邃,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因为痛苦而靠在床边不断喘气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期许。 第52章 向死而生 破旧生锈的铁门随着居住者的归来,再次关上,铁栅栏门的一角,端放着一个老旧的铁质餐盘,上面放着一些干硬的食物和水。 满脸疲态的少年缓缓走过去拿起餐盘,旋即坐到了那张破旧发霉的木床上,拿起餐盘中的一块干硬的压缩饼干用力地一口咬下。 干燥而有些坚硬的饼干吃起来有些磕牙,也没有多少味道,比起食物的味道,周遭的那股令人讨厌的异味反而更加地令人感到深刻。 他感觉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将那餐盘上的食物和水给清理干净了,光掉的餐盘被他随意地丢到了地上,他翻身上床,背靠着床边的墙壁静静地盘起一只脚坐在那儿。 已经几天了?他似乎记不清了,从第十五天开始就没有去记过待在这里的时间了...缭绕在脑海里的,是这些天所发生的,让他不愿回想,却又挥之不去的血腥回忆。 自从第一天从这里醒来开始,每天一到特定的时间,铁门就会打开,自己就要按照广播的指引回到那个擂台上,与那些和自己穿着相同衣服的人厮杀,直到一方死亡为止。 他本能的想要逃避,但是只要他不出去,手上的铁环便会发出电流,如果选择忍耐抗拒的话,电流便会持续到噬咬到他休克昏厥过去为止。 而选择逃避的代价,除了一身被电流灼烧的伤痛之外,当天这里的人也不会再给自己送来食物,而第二则又会和前一天一样。 坚持到第四天的时候,身体已经因为缺少食物和水而出现虚脱的症状,少年清楚地意识到,继续负隅顽抗下去除了死,留给他的,没有别的结局。 身体的变化十分微妙,要是换做平常,遭受这样远超人体承受上限的电击酷刑和煎熬,也许早就支撑不住了,但是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即便已经十分虚弱,身体还是在缓慢地不停修复着。 昨天因为电击而产生的灼伤,到了今天早上,伤口已经恢复了大半,这种惊人的恢复能力,就和那些人,就和她一样...不,也许比她当时的恢复速度都要快。 “你为什么宁愿忍耐也不愿出去?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第四天的夜晚,他虚弱地躺在木床上,那只奇怪的小飞虫又一次飞到了他的肩膀上,从那只虫子的身上,传来了一阵直入大脑的声音,是个熟悉的女声,似乎曾在不久前听到过... “出去...还要杀人对吗?”少年双眼空洞地目视着前方,嘶哑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那是当然的,在这个地方,只有活到最后的人能平安无事!”声音似乎有些焦急,有些烦躁。 “我不想杀人,因为那个人的死,我几乎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满是鲜血的头颅对着我狞笑...与其这样...倒不如...”少年像是在自暴自弃,言语虚弱而无力。 “你想死吗?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解脱。”那个声音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把这句话说完了。 “我...” 我想死吗?对了...那股与梦魇一同缭绕在心中无法散去的血腥味,这些天来,不断地折磨着他,有那么一些时候,他确实觉得不如死了好,死了也许就不用痛苦了。 但是现在,听到这只虫子的问题,他却发现自己没法果断地说出想死这个字眼,因为也许说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真的会帮自己解脱,以死的方式... “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挣扎了许久,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真正渴望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你这个人真奇怪!不想死的话就站起来啊,然后把所有敌人打败活下去!” “是啊...为什么呢?哈哈...” 郭夜阑自嘲地笑着,他朝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伸出手,也许是因为虚弱的关系,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所想念的人站在那儿等着自己。 家人,朋友,还有她...看着那转瞬即逝的幻觉,他不禁握紧了拳头,双眼之中开始流出眼泪,也不知道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绝望。 “我把这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这是我咎由自取的下场...” 郭夜阑如实地说道,他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向来不愿意去依靠他人,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他都会以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但他却没能及时意识到,即便最后问题解决了,即便自己一路走了过来,他依然是在身边人的帮助下活着的。 蓝丽大酒店的时候,李家宴会的时候,遭遇杀手的时候,自己都是在旁人的保护下,在她的保护下才能平安无事,自己凭什么不自量力地认为自身能够去接触这随时能将自己碾死的庞然大物? 声音的那头,干净整洁的房间内,此刻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女独自面对着那块屏幕,面对着手里那只细小的飞虫。 因为郭夜阑那含糊不清的话语,她有点烦闷地沉思着,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老师因为身体的关系昨天就卧床养病了,而她自己此时看着这个言语之中透露着矛盾的怪人,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说他站起来接受后面的考验。 “雨,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一个冷中带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回头一看,那位身着黑色长衫,面容冷冽而锐利的青年正打开门朝她走来,不是凌杰是谁? “零,这个人好奇怪,他不想死,却又不肯杀人,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为什么?明明不想死还要折磨自己?如果他死了的话,老师会难过的...” 看着少女那副苦恼的神情,凌杰不禁垂下眼眉,目光逐渐柔和了起来,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雨...你别想太多了,不如让我和他说说看吧?” 少女点了点头,指挥着手上的小虫子飞到凌杰的手上,凌杰看了看屏幕上的那个虚弱的身影,柔和的目光又变回了一开始那股冷冽如冰的样子。 “小子,还活着吗?” “诶?”郭夜阑一愣,传来的声音似乎变了,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男音:“你是谁...?” “还记得辰星工业基地的事情么?你当初为什么敢擅闯地下实验室?”冷冽的声音没有给予少年回答,而是反问起了他当初擅闯地下基地的原因。 “我...我想来找她...” 她?凌杰有些不明所以,这个小子是来找人的?虽然有点在意他说的人是谁,不过凌杰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道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可是,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上话,她就又从我眼前消失了...” 郭夜阑想起那天在实验室最后一次见到唐月依的背影的时候,他当时要是再快点的话,说不定就能在她离开前找到她了... “那还真是可惜呢,到头来,只是为了见甚至连话都没说上的人,不惜搭上性命,值得吗...?”凌杰的话语平静,眼神中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哈哈...值得吗?”郭夜阑又一次自嘲地笑了出来,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说道:“至少我到现在也不觉得后悔...” 凌杰不动神色地眯了眯眼,像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一丝触动,他收回了脑海中转瞬即逝的那股思绪,随后继续不带感情地开口道:“可你接下去,一定会后悔,因为你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死,到时候你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床上的少年睁开眼睛,双瞳微微颤动。 “你是圣人吗?”冷冽的声音继续传来。 “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妄图夺取自己性命的人的死而感到罪恶感?从你杀死他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无法回头了,就算你再怎么忏悔,也改变不了你杀了他的这个事实。” 郭夜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他觉得此刻变得比以往都要寒冷,开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 “不是的!我知道,我知道没用...所以我才不想继续杀人...我...” “不,你根本不清楚现状,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要在求生和寻死之间摇摆不定,你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因为知道没用,所以不想继续杀人,因为想要活下去,却又不敢自寻短见,你不觉得可笑吗?” 凌杰的话,宛如一支支利箭一样刺中郭夜阑的内心,在嘲笑着他的矛盾,嘲笑着他那被懦弱所包装起来的伪善,嘲笑着不断欺骗自己,却又不愿放弃生命的他。 “继续下去,你的死只会是时间的问题。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就这样放弃抵抗,最后孤独地死去,或是拿起武器,向死亡发出挑战,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可能性。” 凌杰冷漠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久远的黯然,他眯了眯眼,随后继续说道:“你愿意不顾性命来到这里,拼上一切活到现在,那么你所在乎的人或是物件,是否值得你为此付出一切?不...或许应该说,你有为了所在乎的事物付出一切的觉悟吗?” 少年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看似冰冷无情的声音,却一次又一次地问出了让他的心不断动摇的话语,自己现在真正希望的,到底是什么? 从那濒死的梦境中挣扎出来的他,只是为了再一次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生命而走到现在吗? “我再问你一次,这样的死...值得吗?” 不想,不行,不可以...还不能死,还想再见到自己在乎的家人!还想再次找到她,想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睁开眼睛吧,还有人在等你...” 须臾间,从母亲口中听见的劝解再次回响在脑海里,他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坐起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哪怕背负罪孽我也要活下去,我还有想见的人,还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没有人可以擅自夺走他人的性命,生命不是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必须为了活下去,而不惜夺走他人的性命。 他不是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所以哪怕看着生命从自己眼前消逝,他也绝不会为了个人私欲去藐视他人的生命。 既然躲不开的话,那就只能向死而生,那就只能死中求活,哪怕最后自己会堕入地狱也好,哪怕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也好。 现在的他,隐约地能够感觉到,当初唐月依的眼中,那份痛苦的由来了...也许她也曾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在不断的挣扎中忍受着痛苦,是什么支持着她走过来的? 此刻的郭夜阑,他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从第五天的时候,他以疲弱之躯战胜并最后杀死了第二个疯狂的竞争者开始,他就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的战斗。 一开始的不适感似乎消失了,梦魇出现的次数也在减少,只是午夜梦回之际,难得的能做个和家人,和心爱之人聚在一起的美梦,这是支撑着他的动力。 他和那些人最大的不同,大概是他到现在还存在着所谓的理智,若是没有支撑着自己的动力的话,说不定自己迟早也会变成那些人的样子,变成被血腥味所浸染的疯狂的人。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希望,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拯救自己,拯救在乎的事物。只有活下去,才能向那个觊觎她的男人复仇... 不要为杀害生命寻找所谓正当的理由,不要将力量作为践踏生命的资本...他会永远背负这一切,直到将这份罪孽带进坟墓,直到时间和生命逐渐将罪孽洗涤冲淡,直到不再有人记得自己... 第53章 试炼前夕 锵---!!! 随着一声刀锋割破空气的鸣动声,一个身着破旧布衫的男人应声倒地,站在他身后的背对着他的,是一个浑身缠满了绷带,脸上长着长长胡渣子的少年。 只见那个少年转过身,对着那具倒地的尸体低头凝视了一分钟左右,才迈起脚步走下擂台,朝着自己房间所在的那个隧道走去。 “这是第几个了?以8805号的连胜记录和实力,恐怕就算对上核心序列,也不会落于下风吧?三长老还真是送了尊大佛过来,死在他手上的那些残次品,就算按天数算,也有二三百人了吧?也不知道长老准备啥时候来把人领回去,不会是忘了吧?” “这还真是奇怪,我记得这小子刚送过来那几天,还拒绝生存竞技,差点死了,现在反而成了帮我们处理疯掉的残次品的好帮手了~要知道,那些疯掉的家伙,如果安排给那些序列候选人当对手的话,不小心伤了那些人咱还得被上面斥责扣款呢!” “你怎么就不担心这小子如果伤了,三长老会来找我们算账?不过确实,有他在帮我们处理那些疯掉的家伙,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一个研究员没好气地看向同僚,顺手将一份电子报告记录好开始筛选下一场竞技的人选。 “安啦~按那些长老的性子,培育个上级序列我们都得小心别给他们整残了,这小子从来了那天起,就没安排过一个正常人给他当对手,三长老要是在乎他的死活早就找上门了。” 另一个研究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是他这不负责任的话语遭到了同事的一阵冷眼。 “话说回来,很快就要进行今年的‘生存围杀’了吧?到时候这小子也要参加吗?” “八成是要的,生存围杀可是一年一度的大事,那些长老为了给自己筛选合格的序列杀手,一定都会过来吧,到时候三长老八成也会来。” “哈~真烦啊,又有一堆东西要准备了,我说老阚,你咋不说话啊?”抱怨完的研究员将视线投向了身旁的一个阴沉的同事身上。 这个研究员正阴沉地咬着大拇指上的手指甲,另外的一只手上只剩三根手指,眼里恨恨地注视着消失在通道入口中的那个少年。 “得了,新来的吧你,不知道老阚和那个8805号有仇啊?那小子的对手基本都是老阚安排的,就是想找机会弄死他,哪知道那小子这么坚挺,到今天都还活得好好的~”一个老练的研究员赶紧把那新人拉到身旁解释道。 “咱测试的还能和实验品结仇?”那个年轻的研究员一脸懵逼。 “噗!哈哈...偷偷告诉你~说出来你别笑啊,这要怪他自作自受,虐待实验品虐待惯了了呗!非得在那装十三,人8805第一次对决的时候,他...” “噗,还有这种事啊~唉,我说老阚怎么少了两根手指,真惨...”年轻研究员听完前辈的叙述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可不是嘛~他还试过投毒呢!只是运气不好没把8805毒死,还牵连了几个序列候补,结果上面彻查下来还给他降职了,你说惨不惨!哈哈哈~” 突然,在偷偷窃笑的两个人感到有个身影来到近前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照,他俩抬头一看,那个被他们嘲笑的当事人正站在那儿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好笑吗?”男人的目光阴沉如水。 “咳咳...额,新人,快去整理报告,这几天有得你忙的~啊!不好意思啊,老阚,我这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陆续离开的几个研究员,那位被称为老阚的研究员愤恨的将一旁的椅子踢倒在地,如果眼光能杀人,郭夜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自从第一天被郭夜阑把手指头砍掉了两根之后,因为此处没能及时地治疗,导致他现在缺了两根手指,很多工作都受到了阻碍。 本来看郭夜阑一开始不愿出来参加生存竞技,打算就这样慢慢饿死他耗死他,哪知道那小子后来又自己跑出来了。 当时看他打第二场的时候那副半生不死的模样,居然还能被他打赢,从那之后自己给他安排了多少不要命的疯子当对手,这小子硬是全部都解决了。 就连自己想通过场外操作电击来妨碍他,他也挺过来了,手环的电流耗完之后,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少年给他换新的,现在连电环都用不上。 再来那小子从那以后一直遵守这儿的规则,除了擂台竞技,根本找不到机会对付他!好不容易偷偷在食物里下了毒,没毒死这小子不说差点弄死了几个序列候补,结果自己还被降职了,他现在对郭夜阑简直恨得牙痒痒! “生存围杀....生存围杀...对了!嘿嘿嘿!就是这个,臭小子,我不信这次弄不死你!”他突然阴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事一样。 男人自言自语地的举动,看在一旁的测试人员眼里,只觉得他已经神经质了,和这样的人公事让自己觉得挺不舒服的,如果可以真想让上面把这货调走。 回到牢房里,少年一如既往地拿起准备好的餐盘坐到木床上开始用餐,干粮和白水依旧没什么味道,只能给自己带来身体上需求的最低营养价值。 可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毫无味道的东西了,有食物可以勉强果腹,总比饿死好。 想来自己出生的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从小一直衣食无忧,现在吃着这样的东西能逐渐习惯,他都有点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了,毕竟当人无法选择环境的时候只能尝试适应。 好在他虽然从小一直被家里的人照顾着,却也不算太过娇生惯养,除了一开始对这糟糕的环境有些不适之外,此刻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倒不如说他也惊讶于自己能坚持到现在。 “你不小心点,等下又吃到有毒的东西,又该难受个几天了。” “没事,不过是不舒服几天而已,而且有你在,我也不太担心毒药的问题了。”郭夜阑平静地和肩膀上的小虫子对话着,回响在脑海里的少女的声音,早已与他熟识。 从那天之后,自己没有再听到过那个冰冷的男音,也没再听到过最初那个给他带来熟悉感的苍老声音。 反倒是这个奇怪的少女的声音不时会通过这只小虫子传来,偶尔两三天,有时候隔个四五天,她就会像一个无聊的孩子那样跑来和自己聊天。 有一次他因为吃到了有问题的食物,身体发生了不良的反应,他及时地将自己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却还是难受了很久,简直就像是蓄意谋杀的毒药那样,身体的不适感过了两三天也只缓释了一点点。 好在这只小虫子及时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从自己的脖子上将毒素给吸了出来,自己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健康,但是没多久那只吸过毒血的小虫子就驾鹤西去了。 过了几天,又有一只新的虫子飞进了牢房里,那只小虫子一飞过来就气冲冲地向自己抱怨道:“都怪你,早知道不救你,让你难受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自己解毒了!这种蛊虫很难养的你知不知道?!” 长时间沉默寡言的郭夜阑见到这只向自己抱怨的虫子,不由得久违地笑了起来,他和那个声音的主人道了谢,并且成了偶尔聊天的话友。 这也为这间狭隘而暗无天日的牢房增添一点乐趣,使他不会过于无聊,也不至于被长久杀戮的重压压垮。 “你别指望我还会帮你!我一年也才能养活几只这样的心音蛊,才不帮你呢!哼!”少女的声音似乎气鼓鼓的,对郭夜阑的话颇具微词。 “啊哈哈...那还真是抱歉了,我不知道这种虫子这么难得,如果有机会,我会赔偿你的。”郭夜阑垂下眼眉,一阵苦笑。 “真的?那我要一年份的牛奶巧克力!” “诶?噗...哈哈哈~” 也许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地提出这种过于“正常”的要求,郭夜阑一时间有些懵逼,随后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就好像在沙漠中突然间发现绿洲的人那般新奇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信不信我让心音蛊咬你!心音蛊的蛊毒可是很烈的,就算你的身体再强悍我也有信心毒死你!”那位少女似乎因为郭夜阑的笑意而觉得被冒犯了,很是生气。 “咳咳!对不起...我只是突然觉得有点高兴,因为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跟我提这种要求了。”郭夜阑如是说道。 “你真是个怪人,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女孩的声音中充满不解。 “是啊,我现在...真的是个怪人了...”少年的声音不禁有些落寞。 房间里没有窗户,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以及所谓“时间”这个概念,但是女孩会来找自己聊天的话,外面说不定已经是深夜了吧? 女孩通过显示屏,观察着那个突然陷入沉思的少年,她有些不理解,这个怪人为什么总是说些让她觉得费解的话,说完还自己在那里失落着。 “我听说,很快就要举行生存围杀了,你得小心点才行,生存围杀比生存竞技要危险得多。” 女孩这突如其来的提醒,让郭夜阑回过神,他好奇地问道:“什么事生存围杀?” “就是把序列候补和幸存的序列实验体聚在一个大森林或者大山里,里面有很多老虎狮子豹子什么的野兽,都是人工饲养的,很凶狠,然后...嗯...要让所有参加者彼此厮杀,经历几天的时间之后活下来的人,会有机会被各大长老选中去作为上级序列甚至是核心序列的候补。” 大山?森林?野兽?难道说?! 郭夜阑不禁想起儿时初次遇见唐月依那时候的事情,可是当时除了野兽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啊?如果是要让候补人员彼此厮杀的话,绝不可能只有唐月依一个人。 当初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去找唐月依,除了偶尔会见到野兽尸体之外,绝对没有任何人迹...而且当时的她,虽然性子冷漠,眼中却没有那股挥之不去的痛苦。 想到这,他不禁松了口气,至少她当初应该没经历过这种残酷的人命厮杀,他不敢想象,如果让一个那么年幼的小女孩经历这种惨痛的杀人竞赛,对她来说会是如何残酷的事。 “那到时候,我也能离开这里吗?”郭夜阑问道。 “到时候老师也会去,只要你活下来,老师就会顺理成章地带你离开这里。” 郭夜阑不禁低下头,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女孩的话,她说的老师到底是谁?据之前和她闲聊的时候得知的情报,这个人应该是在自己濒死之际救助了自己的人。 可是按照在这儿的经历,恐怕送自己来这个地方的也是这位所谓的“老师”,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被改造的身体,本不应该存在的与战斗有关的身体反应,以及这将近一年的杀人试炼...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个人抱有怎样的情感,是应该感激他救了自己,还是憎恨他将自己送到这个地狱般的牢房里。 “你的老师...为什么要救我?”郭夜阑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哪怕希望不大,他也希望能从女孩口中得知一些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对老师来说很重要,因为你是唯一成功在那项实验中活下来的人...” 还真是模糊不清的回答呢...只是单单知道这些,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不少的收获了,毕竟可以确定,那个人应该并不想害他,或许只是想要利用他去完成什么... “谢谢你告我这些,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法给你什么东西报答,恐怕得祈祷我平安从这里出去才能帮你准备那一年份的巧克力了。” “没事,我不急,先记下了!别忘了!”女孩的语气满是认真。 “噗!哈哈~”也许是因为一提到点心女孩的反应就太过出戏,所以郭夜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准笑!” “嗯,好,哈哈...我不笑...噗嗤!” “心音蛊!咬他!”女孩生气地大喊道。 只见原本趴在郭夜阑肩膀上的小虫子突然间飞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他冲了过来,郭夜阑赶紧起身闪躲了起来。 “等等!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现在可不能毒我啊!万一我通不过生存围杀你的巧克力就要泡汤了!”郭夜阑边躲闪边劝阻道。 “啊,对哦...好吧,这次就饶了你,哼!” 随着女孩松口,心音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重新飞回了少年的肩膀上,看着肩膀上那只安静下来的小虫子,郭夜阑不由得松了口气。 女孩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自从身体变成这样之后,他的感官和直觉也变得十分敏锐起来,所以那只小飞虫飞起来的时候,他确切地从那只虫子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要是被咬到说不定真会被毒到生活不能自理。 郭夜阑挪动脚步,来到了洗手台的镜子前,在这阴暗的房间中呆久了,他发现自己的双眼愈发地适应黑暗的环境了,不知道和身体改造十分有关,在黑暗中的视力也比以前好上了不少。 此刻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些惘然...已经过去多久了?确切的时间并不清楚,只是听女孩所说,自己来这里已经接近一年了。 身上因为长久不曾洗澡而脏兮兮臭烘烘的,脸上的胡渣子长得又长又凌乱,被绷带包裹的头顶似乎也逐渐长出了新的发丝,从绷带中延伸出来。 他始终没将身上那些缠绕着的绷带拆下来,也许只是觉得麻烦,又或者是,因为害怕看到绷带下的自己,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自己了? 只是自己在杜撰罢了,自己的样貌应该是不曾改变的,改变了的是自己的内心... “你当初和零说你是来找人的对吧?” “零?零是谁?” “就是你当初不肯出去战斗的时候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冷冰冰的,像个冰块脸的!” 郭夜阑思索了片刻,便想起当初为了逃避杀戮而虚弱不堪的时候,那个不断地讽刺自己,让自己下定决心面对眼前这一切的男音。 这么说来,他也应该谢谢那个人,不然自己可能已经死在自己的懦弱和迷惘之下了... “你要找的人是谁啊?特地冒着生命危险过来,要是没有老师在,你已经死在七号手上了。” 听女孩提起七号,郭夜阑不禁一阵沉默,他叹了口气,旋即释然的笑了笑,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关于一个有点傻的小男孩,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故事...” 只见郭夜阑重新坐回了木床上,乌黑的双眸中浮现出温和与怀念的神色,开始静静地为女孩讲述起那年夏天,在那山间旅馆的森林中,发生的事情... 第54章 长老聚首 这个地方排列着一座座被云雾缭绕的不知名的群山,也许是因为刚下完雨不久的关系,山林深处的雨雾将人的视线模糊了大半,迷离的山林道路给人一种萧瑟寒冷的感觉。 这里便是举行所谓“生存围杀”的试验场,今天在地牢里听见广播声之后,郭夜阑便和许多一同参加这次试炼的人被一同送上了一辆黑漆漆的运输机里。 一路看不见外面的景色,所有人都被按照规则蒙住了双眼,等到到达目的地之后,才被安上降落伞从高空之中推了下来。 终于在久违的厮杀中见到了外界的光芒,从高空之中直接坠入的新奇感觉,竟然让郭夜阑觉得有些惬意,还挺享受这次免费的跳伞体验。 不过运气不太好的是,落地前不小心卡在树上了,因为并不熟悉降落伞的解法,导致他费了不小力气才把身上降落伞的带子拆了下来。 “呼~”少年忍不住惬意地深吸了一口周围的空气。 沾着泥土和晨间雨露气息的空气,可要比一年来在牢房里闻到的那股酸臭的发霉木板味要舒服太多了,一时间竟有点想感慨一下这份自由的感觉。 “通告全体人员!本次生存围杀期限为三天,请各位尽全力展示自己的力量!在这群山密林之中我们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武器和食物,但是必须靠你们个人的能力去探索!除了对手之外,还存在着凶狠的野兽,请各位务必小心~那么我宣布生存围杀,正式开始!” 郭夜阑抬起头一看,锐利明朗的视线立刻捕捉到了参天大树上所悬挂着的那个扩音器,除此之外似乎还安置了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这么看来这个地方确实是这个组织费尽心思安排的试验场。 望着那视野模糊的林间间隙,少年迟疑了片刻,开始迈起脚步小心翼翼地往森林深处的地走去。 就在这时,山林深处的一个别墅中,几位老者和中年人围坐在一间偌大的房间内,他们的座位后方都恭敬地沾着一到两位像是护卫或是随从一样的人员。 “今年的这些候补人员的资质不知道如何,要是能找到几个素质不错的回去,倒也不虚此行。”一个身材肥胖,脸上留着一撇浓浓的小胡子,笑得憨态可掬的老人眯着眼说道。 “二长老,您这话说的~历年来不就数您老人家挑人挑得最多么?希望你这次别再那么大胃口了~毕竟,人家那儿最近可是缺少新鲜血液缺的紧~”一个看上去面容华贵貌美的中年妇人举起手里的折扇微微遮住脸,颇有兴致地说道。 “哈哈哈~六长老说笑了,我怎么舍得跟你抢呢~?”二长老微笑着看向那位风韵犹存的华贵妇人。 和女人寒暄完,肥胖的老人转头看向身边那位拄着拐杖,样貌显得佝偻苍老的老人,笑意不减地说道:“不过这还真是稀客,三长老您都几年没出席过生存围杀了,这次怎么有兴致赏光啊?” “唉~这人老了,难免会想多找几个孩子做个伴,免得到时候养老太孤单~”三长老轻声微笑道。 “哎呦~您可真会说笑~您的两位爱徒,目前可是稳坐着核心序列的首席以及第四席,人家都快羡慕死了~”被称作六长老的女人掩面而笑,像在调侃似得说道。 “哼!就是说啊~有那样的高徒,也难怪这么多年都不曾关心这边,当年的最强首席可真是了不得~”二长老像是听到了令自己不悦的事情一般,阴阳怪气地说道。 原本二长老手里拥有四名核心序列的成员,数量上是所有长老中最多的,在国外拥有的势力,也在长老中数一数二,可谓是底气最足的人 然而他却一直有种被三长老无声压过一个头的感觉,就算自己手下的核心序列众多,论势力也远在三长老之上手下的杀手却没法得到首席的位置。 凌杰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在核心序列的选拔之中拿下了首席之位,帮自家的老师压了他一头。就连那个看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能占据到四号的位置。 他从年轻开始就被三长老压着,此刻后辈方面也是,前段时间手下的九号还在任务中不幸死在敌对的势力手中,让他此刻对多年不曾出席这场试炼的三长老更加嫉恨。 因为二长老那冷嘲热讽的话语,三长老身边的一位娇小的少女神情微皱,似乎有些不满,却被另一位冷面青年使了个眼色压了下去。 佝偻的老人只是予以笑意,没有说些什么,倒是坐在他对面的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开口打破有些胶着的气氛。 “话说回来,五长老,我昨天见您来的时候,身边不是带着两个女娃子吗?怎么现在只剩一个跟着了?另外那个呢?” “哎哟哟~九长老您是不知道,五长老身边的那位小姑娘太不懂礼数了,昨天居然意图攻击我的靖儿~这不就被五长老惩戒了一番,暂时关到地牢里去了么~” 六长老的身后站着三名随行者,她与身后那个红发的青年相视一笑,脸色格外明朗动人。 “哈哈~五长老,这年轻人不懂礼数,确实该好好管教,不然别人会说你的人缺乏管教,不识大体。”坐在九长老上位的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出声附和道。 “这...”五长老身边的一位少女闻言,双唇微启,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五长老一个眼色瞪了回去:“十八号,不得多言。” 那位清朗文静的少女闻言,乖乖低下头,将差点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柳眉紧锁。 五长老面色依旧淡漠无波,只是漠然地对那位中年人应承道:“七长老说得是,是我管教无方了。” 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打开,一个苍老健硕的身影在众人的视线中大步走进了房间内,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巨大铁匣子的青年人。 只见健硕的老人径直来到左侧第一位的位置,毫不客气地坐下,用粗犷而低沉的语气开口道:“这次除了四长老和八长老依旧缺席,基本都来了吗?” “是啊~大长老,毕竟人家手下的人手可是一直都很缺呢~”六长老低垂着眼眉,笑容充满魅惑。 “哼...废话少说,首座身体不适,无法出席此次试炼,就由我来代为主持,传达他的意思,三号!” “是,师父!”大长老身后的年轻人闻言,恭敬地站了出来:“那么各位长老,接下来请听晚辈为各位宣读首座的传信!” 只见青年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卷卷轴,随后便开始在房间里宣读起了卷轴中的内容。 与此同时,别墅内的一间大型监控室里,一个一只手只剩下三根手指的研究员面目狰狞地盯着那偌大的电子屏幕。 巨大的屏幕上面整齐地排列播放着上百个不同的监控画面,分别标注了不同地区和编号,都是从这次的群山密林中传来的实时影像。 这些影像能清晰地观察到生存围杀的进行情况,也会陆陆续续地转接到长老们开会的那个房间中,以供那些长老观察物色人才。 “哼哼!臭小子,我倒要看看面对成群饿昏了的野兽,你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男人盯着其中一个屏幕上,那个脸上缠满了肮脏绷带的少年,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他特地提出今天负责监管工作,就是为了方便在整个试炼中监视郭夜阑的动向。 他此刻所坐着的位置前方,是一个大型的控制台,通过这个控制台,可以操作林间的电子牢笼,在需要的时候放出那些饿了许久的野兽们。 男人打定了主意,但凡郭夜阑经过地势险要和适合伏杀的地方,他就在适合的时机将附近的野兽倾巢放出,那种特地圈养的野兽凶狠程度远超野生的猛兽,就算是序列候补,想要一次对付多头也会十分困难,这次一定要让他死无全尸! 第55章 思量 进入这宛如迷宫般的山林不到半个小时,郭夜阑就遭遇了一批和自己同样参加这次试炼的人,他小心地躲在大树的阴影处,向远处的几个人看去,仔细地聆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们!狗男女竟敢暗算我们!” “哈哈~谁让你们笨啊,冷钰和我本来就是一伙的~谁让你们色心不死打她主意呢!拜拜了!” “啊---!”只听见两声悲鸣声,有两个本就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身影瞬间没了动静。 下手的男人从死掉的两个人身上搜刮掉他们所持有的武器和食物后,便乐呵呵地和身旁的女人分享起了战利品。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找到的包里还挺富,单单是这些水和食物够我们俩用上两天了。” “你可得谢谢人家哦~人家为了骗他们过来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 “好~小妖精,今晚一定好好谢谢你~”男人将女人搂进怀里,态度颇为火热。 “呀!讨厌啦~” 郭夜阑远远地听着这种戏剧性的仙人跳对话,一时间不知道作何感想,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刚刚应该搜刮了不少食物和水,虽然不太想搭理这两个人,不过此刻他有点犹豫是否应该想办法从这两个人身上抢些物资回来。 嘶---! “?!” 突然间,郭夜阑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像是野兽在磨牙的低吼声,而且离这个地方的距离还不远,他赶忙攀上身后的大树,靠着巨大的枝叶隐匿起了自己的身体。 果然,没过多久,两只熊瞎子便从那茂密的草丛中冲了出来,速度还很快,看着就像饿了好几天突然间发现食物的饿鬼一样,朝着远处的那对男女冲了过去。 “吼---!!!” 凶狠的吼声把上一秒还在亲热的男女吓了一跳,见到那两只体型巨大的熊瞎子,他们本能地开始后退,想要逃走,毕竟这种特别饲养的巨型野兽对付起来不方便,万一受伤反而得不偿失,更何况一来来了两只。 只见那个男人将死在地上的两个人的尸体往前一踢,散发着血腥味的尸体顿时吸引了那两只熊瞎子的注意力,而那对男女也趁机逃跑了。 靠坐在大树枝上的郭夜阑目视着那两具顿时间内被啃食得支离破碎的尸体,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触动,哪怕知道这个所谓的试炼很残酷,但是亲眼看到一个死去的人连尸体都没能留下,还是有些唏嘘。 “两只白痴!就知道吃眼前的东西,这小子怎么就一下爬到树上去了!他属猴吗?!”监控室中,男人一拳锤在控制台上,一脸不忿。 “好嘞,那么接下来...”郭夜阑自言自语的站起身,朝着一旁的另一棵大树上跳去。 这种宛如电影里面的飞檐走壁功夫,要是他再年轻个十岁,没准会兴奋得跳起来,毕竟哪个小男孩儿时没有过一点点憧憬英雄的梦呢?可惜自己并非英雄,反而更接近怪物... 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的树梢上,卡着一个似乎未曾动过的储物箱,心中顿时大喜过望,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错,毕竟会选择在树上跳来跳去的人不多。 他小心地将储物箱打开,幸运的是,里面东西果然还没被人动过,一人份的食物和水,省点吃的话,也许能消耗到第三天也说不定,前提是不要有人来抢。 除了食物和水,还有一把锋利的短刀,几瓶止血消炎的药物和一卷绷带,应该能派上不少用场,倒是给他添了不少方便。 少年低头思虑了片刻,便提上储物箱里的东西,顺着大树爬到了枝叶更加浓密的高处,找了个还算舒适的地方惬意地背靠着树舒舒服服地开始了葛优躺。 显然,对郭夜阑来说,他并不打算太过费力地去参合试炼中那些可能遇到的意外和战斗。 毕竟根据虫小姐的话说,只要活到最后就好,打打杀杀什么的,在地牢里已经受够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凭实力乖乖躺平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吗? “他奶奶滴!这个臭小子待在树上大半天了,到底是想怎样啊?!这样老子想放野兽围他也不行啊!” 监控室中,男人顺着郭夜阑对面那棵树上的监控一直盯了少年老半天,天都快黑了,眼看第一天就要过去了,其他地方打得轰轰烈烈,血液沸腾。 这小子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躺在树顶上甚至还能闭上眼睛睡大觉!简直快把他给气吐血了,巴不得拿把枪过去一枪把他从树上打下来。 “这小子怎么回事?之前轮到这块监控的时候,我看他好像也待在树上来着,过去这么久了动都没动过?”会议厅室里,七长老注意到了一直抱着物资待在树上没动过的那个少年。 “嗨呀~八成是个投机取巧的,运气好捡到了一点物资就想蒙混过关什么的,看那样长得还脏兮兮的,真恶心~” 六长老张开折扇把脸捂住,看向那个绷带少年的眼神中充满鄙夷和嫌弃。 她的身后,那名红发的青年用阴鸷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那个被绷带把脸团团围住的少年,他总觉得这小子给他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啧,每年都有这种侥幸的废物,如果机灵点还好,只会耍小聪明的话还是算了!”二长老咂了咂舌,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二长老的身边,三长老斜眼注视了一下屏幕上那个在树上躺平的少年,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而他身边的两个年轻人也是神色各异,凌杰闭着眼依旧平静无波,另外那位娇小的少女则一副司空见惯的无语神情。 于是乎,在别人眼中激烈凄惨的生存围杀试炼,郭夜阑同学就这样待在树上硬是把第一天给耗完了。 夜幕降临,透过树梢间的间隙仰望天空,看到山林间久违的星空,和城市里的夜空不同,这里的星星明亮而璀璨,给了郭夜阑一种久违的宁静感。 在为各大长老安排的休息室内,拄着拐杖的老人平静地坐在床上,他的身旁,凌杰恭敬地站在那儿,而被凌杰称为雨的少女则坐在一张按摩椅上专注地享用着今天的甜点心。 “我听说,前段时间,在我养病的时候,繁城那边的据点出事了?”三长老平淡无波地朝凌杰询问道。 “是的,据说是宁世阁的人,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组织在华国的动作,大概早前就已经传到他们那边了,现在才出手,很明显他们已经调派了不少人手前往华国了。” “是吗?这么说来,九号的事情,并非偶然呢...也难怪,今天二长老会是那个态度。”三长老闭了闭眼,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是,他的人刚接手辰星基地就出了这样的事,还损失一名核心序列,定然不好受。”凌杰低头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哈哈...无妨,这也得多亏了你当初将于家的人放走了,否则这些年活动于海外的宁世阁要察觉组织在华国的动向恐怕还得过上一段时间...深谋远虑,做的不错,零,你这孩子性子有时候太直白,老师一直担心今后你有可能陷入名为自我的死胡同里,不过看你现在这样,我也放心不少...” 凌杰原本冷冽无波的神情突然一怔,低着头没有言语,看上去有些犹豫。然而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那位少女却插话进来了。 “他才不是深谋远虑呢~明明是不小心让人给跑了~” “雨!”被女孩在尊敬的师长面前揭了底,凌杰那副淡然的神色差点维持不住。 “哈哈哈~唉,你这孩子啊~雨儿,零让着你,你也不能总是不给他面子,女孩子太淘气以后可不招人喜欢。” “零才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我的气呢,雨儿有老师您喜欢我就好了~”女孩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唉,你这孩子...”三长老苦笑着看向那位娇小可爱的少女,眼中不由得闪过苦涩和担忧。 实际上凌杰对于繁城据点受袭的事情也并不全然了解,只知道和组织对立的宁世阁突袭了那里,刚被二长老调去监管那边工作的九号,因为事发突然而栽在了那些宁世阁的成员手里。 可他却没把这件事和于家联系起来过,现在被三长老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过来,自己当初偶然放跑的陆正岩等人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但早前他便调查过于家在那之后的动向,实在没有他们和宁世阁相互联系的痕迹,所以他此时仍然有点将信将疑,怀疑这件事的关联性。 而和走官道的于家不同,与组织有过关系的杨家,从一年前开始就变得十分低调,虽然仍在和组织接触,但却尽量地将重心放在了明面的势力上,相对而言地下势力却小心不少。 “零...零!” 老人的声音让凌杰回过神,他恭敬看向身前的老人,用依旧平稳无波的语气答道:“是,老师!” “很晚了,你和雨儿也该休息了,至于那个孩子...” 三长老闭上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他可算是承受住了这一年来的考验了,希望这最后的试炼,他也能平安通过。” “老师,您...”凌杰欲言又止。 “零,你要好好照顾好雨儿,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老人低声说道。 “我会的,老师,请您放心。” “嗯...”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老师,你和零在说什么啊?”一旁吃完甜点的少女终于走了过来,他好奇地看着这边的师徒二人,有点不明所以。 凌杰见状,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无奈地说道:“没什么,你该刷牙了,总是在晚上吃甜的,也不怕蛀牙长胖。” “唔唔!!老师,零他欺负我!”捂着额头的女孩嘟起嘴,很不开心地向身旁的老人发出了抗议。 “哈哈~好啦好啦,雨儿,快听话别闹了,你确实该去洗漱一下然后好好休息了。” 老人慈爱地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宛如一个疼爱孙女的普通老人,而不是什么所谓的三长老。凌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向平淡无波的双眸中,不禁泛起一阵黯然和苦楚。 与此同时,在别墅旁的酒窖地下,一个地下牢房中,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少女正静静地坐在牢房中那潮湿阴暗的草席上。 她双手抱膝盖,将脸埋在双腿中,秀丽的黑色长发散落遮挡住了她此时的面容。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身体不住轻微地颤抖,似乎在彰显着主人此刻的动摇。 因为地下牢房正好临近山间山崖,从地牢中那一小个窗户外,皎洁的月光透过那狭隘的窗口,安静的洒落在女孩的身上。 女孩逐渐抬起头,近乎无神的酒红色的双眸中充满了迷茫和死寂,在那精致面容的衬托下,宛如一具失去了生气的人偶一般,呆呆地注视着外面照进来的那一缕洁白的月光。 咚咚--!! 地牢厚重的铁门外,传来了一阵小心的敲门声,唐月依回过神,她看向了那道沉重的铁门,酒红色的双眸依旧无神。 “十四号,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听到的话就回答我一下!”一个语气有些慌忙的女声从门外传进来。 “十八号...?你怎么来了?”唐月依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门边,默默地从铁门的间隙中看向门外那个清朗文静的少女。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过来,你快拿好!”女孩说着,从门上的送餐口中,将一个装着面包和汤汁的餐盘推了进去。 “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被发现的话...”唐月依的神色浮现出了一丝惊讶,想要制止对方的行为。 “我知道,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昨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攻击七号?你也知道他是六长老最心爱的下属,怎么可以当着六长老的面...” 唐月依的双眸一颤,随即流露出愤怒和杀意,她转过身,没有理会十八号推进来的餐盘,只是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把他碎尸万段而已...” “十四号!”因为唐月依的话,少女原本文静的脸庞上浮现出了恐惧的神色,她愣了片刻,才担忧地朝着牢房内的人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只是不要再那么莽撞了,你也知道父...五长老的脾气不好,万一他生气起来,下次可能就不是关三天禁闭那么简单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和你本来就不一样,我说过,我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你不必为我的事而感到自责或是罪恶感。至于七号,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冲上去杀了他,对我来说,他是最不可饶恕的人...” “十四号...就算五长老他一直把你当做工具,对我来说你也是...” “你快回去吧,等下被五长老发现,他该生你的气了。”唐月依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没有再搭理外面的那位少女。 被称为十八号的少女见状,只好乖乖作罢,转身失落地离去... 第56章 抢夺物资 第二天清晨,在林间鸟雀那清脆悦耳的鸣啼声中,郭夜阑舒适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山林晨光,让他有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他已经在树上待了一天一夜了,却一点都没有感到不适,甚至觉得比待在牢房里要舒适不少。 少年将储物箱挎在腰间,平稳地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清新的空气从鼻腔进入大脑中,味道很不错,让他觉得精神振奋。 旋即便直接坐在树干上享用起了早餐,虽然不是什么丰盛的东西,但是包装好的干净面包,比起地牢里那种无色无味的干硬压缩食品来说,简直是久违的珍馐了。 周遭不时会传来野兽的嘶吼声,或者是人类的喊叫声和对话声,从那声音的分贝和其中包含的情绪来看,下面的争斗应该挺激烈的。 毕竟是通过减员来筛选人才的试炼,单单听规则都知道其中的残酷,这些参加者纵然有的与他不同,但有一部分确实和他一样一直被关在牢房里,为了生存下来不断斗争的幸存者,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都希望能通过这次试炼获得自由。 但是就算活到最后,就算被那些所谓的长老和大人物选中,真的就是自由吗?从无主的杀人工具,到成为被别人差遣的杀人工具,难道不也是一种牢笼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呢?他也是一样的,希望通过这次的试炼,能够回到过去的地方,能够再次见到家人和在乎的人。 “?!” 突然间,一股直逼自己而来的杀气令少年猛然回过神来,他跳转身子快速地躲过了从密林中射向他的铁质飞镖,并迅速跳跃到了另一棵树的树干上。 “哦?躲开了?这个孩子的反应还不错啊...”会议室内,九长老微笑着看着屏幕上的少年。 “哼,还算有点本事,不过谁知道那是不是巧合!”二长老双手抱胸,大腹便便地靠在座位上。 “等等,这几个不是参加试炼的候补吧?二长老,是你的人?”上座的大长老沉思着,斜眼凝视了身旁的胖男人一眼。 “有什么关系嘛~只是三个下级序列而已,谁让这小子从昨天就一直待树上,我就是看他不爽不行吗?”二长老不以为然地说道。 “哼,罢了,反正也没多大影响。”大长老收回视线,不再搭理二长老。 一旁,三长老的眼睛微眯,却依旧保持沉默,反倒的他身旁的少女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快。 树林之中,郭夜阑一手抱着补给箱,绷带下面,那乌黑的双眸冷冷地注视着周围树梢上的几位不速之客。 一、二、三...三个人吗?而且看样子是专程瞄准自己而来的,身上的服饰和自己那种破烂的布衫不同,是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 嗖---!! 只听见一道轻微的破空声,其中一个人再次朝着郭夜阑丢出了几把相同的飞镖,少年即刻做出反应躲避,并且转身顺着连绵不断的大树往树林深处跳去。 “哈哈~我说他没什么本事吧?只知道跑的小角色罢了,正好把这颗老鼠屎去了给大家添个余兴节目。”肥胖的老人看着屏幕上的人,抱着胸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这还真不错,人家正觉得无聊呢,呵呵~”六长老抿嘴而笑,看上去兴致颇高。 “呼...真是恶趣味的胖子。”五长老闭了闭眼,对那位吵闹的二长老不太待见。 “老师...”三长老的少女不禁凑近老人的耳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三长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那孩子不是会乖乖吃亏的人。” 树林中,郭夜阑不断地向前跳跃着,那几个人虽然很快地会被他拉开距离,但是没过多久又会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像是通过什么特殊的方式在追踪他一样,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几位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郭夜阑冷然地看向那三个人。 “你没必要知道,乖乖受死就好了,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 其中一个男人说完便握着大刀劈了过来,被郭夜阑轻松躲开之后,厚重的大刀直接将那棵少年用来立足的树枝给直接斩断了。 断掉的树枝即刻弯折下落,站在上面的郭夜阑一时身体有点不稳,而那个男人的刀却没有停下,反手侧砍过来。 郭夜阑身体后倾,往后压低下盘躲过了那一刀后,身体随着掉落的树枝一同下落,在下落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另一根树枝,又一次顺势攀上了树干,并用手上的补给箱挡下了几个新的飞镖。 嘶---! 就在郭夜阑为这几个粘人的家伙感到一阵头疼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野兽的嘶吼声,他思虑了片刻,迅速顺着树干滑落到了地面上,往旁边吗茂密的树丛中跑去。 而那三个下级序列见他落地跑了,也纷纷从树上下来,毕竟一直待在树上战斗对他们来说行动也很不便,他们迅速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嘿嘿!虽然不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不过你小子可算下来了,看我不弄死你!” 监控室里的男人为了这一刻等了太久了,一见到郭夜阑落地,立刻开始操作那附近关押着野兽的笼子,将附近的野兽全都放了出来。 “野兽的气息怎么突然间变多了?!”郭夜阑静下心聆听了一下周围的声音,一时有些讶异。 不过他没有对此放驻太多精力,而是朝着原本的前进的方向,钻出树丛之后立即发现了一只和他面对面的巨型黑熊。 那熊一见到树丛中出来了一个人,便立刻朝着他发出了一声嘶吼,然后挥起爪子冲了过来。 郭夜阑拿出箱子里的短刀,用刀柄对准熊的鼻子有力地冲击上去,那只熊因为鼻子上传来的剧痛而痛苦地嘶吼着。 就在这时,后方的树丛传来响动,少年回眸一瞥,在第一个人从树丛中钻出的时候,轻盈地搭上他的肩膀跃至其身后,一脚踹在那人背上,将他往愤怒的黑熊那边踢了过去。 “走你!”少年借势直接跳到了一旁 “吼---!!!” “啊...!哈啊?啊!!!啊!!!!”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暴怒的黑熊一掌拍倒在地,巨大的咬合力瞬间将他的肩膀咬碎。 “什么?!”后面跟来的两个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救救我!!!啊!!!” 看着同伴在黑熊的攻击下被撕得四分五裂,两个人不禁愣在了原地,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有上前营救同伴,而是愤怒的在视线中寻找起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郭夜阑只是两眼微皱,没有理会那两人对自己投来的愤怒的目光,他注意了一下周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人的哀嚎和血腥味的关系,朝这边靠近的野兽气息越来越多了。 少年不愿意多做纠缠,攀上最近的大树,便又一次顺着连绵的树干往别处跳去,在二人的眼中迅速消失了踪影。 “可恶,站住!” 两个人剩下的黑衣人正想追上去,谁知道就在这时,从四周钻出了许多面目凶狠无比的野兽,近十只虎豹豺狼顿时将二人的去路给堵住,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 “什、什么?!这些野兽!” “愣着干什么,想办法跑啊!”那名拿着大刀的男子一刀将一只飞扑过来的野狼砍倒在地,训斥着同伴一同离开。 可是这种训练过的饿兽比起一般的野生兽类还要凶狠,即便见到有同类被砍倒,也不曾退却,反而更加凶狠地朝二人包围而来,宛如被血液激发了骨子里的残暴一般。 “这...!” 会议室里,二长老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自己派过去三位下级序列被野兽包围,难以脱身,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只是下级序列的残次品,但是看见自己派出的人变成这个下场,他有种被人狠狠地打脸了的感觉。 “哈哈!这小子还挺机灵,你的算盘打错了呢,二长老~”大长老忍不住大笑一声,觉得很是有趣。 “嘁!一群废物,残次品就是残次品!”二长老一掌拍在桌子上,一脸不爽。 “嗯...这小子没怎么出过手,但是这身手看上去挺迅捷的,意识应该十分清醒,作为上级序列来说应该是合格了。”五长老支起下巴,中肯地发表着自己的观念。 “确实,单看这弹跳力和行动速度已经十分优秀了,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长处。”九长老美眸微动,似乎对这个绑着绷带的少年起了一丝兴趣。 三长老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没有加入那几位长老的谈话,而他身后的凌杰静静地注视着从屏幕上消失的那个少年,冷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混蛋!这臭小子怎么又上树了!上辈子是猴王转世吗?!” 监控室里的研究员生气地一拳击打在那控制台上,结果把自己的手给捶得生疼,呲牙咧嘴地在那儿跳来跳去的。 他现在是真的很想宰了那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小鬼,但是却无计可施,只能在原地吹胡子干瞪眼,无可奈何地继续观察重新在树上安定下来的郭夜阑。 “总算是甩掉了...不过那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特地来追杀我?”郭夜阑沉思着,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且为什么野兽们的数量突然就变多了?这些野兽难道会自动寻人?总感觉背后有人在针对自己是怎么回事?不然为什么自己才没跑多远就有那么多野兽出现,可是看那些野兽袭击那三个人的样子,又不像是只冲自己来的... 不管怎么样,被这些人一折腾,还真有点累了,好在现在又可以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了,郭夜阑顿时就这样等到夜晚度过今天似乎也不错。 然而正当他准备从补给箱里拿出一点水来解解渴的时候,却发现补给箱的下方破了个洞,许多东西都不知不觉掉了出去,眼瞅着只剩下一块面包,一卷绷带以及一瓶药水,郭夜阑顿时人都傻了。 “我去...刚刚那家伙的飞镖!早知道不该拿盒子来挡的,这盒子太脆了吧?!”郭夜阑恨恨地骂了一声,原本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这会儿现实立马又打了自己的脸。 三天,这场试炼的时限并不长久,现在已经接近第二天中午,也就是说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虽说剩下的东西可以勉强坚持一下,但谁知道这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今天是被人追杀,明天呢?要是再发生什么变故的话,谨慎起见,总得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在最佳状态下应对这一切,可是现在自己却,单说武器的话,一把短刀还是太匮乏了。 “站住!臭女人,让老子抓住看我不玩死你!” “嗯?” 就在这时,大树下方又一次传来了强烈的叫喊声,郭夜阑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背着包的女人正被几个男人追着,看样子很快就会被追上了。 “我让你站住!”其中一个男人猛地从手里扔出了一把飞索,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女人的腿上。 “啊!”那个女人吃痛一声倒在了地上,迅速地被几个男人包围了起来。 只见一个男人上前将女人的头发扯住提了起来,那个女的吃痛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再跑啊!冷钰,你不是很会装吗?和你那个死鬼同伴说再见吧!” “等、等等!不要杀我,我把东西还你给你们,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会做!”女人慌忙地喊道。 几个男人听见她这样说,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起来,抓着她头发那个男的更是露骨地舔了舔舌头,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你知道怎么做吧?” “知、知道了...但是能一个个来吗?不然我会受不了的...”女人微笑着,向那个男人投去一个讨好的眼神。 “哈哈哈~瞧这贱人说什么呢~哈哈哈!好啊,就依了你的意,你们三个先把她身上的包收好!” “凭什么你先啊!”另一个人有些不满的看向了这个发号施令的男人。 “有意见?!要不是老子,你们早被她骗得团团转,然后被她那个相好干掉了!” 说着,那个男人便将那个叫做冷钰的女人拉到了远处的一堆树丛里,原地只剩下其余三个负责守着包的男人。 “什么鬼...不就是碰巧被他抓到包么!发号施令的,真当自己是老大呢!” “算了吧,那货之前在死牢那边就不是什么好货色,不就仗着自己是长老特地挑选的序列候补么,甭管他了,反正待会你也不是玩不上。” “也是,我看那女人不爽很久了,装得娇滴滴的在那儿卖弄风骚,等会看我不...啊!”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莫名地倒在了地上,屁股朝天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另外两个人见状,立即警觉了起来。只见倒下的那家伙背后站着一个满脸绷带,看上去十分渗人的绷带怪人正在在那儿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你...!啊!”另一个人刚反应过来,就被郭夜阑一记手刀击中脖子,旋即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你是哪来的怪物?!”最后那个人慌张地抽出背上的一把长刀飞速地朝少年砍来,却被他轻松躲过之后一击击中了后颈。 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男人,郭夜阑松了口气,他们的实力并不怎样,比想象中还好放倒,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的时候,他早就摸清楚了打拿个部位适合让人失去意识,只是在那儿自己面对的人大多数都是没有理智的疯子,打晕了也会很快醒过来,再加上形势所迫,一直没有机会能好好实验一下。 这些用于战斗的身体记忆到底是从何而来,他一直十分好奇,只不过没人能为他解答,就算问了那位虫小姐,她也一点不了解其中的原因。 不过他有预感,也许那位少女所说的老师能够告诉他答案,所以他希望能够尽快见到那位始作俑者。 当然,现在的他,只想专注于这些人身上的物资,厚实的背包里装着不少食物和水,种类要比他偶然发现的储物箱多多了。 “发达了!”郭夜阑高兴地将他们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还顺手把那人手上的长刀给抢了,就在他功成身退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你是谁?!” 惊讶的女音,郭夜阑平静地转过头,仔细看过去,身后那个女人似乎昨天就已经见过了,是那个昨天和她的男同伴上演了一场仙人跳坑了两个倒霉鬼的人。 她刚刚明明跟着那个男的走开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是一个人?郭夜阑不禁警觉地瞪了这个女人一眼,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比想象中更加复杂。 “唔...” 脚下的三个人中,已经有一个逐渐地在恢复意识了,郭夜阑没有理会这周围的人,迅速的背上背包往林子深处跑去。 “你!”那个女人见状本想追上去,可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绑满了绷带的怪人已经迅速从自己的视线内消失了。 她走到近前,看着地上那三个被放倒的人,表情逐渐阴冷起来,下一刻,她从袖口中伸出了一根寒光淋漓的银针,对着那三个人的脖子上直接扎了下去。 “你!冷钰,臭女人你...!”一个逐渐恢复意识的男人,看着将银针扎进自己脖子的女人,话还没说完便口吐鲜血痛苦地死去了。 “哼!一群垃圾,好不容易到手的物资都被抢走了,那个绷带怪到底是谁啊?!” 唤作冷钰的女人抬起脚,将那几个已经变成尸体的男人一脚踢开,方才她将那个该死的男人单独骗到一边,趁着他对自己放松警惕的时候一针取了他的性命。 本想着找机会将包拿回来,哪知道出来就看见这三个男人早已被一个满是绷带的身影给放倒了,还将她的包给卷走了。 “一群该死的男人!”她紧咬着下唇,眼神中愤恨不已... 第57章 冰冷 生存围杀试炼第二日夜晚,在为长老们和随行人员安排的别墅内,一个清朗文静的少女正在自己的客房中面对着计算机搜索着有关的资料。 “郭夜阑,华国繁城人,出生于华国历20xx年,试验死亡日为10月30日,享年19岁...为什么?这个人和十四号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那天...” 沉思着的女孩不禁回想起刚随着五长老一同过来参与这次生存围杀那晚上的事情... “没想到我们居然会被分在同一间房间里呢~”文静的少女朝着坐在不远处默默地擦拭着武器的黑衣少女微笑着说道。 “嗯。”唐月依将手里的短刀放下,又拿起了一旁的一根尖刺,专注于武器的保养。 “话说回来,我们好像很久没一起跟着五长老出来参加这种组织内的大活动了吧?” “嗯。”唐月依端详了一下被擦得发亮的刺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额...我听说这次安排的试炼人员比往年要多不少,不过像我这种没什么武力的关系户完全不敢想象这种残酷的比试呢...哈哈哈...” “嗯...”黑衣少女的回答依旧简短。 十八号的语气有些尴尬,因为室友司空见惯的漠然态度,让主动挑起话题的她像往常一样觉得自己似乎在多管闲事。 好尴尬,明明十四号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和自己完全不同,自己和她都是被五长老亲自选任的下属,自己能够担任核心序列末席,靠的却只是一点过于常人技术研究能力和长老的内定... 而相对的,唐月依则是由五长老亲自进行实验改造出来的,为了能够方便他执行和武力有关工作的“工具”,是被五长老当做杀人用的武器差遣的人。 “十八号...”沉默寡言的唐月依突然间开口,让沉浸于思考的少女回过神来,她有些慌忙地应承道:“诶?啊,说了好多次,私底下的时候叫我采翎就好!” 岳采翎,身为十八号的少女的本名,和组织中大部分杀手所用的代号名不同,是她真正的名字,和唐月依初识的时候,就和对方提到过,只不过唐月依一直以来很少会用名字称呼她。 “采...翎,你不用顾虑我的,只会扫了你的兴致。”唐月依的态度依旧十分淡然,但是并没有平常的疏远感。 “怎么会啦!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来这种所谓的试炼,每年都要因为这种事死好多人...” “是啊...”唐月依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随后看向一旁的岳采翎:“还是不要随便说这种话了,要是让其他长老听到了就不好了...” “没关系啦~我只会和月依你说这些话而已~” “你还是...叫我十四号吧。” “哦...”岳采翎显得有些失落。 看着对方那真切的笑容,唐月依不由得下意识地躲闪起了她的目光,组织里能像她们俩这样相处的序列杀手真在少数。 也许是因为岳采翎并非通过残酷的实验和训练挑选出的武力人员,才能这么平常友好地对待唐月依,甚至认识不久便希望和她以名字相称。 又是一阵沉默,岳采翎不禁为这尴尬的气氛感到难受,她打开一旁的计算机,灵活手指开始飞速地在键盘上操作起来。 “我试着破解了一下这座研究场地的资料库,能查到不少奇奇怪怪的资料,你要不要来看一下?没准能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哦~”过了好一阵子,岳采翎突然间转头兴奋地对唐月依说道。 岳采翎丝毫没有对自己这种非法入侵的黑客行为感到一丝自知之明,反而招呼起唐月依一起来偷看组织试验场的秘密资料。 “不了,我不太擅长技术类工作,就算看了也没什么用。”唐月依摇了摇头,轻声拒绝。 “说的也是...”岳采翎失落地撅起嘴,觉得她们俩简直是为了尬聊而存在的组合。 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见唐月依又一次转过身去擦拭随身的武器,岳采翎只好百无聊赖地对着计算机翻看起了刚刚从实验数据库里黑出来的资料。 “组织搜罗过来的实验体还真是哪个国家的都有啊...杉源弘也,洛兰特·希维尔,布里维亚...啊,终于看到一个华国人了,嗯...郭夜阑...是个男孩子呢,名字听起来倒是挺中性的...” “你说什么?!”一旁默默地擦拭着武器的唐月依猛地回过头来。 “怎、怎么了吗?”被唐月依少有的激动模样给吓到,岳采翎一时间居然愣在了原地。 只见唐月依站起身径直地走到岳采翎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双肩,酒红色的双眸中充满了震惊和恐慌,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岳采翎不由得一阵害怕。 “名字!你刚刚说的那个华国人的名字是什么?!”唐月依颇为激动地发出了询问。 “郭、郭夜阑啊!好像是一年前送过来的实验体了,资料上说他因为擅闯繁城的据点被七号发现之后重伤然后投入实验之后转交到这里最后重伤不治身亡了啦!!!你先冷静点啊...呀啊!”岳采翎被唐月依晃得有些头晕,慌不择路地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全都复述了一遍。 “你说...什么...?!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阿夜...”唐月依放开了岳采翎的肩膀,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惶恐和难以置信。 “唔呜...头好晕,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认识这个人?”岳采翎好不容易从眩晕中缓过来,看着身前表现异于平常的唐月依,不禁感到一阵疑惑不解。 “他为什么...七号...!他明明说过不会对他出手的!”酒红色的双眸中,那种恐慌逐渐转化为了愤怒,唐月依迅速地从床上收起排列整齐的武器,随后夺门而去。 “等等啊!十四号,你要去哪啊?!” 因为发现唐月依当时的样子不太对劲,所以岳采翎当即便追了出去,可是当十分钟后她找到唐月依的时候,却见到女孩已经被六长老手下的两个核心序列,十一号和十二号给联手制服了。 据说唐月依找到和六长老待在一起的七号之后便直接对他发动了攻击,还是下死手那种。 十一号和十二号为了制服她都被她给打伤了,要不是五长老及时赶到,盛怒之下的六长老本来准备直接将唐月依的手脚挑断... “七号,我一定要杀了你!” 岳采翎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唐月依被押下去的时候还怒不可遏地盯着七号说要杀了他,这是她和唐月依共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她那副模样,连一旁向来对研究之外的事情毫不关心的五长老都有些好奇这是怎么了。 岳采翎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由得柳眉紧锁,今天她又偷偷去看唐月依了,只是她的状态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肯和自己多说些什么,不过看见她有好好地将自己送过去的食物吃下去,女孩反倒安心了不少。 “明天就是生存围杀的最后一天了吧?幸存者的数目应该会在明天确认下来,真希望六长老他们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一位面相古板,身材高挑的男性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五长老。 “五长老,您怎么来了?”岳采翎急忙将计算机的屏幕息掉,慌张地站起身子掩饰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又偷偷黑进组织的系统里了?”男人那张古板的脸上难得没有绷得太紧,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教你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整天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事情的。” “我没有啦...就是有点在意的东西...”岳采翎低下头,很是心虚。 “你今天又去看十四号那孩子了?” “诶?我...那个...对不起!” 男人注视着女孩那副紧张的样子,眼神中竟出现了一丝无奈,他上前摸了摸岳采翎的头,放低了语气说道:“翎儿,我和你说过,不要和十四号处太近,那孩子只是我挑选出来的工具。” “可是父亲,这不公平!您也知道,要是没有十四号的话...” “即便是这样也不行!我为了能够将你安全地留在我身边,废了多大力气才让你套上了核心序列的头衔,就是为了能够在组织里保护你的安全!至于她,只是我这边提供给组织的可调派人员,是给你准备的挡箭牌...你和他们那些杀人工具是不同的,不要因为一点私情就和她走太近,不然以后吃亏的只会是你!” “我明白的...只是...”岳采翎面露难色。 “前天要不是看你拦着六长老替她求情,我才不会插手,翎儿,你要理解父亲,为了我们一家人能团聚,一两个人的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 “父亲...我们真的要这样吗?你也知道母亲她已经...” “住口!她会好起来的!她只是病了而已,父亲会想办法治好她!” 五长老那副激动的神情,让岳采翎不敢再说些什么,而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五长老这才放开了紧抓着女孩肩膀的双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父亲!”岳采翎忍不住叫住男人,她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讪讪地开口问道:“十四号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等明天试炼和人员筛选结束,我会放她出来的!只是要等六长老他们离开了,我可不想那丫头出来之后再给我添乱...你如果不想她继续被罚,就劝她老实本分一点。” 听见父亲的回答,女孩这才默默地松了口气,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劝得动父亲。 岳瑾诚,是五长老的本名,他是岳采翎的亲生父亲,也是组织之中负责实验研究的主要人员之一,近年组织中低级的序列杀手实验能活得更高的成功率,其中大部分的进展得益于他的功劳。 他是醉心于研究的人,和许多长老不同,不在乎和实验研究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在组织中是表现较为中立且存在感不高的人,但是却也是无法被人忽视的人。 只有岳采翎知道父亲之所以加入组织并这么多年来醉心实验的理由,他心中那个妄念,然而她却没勇气劝父亲放弃,哪怕有时候,觉得父亲对于这件事已经疯魔了... 只剩女孩一人的房间中,顿时显得孤寂而冷然,她静静地走到了电脑前,重新打开了电脑屏幕,又开始着手调查起了和郭夜阑有关的事情。 此时此刻,仍然留在地牢里的唐月依,看着一旁空空如也的餐盘,不禁有些讶异...自己明明和岳采翎说过让她不用来看自己,她却还是偷偷跑过来给自己送吃的。 本该没有食欲的她,却因为不想看到那个对自己流露出善意的女孩难过而乖乖把东西吃了。 在这样的组织里,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像其他的杀手那样冷酷无情,也没有那些研究人员那般冷漠残忍。 也难怪五长老会找自己这样一个替身替她挡掉来自组织的任务,毕竟像岳采翎这种性格,要是不小心的话很可能一下就死在任务里也说不定。 唐月依将脸颊埋在大腿中,抱膝坐在那儿,已经过去了两天了,自从那天偶然从岳采翎口中听说了郭夜阑的事情之后,她便直接找上了和六长老一同前来的袁靖,还想趁机杀了他,所以现在才落得这个下场。 “是我杀了他又怎么样?谁让他不老实点要自寻死路地跑来找你呢?我还特地给他留了一口气让他作为实验品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呢~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温柔啊?哈哈哈哈~” 那天,自己在被六长老手下的另外两个核心序列联手制服之后,袁靖特地凑到自己近前说的话,宛如刺骨的刀锋一般,不断地在自己心中剜下一道道刀痕。 她以为只要自己走了,就不会牵连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是没想到郭夜阑会为了找她而闯进繁城的据点,只要想到这点,那本以无神的双眼中就会控制不住地渗出泪水。 果然,就像那个令自己深恶痛绝的男人所说的那样,自己这辈子只是一个无法活在阳光下的怪物,一个不断夺走许多生命的刽子手,自己的灵魂说不定早已肮脏不堪了,所以才会得到这样的惩罚。 只是一时想要任性一下,一时想要放纵一下心中的愿望,却为珍视的人带来了杀身之祸,到头来,自己只是一个不断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的不祥之人... 女孩默默地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那块透明玉石,她默默地注视着上面那个磨损了部分的“夜”字,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轻轻地滴在玉石之上。 “阿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在的话,一切都不会这样...” 咚咚! 突然间传来的敲门声,让沉溺于悲伤之中的少女回过神,她好奇地抬起头,正疑惑着以为是不是岳采翎又跑来找她了,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阴鸷而轻快的声音。 “哟~还好么?十四号~我来看你咯~这两天可还开心~?” 袁靖站在门边,满是笑意地透过门上的间隙打量着那个在阴暗的地牢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身影。 砰---!!! 只见下一秒,厚重的铁门宛如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中了一般,发出了沉闷的巨响,从那门上的间隙之中,可以看到一双饱含愤怒和仇恨的酒红色瞳孔,正笔直地瞪视着门外的男人。 “哇哦~可怕~真是太可怕了~人家都要吓坏了~不要这么生气嘛~我特地来看你,你也不笑笑~”袁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断地对着女孩说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抱怨。 “你!你!你!!!” 砰!砰!砰!!! 看着眼前的铁门因为强力的冲击而不断传来沉重的声响,袁靖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哈哈~还是别白费力气比较好哦~小心把手砸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就算身体再强悍,手无寸铁的你也不可能砸坏这道门的~” “你...!” 唐月依浑身颤抖地站在门后,贴在门上的双手因为超乎身体承受的上限的攻击,已经鲜血直流,甚至有点血肉模糊。 她试图抬起脚用力地踹动这道厚重的铁门,直到腿部传来强烈的疼痛感和麻痹感,直到身体差点维持不住平衡,她才逐渐停下动作。 听着门后传来的那阵疲惫的喘息声,袁靖双手抱胸,懒懒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宛如一个没事人那样,笑容变得愈发地愉悦和灿烂。 “告诉你一件事吧,我一开始确实按照你的约定没对他出手哦~只不过他偶然出现在杨氏的旧别墅那边让我遇到,所以我就一时兴起地派了个上级序列去刺杀了他的姐姐~” “你说什么?!”唐月依猛地抬起头,她惊惶不安地抓住了门扉上的把手,歇斯底里地朝男人吼道:“你对馨姐姐做了什么?!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哈哈~别那么生气嘛~你知道吗?他可真是令人头疼呢~连那个上级序列都不小心栽在他手上了~他那天闯进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你送五长老登机的时候,只差一点就他就能叫住你了~哈哈~可惜被我拦住了~” 袁靖侧过脸,看着那双越来越惊恐,越来越绝望的美丽双眸,只觉得心中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舒坦过,一阵快感在身体里不断地升起。 “他一见到我,就问我为什么要杀他姐姐~还不知死活地和我对峙了起来,所以我就心善地送他去和他姐姐团聚了~多亏他那些烦人的小道具,给我添了一堆的麻烦,养了快一个月才把伤养好~唉~没看到他被当做实验体活活折磨致死的场面真是太可惜了~” “啊!!!我要杀了你!!!七号!!!” 砰!砰!砰!!! “哈哈哈~好啊,前提是你有能力杀我才行哦~真是可惜,明天可能就要走了,到时候见不到你我又该寂寞了~不过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地想念着你的~我亲爱的十四号~哈哈哈~” “七号!你给我滚回来!!!啊!!!!” 唐月依目眦欲裂地盯着男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如果不是这道铁门将她挡着,她恨不得立刻上去将这个该死的混蛋撕成碎片。 地牢中不断地传来沉重的砸门声和嘶吼声,连驻守在附近的守卫都被这怪异的情况给吓到了,他们试图去那边确认一下情况,却被一个从那边走出来的红发男子三言两语地阻止了。 过了许久,这股令人胆寒的声响终于逐渐平息,守卫们也放弃查看情况,转身继续在别墅附近巡夜。 袁靖在附近驻足了许久,直到再也听不见女孩的吵闹声才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信步朝自己房间所在的那栋楼走去。 地牢下方,厚重的铁门之后,黑衣少女痛苦地靠着那道沾满自己鲜血的铁门席地而坐,她已经声嘶力竭,没有力气继续砸门了,心中的痛苦和绝望比之前要更加沉重包裹住此刻的思绪。 “呜呜...呜呜啊啊啊...!!!” 她哭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痛苦地哭泣着,周遭的黑暗将她的身体覆盖,窗外的月光也在此刻被乌云遮蔽,不再为此处带来一丝光芒。 多少年了,她依稀记得自己成为十四号之前所经历的那股地狱般的实验改造,她最后都忍耐了下来,只因为她心中还存在着对已经逐渐忘却的家人的想念。 在那血的厮杀和收割性命的绝望当中,她也挺过来了,是那个在山林试炼时所偶遇的男孩给了她能够面对这一切的念想和勇气。 可是现在的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宛如被夺走了一切的珍贵事物,甚至连希望和念想都被毁掉的绝望感盘踞着她的内心。 被刺骨的寒意包裹着全身的感觉,比那日的雨夜更加地疼痛,更加地冰冷,然而这次却没有他会来将自己抱进怀里,没有他会替自己挡住那落下的雨水,没有他会温和地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尚且拥有能够回去的归所。 好冷,好冷,好冷... 手上早已鲜血淋漓,却逐渐地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冷,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牢的地板上,发出令人感到死寂般的滴答声。 “啊...谁来救救我,妈妈...月依不想待在这里,月依想回家,月依好想你...阿夜,你在哪?对不起,阿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再多叫叫我的名字,再抱抱我...阿夜...我好冷...我好想你...” “嗯?” 远方的山林中,在大树上躺着的郭夜阑仿若感觉到一股揪心的寒意将身体包围了一般,他坐起身子,目视着那被乌云遮蔽的月亮,乌黑的双瞳中浮现出了复杂的情绪... 第58章 试炼结束 生存围杀试炼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在毫无变化的山林晨间中到来。 昨天晚上的郭夜阑一直难以入眠,本已鲜少被梦魇困扰的他,从那阵包围内心的寒意出现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在自己知晓的地方,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 彻夜难眠的夜晚并不像过去那么难受,因为身体的强韧性及山间明朗的气息,使得疲劳未能对他造成太大影响。 多亏了昨天从那些人手里抢来的物资,身上的食物和水都很充足,相对美味的早餐给了他不小的动力。 像他这种两天来大部分时间躲在树上摸鱼的人,虽然没有怎么参加林间那激烈的角逐,但也时常听见林间传来的参加者们的争斗声,以及野兽们的嘶吼声。 不过他对此没有多大兴趣,现在只想这个所谓的试炼能快点结束,好能快点见到那位老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回繁城去也说不定。 叮叮叮----!!! 少年的思绪随着周遭传来的那阵清脆响亮的广播声而被打断,与此同时他看见天空中有好几架小型运输机从头顶经过,从那运输机后的入口处,滑落了一个个用降落伞绑好的奇怪方形物体。 正当郭夜阑以为那会不会是物资之类的东西时,广播中传来了和第一天一样的那个主持人的声音。 “恭喜各位在这两天来的努力坚持,活下来的各位都非常地幸运,今天便是试炼的最后一天了~再次衷心祝愿各位能够成功通过~那么现在,由我来为大家介绍这最后一天的项目!” 哔---!!! 只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声,掉落在山林各处的方块空降物当即自动打开,从里面生出了一个喷口状耳朵物体,一种奇怪的紫色不明气体从里面喷了出来。 “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刚刚从天空中降落的装置了,这个装置会自动喷洒一种特殊的气体,能够刺激野兽的血性和猎杀欲望,使它们变得非常凶猛~虽然对人体造成的效果不大,但若是大量吸入的话,也会感到头晕麻痹的症状,各位需要在气体遍布周围前,避免大量吸入这种特殊气体的前提下,寻找离你们最近的那台运输机并成功登机~” 主持人那轻快的语气,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那莫名危险的台词,还真有点像某些电视综艺节目的介绍声。 “那么各位,希望你们能避开比之前更加凶暴的野兽们,成功登上运输机~顺带一提,每台运输机位置有限,载完截止~期待各位的表现!” 郭夜阑抬眼望去,散落在山林各处的机器中,紫色气体已经开始迅速地向周围蔓延了,他迅速地找到了视野中离自己最近的那台运输机的位置,并立即动身前往。 赶路的途中,可以清晰地听见,一路上所遇见的那些野兽们的呲牙声变得比之前要强烈了许多,还有偶尔传来的被野兽缠上不断逃跑的人的声音,甚至还有惨叫声。 但是这一切他都没有多做留意,气体的扩散速度很快,就算全力赶路,也会在到达运输机的位置前覆盖整座山林。 像郭夜阑这样特地爬上树进行移动的人在少数,一来需要像他这样强的跳跃力,二来还要精准的判断力去规避逐渐升腾的紫烟,反而影响前进的速度,还不如在地面上跑来得快。 但不得不说,如果能顺利地在高处快速移动的话,确实远比其他人要快,郭夜阑一路上就直接超过了很多人,迅速地来到离运输机不远的地方。 和来时一样的运输机,一架搭载的人数顶多在十几二十人左右,而此刻那台运输机并没有完全降落,而是浮游在离地两三米处,看来到达的人想要攀上去还得另想办法。 除此之外,因为紫烟的影响而变得更加狂躁的野兽们也有些朝这边靠近着,情况十分的紧急,然而就算是这样,为了竞争生存,也充满了来自环境及对手的阻挠。 “啊---!” 只听见一声悲鸣,一个好不容易攀上运输机后方入口的人居然被已经登上那儿的人踢了下来,那人还十分高兴地看着别人被自己踢下去的样子,对此乐此不疲。 “你!卑鄙,你凭什么这样做?!” “啰嗦!老子先到想怎样就怎样,不爽吗?有本事你就上来啊~不然就在下面等着变成野兽的口粮吧~哈哈哈!” “你无耻!” 郭夜阑眯起眼打量着入口处的情况,只有那个男人一人站在上面,看他那样显然不打算让自己看到的人上机。 而他的身后,似乎隐约还站在一个人,只不过被机体挡住,只看到纤细的下半身。 “呼--!” 郭夜阑长吁了一口气,旋即从树上跳了下去,通过一串助跑之后在入口下方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运输机的后舱。 “你!你这家伙是...!”那个守在舱口处的男人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绷带怪人被吓了一跳。 下一秒,只见那个绷带怪人转身斜视了他一眼之后,抬起脚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拦腰给了他一腿,剧烈的冲击力让男人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运输机下方摔了下去。 “啊!你这混蛋!”摔在地上的男人爬起身,愤恨地朝着那个把自己踢下来的绷带怪人怒吼道。 但让他更加头疼的还在后面,方才被他踢下来的那些人此刻迅速地围住他,统统面露不善地看着那个方才为止还在作威作福的男人。 “你、你们想干嘛?!情况紧急,可不要乱来啊!” “呵~乱来?你刚刚嚣张的时候不是很有底气吗?!弄死他!” “别、别过来!啊啊啊!!!!” 郭夜阑冷漠地瞥了瞥下面那个被人围杀的男人,便转过头准备向运输机内部走去,他对这个男人的下场不感兴趣,比起这个反而希望运输机能够尽快开走,结束这所谓的试炼。 “你...”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音传来,郭夜阑抬眼一看,只见前两天碰见的那个女人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显然方才站在那个使坏的男人身后的身影便是这个女人。 看了看女人那副震惊的表情,郭夜阑没有搭理她,而是直接往运输机里面走去,找了个还算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个名为冷钰的女人见到郭夜阑没有搭理她,神色顿时一凛,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奇怪的绷带人。 对方身上那个鼓鼓的背包,显然就是昨天从自己手上抢走的那个,一想到昨晚为此饿了一晚差点被野兽盯上,她看向那个绷带怪人的眼神便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只不过,那副不善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间,就立刻消失了,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冷的笑容,旋即也朝着机舱内走去。 和想象中的一样,这台运输机能够承载的人数不过二十来人,上来的人员够数之后,驾驶员便直接关闭了运输机的入口,开始启动运输机往高空飞去。 而剩下的没能及时上机的人,只能想办法寻找别的运输机,不过在这之前,还必须更加注意那些发狂的野兽,以及小心不要吸入足以影响人体的紫烟。 在紫色的气体喷完,效果消散之前,山林里会变成一个天然的囚笼,而且比刚来的时候要危险万分。 郭夜阑从运输机的机窗往外看去,地下那些人正焦急地逃窜躲避着靠近他们的野兽,并朝着山林里逃去,还真是所谓的围杀,只不过更接近字面意思的,是被发狂的野兽们追杀。 “这位帅哥,你的身手不错呢~”一个妩媚而娇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郭夜阑斜眼一看,正是那个叫做冷钰的女人。 少年仍旧没有搭理她,而是将视线投向窗外,静静地看着远去的山景,这一举动令冷钰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帅哥,你怎么不理人家呢~?”冷钰凑近郭夜阑,一把勾住他的一条胳膊,将身体往他身上贴了上去:“人家觉得你好厉害~好像喜欢上你了~” 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郭夜阑皱了皱眉,平心而论眼前的女人长得妩媚娇柔,身材凹凸有致,就算被糟糕的环境弄得有些灰头土脸,也能看出她很漂亮。 但此时此刻,她的言行只让郭夜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还帅哥呢?我这样子帅不帅我自己不知道吗?这个女人还真敢说,言行举止倒是一点不挑。 “你看看人家,使手瞧瞧~难道人家不好看么~”冷钰仍然用着那副对男人来说十分引火的语气说着一堆暧昧不清的话语,她脸上的笑容随着话语愈发灿烂。 “唔!” 冷钰突然闷哼一声,只见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绷带怪人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从对方脖子中伸过去的手腕,手腕上不断增强的力道让她不禁一阵吃痛。 “你的喜欢可真够特别的,小姐,请人吃针就是你表达喜欢的方式吗?”郭夜阑冷笑着加大手掌上的力道,因为疼痛的原因,冷钰手里的银针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你!”冷钰抬起头,脸上早已没了刚刚的娇声细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愤恨的神情。 “没事的话希望你能离我远点。”郭夜阑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吃痛地捂着手腕的样子微笑着说道:“另外,我可是有妇之夫~你和我家老婆比起来,可差远了~哦不对...是根本比不上她一根毫毛~谢谢~” “你说什么?!” 冷钰愤怒地看向郭夜阑,她没想到自己惯用来对付男人的手段居然对这小子不起作用,而且还对方羞辱了一番,让她怒火中烧。 看着郭夜阑那副理所当然的笑容,她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个满是绷带的丑八怪给狠狠地鄙视了一通,顿时咬得牙齿都疼了。 “不过是走了点狗运抢了我拿到的物资,你以为你真的算什么东西吗?!” 冷钰迅速地从袖口抽出新的银针,对方没有将视线看向她,在这个距离,对她来说可从未时候过,她要让这个羞辱她的绷带怪物付出代价。 然而下一秒,她抬起一半的手却悬在了半空中,因为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那个绷带怪人缓缓地转过头来,冰冷的视线伴随着杀气,在那堆肮脏的绷带之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我说了,离我远点,懂?”郭夜阑的嘴角勾起一丝毫无笑意的微笑,看在女人眼里却无比寒冷。 冷钰的手逐渐垂下,她不甘地咬住唇角,乖乖地朝一旁躲开,不敢再去招惹那个让她厌恶万分的绷带怪人。 运输机上的部分人员也逐渐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幸运的是并没有好事之徒来多管闲事,否则郭夜阑真有些担心在这种地方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飞行的时间并不算长,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运输机便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头陆陆续续地降落了下来,空旷的草地上一下就被好几架运输机给停满了。 郭夜阑和其他人一样,都按照指示从飞机上走下来,在这边草地前方的不远处,是一处豪华的巨型山间别墅山庄,别墅外围装饰得富丽堂皇,配合周围的自然风光,倒像一个旅游景点一样。 由运输机的驾驶员引路,来到此处的人员们井然有序地进入到了中央别墅的大堂之中。 别墅的内部和外在不太一样,盔甲的摆设,老旧的壁画,西方风格的内景,显得复古而典雅。但这复古的装饰也处处充满了和外面相同的,古朴而华贵的气息,让人眼前一亮。 郭夜阑仔细地注意了一下周围,大厅里的人员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人,看来这就是这次试炼最终的入围人选,相较于地牢里那单对单地减员相比,存活的人数倒是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中央高台上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位年龄不一的老者和中年人,以及紧随他们身后的近侍人员,他们在事先准备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表情不一地打量着台下的这些幸存者们。 藏在郭夜阑绷带里的小虫子在这个时候突然飞了出来,悄无声息地飞到了其中一个身材佝偻,拄着一支拐杖的老人身后。 郭夜阑抬眼一看,老人身边那个冷面青年的身影让他愣在了原地,正是凌杰,此时他的面容依旧冷冽,恭敬地站在老人的身旁,似乎是察觉到了郭夜阑的视线,他无言地低垂下目光和他对视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而相对的,老人的椅子后面突然间冒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找到人群中的郭夜阑之后朝着他微笑着挥了挥手掌。 “是那位虫小姐?”郭夜阑低声呢喃道,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抬起手回应一下那位娇小可爱的少女。 不过很快地,郭夜阑便收回了笑容,他看见了跟在一位中年女性身边的那个红发男子,乌黑的双瞳一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对于这个重伤过自己的疯子,他不由得提起一阵发自内心的憎恶。 只不过现在必须保持冷静,还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他快速地将自己的情绪波动隐藏起来,避免被那个宛如蛇一样渗人的男子发现端倪。 啪啪--!! 只听见两下响亮的掌声,众人循声望去,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老人,他站在最前面,深吸一口气之后,用嘹亮而有力的声音开口说道:“恭喜你们,成功在今年的生存试炼中存活下来!” 大长老浑厚有力的声音和他那壮硕的身躯成了正比,响彻在整个大厅里的同时,宛如一道惊雷一样重重地击打在众人的心口上,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从今往后,你们便可以作为正式的序列杀手为组织效力!要时刻抱持着对组织绝对的忠诚!在生命耗尽之前,为组织奉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明白了吗!” “是---!属下定誓死效忠组织到最后一刻!” 看着大厅里那些异口同声的幸存者们,沉默着的郭夜阑有些讶异,这种宛如传销一样的发言居然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回应。 “那么,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按照原来的编排,隶属于各大长老的候选人自行跟随所属,剩下的人,就由各位长老自行筛选中意的人员!” 大长老说完,便回到了后方的位置,背着巨大铁匣子的三号跟在他的身旁为他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 周围有许多人都各自动了起来,很快各大长老身边都分别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以二长老和六长老身边的人员最多。 此时加上郭夜阑,剩下的还没找到归属的人大概只剩下十几人左右。 原来当初虫小姐说的筛选是这个意思,各大长老各自物色人才将他们送来历练,许多参加这次试炼的人其实都是之前有各位长老依靠自己的势力挑选的,在通过试炼进行减员,挑选出能力最出众的那批。 像他这种完全野生放养的试验品大概多在少数,能通过的试炼的话自然自然会有长老看中你的能力选中你,通不过的话,对各大长老来说也无伤大雅,毕竟主力基本都在他们实现挑选出的那些人里面。 没过多久,长老们也开始在这剩下的十几个人中物色起了自己看中的人员,剩下的人当中,许多人都陆续被各大长老点中,找到了属于自己归属的分支。 郭夜阑也分明地看见,那位一开始和他打招呼的虫小姐,此刻正偷偷地在老人的身后拼命地向他招手,像在示意他过去,那扑朔着小手的样子滑稽得让郭夜阑不禁想笑。 “那边那个孩子,你愿意来我的麾下做事吗?” 就在郭夜阑打算走向那位表情急切的虫小姐那里时,一个和善轻柔的女声传来,他抬眼一看,是在场长老当中除了六长老外唯一的女性,九长老。 “诶?”郭夜阑不禁一阵纳闷,自己难道是偶遇伯乐了不成? 那位中年女性看上去面容和善,笑容优美而有亲和力,倒像是真的想招揽他的样子,只不过郭夜阑注意到,九长老刚对他发声,虫小姐的样子就变得如临大敌一般。 她快速地朝着郭夜阑做着一堆意义不明的手势,三分像请求,七分似威胁的,惹得郭夜阑差点当着长老们的面笑出来。 “四号,你怎么了吗?不舒服吗?” 因为五长老此时坐在三长老隔壁的关系,跟在他身边的岳采翎很快地发现了身旁那个少女那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不禁好奇地问道。 “没有!你才不舒服呢!哼!”娇小的女孩因为急切的心情,气鼓鼓地朝岳采翎投了个白眼,一旁的凌杰看到她这样,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孩子,听到了吗?”九长老又问了一遍,倒是很有耐心。 郭夜阑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压低,用一种类似腹语的低沉声音回应道:“多谢长老抬爱,只是如果可以,晚辈想去那位老人家那里。” 说着,郭夜阑指了指不远处的三长老。 而他的举动顿时惹得众人一阵诧异,其中最为震惊的便是二长老了,他好奇地来回打量着三长老和这个奇怪的绷带小子,心中一阵疑惑。 “哦?这...”九长老美眸一转,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拒绝自己的邀请。 “哈哈!这倒是稀奇,三长老,这小子说想跟你,你怎么看?”大长老依旧用他那粗犷豪迈的语气大笑着,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 “嗯...”佝偻的老人沉默了片刻,面容和蔼地笑了起来:“我倒是很乐意,本来这次就是为了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孩子能给我这老爷子作伴的,这下正好,只是不知道九长老的意思如何?” 貌美的中年妇人听三长老这样说,只好苦笑着应承道:“您老言重了,既然三长老对这孩子有意,我又怎么敢有意见呢...那么孩子,你就按你的想法,去三长老那边吧。” “晚辈谢三长老,九长老成全。”郭夜阑恭敬地低下头,依旧用着和本人的声音相距甚远的伪音在说话。 他说完,便迈起脚步来到三长老近前,恭敬地行了个礼,看着这位苍老佝偻的老人,郭夜阑总觉得他给了自己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只是这张陌生的脸,却让他感到毫无印象。 一旁的虫小姐见到郭夜阑乖乖地走来了这边,一直高高悬着的心也终于逐渐放下,她嘟起嘴愤愤不平地说道:“你慢死了!我还以为你要去九长老那儿呢~那我的巧克力就泡汤了!” “嗯?巧克力?”三长老以及他身边的凌杰都有些疑惑。 发现自己失言的虫小姐急忙讪笑着躲回了三长老身后,还对郭夜阑做了个鬼脸,看着她这古灵精怪的举动,郭夜阑心中了然的同时,不禁又因为她而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而不远处,袁靖不由得抬眼打量了一下那个满是绷带的奇怪家伙,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个家伙给了自己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但是不管是被遮挡的样貌,和那陌生的声音,他都没有丝毫头绪,最后只能默默收回视线,就此作罢。 第59章 影瞳 “雨儿,你先到一边去玩一下吧~老师有话要和这孩子单独说。”距离别墅一里外的高崖边,老人和蔼地向身旁的少女嘱咐道。 娇小的少女起初有些不情愿,后来在老人的再三叮嘱下还是顺从地一个人跑到后方去和山间的虫蝶玩耍了起来。 人员筛选刚结束,三长老便将后续事宜委托给凌杰,独自带着郭夜阑和四号来到这里,此时的郭夜阑看着眼前那位陌生却令人熟悉的老人,心中依旧满腹疑窦。 “那么,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老爷子我姓何,单名一个守字,你可以叫我何老头~也可以和雨儿他们那样叫我老师。” “那...何爷爷,晚辈郭夜阑,您可以叫我小郭,又或者是小夜,家中长辈都是这样叫我的。”郭夜阑低下头,礼貌地回复道。 “哈哈~这称呼倒是新鲜...好,那我就叫你小夜吧...想必你有很多话想问吧?”何守微笑着,看上去和一位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郭夜阑打量了他那苍老的脸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请问我们是否在哪见过?何爷爷,您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见老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他突然站直了腰板,伸手往脸上一揭,一块人皮面具被他从脸上撕了下来,一张熟悉而苍老脸庞顿时出现在了少年的眼中。 “您是那个时候,水族馆的那位...!”郭夜阑惊讶地看着那挺拔而略显佝偻的身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老人家,您这藏得也太深了,晚辈完全被您蒙在鼓里呢...” “哈哈哈~你还好意思说,你个臭小子,在老头子面前可曾有过一句实话?什么乡下的表妹,什么学校的实践报告,吹牛不打草稿,要不是老爷子我活得久,知道些内情,还真被你给忽悠了。” 老人的话让郭夜阑不由得一阵尴尬,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讪笑着说道:“原来您早就知道我在撒谎了?那还真是尴尬...” 何守拄着拐杖转过身,看着那布满红霞的天空,悠远的神色仿若在回忆着什么,他平静地开口说道:“起初在水族馆,我碰巧遇到你和十四号那孩子的时候,着实有点吃惊...因为当初那孩子失踪的消息我是知道的。我试着试探了她一下,可是她的样子让我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曾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直到后来,十四号那孩子回到繁城据点,我又在杨氏老宅那儿再次遇到你,我才确认下来,你身边的确实是十四号那孩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的眼神和失踪之前相比明显变了,变得更有生气了...” 郭夜阑垂下眼,不禁有些失落,他曾经怀疑过这位老人,也全力提防过一切危险的可能,可是终究还是太嫩了,蹩脚的谎言并非每次都能奏效。 他重新抬起头,带着疑惑而坚定的神情问道:“老人家,请问您为什么要救我?还有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请您务必告我。” 何守回过脸端详了他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视线,他目视着空无一物的前方,缓缓地说道:“你知道‘影瞳’吗?” “影瞳...?”郭夜阑不解。 “影瞳,便是我们所属的这个组织的名称,意为于影子中凝视一切的双瞳,是藏在现实的背面,全世界最为强大杀手组织。”老人解释道。 郭夜阑的双眸微动,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组织的名称,影瞳,原来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影瞳... “从前,有几个男人,他们意气风发,年轻气盛。志同道合的他们带着相似的理想,踏上了战场,经历了残酷的战斗和纷争之后,只剩下两个人还存活着...因为一时的偶然,他们从古人留下的遗产中找到了能够增强人体实力的药物记载,以此为基础,创立活跃于暗处的强大组织...他们收养战争的遗孤,并将他们培养成远超常人的战士,利用他们去杀死一些战乱背后操弄人命的权贵者,希望能以此结束动荡的局势...实际上他们也确实做到了,也从中得到了难以忽视的地位和权力...” 何守不由得垂下脸,苍老的面庞上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忧愁苦闷之色,宛如在讲述一件不愿回想起来的事情一般,他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向郭夜阑讲述他所想要的答案。 “你和十四号还有七号接触过,想必早就发现他们的身体异于常人了吧?影瞳的序列杀手们,基本上都是接受过人体实验改造过的战士,根据身体和药物改造的契合度,划分成了三种不同的等级...身体自愈能力最强,也最不稳定的下级序列,也被组织的研究者们视为残次品...自愈能力适中,能够适应药物对身体带来的副作用,身体能力较为稳定的,则被划分进上级序列...而核心序列,则是从上级序列的佼佼者中挑选出来的,一般来说拥有远超他人的力量和战斗力,是组织中的最强战力...” “那我的身体也...?”郭夜阑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没错,但和你想的也有所不同,改造你的身体时所使用的药物,和改造其他序列杀手时所用的药物不同,是一种只存在于设想上的药物,至今为止在这种药物的功效下活下来的只有你一个人。” “什么?!” “当时你被七号重伤,已经性命垂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第一类药物为你的身体带来的变化,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选择放手一搏...这钟二类药物的生效时间远比第一类要快,却一直没有出现成功案例,许多人在蛮横的药力下最后都失去了性命...但是你的身体却能和这种药物契合,你很幸运,成为首个存活下来的人,你的身体比起一般的序列杀手,不...应该说就算是那些核心序列,也没法拥有你这么完美强悍的身体。” 少年凝视着颤抖的掌心,一时间居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心中的震撼感随着老人的话语,不断地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而除此之外,你应该也发现,你的身体能使出很多不同的战斗技巧,那是因为我对你的大脑植入和战斗有关的相关记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必要的用以伪装和行动的记忆...” “记忆移植?!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这种事怎么...” “放在外面也许不可能,但是世界上藏着的东西远比你想象中多!虽说只是一种不完善的技术,但是对于连内脏都一同强化过的你来说,却能够实现...那更像是一种暗示,给予你身体本能的暗示,只是想要让这些暗示真切地变成能够供你驱使的力量,就需要不断地在极限环境下对身体进行适应。” “所以...您才会让将我送进那个地牢里?”郭夜阑冷冷地看着这位老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没错,一方面是为了让你能够适应你的身体,掌握所需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磨砺你的内心,现在的你,哪怕对自己的敌人挥下刀刃,也不会再犹豫了吧?”何守平静地说着,宛如在阐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郭夜阑不住地握紧了拳头,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让他难以自抑地升起一股怒意,他长吁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让自己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 “我明白了...”郭夜阑静静地说道。 何守端详着这位绑满了绷带,宛如异类一样的少年,枯槁而深邃的双瞳不由得眯了眯,他依旧平静地问道:“我以为你会很愤怒,毕竟你的手上已经被迫沾上了很多的血了。” “是啊,我也觉得是这样,但是如果没有您,我也许已经死了,我还有想做的事情...所以我还不能死!反正我也已经是个杀人凶手了,就算拿身为普通人的观念对您发脾气也于事无补,我承了您的情,没资格对您发火...” 郭夜阑松开手掌,凝视着那在绷带的缠绕下,长满了茧子的掌心,一阵沉默。 “你看得倒是比我想得要更加通透...”何守不禁叹了口气。 山崖边吹来一阵舒缓悠长的海风,二人的衣摆随风飘动着,崖上的青青绿草在此时也被风所带动,发出阵阵稀疏的响声,让周围显得格外地安静。 一老一少在这静谧的夕阳下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郭夜阑的话语重新打破了这层莫名的宁静。 “那么...你的目的呢?我想您大费周章地把我救回来,还把我送到那个该死的地牢里历练,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的助人为乐吧?”郭夜阑重新抬起头,直视着老人的双眼。 何守闭了闭眼,似乎在思索和回忆着什么,许久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落日的夕阳将何守的影子拉长放大,苍老的男人此刻留驻在夕阳下的身影显得不再佝偻无力,反而犹如身在壮年的年轻人那般,端正挺拔。 他重新看向郭夜阑,眼神中充满了肃穆和决绝:“我要你,帮我毁掉影瞳!” 老人的话宛如一道惊雷一样打在郭夜阑脑海中,乌黑色的双眸顿时收缩放大,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像是要在消化自己方才听到的话语那般,难以置信的神情浮现在了他那本意平静下来的脸庞上。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何守拄着拐杖走到郭夜阑身边,在越过少年身侧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目视着远处和虫蝶们玩得很是开心的那位娇小的少女,长叹了一口气。 “影瞳已经变了,和一开始不同了...” 他斜眼看了看身旁依旧沉默不已的少年,继续说道:“力量能为人带来权力,人一旦有了权力和地位,与之相对的便会逐渐被权之一字反噬。” “我们当初的想法是一致的,那个人,确实是为了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而努力的,可是现在...那些孩子已经被变成在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当权者的玩物和工具,摆在棋盘上供人驱使。” 何守的神色悲悯地低垂下那浑浊枯槁的双眼,目视着自己拄着拐杖的手臂,他终究是摇了摇头。 “那个人,已经被权力蒙蔽住了双眼,他所一手创立的影瞳,也逐渐被弄权者所包围,他们行使着自己的权力,发展着自己的势力,逐渐渗透着世界上的各个组织和家族,这背后全都是又那些孩子和牺牲者的血铺设起来的。” “得到的东西太多,就会难以放下,就会愈发贪婪,所以他们想要效仿古人,不断地实验研究,制造出更强更完美的战士,甚至渴望能寻找到能够让自己长生不死的方法...” “长生...不死...?”郭夜阑觉得这种只存在于梦幻中的话语,此刻在老人口里说出来,就好像将天方夜谭变成现实摆在他的面前一般,既荒唐却又难以忽视。 “没必要太过惊讶不是么?你也看到了,那些被改造过的序列杀手,既然有那样的存在,长生的妄想又有何不可能?但妄想终究是妄想,即便古人的方法真的能让人变强,能让人活得远超常人的力量,但这份力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连古时候的当权者都未曾有人寻到不死之法,现在又能有何区别?” “代价?”郭夜阑疑惑地看向身边的老人。 “没错,序列杀手那强悍的身躯和力量固然有着百般锤炼在里面,但是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和超规格的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便是他们的生命!”何守冷冷地看着郭夜阑,神色肃穆而认真:“知道为什么下级序列被称为残次品吗?因为他们拥有的自我恢复能力会极大程度地耗损他们的身体寿命,他们一般来说都活不长久,最多不过三十岁,身体器官便会衰竭致死!” 郭夜阑顿时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他像想起什么了一般,猛地朝老人大喊道:“那她呢?她的身体也会受到影响是吗?!” “你是说十四号那个孩子?她是由五长老调整改造出来的,身为核心序列的她自然会比下级序列更加契合药物的效果,只是即便如此,在频繁受伤的情况下,自行快速运作的身体机能也会加大身体的负担,长此以往,定然也会折损寿命...” 何守看着郭夜阑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说道:“就算是核心序列,也终究是人...而你却和他们不同,你的身体连内脏都已经得到了强化,受到的影响自然是微乎其微,就身体机能来说,你已经是超过核心序列之上的战士了...” 受伤?受伤?受伤?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是这种状态了?是不是当初自己初次遇见她的孩童时期,便已经是...对了,当初她手臂上的伤到了晚上血便自己止住了,虽然不明显,但是那样的伤...这么多年以来,她到底还受过多少伤?少年依然记得她那早已经习惯了忍受痛苦的样子,那么... 他不由自主地朝后倒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的平衡,一股恐惧和焦虑的感觉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如果你想要拯救那孩子,就必须毁掉影瞳,彻底终结这一切建立于牺牲之上的权力游戏!”笃定的话语,像是在警示着眼前的人一般。 “为什么您会对我说这些?为什么选择我这样的人?就算我偶然活下来,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而且对我来说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我带着她离开,不再让她受伤就行了不是吗?”郭夜阑注视着眼前的老人,他想听到对方的回答。 “这一切自然不可能交给你一个人,且不说长老中也有不支持影瞳现今形势的,在这世界上也有着在暗中一直和影瞳博弈的组织存在,你只需要全力以赴地促成这一切就行了...至于你说的可能性,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不是么?她原本没必要回来,但是她却回来了,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在所有不确定因素排除之前,你还不能带她走,你无法保证她和自己的平安,难道要让她陪你浪迹天涯么?若是被影瞳盯上了,你和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宁。” 何守挪动脚步,缓缓地向前踱步而行,他边走边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选择你,你以后自然会知道...在这之前,我想你应该不会放过和你大哥的死有关的线索吧?” “你说什么?!”郭夜阑瞪大了双眼,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你父亲是郭云逸,繁城国际制药的教授,你母亲则是目前定居于伊特利的名门孟家的小姐,孟晴萱。你的兄长于八年前于米利坚留学时,在假期归国途中死于车祸,在那之后的一年,你的母亲死于重症不治身亡...” “你...!” “如果我告诉你,你的兄长和你母亲的死都并非偶然和意外,这一切都和影瞳组织间有着联系,你还会拒绝我吗?” 何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那个已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他的话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少年。 夕阳将两人的脸庞染上一层暗红色,郭夜阑紧紧地握住双拳,他此刻的内心犹如崖下那不断冲击着石块的海潮一样,难以平静。 别墅的地牢中,岳采翎正拿着好不容易从五长老那里求来的地牢钥匙,急冲冲地来到那道厚重的铁门前,手忙脚乱地将那道紧锁的铁门打开。 “十四号,我拿到钥匙了!我一看六长老她们准备离开,就立刻去缠着父亲要钥匙了,你等等啊,马上就可以出来了,但你要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再去找七号麻烦了知道吗!” 笨重的铁门哪怕已经开了锁,以少女柔弱的臂力也费了不小力气才将其推开,当她好不容易将门打开时,不由得喘了几口粗气。 “十四号!我来带你出去啦...你怎么都不说话啊?累死了,真是的这破铁门怎么这么重啊!”岳采翎抱怨着一脚踹在铁门上,却被磕得脚疼。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到在黯淡的阳光照耀下,倒在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时,顿时吓得连抱怨都记得了,急忙冲上前去将倒在那里的人抱了起来。 “十四号?!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你的手上怎么这么多血?!天哪,你的手好冰!你说句话啊,不要死啊!”看见唐月依那副苍白如纸的脸色,岳采翎顿时急得快哭出来了。 “十八号...?”唐月依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呼唤道。 “哇啊啊啊啊!!!太好了,十四号你没死啊!!!”岳采翎一把抱住唐月依大哭了起来,那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差点没让唐月依背过气去。 “唔唔!放开我...好难受...!”唐月依抬起手拍了拍这个冒失少女的头,好不容易才让对方抱着自己的手臂放松了一点。 “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等等啊,我这就带你回房间去休息!来,搭着我的肩膀,我扶你!”说着,便小心的将唐月依拉了起来,扶着她小心地往地牢外走去。 走在路上,唐月依低着头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她此刻这幅虚弱的模样,除了以前她还在接受岳瑾诚的实验那会儿,岳采翎几乎再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一时间竟然担心得说不出话来。 “!”唐月依突然一颤,猛地抬起头,苍白虚弱的脸庞恶狠狠地盯着前方。 “怎么了?十四号,干嘛突然...”而察觉到唐月依的异样,岳采翎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岳采翎很快地愣在了原地,只见不远处,草坪上站着一个阴柔俊美的红发男子,正笑意盎然地看着这边。 “唔...哈啊!”唐月依一见到那人的脸,就挣扎地想要冲上去。 “等等!十四号,你不能乱动啊!你现在这么虚弱不能再乱来了!”岳采翎急忙拦住身旁的少女,转头恨恨地看向那个朝她们走来的红发男人:“七号,你来做什么?!” 袁靖信步地来到二人面前,饶有兴致地看向那个一脸虚弱却仍然憎恨地看着自己的女孩,那副在痛苦中挣扎的神情让他的笑意更加浓郁。 “来做什么?当然是在走之前来和我亲爱的十四号道个别啊~就算所属的上司不同,好歹也是同一个组织内的同事,只是关心一下很正常吧~?” “那你现在关心完了,请你离开!” 岳采翎十分不满地看着这个说笑似得男人,他简直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唐月依对他的态度还特地找上门来,唐月依挣扎的力气太大,要是不快点把这个混蛋赶走自己真的会拦不住她的。 “哦?十八号,你这是在赶我走?这么冷淡,可真是让人伤心~” “我警告你,别靠近我们!你要是敢对我们做些什么,五长老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袁靖又走近了一步,岳采翎不禁有点紧张起来,论武力她可完全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就连现在的唐月依她都拦得很辛苦,更别提是和这样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家伙动手了。 “七号...!!!”唐月依挣扎着,哪怕手里没有武器,她也想要上前撕碎这个男人。 “哈哈~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可爱,就像是一只被人锁住的小狮子一样~”袁靖开心的笑着,欣赏着女孩的神情。 “我要杀了你!” “不要啊十四号!你现在哪是他的对手,快停下来!七号你是不是有病啊?!非得来刺激十四号你才开心是吗?!” 要是有条件岳采翎真想上去抽这个男人一巴掌,本来好好地都把人领出来了,结果这个混蛋还要来横插一脚,惹出这么多事来! “嗯?”突然间,袁靖注意到唐月依的一只手里紧紧地揣着什么东西。 红发的男人玩闹似得伸出手一把从虚弱的女孩手中夺过了那散发着微光的物件,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块透明的玉石。 “还给我!” 唐月依的眼中立即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拼命地挣脱了岳采翎的阻拦上前想要抢回被袁靖顺走的玉石。 “哈哈~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种东西,怎么?突然喜欢上打扮了?” 袁靖轻松地躲闪着唐月依的动作,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不由得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块奇怪的玉石,只是在这一瞬间,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玉石上面一个磨损了一角的“夜”字犹如灼热的太阳一般刺眼,让他觉得一阵恶心。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那阵阵海浪声,他露出一丝冷笑:“真是让人恶心的东西,你就那么喜欢那个该死的小鬼么?令人作呕,和你的那份念想说再见吧!” 红发男子将手中的玉石用力一掷,朝着半山腰下的浅滩上丢去。 “啊---!!!” 唐月依惨叫一声,急忙迈起摇晃不已的脚步朝着半山腰下追去。 “十四号!等等!”岳采翎怒视了袁靖一眼后,急忙追了上去。 “哼!该死的小鬼,死了还阴魂不散的!”袁靖看着远处两个少女消失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就在这时,从另一边走来了两名面容极度相似的女子,她们走到袁靖身后,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七号,准备离开了,你怎么在这里?长老让我们来找你,快走吧。” “哎呀呀~这不是十一号和十二号么?特地来找我真是太感动了,那么走吧~可不能让我亲爱的六长老久等了~” 袁靖说着,便跟着身前的两人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不快的地方... 第60章 等我 “生而为人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幸的,对被迫面对杀戮,对那些被杀戮所浸染而变得疯狂,在短暂的一生中迷失了人性的孩子来说便是如此...” “我曾经问过你,那些被关在水牢之中供人观赏,直到生命终结的鱼儿们价值如何...你当时认为不曾放弃生命到最后一刻的它们,便是拥有了一种价值,现在呢?你是否还认为,这样的被囚禁的生命,能够因为不断地坚持和不放弃而拥有所谓的价值?” 循着夕阳下的海浪声,何守走在前方,而郭夜阑则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老人没有回头,只是一边缓缓地走着,一边对身后的少年发出了提问。 郭夜阑当然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老人以那些鱼儿为例所提的问题。 当时的他,并没能想到太深的层次,只是天真而主观的地认为,不管是何种生命,只要能够将名为一生的旅途贯彻到底,那么便已经拥有价值。 而那些鱼儿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遵循自然和生存本能而活着罢了... 那现在呢?当自己身陷其中,变成了那些和牢笼中的人相似的实验体之后,自己还能轻松地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坚持曾经的观点吗? “我想,我还是会坚持我的观点。”过了许久,少年停下脚步说道。 “哦?为什么?”何守稳住脚步,好奇地回过头。 “因为我和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人,终究不一样,我的出生是被幸福和爱所包围的,我的一切决定,也是出于自身的愿望,不管我是否变成了一个实验体,我都不会让自己失去人性,生命对我来说依旧是珍贵的事物。” 听着这否定的观点,何守那满是皱纹的眉间不由得皱起,他闭上了枯槁的双眼,语气中带着遗憾地说道:“他当初也说过相似的话,为了彼此的愿望而奋斗,但最后,他的想法却被所得到的一切蒙蔽住了,也没能像最初那样,珍惜尊重那些成为牺牲品的孩子。” “你认为,就凭你一个尚未尝遍世间百态的年轻人,靠着所谓的年轻气盛,便能妄论往后的一切?想要在人生中坚持本心的人很多,但真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何守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是啊,我只不过是一个年轻气盛,不知深浅的年轻人,不然我也不会不自量力地跑来找她,最后落得这幅田地。” 郭夜阑眯了眯眼,脸上勾起了一丝放松的笑容:“但我和您所说的那位不同,我没有豪情壮志,没有经年夙愿,我只想和珍视的人,所爱的人一直在一起,度过平安祥和的一生...在这之前所需要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这一个自私的愿望而做的准备,所以我不会费那么多心机去担心自己会被权力蒙蔽双眼~您觉得呢~?” 何守的神情因为少年的话而愣住了,片刻后,他笑了,十分开怀地大笑了起来,将一旁正在和虫蝶们嬉戏的少女都给吓到了,只因为她也几乎没见过老人露出如此释怀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咳...哈啊~”老人因为过于激动地笑声,不小心被冷风给呛到了喉咙,他深吸着气让自己的气息平缓下来,随后欣慰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你小子可真敢说,不过老头子我很高兴,毕竟你带给我的惊喜着实不少...老爷子我就好好期待一下,你达成愿望的那一刻吧!哈哈哈~” “老师,您没事吧?”因为见到何守咳嗽的关系,娇小的少女已经急匆匆地来到了老人的身边,她嘟起嘴瞪了下郭夜阑,很是不满地说道:“你和老师说什么了?!害老师咳嗽的...!” “呵呵~没事,雨儿...你之前应该没见过雨儿吧?不过我想你们应该认识,毕竟这孩子经常会跑去找你聊天。”何守慈爱地摸了摸女孩的头。 “啊哈哈~我今天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虫小姐。”郭夜阑微笑着说道。 “谁是虫小姐!你才叫虫小姐!我有名字的好不好!我叫韩丛雨!”女孩气鼓鼓地瞪着郭夜阑,样子颇为不满。 郭夜阑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一脸歉意地赔笑道:“真不好意思,韩小姐,我一直忘记问你的名字了,还请见谅。” “哼!你现在可是在老师门下的人,所以你得叫我师姐!”女孩挺起胸膛,一副很得意的神情。 “噗哧!”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快两个头的少女这幅趾高气扬的样子,郭夜阑不禁又一次笑了出来,换来的当然是韩丛雨的怒目而视。 “我让你笑!” 只见女孩挥了挥手,郭夜阑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下一秒他捂着胸口难受地蹲在了地上,只觉得心口之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啃食一样,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唔啊!这、这是...怎么回事?!”郭夜阑咬着牙,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韩丛雨叉着腰站在那儿得意地看着他,可爱的脸庞上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她半蹲下身子,直勾勾地看着郭夜阑笑道:“这可是噬心蛊~你要是再敢笑我,我随时可以用母虫控制你体内的子虫把你的心脏咬穿!” “什么?!” 郭夜阑只觉得头上被浇了一盆凉水一般,顿时浑身冰凉,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可爱少女居然在自己身体里下了蛊,这效果听上去还那么可怕。 即便郭夜阑经受了那残酷的一年训练,他现在也疼得很想在地上打滚。 “好了,雨儿,别胡闹了!”何守无奈地拉住韩丛雨,出言制止女孩的行为。 “哼!谁让他总是笑话我!”韩丛雨不满地嘟起嘴,但是却顺从地挥了挥手,叫停了郭夜阑体内的子虫。 噬心的疼痛霎时间消失无踪,郭夜阑讪讪地站起身,瞥了瞥那个双手抱胸的娇小少女,心底暗自决定再也不随便去招惹她了。 “何爷爷,我刚刚要是没答应您的要求,您是不是打算用这东西来逼我就范?”郭夜阑叹了口气,苦笑着问道。 何守两眼一眯,顿时又笑了出来,他伸手抚摸着韩丛雨的小脑袋,乐呵地说道:“你小子的心眼是真多,不过也没猜错,如果你没有答应我的要求的话,雨儿在你体内下的蛊,确实是最后的保险,你若始终坚持不干,我恐怕会让雨儿杀你灭口哦~” “啊哈哈~您老说笑了~我这么辛苦才死里逃生,您忍心让晚辈含笑九泉么~?”郭夜阑微笑着应承道 “啊哈哈哈~人生在世有太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老头子我总得留个心眼你说是吧~?” 一旁的韩丛雨看着这一老一少那寒暄似得笑容,不知为何感到一股莫名的相似感,她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了一副无语的神情。 随着太阳落下西山,那失去光照的天空逐渐昏暗了下来,郭夜阑准备随着二人回别墅休整一番,何守本就打算明日才启程离开,而现在拜在他门下的郭夜阑自然也是如此。 老人承诺了过完今晚便送郭夜阑回繁城,至于后续的安排,他会再行通知郭夜阑,时隔一年,想到很快就能回去繁城,郭夜阑心中还是有着一丝怀念和激动的。 他期待着能快点见到家人和朋友,消失了这么久,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父亲如何了?于恒那家伙又如何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喏,给你,你的包。” 一旁的韩丛雨突然递了一个松垮垮的背包给郭夜阑,少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自己那晚跑到辰星工业基地地下时所带的那个背包。 因为当时塞在包里的那些化学用品基本用完了,所以除了两台手机之外基本没剩下什么,那个自制的手弩也不知道掉哪去了,不过想想也不可能给自己保存下来... 贴心的是两台手机的电都充满了,就是自己的那台手机已经欠费停机了,而那台淡蓝色的手机倒是还能打得通电话的样子。 郭夜阑不由得好奇地问道:“韩...师姐!我这手机...?” “昨天顺便帮你充好电了,不用太感谢我~身为师姐,照顾师弟是应该的!”见到郭夜阑在眼神威胁下改口的韩丛雨十分高兴。 看着韩丛雨那副故作成熟的样子,郭夜阑差点又笑了出来,不过因为顾忌女孩手上的噬心蛊,他只能辛苦地把那笑意咽了下去。 就在郭夜阑讪笑着应付韩丛雨的时候,一只拇指大小的金色虫子从远处飞来,看上去颇为兴奋地飘到了韩丛雨的身边。 女孩面露无奈地点了点那只飞虫,抱怨道:“小玉你又乱捡东西回来,都告诉你别一直捡些奇怪的小石头回来了!这什么东西啊?怪怪的,石头上还刻着字...” “怎么了,师姐?”郭夜阑见女孩奇奇怪怪的举动,不禁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小玉又捡了个奇怪的石头回来而已,喏!你看,还刻着一堆字,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它要是懂得捡好吃的点心回来就好了~” 韩丛雨那带着孩子气的奇怪抱怨让郭夜阑不禁一阵苦笑,但当他看到女孩递过来的那块用红绳子穿着的透明玉石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急忙从女孩手里把玉石给拿了过来,看着上面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心跳随着浮动的心情不断加速着。 “师姐...!这是在哪里捡到的?!能帮我问问吗?!你听得懂这些小虫子的话对吗?!”郭夜阑脸色焦急地向韩丛雨请求道。 “怎么了啦?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看着郭夜阑那副焦急的神情,韩丛雨一脸不以为意。 “拜托了,帮我问问!这对我来说很重要!”郭夜阑只觉得心里有股不安的感觉不断升腾着,说话的语气也无法平静下来。 “你凶什么啦?!信不信我...!”韩丛雨嘟起嘴。 “雨儿,听话帮帮他吧,别使性子。”察觉到郭夜阑样子不对劲的何守,顿时出言劝解道。 “嗯唔!!!好啦!我帮你问就是了!”娇小的少女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头去,低语着和肩膀上的那只金色小虫交流了起来。 与此同时,山崖下的浅滩边,一名黑衣少女正焦急地在浅滩上寻找着什么,浅滩上的浪潮随着呼啸的海风不断地冲刷着附近的礁石。 不远处的另一名少女疲惫地站直了身子,她焦急地朝着那名黑衣少女说道:“十四号!我们回去吧,等下就要涨潮了,留在这里很危险的!” 然而唐月依完全没有在意岳采翎的话,而是俯下身子不断地在那浅滩上摸索着,寻找着那块被丢下来的玉石。 岳采翎见到她这个样子,既担心又无奈,想把唐月依强行拉回去,自己又没她力气大,她现在这幅精神虚弱的样子,万一再像刚才那样拼命挣扎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四号,先回去吧!我知道你的那件饰品对你很重要,可是你这样下去身体会支持不住的!” 岳采翎不管不顾地上前想要把女孩从浅水滩里拉上来,却被她一把甩开,看着唐月依这幅倔强的样子,一时间完全想不到法子,只能干着急。 呼---!!! 就在这时,一旁的洪洞里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岳采翎回过头,凝视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洞窟,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冲上前去想要将唐月依拉过来。 “十四号!别待在这里了,我求你了!这里快要...!” 岳采翎死活拉不动她,然而此时那个洞窟中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声响,突然间一阵激烈的水流从洞窟里冲出,直逼二人而来。 一直低着头的唐月依终于发现了不对,她急忙抬起手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岳采翎,随着一阵水流的呼啸声,女孩纤细的身影被那强烈的水流冲向了海中。 “十四号!”被推开的岳采翎急忙大喊道。 “月依!” 只听见一个陌生的男音传来,岳采翎闻声望去,对面不远处的一个绑满了绷带的身影飞快地朝这边冲了过来,正是今天在人员筛选时见过的那个拜入了三长老麾下的绷带怪人。 她看见那个奇怪的绷带人朝着唐月依被冲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二话不说便直接跳进了水流湍急的海浪中。 好冷...冰冷刺骨的海水给自己带来的第一感觉便是这彻骨的冷意,随着那湍急的海浪逐渐被卷进了海中的感觉,四周被那海水所伪造成的黑暗包围,疲惫的意识正在离自己远去。 好累...想要闭上双眼,眼前的景象已经逐渐模糊了起来,沉重的眼皮终究随着那缠绕全身的虚弱感而逐渐闭上。 好没用...无论做什么都没做好,既没有保护好想保护的人,也能为其报仇雪恨,还弄丢了对自己来说弥足珍贵的玉石。 就这样被吞噬,就此消失,或许对自己来说也是种解脱,就当是一直以来夺取许多生命的惩罚,就这样带着悔恨和遗憾消失或许也不错?反正也没什么什么值得在乎的东西了... 只是很可惜,自己这样的罪人,一定没法上天堂吧?一定没有办法和他去到一样的地方吧?要是在堕入地狱之前能够再一次见到他该多好,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也好... 女孩运用着最后一点神智思考着,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了,哪怕能动起来,她也不想再做挣扎了,因为真的好累,好难过,好孤单...明明早就知道了,一个人孤独的消失掉,便是最后留给她的结局... 呼--!! 突然间,她觉得身体似乎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像是有人用力抱住了她,身上的寒意似乎没有一开始那般冰冷刺骨了,她感觉到身体似乎正在向上浮动着,身体上因为虚弱带来的沉重感似乎变轻了。 她吃力地撑开眼皮,自己似乎正被一个陌生的身影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是看不清,视线模糊得宛如一堆残影一般,只能看到一堆散落的绷带顺着海流,从自己的身边悄然飘走。 “噗哈!!!” 她听到一个模糊而熟悉的声音,随后呼吸便瞬间通畅了,自己好像被救起来了?怎么回事?是谁救了自己吗?哪怕用尽了力气,还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月依,我好想你...” “阿夜...?” 是在做梦吗?好暖和...尽管只能看到那模糊的轮廓,她却清晰地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温和地呼唤着她,女孩下意识地往那个温暖的怀抱中钻了钻,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昏迷的女孩,郭夜阑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感受着女孩传来的呼吸,顷刻间,他觉得在那与生死相伴的地牢中度过的一年都是值得的。 “你、你、你是...?!” 郭夜阑回过神,斜眼看向不远处一个目瞪口呆的文静少女,那个女孩正红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一副仿佛见了鬼的神情。 “你是...?”郭夜阑不住地发出了一阵疑问。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啊?!讨厌!” 这时,何守带着韩丛雨从后面赶来,何老爷子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块伪装用的人皮面具,恢复了一开始佝偻的身形。 韩丛雨则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忿忿不平地朝着郭夜阑抱怨道,而在此刻见到熟人的岳采翎顿时更加懵逼了。 “四号...还有三长老?!”岳采翎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怎么突然间来了这么多奇怪的人。 “十八号?咦!还有十四号...?!你这是在...” 看到紧紧抱着唐月依不放的郭夜阑,韩丛雨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就和几秒钟前的岳采翎一样。 此时郭夜阑脸上的绷带已经被水冲掉了,露出了他原来的样貌,这个褐发的少年在岳采翎看来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他。 郭夜阑没有去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唐月依那双血肉模糊,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而有些浮肿的手上。 “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受伤?!” “我、我...十四号的一件饰品被七号丢了下来,她急着来找,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郭夜阑那凛然的神色让岳采翎不自觉地感到害怕,她下意识地回答了郭夜阑的问题,而下一秒,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她仿佛能从那平静的神情中读出明显的怒意。 “七号...又是他!”郭夜阑的声音无比的平静,但却带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冰冷。 “小夜,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你现在还不能带她走。”何守走到近前,低声提醒道。 老人的话语让郭夜阑从无声的愤怒中回过神来,他小心地将唐月依抱起,尽全力地压下心中那翻滚的情绪。 “那、那个...!” 一旁岳采翎有些慌张的声音吸引了在场几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一脸惶恐的文静少女。 “请把十四号还、还...给我!她才刚从地牢出来,身体还很虚弱!”岳采翎支支吾吾的,面对这样几个人她实在没底气。 “你说什么?!” 岳采翎的话让郭夜阑本已逐渐平息下去的情绪再次躁动起来,看着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的郭夜阑,岳采翎顿时感到惶恐万分,不由得害怕地举起手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然而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的事情发生,当她逐渐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眼前的褐发少年认真地朝她点了点头,说道:“她的房间也在别墅里对吗?里面有应急药品吧?请带我过去!” 两个小时后,在岳采翎她们的房间内,岳小姐很不自然地扶着昏睡过去的唐月依,她眼神游离地偷瞄着那个正默默地帮唐月依把头发吹干的少年。 老实说她现在还有点蒙,因为她刚刚居然放任着这个对她来说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帮唐月依洗漱换衣服,就连现在帮女孩吹干净头发他也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这正常吗? 房间里配备着应急医药箱,此时唐月依的双手已经被细心地包扎好了,其他受伤的地方也被小心地处理过,那个奇怪的少年好像什么都懂一样,将女孩的伤口处理得非常到位。 “那个,请问你...那个...你和十四号...她...你是男生吧?那个...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犹豫了许久,岳采翎还是忍不住支支吾吾地问道。 “没什么不合适哦~小姐,她可是我老婆,该看的早就看过了~”郭夜阑微笑着,心情似乎很好,一点都不像方才在浅滩那边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老老老老老婆?!!”岳采翎觉得自己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说话都抖个不停的。 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岳采翎只觉得恨不得自己是在做梦,这几个小时的时间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一些什么东西,眼前这个人是认真的还是在和她开玩笑?! “好了,吹完了,那么请把她还给我吧~” 郭夜阑笑着从一脸懵逼的岳采翎手中接过了熟睡的唐月依,他轻轻地理了下女孩散乱的发丝,将她抱在怀里一副舍不得放开的样子。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郭夜阑对不对?!组织的资料上有你的照片!”岳采翎终于想起了这个少年为什么会令她感到如此熟悉。 “诶?”这回惊讶的人变成了郭夜阑。 “你和十四号原来是这种关系吗?啊哈哈...我完全不知道呢...几天前我偶然查到了你的资料,她以为你死了就跑去和七号拼命了,所以才被关了三天...我还在想她为什么会因为听到一个人的死讯而变成那个样子。” 岳采翎的话让郭夜阑怔怔地看向怀里的少女,心中一阵沉痛,他轻抚着女孩的脸颊,将她往怀里又拥紧了几分。 过了许久,郭夜阑才依依不舍地将唐月依放下,他轻轻地帮女孩盖好被子,又一次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看着少年的举动,岳采翎只觉得一阵难为情。 “十八号小姐,我有事想要拜托您,可以么?” “啊?哦...不用那么客气的,我姓岳,你叫我采翎就好。” 女孩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让郭夜阑有点惊讶,毕竟之前他从没想过能在影瞳里面遇到像岳采翎这种宛如邻家女孩一样相对正常的人。 “那么岳小姐,我感觉得到,你是真心在关心她的,所以见到我的事情,还请您替我向她保密。”郭夜阑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因为你的关系...”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还不能带她离开,至少...现在还不行,会让她陷入危险...”郭夜阑默默地注视着女孩那平缓的睡颜,脸色并不好看。 “可是...”岳采翎很是犹豫。 “当然,您见到我的事情,也请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诶?!”岳采翎愣住了,她有点不理解郭夜阑这样做的理由。 “我不想威胁您,这是为了她的安全,也是为了您的,希望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就当是我欠你的!”郭夜阑低下头,诚恳地请求道。 岳采翎无奈地挥动着双手,总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故意的,要是自己不答应的话,他肯定会用别的方式逼自己就范,想了想只好点头答应,毕竟在她看来也没什么损失,只是眼下另一件事更让她感到担忧。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不过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糟糕,我担心她醒过来又会...” “关于这点,您请放心,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请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她,她自然不会再做傻事了。”郭夜阑微微一笑,将两件东西递到了岳采翎手中。 岳采翎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疑惑的同时,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郭夜阑的请求。 又过了半小时,当郭夜阑出现在组织为何守所准备的私人飞机上时,韩丛雨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趴在后座上,对着郭夜阑叫嚷道:“都怪你,老师才会这么晚还决定要立刻离开!” “哈哈...”郭夜阑讪笑着,乖乖地坐到了其中一个座位上,朝着韩丛雨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师姐。” “道歉就免了!电话费请转换为巧克力给我,谢谢~”对女孩来说,依旧是自己的点心至上 “是是是~!等我回去就帮你买~!”郭夜阑觉得自己是彻底惹不起这位小师姐了。 “事情都办好?真的不再多待一晚?”何守坐在少年右手边的座位上,手里的拐杖轻轻地支撑着地板,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了,按您说的,岳小姐确实是一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想必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要是她醒了,我说不定就舍不得走了...”郭夜阑凝视着窗外,双眸中满是不甘和懊恼,仿佛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怒。 何守点了点头,驾驶席上的凌杰闻讯立刻启动了那架飞机,小型的私人飞机就这样在夜幕中飞向了远方,融入了那漆黑的夜空中。 第二天早上,唐月依在温暖的晨光中悠悠转醒,不知为何,昨晚她久违地度过了舒适的一晚,她刚准备支起身子,岳采翎便从外面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月依,你醒啦~来,吃早餐咯!”岳采翎亲切地将餐盘端到了女孩的身前。 “你怎么...又这样叫我?”唐月依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叫你月依,私底下就这样叫,别管父亲和你说过什么,你只管叫我采翎就好了!”岳采翎少有地在唐月依面前表现得强硬起来。 ‘别人对她好的话,她都感觉得到,所以如果您是真心对她好,在她拒绝你的时候,不妨强硬点,那她也许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了。’ 昨晚郭夜阑临走时对她说的话,此刻还历历在目,看着唐月依一脸为难却又乖乖地从她手上接过餐盘的样子,她不禁觉得郭夜阑说的话确实很有用。 “啊,对了,昨天有一个人让我把这两个东西交给你,你收好哦~!”岳采翎精神雀跃地将一块玉石和一台淡蓝色的手机递给了唐月依。 “这是?!” 唐月依诧异地将两样东西拿在了手里,她怔怔地看着那台熟悉的手机,下意识地解开了手机的屏幕保护,一条备注着“阿夜”的信息,醒目地弹了出来。 ‘不准再把我送你的东西还我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要等我!知道了吗!’ 有点啰嗦的一句话,却犹如一股温暖的阳光一般洒落在女孩的心中,她默默地将玉石和手机紧紧抱在怀中,回想起昨晚将自己抱在怀中的那个模糊的轮廓。 过了许久,她才颤抖着开口道:“太好了,阿夜他没事...真的是他...” 看着唐月依的反应,岳采翎不由得对郭夜阑的行为感到一阵无语,明明让自己帮忙保密,他倒好现在不是完全被让唐月依知道了吗! “咳咳!好啦好啦~感动时间结束,乖乖吃早餐!要我喂你吗~?来,啊~” “唔...我自己吃啦...噗嗤!” 唐月依从岳采翎手里抢过餐具,忍不住和这个相识已久的女孩相视而笑... 第61章 归来 繁城西部一间废弃赌场,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人正躲在一个通道的隔间后,悄悄地注视着赌厅中的一桩地下交易。 此处本来是归属于杨氏前董事长杨钘手下的地下赌场,是杨钘所掌握的地下势力黑狼会的主营业务之一。 于一年前突然遭遇袭击之后,赌场的管理者和此处的相关人员几乎身亡,这间赌场的存在才浮出水面,为世人所知。 因为杨氏的现任董事长杨栞及时对此作出了应对,所以这间赌场和杨氏的关系才没被外界知晓,然而就算荒废已久,还是有地下势力会借助此处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非法交易。 青年棕褐色的双瞳平淡无波地注视着那些交易的团伙各自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彼此确认了金钱和货物之后,顺利地将东西交换到对方手中的情形。 “这次的货交期是不是比之前要晚?”其中一组的领头人阴沉沉地朝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胖男人问道。 “别提了!华国本来管得就严,最近听说还有特务组织介入,为了不露出马脚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东西送进来你知道吗?!”胖男人很不满地说道。 “哼!你这是觉得不满意?” 只见那人身后两名身着黑衣的男子顿时上前一步,看着对方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胖男人一阵胆战心惊的,他身后的几名保镖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指着那个领头人身后的人。 “你、你别乱来啊!我告诉你,就算你们再厉害!也不能胡作非为,我们和孟先生合作了那么久,你们最好懂点规矩!” 胖男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哪怕有许多名保镖保护着,也显得很没底气,似乎十分害怕眼前的几个黑衣男子。 “啧!”那个冷面男砸了咂舌,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住手。 “呼...货确实地交给你们了,记得看好,我这儿可不提供售后!” 胖男人说着,便招呼着身边的保镖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只见一个奇怪的圆柱形物体滚到了几人身边。 “小心!”冷面男急忙对着身后的人喊道。 下一秒,圆柱形物体上突然扩散出一阵刺耳的持续轰鸣声,震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头昏脑涨,胖男人那边,他和他的保镖团更是痛苦地跌倒在了地上。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冷面男身边的一个黑衣男子应声倒地,从头部开始扩散出一阵刺眼的深红色。 “有埋伏!快躲起来!”随着冷面男的一句话,身后几人都在瞬间在黑暗的赌厅中隐去了身形。 与此同时,胖男人的保镖们都逐个倒在了地上,身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被血逐渐浸染的印记,胖男人因为突发的情况早已晕了过去。 躲在暗处观察的冷面男见到几个身着黑色夜行服饰,全副武装的人从那过道中出现,他狠狠地咬了咬牙。 “宁世阁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消音器...还有狙击手...哼!以为这点人就能解决掉我们吗!” 外面有十几个人迅速地冲进大厅,以中间领头的人为首,围成了一个圆阵,小心地警戒着四周的情况,在他们眼里,最危险的角色还没完全解决。 铮---!!! “唔啊!” 只听见一声刀刃划破空气的响动,圆阵外围一个成员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枪械已经被击落在地,随之而来的是直取咽喉的锋利刀刃。 “警戒!”圆阵中央,带领着队伍的谢锋用力大喊的同时,准确地用手枪朝着那个突然袭来的黑影射击。 那个黑影反应很快,以毫厘之差躲过子弹之后瞬间后退,又一次准备遁入黑暗中,而就在这时,谢锋手下的几个人也反应了过来,统统举起枪对那个黑影进行射击。 只是这宛如鬼魅的黑影显然不是一个人行动,就在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第一个黑影的身上时,又有另一个黑影从后面出现,气势和攻击明显比第一个更加凶险。 那个后来的黑影甩动手里的铁棍,将组成圆阵的一个人撞开之后,另一只手上伸出了一把寒光淋漓的短刀,直取身为队伍中心的谢锋。 哐---!! 只见谢锋举起手里右手,用手臂上坚硬的护腕挡下了这一击,只是黑影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见一击不中,又转头将身旁的另一个人给一棍子击倒在地。 “注意防御!”谢锋大喊一声,上前想要制止那人的动作。 然而那个黑影的动作十分迅捷狡猾,完全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靠近,就已经拉开了距离。 “哼!宁世阁的,你们完蛋了!”这个声音,正是方才领头交易的冷面男人。 那个冷面男狞笑一声,还没等谢锋反应,身后便传来了手下又一次被人给打倒在地的惨叫声,在他无暇顾及身后的时候,又有两个黑影从四周出现。 眼前的情况,让谢锋有些急躁地咬住了嘴角,本来想借着一开始的奇袭顺势将剩下的几人解决掉,哪知道对方竟如此擅长在黑暗中行动。 那个冷面男见同伴得手,不让谢锋有反应过来的机会,即刻上前将谢锋手里的枪打掉在地,并趁机压制住谢锋,防止他继续指挥手下的人。 砰---! “唔!” 只听见一声巨响,一个挥动利刃的黑色人影顿时应声倒地,将谢锋压制得死死的那名冷面男立即与其拉开了距离。 “又是狙击手...!该死的,在那里吗?!” 冷面男抛下谢锋不管,顿时冲向了一旁让他感到违和的那个黑漆漆的隔间,并朝着那在黑暗中的反光点丢出了手里的短刀。 “我去...!”黑暗中传来一声慌乱的声响,只见一个蒙着脸的青年从隔间中滚出的同时,朝着那名冷面男精准地开了一枪。 强大的后坐力让他的身体不住地往后倾倒,威力巨大的子弹从冷面男的身旁经过将其肩膀贯穿。 “束手就擒吧!”谢锋看准时机冲上前来,用手上锋利的军用匕首刺向那个冷面男。 男人捂着鲜血直流的肩膀,愤恨地甩动手里的铁棍,似乎没有因为手臂上的伤而受到影响,连续几下精准的进攻宛如被刺激的野兽一般凶狠地将谢锋手里的匕首击飞。 正当那愤怒的男人想要对让他厌烦的谢锋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他的性命时,狙击枪上膛的声音让他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斜过眼瞥见那名青年正准备朝他举起枪的样子,于是瞬间来到谢锋身后狠狠地一脚踢在他的背上,将这位指挥者朝着狙击手的枪口处推去。 “我去,老谢你个坑货!” 拿着狙击枪的青年骂了一声,急忙停下了扣动扳机的举动,身体失衡的谢锋则狼狈地摔倒在青年的身前不远处。 冷面男迅速和自己剩下的那个同伴聚到一起,他的同伴看见他肩膀上那鲜血直流的伤口,语气焦急地说道:“得先把货送回去,不然不好和长老交差,您先走,我来殿后!” “啧!好!”冷面男恨恨地砸了咂舌,和同伴一同朝着那条出口的通道发起了突袭。 眼下谢锋带进来的人有一大半基本都被打倒在地,守在出口的人见两个凶狠的黑影冲上前来,急忙想要开枪应对,谁知道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球体突然滚到了他们身旁。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强烈的烟雾喷洒出来,遮挡住了守在门口那几人的视线,让他们难以瞄准,只感觉身体突然遭受了重击顿时撞向了一旁的墙壁上。 离出口较近的宁世阁成员急忙冲上前去,却被走在后面的那个黑衣杀手挡住,狭隘的地下出口难以施展,他们无法越过拦路的杀手追上去,那名杀手也没法在这种狭隘的地方施展开拳脚。 等到烟雾散去,那名留下来殿后的黑衣杀手已经被入口通道处的几名宁世阁成员联手制服。 见到事情告一段落,这边拿着狙击枪的那名年轻人摘下口罩,露出了俊逸阳光却带着一丝痞气的面容,正是于恒。 只见他冲上前对着刚站起来的谢锋气急败坏地抱怨道:“老谢你脑子有坑是吧!有枪不用非得和他近战!你以为你是未来战士还是超人啊?!” “屁!要你管!没看到我枪被他打掉了吗?!他朝你这边冲我不得赶紧追过来!” “那就怪你装十三!不知道多带两把备用啊!非得只带一把搁那儿耍酷是吧?!” “于恒你别给脸不要脸!” “咋啦你个谢火车还有理是吧?!” 一旁和两人同来的那些宁世阁成员见他俩在那吵个不停,顿时也是一阵无语,就在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所有人的耳机中传来了一阵怒气冲冲的吼声,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你们两个二货吵够了没有?!当老娘死了是吧!人跑了知道吗?还不追在那吵!回来之后给我加强三倍训练!外加每人三万字检讨!” 这边于恒和谢锋两人顿时停了下来,通信器里的女音对他们来说似乎有着相当强的威慑力,他们俩顿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听、到、没、有!!!” “yes,madam!”两人被通信器那边的女音吓得一激灵,恭敬万分地回答道。 谢锋检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很多同伴都被那几个黑衣杀手给伤了,好在特制的夜行行动服防护方面十分不错,虽然许多人受的伤深浅不一,但好在没有危及性命。 他急忙留下了一些人手照看那些受伤的同伴,随后便带上于恒和几名没什么大碍的宁世阁成员一起追了出去。 赌场位于西城近郊的小市郊中,出来之后周围只有许多未开发的地皮和一些老旧的小楼房,此时早已接近深夜凌晨时分,周遭的小店几乎都已经关门了。 一年前杨氏的事情过后,受这里的赌场事件影响,很多原本计划动工的开发项目都逐渐搁置了,一年下来这边显得比过去更加人迹罕至,这也是那些人会选择在此处交易的原因。 那名从赌场中逃出的冷面的男人,此刻正带着从胖男人那儿交易到的黑色箱子以非人的速度疾驰在这座小市郊的阴影下,借助夜幕隐藏着自己的行踪。 “该死的!那个胖子还说小心,这不是走漏风声了吗?!不仅把宁世阁引了过来,还折损了三个下级序列...” 男人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他此时心里翻江倒海般地愤怒,自从半年前繁城北郊那边的据点被突然出现在华国的宁世阁势力端掉之后,组织在华国的动作就开始变得愈发困难。 哪怕七长老前段时间已经亲临繁城,还有二长老的势力相助,组织的一些行动也被宁世阁骚扰得头疼。 “那个该死的狙击手...!” 一想起肩上的伤,男人就恨不得把那个一直躲在隔间放冷枪的狙击手给砍了,都是因为他,己方的举动才被打乱了,不然方才借助地形和昏暗场地的优势,以他所带领的几个人完全可以逐步歼灭那些宁世阁的人! 但是此刻悔恨已经没用了,今天带来的人本来就不多,他一个上级序列和三个下级序列,都是偏向于敏捷型的人员,面对准备了那么多人的宁世阁的伏击实在没什么办法,现在他只想安全地将手里这批药品原料带回去,好完成自己的任务。 眼看着离市郊的出口越来越近,以他的速度,根本不用担心那些宁世阁的废物能追上他,只要到了出口那边随便抢一辆车子,就能轻松地逃离此处了。 是的,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虽然折了人手,但是好歹最后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只要安全把东西带回去,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男人来到距离市郊出口不到一百米处,眼看很快地就能冲到大马路上的时候,一道凛冽的寒光突然从天而降。 铮--!! 刀刃划破空气的轰鸣声,随着那突如其来的杀气瞬间从他的头上落下,本能地感觉到这股危险杀气的男人,瞬间用上自己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试图躲过那道令人心惊的寒光。 “唔!!可恶...是谁?!”男人吃痛地退到一旁,胸口处一道血痕上逐渐渗出鲜红的血液。 他的吃惊地抬起头,怒视着从前方突然间出现的那个身影,那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整张脸隐藏在斗篷之中,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 然而那人没有说话,提起手里的长刀便继续朝他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只是一瞬间便来到了男人的身前。 寒光凛冽的刀锋再次袭来,男人急忙想要举起手里的钢铁棍抵挡,但是动作却慢了一拍,在他举起手里的棍子前,握着棍子的手便已经被那个神秘人给斩断了。 “啊啊啊!!!”男人惨叫着,吃痛着用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条被砍断的手臂,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目视着那把直指着自己脸庞的长刀。 “你是谁?!” 男人恐惧地问道,眼前这个人的速度快的吓人,就算是上级序列可能都比不上他,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神秘的煞星。 然而那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举起手里的长刀,看样子是准备动手了结他的样子。 “等等!不要杀我!你是谁?是宁世阁的人吗?!我这里有今晚交易的货物,只要你不杀我,都可以给你!” 右手被斩断,左肩受了重伤,面对这个无言的拦路者,男人很清楚自己此刻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惶恐地开始向眼前的人求饶起来。 “追了这么远,根本没看到人好不好!那些家伙的速度那么快想追都难吧?!” “madam让你追你敢不追,小心被那个母老虎抓去十倍魔鬼训练玩死你!” 黑衣人的身形一愣,因为他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应该很快就能到达这里。 那人举起手里的长刀,将刀背翻转了过来,一击将眼前失去战意的男人敲晕,顺势在男人的脚上留下了两道刀伤之后,便瞬间潜入一旁黑暗的小树林中,消失了踪影。 “我说老俞,不是让你赶紧调监控吗!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于恒对着通信器里大喊道。 “老板,你以为那么容易吗?!那块地方的监控又少,有的还老化不清晰,那人速度那么快,你当我会飞是吧?!”俞绍明十分不满地回答道。 “渣操作!”于大少爷丝毫不带客气的。 “你滚!你行你来!” 于恒此刻也是迫于无奈,他早就见识过影瞳上级杀手的速度了,根本不觉得自己这些人能追上,如果对方开车还好,但是那种非人类跑起来能躲的地方可太多了。 “队长,于少,这里有发现!”突然间,一个宁世阁成员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随着他的叫声走去,只看见他们想要追赶的那个杀手此刻正昏倒在一个小树林外,谢锋等人急忙上前查看那人的情况。 眼前的情形着实让他们一惊,那人的右手手臂不知道被谁给斩断了,腿上也留下了两道刀伤,就像是为了不让他逃跑而专门留下的伤口,而他们今晚交易的那个黑色手提箱也掉落在男人的身旁。 “没错,确实是那个人,这里面装的是米利坚那边走私过来的违禁药物原料。”检查过箱子里的东西之后,谢锋恭敬地向上面报告着。 而一旁于恒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宁世阁的成员正在为其拷上手铐,准备驱车将他带回去审问,方才留下来殿后的那个杀手见形势不妙就立刻服毒自尽了,此刻的他们显得格外小心。 “怎么了,于大少爷是又发现了什么吗?”谢锋走了过来,因为能够平安带人回去交差,所以此时他的心情不错,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倒在这里。 “我说你好歹是咱们第八小队的队长,能不能严肃点,你就不奇怪那货为什么就死挺在这儿了?”于恒砸了咂舌,似乎有些烦躁。 “少来,你平时还没我严肃呢!再奇怪有什么用,现在得保证那货活着,最好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来。”谢锋此刻是愈发轻松,完全没有之前的紧张感,他勾住于恒的脖子说道:“一会儿交完差去喝一杯呗~总比被那母老虎拉去训练好吧~?” “呵呵~我看你就是想我去帮你付钱吧?谢火车你能要点脸不?”于恒没好气地看向他。 “哎呀~咱于少爷这么大方,不会在意这个的是吧~?兄弟们每个月就那点俸禄,能跟着你沾沾光不是挺好的嘛~?”谢锋一脸献媚,明明年长于恒五六岁,样子却颇为狗腿。 “呵呵...” 于恒不过是偶然编入谢锋小队里面不到一年的新人,却颇为受到包括谢锋这位队长在内的人的欢迎,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有钱!出手大方的他让所有队里的人都跟能着白嫖,交朋友对他来说别提多简单,所以八队里的人都私底下尊称他一句于少。 眼看着谢锋又被通信那边的长官叫走,于恒没有再去管他,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自己的直觉向来还算挺准的,只是这会儿经历了一晚的折腾,他也确实累了,便将这繁杂的思绪抛到了脑后。 两小时后,好不容易从一夜的忙碌中回到自己所租住的高层公寓中,于恒不由得疲惫地趴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那个凶狠的女上司向来说一不二,说不定接下来几天真会被她拉去三倍训练,还有那烦人的三万字检讨,我的天,单是想想都觉得累,明天学校还有课,今天难道是出门踩狗屎了吗?! 于大少爷拿起手机,当他看到手机上的发过来的慰问信息之后,疲惫的脸庞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高兴的笑容。 聊天软件上的那个联系人被他备注了雨馨两个字,后面还非常肉麻地加上了两个显眼的爱心符号。 看着那颇为温和的晚安慰问,本来想要立刻打个电话过去,在注意到接近凌晨两点的时间后,他还是乖乖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只是发了个高兴的小脸和一句解释自己因为打夜工晚归了的话语。 一年前郭夜阑失踪之后,机缘巧合地接触到宁世阁这个秘密组织的他,误打误撞地加入了其中,成为了一个挂名的成员,平时除了上课,还要利用课余时间接受军事训练。 就连家里人也基本不知道他搬出来住的目的,只当他是和往常一样给家里添乱,对此他也不做解释,久而久之反而逐渐适应了这和过去相比没什么自由的生活。 疲劳的睡意袭来,他最后还是屈服于倦意,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的换,便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天,当他拖着疲倦的身体来到繁城一院的时候,一路上想着的居然是待会儿上课应该坐到哪个位置才能补个好觉。 学院里面见到他的人依旧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只是他的态度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来者不拒了,这对以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白嫖他的钱的那些人来说可不是好事。 再加上这一年来,他再也没找过女伴,就算有人主动找上他,他也一一拒绝,这让一些本来对他有所图谋的女学生们都逐渐对他望而却步。 许多人都在奇怪于大少爷的作风怎么变了,当然也因此传了很多传言出来,其中最为人所确信的传闻,便是于大少爷在校外找到了真爱,所以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好啊!你小子可以啊!啊?!旷了老子一年的课,还敢回来?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路过科室的时候,于恒久违地听见成南峰那气急败坏的叫嚷声,一时有些奇怪。 这一年来因为郭夜阑休学的关系,成南峰的脾气本就有所收敛,但是仍然没有多少学生能在他那暴脾气下撑下来,这会儿他听到这数落声,不由得好奇是哪个倒霉鬼自告奋勇地跑来挑战这位火爆教师了? “啊哈哈~学校这不是把我的学籍保留了下来了吗~?所以我决定改过自新,痛定思痛,好好出席师父您的课程,争取早日赚够学分好毕业!” “放你m的p!老子信你的邪!” 熟悉的争吵声传进了于恒的耳中,让原本睡眼惺忪的他顿时一阵激灵,他急忙冲上前去推开旁边科室的门,只见宽敞的科室内,成南峰一脸没好气地坐在讲台边,他的身前站着一个褐发的青年,那熟悉的背影让于恒顿时愣在了原地。 “老夜?!” 前方的青年闻言转过头来,见到愣在那儿的于恒之后,清秀而带着一丝刚毅的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平静地开口说道:“呀?这不是于大黄吗?好久不见!” 第62章 宁世阁 在繁城南部郊外的一处山林中,一处秘密的军事基地坐落于此,基地四面环山,入口贯通山体,与外界的山路接洽,山壁和树木更是为此处添加了一道天然屏障,使得外界难以发现此处。 这里便是宁世阁在华国的据点之一,是一年前才启用的,以一座过去建立于深山中的防空设施为基础重新修建起来的基地。 此刻,在基地中的校场上,一个身着黑色军装短裙的银发美女正双手抱胸,目光冷然地盯着在校场跑道上跑圈的那一整队训练成员。 女人皮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面容姣好的脸庞上透露着一股英气,若只是看外表的话,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然而... 哔---!!! “快点!三十秒内跑不完这圈就给我再加十圈!” “是!!!” 随着女人的一声怒吼,参与训练的那队人顿时如临大敌地拼命加快脚步,就怕达不到要求被加练。 “我说madam今天是来那个了吗?!为啥队长和于少被罚,我们也要跟着遭殃啊!” “闭嘴,肖烨同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懂不懂!又不用你们写三万字检讨!”谢锋边跑边转过头对那抱怨的队员吼道。 “你可拉倒吧!于少说这话我还信,队长你坑我们坑得还少吗?!”肖烨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你小子,我记住你了,晚上留下我单独陪你练!”谢锋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我听说madam昨天被家人安排和一个中年富商相亲了,对方虽然有钱但是手脚很不老实,长得还满脸流油不对madam的胃口,结果madam相亲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就把人给揍了!”一个身材壮硕的队员冒出来说道。 听了这位队员的话,包括谢锋在内的所有队员顿时都来了兴致,谢锋还特地放慢脚步凑到了那位队员的身边,竖起耳朵打听起了八卦。 “克赛尔,你小子从哪听来的?!”谢锋满脸写着八卦二字。 “五队的通讯员蕾莉亚说的,当时她陪着madam去的,据说那人差点被madam给踹到墙上去了!还放话说madam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女暴龙来着!”叫做克赛尔的壮硕队员一脸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劲爆了!不过madan再过两年都快三十了,这样下去怕是真的婚姻无望呀~”谢锋嬉笑连连地说道。 “madam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太凶了,我们反正是不敢打她主意,惹她生气怕是能被她弄死!” “可不是么~谁没事会去找那个母老虎!我家老婆可要比她温柔多了~”谢锋毫不忌违地笑道。 然而大放厥词的谢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正在不断调侃的那位银发美女长官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跑道旁堵着他的必经之路了。 “我跟你讲,madam要是有我老婆一半温柔那都不愁嫁~没办法,谁让她彪悍程度堪比巾帼女将呢~” 眼看终点前的路被自家女长官堵着,队员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只有没看前方还在不断和身边的人调笑个不停的谢锋还没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跑着。 在看到队员们都停下来的时候,谢锋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了,他疑惑地看着身后那群停下来的队员们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前方袭来。 男人在众人那副惶恐的神情中,讪讪地将视线转回前方,只见那位身材火辣的银发美人长官此刻正站在他面前,对着他露出了死亡微笑。 “嗯?!mandam....!额,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呀~” 谢锋顿时露出狗腿万分的表情,并试图向身后的队员们使眼色让他们帮忙,然而所有人就和达成了共识一般纷纷将视线看向了别处。 ‘妹妹的!你们这群没义气的!’谢锋心里暗自骂道。 “谢锋,我是个愁嫁的巾帼女将是吧?”银发美人的背后仿佛散发着重重黑气,压得谢锋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可能~!简直是妖言惑众,颠倒黑白!咱们madam那是倾国倾城,女中豪杰,无出其右!石榴裙下败者无数,倾慕您的人能从华国排到米利坚!” 谢锋非常熟练地说出了一堆赞美奉承的话语,脸上的表情宛如朝臣在面对一位无上君王一般恭敬万分,深怕一语不慎冒犯了对方。 “队长又开始跑火车了...” “就是说啊...你猜他这次会躺上几天?” “我赌一星期!” “屁,上次队长在icu里躺了快两周呢!” 听见队员们在那儿小声的议论着,谢锋真想冲上去把这群兔崽子一个个揍上一顿,然而眼下面前的长官才是他该担心的存在。 “除了谢锋留下,其他人原地解散。”银发美人微笑着说道。 “yes,madam!溜了溜了!” 看着队员们如作鸟兽散的模样,以及谢锋那副欲哭无泪的惨像,待在队伍中后方的于恒早已对此见怪不怪,毕竟他加入宁世阁快一年了,谢锋种种作死的行为他早看惯了。 原本主攻文职,却惨遭于少爷牵连的俞绍明此刻早已死挺在了操场的一旁,然而他的内心却毫无波动,只想早点结束训练,因为今天有重要的约会。 “站直了!给我咬紧牙关!” “啊!!!madam饶命啊!我再也不...啊...!” 还没走出校场,于恒便听到里面传出了谢锋那宛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其声之惨烈让于恒忍不住身形一颤,背后顿时汗毛直立,看来谢锋这次怕是又要被长官揍得脱层皮了。 一路坐着队里安排的车子出了基地,看着窗外那迅速流动的山林景象,于恒不禁有些感慨,他逐渐回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时候... 当时离郭夜阑在辰星工业基地失去音讯断断续续地经过了一个月,一个月下来,于恒动用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办法,都难以查到和辰星工业有关的内幕。 他后来还尝试着通过自家父亲和爷爷手上获得消息,然而这次别说是于奕,就连一直以来只要他稍微拍个马屁就对他百般放纵的于老太爷,也对此事三缄其口,不希望他插手。 眼看着父亲那边也迟迟没有郭夜阑的消息,俞绍明那边也迟迟没有给他回复,他这边还得想办法稳住郭雨馨的询问,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一开始他曾向郭雨馨撒谎说郭夜阑跟着学校的老师一起出去实践学习,或者说他去哪里参加了什么样的活动,郭雨馨对他的话虽然保持着一丝犹豫,但还是相信了。 为此他甚至向学校疏通关系,让他们保留住郭夜阑的学籍,对外不要宣扬任何事,连成南峰那边他都费了不少功夫将他稳住。 只是后来因为一个月来都没联系上郭夜阑,郭雨馨那边似乎已经开始对此事产生怀疑了。 于奕因为担心他深入此事,还曾派人妨碍他的行动,更是和于老太爷通气,没让老人家出手帮助于恒,为此那段时间两父子起过不少争执。 “我说过,小夜那孩子的事我会想办法去查!你不要多做无谓的事!” “这都这么久了不也没消息吗?!你担心的永远都是家族,他是我朋友,我兄弟!” “兄弟?别怪我说话难听,生在这个家,你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兄弟和你争所以才能活得这么自在!如果你懂我的意思就给我收收心,乖乖当你的大少爷!” “你以为我稀罕当什么大少爷吗?!” 好多次,和父亲闹得不欢而散,仅仅是这短短的一个多月,父子俩动真火的次数比以往一年加起来还多,在于奕眼里于恒再纨绔也没关系,但他不允许儿子做冒险的事。 纸始终包不住火,在第二个月的一天,他应了郭雨馨的邀在一处餐厅碰面,在那单独的包厢内,郭雨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差点整个人失了分寸。 “小恒,你老实告诉我,小夜是不是出事了?这么久了,我一直没联系上他,以前就算他再不愿意回家,他也不至于这么久一个电话都不给家里打...” 郭雨馨静静地凝视着愣在那儿的于恒,美眸中充满了担忧,眼角那一丝丝淡淡的痕迹让她的脸色显得苍白而憔悴,看到她这个样子,于恒不由得心中一紧。 “呵呵...馨姐你别瞎想,那小子好着呢~你也知道他和他科目的那位成老师有时候很乱来,没准在外面玩太疯了所以就...”于恒眼神游离,犹豫的样子让他显得很没底气。 “小恒!就当是我求你了好么?你和小夜都这样,不管什么事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那天那个杀手的事也是!那孩子突然间消失了一个晚上,回来就告诉我已经没事了,然后就从我眼前消失了!最近还总感觉有人在我身边跟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郭雨馨激动又委屈地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从她的双眼中流淌了出来,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郭雨馨在自己面前哭的于恒顿时整个人都乱了。 “馨、馨姐...你...别哭啊!”于恒手忙脚乱地,摸了好久才从口袋里找出了一包纸巾。 正当于恒想要将手里的纸巾递给她的时候,郭雨馨却一把抓住了于恒的手,语气卑微地恳求道:“我求你了,告诉我好么?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妈妈和大哥已经不在了,除了爸爸之外,我只有他一个弟弟了,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馨姐,你别这样,别哭了!我...”内心前所未有地动摇着,于恒从未觉得这么慌张过。 他最终还是没敢向她坦白,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得这么伤心,他觉得心似乎前所未有地像是被一把笨重的铁锤不断地敲击着,逐渐被砸得破碎不堪。 于恒咬着牙,将哭泣着的女人抱进了怀里,这讶异的举动让郭雨馨被吓了一跳,但也许是因为内心实在过于疲惫,她最终没有将人推开,而是任由于恒抱着自己,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久。 那天,当于恒将郭雨馨送回郭家的时候,两人一直相顾无言,许是哭了一场之后心里轻松了不少,察觉到自己失态的郭雨馨反而有些不敢去面对于恒的脸。 “小恒,对不起...今天给你添麻烦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总是因为一些事情就乱了阵脚...”郭雨馨低着头,语气中带着歉意。 “瞎说!馨姐你比我家那几个母老虎姐姐好多了,谁敢说你不称职我跟谁急!”于恒一脸认真地说道,他手忙脚乱地做着一些夸张的手势,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馨姐,你不用担心的,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从来都没反悔过不是么~?” 郭雨馨看着面前这位耐心安慰着自己的青年,不知为何地对他的话产生了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勉强自己露出了一丝还算好看的微笑。 “放心吧~一有他的消息我就通知你!对了,关于你身边的人你也不用担心,那是老夜出门之前特地拜托我帮你安排的保镖,不会有事的。” 直到目送着郭雨馨走进家门,于恒才动身离开,当晚他就跑到了俞绍明的狗窝里,硬是把准备收工的俞先生从被窝里拉了起来,监督着他黑了一个晚上的网络。 “老板...放过我吧!我求你了!辰星那边的资料库被我查了好几遍了,确实没查到你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些工厂的基本资料...这几天倒是找到了一个和我一样不停地在攻击辰星网络的人...” 俞绍明颤巍巍地拿起桌子旁的功能饮料,痛苦地举到嘴边,一副快睡着的死相。 “你说什么?还有别的人在试图入侵那里的网络吗?”于恒皱起眉头。 “不时会有吧?一些网络小黑客小打小闹的...不过像这几天遇到的这个倒是少见,攻击的频率很高,而且一直没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家伙那么头铁,都不怕被人发现的...” 于恒的心里一阵忐忑,他觉得脑海里似乎在一瞬间闪过了什么,最后他抓起俞绍明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催促道:“给我查查这个攻击者的来历,快点!” “啊?”俞绍明怀疑自己听错了。 “啊你妹!快查!”于恒没好气地叫道。 俞绍明很是无奈,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对于雇主这幅想一套是一套的做法在心中嗤之以鼻,随后乖乖地开始查起了和那个攻击者有关的线索。 看着俞绍明那一系列专业的黑客操作,于恒虽然不是很懂,但还是耐心地等待着他出结果。 过了半小时,一夜未眠的俞绍明突然一阵激灵,放在键盘上的手不自觉地加快了敲击键盘的速度,整个人也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逐渐调整了过来,甚至变得有些慌乱。 “糟了!”俞绍明突然间惊叫了一声。 “要死了啊你!查到什么了吗?”于恒急忙凑上前来。 只见俞绍明僵硬地转过头,一脸便秘的表情,好像出门踩到了狗屎的样子,他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我刚刚太困了,一个不小心被那人发现了,现在我们这边被人反追踪过来了,对面来势好像很凶,老板,你说我们不会是惹上什么硬茬子了吧?” 于恒无语地和眼前这个家伙对视了数秒,发现自己此刻很想抽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虽然他已经清醒了。 突然间,外面传来很多汽车的鸣笛声,以及刺耳的刹车声。 于恒将遮光的帘幕拉开了一点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只见隐隐约约地看见巷子外部有好多车子停在那儿,还有一些穿着打扮十分严谨的人从车上下来,似乎正在往这条巷子里走来。 俞绍明住的地方是一个廉价的城中村单间,这货贪租金便宜,找了个巷子深处的一楼房子,四处光照条件差的要死,就是从窗户可以很清晰地观察到巷子外的情况。 眼看着这阵仗,于恒心里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他迅速地思考着,将俞绍明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直接从后方的窗户跳了出去,顺着房子后方的那条狭隘的窄道一起溜了出去。 “从这里可以出去吗?”于恒和俞绍明一起钻出了窄道之后,急忙回头问道。 “我不知道啊,我很少出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尼玛的你是死阿宅吗!能不能有点社交活动了?!好歹了解一下自己住的地方四周的环境啊!”于恒忍不住骂了一句。 没时间多想,刚刚从窗户外看过去,那些人阵仗那么大,一看就来者不善,又不像是警察,万一被他们逮到也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还是想办法逃跑比较好。 然而就在他想要带着俞绍明往前走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两个个身着劲装,戴着黑色墨镜的男子,于恒见状急忙拖起俞绍明准备掉头,可是狭隘阴暗的巷子另一头也出现了同样装束的男子。 “老板,我们这是惹上什么人了吗?!早知道我不该打瞌睡了,这下真要死了!”俞绍明看着那些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一副见到了鬼一样的神情。 “我先弄死你哦!能不能有点骨气?!”于恒简直对这个家伙无语了,被他这样一说自己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眼看着前方的男人越靠越近,于恒抄起身旁的一块破木板,脸色凝重地提防着前后这几个人,他以前好歹学过一阵子散打,当初老师还调侃过他能勉强答道六段的水平,要是能够派上用场就好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两名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恭敬地让开了一条道,一位身着女式正装的银发美女从中间走出,缓步朝两人靠近。 “哇...大美女...”本来都快吓傻了的俞绍明顿时感慨了一句,于恒眉角抽搐只想抡起木板给这货的脑袋上来一下。 看着这个银发美女越走越近,于恒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感,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不简单,当他看到女人伸出手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细木板举了起来想要作出应对。 然而他没想到那位银发美人居然瞬间一个跨步来到他的身前一掌将他手里的木板给拍掉了,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了他的胳膊,在眨眼之间就将他压倒制服住了。 “哇...大姐姐好帅...!”俞绍明又一次感慨道,甚至还鼓起了掌。 “姓俞的你tm...!”被压在地上的于恒简直想要骂娘。 “呵呵~谢谢夸奖,那么就请二位陪我们走一趟吧~”银发美人嫣然一笑,对这两位青年发出了一句邀请。 一小时后,在一间偌大而敞亮的办公室内,于恒和俞绍明和那位银发美人相对而坐,她的身后还站着几名身着劲装的高大男子。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阿丽莎·罗·克莱夫利亚,隶属于宁世阁北国分部第四部队总指挥,你们可以叫我阿丽莎~” 银发美女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但却让于恒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一旁的俞绍明却是正襟危坐一副紧张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让于恒想抽他一顿。 宁世阁?没听过的词语,不过能摆出这种阵仗,与其说是不法分子,不如说像一种另类的军事组织?于恒觉得心里的震撼感不断地上升。 “我叫于恒,旁边这傻子叫俞绍明。”于恒眯着眼毫不客气地介绍道。 “你说谁是傻子?!”俞绍明一副抗议的语气。 “闭嘴!死花痴,眼都直了,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于恒忍不住扯住俞绍明的耳朵大吼道。 被于恒这么一吼,俞绍明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处境,疲惫的脸庞上逐渐露出了紧张和恐惧的神色。 “于恒...?你是于家的那位大少爷?”阿丽莎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俊逸而镇定的青年。 “你知道我?”于恒眼中的不安更深了。 “当然~”阿丽莎双手抱胸,白皙貌美的脸庞上露出了好看的笑容,她轻轻摆弄着脸颊边的银色发丝,漫不经心地说道:“繁城三大豪门之一的于家,就算是在整个华国乃至世界都有一定名气的世界百强企业,他们家唯一的少爷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于家的情报,我们最近才开始进驻华国调查的~” “你们到底是谁?宁世阁又是什么?”于恒硬着头皮问道。 “宁世阁,简单来说就是多年前由华国和北国为主的数个国家秘密组成的世界军事自卫组织,在世界上也鲜为人知,我们主要职责是应对一些活动于世界各国背后引起混乱和进行违法勾当的神秘组织。” 阿丽莎没有多做隐瞒,而是直接回答了于恒的问题,让于恒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近些年华国的国情安定严谨,我们主要活动于国外,只是最近接到了相关情报说是有一个追踪了许久的组织在华国也发展起了势力,所以才来到这里的~不过...” 只见银发的美人抬起一只手勾住下巴,颇为有兴致地注视着对面的两个青年。 “我没想到,试图攻击我们这边网络的人居然是两个年轻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想要借势找找看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还真是让人失望...” 阿丽莎那副大方地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的态度,反而让于恒的不安达到了极点,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眼前的银发美女。 “您刚刚说你们是全世界都鲜为人知的组织,那么您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是不是代表着你们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们?” “呵呵~没想到于大少爷还挺聪明,既然你们接触了我们组织,哪怕只是偶然,为了保密工作,我们恐怕也只能将你们留下来,或者是送你们上路了~” 听到眼前的美女用温和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于恒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在这种时候他想的居然是,同样是温和的语气,怎么和郭雨馨一比这个女人除了可怕就只有可怕呢? 身旁的俞绍明似乎已经吓傻了,整个人正襟危坐的同时,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让于恒一阵无语。 “请等一下,您说过你们是为了对付非法组织才成立的自卫队,那么对于我们这种一般市民应该予以保护才对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保密工作很重要,就算放了你们,我们也会派人监视你们的哦~那样反而会影响到我们的人员调配,毕竟常年没有进驻华国,这边暂时调派过来的人手不太够用呢~” 呵呵,人手不够?所以你就要干掉我们是吧?听你瞎扯!于恒可以确认这个人所说的未必全是真的,只是刚好有人给他递上了一条线索,那他不介意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这样吧,美女姐姐,既然你们缺人手,可以让我加入你们吗?老实说我的好兄弟因为跟一个奇怪的组织扯上关系,最近下落不明,所以我才会想办法寻找他的行踪,只是一个不小心冒犯了你们我很抱歉~?” “哦?”阿丽莎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好奇地眯了眯眼。 “当然,合作讲究的是互惠互利,您刚刚也提到我们家给你们提供了相关的线索,那么证明你们组织私底下是和我们于家有过来往的,那么就更好说了,我自认为还有一点小小的身价,前段时间还被一个奇怪的杀手袭击了,在金钱和请报上都可以尝试为你们提供一定帮助,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是的,在金钱方面于恒还是有点底气的,爷爷从他出生就给他买的那笔天价基金,在他时不时的理财操作下,现在价值比起当初要更加可观,完全足以让他拿来做抵押的资本,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和这段时间掌握的一点个人情报,他有信心让对方对自己的条件感兴趣。 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颇有商人风范的青年,阿丽莎不由得一怔,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胆量在这情况下和她谈起了交易。 本身因为白跑一趟还有可能要调派人手监视这两个小家伙,让她有些头疼,这下需要担心的事情似乎迎刃而解了。 “听上去倒是很划算,你的要求呢?”阿丽莎问道 “哈哈~姐姐真是人美好说话!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我想调查我那位兄弟的行踪,哪怕...哪怕他已经出事了,我也想知道他的下落...第二,我希望加入你们的事情能对我家的人保密,我父亲他一直不支持我调查我那位兄弟的下落,害怕我惹祸上身。” “话虽如此,不过你是认真的吗?我可不希望你父亲后面来找我麻烦,毕竟我们的任务可是很危险的,可不是小孩子的过家家。” 阿丽莎的眼神顿时变得凛然而压迫感十足,使得于恒不禁感到一阵阴冷,他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了昨天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心上人,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请您答应我!唯独这件事,是我非做不可的!” 看着于恒那副认真的神情,阿丽莎久久未曾言语,过了许久,她才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说道:“那行吧~谢锋!这小家伙之后就跟着你的队伍了,暂时当个挂牌成员,其他的事回头我再向上面汇报一下。” “啊?madam,这是不是不太合适?这小子看着...” “没什么不合适,我们这里筛选人员可没有军队那么严格,我说行就行了,训练他的事就拜托你了...先说好,我们这边可不收没用的人,要是没什么一技之长我可是会随时干掉你的~” 阿丽莎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直接无视了谢锋的抱怨,还警告了于恒一句。 下一秒,她将视线投向了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俞绍明身上,神色有些无奈。 察觉到阿丽莎的神情,于恒很直接开口说道:“这小子是我手下的,网络骇客技术不错,就是他发现了你们对那家工业基地的攻击,试图追踪却半路打瞌睡被你们给抓了个正着的~我做主,他也可以交给你们,要是有网络文职工作可以交给他!” “嗯?!”俞绍明顿时从震惊变成了惊恐,他激动地上前抓住于恒的领子,大叫道:“老板,你这要把我卖了是吗?!别啊!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再也不摸鱼了,我好好干活还不行么?!” 只见于恒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子上拉了下来,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说道:“没事的,换个环境,咱一样可以好好干活,加油!” 听到于恒的话,俞绍明顿时是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阿丽莎轻轻地弹了下手指头,平静地向身后的两个人吩咐道:“看上去不错,带走,送到通讯情报部门去。” “yes,madam!” 两个高大的男子听命,顿时一人一边地夹住了俞绍明的两条胳膊,将他直接拖了出去。 “于恒你妹妹的!!!!!” 某人悲催的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座军事基地,而于恒对此视而不见,很自然地拿起了桌上的茶水尝了一口。 “想啥呢~我妹这会儿在学校上课呢~” 第63章 手滑了 咕呜---! 沉重的铁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装扮华贵,一看就身份显赫的中年人在几个近侍的簇拥下走进了昏暗的房间中。 这个房间四处放满了各种沾了血渍的刑具,周围由两根火把作为光源点亮整个房间,看上去密不透风密室,只有那铁墙上有两处排气扇缓慢转动着,为房间通风散热。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正被绑在房间中央的架子上,房里行刑的壮汉一见到那名中年人就恭敬的退到一旁。 中年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偏瘦的脸庞上挂着冷漠的神情,他打量了一下刑架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面不改色的朝那名壮汉问道:“还是什么都没交代吗?” 壮汉抬起手行了个礼,低头恭敬地回答道:“是的,孟先生!这小子嘴很硬,指甲都被拔光了还是不肯松口,能有的刑具基本用过了,还是死活不肯开口,稍微有点过头了,他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哼,没用的东西!让你问话没让你把人给我弄死。”中年人冷漠地呵斥道。 那名壮汉顿时跪倒在地,害怕地说道:“对不起,是属下没掌握好分寸!” 密室中充斥着血腥味和金属味,还有烙铁灼烧所带来的一股热腾腾的焦炭味,让中年人感到一阵不适,似乎完全不想在此多做停留。 “罢了。”中年人不悦地摆了摆手,打量了一眼那个早已昏迷过去的男人,随后便转过身,回头向那个壮汉吩咐道:“尽量让他活久一点,最好是能在他死之前套些话出来,听懂了吗?” “是!”壮汉仍然低着头,不敢看那个男人。 中年人走出密室,顺着幽暗的长廊一路向上走,来到了一间废弃洋房的大厅中,原来这间密室不过是这处荒废洋房的地下室,而且位置偏僻而隐秘,基本没人会发现在这里。 “那批货已经落入宁世阁手中了是吗?”中年人朝身后的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青年问道。 “是的,七长老,据调查那天派去的人本来已经将货物带出来了,只是中途似乎遇到了意外,最后被宁世阁的人追上了。” 听着青年人的汇报,男人只觉得一阵嗔怒,这半年来宁世阁已经给他的生意添了不少麻烦了,这次的药物原料是为了提供给组织在华国进行实验研究用的,没想到居然会失手。 “不是让你们小心点吗?华国本就管理严谨,再准备一批货要费多少时间你知道吗?!” “是,属下万分抱歉,属下已经尽量小心了,没曾想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我怀疑走漏风声的另有其人。” “你是说那个胖子?”七长老挑了挑眉。 “正是,那位商人可能一开始就已经被宁世阁盯上了,所以他们才能那么顺利地在那个地方设伏,只是属下想不明白,派出去那几人,他们的身手足以自保,更何况那天他已经逃出来了,按理说以上级序列的身手速度,宁世阁那帮人应该不可能追得上他...” 七长老缓步走出洋房,和昏暗的地牢不同,此刻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他稍微抬起手给替自己挡了下照射下来的阳光,身后的青年见状,迅速地为其撑起了遮阳伞。 “你的意思是除了宁世阁还有别的人在妨碍我们吗?” “属下只是猜测,毕竟以上级序列的实力,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宁世阁的人纵使比一般的警员素质要强,但终究只是普通人,想要生擒一个上级序列定不容易...” 七长老回过头,冷冷地瞪了青年一眼,不满地说道:“你也知道上级序列的实力非一般人能企及,宁世阁的人奈何不了,还能有谁有能耐留下一个上级序列的命?!当地的那班警察吗?说到底你近来御下似乎过于松懈了吧?所以才给我在这为失败找借口!” 青年急忙低下头,一脸惶恐和歉意地回答道:“是...属下该死!” 两人一路缓步前行,一路走到一辆停在路边的银灰色豪华轿车前,青年熟练地走上前将后车门打开,簇拥着七长老上车。 “长老,二长老那边又派人来催促了,希望能够加快繁城这边的资金流动,以用于他个人在米利坚那边的...” “哼!让他等着去!我孟旭懿可不是他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手下!繁城这里的局势从宁世阁介入之后就麻烦了许多,若不是为了收拢虎牙帮和崎雨盟的势力,我才难得来碰他的烂摊子!不就是因为他自己太过轻敌才会丢了辰星据点还搭上了一个核心序列么!孟翔,你是不是忘了是多亏了谁你才能坐上六号的位置,现在你是想向二长老誓忠是吗?!” 七长老孟旭懿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似乎对身前的青年很是不满,而他的态度也让被称为孟翔的青年骇然不已,顿时哑口无言。 “属下不敢!属下永远记得先生的知遇之恩,绝不敢对您怀有任何不臣之心!”孟翔急忙开口解释道。 孟翔是知道的,七长老在组织中虽然一直表现得与二长老交好,但其实早已对二长老那贪得无厌的做法感到厌倦了,所以此刻听到自己提起这件事才会如此激动,察觉到自己失言的孟翔只能讪讪地乞求自家主人的原谅。 “最好是这样!一个个的都是饭桶,生存围杀才结束没多久就要来处理这堆破事...”孟旭懿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稍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意之后重新开口问道:“南城巷那边的游轮晚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基本的准备都完成了,宴请的宾客们基本都表示当天会按时到场,消息也放出去了,想必宁世阁到时候也会趁机干涉。”孟翔有序地陈述道。 听到孟翔的汇报,孟旭懿这才顺心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孟翔坐上驾驶席的位置,熟练地启动了车子,车内的冷气让被太阳照射得有些燥热的车子顿时凉爽了不少。 随着发动机平稳的嗡鸣声响起,银灰色的高档轿车很快地驶离这处荒凉的废弃洋房,朝着繁城市区的方向开了过去。 “那个胖子和被抓走的那个序列杀手你怎么处置?”中年人定了定神,看向前方开车的。 “请您放心,我事先让招待那个胖子的人给他下了毒,当晚去执行交易的几个序列杀手也是,只要他们没有按时归来服下解药,过了今天便是他们的死期。他们都受了伤,两天时间,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恢复意识,就算醒过来宁世阁也来不及问出什么来的。” “那就好,做的不错。”听了孟翔的话,孟旭懿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仿佛对此十分满意。 “宁世阁,这段时间也跳脱得够了,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了,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中年人看向车窗外,眼神逐渐变得阴郁而森然。 与此同时,于恒也在一番准备之后来到了城西馥宁苑前,因为谢锋作死的行为,今天能够提前结束训练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离开了基地之后,他便迅速回到自己的公寓,洗漱打扮了一番,没多久就把自己从一个满身汗臭味的宁世阁队员给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了。 本身就是周日,今天郭雨馨也休息在家,他昨天就和对方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虽然神神秘秘的完全没有告诉郭雨馨要带她去哪,但郭雨馨也没有多问就是。 随着门铃声的响起,傅青雨和往常一样走来开门,一见到穿着一身正装打扮得颇为英俊的于恒,她便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 “于少爷啊,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对吧?您稍等一下,小姐在楼上,我这就去叫她,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不用啦~傅姨!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雨馨,一刻都不能耽误,她一定会很开心的!我在这儿等她就好!” “哎呀呀~那可太好了,要是您不在,小姐就知道埋头工作,我真怕她累坏了,您等等,我这就去叫她下来。” 片刻后,郭雨馨被傅姨叫下了楼,她才在门口换好鞋子,都还没得及反应,于恒就直接拉起了她的手把她往车上带。 “小、小恒?等一下!怎么了这么急...” “没时间解释了!快跟我上车,我今天有大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啊...?昨天开始就神神秘秘的...”郭雨馨柳眉微垂,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 “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于恒笑嘻嘻地说道。 就这样,郭雨馨被于大少爷直接驱车带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车技,于少爷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开车速度快到让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郭雨馨好几次以为要和别的车撞上了。 “小恒!你开车慢一点,太危险了!小心啊,是交警,交警在后面追你呢!小恒!!” 然而不管郭雨馨怎么紧张,哪怕后面的交警不断地鸣笛试图逼停于少爷的车,他都一副视若无物的样子,甚至公然在马路上和警察叔叔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 十五分钟后,于少爷所驾驶的私家车平稳地在繁城西北的一处住宅区前停了下来。 身后尾随而来的交警叔叔愤怒地将交通摩托开到于少爷面前,怒气冲冲地跳下车正准备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你小子怎么回事?!在市区严重超速,叫你停车你还越开越快!不要命了是吗?!” 郭雨馨见这情况顿时一阵紧张,正要开口帮于少爷向交警道歉,谁知道于恒冲上来就拉住交警先生的手,感天动地地大声说道:“交警叔叔!我错了!!!” 看到这个一身贵公子模样的家伙,交警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阔少带着女朋友在那不要命地耍帅,本来想着要是这小子是那种不服管教的纨绔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再将他的分给扣个精光。 可是这会儿看到这小子这幅哭爹喊娘的模样就像死了亲爹一样的表情让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也不想的!我爸他刚刚心脏病发作,却一直叫不上救护车!我妈急着找我回来给他送救命的特效药!”于恒脸上的感情一副至深至切的样子,让交警先生为之动容。 “诶?”一旁的郭雨馨听见于恒在这胡说八道的,顿时人都傻了,想要插嘴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交警叔叔,我家最近生意不太好,身上只有这几千块钱,您拿好!请您不要怪罪我,我这也是出于一片孝心才...唔呜呜呜呜~~!!!”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钞票往人交警叔叔手里塞。 “等、等!行了行了!我说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你哭啥哭你!”交警看着眼前这小子越说越激动的样子,顿时连责怪他的心都被浇灭了。 眼看着于少爷一副准备当街撒泼打滚的样子,他急忙上前扶住于恒,好说歹说地将他拉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唉~你小子先起来!这凡事都有好商量!看你是出于一片孝心,这次就算了,下次千万别这样开车了知道吗?要是出意外了你爸妈怎么办?钱你自己收着,我怎么能拿你一个孩子的钱,不是急着送药吗?还不快去!去去去!快点,晚了耽误你爸病情就不好了!” “呜呜~谢谢你,交警叔叔!呜呜...雨馨,我们走~!呜呜呜...”于恒说着便拉上一旁早已宕机的郭雨馨朝着住宅区里走去。 “唉...真是难为这孩子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好心的交警先生看着那对年轻人从自己眼前逐渐消失,这才摇了摇头骑上了自己的摩托离开了此处。 直到被于恒拉着一路走到一栋老旧公寓的楼下,郭雨馨才从宕机状态中反应过来,她急忙用力地拉停了不断带着他往前走的于恒,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小恒,于伯父病了吗?!他什么时候得了心脏病,我完全没听说过啊?而且伯父伯母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不是...” 郭雨馨这才注意到眼前这间熟悉的公寓,方才光顾着紧张,完全留意于恒把车开到了郭夜阑之前租住的公寓这里来了。 “我编的,不然交警叔叔哪会那么容易让我走,不过没想到那位叔叔还挺好人,突然觉得良心有点过意不去呀...”于恒摸着后脑勺讪笑着说道。 “你...你怎么可以撒这种谎!”会过意的郭雨馨顿时变得一脸嗔怒,她紧盯着于恒训斥道:“你可是于伯父的儿子!哪有儿子咒自己爸爸得心脏病的?!” “额...我这就是一时心急...没事的啦!臭老爸身体好得很,我就随口扯个谎而已...”见到郭雨馨那副认真的样子,于恒顿时很是心虚。 “哼!我不知道你想给我什么惊喜,可是你这样做就是不对!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了。”郭雨馨说着,便抬起脚生气地朝着公寓外面走去 看到郭雨馨因为自己扯谎而动怒准备离开的样子,于少爷顿时慌了,他没想到郭雨馨会因为自己一时贪玩的一个谎话而动真怒,急忙冲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 “等等!雨馨,我错了!我不该撒这种谎的...” “放开我!” 眼看郭雨馨完全不为所动,于少爷直接从身后直接将她给抱住了,一脸追悔莫及,痛哭流涕的样子,让郭雨馨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不要啊,雨馨!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再扯这种谎我就出门被车撞!天打五...” “好啦!”郭雨馨急忙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先放开我...” “哦,好!”于少爷乖得和一只柴犬似得。 郭雨馨无奈地回过头,看着于少爷那副卖乖的样子,明明心里还有点生气,看到他这样就忍不住心软,她气鼓鼓地开口说道:“以后不准乱说话,不准咒伯父伯母,知道吗?!” “好!” “开车要注意安全,不准违反交通规则!” “好!” “不准拿家里人开玩笑来骗别人的同情,知道吗?” “好!” 郭雨馨说一句,于恒就答应一句,看上去别提有多听话了,一点都不像认识他的人眼中那个于大少爷,就连保安室里早已熟识这两位的李大爷也不禁摇了摇头。 就这样,因为于少爷的一通骚操作,很快地便将生气的郭雨馨稳了下来,本来于恒也没想惹她生气,好在他预料到了只要自己卖个乖郭雨馨就会心软,这招不知不觉用了很多次,他都有点熟练了。 一场突发的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他带着郭雨馨一路来到了公寓三楼,找到了郭夜阑之前租住的那间房子。 郭夜阑失踪之后,郭雨馨也曾来此找过他,除了将留在这里的鹦鹉大头带回城西馥宁苑的主宅照看之外,每个月都会按时帮郭夜阑续上租金,还会找时间定时过来帮弟弟打扫房间,希望弟弟那天回来能联络一下她。 一年来她不是没想过将事情告诉父亲郭云逸,可是在第一次接通父亲电话时,父亲对弟弟的事毫不关心,专注于工作的郭云逸在她提起郭夜阑的事情时那既烦躁又不耐烦的语气,让失望的郭雨馨最终放弃了和父亲商谈的想法。 她不由得想要看看父亲什么时候能主动提起弟弟的事情,然而郭云逸这一年来待在实验室里工作的时间比以往更久,甚至连回家也没怎么和她聚过,跟别说提起郭夜阑的事。 一年来要不是于恒时不时地跑来安慰她,逗她开心,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找父亲发泄心中的怨怼,她一直以来都相信父亲有一天会主动和他们姐弟坦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却... 因为前几天她才过来打扫过,所以她现在看着这道熟悉的门扉,除了疑惑之外,也有一丝失落,于恒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恒,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郭雨馨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嘿嘿~做好心理准备哦!”于恒说着,便上前按了下门铃。 然而过了快两分钟,都没人来开门,看着身旁郭雨馨那副疑惑不解的神情,于恒有种被打脸的感觉,他恨恨地狂按起了门铃,整得屋子里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郭二哈你tm给我差不多一点,害羞还是惭愧啊?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麻利的滚过来给老子开门!” 于恒怒气冲冲地,明明昨天都和这小子商量好了,关键时候他这是在心虚不敢面对自己姐姐吗?! “诶...?小恒,你刚刚...说什么...?”郭雨馨怔怔的看着于恒那一脸恼怒的侧脸,一瞬间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内心不由得快速地颤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缓缓地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郭雨馨的眼前。 褐色偏亚麻色的短发,清秀而带着一丝刚毅的面容,脸色看上去踌躇而有些不安的青年,正是消失了将近一年的郭夜阑。 “小...夜...?” 郭雨馨怔怔地捂住了口鼻,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感觉自己的口鼻似乎突然间酸涩难耐,说话的语气都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姐...额...好久不见,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郭夜阑忐忑不安地抬起手指挠着自己的脸颊,眼神有些游离,不敢去看郭雨馨的表情。 “呜...!” “姐!” 郭雨馨一闭上眼,泪珠就不受控制地从脸颊上滑落,身旁的两个青年顿时都一阵慌张,尤其是郭夜阑,面对哭泣的姐姐此时居然久违地感到慌张起来。 “臭小子!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个混账,为什么总是瞒着我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 郭雨馨激动地冲上前去,抬起手就往郭夜阑身上揍,一下又一下,在郭夜阑看来却没什么力道,仿佛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此刻的委屈和难过而在控诉着一般。 “臭小子!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郭雨馨哽咽着将脸埋在弟弟的胸口上,一拳又一拳地捶着他的胸口,郭夜阑下意识地抱住了姐姐,任由她往自己身上招呼,眼里满是歉意和愧疚。 “姐,对不起...”郭夜阑抚摸了一下自家姐姐的头发,温和地说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郭雨馨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弟弟。 一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面相变得比一年前要成熟了,暖和的褐发似乎黯淡了一点,像是沾上了一丝亚麻色一般。 郭雨馨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弟弟的侧颜,因为哭泣而显得有些凄楚的姣好面容上,逐渐浮现出了喜悦的笑容。 “回来就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于恒看着姐弟俩重逢的样子,也是一阵感动,像是被戳中泪点一样,于少爷哭唧唧的样子让两姐弟顿时无言地盯着他看。 “干嘛?感动不行吗?!” 郭夜阑和郭雨馨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在于少爷的一阵抱怨后,三个人相视而笑,随后走进了屋子里。 “小夜,你要做饭吗?”屋子里,郭雨馨看着围起围裙的郭夜阑,开口问道。 “啊,嗯...太久没做有点生疏了,刚刚还在准备呢,姐你们就来了。”郭夜阑讪笑着,端起一旁处理好的食材。 “呵呵~我来吧~看姐姐给你露一手。”郭雨馨说着,便卷起袖子走到灶台边上。 灶台上摆好了用盘子装着的切片牛肉还有洗好的蔬菜,一旁的高压锅里正在熬着什么汤的样子,郭夜阑一看到郭雨馨走过来急忙想要劝她先去休息。 “不用了啦!姐你去那边坐着就好!” “臭小子,刚回来就嫌弃姐姐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郭夜阑一阵为难,他是真想好好准备一餐饭来向姐姐道歉的,可是眼下有点... 就在这时,一旁的于恒跳了出来,他兴冲冲地来到郭雨馨身边,乐呵呵地说道:“你小子就别在那坚持了!雨馨,我也来帮你~” “不用了啦!小恒你那点厨艺还不如小夜呢~一边坐着去!”郭雨馨笑着说道。 “那我也可以帮你打打下手的嘛?!雨馨你嫌弃我啊~呜呜!” “我没有啦...” 于大少爷那不要脸皮的撒娇行为让郭雨馨一阵头疼,她顿时不知道该怎样安抚眼前的人,只不过就在这时,一旁的郭夜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愣在了原地。 “雨馨...?”郭夜阑缓缓地复述着方才于恒对自家姐姐的称呼,语气渐渐冷了下来:“于大黄,你刚刚叫我姐什么...?” “诶?啊...那个...其实...”于恒的神情顿时僵住了。 看到弟弟的神情不对,郭雨馨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难为情地搓动着十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心似得开口说道:“小夜,姐姐有件事要和你坦白一下...其实...” “姐?”郭夜阑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此刻的他心中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其实...!”郭雨馨握住手掌,抬起头看向郭夜阑,双颊有些发红:“小恒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蛤?”郭夜阑圆睁着双眼,双眼逐渐失去了对焦。 于恒和郭雨馨顿时感到屋里的气温似乎随着郭夜阑的一声疑问而突然骤降了许多,他们看到眼前的郭夜阑突然间微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地说道:“啊哈哈~姐,你真是的,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不要乱开玩笑啦~” “不是的!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和小恒真的在交往,已经大半年了...”看着弟弟奇怪的反应,郭雨馨不知为何感到一阵不安。 “哈哈~真是的,这样一点都不好笑~”郭夜阑依旧微笑着,可是双眼之中丝毫没有笑意。 死党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让此时的于恒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定了定神,表情坚定地上前一步,将郭雨馨护在身边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有点突然,可是老夜,馨...雨馨确实是我女朋友,我是认真的...” 砰---! 于恒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下一秒,于恒见到一把锋利的菜刀越过自己的脸颊笔直地钉在了他身后的那堵墙上。 而站在不远处的郭夜阑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微笑,语气极为平静地开口说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手滑了~哈哈哈~” 于恒顿时吓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认识郭夜阑这么多年,于少爷能肯定,这是这小子最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一次,就连一旁的郭雨馨看到那把插在墙上的菜刀,都吓傻了眼... 第64章 认真的? “小夜,帮我拿下盘子~” “好~” 郭夜阑的公寓里,郭家姐弟此时正在灶台旁烹饪着料理,郭夜阑平静地替自家姐姐打着下手,而客厅里,于大少爷此刻正安分的坐在沙发上,是不是地往姐弟俩那边瞄两眼,样子颇为郁闷。 郭雨馨从郭夜阑手里接过盘子,看着弟弟那淡漠无波的平静神情,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好歹是让他乖乖安分下来了。 郭雨馨有想过郭夜阑会因为这事起反应,但从没想过郭夜阑在听说自己和于恒交往之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看到他丢菜刀的时候真被吓得一佛升天而佛出窍的。 她心有余悸地将炒好的菜装进盘子里,并吩咐郭夜阑把煮好的菜先端上桌,弟弟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让她难以和十几分钟前那个杀气腾腾的人相比较。 十几分钟前,当那把菜刀刚从于恒的脸颊边掠过,扎进了后面的墙壁时,于大少爷看着一脸微笑的郭夜阑,顿时就炸毛了。 “啧...” 只见不远处的郭夜阑在一瞬间露出了十分遗憾的神情,还不动声色地砸了下舌头,这一连串转瞬即逝的小动作全被于少爷看在眼里。 奇怪的是,他仿佛能读出郭夜阑此刻在想些什么,就像在说:“嘁!居然偏了,怎么没砸死你丫的...” “郭二哈你妹的!你来真的啊!手滑扔菜刀?!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吧?!”于恒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揪住死党的领子。 “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稍微手滑了一点点,所以角度有点偏了~”郭夜阑任由于恒扯着自己的衣领,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甚至还在轻快地微笑着。 “你刚刚说角度偏了是吧?!是吧?!你就是冲着扔死我的目的来的对吧?!”于恒激动地怒斥道。 “哎呀呀~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呢~” “你们俩别这样!冷静点!” 一旁的郭雨馨看着这两人箭弩拔张的样子,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忙上前想要劝阻拉开两个人,谁知道这两个家伙跟没听到她的话似得,情况愈发惨烈。 “亏我掏心掏肺的和你坦白!你小子是不是太久不见所以欠收拾啊?!” “哈哈~这话是我要说的!你妹的于大黄,泡妞泡到我姐身上来了,看我不弄死你!” 两人就这样你拉我扯地来到了客厅里,才放开了彼此,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对峙着,各自撸着自己的袖子,一副一触即发的模样。 “小夜!小恒!你们...” “姐\/雨馨,你站远点!” 郭雨馨才刚从灶台那边跟出来,就被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喝止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雨馨是你叫的吗?!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我姐名字了?!” “滚你丫的!雨馨是我女朋友,我叫她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嚯嚯~?你丫胆子不小啊于大黄,我这就送你到那个世界去忏悔一下!” “呦吼~!你个郭二哈以为我怕你啊?看我不教教你姐夫两个字怎么写!” 对两个人来说,从小到大打架的次数就不少,小打小闹是经常的事。 小时候还好,于恒好歹大郭夜阑一岁能在力量上压制他一下,长大之后两边基本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有时还会让郭夜阑占上风。 而此时,面对着许久未见的死党,于大少爷是信心满满,先不说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能输给郭夜阑,单是这将近一年的魔鬼式军事训练,他完全确信现在的自己不可能输给眼前这小子。 ‘你个不知深浅的郭二哈,看我不好好教教你做人!不过待会还是得让让他,要是不小心伤到他,雨馨生我的气就不好了!’ 以上,于大少爷如是想到,然而... “啊!等等...!投降投降!要断了!断了!哦嚯嚯嚯!!!” 一分钟后,只听见某位大少爷的惨叫声响彻了整间屋子,二人才刚交手,都还没过上几招,于恒就被郭夜阑给全面压制住了。 局势完全呈现一边倒的情形,郭夜阑很轻松地就把于恒放倒在了地上,意识到自己居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于大少爷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关节被人锁住所传来的剧痛告诉他这不是梦,他经历了那么久的训练,居然被郭二哈给轻易搞定了,这小子这一年是上哪座武术名山拜师学艺去了吧?! “怎么~?于大黄~你不是要教我姐夫两个字怎么写吗?” 郭夜阑微笑着坐在于恒的背上,双手很自然地将他的可动关节全部给锁住了,只要稍微加点力道,就可以让于大少爷惨叫一声。 “你妹的!你这一年是去哪家寺庙拜师去了吗?!美得你!” “你猜啊~?哪有你美啊你说是吧?这才多长时间,你连我姐你都敢出手了,你当我姐是你能随便勾搭然后倦了就一脚踹开的那种女人是吧?!想好怎么死没有啊~?” “我才没有呢!都说了我对雨馨是真心的!我喜欢对她好多年了,从当年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开始我就...哎哟哟哟!!!要断了!雨馨救命啊!我要死啦~!” 于恒还没说完,郭夜阑就杀气腾腾地加大了手里的力道,眼看着死党这幅满身煞气的模样,被折磨得不行的于大少爷很没骨气地向着一旁的郭雨馨发起了求救信号。 愣了许久,因为过于震惊混乱而没及时反应过来的郭雨馨这才急忙走上前来试图把自家弟弟从男友身上拉开。 “小夜!别这样,小恒他快不行了!”郭雨馨心急如焚地劝阻道。 然而郭夜阑却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他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他会不行?别开玩笑了,这货生命力堪比小强!姐,一定是这货花言巧语骗了你对吧?看我收拾他!” 郭雨馨用尽了力气,却发现自己完全拉不动郭夜阑,自家弟弟的力气大得吓人,眼看于恒被郭夜阑整得惨叫连连的,她心里愈发慌乱起来。 “不是的!小恒没有花言巧语骗我,是我喜欢上他了!我知道这样很荒唐,我明明一直以来都把他和你一样看待成弟弟,现在却喜欢上了他,都是我不好,所以小夜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听着郭雨馨的话语,看着自家姐姐那逐渐变得通红难堪的神情,郭夜阑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回过神。 “姐...你在和我说笑的吧?你一直以来不都对恋爱处对象没什么兴趣吗?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家伙,你知不知道他交过多少个女朋友,单单是我知道的就有八十四个了!他除了有钱,长得还行之外哪里值得你喜欢了!而且姐你也不是会贪图富贵的人,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 “去你的郭二哈,不要挑拨我和雨馨的关系!我以前那就是存心做给家里看的!除了牵手搂肩膀之外我什么都没做过,我连初吻都是雨馨的,你...” “你说什么?初吻...?” 公寓内的气温顿时又降了好几度,郭夜阑黑着脸打断了于恒的话,那乌黑的双眸之中似乎迸发着血色般的无形杀气。 “你丫和我姐已经接过吻了..?嚯~呵呵!很好...我可以给你两分钟时间想想遗言要说些什么!” 注意到郭夜阑那副杀人般的神情,于恒此刻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吾命休矣”。 “小夜!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郭雨馨急切的怒斥声终于让郭夜阑停了下来,也许是没想到姐姐会是这个反应,他顿时有些懵住了。 “姐...你...”郭夜阑有些呆滞地将视线转向自家姐姐。 “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这么久让我有多担心?这一年来小恒一直在帮忙寻找你的下落,要不是他总是来安慰我,和我说你不会有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总是这个样子,不让我省心!小恒他把你当成好朋友,为了找你和伯父闹了多少次,你现在才回来就这样对他,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朋友的吗?!” 郭雨馨说着说着,眼角又泛出了泪光,看着弟弟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难过神情,让郭夜阑顿时就慌了神。 “姐!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你被人骗了...”郭夜阑支支吾吾的,有些语无伦次。 “你担心我?小恒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看待人家的?每次你一有事,他永远都第一个站出来帮你,可你呢?!你看看你,脾气变扭,不让人省心,还总是把话藏在心里,什么也不和我说!总是一个人待着,除了小恒之外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 “不是...我没有!我就是下意识的就...”在生气的姐姐面前,本就理屈的郭夜阑此时连话都说不好了。 “现在,立刻放开小恒!听到没有?” 碍于姐姐的威严,郭夜阑只好乖乖听话,松开了锁住了于大少爷的手。 这边于恒一直听着郭雨馨维护自己的话,心中那是又滋润又感动的,甚至觉得这会儿就算被郭夜阑干掉他都认了 。 “小恒,你没事吧?” 看着郭雨馨关心自己的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再看看一边郭夜阑那副心不甘情愿的样子,于大少爷有种春风得意的舒适感,他捂着发疼的关节,顿时心生一计。 “呜呜,我的手臂要想要断了,这里好疼啊雨馨...”某人装出一副泪雨梨花的样子。 “啊?哪、哪里疼啊?是这里吗?你别乱动啊,我帮你看看...”郭雨馨一脸焦急地替于少爷检查起了伤口。 “呜呜~不是,再下去一点...对,就是那里...好疼,雨馨你帮我揉揉吧,可能就不会那么疼了...”疯狂卖惨的于大少爷已经脸都不要了。 “哦,好...是这里吗?这样会疼吗?”丝毫没察觉于大少爷演技的郭雨馨细心地用手揉搓着他指出了那块伤处。 “嗯,还有一些,但是有雨馨你帮我揉了一下我觉得好多了~雨馨你最好了~”于少爷突然间说起了情话。 “傻、傻瓜...说什么傻话啦...”仍然对他的意图毫无察觉的郭雨馨小姐脸上变得微微发红。 而此时,被晾在一旁的郭夜阑整张脸都绷成木乃伊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郭雨馨看不出于大少爷在那装可怜,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实在是太了解这货了,自己刚刚下手看似严重,但也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这货现在一直嚷嚷着断了是在做给姐姐看吗?我看他是嫌命长了是吧?! “姐!你别被这混蛋给骗了!他就是在故意演戏给你看...!” 忍无可忍的郭夜阑终究还是上前一步想要将那个占姐姐便宜的发小给踹开,然而事情发展却完全不如他所愿。 “你又想做什么?!小夜!你太让姐姐失望了,小恒都受伤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不是!姐,他真的...你看他那样子...!” “闭嘴!” “......” 郭夜阑曾经被生气的姐姐压过很多次,然而从没像这次这么憋屈过。 看着那个装疼卖惨的死党时不时对自己抛来得意洋洋的眼神,他觉得额头的青筋都快爆了,如果不是郭雨馨还在这里,他一定要让这只于大黄知道花儿为啥那么红! 在这之后,因为顾忌郭雨馨的关系,郭夜阑只能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将想要把于少爷大卸八块的心情压了下来,乖乖地在姐姐的安排下帮她打下手做饭,而于恒则被叫到客厅那边休息去了。 没过多久,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姐弟俩的料理下完成了,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和乐融融”地享受起了晚餐。 “小恒,你手还好吗?来,我帮你夹~” 看到于恒不小心夹掉了一块红烧肉,郭雨馨以为他的伤痛还没完全缓和过来,热心地替他夹起了一块肉就要往他碗里送。 可是于少爷只是单纯地手滑了而已,这会儿看到坐在中间的郭夜阑那副平静而暗藏杀机的模样,他思虑了片刻,不知死活地张开嘴。 “你喂我吃嘛~啊~”于少爷一副猛男撒娇的模样。 “呵呵~小恒你真是的,像个孩子一样~”郭雨馨笑了笑,将夹着肉的筷子递了过去。 然而就在于少爷快要得逞的时候,一个敏捷的身影却从半路截断了他的好事。 “啊~嗯!嗯嗯!姐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只见郭夜阑中途张开嘴直接把那块肉截了下来,一边嚼着那色香味俱全的肉,一边称赞着自家姐姐诶的手艺。 “真的吗?!呵呵~那你要多吃一点哦~”因为被弟弟称赞了自己的手艺,郭雨馨显得十分地高兴。 这边的于大少爷见到好事被搅黄了,顿时整个人愣在了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沉溺在弟弟的夸奖中的郭雨馨才注意到他一直没动筷子。 “啊,对不起啊~小恒,我光顾着和小夜说话了,我再帮你夹...” “姐~不用那么麻烦,你坐得离他远,让我来就好~” 郭夜阑不动神色地阻止了姐姐的举动,顺手夹起一块肉很是“和善”地放到于少爷的碗里,微笑着说道:“来,老于~尝尝,我姐的手艺可好了~需要我喂你吗?” ‘你妹的!非得妨碍我是吧?’ ‘呵呵~想当着我的面占我姐便宜,姥姥!’ 两人对视着,用着只有他俩才能理解的眼神交流着,一旁的郭雨馨对此丝毫未觉,看郭夜阑和气地帮于恒夹菜,还以为弟弟和于恒已经和好了,很是高兴。 就这样,一顿在郭雨馨眼中无比温馨感动的晚餐,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在两个男人私下暗自较劲中结束了。 晚饭后,郭夜阑将郭雨馨请去休息,为了防止姐姐“遭遇不测”,非常强硬地将于恒一起拉过来清洗碗筷。 “你和我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玩弄我姐的感情,小心我弄死你!”灶台边的一对损友相顾无言了许久,还是郭夜阑先开的口。 “你妹的,我都说我对她是认真的!你自己擅自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你知道她一开始那段日子因为担心你的事,整个人变得有多憔悴,你知道她那段时间瘦了多少吗?!” “我...!” 于恒的一句话,让郭夜阑满腔怨怼的话语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他抬眼看了下坐在客厅里休息的姐姐,心里一阵愧疚。 “唉...是我对不住我姐...可是你以往作风我就是不放心,要是你朋友当初换女友和换衣服似得,突然间改过自新说自己是认真的,对象还是你亲姐,你怎么想?!” “如果是我那个母老虎姐姐,那我说不定会烧高香了~”想起于若霜那副二五八万的态度,于恒一脸的不以为意,换来了郭夜阑的一阵杀人似得目光。 “咳咳!我开个玩笑嘛!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当初确实换女朋友换得快,但是那都是为了和我老爸对着干嘛...自从和雨馨在一起之后我从没和别的女人走近过,那群整天巴结我的家伙我也没搭理过他们了...” 郭夜阑叹了口气,将一张洗好的盘子放到了架子上,随后继续开口问道:“你刚刚说喜欢我姐很多年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不就是字面意思嘛!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第一次去你家玩那时候的事情?”于恒低垂下眼,满脸回忆的神色。 “记不清了,你是说那次你在小树林里滚得满身是泥被我姐找回来那次?”郭夜阑疑惑地问道。 “额...对啊,就是那次...当时我擅自跑出去皮,结果掉到了小树林里的一个深沟子里去了,当时我等了好久都没人来,吓得哭了出来,后来是馨姐偶然找到了我,她当时为了救我,把郭伯母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裙子都给弄破了,还一路安慰我让我别哭...要不是她当时帮我说情,我爸当时一定会狠狠揍我一顿...” “所以...?”郭夜阑斜着眼,一副逐渐了然的神情。 “我当时就在想...被一个女孩子保护好丢人,明明她也没比我大多少,只是比我虚长两岁...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换我来保护她...嘿嘿~”于恒说着,露出一丝傻笑。 郭夜阑无奈地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这小子和姐姐的关系了。 “而且...”只见于恒顿了顿,转过头一脸调笑地看着郭夜阑:“当时我有种感觉,就是看到你姐姐之后,你这兄弟我交定了~!我说过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认我当大哥的嘛~嘿嘿!来吧,叫声姐夫听听~” 看着这位贱笑着的死党,本来还抱着一丝感动和理解的郭夜阑,突然觉得那份感动和理解是自己的错觉。 他即刻抄起洗好的菜刀,抚摸了一下那发光的刀刃,冷冰冰地开口说道:“我想了想,果然还是送你到那个世界去旅游一趟比较好。” “等等!!把刀放下,我开玩笑的还不行么?!” 好说歹说,总算让郭夜阑放下了菜刀,于恒若有所思地瞄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话说你这一年到底跑哪去了?说什么去拜师学艺,也就雨馨会相信你在那扯淡。” 专注于清洗碗筷的郭夜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淡的弧度,若无其事地说道:“就当是这样不好么?” “我说你啊!唉...那...弟妹的事怎么样啊?这里面的事绝对和她有关吧?” “闭嘴吧你!不该管的少管知道不?”只见郭夜阑抄起一手泡沫就往于恒脸上糊了上去,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完全没回答于恒的意思。 听到于恒提起唐月依,郭夜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 无视了于恒那骂娘般的碎碎念,郭夜阑继续清洗着剩下的碗筷。 饭后,郭夜阑又和郭雨馨寒暄了一阵后,突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临时有工作调动的安排。 考虑到第二天还有工作,本想多和弟弟再聊一会儿的郭雨馨只能一脸遗憾和不舍地和郭夜阑道别, 临走前还千叮嘱万嘱咐地和郭夜阑说了一堆生活事宜,比如要按时休息,按时吃饭,不可以再随便乱跑玩失踪,有时间回家一趟什么的。 看着依旧唠叨的姐姐,郭夜阑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好在就算过了一年,姐姐还是老样子,这让他十分地安心。 只不过一想到要由于恒送郭雨馨回去的时候,他心里莫名有点抵触。 “你丫要是敢占我姐便宜小心我弄死你!” “哎呀!你个郭二哈把我当狼是吧?!我可从来没强迫过雨馨,哪像你个禽兽,都已经和弟妹上本垒了还...唔唔!!!” “弟妹?本垒...?”郭雨馨愣愣地复述着于恒的话。 只见郭夜阑立马上前将于恒的嘴给堵了起来,陪笑着和郭雨馨说道:“姐,天色不早了,回去还得一段时间,你早点回去吧,要是他敢欺负你就告诉我,看我帮你教训他!” 郭夜阑说着,便凑到于恒的耳边威胁道:“闭嘴!敢在我姐面前多说一句试试!” 本能地感觉被姐姐知道自己和唐月依的事情会很糟糕的郭同学,非常凶神恶煞地瞪着于大少爷,为势所逼的于恒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再提这件事。 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视线里之后,郭夜阑静静地回到了公寓中,方才还有些热闹的公寓楼,此刻显得有些寂寞,郭夜阑顿时有些想念那只被姐姐带回家照顾的肥鸟。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看着那没有备注的号码,郭夜阑很自然地便认出了是谁打来的,他吁了口气,走到阳台边按下了接听键。 “喂,师兄,有何贵干啊~”郭夜阑语气轻快地朝电话那头的凌杰打起了招呼。 “老师想见见你,在这周末,还是那个老地方。”凌杰平淡无波的语气依旧没有带着多少情感。 “好,我知道了,我会按时到的。”郭夜阑背靠着阳台,享受着阵阵清凉的晚风。 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的凌杰都没有说话,而郭夜阑也没把电话挂掉,似乎颇为有兴趣地在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雨,她还好吗?”过了许久,凌杰终于又一次开口了,还是那冷冰冰的语调,只是带着一阵犹豫。 “呵~我说师兄,你每次都要关心下师姐的,直接点不好么~都猜到你会说什么了~”郭夜阑笑着说道。 “咳!少来...”凌杰的语气中的冷意顿时散去了不少,他犹豫了片刻继续问道:“所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和那些序列杀手不同,身体方面只是普通人,让她离开老师身边,我总有些放心不下。” “她呀~今晚给她准备了晚餐之后就乖乖待在楼上了,我想应该睡了吧...” “师弟,我想吃这个用巧克力包起来的冰棍!” 郭夜阑还没说完,就听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傻了眼地看着倒吊在阳台上的那个娇小少女,顿时一堆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说啥。 “我好像听到雨的声音了,她在你身边吗?”电话的那头,凌杰疑惑的声音传来。 “咳咳!师兄,我这里信号突然间有些不好,下次再聊啊~!” “嗯?等等!喂,郭夜阑你...” 无视了凌杰的询问声,郭夜阑急忙挂掉了电话,他赶忙朝着倒吊在上层阳台上的少女伸出手,将她拉了下来,眼下她的脚上聚集了一群奇奇怪怪的小虫子,将她的双腿安稳地吊在阳台的栏杆上。 “师姐!你干什么呢?!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的!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因为何守的身体原因,上次刚回来他便让韩丛雨暂时跟在郭夜阑的身边,说是麻烦她监视郭夜阑,实际上就是将有些不知世事的她暂时丢给郭夜阑帮忙照看,此时她正住在郭夜阑家正上方的那个屋子里。 郭夜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要是让凌杰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拿这位任性调皮的小师姐没办法,八成下次见到会被他拉去狠狠地操练上一顿。 “我要吃这个冰棍,帮我买。” 韩丛雨手里拿着一张百货超市的传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继续向郭夜阑讨要着传单上的巧克力雪糕。 “师兄说过让你不要总是晚上吃甜食的吧?” “嗯唔唔!!!”韩丛雨顿时嘟起嘴,生气地说道:“你管零做什么!他就爱瞎操心,那个冰块脸,面瘫男!哼!你要是不帮我买,我就用噬心蛊咬你!” 郭夜阑简直头大,现在只要自己不顺小师姐的意,她就搬出这个条件威胁自己,虽然很想拒绝,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好~我去帮你买,但是你得答应我,只准吃一个,吃完要好好刷牙,知道吗?” “没问题!”韩丛雨信誓旦旦地竖起了大拇指,期待的神情看上去很是可爱。 “那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不准爬上爬下知道吗?” 在得到女孩的应承后,郭夜阑才叹了口气,拿起钥匙出了门前往了附近的超市。 第65章 刺杀指令 繁城西部的一处住宅区外,一道显眼的警戒线吸引了许多路过行人的围观,在那警戒线内侧中心,一个用灰色布匹覆盖的影子尤为显眼。 布匹周围还残留着点点散落的血渍,警戒线内的警察正在积极地进行着侦查记录工作,从行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可以得知,那是一个今早在此被人发现的尸体。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身材高挑,戴着黑色墨镜和茶色遮阳帽的银发女性正站在警戒线外围无言地注视着那个被灰布覆盖的影子。 “madam,根据附近的监控显示,人是在今早天没亮被人运到此处的。” “没查到那辆车的去向吗?”阿丽莎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 “已经在郊外追踪到了,可是车上一个人都没有,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站在女人身后的男性低声汇报道。 “该死的...!”阿丽莎不由得咬住下唇,柳眉紧锁:“那个米利坚的走私商人和杀手也相继死在收容所里,做得够绝的!” 那具被遗弃于此的尸体正是前段时间于繁城执行侦察任务途中与组织失去了联系的宁世阁成员,哪怕这段时间已经出动了不少人力寻找,最后却见到这样一副惨像。 “汪毅,事后以组织的名义,向当地警方索要罗林斯的尸体,对于他家属的抚恤,我会上报组织高层...” “了解。” 阿丽莎说着,转身离开人群,她身后的那名叫做汪毅的黑衣男子也迅速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一路快步来到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上,车上待命的宁世阁成员见二人回来,立即启动了汽车的引擎,驶离了此处。 “除了那名商人的后续行程之外,没有问出别的东西吗?”后座上,阿丽莎摘下墨镜,神情肃穆地问道。 “是的,那个杀手到死都一言不发,至于那个胖子...看上去像个软骨头,可是关于幕后交易对象的信息,却一点都不肯透露,只查到了一周后,他会准备去参加一个私人举行的游轮晚宴。”汪毅说着,将一份暗紫色外皮的邀请函递给后座的阿丽莎。 阿丽莎翻看着那制作精细的邀请函,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邀请函的正下方夹着一朵风干过的淡蓝色花瓣,她不禁好奇地将花瓣摘了下来。 “这花...” “怎么了,madam?”留意到阿丽莎的神情,汪毅好奇地问道。 阿丽莎摇了摇头,将那朵花瓣又重新按了回去,随后抬起头说道:“能查到这个晚宴的具体行程和幕后的举办人吗?” “情报部门之前已经去查了,根据今早得到的消息,是一个入驻繁城不久的新兴企业所举办的,企业的信息和来历看上去都很干净,似乎没有问题,只是...” “嗯?”见汪毅一副沉思的模样,阿丽莎不禁有些纳闷。 “只是我们查到繁城的三个地下帮派组织似乎也准备派人去参加这个游轮晚宴,不知道这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阿丽莎拖起下巴,貌美成熟的脸庞上满是思索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朱唇轻启,笑道:“呵~信息干净的企业,却明目张胆地和地下组织会面么?除了这场宴会之外,没能从那个商人口中得到其他消息,未免过于刻意...” “您是说...对方是在故意给引导我们,给我们下套?”汪毅愣了愣。 “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罢了,不过就算真是这样,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毕竟这是最直接接触到对手的方式了...既然他们都把罗林斯弄成那样了,证明他们还是老样子,胆大妄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妨将计就计...” “madam?” “回去之后召集人手来拟定作战计划吧,好好查查这个宴会幕后主办方的底细,看下能不能混进当晚的宾客或者是工作人员里。” “了解。”汪毅语气恭敬地回应道。 只见阿丽莎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神情变得有些惆怅:“到时候第八小队该怎么安排呢?唉~早知道就不下手那么狠了,谢锋那个混账一时半会儿怕是没法及时归队呢...” “额...哈哈...”听到阿丽莎提起那位被她揍进医院的小队长,汪毅和开车的那名成员都不住浑身一颤。 “话说回来,在暗中对付影瞳的人,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吗?”阿丽莎抬起手拨了拨垂落的发丝。 “是的,完全没有眉目,对方似乎十分谨慎,下手的时候一点踪迹都不曾留下过。” “这样啊...”听完汪毅的回答,阿丽莎若有所思地闭了闭眼。 最近几周,宁世阁在对付影瞳组织位于繁城内的各类交易和行动时,偶然发现似乎有一个除了他们以外的人或是势力在偷偷对付影瞳。 像是上次西部赌场那边那个逃跑到半路被人打倒的杀手,又或是在他们去到现场前已经被人全部收拾掉的地下交易人员,甚至还有被击晕之后送到当地警署的影瞳组织关联人员。 只是暗中出手的人十分谨慎神秘,虽然宁世阁方面有组织调查,却完全没有找到这个暗中协助者的任何线索。 车后座上的银发美人摇了摇头,仿佛在为着一系列混乱的事件而感到头疼郁闷一般,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之后便靠在后座上闭上了双眼,打算在回到基地前小憩一会儿。 越野车很快地来到远郊之外,骤然开始加速,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风沙,朝着宁世阁的据点方向开去... 此时,在繁城的一处隐蔽的地下训练场内,两道迅捷的身影不断交错,手中的刀刃彼此碰撞,发出了清脆鸣动声。 锵---!!! 随着又一声刀刃碰撞斩击的轰鸣声传来,郭夜阑稍微踉跄地退到了一旁,平稳地举起手里的长刀直视着眼前那名冷面寡言的男子。 站在他对面的凌杰将长刀举起,刀刃与视线齐平,摆出准备进攻的架势,冷冽的眼神伴随着阵阵杀气带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郭夜阑深吸了一口气,从凌杰的气势中,他能意识到对方已经完全认真起来了,面对这种冰冷的压迫感,他一点都不敢怠慢,摆正了身体的架势,全神贯注地盯着凌杰的动作。 下一秒,在凌杰冲上来的瞬间,顺着那凛然刀锋所带来的阵阵寒光,郭夜阑在急如风火的刀锋触碰到身体之前侧身避过其锋芒,并挥动刀刃朝着凌杰的腰间斩落。 而凌杰似乎早有防备,瞬间将前刺的刀刃斜下顺移,挡住了郭夜阑斩击的同时,抬手在他反应之前便将其手中的长刀给挑飞了出去。 失去武器的郭夜阑正想拉开距离,凌杰的刀尖却已经笔直地指向了他的脖颈。 “呼...输了输了,师兄你怎么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我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好吧...” 郭夜阑乖乖地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苦笑着摇了摇头。 到现在为止和凌杰交手了数十次,虽然进步不小,在凌杰手下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可是却还是一次都没赢过。 “你太懈怠了,刚抓到一点机会就急于出手,胜负很多时候取决于一瞬间的判断,在没有弄清对手动向之前,贸然出手便是破绽。” 凌杰收起了长刀,平常时候对待郭夜阑寡言少语的他,在这种时候解释得倒是格外地用心。 “呵呵~挥动刀刃这种事,我终究只是赶鸭子上架的,半路出师的模仿者,哪能和师兄你这种真材实料,长年磨砺的相比啊...” 郭夜阑一屁股坐到地上,释然微笑的样子在凌杰看来颇为随意,貌似对于胜负没有多大的欲望,见到他这个样子,凌杰不由得眉头一皱。 “站起来,才练了两小时,这就打算休息了?”凌杰语气冷然而严厉地说道。 “拜托,师兄,你的一天是十二小时制吗?我是被你连续虐了四个小时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都挨了那么多次揍了就让我休息个十分钟也无伤大雅吧?” 郭夜阑不住讪笑出声,眼前的人真是个战斗机器,四小时不间断地高强度训练,气都不带喘的,这就是胜者和败者的差距么? 呼---!!! 只听见一道瞬间划开空气的轻鸣声,郭夜阑急忙将身体的重心放低,才让自己的脑袋幸免于难,即便如此还是被那突然袭来的刀锋削掉了几根发丝。 “捡起武器站起来,否则就空手和我继续练!”凌杰冷冽的视线中透露着严厉和威压。 “师兄你...!好好好!我练,我练还不行吗?!” 褐发的青年无奈地从地上捡起那把被打落的长刀,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着眼前的这位冷酷的指导者。 “这就是你的觉悟?当初叫嚷着不想放弃的家伙,现在就这种懒散的态度么?”凌杰皱着眉头,审视地看着郭夜阑。 “师兄,我只是...” “像你这样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你要找的人。” 郭夜阑试图狡辩的话瞬间被凌杰着冷漠的话语给卡在了喉咙里,他闭了闭眼,双眸重新睁开的时候那股颓唐的疲惫感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忿和斗志。 “师兄,我不反口你越说越来劲了是吧?来啊!今天除非被你打死,不然咱俩谁都别停!”说着便挥刀冲向了站在不远处稳如泰山的凌杰。 相比方才因为疲惫厌战而显得颓唐缓慢的动作,此时伴随着被激起的斗志,郭夜阑的速度有了显着的提升。 就在凌杰轻松地躲过了第一刀之后,刺向中途的刀刃突然间顺势转向,让没有过分防备的凌杰感到一惊,迅速举起手里的刀勉强将这波攻势化解。 凌杰的脸颊上缓缓地浮现出一丝浅浅的血痕,他的神情微微一愣,抬手将郭夜阑连人带刀一起弹开,无言地注视了着此刻有些踌躇的郭夜阑。 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硬,并不熟练,但方才这个名义上的师弟确实是模仿着自己用过的招式,照猫画虎地让自己差点吃了亏。确实学着方才凌杰用过的招数照猫画虎地。 “额...师兄,一时激动,有点没收住...哈哈...”看着凌杰脸上缓缓流下的血渍,郭夜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呵呵...”凌杰突然间轻笑了一声。 “师兄?”因为这一声轻笑,郭夜阑顿时一阵激灵。 一瞬间郭夜阑以为自己听错了,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他可从未见过这个冰块脸师兄当着自己的面笑过。 “很好,这才像话!”凌杰的神情转瞬间又变回了那副冷冽如刀的模样,他重新举起手里的刀,露出一副认真专注的神情,气势汹汹地开口道:“不过只有那么点皮毛可成不了什么大事,继续!” “诶?等等!师兄,让我准备一...!” 然而凌杰丝毫没有给郭夜阑时间,一瞬间便已经冲到近前,手中的长刀宛如风驰电掣一般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短时间内迅速地压制了郭夜阑的动作。 “唔!”好不容易挡下了一波攻势,郭夜阑吃力地退开。 “就这?方才那一下只是运气好么?”凌杰站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退开的青年。 “给我走着瞧!”郭夜阑忿忿不平地深吸一口气后,握起手里的长刀冲向那个冷面男子。 宽敞的训练室内,两个身影再次快速地交错切磋着,长刀碰撞所产生的鸣动声不断地响彻着整个房间,宛如演奏起了一曲由剑刃构成的交响曲。 “老师,您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略显昏暗的楼道中,韩丛雨跟随在何守的身边,面带忧色地看着这个苍老的男人。 面对女孩忧虑的神情,何守只是微微一笑,抬起手和以往一样慈爱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拄着拐杖边走边说道:“老师没事,你不用担心,雨儿...倒是你这孩子,这一个多月来过得还好么?没跟小夜使性子吧?” “我才没有呢...”韩丛雨嘟着嘴,却下意识地躲开了何守的目光。 “哈哈~看来是有了,我看你八成没少缠着小夜,让他帮你买甜食吃了吧?” “才不是!我那是...是身为师姐对出的一点点考验!”韩丛雨心虚地为自己寻找着蹩脚的理由。 何守摇了摇头,微笑着不在说话,眼看着来到了训练室的大门前,他才逐渐收起笑容。 此处是一间早已歇业关门的地下健身所,前段时间被何守租了下来,以便不时用来测试一下手下两个徒弟的身手,或是向他们当面交代一些重要事宜。 老人轻轻推开了那紧闭的门扉,内部的景象顿时映入二人的眼帘,只见里面的两个年轻人早已气喘吁吁地停下了对练。 一旁的凌杰抱膝靠着一个健身架子半坐在地上,不时轻微地喘息静气。 而另一边的郭夜阑则整个人平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你们两个刚打过仗吗?师弟你怎么要死不活的,零你居然也会觉得累,真少见~” 韩丛雨轻快地数落声让屋内的两个年轻人的脸同时黑了一瞬,何守对此也是一阵笑意,他默默地走向凌杰,伸手将其拉起。 “没想到你这孩子也知道停下来,看来今天是没占到多少优势了?”见到凌杰脸上那道浅浅的伤口,何守不禁笑道。 “老师,我...”看着何守那副欣慰的笑容,凌杰一时竟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没想到郭夜阑这小子这么难缠,要是认真下死手的话,这小子确实不是自己对手,然而这小子自从被自己数落了两句之后,就和打了鸡血一样,硬是把他都给磨出了真切的疲惫感。 “你带雨儿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单独交代小夜一下。”何守轻轻地拍了拍凌杰的肩膀,语气依旧和蔼可亲。 凌杰的神情微微一怔,随后恭敬地点了点头,走到韩丛雨身边说道:“走吧,雨,不要打扰老师。” “哼哼哼!我才没有打扰老师呢~零你待会儿要去洗澡,浑身汗臭味的!噫~~~!”韩丛雨捂着鼻子抱怨道。 “......”日常被韩丛雨嫌弃的凌先生表示很无奈。 凌杰默默地听着韩丛雨说着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顺利地将女孩领了出去。 “看来你和零练得很尽兴。”何守来到郭夜阑身边,微笑着注视着那个躺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一般的青年。 郭夜阑忍不住露出了一阵白眼,他现在觉得方才打得太卖力,浑身有气无力的,不过好歹把凌杰那个冰块脸给打坐下了,也算有点成果。 “这是从何说起?师兄打起架来就是个非人类,要不是一时脑热我才不干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呢!” “哈哈哈~鸡蛋倒不至于,好歹算是块璞玉。”何守继续笑道。 “您可别抬举我了,就我和师兄的差距,我现在真切地觉得前路渺茫...”郭夜阑坐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守放下拐杖,颤巍巍地在郭夜阑身旁坐下,很不正经地说道:“怎么?觉得没信心了?这可不成啊~想想你心心念念的十四号那孩子,她可还等着你这位王子去拯救她呢~” “何爷爷,我发现您越来越为老不尊了...”郭夜阑无语地抚了抚额头。 “哈哈哈~还好意思说呢~那晚是谁一直抱着十四号那孩子舍不得放开的?还说什么‘要是她醒了~我可能就舍不得走了~’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老人一脸唏嘘不已,感叹世风日下的笑容。 “......” 见到郭夜阑那副吃瘪的样子,何守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很是愉悦地说道:“你也别太失落了,零那孩子在战斗方面,确实是个少见的天才,别说是你,整个影瞳里面,能和他相比的也屈指可数,你以为他这个一号的称谓是假的?那可是实打实的实力!能和他打得有点起色,你就该偷笑了~” “我总觉得您是在变相吹嘘自己教导有方...”郭夜阑眯起眼,无语的神情愈发明显。 “嘿嘿~那还用说,老爷子我调教出来的得意门生,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老人丝毫不带谦虚地吹嘘起了自己身为伯乐的眼光。 “呵呵...”郭夜阑莞尔一笑,双眸顿时皱成了死鱼眼。 和老人寒暄片刻,郭夜阑竟莫名觉得轻松了不少,想了想,确实也急不来,自己这种靠着药物和科技上来的开挂号,怎么和凌杰那种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满级天才号相比,这样一想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 “所以,您老不会是专门来调侃我的吧?又有新任务要交代我?”郭夜阑撑着半张脸,平静地等待着老人的回答。 只见老人收起了那调笑的笑容,神情逐渐变得宁静而肃穆,他撑着拐杖在郭夜阑的搀扶下站起身,缓缓地朝前走了两步。 “七长老下周会在南城巷那边的一艘豪华游轮上举行一场宴会,你可以趁这个机会了结他。” 听到老人的话,郭夜阑顿时愣在了原地,他甚至有点希望自己只是听错了,何守的意思是要让他去刺杀影瞳长老? “这...您觉得让我去做的话,成功的概率大吗?长老身边一般都会有核心序列和上级序列守护吧?师父您如此高看徒儿,让徒儿倍感焦虑~哈哈~”郭夜阑调笑着说道。 “哈哈~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零那孩子在组织里面名声太响,又是组织的调派人员,我可不就只能指望了你了吗?我的好徒儿~” 何守那和蔼却具备威慑力的笑容让郭夜阑倍感压力,他非常肯定老人绝对是认真的。 看着郭夜阑那有点犹豫不决的神情,何守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太担心,并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到时候宁世阁的人应该会趁此机会介入调查,七长老拥有不俗的地下势力,但他身边的核心序列只有六号一个,只要能顺利解决掉他,想杀七长老对你来说并非难事...” “六号?”郭夜阑疑惑地复述道。 “对,说起来,七长老和六号和你还有一点渊源,七长老姓孟,叫孟旭懿,和你母亲一样是孟家的人。” “?!”郭夜阑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复杂,他觉得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似乎变得更加复杂紊乱起来了,他踌躇地抬起头看向何守:“您的意思是...?” “虽然是孟家的秘辛,不过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七长老和你母亲是远亲,曾和你母亲有过一段婚约,孟家旁系的才女当初为了逃避家族婚约擅自与男人出走,可是把孟家闹得沸沸扬扬的...” “什么?!” 郭夜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他记忆中母亲在世时一直和父亲十分恩爱,也很少向他提起过有关母亲娘家的事,唯一算是有联系的,便是一直服侍母亲的傅姨... “我和你说过,你母亲和你大哥的死,其实都和影瞳有着一定联系,七长老他向来好高骛远,自视清高,你母亲擅自逃婚对他来说定然是一件挥之不去的旧事,所以他可能会知道一些关于你母亲病亡的内情...” 听着何守的话,郭夜阑只觉得心里乱哄哄的,但是他唯一能够清楚地认知到的,便是七长老与母亲过世的事情有关,所以这件事他根本无法推辞拒绝。 “我该怎么做?”过了许久,郭夜阑才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向何守。 何守闭了闭眼,他知道郭夜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见他拿起手里的拐杖,用力一拧,拐杖下方的木质外壳脱落,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映入郭夜阑眼中。 “六号也是孟家的弟子,虽说是外门子弟,但却是由七长老挑选提拔出来的孟家翘楚,除了战斗之外,也擅长用毒...” 何守举起手里的拐杖长刀,直起身子,身形不再像方才那般佝偻,缓缓开口道:“拿起你的武器吧,和老爷子我过两招试试,我想你应该已经缓过来了~” 老人那和蔼的笑容,此刻只让郭夜阑感到一阵莫名的压迫和紧张,他长吁了一口气,迅速地让内心平静了下来,顺着老人的意思拿起了被他丢在一旁的那把长刀,朝着老人摆起了架势。 “何爷爷,您的身体应该没关系吧?”郭夜阑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哈哈~你小子有时间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不如想想该怎么样对付老爷子我~”何守释然地笑着。 听到老人的话语,郭夜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自讨没趣了,他收起精力,全神贯注地目视着前方看似云淡风轻的老人,不敢有任何怠慢。 只见何守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而平静,他缓缓地开口道:“那么...接招吧!” 第66章 复仇者之名 当郭夜阑和韩丛雨告别何守凌杰师徒二人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钟。附近燃着灯火的夜市并不如繁华地段那么热闹,却也还有许多未曾收摊的小贩坚持着想要再做一单生意。 “武术可用来强身,但亦是一种杀人术,所以很多时候决定生死的不过是那一招一瞬...你一直是凭借本能让身体逐渐适应战斗,但那并不代表你已经完全驾驭自己的招式和能力,你必须熟悉地去驱使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驱使,若人成为了力量的傀儡,那便本末倒置了。” 想起不久前与何守切磋时,自己被他那看似简单却招招致命的动作全方位碾压的时候,郭夜阑不禁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 在那位苍老的男人面前,自己宛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般,丝毫没有招架之力,如果是不亲眼见证了这一点,他怎么也无法将那个一向对自己态度和煦的慈蔼老人和一个能随时夺走自己性命的高手联系在一起。 见识到那真实的一切之后,真让他不得不感慨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是面对凌杰的时候,他都没感觉到像面对老人时候那么危险。 如果说凌杰是一把锋利有型的刀,那将自己虐的体无完肤的何守简直是一把无形的刀,在他的杀气展露出来之前,你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提防他。 “唉,好歹最后接住了那么一招半式,也不算全程丢人吧...?唉,下周啊...真是头疼...”郭夜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你自己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啊?”韩丛雨微侧着身子,眼神鄙夷地看着他。 “没什么...不过是在感悟天地造化,通晓万古真理,心系无限生灵,叹息世间沧桑~”郭夜阑一脸生无可恋地演起了神棍。 只见韩丛雨的俏脸一黑,抬手举起了一颗虫茧一样的白色不明物体,目光不善地开口道:“给我说人话。” “咳咳!没、没什么!师弟我只是在回想方才师父教我的东西,希望能够参悟个一招半式!所以请师姐高抬贵手把母虫茧放下!” 看到韩丛雨把虫茧拿出来的时候,郭夜阑那一副看透世事沧桑的表情瞬间转换成了奉承献媚的神情,他可不想白白受那噬心蛊的罪。 “哼~算你识相。”韩丛雨一脸得意地将虫茧收了起来。 两人此时正在一个没什么人的小马路边等待着出租车,一想到自己懂不懂就要因为这个娇小的少女而担惊受怕的,郭夜阑总有一种悲催的感想。 眼下这条小马路除了几个快要收摊的小摊贩之外连行人都没几个,网上预订的出租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一时间气氛居然格外安静,直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推着他的红薯罐车子经过二人身旁时。 “师弟,我要吃糖葫芦。”韩丛雨直勾勾地盯着那红薯车旁插着的一大捆糖葫芦。 “不行...师兄临走前才交代今晚不能再给你吃甜食了...喂!别老是拿蛊威胁我行不行?!师姐你讲点道理啊!” 郭夜阑刚想拒绝,韩丛雨就又一次将茧子拿了出来,那天真可爱的笑容中有种你不给我买我就弄死你的意思。 “我知道了!我买,我去帮你买行了吧?!” 在小师姐一贯的威胁下,郭夜阑只好忿忿不平地赶上那个已经走远的老大爷,从他手里买下了一根糖葫芦。 看着韩丛雨在那乐呵呵拆着糖葫芦的包装纸,郭夜阑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要是凌杰知道了自己总是惯着韩丛雨,八成会将他拖去虐多几遍。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仗势欺人,天理何在...” “师弟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郭夜阑小声抱怨了几句,却没想到韩丛雨突然幽幽地出现在他的身侧,依旧带着那副看似可爱实则充满胁迫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见今日月色甚美,不禁触景生情,有感而发,想要感慨一下师姐您的宽宏大量,您的大公无私,您的足智多谋!” “哼哼~这还差不多~”见到某人那副求生欲爆表的样子,韩丛雨很是满意。 韩丛雨说完,便愉快地走到一边,准备享用手里的糖葫芦,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从两人身边迅速掠过。 “站住!混账东西,抓到你看我不弄死你!” 郭夜阑清楚地看到跑过去那人脸上戴着一个漆黑色狼面具,看上去就和一个恐怖分子似得,然而他身后追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西服简直可以算是恐怖分子本人了。 那几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全都戴着遮住上半边脸的黑色狼面,这种面具郭夜阑可太熟悉了,一年前杨氏百货广场里面的恐怖袭击事件中,那些黑狼会的成员便是戴的这样的面具。 “黑狼会的人吗?”郭夜阑皱了皱眉,目视着那几个远去的身影。 他个人对这个繁城的地下帮会势力是没什么好感的,不为别的,当初姐姐和唐月依都因为他们的袭击而受伤的事,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啊啊啊啊!!!” “怎么了师姐?!” 一旁的韩丛雨突然间发出了悲惨的哀嚎声,顿时把沉思着的郭夜阑吓了一大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忙跑到她身边。 只见韩丛雨此刻两只大眼睛泪眼汪汪地,笔直地注视着那根掉在马路边上沾了一滩泥水的糖葫芦,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死丫头站那挡什么路!小心老子弄死你!”一个刚跑过去的黑西服恶狠狠地对着韩丛雨吼了一声,便继续朝着前方追去。 见此情形,郭夜阑顿时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看来是那个黑西服和韩丛雨擦肩而过的时候,撞到了韩丛雨将她手里的糖葫芦给撞掉了,看着韩丛雨那副缅怀阵亡糖葫芦的神情,郭夜阑有些哭笑不得。 “啊哈哈...那人什么素质,黑道就是黑道!师姐,你别太难过了,糖葫芦下次再买就是了~今天晚上就不吃了吧~”郭夜阑微笑着安慰道。 实际上他甚至有点感谢那个黑西服,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早就不知道走哪去了,想再买恐怕不太可能,眼下黑西服好歹治了治韩丛雨这贪吃甜食的习惯,虽然只是一时的... “我要宰了他们!”只见韩丛雨小手一挥,顿时四周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嗡嗡声。 郭夜阑定眼一看,只见短时间内四周便聚集起了大量的马蜂群,那黑压压的一片就连他这个旁观者看来都觉的一阵毛骨悚然。 “等等,师姐!别冲动啊!!”郭夜阑急忙上去韩丛雨的手按住。 好在四周的商贩因为那几个黑西服的关系都一个个马不停蹄地收摊回去了,这会儿没人看到女孩身边这奇异的景象。 “放、开、我!”韩丛雨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的天!郭夜阑不禁感叹,眼前的女孩根本就是个活祖宗,要是任由着她发飙的话,她可能真的会直接追上去把那几个人给屠了,这种异于常人的手段简直比那些真刀实枪的序列杀手要恐怖太多了。 “真的不行啊!不至于啊!出租车马上就要来了,等下被人看到就糟糕了,我下次再帮你买好不好?那些人是繁城的帮派组织,很难缠的,不能在这种地方随便惹事啊。” “我不管,那几个混蛋死定了!”韩丛雨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蜂群的躁动声越来越大。 女孩甩开郭夜阑的手,就要朝着那几个人跑掉的方向追去,郭夜阑急忙冲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收拾!”娇小的少女气上心头,出言威胁道。 “师姐,要不这样,我去帮你教训他们一顿如何?那些家伙还不值得师姐你出手你说是吧?再说要是师父和师兄知道你惹上了麻烦,他该担心了~” 郭夜阑勉力地保持着和善的微笑,不是他在危言耸听,以韩丛雨不谙世事的性子,放任她不管他觉得随时会闹出人命。 “师姐,你就听我一次话吧,我回头给你买森林蛋糕屋的限量版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就你上次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全是巧克力的。” 森林蛋糕屋是繁城最为有名气的烘培店了,里面的甜品十分受欢迎,很多人气商品甚至都是限量供应,要很早去,再排好长的队伍才能买到。 当韩丛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生气的神情顿时收敛了不少,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像是被郭夜阑的话打动了。 “真的?”韩丛雨难掩期待地问道。 “真的!我没骗过你对吧?!来,听话,快把蜂群散了,拜托了!”郭夜阑火急火燎地请求道。 ‘对不起,师兄,我也不想的,除了这个方法我想不到别的法子了,我会好好监督师姐刷牙的...’郭夜阑内心一阵捣鼓。 韩丛雨犹豫了片刻,抬起小手轻轻一挥,周围围绕着二人那堆黑压压的蜂群瞬间朝着四周逐渐散去。 “那你记得,把那个看上去瘦瘦的,像个晾衣架的家伙给我揍狠一点!” 郭夜阑一下就反应过来,韩丛雨说的是那个撞完她还对他恶言相向的黑西服,他讪笑着点了点头,向韩丛雨嘱咐道:“那你乖乖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等下要是看到出租车来了让他等一下,回头我给他加钱,陌生人跟你搭话你千万不要理,不可以随便跟别人跑了知道吗?还有...” “我知道啦~你好啰嗦!快去,他们都要跑了!”对于郭夜阑老妈子一样的行为,女孩不耐烦地鼓起嘴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被女孩这样一瞪,无奈的郭夜阑赶紧迈起脚步朝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在一个堆满了大型集装箱的商用场地上,那个被人追杀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跑进了一个由集装箱堆砌起来的胡同里。 那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看着有些矮小,他此时拼了命地往前逃跑着,身后传来的阵阵追骂声让他的感到身心俱疲。 可是他却不敢停下,因为他知道一旦被身后的人抓到,对他来说就是死路一条。 呜---!!!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居然先他一步地出现在胡同的另一头,从车上下来了几名脸上戴着黑色狼面具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堵住了他的去路,他正要转身,后面那几个一直追击着他的男人也迅速地在另一侧出现,堵住了他的退路。 “臭小子,再跑啊~?怎么不跑了?把东西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前后一共有十几个人,手上全都拿着一把把砍刀,正狞笑着朝自己靠近。 明晃晃的刀身发出阴恻恻的寒光,宛如靠近猎物的獠牙一样,让人为之一颤。 矮小的男人无路可退地撞在了一个集装箱上,沉甸甸的撞击声像是在反映着他此刻下沉的心。 “轰---!!!”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小球从天而降,掉落在地上散发出了浓重的烟雾,把在场的人员全都熏得睁不开双眼。 矮小的男人也不例外,突然起来的浓烟让他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就在这时他觉得身体一轻,像是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 片刻后,当他能够睁开眼看清视线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一个由集装箱围起来的角落里,一个褐发的青年人正半蹲在他的面前,平静地看着他。 “你...你是谁?!”矮小的男人下意识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恐惧。 郭夜阑叹了口气,以他的速度,很快地便寻到了那几个人的踪迹,超常的听力在这种寻人的时候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随便应付一下韩丛雨,但真的追上来之后,他还是有些在意的东西的。 据何守所说,下周七长老所举办的游轮晚会,繁城三大地下势力帮派都会有人到场,也就是说眼下这个黑狼会到时候也会有相关人员参加。 黑狼会前身其实是由杨氏前董事长杨钘所统帅的地下势力,而现在应该是归属于杨栞手下吧?当初那名红发男子曾和杨栞一起出现过,这件事让他很是在意...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被那些人追?你不是黑狼会的人吗?”没有理会男人的疑问,郭夜阑直接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眼看那个矮小的男人一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样子,郭夜阑眨了眨眼,语气平淡地说道:“你可以再考虑一下说不说,只是那些家伙现在貌似急着找你,希望他们也有耐心给你考虑。” 随着青年的话语,周围再次传来了阵阵嘈杂的谩骂声和怒吼声,让矮小的男人紧张得直冒冷汗,只见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个少年人的模样,看上去大概也就十七八岁。 “我叫邢烈,是曾经的黑狼会成员,那些人是听命于杨栞的现任黑狼会成员,他们追我是因为我偷拿到了有关杨栞和警方上层勾结的证据...!”那名矮小少年面色慌忙地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和警方勾结?”郭夜阑一阵纳闷,他不解地说道:“杨氏在世人眼中本来就是合法的豪门企业,就算和警察有点关系也很正常吧?更何况杨栞手下还掌握着黑狼会...” “不是的!”少年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很是激动,他的眼中透露出仇恨和不甘的神色,急切地说道:“那不一样!黑狼会本来就不该属于杨栞那个混蛋,一年前,他勾结警方上层,在杨氏百货广场那边制造了伤人事件,把不肯带着黑狼会归顺与他的鬼狼大哥诬陷成了始作俑者!” 郭夜阑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讶,他思虑了片刻,直视着少年的双眼说道;“可是那次袭击事件,从现场提供的监控录像来看,确实是那个叫做鬼狼的人带头领着一群人冲进了商场里吧?” “即便是这样,鬼狼大哥并没有让人袭击民众!是贺绉那个家伙,他被杨栞收买了,带着一群人背叛了鬼狼大哥,擅自对那些民众发起了袭击,在这之后警察突然就来了,对着以鬼狼大哥为首的人直接开枪!很多忠于鬼狼大哥的兄弟都死了!” 邢烈不甘地述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像是录音器一样的东西,点了点上面的一个按钮,小型的机器里发出了两个男人的交谈声。 “杨总,这次听说繁城的三个地下势力都要去参加那个游轮晚宴,那位的面子果然很大呢~” “毕竟他们手下的黑道势力几乎是全世界遍布最广的,就算黑狼会明面上已经归属于我,我也还是得给那位面子才行...” “哈哈~瞧您说的,自从一年前你我配合阴死了鬼狼那家伙之后,剩下的那些黑狼会的纸老虎干部对您不是听话得很么?您太谦虚了~” “呵~局长您这话,倒是有点草率了,凡事留一个心眼,永远没坏处,谨慎小心才能长久...谁在那儿?!站住!” 随后便是一阵吵闹声和打砸声还有碰撞声,录音声到此戛然而止。 郭夜阑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录音器,闭了闭眼,平静地说道:“也许真像你说的那样,可是这么几句话代表不了什么,就算真是这样,以杨氏的势力,仅凭这样一小段录音他们完全可以操作抹黑,说是合成的,没法向大众证明你所说的,愿意相信你的人想必会少之又少。” 听了郭夜阑的话,邢烈倔强的脸庞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不住地流下不甘的眼泪,哭诉道:“那我该怎么做?!去年那个夜晚,我眼睁睁地看着鬼狼大哥他们被杨栞派来的杀手杀害,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墙壁后面哭!只能看着那个红发的男人将大家都杀了!” “?!”郭夜阑的眉间一皱,乌黑的双眸中流露出了一丝严峻的神色:“你说红发的男人?” “对!他是杨栞雇佣的杀手,叫做袁靖,那些人都叫他袁先生!我混进杨氏里当了这么久清洁工,就是想要找到证据帮鬼狼大哥他们报仇,鬼狼大哥当初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还把我当初亲兄弟一样...可是像我这种没文化的人就算拼上全力也做不了什么...呜呜...” 注视着少年绝望哭泣的模样,郭夜阑平静无波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不忍,他捡起了少年掉在了地上的黑狼面具,缓缓开口道:“你都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已经很了不起了,不妨再努力一下吧?” “诶?” 邢烈呜咽着抬起头来,眼前的青年拿着那块破旧的面具,对他露出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现在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吧~你大哥叫做鬼狼对吧?” “额,嗯...那是大哥在黑狼会里的称谓,其实大哥本名叫邢肃...” “本名就算了~既然不是本名的话...”郭夜阑顺手将黑狼面具戴到了了脸上,平淡而坚定地说道:“就让我借用一下这位复仇者的名字吧。” “混蛋!那个小鬼到底跑哪去了?!那股烟雾是怎么回事?!”不远处,一个手持砍刀的黑狼会成员愤怒地一脚踢在了厚重的集装箱上。 方才一阵烟雾之后,那个被他们逼近绝路的小鬼头就消失了,他们奉了杨总的命令,要将那小子抓回去,把他手里的东西抢到手。 可是现在,却不知道那个死小鬼消失到哪去,明明都那个样子了,他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喂!你们几个,到那边去看...”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那个发号施令的男子话还没说完,整张脸已经直接被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后昏死了过去。 其他的十几名黑狼会成员愣在了原地,他们看到黑暗中一个轻快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只手按住领头人的后脑,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 那个身影站起身来,改装过的漆黑狼面将整张脸都给遮住了,看身形,却并不是方才消失的那个矮小的男人。 “你是谁?!”黑狼会的成员们举起手里的砍刀,震惊无比地问道。 只见那人站在原地,低沉的重音从他身边传来:“鬼狼。” “什么?!”一个看似年纪较大的人顿时露出了惊恐万分的神情,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可能!鬼狼一年前就死了,被袁先生亲手杀掉的,怎么可能还活着?!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哼~!你可以把我当成亡灵,毕竟被人背叛和暗算,让我难以安息,所以从地底爬回来了~!” 低沉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却说着像是玩笑一样的话,然而这种玩笑听在这些黑狼会成员的耳朵里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在场的人当中,便有当初随着贺绉一同背叛的人,此刻听着这像是调笑的话语顿时感到汗毛直立,握着砍刀的手都不断地颤抖起来。 “装神弄鬼!一起上!宰了他,看看到底是谁在这故弄玄虚!” 那名发话的成员一声号令,十几个人顿时朝着那名自称鬼狼的男子一拥而上。 被改造过的身体所带来的动态视力,即便同时面对十几个人,郭夜阑也能非常清晰地看清他们的动作。 “必须熟悉地去驱使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所驱使!”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不久前何守所说的话,按照自己的思考和判断,配合在地牢里依靠身体记忆所熟悉的技能招式,赤手空拳地迎上了这十几个人。 “啊!” 其中一个人在挥下砍刀的时候,手腕被抓住,这条手臂被弯折过来,随后“鬼狼”直接操控着这人手上的砍刀砍伤了两个距离最近的人。 那人因为手臂被折断而撕心裂肺地叫着,却毫无用处,男人一脚踢在他的背上,将他像皮球那样踢了出去直接撞倒了一个黑狼会成员。 普通人的速度和何守凌杰他们相比简直和乌龟爬一样,但即便如此,也可以为郭夜阑带来不错的实战效果,他行云流水地穿梭在人群之中,不多时便将十几个人统统击倒在地。 “啊---!” 只听见一声惨叫声,开头那个问话的男人被一脚踹飞了出去,沉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自己摔断的骨头。 “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司,鬼狼一定会来找他们复仇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屑和森然,让那些倒在地上的黑狼会成员都骇然无比。 顾不得理睬那些因为伤势过重而昏死在地上的同伴,清醒的几个人急忙相互搀扶着朝面包车跑去,马不停蹄地开车离开了这个凶煞之地。 “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见那些人都走掉了,郭夜阑这才朝着一旁的阴影处开口道,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原样,不再是那低沉的重音。 “英雄,您太厉害!”邢烈从集装箱后面跑了出来,一脸崇拜地看着把黑狼面具摘掉的青年。 郭夜阑将少年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露出无奈的笑容,讪讪地说道:“不要叫我英雄,我可担不起,只是一个路过的债主罢了。” “债主?”邢烈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头,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您是我的救命恩人,鬼狼大哥说过,做人要知恩图报,若是有什么能帮上英雄的地方,请尽管吩咐!我邢烈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都说了不要叫我英雄...”郭夜阑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他直视着眼前的少年说道:“你这个年纪,没在读书吗?” “额...我记事起就被人丢在了一个小巷子里,没读过书,鬼狼大哥他们倒是教我认过一些字...”邢烈支支吾吾地,有些难为情。 “这样啊...”郭夜阑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回头我找人托个关系,先找个地方上学吧。” “啊?”邢烈听到这奇怪的要求,有些懵逼。 “怎么?不是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吗?”郭夜阑微笑着。 “不、不是...既然是英雄的要求,小弟当然会照做!” 邢烈乖乖地应承道。 见少年应承下来,郭夜阑笑意不减,继续问道:“你刚刚说你在杨氏当清洁工是吗?那你录音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暴露身份了?” “不!没有,我是偷偷跟着杨栞去到一家餐厅的包间里外偷录的音,当时我也带了口罩,后来被他发现,我就急忙戴上我做的这个面具跑了!应该没被监控之类的扫到脸...” 听见邢烈的回答,郭夜阑不禁一阵好奇,没想到这个所谓没文化的少年,做事还挺谨慎的,也难怪能趁机抓到杨栞的破绽。 “那你自己小心点,看下还能不能继续待在杨氏里面兼职一下吧~尽量不要在人前引起注意,毕竟你还想替你大哥报仇对吧?” “是!小烈明白!英雄,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抄给您...” “都说了别叫我英雄了...” 邢烈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郭夜阑又简单交代了他几个需要注意的事项之后,便目送着他离开了。 看了看手里的黑狼面具,再瞧了瞧远处那些被他重伤仍然昏迷在那儿的黑狼会成员,郭夜阑总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一阵心悸。 “糟了!师姐!”郭夜阑突然间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急忙抬起脚朝着韩丛雨那边赶去。 “我说小姑娘,你等的人还没来么?这都快一小时了,我也是要做生意的啊...” 出租车司机无奈地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纹丝不动的娇小少女,脸上一阵无奈,一小时得耽误多少单生意啊! “不是说了会给你加钱吗!”韩丛雨气鼓鼓地说道。 这位还算憨厚的出租车司机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回过头悲催地看着前面的计数表,心里感慨着也不知道这钱能不能收回来。 “唔嗯嗯嗯!!!!慢死了!!!白痴师弟你到底跑哪去了啊---!!!!” 韩丛雨怒不可遏地大吼着,让那位出租车司机吓得一阵激灵。 第67章 陷阱 “如何?各位可觉得尽兴,这可是今晚特地为各位宁世阁的客人们所安排的余兴节目。” 光华耀眼的舞台上,身着正装的孟翔正冷眼直视着台下那些瘫软在地的客人们。 身着高贵晚礼服的阿丽莎紧咬着牙,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周围瘫软倒下的那些身着晚礼服的客人们。 与还站着的那些客人不同,瘫软倒下的的几乎全是这次混进来的宁世阁成员,一共有十几人几乎全都在同一时间瘫软在了宴会大厅内。 那些被宴请的普通宾客一个个面面相觑,似乎同样对眼前突发的情况感到十分震惊,可见他们也并不了解事情的内幕,半跪在地上的阿丽莎不禁疑惑地看向那个在台上主持一切的男人,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那么接下来,把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都请下去吧~” 孟翔微笑着拍了拍手,四周立刻有许多服务生打扮的人上前,将那十几名倒下的宁世阁成员给押了下去。 “等等,孟理事,虽然我不太明白情况,不过这个女人我之前就看上了,把他交给小人如何~” 一个脸上满是胡渣子的,面容有些狰狞的男人走上前,他贪婪地盯着在一身礼服的衬托下,姣好身材呼之欲出的阿丽莎。 “哼~无妨,既然胡帮主想要,那就拿去便是,不过还请你在出华国领海之前,别玩得太过火。” “嘿嘿~那是当然~美人,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狰狞的男人舔着舌头,抬起手捏住了阿丽莎的下巴,在女人厌恶的眼神下,将她拦腰扛起,便走出了大厅之中。 被男人按在肩膀上的阿丽莎只觉得手脚无力,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原本一切都按照作战计划进行着,应该不曾出过差错,然而现在却突然出现了意外。 此时春风得意,抱得美人归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一处转角,一个身影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时间回到三小时前,繁城南城港口,一艘足有四五层楼高豪华游轮在港区安静地停靠着。 通往游轮入口的架桥下,几名穿着严谨的接待员站在下面逐个接待着今晚参加宴会的宾客,而游轮周围,有不少安保人员正警戒着四周,有序地维持着秩序。 往来的宾客大多衣装华贵,身上穿金戴银,身边跟随着家眷侍从,单从外表上看,就知道他们几乎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商贾。 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人看似随意,却都透露着一股难掩其锋芒的市井匪气,几人一组,一副招摇过市的凶狠模样。 盛装艳丽的阿丽莎将那璀璨的银发高高盘起,用一顶黑色麻纱帽罩住,深黑色的礼服与其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她显得格外艳丽动人。 她的身后跟着伪装成侍从的汪毅紧紧地跟随在她的身后,除了她们两人外,其他伪装过的宁世阁成员也陆续通过了接待处的检查,顺利混进了游轮之中。 打量着那络绎不绝宾客们,阿丽莎朝着身后的汪毅投去了一个眼神,汪毅立即会意,通过藏在衣袖里的微型通讯器向潜入的人员们下达了行动开始的指令。 与此同时,在游轮顶部的一间偌大豪华的房间内,七长老孟旭懿正端坐在一张高大的办公椅上,孟翔恭敬地站在他的身侧。 他的正对面,坐着三个装束风格不一的人。,这三人正是繁城三大地下帮派势力,黑狼会,虎牙帮和崎雨盟的现任掌权者。 其中一人身着名贵西装,戴着一副银色的细框眼镜,面相深沉的男人,正是杨氏集团现任董事长杨栞。 至于另外两个人,分别是面相狰狞,身形魁梧的虎牙帮帮主胡雤和身材略显消瘦,虽已过中年,却仍带有一丝风韵的崎雨盟盟主箫茹。 “几位今日愿应邀光临此处,孟某很是高兴,愿接下去的时间,也能够和几位维持友好的合作关系。”孟旭懿拿起了一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轻轻地晃了晃。 “哈哈哈~孟先生您说笑了,此次能够得到孟先生的邀请,是小人的荣幸才对!”胡雤连忙拿起身前的酒杯,态度恭敬而献媚。 其他二人见状,也是默默地举起酒杯,向孟旭懿示好,在他们这些地下势力帮派眼中,伊特利的孟家可以说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地下组织领头人,对于胡雤这种纯帮派分子来说,更是顶头上司一样的存在。 见过三人的态度,孟旭懿也颇为满意,他今天主要目的之一便是通过孟家的名义统筹繁城的地下势力为自己身所用,对他来说今天的主要客人便是这三位。 “杨总,您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这儿的酒不合你的口味?” 注意到杨栞那略微凝重的脸色,孟旭懿斜视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审视,让杨栞感到一股低沉的压力。 “怎么会,孟先生的这瓶酒色味俱全,可堪极品,只是杨某最近在生意上碰到了一些麻烦,很抱歉扫了您的兴。” 杨栞脸上满是歉意的笑容,因为上周手下黑狼会的人带来的那则有关“鬼狼”死而复生的消息,让他既觉得荒唐又隐隐感到不安。 眼下见孟旭懿询问,他只要迅速将心中的诧异感压下,态度恭敬诚恳地应承着这位在世界上拥有不小地下势力的掌权人。 “哈哈~杨总还真是文明的生意人,什么麻烦至于让您扫了大家的兴呢?不妨和我说说,本大爷可以试着帮你摆平啊~哈哈哈~” 胡雤那嘲讽似得话语显得尤为放肆,不可一世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故意在下杨栞的面子一般。 对此,杨栞只是轻轻一笑,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冷,便未曾再说过什么,和颜悦色地和孟旭懿等人寒暄应承着。 几人在房间中交谈了将近半个小时,聊得基本都是一些和繁城的交易合作以及生意往来的事宜,看似和睦的氛围下,却隐隐透露着违和。 “孟先生,今日手下有些人初次参与此等盛大的场合,我有些担心他们无知无意地冒犯到在场的宾客,还请允许我先行告退,以便管束下人。” 箫茹站起身来向孟旭懿行了个礼,作为房间中唯一的女性,她说的话并不多,见时间已经过了一阵,便起身向孟旭懿行礼告辞。 孟旭懿对此并未多说什么,见箫茹起身离开,不久后杨栞和胡雤也陆续以不同理由离开了房间。 “长老,他们三人...”三人刚走,孟翔便走上前来,若有所思地行了个礼。 “无妨,他们既然都示好了,就没有必要约束得太过,接下来和他们之间交接的安排还是照旧便可。” “是!”孟翔低头应承道。 男人转动那崭新的办公椅,面朝着身后那黑色的落地窗,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船体甲板上的往来宾客流动。 “人都到齐了?” “是的,据线人来报,宁世阁已经混了进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今晚定能给他们一个深痛的教训。” “哼...那就好,也该让他们受点教训了。” 孟旭懿顺手夹起了一根细长的雪茄,身旁的孟翔立即拿出打火机为其点燃。 男人阴郁的脸庞上带着森然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不安稳的感觉,仿佛有种许久未曾经历的错落感,让他觉得十分地厌恶。 随着沉重的嗡鸣声响起,水手收起船底的铁锚,巨大而华丽的船体逐渐离开了岸边,宛如在这黑夜中醒来的野兽一般,朝着那漆黑无际的岭海方向开去。 “新人,你怎么回事!让你去把餐品送到宴会厅里去,你在这磨磨蹭蹭的给谁看啊!”厨房中,一个管事装束的人气势汹汹地朝着一个服务生装扮的年轻人吼道。 “是、是!不好意思,这就过去!”年轻人应答着,急忙将那装满豪华菜肴的餐盘端到餐车上。 “等等!”面相刻薄的管事叫住了正准备推车出去的年轻人,将一个端放着陶瓷锅的盘子端到了餐车上:“206号房的客人身体有恙不便出席,去完宴会厅赶紧把这锅粥端送去给她!别磨磨蹭蹭的,动作快点!” “是!” 看着年轻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管事嫌弃地摇了摇头,仿佛看那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十分不爽的样子,他砸了咂舌,继续转头安排起了其他人的工作。 此时游轮上的晚宴尚未开始,客人们大多在宴会厅外的其他娱乐观光场所游玩,又或是在主办方安排的房间内休息。 预计一天一夜的往返游轮宴会,对于不熟悉海上生活旅行的人来说,着实不太好受,好比现在这个没什么乘船经验的年轻人。 徐徐前进的游轮不时传来轻微的颠簸感,让年轻人有些不习惯,为了防止中途出现不必要的意外,迅速按要求把刚出炉的菜品送往了宴会厅中。 此时的宴会大厅里只有一些负责布置场地的工作人员,年轻人小心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宽敞的大厅布置华丽而明亮,干净整洁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为宴会准备的菜肴和饮品,但是看那做工和布置都能感觉到其中的花销和投入有多么巨大。 年轻人摆放好餐品后,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立即推着手里的餐车走出了大厅,准备将那管事吩咐的最后一样餐品送往那位身体有恙的客人的房间。 他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从身边经过的宾客和工作人员,乌黑的双眸不时微微颤动。 不多时,他便推着餐车来到了管事所提到的那间206号房间,只见他走上前去正要敲响那木质的房门,却在这时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熟悉而有些陌生的声音。 “奶奶,爸爸和二叔他们只是和杨总一同应邀过来的,有我跟着就行了,您身体本来就不好,为什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呢...” “哎呀,你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杨氏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的路子,就算我们家得过他们的帮助,这几年也差不多还清,那个叫杨栞的小子,看着比他大哥还凉薄,我能不担心么?” 是一个少女和一位老人的声音,熟悉的声音让年轻人感觉有些诧异,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奶奶~爸爸做事向来都有分寸,就算您放心不下爸爸,不还有我跟着吗?没事的啦~” “你还好意思说!这都一年了,也不见你再带他来看看奶奶,男朋友学业工作再忙,总会有时间陪你的吧?不要怪奶奶啰嗦,你们这样总让我老婆子心里不踏实,你看看你姐姐都结婚快三年了,你还...” “奶奶!我知道了啦~我下次问问他,要是他有空我再带他来看看您~” “你前几次就这样说,结果过了这么久都没带他过来,那孩子努力踏实奶奶也不怪他,只是担心你们这样聚少离多到时候...” “我知道了啦~您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里面的老人似乎在关心自己孙女的婚配问题,言语间透露着长辈的焦急和关切,只不过女孩那边仿佛是在应付老人的催促,一直在找理由搪塞。 年轻人摇了摇头,觉得继续窥探他人的隐私并不好,伸手轻轻地敲了下房门,礼貌地开口道:“您好,客人,您订的餐品到了。” “好的,请稍等一下~奶奶,先别说这个了,先来好好尝尝您最喜欢的南瓜粥吧~!” “你这孩子,就知道糊弄奶奶!” 只听见轻快的脚步声靠近后,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一个长相貌美,艳丽如火一般的少女出现在门后,她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在她抬起头和那名年轻的服务生对视之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定格住了。 “郭夜阑?” 仔细端详了眼前的少女一眼,郭夜阑这才认出眼前的人,正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李可欣。 距离上次见面早已过了一年多,郭夜阑几乎都要忘了这位之前让他倍感头疼的恶魔学姐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还被她给一眼认了出来,这让超乎意料的偶遇让郭夜阑顿时警铃大作。 他是在何守的安排下冒名潜入进来的,因为冒充的人本就和他有一定相似的地方,所以并未曾在面相上多做功夫,眼下被李可欣叫出本名,好在是四周没人注意到,否则... “这位小姐,您认错人了吧...” 正当郭夜阑试图装作陌生人否定眼前的女孩时,李可欣那满是自信的双眸中露出了一丝狡黠,让郭夜阑心中一凛。 “来打工?”李可欣微笑着问道。 “额...可以这么说吧...”见到那耐人寻味的笑容,郭夜阑知道自己再狡辩已经没有用处了,自己骗不了这个女人,当下只能硬着头皮认下来,先稳住她以免对接下来的行动造成影响。 李可欣不自觉地端详起了眼前的青年,和一年前相比,他的样貌没有变化太多,褐色的短发和清秀的脸庞,依旧是那副见到自己就如临大敌的模样,却有种说出的讶异感,仿佛眼前的人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想到这里,李可欣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那艳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旋即迅速恢复到往常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一脸坏笑地目视着眼前的人。 “可我听说这里招揽的一般都是正式的内部人员,我的好学弟,你一个在校生是靠什么关系进来的啊?” 这女人!郭夜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就知道每次遇到她都没好事,这才没说够两句话,自己又被她给阴了。 “可欣,你在和谁说话啊?”就在这里,屋里传来了李老太太那苍老的声音。 “学姐,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这是你叫的粥,我就先...” 郭夜阑急忙端起粥试图递给李可欣,心中不断回响的警钟告诉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出事。 果然,就在下一秒,李可欣不仅没接过他手上的粥,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脸笑意地说道:“你这客房服务做得不行呢~居然直接把东西塞给客人,你这是打算让我这个客人自己把粥端进去吗?” 郭夜阑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这个故意刁难自己的女人,一时间只想知道自己今天是造了什么孽,这种地方都能遇见她。 “那...我帮您端进去就是。”郭夜阑勉力地维持着还算过得去的笑容。 咚---! 只见郭夜阑才刚走进房间里,李可欣立刻就把房门给关上了,对着房间的里侧轻快地喊道:“奶奶~您看谁来了~” “你...!”郭夜阑转过头,焦急地怒视着她。 “谁啊?”屋子里头的李老太太闻言,立刻从屋里走了出来,当老人家看到郭夜阑的那一刻,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疑惑,随后飞快地转化成了开心的笑容。 只见李老太太喜笑颜开看着不远处的年轻人,乐呵呵地开口道:“啊呀~这不是小夜吗?你怎么会来这儿?刚刚我还和可欣说起你呢~好孩子,快过来让奶奶瞧瞧!” “额...李奶奶好~”注视着那位和蔼地朝自己走来的老人,郭夜阑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下一秒,只见把门关上的李可欣亲昵地走上前来搂住了郭夜阑的胳膊,开心地朝李老太太说道:“奶奶~夜阑他之前忙,这不,今晚听我说您要和我一起来参加这个晚宴,特地拜托认识的人让他来这里兼职哦~说是想给我和奶奶您一个惊喜~” 身侧传来的那股软香的气味,让郭夜阑有些不太自在,他不动声色地凑近李可欣,极度无语地问道:“学姐,你到底想干嘛?” “帮我应付一下奶奶~在她老人家眼里你还是我的男朋友,帮忙的话我就不把在这遇到你的事情说出去~” “你...”郭夜阑觉得像是被人塞了一口黄连一样难受。 片刻间,李老太太已经来到了郭夜阑身边,亲切地拉住了他的臂膀,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可以看出老人此刻确实十分地高兴。 “你这孩子,真是的!都一年多了,也不陪可欣回来看看奶奶,害老婆子我整天牵肠挂肚,就怕可欣这孩子性子太强,让你受不了跑了!” “奶奶!您说什么呢~我哪有...”李可欣娇嗔道。 “你还好意思说呢,看小夜这孩子的表情,八成就是你又欺负人家了对不对?你这孩子,都说姑娘家有时候不能太好强,多亏了小夜是个好孩子,不然谁受得了你的性子~” 郭夜阑没想到李老太太居然开口就数落起了孙女的不是,倒是有些意外,虽然那些数落中也带着一股难掩的溺爱,显然只是表面上责怪一下孙女的性子。 青年的余光瞥见了身旁的少女斜视着他,对他投来了一阵充满胁迫感的视线,宛如在告诫他不准乱说话一样。 “可不是么~?奶奶,我跟你讲,可欣她刚刚又凶我,说我拖了这么久才来见您,可是我现在手头忙啊!刚刚还被管事的主管给骂了一顿,说我毛手毛脚的,我也想尽快过来啊,可是现在准备这么忙,一时间实在是...!” 郭夜阑低着头,一脸沉痛,宛如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李老太太顿时嗔怒地看了看一旁的孙女,苦口婆心的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小夜有心来看我就好了,男人办正事的时候女人怎么能老是逼他呢?哎呦,我的好孩子,来让奶奶看看哦~” 李老太太说着,便不断地端详起郭夜阑的样子,一副心疼的模样,完全是一个关心孙辈的老人的样子。 “学弟,你胆子挺肥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加了点生动的诠释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之间仿佛能擦出火花一般,用着只有他们俩才听得见的微弱声音彼此嘲讽道。 “哎呀~小夜啊,那你现在是不是还要忙呢?如果忙的话就去办正事吧,男人要以工作和事业为重!” 听到李老太太的话,郭夜阑顿时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正想要点头答应,却被一旁的李可欣阻止。 “奶奶,你别着急~夜阑刚刚说他接下来能休息个十分钟,要服侍您把粥喝了才回去工作~” “我...!”郭夜阑一口气差点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哎呀~真的吗?你这孩子真乖,真有心!不过有可欣在就好了,奶奶这里并不...” “奶奶~您说什么呢~夜阑好不容易来看您一次,您这就赶他走,连个表孝心的机会都不给他,回头他该伤心了~” 学姐,算你狠!看着少女那副邪恶的笑容,郭夜阑一阵头大,没想到过了一年,李可欣煽风点火的本事依旧强悍,三言两语的李老太太顿时就被她给说动了。 “那...小夜,你愿意陪奶奶说说话吗?奶奶也想听听你和可欣之间的情况。” ‘您老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能说不吗?’郭夜阑心里嘀咕着。 “好...那我帮您把粥端进去,您先放开我,这粥烫,万一碰着您就不好了。” 自己并不反感眼前的老人,倒不如说有点喜欢这位和蔼的老太太,这个情况如果拒绝总觉得良心会过意不去,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反正也就十几分钟,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呢... “嗯嗯~好~好~” “奶奶,我扶着您~” 郭夜阑叹了口气,带着满心的疲惫和无语,乖乖地跟上了前方的祖孙二人。 第68章 疑惑 漆黑的海洋上,一艘豪华的游轮安稳地在海中前行,巨大的船体早已远离港口,从高层房间的窗台眺望,隐约能看见远方灯塔闪烁的微光。 游轮的第三层上的房间,是为贵宾准备的高层房间,此时一个壮硕狰狞的男人一把推开了其中一间房的房门,扛着背上试图挣扎的女人大步地走了进去。 “你们两个给我守好了,不准来打扰老子享受,否则到时候扔你们去喂鱼!”胡雤扯着大嗓门朝着站在门外的两个手下吩咐道。 “是,老大!”两名手下刚出言应承,眼前的房门便被胡雤给一把关上。 门外的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安分地站在门边为胡雤守住房门。 而此时,一个身影从不远处的转角走出,缓步朝着这间房间靠近,那两名守卫见到来人,都是一阵好奇。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询问来人的用意,就突然眼前一黑,声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双双被击晕在了地上。 宽敞的星级房间中,各类家具用品配套齐全,胡雤一进房就直奔内间的大床上,将肩上的银发美人一把丢在了那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唔,你敢碰我试试...!” 浑身无力的感觉让阿丽莎心中焦急无比,她咬着牙吃力地支撑起身子,身体不断颤抖着,美目中锐利的眼神只有愤怒,没有丝毫怯意。 见到眼前美人这幅不屈不挠的模样,胡雤反而觉得愈发兴奋起来,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狞笑着一把将阿丽莎按回床上,贪婪地盯着她。 “美人,你这么凶做什么?反正你那些同伴很快就完蛋了,乖乖从了老子,把我伺候舒服了,说不定我会考虑收你做个小的!嘿嘿嘿~!”说着,便试图动手撕扯女人身上那华贵的礼服。 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那阵让自己作呕的气息和触感,阿丽莎怒不可遏地侧过脸躲避着,若不是身体使不上劲,她一定会把这个混蛋给嵌进墙里! 只见下一秒,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抬起膝盖踢了上去,那个压着她的男人顿时一阵脸色发青,随后痛苦地支起身子,痛不欲生地捂住了自己的下体。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好不容易从痛苦中缓过来的胡雤咬牙切齿地站起身,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了阿丽莎那貌美的侧脸上,一道嫣红的血液顿时从女人的唇角流出。 看着床上那个丝毫没有惧意,满眼怒火,森然地直视着自己的女人,胡雤觉得在因为痛楚而愤怒的同时,居然还感受到了一阵冷意。 咚咚咚! 就在他打算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的时候,房门那边却传来了一阵阵的敲门声。 “不是说别打扰老子吗?!不要命了是吧!”胡雤顿时朝着外面破口大骂。 咚咚咚咚! 然而敲门声不仅没停下来,反而比方才更加连续,令他愤怒烦躁。 “混账东西!臭娘们,待会再来收拾你!” 胡雤恨恨地看了看床上的阿丽莎,便气势汹汹地朝房门那边走去,他要将那个胆敢打扰自己的混蛋付出代价!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想死是吧...!啊!” 仍在床上试图挣扎的阿丽莎听见了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不多时,一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一脸肃穆的男人走进了内间。 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阿丽莎心中的警觉声再次升腾,然而身体却仍然使不出力气,眼看着男人正笔直地朝自己靠近,她觉得无比急切。 可是下一秒,令她感到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男人直接拉开了她试图抵御的手臂,将一个白色的瓷瓶子伸向她的鼻腔。 一股清新扑鼻的味道顿时从鼻腔传入,不多时,阿丽莎觉得原本无力的身体似乎在逐渐恢复力量。 “你是?”逐渐恢复身体自由的她缓缓地坐起身,看向男人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您好,您是宁世阁的人吧?我叫做霍云,是繁城第二分局的警探,目前正在虎牙帮执行卧底任务。”男人从身上取出自己的证件,递给了阿丽莎。 打量了一下那有点陈旧的证件,确认并非伪造品之后,阿丽莎满是疑惑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原来同志是繁城当地的警察,可是你怎么会来帮我?还有就是你刚刚给我闻的那个是...?” “是你身上所中毒药的解药,我也是方才偶然从一个认识的人手里拿到的,据他所说,他的哥哥是你的同僚,也在船上,拜托我来救他。” “哥哥?” 阿丽莎不解,她在脑海里回响着与她一同潜入此处的成员的信息,确实有两个家伙家里有年下的兄弟来着,只是... “也许我的话让您产生困扰了,但是现在必须快点去解救您的同伴...” “小心!” 霍云还没说完,阿丽莎的美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危机,他见到霍云的身后,那个壮硕狰狞的男人正高举着一个硕大的花瓶,眼看着就要朝着霍云砸下来。 “好呀!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胡雤怒不可遏地瞪着霍云,双手飞快地挥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倩影迅速地从床上窜起,拉开霍云的同时反手一脚将胡雤手里的大花瓶给踢了个粉碎。 “什、什么?!”胡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女人,只觉得一股恐惧从心中迅速升起。 “你刚刚在老娘身上舔得很舒服是吧?” 阿丽莎的语气中充满了阴冷的寒意,她用力地抹了抹脖子上那股让她作呕的味道,缓步朝呆立在那儿的胡雤逼近着... 片刻后,在霍云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阿丽莎一脸畅快地拿出手帕擦拭着白皙的双手,而胡雤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紧紧地印在了墙上,昏过去的样子十分惨烈。 只见阿丽莎擦完手,迅速回过头对呆立在那儿的霍云说道:“您好,霍云同志,我的名字叫做阿丽莎,阿丽莎·罗·克莱夫利亚,如你说是宁世阁的人,我们目前也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阿丽莎说着,从地上把方才被胡雤拽掉的隐形通讯器首饰重新佩戴在了身上。 “不过就如你所说,我现在必须去营救我的同伴了,希望能以组织的名义请你能助我一臂力...至于我们彼此间不明白的问题,路上在尽可能地解释吧~当然,在不涉及保密条款的前提下~” 看着银发美人那神秘莫测的笑容,霍云一向肃穆严谨的脸上居然不禁松弛下来,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明白了,那么阿丽莎小姐,事不宜迟,快走吧!” 说罢,两人迅速地将胡雤和门外那两个被霍云弄晕的守卫给安置在了房里,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人员稀少的走廊潜行而去。 稍微审视了一下身边这位美人的身手,霍云在惊奇的同时,心中的疑惑也越发强烈,他回想起方才交给阿丽莎的那瓶解药,思绪不禁回到了不久前,那个拜托自己来此的人身上... 一个多小时前,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从一间位于二层的客房中走出,他目视着和那位看似热情地与自己道别的艳丽少女,那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了极为无语的神情。 “哎呀~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瞧奶奶多高兴啊~下次有机会还要再拜托你呢~” “请恕我拒绝,我建议您尽早和老人家坦白比较好!”面对着将自己送出门口的李可欣,郭夜阑没好气地说道。 “真够冷淡的~我倒是想啊,只不过有好长一段时间联系不上你,你这段时间去哪摸鱼了?难不成是和哪位好妹妹去私奔了~?” 李可欣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着,凝视着郭夜阑因为自己而头疼不已的样子,李可欣也有些好奇,没想到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捉弄眼前的这个人依旧让她觉得十分地有趣。 过去一年,出于李老太太的要求,她曾联系过郭夜阑几次,但是每次都没能打通他的电话,就算找到于恒和郭雨馨那边询问,也没有得到有关这小子的消息。 一时的好奇和疑惑,她并没有往心里去,毕竟和眼前的假男友只不过有几面之缘,只不过在穿帮之前,依旧拿他当做被奶奶催婚时的挡箭牌。 李可欣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却让郭夜阑感到一丝违和,正当他想要随便想个无关紧要的理由搪塞一下眼前的人时,一个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学姐,我觉得...” “六号大人吩咐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放心,一切都布置妥当了,我跟在大人身边这么久了,他安排的事情我向来不曾出过差错,再过不久那些宁世阁的老鼠就会原形毕露了。” “话别说太满,你可得把解药收好了,万一出了岔子,小心被六号大人抓去试毒。” “啧,就你啰嗦!行吧,我再去确认一下便是!先不说那群人已经入套了,就算知道他们也没法从我手上拿到解药~” 宁世阁?解药? 郭夜阑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来着之前何守的嘱咐,他曾说过,六号擅长用毒制毒,而且心思缜密,是七长老的得力干将。 按方才的那两个声音所说的,影瞳果然已经察觉了宁世阁的介入,而且已经做好了布置... “抱歉,学姐,我还有急事,下次再说吧。” “诶?你...” 没时间顾虑李可欣的问题,郭夜阑急忙抬起脚步,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位追踪了上去。 看着青年那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李可欣的内心不由得泛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只不过屋里传来的李老太太的呼唤声,她只好打消了心中的疑惑,回到了房间中。 不多时,郭夜阑便根据声音的方位在一处走廊找到了疑似方才对话的人,从那轻盈的脚步和气息来看,不远处的两个人无疑是序列杀手。 他小心地低着头,规避着行人和路上的监控,悄无声息地跟在两人后面,在到达一个人迹罕至的走廊入口时,那两个人便突然分开行动了。 “我得去向六号大人汇报前厅的情况,记得别偷懒,好好地确认一遍,出了差错的话...” “知道啦知道啦~!啧,你这家伙干嘛一副颐指气使模样,咱俩可是同级,别在那使唤我!” “哼!嫌我啰嗦,你自己平时倒是注意点,别像上次那样关键时候出岔子,害我也要被六号大人责罚!” 那阴沉严肃的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那个一脸不耐烦的男人站在走廊入口处一脸的不以为然。 “切!就知道拿上次的事情说事!检查,老子给你检查!”男人满嘴怨怼地朝着走廊内侧走去。 郭夜阑见状,赶紧小心地跟上了那个满是抱怨的男人。 整条走廊和外侧没有任何不同,里侧却只有一个紧锁的房间,男人拿出钥匙卡,轻轻地在门上一刷,紧锁的大门便缓缓开启。 似乎是因为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男人想也没想就直接走了进去,样子显得颇为不耐烦,甚至都没把房门给关上。 房间内的空间并不比一般的房间大,甚至因为堆满了各类奇怪的器具和物件显得像是一个狭隘的杂物间一样。 男人径直地来到一个厚重的保险箱前,顺手输入了一串密码,在一阵提示音之后,保险箱缓缓打开,他从里面拉出了一个装着几个陶瓷小瓶的托盘。 “该死的混蛋,就知道在六号大人面前给我穿小鞋,不要被我逮到机会,不然一定弄死你!” 他漫不经心的检查着上面的那些陶瓷小瓶,嘴里不时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方才那位走掉的同僚。 突然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一阵冷风拂过,男人立刻警觉地转过头。 不远处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门入口,什么也没有,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继续将注意力放到那些奇怪的小瓶子上时,一道寒光瞬间从他的身边闪过。 “什...啊!唔...!”不过数秒时间,懒散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捂住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双腿的经络似乎在瞬间被人斩断,一时失去平衡的他被人一把按倒在地,那突然出现的人影捂住他嘴巴的同时一把踩住了他的一只手,同时将一把锋利的餐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好意思,得请您稍微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你要是敢大叫的话,我就马上割破你的喉咙,明白了吗?” “唔唔!”反应过来的男人怒气冲冲地瞪着压制住他的青年,眼中满是愤怒。 然而下一刻,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身上传来,痛的差点昏死过去,却因为被人捂住嘴巴连叫喊都做不到。 男人斜过眼,瞥见那把插在自己手臂上的餐刀,那股难以置信的痛楚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你可以再犹豫一会儿,但是我的耐心有限,方才那下疼吗?我还知道有很多可以让你疼得生不如死的穴位,要尝试看看吗?” 清秀的青年微笑着,在男人看来宛如一个宣告死刑的魔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见男人一直没反应,郭夜阑又一次举起手里的餐刀,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两处痛穴,男人痛苦地呜咽着,却未曾失去意识。 ‘伤口并没有明显的恢复,这么说来,这个家伙是个上级序列吗?还是说...’郭夜阑冷眼目视着男人那逐渐流出血液的伤口。 实际上男人确实挺憋屈的,他没想过自己会突然遇到袭击,自己擅长使用的是一些喂毒暗器,在一瞬间被人制住手脚的情况下,哪怕他拥有超人的身体素质,双腿被挑断,双手一折一伤的他根本难以施展自身本领。 男人无奈,在几次痛楚过后,只好乖乖点头,表示会如实回答青年的问题。 “你们知道宁世阁潜进来了对吗?六号打算做什么?” 这人意外地是个软骨头,倒是让郭夜阑觉得省了不少事,他放开男人的口鼻,立刻开始审问起了眼前的人。 “六号大人知道他们会混进来,提前在宾客的们的邀请函里放了他培育的软骨花!给宾客们送去邀请函的人都会提醒他们不要提前打开,只要吸入软骨花毒超过一定时间,配合上大人特调的熏香,就会催化软骨花的毒素,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么说来,你们对船上的所有宾客都下毒了?”郭夜阑皱起双眉,面露不善地盯着男人。 “可以这么说,但是软骨花毒只要吸入时间不足六个小时,便不会与蚀骨香发生反应,只要过个几天便会随着人体代谢排出!那些宁世阁的人为了顶替来往的宾客,一定会提前打开邀请函确认他们的信息,所以待会宴会上大人的蚀骨香一旦放出,就能精确地找出混进来的人,就算有漏网之鱼,有人质在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有宾客会中招是吗?” “是的!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七长老势力下的内部人员,所以...” 郭夜阑顿时了然,难怪当时何守会特地为自己安排了一个内部人员的身份,为此还特地找了个身材样貌和自己相似的家伙,而不是让自己混在那人头混在的宾客中。 “既然是毒,那就有解药吧?在哪?” “你...!在、在那个托盘里,黑色的那个瓶子,口服...啊...唔!” 只见郭夜阑捡起那个黑色的瓶子,捂住男人的嘴又给了他一刀,旋即便将那黑色瓶子里的药液全部倒进了男人的嘴里。 这种撒谎的神情他可太了解了,他冷冷地瞪着那个痛苦的男人说道:“我说了,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再说一句谎话,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是那个白色瓶子!我标记了一个红色的记号在上面!为了不把六号大人的东西弄错我特地标记的,只要让中毒者闻一下暖骨香,就可以中和毒素了!拜托,帮我把那个棕色的瓶子给我,我不想死!我刚刚喝下去的是断肠毒!” 看着男人慌不择路地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郭夜阑的脸却依旧阴冷,他打量了一眼托盘上那个棕色的瓶子,又看了眼这个惊恐万分的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棕色药品拿了下来。 男人迅速地抬起那只还能动弹的手,抢过药瓶后,急不可耐地将那瓶药液给灌进了肚子里。 好不容易从惊恐中缓过来的男人,刚要松口气,脖颈便被一记沉闷的重击击中,顿时失去了意识,昏死在了原地。 郭夜阑走向了那个保险柜,除了罗列在一起的药品和托盘之外,还有一份像是账目一样的东西,还有几个奇怪的信封。 “虎牙帮,崎雨盟,还有黑狼会...这是一些手抄的交易记录和资料吗?大部分都是虎牙帮的呢...” 思虑了片刻,郭夜阑合上了账本,眼下必须想办法将手里的解药送出去给宁世阁的人,因为在李可欣那儿耽误了不少时间,宴会此刻很可能已经开始了。 只不过以自己的身份,接近宁世阁的人或许有些麻烦...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人帮忙送下解药就好了...脚步声?!” “别动!举起手来!” 一个严肃而端正的声音伴随着手枪的上膛声从身后传来,郭夜阑顿时愣在了原地,他放下了手中的账本,缓缓地抬起了双手。 “就这样慢慢转过身来!” 郭夜阑脸色一凛,反手握住藏在袖子里的餐刀,按照身后的人的指示缓缓的转过身,耳边传来的那轻微的脚步声告诉他,后面的人正在逐渐接近他。 就在那人来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郭夜阑猛地回过身,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握住手枪的那只手弹开,顺势便要将餐刀架到那人的脖子上。 见手枪被人弹开并抵住,那人大吃一惊,急忙想要做出反应,却也只是在餐刀够到脖子前抓住了那只握着刀的手。 一瞬间,两人相互抓住对方手持武器的手臂,冰冷紧张的气息顿时将整间房间覆盖。 “你是谁?虎牙帮的人吗?不对,我没见过你,你到底...”男人紧张地目视着眼前的青年,在危急的同时,却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霍警官?” 眼前这个带给自己危机感的青年突然间喊出一个熟悉的称谓,让霍云顿时怔住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严肃端正的面孔逐渐变得诧异而震惊。 “你是...当初那个小同志?” 第69章 试探 .夜晚八点半,在游轮刚驶出港口不远的时候,孟翔跟随着孟旭懿来宴会厅上层的休息室,此时他们刚结束和三大地下势力的交谈不久。 此处正下方正对着宴会厅的舞台,能够在高处观赏舞台的同时,将整座宴会厅的景象一览无余,可谓是视野最佳的特等席。 从休息室往下看,到场的宾客正络绎不绝地缓缓涌进布置华丽的宴会厅,不多时原本安静的宴会厅便已经是满厅宾客的状态了。 来的人虽然并非全都是像杨氏那般有名的豪门,但也都是稍微有些头面的商人和官要,其中也有不少是因为和杨家以及另外两个帮派有关而被邀请来的商贾。 “看来都到齐了,七长老,属下得下去安排接下来的‘节目’了。”孟翔依旧低着头,在孟旭懿面前显得恭敬万分。 “去吧,别让我失望。”孟旭懿轻酌了一口红酒,视线正对着深色落地窗外的大厅。 “是!”孟翔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房间,留下孟旭懿和几名贴身的护卫。 深红色的酒液在透明的高脚杯中泛起了一阵阵微弱的涟漪,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波纹让孟旭懿感到一阵不明的烦躁。 中年人那偏瘦的脸庞上逐渐皱起了不悦的神色,仿佛在为一种不明的情绪所滋扰着,那股莫名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清晰。 宴会厅中的人都在彼此交流寒暄,看上去很是热闹,其中有的人是因为遇见了有望合作的商业伙伴,彼此相谈甚欢;有的是遇见了想要攀上关系的高层人士,态度殷勤热切地奉承着对方;而有的,则是因为一些生理上的私人想法。 一直跟在阿丽莎身边的汪毅此刻正站在大厅一处安静的墙角处静静地观察着宴会中的一切,以及阿丽莎那边的情况。 在这种场合,他不得不感慨一句,此时盛装打扮的长官若是什么都不做,看上去真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大美人。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了,站在此处观察情况的他,已经看见阿丽莎用游刃有余的态度轻松拒绝了不下十个上来搭讪的男人了。 那些被拒绝的人从二十来岁的少爷到四五十岁的大老板,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甚至还有年轻女孩害羞地上来向长官敬酒。 “madam真是个罪孽的女人...”看着那个年轻的小姐害羞地跑开的模样,汪毅不由得捂住双眼,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汪毅,怎么样了?你那边有发现么?其他人又如何?” 就在汪毅走神的时候,阿丽莎正经严肃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他赶紧压低声音回复到:“报告madam,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人那边也没有,主办方到目前为止也只看到几个主要的工作人员,分别都有人在盯着,那三个帮派的相关人员也是。” “本来也没想过能这么快接触到对方,继续跟踪吧,通知各人员一有异常便即刻汇报,另外,第八小队那边准备得如何?” “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会在必要时候到达...” 汪毅有条不紊地向阿丽莎汇报着目前的各种情况,而此刻专注于任务的阿丽莎,并没有发现,远处一个面目凶狠狰狞的壮硕男人正用贪婪地目光紧盯着她那曼妙的身姿。 “啧啧啧,妙啊~”胡雤感慨着,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嘿嘿~老大,什么妙啊?”男人的身边,一个样子颇为狗腿的跟班笑嘻嘻的凑上前来。 胡雤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身着华贵礼服的阿丽莎,嘴角不由得咧起一丝邪恶的笑容:“那个美人~啧啧!看着就觉得不错~!” “确实!真不愧是老大,看女人的眼光真不错!”跟班擦着手掌附和道。 “哼哼~那还用你说,看着吧~老子这就去...” “老大,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一下厕所。”就在胡雤放下酒杯,准备动身的时候,他身后一个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的男人突然插嘴说道。 “啧!你小子怎么回事啊?快滚快滚,真是的!关键时候扫老子的兴!” 胡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着这位突然插嘴的手下,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不好意思啊老大~兴许是刚刚吃多了几块生蚝有点反胃,嘿嘿~那我失陪一下!”霍云陪笑着搭起手,一脸难堪地退出了大厅。 “瞧那倒霉家伙~哈哈!”见到这个倒霉手下那副憨态,胡雤不由得和身边几个手下嬉笑了几声。 笑了一会儿,像是尽兴了不少,他便又调转目标朝着不远处的那位银发美人走去。 “madam,小心,有个麻烦的家伙来了!” 通讯器里汪毅的警告声顿时吸引了阿丽莎的注意力,实际上就算汪毅不说她也察觉到了,正朝着自己走来的,那个正对着自己一脸图谋的壮硕男子。 “美人,一个人喝酒呢?需要我陪陪你吗?” 和那些商人及年轻贵公子完全不同,没包含太多礼节,更多的是与那狰狞的面孔嵌合在一起的露骨的视线,让阿丽莎不由得一阵厌恶。 “madam,这家伙是资料里显示过的那个虎牙帮的帮主,实打实的黑道!最好不要和他纠缠,容易引起事端。”汪毅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 “还用你说,我比你清楚。”阿丽莎不以为意地回复道。 她平静地打量了这个魁梧狰狞的男人一眼,心里颇为无奈,要不是在这种任务场合,她三招就能让这个恶心的家伙叫奶奶。 “不必了,这位先生,我还有事~”阿丽莎不动声色地微笑着,旋即便转身想要远离这个男人。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两步,一个身着廉价正装的瘦小男人便带着几个同样装束的男人拦住了阿丽莎的去路。 “美女~你这么冷淡做什么?我老大找你说话呢~这么不给面子可不行哦~” 矮小的男人身旁,几个满是社会气息的男子同时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脸调笑。 “就是啊~美人~别这么绝情嘛~本大爷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以啊...”胡雤说着,便伸出宽大的手掌意图触碰阿丽莎的肩膀。 “madam!” 汪毅看到这一幕,顿时便想要赶过去,不是害怕阿丽莎会被那几个家伙刁难,而是怕自家长官会将那几个家伙揍进医院。 阿丽莎的性子向来不喜欢这种口无遮掩的放荡家伙,要是真被这家伙上手了,当场忍不住将他揍了一顿,暴露了身份就糟了! 然而让汪毅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见阿丽莎轻松地避开了胡雤的手,在对方扑了个空之后便迅速混进了前方走来的几名贵妇之中,消失在了满庭宾客所形成的屏障中。 此刻前方的舞池真好在演奏着舞曲,聚集了不少宾客,一准眼便找不到目标的胡雤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之后,走向了周围的人群。 “太好了...”不远处捏了一把汗的汪毅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危机暂时解除了。 “好什么?你小子是在那瞎感慨些什么?!” 听着通讯那边传来的阿丽莎的质疑声,汪毅顿时心中一凛,他犹豫着回答道:“我就是担心madam您像上次那样突然在任务中发飙把那人揍了...” “滚!你小子这个月奖金不想要了是吧?!” 对于汪毅这实诚的老妈子性格,阿丽莎虽然早已习惯,但是被他无意间揭露了上次的失态,让本就被胡雤招惹了情绪的她更加不爽,在她的怒斥声中汪毅乖乖地闭上了嘴。 “虎牙帮的人,还真是给宴会掉档次...!” 远处的舞台后,孟翔漠然地注视着厅中那个四处撒泼找人的壮硕身影,显得有些不悦。 因为被阿丽莎给甩开了,一时酒劲上头的胡雤有点胡搅蛮缠地在厅里找起了人。 一些年轻的小姐被这个不守规矩的帮派老大吓得连连惊叫,试图上前阻止的人也被他给推搡在地上,胡雤路过的地方顿时引起不小的骚动。 “大人,需要属下去制止他们吗?”孟翔的身后,一个阴沉严肃的男人朝他走近。 只见孟翔摆了摆手,说道:“无妨,那种跳梁小丑闹腾够了自然会停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都准备好了吗?” “事情已经准备就绪,蚀骨香随时可以放出来。” “我知道了。” 片刻后,宴会厅中那优美的舞曲顿时戛然而止,整座大厅的灯光变得忽明忽暗,明灭抖动的聚光灯让整座大厅的气氛顿时被一种神秘感笼罩。 满厅宾客,包括阿丽莎在内的宁世阁成员们,都被眼前突变的奇异氛围吸引了注意力,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股奇特的气息逐渐开始在宴会厅中扩散开来。 噔---! 只听见明灭的灯光突然熄灭,所有的光芒突然聚集到舞台上,一个身着西装革履,神情淡然而轻松的青年男人走上台,随意地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人群,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注视着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青年人,阿丽莎不由得美眸一皱,她的直觉让她对这个微笑着的青年感到一丝警惕。 “欢迎各位的到来,今晚非常高兴能与各位在此处相聚...”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孟翔微笑着说起了一阵教科书式的开场白。 “哼,就知道整些没用的显摆...”上层的休息室中,七长老将酒杯放下,冷冷的注视着厅中的一切。 在他看来,从孟翔上台开始,一切大概就已经安排妥当了,虽然他一直知道身为旁系孟家子弟的孟翔对于身份和地位的讲究有着很强的执念,但他还是默认了孟翔的行事态度。 毕竟出生贫寒的他在被自己看上之前,可是在家族中受了不少冷眼,以至于现在行事中总带有一种对敌人的蔑视和贬低,像是在特地地在强调自己的身份一样。 除去这一点,身为核心序列的孟翔倒是个颇具实力,且心思缜密,精通家族中毒物研制的晚辈。 行事向来有条理的他能很好地完成自己交给他的任务,是个让孟旭懿放心的下属。 孟旭懿站起身,缓步朝休息室外走去,显然对宴会接下去的发展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他身边的几个护卫见状,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 “六号处理安顿完下面的事情之后,让他来顶层见我。” “是!”身后的护卫恭敬地低下头答道。 就在宴会厅突变横生的同时,一开始向胡雤借口溜出厅外的霍云,成功循着记忆来到他所注意到的那处人迹罕至的走廊。 他本就是在一年前开始的这个任务,为了打入虎牙帮内部,他花了不小力气,才慢慢地接近到了胡雤身边,获得他的一丝信任。 今晚之前,他便听胡雤身边那个受用的跟班提到过这次邀请胡雤的人来头不小,就在刚到那会儿,胡雤还特地支开了左右去见了一个神秘人,这让他颇为在意。 后来前去宴会之前,他亲眼见到那个领着胡雤前去顶层的人来过拐进了这处地方,出于疑惑,他最终还是找借口溜出来试图过来调查一下,若是能找到和虎牙帮私下在华国走私军火的线索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小心地来到此处的时候,却看见一道敞开的房门,而那个引路的家伙已经倒在了地上,在那阴影之下还有一个不明的身影正站在那儿端详着什么。 “别动,举起手来!” 在发现那人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瞬间,霍云下意识地抽出手枪紧盯着那个身影,这场宴会里面敢明目张胆地带着军火进来的,怕是只有三个帮派里面最为无法无天的虎牙帮了。 托了那个向来不知收敛的胡雤的福,在这种时候倒是得了不少便利。 但是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他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熟悉的面孔,当认出曾有两面之缘的郭夜阑时,他心里的疑惑和诧异不断地交错着。 “小同志,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云放下手枪,但肃穆的脸庞上依旧带着不解和警戒,方才郭夜阑一瞬间挥动餐刀还挡开了他手枪的那一系列动作,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这事,说来话长...”郭夜阑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此时他心里的诧异其实没比霍云小多少,顷刻间,他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霍云一眼。 按理说这场游轮晚宴应该是没有繁城的警方介入的才对,就算有部分的宾客是应邀而来的公务人员,想要携带手枪这种武器进来也不太可能,那么... “哦?那么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你手上的餐刀和血渍,你不会告诉我,这只是巧合吧?” 见郭夜阑支支吾吾的样子,出于军人的本性,他不由得按现场的情况追问起了眼前的青年,哪怕他对郭夜阑的印象不错,但是若真如他想的那样,他也不会姑息。 听着霍云那审视的话语,郭夜阑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此刻也很想直接向霍云确认他的来意。 因为方才争斗的一瞬间,他瞥见了霍云手臂上的那个虎牙标志,很明显是虎牙帮独有刺青,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起了眼前这位警官的真实身份。 “你在想什么?小同志,我劝你最好坦白从宽!就算你我相识,视情况而言我也不会姑息。” 眼看着霍云气势汹汹地逼近了一步,那严肃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郭夜阑不由得双眸微眯,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过。 只见郭夜阑退后了几步,露出了一副惶恐骇然的模样,举起手里的餐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样子变得决绝而悔恨。 “你别过来!你要要是再靠近一步,我现在就自杀给你看!” “什...?!” 霍云被郭夜阑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劝解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靠近了,你先冷静点!小同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到这里的情况所以...” “什么情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看到了你手上的那个虎牙标志了,你是虎牙帮的人!亏我之前还觉得您是个厉害的警官,没想到居然和那种黑道帮派混在一起!” 郭夜阑面色仓惶地叫道,他将刀刃往脖子上又贴近了几分,仔细地观察着霍云的反应,试图确认心中的疑问。 看着郭夜阑脖子上的餐刀,霍云一时间紧张地咬紧了牙关,他担心自己一旦说错话,眼前的青年真的会在自己面前放弃生命。 他想过要不要直接上前去夺下郭夜阑手里的餐刀,但是现在郭夜阑一直警惕着和自己拉开距离不让自己靠近。 思虑了片刻,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虎牙帮的人,我这是在执行任务,从一年前开始,被上级调派到二局之后,我就一意孤行的接下了这个卧底任务,我现在留在虎牙帮只是想找出他们走私军火的证据。”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们这种黑道,为了钱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郭夜阑说着,激动着滑动刀刃,一副马上就会割喉自尽的模样。 “是真的!我的证件也都藏在身上,为了随时和同僚联系!不信你看!我以一个军人的名义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霍云那刚正不阿的脸庞上被郭夜阑硬生生激出了从未有过的慌张神情,他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会害死了眼前这个“无辜”的青年。 凝视着霍云的反应,和他从衣服内侧找出的证件,郭夜阑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眼前的人说的很大可能是真话。 “小同志,你...” “霍警官!请您救救我家大哥!” 这边霍云眼看郭夜阑终于把餐刀放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郭夜阑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噎得愣在了原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云不解地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哥哥他是特务组织宁世阁的一员...!” 郭夜阑当下便把方才了解到的事情一通乱改之后,编出了一个能让霍云接受的版本。 “我是无意间听说哥哥今晚要来这里执行任务,正好我也在这艘船上兼职服务生,所以就想趁着休息时间偷偷地去找我哥哥,可是路过这里的时候,却听见这个人和另一个人提起了方才的圈套,所以就跟上来抢到了他手上的解药!” 郭夜阑编着故事,将白色的药瓶递给霍云,心里却不禁为向自己的亲大哥郭风聆说了一句抱歉。 “解药?还有这个账本...” 霍云凝视着手里那白色的陶瓷瓶,以及那本奇怪的账本和几封信,没想到不仅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得知了一些奇怪的消息。 老实说因为一时间发生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他的脑子有些混乱。 当初服兵役的时候,他确实在军中年迈的前辈长官那儿听说过宁世阁这样一个组织,只是当时的讲述过于戏剧性,让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以身犯险,且不说你这样构成了人身伤害,要是这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匪徒,你该怎么办?!” 霍云义正严辞地指责着郭夜阑这种冒险的行为,宛如一个正经的长辈一样。 “对不起!霍警官,我实在是太担心我大哥了!请您务必帮帮我!这艘船上的人来头不小,我怕我哥会遭遇不测!” 霍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但是你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在船的航行结束时候你必须跟我回去接受调查教育。” “额...霍警官我是成年人了,您这...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您别瞪我啊!” 看着眼前人那认真肃穆的神情,郭夜阑一时想不明白,这人是太过刚正还是太过死板,不过好在他没有过于怀疑自己的话。 “小同志,暂时先将这个人放在这里,这里应该有员工宿舍,你最好先回去比较好,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再去找你。” “好的!”郭夜阑恭敬地答道。 霍云早已将账本和信封收起,眼下这个被郭夜阑弄晕的人,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至于郭夜阑所说的宁世阁... 他领着郭夜阑一同走出了那个房间,来到走廊边上,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奇怪的争吵声。 “可恶...放开我!” “嘿嘿~美人,你再这么凶,我待会可是会让你好看的!不管你是柠溪阁还是宁世阁,现在你都是我的人了!哈哈哈~” 不远处的传来了胡雤得意的叫嚣声,霍云赶紧躲避起来,只见远处魁梧的胡雤肩上正扛着一个动弹不得的女人,就要将她带回房间的样子。 “宁世阁?!” 霍云的眼神一凛,他平静地注视着消失在远处走廊的胡雤的身影,那个穿着华贵的美女似乎真的无法动弹的样子,顿时对郭夜阑所说的话确信了下来。 “小同志,你先...嗯?!” 当霍云回过头时,本应在他身后的郭夜阑却早已不见了踪影,他震惊诧异之余,只能先将思绪抛诸脑后,即刻朝胡雤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回到现在,霍云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还愈发地紊乱起来,后知后觉的此刻想起郭夜阑话里的那一丝丝违和感,不由得再次怀疑起了郭夜阑的来历。 “阿丽莎小姐,你知道你的同伴被关押在何处吗?” “放心吧,我的发饰上面有有追踪定位装置,把你的手机借我,稍微传输一下影像数据就好了!” 只见阿丽莎从霍云手里接过手机,将发饰上的一个借口插在了手机的借口上,一个微型的简易地图便出现在了屏幕上。 地图上闪烁着十几个正在移动的红点,很显然正是不久前被扣押的宁世阁成员们,两人相互对视着点了点头,便朝着游轮下层走去。 在游轮走廊上方的护栏上,一个身影正紧紧地抓着游轮外层的铁板,从高处凝视着走廊中消失的二人。 “看来那边暂时没什么问题,接下来趁他们制造混乱的时机...”青年抬起手,一只奇特的小虫子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师姐,能告诉我六号的位置吗?我该去找他了。” “哼!慢死了,你跟着心音蛊去就好了,它会带着你找到我之前在六号身上种的追魂蛊。” 韩丛雨有些不快的语气传来,郭夜阑不由得叹了口气,讨好地说道:“辛苦师姐了~不过你晚上千万不能吃太多甜食知道吗?” “你再啰嗦我就放心音蛊咬你信不信!” “是是是~对不起啦!那我先走了,记得要刷牙啊~” “你再啰嗦一句试试!” 郭夜阑苦笑了一下,转身追着飞走的蛊虫朝着游轮上方攀爬跳跃了上去... 第70章 阻挠 游轮下层的夹层中,两个身着工作服的守卫正站在一扇铁门前守候着。 铁门的后方,十几名宾客装束的人正浑身无力地躺在阴冷的地板上,浑身脱力的感觉让他们连挪动身体都很困难。 汪毅的身影也赫然位于其中,他此刻和其他人一样难以动弹,从他们被押送到这里已经过了二十几分钟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想起被胡雤带走的长官,在场的人除了焦急却也毫无办法,眼下就像被人将死了一样,他们连相互帮忙松绑都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以现在这种难以动弹的模样,别说反击了,可能连逃都没逃出去就又被人抓回来了。 “嘁,够倒霉的,偏偏要被留下看守这些家伙。” “有什么办法呢~六号大人的命令你敢违背不成?” 铁门外,有两个守卫装束的人正守候在门前,不时交谈几句,似乎对于此次的工作并不是很感兴趣。 “应该就在前面,没想到这艘船的下面还有这种地方,就像是特地为了关押囚犯而建造的...” 正对着铁门的走廊外,阿丽莎正小心地从走廊的死角处观察着不远处那道铁门,霍云紧随其后,肃穆端正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凝重。 方才下来之前,还能够隐约听见宴会厅中传来的音乐声,哪怕出现了这样一处插曲,主办方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让宴会继续下去,该说他们心大,还是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不放在眼里呢? “那两个人,看着不简单。” 霍云顺着阿丽莎的目光看过去,那两个负责守卫牢房身上,有种让他感到危险的气息。 “我也觉得,不过眼下只靠我们两个可成不了大事,无论如何得先将他们救出来,好在只有两个人在守着,麻烦你掩护一下我啦~” “诶?” 只见阿丽莎将头上的发夹摘了下来,一头靓丽耀眼的银发顿时如瀑布一样散落了下来,搭配成熟美丽的容颜让霍云瞬间愣了愣神。 阿丽莎伸出手,将胸口的领口拉低,突然间瞥见一丝春光的霍云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稍微用点伎俩...我想办法拖住其中一个,你趁机解决另一个,别浪费子弹!记得把握好时机,我没给信号就等着!” “诶,你!”霍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阿丽莎撩了下头发,便直接走上前去。 “什么人?!”守着铁门的两个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刻警惕地盯着前方,阵阵杀气从身上散发出来。 他们见到一个身着华丽礼服,样貌艳丽动人,身姿曼妙火辣的银发美人正缓步靠近此处。 “那个...两位帅哥,我、我迷路了,能不能...” 其中一人见到阿丽莎俏生生的模样,笑着走上前去,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因为无聊而不断抱怨的他像是找到了乐子一样。 “呵呵,美女~迷路迷到这儿来?这里可不是能随便来的地方...”说着那人一把抓住了阿丽莎的脖颈,吓得躲在暗处霍云心中一紧。 “这里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小心丢了小命,知道吗?”男人的目光中透露着一股凶狠和威慑。 “对、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杀我,我不敢了...”阿丽莎抓住男人的手臂,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模样。 只见男人笑着贴近眼前的银发美人,对方那害怕的神情,加上身上那股幽幽的香气让他觉得很是受用。 “那你知道怎么做了吧?”男人说着,一只手搂住了阿丽莎纤细的腰肢。 感觉到腰间被人抓住,阿丽莎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是因为害怕那般,但是那晶莹的美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厌恶。 “知、知道...”说着,便主动地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喂!别在工作时间做多余的事,被六号大人知道的话...”铁门前的另一个男人见状,急忙出言劝阻道。 “啰嗦死了!你自己不也觉得无聊吗?整天被人使唤的,根本没把我们这些下级的家伙当人!”搂住阿丽莎的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可...” 哔--!! 下一秒,突然间听到一声清脆的细鸣声,守在门边的男人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腿部传来,旋即跪倒在地。 “这是...消音的子...” 哔哔---!!! 又是几声清脆的细鸣声,门边的男人顿时倒在了地上,手臂和大腿处鲜血直流。 “喂!你...”搂着阿丽莎的男人一见同伴倒下,顿时警戒起来,然而却晚了一步。 “看哪呢?” 只听见身前那个上一秒还害怕不已的银发美人居然在一瞬间转到了他的身后,一把锁住了他的喉咙,剧烈的窒息感和疼痛感让男人下意识地拼命挣扎起来。 “臭女人!”男人支起后背准备将身后的阿丽莎撞到墙上去。 谁知道在他撞上墙壁前,阿丽莎就撑着他的肩膀跳到了他身前,在他的后背撞上墙壁的瞬间,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唔呜...!”脖子上宛如要把骨头都碾断的压力和窒息感,让男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刚走过来的霍云,立即便见到那个男人紧靠着墙壁昏倒在地的模样。 他看着一旁整理着衣物的阿丽莎,震惊之余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这么冒险?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这么做的话可是会很麻烦的,女人的身体有时候可是一件不错的武器~我可是很强的,没必要担心...”阿丽莎语气自然地回答道。 霍云眉头一皱,端正的面孔是露出了一阵不悦,说道:“即便如此你也是女人,冒险是男人应该做的事,你应该爱惜自己一点!” “哟~没想到霍同志你还挺大男子主义的~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不过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闪开!” 阿丽莎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凝固住,一把推开了身旁的霍云,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两人中间掠过,锋利的铁锥子在墙壁上划出了一道刺眼的划痕。 “这怎么可能?他的手脚明明都已经中枪了。” 霍云看着那个手脚流淌出不少血液的男人拿着一把锋利的铁锥子,正杀气凛然地注视着他们。 “啧,你不知情也正常,不过这类人除非让他失去意识或者直接干掉,否则可是很麻烦的!我要是你我刚刚就直接爆他头了!” 阿丽莎冲上前去,一遍躲避着男人手里的武器,一遍和他周旋着,这个人的伤口恢复得那么反常,果然此是影瞳的人! “我懂了,你是宁世阁的人吧?臭女人!想来救你的同伴,做梦!” 男人之前并未见过被胡雤带走的阿丽莎,所以现在才认出她的身份,此刻的怒不可遏的他只想尽快把这两只老鼠解决掉。 十字型的铁锥子快速地挥舞起来,躲过一轮攻击的阿丽莎往后退了两步,几根银色的发丝从她耳边飘落,她摆出架势,一脸认真凝重的神情。 下一秒,男人举起铁锥子,正要朝着阿丽莎发动下一波攻击,可是他身形突然一滞,小腿上又被霍云打了一枪。 “我说你倒是直接打头啊!现在没有让你手下留情的余地!”阿丽莎心急地呵斥道。 “给我滚开点!” 男人大吼一声,手里的十字铁锥居然像钳子那样张开,随着他的挥动,把柄处一松,露出了连接锥头的铁链子,随后整个头朝着霍云的方向飞去。 霍云急忙动身躲避,然而飞速舞动的十字锥头却在男人的操控下飞快地打掉了他手上的消音手枪。 “嘁!”阿丽莎柳眉紧锁,趁机冲上前一拳打向男人的面门。 男人反应不及,头部被击中之后一时恍惚,眼前的女人趁着这个时候绕到他身后一把锁住了他的脖颈。 头部传来的窒息感让男人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女人想要让他失去意识,顿时愤怒地挥动起朝着霍云射出去的锥子。 “臭女人,别太嚣张了!” 男人抬起一只手狠狠扯住身后那个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操纵着那锋利的锥头钳回身朝阿丽莎的身上抓来。 “可恶,糟了...”看着那个飞快朝自己飞来的锥子,阿丽莎感到一阵危机。 没能及时让男人昏过去,却因为被男人抓着脖子难以脱身,眼看着那凶狠的锥子就要精准地往自己身上落下,她不由得咬住牙死死地锁着男人的脖子不放。 噗---!! “诶?”阿丽莎的瞳孔快速收缩放大,几滴滚烫的血液洒落在她脸颊上,让她一时怔怔地直视着眼前那个挺拔端正的身影。 只见千钧一发之际,霍云迅速上前,用手臂挡住了那锋利的锥钳,锐利的锥刺没入强壮的手臂中,令霍云不由得剑眉一皱。 霍云二话不说,将扎进手臂里的锥子拔出,一把推开阿丽莎之后将锥子上的铁链缠绕在男人的脖颈上,一把按住男人的脸将压倒在地,翻身锁住了他的身体。 男人不断挣扎着,随着脖子上的铁链不断收紧,他逐渐放开了抓住锥柄的手,痛苦地撕扯起霍云夹在他身上的双腿和那不断收紧的铁链子。 不多时,男人的挣扎逐渐变弱,气息也越发微弱起来,霍云见状抓准时机一击打在男人的太阳穴上,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你...”阿丽莎一脸诧异地看着站起身的霍云。 “你没事吧?”见到身旁的女人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霍云还以为她受了伤,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我...我无所谓了,又没受什么伤,倒是你,你的手...!”看着霍云鲜血直流的手臂,阿丽莎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没事,救你的同伴要紧,这是在那人身上找到的钥匙。”霍云说着,将一串钥匙递给了阿丽莎。 阿丽莎犹豫了片刻,飞快地冲向铁门那边,将牢房的门打开,宽敞的牢房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宁世阁的成员。 “madam!”他们一见到阿丽莎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喜色。 阿丽莎迅速地拿出藏在身上的白色瓷瓶,放到汪毅的鼻子边,片刻后当他的身体恢复力气之后便直接将手里的瓶子丢给了他。 “这是解药,让所有人都闻一下,完事赶紧出来!准备行动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铁门外走去。 “madam?!” 汪毅一脸懵逼地接过药瓶,呆愣了片刻后便拿起药瓶去给其他同伴解毒去了。 阿丽莎刚走出门,便看到霍云蹲坐在一旁,吃痛地捂着那流血的手臂,阿丽莎走上前去,这才看清那道伤口早已深可见骨。 “你是白痴吗?!这叫没事?!所以我才受不了你这种大男子主义的家伙!” 阿丽莎生气的声音让霍云急忙回过头来,只见银发的美人从那华贵的礼服上撕下了一大块布料,不顾霍云的反应直接将他的手拉了过来骄躁地替他包扎起了那流血不止的伤口。 “阿丽莎小姐,你的同伴...” “伤员给我把嘴闭上!我的部下素质好得很,待会自己会出来!” 女人那副彪悍的态度和她的美貌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霍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由着她帮自己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好了,回头得赶紧去医院做正规处理,要是伤口感染恶化就不好了。” “谢谢你,阿丽莎小姐。”霍云端正肃穆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柔和的微笑。 阿丽莎愣了愣神,将脸别开,有些踌躇地应道:“不用客气,是我该谢谢你救了我才对,就当是我又欠你一次了...” 砰---! “哎呦!我都说你别挤了,想摔死老子是吧?” “你自己还不是一直往前凑!” 奇怪的吵闹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只见恢复了意识的宁世阁成员们正成群结队地趴在铁门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们...”阿丽莎平静的目光突然变得冷然而可怕,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不、不是的!madam,是汪队长先带头偷看的!” “臭小子,明明是你先趴在门边说有情况的!” 眼看着那十几个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甩锅,阿丽莎嘴角抽搐,额头几根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开口道:“皮痒了是吧?!好了就给我赶紧滚到夹板那边去,刚刚我已经联系过第八小队了!弗里尔和辛格,你们两个把这两个昏过去的家伙绑了,绑严实点!” “yes,madam!” 被阿丽莎这样一吼,这群人极为老实地站直了身体,行了个非常标准的军礼,就连一旁的霍云都不由得佩服这份强大的威严。 “阿丽莎小姐,请等一下,这艘船上除了普通宾客之外还有那三大帮派的人,尤其是虎牙帮的人还带了枪械武器,你们这样恐怕...”霍云站起身,神色有些担忧。 “这就不劳烦你担心了,霍同志,你受了伤,暂时还是和我的部下留在这里吧,完事之后我们会负责送你回去。” 阿丽莎说完便带着手下的人走了,霍云本来想跟上去,却被负责留守的两个人拦下,只能乖乖地待在这间隔层中。 与此同时,这艘豪华游轮的船长室中,一名掌舵人员突然回过头朝着身后那位阴沉的男人说道:“先生,声呐检测到船体附近有不明物体正在靠近!似乎是...潜艇?” “具体方位呢?”阴沉的男人冷冷地问道。 “右侧甲板下方,正笔直地贴近着船体,推测对方有可能装备了反侦察的设备,所以现在才...” “哼...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继续留守原来的岗位即可。” 阴沉的男人说完,便带着身后的几个身着劲装的护卫一同走出了船长室,朝着右侧甲板赶去。 此时,船体的右侧甲板处,一个黑色的钢铁外壳逐渐浮出水面,上层的出口缓缓打开,许多装备齐全的特种兵模样的人从里面走出。 他们举起手里的勾爪枪勾住了船体的甲板,飞速地登上了游轮的甲板。 而在甲板处,阿丽莎带领的那十来个人早已严阵以待,他们从同伴手中接过装备后,迅速地穿戴在了身上,手脚比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都要利索。 “目前已经确定目标就在这艘游轮上,作战目的是生擒一名身高一米八,身形偏瘦,身着灰白相间西服的青年人,以及弄清楚他背后那个主办方的所在并擒拿!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必要时刻允许当场射杀,船上还有帮派分子和宾客!按照之前所给的资料,区分好各个势力的人,不得伤害普通民众!” “是!” 阿丽莎所说的,明显就是之前在宴会厅中给众人设下陷阱的孟翔,也就是六号。 然而在他们行动之前,几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带头的一个阴沉冷面的男人手持一把灰色多节长矛,从天而降将整齐的队伍顷刻间打乱。 男人身边的几个黑衣人也各自手持武器,在一瞬间冲进队伍中对宁世阁的成员们发起了攻击。 “镇静,2号阵型!一队守备,二队攻击!三队及其他人掩护!”阿丽莎举起手枪,冷静指挥的同时精准地朝那个阴沉的男人射出子弹。 宁世阁的成员们井然有序的按照指挥的步骤迅速展开阵型,就连一开始受到奇袭受伤倒地的人也快速地站起身退到后方负责掩护前方的同伴。 那名阴沉的男人冷哼一声,将长矛的关节散开,迅速地旋转起来,将朝自己射过来的子弹挡掉。 几个黑衣人的速度非常快,夹板的空间一下挤着太多人反而对宁世阁这边的人有些不利。 对方似乎早已熟悉了此处的地形,非常熟练地利用周围的掩体躲避着攻击。 不久后,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来了其他的不速之客。 “兄弟们上!把这群混蛋给我宰了!把霍云那个臭小子还有中间那个臭娘们给我抓住,大大有赏!” 一个熟悉而令人厌烦的声音响起,只见手脚不利索的胡雤带着一群虎牙帮的成员,手持枪械从夹板两侧包夹过来,使得战局变得更加混乱。 “这个混蛋烦不烦啊!早知道刚刚就该把他的三条腿全都拧断!”阿丽莎骂了一句,迅速反应过来指挥道:“7号阵型,注意寻找掩体隐蔽!对方手里也有枪械!汪毅,带一队人解决到后方那群虎牙帮的,注意宴会厅方向,确保不要误伤到普通宾客!” “是!” 哪怕虎牙帮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堆流氓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但是手里的枪械也着实让他们头疼,在这种时候还要分神对付这些家伙。 然而最头疼的是,几个黑衣人即便身体中枪,也会不顾疼痛地继续攻击,仿佛一点都不会被枪伤所影响那样,悍不畏死地进攻闪躲着,有了虎牙帮的人掩护,对方的行动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而那名手持长矛的冷面男更是最麻烦的,速度远比其他黑衣人快就算了,身手和判断也准的惊人,在这种胶着的状态下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人被他打到,导致阵型混乱。 面对这些体能异于常人的敌人,让阿丽莎不免急躁不已,好在眼下这附近的夹板没有往来的宾客,否则真的会让事态更加难以控制。 她摇了摇头,迅速将心情平复下来,眼下自己必须更加冷静地指挥部下的行动,在打倒那个最棘手的家伙前,在增援赶到前,必须稳住局势! 游轮的顶层,孟旭懿透过那层黑色的落地窗清楚地观测着甲板上那混乱的情况。 方才他已经让身边负责护卫的几名序列杀手前去支援了,眼下房间里除了他和孟翔,只有两侧的两名上级序列在。 他语气漠然地对身后站着的孟翔说道:“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怎么还是让他们闹起来了?” 这次的航行他并没有带上手下的所有序列杀手,只因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有孟翔设的局在,他不相信宁世阁有能力逃出陷阱。 孟翔闻言,面露惶色地低下头:“属下该死!按理说他们确实中毒了,不应该能动才对,我已经让人去确认收纳间的情况了...” “哼!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太轻敌了,他们既然逃得出来,那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了!”中年人回过头,面色不善地盯着孟翔。 孟旭懿那不悦的态度让孟翔如坐针毡,他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出言辩驳。 “请您放心,很快就会出华国的领海,属下会亲手解决掉他们,而且他们不会贸然伤害普通宾客,这点可以利用,即便一种毒毒不倒他们,也让他们暴露出来了,属下也还准备了其他的,到时候一定...” 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身着黑衣的护卫低着头跑了进来,有些慌忙地说道:“报告六号大人,解药被人偷走了,负责的那人被人打晕了!” 孟旭懿听到这个汇报之后,神情变得更加地不悦起来,本来今天就被一种烦人的不安感笼罩着,这会儿听了这个不顺心的汇报,顿时把手里的酒杯砸在了孟翔的脚下。 “你看看你的好手下干了些什么?这就是你的御下有方!”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属下这就去亲手了结下面的骚乱!”孟翔忧心忡忡地低下头,不敢去看孟旭懿的脸。 他急忙转过头,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个在关键时候跑进来插嘴的人,眼神锋利得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六号大人,您还不能下去!” 这时,那个插嘴的人又说话了,依旧低着头一副让孟翔心生厌恶的样子。 “你在胡说些什么?!”孟翔不悦地责问道。 “闭嘴,让他说!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孟旭懿此刻早就烦得不想理睬孟翔的解释了,他甚至都在思考这次事件结束后要怎样惩戒一下孟翔这小子了。 “因为...”那个低着头的护卫低声开口,双手缓缓放下。 孟翔目视着那人的动作,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放大,急忙拿出武器挡在了孟旭懿的面前。 “先生,小心!” 嗖嗖---! 只见那人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手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地瞄准了前方不远处的孟旭懿,在见到孟翔反应后又迅速地调转枪头将针筒型的弩箭射向了孟旭懿身旁的一个上级序列。 弩箭准确的射中了那个上级序列的脖子,那人在一阵震惊后,僵硬地捂住脖子旋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不断地挣扎着。 “因为不能让你这个最麻烦的人下去添乱。” 只见那人抬起头,用黑色面罩遮住的脸庞上,那双乌黑的双眸正散发着深邃的冷意。 “混账东西!” 孟翔和那名剩下的上级序列正打算反应,那个神秘人居然往后一跃,跳出房门的同时朝里面丢了一个黑色的球体。 下一瞬,球体炸裂开来,强烈的烟雾瞬间覆盖了整间顶层房间,孟翔面色凝重地和那名上级序列一同护卫着孟旭懿走出了房间。 就在此时,凛冽的刀光从天而降,孟翔急忙举起手里的钢锥抵挡住那锋利的刀锋,那名上级序列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孟翔叫住。 “你先带先生走!去下层的紧急船坞,确保先生的安全才是第一重要的事务!” 眼下的事情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测了,孟翔不禁为自己的轻敌而感到一阵悔恨,宁世阁的人能够逃走,必定和此人脱不了关系! 他必须确保孟旭懿的安全,至于这船上的人,在确保先生安全之后,他可以慢慢收拾! “孟翔,你...!”孟旭懿脸上是难掩的惶恐和紧张。 “先生,您先离开,属下处理好船上的一切便会联系您!” 孟旭懿思虑了片刻,抬眼打量了一下那个蒙住脸的神秘人,说道:“好吧,我有问题想问这小子!除了他之外,一个都不要留,通通杀了!” “遵命!” 孟旭懿说完,便在那名上级序列的护卫下往下层赶去,而孟翔满脸杀意地注视着眼前的神秘人,冰冷的杀气让两人的周围变得阴冷无比。 “你到底是谁?宁世阁的人吗?不,不对...你是难道也是影瞳的...!” “你没必要知道,不管是你还是七长老,我今天都不打算放走。” 神秘人的话语让孟翔诧异的同时,不禁升起一股愤怒,他冷冷地凝视着面前的人,充满杀意地开口的说道:“口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71章 杀六号 在某处一个位于高层的商务套房中,一位苍老的男人正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呼吸平缓而寂静。 随着一阵轻如鸿毛拂面的脚步声踏入房内,老人那枯槁的双眼逐渐睁开,黯淡的瞳孔中透露出无比深邃的眼神。 “零,你来了?”男人定眼看了下床边无言的青年,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了微笑。 “老师。”凌杰恭敬的低下头,向何守行了个礼。 何守身体微动,缓缓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凌杰见状立即上前小心地搀扶起他。 “我没事,不用那么紧张的...倒是你,怎么一脸愁容的样子,又被雨儿数落了?” 老人摆了摆手,让凌杰退下之后,微笑着调侃起了身旁那个波澜不惊的冷面青年。 “老师,您就不要拿我说笑了...”凌杰叹了口气,似乎对老人的玩笑感到一阵无奈。 他来到床边的书桌前,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个桃木匣,并从里面取出了何守平时服用的药品。 片刻后,凌杰将药和温开水递到了何守的手里,看着何守面色自然地将药服了下去,凌杰冷漠无波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忧虑。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不知道您...” “是关于小夜的事对吧?”何守微笑着转过脸。 凌杰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觉得...让现在的他去独自对付六号,是不是为时尚早?” “怎么?你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师弟啦~哈哈~真少见,除了雨儿之外你居然还会关心别人~”何守的笑容变得轻松而惬意。 青年的眉毛不觉一颤,他闭了闭眼,颇为无奈地开口道:“老师,请您不要开玩笑...他进步很快,哪怕大多数是归功于实验的成效,但是他确实有着清醒的头脑和天赋,只是...” 凌杰犹豫了片刻,还是直言不讳地说道:“只是以他现在的身手,独自面对六号想要取胜可能有些困难...” “你这不就是在关心师弟么~哈哈哈~”何守微笑着,继续开着无关紧要的玩笑。 “老师!您也知道的,六号实力虽然并非顶尖,但那人的手段阴鸷,若是不能压制住他,很容易便会着了他的道。” 凌杰似乎对何守的玩笑没什么兴趣,只是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何守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苍老的双眼微微一眯。 “没事的,轮耍手段,小夜那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要是连这一关都跨不过,之后又要如何前进?不过,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何守看着窗外昏暗无光的天空,深邃的双瞳中浮现出一丝希冀,一旁的凌杰愣了愣,旋即便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不再言语。 锵---! 刀刃与钢锥碰撞的声音响彻在游轮的顶层,锋利的刀锋带着阵阵寒光,在夜幕冷风的陪衬下一步步地紧逼着孟翔的脚步。 对手的速度很快,单是这进攻的频率与他相比简直有过之无不及,但正因如此,一时处于被动的他也迅速地明白对方此刻的动作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急躁。 锵---! 只听见又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孟翔借势退到一旁与眼前的蒙面人拉开了距离。 郭夜阑眉头微微一皱,握紧长刀再次顺势逼近孟翔,他此刻的内心并不轻松,首次与这种等级的对手正面交锋,他不敢懈怠放松。 从一开始便全方位地投入进攻,单方面地压制住孟翔,不愿意给他任何的反击机会,随着挥刀的次数越发熟练精准的攻势和思考,对孟翔步步紧逼。 “啧!”孟翔砸了砸舌,吃力地朝后方退去。 对于心思缜密的孟翔来说,想要一边应付郭夜阑凛冽攻势的同时,观察出他的招式套路和目的着实有些困难。 眼看着这小子的进攻变得越来越快,孟翔知道没有时间能留给他观察对方了,虽然他确实想要拖延时间让孟旭懿尽快离开,但若是再不采取反制的话,恐怕会招架不住那如狂风般猛烈的攻势。 哧---! 只听见刀刃划开血肉的声音,孟翔再次退到一旁,他面色凝重地看着左臂上被砍中的伤口,眼中露出一丝阴狠。 下一秒,他又一次听见那个蒙面人提起刀朝他冲过来的声音,这次他没有再继续被动防御,而是等待那阵刀锋靠近自己近前的瞬间,猛地举起了手里的刚锥子。 只见钢锥外侧张开,从内部突然间射出了几根银光粼粼的铁针,犹如突然从巢穴中飞跃而出的毒虫一般朝着郭夜阑袭去。 “?!” 郭夜阑眉头一皱,远超常人的动态视力让他在钢锥刚打开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急忙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看见那犹如闪电般逼近的银针,他侧身闪躲的同时,抬起手里的长刀弹开了往自己身上袭来的两根银针。 下一秒,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几根银针钉在了的船体上,前端没入了墙体之内。 还没等郭夜阑松口气,就察觉到一股阴风从身后逼近,他急忙回转长刀,挡住了一瞬间来到自己身后的孟翔的攻击。 他侧过脸,此时那钢锥正被长刀的刀锋抵住,收拢的锥身再次如花朵般张开,迸发出可怕的杀气。 “嘁!”郭夜阑咬着牙,连忙压低身体。 冰冷的银针再次从钢锥内侧射出,角度的扩散比第一次更加地广,哪怕郭夜阑已经以最快的反应进行躲避了,也被一根银针直接贯穿了肩膀。 就在他中针的同时,他猛地压低下盘,瞬间一脚扫在孟翔的小腿关节处。 本来见到银针命中,已经觉得胜券在握的孟翔,完全没预料到眼前的人居然还能这么快地作出反击。 剧烈的冲击让他失去平衡,身体不住倾斜,而就在这时,锋利的刀锋随之挥落,失去平衡难以躲避的孟翔连忙挥动钢锥准备抵挡,却还是慢了一步。 锋利的长刀越过钢锥,切开了他身上的西服,在他的胸口处划出了一道恐怖血痕。 “唔!”孟翔闷哼一声倒地,急忙抬起腿一踢向眼前的蒙面人。 郭夜阑见状抬起手抵住那一腿,而孟翔也借势往后一翻,一声闷响过后,二人的距离终于再次拉开。 凝视着胸口处那道狰狞深邃的刀伤,剧烈的疼痛感随着血液不断地蔓延着,让孟翔愤恨地咬住牙,看向不远处那个半蹲着的蒙面人。 郭夜阑捂着右侧肩膀上那被银针贯穿的伤口,银针很细,但射出的冲击力却足以直接穿透他的身体飞向他身后的墙壁上。 蛮横的力道让他肩膀迸发出鲜血的同时,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感和麻痹感。 “这是...唔!”郭夜阑看着肩膀上的伤口,脸色紧绷,只见他握着长刀的右手不住颤抖。 “哼!如何?我特制的寒毒针滋味不错吧?”孟翔勾起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这可是我特别调制过得寒毒,你是不是觉得那只手已经开始使不上力了?很快寒毒便会走遍你的全身,让你体内的血液失去温度,阻碍你全身的血液循环,让你在浑身冰冷中生不如死!” “你...!”郭夜阑乌黑的双眸中迸发出一丝骇然。 下一秒,他手里的长刀突然间从手中滑落,宛如失去了支撑的木架子一样掉落在了地上。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七长老说过要留你一条性命,否则我现在就可以用见血封喉的剧毒送你上路!” 孟翔捂着胸口那道刀伤,恨恨地站起身来,只恨自己方才太过轻敌,就算暗器已经击中也不应该小瞧了眼前这小子,若是这刀再准再深一点,恐怕此刻自己的内脏都会被劈开。 他手里举着那把钢锥,缓缓地走近已经蹲在了地上的郭夜阑,漠然地凝视着这个打乱了他计划的不速之客,眼中露出了鄙夷和不屑。 “我还以为宁世阁那群人怎么会有那么大能耐解开我秘制的毒药,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到底是...” 砰、砰、砰---! 下层甲板处,宁世阁和影瞳虎牙帮的战斗仍在继续,躁动的枪响和撞击声,以及不时传来的宾客的叫喊声,令状况显得异常嘈杂。 显然下方的争斗已经惊动到了部分到场的宾客,场面变得愈发混乱,为了维持局面,宁世阁的人倒下了不少。 然而影瞳这边也没有占据完全的上风,有几名下级序列的杀手已经倒在地上,虎牙帮的人仗着势大制造了不少麻烦,但终究并非宁世阁的对手,要不是有序列杀手在,他们可能早就被解决掉了。 “一群烦人的杂碎,好好地等死不好吗?非得来制造混乱...”孟翔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情形,眼中满是不快。 正当他考虑着想要先把郭夜阑控制起来,再下去解决掉阿丽莎等人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他猛地转过头。 锵---!!! 只见原本已经倒在地上的郭夜阑疾如鬼魅一般地用左手握起长刀顺势袭来,凶狠的刀刃在顷刻间与孟翔手中的钢锥撞在一起。 孟翔怎么也想到不原本已经被自己毒倒,应该早已无法动弹的郭夜阑居然能奋起反击,勉强地挡开第一刀之后,第二刀又紧随其后地袭来。 “啧!”已经反应过来的孟翔急忙闪身躲过那锋利的刀锋。 眼看着那刀锋从自己身边经过,正当他以为躲开了这一击打算出手反击时,本已刺向别处的刀刃突然转向,势如破竹地侧向斩来。 哧---!!! “啊啊啊!!!” 下一秒,伴随着孟翔的惨叫声,他捂住被斩断的右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不由自主地说道:“你!这是一号的...!” 嗖---!!! 没等孟翔说完,他的视线已经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刻,眼前的视线似乎顷刻间天旋地转,视野逐渐随着意识远去,直到黑暗将他完全包围。 在他意识过来的瞬间,头颅已经离开了身体飞了出去,顺势朝着下层的甲板处落去。 男人的身体在头颅掉落出去之后,也随之瘫倒在了地上,一阵抽搐之后,再也无法动弹。 “结束了...哈啊!哈啊...!师姐...七长老的位置,告诉我...” 郭夜阑定眼看了下孟翔的尸体,俯下身将掉在地上的钢锥捡了起来,他的气息有些混乱,毒针上的寒毒正在不断影响着他的意识。 “你...你中毒了吗?再等等吧...?等你身上的毒消减了再...”韩丛雨难得没有像以往那般强横,取而代之的一种担忧。 “没时间了!快告诉我!”郭夜阑急躁地对着身上的小虫喊道。 “可、可是你...!”韩丛雨仍然有些犹豫。 “拜托了...师姐,我有必须问他的事情。”郭夜阑低声恳求道。 “......” 韩丛雨不再说话,停在郭夜阑身上的小虫子很快地扇动翅膀飞了起来,沿着楼梯朝着游轮下层飞去,郭夜阑见状,急忙咬牙跟上。 第72章 战斗结束 “可欣啊~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我总觉得好像特别吵的样子。”客房中,李老太太刚睡下不久,就被外面嘈杂的响动声吵醒,她唤来了孙女面色忧虑地询问道。 “没有啦~奶奶,只是有些颠簸而已,有些人太过精神在甲板上闹腾而已,您好好睡吧~我帮您把耳罩戴上~” “嗨呀,这些人真是的,玩归玩也不知道休息,也不知道你爸和你二叔他们在干什么...可欣你也要早点睡,晚睡对身体不好你知道么?” “好啦~我知道的,奶奶你就别操心了,等您睡了我就去睡~” 在李可欣的安慰下,李老太太很快地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看着在睡着的祖母,李可欣脸上那柔和的表情逐渐变得严峻起来。 她当然知道外面不可能只是有人在闹腾,方才父亲李守义才给她发消息过来让她和奶奶好好地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李可欣从一开始察觉到动静的时候就跑到了窗户边,当她朝那奇怪响动的发源地看去的时候便注意到了,外面似乎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隐约还能听见类似枪支弹药的响声,不久后便收到了父亲的消息。 她的内心不由得提了起来,今晚她没有去参加宴会而是一直陪在李老太太身边,方才睡在内间的老人家因为响动而醒来的时候着实让她紧张不已。 一来是对外面事态的担忧,二来是担心老人家察觉到问题会受到惊吓,眼下她默默地来到窗户边,看着下方喧嚷的场景,艳丽的面容中浮现出难掩的忧色。 与此同时,下方豪华游轮的甲板上,以虎牙帮和影瞳杀手为首的势力正和宁世阁的成员们打得如火如荼,两方之间的战士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发胶着混乱。 “快上啊!别怂,给我弄死这群狗娘养的!”胡雤气急败坏地喊道。 今天应邀前来参加宴会的三个帮派中,带来的人最多的就是他,不仅人多,还仗着和主办方的关系将枪械带上了船。 本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讨好孟旭懿,顺便将那个背叛自己的霍云,以及把自己揍得手脚不利索的阿丽莎抓回来,谁知道自己的手下不知不觉折损了大半。 虽说宁世阁那边也已经倒下了近一半的人了,但是基本都是被影瞳的人打倒的,若是没有那几个身手高超的家伙在,说不定虎牙帮的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想到这里,胡雤不由得越想越气,真想立刻冲上前把站在队伍中央指挥的阿丽莎抓回来狠狠地蹂躏折磨一顿,都是遇到这个臭女人自己今天才这么不顺! “哇啊啊---!!” “鬼叫什么!快给我上!” 此时见到一个受了伤慌张逃窜的手下,胡雤不由得气上心头,一脚踹在他身上,直接把他给踹晕了过去。 “老大,你...” “看什么?!再不认真打,你也一个下场!” 胡雤身边的一个手下吃惊地注视着他的举动,被胡雤恶狠狠地瞪了回来之后,顿时变得哑口无言,他咬了咬牙,继续拿起手枪顶着危险加入了战局。 阿丽莎指挥着众人行动的同时,也在注意着战局中的所有变化,虎牙帮那边的士气低迷她当然也立马注意到了,看来他们撑不住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需要注意的反而是那几个影瞳的杀手,战势此刻早已白热化,然而就算虎牙帮的人都已经倒下了大半,他们也只分神解决掉了两名杀手。 头疼的是,和一开始相比,有几个新的黑衣杀手是在中途加入战局的,加上虎牙帮的干扰,即便他们拼命地抵抗,宁世阁这边也出现了不少死伤。 “啊---!!!” 就在她分神思考的时候,手持多节长矛的阴沉男子一枪刺穿了一个宁世阁成员的身体,并将他甩到了一旁。 “老张!可恶---!!!” 另一个宁世阁成员见到好友被人重伤,当下愤怒地抬起枪朝着那个阴沉的男人射击,因为愤怒而乱无章法的枪法在逼退男人的同时也差点伤到了自己这边的人。 “给我冷静点!别自乱阵脚!”阿丽莎见状急忙喝止道,她很清楚这种时候要是被对方打乱节奏就完了。 阿丽莎上前一拳让那个气血上涌的家伙冷静了下来,方才她已经让后方的汪毅带人去守住宾客有可能往来的过道了,本来就在不断减员,还自乱正脚实在太危险了。 “受死吧,宁世阁的杂碎!”阴沉的男人见到负责指挥的阿丽莎走上前,顿时再次袭来。 “madam小心!”周围的宁世阁队员们见状立刻上前将阿丽莎挡在身后。 就在阿丽莎举起手枪想要给这个麻烦的阴沉男来上一枪时,一个类似球状的物体突然从天而降,掉到了两拨人中间。 顷刻间,向前突进的阴沉男人和阿丽莎都是一惊,那是一个青年的头颅,脖颈处尚且流淌着鲜血,青年两眼圆睁仿佛在死前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和骇然那般。 “六号...大人?”手持长矛的男人顿时愣在了原地,眼中的杀意逐渐转化为了震惊,再到恐慌,眼前所看到的仿佛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只是他,就连还在和宁世阁成员们不断缠斗的序列杀手们也逐渐停下了动作,他们怔怔的站在了原地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战意一般。 “趁现在,集中攻击!”阿丽莎急忙抓住这个机会下令部下全力对那些序列杀手进行攻击。 如暴雨般集中的火力瞬间集中在那几个序列杀手身上,十来名下级序列几乎同时被机枪扫成了马蜂窝,身体摇晃着倒在了地上微弱地喘息着。 “唔...!”那名一直占据优势的阴沉男人也在同伴的保护下退到了后方。 原本在虎牙帮的掩护下占据上风的序列杀手们,顷刻间只剩下包括那名阴沉男人在内的三名上级序列了,而且因为方才的那一下子,三个人身上都受了枪伤,眼下就算继续战斗大概也没法和之前那样发挥了。 “怎么办?要不先撤退,情况对我们不利啊!”阴沉男身边的一个上级序列目光急切地看向他。 “开什么...玩笑!!我要杀了这群杂碎,替孟先生报仇!”阴沉男怒不可遏地说道,瞬间便不顾自己身上的枪伤飞速地从掩体内侧冲了出去。 “喂!等等!”剩下两人见状想要跟上,却顾虑着前方的火力和身上的伤势犹豫不前。 那个阴沉的男人的腿上中了一枪,哪怕身体再强悍也无法像方才那般快速地行动。 然而面对迎面而来的火力他却丝毫没有畏惧,许多子弹瞬间落到他的身上,男人却犹如不顾生死的魔神一般,举起多节的长矛疯狂地甩动起来,将几名离他最近的人扫飞。 “杀了你们啊啊啊啊!!!”男人怒吼着,犹如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一般,朝着阿丽莎冲去。 “四队!六号阵型,交叉火力!” 随着阿丽莎的命令,冲进人堆里的男人遭到了来自四周的火力围杀,在他的长矛就要触及阿丽莎的毫厘之间,被她一把握住矛头,旋即顺势按倒男人的身体将他制服在地上。 叮、叮、叮... 就在阿丽莎想将这个人拷上的瞬间,一个充满违和的计数音让她的柳眉瞬间绷紧,她急忙拉起地上那个动弹不得的男人大喊道:“退开!” “哈啊啊啊啊啊!!!!”在众人目瞪口呆情况下,只见银发的美人用尽全力将那个拉起的男人一种背摔的方式直接甩出了甲板。 轰隆---!!! 男人的身体从甲板坠入大海的瞬间,一股炸裂的巨响传来,整个甲板上的人都为之颠簸不已。 “madam牛逼...”这是此刻在场所有宁世阁成员的心声... 远处,目睹到这一幕的剩下两个序列杀手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彼此点了点头,就要转身逃跑。 然而就在这时,一连两声巨响,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强力的冲击力将两个人的身体射穿,重伤倒地。 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了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声响,一架武装直升机正缓缓靠近这里,飞机上的还缠着石膏的谢锋正对着身旁的于恒颐指气使道:“我说老于你悠着点,别把人打死了!” “说得好听,你行你上啊!” “滚,老子手上还打石膏呢!” 飞机上刻着一个用半圆月包围的十字星标志,站在甲板上的宁世阁成员们见到那架直升机,都纷纷露出了雀跃的神情。 “是第八小队的人,madam!” “哈啊...来得够晚的,看我回头不让谢锋那个混蛋再进医院里躺几天!” “......”周围的人见到阿丽莎这幅黑气四溢的模样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害怕模样。 看到自己的靠山们都被制服,再瞧瞧身边几乎躺了大半的虎牙帮帮众们,胡雤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身影正在靠近自己。 “啊!!!”只听见胡雤痛苦地大叫一声,瞬间被人击倒在地,一把消音手枪正笔直地插进他的嘴里。 “虎牙帮帮主胡雤,现在正式以走私军火罪,故意伤人罪,聚众肇事和恐怖袭击罪等多条罪行逮捕你!”霍云一脚将试图挣扎的胡雤踩回地上,端正的面孔上带着肃穆的神情。 “老大!霍云你...!”那个一直守在胡雤身边的人紧盯着拿出警察证件的霍云,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焦急。 “不许动,你们应该知道,虎牙帮当前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继续袒护他反而会给你们增加多余的罪责!” 那人顿时被霍云的话惊得怔在了原地,片刻后在霍云的眼神威胁下,周围的虎牙帮帮众们都陆续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只有胡雤一脸不忿地呜呜叫着。 “呜呜呜呜呜!!!(霍云你个王八蛋,老子要杀了你!)”哪怕是嘴上被塞了一把枪,丝毫没有抵抗能力了,胡雤仍然恶狠狠地瞪着霍云和选择投降的那些手下们。 “吵死了,闭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边的阿丽莎一脚踹在了胡雤身上,让这个狰狞的壮汉顿时失去了意识死挺过去。 正当霍云和周围人都震惊于阿丽莎这凶残的一脚时,她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霍云,凛冽的眼神让霍云不由得为之一颤。 “你当老娘的话是耳边风是吗?!不是说了你受伤了让你安心待在下面,你是听不懂还是找打啊!那两个家伙怎回事...看我回头不把他们抓起来往死里练!” “阿、阿丽莎小姐...我这...”被阿丽莎这样一吼,霍云那刚正不阿的神情顿时有些维持不住了。 “我什么我?!手上的伤口不是又裂开了吗?!你这家伙...!”说着便伸手去扯霍云那垂下的手臂。 远处,刚从飞机上下来的谢锋和汪毅会合,他好奇地看向阿丽莎和霍云,问道:“madam在干嘛?那哥们谁啊?怎么没见过?” “咳咳!赶紧帮忙善后,不该问的别问,还想进医院躺几天是吧?”汪毅皱着脸义正严词地打断了谢锋那不知死活的好奇心。 就这样,随着虎牙帮的人被控制,这场战斗终于在影瞳一方完全失去战斗力的情况下宣告了结束。 第73章 孟旭懿之死 豪华游轮的下侧隔层,配备着一个比一般大型船只还要更加完备的地下船坞,里面安置着许多快艇小船,还有逃生艇,轮规格来说远超一些小型的船坞。 此时,地下船坞中,孟旭懿正站在一艘游艇前,等待着手下的人启动这艘快艇。 整备齐全的小型船坞,好几艘大小不一的游艇有序地排列在水池边,用于在紧急时候逃生或是出行。 孟旭懿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本来今天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怎么上心,可是却出了这样的变数,那个蒙面的人到底是谁? 不仅暗中混进这里帮助了那些宁世阁的人,还伪装成他的护卫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架势很明显是想要自己的命,可是那样的身手,除了影瞳的人之外,还有谁能做到? “等等...难道说他是影瞳里的实验品?到底是谁...是谁派他来的?”孟旭懿自言自语地,混乱而急躁的心情让他的头疼愈发严重。 若不是人手不足的话,以他的性子何必像现在这样逃之夭夭,若是孟翔能快点将那些人解决掉,自己就不用因为担心身份暴露而灰溜溜地逃跑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轰---! 船体外侧传来的剧烈爆炸声使得整艘游艇都颠簸摇晃起来,留在地下船坞的他亦被这阵颠簸震动得差点没站住脚。 就好像在警告他一般,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宛如跗骨之蛆一般撕咬得他心神不宁。 “没事的,不会有问题的,就算那些人逃了又如何?就算出了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又如何?以孟翔的实力足以应对了,没错...” 像是在安慰自己,以平息此刻心中的不安一样,中年人用力地咬住了大拇指上的指甲,思绪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坐卧不安地来回踱步。 “还没好吗?!”孟旭懿不悦地朝船上的那名上级序列催促道。 “请您稍等一下,发动机似乎出了点问题,有好多奇怪的小虫子黏在上面,马上就能处理好!”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是!” 孟旭懿简直气得想要杀人,为什么今天这么不顺,就连现在要离开也能出问题,居然说发动机被虫子给堵了,开什么玩笑! “虫子...该死的虫子,宁世阁也好,其他人也好,简直就和虫子一样烦人!” 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避免夜长梦多,他并不是因为敌不过这些杂碎,而是因为这股令他难忍的不安感才选择暂避锋芒! 少倾,船坞的后闸门缓缓打开,终于把发动机处理好了的那名护卫飞快地从游艇上跳下来,恭敬地对孟旭懿说道:“长老,处理好了,请您先上船,属下这就...长老小心!” 嗖---!! 只听见一道破空声传来,那名上级序列急忙作出反应,从腰间抽出作为武器的尖刀挡在孟旭懿身前,尖刀的刀身顺利地弹开了几根从阴影中射出的银针。 然而他没想到是的,自己才刚挡下这几根银针,后续又连续飞出了一波数量和范围更加大的银针,而且那暗器的目标明显是孟旭懿,让他无法闪避,只能硬着头皮将这波袭击接下。 尖锐而冰冷的银针带着巨大的破坏力如闪电般奇袭而来,散射的角度和速度都让他一个人难以应对。 “唔!” 那名上级序列闷哼了一声,中针的左腿飞快地失去了知觉,像是被冰冻麻痹了一般失去平衡跪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时,第三次波银针袭来,将他的身体多处贯穿,其中一根冰冷的银针直接射进了他的眉心中央,直刺大脑。 那人面露痛苦后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着,不多时便失去了气息。 “这、这是孟翔的...!” 一旁的孟旭懿见状,心中的不安和恐慌感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一种恐怖的猜测出现在脑海里,让他非常不愿意去思索这个可能性。 哒、哒、哒... 阴影中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护卫服饰,用黑色布匹遮住了半张脸庞的人出现在了孟旭懿的面前,只见他用手握着长刀垂在身侧,左手正举着那把孟旭懿无比熟悉的钢制机关锥。 看到那把锥子,孟旭懿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那是孟翔的贴身武器,几乎从不离身,而此时却出现在了这个人手里,那么是不是代表孟翔已经?! “七长老...不,我应该叫您孟先生么?” 清朗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从这声音可以判断对方的年纪不大,孟旭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面露警惕地盯着那个缓步朝自己接近的身影。 “你是谁?孟翔呢!”孟旭懿面沉如水地直视着眼前的蒙面人。 “如果你是说六号的话,他已经死了,就在刚刚。”郭夜阑冷冷地注视着他,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说什么?!”孟旭懿脚步一阵颤抖,差点站不住,他稳住脚,一脸地难以置信。 郭夜阑手上拿着钢锥,缓步朝着眼前的男人逼近着,他每走一步,孟旭懿心中的恐慌就增加一分。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等等,说出你的要求,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或者说是谁雇佣你来的?你背后的人给你出价多少,我可以翻十倍给你!” 孟旭懿勉强保持着镇定,虽然他贵为影瞳长老,但在战斗力方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如果连孟翔死在眼前这人的手上的话,那他根本不可能从此人手下逃脱。 然而郭夜阑没有说话,而是朝着他不断靠近,孟旭懿皱起脸,手臂不由得伸进腰间的口袋里,继续说道:“等等!你的身手,你也是影瞳的人吧?你是那些被舍弃的残次品吗?我可以给你不亚于孟翔的地位,核心序列!怎么样?这对影瞳的人来说可是至高的称谓!” 眼前的人还是一言不发,直到他走到距离自己五步远的时候,孟旭懿终于镇定不住了,只见他从后腰口袋里抽出一把手枪,大吼道:“别靠近我!!!” 砰---!!! 随着一声枪响,孟旭懿手中的枪被击飞在了地上,他的眼前,拿着锋利长刀的郭夜阑正目光冷然地看向他。 “唔!噫---!!!”孟旭懿吃痛地捂住手臂,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别杀我!你要是杀了我的话,孟家和影瞳都不会放过你的!” 郭夜阑咬牙举起手里的长刀指着他,孟翔在他身上留下的寒毒此刻仍然在发挥着作用,但是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只能忍着这股剧烈的不适感追逼眼前的人。 “孟先生,我有话想问您,当年您的未婚妻,孟家的那位小姐,七年前她因为重病而死,这背后的是不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未婚妻?七年前?” 郭夜阑的话让孟旭懿愣在了原地,他思索了一会儿,眼中闪过骇然和惊讶的神色,旋即疑惑地反问道:“你是说孟晴萱那个贱人?!你是郭云逸的人?不对,郭云逸那个窝囊废没这种胆量,你到底...啊!!!” 郭夜阑一脚将他踢翻,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乌黑的双眸中被愤怒和诧异等情绪充斥着,这个人果然知道母亲的事情!他刚刚还提到父亲,他居然敢这样叫母亲...! 脚上的力道随着愤怒而加大,让孟旭懿疼得惨叫连连,郭夜阑漠然地盯着脚下这个人痛苦的模样,语气阴冷开口道:“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够了,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你多断一根骨头!” “你这个该死的...啊啊啊!!!” 孟旭懿的话还没说完,剧烈的痛楚又一次从身上传来,郭夜阑没有一丝留手,直接弄断了他的一根骨头。 “说!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郭夜阑的目光透露着难掩的愤怒。 看着郭夜阑急切愤怒的模样,孟旭懿反而笑了,他嗤笑着充满鄙夷地说道:“怎么?你也是孟晴萱那个贱人的追求者吗?哈哈~那个贱人勾引男人的本事可真厉害,死了还能有人来给她出头,真是令人作呕!啊啊啊---!!!”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郭夜阑咬牙切齿地,再一次折断了他的一根骨头。 听着孟旭懿说着一堆侮辱母亲的话语,加上寒毒的刺激,情绪上涌的郭夜阑真想直接杀了他。 “哈哈~我有说错吗?孟晴萱那个不识好歹的贱人,仗着自己有点姿色,有点才华,就目中无人!居然敢违背家族的决定,私自和郭云逸那个野男人苟合!区区一个旁系庶出的贱婢,能被嫡系的族老看上,能被我看上是她的福分!她居然敢不识好歹,哈哈~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孟旭懿大笑着,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对孟晴萱的憎恶和怨怼,仿佛一提起她便无比厌恶那般。 “你给闭嘴!不准你侮辱我妈!”郭夜阑揪起中年人的衣领,直接将他撞在一旁的铁板上,手上的长刀直接没入了他的大腿之中。 “你说...什么?!”孟旭懿的表情突然怔住了,他打量了着眼前的郭夜阑,迷茫了一瞬之后,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即又再次笑了起来。 “原来...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哈哈~这么说来,那个贱人确实和郭云逸生了几个孩子来着...啊!” “你再说一句贱人试试!”郭夜阑撑起疲惫的双眼,目露凶光地瞪着他,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哈哈~贱人!孟晴萱就是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不识好歹,不可理喻,擅自逃婚让孟家和我丢尽颜面,不是贱人是什么?!她死了活该!想知道” 哪怕已经被郭夜阑折断了好几根骨头,孟旭懿依旧不依不饶地怒斥着,仿佛一点都不把郭夜阑的愤怒放在眼里。 只见郭夜阑无言的从一旁的墙壁上拆下一根方才被那名上级序列弹开的银针,在孟旭懿丝毫不曾掩饰的狂笑下,将那根银针扎进了他的颈边。 “你!唔...!啊啊啊...!这是...”孟旭懿感到颈边传来一阵刺痛,旋即冰冷麻痹的感觉迅速扩散至全身。 “舒服吗?这是你那位好手下特别调制的寒毒,我妈当年为什么会死,给我老实交代!” “啊啊啊---!!!臭小子!你...!” 孟旭懿的脸上逐渐露出恐惧,孟翔调配的毒他再了解不过,这种以折磨人为目的调配的毒若是没有解药,发作起来就是生不如死,眼下他的已经开始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通过血液流遍全身,随之而来的痛楚让他控制不住地惨叫起来。 “我妈如果是贱人,那你就是连贱人都看不上的垃圾!像你这种草芥人命的家伙,连我妈的一根手指头都配不上!” “你说什么!臭小鬼...!低贱的臭小鬼,郭云逸和她的野种,和你母亲一样的下贱胚子!我可是孟家的嫡系,那个女人有眼无珠,她活该!哈哈哈~她和郭云逸都不得好死!啊啊啊----!!!” 被折断骨头的剧痛感再次传来,与寒毒还有刀伤交织在一起的痛楚感,让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痛苦而狰狞。 没多久,多年来养尊处优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坚持不住了,他挣扎着想要寻找办法自尽,却被郭夜阑狠狠压制住,因为胡乱挥舞的关系,双手无意间扯掉了眼前人用于蒙面的黑布。 一个在记忆中十分熟悉的面相出现在他的面前,被疼痛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的他下意识地将那个相似的面相和记忆中那个美丽的面容重合,他的神色顿时变得迷离而茫然。 “晴萱!孟晴萱!是你...!是你!你来做什么?想找我索命么?!都是你不好,是你不好!要是你当初乖乖嫁给我,就什么是都不会发生!要怪就该怪你自己,怪郭云逸那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要是你选择的是我,你就不会死得那么凄惨了!” 眼看着神志不清的中年人终于说出了零星半点自己想要知道的事,郭夜阑瞪了双眼,用力地按住不断挣扎的孟旭懿,急切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我妈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说啊!!!” “孟家,绝不会允许的...谁让你和他都那么不识好歹...要是你们当初乖乖答应就不会...” “把话给我说清楚,不会允许什么?!”郭夜阑狠狠地提起了他的领子,但是眼前的人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就在郭夜阑感到一阵不对的时候,他看见孟旭懿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笑容。 下一秒,中年人猛地抓住郭夜阑手上的长刀,一把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在郭夜阑惊骇无比的神情下,男人空手拉动那锋利的刀刃,瞬间将自己的腹部给割开,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郭夜阑的衣服上。 “你...!”郭夜阑难以置信地目视着眼前的一切。 “哈哈~想知道当年的事吗?小子,去问一下你那位窝囊废父亲如何?晴萱和郭云逸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一定会很精彩吧?嘿嘿嘿~可惜看不到...看不到郭云逸那个废物追悔莫及的样子...真是...遗憾...” 男人说完这句话,口中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他的嘴角再次勾起,狰狞的笑容让郭夜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晴萱...你的孩子最后还是逃不掉...我真想快点看到你痛苦的表情,哈哈...” 孟旭懿终于闭上了双眼,脸上依旧带着那嗤笑的面容,宛如在嘲弄眼前的青年一般,断掉了气息。 郭夜阑愣愣地从男人的身体里抽出长刀,那个咽气的男人顺着墙壁缓缓地滑落,最终倒在了地上。 哪怕觉得自己早已习惯了杀人,但是看着孟旭懿的死相,他还是呆住了,因为愤怒而混乱的头脑随着男人的死而变得更加紊乱。 ‘去问一下你那位窝囊废父亲如何?晴萱和郭云逸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一定会很精彩吧?’ 哪怕因为毒素的影响和身体的反应导致精神状态不佳,郭夜阑也清楚地听到了孟旭懿最后的话,一股混乱的思绪缠绕在脑海里,他就这样怔怔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恍惚间,他似乎又一次回想起了七年前,在那间空荡荡的病房里,在那个冰冷的早晨,母亲痛苦地在自己面前失去了气息的那一幕。 当时父亲什么也没说,在他眼中和母亲恩爱无比的父亲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病房,连母亲的葬礼也只是姗姗来迟。 ‘晴萱...你的孩子最后还是逃不掉...’ 什么意思?逃不掉?指的是什么? 父亲知道什么吗?他一直都知道什么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他这么多年来才一直回避着母亲和大哥的问题,从来不和姐姐还有自己提起,甚至只要提起就会被他训斥。 影瞳,孟家,母亲的死,这一切到底... 过了许久,直到他听见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他才缓缓回过神,迅速用捡起那块黑布将脸蒙住。 “不准动,举起手来!” 枪械上膛的声音,以及许多人正从背后瞄准自己的响动...好熟悉的警告声,只是这次说话的是个女声,应该不是霍云才对。 郭夜阑缓缓举起双手,头好疼,毒素正在身体里发作着,疲惫的身体不住摇晃,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 身后的人应该不是影瞳的人,从动静和声音判断,大概是宁世阁的人,这么说...他们已经解决掉上层的影瞳成员了吗? “在你身上种的百草蛊能够一定程度克制一切毒素,但是在它适应分解掉不明的毒素时,你的身体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到那时候就想办法躲起来吧,不然解毒的过程你的身体一定会难以坚持的!” 耳边回想起来之前韩丛雨交代自己的话,多亏了何守让她在自己身上种下的蛊虫,才能在中毒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杀掉六号,不然死得也许就是自己了。 可是当下坚持到此处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能感觉到寒热交织的不适感正不断地在体内躁动着,意识忽明忽暗的,眼下要是被宁世阁的人抓住,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放下武器,然后转过身来!” 身后那个女声再次传来,郭夜阑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同一天之内被人用枪指着两次,连台词都几乎一样,这是在开玩笑吧? 下一秒,他听见有几个厚重的脚步正朝他走来,手铐和铁器碰撞的声音在耳中回想荡,看来对方是想拘束他了。 就在他听见那几个脚步声靠近到他身后的瞬间,一颗黑色的球体从他的袖口无声滑落,炸裂开来的烟雾瞬间遮蔽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糟了,别让他跑了!” 在身后那个女人诧异的语气下,郭夜阑纵身跳进了前方的水池子里,顺着海流往船坞的闸门外潜去。 冰冷的海水将他的身体吞没,海流的冲击使得他身上的不适感变得愈发地明显起来,他埋头往外游去,必须在自己的身体撑不住之前赶紧逃过宁世阁的视线! 没过多久,烟雾散去,阿丽莎急忙冲上前来,却发现船坞中除了两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之外,方才还在眼前的那个黑衣守卫早已不见踪影。 “该死的!被他跑了吗?让外部的人搜索周围,船舱内部也是,不管他是跳进海里了还是趁机溜回了游轮里,都要给我找出来!我不信一个人还能在海上插上翅飞走了!” “是!” 她俯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孟旭懿与另一个人的情况,两人早已没了气息,那名上级序列的身上扎着好几根银针,头上那根恐怕就是致命伤,而孟旭懿破开的腹部,满是鲜血的肠子已经流了出来。 这一切显然就是刚刚那人所为,这种死法,是灭口吗?还是说...? “汪毅,带人将这两人的尸体处理好,调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另外通知谢锋他们,让第八小队加快船上的搜索工作,留意刚刚那个穿着的人。” “是!”汪毅闻言,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阿丽莎默默地走到水池边,您试着那暗沉的海流和波纹,美眸微微皱起,仿佛因为好不容易追到的线索被人截断了一般,心中有种不快的感觉,以及对那个神秘人所抱有的困惑... 第74章 被发现了 “总之,可欣你看好奶奶就好了,别的事不要管,很快就没事了。”李守义说着挂掉了手机,转头看向不远处正在和杨栞说话的李守元父子。 自己的二弟对与杨家合作的事情向来很有热情,哪怕平日与自己不和,知道杨栞也来出席这次宴会的时候,依旧和自己一同前来了。 平心而论他对杨栞这个人并不放心,虽说当初李家遭遇经济危机的时候,是杨氏对他们伸出了援手,他也发自内心地感激,但是和杨栞相处久了总有种不安稳的感觉。 李老太太并不喜欢他们和杨栞走太近,说是不放心这个人,许是老人家的杞人忧天,也有可能真如老人家所说,杨栞这个人不值得深交。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了,那种像是恐怖袭击一样的枪战,就在这么近的距离发生,当时满厅宾客几乎乱作一团,若不是杨栞和箫茹手下的人配合这里的工作人员稳住了宾客,慌张的宾客可能引发更大的骚动和不安。 想到今晚自家女儿陪着母亲一同呆在了房里,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有一点他实在想不太明白,外面争斗的其中一方似乎是这次宴会的主办方,另一方的打扮则像是军队之类的组织? 据他所知杨栞和箫茹还有已经被人制服的胡雤,都是被这次的主办方重点邀请过来的,与杨栞同行的他们非常清楚这一点。 可是胡雤带着人协助制造混乱的时候,杨栞和箫茹却选择安静地留在宴会厅,还想方设法地稳住了人群。 李守义私下调查过,他们几乎都是和地下势力牵扯甚深的人,那么是为了划清界限,还是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伙的? 在商人的思维来看无疑得从利益出发,他们这么做是因为那些像是军人装扮的人吗?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还有宴会前半段那抓人的插曲... 李守义觉得头脑十分混乱,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家族被牵扯进太过复杂的事情里,然而... 他定眼瞧了瞧依旧在和杨栞笑着说些什么的李守元,样子十分轻松,丝毫没有为周围的事情所影响。 另一边,那些特种军队装扮的人已经控制住了船上的工作人员,他们自称是军方的人,态度和善地安抚着宾客们的情绪。 “舅舅,干嘛这么愁容满面的?杨先生方才说会替我们安排三个月后繁城那块地皮的竞标呢~” 就在这时,李民禄独自走来,像是在和他炫耀一般,汇报着从杨栞那儿得到的好处,而李守元则看都没看这边。 “是么?这或许是件好事,只是出了这种事,现在应该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吧?”面对这位脸上满是自信神情的侄儿,李守义的态度并不冷淡,但也不会热情,毕竟大房与二房的关系摆在那儿。 “今晚的事确实惊险,好在有惊无险不是么~杨先生对我们这么关照,难道不该高兴么?啊...话说回来,我爸让我问下您,奶奶和可欣怎么样了?” 李守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只因为李民禄说话的态度,以及李守元的做事方式,仿佛李老太太那边的安危不过是顺带一提的事。 “没事,可欣说你奶奶睡下了,对今晚的事情并不知情。” 李守义说完,便动身朝着李守元和杨栞那边走去,对此,站在原地的李民禄只是看着自己舅舅的背影,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游轮外侧的走廊中,一个相貌艳丽如火的少女正快步地从二层的走廊走下来,她身上没有像别的女宾客那样身着华贵的礼服,而是穿着一套方便行动的常服,即便如此,艳丽的面容和身上散发的出的气质也足以彰显她富家千金的身份。 李可欣刚接完父亲的电话不久,却没有按照李守义的要求乖乖待在房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震撼,她实在没法安心地待在屋子里,确认李老太太已经熟睡过去,便不顾父亲的吩咐跑了出来。 她之前一直不放心父亲和杨氏的那个现董事长往来,见过几次,她总能从杨栞身上感觉到一股城府极深的气息,与这种人交往总有一种与虎谋皮的危险感。 虽说之前杨氏在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出手相助了,但是这一切总让她有种违和感。 自己家因为二叔非法经营而面临危机,危急关头杨氏那边就突然间帮衬他们家了,不是以前董事长的名义,而是以当时还是副董事长的杨栞的名义。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二叔李守元父子俩和杨栞走得非常近,一年前杨钘暴毙,杨栞接管杨氏之后更是如此,一切巧合得惊人,她不相信父亲没察觉到,只是承了杨氏的情,明面上却还是和杨氏保持着密切的合作... 思及此处,她愈发觉得今天应该阻止父亲过来赴宴,再不济也应该停止和杨氏继续深入合作。 本以为自己跟过来帮父亲留意着就没事了,没想到奶奶也不放心要跟来,结果一整晚为了照顾奶奶,外面发生了一堆大事她都只能屏旁观。 当时为什么没有阻止奶奶跟来呢?对了,她记起来了,当时家里人确实不同意老人家跟来,只不过李民禄以带老人家散心为由促成了这件事,还因此将她支开了... “李民禄...”想到自己这位心机深沉的堂哥,李可欣不由得柳眉紧锁。 “这位小姐请止步,前方暂时禁止通行!” 她抬起脸,见到走廊的拐角处,两名身着特种军装的人正站在那儿守着通往宴会厅的必经之路上,看样子,似乎是方才骚动的制造方之一。 李可欣抬眼眺望了一下他们身后的甲板,因为方才的战斗显得狼藉不堪,还有许多被控制起来的人和受伤的人,甚至还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女孩的眉头微微一皱,微笑着说道:“这位大哥,我父亲还在宴会厅里,我有点担心他,能通融一下吗?” “这...很抱歉,小姐,目前前方还在做清理工作,两侧通道等事情处理完便会放行,请您放心,宴会厅内的宾客并无大碍,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您先回房间耐心等待!” 那名负责守卫的宁世阁成员虽然有些犹豫,却坚持不肯放行,李可欣见状只好作罢,眼看两侧通道都有人守着,她虽然焦急也只能暂时离开。 此时时间早已临近深夜,有好几个和她一开始没去宴会,骚动平息后从客房出来想要前去宴会厅寻人的宾客也相继被守卫的宁世阁成员赶走。 他们有的沿路回去客房,有的则在宴会厅附近踱步驻足,似乎在担心宴会厅里家人的安危。 艳丽的少女也没有回房,而是独自来到后方的甲板上,脸色凝重地注视着那灰暗的天空。 与前方相比,后方的甲板显得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微凉的海风吹拂在李可欣的脸庞上,让她有些困倦的双眼感到一阵清凉醒神。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回想起独自待在房间里的祖母,还是决定按照父亲的意思先回房间等待消息。 扑通---!!! 就在女孩转身准备离开时,一个奇怪的声响从后方传来,犹如大量水滴瞬间撞进水面发出的声响,让她猛地回过头。 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正满脸痛苦地蜷缩在甲板的边缘,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样子就好像是刚从海里跳出来的一样,而当那人抬起脸的瞬间,李可欣和那人都同时怔住了。 “你...!” 李可欣震惊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只见那人飞快地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乌黑的双眸中满是警惕和骇然。 虽然身上的衣服和之前完全不同,但她绝不会认错,眼前的青年是不久前刚见过的郭夜阑。 此刻他身着一件黑色的护卫服,手里握着一把长刀,而且浑身都湿透了,暗色的衣襟上隐隐地沾满了一层类似血渍一样的暗红色,冰冷的神情凶狠得吓人。 而郭夜阑也一样处于震惊中,他顺着海流游出来之后便赶忙顺着船体外侧爬到了这处最为安静的甲板上。 因为百草蛊分解毒素产生的剧烈排斥感,他急不可耐地爬上了甲板,只想快点换掉这身装扮,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这阵痛苦过去,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可欣。 脸上用来遮脸的布块早就被海流冲走了,当他注意到这点焦急地将脸遮起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李可欣对视上了,看对方的样子显然已经认出了自己。 ‘怎么办?被她看见了...要打晕她吗?或者...杀了她?’ 想到这,郭夜阑赶紧用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那疯狂的想法甩开,自己的头脑已经不清醒了吗?为什么会想为了这种事杀人...? “你们到那边看看,上面我带人去,madam刚刚说了,那人很可能会趁机逃回船上,不要让他跑了!” “是!”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让郭夜阑顿时警铃大作,他警戒地看向一侧的通路,打算立刻将李可欣打晕然后躲藏起来。 然而他才刚动起来,一阵脱力感就让他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李可欣也迅速注意到了郭夜阑警惕慌张的视线,听见朝这边走来的厚重脚步声,她眯了眯眼走上前,在郭夜阑行动之前便拉起他的手将他往一处堆满杂物的阴暗角落带去。 “你...!”郭夜阑刚想甩开她的手,眼前的少女却转过头神色严峻地朝他说道:“别说话跟我过来!” 身体的异常加上疲惫,郭夜阑一时间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和她争论,很快地被她拉到了墙角。 只见李可欣一把将他按在墙角阴影处,整个娇躯往他身上贴近,还顺势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到了纤细的腰间。 “你到底想干嘛?!”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所震撼,郭夜阑咬牙惊惶地问道。 “闭嘴!你在躲人对吗?不想被发现的话赶紧搂住我的腰!” “蛤?你...!”郭夜阑脸色难看地瞪着她。 “快点!” 厚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来到的后侧的甲板附近,几名巡视的宁世阁成员东张西望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甲板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然而一处满是杂物箱子的阴暗角落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看见一个少女的身影正半露在外侧,凑近一看似乎有人正搂着她的腰,而她的身体前倾恰巧遮住了错在阴影处的那个人。 “呀!你们是谁?!快滚开!” 少女慌张的声音让那些年轻的宁世阁成员一阵尴尬,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马上离开这里。 然而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传到了李可欣和躲在杂物堆内侧的郭夜阑耳中。 “李可欣?” 听到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李可欣诧异不已,而郭夜阑更是整个人愣在了那儿,仿佛被什么事情刺激到一般一动不动。 只见一个人走上前来,厚重的军装下是一个俊逸阳光的面孔,同样带着震惊不已的神情。 “于少爷?”李可欣眉头微微一皱,随后露出了以往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哟?真巧啊~于少爷,您什么时候跑去参军了?你家里人知道吗?” “咳咳!我这叫课外实践,李大小姐,最近繁城不是在宣传征兵公告么~正好我叔叔是警局的特警,刚好拜托他带我来体验一下办案的现场~” “哦?想不到于少爷您的志向还挺远大呢~居然会想去参军~” 李可欣笑着,脸上一副将信将疑神情让于恒有些不自在,他所说的当然只是编出来骗李可欣的,他可不想被李可欣知道他现在是宁世阁的挂名成员。 “那么于少爷,您也知道成人之美这个词吧?能请你们别打扰我和男朋友亲热吗?”李可欣收起笑容,露出一副愠怒的神情。 “怎么会呢~我就是有点好奇,没想到李大小姐您在这方面这么大胆~哈哈...您请自便啊~!”于恒顿时像是找到台阶了一样急忙顺势而下,和李可欣多说一句话他觉得都不安全。 “可是于少,madam说要搜索来着...”一旁的一名宁世阁成员忍不住出言劝道。 “搜你妹啊!这里空荡荡的,人在这亲热呢!真看到人早跑了!走走走...搁这呆着看活春宫吗?!” “哦、哦...” 说完,几个人便在于恒的怂恿下离开了后方这处甲板。 见几个人走了,李可欣这才回过头看向郭夜阑,那个清秀俊朗的青年此刻正缓缓地坐到地上,缓缓地喘息着,脸上带着痛苦也带着诧异。 从于恒出声那一刻他便认出了这个声音,自然也知道于恒在和李可欣撒谎,让他难以想象的是于恒居然会出现在宁世阁的人里面。 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件事姐姐知情吗?据何守所说,宁世阁是在大概大半年前开始介入华国调查的,过去一年里到底暗地里还发生过什么?! “唔...!”混乱的头脑,加上忽冷忽热的身体反应,让郭夜阑极度地不适。 “你没事吧?唔...你!” 李可欣俯下身子,伸出手试图查看郭夜阑的情况,却被郭夜阑抓住了手腕,强力的力道让女孩不由得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月依?你怎么会在这儿...?” 郭夜阑强撑起模糊不清的视线,因为寒毒刺激,他此时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眼前的李可欣,在他眼中却是那个让他思念不已的女孩。 “放开我!”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再加上郭夜阑那希冀的眼神,李可欣心中涌起一股十分不快的情绪,她咬着牙把郭夜阑的手甩开,手背奋力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唔!”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郭夜阑的意识清醒了一些,这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学姐?”郭夜阑怔怔地看着她。 “清醒了吗?清醒了就给我赶紧想办法躲起来,有多远滚多远,哼!” 李可欣的话语中包含了一股难掩的怒意,和过去那副逢场作戏的轻松感不同,仿佛是动了真怒一般,让郭夜阑一时无言。 郭夜阑闻言,吃力地站起身,见他这幅摇摇晃晃的样子,李可欣稍微看看他便又将视线别开。 “对不起,学姐,谢谢你的帮忙,今晚在这见到我的事,希望你别告诉别人。” “呵~你这在和我谈条件?”李可欣回过脸,艳丽的面孔上满是愤怒和鄙夷。 “不,我这是在威胁你,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我不确定我会对你做出什么。”郭夜阑冷冷地警告道,冰冷的眼神让李可欣心惊。 “你!” 李可欣咬住下唇,向来心高气傲的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这么强烈的不甘,就好像无意中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次脸,还被打得体无完肤。 “所以拜托了,我不想伤害你。”郭夜阑低下头,恳切的说道。 见到郭夜阑收起了那副冰冷的神情朝自己低头,李可欣踌躇了片刻,便忿忿不平地转过脸,一副不想再搭理他的样子。 郭夜阑见状,也不愿多做停留,转身便要朝游轮内侧的阴影中走去,他必须赶紧把身上的装束换掉,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不适感消失。 “这次算你欠我的,记住了!”在郭夜阑刚走出几步远的时候,李可欣那仍然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郭夜阑回过头,见李可欣仍然皱着脸连看都不愿看他,于是便收回视线,平静地回复道:“我明白了。” 侧眼打量着那个迅速从视野中消失的身影,李可欣脸上的惊讶逐渐转化为了不甘,她抬起那只被郭夜阑握得发青的手腕,美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一次又一次地让我觉得这么挫败,该死的混蛋,干脆早点被人打死算了...” 第75章 往昔笑颜绕稚心 宽敞的高层病房内,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乖巧地坐在一张偌大的病床边,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担忧的神情,而他面前的病床上着坐卧着以为温和的妇人。 整间病房只有一张主床铺和两张配置给陪护家属用的折叠床,房间内的医疗设备齐全且卫生条件良好,一看就是高级的单人间病房。 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身体消瘦不堪,手上和身上都插着输液用的点滴和测试身体状况的精密仪器。 “妈妈,你今天好点了吗?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对不对?”男孩低头握住了妇人消瘦的手掌,语气十分低落。 “小夜乖~妈妈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所以小夜你不可以总是这么低落知道吗?总是哭丧着脸好运气可是会跑掉的哦~” 妇人温和可亲地握住了男孩的手,虚弱无力的手掌勉强地将男孩的手抬起。 哪怕身体已经消瘦到走形的地步,妇人的笑容依旧带着无比的亲和力,温和大方的笑容依旧让人觉得她十分美丽,只是由此便可以看出她健康的时候,曾经拥有何等美好的面容。 “小夜要吃苹果吗?妈妈帮你削一个苹果怎么样?都说了不要愁眉苦脸的啦~”孟晴萱微笑着,用着无力的手指在男孩的手上画着奇怪的圈圈:“一、二、三、四~希望我们家小夜永远开开心心的~” 看着母亲一如既往那温和的态度,郭夜阑却怎样都高兴不起来,用尽力气也只能露出一个不能称作笑容的微笑。 从孟晴萱被送来医院已经接近一个月了,她的样子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消瘦,他听不清父亲和傅姨在诊室里在和医生们交谈些什么,只知道在自己看来,妈妈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真是的,这孩子怎么啦~快笑一个~男孩子太内向以后可没有女孩子喜欢哦~等着,妈妈给你削个苹果,吃完苹果要开开心心地笑一个哦...咳咳咳!!!” “妈妈!” 孟晴萱说着,正准备伸手去拿柜子上的苹果,但身体刚动起来就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把床边的郭夜阑吓了一大跳。 郭夜阑急忙上前轻轻地拍动母亲的后背,小心地替她顺气,孟晴萱咳嗽了好一阵子,才逐渐消停下来。 “妈妈,喝杯水。” 她从儿子手里接过那杯热水,像是为了让儿子安心一样,苦笑着看向郭夜阑,声音嘶哑地安慰道:“啊哈哈~妈妈没事的,不用担心的...小夜,初中的功课会不会很难呀?有好好听老师讲课吗?要是不好好听课的话,以后可是没法当了不起的医生的哦~” “有...老师今天还夸我考了满分,小夜一定会好好读书,当一个了不起的医生,到时候就不会让妈妈你生病了,所以妈妈你要好起来好吗?” 男孩说着说着,只觉得鼻腔像是被堵住一样,话语卡在喉咙里,哽咽着将话说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让孟晴萱一阵心疼。 “小夜真棒~嗯~那妈妈一定得加油快点好起来~妈妈一定看着小夜以后如愿当上医生,然后和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生子,到时候妈妈会帮你把我可爱的孙子照顾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 如果可以的话... 她伸出手温和地抚摸着男孩的小脑袋,笑容依旧温柔和煦,仿若冬日里的暖阳一般能够带给家人温暖和希望。 然而那温和的双眸中,却隐隐地透露出一股难言的苦涩和哀戚,宛如不断地将心中的一丝希望藏匿起来以免它在转瞬间破碎一般,女人对着自己最年幼的孩子不断微笑着,掩饰着心中的痛苦。 像是察觉到了母亲的担心,郭夜阑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掌,强压下心中的忧虑和哀伤,朝着母亲露出了开朗的笑容:“妈妈,我和您说一件事哦!今天老师课上说...” 孟晴萱的脸色依旧苍白黯淡,却耐心地倾听着孩子对他说的每句话,温和的面容上一直带着开心的笑容,仿佛一切病痛都不曾存在那样,一如既往地说着温和的话语。 不多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病房外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个保温饭盒。 “妈,我给您熬了粥,一会儿给您盛了,您尽量多吃一些...” 郭雨馨径直地走到孟晴萱的病床边,将手里的饭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姣好的脸蛋上带着和母亲一样温和的笑容。 “嗯嗯~好呀!辛苦你啦~馨儿~”孟晴萱轻快地回答道。 “小夜,你过来一下,帮姐姐收拾一下桌子。”郭雨馨转头对那边的郭夜阑说道。 然而郭夜阑却待在孟晴萱的身边一动不动,看样子像是在踌躇些什么似的。 “怎么啦~小夜?”孟晴萱微笑着抚摸着儿子的头,以为他有什么想说的话。 “没什么啦~妈!小夜,不要拖拖拉拉的,快来~”郭雨馨笑了笑,直接来到郭夜阑身边将他拉到一旁的帘幕后面,用只有姐弟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责怪道:“小夜你今天又早退了对不对?我去你学校接你的时候你老师说你这段时间总是最后两节课没上完就擅自跑掉,我知道你担心妈妈,但是这样是不对的!” 郭夜阑顿时愣在原地,自从母亲的情况越来越差,他也愈发地担忧,总是瞒着家里提前跑到医院里来,看护人员和母亲还以为他放学早,实际上他一直在撒谎隐瞒自己早退的事,没想到今天姐姐居然跑去学校接他了。 “少听两节课我照样考得好,比起那种事...!”郭夜阑本来想要反驳,但看到姐姐那副苦楚的面容之后,顿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姐姐的样子和面对妈妈的时候不同,虽然已经尽力掩饰了,但是那双美眸之中仍然不自觉地透露出悲伤的思绪。 过了一会儿,男孩才低下头“对不起,姐姐...” “没事的,姐姐和爸爸都在呢~还有傅姨,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妈妈,但是你要好好上课...不然妈妈知道会难过的。”郭雨馨伸手抚摸着弟弟的头发。 “嗯...”郭夜阑乖乖地点了点头。 “小夜,馨儿~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帘幕后面,传来孟晴萱好奇的询问声。 “没什么~小夜在和我炫耀他考满分的事呢~”郭雨馨收起那悲伤的情绪,重新露出开朗而温和的微笑。 “呵呵~小夜真臭美,还要跟姐姐炫耀~” “我没有啦...!” 就在母子三人有说有笑的时候,郭云逸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身后还跟着傅青雨。 “爸,傅姨,你们回来啦~”郭雨馨问道。 “是啊,小姐,您和小少爷是刚来的吗?”傅青雨面色和善地笑道。 清秀俊朗的男人笔直地走到妻子的床边,满是疲惫的双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困顿和哀伤,却在看到两个孩子之后迅速地收敛了起来。 “云逸~” 孟晴萱抬起苍白如纸的面容对丈夫露出微笑,那苍白而憔悴的面容让男人的心中不由的一痛,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晴萱...”许久,男人也只唤出了妻子的名字。 “我没事的,没事的...云逸,没关系的~所以...” 所以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 孟晴萱意味深长的话语让房中的姐弟二人不觉地露出疑惑的神情,本想开口询问的郭夜阑刚走出一步,就听见父亲平静的话语。 “青雨,你带孩子们先回去吧,我想和晴萱单独待在一起。” “爸爸?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妈妈!”郭夜阑立刻不满地抗议道。 “回去!不准使性子!”郭云逸突然大声吼道,那异常的表现让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见到郭夜阑因为郭云逸的斥责而泛出泪光的样子,孟晴萱一阵焦急,她挪动着不便的身体亲和地劝解道:“云逸,别这样!咳...咳咳咳...!” “晴萱\/妈妈!”见到孟晴萱难受地咳嗽起来,父子二人都慌了。 郭雨馨立即上前为母亲顺气,等到孟晴萱缓过来之后,她赶忙将手里的手帕揣紧,掩住上面沾上的一丝丝血渍。 “馨儿,带弟弟先回去吧~照顾好他~好吗?” 孟晴萱转过脸对身边的女儿嘱咐道,在郭雨馨咬着唇点头答应之后,才释然地笑了起来。 “妈妈...!”郭夜阑仍然不愿意就这样回家去。 “小夜,乖乖回去,你应该还有作业要做吧?好好听姐姐和傅姨的话,明天再来看妈妈吧~妈妈的小夜是个听话的孩子对吗~?” 郭夜阑低下头,尚且稚嫩的脸庞上,两颊鼓鼓的,一阵委屈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地点了点头。 “呵呵~妈妈就知道,小夜最乖了~没事的,有你爸爸在呢~明天下课之后,再来陪妈妈说话吧~到时候再给妈妈讲讲你听到的趣事好吗~?” 孟晴萱那温和的笑颜仿佛能扫清阴霾一般,屋子里有些沉闷的气氛似乎瞬间舒缓了不少。 “嗯。”郭夜阑用力地点头答应道。 片刻后,郭夜阑跟在郭雨馨和傅青雨的身后,乖乖朝病房外走去,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房内的母亲。 孟晴萱的脸上满是疼爱和慈蔼的温和笑容,轻轻地朝儿子挥了挥手,男孩见状缓缓地抬起手和母亲挥手告别。 当时他也不曾想过,那将是母亲最后一次,能够清醒地对他露出温和笑颜的时候... 第76章 蚀心离散恨无力 许多人坚信神明会予以自身庇佑,虔诚地信仰拥护着自己的神,神的存在确实能够给予人希望,却也没法违背所谓的现实。 所以对年少的他来说,直到那天为止,他都希望所谓的神迹能够出现,所谓的奇迹能够降临,然而现实却将那渺小的希望消磨殆尽。 在挚爱的母亲离开他的数天前,那位永远会温和地对他们微笑,包容家人一切的妇人,已经连独自坐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意识一天比一天模糊,到了最后两天的时候,甚至只能恍惚地认出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就连话都开始说不清了。 男孩每天都想哭泣,只要看着那和过去相比憔悴得面目全非的母亲,泪水便会涌上眼眶,酸楚的味道便会充斥在他的鼻尖,任他用尽全力,都无法忍住那呼之欲出的哽咽声。 母亲已经没法像不久前那样微笑着出言安慰他了,姐姐时常会私下抹泪,而父亲在那段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比过去还要沉默许多,数不清的白丝让他整个人都想得苍老了不少。 或许是知道这一点,他总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知道姐姐但是照顾妈妈已经很累了,因为知道父亲是因为母亲的关系才会性情大变,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坚强起来。 母亲去世前的那天夜里,始终难以入眠的他,见到突然敲开他房门的姐姐,看到本该在医院帮忙看护母亲的姐姐突然出现,他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姐姐那原本和母亲相似的美好面容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稳重,取而代之的是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的苍白面容。 他在傅姨和姐姐的带领下迅速地赶往了母亲所在的医院,和白天见到的时候一样,骨瘦如柴的母亲仍然躺在那张满是药味的病床上。 因为痛楚而无法入睡的孟晴萱神志依旧不清醒,甚至比白天的时候还要恶化了许多,不时发出像孩童一样痛苦的呜咽声。 床边的心率仪上不断地传出危险的警报声,像是在预示着病人的身体已经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了。 “郭教授...”门外,那位熟悉的中年医生面无表情地叫唤着父亲的名字。 父亲交代了姐姐几句之后,便面色凝重地和傅姨一起走出了病房,不知道又要去做些什么,他也没有心情去管。 值班的护士不时进来查看一下母亲的情况,帮母亲更换点滴,床上的妇人喘息越来越重,每次呼吸听在两姐弟耳朵里都和铅块一般沉重。 郭雨馨不时地伸手抹掉双眸间溢出的眼泪,她的眼圈早已通红,肿胀不已,然而在弟弟面前却一直忍耐着尽量不让自己哭泣。 郭夜阑从柜子上取来消毒纸巾,学着姐姐的样子帮母亲擦拭着嘴里流出的血液与唾液以及身上的污秽。 “小夜...”孟晴萱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传来,尽管十分微弱,却比之前要清晰不少。 “妈妈!”男孩立刻握住了母亲枯槁的素手,嘴唇不断地颤抖着。 一旁的郭雨馨听见孟晴萱开口说话,也立马凑近了身子,想要听清母亲的话语。 像是注意到自己近前的两个孩子,孟晴萱枯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温和而惨然的微笑,她声音嘶哑地开口说道:“小夜,馨儿...妈妈舍不得你们,舍不得你爸爸他,妈妈不想离开你们...” “妈妈,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郭夜阑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是啊!妈,别说傻话了!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郭雨馨说着说着,禁不住闭上了双眼,晶莹的泪珠猛地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馨儿...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弟弟,照顾好爸爸,这样一定会很辛苦吧...?对不起,妈妈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给爱你的人,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妈...呜呜...”郭雨馨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仿若喉咙中苦涩的味道将整个脑海都占据了一般,只能用力地握紧母亲的手掌。 孟晴萱无力地挪动脸颊,看向一旁的郭夜阑,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慈爱,却掺杂着一丝悲悯。 她勉强地收紧自己的手掌,回握住儿子的手,笑容和煦而惨淡地开口道:“小夜...妈妈好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实现自己的梦想,看着...你找到喜欢的女孩子...答应妈妈,要好好听姐姐和爸爸的话...好好吃饭,用功念书,不可以再随便逃课了知道吗...?” “妈妈...” 郭夜阑咬着下唇愣在了原地,原来自己撒谎早退的事情母亲一早就知道了,却没有戳穿自己。 “要好好吃蔬菜,不可以挑食...朋友的话,如果实在不喜欢,不需要有很多,但是至少要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不需要活得比别人出色,只要平平安安地做个普通人就好...对喜欢的女孩子要真心相待,全心全意的,不可以随便糟蹋别人的心意...妈妈相信小夜一定能做到的对吧?毕竟小夜是个温柔的孩子~” “嗯呜...!我、我答应妈妈...!”男孩使劲地点着头,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不断往下掉。 “小夜真乖...这样妈妈就放心了,呵呵~咳咳咳...!!” 眼看孟晴萱剧烈地咳嗽起来,床边的姐弟二人慌忙地想办法替她抚顺剧烈的咳嗽声。等到她的咳嗽声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之后,她又一次眯上了眼睛,虚弱地喘着粗气。 床边的姐弟二人一直守候在母亲身边,此时的他们早已无暇顾及别的事情,只希望奇迹能够出现,只希望父亲回来之后能带来好消息,只希望母亲能恢复如初... 然而到了将近拂晓时分,父亲和傅姨他们都还没有回来,除了偶尔进来巡视的值班护士以及被郭雨馨按铃叫来的值班医生,只有那在死寂的沉默中为他们添加了恐惧的心率仪的警报声。 没多久之后,心率仪又一次发出强烈的警报声,而这次在郭雨馨伸手按停那惊扰母亲休息的警报声之前,床上的孟晴萱却剧烈颤抖了起来。 “哈啊!哈啊!哈啊...啊!!!” 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和癫痫,孟晴萱睁大了双眼,却像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一般,疯狂地颤抖着,悲鸣着。 “不要...!不要!云逸...云逸!你在哪?救救我!小夜,馨儿,小风...!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妈妈!” 直到姐弟二人恐惧地呼喊起了床上的母亲,孟晴萱才像有了反应一样,含糊不清地开口叫喊道:“小夜,馨儿!你们在哪里?好黑,妈妈什么都看不见了!爸爸呢?云逸...!!” 孟晴萱不停地挣扎着,像是在漆黑深海中溺水的人一般,不停地摆动身体,身上的仪器和导管因为剧烈的晃动而脱落,脸上的呼吸器也被她抖落。 她大口地喘着气,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郭夜阑急忙将抖落的呼吸器给母亲重新安上,姐弟二人顿时都焦急不已。 郭雨馨按了好几次铃,那边却没什么回应,打了父亲的电话也一直没反应,过了好一阵子,值班的护士和医生终于赶了过来。 那名年轻的医生脸色凝重地给孟晴萱注射了一剂镇静剂之后 ,她那失控的情绪和剧烈的颤抖才逐渐平息下来。 郭夜阑守在一旁,那名医生为孟晴萱开了一剂新的药液之后正要离开,郭雨馨却拦住了那位年轻的医生,一脸严肃的样子,像是在他们询问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郭雨馨焦急地来到郭夜阑身边向弟弟嘱咐道:“小夜,你呆在这里,姐姐去找一下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你照看好妈妈,知道吗?” “嗯!”郭夜阑点了点头。 郭雨馨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随后跟随着那名医生走出了病房,留下郭夜阑和孟晴萱单独在病房里。 看着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年少的郭夜阑感觉自己的像是被冰冷的黑暗包围了一般,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在这种时候除了守在母亲身边,什么也办不到。 “啊...啊!!” “妈妈?!” 眼看着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孟晴萱又开始悲鸣起来,郭夜阑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上前握住母亲的手,焦急地开口道:“妈妈!呜呜...小夜在这里,小夜就在你身边!” “小夜...小夜!”孟晴萱下意识地抓住儿子的手,声音透露着脆弱和痛苦:“爸爸呢?爸爸在哪里?呜呜...小夜,爸爸呢?他在哪里...!” “爸爸...姐姐已经去找爸爸了!妈妈你等一下,姐姐马上就会把爸爸带回来的!” “哈啊!哈啊!哈啊...!!!云逸!你在哪?!云逸...!云逸啊!!!”孟晴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不停地呼唤着丈夫的名字。 “妈!求你了...不要这样!神啊...求求您救救我妈妈吧...” 男孩不停地按着床头的呼叫铃,他祈求着,痛苦地将母亲的手贴在脸颊上,试图让那逐渐冰凉的手掌变得暖和一些。 然而孟晴萱虽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剧烈地挣扎,呼吸却越来越微弱,一旁的心率仪不断地发出冰冷的警报声,预示着她的情况已经前所未有地糟糕了。 “哈啊...!云逸,救救我...!!小夜,馨儿,小风...不要离开我...!”孟晴萱语气哀戚,口中渗出一丝丝血液。 “妈...!姐姐!爸爸!你们在哪?!妈妈她...!” 郭夜阑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伸手去一旁的消毒纸巾,试图帮母亲擦拭一下嘴角的血液,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浑身顿时从脚底到脑袋都一阵冰冷,难以动弹。 “哈啊...哈...啊...” 只见孟晴萱的呼吸愈发地微弱了下去,在数秒内,那沉重的呼吸便已经变得细不可闻。 “妈、妈...?” 嘟、嘟、嘟...嘟-----! 一旁的心率仪发出了死寂般的长音,这冰冷的声音,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笔直地刺进了男孩的心中,让他逐渐感觉不到周围的任何温度和声音。 孟晴萱的手掌逐渐松开,无力地垂落在了病床上,床边的男孩两眼圆睁,像是失了魂一般愣在原地,注视着病床上已经失去了呼吸,双眼圆睁露出痛苦神情的母亲。 唰---! “小夜!”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郭雨馨带着郭云逸出现在了房门口,然而房中传来的冰冷警报声让父女二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晴、萱...?”郭云逸呆呆地怔住了,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妈!” 郭雨馨惨叫一声,惊惧交加地朝着病床边跑去,用力的摇晃着母亲的身体,使劲地掐着母亲的人中穴,动作做到一半便已经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小夜...?”郭雨馨哭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呆愣在一旁的弟弟,她泪眼婆娑地呼唤了弟弟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见到弟弟像是丢了魂一样异常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郭雨馨心中猛然一惊,用力的摇晃弟弟的肩膀,使劲地掐住了他的人中。 “小夜!你振作点!听得见姐姐的声音吗?!”郭雨馨急切地叫喊着。 下一秒,像是被疼痛感所刺激到一般,愣住的郭夜阑终于回过神来,他呆呆地睁着双眼,泪水顿时如洪流一般从眼中倾泻出来。 “呜呜...哇啊啊啊啊!!!姐、姐姐...妈妈她...妈妈她...!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见到弟弟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郭雨馨心痛地抱住了他,她拍着弟弟的背,一边哭泣着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所以小夜你要坚强起来...不要吓姐姐...不要吓姐姐...你不可以有事...呜呜...!” 此时的天空早已泛白,灰暗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里,让病房中的悲切和死寂更加地沉重。 傅青雨的身影悄然地出现在门边,她的身后还跟着那位将郭云逸叫走的医生,周围聚集了几位听见响动而过来查看的护士和病人。 郭云逸脚步虚浮地来到妻子的床边,看着妻子那痛苦的遗容,宛如失了心魂一般,久久未曾说话。 两个孩子的哭声传到他的耳中,他也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只是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妻子,随后轻轻地伸出手,将妻子的双眸合上,无力地抬起头,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老爷...” 就在这时,傅青雨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郭云逸身边,小声地对他说了什么之后,郭云逸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转过脸看了看身旁的孩子,旋即目光冷冽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傅青雨和那名主治医生,便抬起脚步准备往外走去。 “爸爸!” 郭夜阑的叫声让郭云逸的脚步霎时间停住,他没有回过头,只听见儿子悲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爸爸,你要去哪里?!妈妈她刚刚一直在找你!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郭云逸的双手颤抖着,逐渐紧握成拳,他回头无神地打量了一眼郭夜阑和郭雨馨的身影,旋即朝着傅青雨吩咐道:“照顾好孩子们...晴萱的事,帮我处理好...” “是,老爷...”傅青雨平静地回复到。 “爸、爸...?” 郭夜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父亲那冷漠的背影,他从未觉得像此刻一般绝望,父亲刚刚说什么?为什么妈妈都这样了,他还要离开?他要去哪? “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妈妈她...妈妈她死了!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不快点来见她!!!”郭夜阑哭泣着,嘶吼着,宛如受伤的小狮子一般。 “小夜--!” 郭雨馨用力地拉住试图冲上前去的弟弟,哪怕和弟弟一样痛苦不堪,她也不断地抑制着那悲戚的心。 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郭夜阑逐渐地不再挣扎,不久后,替母亲收拾遗体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死者的安置问题。 男孩呆呆地注视着床上的母亲,那个倒在那边,对自己来说无比重要的人已经不会再对着自己微笑,不会再爱慈爱地包容自己的任性,也不会再爱自己... 顷刻间,那渺小而细致的内心的世界,似乎在无知觉的情况下悄然崩塌了一大半,成了一座冰冷的废墟... 第77章 报告 繁城与宁城的交界处,一处依山而立的小别墅里,一位极其美貌,英姿飒爽的银发美人正端正的站在一间书房的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地面对着坐在办公桌后的那位老人。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位神色严谨,面容略显沉闷的壮年男子,他和身边的阿丽莎一样,态度恭敬地站在那儿等待着眼前那位老人开口。 此处别墅依山而立,是一处远离市郊的小型商业山庄,早年开发的时候因为周围的山林景点宣传到位,附近曾经热闹过一阵子。 然而在这种地方的别墅山庄即便价格比市区的便宜一些,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轻易购置的,再加上远离市郊,过了那段新鲜劲之后,愿意来这附近游玩的人越来越少,商铺和景点因为营收困难也陆续歇业转让。 所以现在附近除了在山庄里购置别墅的业主之外,只有偶尔往来此处,停靠在附近休息的车辆会给这儿带来一点热闹,对于喜静的人来说,到时一个安顿的好地方。 而这处看上去和其他别墅毫无二致的房子,实际上是由宁世阁一方秘密购置下来作为干部人员的临时据点的,看似平静无比的别墅周围,布满了警戒用的摄像头以及伪装成普通人的护卫。 “嗯,所以这次南城游轮之行虽然查到了一些线索,还协助了当地警方清剿了那个叫做虎牙帮的地下组织,但是关键的幕后主使者却没查到有用的资料吗...” 老人端起桌上那颇有岁月痕迹的铁质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脸上的皱纹松弛舒缓开来,显得十分舒适。 “是的,疑似和幕后之人有关的那个青年人,当时被不明人物斩首,虽然在地下船坞那里找到了一个疑似凶手的人物,却遗憾地让其逃跑了。” 阿丽莎迅速地阐述着当时的情形,将自己所注意到的东西如实告知那位面容祥和敦厚的老人。 老人名为彭晔和,是宁世阁的高层领导之一,也是近期负责华国这边主要事务的宁世阁元老级干部,此刻他细心聆听着阿丽莎的报告,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嗯,总的来说结果还是不错的,中途出了点差错,好在有惊无险...中间出手帮助了你们的那个繁城警员,他的背景如何?” 阿丽莎微微一怔,随后徐徐道来:“据我所知他是繁城二局的警探,名叫霍云,曾经志愿参军过几年,退役后入职繁城总局那边,只是一年前曾和上司的意见不合被调任,后主动请缨卧底调查虎牙帮的任务,做事态度刚正不阿,实力出众,整个人的底子还是很干净的。” “呵呵~倒是少见,你这丫头居然会给一个警署的警员这么高的评价。”彭晔和微笑着,眼神慈爱可亲。 “诶?不,我、我只是按照想法实话实说...”阿丽莎低下头一缄而不谈的样子。 “哼,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却盲目大意差点遭了暗算,要不是运气好,那一个小队的人都得搭上。” 阿丽莎身旁那个一直肃穆而立的沉闷男子直到现在才金口初开,却满是不近人情的指责。 男子名为林牧楠,是和阿丽莎同级的宁世阁干部成员,向来行事谨慎小心,认为稳重为上,对于阿丽莎张扬的做法一直颇有微词。 “哦?那还真是抱歉,没有林师兄你这般谨慎小心,应该等到他们跑掉再试着去追船对吧~?”银发美人顿时皱起一对柳眉,脸上露出见怪不怪的无语神情,看样子有些不以为然。 “克莱夫利亚,你这丫头!”林牧楠对于阿丽莎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很是不悦。 “好啦~牧楠,大男人总是和女孩子斤斤计较做什么。” “分阁主,这丫头总是胡来,之前奇袭繁城那间辰星基地的时候就折损了不少人手,造成了不小死伤,我听说她还擅自做主招了两个未经筛选的年轻人做挂名,简直是...” 见到林牧楠一副没完没了的唠叨样,阿丽莎的眉角跳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和那位滔滔不绝的师兄辩驳了起来。 “为了能够加快调查进度,冒险是必须的!我的部下我会照看好,不劳您费心~另外那两个小子虽然只是偶然,但是资质不错,也帮上了不少忙,师兄你是不是管太宽了?彭教官都没怎么说话你急啥!” “你这丫头!所以我说你能不能再稍微稳重一点,总是这么风风火火也难怪没有男人看得...” 啪嗒---!!! 突然屋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动声,林牧楠定眼一看,阿丽莎手里正紧握着一根被她握断了钢笔。 “你再说一遍,谁恨嫁还没男人要了~师兄~”只见她露出没有笑意的甜美笑容,身后全是黑气。 林牧楠顿时被吓得哑口无言,只觉得面前站着的不是那个无所谓的彪悍后辈,而是个随时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一样烫手。 啪啪---!! 只听见彭晔和鼓了鼓掌,飞速地稳住了面前两个快吵起来的两个小辈。 “好啦~阿丽莎,你的报告我都听懂了,额外经费的事我会考虑,你先回去吧~至于你,牧楠,都不是孩子了,快当爸爸的人就不要老是和后辈斤斤计较的。” “我...!”林牧楠脸角抽搐着,像是被塞了一口苦瓜似的。 “嘿嘿~听到没,教官都这样说了~”阿丽莎说着,朝林牧楠做了个鬼脸,便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看着阿丽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牧楠下意识地来到门边,确认了下她此刻已经离开,才烦躁地定下神来。 “瞧把你愁的,可别让你家那没出世的孩子也染上你这种优柔寡断的性子。”彭晔和再次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分阁主,我只是觉得那丫头有时候太乱来了,而且擅自拉拢平民为己所用的本来就不合规矩!” 彭晔和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由得笑了笑:“瞧你说的,想当年我们那个年代,招兵哪有那么多规矩,有意识愿意来那肯定收~考虑太多反而延误战机~” “唉,分阁主你就是太宠着那丫头,才让她这么肆无忌惮的,”林牧楠听了,思索了好一阵才轻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点头认可道。 “哈哈~没事,年轻人有朝气才好~!接下来,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彭晔和拉开百叶窗,注视着阿丽莎乘车离去的踪影,苍老的面孔上若有所思。 第78章 各自的理由 十月底的黄昏已经在逐渐降温,纵使白天还会觉得有些闷热,当太阳逐渐落下西山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微凉的清风嬉戏着拂过林荫间,让整座城市显得格外萧瑟。 繁城国际制药的大楼下,郭云逸迈着虚浮脚步从大门口走出,一如既往的高强度工作使他的外在依旧散发着沉重的疲劳感。 他精神萎靡地揉捏着鼻梁骨,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放松一些,而他还没走出几步,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女人便从门口追了出来,急忙赶上他。 “教授,您的包又忘拿了!”欧阳真无奈地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他,说道:“难得能早点回去,您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总是这样不好好休息可不行,趁着休假还能好好陪陪雨馨和夜阑他们~”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小真。”郭云逸愣了愣,简单地和助手告别之后便径直走向室外停车区的方向。 欧阳真方才的话令他踌躇不已,馨儿和小夜...自己这一年来似乎和他们离得越来越远了,尤其是小夜,上次和他见面,还是一年前时候的事吧? 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罢了,就算过问他的事也没什么用,馨儿会照顾好他,如果有什么事的话馨儿说不定早就跑来找自己了。 “呵呵...”郭云逸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容,阴凉的清风拂面而来,让他清醒不少。 ‘所谓离心便是如此吧?这样也好,孩子们只要这样安安静静地生老病死,度过一生便好,你说是吧?晴萱...’ 他靠近自家的车子轻轻地按下驾驶席门上的按钮,车门在鸣叫一声后解锁。 “?!” 就在郭云逸打开车门的瞬间,一股冷彻的寒意随着那阵阵奔跑嬉戏的晚风一同袭来,他顿时警戒地抬起头,看向身前不远处。 嫣红的落日下,大楼周边的花坛被撒上了更加艳丽的色泽,一个苍老的身影正静悄悄地坐在花坛边的长木椅上,目光深邃如海一般地朝他看过来。 “好久不见,郭教授。”老人拄着拐杖站起身,缓步朝他走来。 “你是...?” 郭云逸眉头紧锁,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身后一股冷冽的寒意让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轻便休闲上衣,黑色牛仔裤的冷面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正牢牢地堵住他试图后退的去路。 “你们想做什么?我想我们应该不认识!”郭云逸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老人,不断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和老人有关的记忆,却一头雾水。 “你或许并没有见过我的印象,但是我却清楚地记得你,八年前,你们夫妻在米利坚那边和孟家人碰头的时候。” 郭云逸的双眸猛地瞪大,震惊不已不已地看向何守,他面露不善地问道:“你是孟家的人?还是说...影瞳的人?” “你没必要那么紧张,老爷子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想和你聊一聊。”何守的脸上露出一丝还算友善的微笑。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当年和孟家定下的事,我没有违背,所以不管你是出于何种目的,我都没有义务奉陪你。” 然而郭云逸的话刚说完,背后便传来了一阵冰冷刺骨的强烈杀气,差点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零,住手。” 随着老人一声令下,压迫着郭云逸的那股杀气顿时如尘埃般散去,他看见那个面容冷峻的青年依旧站在远处,夕阳的映照将他的半边脸没入阴影中,显得格外肃杀可怕。 “你知道吗?孟旭懿死了,就在一周前,南城那艘海上游轮里。”何守平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郭云逸诧异地抬起头,一股森然的气息从他的胸口生出,直冲大脑。 “我还能告诉你,杀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亲生儿子,郭夜阑。” “?!” 郭云逸有种被人就着心口敲了几记闷锤的感觉,本已足够震惊的内心像是一瞬间堕入了冰山谷底一般,久久说不出话,只希望方才自己听见的只是错觉。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以为用这种荒唐的谎言能骗得了我吗!” 脸色疲惫的男人仿若在沉睡中被惊醒的狮子一般,怒不可遏地瞪视着眼前的老人,愤怒与惊恐还有骇然等情绪复杂地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缠绕着,让他原本疲惫不已的精神被激起了层层浪涛。 “哦,你觉得老爷子我在骗你?”何守的笑容逐渐消失,那漠然的神情像是在嘲笑郭云逸的自欺欺人一般。 哪怕老人的话语和表现让他的心动摇不已,他还是咬着牙否认道:“难道不是吗?小夜他连孟旭懿是谁都不知道,他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孩子罢了!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郭云逸已经呆滞地愣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浑身颤抖地开口道:“难道说...不、不会的...不可能的!小夜他...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心里面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他不是你的孩子么?可惜,你甚至连他过去一年里经历了什么都没察觉到吗?”何守闭了闭眼,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过去一年...过去一年...?过去一年里那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吗?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如果那孩子真的出事了馨儿她怎么可能没告诉我... “爸,您不多休息一会儿吗?这次也才休息半天就要回去工作吗?” “嗯,没有那个必要,你好好照顾好自己便是。” “爸,小夜他...” “那小子又怎么了吗?哼,八成又在使性子了吧!你偶尔也没必要对他太过操心,随他心意,任他自己自生自灭好了,反正那样他会更自在。” “是么...我明白了...爸,您路上小心,注意身体...”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大半年前的那天下午,郭雨馨情绪低落地送自己出门的情景,他当时并没有多留意女儿的情况,因为她向来很懂事让自己省心,他也不愿意过多干涉孩子的事。 “不会的...不会的!馨儿...难道那个时候就...!” 郭云逸失神懊悔的模样被何守尽收眼底,老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神色漠然地观察着郭云逸的反应,怜悯的目光仿佛在打量一个可悲的丑角一般。 “那么现在,你愿意和我谈谈了吗?郭教授。” 听到何守的话,大受打击的郭云逸这才抬起头来,那向来对旁的事物毫无关心的双眸中,浮现出难以泯灭的动摇。 与此同时,繁城第一学院的某栋教学楼里,某位刚结束一天课程的大少爷正大摇大摆地走在教学楼的楼道里。 因为这两天空闲不少,明日还适逢假期,于恒有种如鱼得水乐得清闲的感觉,脑子里正不断幻想拟定着这难得的假期该带心爱的女朋友去哪消遣娱乐一番。 “于学长好~” “于少爷,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呢~” “嗨,于少,有没有时间一起出去嗨一把呀~” 过道上迎面走来的学生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无论是年级比他低的学弟学妹,还是年上的学长学姐,几乎都会友好的与他打招呼。 于大少爷的行为方式哪怕已经改了不少,仍然不影响他在学院里的人气声望,这之中的原因,虽然身份地位占了很大的比例,但也无法排除他那圆滑乐天的处事态度替他招来的好人缘。 然而对于这些同学甚至老师的示好,他依旧只是予以善意的微笑,用无伤大雅的理由拒绝着一些人对他的邀请。 先不提往后两天周末假期的安排,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是无事可做的,此刻他因为至交好友发来的邀约短信,正要前往与郭夜阑约定的见面场所。 沿着宽敞的走廊一路来到主楼梯处,朝着顶层的方向爬了将近五分钟的楼梯,来到了天台的铁门前。 门上的锁早已经被拆了下来,平时禁止学生进入的教学楼天台此刻正大门敞开,像是在欢迎着往来人员至此参观一样。 “我去,这小子动作够快的啊,撬锁本领见长啊~”于恒拿起那个被丢在地上的老旧门锁,兴致勃勃地吐槽道。 实际上撬天台门锁这事他和郭夜阑从高中开始就干过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他起的头,但撬锁本领上他掌握得还真没郭夜阑快,很多时候是因为自己搞不定硬是拉上死党去当苦力的。 就连在一院的这两年也是,刚开始那会儿他还和郭夜阑以及成南峰两个趁学校放假撬开天台门锁跑到天台来烧烤吃,结果地瓜烤到一般浓烟滚滚的,大半夜把整栋教学楼的消防报警系统触发了。 当时要不是他们跑得快,肯定会被值班的保安抓去处置,现在看到这被撬开的门锁,他居然下意识地有些怀念。 “也不知道郭二哈这小子突然找我干啥...难得能清闲一下~不过算了,谁让本少爷我人好呢~小舅子诶~我来啦...” 于恒哼着奇怪的调调,十分不正经地旋转舞动着飘进了天台门里,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却让他彻底蒙圈。 只见他话没哼完整就被一只手揪住了领子,随后被强大的力道一把按在了门旁的墙壁上。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被仇家报复或者是遭遇恐怖袭击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那个褐发青年正目光冷冽地盯着他,那眼神锋利得像是要把他给活剥了一样。 “你妹的!郭二哈,你发什么神经啊!找抽是不是,我好好地来找你,你居然...” 砰---!!! 郭夜阑一拳打在于恒脸颊边的墙上,巨大的闷响和激起的灰尘让于恒的话说一半就卡在了那儿,一时间瞪大双眼紧盯着脸颊边那杀气腾腾的拳头。 “喂,有话好说啊...你别乱来啊~你这样子是被哪个女人骗色了是吧?和吃了一斤炸药似的...”于恒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心里慌得一逼。 鉴于对死党多年来的了解,郭二哈这小子露出这种表情那就绝对是遇到啥事想要发狠了,他一直对此秉持了一个真理---“宁毁亲姐化妆品,莫惹二号动真怒。” “我姐知道吗?” “蛤?” 听到郭夜阑莫名其妙地提起了郭雨馨,于恒心里顿时一阵恍然大悟,这小子怕不是误会什么,以为自己做了对不起郭雨馨的事情? 但想想也不可能啊,自己目前在宁世阁挂名,平时没事还要偷偷跑去参加训练,一有闲暇就想法子去陪雨馨的,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做过有愧于自家宝贝女友的事啊! “不是!虽然我不知道你误会什么了,但是我敢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雨馨的事情,我对她可是一心一意天地可鉴,你可不要瞎误会啊!” “误会?闲着没事跑去加入奇怪的军事组织这叫误会?!”郭夜阑使劲地扯住他的衣领子,眼神凶狠得可怕。 郭夜阑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于恒的脑子里,他圆睁着双眼,身体不住地颤抖了一下,面对着死党那凶狠的态度,居然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你胡说八道些啥呢~听不懂你的意思...”于恒眼神飘忽的样子,很是心虚。 “我胡说?一周前南城港那艘豪华游轮,别告诉我你是去什么社会实践,鬼都不会信!” “我去~原来是李可欣那妮子说的吗?!我就知道那女人心眼多!话说你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亏我以为你对你那位唐妹妹爱得死去活来,这才回来就见异思迁的,啧啧...” 于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转眼间就把话题给扯到了大西洋去了。 “放你m的屁!我跟那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少给我见竿就上的扯开话题,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郭夜阑愤怒地吼道。 “啧啧,难说~不过我可提醒你啊,那个女人可是交了男朋友的,你最好小心点不要因为撬了人家墙角而被揍啊~这个女人水很深,你把握不住滴~” “你...” 于恒像是完全没有在意郭夜阑的警告以及问题一般,若无其事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试图将话题给掩埋掉。 “我当时可是看见她和男朋友在一个货架子那里躲着亲热呢~诶!等等,我说那个时候躲在货架子后面的不会是你吧?哎呀呀~真是的,有一腿就有一腿直说嘛~大家都这么熟了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嘛~哈哈...” 砰---!!! 随着一声闷响,于恒顿时应声倒地,他的侧脸重重地挨了郭夜阑一拳,整个人摔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郭夜阑冷冷的看着从地上缓缓爬起的于恒,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力道了,但是一时的愤怒还让他不小心下重了手。 哪怕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扯开话题,不过确实被这货猜中了,自己当时确实躲在那堆杂物箱后面,亲耳听见他与李可欣之间的对话。 郭夜阑神色冷峻地盯着死党,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开口说道:“看来我姐并不知道这事,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那种不明的军事组织立刻给我退了!否则就和我我姐分手,我可不想我姐的幸福搭在你这混蛋身上!” 阵阵微凉的清风从天台这里经过,吹拂着两人的衣袖,于恒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直了身体,眼前的事物仿佛在顷刻间天旋地转一样让他一阵恶心。 “你妹的...你以为当初我是因为谁才整天东奔西跑地打听消息,你以为雨馨她是因为谁整天情绪低落好几次差点在外面出意外的!不都是因为你这个一意孤行擅自玩失踪的混蛋吗?!!!” 于恒的话让郭夜阑猛地一怔,只见于大少爷大吼着冲上前,一把撞在郭夜阑的腹部上面,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将他给推倒在地。 “当初就警告过你那个奇怪的女人很危险,让你离她远点,你非得冒险去找她!还给雨馨制造危险!你tm还敢跑来指着我!” 于恒骑在郭夜阑身上,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一拳接一拳地揍在他脸上,一向游戏人间的阳光面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指责的怒视。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混蛋!因为我一意孤行当初才给我姐带来了麻烦!” 郭夜阑就这样挨了他好几拳之后,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抬起脚一脚踢在他的后背上,将于大少爷整个人给踹翻了下去。 郭夜阑霎时间跨到于恒的身上,反手一拳招呼到他脸上,嘴里还喊道:“可你又理解什么!我必须去找她!月依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个世界亏欠她的东西由我来补偿她!哪怕为了她豁出性命我也愿意!我就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不行吗?!” “你tm个臭不要脸的死二哈,为了女人连家里人都能不管不问,还好意思在这发疯,今天不打死你替雨馨出一口气老子不信于!” 于恒抬起手挡住郭夜阑的拳头,同时一头撞在他的额头上,趁着他后退的瞬间将他撞开,冲上去就准备和他拼命。 “说得好听,你这个趁人之危的花花公子大黄狗也好意思指责别人!我看你就是趁着我姐失落的时候趁虚而入才会用机会得逞!连瞒着我姐在背地里加入秘密组织都敢了,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郭夜阑不甘示弱地将冲上前来挡下,两人地抵住对方的手用力地撕扯对峙着 “老子当初不是为了帮忙找你会东奔西跑的,会碰上奇怪的组织吗?!忘恩负义死小子我忍你很久了,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好呀!那就放马过来,那天要不是我姐拦着我早就把你给卸了!今天非把你给揍得妈都不认得!” 就这样,两个年龄相仿,从小玩到大的青年在天台上疯狂地扭打在一起,打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仿佛要把心里的懊恼都招呼在对方身上一样,你一拳我一腿,丝毫不留情面。 夕阳逐渐在晚霞中落下,天空之中逐渐降下一片黑色的帷幕,喧嚣的风声夹杂着课后学生们安宁的喧哗声,将屋顶这两人那剧烈的争吵声掩盖住。 两人看上去势均力敌地互相殴打着,但实则不然,若是郭夜阑下死手,可以很轻易地将于恒打到再起不能,但是他却没有用上那股非人类的体能。 而于恒则像是拼了命似的和郭夜阑缠斗着,也许是上次被郭夜阑轻易压制的关系,导致他现在直接和死党拼起命来,丝毫不敢大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教学楼亮起一道道灯光的时候,天台上的两个青年才像虚脱了一样头对头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个混蛋这一年绝对是去嗑药了!”于恒躺倒在地上,脸上鼻青脸肿的,已经一动都不想动了。 “呵!好意思说我,我看你没少在那地方经受军事训练。”郭夜阑半坐起身子,没好气地吐槽道。 两人沉默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天台上格外寂静,甚至可以听到楼下树丛里的虫鸣声,稀疏的自然音符让人心中为之感到宁静。 “为什么要进军事组织?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你也该乖乖收场了吧?”郭夜阑皱着脸注视着头上的夜空。 “那你呢?信誓旦旦地跑去找人,你家老婆找到了吗?”于恒没好气地闭上眼反问道。 “要你管,她早就是我的人了,我把她娶回家是早晚的事情!”郭夜阑不爽地回复道。 “哧-!还你的人呢~我看八字都没一撇,不就是陪你上了次本垒么~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和你玩玩的?”于恒嗤笑着,脸上满是鄙夷。 “滚蛋,你以为个个都像你那样情场浪子,阅女无数?也不怕得病,我告诉你,少来祸害我姐,否则分分钟弄死你!”郭夜阑威胁道。 “你丫存心找抽是吧?!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我到现在还是个处男!雨馨没同意我才不会随便碰她呢~哪像你个衣冠禽兽,长得老实手脚飞快~”于恒竖起中指表示鄙视。 “呵~处男?信你母猪会上树!”郭夜阑适宜地回了一个同样的中指。 “你丫还想打是吧?信不信我和你拼了!” “来啊!谁怕谁?!” 两人死死地瞪着对方,眼睛里擦出强烈的火花,片刻后,两人同时收回视线,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另一个人也跟着笑了。 两个青年就这样不明所以地笑了好一阵子,才逐渐停了下来。 “退群,赶紧的!少在那儿墨迹,瞎参加军事活动也不怕哪天死在外面!”郭夜阑摆了摆手警告道。 实际上他确实是出于好意,即便于恒没有对他说出全部实话,宁世阁会和影瞳对上,以普通人的能力,对上那些宛如非人怪物般的序列杀手,哪天一个不小心出点意外说不定就要魂归极乐了。 自己从小和这家伙就是损友,说句心里话并不希望他出事,更何况这个混蛋现在还是姐姐“名义”上的男朋友,真是让他想干掉他又下不去手。 “少来,我又不是傻子,我自己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当初明知道危险不也去找你家老婆了吗?对我来说,这是给我自己的挑战,我才不愿意一辈子顶着阔少的名义活在所谓家族的安排里,我会靠我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到时候把雨馨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于恒,你...”听着于恒的独白,郭夜阑不由得沉默了,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 “你呢?不是说早晚娶进门吗?现在人哪去了?”于恒若有所思地看向郭夜阑。 在宁世阁呆了大半年,自然也对影瞳这个组织有所了解了,而且之前让俞绍明通过组织的资料库查找过有关唐月依这个人的资料。 其中确实找到了一个有可能与其有关的小女孩的资料,只是那是多年前在华国与北国边境遭遇恐怖武装袭击后失踪的人口资料,若是那个小女孩活着的话,也许... “你猜啊~知道也不告诉你...”郭夜阑皱起死鱼眼,毫不留情地泼了于恒一桶凉水。 “你妹的!”于恒转过脸,一副懒得再搭理他的样子。 久违地观望着星空,显得格外宁静美好,两人不知不觉都忘记了和对方继续计较,只是静静地待在那儿,享受着安逸的氛围。 “于恒。” “嗯?” “我想了想,你还是和我姐分手吧,长痛不如短痛,我怕到时候你壮烈牺牲了我姐会难过。” “滚!哪凉快哪呆着去!想要我和雨馨分手,下辈子吧!” 也不知道今晚二人是怎样从教学楼顶下来,怎样坐上汽车,怎样在中途道别的,只是回过神来,郭夜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楼前。 看着那栋老旧的公寓楼以及亲切地和自己打招呼的李老夫妇,郭夜阑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想来自从那天孟旭懿死在自己手上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何守那边没有什么新的消息通知自己,自己也养了几天的身体才在今天找上于恒。 但是他心里其实有个更希望了解的问题,只是此刻的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那位至亲之人询问。 “希望师姐已经睡了,睡前不要吃甜点心才好呀...” 郭夜阑喃喃自语地,缓步登上楼层的阶梯,当他来到三楼楼梯转角处时,立即发现了站在自己屋子门口的那个熟悉而疏远的身影。 那个身影正是郭云逸,哪怕一年没见,他依然能清晰地认出那人,他是自己的父亲,甚至还是自己心中疑团的知情者也说不定。 此时的郭云逸静静地站在儿子的房门前,闭目养神着,像是在那儿等待着郭夜阑回来一样,他的眼角突然一跳,转过头看见站在不远处楼梯口的郭夜阑。 “小夜...” “爸...?” 第79章 父亲与孩子 天色已晚,入秋的住宅区每晚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喜欢在外面的树荫下坐着闲聊,或是带着孙辈的孩子玩耍,或是结伴观看者小卖铺里电视上播放的纪录电影。 宁静而喧闹的身影不时从窗外传进公寓里,但并不会显得烦扰,反而让人感觉到周围的一阵祥和安宁的氛围。 郭云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自然地垂落在大腿上,十指交叠在一起,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这在他眼中有些狭隘的房子。 “爸,你吃饭了吗?要是没有就一起吃点面吧,虽然没有我姐的手艺好就是了。”灶台边上,传来了郭夜阑的询问声。 郭云逸眉间一动,下意识地想要说吃了,但转念一想,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一来想要尽可能缓和一下气氛,二来他确实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他伸手拿起面前的那杯温白开,不紧不慢地往嘴里倒去,水的味道在他眼里一点都比不上茶,也许是作为年长者的习惯,他喜欢饮茶,也会在办公室里常备一些女儿为他准备的茶叶。 和那个已故的长子相比,郭夜阑似乎从来没在他面前泡过茶,他的记忆里,这个儿子小时候只要见到他喝茶便会吵着要倒上一杯,至少他并不讨厌茶的味道,只是那到底已经过了多久了? 男人叹了口气,将杯子放下,不自觉地开口问道:“你平时也这么晚吃饭吗?” 是的,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觉得有些晚了,虽然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只是他一般不想过多地干涉孩子的私生活。 郭夜阑想了想,答道:“有点事,耽误了点时间。” “每顿饭要按时吃,总是不定时的也不好。”郭云逸下意地讲出说教般的话语。 “是~是~是...”郭夜阑漫不经心地回复道。 儿子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稍微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说什么,毕竟父子俩对这种对话早已习以为常。 不多时,郭夜阑便在餐桌上盛上了两碗面条,简单调味的汤头,肉酱搭配生菜和煎蛋,在郭云逸眼里,和平常回家的时候女儿精心准备的菜肴相比确实有点差距。 所幸是味道尝起来还算不错,看来这个一直任性妄为的孩子,确实有好好地在照顾自己的生活,紧绷的心情不觉地放松了一些。 “怎么样?爸,吃起来还习惯吗?”郭夜阑打量着父亲的反应,悄声问了一句。 “嗯,还不错。”郭云逸点了点头。 说完这唯一的对话之后,两人便全程沉默不语地将这简单的晚餐给吃完了。 对于郭夜阑来说,还是挺新鲜的,自从自己上大学以来,除了有几次在姐姐的安排下回家之外,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父亲两个人在这里共进晚餐。 总得来说,气氛还算不错,经过那一年的地牢生活之后,现在独自面对父亲似乎不会像过去那样排斥,虽然还是有点难以交流,但这样也算是好现象,如果姐姐知道的话,说不定会很开心吧? 饭后,趁着郭夜阑在灶台旁清洗餐具,郭云逸朝着他问道:“你来这里住了快两年了吧?去年那次见面之后,便再也没回过家了,过年那会儿也是,这一年你一个人在外面都做些什么?” 郭夜阑清洗碗筷的动作随着父亲的问题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着回答道:“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上课和打工罢了。” “是么...上次陪在你身边那个小姑娘呢?你们之前不是住在一起吗?” 郭夜阑闭了闭眼,神色迟疑地说道:“她回娘家了,家里有事,暂时不会过来这边了。” “是么...” 见父亲终于沉默下来,郭夜阑也继续动手清洗碗筷,虽然不知道父亲问这些问题的目的,但在他看来,父亲一直不曾关心过自己的日常,现在说不定也只是客套性地关心一下罢了。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父亲,为什么会单独过来找他?他既犹豫又疑惑,心中想要向父亲打听的事,在这种时候却有种问不出口的感觉。 “我听说,你过去一年都没去学校上课,小于和馨儿却暗自找学校沟通替你保留了一年学籍...你过去一年,到底去哪了?” 迎接着父亲投来的目光,郭夜阑愣在了原地,那眼神宛如在审视和质问,就像在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在说谎,给我说实话。”的感觉。 然而这次,郭夜阑却久久没有答复,见到儿子的沉默,郭云逸的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儿子那低下去的脸,语气严肃地说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现在立刻给我停止!” “您说什么?”郭夜阑抬起头,脸色凝重。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别的事不用再管,我会帮你处理好善后的问题,你就像之前那样好好读书生活,不要再牵扯影瞳那个组织的事!” “什...?!”郭夜阑的瞳孔猛地收缩放大。 哪怕早已猜测过父亲会不会对影瞳这个组织有所了解,但是当这两个字从父亲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难以压抑住心里的震惊。 “呵呵~”郭夜阑轻笑了一声,他那淡然的表情让郭云逸涌起一阵不安,只见儿子抬起头,轻浮地笑道:“我就说我爸不可能突然单独跑来见我,毕竟照我姐的说法,你这一整年都忙于工作,又怎么会突然跑来关心我呢~?” “你想说什么?!” 郭云逸站起身,因为劳累而显得消瘦的脸庞上,肌肉不由得抽搐起来,像是在彰显他此刻的不安。 “对不起,爸,我做不到。” 儿子的回答宛如冰冷的浪潮一样,瞬间将他卷进了无比黑暗的寒窟中,他只觉得方才好不容易逐渐平息下来的心,似乎在一瞬间又被推到刀尖之上。 “我并不着急,你可以尽你所能去阻止那个孩子,如果他选择放弃的话,我定然不会再纠缠他...” 不久前何守所说的话回荡在耳边,让郭云逸感到心中无比动摇,此刻听见郭夜阑明确的拒绝他的要求,他只觉得一时间惊怒交加,难以自已。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不到?那你想做什么?!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为伍,祸害一方吗?!” 郭云逸那菱角分明的脸上早已没了一向的低调沉默,他情绪激动地怒斥着郭夜阑,宣泄着心中的骇然与怒意。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我有必须去做的事,有想要去弄清楚的事。”郭夜阑直视着父亲那愤怒的面孔,平静地阐述道。 “什么想弄清楚的事!你所谓的必须做的事,就是听从那些人指示去当刽子手,去杀人是吗?!郭夜阑,你给我清醒点,搞清楚你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郭云逸抬手指向一旁,语气中充满控诉和固执,丝毫不留情面地批判着儿子的话,他觉得郭夜阑简直是疯了,昏了头了,居然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不清醒的人到底是谁?”郭夜阑反问道。 “你什么意思?”郭云逸咬着牙,怒视着儿子的双眼,忿忿不平地质问道:“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懂事?什么意见都没问过,就擅自掺和这种危险的事,还杀了孟家的人!你知道孟旭懿是谁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 “你不也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任何事情吗?”郭夜阑眯了眯眼,神色阴沉,宛如在诉说心中的苦闷一般。 郭夜阑那冷然落寂的样子,让郭云逸猛地怔住,他停顿了片刻,声色颤抖地解释道:“我那是为了你们...” “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任何事情,现在也好,以前也好...我妈走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和我们说过就离开了,就连她的葬礼,你也没有按时到场!就算我向你提起,你也只会严词推脱,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不是姐姐,我没法像她那样耐心地等待你的解释!” 面对郭夜阑那直白的目光,郭云逸下意识地避开儿子的视线,站在不远处的儿子没有停顿,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始终瞒着我们,你可以说这是为了我们好...但是我们呢?爸,我们是一家人对吧?哪怕我们帮不上你的忙,你也不应该一直瞒着我们,我和姐姐早就不是孩子了!” “我...”郭云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步履蹒跚,半身颓然地喃喃道:“你们不懂的,你们不应该知道任何事,你们只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好好活着,平安地度过一生就够了...!” “那是您的想法,你考虑过我和姐姐的感受吗?如果我现在问您,我妈当年为什么会死,你愿意回答我吗?”郭夜阑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乌黑的双眸中充满萧瑟和悲哀。 郭云逸的身体一颤,双手逐渐紧握成拳头,过了许久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转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踏着庞珊的脚步准备离开。 “不管怎样,你不应该再牵扯那个组织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吧...今天我先回去了...” “那个人...他口口声声指责我妈,说她是个不识好歹的贱人,说我爸是个窝囊废...” 郭夜阑的话语让快走到门口的郭云逸猛地止住脚步,他咬紧了牙关,清秀分明的脸庞上露出了愤怒而痛苦的神情。 “可我不相信,在我眼里,我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母亲,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妻子,我爸他深爱着我妈,他曾经可以为我妈做任何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个体贴的丈夫。” “你...” “我妈临终前和我说过许多话,结果我答应她的,大部分都没做好...我是个没用孩子,可是唯独这次,我真的不想放弃,哪怕知道我的坚持有可能是错的。” 郭云逸没再说话,也没有回过头去看郭夜阑的脸,他轻轻地扭动门把手,在郭夜阑的注视下缓缓地走出了公寓。 他失魂落魄地开着车回到了郭家位于西城的别墅,郭雨馨此时也早已下班回到了家里,因为从欧阳真那里听说了父亲今晚要回家的消息,她特地下厨给郭云逸做了喜欢的菜色。 然而父亲却一直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地给郭云逸打了数个电话,对方那边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她之前因为父亲对弟弟的事情不管不问而疏远了父亲,现在弟弟回来了,她自然也不愿意一直在心里责怪郭云逸。 当她看见郭云逸的车子开进车库的时候,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玄关处将门打开,一脸焦急地寻找着父亲的身影。 不多时,当一脸落寞的郭云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那反常的样子让郭雨馨心惊,顿时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爸,您怎么现在才回来?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熬了鲫鱼汤,一直打不通您的电话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郭雨馨从父亲手里接过公文包和外衣,柔美的面容上难掩担忧。 “不用了,我暂时不是很饿,刚刚在小夜那里一起吃过了,那孩子似乎懂得照顾自己了,这很好...”郭云逸失神地说道。 啪---! 郭雨馨手里的公文包脱手滑落到了地上,仿若听见了什么令她难以置信的消息一般,她愣了好一会儿,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在惊讶的同时不住地露出笑容。 “爸,你去找小夜了?”郭雨馨的一双美眸中浮现出希冀不已的神色。 爸爸居然主动去找弟弟了,这是真的吗?可是他们俩之间会吵架吗?爸刚刚夸小夜会照顾自己了,是不是代表他们相处得不错? 她十分希望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可是看着父亲此刻的状态,再联想到过去一年来家里的聚少离多,她实在不敢去奢望,只希望他们父子两的关系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嗯...馨儿,你老实告诉爸爸,你会不会怨我一直以来什么都不告诉你们姐弟俩,是不是因为我对小夜一直不管不问,所以生爸爸的气了?” 郭云逸咧着嘴,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明明在笑着,那落寞的笑容却给人一种可悲的感觉。 郭雨馨将父亲的表情全都尽收眼底,她目光流转,仿佛在纠结着应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挣扎了好一会儿,她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吗?呵呵~”郭云逸笑了笑,身影越过郭雨馨朝着屋子里走去。 “爸!”郭雨馨转头叫住郭云逸,面露苦涩地说道:“之前见你一提起小夜的事情就排斥的时候,我确实生过您的气,我知道自己在和您赌气,可是我真的希望您能多关心一下弟弟...我知道爸爸您也一直因为妈妈的事而难过,所以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去怨您,我会等待您愿意告诉我们心里话那天!” “馨儿,你们已经长大了,哈哈...”郭云逸的双眸不断颤动着,他背对着女儿,苦楚地微笑着。 说完,男人迈着庞珊的脚步,缓缓地走向一楼内侧的主卧室,那是他和妻子孟晴萱的房间,自从妻子死后,他就将这件房间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就连打扫大多时候也是亲力亲为,或是偶尔交给傅青雨。 他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将门锁轻轻打开,进门之后便直接将门给带上了。 看着走进主卧室的父亲,郭雨馨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父亲每次回来基本都是在书房休息工作,只有一些特别的日子,他才会默默地回到主卧室休息。 “小姐,鱼汤和饭菜还要再热一下吗?”傅姨从一旁走来询问道。 郭雨馨失落地摇了摇头,对着傅青雨微笑道:“不用了,爸他暂时应该不饿,我去收拾一下好了,傅姨您先去休息吧。” “诶,小姐!” 眼看着郭雨馨气势汹汹的朝着厨房走去,傅青雨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郭云逸消失的方向,旋即便赶紧跟上了郭雨馨。 第80章 通话与照片 叮---! 伴随着清脆的机械提示音,自动化的铁门逐渐打开,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少女从电梯中轻快地走出。 女孩神色淡漠,面无表情,精致的脸庞虽然没有妙龄少女那般的妆容,却宛如被精细雕琢过的人偶一般,散发着一股不加修饰的。 她沿着幽暗的通路一路走到一个房间前,拿起手里的钥匙卡在门锁上一刷,紧闭着的房间门便立刻打开。 女孩踏着习以为常的步伐地走进房间里,酒红色的双瞳在看清房间里那熟悉的身影后微微一动,浮现出出无奈的神色。 简洁明了的单人房间里,一个文静清朗的少女坐在唯一的书桌前,桌上摆着一台本不属于这间房间的笔记本电脑,嘴里还咀嚼着什么。 “你怎么又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了?”唐月依注视着那个正自顾自地坐在她的桌子旁摆弄着笔记本电脑的文静少女。 “诶嘿嘿~这不是听说月依你今天要回来么,所以我给你特地留了点心哦~!”岳采翎从一旁的纸盒子里拿出了一块被她啃了一口的甜甜圈面包,讪笑着说道:“不过你回来得比想象中晚,我忍不住先开吃了,嘿嘿~” 唐月依颇为无奈地注视着岳采翎,自从两个多月前的生存围杀之后,她就像颗牛皮糖一样缠着自己,哪怕自己不断试图和她保持距离,只要私底下没人,她就能死皮赖脸地缠到你没力气赶她... “应该不止这个吧?”唐月依下意识地抱胸问道。 “额...”岳采翎眼神飘忽躲闪着,许久之后才哭丧着脸着解释道:“我昨天不小心把六长 老名下的那家夜总会的网络系统给黑了,很多重要客人的丑闻流到了网上,她老人家现在正在找父亲算账...我怕呆在房里被父亲找到他会弄死我!” ‘六长 老的企业,应该大部分都不在华国吧?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小心...’ 纵然是唐月依那对许多事都漠不关心的性子,此刻也被她雷得眉角狂跳,岳采翎平时看着乖巧文静的,给五 长老惹祸的时候倒还真是出人意料。 只是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她,自己向来紧绷的心情会轻松不少,至少在这个地方除了她,大概不会有人会愿意一直往她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的身上靠了。 “诶嘿嘿~不说这个了,月依,这次任务还顺利吧?你刚刚是去做定期检查了吧?结果怎么样,身体没问题吧?”岳采翎语气亲切,就像在和一个普通的朋友问候一般。 “嗯...还好,基本一切如常。”唐月依垂下视线,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啊!对不起,我不该什么都问的!”或许是察觉到自己问的问题勾起了对方不好的回忆,岳采翎急忙开口道歉。 “没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唐月依的态度不冷不热的,给人的感觉虽然不太亲近,在岳采翎眼里却比以前要好上不少,至少只要自己问的问题她都愿意耐心回答。 文静可亲的少女站起身,三两步地来到唐月依的身边,伸出手在她身上四处打量着,让唐月依不禁感到一阵不自在。 “你干什么啊?”唐月依按住她的手,拉扯着自己的衣服,面露难色地问道。 “确实没伤口的样子,不过你身上沾了好多血。”岳采翎犹豫着,神色忧虑地看向她:“你得去洗澡了,唐月依小姐~身上沾太多血气可不吉利,会倒霉的,赶紧的!赶紧的!” 说着,就自顾自地跑到唐月依身后,在她踌躇不已的情况下,将她往浴室的方向推过去。 “诶,采翎你...!” “别磨磨蹭蹭的,大家都是女孩子你还害羞不成,先把这件外套脱下来,弄脏的衣服都得好好洗洗...我的天,你到底是怎样在衣服里面塞这么多武器的?!” “我自己脱就好了,你别扯我衣服啦!” 三分钟后,唐月依独自站在浴室里,架在头上的花洒中流出温热的水流,轻柔地冲刷在身上的感觉令人感到格外舒适。 她从一旁配设在这里的铁瓶中挤出一种无色无味沐浴液,顺势地涂抹在身上沾着血液的地方,拿起沐浴球用力地擦拭着那已经干掉的痕迹。 女孩的动作缓慢,却不缺乏力道,很快地那些血渍就随着沐浴液产生的泡沫一同滑落到了地上,流入了排水口中。 “月依,换洗衣服我给你放这里了哦~”浴室外传来岳采翎的声音。 “哦,好,谢谢。”唐月依下意识地答道。 岳采翎回到座位上,一边摆弄着电脑,一边高声询问道:“话说回来,你听说了吗?七 长老的事情。” “七长老?” “好吧,你这半个月都在外面执行任务,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七长 老一个多星期前被杀了,听说是因为宁世阁的关系,就连六 号也死了。” 唐月依愣了愣神,因为这则消息而感到一丝惊讶,实际上她对七 长老并不熟悉,就算在影瞳呆了这么久也只在一些重要场合见过他,比起七 长老的死,她更加好奇的是那个叫做宁世阁的组织。 听说组织之前在繁城的据点就是被宁世阁趁机端掉的,而现在又是七 长老和六 号的死,那个组织真的这么厉害吗?那不是说... 唐月依摇了摇头,把那一闪而过的妄想抛诸脑后,那样的想法要是有用,影瞳说不定早就失败瓦解了,自己到底在希冀些什么呢? “老实说听着怪可怕的,七 长老主要经营的地下交易可是组织药物原来的重要来源,现在他人没了,这方面的供给肯定会受到阻碍,二 长老和六 长老那边似乎很积极地想要接受七 长老之前的一些势力。” “可怕...吗?”唐月依转动花洒的开关,将水流停住。 “是啊...虽然父亲主要进行技术研究工作,比七 长老要低调不少,只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是在为组织做事,要是有一天父亲也被宁世阁盯上的话,你说我们会不会...” “......” 唐月依没有回答,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反光的花洒架子,发丝上的水渍顺着脸颊滴落到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如果是之前的话,她一定会觉得无所谓吧?甚至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然而现在她却不禁产生犹豫。 她握住挂在脖子上的那颗玉石,回想起那天早上突然回到自己手上的玉石和手机,以及手机上那条,以郭夜阑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息,闭上双眼一阵沉思。 当时沉入海底的时候,她所见到的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轮廓,那将她拥紧的温暖怀抱,会是他吗?可是他又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出现?他还活着对吗? 她曾试过鼓起勇气向岳采翎询问这件事的缘由,对方却只是含糊不清地回答了她,没有提到过那个人的任何有关信息。 所以在她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之后,也时常会疑惑,她希望,甚至渴望那个时候救了自己的人是他,但却又在害怕,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那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阿夜...”酒红色的双眸缓缓睁开,女孩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心里那个人的名字。 “嘿嘿~不好意思,又说了不太好的话题,这种事就算和月依你说貌似也没用...话说回来,我听父亲说,组织似乎打算在下个月举行核心序列的竞技选拔,地点定在幽城那边。” 见唐月依沉默了许久没有言语,岳采翎赶紧晃了晃脑袋,寻找起了下一个话题。 “核心序列选拔?”唐月依回过神来,平静地复述道。 “是啊,毕竟六 号一死,加上半年前的九 号,现在核心序列的名额一下空出了两个,核心序列在组织里面怎么说也享有一些特权,手下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量,长 老们似乎都想将自己的人安排上去...” 岳采翎说到一半,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啊,那个...月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父亲他其实...额,对不起,我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影瞳之中,总共十八名的核心序列在组织里按理来说是享有较高的地位和特权的,比起供人拆迁的上级序列,以及被当做消耗品的下级序列,要代表着更大的权利和力量。 然而对于岳瑾诚来说情况却比较特殊,为了保护岳采翎,他和影瞳的首座达成过协定,让女儿占有核心序列末席的位置。 而为了替女儿挡掉不必要的麻烦,唐月依便是他亲手进行实验调整出来的序列杀手,在战斗能力方面,只要不对上前三位的序列杀手,岳瑾诚认为她都有能力一战。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让唐月依成为手下的调派人员,将所有组织安排的任务都交给她,以保障岳采翎的安全。 在他眼里,别说是特权,这个被他收留的女孩不过是一件用来保护至亲的工具。 然而太没想到的一点,是岳采翎会对唐月依产生友情,纵然他分别警告过唐月依和岳采翎,让二人一直保持着距离,岳采翎还是会因为愧疚而同情心泛滥,从而不断地跑去和唐月依接触,让岳瑾诚十分头疼。 “没事,我并不在乎。” 一如既往的回答,让岳采翎尴尬的同时,心中产生一种难言的苦涩愧疚感。 “哈哈...唉...”岳采翎失落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不多时,当唐月依打开浴室门,将岳采翎摆在架子上的换洗衣物拿进去的之后,岳采翎突然捂住嘴,文静的脸上勾起一丝俏皮的坏笑。 “这!采翎!这衣服是...!” 浴室里传来了唐月依震惊不已的呼喊声,诧异的声音没了往常冷漠的态度,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骇然惶恐。 “咳咳!怎么样?不错吧~我前几天出去采购的时候特地帮你买的,既能彰显你的好身材,又不会太艳丽~穿来休息可舒服了,超级可爱对吧~?” 听着门外岳采翎那调笑的声音,唐月依顿时惊怒交加,酒红色的双眸紧紧盯着手里那件白色低胸吊带蕾丝边短裙,以及那一套可爱型的蕾丝内衣,觉得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开什么玩笑?!这种衣服我才不会穿!把我柜子里的换洗衣服拿给我!”唐月依气呼呼地说道。 “才不要呢~你的衣服全是那种黑色背心紧身皮裤,看着就不舒服,乖乖换上~不然就只能光溜溜地出来咯~顺便说一句,我已经架好相机了,你要是出来我就给你拍照留念,瞬间上传云端,你想删都来不及~” 岳采翎坏笑着,拿起手机调出了相机,正对着浴室门口将镜头摆正。 “你...!”唐月依从没想过岳采翎居然会这样捉弄她,一时间气也不是说也不是。 她悄悄地扭开浴室的门,朝外面瞄了出去,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真的拿着手机坐在外面等着她,顿时生气地怒视着她。 “你闹够没有!”唐月依生气地说道。 “谁闹了,你总是不懂得打扮自己,难得任务回来,让自己穿得舒服一点不好么?反正接下来两天你应该能好好休息一下。” “唔呜...!”唐月依缩在浴室门后面,气得想要打人。 换条裙子有那么难么?这里又没异性...岳采翎见她这副模样,一时间苦恼着怎样才能让她乖乖听话。 就在这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里面赫然装着郭夜阑让她转交给唐月依的那台淡蓝色的手机。 那台手机被保养得很好,放在盒子里的同时还用纱布小心地包裹住,可见主人对这东西十分爱护,虽然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带出去。 “你干什么?” 唐月依见岳采翎哼着小曲将手机拿了出来,顺手插上了充电线,对着屏幕上一通乱点之后,惊奇地说道:“我看看,真是的,全是些垃圾推销短信,哎呀~只有这个叫‘阿夜’的人给你发了条信息,我想想啊~不如我们来打打这个人的电话看看能不能打通吧?” “?!”唐月依顿时慌了,她急忙关上浴室门,抄起放在架子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就穿着那条让她羞耻不已的短裙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一把从岳采翎手上抢过了手机,小脸红彤彤的一副气得想杀人的模样。 “你觉得好玩么?!” 唐月依怒气冲冲地呵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岳采翎说要打电话的时候那么地慌,实际上她之前也不止一次盯着那熟悉的备注发呆,犹豫着想要点下拨号键,可是终究还是不敢。 “额...哈哈?我就想你穿穿看嘛~你总是穿得那么闷,太浪费你的身材和脸蛋了...”岳采翎讪讪地解释道,换来的却是唐月依的一通怒视。 就在她觉得玩得太过火,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唐月依消气的时候,她猛地瞄到了唐月依高举过头顶的那个手机屏幕。 “月、月依...!手机!你的手机拨通了!”岳采翎焦急地喊道。 “诶?” 唐月依的怒意顿时散去不少,她疑惑地放下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东西时,怒意和疑惑逐渐被慌张取代。 只见那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阿夜”两个字,下面“正在拨号”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清晰无比。 看来是刚刚抢得太急,不小心拨通了电话,就在她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却慌乱之下点到了免提键,下一秒那个号码已然接通。 “喂,月依...?是你吗?” 通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而深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诧异,疑惑以及踌躇,让唐月依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她急忙抬起眼,看向身前的岳采翎,眼光中透露着急切,嗔怒和求助。 可是岳采翎只是讪笑着退后了两步,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真的...但这个,我真的爱莫能助...我也没有恋爱经验...” 说完还十分不负责任地将视线别开,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一旁空无一物的墙壁。 “月依?” 只听见通话那边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的声音似乎比上次要急切了一些。 听着那个自己常常心心念念的人的声音,唐月依愣在那儿,粉唇微启,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宛如失去了言语能力一般,过了许久,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咿呀声。 “月依?!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要吓我啊!” 通话那头的声音已经开始彻底焦急起来,急切的声音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将要爆发出来那般。 “阿夜...”犹豫了许久,女孩终于颤抖着喊出了对那个人的称呼。 “月依!太好了,我听你的声音怪怪的差点被你吓到,怎么了吗?是不是有什么...” “我没事!!!” 嘟---! 还没等那人说完,唐月依就慌忙地将电话给挂掉了,她看着那已挂断的提示,脸上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一旁的岳采翎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这比她偶尔观看的网剧还精彩。 “额...那个...我也没想过会这样,纯属意外...你冷静点啊...”女孩说着,向唐月依伸出手。 岳采翎支支吾吾的,看着唐月依那失落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是她没想到,她的厄运很快就要降临了。 只见下一秒,唐月依放下手机,一把抓住岳采翎的手,将她反身锁住,一把压在了旁边的铁床上。 好在坚硬的铁床上铺好了柔软的被单,即便如此一下被扑到床上,手臂还被人反锁在背后让岳采翎疼得差点哭了出来。 “哎呦!好痛!别啊~!!我错了!月依,我再也不敢了~!!!”岳采翎哭丧着脸,追悔莫及地大喊道。 “现在知道错了?” 唐月依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酒红色的瞳孔在身后那团黑气的衬托下,宛如闪着深红光芒的魔神一般,单这气势就把岳采翎吓得够呛的。 “呜呜...我真的不敢了!月依!月依姐姐!月依大人!我这身子板经受不起你的拷打的,求大发慈悲放过我...呀啊啊啊啊!!!!” 三分钟后,岳采翎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全身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样,经络被唐月依狠狠地拉伸了一番,疼得她两眼泪汪汪的。 “呜呜...太过分了,痛死我了!”岳采翎揉着自己的手脚,心里祈祷着不要拉伤韧带才好。 “哼,还知道痛,你活该!”唐月依生气地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就要往浴室里走去。 实际上她只是在可控范围内替岳采翎拉伸一下韧带,虽然会痛,但对于她这种少运动的人来说并非坏事,更何况她就是想让这个乱来的丫头痛一回。 “诶你别换啊!明明很好看为什么不穿!”岳采翎苦着张脸忍痛劝阻道。 唐月依转回头,那双酒红色的眸子中流出不容置疑的可怕目光,弄得岳采翎只好乖乖把嘴闭上。 见到浴室门被关上,岳采翎皱着眉头嘟起嘴巴,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随手划了两下之后,看着屏幕上那张照片露出了坏笑。 “哼哼~不穿是吧~这是你逼我的,嘿嘿~” 岳采翎的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操作着,片刻后,随着她的手指点在发送键上时,一条带着照片的短信朝着一个方才被她记下来的号码发送了出去。 此时,远在繁城那处训练房内的郭夜阑,正对着那被挂断的手机而发愁,他思索着要不要拨回去。 不久前当他发现唐月依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差点激动得刀都握不稳了,被凌杰顺势胖揍了一顿之后连滚带爬地溜到一旁去接电话了,丝毫没理会那位训练狂师兄的警告。 不远处的凌杰见他傻楞在那儿发呆,首次对自己下手的轻重产生了怀疑,思虑了片刻,他还是拿上了一瓶运动饮料走上前去,面无表情地递给沉思的郭同学。 “诶?”看见凌杰居然给自己送了杯饮料,郭夜阑有点担心今天会地震发洪水... “怎么?看你魂不守舍的,快点调整好,时间有限。”凌杰平静地说道。 “啊哈哈...谢啦~师兄,抱歉,接到了比较重要的电话。”郭夜阑踌躇地解释道。 郭夜阑接过运动饮料,叹了口气之后往嘴里灌下去,然而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间发来了提示音,只见一个未知号码给自己发了一条图片短信。 ‘嗯?这是什么啊,不会是什么诈骗短信吧?’ 郭夜阑心想着,好奇地点开了那条信息,还在灌着饮料的他霎时间整个人双眼发直地呆在了原地。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肤白貌美,宛如人偶一般精致的女孩,她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低胸蕾丝边吊带短裙,姣好的身材和精致的面孔被完美地拍摄下来。 她白皙的素手上像是举着什么东西,脸上满是嗔怒的表情,看在郭夜阑眼里怎么看怎么可爱,不是唐月依是谁。 那张图片下面还备注了一行文字信息... 月依的出浴照~可爱吧,好不容易骗她穿上的,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她很好,放心~ by 岳采翎 噗---!!! 感到一阵血气上涌的郭夜阑将口中还没咽下去的饮料一口喷出,不偏不倚地喷了眼前的凌杰一脸。 “郭夜阑,你想死是吧?”凌杰擦了下那湿淋淋的俊脸,语气森寒冷厉地问道。 “咳咳!额...不是的,师兄,我这是有原因的!” 岳小姐你早不发晚不发为什么偏偏现在发啊!!!不过...干得漂亮!good job 岳小姐! “想好怎么死了吧?”看着郭夜阑那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凌杰的眼神愈发阴冷,他默默地举起手里的长刀。 “呵呵~”郭夜阑平静地笑了笑,抬起手制止道:“请等一下,师兄。” 说完,在凌杰不明所以地停下来那一刻,他拿起手机点出那张照片,下载原图,保存图片一步到位,随后... “我好了,师兄,来吧!” 结果可想而知,当天郭夜阑被凌杰训到了接近凌晨,整个人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才成功从发怒的凌杰手下逃掉。 回去的路上,韩丛雨瞥见他那副一本满足的傻样,不由得皱起脸,一脸鄙夷地想道:“这人什么毛病?难道被零给打傻了?” 第81章 幽山逍遥客? 郭夜阑同学现在觉得很无语,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山林里迷路,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还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在一旁逞能。 轻飘飘的细雪伴随着刺骨的冷风飘落在地面上,林间逐渐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在这种落雪季节与山林中迷路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对于韩丛雨来说更是如此,她身上带着的蛊虫们因为寒冷的关系几乎都消极怠工了,而她本人更是一脸郁闷地站在远处一言不发。 要问为什么会迷路,那还得从他们来此的目的说起... 大概两周前,郭夜阑从何守那儿听到一个消息,有关影瞳组织的核心序列选拔的消息。 “您要我去竞选核心序列的名额?”郭夜阑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渍。 “对,核心序列在组织也算是一种不低的身份,若是能够赢到这一个头衔,会为你之后的行动提供不少便利。” 何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悠哉悠哉地吹散上面冒出来的热气之后,动作雅致地品尝着凌杰给他带回来的上品铁观音。 “您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万一我被人打死了怎么办?之前那一年的地牢生活都够我受的了,现在还要我去和那些核心序列拼命,师父,您老做个人好吧?” 回想起上个月在那艘豪华游轮上差点栽在孟翔手里的事情,郭夜阑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何守是期望太高还是存粹在整他。 “欸~说啥呢~你这小子,这是影瞳的上层选拔,参加者基本都是各个长老从手下选拔的精英,和你那年在地牢里面那种不死不休的实验可不同,培养一个上级人才对他们来说可不容易,他们才舍不得自己手下的人出事呢~” “您的意思是...不用拼命?”郭夜阑鄙夷地皱了皱眉。 何守放下茶杯,乐呵呵地摸了摸下巴,颇具兴致地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之前你待过的地牢实际上都是一些在实验中被当做失败品排除的家伙待着的地方,目的主要在于观察那些不适者的后续情况,以及选拔出还有资格作为序列杀手供组织差遣的人。” “不适者?失败品?” “对,虽然有些时候也有长老会将手下的人送到那儿去历练或者惩罚,不过惩罚的居多,因为那些实验的不适者在长久的关押和战斗中基本都逐渐丧失了心智,对于神智正常的人来说,具有一定危险性,没有长老会希望手下精心培养的人在那种地方出事。” “可是生存围杀的时候不就是在地牢里的人...”郭夜阑露出困顿不解的神情。 “地牢的生存竞技用以在不适者中择优,而生存围杀的人员其实除了那个实验地牢的人外,基本由各大长老分别培养,二者到最后都会在同一个舞台进行实力的测试及筛选,像你这种被放养在地牢里面能脱颖而出的人在少数...” 何守低垂下苍老的脸庞,若有所思地继续解释道:“但只要活到最后,便会有让长老们选中的机会,还记得九长老当时想要招揽你的事吧?她当时可是把你当成了那些在地牢里存活到最后的幸存者了。” 郭夜阑站在那儿,过了许久没说话,像是在消化刚刚从何守那儿听到的信息。 就在何守以为他还有不懂的地方需要解释的时候,眼前的青年突然皱起死鱼眼盯着老人道:“也就是说师父你一开始就把我送到了一个基本没有正常人,宛如刑场一样的地方,让我在那儿呆了一年差点挂掉?” “可以这么说吧~”何守面露微笑,表情自然。 “我真是谢谢您嘞,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托您的福我坐了一年的牢差点挂掉好几次呀~”郭夜阑微笑着,语气中带着嘲讽。 “哎呀~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的好徒儿,为师这是为你着想啊~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托了这事的福,你的身手才能进步得这么快~你说是吧?” “啊哈哈哈~是啊是啊~我真是谢谢您了!”郭夜阑和善地笑道。 “啊哈哈哈~那么这核心序列的竞选...”何守的笑容也一样和善。 “不去。” 郭夜阑这不买账的态度让何守的眉间一跳,虽然早就想过这小子会拒绝,但是没想到这么干脆。 “为啥呀~小夜?”何守语重心长的问道,宛如一个和蔼的长辈。 “什么为啥~当然是因为我怕死呀~之前才差点死在六号手上~” “这不一样,六号本身擅长用毒,你当时是中了他的毒,单论身手你未必比他差,核心序列的竞选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啊~”老人耐心地劝解着,但在郭夜阑眼中这就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觉得我学艺不精,尚且需要磨炼,核心序列啥的有师姐和师兄够了,我打个酱油就好。” 见到郭夜阑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何守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故作悲伤地朝训练室的大门走去。 “可惜啊~如果成为核心序列的话,也许就能借助组织的调派任务之便,和十四号那个孩子出任同一批次的任务也说不定~” 原本无所谓地站在一旁的郭夜阑猛地浑身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样。 何守斜眼将青年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口道:“要是被安排到同一个地方执行任务,也许就能私底下见面了~到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吧?” 郭夜阑的身体颤巍巍地,仿佛极度动摇一般,整个人的脸都黑了下来,不知道此刻是什么表情。 “唉~不过还是算了,既然我的好徒儿不愿意,那也不能强求,只是可惜十四号那孩子一个人孤身在外要是被七号那种人纠缠该怎么办呢~好徒儿,你继续加油训练,为师先走啦...” “等等!” 只见郭夜阑三下五除二地飞奔到老人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抬起脸一副极为诚恳奉承的样子微笑道:“师父,我想了想,做人果然还是要有点追求~既然师父您对我寄予厚望,徒儿怎么能让您失望呢~?” “唉~可老爷子我担心给我的好徒儿太大的压力了,他会怪罪老爷子我呀~” “怎么可能~徒儿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争取拿下核心序列头衔,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面对着如此有“上进心”的郭同学,何老师父欣慰地点了点头,乐呵呵地说道:“这就对了嘛~我的好徒儿,回头和零多练练,你进步神速~为师对你满怀期望呀!” 哪怕知道自己上了贼船,郭夜阑还是只能默默地受了,毕竟老人所说的话对他来说有不小诱惑力,于是乎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然后,便有了现在他和韩丛雨迷路的事情... 因为这次的核心序列选拔是在华国西南部的幽城举行,原本按照计划郭夜阑和韩丛雨乘坐着从繁城那边的特快列车到达幽城周边的中转站,再转汽车前往幽城本城。 然而辗转山路的汽车却遇到了道路塌方堵塞,半路就停靠在了山路边上。 急性子的韩丛雨不想等待前方缓慢的道路疏通,硬是拉着郭夜阑下了车,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她跟随着何守来过幽城,只要依靠蛊虫的指引,就可以更快地到达幽城。 久居繁城那种南方都市的郭夜阑对这边毕竟是初来乍到,为了来这里还和学院请了几天假,对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只在来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幽城的资料。 一来不想耽误行程,二来害怕韩丛雨和他闹脾气乱跑,回头凌杰会找他麻烦...所以将信将疑地同意了韩丛雨的提议,下了车,往这陌生的山林穿行赶路。 一开始看着韩丛雨自信满满地放出引路的蛊虫带路,他倒是觉得挺靠谱的,毕竟之前也试过让小师姐的蛊虫引路,自然更加确信了小姑娘的话,哪知道后来却出了情况... “我说师姐,这个地方我们十分钟前是不是来过?” 郭夜阑指着旁边的一棵枯树,在那上面有他之前特地留下的记号,在他第三次路过这棵枯树的时候他就起疑了,但是韩丛雨坚决表示没问题,他只好留了个心眼在这划了个记号。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迷路。”韩丛雨态度果决地说道。 “可是这棵树上的记号是我刚才留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第四次来到这里了。”郭夜阑别过脸,样子有些无语。 “这不可能,你看错了,这是以前别人留的。”韩丛雨走上前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可是这得记号明显是我刚刚留下不久的...” “我说了这不可能。” “可是...” “你、看、错、了!”韩丛雨挺着娇小的身子,硬是凭借气势将郭夜阑压得不敢说话。 “嗯、嗯...好的,我看错了...” 面对着韩丛雨放大到就快贴近他的脸颊的威慑面孔,再加上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神,郭夜阑只好乖乖地顺从她的说法。 只是眼下二人确实面对着在原地转圈的情况,周围还在下着小雪,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要是不能及时赶到幽城周边的小镇之类的地方,说不定就要在这种寒冷的深山中露营了。 思虑再三,郭夜阑还是决定不能再继续耽误,他无奈地问道:“师姐,你的那些蛊虫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样下去怕是会耽误时间啊...” 韩丛雨静静地停下脚步,那只在前方引路的蛊虫也慢悠悠地停在了她的手上,娇小的少女在郭夜阑的注视下沉默了许久。 “也许是因为这里天气突然变冷了,导致引路蛊的辨识能力变差了,等他适应了周围环境就好了...” “真的?那要多久啊?”听到韩丛雨的话,郭夜阑急不可耐地问道。 “少则一两天,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也有可能。”韩丛雨略显踌躇地解释道。 啪嗒---! 郭夜阑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碎掉了,他非常希望韩丛雨只是在和他开玩笑,但是见到女孩那认真的表情,他确信自己没听错。 “开什么玩笑?!一个月?!选拔后天就开始了,为了以防万一我只给学校请了五天假,等一个月别说选拔了,学校那边我的那个成师父能把我拆了!等我们到了人都走光了!” 韩丛雨僵硬的别过脸,躲避着郭夜阑的视线,难得露出理亏且难为情的面容。 “师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郭夜阑不依不饶地追问着,表情就像是发现学生违反校规的教导主任一样阴沉。 “额...也许很快就好了也说不定...”韩丛雨十分没底气地开口道。 “嚯~很快?嚯~也许?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机器的运转会因为那一秒的微差而产生大问题!你知不知道化学反应和药物合成所准备的材料比不准确会给结果造成多大的误差?!” 郭夜阑那强势的态度看在韩丛雨眼里,就像是抓到了把柄而得理不饶人的坏人一样,她不断地躲避着郭夜阑的追问,没多久就忍无可忍地从身上拿出了一个郭夜阑闻之色变的东西。 “吵死了,你再给我啰嗦一下试试!” 只见韩丛雨小手一挥,郭夜阑立刻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甚至扩散到了全身。 蚀骨的剧痛让郭夜阑疼得满地打滚,不住地大喊道:“我错了!师姐,师姐!住手,别念了了!赶紧收了神通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哼!”看到郭夜阑过来过去的狼狈模样,韩丛雨解气地哼了一声,将手里的虫茧收了起来。 “可恶...还有没有天理了,唉...”郭夜阑平躺在地上,无奈地吐槽道。 每次韩丛雨只要一不顺心就控制自己身上的蛊虫作乱,这个任性的小师姐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完全得罪不起... “嗯?” 突然,一颗洁白的雪花落在了青年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一阵激灵。 从小到大基本生活在繁城的郭夜阑很少看到雪,进入幽城所地处的省市时,见到这缓缓飘落的白色雪花不禁有些怀念起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到华国北方旅游的事情了。 当时和哥哥姐姐在父母的陪同下第一次在雪地里玩雪的记忆,就像在昨天一样,只是时光飞逝,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一去不复返,在怀念也回不到过去... “话说师姐,你刚刚念咒的时候怎么弄得我全身都疼的,之前明明只有心脏会疼啊,你这噬心蛊还能进化不成?” 郭夜阑在地上坐起身子,脸色阴沉地询问着站在不远处那个仿佛事不关己的娇小少女,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噬心蛊都是成虫了,怎么可能会进化...我在你身上种的蛊又不止一种。”韩丛雨不以为意地和身边那只叫做小玉的金色飞虫玩着。 女孩的话令郭夜阑的嘴角疯狂抽搐,他强压下心底那抓狂的情绪,语气平静地问道:“那能冒昧问一句么,亲爱的师姐,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几种蛊?” “嗯...我想想啊~噬心蛊,百草蛊,追魂蛊,汲血蛊,蚀骨蛊...好像就这些了,对了,还有跟着你的心音蛊!” “你当我的身体是虫窝是吧?!专门给你养蛊吗?!”郭夜阑抓狂地大吼道。 简直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他怎么没想到韩丛雨这丫头在自己身上种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蛊虫,话说这些虫子是吃什么的?长此以往自己不会浑身长虫吧?! “嗯?你有意见?!”韩丛雨冷冷一瞥。 “不,在下不敢...不过这些虫子吃什么?不会在我肚子里下蛋吧?”郭夜阑欲哭无泪地问道。 “放心吧,死不了人的,每只隔个一两天吃你一滴血就够了。” “我tm谢谢你啊...”郭夜阑低声抱怨道。 眼看着不断落下雪花的天空变得愈发黯淡,郭夜阑将那郁闷的情绪收起,不再和韩丛雨计较。 他目视着周围,当下没有太阳光,手机信号也不好,好在他的手机里配备了指南针软件,虽然感觉不一定靠谱,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师姐,我没记错的幽城的方向应该在西南方,我们先朝那个方向走吧,争取在天黑前到马路上,兴许能拦下一辆顺风车什么的。” 郭夜阑指了指从手机指南针上判断出的那个方向,本来自顾自地和小玉玩得开心的韩丛雨犹豫了一下,乖乖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地走在这片落雪的山林间,因为天气变冷的关系,山林间能见到的动物并不多,偶尔能看到一两只小猴子或是羚羊类动物的身影。 郭夜阑不太想在这拖到晚上,一来没有露营道具,二来防寒也不容易。 韩丛雨刚刚才打了个小喷嚏,根据凌杰所说韩丛雨应该是未曾经历过人体改造的,让她那娇小的身子在这种地方过夜,着凉了凌杰回头肯定要来找他算账。 好在两人运气不错,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便看到了远处位于林外的盘山马路。 “师姐,看到马路了,等下拦辆车子让他送我一程大概能在晚上到镇子上~” “真的?!太好啦!”韩丛雨高举着小手一阵雀跃,她的小脸被寒风吹得有点发红。 两人高兴地往马路的边跑去,然而就在将要靠近马路出口的时候,一阵奇怪的争吵声传进了郭夜阑的耳中,他急忙一把将韩丛雨拉住。 “干嘛啦!”韩丛雨理着被扯歪了的衣领,很不高兴。 郭夜阑将手指竖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地说道:“前面好像有情况,我们动作轻点,别惹上麻烦了。” “什么啊~?怪怪的...”韩丛雨一边抱怨着,一边乖乖跟着郭夜阑走。 两人放慢脚步,没走多远,果然看见前方的马路边上停着好几辆车,许多凶神恶煞的人拿着铁棍等球棒等武器,围在那儿吵吵闹闹的,看上去倒像是出了交通事故在那儿追责对方的感觉? 郭夜阑仔细地注视着那群人,集中起精神倾听着前方传来的争吵声。 “你们这些混蛋,就是来找麻烦的是吧?!别以为老爷子我会怕你们,想动我们家小姐,先问过老子的拳头!” “哈~你这老不死的,稍微有点力气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们的那些侍从全都被打趴下了,你一个人能坚持都多久~?老老实实让那个小美女来陪老子一晚,老子就不计较你们撞坏老子车子的事!” “做你的春秋大梦!不识好歹的垃圾,碰瓷碰到我家小姐身上,老子今天不把你们废了!” 说着,便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和争吵声,看样子像是谁招惹到了当地的一些地头蛇之类的被人找麻烦了。 人群中间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被一堆人围着,却以一己之力将冲向他的那些人全都挡了下来。 虽然非常奋力地在和那些人斗争,但不难看出,那个魁梧的身影大概撑不了多久,毕竟寡不敌众,更何况那人身上还手无寸铁,面对一堆手持凶器的家伙还要小心保护身后的轿车,着实不容易。 “怎么啦?那些人看起来在打架。”韩丛雨将小手举过眉间,仔细地眺望着不远处的争斗。 “貌似是有人遇到麻烦,被一堆人缠上了,那些人数量太多,中间那个人撑不了多久的。”郭夜阑平静地答复道。 韩丛雨怔怔地盯着那边,缓缓地开口问道:“也就是说那些人是坏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拦路抢劫吗?” “额...可以这么说吧,我们还是先躲躲吧,免得惹上麻...” “去帮中间那个人吧!” “诶?”郭夜阑皱起眉毛,一脸的黑人问号。 “通常在电视里,遇到这种情况救下被抢的人,那人就会非常地感激救他的人!嗯,就这样,然后让他们让我们搭便车,我看看,御蜂蛊应该还能用才对!” 眼看着韩丛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褐色的虫茧,他知道这位小师姐又要呼蜂唤雨了,于是急忙按住她的手,阻止道:“别啊,师姐!” “干嘛?!又没让你出手!”韩丛雨不满地嘟起嘴。 “不是,师父和师兄刚说过你不可以在外面乱用蛊术的!” 郭夜阑哭丧着脸劝说着,不久前何守才嘱咐过他,不可以让韩丛雨在人前用太过张扬的蛊术,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那位老人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你管我!信不信我...” “我去!我去好不好?!”眼看着韩丛雨又要发飙,郭夜阑简直是两行泪目无处诉说。 “嗯...好吧,不过你要这样说...” 片刻后,听完韩丛雨要求的郭夜阑一脸懵逼地开口道:“你认真的吗?” “有意见?”韩丛雨皱起眉头。 “没有...” 这边,那位魁梧的老人在带伤独自面对数十个人的情况下,疲态愈发严重,身上受的伤也越来越多,眼看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呀啊---!”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哪个乘机绕道他身后的家伙,一棍子敲碎了老人身后那辆高档轿车的车窗,随着一声惊叫声传来,一个纤细的身影被那伙人拉下来车。 “小姐!”老人刚想上前,那些人却一下围了上来,将他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古爷爷!放开我!”白衣少女奋力挣扎着,却被那些嚣张的匪徒用力往后拉去。 “嘿嘿~喂,你们几个,赶紧把那位小美女请过来~”那群匪徒的头领狞笑道。 眼看着女孩就要被人拉走,老人焦急万分却无能为力。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前方掠过,只听见两声闷响,那两个拉扯着白衣少女的匪徒瞬间被击倒在地。 “是谁?!好大胆子,敢来坏老子的事!”匪徒头领愤恨地大喊道。 “两个,好...话说这台词还真是标准的坏人啊...”那个黑影转过身,竟是一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 “喂,你丫的...” 匪徒首领刚要继续开口,只见那个青年瞬间来到他的近前,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那位首领顿时飞出了五丈远,把所有匪徒都惊得目瞪口呆。 “三个。”郭夜阑低声道。 “大哥!臭小子,给我上,宰了他!” 随着一个匪徒的怒吼声响起,周围的其他人终于回过神,霎时间全都朝着人堆中央那个青年袭去。 “深呼吸,按照师兄的打法,应该会...” 青年自言自语着,顺势跳起,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起来,所到之处几乎都会有一两个匪徒倒下。 “十九、二十、二十一!” 只听见一声惨叫响起,又一个匪徒倒在地上,不多时,原本二三十人的匪徒团伙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只剩下寥寥数人。 “你、你...!”剩下的人见形势不妙,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然而青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马不停蹄地就开始主动发起了攻击,三下五除二地便将剩下的几个人也统统打倒在了地上。 “二十七!好,应该就剩这一个了...”郭夜阑看向那个唯一还站着的匪徒。 “你...你到底是谁!”那人挥舞着手里的棍子,惶恐不已地大喊道。 “哼!” 只见那个青年轻哼一声背过身后,一只手高举与胸口平齐,语气肃穆而缥缈地阐述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幽山逍遥客是也~!” 。。。。。。 周围紧张的空气似乎在这种时候突然间变得安静清冷了不少,在场所有人包括被郭夜阑打倒在地的那些匪徒都愣愣地盯着他。 而郭夜阑本人,更是被这尴尬的气氛整得有些难为情起来,他眉角狂跳,心里不住地吐槽起了韩丛雨的品味。 “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滚!再让本座看到,定将你们挫骨扬灰,以昭告芸芸众生!” 啊...说出来了,好羞耻的台词,救命啊!师姐,你能不能少看点奇怪的科幻武侠剧! “你、你、你有种!臭小子,老子记住你了!给我等着,我们走!” 那个匪徒首领在手下的搀扶下重新从地上站起,怒不可遏地出言威胁着,却在被郭夜阑那阴冷凶狠的眼神瞪过之后赶忙带着手下坐上车,一溜烟地跑没眼了。 ‘妹的,早不走,害我演得这么尴尬!’郭夜阑收起那杀气腾腾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嘀咕道。 “师弟,你的表情不够到位,刚刚应该再威严一点!一点仙气的感觉都没有!”韩丛雨从一旁的树丛中走出,凑上前来指指点点当地说道。 “够了吧!你真当自己在修仙啊!”郭夜阑忍无可忍地吐槽道,他从没觉得这么尴尬过,还好没被熟人看到,否则就社会性死亡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呼唤声传进了郭夜阑耳中,让他顿时愣在了原地。 “夜大哥?” 郭夜阑的身体猛地僵住,记忆中对自己用过这个称呼的应该只有一个人,他机械式地回过头,只见那个白衣少女正搀扶着那位魁梧的老人朝这边走来,浅蓝色的碧瞳中流露出难掩的惊喜。 看到那丽质天成,令人印象深刻的貌美长相,郭夜阑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虽然不能算很熟,但这个少女和自己应该勉强算是朋友吧? “绫...雪?” 郭夜阑圆睁着眼,僵硬地叫出了女孩名字,老实说他真希望自己在做梦,今天第二次... “哈啊~真的是夜大哥!” 一旁的韩丛雨好奇地打量着郭夜阑那宛如吃了一斤黄连一样的尴尬表情,问道:“认识?” 第82章 疑虑 “原来夜大哥你们是迷路了啊?” 豪华轿车的车后排上,聂绫雪一边替古铭老爷子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一边好奇地问道。 “额...是啊,附近没什么信号,gps倒是勉强能用,所以对着指南针找到马路这边来了。”郭夜阑微笑着,脸上难掩地尴尬。 这辆车子的后座很大,就和那种高级加长型商务车差不多,设备齐全,空间宽敞,连存储饮料和食品的冰箱都有配备,倒有点像是旅游用的房车。 此时郭夜阑和韩丛雨坐一块,和聂绫雪及古老爷子相对而坐,这位青年很庆幸自己那社会性死亡的中二发言没有被人再提起过。 “可是你们要去幽城的话,方向似乎有点偏吧?这边是通往幽城郊外的马路。”聂绫雪微笑着,将用过的药棉和纱布等东西丢到了垃圾箱里。 “啊哈哈...”收到身旁韩丛雨那不善的眼神警告,郭夜阑只好讪笑着将心里的抱怨收起来。 “不过我们也刚要从这边回幽城去,正好可以捎你们一程。” “谢谢你,绫雪,真是帮大忙了,之前我还担心要在外面过夜呢,这里和繁城比天气要冷多了。” 郭夜阑眯起眼感慨道,倒不是真的怕冷,只是一时来到不太适应的环境,对于应对方式感到不熟悉。 “没关系的,不用客气,我才应该谢谢夜大哥你呢~要是没有夜大哥你在的话,古爷爷一个人寡不敌众的,刚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想到夜大哥你居然会武功,功夫还这么好~” 聂绫雪的性格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那浅蓝色的瞳孔中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希冀和崇拜,这感觉在郭夜阑看来就像是之前偶然救下的那个叫做邢烈的少年一样,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额...之前在山里的武术训练营学过一点,略懂一二,雕虫小技...”郭夜阑苦笑着,搬出了之前对郭雨馨用过的说辞。 咕----!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咕噜声传来,只见韩丛雨嘟着嘴,百无聊赖地朝郭夜阑抱怨道:“师弟,有带点心吗?我饿了...” “我包里还有饼干和面包,不对...师姐,来之前你自己带的那些点心呢?” “吃完了,我不要吃饼干,不好吃。” 郭夜阑顿时无语了,启程之前他亲眼看着韩丛雨带了不少巧克力,蛋糕,或是奶油蛋糕派等点心食品,结果她现在居然告诉自己已经吃完了??? “那...要不要吃巧克力蛋糕?我这里备了一些甜点心。” 聂绫雪说着,打开了一旁的内置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里面赫然摆放着几块切开了的,外表精致可口的巧克力蛋糕。 一看到巧克力蛋糕,韩丛雨顿时两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拿,却被郭夜阑拦了下来。 “不行!师姐你知不知道你吃了多少了?!师兄千叮嘱万嘱咐的让你别老是吃那么多甜食,今天午餐都没吃,就光吃点心了!也该够了,待会到镇上再去饭馆吃饭,今晚坚决不能再吃点心了!” “你很烦诶!你管我,我就是肚子饿想吃不行吗?!” 因为眼看着到手的鸭子突然飞了,韩丛雨很是不满,若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她真想好好地教训一下拦着自己的郭夜阑。 “不行就是不行!师兄要是知道了,他非得把我沉到南城港里去!”也许是知道韩丛雨不会在外人面前用蛊,所以郭夜阑现在说话特有底气。 见到郭夜阑和韩丛雨互不相让地瞪视着对方,聂绫雪轻笑着,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块蛋糕递到了韩丛雨的手里。 “绫雪你...!”郭夜阑不明所以地盯着聂绫雪。 “只吃一块没事的,这是我们家厨师特制的蛋糕,考虑到营养平衡,是低糖低油的蛋糕,这里到镇上还要差不多半个小时呢,肚子饿了可以吃一块缓一缓,来~这块是给夜大哥的~” 看着聂绫雪递来的蛋糕,郭夜阑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韩丛雨倒是很不客气,拿到那心仪的蛋糕后立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谢谢捏,尼真实一锅好林~”韩丛雨竖起大拇指,聂绫雪的友善似乎让她颇具好感。 “师姐,麻烦把你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再说话...”郭夜阑眉角抽搐,很是无语。 韩丛雨闻言,飞快地将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说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师弟你那块不吃的话我可以帮你吃掉的。” “你想得美,给我知足一点!”郭夜阑飞快地从聂绫雪手里抢过那块蛋糕,生怕下一秒会真被韩丛雨拿走。 “这里还有牛奶哦~不过话说来,夜大哥,这位小姐是夜大哥的朋友?”聂绫雪将一瓶灌装的发酵乳递给了韩丛雨之后,好奇地问道。 “她是我在武术训练营...的师姐。”郭夜阑苦笑着继续扯谎。 “师姐...?” 聂绫雪困惑地看向身材娇小的韩丛雨,老实说她觉得眼前的女孩看着比自己的年纪都要小的感觉,可是夜大哥居然叫她师姐? “你好,我叫韩丛雨,今年二十岁,比他大两个月,是师姐。”某位娇小的少女笃定地复述了一遍。 聂绫雪惊讶地看着她,又朝着郭夜阑那边看去,见到青年无奈地点头肯定之后,才终于相信了韩丛雨的说辞。 “额...韩...姐姐,您好,我叫聂绫雪。”聂绫雪柳眉低垂,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叫我名字就好,丛雨或者雨都行。”因为那块巧克力蛋糕的关系,韩丛雨对聂绫雪的态度极为友好。 对于韩丛雨的差别态度,郭夜阑早已见怪不怪,如果不是顾忌凌杰那边的警告,他觉得自己平时完全可以拿甜食来贿赂这位小师姐,她对甜食的喜爱程度甚至远超过失忆时候的唐月依。 看着她俩打招呼的样子,郭夜阑不禁对聂绫雪的感受表示理解,因为一开始他也没想到,看上去娇小可爱的韩丛雨居然和自己同龄,甚至还真大了自己两个月。 “话说回来,绫雪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刚刚围住你们那些人又是...?”郭夜阑沉默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 “我是来处理矿区的善后工作的。”聂绫雪那浅蓝色的双瞳中露出一丝苦涩,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一般。 “矿区?” “对,幽城附近的大部分煤矿产业是由聂家承包的,也是我们家最重要的商业链之一,只是前不久南区矿场那边发生了严重的塌方事故,造成了好几名工人身亡的意外,为此家族和外界的舆论闹得非常厉害。” 塌方?郭夜阑不禁想起今天辗转的汽车开到一半的时候,也在中途遇到了道路塌方,这么说来当时经过的那座山上似乎也是一处矿山来着,这二者之间有联系吗? “因为姐姐半年来忙着处理海外那边的贸易事务,父亲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却没办法顾及全部家族业务,这边的矿工家属们闹得厉害,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地接受家族的安排过来处理这次的工作了。” 聂绫雪双手十指交错在一起,摩挲着双手的样子显得有些不安。 “雪丫头,家族里的事情不应该随便对外人讲...” 因为伤得有些重,从一开始一直躺在一旁的古铭老爷子这才开口说了一句劝诫自家小姐的话。 “没事的啦,古爷爷,夜大哥不是外人,他是绫雪的朋友,再说他刚刚才帮过我们,我相信夜大哥。” 聂绫雪的话语让古铭郁闷地叹了口气,他时常觉得二小姐的处事手段太过温和,所以这次他其实是非常反对让聂绫雪来处理矿山的事故问题的。 然而家族里的几个族老却尽出难题刁难小姐和老爷,要不是看那几个老不修上了年纪,他真想直接将他们拖进小巷子里揍一顿。 “都怪那几个老不死的...”古铭忿忿不平地骂了一句。 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小却肩负了家族使命的少女,郭夜阑心中不由得有股落差感,他记得当初在蓝丽酒店的事件后,曾经听于恒提起过,聂绫雪当时便已经从海外的金融大学提前毕业回国了。 同样的年龄段自己都还没毕业呢,这个女孩却已经学成归来还在帮家族处理问题了。 只不过看聂绫雪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来就算是家里有矿的大富人,家里也有难以言说的问题,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么? 不过他也没资格去担心别人就是了,毕竟他自己的处境要微妙得很,虽然不用忧心这种家族产业问题,却做着性命攸关的行动。 聂绫雪安抚了古铭几句,便又转过头对着郭夜阑他们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我的堂哥一起过来的,只是中途他的车子似乎出问题了,就让我先走了,后来的事你们也看到了,中途突然遇到这些幽城周边的帮派分子挡路,硬是说我们弄坏了他们的车子,我说要为他们支付赔偿,他们也不肯答应,还把我们家的人都打伤了...” “这么说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有备而来的吧?我看他们当时想要掳走你来着。”郭夜阑回忆起当时听到那个匪徒首领所说的话。 “是啊,只是我想不明白,我之前几乎没来过这边,现在一来就遇到了这种事...” “也许是有人派那些帮派分子故意半路堵你...?”郭夜阑接上了聂绫雪的话,转念一想,问道:“这么说来,你那位堂哥呢?分开之后没再和你联系过吗?” “我刚刚已经让人联系过聂岚哥哥了,让他路上小心这些帮派分子,听说他那边车子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大概要明天才能来和我们会合。” 听完聂绫雪的回答,郭夜阑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的这位堂哥,之前有来过这边吗?我是说,他有没有在这边工作或是处理业务的经验之类的?” “有的,矿区这边的业务有大部分是由我堂伯父他们家负责运营的,聂岚哥哥时常帮堂伯父处理工作,自然也很需熟悉这里的业务需求,所以家族里的族老才让他和我一起过来这边。” “那他对这里附近的风土人情应该也很了解吧?比如那种像是地头蛇一样的帮派...”郭夜阑低头沉思着,顺水推舟地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夜大哥...你的意思是...” 聂绫雪柳眉微皱,浅蓝色的双眸中流露出困顿与不解,像是在为郭夜阑的话感到为难一般。 “额...不,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你也说你很少来这边,刚来就遇到这种事,偏偏你那位堂哥又刚好和你分开,感觉太巧了,那些家伙像是提前知道了你的行程一样...对不起,如果让你觉得困扰了我很抱歉。” 察觉到自己失言以及聂绫雪那为难的神色,郭夜阑急忙开口解释道。 “没、没什么啦!夜大哥,你不用道歉的,我就是一时有点...” 聂绫雪摆了摆手,旋即又低下了头,一脸的若有所思,然而一旁注意到聂绫雪反应的古铭老爷子却忍不住插嘴进来。 “雪丫头,你的想法和行事有时候太过温和了,该怀疑的话就要怀疑!聂岚那小子这几年来和那些族老处得越来越近,他有没有想法我是不知道,只是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些事情不简单,不要因为迁就同族就良心不安。” 聂绫雪低着头,清纯貌美的面容上满是为难的神色,实际上她很清楚自己心里的几种猜测,只是不敢去肯定,她在下意识地害怕自己处理不好这样的事。 “对不起,古爷爷,雪儿让您担心了,雪儿知道的...”聂绫雪语气失落地回复道。 郭夜阑注视着聂绫雪二人的反应,没再插嘴,他很清楚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该多加干涉。 “师弟,他们这是怎么了?”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变,韩丛雨好奇地问道。 “嘘,师姐,别打扰别人了,不关我们的事。”郭夜阑小心翼翼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久后,车子顺利地驶进了幽城的外城区,郭夜阑二人也在抵达外城之后下车与聂绫雪他们道别。 “夜大哥,真的不用帮你们安排住处吗?”车上,聂绫雪透过那被打坏的车窗向郭夜阑问道。 “不用了,我们定来留宿的酒店就在这附近,就不麻烦了,谢谢你送我们过来”郭夜阑微笑着说道。 聂绫雪见状,只好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郭夜阑:“那你们路上小心,这是我的名片,接下来我会在幽城这边待上一段时间,要是有困难的话尽管联系我。” 郭夜阑接过名片,脸色平和地打量了一下上面的信息,应承道:“我明白,那就谢谢你了,绫雪。” “不,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夜大哥,你总是能在绫雪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绫雪很感激。”聂绫雪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二人,随后开口说道:“那么夜大哥,韩姐姐下次见~” “拜拜~希望下次还能吃到那种好吃的蛋糕。”韩丛雨非常友好地和聂绫雪挥手道别着。 “师姐!”郭同学莫名觉得有点丢人。 “呵呵~好呀,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人准备更多好吃的点心招待你的~”聂绫雪忍不住轻笑出声。 片刻后,随着那辆高档轿车绝尘而去,郭夜阑叹了口气,捂着额头对不断朝着聂绫雪那个方向挥手的韩丛雨感到十分无语。 第83章 危险的人 冷冽的寒光,凄厉的悲鸣,以及不断扩散的血腥味,幽暗的回廊中布满了森然诡异的气息。 “邻家的男孩摘下玫瑰,用夜莺心头的热血浸染尚未成熟的花瓣,向心爱的少女展示所谓的真心,艳丽的花朵却早已腐烂,成为渴望鲜血的怪物,以爱人之血为食...呵呵...” 暗红的发丝顺着男人阴柔俊朗的脸庞垂下,被阴森的微风所拂动,滚烫的鲜血顺着银刺的尖端滑落,浸湿了地上的毛毯。 袁靖专注地凝视着地上那具衣衫凌乱的尸体,一动不动的女人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表情,仿佛从未想过死亡会突然降临在自己身上那般,直至死前的一刻,甚至还沉溺在犹如美梦的现实中。 男人凝视着那恐惧和痛苦交织的面孔,脸上充满沉醉,此刻的他犹如一位正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感慨赞叹的艺术家一般,阐述着意义不明的诗句。 “果然,唯有从幸福到死亡的转变,才可以让这充满痛苦的美妙神情永驻于你的脸上~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好看啊~哈哈~只可惜...” 袁靖抬起脚,毫不留情地践踏在女人的面孔上,原本沉醉的神情逐渐变得不满且焦躁。 “丑陋,恶心,令人作呕!” 他用力地蹂躏,踩踏着,动作愈发杂乱无章起来,直到女人的脸庞被他踩得血肉模糊,直到那尚有温度的身体变得扭曲不堪。 “和她相比,你们这样的劣质人偶,连残次品都算不上,真是让人遗憾...果然只有被死亡围绕的你,在杀戮中痛苦挣扎的你,才让人觉得无比完美,十四号...” 男人目视着一旁被用刀刃钉在墙壁上的残破画像,画像的中央,少女那被鲜红染料浸染的双瞳,犹如在黑夜中绽放光芒的宝石一般,诡异而妖艳。 “被心血染红的花瓣逐渐褪色,好友的索求让夜莺步入死亡,腐朽的花瓣现出原貌,贪婪地吸食他人的生命,最终凋零腐朽。” 袁靖来到画像前,将手指上那滚烫的鲜血小心地涂抹在少女的双瞳中,干燥的画纸与血腥味交融在一起,让他神色逐渐平静,陶醉不已。 咚咚--!! 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让沉醉于画像的男人回过神,他双目冰冷地回过头,像是被惊扰的蛇一般,脸色不善地朝门边望去。 “袁大哥,晚餐时间到了,六长老正在餐厅里等着呢,她让我来叫你。” 片刻后,房门被悄然打开,红发的男人微笑着依靠在门边,将沾着血液的手藏在门后,面色和善地与门外的少女打起了招呼。 门前的少女看着玉貌花容,眉目如画,青丝拂肩,正耐心地站在门前。 “呀~这不是十二号吗?啊...不对,私底下还是叫你沐竹比较好对吧?” 身着暗紫色长衫的少女愣了愣,脸颊微微发红,她浅笑着说:“袁大哥,今晚的晚餐很丰盛,有很多幽城当地的特色美食,你一定会喜欢的,啊...你现在不会不方便吧?” 裴沐竹瞥见男人身后那昏暗无光的房间,本能地感受到一阵森然的气息,以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她顿时有些不安。 “怎么会呢?刚刚想削个苹果,不小心割到手了,所以弄得房间有些乱,我整理一下就下去~”袁靖微笑着朝门外的少女解释着。 “袁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需要我帮你准备医药品吗?我帮您一起收拾吧...” “不用。”袁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裴沐竹的话,本该温和友善的脸庞似乎在一瞬间变得阴冷无比,让裴沐竹一惊。 “啊~我的意思是太乱了,不好意思麻烦小沐竹你~要是让你姐姐知道,她可是会找我麻烦的~” 男人脸上的冰冷犹如错觉一般,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方才别无二致的和善微笑,让裴沐竹不由得以为方才那阵冰冷只是自己的错觉。 裴沐竹深吸了一口气,让心中的那份违和感平息下来,旋即继续说道:“没关系的,我很擅长收拾房间的,而且姐姐她虽然平时有点凶,其实人很好的,她不会找你麻烦的。” 袁靖握住门把的那只沾血的手不由得收紧,他仍然对眼前的少女保持着和善耐心的笑容,但内心却丝毫与表面相反,只有逐渐升腾的冷意。 “沐竹,你在做什么?” 就在袁靖感到心烦,思索着如何应对裴沐竹时,一个冷然且带着一丝严厉的声音传来,一个和裴沐竹长相如出一辙的少女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和态度耐心友善的裴沐竹不同,这位少女留着简洁的短发,神色清冷肃穆,来到裴沐竹身边之后便面无表情地瞥了袁靖一眼,态度并不友善。 “呀~这不是沐梅小姐么~见到你真高兴~” 袁靖的脸上挂着如常的随性笑容,看在裴沐梅眼里却没有一丝好感。 她严肃的面孔上露出冷厉的眼神,轻声说道:“七号,我们之间没有熟络到这种程度,我劝你最好离我妹妹远点,否则就算是六长老怪罪,我也饶不了你。” “姐姐!” 一旁的裴沐竹面露难色地看向裴沐梅,仿佛不理解裴沐梅对待袁靖的态度为何如此抵触。 “哎呀呀~您这是在说什么呢?我们都共事这么久了,你总对我这么凶,我可是会伤心的,十一号~”袁靖嬉笑着,对裴沐梅的警告视若无物。 “哼,像你这样的人会伤心?少惹我笑了,六长老在叫你,最好快点下来,沐竹,跟姐姐走。”裴沐梅对袁靖一如既往的态度嗤之以鼻。 “诶!姐姐...” 裴沐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自己的姐姐拉着离开了,阴冷的房间内,袁靖凝视着两姐妹离去的背影,原本随性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冷,他咧起嘴,森然的视线宛如在充满了恶意的毒蛇。 他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目视着有些狼藉的房间,信步来到画像边,重新露出了病态般沉醉的笑容。 “哈~啊~真是一群烦人的家伙,你说是吧,十四号?呵呵~很快就能能再见到你了,真是让人期待不是么?啊,十四号,我最完美的人偶...” 男人用舌头舔舐着画像上的血液,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不久后又逐渐趋于平缓,明亮的双瞳中满是期待和满足。 与此同时,被裴沐梅强行带走的裴沐竹在楼梯间急躁地挣脱了姐姐的手,有些嗔怒地询问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干嘛对袁大哥那个态度!” “什么袁大哥!你不要跟那个人走太近了,他很危险,不要让他的外表骗了!” 回想起刚刚从袁靖身上感受到的那股若隐若现的杀气,以及那阵令人不快的血腥味,她实在不愿意裴沐竹和袁靖走太近。 哪怕同样在六长老手下共事多年,裴沐梅始终无法对袁靖这个危险的家伙放下戒心,他就像条冷血的毒蛇那样,只要对他放松警惕,随时会被他当做猎物蚕食殆尽。 她见识过袁靖杀人时候的样子,与一些嗜杀的序列杀手相似,却有着比之更甚的残忍与无情,对他来说杀戮是游戏,是满足自身的娱乐,她不喜欢这样的人,更不希望他影响到裴沐竹。 “袁大哥和我们一样都是六长老麾下的人,你干嘛这么排斥他!我觉得他平时待人还不错...” 裴沐竹回忆起平常和袁靖碰头时,他那和善友好的态度,不由得认为姐姐在杞人忧天。 “他人好?!你脑子出问题了吧?刚刚他房间里的血腥味你察觉不到吗?他又随便在外面肆无忌惮地杀人为乐了!” 裴沐梅皱起眉头,厉声训斥着自己的妹妹,她和裴沐竹本来就是双胞胎姐妹,作为姐姐自然不希望从小便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妹妹和袁靖这种危险的人走近。 “我们又不是没杀过人!对于我们来说杀人不是家常便饭的事吗?也许袁大哥是有原因的,比如收到了一些外来雇主的委托或者六长老秘密派遣的任务什么的...” 裴沐竹不以为意地别过脸,虽然有一部分是她用以搪塞的话,但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作为影瞳组织的杀手,接受杀人相关的任务再正常不过,因为杀一个人就大惊小怪的,姐姐的神经也绷得太紧了。 “你...” 对于裴沐竹袒护袁靖的行为,裴沐梅只觉得可笑而没有头绪,虽然就如妹妹所说,她们姐妹作为六长老麾下的女杀手,手下也杀过不少人,这或许本质上是一个道理,但却和袁靖的所作所为有着根本的不同。 那人是在放纵自己身的快乐和欲望,在品尝享受着杀人给他带来的快意。 裴沐竹的身手和自己相差不了许多,两人都是被六长老培养出来的精英,也是经历了组织改造的,幸运地与药物有着高契合度的核心序列,是六长老的左膀右臂。 然而六长老却对袁靖这个扭曲的家伙十分地看重,为此也对他颇为放任,说到底,上次在生存围杀期间,十四号为什么要来袭击他,难道不是因为他肆无忌惮地在外惹祸吗? 以前接受组织派遣的任务,她都出于姐姐的立场尽量将较为困难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也经常和袁靖一同被派遣出去,自然知道对他玩弄人心的冷血作风有所了解。 他时常接触女人,用他那副皮囊欺骗他人,对他来说女人就像是发泄的道具一样,随时可以玩弄舍弃甚至摧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十四号似乎有种莫名的执念和联系,但这都和裴沐梅没关系,只是袁靖如果敢对裴沐竹下手,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沐竹,姐姐说话可能有些急,但是我绝不会害你!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刽子手,但那人也绝不像外表那样,就算姐姐求你,不要和那个人走太近,我担心你会出事。” 裴沐梅握住妹妹的手,耐心地劝解她,而裴沐竹见到姐姐这幅苦口婆心的样子,顿时也逐渐压下了小性子,踌躇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姐姐,我...” “哎呀呀~十一号,你这么在小沐竹面前诋毁我的声誉,可真让我伤心,我可是一直都真心地在对待小沐竹呢~” 姐妹二人顿时被楼梯上层传来的那轻快的调笑声所吸引,只见那名被二人议论的红发男子正依靠在楼梯的围栏上,兴致十足地盯着这边。 “袁、袁大哥,不是的,姐姐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 裴沐竹慌忙地想要为姐姐解释,却被裴沐梅一把拉到身后,她瞪着悄然出现的袁靖,声色俱厉地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姐姐!” “哈哈~”袁靖轻笑一声,信步走下了楼梯。 男人的身上似乎刚喷过男士香水,身上的血腥味被香水给完全掩盖住,原本沾着血渍的手也被清洗干净,仿若一个没事人一般来到二人的面前。 他面向姐妹俩,刚要抬起手,只见银光一闪,袁靖举着手里的银刺轻松地弹开了裴沐竹甩过来的九节鞭。 “啧啧,你对我这么凶,我可是会很头疼的,万一被六长老知道了,可是会挨罚的哦~”袁靖一脸不以为意地调侃着裴沐梅。 他虽然和裴沐梅一直没有过深的交集,只是此刻见到裴沐梅如此抵触自己,倒还真有些好奇。 不过转念一想,当他注意到裴沐梅身后的裴沐竹之后,顿时明白了许多事情。 “哼,少拿六长老来说事,别以为我会和十四号那样任由你摆布!” “哦?”当听到裴沐梅提起唐月依,袁靖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他低声沉吟着,用着似有若无的声音喃喃着:“就凭你们也配和十四号比,呵呵...” 虽然没听清袁靖在喃喃些什么东西,但是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冷之后,裴沐梅立即警戒了起来,就在眼下的情况就要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带着威慑力的声音传来,让楼梯间的三个人都停下来手。 “你们几个这是在干什么?窝里斗?别忘了这次带你们来是为了核心序列选拔的事,竞选还没开始你们倒是自己斗起来了,真是令人发笑!” 几人朝着楼下望去,只见到一个美艳的中年妇人正朝着这边走上来,裴氏姐妹顿时恭敬低下头,连袁靖也笑着低下头向妇人行了一礼。 来人正是影瞳的六长老,袁枫琴,哪怕早已年近五旬,女人的脸上依旧风韵犹存,柔媚风情的脸庞上几乎看不到什么皱纹,保养得宛如二三十岁的绝美妇人一般。 她的身旁跟随着几名沉默的近士,正是她这次安排参加竞选的上级序列精英。 名下拥有大量娱乐产业的她是一个对权利有着极高追求的女人,所以自然不会放弃这次的核心序列名额,哪怕她手下已经拥有了三名核心序列的杀手。 “梅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袁枫琴目光冷冽地盯着裴沐梅,方才在楼下,她可是把裴沐梅那针锋相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夫人,我...” 裴沐梅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以袁枫琴对袁靖的看重,就算不是她挑的事,恐怕也不会过多责怪袁靖,更何况现在的事端是自己挑起的。 “夫人,不是的,姐姐她只是...” “放肆,我让你说话了吗?竹儿,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裴沐竹试图开口为姐姐辩解,却被袁枫琴一句呵斥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见到妹妹惹了袁枫琴不喜,担心她会被自己牵连受罚的裴沐梅顿时一顿焦急,正要开口认下过错,一旁的袁靖却突然发声了。 “夫人,您误会了~我和沐梅只是在切磋交流感情罢了,只不过我下手重了点,让她吃了点亏,还不小心吓到沐竹了~所以她才一时气不过~毕竟她很疼沐竹,您说是吧~?” “哦?”袁枫琴闻言,抬眼打量着眼前的裴氏姐妹。 听到袁靖出言为自己,裴沐梅心中一凛,斜眼对这个男人投去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他会这么好心替自己辩护?怎么可能?! “哼,今天就算了,明日便要在影冥殿那边举行竞选了,梅儿,要是再敢给我惹事,我定不轻饶你!” 袁枫琴冷冷地注视着裴沐梅,柔媚的眸子中充满怒意与不屑。 “是,谢夫人!”裴氏姐妹同时低头向袁枫琴应承道。 “真是的,要不是这间酒店被我承包下了,还不知道要惹多少事!靖儿,随我下去用餐。” “遵命,夫人~” 袁靖嬉笑着行了个礼,随后恭敬地跟上了袁枫琴的脚步,在路过裴氏姐妹身边的时候,朝着二人投去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那么就先去下面等你们啦~呵呵~小沐竹,好好安慰你姐姐哦~” “诶?嗯、嗯!谢谢袁大哥!” 因为觉得袁靖不计前嫌地帮了姐姐的关系,裴沐竹此刻心里十分感激,态度比之前更加友善温和,只是看在裴沐梅眼里,却是更加焦急不已。 “沐竹,那个人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不要被他...” “姐姐!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刚刚袁大哥才帮过你,真是的!” “我...”裴沐梅被妹妹一阵嫌弃,一时有些难过。 “唉,好啦~我知道的,我会小心的,姐姐你也是,不要总是这样,万一长老真的罚了你怎么办?” 或许是察觉到姐姐的难色,裴沐竹收起心中的不满,主动向裴沐梅说出妥协的话语。 “走吧,我们也该下去了,待会迟了长老又该生气了。”裴沐竹拉起姐姐的手。 “嗯,好。” 虽然内心始终有些不安,但是妹妹好歹愿意听自己的话,这让裴沐梅心里好受了不少,冷厉的神色逐渐放松,旋即和妹妹一起朝着楼下餐厅走去。 第84章 选拔 幽城作为华国的一处旅游城市,经常会有来这里旅游观光的客人,因为此处盛传一些古时候的神鬼传说,被后人称为通往死后世界的入口。 听上去虽然有些阴森,放在如今的人眼里其实也就是用来宣传的一个噱头,传说真假终究只是古人的杜撰。 而此处的旅游产业经过专业打理,早已发展得十分成熟,在这偌大的幽城中最为受来客欢迎的莫过于南北的新旧城区。 南侧的新城区趋于娱乐游玩,北侧的旧城则偏向观光游览,相比之下,南侧的新城要比北侧的旧城热闹许多。 而这次的郭夜阑他们的目的地便位于北侧旧城那边的一处隐蔽的地下设施,一个被称作影冥殿的私人设施。 这座地下设施属于私人财产,鲜少为一般人所知,平常依靠着旧城的景点和庙宇作为掩护,除了内部知情人员,基本没人能察觉到这处地下设施。 大清早的草草用过早餐,在做足了事前准备的情况下,郭夜阑和韩丛雨终于在旧城的一处庙宇外找到了影瞳的接应人。 因为对于幽城并不熟悉,目的地又较为隐蔽,中间耽误了一点时间,好在韩丛雨的蛊虫这次没有罢工,顺利地帮助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递上从何守那里得到的身份函之后,在侍者的带领下成功从一条机关通道中来到了影冥殿中,见到了早已先一步到达的何守和凌杰。 “怎么现在才到?你脸上的是...?” 刚碰面,凌杰便走了上来,他依旧是那副别人看着不温不火的态度,但知情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态度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热情的了。 此时凌杰好奇地打量着郭夜阑脸上那块遮脸的黑狼面具,平淡无波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不解。 “谁知道他从哪搞的奇怪面具,刚找到引路人就忙活着戴上了,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一旁的韩丛雨皱着死鱼眼,不明所以地吐槽着郭夜阑的行为。 “保密工作,师兄。”郭夜阑将嗓音压低,用一种沉重的伪音和凌杰打了下招呼。 “好吧,总之先过来吧,刚好第一大组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你在第二组,还有十分钟,准备好上场吧。”凌杰双眸微眯,像是了然那样闭了闭眼,没有过多地追问。 一来就被催促着上场拼命,对郭夜阑来说真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眼下他也顾不上吐槽了,急忙跟上了凌杰的脚步,来到了何守坐在的观战台上。 “哟~这是三长老的高徒?呵呵~我还以为三长老您这次不打算掺和呢~这难道是上次您在生存围杀的时候收下的那个年轻人?这才多久就让他参加这种竞选,要是不小心伤了残了可就不好了~” 六长老袁枫琴一见到郭夜阑几人的身影,便开口调笑起了一直默默地坐在席位上观战的何守,语气中带着一丝鄙夷。 “年轻人多历练一下总是好的,小徒愚钝,让六长老见笑了。” 何守微笑着,态度依然平和可亲,仿佛一点都没有在意袁枫琴那 调笑嘲弄的话语。 “哈哈~难得三长老也会对这竞技感兴趣,你这爱徒定然有着过人之处吧?” 同样位于何守左侧位置,处于何守及袁枫琴中间位置的二长老见状,也不由得出言调侃道。 “怎么敢?不过是略有点浅显的防身本领,不敢妄言过人。”何守面不改色地答道。 见到二长老他们对何守那副一如既往的调笑,韩丛雨皱起眉头,一股不悦的情绪涌上心头,十分不愿何守搭理他们。 “这两个老家伙真讨厌...”韩丛雨低声抱怨道。 “雨,不可多言。”凌杰无奈地出言制止住韩丛雨的情绪。 “知道啦~”韩丛雨说着,便凑到何守身旁向老人撒娇去了。 凌杰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朝一旁的郭夜阑看去,他低声对郭夜阑说:“待会儿你的对手,应该是八长老手下的人,那人擅长缠斗,最好速战速决...喂,你有在听吗?” 此刻的郭夜阑几乎没听清凌杰的话,从他刚进来不久,视线就定格在了右手边位置的一个纤细的身影上。 那名熟悉的黑衣少女恭敬地站在岳瑾诚的座位后面,精致如人偶一般的面容上,那犹如宝石一般的酒红色双眸正静静地低垂着,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下一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站在不远处的唐月依好奇地抬起脸,看向那股违和感传来的地方。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正站在那儿,黑色的狼面具覆盖住了他整张脸庞,长衫的兜帽中露出一些褐色的发丝,那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的样子,给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怎么了,月...!十四号?” 发现唐月依的神情不对,岳采翎小声地出言询问,在岳瑾诚面前,她不敢大大方方地称呼唐月依的名字。 “那个人...嗯,没什么...”唐月依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打消了脑海里那自认为荒唐的想法。 岳采翎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很快就发现那名站在何守身边的青年,看到那熟悉轮廓以及两人的反应,岳采翎很快便猜到了那个青年是郭夜阑这件事。 “诶!那不是...?!” “嗯?” 岳采翎那惊讶的声音吸引了唐月依的注意力,她好奇地盯着讪笑着的岳采翎,正想要开口询问她怎么了,却被一旁岳瑾诚沉重的咳嗽声制止住了。 察觉到岳瑾诚有些不满的视线,两个女孩纷纷低下头,不再言语。 “额,不好意思,师兄,我刚刚有点走神了。”这边,注意到凌杰严厉视线的郭夜阑终于回过神来。 方才唐月依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的心中猛然一颤,明明很想再多看看她,却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视线,害怕被她发现。 “你小子是不是太懈怠!就算这场竞技并非以命相搏,但也没有禁止下杀手,再这么松懈,小心把命搭上!” 显然,凌杰对于郭夜阑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十分不满,他不知道郭夜阑方才在看些什么,比起这种事,他更关心这小子接下来的表现。 “啊哈哈...对不起啦,师兄,我错了!额,你刚刚说让我速战速决是吧?” 被凌杰一阵训斥,郭夜阑下意识地认怂了,毕竟在这包含危险性的活动中走神确实是他不对。 “师兄,那边那个穿灰衣的人也是长老吗?之前没见过呀...” 郭夜阑试图转移话题,手指指向右侧的一个灰衣青年身上。 那人看上去三四十来岁,样貌比起其他的男长老显得都要年轻,安静地端坐在座位上,身后站着几名像是护卫的人员,八成是高等级的序列杀手。 凌杰皱着眉头,虽然很想继续说他几句,可是郭夜阑很快要下场了,便觉得不该继续给他增添压力。 “那位就是八长老,上次生存围杀试炼的时候并没有到场,那位不简单,他可以说是首座的心腹和智囊,最好不要做什么引起他注意的事,否则会很麻烦。” “八长老?那我待会儿就是要和他手下的人打?”郭夜阑朝凌杰比了个疑问的手势。 “对,我再和你说一遍注意事项吧,你给我注意听好,再走神小心我砍了你!” 凌杰的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那样子一点都不像在说笑,郭夜阑急忙点头如捣蒜地应承下来,专注地聆听起凌杰的说明。 第85章 首轮胜利 几分钟的准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郭夜阑也用心地聆听完了凌杰的铮铮教诲,老实说它很纳闷凌杰平时一个挺高冷的人,一到对战斗相关的解说就变得特别啰嗦,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不过眼下他也没时间感慨这件事了,因为就在刚刚,随着大殿内一声刺耳的锣响声,一个像是主持人的样貌的家伙走到了楼下演武台中央。 那人手里拿着麦克风,手上捧着一个像是名册一样的报表,开始宣读休憩时间结束的通知。 “第二大组,第一战,三长老麾下编号8805号,对八长老麾下,编号2065号,选手下场!” 听到这久违的编号,郭夜阑身形一滞,转眼与座位上的何守对视一眼,老人面色平和地朝他点了点头。 郭夜阑会过意,他稍稍地吁了一口气,目视着这十来米高的高台,思索着是不是该直接跳下去,然而不用他想,很快就有人给了他答案。 只见从那静谧男子身后快步走出了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人,一步跨上观战台的围栏,就直接往台下跳了下去,平稳地落在了演武台上。 “额,哈哈~” 郭夜阑不住讪笑一声,发现周围众人的目光逐渐朝他看过来。 “哈你个头!还不快下去!”韩丛雨斜着身子无语又嫌弃地催促道。 被韩丛雨这一催促,郭夜阑急忙翻上了石质围栏,趁乱又偷偷地朝唐月依那边瞄了一眼。 “?”唐月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彼时她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抬眼瞄了下那个奇怪的面具男,却诧异地与他对上了视线,凝视着他掉下去的身影,她总觉得心中那股违和感再次涌上心头。 郭夜阑平稳地落在了演武台上,十来米高的高台对于序列杀手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他更是如此,他不禁有些纳闷自己刚刚为啥要犹豫跳不跳这个问题。 “二者上前!”主持人洪亮的声音传来,催促着台上的两人上前对峙。 郭夜阑和那名上级序列同时来到了演武台中央,彼此神色肃穆地凝视着对方。 “第一战,开始!” 伴随着主持人的宣告声,那名上级序列的袖子中瞬时滑出了一把软剑,弯曲扭动的剑身像条灵活的蚯蚓一样,看得郭夜阑的汗毛不住发冷。 “请赐教!” “诶?嗯,好...” 只听见那人阴冷的声音传来,没等郭夜阑反应回答,他已经一瞬间冲到郭夜阑近前,手里的软剑早已扭动甩出。 “嘁!”郭夜阑眉头一皱,瞬间侧仰过身体躲开了男人的攻击。 男人见一剑不中,顿时甩动软剑弯折追踪着郭夜阑的行动轨迹刺去,却在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后被郭夜阑手中的长刀弹开。 郭夜阑抬起脚,顺势一脚踹在男人身上,男人虽然及时抬起了一只手臂抵挡,却还是被他踢飞出了几步远。 “兄台,打招呼不听人说完是不是有点没礼貌?”郭夜阑平静地注视着那个男人,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哼!” 编号2065号的男人完全不打算搭理郭夜阑的抱怨,见一招不中,便迅速重整架势,围绕着郭夜阑的四周展开了游斗。 郭夜阑不敢轻敌,冷静地观察着男人的动作,将他的攻击统统挡开。 那神出鬼没的骚扰式攻击迅速且杂乱无章,时不时地从身侧袭来的软剑就像是在扰乱对手的同时趁机寻找要害的鼬鼠一般。 “哈哈~这小子还不错,应该说真不愧是你的徒弟么,躲过了一开始的袭击不说,现在这个情况倒也够冷静。” 观战台上,一个身材壮硕高大的老人乐呵呵地和一旁的何守说着自己的观点,对此何守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可惜啊,只会躲可没用,一直处于被动迟早会露出破绽,我说的应该没错吧,大长老?” 身材肥硕的二长老摆了摆手,眼神不住地浮现出一丝轻蔑。 “嗯...确实是这样不错,不过...三号,你怎么看?”大长老思索了片刻,询问起了身后那名背着巨大铁匣子的青年。 “弟子不好定论,只是相比8805号,2065号似乎擅长缠斗和消耗战,如果8805号不找机会反击,恐怕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边的韩丛雨听着三号的叙述,顿时心里一阵焦急,她拉了拉凌杰的手,急切地问道:“零,他会输吗?” “嘘,看着吧。”凌杰只是轻轻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便继续平静地注视着台下的战斗。 而不远处,八长老凝视着台上的变化,神色依旧静谧无波,像是一点都不关心台下的胜负一般。 “十四号,你觉得谁会赢啊?” 岳采翎凑近唐月依身边,小声地问道,对于战斗什么的她向来不擅长,根本判断不出什么,只是觉得郭夜阑的处境很被动。 然而唐月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酒红色的双眸不住地看向台上那个戴着面具的身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男人的攻击愈发频繁而迅速,他的软剑随着甩动不停地发出刺耳的金属音,像是为了扰乱对手定力的陷阱一般,杂音交错不止。 锵! 只听见又一次碰撞声响起,郭夜阑再次弹开了男人的软剑。 男人的动作很快,且身法诡异,还不断地寻找他的视觉死角进行进攻,纵使有着超常的动态视力,在看不见对手动作的情况下也很难靠眼力判断对手的去向。 游走的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下一瞬,软剑的金属音再次从郭夜阑身侧的视线视角处传来。 郭夜阑熟悉地抬起手里的长刀准备抵挡,却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一阵杂乱的音节传入耳中,随着空气被划开的声响,他急忙压低身体的下盘。 只见软剑被弹开的同时,一道锋利的寒光从他脖颈边掠过,若不是他及时躲开,恐怕脖子已经被那一闪而过的银光切开。 男人见到攻击落空,也是一愣,就在这一瞬间的破绽中,他被郭夜阑一刀砍伤了一条大腿,吃痛地闪到一旁。 突然出现的那道寒光被男人收回,落在他的手上,赫然是一个满是刀刃的圆形飞盘,顶端一侧装着一条铁链,以供持有者控制。 “?!” 就在男人想要重整架势的时候,一道如魅影般迅速的寒光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 因为大腿被砍伤,深可见骨的伤口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动作慢了一拍,手里的软剑顿时被人击落,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唔!你...!” 那一拳似乎是找准穴位打的,痛觉异常无比,2065号捂着眩晕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口上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与冲击。 “我老婆在看呢!去你的,赶紧给我倒!” 随着一声不明所以的话语传进耳中,2065号被顺势踢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演武台下面,挣扎挪动着身体。 “第一战结束,8805号胜!” 裁判的判决声传来,第二组的第一场战斗以郭夜阑的胜利宣告结束。 “赢啦!零,那家伙干得真不错~”韩丛雨高兴地拍拍凌杰的手臂。 “还算不错,只不过还差得远。”凌杰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曲线。 观战台上的各位长老脸色各异,八长老平淡无波的视线中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没想到手下的人居然会输一样。 “真是无用,将他送回去。” 他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朝着身旁的人吩咐了一句,那位近侍应答后,很快地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小子有意思~三号,看到没,凡事不可轻敌知道吗?”大长老朝着身后的青年大笑着。 “是,师父,弟子惭愧。” 一旁,唐月依不知道何时攥紧的手逐渐放开,她平静地注视着那个身影,发现他的视线似乎又一次若有若无地放在了自己身上。 “那个人,好奇怪...”唐月依说着,神情却不由得放松下来。 “额...哈哈...就是说啊...”岳采翎眼神躲闪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台下那个家伙作何评价。 第86章 中场休息 “第二轮第六场结束,8805号胜!” 选拔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起来,郭夜阑再次拿下一胜。 “呼...承让。” 黑衣青年低头看向此刻躺在地上那个被自己用长刀架住脖子的男人,静静收起了自己的武器。 这次对战的是二长老手下的一个上级序列,和上一场所面对的那个瘦高的男人不同,这场的对手是一个手持长柄大刀的彪身大汉。 和男人的外表相比,他的力量丝毫没给他那高大威猛的身材丢脸,巨大的长柄大刀每次挥落都能轻易地在坚硬的演武台上砸出一个破碎的裂痕。 与那个擅长缠斗的2065号相比,这个人的招式简单而具有破坏力,倘若正面挨上一下,郭夜阑觉得自己一定会被他劈成两半。 男人那虎虎生风的气势和破坏力从一开始就追逼着郭夜阑,郭夜阑与男人的身材相较存在不小差距,好几次被逼到演武台边缘差点无路可退。 好在男人的速度并不是特别迅速,在多番周旋摸清楚对手的进攻规律之后,被郭夜阑成功找到了破绽。 当时男人将郭夜阑再次逼到演武台的边缘,巨大的刀身伴随着阵阵风压,带着要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一般的气势,如凶狠的野兽一般斩落。 戴着黑狼面具的青年看准时机侧身避其锋芒,躲开刀锋的压迫后顺势跳起,借助男人那壮硕的身体作为踏板,越到男人近前一击攻向他的双眼。 双眼传来的剧痛让男人松开了武器,痛苦地捂着眼睛倒退了好几步,还没缓过来,就感觉脚下一轻,伴随着脖子上传来的冲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双腿脚筋被郭夜阑精准地斩断,脖子上狠狠地挨了一下,在倒地的瞬间,锋利的长刀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脖子边。 当视线恢复的时候,骤然发现身为对手的那个面具青年正冷冷地瞪着他,方才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男人顿时心中一凛。 郭夜阑能察觉到,男人有好几次想对他下死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样他下起手来负担也更少一些,如果方才再果断点,他可以直接用长刀将男人的眼球划破。 “你好慢哦!吃饭时间都快过了!” 见到郭夜阑回到观战台这边,韩丛雨满脸抱怨地迎了上去。 参加选拔的人不多,基本都是各大长老手里的上级序列精英,上午分为几组一共进行了两轮淘汰,郭夜阑正好是最后一场。 当下除了观战的二长老和何守之外,有几位长老已经先行离开了。 “接下来是中场休息时间,加上你,出围的人一共是十二个人,下午会进行下一轮选拔。” 女孩的身后,凌杰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冷冽神情,只是和平常对外相比,倒是让郭夜阑觉得亲近不少。 “唉,真希望快点结束...”郭夜阑低声地抱怨了一句。 他打量了一眼不远处五长老岳瑾诚所在的那个位置,那儿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自然也找不到唐月依的身影。 “我说过让你不要太懈怠了。”因为郭夜阑那略显懒散的态度,让凌杰不由得皱起了眉。 “好~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师兄请放心!” 郭夜阑微笑着,那轻快的语气实在太过随意,让凌杰不禁怀疑这小子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就在他还想对郭夜阑说些什么的时候,何守拄着拐杖来到三人身边。 “做的不错,好徒儿,你看~这不是做得挺好的么~” 外表苍老,身材伛偻的老人调笑似的朝着郭夜阑竖了个大拇指,倒像是一个在大方地夸奖长辈的老者。 “过奖过奖~您能满意实在太好了,师父~” 只不过郭夜阑对于老人的“祝福”显得没什么兴趣,宛如象征性地举起手竖了个一样的大拇指,脸上一阵皮笑肉不笑地和何守打着马虎眼。 “我说你,怎么和老师说话呢!”韩丛雨嘟起嘴目光不善地瞪着一脸无所谓的郭夜阑。 何守轻轻摸了摸韩丛雨的小脑袋,将女孩的脾气给安抚住了,郭夜阑从进来到现在一直偷偷在留意什么他早就察觉到了,现在见他这样自然是心知肚明。 “三长老的爱徒果然了不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讥讽和不屑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老人正步履蹒跚地朝着这边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几名贴身近侍,正是二长老。 因为刚刚那局自己手下的序列杀手被郭夜阑打败,让他感到十分不悦,此刻在离开前还要过来调侃何守几句,想借此发泄心里的不满。 对从过去就不服何守的他来说,输给别人是最讨厌的事,输给何守则是在那之上的坏事。 “哈哈~谬赞,二长老,纯属侥幸,我这徒儿能赢得亏了您手下的人那么‘照顾’他~” 何守微笑着,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方才二长老手下那个序列杀手,从攻势上完全是想要废掉郭夜阑的样子,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此刻少有地反讽了二长老一次。 “啧!是啊,着实是走运呢!接下来希望你的徒儿还能那般吉人天相!” 肥胖的老人咋了咂舌,脸上的小胡子气随着不顺的鼻息抖动得有些厉害,他甩了甩袖子面色不悦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老师,那胖子怎么就那么讨厌!”韩丛雨十分反感这个总是找何守麻烦的老人,见他离开了,立刻不满地骂了他一句。 “雨儿,这话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那老头子可是很爱记仇。” 老人笑了笑,转脸看向身旁一直沉默无言的凌杰问道:“零,接下来你要去偏殿那边吧?” “是,五长老那边,前两月的一些资料报告还需要交接。”凌杰低下头,字正腔圆地应道。 何守斜眼悄悄地观察起郭夜阑的反应,发现他一听到提起五长老那边的事,面具下的眼睛都顿时睁大了。 “那我先带雨儿去吃点东西,至于小夜...” “我陪师兄一起去吧。”某个方才还没什么干劲的人此刻一本正经地站了出来。 “什么?”凌杰不明所以地看向郭夜阑。 老实说他有点搞不明白郭夜阑这小子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方才还一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想和自己走一队了? 韩丛雨思虑了片刻,小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额...你该不会是想去见...唔。” 何守轻轻地捂住了韩丛雨的嘴巴,面色和蔼地看向眼前得两个青年:“也好,你们俩一起去有个照应~小夜,下午记得加油知道吗?零,你当师兄的要看好他,别让他惹上麻烦。” “是,老师。” “了解,师父,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郭夜阑竖起大拇指,大有一副舍我其谁,大义凛然的模样。 “那就好,记得,千万、千万、千万不可以招惹是非,知道么?”何守再三强调。 “嗯嗯!走吧,师兄!” 郭夜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积极顺从,看得一旁的凌杰是一脸懵逼,一向冷漠无波的脸庞上满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见他那副一反常态的积极与催促的模样,凌杰很想仔细问问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看韩丛雨那副欲言又止的无语神情,以及何守那一如既往的深邃笑容,凌杰有种只有自己被人蒙在鼓里的错觉,不...也许不是错觉? 三分钟后,凌杰带着郭夜阑走在地下设施中的一条回廊里,他们此刻正要前去那个被设置在偏殿那边的信息库。 “从现在到下午三点是休息时间,你不抓紧时间调整状态好好休息,却非得跟着我来这里?” 走在那安静的回廊里,凌杰用着一贯冷淡的语气询问着身后那个看似乐呵呵地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 “哎呀~师兄,你别那么死板嘛~我就想了解一下师兄你的工作内容嘛~”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从那轻快的语气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心情似乎很不错,这让凌杰诧异的同时也有起了一丝不悦。 “你小子给我认真点。”凌杰不住出言警告道。 “是,我会认真,师兄。”某人机械式地答复道。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不是训练时间,凌杰一定会狠狠地赏郭夜阑一顿揍,他实在搞不懂这小子的态度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快。 第87章 惹麻烦 这处用于核心序列选拔的影冥殿,归根结底也算是影瞳组织的一个较小的据点,虽然没有当初辰星工业基地那样的实验设施,却也建有规模不小的资料库。 而岳瑾诚此刻待在这座偏殿内,面无表情地用那台老旧的大型计算机查阅整理着他所需要的一些资料。 “我说岳瑾诚,你是不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就算同为长老,你一个待在组织里做研究的,还打算和我叫板吗?” 古板的男人身后,一个面容柔媚,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正坐在一张软沙发上,手上的折扇微微遮住那美艳的脸庞,目光不善地盯着专注于资料阅览的岳瑾诚。 在她的身后,站着以裴氏姐妹为首的几名序列杀手,而相比之下,岳瑾诚身边此刻却一个护卫都没有。 见岳瑾诚那一副有持无孔的样子,像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对他出手一般,袁枫琴顿时怒由心生,她收起折扇,扇骨被她那修长靓丽的手握得嗒嗒作响。 “岳瑾诚,你当老娘不存在是吧?!” 随着袁枫琴愤怒的叱责声响起,她身后的几个序列杀手都纷纷拉起警戒,一时间证件资料室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然而岳瑾诚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丝毫也没被这威胁所影响到。 他缓缓地转过头,语气虚浮而无趣地说:“那你想怎么办?我可没心情奉陪你,要我把十八号交给你处置的事情免谈。” 啪---! 木质的折扇被主人一把摔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动。 “呵!你倒是拒绝得痛快,你知道那个该死的丫头给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居然想以一句‘看管不严’就揭过去?” 因为前段时间岳采翎擅自入侵了她名下位于米利坚那边的一间大型夜总会的内部网络,导致藏在资料库里面的一些客户的资料及丑闻泄露。 本来袁枫琴就是负责影瞳当中的各类情报链及来源,这些客户里面上到官员政要,下到各国商贾零零散散的都有。 虽然已经第一时间派人通过各种网络渠道将流窜到网络上的信息消除,但是百密仍有一疏,部分应接不暇的资料还是流了出去。 一夜之间,有商贾被人查出逃税,有官宦被查出贪污,一些和她有着密切往来,尚有利用价值的客人都瞬间被查抄抓获。 为了不受牵连,她还得费力去消除这些人跟她的联系,给她的部分人脉和客户造成了不少损失。 “我说过,我没心情奉陪你。” 岳瑾诚古板而淡漠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怒意,他冷冷地和袁枫琴对视着,态度丝毫不肯退让。 “金钱上的损失我已经尽量赔偿你了,那些公众人物的丑闻你自己也压下去了许多,不要再来烦我,我没时间陪你耗!” 对岳瑾诚来说,袁枫琴所经历的不过是一些经济损失,他根本不关心这背后还牵扯了哪些其他东西,有时间关心这个还不如多费点尽力投入到实验研究里去。 而且让他交出翎儿?开什么玩笑!说到底就是你袁枫琴自己管理不严才会被翎儿黑了系统,翎儿不过是一时贪玩罢了,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资料的用处?这个女人现在还要来追责我的女儿?!真是可笑至极! “呵呵~金钱?我失去的那几个客户你知道我在他们身上下了多少心血么?!” “我说了,与我无关。”岳瑾诚转过身,继续盯着计算机上的数据资料,一副不想搭理袁枫琴的样子。 岳瑾诚的态度气得袁枫琴简直想要杀人,要不是这个人被首座看重,她真想立刻下令让裴氏姐妹动手杀了他,管他是长老还是重要的技术人员! “岳瑾诚,你给我听好了,我...!” 吱呀---! 就在袁枫琴想要继续纠缠不休的时候,偏殿的大门突然打开,两个身着黑衣的青年走了进来。 他们一个面容冷峻如刀,浑身散发着阵阵寒意,一个头戴黑狼面具,气息与常人无异却散发着一阵诡异感。 “见过五长老,六长老。” 凌杰一进来就看见袁枫琴和岳瑾诚两人箭弩拔张的样子,困惑的同时,却也无意过问,只是平静地行了个礼。 站在他身旁的郭夜阑见状,也有样学样地行了个礼,站在凌杰身后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四周,试图寻找什么的样子。 “放肆!你们两个小辈,没看见我们正在谈话么?好大的胆子,一号,你以为核心序列的首席就可以目无章法了吗?!三长老就这样管教手下的人?” 袁枫琴正一肚子的火憋在肚子里,这会儿被凌杰和郭夜阑打扰,直接对着他们俩就开始斥责发泄。 “晚辈知错,晚辈并不知道六长老您在和五长老商议要务,只是来向五长老讨要一些资料数据,还请六长老息怒。” 凌杰低头行礼,说着认错的话语,但那态度却和平时没有多大改变,仿佛只是单纯的客套话,听得袁枫琴怒火更甚。 “混账东西,知错还不快滚,信不信我...!” 就在袁枫琴试图对他们俩下逐客令的时候,一旁的岳瑾诚却开口了。 “无妨,并没有什么要务,你是来拿这两月的数据资料的吧?跟我过来便是...” “岳瑾诚,你想去哪?!我们俩的事还没完呢!” 眼看着岳瑾诚打算无视自己却招呼那两个年轻人,袁枫琴手臂一挥,裴沐梅和裴沐竹姐妹立刻冲上前去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袁枫琴,我劝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 看着挡在身前的裴氏姐妹,岳瑾诚缓缓地回过头,古板而平静的面容上已经浮现出了明显的怒色,他用带着警告的眼神瞪着袁枫琴。 “呵!那你就给我乖乖把你手下的那个小丫头交出来!以为核心序列的身份就能保住她是么?不好好地惩戒她一番,难消我的心头之恨!” 核心序列?小丫头?! 跟在凌杰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郭夜阑顿时身形一滞,他忍不住抬起头,眼神冰冷地打量起眼前的裴氏姐妹。 “把这个老小子给我拿下!我就不信,要是知道你出了事,那个小丫头还能心安理得地躲起来!” 袁枫琴早在今早见到岳采翎的时候就想抓她来惩办了,可是碍于其他长老都在,没有下手,谁知道后面找来,岳瑾诚却像是早有预谋一样把那个丫头藏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难得顾及那么多了,本来她袁枫琴就是从不愿吃亏的人,以为有首座撑腰就可以目中无人是吧?我今天就是要你交人! 只见裴氏姐妹一人手持九节钢鞭,一人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细剑,抬手就要朝岳瑾诚抓去。 锵---! 就在这时,一身清脆的碰撞声响起,裴氏姐妹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两步,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那个手持长刀的面具男。 “喂,你...!” 凌杰本就无意多生事端,只是郭夜阑刚刚的动作实在太突然,他只感觉身边黑影一闪,刚想出声制止,郭夜阑已经一刀将裴氏姐妹给挡开了。 而原本愤怒的岳瑾诚静静地凝视了一眼郭夜阑的背影,古板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放肆!你们真的好大的胆子,无知小辈,胆敢妨碍我!梅儿,竹儿,给我杀了他!” “是!” 袁枫琴在震惊于郭夜阑的举动之后,迅速下达指令,裴氏姐妹听令即刻一同冲上前去攻向那个头戴黑狼面具的青年。 裴氏姐妹的速度很快,郭夜阑丝毫不敢怠慢,他很清楚眼前的两个女人不简单,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战斗。 裴沐梅手里那迅猛的九节钢鞭宛如闪电一般挥舞劈下,而一旁裴沐竹手里的细剑也同时朝着要害刺来。 她们的攻击精准地瞄准了目标的要害,哪怕只有一处得手,也能迅速夺走目标的行动能力甚至性命。 锵!锵锵---!! 青年那藏在黑狼面具下的乌黑双瞳紧紧地盯着二人的动作,在她们出手的瞬间就精准地判断出了出手更快的是裴沐梅那边。 只见他手里长刀一横,让钢鞭的前三节缠在了刀身之上,顺势借力将九节钢鞭连着裴沐梅的身体一起带动,横起那后面的几节钢鞭瞬间挡住了后到的细剑。 “什么?!”见到彼此的配合被轻易化解,裴氏姐妹顿时愣住。 就连一旁凌杰也有些惊讶,本来他的手已经搭在腰间的刀柄上了,打算出手化解裴氏姐妹的攻击,谁知道郭夜阑居然靠自己应付过来了。 下一秒,郭夜阑乘机抓住裴沐竹的手臂将她往身前一来,反手一掌打在她的背上,将她往裴沐梅那边推去。 “唔!” “沐竹!” 见到妹妹被打,裴沐梅顾不得和郭夜阑纠缠,急忙收回九节鞭,上前抱住了往这边撞来的裴沐竹。 “混账,全都给我上!岳瑾诚的事先放一边,把那个小鬼给我杀了,否则你们今天都得受罚!” 随着怒不可遏的袁枫琴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剩下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全都一拥而上,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郭夜阑冲去。 唰---!!! 随之一道冷冽的刀光闪动,几名冲上前来的序列杀手被一个面容冷冽如刀的青年挡住,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未曾出手的凌杰。 “一号,你想造反是吗?!” 袁枫琴快气疯了,今天为什么这么不顺利,何守手下的这两个年轻人根本就是来给她难堪的,她不会就这么算了,要是就这么算了,她就不是袁枫琴了。 “还请六长老息怒,晚辈尚有三长老所交代的任务在身,无意冒犯您,还请六长老通融。” “你敢拿三长老来压我?!哈哈~好呀!好呀!你们两个小辈可知道以下犯上在影瞳之中可是重罪!” 听见袁枫琴的话,凌杰眉间一皱,平淡无波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犹豫,因为事实确实如袁枫琴所说,影瞳的上下级管理森严,以下犯上就算是核心序列也将被重罚,更何况郭夜阑他... “他们见义勇为,为我护卫,何罪之有?”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的时刻,岳瑾诚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岳瑾诚,你!” “你们放心出手便是,有什么事我会替你们兜着。” 没有理会袁枫琴那怒不可遏的警告,岳瑾诚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样子,说出了让对方更加抓狂的话。 眼看着裴氏姐妹已经重整好了架势,被凌杰挡住的那几个序列杀手也都拿出武器,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而郭夜阑和凌杰自然也不由得摆出备战的架势,一场争斗眼看就要在这间偏殿里发生。 就在这时,一个静谧而淡漠的声音传来,让着紧张的气氛为之凝结。 “好热闹啊,二位这是在以公谋私,想让这些个小辈把偏殿给毁了是吧?” 只见一个身着灰衣,气质淡泊缥缈的男人领着几名护卫走进了偏殿,他面容平静,如他的话语一般不带一丝感情,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那箭弩拔张的景象。 “八长老?” 袁枫琴那愤怒的神情顿时停滞在脸上,迅速被一丝为难而复杂的神色代替,她不住咬住下唇,感到一股令她焦虑而头疼的情绪涌上心头... 第88章 冲突 在旧城那堆由许多庙宇构成的老村落旁,两个纤细的身影正徒步地走在当中的一处户外园林中。 这处园林临近影冥殿所在的地方,高筑的围墙将园林四周包围,墙壁上雕刻装饰着许多类似神鬼精灵之类的壁画。 园中的草木显得枯黄萧瑟,许多地方已经铺上了用来遮蔽冬日风雪的篷布。 然而此处在春夏时期会显得郁郁葱葱,富含生机,而道路两边的草坪上摆放着几座面目狰狞的神鬼雕像,彼时颇具特色的景观将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感。 “月依,我有点担心父亲,也许你应该守在父亲身边,我总觉得六长老这次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 岳采翎靠着一个公用的石椅坐下,双手交叠在大腿上,文静而清朗的面容上满是担忧。 “五长老让我守在你的身边,我没有理由违背他的命令。” 唐月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岳采翎那略显失落的样子,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庞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踌躇,犹豫着该不该出言安慰她。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岳采翎抬起头,满脸郁闷地苦笑着。 “你只是不小心犯了错罢了,五长老不会责怪你的。”唐月依想了想,低声说道。 “哎呀~我不是在担心父亲责罚啦,反正就算罚他也只是骂我一顿...而且也不全是因为不小心,有一部分确实是故意的...” “什么?”唐月依眨了眨眼,有点不理解岳采翎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当我没说就好!哈哈...”岳采翎慌慌张张地掩饰着什么。 关于这次事情,她虽然对岳瑾诚解释说是因为好奇而一不小心造成了那边的资料泄露,但实际上以她的水平,如果不是有意为之,根本不会造成资料泄露的情况。 简单来说,她就是图个好玩,谁知道弄巧成拙了,本来好不容易偷偷潜入了那家夜总会的资料库,想着挖点八卦出来玩玩。 但是啥都没找到反而找到了很多不雅照或是丑闻记录的信息,一时间被雷得难受的她来了点小脾气,抱着不能只让自己受苦的想法,将那些不雅信息流到了网络上。 本来只想稍微泄漏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但是一时手滑没收住就整多了,然后六长老那边就炸开了... 如果现在来个人采访一下岳采翎的感受,她一定会大方地表示:就很后悔,真的,后悔! ‘说不出口,说出来父亲会不会把我腿给打断?!虽然那些人基本干得不是什么好事...’ 岳采翎此刻的表情非常的精彩,也许是想的事情太多,现在要是拿摄像机记录下她的表情变化,一定能得到一个丰富的表情包。 对此唐月依早已习以为常,不说这段时间,就算以前和岳采翎保持距离的时候,她也时常见到岳采翎私底下烦恼时那一堆精彩的表情变化。 寒冷的清风在园间奔跑穿越,吹拂在身上的凉意让人感觉精神清醒不少。 也许影瞳组织的安排,今日旧城附近的游客和来人都十分稀少,就拿现在来说,整座园林里除了两个妙龄少女之外,几乎空无一人。 唐月依抬起头,目视着不远处那棵位于园林中央的古树,粗壮的树身上被围上了一块大竹席,正对着看过去有股奇怪的违和感。 很快地她便将视线收了回来,当下自己的任务是守在岳采翎身边,不该去想别的,如果不是身在影瞳里面,现在这种宁静清冷的氛围,她说不定会静静地坐下来发一会儿呆。 “这么说来,早上那个人...” 她回想起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虽然对方遮得很严实,连年龄都判断不出,但从他身上感觉到的那股违和感,总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认识那个人。 “那个人?”听见唐月依的喃喃自语,岳采翎从苦恼中抬起脸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戴面具的人有点熟悉。”听到岳采翎的询问,唐月依默了片刻,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诶?!啊、啊...嗯...毕竟电影里有很多戴着面具的英雄或者大boss之类的,是啊,嗯...” 又来了,岳采翎那副奇怪的神情看在唐月依眼里,总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无关岳采翎自己身,而是和唐月依有关的事... “采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唐月依凝视着岳采翎的侧脸。 女孩那酒红色双瞳中散发出来的平静却隐隐地带着压迫感的视线,让岳采翎一阵心虚。 她倒是很想告诉唐月依实情,要不是郭夜阑之前拜托她别说,她真不想凑合这两个家伙的事。 就拿现在来说,明明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却搞得跟咫尺天涯似的,也不知道那个郭夜阑是什么用意。 “没有啦~!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啦~!”岳采翎笑着别开视线。 不管怎么说,那天早上唐月依醒过来看到那块玉石和手机上留言后确实冷静了下来,只是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她应该知道郭夜阑还活着,但她知道对方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这件事吗?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还是等之后郭夜阑自己向唐月依坦白比较好,她虽然喜欢对一些事情刨根问底,但是这种时候还是拎得清的,她害怕自己一时好奇,会弄得唐月依像上次生存围杀的时候那样暴走,最后被罚。 “月依,你认识那个叫做郭夜阑的人对不对?” 两人静默了许久,岳采翎似乎在躲避自己的问题,唐月依也不愿意追问她,直到此刻坐在石椅上的岳采翎突然问了一句前不搭后不着的话。 “嗯...”唐月依眼中的诧异逐渐散去,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是个怎样的人啊?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见到唐月依难得没有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谈,岳采翎一时间来了兴致。 “他很温柔,也很聪明,但有时候却固执得像个傻瓜一样,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唐月依说着,脸上不住露出笑容,像是被勾起了什么高兴的回忆一样,这种柔和的表情对岳采翎来说真是少见。 “额...这难道是传说中万恶的亚撒西吗?”岳采翎眼眉微垂,无语地吐槽着。 “亚撒...戏?那是什么?电影?”唐月依偏了偏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咳咳!当我没说...”某位专职吐槽的少女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么~你是什么什么时候认识这位重要的人的啊?我猜一定是去年你陪父亲去繁城的那个时候吧?” 听完岳采翎的问题,唐月依收回了视线,她站在原地微微抬起头,看着那有些灰暗的天空,像是在眺望着十分久远的过去一般。 “不,在更早之前,好多年以前,在我还是唐月依的时候...” 岳采翎的双眸猛地收缩放大,她默默地低下头,内心浮现出了一种苦涩而复杂的情绪,让她不由得攥紧了双手。 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岳采翎才苦笑着缓缓开口:“月依,你知道吗?其实我父亲他...” “?!” 忽然,岳采翎只觉得身边一阵冷风闪过,当她回过神,唐月依已经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警惕地站到了她身前,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怎么了吗?” 岳采翎困惑地注视着唐月依的背影,她站起身,从唐月依的身后探出视线,身形顿时一滞,只见一个身材修长柔美的红发男子正满脸嬉笑着朝这边走来。 “哟~十四号,好久不见,想我了么?”男人和善地微笑着,挥动着手掌和唐月依打起了招呼。 他的态度就像一个在和许久不见的好友打招呼的人一样,从那和善的外表上看,是真的在为见到眼前的人而感到高兴。 “真是冷淡呢~好不容易找到能和你私下相处的机会,这么冷淡真让人伤心~哈哈~” 见唐月依冷冷地盯着自己,女孩一言不发的样子让袁靖笑得更为随意快活。 “你脑子有问题吧?!以为我们跟你很熟是吗?都是因为你上次月...十四号才会被罚!七号,你这种人就叫做变态,还是自以为是那种!懂不懂!” 岳采翎探出身子指着袁靖就是一顿数落,像是对眼前的人十分不满那样。 “嗯?我貌似没在和你说话吧,十八号?” 袁靖那宛如蛇一般明亮渗人的视线瞬间刺向了岳采翎身上,袖子里的银刺宛如獠牙一般露了出来。 “噫---!” 岳采翎被那毛骨悚然的视线吓得一阵哆嗦,瞬间藏到唐月依身后,她压低身子双手搭在唐月依的肩膀上,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对、对不起,月依!这人看着太恐怖了,打架我一点都不在行,咱还是快点跑路吧!” 唐月依回过脸,瞥了眼岳采翎那泪眼汪汪的样子,真像一只委屈的兔子一样,让她顿时感到一阵无语兼无奈。 “你呀...”唐月依不由得叹了口气。 注视着岳采翎那副紧巴巴地黏在唐月依身边的样子,袁靖的眉角不由得一皱,他把玩着手里银刺,信步朝着二人走近。 “跑?那可不行哦~我听说十八号你给我那位亲爱的六长老添了好大一个麻烦呢~正好她也在到处找你,就劳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银色的寒光伴随着那突然暴起的杀气瞬间射出,宛如一条扑咬猎物的毒蛇一般,瞄准了在唐月依身后露头的岳采翎。 “退后点!” 唐月依一把将岳采翎推开,挥动手里的短刀将那来势汹汹的银刺弹开,旋即从长衫中抽出一把尖刺,一瞬间冲向袁靖所在的位置。 锵! 只见袁靖举起另一只手,隐藏在袖子里的银刺犹如短刃一般挥动,挡住了唐月依挥落的短刀。 然而唐月依的攻击并没有结束,短刀被挡下的同时,左手之中的尖刺猛地向上刺出。 袁靖反应迅速地后仰身体,躲过了那直冲面门的一刺后,却将那根尖刺在女孩手中迅速旋转之后,被反手握住朝下刺来。 “啧!” 下一秒,袁靖已经被迫和唐月依拉开距离,他砸了砸舌,伸出舌头舔了舔从脸颊上流淌而下的鲜血,脸上不住地露出笑容。 “十四号,一上来就这么热烈地欢迎我,我可是会忍不住兴奋的呢~” “令人作呕。”唐月依的目光已经冰冷,酒红色的双眸中透露出刺骨的杀意与敌意。 女孩转动着手里的尖刺,将刃口摆正,再次冲上前去。 “哈哈~” 袁靖嬉笑着,收回来的银刺已经再次飞出,那甩动的银链子带着死亡的气息,随着主人的动作回旋得越来越快。 他始终和唐月依保持着一段距离,银链的飞行速度和破坏力都十分惊人,想要将那如搅拌机一样快速滚动的银链挡开的同时靠近使用者,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但是对于唐月依来说,却并非无法做到的事情。 嗖--!! 只听见一阵破空声响起,女孩手里的尖刺顺势飞出,凶狠的气势直冲男人的脸颊,红发的男人眉头一皱,急忙操纵银链挡开那气势汹汹的尖刺。 而这一动作,让袁靖操纵银链的速度为之慢了一拍,瞬间被唐月依拉近了距离。 锵锵锵---!嘭---! 在匆忙接下女孩几刀之后,袁靖的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冲击,赶紧借势朝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被唐月依一脚踢退出了几步远。 看着袁靖有些踉跄地站稳身姿,唐月依面无表情地从长衫中抽出了第二把尖刺。 和袁靖这种擅长中距离战斗的人来说,被拉开距离对她来说会比较麻烦,但是这不代表她就没有远距离的攻击手段,她身上带着的尖刺和短刀可远远不止一把。 “好耶~月依加油!揍飞他!” 岳采翎样子十分雀跃地在一旁当起了啦啦队,这不合现状的态度让原本肃杀的气氛顿时一凝。 “哈哈~这才对嘛~强大,无情,冷酷~这才是我喜欢的你啊~真是让人...高兴呢!!!” 只见袁靖面目狰狞阴鸷地甩动双手,同时快速地冲上前来,手中的银光随之射出。 唐月依脸色一怔,因为他见到这次从袁靖双手发射出的银刺不止两根,而是四根!他袖子里的那个护腕盒里所包含的银刺并不止一根。 突然增加的数量让虽然让女孩震惊了片刻,却也没有对她的气势造成多大影响,她迅速地动起身子,手持尖刺短刀,动作轻快地弹开了四条银链的攻击。 钢铁的碰撞声不断地传来,岳采翎看着远处那胶着的战斗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她思索着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然而在这种战斗的时候自己确实啥也帮不上,也不能丢下唐月依一个人自己跑掉,周围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让她不禁急的直跺脚。 锵---!! 只见一个照面后,缠斗的两人再次拉开距离,袁靖笑容满面地注视着依旧面不改色的唐月依,眼神逐渐陶醉不已。 “哈哈~果然就算把银蛇链的数量加了一倍,你也依旧应付得过来,你果然是最棒的,十四号!” “废话少说,滚!否则今天我一定会杀你。”唐月依架着武器,面色如万年的寒冰一般。 “哈哈~既然四条不够的话~那六条呢!” 男人脸上露出狠厉的表情,发射出来的银链居然又增加了两条,六条破坏力强劲的银链顿时朝着唐月依袭来。 “嘁!” 虽然随着银链数量的增加,操作的精度有所下降,但是那速度,破坏力,以及扰乱限制能力也增加了不少。 唐月依用尽全力,才勉强应付下所有的攻击,当她想要靠投掷尖刺来制造间隙的时候,六条银链便会整齐地收起形成一个链网,将投掷的物品缠住击落。 而袁靖明显有意在和她拉开距离,试图消耗她的体力,拉长战斗的时间。 可是唐月依却不敢离开岳采翎过远,她的任务是守在岳采翎身边,万一她离远了让岳采翎遭遇不测的话可不行! 时间一久,袁靖自然也注意到唐月依一直小心地守在岳采翎周围的一定范围内,顿时皱起眉,露出冷厉而森然的笑容。 “喂喂喂~怎么了,十四号?你的动作是不是变慢了?这可不行呢!” 男人将视线投到了一旁的岳采翎身上,在和唐月依缠斗的同时不知不觉地拉近了自己的站位和距离。 “你似乎很在意某个拖油瓶呢~?你总是这样,才会让一些没用的东西掩盖住你的美~就像郭夜阑那个该死的小鬼那样~!” “闭嘴!”唐月依顿时厉声怒喝道。 女孩攥紧了手里的短刀,声色俱厉地加快了自身的速度,在手臂被划伤一道口子的情况下瞬间拉近了和袁靖的距离。 说时迟那是快,只见女孩在极近的距离内同时掷出三把尖刺,袁靖连忙挡下却还是被一种一把划过了脖子,一道浅显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下一秒,只见唐月依手里已经抽出了另一把短刀,靠近的同时一把扎入袁靖的一根手臂中,并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短刀就要朝袁靖刺下,只要一击击中就能让他永远闭上嘴! “嘿嘿~这样好吗?十八号会死哦~” “?!” 男人阴鸷的语气丝毫不像面临陷阱的样子,见到唐月依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恐慌骇然的,他感到一股兴奋感从心底升腾。 唐月依急忙回头,不知何时袁靖已经将自己和岳采翎的距离拉近,他空出来的那只手上射出的三道银刺已经不偏不倚地朝着岳采翎冲去。 “采翎!” “呀---!”岳采翎倒退一步,惊叫出声。 唐月依急忙掉头,但任由她速度再快,恐怕也来不及了,那气势汹汹的银链下一秒便要击中岳采翎的身体。 砰---!!!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剑影突然冲出。 厚重的剑身笨重地插在了岳采翎身前的过道上,激起了的力道将三发银刺挡开的同时,把惊恐不已的岳采翎也一同震倒在地。 “什么?!”袁靖收回银链,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巨大的剑刃。 “采翎,你没事吧?!”顷刻间,唐月依已经来到了岳采翎身边,面色焦急地检查着她的情况。 “没、没事...”岳采翎颤巍巍地开口,双手不住地抓住唐月依的手臂。 “这把剑...” 唐月依目光冷冽地盯着眼前的巨剑,下一秒,她猛地转过脸,不远处那棵大树下,一个人影从那儿信步走出。 “你...?!”袁靖冷冷地打量着那个人影,阴鸷的双眸中透露出诧异之色。 “真是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打个架废话那么多真让人扫兴...和女人打有意思么?” 只听见一个百无聊赖的慵懒声音传来,语气中充满不屑和烦闷,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扫兴的事一样。 那人身材英武,却不壮硕,浅笑着的俊朗面容上宛如被刀剑磨砺过一般刚毅,透露着阵阵露骨的杀气。 “他是...二号...” 岳采翎抓着唐月依的手,身体不住颤抖着,却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的青年... 第89章 云长天 乌云当空,蔽日无光,昏暗的天空中逐渐落下点点轻盈的雪花,一脸慵懒的青年信步走来,单手将插在地上的那把大剑拔出。 唐月依下意识地将岳采翎护在身后,目光警戒地打量着那个位于核心序列第二席的青年。 虽然同为核心序列,但除了一些重要的活动或者任务会碰面之外,唐月依其实很少接触其他的核心序列,所以对于这个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并不熟悉。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唐月依本能地感到警觉,哪怕那道杀气的目标并不是她们,却也能真切地感受到那露骨的杀意。 “哈哈~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二号你~还真让人感到意外~” 袁靖脸上那诧异的神情早已散去,他用那一如既往的轻快笑容朝二号打着招呼。 而那位手持大剑的青年手臂一挥,轻松地将手中的大剑扛在了肩膀上,半眯着眼颇为无趣地盯着他袁靖。 “是吗?” 二号那满脸无趣的态度,让一向喜欢讥讽刺激对手的袁靖有种为人所蔑视的感觉。 “意外归意外,像这样出手妨碍他人的好事,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呢~我还以为你是个除了战斗,对其他事情毫不关心的人呢~” 袁靖依旧嬉笑着脸,被鲜血浸染的衣袖上传来的血腥味,他侧目凝视着手上的鲜血,笑意越来越深。 “差不多,不过你们吵到我睡午觉了。”二号竖起拇指,反手指向不远处的那棵大古树。 唐月依眼色一凛,原来方才感觉到的那股轻微的违和感并不是她的错觉,可能早在她们之前,眼前这个人就已经藏在那巨大的树身后面了。 “哦?那还真是抱歉~不过我只是在秉公办事,毕竟那边的十八号做了让我家六长老非常不高兴的事~” “嗯?”二号身上的杀气消散了不少,他回过头,面若沉凝地瞟了坐卧在一旁的岳采翎一眼,似乎有些好奇。 片刻后,他回过头看向袁靖,刚毅的面容上满是不解的神色,只见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指向身后的唐月依。 “所以你找十八号为什么要和她打?啊,对了,你几号来着?”二号突然回过头一脸懵懂地朝唐月依问道。 唐月依神色一怔,还没等她开口,身旁的岳采翎已经先一步回复道:“她是十四号啦!” “啊?是吗...抱歉,我这人记性不好,除了一号和十八号基本记不得其他的号数,那这个红毛怪又是几号?” 见到二号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远处的袁靖眉间猛地一下抽搐,英俊柔媚的脸上,笑容似乎在一瞬间僵住了一样。 “噗哧...!”岳采翎忍不住轻笑出声,因为二号不着调的表现,女孩心里的恐惧感似乎顿时消去了不少,她将脸贴在唐月依肩膀上强忍着笑意答道:“他是,七号...” “哦~七号,还有十四号~嗯嗯...”二号摸着下巴,宛若鹦鹉学舌那般自言自语着。 袁靖注视着不远处的青年,眼光逐渐变冷,他虽然和此人交集不多,但是能当上二号的家伙,他自然也有所了解。 他应该只是一个除了战斗之外别无长处的家伙,一直是二长老身边贴身护卫的存在,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这丝毫不着调的态度,显然不能用常理去判断沟通。 “那也不对啊,我说你都七号了,还跑去和十四号打?她看着还是个女人,你好意思么你?来来来,要打架我陪你打!” 青年说着,手里的大剑顺势挥动,粗重的剑尖直指着袁靖,随着他一步跨出,手里的大剑如惊鸿雷电一般朝着袁靖劈了过去。 轰! 随着一声巨响,笨重的剑身将园林的地面砸裂,激起一地细小的碎石。 袁靖纵身躲开这一击的同时,急忙从手中射出那银链刺,三条气势凶猛的银链顿时朝着二号飞去。 “哈~!” 二号的慵懒无趣的面容此刻突然露出了笑容,这一刻的他动力十足,丝毫不像片刻前那般慵懒倦怠,举起大剑猛地一挥,轻而易举地将三根银刺一同弹开。 袁靖退到一边,他目视着左手手臂上上那把不断渗出鲜血的短刀,那是方才唐月依的杰作,此刻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痛觉鲜明而清晰,经络似乎因为这一刀而有些不顺畅了。 眼看着二号举起那把粗重的大剑,似乎又打算继续攻过来,阴鸷的目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平静的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模样。 “算了算了~我现在身受重伤,根本不是二号你的对手~投降投降~”红发的男人抬手将插在前臂当中的短刀拔掉,扔在了一旁。 “喂,你干嘛投降啊!我才刚觉得起劲,热身都没做完呢!”二号不满地瞪着袁靖,像是没玩尽兴的熊孩子一样。 袁靖没有理会二号的抱怨,他自顾自地收起武器,视线越过二号望向后方的唐月依。 “真是扫兴呢~难得和你见一面,却没能...” 没能见到你痛苦的样子,真的好可惜~ 唐月依没有说话,回应袁靖的只有那冷若寒霜的视线,红发的男人转过身,不由得舔了舔干燥的唇角。 “二号,今天的事我想二长老会很感兴趣的~” 男人丢下一句话,便顺着来时的那条过道无声离去,很快便消失了身影,只留下在场的三个人。 唐月依小心地扶起岳采翎,不久前险些丧命的恐惧感让岳采翎还有些腿脚发软,紧紧地拉着唐月依的手臂不放。 “我说岳采翎,你是不是偷六长老家大米了?你说你这么弱怎么还敢惹是生非呢?要是换做我家那个死老头子他肯定三天不让吃饭还要扫一个月厕所!” 面色刚毅的青年将大剑背在背上,三两步地走过来说着一堆不明所以的话,弄得岳采翎眉角狂跳,怒气上涌。 “十四号是吧?你身手不错,不过比我还差远了。”二号拍了拍胸口,丝毫没有在意岳采翎的脸色,朝着唐月依那边自吹自擂起来。 正当唐月依犹豫着该怎么回复眼前的人的时候,岳采翎生气的声音猛地从身旁传来。 “你才偷她家大米了,云长天你脑子有坑是吧?!”她的额头上几个井号不断地跳动着,指着青年大吼道。 “你说谁脑子有坑呢?弱鸡!没点本事还敢惹事,我刚刚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云长天插着腰,鼻子翘得老高了,一副“大爷我救了你,还不快谢谢我的救命之恩!”的得意表情,丝毫没注意到岳采翎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我...谢、谢、你!”岳采翎微笑着,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这什么态度呢?你应该说,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若不嫌弃妾身愿以身相许,报答大侠救命之恩~” 啪嗒... 冥冥中似乎什么东西断裂了,唐月依突然感觉到一阵杀气,不是来自眼前的二号云长天,而来自身旁一向人畜无害的岳采翎。 下一秒,岳采翎默默地走到一旁,用力地抬起草坪上的一块人头大小的基石,冲着云长天的脑袋就砸了上去。 “脑残剧看多了吧你!” 云长天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顶多二十来岁,身高也没有比岳采翎高多少,当下更是山尊不动一般地站在那儿正中了这一击。 “采翎,你...!” 唐月依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岳采翎砸得头破血流的云长天,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然而还没等她过来,恢复了力气的岳采翎就一把拉起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处园林。 “走,别理那个脑残天!” “你们...认识?” 岳采翎气鼓鼓,唐月依几乎没见过她这么强势的样子。 “不认识,那就是个傻子,甭理他,省得被他气死!” 她回头瞥了眼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云长天,青年若无其事地摸了摸头顶流下的血渍,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一样,刚毅的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 “你就这样动手打了他,二长老那边...” 纵使没有交集,唐月依也知道云长天是谁的人,她现在不禁有点担心岳采翎再得罪一个麻烦的长老。 “放心,死不了就行了,那家伙皮厚!” 见到岳采翎那副不嫌事大的样子,唐月依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自己只是负责护卫,虽然不知道二号为什么会帮她们,但眼下总归是少了件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寒风拂过,静谧的园林为身在其中的人带来萧瑟无声的气息。 循着那寒风中夹杂着的气息,唐月依再次看向那棵位于园林中央的大树。 在那儿依旧只有巨大的树身,和几乎掉光了叶子的树干,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她发现云长天仍然站在原处,没有靠近那棵古树,仿佛那微弱的气息和违和感,只是自己的一次次错觉。 在岳采翎的带领下,两人很快便出了园林,再过不久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她必须注意好周围的,避免再遇到七号或是其他六长老的人。 而这边,云长天因为被岳采翎砸了那一下,已经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快两分钟了,倒不是真的因为受伤了,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只是他搞不懂岳采翎生气的理由,他记得电视上应该确实是这么演的,可是为什么岳采翎那丫头不感谢自己还要揍自己? “这就是所谓的恩将仇报吗?”云长天挠着那灰黑色的发梢,自顾自地呢喃着。 就在这时,一包纸巾递到了他的眼前,身旁那个人讪笑着,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说道:“老兄,你没事吧?来,擦擦。” “哦,谢啦~你人不错,兄弟。”云长天顺手接过那包纸巾,开始擦拭着头上的血渍。 “哪里哪里~老兄你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着实让小弟佩服~” 那人双手抱拳,行了个电视剧中的江湖侠客礼,恭敬如宾的样子让云长天很受用。 “诶嘿嘿~过奖过奖~话说你那玩意儿解开了没有?” 云长天高兴地应承了一句,随后一脸心切地朝着身边的褐发青年讨要着什么东西。 “当然~老兄你看!” 褐发的青年闻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圆柱形的魔方体,那个魔方体通体灰白,圆柱的表层的许多正方形的方块围绕组成,每个方块上都刻着不一样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精巧细致的特殊魔方体。 “哇!厉害啊~兄弟,真的这么快就解开了!太好了,这下可以不用扫厕所了~!” 云长天盯着那个巴掌大小圆柱体很是高兴,上面那些正方体排列整齐,图案全部正确衔接着,形成一条绕柱翔天的古龙图案,圆柱上方那颗弹起的红珠子,预示着这个魔方体已经被人完全解开。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得好好感谢你才行,要不然我今天之内肯定解不开这个鬼东西。” 云长天非常热情地握住了褐发青年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宛如在看一个救命恩人一样。 “没必要这么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是我该谢谢你出手帮了那两个女孩子。” “这怎么行!那些都是小事,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云长天向来有恩必报!啊,我得拿笔记一下,免得回头忘了!” 云长天说着,居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纸笔,从那样子看来,如果不回答他,恐怕他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 “额...我叫于恒,于是的于,永恒的恒...”褐发青年别开眼看向一旁,样子显得有些虚浮。 “原来你叫于恒啊!好嘞,我记下了,我叫云长天,多多指教啦兄弟~”云长天拿着纸笔在记事本上写着歪歪斜斜的字体。 咚咚咚---! 园林外传来阵阵钟声,让慵懒的青年露出紧张的神情。 他微笑着向那位自称是于恒的青年说道:“我暂时还有事,得先回去啦~下次见啊于恒兄弟~” 眼看着云长天迅速地朝园林外跑去,褐发青年微笑着和云长天道别,嘴角不时抽搐,似乎有些无语。 若是凌杰现在在这里,一定会把这个褐发青年抓起来揍一顿,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郭夜阑。 此时他依旧身着那件黑色长衫,但是脸上却没有佩戴面具,衣服上的兜帽也垂落在背后,露出了他的真容。 第90章 忽悠小王子 寒雪拂面,血浸衣摆,男人轻抚着手上的伤口,甘之若殆地凝视着从中流淌而出的血液,森然若寒的面容上挂着近似痴狂的微笑。 “该死的小鬼,非得跑出来插一脚,本来还想和她多玩一会儿的...要是刚刚十八号死了的话,她的表情一定会很美吧?哈哈~真是扫兴,二号那个臭小鬼...” 袁靖思绪着,迈起脚步朝着通往影冥殿的小路走去,暗红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拂动,本就人迹罕至的小径上,竟然迎面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头黑色碎发,面色冷峻如刀,神情宛若冰山一般冷冽,正是凌杰。 在此时遇到凌杰着实让袁靖有点意外,对方那冷淡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行色匆匆的感觉,再加上现在那副明显有些意外的神色,在这里遇到恐怕只是个偶然。 “呀~一号前辈,这是要去哪呢?一脸着急的样子。”袁靖的笑容随意,像是在和朋友打招呼一样。 “有点事,你这是...?” 注意到袁靖身上的血渍和伤口,凌杰的眼中不由得浮起一丝疑惑。 “嗯?啊...你说这个啊~稍微和可爱的后辈做了点亲密的互动罢了~” 袁靖那阴鸷而沉醉的笑容映入凌杰眼里,只让他觉得心中的不解更甚,不过他也并没有兴趣了解袁靖话中的意思,毕竟他向来不喜欢眼前这个一脸嗜血的家伙。 “不好意思啊~虽然想和凌大前辈你多叙叙旧,不过现在有点不方便,就请恕我失陪了~” 少有的,袁靖没有自顾自地在他面前说些无关紧要的调笑。 男人宛如一只饥饿的野兽,阴恻恻地从凌杰身边经过,低声喘息的样子像在嘶吼一般充满阴森诡异的气息。 凌杰侧目打量了袁靖一眼,那阴冷的气息就连他都觉得有些渗人,然而他只是轻轻闭了闭眼,便自己迈起脚步往前走去。 他正在找一个人,那个他名义上的师弟,那个擅自行动的臭小鬼,郭夜阑。 一个多小时前,因为郭夜阑擅自行动的关系,他们俩差点被迫卷入五长老和六长老之间的私人矛盾。 如果不是八长老插手进来,恐怕真的会打起来,事后何守和六长老之间的矛盾定会加深,哪怕是方才袁枫琴离开的时候,那不善的态度和眼神,恐怕也已经记恨起他们了。 周旋了一会儿,他好不容易从岳瑾诚那儿拿到了何守需要的资料报告,正打算带着郭夜阑回何守那边,顺便训斥一下这小子胡来的举动,却又出了意外。 当时他们刚从偏殿那边出来,和郭夜阑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影冥殿的地下通道里。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方才的鲁莽?” 凌杰走在前面,语气不善地询问起跟在他身后的郭夜阑。 “我确实有一点点激动,一个不小心就...”某人回答得十分敷衍,仿佛完全不把自己鲁莽当回事那般。 “一点点?”凌杰回过头,乌黑的双瞳中射出了不可置否的锐利目光。 被凌杰那种刀子般的视线瞪着,郭夜阑不禁站直了身子,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地答道:“我错了,我不该鲁莽行事,真的非常对不起!” “理由呢?” “啊?” 凌杰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严肃地盯着郭夜阑,相识虽然不算太久,但这小子应该不是那么鲁莽行事的人。 主动提议和自己过来,贸然出手擅自和六长老对上,凌杰要是再看不出什么端倪才是真有问题! 加上来之前何守和韩丛雨的态度,他就更好奇了,这小子为什么对五长老这边的事那么热衷?又或者说五长老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这小子的东西? 那些资料报告?不可能,单看他现在这幅毫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和二者毫无关系。 “啊哈哈~我就是担心五长老出事会耽误师兄你的工作嘛~所以就,嘿嘿~” 郭夜阑伸出食指不安地挠着自己的下巴,面具下的双眸似乎在下意识地闪躲着。 “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凌杰说着,面沉如水地凑前了一步,那阴沉的威压让郭夜阑不由得背后冷汗直冒。 这么想来,自己和唐月依之间的联系,凌杰似乎还丝毫不知情来着? 郭夜阑犹豫着是否要将当中的内情告诉他,可是一联想到凌杰平时的作风,他脑海就会莫名出现一个景象。 那就是面色阴沉的凌杰直勾勾地盯着他,顺带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说:“这就是你乱来的理由?想好怎么死了吗?” 思及此处,郭夜阑不由得连连摇头,凌杰见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心中越发疑惑,正当他打算继续逼问郭夜阑的时候,一个影冥殿的侍者却走了过来。 “一号大人,三长老方才让小的转告您,他打算到旧城的外部去用餐,让您下午直接去演武台那边和他汇合。” 凌杰转身对上那个传信的侍者,冷淡无波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朝那名侍者问道:“我知道了,老师还有什么吩咐吗?” “三长老说,休息时间你们自由分配就好,只要不影响下午的选拔,另外...” 就这样,凌杰与那名侍者交谈了几句,为了确切了解何守的吩咐,以及确认接下来的安排。 两分钟后,当那名侍者离开的时候,凌杰正要回过头继续询问郭夜阑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本该一直待在他身后的那个青年不见了,八成是在他专心和侍者说话的空档擅自溜走了。 “郭、夜、阑!好小子,让我找到非把你的腿打断!” 凌杰咬牙切齿地低吼道,那瞬间他身上爆发出的杀气和冷意让周围路过的侍者们都被吓了一跳。 冷峻如刀的青年顿时愤怒地在整座地下设施内寻找起郭夜阑的下落,他现在只想把那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臭小子吊起来打一顿,让他知道肆意妄为的下场! 而这边,郭夜阑趁着凌杰不注意开溜之后,为了避免被他追上,便直接顺路跑到影冥殿外面。 影冥殿是建在地下的大型设施,里面的通路看似错综复杂,但只要走过一遍基本能把通往里外的几条通路摸清。 门口的侍者因为之前见过这个妆容诡异的面具人,于是也没多想,就给他指了出去的路,把他给成功送到了外面去了。 “呼!搞了半天,那个六长老要找的人原来不是月依,一时冲动干了太张扬的事了...” 才刚逃到外面,郭夜阑便摘下了那块沉闷的黑狼面具,感慨起了自己不久前那冲动的行为。 那位六长老他并不熟悉,也没兴趣去了解,毕竟按自己的处境,难说哪天就会被何守派去对付她也说不定。 影冥殿外侧没有暖气空调,气温要比殿内冷上不少,毛毛细雪缓缓打落在人的身上,冰凉的感觉让他觉得原本有些烦闷困倦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虽说谁都有一时脑热的时候,只是这次的自己热得过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到影冥殿偶然见到唐月依的那一刻起,心里就一直躁动不安地想去找她。 可是找到她了又能怎样呢?上去和她打招呼?带她走? 虽然自己真的非常想这样做,但是倘若自己这样做了会怎么样呢?她会愿意跟自己走吗?就算愿意,自己现在的立场,能保护她的安全吗? “郭夜阑你个傻子,平时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候却犹豫不决的。” 他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抓挠起前额上的发丝,一脸苦恼不已的样子。 落叶飘零,草木枯萎,幽城这边的天气在临近冬天时,难免让人觉得缺乏生气。 相较之下繁城那边现在就温暖许多,至少那边的树木不会像这里这样枯黄掉叶,逐渐变得光秃秃的。 郭夜阑沿着这条幽静的小路朝前走着,心中满腹思绪的,想到下午可能还要和人进行厮杀选拔,不由得产生一种读书时候临考的焦虑感,只是这和考试不同一样,是有可能会出人命的事情。 “嗯?” 他突然间停住脚步,一块枯黄的落叶飘落在头顶,粘在了他的头发上,眼前的一棵巨大的古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郭夜阑摘下头顶的落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座静谧的园林里,也许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周围没有任何工作人员,也没有打理园林环境的园丁。 但是周围的草木却被各类篷布竹席包裹保护着,瞧那痕迹,明显是常有人来维护的地方,至于今天为什么没人,联想一下就能得出答案。 他靠着那棵巨大的古树坐下,感受着微凉的午间清风,原本皱起的眉角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脸色逐渐变得惬意而放松,平心而论,他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 “真想见见月依,好想和她说说话,也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希望她身上没有再受多余的伤...” 郭夜阑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着。 “你很吵诶!没看到我在这里睡午觉吗?” 突然,一个慵懒而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让郭夜阑不由得一阵警觉,只见古树的树干上滑落了一个人影,瞬间便落到了他的身旁。 “你谁啊?我听阿武说,今天旧城这边应该不会有多少外人来的。” 是一个面容刚毅,神色慵懒无趣的青年,他看上去和郭夜阑的年龄相仿,身材结实而不显得壮硕,穿着独袖长衫,光着的那条臂膀上长着壮实的肌肉,背上还背着一把粗重的大剑,头上没有过多整理的灰黑色发丝显得乱糟糟的。 郭夜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青年溜下来的地方,隐约能看见古树之上树枝集中处有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似乎正好能藏一个人。 只是让郭夜阑最为震惊的是自己居然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青年的所在,想七想八的果然耽误事! 看他的装束,很明显不是普通人,再加上他所说的话,他很可能也是影瞳的序列杀手。 大剑...大剑的装束,他隐约记得当初生存围杀最后一天曾今见过一个背大剑的家伙站在长老席那边,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是应该和这个人相差无几... 这么说...他果然是今天到场的序列杀手吗?上级?甚至有可能是一名核心序列...不过他为什么会独自在这里? “您好啊~老兄,不好意思啊,我以为这边没人呢~我和家里人来旅游的,他们在庙宇那边烧香叩拜呢~我觉得有些无聊就四处走走了,没想到打扰到老兄你了,抱歉啊~抱歉~!我这就走~” “哦~游客啊...好吧。” 慵懒的青年自顾自地靠在古树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圆柱形的物件在那随意把玩,刚毅的脸庞上不时露出烦闷的神色。 郭夜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手上的那个玩意儿,似乎是一个特殊的解谜魔方体之类的东西,看上去似乎有些难度,那个青年滑动着上面的正方形方块,一副烧脑的模样。 “嗯嗯嗯...可恶啊,这块怎么又跑到那边去了!咦?你怎么还在啊,不是说要走了吗?”青年抬起头看向郭夜阑,刚毅的脸上充满苦恼和不解。 “啊哈哈~不好意思,这就走这就走~!” 郭夜阑挠着后脑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眼前的人并不认识他,也没怀疑他的身份,这样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在引发多余事端之前,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女性的声音从远处传进了他的耳中。 “月依,我有点担心父亲,也许你应该守在父亲身边,我总觉得六长老这次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 熟悉的名字让郭夜阑心中猛然一颤,本来已经从大树底下走出一半的身体闪电般地缩了回去,还把正在专心解魔方的云长天撞了一个踉跄。 “你干嘛呢你!”云长天回过神,怒气冲冲地的瞪着这个自称游客的家伙。 “嘘!”郭夜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弄得云长天云里雾里的。 郭夜阑悄悄地朝外看去,果然见到了唐月依以及岳采翎的身影,当时岳采翎正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唐月依安静的守在一旁,两人平和的交谈着什么。 云长天很是好奇,他扒拉着凑上前来,顺着郭夜阑的视线瞟去,嘴里喃喃道:“还以为你搞什么,原来在看女生,咦?那不是岳采翎吗?” “你认识?”郭夜阑仰头,朝上瞟了一眼云长天那慵懒的样子。 “当然认识!核心序列那么多,我就记得一号和她,她菜得要命,一点都不会打架~以前老头子拜访她爹的时候经常见到她,就一傻妞!” 云长天的视线逐渐移到一旁的唐月依身上,说道:“她身边那个...是她的护卫吗?也是~毕竟她那么弱鸡,要是没人保护很容易被人欺负~” 听着云长天那耿直坦然的话语,郭夜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语,我怎么觉得兄台你看着更傻呢?序列杀手的事情是可以随便对陌生人提的吗? 是的,老实说要不是云长天身上的气息让人觉得不简单,就他这样子,郭夜阑总觉得他有点像个铁憨憨。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唐月依突然抬起头朝这边瞄了一眼,吓得郭夜阑急忙将云长天拖到了古树背面。 “唔唔唔!!”云长天因为突然被捂着嘴拖了回来而挣扎着。 “嘘!老兄咱有话好说,别被那两个女孩子发现了!”郭夜阑火急火燎地低声警告道。 见云少天不再挣扎,郭夜阑这才放开他,重获自由的云少天臭着张脸盯着他吐槽道:“你丫有毛病吧?!偷看女生你不会是电视上说的采花贼吧?!” “你他喵才是采花贼呢!” 郭夜阑忍不住低声反驳道,实际上他觉得自己现在行为确实像偷窥女生的变态,自己莫不是吃错药了。 但是现在也暂时不能出去,不然会立刻被唐月依发现也说不定,到时候该怎么办?他又开始苦犹豫起来,老实说他真想走上去找她... “有毛病!我警告你别对岳采翎有想法啊,我最讨厌那些欺负弱小的家伙了!”云长天骂骂咧咧地重新拿起魔方把玩起来。 “滚,我又没在看她!闭嘴玩你的魔方去!” “切,毛病!” 郭夜阑无语地沉凝了片刻,不再搭理这小子,他现在更加关心唐月依那边的事。 “月依,你认识那个叫做郭夜阑的人对不对?” “嗯...” 远处的声音再次传进耳朵里,郭夜阑靠在树底下,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是个怎样的人啊?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莫名有种紧张感从内心中升腾起来,郭夜阑瞪大了双眼,仔细地聆听着两个女孩的对话,他很想知道唐月依会怎么说。 “他很温柔,也很聪明,但有时候却固执得像个傻瓜一样,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唐月依平静而温和的声音传进了郭夜阑的耳中,一时间他只觉得一股浑身发烫的暖意笼罩在心头,让他顿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呆滞的傻笑。 “又卡回去了...嗯?!” 一旁玩弄着魔方的云长天自言自语地,显然是解谜又卡住了,他叹了口气,余光瞥见郭夜阑那圆睁着眼的傻笑,顿时眼眉狂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没毛病吧?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云长天嫌弃地抱怨道。 “滚!闭嘴玩你的!”因为云长天的话而被打断了内心美好的郭同学恼怒地痛斥他多嘴的举动。 就在这时,一股违和感传来,郭夜阑急忙探出头,只见唐月依他们已经和一个从对面方向走来的红发男子对上。 见到袁靖的出现,郭夜阑的心中猛地一紧,乌黑的双眸中浮现出急切和愤怒。 他有些疑惑袁靖怎么会在这里,上午的时候明明没在长老们的席位旁见过这家伙的身影,但是想想身旁的云长天,上午不也没出现过么? 不多时,唐月依和袁靖两人在不远处打了起来,郭夜阑见状,手掌不由得摸到腰间的刀柄上,想要冲上前去。 ‘怎么办?那个混蛋,得去帮月依...可是现在出去的话,我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吗?那个混蛋以为我和姐姐都死了,现在出去的话是不是就暴露了...可是...!’ 混乱的思绪让郭夜阑感到心急如焚,他转眼看向一旁的云长天,他仍然在那里玩着魔方,一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样子。 “喂,老兄!别玩了,快看那边!”郭夜阑急切地拍了拍云长天的肩膀。 “干嘛啦!我好不容易转到这里又被你给整忘了!”云长天宛如一个熊孩子一样抱怨着,抬眼看向不远处:“咦?那红毛谁啊?怎么和岳采翎的护卫打起来了?不过比一号差远了,那个护卫挺强的...” ‘这货认真的吗?’ 郭夜阑扶额,这小子好像完全认不得唐月依和袁靖的样子,但是瞧他的反应,似乎袁靖在他眼里并不算强? 郭夜阑回想起方才云长天说的话,顿时心生一计。 “你不是认识岳采翎吗?那红毛想找岳采翎麻烦,你快去帮帮她们!”郭夜阑指着不远处交战的两人说道。 “什么?!嚯呀!这红毛怪真不要脸,一个男人居然找女人麻烦,和女人打架够没意思的!”眼看云长天义愤填膺地准备站起来,但是刚站起一半,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诶老兄你干嘛啊!” 云长天这举动给郭夜阑整不会了,难道是雷声大雨点小?不像啊! “不行啊,阿武说我今天不解开这玩意就要我再扫一个月厕所,我都连扫了两个月了,真不想扫了!我看那个护卫挺强的,岳采翎大概不会有危险,还是算了...” ‘她是不会有危险,可我担心我家老婆会受伤啊!’ 郭夜阑在心里咆哮着,他简直想要抓狂了,手再次搭在了刀柄上。 ‘果然还是直接去把那个臭红毛宰了!保他喵的密,保密能有我家老婆重要吗?!不对...’ 郭夜阑猛地注意到云长天手里的魔方,下一秒,他一把从青年手里夺过那块圆柱形魔方。 “你干嘛?!”云长天见东西被抢,顿时诧异不已地站起来怒视着郭夜阑。 “老兄,我帮你解!十分钟之内我保管帮你解出来,所以你现在出去帮帮那两个女孩子好吗?” 这个魔方看似特殊,也有些难度,但是套用公式结构的话,郭夜阑认为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问题,现在就看云长天的反应了! “真的?!兄弟你可别骗我啊!”云长天那慵懒刚毅的面容上瞬间绽放出了光彩。 有戏! “骗你干嘛?我当年可是被称为魔方小王子(现编的)的人!快去,最好把那红毛揍一顿!” “哦、哦哦!好嘞,那就拜托你了兄弟,我这就...” “采翎---!” 云长天的话还没说完,唐月依焦急的呼喊声便传来过来,让郭夜阑一惊,而云长天动作飞快地抽出了背上的大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着不远处投掷出去。 紧接着,云长天便走了出去,顺势将袁靖给逼退了,郭夜阑躲在巨大的古树后面,将外面所发生的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待到岳采翎怒气冲冲地带着唐月依离开了,他才现身走了出来,略微无语地将纸巾和解完的魔方递给了满脸是血的云长天。 而现在,送走了云长天的郭夜阑独自留在园林之中,他回想起方才唐月依的手臂被袁靖的银刺划伤的事情,神色不觉一凛,心里浮现出一阵担忧。 “郭夜阑,你是不是嫌命长啊?!” 突然,一个熟悉而可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郭夜阑僵硬地回过头,只见面若恶鬼的凌杰正以极快地速度冲向这边。 “我去...师、师、师师...兄!等等,我能解释的!” 然而凌杰早已气极,在地下设施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实在没办法才跑到影冥殿外,成功找到了溜掉的郭夜阑。 现在他只想揍这小子一顿,不管他下午要不要参加选拔,上帝来了都拦不住! 第91章 秒杀对手 “首座说了,关于五长老这边失察的惩罚会在日后下达...至于六长老,你近来已经接管了原本七长老手中不少的资源与人力,那位希望您先做好自身的善后工作,毕竟孟家对此事虽然没没有明确表态,暗地里也颇具微词。” 演武台上的观战席,袁枫琴回想起不久前八长老对自己的警告,只觉得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无处发泄。 面容妩媚艳雅的美妇人,此时紧咬着大拇指上的指甲尖,平常那副蔑视周围的高傲姿态在愤怒的渲染下反而褪去不少。 只不过这对在她身边守着的护卫和侍者们来说并非好事,因为当下女人阴暗的脸色正好彰示了她那已经糟糕到了极点的心情。 “该死的岳瑾诚,该死的季离轩!一个个的仗着有首座的首肯都跑来给老娘添堵,还有那两个该死的小辈...!” 袁枫琴嘴里狠狠地痛骂着岳瑾诚与八长老,她伸手从一旁端着盘子的侍者那儿拿茶杯,将那冒着热气的茶水往嘴里送去。 “唔...!混账东西,想烫死我是吗?!” 微烫的茶水让袁枫琴一口吐回了茶杯里,她气急败坏的将茶杯往那名女侍者头上砸去。 砰---! 女侍者当下被砸倒在地上,却害怕地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盘子摔落地上传出尖锐刺耳的响声,顿时吸引了周围的人的注意。 “把她拖下去,腿打断。” “长老,小的知错了!请您饶了小的这次吧!” 袁枫琴的话让摔倒在地上的女侍者连滚带爬地来到她跟前,拼命地磕头求饶。 然而她的求饶看在袁枫琴眼里和不存在一样,妇人态度冷漠地接过裴沐梅递来的帕子,一脸不耐烦地擦拭着被茶水淋湿的那一小片衣角。 下一秒,袁枫琴身后的两名男性护卫便上前将那名女侍者拖走,悲惨的哭泣声和求饶声不断地响彻在观战台上,直到那个侍者的身影从此处完全消失远去。 “六长老,发这么大火,这是谁惹您生气了啊?” 才带人进来的二长老正好碰见那个女侍者惨叫着被拖出去的样子,身材肥胖的老人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样子憨态可掬地问道。 他身后一个外貌刚毅慵懒的青年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被他狠狠地瞪了眼,然后便被另一个表情严肃的青年人拉到了一边。 “没什么,今天稍微遇到了点晦气的事情罢了~” 袁枫琴收起那副失态的怒意,柔媚艳雅的面容上再次浮现出笑容,她和二长老之间的交情不错,还不至于连他的面子都不给。 实际上前段时间孟旭懿的死讯传出之后,她和二长老是暗中获利最多的人。 在孟家忙于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趁机以各类理由瓜分了许多原本在七长老手里的势力和资源。 就在这时,岳瑾诚在几名普通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在工作时向来没有多带护卫在身边的习惯,一来他讨厌被多余的人打扰,二来他并不喜欢那些序列杀手跟着自己。 所以一般情况,他只会带着唐月依和岳采翎,而现在因为袁枫琴的关系,他命令唐月依护卫岳采翎出去避风头,身边的这几个序列杀手还是八长老季离轩临时安排给他的。 “还不是因为某些人纵容手下的小鬼头肆意妄为,惹出了事还仗着背后有靠山蓄意包庇~” 见到岳瑾诚进来,袁枫琴便开始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着,还故意把声音拉长,好让岳瑾诚以及周围的人都能听清楚。 然而岳瑾诚只是微微的挪动了下眼珠子,视线甚至没有在袁枫琴身上停留,便自顾自地在座位上坐下。 隔了一段距离的袁枫琴见此,不由得紧捏住手上的折扇,红唇咬得生疼,眼中的怒意再次涌了出来。 “哎呀~消消气,六长老,生气对身体不好,一些人不识抬举,你也没必要和他们较真,不然倒令那人以为你怕了他~横竖不讨好,何必委屈了自己呢?” 二长老面色和睦地劝慰道,肥胖的脸庞微笑起来倒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坐拥大量商业势力的狠厉资产家。 “唉~还是二长老您明事理,呵~” 袁枫琴和二长老寒暄了几句,原本紧绷的脸色放松了不少,不再是一开始那副阴沉暴虐的样子。 远处的岳瑾诚无言地坐在座位上,丝毫没有在意那边张扬的议论声,他本就对这次选拔没什么兴趣,来此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在幽城的资料库寻找一些过去的手抄本实验资料。 把岳采翎带在身边是因为袁枫琴的态度过于强横,所以他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哪怕她给自己闯了货,哪知道袁枫琴连休息时间都不放过,直接跑来找他要人。 要不是他及时看出端倪,岳采翎真有可能被那个疯女人强行带走,真是晦气! “五长老,您身边的那两个小丫头呢?” 坐在离岳瑾诚不远处的一个美貌妇人开口问道,她轻声细语的,态度十分亲和友善,正是九长老。 她本就坐得离岳瑾诚近,自然发现岳瑾诚身边的人多了几个,明明早上只带了那两个眼熟的小丫头,现在却换了人,再加上袁枫琴的态度,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有事安排她们去做了。”岳瑾诚口唇微启,古板的脸庞上不带笑容,看似有些冷淡。 “这样啊...” 九长老并未在意岳瑾诚的态度,神色依旧和善,她的脾气向来如此,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九长老,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别管了,当下尽快结束今天的选拔才是最重要的。” 九长老身旁的位置,八长老季离轩云淡风轻地说道,面容依旧平静如无波的湖水一般,美妇人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 没多久,何守带着韩丛雨走了进来,娇小的少女脚步轻快地跟在何守身边,搀扶着身形佝偻的老人坐下。 大长老和三号紧随着何守他们进来,身材壮硕魁梧的老人自顾自地和何守以及周围人寒暄起来。 一切看上去如常,没有人记得和提起片刻前袁枫琴那看似过激的举动,此时的袁枫琴似乎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她正和进来不久的袁靖高兴地攀谈着什么。 见到袁枫琴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身边的护卫和侍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时候他们特别感谢袁靖,甚至是佩服。 看着三言两语便让袁枫琴喜笑颜开的袁靖,有几个人甚至小声地交谈道:“不愧是袁先生,果然还是他懂得讨六长老欢心。” 裴沐竹站在一旁,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轻松地笑着,而裴沐梅则是闭眼无言,似乎并不想对此多做评价。 “零,你们怎么这么慢!都快开始了!” 何守的座位这边, 韩丛雨朝着入口处走来的两个青年的身影抱怨道,她没想到凌杰和郭夜阑居然来得比想象中慢了许多。 “咦?这是怎么了,这只师弟怎么一瘸一拐的,刚刚被车撞了?” “麻烦你好歹用一下正确的量词好么?” 郭夜阑抬起脸,面具下的双眸不断抽搐着,声音听上去有些龇牙咧嘴的,像是刚刚遭遇了一场洗劫的难民一样狼狈。 “哎呀~?小夜,你这和零打架了?”何守做出一副感叹不已的样子。 “...”我这是单方面被虐好不好! 虽然很想用力地吐槽,只不过现在到了这种满是大人物的正式场合,郭夜阑不想太过张扬,只好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看似相安无事,实际面具下面却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他刚刚擅自鲁莽行事,我稍微给了他点教训。” 凌杰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一向冷漠无情的英俊脸庞上,此时反而多了一阵人间气,不像以往那样给人一种敬而远之的寒意。 “哈哈哈~好好,年轻人朝气点好,只是...应该不会影响待会儿上场的发挥吧?”何守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郭夜阑。 “请您放心,我只是往痛穴上揍了点皮外伤,不碍事。”凌杰平静地回答道。 ‘师兄你是魔鬼吧?’郭夜阑暗自嘀咕着,恨恨地瞪了眼凌杰的背影,忍不住想朝他竖个中指。 可是很快,他便没有再去抱怨凌杰了的心情了,因为他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袁靖和云长天,这两人都是在上午选拔时未曾见到的。 云长天依旧面色慵懒地独自坐在一处墙角,百无聊赖地打起了瞌睡,而他的身前,一个脸色严肃的护卫正无可奈何地盯着他。 与慵懒云长天相比,袁靖倒是活跃不少,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样子,那名红发男子正站在六长老身边,和那位柔媚的妇人谈笑风生。 “师兄,那个红发的家伙,是六长老的人?”郭夜阑悄悄凑近凌杰身边,小声问道。 “没错,他是七号,对外常用的行动名叫袁靖,是六长老的心腹。”凌杰顿了顿,简短而详细地为郭夜阑解答。 “是么...?”郭夜阑面具下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他无声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岳瑾诚身边并没有唐月依的身影,回想起不久前的事情,他不禁悄然地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将进行下午的第一轮选拔淘汰!第一场,三长老麾下8805号,六长老麾下4067号,请下场!” 随着主持人的一句话,观战台上包括郭夜阑在内的几人都是脸色一动。 下一秒,一个青年从六长老的位置那边走出,他转头凝视了郭夜阑一眼,目光中充满摄人的寒意,随后便一跃而下,跳到了演武台上。 “那人看着好像不怀好意的样子。” 韩丛雨从何守身边探出头,嘟着嘴疑惑道,何守只是静静地微笑着,没有说话。 “下去吧,小心点,那家伙应该有点实力,若是...身上觉得缓不过来,就稳一点。” 凌杰瞥了郭夜阑一眼,他的语气居然有些犹豫,似乎在顾虑自己方才对郭夜阑下手过重。 “师兄,确认一件事,下手重点没关系吧?”郭夜阑默默地问道。 他的提问让凌杰感到一丝诧异,思虑片刻后,凌杰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只要你办得到,就算废了他也没关系。” “了解。” 郭夜阑说完,便跃下观战台,三两步地来到中央和那个4067号对峙起来。 4067号冷冷地盯着对面的郭夜阑,手中的两把弯刀犹如渴血的冰冷獠牙一样蓄势待发。 郭夜阑不久前才当面驳了六长老的面子,他已经从袁枫琴那边得到命令,让他趁此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残这小子,若是能杀掉他,更是重重有赏。 对于眼前的面具人他早已经有所了解了,上午的战斗他基本都有仔细地观察,郭夜阑那两场战斗他自然也有所见解。 这小子的速度和反应不错,似乎和自己一样是敏捷型的。 但是两场都打得很被动,都是在被人追逼到一定程度才开始反击,明显不是那种会主动进攻的类型,那么他只要在这小子掌握都节奏之前速战速决解决掉他就行了。 青年的嘴角不由得勾起,看向郭夜阑的眼神露出一丝不屑和戏谑,他盘算着先把这小子的手脚挑断还是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他对自己的进攻速度有信心,只要一击得手就足够了,那两场战斗足以让他摸清这小子的防御方式,那么... “开始!” 随着主持人的一句洪亮的宣告声响起,演武台上的寂静被瞬间打破,4067握紧手里的弯刀便要展开行动。 然而就在他的脚刚刚动起来的瞬间,一道黑影瞬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周围突然静的只能听见那从身边一跃而过的的风声。 下一秒,4067号感受到胸口一阵刺痛逐渐传来,那阵疼痛随着血液扩散到身体四周,他的胸口突然炸开了一道红色的血光,紧接着身体前倾,手中的弯刀脱手落地,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那儿的郭夜阑轻轻地挥动手里的长刀,将那上面沾有的一丝血渍挥落。 “什么?!” 观战台上,六长老整个人激动得站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演武场中发生的一切,荒唐而愤怒的思绪顿时笼罩住她的脑海,让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一脸愤恨。 实际上其他长老也一样,脸色各异地注视着这短暂的战斗,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们都没预料到前面一直处于被动的郭夜阑会主动发起攻势,还一击得手秒杀了对手。 “这...8805号胜!”主持人回过神来,急忙宣布这场对决的结果。 “这小子...”袁靖紧盯着台上那个戴着面具的青年,有种莫名熟悉的厌恶感从心中生出,像是久违的,见到了什么令自己不快的事物一般,明亮阴鸷的双瞳逐渐收缩。 第92章 对待下人的手段 “混账!混账!一个个的都在和我过不去!” 幽城的一座高级酒店中,位于最高层的豪华房间中传来了剧烈的打砸声和怒骂声,原本装饰整洁典雅的房间早已乱作一团,家具饰品散落破碎,像是刚被风暴席卷过一般。 袁枫琴双手撑着梳妆台,疲惫而愤怒地喘着粗气,女人抬头凝视着眼前那面镜子,金边镶嵌的镜子中映照出的样貌此时显得狰狞可怖。 “该死的!何守...还有他手下那个脏兮兮的小鬼头!” 女人脸庞上的柔媚艳雅早已消失不见,她忿忿不平地呢喃咒骂着,本来上午的选拔她手下有三个人出线,却在下午的选拔中硬是被郭夜阑刷掉了两个。 三个人里面有两个对上郭夜阑只是巧合,她一开始可是抱着报复心理想要给那个顶撞自己的小鬼一些教训的,但没想到那小子的实力却远超预料。 加上那小子下手的程度,那两个人若是普通人早就被废了,她觉得这小子简直是故意蹦出来针对他的!一个小辈敢这么驳她的脸面,背后若是没有何守撑腰授意,他怎么敢?! 她的身后,恭敬地站着裴氏姐妹和几个侍女,她们都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几个侍女更是害怕得不住地发抖。 她们不敢也不愿出言干预袁枫琴的举动,因为她们早就清楚,这种时候除了祈祷主人早点消气之外,多余的举动只会火上浇油,引火上身。 “你,过来!”袁枫琴突然转身,朝着一个侍女招了招手。 那名年轻的侍女身形一滞,随后便乖乖地来到袁枫琴面前,小手交错在身前,低头不敢看袁枫琴的样子。 “夫、夫人...”女孩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恐惧,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怎么?”袁枫琴一把捏住了女孩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面色阴冷地开口道:“你很害怕?我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吗?” “没、没有!夫人很美!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哦?真的?”袁枫琴的嘴角勾起,眼中浮现出戏谑。 “是、是真的!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欺骗夫人!” 女孩的眼睛不住眯起,眼角逐渐渗出泪水,早已恐惧到了极点,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冒犯了袁枫琴,受到严厉的责罚。 “可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袁枫琴表情阴冷,尖锐的指甲逐渐划破女孩光洁的皮肤,扎进肉里,女孩疼得冒汗却还是拼命地挤出笑容。 “小的只是、只是...唔!” “只是什么?”袁枫琴紧盯着她的眼睛,那摄人的压迫将女孩吓得语无伦次。 “我、我...啊!!!” 下一秒,口齿不清的女孩被袁枫琴一把摔在地上,她面无表情地斜视了女孩一眼,说道:“我看你也说不出什么来,长得倒还不错不是么?来人,喂了药之后押下去给下面那群小子,告诉他们,今晚好好享用,就算玩死了也没关系~” “不要啊!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女孩连忙爬起来朝着袁枫琴不断磕头求饶。 后面的侍女立刻走上前来拉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不断求饶,甚至朝她们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她们也只是默默别开脸。 袁枫琴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她们早就知晓,而且主人打杀她们这些侍女是常有的事情,身为奴仆的她们哪敢反抗? 她们只觉得这个女孩刚好在袁枫琴生气的时候被选中,是她运气不好,要是出口相劝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夫人送去给那些护卫们当玩物。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一名暗红发色的男子信步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这个小侍女被人拖起来准备带走的样子。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袁枫琴转过脸,见到来人之后露出一阵喜色,脸上那股戾气也顿时消散不少。 “靖儿...”美妇人的眉目舒展,不悦地说道:“这个小丫头惹我生气了,我打算把她赏给随行的那些小家伙。” “哎呀~这样啊?惹了夫人生气确实该罚呢~”袁靖眉目含笑地瞧了瞧那面无血色的少女,随后朝袁枫琴开口:“不过下面那些家伙怎么说也是来保护您的,最终选拔要等到后天,死了的话还得花时间去处理,挂麻烦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饶了她?”袁枫琴眼色一凛,原本舒展了不少的眉角再次皱起。 “嗯~~怎么办呢?”袁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小侍女。 那个脸色苍白的小侍女像是寻到希望那样,目视着袁靖那边低声求饶道:“小的真的知错了!求求夫人,求求袁先生饶了小的这次吧!” “靖儿?” 袁枫琴的神色逐渐不悦起来,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如果袁靖敢说让她放过这个小丫头,就算是平时宠信袁靖,她也不会姑息。 “酒店后巷那边有不少流浪的野狗~让他们享受完之后剁碎了送过去,那些畜生自然会帮忙处理干净~您觉得如何呢,夫人?” “哈哈哈哈~不错,就按你说的那样吧~”袁枫琴抿嘴欢笑了起来,很满意袁靖的做法。 小侍女脸上的希望瞬间消失,霎时间变得面无血色,从希望到绝望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直到被人拉到了门口她才再次悲惨地求饶起来,却没有人敢搭理她。 房门被关上,女孩的求饶声逐渐远去,房门内的侍女们都不敢言语,裴氏姐妹也依旧低着头。 “靖儿,到里间来陪我说说话~” “遵命,夫人~”袁靖闻言,语气轻快地回应道。 因为方才的闹剧,让袁枫琴的心情好了不少,只是想到今天的各种不顺,她的心里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不快。 “你们可以先出去了,梅儿,竹儿,不要让人来打扰我和靖儿,明白了吗?” 她撩拨了一下垂落的秀发,迈起脚步朝着里间走去,甚至没吩咐在场的侍女收拾这间被她砸得一团乱的房间。 袁靖喜眉笑眼地跟上了她的脚步,而裴氏姐妹则带着侍女们退出了房间。 走廊上,裴沐竹叹了口气,像是对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在她看来每次六长老发脾气,也只有袁靖能够讨她欢心,若是夫人能消气,对她们来说也是好事。 “多亏了袁大哥,要不是有他在,夫人不知道该生气到什么时候。” 虽然不知道袁靖为什么那么会讨夫人开心,但在这点上面她还挺佩服袁靖的。 “哼,巧言令色的家伙而已。”裴沐梅则与妹妹不同,她回想起袁靖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脸上满是难掩的不快和鄙夷。 “姐姐...!”裴沐竹不喜地压低声音。 “我不希望你有事,沐竹,是!他是夫人眼前的红人,是六长老的亲信,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可信的人!” 裴沐梅态度坚定,袁靖在折磨人这点上面比之袁枫琴都有过之无不及,若是妹妹对他产生好感甚至信赖,一定会过犹不及,适得其反。 “是是是!反正在你眼里袁大哥就不是什么好人~”裴沐竹别过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刚刚你不也看到了吗?” “那个女孩冒犯了夫人,本来就逃不掉,袁大哥只是帮忙提供善后的方法罢了。” 裴沐竹抱着胸,视线低垂,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个荒诞的理由。 “你认真的吗?!你居然替他说话?”裴沐梅难以置信地看着妹妹,感觉到一股恐慌感:“你和那个家伙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还是说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你胡说什么呢!姐姐!我只是觉得身为同僚没必要那样处处提防着对方,袁大哥他虽然对那些下人无情,对我们不都一直挺好的吗?” “你...!他人好?他在外面也是这样,那只是因为我们不是下人,所以他不敢那样对我们!如果有一天他像对待那个侍女那样对待你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那人眼里根本没有道德伦常!” 裴沐竹被姐姐这幅强硬的样子吓得一怔,随后面色不喜的转过身:“够了,我不想说这些!我先回房去了。” “诶,沐竹!” 眼看妹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裴沐梅急忙迈起脚步追了上去... 第93章 道士与狗粮 位于幽城旧城的一座老旧的庙宇外,郭夜阑正站在一处矮矮的石阶上,张眼眺望着周围。 他现在和韩丛雨在一起,正在这里等待凌杰过来,本来选拔结束的时候是要和何守他们一起吃晚餐休息的,可是老人家似乎临时有事,便让他先带着韩丛雨出来吃饭。 凌杰方才和他联系过,说是很快便会过来和他们会合,电话里还再三叮嘱让他看好韩丛雨。 下午他总共经历了两战,回想起下午他在选拔中把六长老手下两个人打了半残的事,他现在反倒觉得有些过头了。 “三长老,您的高徒可真了不得!” 袁枫琴离开的时候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还真让他感到一阵麻烦,想来自己今天好像一日之内将这个女长老得罪了个彻底,好在何守对此并没有太多意见,反而一副顺其自然的样子。 至于问他后不后悔,那是基本没有的事,毕竟只要涉及唐月依的事,他都不打算让步,倒显得有些不够理智了。 夜色如墨,华灯初上,萧萧寒风迎面而来,从此高处庙宇往下俯瞰,能看到幽城北城的一些街道的夜景。 晚间时分的雪下得更大了,外出的行人都纷纷披上大衣防寒,庙宇的大门已经锁上,显然此处晚上是不对外人开放的。 庙外的大片空地上,许多小摊贩找了能够遮掩风雪的地方摆摊,有的则自带了遮阳伞来遮挡细雪,售卖着小吃或是小玩具纪念品之类的东西。 哪怕晚上周围的庙宇不开放,附近园区也会有许多人来此散步游玩,比想象中要更加热闹。 韩丛雨的小脸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却自顾自地在庙宇外的小摊边逛来逛去的,似乎对那些幽城的独有的纪念品很感兴趣。 她手上拿着一杯热乎乎的烧仙草,是方才在一家小吃摊那里买的,女孩虽然对甜食情有独钟,可是对油炸的甜饼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吃到一半便一直攥在手里,没再碰它。 本来刚吃完晚饭,郭夜阑不太想让她吃那么油腻的东西,要不是看她的脸冻得红彤彤的,他或许不会同意让她买那些小吃。 毕竟...万一这位小师姐吃坏了肚子,倒霉挨揍的可就是郭同学了。 “那边的小姑娘~” 突然一个悠长婉转的呼唤声传来,让正苦恼于怎样处理掉手里油腻腻的甜饼的韩丛雨回神。 “叫我?”韩丛雨好奇地望向一旁一个道士装束的小胡子中年人。 那名小胡子道士乐呵呵地走到了韩丛雨身边,两眼眨巴着不断打量着娇小的少女,让韩丛雨下意识地感到一阵不快。 “你干嘛啊?”韩丛雨疑惑不解地抬手遮挡道士那审视的视线。 “小姑娘,我观你面色红润,一身贵气,额间似有灵气盘踞,实乃大富大贵,仙缘富足之人!老夫这里有一本《四象聚灵真经》,只要通读此书,便可沟通天地,得大道之造化,更可觅得仙缘,白日飞升!” 小胡子道士从兜里取出一本奇怪的经书,神神化化地鼓吹着书中奥妙,那语气倒是高深莫测,有模有样。 “嚯...!”韩丛雨的双眸圆睁,直直地盯着那本奇怪的经书,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而小胡子见到韩丛雨的反应,伶俐的双眼中微光一闪,继续大肆宣传道:“今日贫道与小姑娘你有缘,这本真经原本是无价的珍宝,现在不要三四千,不要一两千,只要九九八!还加赠老夫亲笔所画的乾坤一气符五张!贴在家中门房之中便可防邪祟入侵,保一家平安昌顺!” “我要...唔唔唔唔!!!” 韩丛雨兴奋得两眼放光,正要答应伸手掏钱,却被一只手火急火燎地捂住了小嘴。 只见一个清秀的黑衣青年讪笑着,将女孩拦在身前,不顾女孩的挣扎抗议,对那位小胡子道士说道:“不要意思啊~道长,我们暂时不需要这种东西啊!” “诶!不是,小友,你们别走啊!嫌贵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啊,五折?一折也行啊!” 那个道士看郭夜阑一把将韩丛雨拉走的样子,急忙想要追上去,奈何对方速度太快,很快便从他的视线中消失,跑没影了。 小胡子道士叹了口气,感慨着差点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旋即将自己的符咒和经书收好走开了。 “师姐!不准乱花钱!” 庙宇外一个偏僻的路口,郭夜阑叉着腰气急败坏地警告着眼前一脸不服气的娇小少女。 “你管我?!”韩丛雨气鼓鼓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不管你你要翻天是吧?那个道士很明显是骗人的,这你也信?!” 郭夜阑简直无语,早就知道韩丛雨有点不谙世事,没想到居然离谱到被街边的老道士骗两句就准备掏钱了。 “万一是真的呢!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播的!” “你当那些瞎编的修仙网剧有多少真实性啊!!!”郭夜阑忍不住咆哮起来,弄得几个经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过来。 “额...啊哈哈~抱歉,我妹妹~网剧看多了~”郭夜阑一脸陪笑地看着四周的行人。 “谁是你妹!我是师姐!”韩丛雨很不给面子地拆了他的台。 眼看着事态变得十分尴尬,那些人指指点点的,郭夜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好在这个时候,一旁传来了一声汽车的鸣笛声。 只见一辆灰色的轿车停靠在前方的马路旁,车窗缓缓放下,一个冷峻如刀的面容出现在二人眼前,正是凌杰。 “师兄~~~~!!!” 郭夜阑急忙拉上韩丛雨就朝着小轿车那边跑去,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渴望见到凌杰,他那笑逐颜开的表情让凌杰不由得皱起眉,以为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没事吧你,吃错药了?”凌杰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呵呵呵~真是的,师兄,你说啥呢~我好得很~!”郭夜阑笑得让凌杰一阵发毛。 “麻烦你给我正常点,雨怎么了?怎么一脸不高兴的,你欺负她了?” 凌杰无语地闭了闭眼,注意到韩丛雨那不高兴的样子之后目光不善地盯着郭夜阑看。 “我哪敢啊!” 她不欺负我就算不错了! 五分钟后,郭夜阑坐在轿车后座上,前方的驾驶席和副驾驶席分别坐着凌杰和韩丛雨。 “胡闹,那种街边卖艺的市井之人所说的话你也信!”凌杰义正严词地向韩丛雨说教着。 ‘就是就是!’后面的郭同学表示自己终于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了。 “我就是喜欢嘛...那些东西看上去很好玩的样子...” 韩丛雨嘟着嘴,一脸委屈的样子,对着凌杰她倒是不敢像对郭夜阑那样盛气凌人的。 凌杰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斜眼瞥了下韩丛雨那副失落的样子,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阵无奈。 “你要是喜欢那种东西,下次我找人定制一些,比那些粗制滥造的要好,还不浪费钱。” 过了好一会儿,凌杰突然松口妥协,韩丛雨的脸上顿时又出现了高兴雀跃的神情。 “真的?!嘻嘻~您真好~!” ‘你确定定制这种东西就不算浪费钱了?’郭夜阑不由得在心里吐槽着,他算是服了凌杰了,韩丛雨平时的任性感觉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零,你吃饭了吗~?” “刚刚送老师回去的时候顺便吃了一点。” “我这还有半块甜饼,好油,我不喜欢吃,给你吃好不好?” “唉...我说你啊,不喜欢的东西不要乱买,吃不完不就浪费了吗?拿来吧。” 凌杰无奈地抱怨了一句,伸手向韩丛雨要那块甜饼。 “你开车,我喂你吧!来,啊~”韩丛雨说着,真的把包装纸拆开,将吃到一半的甜饼递到凌杰的嘴边。 这举动看得郭夜阑一阵新奇,更新奇的还是那个冷淡得要死的师兄居然在下一秒真的张开嘴咬了口甜饼。 “还有烧仙草哦!嗯...师弟你那是什么表情?”韩丛雨无意间瞥见了后座的郭夜阑那诧异万分的样子。 “没什么~有种突然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感觉...”郭夜阑呢喃着,有点生无可恋。 虽然前面两个人可能无知无觉,但是他们那看似亲密的举动看在郭夜阑眼里那就是一个字,酸! 总之就是非常的酸!这种时候他就更加想念不知身在幽城何处的唐月依。 “月依...老婆,你在哪呢...我也想你喂我吃东西...” 郭夜阑用额头抵在那冰冷的车窗上,欲哭无泪地画着一个个小圈圈,前方的凌杰透过后视镜看到他那奇怪的举动,冷峻的脸庞上浮现出无语和困惑。 第94章 突然的预告 幽城中央城区,占地面积广阔的商务科技园里,许多用于企业办公运营的办公大楼坐落其中。 此时已至夜晚十点过半,夜色弥漫,晚夜寒雪为整个幽城披上了一件冰凉刺骨的外衣,大多数的人早已下班归家,许多办公楼的灯光都早已熄灭,然而还有一部分的楼层亮着灯。 其中位于科技园中央的那间最为宏伟的大楼里,身着洁白冬季衣裙的聂绫雪正坐在顶层一间会议室中阅览着重要的资料文件。 在她面前那宽大的办公桌边,还坐着几个身着西服正装的中年男女,他们脸色各异,彼此间认真地在交流讨论着什么。 这座大楼是聂家位于幽城分公司的主办公楼,也是幽城这边聂氏企业的主要标志。 坐在聂绫雪不远处的一个外貌温文尔雅的青年手里拿着相同的文件,不时地透过余光悄悄观察着聂绫雪的样子,正是聂绫雪的堂兄聂岚。 青年人无声地和坐在自己对面的一个中年人相互使了下眼色,那人会过意,站起身来朝坐在主位置上的聂绫雪说道:“绫雪,那些死者家属的反应现在非常激烈,就今天来说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敢闹到公司门口来了,再继续让他们闹下去,恐怕会引起不利于公司的舆论。” 中年人看上去身宽体胖,大腹便便,此时面对聂绫雪更是慈眉善目,好不和蔼。 “何止啊,早就有人在带头抹黑聂家的名声了,托那些人的福,这些天聂家的股市都开始受到影响了。” 中年人的身旁,一个衣着华贵,身肥体圆的中年妇人出言附和。 中年人名为聂宁宏,是聂家现家主聂宁河的堂兄长,也是聂绫雪的堂伯父,聂岚的父亲,也是聂家在幽城矿山产业的经手人,那名妇人则是他的妻子徐氏。 “事故的赔偿金确定都已经分发给家属们了吗?”聂绫雪从资料中抬起头,美眸中闪着隐隐的忧色。 “早就已经让人给他们了!那些人不过是贪心不足在那闹事罢了~”徐氏语气不满地抱怨道。 聂绫雪柳眉紧蹙,不由得问道:“可是他们向法院提交的控告申请上,除了抚恤金的金额有误,另一点是指控这次意外并非事故而是人为,堂伯母,你们真的有做好家属们的抚恤工作吗?” “绫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和你堂伯父制造了这起意外是吗?!那些人穷鬼根本不怀好意,要不是我们在法院的线人及时把这些指控拦下,受损的可是我们聂家的名声!你倒好,处处帮着那些外人说话是吗!” 被聂绫雪这么一问,徐氏宛如被摸了尾巴的狼一样跳了起来,她生气地指着主座上的美貌少女,说着过激的威慑性话语。 会议室里的几个聂家的分公司干部都面面相觑,有的保持沉默,有的则小声议论着似乎在质疑聂绫雪的话语。 “不,堂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聂绫雪面露难色。 “那你是什么意思?!要不是看你叫我一声伯母,换别人这样胳膊往外拐,我早就和他没完了!” 女孩那平和退让的态度,让徐氏气焰大作,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是啊,绫雪,就像你伯母说的那样,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事一个月前我便着手处理了,你爸年纪大了,难免一时糊涂,难道你以为伯父我会去做那种损害聂家利益的是吗?” 聂宁宏摆了摆手,将妻子安抚回座位上,一脸语重心长地和聂绫雪说道着。 因为这次矿山矿井中的意外事故,意外身亡的几名矿工的家属们闹得非常厉害,聂家现家主聂宁河甚至勒令停止掉了聂宁宏手里的一部分权利。 然而就算聂家已经承诺并准备发放大额的赔偿,那些死者家属似乎也不愿买账。 今天早上,聂绫雪就见到了围在办公楼下的死者家属们,他们纠缠得厉害,聂绫雪本想上前了解一下情况,却被人直接护送进了公司里。 那些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身单力薄,也很快地就被安保人员赶走了,不管聂绫雪怎样向公司里的高管们打听,他们几乎都对此含糊其辞,避而不提。 就聂绫雪手上的一些有关法院那边被拦下的传单资料也是她好不容易才让古铭带人打听收集到的,为此才这么晚了还和这些人聚在这里开会讨论。 可是聂宁宏夫妇的态度,还有那些高管们的态度,就和方才这般,十分偏袒过激,还不断地打着感情牌,让聂绫雪惆怅不已。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的聂岚突然间站起身来,他那看似温文尔雅的面容上露雅致的微笑,和善地看向聂绫雪那边。 “绫雪,我爸我妈为了聂家这件事可是费尽心力,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们的苦心,我觉得当下我们应该想办法平息那些人为公司带来的不良影响...至于旁的,你尽管交给我和我爸就好了,相信很快那些人就会消停下去了,各位觉得怎么样?” 聂岚说着,看向会议室里的几个分公司高管,他们沉吟片刻,都纷纷点头赞同聂岚的话。 “这...” 这样一边倒的形势,让聂绫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犹豫着,却始终没有出口应承聂岚的提议。 砰!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传来,只见一直守在聂绫雪身旁的古铭一掌拍在会议桌上,魁梧的老人那严肃的神情让在座的几个人都为之一颤,逐渐安静了下来。 “哼!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欺负雪丫头好说话是吧?!我告诉你聂宁宏,你们别以为串通一气就可以在幽城只手遮天的,聂家的家主是聂宁河,而不是你聂宁宏!还有你...” 古铭恶狠狠地盯着聂岚,毫不客气地警告道:“臭小子,别以为你搞那么多小动作别人看不出来,要不是月丫头不在国内,老爷身体又不好,你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我警告你,少在雪丫头面前作威作福,不然老头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古老爷子那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将仿佛当着众人狠狠地打了聂岚的脸一样,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角不动声色地抽搐着,却不敢出言反驳。 要是换做别人这样,他聂岚求之不得,甚至可以趁机借题发挥泼人一身脏水。 可是古铭在聂家的名声出了名的爆,他说要揍你,就绝对敢揍你,不管你是谁,甚至聂家的某个族老之前都差点被他拖进小巷子里揍一顿,根本不是跟你讲理的人。 望着那蓄势待发的粗壮拳头,聂岚只能勉力地保持着微笑,藏在会议桌下的拳头不禁攥紧,眯起的眼中满是愤恨。 “古爷爷,别这样。”平静下来的聂绫雪立刻出言制止古铭的行为。 聂绫雪重新看向众人,美眸中透露出坚定的神情,她轻声说道:“各位,不管怎么说,我认为那些死者家属需要一个满意的交代,今天特地这么晚叫大家过来,也是为了商讨解决之策,大家的意思我基本明白了,今天就请各位先回去吧,麻烦各位跑一趟了。” 也许是知道当下根本难以从这些人身上问出什么,聂绫雪也不愿意再做过多的纠缠和争执,有些事情她必须仔细去了解调查才行。 “绫雪,你...!” 聂岚见聂绫雪没有答复他被下令散会,顿时站起身想朝聂绫雪那边走过去,却被魁梧的古老爷子拦住。 “聂岚哥哥,你和伯父、伯母的意思我明白的,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得明确判断一下,古爷爷,帮我送一下大家吧~” “是,小姐!各位~走吧~”古铭说着,满脸不屑和鄙夷。 他抬手挡住想要找聂绫雪继续理论的聂岚还有聂宁宏夫妇,他来之前可是被聂宁河千叮嘱万嘱咐要守好聂绫雪,这些个孙子敢变了法地给雪丫头添麻烦,看老爷子我不揍死他们! 最终,几个人都碍于古铭的‘好名声’而被赶了出去,当古铭完成自家小姐的吩咐回到会议室时,聂绫雪正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丽质天成的清纯脸蛋挂着忧虑,此刻显得有些愁眉不展的。 “雪丫头,晚了,别忙坏了,这事你才刚来也急不得!别把身体熬坏了,不然老爷和月丫头知道又该担心了。” 古老爷子替这个被自己视作亲孙女一样的少女倒了杯热麦茶,枯槁的双眼中满是心疼。 “绫雪知道的,古爷爷,您不用担心~”聂绫雪微笑着,将那杯麦茶捧在手心。 热腾腾的麦茶透过纸杯传来阵阵暖意,让聂绫雪那有些冰凉的小手感到一阵舒适,她轻轻抿了一口麦茶,香甜的茶水让她的脸色舒缓不少。 “古爷爷,明天我还想再去矿井那边看下,至于那些家属,要是她们再来的话,记得安排信得过的人招待好她们,想从堂舅舅他们那里了解什么似乎希望不大。” “雪丫头,我觉得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今天去那里不也什么都没发现么...” 古铭对于让聂绫雪屈尊去那种环境恶劣,到处都是泥土的,脏兮兮的矿山地区着实非常不舍。 她在繁城家族总部那边怎么说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聂家千金,却要因为这些人惹的破事被那些族老派过来,真是!想想都气人! “说什么呢,古爷爷,雪儿才没那么娇气呢!比起姐姐和父亲,这都不算什么。” 聂绫雪拿起桌上的其中一份资料,上面那有关液压采集机器故障倒塌的消息让她脸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据上面所说,矿山事故的原因是事故现场的液压采矿支架年久失修,故障损坏导致的一连串事故。 然而据聂绫雪所知,聂家所使用的采集机器一般都有定期维护,机器寿命也都在护理预算之内,突然出现这种机器故障损坏导致事故发生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女孩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扶了扶前额上的发丝,浅蓝色的碧瞳中满是疑云。 窗外,亮晶晶的雪花贴在楼层的玻璃上,逐渐凝成一层霜雾,缥缈的晚风随着夜色游离在幽城各处。 当它吹拂到一处位于郊外的私人别墅时,冷不丁地便被那交织在一起的冰冷刀锋割开,彼此分隔飘散。 锵--!! 褐发的青年接下眼前那名黑发青年的一击后,不用的踉跄地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他轻呼了口气,一层白雾从他口中飘出,昭示着屋外微冷的天气。 “太慢了!你砍六长老手下那两个家伙的时候,不是挺果断的吗?怎么现在变得慢悠悠的了?” 凌杰站在庭院的草地上,动作轻盈迅捷地挥动手里的长刀,那时常位于高强度训练却丝毫不减倦意的态度让郭夜阑着实有些头疼。 这处别墅是何守名下的一处房产,位于幽城东侧郊外,虽然距离选拔的影冥殿有段距离,不过倒是一个僻静清幽的地方。 “师兄,你看我也忙活一天了,好歹打了那么多场,还被你揍得不轻,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不是说最终选拔后天才开始吗?” 郭夜阑扭动着有些发麻的手臂,气虚体乏地抱怨着,明明才到幽城一天,却打了那么多场架,真不知道这总共两天的选拔为啥要把时间算得那么紧! “好吧。” 凌杰说着,在郭夜阑诧异的目光下将长刀收起,默默地拿起条毛巾擦着身上那冰凉的汗渍。 “师兄你今天转性了?”郭夜阑情不禁皱起眉头。 毕竟平时只要自己一出口想要偷懒休息,凌杰早就一刀劈过来,逼着他站起来继续对练(挨揍)了,这次这位冰山师兄居然这么好说话? 郭夜阑顿时有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感觉,他警惕地盯着凌杰转过身的背影,深怕他突然转身说一句我是骗你的,然后就直接一刀劈过来。 好在预料中那种麻烦的事并没有发生,凌杰真的没有再让他继续训练,而是顺手拿了一瓶功能饮料甩手丢给了郭夜阑。 “怎么,你还想练?”凌杰见郭夜阑接过饮料,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不不!我很脆弱,请高抬贵手。”郭夜阑眯着眼讪讪地答道。 郭夜阑打开饮料,小口小口地抿着里面那微甜的液体,幸好这饮料一开始便泡在了温水盆里,否则大冷天高强度有运动后再喝冷饮那真是作死的行为。 “哈啊~劳累过后的休息就是舒服~” 这种终于能够放松下来的感觉让郭夜阑一阵感慨,然而这份感慨甚至没持续过十秒就被打破了。 “明天晚上,和我去东边矿山那儿。” “啊?” 凌杰的一句平静的话,让郭夜阑顿时又愣在了那儿,他垂着眼眼眶周围充满了疲惫与困惑。 “去对付一个叫做泊山会的黑道组织,那是幽城这边的地头蛇组织。” “为什么突然要去对付黑道组织了?” “这是老师的意思,具体事项明天会和你详细说明,你今天先休息吧,本身这一天的缓冲期就是让你养好精神面对最终选拔的。” 何守的意思?听着凌杰的话,郭夜阑无奈地挠着头发,说是让我休息,你倒是别在选拔前一晚上让我去和黑帮打交道啊! 然而凌杰是听不见郭夜阑的心里那些小抱怨的,他只是无声地走进别墅,将郭夜阑一个人懵逼地留在了别墅的庭院当中,无人问津。 第95章 丝线 幽城东边的矿山,是幽城的煤矿主要出产加工点之一,从山上的矿山矿井到山脚矿产加工厂,达成了运输加工的一条龙工作流程。 此处的煤矿加工产业从启动到现在已经有了二十多年的历史了,是由国家和私有企业合作形成的多元化产业链,除去聂家所承包的大部分矿产开发工作,便是由当地各种大小企业承包了后续的加工运输等工序。 位于东部矿山脚下的其中一个煤矿加工厂,便是郭夜阑和凌杰今晚要去的地方。 傍晚时分,他们趁着夜色混进了一辆泊山会成员驾驶的士头的后侧货堆里,搭着顺风车朝着目的地前进。 “师兄,你昨天只说了是师父安排的事情,可是到底为什么要突然来对付黑帮呢?总不可能一时兴起吧?” 婆娑的风声随着车子快速行进在人的耳边呼呼作响,郭夜阑压低声音,用着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和坐卧在自己对面的凌杰交谈着。 他们俩现在穿着一身黑色的轻便劲装,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罩,看上去就和电视剧里那些黑衣人一样。 “怎么,刚刚看你挺不情愿的,来了之后倒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凌杰闭着眼,作养神状,手里的长刀架在肩膀上呈现一个三角的形状。 ‘你也知道我不想来啊?我要是说不来你能把我削了,我敢不来吗?!’ 郭夜阑心里不情不愿地吐槽着,总觉得这两天来到幽城之后,自己遇到的麻烦事就没少过,才三天时间他也觉得有够累的,唯一的安慰就是昨天选拔的时候见到了唐月依,但也只能远远地看着。 “我这都跟来了,总得关心一下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吧~?师父他老人家一般都不会无的放矢的,而且我这还是第一次被要求和你一起出来。” 凌杰睁开眼,瞥见郭夜阑那副赔笑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小子这副不积极的样子,现在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所谓,换做之前他一定会忍不住教训他一顿。 “是因为一件委托。”默了片刻,凌杰抬起头,看向那一掠而过的山间小道。 “委托?” 郭夜阑眨巴着眼睛,听从何守的吩咐做了许多事的他,却是第一次听说到委托这两个字,有种进了冒险游戏里面从npc手里接任务的新奇感。 “委托的内容是,除掉泊山会的首领,至于委托人的来历,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是繁城聂家。” “聂家?” 听到这熟悉的字眼,郭夜阑不由得眉角微皱,看向凌杰的视线满是疑惑。 这么说来...除了杨家,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别的世家直接委托影瞳办事的...? 孟旭懿那次不算,那时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统合聚集和繁城地下势力有关的商贾政要。 影瞳在华国的行事一直很隐秘,哪怕去年繁城发生过许多起离奇的命案和袭击事件,基本都没人会怀疑到影瞳身上,那个追查影瞳的宁世阁,也才介入华国调查不足一年。 想来自己当初和唐月依第一次在公寓见面的时候,当时发生过杨氏前总裁杨钘的死亡事件,在那之后也只是偶然碰见过和杨栞走在一起的袁靖,除此之外,就是当初在公寓楼下偶遇的凌杰...同为豪门的于家和聂家是否也和影瞳有过联系? “师兄,据我所知,繁城那三个豪门里面,杨氏前总裁的死应该是和组织有关的,我猜杨氏和组织之间是有往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凌杰定眼看向郭夜阑。 “我以前偶然在西城杨氏的旧别墅那边,见到过那个七号和杨氏的现任总裁待在一起的样子。”郭夜阑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不太想回忆当时的事情。 “是么...”凌杰低声沉思着。 面无表情的青年将手里的长刀平放在身前,换了个坐姿,说道:“影瞳里面的核心序列能够在自由时间自由选择雇主,进行个人委托,想来袁靖那个家伙,大概是私底下被杨氏的老板雇佣了吧。” ‘自由选择...私底下雇佣?’ 郭夜阑的双瞳一动,听凌杰的意思,袁靖当初待在杨栞身边并不是出于组织的命令,而是出于个人的目的。 可是怎么想也不对啊,从杨钘的死,再到黑狼会的商场袭击事件,当初在报纸上看到的可不止这些。 无论怎么想凭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多事!如果那个混蛋是出于个人目的,那月依呢?月依当初也说她在执行任务,她还因此受了很重的伤,相比之下袁靖看上去简直逍遥自在得像个局外人。 “师兄,那你现在是出于组织的命令,还是私下接受了聂家的雇佣?”郭夜阑想了想,拐弯抹角地问道。 “都不是。” 凌杰平静的回答让郭夜阑本就困惑的思虑变得更加混乱了,这是什么意思?既不是私下接受雇佣,也不是出于组织的命令,那是为什么? 凌杰瞥了下郭夜阑那不解的神情,朝他抬起一只手比划着,用食指在刀鞘上点了点。 “核心序列确实可以私下接受个人委托,但必须得到上头长老的首肯,华国近些年来的社会管理本就十分森严,相对于一些海外欧方国家,行动起来会有诸多不便。” 刀鞘上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音,却在发出的瞬间被那呼啸的风声吞没。 “你应该听老师提过,组织过去许多年都活跃在国外,这两年因为组织上层的决定,才隐秘地在华国开展了许多秘密行动。为了瞒过华国军方和宁世阁的注意,组织在华国的行动向来追求谨慎。就拿你刚刚说的杨氏来讲,杨氏手下牵扯到繁城的地下势力,而和地下势力的关系也是他们能和组织搭上线的原因,死在你手上的七长老,他所属的家族在地下势力的统合与发展上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 郭夜阑默默地聆听着凌杰的描述,乌黑的双眸中充满深思,少倾,他才开口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也就是说,在华国这边想要雇佣组织做事需要和组织搭上线的关系是吗?可那个七号,他是私底下接受雇佣的,你说组织在华国追求隐秘,那他那么大张旗鼓地杀了杨氏老板,还跟在杨栞身边办事,会不会...” “不,杨氏前总裁的死,是由首座下达的,组织上层的最高命令,被派去杀他的人也不是七号,而是十四号。至于他为什么会和现任的杨氏老板搭上关系,恐怕也是因为那次任务的关系吧。” 凌杰的一句话,让郭夜阑顿时怔住了,虽然他一年前便怀疑过杀杨钘的人会不会是唐月依,真实听到凌杰的回答的时候,还是不禁有些动摇。 见郭夜阑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凌杰闭了闭眼,继续说道:“一年多前,老师和五长老受组织的差遣,到繁城的据点去完成相关的实验研究,那道对杨氏的换血命令,则是由当时刚好一同留守在那儿的我,七号以及十四号去执行的。” “换血?” “对,杨氏和组织的关系,远比于聂两家要来得紧切,又或者说他们一直和组织有所往来,首座下令的原因我并不清楚,但估计是那位死去的前总裁做了什么触及组织逆鳞的事,才不惜打破了在华国的行动方针也要直接除掉他。” 凌杰斜眼目视着空无一物的货堆,脸上带着回忆的神色:“那个杨氏前总裁死后,十四号因为不明原因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那期间,我和七号根据命令剪除了那人手下一些比较忠诚的顽固势力。后面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我也没有再和他一起行动,七号留在杨栞身边的事,我并不了解。” “十四号回来之后,坚称自己是因为撤退时半路遇袭而身受重伤在秘密养伤,但她明显像在隐瞒着什么,毕竟身为序列杀手,四肢健在的话根本花不了那么多时间养伤。” 耳边的风声还在不断地呼啸着,山间干枯的树干上布满了残留的雪花,郭夜阑听见矿山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机械运作的震动声,在这种时候,过于出众的听力反而让他像在被噪音侵扰一般,稍微有些不自在。 原来是这样么?月依当初所说的任务就是这个么?那日信中的话,现在想起,恍若昨日一般缭绕在心间...若是如此,她身上的伤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在任务中出了意外吗? 虽然很是在意,但看凌杰的样子,他对唐月依的去向并不了解。 “这次的委托,是因为老师手下的产业曾和聂家有过往来,所以聂家的家主才会和老师搭上线,除了解决掉那个头目之外,还要寻找一些他们在幽城的经济往来资料。” “这样啊...”郭夜阑将思绪压下心底,他沉默了片刻,调笑似地朝凌杰说道:“师兄,你是不是也在私底下有个人雇主啊?” 许是因为郭夜阑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快,再加上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凌杰顿了顿,闭上眼没好气地答道:“没有,至少在华国的时候,我不打算做多余的事,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注目。” “可是那个红毛看着倒是很自在的样子,师兄你会不会太拘谨了?”郭夜阑捏着下巴笑道。 “少在那胡说八道,我和那个随心所欲的家伙合不来,也只有他会在那种敏感的时候还肆意妄为地和杨栞混在一块儿。” 凌杰说着,眉头不禁皱起,黑发随着风飘动,莫名冷厉的气息带着一股寒意,似乎对于郭夜阑的调侃感到十分不满。 “额,师兄别你生气嘛~我就开个玩笑,而且你不是和师父一道的嘛~?组织的事情暴露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件好事?更何况,现在宁世阁也早已介入了华国调查。” 郭夜阑连忙摆摆手,一脸赔笑地看着凌杰,担心这位冰山师兄会突然跳起来劈自己一刀。 “这种话在外面还是少说为好,哪怕形势发展得比预料中快,一旦被人察觉反而不好...说到底,那晚你和于家的人一同闯进辰星工业基地也是一个意外,若我当时没放走那几个人也许宁世阁察觉组织的在华国的行踪还需要几个月时间。” 凌杰眯了眯眼,平淡无波的冰块脸上仿若在懊恼着什么一般。 “额...抱歉,我也没想过会打乱你们的计划。”郭夜阑尴尬地挠了挠脸角,脸色有些复杂。 “不,不关你的事,就算没那天的事,老师也会在适当的时候让宁世阁察觉到影瞳在华国的行动,只是...” “师兄?” 眼前这位冷面青年那副欲言又止的犹豫模样,倒是让他那平时有些僵硬的表情丰富了不少,察觉到郭夜阑的询问,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 凌杰回想起那晚让陆正岩几人跑掉的事,韩丛雨那直白的数落和嘲弄时常令他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 他一开始确实觉得组织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大半年前因为宁世阁的介入,还让二长老手下的九号身死,何守倒是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 看着郭夜阑那尴尬的样子,他实在说不出让那几个人跑掉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失误,总觉得这小子知道了会借题发挥。 “师兄,冒昧问一下,于家和组织有联系吗?” 沉浸在思绪里的凌杰回过神,锐利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好奇,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了然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于家大概是繁城那三个豪门里面最不可能和组织搭上线的了,他们祖上三代都和官方及宁世阁走得近,再加上对组织有所了解的情况下,这种累世豪门很少会做出违背祖训的决定。” “是吗...呼~”郭夜阑不由自主地长吁了一口气。 “你在担心你那个和于氏少爷走得很近的姐姐?” “额...哈哈~多少有点吧。” 郭夜阑讪笑着,哪怕是现在,他仍然对姐姐的因缘抱有质疑和担忧的态度,虽然他自己也没资格说这种话,不过得到了凌杰的回答,他那惴惴不安的内心觉得安逸不少。 “那你现在放心了?至少你的家人暂时不会有危险,收心吧,快到目的地了。” 凌杰目视着前方那在夜幕中逐渐放大的厂房,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长刀握紧,提醒着郭夜阑赶紧做好作战准备。 “是是是~” 郭夜阑语气轻快,收回了那些疑问和思量,不得不说方才的一小段时间,他从凌杰那儿了解了许多想知道的事,眼下要做的,则是好好按要求完成何守的吩咐罢了... 第96章 威胁 幽城东山脚下的一处名为多马洗煤厂的大型工厂,矗立于多个厂房中央的那个中央厂房,是泊山会的主要办公据点。 在那中央厂房上层的办公室中,一个身着宽松西装外套的凶煞男人姿态傲慢地坐在陈旧的沙发上。 男人名为常尚,正是幽城本地帮会组织泊山会的头目,此刻他左拥右抱着两个妆容火辣娇媚的女伴,贪婪露骨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美貌少女。 “啧啧,早就听说聂小姐的美貌,今日得见还真是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啊~” 常尚满嘴调笑,嘴上说着赞美的话语,却不停地用下流的眼光扫视着聂绫雪的身体,好似一匹紧盯着猎物的豺狼。 “常先生,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来赴约了,按照约定,您是不是该放了古爷爷他们?” 聂绫雪此时身着一身轻便的登山装,看似娇弱,面对常尚的时候却丝毫没有退却,此刻她貌美的容颜上隐隐透露着怒意,目光严峻地直视着对面的男人。 女孩的身后只站着两名聂家的保镖,在人数上和屋子里十几名手持凶器的泊山会成员相比,在人数上有着压倒性的不利。 但这却是对方提出的,在这场会面中允许聂绫雪带来最大限度数量的随行人员,若是多带一个人,对方都不会让这场会面平安进行。 “古爷爷?哦~聂小姐您是说那个打伤了我十几个手下的老爷子?”常尚笑容惬意,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见常尚着装模作样的表现,聂绫雪没有开口答复,而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美眸微眯,脸上散发着与外表不同的强硬态度。 “小丫头片子你什么态度?!当着我大哥的面居然敢...!” 见到聂绫雪的样子,常尚身后,一个身着轻便长袖衬衫的男人语气不善地出口警告聂绫雪,这人对聂绫雪来说并不陌生,他便是两天前带人在幽城山间马路上拦截并试图绑架她的人。 “闭嘴,骆庆你小子怎么和聂小姐说话的啊!找打是吧?” 这边常尚不仅没有在意,反而转头呵斥住了那个叫做骆庆的人。 “诶、诶...大哥教训的是,嘿嘿~!” 那人被常尚一声吆喝,顿时赔笑似的应承了两声,旋即灰溜溜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常尚斥责完手下,又一次转头看向聂绫雪,丝毫不掩饰那露骨的视线,他当下的地位虽然不缺女人,但尝遍了山城野花,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聂绫雪这般貌美的高贵娇株。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千金小姐不仅长相貌美,身材也十分出众,正值妙龄的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一般,对常尚这种喜好女色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嘿嘿~聂小姐,您先别生气嘛~来人,把人带上来!” 只见常尚拍了拍手,他手下的几个人走了出去,很快地便从隔间当中将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带了出来,其中赫然有古铭古老爷子的身影。 “古爷爷!徐矿长!” 聂绫雪见到古铭他们的瞬间,立刻忍不住站起身想要走过去,却被人伸手挡下。 “唔唔--!!” 古铭嘴里被塞了一块白布团,说不出话,见聂绫雪被人拦住,顿时心急如焚的用力挣扎起来,那几个按住的小喽啰差点按不住这位魁梧的老人。 “把这老爷子给我按住了!”常尚见状,不胜其烦地命令几名手下一拥而上,将魁梧的老人狠狠制住。 “常先生,你这样的行为是触犯法律的!你不仅让手下破坏机器造成矿井事故害死了那几名无辜的矿工,现在还擅自实施暴力绑架,你觉得你做了这些是之后能逃得过法律的严惩吗?!聂家不会对此坐视不理的!” 聂绫雪甩开拦住他的那个喽啰的手,怒视着常尚声色俱厉地警告道。 看着聂绫雪那生气的警告,常尚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像是来了很大的兴致似的,他信步走到被绑住的几名人质身边,抬起脚一脚踩在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背上,疼得那个人呜呜直叫。 “法律?那都是狗屁!老子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这里的人没一个不认识老子的,比起所谓法律,聂家还有点威慑力~不过只要聂小姐你在我的手上,聂家的那位家主又敢怎么样呢?” 说着,他又一脚踩在那个中年人的背上,力道丝毫没有留情一说。 “徐矿长!” 见到那个中年人被痛苦挪动身体的样子,聂绫雪一阵焦急,却无计可施,她和她的两个保镖都被人团团围住,寸步难行。 “敢给老子当出头鸟是吧?我告诉你,这片地还没人管得了老子泊山会,连东山这边的警局分局长都得卖老子面子,老子就是派人去搞坏了机器,就是杀人了~!那几个矿工都是我害死的~可那又怎么样?谁让他们挡了别人的路?我现在还能随时把你这个泄露消息的老家伙给宰了!” 常尚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黑色的手枪,指着那位徐矿长就要开枪。 “住手!”聂绫雪急忙大声喝止主男人的举动,她美眸微颤,心急如焚地警告道:“常先生,我没有通知警方,而你也说过只要我来了就放人,现在是要反悔吗?!” “反悔?哈哈哈~瞧聂小姐说的,现在你和这群家伙都在我手里,想怎么处置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在这世上本就是拳头硬的人说得算!需要我教教你世间险恶吗,大小姐~?哈哈哈哈~” “你...!” 凶煞的男人猖狂万分地大笑着,丝毫没有在意女孩的警告和怒视,聂绫雪那愤怒的神情看上去反而是一种甜美的享受。 “不过嘛~”猖狂的男人停下笑声,转身看向聂绫雪:“如果聂小姐你愿意留下来陪我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我或许会考虑网开一面,放过这几个老家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 “唔唔---!!!吐!雪丫头,不要理睬这个败类!混账小子,敢打雪丫头主意老子宰了你!!!”被按住的老人激动得吐掉了口中的布团。 听到男人无耻的要求,古铭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觉得心中的愤怒不可遏制地翻腾着,哪怕有四五个人按着他,他也不顾一切地用力挣扎着,让那几个人差点按不住他。 “老家伙,还挺倔!我让你多话!”常尚说着,转头走向古铭,正要收拾他。 “等等!” “嗯?有何高见啊,聂小姐?” 听到聂绫雪的呼喊声,常尚停下脚步,单手叉着腰摆了摆手,洋洋得意地看向聂绫雪。 聂绫雪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全是泊山会的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她狞笑着,跟随她过来的两个保镖此刻已经被人给包围住了。 女孩神色凝重地瞥了眼墙角的西式摆钟,左手缓缓地搭在右手手腕上,不动声色地捏住了手上的那块银手镯。 “如果我留下来,你会放了古爷爷他们吗?”聂绫雪凝视着男人那凶煞贪婪的面孔,毫不退却地问道。 “雪丫头,你!”古铭难以置信地看向聂绫雪,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咻~~~!哈哈~那当然,本大爷向来最通情达理了~像聂小姐这种美人的面子,当然要给啦~不过嘛...” 男人痛快地吹了个口哨,随后朝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钳制住古铭的几个泊山会成员立即将被按在地上的几人拉了起来。 “将这几个人关到楼下的杂物间里去,等我聂小姐交流开心完~就‘好生’放了他们~” “兔崽子,你们无耻!啊...!” 古铭魁梧的身体刚要动起来和他们平民,却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老爷子的大腿一阵剧痛传来,旋即跪倒在了地上。 “不要,古爷爷!常先生,我答应你留下来,但若你继续伤害古爷爷他们,我以聂家继承人的身份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聂绫雪神色肃穆,一瞬间的气势居然让常尚猛地怔住,他放下手枪,默默地示意身旁的手下给他点了根雪茄,默不作声地来到聂绫雪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 “啧啧!好呀~我不伤害他们,不过那得看聂小姐你的态度了~” 说完,便一把将扯住聂绫雪上衣的领子将她甩向来一旁的沙发那边,那两名伺候常尚的妩媚女子见状,立刻上前一人一边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将聂小姐带...哦不~是‘请’回我的房间,替她洗漱干净,换件舒服点的衣服~~哈哈哈~” “是~”两个女人顺从地应了一声,便拉着聂绫雪往办公室外走去。 常尚的笑声带动了屋子里其他人的,只见他手下的那些泊山会成员们也兴致勃勃地大笑了起来。 看见聂绫雪被人带走,古铭简直银牙都要咬碎了,悔恨和懊恼以及愤怒在内心中交织翻腾。 如果不是被这群混蛋算计,如果不是自己被他们给抓住了,怎么会让雪丫头落到这种田地,现在他只想将眼前的常尚碎尸万段。 “兔崽子,老子和你拼了!”古铭说着,用尽全力地站起身。 无比的愤怒,令那宛如大山一般魁梧的老人发挥出了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居然一次将周围的几个小喽啰撞开,旋即一头将站在那儿哈哈大笑男人整个撞飞了出去。 “啊!”常尚被撞的飞出了几米远,直接将墙边的一个玻璃橱窗给撞碎了。 “大哥!” 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阵突发的状况一样,常尚的几个手下急忙上前搀扶他。 “混账...东西!”常尚恼恨地啐了口口水,吃痛地站起身来。 古铭已经被反应过来的泊山会成员们按住,而试图帮他的两名聂家保镖也被人制服,常尚三步做两步地冲到古铭面前一脚踹在老人肚子上。 “唔...!”剧烈的冲击让老人猛地吐出了一口苦水。 常尚本来还不解气,连连在老人的脸上打了好几拳,直到老人无力再抬起头来瞪他。 “混账老东西,哼!要不是刚刚你家小姐求情,老子当场就毙了你!带下去!” “是!” 古铭神智不清地被人拖了出去,粗大的手掌攥得紧紧的,内心的自责和痛苦让他感到悲痛不已,想要挣扎起来去救聂绫雪,却发现自己使不出力气,只能在那些混球的注视下,被慢慢地拖出去... 洗煤厂中央厂房的上层,是专门改造过用来作为泊山会据点的地方,上面安置着许多房间,以供泊山会的人员干部居住。 最上层的那间打通了三个房间的主房,便是常尚平时居住的地方,为了方便自己和人商讨生意及合作,常尚改造这里的时候特地将强了整栋楼的隔音功能。 聂绫雪被两个女人带了出来之后,便听见从办公室方向传来的剧烈响动声,但两个女人没给她关注那边的机会,便将她直接带上了最顶层常尚的房间。 宽大的卧室被改造得十分完备,各种家具影响还有装饰看上去就像一间酒店的高级房间一样,一点都不像最下层那种陈旧的老式厂房。 这两个押送聂绫雪的女人和外表不同,力气很大,凭借聂绫雪的力量只能被她们强迫着往房间里带。 “呀啊!” 随着一声闷哼,聂绫雪被摔在了浴室的洗澡池旁,占了一整间房面积的大型浴室,朦胧的热气从那看上去暖呼呼的洗澡池里冒出。 周围放满了淋浴用品和酒水,甚至是一些不明的情趣用品,可以看出房间主人下流的趣味。 两个女人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扒掉聂绫雪身上那身脏兮兮的登山装,却被聂绫雪用一旁的洗浴用品砸了个正着。 “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你最好识相一点,尚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其中一女人按着被砸伤的额头,恶狠狠地盯着聂绫雪说道。 “就是!给我乖乖洗干净了准备去伺候尚哥!” 聂绫雪见二人愤怒地朝自己大步走来,再次抄起手边的酒瓶子,一副要朝着她们丢出去的样子,见此情形两个女人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 “你是不是想死啊?臭女人,你...” “出去!我自己洗!”聂绫雪打断了那两个女人的话,语气强硬地大叫道。 “呵~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谈条件!我们才不管你是哪家的大小姐,敢跟老娘横,我非得让你好看!” 本来见到常尚对聂绫雪那副垂涎的样子就让她们醋意横生,现在这死丫头还不识好歹,长得漂亮了不起是吗? 两个女人说着便要上前,却被聂绫雪下一步的举动给镇住了。 只见聂绫雪瞬间把手里的酒瓶子敲碎,将那锋利的玻璃尖对准自己的喉咙,美眸收紧,直直地瞪着两个女人。 “你们再过来一步试试,我说了,我自己洗!你们不顾及我的身份没关系,你们的那位老大会!要是我出了意外,不仅你们没法交代,整个泊山会也别想逃过聂家的报复!” 两个嚣张跋扈的女人顿时愣在原地,彼此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拿聂绫雪如何是好。 “听到没有?!” “知道了!你先把酒瓶子放下,我们出去!但你别想给老娘耍花样,乖乖洗干净把准备的衣服换上,我们就在外面守着,要是待会儿你不乖乖换好衣服出来,就别怪我们了!” 聂绫雪那看似娇弱的外表,搭配上这刚强的态度,着实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两人互看了一眼,随后便静静地退出了浴室。 眼看着两个女人终于出去了,精神紧张的聂绫雪手臂一软,手中的酒瓶缓缓放下,两眼目视着有些凌乱的衣物,胸口因为紧张的深呼吸而不断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逐渐缓了过来那般,咬牙支撑起略微发软的身体。 女孩撩起右手的衣袖,将看似朴素的银手镯露了出来,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手镯上有着几处奇异的反光点,看着那微弱的红色微光,聂绫雪那浅蓝色的碧瞳不断颤动,不由得陷入沉思。 第97章 事故的内情 “二小姐,这儿的环境并不好,要不您还是随我回办公室那边吧,关于事故的详情我会仔细解释给您听的。” 一个身材腰肥体圆,口鼻高挺的中年人恭敬地跟在一位气质清纯可人,面貌丽质天成的妙龄少女身边,,手掌交错揉搓着,态度殷勤地招呼着对方。 “不了,冉经理,有些事情我还是想仔细了解一下,去现场亲自确认一下,总归要比纸上谈兵来得清楚。” 聂绫雪笑着将身上的防寒外套拉紧了一些,这两天幽城都在下着连绵的小雪,晨起的山间缺少阳光的照射,冷然的晨风从身边经过时,令周围的空气变得愈发寒冷了一些。 经过昨晚那场不太愉快的会议,聂绫雪行动的方针和想法明确了不少,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古铭等聂家保镖人员的陪同下来到了矿山坍塌事故的发生地点,幽城东部矿山。 见到聂绫雪那和善而坚持的态度,这位冉经理的样子变得十分踌躇,他神色略微不自然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那宽厚的脸庞。 “可是,小姐您身子高贵,特地来这种地方我怕怠慢了您,这里本来环境就不太好,做事还都是粗人,要是冒犯了您那就不好了您说是吧?哈哈...” 冉经理满脸赔笑奉承,一个大男人双手揉搓着手帕的样子多少有些奇怪的诧异感。 “没事,我没那么娇贵,而且这里的人都是为我们家做事的,哪来那么多高低贵贱,您多虑了。” “可是,这...” 男人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虽然脸上的神情并不明显,但那看起来稍微有些奇怪的举动还是让聂绫雪不禁疑惑。 “怎么了,冉经理?你看上有些紧张,难道您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怎、怎么会呢~哈哈!我就是担心下面环境太差太脏了,会影响到小姐您的心情!这边的事一直是由聂总和聂岚少爷跟进的,要不还是请示一下他们的一间您觉得怎么样?” 冉经理回神,依旧是那般奉承讨好,只不过被聂绫雪这么一问,他那迟疑的神色却变得更加明显。 “哼!你现在是在质疑二小姐是吗?在你看来他聂宁宏才是聂家的掌权人是吧?!” 一听到冉经理提起聂宁宏父子,不等聂绫雪开口,她身后的古铭已经冷冷地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瞪了冉经理一眼,让这个表情不自然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不不不!这...我怎么敢呢!嘿嘿~” 男人吓得低下了头,讪讪地笑着,那阿谀奉承的退缩模样,被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肤色黢黑的中年人看在眼里。 这位中年人和他身边几个人,都是出事矿井的原工作人员,据聂绫雪所知,他们也曾和那些死者家属一样来过分公司楼下,却被人拒之门外,还被停职调查了。 出于自身的疑虑,聂绫雪刚来就让人去将仍住在矿山宿舍的几人找来了,只是他们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过话,一直都是冉经理在说个不停。 有古铭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直到来到矿井入口处为止,冉经理都没敢再说劝阻聂绫雪的话,只是偶尔朝着身边几个资历有些老的矿工投去隐约带着警告的视线,样子有些耐人寻味。 那几个矿工队长面容僵硬而平静,有好几次似乎都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们和冉经理的样子,被聂绫雪悄悄地看在了眼里。 时间有点早,矿山周围还只有一些来得比较早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夜晚值班的人。 矿井入口处拉上了封条,禁止人员进入,入口不远处便有专门用于来往地下的升降机,因为事故的原因,这处矿井已经停工了一段时日,俯瞰漆黑的井下,有种深不见底的错落感。 “不好意思,我想请这几位师傅陪同我下去,替我详细讲述一下那时候的事情,冉经理,你就不用一直跟着我了。”在升降梯前,聂绫雪突然转身说道。 这位冉经理是聂宁宏手下的人,考虑到昨晚会议时他们的态度,以及方才一路上的举动,聂绫雪决定先将他给支开,再试图询问一下那几位老矿工所了解的事。 “这,这怎么行呢!不...我是说,我担心小姐您的安全,而且...” 冉经理突然激动地睁大了双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之后踌躇不决地解释着,却被聂绫雪微笑着打断了话语。 “没事的,徐矿长他们都是这儿的老员工了,我想实地工作的经验绝不会差。”聂绫雪说着,笑着朝身旁的古铭使了个眼色。 “小姐都这么说了,你有意见吗?来来来,觉得寂寞的话老爷子我陪你聊聊天啊~” 魁梧的老爷子见状,立即会意,他“和善”地来到冉经理身边,一只手圈住他的肩膀,很“客气”地将他往矿井外拉去。 冉经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碍于古铭老爷子的威慑力,顿时汗流满面,老实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保镖和矿工们的陪同下,聂绫雪坐着矿洞的升降梯来到地下,顺着隧道的微弱的灯光朝前走,很快就来到事故发生的现场。 这条地下隧道因为事故的原因,除了一开始那段路,靠近事故现场的地方灯光越来越暗,到最后基本都损坏熄灭,使得周围显得漆黑一片。 矿工们娴熟地打开了安全帽上的手电,照亮了前方的道路,霎时间一副被碎石和机械残骸堆积的景象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之前为了营救那几名被掩埋的工人,以及事故的善后,此处的碎石堆已经被挖开了一部分。 不知道是因为善后工作太过困难,还是上层对此的懈怠,哪怕已经找到了那几个工人的尸体,前方坍塌的地方也还没完全被挖开,依旧能看到部分残留的长臂液压机器的部件和石碓混杂在一起。 而且机器损毁的程度完全超乎了“故障”这一定义,整个长臂矿机的液压支架几乎全部开裂破损,就连聂绫雪这种外行人,都能清晰地从那破碎的乌黑断面判断出这是被认为毁坏的。 “那天三号隧道突然传来了连续的奇怪爆炸声,我们想要去确认情况的时候,那边便已经开始倒塌了,刚好在那里进行采掘工作的几个人没来得及逃出来,之后...” 听着身旁的徐矿长讲述着事故的具体经过,聂绫雪心里却不断地产生疑惑。 这么明显的人为事故,聂宁宏那边提交到家族的报告却将这件事说成了单纯的机器老化损坏,也难怪那些家属的反应如此强烈。 为了保全聂家的声誉,对外虽然可以不断压低舆论影响,但对这些了解内情的矿工师傅以及联系紧密的死者家属而言,自然不是可能善罢甘休。 只是这种草芥人命的做法,实在让聂绫雪感到难以置信,他想不明白伯父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而堂兄长是不是也参与在了其中? “小姐,这就是那天的经过,我们...” “小顺他们就是被害死的!明明是那个姓冉的混蛋和聂老板勾结泊山会的人,克扣侵吞下面那些人的薪水不说,还下手害死了他们!” 徐矿长刚说完,他身后的另一个矿工师傅便不甘地对不在此处的冉经理和聂宁宏破口大骂,那激烈的态度吓了聂绫雪一跳。 “老毕!”徐矿长压低声音喝止了那位老师傅,脸色不太好看。 “难道不是吗?!那孩子才刚娶媳妇不久,做事又勤快,他媳妇才刚怀上孩子,要不是上面扣着他们的薪水奖金,还纵容泊山会的人到处收保护费,他们能闹得那么大吗?!” “别说了,听到没有!” 徐矿长上前按住那个叫做老毕的矿工,他斜眼瞟了一旁的聂绫雪,三分似警告,七分是担忧,像是害怕同僚的话会为他们招来祸事。 “徐矿长!若是您知道内情的话,还请告诉我,您或许不太信任我,但我真心希望能帮上你们和那些死者家属。” 聂绫雪走上前来,二话没说就朝着那几个老师傅低头行了个礼。 作为聂家这种豪门的继承人,哪怕她向来被父亲和姐姐保护着,多年以来也跟在父亲身边见识过许多尔虞我诈的商业场合。 她看得出,徐矿长方才讲述事故经过的时候十分小心,不断旁敲侧击地挑出一些疑点说给她听,还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反应,就像是想确认这位聂家小姐的立场到底如何一般。 “这,小姐,您...” 见到聂绫雪诚恳的放低自己的姿态,徐矿长那被烟尘染得黢黑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过了许久,他才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姐,您有所不知,上头聂老板的那个媳妇,和泊山会的头目是远亲,因为这层关系,在这边矿山上没少安人,搞得跟占山为王一样。再加上那个姓冉的和他们一同管理财务,这几年经常悄悄地在账务这一块动手脚,做假账。” “您说什么?!” 听了徐矿长的话,聂绫雪那美貌的容颜上露出了骇然之色,而徐矿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继续开口往下说。 “这几年机器发展得快,开采技术也改善了,但是他们这群人却暗中中饱私囊,谎报产量,虚报价位。原本我们也都觉得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泊山会那群人干起坏事来根本毫无人性,可是今年他们还开始对这些工人的薪水下手!那几个死掉的年轻人因为气不过,暗中做了一份产量报表打算找机会上交给总公司那边,却没有关系疏通,最后还被人发现了,那天他们被全部调到一个隧道里的时候,我们还没发现什么,谁知道会...” 聂绫雪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因为过度的震惊,略显娇弱的身体不由得一晃,吓得周围的保镖赶紧想要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不用担心。” 聂绫雪抬手示意扶住自己的女保镖不用担心,旋即将视线重新投向几位老师傅,面带焦虑地问道:“你们没有通知警察吗?据我所知前段时间警方来这边调查过吧?” “常尚那个混蛋,和东山的那个分局长有关系,擅自花钱掩盖了这次事故,那群混蛋在这里占山为王好多年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们还威胁我们,敢和他们作对就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天就我们这些人基本都被他们堵过,个个都没少挨他们的打!” “小顺他媳妇的抚恤金,还被常尚的手下给抢了!他们根本毫无人性!” “就是说啊!泊山会那群混蛋就该被天打雷劈!” 徐矿长身后的几名矿工生气地怒骂起了那群制造意外的罪魁祸首,脸上满是不甘,对泊山会在东山这边的恶行充满了愤怒。 聂绫雪美眸低垂,心中一阵沉痛,她从没想过这边的这个黑道组织这么猖狂,更加心悸于堂伯父居然纵容手下以及这些黑道在此为非作歹。 如果矿工们说的都是真的,那聂家那边一直以来所收到的幽城的账务报表以及对这边的支出,极有可能大部分都落到了某些人的手里,他们怎么能监守自盗...! “徐矿长,你们所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回去之后会尽快让安排信得过的人调查的,另外我还想和那些家属聊聊,他们的抚恤金我会处理好,一定会一分不少交到他们手上,还有事情的真相,聂家绝对不会姑息放过,还请你们相信聂家!” 几名老师傅面面相觑,少倾,他们彼此释然地点了点头,徐矿长上前一步,语气柔和地应承道:“有小姐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我们相信小姐您!” 阴暗的隧道中,原本凝重的气息似乎消去了不少,正当众人为了这次谈话而感到一丝轻松的时候,隧道上方却传来了阵阵嘈杂的争吵和响动声。 于是聂绫雪在众人的拥护下很快地赶到了矿井的入口处,却见到了十分惊险的一幕。 许多手持钝器刀具的男人正从矿井的入口涌入,领头的人面目凶煞,带着一干人就往里冲,而冉经理也不知道何时躲到了入口的一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 “给我上,把聂家的小姐抓起来,重重有赏~”常尚一棒子敲在铁栏杆上,发出尖锐刺耳的碰撞声。 “保护小姐!” 彼时古铭已经带着一众保镖守着矿井,并和先一步进来的那些泊山会成员打了起来。 “古爷爷,大家!” 见老人和保镖们奋力地挡着那些泊山会成员,聂绫雪急切地想要走上前去,却被保镖和几个老师傅拦下。 “小姐,您不可以过去,我让老冯带你们走后面的一条紧急通道出去,我们还指望着您为那几个年轻人沉冤昭雪呢!” “可...” 聂绫雪还想说什么,但见到徐矿长他们那副危急万分的神情,只得咬牙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拥护下从矿井另一侧紧急通道逃了出去。 但是还没等她离开东山,便发现前往幽城的必经之路上被人用车子给堵住了去路,那做法,简直就和她刚到幽城那天的时候一样。 保镖很快注意到了情况,并及时掉头,将车子开往别的道路,经过好一番追逐,才终于甩掉了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泊山会人员。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聂绫雪的手机上便接到了一个用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常尚语气嚣张地威胁她,如果想要古铭和那些被抓的保镖以及矿工们活命,就去东山泊山会名下的洗煤厂会面,还警告她不能通知警察。 “聂小姐,跑了几个小时了,我想你也该累了吧?不过我的耐心有限~晚上七点前见不到你人的话,别怪我撕票哦~!哈哈哈~!~” 男人那猖狂的笑声像是刀刃一样不断地掠过聂绫雪的内心,带给她一阵阵寒意。 女孩急切地咬了咬牙,想到聂宁宏和泊山会的关系,她打电话给手下留守在分公司的人,向他们下了几个吩咐之后,便让人掉头朝着东山洗煤厂那边开过去... 银质手镯上仍然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女孩默不作声地来到浴室的窗户前,她伸手擦掉玻璃上的水雾,紧张地眺望着外面的景象。 “还没来么?” 聂绫雪脸色凝重地喃喃着,潮湿的水雾还有蒸腾的热气让她的俏脸上香汗淋漓的,不时地喘着息。 此处的位于厂房最顶层,这样的高度想要从这里跳下去显然有些不切实际,周围也找不到可以当做绳索的东西。 只是,哪怕能逃又如何呢?她根本不可能丢下古铭和那些被抓的人自己跑掉,更何况是现在这种逃不掉的情况。 “喂,你洗好了没有?我警告你,别打歪主意,不然老娘弄死你!” 浴室的门外传来那两个女人的警告声,从那雾蒙蒙的玻璃门上可以隐约瞥见她们贴在门边的身影。 女孩那清纯可人的美容上阴云满载,她微眯了眯双眼,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大浴池,像是下定决心那样脱下自己身上那身风尘仆仆的登山装,转身走进了浴池之中。 不多时,浴室外常尚的两个女人听见动静,随后浴室门缓缓打开,聂绫雪身着着她们特地准备的那件轻薄的睡裙,紧紧抱着胸前走了出来。 那件裙子的外纱近乎透明,肩膀四肢更是裸露了大半肌肤,甚至私密部位都有点若隐若现,这让从没穿过这种衣服的聂绫雪一时间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 两个女人好笑地看着聂绫雪那副难为情的样子,笑得肆无忌惮,像是发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一般。 “换好了就过来...听到没有?!愣在那儿干嘛!” 聂绫雪咬了咬牙,慢吞吞地跟在她们身后,两个女人对于她的反应嗤之以鼻,甚至看都不回头看她。 “外面好像有点吵啊?” “听说有人闯进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至少应该不是条子,放心吧~总有一两个不知死活的跑来惹事,到了泊山会的地盘就是找死罢了~” 听着她们的交谈,聂绫雪那浅蓝色的碧瞳中泛起一阵希冀,但很快便又黯淡了下去。 正如两个女人所说,外面的大概不是警察,以泊山会的名声有人来找他们寻仇并不奇怪,只是当下她要等待的事大概还没到来,思及此处女孩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很快,聂绫雪便随她们来到了中间的主卧房,宽大柔软的床铺,房间内用香艳的色调装饰,还摆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类似手铐和皮鞭等物件。 周围散发着阵阵刺鼻的香味,让聂绫雪觉得十分地不舒服,她吃惊地注视着这一切,脸颊微微发红,不禁对此处感到惶恐不安。 “不说了,尚哥该来了,我出去看看,你守好这个死丫头,可别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啦~我还指望尚哥多疼我一下呢~我会好好看好她的。” 两人那匪夷所思的对话让聂绫雪觉得十分地荒唐可笑,眼看着其中一个女人转身走出了房间,另一个女人则不屑地坐在了床铺上摆弄着指甲。 “傻站在那儿做什么?我告诉你,待会儿把尚哥伺候舒服了,他一高兴说不定能收你做个小,得知道感恩戴德,臭丫头!” 女人恶狠狠地说出了一堆让聂绫雪不悦的话语。 当她注意到聂绫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那看似娇弱的女孩居然敢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瞪着她,让玩弄着指甲的女人顿时不爽地站起身,朝聂绫雪走来。 “死丫头给你脸了是吗?!你那是什么眼神,把手给我放下来,立什么贞节牌坊呢?!” 女人说着,便要伸手扯掉聂绫雪环抱住胸口的手,然而就在她拉下聂绫雪的一只手的时候,令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聂绫雪手里不知道何时紧攥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物体,下一秒,随着一阵噼啪的电击声响起,强力的电流流便了女人的全身,她的身体不断抽搐之后瘫软地昏死在了床铺旁的地板上。 “哈啊!哈啊...!” 聂绫雪双手颤抖的地握着手里的高压电击器,娇美的脸庞上满是惶恐,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身上不断地传来恐惧的颤抖感,让她难以自已。 咔嚓---! 就在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了门把扭动的声音,让本就处于惶恐当中的聂绫雪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扒拉着手脚,手忙脚乱地躲到了门扉后面,手里紧紧地揣着那个电击器,娇柔的身躯不断地颤抖着,紧盯着那扭动的门把手。 咔! 经过了一段极度漫长的时间感之后,那门把手终于扭到了头,卧室门被缓缓打开,一个影子从门外逐渐延伸了进来。 “...!” 就在那个身影进入房间的瞬间,女孩猛地将手里的电击器往那个身影上扎过去,却在刹那间扑了个空。 “啊...!” 随着聂绫雪的一声闷哼,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人给擒住了,那人将她按到了门边的墙壁上,一丝痛楚从背后传来,随后便安静了下来。 少倾,聂绫雪缓缓地睁开了眼,浅蓝色的碧瞳中倒映出了半张熟悉的面孔,那个将她按在墙角的褐发青年用黑布蒙住口鼻,此刻乌黑的双眸中满是困顿,看上去一脸懵逼的样子。 “夜...大哥?”聂绫雪目光呆滞,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熟悉的称谓。 “额...咳咳!你认错人,我不是!” 许久,那人眼神复杂,表情僵硬不堪地用一种奇怪的伪音说出了这句话... 第98章 意外与获救 “你说什么?!你居然让常尚在东山矿区那边袭击绑架聂绫雪?!你疯了吗!!”幽城的一栋别墅中,聂宁宏惊恐万状地朝妻子徐氏怒吼道。 屋子里的灯光摇坠,宛若波纹涟漪一般跳动着,彰示了男人此时惊惶动摇的心情。 聂宁宏才刚从外面回来,因为昨晚那场临时会议,他实在对聂绫雪的态度放不下心,今天和聂岚辗转幽城各处,将有可能牵连到自己的账目与记录重新调整处理了一遍。 忙活了一整天,处理了一些残留的手尾,正当他和儿子安心了不少,一同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听从妻子这里听说了聂绫雪落到泊山会手里的事! “我这还不是担心那个小丫头整出什么事来么?冉经理打电话过来,说那小丫头一大早就秘密地跑到了东山矿区那边去视察了,还把那些老家伙带上了!一直联系不上你们你和小岚,所以我才急忙让常尚去处理的!反正你们一开始不也打算让常尚的人绑架她吗?这样不就...” “放屁!简直是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聂宁宏没等妻子说完,就怒气冲冲地打断了她的话。 “聂宁宏,你什么意思?!老娘为了你费心费力,吃尽了苦头,你个没良心的就这样对我,我不活啦~!呜呜~!” 见到丈夫那不善的态度,向来泼辣强势的徐氏顿时就不乐意了,她不明白丈夫生气的理由,更是为此而感到心塞不值,居然当场抹着眼泪哭诉了起来。 “妈,够了。” 坐在沙发上的聂岚那温文尔雅的面孔因为此时那平静的语调而显得有些阴冷,居然让差点倒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徐氏立刻停了下来。 “小岚,妈只是...” “您知道您给我和爸惹了多大的祸事吗?” 聂岚将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背支撑着下巴,面色凝重地看向徐氏。 “您说的没错,我一开始确实打算在绫雪到达幽城前让泊山会绑架她,但那只能是在她还没到幽城的前提下!如果她远在幽城之外出了事,那别人还能觉得这是意外,但现在你直接让常尚在东山矿区,在爸管理的地方动手绑架她,你是生怕叔叔他不对爸下手是吗?” 听到聂岚提起聂宁河,徐氏又不由得张大了嘴,变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儿子的话在她的脑海里迅速发酵,让她内心逐渐升起一阵惶恐和不安。 “这,我...”徐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聂宁河本来就已经对我起疑了,甚至都停了我的一些家族权限,他向来对聂绫雪这个女儿爱护得紧,你居然让你那个远房兄弟给我引火上身!要是我们和泊山会之间的事情被查出来,到时候都别想好过了!” 聂宁宏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那坐立不安的样子,更加印证了他们话中的事态严重性。 “应该让人尽早处理掉那些机器残骸和痕迹的,要不是那群家属和老家伙闹得太厉害的话...” “我,宁宏,我...!” 徐氏已经不敢再哭闹,她一脸恳切地看向丈夫和儿子,卑微的样子和方才的泼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刚刚已经让人给泊山会传消息了,那边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眼下只能祈祷常尚那个色鬼还没来得及对绫雪下手,否则就完了。” 聂岚定眼看向那落地窗外的夜景,嘴里的臼齿被他自己咬得生疼。 “小岚,妈错了!宁宏,老公!我不该擅做主张的,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哼!我都快被你害死了,你才知道错?!” 徐氏哀求的话语没有得到丈夫的原谅,反而被一阵斥责,令她心中失落心悸,她默默地瘫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爸,眼下急也没用,重要的是快点将我们和泊山会往来的痕迹尽可能毁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许久,一直沉默的聂岚叫住了坐立不安的聂宁宏,他不动神色地将视线投向瘫坐在地上的母亲徐氏。 “妈,你一定不希望爸和我出事对吧?” 儿子温文尔雅的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此刻却让徐氏莫名地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嗯,那是当然的...”她不知所措地,安静地点了点头,笑着向儿子应承着。 “那就好~” 聂岚笑了笑,旋即和聂宁宏交谈了几句,父子俩便一起走出了房间,丈夫离开时那冷漠的眼神,让徐氏全身冰凉,难以动弹。 就在聂宁宏家里闹得不欢而散的时候,多马洗煤厂这边,也因为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逐渐变得混乱不堪。 几名守在厂门口的泊山会成员原本像往常一样给运输货品的同僚开门,但在那辆的士头驶进厂门的瞬间,两个黑影突然间从车后箱上跳了出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在一股剧痛之下失去了意识。 凌杰打量了一下四周,转身对郭夜阑说:“分头行动吧,我去杀泊山会的头目,你去找他们在幽城的交易资料...” “什么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凌杰的话还没说完,正对着他们俩的那间厂房的大门中就走出了几个巡视的泊山会成员,他们看到不远处同伴被打倒的景象,顿时炸开了锅。 其中一个人按响了常尚在工厂中准备的警报装置,响亮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在整座工厂内部,许多的泊山会成员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 “我的天,这里警报装置看着比电影里那些监狱还专业。” 郭夜阑咧了咧嘴吐槽道。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以前曾经玩过的一款动作冒险游戏一样,刚进到地图里就莫名其妙地响了警报,紧接着一堆小兵冒了出来。 “嘁,出来的真不是时候。” 凌杰眉头一凛,旋即抽出长刀飞速地迎上眼前的一大波人,凌冽的刀光带着冰冷的气息,所到之处的人影都纷纷悲鸣倒地。 郭夜阑站在原地,看着在人群中畅行无阻的凌杰,一时间居然有种身为初级角色被满级大佬带过副本的既视感,而他自己愣是站在那儿看着,就像个吃经验的萌新。 也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看着凌杰虐菜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感觉,有大佬带飞谁还上去添乱啊? 对于这种麻烦的事情,他最喜欢的做法就是躺平了,当初生存围杀的时候他就硬生生在树上躺了两天。 而且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专注地观察到凌杰出手的样子,应该说不愧是一号的首席杀手么?无论是出招的速度,身体的协调配合,还是神经的反应,都快到恐怖的地步。 比起对练的时候,似乎下手要更加放得开的样子,这才没过一会儿,一整波的泊山会成员基本全都被他给打倒了。 “这就是被大佬带飞的感觉吗?” 郭夜阑讪笑着嘀咕着,顺势躲开了几个靠近他的泊山会成员的攻击,反手将他们击晕。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又一个泊山会成员被凌杰揍飞了出去,身体撞在厂房的铁皮上瞬间昏死了过去。 “噫--!快,快去叫人!通知大哥他们!” 剩下那寥寥几人见到那一地歪七扭八地躺着的同伴,不由得士气大减,马不停蹄地朝厂区内部跑去。 凌杰定眼瞧了瞧那几个逃掉的家伙,没有选择追击,而是将刀背翻转过来,收刀入鞘,随后转身看向郭夜阑那边。 “师兄牛逼~!师兄加油~!师兄牛逼~!” 某人正举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破布团不断挥舞着,样子跟在玩似的,还玩得乐此不疲。 “你在干嘛?” 凌杰收紧的视线刹那间变得冰冷,宛如刀刃一般射向某个划水的家伙身上,吓得郭夜阑急忙将手里的破布块给丢了。 “咳咳,没有,我就觉得贸然出手会打扰师兄你发挥...”郭夜阑眼神游离,躲避着那锋利的视线。 “你以为我是让你来玩的吗?”凌杰微微仰脸,双手交叉在胸前,瞪得郭夜阑有点后背发毛。 “嘿嘿...怎么敢呢~我这不是也打晕了几个么?其实我觉得师兄你这么强,一个人单刷就够了,没必要把我也带上吧?” 郭夜阑指了指身旁被他打晕的那几个家伙,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让凌杰眉角狂跳,他久久不言的样子衬得他现在的样子十分无奈。 “就是因为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松懈模样,才要让你在最终选拔前提提神,这也是老师的意思!而且这次只是委托不是死令,不杀除头目以外的人对我来说有点麻烦,要对这些家伙手下留情就不能完全施展开来,会费比较多的时间。” 有点麻烦?施展不开? 郭夜阑凝视着那一群被打倒死挺的人,那还都是凌杰方才用刀背打的,有的人横七竖八,四肢扭曲,有的人一头扎进了煤矿堆里,还有的人直接被丢到了两米高的架子上诡异地摇晃着...你管这叫手下留情? “我觉得你直接把他们打死会比较痛快...”郭夜阑斜眼瞥向一旁,不安分地吐槽着。 “你在瞎嘀咕些什么?还不快去找东西,从现在开始二十分钟内找不到需要的资料,回去就等着被练到爬不起来为止!” “嗯?!” “还不快去!” 凌杰的一句话直接将半路摸鱼的郭夜阑吓得双眼圆睁,撒腿往工厂内部闪去,目视着那快速从自己视线中消失的身影,凌杰扶了扶额头,只觉得一阵无语。 然而才没过几秒,郭夜阑又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风风火火地朝他问道:“师兄,具体在哪栋楼你总得告诉我吧?这么大一家工厂,二十分钟我哪找得出来啊!” “...” 凌杰强忍着想要当场揍这小子一顿的冲动,想起自己确实没交代过他,还是心平气和地答道:“这里中央应该有一处蓝色屋顶的厂房,据情报显示是泊山会头目的私人房间所在...” “那师兄你直接去不就好了,他们的头目大概率也在那儿吧?”郭夜阑不知死活地抱怨了一句。 这次凌杰却没和他发脾气,只是静静地指了指前方不断涌出的新一批泊山会成员们,面色如常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清理那些家伙的话,我去也没关系。” “不用客气,我去就是...”某人立马就老实了。 郭夜阑顺手攀上一旁的厂房架子,以极快的速度跃上了厂房楼顶,在找到那间凌杰所说的蓝顶厂房之后,纵身一跃,融入了夜幕之中。 “唉,令人头疼的臭小子。” 凌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何守为什么非得将这小子塞给他,如果明天不是最终选拔,老实说他巴不得将这小子丢到人堆里来场实战演习。 冷面的青年重新将长刀从腰间抽出,双眸中的视线如往常一般锐利如刀,他踏着零散的步伐缓步地走向那些正朝着他这边跑来的泊山会成员。 下方传来混乱的打斗声和怒骂声还有呼喊声,夜幕下的厂房顶棚被雪花点缀出片片白纹,好在雪并不大,没将房顶的颜色全部遮掩,还给郭夜阑辨别颜色提供了方便。 以他那攀爬跳跃能力,倒是在此间省了不少功夫,不过须臾之间便跳到了那栋中央厂房的顶层。 郭夜阑偷偷摸摸地朝着那窗户往里面瞟,却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走廊轮廓,下方传来的那嘈杂的响动声让他不得不将耳朵贴近窗户试图听声确认一下内部的状况。 奈何常尚特地改造装修的上层厂房,那隔声效果做得确实不错,郭夜阑兜兜转转了半天,都没听到什么清晰的声音。 想到凌杰方才定下的时限,他咬了咬牙,双手抓住窗沿,硬着头皮两脚一甩,直接将走廊窗户给踢碎闯了进去。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两个人闯进来么?你们这些家伙干啥吃的,没看见老子正准备享受吗?给我赶紧处理好了,一群废物关键时候净添乱!” 顶层楼道里,常尚站在自己的房间前,不耐烦地斥责着手机那头的手下。 眼下聂绫雪这样一个大美人等着他去享受,他早就按捺不住了自己想要狠狠玩她一把的冲动了,下面居然莫名其妙的说有两个人闯了进来,还不断地打电话来打扰他! 吱呀---! 房门突然打开,常尚的一个女人走来出来,见加到他的那一瞬间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欣喜,女人一改对待聂绫雪那恶劣的态度,娇媚温和地搂住常尚的脖子。 “尚哥,你好慢哦~人家都等不及了~”女人用一种软的发腻的语气向常尚撒着娇。 然而常尚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句,转头便问道:“聂小姐呢?给她清洗干净了吧?” 女人心中涌起一股醋意,却不敢说什么,只是继续笑着应承道:“那是当然的,还让她换上了尚哥您最喜欢的那款裙子~包您玩得尽兴~所以尚哥,你待会儿可不准厚此薄彼哦~” “哈哈哈~好好好!小妖精,看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今晚一定喂饱你!” “讨厌啦~” 常尚说着,手脚游离在女人的身体上,两人正要亲密一番,却在这时听见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隔音玻璃居然突然炸裂开来,一个人影瞬间从外面跳了进来。 “谁?!” 房门口的两人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吓了一跳,连亲密的劲都没了。 常尚死死地盯着那个黑衣蒙面的青年,凶煞的脸庞上流露出了愤怒与骇然,反手从怀里掏出用来防身的手枪直指着那个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我去,有人...都怪师兄硬是要设置什么时限,你的委托你自己做不好么,非得来迫害我!’郭夜阑忍不住抱怨起凌杰那魔鬼教官一样的行事作风。 “妈的,老子问你是谁没听见吗?!” 常尚见这个奇怪的黑衣人愣在那儿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顿时更加恼火,他扣动手枪扳机,就要朝他开枪。 然而一下秒,那个黑衣人突然间一跃而起,如同一道无形迅影一般瞬间冲到了他的身前。 “你他妈...啊!!!” 惊惧不已的常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人一脚踢中,撞开了房门摔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当场昏了过去。 “尚哥!啊...不,你...唔!” 那个吓坏了的女人也没有幸免,顷刻间就被郭夜阑一记手刀砍中脖颈晕了过去。 “搞定!我看看,应该没有别人在了吧?” 郭夜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已经没人之后,这才朝着那敞开的房间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部的家具配置看着非常齐全,这种特地打穿了墙壁改造出来的房间郭夜阑倒是第一次见,而且在这种厂房顶层有这种堪比酒店配置的房间也够新奇的。 褐发的青年迅速地在外间巡视了一遍,然而别说资料了,装饰在房间里的唯一一个书架上也只摆着基本装饰用的假书。 “师兄说的顶层难道不是这里吗?这房间这么大别说账目资料了,连本像样的书甚至是纸都没有,谁那么无聊在厂房顶层建个像温泉那么大的浴室啊!” 郭夜阑无语地四处张望着,正当他想着是不是该下楼去看看的时候,内侧的一扇紧闭的房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青年缓步来到房门前,轻轻地转动着门把手,屋内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声功能太好的原因,进来到现在几乎都没听到别的声音。 呼---! 就在他打开门走进去的瞬间,一阵违和感突然传来,他下意识地躲开一个扎向自己的影子,郭夜阑双眸一凛,顺势抓住那人的手,将她按在了门旁的墙壁边上。 “啊...!” 似乎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等到郭夜阑看清那个人的脸之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夜...大哥?”那个女孩睁开眼,叫出了一个熟悉的称谓。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如果不是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 眼前这个被自己按到墙角的女孩,容貌丽质天成,清纯可人,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熟悉了,不就是前两天在路上遇见过的聂绫雪吗?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说来当时袭击她的那伙人,似乎是幽城的地头蛇帮会来着? 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他不明白自己明明蒙了半张脸为什么聂绫雪还能认出他来。 “额...咳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郭夜阑急忙咳嗽了两声,装出那道常用的伪音,只是他自己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的样子僵硬到可疑。 在注意到女孩那碧瞳中的疑惑后,他打定主意,还是先装个傻吧糊弄过去,他可不想自己背地里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 “诶?你不是夜大哥吗?” 聂绫雪怔怔地看着他,原本流露着一丝希冀的浅蓝色碧瞳似乎顿时黯淡了下去,很快覆上了一层阴霾,美貌的容颜上逐渐透露出一丝恐惧。 嗡嗡嗡---!! 正当郭夜阑有点踌躇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境况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聂绫雪循着那震动声,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 “额...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依旧是那个低沉的伪音,聂绫雪听着,心中的不安和身体的颤抖更加地明显了起来,她闭上眼害怕地点了点头。 郭夜阑拿出手机,果然显示的是凌杰的电话号码,那是出来的时候凌杰特地交给他,专门用来通讯的一台手机。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刚按下接听按键,立马就后悔了。 “郭夜阑,你小子搞定没有?我这边已经清理完了,只是没有找到常尚,我现在正打算去中央厂房那边,赶紧把东西找到别横生枝节!” ‘师兄你tm真是我亲哥啊...!’某个仍在伪装自己身份的人顿时石化当场,内心不断地咆哮着。 “喂!你听到没有?郭夜阑!你...” 嘟---! 某人果断地挂掉了电话,没有给凌杰说下去的机会,他动作僵硬的回过头,乌黑的双眸中透露出一种赔笑的神情。 “啊哈哈~真是的,这电话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夜阑白兰的...哈哈...” “夜大哥...” 听到聂绫雪再次呼唤起了自己,郭夜阑一阵头大,女孩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那好看的碧瞳周围居然逐渐湿润渗出了晶莹的泪光。 “嗯?!等等,你这是...我不是故意的,那个...!” 郭夜阑急忙放开女孩的手腕,有些手足无措地摆动着双手。 只见聂绫雪的双眸之中重新出现了希冀的神色,比方才还要更加强烈清晰,就好像在危机中找到了希望的人那般。 下一秒,女孩手里的电击器掉落在了地上,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青年。 “绫绫绫、绫雪!你这是做什么?!” 郭夜阑是真的被吓到了,甚至都忘记要继续伪装自己的声音,怀中传来的那一阵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样子变得更加慌乱无措起来。 “夜大哥...夜大哥!夜大哥!呜呜...!” 聂绫雪将脸埋在青年的怀里,突然间用力地哭泣起来,就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在一瞬间将情感爆发出来一般,一阵阵颤抖顺着女孩的身体传到郭夜阑的身上,让原本十分慌乱的郭夜阑逐渐平静了下来。 “绫雪,你先冷静点,没、没事了...” 他试图说点安慰女孩的话,只是自己安慰别人的方式一如既往地烂到不行,看着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少女,总让他想起那个雨夜里,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没有下手推开怀里的女孩,眼看着女孩的哭声逐渐消退了,他才僵硬地抬起手,试图抚摸一下女孩的头发,希望她的情绪快点安定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紧促而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黑影刹那间闯入了房间中,出现在里间的门外。 “郭夜阑!你没事...吧...?” 凌杰那宛若冰山一般的脸突然间就凝固住了,远处的郭夜阑从没见过他的脸上流出过这么精彩的震惊表情。 只是片刻后那份惊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如刀锋一般冷冽的视线,就像是在对他说:“你小子行,居然有闲心做这种事?可以!嗯,等死吧!” “不是的,师兄,我...!” 郭夜阑觉得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回去应该不会被凌杰打死吧? “唉...哪怕你平时压抑得再厉害,是不是也该注意一下场合?” 片刻后,凌杰眼里的冷冽消失,居然很是无语地叹了口气,惨不忍睹地将视线移开。 行吧...呵呵...郭夜阑此时一脸生无可恋的感觉,他已经懒得解释了,对于之后要面临什么东西他都不想去管了,简单点说... 郭夜阑同学,决定摆烂了... 第99章 搪塞 莫问空悲切,但看君心两行泪,用来形容此刻郭夜阑的心情实在太过应景,虽然不知道凌杰想到哪去了,至少在他看来不会是往好的方向想。 扑在他怀里的聂绫雪已经逐渐止住了哭声,却还在断断续续地啜泣着,郭夜阑收回了那只抬到半空中的手,默默地站在原地叹气。 “东西找到了吗?”不远处的凌杰四处打量着外间的布置,似乎压根不想搭理他。 “没有,至少外面那里我找不到任何有关的东西。”郭夜阑苦楚地回复道。 “是么...” 里间的房门敞开着,郭夜阑能看到凌杰似乎在到处寻找着什么,听到自己的答复之后才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你玩够没有?”凌杰站在外头,那没什么温度的脸庞上满是鄙夷地指了指郭夜阑和他怀里的聂绫雪。 “我没玩!”郭夜阑欲哭无泪地反驳道,他已经不需要再装伪音了,反正都露馅了。 然而凌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误会了郭夜阑的意思,黑发的青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那你这是看上她了?要和她处对象?” 噗---! 郭夜阑真想一口老血喷在凌杰脸上,这人平时看着比韩丛雨要有常识多了,可现在郭夜阑只觉得这位师兄怕不是脑子有坑。 “才没有!师兄你想啥呢?!” “抱歉,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如果你不是在玩的话,我真以为你要和她私定终身了。” 听着凌杰那语出惊人的观点,郭夜阑觉得自己如果是一尊石像,现在都快被他雷得风化成灰了。 “夜...夜大哥...那个人是?” 就在这师兄弟二人彼此无语的时候,情绪平稳下来的聂绫雪突然间开口呼唤了郭夜阑一声,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余光瞥了房门外的凌杰一眼,。 “额...我的...师兄...话说你冷静下来了?” 郭夜阑别开视线,方才的事情太过突然,他都没去注意聂绫雪身上那清凉火辣的装扮。 “呀?!” 也许是注意到郭夜阑的举动,聂绫雪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双颊绯红,急忙松手放开了郭夜阑,抱紧胸口蹲下身去。 “我...”女孩脸颊通红,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额...” 郭夜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默默地将身上那件黑色的外衣脱了下来披在了聂绫雪身上。 凌杰面无表情地瞥了房里的那小子一眼,他留意了下外间墙壁上的时钟,锐利的眉角不由得皱起起来,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恼怒的声音突然传来。 “混蛋,你们两个该死的东西,居然敢...!!” 原本被郭夜阑一脚踢晕的常尚居然恢复了意识,趴着地板撑起身子站了起来,随后举起手里的手枪就要朝眼前的凌杰开枪。 “师兄!” “呀--!” 郭夜阑刚喊出声,耳边便传来了枪响和聂绫雪惊叫声,下一秒,则传来了铁质物品撞击墙壁的声响,以及常尚的痛呼声。 片刻后,被郭夜阑护着的聂绫雪讪讪地转过脸,浅蓝色的碧瞳清晰地看到门外那个被郭夜阑称为师兄的人拿刀指着已经跪倒在地上的常尚。 “你就是常尚吧?你和幽城各处官商交易的账目以及资料协议放在哪?” 凌杰倒是有点纳闷,之前没注意这个躺在地上的家伙长什么样,没想到居然是他今晚要杀的人。 常尚的手枪已经连着他的手腕,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被凌杰斩断飞了出去,子弹也打歪到了墙壁上,常尚捂着断掉的手腕痛苦地哀嚎着,惊惧地注视着凌杰。 “你们到底是谁?!来人,来人啊!” 常尚大喊着,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叫唤得再大声,声音也很难传到下面去,这间屋子的构造他再了解不过了,顿时愣在了那儿。 “别叫了,你的手下几乎都被打倒了,来了也没用,我再问你一次,账目和资料放在哪?” “噫---!在、在里间的保险柜里,密码是,我的身家财产全都在里面!求求你别杀我!” 凌杰手上那锋利的刀锋散发出阵阵寒意,常尚那凶煞的脸庞上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卑微地向凌杰讨饶着。 见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聂绫雪下意识地抓紧了郭夜阑的衣襟,感受到那娇柔的身躯上传来的颤抖,郭夜阑目光微凝,下一秒他赶忙伸手捂住了聂绫雪的双眼,将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过来。 “夜、夜大哥?!” 被郭夜阑主动按在了怀里,让思绪尚且有些混乱的聂绫雪很是慌乱,她感到自己的脸颊似乎在一瞬间发热到烫手的地步。 “啊---!!!” 然而没等她对此紧张慌乱多久,只听见一声悲鸣声霎时间从身后传来,那是常尚的叫声,紧接着便是什么东西沉沉地倒在地上的声音。 郭夜阑捂着她眼睛的手逐渐放开,当聂绫雪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时,赫然看见那个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无法无天的凶煞男人,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这...他死了...?!” 少女的碧瞳不断收缩颤动着,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将长刀一甩,快步朝里间走来的黑发青年,她害怕地再次往郭夜阑身边靠过去,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郭夜阑胸前的衣襟。 而凌杰只是径直地经过郭夜阑和聂绫雪身边,四处扫视了一番之后,锐利冷冽的目光定格在了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墨绿色保险箱上。 他默默地来到保险箱前蹲下,输入了方才常尚所说的密码,很快地便将保险箱打开,手脚利落地将里面的一些文件袋和纸质文件挑了出来,迅速地浏览确认着上面的信息。 “夜大哥,你们...”聂绫雪面露忧色地看向郭夜阑,向他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可是让她感到失望的是,郭夜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置若寡闻地将视线别开,青年的眼神有些凝滞,像是没听到她的声音一般。 片刻后,凌杰默默地站起身,将一部分的文件装进文件袋揣在腰间,随后平静无波的再次迈步朝郭夜阑走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在走到郭夜阑身边的瞬间,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刀锋卷起一阵平稳的破空声,笔直地朝聂绫雪挥落。 锵---! 下一秒,聂绫雪跌坐在地上,美貌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血色,怔怔地注视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郭夜阑。 “师兄,你做什么?!” 郭夜阑定眼看向凌杰,双眸之中难掩地诧异,他手里的长刀在关键时候拦下了凌杰的刀锋,救了聂绫雪一命。 “这是我要问你的才对,这个女人认识你对吧?放过她的话,后续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来负责吗?” 凌杰语气平静,犹如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凝视了聂绫雪一眼,锐利而冰冷的视线透露着阵阵寒意,对聂绫雪这种普通人来说就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一般毛骨悚然。 “她...她是我朋友,不会有事的!” 郭夜阑焦急地解释着,他现在觉得头痛欲裂,要是凌杰真要杀聂绫雪,他几乎不可能从凌杰手下保住她。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让开,早点完事赶紧离开这里。” “我没在说笑,师兄,拜托相信我一次,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所以...!” 唰--!锵---!! “你小子这种时候倒是很来劲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凌杰拿刀抵着郭夜阑的刀,刹那间两人便又过了两招,看着郭夜阑拼命用力将他推到墙边的样子,凌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想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要这么维护聂绫雪,难道喜欢上她了? 方才发觉聂绫雪认识这小子的时候他就想动手了,只是常尚刚好醒了过来,才拖了一会儿,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收工了,郭夜阑居然和他唱起了反调。 “师兄,你冷静点,你不是说委托人是聂家吗?她是聂家二小姐,真的是我朋友,信得过的!师姐也认识的!”郭夜阑凑近凌杰的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解释道。 “你说什么?雨她...?啧...” 凌杰侧目瞄了一旁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聂绫雪一眼,像是在审视她一般,快速地思考着郭夜阑所说的话。 过了一会儿,郭夜阑发现刀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被撤去,凌杰安静地将长刀收入刀鞘之中,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随你便吧,我先下去了,完事赶紧出来。” 凌杰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他身上那股可怕的杀意让聂绫雪心悸不已,直到看见他的身影远去,女孩这才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没事吧?”郭夜阑走过来,平静地朝女孩伸出手。 注视着郭夜阑那凝重的眼神,聂绫雪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明明自己方才见到他出现的时候,心中的希冀和安心感是那么热切,现在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这位能够给予她安心感的人。 女孩迟疑了片刻,握住了郭夜阑伸出的手,吃力地站了起来,方才凌杰的杀气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差点站不住脚。 “夜大哥,你到底...” 聂绫雪低着头,紧咬着下唇,仿佛挣扎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如果我告诉你,那是武术学院的实战演习,你信吗?” “夜大哥!”聂绫雪忍不住抬起头,浅蓝色的碧瞳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她本想借着这一丝怒意宣泄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却见到郭夜阑摘下了面罩,苦笑着看向她,那复杂的神情让聂绫雪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行侠仗义,民间英雄之类的,你随便选一个信就好了,或者当做今天没见过我们,这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郭夜阑的语气轻快,带着玩笑似的话语,却让人一点都感觉不到他在说笑,反而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我...” “你好了没有,外面来了很多警车,该撤了!” 凌杰那略微急切的警告声突然从外面传来,郭夜阑双眸微动,不由得感到疑惑,却听到聂绫雪略微呆滞的声音传来。 “是我让家里的人联系的外城警察...夜大哥,你们...!” 她看向郭夜阑的眼神中透露着担忧和焦急,似乎是在为眼前的人而感到担心一般。 见到聂绫雪这一如既往的温和性子,郭夜阑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绫雪,拜托了,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好吗?” “夜...大哥...” 聂绫雪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意识似乎在逐渐远去,很快地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人抬到了床上,身上盖着厚实的被褥,古铭和聂家的保镖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雪丫头,你没事吧?!那混蛋没对你做什么吧?” “古爷爷...夜大哥呢?” “雪丫头,你在说什么?” 古铭表情木楞地站在床边,诧异于聂绫雪怎么会提起郭夜阑那小子。 聂绫雪怔怔地看向眼前的老人,她想要坐起身来,却意识到自己还穿着那件裸露度极高的睡裙,只好急忙拉起被褥遮住身体。 “我没事,有救了我...”聂绫雪说着,向老人家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啊?是谁啊,难道...?”古铭疑惑不已,想起聂绫雪方才的话,更是不解。 外间传来警察们的交谈声,他们似乎在调查处理常尚的死,有股轻微的血腥味从外面传了进来,让聂绫雪有些不舒服。 原本被放倒的两个女人都已经被警察控制住,现在正被押在外间。 “古爷爷,我想换件衣服,我的衣服应该在浴室那边,他们让我穿的这条裙子太...” 聂绫雪摇了摇头,躲避古铭询问的同时,提出了想要换衣服的请求。 “这该死畜生,居然敢让雪丫头你穿成这个样子,老爷子我非得把他挫骨扬灰不可!” 注意到聂绫雪的装扮,古铭怒气冲冲地大叫着,却被一旁的女保镖劝阻道:“古管家,小姐说要换衣服,您和其他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啊!哦、哦!你们几个赶紧跟我出去,敢偷看雪丫头换衣服小心老爷子我弄死你们!” 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将门口的几名守在那儿的聂家保镖拖了出去,样子一点都不像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两名女性保镖很快地找来了聂绫雪换下的登山装递给她。 女孩默不作声地从床上走下,接过了保镖手里的衣服,就在这时,她突然瞥见掉落在床铺上的那件黑色的外衣。 聂绫雪急忙上前捡起那件衣服,浅蓝色的碧瞳映照着那件黑色的外衣,美眸中满是复杂的神情。 “小姐?是不是觉得衣服有点脏了,要不我让人给您找一件干净的衣服送过来?” 一旁的保镖见到聂绫雪那若有所思的复杂神色,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 而女孩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撩起了垂落脸庞的浅棕色发丝,微笑着说:“不,不是,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此时,幽城的一条山间马路上,郭夜阑坐在一辆货车的后车厢上,他揉搓着身上那件黑色的紧身汗衫,腆着脸皮对身边的凌杰说道:“师兄,我突然发现下雪天只穿一件有点冷,要不咱凑合凑合,你外衣借半件给我穿穿呗~” “滚!” 第100章 私人恩怨 幽光如影,焰火逐燃,由古老地下庙宇改建而成的设施中,庄重严谨黑衣侍者们围绕在一处大殿的四周,目无旁骛地守候着此处,犹如被施加的命令的傀儡一般,一动不动。 大殿的中央,是一处略有损坏的大型演武台,台上站着的三个静谧的声音中,一个面带诡异黑狼面具,将样貌隐藏在兜帽之下的青年赫然在列。 演武台的上方,端坐着几位代表影瞳上位的权力者,正神情各异地凝视着演武台上的三个选拔的出围者。 郭夜阑透过那面具下的双眸观察着四周的情形,前天来时便已经发现了,被长老们视作重要事务的选拔,除了长老们带来的参选者和随行人员,他只见到过周围那些犹如傀儡一般的黑衣侍者。 他们像是此处工作人员,看着与常人无异,却只会在必要的时候传话以及执行影冥殿选拔时所必要的布置和善后工作。 而且他们看上去人数并不算多,就像是为了维持此处的运转而安排的必要限度的人员需求,除了主持这次选拔的他们之外,观众只有那些长老。 说是选拔,倒是和当初地牢时候的战斗实验差不多,只不过质量可能高一点就是了。 大殿的石质天顶上逐渐燃起了点点如星光般的火把,连绵不断地构成一个十字星瞳孔的图案。 郭夜阑对这个图案倒是不陌生,毕竟见过了很多次了,那是影瞳组织的标志图案,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 从身边掠过的一丝违和感,引起了郭夜阑的注意,他悄无声息地挪动视线,发觉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有意无意地往身上打量着。 是一个女人,一个曾经在两个多月前遭遇过的面孔,那个在生存围杀的时候被自己抢了物资,在运输机上试图对自己下手的女人,冷钰。 倒不是郭夜阑记性有多好,只是这个女人那种暗藏祸心的眼神实在让他很不舒服,此时再次见到,倒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么说来,这个女人也在六长老手下来着?’ 郭夜阑思索着,以她当时在运输机上的那个手段和力量,能够站到最后着实让郭夜阑有些好奇,难道说她还隐藏了什么? 思及此处,青年的双眸微凝,刹那间透过面具对上那个女人的视线。 原本小心地打量着郭夜阑的冷钰没想到他会突然朝自己这边瞪过来,视线交织的一瞬间竟不禁诧异地别开了视线。 这小子她多少还是有点印象,很大可能是当初生存围杀的时候让她吃了瘪的那个绷带怪人,现下他还打倒了六长老手上的两个竞选者,被夫人彻底视为眼中钉一般的存在。 只是平心而论,她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郭夜阑打倒那两个人的时候她可是看得清楚,若是正面硬碰硬,她不认为自己的胜算有多大,碍于六长老的严令,却又不得不留意这小子。 冷钰摩挲着手心里的银针,不由得咬紧下唇,柔媚的面容略显凝重之色,只希望接下来的环节不会更加麻烦... 就在这时,观战台上来了几名端着盘子的侍者,他们来回走动似乎在和长老们汇报着什么。 很快地,前天主持对战的那个主持人走上台来,依旧是那副肃穆无光冷硬的表情,他拿起扩音器拍了两下,试了下音。 “恭喜三位成功地来到了今天的最终选拔,此次选拔的最终目的是选出能够胜任空缺的两个席位的人选,故经过商议,最终选拔的项目,定为与现任核心序列成员的一对一对战,只有实力通过长老们的一致认可,才可最终接下席位称号。” 和现任核心序列的一对一对战?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场上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一怔。 “对战人员各位长老们指定,每场比试持续三分钟,指定时间内未分出胜负则算平局,能够战胜任何一位核心序列成员,则算通过选拔,倘若落败,又或是未曾有人胜出的情况下,则按照各位长老的意见进行最终评估。” 郭夜阑满心疑惑,按照凌杰所说,因为最终选拔出围的有三个人,若是排除上层因素,最可能用采用的应该是混战的选拔方式,然而现在的情形却有些偏倚。 毕竟战斗能力是评判核心序列的重要基准,其次才是手段和各项能力,只是现在突然说要和核心序列的人对战,郭夜阑心里不禁升起一股不安和困顿感。 “那么,首先是六长老麾下,4066号,上前!另外二人请在台下稍等。” 随着主持人的宣读,除了冷钰,郭夜阑和台上的另一个青年很快地退到了演武台便,静静地观察着接下来的安排。 少倾,台上的二长老朝身后的一名青年使了个眼色,大腹便便的老人旋即开口说:“八号,你去,点到为止就好。” “是!” 青年恭敬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跳下了演武台,和台上的冷钰对上。 “请。” 八号甚至连自己腰间的武器都没拿出来,而是赤手空拳的单手摆了个迎战的架势,向冷钰示意着。 台上的冷钰在见到八号跳下台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她清楚眼前的八号是二长老的人,从她方才听到主持人宣读竞选方式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这之中意味着什么。 “请前辈赐教啦~” 冷钰此时泰然自若地微笑着,摆出若有其事的架势,冲向了眼前的青年,与他交起手来。 台下的郭夜阑倒也没闲着,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台上的对战,倒不是真对这件事有多少热情。 只是那个八面玲珑的女人现在那副和方才完全不同的轻松模样,让他感到一丝愈发强烈的疑惑感。 冷钰是擅使银针暗器的人,和她相比,八号的腰间的那几节折叠着的不明铁器,就像在告示着他和冷钰所擅长的完全是不同的领域。 台上,冷钰那不断投掷射出的银针被八号很轻易地躲开了,他空着手,只是在冷钰靠近的时候才抬手挡开女人的攻势,对他来说,似乎对付冷钰并非难事。 郭夜阑那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无意间露出微笑,他似乎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接下来三分钟,直到台上的主持人喊停为止,八号都不缓不慢地和冷钰进行着慢节奏的拉锯战。 期间冷钰的银针还几次像意外一般朝台下的郭夜阑丢了过来,幽光如墨的银针带着阴冷的气息划过青年身边,被他轻松躲过。 看着那钉在地缝里的银针,郭夜阑只是视若无物地笑了笑,他可是不止一次感受到演舞台上传来的那虎视眈眈的眼神,袁枫琴对他的敌意太过明显,恐怕有心人都能察觉到。 “4066号,平局,留后待定,下一位,二长老麾下873号,请各位长老选定对战选手。” 可是这次,台上的几位观战的长老都没有表示,因为是二长老自己麾下的人,他也不能让自己的人下场。 过了好一会儿,坐在座位上的袁枫琴定了定神,放下半遮着脸的折扇,不紧不慢地看向身边的裴氏姐妹,正要开口,却被一个粗狂豪迈的声音打断。 “你们怎么一个个磨磨唧唧,真是,安排这个方法的时候没人反对,这会儿又愣着不动,真是!三号,下去会会那小子!” “弟子领命。”三号恭敬地行了个礼。 “大长老,你让你这高徒来对付我手下那孩子,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二长老眉目微皱,三号的实力他是清楚的,纵然他觉得873号的实力不错,但在他手下要取胜或是打持久战,总让他觉得的有些不稳当。 “放心,三号那小子有分寸,比你家二号那小子好多了,不会给你弄得缺胳膊少腿的,哈哈哈哈~” 大长老宛若无觉一般大笑着,那奇怪的保证让二长老被雷得老脸抽搐,什么叫做不会弄得缺胳膊少腿?!这就叫有分寸了?! 谈话间,三号已经平稳地落在演武台上,他身上那看似笨重的铁匣子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青年的动作。 873号那到方才位置都没什么波动的样貌稍微变了变,像是从眼前这个稳如泰山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压迫感一般。 他的武器是一双覆盖前臂的银质拳套,看似坚硬无比,却连手指都能灵活地运动,很明显和三号背上的铁匣子一样,是专门定制打造的武器。 “请指教!” 随着主持人宣布开始,873号主动冲上前去,他干净利落地一拳轰向三号面门,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眼前的人根本没有能够给他留手的余地! 而三号只是轻轻地敲了敲背后铁匣的一处,那个匣子便打开了一个开口,从里面伸出一把阔剑,被他反手握住一招挡下了873号的进攻。 873号见一招不中,没有停歇,而是迅速挥出另一拳,朝着三号的腹部打去,而这一次,身姿稳固的青年选择的闪避。 只见三号微微侧身,躲过873号的一击之后,飞快的挥舞起手里的阔剑,将873号弹开,同时再次敲了敲背后的铁匣子。 这次的开口位置不同,从里面伸出了一个像是扳机一样的物体,三号将其抽出,一把机关铁弩被他握在了手里。 ‘那个铁盒子原来是多功能武器盒吗?’ 台下的郭夜阑聚精会神地盯着三号的铁匣子,莫名有种和新奇希冀的感觉,除了之前见过孟翔所使用的那个机关钢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东西。 砰砰砰--!!! 铁弩里发射出像是钢珠一样的物体,所到之处石碎烟散,可见其破坏力不亚于火器和热兵器,看得郭夜阑双眸发亮。 这简直他儿时最希冀的那种情怀啊!可惜这不是玩具,是会取人性命的凶器。 “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就在这时,一个听着娇柔妩媚的女声从身边传来,郭夜阑转眼一瞥,正是刚结束对战的冷钰。 “你谁啊?” 沉重的男音,加上那面具下难掩的鄙夷眼神,让主动过来打招呼的冷钰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这和当初在运输机上截然不同的声音,差点让她怀疑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哎呀呀~帅哥你可真健忘,人家在生存围杀的时候可是和你见过好几次呢~” 冷钰很快地隐藏住自己方才那一刹那的失态,不依不饶地和郭夜阑打着招呼。 “不记得了,谢谢。”郭夜阑说完,继续盯着台上那远比上一场要激烈许多的战斗。 “你...”冷钰柳眉微皱,再次压下心中的厌恶感,她可不是专门来和眼前这个家伙吵架的。 “帅哥,你可能在怪我方才不小心误伤了你,人家也没办法呀~你昨天硬是把六长老手下的两个人刷掉了,她老人家很生气~人家要是不那样做,可是会挨罚的~” 冷钰的语气娇滴滴的,搭配上那柔媚娇艳的面容和身材,倒是对男人有着一种非常强烈的诱惑力。 只是对这个女人有所了解的郭夜阑可不吃这套,冷钰那故作温和柔弱的语气听在他耳朵里简直像是要起鸡皮疙瘩一样。 “放心吧,就你还伤不了我,没事能离我远点吗?我怕我家老婆误会。” 冷钰保持着微笑,听着这调侃似的话语,她的脸色僵硬无比。 这个混蛋果然就是当初那个绷带怪人,刚刚居然还在那装不认识! “哎呀呀~帅...哥...” 好不容易维持住自己的形象,冷钰下一秒却见到那个青年马不停蹄地朝演武台的另一边跑了过去,像是对她避之不及的样子,女人顿时为之气结。 “混蛋,本来想乘机暗算他一下,这该死的男人居然软硬不吃!” 冷钰藏起掌心的银针,感受着袁枫琴投来的目光,觉得再纠缠也没有意义,夫人或许已经在生气了,继续下去引起他人注目的话,只会惹得夫人怒火更甚,于是只好讪讪地放弃心中的想法。 就在这一阵插曲间,台上的对战似乎已经快要结束了,随着主持人宣布时间结束,最终还是以平局待评定收场。 873号脚步踉跄地维持着步伐,虽然没有受明显的伤,可样子一点都不轻松,就站在下面的郭夜阑看来,三号从铁匣子里拿出的虽然只有两件武器,却远近并施,将873号整了个惨。 而且看三号那样,明显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否则那个铁匣子里出现的武器怎么会只有两种。 郭夜阑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在873号下台的同时,他就直接跳了上去,平静无波地站在演武台上,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接下来是三长老麾下8805号,请各位长老指定对战人员。” 观战台上,袁枫琴毫不犹豫地朝身旁的袁靖使了个眼色,说道:“靖儿,去教训教训这小子,最好给我废了他!” “好的,长老~”袁靖语气轻快,脸上眉开眼笑的。 他刹那间便跳到了演武台上,他那明亮的双瞳犹如蛇一般紧盯着不远处的面具青年,一股发自内心的不快和厌恶感油然而生,轻快的笑容让他此刻显得更为阴冷。 而这边,郭夜阑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不远处的红发男子,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对于袁靖下场的情况他似乎并不惊讶,甚至对这如自己心中所想的发展感到一丝高兴。 “开始!” 片刻后,随着主持人宣布对战开始,袁靖手里的银刺顿时飞射而出,直直地逼向不远处的青年而去。 原本站在原地胡乱挥刀的郭夜阑,在银刺到来的一瞬间,突然侧身躲过了银刺的攻击,一下朝袁靖冲去。 看着那一瞬间就要来到自己身前的青年,脸上的笑容一凝,迅速地甩出另一条银刺。 锵---!!! 就像是早已预料到袁靖的攻击似的,郭夜阑手里的长刀轻轻一挑便让银刺的飞行方向发生了偏离,随后闪到袁靖的身前,一脚踹在了他的面门上。 脸部传来的剧痛和冲击,让急忙咬紧牙关的袁靖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几米远,摔倒在地上后有点狼狈地支起身子,两行血液从鼻孔中流出。 ‘早想揍你了!’ 郭夜阑甩了甩脚,面具下那乌黑的双眸若无其事地瞄了袁靖一眼,将他此刻的狼狈尽收眼底。 这一脚,满满的都是私人恩怨! 第101章 侮辱与激怒 “噗哧!” 观战台上,站在岳瑾诚身后的岳采翎忍不住笑出声来,见到袁靖被人踹到流鼻血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就觉得特别滑稽,特别解气。 然而此举却引来了岳瑾诚一记冷眼,女孩急忙藏起脸上的笑意,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 “月依,你看那家伙流鼻血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呀~” 等到岳瑾诚收回视线,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孩悄悄地凑到身旁的黑衣少女耳边,喜眉笑眼地问道。 “你呀...” 唐月依无奈地瞥了岳采翎一眼,随后看了下前面的岳瑾诚,示意她别乱说话。 自从自己不再排斥和岳采翎相处之后,就发现她的性子有时候真的活泼到令人头疼,眼下要不是岳瑾诚在这边,她可能还得再缠着她说几句感想和玩笑。 不远处坐在席位上的袁枫琴早就将折扇拍在了扶手上,她死死盯着台下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青年,臼齿咬得生疼,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恨不得现在就让手下的人一拥而上直接要了郭夜阑的命。 我的靖儿!那个脏兮兮的小鬼居然敢伤了他的脸,简直就是在当众要我难堪!我一定要杀了他! “二长老,关于您一直在打听的那批东西,我已经有线索了,不知道您可有兴趣?” “你说什么?!” 肥胖的老人转过脸,他盯着突然朝他示意的袁枫琴,妇人那美艳的双眸中透露着笃定的神色,老人眼中的惊讶开始逐渐褪去。 “枫琴可是有事要拜托我?尽管说说看吧~”老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那就先谢过二长老您了~” 袁枫琴微微一笑,侧目看向台下的视线,逐渐变得阴冷无比。 在观战台上的人心中怀揣着不同的想法,而作为这些想法的缔造者,此刻演武台上的两个人,也进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对峙之中。 暗红发色的男人擦了擦口鼻上沾着的鲜血,重新露出了一开始那副轻快的笑容,仿若对自己现在的狼狈抱有泰然处之的态度,只可惜下一秒那阴郁暗沉的眸光出卖了他的思想。 “你到底是...?” 袁靖思索出声,这个奇怪的面具,这个不明身份的家伙,给他带来的这股厌恶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简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不断地排斥着想要立刻将这人宰了,好看看那张面具下面到底藏了一张怎样的脸。 只可惜郭夜阑来并没有开口,回应袁靖的,只有一个缓缓翻转朝下的大拇指,配合上那略微轻蔑的眼神,着实嚣张到了极点。 “哈哈~你很有趣,我对你面具下面到底藏了些什么秘密而感到好奇呢~好奇到...想要杀了你哦!” 男人说着,袖口中的银刺再次飞出,这次是单手同时射出了两条飞链,光洁的银刺如一双邪恶凶狠的白蛇一般,张着满是毒液的巨口,从两侧交叉袭来。 然而郭夜阑早有准备,之前藏在树下所窥视到的那场战斗此刻历历在目。 在两条银链交叠的瞬间,冷冽的刀锋顺势卷起那交叠的银链,将其中的力道化解后,瞬间将两条链子挑向了空中。 “什么...?” 见到银链的攻势被瞬间化解,袁靖明亮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收回看向上空的视线,正打算发动下一击时,却看见一道黑影已然来到自己身前。 郭夜阑再次抬起脚,和第一次不同,这次明显是打算横扫侧踢过来,目标仍然是男人那张透露着阴柔俊朗的脸。 而那一瞬间的动作被袁靖第一时间察觉,于是下一秒,男人眉眼微皱,轻轻地便仰起头,向后两步仰首躲过那临门的一记扫腿。 那记瞄准面门的扫腿在袁靖的眼前掠过,正当袁靖脸上的笑容放松下来,泰然自若地举起另一只手准备给这个凑近自己的面具怪人一点深刻的教训时,他那从容不迫的笑容却如石膏一般僵在了原地。 啪---! 只听见一声轻盈的响声传来,全场包括观战席上的长老们,都哑口无言地目视着刚刚场地里所发生的一切。 原本穿在郭夜阑腿上的一个长靴居然在他扫腿过去的瞬间飞了出去,厚实的鞋底和袁靖的脸庞来了一次亲密的一对一接触。 “噗!哈哈...” 台上的岳采翎这次真的忍不住了,郭夜阑这一下实在是打得太损了,看着那长靴的鞋底贴着袁靖的面门逐渐滑落地上,她直接站在岳瑾诚身后笑出了声。 真是应了那句话,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翎儿!” 岳瑾诚连代号都顾不上叫,狠狠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这丫头刚笑出声的那一瞬间,包括袁枫琴在内的几位长老都看了过来,这让一向不喜欢引人注目的他感到十分恼怒。 这丫头,我真是对她放纵过头了,这种场合也敢胡闹,生怕袁枫琴那个疯女人不来找她麻烦是吧?! “嘿嘿嘿...” 被自家父亲这样一凶一瞪的,岳采翎这才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讪讪地躲到了唐月依身后,躲避着来及自家父亲和那位看上去恨不得把她抽筋拔骨的六长老所投来的视线。 “...” 唐月依侧目瞄了身后的少女一眼,仍旧保持着无言的态度,此时的她柳眉微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岳采翎了。 黑衣的少女静静地凝视着演武台上那名戴着面具的黑衣青年,那种与陌生夹杂在一起的熟悉感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台下,袁靖原本准备反击的手逐渐放下,他的目光凝滞在那只滑落地板的长靴上,一直挂在脸上的那股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早已消失。 许久,男人像是愣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直到另外一只鞋朝他脸上砸来。 啪---!! 又是一声轻盈的碰撞声,这次又是重重的砸在了红发男人的脸上,甚至让他的身体不觉后退了两步。 “抱歉,鞋带有点松~手滑一下下~” 某人放下甩出鞋子的手,低沉的声音对袁靖来说是刺耳而陌生的,但那说话的语调,却让他宛如被什么不明的东西揪住了一般,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缓缓涌上心头。 “零,这是你教他的?” 观战台上,韩丛雨满脸鄙夷地侧目看向凌杰。 “我没那么无聊。” 凌杰闭了闭眼,对于台下那个与其说在对战,更像是在撒泼的小子感到十分无语。 不...简直丢人好不好?!这小子莫不是和七号那家伙有仇吧? 看周围的长老以及那些序列杀手的反应就知道,除了一脸怒不可遏的六长老之外,九长老甚至像方才笑场的岳采翎那样抿着嘴一脸的笑意。 唰---! 随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响起,凶光乍现的银刺犹如出笼的王蛇一般,四束银光同时从袁靖的袖口中发射而出。 那向来对待周遭人事物都从容得像在玩闹一般的俊脸,此时面无表情,额间宛如墨水一般漆黑,他无言地朝着郭夜阑射出银刺,而且这次银刺的数量比之前还要多。 “你,给我去死。” 袁靖目露凶光地说出了句话,单手射出的四条银链在瞬间便来到了郭夜阑面前。 啊哈哈~把他惹毛了,啧啧! 郭夜阑在那四条银刺来到身前的瞬间,迅捷如风的刀刃便直接打偏了先至的两条,被扭转去向的银刺与后到的两条碰撞,彻底改变了原本的去向。 然而袁靖的攻击并没有就此停下,他大步跨出,瞬间绕到郭夜阑身侧,偏移的银刺被扭曲的链子带回,另一只手中的链刺犹如螺旋一般交错飞来。 只是几息之间,刀锋和锁链间已经发生了多次碰撞,郭夜阑并没有急于与袁靖拉近战斗的距离,而是有条不紊地站在原地一边闪躲,一边化解那银刺的攻势。 而这一切看似漫长的延续,终究在几息之后迎来了结束。 嚓,锵---! 右手的银链缠住了了刀身,男人的身影在顷刻间冲到郭夜阑的身后,左手袖中所暗藏的那银色的獠牙刹那间从那衣摆中冲了出来,笔直地撞向那位于面具下方的脖颈。 哐---!! “唔!” 下一秒,袁靖嘴里吐出了一丝犹如发色一般暗红的液体,在他瞄准脖颈的那一刻,原本被缠绕住的长刀却顺势拖动着那弯曲的银链,将他的左手手腕拦住。 “等你好久了!” 与此同时,郭夜阑凶狠地抬起腿,一记膝撞正中红心地踢在了袁靖地腹部,旋即抬起手便朝着男人的侧脸下巴处一掌拍去。 腹部受到的强力冲击,其为袁靖带来的不适感还没消除,侧脸连同下巴,蔓延到太阳穴的一记重掌,让袁靖的下巴都被打歪了一点。 能让袁靖这种向来看轻一切,善于伪装,且城府极深的家伙失去理智的,比起任何巧言令色,都不如最直接地让他感到侮辱来得快。 还必须是来自原本没被自己放在眼里的人的侮辱,就像在那晚在辰星地下基地一样! 觉得好玩是吧?觉得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伪装起来玩弄别人是吧?不是对我面具下面藏着什么感兴趣么?那我就让你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再也笑不下去! 哪怕不明白袁靖内心的那股病态,郭夜阑也对于这种伪装者不胜了解。 从他对唐月依所表现出的态度就能明白,这家伙比想象中,要更加在乎自身的满足。 那极强的占有欲和胡作非为的态度,对待猎物的冷血,都证明他的报复心和杀戮心有多扭曲。 所以当他笑容凝滞地凝视着击中自己脸颊的长靴时,郭夜阑二话没说地便把第二只靴子也送给他了。 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不明所以的攻击击中,被当做笑柄,从玩弄者变成被玩弄戏耍的受害者时,这个将一切建立在自我满足之上的家伙,也终于被怒气掩盖掉了一向的冷静和玩味。 只是效果比想象中还好,沉浸于愤怒而急于亲手杀掉郭夜阑的袁靖,在自己的轻敌和怒意中被打歪了下巴,神色阴冷地半跪在地上,明亮如蛇一般瞳孔中满是质疑和震惊。 “感觉如何啊,七号大人?” 乌黑的双眸中闪动着无比清晰的蔑视,那低沉而厚重的话语像是在无声地嗤笑着他现在的处境一般。 “你...!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问?连袁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凭借那股如鬼魅般的直觉,此刻怒上心头的他认为必须弄清楚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份。 可是眼前的人没有回答他,回应他的只有那种蔑视而冷酷的视线。 “因为突然间想杀~所以就杀了呀~” “她是属于我的!她是和我们一样的,只有我能理解她!只有杀戮才能证明她的美,她的价值!!!” “你就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这段美妙的折磨吧~!” 那日辰星地下基地中,袁靖那疯狂的面容和话语,此刻仍被郭夜阑清楚地记着,面具下的黑眸冷冷地盯着手无下巴的袁靖。 姐姐当初差点被杀,自己也差点死在他手里,以及月依前天被缠上时肩膀所受的那道伤口! ‘你去你的理解!死变态,给我到那个世界去和鬼怪们相互理解吧!’ 愤怒,发自内心的愤怒!是珍视的事物被人所肆意伤害侮辱而产生的愤怒! 郭夜阑猛地举起刀,此刻他心中难以克制地想要在此了结了这个纠缠唐月依的家伙,他要在袁靖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给他个痛快! 然而就在他刚举起长刀的一刻,观战台上的一声怒火中烧的厉吼传来,旋即便是突然出现挡在袁靖面前的裴氏姐妹。 “放肆!该死的小辈,你居然敢!” 袁枫琴此刻早已站起身来,她怒不可遏地盯着台下的那个头戴面具的黑衣青年,厉声吩咐道:“给我杀了他!” 第102章 意外的对手 “慢着!” 就在裴氏姐妹闻言正要一起动手时,一旁的大长老突然间开口制止了袁枫琴那近乎癫狂的举动,粗犷的嗓音响彻大殿,让所有人都为之噤声。 “怎么着?六长老,这小辈之间还没分出胜负,你就要从中插手,是不是太难看了?” 大长老那浓密的长须随着他那洪亮的话语不断抖动着,他身后的三号已经默默站了出来,冷冷地看向袁枫琴及其身边的那些护卫。 “胜负?!你没看到那个该死的小鬼刚刚做了什么吗?!袁靖是我的人,敢当众用那种方式羞辱他,就等同于在羞辱我!” “那也轮不到你中途插手,这三分钟还没到呢!你们在那儿瞎给我玩猜字谜,老夫都没说什么,现在见手下的人处于劣势便要反悔?哪来的好事!老夫就是要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怎么着?你想代为处置那小子,那也得问问三长老的意见吧?” 大长老舒服地翘起二郎腿,一副不愿善罢甘休的模样,箭弩拔张的氛围让全场的人都不由得为之肃穆。 何守这边,他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拦住了方才想要动身下台的凌杰,静静地摇了摇头。 “老爷子我可不是好事之徒,我这徒儿方才确实多有失礼,还请六长老海涵~” “方才?!您可真是教徒有方,您可知道您这位好徒儿这几天给我添了多少不快!我...” 袁枫琴因为何守那犹如装疯卖傻一般的平静态度,这几天因为郭夜阑所受的气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丝毫不肯退让,这才要发作,却被她旁边位置的二长老拦下。 肥胖的老人面色和善,搭配上那有些圆润的脸庞,此刻倒是衬得他的样子和蔼亲善。 “哎呀呀~你们都少说一句,好好的一次选拔弄得这么僵做什么?伤了和气可不好~” “二长老,您...!” 袁枫琴此时已是盛怒难消,她刚想出言反驳,就在二长老那意味深长的瞪视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看要不如就这样吧~规则虽然是今天改的,但规矩是规矩,这方才被六长老一闹,这两个孩子的对战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判断出个所以然~大长老您想要的也不过是选拔对战的结果吧?” 只见老人抚着脸上那一撇小胡子,姿态和善地朝何守那边张开手掌,朝着他说出了一个“建议”。 “我看那孩子能在七号手上占到便宜,实力想来不差,就此结束对战未免可惜~既然是三长老的爱徒,想必能够展示的本事定不止于此,不如就让我做主派个人和他再比一场试试,相信定能看到令高徒更加出彩的表现,您看如何?” 二长老的话既不恭维谁,也不否定谁,却也没有刻意地讨好任何人,很自然地将众人的目光从这场冲突转移到了还没结束的对决上。 何守依旧微笑着,一言不发,大长老只是默默地瞄了二长老一眼,旋即又瞄了瞄台下被裴氏姐妹护着,已经重新站起身来的袁靖。 那个样子,怕是再打下去也没啥意思,横竖那戴面具的小子还挺有意思的,嗯... “好吧,反正选拔出结果才是今天的首要事务,你再选一人去试试便是,至于六长老,与其在这发脾气,不如好好关心关心你那部下的下巴,大概很疼吧?哈哈哈~” 袁枫琴的眉头都快被她皱歪了,偏偏这个大长老还是个麻烦的硬茬子,实在可恨! 她默默地看向二长老,只见肥胖的老人缓缓的对她使了个眼色,袁枫琴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坐回了座位上,吩咐下人带袁靖去处理一下伤势。 见到袁枫琴不再纠缠,在场的人包括二长老在内,都算是轻轻地松了口气,肥胖的老人依旧微笑着,看着憨态可掬,却总让人觉得那副笑容里藏着危险的气息。 下一秒,就见二长老提起嗓子喊道:“二号,作为前辈,你去测测这位后辈的水平吧。” “什么?!老师,这...!” 凌杰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何守拦下,老人依旧平静的坐在座位上,神色如常地放任着事情的发展。 而这次,连韩丛雨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小脸低垂,可爱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担忧。 实际上包括凌杰在内的许多人,都对二长老突然派那个传说中的影瞳第二席位下场而感到诧异,袁枫琴原本阴郁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更是难以掩饰地露出了一丝愉悦。 ......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回答,直到众人随着二长老那僵硬尴尬的视线望去,这才见到了死挺在墙边睡大觉的云长天。 他整个人躺在地上,呼噜打得都能吹气跑了,他的身边一个面色严肃的人急忙走上前去想要叫醒他,却被二长老抢先了一步。 “云长天,臭小子给我醒过来!” 啪--!! 只听见云长天鼻子上的气泡突然爆掉,他迷蒙地睁开双眼,当他看见面前那个向来态度严肃的同僚时,语气迷迷糊糊地开口问道:“怎么了阿武,吃饭时间到了?” ...... 伴随着云长天那莫名其妙的发言,全场再次被一种凝结的气氛笼罩。 “不是...你赶紧清醒点,长老他生气了!” 那名被他称作阿武的序列杀手,头疼不已地朝这个睡迷糊的家伙使着眼色,试图让他对现场的状况感到一丝紧张感。 “啊?咋啦这是,难道老头发现我前两天不小心把他书架底下的两瓶酒当果汁喝了?!” 云长天坐起身子,一副细思极恐的模样,显然他还完全没理解现状,此番发言更是惹来了二长老的惊雷之怒。 “臭小子!我说我那两瓶葡萄酒怎么没了,你知道了那是我废了多少心血才搞到手的名酒么?!我tm...!” “长老,长老冷静啊!” 身旁的八号和几位护卫急忙上前拦住了想要对云长天拳脚相向的二长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人拉回座位上。 “啊?不是因为这个,难道是因为我上次没注意把他池塘里那条大红鲤鱼给烤来吃了这件事?” 某人继续着那不知死活的自曝行为,结果出于意料,二长老气得差点没心脏病复发从椅子上跳起来。 “臭小子!都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我的赤蛟啊!我养了他三年了居然是被你给吃了!” “长老,大局为重啊!阿武,快让那小子闭嘴!告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八号简直无语至极,为啥云长天这小子就这么能拱二长老身上的火,真的是嫌命长是吧?! 这边闹得热火朝天的情况,无一例外地被观战台上的其他人看在眼里,许多人面含笑意却都纷纷别过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一般极其地不自然。 “哦,就是说有架要打是吧?不是和女人打吧?是的话就算了...” 三分钟后,从地上蹦起来的云长天终于在阿武的叙述下大体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少来,长老的意思是让你趁机废了台下那人,不是女的,满意了?” 阿武摸了摸额头,就刚刚的事情让他冒出了一堆的冷汗,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反省的态度。 “好嘞!包在我身上吧老头子,保管让你满意,我一定会将那个人给...” “废你大爷的话!赶紧给老子下台去!” 云长天自认为安抚他人脾气的方式似乎不太被二长老领情,老人恶狠狠地一声斥责直接让云长天壮实的身躯猛地一颤。 “可我大爷不就是老头子你么?你干嘛骂自己呀!多不吉利!” “你他么...!” 因为云长天那不经过大脑的话,二长老再次发起飙来。短短十分钟之内他居然连续暴怒了三次,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台下,袁靖用力地扯住自己的下巴,硬是将被打歪的部分扯了回来,决裂的疼痛感让他脑子里那股翻腾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他挪动着眼球,神色森然地看向不远处那个正不紧不慢地拾起长靴往脚上套的人。 那黑色的狼面,犹如一根埋在枯草堆里的玻璃渣一样,本已经被遗忘,却在毫无知觉的时候狠狠地刺穿了他的皮肉那般,无论如何都让他觉得扎眼。 “袁大哥,你...” 裴沐竹面露忧色地看向袁靖,男人口鼻染血的冰冷面容让人只是看着就感到一阵心悸,只是还没等她慰问的话说完,就被自己的姐姐打断。 “沐竹,走了,夫人让我们上去呢...至于你,没事的话就快点跟上吧。” 裴沐梅说完,便硬是催促着妹妹一起朝观战台的楼梯那边走去,袁靖冷眼敲了敲裴氏姐妹的身影,神色依旧满是森然冷意。 方才主持人已经示意他们可以回位置上去了,现下的他完全没有和这个面具小子纠缠的必要,只是心中的困惑让他犹如被蚂蚁撕咬一样疼痒难耐。 见到那人穿好鞋站起来的自在模样,袁靖默不作声地挪动脚步,笑容重新爬上的他双颊,却让人感受到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阴鸷。 面具,狼?错觉么...? ‘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一种剧烈的既视感涌入脑海,他似乎在方才的一瞬间,回忆起了一个秃头的肌肉大汉,那个在杨栞的算计下背上一堆骂名惨死在自己手上的黑狼会头目... 荒诞可笑的猜想在男人脑海里存在了那么一刹那,便消失在了他的否定当中,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深了。 红发的男人最终还是在经过郭夜阑近前的一刻,阴恻恻地说道:“你做得真不错呢~不是么~?只是...这个世界上不需要该死不死的亡灵呢~” 郭夜阑的心中猛地一颤,袁靖那莫名的话语像是阴冷的寒霜般浸染在他的耳中,难道说他已经察觉了自己的身份么? “嗯?您在说什么?” 下一秒,原本被袁靖细细凝视着的青年突然转头,面具下露出的那双黑色瞳孔中透露着诧异与强烈的不解,就像是在听到莫名的话语后满是鄙夷的人一般。 袁靖那阴鸷的眼神逐渐变得无趣黯淡下去,果然只是一瞬间的错觉吗?不可能是那样,那个连名字都已经被自己忘记的可怜虫,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他身边的人,要不就是被杨栞收编,要不就是被赶尽杀绝,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一个身为序列杀手亡灵? 而袁靖没注意到,在他观测着郭夜阑反应的同时,对方也在悄悄关注着他的反应,而此时,与他的想法不同,郭夜阑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果然只是在试探我么?虽然不清楚他猜测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就目前为止,看他的反应,或许连我是谁都拿捏不准,想玩是吧?我陪你慢慢玩!’ “七号大人,脑震荡什么的我可以推荐您去看一位不错的脑科医生哦~” 轻快的语气,又是这股讨人厌的厌恶感,袁靖的眉头一凛,整个人的心情似乎也在刹那间糟糕了一些。 “哈哈~这就不客气了,作为好心的前辈给你个忠告...”袁靖说着,凑近了一步道:“不要太嚣张了,区区一个新人,以为有三长老护着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六长老可没温和到轻易放过得罪过她的人~!” “啊?”面具下的双眼突然一颤,看似惊骇万分的神色中夹杂着一股不明的快意:“放心放心~三长老他老人家除了有点爱说笑(爱坑徒弟)之外,还不至于像六长老那样动辄打骂责罚我~” 听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倒像是在讽刺此刻的袁靖一般,这个嗓音低沉,头戴面具的杂种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 袁靖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袖子里的银刺,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一个沉闷的落地声想起,一个面容刚毅的灰发青年突然跳落到了演武台上。 “你两谁是8805号啊!嗯?红毛我看着你好眼熟啊,在哪见过你来着?嗯...啊对了!你是前天那个找岳采翎麻烦的,你是十七号来着?这么8805号是这边的这个对吧?” ‘怎么是他?’ 郭夜阑满是不解地盯着云长天,这个脑袋看着不太好使的家伙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他在打听8805号,难道说...? “哈哈~看来你确实不需要我的忠告了,你就自求多福吧~自大的新人同学~” 袁靖咧起嘴,舔了舔那光洁的银刺,嗜虐的面容配上那满是嘲讽的微笑,似乎方才那个散发着森然杀意的人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是的,当他见到云长天下场并询问起编号的问题时,他就理解发生了什么了,虽说方才的失态让他心中人有些不快,但想到接下来的事,他就满心愉悦,乐见其成。 对于袁靖的嘲讽,郭夜阑只是随意地挑了下眉毛,丝毫没搭理他的意思,见到那个红发的家伙步伐轻快地朝着阶梯方向走去,满心鄙夷地将视线转到了云长天身上。 “你是8805号?” 见到袁靖离开,云长天又一次开口询问起了仍然留在场上的郭夜阑。 “不,我不是,我是5508号,他才是。” 某人皱起死鱼眼,指了指还没走上阶梯的袁靖,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啊?!你不是?可那红毛不是十七号吗...不管了!红毛!你给我站住!” 云长天大吼一声,随后气势如虹地冲向了刚踏上阶梯的袁靖那边,几名守在场边的黑衣侍者见状,急忙上前阻拦,却被壮实刚毅的青年一剑拍开了数米远,纷纷倒地不起。 厚重的剑刃犹如一道响雷一般劈在了石质的阶梯上,直接削掉了前几层的半边梯石。 袁靖早已侧身躲开了这凶狠的一击,他皱起眉头,冷冷地注视着突然提着阔剑朝他冲来的云长天,明亮的瞳孔中满是警觉和阴冷。 “躲得还挺快,正好上次没打完那场我们继续!看我...哎呦!” 云长天将剑扛在肩膀上,信誓旦旦的指着袁靖,说着豪放的宣战语,却在一瞬间被一个快速来到身边的影子赏了一发爆栗。 “阿武,你干嘛打我,我办正事呢!额...别这样瞪着我行不,我这又做错啥了啊?” 灰发的青年委屈巴巴地盯着那个一脸严肃的序列杀手,换来的是对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五号大人,这...” 就在这时,那名主持人从演武台那边走来,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用奉承的语气询问着这位严肃男人的意见。 只见五号轻轻摆了摆手,头疼不已地示意主持人先回去,而自己则在下一秒狠狠地给了云长天一击眼刀,让他老实巴交地闭上了嘴。 “咳咳...那么,因为方才那场对战中途出现了一些问题,现在由二长老麾下二号大人,以及三长老麾下8805号重新开始对战...” 三分钟后,主持人仪表端正地站在台上宣读着新的决定,因为方才的那场骚动,他此刻看向郭夜阑那边的视线满是郁闷加无语。 郭夜阑抬头望了望观战台上的何守等人,老人依旧坐在那儿微笑着,没有任何表示。 就连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凌杰和一直黏在何守身边的韩丛雨,都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看上去比何守来得动容。 不妙的直觉涌上心头,虽然不知道何守在想什么,但是郭夜阑从老人看看似和蔼的笑容中感觉到了再次被老人算计的危机感。 “你居然骗我!你明明就是8805号,害我打错人了!” 一旁,被五号赶上台的云长天因为受到来自二长老和各个同僚的无形责备,此刻捏紧了手里的巨剑,忿忿不平地指着郭夜阑。 观战台上的二长老单手撑着脸,死死地盯着云长天,就像是想把这个耍乌龙的小子盯出窟窿一般,让云长天后背不断发毛,冷汗直冒。 “看我不揍飞你!”云长天扯着嗓子大喊道,单是气势就能把人吓到。 ‘我也没想到你真信啊...’ 面对这极具威胁的宣战,郭夜阑只觉得嘴角一阵抽搐,总感觉云长天从某种意义上讲像个熊孩子一样好骗。 只是他方才对袁靖发起的那次攻击,那股威力和速度,都不容小觑,袁靖方才的嘲讽令郭夜阑本能地察觉到,眼前这个看着五大三粗的憨憨青年不好对付... 思虑了片刻,在主持人刚要准备宣布对战开始时,郭夜阑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懒懒地开口道:“裁判,我投...” “看招!” 轰--!! 只听见一声巨响,巨大个剑刃随着主人的动作挥舞而出,犹如破空的惊雷一般,势如破竹地将演武台的一处地板砸得粉碎。 “咳!什么?!” 郭夜阑被那激起的粉尘呛了一鼻子,躲开云长天一击的他满脸讶异地盯着身前那块地方。 自己方才站着的那块地板在顷刻间已经被笨重的剑身砸得粉碎,而剑的主人此刻从迸发而出的烟尘中举起剑,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哟!没想到你还躲得挺快~” 看着云长天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郭夜阑突然间觉得十分头大,在直觉和危机感的驱使下,他急忙再次抬起手。 “裁判,我投...!” “看我的崩天斩!” 又是一声巨响,再次被人打断言语的郭夜阑无可奈何地后跳到一旁,他定眼看向云长天,一瞬间竟觉得此人多半有病。 “我投...” “裂地劈!” “我tm...!” 郭夜阑简直想骂出来,自己每次就差那么一个字没说完,云长天就刚好冲上来,如果不是这家伙那热血的表情看上去憨憨的,郭夜阑真以为他是故意的! “巨龙翻身!” “你丫有病吧!” 面对着眼前人着莫名其妙的追击,郭夜阑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看着那个越打越起劲的刚毅青年,郭夜阑心里只有一种想法。 “你大爷的倒是给我一个投降的机会啊!” 第103章 兄弟,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看招看招看招!” 轰轰轰---!!! 伴随着巨剑那如雷贯耳的轰砸声,原本宽大平整的演武台在一分钟内就被云长天砸得烟尘四起,崎岖不平。 而郭夜阑则是一直在躲避那雷霆万钧的攻击,在他看来云长天就像是个愈战愈勇的疯子一样,上场到现在一分钟便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自己想要提出投降的次数早已不下十次,但眼前的这个憨憨根本不给自己把话说完的机会,这货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不忘记挥剑攻击。 “你别一直躲啊!多没意思?嘿~看我的雷霆半月斩!” 某人嘴里念着在郭夜阑看来极度幼稚的招式名,却耍着随时要人命大剑,偏生自己还不能不躲,那巨大的破坏力简直比电影里的怪物看着还刺激。 轰---! 只听见又一声巨响,表现得节节败退的郭夜阑纵身退入了由粉尘激起的帷幕之中。 “哦?藏起来了是吧!” 瞥见对手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云长天手中的那把重剑可算停了下来,只是没到几秒,他就雷驰般迅速地将剑架在了身后,挡住了了一道从烟尘中划出的刀锋。 郭夜阑紧握着手里的长刀,震颤的瞳孔中映射出了云长天奇快的反应动作,刹那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火速地收回了长刀,摆出防御的架势朝后退去。 “哈!你跑不掉的,看招!” 就在郭夜阑后退的同时,那巨剑带起的冲力便随之而来,云长天行云流水般地将手中的剑朝后横扫而出,厚重的剑刃瞬间击中了郭夜阑用以抵挡的长刀,并顺势带起一股怪力将处于防御姿态的郭夜阑击飞了出去。 观战台上,原本因为漫天的尘埃而遮挡住大部分视线的观战者们,突然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那粉尘堆中飞了出来,并姿势狼狈地滚到了演武台的边缘,才逐渐稳住了身形。 “老师,真的不用...?”何守身边的凌杰忍不住问道。 老人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拐杖的权柄,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摇了摇头,深邃而浑浊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打量着演武台上的那位弟子。 “唔...!” 郭夜阑捂住有点吃痛的左臂,长刀的刀身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浅显的裂纹,他目光一凛,直视着不远处的那股烟幕。 这家伙是怪物吗?!那股怪力就算了,反应力和速度也快得惊人。 刚刚就算只是试探,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小心了,视觉受到阻碍的家伙居然能瞬间对他的奇袭做出反击,应该说不愧是仅次于师兄的序列杀手么?就像是充满野性直觉的野兽一样... 而且没想到只是稍微试探一下就差点出事,刚刚要是再晚退一点,自己很可能会被他直接连人带刀一同劈断也说不定。 “接招!撼天动地斩!!!” 下一秒,犹如野兽一般的怪力青年猛地从烟尘中跃出,刚毅的面孔上挂着的与郭夜阑完全不同的兴奋笑容,双手高举过头的巨剑在跃起的一瞬间就已经瞄准了攻击的目标。 “你丫能不能别念一些奇奇怪怪的招数名啊!” 郭夜阑哭笑不得地看向一跃而起的云长天,觉得这货念奇怪招式名的习惯简直就是为了让人尴尬而产生的精神攻击。 他抬起脚正要退开,身体却因为踩到了那被云长天蹂躏破坏的地板而凝滞了一瞬。 “糟糕!” 轰---!!! 剧烈的轰鸣声再次传来,云长天落地之处再次被激起了漫漫烟幕,将二人所在之处围了个严严实实。 “?!” 观战台上,唐月依的身形一滞,酒红色的双眸看向那被烟尘遮挡住的演武台,内心缓缓升起了一股不明所以的紧张感,让她呆愣在了那儿不知所言。 “那个脑残天下手就不能...啊啊啊!怎么办?!糟了糟了!” 躲在她身后的岳采翎不断地小声念叨着什么,让唐月依的思绪变得更加困顿不已,她转头看向低着头的岳采翎,悄声问道:“采翎,你从刚刚开始到底在说什么?” “诶?!不、不不!没、没什么!那个...额哈哈哈~” 岳采翎那副欲盖弥彰的说辞让唐月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起来,因为岳瑾诚就在此处,她也不方便追问岳采翎,只是对方越是那样,她心中的那股不安和困顿就越是强烈。 ‘为什么?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刚...我会觉得不安?’ 唐月依的双手逐渐攥紧,指节之间在无知觉的情况下变得湿润起来,她默默咬紧了嘴唇,想要让自己心中的不安感平息下来,但视线却纹丝不动地盯着那满是烟雾的演武台。 “呵~” 另一边,注视着那烟尘四起的演武台,袁枫琴柔媚的面容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她举起折扇轻轻地抵触着红唇,看向身后刚走上来,一样满脸笑意的袁靖。 “靖儿,你的伤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夫人不必担心,相比我~下面那位傲气的后辈,情况似乎更加糟糕呢~” 袁靖语气轻快地抚摸着下巴,看上去真的和没事人一样。 “哼!不识好歹的嚣张小鬼,本来就该受点教训,你就拭目以待,看二号怎么将他给打残就好了。” 袁枫琴张开手里的折扇,暴露在扇叶外的双眸中满是冷然的神色,就像是在评价一件不顺心的劣质货品一般。 对此,袁靖自然不会反驳,他微笑着站在女人的身后,当他侧目凝视着相隔几个席位外的那个纤细的身影时,脸上的笑意却逐渐凝固了起来。 那个身影的主人站在岳瑾诚的身后,向来平静淡泊的酒红色眼眸定眼直视着演武台,像是在关注和担忧着什么一样不安。 ‘她在担心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么?’ 与以往不同,他没有因为见到对方那动摇的神情而感到快意,相反的则是与之前相比更加强烈的厌恶感,脑海中思索着一点点不明的可能性,他将视线转向演武台中,眼神阴冷如冰。 没过多久,被烟尘包裹的演武台上,那遮人眼球帷幕突然被一阵剑风卷动,朝四周快速散去,在那中央,赫然站着两个云长天和郭夜阑二人的身影。 此时距离对战开始已经过去了超过两分钟,两人相对而站,那名黑衣面具青年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方才云长天那雷霆万钧的一击而受到重创,这让观战台上以袁枫琴为首的一些人眉目一皱。 而与之相对的,再次见到郭夜阑身影的唐月依默默地松了口气,甚至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从何而来,只是轻轻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神情逐渐放松便会了那副淡泊的样子。 二长老看了看手上的怀表,古朴典雅的表身上,秒针很快就要绕过第三圈了,可是郭夜阑却还好好地站着,云长天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时间到了不久没机会下手了吗! 然而二长老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让他原本就急切不满的心情,变得更加抓狂。 台上的云长天突然转过身,他身后的郭夜阑抬起手一副想要阻止什么的模样,但在下一秒,某个刚毅慵懒的青年就大声地喊出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 “我投降啦!不打了!”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就连早已退到场边的主持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最先反应过来的二长老猛地提起那肥胖的身材,大腹便便地指着下方的云长天,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臭小子,搞毛呢!老子让你废...非常认真地对待比试,时间还没到你就投降?!你小子脑子被驴踢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丢到禁闭室里关上十天半月不给你肉吃!” 听到二长老那宛如威胁般的话语,云长天挠了挠脑袋,原本凛然坚定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地举棋不定。 “喂,我说你...” 只不过这份举棋不定也只持续了不到数秒,郭夜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云长天咬了咬牙,一脸悲愤地盘坐在了地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宛如双无赖一般紧绷着脸。 “我不管!反正我不打,要打你让别人打去!我云长天是个有原则的人!” “你!臭小子,老子我今天非把你给弄死!别拦着,你们几个给我放手...!” 身材肥胖的老人气得直跳脚,他短腿一跨,很不顾形象地开始翻观战台上的石质围栏,眼看就要直接跳下去和云长天拼命,却被及时冲上来的五号和八号拦住,场面一时混乱到莫名滑稽的程度。 台下的郭夜阑定眼瞧着这一幕,面具下的嘴角再次抽搐不已,他动手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不忍直视地别看眼。 一分钟前,当云长天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撼天动地斩”砍下来的瞬间,他因为踩到地板碎坑而耽误了躲避的时机。 情急之下,只好在云长天的攻势来到近前时迅速地一掌拍在他的身上,利用失去平衡的身体惯性强行避开了那一击的锋芒。 纵使是这样,强力的冲击余波还是让在刹那间将他整个人掀得人仰马翻,跌撞在了地上的同时,脸上的面具被那余波悄然震落。 “哈~没想到你居然能躲开,真是厉害!不过很可惜,我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你...嗯?!你!” 云长天趾高气扬地朝跌撞在一旁的郭夜阑看去,却在郭夜阑抬起脸的瞬间愣在了那儿。 只见那个黑衣青年脸上的狼面具掉落在了一旁,此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张倍感熟悉的脸庞顿时被云长天映入眼帘之中。 “啊!你不是于恒兄弟吗?!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去,兄弟你没事吧?!” 云长天说完,赶忙走上前来,在郭夜阑诧异万分的神情下将他扶了起来。 灰发青年自认为记性并不好,相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忘得特别快,但是眼前的人前两天刚帮过他一个“大忙”。 朴实单纯如云大公子,他老早就将郭夜阑当成恩人老友了,此时认出他来,便赶忙跑过来扶他。 殊不知,郭夜阑当初报给他的名字,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瞎说的别人的名字。 “我说兄弟你没事戴这么个狗头面具做什么啊?真是的,要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和你打了!听说你把六长老的得罪了,她现在要搞你呢!话说你居然是三长老的弟子,你真不够意思,就算我家老爷子总是酸三长老比他强,你也不用瞒着我呀!我又不像老爷子那么臭屁...嗯?我说兄弟你所句话呀!咋啦你这是?不会是被我打傻了吧?别啊,我云长天可不想当忘恩负义的人啊!” 有点疼痛的肩膀被人剧烈摇晃着,听着眼前这小子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郭夜阑有点后悔刚刚没再小心点。 想来原本只要撑过三分钟就能结束来着?这小子刚刚打得太猛,自己下意识地就不想和他纠缠,哪知道被他追着打到后面闹热跑去试探他,简直是作死有木有! “我没事,不过你能不能别摇了!我脑壳疼!” 郭夜阑赶忙扯住云长天那略微粗壮的臂膀,制止他继续摇下去,自己都快被他摇吐了。 “嗨嗳!你没事就早说啊~我都担心刚刚那下把你打傻了,话说你刚刚声音都不一样,你装得那么神神秘秘做什么?还有你到底为啥得罪的六长老啊?你身手不错啊,要不咱俩在打打做做戏?” “行了行了!” 郭夜阑急忙摆手,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还是个话痨呢?再被他这样问下去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只见郭夜阑转身将地上的面具重新捡起来,正要戴上,却被云长天拉住。 “你倒是告诉我呀!话说你还要戴这个面具吗?别了吧,你不会是被这么多人盯着不好意思吧?没事,有我在呢~我把你当兄弟,谁都不敢笑话你!” 灰发的青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郭夜阑现在完全不想和他纠缠,这小子却越说越来劲,眼看着烟幕正在慢慢散去,正当郭夜阑已经有点受不了想要强行甩开他的时候,他像是猛然想到什么似的,抬眼打量起了云长天那憨憨的样子。 这小子,刚刚连那红毛都能认错,也许...? 下一秒,郭夜阑浅浅地咧起了嘴角,抬手捂住半边脸做出一副难过的神情,说道:“我也不想啊,兄弟,我这都是为了我家老婆啊!” “老婆?啊?!你结婚啦!”云长天的瞪大了双眼,随后不知所谓地说道:“我说你怎么打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女人只会影响我们男人出剑的速度,要小心啊兄弟!” “滚,你说还是我说呢?!不想听别问!”郭夜阑没好气地打断这小子的话,说着就要继续戴面具。 “诶诶!别啊,你急啥呢!那你说吧,我不说话了。”云长天顿时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做出一副聆听的模样。 见云长天老实了,郭夜阑这才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烟尘还没散去,这才重新看向云长天。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园林的事?当时岳采翎身边那个女护卫,实际上是我家老婆来着!” 某人一点都不害臊,语出惊人地把云长天吓傻了眼。 “啊?!我去,这么劲爆!那你当时是在看那个护卫?!”云长天震惊得张大了嘴,二话没说就信了。 云长天那副老实吧唧的样子,换来了郭夜阑彻底的入戏,他撩起袖子假装抹泪,悲愤欲绝知情至深地开始了他的演讲。 “唉~说来话长,当年我和我家老婆那是两情相愿,两小无猜,早已私定终身~但是那个红毛却硬是要跑来横叉一脚,本来我们都打算私奔了!(信了你的邪)可是那家伙却拿我的性命威胁我老婆,说是如果我老婆敢离开组织,他就要杀了我和我家的人!” “什么?!简直丧尽天良,岂有此理!” 听着郭夜阑感人肺腑的演说,云长天顿时怒由心生,刚毅的脸庞上透露出了满满的正义感。 “那然后呢?” 被云长天这么一问,郭夜阑“悲痛欲绝”地低下脸庞,只为遮住差点露出来的笑容。 “我当时太弱了,势单力薄完全打不过他,我老婆为了我只好乖乖回到了组织...而我,这么多年来勤学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接我家老婆回去!五年,你知道这五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 某人猛地抬起头,悲壮如歌般的面容上满是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大义,看得云长天那是一阵热血翻滚,感同身受。 “岂理此有,简直岂理此有!不过看岳采翎是五长老的人,你老婆不也是五长老的人吗?咋就和六长老家的那个红毛扯上关系了?而且你那天干嘛不直接去见你家老婆,还躲躲藏藏的,你不会是在坑我吧?还是说你怂了?” 云长天一脸愤慨,但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郭夜阑见状,握紧了拳头沉痛地敲在心口,宛如将满腔悲愤化作感伤一般。 “没错,我怂!我是偷偷跑来找她的,我担心那个红毛发现我来找她,会给她造成麻烦!你也看见了,那红毛没事都能跑去袭击她们,我能不担心么?!我听说那家伙是六长老的人,所以就气不上来,对他和他那些同伴们下手重了点,然后他就带人来针对我,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没天理!” 云长天用力了拍了拍大腿,丝毫没有对郭夜阑的话产生任何怀疑,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总之他觉得郭夜阑说得在理!青年即刻满腔热血如江水一般甩起了拳头。 郭夜阑抬眼,一副心念远方的缅怀神情,说道:“想当年,我和老婆好好地走在街上,碰巧被他看到了,那货还莫名其妙地看上了我家老婆,见我没权没势,二话没说就想要横刀夺爱!我家老婆宁死不从,他就拿组织当借口给我老婆施压,还说要让五长老责罚我家老婆,我可怜的老婆为了我们的安好,只好表面上和我撇清关系,实际上这些年她无时无刻都在等我来接她!(接着编,我一个字都不信...)” 云长天看着郭夜阑默默地把面具戴上,那微微颤抖的手掌似乎在掩饰着心中的悲愤和不甘,简直就像是电视中那些因为他人的霸凌而痛失所爱的可怜人一般。 “兄弟,你别说了,我懂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是吗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想继续和他们纠缠下去,只想找机会去见我家老婆,所以你就行行好让我投...嗯?!” 忽然间,云长天一把举起了手里的巨剑,在头上猛地一挥,环绕身侧的巨大剑风将四周的烟尘一瞬间全部驱散。 郭夜阑见状,赶紧将手中的面具往脸上套了上去,顺手还把兜帽拉了起来,将自己的面容再一次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对战时间将要结束的现在,云长天居然一通操作自己提出投降了,他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郭夜阑的良心莫名有点痛。 看着云长天被五号揪着后衣领拖走,灰发青年那惨烈的笑容,以及那根竖起的大拇指,就像在都说“兄弟,别担心!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 神啊,我只是想投个降,真没想害这个倒霉孩子... 第104章 无怨无悔 且说云长天突如其来的认输让本就奇怪的局面引起了不小骚动,而郭夜阑身为骚动的主要关联者之一,此时站在演武台上的他可谓是惹眼到了极点,这是他自己绝对不希望的事情。 观战台上,从今天的对决开始就一直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像是对于这简明的选拔完全提不起兴趣的八长老季离轩,此时也轻轻地用食指敲击着座位的扶手,淡漠的脸庞朝那台中的青年投去了一丝审视的目光。 少倾,他微微抬手朝身边的人示意道:“这个年轻人,听说是从东部地牢里出来的?” “正是,根据组织里留存的资料上显示,是一年多前送往东部地牢的待测实验体之一,在生存竞技当中以突出的表现留存到最后,并在后来的生存围杀中脱颖而出的新人。” 季离轩身后的一名护卫走上前来,双手抱拳态度恭敬地阐述道。 “哦?这么说来,还是个放养的家伙?”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是的,据说九长老当时试图招募过他,只是他拒绝了,并且主动要求拜入三长老麾下,而三长老也十分乐意地收下了他。” “何守收徒了?这倒是少见,继一号和四号之后也许多年了吧?只不过...” 季离轩抬起手抚摸着唇角,周身云淡风轻的气质搭配着那看不出情绪的脸庞,衬得他此时更加捉摸不透。 前方不远处,用于照明的火把上,不时地摇坠飘落出一颗颗细腻的烛灰,男人侧目看向远处的几个位置,当前那边的氛围似乎与‘平静’二字毫不挂钩呢... 因为云长天闹得那么一出,二长老那边此刻倒显得十分热闹,肥胖的老人抄起木棍就朝着那个满脸刚毅的青年身上疯狂招呼,而五号和八号等护卫则在一旁拉架。 袁枫琴也因为莫名其妙地被郭夜阑逃过了一劫,而恨得咬牙切齿,她想不明白二长老手下那个像战斗机器一样的小鬼怎么突然间就主动认输了,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药! 大长老那魁梧的身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略显苍老的脸庞上却满是困惑和不解,像是对这个结果十分意外。 而相对于他们几个,作为郭夜阑师父的何守这边倒显得十分平静,老人拄着拐杖坐在那儿,面带慈蔼的笑容,宛如一个局外人。 季离轩收回视线,叫来左右的侍从,低声朝他们吩咐了什么之后,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台上那个被主持人留住的青年。 那看似神秘的面具下,像是在尽力躲避成为焦点的年轻人,让他平淡无波的内心当中浮现出一丝疑虑。 “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就让我再好好看看吧。” 季离轩打量着那个年轻人的身影,淡漠无波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缥缈,宛若无形幻雾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大长老,八长老那边让小的传话给各位长老,他认为刚刚的比试似乎有不明因素在内,希望能为8805号再指定一次对战的选手,以便对选拔做出最后的评价。” 季离轩身边的一名护卫毕恭毕敬地在魁梧壮硕的老人面前低头说道。 “离轩那小子这样说么?嗯...老夫倒是无所谓,阿守,你的徒弟,你觉得呢?” 大长老沉思了一会儿,便立刻朝何守问起了他的意见。 这边二长老和袁枫琴也注意到了护卫的传话,纷纷脸色各异地投来了视线,尤其是袁枫琴,她此时的神色比起一开始复杂不少,这次不是因为郭夜阑,而是因为季离轩那个家伙突然间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已经连续和核心序列战斗两场了,继续测试他,恐怕不仅得不出结论,还会有蓄意针对的嫌疑吧,十三号?” 凌杰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冽的目光笔直地盯着季离轩派来传话的那名护卫,隐隐带着一丝威慑力。 “就是说啊!测什么测,我都投降了,就代表他赢了我,这直接让他过了不就好了嘛!你们这是欺负人有木有?” 某个被二长老揍到一半的家伙突然不知死活地跳出来插了一句话,换来了二长老更加强烈的怒火。 “轮到你说话了吗?!臭小子你是先天皮痒后天欠揍是吧!” 肥胖的老人怒骂着,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木棍子朝云长天身上招呼了起来,只是云长天嘴上叫疼连连求饶,转眼间又跑来插嘴,老人见他这副装死充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号,这是八长老的意思。” 十三号面对着凌杰,那态度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像是在表达自己只是遵循季离轩的指示,你没资格插嘴这个意思。 “是么?” 凌杰目光一凛,刹那间渗出的杀气直指十三号,让他不由得退却了两步,恼恨地怒视着这个犹如刀锋般冷冽的男人。 “一号,住手。”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何守及时制止了凌杰的举动,老人那看似深邃无波的视线瞥了凌杰一眼。 原本还在和十三号对峙的凌杰眉目微皱,只好停下那针对十三号的压制行为,一旁的韩丛雨此时也对何守今天的各种行事颇为不解,老师难道一点都不担心笨蛋师弟的安危吗? 只见拄着拐杖的老人微微一笑,朝十三号和大长老看去,语气平和且轻松地开口说:“既然是离轩的意思,便由着他吧,只是这人选他已经安排好了对吧?” “是的,八长老已经安排妥当,只待各位长老首肯。” 面对和手的询问,十三号再次低头行礼,并有条不紊地阐述着季离轩的安排。 “是么,那就好。”何守浅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在确认了以何守为主的几名长老的意思后,十三号这才带着几人的回复回到了季离轩身边。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岳瑾诚这边,一个同为护卫模样的人在面相古板的中年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岳瑾诚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审视了台上那个年轻一眼。 随后,古板的男人稍稍侧目,向身后的黑衣少女吩咐道:“十四号,下去和8805号打一场,不必留手,务必试探出他的实力层次,明白了吗?” “诶?” 忽然收到岳瑾诚命令的唐月依一时间竟觉得有点茫然,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黑色长衫的衣摆微微晃动,衣襟下的素手不禁紧握成拳。 兴许只是直觉,总感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迟疑,让她不太想和台下那个奇怪的面具人战斗。 “愣着干什么?感觉变迟缓了是么?” 见唐月依一动不动的样子,岳瑾诚皱起眉头,一阵不悦,他斜视着女孩对其投去了警告的目光,那严厉的目光让黑衣少女身形一颤。 “很、很抱歉!遵命,长老。” 唐月依压下心里那股混乱的思绪,连忙想要动起身来,却被一个十分慌乱的声音给叫停住了。 “父...长老,为什么要让十四号去?刚刚二号不是都投降了么...这不就代表下面那两个人表现得比另外那两个候选者都好么?何必...” “这是长老们商议过的事,十八号,你最近给我惹得麻烦够多了,要是再胡闹别怪我罚你。” 对于岳采翎突然插嘴的行为,岳瑾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哪怕向来疼爱岳采翎,此时也没有迁就岳采翎的意思。 这是季离轩的主意,他只是想要借助十四号的战斗力去测试一下那小子,他其实对这个戴面具的年轻人并不反感,反倒因为那天他突然出手替自己挡下袁枫琴手下的人,而对他感到一丝好奇。 只不过好奇归好奇,他岳瑾诚还没无聊到去为此特地偏袒那个年轻人,正巧他也有点好奇郭夜阑的实力如何。 从那天挡下裴氏姐妹的身手来说,绝对不至于太差,不过二号认输这种突发情况,着实影响他对此的判断。 “我...可是那个人...!” 岳采翎还想说什么,却被岳瑾诚一记眼刀瞪了回去,顿时讪讪地闭上了嘴。 她转头看向唐月依,因为自己插嘴的关系,唐月依现在还没下去,反而满脸好奇疑虑地注视着她们父女之间的对话和冲突。 注、意、点...下、手、不、要、太、重、啊! 唐月依很快地读出了岳采翎悄悄地朝她做的唇语,酒红色的双眸中,那一层疑惑又加深了一些。 眼看着岳瑾诚再次警告般地看向她,女孩只好抬起脚步,轻盈地跳落到了演武台上。 她抬起头,在那一瞬间清晰的注意到,那个带着狼面具的黑衣青年,他的身体似乎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眼神躲闪着时不时打量着她。 如果说唐月依的心情是困惑和疑虑占多数,那么郭夜阑此刻的心情真可谓是惊喜和惊吓相交汇,动摇和喜悦交织在一起,甚至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当他看到唐月依的身影越过围栏朝下面跳下来的时候,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 来这里的几天,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唐月依面对面,她现在过得还好么?她前天手臂上受的伤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看着好像瘦了? “8805号,根据上层的指示,需要你再进行一次对战,你没问题吧?” 从上场开始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的主持人,居然破天荒地询问起了郭夜阑的意见,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只不过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眼前的黑衣少女身上,想也没想就点头应了一声,要是换做平时,当场跑路他都不会想和唐月依打。 当他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的时候,主持人已经非常高调的宣布对战开始了,在眼前的女孩摆出战斗架势的瞬间,郭夜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要面临什么。 “请多指教。” “咦?!啊...那个,等等!我是说...裁判,我投...” 唐月依那熟悉的声音让郭夜阑彻底梦醒,意识到女孩态度,他连忙朝着一旁的主持人发腔,却被刹那间来到近前的短刀止住了声音。 唰---!!! 郭夜阑在情急之下连忙避开了女孩的攻击,身体后仰的瞬间,褐色的发丝被唐月依一击横劈削断了好几根。 ‘我的天,老婆你来真的啊?!’ 身体在转瞬间协调过来,郭夜阑往后连翻了几个跟斗用以拉开和唐月依之间的距离,他手里紧握着长刀的刀柄,面具下面的表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而唐月依这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击不中的同时,身体立马本能地做出了追击的反应,黑色长衫的衣摆一晃,女孩的另一只手里也握住了一把短刀。 她反手握住双刀,俯身迅影般地跨越到了郭夜阑的身前,两把短刀在主人的操控下呈交叉的形式往郭夜阑身上斩去。 郭夜阑纵身躲避,反手提起长刀抵住了两把交错而来的短刀,借势再次朝后退去。 接连几个照面,女孩的进攻迅捷而锐利,流畅的动作和身体协调宛如带刺的花朵一般,在郭夜阑看来,唐月依的速度就算比起曾经对阵过的袁靖还有孟翔都有过之无不及。 “可恶...我家老婆怎么连打人都那么好看!”(决斗呢,认真的啊你!) 某个脑子秀逗的家伙再次闪到一旁之后,不知死活地搁在那儿低声喃喃着,要是被凌杰知道他对战的时候抱有这种想法,非得将他揍得站不起来。 观战台上,季离轩单手撑着侧脸,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演武台上的对战。 杀手之间的正面交锋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往往决定胜负也只需要一瞬,他选择唐月依的理由当然也是出于战斗的能力。 被岳瑾诚那个满脑子研究的家伙调整出来的杀人机器,就算只是挂着个十四号的名头,战斗能力也不弱于前端的几个序列。 台下那小子感觉有点邪门,太过明目张胆地给让他安排前面几个序列的话,容易被认为是在针对,也不好测试他,论战斗能力来说,这个十四号无疑是最佳人选。 眼下六号身死,七号方才也占不到好,五号因为二长老那边混乱的场面也不能随意下场,安排前三名序列的话,一来大材小用,二来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一个云长天已经够好笑了,至于四号...先不说同为何守的弟子,就算不是也不在考虑范围内。 “哈欠!” 何守身旁的韩丛雨莫名打了个喷嚏,转动着小脑袋敏锐地四处张望着,总感觉刚刚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果然实在隐藏实力么?” 对战已经过去一分钟,季离轩所见到的,是郭夜阑一直在躲避着唐月依的攻击,到底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呢? 那个小子神完气足,不像是因为疲劳的关系,那副不时迟疑停顿模样,总给他一种感觉,这小子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是因为对十四号的进攻感觉不到威胁么?从他身上甚至没有感受到战意... 季离轩斜眼看向不远处的岳瑾诚,守在岳瑾诚身边的一个护卫收到主人的示意,即刻低头对岳瑾诚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在岳采翎满眼惶恐的情况下,岳瑾诚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便携终端上的一个按键。 “啊啊啊啊啊啊---!!!!” “月...!”郭夜阑猛地止住动作,目眦尽裂地望向悲鸣的女孩。 演武台上,唐月依的身上突然被强烈的电流爬满全身,灼热的剧痛感让黑衣少女面露痛苦地趴倒在地上,手上的短刀也滑落在地面上。 女孩吃痛地支撑起身子,黑色的长衫摇摆着,散发出轻微的白烟。 “哈啊!哈啊!哈啊...!” 她喘着粗气抬眼朝观战台看去,正好对上了岳瑾诚那冷漠无情的视线,就仿佛在警告她:“给我认真点!” 郭夜阑循着唐月依的目光朝台上望去,立刻便注意到了女孩正在看谁,那个有着几面之缘的五长老岳瑾诚。 黑眸中泛起一阵强烈的怒火,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台上的岳瑾诚,却在顷刻间将那股怒火隐藏了起来。 因为他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就像是被人仔细审视着的感觉,而那个感觉,则来自于一个端坐在高台上,浑身淡泊缥缈,气质云淡风轻的男人。 “怎么回事?月依的身上应该没有当初地牢里的那种铁环,电流扩散和那几道白烟,武器...?不,不对,是那件风衣?!” 郭夜阑死死地盯着唐月依身上那件被电流灼烧后仍然光洁发亮的长衫,哪怕穿在内侧的衣物都有些发卷了,那件长衫却还是毫发无损的样子,和其他服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用来防护的特制衣物,但是现在这情形在郭夜阑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件长衫。 “请出手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攻击我,但我有命令在身,如果你再不愿出手,就别我手下无情了!” 唐月依站起身,从长衫的内侧抽出了数把尖刺,夹在指缝之间,另一只手则抽出了一把略长的改造式短刀。 看着女孩凝重而逐渐冰冷的双眸,那酒红色瞳孔中的痛苦犹如那夜初见时候一般,让郭夜阑握住刀柄的手不断收紧,努力放松下翻滚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八长老,看来五长老那边已经采取措施了,十四号接下来应该会下死手了。” “嗯,这就好,毕竟感受不到威胁的话,谁都不会认真去做一件事,就好比枯木上的蚂蚁,如果不浇点水清醒一下,恐怕也不会那么勤快。” 也许是因为冷静专注了不少,靠近季离轩所在的那一角时,耳边隐约传来了高台上的对话声。 八长老,那个看上去云淡风轻的男人,是他的主意么?月依会下场也是因为他? “接招吧!”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人说这么多话,实际上那寥寥无几的话语对于唐月依来说已经是战斗中的奢侈了,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多费口舌,而是直接手起刀落快速解决掉对方。 “嘁!” 郭夜阑咬了咬牙,迎上了唐月依的攻击。 锋利的尖刺和短刀配合在一起的进攻,比方才的动作都要更加迅捷敏锐,想要将攻击全部化解都有些困难,而想要在不伤到唐月依的情况下继续拖延时间的做法,看来也行不通。 女孩抛弃了一开始的那股迟疑,宛如一个杀人傀儡一般,每招每式基本都是割喉索命的杀招,而且那奋不顾身的打法,就像是在拼命一般,不只是对待对手,甚至没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一样。 锵锵---!!噗哧! “可恶...!” 眼看着肩膀上,身上,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血红的划痕,郭夜阑吃力地退到一旁,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到刀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因为比起疼痛,现在眼前拼命的少女更加让自己忧心,已经过去了多久了?快到三分钟了吗?可以停下了吗?别再这样了,月依,求你了! “零,老师,他...!” 观战台上,韩丛雨的小脸上已经满是担忧之色,只是短短时间内,形势就像一边倒一般,郭夜阑身上横七竖八被割破了许许多多的伤口,十四号原来那么强么? 凌杰和何守都是不语,冷面的青年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他搞不明白,十四号的动作确实很快很有杀伤力,但是郭夜阑想要反击的话应该不难。 他看上去像是在和十四号对战,但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在进攻上面表现出对练时候的反应力,这别人看不出来,他却一清二楚。 ‘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死在十四号手上,她明显是在拼命,如果不拿出杀了她的意向去战斗的话...郭夜阑,你想死吗?’ 而相比于何守这边,袁枫琴倒是在今天第一次觉得这么畅快,看见郭夜阑被唐月依打得节节败退的样子,那满身的伤痕对她来说简直赏心悦目。 “呵~没想到岳瑾诚手下的这个小丫头还有点用处,再加把劲,将那个小鬼杀了的话,倒也是一件美事,你是说吧?靖儿~” “确实~哈哈!” 袁靖嗤笑一声,快意,无比的快意,不管是看到十四号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还是那小子被十四号砍得浑身是伤的样子,都十分快意。 ‘就是这样,十四号,你果然是最完美的人偶,看吧~我说过的,沉浸于杀戮的你,才是最美的~!’ 男人舔了舔湿润的嘴角,明亮的双眸中满是享受的神情,好比在品尝甘甜果实的毒蛇。 锵铛---! 随着一声清脆鸣动的响声,郭夜阑手中的长刀应声断裂,本就在和云长天那场战斗中被砍裂的长刀,终于还是不受重压地断作了两截。 唐月依举起手里的长刀,瞄准郭夜阑的脖颈,就要刺去,却在对上面具下那双浮动着哀伤的双眸之后,猛地迟疑了一下。 “你到底...?”唐月依茫然地审视着眼前的人,握住武器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 突然间,刀光一闪,断刃击中了女孩手中的武器,将那把改造过的锋利短刀击飞了出去。 当唐月依急忙地从茫然中醒来时,另一只手也被钳制住,手中的几根尖刺被卸力甩掉,眼前的面具男伸手揪住她长衫上的衣摆,举起手中的断刃,笔直地朝她刺来。 “!” 唐月依连忙将身体往后仰去,躲开断刃刺击的同时,长衫上的带子被断刃瞬间斩断。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并伸手从长衫里取出备用武器,然而那人却死死抓住她的衣服不放,就连女孩抬腿踢他,也纹丝不动地接了下来。 长衫被青年带动着,连着她的身体也被瞬间拉到了近前,眼前的人毫不忌违地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死死按在怀里。 一股熟悉的气味和感觉让唐月依猛地一愣,旋即脸上热潮上涌,拼命地挣扎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待在这个陌生人的怀抱里会让她感到熟悉,这不正常! “再这么胡闹,小心我以后打你屁股。” 低沉而陌生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让女孩原本就有点慌乱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恼怒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你--!!放开我!” 唐月依用尽全力地挣脱了那人的怀抱,被那人紧拽着的长衫因为拉扯的关系从女孩身上脱落,她后退的同时急忙从碎裂的地板上拾起了掉落在那儿的短刀。 郭夜阑侧目打量了一下被他扯下来的这件光洁的黑色长衫,随着他的晃动,里面传来沉甸甸的金属碰撞声,好几把尖刺和备用短刀被别在衣服内侧。 “真是的,这丫头是武器大师么?哪有女孩子在衣服里塞这么多刀枪剑刺的...” 看着前方唐月依那警惕而略显慌乱的模样,郭夜阑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轻轻地从女孩的长衫里抽出了一把备用短刀,甩手将长衫裹成球往后丢去。 “你...!”唐月依握紧了手里的短刀,酒红色的美眸中满是不善之色。 女孩那犹如人偶一般精致的脸庞上满是刚刚粘上的灰尘和被电击灼伤的浅浅痕迹,这让郭夜阑一阵心疼,只不过看她的反应,现在怕是比裹成球的刺猬还敏感。 还没好么?估摸着也快到三分钟了,可是唐月依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攥紧手里的长刀就冲了过来。 “都说了别胡闹了!” 侧身躲过唐月依的一击劈砍后,郭夜阑转身将女孩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扯住她的手下意识地朝她腰下拍了一巴掌。 “呀!” 郭夜阑用的力气并不大,但是那股打击感让唐月依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郭夜阑微微一笑,感觉赚到了...(你节操呢?) “你!” 郭夜阑的举动让唐月依彻底生气了,她非常直观地感觉到身边这个人在有意无意地下手调戏她。 女孩咬牙切齿地反手就要去割郭夜阑的喉咙,却因为被郭夜阑扯住手的关系一下没踩稳,整个身体在转身的同时朝后倾倒而去。 “小心!” 好不容易甩开了郭夜阑,却因为自己一时不注意而摔倒,怎么会这么失态?可是意料之外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感觉自己似乎在落地前就被人给小心接住了。 当她睁开眼时,自己正被那个头戴面具的青年以一种公主抱的形式抱在怀里,而下一秒,身前的一股奇怪的触碰感让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脸颊就已经唰红了起来。 而郭夜阑此时也是一地脸的尴尬,云雾般的柔和温软让他忍不住轻轻地收紧了两下手掌。 “你...你...” 唐月依满脸通红,怔怔地看着自己,郭夜阑觉得无比尴尬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嘟囔着:“我家老婆怎么能这么可爱...”(你死定了...) “额...啊哈哈~很软?”某人不知所言地吐出了一句能够彻底引爆唐月依情绪的话语。 砰---!!! 下一秒,只听见一声闷响,郭夜阑整个人被踢飞了出去,转身旋体三周半笔直地落到了演武台下方,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只手指高举过头顶。 若不是碍于形势,他可能会写一句:“命绝与此,无怨无悔!”(拉倒吧,死了有你后悔的。) “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啊?”观战台上,凌杰不忍直视地捂住了额头。 “丢人...”韩丛雨眉角抽搐,无语地吐槽着。 而何守依旧微笑着,只是这次笑得似乎比今日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自然。 演武台上,唐月依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胸口,她呆若木鸡地看着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捂住自己面具的人,双唇微张。 “阿夜...?” 方才他飞出去时,那股奇怪的熟悉感,似乎终于找到了源头,只是很快地,女孩便摇了摇头,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怎么可能呢...?阿夜他不可能会在这里的... 第105章 选拔结束 随着郭夜阑被踢出场外,主持人也高声宣布了选拔时间结束的通告,倒霉地连战了三个人的郭夜阑总算是可以离开这烦人的演武台了。 季离轩端坐在高台上,淡漠的双眼平静地注视着那个灰溜溜地从走道间溜走的身影,心中似乎对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下了定论。 按结果来说,他认为郭夜阑的战斗能力在核心序列中能够排个中等偏上,一路观察着最后这场战斗的他,自然也看到了长刀断裂的时候,唐月依犹豫了片刻,所以才让郭夜阑得了手。 至于最后因为奇怪的举动被唐月依踢飞了出去,加上之前被女孩砍得浑身是伤的表现,季离轩实在没法给予这个奇怪的小子太高的评价。 出其不意?好色之徒?不管怎么说,即便是何守的弟子,看来也还太嫩了,这么大意且肆意妄为的年轻人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看来何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着实无趣,叫上其他人,动身回去吧。”季离轩缓缓地站起身,朝着身后的护卫们吩咐道。 “可是,长老,不留下来看完选拔的结果吗?”十三号低着头,迟疑地询问起来。 季离轩颇为无趣地眨了眨眼,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轻一挥,说:“没有必要,反正结果也昭然若揭了,还是说你们这些不太争气的家伙,想留下来继续浪费时间?” “属下不敢!” “安排给五长老的几个人,让他们随着护送五长老一段,再自行想办法回来。” 说完,季离轩便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观战台。 灯火灰暗的走道内,头戴黑狼面具的青年正好迎面朝季离轩等人走来,在他经过众人身边的时候,季离轩信步而行的步伐停顿了片刻,云淡风轻的面容微微一转,流转到了那个快速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身影上。 “长老,怎么了吗?”十三号躬身上前。 “没什么,走吧。” 只是错觉么?刚刚那小子身上,似乎有种奇怪的违和感,罢了,胆大妄为的小鬼一个。 季离轩没注意到,在他们走远的时候,那个面具青年也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侧目,面具下的黑眸透露出冷冽的寒光。 “不好意思啊,师父,我输了的说~” 三分钟后,某个回到所属阵营的家伙一边挠着后脑,一边语气轻快地感慨着自己的败场。 “不好意思你个头!你输得很光荣是吧?!就剩十秒就到时间了你居然被人踢出场去?丢不丢人啊你?!十四号的豆腐很好吃是吧?!” 郭夜阑那极度无所谓的态度换来的是来自自家小师姐的一记重拳凿头,看似敲得很大力,但以韩丛雨的身体素质而言,是决计无法对这个满腹春光的家伙造成伤害的。 现下他只是被捶得稍微偏了偏头,连表情都没变,笑得可欢了。 “那是那是~~相当地妙~” 对自家老婆能叫吃豆腐吗?!那明明是爱的交流! “你这个...!” 郭夜阑的这句话彻底引爆了韩丛雨的情绪,介于这对自己犯下的失误丝毫不曾有过悔改之意的家伙,小姑娘面露凶光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让郭夜阑闻之色变的东西。 “喂喂喂!有话好说!不要在这种地方...啊哈啊啊!!!” 终于从那不知死活的态度中恢复的某人,在韩丛雨无慈悲的“刑罚”下疼得满地打滚。 想要大喊出来却因为害怕暴露自己的伪音,这让郭夜阑欲哭无泪地扯着粗嗓子在那嗷嗷直叫,场面看上去比以往被韩丛雨闹腾的时候还要夸张。 小小的骚动迅速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也包括刚从走道里进到观战台上的唐月依。 女孩手里托着自己那件特制的黑色长衫,因为郭夜阑的蓄意毁坏,原本光洁长衫上被刮了许许多多的痕迹,虽然没破洞,但也基本穿不了了。 这是岳瑾诚特别研制的防护战斗外衣,使用特殊的强化纤维制作的,比高级防弹衣都要耐磨,同时也是用来约束女孩的道具,不久前唐月依身上所传出的那强烈的电流便是由这件衣服发出的。 看着那上面在短时间内被特意划坏的痕迹,唐月依那早已从羞愤中冷静下来的心情,又一次被蒙上了困顿的阴霾。 只是没等她多想,前脚刚回到观战台这边,后脚就见到了郭夜阑被韩丛雨整得满地打滚的样子。 “这是...?” 唐月依愣愣地盯着那个刚刚对自己下手揩油的家伙,既讶异又不解。 “月依,你没事吧?痛不痛啊?对不起...肯定很痛吧?”岳采翎一见到她回来,就一个劲地凑上前来,若不是碍于岳瑾诚那威慑性的目光,她都准备上手摸摸唐月依那被电击灼伤的脸颊了。 她见唐月依只是无言地摇了摇头,便一直注视着不远处那股闹剧一样的场景,心思一转,便小声地说道:“好像说是因为8805号输了的关系,正在被四号惩罚呢...她用的那种奇特的蛊术你听说过吧?一些特殊的蛊布置条件虽然苛刻,却能随着操纵者的意志轻易地刑罚被下蛊的人,那人八成是被四号下了什么折磨身体的蛊虫了...” “诶?” 唐月依美眸一转,那酒红色的瞳孔映射出那个怪人的身影,此刻因为那层困顿的阴霾,衬得格外复杂。 女孩不自觉地将手里的长衫揪紧,再次仔细端详那暴露在面具外的褐色发丝,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在无意识地情况下朝前迈出了两步。 “阿夜...” 不会的,他不会在这里的!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他还活着,她是知道的...那天夜晚在冰冷的海水中紧紧拥抱住她的人,在她将要放弃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七号确实承认亲手杀了他,那个人说他死了,而那个地方是组织所拥有的秘密据点之一,那他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又是什么? 哪怕疑惑的事情很多,思虑的因素时常困扰着她,她都不敢去深究,只是默默告诉自己那个男孩还活着,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没有死,这就够了,只是... “不会的...不会的...阿夜还好好活着,活着...?” 女孩怔怔地目视着前方,那股让心脏狂跳的紧张随着一个恐惧而不安的想法充斥在心头,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月依,等等!” 像是被谁拉住了的感觉,她呆若木鸡地回过头,注视着拉住自己手臂的岳采翎。 不顾岳瑾诚那审视和警告的目光,她双唇微张,呆呆地问道:“采翎,他还活着对吗?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能告诉我吗...?” 黑衣少女说着说着,便低下头去,片刻后却又忍不住看向那个低声哀嚎着的怪人,一个让她不断想要去否定的想法缭绕在脑海里,使她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月依,别这样...你...” 也许是因为唐月依那副失神的样子过于落寞,让岳采翎不自觉的揪紧了心情,一时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那模糊的问题。 她不由得将视线投向那个被韩丛雨折磨得满地打滚的家伙,郭夜阑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打算?!既然不愿意见她干嘛还要跑到她面前做一堆奇怪的事来扰乱她! “月依,其实...!” “咳!” 心中那股莫名不忿的情绪让她差点就打算将那晚郭夜阑对她说的请求如实相告,却被岳瑾诚的一声带着警告的咳嗽声打断。 来自父亲的严厉目光,让岳采翎停下了话语,她很了解自己的父亲,那古板面孔上的愠怒之色,显然对她和唐月依来说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月依,你别想太多了,快回去吧,父亲要生气了!” 思前想后,她还是不顾唐月依的想法,用尽力气使劲将她往岳瑾诚的座位那边拉了回去,而唐月依静静地收回目光,一路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而这边,韩丛雨在郭夜阑打了好一阵子的滚之后,终于放缓了蛊虫的运作,让他得以为此喘口气,这位惹不起的小师姐那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让郭夜阑无奈的同时一阵憋屈。 只是就在此时,仰天躺着的他偶然间瞥见被岳采翎拉走的那个女孩的身影。 唐月依的样子看上去愣愣的,失神无主的模样让他没来得及顾上身上那残余的疼痛感,正要起身,却发现岳采翎面色不善地朝他瞪了一眼,这让郭夜阑更加摸不着头脑。 难道月依受伤了?不会吧?!自己刚刚明明一下都没打她,除了最后耍乌龙的那几下之外,基本都是在舍本逐末地挨揍啊! “月...啊!” “你要去哪?再不老实信不信我揍你,在最终结果出来前不准再横生事端!” 有种被人狠狠地扯住的感觉,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杰突然出现,扯住了他的后领子就往回拖,丝毫不给情面地将他丢到了自己的位置旁,冷然的目光瞪得郭夜阑一阵心悸。 迫于形势,郭夜阑只好乖乖地坐卧在一旁的墙角边,借着阴影,面具下的双眸不断地偷瞄着唐月依那边的情况。 “阿守,你这个徒儿倒是有意思,虽然输得有点不好看,也没必要太苛责他了~核心序列啥的不过是些虚名,实力拳头才是硬道理!啥时候让他来和三号切磋切磋~我帮你试试他的成色如何?” 坐得离何守最近的大长老摩挲着胡子,笑呵呵地说着劝解的话,方才郭夜阑打滚的样子在他看来着实有些意外,还以为是因为他输了,所以何守授意韩丛雨刑罚他的。 他哪知道这对韩丛雨来说实际上是隔三差五的任性举动,看在各个心思不同的长老眼里,都觉得那是一脸笑容的何守在不动声色地责罚自己的手下。 “呵呵~你说笑了,我这不成器的徒儿,哪能跟三号比呢?” 何守仍带着那副波澜不惊的笑容,他没有去管束身后的三个孩子,只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虽说有点引人注目,但现下这样就好,毕竟季离轩的人也还在有意无意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结果如预期的那般,因为郭夜阑最后败给了唐月依的关系,在简单的商议之后,还是与核心序列的名号失之交臂,这对袁枫琴来说不可谓不是好消息。 美艳的妇人会心一笑,觉得这几天来总算是听到了一则让自己高兴的消息,可惜没能再多教训一下那个该死的小鬼。 他身边的袁靖无言地站在那儿,手里的拳头不由得收紧,回想起方才郭夜阑被踢出场之前的事,以及唐月依回到观战台时那有些奇特的表现。 红发的男人不由得轻轻打量着那个坐卧在阴影下的家伙,怎么老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擅自触碰属于他的人偶?那个小子,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敢染指那似生若死的美妙人儿,他就会将其摧毁! 是的,到时候只要和以往一样,便可以了... 十四号,你是我的,你早晚会成为一具只属于我的人偶,到时候,让我为你那双美丽的瞳孔添上更加甜美的痛苦吧...那样的你,才是最美的~ 第106章 好孩子 幽城南部的新城区,除了许许多多的游玩娱乐区域之外,周围也坐落着不少留宿用的宾馆和酒店,以南部新城为中心向外,越靠近中心的地区,酒店的规格也就越发高级昂贵。 中心区域的一座楼台高筑的五星级酒店中,一位妙龄少女正无所事事地躺在房间的大床上,女孩样貌标致文静,清朗的容颜给人一种邻家女孩的亲切感,正是岳采翎。 “唉,这该死的选拔可算是结束了,早知道就该硬拉着月依留在研究所那边,也不至于出这么多事...” 女孩微微叹气,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皱起的秀眉让人轻易地察觉到她有些糟糕的心情。 偌大豪华的房间内没有开灯,装饰用的高级鱼缸在黑暗的房间中闪烁着略微刺目的光芒,霓彩交错的感觉配合着阳台窗外所吹进来的清风,让她的双 眼有些刺痛。 她翻起身,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打开,暖色的灯光刹那间照亮了大半个房间,为整个房间添加了一丝暖意。 房间右侧的一扇门,分隔开了这间偌大的双人房,岳采翎默默地走到了房间门前,抬到门扉前的手犹豫了许久,都没有敲下去。 “月依,你睡了吗?” 角落的摆钟正好指向七时的方向,时间并不算晚,但房间却静谧得如入睡的孩子一般。 房间的那头没有回话,这扇门的隔声能力并不怎么强,按理说自己的声音,里面的人应该是听得到的。 从影冥殿回来之后,岳瑾诚并没有多加刁难唐月依,他的态度一向如此,在意的只有他想知道的,以至于他不会在执行实验室顾虑其他的东西。 对待唐月依那毫不留情的态度,也是过去常有的事,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把这个少女当做一件工具和作品,他不会对一件没有倾注任何感情的物件而感到惋惜。 所以岳瑾诚一回来,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处理事务,相对的,唐月依因为过早的闲暇,无言地回到了房间里,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唉...月依,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刚刚叫了客房服务,很快就会有人来送餐了。” ... 依旧没有任何应答,从选拔现场回来开始就这样了,女孩那无言的态度让岳采翎觉得像是回到了数年前,才刚遇到她那会儿的时候。 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一个人待在实验室的房间内,因为各类实验药物的作用,伤心地哭着,呼唤着家人,不断地哭喊着疼痛,却没有任何人愿意搭理那年幼的女孩。 而自己,只是因为在枯燥陌生的环境下遇见了一个同龄人,便高兴地想要去找她当玩伴,结果因为自己的接近,害得她被大人误会,被更加严厉地斥责处罚。 “是谁让你随便接近翎儿的?!给我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安分,别怪我不给你饭吃!” “我、我没有...我只是...对不起!对不起!” 回想起当时躲在角落注视着一切,却没勇气上前和愤怒的父亲解释的自己,岳采翎不由得咬住下唇,自责和愧疚感让她每每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自己特别地卑鄙。 被父亲偏爱保护的自己如何能和她相比,她当时所受的痛苦是自己不能想象的,所以连干涉能力都没有的自己,凭什么挂着一副善人的模样,假惺惺地对其表示关心? 那个自责的女孩扭头逃离了那个地方,自那之后,哭泣的女孩不愿意再靠近她,也不愿接受她的问候和示好。 孤寂无声的一座人工植物园,是昏暗的研究所内唯一拥有自然生机的地方,也是女孩用来逃避内心烦恼的庇护所。 每当年幼的她独自来到这里时,便会想起温和的母亲,以及曾经拥有过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只是回忆使然,带给她的除了怀念,只有悲伤。 她想成为母亲那样温和的人,想成为父亲曾经说过的懂事贤惠的女孩,可惜却完全没能做到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到头来反而伤害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可怜女孩。 “我想做个好孩子,只要我做个好孩子,母亲就会回来,父亲不会骗我的...” 女孩喃喃自语着,望着湖面上飘落的枯叶,像是在嘱咐自己,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只是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哀愁伤感,未曾得到一丝舒缓。 嗒、嗒... 轻缓的脚步声,纠缠着落叶参差的沙沙声,回过头的她,见到了一个信步至此的老人。 “哎呀~这里居然有一位先来的小客人,老爷子打扰到你了么?” 那人拄着一只陈旧的拐杖,苍老的脸庞上,深邃浑浊的双瞳旁有着丝丝显眼的皱纹,让女孩下意识地感到一丝害怕。 只不过老人那和蔼可亲的笑容,很快地打消了女孩心中的恐惧,她使劲地摇了摇头,礼貌地朝老人行了个礼。 “您好,老爷爷,您是父亲的客人吧?这里是莫姐姐照料的植物园,对客人们来说都是散步的好地方,老爷爷您随意就好~不打扰的。” “哦?这样啊,你是瑾诚的女儿?哈哈~还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嗯嗯...” 老人由衷而自然的赞赏,让女孩的双眼一亮,只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份光彩很快地便黯淡了下去。 “老爷爷,采翎不是个好孩子,采翎害了别人,害那个女孩子被父亲责骂了...” “哦?” 老人定眼看向那低头把弄裙摆的女孩,她默默地撅起嘴,不时咬动下唇,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自责和惆怅的神情。 他默默地来到女孩身边,放下拐杖席地而坐,慈蔼的笑容给女孩带去了一股亲和感,像是和蔼的老人在与孙女相处那般。 “孩子,有什么烦恼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老爷子听听吗?有些时候,一些事情与其藏在心里苦恼,不如说出来让其他人给你想想办法。” “老爷爷...”女孩怔怔地唤道,神情带着一丝犹豫。 “老爷子我虽然不是什么名师智者,却也虚长了这一把岁数,看得东西比你多,兴许能给你一点微不足道的建议。” 衣角因为踌躇的摩搓,已经被磨出了丝丝褶皱,女孩低头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静静地将心中苦恼的事情徐徐道来。 不多时,老人耐心仔细地听完了她的讲述,苍老佝偻的身影缓缓起身,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人工池塘,那似是而非的平淡神色,让女孩有些后悔将事情说了出来。 “那么,你现在还希望和那个女孩做朋友吗?” “当然想啊!我想要朋友,也想要和她成为朋友!” 女孩站起身,小手紧握成拳,面色坚定地回答了老人的提问。 “哪怕她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不见,你也会这样想吗?” “诶?” 茫然而迷惘的情绪浮现在女孩的眼中,那文静清朗的面容逐渐地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她低下头,紧咬着下唇,半响未曾言语。 她知道的,她已经快过了无知孩童的年龄,自然能理解老人话中的意思,她已经见过许多人在研究中死去并消失不见。 哪怕父亲未曾与她说道过太多东西,聪慧的女孩还是从中慢慢理解到了,那些人已经消失了,而这个让自己心生同情的女孩,想要与之为友的女孩,是不是总有一天也会... “我...我想,我想做个好孩子,不是伤害别人的坏女孩...我是真心想关心她的,而不是害她被父亲责骂,害她饿肚子...母亲说过,只有真心对别人好,才能交到朋友。” 看着女孩那踌躇却又透露着坚定的稚嫩脸庞,老人平淡的笑容变得自然,和蔼的面色宛如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舒展放松。 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脑瓜,让原本踌躇不已的女孩平静了下来,对上那带着困惑和不解的视线,默默地开口说:“那就试着先往前走一步看看吧~” “哪怕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不小的困难,但只是一个人苦恼的话,什么都没法改变,甚至有可能和你自己的想法愈发遥远。至少在我看来,你的想法没有错,只是已经造成的错误是无法扭转的,想要去修补破损的部分,终究不会太简单,你可能需要非常努力才行了,明白吗?” “好、好的...我明白了!”女孩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回复着老人的话语。 “好孩子~”老人轻轻地抚摸着女孩头顶的发丝,笑容可掬地说道:“老爷子会由衷地祝福你,早日达到你心中所想的那天。” 说完没多久,老人便向她告辞,走向了远处一名黑衣少年的身边,与他一同离开了此处,而那个女孩,也默默地捏紧了双手,原本带着阴郁的神色,被一股坚定的意志取代。 岳采翎转头看向敞开的阳台,夜幕下的幽城正缓缓下着小雪,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外衣,走上前去想要将阳台窗关上。 冰凉的玻璃窗上映射出她略微单薄的身影,当年那位老人,三长老所说的话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脑海里?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希冀着什么,只有一点是明白的... 就算唐月依恨她,那必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她却发自内心地庆幸,一年前从繁城回来的那个女孩,冷漠的眼神中似乎多了许多柔和的色彩,比之前更加地容易亲近了。 不久之前,因为那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的建议,她觉得自己和这个发小般的少女愈发亲近了,这让她很高兴。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不理解,那个人对唐月依来说到底代表了什么,以至于她会为了他不顾一切,为了他失神迷惘... 走到窗前的她将手搭在窗户的门锁旁,轻轻地拉动落地窗,同时默默地拿出手机,看着上面那个被自己无意间记下的号码,那晚的记忆缓缓浮现在脑海中。 “我不希望月依有危险,但是在我弄清一些事情之前,希望您多照顾照顾她,现在让她知道我的事,她一定会受到打击吧?我不希望她将所有的难过揽在自己身上...” 那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男孩抚摸着唐月依熟睡的脸庞,眼中的温和之色没有丝毫的虚假,仿佛在注视着无比珍视的宝藏一般。 他很奇怪,对一个素味平生的人提出这么隐私的请求,而自己何尝不奇怪,居然会下意识地去完成他的嘱托,是为了什么?自我满足吗? 或许,是因为自己始终觉得有愧于唐月依,也不愿意放弃,能够帮助她,与她亲近为友的机会。 嗖---!! 一阵冷风突然间拂过脸颊,冰冷刺激的感觉伴随着一个轻微的拂动声传来,当她从思绪中回神的时候,一个漆黑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阳台之上。 “噫---!!!唔唔...!” 因为恐惧和惊吓,岳采翎下意识地想要叫出声,却被那人快速地捂住了嘴巴,按停了那差点冲出的喊声。 “嘘--!!岳小姐,请安静!” 来人似乎很是慌忙急切,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在月光飘落在阳台上时,岳采翎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郭夜阑?!你怎么会...?!” 话说这是二十七楼啊!他是怎样从阳台翻进来的?!而且,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想见她一面,我很担心她。” 下一秒,青年口中所说出的话,让岳采翎的双眸微微放大,她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文静地脸庞上,对来者露出了一丝嗔怒的神色... 第107章 他的味道 “零,怎么你一个人啊?笨蛋师弟去哪了,你们不是一起先回来了吗?” 城郊别墅内,韩丛雨迈着轻快的脚步跑进了花园之中,在那空旷的草坪边上,只有凌杰一个人在那重复着挥刀的练习。 冷冽如刀的青年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紧身背心,健硕均匀的肌肉曲线配合上那俊俏的脸庞,掩盖了许多平常令人感到难以靠近的锐气,宛如一个普通的邻家青年一般。 “谁知道他,半路问了一堆和几位长老有关的事,刚问完几个长老留住的位置,就突然间说有事跑下车去了。” 凌杰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大冷天的汗水和冷雪混合在一起,换做普通人早已冷得直哆嗦了,可是他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默默地走进屋中,朝后面走来的何守行了个礼。 在他看来,那小子那副匆匆忙忙地跑掉的样子,八成是担心自己拿他耍宝落选这件事揍他而找借口开溜,实际上他确实打算今天回来就给他来个魔鬼式特训,在他离开幽城前要给他练得站不起来为止。 哪知道那小子居然趁着红绿灯转换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打开车门跑了出去,结果他刚想去追,就被后方车辆鸣笛催促个不停,一想到这儿,凌杰就恨不得将他拖回来揍个半死。 “哦~这样啊...呵呵~那个耐不住寂寞的小子...”拄着拐杖的老人微微一笑,深邃如墨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凌杰不解,何守那对很多事心知肚明的笑容,有的时候总会让他猜不透其中的意思,而他也没有对此过多揣测的想法,毕竟在他眼中,那个爱惹麻烦的臭小子只要安分点,他没必要操多余的心。 “疯完了也许就自己回来了,那小子的懒散劲应该不至于打了几场之后还跑出去惹事。” 凌杰拿起摆放在桌上的一瓶运动饮料,小酌了一口,然而接下来听到的话,却和他的希望相去甚远。 “我想你的期望大概要落空了...” “嗯?” 身旁的韩丛雨突然极度无语地看向窗外,她手里抱着柔软的抱枕,惬意地躺在沙发上,金色蛊虫小玉飘落在她肩膀上,说起翅膀磨蹭着女孩衣服上的布料。 娇小的女孩似乎在短时间内通达了老人话中的意思,那宛若不经意地回答,让尚且被一些事蒙在鼓里的凌杰顿时警钟大作。 “零,你还是出去找找他吧,虽然有精神是好事,但是太引人注目终究不好,新城区那边挺热闹的,你不如去那里找找看如何?” “老师,您...?” 老人那意有所指的话,让本就被韩丛雨的话刺激到的凌杰下意识地握住拳头,片刻后,他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穿上外衣跑了出去。 不会错,那小子肯定出去惹是生非了! 不多时,一辆摩托车快速从别墅区驶出,车上的青年拉下头盔的罩子,语气阴冷无比地说道:“郭夜阑,等会儿我一定会弄死你!” 而与此同时,那个被他盯上的家伙也顺利来到了岳瑾诚一行落脚的酒店。 宏伟高耸的星级酒店楼层繁多复杂,而且因为临近旅游娱乐圣地,入住的人也络绎不绝,非内部人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种地方精确地找到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件事对于郭夜阑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就拿现在的情况来说,他确实精准地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所在的房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今天对战的时候,我顺手在她那件风衣里贴了个微型发信器。” 面对岳采翎的提问,郭夜阑毫不介怀地从身上掏出了手机,宽大简略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轻微闪烁的红点,在手机软件的操作界面下,详细地展示出了一串精确到角度距离的数据。 这本就是于氏集团的新型产品之一,一年前他就偶然接触过,而这次的则是时隔一年多之后的升级版定位产品,托了某个总是监守自盗的大少爷的福,他在自家姐姐那儿找到了不少还没拆封的包装产品。 因为觉得可能会有用上的地方,所以就从姐姐那儿拿了不少,恰巧今天就派上用场了,只是他这种行为在岳采翎看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镇静下来的岳采翎目光微皱,那样子看上去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同,似乎并不友善,这让郭夜阑心里一阵捣鼓。 “你说担心她?托你的福她现在才会这个样子,你口口声声说你和她是那种关系,我看你根本就是在瞎说!” 两人硬是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一会儿,正当郭夜阑对眼前人那份怒意不明所以的时候,岳采翎突然气势汹汹地指着他,言语中满是指责的情绪。 “我哪有瞎说!我和她都...等等!她怎么了么?果然受伤了吗?伤得重么?可我今天根本没伤过她啊...难道这些天她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岳小姐,你...” 郭夜阑下意识地抓住了岳采翎指着他的手腕,那急切的态度让本来对其抱有怒意的岳采翎吓了一跳的同时,态度变得迟疑起来。 “唔!痛...!” 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强,加之对方那强硬的态度,让岳采翎吃痛地闭上了眼,闷哼了一声。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差距到自己的失态,郭夜阑急忙放开了她,阳台边上的风势突然加剧了不少,冽洌寒风将窗帘吹得呼呼作响,站在阳台边的两人却静得可怕。 “你回去吧,她累了,已经休息了。” 岳采翎揉捏着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腕,见到郭夜阑那毫不掩饰的急切和担忧之后,她还是默默地按捺住了对眼前这个人抱有的一丝怒意,语气尽可能平和地请他离开此处。 “可是我...” “她今天在台上被父...五长老罚了你没看到吗?!都是因为你突然出现才会这样!” 岳采翎见他不肯离开,刚刚舒缓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文静清朗的面容上带着和以往不同的严厉神色,毫不留情地朝着郭夜阑发起火来。 “她见到你被四号放倒的样子之后就丢了魂一样问我关于那天晚上的事,回来之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里,你要是真的关心她就不该让她这样!你见了她又能怎么样?带她走吗?如果你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想来见她的话,麻烦你打消这个念头,这只会让她混乱难过,到时候再被长老责罚!” “我...” 被岳采翎怒斥一顿,郭夜阑很想出言反驳,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想起唐月依在演武台上被岳瑾诚惩罚的一幕,心里不由得深深自责起来。 正因为他明白这一切有自己的过错在其中,所以才更加无法去消除这种自责感,自己这些天言行过于放纵。 不仅得罪了六长老,那过于张扬的动作还引来了其他长老的注意,哪怕这些人对他的关注并不高,还害得月依下场受伤拼命,真是... 岳采翎的神情愈发严肃,看来是铁了心要下逐客令,而他则越过女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看向昏暗无光的房间内侧,神色变得犹豫而苦涩。 “我明白了,希望你好好照看她一下。” 迟疑了好一会儿,沉默的青年终于再次开口,他默默地从长衫中拿出一个小包的纸袋,顺手递给了岳采翎。 “这是我路上买的一点外敷的药品,对灼伤很有效,还有...”郭夜阑顿了顿,少倾,脸上露出一丝柔和与苦笑:“也许派不上多大用场,希望你能替我交给她。” 对方脸上以及身体上那些暴露在外的伤口,哪怕已经止住了血,有的地方还是能看到不浅的痕迹。那恳求的态度让原本忿忿不平的岳采翎微微一愣,她默不作声地盯着那个纸袋子,随后伸手接过。 “多谢,岳小姐,今晚就当我没来过吧...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他动身翻上阳台边沿,眺望着下方那灯火通明的城市,正要准备离开,却听见岳采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等等!” “怎么了吗?” 许是有些讶异她叫住自己这一举动,郭夜阑好奇地回过头,漆黑的衣衫在夜色的掩护下给他提供了不少隐蔽方面的帮助。 “上次我和月依闹着玩,结果害她拨通了你的电话,在那之后,她怕我再捉弄她,总是会把你给的那台手机带在身边。” “诶?” 晚间的寒风轻轻撩起了女孩的发丝,她紧抿着双唇,欲言又止地转过身,背对着郭夜阑。 “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会更加难过的...” 郭夜阑怔怔地看着她转过身去的样子,那一丝疑惑从他的眼中散去,嘴角微微翘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 “谢谢你,岳小姐。” 说完,身着黑衣的青年朝着高楼的边侧一跃而下,顺着楼层外的各类可供攀爬的物体动作轻盈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面容文静的女孩转身几步来到阳台前,低头凝视着那轻盈地在楼间翻越的身影,迅捷无声的动作,就如一个影子一般,无声无息地潜出了此处。 “真是的,该说他胆子大么?上级序列都不敢随便这么玩,也不怕突然手滑...”岳采翎叹了口气,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那个纸袋子:“这个该怎样交给她才好啊?一个个的就知道麻烦人...” “什么麻烦人?” “呀---!” 背后突然传来的一个清冷而低迷的声音,把无奈吐槽的岳采翎吓了一大跳,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她毫无阻碍地尖叫了一声。 手里的东西差点脱手而出,岳采翎手忙脚乱地接稳那个纸袋子,这才转过身,面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落地窗前的唐月依。 “月月月、月依,你醒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无声无息的,差点被你吓死!” 真是的,这两个人都有吓人的天赋是吧?!那家伙前脚刚走,你就跑出来吓我!话说她应该没听见我在和那家伙说话吧? “刚刚...对不起,我习惯了,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好像听见你在和谁说话,刚刚有谁来过吗?” 唐月依的精神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眼帘微垂,精致的脸庞上流露出一种清晰可见的疲惫和失落,显然仍在思虑着某些事情。 虽然还没到天寒地冻的地步,不过在下雪的季节,女孩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及紧身皮裤,身姿勾勒出的线条婀娜有致,却与这低温的天气极其不搭。 “没有啦~你听错了!” 岳采翎急急忙忙地否认着,略微不着调的语气让她显得有些紧张,她三两步地走到唐月依身前,按住她的肩膀就打算把她往屋子里推去。 “你怎么只穿这么点就跑出来,真是佩服你都不怕冷吗?!快进去穿多两件!” 将有些愣愣的女孩推进屋子,岳采翎连忙把窗户门关上,不多时,暖气机传出的温度才逐渐让屋子里暖和起来。 唐月依扭头瞥了一眼阳台上那微弱淡薄的痕迹,酒红色的双眸微垂,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只是看到岳采翎那副与寻常无异的模样,不由得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采翎,对不起...我不该缠着你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我...” 看着眼前人支支吾吾,犹豫不决的样子,岳采翎也是一阵灰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不禁在想方才硬是将郭夜阑支走,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啦~道什么歉啊!该道歉的...明明是我才对。” 回想起岳瑾诚的做法,岳采翎觉得不管自己说多少替父亲开脱的理由,对唐月依来说只会是无用的狡辩和伤害。 是啊,该请求原谅的,不是她,而是我...是父亲... 她一把将手里的纸袋子塞到了唐月依手里,清冷的女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奇怪纸袋子一阵好奇,朝着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额...这个,这个是...是刚刚...刚刚找酒店那边要的一些药用品,你身上的伤...多少保养一下比较好...” 岳采翎眼神游离地打量着唐月依身上那一处处烧伤的痕迹,强力的高压电流要是换做普通人可能当场就被电休克过去了,她却丝毫没有重视身上的伤的打算。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唐月依这种每次手上都放着不管任其自然好的做法,岳采翎并没有多在这方面注意什么,郭夜阑如果没送药品过来,她或许会像平时那样见怪不怪地放任唐月依的做法。 只是现在再次清晰的意识到,父亲在她身上所做的事,远比平时所看到的更加过分...她不是工具,是个人,活着的人...父亲到底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明明就连自己都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明白逝去的人是无法回来了的,继续这样真的有意义吗?放任父亲的自己,又如何呢? “采翎?” 唐月依的呼唤让沉思的女孩回过神,她表情极不自然地扯出笑容,轻快地向唐月依催促道:“打开看看吧~虽然你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强,也不能总是不注意身体。” 屋子里静静的,唐月依对这种事觉得多此一举,不感兴趣,自己一直以来受伤都没有擦药的习惯,岳采翎着突然的举动让她感到一丝违和与困惑。 若不是眼前的少女一再坚持,她或许会直接将那袋东西放下,对其置若寡闻。 沙沙... 纸袋被打开的声音传来,见唐月依打开袋子之后沉默不语地盯着袋子里的东西,岳采翎不由得好奇地凑上前去。 袋子里如郭夜阑所说,装着几样在寻常要点就能买到的药品,除了外敷甚至还有内服的,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包装小巧精致的糕点和一盒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糖果。 ‘这么说来,他刚刚好像确实说了除了药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原来是点心零食啊...他这是把月依当小孩子哄吗?吃药带糖果的...’ 岳采翎心想着,苦笑着对唐月依说:“没想到这里居然还附赠点心,呵呵~就好像在哄小孩子吃药一样~” “嗯...” 唐月依怔怔地应了一声,本就低垂的眼帘在一瞬间似乎提起了不少,一丝光彩在那失去焦点的双眸中聚集,旋即又快速恢复平静。 “怎么了吗?”岳采翎不禁问道。 本不在意的她却从唐月依的反应中读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不过她并没有得到感兴趣的答案,唐月依只是摇了摇头,黯淡的脸色似乎舒缓了不少。 她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看向岳采翎:“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她不想说...至少在岳采翎看来是这个样子,哪怕觉得心里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文静的少女也只好作罢,毕竟她还没自以为是到去强行打听他人想法的程度,更何况还是唐月依?她不想说岳采翎根本不可能了解什么。 “好吧...反正你都醒了,我想去父亲那儿看看,顺便催催客房服务吧~我想你也饿了,等着~” “要我和你一起去吗?”唐月依抬起头。 “不用啦~你呀,精神不好就乖乖休整一下,别老是逞强!记得看看那些药该怎么用,走啦~” 岳采翎说完,便站起身,在唐月依平静的注视下脚步轻盈地离开了房间。 人偶般精致的少女独自坐在那柔软的沙发上,她默默伸手拿出了那个用铁盒子包装的糖果,打开包装后,将里面的一颗水果糖塞进了嘴里。 甘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发融化,逐渐勾起了令她沉浸的怀念感,她将后背靠在沙发上,摆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双眼,脸上的神情舒缓而柔和起来。 “这是我喜欢的水果糖,很好吃的~你试试!”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了一个悠久而稚嫩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旋,那个声音的主人带着犹豫而为难的笑容,在自己伸手接过糖果后,神情变得开心而雀跃,就像个素不相识的傻瓜一样... “很甜,不会腥,也不会臭...很好吃...小夜...阿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白皙的素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揣着脖子上的玉石,房中传来的一丝丝细微的震动声让唐月依回过神来。 她缓步走回房中,在床角边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她小心地收着的那台手机,此刻正不断震动着。 “又是一些奇怪的推销电话吧?好吵...” 她不喜欢用手机,也觉得没有使用的必要,因为这种东西对自己没有多大的用处,将这东西带在身边,总是时不时会吵扰到自己。 偏生她对手机的操作并不多么了解,却还会有意无意地给它充电,翻看着那除了推销信息之外,唯一由联系人发来的一条短信。 然而正当她拿起淡蓝色的手机,准备像往常一样将那些未知的号码随手挂掉的时候,上面的备注名却让她猛地愣在了原地。 屏幕上的是两个简洁的字样,也是她手机中唯二两个联系人的号码之一,女孩的心跳在短时间内不停地加快。 很快地,因为没有接听,手机很快就自动挂掉了,未接来电的字样让她困顿的同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只可惜她还没放松下来,手机就又一次响起震动,还是那个人,那个号码。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明明除了之前岳采翎捉弄她的那次之外,自己从没想过和他用手机联系,他也未曾主动联系过自己,时发生了什么事吗?不对...可是... 犹豫了许久,女孩还是全力按捺住不断加快的心跳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在第二个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急忙按下了接听键。 不该这样,不该这样的,可是心里就是忍不住去想今天的事,求求你...不要是我想的那样,阿夜还好好的,没有事,没有事... “喂...?月依,你...在吗?” 因为她一直没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语气很是犹豫,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开口说出话的人那样,正在忧心忡忡地等待着他她的回复。 “小...阿夜...” 女孩微微张口,好不容易才吐出了一句还算清晰的呼唤声... 第108章 不速之客 崭新的梳妆台前,女人缓缓放下手中的一件金首饰,风韵犹存的妩媚面容上,细长的柳眉逐渐收拢,镜子中反射出的那道狠厉的目光让半跪在她身后的人一阵惶恐。 “跟丢了?那小子都和一号分开了,居然还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你们这群人是饭桶吗?!” 金器被放在桌台上,女人却没有放开手,锐利的边角因为过重的力道,在梳妆台上划出一道沉闷刺耳的呜呜声。 “属下该死!那人行踪动向过于怪异,据跟踪的人说,在几个照面转角之后,便丢了踪影。不过方才线人来报,已经重新掌握那小子的去向,十二号大人已经带人继续追踪了!” “哦?”袁枫琴的双眸微垂,思索着郭夜阑的行动是否与何守有关。 本来选拔才刚结束,如此直接地派人对那小子下手实在过于焦急且鲁莽,事后只怕会被第一时间怀疑到她身上。 但那又如何?与那小子这些天给她添的不快相比,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今天那个脏小子还打伤了靖儿,她又怎么可能这么算了? 她袁枫琴本来就是睚眦必报从不愿意吃亏的人,哪怕和何守撕破脸,她也要给那个小子一点深刻的教训! “那家伙的身份查得如何?” 袁枫琴身后,阴冷的红发男人轻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带着伤的俊脸上,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压得那个汇报情况的人不敢抬头。 “回七号大人,除了在实验地牢的战斗资料以外,只查到他是在华国繁城被组织收容的实验体之一,除此之外,过往经历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繁城?” 没等那人说完,袁靖已经眼色一凛,盛发的寒意将那人的话猛然截断,袁靖一步上前按住了那人的肩膀,阴鸷无比地问道:“他的长相,可有看到?” “不、不曾!他下车时虽然摘了面具,却一直带着面罩,天色也太暗了...没能看仔细...!” 肩膀上的力道宛如要将他的骨头捏碎的一般,传信的护卫咬牙忍耐着,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不敢反抗。 ‘哈哈~看你这样她十成十地讨厌你吧?知道我吻她哪里的时候她的样子最可爱吗?’ ‘她的名字叫唐月依,不是什么十四号!’ ‘去你的理解!她只是个会哭会笑,会和我撒娇的女孩子而已,这你一辈子都不会懂吧?脑瘫!’ 一个熟悉到让他作呕的清秀面容猛地浮现在袁靖的脑海里,那被他折磨得半生不死,口吐鲜血的模样,那悍不畏死的态度,以及那令他憎恶万分的话语... 不可能!那小子不可能还活着,他只是个普通人,就算不看当时的重伤程度,那个出血量也足以让他撑不下去! 三长老的部下?这么说来,当时确实是三长老...是巧合,还是说...?还有那个黑狼面具,当初那个死在他手里的黑狼会干部... “靖...儿...靖儿!” 陷入沉思中的男人猛地回神,被他按住肩膀的护卫早已疼得快要昏倒,骨头脱臼,经络剧痛的感觉让他将唇齿都咬出了鲜血。 “发生了什么事么?”袁枫琴回过头,定眼凝视着这连她都觉得反常的一幕,向袁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控,以及身前那个护卫因为痛苦而扭曲了面容的姿态,袁靖的脸色这才迅速舒缓下来,阴鸷的笑容再次浮现。 “没什么~就是有点生气,毕竟那小子给夫人您添了很多麻烦,今天也让我吃了点亏,所以有些心急了~” 袁靖笑着放开了手,那名护卫捂住剧痛的肩膀,口中无力地倒吸着寒气,坚持着让自己没有当场昏过去。 听了袁靖的话,袁枫琴的疑惑才消减下去,她没有多做怀疑,毕竟对她来说,郭夜阑确实像个苍蝇一样碍眼万分,令她恨不得杀之后快。 “我知道你今天也受了委屈,我也恨不得杀了那个小鬼,你只管放心交给他们就好,今晚一定会给那小子一点教训。” 袁枫琴说着,轻柔地站起身,脱下身上的外衣,穿着单薄的睡裙朝里间走去,在房门前回头道:“靖儿,进来陪我~至于你,好好跟进后续的事,我希望明早我能听到好消息!退下吧。” “是!夫人!” 那名护卫如获大赦般的应道,眼看着袁枫琴走进里间,他连忙起身想要退下,可是却在这时候被袁靖拦住。 眼前的红发男人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只是双眸中那明亮锐利的视线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毒刃一般,将护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不用这么害怕的~说起来你一直在负责与组织情报主管部门的对接工作对吧?” “是、是的!”护卫低下头,震颤的胸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眼前的人贯穿一样,只能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任由这个比平时更加毛骨悚然的家伙调笑着。 “帮我查一个叫做郭夜阑的人,从一年前的十月份开始,在繁城辰星基地那边出现过的所有相关资料,不管这个人是生是死,我都要知道~明白了么!” 袁靖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狰狞蛇口般渗人的视线,传信的护卫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伤似乎也随着这股凝视而变得剧痛无比。 “属下、属下明白!” “很好~夫人还在等我,就不留你了~加油,我看好你哦~” 受伤的肩膀被袁靖故作不知地拍了两下,可那人只敢强忍着痛,在袁靖往内间走去之后,他才连忙火急火燎地退出了房间,仿佛再待下去,自己一定会凄惨无比一般,不敢多做停留。 与此同时,新城中央酒店的客房中,唐月依此时正独自站在房间中,手里默默地举着手机,纤细单薄的身影在被阴暗的影子覆盖着,屏幕上闪烁着的光芒时不时衬出她那精致的半边脸颊,在这静谧的空间中露出一丝生气。 她很想开口说话,却在开始的一声呼唤之后,怎样也没法将心中的千言万语说出。 电话那头是她许久以来时常思念的人,可是在真切地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明明是那么地心动,那般地百感交集,却又产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惧,与心中的疑问交织在一起之后犹如跗骨之蛆一般,刺得她浑身难受。 “月依,你还好吗?我很想你...你...会想我吗?” 见女孩长久没有再说话,郭夜阑心中一阵慌乱,有种担心下一刻女孩就会挂掉电话,不再搭理他的恐慌感。 但当他好不容易问出一个问题之后,他却有种追悔莫及的感觉。 冥冥中,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嘲弄着对他说道:“郭夜阑你这个白痴,问的什么奇怪的问题?你想她又怎么样,这么久了说不定她早就把你忘了!你以为你是貌比潘安还是富可敌国?你想她她未必对你有意思!一厢情愿地在那单相思,把别人当老婆,也不害臊!” “想...” “诶?” 正当郭夜阑在脑内不断地后悔抗争的时候,女孩清幽而微微发颤的声音传来,让懊恼的青年猛地愣在原地。 身旁,巷子的排气通道传来了阵阵颤动声,寂静的暗巷内不时传来流浪猫的叫声,巷子外汽车的鸣笛声若隐若现。 在那超常听力之下,本该感到嘈杂和不适的场所,却因为女孩的一个字而变得宁静无比,宛若隔世。 “你说...什么?” “我想你,阿夜...我好想你...” 女孩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颤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的话语,听在郭夜阑的耳中幽回婉转,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 他百感交集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直到那阵剧痛令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在做梦的时候,他才似哭似笑地低下头,乌黑的双眸闪烁着希冀的亮光。 她说她想我,她想我!哈哈...哈哈哈~好耶!!! 明知道现在不该这样,心中却难以抑制地雀跃万分,欣喜若狂。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一向以理智为行动准则的自己,在这几天来,直至现在,所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地无厘头,倘若他此刻处于冷静的状态,他一定会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那被情感冲昏的头脑清醒清醒。 “我...我...啊哈哈...话说回来,你有好好吃饭吗?不可以挑食,你本来就瘦要多吃点!蔬菜肉类要均衡,不可以敷衍了事知道么?还有...” 唐月依静静地拿着手机,电话里那头的郭夜阑在听到她的答复之后,便开始络绎不绝地唠叨起一些关心的话语。 本该有些不应景的蹩脚关心话语,是那么啰嗦而唠叨,女孩却对此甘之若饴。 她平静地在床边坐下,听着郭夜阑那宛如老妈子唠家常的话,宛若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屋子里,和他一同生活的那段时光一般,原本失落疲惫的脸色,逐渐变得光彩柔和。 这是阿夜的声音,阿夜还是老样子,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像个傻瓜一样...可是好安心,听到他的声音好安心...见到他似乎没出任何事,好安心...被他关心的感觉,好安心... “你知道吗?我姐她居然和于大黄那个混蛋在一起了,我当时差点没抽死他,居然不知不觉地勾搭上了我姐!” 一向不太喜欢啰嗦的青年,此刻宛如聊家常一般,拼命地和女孩说着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又小心谨慎地加以修缮的事情。 所以...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对吗?阿夜好好地活着,还是和以前一样,活在他生长的地方,连馨姐姐也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不愿去想一切的前因后果,仿佛只要知道了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淡若无闻的啜泣声在那么一瞬间从唐月依的喉咙里发出,哪怕只是那么短暂,哪怕是那么细微渺小,哪怕她已经全力地压抑了心中的情绪,还是被感官极佳的郭夜阑清晰地捕捉到了。 “月依,怎么了?!你在哭吗?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啰嗦的,你别哭啊!” 鼻子在发酸,希冀的情感自从那一晚开始,从未如此地强烈过,哪怕用尽全力去压抑自己的声音和情绪,还是没法平静地回复他。 郭夜阑的声音越是关切,她就越是难以抑制地想要向这个人倾诉,发泄,甚至对他撒娇。 “我没有哭...我只是...” “还说没有,就差没直接哭出声来了!”唐月依想要掩饰,奈何郭夜阑一听到她那细微的哭腔,就直接拆穿了她的谎言。 “我没有...” “明明就有!我听见了!” 女孩还想继续掩饰,却再次被某个唠叨的家伙打断。 “我没有...!” “你有!” “就没有!” 电话这头的女孩下意识地嘟起嘴,许是被郭夜阑拆穿而感到难堪,也可能是终于对这个人唠叨的态度起了一点情绪,唐月依原本有些低迷的声音居然逐渐变得活泼有力起来。 “哭就哭嘛~我又不会笑你!不对,你不要难过呀!有什么不开心的,还是我哪里说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啊!” 郭夜阑皱眉,对于女孩死不认账的这股要强劲很是无语,他喜欢唐月依为人着想的性子,但他不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逞强。 “都说了没有!我没哭,我没哭!笨阿夜,傻瓜阿夜!” 唐月依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丝顾虑,一反往常地,肆无忌惮地开始和郭夜阑怄气起来,但是这样的小情绪,却让她感到十分地轻松。 “什...!” 也许是太过于惊讶于唐月依骂他的这种举动,郭夜阑讶异的同时,心里浮现出一股无比柔和情感。 明明在担心女孩的状态,却再见到她精神地骂自己之后,又瞬间忘记了这股讶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喜悦和舒心。 “好好好~我是傻瓜,那你就是傻瓜的老婆,简称傻老婆~” “诶...?” 原本嘟着嘴怄气的女孩猛地愣在了那儿,她可以清晰明了地感觉到脸部的温度在上升,在心情舒缓之后得到的是这种慌乱的情感,让唐月依有些不知所措。 “你...胡说些...”昏暗的房间中看不清人的面容,但女孩的脸早已烫得不行。 “谁胡说啦~你那晚都答应嫁给我了,难道想反悔啊?太过分了!人家宝贵的第一次就这样被你骗走了,你居然事后不认账~呜呜!我清清白白的良家少男,就这样被人骗了情,骗了爱~” 非常刻意的话语,配合上那半真半假的语气,正常人很轻易就能看出这是在惺惺作态的骗同情行为,然而这对尚且思绪慌乱的唐月依来说,却一下中了某人的算计。 “我...不是...我、我...没有想要反悔...”唐月依支支吾吾地,下意识地答道。 “好的~那就是承认了对吧?我的老婆大人,记得照顾好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等我三媒六聘娶你进门哦~家里来客人了,就先不聊了~下次再给你打电话你记得接哦!” “诶!阿夜,等等!你...” 被郭夜阑这一通连续的操作整得有些轻飘飘的唐月依,在她刚缓过神来,就听见电话那头的郭夜阑急急忙忙地,似乎真的遇到事情了一般。 “月依~!”没等唐月依说话,郭夜阑的声音在此从手机上传来,只是这次没了前面的调笑感,反而变得无比的温和亲昵。 “?” “我爱你~啾~!” “\/\/\/---!!!” 随着一阵挂断声传来,郭夜阑的声音已然消失不见,坐卧在床榻便的唐月依抬手捂住脸颊,淡蓝色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掉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傻瓜...” 啪! “月依~吃饭啦~我和你讲,这家店的芝士流心蛋糕听说特别好吃!我拿了好几个,还有很多肉啊菜啊~你快来吃啊!”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房间里的灯光被打开,岳采翎端着个餐盘走了进来,餐盘上放着两盘精美的菜肴,文静清朗的少女脚步轻盈地走进屋。 然而在她注意到唐月依的样子之后,却被吓了一跳,惊讶地问道:“你脸怎么了?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我不是说让你多穿几件吗?!” “不、不是!我没有!没什么...” 只见唐月依仍旧双手紧捂着通红的脸颊,急急忙忙地将背过身躲避着岳采翎的目光,而就在此时,岳采翎很敏锐地注意到了那台尚在发光的淡蓝色手机。 好一会儿,等到两人围坐在庭前的桌子上用餐时,唐月依怔怔地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未曾完全散去的微红,问道:“你不吃吗?” “感觉饱了...精神食粮方面...”岳采翎手里拿着叉子,在唐月依那满是不解的注视下,百无聊赖地用手撑起下巴。 ‘唉...那个家伙,赶着投胎是吧?我才走开多久啊就给月依打电话,还把她弄成这个样子!真是!’ 新城酒店的小巷子里,坐在低沉通风管道上的青年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黑狼样式的面具,轻车熟路地戴在脸上,深沉的伪音指向几个迅速朝这边靠近的不速之客。 “几位真有兴致,都跟了我一路了,还能像牛皮糖一样缠上来~” “哼!废话少说,小子!今晚你...” 砰--!!! 还没等那人说完,脸上已经被人一脚踹中飞了出去,郭夜阑顺手从那人手中结果他掉下的弯刀,面具下的双眸带着笑意,冷冰冰地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 “啊哈哈~不好意思~因为刚刚被人打断了重要的电话,我现在非常不爽!” 第109章 合理的解释 新城的夜市比起幽城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热闹,正值休息日,往来的人员游客也多了不少,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工作过后享受夜生活的人群,给这处供以娱乐游览的地方更添喧闹繁华之色。 灯火通明的街市中,络绎不绝的百姓们在各类店铺摊位前留驻,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一辆高级轿车之中,一个面容消瘦,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缓缓将视线从那热闹的街景上收回,看向坐在自己身旁一个有些闷闷不乐的少女。 “雪儿,难得陪父亲出来,高兴点,总是愁眉苦脸的,运气会溜走的。” 轿车的副驾驶席上,古铭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上偷窥着后座上的一老一少,枯槁健硕的面容上满是八卦期许之色。 “父亲,雪儿没事的,到是您的身体,特地赶过来这边,也没有多休息一下...而且矿区事件的后续工作还没...” 聂绫雪抬起头,对男人露出笑容,但那股缠绕在美丽面容上的忧色却难以掩饰。 在她身旁这位消瘦慈蔼的男人便是聂氏的当代家主,聂宁河,与那柔和且中气十足的声音相比,男人那略显苍白的脸色给他增添了一股显而易见的憔悴。 在昨晚聂绫雪获救的时候,他便已经亲自赶到幽城了,从私人飞机上下来的他没有做丝毫停留休整,便火急火燎地在家臣的陪护下找到了被警察保护起来的聂绫雪。 而现在,他更是不顾爱女的反对,态度略微强硬地将她带了出来,想要让她散散心,免得她被太多繁杂的事情累坏了身子。 “后续的工作父亲会安排好的,你这次实在是太冒险了,如果不是警察们及时赶到,别说是那份录音文件,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聂宁河原本满是慈爱的目光中浮现出了一丝严厉,像是在责怪,更像是在庆幸,庆幸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没有出什么大事。 “是啊,二小姐,您是不知道,昨晚老爷听说了你的事之后,不顾董事会的反对就直接赶了过来,就怕您出事,就当是让老爷安安心,今晚就不要再想别的了,好好陪老爷吃个饭。”驾驶席上,担任聂宁河的亲信兼秘书的柳悟开口劝说道。 昨天晚上接到电话,说聂绫雪独自前往了泊山会的老巢的时候,聂宁河立刻不顾那些族老的反对,直接从繁城聂家总部赶了过来。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各位私底下都经营了什么,我不管不代表我管不了,聂绫雪才是我聂宁河的接班人,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得付出代价!” 回想起昨天聂宁河那久违的平静怒容,以及董事会那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柳悟是既崇拜又无奈,已经许久未曾如此强硬地表现态度的老爷,这次恐怕会给那些人带来不小的刺激。 只不过那又如何?这才像老爷曾经的样子,手段雷霆,决策果断,以历代最年轻的年纪继承家业并将聂家带上更高位置的聂家家主聂宁河。 “对不起,父亲...我...” 聂绫雪打量着男人那苍白的脸色,清纯可人的脸庞上流露出歉意,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对于让身体不好的父亲担心一事感到深深的自责。 “老爷,您别怪雪丫头,都怪我办事不力,才害了雪丫头她,要怪就怪我好了!” 古铭比聂宁河要年长许多岁,按理说也算是聂宁河的长辈,但是在聂宁河面前向来以臣下自居,此刻恭敬的样子倒是丝毫没有平时那副肆无忌惮的粗犷性子。 “不是的,不怪古爷爷!是我太鲁莽了才...” 聂绫雪闻言,急忙开口替古铭辩解,而聂宁河对此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平静的面容上反倒露出了笑容,对坐在前面的古铭说道:“确实该罚罚您了,古叔,我前些天接到分公司这边的几个股东的投诉,说你言辞恶劣,还对他们采取了近似暴力的手段?” “额...这个...”古铭腆着老脸,整个人僵在了位置上,心里暗暗骂道:“他奶奶的!那几个家伙老子回头非得把他们拖到分公司仓库里揍一顿!” “你呀你~明明平时还知道偷偷摸摸地做,这次居然这么直接。”聂宁河满脸笑意的用手指了指古铭,他意有所指地闭上眼。 “罚您回头去给那几个股东好好‘道个歉’,记得,态度要‘诚恳’一些。” 古铭愣了愣神,旋即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枯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副乐天的模样,乐呵呵地挠着头说:“了解嘞~老爷子我最擅长和人‘道歉’了!保证‘诚恳’到位!” “父亲...?” 聂绫雪眨巴着眼睛,见到古铭那副从为难到乐天的表情变化,有点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明明古爷爷对那几个股东态度并不好,让他去道歉的话,听着不难,但诚恳地...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虽然很冒险,不过多亏你从常尚那里录到的那段录音影像,网上和公司有关的舆论已经很快地被压了下来了,死者家属那边也会尽快安排好,你不用太担心了~月儿送你的这个防身定位的小玩意倒还真不错。” 聂宁河温和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视线投向聂绫雪手上的那个银质手镯上,那是聂绫月之前因为担心而送给聂绫雪的功能手镯,有定位录像录音等功能。 虽说一开始只是出于担心,但没想到聂绫雪居然会反过来利用这东西去冒险,若是让远在国外的聂绫月知道了,怕是会狠狠地训斥她一顿。 “额...”聂绫雪别开眼,表情很不自然,明明父亲没在训斥自己,却能从话语里多少感受到责怪的情绪。 不多时,轿车在一间五星级的酒店前停了下来,在古铭等侍者的簇拥下,父女二人下了车。 “这家酒店的料理据说是幽城里面数一数二的,我听古叔说了,你这丫头天天泡在公司里。认真是好事,也要懂得放松,走吧,我早上就让柳悟定了座位,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 聂宁河望着女儿那仍旧迟疑的神情,她那愁眉不展的样子让这个当父亲的开始觉得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哄她好。 “父亲,您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幽城这里的天气也冷,要不还是多休息一下,尽快回繁城那边吧?” “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比月儿还爱啰嗦了?放心,别看我这样,这段日子情况好上不少~出来吃饭要开开心心的,我们家雪儿长得这么好看,可不能愁眉苦脸的。” 许是知道女儿在担心自己,聂宁河的心情不由得欢快了不少,见到家主大人这般跳脱,古铭和柳悟二人只是苦笑,心中感慨着家主在小姐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女儿奴的样子。 “可...” 沙沙--!! 正当聂绫雪还要说什么,酒店两旁的树丛中突然钻出一个轻快的身影,那人脸上戴着面罩,刚出来就动手把面罩扯了下来,大口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呼哈~~” 那人的样子似乎很是匆忙,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叶子,他一边动手拍着身上的碎叶子,一边低声喃喃道:“可算躲掉了,师兄应该想不到我会绕回来吧?” “夜大哥?!” “诶?” 某个刚松了一口气的家伙在听到一句熟悉的呼唤之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机械似的抬起头,注意到不远处几个穿着华贵的身影。 其中一个身着白衣,身材出众,样貌丽质天成,清纯可人的白衣少女,正快步朝他这边走来。 “不是,我...” 郭夜阑连忙拉起面罩,不自觉地想要闪躲,哪知道那个女孩居然加快脚步地来到他的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和以往不同的气势和那有着些许质问意义的眼神让郭夜阑一时竟觉得有些可怕。 “我...哈哈哈...” 郭夜阑讪笑着,这有点胶着的气氛让他很想一把甩开聂绫雪的手赶紧跑路,他现在说句不好听可是在躲避追杀,万一那个正提着刀到处找他的杀神师兄找到他,肯定有他好受的。 “夜大哥,绫雪有事想问你...” 聂绫雪耸拉着脸,困惑而不安的神色充斥在她的脸上,少倾,她缓缓放开郭夜阑的手臂,抬手替郭夜阑摘掉了一片黏在发梢上的碎叶子。 “这个...” 浅蓝色的碧瞳微眯,直视着这个衣着有些紊乱的青年,对上聂绫雪那毫无恶意的眼神,郭夜阑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总觉得这些天发生了不少事情,让他不由地感到头疼。 “对不起,绫雪,我现在不是很方便,所以...” “是雪儿的朋友吗?”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面容消瘦,脸色略微苍白,却一脸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来。 其中,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让郭夜阑甚是熟悉,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古铭古老爷子。 这个性格古怪的老爷子先不说,站在他们中央的那个一身贵气,满是笑容的中年人,不知道为何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和笑容相反的审视感,就好像在威逼着他一样。 “这位是郭夜阑,夜大哥他之前帮过我很多次,是我的朋友...夜大哥,这位是我父亲,聂家的现任家主。”见郭夜阑没有答复,聂绫雪迅速开口解释道。 只不过对郭夜阑来说,听到女孩这详细简短的介绍反而让他更加头大。 这个人就是聂宁河?!当初在电视看到过的那个聂氏集团的董事长?难怪他觉得这个素不相识的中年人有点眼熟。 “哦?我听说过,原来你就是那个以前帮过雪儿的孩子?很好~既然遇见了,不妨一起吃个饭如何?” “不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聂先生你们父女二人了~” 郭夜阑刚开口拒绝,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古铭等几个聂家保镖已经迅速地将他的周围围得死死的。 看着这些黑衣保镖,褐发的青年一时想走走不了,想强行动手又不行,可谓是进退两难。 聂宁河看着慈眉善目,但是打量着他的时候那个眼神绝对不能算是完全的友善,甚至愈发地沉闷起来。 他能肯定自己没得罪过这个人,却有种被他盯上了的感觉。 “不打扰~雪儿平日里总是埋在公司事务里,难得见她在外面这么精神,就当是给我聂宁河一个面子,如何?” “额,哈哈...”郭夜阑维持着那副商用微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立刻被身后的古铭按住了肩膀。 “小子,你这是不给聂家面子是么?” 恍惚间,宛如回到了第一次遇到这个老爷子的时候,古铭的眼中满是威胁的味道,就像在说:“你再推脱一下试试?小心我弄死你!” ‘我的妈呀...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的,早知道刚刚让师兄揍一顿也不跑路了...’ 回想起自己不久前的所作所为,郭夜阑只想感慨报应怎么来得这么快? 半小时前,在唐月依留宿的酒店附近的后街小巷子里,袁枫琴派来的杀手们将郭夜阑团团围住。 头戴黑狼面具的青年手里揣着夺来的弯刀,藏在面具下的双眸仔细地环视着四周的情况。 迅速观察下来,周围的杀手前赴后继的,少说有个十来人,除去被他一脚踢飞的那个家伙之外,其他的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那一股股的杀气强烈而清晰。 锵---!!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一道纤细的身影刹那间冲到郭夜阑身前,手中的细剑笔直的刺出,被他用弯刀挡开之后,反手一刀逼退而去。 “是你?你们是六长老的人?” 深沉厚重的语气中早已没有任何感情在内,在见到那把熟悉的细剑的时候,他便一眼认出了这个少女杀手,正是袁枫琴手下的序列杀手,裴沐竹。 “是又如何?要怪就怪你得罪了六长老,今天你休想全身而退。” 裴沐竹扯下面罩,看向郭夜阑的眼神冰冷无比,无论是多次冒犯夫人也好,还是在对战时打伤了袁靖也好,这个人在她眼里都已经是一个必死之人,不可饶恕的家伙。 “哦~?嗯...人好多,我怕死了~” “哼!死到临头了还敢嚣张,给我上!” 听着那厚重的伪音讲出宛如嘲讽般的话语,让周围的杀手都不觉对其杀意更甚,只听见裴沐竹一声令下,几名黑衣杀手即刻冲上前去。 而站在通风管上的郭夜阑只是微微一抬手,在那些人来到他身边之前,一颗小型的球体从他的袖子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之后,猛烈的烟雾瞬间将狭隘阴暗的小巷笼罩起来。 那些杀手见状,下意识地举起手捂住口鼻,而郭夜阑也趁机往后退进了烟雾之中。 “别让他跑了!” 裴沐竹见到目标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立即划开烟雾带人追了上去,而还没追出两步,就听见一声悲鸣声从身后传来。 “啊---!!!”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身影,一个杀手的身影笔直地从铁质平台上摔了下去,重重地跌落在小巷的地面上,几只在垃圾桶中休憩的野猫被剧烈的想到惊吓到,飞快地逃离了此处。 “...?!” 没等裴沐竹反应过来,那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家伙又一次隐藏到了巷子的阴影之中,而片刻后又一个人被打倒,从上层坠落。 “拉近距离,离开烟雾区!别站得太散!” 裴沐竹说着,细剑一挑,将周遭的一大片烟雾划开,而那个藏匿起来的家伙的身影却早已消失无踪。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挣扎着,骨头断了几根,尚未失去意识,却因为手脚经络被划断而一时起不了身。 这个人没对他们下杀手,只是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为什么?难道说... 裴沐竹一边在黑暗中寻找着郭夜阑的身影,一边思索着摆在眼前的现状。 突然间,一个黑影在从位于上方的楼梯架子上掠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那里!” 手中细剑朝上方一挥,剑身中央竟射出了几根细小冰冷的寒针,刺耳的鸣动声随着寒针与铁架子的碰撞传来。 黑影纵身一跃跳到了另一边的架子上,几个杀手见状立刻纵身追上他。 郭夜阑刚落在架子上,几个杀手便追了上来,三两步间,凭借着超常的动态视力,轻快地躲开了几个人的攻击之后,抬脚将一个杀手踢得撞在了后方的栏杆上。 锵---! 后方赶上的裴沐竹再次和郭夜阑交手,细剑此处的同时,顺着面具青年躲闪的方向再次射出寒针。 嗖嗖嗖---! 撕裂的破空声,寒针笔直地刺入了小巷中的墙壁间,在郭夜阑看来,这寒针的物理破坏力虽然不及当初孟翔的钢锥暗器,但也不容小觑,若不是有所防备,想要完全躲开还真有点困难。 只见他顺势反身朝后跳去,抓住上方栏杆的同时,将袖子中一颗和方才相同的钢珠朝着铁梯架子的下方投掷出去,只是这次散发出的烟雾带着一股难掩的刺鼻味。 “站得这么整齐真是辛苦各位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阵轻快,随后手中的弯刀也同时丢了出去,在铁梯间划出了一道火花。 “?!赶快散开...!” 蹦---!!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炸开,钢珠中散发出来的气体与火花接触,瞬间发生了轻微的爆炸声,使得巷子原本的静谧被打破。 裴沐竹的话还没说完,几个未来得及躲闪的杀手已经被小型爆炸的冲击波波及,从铁架子上飞了下去。 “你!!” 看着落在眼前不远处的郭夜阑,裴沐竹气得想要立刻将他挫骨扬灰,因为那下爆炸,好几个下级序列被炸伤摔了下来,就算躲开的,也都多少受了点伤。 只是还没等她发作,就看见眼前的这个带着黑狼面具的混蛋抬起手指指了指头顶:“知道么?陈旧的支架如果失去了主要的受力点,就很容易出故障~” 哐哐哐---!!! 上方传来了令人心悸的鸣动声,原本挂在上方的铁质楼梯支架因为方才的爆炸,逐渐崩塌掉落下来,在一声巨响和悲鸣声过后,激起了一阵巨大的烟尘。 狼狈地从这阵骚动中逃出的裴沐竹,看着身旁寥寥无几的两三个人,以及那些被铁架子压在巷子里,悲鸣挣扎的人员,只觉得这一切和在开玩笑一样。 “好吵啊,震死我了,早知道应该戴个耳塞的。”郭夜阑揉着发麻的耳朵,一阵无语的模样。 “混蛋!我要杀了你!” 裴沐竹怒不可遏地举起细剑就要再次冲上前来,手无寸铁的郭夜阑正要动身闪躲应对之时,引擎的轰鸣声从巷子外传来,一辆摩托跑车笔直地驶进了巷子里,阻断了郭夜阑和裴沐竹之间接触的同时,冷冽的刀光瞬间将裴沐竹逼退。 手持细剑的少女踉跄地躲到了一旁,她身旁的几个杀手立即上前扶住她,纤细的手臂因为方才那一刀而逐渐迸发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谁?!”其中一个杀手恶狠狠地看向摩托跑车上的那个身影。 只见那人吧头盔摘下,一张冷冽俊朗,宛如刀锋一般寒冷的脸庞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瞬间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号?!” 裴沐竹吃痛地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刚刚自己要是没躲开的话,这一刀或许会直接将她的肩膀削下来。 “十二号?哼!好大的胆子,公然私斗暗杀,这是不把三长老放在眼里是么?!” “嘁...撤!” 凌杰身上那骤然散发出来的冰冷杀意,让在场的杀手都为之一颤,从废墟中挣扎出来的那些人听到裴沐竹的撤退命令,急忙相互搀扶着,迅速了离开了此地。 很快地,昏暗的巷子之中,只剩下郭夜阑和凌杰两个人。 郭夜阑目视着凌杰那威风八面的身影,语气轻快地感慨道:“我的天,师兄你这也太帅了吧?” 然而他那轻快的神情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在凌杰转过头看向他的瞬间,他似乎见到这位冷面师兄背后冒出了很多实质性的黑气,混合着阵阵杀气,信步朝他走来。 “郭夜阑,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凌杰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冽的黑瞳中射出毋庸置疑的恐怖视线,把郭夜阑瞪得毛毛然。 “额...啊哈哈哈...我就出来散散心...” “散、心?” 一字一顿地吐出的话语,让郭夜阑抬手阻挡那股威压的同时,头疼地躲避着那可怕的视线,直觉告诉他,继续呆在这里肯定不妙! “师姐!还有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某个被追逼的家伙突然指着凌杰身后,吃瘪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什么...雨和老师?” 凌杰疑惑地迅速回过头,却发现郭夜阑所指的地方根本空无一人,他猛地转身,只见原本郭夜阑站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而一个身形迅速的残影伴随着一阵烟尘,迅速地消失在了小巷出口处。 “郭、夜、阑---!!!” 第110章 我等人 偌大的西式餐厅,豪华而典雅的中世纪风格陈设,宽阔的餐桌以及视野中令人眼花缭乱的精美料理。 郭夜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脸上挂着礼貌而不失‘风度’的微笑,在一众聂家保镖的围观下,平静地面对着眼前那位感觉皮笑肉不笑的中年人。 这座五星级酒店的四楼,是专门提供餐饮服务的楼层之一,包括幽城本地特色菜系在内,具有国内外特色的各种料理菜单琳琅满目。 就目前桌上的各种菜肴,郭夜阑平时几乎很少有机会见到,倒是依稀记得在当初李可欣的生日宴上见过一两样熟悉的菜色。 可惜菜肴虽美,身为当事人的郭夜阑此时却是一点胃口都提不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诡异到让他不安的气氛。 聂宁河并没有让人包场,也没有将用餐的地方安排在独立包间内,只因为担心特地布置出来的场合,会给聂绫雪带来压抑无趣的感觉,他希望在较为自然的环境下,让女儿好好散散心。 整座餐厅很大,可是除了他们这边这桌外,基本没有多少客人,寥寥无几的客人并不代表酒店的生意不好,只是那一众气势汹汹的保镖,加上酒店的有意疏导,让先来后到的宾客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和远离,让这周围本该自然舒心的环境变得更显诧异。 “夜大哥,你尝尝这个香煎鳕鱼,我觉得很好吃,还有这个烤里脊肉,鲜鱼子酱也是...” 笑容甜美可爱的女孩一边介绍着各种菜肴,一边动作熟练地给郭夜阑的盘子里布菜,对周围有些奇怪的气氛似乎毫无所觉一般。 “谢、谢谢,等等绫雪!不用这样的,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的~看夜大哥你的样子似乎对这些料理不太熟悉,有些东西吃起来也有点讲究的,比如说...” 不知道该说聂绫雪单纯还是迟钝,虽说她是一片好意,但对于郭夜阑来说,此刻她所展现出来的这份友善和热情,就像是愈演愈烈的燃眉之火。 要问为什么?看看包括古铭在内的那些保镖们包围住郭夜阑的那股不善的气息,以及坐在聂绫雪身边的聂宁河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就知道为什么了。 聂宁河那病态显着的面容看似平静和煦,他动作优雅地用刀叉挑起盘子里由自家闺女布置好的菜肴,一口接一口地送进嘴巴里,全身透露着沉稳安逸的贵气。 然而只要聂绫雪替郭夜阑准备一样菜,或是靠近他一点,对他微笑一下,聂宁河身上便会无声无息地对郭夜阑那边送去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而本该对此感受不到威胁的郭夜阑,却能从这个看上去病恹恹的人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 “夜大哥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合你胃口吗?” 眼看着盘子被装了不少东西,盘子的使用者却迟迟没有吃一口那些菜肴,聂绫雪双眉微垂,朝郭夜阑望去的表情不由得黯淡了一些。 “不、不是的,我...” “若是觉得不喜欢,再点一些别的就是,柳悟,让人把菜单拿过来。” 没等如坐针毡的郭夜阑回话,一直面带微笑的聂宁河已经出言吩咐柳悟,而以古老爷子为首的保镖们散发出来的气息也瞬间变得更加不善起来。 “等等!聂先生,不用麻烦的!”郭夜阑说着,拿起手边的刀叉,便将一块精美的鳕鱼排塞到了嘴里,香软新鲜的味道立即在嘴里散开。 平心而论,郭夜阑是喜欢这个味道的,毕竟大部分海鲜料理都能让他的味蕾感到满足,更何况是这种价格昂贵的高级料理。 只可惜现在的他没有多少心情去品鉴这些佳肴,来自保镖们的紧逼和聂宁河的压迫感,让他觉得现在所在的地方不是餐桌,而是战场... “夜大哥,好吃吗?”聂绫雪仰起视线问道。 “嗯、嗯!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鲜香的鱼肉,口感味道都很不错!” “真的吗?!太好了~” 聂绫雪双手合十,开心地笑了起来,缠绕在眉间的那一丝不安也随之消散,只见她动作自然地用叉子插起另一块鳕鱼排,沾上了一旁外形精美的酱料后,抬手递到郭夜阑的面前。 “和你说哦~鳕鱼排配上这个酱汁才会更加好吃,我很喜欢这个味道,非常推荐!夜大哥,你试试~啊~” 啪---! 就在女孩无知无觉地将叉子递向郭夜阑的那一刻,神色僵硬的青年明显地听到了从聂宁河那边传来了一个清脆刺耳的响声。 凭借超常的动态视力,郭夜阑清楚地看见,男人动作迅速地用餐巾遮住了被叉子刺出一小道裂口的盘子,依旧保持着微笑,若无其事地坐在座位上。 “雪儿,你别光顾着给别人夹菜,自己都还没吃晚餐呢!你这样会让郭小兄弟为难的。” “是啊!绫雪,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郭夜阑小心翼翼地从聂绫雪手里接过叉子,讪笑着将沾了酱的鳕鱼排往嘴里送,拜托了小姐!好好注意一下你家老爹和那些保镖的样子啊! “抱、抱歉!我一时没注意,那夜大哥,你想吃什么自己拿~父亲您也吃,这个生蚝您平时喜欢,要多吃点哦~” “嗯,好好好~” 错觉么?郭夜阑纳闷地抽了抽嘴角,感觉和聂绫雪说话的时候,方才从聂宁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威压感似乎如幻觉一般立即消失了。 眼看着气氛缓和了不少,骑虎难下的郭夜阑总算松了口气,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聂宁河到底有多看重聂绫雪这个女儿。 “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吃东西。” 古铭的脸上还有明显乌青受伤的痕迹,可见昨天在泊山会据点受的伤不少,只不过得益于良好的身体素质,没有对日常行动造成影响。 此刻老人言语中的警告之意让郭夜阑简直无语至极,他无奈地笑着,乖乖地将视线从聂家父女身上收回,自顾自地摆弄刀叉开始吃东西。 菜色很丰富,味道也非常好,别具匠心的制作和调味令冷静品尝着的他感到一丝舒适,民以食为天这句话果然没错,就算再怎么倒霉,美食都能给人带来缓解和快乐。 “夜大哥,昨晚的事...能不能告诉我...?”用餐进行到了一半,趁着聂宁河和柳悟交谈的间隙,聂绫雪抬手凑近郭夜阑,试探性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女孩的声音柔和而困惑,浅蓝色的碧瞳微眨,低声细语地,用着只有她和郭夜阑才能听清的分贝说着话。 ‘昨晚?!什么昨晚?!昨天从出事到最后我几乎都在雪丫头身边,这小子什么时候见过雪丫头了?!’ 古铭听不清聂绫雪悄悄地和郭夜阑说些什么,便试图凑近点,却在靠近的一瞬间被聂绫雪狠狠地瞪了一眼,急急忙忙地缩了回去。 每次这小子出现雪丫头总是会护着他!该死的,别让老爷子我抓到你单独在外,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抱歉,绫雪...” 郭夜阑手上的刀叉很快地停住了,他默了一会儿,只是强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老实说他对聂绫雪的印象不错,很少有人像她这样,每次见面都对自己这么友好热情,所以才让他更加为难。 哪怕是因为巧合,不切实际地接受别人的好意,并且指望别人考虑自己的想法,都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只是事关重大,他也只能选择去利用这位女孩子那善解人意的性格。 聂绫雪低下头,样子似乎有点失落,似乎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眼前的郭夜阑。 “既然夜大哥你不愿意说,绫雪也不会强求你告诉我,不过...谢谢你,夜大哥,谢谢你昨晚救了我,我当时真的很害怕...所以我发自内心地感激!” 回想起昨晚被常尚的人带到那间房间里的事,在聂绫雪内心无比害怕恐惧的时候,眼前的人出现了,仿佛在恐惧中见到一丝温和的光芒一般,她的心得以安定下来。 哪怕平时表现得再怎么善解人意,她也有固执的一面,而且每当她固执起来,父亲和姐姐都很难劝住她,这也是她为什么一见到郭夜阑就气势汹汹地上去拉住了他。 只不过...想起他无意间出现在自己眼前,给予了她安心,还拼命地从那位看上去冷冽如刀的男人手上救下她,所以,哪怕心中的疑问尚且错综复杂,她也不想让郭夜阑为难。 “谢谢理解,绫雪。” 见女孩果然没有继续追问,郭夜阑微微一笑,下意识地将视线别开,掩饰着脸上那一丝不自然。 而一旁的古铭仔细地瞪大了双眼,从头到尾地注意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一股危机感从心底生出,他想立刻上前揪住郭夜阑的领子好好问问这小子到底偷偷对聂绫雪做了什么,却碍于自家小姐一看到他凑过去就瞪他,弄得老爷子左右为难,委屈巴巴的。 “这么说来,何先生那边已经处理好后续了?” “是的,老爷。” “也罢,与其放任隐患爆发,还不如让它永远不要出现在世人眼球里,会更加安全...倒是苦了聂宁宏他们了,想必还在想尽办法为这次事件擦屁股吧?” 耳边偶然间传来了聂宁河和柳悟的交谈声, 何先生?这么说来,昨天凌杰确实说过,何守的产业和聂家有往来,只是这耐人寻味的话语,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来到幽城之前听聂绫雪提起的矿山事故,泊山会,聂家...这一切似乎太巧了,何守让自己来参加核心序列选拔真的是为了一个所谓的虚名和特权吗? “郭小兄弟。” 轻快的声音带着一丝威压和低沉,将陷入沉思的郭夜阑拉回了现实,他抬起头,只见聂宁河此刻正双手交叠在餐桌上,饶有兴致地朝他微笑着。 本来应该坐在一旁的聂绫雪居然消失不见了,周围席卷而来的压抑氛围差点没让郭夜阑骂出声。 “雪儿的话,她去上厕所了~趁这个机会,和我这个无趣的长辈聊聊如何?” 许是注意到郭夜阑打量聂绫雪座位的视线,聂宁河商议般地提出了一句问候,那微笑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沉,让郭夜阑觉得十分不想面对这位所谓的长辈。 “您太抬举我了,聂先生,我一个微不足道的穷学生,能有机会和您这样了不起的大人物聊天,十分荣幸。” 郭夜阑额头冒汗,对于这个充满威严的聂家家主有点莫名地不安,他说着,轻抿了抿杯子里的柠檬水,以此来缓解着压抑的气氛。 “不用那么拘谨,叫我一声聂叔叔就好~” “嗯?” 望着聂宁河那看似和蔼的笑容,郭夜阑不禁一愣,换来的却是下一秒让他更加瞠目结舌的答复。 “难不成你想叫我‘岳父’?”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阴冷了许多。 噗---!!! 青年猛地低下头,没有完全咽下去的柠檬水顿时喷在了面前的餐盘上,他匪夷所思地抬起头,想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只见聂宁河坐在座位上,柳悟正凑上前伸出手,一副要替他遮挡水花的架势,而那个微笑着的男人带着一股与笑容毫不相称的气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锐利的目光就想要把他瞪穿一样。 “不不不!聂先...聂叔叔,您误会了!我和绫雪只能算是普通朋友,绝对没有除这以外的任何关系!” “哦?”聂宁河身上的那股针对性的气势瞬间消失了大半,却还是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郭夜阑。 这人绝对误会了,而且他那个玩笑似的提问也绝不只是在开玩笑,至少现在赶紧把话说清楚,明目张胆地得罪这种累世豪门什么的,他才没那么勇。 “臭小子,装傻是吧?!不要以为碰巧帮了雪丫头几次,就可以对雪丫头有非分之想!不然凭啥雪丫头每次都护着你!” “是真的,我有女朋友,我今晚就是特地来给她送东西的!” 一直站在一旁的古铭这会儿直接不装了,当场发作起来,说着一些在郭夜阑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而这些话令聂宁河身上那本该降下去的气场又一次升腾了起来。 郭夜阑有苦难言地笑着,面对聂宁河那一直没有消停下去的奇怪视线,急急忙忙地解释着。 “臭小子你是说我们家雪丫头还比不上你那个所谓的女朋友是吧?!”古铭听了,吹胡子瞪眼地骂道。 ‘死老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没错,谁也比不上我家月依咋地啦!’ 郭夜阑很想直接吼出来,再看看某个皮笑肉不笑,显然对自己的话油盐不进的女儿奴父亲,真是不得不感慨什么人养什么狗啊! “哈哈~我和你开玩笑的,嗯...只是我很少看到雪儿对外人那么上心的样子,所以实在稀奇~罢了...” 聂宁河身上那针对的气场突然间消失无踪,只见他招了招手,柳悟便上前将一张支票递到了郭夜阑的面前。 “听说前些天你救过雪儿,帮过她许多,这里有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就当是报酬了,如何?” 一百万?! 郭夜阑死死地盯着那张崭新的支票,上面那个七位数字,就像是在梦里一般,从小到大,虽然家庭条件并不差,但看到这随手一扔百万支票,他还是不由得咽下了咽口水。 “聂...叔叔,您这...”郭夜阑抬起眼,乌黑的双眸中透露着一丝动摇和困惑,勉强保持着微笑。 “如果觉得这点钱太少,也可以商量~我听说你身手不错,对你来说也许只是巧合,但雪儿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你救了她,就算看你再不爽,我也不会为难你,毕竟你可是雪儿为数不多的朋友呢!” 对聂宁河直接表示看自己不爽这点,郭夜阑只能嘴角抽搐,生无可恋地笑着,自己现在真的是在面对一个世界豪门的掌门人吗? 只见聂宁河端起手边的茶杯,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语气平和地说道:“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并不是在要求你和雪儿不再往来,相反的,我希望你能继续以朋友的身份和雪儿相处,只要她觉得开心,保持关系距离便可...当然,考虑到你的身手,如果你愿意来我手下的保镖团做事也行,待遇以最高规格算~” 呵呵~郭夜阑简直看透了,这不就是拐弯抹角地警告他不要对聂绫雪有非分之想么? “父亲,夜大哥,你们在聊什么啊?”不远处,去完洗手间的聂绫雪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走来。 唰--!! 仿若有一阵轻风拂过,在聂绫雪走到餐桌边坐下时,桌上的支票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在和聂叔叔讨论一点人生道路问题,多亏了聂叔叔,我想明白了很多事, 简直千金难寻~聂叔叔,谢谢您啦~”郭夜阑语气轻松,脸上的笑容的从未如此自然过。 “不客气~你能虚心接受我的建议,很好~”聂宁河眯起眼,以长辈的身份说出了一句算是“赞赏”的话语。 聂叔叔?怎样感觉父亲和夜大哥之间怪怪的? 聂绫雪嘟了嘟嘴,总觉得自己不在的几分钟里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捏了捏洁白的裙摆,旋即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到聂宁河与郭夜阑之间的关系似乎拉进了一些,女孩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正当她打算和郭夜阑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郭夜阑的身形一滞,看向远处的眼神有些奇怪,随后非常迅速低下头,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她顺着郭夜阑方才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冷面青年正从远处走来,动作简洁地在离她们这桌不远处坐了下来。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一个服务员立即走了过来,手里还揣着一份厚实的菜单本,平稳地放在桌子上。 “咖啡。”只可惜那个面容冷冽的男人却连看都不看,语气冷淡地说道。 “先生,您是在等人吗?”哪有人来五星级酒店的餐厅专门点咖啡喝?莫不是有什么商机可循? 又过了一会儿,沉默不语的冷面男人甚至都没有心情搭理服务员,只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桌,上面那个低着头的褐发青年,让他一看到就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砍了。 “对,我、等、人!” 凌杰咬牙切齿的低吟声,让站在其身旁的服务员,以及本就低着头的郭夜阑身形一颤。 他很纳闷,不理解凌杰是怎样找到酒店楼上来的,但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啊! 第111章 反省 漫漫飘雪染白了道路两旁的树丛,高档的轿车平稳迅速地行驶在幽城的一处公路上,车辆的后座方,面色苍白的男人轻轻地为靠在窗边熟睡的女孩盖上毛毯子。 “这丫头,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麻烦事,一定很累吧?” 聂宁河神情慈祥和蔼地抚了抚女儿额头上垂下的发丝,略微虚浮无力的双眸中,满是慈爱温和的视线,直到确认聂绫雪睡得舒适深沉之后,才悄无声息地坐回了座位上。 “老爷,那位郭少爷...” 聂宁河身后,遮挡前后座的小窗缓缓滑落,驾驶席上的柳悟言语中带着征询之意,平静而严谨的态度和身旁副驾驶席上的古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人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双手叉在胸前,魁梧的身板搭配着极度烦闷的表情,让他此刻不爽的心情被衬得更加明显。 “看上去还颇有心思的一个年轻人,说话看着拘谨,却没有像以往那些年轻人那样谨慎刻意...该说他心思太深,还是有恃无恐呢?” 又或者说,只是自己的错觉,那只不过是个没什么防人之心的蠢小子?怎么可能?稳坐聂家家主之位许多年,他的眼光和直觉绝对不会错,这小子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总觉得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却无法联系起来的事情。 “果然我还是得去教训他一顿,让他老实点!那小子看上去就不老实,看我让他没胆子再和雪丫头套近乎!” 听完聂宁河的评价,古铭当场就想发作起来,他把粗壮的拳头捏得咔嗒响,若是郭夜阑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顾忌地实行心中此刻所想之事。 “古叔。”聂宁河亲和淡然地一瞥,轻松地将跃跃欲试的古老爷子制住了,他摩挲着手上的银戒指,淡淡道:“那小子确实不老实,但对雪儿没想法这点,应该是真的。” “那可不好说!您不是也看到了吗?那小子才和雪丫头见过几次面啊?雪丫头就对他百般维护的,而且那天见他的时候,那个身手,和一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醉酒小鬼一点都不像...” 古铭紧闭眼帘,细细地回忆着那天郭夜阑对付泊山会那些拦路虎时的情况,那小子的速度和身手,说他是专业训练过的特种兵他老爷子都信! “这确实也是问题之一,听你们的描述,我一开始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哪家势力派来的细作小子,只不过看他刚刚那个样子,丝毫没有对任何与家族相关的事情表现出关心,为了区区一百万就产生动摇,如果不是傻,那便是心机太深,所图甚多...毕竟那点钱,对于聂家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还不如雪儿小时候我给她安排的零花钱多...”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刚刚不...!” 听完聂宁河的话,原本快要消停下去的古铭又一次跳了起来,聂家家大业大,明里暗里有太多需要对付的人,来自家族内部也好,外界也罢,这都是他们一直以来极度重视的,如今这么一想,顿时对那个奇怪的青年起了不小警戒心。 “古叔,我发现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总是冲动行事早晚会吃亏的。”聂宁河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我...!我...这不是担心雪丫头么...她又不像月丫头那么精明,以前那些对她有非分之想的家伙不都是...” 只见聂宁河摆了摆手,古铭想说的话立刻被截停了下来,男人将一只手撑在车窗窗沿,抵住脸颊细细地注视着聂绫雪熟睡的模样。 女孩绝美的容颜如璞玉一般洁白无瑕,干净的眉眼间,随着女孩匀称的呼吸显露出平静的韵调,让周围显得愈发宁静祥和。 “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根据也只是来源于我的直觉...那小子几次帮了雪儿,如果不是巧合,那他或者他背后站着的人,着实在下一盘大棋,定不简单...可如果只是巧合,对雪儿来说,也会是一种幸运。” 古老爷子摩搓着脖颈,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怎么刚刚还说那小子心机深,现在反而变成一种幸运了?有时聂宁河那种婉转的说话方式,真让他听着觉得晕。 “古管家,老爷的意思是让您不用那么担心。” 驾驶席上,专心开车的柳悟不住插嘴,打小跟在聂宁河身边,多年来主仆二人之间早已对一些想法心照不宣。 “柳悟,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透过挡风玻璃上的视镜,能够清楚地见到古铭那紧绷的纠结脸,聂宁河只是笑笑,随后便询问起了心腹的看法。 “老爷,我认为那位郭少爷对小姐和聂家应该没有恶意,今晚也许真的只是巧合。” “根据呢?” “今晚刚见到他的时候,看他那样子行色匆匆的,似乎在忙着什么,如果不是被我们的人拦住,他一开始貌似还打算躲着小姐。用餐的时候也是一副被动的模样,虽然对小姐的态度很友善,却刻意地与小姐保持着距离,比起小姐,他似乎更在意古管家他们会不会找他麻烦的样子~哧!” 柳悟说着,不由得朝古铭那边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笑啥笑啊!我好好站在那儿那小子怕个球,分明做贼心虚!”古铭气呼呼地骂道。 “哈哈哈~的确,我要是那小子,当场跑掉也不可能乖乖留下~然后呢?” 聂宁河一笑,古铭就更郁闷了,他压根找不到自家主子的笑点在哪里,只能赔笑般地咧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郭少爷收了支票,却没有对您提出的招揽条件表现出兴趣,若他是有意接近,看上的定然不会是支票,而是更加容易接近您身边的机会。二来,我想小姐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他,毕竟小姐可是您的爱女,就算性情过于温和,生活在聂家这么多年来,心里自然也明白谁在真心假意地对她好。” 柳悟收起那丝笑容,继续将想法娓娓道来,而聂宁河却微微一怔,看向聂绫雪的神情变得有些迟疑和心疼。 “雪儿确实已经长大了,出落得和她母亲一样漂亮了,我何尝不想将她一辈子留在身边保护她?可是这样总归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感情,我这个当父亲的,着实有点寂寞了...” 男人的语气温和而悠久,虚浮的眼神似乎透过女儿的睡颜看到了离此处很远的地方一般,满是追念和落寂。 “老爷,您...” 轿车行驶的速度似乎逐渐变慢了,柳悟和古铭察觉到聂宁河的思绪,都纷纷沉默了下来。 “父亲...姐姐...” 睡梦中的女孩突然呢喃了一句,让原本沉浸在哀思中的聂宁河回神,他刚想伸手抚摸一下女儿的脑袋,女孩却动了动眉毛。 “夜大哥...不可以啦...” 空气中的气压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冷凝起来,和车窗外飘零的雪花不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阴沉冷意,让古铭和柳悟都纷纷一颤。 “话虽如此,该小心的事还是得小心,再查查那小子的资料,繁城国际制药郭云逸的儿子吗?向来是个与世无争的家伙,以前也多少受过他的帮助,若是过于为难他儿子,似乎也不太好...” 聂宁河顿了顿,本来还有点犹豫的面容瞬间被一股固执的阴暗面容取代,他的微笑似乎在刹那间阴沉了下来 “但也没办法,毕竟我还舍不得让我家雪儿被哪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拐跑~古叔,往后那小子要是敢对雪儿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就给他点教训。” “是、是的!老爷!” 虽然不知道女儿在做什么梦,但聂家主此刻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那小子绝对要小心提防着!没错,就算他是雪儿在乎的朋友,那也只是朋友!休想对我家雪儿做些什么?! 处于胡思乱想的某位女儿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聂绫雪轻轻地往毯子里缩了缩,双唇微微轻启:“这个不煮熟点的话,容易吃坏肚子的...” “师兄,你介意告诉我你是怎样找到我的么?” 外壳光洁亮丽的跑车摩托在城郊的一处别墅前停下,后座上的人刚下车就动作缓慢地摘下了头上的安全帽,当下的样子可谓是鼻青脸肿的。 凌杰默不作声地准备将车子弄进车库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天色太暗还是情绪使然,那发黑的脸色让郭夜阑默默地在心中祈祷起自己的平安。 “你身上有雨下的追魂蛊。” 凌杰随手甩动了一下手里一颗像虫茧一样的东西,和韩丛雨平时用的不同,与其说是虫茧,更像是一只收拢了翅膀卷缩起来的幼虫。 “???冒昧问一句,你手上这玩意是...?” 本来郭夜阑是没指望现在还在气头上的凌杰能回答他的,哪知道这位看似沉默的师兄居然会愿意开口,哪怕是极为言简意赅的话语,这是不是代表自己今天不用再继续挨揍了? 不过听凌杰提起韩丛雨的蛊虫,郭夜阑这才想起前几天得知的,自己的身上被下了一堆蛊的事。 “这是雨培育出来的,用来追踪的追魂蛊幼虫。” “我的妈呀...简直可怕...”郭夜阑无语至极地搓着臂弯,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等下去书房找老师,他刚刚问起你的事,似乎有话要和你说。” 凌杰的话让郭夜阑再一次沉默起来,回想起方才遇到聂家父女二人的事,只觉得今天晚上似乎有点冷,都还来得及和唐月依多聊两句,麻烦就接连不断的,要是一开始没当着凌杰的面乱跑,也许后面会省一顿打。 他摸了摸脸上那略微发青的痕迹,好在只是皮外伤,瞧凌杰下手的程度,貌似还特地留了手,只不过专门找了最容易让人觉得痛的地方揍,比对练的时候好多了。 “下次跑出去找女人的时候注意点,不小心死在别的长老手里,我可不会替你收尸。” 郭夜阑刚转身准备进屋,凌杰淡漠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听上去漠不关心的话语在郭夜阑耳中有种诡异感,没错...诡异感... “我本来已经躲开了,谁知道那些家伙后来又追上了...”郭夜阑顿了顿,突然留意到了什么似的,表情僵硬地看向凌杰:“等等...师兄你刚刚说找女人的意思是...?” “刚刚那丫头,不就是昨晚你拼了命也要护着的心上人么?”凌杰抬手将仗着长刀的布袋跨在肩上,配合着冷冷的清风,像是在简述一件无所谓的事。 “她不是我的心上人!” 郭夜阑简直想要吐血,这师兄脑子有坑,绝对有坑!你的高冷形象呢喂?!你身为首席杀手的气度呢?! 他还以为自己偷跑出去找唐月依的事被察觉了,谁知道他和凌杰想的事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而现在,对方更是一脸‘听你的狡辩,我信了。’的无所谓态度,转身就先行进了别墅里,将郭夜阑一个人留在风中凌乱着。 思前想后,和凌杰解释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意义,他本人没兴趣不说,从出发点讲,找女人这个观点似乎没有问题,就是在中间的时候搞错了对象... 临近午夜的室内开着暖气,韩丛雨抱着枕头和零食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喧闹的电视机还在播放着女孩最近在看的深夜剧场。 凌杰默默地叹了口气,折腾了一晚上,不断紧绷着的脸,在这个时候倒是放松了不少,青年动作轻巧地将电视机关上,小心翼翼地将韩丛雨从沙发上抱起,朝着她的房间里缓步走去。 “还不快去。”刚走出两步,凌杰便回头对身后呆站着的郭夜阑叮嘱道。 “是是是~”郭夜阑无奈地摆了摆手。 宽敞的楼梯在大厅中央落下一个平整的形体,许是因为心情原因,郭夜阑的脚步不紧不慢的,等他来到二楼走廊,凌杰已经从韩丛雨的房间里关灯走出。 冷面的首席大人一抬头就看见了某个还在走廊上慢悠悠地走着的家伙,本来已经缓和下去的眼神瞬间又一次射出了刀锋似的锋芒。 “!!!”郭夜阑见状,急忙加快脚步,朝着书房那边飞奔而去。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站在原地的凌杰无以言表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客厅走去,着手收拾起了韩丛雨打开的那一堆零食的残骸。 书房的位置位于二楼右侧靠山的方向,窗外的围栏旁,便是有许多棵百年老树包围起来的天然绿景,倒是很适合静养看书的地方。 房门没有完全关上,虚掩的门缝边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拉长的斜线是暖色的台灯所映照的影子,随着距离的缩短,和青年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吱呀---! “小夜么?进来吧。” 郭夜阑轻轻推开木质的房门,略微刺耳的鸣动声轻轻回响,刚走进书房,便听见了何守那熟悉而苍老的声音。 青年将门带上,走到屋内转角,里侧靠窗的位置,何守正依靠在陈旧的太师椅上,静静地瞧向窗外那几棵古树,膝盖上放着一本棕色外皮的书本。 “见到十四号那孩子了么?”郭夜阑的步子都还没停下,何守便开口询问了起来。 “额...哈哈~老实说并没有见到...” “哦?”何守缓缓转过身,他简单地打量了一下郭夜阑的神情,苍老的脸庞上露出笑容:“看来是遇到麻烦了,是因为五长老,还是因为采翎那孩子啊?” 有种被人一语道破心事的错落感,让郭夜阑一时有点语塞,按理说自己这些天做了许多荒唐事,今天还败在了唐月依手上,何守会如何看待他的表现,着实给他一种迟到的危机感。 “怎么?现在知道紧张了?” 老人将书放在书桌上,转身来到一旁的茶几前,拿起那紫砂茶壶,动作娴熟地浇入热水冲泡了一壶热茶,并往茶杯里倒了两杯煮好的茶水。 温热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好像并未放置多久,至少郭夜阑拿在手里的时候,茶杯上传来的一阵暖意让人觉得舒心。 “师父,你不生气吗?我输了诶,还得罪了六长老,顺便把她手下的人也揍了。”某人像是在问一件平常的事那样,简简单单地就把自己几天来犯下的重重罪行罗列了个遍。 “我气?气能咋样?谁让我摊上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呢~唉~十四号那孩子一下场,我就知道你要黄,没想到黄得还挺有水准,被人家女娃照着脸踢出场还一副不亏的样子,真是给我长脸~” “咳咳!”郭夜阑还没咽下去的茶水一下卡在喉咙里,呛了几口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我这确实欠缺了点考虑,不过好歹我坚持到最终选拔了您说是吧~?重在参与,长辈们常说,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 “哈~少来,你这臭小子,你媳妇和你谈婚论嫁的时候跑了,是不是可以说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爱过~?” 噗--!! 郭夜阑这次是直接喷了,平时总是和老人嬉皮笑脸惯了,一下被抓着痛楚数落了,还真有点难顶。 何守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明明是在数落郭夜阑,谈话的氛围却让郭夜阑觉得轻松不少。 “我听零说,你被六长老的人追杀了?” 漫不经心的询问,让还在擦着嘴的郭夜阑回神,他默了默,旋即僵硬地点了点头,道:“对不起,师父,我这几天做事太冲动了。” “你确实该好好反省反省~”何守动作流畅地抓起茶盖子,轻轻地拨弄着壶中飘浮的茶叶,却没将视线留在郭夜阑身上。 “本来你在暗处,占得先机,却任由情绪驱使,不懂收敛,哪怕没有暴露自己的底牌,也会给自己的立场带来了麻烦,我这么说,你懂吗?” 老人放下茶盖子,深邃的双瞳直视着郭夜阑,视线交汇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让郭夜阑忍不住想要移开视线,却又觉得一时间难以动弹。 何守的语气并不激烈,依旧平静的态度里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让安静的房间变得比方才要沉闷了不少。 “我懂的。”过了好一会儿,郭夜阑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懂什么了?说说看。” 屋外的雪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屋檐上雪花滑落在庭院之中,发出沙沙的响动,深夜的郊区在此时变得更加宁静不已。 郭夜阑沉思了片刻,定眼对上老人的视线:“我想找七号报仇,可是太过意气用事,知道他是六长老的人之后便更加不知收敛,让自己的处境变得危险起...” “这个世界不需要该死不死的亡灵...” 话还没说完,郭夜阑便愣在了原地,回想起对战时袁靖的话,在联想到今晚的袭击,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他的内心缓缓升起。 “师父,组织里面,能够查到我的资料吗?” 何守抿了口茶,嘴角不经意勾起,旋即低垂下眼帘:“当然,每个实验体的前身都是有着详细备案的,只要想,每位长老都有权限调动大部分人员资料。” 何守的回答,让郭夜阑顿时如坐针毡,感到一阵冷意,很快地,家人和身边之人的样貌在脑海中浮起,冷汗渐渐渗出额头,青年不由得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一顿。 他犹豫了片刻,旋即继续问道:“那师父,我的资料,目前是什么状态?” “呵~看来脑子还算清醒。” 何守说着,将一份文件随手丢在了桌上,郭夜阑想也没想就急忙抄在了手上,上面白纸黑字地迎着与他相关的资料信息,只是在阐述的最后一条信息上,清楚地显示着已死亡的标注。 “早在一年前,我便处理过你的资料了,在我手下,你也只是一个仅拥有代号的序列杀手,以你一个普通实验体的身份,只要不特地留意,是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郭夜阑紧攥着那张纸质资料,片刻后他起身,顺手将资料丢进了一旁的火炉里,赶紧的纸张在顷刻间便被火焰吞没消失。 “师父,我想做点防范,您能帮帮我不?” 何守靠着座椅躺下,将郭夜阑那副迟疑的神色尽收眼底,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啧啧~!才知道求我啊~?被人家女娃子一脚踢出场的人还好意思提要求?” 砰---! 仿佛被当头一顿棒喝一般,屋内的气氛似乎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的那样,郭夜阑的态度却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吊儿郎当的,转而变得十分认真。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师父,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好不?要不我现在去把那两个入选的家伙打残一个怎么样?” 郭夜阑合十了双手恳切地请求着,这次的态度可谓是无比诚恳,何其的卑微! “还想被人追杀呢?” “我...” 知道自己理亏,郭夜阑现在的心情反而越来越乱,选拔的结果据说已经定下来了,以那几个长老的私下操作,根本不可能给他机会入选,怎么看最直接的都是把那两个最终选拔的家伙干掉一个来得快。 “行啦行啦~当初软磨硬泡地把你骗过来,也没指望你真能给我赢个名声什么的,没有缺胳膊少腿就算成功~说吧,有什么想法?” “诶?” 也许是郭夜阑那副追悔莫及的样子让何守尽兴了,老人没有继续为难他,反倒让纠结万分的郭夜阑惊讶不已。 “可是,您一开始不是...?” 回想起来幽城之前,何守那副威逼利诱的样子,说不在乎其实又不像,可是看他松口松得这么快,真就像是不在乎他打输打赢的样子。 “我要不那样,你能来?能打到最后?我看你就算来了,第一场就输给我看了!” “啊?” 郭夜阑瞪大了双眼,他似乎明白了,从一开始何守的目的就不是让他赢得核心序列的名额,只是想让他来参加,并且尽可能地往后赢,可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懂,他只知道这位看似和蔼的老人又不动声色地阴了他一把。 “让你和那些上级序列对战,测试你目前的实力确实是一个原因,至于这次幽城之旅的目的,明天你自然会知道。” 明天?对了...自己来这里请的假期算起来,明天应该得赶回繁城了,瞧何守那副神秘的样子,恐怕早已有了安排,还是他完全不知情的事... “别想了,想破脑子你也想不到~你不是要求我帮你么?再不说老爷子我可去睡觉啦~” “诶诶诶!别别别!师父,您老慢点!我这就说,这就说~” 某人立刻非常狗腿地凑了上去,恭恭敬敬地给老人捶起了肩膀,赔笑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讨好爷爷的孙辈一样。 算了,既然何守都说明天会告诉他,那他也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琢磨,眼下重要的是,排除有可能威胁到家人和自己的安全隐患。 窗外的风逐渐听了下来,深夜的郊区亦进入了沉睡之中,而别墅中的人,却还在交谈商议着,零星的纸屑从火堆中飘起,缓缓地落在了毛织的地毯上,静谧无言... 第112章 微不足道的期待 男人缓缓地掀开被褥,身旁的女人早已熟睡过去,暗沉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了房间里,映射出那秀美修长的身躯。 黑暗中,那明亮如蛇瞳般的眸子静静地斜视了熟睡的艳雅女人一眼,里面没有任何感情,犹如在看一件物品。 他便无声无息地将其从身侧推开,赤裸着身子,不动声色地走到窗前,那暗红色的发丝在此刻显得更加摄人可怖。 工具,道具,玩偶...在那阴鸷的情感中没有对生命的一丝情感,对他来说唯有消逝瞬间的生命所展现出的痛苦,才是美好,从首次夺走生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如此。 被鲜血染红的凶器,浸染的尸体,以及那消逝于眼前的扭曲面容,是如此令其动容,如此甘甜快意,那凌驾于他人,践踏其生命的刹那,才是能被称为美好的事物。 所以,他才会如此渴望,那犹如死物一般,却确实地活着的,并流露着痛苦的鲜花,想看更多,更多...想要将那具人偶占为己有,想让那染血的花瓣变得更加美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本该完美无瑕的事物,会被沾染上那种名为情感的俗物,那与爱意相近的念想,简直令他作呕,令他发笑,令他恨不得立即将她彻底弄坏! 拆卸四肢,放干血液之后,重新拼凑起来的人偶,一定不会再是那种充满瑕疵的模样吧?一定会变回他梦寐以求的藏品和宝物! “郭夜阑...” 袁靖口中呢喃着一个名字,一个让他一想起就满心厌恶的名字,那个将他的人偶染上凡颜俗色的罪魁祸首,那个应该已经死无全尸的小鬼。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活下来,那样的伤,就算是作为实验素材,也挺不过几个小时...” 红色的发丝摇坠着,迎合着男人那阴冷的气息,犹如非人的怪物一般毛骨悚然。 他已经那般催促过了,最快明天早上便能得到结果,到时候,心底的这股躁动和恶心,一定会得到缓解,只要自己心中的想法得到印证,那么不管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是谁,他都不会在乎,因为杀他的机会有的是! “不知道十二号那边做得如何?呵呵...说到底也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能派上用场自然好,若是失败,也无伤大雅~用来雕刻的刀如果钝了,换一把就是~小沐竹,希望你能带回好消息~” 屋外早已不再下雪,深夜的幽城安静了不少,哪怕仍有许多灯火飘摇着,却没有那般喧闹嘈杂。 “十四号,你好不容易才安份下来,可不要再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弄脏才好~啊...那个讨厌的家伙使哪只手碰了你来着?算了,反正最后他也得死,谁让他擅自触碰了鲜花的花瓣呢?呵呵...嘿嘿嘿嘿...” 男人宽厚的手掌紧紧地抓着脸庞,另一只手则用力抵压住胸口的躁动,浮动的乌云闪过,亮光下的身躯上,一道浅浅的灼伤浮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明明伤势已经恢复,这浅显的灼伤却像是跗骨之蛆一般,过了将近一年,仍然带着淡淡的痕迹,时常让他觉得碍眼,令他感到瘙痒不已,就如这不断揣动的心绪,难以根除... 黑色的狼面,那些仅仅是在他眼中犹如蝼蚁一般虐杀的废物,那个仅仅是在他面前狂妄地染指十四号的家伙,统统都已经消失了,不需要什么理由,只因为他们该死,只因为那小子令他作呕! “该死的亡灵...” 沙沙沙---! 纤细的臂膀从背后换上男人的肢体,让原本深陷在思绪中的蛇警觉地嘶吐着信子,柔和而妩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睡不着么?一个人在这里嘀咕着,是在想什么事情?” 风韵犹存的女人拉低了眼帘,审视般地看向他,而红发的男人却没有立即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轻轻地搂住了女人。 “怎么会?就是有点在意结果,毕竟那人让您这么不高兴~” “呵~无妨...”女人伸手抚摸着他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笑道:“再怎么不高兴,只要有你在,都无所谓~身上的伤可还疼?不快点养好,我可是会心疼的~” “放心~无论如何,您对我来说都是最尊贵的存在...” 男人俯下身子,在那光洁的脚裸上落下一吻,仿若在奉承最为尊贵的人一般,窗前的长帘猛地摇坠起来,勾勒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乌黑的云朵,将这一切遮蔽... 新城的酒店中,突然起来的冷意,让纤细的女孩悠悠转醒,酒红色的双眸透露着意外地平静,扫视了一下静谧的房间四周,缓缓地起身下床。 她时常会在深夜的时分,像现在这样醒来,幽静的夜色常伴着那一丝微不可闻的疲惫感,以及令人窒息的孤独冷意。 只是今天醒来的时候,内心意外地感到平静不少,是因为什么呢?女孩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虚掩着的门缝边,可以隐约地看到岳采翎熟睡梦呓的憨态,文静的少女看上去睡得很熟。 唐月依迈着轻盈无声的步伐,缓缓地来到房间的阳台前。 天气相对于入夜时分,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但她仍然只穿着单薄的衣物,似乎是出于习惯性的,没有去在意这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的气温。 身上比起之前只多了一些药膏涂抹的痕迹,以及消炎止痛的外敷药贴,这还是在岳采翎好说歹说的情况下,她才乖乖用上的。 “这是...” 阳台护栏的边缘上,那本该已经被早前的细雪洗刷干净的痕迹,居然意外残留着零星片点,被女孩下意识地捕捉到了。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停留过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从痕迹上看,动作似乎很急,以至于没有多加掩饰自己的行踪。 “是谁?采翎她果然在和谁说话吗?” 内心的警觉下意识地升起,但很快地便又消退下去,八长老派了护卫的事情,她也知道,岳采翎给她的药物,说不定就是让那些人准备的吧? 既然岳采翎仿若无事,也许这只是一个偶然?那些药和点心糖果,也是...巧合吧? 冷风拂面,带来了阵阵凉意,犹如络绎不绝的鸟儿,不规矩地掠过寂静的云朵,扰乱了这层静谧的同时,也为女孩带来了一丝丝清凉的药香味。 “阿夜...” 熟悉的药味,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巧合一样,这股味道并不算难闻,但也并非什么香甜的甘风,只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总是一看到她受伤,就唠叨着替她擦药的人。 “老婆,等我三媒六聘娶你进门啊~!” 不久前,那句带着一丝急切,却像是在说笑一般的话语...本该是有点可笑,甚至令她感到有些无奈的玩笑话,为什么让她的心不住地跳动。 脸颊的温度似乎有点上升,明明觉得那只是他在调笑自己的话,却令她不禁的慌乱过后,得到了平静和安心。 “那个傻瓜,傻瓜阿夜...都怪他胡说些奇怪的话...” 她在生气吗?不是的,只是想要多听听他的声音,手机那侧通话记录,无疑是真实的...唐月依抚摸着备注上那两个熟悉的字眼,微微浅笑着。 今夜不再像往日那般寒冷孤寂,没有被空无一物的梦魇环绕,哪怕只是这一瞬间,这一小会儿,这份安心和平静,是如此地真实,仿佛回到了和他在一起时,那令自己安心的圈子里。 “妈妈,月依可以任性吗?神啊,如果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期待,您是否会允许我拥有一点可笑的希望?” 犹如空壳般的人偶拥有灵魂,充斥着情感,精致的脸庞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这刹那似乎能让周围的一切寒冷不复存在... 第113章 敲竹杠 幽城旧城的东南方向,一座与影冥殿相同,隐匿于庙宇地下的偏殿坐落于此。 与被作为核心序列选拔的影冥殿不同的是,这座偏殿规模不大,却紧紧连接着一条漫长的地下通道,直通幽城东部山林的方向。 若不是随着何守一同前来,亲眼所见了这古旧的地下道路,他怎么也想到,幽城的地下,居然会有这么一条古旧的道路能够连接城市山林。 深藏于地底的古道昏暗无光,在引路人的带领下,迈过幽回婉转的一段脚程后,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一个像是出口一样的光点。 几经波折,才到达了那衍生出光点的洞口,本以为这段古道的之行的终点终于近在咫尺了,下一秒映入眼帘那别有洞天的景色让郭夜阑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过来。 洞口的前方是一座高耸的悬崖,而悬崖的下方,是一片宽阔的地底湖泊,暗沉的湖面上能够清晰地看见许多像是尸骨遗骸一般的漂浮物。 湖泊周围被密密麻麻的石壁尖刺所覆盖,少数的尖刺上也挂着残肢白骨,若是不慎从此处跌落,说不定会落得和那些奇怪的骸骨一个下场。 只不过,比起这诡异而奇怪的地底湖泊,更加令郭夜阑感到惊奇的,是正对着洞口前方的那一处高台,上面矗立着一座色泽暗沉的地宫庙宇。 从宫殿的四周延伸出来的灯火将山洞内侧的黑暗驱散,并为前来拜访之人指明道路,而眼前不远处,数条粗厚的钢索连接着悬崖出口和地宫所在的高台,几台古旧轻巧的缆车缓缓地从地宫那侧驶来,停留在悬崖洞口之前。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凌杰冷然无波的声音传来,将郭夜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缆车似乎有固定的停靠时间,只是一小会儿,引路的人已经在开口催促他们乘坐上去。 何守一如既往地迈着佝偻而平稳的步伐,带着韩丛雨动作自然地走上了缆车,因为缆车的空间不大,坐下两个人之后便关上栅栏自行朝着地宫高台驶去。 这边郭夜阑和凌杰则落后半步,坐上了另外一台缆车,尾随在何守他们身后。 凌杰抱着长刀,静静地和郭夜阑在缆车上相对而坐,锐利的眼眉紧闭,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对于此刻满是好奇诧异的郭夜阑来说,着实有些无趣。 他侧目四顾,除了他们周围的几条钢索之外,视线所及之处,也有许多延伸向其他地方的钢索,上面的数辆缆车来回穿行。 看上去除了来时那座悬崖的洞口之外,似乎还有别的入口通往此处,而且有的缆车上貌似也坐着人,从装束上看,应该也是影瞳的人员。 高台与洞口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以缆车那平稳的速度,没多久便到达了高台的落地点。 “师兄,这里到底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稀疏往来的来访者后,郭夜阑忍不住凑到凌杰身旁问道。 韩丛雨搀扶着何守走在前方,安静地守在身后的凌杰缄默不语,他斜视了郭夜阑一眼,似乎不太想在这里多费口舌。 奈何身边这小子像块牛皮糖一样凑了上来,面具下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看准了他不会在这里动手揍他似的,盯得他浑身发毛。 “这里是一处古华国留存的地宫遗迹,许多年前便被组织发现,曾被作为一处实验设施使用,和影冥殿那边一样,存放了不少组织过去留存下来的记录和资料。” 冷面的青年伸手指了指身侧下方的地底湖泊,锐利的双眸逐渐恢复平静。 “据我所知,战乱年代,曾有他国军事势力的人试图渗透此处,遭到了组织的清剿,刚刚那个地底湖泊上的尸体,你也看到了,大部分是当时被组织清剿的那些人的遗骸。” 对于这位时常冷眼面瘫的师兄给出详细答复这件事,郭夜阑了然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到一丝诧异,面具下的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颇具玩味的笑容。 “然后呢?还有吗?” “...你!” 也许是没想到他会继续问下去,凌杰眉角一凛,只觉得这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找揍?不对,也许这小子本来就很欠揍,看来平时揍他揍得不够多是吧? 周围的其他来客并不多,但即便是这样,凌杰也不想在这里做太过引人注目的事,不然当场就把这小子给揍趴下了! 就在这时,侧面的道路上走来了另一队人马,正是以袁枫琴为首的一行人,妩媚风韵的女人身后跟着袁靖和裴氏姐妹为首的几个亲信,带来的人和之前相比少了不少。 “今天的事很重要,乖乖跟着,别给我胡闹知道吗?!” 也许是几天来郭夜阑身上的前科太多,现在见到袁枫琴她们,凌杰下意识地提防起来,生怕这个处处和六长老那派对着干的小子能好好消停消停。 “哟~这不是三长老和您的高徒们么?枫琴这厢有礼了~” 这边凌杰才刚警告完,袁枫琴已经带着自己的人不偏不倚地走过来和何守打起了招呼,女人面色和煦,丝毫没有前几天那副阴沉凶唳的态度,就算告诉郭夜阑这和之前的六长老是两个人,他都会信。 只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哪怕是和何守寒暄着这几句话间,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也隐隐律动着,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一般。 裴氏姐妹与那名叫做冷钰的女人站在一起,裴沐竹静静地低着头,既没有抬头看任何人,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她的脚步相较于其他人,隐隐透露着一股不自然,身侧的裴沐梅不时地将视线落在妹妹身上,神情中流露出难掩的忧色。 袁枫琴与何守打完招呼,转身便带着人朝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一切看上去自然而平静,任谁也没想到下一秒会变故横生。 嗖---!!! 锋利的银刺在刹那间划破地宫周围低沉的空气,犹如撕裂肉块的獠牙一般,笔直地冲向了郭夜阑的面门,在一声闷响后,黑色的狼面具悄然从主人的脸上滑落,摔在了一旁。 唰---!!! 凌冽的刀光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响动,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凌杰挥动长刀,锐利的视线笔直地射向袁靖。 “七号,你什么意思?”他没想到,自己转身的瞬间,袁靖居然会突然对郭夜阑出手。 冰冷的杀气随着青年的问题瞬间迸发而出,直逼袁靖而去,裴氏姐妹和冷钰都第一时间地冲上前来,与凌杰对峙起来,却不约而同地被那股杀气摄得一阵心悸。 一时间,两队人员之间的气氛变得箭弩拔张,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袁靖的注意力却越过了凌杰,笔直地瞧向郭夜阑那边。 那个身着黑衣的褐发男子,紧紧地捂着脸颊的手缓缓落下,露出了一张刚正粗糙的面孔,小麦色的脸颊上还带着许多浅浅的疤痕,看上去已经有一些年份的样子。 “哦?”袁靖细细地打量着那张陌生的面孔,轻轻呢喃了一声,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在一瞬间貌似落下了许多。 不是...果然不是么?从早上得到情报部门那边的报告之后,他就应该确认了,可是心里有股疑虑无论如何都难以消除,在尚未亲眼确认前,他始终对此存疑。 ‘郭夜阑已经死了,就连组织上的资料都记录了他死亡的详细时间和原因,所以这个小子身上的那股违和感,果然只是巧合么?呵呵~我就说嘛...’ “哎呀呀~别这么生气嘛~凌前辈,我就是随手试试兵器的手感,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伤到了那位兄弟可真是抱歉呢~” “你说试试手感?那来和我的刀试试怎么样?” 哪怕人数上占优势,面对凌杰身上骤然上涨的杀气,这边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除了袁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有恃无恐般的轻浮笑容外,全都面色凝重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眼看着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何守却只是轻轻地将韩丛雨抬起的小手按了下去,女孩愣了愣之后,转身躲到老人身后,面色不善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老人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袁枫琴一眼,女人双手环在胸前,妩媚的细眉微垂,神色如常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对此情形产生波动。 嗖嗖嗖---! 突然间,几道黑影犹如凭空出现的魑魅一般闪到了众人面前,随着那几个影子的出现,周围巡视的侍者们都统统低下了头,恭敬地站立在四周一动不动。 片刻后,地宫的入口方向,一个身着青衣,面容缥缈,气质云淡风轻的男人缓步走来,在细细地打量了这个情景之后,原本淡如浮云的面孔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呵~这世上有些事,有时可真是让人觉得稀奇不已,二位长老手下的人这短短几天的难道都在掂量着怎样窝里斗吗?” 季离轩犹如说笑一般,边说边巡视了一眼对峙着的几个年轻人,最后将目光微微停留在了那个半蹲在地上的年轻人身上。 和之前见到的时候不同,他脸上的面具被打落,露出了面具之后的真容,还算刚毅的面容,配合上那满满的疤痕,掺杂着一些淡淡的刀伤以及一条缓缓地从额头上留下的血丝,看上去其貌不扬。 ‘相貌丑陋,便是他戴面具的理由么?是我多虑了,还是说...?’ 而在季离轩身后,一个面色古板的男人缓步来到他的身旁,身后赫然跟着两个纤细少女的身影。 和满脸震惊的岳采翎相同,唐月依此刻静静地站在岳瑾诚身后,酒红色的双眸越过男人的身影,无声地打量着郭夜阑的脸。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明明应该完全没见过的人,当下却给了她带来了一股莫名的违和感。 ‘那个人,果然不是他,太好了,太好了不是么?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的不安?知道那个人只是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她应该安心才是啊! 女孩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低头将那精致面容上的动摇藏了起来,衣袖下面的一双素手逐渐攥紧,将自己心中的波动压了下去。 “六长老,纵容手下的人在此处闹事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呢?首座对于这种无意义的骚动感到有点不快呢~” 季离轩说着,淡漠地注视着袁枫琴,那眼神和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让今天在此一直表现平静的袁枫琴差点没维持住那端庄雅致的面容。 ‘季、离、轩!该死的混蛋,净拿首座的身份来压我!’ 锋利的指甲无知觉地刺进了臂弯之中,清晰的痛楚让袁枫琴想要发作的怒意警醒过来,她微眯了眯眼,随后定神道:“是我管教无方了,靖儿,试兵器也要看场合,和三长老赔个不是!” 袁靖的眉眼微动,一丝阴鸷闪过之后,红发的男人抬起手朝着不远处的何守恭敬的行了个礼,轻快的笑容宛如眼前一切的事态不过是个玩笑一般。 “晚辈一时疏忽~不该随便试手,多有冒犯,还请三长老海涵~” 见袁靖那边三言两语就要把方才的事情归为意外,躲在何守身后的娇小少女撇了撇嘴,满脸鄙夷和愠怒。 “什么试兵器,臭不要脸,明明就是故意的...” 没有理会女孩小声的嘀咕,何守摆了摆手,深邃的目光直视着袁靖:“无妨,既然是意外,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年轻人有精神是好事,只是我这徒儿都受伤了~要点医药费之类的应该也合理吧?” 老人指了指郭夜阑额头上滑落的那条血丝,苍老深邃的面容此刻一阵唏嘘,说是和善吧,却衬得他此刻的态度莫名强硬。 “徒儿,你觉得怎么样?” “回师父,徒儿无恙,只是...”郭夜阑抬起手,蹭了蹭脸上滑落的血渍,沉重的伪音带着痛心疾首的悲悯之意:“只是觉得失血过多,有点头晕,可能需要一两百万的汤药费营养费来调理一下~” “哦~?这样啊...嘶,啧...枫琴啊~不是老爷子我想为难你,只是我徒儿不多,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也很难办啊~” 难办?!袁枫琴简直想一巴掌糊在那个胡说八道的丑八怪小鬼脸上,就流了一点血居然敢说自己失血过多,敢敲她袁枫琴的竹杠?! 眼下不只是何守,季离轩和岳瑾诚也在那儿看着,一两百万什么的是小事,她只觉得现在的情况特别晦气,晦气到她想要杀几个人来缓缓心里的不忿。 “怎么会~枫琴自然不是不明理的人,梅儿!” 一旁的裴沐梅闻言,即刻会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便携式的终端,径直来到郭夜阑身前,语气淡漠地问道:“银行卡号。” “来来来,用老爷子我的就好了~我徒儿的,我帮他保管~” 袁枫琴的眉角此刻不断地抽搐着,这么久以来,她和何守的交集不算太深,但现在见到老人这个身份的人居然为了一两百万在那敲竹杠,她简直无语至极。 很快地,钱便被转到何守的一个私人账户上,看着老人那副笑意不断的表情,袁枫琴立即带着人头也不回地朝着地宫大门走去,再在这个晦气的地方待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杀人的! “既然问题解决了,就请三长老您尽快到殿里来吧,那位正在等您。” “好好好~” 何守应承着,满脸笑意地带着韩丛雨跟上了季离轩他们,而一旁的郭夜阑早已捡起了地上的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 一场闹剧般的冲突让他备受牵连的同时,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视线猛然地和远处一双酒红色的眸子对上,让他虎躯一震。 “...” 唐月依微微俯首,一言不发地快速别开了视线,随后快速地跟上了岳瑾诚,看着女孩那纤细萧瑟的背影,郭夜阑站在原地,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又迅速地松开,最后轻叹了口气。 周围几个黑影步调一致地散去,他一路跟着凌杰的步伐,直到来到地宫之中,都一直低着头,目光悄悄地巡视着四周,不自觉地寻找着她的身影。 “师兄,刚刚那几个穿黑色斗篷的是...?” “心瞳四鬼,首座的亲卫,在组织中的地位,不亚于长老的存在...嘘,接下来别再乱说话了,乖乖待着。” 郭夜阑抬起眼,不知不觉的,穿过漆黑富丽的前厅之后,居然来到了一座陈旧的偏殿内,周围的墙饰摆设比起外面似乎要更具年代感,风化碎裂的墙角上更是布满了蜘蛛丝,和地宫外层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更奇怪的是,周在架着许多像是牢笼般的铁匡子,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显得阴森恐怖,四周的桌椅上更是布满裂痕,似乎一坐上去就会垮掉。 而在偏殿的中央台阶上,一个身着暗色长衫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那儿,周围的侍者们全都缠伏在地,毕恭毕敬地宛如死人一般。 “嗯?” 嘶哑的声音,似乎听见有人到来的关系,那人默默地转过身,昏暗的烛火下仍然能够看见的,是那犹如僵尸一般惨白,眼眉间青紫交错的面容,明明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左右的男人,却透露着一股冰冷无情的威慑力。 “首座,人已带到。” “嗯,辛苦了。” 凝视着上方的季离轩和那个神秘男人,郭夜阑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不妙的东西缠上了一般,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个男人一眼,随后迅速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第114章 摄心 干净整洁的病房,配设齐全的医疗设备有条不紊地运作着,空气中混杂着浓重的药水味,以房间中央的病床为基点,向四周扩散着一阵死一般的沉寂。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双目无神的男孩独自守候在病床旁的景象,而在那宽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身影。 已经失去气息的身躯旁环绕着一起发出的漫长惊鸣,犹如凋零的花朵一般,不再存有一丝生机,而那个男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站在这本该整洁却被绝望环绕得刺骨冰寒的陵墓之中。 “妈...?” 颤抖的声音,混乱的思绪,开口的人并不是床前那个年幼的男孩,而是注视着房间中一切的一个黑衣青年。 眼前的景象就好比肆虐的洪水猛兽,刹那间将藏在郭夜阑心底最深处的那道心房击碎,并将那之中封存着的最深处的痛楚一把挖掘了出来。 他迈起步伐,近在咫尺的病床,和床边的人影是那么地遥远,遥远到让他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却又深刻得蚀骨浊心。 “你没能救她...” “?!” 就在郭夜阑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靠近了那咫尺天涯的病床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年幼的男孩突然间开口了。 无神的黑色双瞳,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的视线,宛如锋利的刑具一般,在刹那间将郭夜阑的全身禁锢冰封,令其动弹不得。 “你什么都没能为她做,你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你面前断气,看着她死在了你的面前...” “你...!不是的,我...!” 郭夜阑摇头,哪怕不断地挣扎,想要反驳,到最后却只是无力地吐出了一句宛若狡辩的话语。 痛苦的味道,心间盘踞着万只蚂蚁千把尖刀,难以消散,并愈演愈烈。 “明明得到了那般的爱护,却什么都没能回报她;明明就在眼前,却只会对她宣泄任性;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却违背答应她的承诺,懦弱地逃避着现实,什么也没做到...” “住口!”郭夜阑用力地捂住了双耳,想要将那缠绕在心神周围的声音隔挡开来。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要活着?为什么你还能活着?” 男孩的身后,那偌大的病床犹如云烟般飘散消失,周遭的病房也在瞬间变成了由阴森的枯骨血肉构成的陵壁,死寂和绝望的气息在周遭缭绕着,随着那褐色的发丝微微飘动,随着那残酷的话语不断摇坠。 郭夜阑睁开了眼,骚动在耳边的声音仍旧存在,他发觉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无力,痛楚,悲哀,难过... 自己多年来无数次回忆起来的那一幕,绝望...母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一幕,质问...与父亲闹翻的那一个早晨,逃避...任性地独自离家生活... 无论怎样都无法否定的事实,自己没有记住与母亲的承诺,只是妄自菲薄地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任性,选择用自己的自私来满足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为什么...?小夜...” 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不再是那个男孩的声音,而是一个清雅温和的女声,明明应该无比温柔的那个声音,此刻却带给了郭夜阑一阵刺骨的冰冷。 他抬起头,对上一张温和美丽的面容,那张脸的主人和过去一般,和记忆中一致,是那么地美好,那么地令人留念...只是... “小夜,妈妈好痛苦,好难受...你怎么能就这样让妈妈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温和的面容逐渐崩坏,孟晴萱的脸颊像是枯萎的泥土一般碎裂开来,从裂痕中流出了像是血液的丝线,让郭夜阑的精神在此刻达到了更加混乱的临界点。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做好...” 郭夜阑呢喃着,哪怕知道眼前这崩坏的脸庞早已和孟晴萱相去甚远,心中多年来积攒的愧疚和痛苦也让他难以自抑地重复着歉意的话语,希望消减心中的罪恶感。 “来陪妈妈好不好?这里好冷,好冷,好可怕...” “我...” 泪腺似乎在喧闹着,若是不做点什么,泪水很快地便会夺眶而出,将这份异常彻底接纳下来。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我刚刚应该在那奇怪的地宫里,应该和师父他们一起,还有月依她...月依... “小夜,发什么呆呢?把球传过来。” 冰冷的气息不知不觉地消失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个身姿健硕,面容端正俊逸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青年那俊朗的面孔上带着如阳光般柔和的微笑,米白色的t恤衫和灰色的衬衣简洁而干净,他站在那有点陈旧的篮球架旁朝郭夜阑招手。 “大哥?”郭夜阑怔怔地唤了一声,打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时,却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而那双稚嫩的小手上,正捧着一颗画满涂鸦的篮球。 “快呀!发什么愣呢?不是你说今天一定要投进三十球才回去么?这才十球不到就想耍赖了?” 远处的郭风聆苦笑着,抬起手用力地拍手催促着他。 郭夜阑呆立了一会儿,最终动起身子,追寻着这飘忽的虚无感,朝那本该存在于记忆中的景象跑去。 从一开始的沉闷到不久后的雀跃,他在兄长的陪同下,开始乐此不疲地传递,投掷着手里的篮球。 “28个,加油!还差两个!” 郭风聆微笑着,依旧说着鼓励的话,仿若对弟弟那满身大汗的努力样子感到非常高兴似的。 待到终于投进了三十颗球后,男孩已经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感受着身上那似曾相识的疲惫和脱力感,心中却是少有地满足。 “好,休息一下,也该回去了,不然妈那边该担心了,口渴吗?想喝什么,等下大哥买给你。” 久违的声音,那是过去总是带着自己玩耍奔跑,耐心地照顾自己的哥哥的声音,哪怕心中仍旧环绕着疑惑,他却只想感受此刻的宁静。 “大哥,我...” “啊,看来不行了,老妈找过来了,瞧她那紧张的样子,带你疯了一个下午,待会又要挨老妈的训了。” 郭夜阑顺着兄长的视线朝远处望去,那熟悉而温和的身影,带着焦急和些许责怪的面容,正缓步朝他们兄弟俩走来,正是他们的母亲,孟晴萱。 来到近前的母亲一如过去一般,温和地朝兄弟二人嘘寒问暖,抬手轻轻地将男孩脸上那脏兮兮的灰尘汗渍擦去,并故作责怪地唠叨着一些说教似的话语。 “妈妈她...总是这么关心我们,总是这么爱着我们,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爱我们...” 原本沉寂在母亲关怀中的男孩顿住了,他怔怔地抬起头,看向出声的兄长,此时的郭风聆依旧带着笑容,却与方才大不相同,那是完全失去了情感和温度的神容... “大哥,你...” “小夜,你后悔么?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死去,却什么都没为她做?” 犹如寒冰冷雨般,没有丝毫温度的提问,让郭夜阑感到周身的温度像是被人从温暖的阳光下拖进万载冰窟中一般,迅速流失殆尽。 “我...!我知道的,我什么都没能...可是我!” “我恨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死?” 冰冷的话语,带着深深的谴责,眼前孟晴萱伸出了褪色的双手,轻纱般的褐色发丝拂过郭夜阑的脸庞,带来的却是一股由痛楚凝合成的陌生气味。 那是痛楚,那是悲哀,那是对早已无法触及的悔恨感到无力的凄然,郭夜阑哑口无言地低下头,不敢去面对母亲那面目全非的样貌。 “不是的!不是的!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痛苦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呢喃道:“我知道的,我什么都没能为她做!爸爸和姐姐,大家都很痛苦,可是我却...!妈妈她一直都...” 妈妈她一直都爱着我们,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爱我们... 青年猛地瞪大了双眼,那双枯黄破碎的手已经逐渐穿透他的皮肤,将似真似假的痛楚传达到了他的全身。 “你是谁...?”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孟晴萱的动作停住,女人晦暗的双眸似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眼前的青年那颤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平稳了下来。 他抬起头,痛苦的双眸愈发锐利,笔直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拥有着和母亲相同面孔的人。 “我妈不会说这种话,她比任何人都要爱我们,不准侮辱她!” 原本痛苦的心因为这冰冷的话语反而变得坚定起来了,母亲对他,对父亲兄姐来说,一直都是犹如太阳般温暖的存在。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安慰孩子也好,鼓励丈夫也好,将他们看得比整个世界还要重要的母亲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 唰--!! 刀光一闪,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锋利的长刀,笔直锋利的刀锋让眼前的这个女人瞬间化作了模糊的轮廓,随后如化作云烟。 他站起身,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大半,须臾之间,那个女人裂开的面孔貌似恢复了光泽,血色裂痕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变回了原本清雅美丽的脸庞,朝他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温和笑容。 已然悠久的记忆中,那熟悉的笑颜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郭夜阑猛地一怔,静静地注视着那快速消散的身影。 顷刻间散去的身影之后,那个男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郭夜阑尚且讶异不已的视线下开口询问道:“这样好么?”“ 褐发的男孩说着,身躯的轮廓在下一秒模糊变换,一个面容刚毅阳光,温暖和煦的少年出现在郭夜阑的视线之中。 “你逃不掉的,回忆也好,悔恨也好,就算像现在这样否定又如何?你难道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逃离么?” 郭风聆的声音犹如记忆中那般,平和稳重的大哥,似乎不管何时都带着与他不同的自信和坚毅,哪怕只是与其对视,都能从那端正的脸庞中感受到力量。 “你不过是在背叛罢了,就像...”” 只是和方才一样,自己视若珍宝的家人说着违心失常般的冷漠话语,谴责并试图冲击他动摇的内心。 转瞬间,那道身影再次变换,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郭夜阑的面前,用着那双晶莹得宛如宝石般的酒红色眸子直视着他。 “就像我一样...你谁都救不了,永远抓不住想要的东西,护不住珍视的人...” 郭夜阑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前额的发丝垂落飘摇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妈妈和大哥之后,是月依么?哈哈...’ 心底之中不由得泛起一阵轻笑,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脸上应该一直带着的面具早已不知所踪,青年微微勾起了嘴角,迈起脚步走向前去,与第一次不同,这次很快地便走近了目标,来到了“唐月依”的身边。 “你说的没错,大哥刚走那时,我只能像个无知的孩子一样哭泣...在那之后更是如此,我无数次地后悔自己的无能,憎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在自己面前离去,却什么都没能为她做的自己...” 也许是意识到了眼前的景象不过是变幻莫测的虚影,郭夜阑的语气早已和内心那般,逐渐平复下来。 只见他抬起手,轻抚着女孩精致的脸颊,在那双目无神,木讷如无心人偶一般的女孩脸上,他似乎能够逐渐见到名为情感的浮沉。 “所以这次,我不会再放弃的,哪怕是错误也好,任性也罢,我都会拼尽全力,因为...我已经不想再一次忘记她了,你也是一样的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吧?” 柔和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那个如泡影般淡化消失的女孩,越过层层的迷雾,重新落在那个稚嫩男孩身上。 “我不想再失去了,不想再忘记了...” 男孩抬起头,双目不再无神,那颤抖着的稚嫩脸庞上,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悔恨和痛苦,相似的两人犹如镜子的两面一般,对视着彼此。 “嗯,我也是。” 看着郭夜阑那平静无波的笑容,男孩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青年的身影来到近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 “我必须向前看了。” 男孩瞪大了双眼,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在一片沉默之中,死寂般的黑暗似乎正在逐渐消散,与其淡化的身影一样,逐渐在这黑暗中流逝而去。 不久后,静谧的四周再次出现了光彩,摇坠的火烛,古旧的房屋,映入郭夜阑眼帘的,是一幕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略显鄙陋的屋檐下,满满的青苔爬满的墙壁,四周湍湍的流水声寂寥无垠,越过还算干净的台阶,缓步走进眼前的大宅中。 由方正的大理石所堆彻雕塑起来的古宅,其门扉向两旁大开,不远处的院子中,几道陌生的影子正立于前方,模糊的对话声透过那院子中的草木,悄悄地流入郭夜阑的耳中。 “这里是...?” 第115章 变幻 院内的景象时值黑夜,幽森森的光束将虚浮的影子倒映在地上,重叠在一起的暗影几乎让人分不清二者的虚实。 越是往里,盘踞在周围的植被物就越是参差不齐,形状也随着那些影子扭曲变化,内侧枯死的黑色树干宛如盘踞在石壁上的巨型蠕虫般令人毛骨悚然。 只不过与这诡异的景象相比,留在这座院子中的人影却像是丝毫不觉任何异样一般,类似孩童的身影彼此追逐打闹,快乐地玩耍着,动作行事看上去如常人无异。 定眼注视着那些个玩闹的身影好一会儿,就在郭夜阑对此陌生而诡异的景象产生疑惑的同时,孩童们的身影迅速被一堆模糊不清的轮廓取代。 片刻后,似是成长了一般,几个少年人的轮廓出现在了原本孩童们所存在的那处位置,而且隐约能够从那原本静谧若死的景象中捕获到一丝含糊不清的声音。 从那些人的身形来看,他们似乎年龄各异,最大的看上去不出二十,最小的约莫五六岁左右的样子。 除了那个最为年幼的身影紧紧地跟在一个十多岁的青年人身后,其他的几个影子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摆弄着手里的道具和武器,或是举手投足地在交谈着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夜阑不自觉地喃喃自语道,他试图靠近那些人,仔细聆听从他们那儿传来的稀疏响声,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对于现状而言的线索。 然而没等他靠近,那个照顾着身旁年幼同伴的青年便抬起头朝他这边看来,模糊不清的暗影之中看不到他的面容,有的只是一股令人讶异的视线。 唰---!! 无形的破空声伴随着锋利的刀刃突然来到身前,让原本行进的郭夜阑立即提起警觉侧身闪去,与那敛息凝神的一刀擦身而过。 “你...!” 身前,那个早已越过自己的身影静立在那儿,手里紧握着一把犹如虚影般缥缈的刀影,只是轻轻回头,无声地看向郭夜阑。 唰唰--!!! 眨眼间又是几刀挥出,没有杀气,没有敌意,甚至连一丝恶意的违和感都没能从这个青年的身上感觉到,但那刀刃的挥动精度却堪比万无一失般的精准,令反应过来的郭夜阑连躲避都略显吃力。 “唔...!”风驰电掣般的攻势间,脸颊边被划破的一道血痕,郭夜阑吃力地闪躲到一旁。 原本手里应该握着的一把长刀早已不见,双手空空如也的他试图从周围寻找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但不管是树枝还是草石也好,只要一触碰到便会如烟雨般瞬间瓦解消散。 了望四周,院子里的其他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眼前这个对他没有敌意却招招针对于他的青年的影子。 身边的回廊随着青年的追击,须臾间犹如万华镜似的分散开来,原本寂静的房檐霎时间变成了一座拥有生机的活物,随着他的后退不断地延伸着道路的长度。 锵---轰---!!! 用以支撑房梁的黑色木杆被锋利的刀锋瞬间斩断,倒下的树干发出了巨响并激起了阵阵烟尘,这在平静中如野兽般追击着自己的刀锋在给郭夜阑带来麻烦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一阵熟悉的既视感。 “嘁!” 倒下的树干后,青年的影子再次出现,没有留给郭夜阑思绪这股既视感的时机,继续无声无息地冲上前来。 在接受药物改造后得到的听力和动态视力在这里似乎失去了原本的效果,这让早已逐渐习惯自身视角的郭夜阑霎时间觉得很不适应。 他很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何处,却百思不得其解,加上眼前的这个奇怪的影子不断地追击着他,让他更加头疼不已。 趁着尘埃遮挡视线的瞬间,郭夜阑快速回身躲到了一处黑色树干的身后隐藏起身形,回忆起方才所见到的家人和意中人的景象,困顿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幻觉?梦?还是说其他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琤---!! “如果是梦的话这也太过真实了,话说先是揭人内心痛处,再来立马是这种夺命追杀是不是有点过分啊?!”郭夜阑纵身闪到一旁,面对着眼前那个青年的身影。 “...” 原本用以躲藏的树干也倒了,但那个始作俑者却仍然一言不发,仿佛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和灵魂的影子,在机械似的执行着袭击指令。 压迫感,危机感,不只是来自眼前这个丝毫没有杀气渗出的身影,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什么被自己忽略掉的异常的违和感。 声音...视线?对了,除了这个不断攻击自己的影子之外,还有一股不知从何时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像是被人注视着的那种感觉,若不是他向来对这种凝视感特别敏感的话,恐怕一时间还察觉不出来。 嗒、嗒... 寂静的影子身上居然发出了阵阵响动,那人去除掉了方才那种迅捷的追击方式,反而一步步缓慢地朝郭夜阑这边走来。 那本不存在的脚步声犹如时钟的倒计时一般,明明平静无比,然而每传出一声,都让郭夜阑的心中一阵胆寒,像被人无声无息地摁住了喉咙似的,危机四起。 下一秒,那个缓步走来的影子迟滞而平缓地抬起手中的长刀,只是那平平无奇的一个抬手动作,令郭夜阑心中的危机感在刹那间达到了顶层。 本能地,他察觉到接下来这一击将会是十分危险可怖的一击,可怖到能够瞬间夺取他所有生机的感觉。 为什么?明明看似毫无威胁的气氛,却有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感?得做些什么!不然的话就糟了!幻觉...血...死亡...?! 侧目,脸颊旁的血液依旧在静静地流出,滴滴血液顺着脸滑落,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无声的压迫感透过模糊的前景细细地击打在他的脑海中。 就在此时,那个青年的影子动了起来,紧握着的刀影随着他的挥动,瞬间犹如子弹一样,快速冲向前来,带来的一股生死变换的静谧气息。 犹如死神一般的刀锋,只要刹那间,便可将郭夜阑的脖颈斩断,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的同时,被幻象压制得喘不过气的他终于用力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凝视着那近在咫尺的刀锋和死气... 他睁开眼,口中的腥铁味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简陋而宽敞的大殿,烛火摇坠的内堂,以及周围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哈啊...哈啊...!” 头戴面具的青年用力地喘着气,像是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看向站在他身旁凝视着他的何守。 “回来了?不错,比预料中快...” 老人拄着拐杖,身边的韩丛雨看似精神不济地坐在一个简陋的破木椅上,低着小脑袋打着瞌睡,而凌杰则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扶稳,并靠在椅背上避免女孩摔倒。 “这到底是...?” “咳!”老人咳嗽了一声,在郭夜阑视线交汇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郭夜阑微微一怔,随后,他终于察觉到了...那股犹如罗网般纠缠着他,甚至到现在都一直落在身上的违和感的来源。 哒、哒... 那个看上去满是死气的面容,那个看似平静却深邃得令人不由自主地害怕的双瞳,那个正朝这里走来的男人,便是这渗人视线的来源... 第116章 人有三急 如果可以选择,谁都不会愿意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和最危险的家伙对上,至少对于郭夜阑来说,这种选择的答案无需质疑。 那个被称为首座的男人,只穿着一件简洁的青衫,走起路时,那周身的气息微不可闻,只在举手投足之间,便已经从那古旧的台阶上走下,来到了近前。 “!” 毫无征兆地,那犹如僵尸般死气环绕的面容上,便射出了一道沉重的目光,深邃的双瞳犹如万丈的寒渊一般,能够瞬间将与之对视的人拖入死寂之中,使人感到无所遁形。 郭夜阑立起身子,舌尖在口腔中被咬破,充斥着丝丝血腥味的痛觉的同时,也将此刻束缚住他思考的那阵压力驱散。 男人的身边传来了尤其浓重的熏香味,和整个大厅中燃放的那种香灰味如出一辙,在他走到近前的时候味道变得尤为清晰。 损坏的黑狼面具将主人的面容遮掩住,把那抽丝剥茧般的视线给隔绝在外,他终于找到了方才幻境中那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诡异视线的来源。 这个人在打量他?为什么?这种和幻觉中无出二致的压迫感,违和感,就好像自己深陷幻觉的时候就已经被其盯上了,而现在,对于恢复意识的他,这个人打算做什么? 心跳随着男人那深邃的视线愈发剧烈地跳动起来,厅中的人们全都保持着安静的氛围,就连方才和他们起过冲突的袁枫琴一行人都无声地留驻在一边等待着。 一时间,郭夜阑甚至觉得能非常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响,若不是何守令他嘘声的暗示,混乱的思绪和动摇的紧张感说不定会让他难以抚平现在这种被危险人物审视的心情。 “哦?” 好一会儿,男人那死气横溢的脸色犹如月下的乌云一般悄然停滞住,黯淡无光的深邃视线收回,转而侧目望向一旁的何守。 老人收敛着伛偻的身子,早已一副静待其音的姿态,那躬身等候的样子,似乎早已料到了此刻男人的反应。 “早前听闻你手下出了个爱闹事的小鬼,现在看来,成色似乎还不错。” 气若游丝的男人阐述着一句听上去普普通通的评价,若是忽略那死气横溢的僵尸脸色和方才那摄人的威压感的话,就像一个普通的评论家似的,只是从那评语中感受不到一丝感情,就像是在对一件物品和道具说持有的态度。 “承蒙您的夸奖,愚钝顽石,尚且不能成为璞玉。” 何守脸上没有平日里的笑容,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和煦的语气和面容在旁人看来没有任何异样。 那个气息阴冷的男人在听完他的话后,深邃的双眸却是微微一滞,随后微合了一下眼,转过身将视线从何守等人身上收回。 “无识死物,亦比自作聪明的鹦鹉来得可靠。”男人抬了抬手,向身旁的季离轩示意了一下后,继续开口道:“随我来吧...至于这些小辈,让他们到里殿外等候。” “遵命。” 只见季离轩上前扭动了不远处石壁上的一块浮雕,一段沉甸甸的交响声后,前方的石壁悄然打开,露出了一条通往里侧殿堂的道路。 遵循着男人的命令,几位长老在向随行的人员们示意后,便恭敬地跟随着男人的脚步,走进了那道石门之中,随后那道门扉迅速地关上,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呼...” 犹如刚经历过一段短暂的危机一般,黑衣青年微吁了一口气,身体依靠在一旁的木柱子上,面具下的脖颈被沁出的点点冷汗打湿,熏香的味道伴随着丝丝雾气漂浮到身上,徐徐而来的胀痛感令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没事吧?”身旁传来凌杰那一如既往的淡漠声调,在这种时候反而意外地令人感到一阵安心。 “天下红雨了,师兄你这么温和我怪不适应的。” 某人揉了揉脸颊,舌尖的刺痛感还残留着,却不妨碍他此刻不知死活地调侃来自于凌杰的关怀问候。 “如果你想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来几下醒醒神。” 凌杰说着,收拢的手掌中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关节响动声,那样子对郭夜阑来说还挺有威慑力的;。 只见郭夜阑连连摆手,苦不堪言地婉拒道:“不客气,我觉得现在挺清醒的了。” 大厅内,残余着的都是长老们带来的随行人员与护卫,也包括那些高等级的序列杀手,郭夜阑揉了揉有点胀痛的神经线,不住地巡视起了四周。 就他能理解的信息来说,目前在厅内的人员派别有几乎包括了昨天在影冥殿见到的那些长老的势力,袁枫琴那边不说,就连岳瑾诚这个被何守称之为学术分子的家伙都带人来了,但唯独没有见到那位大腹便便的二长老以及和袁枫琴同为女性的九长老。 厅内的香炉仍然燃着缕缕青烟,吊在厅上的囚笼微微晃动,看上去就像是摇摇欲坠的危险装饰。 布满裂痕的座椅器具看着就不像是让人使用的,然而韩丛雨此时却异于寻常地安静,蜷缩着娇小的身子无声地倚坐在那破旧的太师椅上,呼吸均匀地熟睡着。 “师姐她...是睡着了,还是...?” 郭夜阑犹豫地抚摸着下巴,不由得把女孩熟睡的样子和自己方才见到的那些幻觉联想起来。 “放心吧,她和你的情况不同,只是睡着了,老师将她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她陷入地宫阵眼的幻惑里。” 凌杰将身上的外衣取了下来,轻轻地盖在女孩的身上,细心地替她摆了个适合休息的睡姿,避免让女孩的脖子事后产生酸痛。 “是这样啊...等等,师兄你刚刚说阵眼的幻惑是什么?”郭夜阑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重要信息似的,抬起头定眼看向凌杰。 “老师之前没告诉你么?里影冥殿的周遭本身是用古华国的奇门阵法布置的巨大阵法,配合一定条件,可以让无防备的人在无知的情况下陷入幻惑的假象里。” 郭夜阑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科幻片,这种只在电视和书里听说过的阵法之说在他看来简直天方夜谭,若不是方才自己确确实实地陷入了那真切的幻觉中,他一定会觉得凌杰是在和他开玩笑。 “那个所谓的条件,不会和这房里的熏香有关吧?”郭夜阑皱起眉头,嘴角抽搐地指了指那些轻烟环绕的香炉。 老实说连序列杀手这种改造人都见到了,现在说有什么产生幻觉的阵法他真不觉得有多震惊,相比之下幻觉中看到的那个差点将他逼进死路的青年要可怕多了。 “你怎么知道?” 凌杰转过身,冷然的双瞳中没有太大波动,里影冥殿中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往殿外移步,他和郭夜阑交谈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人会出奇地跑来刺探他们的对话。 毕竟进来之前就有袁枫琴和他们之间的冲突,除了守在石门外的那四道黑影,恐怕在场的随行者没人会特地来得罪这位挂着一号头衔的人。 “随口瞎蒙的,谁让那位首座大人身上的熏香味特别浓呢~”郭夜阑笑了笑,便将视线移开,旋即又一次开始张望起了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的似的。 “你猜的没错,那本就是一类致幻性的手段,加上周遭的阵法,没有防备的话,很容易着道,中招的人会依据自身的情况看到心底深处的弱点和秘密,当初...” 凌杰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只是我没想到老师居然没有提前和你说明这里的情况,你...” “拉倒吧,他老人家昨晚神神秘秘地,不过还不错,算是一种新颖的体验,这香闻着还不错,哪有卖啊?” 凌杰剑眉狂跳地瞟了眼前这个家伙一眼,他手上不知道啥时候从一旁的架子上顺了一口巴掌大的香炉,顺手打开盖子在那嗅着里面的熏香味。 “小子,里影冥殿的东西不可擅动。” 没等凌杰开口劝阻,一道黑影已经迅速地出现在了两人身边,那个藏在斗篷下面,被称为心瞳四鬼的黑衣人用着阴沉森然的语气警告起了郭夜阑的做法。 “咳咳!不好意思啊~大哥,第一次来,还不太熟,请见谅~啊哈哈~” 郭夜阑顺手将香炉丢回了架子上,那个黑衣斗篷男露在外面的双眼明显地一皱,略微不悦地瞪了郭夜阑一眼之后,便转身回到了同伴的身边。 “你小子能不能少惹事?”眼看着那周围聚集过来的目光,凌杰额头青筋抖动,若不是觉得场合不对,他真想一拳过去赏这小子一颗爆栗尝尝。 “我就有点好奇嘛~哪知道那家伙对这里的东西这么宝贝,难不成这个香炉还是个古董?” 不以为意的语气,实际上方才在幻觉中见到的人事物却是那么真切地环绕在郭夜阑的内心当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终究长吁了出来。 弱点和秘密吗...?这么说来,那位首座大人,是他促成这一切的吗?何守的目的,以及方才,那个僵尸般的男人是否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些什么呢...? 郭夜阑眯了眯眼,旋即微笑着,颇具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的古旧物件,但实际上,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刚刚找寻到的唐月依的身影上。 面容精致略显苍白的少女站在原本岳瑾诚停留的那个位置上,安静地听着身前的岳采翎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不多时,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唐月依跟随着岳采翎朝着里影冥殿的殿外走去。 几乎下意识地,郭夜阑便想要跟上去,只不过他刚迈出不到半步,肩膀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给死死按住,身后面色冷冽的青年突然间犹如恶鬼缠身一般死死地瞪着他。 “去哪?我警告你,乖乖留在我的身边别乱跑!今天这场合你要是再敢惹事我...” 本来是在狠狠威胁他的凌杰,那郑重其事的言语还没说完,就被这小子给打断了,只见他面具下的双眼眨巴着,忽大忽小,极其随意地调笑道:“师兄,你说的这是啥话呢~这么肉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和我告白呢~您老正经点,注意点形象~”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砍死你?” 凌杰咬牙切齿地闭了闭眼,手掌平稳地放在了刀柄上,深呼吸着试图平复下此刻心中想把这小子灭了的冲动。 “咳咳~嘿嘿!我开个玩笑嘛~别认真嘛~人有三急,我就是有点憋不住了,师兄你总不能厕所都不给我上吧?” 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此时在凌杰眼里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欠揍! “你当我傻吗?管你是上厕所还是什么的,憋着,不然就就地解决!想走免谈!” 不过凌杰这次是铁了心了不打算放这小子走,介于郭夜阑这几天来的前科,行事谨慎小心的一号前辈笃定主意要把这小子看好,本该是这样的,然而... “唉~也好,总比落在裤子里好...” 某个不要脸的家伙叹息着,随后居然真的直接走到旁边的柱子那儿,伸手来就要拉开裤腰带蹲下来。 “我tm...!你给我等等!” 本就一脸正经高冷的凌杰差点忍不住爆粗,他急忙冲上前去制止住这小子的举动,在里影冥殿干这种事,他是真不怕被心瞳四鬼盯上是吗?这还是次要,要是让其他长老手下的人知道了何守的弟子这么极品怕不是老人家的脸都能被他败光! “诶,师兄你别扯我!” 郭夜阑拖着低沉的尾音毫不顾忌地和自家师兄拉拉扯扯,顿时吸引了许多还在殿中的人的注意,让凌杰更加急切难堪。 “外面左转偏院里面有厕所,现在立刻给我滚过去!上完马上死回来,要是让我发现你乱跑小心我弄死你!” “遵命,谢师兄!” 郭夜阑说着,称自家师兄还没来得及改变主意,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殿门,循着方才唐月依她们的去向,往前追去。 第117章 惩处 “孟家小子的死,宁世阁的动作,再加上聂家这边的骚动,明明在这种情况下,听说你们还在窝里斗给自己找不快是么?” 通过短暂的回廊,石壁出口的前方呈现出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四周横阔着几间房屋,枯树荒草将周围的地面覆盖,衬得此处凄清萧瑟。 脸色如僵尸一般晦暗发青的男人在身旁几人的簇拥下信步地来到庭院中央,身姿缥缈地在那凉亭的石桌前坐下。 亘古无波的视线伴随着男人的回眸,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违抗的威压感,仅仅是那一瞥,就让袁枫琴和岳瑾诚二人神色一凝。 “回首座的话,此事枫琴确有不当之处,只是布置已久的几条暗线就因为小辈的胡闹这样功亏一篑,枫琴实在不甘心,五长老对做错事的小辈不严加管教,施以惩处,反而对其加以包庇,简直...” “回首座,属下早已管教过犯错之人,也在金钱上赔偿过六长老的损失,只是有的人贪心不足,得寸进尺,说出来未免可笑。” 没等袁枫琴说完,岳瑾诚已经皱着那古板的面容吐出了令袁枫琴更为不忿的刻薄言语。 “岳瑾诚,你什么意思?!指桑骂槐的在那儿说谁呢?!” 袁枫琴恶狠狠地瞪了岳瑾诚一眼,修长的指甲在衣袖下面逐渐刺破了白皙的皮肤,如果眼神能杀人,岳瑾诚早就被她给碎尸万段了也不为过。 “我在说什么,某些人心知肚明,还需要我多做解释吗?浪费口舌...” “你!” 风韵犹存的美妇人脸上早已充满愤怒和怨毒,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即便在首座面前也一副肆无忌惮,口不择言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他备受首座赏识,就凭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她早就撕破脸让他付出代价了!岳瑾诚这个该死的混蛋,恃宠而骄的下作东西,若是没人给撑腰她就算杀了这家伙都不为过! “够了,首座面前,你二人这般争吵,还有一点规矩么?” 季离轩回身一望,一句呵斥止住了二人间的争吵,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和果决的语气显得十分地不搭。 “嘤...”只见袁枫琴抬起袖子,用随身携带的折扇半遮住脸,样子看上去慢性委屈,随着一声嘤咛声响起,艳丽妇人居然看似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首座,您瞧瞧他们,明明是他们的错给组织造成了损失,到头来却仗着您的面子欺负枫琴一个贫弱女子,呜呜...枫琴不甘心!” 庭院中的几位长老顿时面面相觑,纵是季离轩那淡漠无波的脸庞上,眉角也是微微一皱,对于袁枫琴这突入起来的发难感到有点讶异。 在场的几位长老里面只有袁枫琴一名女性,她这种依仗自己身为女人的蛮横和不讲理看似可笑,也着实令在场的人头疼。 折扇下的媚颜将包括季离轩在内的几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袁枫琴遮挡在袖子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细微的弧线。 她早就打定主意,季离轩和岳瑾诚给自己添了那么多堵,就算首座怪罪她,她也不会放过把他们拖下水的机会。 那个僵尸般的男人代表着威严和恐惧,这是他能够稳固地统治影瞳的条件之一,但他也不是那种事事都紧抓不放的人,至少对于这种莫名的骚动,在他眼中不是如耳边蚊虫一般扰人清梦的麻烦。 “够了,阔燥!” 随着一声呵斥,男人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令人不庸质疑的威压和冷意从他身旁骤然射出,令这个庭院顿时安静了下来。 方才还在啜泣的袁枫琴和周围的人一样,都纷纷低下头,女人咬了咬牙,眼角的泪珠还挂在那儿,双眸之中却布满了和之前不同的敬畏。 和身旁满是烦闷地揉着太阳穴的大长老不同,何守枯槁深邃的双眸微眯,随后微微俯首,依旧无言地拄着拐杖站在原处。 “这件事,瑾诚已经处理过,哪怕有所方式欠妥...罢了,瑾诚管教无方,手下那名小辈仗责十棍,即日起禁足云城三月,棍责由阿守负责,此事就此揭过,不可再提!” “这?!首座...!” 听到男人的话,岳瑾诚原本平静古板的面容上即刻出现了动摇,影瞳内部的刑罚向来以冷酷着称,即便是序列杀手都很难全身而退的刑罚。 而这刑罚现在要加诸在翎儿身上?开什么玩笑!别说十棍,翎儿的身体三两棍就够受了!她哪里受得了?!袁枫琴这个臭女人! “嗯?” 石桌边上的男人一句冷哼,顿时将岳瑾诚的意见压了回去,少有的,岳瑾诚只能讪讪地闭上嘴,古板的面容上满是凝重和无奈。 思前想后,他的目光最终侧目停留在了何守的身上,老人在组织中的地位不低,一向以中立的姿态为多,虽然在刑罚上不曾姑息放纵过谁,但若是他开口请求,他相信何守会给自己一点薄面。 与岳瑾诚的睚眦欲裂不同,袁枫琴简直快要笑出声了,看这个让自己不快的男人难受简直让她觉得大快人心。 “至于枫琴,七长老手下的门路早已让你和阿源得益不少,不可再放肆张扬!” “是、是...枫琴谨遵首座吩咐。” 袁枫琴说着,便兀自退到了一旁,女人十分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能让岳瑾诚吃这么一个哑巴亏,已经令她足够快意,只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要不要想办法找人做做手脚,顺便要了那个死丫头半条命呢?呵呵~ “聂家那边的意外骚动,可有消息?”男人顿了顿,旋即朝身旁的季离轩问道。 只见季离轩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地低下头说:“回首座,聂家那边的骚动于今早便已经逐渐平息,甚至连网络舆论也随着聂家流露出来的一份和泊山会首领有关的录音被渐渐压了下去,相比用不了多久便会归于平静。” “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居然差点暴露了里影冥殿的事,若是事态当真如此发展,聂家那些个没用的废物也不用留了!” 男人冷哼了一声,手里的茶杯随着他一用力便碎裂掉落,尚且冒着热气的茶水在枯草坪上冒出丝丝轻烟,而男人的脸却冷得吓人。 “此事皆因聂家聂宁宏为首的那群人贪得无厌,官商勾结,如今事态也已经控制下来,属下以为这等坏事之人不可多留,不如...” 季离轩两眼微阖,平静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昨天他便已经得到消息,聂宁宏在矿山的事件东窗事发后,以妻子暗地里和泊山会首领勾结为由将自己从中摘了出去,吧一切撇的干干净净。 然而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其实都无关紧要,聂家在幽城矿山这边的麻烦和举措背地里其实也和影瞳的经营有所关联,背后有着足以供其安心差遣的人,以及足以依靠的东家,这也是聂宁宏父子敢于在聂家之中监守自盗的关系。 只是这次因为对利益压榨无度的关系引起了骚动,害得与东山矿区相连不远的里影冥殿差点暴露在世人眼中,着实该死。 哪怕季离轩已经及时让人利用事故掩盖住了这件事背后所隐藏的东西,也险些被那个叫做泊山会的组织以及聂家本家人的冲突给搅合了。 不过好在泊山会的首领被及时处理掉,何守那边上交组织的账目信息也都严加处理,从而及时将世人的指责和目光转移到了泊山会身上,否则若是引来像是宁世阁那些人的注意的话,恐怕到时候就得采取非常手段了。 “无妨,聂家的事,我早已有了安排。”面色晦暗无光的男人微微抬手,深邃的目光滞留在远处的草木上,静静地开口:“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让他们这些明面上的人分散一下宁世阁的注意也好,而且别忘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我没有多余的耐心去管那些无用的事情。” “是,属下遵命。”季离轩抬手行了个礼,旋即便退到了一旁。 屋内的人静若死寂,只是陪在男人身边没有再说话,就连性格豪迈的大长老也是一脸审视地站在原处,像是在等待着男人的反应和吩咐。 何守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浑浊的双眸中再次映出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只有一瞬间,老人苍老的双瞳中闪过一丝精光,旋即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地宫之外,唐月依正静静地守在岳采翎身旁,女孩今天的心情似乎并不愉快,因为不愿留在影冥殿中的关系,在好一阵唠叨之后,岳小姐才如愿以偿地以上厕所为由将唐月依带了出来。 然而身边那些由季离轩安排而来的护卫,只是看他们那和岳瑾诚如出一辙的古板冷硬表情,岳采翎便知道她所追求的那一刻安宁怕是泡汤了。 身旁的唐月依依旧沉默少言,从高处望下去,下面湖泊旁那些琳琅满目的遗骸让岳采翎心中一阵捣鼓,如果可以,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尸横遍野的鬼地方。 “十四号大人,十八号大人,五长老临时嘱托,希望十四号大人能随小人一同去偏殿那边拿取一份机密文件。” 突然间,一个嘶哑恭敬的声音传来,一个黑衣侍者独自来到众人的眼前,立即引起了包括唐月依在内的那些护卫警示的态度。 “什么文件?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地方还藏着什么奇怪的文件?” 岳采翎好奇地望着那个侍者,文静的面容上满是不解,同时也缓缓地浮现出一阵疑虑。 “请十四号大人随小人一同前去便知。” 侍者收起恭敬的态度,转而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岳采翎的问题,却丝毫没有给出答案的打算似的。 “谁要和你去,父...五长老刚刚进去办事了,你现在突然过来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以为我们会理你?!” “小的已经说了,是机密文件。还请十八号小姐不要让小的为难,小的只是秉公办事,若是处理不好长老交代的事,恐怕不只是小的,就连二位大人也别想例外。” 岳采翎气鼓鼓地,面色不善地看着这名侍者,如果不是手上没工具和凶器之类的,她真的非常想抽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一顿。 “我明白了,我和你去就是。” “月依!” 岳采翎忿忿不平地看向身旁的唐月依,显然对她的妥协有点不满,对此唐月依只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解释道:“没事的,如果真是五长老的吩咐,我必须想办法完成,而且...” 她摸索了一下衣衫内侧的武器,继续看向岳采翎的同时,微微瞟那个侍者一眼:“有问题的话,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相比之下,惹长老不高兴反而更麻烦。” “可是...唉,好吧,那你快去快回...一定要小心!” “嗯。” 少倾,唐月依跟随着那名黑衣侍者的脚步来到了一处地宫角落的废弃庭院中,那名侍者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提着一个用于照明的烛火灯笼,看上去倒是和蜷缩的鬼怪差不多。 唰--- 突然间,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冷刺骨杀气,当侍者僵硬地回过头的同时,便已经瞥见了那锋利的短刀牢固地架在了自己耳朵脖子上,那如宝石般晶莹的酒红色双瞳正朝他露出一阵不善。 “你不是五长老派来的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 “噫--!” 侍者一改不久前有点盛气凌人的样子,此刻居然满脸恐惧地愣在那儿,一时间被黑衣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压得瑟瑟发抖。 “哎呀呀~瞧你把人吓给吓得~十四号,这么杀气腾腾的样子,可真是令人越发着迷了~” 只听见一个轻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唐月依手上的力道一松,那名黑衣侍者居然抓准时机挣脱了女孩的威慑,屁颠屁颠地朝着围墙后走出的那人身边跑去。 “大人,人带来了!” “嗯~不错~” 袁靖轻轻地拍了拍侍者的肩膀,如蛇瞳般锐利明亮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看上去心情很是愉快,他欢愉地点了点头,旋即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唐月依身上。 “那么,在离开幽城之前,让我们来愉快地叙叙旧,谈谈心如何?十四号~” 女孩紧握着手中的短刃,周遭跑出的十来个侍者的身影迅速地将周围围住,似乎是想要阻断女孩离去的道路一般,将周围围得死死的。 “七号...!” 唐月依柳眉紧锁,酒红色的双眸中早已只剩下令人胆颤的冰冷,那渗人的杀气让侍者们恐惧的同时,也让袁靖的笑容愈发地快乐起来... 第118章 疯狂的始末 茂密的山间丛林,郁郁葱葱的绿树红衣,纤细的身影徒步穿梭跃动于这山林草木之间,在行至一处空旷的草地时,骤然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样貌端正,脸型普普通通,端有小家碧玉样貌,身着侍女服饰的少女。 与身上那干净整洁的面容不同,发梢下那冷漠的眼神带着一丝匆忙,边角略显凌乱的裙摆和那衣袖上沾了的少许尘土衬得女孩身上的气质鲜明冷厉。 身旁的树梢上,一支弩箭笔直有力地扎在那棵树干上,几片落叶从树梢上滑落,飘零而下,少女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高大厚实的绿树之间,一道道像是早已等候于此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些人满副武装,身着轻便的墨绿色迷彩服,其中几人手中,便拿着狩猎专用的钢制手弩,显然那树干上的弩箭正是出自眼前几人之手。 “你们是谁?” 冰冷且不带一丝感情的质问,女孩眼中那股视线变得愈发冰冷,犹如突遭疯狗包围的狮子一般,摩挲着利齿,审视着这些意外的袭击者。 “哼哼,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有人花钱让我们来找你~小丫头,乖乖地束手就擒跟我们走,能让你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其中一个类似首领的人上前了一步,黑色的军用墨镜在和煦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影,他把玩着手里锋利的军用短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小侍女。 少女纤细的身影在这林间深处显得格外单薄,和这些身材魁梧壮硕的袭击者相比,令人由衷地感觉到一种差距悬殊,犹如待宰羔羊一般的既视感。 当然,这只是不知情的人对此的第一印象,因为下一秒所发生的事情,令这些看似早有预谋的袭击者们全都变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呼---!扑哧---! “唔啊...!” 一个照面,恍惚间似乎有一个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在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反应过来的瞬间,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而身侧,一个手持钢制手弩的同伴已经缓缓倒下。 那人的脖子被锋利的尖刺贯穿,还没来得及悲鸣,只发出了一句低微的闷哼,便已经无力倒下,破损的喉咙无法发声,令其死相显得诡异可怖。 “你...?!” 领头的男人似乎被眼前的发展吓了一跳,他凝视着将尖刺从同伴脖子中拔出的少女,把玩着军刀的手早已用力收紧,褪去了数秒前的从容。 “你们是任务外的因素,敌人,那就排除。” 少女的素手迅捷地转动着手里的尖刺,冰冷的视线配合上无感情的话语,让袭击者警铃大作的同时,更感到一股异样的危机感。 “混账,居然敢...!动手,还在等什么?!” 身为首领的男人怒吼着,指挥着身边人行动起来,直觉,根据自身以往经历工作的直觉,他很快地便意识到眼前得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的危险性。 他本就职业的佣兵,拿钱做事的亡命徒,此刻却从这样一个小丫头身上感到了危机意识,实在是滑稽到犹如云雾梦里之中的事。 嗖嗖嗖---!!!砰砰---!! 弩箭,枪械的声响瞬间响彻在了树林的深处,大群停留在林间的鸟儿和动物被这剧烈的响声惊觉,纷纷逃离散去。 而这动静,也吸引了远处一群正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的保镖的注意力。 “在那儿,追!为杨老大报仇!” 杨捷紧握手中的枪支,大声下令身边的保镖们跟上自己,迅速地朝着那响声传来的方向深入而去。 少倾,林中的枪械打斗声逐渐平息,那块原本葱郁碧绿的草地上早已布满了树木的碎片和草叶,细小的枝干断裂倒下的不在少数。 那个首领装扮的男人狼狈地依靠着一棵大树倒下,吃力地捂住大腿上那深可见骨的刀痕,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想要让意识保持清醒。 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无声地朝他走来,略微缓慢的步伐,似乎是因为身上带着的那些皮肉伤而造成的阻碍。 女孩身上的侍女服早已在打斗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轻便的黑色长衫,以及那剥下伪装后,和方才截然不同的,宛如人偶一般精致的面孔。 怪物,简直是怪物!因为接到的工作是捕捉目标,所以他们早就在武器上涂抹上了能让肌肉麻痹迟缓的药剂,普通人哪怕沾上一点,行动都会遭到影响。 眼前的这个女孩,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斗方式,何其疯狂可怕,就算他和手下拼尽全力,也只是在艰难地情况下给她造成了一些损伤。 然而她却像是完全没受到麻痹药影响似的,直到现在将他们近乎全灭,身手速度才有那么一丝迟缓。 “你...唔,哈哈哈~这还真是稀奇,就像是数年前在米利坚边境见到的那群怪物一样,哼哼...原来是这样,你是那个组织的...呜!”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胸口便被一把锋利的短刀贯穿,犹如死神般的平静视线从那如宝石般晶莹的酒红色之中浮现出来。 “受死吧。” 唐月依从衣物中抽出另一把尖刺,冷漠地注视着那个恍然大悟,拖着半残之躯不断冷笑的男人。 嗖---!!! “?!” 突然,锐利的破空声袭来,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冷意,女孩迅速地挥动手里的短刀,将一道锋利的银刺弹开。 “这是...唔?!” 没等唐月依彻底理解这突然地变故,腰间一股剧痛突然传来,锋利的军用短刀在女孩转身的同时,猛然刺进她的侧腹部。 “别太小看我们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在老子下去之前,得给我那些弟兄们讨点利息呢~哈哈哈~” 那个本该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佣兵头领狞笑着,脸上的墨镜早已碎裂,从里面露出了一道悍不畏死的疯狂视线,让唐月依的双眉瞬间紧锁。 扑哧---! 血液迸发的声音,从男人的脖子上绽放出了一道血花,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刺进女孩腰间的军刀也在男人临死之际瞬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赤绫。 “唔!” 唐月依吃痛地捂住腰间的伤口,鲜红的血液迅速地染红了内侧的衣襟,蹲在地上的女孩不住地喘气了粗气,眼前的视线似乎在这种时候变得眩晕无比。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方才那分散她注意力的攻击,那件武器,那从一开始就在暗处注视着她的森冷视线让她心中的危机感达到了顶点。 沙、沙沙... 撑起意识,她似乎见到了那个身影在朝她靠近,带着诡异的气息,以及那隐藏在阴影下的,模糊的轮廓和危险的笑容。 刀...武器... 下意识地,唐月依握紧了手里的刀刃,那愈发清晰的麻痹感和眩晕感让她感到十分地不适,她迅速地扯下一块衣襟,将鲜血直流的伤口紧紧缠住,旋即吃力地站起身,冷冷地用短刀指向那个朝她走来的身影。 嗖嗖--!!哐哐---!扑哧! 那人每走一步,锋利的破空声便顺着恶意袭来,状态不佳难以抵挡的关系,唐月依的身上很快地被那银刺伤到了好几处,浅浅的血痕顺着被划破的皮肤流出,加剧了此刻意识淡化的严重性。 刹那间,那个人的笑容似乎变得更深了,宛如沉醉般的笑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让重伤的唐月依不住挪动脚步朝后退去。 “在这里,找到了!嗯...?” 宏亮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作为杨钘亲信的杨捷,和一众保镖在一阵匆忙过后,终于来到了方才骚动传出的发源地,但那个陌生的黑衣少女和红发男子,以及这周围遍地的尸体,都让他一时间难以理解情况。 机会...! 察觉到眼前的男人被赶来的杨捷等人吸引了注意力,女孩手中短刀一掷,飞速地朝男人的面门刺去,却在接触到脸的前一秒被男人及时化解。 只不过男人似乎没想到,只是这一个照面,那个原本已经失去大部分反抗能力的少女居然纵身一跃,便往树林之中逃去,让他望尘莫及。 “真是一群碍事的家伙,托你们的福,好不容易抓到的鸟儿都被吓跑了...” 男人阴鸷而森然的语气,伴随着恐怖的杀气,给一旁的杨捷一行人带来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感,只见他缓缓举起手,舔舐了一下沾染在银刺上的血液,旋即陶醉到吓人地朝杨捷等人走去... 袁靖微眨了下眼帘,那一日的事情仿佛历历在目,不小心让唐月依逃跑后,他杀光了来追击的杨捷等人,只因为他们碍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能将她占为己有的机会... 黑衣的侍者们安静地站在四周,里影冥殿的气息压抑而充满死寂,放在这些人身上,更是如活死人一般的可悲可笑。 “五年前,在云城的任务中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时候...你那时候的眼神可比现在要更加美好有趣多了~犹如圣人般,目空一切,明明活着,却充满痛苦,充满杀意~啊...多美啊~?就像是神创造的最完美的人偶一般~无情,冷酷,痛苦~” 男人看向女孩的脸,看向那双酒红色双眸的视线充满了沉醉,像是在回忆,在惋惜... 然而当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偶,那双本该充满痛苦和杀意,被矛盾和死寂充斥的宝石上似乎黯淡下来,不再如他期盼那样完美无瑕时,他的眉间立即被一阵阴郁所掩埋。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小子呢~你现在的双眼为什么会带着那种令人发笑的希冀?哈哈~你懂吗?我是那么地渴望守护你的那份完美~可你却...!” 哧---!! 交合在一起双掌,锋利的指尖将皮肤刺破,男人没有在意手上的鲜血,而是目光阴冷地注视着无言的少女,似乎想要从那淡漠无波的精致面孔上寻找什么消逝了的东西。 “我无法理解你所说的守护和完美,也没兴趣了解,如果这是你一再纠缠我的理由,那就到此为止吧。” 唐月依举起手里的短刀,冷冷地环视着袁靖和四周那些黑衣侍者,显然她已经没有兴趣再听下去,对于袁靖展现出的执念,她并不打算奉陪。 “呵呵~哈哈哈哈~真是令人稀奇,话说你还真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之前听说那小子死在我手上的时候明明那么杀了我,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才过去多久呢~还是说你之前对他展现出的那份爱意,不过是我所看到的错觉?啊~对了~如果你只是因为寂寞而需要男人的话,我随时可以满足你哦~我对让女人享受快乐可是很有经验的~” “闭上你的狗嘴!” 女孩身上骤然散发出一股无比强烈的杀气,她紧握着手里的短刀,似乎被袁靖那污秽怪异的话语给彻底激怒了一般,冷冷地直视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撕碎他的喉咙。 “哈哈~这才对嘛~这样的眼神才适合你,这样的你才能察觉到之前那份美的存在~你知道么~我特地让人查了有关郭夜阑那小子生前的资料,结果不出我所料~他果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哈哈哈!你说这下面那么多骸骨会不会就有那小子的在呢~?” “你找死!”唐月依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他,摆出了准备进攻的架势。 红发的男人似乎没有退却,只见举起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黑衣侍者们纷纷一动,旋即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喉咙中滑下,紧接着的一幕让处于怒火中的唐月依神色为之一凝。 这些原本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的侍者们,只在一瞬间,身体便明显胀大了不少,粗重而剧烈的气息从他们身上传出,宛如龇牙咧嘴的猛兽一般,随时准备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这是?!” “很稀奇吗?不过是六长老指示改良过的,一种基于序列杀手身体能力的特效药罢了~虽然只是试验品,不过和疯狂的怪物一起玩玩,是不是会给你找到不错的归属感呢~?哈哈哈~” 注视着唐月依那震惊而愤怒的眼神,袁靖觉得这场幽城之旅总算没白来,那么接下来,该怎么玩呢~? 随着男人一挥手,犹如失控的猛兽一般冲出的黑衣侍者迅速地朝唐月依冲去,饶是有能力对付这些空有蛮力的家伙,只是被这悍不畏死的兽性怪物包围起来,一时也有点难以适应。 再加上袁靖在一旁只会骚扰,每当唐月依找到机会想要给予那些家伙致命一击时,他就会出手阻挠,让女孩的行动一时陷于困顿胶着之中。 “唔啊!!” 突然,一个强烈的哀嚎声传来,一个异化的黑衣侍者闻声倒下,须臾之间,袁靖立刻便察觉到了一个躲藏在侍者中间,未曾发生异变的身影。 “谁?!” 没有回答,那个侍者模样的家伙将脸藏在斗篷下面,只是转眼间便又砍倒了另一个异化侍者。 无言,无语,但袁靖却能明显地从那阴影的轮廓中感到一丝笑意,这个人不是他安排的,他到底是谁...?! 第119章 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十数分钟前,里影冥殿外的回廊之中,十来个黑衣侍者聚集于此处,其中领头的那人语气肃穆果决地复述着他们即将执行的命令。 “袁先生的命令都明白了吧?可别出差错了,不然回头有的是苦头吃!” “是!”随着一阵整齐的应答声,黑衣侍者们相继散开离去。 曲折蜿蜒的回廊上雕塑着风格各异的凶兽雕像,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部分雕塑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缺损和破裂。 栅栏边用于装饰的盆栽上堆积着黯淡的泥土和枯草,似乎很久没人来打理过了,又或者说是有人刻意保持着这样冷清的景象。 “若是被发现该怎么办?我听说...那位十四号大人向来如杀人机器一般无情可怕,若是被她发现了恐怕...而且她真的会相信那样的...” 回廊上,两个身影并肩行走着,一个身材瘦弱的侍者面色沉浮地朝身边的同伴问道,许是因为当下情绪影响,那人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的,脚步也比身边的人放慢了一些。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谁让这是那位袁先生的命令呢?若是不乖乖照做,只怕后面药拿不到,还得被那人狠狠折磨一番,不照样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可是...” “没必要担心,袁先生说了,只要说是五长老的命令,哪怕她不信,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 走在前面的那人并不想理会同伴的抱怨和担忧,他将手伸进黑袍的口袋中,摸索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令他烦躁的事情那般,脸色逐渐绷紧,之后慢慢放松恢复原样。 “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盯上十四号大人,八成是因为前段时间五长老和六长老之间的冲突吧?哼哼...袁先生向来行事飘忽不定,我们只管招办便是!还是说你怕死?” 那人自顾自地往前走着,语气却愈发地不善起来,不过那冷硬的矛头并非指向身边的同伴,更像是在诉说什么更加遥远的东西。 “我...我只是...呜?!” 身处地下,黑暗的回廊中却四处充斥着冷冷的阴风,走在后面的那人只觉得脖颈之上突然一紧,伴随着一股呼吸困难的眩晕感传来,还没挣扎几下,就低低地呜咽一声,被那呼呼作响的风鸣声吞没而去。 “那个混蛋根本没把我们当人,若是能死在核心序列手上,说不定还轻松点,反正他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 许是被自身的情绪所影响,走在前面的那人依旧语气不善地叨叨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哦?” 一个疑问似的应答声传来,依旧是那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却缺少了之前的担忧和惆怅语调。 “不然你以为呢?想来也是,排除掉那可怕的态度,那丫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如果她不是核心序列,身后没有长老在的话,怕是早就被组织里那些不安分的家伙盯上了,呵...” 调侃的话语,调笑的神情,对于这位侍者来说,就好比是在说道一件让自己轻松愉快的事,以至于方才泛泛而论的那些忧心之事不过是随意的玩笑。 “嗯?你刚刚...?唔呜!你、你是...!”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娓娓而谈的侍者转过身,剧烈的力道在一瞬间击中了他的腹部,他才意识到身后那个模糊的黑影早已不是自己的同伴,就已经被人一记手刀击中脖颈昏死过去。 处于回廊阴影下的那个人搓了搓手,动作迅速地将两个昏倒的侍者拉进回廊旁的草丛中藏匿了起来,一阵稀疏的响动声过后,一个侍者模样的人从那阴影中走出。 那人手里提着纸质灯笼,轻拉了一下斗篷上的兜帽,将自己布满伤疤的面孔遮挡起来,面色冷清宁静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草丛。 “我也不想惹事啊,可是刚好碰上也没办法啊~要为了认为值得的东西拼上性命...师兄,这可是你当初教我的,对吧~?” 此刻,伴随着又一个异化的侍者在自己面前倒下,郭夜阑的内心却感觉不到太大的触动,就好像晨起鸣啼的鸟儿在为了守护巢穴而四处寻觅着坚实的枝叶那般,自己只是在做着想做且必须做的事。 噌---!! 锋利的银刺犹如毒牙一般追咬而来,在越过短暂的距离后与郭夜阑手中的刀刃相碰撞,零星的火花闪过那锈迹斑斑的刀身,在一瞬的周旋后被那古旧的弯刀弹开,旋即被主人收回。 脆弱的刀身因为方才短暂的战斗和碰撞,变得更加锈钝残缺,看着手中这把古旧且略显残破的月型弯刀,郭夜阑不由得感到一丝不称手。 自己用得比较顺手的那把刀不久前才损毁断掉,而他也没找何守讨要备用的武器,如今手里拿着的这把从侍者身上搜刮来的破烂,总觉得不用他多磨几下就会断掉,真是头疼。 “你是谁?!” 耳绊边阴冷而带着一丝愠怒的质问声传来,不远处的红发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信步地朝着走来,而周围那些异化侍者的攻势似乎也随着郭夜阑的突然介入而变得迟缓下来。 袁靖死死地盯着那个扰乱他“娱乐”的身影,明亮而狰狞的视线像是刀子一样,想要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抽丝剥茧,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他享受乐趣的时候跑来搅局。 然而对方没有回答,那双和他视线交汇在一起的黑瞳中没有丝毫波动,还隐隐透露着一股令他厌恶的坦然和嘲弄。 “没听见么?我问你小子是谁?!” 冰冷的质问,夹杂着噬人的杀气,红发的男人抬手射出四条银链,那尖锐而锋利的蛇牙几乎在同一时间攻向一处。 而伴随着袁靖的动作,郭夜阑身边那些身形暴涨的侍者们也同时朝他扑来,刹那间,滚滚的敌意和杀意将他彻底包围。 手里的弯刀被持有者反手握在手里,面罩下短暂而深沉的呼吸将身体的意识迅速调整到最为平静的状态。 锵---!!! 锈迹横生的刀刃在同一时间将轨道密集的四道蛇牙弹开,破旧的刀身终究承受不住那猛烈的冲击而断裂开来。 郭夜阑回手掷出弯刀,破碎的断刃在还没抵达袁靖身前时就被他一击弹飞,他看到那个搅局的家伙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用木棍提吊着的纸质灯笼,侧身避开侍者攻击的同时,整个人一跃而起,踩在其中一个侍者的肩膀上跳出了包围圈。 电光火石之间,那个黑影迅速地来到了袁靖身前不远处,将手中燃着点点火光的纸质灯笼甩出,似乎想要用这样一个轻飘飘的脆弱物件作为武器攻击他。 ‘可笑!穷途末路也要有个限度,这种垃圾也想伤到我不成!’ 袁靖的心中不断冷笑着,就像看到什么让他觉得滑稽无比的事情一样,这人看似动作灵活,没了武器也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罢了。 事实他上终究是过于轻视这个侍者装扮的家伙,毕竟这里是影瞳的据点,就算是有人来搅局能会是谁?季离轩安排给岳瑾诚那边的护卫?又或者是岳采翎那边找来的帮手? 不管如何,今日到场的侍者们有许多都是受袁枫琴那边调动的准废弃实验体,就算放着不管,夜以时日无多,所以他才会如此肆意妄为,如此有恃无恐地设计暗算唐月依。 可惜他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发展,会让他心中那份安稳的态度被瞬间击垮大半。 砰---! 就在他抬起手甩出银刺将那个脆弱的纸质灯笼切碎时,本该由纸质外壳和微弱烛火组成的灯笼中居然传出了类似玻璃炸裂的声响。 潮湿粘连的液体在一瞬间迸发洒落,原本微弱的烛火在与那点点碎屑接触的同时,在空中带起了一道凶狠的火蛇,并顺着滴落在地上,以及男人身上的液体窜腾撕咬而去。 “啊--!!” 只听见一声惊恐的叫声想起,原本还在狞笑着的袁靖,他脸上那轻松散漫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慌忙的后退动作。 灯油?! 略微刺鼻的味道,在沾染到衣襟之上的瞬间,便已经被袁靖所察觉,那是在里影冥殿道路架子上随处可见的,用来点燃焰火的油灯,在这个时代早已罕见的照明道具。 然而就是这么习以为常的东西,现在却带给了他一股难以抹去的恐惧感,看着被那星星之火牵连,逐渐燃烧起来的衣襟,他似乎切身地感觉到一年前面对那个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小鬼之时所陷入的围困感。 火!曾将他半边身体撕咬成重伤的那次,也是他成为序列杀手之后受过的最为严重的那次伤痛,被衣物掩盖的躯体上,那一丝丝仍然留有痕迹的灼伤似乎正在隐隐作痛,并在刹那间鼓动起了当时被郭夜阑所留下的一阵阴影。 “呜啊...啊!哈啊...!” 瞬间蔓延开来的明火让袁靖那轻松的态度荡然无存,他仓皇地倒在地上,疯狂地翻滚着,意图在火焰伤害到身体前将衣襟上的獠牙泯灭。 “大人!” 几名异化的侍者顿时停下来了对郭夜阑的进攻,尚且保持着原样的那个瘦弱的传信侍者急急忙忙地来到了袁靖身边,撩起衣襟帮助他扑朔着那燃起的明火。 “哈啊...哈啊...!” 少倾,当身上的火焰被完全浇灭之后,袁靖身上的衣服头发早已凌乱不已,他狼狈不堪地喘着粗气,全身颤抖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怨毒的双眸死死地瞪着那个造成这个情况的罪魁祸首,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 而见到袁靖这种强烈的反应,郭夜阑的心中也是微微一阵讶异,像是在好奇,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被遮住的嘴角微微勾起一起弧度。 “杀了他...所有人听命,给我立刻动手杀了他!” 随着一阵怒吼,那些异化的侍者都蹒跚在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好一会儿,直到袁靖的目光恶狠狠地扫过他们身上时,他们才如梦初醒一般动起身来。 “啊--!!” 然而就在这时,与郭夜阑这边相对的,被袁靖逐渐忽视掉的,那位他最开始盯上的猎物,却带给了他一个新的变故。 他回过头,那个犹如人偶般精致的少女正从一堆倒下的侍者周围走出,那些异化的侍者们几乎全都被刺穿心脏和喉咙倒地身亡。 ‘呼...哈哈~我家老婆真厉害~’ 饶是这种情况下,见到唐月依轻松地将身边的那些犹如野兽一样的家伙全部解决掉,郭夜阑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他或许没注意到,比起那些异化侍者的死,他现在更加关心的却是唐月依方才有没有受伤。 只是零星点点的时间,只是和郭夜阑对质的这几个照面,任袁靖再怎样筹谋也没预料到,负责包围唐月依的那些个家伙居然会如此之快地被女孩解决。 若是换做平常,袁靖不仅不会觉得心急,甚至还会出言夸赞调笑唐月依几句,只是现在这份狼狈的样貌,着失态的模样被这些他视作消耗品的家伙,被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搅局者,甚至被唐月依看在眼中的感觉,让他无比地恼怒发狂。 “一群废物,空有蛮力的垃圾果然连野兽都不如!” 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聚集到袁靖身边的那些异化侍者们都是纷纷一愣,旋即低下头,没有言语,而周身狂躁的气息忽明忽暗,似乎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你玩够了么,七号?” 冷淡凄清的询问,那是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的唐月依的声音,女孩的脸上只有一股如寒月般清冷的漠然,她冷冷地直视着袁靖狼狈的模样,丝丝鲜血从女孩手中的短刀上滑落,挥洒在破旧的庭院中。 那淡漠的目光,是如此地美好,那如宝石般的酒红色双眸是如此地令他心动神驰啊!可是自己此刻的失态,却让袁靖无比愤恨恼怒,也让他没能愉快地欣赏所期待的这一切。 那对宝石中仍然存在着希冀,仍然存在着光芒,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饶恕,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开什么玩笑?!十四号,你眼中的那份希望,那股活着的光芒,那份像是人性一样的东西是在和我开玩笑么?!不准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准啊!!! “十四号!!!” 突然间,红发的男人一跃而出,宛如失去理智了一般朝着唐月依冲去,凶狠的银刺带着想要将女孩脸上那股希冀和生气全部撕碎的愤怒,刹那间与女孩手中的短刀碰上。 “嘁...!” 唐月依面色一皱,面对近乎疯狂的袁靖,右手的短刀用力抵挡住他的进攻,另一只手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刺,反手朝着男人的胸口刺去。 阴冷而疯狂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她,宛如忘却了伤痛一般,袁靖只是轻微地闪躲一阵,避免尖刺将给自己造成致命伤,让那尖刺扎进了肩膀之中。 手上的银链被他死死抓住顶端,他从唐月依那惊讶的神情中感到一丝愉悦,女孩没想到他会如此舍生忘死地发狂起来,当下男人手中只拿着的银色獠牙已经迅速地朝那对晶莹的酒红色宝石噬咬而去。 扑哧---!!! 只听见利器刺穿了血肉的声音,鲜红的血液洒落在女孩那白皙精致的脸庞上,她呆呆地注视着那个出现在自己身旁的身影。 银刺笔直地刺进了一只掌心之中,那个蒙着脸头戴兜帽的黑衣侍者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的同时,抬起脚一击踢在袁靖的腹部。 “唔啊---!!” 伴随着一声闷哼,袁靖整个人飞出了数米远,以那个瘦小侍者为首的几名仅存的异化侍者连忙上前,聚集到了他的身旁。 “你...” 唐月依怔怔地看着将自己护住的这个黑衣人,一时间既然没有推开他,只是注视着他那鲜血直流的掌心,被不安和疑惑带起的心跳声似乎在一瞬间响彻了女孩的心房。 “唔唔唔...!” 就在这时,那几个异化的侍者纷纷发出一阵怪叫,旋即整个人的身体迅速萎缩下去,陆陆续续地瘫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是这边的郭夜阑和唐月依,就连始作俑者的袁靖都眉头紧锁,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吃力地从支起身子。 “大人,看来已经到时间了,恐怕...!” 那名瘦弱的黑衣侍者面色仓皇地看向袁靖,却被那噬人般的阴鸷目光惊得说不出话来,而下一秒,他便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了。 血液从侍者的口中,脖颈中喷出,锋利的银刺在一瞬间咬断了他的脖子,夺去了他的性命。 “吵死了...没用的废物也敢对我指指点点的!” 眼看着那个瘦小侍者死在袁靖手下,男人缓缓站起身,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手下们,而是目光狰狞地瞪着不远处的二人。 郭夜阑见状,放开了搂住唐月依肩膀的手,上前一步,将女孩稳稳地护在身后,正对上那杀意满满的视线,黑眸中凝聚出一股争锋相对的敌意。 “哈哈...哈哈哈哈...” 袁靖笑了,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他面色疯狂地盯着郭夜阑,旋即又看向唐月依,似是在感叹唏嘘一般地嘲讽道:“十四号,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放荡呢~躲在男人身后的感觉如何?这位又是你什么时候交到的新相好啊~?” “你--!” 唐月依眉头紧锁,手中短刀一挥,就要上前,却被郭夜阑伸手拦下,她愣了愣神,不解地看向这个奇怪的陌生侍者:“请让开!” 而对方没有顺从她,只是侧过脸来,朝她微微地摇了摇头。 唐月依不解,却在对上那双黑眸的同时,莫名地安静了下来,只见那人从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瓶暗沉的液体,掂量着四处蔓延开来的火焰,似乎下一秒就要朝着袁靖那边丢过去。 “什...?!”袁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中升起的仓皇感让他又惊又恨,转瞬间那复杂的情绪化作一句咒骂。 “该死的东西!”只见红发男子纵身一跃,翻到了庭院的墙檐上,怒不可遏地直视着郭夜阑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哼!” 眼看着袁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地上那些异化过的侍者们也都统统失去了气息,这场奇怪的闹剧似乎终于落幕了。 火蛇缓缓燃烧着,似乎有着变大的趋势,升腾的浓烟逐渐吸引了地宫各处守卫的注意。 “你...到底...?” 身后传来女孩那悦耳的声音,带着困惑和疑问,郭夜阑只是无言地转过身,在女孩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没事吧?” 厚实的怀抱,很温暖,给了唐月依一股熟悉的感觉,那个陌生的声音询问着她,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语气,就像是在面对一件无比珍视的宝物一般,让她久久没有言语。 不多时,郭夜阑松开了怀中的女孩,从唐月依那困顿的眼神和呆住的神情中,他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心疼和苦楚。 女孩这意外的顺从让后知后觉的他有点意外,也许只是因为唐月依现在并没反应过来,所以他必须在那之前... 白皙的面容依旧如人偶般精致美好,那淡淡的烧伤让他差点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一下,询问一下她身上的伤势如何。 只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在唐月依讶异呆滞的目光中,他缓缓转身:“快离开这里吧,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被发现了会很麻烦的。” 说罢,他纵身一跃,直接翻过了庭院的围墙。 看着郭夜阑离去的背影,唐月依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连忙上前了几步后,猛地止住了身形。 为什么?到底是怎么了? 女孩不住地问自己,心中却丝毫得不到答案,映入眼帘那一具具尸体以及将之吞没的火焰,无声的死寂,犹如将人心缠绕的丝线一般,交缠不清。 周围似乎有靠近着这里的气息,而唐月依缓缓转身,强迫自己将心中的思绪压下,脸颊上的血液似乎还留存着温度,那是不属于她的血,本不该属于她的温度... 第120章 晚秋不若寂雨 吱呀---! 面容沉稳,平和中带着一丝干练古朴的中年人点开了面前的指纹锁,他一只手拎着一个檀木外壳的箱子,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并列,推了推颊间的镜框。 “林先生,您来了!” 富丽的别墅的大门内,一位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女性领着数名年轻的侍女走上前来,微胖的身材配上整洁干净的侍女服,衬得这位妇人格外亲切祥和。 “老爷呢?”中年男人没有过多的回应妇人的问候,而是视若平常一般地直接询问起了眼前的人。 “在楼上呢!二小姐和柳秘书正等您呢!”妇人并没有因为男人那过于直截了当的态度而感到不快,回答的语气像是习以为常地恭敬,却又带着一丝急切。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越过眼前的侍女们,迅速地朝大厅中央的楼梯快步走去,很快地便来到了二楼的一间主卧室前。 虚掩着的房门被打开,装饰精美奢华的房间内,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平静地坐卧在看上去舒适无比的席梦思大床上,见到来人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轻松清朗的笑容。 而床的两侧,一边站着一个长相干练文雅的青年人,另一边则坐着一个相貌清纯可人的少女。 “哟,这不是近元么?来得这么快?” 聂宁河语气轻快,像是在调笑,更像是在试图转移开来自门口那人的不善目光。 “我休假之前有和你说过,让你好好静养吧?” 林近元那平和的脸上皱起了严肃的神情,此时的他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他正眼凝视着聂宁河那没有多少血色的面庞,右手抓着箱子的力道收紧,左手轻轻地挼搓了一下右手的无名指,随后迈起脚步走向床边。 “林医生,您来了,请快帮父亲看看,他的身体又...” 聂绫雪的语气中满是担忧和焦急,浓重的忧色将女孩那美丽的面容铺满,一旁的柳悟也是连连点头,满脸凝重。 “二小姐,您先别急。”林近元叹了口气,似乎对于眼前的情况感到一丝无奈,他动作流利地将手中的檀木箱子放到了床头柜上,转头说道:“柳秘书,劳烦你先带小姐出去一下,有些事情,我必须单独和这个人聊聊。” 林近元无声地将视线放到了聂宁河的身上,那审视的目光和毫不敬畏的称呼,完全没有身为下级对上级的恭敬和尊重,反倒带着一丝丝愠怒和警示,足以体现他此刻心中的不满。 “可是...”聂绫雪微微一愣,纤细的柳眉皱得更深,似乎很是犹豫。 就在她踌躇之际,床上的聂宁河朝她微笑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出于对父亲的信任和了解,聂绫雪犹豫了一会儿,便没有再说什么,在柳悟的陪同下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好玩么?托着病恹恹的身子全国跑,您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中途出事,是想要尽快撒手人寰,好将这个勾心斗角的家族担子丢给你那个宝贝女儿么?” 林近元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了听诊器,一边检查着聂宁河的身体状况,一边谈吐着毫不留情的责问。 “哈哈哈~有你在,我暂时死不了,就算我真的不小心挂了,这不还有月儿和你在么~?” 聂宁河笑得很轻快,那愉快而乐观的笑容搭配着那苍白而没有血色的面孔,实在是不称地有点匪夷所思,令人困惑于这个人的脸色和表现出来的样子怎么会差距如此之大。 “我可没那个能力和精力替你擦屁股,在你还没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前,好好撑着便是,那样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林近元放下听诊器,旋即从檀木箱子里拿出了药瓶和注射器,以及一些针灸用具,自顾自地捣鼓着,嘴上依旧没有给聂宁河留情面的意思,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呵~放心吧,我都撑了这么久了,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作风,再怎么样我也会先帮雪儿和月儿处理好该处理的事,至于其他的...若是真如您当年所说那样,有转机的话,倒也不错~若是没有...” 聂宁河顿了顿,抬眼看向那阳光明媚的窗外,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只希望在最后能再见她一面。” “倒还真是伉俪情深,说出去谁会相信,杀伐果断的上位者居然一心惦记着儿女情长。” 男人抬手扶了扶眼镜,随后拉开病人的衣襟,将针筒扎进动脉里,把事先调配好的药物小心地注射进去,低垂的视线深邃而悠远,与其说是在调笑聂宁河,更像是在思虑着更为深沉的东西,令人感到捉摸不透。 聂宁河摇了摇头,微笑渐渐淡了下去,由着林近元为自己插针治疗,阳光透过窗户射进了房间内,屋檐上的雪花渐渐化作水滴滴落在窗前的玻璃上,哒哒作响的击打声令整个房间此时显得格外安静。 “说起来...”聂宁河神色微凝,缓缓地举起手揉捏着鼻梁骨,随后又一次露出浅浅的笑意:“前两天我遇到了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子,看上去和雪儿年纪相仿,明明看着平平无奇,谈吐之间既不故意谦卑,也不见桀骜,可我这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那小子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真是稀奇,呵~” 林近元不以为意地从针灸袋里抽出一根银针,细细地扎在聂宁河肩膀的一处穴位上,随即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怎么,想给你的宝贝女儿找对象了?” “咳咳!滚!” 聂宁河全身一抖,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一瞬,整个人没好气地瞪了身旁的人一眼,自从林近元进屋开始,这还是他首次露出这种无奈动摇的神情。 “也是...”林近元那平和而简练的表情中微微浮出一丝笑意,像是对这这位家主动摇的样子十分满意似的,手中拿捏银针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习以为常般地说道:“毕竟那个小丫头读书那会儿,只要一有异性接近她,你就能想办法让那人人间蒸发,了无音讯,谁要是敢做你的女婿,怕是还没结婚就尸骨无存了。” “去去去...少来,我那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花了钱的,人都是自愿从雪儿身边消失的,怎么被你说得像是我聂宁河在草芥人命似的。” “呵~最好是这样...”林近元那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消失,呵~倒还真是说得毫不遮掩,古铭当初在背地里恐吓过多少年轻小鬼,你真当我不知道? “好了,乖乖呆着吧,到时间了我再来替你拆针。” 中年人收起了放在床边的一些药瓶和医疗用具,自顾自地在檀木盒子里摸索整理着什么,而聂宁河维持着原来的坐姿,背靠着床头微闭上眼,放松地养起神来,样子颇为气定神闲。 “我听说,这次幽城的事,你和那位何先生联系过?”少倾,林近元突然丢出一个问题,他看上去满不在意,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 “是啊,本来只是想暗中替雪儿摆平这事,谁知道出了点意外,所幸你也在幽城附近休假,倒是方便了不少。” 聂宁河的话语依旧轻快而放松,发表感慨的同时还不忘记斜视了身旁的人一眼,像是想从那人身上看出什么似的,只是这循视的目光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他收了回去。 林近元的反应并没有多大,甚至没有转过脸来看他,看上去并没有一开始那种,因为在休假中被上司紧急传唤回来的不满神情。 而这平淡的反应,也让聂宁河觉得有点没意思,男人伸手浅揉着苍白的面孔,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不紧不慢地阐述道:“对了,我想来了,刚刚说的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和何先生有点像,叫什么来着...啊对了~郭夜阑,呵呵~那个郭云逸的儿子看着可比他老子要好相与也说不定~” 啪嗒! “哦?” 檀木盒子被主人稍稍用力地盖上了,林近元那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了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然而这股动摇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短到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 平和严谨的脸庞上,银框边的眼镜再次被主人托了托,他的双眼中的平静渐渐收敛,流露出一丝交错复杂的眼神。 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似的,他低垂着眼眸注视着檀木盒子上的花纹,静默无言的样子令人感到此时的他有点捉摸不透。 “怎么了?”许是察觉到了林近元的沉默,聂宁河微微侧头,眼神中流露出审视和不解。 “没有,只是稍微想起一些和熟人有关的事罢了。”林近元顿了顿,只是模糊地回答了一句,旋即继续说道:“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说起来我貌似也见过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去年你在避暑山庄养病的时候,你家的小丫头曾把他带回家过夜来着...” “什么---?!!!呜---!” 林近元转过头,淡泊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费事的纷扰感,他默默地走到床前,将因为过于激动而差点让针扎穿血管的聂宁河扶起来。 “反应挺大,看来暂时死不了,就是小心点,突然暴毙的话我可不想担这个责任。” “你...!” 聂宁河无语地盯着身旁这个丝毫没把他当回事的家伙,他嘴角抽搐着正要说什么,却听见紧闭的大门突然间被人猛地推开来,而聂绫雪心急如焚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试图阻拦她的柳悟。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女孩三步做两步地飞快跑到窗前,看着父亲那副难受的模样,抬手帮忙将他的姿势扶正,浅蓝色的碧瞳里满是担忧和焦急。 因为担心聂宁河的身体,聂绫雪一直守在门外等着,突然听到里面剧烈的响动和聂宁河的吼声,她想都没想就闯了进来,看到的就是自家父亲满脸狼狈,一副重伤痛苦的模样。 “他没事,就和村落里的老大爷听说自己家的白菜差点被猪拱了那样而已,稍微有点激动。” “诶?” 聂绫雪担忧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似乎对林近元这胜似玩笑的话语感到有些讶异,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平时不太喜欢笑的长辈和父亲关系密切,却总是不苟言笑。 虽然对她的态度表现得颇为友好,但儿时的她时常会觉得林近元那波澜不惊的严谨模样并不好相处,也许是出于孩童的敏感,她甚至有点害怕那看似亦真亦假的笑容。 “这人还需要静养,您先去休息一下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爱惜身体这点,可千万别学这个人的。” 林近元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眼眶,有意无意地暗示着女孩脸上的疲惫和那微微发黑的眼圈。 “可...”聂绫雪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眸,很快地理解了林近元的意思,只不过她的态度十分犹豫不决,聂宁河的模样让她放不下心。 “雪儿,听话...父亲没事,就是不小心动了下,撞到针头了,哈哈~快去休息一下,守在我身边这么久,累坏了身子父亲可是会担心的。” 聂绫雪看了看聂宁河那劝解的笑颜,再看看身旁为难的柳悟和一言不发的林近元,或许是明白父亲一向的态度,她最后还是犹豫地抬起脚步,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雪儿!你和前两天那个小子...呜...!” 聂绫雪还没走到门口,聂宁河便像想起什么似的打算开口询问自家闺女,却被身旁某位医生一把抽出了几根银针,顿时一阵抽痛。 “父亲...!” “我说了你需要静养,有什么话以后再问,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小姐,您也是,别太就着这个人了。” 林近元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和劝诫,丝毫没有顾及面露忧色的聂绫雪以及一脸怒意的柳悟。 “你这家伙...嘶~啊哈哈,雪儿,没事,父亲就是想起了一些好奇的事,回头等我好了再来陪父亲聊聊天好么~?柳悟,送小姐回房休息。” “是...!老爷!” 柳悟忿忿不平地盯了打量了林近元一眼,随后顺从地带着还在踌躇的聂绫雪出了房间,偌大的房间里,霎时间又只剩下两个中年男人。 “我要是哪天死了,你绝对...绝对脱不了干系!” “是么?那你可得争取活久一点,别在我面前死了,我嫌麻烦~” 聂宁河眉角狂跳,和身旁的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不愿再说什么,只是那若有所思的神色中,似乎透露着一股悠长婉转的回忆。 林近元斜视了他一眼,平淡的眼眸深处,一时间仿若幽深古井一般,他闭了闭眼,随后便继续无言地替聂宁河做着善后的治疗工作... 与此同时,繁城的一处古旧公寓中,成为他人议论话题的某个青年正面露难色地举着手机,包着绷带的手掌小心地遮掩着耳框,试图隔绝来自电话那头近乎咆哮般的指责声。 “臭小子你想死是吧?!回来上课不到两个月,再过不久就临近期末了还给我连着请假!不想要学分就说一声,老子不介意替你申请退学手续!别以为有于家那个二世祖在就能给你撑腰,老子成南峰活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种鸟气!你tm的...@##¥%#%¥...!!!” 虽然早就料到成南峰会找他麻烦,但是郭夜阑怎么也想不到,这位脾气火爆的导师能够一通电话打来巴拉巴拉了将近几分钟都不带换气的。 如果不了解成南峰的职业,说这人是世界级潜泳冠军他都信,这肺活量简直可怕。 从幽城回来已经过去两天了,旅途的经历对他来说不算愉快,倒也十分可贵,不愉快的因为遇到了不少麻烦,可贵的则是难得见到了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 身上七七八八的小伤恢复得不错,但为了一些收尾的工作,以及不解的疑问,他还是腆着脸皮向学校多请了两天假,结果不出所料的,很快便得到了来自成师父的关爱。 郭夜阑一声不吭地盯着墙上的挂钟,默默地任由成南峰骂个不停,脸上除了无语没有任何情绪存在,终于在将近五分钟左右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终于逐渐消停下来。 细听着那头的动静,成南峰像是在往嘴里灌水,但数落和痛骂的话语断断续续丝毫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 “师父啊,我也不想的~我请假那几天真的有事,落下的功课我会好好补上的,期末考试的事您放心就好,我向您保证不会挂科滴~” “滚!就你那三天撒网两天捕鱼的态度,不过是脑子比别人好那么一点就飘了是么?!我告诉你,凡事讲究的是态度和用心!你这样的,别说学校,就算以后出社会了也有你好受的...!@!#¥!@@%%!@@...” 基于某位教师那不算语重心长也算苦口婆心的教诲,郭夜阑前不搭后不着地应承着,倒也不厌其烦。 “好好好~谢谢师父您的悉心教导,学生明白~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这样吧,我得抓紧复习了啊~没事少喝点酒,不然校长又该找您麻烦了~” “啥?!臭小子你几个意思!我告诉你,你敢挂老子电话试试...!” 嘟---! 伴随着轻微的手机震动声,郭夜阑面不改色地将这充满无休止“教导”的电话挂掉了,并且顺手将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 不多时,看着手机那头多次显示着成南峰的来电提醒,他都可以想象成南峰此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成南峰那火炮匣子一旦打开就难关上,出于对他的了解,现在果然还是先装看不见好了。 毕竟自己这位火爆教师气来得快忘得也快,对成南峰来说没什么是一瓶好酒一条名牌烟不能解决的,更何况...此刻自己身上似乎还挺有钱的不是么? 百无聊赖的青年舒适地靠坐在房间的书桌旁,他定眼瞧了瞧桌子上那一叠叠花了不少时间整理的习题笔记以及学习资料,在花时间学习这一点上,他倒没有刻意去应付,相对的还很努力。 一来他挺享受这种被人视为枯燥的细微日常,比起过去一年那地狱般的杀戮竞争,他甚至可以在这之中得到放松。 而二来,他也需要为自己负责才行,毕竟不管现在境况如何,他也还是郭夜阑,一个学生,一个还在为自己将来而努力前行的“普通人”。 哪怕只是一点慰藉,一丝维持自己过去的执着,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去追忆逝去的生活和时间,在这一点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小孩子。 而在他看来,追忆过往并没有错,他无法放下心中对于曾经失去的重要之人的执着于牵挂,也许有人会说执着于过去是在逃避现实,但如果轻易地就将重要之物抛诸脑后,以此换取前进的动力的话,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不管是过去是否美好,未来是否安宁,铭记过去,展望未来,都是必须面对的事,在里影冥殿里看到的那些幻觉,既能是自身弱小的具现化,也能是告诫自己前进的警钟。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和幽城的雪夜不同,十一月底的繁城哪怕已经逐渐转凉,也只能见到这稀疏如丝的晚秋之雨。 “嘶...”一阵刺痛让手上的笔滑落在了地上,用纱布包扎的伤口经过一系列处理,早已不再出血,但阴雨天的潮湿感却意外地让他感到有点不自在。 “你小子...干什么去了?!” “额...哈哈~杀人放火...去了?” “我他么...!” 窗户上被灯光打亮出一阵模糊的倒影,透过那虚掩的轮廓,郭夜阑略显唏嘘地叹了口气,不禁回想起那天急急忙忙做完应急处理赶回里影冥殿时候的事。 凌杰那几乎可以用全是阴霾来形容的脸色,郭夜阑险些怀疑自己会被他当场砍死,好在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之后,他便没有在过多地说些什么。 “不知道月依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看看呢?” 郭夜阑拿起手机,不自觉地在通讯录中找到了唐月依的电话号码,望着窗外那逐渐变大的雨势,思绪似乎在逐渐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第一次在这里和女孩相遇的时候。 只不过现在,只剩下自己的房间着实显得有点萧瑟孤寂。 鹦鹉大头听说在自己去年离开不久后,便被来这里寻找自己的郭雨馨带回家里了,而自己从回来到现在一个多月,发生了诸多事情,却也没回过家。 “也许,该抽个时间回家看看了,姐姐没那么唠叨了,我反而都忘记了这事了...还有老爸他...” 那天郭云逸来公寓这边找自己的事,自从那次不欢而散之后,郭夜阑便没在听到过和父亲有关的消息,只听姐姐说他最近回家的次数多了,不过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待在书房,而是一有空就往他和母亲的房间跑,一呆就是好久。 嘟--嘟--嘟--- 长长的忙音,他似乎都忘记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拨通了唐月依的电话,只是忍耐着心跳逐渐加速的感觉,默默地注视着那拨号中的提示语,直到那边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 “不在么?还是不想接我电话呢?唉...”郭夜阑心中莫名的失落起来。 何守之前说过,让郭夜阑过几天去找他,却没有提起缘由,那位老人似乎很喜欢这种神神秘秘的感觉,在老人家看来,揭晓谜题之前那吊人胃口的喧嚣,似乎格外有趣。。 只不过这份神秘,到底还会维持多久呢? 郭夜阑笑着摇了摇头,窗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一点,秋雨一如既往地冷瑟,撞得窗户呜呜直响。 正当他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已经安静的屏幕却又一次亮了起来,是一条短信,一条由唐月依的号码发来的,只有几个点号和空白组成的短信。 跃动的心跳,与欣喜困惑相互交织在一起,他盯着那条短信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划开屏幕,细心地在那空白的消息栏上打上了一句话。 [没事的,我在这。]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短信送达,直到其显示已读,到后面的一片沉寂,寥寥的雨声让周围变得静悄悄的,就连灯丝颤动的那微弱声响,都变得格外清晰。 叮---! 随着一个提示声响起,青年的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微笑,他温和地抚摸着手机上那条备注的信息,因为阴雨而感到不太舒适的神情逐渐缓解,越发柔和起来。 [嗯。] 信息上只有一个字,但却能从那上面感到一丝来自她的信任与安心感,以及属于他的喜悦感,这孤寂而略显寒冷的晚秋临冬之夜,仿若不再是孤身一人... 第121章 一丝杜撰 繁城的地下健身房中,两道身影迅速地来回交错,其中一道身影在快速的移动中带起层层刀光,迅捷而猛烈的攻势随着进攻的次数愈发地沉稳冷静。 刀光交错间,处于进攻方的那名青年把握攻击的熟练度和准确度一次比一次精准强力,却每次都被处于防守架势的老人逐一化解。 锵---! 一击清脆的鸣动声过后,郭夜阑步履无痕地退到了一旁,额头和身体上早已被汗水打湿,手上的长刀架在身前,看向何守的视线不敢有一丝怠慢。 “不错,挥刀的速度和精准度比之前要进步了许多,那么...接下来这一刀,你接得住吗?” 赞许的目光只是短暂地浮现了一刹,老人那波澜不惊的深邃视线便如无形的影子那样,将眼前的青年定格住。 郭夜阑那乌黑的瞳孔霎时间放大聚焦,难以掩盖的讶异和震撼慢慢爬上他的脸颊,血液和心跳似乎在此刻达成了一致的目的,不断地加速运作着。 没有杀气,没有敌意,甚至无法从老人身上感觉到用以辨识的气息,他只是缓缓地举起刀,步若无波地朝他走来。 拐杖的把柄处被轻轻地举起,刀刃犹如缥缈的弥纱一般带起了层层虚影,宛若平静的湖水中滴落了一滴雨露,将层层轻微的漪漪扩散开来。 为什么?和那时候一样,明明只是看似无比平常的挥动刀身,却让他有种立刻就会被人斩杀的危机感,从那上面透露出来的气息,仿佛映射着生死一般。 然而这一次,却是真切实际地感受到,那是正摆在自己面前的,宛如生死抉择一般的冰冷感。 呼---! 只听见一声清风拂过耳尖,由权柄连接着的锋利刀刃已经近在咫尺,轻微的呼吸声从青年的鼻尖传出,抬到胸前的手紧握着刀柄,那抬起的长刀恍若隔世一般将那刀锋抵住。 何守的那深邃如深井海渊一般的浑浊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默默地打量了郭夜阑一眼,随后平静地将刀刃收了回来。 “哈啊...”下一秒,郭夜阑猛地坐卧到了地板上,悠长的吁气声,就像是从极度的紧张中解脱出来的遇难者一般,逐渐随着血液的流动趋于平静。 “很好...来。” 锋利的长刀回到了木质拐杖的刀鞘之中,何守点了点头,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了与往常一样慈蔼的笑容,他默默地朝郭夜阑伸出手,将逐渐冷静下来的青年拉起身来。 数分钟后,一老一小在一旁用于休息的圆桌边坐下,何守面带笑容地捣弄着桌上的紫砂茶具,而郭夜阑则静静地握着手里的茶杯,每当他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老人便会默不作声地给他续上新茶。 “何爷爷,我...” “我听说有不明人员在影冥殿附近纵火闹事,还听零说,那段时间你恰好跑出去潇洒了?” 未曾说完的问题被老人开口打断,那听起来甚是无解的反问让郭夜阑心中满是纠结。 “我...啊哈哈~” 郭夜阑眼神游离,满脸不自然,就像是闯祸被家长抓到的熊孩子那样,面对何守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有种想找借口跑路的冲动。 “瞧着你那样,看来收获颇丰呢?只有手上穿了个洞,看着都快好了,你说你怎么不在胸口上穿个洞,好好地向十四号那孩子证明一下你郭公子的爱多么地刻骨铭心?哎呦~我老爷子就纳闷了,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哪个小年轻这么勇猛,老虎肚皮旁蹦跶跳舞的,真不怕把人吵醒了被人生吞入腹?诶你说你...” 何守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满满地皆是数落与嫌弃之意,仿佛每数落一句,就会有一把锤子往郭夜阑头上敲一下,让青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真的!”郭夜阑双手合十,追悔莫及地止住了老人的数落,那快要绷不住的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着,只得讪讪地对老人承认错误。 “是~勇于认错,死不悔改是吧?”何守微笑着端起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轻嘬了一口。 “额...师父您在生气对吧?对吧?我也不想啊...但是刚好碰上七号那家伙找人暗算她,我就是控住不住寄几呀...” 明明前一天刚被何守训导过,结果第二天就跑去惹事,郭夜阑自知理亏,此刻低头蹙眉着,丝毫没有以往面对老人时候那副从容和轻松。 而何守倒是一点都不急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泡着茶,样子颇为享受地品尝着手里的上品龙井。原本被话题打破的平静一瞬间又恢复如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硬是这样坐着,郭夜阑那是被老人的笑脸瞟得心里毛毛然,走也不是留也难受的... “前两天,为了执行首座的吩咐,我特地陪五长老回了一趟云城,目的是为了仗责督戒他手下的某个不安分的小丫头~” 何守品完一杯好茶,放下茶杯的同时,语气迟缓慵懒地打破了这一时的沉默。 “什么?!师父您该不会...?!” 郭夜阑下意识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瞟了瞟何守那一如往常的笑容,赶忙把蹦到一半的身体又强行压了回去。 “哎呦~我的好徒儿,你这怎么蹦到一半又缩回去?意志不坚定啊~” 呵呵~我再坚定点八成您又要借题发挥继续给我上心理辅导课程了吧?不过... “师父,五长老和六长老之间,一直存在矛盾么?”郭夜阑收起那吃瘪的表情,看向老人的视线变得认真而沉稳。 “呵~我的问题都没问完,你倒是问起我来了~”何守面容轻松缓释,抬手又给自己和郭夜阑分别续上了一杯茶。 他摇晃着茶杯,端视着杯中那清明透亮的茶液,不缓不慢地开口道:“瑾诚在组织中向来醉心于实验探究,与司掌情报,专注权利商机的枫琴不同,他们此前的交集虽不密切,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般势如水火...” “那为什么...?” 郭夜阑满腹疑窦,回想起和凌杰一起去幽城偏殿寻找岳瑾诚的时候,当时岳瑾诚和袁枫琴就一副快撕破脸的样子,而自己的介入,更是在明面上加剧了这件事的发展。 从后面了解到的情报来看,他也看得出袁枫琴想要找岳采翎的麻烦,这也是刚刚他及时止住心中担忧的原因,只是这之中到底牵扯了什么,他始终没能了解详细,袁靖对待唐月依的那种病态的执着,和这件事是不是也存在着联系...? “你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吗?” 老人放下茶杯,缓缓地眯起双眼,往木质太师椅的后座靠了上去,柔软的坐垫微微下沉,发出婆娑的沙沙声。 这样一个莫名的问题,听在郭夜阑耳中甚是奇妙,乃至于荒唐。他想不明白何守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只是低头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茶杯里的茶渣子碰撞到杯壁,才重新抬起头。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自然的定则,只不过...”青年的眼眸微垂,那幽回婉转的神色中仿佛透露着难以言说的倦意,他抬起杯子将茶水饮下,随后重新看向老人:“若真能有让死者复活的奇迹存在,那一定是对许多人来说都难以拒绝的,尤其是那些失去至亲至爱的人。” “是啊,你说得没错。” 何守微微一笑,抬高的视线仿若越过了那漆黑整洁的天花板,看到了不属于此处的远方。 “世上有过无数人,坐拥权利的皇者渴望长生,痛失所爱之人追求再见,哪怕只是传说的杜撰,只要拥有能够接近那份杜撰的能力和机会,他们都会拼尽全力地去捉住那仅有的一丝希望,哪怕欺骗自己,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幻影。” 此刻的房间中格外安静,处于地下的健身房虽然不会吹进外界的冷风,可这层寂静却为人带来了一阵莫名的寒意。 “执着于这种杜撰真是可悲...”郭夜阑单手撑着侧脸,神色释然地笑了笑。 “哦~怎么说?”瞥见那副释然神色的何守不禁有点好奇,颇具兴致地打量着郭夜阑,等待着他的回答。 “凡事都需要付出代价,哪怕再微小的一颗种子,想要破土也需要水源和养分,更何况是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无论是不死还是复生,都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遐想,就算真的有机会达到,其背后付出的代价定然也超乎想象。若是最后失败了,何尝不是在亵渎已逝之人?” 郭夜阑弯下腰,双掌是指交错,紧握成拳,思虑片刻后眼眸一转,像是注意到什么似的,抬起头问道:“师父,您的这个问题...难道是说五长老他?” “对,瑾诚的妻子,也就是采翎那孩子的母亲。她在采翎年幼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死于非命,瑾诚加入影瞳醉心研究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治好’已逝的妻子。” 听完何守的话,郭夜阑的神色猛地一僵,仿佛在询问老人自己是否听错了那般,与何守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从何守那凝而不动的笑脸上确认到自己没有会错意。 “天才和疯子只差一线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不过就这点而言似乎也和刚刚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吧?你老可别告诉,那位六长老其实是五长老的老情人,发现喜欢的人为爱痴狂所以因爱生恨和他结仇啥的?” 郭夜阑轻抚着额头,脸上浮现出的笑容足以体现正主心中此刻无比荒谬的感想。 就个人而言他对岳瑾诚的印象并不好,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在擂台上那位长老毫不留情地用电击的方式逼迫唐月依和他舍命厮杀。 一想到唐月依当时那副忌惮害怕的样子,他就能肯定岳瑾诚并不是第一次对她施加这种刑罚,若不是看在岳采翎的份上,那天晚上潜入幽城酒店的时候,他说不定会顺便去拜访一下这位面向古板的长老。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想想就好,先不说那人周围有不少护卫,惹太大麻烦何守可能第一个找他算账... “想象力倒是挺丰富,不去写书真是可惜了~”何守重新坐直了身子,顺手拿起拿起水壶将备好的热水倒进了已经干掉的茶壶里。 “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要你记住,瑾诚深爱着他的妻子,为了他的妻子,他什么都能做~同样的,采翎那孩子对他来说,亦是如此。” 浓浓的茶香味再次顺着热气升腾开来,郭夜阑无言地目视着何守摆弄着那些茶具,静静地思索着老人的话。 “这么说来,是因为岳小姐?”回想起当时从袁枫琴和袁靖口中听到的话,郭夜阑眨了眨眼,向老人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猜对了,六长老位于米利坚那边的一处主要产业,那儿主控信息系统在前些日子‘偶然’被人入侵了,那位小访客可能是无意的,却不小心泄露了六长老几位重要客户的信息。上到贪污走私,下到坊间丑闻,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收集到的用以控制维系那些人的把柄在一夜之间流露到了网上,官员落马,商人被查...偏生这几个人还是废了枫琴好大力气才经营成熟的权势者,能为她提供不少私人财富,所以这次对她来说确实肉疼得很~” “哈哈哈~没想到岳小姐还挺会玩的~”宛如遇到了十分有趣的事一般,郭夜阑今天第一次露出这么欢快轻松地笑容。 “呵~那还用你说,那个小丫头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乖顺得很~可疯起来比你小子差不到哪去。从小到大没少给瑾诚添乱,偏生他又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向来是视若珍宝,什么麻烦都替她摆平,若不是这次遇到了六长老这个硬茬子,怕是她没机会痛这么一次。” 何守轻快地笑着,笑得十分开怀,那样子与其说是在调侃,更像是一个长辈在聊起后辈时候的轻松慈蔼。 “痛一次?”郭夜阑不解。 “十下仗责,只多不少~姑且是看在瑾诚的意思上留手了,只不过以那丫头的身体素质,现在大概还捂着屁股叫疼呢~”何守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就像是在说一个好笑的事情那样。 “啊哈哈...”岳小姐,请节哀... 郭夜阑望着老人那轻松诙谐的样子,眼中却不断闪过交织复杂的神色,何守三缄其口地告诉他这些,必然有他的用意,毕竟他还没讲过老人做一些无的放矢的事。 只不过无论是等待老人替他揭晓谜题用意,还是靠他自己摸索探究,看来都得费不少力气就是了,思及此处,青年的嘴角不由得牵动一丝幅度,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老一小的两人又这么坐了一会儿,待到茶香散去,挂在墙壁上的古朴吊钟发出了阵阵嗡鸣声时,郭夜阑才缓缓站起身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公文袋,再次翻看确认了一下里面的资料。 “时候不早了,师父,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师姐要是知道我来找您没带上她的话,大概又要发飙了。”褐发青年晃了晃手中的公文袋,一脸赔笑地说道:“不好意思,还麻烦您费力了~” “这些都是小事,不过你近来还是小心点好,光有想法可不够,得确保过程和结果,毕竟那个孟家可不会和你坐下谈法律~” “好嘞~了解~” 郭夜阑抬起手顺手一覆,转眼间,郭夜阑那张原本清秀端正的脸颊便换了个样,变成了一个杏色皮肤,满是阳刚之气的年轻人的样子。 青年迈起脚步,快步地朝健身房的出口走去,却在刚来到大门前被身后何守的声音叫住。 “你没有其他的问题要说么?” 郭夜阑捏住门把手的掌心微微收紧,旋即又快速放开,他侧过脸微笑着回应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您呢~有是有啦...不过眼下,我想先处理好这件事。” “呵呵...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应该都会听到彼此感兴趣的话题。” “那徒儿我就翘首以盼了。” 郭夜阑推开门,刚往前不久便遇到了守在外侧走廊凌杰,面色冷冽无波的青年背靠在墙边,见到他走来,只是定眼打量了一下他那用以伪装的面容,便迈起脚步朝着健身房那边走去。 “哎呀~咱家这位师兄平时还是那么惜字如金呢~” 褐发青年无奈地摆了摆手,没有留意身后的凌杰那轻轻一滞的反应,没等他回身瞪他,便加快脚步从朝外面走去,趁着暗下来的夜色消失在了街头之中。 第122章 亡灵的消息 繁城的南城港区,位于闹市区外的一处大型货仓,那是处于杨家名下,对外伪装成生鲜食品中转站的一处私人仓库,也是黑狼会的一处主要行动据点。 每到晚间休憩时间,厂房外的大型卷帘门便会降下一半,许多身着仓库工作人员服饰的人便会换下那满是灰尘的工服,带上标志性的半遮面黑狼面具,三五成群地盘踞在此处,等待着来自上头的各类指令。 当前早已临近晚间八点,因为临近冬日的关系,天色早已暗沉无光,从远处港区顺势追逐而来的寒风沿着那半敞开的大门飘进了宽敞的厂房之中,令靠近正门的地方变得尤其寒冷。 “哈~~欠~!大爷的!就不能把门好好关上么?!不嫌冷啊!” 坐在距大门较近位置的一个男人本来正惬意地把玩着手机,却刚好被门外一阵烈风直接灌进口中,霎时间被呛得口鼻发酸。只见那人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烧到一半的香烟,气冲冲地就要跑到门前去按卷帘门的开关。 啪--! 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响声,一颗苹果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人的后脑门上,上一秒还在那儿闹腾的男人顿时停下了脚步,讪讪地转过身,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想死是吧?今晚这批货贵重着呢!人还没来你关个屁的门!到时候搞砸了生意惹了杨老大不高兴,你就等着掉脑袋吧,白痴!” 一个坐在升降梯前,满脸凶相的男人恶狠狠地朝门前那个发牢骚的家伙吼道,他翘着腿盘坐在升降月台旁,手里握着几张扑克,顺手将烟蒂按在地上泯灭掉上面的火星。 而他周围几个同样揣着扑克牌的家伙见到这个情形,不约而同地对那家伙投去了毫不遮掩的嘲笑声。 “来,绉哥,别理那个傻子,咱接着玩!” 贺绉身旁,一个满脸谄媚,笑容中尽是讨好之色的跟班识趣地从怀里掏出了香烟,递到男人嘴边之后又恭敬地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火。 “哼...看什么看?!还不坐回去,冷的话把头塞进泡沫纸去看能不能让你的脑子灵光点!再吵把你丢海里去!晦气!” 随着贺绉的又一次吼声响起,那个试图关门的男子低着头,灰溜溜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乖乖低下头不敢 再说话。 “绉哥,小事而已,消消气~今晚忙完了弟兄几个一起去潇洒潇洒,上次您不是看上那家店里的那个小骚货么?我都和那儿老板说好,今晚包您满意~”一个将面具半挂在额头上的男人调笑着看向贺绉,乐呵呵向他提议着。 “哼哼~好小子,够机灵啊!来,继续,刚刚轮到谁来着?阿明,是你小子把?”因为手下的讨好和劝说,贺绉那因为怒意而绷紧的脸在短时间内迅速放松下来,一阵喜色逐渐爬上男人的脸庞,他不紧不慢地招呼着几个人继续刚刚的牌局。 “啊?诶、好!” 坐在贺绉正对面,那个被他点到名的黑狼会成员两手拽着扑克牌,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顿时让贺绉脸上原本消退大半的阴郁再次浮现出来。 “你小子怎么回事?啊?不要扫了绉哥的兴!”方才帮忙点烟的那个成员意识到不对,立即便反应过来,对着同伴颐指气使地警告着。 那个被叫做阿明的人被贺绉那不善的目光盯着,心里顿时毛毛然,但默了默之后,还是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大哥,我总觉得的心里不踏实,前几天陆续地有兄弟传来消息,说碰见了那个‘鬼狼’来找麻烦...就昨天在北城商务街的夜总会那边交货的时候,因为那人的关系不仅货被疑似警方的人查了,那几个交接的兄弟也...您说会不会真的是...?” “放屁!想死是吧?!” 贺绉勃然大怒地瞪着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那个出言询问的手下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扑克牌也瞬间滑落在地板上,惶恐地低下头,身体微微发颤。 凶恶的男人微微颔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用力地将扑克牌甩在地上,一副兴致全无的样子。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回想起一年多以前,他暗中投靠杨栞,并带着手下在那次商场袭击事件中背叛了鬼狼邢肃的事情。 多亏了当时的事情,他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杨栞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愿意嘉奖手下的人,只要效忠于他,地位和财富无疑能够高枕无忧,怎样也比以前一直待在邢肃身边永远低人一头好! 这一年来他爬得很快,不仅对外是杨氏一处货运基地的总管,对内更是黑狼会的主要干部,甚至连过去奋力讨好的那些黑狼会高层,也要看在他和杨栞的关系上对他点头示好,这些是他过去只敢在脑子里想的事情。 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利,他高枕无忧地替杨栞办事,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奢靡生活,直到将近一个月前,那个让他内心不安恐惧的消息传来... 杨老大和条子那边的关系人接触时被人有意跟踪窃听,派去追杀那人的手下不仅无功而返,还一个个都被一名自称“鬼狼”的人打成重伤。 纵然着一年来因为身份的变更而愈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但听说那个自己曾经最为惧怕觊觎的家伙有可能还活着,贺绉就觉得一种被心虚感所驱使的恐惧感占据心头。哪怕无数次提醒过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死掉的人不可能活过来,但内心还是惶惶不安。 好在那人出现过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宛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也让那几天备受杨栞威压的他松了一口气,逐渐放下心来。 哪曾想就在这几天,黑狼会和杨氏背地里主导的一些里侧生意居然陆陆续续地遇到了麻烦,就连一些原本只是用以休憩聚集的小据点,都传来被人突袭的消息,而那个袭击者只有一个人,便是衣着打扮不一的“鬼狼”! 贺绉狠狠地将烟蒂摔倒月台下,坐立不安地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但在过于急躁的动作和内心的不安驱使下,打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点着火,香烟也从指缝里溜了出来掉到了地上,令他本就不快的心情变得更加地急躁起来。 贺绉身边的手下,以及盘踞在仓库中的那些黑狼会成员见到他那样子,也都纷纷低下头,面面相觑,既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贺绉发怒起来他们都没好果子吃,只能乖乖地被他追责打骂,敢反抗就可能被严刑处置,甚至还有可能被他暗地里做掉,谁也不敢冒头,尤其是刚刚说话那个阿明,现在低头发抖,生怕贺绉下一秒让人将他手脚打断。 哔哔--!! 正当里面的气氛无比紧张的时候,一道亮眼的灯光从半掩着的卷帘门外射了进来,货车响亮刺耳的鸣笛声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当下仓库厂房里的人都意识到,他们今晚等候的人终于来了。 伴随着卷帘门那沉甸甸的翻卷声,厂房的大门被完全打开,一辆装载着小型集装箱的货车缓缓驶进仓库里,车上一个满脸胡扎子,头顶半秃的胖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动作熟络地朝领人走来的贺绉打着招呼。 “哟,我们的绉哥今天脸色不太好呢?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您老人家啊?” 半秃顶司机嬉笑着,嘴角不停蠕动咀嚼着用来提神的槟榔果,丝毫没有因为贺绉那余怒未消的神情而感到一丝负担。 “啧,就你废话多,货呢?”贺绉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 而货车司机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欢乐,他歪咧着嘴角,将贺绉等人领到一旁,旋即迅速地打开了集装箱的侧门。 冰寒的冷气伴随着白烟从集装箱里涌出,只见那浅薄的白烟后面,一叠叠用金属瓶子包装严实的不明液体整整齐齐地躺在集装箱内。 贺绉走上前去,当着司机的面从那堆金属瓶子里抽出一个,轻微地摇晃着其中的液体,两眼聚精会神,似乎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按杨老大说的,一共十打,华国最近因为某个麻烦的军事组织介入的关系,想要将这批货运过来真是废了我们不少功夫,你可仔细确认稳妥了!”半秃顶一口吐掉了嘴里的槟榔果,顺手从一个黑狼会成员的手里接过一只香烟,叼在嘴里便开始烧起火来。 “嗯...”贺绉打开瓶子闻了闻,随后又伸手沾了一滴液体在手中自己揣摩了片刻,随后面色严谨地看向那个半秃顶司机道:“货没问题,就先这样吧,尾款三天内会打倒你们账上!你们几个,把这些东西都...” 啪---!!! 眼看贺绉正要招呼着手下去卸下这些不明原材料,厂房当中突然间传出了一记灌耳的炸响声,随后整个仓库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怎么回事?!快去看看是不是电箱跳闸了!”贺绉目视着黑暗的四周大吼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尚未完全平静下来的心中迅速地涌上一股恐惧感。 “呜啊!” 突然间,黑暗中接连传来了自己手下的哀嚎声,以及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击打声,伸手不见十指的环境中,恐慌和混乱飞速地蔓延开来。 “混蛋!动作倒是快点啊!” 贺绉呵斥着,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将手电点亮,其手下的黑狼会成员们见状也都纷纷反应效仿起来,那个半秃顶的司机更是轻车熟路地从车上翻出佩戴的手电。 霎时间,原本因为失去照明而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再次亮了起来,而在众人的眼中,飞快地捕捉到一个从灯光照射中一闪而过的影子。 “谁?!滚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老子要宰了你!” 贺绉气急败坏地大吼着,领着手下四处警戒着,小心地注意着四周。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们,有的只是在那片刻之后,又一个同伴被人顺势击倒的哀嚎声。 那一闪而过的影子犹如鬼魅一般,在短短两分钟内便已经有将近十几人被打倒在地,给仍然站着的那些人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啪--!! 就在贺绉等人焦急无奈之际,断掉的电闸终于被人再次打开,明亮刺眼的灯光顿时照亮了四周,将屋内陷入惊恐的人们刺得两眼有些发蒙。 “妈的!到底是谁...”贺绉一边咒骂着,一边焦急四顾地环视着周围。 当他最终抬起头的时候,终于在那二层的铁栅栏上,寻到了一个头戴半遮面黑狼面具,下半张脸呈现杏色发黑样貌的奇怪身影。 “你是谁?!”贺绉抬手便抽出了夹在腰间的手枪,那是他每次都会随身携带的,用以防身的私人枪械。 只见展览上的人顺着那栅栏的边缘缓缓站起,杏色皮肤旁的嘴角微微勾起,厚重而阴沉的声音从那人的口中清晰地发出。 “鬼狼。” 那人的语气不缓不慢,声音虽然沉重咬字却格外清晰,短短的两个字瞬间窜进了在场所有还站着的人耳中,给他们带去了一阵震撼和恐惧。 黑狼会的成员们面面相觑,彼此相望的眼神中都不约而同地透露出了惊恐不已的神色。哪怕邢肃已经死去了一年多,但其鬼狼的称号在黑狼会当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先不谈方才那个被贺绉训斥的成员所说的话,在场的人里面,贺绉自己的亲信就不少,他们几乎都是亲身经历过一年前杨氏商业广场那场叛变的人,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全都呆愣在原地,看上头顶上那个人的眼神变得又惧又怕。 “放屁!鬼狼...邢肃一年前就死了!我让你在那儿装神弄鬼!” 砰砰砰---!! 飞射出的子弹被“鬼狼”轻松地侧身躲开,弹头击打在铁质的墙壁和栅栏上,弯折弹射了一瞬后,发出了剧烈的金属碰撞声。 如果说现在在场的人当中,最为震惊的人是谁,那无疑使贺绉,哪怕他心中早就确定邢肃已死,此刻因为背叛而萌生出的紧张焦虑也难以抑制。 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但他能确定一点,这个人绝对是他的敌人,是和邢肃有关的人!那他就必须死!我贺绉好不容易爬上今天的位置,岂能容许这种故弄玄虚的垃圾阻挠我! 然而事与愿违,眼前这个人的动作快得简直不像一个人类,快速移动躲开子弹的同时居然纵身一跃,从两层楼高的栅栏上一跃而下,电光火石般地来到了贺绉的近前,抬脚就把他给踹飞到了身后的纸皮货箱堆里去了。 “贺绉大哥!啊...!” 贺绉的亲信跟班们见到头领被一击击飞,正要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却在刚反应过来的瞬间,就被“鬼狼”给击倒在地。 短短十数秒,还站在的几名黑狼会成员全被“鬼狼”击晕倒地,而那名半秃顶的司机见势不妙,抬脚翻上货车驾驶席便要驱车逃跑。 站在原地的“鬼狼”正眼打量了一下那快速从仓库中倒出去的货车,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幅度,并没有追击,而是转身从仓库的一侧翻窗跃出,融入到了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货物堆中,贺绉狼狈不堪地从纸皮堆里缓缓爬出,他忍受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满脸愤恨地瞪着“鬼狼”消失的方向,口中一抹鲜血缓缓流出,滴落在地板上。 那样的身手,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邢肃的亡灵?他想不明白,也没时间想,因为眼下从仓库之外传来了阵阵汽车发动机的响动声,而且那群响动明显在仓库周遭停顿了下来。 以常年混迹黑道的直觉,他本能地意识到一股危机感,并且在这股危机意识的驱使下,他吃力地撑起身子,快步地走到仓库旁的一处生锈的排气管旁,用力推开了管道旁的箱子。 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紧急通道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顾不上那些被击倒的手下的死活,他想也没想就跳进了通道中,顺带将一旁的货架拉倒,让倒下的货物将通道的入口堵死。 数分钟后,一群穿戴黑色制服的人涌进了静悄悄的仓库之中,为首那个人人高马大,端正的面容中带着三分不正经的痞气,正是第八小队的队长谢锋。 他端详了一下仓库四周狼藉的模样,快速地指挥起手下的队员们清理现场,并将那些倒下的黑狼会成员纷纷拷上手铐。 “队长,除了这些晕过去的家伙之外,没有其他人在,仓库南侧的角落里发现一条逃生用的紧急通道!” 谢锋低头思索了片刻,当即开口道:“肖烨,你们几个和我一起追上去看看!克赛尔,你和其他人负责把仓库里这些家伙,还有刚刚拦下的那个秃头送回据点去审问!” “是,队长!” 眼看着谢锋带人从紧急通道追了过去,克赛尔也奉命准备执行押送任务,浅黄色头发的欧裔男子刚回到军用越野车上,便瞥见坐在副驾驶席上那个一个相貌俊逸颔首沉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我说于少,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任务中可不能总是没精打采的,被madam知道可是会被抓去魔鬼训练的!”克赛尔面带忧色地提醒着呆坐在那儿的于恒,语气中带着善意。 “哈...我知道的,抱歉,最近遇到点烦心事了。”于恒轻笑一声,淡淡的神情上没有往常的玩世不恭,反而带着一丝难掩的阴郁。 “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最近队里的人总是能接到这个不明人士的信息,你猜到底谁在暗地里行侠仗义呢?” 于恒微笑着,像是在调侃一般,双眼目视着那被宁世阁包围的私人仓库,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似乎对于所谓的任务没有多大兴趣,丝毫没有过去那股冲劲。 “唉...谁知道呢?托了这个人的福,我们这些天东跑西跑的,抓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也不知道这年终奖金能不能多算一点。”克赛尔一边嘀咕着,一边启动了汽车的发动器。 “于少,你们华国人常说,开心才能带来好运!总是愁眉苦脸的,运气会跑掉的!今天任务完成后去喝一杯吧~我家人给我寄了家乡特制的伏特加,包你喜欢!” 克赛尔拍了拍胸口,似乎对自己的提议感到很是认同。而于恒对于同伴这热情的邀请却只是咧嘴一笑,脸上摆出一丝难色地拒绝道:“不了,好意我心领了,克赛尔,我明天还得回学校呢~而且...她不喜欢我喝酒...” “啥?谁不喜欢?嗯...好吧,既然是这样就可惜了...我还想听听于少您的评价呢!算了,回头我找队长和肖烨他们吧!您要打起精神来,麻烦什么的总会过去的!” 于恒笑了笑,不再说话,他的眼神飘忽到了车窗外,看着那逐渐越跑越快的景色,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两小时后,繁城西北部的一处古旧公寓外,身着褐色风衣的男人端坐在街角一间大排档的餐桌旁,一边喝着茶,一边享用着一份热腾腾的牛肉面,两眼不时穿过马路,小心地打量着对面公寓三层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 不多时,他拿出话中震动的手机,在确认来电之后快速地按下接听键,语气恭敬地朝电话的那头开口道:“旭明少爷?是!一切正常,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什么?又出现了吗?好,属下明白!” 男人接完电话,从兜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夹在牛肉面的碗底下,便头也不回地走到马路面,抬手拦下一辆夜间拉客的摩托车,随后扬长而去。 “走了吗?” 那个匆忙离去的男人没有注意到,在他方才座位一侧的角落中,一张不显眼的桌子旁,一个杏色偏黑皮肤的青年将男人的话语尽收耳中,他斜眼端视了下男人离去的方向,轻轻抿了口热茶。 “可算走了,不枉我这几天到处惹麻烦...” 青年人拿起震动的手机,打量了一下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一丝丝黑线不由得爬上了他的额头,犹豫了片刻后,他才点下接听键。 “白痴师弟你到底回来没有?!你这里连电视都没有,我今晚要看的电视剧都开始半小时了,你再不回来小心我让你好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近乎抓狂的抱怨声,令青年脸上那无奈的神情变得更加明显,他叹了口气,拿起座位旁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迈起脚步朝着对面公寓的方向走去。 “是是是~我回来了,我的好师姐~辛苦您帮我守家了行了吧?我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特制黑森林蛋糕,还请您消消气~啊...不过待会吃完记得刷牙知道吗?” 第123章 麻烦的对象 公寓的房间内只有台灯带来的昏黄灯光,从窗外望去,楼下的大榕树上,枝叶被急躁的夜风带起了一阵颠簸的摇坠声。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而郭夜阑却默默地倚坐在窗户的边缘上,又一次透过紧闭的窗门确认着外面的动静。 书桌上依旧摆放着不少复习用的资料和书籍,被主人整齐地分开叠放在桌子上,摊开的笔记本上有序地书写着不少笔记,看上去是刚落笔不久的东西。 而笔记的旁侧,摆放着一叠用小夹子夹住的文件,那是托何守的帮助弄到的情报文件,上面详细地记载了繁城当中以黑狼会为主的各项行动情报和资料分析。 青年的眉目低垂,双手不自觉地交错在胸前,在他确认这些天盘踞在住所和自己身边那个视线,那股监视着自己的违和感没再出现之后,才默默地将视线收回,静静地打量着手机屏幕上那条让他有点头疼的邀约信息。 这一切都要从一周以前说起...在与何守见面前的那几天,也是他刚从幽城回来的那一小段时间,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而这件意外的起因对他来说只是一通来自某位“不速之客”的电话。 那是被成南峰电话炮轰的第二天,他习惯性地遵循着自己的生物钟,早早地从床上起来,简单地完成了梳洗整理等工作之后,便又短暂地将精力投入到那位导师强调的学习之中... 时间过的不快,但也不算慢,在临近上午九点的时候,他放下手中的事情,寻思着此时出发回西城的家里一趟。 “早前听姐姐说过,这两天她似乎有时间来着?” 翻看着那条郭雨馨发来的,催促他有时间回家一趟的信息,他无奈地笑了笑,姐姐一如既往地会在这种事上关心他,只不过那条信息的日期,却是在他去幽城之前发来的。 要是以前,间隔这么久的时间,姐姐保管已经发了三五次信息来和他嘘寒问暖了,现在想想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丝寂寞。就好比被家人长辈管束惯了的熊孩子,在发现家里人放松了对他的管教后,反而觉得有点不适应。 算算时间,先打个车过去西城应该刚刚好,不会吵到姐姐休息,也能少有地在家里多呆一会儿,正好去看看大头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应该把那只胖鸟接回来了。 于是郭夜阑小小地整理了一番,正准备动身出门之际,怀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那个久违的备注名,在映入眼帘的瞬间便让郭夜阑有种发自内心的不安感,那是一位不久前才见过,但却十分不愿意去应付的人。 “喂,请问有什么事吗?学姐...”郭夜阑叹了口气接起电话,招呼打得有点敷衍。 “哎呀呀~亲爱的学弟,语气这么不情愿,是受什么委屈了么?”电话那头,能够很清晰地听到李可欣那愉悦的轻笑声。 “啊哈哈~您说笑了学姐~”接到你的电话就是我最大的委屈! 郭夜阑态度谦和诚恳地回答着,心里却被危机感纠结得难受,自己每次对上这个女人就不会有好事发生,再加上一个月前,那次轮船上的偶然...此刻的他只想快点找理由把电话挂了。 “不好意思啊~学姐,我今天刚好有事准备出门,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先这...” “上次繁北商业街的那家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可能会忍不住去找雨馨学姐聊点小秘密哦~” 依旧是那轻快而愉悦的笑容,李可欣的话语中透露着她一如既往的那份游刃有余,简单明了地阻止了郭夜阑挂电话的意图。 “等等,你...!” 郭夜阑皱起眉头,刚想说些什么,通话却已经被李可欣给挂断了,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抓狂地握紧了拳头,像是在平复心里的不忿那般平静而迟缓地深吸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着休闲冬装的青年行色匆匆地走进了繁北商业街的一家异国风情特色咖啡厅里,那推开店门时散发出来的浓重怨气将还在忙着招呼客人的店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有人来寻仇滋事。 无视了店员的问好,郭夜阑快步地走上二楼,一眼便在在一处靠窗的座位那边找到了正姿势优雅地品尝着无糖黑咖啡的艳丽女孩。 “哎呀~三十二分五十七秒,来得比想象中要快个两分钟呢~” 李可欣面色从容地点下手机上的计时器,泰然自若地将咖啡杯放下,艳丽如火的美貌下,那份游刃有余的气质依然如旧,她微笑着看向在她对面坐下的郭夜阑。 “呵呵...那么请问您有何贵干呀~亲爱的学姐?” 郭夜阑那无语的眼神中清楚地透露着一句话:你最好有事! “还记得当初让你来假扮我男朋友的那场生日宴吗?”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当初要不是想不开为了钱去凑那趟浑水的话,也不会遇到那么多麻烦!那天晚上要不是有唐月依在,自己说不定会被江远言和王乐他们几个富家公子整个半死! “别那么盯着人家,怪可怕的~”李可欣故作惊讶地将郭夜阑那复杂的目光尽收眼底,旋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你一定还记得江远言和罗珊珊吧?江氏和罗氏前后纠缠了快一年多,终于是把他们俩的婚期给定了下来,就在下周哦~”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郭夜阑没好气地应道,不管李可欣笑得有多甜,他怕是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常人眼光中,来自这位艳丽少女那姣好样貌所展现出来的美好笑容,相对的只有不知道如何表达的一股不祥的预兆。 李可欣笑意嫣然地从面前的点心盘子里拿了一块曲奇饼,却只放在哪水润的唇角边比划着,过了一会儿,才在郭夜阑略显不悦的注视下说出了让其闻之色变的一句话。 “我要你当我的男伴,陪我去参加下周江远言和罗珊珊的婚礼~” 和颜悦色地对待知道自己部分底细的人,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微妙到像是在一堆白花花的大米中找一颗豆粒大小的白沙子那般惹眼。 而对于郭夜阑来说,面对李可欣更是如此,就好比你一眼看中一颗像是沙子的东西时,你却发现那不过是无数大米中的其中一颗,就算你找到了那颗真正的沙粒,你仍然不知道她还悄悄给你埋了多少盐巴进去。 “告辞。”郭夜阑气定神闲,想都没想就要站起身走人。 “哎呀呀~那么急着走呀?游轮上的神秘刺客先生~” 李可欣朱唇微启,轻轻地将曲奇饼一角上的草莓糖仁咬了下来,甚是满意地打量着眼前那位起身到一半又愣在那儿的青年。 “怎么啦?愿意和人家好好聊聊了,亲爱的学弟?”见到郭夜阑重新坐下,李可欣的笑容变得比之前更加明丽,惹得周围经过的一些男性都忍不住侧目悄悄地偷窥那一抹如火的娇俏。 只可惜在外人看来她的笑容再怎么美好,在郭夜阑眼中,如今只能看到一颗烫手山芋,一个让他头疼的麻烦。 “学姐,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郭夜阑面不改色地笑着,样子比起刚进咖啡厅时那无奈焦虑的态度相比,反而显得沉着而镇定,就像是在聊家常一样,不过是在否定一件完全不知情的事情。 “这样啊~?”银质的汤匙在深褐色的液体中转动着,带起一阵涟漪,李可欣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那丝轻微的幅度,她语气轻缓,有条不紊地开口道:“不久前曾有条十分有趣的新闻登上电视,那就是繁城的一处地下势力因为走私军火等非法交易被华国警方全面打击围剿。据说虎牙帮和国外的地下黑道势力勾结走私的证据被公之于众,很多人都觉得这是警方多年努力的结果,不过却很少人知道,一切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个月前南城港那儿的豪华游轮晚会...” 女孩乌黑的双瞳中夹杂着一股浅浅的杏色,看上去犹如出彩的点缀一般,无声地循视着眼前人的脸庞,丝毫没打算放过上面的任何风吹草动,而郭夜阑一副对此置若寡闻的样子,拿起桌上的菜单招来一旁的服务员点了杯热咖啡。 “嗯,黑恶势力落网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感谢辛勤工作的警察叔叔。”郭夜阑放下菜单,面无表情地说出了类似调侃话。 这人是打算睁着眼睛装傻是吧? 李可欣依旧保持着笑容,但是那游刃有余的曲线却是微微一僵,她双手十指交错地看向眼前的家伙继续说道:“说起那天的游轮晚会,当时可是起了不小的骚动呢~我托关系,花了不小力气才查到...当时似乎有一处来自国外的执法组织在船上和另一处武装人员产生了冲突,而且据我所知,组成那另一处的武装势力是虎牙帮和疑似晚会主办方为首的人员~而你...” “所以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郭夜阑将双手交错在胸前,看向李可欣的眼神变得有点耐人寻味,却未见那之中有任何动摇。 “当然有~你当时会出现在甲板上,就是因为你也参与在这场冲突事件中对吧?不,应该说你之所以会在船上假扮工作人员,就是为了这件事。”李可欣那审视的视线中,带着一丝笃定的笑意。 “哈~您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学姐,我只是去打工的,顺便应您的意见了李奶奶一面讨她老人家欢心不是么?” 否认,甚至面不改色地开始将当初自己在船上算计他去哄李老太太开心的事当做顺理成章的理由,李可欣不由得更加好奇了,换做一年前初见那会儿,这个被她称作学弟的人每次面对她都如临大敌一般,就算是方才也是如此,现在这个山尊不动一样的态度,还真是...呵~ “那天晚上你要是这么认为,我或许会觉得高兴些。”李可欣的眼帘微合,半垂下的眼眉搭配上那有意无意的笑容,看上去像个坏笑着的小恶魔一样。 而这样的笑容,却让郭夜阑莫名地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是因为真的害怕,而是对这女人的这种笑容莫名地抵触,就像过去被她算计拱火那时一样的心情,微妙不已。 “这么说来,在那儿打工的你应该很清楚...据说晚宴开始那会儿,主办方曾在晚宴开始之前在宴会厅中抓到了许多不明的入侵者,可当时那位负责主持宴会的主办方人员在事后下落不明,而后有人在游轮的顶层发现了一具无头断臂的尸体,据说头颅和手臂是被利器直接斩断的...” 郭夜阑眨了眨眼,那平静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颜色,他当然知道李可欣在说谁,那个因为一时轻敌被自己斩于刀下的六号,孟家的翘楚孟翔... 李可欣的嘴角弯起了一道更加浓郁的曲线,她直直地凝视着郭夜阑的神色,继续说道:“当然最有趣的,还是在那两个势力的冲突的中心地带曾有一颗头颅从天而降,而那人好巧不巧正是那位负责主持晚宴的孟先生。” “所以?”郭夜阑笔直地对上了李可欣的视线,像是想知道她接下去会说出什么。 “我记得...学弟你那天从轮船底下冒出来的时候,带着一把类似苗刀一样的长刃来着?根据偶然的目击者所说,无头尸体的脖子被像是被极为锋利的大型刀具一下斩断,切口的形状和断面的特征,都和你所带的那种刀具相近呢~这也是巧合么?” 李可欣细细地打量着郭夜阑,像是想在这个无动于衷的人脸上寻找名为动摇的瑕疵那样,只不过她却低估了眼前这人说瞎话的本事。 “啊,你说那个啊~其实我当时按厨师长要求去海里捞鱼了~不过鱼跑太快,溅得我一身湿不说还差点感冒了~” 艳丽女孩的笑容淡了不少,随着自己的推论,那晚郭夜阑从自己面前消失后的记忆缓缓涌入脑海。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还在甲板上的她,因为心情烦乱,还一直没法联络上父亲李守义,她一个人站在那偌大空旷的夹板处呆了好久。 期间,她见到那些全副武装的军队人员往来匆匆的样子,或是押送着一些身份不明的帮派分子,或是搀扶着受伤的人员从那骚动发生的地方走出,似乎仍然在忙乱地处理这骚乱的后续事宜。而且,一部分的人貌似还在忙碌地搜索着什么。 女孩若有所思地走向一层宴会厅的方向,打算再去向守在那儿的人问问,什么时候才能够放行。 “这位小姐,您怎么又...?”守在通路上的两人见到李可欣走来,下意识地便上前拦下了她。 “不好意思,我实在很担心我爸爸,这位大哥,真的不能行个方便吗?求求你了!” 李可欣收起了因为郭夜阑而不甚烦乱的思绪,艳丽的容颜上覆盖上了难掩的担忧和恳求,那哀思的神色在如火的美貌下显得令人爱怜不已。 “这...” 两个守卫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很是为难,而就在这时,从通道的内侧,一队人抬着几个担架缓缓走出,在李可欣视线可及之处停了下来。 那被点点鲜血浸染的白布下,缓缓垂落了一只毫无生气的手臂,李可欣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只西装革履的手臂上也沾染着嫣红的血渍。 “这!这是...!”李可欣下意识地捂住嘴,旋即故作震惊拉住了一个守卫的臂弯,心急如焚地朝他哀求道:“大哥,求求您!让我过去吧!我爸爸他,他不会...!” 女孩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样子在旁人看来着实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如果里面不包含演戏的成分的话。 “小姐,您冷静点!您的父亲没事,宾客们基本都安全地待在宴会厅里,这里的工作结束前还请您稍等片刻...” 那人仍然不肯松口,只是语气比起上一次变得动摇了不少,他和身旁的同伴互换了一下眼神,貌似对眼前这位满脸哀愁伤感的女孩有点拿不定主意。 “怎么了吗?” 一个沉稳中带着一丝威严的女声传来,僵持着的李可欣等人抬眼看去,只见一名身着华贵晚礼服的银发美人正朝这边走来。 “madam,是这样的...”见到那位银发美人,其中一名守卫迅速回身,简明地阐述了一下当下的情况。 片刻后,听完手下汇报的银发美人定眼看向李可欣,琥珀色的眼眸中目光流转,与其对视的一小会儿,李可欣清楚地感受到了一股来着这位美人的强烈气场。 感受着眼前之人的目光,总有种自己的意图似乎被她看穿了的警戒感。不过李可欣没想到的事,这位看上去十分精明的银发美人并没有表现出揭穿她演技的行为,只是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 “里克,你带这位小姐去宴会厅吧。” “诶?可是madam...” 站在一旁被点到名的那名守卫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上司,就连李可欣也不免讶异,眼前这个看似棘手的女人居然这么简单就放她过去了? “没事,善后工作要紧,继续便是...另外这位小姐,关心家人是好事,不过有的时候太过自作聪明,可是会招人误解的。” 银发美人摆了摆手,那干净利落的态度显得十分飒爽,不过对于当时的李可欣来说,除了庆幸之外,就只有被那人看破意图的焦躁感。 而因为担心父亲的关系,她并没有心情去思虑那个女人对她的看法,只是默默地跟随在那个带路的守卫身边,逐步前往宴会厅的所在。 在经过那具西装革履的尸体所在的担架时,她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晶莹的双眸凝视着那暴露在白布外的手臂,上面那丝丝鲜血映入眼帘的瞬间,双瞳不自觉地收缩起来。 “小姐,请快跟上!”那位名叫里克的守卫见到女孩驻足的举动,催促的声音覆上了一层严厉,貌似不想让女孩过多地牵扯和这场冲突相关的事物。 “很抱歉,马上。”李可欣转过脸,朝里克笑了笑,艳丽的脸蛋上带着歉意。 女孩迈起步伐,快速地跟了上去,然而低下头的瞬间,那乌黑中带着一丝杏色的眸子却逐渐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疑虑... 第124章 协作的交易 被细雨洗刷过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往来不断,略显湿冷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繁北商业街的热闹喧哗。 异域风格的咖啡厅中,趣味独特的音乐徐徐缭绕,李可欣缄默不语地将视线从落地窗外收回,重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 “断头的尸体,以及无故失踪的幕后主办方...学姐你说的这些确实挺有趣,不过这种和恐怖袭击一样的事情和我这种求安逸的人互不相干,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郭夜阑打开一旁的放糖盒子,自顾自地朝刚送来的热咖啡里加着糖,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仿佛在用行动告诉眼前的女孩:是你想太多,那些事与我无关~ 来之前李可欣便预想过他会找理由搪塞那天晚上的事,只是没想到郭夜阑居然会矢口否认,看上去脸不红心不跳,和以往几次面对她时那种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同,若不是亲眼见到那晚的蹊跷,平常人还真没法从那平静的态度中感受到这人是在有意否认。 “我说学弟,你过去一年难道是去米利坚边境之类的非法地带旅游了么?一点不像当初那么可爱了。”李可欣说着,将手伸进一旁的手提包里,自顾自地翻找着什么。 “请不要随便用可爱来形容一个男人。”郭夜阑无语地垂了垂眼帘,拿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我想学姐你应该没别的事了吧?很抱歉我今天正好回家有事,恕不奉陪了...” 他不想和李可欣过多的纠缠,正因为知道这个女人难应付,他才更想快点结束这场麻烦的会面,抱持全盘否认的回答,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那便是他不打算对那晚的事给出怎样合理的解释,你最好死心。 嗒-! 然而就在郭夜阑准备结束这次会面的时候,随着一个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响起,一个用造型精美,金边夹角的嫣红色三角水晶瓶子被坐在对面的女孩放到了桌子上。 “知道这是什么吗?”李可欣的脸上重新覆上那层游刃有余的微笑,单手撑脸地看向郭夜阑。 郭夜阑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奇怪的瓶子,瓶身只有掌心大小,造型倒是很奇特,单看上面印着的那浮雕般的刻字和那镀金一样的镶边,就知道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 而透明的水晶从外部看过去,有少量的液体正在轻轻浮动着,郭夜阑不动声色地瞄了李可欣一眼,似乎想要从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脸上确认一下她到底又准备了什么坑来请他跳。 “很漂亮的瓶子,可惜我对化妆品没什么研究,不明白学姐您高尚的品味...” “这是邻海岛国扶桑的世界级知名化妆品企业,赤枫集团推出的限量版典藏香水---深红彼岸花。据说用料极其昂贵,制作过程也困难繁琐,所以每年只限量发售不到百份,每份售价十到数十万不等,却有很多上位者对此一物难求,可谓是有价无市的高级奢侈品~我求了我妈好久,在她面前卖了不少乖,才让她把这瓶好不容易得来的香水给了我~” 听着李可欣详细的介绍,郭夜阑感到一阵莫名,想不明白李可欣现在拿出这样一瓶香水是要做什么,为了炫富?怎么可能,这个女人一向不会无的放矢,那到底是为什么? “知道么?这‘深红彼岸花’所使用的各类材料中,起最主要作用的是一种人工培育的异种曼珠沙华,只要搭配好指定的素材,就能使做出来的香水香味经久不散,雅致清新...只不过这种花对生长环境的湿度,温度,以及光照水分等要求都极为严苛,所以产量十分有限~” 李可欣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四方锥形的香水盖子,在郭夜阑愈发不解的目光下继续说道:“我亲爱的学弟,有兴趣试试这款价值连城的香水吗?” 郭夜阑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的意义,只是静静地留在远处,双眼再次打量着对面的艳丽少女,心中缓缓升起一股警觉,一时间却找不出这份警觉感到底源自何处。 “抱歉,我从不用香水,这种昂贵的东西,请恕我...” 郭夜阑话还没说完,便双目一凛,赶忙止住了自己的声音,因为他的余光瞥见李可欣脸上那丝笑容在她开口的这一小会儿变得愈发浓郁,就好像看见猎物掉进陷阱的猎人那样。 “呵呵~好学弟,不要这么凶巴巴地盯着我,人家会害怕的~”李可欣抿嘴一笑,那恭维的话语在郭夜阑听来就和讽刺一样。 “你可知道,这款特制的香水作为赤枫集团的招牌,还具备了一种奇异的特性~那就是喷洒出来的香水一旦和血液接触,便会产生反应,散发出比血还要浓烈的花香味...听说就算只是接触到一点点,都会沾上那股香味,洗也洗不掉,只能等待这股香味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行消散~” 此刻李可欣的话听在郭夜阑耳中就像冷然的针线一样,令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收在口袋中的手掌,哪怕仍然想不通李可欣不断强调这瓶香水的意义何在,但这个女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怕是已经对她所预想的事感到十拿九稳了。 “所以...?”郭夜阑微微地眯了眯眼。 “那晚你走之后,我偶然间见到了一具像是被人从游轮下层抬出来的尸体,从那人的衣服和手上的饰品看上去,地位定然不低,而他的身上,正好带着一股和‘深红彼岸花’染血之后产生出来的花香一模一样的香味...” !!! 藏在外衣口袋中的手掌猛地收紧,郭夜阑的双眉在刹那间皱得更深,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瓶香水,以及那个一脸调笑和轻松的少女,对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已经了然于心。 “那么~我亲爱的男朋友,你可知道,那晚我靠近你的时候,便已经闻到了你身上那股花香味了~只不过一时间没想起来,直到偶然间路过那具尸体周围,再偶然间闻到,那具沾满血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那股似曾相识的浓烈香水味...从不用香水的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股名贵香水浸血之后而产生的花香呢?” 咖啡馆内的环境并不嘈杂,相比于楼下人来人往的街景,已是非常宁静,而对于郭夜阑来说,此时周围的恬静声响仿若悄然远去,一时间二人之间静如死寂。 “现在,你还要继续装傻充楞么?” 李可欣将摆弄香水瓶的手收回,另一只手垂放在裙摆和上,静静地凝视着郭夜阑那安静的神情,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郭夜阑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看着那如火般艳丽的少女,只觉得头疼,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能一次次地设计他呢?所以他才这么不喜欢李可欣那精于算计的性子。 “如果我继续否认,你打算怎么办?” “也没怎么样~就是看那天于少爷所在的那个军事组织,貌似对追查杀人的凶手十分热衷,若是我把这件事透露给于少爷的话...” “你觉得你有那个机会么?” 骤然冷凝下来的气息,随着青年的一句话瞬间将女孩包围住的杀气,李可欣那黑眸深处的杏色瞬间剧烈收缩起来,脸上的从容也在刹那间褪去大半。 和郭夜阑一直以来给她的那种稀疏平常的无害感不同,那原本平静安然的眼神在转瞬间就被一层冷冽的寒光覆盖住,就像一只被人侵犯到领地之后即刻露出獠牙的野兽一样。 “你...”李可欣压下心中的震惊,身下的手臂却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能看到学姐你害怕的样子,我应该觉得荣幸么?”郭夜阑的语气平和,但其中的冷意却没有丝毫锐减。 他凝视着对方的反应,在此刻两人间的立场似乎对调了,被审视着的人变成了李可欣,而一直处于被动的郭夜阑却占据了主导。 “不过...与一直被人抓小辫子相比,我现在真的很想听听学姐你今天这么做的目的,能开门见山么?” 是的,在郭夜阑看来,这个女人这么精明,也不是喜欢惹火上身的人,她不可能想不到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风险,然而她还是这么做了,那是为了什么?图他好欺负还是好奇心泛滥想要寻刺激? 眼看着包围在身边的杀气消减下去,李可欣无声地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的骇然却依旧强烈。 女孩撩了撩耳边深色的发丝,暗沉的颜色与那艳丽的外表相比,为其如火的容颜更添一丝色泽光彩。 “你的样子,真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了,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李可欣的眼帘垂落,顿了顿后重新看向郭夜阑:“我的目的对你来说恐怕既不是难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你能当我的协助者,替我办一些事。当然,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给你...” “协助者?” 郭夜阑不住一笑,总觉得从李可欣嘴里说出这种请求,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趣闻一样新奇。 “学姐,我并不想招惹多余的麻烦,我很感谢你那天在船上帮了我,我欠你一次,只不过我牵扯的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希望你不要牵涉太多...” 郭夜阑简明地阐述着自己的立场,逐渐软下来的态度,仿佛让他又一次变回了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男孩。 “蓝丽大酒店的凶杀案...你还记得么?” 没有顾及郭夜阑那腿拒的说辞,李可欣收起了往常的笑容,只是静静朝眼前的青年提出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让郭夜阑微微一愣。 “那个叫做周合亦的杨氏经理,被人用来设计聂绫雪的倒霉鬼,据后续警方的验尸报告显示,除了胸口那致命的刀伤,他似乎还中过一种毒...一种能让血液在短时间内凝固并停止流动造成血管堵塞至死的毒药...” “!”郭夜阑猛地一怔,双眼中剧烈地颤动着。 “那种毒药的来历,你可感兴趣?”李可欣打量着郭夜阑眼中的动摇,确认自己提出的疑问,是用价值的。 女孩端视着咖啡杯中的倒影,逐渐失去热气的液体似乎黯淡了不少,她默默地开口道:“那种毒药来源于地下黑市,是仅在一些不法分子手上流通的药品。” “有人说,那是黑市当中的商人为了满足一些客户的要求调配出来的毒药,但却鲜少有人知道,这种毒药的来源,是源自黑狼会中,一个专司非法药品研究和制作的干部---沈丁庵。” “沈丁庵?”郭夜阑低眉思索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黑狼会...那个毒药的来源是黑狼会? 李可欣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会有所了解,毕竟这个人可是在繁城国际制药当过职的人,只不过据说他擅自倒卖药品谋取私利,所以被各行业驱逐抵制,后来才被杨氏的掌权人看重,并在黑狼会当中落脚。” 繁城国际制药...那是父亲郭云逸所在的跨国集团,也是在药学界占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地方,当年郭风聆身上发现的那种毒药的痕迹,居然是来自那样一个人的手笔,那父亲对此知情吗? 混乱的思绪一下子冲进郭夜阑的脑海中,让他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开心中那杂乱的丝线。 而李可欣只是侧了侧脸,便继续说道:“那人在黑狼会中仍然改不掉手脚不干净的毛病,而且生性好赌,安于享乐,欠下了不少钱,时常会将自己手里的一些资源通过黑市向各方的人群倒卖。” “如果你是想要独自接触他,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比较好。” 看着郭夜阑那逐渐握紧的拳头,李可欣平静地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人虽然身处黑狼会之中,却将自己的行踪藏得严严实实,就连杨氏的总裁要见他,都得费不少功夫联系,而且倒卖药物的时期和地点每次都不一样,只做熟客的生意。” “而且那人近年来愈发缩头缩尾,交易的事也是委托他人代劳,更别说从去年开始,繁城出了不少事,黑市之中的供应链也因此受到影响,运转起来十分困难,你要抓住他的去向,恐怕得去求杨栞帮你才行呢~” 郭夜阑只觉得刚刚心里升起的一股思绪瞬间被人一滩冷水浇灌泯灭,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李可欣:“所以你有办法对么?需要我做什么?” “呵呵~我就喜欢学弟你这为了达到目的果敢~”李可欣说着,从包里面拿出了两张款式不同的邀请函,顺着桌子一下滑到了郭夜阑的面前。 “红色那张,是江家婚宴的请柬,而黑色那张,则是半个月后,杨氏集团所组织的一场内部项目测试的入场券,到时候沈丁庵也会到场,为了杨氏所准备的丰厚报酬...顺带一提,上面的参与者身份,都是作为我的男伴哦~” “你...” 郭夜阑盯着上面那早就被人改好的身份信息,只觉得内心不断地想要咆哮,这个女人是真心不在意自己的清白是吗? “别那么不给面子嘛~要知道,江家那边先不说,杨氏的这份内部邀请看似是轻松的娱乐体验,对于参加者的身份筛选可是很严格的。邀请的基本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世家子弟,就算是陪同人员也需要严格地审查与被邀者的关系,以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不填男女朋友,便只能是随从家丁之类的了...” “麻烦请改成家丁,谢谢。” “没门~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去江氏婚宴,自然是先让一些人熟悉一下你的身份。”李可欣微笑着,这次却没有任何笑意。 郭夜阑长吁短叹着,这个机会自己不可能错过,哪怕是冒点险,他也必须去调查这件事,这是牵扯到大哥当年死亡真相的线索,然而... “这么说来,江氏那边也有人被邀请参加这个项目测试?”郭夜阑没好气地问道。 “自然是这样...不过我参加这个婚礼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李民禄那个家伙...”提到自家的堂哥,李可欣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不快和厌恶。 “罗珊珊之前对我这二哥可是百依百顺,死心塌地,就算是出了那样的事,她依旧没少纠缠李民禄,而江远言与他交好,为了避免尴尬和麻烦,以李民禄的性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参加这个婚礼,然而他却去了,你猜这是为什么?” “我哪知道,话说江远言不也对你死心塌地么?” 郭夜阑那无奈的表情,就像在无声地问她:你把他和那个罗珊珊整到一起,你参加这个婚礼难道就不尴尬? “我个人倒是无所谓,毕竟知道我恶趣味的人也不止你一个~知道江远言单恋我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你也知道自己恶趣味啊?’李可欣笑着,看在郭夜阑眼里,好比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魔头。 “好了,别扯开话题,李民禄之所以违背行事作风也要腆着脸皮去参加这个婚礼,是因为杨栞也会去,而据我了解,他似乎和杨栞在暗地里达成了某种合作,而这次的会面显然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貌似只有谈到和家族斗争相关的事情的时候,李可欣才会收起那副调笑的态度,只不过在郭夜阑看来,实在有点讽刺。 “所以,除了去拉你前追求者的仇恨之外,还要我做什么?”青年默然无语地看着这个对面的人。 “也不用做什么,只不过你既然有本事参与游轮上的那件事,我希望你能适当替我调查一下他和杨栞接触时的一些情报,如果不行的话,就乖乖地给我当背景板也没问题~” “恐怕不是背景板,而是挡箭牌把?”郭夜阑嘴角抽搐。 “怎么会呢~你学姐我像是那种人么~?” 不是像,而是你根本就是那样的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女人显然是觉得自己不会拒绝才这么有恃无恐,早知道刚刚态度是不是该果断点,让她再害怕一点呢?而且... “学姐,你和你那位二哥好歹是一家人,真的有必要这么箭弩拔张么?” 李可欣掏空心思地想要对付自己二哥,这种事在郭夜阑看来实在很是微妙,哪怕和父亲多年以来一直疏远着,至少一家人还不至于勾心斗角。 所以他才无法理解李可欣和李民禄这种兄妹间的斗争,更没兴趣掺和这种豪门的权利争斗。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没资格去评判这点,毕竟他可没有什么表亲兄弟,或者这就是本质上的不同吧? 李可欣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那漂亮的眉毛不由得皱起,默默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不缓不慢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是啊,一家人...可惜,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家人。” 耐人寻味的回答,但却不难理解其中的意思,她这么做,是为了能够从所谓的“家人”手里保护自己的家人,为达到目的果断坚决这点,或许是她和郭夜阑唯一相似的地方。 “不提这个了,你愿意答应我的要求,真让我高兴~”那份沉默的表情没有在脸上停留太久,李可欣再次露出了玩味的神情:“你刚刚那么凶巴巴的,可真把我吓坏了~呵...” 回想起方才郭夜阑朝她露出杀气的那一刻,她第一次对自己冒险的行为感动动摇,她之所以愿意冒险来探郭夜阑的底,一方面是希望得到帮助,另一方面也是出于过往对郭夜阑的认知。 在她看来,郭夜阑虽然有一定的能力,但却过于感情用事,一直以来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手段都太过柔软,一个会将不相干的人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的人,实在想象不出他会有多么狠厉。 而事实也证明,她赌对了。 “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郭夜阑没好气地吐槽道,若不是李可欣的条件对他来说难以拒绝,他可不想掺和这些麻烦事。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不想参与到你们的那些争斗里,我会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帮你,但我们都是为了彼此的目的,希望学姐你对那晚的事情守口如瓶。另外,请把你藏在衣服里的东西交出来。” 李可欣猛地一怔,片刻后,她面露无奈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小型录音器,略显失望地将其丢在了桌子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眼看郭夜阑结果那个录音装置,自顾自地动手摆弄着上面的按键,李可欣不由自主地问道。 “刚来不久的时候,学姐你这么精明,我可不相信你不会做保险措施,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么?” 看上去十分高级的录音器,操作起来挺简单的,所以格式化掉里面的文件也很轻松,上面有联网的功能,还被调节成只要按下设定好的按键就把文件上传到云端,甚至是指定联系人那边,着实有够方便。 “唉...没啦~信不信随你,要是知道你这么凶,我指定会找几个便衣警探跟着我~顺便将咱们两的对话现场录制下来。” 看着被删得干干净净的录音器,李可欣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里面除了方才的录音,还有一些她以往整理的语音资料,如果不是准备了备份,她还真得觉得难受。 “满意啦~?你可知道这里面的某些听力资料可是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整理好的,算上这个你可就欠我三次了哦~” “三次?”郭夜阑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女人记账有问题吧? “是啊~你答应做我的协助者抵消一次,我给你提供的毒药来历一次,杨氏的项目测试资格一次,保守秘密这一次~可是不是三次么?” 李可欣面不改色地微笑着,丝毫没有理会郭夜阑那逐渐黑下来的表情。 “呵呵...你可真会记账啊~”郭夜阑笑容可掬地看向女孩,说道:“那么你可知道,方才没对你下手封口算一次,去江氏参加婚礼拉仇恨一次,舍生取义地做你的男伴算一次,正好抵消~” “有你这么算的么?!要脸么?” 李可欣不由得被气笑了,还舍生取义?有多少人想接近她还没机会呢,这人倒是懂得自命身价,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脸皮能这么厚呢? “彼此彼此~”郭夜阑双手抱胸,一脸的不以为意。 “真是不解风情...”李可欣嗔怒地叉起手,少有地嘟起嘴,气鼓鼓地将脸侧向一旁。 这种异于平常的表现倒是新奇,可惜郭夜阑没有多大的兴趣欣赏,那拿起桌上的两张邀请函,准备动身离开。 耽误了许久,和李可欣的事情是不是麻烦先不说,耽误了许久,出来前甚至没提前和姐姐那边说一声,现在赶过去,也不知道姐姐那边会不会怪他突然回去也不知会一声。 毕竟以往每次回家,郭雨馨那边总会为他多准备几个他喜欢的菜。 “对了学弟,看你这么行色匆匆的,我再告诉你一件感兴趣的事吧~”李可欣笑着,叫住了正要起身的郭夜阑:“那位于大少爷和雨馨学姐交往的事情,你知情么?” 郭夜阑身形一滞,脸上流露出一股难掩的不爽:“知道,所以...?” 见到青年那副被触到眉头的样子,李可欣不禁十分愉悦,她抿了抿嘴,笑道:“那你可知道,他们俩分手咯~” “什么?!”郭夜阑差点没跳起来,有点失控的吼声顿时吸引了咖啡厅里许多人的注意力。 在郭夜阑尴尬而略显失态的神色下,李可欣继续说道:“就在一个星期前,繁城中心医院那边传出了一个绯闻,据说在里面当值的一位优秀的年轻女医师和比年纪小的一个富家少爷交往,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医院的上层不说,那位女医师被人有意地以‘品行不端’的说法处分了。” 郭夜阑的双手渐渐收紧,李可欣每说出一个字,他就觉得像是被当头痛击了一样...一周前,那是自己动身前往幽城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姐姐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告诉他?!这到底是... 难以遏制住心中的惊骇,郭夜阑连忙动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咖啡馆,甚至连和李可欣道别都顾不上了。 艳丽的女孩看着那焦急离去的身影,默默地拿起咖啡杯,将那已经冷掉的液体倒入口中。 “所以才说他不解风情,这种时候男生不应该绅士点把单买了么~?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她平静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报价单,朝着收银台走去。 “关心雨馨学姐这点,倒是值得嘉奖,那么在下次见面之前,我该做点什么准备好呢?” 第125章 姐姐的想法 临近午间十二点三十分,繁城中心医院的大门外,一名相貌清秀的青年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医院之中,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医院的一处接待台旁。 “您好,我找郭雨馨,请问郭医生在吗?” 简短而清晰的吐字,因为焦急而有点急促的呼吸,那摄人的气势将接待台边上的两名小护士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的,过了好一会儿,才狐疑地打量起了眼前的青年。 “郭医生,是那个郭医生吗?” “不然还会是谁?我们这里姓郭的医生除了她基本没人了吧?” “不会吧?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可这个人看上去不像什么富家少爷啊?难道说还有...” “别乱说话,郭医生平时人挺好的,不过这事确实有点...” 两个小护士交头接耳地,小心翼翼地在交谈着什么,丝毫没注意到站在台前的郭夜阑,青年那张清秀的脸庞随着她们的交谈变得越来越黑。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她在吗?还是需要我挂号预约?” 询问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变得有些阴冷,听得那两个小护士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终于从小声的交谈中回过神来。 “啊,那个!抱歉!我帮您看看...”被郭夜阑那冷厉的眼神一瞪,心生恐惧的小护士甚至没有过多思考就开始查阅起了电脑。 过了一会儿,那名小护士重新看向郭夜阑,语气中有点战战兢兢地说道:“郭医生这两天有一场大型的外科手术,现在似乎还在手术室里...不过看时间应该也快结束了!你你、你可以到四楼的肿瘤外科一号手术室那边等等看!!” 小护士的话没说完,就被青年那好似要杀人的眼神给吓坏了,急急忙忙地改口替他指路,或许连郭夜阑自己也想象不到,他现在的样子就差没把杀气放出来了。 “是么...谢谢,麻烦你了。另外...郭雨馨是我姐姐。”刚转身的郭夜阑侧过头补充了一句。 眼看着那个气势汹汹的杀神终于走了,两名小护士总算松了口气,其中那个和郭夜阑对话的甚至全身发软地瘫坐到了座位上。 “天哪,原来他是郭医生的弟弟啊?我都不知道郭医生有个这么凶的弟弟,我说看着有点眼熟...”瘫坐在椅子上的小护士可怜巴巴看向了身旁的同僚。 “别看我,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刚刚那个样子该不会是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吧...?” “希望没有,不过他看着似乎很关心郭医生啊,长得貌似也还可以,仔细想想刚刚的眼神也...是我love的那款诶...”瘫坐着的小护士小声嘀咕着。 “喂喂喂!你犯什么花痴呢!都被吓成这样了还改不掉你的恋爱脑,你抖m啊!”另一个小护士毫不留情的一记手刀劈在同事的头上,对其莫名其妙的花痴感到无语。 郭夜阑一路朝着楼梯狂奔上去,甚至连电梯下降的一小会儿的不愿等,方才两个小护士窃窃私语的内容几乎一个字不落地全进了他的耳朵里,现在他简直气得想杀人。 到底是谁故意在诋毁姐姐的名声?!姐姐和于恒交往哪怕存在身份之差也不至于被人说得像是丑闻那样不堪,于大黄那混蛋到底在做什么?!要是让他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他非得将那人的骨头给卸下来! “姐也真是的,出了这种事不说还连假期都不休息跑来加班!” 思绪流转,回到半个多小时前... 西城,馥宁苑,一栋别墅洋房前,一辆出租车在相距不远的马路旁停下。身着休闲冬装的郭夜阑从车上飞奔而下,动作迅捷地朝着小区中冲了进去,并在郭家的别墅前停下。 时隔一年,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在地牢里的时候,时常会涌现出对家的想念,而当现在这间熟悉的宅邸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哪怕未曾有多大改变,心里面也有种时过境迁的悠远感。 来的路上他给姐姐打了两个电话,可是却一直都没人接,让他不由得更加担心姐姐的情况,来的时候吧出租车司机都给催怕了。 走到铁栅栏门前,还没等他按响门铃,一道白色的影子就飞快地从二楼的一处天窗掠出,飞快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嘎!嘎!小夜!小夜!” 肥硕的身躯,因为兴奋而不断扑哧着的双翅,许久不见的鹦鹉大头落在主人的手臂上,翅膀张开来的样子就像一个巨大的折扇一样。 “哈哈~好久不见了,你小子过得好么?看来姐姐把你照顾得不错呢~”郭夜阑轻抚着胖鸟的头冠,摩挲着那肉嘟嘟的下巴。 不多时,像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留守在家家中的傅青雨推门出来,在看到门外的人之后,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将门打开。 “小少爷,您回来了?!哎呀,您怎么不拿钥匙开门呢!外面天气冷的,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傅姨的脸上带着关切,举手投足间满是对郭夜阑的嘘寒问暖,弄得许久未归的他一时间有点难为情起来。 只不过他却没有依照傅青雨的意思进屋去,而是站在原地开口问道:“傅姨,我没那么娇贵,我姐她在吗?我是来找她的。” “啊...小姐她现在不在家哦。”傅青雨脸上露出一阵难色。 “不在家?可她之前明明和我说过这两天她会排休的,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吗?”郭夜阑皱起了眉,心中的焦虑和担忧更甚。 “本来是该这样的,可是小姐昨天打电话来,说工作临时有变动,不过听说她今晚会回来,小少爷您要是没急事的话,要不到屋里等她回来吧?” 郭夜阑摇了摇头,想也没想就将手里胖鸟赶到了傅青雨身旁:“没事,也就是说我姐现在在医院那边对吧?我过去找她就好。” “嘎!夜子!” “乖,我晚点会和姐姐一起回来的!傅姨,大头就拜托您帮忙照看下了。” 大头扑朔着翅膀,一副要追上来的样子,却被郭夜阑抬手挡了回去,只能乖乖地留在傅青雨身旁,却不是很亲近地飞到了一旁的门梁上乖乖站在。 “诶!小少爷,今天...”傅青雨还想说什么,郭夜阑却早已跑远,她凝视着青年离去的背影,只是平静地叹了口气。 此刻,当郭夜阑循着一路的标识顺利找到郭雨馨所在的那间一号手术室时,手术室门顶上那绯红的灯光正好熄灭。 静谧的大门缓缓打开,周围聚集着的一些类似病人家属的人们全都一拥而上,将那手术室的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一个中年妇人急切地朝谁询问着,而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影也传进了郭夜阑的耳中。 “幸不辱命,您的孩子很坚强,手术很成功,只是后续还需要留院观察,做一些后续的治疗,等到情况稳定下来了就没事了。” “谢谢你,医生,太感谢你了!” 家属们感激的道谢声,欣喜的哭泣声同时传来,透过人群的间隙,郭夜阑能清楚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可亲地笑着,耐心地面对着那些围住她的人。 “不会吧?科长那边不是说这次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一半不到么?这都让她成功,真是走运!哼!” 刺耳且带着讥讽的话语从身后传来,是一个细致尖锐的女声,郭夜阑猛地转过头,只见到走廊转角似乎有个人影飞快地跑掉了。 恼怒的思绪再一次涌上心头,他有点想去把刚刚那个跑掉的家伙抓起来,好好和她“谈谈”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以及这之中还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只不过他最终却没有那么做,因为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郭雨馨已经摆脱人群走了出来,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夜?!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郭雨馨三步做两步地朝弟弟身旁走去。 “不,我今天刚好没什么课...倒是姐你...”凝视着眼前女人,郭夜阑却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她的迟疑。 郭雨馨的面容和母亲一样,总是带着一股亲切的柔和感,只不过现在看上去,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角也泛着阵阵乌黑,像是精神过度消耗之后,被劳累所拖沓了一般。 “没什么课?真的么?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逃课了?”郭雨馨掂量了一下弟弟的样子,即刻叉着腰摆出一副长姐的姿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郭夜阑,让他顿时一阵踌躇。 “你呀,都落下一年的功课了,还不好好努力!要是...唉...算了,你吃中午饭了吗?” 郭雨馨刚想出言说教弟弟几句,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有些落寞地将话收了起来,询问起别的事情。 “吃...吃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眼前疲惫的姐姐,总觉得今天似乎撒谎搪塞都不利索了。 “撒谎!”郭雨馨瞪着他,温婉的美人脸上尽是疲惫之色,但哪怕带着一丝怒意,也耐心地控制着没有当场斥责弟弟令她担心的行为。 郭夜阑眼神躲闪着,只是清楚地看见姐姐眼角旁的眼圈时,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揉了揉眼角那丝痕迹。 “对不起,姐...我都懂的,倒是你,你看上去很累,没问题吧?不是说今天休息么,怎么又...” 看着弟弟那副担忧的神情,郭雨馨原本因为连夜劳累而有些烦躁的心情莫名地安定了不少,她抬手轻轻推开弟弟的手,向他投去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懂就最好啦~姐姐没事,只是这个手术很重要,原本主刀的医师临时出事了来不了,所以上面才吩咐我代劳的...” “可是你不也才工作不到两年多么,如果出事了怎么办?他们怎么可以...!” 而且方才听到的那句话,那句像是有意算计姐姐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手术没成功,以姐姐现在的处境岂不是会变得更加... 啪-! 冷不丁地,额头被姐姐轻轻地弹了一下,郭雨馨故作生气地警告道:“说什么呢臭小子!乌鸦嘴!这不是平安无事了么?病人家属也都很高兴,你呀!你以前一直吵吵嚷嚷地想要当的医生,就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么?!” “对不起,姐,我只是...” 看着弟弟那副满是歉意的神情,郭雨馨一时间有点后悔,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了,毕竟对弟弟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过于清楚,很少见到郭夜阑在她面前这么服软的。 “好啦~没事的~没事的!” 郭雨馨嬉笑着,伸手抚摸着弟弟的脑袋,开朗的笑容就和过去一样,至于她此刻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样的,郭夜阑依旧难以开口探寻,他不由得发现,自己过往对姐姐的关心似乎真的太少了。 “没吃饭的和姐姐一起到食堂那边吧~正好我也肚子饿了,我们医院的伙食可是很不错的!我去换件衣服,等我哦~” “可是,姐...” “听话~就当是陪陪姐姐,好么?” 郭夜阑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姐姐转过头那副态度柔和的请求之后,他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到最后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 “雨馨!” 就在郭雨馨打算转身去换衣服的时候,一个俨然而有点苍老的女声出来,只见走廊出口处,一个面容严厉,身着白大褂,看上去有一把年纪的妇人正缓缓走来。 “姜主任,您出差回来了?”郭雨馨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那位姜主任老当益壮的,走起路来非常快,没多久就来到郭雨馨身边,现是慈善地朝郭雨馨点了点头,旋即便朝着一旁的郭夜阑投去了不善和审视的目光。 “这位不会是...?”姜主任眼帘收缩,死死地瞪着郭夜阑。 她向来器重郭雨馨这孩子,在她出差间听说自己寄予众望的孩子居然除了那样的事,很快地便结束了工作,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方才郭夜阑伸手去揉郭雨馨的眼角时她就到了,眼下这小子要真是她心里想的那个混账的话,她拼了老骨头也要将他的第三条腿打断! 莫名严厉的视线,将郭夜阑瞪得有些发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老阿姨似乎有点眼熟。 “姜主任!您误会了,他是我弟弟,两年前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您应该见过他的!小夜,这位是姜主任,你以前见过的,还有印象吗?” “啊,哦...!姜主任好!” 郭夜阑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和这位老妇人见过,而且也曾听姐姐提起过,有个带着她的师父对她很好这件事... “哦~我记起来了,是当时陪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锐利的视线顿时消失,姜主任看向郭夜阑的眼神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小夜啊,是担心你姐姐的事对吧?好孩子,好孩子~没事,有老婆子我在,才不会让那群老家伙...” “主任!!”郭雨馨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出言打断了姜主任的话:“小夜他突然过来,连饭都还没吃,我正打算带他一起去吃饭呢!” “好好好~瞧我这性子,好孩子,你陪你姐姐去吃饭吧!馨儿,你这次做得很好,听说手术成功,真不愧是我老婆子带出来的~” 郭雨馨无奈地笑着,在姜主任那慈蔼的目光下带着郭夜阑讯速地离开了,看着姐姐这幅匆忙的样子,郭夜阑的眼中不由得一暗。 不多时,繁城中心医院一层的食堂中,郭家姐弟二人相对而坐,还算宽敞的双人桌上摆着不少卖相精致的菜色。 这间食堂的规模很大,甚至能和繁城第一学院的食堂相比,而且也对外开放,考虑到病人和外来人的用餐健康,菜单和饮食都十分注重。 就和郭雨馨说的那样,这里的伙食很不错,香味十足的菜肴确实能勾起人的食欲,只不过... “小夜,尝尝这个酱排骨,我平时很喜欢这个味道,还有这个甘蓝菜肉卷,还有这个...啊,米饭还够吗?不够的话姐姐帮你打...” “姐,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我自己来就好,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 倒不是有意退却郭雨馨的关心,只是看着碗里被堆得满满当当的菜肴,实在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说什么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是我弟弟,姐姐照顾弟弟很正常~啊,今天的莲藕大骨汤不错呢,快尝尝!” “额,好啦,姐...” 见到郭雨馨一如既往的样子,郭夜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只能乖乖地将菜往嘴里送,而要面对的麻烦似乎并不止如此。 “那小子谁啊?怎么和郭医生坐在一起?郭医生和他那么亲切的,唉~看来传闻是真的,郭医生真的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么?” “呵~想我们罗医生啊,李医生啊,还有脑外科的张医生可真惨~啊,对了!我记得徐医师貌似还立誓不追到她就不开荤来着~您要不投胎早生个几年,怕是要当和尚咯~” “闭嘴,吃你的饭,堵不住你的嘴的!” 远处,几个聚在一起吃饭的男性医护人员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当然这还只是一处,郭夜阑能感受到好几处桌子那边都朝这边投来了目光,或是审视,或是好奇,甚至还有对他的仇视。 然而坐在身前的郭雨馨仍然无知无觉地替自己弟弟夹菜添饭的,郭夜阑的心中一时是五味杂陈,不知所言,姐姐貌似在这些男医生中的人气不低,只是在这方面怎么就能这么迟钝呢...? 这时候真有点讨厌自己这超常的听力了,有种自己属猴,而现在正在供人审阅的感觉。更别提现下的情况,他不由得不去想,于大黄那个家伙到底死哪去了?姐姐和他分手的事,是他的意思,还是... 总之不管怎样,下次见到非得将他的骨头给拆了不可! “小夜?你在想什么呢?”看到弟弟停下筷子,郭雨馨不由得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郭夜阑默不作声地放下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问道:“姐,你和于大黄他...” 郭雨馨微微一愣,旋即缓缓地低下头,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庞,一时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没过一会儿她便重新抬起头,疲惫而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 “你听说啦...?啊哈哈...其实也没什么,谈恋爱嘛~分手很正常,我和小恒可能不太合适罢了...” “什么不合适?!姐,你不是这么随便的人!是不是于大黄那混蛋欺负你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找出来弄死他!” 听着那有些断断续续的解释声,郭夜阑只觉得越发地心疼自家姐姐,同时也愈发想去把自己的那位发小给做掉。 然而就在那义愤填膺的褐发青年准备起身的瞬间,立刻被自家姐姐一声呵斥叫停了下来:“坐下!臭小子,郭小夜你要是敢乱来信不信我揍你!” “姐...!” “你坐不坐下来?”郭雨馨抬起头,平静的语气给郭夜阑带去了一阵无声的威压。 被郭雨馨严厉地呵斥两句,郭夜阑立刻气势全无地乖乖坐回了原位,那样子颇有种委屈巴巴的姿态。 . 看着弟弟那副示弱的样子,郭雨馨默默叹了口气,方才一瞬间升起的焦急和怒意也下去不少,她眨了眨那双美眸,然后语气平和地开口道:“两个星期前,我接到于爷爷和于伯父的邀请,去他们家老宅那边做客...” 凝视着郭雨馨那安静讲述的样子,郭夜阑坐直了身子,静静地呆在一旁。 “我从他们那里听说,小恒大半年前就和家里闹翻了,擅自带着钱跑了出来,于伯父还说...”郭雨馨顿了顿,抬眼看向郭夜阑:“还说他为了帮我找你,做了许多违反家规,可能会危急自身安全的事...” “这...!”郭夜阑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 “小夜,你能告诉姐姐,过去一年你到底去哪了吗?一年前,那个要杀我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 郭夜阑讶异地抬起头,对上姐姐那平静的面容后,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时间变得哑口无言,只得踌躇着避开姐姐的视线。 “对不起,姐,我...” “和小月依有关吗?” 郭夜阑本以为现在的自己早已能够平静地将一切的危险置之度外,只是现在面对姐姐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他却是这么地不知所措。 端视了弟弟的反应好一会儿,郭雨馨侧了侧脸,在郭夜阑的视线之外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但很快就被她藏了起来。 “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姐姐知道,不能一辈子管着你,但是答应姐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优先保护好自己,好吗?” 郭夜阑的心头剧烈地颤动着,有那么一瞬间,对姐姐的愧疚和心疼感,差点让他没忍住想要将知道的事情对郭雨馨坦白。 好不容易平息下心中的动摇,褐发的青年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郭雨馨笑了笑,回想起郭夜阑刚回来那天,于恒带着她去见他的事,当时不管是弟弟的举动也好,还是用以搪塞这一年来经历的借口也好,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出端倪呢? 只不过与心中的疑惑相比,只要弟弟回来了,这就够了,而现在,她只希望弟弟能答应她,好好照顾自己。 于奕那天对自己透露的警告,于老太爷对自己的恳求,此刻似乎还历历在目,然而她只是默默地低着头,直到察觉弟弟担忧的目光,她才重新笑了起来。 “你也知道,于爷爷的观念十分传统,他当时替我看了看面向,说我和小恒八字不合,强行和他在一起可能会害了他,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我配不上他...” 温婉的笑容,看上去却十分勉强,也让郭夜阑愈发不忿,他生气地反驳道:“去他的八字不合!简直有病,谁能娶到我姐是他天大的福气!姐,你别老替别人说话啊!多想想你自己,明明是于大黄他对不起你!” “小、夜!”郭雨馨抬眼投去了一个愠怒的眼神,旋即抬起一只手撑着脸倚在座子边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 “小恒他对我很好,也很尊重我的想法,从来没向我索求过什么,如果说对不起的话,也许是我对不起他才对...除了和他接过一次吻之外,什么都没给过他,甚至连那个吻也不是初吻...” “哪里对不起了!简直万幸好吧?!等等...姐,你刚刚说...不是初吻?!你还和其他人...?” 郭夜阑在这时候的样子实在表现得有点神经大条,话还没说完,就被郭雨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想啥呢臭小子!小恒是我的初恋,至于初吻...当初实习的时候,为了帮一个突发恶疾的老太太做人工呼吸就已经...” “感谢那位不知名的老太太。”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郭夜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此刻作死的感情表达。 “郭、小、夜~同学~!” 郭雨馨笑着,那和煦和温和的笑颜背后似乎带着阵阵黑气,吓得郭夜阑急忙低头沉吟着:“我只是...” “只是什么?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态度?” “不是,我...” “姐姐我就是这么教你善待别人的?” “我...” “我什么我?” 总觉得郭雨馨每数落一句,自己的形象就小半分,弄得最后只能哑口无言地等待着姐姐批判似的说教。 “唉,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和小恒闹腾来闹腾去的,说了你大概也不会听。”郭雨馨默了默,眼中缓缓流露出一丝柔和:“我也知道,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有点奇怪,但...” “你不在那段时间,小恒几乎一有时间就会来找我,想尽办法讨我开心,不知不觉的,我也慢慢沉浸在被人关心的感觉里了。听说有一个男孩子等了自己那么多年,心里果然还是忍不住会感动...啊哈哈~很奇怪吧?姐姐其实也一直觉得恋爱和自己无缘,只不过其实小时候也还是有幻想过,有个喜欢的人会像王子一样守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什么的...啊哈哈哈...” 郭夜阑叹了口气,听着郭雨馨那有些难为情的笑容,心里莫名地开始自责。 “小夜~快看,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很厉害吧~?” “医科大学...?可是姐姐你不是想要当糕点师...” “吃的东西在家也能做嘛~这可是小夜你的目标不是么,你不喜欢的话,姐姐来做~所以不要总是苦着脸啦,好么?诶!小夜,等等!你去哪啊!”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仍然记得,母亲刚走那两年,自己叛逆的举动达到了极点,动不动就和父亲吵起来,为此甚至连一直以来的目标和梦想都弃之如蔽履,可是姐姐却... “姐,我...” “哎呀~这不是郭医生么~这又是在和哪来的小帅哥约会呢~?” 细致而尖锐的女声,顿时吸引了姐弟二人的注意力,郭夜阑的瞳孔深处更是猛地一颤,抬眼将视线对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穿着打扮时尚靓丽,样貌秀色可餐的女性,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有点圆润的脸型让她看上去更显娇柔。 而那个女性身旁还跟着两三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女,除了其中一个男人脸色有点不快之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轻笑着,陆续和郭雨馨打起了招呼。 “郭医生,这位...”那个脸色不快的男人打量了一下郭夜阑,眼神似乎在一瞬间更加黯淡了。 还没等郭雨馨开口,那个细致尖锐的女声就再次传来:“李医生,瞧您这眼色,郭医生长得那么漂亮,有几个年轻点的追求者很正常好么~呵呵~” 郭夜阑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盯着这个女人,根本不用去猜测,他就可以确认这就是一开始躲在走廊那边偷窥姐姐的那个奇怪的女人。 “不是啦~陈医生,您误会了,他是我弟弟,小夜,这些都是姐姐的同事,来...” “哎呦喂~还弟弟呢~这是亲弟弟呢?还是情弟弟呀?” “诶?” 郭雨馨顿时一阵愕然,看向打断自己话语的那位陈医生的眼神流露出一阵不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复才对。 而郭夜阑的心中更是升起一阵怒意,和脸上的微笑不同,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这八婆谁啊?敢找我姐麻烦信不信我弄死你! “啊哈哈~您说笑了,陈医生,小夜当然是我亲弟...” “各位哥哥姐姐们好~我叫郭夜阑,很感谢各位品日里对我姐姐的照顾,初次见面,还请多包涵~” 只见郭夜阑站起身,面带微笑地将郭雨馨挡在身后,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跑去和几个人握起手来,只不过当他握住那位陈医生的手时,女人一开始还带着些许鄙夷的笑容立刻被一股错愕所取代。 “请多指教啊~陈姐姐~” 陈医生猛地甩开郭夜阑的手,如临大敌地退后了好几步,把周围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郭夜阑视线的那一瞬间,一阵彻骨的凉意和恐惧感从那看似无波的黑眸中传出,她差点以为自己正在面对一只危险的野兽一样。 “你、你...!”女人伸手指着郭夜阑,一副不知所言的慌张模样。 “这是怎么啦...”郭夜阑好奇地问道,和善的脸庞上满是无辜和不解。 “陈医生,您这样也太不尊重人了吧?”那名姓李的医生端视着她的样子,感到有点不知所谓。 “是啊,陈医生,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哈哈!” 周围几人的调笑声以及周围食客们投来额目光,让女人顿时感到十分窘迫,她讪讪地笑了笑,小心地赔了个不是后便转身准备离开,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只想快点离开。 只不过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却不动声色地瞪了一脸不解的郭雨馨一眼,然而就因为这一下,她没想到自己又要倒霉了。 “啊!” 才没走出几步,女人就觉得自己的脚裸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旋即一脚踩空,脚下传来了啪嗒一声,闪亮的高跟鞋鞋跟应声断裂开来,让她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周遭传来了指指点点的声音以及些许嘲笑声,让女人顿时羞愤不已。她的身后,李医生等人急忙过去将她扶起。 看着女人在同事的搀扶下离去,郭夜阑不动声色地将两颗捏碎的花生米悄悄地洒到了地上,满脸自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是怎么了啊...” 郭雨馨刚想起身,就被郭夜阑按回了座位上,身为罪魁祸首的家伙只是自然而然地微笑着说道:“没什么啦~大概只是一时走太急脚滑了吧~不管她,姐,你就知道招呼我吃东西,你也得乖乖把肚子填饱才行!来,我给您夹菜~!” 哼哼,欺负我姐姐还想跑,门都没有! “郭学姐,有个这么帅的弟弟藏着掖着的,也不拿出来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还留在周遭的两个女性医护人员走来,态度亲切地和郭雨馨打起招呼。 “是啊是啊~郭小弟,有女朋友没有啊?没有的话要不要和姐姐我处处对象呀~” “诶诶诶!够啦,小田你别打我弟弟主意,小夜他早就名花有主了,别胡思乱想啊!”郭雨馨敲了敲桌板,有点没好气地制止住了同事调侃的话语。 “真可惜~那我们先走啦,不打扰你们姐弟了,呵呵~” 看着郭雨馨和两人的互动,郭夜阑不觉松了口气,总算姐姐在医院里的处境还不算太糟糕,只不过... “姐,刚刚那个陈医生,她为什么对你...” 郭雨馨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郭夜阑会突然问这个,她沉吟了片刻,微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啦~一点私事而已,陈医生算是比我早来两年的前辈,都是在姜主任手下出来的,只不过之前她努力了许久的一向考核中,姜主任给了我比她更高的评价,可能她心里还有些芥蒂吧?” 何止芥蒂,那个女人都...! “姐,你要小心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着郭夜阑那有些凝重的神色,郭雨馨只是嫣然一笑,伸手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门:“就你心眼多,姐姐又不是小孩子!” 郭夜阑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郭雨馨给截住了话,只见她若有所觉地问道:“话说回来,你今晚会跟我回家对吧?大头那孩子这一年来可是想你想得很,还有就是...” “听说舅舅今天打算过来家里做客,所以爸爸今晚会回来,你不可以胡闹知道吗?” “舅舅?” 郭夜阑的身子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他眯了眯眼,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陪郭雨馨享用起了有点凉掉的午餐。 第126章 舅舅 颠簸的感觉,从睡意中悠悠转醒,被丝丝寒风侵袭着的脸颊,以及身前传来的暖意。 郭雨馨逐渐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正将她稳稳地背在背上的熟悉身影,低沉而稳健,就好像许多年前,被父亲和兄长背在背上时的那股,令人怀念的感觉。 “小...夜?你怎么...” “啊,不好意思,姐,我看你在车上睡得挺沉的,就没叫醒你。” 刚醒过来的郭雨馨用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示意弟弟将她放下来,片刻后,当她轻轻站稳脚跟之后,才悠悠地叹了口气,与疲惫交织在一起的情绪让她显得有些难为情。 “唉...怎么又这样,明明我才是姐姐...”郭雨馨小声地嘀咕着。 或许是察觉到了郭雨馨的那股小孩子气又上来了,郭夜阑无奈地笑了笑,却没有出言干扰她的思绪。 因为郭夜阑突然来找自己,不放心让郭夜阑一个人等她下班,也出于对家里晚上的规划,在处理交代完一些手术的后续事宜后,郭雨馨少有地在工作时间向医院告假了。 连续的劳作,再加上耗损精力的高难度外科手术,姜主任那边想也没想就批准了郭雨馨的假,那样子颇有一种害怕自己的乖徒儿累着的慈祥老师父模样。 “我睡多久了?”郭雨馨拍了拍脸,提起精神后向身旁的弟弟询问道。 “半个多小时了吧,刚上车没多久你就睡着了。” 家中虽然有车子,但也只有郭云逸会开车去上班,而郭雨馨平常却没有开车上班的习惯,所以回去的路上,就和郭夜阑来时一样随便打了辆车子。 或许是因为过度的劳累,郭雨馨刚坐上车没多久便缓缓地睡去,此刻醒来发现自己被弟弟背着,一向以长姐自居的郭雨馨不由得有种很失职的错落感。 只不过... 她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早已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有多的弟弟,内心感慨的同时,却又悄悄泛起了一股失落。 “你好像又长高了,以前姐姐背你的时候,明明才那么点大。”郭雨馨说着,伸出手在自己腰下比了比,莫名失落的样子看在郭夜阑眼里就像是一个对孩子长太快有点舍不得放手的长辈。 “姐,你这样看上去好像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别老把我当小孩子看行不?”郭夜阑简直无语。 “臭小子说什么呢?!找打是吧?” “哈哈~” 郭夜阑不躲不闪地,任由郭雨馨象征性地揍了他几下,在这种时候,他倒是很乐意看到姐姐精神起来的样子。 不多时,当姐弟俩结伴走到郭家大门前时,赫然发现车库旁正停靠着一辆有点眼神的褐色商务轿车。 车子的外部保养得晶莹透亮的,看上去似乎刚清洗完不久的样子,内侧车前头用防尘布盖着,说是防护,却更像在刻意掩藏住内部的装饰一样。 “是舅舅的车,看来他已经到了,小夜,待会记得和舅舅问好知道么?” 郭雨馨连忙出言提醒着身旁的郭夜阑,只不过让她不解的是,郭夜阑面色平静地低着头,藏在发梢地下的眼眸在郭雨馨的视线外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 “小夜?” “啊,知道啦~知道啦~姐,都说别当我是小孩子了!你觉得我几岁了真是...!” 郭夜阑抬起头,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笑容,在郭雨馨反应过来前就麻利地推着她走向了家门。不过在进门前,他那看似平静的黑眸中却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芒。 两人才刚进屋,傅姨便迎了上来,见到郭雨馨这么早就和郭夜阑一同回来,和蔼的妇人稍稍露出一丝好奇。 “小姐,小少爷,你们回来啦!” “嗯,傅姨,舅舅呢?”看见摆在门口的那双呈亮的男士皮鞋,郭雨馨问道。 “在厅里呢~还带了不少东西来,我正打算准备晚餐,你们就回来了。”傅青雨微笑着,领着姐弟俩去到客厅。 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个身着深蓝色衬衣和黑色商务西裤的男人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翻到一一半的外国小说,见到姐弟俩出现在门口后,轻快地将一纸淡墨色书签夹在书本中央,微笑地站起身来。 “馨儿,小夜,好久不见了。” 面容端正的中年人脸上带着浅浅的菱角,像是被微末的皱纹勾勒出的一丝岁月的痕迹,淡黄偏黑的肤色使得那随和的脸庞更显温吞,他看着走进来的两姐弟,温吞的神情中透露着一股慈蔼。 “舅舅~您好久没来家里做客了。”郭雨馨笑着问候道。 “是啊,上次见面也有两年时间了吧?咱们馨儿出落成大姑娘了,和小萱当年越来越像了呢~” 中年人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侄女的头顶,和蔼的语气给人一种亲切感,哪怕许久没见,仍然不会与后辈们产生多少生疏感。 孟旭明,母亲生前以兄长相称的人,在郭夜阑记忆中,是家中曾保持联系的,那寥寥无几的可以称作亲戚的人之一。 舅舅向来待人亲和,为人也幽默,对他们兄弟三人也一直十分疼爱,他对这位舅舅的印象一直都不错,只不过此刻见到他,除了与过去相似的亲切感之外,更有一种十分微妙的疑虑感。 “小夜,站在那儿干嘛?快过来呀!” 郭雨馨的呼唤声让郭夜阑回过神来,他抬起眼看去,正好对上孟旭明那充满亲和力的笑脸,青年低了低眼眸,旋即笑着走上前去和孟旭明打起了招呼。 “舅舅,我去帮傅姨准备晚餐,小夜,你陪舅舅坐会儿。”叙了一会儿旧,郭雨馨注意了一下时间,动作麻利地站起身。 “哦呦!早就听清雨说起过,馨儿的手艺不错,看来今晚舅舅我有口福了,哈哈!” “没有那么夸张啦~舅舅您别取笑我!”郭雨馨笑着,脸上有点难为情,示意了郭夜阑一下后,便往厨房走去了。 偌大的客厅当中,一时间只剩下孟旭明和郭夜阑两个相视而坐,相比于郭雨馨的热诚健谈,郭夜阑却显得安静许多,舅侄二人坐在那儿静了快两三分钟,硬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小夜,你现在读大几了?我听说你在一院那边上大学来着?那儿不错,繁城数一数二的工程系学院。” 最终还是孟旭明先打破了这层沉默,他也不介意郭夜阑的安静,像是对这个侄儿不爱聊天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了一样。 “哈哈...哪有那么好?以讹传讹罢了,我现在还在大二,还要两年才能毕业。” 郭夜阑语气平静而内敛地回复着,视线偶然间落在桌子上的那本白色外皮的外国小说,上面用工整的繁体字标示着简短的书名---《无心的傀儡》。 这是自己曾在父亲的书房翻找到的一本外国小说,讲得是一个被制作者抛弃,被恶人捡走的傀儡,在经历了被人摆布的一段命运后,逐渐明白了所谓人性,并改邪归正的故事。 虽然并不是什么适合孩子看的书,但是孩童时期的他,哪怕看不懂,也会拿着书本缠着父母兄姐将里面的故事复述给他听。 看着书的边角上,那熟悉的折痕和磨损,他理解到,这说不定是傅姨拿下来让舅舅看来打发时间的书籍,毕竟印象中,舅舅所开的旅馆里,就藏着不少书,只是他倒没想过,舅舅会对这种书感兴趣。 “嗯?大二?我记得两年多以前,你不是就已经入学了么?今年应该大三吧?怎么才上大二?难道是我记错了...?”孟旭明双手合十,十指交织在身前,亲切的笑容中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好奇。 “额...稍微出了点意外,耽误了一下学习,所以...”郭夜阑讪讪地笑着,样子像是被长辈抓包而紧张的小孩一样。 孟旭明的双眸微微放大,听到郭夜阑的回答,十指无声地收紧了一点点,他皱起眉关切地问道:“意外?发生了什么事?你受伤了?不要仗着年轻就到处疯,要爱惜身体啊!” “啊哈哈...是,您说得对...”面对着舅舅那嘘寒问暖的态度,郭夜阑却只是更加勉强地笑着,停顿了片刻后,像是心虚一样一边躲避着孟旭明的视线,一边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跑去追女孩子了...” “啊?”看着侄子那满脸难为情,甚至羞愧脸红的神情,孟旭明眼中的光芒却渐渐散开,半响后才后知后觉似的笑道:“哈哈哈~你也到这个年纪了!嗯,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谈恋爱追女生很正常,但是要是适度,玩物丧志影响学习怎么行?” “额...哈哈,舅舅您教训得是...” 孟旭明依旧面带笑容,他打量着郭夜阑有点生疏的泡茶动作,那赔笑般的反应,就像是在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一样。 其后,舅侄二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而且和一开始一样,一直都是孟旭明在主导着话题。 郭夜阑则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或是认真,或是敷衍,但却无一例外地让这位舅舅感觉到,这个侄儿似乎和以前一样,仍旧没有太大改变。 “小夜,舅舅,晚饭准备好咯~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厨房那边传来郭雨馨中气十足的呼喊声,那充满活力的语调,仿若早前堆积着的那股疲倦感早就被消磨一空似的。 与此同时,车辆驶进车库的动静从外面传来,结束工作的郭云逸今天貌似回来得特别早,以至于让郭夜阑都不禁感到好奇。 在孟旭明动手去洗手的空档,郭夜阑已经看到姐姐的身影快步地朝玄关处走去了,父女间视若平常的交谈声,父亲的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倦意,浅浅地传进了站在楼梯间的郭夜阑耳中。 青年背靠通往二楼的楼梯处,通过侧面的间隙,小心地注意着在姐姐的陪同下走进屋里的父亲。 距离上次对话后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郭云逸那消瘦的面容貌似又黯淡了一些,只是相对于那份黯然,少有地多了那么一丝说不清的光彩。 “好久不见,云逸。”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孟旭明不偏不倚地和归家的郭云逸对上了眼,两个男人一方面带浅笑,一方却平淡无波。 “是啊,好久不见。”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从郭云逸的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相比于方才面对女儿的时候,少了那一点微末的光彩。 楼道间,郭夜阑的双眸微眯,抬起手默默地对飞到自己肩膀上的胖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迈起无声的步伐朝楼上走去... 第127章 迟疑的视线 郭家书房,简短而丰盛的晚餐过后,静谧的房间成为一个临时的商谈间。 面容素雅平淡的男人静静地在摆满书籍资料的办公桌前坐下,灯光映射下的镜片闪烁着微光,令人看不清那眼镜后面的视线是何种模样。 “这里摆设还是老样子,就和你的人一样那般单调无趣。” 孟旭明说着,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眼前茶几上的一尊玉质雕花把玩着,自然而然的神情中带着一阵与面对郭家姐弟时不同的漠然。 “你今天来这儿到底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吧,我没心情奉陪你们孟家的事。” 郭云逸的语气平静,语速不缓不慢的,带着一股和孟旭明相差无几的疏离感,就好像彼此都不太待见对方那样。 “哼!”孟旭明冷笑一声,侧目朝坐在不远处的男人投去了一个鄙夷的目光:“有没有心情可不是你说得算,还是说缩头乌龟当腻了,想要试着出头了?” 郭云逸淡淡地闭了闭眼,似乎并没有在意这宛如讥讽般的话语,只是动作自然地拿起了一旁的瓷质茶杯,手法清雅地抿了一口女儿替自己准备的热茶。 孟旭明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样,他没有去在意郭云逸那和过去相比有些不同的冷淡态度,默默地将视线收回。 男人把玩着那朵玉质雕花,一边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刻字,一边低沉地开口:“你知道孟旭懿死了吗?” 郭云逸刚放下手里的杯子,捏住把柄的手便微不可闻地顿了顿,随后神色如常地回答道:“你们的人早前便向我提起过,我没兴趣了解他是怎么死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孟旭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显的弧度,抬眼看向郭云逸:“因为这件事,家里的那些老家伙可是炸开了锅,对你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消息吧?” “对我来说,再也不用和你们有瓜葛,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孟旭懿作为家主的主要继承人,也是和影瞳之间的重要关联者,因为他的死,家族一时间经受了不少损失。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之中的牵扯了多少利益,想要独善其身的话最好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比较好。” 像是逐渐失去耐心了一般,冷漠而僵硬的话语,犹如质问一样审视着郭云逸的反应。 然而郭云逸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文件袋,随手朝不远处的茶几上扔了过去。 “你们要的数据报告。” 纸质的文件袋静静地躺在孟旭明的眼前,他却没有立即伸手去拿,而是不依不饶地盯着毫无兴致的郭云逸继续说道:“就这么急着赶人么?也是,毕竟不管过了多久,你都还是个毫无担当的废物呢!小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了你!” “与你无关。” “你!” 一直趋于安定的情绪在一瞬间被涌起的怒意覆盖,孟旭明冷冷地和不远处的郭云逸对视着,对方那看上去毫无波澜的脸庞上,此刻却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泛起怒意的孟旭明不由得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向来只会处处退让,让他无比鄙弃的男人,唯独在别人提起自己妻子的时候,会表现出这种强硬的态度,真是可笑!明明是个什么都没能为她做的废物,装什么深情,演什么清高! “哼!那个叫做宁世阁的国际军事组织已经介入华国调查了,接下来的局势会变得更加胶着,既然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就继续夹好尾巴,照顾好小萱的那两个孩子!” “我说了,与你们无关。”郭云逸的眼角微动,这次的语气更显坚决。 “我得到消息说馨儿那孩子一年前曾和于氏的少爷一同被杀手袭击过,袭击者貌似还和影瞳有关联。” 啪---! 端坐着的男人猛然一怔,再次看向孟旭明的视线中带着难掩的动摇和怒意。 “怎么?觉得紧张,还是愧疚呢?”孟旭明愉快地笑了起来,像是对郭云逸的反应很是满意:“哈哈~无关?是啊,但你又做了些什么?身为小萱孩子的父亲,还不是对他们不管不问?不只是馨儿,小夜去年休学了一年,你也没关心过吧?这就是你作为父亲的所作所为么?” “呵~你孟旭明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得闲,一心揪着别人家的家务事?比起你是否真心替两个孩子着想,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地认为,我和这件事有关系?是出于孟家的命令,还是私心作祟,在这借题发挥?” 那份动摇很快地从脸上消失,郭云逸的神情在片刻后回复如初,依旧平静如无波的湖水,他举止从容地摘下眼镜,从一旁的眼镜盒中拿出无尘布,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镜片。 他那视若无睹的反应看在孟旭明眼中,只令那揭去和善外表的男人觉得愈发可笑,以及愠怒...他的眼中流露出难掩的讥讽之意,却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我就是看你这家伙不顺眼,那又如何?”孟旭明侧过脸,目光不善地瞪了郭云逸眼,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语气中带着一股毫不遮掩的敌意。 原本这次来拜访郭家,只是出于家族传来的命令,毕竟孟旭懿活着的时候,在家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他的死引起轩然大波的同时,也让在华国沉寂多年的孟旭明被强行卷入了不小的麻烦里。 一开始他便也没指望能在这里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以他对郭云逸的了解,孟旭懿的死相比就算与其有关联,也不会是郭云逸做的,这个家伙还没这本事。 所以,至少在面对郭家姐弟的时候,他确实没有带着任何针对和敌意,除了因为心中几个疑虑之处,试探性地向那两个孩子打听了一下去年的事之外。 与郭云逸商谈演化至此,确实带有私怨,只要一见到那家伙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平淡模样,孟旭明的心中就难以抑制地产生一股怒意。 “你想怎么看我随你便,只是不要忘记,孟家曾经答应晴萱的事,孩子们的事,你们可不要越线了!” 没有退让的决然警告并没有让孟旭明更加愤怒,男人的脸色猛地一怔,顿时如临大敌般地将拳心握紧,心中那股冲动的怒意也随之散去了不少,只是静静地闭了闭眼,随后悠悠地叹了口气。 “答应小萱的事,自然会遵守,这也是我至今一直留在华国的原因。”许久,恢复平静的孟旭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遵守?这恐怕不是你能决定的吧?还是说你现在那孩子们来说事,便是你所谓的遵守约定?” 质问的立场似乎已经改变,郭云逸那刺耳的话语一字不留地敲打在男人的脑海里,让他原本安定不少的心情再次被一阵阴霾覆盖。 “我说会遵守自然会做到!”片刻的动摇后,孟旭明斩钉截铁地应承道。 那位过去一直对他以兄长相称女孩,小萱对他来说是不同的!他孟旭明唯独不会去违背对孟晴萱的承诺,这是他自己底线,他可不会像这个可笑的男人那样,只知道独善其身地当个缩头乌龟! 然而对待孟旭明这果决而坚定的表态,郭云逸的反应并没有多么强烈,他将已经擦拭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孟旭明一眼后,安然如初地收回视线。 “不要以为家族不知道你和于奕的交情,我告诉你,就算你与他曾是同窗,于家和宁世阁之间的关系,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馨儿之所以遇到这种事,难道不是受到于家那名继承人的牵连吗?” 侧耳聆听着这揣测般的警告,办公桌下,郭云逸垂在大腿上的手掌不禁收紧,和此时所表现出的淡漠不同,他的内心并未如何从容。 过去几年一心沉浸在工作中,他确实鲜少关心孩子的事,因此甚至连女儿与自己之间的距离都疏远了不少,再加上于奕那个老小子有意令人隐瞒,郭雨馨当初遭遇刺杀的事情还是上次与那个影瞳的老人接触后,自己多番向傅青雨打听才得知的。 然而纵使一开始心中恼怒不已,他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女儿对于这件事所表现出的完全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他也不方便过于追问,再加上后续,他听说了郭雨馨遇袭当晚,郭夜阑奇怪的举动和表现... 自己的儿子当晚将女儿弄晕了后离开了,第二天平安无事地回来,没多久后就开始了长达一年的失踪...郭云逸虽然不喜欢揣测这类事情,但是他隐隐能够猜到儿子做了什么... ‘于奕当时的态度,那个杀手不是冲着小于去的,于家曾派过保镖保护馨儿,在那之后也没有袭击者的消息,可小夜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晚小夜所做的事很可能...’ 郭雨馨的性子随和无争,根本不可能招惹这种事,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对女儿下手,而且最后还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 郭云逸的视线定格在一旁的抽屉边上,那里面摆放着一些他曾经调配出来的实验药物样品,出于对待工作的严谨,他对存放情况向来十分清楚。 久违的检查过后,他立刻发现里面有几种药物都被动过,还基本都是致幻和麻醉效果的药物... ‘小夜很可能和那个袭击者接触过,甚至有可能将那人给...’ 打量着不远处的孟旭明,男人不打算将这些有关的任何消息透露给他,也不可能让他知道。就算不提这事,他也心知肚明,杀了孟旭懿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夜阑。 “馨儿遇袭的事,你是在清雨那儿听说的?那小夜呢?你知道那小子去年跑哪去了吗?”郭云逸直视着孟旭明的脸庞,淡然的神情中没有表露出心中的不安,而是一副略显急切的样子。 “怎么?知道关心他们了?”孟旭明勾起嘴角,凝视着郭云逸那副看上去像是因为不解而焦急的面容,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到可笑。 “真是可笑,身为父亲能做到你这样,还真是失败,连孩子的去向都还要向别人打听!”孟旭明嗤之以鼻地笑着,语气愈发讥讽:“听说馨儿遇袭那天,小夜把他姐姐弄晕了,然后就自己跑出去了,而他在第二天和于氏的现任家主接触过,再之后他便休学了...郭云逸,我问你,小夜他有没有接触过那名袭击者?或者说,会不会是他...” “呵呵...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对那小子的事存疑是么?口口声声说着会遵守和晴萱的约定,居然转头就提这种阴奉阳违的猜测?我告诉你,孟旭明,那小子是爱惹祸,但他有几斤几两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你该怀疑的于家,而不是那个只知道闯祸,一点都不懂事的臭小子!” 郭云逸笑了,鄙夷的视线和那随意的笑容,就像是在嘲笑孟旭明的猜测一般,让原本心存疑虑的男人不快。 两人彼此直视着对方,许久,房间里变得静谧无声,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孟旭明才不快地坐回座位,不悦的神情仿佛是自己问了一个可笑的问题。 见到孟旭明没有继续追问,郭云逸那无波的双眸微微收缩,自顾自地往靠垫上躺去,亦是一副无言的模样。 “我收到了一个消息,关于一个月前,繁城出现过一个自称‘鬼狼’的神秘人,你对这件事可有了解?” 阴冷的寒风透过窗边打开的那道缝隙溜进了屋子里,窗台上呼呼作响,孟旭明在沉默许久后,不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打破了这层静谧。 “‘鬼狼’?”郭云逸眉头一皱,甚是不解地反问道:“你指望向我打听某个江湖人士的下落?觉得我是万事通,还是想太多脑子疯了?” “啧...随口一问罢了,我也没指望你会知道什么。”孟旭明挤了挤鼻梁骨,叹了一口气后,露出一丝厌倦的神情。 早前他便造访过身为黑狼会幕后当家的杨氏,然而从黑狼会和杨氏那边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情报,唯一让他觉得有点疑惑的便是这个所谓的“鬼狼”,这人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 “这人刚好在游轮晚会前的那段时间冒了出来,据说前身是一个已死的黑狼会干部,还有那段时间宁世阁与影瞳之间的一系列冲突,这些家伙一同出现的时机也太过巧合了,这之间也许存在着某种联系...” 屋内两个男人的谈话似乎还在继续,却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询问与不搭边的回答,对于两个不太待见对方的人来说,是完全称不上寒暄的对峙。 而相隔一小段距离的某个房间内,褐发的青年静静地靠在房门旁的墙边,揣摩着耳边一个像是耳机一样的东西,白色的鹦鹉安静地立在一旁的架子上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郭夜阑缓缓将手放下,倾听着耳机那头传来的对话,乌黑的双眸中逐渐浮现出一丝俨然。 与此同时,在一处不知名的地下设施中,一道倩丽纤细的身影立于白灯交错的房间中央,在她的周围,一座座宛如小型炮塔一般的自动化机械将其团团围住。 “哈啊,哈啊...” 略微沉重的呼吸声从女孩的口中传出,她紧握着手中的短刀,勉力地维持住身形,而那简洁的黑色衣衫之下,早已布满了汗水以及一些浅显的伤痕。 砰砰砰---!!! 随着一道道炸响传来,周围的小炮塔纷纷朝着女孩打出材质特殊的球型弹药,速度极快的圆球从四面八方而来,瞬间便将那道纤细的身影包围了起来。 和疲乏劳累的表现相比,女孩并没有任何退却和犹豫,而是快速地挥动其手中的短刀,躲避弹药的同时,竭尽所能地躲开打向自己的攻击。 “唔呜...啊!!!” 然而,哪怕已经拼尽全力地去应对和闪躲,仍然有球体穿过女孩的防御,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身上,甚至在接触身体的瞬间,球体的表面还会触发强烈的电流。 扑通---! 像是终于力竭了一般,那道纤细的身影在撑过这次攻击之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汗水顺着发丝滑落,在那宛如宝石般的酒红色双眸边上划出一条不规则的曲线。 “够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了,十四号,稍后到医务室来。” 清冷中带着一阵漠然的女声从墙上的扩音器中传出,房间一侧的大型玻璃窗台后,一个身着白色大褂,神色清冷,面若寒霜,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左右的女性放下了手中厚皮制的文件板,淡漠地转过身朝里侧走去。 跪倒在地上的女孩无言地支起身子,转头看向女人离开的方向,缓缓低下头,握刀的手轻微颤抖着,她习惯性地咬了咬牙,没有理会身上传来的麻痹感和痛楚,动手朝一旁已经打开的那扇自动门走去。 二十分钟后,在一间满是精密器材的医疗室内,唐月依安静地躺在一张洁白的护理床上,女孩褪去上衣的胴体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深浅不一,有的伤更像是刚留下不久。 “各项数值趋于平稳,可以了,起来把衣服穿上吧。” 冷淡得仿佛如机械般的语气,坐在电脑前拨弄着键盘的女人连头都没回,专心致志地整理着电脑上显示出来的资料和指标。 她的身后,唐月依缓缓地从床上坐起,顺手抓起架在一旁的上衣,将其披在身上,却没有立刻将上衣穿好。 “莫姑姑...” 女孩沉默了片刻,迟疑地神情出现在那精致的脸庞上,仿若犹豫了许久,才张口呼唤起了坐在不远处的那名女性。 “有事?” 女人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她侧过脸,余光微微定格在了位于女孩锁骨下方一道绯红色的花型朔月印记上。 那是一个由花和新月的形状构成的图案,在那陈旧的白色裹胸布下,微小的绯红印记令女人觉得十分刺眼,她很快地又收回视线,漠然冷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已经...没在训练中哭过了...”唐月依低下头,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似乎掩藏着一股道不清的哀伤。 啪---! 不和谐的敲击声传来,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的莫芷璃无言地收紧了留在键盘上的手,漠然的神情随着那微微放大的瞳孔,出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动摇。 只见她扭动身子,带动椅子转过身来,凝视着不远处的唐月依,安之若素地说道:“没事的话,就先回房休息吧。” “...!”唐月依的神情猛地一怔,目光躲闪地避开了莫芷璃的视线,旋即抬手将那有点破损的黑色上衣穿戴在身上。 “是...”穿好衣服后,女孩脸上的那丝迟疑早已消失,跃下护理床后快步地朝房间外走去。 那个人的眼中,还是如往常一样,完全没有自己存在的影子... “你胸口的印记,是一年前开始出现的吗?一年前,在繁城的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么?” 唐月依刚走到门口,感应门早已迅速打开,可女孩的脚步却因为莫芷璃突然询问声而停滞在了原地。 “没、没有,什么也...没发生过。” 莫芷璃斜眼审视着女孩那含糊其辞的表态,在那白皙光洁的脖颈上,那颗用陈旧红线穿系起来的透白玉石摇坠着,在莹白的灯光下映射出一丝刺眼的虚影。 “这次野外训练表现得还算不错,比预料中要好...嗯?你手里握着什么?” “!!!” 随着女人的一句疑问,年幼的小女孩紧握住脏兮兮的小手,将什么东西迅速地藏到身后,低着头一副极为不情愿的样子。 “拿出来。”莫芷璃伸出手,语气中带着不可置否的命令。 片刻后,在女人那冷漠的目光,小女孩紧绷着脸,表情苦涩地将小手摊开,手里握着的,正是一颗如玻璃般通透明亮的玉石。 女人将玉石拿到手里,雕琢刻字的玉石上,一个较大的“夜”字显得格外显眼,端详着这不知名的玉石,一时间有种不知作何反应的感觉。 “莫姑姑,能不能还给我?那是月依的...”年幼的小女孩说着,微微颤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恳求。 “哼,你那是什么表情?” 莫芷璃的话语中依旧透露着严厉,却还是将那块奇怪的玉石还给了那个人偶般的小女孩,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小孩子偶然间捡到的,觉得好看就带着身上的玩具罢了。 “有时间抱着那种东西,不如快去准备接下来的战斗训练!” “是、是!” 她看见了,当年女孩拿回玉石时候的那副欣喜的样子,就好像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奖励一般,她不明白,也没兴趣去深究,只是在她看来,那副喜悦的样子,刺眼到违和的地步。 女人收回视线,多年以前的那一幕,那种刺眼的违和感,仿若在此刻又一次浮上心头。 “行了,回去吧。” 唐月依身形一滞,得到莫芷璃的应允后,她没有再多做停留,乖乖地动身退出了房门之外。 “真是,越来越像她那个母亲了...” 医疗室中,女人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述说着,随着数据资料运算和更新,莫芷璃那本就淡漠止水的视线逐渐定格在了屏幕上。 “这是...?” 莫芷璃无言地坐在那儿,脸上那处变不惊的漠然似乎消失了一小会儿,很快地便又恢复如初。 第128章 靠谱的成年人 “小夜,记得按时吃饭,好好上课!身上的钱还够用吗?没钱要记得说!还有卡里的...” 深夜十点,郭家别墅前,郭雨馨絮絮叨叨地和门口的郭夜阑叮嘱着一堆生活事宜,许是太久没被自家姐姐管束了,那苦口婆心的唠叨劲让郭夜阑不免有点怀念。 “知道了~姐!放心,至于生活费,我身上还有...” ‘还有将近一两百万的私人存款呢!’这种话实在不敢当着郭雨馨的面说出口,想到之前的幽城之行,除了和唐月依短暂的再会之外,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那来自聂家以及袁枫琴那边的大把钞票了... “知道就好!好好照顾自己!”郭雨馨说着,朝站在郭夜阑身后不远处的孟旭明说道:“舅舅,您也要多保重身体,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嗯嗯!好好好~馨儿你呀,这股唠叨劲绝对是遗传自你妈妈的,小夜都被你给管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哈哈~” “舅舅!”郭雨馨嗔怒地唤了一声,皱起眉头的脸蛋上夹杂着一丝难为情。 和谐的氛围,亲近的问候,在任何人看来这一幅场景都像是和睦友爱的家庭时间,但在郭夜阑看来,却颇具一种难言的微妙感。 白色的凤头鹦鹉乖巧地立在主人的肩膀上,少见地一声不响,完全没有闹腾的意思。雨后微凉的晚风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吹拂着周围被雨水沁湿的草坪,带起静谧的气息。 “小夜。” 一个肃穆而淡然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层表面的和睦气氛。不只是郭夜阑,在场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站在玄关的郭云逸。 男人穿着蓝白相间的条纹居家衬衫,米白色的针织长裤以及一双手工制的兔头毛绒拖鞋,少见的装扮让郭夜阑不自觉有点讶异。 “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说完这句看似平常的话后,郭云逸便默默地转身朝屋里走去。 门外的郭夜阑眼眸微动,收缩的瞳孔在刹那间吐露出一阵微妙的情绪,随后闭了闭眼,微笑着对那还没完全消失的背影拉长声音。 “爸,你也是!” 屋内,郭云逸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很快地又重新迈起脚步,逐渐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去了身影。 郭雨馨怔怔地看着父子俩互动的这一幕,心中泛起一阵涟漪,父亲和弟弟这一句简短的问候,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地普通,却给了她一种多年未见的触动,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道安心而快乐的笑容。 “姐,那我先走了,对了...”郭夜阑突然凑近了一下自家姐姐,小心翼翼地问道:“于大黄他有没有...” “臭小子,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瞎操心,都说了姐姐没事了!”没等郭夜阑问完,额头就被郭雨馨上了一记弹扣,只见她轻轻地揉了揉弟弟头顶的褐发,微笑着说道:“这样就好了,别问了,好么?” “...”郭夜阑不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后拘谨地点了点头。 孟旭明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看了看一直恭敬地站在郭雨馨身旁的傅青雨一眼,又打量着郭家姐弟之间的样子,脸上那份亲和的神情仿若断继的灯光般,消失了一刹那,便又恢复了正常。 十分钟后,繁城西城通往北城的一条马路上,一辆褐色的商务轿车快速地行驶着,车子的后座位上,赫然坐着孟旭明和郭夜阑舅侄二人。 “舅舅,您其实没有必要特地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没事,我正好有事去北城那边,载你一段路正好...啊对了!”孟旭明笑着,将手伸进外套里,拿出了一封包装得厚厚的红包,二话没说便朝郭夜阑手里塞过去。 “过两个月左右就要过年,到时候未必有时间,舅舅就先把红包给你了。” “这怎么行!我不能收,舅舅这...”郭夜阑急忙抬起手推拒着,面露难色地看着那封一看就包了不少钱的红包。 然而孟旭明却眉头微微一皱,故作严肃地将红包往侄子手里塞过去,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和舅舅客气什么?这两年舅舅忙,都没给过你们压岁钱,算是补补之前的份额便是,你姐那份我已经拜托清雨转交了,至于你呀!读书生活费什么的,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拿着! 郭夜阑手里揣着红包,脸上一脸为难,却没有推辞,要说为什么,自然是做做样子罢了,他可不是嫌钱多的人,更何况还是白送的。 比起寒暄推辞的恭维,他现在其实并不想和自己这位舅舅说太多话,言多必失,更何况面对抱以敬爱的长辈,一直以来对待他们照顾有加的舅舅,此刻的内心难免矛盾。 “小夜,你...繁城这两年不是很太平,你要是没事的话被到处乱跑,让你姐姐替你操心,知道么?” 孟旭明凝视着车窗外的夜景,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警示郭夜阑的话。 “嗯,我知道的,舅舅。” “那就好,呵呵~” 郭夜阑本以为孟旭明会不会再旁敲侧击地向他询问打听些什么,毕竟不久前在郭家,孟旭明就借着关心他学习的事为由,有意无意地询问起他过去那一年的行踪,只不过被他模棱两可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只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直到他下车,也只是与孟旭明草草地聊了两句关于以前一家人去宁城那时的往事。 至于在书房中,与父亲之间所交谈的那些事的相关内容,孟旭明却只字未提。 不久后,繁城西北的一处路口,距离郭夜阑租赁的公寓尚有一段距离的街道边上,褐发青年安然地从车上下来,与孟旭明道别后,便沿着街道一侧的方向迈起脚步。 褐发青年行进的脚步看上去不紧不慢,熟悉的街道上许多店面已经打烊,但仍有许多晚上经营的餐饮店大门敞开,享受着夜生活的人们交谈喧哗,给周围添了不少生气。 像是被这夜里偷闲的气氛影响,郭夜阑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在一处街道的转角顺溜地闪进了一家烟酒商行里。 就在他跑进商行的瞬间,距离他身后不远,一个身着衬衫秋裤,与市井工人打扮无异的身影微微一动,在一瞬的迟疑后悄无声息地跟上青年的身影。 “老板,这款烟能不能便宜点啊?还有这种酒,我多买两瓶您给我稍微打个折呗!” 那人刚走进店内,还没来得及在一处货架便站稳,就听见一个带着笑意的轻快语调传来,前面进来的郭夜阑正笑嘻嘻地站在柜台边,身前揣着一个名贵的白酒盒子以及老板刚从货架上拿下来的几条高级香烟。 “小郭,买这么多,你小子啥时候学会喝酒抽烟了?不学好啊?” 这里的老板似是与郭夜阑相识,故作严肃地调侃着郭夜阑的同时,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很快地就将几瓶相同牌子的白酒摆到了柜台边上。 “您别调侃我了,光顾您生意您还不高兴啊?拿去讨好我那个暴龙师父的,省得回去上课的时候被他秋后算账!正好手里有点钱~” 只见郭夜阑顺手从兜里拿出了孟旭明给的红包,想也没想地就把包装拆开,从里面掏出了三千多块钱左右的现金。 “成老师啊?呵,你也够辛苦的,我听我那个侄子说,你们学校就那个问题老师特别爱找学生麻烦,他每次都说佩服你小子能在成老师手下坚持那么久。” “瞧您着说的,师父有的时候确实爆了点,但也够好哄啊~”郭夜阑笑着敲了敲那铁皮包装的酒盒子,说道:“刚好昨天把他气得够呛,只好下点血本平息一下他老人家的怒火咯~说真的,有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受不了谁呢...” 郭夜阑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板谈笑着,余光却透过橱柜后的玻璃架子落在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他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机,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打着字。 没多久,褐发的青年笑着提着刚买的烟酒离开,顺手将那封红包的纸皮丢在了店门口的垃圾桶中,而紧随其后的那个身影也迅速地走出了店铺。 那人盯着那已经空掉的红包包装纸,思虑了片刻后,很快地将其捡起,并继续朝着郭夜阑离去的方向跟上。 “老板,来四份烤串,打包!” “请问这些饮料一共多少钱?” “麻烦帮我来两份奶茶,红豆和香草的!” “我要这个巧克力慕斯,还有这个水果蛋糕,麻烦帮我包起来!” 身着衬衫秋裤的男人隐匿在一处路牌的后面,有点愕然和无语地将视线从郭夜阑身上收回。 短短十几分钟内,这小子已经连续逛了好几处地方,手里的东西一袋接一袋的越来越多,肆意挥霍着方才从孟旭明红包里拿出的那笔钱,像是不花完就不甘心那样。 “还真是个败家子,也不知道旭明少爷到底在意些什么...” 那人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微眯着的双眼流露出一阵极度无语的鄙夷,这小子在旭明少爷面前倒是挺老实的,要不是亲眼看见,他都不相信这会是个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小鬼。 然而就在那人感慨的这一小会儿,却发生了一点令他意想不到的变故,只见方才还在甜品小站前站着的青年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那人急忙四处张望,终于在一处街道尽头的拐角处,发现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郭夜阑转身走进了一条巷子里。 男人理了理被墙壁弄脏的衬衫,急忙跟了上去,可是当他追到巷子的出口处小心地朝里窥探时,却发现那阴暗的巷子里静悄悄的,彼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静得吓人。 “什么?!” 震惊之余,男人迅速跟进小巷里,可是郭夜阑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距离离他赶过来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还是说... 扑哧扑哧---! “!” 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婆娑的风声,像是鸟类在扇动翅膀所引起的轻微响动,男人猛地一惊,在他转身的瞬间,眼前忽然一黑,视线似乎在一瞬间迅速地歪曲融合,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师姐,你来得可太准时了,不过你这玩意靠谱么?” 暗处,郭夜阑无声地从一处贴管道上跳下,调笑着看向从巷子一头快步走来的娇小少女。 “要你瞎操心?本小姐的搜魂蛊可是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少废话,说好的蛋糕呢?”韩丛雨双手抱胸,皱眉嘟嘴地朝郭夜阑伸出手。 “是是是~!只准吃一块知道么?” 郭夜阑无奈,将手里装着甜品和奶茶饮料的袋子递给了韩丛雨,身材娇小的可爱女孩在见到喜欢的甜品点心之后,脸上那股不快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闪闪发光的明亮眼神。 青年目视着呆立在一旁的男人,此刻的他目光呆滞地立在一旁,看上去像是被人夺取了魂魄的空壳一样,一动不动的。 “师姐,我现在问这人问题的话,他时候会有意识吗?” 白色的鹦鹉乖巧地落在主人的肩膀上,扭着头像是不解地四处打量着,肥胖的身躯鼓得圆圆的。 “啊嗯~嗯?哦,不会,中了搜魂蛊的人在短时间内会失去思考的意识,变成只会应话的家伙,就算后面醒了也会忘记中蛊前一小时左右的记忆。” 韩丛雨一边喝着心爱的红豆奶茶,一边吃着郭夜阑刚买的巧克力慕斯,丝毫没有在意此刻用餐的地点。 “真的假的?”郭夜阑将信将疑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疑虑片刻后开口问道:“你是谁啊?谁派你来的?” “我是孟柟...是旭明少爷手下的人...奉了旭明少爷的命令...” 虽然有点模糊,但是眼前的孟柟居然老实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这让郭夜阑震惊之余,不由得有些惊喜,顿时朝韩丛雨投去了满脸的崇拜和赞赏。 “牛啊,师姐!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师弟佩服!真不愧是我家师姐!” “哼哼哼~你以为本小姐是谁?我可是靠谱的成年人~会说话多说点,本小姐爱听~!” 韩丛雨一脸得意地仰起脸,一副鼻子快要翘到天上的愉快模样,手里却仍然抱着点心甜食不撒手。 郭夜阑甚是无奈地笑了笑,原本心中复杂的情绪,似乎被女孩那副毫无紧张感的跳脱给带偏了,此刻居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默默地看向面前的孟柟,微垂的眼帘下,透露出一丝交错繁杂的目光。 “旭明少爷...舅舅他果然...” 第129章 摩斯密码? 嚓---! 厚重的自动门打开,身着研究员服饰的莫芷璃迈着平稳的脚步走进了一个灯光刺眼的房间中,女人淡然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房间角落。 几个身着白色单衣,手脚脖子上都带着拘束用具的人影正不约而同地蜷缩在那儿,两个看上去年纪稍小的身影一见到莫芷璃便不由得朝同伴身后躲去。 而剩下的几个人都是神色躲闪,相互低着头,唯独一个人面色不善地斜视着出现在房门口的莫芷璃,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莫小姐,您来了。” 房间中,一名手拿文件夹的研究员见到来人,态度恭敬地迎了上去。 “十号间的实验体状况如何?” 莫芷璃别过眼,自然而然地无视掉了那股不善的敌意,淡然处之的态度像是早已对此司空见惯。 “除了今早死亡的一人之外,其他的人状况都暂时趋于稳定,没有过于严重的排异反应。” “是么...?” 面对下属的回答,莫芷璃态度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默默地将视线停留在那些人身旁一个空置的铁盘子上。 盘子上空无一物,却隐隐能看到上面有血液和暗黄药液混合的残留,而那些实验体身边,也隐约残留着些许断裂的绷带碎片。 “小姐又擅作主张了吗?”莫芷璃眯了眯眼,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额...早前确实托人送来了一些东西,您也清楚,五长老并没有明令禁止或是约束小姐的行为,所以我们...” 研究员迟疑地回答着,小心而谨慎的态度与其说是在汇报,更像是在为一件事情开脱。 “我明白了,就这样...” 砰---! “不要啊!” “做什么?!停下!” 只听见一声沉闷的骚动声和叫喊声,角落边的铁盘子被那个满眼仇视的男子一把抄起,提前被磨损毁坏的尖锐边角随着那人动作,转眼间便冲到了莫芷璃的近前。 唰---! 尖锐的铁盘边角如刀刃一样朝着莫芷璃一挥而下,耳畔传来了研究员的惊呼声和叫骂声,而神色淡然的女人只是微微侧过身子,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啊!” 下一秒,奋起袭击的男子痛呼一声,膝盖的后关节已经被人狠狠地重击了一下,旋即失去重心朝前摔倒在地,强烈的电流在那人倒地的同时从拘束具上流出,将男人折磨得浑身抽搐。 “该死的家伙,竟敢胡来!拖下去!” 莫芷璃身旁,那名男性研究员放下手里的电流控制器,满脸怒容地吩咐房间内的其他研究员将那倒地不起的男子拖了下去。 “莫小姐,您...”那名研究转头,看向莫芷璃的神情中流露出慌乱。 “继续你们的工作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这次就算了,但是别让这些实验体给五长老添麻烦。” 女人伸手轻轻擦拭了一下高跟鞋的鞋侧,平静的语气仍旧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波动,只是垂眸凝视了那个到底的实验体一眼,像是在看一件没用的物体一样。 她转过身,端视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幽闭的收容室。 与此同时,位于此处据点的某个上层房间内,一个外表看上去文静清朗,面容清丽端正的女孩正毫无淑女气质地躺在一张铁架床的床垫上,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类似哀嚎的抱怨声。 “痛死了,明明擦了药还一直痛个不停,三长老打人的技术是从哪里学的,这也太难受了!” 岳采翎将头从洁白的被单上仰起,双手抱着白色的枕头,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还会疼么...?” 唐月依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边,看着毫不客气地在她的房间霸占着她的床还不断诉苦的岳采翎,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咿呀-----!!!!!” 突然间,岳采翎像一只打了鸡血的兔子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旋即泪眼汪汪地瞪视着身旁那位有些震惊的女孩。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唐月依惊讶于岳采翎的反应,一时间竟然如大梦初醒一般怔怔地坐在那儿,低头露出一丝歉意。 她明明只是在岳采翎的臀部轻轻地碰了碰,完全没想到这丫头的反应会那么大,三长老这看上去丝毫未曾见血的十下仗责,真的有那么痛么? “可能是用特殊手法留下的暗伤,不过看得出三长老应该留了手,并没有伤到筋骨...额...抱歉...” 唐月依自顾自地分析着,直到对上岳采翎那副因为疼痛而泛出泪光的哀怨表情,才愣愣地闭上了嘴,将视线别开。 “唔唔呜...”岳采翎嘟着嘴,哭丧着脸的样子就像一颗泄了气的南瓜,她悄悄地瞄了一眼唐月依的样子,旋即收起丧气的脸庞。 “发生了什么事了么?总觉得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的,莫姐姐罚你了?”岳采翎吱呤着,双手撑起身子侧着身,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唐月依微微一愣,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无言的态度让整个房间一时格外安静。 床边的电子钟无声地跳转着,凝视着女孩那静谧的神色,岳采翎的柳眉微垂,心中泛起一阵困惑,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一天前... 当时因为影瞳上层传下的处罚命令,她可怜的身子板挨了何守“毫不留情”的十下仗责,可谓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换做平常人,腆着后腰股传来的剧痛,应该乖乖待在房间里擦药养伤才是。 可她岳采翎倒好,趁着三长老与自家父亲会面的时间,丝毫不曾见外地跑到唐月依地房间里,惨不忍睹地哭诉着自己的痛楚,厚着脸皮地请别人帮她擦药。 “你都受伤了,应该好好地回房躺着。” 瞅着某个一进来就直接趴在自己床上的赖皮鬼,唐月依有点无语,岳采翎那呜呼哀哉的悲惨哭诉声令较为喜静的她有点郁闷。 “你就当是怜悯一下我可怜的屁股,别这么绝情好不好?!反正父亲和三长老说完话一定会来大骂我一顿,与其回房等着被批判,还不如寻个清净的地方躲着!” 岳采翎泪眼汪汪地耍着无赖,看着她递过来的外敷止痛药,唐月依不禁叹了口气。 ‘所以你找清净为什么一定要来我房间?’ 自从与自己熟络之后,岳采翎似乎越来越不客气了,像是认准了就算在这儿耍无赖,自己也不会把她怎么样那样,之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般跳脱? 犹豫了片刻,唐月依静静地在她身旁坐下,按照岳采翎的请求小心翼翼地替她的伤处涂抹上药膏。 清新的药香,微凉的触感,她一眼就可以认出,这是五长老手里非常名贵的一种外敷药物,想来五长老虽然时常对岳采翎板着脸,实际上还是十分关心岳采翎的。 “嘶----!疼啊~~~!再轻点啊,月依姐姐!月依大人!” “唉,我尽力...” 明明已经很轻很小心了,岳采翎在涂药的时候还是时不时哀嚎几声,弄得唐月依都被她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 唐月依不由得回想起,不久前刚受完罚的岳采翎龇牙咧嘴地跑过来扒拉着她,而那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三长老却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嗯,痛一下,反正还能到处跑,不至于太惨~” “我可怜的屁股诶...” 面对擦完药许久仍不打算离开的岳采翎,唐月依也是无可奈何,她默默地坐到一旁的铁椅子上,拿起有点陈旧的布片细细地擦拭起那些成列在桌子上的短刀尖刺。 “呜...一有空就擦武器什么的,好歹做些正常点的事嘛,同为女孩子真是为你那副好皮囊感到可惜...”见唐月依不搭理自己,岳采翎趴在床上,双手撑着脸感慨道。 “正常的事...?”唐月依低下头,酒红色的双眸中泛起一丝困顿。 琢磨着岳采翎的话语,她有点错愕,训练,任务,武器保养...这对她自己来说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不对,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原因,对她来说才显得正常,那么在常人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也如异类一般举止怪异? 又或者,像和阿夜在一起时候那样,打点家务,煮饭做菜,安然地注视着那平静的街景,等待着他回来的身影? 像过去的过去那样,在妈妈的身边听着那早已于记忆中逐渐淡泊的温和声音,安心地笑着,沉沉地睡去? “话说那天在影冥殿你真的没受伤吗?当时看你脸上的血,我还以为...七号那个混蛋,居然敢让人假传消息袭击你!” 岳采翎忿忿不平地想着,那个找了她们不少麻烦的红发男子,那英俊的面容下完全遮挡不住的妖异,简直回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悚然。 “我没事,那不是我的血...”唐月依的眼帘微合,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蒙面人的身影,不由得一阵迟疑。 “那就好,那些家伙就该让他们好看!不过也多亏了这件事,首座和父亲都发了怒,六长老那边碍于父亲的态度,也就...嗯?” 余光瞄见了放在床头的那部浅蓝色的手机,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出两个令岳采翎熟悉的字眼。 “哦~嘿嘿...” “嗯?采翎,你在干什...” 嗖---!!! 毫无征兆地,当唐月依察觉异样回过头的瞬间,岳采翎正要伸手去拿的手机已经稳稳地被唐月依抓在了手里,感受着唐月依紧张凶狠的视线,岳采翎只好咧了咧嘴装作无事发生。 “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别这么凶巴巴的嘛...”岳采翎心虚地笑着,而那心虚的笑容在短时间内浮现出一丝狡黠:“话说你家阿夜的电话,你不打算接一下么?” “诶?”唐月依后知后觉地看向手机屏幕,原本肃穆的神情在短时间内迅速瓦解,被一种难掩的慌乱所替代。 眼瞅着唐月依双手紧握着手机,愣愣地在那儿直到震动提示音结束,电话自动挂掉的样子,岳采翎感到无语的同时,美眸一转,顿时露出一股坏笑。 “哎呀呀~我前些日子看到一则新闻,有个人给他女朋友打电话,但是人家没接,后来那个男的担心地跑出门去找人,结果中途被车撞死了,死得那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呀~” “你...”唐月依瞪大了双眸,目视着岳采翎的视线变得焦灼起来。 岳采翎憋着笑,其实也就是闹着玩地瞎说,至于咒那个家伙被车撞啥的...反正那家伙大概被车撞了也死不了,不管他~ “别生气嘛~我开玩...” “那该怎么办?那我打回去?不会...可是...对了!信息,短信...!” 不会吧?她信了? 岳采翎瞪大了双眼,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唐月依那格外反常的举动,这种一听就是瞎扯的话她怎么就信了?这就是所谓的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么?突然觉得好不爽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唐月依对着手机摆弄了许久,最后默默地站在原地,一副愣神的样子,岳采翎实在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了。 女孩吃力地支起身子,忍着后庭传来的剧痛感,腆着脸皮凑了过去,只见那空白的信息栏上显示了几个刚发出去的点点点,除此之外啥都没有。 ‘这啥?摩斯密码?’ 某个科技宅的少女下意识地想道,再看看身旁唐月依那副纠结万分的犹豫态度,她突然觉得更加地不爽了。 “我该...说什么才好?”唐月依颤巍巍回过脸,那精致如人偶般的脸庞上带着岳采翎从未想象过慌乱恳求。 “蛤?你认真的吗?”我严重怀疑唐月依小姐你在消遣本姑娘! 就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言的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手机上再次传来了一个微弱的提示音,将两个女孩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光洁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没事的,我在这。] 简短,甚至在岳采翎看来有些意义模糊的字眼,却让身旁的唐月依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看着唐月依那柔和的笑容,以及那回复郭夜阑的一个字,岳采翎觉得...十分不爽!十分的不爽! ‘我是来寻清净的好吧,你这拿个短信在那你侬我侬的柏拉图式罗曼蒂克嘛?!’ 思虑至此的岳采翎小姐不由自主地蹬了蹬脚,后腰出传来的剧痛顿时让她疼得大呼小叫起来,也把身边的唐月依吓了一跳。 “采翎,你没事吧?!” 回想起当时那股剧痛,岳采翎只觉得心有余悸。 而此刻,看着唐月依从训练室回来之后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微微地叹了口气,旋即趁着女孩不注意,瞬间将仍旧摆放在床边的淡蓝色手机抢到手里。 “看你那么不开心,看来我得和你家阿夜汇报一下你的精神状态才行呀~” “岳采翎!!!” 效果很显着,至少方才还心不在焉的唐月依一发现岳采翎拿了自己的手机,急急忙忙地便回过神要过来抢。 电子钟的滴答声被女孩们的嬉戏打闹声淹没,原本静谧的气氛在此刻被逐渐打破... 第130章 细微的闹剧 南城,玉林山庄,靠近环城湖旁的一处高级别墅,那是位于江家名下的主要房产之一,也是江家位于繁城的主宅。 别墅的周围张灯结彩,装潢喜庆,傍晚时分,敞开的别墅大门外,已经陆续有不少豪车缓缓驶进这处占地面积广阔的宅邸。 络绎不绝的宾客在侍者的招待下相继走进别墅的大门,江家的当家人,江远言的父亲江别年与其妻子布氏面带笑容,欢心喜气地在招呼着来客。 这些人都是来此参加今晚位于江宅举办的这场盛大婚礼的,由江氏和罗氏两家上层商贾所举办的联姻,固然在表面上做得热闹非凡,私底下也尽显名声。 彼时载着新娘的婚车在众人的热情拥护下停在了江宅大门前,身着白色婚服的江远言从车上走下,十分绅士优雅地牵住了新娘的手,将其从车上接了下来。 在旁人看来,温文尔雅的江远言以及身着华丽婚纱,周身光鲜亮丽的罗珊珊,就像一对令人羡慕的才子佳人那般,郎才女貌,令人好生艳羡。 “哟~该说不愧是托了江家的排场么?不管是什么人,稍微用心修饰一下也是容光焕发呢~人靠衣装这句话果然没说错~人家郎才女貌的,看得我都羡慕了~你说是吧,学弟?” 喜宴大厅的其中一个餐桌旁,面容艳丽如火的女孩背靠着座椅,举起高脚杯子,透过那杯中的嫣红酒液打量着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从那宅邸的大门迈入的男女主角,脸上的笑容显得颇有兴致。 “呵呵...” 此刻坐在李可欣身旁的郭夜阑鄙夷地笑了笑,一脸的不予置评。 在他看来,这种话从李可欣这个罪魁祸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在开国际冷笑话一样,毫不留情地设计了别人不说,还没事人一样地跑来参加人家的婚礼,杀人诛心啥的用来形容她都算轻的。 一年前那场宴会,江远言和罗珊珊出事之后,江罗两家迅速地采取了应对,花了不小力气才把当时李可欣安排的那些记者和知情人收买下来,并对外将江远言和罗珊珊的事情包装成了两人早已芳心暗许,两小无猜的正面消息。 哪怕一开始两家的孩子态度都不情愿,最后这场婚事还是在两家长辈的表态下定了下来,而相比于始终任性哭诉的罗珊珊,江远言反倒很快地接受这一切。 于是乎,便有了这场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为了息事宁人的婚礼。只不过,比起实情,众多不知道缘由的客人看来,这也不过是一场正常的婚礼,而且托了两家的关系,盛大隆重的气氛还显得名声在在,颜面有光。 “瞧你心事重重的,看来和雨馨学姐的会面结果不太理想呀?” “承蒙学姐关心,就结果而言,我姐应该还挺放得开。”郭夜阑合上眼,说得理所当然那般。 “哼嗯~”李可欣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却没有反驳,她放下酒杯,单手撑着脸,打量郭夜阑的眼神中充满调笑:“那八成是因为找不到于少爷的下落,所以甚是头疼吧?需要学姐我给你透个底吗?” 因为新郎新娘的到来,婚礼的气氛显得比之前还要热闹不少,郭夜阑瞅了瞅那位调侃自己的女魔头,一时间竟有点犹豫。 “你...”郭夜阑皱了皱眉,脸上很是迟疑。 先不说之前遇到那一堆麻烦事,他确实有花时间打听过于恒那个家伙的下落,可是不管是学校还是以前常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 为此,他甚至还特地和于奕身边那位老管家忠伯以及于若箐打听过,只可惜得到也只是于大少爷许久未曾回家的消息。 早前虽听说他脱离了家族搬出来住的事,但却从未去他外宿的地方拜访过,而当郭夜阑好不容易找到他所在的出租屋时,那儿早已人去楼空,只遇到了同样前来寻找自家兄长的于若箐。 “我也不知道哥哥去哪了,我平时都住在学校里,这次一回来就听说哥哥和家里闹翻了,一段时间都了无音讯了,妈妈很担心他...我想爸爸他应该知道哥哥的下落,毕竟以前就算哥哥再怎么胡闹,爸爸和爷爷都会关心他的事,这次却什么都不管不问的...” 乖巧懂事的少女叙说着,语气中满是担忧和歉意,她低下头犹豫了着说道:“对不起,夜哥哥,馨姐姐的事我听说了,我知道哥哥平时很胡闹,但像这样和家里闹得那么死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回想起于若箐当时的态度,郭夜阑也只能将心中的困惑暂时作罢,对于这个从小叫他哥哥女孩,他实在起不了情绪。 只是此刻突然听李可欣提起,他还是不由得提起一股好奇,那张艳丽的面容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就好像真的对此十拿九稳一般,这个女人难道上辈子是个江湖百晓生? “有兴趣吗~?”李可欣笑得愈发愉快,仿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一般,顺手夹起一块南瓜饼递到了郭夜阑嘴边道:“来,我的好夜阑~我记得你很喜欢吃南瓜饼吧?啊~”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听着这有点莫名其妙的话语,郭夜阑只觉得神经一紧,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个女人又要作什么妖,麻烦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呵呵~瞧可欣和他男朋友那副亲密样~” “能看到我们的李大美人热恋的样子还真是不虚此行,嘻嘻!” 调笑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进郭夜阑耳中,这场婚宴,李家的长辈自然也有来,但他和李可欣所坐的这桌却基本都是与女孩相识的同龄人。 “张嘴呀学弟~”女孩身体前倾,凑近郭夜阑的同时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招呼着。 “你做梦。”郭夜阑面带微笑,毫不犹豫地细声应道。 可是他才刚说完,脚下却突然传来了一股剧痛,细致的高跟鞋跟在众人目所不及的桌子下狠狠地透过青年的运动鞋,扎在郭夜阑的脚板上。 “你...!唔!”郭夜阑简直想要开口骂人,却连话都没说出口就被那香甜的南瓜饼堵住了嘴巴。 “好吃么?哎呀呀~别这么急,小心噎着~” 强忍着想杀人的冲动,郭夜阑叼着那块南瓜饼,脸上满是赔笑的表情,这个女人角度和位置力道都把握得太准了,以至于周遭的人看来,他们似乎真的实在亲密秀恩爱。 “我说可欣,你今天特地带男朋友过来就是为了跟我们秀恩爱的吧?” “就是~之前只听你提起却总是不见你带人来,我都要以为你是在敷衍我们呢!” 一个坐在李可欣身边的女孩亲昵地拉了拉自己男朋友的手,而她的男友也立即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甚是亲密。 李可欣没有理会郭夜阑那微微抽搐的笑脸,视若无睹般地转过脸,与自己的闺中好友们调笑道:“哪能啊~只是我家夜阑平时愣头愣脑还脸皮子薄,说什么要努力赶考赚钱,好让我过上好日子的~明明人家都说了好多次,我不在乎他的出身的说...” “哇啊~布衣小子与千金小姐,好浪漫哦~!郭学弟,你要好好把握哦~难得我们可欣这么喜欢你!” 那以假乱真的演技,在那些满眼八卦看热闹的富家公子小姐眼中迅速地营造出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眼前的这位李家大小姐为了爱情与恋人相濡以沫,双宿双栖的狗血剧情。 “啊哈哈...” 呵呵,要不是对这个演戏如吃饭一样的女人知根知底的话,郭夜阑觉得自己都要被她演信了! 只听见一声冷哼,整桌的人都循声望去,一个令郭夜阑十分熟悉的身影正满脸不屑地双臂交叉,态度冷硬地坐在对面的位置上,正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王乐。 从李可欣和郭夜阑一同出现在婚宴中开始,他就没把注意力从两人身边挪开过,哪怕已经一年多未见,他仍然可以一眼认出郭夜阑这个臭小子,简直阴魂不散! “只怕可欣你那一片痴心,在别人眼里怕是连备胎都不算呢~” 王乐此前已经灌了许多酒,借着酒精的作用,在这种时候更是口无遮掩地为原本十分诙谐的气氛浇上了一盆冷水。 “王乐,你什么意思?可欣好不容易带男朋友来,你就算眼红也不能乱说话吧?” 坐在李可欣身旁那个女孩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阵不满,她是李可欣多年的校友兼闺蜜,自然不满意好友被人数落。 更何况王乐喜欢李可欣这件事,别说是她,在座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顿时整张桌子上的便有好几个附和的声音响起。 “我眼红?哈!好笑!别扒拉我...!”王乐一把甩开身旁试图拉住他的跟班,因为酒精而发红的脸颊颤动着吆喝道:“人家郭公子眼光高得很~别说是你李可欣,就连人聂二小姐都...啊!” 砰--!!! 只听见王乐突然闷哼和一声,桌下的大腿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冲击了一下般,整个人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惹来满堂宾客的注目。 就连刚刚走上台的新郎新娘都被这骚动惊停了脚步,王乐倒在地上,酒劲的冲击和周围传来的稀疏指画声令他本就恼怒的情绪更加愤恨。 “哎呀~王少爷这是喝醉了呢?恐怕得麻烦人送他去休息了~”李可欣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郭夜阑身上的视线,艳丽的面容上仍旧带着那份游刃有余。 王乐还待反驳,哪知道江家的侍者们已经迅速地走来搀扶起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已经对上了一道充满威胁的目光。 “王乐,你喝醉了。”和善的面容下带着一丝儒雅的笑容,将透露在外的那丝冷然掩盖住,不是别人,正是李家二房的儿子,李民禄。 面对着李民禄,王乐瞬间如临大敌一般,本来酒劲上头的糊涂冲劲也在一瞬间醒了大半。 之前自己家族因为被人暗中打压,还莫名其妙地丢掉了与李家的许多合作,股价一度降至冰点,若不是李家二房以及江家相助,差点怕是要面临破产危机。 原本对于与江远言交好的李民禄就存着敬畏,家族危机过后,更是愈发抬不起头来,哪怕憋着一肚子的气,在李民禄和江远言面前他也不敢放肆。 “非常抱歉~舍妹淘气,胡闹起来难免有些孩子气,不成体统之处,给各位添乱了,我代她向诸位赔个不是。” 听着李民禄的解释,李可欣只是微笑着,看都没有看他那边,尖锐秀丽的指甲却在拳心收紧,眼中忽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而郭夜阑看着眼前不远处这位曾经给自己下过绊子的李家二少爷,心中不由得有点感慨他那颠倒黑白的话术,明明是王乐先挑事的,到他嘴里倒成了李可欣不懂事惹祸为重了。 顺带还大大方方地做主赔礼,真是明里损了李可欣一把,还暗里给自己造势,虽然不算高明,但真是有够狡猾的。 很快,这一点小插曲被迅速地揭过,大厅的高台上,主持人为新人们宣读着助词,在喜庆气氛的烘托下,在座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将关注点放在了舞台边上。 “刚刚王乐摔倒那下,是你搞的鬼吧?”循着满厅昏暗的灯光,李可欣一边看着那灯光闪烁的舞台,一边朝身边的人笑道。 “怎么会,学姐您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超人,不会隔山打牛的功夫~” “哦?那还真是可惜...” 李可欣的眼眉弯起,兴致嫣然地托起下巴,打探着身边那家伙那副笑容可掬的糊弄样,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说起来,刚刚王乐提到的聂二小姐...我亲爱的男朋友,你该不会瞒着我脚踏两条船,辜负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吧~?” “呵呵~拉倒吧,别来一套是一套的,学姐您这演技不去进军演艺圈真是可惜了!”郭夜阑皱起死鱼眼,无语的神情了然于色。 “哎呀~真让人难过,我这可都是真情流露呢~” 李可欣本来还想继续调侃郭夜阑几句,以作为消遣的乐趣,却被青年接下来的举动给止住了玩闹的冲动。 只见郭夜阑突然拿起杯子,身体放低的同时小心地将视线投向厅中的一角,顺带对她做出了一个嘘声手势。 循着青年的视线望去,她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大厅门口,一个神色和睦的中年人在两名随从的簇拥下姗姗来迟一般,和门口的侍者打过招呼后,脚步沉稳地走到了主桌旁的一个位置上。 在那位置旁的不是别人,而是这场婚宴中,被江家视为座上宾的杨氏掌权人,杨栞。 而方才出言震慑王乐的李民禄,则恭敬地坐在杨栞身边的一个位置上。 郭夜阑小心地别过脸,尽可能地将稍加装饰的面容隐匿在人群中,不露声色地将余光落在那名刚进来的中年人身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数天前才见过面的舅舅,孟旭明! 第131章 蠢人 喧闹的气氛,华雅而喜庆的音乐声在宅邸中回响着,盛大的婚宴在一系列走流程般的步骤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身为主角的一对新人在礼成后围绕着宴厅中的一张张桌子,和煦地与来宾们敬酒,招呼着。 面带微笑的江远言一路牵着妻子的手,大方体面的态度尽显着地主之姿,诚然一副洋溢着幸福和快乐的模样。在旁人眼中,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位抱得美人归的新郎官。 而跟在其身旁的罗珊珊虽然不似他那般热情好客,却也不失笑容地跟追着,若非有心人,定然不会察觉到,那份笑容与江远言相去甚远,隐隐藏着一丝勉强。 二层的一间休息室中,衣着光鲜贵气的中年人轻轻地将手中的雪茄放下,饶有兴致地透过那墨色的玻璃屏风观察着楼下的情景。 “杨先生,今日到底所为何事?” 中年人的对面,一个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表情肃穆地问道。 “你小子瞎叫唤什么?!我们老板...” “闭嘴。” 杨栞的声音稳健而平缓,简短的一声警告,却让身边的那人下意识地感到威严与压迫感。 “是、是,小的多嘴...!”贺绉急忙低下头,脸上的纱布边上隐隐残留着浅浅的淤青,弯腰的时候身姿显得十分地不自然。 杨栞没有理会贺绉那恭敬畏缩的表现,而是缓缓转过脸,泰然自若地看向对面的人,嘴角勾起一丝浅显的弧度。 与楼下那对新人敬过酒,婚宴的主要环节基本结束之后,身为贵客的杨栞便在江家的安排下。与自己邀请来的客人来到这间休息室会面。 此刻除了杨栞等人,孟旭明也一言不发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青烟浮动从起手中的茶杯飘出,男人看上去十分悠哉地享受着那浓厚的香茶。 房间里飘忽着淡淡的雪茄味,进口的高级雪茄所散发出的那股与可可味混合在一起的植物香气,让人的神经微微放松。 模糊的音乐声从楼下传来,那丝喜庆的氛围正在尽可能地朝周围发散着,甚至传入这间安静的会客室中。 只见杨栞招了招手,他身边的一名貌美婀娜的女秘书便点了点头,旋即来到青年身前,将一张崭新的支票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您这是什么意思?” 霍云微微打量了一眼那张七位数的支票,俊朗的眉目缓缓皱起,看向杨栞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没什么,只是想和霍队长...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一句霍副局长吧?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想要与年少有为的您结交个朋友罢了。您捣毁了虎牙帮,也为我们这些生意人提供了保障,只要你收下了,今后自然还有别的...” “我不过是个代理副局长,虎牙帮的事也不过是我应尽的职责。”淡然的回答,平静而冷硬地打断了男人的提议。 霍云直视着杨栞那友善的笑容道:“至于这钱,请恕我无法接受。无论身为军人还是刑警,私自收受贿赂都是违法乱纪的行为。” “你这不识好歹的...!” “让你闭嘴退下没听懂是么?是我的话不好使了么!” 贺绉闻言上前一步,然而还没来得及发难,便被杨栞的眼神震慑住,顿时噤若寒蝉。 只见杨栞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用杯盖子轻轻地拨弄起那冒着热气的茶叶,深邃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那飘浮在水面上的茶渣子。 “不图名利,身正廉洁,霍兄弟着实令杨某佩服,只是...” 杨栞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渐渐覆上一层微妙的愉悦感,他笑容不见反增地开口:“这世上有许多人一开始恐怕都抱有与你相似的想法,只是最后能够坚持的人却少之又少,而对那一小部分的人来说,得到的除了一时虚名,不过是荆棘满布的艰难险阻罢了。” 霍云闻言,明锐的双眸微微一沉,眉头皱得更深。 “当人快要饿死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争抢起地上的黑面包,只有蠢人才会在意食物是否干净。”见对方没有应答,杨栞继续说道:“这世间百态更迭不断,藏污纳垢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平步青云仕途坦荡,亦或是艰难困苦举步维艰...霍兄弟,做人又何必那么死心眼呢?” 整间休息室在此刻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得仿佛能够听见杯中茶水泛起的波纹声,霍云双眸微垂,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重新抬起头。 “也许一切正如您所说,信念有的时候是可笑而一文不值的东西,但在我看来轻易舍弃信念和尊严的人,从一开始便不配拥有信念。” “哦?”杨栞的笑容微微凝滞住。 “与其为了一点朝不保夕的食物舍弃人的身份,我更愿意做一个蠢人,至少蠢人还能被称为人。” 霍云笔直地站起身,提拔的身姿透露真一股刚正不阿的气息,他默默地转身继续说道:“很感谢杨先生今天的邀请,可惜您的建议与我的信念和初衷背道而驰,我不是为了这种东西而成为军人的。公务繁忙,若没有旁的事,还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嗖---! 正当霍云走到门前的时候,一张黑色的卡片刹那间飞到青年身前,被他一把接在手里。看着那张造型精美的黑色信封,霍云的眼中流露出一阵不解。 “我欣赏你的信念,我杨栞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一周后会有有意思的活动,你手里的便是那场活动的邀请函,霍兄弟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没准会查到令你觉得有趣的东西。” “杨先生,你...” 意味深长的解释让霍云心中的疑虑更甚,他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这位繁城豪门的掌权人,似乎想从这人的面孔下看出一点其他的东西。 “不必那么戒备,霍兄弟,杨栞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生意人罢了。” “我明白了。”霍云的眼神微微一动,旋即推开门离开了此处。 眼看着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再起安静了起来,一道略微肥胖发福的身影从隔间中走出,眉开眼笑地来到杨栞身边的位置上坐下。 “我早就说过,这小子年轻气盛,不好相与,杨先生您又何必这般抬举他?只要您想,我随时可以帮您对付他。” “荀局长说笑了,杨某向来不做亏本买卖,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而且您将他调离一局的时候,可曾想过,他能走到今天这步?” 听了杨栞的话,荀局长猛地一怔,笑容僵在那憨厚老成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只是旁若无事一般维持着那张笑脸,袖口处的拳头拳微微收紧。 “那么杨总,今晚的事可都已谈完?”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正是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孟旭明。 “很抱歉,让孟先生您见笑了,尚且还有一点小事,还得稍微占用您一点宝贵的时间。” 杨栞微笑着,轻轻地扶了扶脸上的眼镜,稳健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歉意与客套,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开门声。 几道身影缓缓走进了房间内,领头的事江家家主江别年,而其身后领着的,正是李家掌权人李守义以及二房的李守元,他们身后还跟随着一对年轻男女,正是李民禄和李可欣。 “来了么?久等了,请坐吧。” 杨栞挥了挥手,在秘书的招待下,李家的人缓缓入座。 楼下大厅中的音乐声不绝于耳,宴会仍未结束,安然喜庆的气氛中,却隐隐伴随着一丝不可名状的暗潮。 第132章 唯利是图的人 宴会上浓烈的氛围会让许多人都不自觉地融入其中,对于江家的这场婚宴更是如此。 在享用完丰盛的婚宴酒席后,婚礼当中的众人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江家的安排下聚到了那早已备满茶水点心的私人花园中,参与那热闹的花园舞会。 身份显贵的繁城商贾,与江家相识的外城合作者,甚至是市政官员,以及年轻的富家子弟们都在彼此谈笑风生,愉悦的气氛比之婚宴时刻有增无减。 笑容可掬的江远言刚打发走几个与其谈笑的同窗好友,刚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已经在侍者的陪同下先回房了。 他手里端着盛有香槟的高脚杯,挑了挑那乌黑的眉角,在花园中四处环顾了一周后,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花园长廊边的一个身影上。 青年的眼神微眯,片刻后抬起脚步,不缓不慢地朝那道身影走去。 \\\"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么久没见,你这孩子又变帅了不少呢~\\\" 长廊旁的凉亭中,一位身着深紫色礼服,看上去二十七八左右的女性微笑着,和身边的青年谈笑着。 \\\"别拿我说笑了,若凝姐,就我这挫样...而且我今天只是陪朋友过来走个过场而已。\\\"郭夜阑脸上维持着那副礼貌性的商用笑容。 这位女性不是别人,正是于恒的长姐,于家大小姐于若凝。她打扮得并不出众,甚至有点朴素,但正是这一丝朴素搭配那落落大方的言行举止,使她透露出一股天生的雍容气质。 \\\"陪女朋友啊?呵呵~\\\"于若凝笑容不减,平静温和的神情一如平日对待弟弟妹妹那般,透露着亲切感。 她颇有兴致地望着郭夜阑那副动摇的神情,抿嘴笑道:\\\"之前听小恒提起过你和李小姐相亲的事情,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本事,李小姐那种大美女都被你搞定啦?\\\" \\\"若凝姐,你...\\\"别擅自脑补行不?虽然恨不得当场否认,不过转念一想,郭夜阑面露委婉地笑道:\\\"没那么夸张啦,我现在还在试用期呢~她那种高岭之花哪能那么容易看上我?\\\" 最好永远不要靠近我!想到每次和李可欣接触都要被那女人各种算计就恨得牙痒痒,现在却碍于形势不能表露出来。 \\\"呵呵~那你可得加油咯...唉,小恒那孩子要是像你这么踏实就好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于若凝哀叹了一声,下意识地说起自己那位已经离家出走快半个月的弟弟,脸上浮起担忧的神色。 下一秒,她微微一愣,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身边的郭夜阑,面露难色地说道:\\\"小恒和小馨的事...我很抱歉,我平常一直在忙公司里的工作,刚知道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因为小恒之前从没告诉过家里这件事...不过他应该也有自己的顾虑,毕竟爸爸和爷爷那边...\\\" \\\"大姐!你和这臭小子解释那么多干什么?搞得好像我们家欠他们似的,不就是一点小事么?\\\" 突然,一个冷淡而凌厉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身着暗蓝色礼服,面色寡淡宛如寒霜一样的女人走来,正是于家三女于若霜。 \\\"若霜!\\\"于若凝嗔怒地看向自家妹妹,温婉柔和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责备。 \\\"哼!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关心一下我们那个离家出走的蠢弟弟,真是无聊,我先回去了,爸就知道使唤人,自己不来还要硬是要我们来。\\\" 说着,便迈起脚步超花园外走去,至始至终都是那副不善的态度语气。 \\\"真是的!那丫头...\\\"于若凝望了眼于若霜离去的方向,旋即转头看向郭夜阑,脸上的歉意比之前更甚。 \\\"若霜她一直是这种臭脾气,对家人的事总是不依不饶的,希望你别介意,小夜...你和小馨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小馨的性子,小恒那臭小子...他要是回来,我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 于若凝满脸愁容,恨铁不成钢地握紧拳头,那副气场迸发的样子,让郭夜阑丝毫不会怀疑,如果于恒大少爷此刻出现在她面前,一定会被这位大姐暴揍一顿。 \\\"若凝姐,于恒一点都没和你们透露过他去了哪里吗?\\\"郭夜阑眼眸一转,平静地问道。 \\\"可不是么...那天和爸爸爷爷吵完架,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虽然我们和妈妈都有私下在找,但一点消息都没有。爸爸那副毫不关心的样子,连妈妈都久违地对他发脾气,和他大吵了一架...\\\" 提起这些天来家里的情况,于若凝不由得唉声叹气,弟弟虽然胡闹,但是从没那么应激过,担心的同时,也只能无奈地继续自认无用的寻找。 以自家父亲的性子来说,会对弟弟的事这般泰然处之,那弟弟此时定然安然无恙,说不定她们查不到消息,也有父亲和爷爷的手笔在里面,只不过到底为什么要向她们隐瞒呢? \\\"今天就这样吧,回头我会抽时间去看看小馨,向她道个歉,爸爸这次实在...\\\" 见于若凝欲言又止的样子,郭夜阑偏了偏头,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神情。 于若凝犹豫了片刻,赔笑着说道:\\\"没什么,总之真的很抱歉,我得先走了,孩子还在家等着你姐夫和我回去呢。\\\" 郭夜阑抬起眼,一个人身着整洁西装的男人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像是在等待着于若凝过去。 \\\"嗯,再见。\\\" 和于若凝道完别,郭夜阑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原本打算顺道打听一下于恒的去向,却一无所获,虽然于若凝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口的样子,但在于恒的下落上,貌似真的没什么线索。 \\\"结果还是只能指望那个女魔头么?\\\"说到底连于家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李可欣到底哪来的自信和担保呢? 端着盘子的侍者从他身边路过,郭夜阑不紧不慢地从那人的盘子上取下一杯冰凉的果汁饮料。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婚礼来着...\\\" 盛装打扮的新娘,哪怕是罗珊珊那种嚣张跋扈,令其闻之色变的女人,穿上婚纱依旧透露着一种难言的美,难怪以前总听人说女人穿上婚纱的样子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一时感慨,他竟然莫名地开始想象起心中的那个女孩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会很漂亮吧?突然间想什么呢~哈哈... 冰冷的果汁下肚,沁凉的触感令他微微提神,甜甜的味道在这种时候却有种食不知味感觉。 各路名流参加的婚宴舞会,简单的花园舞池上跳舞的人不多,只是对他来说,总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毕竟在这种场合里他郭夜阑熟悉的人也仅有那么点,能称作朋友的更少... 聂绫雪,没想那位丽质天成,温和可人的大小姐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幽城之行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关于幽城那边的聂家矿区事件,警方和媒体们发布的消息是,一切起因都是矿区代理人的妻子,聂家嫡系聂宁宏的妻子仗着与社会人士的关系暗自勾结意欲从中谋取私利。 上层相关人员被逮捕,涉案组织泊山会也被警方捣毁,至于其他更加深层的关系消息,并未曾被提及...这背后,似乎有不止一个人在干涉这次事件的结果。 美貌谦和的女孩身着浅翠色齐肩礼服,过膝的裙摆上带着精美的百褶丝边,配上那丽质天成的美貌,素雅的妆容显得毫不张扬。 此时的她正面带笑容地与身边的宾客们交谈着什么,而下一秒,仿若巧合一般,女孩无意转头之时,与远处凉亭边的身影对上了视线。 只是一瞬间,女孩那浅蓝色的碧瞳微微一滞,便再次看向身前那几位灼灼其谈的青年男女。 郭夜阑静静地转过身,顺着一旁的人群走去。不管方才那一瞥是不是巧合,哪怕只是自我意识过剩也好,这种场合与聂绫雪这种众星捧月的大美人有交集对他来说只会是一种麻烦。 然而才走出没两步,一个身着华贵婚服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 \\\"聊聊?\\\" \\\"江学长这是找我有事,那可太荣幸了~\\\"郭夜阑微笑着抬起眼,语气客套到刻意奉承的程度。 没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次婚宴的新郎,李可欣曾经的狂热追求者之一,江远言。 \\\"看你春光满面的,和可欣相处的如何?她应该还没让你碰过她吧?\\\"江远言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丝毫没有顾虑地询问起令郭夜阑讶异的问题。 早前听李可欣说起过,让他尽量小心江远言,哪怕对此兴趣不大,郭夜阑对此也有点始料未及。 这人在婚礼中看着春光满面,一脸幸福美满的笑容,转头就面不改色地朝他直接打听别的女人的事,那毫不避违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他和郭夜阑有多么熟络呢! 郭夜阑挑了挑眉,脸上的我笑容不减反增:\\\"承蒙学长们的照顾,总算是花好月圆,一帆风顺~\\\" \\\"哦?\\\" 握住杯子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一些,江远言的笑容微微凝滞,那温文儒雅的脸庞是传出审视的目光,仿若想从这个任意作为的小子脸上看出什么。 \\\"比起我,学长您能娶到像罗小姐这么美的\\u0027妻子\\u0027,可真是令人羡慕呀~可欣方才还和我提起,说江学长为了罗小姐这般大费心思,将婚礼办得如此盛大,真是令人无比艳羡呀~\\\" 刺痛,臼齿不自觉地在口中压得牙床发麻!有那么一瞬间,江远言真切地后悔来找这个该死的小子说话。 以这小子那在他看来平平无奇的背景,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他?这小子是以为自己傍上了李可欣就飘得忘乎所以了,还是真的傻得没边了? 就凭一个在制药公司上层工作的父亲?凭那位目前销声匿迹的于家二少爷?凭李可欣对其那莫名的青睐?还是说... 江远言的目光流转,不由得将视线轻轻转向远处那个身着翠色礼裙的美貌少女。 一年前郭夜阑在东城喝醉酒,当街与王乐等人起冲突的事,他很早便听说过,虽然只了解了一下大致的经过,但聂绫雪出面救下郭夜阑的事,却让他不禁有些好奇。 这小子看似毫无威胁,却能同时牵扯到到于家和聂家,只不过这终究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资本。 在他江远言看来,不管是于家还是聂家,谁都不会大费周章地在这小子身上花费心思,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廖有利用价值的垃圾罢了! \\\"呵!女人不过是权利地位的陪衬品罢了,罗家为了保住那位不省心的女儿的名声,可是下了血本~娶他们唯一的千金既能得到金钱上的利益,也能得到生意上的合作与支持,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酒精的影响,还是单纯地没把眼前的人当回事,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治治这小子肆意张扬的态度。 江远言笑着,那个笑容在此时显得有点阴鸷而渗人,就像是在评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学长你这么现实,还真是让人惊讶。\\\" 是啊,着实有点惊讶,不管这人所说的真心还是无意,至少在郭夜阑看来,为了利益能够毫不犹豫地拿婚姻当筹码,并将一切表现得自然而然,众望所归,至少在行事作风上,这人不愧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没必要惊讶,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如果你愿意,我们不妨放下以往的成见和不快,来做个朋友如何?那样,说不定你能有机会彻底拥有李可欣那个女人哦~\\\" 郭夜阑眉头一皱,这人阴晴不定,毫无规章的提议着实令人诧异。如果让李可欣听到现在的话,那女人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学长说笑了,我个人偏向唯心主义者~只求岁月静好,不求荡气回肠,我很知足的。\\\" \\\"哈哈~好一个很知足!\\\"江远言凑近了一步,将一只手按在郭夜阑的肩上,眯起的双眼变得有点狰狞:\\\"你以为你可以掌握李可欣那个女人?你对她来说也不过一时新鲜罢了,等到她腻了,你就会被她一脚踹开,变得什么都不是!舔着她脚跟的感觉,让你很满足么~?\\\" 舞会中来往交谈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略微嘈杂的环境将二人之间的对话淹没,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十分同意学长您的观点,可欣她那折磨人的性子确实很令人头疼。\\\"郭夜阑无奈地叹了口气,雨泣云愁搬地阐述道:\\\"但谁让我,对她一往情深呢~!\\\" 才怪!郭夜阑巴不得快点和她撇清关系,要不是暂时有求与她,谁愿意整天跟那个爱算计他的女魔头打交道。 \\\"你...!最好识相点,不然...\\\"江远言斜视着这个答非所问的家伙,脸上轻松的神情终究还是没有维持住。 \\\"夜阑~!\\\" 突然,一个亲昵到让郭夜阑差点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传来,只见下一秒,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人抱住,身体一倾地就被强行拉到了一旁。 \\\"不是让你乖乖等我么?没事别总和一些奇怪的人说话,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人家会担心你的好不好?啊...江少爷,对不起,瞧我这眼神,我还以为是哪个坏人在找我家夜阑麻烦呢~!\\\" \\u0027呵呵...你上辈子属妖精的吧?\\u0027褐发青年的嘴角抽搐得和三级地震一般,这是郭夜阑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李可欣,你...\\\"江远言冷冷地看向这个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眼中满是复杂怨怼。 然而只过了数秒,那份冷然就从青年的我脸上消失乐,他瞥了眼李可欣身后走来的几个身影,迅速地恢复了婚宴中待客时候的儒雅笑容。 \\\"你说笑了,可欣,我只是和你的小男友说几句话,沟通一下感情罢了,那么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青年转过身,手里的杯子在掌心中不断发颤,他下意识地咬住唇角,只想快点将李可欣给他带来的我那份不快压下去。 \\\"能放开了吗?您的演技成功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亲爱的学姐...唔!\\\" 手肘上的肉被人无声地掐了一把,郭夜阑顿时嘴角抽搐地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哎呀呀~亲爱的学弟,人家这么担心你,你还这么嫌弃人家,人家好难过哦!\\\" 两人彼此微笑着,视线之间有种旁人看不出的箭弩拔张敢,好像两道彼此冲撞的电击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带着亲和感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气氛。 \\\"小夜,你怎么会...你这是?\\\" 郭夜阑双眸一动,缓缓转身,面露正经地看向那个意料之内的身影,惊讶而有些慌张地开口道:\\\"舅...舅舅!额,我...\\\" 看着侄儿那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难为情模样,孟旭明默默地打量了一下郭夜阑身边的李可欣一眼,颊间逐渐覆上那一如既往的平和笑容... 第133章 讨喜,败家? “按您所说的,我现在大概被江学长记恨上了,您是不是该告诉我,于恒到底去哪了?” 深夜,空寂通明的环城公路上,一辆轻装小巧的红色小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驾驶席上的褐发青年手握方向盘,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掠过的灯影。 一侧的副驾上,艳丽如火的女孩嬉笑着脸,用着一贯张扬且大方的语气感慨道:“呵呵~真让我意外,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一定不会冒险去招惹江远言呢~哎呀,见你这么关心于少,人家都吃醋了,合着你俩是真爱呀~” 嚓---!!! 手里的方向盘一时有点不稳,因为李可欣那不怀好意的调笑,郭同学差点被雷得一脚油门踩上旁边的护栏,他急忙踩住刹车,在一阵颠簸后,终于重新稳住了车子的平衡。 “你这...!” “讨厌啦~学弟你这车技不行啊!人家的头发都乱了,就算急着去见真爱也不要家暴现女友呀~” 哪怕被刚刚那一下震动颠得有点不稳,某个女人依旧是那副坐怀不乱的调笑神情,郭夜阑只觉得现在是进退两难。 退一步讲,他确实不想得罪江远言这些上流圈子的贵少,但他却不得不去在意于恒的去向,除了姐姐的事情之外,实在又想向那个家伙弄清楚的事。 早前何守曾向他透露过,于家或许和宁世阁有所关联,二者之中的因缘干涉似乎比想象中要复杂不少,出于他个人的问题考量,老人表示在于家的事情上不方便出手。 一来他那边还有别的事情在着手准备,二来那位老人家曾说过一句话:“徒儿,做人要学会靠自己,找人这种事你自己搞定就好~为师这是一心为你好呀!总不能你吃饭,都要人一口一口地喂你吧?” 郭夜阑同学非常肯定,这老头是故意的,找个人对他来说应该不难,至少在何守的脸上完全看不出‘难’这个字,所以对这位不买账的老人,他只能乖乖闭嘴。 “话说回来,你刚刚叫那位孟先生,舅舅?”没等郭夜阑回话,李可欣突然问起了一个令他犹豫的问题。 “无可奉告。”过了一会儿,某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明明他想知道的事情还没说,要是这女人再打听起别的事,只会让他觉得更加麻烦。 李可欣无言地打量了一下郭夜阑,没有说话,却不禁想起不久前,当她和郭夜阑站在一起时,孟旭明对待青年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你这小子,那天舅舅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唉,你这孩子,真是和你妈当年一个样,你呀...” “是...对不起,舅舅您说的对...” 当李可欣大方地表明了自己和郭夜阑是男女朋友的时候,这对舅侄你一言我一语那模棱两可的对话,让有点不明所以的她一时竟有种被人利用了的错觉感。 “李小姐,这孩子脾气有点倔,但是人老实巴交的,有时候不太懂变通,还要劳烦你多照顾照顾他了。” “...嗯?怎么会呢~夜阑可机灵了~每次都能讨我家奶奶开心,我还指望他全心照顾我呢~” 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亲和恳切,与一个寻常的和蔼长辈无异,但从杨栞的态度上看,这人的地位绝对不低,直觉告诉她至少不比杨栞低,甚至有可能有着超过杨家的地位。 只是听着孟旭明的话,李可欣反而觉得这前后的反差让她诧异,且不说这人和郭夜阑的关系,他说郭夜阑老实?呵呵...老实到牵扯帮派组织争斗什么的,可真是前所未闻! 李可欣收回了停留在郭夜阑身上的视线,心中不由得笃定一件事,这个看似乖乖就范的学弟,似乎背地里在偷偷盘算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无所谓,孟旭明那样的大人物,想要了解也许并不困难,从结果上看,她所想要的过程已经达到了,那么接下来... “不过想来江远言当时的表情可真精彩,就像是吞了一斤黄连的哑巴一样,呵呵~” “我说你有必要这么对他么?我看他对你还挺挂念的,那样的高富帅还对你用情至深的,至于么?”看李可欣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郭夜阑不由得挑了挑眉,一脸无语。 “用情至深?就他?呵...”李可欣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眼中透露出了难掩的厌恶:“你要是知道他背地里是怎样对待自己的追求者的,就不会这么说了!” 也许是被李可欣这过于露骨的厌恶感给震惊到了,郭夜阑不禁有点好奇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李可欣一只手撑着脸靠在车窗边上,又一次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轻松神情,看着窗外的夜景说道:“江家作为繁城的房产巨头之一,一直都是江远言那家伙的倚仗,这也是李民禄和他交好的原因。” “江远言明面上一副对我一往情深,感天动地的样子,几乎都要让旁人以为我们之间有多么要好,实际上背地里和那些崇拜追随他的女孩不清不楚,暗地里不知道和多少女孩上过床,甚至只要一出事就想尽办法将手尾解决...” 女孩那深色的发丝微微晃动,如火的容颜上覆盖上了一层不悦和阴霾:“轻的只是一夜情,严重时闹出孩子来,就直接让女孩去打胎,再给一笔钱给她们封口,有一副好皮囊好家世可真是好~所谓的衣冠禽兽,说的不就是这种人么?呵...同样是花花公子的做派,于少爷在这方面反而让人讨喜不少~” 原本感觉自己像在听圈中八卦,甚是稀奇有趣的郭夜阑不由得拉下半边眼帘,将信将疑地看了李可欣一眼:“你认真的?” 讨喜?于恒那货几十任的绯闻女友,而且还明目张胆地,唯恐天下不知地四处张扬,这也值得讨喜?郭同学都不由得怀疑李可欣是不是对那于大黄有意思了。 “哎呀呀~别吃醋哦!我对于少爷可没有那种意思~不过凡事可不能只看表象,你总不能因为狗狗平时只知道吃饭睡觉,就判断他不懂得看家护院吧?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么?好学弟~” 听着这耐人寻味的话语,郭夜阑不由得垂下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李可欣见他那副低头沉思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圈子里有个鲜为人知的小道消息,那就是每当于大少爷交一任女友,于董事长的私人账户里就会多一笔账单,准备账单的人非常细心地将那账单以纸质的金箔镶边,香水修饰,再用于董事长年轻时收集的名贵信封和邮票精准地送到了他老人家手里~而每受到一次账单,于氏的宅邸中便会传出比拆迁爆破还可怕的打砸声~呵呵~你猜猜看这是为什么呢~?” 郭夜阑干咳几声,那凝重而无语的神情才此刻显得有些精彩,就算不是亲眼看到,他似乎也能想象到那情景有多么骇人听闻。 儿时随母亲去于家拜访于夫人的时候,他便了解过于奕有收集各类藏品的习惯,其中以纪念邮票这类东西最为宝贝,而于恒居然...呵呵~这真是亲儿子才干得出的事啊! “好吧...但退一万步讲,我还是不明白勾三搭四这点那里讨喜了?”也许是出于那家伙对郭雨馨下手的怨念,郭夜阑实在对这件事没什么好感。 李可欣拉了拉眼帘,纤细的柳眉弯曲成好看的弧度,兴致勃勃地笑道:“亏你和于少爷一副铁得要命的样子,居然都没了解过他泡妞的一些经过么?” “蛤?”郭夜阑拉下脸,感到一阵不知所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了解的? “唉~瞧你那嫌弃样,我都有点可怜于少爷了~”李可欣幽幽地擦了擦那完全没有泪水的眼角,一副感伤的模样。 然而在郭夜阑那不爽的表情下,她很快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女孩轻笑了几声,旋即打趣着说道:“虽然当花花公子这点确实不提倡,可你知道么?和于少爷交往过的女孩子几乎很少有会去纠缠他的~而根据交往时间看,最长不超过半个月,最短甚至不到一个小时~” “就算是去旅馆开个钟点房,都不至于那么快,找的还都是一些在生活上比较讲究,对化妆品首饰包包之类比较热衷的拜金女孩~拿着于董事长的私人账户到处刷卡,却除了牵手搭背之外完全没有过多的肢体交流~不知道的,觉得他单纯钱多没处花,甚至都认为他是不是在练习怎样败家呢~” 额...郭夜阑眉角狂跳,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消息一样,虽然下意识地想要吐槽一下,但转念一想,这似乎...确实是那家伙干得出来的事...? 打量了郭夜阑那不断变化的神情,李可欣仿佛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一样,不住抿嘴一笑,在那一丝放松下来的弧度中,女孩若有所思地闭眼感慨着:“后来我听说他和雨馨学姐交往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那个混蛋是不是找死,居然敢对学姐出手什么的...” 有那么一瞬间,郭夜阑觉得笑眼眯眯的李可欣突然有点可怕,以至于他只是闭上嘴乖乖开车。 “后来见他保持了这么久的记录,才知道或许他这次和以往不同,他是怎样骗到学姐的先不提,至少和学姐交往时,于董事长那边貌似没有再收到过账单的消息~你猜...” 褐发的青年沉凝着,听着李可欣的话,始终一言不发,然而没等女孩说完,下一秒他便下意识地将视线对准后视镜。 时至此刻,小轿车已经行驶到了一条宽敞安静的临海马路上,而原本车辆稀少,显得空荡荡的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几道速度相近的车影所包围。 “?”许是被郭夜阑那凝重的反应影响,李可欣很快地注意到周围的异常。 原本谈笑风声的神情从女孩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无言的警惕,而这层警惕在短短的数秒内,便逐渐放松,在紧缩成了一种略显恐慌的颜色。 “学姐,这些人是谁,你有头绪没有?”郭夜阑逐渐加快了行驶的速度,试图将小轿车从被包围的情形中挣脱。 然而那几辆尾随的轿车在马力上似乎完全不必小轿车差,每当甩开一点,都能很快地重新黏上来,眼看着有两辆车已经缓缓抄到前方,一副企图将红色小轿车逼停的样子,李可欣终于结束了短暂的沉默。 “我猜是江远言和李民禄他们的人,怎么办?!这些人似乎是专门雇佣的国际佣兵,要是落在他们手里的话...!” 少见,不如说从未见过,李可欣此时那副花容失色的模样,倒像是真在为一件即将面临的危机而展露出的恐惧和紧张。 砰---!! 车辆的侧边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了一下,郭夜阑不动声色地收起停留在李可欣那边的视线,紧握着方向盘,尽力地稳住摇晃的车身。 “那辆车!赶紧给老子停下来!” 两侧的车窗外,几个面目凶狠,肌肉发达的男人毫不顾及地将身体探出窗外,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根醒目的钢铁棒子,趾高气扬地在那动手比划着。 车上的郭夜阑只是不言,仿若没听见周围那些叫嚣的声音一般,几辆车相互追逐着,迅速地往前方的山体隧道中冲去... 第134章 所谓试探 环城公路的隧道出口处,一辆红色小轿车被迫停在了道路的一侧,它的周遭被几辆型号不同的黑色轿车及越野车围堵着。 一对年轻男女正被一群身着简装,口鼻蒙面的人包围在了小轿车的近前,那位相貌艳丽的女孩害怕地瑟缩在青年的身后,小心地打量着四周逼近的凶徒们。 “各位大哥,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商量!”褐发的青年讪笑着,慌张的神情让其此刻显得有些狼狈。 “哼哼,商量就免了,你小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怪你自己倒霉!”一个身材偏瘦,体高八尺的男人上前,黯黑的肤色和略微跑音的口吻都在说明此人并非华国本土人士。 青年依旧讪笑着,却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加上刚从车上下来守在外圈的几人,这里一共不到二十人,手上拿着的都是类似电棍砍刀一样的冷兵器,而近前的数人手中则都带着管制枪械。 单看外表的话,与其说是佣兵,更像是混迹地下势力的暴力团伙。几乎每一个人都紧紧地盯着这边,就像是盯上猎物的狩猎者一样。 “你、你们想干嘛?!夜阑怎么办?人家好怕!” 衣角似乎被人抓住了,来自身后那惶恐不已的声音郭夜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整个人都有点不利索了。 “哟~嘿嘿嘿,美女,你猜我们想干嘛?” 人群中,一个嬉笑着的声音传出,带动着周遭的匪徒们都跟着笑了起来,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影紧接着走出,眼神露骨定越过褐发青年,打量着他身后的那名少女。 “你们别乱来,我家夜阑很厉害的!你们要是敢乱来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李可欣藏在郭夜阑的身后,语气娇弱而显得恐惧。 “哈哈哈~就这小子?看上去瘦不拉几的,能有几斤几两?你要是想,让哥哥们教教你什么叫做‘厉害’如何?” 这女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能给他身上拉仇恨?郭夜阑只觉得有点欲哭无泪,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上了这艘贼船的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随着距离的缩短,男人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朝女孩身上摸索着,眼中满是贪婪的目光,周遭的那些人也越笑越欢,放肆的笑声顿时响彻在夜间空荡荡的隧道中。 “呀!” 眼看着走到近前,那个身宽体壮的男人一把朝女孩伸出手,却见李可欣惊叫了一声,一直没出声的郭夜阑突然朝前走了两步,像是要为女孩挡人的样子。 “啧!滚边去,臭小鬼!” 男人举起手里的特制加长铁棍就朝着郭夜阑挥下,不偏不倚地便要往往头部砸下去,却在下一秒挥了个空。 只见那名讪笑着的褐发青年像是踉跄了一下,很幸运地便躲过了那一记攻击,而男人见一击不中,顿时有点恼怒地转动身子要让这小子好看。 谁知道刚转身,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摔倒在了地上,扑街的同时手里的铁棍也摔了出去,很碰巧地被郭夜阑接在了手里。 “臭小鬼,你居然!” “诶诶诶!别啊,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绊倒你的脚啊!而且您一上来就动手,我当然会想办法躲啊!您说是吧?” 周围的人凶神恶煞地盯着这边,摔在地上那个家伙也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而那盛怒的男人咬牙切齿,便想要上前发泄心中的恼怒。 “科尔多大哥,这小子说的好像没错啊,要是有人上来就打我我也躲...” 那名高瘦的男人身旁,一名佣兵若有所思地说着,却被那名叫科尔多的男人瞪了一眼,顿时噤若寒蝉地低下头。 “好了,别多生事端,查莱,那男的杀了处理掉!女的带回去!” 那名壮硕的男人闻言,立刻兴致勃勃地笑了起来,他色眯眯地瞧了瞧一旁的李可欣,随后满脸嫌恶地瞪着郭夜阑。 “准备上路吧,臭小鬼!”他抬手迅速地抽出腰间的手枪指向眼前的青年。 “不过大哥,送这位美女回去之前,先带她和兄弟们一起快活快活吧?最近都快把我憋坏了!”查莱笑嘻嘻地,那下流的言语和视线让李可欣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和厌恶。 女孩原本惊恐的面容在那人掏出手枪的一瞬间猛地一怔,却很快地又恢复原样。 “少来,这个女人是那边明确要求过的,想要的话回头拿了钱再自己解决去!” 查莱顿时满脸不悦地,正要回话,却被一个焦急的声音打断,那名褐发青年手里带着铁棍晃动着,语气慌不择路地喊道:“等等啊!大哥们,重女轻男是不好的!我会斟茶递水,洗衣做饭,再不行还会擦鞋跳舞,您看横竖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就不能放过我吗!” “让你说话了吗?不知死活的...!”查莱谩骂着,抬动手指就要扣动手枪的扳机。 “学弟...!” 李可欣脸上那惊惶的神情褪去不少,看着那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弯曲后仰,没了一开始那花容失色的神情,眼中却首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而郭夜阑只是高举着双手,灯影遮住了他的表情,青年一副留在原地坐以待毙的模样,让李可欣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 砰---! “啊---!!!” 随着一阵刺耳的枪声响起,李可欣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气,在她身边一道可怖的哀嚎声响起,不是来自郭夜阑,而是那个举枪的健硕佣兵。 他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痛呼着跪倒在地,握枪的手早已鲜血淋漓,上面赫然印着一个血窟窿。 “谁?!” 科尔多怒吼一声,只见几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驶来,车上一个穿着黑西服的男子正举着一把中距离的步枪,微微冒烟的枪头像是在宣告着方才那声枪响的来源。 几黑色辆轿车在不远处停下,车好几个手上持枪的黑西服从车上一跃而下,以车子为掩体朝着那些佣兵开起了枪。 “该死的,退后!先确保把人带回去!” 科尔多迅速地反应过来,与身边的几个人同时掏出手枪,子弹的轰鸣声,弹片飞溅到墙壁的反弹声瞬间响彻整个隧道。 两方的碰撞声让误入此处的少许车辆都见了鬼似的,或是掉头,或是踩足了油门往隧道出口冲去,靠边猛冲的车辆就算碰擦到墙壁都没有丝毫停歇。 而哪怕遇到意料之外的突袭,雇佣兵们也依靠本能和经验在极快地时间组织应对起那些黑西服,然而缺乏枪械弹药的他们显然没有消耗的资本。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倒下,科尔多向站在后发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有两个佣兵见状,立即朝着李可欣冲去,女孩见状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一丝冷汗逐渐浮上脸颊。 她的视线越过那些佣兵,双眸微眯,满是疑惑,而那些佣兵的到来也让她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眼看着那些人伸手朝她擒来,那如火的脸蛋顿时浮上了一层未曾严峻。 “!” 突然,身子猛地一倾,手腕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握住,须臾之间便被人拉了过去,当她回过神,踉跄地站稳脚根的同时,郭夜阑那张熟悉的脸已经就在近前。 那两个佣兵没有得手,正要上前,却猛地止住了脚步,跪倒在地上的查莱手捂着伤口,怒不可遏地瞪视着那把顶住自己脑门的收枪。 “你们再过来一步,我就把他的头打爆。”郭夜阑抬手扣动保险栓,给手枪上膛。 “死小鬼,你...啊!” 鲜血淋漓的手掌被褐发的青年一脚踩在地上,查莱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望着那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手枪,眼中满是不甘。 那个方才还被他拿枪威逼的青年此刻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阿谀奉承,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看不出多少波动。 “查莱!你们...!啧!” 注意的后方异样的科尔多急的开口大吼,然而以车子为掩体的他此刻却分身乏力,刚动了动身,便被一发子弹擦伤了手臂,只能转头继续与那些黑衣人对峙起来。 而这边的两个佣兵在郭夜阑的威胁下也不由得退后了几步,正当他们焦急于怎样解决掉眼前这小子把李可欣带走时,郭夜阑却突然抬手,用手枪的枪柄将查莱击倒。 被一脚踹倒的男人趴在地上,倒地的同时一发子弹从远处飞来,直接贯穿了他的脑门,郭夜阑身形一滞,却没有停留,拉起李可欣飞快地朝隧道外跑去。 “查莱!可恶,你们给我站住!” 砰!砰! 两个佣兵见到同伴死去,顿时想要动身去追,哪知道还没走出两步,从远处又一次飞来了两发子弹,将他们的去路阻断。 郭夜阑侧过脸,静静地瞥了眼那个拿着中距离步枪的黑西服,黑眸之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后,继续带着李可欣往外跑去。 少倾,两人很快地便离开了隧道,里面的佣兵并没有追上来,轰鸣的枪声和叫骂声回响传来,显然里面的交锋仍在继续。 “唔...!” 身后的李可欣传来一声闷哼,脚底下的高跟鞋根不知什么时候断裂掉了,被郭夜阑强行拉着奔跑让她的脚裸疼得快要哭出来。 “抱歉了学姐,事急从权!” “诶?呀!” 李可欣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郭夜阑拦腰扛到肩上,没有理会思绪混乱的女孩,纵身一跃便翻过路旁的栅栏朝环城路的斜坡滑行而下,落到了陡坡下的一处环城河边。 和郭夜阑那超乎常人的身体能力不同,向来养尊处优的李可欣哪体验过这种电影里的高速滑行落地,在郭夜阑着地的瞬间,那强烈的颠簸感差点没让她把胃里的酸水吐出来。 “等、等等!” 眼看郭夜阑又要动身,李可欣连忙开口喊道:“朝那边...过了前面的排水渠,去那座石桥的对面!” 郭夜阑微微一愣,抬眼看了看李可欣那略微发青的脸庞,没有多问,只是将扛着女孩的力道放缓了一些,便即刻按照她所说的动身往石桥那边跑去。 不久后,李可欣疲惫地靠在石桥对面的公用石椅上,双唇显得微微发白,艳丽如火的脸庞上没了往日的从容,只剩些一股强烈的倦怠感。 “你还好吗?” “嗯。”女孩点了点头,低落的样子显得异于平常地安静。 看着李可欣那苍白如纸的脸色,郭夜阑只觉得有点稀奇,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她露出这种示弱的神情。 “学姐,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人会来是吗?” 郭夜阑的语气十分平静,双眸中那强力的动态视觉让他能够很清晰地看到,李可欣的手臂似乎正在微微发抖。 “哎呀呀...你说什么呢?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要冤枉好人呀~” “看来确实没什么事,至少还能开玩笑。”看着她勉强地维持着以往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郭夜阑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所以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挖坑给我跳,顺便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刚刚那些佣兵口中所提到的上级确实是江家,那么今晚他按照李可欣的要求去刺激江远言,绝对是导致这次袭击的功臣之一。 李可欣表情一凛,那杏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一道复杂的神色,像是愤怒,像是失落,更像是不甘。 “确实是我大意了。”李可欣微笑着,此刻有点苍白的脸色将她以往那份逼人的锐气抹去不少,在郭夜阑看来反倒莫名正常了许多。 “知道的话就收敛点,免得哪天把自己黑进阴沟里。” 郭夜阑交叉着双手,抬眼透过树木目视着远处环城路上的那个隧道,从那之中窜出两辆眼熟的越野车,受了不少损伤的车身摇晃着,却用着最快的速度扬长而去。 警铃的声音从这儿都能清楚地听见,那些人的情况目前无从得知,现下让他觉得棘手的,反倒是后续的麻烦... ‘希望那些人没有记住我的脸...’这是让他唯一感到后悔的,如果不是方才不方便出手,按照自家那位冷面师兄的做法,一定会把那些佣兵一个不留全部解决掉吧? “我确实有点后悔,不过不是因为被那些人袭击,而是刚刚我那心爱的男朋友居然没有拼上性命保护人家,亏人家对你一往情深的,嘤嘤嘤...好难过~” 李可欣那作妖的语气顿时将郭夜阑拉回了现实,他脸角抽出地瞪视着这个已经缓过来的女人,好像看到了一直成精的狐狸... “如果是为了试探我,那你刚刚在隧道里的那份演技,真是让我叹为观止,我都快被你演吐了。”郭夜阑没好气地盯着她。 “呵呵~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嘛~不过确实挺麻烦的,本想着把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我背后的虫子清除掉,谁知道某位杀手先生不给力呢~” “少来!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好市民。” “哎呀~是么~” 李可欣不以为意的样子像是在说笑一样,然而此时她的内心却丝毫没有表面那般不以为然,方才那些不明来历的黑西服,江远言他们的做法,以及原本的布置... 出现的意外有点多,这种偏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向来是她最讨厌的了,加上身上的不适感和疼痛感,她不由得捏紧拳头。 ‘江远言,李民禄...这笔账我记下了!’ “唔...嘶!” 下一秒,女孩正要起身,脚裸上传来的刺痛感却让她不由得一阵踉跄,差点跌倒,好在被身前的人及时扶住。 “不好意思...”李可欣微微一愣,郭夜阑那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她有点讶异,表现得略显反常。 眼看着女孩又一次坐回石椅子上,余光偶然瞥见,她那暴露在裙摆外的脚踝红得厉害,甚至还被蹭得破皮出血了。 “诶,你、你作什么?!嘶---!”看着郭夜阑顺势蹲下,一把抓住自己那发红的脚踝,李可欣不由得一惊,那随之而来疼痛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乱动,如果不想下星期前走不了路,就乖乖坐好。” 郭夜阑顺络地按压着关节上的经络,确认没有伤到骨头之后,动作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医用湿巾,动作小心地给上面的伤口消毒着。 “我说你不能轻点么?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腿上传来的凉意和刺痛感就着深夜的冷风,让李可欣不适的同时,也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 “少来,那得看对谁,我又不是提供五星级服务的专业技师。” “嘻嘻~真是不解风情...” 郭夜阑叹了口气,倒不是心里过不去,只是莫名有点头疼,想起了一点过往事,那有些黯淡下去的眼神,让李可欣一阵不解,却没有说话。 “你过去一年,到底去了哪里呢?” 凝视着青年那副沉寂的模样,李可欣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她之前虽然有稍微调查过,却无法查到有关郭夜阑过去一年的动向。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好奇,这个消失了一年的人,再次出现的时候确是在那艘出事的游轮上,看上去似乎和一年前一样好拿捏,却又透露着一种随时能够将她的料想打破的既视感。 说不出来,但是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过去的那种苦大仇深的低迷感似乎变成了一种平和自然,就好比一个想通了许多事情之后,思绪豁然开朗的研究者一样。 “无可奉告,您消息那么灵通,不妨猜猜看?没准是在哪里犯了事被抓去劳改了~” 郭夜阑站起身,女孩脚踝上用礼服的上配套的白面巾绑好了一个还算好看的结,看着他那副不买账的样子,李可欣不自觉笑了笑。 而就在这时,好几辆高级的黑色轿车迅速驶来,和郭夜阑有点警惕的态度不同,看到这几辆车的时候,李可欣表情轻松地支起身子,站了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 一名两鬓发白的中年人走下车,礼数的话语中带着难掩的焦急:“很抱歉,来得路上老爷被二爷那边的事绊住了,他很担心您的安危,来迟一步,请小姐原谅。” “我没事,徐管家,让您费心了,多亏了夜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郭夜阑眉眼一跳,总觉得这女人似乎在故意强调着什么,心里面冷笑一声后,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很快地,李可欣在徐管家的搀扶下坐上自家的车子,她抬头看向站在车外的郭夜阑,笑着问道:“好夜阑~真的不来搭个顺风车么?男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哦~” “谢谢,不过我觉得孤身走暗巷的男人挺有韵味的~”这女人没完了是吧? “唉,好吧...喏,给你。” 郭夜阑结果她递来的一张纸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图,看着郭夜阑那副懵懂的样子,李可欣不由得笑了:“你那位真爱基友的下落,不用太感谢人家哦~拜拜,下周在约好的地方见哦~” 看着那扬长而去轿车,郭夜阑一阵无语,不过好在今晚也并非毫无收获,他回头像是无意一般目视了一下身后那灯光黯淡的街景,手机上传来了一条简短的消息,令他嘴角微微上扬。 与此同时,坐在轿车后座位的李可欣单手撑着脸,看上窗外的视线变得有点阴冷:“那些人都拦下来了?” “是,按小姐您的吩咐,已经在他们逃跑路上拦下他们了,需要怎么处置?” “看他们的态度,留下一两个愿意办事的...算了,还是直接让人全部处理掉吧,李民禄他们的人,我可不敢用。” “是,小姐。” 徐管家恭敬地回应着,从后视镜中,他看见这位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此刻那副若有所思的复杂神情,让他不禁担忧地皱了皱眉。 第135章 火苗的影子 北城近郊的一处开发区,大型变压器的轰鸣声恒常不断地从那废旧的铁皮厂房中传出,距此数百米外,一堆陈旧的楼房残骸昭示着此地在不久前曾进行过大范围的拆迁爆破。 铁皮房的内部,安置着此处繁杂的电路总开关,在尚且搁置的施工计划开始前,简陋的电力供应系统便坐落于此。 精简的独立厂房宿舍中,派遣到此处的工人们正要入睡,却听见屋外传来了强烈的吼叫声和炸裂声,旋即便是新拉的临时探照灯统统熄灭,周遭陷入黑暗的场景。 在外巡视的安保人员还没来得及确认情况,开发区一角的临时仓库已经漫起了层层硝烟火光,片刻后,强烈的警报声响彻了附近周围。 工人们纷纷赶来灭火,看着那浓烟滚滚的景象,身为此处主要管理员的杨伍焦急赶到,看着那燃起的火光,虽然不大,但起火的位置却恰好是仓库东侧用以存放过黑狼会物资的位置。 那是几天后将用以重要交易的物资,现在出意外,他这个管理员可是要担主要责任的,可是这个地点作为黑狼会多年来的隐蔽储藏点,从未出现过消防事故,除了内部人员几乎很少人知道着外部的伪装。 为了不暴露秘密他们并没有通知消防部门,可是现在的情况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人为的纵火行为,可是到底是谁...? 哒哒哒---!! “是谁?!” 外围的基层建筑旁,是一处通往北城城区道路的林间通道,稀疏的脚步声和响动让杨伍回神,他见到一个身着黑色长衫,头戴黑狼面具以及兜帽的身影迅速地钻进那林间道路中。 “别跑!” 杨伍大吃一惊,急忙带人追了上去,五分钟后,他们在林间丢失了目标的踪迹。 男人气急败坏地一拳击打在一棵桦树上,正当他感到懊恼不已之时,却看见一条特制的坠子正掉落在脚底下。 他捡起了坠子,端详片刻后,眼中逐渐被震惊和愤怒所取代。 “该死的,原来是箫茹那个臭女人的人!”男人咆哮着,愤恨的吼声让响彻周围,让身边的人为之一颤。 一小时后... “你说什么?!私人雇佣兵组织?情况呢!” 繁北的一处私人别墅,孟旭明站在落地窗前,回头冷冷地瞪视着身后的侍者,以往亲和的态度早已被一股凛然的厉色所取代。 “是、是!郭少爷和李小姐都无恙,孟柟那边及时传回了消息,有他们几个暗中出手,那些佣兵没达到目的,便很快地离开了那儿...只是...” “只是什么?”凝视着属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孟旭明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额...听他们说,后来繁城方面的警察赶到,将大部分的关联人员逮捕收押了,领头那个人您也见过,就是今晚被杨先生邀请的那位。” 孟旭明眉头一皱,旋即转眼看向落地窗外那静谧的夜色,路过的寒风将树梢的枝干轻轻撩动,昏暗的影子让周围显得更加冷瑟。 “那些佣兵的来历弄清楚了吗?”过了好一会儿,孟旭明拉下眼帘询问道。 “据推断,应该是受雇于江家以及...李家的人。”侍者低下头,话音变得有些迟疑。 听到这,孟旭明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冷笑,这么说来那些人是冲着那位李家小姐去的?真是荒谬。 也许是直觉使然,他之前一直对郭夜阑存在着一丝不明的疑虑,就好像不明白这件事,他就定然无法安心。 “那人的动向呢?” 侍者的表情微微一怔,便正色道:“根据下头传来的消息,今晚黑狼会位于北城的一处旧据点突然间失了火,有人在现场目击到佩戴特殊黑狼面具的人逃离现场,另外还发现了这个...” “这是...?” 孟旭明从侍者的手中接过一条用黑色橡皮线窜起的三角菱形吊坠,凝视着那墨绿色镜面,男人的眼中的思绪变得愈发深邃起来。 “找个时间,安排一下和崎雨盟的会面,至于那人,跟进好追查的进度,尤其是与黑狼会相关的地方,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侍者站起身,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孟旭明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还有,让孟柟他们先撤回来吧。” “好,可是...” “无妨,这些天的观察也足够了,那孩子的事我自有考量,更何况以孟柟的性子,这段时间应该没少抱怨,与其让他在那玩忽职守,不如到此为止...至于江家和李家那边,派人送句话过去让他们管束好手下的晚辈。” “是!” 窗外飘起了毛毛雨,如丝般的薄雨悄无声息地覆上窗台,男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几天前,在一处受到偷袭的黑狼会相关据点,他首次亲眼见到那名自称‘鬼狼’的家伙。 当时他正遵从家主的安排,从一处孟家有过商谈的合作人那边返程,在路过西城一处河岸时,见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乘着夜色从车外掠过,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凶神恶煞的帮派分子。 出于对地下势力信息的了解,他几乎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是属于黑狼会名下一处小帮会的人,然而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不是这些司空见惯的乌合之众,而是那个落在他车前头上的黑影。 改装过的全覆样式面具,在夜色的笼罩下宛如一匹狰狞恐怖的黑狼,抬起头的瞬间,那黑漆漆的面具空洞下,仿佛能将人瞬间撕咬住的黑色眼眸赫然与坐在车中的孟旭明对上。 “...!” 孟旭明和手下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一跃而起,接着惯性攀上一处路灯顶端,接下来出现的一幕让孟旭明顿时目眦尽裂。 只见那人手臂一挥,从黑色的长衫中掏出一把三角锥形的物件,随着他手掌收紧,锥体的前端宛如花朵般绽开,数根凶狠的银针从前端射出,将追至近前的帮会成员逼退。 “那是孟翔的...!” 孟旭明正要下令追击,却发现那人踩着灯顶,快速地没入夜色的环城路下,消失在了那昏暗的夜幕之中。 迅捷如影的身手,就算只那短暂的遭遇,也能看出那人的能力异于常人,简直就像是那个组织的... 然而让他最在意并不是那超乎常人的身手,而是那人在行动时所使用的武器,那把能够射出强力银针暗器的特制金刚锥! 如果说别人认不得这件武器,他孟旭明和孟家的大部分护卫却都能一眼看出来,那是在不久前死去的孟家翘楚孟翔所使用的的特制武器。 为什么在现场未曾找到过的武器会出现在那人的手里,现实正在告诉他,这个不知名的复仇者,就算不是杀死孟旭懿的人,也和游轮事件的中心脱不了干系! “只是错觉吗?” 男人喃喃自语着,一切似乎太巧了,这种过于微妙的疑虑感,让他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 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银色的怀表,在那精致的表盖弹起后,静静地端详着上面那有点陈旧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女人怀抱着一个婴儿的照片。 那个女人看上去温婉柔和,脸上带着仿若阳光一样暖和的笑容,幸福地注视着怀中熟睡的婴儿。 “你一定会生气吧?旭明哥又违背承诺了,你的孩子现在都好好的,你也该安心了吧?小萱...” 男人脸上的漠然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阵懊悔和低沉的神情,在那昏暗的夜色中,逐渐归于沉静。 第136章 一丝薄面 繁城中心与东城区的交界处,每到夜晚就会是灯火通明,彩光弥漫的喧哗景象。 这里是繁城休闲娱乐行业的主要所在之处,各类的会所酒吧在这周围显得琳琅满目,也是繁城地下势力的崎雨盟所拥有的主要经营场所。 位于街道中心位置的一处建筑,门面的高处用标注着光影交错的几个大字---烟雨娱乐会所。 “杨栞那个狗东西,居然敢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会所内部的总经理办公室内,崎雨盟掌权人箫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文件被女人扫得满地纷飞,她咬着拇指上的指甲,咬牙切齿的咒骂声让屋内的侍女们瑟缩不已。 黑狼会的货物被烧关她什么事?杨伍身为杨栞手底下的一条狗,居然也敢大张旗鼓地跑来崎雨盟要说法?甚至连孟家那位都在这时提出了会面申请! 这种时候特地要求会面,还送来了崎雨盟成员的信物,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怀疑上她了?就凭这一个信物,就打算把罪名扣在她崎雨盟身上? “夫人那边还是没有答复吗?”过了一会儿,稍微冷静下来的箫茹瞥了眼身边的秘书。 “是...那边说夫人最近忙于打点扶桑那边的那件事,没有精力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让我们自行解决...茹姐,我们...” 女秘书说到一半,便被箫茹那冷厉的眼神瞪得不敢说话,女人的掌心已经死死地握成拳头,此刻的她已经快怒不可遏了。 “一个个都是这样,关键时候就知道把人当枪使!”箫茹气愤无比地说道。 回想起不久前的游轮事件,那位来自孟家的大人莫名被杀,船上也被潜入的国际组织控制,她和杨栞一样,因为事前采取了比较保守的行动方针,没有介入船上的冲突,这才顺利地在后面明哲保身。 后续为了摘干净留下的手尾,她这段时间可谓是被警方和某些不明来历的家伙盯得死死的,现在居然连杨栞手下的狗都要来掺上一脚!开什么玩笑?! 她箫茹废了多少力气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你杨栞外表上装得再好,也不过是背地里和警方勾结,明面上效忠于上层的狗罢了!敢把主意打到她箫茹头上,大不了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孟先生那边替我答复他,我会准时赴约!另外准备交给上面那批货要跟好...” “那黑狼会那边...?” 箫茹冷哼一声,目光不善地说道:“别忘了夫人才是我们的东家!别说是他杨栞,就算是孟家,在夫人面前也得让出三分薄面,比起那个,让下面的人最近都小心点!丢了信物不说,还被人拿来当枪使!尤其是近来混进会所的一些老鼠,别让他们察觉到什么,知道了么?” 女秘书缄默着低下头,将主人的命令记下,然而谁都没想到,没等箫茹缓过神,办公室的大门却猛地被人推开,一名衣着艳丽的侍女心急如焚地跑了进来。 “茹姐,黑狼会的人带人追了进来,说是我们这边的人招惹砸了他们的场子,正在下面闹事,吵着要我们把人交出去!” “你说什么?!” 刚要坐下的箫茹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恨恨地咬了咬牙之后,马不停蹄地朝门外走去。 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她倒要看看这些混蛋有什么资格敢来崎雨盟闹事! 而此刻,烟雨会所的下层舞厅,杨伍正带着一众黑狼会成员凶神恶煞地将舞厅围了个水泄不通,他自顾自地坐在一处沙发上,恨恨地回想起半个多小时前的事... 明明早前在箫茹那儿吃了闭门羹令他正不爽,杨栞那边还以监管不力的罪名扣掉了他手中部分权力,那可是他捞油水的来源啊! 气急败坏的他带着手下,本来打算在这娱乐街附近找找乐子,借着那半醒半醉的酒劲,拦路就对几名从事夜场工作的年轻女性上下其手。 那些女孩虽然一开始有点抗拒,但见杨伍态度乖张跋扈,身边的手下也都气势汹汹的,亦不敢得罪眼前这位看似颇有地位的人。 而杨伍本来就想发泄心中怨气,见这些女孩害怕他,更是肆无忌惮地扯住一个女孩的头发,叫嚣着让对方顺从自己的要求。 “喂,笑一个啊!把大爷我伺候好了,有的是好处~!”杨伍邪笑着,那嚣张跋扈的举动带动着手下们一起在那哈哈大笑。 那女孩疼得快要哭出来了,却也不敢反抗这些面向凶狠的人,身边的同伴也都被杨伍手下的人围住,周围偶尔路过的行人为了避免麻烦,几乎都对此处的情形避之不及的样子。 “来,继续笑...啊!” 正当杨伍打算继续刁难女孩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掠过,紧接着便是与脸部亲密接触的一记鞋底践踏,印着他的脸就将他踩翻在地。 等到他与手下反应过来,一道身着黑色长衫,头戴黑狼面具的身影正徐徐地落在不远处,那人举起手,翘起的大拇指朝着脚底下轻轻地晃了晃,旋即抬脚便跑。 “他m的!老子没找你,你倒是自己出来了!赶紧追!”见到害自己名利皆失的罪魁祸首现身,杨伍本来有点醉意的精神顿时就酒醒了,瞬间吆喝着手下追上那道身影。 他们一路气势汹汹地追到了烟雨会所的侧门外,赫然见到那人的身影从一处无人的围墙边翻了进去。 “我就知道!箫茹,我看那个臭女人这下还有什么话说!”杨伍骂骂咧咧地,便带着手下那群人大张旗鼓地闯进了烟雨会所之中。 此刻,烟雨会所的二层吧台,身着简装的俞绍明坐在围栏边的外侧酒桌便,瞄着下面箭弩拔张的杨伍以及他的手下们,握着酒杯的手有点瑟瑟发抖。 倒不是因为做了啥亏心事,只是这种明显要砸场子的场面让他有点坐不住,却又事出有因地不能选择跑路,令这位电脑高手不由得在心里不断抱怨将自己牵扯进这次任务的那个家伙。 “哇哦,这是要开打的节奏啊!” 毫无紧张感的评价声,一个样貌俊逸却隐隐带着一丝痞气的青年服务生安然地来到俞绍明边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无一物的银盘子。 “老板!我想先跑了!那些家伙是黑狼会的流氓啊,要是他们在这撒起火来十条命都不够我死啊!”俞绍明连忙扯住于恒的袖子,慌不择路地叙述道。 “瞧你这点出息,人都没上楼呢!你怕个锤锤,放心,顶多三条命肯定够死。” 于恒不以为意地竖起了大拇指,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俞绍明顿时怒火中烧却又欲哭无泪,一肚子的气正要骂出来,却又立刻萎了下去。 “我说你别这样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行不,看谁来了~” 俞绍明顺着于恒的指向望去,只见二层的中央的主电梯口,一位风韵秀彻的中年美妇带着身后几名女性从中走出,不偏不倚地朝楼下杨伍等人迎去。 “哟~这杨主管还真是得闲,听说杨栞杨先生才因为北郊失火的事情发了脾气,您不好好料理手头的事务,却隔三差五往我这儿跑,还真是奇了怪了~” 箫茹微笑着,没有理会杨伍那怒发冲冠的态度,和善的语气却丝毫不留情面地道出让杨伍火冒三丈的话语。 “废话少说!箫茹,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让人砸了你的店!” 杨伍那恼怒的话语听在箫茹耳朵里就像母猪上树一样不知所谓,她目光一凛,冷声道:“真是莫名其妙,好好地带人闯进来就找我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尊夫人不甘寂寞,到我的店里来寻开心了~哦~不过以杨主管的年纪来看,想必你家老婆也在如狼似虎的时期,你满足不了她,也是情有可原哦~呵呵!” 犹如冷水扑面一般露骨的嘲讽,引得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不说,甚至连杨伍的手下们顿时都有点脸色怪异,这让杨伍更加不堪忍受。 “你个臭婆娘在给老子装蒜,老子的脸就是在刚刚拜那人所赐!” 箫茹定了定神,凝视着杨伍脸上那泛红的鞋印字,以及那还不时往下流的鼻血,不由得心里一阵畅快,抿嘴笑道:“哟~瞧您这脸,怕不是火气太旺无处发泄~如此说来不是你不想满足你夫人,而是你夫人她瞧不上你呀~” “箫茹,贱女人!给我砸!” 杨伍见箫茹那丝毫不买账的态度,无处发泄的怒意顿时达到了极点,即刻下令让手下开始打砸烟雨会所的内部。 “杨伍,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楼下的景象在顿时间乱作一团,崎雨盟与黑狼会的人毫不留情地在那厮打火拼着,楼下小心官网的宾客们为了避免被卷入这场纷争中,也是如作鸟散。 眼看着这意料之中的发展,俞绍明只觉得双腿直哆嗦,刚要开溜就被于恒一把扯住后领:“诶!你丫去哪呢!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是后台资料室的钥匙,赶紧麻溜地把事办完好回去!” “可是...!老板~~~你饶了我吧,呜呜...”捧着于恒塞过来的电子钥匙,俞绍明简直快要当场去世。 “哭啥哭呢,大男人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还欠我提前预支的两年工资内,而且临阵脱逃跑回去,你觉得madam会不会让你死在操练场里?” “我...” “我啥我呢,还不快去!再拖拖拉拉下面可就打上来了,我帮你放风,实在不行的时候立刻撤出来,记得走预定路线躲开这里的监控。” 瞅了瞅下面那愈演愈烈的局势,俞绍明咬了咬牙,狠下心地在于恒的掩护下往后台溜了进去。 玻璃破碎的声音,叫骂声,打砸声,女侍者的尖叫声,在这种杂乱无章的环境中,越是想要置身事外,就越是容易被牵连。 俞绍明刚走没多久,于恒便被店内的管事人员吆喝着去帮忙疏散人员,他赔笑着装出慌乱的样子,手脚却完全没有闲着,即刻就按照吩咐前去帮忙。 而与此同时,在二层的一处角落,一道模糊的影子依靠在墙边,一双黑眸中映照出不远处忙于应付危急情况的那位青年的身影。 “嗯?”出于直觉的感受,于恒定住身体回头。 楼台一旁的转角,空无一人,只有听闻骚动从包间里撤出来,忙于逃离的宾客,他压低了褐色双眸,只是微微停留了一刹,便再次转身招呼起骚动的客人。 杨伍和箫茹之间的冲突持续了将近半小时,烟雨会所因为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许多地方都被打砸毁坏。 但此处终究是崎雨盟的地盘,哪怕杨伍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罢休,他所带来的人在数量上也不如占据主场优势的箫茹多。 最后在一阵警铃声中,杨伍和其手下被赶来的繁城警方带走,而箫茹看着会所里那杯盘狼藉的惨状,心中恨得差点把臼齿给咬碎。 深夜零点,在被迫闭店的烟雨会所后街的一条小巷中,身着服务生夹克的于恒静静地依靠在巷角的墙壁边一处监控死角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一包廉价的香烟,摩挲了好一阵子,才将烟头点燃,深吸一口后朝着天空吐出一阵青烟。 “呼...那小子搞毛啊,上个厕所上半天,掉坑里了吗?”于恒抬起手,瞥了眼手臂上的电子表,脸上满是无奈。 为了能够摸清烟雨会所内部布置,半个月前就被阿丽莎安排到了这里,美其名曰对新人的年度考核。 那位美人长官当时双手扶脸,笑意嫣然地说着:“于少爷过去应该经常光顾那个地方,正好对崎雨盟的调查也在近期进入实施阶段,要不就由你们俩去试试如何?” “那个可恶的臭老爸...” 几乎不用想,都能猜到,阿丽莎会突然给他出难题,肯定有于奕的手笔在里面,毕竟在他刚和家里闹翻的第三天,他就在阿丽莎的办公室里见到正襟危坐的于奕。 男人那副威严冷漠的样子,父子间箭弩拔张的气氛,用阿丽莎的话讲,若不是知道一点内情,真以为这两人是仇人,而不是父子。 “你可别怪我,毕竟你们于家可是高层的主要投资人之一,组织上层施压我可以不管,但一点薄面总是要给的,如果这件事你能处理好,你父亲便不会再说些什么,不然的话,还是乖乖回家继承家业如何?” “一点薄面,说得真简单...” 得亏他事前留了底,在队里和那些家伙关系不错,靠着谢锋他们介绍的人脉寻到了不少帮助,不然哪能那么轻易地混进去做事。 俞绍明那怂包,听说要被拉来现场骇客的时候就和脚底抹油了一样,好不容易才逮到他过来,蹲了这么多天才找到机会下手,居然还想跑... 那小子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放松下来,就会肚子疼,真是于恒不知道该从何吐槽,明明在这种该功成身退的时候,还得冒险在这等他上厕所,他怎么就不拉在裤子上得了? 青年拿出皮夹子,看着里面仅剩的几枚硬币,顿时一阵哀叹:“看来得找谢火车他们借点钱了,烟都买不起了。” 入冬的晚风显得有点寒冷,于恒将烟头踩灭,踢进了一旁的小水渠里,轻轻地揉搓着双手,试图驱散这踩踏在身体上的冷意。 他叹了口气,再次拿出叼起一根香烟,点火将其引燃。 嗖---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边掠过了,于恒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觉得身边仿佛变得更加寒冷了一些,阴风阵阵的呼啸声让周围变得阴森森的。 就在一下秒,脖颈间一阵痛楚传来,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在那视线从自己眼前暗去之前,只意识到倾斜的视角下,一个人踏着无声的脚步来到了他的近前。 十分钟后,当俞绍明上完厕所屁颠屁颠地赶回来时,只见到空无一人的巷角,以及那掉落在地上,只烧了一小部分的烟头... 第137章 你的脸 清晨,第一丝阳光顺着窗台的间隙打进房间,数日阴雨之后难得的晴天,鸟语花香的周日早晨,对于许多处于休假日的人来说,都是放松赖床的好时节。 然而对于郭夜阑来说,现实却十分不尽人意,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此刻睡在他身旁,一条腿斜压在他的身上,睡得犹如死猪一样的某个大少爷。 时间回到数个小时前,繁城中心以北,一处位于市中心外早已空置多时的森林公园中,于大少爷逐渐从沉沉的昏迷中苏醒。 眼前天地倒转的湖畔景色,以及身上传来的那股绷紧的疼痛感,让他的意识在短时间内迅速地清醒了过来。 他很快地便意识到自己被人绑了,还被倒吊在了一棵靠近湖畔的大榕树下,眼前打着许久未打理的人工湖上飘浮着许多泛黄破碎的落叶,而周遭光秃秃的树木在这种情况下变得犹如鬼影环绕一般阴森。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这是哪儿?难道是崎雨盟的人发现了端倪,被摆了一道?!俞绍明那家伙呢? 众多的思绪一次涌上心头,与之相对的疑虑和恐慌感也相互泛起,正当他逐渐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沉思的心情打破。 “哟,于大黄,好久不见啊~” 黑暗中,一个身着黑色便装的身影从身后的枯树林里走出,手里还抱着一些七七八八的瓶瓶罐罐。 “我去!郭二哈原来是你!” 呼~吓死了,还以为是自己做事露马脚被人给搞了,整了半天原来是郭二哈这小子...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妹的,郭二哈你几个意思?!你别告诉我是你把我给绑到这儿来的,有种放我下来,看我不踹死你!” “哦?” 郭夜阑的额头青筋暴起,冒出一个显眼的井号,见眼前这家伙跳脱不已的叫唤声,看上去似乎还很自在,这真是...极好呀! 咚!锵!锵! 某位褐发少年没有回答,而是俯下身在半蹲在湖边着手捣鼓着手上的瓶瓶罐罐,于恒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极为不祥的预感。 “我说你倒是放我下来啊,你在干啥呢?” 只见郭夜阑将一堆像是黑灰色的粉末状物体倒进了陈旧的铁皮桶里,随后捞起水拌匀后又拧开了一瓶奇怪的不明液体往里面倒了进去一同搅了起来。 “你、你在搞、搞啥呢?”于恒眉眼跳了跳,郭夜阑身上那无声的阴冷气息让他不由得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你知道么?建筑工地里为了加快水泥干结固化的速度,有时候会采用市面上售卖的一种泥土固化剂,从而缩短水泥凝固所需的时间...” 郭夜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那瓶不明液体放下,随后又拿起另一罐蓝色瓶子包装的不明液体朝着铁皮桶里继续加料。 “而为了防止水泥凝固的强度不够,还会用混凝土加固剂进行加固...虽然时间上有点赶,不过我也想看看,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短时间内会产生怎样的效果呢...” 于恒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从郭夜阑那森然可怖的语气中,他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这个认识多年的死党正在生气,不对...是正在发疯! 而根据以往的经验,这货要是疯起来,手段比起他于少爷,绝对是有过之无不及啊!!! “喂喂喂!有话好说,咱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千万别乱来...呜哇哇哇哇~!” 话没说完,于大少爷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整个人随着郭夜阑拉动绑在树干上的固定绳,在半空中华丽地翻了个圈。 “你妹的!粑粑白疼了你,你...唔哦哦!!!住手啊!!!” 某位大放厥词的大少爷还没把口中的话骂完,身体已经随着绳子的下降,整双大腿一杆子戳进了脚下的水泥桶里。 他连忙摆动身体要将那个铁皮桶甩开,哪知道郭夜阑上前就被那桶和他腿上的身子用铁钩连了起来,强烈的恐慌感让于恒真的是想要当场骂娘! “你到底想干嘛啊,死人郭二哈!” 郭夜阑拉动身子,将于恒的离地高度再次身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工湖,语气森然地说道:“这座人工湖听说鲜少有人来呢~水都有点泛黄了,想必在这湖里沉个尸体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你说是吧?” 叮咚!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这种怎么想都不对头的事,从郭夜阑的口中说出来,莫名地让他有种并非毫无可能的感觉! 而事实上,某人在下一秒已经麻利地攀上树干,扯着上面的绳子,将于恒的位置往外移了一段出去。 尼玛?!这货来真的啊! “~~~”郭夜阑面带微笑地哼着不知名小曲,顺着树干跳下来之后,即刻便开始动手去松下面的固定绳,那情景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等等!等等啊!别乱来啊!哇啊啊啊!!!!” 于恒连人带桶地摇摆着,用尽全力地提起腿,试图拉开那与水面靠的越来越近的距离,扭得宛如一只苗条的蛆虫。 “放心,痛苦只有一瞬间。” 某人那阴森森的气息以及语气让于恒再也绷不住了,他疯狂摇动着身体,撕心裂肺地大喊道:“你大爷的!你去打听一下哪个溺死的家伙痛苦是一瞬间的!!!救命啊!啊哈哈哈哦哦哦...!!!” “没用的,这个点这地方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某人依然笑着,那愈发清爽的笑容完全不像一个准备杀人的人会有的。 “不要啊!沙银似犯法的,你不要乱来啊!咱有话好好说不行么?!你到底想怎样啊!” 终于,在水没到膝盖的时候,身体的下沉可算停止了,郭夜阑站在原地扯着绳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那与方才截然不同肃穆视线让于恒也是一阵凝滞。 “你和我姐是怎么回事?你当初就是这样和我保证的?你把我姐当成什么了?” 连续不断的问题抛出,于恒的神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低垂的褐瞳在此时颤动得厉害,却还是一言不发。 “哑巴了吗?问你话呢!”郭夜阑说着,又将绳子往下放了点。 “我...我...”眼看着水已经快淹到腰间了,于恒终于从那犹豫不决的态度中挣脱出来,用力地大喊道:“我也不想的好吗!!!” 青年抬起头,投向郭夜阑的视线中充满了复杂:“我是真心喜欢雨馨的!我拖了那么多年才和她走到一起,如果不是没办法,我脑子秀逗了才会和她分手啊!” 郭夜阑眉角跳了跳,听着死党这满是深情的大吼声,心中却只有不爽,只见他动手一扯,将于恒手水里拉起来的同时,又将他的位置往湖畔便甩了过来。 两分钟后,郭夜阑盘起一条腿坐在湖畔边的草地上,身边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腿上缠着一个铁皮桶,下半身湿淋淋的,样子十分怪异。 “那天我老爷子和我爸突然间说想见雨馨,虽然当时看我爸的态度不太对,但是我家老爷子一向宠着我,我以为只要他老人家同意,我爸就绝对不会反对我和雨馨的事,毕竟雨馨那么好,会讨厌她的人才不正常...” 于恒弯曲着身体,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怼的神情:“哪知道老爷子看完雨馨的面向就在那耍无赖,说什么五行相克,八字不合,真是笑死人!我当时脾气上来了,拉着雨馨就跑了,完全没搭理他们,谁想到...” 郭夜阑斜眼瞥了眼于恒的样子,他抵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结果第二天,医院那边就传出了对雨馨不利的花边新闻,什么攀附富二代,贪慕荣华,爱慕虚荣的...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甚至连她上下班都有记者跑去医院门口堵她!” 原本放松的手掌逐渐收紧,郭夜阑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一股明确的愤怒感从他心中逐渐升腾。 “我气不过,但又不能直接出面去帮雨馨,如果我出现在那儿,那些收了钱的记者只会变本加厉地诽谤雨馨的名声,所以只能安排人将她平安送回家去。等到我气冲冲地跑回家,刚好就撞见我爸在和忠伯在聊些什么...” 他咬了咬牙,眼中的愧疚和不甘逐渐转化为了怒意:“什么面向不好,八字不合,都是我爸特地安排的,他买通了和老爷子交好的那个玄学师父,让他假意诱导老爷子,甚至还派人去医院闹丑闻...为此,还给我安排了一位扶桑那边的大集团小姐作为联姻对象...” “你...”郭夜阑双唇微启,却一时语塞,他顿了顿,最后只是缓缓问道:“你能不能别直接喊我姐名字,我听着怪不自在的...” “这他么是重点吗?!”于恒无语地咆哮着,苦着脸继续说道:“那天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可是无济于事,我让他把那些记者以及负面新闻撤掉,他却要求我和雨馨分手不再往来...从九年前,偶然撞见我爸跟那个不认识的女人进了酒店开始,我第一次发现,我只是一个于家少爷...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于恒说着,语气越发无力,越发寂寞无闻,看着他一反常态的失落模样,郭夜阑一时竟有点不知道该将心中对其的怒意和怨怼朝哪里发泄。 “老夜,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虽然郭伯父平常总是皱着脸,但至少他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和伯母的事。而且雨馨她不管多忙,总是会抽时间关注你的事,相比之下,家里的人天天忙着公司和家族的事业,我们家最关心家人的,反倒是我那个人小鬼大的妹妹...” 郭夜阑沉默了,认识于恒这么久以来,这似乎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掏心掏肺地聊起和家里有关的事,看着这和过去完全相反的落寞神情,他不禁有些感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似乎并没说错。 于恒时常给家里闯祸这点上,对之前在叛逆心驱使下,不断和父亲闹矛盾的郭夜阑来说,有许多感同身受的地方,也有一些不同之处,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实际上都有着自己心中想要发泄的那种任性和怨怼。 “那后来呢?我听小箐和若凝姐说你离家出走了?你这段时间,是跑到你那个组织那边落脚了?” 宁世阁,按照于恒今天的举动看来,他确实还在那里头做事,虽然不方便介入这个组织调查,只不过好友牵扯到什么地步,让郭夜阑无法不在意这件事。 “可以这么说吧...本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住在北城边上的廉价出租屋里...你也看到了,我爸冻结了我所有的可用资金,连老爷子给我的那笔基金都被他截住了,租的房子也被人撤了,现在是穷得叮当响~和乞丐相比就差这一身行头咯~” 于恒唏嘘着,那样子比起方才要轻松不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臭老爸逼着我和扶桑那个跨国集团小姐相亲,还追到基地...我留宿那儿来赶我,时间就在下个月~呵呵...我才不鸟他呢~” 郭夜阑垂下眼眸,该说这家伙洒脱,还是吐槽他没心没肺,第一次听说有人离家出租露宿街头还那么光荣的。 “你没想过去接受于伯父的安排么?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那样的富家少爷身份,除了干涉你的恋情之外,他的安排似乎对你没有任何坏处,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追求什么童话里的爱情故事不成?你就没想过,也许你和我姐就不合适吧?” “你丫的最后那句才是重点是吧?!你就巴不得我和雨馨一刀两断,什么人啊你!”郭夜阑刚说完就被于恒一阵嫌弃。 他皱着脸苦大仇深地抗议道:“是~!我是大少爷,我有钱有势有地位,可我连喜欢的人都没资格选,看着我爸出轨,我妈故作不知强颜欢笑,我开心得很~我起跑线比别人高出两个世纪~出生开始就是赢家,一离开家身边那些平时巴结过来的家伙谁来理过我?在家里吃那些大厨做的饭菜还不如和雨馨吃一顿家常炒菜来得自在!” 深夜的寒风有点喧嚣,听着于恒在身边络绎不绝地大放厥词,郭夜阑觉得既啰嗦又无语,却没有继续给他泼冷水。 “哈啊...该说的都说了,你是不是该把我松开了?”于恒皱着死鱼眼,下半身背水浸湿在这种冬季的深夜还是非常冷的,现在都有点发抖了。 “呵,欺负我姐的人还想活着回去?”郭夜阑没有笑意地微笑着,似乎不打算买账。 “你妹的,你今天就是存心要弄死我是吧?!” 两人互瞪了一阵,最后却又忍不住相互轻笑了起来,一如过去两人争吵过后那般,笑得有点莫名。 过了一会儿,郭夜阑起身,动手准备替于恒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啊...有件事我忘记说了。”绳子还没完全解开,于恒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灵机一闪。 郭夜阑不解,心中正想着这家伙又要做啥妖的时候,于恒的下一句话让他手头解绳子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就是那啥,那个扶桑跨国集团的家族,那女孩家里的观念貌似挺保守的,前两天两家才互相发了彼此的照片,说是想让两个人先认识认识样貌...” “哦~恭喜你啊,百年好合哦~”郭夜阑轻声细语地送上祝福,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诶嘿嘿~我这不是还在抗议么...所以我就让我手下那个家伙把邮件黑了,顺便把发过去的照片p上了你的脸,要不到到时候你替我去相个亲怎么样~只要我俩联手没有搅不黄的事...哇啊啊啊!!!” 于恒还没说完,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下一秒只听见噗通一声,整个人已经被郭夜阑直接丢到了水里。 “要死要死!噢噢噢噢!!!你丫的,唔噢...!把我的绳子解开啊...!!!” 此刻,收回思绪的郭夜阑睁着眼,斜眼瞥了下身旁这睡姿感人的混蛋,他甚至翻了个身趴在了自己的身上,嘴里吐着模糊而亲昵的梦话。 “雨...馨~” 砰---!!! 十五分钟后,两个青年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于恒举起镜子照了照脸上那块熊猫眼,语气不善地盯着眼前那个不以为意的家伙,说道:“我严重怀疑你这家伙对我抱有私人恩怨。” “呵呵...”郭夜阑冷笑着,拿起刚买的油条啃着,懒得理睬这个家伙。 第138章 尘沙中的夜幕 翱翔的苍鹰发出刺耳尖锐的鸣啼声,荒凉萧瑟的旋律在尘埃滚滚的峡谷间回荡,那是一处看似人迹罕至的山间裂谷,飘浮在风声中的滚滚黄尘不安分地纠缠着,阻挠着一切在自己面前行进的事物。 以谋生为由的冒险行为,对于常年待在此处生活的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身为老牌佣兵的利鲁姆德亦是如此。 狭间丘壑旁的阴影中,他和数名同行的伙伴正在默默地等待着,此次工作的雇主所安排的接头人。 男人的脸上充满从岁月中磨砺出的痕迹,斜跨眼角的伤疤更是给予了表情冷硬的他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习惯性的早到是对他来说是不过是对工作的一种准备,而身边的同伴在已经长达两个小时的等待下,表现得甚是烦躁。 “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到底这票不是我们的么,那边还要请什么外援,这样分到的不会变少吗?”吉亚尔嘴里叼着快要烧完的烟草,一脚掀起了一阵烟沙,语气满是不快。 “安静点。” 利鲁姆德的话语简短而有威慑力,还在抱怨的吉亚尔不耐烦地应了声,便乖乖地依靠在一处岩石旁,不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一辆敞篷的越野车迎着沙尘驶来,在众人面前停下,利鲁姆德从岩壁旁站起身,缓步走向那辆越野车。 只见车子的后座上,一道身披斗篷的纤细身影轻盈地从后座上越了下来,那斗篷下露出的模糊轮廓让利鲁姆德不由得有些讶异。 ‘年轻人?孩子?’只是出于常年阅人的直觉,他不由得这样想道。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那东西的情况如何?”驾驶席上的男人探出头,语气中带着一股傲慢,而瞧他的态度,显然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佣兵打交道。 利鲁姆德抬了抬手,身后的一名同伴立刻从车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打开了盖子后,里面露出一个用锥形胶囊容纳的物体,从那透明的外壳中可以看见里面那翠绿色的亮光。 傲慢的男人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还算满意,他没有理会不远处吉亚尔和个别人投来的那丝不快的目光,自顾自地看向身为他们首领的利鲁姆德。 “介绍一下,这是上头派来支援你们的特谴战斗人员,这次秘密运输的货物十分重要,希望你们好好完成工作,不要让我们失望。” “我明白了。”利鲁姆德点了点头,表示应允,眼神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身前那道纤细的身影,不假思索地问道:“方便把斗篷摘下来吗?如果可以,希望能彼此确认一下身份。” 那道身影站在原地不动,少倾,只见那人默默地抬手,将覆盖着脸庞的斗篷往后拉下,露出了一张与这种绝地狭间有些不太相称的样貌。 黑色长发轻轻束起,面罩外的酒红色双眸中透露着淡漠的神色,犹如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一般,有种不知所言的瑕疵感。 ‘小女孩?太年轻了吧?’ 利鲁姆德皱了皱眉,冷硬生疏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不解和疑惑,他看向车子上的男人,肃然的眼神中充满询问。 “哼,不用那么惊讶,作为武器的性能而言,是无需质疑的。” 男人嗤笑了一下,在他看来,利鲁姆德与其同伴的反应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进城那般,滑稽可笑。 在确认男人并非在开玩笑之后,利鲁姆德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便转身招呼同伴们动身出发,对于那个傲慢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多少心情理会。 男人撇了撇嘴,对于利鲁姆德的态度,他的不满俨然于色,只不过那阵不快在利鲁姆德转身的同时,便被一股耐人寻味的笑容取代,他收回视线,启动车子便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队长,这...” 才刚走到同伴身边,便收到了征询的目光,利鲁姆德顺着同伴的目光看去,枯黄的皮肤边上,浓密平整的胡须不由得随着神情一动。 那个人偶般的少女正无声无息地跟上了他们,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淡漠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望着这个年纪和自己女儿相差无几的女孩,利鲁姆德那冷硬的面容显得有些复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有名字么?” “...”女孩压低了眼眸,依旧沉默不语。 “喂,我说小丫头,你不会是个哑巴吧?还是说害怕得不敢说话了?哈哈~害怕的话现在赶紧回家找妈妈怎么样?哦对了,叔叔这有糖!拿着路上吃~” 吉亚尔凑上前来,那乱蓬蓬的海带头发型颤动着,挥动着手里满是风尘的棒棒糖,调笑的语气伴随着那满是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数落着这位在他看来极为可笑的外援。 唐月依抬起头,酒红色的双眸直视着吉亚尔,不知为什么,被这冷淡的视线凝视的瞬间,男人心中一颤,顿时有种背部发凉的感觉。 “看什么看?!臭丫头,信不信...” “够了,闭嘴,亚尔!”利鲁姆德回眸一瞪,瞬间制止住吉亚尔那挑事的行为。 男人平和了一下呼吸,沉稳缄默的视线重新落在女孩身上:“能听得懂阿尔基亚语吗?” 阿尔基亚,与北国接洽的一处,位于亚欧国家之间的非陆国家,层峦叠加的峡谷丘陵地带,适合游击潜伏的天然地形,使这处边境无法地带常年处于战事焦灼的聚集点。 在这种法外之地,走私与非法袭击是家常便饭的事,混迹此处的雇佣兵们,自然也都是拿命当赌注,换取金钱的亡命之徒。 女孩顿了顿,抬手摸了摸 耳朵旁的一个收听装置,那是用于简单翻译语言对话的微型器材,也是上面在任务时期配备给她的道具之一。 “嗯...那种机器怕是跟不上交流的速度,你是亚陆...华国人?”利鲁姆德端详着女孩那露在面罩外的面貌和脸型,下意识地判断道。 他转头地队伍里的一道身影吩咐道:“琳丝,你的华国语比较好,等下在路上,将一些麻烦的注意事项和她讲解下。其他人,都上车,准备出发。”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壮年女性走上来,她的态度不算热情,却比吉亚尔友善许多,面对一言不发的少女,在上车启程之后,耐心地替她讲解着和这次路途有关的事宜。 “嘁,安排那么个小丫头过来,是要我们给她当保姆么?真不知道队长怎么想的,还真把她带上了!” 运输车的后车厢中,吉亚尔瞥了瞥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身披斗篷的那个少女,又一次开始了抱怨。 “话虽如此,我们队伍里只有琳丝那种男人婆,有这么个新鲜的小丫头还不错,瞧那相貌,虽然是亚陆人,但长得倒也不错...” 一名金发卷毛的青年抬手摸着下巴,颇有兴致地注视着那边,此刻琳丝正在坐在女孩地面,耐心地替她解说着什么。 而下一秒,毫无征兆地,一记拳击从头顶落下,一位头发灰暗发白,看上去颇有年纪的佣兵一拳垂在那名青年的脑门上,让青年疼得连连抱怨。 “查理斯,你小子别在这种时候动歪心思,想玩女人得等有命回去再说,雇主那边交过来的人你可别打注意,你可还欠我三千元赌债呢!” “知道了!库塞老爷子,我就随便发表下感想罢了,再说她长得可以也不是我的菜,谁知道她面罩下面是美是丑,而且亚陆人不符合我的审美...哟!琳丝,回来啦,那个小丫头叫啥名字问到没~嗷...!” 查理斯还没说完话,又挨了库塞一拳,而回到伙伴身边的琳丝见着他们跳脱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一丝司空见惯的无奈。 “称呼的话...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代号,十四号,字面意思上的,像是一个普通的序列号。”看着从驾驶室里走进来的利鲁姆德,琳丝有条不紊地说道。 ‘十四号...no.14,第十四个的意思么?’ 利鲁姆德端详着那静谧的少女,不由得沉思起来,从出生开始他就混迹生活于这个不法地带,四十多年的经历练就出来的履历和经历让他心中不由得疑虑起唐月依的身份。 只不过还没等他多想,他清晰地留意到,一直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女孩,突然警惕地转过脸,将视线透过那车厢上的间隙投向外侧。 而下一刻,运输车行驶的状态突然变得颠簸不明,剧烈摇摆起来,让车厢里的人都不由得被晃得天旋地转。 “有情况,警戒!” 随着利鲁姆德的一声命令,车厢内的几个人立刻变得厉色无比,他们纷纷抄起身旁的枪械,瞬间进入了备战警戒的状态。 很快,伴随着一阵刹车和急转弯,运输车似乎被迫停了下来,循着车外的动静,利鲁姆德小心地观察着车外的动静,再确认了车外的情况后,独自带着两名手下走下了车子。 “嗨,利鲁姆德,在这里遇见可真是巧呢!” 运输车停靠的前方,几辆挂着武装的越野车大张旗鼓地堵住了这狭隘的谷间道路,为首一人操持着和利鲁姆德相同的口音,带领着数人挡在前方。 而周遭的岩丘边人影绰绰,显然还有不少人埋伏在四周,利鲁姆德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对现场状况的判断。 总计两天一夜的货物运输路程,这才不到半天,便遇到了这种不速之客,形势的严峻性让利鲁姆德不由得眉头紧锁。 “扎兰德,客套话就免了吧,在这种鲜有人知的路线带着这么多人等着,可以点都不像是巧合。” 为首的人笑了笑,那熟络的语气和态度,仿佛和利鲁姆德早已相识许久,他的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真可惜,我还想和你叙叙旧呢~不过也没办法,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罢了,毕竟兄弟们都要吃饭,你懂规矩的...把车上的货物交出来,我就不为难你们,否则...” “办不到。”利鲁姆德沉声打断了扎兰德的话,背在身后的手朝着运输车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手指。 微笑着的男人顿时止住笑容,他的语气放缓,流露出不善之色:“我想也是...本来听闻早就沉寂许久的利鲁姆德·尼尔兰特再次接受雇佣委托,我个人还挺高兴的,如果不是站在对面,兴许我们能够像过去那样再次合作呢...可惜没这个机会呢,毕竟你马上就要和你的手下一起在命丧于此了!” 扎兰德手臂一挥,周围的人统统举起手中的枪械,眼看就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利鲁姆德的身后突然飞出一颗圆柱形的物体。 砰---! 刺耳的炸裂声伴随着剧烈的闪光而来,闪光弹的光芒瞬间将周遭的一切吞没,紧接着下一秒,枪械的冲突声和人类的悲鸣叫喊声传来。 原本安静的峡谷间,瞬间被枪林弹雨的轰鸣声覆盖,车上的吉亚尔和查理斯等人在听到信号后迅速地探出身子朝利鲁姆德暗中指示的位置射击。 子弹掩护的一小段时间内,运输车的引擎再次发动,冲上前的撞开几辆武装越野车的同时,将下车的利鲁姆德几人一同带上,迅速地朝前方行驶而去。 原地,缓过来的扎兰德看着几名受伤倒地的手下,眼中寒光一闪,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 “就这样跑掉也太没意思了,便宜那些家伙了!” 吉亚尔靠在车厢边缘不爽地埋怨着,如果方才不是利鲁姆德暗中下了逃跑的指令,他都准备好要和那些家伙狠狠地来上一场了。 “前面的分叉路朝左,往低处出口那边去。”利鲁姆德敲了敲车窗,没有理会吉亚尔的抱怨,而是马不停蹄地对开车的同伴下达指令。 男人那浓密的胡须随着紧绷的神色缓缓抖动着,从见到扎兰德那一刻起,他便意识到这次的委托大概出了意料外的变数。 年轻时便一同在这个地方作战的扎兰德,和他一样了解这个地方的路线地形和路线,如果不能尽快摆脱他,恐怕后面就会更加麻烦。 更别提他的目的,一上来就提到这次秘密运输的货物,以那家伙的性格,准备了那样声势浩大的埋伏...等等!埋伏?! “队长,成功了...” 砰--!! “怀特!”利鲁姆德惊呼一声,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首次出现剧烈的动摇。 车辆外檐,看着身后早已不见踪影的敌人,利鲁姆德身边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于摆脱了众多敌人的纠缠,就被一发来自远处的子弹打中身体从运输车上摔了下去。 运输车迅速停下,车上的人急忙下车确认伙伴的安危,可是当男人抱起摔在地上的同伴时,那具身体却早已失去了气息。 车轮滚动的摩擦声传来,从峡谷两侧分别驶来了几辆相同的越野车,将他们死死围住。 其中一辆车尚,扎兰德轻快地跳下车子,戏虐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切,笑道:“你以为我不会防着你那点小动作吗?在人数悬殊的情况下你会作何选择,我们都认识如此之久了,你以为我会猜不到?” “你...!”利鲁姆德看向他,眼中流露出难掩的愤怒。 周遭的两方人统统举起枪,吉亚尔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些袭击者:“大不了和他们拼了,居然敢把怀特给...!” 看着这些人穷途末路的样子,扎兰德不由得感到一丝愉悦,果然接受这次工作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 “瞧你那么生气的样子,简直都快让我认不得你了,果然是因为有了不必要的牵绊,才让你变得这么软弱无力,所以我才说...你和她当初就不该认识。” 扎兰德笑着,透过利鲁姆德的反应,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他轻轻地朝高处的丘陵上挥了挥手,向早前便设置在那儿的狙击手示意。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利鲁姆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了如指掌,让我看看你要怎么应对这特地为你准备的天罗地网。’ 看见扎兰德的动作,利鲁姆德已经理解了其中的意义,他紧皱着眉头,头脑快速运转着,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彼此知根知底的敌人以及故人,要如何才能保下同伴的性命。 男人的眼光不由得飘向运输车上,上面的货物,果然只能这样了么...?哪怕扎兰德的出现让他感到意外,但他确实大意了,至少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啊!” 只听见一声悲鸣传来,下一秒,让扎兰德和利鲁姆德等人都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从丘陵的高处洞窟中,一个人的身体快速坠落,惨死当场,正是扎兰德所安排的那名狙击手。 “怎么回事?!” 还没等众人理解怎么回事,只见一道黑影顺着峡谷间的阴影一掠而过,精准落在一辆越野车上的同时,锋利的短刀瞬间割破了两个佣兵的喉咙。 身披土黄色披风的身影像是突然出现那样,在越野车上的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如鬼魅一般夺去了四五人的性命,同时快速地朝扎兰德的方向跃去。 “该死的!” 扎兰德怒骂着举起手枪,开枪的同时,那道身影迅速跃起,翻到他身后一击踢在他的腿关节上,男人应声跪地后,锋利的短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 不只是扎兰德,连原本被包围的利鲁姆德等人也没想到,形势会在一瞬间逆转,方才下车的时候就没见到过的那个女孩,没人关注过她的去向,居然造成了如此匪夷所思的结果。 “让他们退下,否则杀了他们的首领。” 从今日见到这名少女开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吐露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唐月依回眸,身后不远处的琳丝很快地便理解了她的意思,立即用当地的语言转达了女孩的意思。 然而那些露出身姿的佣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犹豫着是否答应他们的条件一般,既没有举枪射击,也没有动身退下。 “哈哈~有趣,这可真有趣,没想到你居然藏了这么一道杀手锏,利鲁姆德,我还是小看你了!不过你以为用我的命就可以要挟我的部下,是不是太天真...呜啊!” 扎兰德还没说完,一把锋利的尖刺已经透过肩膀贯穿了他,他捂住那剧痛的部位,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痛楚而变得有些扭曲。 “你...!啊!!” 男人刚要回头,身上却又多了一把相同的尖刺,而且扎入的部位对准了主要穴道,伤口比被刀直接砍断关节还要疼。 “大哥!” 扎兰德的手下们见状,顿时变得慌乱了起来,没等扎兰德开口下令,他的嘴已经被人用布料堵住。 不知道何时走来的利鲁姆德,冷冷地看了扎兰德一眼之后,转头对着那些进退两难的佣兵们说道:“退下,想要他活命的话,全都不准跟上来!六个小时候再去阿赛湖那边接人!” 意料之外的,利鲁姆德那凶煞的神情以及危险的眼神似乎起到了不小的威慑力,片刻后,那些佣兵最终选择撤去包围,面色不善地释放他们离开。 看着扎兰德被押上运输车,利鲁姆德转眼打量了一下那名寂静无声的少女,唐月依犹如一个具执行完命令的人偶一般,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车上原来的座位,像是方才的骚动不曾发生过那般。 “作为武器么...?”男人收回视线,波澜不惊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诧异,更像是悲哀... 第139章 夜幕间的朽梦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小型的私人用运输机缓缓从空中降落到一处狭间营地中,男人从半开的甲板上一跃而下,暗红色的发丝下,锐利明亮的双瞳如饥饿的毒蛇一般,巡视着尘土飞扬的四周。 日落前的山谷下,夕阳残留了视线透过谷间间隙,映照在尚存热度大地上,缓缓为其披上冷彻的大衣。 “袁先生,还请您慢点,夫人那边叮嘱过,您身子尊贵,才修养没多久,这种贫瘠之地实在...” 男人身后,一名妩媚婀娜的娇艳女性快步跟上,恭敬奉承的话语在下一秒却被袁靖的一个眼神给震慑住了。 “冷钰,你在教我做事?” 阴柔的面容下,男人的语气透露着一种冷意,让冷钰不由得心中一颤,赶紧低下头:“不是的!只是...夫人那边下了严令...奴家、奴家的性命无足轻重,要是您有一丝闪失,夫人会难过的!” 冷钰支支吾吾的,诚惶诚恐的态度仿佛低三下四的下人一般,令男人眼神一动,觉得很是无趣。 他看向身旁不远处的山谷入口,荒芜的崖壁不时飞过几只秃鹫,停留在那腐烂的动物尸体旁蚕食着上面的碎肉。 思绪流转,他不由得回想起数年前,在那同样荒凉的边城土地上,第一次见到那道身影的时候。 简单却又繁琐的任务,简单在只要夺取对方的性命,繁琐在有无趣的人在,会影响他享受杀戮快乐。 “同等级的家伙?哼哼...反正不过是一些无趣又碍事的人罢了,只要别妨碍我享受就好。”他擦拭着爱用的银质链刺,对部下报告嗤之以鼻。 男人抚了抚那暗红色的发丝,饶有兴致地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一具女尸,鲜血在地下蔓延的景色在他眼中始终如此地悦目。 他甚至都快忘了,这是自己成为核心序列后的第几个任务,得到袁枫琴的赏识和宠爱,为他放纵自己的趣味添加了不少便利,也让他愈发地厌恶这些节外生枝的任务搭档。 所谓的怪物因为超乎常识且缺少理性,而为人所惧怕,但即便是在影瞳之中,诸多所谓的核心序列也少有像袁靖这般,将杀戮作为不可或缺的乐趣,相比之下,那些理性缺乏的下级们,反而更加合他胃口。 明明同为怪物,明明远超常人,却以理性为根本,自命不凡地摆出平平无奇的表情,和普通人那般无趣至极的家伙们,对他来说,甚至不如将死之人眼中那种痛苦恐惧的面容来得有趣。 “这是隶属于五长老麾下的十四号,刚就任核心序列不久,作为此次任务的同行者,相互认识一下吧。” 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面无表情的白皙面容,以及那深邃如宝石般的酒红色双眸,就像一具毫无生气的死物一般,这样一个漂亮的人偶,应该能给他添上不少乐趣。 “还真是位可爱的后辈呢~哎呀,能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同事,是我的荣幸呢~”他拿出对待女人常用的那股温和热情的态度,语气和善地与女孩打着招呼。 面前的女孩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淡漠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就像是对于言语产生细微反应的机器一般,既不如热情也不像在故作矜持,倒不算让他反感,毕竟对他来说,女人终究不过是排解无聊的道具罢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观点错了,至少一直以来对待那些家伙的观感,不适于用在这个女孩,又或者说这具傀儡上! 扑哧---!!! 刀刃划破皮肤,刺进血肉,绽放出名为死亡的花朵,为死者所飘零的花瓣掉落在那道身影上,但她却犹如机器一般,即便外在受损,也不曾停止那名为杀戮的指令。 “啊--!!” 最后一道生命随着惨叫声消逝在那血泊之中,鲜血早已将女孩的大半衣襟染红,这场旨在歼灭的任务也将宣告结束。 袁靖站在那儿,少有地没有出手,看着那道从任务开始就未曾与他有过交流的身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审视和讥讽。 瞧她久久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样子,倒像是终于将指令完成之后,待机等候下一道命令的机器。 过于漫长的寂静让他觉得很是无趣,他迈起脚步,走向那早已遍地尸体的前方,兴许那些可怜虫们临死前留存于脸上的恐惧,能让他得到消遣。 “还真是厉害呢~作为前辈,我都有点自愧不如呢~” 他微笑着赞赏着女孩的冷酷,心中所想的却在为没能享受到乐趣而咂舌。 虽然早已知道,眼前的是一个由五长老那边调整改造出来的特殊的“怪物”,亲眼观赏这只怪物噬人的样子,倒也不算太无趣。 然而下一秒,当女孩缓缓转过脸,短暂地与他视线相对那一刻,他却不住地停下脚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张被血溅湿的脸庞上,没有多少的生气,那双犹如死物般的酒红色宝石中,居然在流露出一股仿若痛苦的颜色。 就像是一台只会执行指令的机器,在下意识抗拒那无法违抗的数据一般,无心的傀儡在展现冷酷的同时,亦流淌着痛楚。 对于习惯欣赏痛苦的他来说,那是不得而知的东西,是再熟悉不过的消遣和享受,而这基本只能在将死之人眼中见到的那种情绪,居然能这么清晰地出现在一具傀儡身上! 哈哈!真是...真是太美了!就像是神特地为他准备的玩偶,为了排解他心中那份空虚而送到他眼前的傀儡,那是真切生存着,却又若死亡一般散发着痛苦的“怪物”! 那一瞬间,他仿佛得到了一种满足感,一种只有在杀死猎物时才能拥有的快乐,这一切都源自于那具犹如尸体般毫无生气,明明活着,却犹如死物一般痛苦着的人偶。 女孩没有搭理他,而是静静地从他身边越过,朝着出口处离去,感受着那从身边一掠而过的血腥味,他的心从未如此刻这般躁动不安,是兴奋,是开心,是难以自抑的冲动。 美丽的人偶,死去的双眸,活着的怪物,甜美的果实!好想再看看,那如此完美的傀儡,其收割生命时候的舞姿,被鲜血浸染的美貌!好想,狠狠地将那令人陶醉的面容玷污!好想将那如此完美的躯壳摧毁,看看在那之中藏着如何美好的东西! 他看着那道背影,如是地想着... 然而当女孩猛地回过头的那一刹那,在那不自觉洋溢着杀气的视线中,他却只能露出赔笑的神情,将早已露出獠牙的手藏在身后,毒蛇的獠牙,在真正的怪物面前,似乎有些无力。 因为那险些抑制不住的冲动,他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链刺,让扎进血肉中的痛楚缓解此刻的饥渴。 “袁先生?” 袁靖转过头,眼神中的沉醉再次变冷,让打断自己思绪的女人为之一颤。 然而这样的森寒气息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地,男人便微笑着,语气亲切的说道:“是我操之过急了,毕竟是夫人的重要指令,稍微有点着急了,小冷钰~你可千万别和夫人说我欺负你哦~” “是,冷钰不敢...袁先生愿意前来帮助冷钰已是天恩,冷钰不敢僭越!” 男人打量着冷钰那交错在一起的纤细手指,明亮的双眸不由得在收缩一些,旋即语气轻快地转过身:“瞧你说的,快带上其他人出发吧~毕竟任务咬紧,不是么?” “是!”冷钰恭敬地应着,立即带上后面走来的几名序列杀手跟上袁靖的步伐。 在这沙壑山壁间的某处,面如刀削,侧颜带疤的男人被人一拳击倒在地上,男人的手脚上都被拷上了拘束用的铁链手铐,流淌着血液嘴角边正流露出一种讥讽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提起自己领子的家伙。 “你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敢这么嚣张...!”吉亚尔举起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扎兰德。 像是在发泄心中这无处诉说的屈辱感一般,他一次又一次地将拳脚加诸于这个对自身处境一点都不显担忧的袭击者。 两天,计划好的秘密运输路线上,整整遇到了五次伏击,他们这次任务十来人的队伍,包括第一天的怀特在内,折损了整整五人,将近一半的人手,这一切大多都要归诸与眼前这个混蛋! “真是难看呢~因为打了败仗就在这儿对俘虏动手,利鲁姆德,你手下的人也真是越来越没水准了~还是说依靠那只‘怪物’,让你觉得这样的草包就算折点手脚也没有关系?这可不像你以往的风格呢~” 扎兰德没有理会吉亚尔那怒不可遏的态度,而是将视线越过他,投向刚走进帐篷的利鲁姆德。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够了,吉亚尔,你先出去。” 吉亚尔刚要继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就被利鲁姆德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喝止,他转头与自家队长对视一眼,脸上满是不甘,却还是缓缓松开扎兰德的领子,忿忿不平地朝帐篷外走去。 “还能喝酒吗?” 只见利鲁姆德盘膝坐下,将一大罐装着烈酒的水壶放在自己和扎兰德身前,顺便还带来了两个有些变形的铁皮杯子。 “哈哈...怎么?这是找不到人喝酒了?哦...?重要的任务途中,居然还带着苍间红霞这种好东西...” 刚支起身的扎兰德问着那浓郁的酒香味,仿佛没有感受到来自身上那股痛觉一般,不由自主地感慨着。 “这是她替我准备的,每次出远门,她都会给我准备不少东西,只不过这次,似乎会很久...” 利鲁姆德将两个杯子倒满酒,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品尝着那浓烈香醇的酒液,两日来紧绷的面容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一丝缓释,徐徐地叹了口气。 “呵...在我看来,那个女人也只有在这点上讨人喜欢些。”扎兰德笑着,用靠着手铐的手捧起杯子,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所以你是特地来找我喝酒的?如果是的话,那么酒确实不错。” “这次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来么?”利鲁姆德再次将酒杯倒满,静静地问道。 “喂喂喂!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身为佣兵,任务和雇主的消息难道不是绝对保密的么?还是说你特地拿酒过来,就是为了贿赂我?” 扎兰德嘴上抱怨着,手里举杯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对向来心思缜密的他来说,似乎完全没有戒备着酒中是否有毒的打算。 “我确实带了不少人来,但遍及整个阿赛峡谷的袭击者并非全都与我有关系,我的手还没法伸那么长。兴许是其他人也盯上了你手上那块不知名的肥肉吧?”扎兰德语气轻快,看上去并无太多顾忌。 利鲁姆德审视着男人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没有说话,眉头却微微皱起,带动眼睛上的伤疤一同抖动着。 本来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在第一天的夜晚就把这家伙丢在阿赛湖那边了,哪曾想到居然连那边都有人埋伏着,看那架势,和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混蛋定然脱不了干系。 “你的目的只是车上的货物?” 扎兰德闭了闭眼,面无正色地抱怨道:“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么?有人出大价钱让我截了这批货,你要是乖乖交出来,我和兄弟们也不用费那么多事。” “我也说过,这是不可能的,为了西雅她们,我必须完成这次任务。” 利鲁姆德说着,捻了捻那布满胡须的下巴,垂下的眼眸沉沉如墨,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扎兰德的眉间一挑,望着眼前这个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同窗好友,一时间居然觉得有点烦躁,但出于对彼此的了解,他自然也知道,现下决定的事情,这人是决计不会改变注意的,冥冥之中,到底是有多少东西在悄悄改变着呢? “你的雇主...” “这点免谈,对于金主的信息,我还是有那么点职业操守的。” 被打断了的利鲁姆德默了默,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扎兰德以及两天来遇到的一些似曾相识的面孔,他衷心希望这一切安排只是一个巧合,如果不是...那么当下的情况,迟早会变得不可收拾,哪怕明天就是预定的交货期,留给他和同伴的,或许也只有事关生死的赌博。 咔嚓---! 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响,下一秒,扎兰德脖子上多了一个冒着红光的铁盒子,男人目视着面无表情地将这玩意挂在他脖子上的家伙,表情一下子绷住了。 “你搞什么啊?!” “没什么,送你个礼物,猜猜看这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爆怎么样?毕竟酒也不能让你白喝,呵~” 看到对方那便秘般的石化模样,利鲁姆德那淡然的脸庞上勾起了一丝笑容,在扎兰德眼中,一如过去算计被这家伙算计时,那种可恨到牙痒痒的态度。 “喂!那个‘怪物’,她该不会是边境那些...”眼看着利鲁姆德将酒留下,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扎兰德不由得叫住他。 “谁知道呢?金主的信息是职业操守不是么?”一句调侃般的话语,成功堵得扎兰德哑口无言,他笑了笑,旋即长吁了一口气:“而且这里没有怪物,那不过是个与过去的我们一样,失去自由的孩子罢了。” 扎兰德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低下头,没有再阻拦利鲁姆德,而是伸出托着锁链的手,动作僵硬地拿起眼前那壶酒,对着嘴便灌下肚子里。 “作为报酬而言,算是物超所值了吧?”男人喃喃自语着,微弱的灯火摇坠着,透过那虚晃的篷布,仿佛能够看到与过去那般,毫无二致的夜幕。 走出帐篷的利鲁姆德边走边琢磨着方才的对话,吉亚尔守在帐篷外来回渡步,焦急烦躁的样子令他那冲动性子一时变得更是偏激。 利鲁姆德叮嘱了满脸不忿的同伴一句,没有让他继续回去守着扎兰德的打算,毕竟以目前的状况,吉亚尔就算真的动手宰了里面那家伙,貌似也不无可能。 他巡视着四周,此地昼夜温差的剧变是尤为需要注意的事,当下同伴们早已生起火,年过半百的库塞臂膀中枪,托着有点消瘦的身体坐在火堆旁吸着自带的烟草。 查理斯手中拿着刚换下来的绷带,仍赖在老人身边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然而那紧绷的脸颊下强撑着的笑容流露出一股难掩的疲惫。 只是两天,伙伴们死的死,伤的伤,男人不由得怀疑,即便完成了这次任务,自己又真的能够拿着想要的东西,对当下造成的后果充耳不闻么? 也许就像扎兰德所说的那样,自己确实变了,豁出性命,舍生忘死的战场他经历过一次又一次,但现在他却无比希望能够平安地回到所爱的家人身边。 男人将手伸进衣领,习惯性地在脖子边摸索着什么,但片刻后他眼神一滞,紧皱的面容下,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利鲁姆德!” 同伴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快速地收起脸上的那一丝情绪,转头面向走来的女人:“怎么了,琳丝?” “你东西掉了!”女人挥了挥手里的银质吊坠,肌肉丰满的手臂插在腰间,显得格外飒爽。 利鲁姆德伸手接过项链,将那前端的矩形方块翻开,端详着里面的照片,紧绷的面容逐渐舒缓,流露出幸福的笑意。 那是一张印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照片中比现在更显年轻的利鲁姆德怀里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一个相貌朴素温和的女子站在他的身旁,彼此间看向镜头,气氛显得尤为安乐和谐。 “雷亚,我都快十年没见过那孩子了,现在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吧?一定和西雅一样,出落得健康漂亮吧?” 琳丝望着利鲁姆德的神情,不由得露出微笑,若不是此刻处境不乐观,她定然会忍不住,好好询问一番故友这十年间的过往。 “嗯,是啊...她和她母亲一样,定会成为一个好女人...谢谢了,琳丝,我刚刚还在纳闷,我把项链弄掉了。” “谢我就免了,刚刚掉在湖边,是那个小丫头眼尖,恰好发现了而已...说起来也真够奇怪的,一个看上去不比我家儿子大多少的小姑娘,居然能轻易地杀掉那么多全副武装的佣兵,神有的时候还真是喜欢捉弄世人呢...” 利鲁姆德的神情微微一滞,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这两天来,那名少女在他们眼前杀死了多少路途上的袭击者。 面对着异常缜密的袭击,多亏了她,他们才坚持到了现在,身为熟悉此地的老牌佣兵,在被人引入圈套的同时,却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冒险,最后还要依靠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帮助,真是可笑... “你也察觉到了吧?这次的工作,实在过于异常了,不管那件货物牵扯到什么,这种程度的追兵居然用在我们这些人身上,甚至连扎兰德那家伙都掺了一脚进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或许不该继续坚持了...” 琳丝的话让利鲁姆德再次陷入了沉思,他闭了闭眼,少倾之后,才抬眼正色道:“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有退路了,我们只是为了能像平凡人那样好好活着罢了...我有预感,就算现在收手,背后的人定然也不会放过我们,在那些权力者眼中,我们不过无关紧要的零件,用不上了,便可以随时替换掉...” 砰! 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下一秒,利鲁姆德吃痛的捂着脑门,莫名的眼神中,透露着对琳丝的不解。 “我说你,身为我们的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扎兰德那老小子,以前可是一次都没赢过你呢!给我打起精神来,大家都是相信着你才跟你过来的,好好肩负你的指责,带大家平安回去就是你该做的!” 利鲁姆德愣住了,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半响,最后呆滞的面容逐渐瓦解,长吁一口气后,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你还真是老样子,琳丝,你儿子肯定没少被你教训。” “我要真教训那小子,那也是应该的,来自母亲的爱他敢说什么?我打断他的腿!” 琳丝叉起双手,恨铁不成钢地抱怨着,在男人看来,这种时候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聊,是如此地令他感到放松。 他抬起眼,看向远处的沙壁下的天然湖泊:“那个小丫头,在湖边那儿吗?” “嗯?是啊...毕竟队里的人挺抗拒她的,尤其是查理斯为首那几个小年轻,看她杀得满脸是血的样子之后,你知道他们暗地里说她什么么?比狮子还可怕的怪物!” 琳丝无奈地垂下眼帘,而利鲁姆德只是无言,片刻后才问起:“食物给她送去了吗?” “早就送过去了,不然你的项链我哪捡的?就是那个丫头几乎不吭声,要不是我拿起饼干硬塞到她嘴里,兴许她还打算继续啃那些没熟的椰枣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 “你...”利鲁姆德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你不怕惹毛她,被她给解决掉么?” “怕?一个和我家臭小子差不多大的小丫头,我会怕她?!我可不是那些小鬼头,再说那丫头也没说什么,凶她几句就乖乖把东西吃了,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呵呵~是啊...我去看看那个小丫头,扎兰德那边就麻烦你负责照看下,不然以吉亚尔的性子,我担心他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唉,你们这些男人从来都不让人省心,你也是,吉亚尔也是,都一个样...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丫头可听不懂这儿的方言,你那蹩脚的华国语,她未必会搭理你。” 琳丝没好气地看了看利鲁姆德,虽不知道他干嘛突然心血来潮,要去找那丫头,但至少在她的认知中,男人不会轻易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知道了,大不了慢慢来,总能说明白。” 男人笑了笑,旋即抬起脚步,朝着小湖泊那边走去... 第140章 朽梦外的虚影 阿赛峡谷后的嚎哭死崖,是这次任务的最后一段道路,也是地形最为险峻崎岖的地方,能够容纳车辆前行的空间可谓是少之又少。 那碎石滚动的凶险石路上,稍有不慎就有连人带车一同跌落的风险,所以一般来说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将体积庞大的运输车开到这座山的山道上。 然而当下,在扎兰德脸上,那种仿佛见到疯子一般的眼神已然挥之不去,这一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利鲁姆德居然让手下的人将这辆运输车笔直地开进了这条天然的山间险路。 感受着车辆那颠簸不平的动静,以及车窗外传来的那阵阵砂石碎裂的惊悚声响,扎兰德不止一次怀疑,下一秒自己就会和这群疯子一起连人带车摔下悬崖。 “利鲁姆德,你疯了吗?!这座山连马匹都时常走不稳,你想死也不要拉上我!” 扎兰德气急败坏地大叫着,也许正是因为对当地无比了解,他才更加明白现下对方的行为有多么疯狂,那是在鬼门关前走钢丝,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 “怎么?你这些天不是一直表现得雷打不动么?终于学会害怕了?” 吉亚尔嗤笑着看着扎兰德的反应,那蓬松的海带头在车辆的颠簸下不断摇动,可是他却觉得十分乐呵,因为能看到这个从头到尾都在那儿挑拨他们的家伙露出害怕的表情。 砰---!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枪械的鸣叫声,车内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留意起外侧,只听见车辆的引擎声从外面徐徐传来。 扎兰德很快便意识到,那是自己手下的人追来了,是为了追击利鲁姆德等人,同时来营救他的同伴。 可是当下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种险峻的地域,以他数十年的经验而言,绝对不是起冲突的地方,陡峭的山崖和险地随时有可能葬送两队人马中任何一方的人。 很快,随着库塞和查理斯那直击车胎的精准射击,最前面的越野车在本就摇摆不平的行进中彻底失去了平衡,连人带车坠入了山下之下。 听着外面传来的哀嚎悲鸣声,扎兰德只觉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挣开着该死的锁铐去和利鲁姆德拼命。 “利鲁姆德,你听到没有?!你们这些家伙都疯了吗?他在带你们送死!” 这些家伙死不死无所谓,货物抢不到也无所谓,但是自己手底下那些兄弟要是为了救自己而伤亡大半,那才是让他追悔莫及的事。 “转角之后,把右手边的家伙打下去。” 没有理会扎兰德的怒吼,也没有在意车子好几次险些滑下崖坡,利鲁姆德宛若无事一般地站在那儿发号施令,指挥着同伴作战。 “你这家伙...?!” 扎兰德刚要吼出来,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了什么,太镇定了,无论是身为指挥者的利鲁姆德还是一直冲动行事的吉亚尔... 在这种地方这般行事,以利鲁姆德的经验和见识,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然而他却这样做了,他是疯了吧?想拉着全部人一起死在这里,还是说他早已想好了办法,有把握带着部下脱身?! 等等!那个“怪物”呢? 男人急忙巡视着四周,搜索着那道披着斗篷的纤细身影,然而不管他怎么找,这狭隘的空间内,丝毫没有那个少女的身影存在。 不只是这样,琳丝...那个女人,昨晚自己才见过她,怎么从今天被人摘掉头套开始就没见过她了? “利鲁姆德,琳丝和那只怪物去哪了?!” 面对扎兰德这焦急的质问,利鲁姆德只是缓缓回过头,双目微合地注视了下他那慌忙的神情:“你猜猜看?” 说着,便将一个空掉的铁皮箱子丢到了他的面前,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内盒,扎兰德猛地愣在了原地。 难道说...?! “你早就让她们俩转移了?还带着这次的货物是不是?!你想要拉着我的部下一起死是吗?!你这个该死的疯子...!” 扎兰德咆哮着,不顾吉亚尔的阻拦,拼命地撑起身子跑到车窗旁,对着外面大吼,试图向同伴们示警,却很快地便被人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嚎哭死崖相对方向的一条丘原道路上,急速行驶的越野车上,唐月依正安稳地坐在副驾驶席上,旁边的琳丝开着车,凭借记忆以及对地形的了解,将车辆的马力开到了将近最高。 神色淡漠的少女凝视着摆在脚边的那个铁箱子,垂落的眼帘中,似乎缓缓地映射出了昨晚,男人那含糊不清,却又充满耐心的话语声。 “介意我占用一点你的时间么?” 山壁便的小湖泊,零零散散地布置着一些拂绿的系草,女孩静静地坐在湖边的一颗岩石上,口中慢慢地咀嚼着那口感不佳的压缩饼干。 面罩之下,白皙干净的面容上沾着还未擦拭干净的血渍,犹如失去生气的人偶,这是利鲁姆德第一次留意这个少女的样貌,那是淡漠而没有生气的眼神,而在那无波的酒红色双眸中,隐隐藏着一种与染血面容 不同的东西。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男人说着,自顾自地在离女孩五步远的沙地上坐下,平静地注视着那微微泛着涟漪的湖泊。 “我得谢谢你,一路上帮我们不少,如果没有你,我们或许很难坚持到现在...还有项链的事,我听琳丝说了,谢谢,这是我妻儿的照片,对我很重要。” “...” 女孩沉默着,将最后一口饼干塞进嘴里,却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眼前的湖泊,抬起的手,似乎在摩挲着脖子旁的什么东西,像是在沉思,像是在发呆。 “那东西,是你的家人送给你的?” 利鲁姆德的疑问让唐月依微微一愣,下一秒,女孩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手心的玉石被她重新藏到了脖颈里。 “那定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人送你的了。” 唐月依回眸,淡漠复杂的视线从那酒红色的双瞳中发出,似乎对男人的追根究底感到有点烦躁,更像是因为被人说中了什么一样,有些意外。 “不要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血来潮地想找你聊聊天罢了,你看上去和我的女儿差不多大,没必要强迫自己露出那种表情,若是作为一个杀人魔而言,你的样子实在太过不相称了。” 女孩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她薄唇微张,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利鲁姆德的华国语讲得并不流利,甚至有些走音,但他却也不焦急,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耐心地等待女孩完全听懂他所说的话。 “我只是一只怪物,一件用来杀人的工具。”是的,这是一直以来,那个人告诉她的,要求她的事,所以... 女孩的声音很轻,也十分简短,犹如在报告一件指标的机器那般。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白天的时候,你要放过那个孩子?” 唐月依的神情猛地怔住,她回过头,表情不善地瞪着利鲁姆德,旋即又一次移开视线,在男人看来,就像一个做错了事被人发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掩饰的孩子那样。 利鲁姆德笑了笑,他仿佛能理解到,眼前的少女此刻心中在想着什么。 白天的时候,在脱离危险前的最后一波袭击里,对方的势力中有一个约莫八九岁左右的童子兵,这对利鲁姆德来说,并没有什么奇怪,因为在这种战事连连的无法地带,有不少亡命之徒,都是从儿时起便被所在的势力和抚养者投入战场中培育出来的。 哪怕孩童的时期,死亡率很高,但是一些缺少人手,或是有意为之的人并不会在意那些不幸孩童的死活,若是他们死了,只能怪他们命不好,若是他们能活下来,定能成为不小的助力。 惨无人道的用人方式,培育方式,造就了他们这些无法地带的亡命之徒,就连他自己,也曾经是那些年幼孩童中的一员。 所以他才敏锐地注意到,不顾生死地冲进敌阵中,将对方杀得元气大伤的女孩,在她的刀刃挥向那个孩子的时候,如戛然而止一般,持有者强行避开了夺取那孩子性命的一击,拜这一下留情所赐,她也险些被其他敌人的子弹打中。 “我...不是的...我只是...!”女孩迟疑着,犹豫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像是不知道该对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作何解释一般。 “毫无理智,毫无留情可言的怪物,才能被称为怪物,哪怕拥有那么一丝良知,那它便不配被称为怪物。” 利鲁姆德抬起头,两眼目视着天空,那犹如腐朽的梦境一般,将星星遮蔽住的虚影,配合着阵阵冷风,敲打在听者的脑海里。 过了一会儿,他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缓缓开口:“我是土生土长的阿尔基亚人,但是我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从我记事起就被人作为士兵培养的,九岁开始,便在这片土地的战场上进行游记侦查活动...” “...!”唐月依眉头紧锁,因为烦躁感,本来刚要起身离开,却又被男人的话给制止住,再一次坐回了岩石上。 “在兴起战事的当权者眼里,我们并不具备人的身份,有时候甚至连牲畜都不如。我曾经对这片腐朽的大地不报有任何希望,只是为了勉强果腹,只是为了在战斗中活下来,便要用尽一切去考虑,去思考。知道我遇到了她,遇到了西雅...” “西雅...?”望着利鲁姆德那粗糙的脸庞上露出幸福的浅笑,唐月依不由得有点好奇。 “她是我的妻子,是阿尔基亚众多小型部落中的一个普通女孩,因为战事蔓延的关系,有一次我差点就死在了一次战斗中,是她及时发现我,并把我救了回去。” 利鲁姆德转头,对上唐月依那诧异不已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更深,就像是在看一个年幼的晚辈那样:“我本以为战斗到死,为了所谓的信仰,所谓的神付出一切,便是我的一辈子。但和西雅相处的那段养伤的日子里,我第一次感觉,我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活着。后来我和她走到一起,有了雷亚,有了我们共同的宝物,我想要多看看她们笑的样子,想要和她们一起生活,想要永远守护她们。” 女孩耸拉着脸,低头沉思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利鲁姆德要和她说这些,但她却忍不住想要听下去,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有过相似的过往,又或者,是因为他所说的故事,是自己求而不得虚影。 “所以...我需要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的新身份,不是作为利鲁姆德·尼尔兰特这位佣兵,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这便是我应下这份工作的理由,他们承诺我,在这之后,会让我拥有迁往北国生活的身份和权利。”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唐月依不解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兴许只是心血来潮吧,因为看着你,我会更加思念我的女儿...你埋藏在眼底的迟疑和痛苦,和过去的我很像...说到底,我并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的家人,你的过往,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利鲁姆德顿了顿,看向女孩的眼神中,首次流露出不加掩饰的一种慈蔼:“丫头,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你的,你都要记住,你不是一个‘怪物’,也没有必要强迫自己成为‘怪物’。你是一个人,每个人都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只要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晨光,那夜晚一定会过去。对我来说,我的妻儿,便是属于我的光!” 唐月依呆住了,她的双眸微动,酒红色的瞳孔深处不断地颤动着,收缩放大,这是两天下来,利鲁姆德第一次见到女孩这般动摇的样子。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有的吧?珍视的人,珍视的事。我爱我的孩子,我的家人,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看法,但这个世界上,定然也有真心对待着你的人,你的父母?你的朋友?或者...是你的心上人?” 男人笑着,那和之前不同的轻松表情,让女孩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心上人这三个奇妙的字眼,令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那原本淡漠的神情开始变得有点不知所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应承下那个男人的嘱托,只是现在的她确实依照利鲁姆德的安排,和琳丝两人带着这个铁盒子分开朝着目的地行进着。 烈日洋洋宛如热炕炎刀,在这种时候时常令人觉得刺眼焦灼,琳丝自顾自地开着车,哼着小曲,不时还会说几句抱怨和家常来消解烦闷。 对此,唐月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偶尔会在琳丝那看似威胁的视线下应答一声,她觉得,自己貌似并不反感这位看似粗犷,实则温和的女性。 “你这小丫头出落得这么标志,应该多学学化妆打扮,女人年轻的日子也就那么多年,等老了再想打扮可就晚咯~” 琳丝唠唠叨叨,丝毫没有将身边这个人人惧怕的小姑娘当成外人,这飒爽的性子,也是她多年来令人感到亲切的原因。 女孩静静聆听着,面罩外的脸庞没有前两天那般紧绷,感受着车辆快速行驶时带来的凉风,她有种不自觉的惬意感。 只不过下一秒,这股惬意迅速地从脸上消失,她俯下身子,用力地按住身旁琳丝的肩膀,若不是亲眼所见,女人简直不敢相信,唐月依这样一个纤细瘦弱的少女,居然有能力将她一把按倒在方向盘上。 还没等她搞清楚女孩这样做的理由,周围呼啸而起的枪声便让她的大脑迅速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 嚓---!!! 车轮在沙地上滑行的锐利响声,骤然从四周覆盖而来的可怖气氛,令琳丝心中的警戒在一瞬间提到了最高的状态。 车子停下的一瞬间,只感到一阵倒悬的失重感传来,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女孩带下车,以车辆为掩体躲藏在那荒芜的风沙中。 “请留在这里,不要出来。”唐月依脸色严峻,酒红色的双眸中带着不可置否的警戒之色。 “诶,丫头!” 下一秒,只见女孩纵身跃出,在那较峡谷要平坦许多的丘原上风驰电掣般地行进着,朝着枪击袭来的主要方向冲去。 “唔啊--!” 断断续续的打斗声传来,琳丝紧握着手中的枪械盒子,小心地从车子的侧面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她的目光追逐着女孩的步伐,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出来的远距离步枪,其远视倍镜中清晰地映射出唐月依纤细的身影。 她看到远处的那些袭击者,在女孩的追击下,一个个从藏身的迷彩布,砂石后面露出身影,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这些家伙身上似乎带着与之前那些袭击者不同,更加完善防御力的武装。 锵---!!! 短刀被挡下的同时,女孩已经主动地朝后一跃,拉开距离的同时一记踢腿朝一个袭击者的脸部招呼了过去。 她冷冷地打量着周围的这些黑衣袭击者,总共十来人,他们虽然没有全副武装,但穿着在身上的衣物像是经过特殊加工了一般,将身上的要害防御的严严实实的。 饶是女孩那打磨过的锋利短刀,在刺向喉咙的时候,居然没法直接取那人性命,只是将那用于防护的外皮划破。 砰砰砰---!!! 没有留给唐月依过多的反应时间,那些人举枪再次朝她射击,女孩目光一凛后,再次动起身子,如鬼魅一般刹那间冲至一个人的近前。 “啊!” 只见她压低身子,刀刃反握,快速绕着那人的身体转身的同时,一击刺向那人的大腿关节处,在那人吃痛倒地的同时,一记踢腿将其踢飞了出去。 这些人的速度和反应明显比普通的佣兵要强,人数太多,并且在过于平坦的地形下,实在不利于她一个人单打独斗。 唐月依迅速回身,从衣服里取出匕首,再次朝那些人冲去,躲避开他们枪械攻击的同时,招招瞄准关节,以及防护衣物没有覆盖的位置,很快地便将数个人打倒。 无法速战速决,迅速杀死敌人,对唐月依来说是一种不太理想的状况,这些人不对头,然而这股违和感到底来自何处,她一时间竟没有多少头绪。 “啊啊啊---!!!” 手持枪械的男人在倒下的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就反身揪住了脖颈,如挡箭牌那样,被来自同伴的子弹射中身体。 另一个人看着披着披风的少女一跃而起,抬脚踩住那具正在倒下的身体,举刀就要刺向自己的面门,死亡的恐惧迅速地占据了内心,顿时乱了针脚,被那杀气凛然的女孩吓得坐倒在地上。 锵! 预料中的痛楚没有来, 当他睁开眼时,一个魁梧有力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那双健壮的手臂上似乎缠着什么坚硬的物件,在与女孩的短刀碰撞的同时,居然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影瞳的人?而且还是核心序列?” 清晰而明朗的语言,是能让女孩一次就完全听懂的腔调。 “?!”唐月依退到一旁,夹起的刀锋直指眼前魁梧的男人,她终于意识到这阵不同寻常的异样感来自何处。 这些人身上有有种和她相似,却又无法重合的气息,他们是和她一样经历过药物改造,却因为身体与药物的不契合,而被组织抛弃的那些人,那些便成为“残次品”的牺牲者们。 残影 原本被组织淘汰处理掉的人,却有许多侥幸活下来的家伙,在日积月累的沉淀中组成了边境的无法组织,时常干扰与影瞳有关的事物。 然而他们的存在,并无法引起影瞳的重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行动向来秘密小心,但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因为这些人通常都是些命短早衰的失败品。 毕竟,在影瞳的上位者眼中,谁又会去在意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器官衰竭,自取灭亡的家伙们呢? “影瞳的走狗,把货物乖乖交出来,然后滚蛋!” 毫不遮掩的厌恶,以及敌意,只要允许,必然会不死不休,对待不共戴天的仇敌才拥有的态度。 名为疑问的丝线在女孩的脑海里交缠着,她对恶意和敌意的感知向来十分敏感,所以她很清楚,眼前的是敌人,而且比之前遇到的那些佣兵要更加存粹。 对方怀揣着如此之深敌意,还愿意强忍着与她对话,实在矛盾到令她困惑,只不过... 唐月依双手架起两把短刀,下一秒,她眼中仅剩的温度早已荡然无存,没有必要考虑多余的事情,妨碍任务的因素,敌人...只要统统排除就好! 呼---!! 紧随飘浮而起的尘沙,迅捷如影的身姿在刹那间来到男人的身前,在他抬手抵挡的瞬间,短刀精准地避开了那如钢铁般坚硬的双臂,俯身朝上笔直刺向臂膀关节之处。 “呜啊!找死!” 男人痛呼一声,比方才更加精准凶狠的一刺,早已透过衣物扎进了血肉之中,他怒火中烧地抬手抓去,想要撕碎那道杀气环绕的身影,却扑了个空。 视线的前方,土黄色的帷幕遮蔽住了一切,只是转瞬间,身后脖颈与肩膀间的薄弱位置传来了彻身彻骨的剧痛。 待到他将头上的披风撂下,摘下披风的黑衣少女往后一翻,早已如羽毛般无声落地,在身边同伴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一道血丝如花朵般在男人的脖颈间绽放开来。 “唔...!”男人单膝跪地,没有立刻到下,透过那露在外面的双眼,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的愤怒。 果然,和下级序列无出二致的超常恢复力,那样的一击果然还没有办法造成致命伤,身旁机枪举起的动静让唐月依不敢又一刻耽搁,立即动起身子闪躲。 然而就在她准备往后跃去的瞬间,那个跪倒的男人突然间如凶残恶虎一般,不顾身上的疼痛与伤势,一个箭步扑上前来,悍不畏死地扯住了女孩的脚裸。 “?!” 那针对经络穴位的杀招,若是换做普通人早已一击毙命,就算是序列杀手,也不该如此! 唐月依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人为什么能这么快地缓过来,脚裸已经被人拽住,在一股强劲的力道下,纤细的身影被狠狠地砸到了碎石遍布的沙地上。 “啊---!” 那沉闷的响动,以及骇人的怪力,那是换做平常人早就摔得骨断筋折的破坏力。 可怖的悲鸣声,并非来自那神情紧绷的少女,而是来自那魁梧无畏的男人,此刻他的手早已松开,一把闪亮的尖刺正扎在他的左眼之上,那是唐月依在摔落的同时反手掷出的。 “傻站着干什么!”只见男人一把拔掉眼中的尖刺,怒斥着身后呆住的同伴们。 砰---!!! 下一秒,响彻丘原的枪声响起,一道身影往后侧仰,重重的摔在地上,蔓延的红雾在地上绽开,那是其中一名残影袭击者的生命消失的声音。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步枪的子弹便一发又一发地招呼过来,远处的琳丝正气势汹汹地架着枪,开车朝这边冲来,那悍不畏死的样子,甚至直接无视了射向她的弹幕。 那些人只看见那个女人来到不远处的位置,便大吼一声将背后一个银质的铁皮箱朝他们丢了过来。 “不是要货物么?给你们!” 在车子路过唐月依身旁时,琳丝一把拉住刚站起身的女孩,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过后,于烟尘中扬长而去。 那些被箱子吸引住了注意力的袭击者无瑕顾及她们的离去,忙着回收箱子的他们,甚至没有动身去追击的打算。 “为什么?!东西还没有...”坐在车上的唐月依脸色难得凝重,身上的痛楚早已缓过,正当她对琳丝的行为感到不解,并打算从车上跳下去追回货物时,却被女人一把拉住。 “伤员乖乖坐下!” “可是...!” 女孩还想反驳,却被琳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女人抬手一拳敲在女孩的脑门上,唐月依捂着脑袋,那力道对她来说并不算强,却让她一时间有点不明所以。 轰---! 只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爆炸声和卷起的硝烟让唐月依回过神来,她看向琳丝那副好笑的表情,似乎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而远处,那名魁梧的男人面露痛苦地从地上支起身子,看着几个被炸飞的同伴的尸体,不住仰天咆哮。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若是方才没有及时意识到危险,仅剩的几个人全都要被炸死,那个箱子里的不是货物,他们被骗了!可是若是如此,真正的货物在哪?! 混乱的思绪,同伴的伤势,男人缓缓站起身,他知道这次只能暂时作罢了,至少当下,他们这支队伍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追击了... “撤退,带上死去的人,在伤势恢复前离开这里。” “吴哥,我们...” “听不懂么?影瞳接应的人很可能已经到了,到时候别把命搭上!” 随着男人一声呵斥,那些残影成员们也都纷纷闭上嘴不再说话,他们举步艰难地站起身,开始清理同伴们的尸体。 苍鹰掠过此地放出一声鸣啼,飞扬的黄沙为周围的死寂再次蒙上面纱... 第141章 虚影后的流光 乱石滚动,尘埃四起的戈壁狭间,轰然倒塌的石壁,在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那唯一的通路已经被堆积的落石堵死。 扎兰德在手下的搀扶下逐渐站起身,此刻的他灰头土脸的,侧颜伤疤令他饱经磨砺的脸在这种时候显得更加浑浊不堪。 他恨恨地盯着眼前被因为爆破而封死的道路,再看看身后折损近半的人手,差点没当场骂出来。 嚎哭死崖的出口处,那是一条相较崖间险地要平坦不少的谷间窄道,当利鲁姆德等人挟持着他一路将车开到这里时,无论是对利鲁姆德还是他而言,都已经算是险象环生的终幕了。 身后追来的扎兰德的部下,在崖间道路上陆陆续续地折损了差不多十几人,几乎全都是连人带车被打落险地,能否活下来是一回事,就算死里逃生也定然不可能无恙。 然而谁都没想到,利鲁姆德他们的运输车居然在这种时候停了下来,还是在一处只容得下运输车那宽敞体积的单向崖壁间。 “退后,不然我可不保证这家伙的安全。” 在陆续停下的武装越野车前方,利鲁姆德拽着扎兰德快步走上运输车的车顶夹板上。 “大哥!你这个混蛋...!” 扎兰德被人推上视线中,口中依旧被塞了一块布团,身上被铁铐锁链束缚着不说,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冒着点点红光的铁盒子。 “说了别乱动,不然等定时炸弹炸了,谁都别想活着。”利鲁姆德指了指扎兰德脖子上的盒子,笑着巡视着周围狭隘险峻的山壁。 追兵们很快地愣在了原地,且不谈扎兰德的眼色,他们自己也看得出来,这种地方要是来个爆炸,引起落石都是轻的,两方人马可能都要被困在这里。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反客为主的猎物根本不但算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只见利鲁姆德在下一秒便按下了手里一个像是遥控器一样的装置,紧接着,扎兰德身上那个奇怪的铁箱子便开始发出了令人发骨悚然的嘀嗒声。 “你...?!” 利鲁姆德抬手便将扎兰德嘴里的布团取了下来,没等他骂出来就一脚将他从车顶上踹了下去。 引擎启动的声音,以及循声而来的扎兰德的部下们,两方人马相互的掩护射击声... “大哥,别动!这...!” 在短暂的迟疑后,率先来到扎兰德身旁的人迅速地将男人脖子上那个铁盒子取下,看似危险的物件居然没费多少功夫就被拿了下来,着实令人诧异。 愈发频繁的滴答声令人心生焦虑,当下急于营救扎兰德,他们并没有多做思考,便将那取下的铁盒子朝着不远处的运输车丢了出去。 而更加令人讶异的是,运输车旁突然冒出了一个身影,那乱蓬蓬的海藻头,像是早已等在那儿许久,正是吉亚尔。 男人不顾掩护射击的火力,身手矫健地接住那个铁盒子之后,闪身便冲回了运输车上,紧接着,便是一声来自头顶的巨响。 狭间通路的两侧,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运输车启动脱离此处的声响,落石滚滚的轰鸣声,以及扎兰德的叫骂声... 当他注意到利鲁姆德和吉亚尔的举动时,他很快地就反应过来了,利鲁姆德最后那稳操胜券般的眼神,那东西的重量和厚度,根本不是什么炸弹,甚至有可能... ‘送你一个礼物...’ “该死的利鲁姆德!老奸巨猾的混蛋!” 瞧着自己和部下们狼狈的样子,扎兰德仰天咆哮,那个家伙居然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算计了他一次又一次,除了险路,琳丝和那个怪物都是幌子,为了欺骗他的障眼法!货物自始至终居然就在他扎兰德的身上挂着! 然而眼下看着那隔断通路的落石堆,留给男人的选择似乎昭然若揭,他定神回身,朝着部下们大声命令道:“分派一队人手去救援安置那些倒霉的家伙,其他人休整一下之后,跟我绕路去追!赶紧的!” 半个小时后,驶出险山的运输车上,吉亚尔等人乐呵呵地在那大笑着,哪怕身上挨了几下枪子,他现在依旧觉得痛快不已。 “扎兰德那傻子八成气死了,多亏了队长的计策,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想抢的东西居然就在他身上,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么!哈哈!咳咳...”库塞托着有点疲惫的老骨头,因为难得笑得开心,差点将手臂上的伤口整裂。 利鲁姆德看着在车里高兴地讨论着的同伴们,紧绷的眉间稍稍放松,仍是神色肃然地提醒道:“好了,都休整一下,没多少时间了,最快再过两小时就到交货地点了,扎兰德没那么容易放弃,要高兴也等到把事情办完,和琳丝她们汇合之后再说!” “是是是,遵命~队长先生~” 吉亚尔应承着,脸上确实无所谓的笑容。利鲁姆德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他们那跳脱的样子,转身走向驾驶室。 不久后,车子在一处寂寥无人的地方停下,利鲁姆德与同伴们相继从车上走下,丘壑旁那深不见底的峡谷陷坑边,狰狞的秃鹫正蚕食着一具腐烂的骸骨。 不远处的小山丘旁,几道人影像是在意再次恭候多时一般,不缓不慢地从乘凉的阴影中走出,朝他们这边走来。 “您就是利鲁姆德·尼尔兰特先生吧?幸会幸会~辛苦各位将东西送来,那么...” 简单问候的米利坚语言,为首的那个人微笑着,阴柔森然的气息令利鲁姆德眉头一皱,身旁的人用阿尔基亚语流利地将他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打量了一下那在烈日炎炎下格外鲜明的暗红色发梢,多年的直觉和经验告诉利鲁姆德,眼前这个态度和善的家伙绝对是极度危险的人。 “按照要求,我们将东西带到了,佣兵的规矩,钱货两清,希望阁下遵守约定。” 利鲁姆德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吉亚尔等人,语气僵硬地和袁靖打着官腔,他发现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家伙定眼朝他们这边巡视了好一阵子,那尖锐阴鸷的眼神,犹如在审视猎物的毒蛇一般,看上去有些急切。 然而在被利鲁姆德的一句话打断后,男人很快地便收回了目光,有那么一瞬间,那份凝滞在脸上的和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强烈的无趣和阴冷。 站在袁靖身后的冷钰上前检视着查理斯手中那敞开的铁箱子,在确认完里面的货物完好无损后,无言地对袁靖那边点了点头。 下一秒,重新恢复笑容的袁靖气定神闲地说道:“当然,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做点保密工作呢~!” 那从双眸中骤然浮现的狠厉让利鲁姆德猛地瞪大了双眼,他下意识地回过头,还没来得下达指令,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库塞几人的痛呼声。 “库塞!啊...!” 吉亚尔还没来得及反应,胸前便已经被一把锋利的军刀贯穿,随着那被染红的刀刃抽出,男人颤巍巍地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周身蔓延开来。 “老爷子!混蛋...!”愤怒的金发青年见到同伴倒下,抽出腰间的军刀便要抓向眼前的女人。 “查理斯,别!” 急转直下的现状让利鲁姆德有些措手不及,冷钰那冰冷的视线以及有恃无恐的态度,让他他急忙想要喝止主查理斯的行为,却还是晚了一步。 微不可闻的动静过后,几根银针笔直地刺进了查理斯的身体中,让他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住手!”利鲁姆德目眦俱裂地大喊着,想要冲上前去,却被横空飞来的一条银链阻断了去路。 冷钰缓缓俯下身子,柔媚动人的脸庞上带着讥讽的笑容,轻轻地将手里的一根银针扎进了查理斯的脖颈中。 “你长得还不错,只可惜我讨厌男人,尤其是向您这样过于激进的蠢材。” 轻微的刺痛感,紧接着是蔓延全身的剧痛,只稍片刻,查理斯便口目淌血地倒了下去,他瞪视着眼前这个轻笑着女人,眼中满是不甘,随后嘶哑而苦涩地喃喃道:“队长...快跑...!” “可恶!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利鲁姆德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声色俱厉地瞪着袁靖,同伴的死,男人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让他仇恨得无以复加。 “没什么,只不过事按照与客户间的协议,好好地将收拾一下手尾罢了,毕竟我们家夫人的交易对象,从一开始就是您的那位主顾~” “你说...什么...?” 利鲁姆德怔住了,他猛然回想起那个傲慢的男人,那个在整件委托中全程与他们接触并促成这一切的家伙,那个该死的走私犯!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背弃和他们的契约! “看来你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早前听说你是个老牌的佣兵,经验老到~不过在利益和欲望面前,吃骨头的狗又怎么会在意食物里是否下毒呢~?哈哈~” 袁靖轻描淡写地嘲弄眼前的人,周围已经被他带来的人包围了,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利鲁姆德握紧了手里的枪。 意识到一切都为时已晚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项链,紧接着便抬起头,对上袁靖的视线。 被岁月磨砺出来的眼神中,那股坚韧不拔的压迫感让袁靖眉头一皱,他收起笑容,不再掩饰自己的不快,果然...这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十分钟后,快速行驶的越野车一路带着烟尘山谷中的一处小径驶上了高耸的裂谷山丘之上。 阿赛峡谷的外侧周边的道路虽然错综复杂,但对常年混迹此处的阿尔基亚土着佣兵而言,想要在这交错互通的山间找到通往同一处目的地的路并不难。 利鲁姆德之所以铤而走险地在嚎哭死崖中和扎兰德的追兵展开拉锯战,其实也是为了利用那险要的地势,拖住扎兰德的人,好尽快完成交易。 模糊视线的尘沙于眼前飘散,当那辆熟悉的运输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她的眼中不住地流露出欣喜,显然利鲁姆德他们已经成功摆脱了扎兰德的人,或许很快他们就能各自归家了。 “太好了,利鲁姆德他们看来没事,利鲁...!” 琳丝刚要放声呼喊,却被身旁的女孩一把按住手臂,只见女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尘沙中的那数道身影,而双眸之中却满是警惕之色。 “怎么了?” 琳丝皱眉,车子停下的同时,也注意到了那几个身影,还没等她露出高兴的神情,现实就将女孩那异常行为的原因告诉了她。 模糊的尘沙在阴风的吹拂下逐渐散去,映入眼帘的事一个个倒在地上的身影,血泊中的人们几乎都是熟悉的面孔,让琳丝脸上的笑容瞬间瓦解崩溃。 位于视线中央的那个半跪在地上的身影,黯黑坚韧的身躯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口,全身鲜血直流,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气息。 “利鲁姆德!!!” 琳丝惊愕万分地喊道,拔腿就冲上前去,那周遭四个站着的影子,在下一瞬立即动起身来,手持尖锐锋利的刀刃兵器朝女人袭来。 锵锵---!! 只是一个照面,四个同时发起攻势的人被一道纤细的身影单独拦下,唐月依在抬腿踢退了前方的二人之后,快速抽出短刀将后至二人的兵器抵住。 “哈哈~我刚刚还在纳闷你去哪了,毕竟问了这个家伙好多次,他都不肯说,弄得我一不小心就玩过头了~见到你可真高兴,我很想你哦~十、四、号~” 满脸惊愕的琳丝,他这才注意到,那个站在利鲁姆德身前,双手之上沾满丝丝鲜血,阴柔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森然的红发男人,显然利鲁姆德身上的那些伤正是出自他手。 身旁,逼退四名袭击者的女孩短刀一挥,面罩外的酒红色双眸满是不善之色,她月眉紧锁,充满敌意地瞪着那个男人。 “你个混蛋,做了什么?!”琳丝愤怒地举起手里的枪,指着袁靖的手不住颤抖,因为愤怒,因为痛苦。 “嗯?”袁靖挑了挑眉,似乎这才注意到唐月依身旁的琳丝,那明亮的双瞳猛地一缩,极为不耐地瞪了她一眼:“我在和十四号说话呢~无关的人能请你赶紧退场么?” 只见袁靖手指一挥,身旁的冷钰顿时授意,抬手便朝着琳丝掷出几枚银针,却在即将接触到女人面容的那咫尺之距下被人挥刀弹开。 “七号...!” 从唐月依口中吐出的称呼,让琳丝身形一滞,哪怕此刻因为惊讶和愤怒,头脑十分混乱,但她依旧能够看出来,这个男人和唐月依认识,而且瞧这些人的身手,他们极有可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别把脸绷得那么紧嘛~虽然我挺喜欢你这个表情,但妨碍公务,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依旧轻快的语气,完全不像在实施这种杀戮行为,而是在普普通通地和朋友叙旧,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令琳丝觉得匪夷所思。 公务?他在说什么?难道说这件委托一开始就... 琳丝看向唐月依的眼神中不由得透露出质疑和提防,女孩那纤细的背影此刻却没来由地给她带来了一阵危机感。 见唐月依的脸上出现了少许的迟疑,却始终站在那儿没动,袁靖双眸一转,仿佛意识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似的,他咧起嘴欢快地笑道:“不过既然你想玩,我自然可以奉陪你一下,我相信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人来干扰我们了~哼哼!上!”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犹如堕入冰窟一般冷厉起来,随着袁靖的命令,起初那四道身影,以及袁靖身后未动的那四人也同时冲上前去。 刀刃碰撞,划开了空气的撕裂声,看着以一敌多的身影,冲突开始前便被唐月依甩到一边的琳丝不由得失神,她犹豫着挪动自己的手,逐渐握住掉在一旁的手枪。 因为之前与残影袭击者的战斗,还有前两天的消耗,唐月依的状态并不完全,此刻以一己之力对上几名 序列杀手,虽然能勉强应付,却无法速战速决。 伤口上隐隐传来痛楚,而不远处的袁靖和冷钰一直未曾动过,这也是令唐月依不得不防范的地方,她似乎能从那个男人观赏般的视线中感受到,袁靖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看出了她现在无法从容应对这些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要稍加观察,男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女孩的动作比起以往趋于迟缓,身体的状态似乎并不完好,还要瞻前顾后地提防着他,看着她身上被围攻而出现的伤口,男人笑得更深了。 没错,更加痛苦一点,不必那般忍耐不是么?两个上级序列再加上六个下级序列,就算你拼命打倒他们,你最后还能完好无损么? “啊--!!” 只听见一声悲鸣传来,一名上级序列的喉咙早已被女孩贯穿,循着那脖颈的切入点,他的头颅被唐月依整个砍了下来。 被撕裂开来的阵势,令那些袭击者们全都短暂地愣住了,他们看着唐月依面无表情地拔掉肩膀上的军刀,脸蛋上被喷洒出的鲜血浸染,那酒红色的宝石犹如嗜血的猛兽一般妖异渗人。 袁靖身旁的冷钰早已呆住,她怎么也没想到唐月依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一下带走了一名上级序列。 “袁先生,这...” 她对袁靖投去了忧扰的视线,下级序列且不说,上级序列对于袁枫琴来说也是较为看重的人才,在这种地方折损实在过于荒唐,说到底那位十四号的战斗方式简直比怪物还怪物,为什么袁靖一定要...! 然而袁靖并没有理睬她,只是那森然的神情下,渗人可怖的笑容随着嘴角越发扭曲,像是极度愉悦似的,让冷钰极为不解。 她重新看向战局,只见不到一会儿功夫,又有两个下级序列被双手持刀的唐月依同时贯穿了心脏,招招死手的打法就像是为了防止这些序列杀手凭借强悍的生命力死里逃生那般。 嗖--!锵--!扑哧! 就在这时,袁靖动了,冷钰惊讶地看着突然出手的男人,射出的银刺在半空中便被唐月依一刀弹开,但那朵被血染红的花也同时被身后的袭击者砍伤。 “呃...!” 唐月依闷哼一声,猛地回眸,瞬间那阵彻骨的杀意令偷袭得手的那名上级序列已经,正要和唐月依拉开距离,却见女孩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扭转身体,掷出的尖刺瞬间贯穿他的大腿。 “啊...呃!” 失去平衡前倾的身体一瞬间被短刀刺穿,随之而来的便是喉咙被利器划破,难以发声的失意感,在身首分离的瞬间,他隐约瞥见不远处那个身形健壮的女人手里拿着枪,枪口对准的,正是在尖刺贯穿大腿时,那道穿过他胸膛的子弹轨迹。 “哈啊...!哈啊!” 唐月依喘着气,勉力地支撑起身子,她看见琳丝手里手枪,以及朝着琳丝那边冲去冷钰,身体的剧痛感还未缓和,她便咬紧牙关追了上去。 唰---!!! 锋利的短刀将冷钰的身体截下,凶狠的追击犹如毫无理性的野兽一般,让不擅长近身作战的冷钰一时间难以招架。 “十四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些人是必须死的人,这是交易和任务的内容之一!你这样做是在藐视六长老么?!” 好不容易躲开一组连续的攻击,冷钰掷出银针的同时慌不择路地大喊道。 ‘为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唐月依不禁产生疑问,袁靖所说的公务,杀死这些佣兵,这些人...是组织那边的要求么?如果是的话,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出手保护琳丝? “坚持住,丫头!唔呜...!” “我说,你们这些碍眼的家伙就不能提早消失么?硬是要来添乱!” 琳丝刚要再次举起枪,一旁飞来的银刺竟如毒蛇一般噬咬袭来,瞬间刮伤她的手臂,打落了她手里的枪械。 袁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近前,眼看着他举起手,就要动手杀死琳丝,这边将冷钰追打得节节败退的唐月依猛地回身,掷出的尖刺瞬间阻断了袁靖的动作。 充满杀意的女孩一脚踹在冷钰的身上,将她踢飞了数米远之后,反身便要朝着袁靖袭来。 “哼哼...!” 凝视着冲向此处,眼中杀意凛然的女孩,袁靖不躲不闪,反而笑得愈发愉悦,人偶眼中的痛苦和凛然是那么地令他心动,没错!再让我高兴点,十四号! 四根银刺同时射出,在划伤女孩身体的同时,也减缓了女孩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正要和举刀斩来的少女对上之时,一个冷硬的呵斥声彻底终结了这场冲突。 “十四号,住手!” 酒红色的双眸猛地凝滞住,和唐月依此刻的动作一起,她怔怔地回过头,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响起,一道倩丽身影从触地的旋梯上一跃而下,身着暗色迷彩服的莫芷璃快步地走向这边。 啪---!!! 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唐月依的脸庞猛地偏向了一边,疲惫负伤的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了一般,颤巍巍地倒向一旁。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抬头对上莫芷璃那冷若寒霜的面容,散去杀气的双眸中满是敬畏和惶恐。 “你的任务是什么,还记得么?”女人的声音冰冷而没有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责问。 “护、护送...货物...”唐月依低下头,不敢和莫芷璃对视,手上不禁微微地颤抖着。 莫芷璃冷哼一声,冰冷的视线让唐月依浑身一颤,她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的少女,而是端详了一下倒在周围的尸体,不远处,冷钰早已被剩下的几名序列杀手扶起,而袁靖则是脸上含笑,默默地站在那儿,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唐月依。 “不好意思,给各位添麻烦了,十四号的问题,之后会给六长老那边一个答复。” “什么答复?!她擅自违抗命令,杀了夫人手下的人,还想这么算了不成!” 冷钰走上前来,态度不依不饶地抗议着,倒不是真心疼那几个死去的家伙,而是刚刚被唐月依追得提心吊胆有些气不过。 “哈哈!也不知道是谁先让那些家伙围攻她,真是好笑!” 莫芷璃眉头紧锁,琳丝的突然插话让她思虑的同时,也不由得审视起了袁靖等人,她的样子依旧淡漠,没有温度的视线下,唐月依那不敢违抗的样子令她眉眼一挑。 “我说了,会给你们一个解释。”莫芷璃瞪了冷钰一眼,毋庸置疑的语气,似乎不打算考虑冷钰那边的反驳,她扭头看向地上的唐月依:“站起来。” 简短的命令,唐月依身形一滞后,乖乖地从地上支起身子,却依旧低着头,而下一秒,莫芷璃的话让她发丝下的神情突然顿住。 “杀了那个女人,这次任务到此结束。” 琳丝捂着手臂,愕然的神情再次爬上她的脸庞,见唐月依没有动作,莫芷璃继续开口道:“没听见么?” 只见女孩迟疑地握紧了手里的短刀,颤巍巍转过身,很快地便来到了琳丝身前,尚且有些错愕的琳丝见状,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 “丫头,谢谢...” 唐月依的手心一紧,下一秒,她抬起手,一刀扎进了琳丝的左胸之中,迸发的血液也倒下的身影,女孩静静地站在那儿,而琳丝隐约地看见,在她的视线完全消散前,盘踞在女孩染血面容上,再熟悉不过的苦痛... 第142章 长夜如梦,月影阑珊 是夜,女人从颠簸的震动声中苏醒,强健的体格外,染血的纱布将缠满了上身,口齿间的干裂感让她很是难受,像是长时间缺水而感到的干涸感,令她发出嘶哑的呻吟声。 “醒了?虽说有点意外,但恭喜你捡回了一条命,有时候,命硬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不是么?” 熟悉的调笑声,令琳丝猛地睁大双眼,周围的景象熟悉而又陌生,与他们之前乘坐的运输车相同的内部环境,然而周遭的人却截然不同。 “扎兰德,你为什么会...?我这是...”恍惚间,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让琳丝疼得无法动弹,她面色苍白地转过脸,焦急地看向那个翘着二郎腿的,侧颜印着一条刀疤的男人:“利鲁姆德他们呢?!他们...!” “利鲁姆德?哦,你是说躺在那儿的那几个死掉的倒霉鬼么?” 琳丝循着扎兰德指着的方向望去,一具具用白布盖住的尸体让她整个人顿时傻了眼,她挣扎着起身,无力地从长椅上摔了下去,却像是毫无痛觉一般朝着同伴们的尸体边爬去。 女人掀开白布,那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似乎不久前都还鲜活地一起行动着的同伴,此刻早已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哒、哒... 皮靴触地的声音,扎兰德的脚步平缓地来到她的身后,神情淡漠地注视着女人的反应:“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许久,琳丝都没有答复,只是侧眼瞄了扎兰德一下,便如死了魂一般坐卧在原地。 扎兰德见她不愿说话,便自顾自地叉起手,说道:“好消息是你们的货物成功运出了阿赛峡谷,进了米利坚的边界还交到了你们的收货人手里~而坏消息...就是除了你之外,包括利鲁姆德在内的倒霉蛋们,全都光荣殉职了~” “说起来你的运气可真够好的,据我手下所说,你胸口上那处刀伤,要是再歪一点,都可能命不久矣~恐怕连在路上捡到黄金的傻子都没你这么幸运,能够刚好在那种致命伤下不偏不倚地避开心血管和动脉~” “你!”琳丝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嘴上一点都不饶人的家伙,眼中逐渐泛起怒火。但是身上的痛楚和虚弱感,却让她不好发作。 “呵~瞧瞧你们这副狼狈的样子,身为阿尔基亚的佣兵,却妄图摆脱这儿的硝烟和战场,就是因为做着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才会落到这步田地,你也好利鲁姆德也好,都是愚不可及的白痴!” 扎兰德守着,视线却不曾落在琳丝身上,那深邃的目光越过女人,停留在了身前那具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上,像是在讥讽,更像是在怨艾。 “扎兰德,你...”为什么呢?明明不久前还互为敌人,但唯有此刻,琳丝却觉得眼前的人仿若又回到了过去同为战友的那时。 “哼...水和食物都给你摆在那儿了,你就好好地留在这些倒霉鬼身边,感受一下你们那可笑的战友情如何?” 扎兰德嘲讽地笑了笑,旋即迈起步伐朝着一边车舱门走去,而琳丝只是愣愣地呆在那儿,女人吃痛地捂着胸口处的伤,零散的记忆让她回想起了倒下前的那一刻。 那个身着黑衣的少女,抬头将刀刺进她胸膛的瞬间,那和过去的他们毫无二致的苦涩面容,她不由得开口叫住正要离开的扎兰德:“扎兰德,那个丫头呢?” “丫头?”扎兰德停住脚步,回眸的瞬间,那份不解逐渐变回讥讽:“呵!你还有心情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怪物?真是有趣到令人发笑...哼,我没见过那只‘怪物’,兴许和她的同伴相安无事地带着东西溜之大吉了吧?哧...!” “那个孩子,不是怪物,你不可能不明白,她和我们一样,都是这个世界的不公造就出来的牺牲品。”琳丝说着,轻轻地瞥了男人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对此,扎兰德不屑地咂了咂舌头,只觉得她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诞可笑,他用力地将门拉开,走出去后,又极为不爽地将门给甩上了。 刚来到驾驶室,扎兰德的亲信便迎了上来,见到扎兰德那副不喜于色的样子,他仿佛能够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扎兰德一直将利鲁姆德作为劲敌看待,多年来一直是如此,哪怕他早已销声匿迹了许久,所以这次才会这么痛快地接下来这份委托。 事情以这种结局收场,着实是令他们始料未及的,而命令他们特地腾了位置安放那些家伙的遗体,更是让手下的人都不自觉地感到诧异。 “大哥,里面...” “特里安,经过卡莱尔村落的时候将那些倒霉蛋放下去,然后安排能行动的兄弟们,即刻前往东边的碎石窟,芬尼姆那只老狐狸现在八成在得意洋洋的数钱吧?不让他出点血,大家这趟可就白忙活了。” 特里安微微一愣,芬尼姆,那是在阿尔基亚佣兵团体中鲜少人知道的一个大型走私商人,他手下人脉广阔,遍布阿尔基亚各处,数十年来都在暗处指示着手下的亲信,发着所谓的战争财。 而此次拦截的货物,如果不出意外,定然也和那个老家伙有关系,只是他不明白,碎石窟不过是在东边阿赛峡谷东边的一处废弃矿洞,那儿离芬尼姆的据点也想去甚远,去那种地方能让那只老狐狸出血? 正在疑惑的特里安对上扎兰德那催促的视线,眨了眨眼后,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回答道:“我明白了。” 看着特里安退到一旁联系着周遭车辆上的同伴们,扎兰德的眼帘微微垂落,脸上的纱布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三日来所受的伤,加上体力上的一些疲惫,令他有点不适,却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他看着从口袋里拿出的那条银质吊坠,十几小时前,那个与自己相互竞争角逐了大半辈子的对手,他弥留之际所说的那些无趣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缭绕。 当时,他和部下们经过休整,以最快的速度赶上了利鲁姆德他们交易的地点,然而在阿尔基亚语米利坚的边境分界线边,那如深沟一般的裂谷旁,只余下那一辆眼熟的运输车以及倒在地上的利鲁姆德等人。 “扎兰德,是你...” 身受重伤的利鲁姆德在意浑身浴血,横七竖八的割伤并不致命,却在组合起来后逐渐地让他体内的血液流失了大半,被挑断的脚筋让这个波澜不惊的男人犹如一只丧家犬一般倒在地上。 这种像是为了折磨人,而不让人痛快死去的手法,让扎兰德双目一凛,透露出一股彻头彻尾的厌恶。 “嘁!真够狼狈的,你这是在阴沟里翻船了吗?”扎兰德讥讽着,脸上却没有那一如既往的嘲弄和调笑。 “哈哈...是啊,我们都被芬尼姆那只老狐狸算计了...他们是不是都已经、已经...?” 凝视着利鲁姆德那半身不死的样子,扎兰德不明所以地砸了砸舌头,脸上充满了复杂的神色,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说道:“除了琳丝,基本都死绝了。” “是么...?咳咳!”利鲁姆德的眼中流露出悲悯的神色,他艰难地咬着字,从衣领中取出那条视若珍宝的银质项链:“帮我把这个带回去给西雅,替我和她们母女俩道个歉,拜托了...” “蛤?你有病吧?!老子凭什么帮你做这种事?托你这混蛋的福,我可是折了好几个兄弟,现在居然还找我提条件?要给女人捎东西就活下来自己去!” “咳...!拜托了,除了你我现在没法请求别人了,我会支付报酬的...” 看着利鲁姆德那特殊的手势暗示,扎兰德下意识地将耳朵付了过去,却在片刻后猛地抬起头,一脸凝重地看向利鲁姆德。 “你说得是真的?”扎兰德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都快死了,为了一点遗愿交出的筹码,没有撒谎的必要...芬尼姆那老狐狸这些年来搜刮了不少东西,我也是偶然得到的消息...咳!如果能给他一点教训,也算是对死去的大家的一点补偿...至于拿到的东西,拿出一部分安置吉亚尔他们,其他的要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咳咳!!” 男人阐述着,口中不住地咳出鲜血,看着那将衣襟染红的点点血花,扎兰德的目光变得凝重而没有温度起来,他抬手接住利鲁姆德塞到他手里的项链,只觉得荒谬无比。 “咳咳...西雅,雷亚...对不起...” 男人目视着那临近黄昏的天空,黯淡下来的狭间吹来阵阵冷风,萧瑟的风声拂过耳尖,他的双眸像是目视着不存在与此处的某件重要的事物一般,逐渐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嘁,所以我才说你无可救药,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居然被芬尼姆那个老狐狸算计而死,还真是滑稽的死法呢...惦记着让自己变得懦弱的东西,露出这种遗憾又满足的样子...利鲁姆德,就这样死去,你满意么?” 男人透过车窗,静静地注视着那早已暗无天日的夜景,面如刀削的侧颜上,逐渐蒙上了一层阴影,在此刻的他看来,这样一副安详的景象,终究不过是那躲起来的硝烟所伪装出的宁静。 与此同时,在远离阿尔基亚国土的云城,一架私人用的飞机缓缓降落在一处森林深处,岩石和树木包围的设施顶层逐渐打开,露出可以收纳其中的停机坪。 十二月的深夜,云城的森林间早已被层层寒雪笼罩,寒冷的空气在机舱打开的瞬间扑鼻而来,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各处的温度。 “我明白了,我先去休整一下,稍后就到实验室去,至于你...”莫芷璃与前来迎接的研究员交接了两句,便将目光放到了身后的黑衣少女身上:“其他的事姑且不论,这次的任务好歹没有惹出更大的麻烦,对你的惩罚之后再说,现在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 “是...莫姑姑。”唐月依点了点头,无言地从莫芷璃的视线中消失了身影,而莫芷璃只是端详了一下她那静谧的背影,冰冷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波动,眉间不禁微微一皱。 乘上降落的电梯,来到自己房间所在的那个楼层,女孩的脚步依旧微不可闻,甚至比平常要更加地没有生气。 楼道内的房门前,一个样貌文静的少女像是早已那儿恭候多时了一般,再见到唐月依出现的瞬间,岳采翎急忙迎上前去。 “月依,你回来了...你身上怎么又受了这么多伤?!莫姐姐不是说这次只是作为训练的护卫任务吗?” 唐月依抬起头,怔怔地对上岳采翎那讶异的视线,而她也注意到,在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岳采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般,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 “对、对不起...!那个,你很累了吧?快回房休息吧,我稍微有点睡不着,所以...哈哈...”岳采翎讪笑着,态度迟疑地越过唐月依身边。 “采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简短的呼唤声,让岳采翎停住了脚步,在空寂的回廊中,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唐月依的视线,她背对着女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自己表情,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加平常。 “没有啦,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哈哈~别胡思乱想了,好好洗个澡然后休息...” “那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是躲着我?” 是的,从这次任务前的那几天开始,岳采翎在自己面前就表现得有些举止怪异,明明之前动不动就跑来自己的房间里耍赖,现在却总是在自己面前说不到两句话,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找借口开溜。 “我、我哪有啊...” “是因为害怕我吗?因为我像一只怪物,因为怕我随时会转过头来伤害你对吗?”没等岳采翎说完,女孩那幽寂的语气便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 在那昏暗的房门前,女孩乌黑的发丝从前额垂落,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却让岳采翎的心中浮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和错觉,自己和唐月依的距离,似乎又一次回到初识那时,那种难以靠近的距离。 “不是的!我没那么想过!我只是...只是因为...!”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回答,在即将说出口时,却像被人摁住了喉咙那般,无论如何都无法讲出来。 唰---咔嚓。 唐月依的房间门外传来上锁的声响,岳采翎独自一人站在那空无一人的深夜回廊中,一时间觉得一股发自内心的凉意,将她的手脚充斥得冰凉无比。 她凝视着那道上锁的门许久,才默默地转过身,迈着有些飘忽不稳的脚步离开了这儿。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怪物,你是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晨光,那夜晚一定会过去...’ ‘丫头,谢谢...’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时候却忍不住想起这些话,不过是一些认识没几天的人,不过是一些任务出现的不重要因素... 唐月依默默地来到床边,抱着膝盖蹲在在了床脚边上,冰凉地板上传来阵阵寒意,她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哈哈~真是令人难过啊,十四号~亲手杀死自己刚刚还在保护的人的感觉如何?这个样子的你真是让人无比着迷呢~”离开前,袁靖自顾自地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森然如蛇一般的冰冷话语在她耳边抵鸣:“没有必要这么难过,毕竟我们才是能够相互理解的存在,我们都是一样的...怪物呢~” 女孩将脸埋进了膝盖中,隐隐作痛的伤口下,她的身体不住颤抖,是因为寒冷么?因为这股发自内心的寒冷?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从臂弯中探出脑袋,伸手拉开床头的柜子,在那收纳完整的干净白色盒子中,取出了那台保养得十分完好的淡蓝色手机。 在短暂的开机过程后,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她盯着通讯录上那熟悉的号码和备注发了好一阵的呆,彼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昏暗无光的房间中,她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手机上的通话按钮。 内心的忐忑,迷惘以及不安,令她对那漫长的通话声感到如此地害怕,内心挣扎着,想把还未接通的电话挂掉。 终于,在那如世纪更迭一般漫长的几声通话声后,手机那头被人接起,旋即传来了一个带着些许睡意以及急切的熟悉声音。 “月依?是你么?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么?喂...?” 郭夜阑的询问声中带着不自觉的关切和爱护,在女孩许久未曾应答的过程中,变得愈发焦虑不安起来。 “喂?月依,你听得见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别吓我,说句话呀!” “阿夜...”唐月依张了张口,有点嘶哑的声音好不容易才呼唤出他的名字,没等电话那头的郭夜阑安心下来,她便下意识地问道:“我是...一个人对吗?” 告诉我好么?阿夜,我是一个人,我不是一只怪物,我不想... 女孩心中祈祷着,希望能得到想要的答复,希望心中寒冷能够消散一分。 “傻呀你,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啊?” 嗔怒的语气,与期待完全相反的回答,让唐月依一时间感到如落冰窟一般,连阿夜他都...果然我只是一个... “你不是还有我么?怎么就成一个人了?应该是两个人,啊不对!还得加上大头啊,还有我家老姐...我想想看,要不再加上我家老爸和傅姨...?不够实际上还是两个人比较好...嗯,没人打扰嘛...” 唐月依的双眸不断地颤动着,酒红色的宝石深处,那股盘踞于此的阴冷和痛苦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只要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晨光,夜晚就一定会过去,对我来说,我的妻儿便是我的光...’ 啊...阿夜,我的光...原来我一直都... 涌上喉咙,充斥着双眸的酸楚感,伴随着喜悦和安心感,她听着郭夜阑自顾自地在那长篇大论地分析着,白皙的面容上勾起了一丝温和的弧度。 “月依...?你是不是又哭了?哪里不舒服?受伤了吗?” 轻微的哽咽声,让郭夜阑安静了下来,旋即又紧张无比地吐露着关怀备至的话语,被人珍视着的感觉,让她的心中一暖。 “没、没有...只是,想听阿夜的声音...听到阿夜的声音,很高兴...对不起...” 她尝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却控制不住地发出哽咽的哭腔,宛如在向最亲近的人吐露着心中的委屈一般,宛如一个普通的女孩那般... “傻...道什么歉啊,这有什么好哭的?你想听的话,我和你讲一辈子的话都可以,差点被你吓死!真的没事么...?”略带责怪的语气,却透露着难掩的关切和庆幸。 “阿夜才傻...”像是怄气一般,唐月依吐出了一句毫无底气和威力的抱怨。 郭夜阑不由得呆了呆,心中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好好~我傻,我家老婆最聪明了~” “\/\/\/我...”黑暗中,女孩发烫的脸红得吓人,她听着这有点不真实的情话,觉得自己越发没底气反驳电话那头的那个人。 “呵呵~我和你说啊,前段时间,我去参加了一个婚礼,当时...” 整整两个多小时,听着郭夜阑有的没的四处找话题,今晚吃了什么讲到做饭的时候用了什么辅料,出了什么效果,以前读书的时候发生过的任何一点一滴的趣事和日常。 只要她听不腻,他似乎可以从记忆中扯出说不完的话题,不管那是否有趣,他都会一一地讲给她听。 “郭二哈...你妹妹的,大半夜不睡觉跑阳台去煲电话粥,你咋不上天呢?!” 接近凌晨六点,点那头传来睡眼惺忪的男音,让唐月依微微一愣,只见郭夜阑的声音戛然而止,旋即带着歉意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月依,等等啊~” 砰---!啊---! “刚刚说到哪来着?”一声杀猪似的哀嚎声过后,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郭夜阑的声音,听着这奇怪的动静,不知为什么,唐月依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诶?哈哈...你笑了,你可算笑了,早知道这能逗你笑,我早就应该去把他揍一顿。”为了心爱的女人,某人非常不要脸地说出能将死党气出血的话来:“啊,对了,刚刚那是于大黄,你见过的,他那出了点小问题,现在暂时住我这儿。” “嗯。”唐月依乖顺地应了一句,看了看桌角传来提示音的电子钟,她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黯淡,紧接着便迟疑地对郭夜阑说道:“阿夜,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莫姑姑找我了,我得出门了。” 莫姑姑,那是谁?听着这陌生的称呼,郭夜阑感到一阵疑惑,但也没有多加过问,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般地对电话那头的唐月依说道:“我无所谓啦!你现在要出门?你有好好休息吗?睡眠不足会伤身体的,要不还是...” “没事的,我已经没事了,阿夜,谢谢你...” 唐月依站起身,酒红色的双眸中充满温和的气息,她的脸上洋溢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喜悦和轻松,紧绷的脸蛋似乎也变得更有色彩了。 “哦,好吧...那你回头记得休息,小心身体,不要勉强自己,别做危险的事,知道吗?” 某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在通宵煲电话粥这件事,只是自顾自地关心着电话那头的女孩,让唐月依的笑容中浮现出了一丝无奈,更是感到一阵难言的幸福感。 “嗯,好!阿夜,你也是,嗯...” 少倾,女孩结束了这通漫长的电话,手机上早已传来了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她看着上面备注信息,眼神愈发地柔和起来。 她将手机小心地放回盒子里,转身走出房间,带她来到莫芷璃所在的外层实验区时,透光那积雪的窗户,看到那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边,似乎正在溢出暖和的阳光。 第143章 指定的邀请 繁城二局,是繁城中心警局的分局之一,其坐落于南城偏北的市区,在偏离中心市区的位置,人流量相对而言不多,负责的事务以行政和民事方面居多。 下午五点三十分,在二局的集体办公室中,霍云检阅着办公桌上打印出的一份份纸质报告书,全神贯注地投入在工作中,剑眉星目的脸庞上,不时露出思索沉凝之色。 “我说队长,这都到点了你看什么看得那么仔细?” “安静点。”霍云头都没抬,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工作资料之中。 申涛无奈地白了一眼这位一进入工作状态就十分忘我的工作狂人,不免有些自讨没趣,因为早就习惯了霍云的作风,倒也觉得正常。 “诶,小裘,你前两天的相亲怎么样?啥时候请喝喜酒呀~哈哈!” 申涛毫不见外地勾住一个刚停下工作的后辈,微胖的脸颊边,两个与刚毅面容不太相称的酒窝将他衬得珠肥玉润,喜气洋洋的。 “还得看女方那边的反应,说来也挺无奈的,爹妈这逼婚逼得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的,我都不知道是我找对象还是他们...” 裘小峰叹着气,若不是家里催得紧,他也不至于在婚姻大事上感到这般头疼,毕竟就他自己看来,刚编制工作不到两年,自己也不过二十三四岁,这种事晚几年也没关系。 只可惜在家中二老眼中,这是非常要不得的,一定要他成家立业两不误一般,令他感到压力山大,当然,不是工作压力,而是婚姻压力... “哟,这么说来进展不错呀?你就知足吧,我跟你说,咱队长他妈上次为了给他安排对象相亲,差点都闹到局子里来了。” “啊?”裘小峰小心地瞥了眼仍在专注工作的霍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据我所知队长不是挺多人追的吗?就拿三组的小美来说,上次我还看到她特地给队长送手工料理来着...” 申涛白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面孔上满是过来人的表情:“队长在这方面一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不你以为霍阿姨干嘛天天和他闹得都快上吊了,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就是...” “申涛,你很闲是吧?上次案件的总结报告做好了吗?” 只听见一个肃穆的声音突然传来,剑眉星目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这边,他目光不善地向那位灼灼其谈的同窗故友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色,瞬间制住了申涛那大嘴巴子的习惯。 “我想起来今晚有急事,晚点我把电子档传给小裘!”申涛像是被抓到尾巴的猴子一样蹦跶着,抄起随身物品就溜没影了,他可不想被霍云这个工作狂人留下加班。 霍云摇了摇头,从申涛那跳脱的模样看来,这家伙八成又要搞些滥竽充数的小伎俩了,这小子啥都好,就是喜欢变着法地偷懒,管不听的情况下没少被他拖下训练场训个半死,着实令他无奈。 “小胡,关于那些佣兵的来历和去向,没法查得更详细吗?”他没有继续死抓着申涛不放,而是转头看向电脑屏幕的一份档案报告,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已经尽可能地调动局里的档案权限了,只是能查到的还是非常有限,我再找资料室那边问问。” 被点名的那名警员从电脑桌上探出头,有条不紊地答复着霍云的问题。 “嗯,麻烦了。” 男人眉头一皱,前天晚上,在江氏的婚礼后,他临时接到消息,带人赶往了一处火拼的环城路隧道,抓获几名受伤的雇佣兵还缴获了一点枪支弹药。 单是出人命的暴力冲突已经让形势显得十分混乱了,更别说还有那些不知来源的军火装备,在虎牙帮被捣毁的现在,仍然有人在暗中走私运营和军火弹药有关的事务,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杨氏,那位孟先生,以及宁世阁...另外...” 霍云的眉头紧锁,他拿起手头边的另一份纸质资料,上面除了较为详细的个人信息外,还印着一名青年人的照片,褐发黑眸,清秀俊朗,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甚至更加年轻,然而... “郭夜阑,华国繁城人士,大学生,户籍,过往经历,无论哪样看来都显得十分正常。” 本该如此才对,因为这个人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大学生,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艘游轮上? 早在那次事件后,他便向阿丽莎确认过,但是郭夜阑当时所说的哥哥,似乎也不过是一个幌子,以宁世阁的立场来看,那次事件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行动任务,出于必然也好,巧合也罢,突然冒出一个自称为了兄长而将相关人员打成重伤的年轻人,这本身才是一种异常。 所以霍云才会额外花时间去调查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年轻人,得到消息是如此的稀疏平常,却愈发让霍云的心中泛起一股不明的疑虑。 桌角,夹在文件夹中的那封黑色的邀请函上,书写着寥寥无几的几句形式方面的邀请语以及地址,没有署名,也没有和人名相关的信息,与其说是邀请函,更像是一张包装独特的入场券。 “有意思的活动么?” 杨栞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正因为如此,当时他那意味深长的话语才让霍云无法视而不见,他到底想做什么?目的是什么?江家宴会过后,那些突然出现的佣兵,这段时间繁城各处和黑狼会那些地下势力有关的混乱,这些都是巧合?还是说... 砰---! 就在霍云的思绪愈发困顿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撞开,刚走没多久的申涛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队、队队队---!!!长长、长---!!!” 霍云眉头一皱,在申涛冲山前来的瞬间下意识地将邀请函塞进了衣袖口袋里,没好气地对这个突然折返的家伙说道:“你发什么疯?赶着投胎啊!” 只见申涛把脸从被他撞乱了的那些文件堆里拔了出来,不断抖动的嘴角结结巴巴地嘟囔着:“有!哟哟有有...!” “啧,好好说话,要死啊你?” 实在搞不懂这家伙发什么疯,看着那一堆被这家伙搞得一团乱的文件资料,霍云只觉得怒从心来,不由得掂量起待会非得把这臭小子拖下来加班什么的! “有美女!!!!”申涛腆着一张圆嘟嘟的脸,可算是把那股结巴劲给压了下去,但也成功吐露出了让霍云再添三把火的内容。 通宵,嗯...今晚留他下来通宵整理资料,顺便把这段时间堆积的情报整理工作处理下。 霍云打定主意,正要将想法附诸实践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前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敞开着的大门边,一道成熟靓丽的身影出现在那儿。 来人一头如星间瀑布般的银色发丝,身穿一件奶白色的轻型羽绒夹克,侧面开叉的五分套裙以及包裹着黑色裤袜的棕色长靴,轻便的装束下,出众的身材及脸蛋让办公室内的人都不自觉地眼前一亮。 “别来无恙呀,霍同志?” “阿丽莎小姐?”霍云微微一愣,看着毫不见外地朝他走来的阿丽莎,只是随意地理了理被申涛弄乱的办公桌:“您怎么会来这里?” 阿丽莎笑了笑,琥珀色的双眸中流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气质:“来这儿一定要有事么?不过,我确实有事想找你聊聊,您这也该到下班时间了吧?我知道一间不错的咖啡厅,一起去坐坐?” 霍云微微一怔,垂眸沉思了片刻,脸上逐渐露出一丝歉意:“很抱歉,最近事务比较繁乱,这两天还发生了一起麻烦的暴力事件,后续的工作也还需要处理,恐怕...” “热衷于工作这点是值得鼓励,不过凡事也要讲究劳逸结合,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被带走的佣兵们,他们的去处和来历?” 阿丽莎微笑着,她凝视着霍云那逐渐变化的神情,像是成功诱导着猎物的猎人。 而事实上,阿丽莎所说的事情,却也恰恰落在了霍云所在意的一个点上。前天那场隧道火拼的犯人,那些雇佣兵,他们在收押的第二天,便被上头派来的文书调动走了,以至于霍云他们根本没有过多的调查和了解。 “您知道?那些人被带走和你们有关?” “你猜呀~”阿丽莎抿嘴一笑,突然卖起了关子:“现在有空和我去坐坐了吗?一再拒绝女性的请求,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十分钟后,在同僚们的注目式下,安排好后续事宜的霍云与阿丽莎一同走出了综合办公室的大门。 只见申涛带着一众队员倚在门边,彼时他刚狗腿地应承下了霍云的好几个啰嗦的嘱托,虽然是左耳听右耳出。 “美女!真是极品,根据我申涛多年经验,那肤色和特征,还是位混血美女,么想到!额们滴队长居然这么牛,连这种美女都被他把到了,绝!” “副队,您今天咋么这么洒脱?”裘小峰抬了抬眼,换做平时,申涛早就在那儿表示羡慕妒忌恨了,毕竟以刚刚阿丽莎的样貌来看,他也觉得这是个大美人。 “哼!这你就不懂了...”申涛插起双手,笑道:“成人之美是美德,队长要是真能和这美女有一腿,三组小美就是我滴啦哈哈哈哈~” 放荡不羁的笑声,配合上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以及那憨态可掬的圆脸,裘小峰不由得轻轻地白了他一眼:“我觉得就算这样,人小美大概也看不上您...” 啪-! 恍然间,肩膀被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裘小峰猛地咽了口口水,吃力地转过头,申涛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裘同志,你最近是不是飘了?来人,抬起来阿鲁巴伺候,这就让我们的好同志享受享受青春的快乐!” “??!!”裘小峰大惊,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人抬了起来,他看着屋里这群丝毫没有任何同情心的家伙将自己抬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喂喂喂!等等等!不带这样公报私仇的,你妹的---!” 第144章 急!在线等! 风景宜人的山野之中,一座造型古朴精致的山间别墅坐落于此。 那是位于繁城数十公里外的一处山林,茂密的绿化植被将山间包围,周遭的自然气息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在这种地方,这样一座古典别墅宅邸不由得给人一种突兀感,毕竟在常年未曾开发施工的自然景象中,很难想象到底是谁在这儿建立了这么一栋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宅邸。 “请留步。” 宅邸的大门处,几名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将一辆改装式的越野车拦下,黑色墨镜后的视线在确认完那从车窗中递出的黑色信函后,恭敬地低下头为车子放行。 越野车一路驶进围墙内的一处空地,那是作为临时停车场的院落,此刻早已停驻了许多不同款式车型的车辆。 这些车以私家车、轿车甚至是跑车为主,不难察觉的共同点,就是这些车辆基本都价格不菲,全是品牌车型。 越野车逐步停稳,身着淡灰色正装的男人从车上走下,他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子,似乎对自己的装扮有些不太适应。 与此同时,在打开的副驾驶车门后,一位身着淡粉色女士风衣的身影从中走出,褐色的太阳镜和束起的黑色秀发,姣好的脸蛋上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兴致嫣然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走吧,我亲爱的未婚夫,表情太僵硬可是会影响工作效率的。” 她伸出手,丝质手套覆盖的玉手悬在半空中,眼神示意着这位显得有点不适应的男伴。 霍云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接住了阿丽莎的手掌,与她相伴着朝别墅的正门走去。 “您的变装技术可真厉害。”他瞅了瞅女人那和原来相去甚远的造型,不由得有点纳闷。 简易而不失端庄的装束,或是用假发套过,此刻完全看不出一丝端倪地隐藏起来标志性银色发丝,若不是阿丽莎的肤色相较于华国人要更加白皙,连霍云这个近在咫尺的人都不会怀疑她的国籍和人种。 不,倒不如说,那格外优质的皮肤,给她此刻的妆容增添了一份属于上流女性的精细雕琢感,反而更加适应这种较为正式的场合。 “多谢夸奖,我个人对混淆视听这方面还是蛮有经验的,虽然比起一些连脸都能一起换掉的职业杀手而言,不值一提就是了。” 阿丽莎笑了笑,顺手拉了拉脸上的太阳镜,谈笑间,二人已经在门口招待的侍者带领下,走进了这处看上去有些年月的古典别墅。 一路穿过前厅,经过正中的回廊,身着性感兔女郎服饰的女侍者正站在那木质的大门边,见到来者,微笑着低下头,缓缓地推开了身后的那扇门。 只听见喧闹而有些嘈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映入二人眼帘的,是一个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大型房间。 房间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赌博用桌椅器材,轮盘,扑克,牌九,骰子,老虎机等项目看上去应有尽有。 周遭围着不少衣着显贵,年龄看上去在二十到四十不等的客人,正热火朝天地专注于眼前的游玩项目,简直就像是一个隐蔽而完善的大型赌厅。 “所谓的活动,居然是这种私人赌场么?”霍云拉下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身旁的阿丽莎一言不发,但眼神却也轻微地巡视着周围,似乎在小心地观察着什么,男人锐利的剑眉一挑,不由得回想起几天前,在咖啡馆中的所闻... “那些雇佣兵的来历虽然隐蔽,但也有迹可循,根据我们调查,他们是受命于江家雇佣的外国佣兵,非法入境的手法和门路,你们警方那边应该也能查到...除了被你们抓住,后来被上层转移走的那些人,还有几个当晚逃掉的,却被人给秘密解决掉的家伙...” 阿丽莎抿了抿那味道浓郁的黑咖啡,微微皱了皱眉之后,朝里面加了一小块方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秘密解决掉?那...” “抱歉,关于在幕后下手的人,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毕竟对方做得挺干净的,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这些人的死和江家以及李家,甚至是杨氏,都存在某些瓜葛。”阿丽莎搅动手里的铁勺子,面色坦然地继续说道:“我听说李氏商贸的那位小姐,在前天晚上受了伤,虽然那片区域的监控被人事先破坏掉了,好在那些佣兵的骨头不是很硬,稍微用点伎俩,就让他招出了当晚的目的。” 霍云的脸色愈发凝重起来,听着阿丽莎的阐述,一些原本线索淡泊的丝线,似乎在他脑海里变得清晰了。 “那些佣兵,将他们调走的人,是你们宁世阁?” “对错参半吧,准确点说,是负责与他们牵线的人担心自身的利益受损,动用手里的关系疏通了繁城警方高层的关系,不过中途被我们掉包了挖走了俩个。这些非法入境的佣兵在那些上位者和牵线人眼中并不完全重视,就算少了那么一两个人,他们也不会在意。” 霍云的表情愈发凝重,虽然早就知道上层有人在滥用职权,暗度陈仓,但事实被人这么直接地摆在眼前,不由让他产生了那么一丝动摇。 “这里的烤松饼味道不错,要不要来点?”阿丽莎说着,用叉子穿起一小块松饼送进口中。 咖啡厅内的外文歌曲幽回婉转,平静舒心的轻音乐却始终无法让霍云感到安然。 阿丽莎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盯着他,毫不掩饰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见此,霍云不自禁的眯了眯眼,揉了揉有点发疼的鼻梁道:“感谢您的消息,之后的事,我会用自己的方法处理,那么...您那边的事,现在可以说了么?” 眼前这位偶然结识的军方女性,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的跑来找他聊天的,她虽然一上来就很爽快地说出了自己关心的事,但关于幕后指使者的消息,却形容的有些模棱两可。 唯一能确定有直接关系的便是江家,至于被袭击的李家小姐,如果那些佣兵明面上只是受雇于江家,寻仇?私怨?亦或是巧合?还有就是看似与此关系较为浅薄的杨氏... 阿丽莎有她目的,至少当下是这样,这个女人并不简单,能作为那种军事组织领袖的女人,又岂会是简单的人呢? “爽快~我听说前两天在江氏婚礼上,杨氏的那位杨总裁单独邀请过你,还给你塞了一张隐蔽项目的邀请函?”阿丽莎笑着,琥珀色的双眸闪着隐隐的精光,毫不避违地说道:“我想以你未婚妻的身份,陪同你一起去参加这个隐蔽项目!” 噗---!乒! 剧烈的咳嗽声,以及咖啡杯被猛地放到盘子上发出的清脆响声,霍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知道他看清阿丽莎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后,才慢慢缓过来,嘴角抽搐的擦拭着被咖啡洒湿的衣袖。 “我希望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我无权过问您的目的,但若是为了调查什么您想知道的事,这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是啊,能那种豪华游轮都能明目张胆地渗透的宁世阁,突然他们的长官之一单独跑来提了一个有些莫名的组队请求,在霍云看来,不过是画蛇添足,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或 者说是顾忌...? “我倒是想快刀斩乱麻呀!该死的...”只见那么一刹那,阿丽莎脸上露出了十分不耐烦的神色,那样子甚至可以说像是咬牙切齿了。 然而下一秒,似乎察觉到对面霍云那副不明所以的茫然之色,她赶忙调整了下自己的仪态,有点赔笑着解释道:“上次游轮的事情造成的骚动太大了,善后工作废了我们不少力气,再加上繁城这段时间出了些奇奇怪怪的冲突事件,我们的人手也是挺忙的,华国境内也不能太过张扬地直接出面干涉,担心会打草惊蛇...” 而且自己那个臭屁师兄林牧楠,逮着机会就死盯着她,因为上次在游轮上的骚乱和人员损伤,变着法地给她使绊子,目的就是为了限制她那种雷厉风行的行事手段。 说什么自己总是那么瞻前不顾后,如果不是这次运气好,迟早会把身边的人拉下水,短期内不准再那么鲁莽张扬地行事。 ‘而且据内部的消息,近日在国外的边境战事地区,一批秘重要的药物试验品被秘密送了出去,去向虽然还不明晰,不过应该是和亚陆这边有关...’ “在风头完全压下去之前,你给我乖乖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这段时间华国的主要行动安排由我的三队负责,这是教官的首肯!” 表情认真,态度冷硬到死板的男人,那郑重其事地警告和教训就像是拿着牙签当令箭一样,要不是碍于场合阿丽莎的拳头都已经捏得咯吱作响了。 阿丽莎叹了口气,心里越想越是烦躁,举起咖啡杯就将一整杯大号咖啡灌了下去,样子十分地不忿,十分地不淑女!早知道应该去酒馆!而不是咖啡馆!想想就气,林牧楠你给我走着瞧! “我知道这有些唐突,但我确实不方便像上次那样搞得那么大阵仗,你也看到了,当时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要不是你偶然出现,我和我的部下已经被药倒了,所以我很感谢你啦...” 少有的,阿丽莎觉得自己现在说话支支吾吾的,总觉得特别地难为情:“我也没有强求你答应的权利,只是现下想要查的东西而言,这个方法比较保守一些...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 “没问题。” “你先别急着拒绝,除了这个情报之外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一...你说啥?”阿丽莎懵懂地抬起低下的脸,莫名地盯着霍云看。 “虎牙帮的事我承您的情,不过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若是遇到危急情况,请务必谨慎行事,以自身安危为前提行动,上次那种难缠的对手,以我个人的观点,实在不适合与其硬碰硬。” 许是因为没料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女人望着这个言简意赅地分析着的男人,愣了好一会儿,不多时,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还真是个怪人,该说你实在还是说你死板呢?”她抬起手支着脸,饶有兴致地正视着这个不解的男人,虽然处事方面有些木讷,倒也不会令她觉得讨厌。 她的眼神游移着,不由自主地看向霍云那安放在一旁的左臂,哪怕此刻有衣物遮挡着,她还是能从男人的动作中看到一丝不起眼的僵硬。 “你手上的伤,还好么?”女人侧过脸,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嗯?哦,没问题,医生说伤口恢复得不错。”他摆了摆手,那自然的语气在阿丽莎看来显得很不以为然。 “是么,那就好!” 眼前女人一叉子扎在点心上,一言不发地品尝着剩下的甜品,那莫名变差的态度令霍云有些好奇,却没有深究。 之后的事情,他没有过多的过问,他不了解女人,更何况是这种精明的女人。 只是现在想来,仍然会不住地对阿丽莎所调查的事情感到好奇,她当时只说过这件事关乎一件重要的药物走私,但实际的情况如何,却没有再详细地说过。 “您好,霍先生,欢迎您来到本次游戏的会场,杨先生视线已经交代过您的事,这是他事先为您准备的筹码,希望您玩得尽兴。” 恭敬轻快的招呼声将霍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抬头,一位身着执事装束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在男人的身后,一名带着蝴蝶面具的兔女郎侍者走来,她手里拿着一个铁盘子,上面摆放着以红黑蓝三种颜色区分的圆形币状物,放眼望去大概有二十几枚左右,蓝色居多,黑色次之,红色的最少,只有两枚。 “游戏...?”霍云伸手拿起一枚红色的硬币,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对,这里的游戏种类很多,每一样游戏根据安排的等级都需要一定数值的筹码,蓝色的一枚是一百,黑色一千,红色则是五万一枚,根据红色筹码持有度,可以随时在服务台那边兑换最高价位的金色筹码,价值是一百万一枚。” 男人细心且耐心地解释着,抬手指了指远处墙檐上的电子板,上面以序列号的方式标注着对应客人所拥有的筹码总价。 筹码最多前十名以金色的边框标注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告示板上的序号和排行有条不紊地变换着。 “前期的游戏有三天时间,三天后根据玩家所拥有的筹码为例,前十名的玩家可以进入这次游戏的第二轮,也是后续的主要阶段。”男人双手交叠,笑眯眯地凑近霍云:“杨先生让我转告您,‘第二轮的游戏中藏着会令您感兴趣的东西,还请您加油。’” 霍云眉眼一皱,一旁双手抱胸的阿丽莎依旧将视线落在别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前十...这么说来,和阿丽莎一起进来的时候,确实各自收到了一个电子号码牌,上面的序号分别是205和206。 “哦对了,若是筹码不够的话,随时可以服务台那边以所持的现金和财产进行有效兑换,那么祝您与您的未婚妻能有一场美妙的游戏体验~失陪了~” 执事说完,便转身朝着大厅内侧走去,而这边,没等霍云收起那一盘子筹码,一只白皙的手臂已经从一旁扫过,眨眼间便顺走了盘子上的十来枚筹码,其中还包含两枚红色筹码中的一枚。 “阿...纱纱你这是?”刚要脱口而出的疑问,随着那一阵微妙的迟疑停了下来,霍云看向身旁揣着部分筹码的同伴,一时语塞不解。 “不是说让我们好好享受么~亲爱的,这些筹码既然是你的,那自然也是我的了~人家早就想体验一下这种赌场的游戏了,就先去玩啦~加油哦,亲爱的,爱你哦~嗯哇~!” 瞅着阿丽莎抛来的飞吻以及那甜的发腻的语气,霍云莫名有种全身毛嗖嗖的感觉。 他汗颜地看向一溜烟跑没影的阿丽莎,再看回头看看那盘子中剩下的一半筹码,不动如山的端正面容上露出少见地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己对于赌博相关的游戏并不擅长,现在手里揣着着十多万的筹码,巡视着周围各种不同的游戏场次,只觉得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先生,玩扑克么?” 路过的赌桌旁,身材火辣的兔女郎热情地朝他招呼着,他瞥了眼那向来不太感冒的扑克牌,最后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并非不知道扑克牌的游戏规则,当初卧底虎牙帮的时候就时常和那些虎牙帮成员通过这个方式交流关系,虽然玩得不大,但他总是最快把钱输光的那个人。 现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会给他带来更加不好的体验。 筹码有限,时间有限,供他考虑的空间也有限,思前想后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方才巡视了一圈,此处除了大厅的主场外,还有一些被围起来的小包间,想到从刚刚开始就不见踪影的阿丽莎,兴许已经跑到某个包间去参加更为独立的赌局了,霍云对此有种不言而喻的笃定感。 “单纯凭借运气并不可靠,否则直接玩骰子猜大小...” 说到底为什么杨栞会觉得自己能在这么多玩家中脱颖而出,其中难道有什么可以作为担保的底牌么?又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地放饵耍他?不,应该不可能... 叮叮叮---! 一阵轻快的提示音,以及围观人员嘈杂的交谈声,霍云好奇地收起思绪,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老虎机区域。 有一台机器的周围围着不少人,而从人群的缝隙中,他可以看到一个好似微瘦的背影坐在一台游戏等级最高的老虎机前,他身旁的盘子里堆满了一枚枚红色的筹码。 而此时此刻,那人身前的老虎机转到了三个相同的最高额度中奖图案,一枚枚的红色筹码正从出币口中掉出来。 “这是...?” “哦,老兄你觉得不可思议对吧?据说那边那小子一开始只用蓝色筹码在最低级的机器那边玩,现在居然赢到了高级机器这边了,还赚了不少,工作人员都来检查了,却完全查不出他有出老千的痕迹,真是活见鬼了!我看这位怕是很快就能挤进前十的人。” 霍云端详着那人周围,看热闹的不少,甚至还有一个工作人员一直在一旁盯着,只不过从工作人员的反应看来,似乎没有看到想要的结果。 “嚯...”老虎机前的青年伸了伸懒腰,似乎在放松身体,然而他转过半边的侧脸与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却不偏不倚地让三步外的霍云尽收眼底。 不多时,眼看那名青年再次将注意力放到老虎机上,梳理整齐的褐色发丝微动,刚准备将一枚红色筹码投进老虎机的投币口。 呼--- 微不可闻的响动被场地中嘈杂的经营声掩埋,那个褐发青年抖了抖肩膀上压下的力量,有些无语地开口道:“我说学姐,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发家致富么?我...?!” 原本没好气的仪容,在对上那剑眉星目下的视线后,终究还是僵在了原地。 “小同志,好久不见。” “好、好好、好...久!不见...!啊哈哈...” 谁能告诉我,在赌场这种场所被警察叔叔逮到的下场?郭夜阑表示:急!在线等! 第145章 无关紧要 山间别墅的赌场大厅中,两道纤细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一处较高的回廊上,跟在后面的那个女孩左顾右盼,墨镜下浅蓝色的碧瞳注视着周围那罕见的布置,眉头微微皱起。 “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这个地方总觉得...呀!” 少女的额头在不经意间被人狠狠地弹了一下,她委屈巴巴地噘着嘴,定眼看向身前那道面容冷艳的身影。 “知道后悔了?让你胡闹,我发现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野了,居然冒着小苏的名顶替她跟来,你真是...?!” 女人的语气中带着责备,洁白纤细的手掌抬起呈一副威慑的姿势,冷厉而干练的目光中流露出难掩的无奈和愠怒之色。 而她面前那个宛如做错事的小孩一般瑟缩着双手,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其身着一件深色的办公夹克,过膝的职业套裙,加上格子图案的暗色蓓蕾帽,脸上还带着一副偏大的黑色墨镜。 朴素且具有一定违和感的装束,就像一个怪异却又不起眼的办公人员,然而那墨镜下的白皙面容,丽质天成的美貌容颜,若是仔细看,定能让那份如流水般平静的违和变成如明火般显眼的流觞。 悄悄地瞅着长姐那嗔怒的模样,聂绫雪知道那举到半空的手多半是不会落下来了,不免下意识讪笑着,对聂绫月露出一副赔笑的神情。 “对不起嘛,姐姐~我只是一时好奇担心你,不要赶我回去嘛~你看你一回国没多久就到处东奔西走的,还把那么多事情揽在身上,这个地方看着就怪怪的,雪儿不放心你...” 又来了...看着妹妹轻车熟路的示弱道歉,聂绫月是打从心底地无奈,聂绫雪平时在她和聂宁河面前总是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但唯独在她面前,尤其是在她生气的时候,总是能像个小无赖那样厚着脸皮贴上来和她撒娇。 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像是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似的,现在还亲昵地贴上来搂着她的手臂,将那原本抬起来要揍这丫头的手慢慢按了下去。 “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玩的!我和父亲给你安排假期是要你好好休息,不是让你瞎胡闹的!”聂绫月柳眉微皱,责怪的语气比起之前平缓不少。 “我想去看父亲的,可是林医生那边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打扰父亲静养,柳秘书那边也不肯放人进去,说是父亲的意思,我想去探望他都不行...” 聂绫雪垂下双眸,脸上露出难掩的忧虑之色,聂宁河的身体一直由林近元在调理,从半个月前开始就一直在养病的山庄那边闭门不出,只是偶尔让柳悟代为传话给她,让她心里既懊恼又愧疚。 毕竟,聂宁河这次病情复发,和她在幽城所经历的事有关,思及此处,聂绫雪搂着姐姐的双臂不禁收紧了些,那委屈懊恼的模样让聂绫月心中的责怪逐渐散去。 “你这丫头...”聂绫月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举手扶额:“原本的计划都被你打乱了,真是...不回去就老实跟在我身边,小苏那丫头,看我回头不扣她奖金!” “嘻嘻!姐姐最好了~” 宽广的别墅大厅内,各类赌局游戏在聂绫雪眼中饶是新奇,琳琅满目的筹码和各类赌具在她看来,许多都是只在书本和电视上见到过的。 毕竟以聂家的家教和聂绫月父女对她的管束,娱乐游戏相对较少的她,赌博绝对是毫不沾边的东西。 而现在左顾右盼的她,新奇的同时,只要稍微一驻足,便会被聂绫月强行拉走,显然对于聂大小姐来说,这种地方对妹妹的教育显得并不感冒。 “服务员,一杯冰咖啡,少糖,还有一杯温的果汁,要少糖,别掺任何酒精...” 聂大小姐领着妹妹来到一处吧台前,清冷简洁的话语让原本正小心擦拭着杯具的吧台女郎一愣,旋即态度恭敬地低头准备起饮品。 “嗯...”少顷,一杯不添加酒精的果汁饮品被推到聂绫雪面前,女孩姿势雅致地端坐在高圆椅上,看着那杯果汁有些迟疑:“姐姐,我不能喝咖啡吗?” 总觉得聂绫月不管过了多久,总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吃喝用度上,依旧和小时候那样,这让聂绫雪沉闷不已。 “不准噘着嘴耍脾气,我听古爷爷说了,你总是不按时吃饭,还熬夜工作的,上次还犯了胃病是么?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病可大可小,要是落下病根子怎么办?你今年才不到二十出头!以后日子长着呢...” 絮絮叨叨的说叫声,在这种热闹嘈杂的环境中可谓是一字不漏地全部敲打在聂绫雪头上,除了那配合着一言不发的吧台小姐外,也没有人注意这仿佛像在训孩子一样的场景。 被自家姐姐狠狠训斥了一通,眼看聂绫月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聂绫雪只好故作乖巧地坐在那儿默默地喝着果汁,她有条件怀疑,只要自己多说一句,姐姐就会再来一遍烦不胜烦的说教,绝对不会觉得麻烦! “那次泊山会的事,救你的人,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冷不防的一个问题,让乖乖吸着果汁的聂绫雪瞬间绷住了那逐渐悠闲下来的神情。 聂绫月进来到刚刚为止,没有参加任何游戏事项,一直在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着不明所以的举动让聂绫雪渐渐地都开始觉得无聊了。 姐姐说是来办事的,她自然不会怀疑,所以这种时候她也不会去打扰聂绫月,可是她实在没想到聂绫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没有!”几乎下意识地,女孩将自己的回答脱口而出。 她侧过脸低下头,自顾自地喝着果汁,没有去看姐姐侧目凝视过来了的视线,心口却没来由地一跳。 “是么?” 聂绫月没有追问,幽城的事情后,她对这件事抱有一丝疑问,虽说聂绫雪态度坚决坦然地表示了不知情,一向敏锐的直觉还是告诉她,妹妹似乎对她隐藏了什么事。 聂宁宏的妻子作为罪魁祸首被捕,常尚被杀,幽城那边的事虽然逐渐平息下来,因为这件事的关系那些族老最近也安份不少。 只是聂宁河的态度,让聂绫月好奇,一向关心妹妹的父亲,哪怕一开始焦急地追到了幽城,却对于妹妹那晚获救的事并不意外。 女人浅褐色的眸子一黯,许多错综复杂的事宜让她有点疲惫,然而她却很快地恢复原样,因为这次来这里的事情对她很重要,她没精力去分神。 “说起来某些人明明自己的母亲进了监狱,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和那些老家伙走在一块。” “姐姐...!” 聂绫雪抬起头,态度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地领悟到了聂绫月的意思,却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不要总是逞强,公司的事情,再怎么样都还有姐姐和父亲替你顶着,像这次幽城的事就是例子,做什么事都好,要先保全你自己,其他的都是次要...你没必要对那些老家伙的话感到负担,你的努力,许多人都看在眼里,至于一些有心人,必要的时候,也不能太过心软了。” 聂绫月语调平静,与其说是在说教,更像是在温和地嘱咐着。 “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我听说你被常尚绑架的时候,急得都想从阿尔基亚那边飞回来,好在是有惊无险。” 聂绫雪晃动着果汁的吸管,纤细的手指揉捏着折角,犹豫不决地开口道:“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 下一秒,一只暖和的掌心覆在女孩的头顶上,她回过神,发现姐姐正像过去那样抚摸着她的头,干练靓丽的脸庞上流露出对她的疼爱。 “邀请函上有休息室的号码,如果实在不想回去,就到房间里去休息,等我把事情办完,但是不准再赌场里乱跑,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安全。” “为什么?!明明姐姐你在国外出差的地方更不安全...”对于聂绫月的警告,女孩一时觉得有些无趣。 “不准闹脾气!你这丫头,这能拿来比较么?矿产生意可是家里的大头,危不危险是另说,可你不准乱来!” 聂绫月皱眉,狠狠地点了点妹妹的额头,带了点力道的动作让聂绫雪微微偏头一滞,却也不痛不痒。 “哦...”哪怕有些不情愿,女孩还是乖乖应承下了姐姐的意思。 杯子里的果汁逐渐见底,有点郁闷的少女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那简朴的乔庄遮掩了她大半的面容,倒是在这种时候省了不少事,至少不用像聂绫月那样应对不请自来的家伙。 就在刚刚,还有一位衣着显贵的年轻人上前来向聂绫月搭讪,只不过被女人那摄人的气场一瞪,顿时被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显然对于聂大小姐来说,这种事情不过是一件不经意的小麻烦。 “姐姐还是那么厉害,嘻嘻~诶...?” 小声地感慨着的聂绫雪,脸上的复杂之色渐长,她越过台阶下众多的人群,很快地定格在了远处一对结伴而行的男女身上。 远处的两人刚从大门处走进,男女二人都身着着干净整洁的商务套装,女方的举止看上去落落大方,游刃有余,艳丽如火的面容是能在人群中带给人深刻印象的标志。 一旁男方面容清秀,额角褐色的发丝撩起固定,只做了一个干净方便的发型。相较于女方的出众气质,显得颇为寻常,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然而聂绫雪的视线却定格在远处那人身上,浅蓝色的碧瞳心中出现了一丝难掩的动摇以及讶异。 “夜大哥...?还有李氏商贸的李小姐?为什么...?” 哪怕和之前的印象不太相似,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未曾乔装打扮的青年,那是和江家宴会上相似的装束。 当时她未曾过多留意,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才会在江家见到那人,而现在,她却可以百分百肯定,那时候见到的确实是郭夜阑没错。 女孩的脸色微变,那交织在眉间的思绪很快地便被聂绫月注意到,她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很快地便看见了远处的二人。 ‘那个似乎是李氏商贸的小姐?雪儿这是...?’ 显然,比起表现得默默无闻的某人,聂绫月第一眼注意到的果然还是明艳动人的李可欣,她不由得唤了妹妹一声,换来的确实一阵莫名的沉凝。 “怎么了雪儿?” “诶?没、没什么!就是好像看见认识的人了,所以...!”察觉到姐姐那审视的目光,聂绫雪急忙解释道。 聂绫月望着收回视线,此刻微微垂眸的女孩,以为她是不是累了,便没有再过多地追问,只是再次打量了一眼远处的李可欣以及她身旁的那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么,她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那个默默跟在李可欣身边的青年,但是此刻却也不想去琢磨这件事,在她看来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第146章 听到钱的声音 对于赌博,郭夜阑自身的概念其实并不明确,现在的处境先不说,就算换做一年多以前,那个平凡学生的他,赌场照样是与他没什么缘分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胜似赌场却又不完全是赌场的地方,给予他的感觉不可谓不新鲜,至少他能理解,那个偏好藏头露尾的沈丁庵为什么会光临此处。 对于嗜赌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就是梦寐以求的消遣场所。 “看来你似乎对这里很感兴趣么?连一开始那副丧气的模样都没了~” 正在眺望着大厅周围环境的郭夜阑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不太想搭理身边那个调侃自己的女人。 只不过就算他摆出这样一副不买账的模样,李可欣却丝毫没有感到一丝不满,反而两步凑到他近前,双手一合,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青年的臂弯。 郭夜阑的身形一滞,肢体接触到的触感以及那淡淡的女士香水味,让他身体明显一颤,下一秒满是讶异地看向这个艳丽的女孩,脑海里飞速运转着,思考着这人有打算作什么妖。 “呵呵~瞧把你紧张的,我的好夜阑~干嘛那么提防人家?我又不会吃了你~” 李可欣微笑着,依旧是那游刃有余的态度,她似乎很满意郭夜阑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紧张感。 察觉到自己又开始被这个女人牵着走的某人目光一凛,面露不满地看向另一边,刚想抬手甩开被人拉住的臂弯, 便听到李可欣平静的话语幽幽传来。 “雨馨学姐的事你大可不必那么担心,那个人比你想象中坚强许多,而且某人就算再不靠谱,关键时候也还是可堪依靠的。” 乌黑的双眸微微一动,像是被人戳中心事一般,青年轻轻地瞥了李可欣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 “我看不见得,连抱怨犟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倒像是瘪了的气球。” 郭夜阑眉角不由自主地挑了挑,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让他很不爽:“要你管!” “呵呵~”李可欣笑了笑,不理会对方的态度,动作亲昵地将手掌盖在郭夜阑的掌心上。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掌心上,郭夜阑低头一看,这分明是方才从服务台那儿兑换的筹码,一共五枚,两蓝两黑,还有一枚价值不菲的红色筹码。 “把烦恼的事情暂时抛开,好好散散心如何?比如赢个大满贯,混个前十的名额什么的?” “你当我是赌神还是赌神他亲戚?”郭夜阑无语地看向她,这女人怕不是钱太多。 自己这辈子和赌博两个字沾边的事还真没做过多少,到这个岁数连扑克牌的花色有时都能认错,看李可欣这副理所当然的笑容,她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他能够顺利挤进前十? 让郭夜阑没想到的是,片刻后,他所思考的答案就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见李可欣笑容可掬地指了指远处的告示牌,电子屏幕上前十的人名时不时跳动着,位居中间位置的地方,一个熟悉的人名瞬间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沈丁庵 这个从事非法药物研制贩卖的前研究员,他此行的目的... “看到上面那些通往深处的vip专用包间了吗?那是给赌资足够富裕的客人准备的专用场地,你猜猜看那位走私犯现在会在哪个房间?虽然不管在哪,想要接触他都得绕过那群职业保镖的重重把守就是了~” “我tm...” 有那么一瞬间,郭夜阑简直想直接骂出来,眼下的情形显然不方便让他随意行动,那些保镖对他来说或许不是问题,但在这种地方直接暴力闯关什么的,那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要是闹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等待他的或许就不止是何守的思想教育,而是凌杰的物理鞭挞了! 除此之外,从那人群中感受到一股异样的针对感,那众多富家中的几张熟悉的面孔,让他不由得再次瞪了李可欣一眼。 “冒昧问个问题,学姐,您是不是非常希望我死?”郭夜阑笑着,语气十分亲和且平静。 “讨厌啦~人家这么喜欢你,恨不得见到认识的人就和你秀个恩爱什么的~” 呵呵!是啊,我要是不小心点迟早能被你给秀死!他早就该知道这女人没事凑过来一定没安好心,给他出难题不说,还要给他拉一波仇恨! 这个场合除了江远言为首的那些人会出现他根本一定都不意外!而现在,他除了要用他那微薄的赌博经验想办法冲榜,还得防着这些盯上他的家伙们! “那么加油吧学弟~我去给你拿点喝的,你自己先逛逛吧~”李可欣说着,摆了摆手便朝着中央吧台那边走去。 留在原处的郭夜阑呆愣了片刻,转头环视了一下那堆琳琅满目的游戏项目,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一阵阵指向他的不善目光,他沉默了。 想杀人,要是李可欣真是他仇人,那该多好...? 他缓慢地挪动着步伐,瞅着那些热闹的牌桌,却基本都是瞄了一会儿就默默走开了。 身后那异样的动静,有人跟着他,但跟随的动作并不专业,看样子应该是现场哪位“仇人”派来的,配合上那些虎视眈眈的视线,简直了。 当他在一处赌桌旁坐下,甚至还没了解完游戏项目的规则,就有几个新来的人不约而同地坐下,瞧那阵仗,只等着他摆出筹码下注了。 “不好意思,我还想再了解一下别的东西,哈哈~” 某人讪笑着站起了身,径直地便离开了这满是是非的赌桌,往复几次,完全没有理会荷官那逐渐异样的眼神,甚至都让别人以为他是不是来捣乱的。 “你妹的...” 在一处人员较少的位置坐下后,郭夜阑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本来赌博游戏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友好的东西,现在还有一堆人找麻烦,李可欣那个女人,简直是存心要整死他的节奏! 须臾间,青年的手自然地搭在了眼前的一台干净的机台上,清脆的电子音乐传来,机械式的机台上几个滚轮转动着,显示着不用的图案。 那是一台有点年代感的转轮式老虎机,简单的三重滚轮设计,放入筹码的投币口以及奖励出口,整体看上去一目了然的机台,似乎只要一个人就能独自运行游乐。 身后跟着自己的人依旧在那儿,只是这次却没有许多人过来盯着他。 “投币,转轮,看上去很简单呢...最低级的蓝色筹码机器...”郭夜阑喃喃自语着,顺手将一个蓝色筹码投了进去。 随着机械齿轮的转动声响起,他不禁将注意力放到了那转动的滚轮上。 片刻后,当他多次按下确定键,滚轮停留在了一处水果图案的三点连线上,一旁的机械计数器上,原本只有1的标记瞬间转到了11的图案。 “这是...!” 虽然只是十枚蓝色筹码,但却让郭夜阑的眼前一亮,他再次启动了老虎机,听着机器中那本该烦躁的齿轮转动声传进耳朵里,眼中的思绪逐渐变得放松了起来。 另一边,来到吧台前的李可欣动作轻柔地在一处椅子边坐下,她看向身材性感的吧台小姐 :“不好意思,麻烦来杯冰咖啡,不加糖哦~” 那彰显在艳丽面容下的游刃有余,在吧台小姐看来倒是有些亲切,女孩单手撑着脸,若无其事地凝视着吧台小姐忙碌的模样。 “所以,你现在考虑好了对么?罗小姐,哦不对~应该叫你江夫人才对吧?” “你...!你别太嚣张了,我可没说答应你的请求!” 一旁,一名衣着华贵,装扮艳丽,面容上却带着惆怅和不耐神情的身影头也没回地应答着。 “那你干嘛要坐在这儿等我呢?难不成还真是和你家好丈夫来这儿散心的~?” 罗珊珊浑身一颤,她终究还是忍不住瞪了李可欣的侧颜一眼,这张天生的艳丽面容简直如火一般,令她觉得扎眼而又嫉妒。 “李可欣!我会走到今天都是你害的!如果没有你...!” “怪我?也不知道是谁三言两语地就被李民禄迷得丢了魂~最后自食恶果,还竹篮打紧一场空~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一点曾经罗家千金的样子都没有,你可想过~你心心念念的民禄哥哥,现在可还会正眼看向你?” 李可欣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根根锋利的刺一样,扎得罗珊珊浑身很难受! “哼!”罗珊珊冷哼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信封,趁着吧台小姐递上咖啡离去的空档,一把甩到了她的近前:“你要的东西!” “哎呀~那还真是谢谢了~” 她拉开信封,瞥了眼里面的东西后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再考虑一下如何?毕竟你现在,定然不好过吧?” “你管不着!臭女人!”罗珊珊愤恨地骂了句,在吧台小姐有些诧异的目光下离开了吧台边上。 李可欣优雅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很快地将里面的饮品一饮而尽,旋即缓缓站起身,下意识地朝吧台一旁的一个身影端详而去。 深色的夹克,过膝的职业套裙以及暗色蓓蕾帽和眼睛,完全没有印象的人却让李可欣不由得多看了那个身影一眼。 错觉么?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那个人似乎在看着自己... 李可欣只是想了想,却没有过多地去在意,她得去看看那被她丢下的好学弟,现下如何了,但愿他不会已经将筹码输光了~ 她抬手从吧台上拿走了一小杯柠檬红茶,在巡视了大厅周围一圈后,很快地便找到了郭夜阑的身影。 笑意爬上脸角,她缓缓朝着某个人走去,感觉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正在发生,看来不会觉得过于无趣的样子... 第147章 冷笑话 “这次这么热闹,看来能寻到不少乐子,杨先生,您的办事效率和质量可真是没得说呀~” 装潢华贵的宽阔vip房间内,一个幽森的身影举着酒杯,正对着那黑色的落地窗,兴致盎然地评述着只能从内部看清的,那热闹的赌场大厅。 那人身着暗红色的礼裙,修长的手指与臂弯看似无瑕,却与那男人般高挑的身材形成对比,似是平静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望闻生畏的气息,就好像一个伪装成人的鬼魅一般奇特。 “当然,连小姐的吩咐,在下岂敢怠慢。” 那人身后不远处,杨栞恭敬地点了点头,语气恭敬而寂然,却没有正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从那一向深邃的面容中,也看不到一丝情绪。 “哈哈~有趣,真有趣!不错,你还真是一条令人满意的狗呢~嗯嗯!我很高兴~闷了这么一段时间可算能好好玩玩了,我应该奖赏你么?” 女人突然笑了,笑得很是放纵,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是如此地不可一世,似乎站在她身后的不是豪门杨家的掌门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不敢,只要您觉得愉快,便是最好。” “呵呵...是么?啊,说起来真是抱歉了,前几天一个不注意就把你的生意伙伴宰了,真是不好意思~别放在心上哦~” 女人脚步轻快地走到杨栞身边,毫不见外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身高并不比杨栞矮,那高大的体格与女人的身材在此刻显得更加诡异。 “不,那人胆敢惹连小姐不快,是死有余辜。”杨栞依旧低着脸,没有表情的面容上,两鬓间的肌肉微微一动。 吱呀---! 女人咧起嘴,神情十分愉快,就在这时候,包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看着略微消瘦的半边脸,露在外面的肤色枯黄得好像一个阴森的骷髅,长衫下的兜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容,令人无法完全看到这人的真容。 “那么,在下还需要去安排后续的事宜,就不打扰二位了。”杨栞说着,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宽敞的房间中,一时间只剩下那个身着长衫的人与那个高挑的女人。 “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女人笑着,那森然笑颜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魅,不要做得太过了,这是首座让我带给你的话。” 一瞬间,随着那淡然男音停下,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女人捏着酒杯的手无声地收紧着,瞪大的双眼下,那森然可怖的笑容却更甚。 “你在命令我?凭你也配?!” 唰---!!!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撞击声,透明的高脚杯从男人的脸侧一闪而过,撞在那人身后的墙壁上,碎裂的玻璃碎片顿时洒落一地。 对此,男人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兜帽下的双眸微微微微一眯,宛如没事人那般转过身:“话我已经带到了,要怎么做是你的事。” 盯着那缓步离去的背影,女人锐利的双眸微合,嘴角那丝弧度在下一秒扬起了更高的弧度,宛如嗤笑着的鬼魅一般。 “哼...无趣的家伙。” 与此同时,在那依旧喧闹的赌厅当中,某个人手里端着从侍者手中借来的银盘子,脚步轻快地来到了服务台前,满脸笑容地看向柜台的招待小姐。 “麻烦帮我把这些换成高等级的筹码~!” 年轻貌美的柜台小姐讶异的看了看盘子上那堆积如山的蓝色筹码,再看看眼前这个衣冠楚楚,面容清秀,两只眼睛里却清晰的印着钞票符号的青年,愣是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哦、哦...好的!请稍等。” 柜台小姐费力地将那对她来说有些重的盘子拖进了柜台当中,哗啦啦的蓝色筹码币有不少滚落了出来,饶是业务熟练的人,也用了数分钟的时间才将筹码的数量统计清楚。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按照你所持的筹码数量,为您兑换了五十个红色筹码,以及四十六个黑色筹码。” “谢谢!谢谢!辛苦啦~” 柜台小姐望着高兴地接过筹码币的青年,不由得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渍,脸上甜美地微笑着,心里却嘟囔着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她从没见过哪个人拿这么多小筹码过来兑换的,有钱不能用高级点的黑色和红色么?吃饱了撑着,故意跑来找事情的? “哼嗯~~~” 郭夜阑嘴里快活地哼着小曲,手里揣着自己收来的战利品,洋洋得意地朝着老虎机区域的方向走去,在那周围为数不多的几个赌客那惊讶的目光中走过。 他瞅了瞅那四十多个黑色筹码,思前想后的,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面额最高的一台红色筹码机旁边。 只见他拿起一枚红色筹码,对着投币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将其丢了进去,随着老虎机的音乐和齿轮转动声想起,青年的目光逐渐平静下来,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机械转轮。 几轮过后,当转轮再次以同样花色的图案连成一排停下时,郭夜阑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觉得自己快要笑出声来了。 ‘节奏和声响虽然有差别但原理却一样,哈哈哈~这波血赚呀!’ “哟~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在某人聚精会神地暗爽时,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差点把郭夜阑给吓出鸡皮疙瘩,他转头,提防且有些愤然地盯着李可欣,宛如看到了某个不速之客一般。 “没什么,走了一圈被您的狂热粉丝围了好几次,我这正头疼呢...” 艳丽的少女瞅了瞅郭夜阑身边那些高级筹码,比她走开的时候可谓是翻了几十倍的数量,见此情形饶是她也不由得感到诧异。 “嗯~看你脸上快笑出花了,我的好夜阑~人家辛辛苦苦带你过来,这样厚此薄彼是不是不太好呀~?” 李可欣丝毫不见外地凑到青年的耳边,低语调侃的同时还顺带吹了口气,让郭夜阑顿时鸡皮疙瘩皱起,连人带椅往后彪了几步远,造型颇为夸张。 “咱好好说话,你是我老板,想让我叫你姥姥也没问题,麻烦你别再来给我挖坑了,我正在专心搞事业,别影响我发家致富。” 李可欣眉头一挑,微笑着的艳丽面容上流露出一股不善的气息:“行~那你加油就是,不过嘛...” 只见她轻轻地将装着柠檬茶的被放在郭夜阑身旁,凑近他用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再敢叫我姥姥,就别怪学姐我心狠手辣了~呵呵~” “我...” 杀气,而且是非常清晰的杀气,这对郭夜阑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的感觉,居然在李可欣这样一个普通人身上感受到,虽然不算强烈却甚是可怕。 “那么...好夜阑~加油哦~人家先走开一会儿,回头咋来找你哦~” 下一秒,那股从周遭传来的视线感又一次增强了,郭夜阑无语地望向那个轻快地走开了的身影,那在外人看来何其亲切的笑容,此刻在他眼中犹如邪恶的魔鬼。 “我真的是...!” 你最好再也别回来了!这个女人简直是为了折磨自己而存在的,自己当初到底是多想不开才会去认识这个女人?! 柠檬茶的杯盏上,冰凉的水滴顺着杯具流下,郭夜阑眯了眯眼,唉声叹气地拿起那杯茶灌了一口,冰凉酸甜的感觉还挺适宜现在这种心情的。 少倾,他侧过脸,下意识地看向从身旁走过的那个身影,那人在离他有点距离的一处角落的机器边坐下,轻轻地拉了拉头顶的蓓蕾帽,连币都没投,装模作样地摸着老虎机上面的按键。 “不会又是哪个狂热粉丝派来堵我的吧?我真是服了那个女人...算了...” 没兴趣,那好像是个女孩,莫名地有种熟悉感令他感到好奇,但和他现在所谓的“正事”相比,这似乎不值一提,他才不会去在意,毕竟在这种地方有他郭夜阑的熟人纯属扯谈,仇人还差不多! 他转身,继续专心面对那老虎机的音乐声和齿轮声,没过多久,手里那几十枚黑色筹码就逐渐被红色筹码币所逐渐掩盖。 面容凶煞的安保工作人员中途便跑过来守在了身旁,那凶神恶煞的视线以及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让他不时输掉那么一两把,却仍是稳赚不亏。 看着那一个个红色筹码从机器里滚出来,郭夜阑的心里都快乐疯了,按侍者的说法,这些可都是能换钱的呀!钱呀!诶嘿嘿嘿~ 啪---! 轻微的掌心落在了青年的肩膀上,按停了郭夜阑的同时,也让他这一局成功控制措了图案的停顿。 眼看着自己的钱被机器吞了,郭夜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悲愤感,猛地转头道:“我说学姐,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发家致富么?我...?!” 映入眼帘的,是那剑眉星目,面容方正的熟悉面孔,是在这种场合绝对不想遇到的职业,要是遇到了,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实在做梦? “好久不见,小同志。” 对方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而他却只能笑容僵硬,面带抽搐地讪笑着,祈祷着自己接下来不会被这位有过几面之缘的警察叔叔请去喝茶... 第148章 投机取巧的高手 “那么,你之所以来这里,只是为了陪李小姐么?” 售卖饮品的柜台前,两个男人相邻而坐。 他们都穿着一样正式的礼服,喝着不含酒精的果味饮品,而不同的则是,一个人脸上从容正色,一个人脸上则愁眉不展。 “没办法呀,谁让我是她男朋友,她平时说一不二的,这不被她拉来当苦力么。” 郭夜阑轻笑,眉眼间的愁云不减,讲出来的话却自然而然令人更加信服。 要是换做平常的人,也许不会怀疑他的说辞,但是对于与其打过好几次交道的霍云来说,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相信他的话。 游轮的事先不提,这种一看就和他这种大学生扯不上关系的地方,他却也巧合的出现了,哪怕在身份上是作为那位李氏商贸千金的男友,霍云也绝不相信他只是来当个伴的。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多少都和各地的商贾豪门有些联系,你一个大学生跑这儿来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事。” 霍云的语气平静,眉眼间是那一如既往的肃然,和身为一个警察与军人所独有的气场,在郭夜阑眼中不可置否地觉得有些麻烦。 毕竟他在扯谎,而且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大概正直得不行。 和一个看上去正直得不行的人扯谎,对方还是个警察,嗯...很不妙。 “我晓得的,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 “那上次在游轮上的时候呢?你从那晚消失之后我就没再看到你,据我所知,那儿似乎并没有你所谓的兄长在。” 郭夜阑眉头微不可闻地一挑,许是没料到这人转移话题的速度这么快,也没想到霍云也不遮遮掩掩地直接就将他觉得最麻烦的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我...”郭夜阑的笑容逐渐顿住,低着头,似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面带苦涩地开口:“我也是没办法,那晚我是靠着和可欣的关系悄悄混进去当帮工的...毕竟我俩门不当户不对的,她家里并不怎么喜欢我。” 霍云微微一愣,眼角的凛然似乎松弛了一些,却还是用余光紧盯着身边的青年,彼时的郭夜阑苦笑着,那无奈的神情倒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苦楚的事情一般。 “因为和她交往的关系,在外面要被她的某些狂热追求者针对,到她家还要被她家里的长辈嫌弃,我苦呀...!” 青年说着,举起面前的杯子将那果饮如苦水般灌入口中:“早前她和我说她奶奶总是惦记着想见见我,您不知道...她家也就那位老奶奶对我关心和蔼,可是我又不想和那些厌弃我的人打交道,就只能在那晚按可欣安排偷偷溜到船上!” “您是不知道!我从小没见过爷爷奶奶,那位老人家对我好,我自然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不是么?!到头来搞得和做贼似的,我容易么我?!” 看着某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虽然没有真哭,但霍云本质也是个软心肠的性情中人,回想起家中那位唠叨的老母亲,不由得有种感同身受,哀其不幸的同情感。 “原来是这样么...”霍云叹了口气,无言了一会儿,语气缓和地问道:“那那晚那个被你打伤的家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对‘宁世阁’这个组织...你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这种隐蔽组织的事?” 警察先生神情认真地注视着身边的青年,锐利的视线仿若不想漏掉任何蛛丝马迹一般。 他对郭夜阑的诉苦表示同情是一回事,心中的疑虑也是一回事,而且照当初这小子那套哥哥的说辞,难保现在就不是在那大话连篇,如果说这小子压根就不老实,那就更是如此了。 郭夜阑一愣,心中不禁感叹,果然不是每次都那么好糊弄的,上次可以说是事态紧急,现在这种被当场抓包的情况,能彻底瞒天过海就该偷笑了。 “这...我...”青年支支吾吾地,在霍云的凝视下犹豫了半天,才像妥协了一般交代道:“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吗?” “你是说蓝丽大酒店那次?”霍云眨了眨眼,伸出手指在吧台上轻轻地敲了敲。 “没错,那时候我因为追问那个女人的关系,差点被杀的事...” 霍云眼神一凛,他当然记得,当初蓝丽大酒店的那场凶杀案,不仅涉及到了聂家那位小姐,也是他首次和眼前这位青年相识的时候。 “我曾和您说过,我觉得那位杨氏经理的死,不只是因为刀伤,在那之前可能还可能中过毒。”郭夜阑眼神一暗,仿若回忆起什么一般。 “关于那件事,我事后也曾咨询过尸检的同事,那人的身上确实有过中毒迹象,那是在地下市场流通过的非法毒药,只不过...” 只不过霍云实在想不明白,若不是现在听青年提起,他都未曾记起郭夜阑当时为何会对这件事表现得如此积极。 “不瞒您说,家兄多年前被卷入一场交通意外当中,不幸身亡,警方最终断定这只是一场意外,可是我永远忘记不了,当初兄长的遗体上,那血液异样凝固的模样,就和那名死去的杨氏经理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霍云的眉头紧锁,猛地转头看向他。 郭夜阑笑了,像是在自嘲一般说道:“我那时候说我是为了我找哥哥才去船上,实际上也没骗您,我偶然听说那种毒药的贩卖者似乎和那次游轮晚宴有关,于是就自作主张地着手调查了...毕竟警方那边盖棺定论的事,我一个学生怎么想都没用...” “我当时偷听到,被我打晕的那个家伙和他的同伙在谋划什么毒药解药的话,所以就偷偷跟了上去,趁他不注意把他放倒了...宁世阁有关的事,也是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偷听来的...” 霍云的眉头一时紧皱又一时舒展,随着郭夜阑的阐述,虽然仍有困惑,但他脑海中的思绪却释然了不少。 郭夜阑转眼轻瞄了下霍云的反应,默默地继续说道:“这次是可欣告诉我,那个制毒的家伙会来这里,查他的线索,也是我来这儿的主要目的...能说的我都说了,上次的事其实只是我误打误撞坏了那些家伙的事,霍警官,您应该不会抓我回去判我一个故意伤人吧...?” 看着青年那莫名惊恐后怕的模样,霍云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他是查过郭夜阑的档案的,自然知道他的家庭构成,若是真如他所说,这一切不过是郭夜阑为了调查兄长的死因而擅自做的调查,那么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可是总觉得还是漏掉了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男人沉思了许久,最后默默地拿起了身前的玻璃杯小酌了一口:“我明白了。” 有点暧昧的回答,让郭夜阑一时猜不到这个人是否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这套说辞,毕竟是不是真的,他心里最明白。 “我理解为家人的心,只是这样做法依旧有失妥当,打击犯罪是警方的事,你这样的行事做法是很危险,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怎么办?你...” 霍云说着,从一开始的理解到后面的一句句宛如教科书般的说教理论,让郭夜阑在将近半小时的时间内听会了一遍而是被父母兄姐训话的“快乐”。 “虽然不知道李小姐那边是什么意思,但我希望你能再好好地为自己和家人着想一下,哪怕只是当来这里游玩一下,不要掺和太多的事情,至于你兄长的事,我会尽量帮你,所以...” “现在怕是晚了...”郭夜阑一边小心地应承着一边低声喃喃道。 赌场的喧闹虽然不如一开始那般热烈,却也还是不免嘈杂,得亏如此,吧台这边的说叫声并没被人注意到。 然而令青年纳闷的是,自己不由自主的小声嘟囔居然被霍云给一字不漏地听了过去,霎时间传来的锐利眼刀让郭夜阑顿时感到如芒在背。 “等等!您先别瞪我呀!我知道您是一片好意,但是您看...” 只见郭夜阑动动手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霍云很快地便注意到,那显眼的告示牌上大概七八名的位置出现了李可欣的名字。 按来时那个侍者所说,这儿的游戏是以参加者的组为单位,一组最多不超过五个人,而现在李可欣的名字出现在那儿,就代表... “你刚刚...” 回想起方才郭夜阑在老虎机旁那一堆堆积如山的红色筹码,虽说现在为了简便全都换成了最高级的金色筹码,但他却没去留意郭夜阑手上的筹码数量。 看板上的金额是两千七百多万,也就是说郭夜阑身上至少有二十多个价值一百万的金色筹码?! 霍云也想过是不是和李可欣有关,毕竟从遇到郭夜阑到现在,都没见过李可欣露过面,可怎么想都不对,怎么看那两千多万的金额都是来自这个莫名在老虎机上发了达的青年。 而事实也很快地便给霍云答案,只见郭夜阑又指了指另外一排:“您的名字也在上面...” “啥?!” 霍云差点没喊出来,他一直犹豫着没参加过游戏,可现在放眼看去,在第一排的第四名上面,正明明白白地显示着两个字“霍云”,而且所持金额居然硬生生地飙到了四千二百多万?! “强啊,霍警官,我好歹只是钻了钻机器的空子,您这给我做了半天思想教育都能快我差不多两倍,佩服佩服!”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也是为公事来的,而且到现在一次都没赌过!” “那为什么...?” 这边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的,一时间有事疑惑有事不解,而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在霍云面前露面的李可欣和从进来开始就不知所踪的阿丽莎却都不约而同地找到了他们。 “我的好夜阑,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看板上那冲进前十的名单是怎么回事呀~?” “亲爱的,人家回来咯~我帮你赢了个大满贯呢!要不要夸夸人家呀~” 正在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在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后,极度默契地僵住了表情,身体都是一颤,虽然想的东西不同,但现在二人的思想感情绝对是一致的。 “我想我知道那个金额是怎么回事了...”霍云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神容,在此刻显得十分无力瓦解。 “哦、哦...嗯,是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霍云此刻的心情,虽然不是完全理解就是了。 第149章 意外中的意外 古典的山间别墅内,几栋四五层高的洋房通过古旧的回廊和通道相互连接通行,大多用作客房使用。 为了这个为期数日的项目活动,主办方更是贴心地将所有空置的房间都重新修整布置了一番,根据来客的身份及其随行人员的数量为标准为每个人安置了留宿的房间。 就好比江远言夫妻俩与其同行的家族人员,就按照各自的身份分配好了各自的房间,江远言和罗珊珊身为夫妻被安排在同一间房,而那几个随行人员则被安排在另一间房间,在布置和装潢上也有着显着的区别。 对一些思想观念陈旧的豪门来说,以身份论地位的做法多少会觉得令人讨喜,但对于某个刚靠钻机器空子而赚了不少的青年来说却并非如此。 看着那用高级红木作为材料的房间门,以及打开后那装饰豪华的总统套间式内设,郭夜阑的嘴角不停抽搐着。 你看!这房间看着是多么地完美,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除了那张莫名其妙的双人床! “傻站着干什么呀?玩了一天不累么?” 艳丽的少女平静地调侃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灌装的黑咖啡,对站在那儿的郭夜阑视若无睹般地在床榻边坐下。 “我觉得你当初真应该把我的个人身份改成家丁,还有!你这什么品味?!我让你帮我写个假名字,你这起得也太放飞自我了吧?夜阑澜?!敢再奇葩点吗!不知道的都得怀疑我的性别!” 看着郭夜阑那快要绷成粽子的脸,李可欣忍不住笑出了声:“澜澜多好听~和我小时候养的小比熊一个名字,多可爱呀~?” “你...!”郭夜阑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只觉得肺里积了一口气憋得难受。 没错,因为李可欣给主办方的资料上明确地将他设定为自己的男友的关系,善解人意的工作人员非常热心地为他们准备了这间豪华情侣间。 对于事先没有注意这方面事宜的郭夜阑来说,只有两个---离谱! “不过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赢那么多钱,本来我是想直接用自己的钱去换筹码的,身边有个会赚钱的男人感觉真不错~” 李可欣斜靠在床榻上,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不远处那个气鼓鼓的男孩子,心情似乎非常好的样子。 “呵呵...那你可真够富裕...”郭夜阑满脸的鄙夷,李家就算再有钱,她一个李家小姐还能随手拿出几千万私房钱不成? “哟~不信?”李可欣随手摆弄了一下手机,站起身缓步朝着郭夜阑走去。 不多时,当她将那亮着的屏幕摆到郭夜阑面前时,原本还臭着脸的青年顿时愣在了那儿。 一二三四...我去整整八位数?! “当初爷爷奶奶可是很宠我的,就这点而言,连哥哥都比不上我,从出生起给我置办的基金嫁妆还有零用钱,这还不是全部哦~” 可恶,人比人气死人,虽然知道这女人有钱,也没真正考虑过和她之间的贫富差距,毕竟自己的家庭也算富裕,但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让曾经也养尊处优过的郭同学莫名有种极为巨大的挫败感。 他绝不会嫌弃自己的出生点,但现在他只想感叹,如果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李可欣就是含着镭元素稀有金属出生的,该死的资本家!拉仇恨是吧?! “话说回来,你似乎和那位霍警官很熟的样子,那晚船上的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呀?” 李可欣说着,独自踱步到了窗前,西式的弧形窗外,夜色早已悄然降临,从这个房间的角度可以望见靠后山的回廊,那儿有几个还在外面转悠的宾客,以及不时路过的警卫。 “只是碰巧遇到过几次,聊着聊着就熟了而已。”郭夜阑模棱两可地回答着,顺手拿起身边的一本时尚杂志百无聊赖地翻着。 “哼嗯...”李可欣将信将疑地回了一眼:“他的事姑且不提,他身边的那位未婚妻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拜托,之前见都没见过的人你问我?霍警官那样的人有个对象也不奇怪嘛,还是说其实你暗恋人家所以对人未婚妻抱有敌意?”郭夜阑皱起死鱼眼,幸灾乐祸地冷笑着。 殊不知这边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一股冷冷的气息逼近自己,青年抬起头,不远处那位艳丽如火的少女正朝着自己露出甜美的微笑,而她身后却散发着环绕周身的黑气。 “你找死是吧?”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简单的照应下,某人不由自主地就认怂了。 “宁惹君子,莫惹小人,宁惹小人,莫惹女人。”这是来自自己那位亲切的导师,成南峰最为真切的教诲。 “倒是你,从来了这里开始就东奔西走的,是在处理什么要事么,老板?” 李可欣收起了那副杀气腾腾的胁迫脸,小口地喝着手里的冰咖啡,安静的屋子一时还有那暖气的微风声。 “想知道?把你那精湛的赌术秘方告诉我,我就和你说~”没多久,女孩又一次露出那副在郭夜阑看来没心没肺的笑容。 郭夜阑一怔,嘴角抽搐着说道:“先天优势,无可奉告。”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能别那么小气么?”李可欣眉头一皱,像是终于对郭夜阑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感到了一丝不满。 “爱信不信,我本来就不会赌,只不过碰巧钻了机器的空子。”郭夜阑没好气地应道。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那种老虎机的款式太老,他又仗着那超常的听力帮忙,根本没法那么准确地判断齿轮转动和停下时那细微的声音差别。 就今天已经被赌场的工作人员盯上了,以那些人对自己望眼欲穿的态度,若是再用同一招,难保明后天不会有什么变数。 “小气,不过算了~”李可欣没有坚持,看郭夜阑那副不买账的样子,她知道对方多半不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女孩撩了撩深色的发丝,眼眸中的杏色在灯光下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些,她将咖啡罐丢到了垃圾桶里,径直走到床边的梳妆台前坐下。 “我想做什么,到后面你自然会知道,不过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对沈丁庵的事情那么上心,是为了你那过世的哥哥?” 郭夜阑眉头一凛,乌黑的眸子里浮现出思绪和疑虑,他无声地瞥了那名艳丽的少女一眼:“你上辈子是干江湖百晓生的吗?别人的家底都能被你查出来。” “你这是在夸我么?呵呵~”李可欣嫣然一笑,继续说道:“看来我猜得没错呢~毕竟沈丁庵离开繁城国际制药的时间点,和你兄长当年出意外的时间可没差多少。” 听了李可欣的话,郭夜阑眉间的思绪更深。 ‘沈丁庵是在大哥出事后不久离开繁城国际制药的...那爸妈那边是不是...?不,不管是爸还是妈那段时间都忙于奔走,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对此置之不顾...假设爸妈对此事都有所知情的话,那是不是代表当时有什么原因让他们默认了大哥的死...又或者,是不得不这么做?’ 思及此处,郭夜阑只觉得脑海中的推断又复杂了几分,郭风聆当年的死因,父母对此的态度,还有这之后所掩藏的秘密...孟家...甚至是...影瞳? “好夜阑?学弟!” 李可欣的呼唤声让郭夜阑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梳妆台旁的女孩刚把头发放下来,杏色的双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满是询问。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和丢了魂似的,好像刚刚被人从十米枯井这种捞出来一样。” 艳丽的少女叉起双手,交缠在一起的美腿露在裙摆之外,以她那独有的气质为衬托,在常人眼中不可谓不养眼。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罢了。” 郭夜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似是完全没留意到一半,毫无心情欣赏这养眼的美人。 女孩的眉头皱得更深,她静静地望着那准备出门的背影,很快地便收起了自己的疑问,拉长声音喊道:“晚上出门可是很危险的哦~” “少来,我要是真遇到危险多半和您脱不了干系。”门把手转到一半,青年不由得停住。 李可欣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回答一般,她用手指卷起一撮发丝,轻快地把玩着:“那随你便吧~要不想想晚上要吃什么,好让客房那边准备送上来?” “随便。”总觉得这个女人又要没事找事了,他急忙把门扭开,抬脚就要出去。 “那我可真就随便点了,等下记得回来吃东西~要是惹出什么事我可是会头疼的,啊!还有晚上...” 只见女孩快步地来到门前,丝毫不见外地往郭夜阑身边凑,却被郭夜阑侧身躲开,顺势朝她投去了“你想干嘛?”的视线。 “没什么~”女孩丝毫没有因为被躲开而感到尴尬,反而转身挡住门口,语气极度亲切地看向他:“要早点回来哦~没有好夜阑你在,人家一个人睡不着的~” 稍微理解这女人意思,但潜意识告诉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的郭同学眼角狂跳:“莫名其妙...” 自己和她只是同房,又不可能同床,这话说得简直就像是在...等等?! 郭夜阑急忙越过李可欣走出房间,只见距离他们房间不远的几处转角,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有人躲藏在那儿。 好家伙!这女人是不坑死他不罢休是吧?合着她早就知道外面有人?!是谁的人先不说,反正一定有白天针对自己的那些家伙在里面。 “算你狠。”郭夜阑强压住心中的错愕感,心平气和地对身后微笑着的女人应承了一声。 “早点回来哦~”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李可欣温和地挥着手,殊不知这样的举动真是让现在的郭夜阑气得咬牙切齿。 他一路顺着回廊走下楼,作为客房的别墅内部十分宽敞,因为过于古旧的关系甚至连电梯都没有,想要在其中上下来回只能靠步行走楼梯。 二层的中央地区设有一个不小的娱乐大厅,安排了小酒吧,甜品站,甚至是老旧的投屏式私人影院。 这是他方才在那房间中的时尚杂志上看到的,有关客房别墅的布局图。 他原本只是想寻个清净,顺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儿找到和沈丁庵有关的线索,毕竟从进来到现在,他所掌握的,也只有沈丁庵是坐拥千万赌资的vip客人这一项情报。 然而事与愿违,在位于连接二三层楼梯的夹层,数十个面露不善的拦路者在那楼梯上下层位置拦住了他。 那些人摩拳擦掌,部分人还手持着铁棒和指虎这样的凶器,看上去绝对不是来吓唬吓唬他而已。 郭夜阑抬眼,轻微地扫了一眼这些人,却发现那些人之中甚至还有身着此处安保人员服饰的家伙在,合着这些人除了安保工作,还兼职私人买卖是吧? “各位大哥,有话好说,您们这是...”郭夜阑将双手在胸前张开,进退维谷般地讪笑着。 “小子,把手上的筹码交出来,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只见一个眼神凶恶,手臂上纹了大片纹身的人走上前,手里的铁棒哐当一声敲在墙壁上,刺耳的会响声在夹层间回荡,却没引起外侧人的注意。 “讲道理,我把筹码交给你们你们还是要弄死我啊?”这还有天理吗? 话音未落,那人便不耐烦地朝他吼道:“少废话!得罪了江少他们,只能怪你自己这辈子没投胎好,下辈子注意点!这个监控死角这个点不会有人来,别以为还能像上次那样有人来救你!” “上次?你是说环城隧道那里?”郭夜阑一愣,动作自然地将手伸进口袋中,顺便环视了一眼周围,确实是一处没有任何监控的死角。 归根结底来说,这座别墅虽然有修缮的痕迹,但某些地方却未做太过完善的改造,再加上主办方的人也参与其中,也难怪这些家伙敢这么直接地在这里堵他。 “反应得还挺快的,哼!也怪上次那些佣兵太没用,人没抓到还被落到了警察手里,给江少他们添了一堆麻烦!真是废物!” 那人谩骂着,凶狠的视线往旁边一撇,忿忿地猝了一口。 “您这么坦率地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报警?”郭夜阑苦笑着,脸上露出虚张声势的神情。 在那人看来,郭夜阑这样的话就像是死鸭子嘴硬一般可笑,而事实上,楼道间那十几个人也全都笑了起来。 “小子,别说你马上就要完蛋,就算你报了警,又能怎么样?那些酒囊饭袋的家伙屁用没有,更管不到这边,主办方的人我们都能请动,你一个没权没势的小鬼还想螂臂挡车?少笑死人了!老子只是在你死前让你死得明白点,省得下辈子再投错胎!” 说着,只见他一声令下,楼道间的人全都蜂拥而上,准备招呼这个被吓得语无伦次的小鬼。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却发生了,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炸裂声想起,浓烈的烟雾顿时从楼道间涌出,将所有人的身影都吞没了进去。 “咳咳!怎么回事?!该死的,别让人跑了!呜--!” “大哥?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哀嚎闷哼声,视线受阻的恐惧感顿时让这些拦路者一个个心慌起来。 可惜这阵慌乱的持续时间也不过数秒,每个人都相继失去意识,只稍半刻种,当浓浓的烟雾散去之后,楼道间早已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倒地昏死的人。 “忍了我一天了,早想发泄一下了,那个女魔头!八成是知道会这样刚刚才...!” 回想起出门前李可欣那温顺无比,亲密无间的态度,郭夜阑恨得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褐发的青年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找麻烦的家伙都被自己放倒之后,这才悄悄地从楼道中走出,正当他将视线从那些躺倒的家伙身上收回时,却像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回过神来。 临近楼梯口的回廊拐角处,一个身影迅速地缩了回去,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样,那人按着头上的帽子,快速地朝回廊另一头跑去。 而就在下一个转角的空档,却猛地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身影上,只见那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逼到墙角边上。 “跑哪去,跟了那么久要不留下来谈谈怎么样?” 剧烈的抖动将女孩头上的蓓蕾帽甩了出去,遮眼的太阳镜也脱落了下来,正当她闷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时,身前却传来了一个满是错愕的声音。 “绫雪?你怎么会...?” “夜、夜大哥?真的是你...” 聂绫雪那怯生生的眼神,让郭夜阑既困惑又无奈,一时间只觉得今天遇到的事信息量太大,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第150章 转角的偶然 二十分钟前,在别墅的另一间高级客房中,乔装打扮的聂绫雪正坐在床上聆听着来自姐姐聂绫月那不厌其烦的唠叨和说教。 “我才走开一会儿你就到处乱跑,和你说了不要去碰那些赌场项目乖乖回房间等我,你居然一个人到处转悠!这儿鱼龙混杂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跟着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女孩正襟危坐在床榻边上,两只手乖巧地搭在大腿上,用十分老实且淑女的姿势低头承受着来自姐姐的“爱的教育”! 虽然早已习惯了聂绫月的说教,但此刻的聂绫雪其实还是有些后悔的。 因为自从被姐姐拉回房间之后,已经快一个多小时了,聂绫月就像口水不会干那样絮絮叨叨地教训着妹妹,饶是乖巧如聂二小姐也不免有点遭不住... “姐姐,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错哪了?!白天刚和我保证过的没过一会儿你就忘了!要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盯上该怎么办?!” 为什么姐姐总是把她当做小孩子那样,明明自己过了今年也要二十岁了,好歹是一个成绩优异提前毕业的海外留学生的说... “话说回来,姐姐你白天是去哪了?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眼看认错不管用,聂绫雪连忙转换话题,换来的却是自家姐姐的死亡凝视。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人家今年都十九了!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见聂绫雪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顶嘴,聂绫月眼角一皱,下一秒,她将双手搭在妹妹那洁净如玉的脸庞上开始用力。 “小丫头翅膀硬了是吗!” “痛!彤!桶!姐揭哦错了,窝只道搓了!” 女孩那精致柔软的脸蛋被自家姐姐捏得不断变形,直至那小脸被捏得有些泛红,聂绫月才逐渐放开了手。 “姐姐好过分...呜呜...” 望着自己妹妹欲哭无泪地捂着自己的脸庞,聂绫月那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本心里因为某些事情而有些憋闷的,现在却不知道该不该向这个小赖皮鬼发脾气。 “唉,你这丫头...”聂绫月叹了口气,缓缓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显得甚是无奈。 房间内的古钟嘀嗒嘀嗒地响着,聂绫雪一边揉着脸,一边将姐姐的反应尽收眼底,浅蓝色的碧瞳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愧疚。 “姐姐,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好么?雪儿真的知错啦!”女孩一把凑到自家姐姐身边,亲昵地抓着她的胳膊,抬起手小心地给她揉起了肩膀。 聂绫月此时早已没在生气,看妹妹这副献殷勤的样子,不由得故作愠怒地瞥了她一眼,正要说些什么,包里却传来手机来电的铃声。 冷艳干练的女人站起身,默默地从包里拿出手机,脸上那丝柔和逐渐被平日的严肃所取代,她平静地和手机那头的人交谈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掉了。 少顷,只见女人拿起包包和外衣,径直地朝房门方向走去,才走出两步,就回头对跟上来的妹妹叮嘱道:“我有点急事,你乖乖待在房里,不准乱跑,肚子饿的话打客房电话点餐。” “姐姐你要去哪?我也要去!呀...!” 聂绫雪的话还没说完,额头就被人狠狠地弹了一下,她吃痛地捂着前额,看着姐姐那警告的眼神,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 “就知道让我乖乖待着...” 看了看那关上的房门,女孩落寞地来到那狭长的弧形窗前,透过半掩着的窗帘,静静地注视着那早已暗下来的景色。 这个房间的窗户朝内,与对面那栋客房楼相对,从这儿能看到的,是楼下那较为老旧的绿化草坪,以及生长得有些繁杂的花花草草。 她漫无目的张望着,视线看向对面那栋楼的回廊,透过那微暗的灯光和透明的窗户,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映入了那浅蓝色的碧瞳中。 “那是...?” 那个身影走得有些急,越过走廊就要往尽头的楼梯下去,而在他走过去之后,有好几个外表不善的人相继从那人身后跟上,像是堵住了夹层的路口。 女孩微微一愣,犹豫了片刻后,抄起床边的蓓蕾帽及太阳镜,简单地装束了一下自身后,快步朝房门跑去。 回想起姐姐方才的嘱托,她的手才搭到门把上,便又怔住了。 很快地,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旋即扭动门把跑了出去... 五分钟后,当她穿过连接两栋楼的回廊,一路小跑来到方才所看到的那处夹层楼梯前时,看到的却是那躺在楼梯间的十几个彪身大汉,以及小心翼翼地从那儿走出来的褐发青年。 而那个人,显然也发现了她,在与那双黑色的双眸视线交汇的一刻,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慌乱,连忙拉起帽子就往回跑去。 可惜没等她跑远,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个身影上,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已经被人擒住,一把推到了一旁的墙角边上。 “呀!”吃痛的感觉和慌乱的思绪让她不由得闷哼一声。 “跟了那么久,要不留下来谈谈怎么样?” 如出一致的声音,在她的帽子与太阳镜掉下来的瞬间一同传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那有些错愕的熟悉面孔。 “绫雪?你怎么...?” “夜、夜大哥,真的是你...” 对于聂绫雪出现在这里的事,郭夜阑显然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白天在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个女孩居然是她? “夜大哥,能不能先放开我。” 女孩那怯生生的语气让郭夜阑回神,这才留意到自己还紧抓着她的手臂,于是连忙松开。 “额...抱歉,我不知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看着女孩小心翼翼地揉着手臂,郭夜阑莫名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是跟着姐姐来的...” 心中不免有些疑虑,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大部分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所以聂绫雪在这儿其实并不奇怪,可是将白天时候的事和现在她出现在这里的情形联系在一起,难免有些奇怪。 “你这身打扮...白天的时候你也...?” 聂绫雪抬起头,正好看到青年脸上那疑惑的神情,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脸颊微微发红,急急忙忙地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刚好看到夜大哥你和李小姐一起进来,就奇怪是不是你!所以...刚刚也是,我在房间里偶然看到你似乎被几个人跟踪了,我有点担心,所以就...!就...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女孩越说越小声,随着她的阐述,她的脸也跟着缓缓低下,到最后声若蚊蝇,仿若此刻的她正在经历一件极其难为情的事一般。 “你认识江远言吗?”恍惚间,听到青年平静的询问声。 聂绫雪疑惑地抬起头,不解地答道:“你是说江氏房地产公司的那位?有听古爷爷提过,前些天我也去过江氏的婚宴...虽然当时问候过他和罗小姐,但并不是特别熟悉。” ‘似乎不像在说谎,她应该并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所以她会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么?’ 郭夜阑沉思了片刻,将那丝疑虑解开,他抬起眼,聂绫雪正微低着头,不时侧眼看向他,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回廊的灯光在晦暗的夜色下显得有些朦胧,照在少女那浅棕色的发丝上,不由得令人感到一丝暖意。 她沉默着,两只手的手指交错摩挲着,看上去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不起,刚刚弄疼你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没事的话还是快回聂总身边吧,这里不是很安全。” 郭夜阑挠了挠脸颊,下意识地躲开了聂绫雪的视线,现状貌似是他理亏,面对聂绫雪那无辜和不解的神情让他没来由地有些不自在,只想快点离开。 “诶!夜大哥...!”女孩没来得及把话说完,青年却早已走远。 她留在原地,左顾右盼地,彼时似乎已经有有人察觉到了夹层那边的事情,楼梯口那边传来稀稀疏疏的叫喊声。 女孩用力地摇了摇头,浅蓝色的双瞳孔中泛起一股倔强,她嘟起嘴便朝着青年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151章 野兽的嗅觉 郭夜阑一路直走,来到二层中央的娱乐大厅。 此处的规模不比主宅的赌场小,但这个时间却没有多少人在这里,比起白天时候赌场那喧哗热闹的景象,实在相去甚远。 想来之前那个拦路的家伙所说的“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是这个意思,毕竟有内部的人收买帮忙,想必他们早已将人员流动的规律和时间点都掐好了。 “晚上出门可是很危险的哦~” 郭夜阑头疼地抚了抚额,李可欣那个女魔头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儿的布置了?如果现在不和她站在一条船上,郭夜阑了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和江远言那些家伙一伙的了。 内侧的水吧旁,招待的兔女郎侍者还在尽职地工作着,大厅左侧的通道修建了一处比赌厅那边稍小的电子看板,但上面印着的却是一些电影的海报和放映时间。 在那看板下面的通道,便是通往小型放映厅的道路,饶是这种时候,还真能看见几个衣着光鲜的贵公子协同着女伴走进那儿。 而另一侧的用落地窗围起来的露台,则摆满了用餐休息用的桌椅沙发,彼时正有一些人在那儿喝着酒吃着甜点。 而与小型影院相邻的另一处,也有一个用霓虹灯光点缀的暗色通道,瞧那标识牌的标语,那似乎是用于喝酒唱歌的ktv包间一样的地方。 “什么鬼,这里难道是什么贵族娱乐会所么?”郭夜阑不禁吐槽。 走到这儿为止都没有在察觉到有人盯上自己的样子,郭夜阑不禁松了口气,他从往来的兔女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柠檬水,独自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正要坐下。 “沈先生谬赞,能得到您的赏识,是晚辈的荣幸,无论是往后如何,还请您多多关照。” “你这年轻人可真会说话,我很欣赏你,放心吧!只要你们识相,我自然会和当年那样帮你们。” 有点耳熟的声音传进了耳中,郭夜阑不动声色地回过头,却看到娱乐厅的另一处入口,一个文质彬彬满脸笑容的青年人正伙同一个面容消瘦的中年踱步做进大厅,有说有笑地朝kt v的通道处走去。 李民禄...那个为李可欣百般忌惮提防的李家二房长子,他的出现让郭夜阑不由得眼眉一挑。 除此之外,更让郭夜阑在意的,则是李民禄身边的中年人,他刚刚叫他“沈先生”? 虽然他们已经走远了不少,但超常的视力却可以一眼看清那个男人的长相,那人面容消瘦且有些苍白,眼角浓重的眼纹令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地诡异,脸色就像是常年累月堆积的病患那般。 “难道他就是...?” 褐发青年站起身,脚步轻快而自然地跟上了那两人的背影,顺势走进了kt v包间所在的通道。 通道的距离不算长,两侧的有着不少独立的包间,其中有几间正传出玩闹声和歌舞狂欢声。 其中在较为深处,一间与厕所相隔数米的大号包间外,李民禄和那名中年男子正彼此恭维着走进包间中。 郭夜阑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包间的门旁,从虚掩的门内,可以看到包间内早已有好几个人在里面坐着了。 而更令郭夜阑感到意外的,则是这几个人之中,除了李民禄之外还有两个自己见过的面孔,一个是杨氏的现任总裁杨栞,而另一个,则是曾有过两面之缘的聂家大小姐,聂绫月。 偌大的包间内只播放着清雅的古典乐,身材高大的女人翘着腿坐在中央主座的位置,暴露在鲜艳长裙外的肌肤显得格外妩媚惹眼。 在她左侧的座位上,杨栞面色平静地端坐在那儿,招呼着进来的二人坐下后。 门缝中,一只细小的飞虫缓缓地飞进包间内,落在那墙檐的横条上。 “聂小姐今夜能应邀前来,着实令杨某感到荣幸,我敬你一杯。”杨栞微笑着举起酒杯,不紧不慢地说着客套式的话语。 长桌对面,面容冷淡的聂绫月只是微微一笑,旋即拿起酒杯:“杨叔叔太过客气,绫月不过是一名小辈,怎敢在杨叔叔面前托大。” 看着聂绫月将刚倒出来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的,丝毫未曾犹豫,杨栞不禁笑道:“好,好胆识,应该说不愧是聂宁河的接班人么?杨某佩服。” 杨栞点了点头,眼中不免地流露出对这个晚辈的赏识,他放下酒杯,抬手看向身侧的女人道:“这位是连映筎,连小姐,布劳德国际商贸的采购经理。连小姐,她是繁城聂家的大小姐...” “算了吧,我对你们这些家伙的条条划划没兴趣,而且这位小姐今天来,恐怕另有要事吧?” 没等杨栞说完,连映筎便很自然地将他的话打断,她只是轻轻地瞥了聂绫月一眼,便像是十分无趣那般摇动着手上的酒杯。 “明白了。”对此,杨栞只是堪堪应了一句,并没有多说什么。 轻蔑的口吻,以及杨栞的态度,聂绫月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思缜密的她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表示,毕竟如连映筎所说,她确实不是为了见杨栞而来这里的。 “杨老大,您这不厚道呀!白天的时候我早就和聂小姐交代清楚了,您这特地把我叫来,难道还不相信小的么?” 就在这时,从刚进来就一直感到十分不自在的中年人抢先开口,他瞄了聂绫月一眼,那细长的眼角旁,满是厌倦和不耐烦的神情。 “交代清楚了?当初躲得那么快,现在又拿一些胡编乱造的假消息糊弄我,你当我是白痴么,沈丁庵?” 冷厉的声音伴随着极其平淡的语气,聂绫月的眼神在此刻变得格外寒冷,或许连她自己也想到,听完沈丁庵那模棱两可的辩驳后,自己的内心居然会如此地愤怒动摇。 与此同时,厕所通道旁的监控死角处,褐发青年身形猛地一滞,原本松开的手掌不由得紧握成拳。 “爱信不信,你聂小姐纵然能手眼遮天,这里也不是你聂家说得算的地方,老子肯见你那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不过,你居然这么热衷于这件事,鄙人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 沈丁庵咧起嘴,目光游移在聂绫月曼妙的身姿上笑道:“聂小姐晚上陪陪我,若是把沈某伺候爽了,也许我会考虑和你多聊聊~” “你...!” 聂绫月的双眸中仿若泛出怒火,锐利如刀的视线伴随着那强力的气场感投向不远处的沈丁庵。 尚在嚣张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这个女人的一个眼神吓得一缩,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威严的声音喝止住。 “够了!老沈,我允许你来这儿,前提是不要给我惹多余的麻烦,在连小姐面前像什么样子?” 被杨栞这样一呵斥,嚣张跋扈的沈丁庵顿时没了气焰,他忿忿不平地咋了咂舌,极度不耐烦地缩回身子,坐在原位上。 “呵呵~还真是一场闹剧呢!杨先生,你可真会给我添乐子~”嗤笑着坐在那儿的连映筎突然开口,兴致嫣然地点了点头,旋即站起身来:“我的要求,杨先生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在下明白,只是那一位...不,没什么...既然是连小姐您的意思,在下自当遵循。”本想说些什么的杨栞,在被连映筎斜眼一瞪后,平静地低下头。 “啧!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把我的耐心耗尽,否则,你懂的!”连映筎的眼中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凶煞布满,却在一下秒就飞速散去。 女人和蔼地笑了笑,嘴角的弧线变得更加明显:“那么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连映筎迈起脚步,远超寻常女性的身高让凹凸有致的身材显得格外魁梧,见女人离开,杨栞只是默默地闭了闭眼,旋即朝一旁的沈丁庵吩咐道:“老沈,你呆在这儿也无事,与民禄一同护送一下连小姐吧。” “等等!杨叔叔...” 沈丁庵得了杨栞的指示就要离开,然而一旁的聂绫月却有些坐不住了,她连忙出言想要制止,却见杨栞轻轻地摆了摆手。 “聂小姐,我听秘书说了,今晚在这儿约见你,也是为了公事,希望你不要逾矩了,除了你个人的私事意外,最重要的...是您父亲的事才对吧?” 聂绫月柳眉紧锁,看着沈丁庵嬉笑着脸走出包间,藏在桌子下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很快地,她叹了口气,将心中的急躁感压了下来,重新抬起脸面对杨栞:“杨叔叔教训得是,绫月冒犯了,还请您不要怪罪,我父亲所需要的药物材料,我希望能和您再谈谈。” “自然,聂老弟的事我时常挂念,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着实让杨某羡慕。” 见到聂绫月迅速转变过来的神容,杨栞语气轻松地感慨着,仿佛对这个晚辈识趣的让步感到十分满意。 墙檐上的小飞虫煽动着翅膀静悄悄地离开了包间,飘浮的小家伙犹如一点不为人知的荧光一般迅速了飞到了影厅区域内侧的一处通道中。 “辛苦了,小家伙,回头给你准备好吃的。”青年合上小巧的檀木盒子,回笼的小虫儿高兴地与盒子内的同伴玩耍起来。 这是郭夜阑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韩丛雨手里要来的传音用蛊虫,为此还瞒着凌杰准备了许多甜品去贿赂那位小师姐。 他躲在影厅入口的通道后,悄悄地探出视线,观察着一路朝这个方向走来的三人,心中打着注意,是否要跟上沈丁庵然后偷偷找机会把人绑了。 可惜意外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还没等他拿定主意,便已经注意到沈丁庵和李民禄身边的那名高挑的女性。 连映筎的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沈丁庵在那儿灼灼其谈,恭维的话语似乎让女人兴趣盎然。 只不过凝视着那个女人的身影,郭夜阑却不住皱起眉头,她脸上的笑容看似雅致,却没来由地令其感到一阵森寒的排斥感,心中默默提起了一股警戒。 “那个女人...?感觉好奇怪,就好像是...” 正当郭夜阑疑惑不解之际,远处的连映筎居然猛地回过头,那瞪大的双眸与诡异的笑容好似一直警觉到的野兽一般直逼郭夜阑所在的那处位置。 “怎么了,连小姐?”李民禄心思细腻,一下便看出了连映筎的异常。 “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是不听话的老鼠,还是可口的兔子呢?”女人嘴角的弧线变大,咧嘴笑的样子令其一时更显阴冷。 她迈起脚步,飞快地朝郭夜阑所在的位置走去,那异于常人的轻盈脚步声让躲藏着的郭夜阑不由得警铃大作。 ‘糟了,这个女人不对劲!怎么办?进去影厅里吗?不行...本来影厅就没多少人,到时候反而容易自断退路,可是...!’ 耳畔间,那个诡异的脚步声似乎已经来到身后不远的地方了,郭夜阑咬了咬牙,正要把手伸进口袋之际,一个迷糊的询问声突然从身边传来。 “夜大哥!你在做什么...呀?!” 突然从影厅通道内侧走出的聂绫雪,她还没来得及好奇郭夜阑在做什么,整个人就又一次被逼进了阴暗的墙边。 近在咫尺的呼吸和热气划过女孩光洁的脖颈,令她全身的温度迅速上身,她迷乱地瞪大眼睛,脸颊边那熟悉的清秀脸庞映入碧瞳之中。 “夜...!夜、夜夜、夜大哥?!你你你...!我...!” “嘘!别出声,拜托了!” 郭夜阑那凝重的神情让聂绫雪羞愧难当的同时,更是不解,被郭夜阑两手一起捧住脸颊的她,此刻觉得头脑乱成一团,连思考都跟不上了,只得乖乖按照郭夜阑说的,瑟缩着身子保持安静的姿势。 “小兔子在哪儿呢~?” 随着一个轻快的女音响起,连映筎在走到里入口最近的一处影厅通道前探出头,诡异的神情却在见到通道阴影中那亲密地搂抱在一起的男女后渐渐转为了无趣。 “啧!哼...难道是错觉?真是无趣...” 因为视角的原因,她眼中看到的就只有那对像是在亲密接吻的男女,鄙夷的视线从连映筎眼中泛起,她砸了砸舌头,转身走出了影厅区。 “连小姐,您这是...?”跟来的李民禄不解地问道。 “没事,可能是嗅觉出问题了,还以为能找到可口的东西呢!” 莫名的话语令李民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敢过于揣测,眼前的人是杨栞都要礼让三分的人,虽然很不明白杨栞为何如此恭维这个女人,但他向来识趣。 眼看连映筎自顾自地往娱乐厅外走去,李民禄连忙迈起脚步跟了上去... 第152章 作为补偿 “杨叔叔,聂绫月的要求,您就这么简单答应她了?” 灯光迷乱的包间内,一个青年急匆匆地从一处内门处走出,径直地来到杨栞跟前。若是聂绫月此刻还在,定然能一眼认出这人,他不是别人,正是聂宁宏的儿子聂岚。 此时的他面色凝重,极度热切的模样令他向来表现得温文尔雅的气质显得荡然无存。 “当然,事关你那位好叔叔的病情,只是一些药物的原材料便能换来一处价值千万的项目,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杨栞摇坠着高脚酒杯,背靠在那早已无人的沙发上,此刻的样子似乎颇为惬意。 “聂宁河早已病入膏肓,治疗药物的中断完全可以助我们顺水推舟,送他上路,何必为了那点钱...!” “嗯?你这是在质疑我是么?” 杨栞眉眼一皱,和方才面对连映筎时完全不同的态度,那种来自上位者的压力顿时令聂岚变得有些哑口无言。 “不,怎么敢...我只是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就算实在不行,在她需要的那些东西上面下手...” 砰---! 随着酒杯被一把砸下,聂岚没敢继续说下去,而是连忙俯下身子向杨栞示弱,刚刚还急于表述自己想法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 “记住,那是对‘你’,而不是‘我们’,我这边自有我的考量,余下的事,以后再说。” “可...我明白了,全都遵从杨叔叔您的安排便是。” 聂岚转过身,藏在阴影下的脸庞边上,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嘴角,强压住了心中的焦虑和急切,默默地走出了包间。 “老板,那小子看上去不是很服气的样子,要不要我...?” 房间的一角,一直未曾出言的贺绉这才走上前来,奉承地朝杨栞低下头。 “无妨,野心越大,目的越明确的家伙,越容易控制,尤其是像他这种言过其实的小鬼,当下他因为幽城的事被聂绫月逼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位聂大小姐还真是了不起,后生可畏啊...” 杨栞说着,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可是老板,刚刚连老沈都能骑在那丫头头上拉屎,她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根本没有传言中那么精明嘛...就为了一点配药的材料就能让步成那样...” 贺绉说着,那尚且发青的侧脸缓缓挪动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竟是不屑和嘲笑。 在他看来,聂绫月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漂亮的女人充其量也不过是贵一点的玩物,相比杨栞的抬举,他反而对征服那种女人会有怎样的滋味更感兴趣。 “哼,你那颗脑子里除了一些不入流的龌龊想法之外,若是能多点实在点的东西,也不至于被一直被邢肃压得抬不起头。” 像是看穿了贺绉此刻荒诞的妄想,杨栞毫不留情地将他其拆穿数落了一番,这简单的一句话,让贺绉赔笑着应承的同时,手掌缓缓收紧。 “额,哈哈...老大,您的意思是...?” “你真看不明白她刚刚为什么会是那个态度?”杨栞瞥了他一眼道:“她敢找我做交易,就代表她定然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聂岚的后台,阿尔基亚的变故,又或者是那个组织的事...” 男人放下酒杯,从烟盒里拿出高档的进口雪茄,身边的贺绉赶忙上前为其点上火。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后,表情惬意地吐出了一口烟雾:“聂宁河的病已经许多年了,数年前就有很多人说他命数已尽了,但他却硬生生地撑到了现在。” “虽然不知道他是靠什么灵丹妙药撑到现在的,不过就目前看来,国外边境的战事地区所流通的那些非法药物原材,怕是脱不了干系。只是令人想不通,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这么神通广大地吊住那个笑面虎的命。” 贺绉仍是不解,他观察着杨栞感慨的模样,只是不明所以地转动着眼珠子:“这和聂绫月有什么关系呢?” “跟了我那么久,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杨栞白了贺绉一眼,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前段时间幽城发生的事,以那丫头的心思缜密,哪怕警方已经暂时断案,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怀疑到聂岚他们父子俩头上,而聂岚刚刚那种急于求成的态度也证明了这点...” 包间的灯光明灭交错,宛如浓雾中的虚影那般难以捉摸,杨栞笑的嘴角微微勾起,再次喜怒不明地笑了:“她不仅怀疑聂岚,甚至还都怀疑到我们头上了,呵!” “这...”贺绉眉角紧锁,不敢出言打断沉思中的杨栞。 “聂宁河的病离不开某种药物的治疗,这段时间国外形势胶着,各个渠道都受到了阻挠。但想要从别的渠道拿到所需的她所需的东西,以聂家的能力来说并不难,更别提她过去一年内都呆在国外,而聂宁河身边还有人能为其吊命,那个小丫头是在试探我,也在逼聂岚露出马脚。” “和我假意做交易的这批药物,兴许大部分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幌子,若真的按聂岚此时那被逼急了的想法去剑走偏锋,出了问题,正中那丫头下怀,没出问题,她也没有损失,反而能确定我和聂岚之间确实有着不小联系...呵呵,聂宁河可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女儿,只可惜...身不配位,堪堪如此。” 纵然贺绉的头脑再怎么简单,此刻也多少理解了杨栞的意思,回想起方才对聂绫月的那份不屑和肖想,不禁如芒在背。 杨栞张开手臂朝后躺去,拉扯开的领子让他的形象与之前相比略显邋遢:“她在我面前表现得卑微让步,也不过是想借此麻痹我的注意力罢了,只是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 男人迟疑了片刻,那深邃的双眸中,忽明忽暗的光点犹如暗流般翻转不平,过了一会儿,他才若有似无地朝身边的贺绉吩咐道:“去查查老沈多年前与聂绫月只见有过什么往来和冲突,当然,要究其原因地查。” “是,老板!” 贺绉点了点头,转身迅速地退了出去。 于此同时,与ktv区相隔不远的影院区内,一个头戴蓓蕾帽,衣着有些严实的纤细身影正兴高采烈地打量着内区电子看板上的那些新上映热门电影的目录。 “好多片子啊,感觉好像都挺有趣的,夜大哥你说哪个好看?”聂绫雪的小脸上红彤彤的,像是遇到新奇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兴奋。 她的身后,身着简洁礼服的郭夜阑笑了笑,微垂的眉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无奈甚至是后悔。 就在不久前,那个令他感到危险的女人离去后,尚未来得及松口气的他,就被另一件事给绊住了。 “对、对不起,我没有欺负你的打算,刚才一时情急所以...!” 郭夜阑放开了眼前早已满脸通红,咬字不清地低喃着的女孩,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多荒唐的一件事。 他居然为了躲避连映筎的注意强行将聂绫雪给推到了墙边,虽然只是按着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方法意图瞒天过海,但最后能骗过那个女人真是万幸。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事态紧急他似乎完全没来得及考虑后果,而且归根结底的是,聂绫雪怎么会从影院区内部走出来? ‘怎么办?刚刚那种行为往严重点说已经能算是非礼了!而且对象还是豪门聂家的二小姐,这种情况道歉有用么?说起来霍警官也在这里来着...?’ 心里的思绪混杂,变得越来越乱,眼瞅着聂绫雪渐渐缓过神来,她低着头,脸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红晕,未知的沉默在郭夜阑看来就像是一种莫名的煎熬。 “夜大哥...” “啊?在!” 沉默了许久的女孩终于开口,自知理亏的某人下意识地应达着,一只手不安分地挠着后脑,试图缓解心中的尴尬和惭愧。 “你好差劲...”女孩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喃喃道。 “嗯,我知道...真的非常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总之非常直接地承认了的某人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漠然感。 紧接着,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影院区来往的人不多,但不排除刚好有好事的人经过这里的可能性。 “真是的~说带人家出来,也不有点实际行动,只是来看电影么?” “你不是一直嫌我没情调么?待会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情调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阔公子,带着自己的女伴经过这儿,意有所指的肉麻情话令人有些反感,男方甚至毫不遮掩地在女伴身上上下其手着。 “讨厌~~!嗯?快看...” 女人的小心地指了指一旁巷道中的那对男女,阔公子闻言望去,在注意到郭夜阑二人后吹了个口哨,贱兮兮地笑道:“哟~你瞧,这不是有人在外面就按捺不住了么~哥们,悠着点搞,别把自己的妞弄疼了~哈哈哈~” 霎时间,沉默的两人都是一愣,聂绫雪低着头,在郭夜阑看不见的地方,她脸上的红晕似乎又一次犯了上来。 相对的,这种不入流的话让郭夜阑瞬间感到更加尴尬莫名,他无声地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那对男女一眼,撒发着危险气息的眼神顿时让那两个人停止了调笑。 “踏马的,看什么看?!嘁,晦气!” 男人颤巍巍地怒骂了一句后,赶忙拉着女伴离开了。 “那个,好巧,话说你怎么会从电影院里出来,啊哈哈...”试图缓和一下尴尬的某人在一下秒成功让现在更加尬了一点。 “我以前没来过外面的电影院,所以有点好奇...”聂绫雪依旧低着脸,轻轻地挪动着唇角。 “哦,是、是吗?”郭夜阑心虚地眯着眼,下一秒,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眼前的少女低下头道:“你打吧!照着脸打,别客气。” “诶?” 聂绫雪迷茫地抬起头,她看到郭夜阑带下头紧闭着眼,把脸凑前了一点,一副等待制裁的样子,在意识到对方的意思后,女孩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柔和的弧度,一双浅蓝色的眸子无言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过了一会儿,女孩抬起手,轻轻地点在青年的鼻尖上,在郭夜阑不明所以地睁开眼的瞬间,她稍稍用力,将那端正的鼻尖朝上一按,弄出了一个猪鼻子后,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郭夜阑呆愣在那儿,任由眼前的人按着自己的鼻子笑。 “夜大哥,我很生气哦!我不会要你解释,因为你一定不肯告诉我实情。”聂绫雪收住了笑容,那自然而柔和的视线让郭夜阑渐渐地感到有些难为情。 从客观意义上讲,聂绫雪的话似乎不无道理,就算她真的问了,郭夜阑也定然会下意识地找借口搪塞过去,和幽城那时一样,只不过这么直观地听聂绫雪说出来,不免 有点心虚。 只见她轻轻的放下手,旋即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偏头对上郭夜阑的视线:“所以作为补偿,陪我进去看一场电影吧~你付钱哦!” 当时有点云里雾里的,回过神来,已经被聂绫雪拉进了影院区之中,瞧着女孩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倒也真是一件趣事。 “这位小姐,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我们这里有售卖情侣票,可以享受七折的优惠哦~” 听到柜台小姐的问候,上一秒还把注意力放在那电影目录简介上的少女身形一滞,一抹红晕再次爬上她的脸庞,她犹豫了一下,才讪笑着答道:“不、不是的,抱歉...!” 聂绫雪急忙转身,走向呆立在一处海报前的郭夜阑身旁,彼时的褐发青年,正专注地盯着身前的一张电影海报,清秀干净的脸庞上透露着不明的思绪。 女孩凑近一看,只见到海报上印着显眼的艺术字标题,似乎是一部科幻类电影,名叫《机械英雄艾杰斯三》。 此时的郭夜阑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电影名,以及海报上包装得十分精致的主角艾杰斯和女主角爱洛亚。 这部电影都出第三部了么?说起来,当初和她约好要带她来看的... “你乖乖吃药,下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我带你去电影院看怎么样?看主角威风地反杀反派。” “真的?!” 他笑了,想起唐月依当初因为主角被敌人打败而露出的那失落而又可爱的神情,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起来,只是那份柔和中夹杂着一丝难掩的落寞。 “夜大哥,你喜欢看科幻动画电影么?” 轻和的询问声让郭夜阑猛地回过神来,他转眼见到不知何时来到身旁的聂绫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模棱两可地应道:“额...嗯,算是吧...以前看过第一部,所以有点好奇,你那边选好了么?” “嗯...”聂绫雪张了张嘴,左顾右盼了一下:“要不就看这个吧,夜大哥你感兴趣的话...”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那张郭夜阑方才在看的海报。 褐发青年微微一愣,听聂绫雪的意思这是要和他一起看?说句心里话,他本来是打算给女孩付个钱就赶紧回去的,从某些不自知的层面上讲,某人实在耿直得可怕。 过了一会儿,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你刚刚说你以前没来过外面的电影院是吗?” “诶?”聂绫雪呆了呆,稍微木讷地点了点头:“嗯,从小到大家里管我管得严,一般都不让我随便出去外面,看电影什么的,父亲和姐姐都是安排我在家里的私人影院看的。” 这是什么童话故事里的大小姐?他算是知道,聂绫雪有的时候展现出来的那种好奇和懵懂是来自何方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其实也算是一间私人影院?”郭夜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下一秒,女孩的目光猛地怔住,她指着身后为数不多的消费者,直勾勾地看着郭夜阑,赌气般说道:“怎么可能?!这里和家里的室内影院完全不一样,而且有好多人都来这里不是么?” 这也是她为什么路过这里之后就忍不住跑进来的原因,托这的福还被迫为某人解了一次围。 ‘你家里是把你保护得有多好啊,大小姐?’ 咕--- 肚子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郭夜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身边的聂绫雪静静地注视着四周,脸上挂着一丝失落的神情。 “话说回来,你肚子饿吗?” “诶?”突如其来的疑问让聂绫雪有些诧异,她愣了片刻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像是有点,啊!我好像还没吃饭来着...” “那就选一部你最想看的看吧,我去买点东西吃,这儿的影厅似乎没有禁止带进去的食物。” “诶,可是!” “说了是为了向你赔礼道歉的,怎么反而变成你在迁就我了?而且我连第二部都没看过,看第三部没什么意思。”郭夜阑微笑着摆了摆手:“热狗和薯条吃得惯吗?” 更何况一想到回去会见到李可欣那奸计得逞的笑容,他就特别不想面对这个现实,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找那女人算账。 “可是...” 见聂绫雪仍旧有些犹豫,郭夜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再拖可就晚了,你现在擅自跑出来的事聂总同意了吗?到时候聂总找我麻烦我可受不住。” “?!”犹豫的女孩一个激灵,闻言急忙抬起头,嘟了嘟嘴后转身便朝柜台方向跑去。 郭夜阑不自觉地笑了,聂绫雪这有些迷糊的举动,不禁令他觉得这个熟悉的少女有点可爱。 他转头,又一次看向了身旁的那张海报,守护正义的机械英雄与恋人的合影,寂寥无垠的幻想,但实际上无论是谁都会向往充满希望的事物,毕竟比起一时的失望,那藏在未知中的希望会令人更加希冀。 青年轻叹了一口气,旋即朝着售卖食品的柜台走去... 第153章 心怀不轨的人 乒铃---!! 客房楼的一间情侣房间内,名贵的高脚杯被人一把摔在地上,江远言怒容满面地盯着身后的彪身大汉,后者的脸上被破碎的酒杯碎片划破,鲜血从那粗糙黯黑的脸颊上留下,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让人跑了?你们那么多人还能让他跑了?!一群废物!” “十分抱歉,江少,那小子真的有点邪门,我们本来都逮住他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楼道里突然间冒起了浓烟,兄弟们全都倒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小子人了...” 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响声,男人的话没说完,脸已经被抽得歪向了另一边,鲜红的液体从鼻腔中缓缓流下,面对盛怒的江远言,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找借口糊弄我是么?那小子除了一个在制药研究所工作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垃圾,上次可以说是被警察搅了局,这次只剩他一人,让你们下死手还让人跑了!” “小的该死...!”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态度依旧卑微退让。 “民禄那边怎么样?还没消息回来吗?”江远言从口袋中抽出干净的手帕,一边擦拭着手,一边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李少和杨总有重要的会面,不过他倒是留了话给您,他让您...让您...” 男人支支吾吾的,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让江远言眉头一皱,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一点怒意的他,宛如见到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厉声道:“什么?” “让您做事要有分寸,免得过犹不及,着了李小姐的道...” “你说什么?!” 愤怒的指责声和骤然变冷的气氛,让男人俯首而立的同时,脸色愈发难看,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心里揣摩着自家主子接下来又要如何发泄心中的怨愤。 “那小子人呢?”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江远言在那一声怒斥过后,并没有继续将火气撒在男人身上,而是转头询问起了郭夜阑的下落。 “是...据弟兄们传来的消息,似乎有人看到那小子出现在娱乐区的影院那边,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貌似还很亲密的样子...” “哦?”江远言眉头一挑,舒展开来的肌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脸上勾起一丝冷笑:“想办法把这条消息透露给可欣,那小子那边,随便派个人继续盯着就是。” “是!” 江远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得到授意的男人顿时如获大赦一般迅速地退了出去。 沙沙--- 轻微的响动声,让站在窗前的江远言回眸,只见内室的门口边上,那个身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正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冷淡地注视着男人退出去时那狼狈的模样。 “哼,过来给我倒酒。”江远言顺势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手里甩着酒杯招呼着妻子。 罗珊珊微微一愣,迟疑了片刻后,在丈夫威胁的目光下乖乖走上前去替他倒酒,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偶然,酒液还没盛满一半,女孩的手却不住地颠了颠,导致酒洒在了江远言的衣袖上。 啪---! “啊!” 罗珊珊哀嚎一声摔倒在地上,她吃痛地捂着被踢中的腰间,咬牙忍受着身上传来的痛楚。 “一天到晚什么也做不好的废物,倒个酒都倒不好!”江远言咂了咂舌,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摔倒在地上的女孩愣了愣,双手不由得收紧,语气平淡地开口道:“你一整天不也没闲着,到处去管别人的闲事...” 不重不缓的语气,仿若不经意间的一提,却让江远言像是被触到眉头的疯狗那般跳了起来,他丢掉了手里的酒杯,上前一把将妻子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啊...!” 想要反抗的女人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两下,狼狈万分地悲鸣颤抖着。 “哼哼!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罗家大小姐吗?进了江家的门就要守江家的规矩,不过是一个民禄不要的烂货也敢在这儿和我说三道四的!” 罗珊珊猛地一颤,双眸中的光芒逐渐涣散,松开手不再反抗骑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任由他对自己为所欲为,却又在江远言注意不到的地方,将自己干涩的嘴唇咬得生疼。 宽阔而精美房间中,倾倒的酒瓶子碎片洒满地板,对女人来说本该静谧的环境在此刻变得压抑而糜烂不堪... 另一边,娱乐区所在的楼层,一对年轻男女正一前一后地从影院区的一处电影放映厅走出,走在前方的女生脚步轻快,身姿雀跃,看上去十分开心的样子。 而与之相比,走在后面的青年脸色僵硬,原本整齐的发梢此时显得有点视觉上的凌乱。 郭夜阑的脚步迟缓,纳闷不已地看着前方少女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怀疑人生的想法。 聂绫雪喜欢看的,居然是恐怖片?!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连他一个男人看了都觉得恐怖到发毛的片子,这位往常看上去平易近人,乖巧温和的聂家二小姐,居然能全程满怀好奇和笑容地看完了?! “那个...绫雪,刚刚的片子,你一点都不觉得恐怖,或者害怕之类...的吗?” “诶?”聂绫雪驻足回眸,浅蓝色的碧瞳中闪过一丝懵懂,旋即微笑着说道:“还...好吧~毕竟以前母亲说过,电影里演的都是假的,环境和气氛还有音乐烘托得好一点的话,看起来才会有意思呀!” ‘那已经不只是一点了好吧?!有几处差点把人吓得跳起来!你是真的胆大啊,大小姐!’ 郭夜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望着那人畜无害的天使面容,以及那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回应,他不禁觉得这位大小姐是不是有点天然? 青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歹是把片子看完了,接下来只要把这位大小姐送回去,今晚的事故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舌头微微地舔舐了一下牙齿,有点干涩的感觉令他回神,想来方才一部片子看下来,被各种意外的情况震惊到,静下心来后莫名又有点口渴了。 “要喝点什么吗?”郭夜阑说着朝身旁指了指。 不知不觉地,他们已经走出了影院区,在大厅的水吧台前停下,两人来到吧台前,郭夜阑不做犹豫地向柜台小姐要了一杯加糖的冰咖啡后转头便问起了身后的聂绫雪想喝什么。 女孩身下的双手摩挲着,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在片刻后,才像下了决心一样有点僵硬地答复道:“我也要...冰咖啡...!” 乌黑的双眸微微一动,郭夜阑转头看向柜台小姐平静地吩咐道:“不好意思,给我的朋友来杯热红茶,少糖。” “诶?!为什么嘛!”聂绫雪下意识地嘟起嘴,赌气似的看向郭夜阑。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聂绫雪对他露出这幅小孩子气的模样,着实令他有些意外了,他无奈地笑了笑:“你胃不好对不对?刚刚看你吃东西吃得不多,还不时地捂肚子。” “额...我,那个...”聂绫雪顿时眼神躲闪着,那样子多少像被人抓包的小孩子那样,看着十分心虚。 “而且你刚刚还说你忘记了吃饭,以前也听你身边那老爷子还有你父亲提过你没好好吃东西的事,看你的脸色也有长期熬夜的症状,饮食不规律再加上休息不充实,年纪轻轻不要命了?” 因为小时候的兴趣和理想,某人在这个方面眼神倒是很准,一下就把事情说得八九不离十,唠叨起来的像是在教训小孩一样刻板。 “我...我...”聂绫雪揉捏着自己的裙角,吱呤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行了,别我我我了,说归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自己不照顾好难道指望有人能永远替你注意着吗?喏!” “哦...” 郭夜阑将从柜台那边拿到的红茶饮料递给了女孩,聂绫雪乖乖地接过杯子,照着吸管小心地酌了一口,天天的茶香味与柔和的温度令她感到一阵暖意,虽然不是很有层次感的味道,但喝起来却十分舒服。 聂绫雪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郭夜阑,青年缓步走在前面,神情惬意地喝着自己的冰咖啡,她两眼微垂,思虑片刻后,抬脚跟上了郭夜阑的步伐。 “夜大哥,我能问你点问题吗?” “嗯?”身旁的聂绫雪手里捂着杯子,俏脸微微低着,仿佛在纠结着什么事情一般。 郭夜阑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回复道:“想问就问吧,能答复你的我尽量和你说就是。” “你去找过月依小姐了对吗?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女孩依旧低着头,捧着杯子的手却不自然地交错相叠着,浅棕色的发丝垂落在那白皙的侧颜边上,将她此时的神情遮挡住了大半。 临近深夜十点,寂静的回廊上只有寥寥数人往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灯光偏暗的回廊上,给周遭更添一份静谧的气息。 “啊,嗯...她现在不在这边,我和她偶尔会电话往来。” 没想到聂绫雪会问起唐月依的事情,这种在宁静中凸显出的突兀感,令郭夜阑差点没搭上话。 他停靠在高大的古典式弧形窗旁,有点不自在地抬手挠动着后脑勺。 “是她娘家的人又为难你了吗?”聂绫雪皱起眉头,宛如被她所救那天一样,满脸正色的天真模样犹如一个倔强的小女生。 她这认真的表情看在郭夜阑眼里,犹如一种轻松的玩笑话一般,在这种时候居然莫名地令其感到了一丝轻松。 “哧!”青年不住地笑了出来,换来的确实聂绫雪一阵不解与愠怒的神情。 在不明所以的她眼中,郭夜阑这种不适宜的态度显得有些轻浮,她满脸认真地盯着眼前的青年:“夜大哥!你干嘛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啊哈哈...这个,其实当中的原因有些复杂,不方便和你解释,只不过她现在应该不会有事。” 郭夜阑说着,目视着窗外的眼神却愈发柔和,那视线仿若正透过那寂寥的夜色看向不知名的远方,那存在于他心中的某件宝物一般。 “是吗...” 纤细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杯子,柔顺的发丝下,女孩的柳眉微垂,她将青年的神情尽收眼底,沉默了片刻,才隐约其辞地开口:“那李小姐呢?我听说你是她的...男朋友?” “呃咳!”问题的指向转得太快,原本还沉溺在记忆中的某人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原本柔和的神色顿时被一副苦大仇深的嫌弃脸代替。 “这...也是有原因的,不过...”郭夜阑眯着眼,从没觉得解释一件事这么拗口过。 “夜大哥你不会是脚踏两条船吧?好差劲...!这就是所谓的‘渣男’对吗?没想到夜大哥你居然...”一旁的少女宛如恍然大悟般,那清纯可人的面容上即刻覆上了一层鄙夷与嫌弃,以及难以置信。 “停停停!我没有...!我和那个女魔头就是合作关系,除此之外啥都没有好吧!” 郭夜阑欲哭无泪地扶住额头,瞧着聂绫雪那越发精彩的表情变化,虽然不知道对方现在联想到了哪个程度,但绝对已经到了不解释就无法自证清白的地步了。 “合作关系...?”聂绫雪懵懂地复述着这个熟悉却在此刻显得陌生的词语,瞧着郭夜阑那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困顿模样,转念一想,问道:“也就是说你和李小姐并不是男女朋友...?” “本来就不是,只不过明面上就...”郭夜阑叹了口气,皱着一张苦瓜脸,显然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为解释这种事情而烦恼,话说为什么呢? 女孩那浅蓝色的碧瞳流转着,只过了一小会儿,似乎便领会了其中的意思,原本阴郁的神情也舒缓了不少,她吁了一口气,不自觉地重新露出微笑:“夜大哥,你...” “反正我对我家月依可是一心一意的,怎么可能看上别人~更何况还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魔头!啧!” “这、这样啊...嗯,是啊,呵呵...”女孩的脸色微微一顿,那清澈的碧瞳中浮现出一股不明的色彩,她下意识地别过脸是轻轻地笑了笑。 “怎么了吗?” 察觉到女孩那欲言又止的沉默,郭夜阑不禁认为对方是否还在误解自己和李可欣的关系,虽然目前对外来说,他和那女人确实是这种敏感而令人头疼的表面关系。 “没、没什么哦!哈哈~”聂绫雪笑着,那否认的笑颜在此刻莫名表露出一丝牵强:“那...夜大哥你要加油哦!为了月依小姐,绫雪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嗯!” 女孩这活泼的举动和方才的反差着实有些大,大到连郭夜阑都能一眼看出其中有点违和,只不过他不打算过问,毕竟在他看来,过于地干涉他人的想法本来就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行为。 “有点晚了,你留宿的房间在哪栋楼?我送你回去吧。”少倾,郭夜阑平静地对女孩说道。 “诶?啊...嗯,好...不,还是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夜大哥,谢谢你陪我看电影,绫雪很高兴...” “可是...”郭夜阑眉头一紧,总觉得有股不安的思绪浮上心头。 她将双手交叠在背后,气定神闲地朝郭夜阑笑了笑:“没事的,那我先回去,再见,夜...” “聂、绫、雪!” 就在她与郭夜阑道别的时候,一个冷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进了二人的耳中,郭夜阑循声望去,一位身材高挑出众,面若寒霜的美貌丽人正站在那儿,一双美眸中早已布满怒意。 而这边聂绫雪背对着那个女人,整个人就像僵住了一样,下一秒,原本还在和郭夜阑告别的女孩瞬间三两步地躲到了青年的身后,欲盖弥彰地掩藏着自己的视线和身影。 “长本事了是吗?!” 那位美人又一次出声的同时,郭夜阑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抓着他衣服的聂绫雪似乎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青年打量了一下那位有点面善的冷艳美人,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身后的聂绫雪微微探出头,十分心虚地朝那人唤了一声。 “姐、姐姐...” 第154章 气场压制 人生充满了未知与意外,谁能保证自己好好地走在路上,下一秒不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绊你一脚。 正如你永远猜不到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那般,对郭夜阑来说,当下面对站在对面的那位冷艳美人,再对照聂绫雪的态度而言,基本也猜出对方是谁了。 “自己过来,还是等我过去逮你?”眼见妹妹居然这么直接地往一个陌生男人身后凑,聂绫月心中顿时是一阵不满,简直成何体统! 女人的美眸流转着,不禁细细地打量起了妹妹身前的男人,熟悉的面孔,但却想不起他是谁,可是看装扮和样貌,貌似和白天时候见过一样的,那个跟在李可欣身边的男伴有点像...? ‘等等?!雪儿早上似乎也在注意那位李小姐,现在这该不会...?!’脑海里出现了一种令自己觉得极为荒谬的想法,令她一时间惊怒交加。 “雪儿,马上给我过来!”这次再也不是平静要求的口吻,而是极度严厉的斥责声。 聂绫雪娇躯微动,从手部传来的那阵颤抖彰示着她此时无比动摇的心情,只见她艰难地放开郭夜阑的衣服,可怜兮兮地从青年身后走出,旋即低着头畏畏缩缩地朝自家姐姐身边走去。 少顷,当她终于艰难地来到聂绫月身边后,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来自姐姐那严厉的眼神警告。 “你是李小姐的男伴,没错吧?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不介意去和李小姐谈谈!”女人调转视线直接将枪头指向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郭夜阑身上。 郭夜阑一怔,霎时间有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即便这枪中得不算冤。 若是让聂绫月知道他一时情急对聂绫雪做了近似非礼的事情,那他肯定这位比李可欣还具备气场的丽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好、好的...” “姐姐,不是的,夜大哥他是...” 心想着能过快点将事情揭过去好赶紧跑路的某人,当他正要乖乖认怂时,聂绫雪的称呼成功地让本来不想与他多纠缠的聂绫月再次提起警戒心。 “你叫他什么?”聂绫月眉头顿时紧锁,在她的记忆里,雪儿会用这个称呼貌似只有... “站住!” 一声厉斥传来,让正准备抬腿开溜的郭夜阑猛地定在了原地,他讪笑着回过头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的天!郭夜阑你脑子有毛病吧?理她干什么,赶紧溜不就完事了!’ 某人心中不由得咆哮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聂绫月的时候,他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退却,就好像儿时面对来自哥哥和姐姐时候的那种压制感。 “是你?”聂绫月正色如刀地盯着郭夜阑,仿若此刻才认出眼前人那般,那锐利的视线让郭夜阑如芒在背。 半晌,冷艳美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那僵硬的气氛和冷然的气场让在场的郭夜阑以及聂绫雪都是紧张不已。 “哼!”终于,聂绫月转身冷哼一声,一把拉起聂绫雪的手臂:“走,不听话的丫头,回去再收拾你!” “诶!姐、姐姐...!” 见到聂绫月拉着聂绫雪离开,紧张万分的郭夜阑觉得可算是能松口气了,哪知道聂绫月才走出几步,又回眸看了过来,冷冷地撇下了一句话。 “别让我再看到你接近雪儿!” “啊,是!”某人站直了身子非常老实地应承着。 终于,当两姐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时,郭夜阑这才如获大赦一般准备转身走人。什么鬼,那位聂大小姐简直可怕好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了,刚刚聂绫月明显若有所思的样子,只不过他不打算去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不想被聂绫月这么可怕的女人记恨上。 “嗯?” 就在他离开这处回廊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往那t字型的回廊转角望去,那空落落的通道似乎没有任何人在,郭夜阑收回视线,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随后便重新迈起脚步离开了此处。 在他离去的同时,那通道走廊的暗处,一个人影缓缓走出,他抬起手似是不安又似兴奋的咬住大拇指的手指甲,嘴角咧起一丝狞笑。 “聂绫雪...没想到她也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嘿嘿...聂绫月,这可是你逼我的,走着瞧吧!”那人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后,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不过那小子是怎么回事?他和聂绫雪是什么关系?难道是李家那边...嘁...” 为了避免麻烦,郭夜阑特地饶了一圈,走了和来时不同的道儿,当他一路回到那间主办方安排的情侣套间门前时,却刚好遇见了从相反方向回来的李可欣。 严厉的少女双手抱胸,迈着不紧不慢步伐,那如火一般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看得郭夜阑有点发毛。 “哟~郭少爷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是醉倒在某个女孩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 李可欣轻轻地擦了擦眼角,语气逼真地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在郭夜阑看来简直闻者生畏般地毛骨悚然。 “可怜人家一直等着你回来,你居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嘤嘤嘤~你对得起人家么?!” 全身发毛,郭夜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鸡皮疙瘩从皮肤上冒出来的那股刺激感,直到走进屋把门关上,李可欣都还在那儿以假乱真般地演着。 “喂,够了吧?你演上瘾啊?”郭夜阑皱着脸没好气地打断那位掩面而泣的影后。 “我眼泪都出了这么多,难道是不够深情么?”李可欣说着,脸上满是小恶魔式的笑容:“话说回来,你可真了不起,这才出去不到三个小时,就背着我明目张胆地花心~传出去人家的名声可怎么办呀~好夜阑?” 郭夜阑自顾自地将喝完的咖啡杯子丢到了垃圾桶里,塑料袋的沙沙声听上去感觉都比这女人那有意的兴师问罪强。 “拉倒吧,说起名声,打从和你假扮情侣开始我就成了众矢之的,帮你吸引了那么多仇恨你就知足吧。”郭夜阑嘴角抽搐地冷笑着。顺手将掉落在地上的杂志捡了起来:“话说你不会是安排了人跟踪我吧?上来就拿这个来演。” “哎呀呀~瞧你这话说的,人家可是很大度的,怎么舍得干涉好夜阑你的私生活呢~就算你出去勾三搭四沾花惹草人家也只会祝福你~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乐...嘤嘤嘤~” “嘤你个头啊...玩上瘾了吧?别越说越像好不好!”郭夜阑简直要被这个假装哭诉抹泪的女人雷得外焦里嫩。 “嘻嘻~好了,不逗你了~就你刚刚那个猜想,我只能告诉你,是也不是~”李可欣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天知道那是不是因为憋笑而带出来的喜泪。 女孩默默地走到方中央的餐桌旁,将那用银质餐具盖住的盘子打开:“一个小时前,有个送餐的服务生在餐盘里夹了张纸条,附带着几张你和某个小情人亲密地走进电影院的相片,你猜猜那会是谁送来的呢?” “江远言?”郭夜阑面无表情地答复道。 “猜得挺准的嘛~值得夸奖哦!”女孩端起餐盘中的佳肴,慢条斯理地将其放到了厨房的微波炉中:“我当时还真是来了点兴趣,本来我还在好奇什么女孩子能让铁树开花呢~直到听说你中途遇到了那位聂大小姐,没想到你的小情人居然是那位聂绫雪小姐,藏得挺深呀~学弟,不过也难怪,那种既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看着就惹人怜爱,想来勾搭上她的话就可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哦~” “呵呵...懒得理你。”郭夜阑呵呵一笑,显然不予置评。 李可欣坏笑着,静静地瞥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回应,笑容也逐渐淡去了不少。 “瞧你的样子,是见到你想找的人了吧?” “是啊,还有你堂哥和一个女疯子。”郭夜阑在沙发前一屁股坐下,那惬意的姿势宛如刚结束了一场浩劫的幸存者一样。 “女疯子?”李可欣挑眉,感到一阵诧异,半眯着眼调笑道:“玩挺花呀~除了聂小姐还有谁呀?” 青年嘴角抽搐着,把鞋拖了就往沙发上躺了上去,顺便翻过身子一副难得理你的模样。 “呵呵~真不禁逗,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呀~好夜阑。”见郭夜阑不想搭理自己,李可欣这才收起玩心,随后平静地依靠在内间的门框边:“有那个女人的特征或者信息么?” “不太清楚,名字好像叫连映筎,你哥和杨栞都管她叫连小姐,给人的感觉不太正常...” 对,甚至已经到了异常的地步了,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那种程度的警觉和那异于常人的动作... “连映筎?有点耳熟呢...记不起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她抚了抚唇,暗自把这个名字记下:“不过还真是有趣,看你那个样子,难道是在女人手上吃亏了?嘻嘻...如果是的话那就太丢人了~” “呵...让我吃亏最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啊,李大老板!我看你哥对那女人那么恭敬,难保那不是你未来嫂子,兴许我到时候可以去喝个喜酒,外加祝贺你幸福平安~” “哎呀呀~那我可真是开心死了,到时候一定请你来给他们当伴郎~”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幸灾乐祸,一个冷嘲热讽,直到被一个清脆的响声打断,这段似是而非的争吵才告一段落。 随着微波炉的提示音响起,她小心地将那有些烫的陶瓷盘子取出,轻轻地放回了银质餐盘上,随后径直地将其放在了郭夜阑身边的木桌子上。 煮的烂熟的土豆炖牛肉,色泽饱满的汤汁以及那刚加热完的酱香味令人看着就很有食欲,只不过因为先前在影院吃的那些垃圾食品的缘故,郭夜阑现在并不觉得很饿。 “必须吃完哦~否则我会让你和聂小姐私会电影院的新闻出现在岭海中央报社的头条上面,以聂宁河和聂绫月的手段,到时候你可就别想安心入睡了~” 郭夜阑的嘴张到一半,就把要说的话憋了回去,他皮笑肉不笑地面对着那位笑容灿烂的艳丽女孩:“好~保、证、完、成、老、板、的、任、务!” 他拿起勺子,蹭蹭地将菜肴送进嘴里,用力咀嚼着来发泄心中那股不忿,却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发现这个菜的味道似乎有点熟悉,简直就像是... “这里的厨师手艺不错呀...”虽然比起我姐做的还差点,但是味道倒是挺像的。 “哎呀呀~那你可是准备去给人家送点小费么?” “穷困潦倒,爱莫能助。”郭夜阑毫无感情地低下头去继续吃东西。 李可欣笑了笑,顺手将洗手池里的一些碎果皮倒进了垃圾桶里,眉眼间露出一丝罕见的柔和感... 第155章 预期之外 “二四六大,庄家胜!” 随着堆叠的一摞红色筹码被推到面前,男人锐利的眼眉微微一动,在荷官的示意下继续将一半的筹码推了出去。 身材火辣的女荷官盖上骰子,光亮的骰盅在女人的手里快速摇晃着,传出清脆无章的甩动声。 牌桌上进行的是简单的猜大小游戏,是连霍云这种对赌术毫不擅长的人都能轻松分辨输赢的游戏。 霍云身后,头戴黑色假发变装的阿丽莎依旧穿着之前那件淡粉色的大衣,她默默地站在男人的身边,时髦的太阳镜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能看见她嘴角那丝始终灿烂的弧线。 “一三五小,庄家赢!”很快,庄家胜场的提示再次传出。 坐在霍云对面的一个赌客猛地站起身,将所剩无几的几个筹码丢在桌子上后,忿忿不平地离开了赌桌。 一个小时后,赌厅的水吧台前,霍云大口地将含有提神成分的运动饮料朝肚子里灌了下去,随后长吁一口气,将视线投向远处的电子告示板。 “发现什么没有?” 霍云的身旁,阿丽莎端着微甜的特调酒精饮品背靠在吧台前,依旧戴着那副遮挡面容的黑色太阳镜。 “我还想问你呢~不过也没差,确实有点猫腻,就像一开始猜想的那样,有人在暗中操纵赌局的走向。”女人微抿了一口酒,透过那鲜艳的酒液观察着大厅的一切。 这是来到山间别墅的第二天下午,与第一天相比,赌厅内的活动并没有多大改变,如果硬要说最明显的改变,那自然是比起昨天,今日聚集在这儿的赌客貌似少了许多。 荷官和侍者们和昨日一样进行着相同的工作,不时有人会腆着脸上去搭讪那些身材姣好的兔女郎侍者,甚至随着自己的兴致做出些出格的举动,然后被工作人员警告。 一千九百七十万,那是告示板上自己姓名后面的所包含的金额数,他默默地收回视线:“是杨栞吧?” “哦?” “我本来对这个圈子就知之甚少,就工作层面上讲,这种聚众赌博的地方我应该带人来查抄才对...会来这里也是受了他的意会,如果说这儿有人希望我能顺利留下的话,除了他没有别人。只不过,你是怎么肯定,有人会暗中帮我赢钱的?” 霍云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征询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问。 “你要是真带人来查,没准还没到人就跑光了~呵呵...”对于霍云所保持的态度,阿丽莎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也没什么,儿时的时候,时常在一个好赌的长辈那边见识到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赌术,多亏如此,在赌桌上,我的眼光比许多人都要敏感不少。” 阿丽莎微微颔首,脸色渐渐舒缓下来:“所以昨天玩了几局扑克牌之后,很快就知道和我同桌那几个人里,有一半是手法老练的专业人士,而且共同点就是,都在有意无意地将牌局往对我有利的方向引导。他们都做得很小心,只不过最后不小心被我钻了空子,来了次两千万的梭哈~” 霍云哑然,他摸了摸下巴,点头仔细地回想着什么。 阿丽莎见他的反应,轻声开口道:“记得刚刚坐你对面右手边的那个家伙么?” “你是说那个北国人?”霍云眨了下眼,很快地记起方才的事。 “那个人十有八九是杨栞派来的,他的手法很快,很巧妙,你没发现当你赢钱的时候,他总是下注最多,换做其他人,则完全相反,而且每次都将自己输赢的金额控制在既不会输光,也不至于赢太多的程度,要是有心且懂行的人很快就能看出那人在替别人打掩护,有问题。” 回想起方才阿丽莎所描述的那个人,霍云顿时了然于心,他将吧台的椅子转过来,面向身边的女人:“所以你今天早上特地输了三千多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这是不是有点冒险?万一...” “就结果来看不是挺好的么?至少证明了,有人一看你输钱就急不可耐地派人来给你送钱什么的~”阿丽莎笑了笑,在她看来,霍云此刻的谨慎和小心更像是得出结果后的杞人忧天。 “话虽如此,这样大起大落的表现,难免不妥,我只是觉得...杨栞或许有他的个人目的,但这不代表他身后所存在的人或势力是与他意见一致的。” 女人皱了皱眉,过了一会儿才意会过来。 “你是怀疑...”她撩了撩垂落侧颜的发丝,面带沉思地说道:“我可以理解你的顾虑,但至少在目的暴露以前,杨栞定然会全力保你...除非在不可预料的情况下,当前局面也许会发生一些改变。” 阿丽莎眺望着那远处的电子看板,现在霍云的名额虽然在前十之列,却也只在下游末端的名次,相比之下,排在前几名金额过数千万的人显得更加亮眼。 她将上面排在前十以及靠后二十多名的名字都扫视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李可欣的名字上。 那是个对自己来说绝对不算熟悉的人,但她却能很清楚地记起,那晚在游轮上那个因为“担心家人”而缠着她的部下要求放行的少女。 当昨天霍云和郭夜阑二人会面长谈的时候,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艳丽如火一般的少女。 心中带着一丝好奇,她不由得观察猜疑其这位李家的千金,以及那个作为她的男伴,看上去却和霍云异常熟悉的青年。 “话说回来,你和昨天那个小家伙,真的只是认识?”不经意间,女人再次问出了昨天曾经向霍云打探过的事。 “怎么又问这个?”被突然转换的话题吸引,霍云暂时放下了脑中的思虑:“只是几面之缘,那位小同志挺机灵的,受过他一些帮助。” 霍云那含糊其辞的回答显然无法打消阿丽莎心中的疑虑,说到底只是靠玩老虎机能赚到那个金额就些不可思议,虽然名次和他们一样靠后,但目前也处于前十... 以宁世阁暗中调查过的资料来看,这些年李家的家底发展得颇为丰厚,那位李小姐之所以出现在这儿,其目的不禁令人好奇。 而霍云认识的人刚好和那位善于伪装自己利用人心的小姐相识,这也是令她讶异的地方。 实际上对霍云来说亦是如此,即便是现在,他心中依旧没放下对郭夜阑的怀疑。 轮船事件,蓝丽酒店,还有这次伪造身份与李可欣同行的事,仔细想想,哪怕他确实拥有充分理由,但所牵扯的事情定然比表面要复杂许多。 他没有将所知道的事情详尽地告诉阿丽莎,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在他看来对郭夜阑的事大多是揣测,因为不确定的推论造成对他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的话,与他的行事背道而驰。 退一万步讲,如果郭夜阑所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何必冤枉他,若他所牵扯的不仅于此,在确认事实之前,那位青年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市民,身为军人的原则性和责任心令他无法妄下定论。 更何况,之前几次,说到底,他或许才是受了别人帮助的人,有了这一点兜底,他就更加不希望将这件附加事宜交由他人之手调查了。 “好吧~再问显得我不知趣了,不过...” “霍先生。” 阿丽莎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个从旁传来的声音打断,只见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头戴半边羊头面具的男人。 虽然装束和之前不同,但那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却让人可以一眼认出来,那是昨天二人刚来的时候负责接待他们的那名执事。 “请二位收下这个。” 只见那人微笑着脸,从袖口中取出两个银质项圈一样的东西,银质的部分上镶嵌着一块未亮屏的液晶片,后方则是能够拉伸的橡皮带子,看上去材质坚韧,是特制的物品。 “这是...?”霍云和阿丽莎分别接过那种项圈,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那个男人。 “这是之后会用到的道具,另外杨先生让我告诉您‘辛苦您了,虽然出了点小意外。’” 男人说完,没等二人继续询问,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这是什么?最近流行带这种时髦的项链?”阿丽莎调侃着,不由得看向四周,在场为数不多的宾客中,似乎也有不少人拿到了这类项圈。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刚产生的疑问就得到了应答。 偌大的大厅中突然想起了刺耳的广播室,随着一个轻快有力的女声从播音器中传出,整个大厅,甚至整座山间别墅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了。 “打扰各位一下~非常高兴大家此次光临此处庆典~因为节目安排有变,我们决定明天开始就进行项目的第二场活动,大家手中所收到的项链终端是参加后续游戏的入场必需品~相信之前有了解过的客人们都应该知道,只要能够达成游戏中的挑战,就能得到丰厚的奖金和礼品哦~经过商议,只要筹码不低于五百万以下的客人,也是可以参加的,且不限制各位彼此组队凑够相应的筹码哦~” “需要注意的是,每个到此参赛的人员以及其随行人员都要好好戴上项圈,才可视为有效的队伍,否则便视为弃权~另外筹码的金额大小与您的游戏体验挂钩,请务必注意,虽然本着各位都能尽兴而改变了一下游戏规则,可我个人不推荐筹码太少的客人乱来哦~那么明日早上八点,请各位准时到一区林间入口处集合~拜~” 充满玩闹和热衷的语气,说话的人貌似心情十分愉悦,甚至能从那兴奋的态度中感到一丝急不可耐。 随着那广播的声音散去,大厅中再次安静下来,在场众人都面面相觑,看上去似是相谈,实则各怀心思的样子。 不多时,大厅当中的气氛又再次活跃了起来,抛去那些商量着明日游戏事宜的人,在二层的围栏旁,默不作声的聂绫月美目紧锁,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第156章 游戏规则 砰砰砰---! “啊!” 伴随着一声声低沉的震动,一团红色的染料在中弹的人身上炸开,吃痛的感觉令男人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其脖颈上,用黑色皮带收紧的项圈发出刺耳的鸣啼声,细致的液晶片上,鲜艳的红光不断闪烁,旋即传来了男人痛苦的悲鸣。 项圈之上流淌出的电流飞速地导向全身,直到佩戴者失去意识的瞬间才逐渐停了下来。 “在那儿!” 周围,几个以树木丛林为掩体的人迅速地冲了出来,朝颜料弹射出的方向追去的同时,手中的枪械不间断地往前方的古树射击,鲜艳的染料与其激起的烟雾顿时将那周围染得色彩斑斓。 待到烟雾散去,响动渐息,几个身着迷彩服的男人相互对视一眼,抱着手里的枪蹑手蹑脚地朝那树干挪动着脚步。 在他们眼中,那露在树干外面,被染料浸染的皮靴显得格外鲜艳,几人脸上露出笑意,以几面包围的形势缓缓靠近,宛如确认猎物掉落陷阱的猎人,正要去收割属于自己的胜利。 “筹码是我们的了!” 砰砰砰---! 刺耳的响动声,在几个男人越过树干的遮挡后陆续传来,然而下一秒,原本胸有成竹的几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 躺在那儿的皮靴一如方才那般显眼,但他们所看到的,却也只有那一只像是被丢弃在那儿的皮靴子,穿戴这双鞋的人却不见踪影。 “人呢?啊--!!” 正当其中一个人感到疑惑不解之时,惨痛的悲鸣即刻传进了另外几人耳朵里。 只见一道迅捷有力的身影从古树的枝干上一跃而下,按倒那人的同时,手里的小型颜料手枪已经零距离地往那人脖颈上的项圈上来了一下。 电流顿时发动,在同伴的哀嚎声传来的时候,剩下的几人才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反应了过来。 只可惜为时已晚,没等他们举枪射击,那个身着军用迷彩服的身影已经瞬间接近击倒了一个人后,举枪朝着距离最远的那个人开火。 染料弹在中距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项圈的位置,与此同时那把从腰间抽出的军用匕首也一击敲在身边那人的脖子上。 “可恶!” 原本数量上占着优势的一方一下变成了被动的那方,看着同伴被一个个放倒,剩下那个人想也没想便直接朝着那宛如怪物一般的男人开枪。 然而精神的紧张慌乱,手脚逐渐不听使唤,危急之下那急于自救的垂死挣扎显得如此无力,没有精准度的染料弹被对方轻易躲过,伴随着匕首敲击项圈的击打声,致人昏厥的电流即刻布满了那人全身。 啪啪啪-! 轻柔的掌声,伴随着近乎无声的脚步,阿丽莎笑意嫣然地从一处树丛中走出,此刻的她仍然带着那黑色的假发,身上则穿着和霍云相同的迷彩服饰。 “手脚够利落的~我都忍不住想把你招进我的部队里了!” “我应该感到荣幸么?这样就又是一笔筹码,作为交换物资的消耗,也算不亏。” 停止放电的项圈早已自动打开了扣子,霍云干净利落地将那安静下来的一条条坠子捡起,顺带还从那几个被自己放倒的人身上搜刮了一些弹药和补给品。 “你清理战场的手法可真够熟练的。”阿丽莎双手抱胸,垂眸调侃道。 “没什么,以前在边境地区经历过一点实战考察,多少向老兵们学了点皮毛。”霍云将东西收好,利落地站起身:“走吧,天黑前得找到安顿的地方,顺便再找找看有没有‘国王’的线索。” 望着那人一本正经的样子,阿丽莎不言,只是浅浅地微笑着,琥珀色的眸子中,缜密的思绪不由地回到数个小时前... 时间在位于清晨8:30,位于别墅后山以南的林间入口处。 空旷地土地与周围不同,像是被特意休整过一般,约莫上百平米的空地上寸草不生,和临近的山林树丛相比,显得光洁而平整。 在那片空地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型舞台,周围聚集了许多此次活动的来客以及官方的工作人员。 “欢迎各位,既然来到了这儿,想必在场的大多数朋友或多或少都对此次的游玩项目有着一定了解了,那么就让鄙人在游戏开始前,给各位介绍一下此次游戏的规则。” 头戴面具的侍者动作优雅地站在那高台之上,将一条与来客们相同的项链拿在手中:“这是我们为各位特地准备的,生体感应项链,上面的会根据预留的个人信息显示各位的筹码额度。” 面具上,那弯月般的笑脸上似乎隐隐透露着阴恻恻的光芒,令与之对视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那人挥了挥手,几名身着西服的工作人员很快地从一旁推来一座带有滑轮的木架,架子上的绒布在停下的那刻被人一把拉下。 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只见那古旧的木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军火刀具,看上去就和一个小型的军火商铺一般。 所有人面面相觑,像是被着满目琳琅的军火器材震惊到了一般,人群中的霍云缓缓松开手,上一秒还紧绷着的神色迅速缓和了下来。 “不惊讶?”身旁,阿丽莎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做工很逼真,但光泽和质感,还有类似保险栓的位置都和真货设计得相去甚远,细节上和真货还是有差距的。”霍云低声应道。 他们距离架子并不远,从这个位置还是能观察到一些枪支细节的,对于曾着重于军火走私案件的他来说,辨别枪械真伪并非难事。 “这是特制的用于游玩的枪械器材,装入弹夹之后就可以射出各式各样的染料弹,各位戴在脖子上的这条项链会在佩戴者中弹的同时自动感应判断中枪的位置,及筹码的变换。这场游戏的规则很简单,用武器攻击队伍外的敌人,根据中枪的位置,系统会自动扣除相应价值的筹码,并在结算后转到攻击者的账户里,筹码归零视为死亡。四肢受到攻击的得分最小,其次是身体,击中头部或者项链的话,将直接判定死亡并失去全部所持筹码。” “筹码的分配由队伍自行决定,由于部分同行者未参加而未达成游玩条件的人,只要获得同意,规则里并不禁止与别的队伍组队。另外,我们在后山的游戏场地中安排了补给点,各位可以通过手中的筹码购买需要的物资和武器。” “游戏没有时间限制,剩余队伍为十支的时候将开启第三轮的场地及路线,介时筹码最多的十支队伍,系统将随机发放一种身份,在第三轮之前找出并击杀拥有‘国王’身份的人,将个得到我们额外提供的五千万奖金以及神秘奖赏,请各位务必加油~” 当那名面具侍者提到高额奖赏的时候,大部分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场的气氛一时也变得紧张而热烈起来。 侍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饶有兴致地观望着下方那被带动起积极性的人们,就好像在观察余兴节目的嘉宾一般。 “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个小时准备时间,各位可以自行到工作人员手中领取初始资源,或是利用手上的筹码购买一些需要的物资。至于还没找到队伍的闲散人员,也可以抓紧时间寻找队伍加入,半个小时后便开始入场,人员入场完毕的十分钟后,将正式开始游戏~那么,祝各位好运~” 随着侍者将所有的事宜介绍完毕,在场的所有来宾顿时都行动了起来,将近上百号的人陆陆续续地涌向发放武器装备的货架,一些较为年轻的公子少爷脸上更是兴致勃勃,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场地的一侧,某位外貌艳丽如火的少女俏生生地看向身边的青年,用娇弱柔美的语气说道:“澜澜,人好多,等下你可要好好保护人家哦~” “算我给您跪了好不好,我早餐都快被你恶心出来了。”郭夜阑嘴角抽搐地扶着额头,他很想问问苍天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就这么坎坷。 “话说,我们队就咱俩?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还是学姐你实际上是野外生存游戏高手?” 方才有不止一两个人过来向他们提出组队的邀请,但话没说完就被在这位女魔头的拒绝了,顺带还附赠了两句把他往火坑里推的祝福语。 ‘你们别来打扰我和我家澜澜~再说,你们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澜澜一个就顶你们十个,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吧!’ 某个唯恐整不死人的大魔王如是说... 感受着那些人不善的目光,郭夜阑连反抗的情绪都省了,反正都习惯了。 “哎呀呀~我这不是相信好夜阑你的实力么。” “...能讲句真话么?”我tm谢谢你的信赖! “多余的人会妨碍我办事,而且与其被不可信的人盯着,不如和我亲爱的男朋友独处一下,对吧~?” 郭夜阑耸拉着脑袋,面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推开了好几步。 “我觉得还是找人组个队比较好,霍警官他们就不错!”他沉思着接下来这个坑该怎么踩才能陷得不那么深,怎么爬才能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地避开麻烦。 “可以呀~不过我最近心里不踏实,总是会想到一些烦心事,要是一个不小心把一些奇怪的事情透露给警察先生,那可能不太好哦~比如你拿着刀在船上杀人越货的事~” 额头和手上的青筋似乎在抽动着,郭夜阑又一次对这个坏笑着的女人升起一种是否该杀她灭口的想法。 他叹了叹气,最终放弃了和这女人讨价还价,远处沈丁庵熟悉的身影,以及簇拥在那人身边那些像是队友实则态度恭敬不少的同行者,都让他难以释怀。 周围的人已经逐渐地组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队伍,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也在有条不紊地给一些准备完善的队伍发放着初始物资。 正当郭夜阑准备动身上去时,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迅速地窜到了郭夜阑的身边。 她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裙,紧致的服饰勾勒出出众的曲线,脸上戴着深色的太阳镜以及口罩,头顶的发丝上覆着一块轻薄的薄纱头巾,将样貌遮掩的十分严实,而她的脖子上赫然戴着参赛者所佩戴的那种生体项圈。 只见那人一把抓住了郭夜阑的手臂,连他身旁的李可欣也不住被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吓了一跳。 粗重的喘息声,示意着声音的主人似乎刚经历过剧烈的运动一般,她气喘吁吁地向满脸诧异的青年请求道:“夜大哥,帮帮我!姐姐!我姐姐她...!” 第157章 暗算 冰冷的水滴顺着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滴落在女人的脸上,阴凉的刺激感让昏睡的女人逐渐睁开双眼。 聂绫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深色套裙早已被发潮的地板浸湿了大半,冷飕飕的阴风从身旁吹过,从身上扩散开了寒意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这里是...?” 她平静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狭隘潮湿的房间,不远处立着一道犹如监狱一般的栅栏门,阴暗无光的视线中只有一个古旧的吊灯为房间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女人站起身,转动裙角用力将那片湿透了的衣料拧紧,潮湿的地沟水味道令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身边的不远处,一顶暗色的蓓蕾帽正掉落在那儿,那是原本属于妹妹聂绫雪的东西,就和她现在穿在身上的这套朴实无华的服装一样。 “有人吗!” 她靠近铁栅栏,尝试着朝外大喊,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低吟声,在这黑暗的回廊前方显得格外阴森。 自己到底昏过去多久了?这里是哪里?还在别墅的管辖范围内吗?袭击自己的人,果然... 雪儿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安全离开这处是非之地了?还是说...! 她焦急地抬起手,在确认袖子里那做工精致的腕表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然而很快地却又重新皱起眉。 小巧的腕表上,那与表身融为一体的隐形屏幕上闪烁着,只能接收到十分微弱的信号。 这是一块与她曾经送给聂绫雪防身的定位终端相似的道具,然而在这种完全难以辨别方位,宛如地下监牢一样的地方,信号却被无端地隔绝了大般,眼下想要靠这东西联系外界似乎不太现实。 “喂,你!在干嘛呢?!” 突然,一个语气不善的声音传来,聂绫月急忙掐掉手中的光点迅速转身。 铁牢门的前方,一个提着手电筒,身着灰色工作服样貌的中年男人面目狰狞地盯着这边。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啊...!” 聂绫月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尚在质问对方的她还没能把话说完,脖子上便传来了一阵瞬间散遍全身的痛楚,令她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嘁!麻烦的差事,本来看守这些鬼东西都够晦气了,还送一个多余的女人进来,哼...罢了,横竖收了好处,等到时候直接丢进实验场里送她上路得了。” 男人放下手中的控制器,他望着倒在地上那个身着朴素,满脸土灰,样貌显得格外狼狈的女人,不由得勾起嘴角,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像你们这种倒霉鬼老子见过不少,放心,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送你上路!” 那个男人弯着腰,健硕却伛偻得有些畸形的身体逐渐转过头,踏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此处。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聂绫月摸了摸脖子上那块不知道何时挂了上去的项圈,那是与昨天从赌厅工作人员手里接到的相同的东西,只是为什么...? “雪儿,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她颤抖着身子,强忍着电击带来的萎靡感,缓缓将身子挪到了一旁的干草堆上,缓慢地呼吸着,试图平息身体上的不适。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拼命地摸索着自己的脖颈,然后又很快地停下动作,疲惫的眉目中间间流露出一股失落。 “怎么会...” 与此同时,某处房间内,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将样貌掩盖住大半的男人站立在一处露台前,阴影下衬出一丝森然的面容微微一动。 “你说什么?杨先生,您这样的做法,是否有失稳妥?”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那儿背对着身后的杨栞,他的质问在杨栞听来就像是没有一丝感情的冰冷机器一样,冷硬而缺乏温度,虽然没有连映筎那种渗人如麻的危险感,却令人莫名地感到一股压力。 “这...在下知道这样的安排不妥,可您也知道,连小姐向来说一不二,杨某只能以她的意思,秉公办事...” “哼哼...好一个秉公办事,你这是在故意示弱,还是在试图提醒我什么?如果是后者,我可以让你为你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 男人冷笑一声,语气中没有任何明显的波动,只是这种毫无指责之意的语气,却让杨栞感受到一股如芒在背的问罪感。 “不敢!在下怎敢干预大人您的想法,还请大人赎罪。”杨栞低着头,面容下的双眸却已经被聚集的眼角纹所包围,显得格外凝重。 男人侧了侧脸,瞥见杨栞的反应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罢了,她向来肆意妄为惯了,退下吧。” “是...!” 漠然如洋溢着死气般的视线,他伸手抚摸着露台上一棵古旧的盆景,直到身后传来关门声后,才徐徐开口:“出来。” 只见一个瘦小身影从房间的一旁恍然现身,稍稍向前倾的身体搭配上小心静谧的步伐,令他显得有点弱不禁风。 “如何?”男人转过身,看向那个瘦小的身影。 那人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皱巴巴的脸庞上挂着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皱纹,在听到男人的疑问后轻哼了两声,旋即抬手比划了起来。 “是么?她向来热衷于她所统辖的这所谓的游戏,既然开始了,就随她便吧。” 显然,那人似乎是个口不能言的家伙,而在男人看来,似乎对那早已熟悉的手语了然于心。 哑巴点了点头,很快地又手足比划着,向男人传单这什么。 “你说什么?”这次,男人语气似乎稍稍一变。 下一秒,男人转身朝屋外走去,身后的哑巴侍者见状,立即动身跟上主人的脚步。 别墅的一处回廊中,杨栞大步流星地走在路上,他微眯着眼,眼缝中流露出的那股深邃的暗流此刻浮上了一丝杂乱的沉淀。 “小乌,连小姐那边没有再传消息过来了吗?”走到楼梯口处时,他压下仍有些许起伏的气息平静地向身边的女秘书发问。 “是,似乎正在忙着招呼那些重要的投资商们,还有准备接下来的游戏事宜...贺先生和李少爷也都跟去了,沈先生则带人先去了那个地方...” 年轻貌美的女秘书扶了扶镜框,微低着头,深色的包臀开口连衣群下,裸露出保养有致的皮肤和身材。 “聂岚呢?从昨天晚上起就没见过那小子了。”杨栞对于秘书有意为之的举动并未有多大感触,只是转念问起了另一件事。 乌秘书愣了愣,虽然不是常年在杨栞身边做事的老人,但年纪轻轻就被其看中担任要职,自然有一定的眼色和能力,所以她自然能察觉到,自己的上司现在心情并不好。 “这...不太清楚,不过有人看见,他昨天和米利坚来的那些佣兵队的人接触过...” 杨栞的眉头一皱,脸上的阴郁似乎又深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面带怒色地朝小秘书命令道:“马上把那小子给我叫来!立刻!” “是、是!” 女秘书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便动身去执行杨栞的命令,而令她慌忙恐惧的男人则站在楼梯入口处,粗糙而僵硬的手掌紧握住楼梯扶手,口中的银牙紧咬。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小子,嘁!” 透过视线中的窗台,能够依稀地看见远处山林间传来的丝丝纷乱,仿佛预示着那被人一时兴起所带动的荒谬闹剧正在进行着。 哪怕出了点偏差,事情依旧在按他所想的进行着,可是心中的这份不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踏实感,正不断警示着他还要想得更加周全一点。 霍云...只要那小子能按一开始所计划的那样走到后面,眼前的问题都不算什么,不管如何不能让多余的事情影响自己的筹划。 男人松开手,顺着楼梯朝上方走去,双眸中那深邃的暗流在此刻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第158章 跑呀 “这次游戏的队伍似乎有点多啊,而且比预定的时间是不是早了一些,以往可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嗯...” “热闹点貌似也不错,虽说如此,赔率也涨了不少。” 咚咚--! 随着轻敲桌面的声音响起,昏暗整洁的会议室内逐渐安静下来,周遭亮起的投影屏中,那一个个看不清样貌的人们都端坐在座位前,静待着会议室中央的女人发话。 连映筎坐在主位置上,身后站着李民禄以及贺绉二人,而贺绉所带来的的其他人也都已被屏退在房间之外。 女人只是如往常那般,嘴边勾起一抹张扬的弧度,自圆其说地解释道:“这次情况确实有点特殊,临时在时间安排上有点变动,毕竟这边也不是每天都能抽出时间来的,为了满足大家的兴致,又不让这显得太冷清,我想各位应该都能理解吧?” 沉思着的人们一时没有说话,他们大多都是身份显贵,居于此处,也都是为了打发时间寻找所谓的刺激和娱乐,这是只有这些显贵上位者们才会接触的赌局游戏,所以就算情况规则有变,只要不影响他们消遣,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也罢,毕竟一成不变的赌局见多了也会腻,既然连小姐意下如此,我没有什么意见。”少顷,其中一个荧幕后的人开口说道。 “我也同意,话说能开始下注了吗?不是说这次准备了新的家伙?我还期待着呢!” “是啊!连小姐,快开始吧,别倒大家胃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意见很快地便达成了一致,乐见其成的连映筎自然也觉得舒心不少,那在阴影下绽着异彩的笑意也愈发浓郁起来。 相比贺绉那识时务的赔笑模样,李民禄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观察着一切,哪怕他一直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此刻也难免有点动摇。 “按照下面传来的资料,目前队伍的数量大大小小的一共有三十几支,除了原定进入第二轮的那十个名额外,留下的家伙也不在少数,数量上确实有点繁乱,不过以队伍为单位的话也简单不少。各个队伍的赔率以及信息都发给各位了,赛场上的监控也会实时传递实况,在第三轮开始前,都可以任意下注,时间不限...” 中央的大屏幕上,许多个不同视角的摄像画面依次显示出来,那是事先安置在后山赛场上的摄像头传来的信息。 从那上面可以看到各个参加游戏的队伍各自携带着装备和武器,按照主办方的指引逐步进入森林之中的画面,甚至有几支遭遇的队伍已经开始彼此的冲突了。 看着这些上位者,自己尚且无法企及的人,能够肆意地挥霍自身欲望和疯狂的人,李民禄不由得感到一阵讽刺,与这些人相比,自己时常受人追捧的身份地位显得如此羸弱。 他们是站在棋盘上的棋手,操纵木偶的傀儡师,而那些自以为能从这场游戏中得到好处的所谓富家子弟,则是被他们用以消遣娱乐的道具。 他不由得收紧了拳头,回想起仍在国外发展家族事业的李明成,那个从小到大都压自己一头的大房兄长,那文质彬彬的柔雅面容上露出一丝愤恨和狰狞。 然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小屏幕上的影像却将他的注意力给彻底定格住了,原本如火如荼的嫉妒仿若突然被冷水浇灭了一般,反而冷静了不少。 ‘可欣?烦人的丫头,与她无关的事也要来掺一脚,这么大张旗鼓地跟来到底是有什么目的...难怪远言那家伙这么激进,嘁...’ 是的,屏幕上出现的是李可欣的身影,此刻的她身边跟着看似陌生的一男一女,整个队伍看上去只有那么三个人,这样的配置安排在李民禄看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以他对李可欣了解,这个堂妹向来心思细腻,特地跑来掺和这种非法的游戏,将自己的信息毫无遮掩地放到台面上,还只带了这么两个同伴,这怎么看都不对劲。 她到底想做什么?是暗地里另有安排?还是说... “小子,皱着张脸在想些什么呢?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杨老大赏识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 身旁,贺绉那带着威胁的警告声让李民禄回神,他微微一愣,文质彬彬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微笑,毕恭毕敬地答复道:“怎么敢,和贺先生相比,民禄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又怎么敢妄自尊大?” “哼,算你识相~哈!” 对于李民禄的态度,贺绉显得十分受用,顿时得意地笑了,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民禄那微笑着的双眸中,却渐渐露出了一阵寒意。 青年不动声色地将眼底的寒意掩没,主座上的连映筎看上去心情很好,回想起女人那偶尔令人讶异的举动和说辞方式,他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谨慎,直觉告诉他,只有这样对他自身才是最好的。 屏幕上那略微模糊的画面像是摇摇欲坠的枯树草干一般,令他不住地去留意,那脆弱的枝节是否会在下一秒崩坏。 那从视线中一闪而过,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穿行的三道身影亦是如此... 这场所谓的游戏开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据说突然改变的游戏规则,似乎并没有给参加者们带来多大的影响。 至少对于人数稀少的三人队伍来说,在目前未被规模庞大的队伍发现以前,郭夜阑他们三人是安全的。 “这么说来聂总她确实是被人绑架了?在这种地方?”郭夜阑拨开前方的遮挡视野的半截树干,径直地走在最前方。 他的身后,李可欣双手抱胸地打量着眼前的二人,若有所思的眼神在那艳丽的脸庞上流动着。 “下手的人,你可有什么头绪?” 她将刚沾到肩上的几块落叶刮下,顺手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做工十分粗糙的迷彩服,那是进来山林前在主办方的物资分发点换的,现在三个人都穿着这种相同的迷彩服。 聂绫雪望了李可欣一眼,旋即低下头,脸上充满不解和疑虑:“我也不清楚,本来姐姐预定今早带我一起回去的,可是早上她却突然让我和她换衣服穿...” 她回想起这场游戏开始的一个多小时前,凌晨六点的山间别墅尚且弥漫着朦胧的山雾,聂绫月却在这个时间点将尚在熟睡中的她叫了起来。 自家姐姐一边穿上那套自己用来乔装打扮用的服装,一边叮嘱着自己快点起床准备离开此处。 聂绫雪云里雾里地换上了聂绫月穿来此处的服饰,还被要求带上了口罩和事先准备好的墨镜。 “我安排了刘司机来接我们,你先到停车场去,我整理好东西马上就来,如果十五分钟后我没有到的话,你就让刘司机先送你回去...记得,上车之后再把口罩墨镜摘了,毕竟你跟来这里的事几乎没人知道,免得刘司机待会儿又大惊小怪的。” 聂绫月的叮嘱一如往常一般详细而认真,望着姐姐思虑颇深的神色,聂绫雪不禁有点担心,但也乖乖地按照吩咐去到楼下停车场等车。 偌大的停车场地上,因为昨天有不少宾客离开的关系,显得比之前宽敞不少,眼下只有十多辆私家车停在那儿。 晨间的山野空气很好,比起大城市要让人心情宁静,但入冬的温度,难免令人感受到一丝寒冷。 女孩揉搓着双手,墨镜下的碧瞳左顾右盼地张望着,不时望向来处,想要确认姐姐是否已经过来了。 车轮平稳的滚动声,前照灯略微刺眼的闪烁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只见一辆黑色的私家轿车正由远至近地驶来,很快地,当车子停下后,一个身着西服的高大身影从车上开门走出。 “您是...?” “是大小姐么?刘司机今天有事来不了,他让我代他来接二位小姐,二小姐人呢?要不您先上车等她如何?” 聂绫雪下意识地就要答应,却在下一秒止住了应承的动作。 眼前的人面若尖角,体态健硕得比专业保镖都有过之无不及,她熟悉在聂家工作的大多数人,自然也包括司机和佣人们,可是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只有陌生和疑虑。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心中升起一股警戒感,刚刚他叫我大小姐?还有,他说...二小姐? 虽然自己穿着聂绫月的衣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们姐妹俩认错并不是问题,只是之前姐姐明明说过,几乎没人知道她来了这里,听语气自然也包括刘司机... 刘司机是姐姐安排的人,刘司机个人工作态度和性子都十分认真,抛开这点不提,姐姐挑选的人向来都认真负责,怎么会在姐姐不知情的情况下缺席还安排别人来顶替? 眼前这个人知道自己,知道聂绫雪目前身在此处,单单是这点就足以让聂绫雪的警铃大作。 “抱歉,姐...雪儿那边慢吞吞的,我有点担心,要去看看,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下吧。” 女孩转过身,刚要迈起脚步往回走,一个黑影却抬手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人好笑似的弯起嘴角,说话的语气也和方才大不相同:“没事的,大小姐,二小姐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来,您还是先上车吧...啊!!!” 她从原本属于聂绫月的包包里抽出了防狼喷雾,趁着那人还没说完,一把朝着他的脸上喷洒了过去,刺激而辛辣的感觉让那个高大的男人顿时痛苦不已地捂着脸庞跪了下来。 女孩抓准时机,连忙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回了别墅里,可当她来到二人留宿的房间外,却只发现了一条用细银穿起来的吊坠。 聂绫雪捡起了那条吊坠,一眼就认出那是聂绫月几年来一直随身携带的首饰吊坠,那近乎透明的玉石保留得十分完好,是主人一向不会离身的贴身物品。 恐惧,惊惶,以及无比担忧令她的内心顿时乱作一麻,然而现实却容不得她多做思考,因为身后的回廊似乎传来了沉重的皮鞋声,以及咒骂声。 女孩急急忙忙地将玉石收了起来,朝着另一侧的回廊跑去。 “我急着躲开那个人,于是就趁机混进了来参加游戏的一些人里面,可是姐姐那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机的信号发不出去,又有人在到处找我,所以...” “所以你就急急忙忙地跑来找我们的郭少爷了?哎呀呀~这还真是令人感兴趣不是么~你说是吧?好夜阑~” 聂绫雪微微一愣,面露难色地点了点头,望着李可欣那审视般的笑容和视线,郭夜阑只觉得一阵无语。 他挑了挑眉毛,正要出言反驳这个女魔头时,他的目光猛然一凛,旋即迅速地冲向身前的两个女孩,一人一只手地将她们的头按低了下去。 砰砰砰--!!! 子弹击中树干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染料炸开的烟雾,如细雨般的火力突然从一处树荫的暗处扫射而出。 “呀!”聂绫雪捂着头,闻所未闻的场面令她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两个女孩瞬间便被郭夜阑拉到了一处体积较大的树干后,射击的杂乱声,以及有点纷乱的脚步声。 十二...不,不对!是十五个...!是一开始就埋伏好的? 凭借着超常的听力以及对危险的直觉,郭夜阑很快地判断出了敌人的方位和数量,乌黑的双眸猛地一凛,却又很快地恢复了原样。 “我说!你是不是该发挥一下你的长处了?亲爱的郭少爷!”虽然只有一小会儿,李可欣却将郭夜阑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眼里。 “长处?我擅长修电子零件,要不给你配台二手显示器?” 面对郭夜阑在这种危急情况下的答非所问,李可欣的眉眼顿时皱了皱:“你可真幽默,现在可是被人围攻,别怪我没告诉你,在这里输了,沈丁庵的事可是会告吹的!” “你也知道这是被十几个人埋伏围攻啊!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好市民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你...!” 染料炸开的声响越来越强烈,此时面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某人,饶是李可欣现在不禁露出一丝焦急,因为现在被淘汰的话,会影响她自己目的。 “夜大哥,那该怎么办才好?”聂绫雪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跑呀!” “诶?\/蛤?”面对着简短的回答,两个女孩一个不解,一个愣神。 只见下一秒,郭夜阑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从主办方那里换到的特制烟雾手雷,拉开保险栓就丢了出去。 “哇啊!这是...咳咳!” 强力的烟雾顿时遮蔽了身后那群人的视线,郭夜阑没有停顿,即刻拖住两人的手臂,利用自身的听力判断出声音最为安静的一处方向,迅速逃离而去... 第159章 在那背后 “这标价绝对有问题吧?一瓶矿泉水要一万筹码才能兑换?!” 在茂密的丛林深处,一座隐于山洞中的补给点,以类似自动贩卖机形式的智能储物箱前,郭夜阑巴拉着那上面的天价标码,脸上满是活见鬼的样子。 “你进来的时候不是看过规则手册么?机器定价是按所持筹码的比例来的,谁让你现在是手持两千万巨款的富豪呢~呵呵呵~” 李可欣双手抱胸地靠在一处墙边,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令郭夜阑看得牙痒痒。 这女人,总觉得她今天比起往常要更加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尤其是刚刚拉着她和聂绫雪跑路之后,她就一直在那找他不自在。 “啧...懒得理你,我去...烟雾手雷五万一枚?!我刚刚直接丢了五万出去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心在滴血的感觉,虽然那玩意是主办方一开始配备好的赠品,但实际价格摆在眼前的时候难免不会那么一股落差感。 “居然只值五万,这机器也真是的,太小看我们郭少爷的财力了~” “你能好好说话吗?”面对一旁传来的嘲讽声,郭夜阑的嘴角不断地抽搐着。 “某些人如果肯好好办事,兴许现在不用跑得满身是泥。”李可欣只是笑着,自顾自地撩弄着有点凌乱的发丝,仿佛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不跑留在那儿被人打成筛子啊?你以为我是超人还是终结者?”郭夜阑摆弄着机器,考虑着应该买什么的同时没好气地和她斗起了嘴。 “那个...夜大哥,你们不要吵...这台机器能用银行卡支付和兑换么?要不我...” 聂绫雪小心地从背包里翻找出一张装饰名贵的黑卡,卡上金丝镶边,中间刻着国际银行通用的精美图案和各种标示信息,那上面的图案和做工只要一看便让人觉得不便宜。 “哎呀呀~可惜呢~聂小姐一片好意,这边的机器却不像赌场那边的人工柜台那样可以实时兑换筹码,郭少爷想必要失望了哦~” 原本静静地理着头发的李可欣又一次开口,那抑扬顿挫的说话方式就像是故意要往某个人身上泼冷水一样。 “...这...”聂绫雪垂下手,柔和温婉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失落:“对不起,夜大哥...” 这都是什么事,眼前两个女孩的态度那是截然不同,但多少都知道一点和他底子有关的事,正是因为这样,现在反而有点进退两难。 “没事道什么歉啊...喏!”郭夜阑叹了口气,反手就将一瓶饮用水还有一包压缩饼干拿给了聂绫雪。 “啊,谢、谢谢!”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应景,总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一些过去在某人身上看到的表情,思虑至此的青年难免感到一阵无奈和落寞。 “哟~人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们的郭少爷居然会这么绅士,我看就算相识半日,亦有不同呀~” 看聂绫雪蹑手蹑脚地接住郭夜阑给的东西,李可欣似笑非笑地将扎好的秀发往后一撩,顺势找了旁边一处岩石坐下。 “有什么意见请直说,不要煽风点火,谢谢。”郭夜阑没好气地将另一份食物与水送到了她的脚边,旋即便去到另一处席地而坐。 李可欣眯起眼微笑着,动作自然流畅地开始拆起饼干的包装:“不错嘛~还会左右逢源,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句话果然没说错,您说是吧~聂小姐?” “我,这...”突然被点到民的聂绫雪有点为难地愣在那儿,欲言又止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才开始整理背包的郭夜阑顿时被她的话刺得浑身不自在,他抬起头瞪了某个煽风点火的女人一眼,继续低下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死的,如果你安静点兴许还能为世界和平做点贡献。” “那还真是可惜~难道你没听说过战争与和平向来是相对的么?”李可欣不以为意地将那饼干的一角掰断,慢条斯理地送到嘴边。 “那个...不要...”一旁,聂绫雪小心翼翼地抬起手。 “我发现你好像很希望我和那些家伙对上啊?” “哪有啊~我只是给某人提供英雄救美的表现机会,可某些人不中用啊~” “夜大哥,李小姐...”苦恼和头疼的神情慢慢爬上少女那丽质天成的脸庞。 “我当挡箭牌够累了,不是什么专业打手,你的期待太高了老板!是有给额外补贴还是个人奖金啊?” “哟~手上沾了这么多便宜还嫌少啊?” “呵呵!说得好像你发过一分钱给我似的,我凭个人能力赚来的和你给工钱是两回事吧?” “你们...”两人的犟嘴已经完全没有顾及到周围了,殊不知一旁显得若是的女孩已经缓缓低下头,那清丽的双手逐渐紧握成拳。 “本职工作都没做好,还利用职务之便谋求私利什么的,这可是完全达到扣工钱的标准了~” “我...” “不要吵了----!!!” 整个山洞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静的仿佛能听见洞顶水滴滴落石壁上的微响。 上一秒还在不停斗嘴的男女二人皆是满眼愕然地愣在了原地,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来自于一旁低头喘息着的某个温和少女。 “额...我是说...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聂绫雪摩挲着手里的饼干包装袋,因为自己过于激烈的言辞而感到十分尴尬:“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很担心姐姐的情况,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二位的!所以我姐姐的事情...” 原本争吵的二人见状,互看了对方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别过脸,在总算是没有继续吵下去的意思了。 聂绫雪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似的找地方坐了下来,她静静地将食物和水放到了身旁的空地上,柳眉紧锁着,抚摸着手上的特制手环。 那是聂绫月送给她,用以定为和求救用的特制防身手环,中心处那微弱的光点忽明忽暗的,很快地就因为信号模糊的关系熄灭了下去。 “现在能确定聂总的位置在哪吗?” 不多时,整理好背包的郭夜阑将包背到背上,若无其事地随口询问起坐在不远处的少女。 聂绫雪顿了顿,旋即举起手将手腕上的手环露出来:“信号还是很模糊,姐姐送我的手环和她戴着的有相互定位的功能,只不过在这处森林里面信号太模糊了...之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个地方毕竟是私人领域,虽然不知道幕后的主要经营者是谁,在华国营运这种规模的活动,自然不可能不做避免被官方的人察觉的防备工作。”李可欣咀嚼着那对她来说口感十分干涩的压缩饼干,眉间微微皱起。 “这不是杨氏举办的活动么,怎么就成了不明幕后的无名领域了?”郭夜阑挑了挑眉,眉间流露出一丝困惑。 李可欣别了他一眼,平静的面容上依旧带着一丝冷淡,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说是杨氏举办的,可没说这背后经营的人是杨氏,杨栞在这儿确实起到了不少作用,但他顶多只是个挂名的执行者罢了。” 望着郭夜阑那愈发深沉的脸色,李可欣不由得轻蔑一笑:“杨氏给众人发放的邀请函上,可没有明确标明出处,来此的宾客虽多,你可见过有谁提起过杨栞之类的?” “您是说...这个游戏背后的主办方另有其人?”聂绫雪眨了眨眼,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姐姐两天来的举动和态度。 “幕后主办方的署名是一家注册于国外的企业,我找了很久,也只查到一点微不足道的企业资料,其真实性和客观性尚且有待考究,与其说是这种法外游戏的主办方,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个别人用来避人耳目的挡箭牌,以这一点为基础的人所举办‘游戏’,就算有人在这儿出点意外,或者是别的什么问题,大概也属于正常范蹈。” 李可欣的话令聂绫雪的脸上逐渐泛起一丝苍白,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的臂膀,静默无言地低下头。 聂绫月只跟她说过是来办事,却透露过来此的目的。 这些天忧心忡忡的姐姐之所以没察觉到她乔装跟来,一来是自己缠着姐姐的秘书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地“威胁”人家,二来则是当时聂绫月出来太急,加上司机打掩护,完全没留意坐在副驾驶席上的不是自己的秘书。 而在昨天宣告第二轮游戏的广播出来之后,她更是看出聂绫月思虑了许久才下了主意要带她一起回去。 姐姐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她特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她之所以被绑,是因为自己来了这儿?如果自己没来这里,如果自己乖乖地听姐姐的话是不是就不会...? 自己一如儿时那般地胡闹和恶作剧,兴许在无意间给聂绫月添加了很大的麻烦,一想到这儿,她就越发地害怕自责起来。 “绫雪,绫雪!” 熟悉的声音让女孩回神,他怔怔地抬起头,郭夜阑正站在身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不会有事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跟着聂总来了不是么?昨天的广播你应该也听见了,聂总既然事先决定要和你一起回去,还特地和你换了衣服,也许她已经察觉到麻烦了,主办方的人虽然举止有些怪异,但不像是会特地作出绑架别人这种事的人,对你们出手的可能是对你或者聂总有私怨的人,而且很可能在那些客人里。” “夜大哥,你的意思是...”聂绫雪垂了垂眼帘,随后站起身,晶莹的眸子中满是思虑。 “聂总向来看重你,从她特地伪装你的样子上看,他们的目标不是聂总,很可能是你,他们既然知道你还没离开,那么只要你还没被他们找到,聂总大概不会有事。他们需要筹码,毕竟聂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得罪的,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主使者就必须要抓到你才行。” 聂绫雪的瞳孔微微放大,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松了口气,朝郭夜阑露出一丝微笑:“嗯,夜大哥说得对,姐姐...一定要快点找到她才行!” 不远处的少女动了动杏色的双眸,静静地将远处的二人映入眼底,最后只是微微闭眼,百无聊赖地站起身:“休息够了吧?耽误了一个上午,只是跑来跑去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然后便很快会意,他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重新动起身朝山洞外走去。 看着前方二人的背影,郭夜阑眉间的思绪愈发地沉闷起来,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安慰聂绫雪。 胆敢绑架聂家继承人的人,如果不是背后势力足够庞大,便是个鲁莽的傻子,而他自然更希望是后者。 眼下聂绫雪没有逃出这里,那人定然也是知情,就像自己昨天被人堵路的时候一样。 这里的工作人员居然能被来此的宾客差遣收买,想来他们的正规性也有待考量,很可能是拿钱就办事的那种地下组织或者非法雇佣兵组织之类的... 那人在这儿下手,想必是察觉到了聂绫雪身份的仇家或者利益关系者...对他来说,聂绫雪是阻碍,聂绫月亦然,若是当下他们知道自己抓错人了,聂绫月依旧还是有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他告诉聂绫雪的,不过是相对乐观的猜测。 另外,李可欣对待自己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很希望自己在这里和那些游戏参与者起冲突,又或者说她在策划着什么? 沈丁庵也只在早上露过面,便没有再遇到过,还有就是... 他的视线慢慢定格在聂绫雪背包上,早上,当她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手里揣着的那条玉石吊坠,实在太过眼熟了。 应该问一下她,向她确认一下么?刚刚忘记问了... “某位好市民,麻烦你走快点,难道你想让我们两位身材纤细的柔弱女子给你当探路员么?” 郭夜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上前,走到了她们俩前面的位置。 第160章 黑心资本家 四周是一成不变的树林丛景,将周遭围绕起来的高大树木使得周围的光线能见度并不怎么好,只在抬起头留意掠过的鸟儿时,才能看到那视觉狭隘的天空。 聂绫雪手环上最后定位到的方向,也是他们沿着森林深处的方向,相对安稳地前行了十几分钟后,两侧的视野开阔了一些,逐渐能够看到一些人工修建的指示牌和铁丝围栏。 郭夜阑在一处树丛旁停下,双眸不自觉地将那细微的痕迹咬住,他上前两步,俯下身子细细打量着周围。 “郭少爷这是发现什么了吗?”身后,李可欣询问的语气貌似没有之前那般尖锐了。 “有人不久经过这里,看痕迹不像是那些玩家,脚步很轻,对路线的把控似乎也很熟悉,或许是内部的工作人员或者是在这山里的巡林员之类的...不过这种私人场所会有类似巡林员的人吗?” 李可欣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说道:“正因为是私人领域,看守巡查的人才是必不可少的,一路上那些监控摄像头你也注意到了吧?如果主办方毫不顾忌的疯子,想必不会把那些被淘汰的人弃置在森林里不管...你在干什么?” 她看着郭夜阑从树干底下的草堆中抽出了一根半枯黄的草叶枝条,青年端视了一下那相对干净的草叶,样子甚是好奇。 “我可不知道你还有替人清杂草的兴趣。”尤其是在这种麻烦缠身,且事态不明朗的时候,李可欣不由得冷瞥了他一眼。 “夜大哥,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居于二人之后的聂绫雪走上前来,她低下头安静地问道。 女孩的询问让郭夜阑原本绷起的死鱼眼舒缓了许多,他摇头了头,只是将那棵看似平常的枯叶往二人面前提了提:“没什么,只是这棵杂草上被人刻意打了个奇怪的绳结,我在想是不是有玩家经过这里留下的记号,以防万一还是快走吧,趁还没和别人碰上。” 李可欣端视了下青年手上的那束枯草,鬼使神差地将它接到了手里,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帘,令那艳丽面容下的神情变得忽明忽暗的。 紧接着,她移步到郭夜阑方才观察的那棵老树旁,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积满尘土的树皮,凹凸不平的表面布满了皱巴巴的纹路,随着她视线的移动,浅浅的弧度逐渐爬上她的嘴角。 “快走,别耽搁了。”而就在这时,郭夜阑眼神一凛,随后急急忙忙地催促起身边的两名女孩。 有人靠近的响动,而且不止一个人,很大可能是游戏的其他玩家,讲句实在话,他不喜欢这种麻烦的遭遇战情节,尤其是身边还有两个“麻烦”的队友,而且行动被人监视的情况下。 聂绫雪闻言,下意识地点头正要答应,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可欣却突然抬起头笑道:“瞧你一个大男人怂成这样,真是让人无语,我堂堂南城李氏商贸的大小姐,干嘛要一直东躲西藏的呀~!” 郭夜阑和聂绫雪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笑着的李可欣,她把声音拉得很响很长,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几个的位置那样,艳丽的面容下,那一丝宛若游刃有余的笑意在郭夜阑看来简直有点不可理喻。 “你...!”你发什么疯!郭夜阑简直想要骂出来,原本还在远处徘徊的动静迅速朝这边集结了起来,犹如麻烦在聚拢的信号一般。 砰-! 子弹命中树干并炸开的响动很快从身旁传来,郭夜阑暗骂了一声,他的眼眸中早已映射出那率先出现的身影,以及那陆续朝他们追来的竞争者们。 他将两个女孩一把拉到旁边的树干后,眼下那些人还没完全靠近这边,至少在他们锁定位置前,像之前那样想办法开溜就是,他如是地想着,将手伸进背包,有点肉疼地摸索着不久前兑换的那颗天价烟雾弹。 砰!砰砰砰! “啊--!!!” 窜动的电流声,男人的惨叫声,以及瞬间朝这边集中过来的火力和谩骂声,郭夜阑一边将某人的身体扯了回来,一边望着那个手里揣着自动手枪,满脸笑意的疯女人,只觉得欲哭无泪。 “哎呀呀~你看,我射的是不是挺准的?别看这样,我以前可是经常和父亲兄长练习枪械射击技巧的哦~” “你得意个头啊!!!”尽管已经尽量拉低声音,但是郭夜阑实在是忍不住想骂娘的冲动。 他仔细地循视着周围,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和炸裂声越来越嘈杂。 树林中虽然安装着不少监控设备,以供主办方观察监视游戏的进度,纤细所在的位置却正好位于树木草丛密集的地方,依靠着这繁杂的遮掩的话... “在这里,别让大鱼跑了!多干掉一个人就多赚一笔!” 李可欣的姓名本就在之前赌局阶段的前十之中,加上没有刻意增员组队的关系,早就被不少人盯上了,这种把自己的处境往风间浪口上推的行为郭夜阑都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夜大哥...?!” 眼前的郭夜阑三两下翻上树干顶部,而身旁,李可欣则一把抓住了聂绫雪的手腕,制止住了她上前的动作。 “李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聂绫雪皱起眉,晶莹的眼眸中带着一股倔强和不解,这还是她首次对李可欣流露出如此强硬的语气。 “没什么,就像聂小姐你一心想着聂总那样,我们都有彼此的目的,更何况,看您的样子,似乎对这个人的表现,并没有那么惊讶不是么?” “你...!” 聂绫雪一愣,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浅蓝色的双眸颤动着,她转过头想要确认郭夜阑的情况,一个炸裂声突然响起,浓烈的烟雾瞬间将近前的视线遮挡住,两个女孩都纷纷地捂住了口鼻。 “烟雾弹,小心!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随着痛苦的悲鸣响起,那是项圈的电流被激发的惨叫声,证明在这短暂的瞬间,他已经被人用武器击中了要害部位。 不止如此,仅仅不到数秒的时间,被烟雾笼罩的范围内相继传出了一声声惨烈的悲鸣,让原本气势汹汹地追来的数人都纷纷对眼前那片烟域望而却步。 本想先拉开距离等待烟雾散去,谁曾想到那烟雾之中却猛然扫射出染料枪的弹药,而在那之中本应失去视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运气好,那些子弹看似毫无章法地乱射一同,但却都准确地指向着人员所在之处。 杂乱无章的弹药在躯体上炸开,运气不好来不及反应的,甚至有直接被击中脖子头部的,项圈的电流即刻便触发并原地淘汰掉了他们。 “该死的!” 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遭了殃,其中一人咒骂着拿起枪,乱无章法地朝前扫射的同时抬脚便冲上前去,不顾同伴的叫唤,那人怒不可遏地想要将藏在烟雾中作乱的家伙揪出来。 然而很快地,当他穿过散去了许多的黑烟后,迎接他的,确实站在树干旁,举着自动式手枪的艳丽少女。 “欢迎光临呀~” 少女的笑容在那如火的脸庞下显得格外迷人,假如那发循声而出的子弹没在下一秒命中那人的头部,兴许能够再一瞬间浇灭不少因急躁而产生的怒火。 “撤、撤!快...啊!” 击中脸颊的,是僵硬的手枪外壳,像是被人故意投掷出来的手枪,早已用完了子弹,站在原地的人吃痛地叫了声,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匕首准确地击中他脖子上的项圈。 看着被电流通体折磨最终倒地休克的同伴,以及那从不远处再次扫射而来的,与方才相比更显没有章法的弹雨。 “走!” 还站着的两个人见势不妙,迅速转身逃开,注视着那两个消失的背影,褐发的青年拍了拍眼前还未完全散去的轻烟。 他走上前,小心地捡起方才丢弃掉的手枪:“直接用物体碰撞似乎不会触发电流,能够引起判定的只有子弹和刀刃吗...?” “夜大哥,你没事吧?” 身后,聂绫雪抱着一把轻型步枪,跑动的样子显得有些不自然,显然对她来说,枪械的使用并不在行。 “没事,你如果不会用枪的话,没必要勉强自己的。”想到方才将那些人逼退的乱射,郭夜阑怀疑这位大小姐是不是闭着眼睛开枪的。 “额...对不起...”聂绫雪苦着脸,看上去很是难为情的样子。 “道什么歉啊~聂小姐,你眼前这位可是超人,别说是这种染料弹,就算是实弹打中了也未必有事,看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可真可怜,被电得都失去意识了~” 不可置否的调侃,加上那没心没肺的笑容,郭夜阑看着这个转着手枪的女人,恨得嘴角抽搐,掌心抿得咯吱作响。 “你存心找茬是不是?”说得好像你没开枪打人似的!到底是托谁的福,才会遇上这种情况! “那么凶做什么?你该谢谢我才是~听说打倒的人,他们的筹码会算在胜利者的身上,正好能赚到你刚刚买吃的和烟雾弹的钱~哎呀,不好意思~涨的钱好像是算在队长头上的。” 李可欣故作惊讶地摆弄着主办方发放的一部临时终端,上面简单地记录着队伍成员的资产分配和个人信息,通过指纹认证的关系,只有每队的队长拥有权限进行修改和筹码调配。 郭夜阑的额头仿若有青筋暴起,他黑着脸瞪着这个故意寻开心的女人,打从一开始她提议将筹码平分进行游戏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这女人没安好心。 “把刚刚用掉的烟雾弹钱还有买干粮的钱还我,八万两千五!”郭夜阑伸出手,面容正色地说道。 “你身上不是还有那么多么?那么抠门做什么,再买不就好了~为长远考虑,我身为队长自然要更好地管理队内的经济调配了咯~” “我tm...!”这女人是哪来的黑心资本家?!那两千万可是我在老虎机上顺来的! 眼看着二人箭弩拔张一副又要吵起来的样子,从一旁凑上前来的聂绫雪急忙隔开了二人,并伸手将一枚崭新的烟雾弹递给了郭夜阑。 “不要吵了...!那队人可能很快会再找上来,夜大哥,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的烟雾弹,应该能用的...” 郭夜阑和李可欣都是一愣,褐发青年纳闷地接过聂绫雪手里的烟雾弹,他记得进来的时候确认过彼此的装备,聂绫雪并没有带这东西才对。 也许是察觉到郭夜阑的困惑,女孩连忙指了指倒在一旁的那个袭击者道:“我是从那个人身边捡到的,应该是他掉在地上,额...我想,拿对手的装备来用应该不算违规行为吧...呀!” “就是这个!” 聂绫雪话没说完,双肩已经被人抓住,她两颊微红地看向突然靠近的那张清秀脸庞,只见他两眼放光,看上去十分雀跃一般。 下一秒,郭夜阑放开了聂绫雪,两眼迅速地审视着周围倒下的敌人,这次遇到的人不多,但是身上的东西...似乎不少呢!嘿嘿...嘿嘿嘿.... “夜、夜大哥?” 不知道为什么,聂绫雪觉得此刻的郭夜阑有点渗人,而相对于她的不解,李可欣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十分无语地瞟了某个人一眼,表示不想说话。 第161章 山林野人 “慢死了,那群家伙,一点消息都没有。” 在某处的空地,江远言急躁不耐地坐在一处岩石上,泥间的缝隙之中,一只小小的锹型虫不经意地从中钻出,被他一脚踩烂。 他的身边乃至周围都站着不少人,包括从江家带来的人,以及私人雇佣的外人,他们有的站在周围放哨,有的小心地守着四周,看似各司其职地留在那儿。 江远言的身后,罗珊珊面无表情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愈发不加遮掩的面目,不由得勾起一丝嗤嗤的笑容。 “喂,傻站在那儿干什么?拿水过来!” 不似偶然地,江远言突然转头,自然而然地吆喝着,命令起身后的“妻子”。 罗珊珊本就低着头,见他看过来,立马将脸上的那丝笑意收了起来,乖乖地替他端来饮用的水瓶。 男人接过水瓶子,大口大口地便往嘴里灌下,片刻后他放下水杯,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女人,那泛着淤青的脸让他不由地咂了咂舌头,显得很不耐烦。 “没事别站在这儿碍我视线,啧,派不上用场的女人!” “是...”她转过身,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那有点苍白的下唇被一轮贝齿咬紧,却只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片刻后,那名曾经在别墅中带人堵截过郭夜阑的男人快步跑来,别在男人腰间的对讲机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他看向江远言的目光中透露着征询和急切。 江远言脸色一凛,一把抢过了那台私人对讲机,对于信号干扰频繁的此处来说,这种私下带来的短距离对讲设备反而是用于相互联系的好东西。 “大哥,江少!我们这里遇到一个奇怪的家伙,速度快得像个怪物一样,见人就枪...!啊...!山、山林野人啊...!!!” “喂,你们怎么回事?!话说清楚点!”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江远言本就烦躁不已的心情似乎顿时变得更加焦虑,听着通话被人掐断的沙沙声,他一把将对讲机摔在了地上。 “废物!到底在干什么?!” 周围的人听到响动,都是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面对这个脾气愈发暴躁的金主,他们这些做手下的,也只是拿钱办事,才不会自讨麻烦。 ‘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不想惹上多余的麻烦,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意表象之后的事。’ 罗珊珊冷冷地望着自己的丈夫,脑海里却是自己嫉恨的那个女人的声音,她无声地长吁了一口气,将起伏的心情平复下来。 远处的丛林中,传来一声巨响,几棵还算高耸的大树缓缓倒下,激起尘埃的同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是不久前江远言派人去过的地方,现在传来的响动,却是如此地骇然诡异... 时至午后四点,那是男人最后一次确认时间,霍云默默地盘坐在一处隐蔽的树干上,手里拿着一根像是刚折断下来的小树枝,手脚利落地削着上面的树皮,将其慢慢地修饰成一个细长的圆锥状。 一旁的树枝上挂着他的背包,从那已经逐渐弯曲下去的枝干来看,分量似乎不小,男人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挂着包的树枝会突然断掉,只是专注地看着手里逐渐成型的那颗小树枝。 咚-! 耳畔传来的清脆敲击声,令霍云回神,他转头看向树下,身为自己搭档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她依旧微笑着,像是在欣赏他的反应一般乐此不疲。 “听说类似猫头鹰这种报复心很高的夜行性鸟类,在自身领地受到侵犯后,会在入夜后对敌人进行疯狂的报复,不知道霍大警官对此有什么看法没有?” 霍云眨了眨眼,挑起背包一跨,便从那枝干上平稳地落下:“有人盯上我们了?” 阿丽莎摘下太阳镜,端详了一眼四周,此处的位置属于监控的死角,哪怕主办方为了监视游戏的进程而安排了许多监控摄像头,但却终究没能将整座森林覆盖起来。 以霍云和阿丽莎的经验,想要找到躲避监视的死角并不困难。 “你还记得上午第二批被你干掉的人么?那几个人似乎是乔宁利·洛伦的人,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是游走于奠城和华国两地的非法走私头目之一,伊特利籍的地下走私犯。” 霍云闻言,剑眉一凛,脸色微沉。 奠城,那是华国以南一处隶属华国管辖外的地方,走私,贩毒,各种非法交易甚至人口买卖,几乎都是在当地政府军队的默许下进行的。 从那儿来的家伙,对霍云这种军人出身的人来说,是极度抵触甚至厌恶的存在。 “不陌生的词汇对吧?那个家伙虽然只是个小头目,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这也是他为什么能爬得这么快的原因,虽然对他来说,这也并非好事...”阿丽莎垂了垂眸,细细地说道:“那人很喜欢做偷奸耍滑的勾当,而且通常报复心强到不顾死活的地步,总之之后得小心一点。” 许是受冬季干燥寒冷的天气影响,纵使常年温度适宜的宁城周围,山林树木下也飘落着不少枯黄的落叶。 与晨间那短暂的阳光不同,此刻徐徐的冷风吹过脸颊,乍暖还寒之际,也令人的心情冷却不少。 “看你若有所思的,刚刚一个人待在树上思考人生?”阿丽莎交叉着双手,直直地看向他。 霍云轻轻地摇了摇头,旋即答道:“不,只是偶然记起,宁城北山这边,在二十年前,曾经进行过一场声势浩大的山林动工,工程的目标,是位于内山里层的人工设施建设,只是后来听说因为私人产业的原因不了了之,我在想这个游戏的主办方,会不会和二十年前那次事件有关。” “你想得也太长远了吧?用华国的俗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像这种隐于世人生活认知之外的事情,不会是第一件,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件。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杞人忧天的一面?” 阿丽莎又一次笑了,只是不像之前那般轻松调笑,只是默默地看着男人那平静的面容,像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或许吧,因为二十年前,我父亲曾经受到上级命令,奉命监察那次山林动工的项目实施。”霍云的眼中浮现出追忆之色,此刻的他看上去思虑颇深。 阿丽莎微微一愣,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将视线收回,背靠着身旁的大树,结实的长靴将脚下几片枯萎的叶子踩碎。 “我一直在想杨栞招呼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这里的事是巧合么?还是有意为之?以杨栞的给人的感觉,怎么想都是后者,而且这场所谓游戏的主办方到底是什么人?杨栞不是知法犯法的人,至少表面不是...” 更何况,是在应付他这种“不识抬举”的人?他想要提防杨栞的算计,可惜他并不是精于算计的权谋家。 直觉却告诉他,他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踏进了一道为他而设的网里面了。 “想太多也没用,都已经参与进来了,就算前面有麻烦等着,不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么?早前看你下手那么果断,眼下该关心的难道不是一直跟在后面的乔宁利和他队伍的人么?” 阿丽莎支起身子,那看似纤细的臂膀狠狠地拍了霍云的背部一把,与外在不同的力量,瞬间让男人沉思凝重的神情瓦解。 霍云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也是,你说得对。” 望着男人那似是释怀的浅笑,阿丽莎的双眸微微放大,旋即转身重新戴上太阳镜:“知道就好,那些家伙就在附近,人还不少,这儿监控的并不算密集,也许再晚一点他们就会下手...” 轰隆隆---!!! 阿丽莎还没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巨响,远处激起一群在山间休憩的鸟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片嘈杂的打闹声,而那方向,显然是方才她所调查过的,乔宁利队伍所聚集的方向。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便立刻动手往骚乱的方向跑去。 在穿过繁乱遮眼的树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在烟雾弹和不明染料弹轰炸下乱成一团的林间空地,一个个像是游戏参与者的人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各处。 而在那骚乱的中央,一个...应该说是一团像是树叶聚合体一样的不明生物,正一把扑到着一个伊特利血统特征的男人身上,男人嘴里咒骂着却被那团树叶一顿巴掌猛抽。 “你!你是哪来的怪物?!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子可是乔宁利·洛伦,敢惹老子小心我把你给剁碎了喂狗!啊、啊!啊...!” “废话真多,把身上吃的用的或者是穿的全都给我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你尝尝新鲜的鸟屎是什么味!嘿嘿嘿!!!” 沉重的伪音,像是重金属变压器的转换声一般粗狂,那团树叶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新鲜”的鸟窝,照着男人的脸就要盖上去。 “你!你...!” 被现状弄得说不出话的乔宁利简直想死,他得罪的人很多,但他从不怕事,因为他自认为就是那种唯我独尊的狠人,所以树敌无数也从不怕死。 但他此刻首次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所以才会遭天谴的感想,而感想的来源来自于眼前这团不知名的“怪物”。 突然冒出来,激发烟雾染料手雷把他们炸得莫名其妙的同时,还飞快地把他的人全解决了,他挑这处躲开监控的地方是为了找准时机把霍云那队做掉,可是自己还没准备好,这边就被人干掉了? 眼前这怪物莫不是传说中的“狼人”?比狠人还狠那么一点的家伙?开什么玩笑,一个看上去就和未开化野人装束一样的树叶怪人,把他的队伍全部干掉了?! “我看你是真的不知屎活啊!”树叶怪人举起鸟窝眼看就要扣下。 “等等!别扣!你是参赛的人吗?还是哪队的手下?想要筹码我给你,别扣!” 乔宁利本事对禽类过敏,不管这人是不是出于有意,他都不想被那满是鸟骚味的窝给来一下,这人居然会用烟雾弹,那证明他应该和这游戏有瓜葛,那么就有机会... 扑---! 恶臭的潮湿味扑鼻而来,那树叶怪人毫不留情地将鸟窝从外到内地扣到乔宁利的脸上,甚至像在颠锅一般左右三圈抹了个均匀。 “鬼才要你的筹码,我要的是物资!”要是被人发现我筹码涨了太多不就露馅了吗! 只稍片刻,原本还在奋力挣扎的乔宁利已经一动不动了,树叶怪人赶忙将鸟窝拿掉,看着身下着口吐白沫的家伙,讪讪地说道:“我去,没断气吧?一点鸟屎至于吗?莫不是有洁癖...噫,有点臭。” 他将鸟窝扔到一边急匆匆地拍了拍手,像是十分嫌弃的样子,而就在这时,他才一个激警,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装过头。 远处,一男一女那哑口无言的模样让这个奇怪的树叶怪人猛地一僵,呆立了片刻后,笔直地抄起一旁早已装得盆满钵满的背包撒腿就朝着一处阴暗的丛林入口处奔驰而去。 “等等!”霍云刚开口想要叫住那人,得到的回应,却只有那映入眼帘的,黑漆漆的林间入口所传出的寒风。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阿丽莎嘴角抽搐地检视着四周,意外来得太突然,着实令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方才还在小心提防的家伙们突然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干掉了?而且还是那种打扮得看上去就像有什么大病的家伙? “嗯...不清楚,不过,貌似我们的麻烦少了一个。”霍云摇了摇头,心情如同阿丽莎一般,莫名而不解,那是玩家?怎么看上去和一个山林野人一样...? 第162章 推断 “那个奇怪的家伙是怎么回事?也是玩家么?!” 会议室中,一个坐在荧幕后的男人有些气急败坏地盯着屏幕,虽然时间不长,但监控摄像头所捕捉到的那个满身树叶杂草,宛如未开化的山林野人似的家伙却令他刻骨般难忘。 “那是在扰乱游戏秩序!” 横肉满布的拳头砸在身前的桌子上,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见男人因为激动而加快的喘息声。 “诶~芬尼姆老兄,别那么激动嘛!往年参加者中也有人会带着一些身手矫健的护卫什么的,更何况这次的人数这么多,有点意外不也正常么。” 另一个屏幕中,一个身材中等,身着体面西服,头戴华美黑色眼罩,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打趣地笑着。 “正常?!我第一次见到把人放倒在那抢物资不要筹码的!那分明是在捣乱,我要求立刻彻查此人的身份,并警告取消他所在队伍的游戏资格!” 被称做芬尼姆的男人不依不饶地大吼着,显然对于那个山林野人的存在十分地抵触和不满。 “哈哈~哎呀!我说芬尼姆,不就是因为方才你下注的那一队被这人扰乱了阵脚么?输那么一注也值得这么激动,看来你确实损失不小呢!” “你!”像是被戳中痛处一般,芬尼姆恶狠狠地瞪视着那个调笑自己的男人,只稍片刻,立马出言嘲讽道:“听说伊特利南部那边近来有一批新鲜的器官被宁世阁截胡了,某些人也好不到哪去不是么?” “芬尼姆,你少在那儿装模作样,老子就算丢了那批货,也比你整个窝被那些流浪狗端了好。” “肖吉斯,你这个家伙!” 简短的两句话狠狠地戳中了芬尼姆的痛处,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一样,自己藏匿了多年财富积蓄的碎石窟在不久前被那些该死的流浪佣兵团队给袭击了。 里面的金银财宝被搜刮了大半,着实令一向财大气粗的他都觉得肉疼。 这类游戏对他来说往常不过是消遣玩闹的娱乐,和这里大多数的赌徒一样,然而这次除却糟糕的心情,他只想通过这场游戏狠狠发泄一下,顺便赢上一笔给自己的资金流失止点损。 谁知道急不可耐的下注,换来的却是一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怪人将自己下了重注的那支队伍整瘫了,紧接着又被刚好路过的另一支队伍捡了漏的这种情况,这叫他哪里坐得住。 “喂!那边的,连小姐人呢?”见嘴上讨不到便宜,芬尼姆立刻将枪头对准主会议室屏幕中,那始终守在那儿的那个年轻人。 李民禄微微一愣,旋即恭敬地低下头:“连小姐不久前说有重要的事情准备,已经先行离开了,先生,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妨...” “把那儿的通信线路接通,然后就一边待着去!” 芬尼姆丝毫没有耐心地指使着那个入不了眼的年轻人,气头上的他不过顺便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然而那犹如使唤下人般的语气,却令李民禄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好的。”他低着头,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掌心却不由得攥紧。 “看来那位是又打算为我们添乐子了,可真让人期待,这次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少来,过问那么多事做什么,我们只管玩我们的,惹了东家不高兴,小心被拉进黑名单里,哈哈哈~” 屏幕中的人自顾自地聊着,这种没有丝毫尊重的蔑视感,是令李民禄最为痛恨的。 然而现下,他却也只能乖乖地服从命令,像条摇尾巴的狗那样被人使唤,自作主张的前提,不过是犹如双刃剑一般扎手的现状... 林中,霍云捡起了乔宁利的终端,那是每个队伍的队长和领头所持有的游戏终端,上面清楚地记录着队伍的一些基本信息和所持金额。 他滑动着屏幕,细细地将上面所显示的信息记录在脑海之中。 与他那只有两个人的信息表不同,乔宁利的心腹和各个手下着实不少,但是看那五个为一页的目录都能翻上几页,整个队伍足足有三四十人。 “我突然觉得我们的队伍有些单薄了。”看着那周围那躺得七七八八的乔宁利的手下,霍云打从内心觉得怪异。 虽然单独的任务执行过不少,但他并不提倡个人英雄主义,只不过在警队里呆着的近一两年,那身不由己的任务,着实把他所提倡的团队主义意识消磨得有些凄楚了... “我还以为霍先生早就习惯单兵作战了,现在说这话倒是有点煞风景了,呵呵~”阿丽莎浅笑着,手里拿着匕首在昏死过去的乔宁利的脖颈上轻轻地划了一刀。 电流并没有发动,但是霍云的终端上却传来了打量筹码转嫁的提示音。 “那么正直的霍同志是否要考虑一下在这里逮捕这位令你深恶痛绝的走私犯呢~?前提是,你现在能把他抓回去~” 阿丽莎站起身,纤细修长却又有力的手指插在刀柄末端的圆环上轻快地转动着匕首:“只需要躺着收人头什么的,比料想中要轻松多了。” 霍云打量了一下倒在周围的那些家伙,以及被扣了一脸鸟屎的乔宁利,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四点三十八分,就冬季宁城的天气来说,今天天色似乎暗得有点早。”霍云确认了下时间,凝视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语气有点迟疑。 北山这边本就靠海较近,从海的方向吹来的风伴随着丝丝冰凉的冷感,仿佛要不了多久就会下起雨来一般。 “得找地方落脚了,如果真如主办方所说还有所谓的第三轮,内容尚且不明,眼下队伍间冲突的动静也没一开始那么激烈,也许有不少队伍已经被淘汰了...以防万一,天黑前必须找到露宿的地方。” “那我建议还是找一个离物资兑换点近的地方比较好,毕竟刚刚从乔宁利手里接受了这么多筹码,我对咱们现在的物价涨到什么程度稍微有点兴趣。” 阿丽莎说着,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方向,那是他们上午曾经经过的一处地方,而那儿正好有一台用以兑换物资的机器。 乔宁利将大部分的筹码携带在自己身上,而非分给自己的手下,所以当阿丽莎将收了这个人头之后,他所持有的筹码也全部转移到了霍云身上。 原本就位居前十之列的走私犯所持有的筹码数目,加上二人原本持有的,现在霍云所拥有的筹码绝对有位于所有参加者前五的数值。 “并无不可,只是我觉得没什么必要,我们手里的食物和水暂时不缺,武器的话,方才在乔宁利那里也拿到不少,不如...” 轰隆隆---!!! 没等霍云说完,远处便传来一声声树木倒塌的巨响,在离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几棵高大的树影相继倒下,而所在的位置,正是方才阿丽莎所指的方向。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霍云皱了皱眉,这种赶不上变化的异样感令他有点无所适从,心中浮现出一股不安。 “看看去呗?没准还能再捡个漏~”阿丽莎笑了笑,在霍云反应过来前,便已经迈着轻快地脚步朝那树木倒塌的方向跑去。 霍云呆愣了一秒,他无可奈何地看着已经跑远了的队友,只得动身跟上。 穿过尚存印象的道路,只听见那由远至近的打斗声似乎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顾不得其他,霍云加快脚步追上泡在前面的阿丽莎。 “阿丽莎小姐,等一下,现在不是凑热闹的时候!” 乔宁利姑且不论,那是因为他们俩被对方盯上了,可是现下莫名其妙地摆脱了乔宁利,连具体状况都没弄明白抱着半开玩笑的侥幸心理做事着实有点不靠谱。 “捣毁了虎牙帮的大警探怎么婆婆妈妈的,拿出你卧底时候的胆量来不行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位杨总的目的么?也许马上就能找到线索了~”阿丽莎转头白了霍云一眼。 “您这是从哪来的根据?”霍云的眉角一颠,甚是不解。 “女人的直觉~” “......” 不多时,当两人穿过那阻隔视线的树木丛林后,好几棵硕大的树干倒在路上,甚至有一棵还将本就狭隘难行的道路拦截阻断。 他们动作利落地翻过被挡住的道路,继续往前,在一段约莫百来米的路程过以后,那一片被打量血液染红的枯草地,以及那倒在周围的尸体都令他们为之一惊。 那倒在地上的一个个血人,大部分基本都身首异处,残肢断臂散落在周围,就像是经历过十分惨烈的袭击一般。 与之前遇到的人不同,这次遇到的,是死人! “混蛋!去死吧!呀啊啊啊啊!!!” 愤怒的嘶吼声,并非华国的语言,却能让对此十分陌生的人也听出其中的杀意与怒火。 霍云和阿丽莎循声看去,一个高大身影手里紧握着一把扶桑国样式的小太刀,气势汹汹地朝着一个与之相比略显纤细的身影追砍着。 虽然在树木的遮掩下有些难以辨识,但还是能看出,那个男人所追着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而在他们赶到的同时,那个女人似乎也发现了霍云他们。 在那林间的阴影中,女人的肩膀和双手抖了抖,躲避男人追杀的动作在此时变得有些乏力,并在下一秒用俏生生的语气喊道:“救命呀!救救我!!!” “住手!”霍云闻言,连忙冲上前去。 很快地,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男人脖子上也带着游戏的参加者们所佩戴的那种生体项圈。 “你们是谁?!少来碍事!”怒骂声,依旧是霍云不太理解的他国语言,但男人见到霍云后由震惊逐渐转换为愤慨的表现却溢于言表。 砰砰砰---!!! 没有迟疑地,霍云举起手枪,瞄准男人的四肢以及脖颈连开了数枪,特制的染料弹瞬间在男人的身上炸裂开来。 “啊---!!!” 随着一声哀嚎响起,因为四肢乃至脖颈被击中的男人霎时间被那涌动的电流包围,一阵抽搐后倒在了地上,闭上眼前,他还恶狠狠地望向霍云,以及那个被他追击的女人,在那虚弱的目光中满是仇恨与怨毒。 “这刀...是扶桑国的人?难道是花海院家的人?”阿丽莎走上前,琥珀色的双眸凝视着那倒下的男人,她回望了一眼倒在身后那一具具尸体的装扮,显然和这个倒下的人是一路的。 如果说这场游戏的参与者中,令她唯一有印象的扶桑国人,那定然是扶桑花海院家的那位大少爷,花海院剑吾。 只不过眼下的景象实在太过怪异了,这些人都死了,而身为筹码数量位列前十的花海院家少爷却也不见人影,这儿只有他的部下,这也太奇怪了。 “造成致命伤的部位看,伤口的形状和大小...”女人眯起眼睛,对着那尚在流淌着鲜血的尸体迅速思考着。 她回过头,彼时霍云已经走到那个女人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扶起,那女人犹如死里逃生一般紧跟在霍云身边,羸弱的神情透露着一股仿若迷雾般的异样感,令她不禁皱起眉来。 “阿丽...莎莎,这位是小姐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我们...” 也许是因为外人的存在,霍云那拗口的称呼在阿丽莎看来有点既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她没有理会霍云,而是径直地走到那个女人身前,笑容亲切而和煦地拉起她的手:“您没事吧?我叫莎莎,这是我的未婚夫霍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太危险了,要不是阿云身手了得的话,那就糟糕了!” “我叫做陆莲,我和这些人都是受雇于花海院家的下人,本来好好地在这儿休息,突然跑出了一个满身叶子的怪物,还带着一群桑达姆家的手下,二话不说就袭击了我们。他们来势汹汹,对我们的人痛下杀手,我们人手不够,中途还有几个自己人突然倒戈攻击我们,只能让几个人护送着少爷离开...刚刚那个人,就是背叛少爷的人之一,我差点就...呜呜...!” 叫做陆莲的女人抽出被阿丽莎握住的手,一边摸着眼角,一边悲切地哭诉着,阿丽莎将她此时的样子尽收眼底,她缓缓放下手,回想起那一路而来的死尸,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没事了,没事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样子就算要找主办方的人也有些困难,这里也不安全。要不这样吧,您暂时和我们一起走,等到明天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通知主办方,还有花海院少爷的事也...” “可、可以吗?这恐怕会给二位添麻烦!”陆莲抹着泪,梨花带雨地看了看霍云,视线流转与他和阿丽莎之间。 “当然,乐于助人可是我这位未婚夫的行为准则~”她笑着转过头,对明显一愣的霍云投去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随后亲昵地牵住霍云的手,将他的掌心覆住。 下一秒,望着阿丽莎那若无其事的微笑,霍云剑眉一动,说道:“莎莎说得对,您一位女士单独行动太危险,总之先离开这儿吧,要是刚刚追杀你们的人再出现就不好了。” 陆莲点了点头,甚是感激地笑了起来。 不多时,在场的三人稍作修整,便迅速地离开了此处是非之地。 起伏的风将那股弥漫在周围的血腥味带起,在这种地方居然遇到了这种惨烈的景象,换做平时,霍云定然无法遏制住此刻心中的骇然。 身后的阿丽莎似乎饶有耐心地与陆莲交谈着,他望了望自己的掌心,随即闭了闭眼,将心中的起伏按下,昏暗的天空中传来阵阵闷雷,犹如骤雨将至的低鸣一般... 第163章 海风渐起 那是在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聂家大宅时候的记忆,灰蒙蒙的天空呼啸着,耳尖传来那骤雨将至的沉闷低语声,糟糕的天气仿佛给眼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宅染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令儿时的她不由得感到害怕。 女孩低着头,默默地跟在领路的管家身后,穿过那屋外的长廊,走上那高高的台阶,见到了那位坐在屋内,面带和蔼笑容的男人。 “今天开始,你要叫我父亲,记住了,这是你的妹妹,认识一下。” 男人伸出手,将从座位后面悄悄探出头的那个小女孩领了出来,宽大的手掌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而那个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小女孩直勾勾地看着她,无邪的双眸中流露出好奇,旋即突然看着她咯咯地笑了。 奇怪的小孩子,那是她对这个瓷娃娃般的妹妹第一眼的看法,然而从那天起,留在宅邸中接受各种课程教育的她,却被这个奇怪的小家伙缠上了。 “姐姐!姐姐!” 午休结束前的一小段闲暇,她喜欢坐在院子里的大树旁一边看书一边乘凉,而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影总是会突然出现。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从一众看护的佣人侍者身边逃跑出来,然后像颗小牛皮糖一样朝她这边找来,炫耀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新奇发现。 有时候是树上熟透后掉落的柿子果实;有时候是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奇怪小石子;有时候甚至会抓到蚯蚓之类的小型昆虫... 那名贵的童装偶尔会弄得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名门贵族出身的小姐,那不厌其烦地来骚扰她的态度,有时候会令她觉得很烦躁,但却也无计可施。 “姐姐你看这个...!姐姐这是什么!姐姐...” 不厌其烦,是的,不厌其烦... 她渐渐地习惯了这个有些烦人的小家伙,每当她出现,都会认命地将书本合上,无计可施地陪着她消磨那短暂的时光,直至那些佣人们轻车熟路地来到她身边找到这个小家伙。 望着小女孩被佣人们领走时那恋恋不舍的眼神,性格认真甚是古板的她,会在复杂的思绪后莫名地流露出一丝苦笑。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孩子能这么肆意妄为,一点也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拥有着许多东西,却一点烦恼都没有,肆意地享受着幸福,挥霍着他人给予的耐心。 她笑了,带着不明的神色,像是在嘲笑自己,试图让一个四岁小女孩明白这种道理是多么可笑一般?直到那天的到来... “四叶草是象征着幸运的东西,能找到的话,说不定会给那个人带来好运。” “嗯...” 她拿着书,看着那插画上的图案,随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而趴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幅插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结束一天课程的她,刚从教室里走出,就被妹妹的贴身侍女拦住了,她的样子十分焦急无措,再看看周围,除了这个侍女之外,还有不少本该跟在小女孩身边的佣人都在。 “小姐跑丢了?” “是呀!她下午从您那儿回来之后一直说着您的事情,没多久就不见人影了,大家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她向来喜欢跑来您这边,您可不能说不知道呀!” 得知缘由的她呆住了,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不适感,她望着这些心急如焚的佣人们,一时间居然有种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听不清他们在那儿七嘴八舌地向她诉说着什么。 “您有什么头绪没有啊?小姐要是不见了,我们大家都要遭殃的!” “就是说啊!您说句话呀!” 什么叫做,自己不能说不知道? 抱着书的手渐渐收紧,她低着头,默不作声,清冷的脸庞带着一丝少女的稚嫩,却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 “我不清楚,不过现在尽快找到她才是要点吧?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快点去找她。” 她静静地丢下这句话,便自顾自地冲出宅邸,不顾那些佣人的叫喊声,加入到寻找那个小麻烦鬼的队伍里。 和佣人们一样,宛如无头苍蝇一般找了些许时间后,愁眉莫展的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直起身子。 这座大宅本就是占地极广的私人领域,眼下佣人们早已开始在周围的树林间寻找,她翻过林前的围栏,身上的衣裙被树枝和杂物勾破,在穿过那陡峭不平林间小路后,终于在一处草地旁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姐、姐?哈~姐姐!我跟你说哦!雪儿刚刚...” 小女孩看到她之后飞快地扑到她身旁,用沾满泥土的小手高兴地抱住她的身体,然而她却忍不住一把抓住那小小的肩膀,厉声厉色地吼道:“你为什么要乱跑?!你知不知你这样会给别人添多少麻烦?!你知不知道会给我制造多大的麻烦!你为什么总是要这个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在小女孩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情绪,那严厉斥责的话语将年幼的女孩吓了一跳,紧抿着小嘴,很快地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呜哇哇~~!!对不起,姐姐不要讨厌雪儿!雪儿不该乱跑...!” 小女孩抹着眼泪,稚嫩的小手将那可爱的脸庞擦得脏兮兮的,看着那痛哭流涕的小家伙,心中不由一紧,是因为厌烦?还是因为害怕自己之后会遇到麻烦?又或者说,是因为这哭泣的无助模样,在心中是那么地熟悉...? “我不讨厌你,别哭了...”最后,她还是蹲下来,恢复平静的自己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子小心地替小女孩擦掉脸上的泪珠和脏污:“不要再乱跑了,大家会担心的。” “哼嘤、哼嘤!”小家伙呜咽着,像是一时间缓不过来一样,却依旧抬起手,将有点婴儿肥的小手伸到她的面前。 在她讶异的目光下,小家伙的手逐渐张开,上面躺着的,是一棵已经被捏皱了的,沾满泥土的四叶草。 “姐姐...生日...四叶草,雪儿给姐姐幸运...!” 她瞪大了双眼,望着那株坏掉的小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儿是她早前和妹妹提到过的,长着四叶草的地方,也是自己曾经偷偷跑出来散心的地方,所以自己才会不假思索地找来这儿。 生日?这是对她来说已经有点生分的词汇了,母亲曾经告诉过她,但现在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的东西,为什么这孩子会...? “回去吧,谢谢,姐姐很高兴,但你不可以再做这种让大家担心的事情了,知道么?” 她接过那朵皱巴巴的四叶草,望着小女孩应允点头的模样,清冷的面容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是她来到这间宅邸后第一次这么轻松地笑出来。 很快地,来寻人的佣人们发现了她们,当她们回到宅邸时,得到消息的父亲早已从工作中抽身回来,山尊不动般的男人此刻居然一把抱住了那年幼的女儿,许久才在女孩的抱怨声下将人放开。 紧接着,是男人朝她投来的视线,和以往不同,失去了笑容的男人此时显得格外严肃,也让她本就不安地内心不觉一紧,乖乖低头站在那儿,等候着男人的发落。 “月儿,解释一下吧,怎么回事?” “我...”说不出话,眼前的人并没有出言责备自己,但是却令她感到说话都有些困难。 “我们听到小姐的哭声所以找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她和小姐在那个地方,小姐还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是啊...找了半天没找到,她一下就找到小姐,怕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周围的佣人们窃窃私语着,那嘈杂细微的低语声在她耳中是那么地混乱,却又那么地清晰,她想要出言辩驳,但想起方才对妹妹恶言相向的事情,却一时语塞,怎么都无法开口。 这份一如往常的沉默,在不知不觉间,令这稀疏嘈杂的议论声变得更加刺耳,也令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像是在等待着她回答,直至片刻后,男人微眨了下双眸,带着一丝失望地转过身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却打破了这层沉默。 “雪儿出去玩,迷路了!姐姐来找到雪儿了!” 含糊不清的回答,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那儿,神色默然的她呆立在原地,看着那和现状显得格格不入的小家伙,紧绷的脸庞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这样啊...”男人微笑着,抬手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旋即又缓步走来,在她敬畏的反应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望着男人那看似一如往常的笑容,她心中的压力似乎第一次得到了缓解。 “擅离职守,目无主人,聂家不需要喧宾夺主,毫无自知的人。”男人一眼扫过方才出言质疑她的那些人,在他们惶恐的辩驳下开口说道:“雪儿身边的这些不必要的人,也该清理清理了...古叔,两个孩子的事,往后就由您来负责照看吧。” 男人身后,一位魁梧的老年人爽朗地应承着,而周围那些刺耳的议论声早已消失,遗留下那断断续续的辩驳和恳求声。 从那天以后,妹妹身边的人被换掉了大半,而那位看似粗犷严厉,实则和蔼可亲的老人则担任起了原本管家的工作,另外便是... “大小姐,您辛苦了。” 佣人对她的态度,不再像过往那般不冷不热,而是恭敬了许多,没人再把她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而是毕恭毕敬地称呼她为大小姐。 “月丫头,快来管管雪丫头,真是愁死老爷子我了!” 老人宛如祖父般亲切爽朗的态度,以及对妹妹那无计可施的可怜样,时常令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望着那不嫌事大的小家伙在自己的注视下从一丝丝难为情再到几秒钟后“毫无悔意”的笑容,她觉得在这儿的生活似乎不像之前那么难熬了。 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得像父亲一样,总是操心着妹妹的事情,并非完全出于责任,而是心中那堵高墙,稍稍打开了一扇门扉。 几年后,她以优异的成绩被国外的名牌大学录取,本以为长大了不少的妹妹,却在她将要出国那段时间老是跑来烦她,一如那个初见时的小家伙那般。 “好好听话,学业和家族的课程也要认真,不要总是惹祸,给古爷爷添麻烦,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姐姐放假会尽量回来看你的。”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唠叨的?无所谓了,看着妹妹那副强装正定的伤心样,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和父亲还有古爷爷道别后,就走进了机场的安检口。 在国外留学时的记忆并不比在家里轻松自由,许是出于责任感,她很少给自己留出清闲的时间,繁忙的课程和实践,大部分都是在教室和图书馆自习室内度过的。 她那干练果决的性格,在大多数学生甚至老师眼中,都显得太过冷淡,欣赏她的科系教师先不提,在了解过她的来历后,基本没什么学生愿意主动接近她,就连一开始偶尔会和她打招呼的舍友,也鲜少与她交流。 身份和性格,两种不太合群的因素组合在一起,使她身边经常空无一人。 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因为在她看来社交不过是未来将要应付的工作之一,好比随着父亲参加过的社交舞会,以及学院安排的交流会之类的,伶牙俐齿善于变通的精明头脑,让她能够很轻松地应付这一切。 妹妹时常会用e-mail给她发来问候的邮件,那微不足道的日常报道和稍显幼稚的问候语,令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倒也令她枯燥的学习生活添了一份稀少的乐趣。 但要说麻烦,也并非完全没有,在繁重的学业之外,一些莫名的非议声也不期而至地传进她的耳中。 “看,就是她,听说是国际企业的继承人?” “一个华国人态度冷硬成那样,这是在显摆么?” “甭管她,那种自以为是的大小姐肯定不屑于和我们打交道,切!” 刺耳的话语,有时候在旁人看来都显得口轻舌薄,但她却能一概无视,许是因为过去早已习惯,又或者在她眼中,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琐事。 “喂!你整天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装给谁看啊?” 有一天,她在学院的一条小路上被几个女生拦住,那是本与她不同科系,却在学院中有着一定地位的校霸般的女孩。 而这种情况,她应该早就预料到才对,被麻烦的人盯上了,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跟你说话,没听见么?瞧你这幅模样,也没什么了不起么~教养这种事,你那空有地位的父母家人定然也没教过你吧?哈哈哈~” 她的目光一凛,听着这些本该无所谓的挑衅,心中逐渐产生了怒意。 当其中的一个女生见她一直默不作声,气不过地伸手抓向她时,整个人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天翻地覆的震颤感,旋即便是传遍全身的剧痛。 看着被她抓住臂膀一把摔在地上的那个女生,其他几人本想上前,却被她一个凶悍的眼神瞪了回去。 “下次,再敢拿我的家人开玩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她的外语十分流利,说出来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那些人耳中,随着她放开那个不断哀嚎的女生,几个人很快地将她搀扶起来。 “你给我记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是在她背后传来的怒吼声,但听来不过像是鬼哭狼嚎般不予搭理的笑话。 学院北侧的绿林旁,有一块占地面积稍广的草地,不少学生会来此游玩散步,而对她来说,这处不算吵闹的地方,也是她时常喜欢来此看书放松的休息所。 至少在这个地方,能够安静地待上一会儿,好好放松一下学习带来的压力。 沙沙--! 有点异样的动静传来,她皱起眉,猛地合上书本,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明显是从她正背靠着的这棵大树顶上传来的,到底是哪个烦人的家伙在这种时候都要来打扰她? 哗啦---!轰---! 下一秒,她赶忙闪到一边,突然间掉下来的那团不知名的黑影令女孩警铃大作的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地上那个手握捕虫网,身上满是树叶的青年。 “啊...痛痛痛!一个不小心脚滑了,真是失策!” 没等她开口,熟悉的华国语却先一步从青年口中传出,令她一时有些讶异。 “诶?啊!抱歉,没伤到你吧?!我在抓实验用的锹形虫,一个不小心脚踩空了,啊哈哈...” 面容端正俊朗的青年,在注意到她之后后知后觉地用外语说着道歉的话,那坦然而阳光的笑容,令她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没事。” 简短的回答,却让站起来的青年稍稍一愣,下一秒他笑得更加开怀起来:“你会说华国语?你也是华国人?哈哈~真巧,我叫郭风聆,药学系三年级,你呢?” 她眨了眨眼睛,对这个莫名自来熟的家伙显得更加不解,看他有些尴尬地挠着后脑,一副破绽百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警戒心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聂绫月,金融商务系一年级...” 第164章 不自知的家伙 远去的轮廓和身影,在那名为记忆的深海中将她的意识推向远方。 “风...”女人挪动着干巴巴的唇角,细微的声息从她的口中传出,紧闭着的细美眼帘也在此时缓缓睁开。 “得手了吗!那就快点把人带来!等等...你什么意思?!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雇主!” 聂绫月无声地在那干草堆上支起身子,浓重的潮湿阴冷感令她此刻单薄的身体不禁瑟缩了一下,那铁栅栏外,一名戴着黑色猫脸面具的身影站在那儿,痛恨地咬着拇指上的指甲,看上去心情不佳。 片刻后,那人偶然地转过脸,注意到了不远处已经醒来的女人后,先是一愣,随后将手上的通讯器收了起来,双手后背缓缓地来到牢房的铁门前。 那人身边的随从将生锈的牢门,缓步走近的阴影将女人身边仅有的微弱光芒遮去大半。 “感觉如何呀?聂大小姐?底下的人下手没什么分寸,是本人招待不周了,不知聂小姐...”有点厚重的鼻音,带着一丝难掩的嗤笑和得意,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不用装神弄鬼,聂岚,你真是彻头彻尾地无药可救。” 如湖水般平静而冷漠的话语,令原本镇定自若的男人霎时间像是失去了冷静一般,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您这是在说什么...?” “我只说一遍,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良知和底线的话,就赶紧收手吧。” 面具下,聂岚的脸早已开始扭曲,他两眼圆瞪地注视着坐卧在面前的女人,冷艳而洁净的脸庞早已被尘土弄脏,明明当下的处境是如此狼狈,但只要对上那双无所畏惧的美眸,就令莫名他觉得,此刻狼狈的一方反而是自己。 “哼!收手?聂绫月,你还是如此地不可一世,如此地令人厌恶,让我做到一步的人就是你!事到如今就算你求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他端详着聂绫月身上那件与她穿着不搭的深色夹克衫,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你的心眼还真多,不过很可惜,虽然费了不少力气,我的手下已经抓住聂绫雪了。” 聂绫月原本淡漠的脸庞短暂地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动摇,在聂岚眼中像是终于扳回一局似得,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却被一道冷厉的视线吓得一颤。 “你真是无药可救,雪儿她自始至终都叫你一声哥哥,哪怕知道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就是因为她的心太软了,父亲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给你机会!为了眼前的利益,你可以牺牲掉那位大伯母,牺牲掉自己的良知!你简直烂到了极点,早知道我就不该对你心存侥幸,应该让你再无翻身之日!” 那锐利的视线中吐露着最为直接的指责,看着这本该十分狼狈的女人一字一句地斥责着自己,他应该觉得好笑才对,因为现在自己才是掌握主导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这种时候,这种被聂绫月压制着的感觉却依旧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在他的心中。 嘟嘟嘟---! 不明的怒意和焦虑,在聂岚刚要出口反驳之际,微弱却又清晰的震动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聂岚急急忙忙地将通讯器接起,那头传来了一个轻快而充满戏谑的男音,许是因为牢房中过于静谧,声音变得十分清晰。 “你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呀~聂少爷?我们的话都还没聊完,就忙着和女人吵架么?” “有什么条件之后再说!现在就把人带来...“聂岚的身形明显一滞,他咬着牙,此刻的样子显得有些没有底气,只不过转念一想,下一秒,他摘下面具,嗤笑着看着聂绫月并对通讯器那头的人命令道:“不,把那个丫头就地解决掉,哦对了...你们要是喜欢,也可以好好地享用一番名门小姐的滋味!” 扭曲的笑容,随着聂绫月逐渐变得阴冷难看的神情,化作了更为愉悦的心情,就是这样!聂绫月,你就好好地后悔吧! “聂岚,你敢!”冰冷的视线,仿佛要将眼前的青年切成碎片一般的刀锋,纵使是这种时候,仍然让聂岚不由得被她的气势一惊。 “你看我敢不敢?!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赶尽杀绝!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是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惜牺牲掉母亲徐氏来平息幽城那次事件对自己的影响,虽然这段时间费了不少力气,但好歹在家族中布置和父亲聂宁宏的地位没有受到更大的波及。 聂宁河因为身体原因,在从幽城回来之后便全心地开始了静养,聂绫雪那边没有过多地追责他们家,这在他看来本该是一件庆幸的事,本来这件事应该就这样揭过去才对!应该这样才对!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提前结束了长期国外业务的聂绫月居然回来了,还动用各种手段,将过去一些与他有关,对他不利的事情全都扒了出来,连和他有关的那些家族族老都没能幸免。 支持他以及与他有关的家族派系一时间都是举步维艰,有的墙头草更是为了保全自身向聂绫月提供了不少对他不利的消息,这一系列的状况从发生到现在不到两周,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如今可谓是岌岌可危,就连一些旁系的年轻人也在背地里议论他! 这个女人,一定从很早之前就在针对他了!不然怎么可能手段如此果断快速!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聂绫月!没有聂家姐妹在的话! “要是雪儿少一根毫毛,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聂绫月怒视着他,她强硬的态度让本该占据主导的聂岚都不由得怀疑这个女人是高傲惯了还是疯了,到这种时候还是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那你也得有那个机会!等我处置了聂绫雪,好好地欣赏完你追悔莫及的样子之后,就该轮到你!你居然回来这里,那你就多少知道这儿的主办方是怎样的一种组织,只要你们姐妹都死在这个地方,一切就都解决了!” “呵呵...”聂绫月笑了,她看着聂岚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可悲:“我看你脑子里早就被浆糊给冲昏了,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么?你以为我来这儿之前会什么准备都没做?雪儿和我要是出事,你绝对会是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那个!” “你...!”聂岚一愣,听着着肯定的说辞,原本被嫉恨恼怒灌满的头脑似乎一瞬间冷却了一点,因为顾忌,因为对这个女人的了解。 “喂!你们吵够了么?要是吵够了,不妨来听听老子的看法如何?聂少爷,之前虽然收了你的定金,但我现在有点改变注意了,要我办事的话...原来价格的五倍,五千万!”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令狭小空间中的几人都是一顿,下一秒聂岚宛如难以置信一般恨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价钱一开始就谈好了,你...” “那就没办法了~不远花钱哪里能买到好的服务?我可不是做慈善的,拿钱办事才是我的信条,就你那一点小钱,让我和我的弟兄们犯险~万一你转头反悔了,既不付钱还把错都推到老子头上,我可是会很麻烦的~聂家的名声,就算是在阿尔基亚也是流传着不少传闻的~” “五亿!只要聂绫雪,只要我妹妹平安无事,我可以给你五亿!并且保证聂家绝不会追责你和你所在的组织!” 一个响亮而沉稳的声音当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聂绫月的话让通讯那头的人和聂岚都顿住了。 “聂绫月!你!!!” “哈哈哈哈~听到了么?聂少爷,聂小姐愿意出五亿,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真不巧现在暂时有点事,我回头会在联系你,如果你不能拿出比聂小姐更令我满意的答复,那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站在谁那一边哦~” “等等!葛兰特,你...!”聂岚还想说什么,通讯却已经被阶段了,他缓缓地放下那个陈旧的通讯器,恶狠狠地看向一旁的聂绫月:“你!你---!” “唔--!” 下一秒,聂岚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扑向了聂绫月,他用双手紧紧扼住了女人的脖颈,强力的痛处和窒息感令有伤在身的聂绫月一时间疲于反抗,表情痛苦而决然地等着眼前的人,挣扎着扒拉着缠在脖子上的手掌。 “少爷...!这!”一旁,聂岚的随从见状,顿时慌了神,不知应不应该上前劝阻。 “唔啊...啊!” 窒息感,远去的意识,周遭的空气和水滴声似乎在此刻都变得逐渐清晰,然后又骤然模糊,就在女人因为缺氧而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冰冷的碎石块击中了聂岚的手掌,令他吃痛地放开了扼住聂绫月的手掌。 “怎么在这儿会有这种无关者?余兴的闹剧么?你这儿的安保工作,是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漆黑的斗篷,藏在阴影下的脸庞,以及那闻之森寒的话语,无不令在场的人为之一凝。 男人身边的那个魁梧却有些畸形的身影闻言,静静地低下头道:“是小的疏忽了,里面的,还不赶紧出来!谁准你擅自乱动老子的实验体的!” “我...”聂岚才要说话,却又硬生生地将口中的字符咽了下去,空气中那股阴冷到可怕的气息,以及那位早前被他花钱买通的畸形侍者对他发来的警告,令他变得哑口无言。 下一秒,他在随从的帮助下迅速起身,并在畸形侍者的首肯下灰溜溜地离开了此处。 斗篷下,男人平淡无波的视线静静地注视了昏死在那儿的聂绫月一眼,随后朝自己身后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哑奴招了招手,对方立刻像是了解了他的意思一般,缓缓地退出了此处。 “闹剧我也看够了,魅那边...有没有吩咐过你什么?”依旧是毫无感情的语气,仿佛比这阴暗的地牢要更加晦涩暗沉,令人窒息。 “额...这...”畸形侍者迟疑着,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么,陆博士?” “不、小的不敢...”畸形的侍者应承着,但那迟疑的态度依旧不见衰减。 过了片刻,男人理了理斗篷的一角,那被水滴浸湿的地方令他两眼微眯:“罢了,带我去实验室看看吧,也许快下雨了。” 陆博士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悄悄地打量了一眼这位突然造访的男人,随后如释重负地开始为其引路。 此时,某处还算开阔的空地上,一个脸型瘦削,体态修长魁伟的男人正盘坐在一个中型的帐篷内,他两手撑在膝盖两侧,目若鹰隼般地盯着一个被人按倒在他身前的青年人,脸上勾起一丝笑意。 男人名叫葛兰特·桑达姆,是目前拥有筹码数排行第一,整个游戏身价最高的人,除此之外,只看他此时扎营的规模和人手的数量,也能察觉到他的队伍拥有数一数二的人数规模。 而在他身前被人左右按倒,发丝凌乱,满脸尘土的青年,则是位于前五排行的扶桑花海院集团继承人之一,花海院剑吾。 “本来以为是手下的小子在开玩笑,没想到居然真的逮到了花海院家的少爷,今天的收获可真不小~你说我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向花海院京介那老头要比赎金呀?” 葛兰特笑着,从手下的手里结果一瓶自带的葡萄酒,用嘴咬开瓶盖后,往肚子里猛灌了几大口。 “没用的,我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分家少爷,家主大人不会为了我花费力气,更何况在这场游戏结束前,你也没法联系到扶桑那边。” 两个人都用着相似程度的华国语交流着,许是经常与华国的业务打交道,这两个人对用华国语交流都不陌生。 哪怕自身的处境十分狼狈,花海院剑吾也只是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在葛兰特看来,这种桀骜不驯的态度不过是一种不知死活的表现,他不喜欢在自己面前虚张声势的人,换做平时,这个人早就被他拖下去先打断几条骨头再说了。 正因为他和花海院家打过不少交道,他才明白,与他的组织同样身为地下黑道势力的花海院家,在对待血统纯度的观念上,完全能在他认知的所有家族势力中位列首次的地位。 所以身为分家少爷的花海院剑吾虽然有着继承人的身份,实际地位却和宗家的人相距甚远。 花海院剑吾来这儿的事葛兰特没多做干涉,一是觉得捞不到好处,二是他没兴趣去对付一个自己看来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更何况,他和来这儿大多数人不同,可是知道不少内情的。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也是,我听说京介老鬼最近在替自家闺女筹划和华国某个财团的联姻来着?哈哈...那么不受待见的花海院少爷,看来连你的家族都希望你死呢?” 花海院剑吾眉头一皱,迟疑了片刻后,闭眼沉声道:“要杀要剐随你便,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嗯嗯嗯~也是,我当然相信花海院少爷的判断,可信了!不过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来人,把花海院少爷带下去,和那位美丽的大小姐一起看好了,当猎人的,摇钱树谁会嫌多呢?哈哈哈~” 花海院剑吾眉头紧锁,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葛兰特的手下将他拖了下去。 片刻后,当被他五花大绑地丢进了另一处帐篷中后,那两个押送他的人便理都不理地退了出去。 身上疼痛和伤口的血腥味令他感到很是难受,正在他挣扎着想要给自己换个舒服点的姿势时,赫然听见帐篷的另一边传来了稀疏的响动。 在他的不远处,早已存在着一位先来的狱友,那纤细的身影被麻绳死死地绑住,手脚紧缚,口中也被塞进了一个布团,白皙靓丽的脸庞上沾满了泥沙,却依旧能看出那天生丽质的面容轮廓,此刻,那双浅蓝色的碧瞳正警惕而又有些害怕地打量着他... 第165章 歪打正着 入夜的山林中传来阵阵萧瑟的风声,犹如那藏在暗处的野兽在细细地呲牙而视,打在脸上传来丝丝寒冷的刺痛感。 李可欣缓步地走在那漆黑的树林中,她的身边跟着两名身着简练西装的女性,她们一前一后地将女孩护在中间,警惕着周围的同时,细细地提防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们的是李可欣带来的心腹手下,也是李守义为女儿亲自挑选培养出来的人,外表虽然与李可欣相差不大,却有着能和职业保镖相媲美的身手。 艳丽的少女微眯着眼眸,不知是不是因为林间的暗沉,眼底的杏色此刻被一簇阴霾紧紧包裹着,她抬起头,望着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几度欲言又止。 那人穿着一件老旧的巡林制服,周身挂着与制服颜色相同的,用枯枝草叶编织而成的斗篷,在这山林间犹如自然的迷彩一般,若不是他手里提着一个微弱的探照提灯,在这种难以视物的林间黑夜中,以那人轻车熟路的行进速度,真有随时跟丢的可能性。 “小姐,您是在想聂小姐的事?还是说...?”像是注意到主人的异样,身后的那名西装女侍者不自觉地开口询问。 李可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身后的女孩见状,便没再说话,出于多年来侍奉自家小姐的经验,她自然能领会到,对方不想多做表述的意思。 在这种山林间晃悠了一天,李可欣的脸上粘上了不少尘土,换做平时,爱干净的她定然早已感到不适感,然而意料外的现状却令她此刻的脸色十分凝重,以至于无暇顾及自己的习惯。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那是她与郭夜阑分开将近两小时左右的事情... 彼时,两道纤细的身影快步地走在树林之中,李可欣那艳丽如火的面容上刻着一丝丝急切,身后,聂绫雪紧跟着她,对其不明所以的举动不解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李小姐,您到底要去哪?夜大哥还没回来,要是遇到了袭击怎么办?!” “担心的话,乖乖待在原地等他回来如何?”李可欣回眸,轻轻地瞥了一眼身后的聂绫雪。 “李小姐...!” 聂绫雪不明白,片刻前,她和李可欣本来相安无事地待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等待着出去探查的郭夜阑回来。 山林中的响动,进行游戏竞赛的玩家们所制造出的动静不时会透过层层遮蔽的林间屏障传进耳中,心里挂念着聂绫月安全的同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会回来,在那之前和学姐一起留在这儿吧。” 那是郭夜阑的原话,以她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能够应对当下情况的办法,所以只能默默将心中的担忧尽可能地平复下来,许是因为以往数次的消集,所以她信任青年的话。 只不过眼下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不见郭夜阑回来,她难免觉得担心,相比之下,李可欣却也有如没事人那般,从开始到现在,既没有和她交谈过几句,也没表现过什么情绪。 她时不时地看向待在一旁的李可欣,女孩交叉着手臂,无言地摆弄着一个手机大小的简易通信器材,那怎么看都不像是主办发派发的东西。 对于李可欣,聂绫雪的心中是抱有疑惑的,郭夜阑说过与她之间是合作关系,看她和郭夜阑相处的模式,要说是男女朋友,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李可欣从头都是一副盛气凌人切的样子,用着游刃有余的态度说着一些捉弄甚至像是故意激怒郭夜阑的话,而郭夜阑则是一副碍于形式不好发作的样子。 这种对待彼此的态度,总觉得自己并不陌生,就好像聂宁河和林近元那样的相处模式...也许这两个人的关系其实真的不错? “有问题的话直接问就好了,聂小姐。” 李可欣抬起头,对上聂绫雪那小心的视线,见女孩迅速地把脸别开,只是无言地勾起一丝轻笑。 “不,我...” “我个人倒是挺好奇的,您是什么时候和我们家的好夜阑那么熟的?难道是因为一年前蓝丽大酒店的事?又或者是我这位好男友背着我在外面勾三搭四什么的?”李可欣低头摆弄着那个通讯器,一边浏览着上面的信息,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 “李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聂绫雪皱起脸,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李可欣着有意若无意地的问题后,心中没来由地泛起一丝不快,连说话的语气懂变重了一点。 “我和夜大哥才...”自己和郭夜阑并不是那种关系,李可欣和他也是! 她早该意识到,自己见过许多和李可欣相似的人,那都是父亲和姐姐口中颇具城府,为达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的人物,她不喜欢面对这样的人,至少在她看来,李可欣定然是在利用郭夜阑,而且以她对郭夜阑的态度,定然还隐瞒了不少东西。若非如此,早前她怎么几次故作高调低引来一些不知名的袭击者? 只不过没等聂绫雪把话说完,李可欣变脸色一凛,旋即快步地朝山洞外走去。 “李小姐,你要去哪里?”聂绫雪见状,急忙站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了一处狭窄的空地中,在那儿,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身影端正地立在树荫的影子下,见到李可欣之后快速地迎上来,朝她恭敬地鞠了个躬。 “小姐,您来了。” “嗯,人找到了?”李可欣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们。 “是,按您所说的,在那附近确实找到了疑似‘那个人’的踪迹,只不过他对这儿十分熟悉,费了不少力气,都没能拦下他。” 李可欣眉头一簇,旋即沉声道:“我说过,重要的结果,那现在呢?” 那个西装侍女一愣,略微惶恐地低下头:“是,很抱歉...小楠还在追踪那个人,如小姐所料的那样,也许很快就能...” 就在这时,两名侍女适时地注意到了李可欣身后的聂绫雪,她们两面相觑地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在犹豫疑惑着。 李可欣往身后微微一瞥,平静地说道:“无妨,这位聂小姐现在也算是我们的队友,继续说。” “是,小荷那边发现有个危险的家伙正带人朝小姐这边过来,以防万一,希望您能尽快离开这儿。” 李可欣没有立即答复,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跑出去打劫的家伙,一时间居然产生了一丝犹豫。 郭夜阑长时间没有回来,在这种情况下,留在安全的地方可以免除不小麻烦,只不过她还是隐隐产生了一阵疑虑,难不成郭夜阑遇到了麻烦?有种事情随时可能脱离掌控的不安感,令她心中更加不快。 轰---!!! 就在这时,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一声巨响,远远地,似乎能够听见那因为树木倒塌而产生的一连串轰鸣声。 “我知道了,那就快走吧,去和小楠汇合...”李可欣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决定尽快离开这儿。 “李小姐,你!” 单单是这两个侍女的出现,就令聂绫雪感到不解了,眼下李可欣似乎还有别的打算,郭夜阑也还没有回来,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到底安了什么样的想法? “他只是说一个小时后回来,现在过了这么久,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合理地规避风险是为了我们彼此的安全,我想聂小姐你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当然,你想要回去等他,我也不会阻止你就是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聂绫雪的态度,李可欣视若无睹地出言讽刺道,她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我没心情留在这儿冒险。” “那夜大哥怎么办?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那就得看他自己的运气了,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优先选择保全自己才是上策,作为那位聂总的妹妹,您和她真是一点都不像呢~不过也没办法,你说是么?”李可欣转过身,微笑着看向聂绫雪,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聂绫雪呆滞了一瞬,下一秒,一股怒意爬上了那向来温婉的脸庞,正当她要出言反驳李可欣之际,却赫然注意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伴随着远处的一缕精光,出现在李可欣和那两名侍女身后的树林中。 “小心!啊...!” 李可欣还没得急惊讶,已经被聂绫雪推到了一旁,在她面前,上一秒还在嘲讽的少女闷哼了一声,一个针筒状的小型物体已经扎在了聂绫雪的脖颈上。 “谁?!” 眼看聂绫雪无力地倒下,两名侍女急忙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李可欣,将她护在了身后。 “哎呀?这还真是歪打正着呢~看来老子的运气还是挺好的。” 随着一个轻快的调笑声响起,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哪林间显现出他的面容,鹰隼般尖利的双眸宛如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慑感,令人不自觉地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到一丝亡命之徒般的危险气息。 “葛兰特·桑达姆!”李可欣的脸色顿时一僵。 “哦?这位小姐知道的不少呢~居然能认得我,这还真是荣幸,机会难得,不如请你陪我走一趟如何?”男人说着,转动着手里的黑色枪柄,另一只手则十分自然地抽出了一把折叠式的小刀。 她从未见过眼前的人,却能一眼认出,那是她来这里之后让手下的人多方打听到的名字,和曾经听兄长李民成说过的,国外有名的非法佣兵组织头目之一,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她善于收集情报,虽然对于这些佣兵组织的情报并没有太多涉及,但就连这样的她,也知道眼前的家伙十分危险,如果说这次来这里她最不应付的人不是李民禄,也不是杨栞,而是眼前这个的亡命之徒。 “唔...” 对峙的片刻,倒在一旁的聂绫雪气息微弱地闭上了双眼,李可欣静静地打量了一下男人手上的枪杆子,和女孩脖颈上的子弹,那显然不是主办方派发的东西,而是这个佣兵自己带来的武器,那似乎是一种麻醉弹药,并且效果很强,以至于现在聂绫雪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姐,快走!” 其中一名西服侍女见状,迅速地抽出藏在腰间的两把匕首,向李可欣她们示意的同时果断地冲上前对葛兰特发起了攻击。 “哈哈~!嗯嗯!不错嘛,小姑娘身手真了得呢~”男人一边嬉笑着,一边游刃有余地躲开侍女的攻击:“只不过,这种花拳绣腿,实在是太嫩了!” 只见一个照面,侍女刺出的匕首被侧身躲过的男人一把弹开,手臂被强大的力道扯住的同时,剧烈的痛处从手臂关节处传来。 “啊啊啊啊啊----!” 只是一瞬间,那名侍女的手臂已经被男人扭断,尖锐的小刀刺进了她的腹部,大腿也在这个时候被男人一脚踢歪,跪倒在了地上。 职业佣兵的格斗术,以及那自成一派的体术技巧,眼前这个亡命之徒的实力不是她们能够应付的! “小琪!”李可欣紧绷着脸,忍不住想要上前,却被另一个侍女拦下:“小姐!” “小纯!快带小姐走...!!啊...!”被称为小琪的侍女还没把话说完便被葛兰特一把摔倒了旁边的树干上,闷哼一声后失去了意识。 “噢哟!那可不行,我可没有把眼前的猎物放跑的嗜好~更何况,还是带着不少油水的金钱豹呢~哼哼!” 葛兰特的速度很快,跟个不给两个女孩反应的时间,两方人本来距离就不远,只不过转瞬,以男人的速度便可以接近李可欣身边。 剩下那名侍女急忙抽出武器,哪怕不是对手也好,她也不能让这个男人伤害李可欣。 而正当她打算拼死一搏,一声枪响传来,凭借着常年游历无法地带的野性直觉,葛兰特急忙闪身藏到一旁的树干后。 猎枪的子弹伴随着一个冒着浓烟的瓶子炸裂开来,葛兰特看着被淹没在烟尘中的那两道身影,正要冒头,凶狠的子弹却又一次朝他所在那棵大树的树干上射击而来。 “啧!”葛兰特咂了咂舌,很是不忿地绷起脸,那不是普通的烟雾,是调制过的催泪瓦斯,据他所知主办方应该没有准备这种瓦斯弹才对,还有那实弹的枪械,到底是谁? 待到片刻后,瓦斯的浓度逐渐散去,葛兰特望着那早已消失的二人,只能不尽兴地皱起眉头来。 “大哥!” 葛兰特闻声回头,自己的几名手下正朝他身边赶来。 其中一个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倒在地的聂绫雪以及那名重伤的侍女令他的神情微微一凝:“您跑太快了,我们还要不要...” “没关系,跑掉走就算了,反正还有得是东西可以玩,她们跑不掉,想追随时可以,现在还是先把这位耍了你一顿的大小姐带回去再说吧,格多维。”葛兰特扭动了一下脖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若是聂绫雪此刻醒着,定然会对这个与葛兰特对话的男人露出惊愕的目光,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试图绑架她,却被她用防狼喷雾折腾了一遍的男人。 “是!”男人恭敬地应了声:“那那边个女的?” 格多维瞥了一眼重伤的小琪,顺手招呼身边的人上去将昏迷的聂绫雪绑起来带走。 “无关紧要的家伙,不值钱的土狗就放一边好了。” 葛兰特看向远方,那处方才传来树木倒塌声的地方,尖锐的视线中闪过一阵暗沉的笑意... 回到当下,李可欣在两位侍女的陪同下,跟随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来到一处隐蔽的林间小屋前。 坚实的橡木搭建起来的屋檐上爬满了人为添加的苔藓,为整间小屋添加了一道自然的障壁,若是不仔细观察,几乎很难在这种隐蔽的场所发现这间与山林融为一体的小屋。 “你...” 高大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李可欣身旁的两名侍女也相继来到女孩身边小心翼翼地守着,艳丽的少女望着那高大的身影刚要开口,一道冰冷的气息却犹如冰冷的利剑一般接踵而至。 彭---! 黑夜中,男人手上的小提灯应声掉在地上,那道黑色的影子在一瞬间便来到他的近前,抬起腿一脚踢开了他举枪的手,将那沉重的猎枪击飞在地。 男人抬手,一手抓出腰间的匕首,另一只手则气势汹汹地朝那黑影一拳轰去,两方夹击迅速地抓住那个黑影停下的间隙,他确信,这一击定能击中这个突如其来的袭击者。 只不过事与愿违,哪知道那黑影迅速地抓住男人强壮的手臂,借力将其扯向一旁的同时一掌击中男人的面门。 “唔!!”高大的男人痛哼一声,强烈的眩晕感差点令他维持不住自己的身形。 “小姐小心!” 眼看着男人被那黑影缠上,两名侍女赶忙上前,想要帮助那个男人。 只可惜,黑影并没有停下来,带着一股莫名凶悍的气势,两个女孩感觉双手被人往前一拉,肩膀受到了重击的同时,两个人的身体也彼此撞在了一起。 “小楠,小纯!” 李可欣愕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黑夜中,那道看不清身形的黑影令她心中渗出恐慌的同时,脑海里迅速闪过了什么。 “可恶!”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出声,他稳住身体,就要去捡地上的猎枪,然而对方却丝毫不给他机会,在他触碰到枪柄的瞬间,剧烈的疼痛从手掌上传来。 黑影一脚踩在了他抓枪的手掌上,反手弹开他手里的匕首并反握到了自己的手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气,匕首朝着男人的身体上挥刺而下。 “学弟,住手!” 下一秒,黑影猛地停住了动作,察觉到了身下的男人起身反击,他纵身往后一跃,退开了几步的距离。 李可欣连忙上前,在眼前三人惊讶的视线下挡在了黑影的身前:“都住手,这是命令!” 她转过身,不顾侍女们的阻挠声,径直地来到黑影身边,而站在远处那名高大的男人早已举起猎枪对准了李可欣身边的黑影。 “我说了,住手!”女孩回眸,尖锐而果决的视线令身后的三人都纷纷停住了动作。 少倾,黑色的影子缓缓将蒙在脸上的面罩摘下,暗淡的月光被乌云遮蔽住,难以辨别的视线在黑夜的山林中更显幽森,而在这咫尺的距离下,她还是看清了那张清秀而熟悉的脸庞。 褐色发丝的青年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沾着不少尘土,乌黑的双眸中流露出疑惑和警觉。 “你...你受伤了吗?”看着青年臂膀上那沾着鲜血的刀痕,以及几处像是被利器割破,浸透着血渍的衣物,李可欣脸上逐渐露出迟疑踌躇之色。 第166章 李家老人 明暗的灯光下,郭夜阑蹑手蹑脚地用嘴咬住绷带的一头,动作有些迟缓地替手臂上的伤口包扎着。 李可欣无言地倚靠在门边,端详着郭夜阑那不便的样子,眼神微眯,最后静静地走到了青年的身边,伸手接住那不小心滚落到地上的绷带。 郭夜阑一愣,目色淡然地回眸看向她。 “我帮你吧,你这副着急的样子,反而会适得其反。” 没有理会郭夜阑的迟疑,李可欣俯下身子坐到他的身旁,开始帮他理顺手上的绷带。 许是对这类事情没什么经验,她的动作并不流畅,在郭夜阑看来,就像是在硬着头皮掩饰着自己的不足那般,但那对血腥味和伤口的抵触感,还是清晰可见地在那艳丽的容貌上闪过。 “聂小姐的事,我很抱歉。” 沉寂了一阵子,李可欣默默地将固定的绳结打好,盯着那还算令她满意的绳结,缓缓地对上郭夜阑的双眼。 少有的,郭夜阑似乎从这个要强的女人眼中看到了一丝歉意和示弱,然而他只是静静地挪开视线,起身去拿挂在一旁的上衣。 李可欣她们遇到葛兰特袭击,聂绫雪被人带走的事,就在方才他已经简明地听身旁的女孩阐述过,青年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态度的表现,不免令李可欣纳闷。 两人之间本来就是建立于利益上的来往,聂绫雪因为她而被带走,自己身边这些未曾让郭夜阑知道的侍女线人,以她对郭夜阑的认知,青年毫不过问的举动反而令她感到步履维艰。 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她本就是那种恨不得将自己的牌全都藏起来的人,可是现在却因为眼前的现状,眼前的人而产生了动摇。 “学弟,你要去哪?!”见到郭夜阑朝房间门口走去,李可欣不自觉地出言叫住他。 “去打探一下绫雪的下落。” 李可欣站起身,杏色的眸子中浮现出怒意:“你疯了吗?你身上受了那么多伤,一个人要去哪里找她?!” “与你无关,我们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的行事罢了,这点你再清楚不过了。”郭夜阑淡淡地说着,将手搭在了那陈旧的门把手上:“而且,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绫雪才对。” 郭夜阑的话,让原本想要出言反驳他的女孩愣在了原地,她按捺住心中的恼怒和焦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宣泄自己此刻的难堪。 随着破旧的木门被打开,李可欣的两名侍女站在门外,将通往外间的去路堵得死死的,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个正要往外走的青年。 “请让开,我不想做得太难看。” 郭夜阑那平静的态度和毫不顾忌的语气,令身为李可欣亲信的两名侍女不由得产生出一股怒意,然而在对上郭夜阑的视线之后,刚刚升腾起的怒意却转换成一阵略微刺骨的寒意。 青年微微颔首,见她们没有让开的意思,正要动身,却被身后走来的李可欣一把拉住。 “不准去,至少现在不准。” 听着李可欣那依旧立于高高在上的说话方式,本就心情不佳的郭夜阑此刻也难以压抑地产生了一阵不耐,他不想去理会李可欣的劝阻,也不会去干涉她的目的,因为他很清楚,他和这个女人都不曾对彼此交底。 “聂小姐不会有事的,至少暂时不会!” 李可欣的话令郭夜阑一怔,他转过身,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屋内静悄悄的,原本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一些,李可欣松开手,看向郭夜阑身后的两名西装侍女徐徐说道:“她们,是我父亲从小帮我培养的人,不只是她们两个,这次来这里我还带了其他人来。” “别的队伍也混了你的人在里面?”郭夜阑会意,静静地问道。 李可欣点了点头:“绑走聂小姐的,是阿尔基亚有名的流浪佣兵团体之一,他们的头领葛兰特·桑达姆是常年混迹在硝烟战场经营着各种器官,军火甚至是恐怖袭击的战争分子,简而言之是个很危险的强盗头子,只要有钱,什么肮脏的勾当都会干。” “外国佣兵?”郭夜阑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但没有打断李可欣,任其继续说下去。 “我来这里的时候,就安排了她们分散在各个地方打探情报,在这轮游戏开始时,她们也都各自混进了其他队伍充当参赛者,也许是因为这轮游戏的人员太过混杂,包括葛兰特在内,很少人会去注意她们的身份,只是认为她们是一些偶然参与进来的富家子弟,收进队伍里当炮灰和挡箭牌的家伙...虽然没办法确认太多信息,但是根据留在葛兰特队伍里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葛兰特之所以会绑走聂小姐,是因为在不久前和某个家族的人物做了交易,聂小姐所提到的那些抓走聂绫月,还试图绑架她的人也许就是葛兰特那边的...” 李可欣将一切娓娓道来,并阐述着自己的猜测:“葛兰特是拿钱办事的家伙,据线人回报,他现在似乎和委托人那边产生了一点分歧,在抓住聂小姐的现在,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扩大自己所得的利益,在一切确立之前,他不会对聂小姐怎么样,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等待他和委托人碰头的消息,到时候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更顺利地救出聂小姐。” 艳丽的少女低下头,那犹豫不决的样子,是郭夜阑很少在她身上看到的,以往能看到都都是那自信满满,游刃有余的样子,现在这个样子到着实令他有点稀奇。 许是察觉到郭夜阑那审视疑惑的目光,李可欣有点不耐烦地别过脸:“聂小姐出事和我也有关系,我不打算推卸责任。” 郭夜阑沉凝了片刻,手上的伤口早已止住了血,以自己的身体状况,自然愈合恢复起来不过是小事一桩。虽然确实遇到了令他难以忽视的意外,但目前来说,他需要了解更多和这场游戏内幕有关的情报。 “学姐,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听你解释一下你之前那些奇怪举动的目的。” 是的,引人注目,令他和那些参赛者起冲突,然后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和这些侍女碰头,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作风可不像是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会做的事。 还有就是那个领着他们到这儿来的高大男人...自从拿来了一些医疗用品后,便消失不见了,从和他交手的那几下看来,应该是一个颇有底子的练家子,而且看那装扮,也不像是李可欣带来的人,更像是这座山林的巡林看护人员。 李可欣微微一愣,那迟疑的态度,似乎并不太希望回答这个问题,瞥见郭夜阑那不打算继续追问的模样后,最终她还是长吁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我是为了找一个人,他...” 吱吖---! 外间传来推门而入的声音,几人闻声望去,正是那个高大的蒙面男子,他脖子上围着用兽皮编制的厚实围脖,头上戴着一个包裹住两颊的针织帽,以及一副用于在夜间视物的红外线护目镜,将面容遮蔽得严严实实。 “小琪!” 而在下一秒,包括李可欣在内,屋内的三个女人都难掩急切地冲上前去,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男人的怀中正小心地抱着一个重伤的女孩,正是那个为了掩护李可欣她们离开,被葛兰特重伤的侍女小琪。 “伤得很重,需要立刻做应急处理,腹部的刀伤需要缝合止血,避免感染...医疗道具能找到,只不过目前这里暂时找不到专业医疗人员...” 男人缓缓地叙述着女孩的情况,小琪那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男人的话语无一不令李可欣感到翻肠搅肚,医疗人员,在这种地方,上哪里去找?她和手下的侍女对此并不熟悉,放弃这场游戏,快速地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也要时间,女孩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有多了,隐隐看上去有发烧的症状,不快点处理的话...! 但是以目前的境况,以她目前所能掌握的情报,就算真的向主办方提出弃权,就能安全地离开这里了吗?葛兰特早就盯上她们了,以那人的手段,真的能顺利地离开这里吗? “让我看看,伤口有些发炎了,山林的环境过于恶劣引起的,手臂和大腿还有肋骨都有骨折的现象,好在天气还算干燥,不过天气像是要下雨了,您说能够准备到缝合的道具对吧?让我来吧,我稍微懂一点医疗处理的手法。”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待在后面的郭夜阑突然上前,他简单地确认了下女孩,面容平静地看向那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便将女孩抱到了里间的床铺上,动作迅速地在房间的储物柜里翻找起医疗工具。 “学弟,你...” 看着郭夜阑动作流畅地扯开被刀刺破的那处伤口旁的衣物,娴熟地做着止血消毒的措施,李可欣一时居然有点不知所以,她呆呆地看着郭夜阑这异于往常的一面,语塞难言。 “别愣在那儿,有时间的话帮忙去准备点热水和干净的纱布什么的。” “是、是...!”女孩身旁,两名侍女闻言立刻动身去准备青年吩咐的东西,李可欣微微一怔,也即刻动身跟上。 一个多小时后,帮重伤的女孩做好应急处理后,郭夜阑长吁了一口气,将沾着血液的一次性手套脱下,靠在一旁的墙边坐了下来。 “可以了,好在没有失血过多...消炎药和抗生素生效的话,应该很快就会退烧了。”看着男人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简易注射工具,郭夜阑不由得瞟了那个一声不响的男人一眼。 而听到郭夜阑的话,李可欣和在场的两名侍女也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她们迫不及待地来到床前照看起小琪。 青年注视着这一幕,也是有点惊讶于李可欣那副紧张的样子,这个看上去自私自利的女魔头,居然会这么关心自己的部下,倒还真是意想不到。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那乌黑的夜色,稀疏的雨声敲打在木屋的房顶和窗沿上,传来一股冰凉的萧瑟感。 “谢谢你,学弟。”走到他身旁的李可欣眼中带着一丝感激,这种过于奇怪的感觉一次经历太多,到是令神经紧绷的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谢谢就免了,你这个样子老实说怪吓人的。” “...”李可欣瞬间皱起眉头,没有往常的调侃和笑意,此刻对于郭夜阑那副玩笑的态度,脸上只有嗔怒的神情:“哼,是么?那还真是抱歉!” 房间的一角,那个高大的男人始终都是一言不发,直到此时才默默转过身,迈起沉稳的步伐准备朝外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果决而坚定的声音却猛地叫住了他。 “正仁爷爷,请等一下。” 随着李可欣的话语,魁梧高大的男人顿了顿脚步,沉默不语地站在那儿,旋即又一次打算挪动脚步。 “您不否认对么?我知道是您,森林中的记号,您的举止,还有你之前在木屋外的那个声音,您既然已经出手帮了我们,那您应该也认得出可欣,还有小楠她们!她们都是您带大的,请转过身来,可欣认得您的轮廓!” 屋内再一次变得静悄悄的,静得只能听见屋外雨水敲打房屋的声音,郭夜阑讶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奇怪的展开令他有点始料未及。 少倾,男人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将脸上的针织帽和围脖都摘了下来,转过身,露出那之后沧老而菱角分明的面容,那是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脸庞,虽然十分沧桑,脸上的肌肉却给人一种厚实的力量感。 “您从小就如此精明,和老爷年轻的时候真是一个样,令人拿你没办法...可欣小姐,您长大了。”李正仁苦笑一声,闭眼露出一丝懊恼:“可欣小姐,您不该来这里...” 第167章 故去始因 深夜,位于山林木屋外侧的一处小路,从直走约莫三百米左右,出了林子,便可以看到一处位于山腰上的断崖,此刻的李可欣静卧在一块冰凉的大石上,环膝而坐。 刚被雨水洗涤过的山石尚且湿润,冬夜的寒风吹过少女单薄的身体,带来一阵阵霜寒刺骨的疼痛感,然而她却默默地坐在那儿,忍受着身上因为寒冷带来的不适,将脸埋进臂弯里,不顾侍女小纯的担心将女孩喝退。 “当年,二少爷瞒着老爷与国外的地下组织往来,经营起了违法的交易,其中所涉及的东西甚多,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杀身之祸...而当老爷发现的时候,二少爷早已深陷其中,自身难保,当年的李家内忧外患,老爷为了保全家族和二少爷更是操劳成疾,最后拖着重病的身体埋骨于此...” 不久前,李正仁所说的话还犹如低沉的魔咒一般在耳边环绕,她紧咬着下唇,一次又一次地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楚和委屈。 “所以爷爷当年会拖着重病的身体和家里不告而别,都是为了二叔是么?!”女孩质问般的口吻,带着不甘和哀怨。 “当初二少爷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惜剑走偏锋,接触了一些本不该碰的药物实验生意,也因此被人盯上,当他想要脱身之时,早已为时已晚...为了保住守元少爷,老爷以‘李家家主’的身份扛下本该落在二少爷身上的劫难和报应。他和当时杨氏的掌权人杨钘有过一段忘年的交情,也托了这层关系,他才能顶替二爷死去,省去了李家的横祸。我能够留在此地,为老爷守墓,也是多亏了杨钘先生。” 李正仁垂眸,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对过去的追忆以及无奈:“老爷忙活了一辈子,才让李家有了一定的地位,他总说,三位少爷都是他的儿子,他不愿偏袒任何人。但三爷个性随和,向来对家族事业不感兴趣,二爷虽有经商之才,性子却过于激进,不知收敛。所以最后,老爷定下守义少爷接替自己的位置,也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希望几位少爷能够真心互助,不分彼此,然而在他走的时候,却也后悔...说是自己害了二少爷。” 看着李可欣眉头紧锁,意欲反驳的神情,李正仁知道,在他陪李老爷离开李家后,事情定然没有得到过多转变。 男人叹了口气,抢在女孩出言前继续说道:“我知道您一定不愿意接受,为了证明自己,二少爷做了许多错事,可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您别记恨二少爷,哪怕是为了老爷的遗愿。” 女孩咬了咬牙,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身边的侍女以及郭夜阑也都静静地留在原位上。 李正仁见女孩那副样子,心中不免有点后悔,对老爷疼爱的孙女讲述这些事,到底是对是错? “可欣小姐,你们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老人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处是一个是非之地,对大多数误入此处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有来无回的地方。 “这是一个月前,我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的,上面还写了‘欲知李建丰下落,便前来此处’...”只见她从随身的背包中找出了一张黑色的信封,与她当初交给郭夜阑的并无二致。 “这...!”李正仁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颤,李建丰,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老爷的性命,听闻此言,老人口中不自觉地喃喃着:“这不可能!大少爷知道这其中的利弊,绝不可能拿性命和家族来冒险,更不可能让您...!” 李正仁那动摇的模样,令李可欣柳眉一皱:“将这封信函放到父亲那儿的下人,是李民禄的人,当时刚好被我偷偷撞见,父亲并不知道我拿走了...等等!您是说父亲也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远处的老人顿时一愣,当对上那双充满审视和质问的杏色眼眸,却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当时那个组织想要除掉李家的这位知情者,所幸有杨钘先生帮忙周旋,老爷才能顶替掉二少爷的名义,以不知死活的李家掌权者的身份去死...而老爷临终前,大少爷和二少爷都在他的身边,大少爷自然反对老爷的做法,但却无法阻止老爷的决定,而守元少爷自知犯下大错,自然也不可能看着亲生父亲为自己而死。” 李正仁闭上眼,苦涩不堪地继续说道:“老爷的性子向来如此,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他令两位少爷在发誓,有生之年,不可再次与这个组织产生联系,无论发生什么事绝不可以打听,更不可兄弟相残,或对其他人提及此事。” “那这封邀请函是怎么回事?您说我不该来这儿,这场游戏背后到底隐瞒了什么?!”李可欣的脸色愈发严峻,她紧盯着老人懊恼的脸,不依不饶地质问着他。 一旁,郭夜阑乌黑的双眸微微一动,他静静地凝视了李可欣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这根本不是什么游戏!而是为了满足某个上位者的兴趣而设下的陷阱,为的只不过是将一些涉及到那个组织的不安分因素,亦或是被那个组织盯上的人灭口的谎言!”李正仁一拳击打在了木屋的墙壁上,晃动的房梁上洒落一层细灰,而他只是缓缓呼吸着,试图缓解心中混沌。 听了老人的话,李可欣和她的皆露出了愕然的神色,郭夜阑则是眯了眯眼,站在后方像是思索着什么一般。 “所以...二叔将这样的东西交给父亲是什么意思?和杨栞合谋要害父亲么!这就是他对爷爷发誓的结果?!” 李可欣已经不再冷静,自己擅作主张的决定,似乎歪打正着地搅黄了某人的计划,也令现在的她难以自抑地想要发泄心中的骇然和怒火。 “这不可能是二少爷做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从头到尾都和父亲背道而驰,这些年来为了家族利益,大房和二房一直相争不休,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 “守元少爷确实心高气傲,许多事和守义少爷定然互不退让,但他们答应过老爷的事绝对不会违背!纵使在旁人看来他们真的不合,也不可能真的做出残害手足之事!因为这是老爷的遗训!” 屋外的雨渐渐停下,而屋内,一老一小二人的争吵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那为什么李民禄的人会将这种东西...?!”李可欣的反驳戛然而止,她怔怔地愣在原地,与同样沉默下来的李正仁对视了一眼:“李民禄...呵呵,哈哈哈...真是好笑!” 彭--!! “小姐\/可欣小姐!” 随着侍女和李正仁的呼唤声,艳丽的少女推开门跑出了木屋,像是想要让发热的头脑冷却一般冲进了那寒冷的夜幕之中。 哒、哒-- “小纯,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么?”耳边传来飘忽若无的脚步声,强忍着躯体寒冷的少女从臂弯中渐渐探出脸,语气淡漠而没有生气。 但下一秒,在她看清来人的模样之后,却一下定住了身形,那个褐发黑眸的青年正无言地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如果不想生病,还是快点回屋里去比较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可欣稍稍有点惊讶地看向他,随后又自嘲似得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呢,怎么?我的好学弟这是终于学会怜香惜玉了?” “少来,怜香惜玉那也得是对自家老婆,某人没事在这种悬崖边吹冷风,要是一个不小摔下去或是被野兽叼走,那可真是喜大普天~”郭夜阑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而且这儿除了雨水味就只有碎石头,哪来的香和玉~” 而且自己不过是走过来刚好被你家的保镖小姐看到,硬是被她推过来的,话说那名叫做小纯的侍女态度之前有这么好么?还是说是个自来熟? “姑爷,请您帮忙安慰一下小姐吧!” 他能听见小纯还在远处的林子口那儿盯着这边,自己只不过懒得解释,虽说确实有事情想问,但姑爷是什么鬼?这几个女人是李可欣的心腹的话,难道还不知道他们俩是在做戏? “唉,你还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这种时候就不能稍微说点温柔的话安慰一下别人么?女人心可是很纤细的。”李可欣偏了偏头,皱着眼吐槽道。 “呵呵...”郭夜阑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斜眼看向她:“彼此彼此,而且你这不是还能开玩笑么?” 李可欣将视线转向悬崖下那片浩大的山林,从这儿望去,能够远远地看见宁城的郊区,在这个时间点,已是灯火稀薄,犹如黑夜帷幕中的点点萤火。 “你就尽管嘲笑我好了,为了搞清楚爷爷当年重病之际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特地安排了这么多,到头来得到的答案,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父亲从头到尾都瞒着我,想来他和二叔虽然不和,却还是多年来相安无事,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一个迟早要嫁出去为家族谋利的女儿,呵呵~” 如果不是自己搅黄了江远言的名声,现在说不定都被李守义安排和那个人渣大少爷往来了吧? 李可欣柳眉低垂,自嘲似得笑道:“我和李民禄斗来斗去的,在他们看来也许只是小孩子的任性罢了,所谓的长辈,永远只会把你当成小孩子...话说,你是不是有想问的?” “你之前和我说这里对人员身份关系要求查得严是骗我的吧?”郭夜阑撇了撇嘴,样子有些无语。 “是啊,要不然怎么哄你陪我做戏呢?”女孩大方地承认了这个事实让郭夜阑有些嘴角抽搐,然而她却没理会对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当初我悄悄探过父亲的口风,隐约察觉到,若是让他知道,一定不会让我插手...这些年我不仅一次想要了解爷爷的去向,到头来却总是不了了之,正好那段时间,我安排调查的人提供情报说,在宁城这边的某处地方找到过正仁爷爷家人的行踪。他们一家自从爷爷走后,便离开了李家,我有去探望过,但他们和父亲一样,只要提及爷爷和正仁爷爷的事,就时常会找借口避而不谈。” “邀请函上的地址,和情报所说的地方不谋而合,正仁爷爷的家人向来久居宁城之外,却总是会在特定的日子来这附近逗留,他们定是对正仁爷爷的下落有所耳闻,只不过以他那顽固的性子,为了不牵连家人,定然是一直躲着他们吧?我瞒着父亲,准备了一堆东西,原以为是二叔在策划什么,现在想来,若真如正仁爷爷说的那样,那么李民禄那个家伙...” 郭夜阑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着远处丢了下去,看着夜幕将那小小的影子吞没:“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有钱人家,好好地日子不过,非得整这么事,一般来说家庭不睦的戏码不多是在穷人家才有的么?” 李可欣一愣,一向自信的脸庞上,神情变得更加阴郁:“是啊,为什么呢?真是可笑...换句话说,雨馨学姐为你操心了那么多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郭夜阑目光不善地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什么时候都能捅人刀子。 “学弟,你消失的那一年里,雨馨学姐十分地难过呢...你到底去哪了?” 这突然起来的问题,令郭夜阑讶异的同时,也有些措手不及,想起不久前,姐姐那副生气失落,在自己面前展露情绪的样子,他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也想做好自己的本分,顾好自己的生活!可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和我说任何事情,你和爸爸都是这样!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姐姐那副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宛如一把把尖刺一样,一字一句地扎在胸腔里,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一向温和地笑着的姐姐,将所有事情都一笑了之,藏在心中的她,当时定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了吧? “因为一点私事,为了...为了心爱的女孩子。”他的样子显得有些难以启齿,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下意识地,他第一次正面回答了这个李可欣问了许多次的问题。 女孩眨了眨眼,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样,过了一会儿,她收回留在郭夜阑身上的一缕视线,不自觉地收紧了掌心又缓缓放开,好笑似得说道:“那你可真是太了不起,真不愧是雨馨学姐的好弟弟,离家出走追求真爱~?哈哈哈~到底是哪位大美女能让好夜阑你这么上心?” 他能和明确定听出女孩话语中的嘲弄之意,然而这种时候却没有和她吵嘴的心情,也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冲动对家人造成的伤害,又或者是自己本身,也无法完全认同自己当初的胡来。 “与你无关,我知道自己做的也许并不正确,但要是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她对我来说,和姐姐一样重要,就算死,我也不可能放下她不管。” 原本还在笑着的李可欣顿时愣在了原地,她收起笑容,感觉有股莫名的压抑感伴随着寒风刺得身体很不舒服:“你似乎,很愿意为了在乎的事情拼命呢...除了家人之外,真的会有人为自己拼命么...?” 李可欣低着头,有点凌乱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这莫名的话语让郭夜阑不由得有些纳闷。 “闲聊也该结束了,如果不想生病,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屋子里去,你家的保镖小姐会担心的。” 郭夜阑说着,便转身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李可欣幽幽的呼唤声:“学弟...” 他无奈地止住脚步,有点不解地回眸看向身后,只见暗沉的月光下,那艳丽的少女站在悬崖边上,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杏色的双眸支起半边眼帘,单薄而冷瑟的样子却有种静谧的美。 “小姐!!”只听见一声惊呼。 下一秒,女孩单薄的身影朝后退了一步,在郭夜阑和远处的小纯那骇然的目光下朝身后的悬崖下倒去。 呼---!!! 寒风伴随着一阵颠簸感,原本刚感觉掉失坠感的少女,在片刻后,感觉身体像是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她睁开眼,自己正被青年一只手护在怀里,他的一只手抓住崖间的树枝,在一波缓冲后重重地踩在低处的崖坡上,顺着山壁滑落到了悬崖下的树林中。 彭---!! 沉重的落地声后,郭夜阑将怀中的女孩一把丢在身旁的草坪边上,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疯了吗?!想死的话就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死!别到处祸害别人!” “噗嗤!”明明是在这种时候,明明能够那么真切地感受到郭夜阑的愤怒,她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样的举动令原本就在气头上的郭夜阑更加地恼火。 “对不起,谢谢你,学弟...”在青年继续发怒前,女孩的口中传出了从未有过的温和语气,就像是丝毫没有带着伪装那般的轻柔。 郭夜阑一怔,对这与往常毫不相同的温和语气感到哑然的同时,也更加地感到莫名其妙,他站起身,不想去搭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半山腰的断崖高度并不算陡峭,却也有两三百米的高度,以他的视力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上面那个焦急的侍女的身影,他压下心中的愤怒,思索着接下来该怎样回到刚刚下来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阵靠近的脚步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方才疲于整理现状导致的一时疏忽,现下冷静下来后,想要带着身后的李可欣离开似乎也晚了,只见一个个人影从林间冒出,迅速地将他和李可欣围住,而从中间走出的那个人,面容熟悉到令他想要感慨人生。 “原本以为是什么声音,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呀!见到你可真高兴,可欣。” 江远言那得意的笑容,看在两人眼中皆是一阵无语,郭夜阑无声地瞥了身边的女孩一眼,强作镇定地细声问道:“这最好不是你安排的。” “呵~不好意思,这次真的只是巧合。” 看着李可欣那不合时宜的甜美微笑,郭夜阑只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让这个女人摔死算了! “我怎么就能摊上学姐你这么个老六?!” 第168章 消息传来 “可欣,这么大晚上的,和这小子独自跑来这种地方是要做什么呢?” 江远言将手插在口袋里,笑容满面地注视着眼前那早已被自己的人包围的女孩,以及她身边那个令他感到有点碍眼的家伙。 郭夜阑,那小子,就算用了假名,但他可不会记错这小子的样貌,赌场的时候只是怀疑,但是现在离近了看,他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多次在他面前出现的碍眼小子。 “身边连一个护卫和保镖都没带,这对你来说还真是奇怪,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么?”男人抬了抬手,周围的人见状便立刻朝李可欣二人围近了两步。 郭夜阑揉捏着自己的鼻梁骨,正心累地琢磨着眼下该如何是好,而他身边的李可欣则是在听完江远言的话之后,旁若无人那般悄然来到郭夜阑身边,撑着他分神的这个间隙一把抱住了他空出来的那条手臂,还亲昵地朝青年怀里蹭了过去。 “危险?有好夜阑在,人家自在着呢~” 瞧见李可欣的举动,江远言的笑容顿时僵住,他眉头紧锁却又强行维持住笑容,口袋里的手掌握得生疼:“可欣,你...!” 哪知道下一秒,没等江远言把话说完,那个施施然地笑着的艳丽少女竟然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抬起头,往郭夜阑的脖颈上轻啄了一下。 “你、你...!”原本还在为李可欣的举动感到心烦的郭夜阑,正准备要把手从她身上抽回来,哪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展开,愣是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片刻后,鸡皮疙瘩伴随着那种全身发毛的刺激感,令他一时间难以置信地盯着身边的女人。 只见他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并推开了靠在怀里的李可欣,手臂颤抖地指着这个女人,那难以言喻的哑然之色在李可欣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下似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可欣!你!我没想到你居然变得这么不知羞耻,居然敢...!”江远言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人,只觉得心中的嫉恨一瞬间如熊熊烈火般升腾而起。 “我不过是和自家男友亲密一下而已,这么正常的事情到您江少爷嘴里反倒成了不知羞耻的事,要是让那些和你上过床的女孩子们听到,她们怕是要怀疑自己的头脑是不是被猪给拱了~” 听完李可欣的话,江远言脸上的笑容彻底瓦解,他的额头上几乎冒出青筋,那可怖的脸色,连手下的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态度。 下一秒,江远言的脸上被一种近乎失控的愤怒覆盖,他抬起手指着面前的人命令道:“哈哈哈...好,很好!可欣,我马上就会让你体会到,那些女人在床上时候的感想!给我宰了那小子!” 一旁自顾自地擦着脖子的郭夜阑此时正一副嫌弃的模样,仿佛自己脖子上被毒蛇给咬了那么不自在,可他没想料到的是,那条毒蛇居然会转眼间缩到了他的身后,露出一副俏生生的表情继续作妖。 “好夜阑~人家好怕!都怪你刚刚那么‘用力’~人家现在都走不动路了!” “啥?”若是有镜子,郭夜阑绝对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的精彩,只见他闪开身子一记手刀敲在某个朝自己袭来的人的后颈上,嘴巴都快气歪了:“你给我记着!” “嗯嗯~好~加油哦!好夜阑,人家知道你最棒了!” 也许是因为这些人的目标都集中在郭夜阑身上,在他被缠上的瞬间,李可欣便非常自在地朝后闪开了几步,娇滴滴地在一旁为郭夜阑说着一些“助威”的话语。 “等等!等一下!”郭夜阑动作灵敏地躲过包围的攻势,并急忙叫停住那些人:“江学长,我觉得咱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误会?哼!是啊,所以为了解开这层误会,就请你乖乖地下地狱去吧,郭夜阑同学!” 打量着江远言那些气势汹汹的手下们,郭夜阑从口袋里迅速地抄出了一副像是眼镜一样的东西,那是在他从木屋出来时,在李正仁那儿讨来的,用来夜间视物的红外眼镜。 青年将眼镜一把戴在脸上,倒不是因为担心夜间视线不好,而是确认这周围的监视器数量和位置,在夜间,尤其是这种雨后的林间,更加便于观察。 他在短时间内凭着自己的动态视力和反应能力将周遭都扫了一遍,很幸运,这周围似乎没有主办方安置的监视器,他心中本就存在着顾虑,在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后,就更是如此... “啊---!” 只听见几声悲鸣过后,靠近郭夜阑身边的几道人影纷纷被他击倒,他拾起地上的碎石,准确地从江远言的人手上击落了他们所携带的照明用道具,随着掉在地上的提灯被青年一脚踩碎,周遭的光线顿时被黑暗所笼罩。 黑暗中,江远言听见了手下们那混乱而嘈杂的叫骂声,在片刻后转化为了一声声哀嚎闷响。 “该死的...!唔啊!”就在他摸索着口袋里的终端,试图给眼前的视线制造亮光的瞬间,他感到一股失重感和窒息感袭来。 下一秒,当他的手下将取出照明道具照亮周围时,只看见江远言正被人掐住脖子一把按在一棵厚重的大树上,而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带着红外眼镜的郭夜阑。 “江少!” 原本护在江远言身边的那个男人顿时冲上前去,可是在他靠近之前,青年手上的匕首便轻轻地往江远言的身上划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痛苦的悲鸣声,郭夜阑一把将冒着电流的江远言朝着那个男人以及赶来的那些人摔了过去,雨后积水的树林为电流的传导提供了绝佳的环境,看着那些被短暂的电流牵连的家伙们,早已对电流有着一定轻度免疫力的郭夜阑,只是不耐地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便从口袋里丢出了一颗犹如弹丸一样的东西。 被电击得浑身麻痹的男人强忍着剧痛接下了昏死过去的江远言,眼前的视线被散发的烟雾覆盖,之前在楼梯口围堵郭夜阑的那一幕似乎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久后,等到烟雾散去之时,郭夜阑和李可欣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的,只有那些被青年打倒在地的人,以及方才被电流波及,至今尚未缓过来的江家侍者... 彼时,李正仁木屋外,一条通往山崖下的小路上,侍女小纯正心急如焚地在李正仁的带领下往悬崖下赶去。 “怎么办?!正仁爷爷,小姐她...本来她和姑爷还好好的,我看她还被姑爷逗笑了,可是她突然间就往下面掉了下去...” “先冷静点,不要乱了阵脚,现在找到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李正仁面色凝重,此刻手握提灯的他内心不断地产生出懊恼和自责的情绪,在小纯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和他说明情况后,他想也没想就立刻跑了出来,凭借他多年来在这座山活动的经验,想要找到通往下方最近的道路并不难,只是对于李可欣的安危,他自己并不像口中所说的那般镇定。 现下,他只是后悔没有好好看住情绪有些反常的李可欣,作为李建丰生前最为疼爱的孙女,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李正仁绝对不会宽恕自己。 雨后的山林间似乎又一次落下了丝丝细雨,泥泞的小路上坑坑洼洼的积水将二人的衣物浸湿,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行进的速度。 穿过一阵陡峭不平的斜坡后,他们好不容易来到一条还算宽敞的山路上,也就在这时,在寒冷的晚风细雨中,两道迎面而来的人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学弟,别走那么快呀,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只见那个两个身着迷彩服的青年男女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在后方的少女发丝虽然有些凌乱,但却不影响她让艳丽的容貌和气质,只见她脚步有些迟缓地跟着前方的青年。 提灯的光线照亮了在他们的面容,正是郭夜阑和李可欣,此时的郭夜阑黑着一张脸,乌黑的眸子中像是快要喷出火来一样,而身后的李可欣则是一脸惬意的笑脸,与郭夜阑的样子完全相反。 “小姐!” 小纯一见到李可欣便立刻冲上前去,紧张地检查着她身上的情况,在确认她没受什么伤之后,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可欣小姐,您...!”李正仁走上前来,苍老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浅浅的怒意以及更多的自责。 “对不起,正仁爷爷,小纯,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夜阑他保护了我。” 二人闻言,齐齐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郭夜阑,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讪笑了一下后将视线望向别处,似乎正在极力地压抑着自身的情绪那般,表情和笑容显得十分违和。 “唉...没事就好,现和我回去吧。”李正仁朝着郭夜阑点了点头:“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夜阑少爷,感想您保护了可欣小姐。” 看出了老人的为难,郭夜阑叹了口气,旋即无奈地应了一句:“不,没什么...” 李可欣打量着郭夜阑的样子,片刻后,藏在口袋里的终端传来了震动感,她下意识地取出来看了一眼,旋即笑着朝郭夜阑喊道:“学弟~” “啧...”郭夜阑砸了砸舌头,奈何当着李正仁和小纯的面,他只能不情不愿地转过脸,但那神情显然很不想理会她,然而李可欣接下来的话,却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确认到葛兰特他们交接聂小姐的时间和地点咯~” 第169章 蹊跷 深夜时分,一座废弃的小型用电房内,剑眉星目的男人依靠在墙边,注视着窗外掉落的雨滴所形成的涟漪,朝着摇坠的火堆里丢了一根还算干燥的树枝。 不远处,阿丽莎和那位名为陆莲的女人正睡在枯黄的干草堆上,身上盖着用于取暖的旧布袄,那是在电房的储物柜里发现的,像是过去留守在此的人留下的东西。 虽然十分破旧,还带着难掩的灰霉味,但在这种寒冷的夜晚中,这简陋的收获也算是一种惊喜。 男人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遭的动静,守夜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早在参军时期,霍云便经历过不少野外实战演练,只是在这种稍微混乱的情况下,他感觉的神经难免更加绷紧了一些。 不多时,他从口袋里拿出主办方分发的个人终端,并在上面翻找着各类相关信息。 一天,仅仅是一天,除去他们遇到的敌人外,原本将近三十支的队伍,现下在终端上还显示未淘汰的只剩下十多个,将近一半以上的队伍都已经出局了。 身上隐隐传来了阵阵刺痛感,那是不久前面对袭击他们的队伍时所受到的电击伤,好在没被击中要害部位,项圈所产生的电流尚且不算太强,以他的身体素质,目前还能应付下来,只不过... 男人站起身,再次确认周遭寂寥无声的环境后,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位于电房另一侧的门。 那似乎是用于执勤人员办公的古旧办公室,哪怕这处电房早已废弃,遗留的电箱上海散落着凌乱的断线,古旧的储物柜上布满蜘蛛网,只要稍微一拍,便会飘起呛人的灰尘。 雨水飘落在电房顶部,顺着开裂的缝隙缓缓从墙上流下,小小的壁虎在注意到人声后便立即钻进了碎裂的墙缝中,若不是在干燥的冬天,也许这里早已布满各种蛇虫鼠蚁。 “这是...” 储物柜的角落中,一本像是笔记本的黑皮书籍紧紧地和几个坏掉的转换器零件摆放在一起,枯竭的干草和已经发霉的羊皮卷犹如与木质的储物柜融为一体的迷彩一般,那是儿时在家中见过的一种藏东西的方法,若不仔细注意,平常人几乎没法发现这本书的存在。 宛若闲来无事一般,男人就这终端的屏幕亮光,翻开了书本的封面,没有署名和笔迹之类的,也没有相关的简介说明,只有一串像是日期一样的数字---12.14 本该是毫无意义的数字日期,男人那锐利的双眸中却闪过了一丝讶异,他剑眉一挑,抽出了一张书写着工整文字的书签。 “犹如那古老的帝国中,戏谑的王将生命作为游戏的筹码,以杀戮反叛充实内心的欲望。”他阅读起上面的字眼,旋即随手翻开笔记本的书页。 整齐的华国文字,有大部分早已被湿气和霉菌腐蚀发黄,但仔细看还是能辨认出那手写抄录的端正字样。 ‘来这里已经一个月,虽说是组织的调配,要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待上不知道多久,心情真够微妙的,那些被运来的残次品还真够凄惨的,明明都快没了半条命...’ ‘实验的结果似乎比预期要好,就连那些快要没命的家伙,也能在药物注射后得到肉眼可见的恢复,只是还需要观察才行...’ ‘意料之外的结果,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那些家伙就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和思考能力,好比变成了具有攻击性的野兽一样,不过陆老头子的态度,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或者说,这种混乱的结果,反而令他变得更加沉迷了。’ ‘那个老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虽然知道组织里不泛这样的疯子,可是我能感觉到,继续留在这儿我也会变成他手下的牺牲品,那残次品已经变成了毫无理智的野兽了,陆晤,那老鬼到底在想些什么?!’ ‘上次实验的动静还是太大了,失去理智的残次品脱离了那家伙的掌控,引起了周围的注意...上面用山林工程为由试图掩盖在这里的实际情况,这也许是个机会...霍孝安,那个负责调查的警察似乎给陆老头添了不少麻烦,如果我能想办法利用他将这儿的消息暴露出去的话...’ ‘糟糕了,上面派来的那个女人完全不是什么善类,和她一起的那个佣兵似乎已经注意我了!霍孝安或许凶多吉少了,所以我才说,让他小心杨氏的人!不管如何,在最坏的情况发生前,我需要准备自保的手段...二号水路的地下通道里那处废弃的小石窟,若是到最后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得从那儿逃出去...’ 扶着书页的手指颤动着,霍云眼中的镇定早已随着映入眼帘的内容逐渐溃散。 霍孝安,那是他亲生父亲的名字,在他七岁那年,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和家中失去了联络,就算母亲联合家里人用尽各种办法打听,都没能寻到他的下落,只知道他是在山林工程的巡检任务结束前夜失踪的。 而二十年后的现在,他却在这种地方,看到了和父亲有关的记录,这令他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难以平息。 窗外的冷风顺着玻璃的间隙钻进此处,将已经破败的木板吹得咯吱作响,令这周围显得更加森然可怖,可站在办公室中的却宛如对此视若无睹一般呆立在那儿。 直到一个似有若无的气息从他身后飘进,男人才猛地转过身,终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手里的匕首尖端直指着女人的脖颈,锐利的目光之中尽是如炬般寒意。 “霍先生,你这是要谋杀未婚妻么?” 在短暂的惊愕过后,阿丽莎镇定自若地瞟了一眼那距离自己光洁脖颈之后毫厘之差的匕首,语气一如往常那般平静。 “莎...阿丽莎,你怎么...?”回过神的霍云缓缓放下匕首,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将脸别向一处:“对不起,我...我很抱歉,你怎么过来了?” “什么叫做我怎么过来了?我不能来么?”阿丽莎甚是无语地扫视着男人的神情,眉间微微一皱:“天快亮了,见你人不见了就找过来看看,我才想问你刚刚是怎么了?警戒心高点没有坏处,可是你...” 虽然和霍云相识并不算久,但是她却能一眼看出方才男人的那个反应绝不寻常,注意到霍云手里揣着的那本笔记本,她刚想要询问,对方却自顾自地将其收了起来。 “陆莲小姐呢?”宛如想要缓解此刻的尴尬一般,霍云默默地问道。 “你挺关心她的嘛?我们霍同志还真是一个博爱万分的人。”阿丽莎没好气地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我起来的时候她还在一边躺着,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关心的事这个人,还是她带来的麻烦?” 霍云一怔,旋即也是一阵沉思,虽然阿丽莎像是在说笑,但他也能很快读懂对方的意思。 从他们和陆莲在一起行动的时间算起,直到入夜休息,中间整整遭遇到了四支队伍的袭击,能确定的是那几支队伍彼此间关联并不大,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一直谨慎小心地规避着不必要的战斗,却还是如巧合一般和那么多袭击者撞上。 “我明白你的顾虑,在确认到真相之前,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放心吧。” 听着霍云的话,阿丽莎讶异的同时,脸色却变得更加阴沉:“保护我?呵...你知不知道大男子主义的家伙是我最看不起的,有时间说保护我,不如注意一下你自己,要是不小心栽在谁手上,我怕你到时候会脸面无光~” 她无意地瞄了一眼霍云身上因为袭击所受的电击和打击伤,虽然并不算严重,但血肉之躯以寡敌众终究是有限的,在她看来霍云这种时候的发言给她带来的尽是不快。 “好,我会注意的。” “你!” 也许是对方的回答听起来过于地刚直,阿丽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饱含怒意的琥珀色瞳孔在黎明前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闪亮,也让紧绷着脸的霍云为之一惊。 “阿丽莎小姐,你...” 乒叮---!!! 玻璃破碎的声响,以及重物落地的响声在突然从外侧传来,顾不得与霍云间的不快,阿丽莎与其对视一眼,连忙赶到了办公室外。 莹莹的火光在干草堆上燃烧着,陆莲早已不见踪影,一侧墙壁上的玻璃窗碎作一团,像是刚被打破那样,而从门口到房间的短暂距离见,两道姿势诡异的影子正映射在火光下。 那是两个穿着破烂囚服的人,双眼无神犹如空洞,他们一个从地上缓缓爬起,一个则是前倾着身子姿势甚是诡异,在见到霍云二人出现后,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大吼着朝二人冲来。 “啊啊啊啊啊---!!!” 彭---!!! 诡异的人影一爪子朝二人抓取,霍云和阿丽莎皆是迅速闪身躲过,只听见一声巨响,那凶狠的家伙犹如野兽一般将陷进破木门中的手一把抽出,上面被碎裂的木头碎片扎得鲜血直流,可那人却像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再次朝二人扑来。 “嘁!”霍云咂了咂舌,在其中一人冲来的瞬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反手将其摔在了地上:“你们是谁?” 正当他以为将对方制服时,那个倒在地上被霍云抓住关节的家伙猛地活动起身体,那从手臂间传来的强悍力道,在霍云惊讶的瞬间,竟直接掰断了自己关节的部位,不顾生死地朝霍云再一次发起攻击。 “小心点,这两个家伙不对劲!” 阿丽莎说着,一个过肩摔把冲向她的那个人朝着玻璃窗外摔了出去,裸露在墙体外的老旧钢筋一把刺穿了男人的身体,将其定在了那儿,可那个家伙就连被钢筋刺穿,鲜血横流的时候都还毫不畏死般地挪动着身体,朝着霍云二人发出充满敌意的嘶吼声,试图重新站起来。 “唔...啊啊啊啊---!!!” 而霍云,在理解到危险的瞬间,便急忙与身下的家伙拉开了距离,看着对方拖着骨断筋折的躯体奇迹般地站了起来,行动一瘸一拐地朝他冲来,心中惊骇的同时,猛地想起方才在笔记上看到的内容。 “像野兽一样...残次品...”霍云眉头紧锁,这些家伙到底?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野兽般的袭击者已经冲到了近前,看着那因为骨折而扭曲诡异的模样,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犹豫,也因此被对方一击击中了手臂上的旧伤,强悍的力道伴随着剧痛感,令霍云反手挡下这一击的同时倒退了好几步。 “我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只听见阿丽莎的怒吼声传来,下一秒,那个骨断筋折的袭击者被她回身一脚踹飞到了那燃烧的干草堆中,蔓延的火焰顺着老旧的配电箱激起一道疾电,将那人的身体整个点燃了起来。 与此同时,阿丽莎一把抓住尚未缓过神来的霍云拉着他朝电房外冲了出去。 本就老旧的房屋在此时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折腾一般,大门在火光中轰然倒下,在那隐约的嘶吼中,干燥冬季的雨后,两人目视着那被火光点燃用电房被火焰吞噬,眼中皆是凝重思绪。 “果然...这是影瞳的!”阿丽莎咬了咬牙,轻声地低语着,旋即看向霍云,眼中渗出一丝丝怒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和那些人打的时候没见你犹豫啊!现在是想死么?” “抱歉。” 霍云眯了眯眼,那迟疑的神情看得阿丽莎牙痒痒,如果不是现在看他有伤,她早就一拳过去让这个不知所谓的木头清醒清醒了。 就在女人想要张口骂人的时候,霍云却默默地站起身,将视线投向了正对用电房窗户的那个方向,而那条路,通往山林内侧,整座山的中心位置。 “先去找找陆小姐的下落吧,也许能查到什么,路上我会跟你解释的。” “诶!你...!” 阿丽莎握住拳头将心中的怒意压了下去,跟上霍云的同时,心中暗自决定,等到一切过去之后一定要狠狠地揍这个死直男一顿! 第170章 手中的筹码 覆盖整个游戏场地的山林中央山体外侧后方,连接山脚的一条河道曲折地通往山体内侧。 此处本是在过往山体泥石流发生时被破坏阻断的一条小路,但长年未有人处理,也因为路线地况过于难走,连内部的人都鲜少从此处道路通行。 而此时,李正仁身上依旧披着那用兽皮和干草覆盖的外衣,手里提起一个老旧的吊灯,肩上却扛着两个厚实的麻袋。 山窟中不时传来水滴滴落在岩石以及河流里的声响,僻静的河水缓缓流淌着,潺潺的流水声让整个僻静的通道在黑暗中更显阴森。 男人脚下的道路布满了碎石和草木残渣,凹凸不平的地面给在此处行进的人造成了极度的不便,就算是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也很难在此平稳地行走,而李正仁却似是早已对此处烂熟于心一般,就算身负重物亦行走得有条不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在尽头的一处拐角下停下,提灯照到了一处嵌合在石壁中,与其周遭形态格格不入的陈旧铁门,上面并没有上锁,李正仁拉动门杠将门打开后,便径直地走了进去。 在阴暗的通道中又行走了一段距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犹如大型巨蛋一般的半椭圆天顶,而周围闪烁着的照明灯则映照着这广阔的工业化场厅,显现出与外面那山窟石洞完全不同的景象。 也许是因为凌晨时分,场厅中只有少数几个往来巡视的工作人员,他们在看到李正仁的身影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稍微打量了他一下,便又投入到了手头的事情中。 男人依旧默不做声,只是扛着两个麻袋径直来到一处通道门口,上面隐隐刻着一张仓库的图案,他往前走到了深处,在尽头处推门而入,并小心地确认了偌大房间中的情况。 在确认了周围无人之后,他将手中的麻袋放下,片刻后,一个身影从袋子中钻了出来,正是此刻身着老旧工作人员服饰的郭夜阑。 “居然这么简单就进来了。”郭夜阑打量着四周,这似乎是一间存放各种杂物的老仓库,一处角落里堆叠着不少与他们带来的款式一模一样的麻布袋。 “山上种植的一些植被是这里的管理者经常会用到的,我时常作为劳动力替他们采集搬运特定的材料。”李正仁说着,将一张电子钥匙卡递给了郭夜阑:“这是基地外层的钥匙卡,如果出现什么变故,就按之前说的那样,从紧急逃生用的防空通道离开。” 郭夜阑接过钥匙卡,眼中微微一动,不由得向老人问道:“那个葛兰特,是这儿主办方的内部人员吗?” 李正仁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这儿并不是第一次举行这种游戏,这儿的掌权人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同时也很危险...葛兰特和那个人虽然都是各自为首的人,却也是非常棘手的合作者。” “如果是这样,他绑架绫雪是出于个人的目的?” “不奇怪,如小姐所说的,那家伙本来就是利益至上的佣兵出身,毕竟没有人会拒绝能够两头拿钱的事,更何况在取乐这点上,他和这里的管理者一样,彼此臭味相投。”李正仁闭了闭眼,似乎对口中所说的人不太感冒。 郭夜阑收起李正仁给的钥匙卡以及一些随身用的小型照明通讯道具,随后跟上李正仁的脚步。 “路线图已经记住了吗?”李正仁转头,见郭夜阑无言地点了点头后,继续叮嘱道:“考虑到天气因素,距离天亮还有大约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大部分巡查的工作人员会在五点整离开主厅,到时候是这儿守备最放松的时候,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起冲突或是引起他们的注意,葛兰特在交易方面并不喜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会秘密让亲信代劳,到了接头地点你只需要埋伏好,并趁机放倒接头家伙,救出那位聂小姐之后,就按原计划的路线撤离。”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见郭夜阑沉默,李正仁不禁问道。 郭夜阑苦笑:“总觉得您似乎对我很放心,若是后面出事的话,怕是会影响到您在这儿的处境。” “或许吧,我相信可欣小姐的眼光,这点上,她和老爷很像...更何况我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坟墓的老骨头了,如果小姐需要,我自当竭尽所能。”李正仁垂眸,竟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而且你之前将我和那两个丫头放倒的手段,我可不认为那是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随便做到的,虽然我很好奇你的来历,但只要小姐相信你,我自然不会多作怀疑。” 李正仁并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性格,但从他那副对身边人关爱有加,甚至能够豁出一切的行事方法,郭夜阑倒是觉得李可欣和他不可谓不相似。 “夜阑少爷,老头我冒昧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您和可欣小姐间的关系,是否真的...?” 许是没想到老人会问这个,郭夜阑一时间有点纳闷,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反问道:“您觉得像么?” “哈哈~”李正仁释然地笑了笑:“不像,以那丫头从小的性格来看,八成是她出的主意吧?只不过她恐怕...罢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只是夜阑少爷,如果您愿意将可欣小姐视为朋友的话,请您务必不要去伤害她...也许她的性子很倔强,但这也是有原因的。” 郭夜阑抬眉,只见李正仁满脸思绪地看向一旁:“可欣小姐在小的时候曾被自己十分要好的朋友背叛过,当时她被一个人困在没人的山野中两天两夜,当家族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没法说话了。自那之后,小姐休养了很久,也变得愈发地不愿相信亲人以外的人。” “她...” 回想起那个女人步步为营的各种算计,郭夜阑只觉得一阵牙痒痒,但现在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自认为和李可欣没亲近到可以相互体恤对方不易的关系,只是面对李正仁这幅语重心长的嘱托,一时间不晓得该拒绝还是答应,虽然个人偏向后者就是了... 李正仁早已是经历过风雨飘摇的老人,见郭夜阑的样子,也多少猜到了心中的想法,但现在他却觉得能够放下对这位青年仅存的顾虑了,毕竟在他看来,郭夜阑不是那种完全能够舍弃感情的冷血者。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到下层通路那边去。” “啊,好。”郭夜阑闻言,将那烦恼的思绪抛诸脑后,赶紧跟上老人。 与此同时,在山体基地的下层,聂岚此刻正站在一处走廊中,他的眼中布满血丝,睚眦欲裂地咬着拇指上的指甲,甚至没有注意到手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少爷,葛兰特接头的人快来了,可是钱...” 一旁,他的亲信正满脸担忧地抬眸看他,显然和急躁不已的聂岚相同,他此时的内心也不安宁。 “那又怎么样?!现在要先确保他将聂绫雪交出来,只要她在我手上,我不信拿捏不住聂绫月那个臭女人!” 聂岚说着,脸上的肌肉却不断地跳动着,与他这幅踌躇满志的样子不同,实则心中的不安溢于言表。 不久前他向葛兰特开出了七亿的高价,才成功让那个不断要价的家伙松口,可是眼下他手头能够调动的金钱根本不够,葛兰特要求他支付一半的定金,他掏空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有资产,才堪堪先凑出了一亿,让葛兰特派人来接头。 可是他有何尝不担心,万一那个该死的饿狼又中途反悔,或者从中作梗,那以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可能人才两空。 “该死的,葛兰特那个混蛋!要是能将他和聂绫雪一起解决掉的话,要是他们全都消失的话!” 聂岚愈说愈是气愤,他将拳头攥的生疼,却不知道此刻该如何解决当下的困境,为什么这么多事情都要和自己的预期相驳,要是没那些该死的家伙就好了! 此时的他,甚至都要忘记,一开始去找葛兰特合作的人是他自己这件事,内心的疯狂和躁动令他只想将忤逆自己的事物全都毁掉,难道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自己手里的筹码真的用尽了么?! “是,实验体的安置一切如常,按魅大人的意思,等人数消减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投入实验了。” 突然,临近的脚步声和对话声吸引了这边主仆二人的注意,聂岚见状,急忙和自己的亲信一同躲了起来。 转角走来的身影,那是那个收了自己钱的畸形大汉,而他的身边,则是那个在地牢里阻止了他对聂绫月下手的斗篷男人。 “说起来,主控室那边连接着所有实验体牢笼的线路吧?只靠几个按钮就能够将那些没有理智的家伙放出去,倒还真是方便,如果那些家伙倾巢而出,怕是魅手下的那个佣兵也难以全身而退吧?” 穿着斗篷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自顾自地感慨着,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话。 “您说笑了,主控室那边没有指定的核心id卡是进不去的,更何况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擅自做那种事。”畸形男人低着头,讪讪地笑道。 “若是如此,便最好,实验报告都已经准备好了么?” “是的,不过手下的那个小崽子最近太过松懈,此刻恐怕还需要去主控室那边准备,恐怕要劳烦您和我一同移步主控室那边了。” “无妨,不过比起资料,我还是对上次送来的新品感兴趣,这样吧...阿南,你到主控室去帮忙将资料准备好,免得耽误行程。”斗篷男转头,对身旁那个哑奴吩咐道。 “这...”畸形男见状,表情显得有些犹豫,但却不敢违抗斗篷男的意思,只得从怀里拿出一张黑色的id卡交到哑奴手中:“那边交给您了,南大人,和主控室外面那个小崽子说一声便好,他会帮忙准备好的。” 哑奴点了点头,旋即接过id卡,转身朝着另一侧的通道走去。 斗篷男静静地侧过脸,不动声色地朝一处角落瞄了一眼后,嘴角勾起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弧度,随后他又一次看向那个恭敬的畸形男人:“那么走吧,陆博士,带我去样品存放区那边看看。” “是!” 第171章 警报响起 “回国?可你不是还在准备毕业论文么?现在回去的话,教授那边恐怕不好交差吧?他对你的期望那么高,要是知道你在这种关键时候临时缺席,一定会很失望吧?” 清冷貌美的女孩抱着几本参考用的资料书,和一个阳光俊朗青年并肩走在图书馆外的小路上,寂静的两旁不时传来阵阵惬意的鸟叫声,令周围染上一丝清澈的安宁。 “是啊,毕竟学位考试就在眼前了,不过家里那边临时有事,也只能先拖一拖了...赶不上的话,大不了再坚持一年就是,反正省点的话,奖学金也够我再坚持个一年半载~还可以和月儿你朝夕相处多一年啥的~稳赚的说~!” 青年脸上挂着懒懒的笑容,那在旁人看来十分没有紧张感的玩笑话,让女孩的眉头轻轻一皱,旋即别过脸加快了脚步:“死开,谁要和你朝夕相处,没正经的。” “啊哈哈~别这样啦!很伤自尊的好吧~” 对于女孩那愠怒的表现,青年倒也丝毫没有产生被骂的紧张感,反倒开开心心地跟上女孩的脚步。 只见他三两步地追上女孩,在那和煦的树荫阳光间一把从女孩身后将她轻轻搂住,而女孩在微微一愣之后,也没退开他,反倒静静地站在那儿,任由身后的人温和地环抱着自己,感受着那人身上温和而宁静的气息。 不多时,她感觉到环抱在身上的手臂轻轻松开,没等她反应过来,青年已经轻轻地将一条吊坠系在了她的脖颈上。 崭新的银质项链,与那花时间重新打磨过的通透玉石一端紧紧相连,她能够一眼认出来,这是青年一直带在身上,且十分爱护的那块玉石吊坠。 “你...这是?” “我要是不在,以你的脾气,万一没人保护你我可不放心,这是我妈替我们兄弟几个准备的护身符,保平安的~” 看着郭风聆那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她不由得愣在了那儿,油嘴滑舌的甜言蜜语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讨喜的事,只是在面对他时候,自己却总是能一反常态地感到安心。 “别还我哦~替我开光的那位大师说了,要是送出去被人退回来,会倒霉三年,命途情路坎坷是小,重则血光之灾甚至生孩子还有可能没p...” 也许是因为察觉到女孩的迟疑和想法,她还没来得及动作,青年已经自顾自地讲解起了一些毫无根据的东西。 “闭嘴!找揍是吧?!” 能用这种胡闹的玩笑话让她无法辩驳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总是那么不要脸的家伙了。 没等对方说完,她已经举起拳头追了上去,那个没正经的家伙在被她打中前就已经圆润地开溜了。 是的,她依稀能够记得,那是在大二那年,他准备研考高级学位证书的那段时间,轻松诙谐的时光对她来说从小都是一种奢侈,只是留在那个讨厌鬼身边的时候,自己时常会因为他那毫无紧张感的性格而感到放松。 所以,她下意识地,将那个时候心中浮现出的那股莫名的不安压抑了下去,而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只是因为,她本能地抗拒当初的那种不安,她不希望眼前的人遇到什么不测。 思绪和记忆再次随着时间的流逝远去,她缓缓睁开眼,身上的疼痛感随着那嘈杂的叫唤声将她脑海里那一抹宁静的记忆冲淡,牢房外不远处的地方,几个人影正熙熙攘攘地为在那儿。 哪怕只有那微弱的火光,她也能够辨别出,那些人的中央,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青年正被那几个人围住,而那个人当中,有个熟悉面孔也令她微微一怔... 十几分钟钱,某处自动门在流畅的机械音后打开,一个脸上显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身边几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眼前的通路。 他的眼神微眯,消瘦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倦意,似乎是因为睡眠不足的关系,糟糕的心情令他本就不算友好的样貌显得更加地生人勿近。 “该死的,到基地里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还要被人叫起来,那个聂家的小崽子,我早就和杨老大说了是个祸害!啧!” “沈先生,您就先忍耐一下吧,杨老大那边发脾气呢!要是没办好这件事,我们大家都...” 沈丁庵不耐烦地瞪了身边的随从一眼,见对方哑口无言后少见地没有继续刁难对方:“我难道不知道么?要你说!只是那小子去哪了都不清楚,杨老大那边就突然要我们在基地里找他,这不是黑灯瞎火找不自在么?” 听着他的抱怨声,身后的几名随从皆是低着头附和着,没敢接话,先不说眼前这个人受到杨栞器重,只是他那稍有不顺就拿人来开刀的做事方式,不是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人愿意去得罪的。 “啧,凑这趟浑水干什么?还不如去观察一下那些实验体的情况...”沈丁庵边走边碎碎念,直至走到尽头的拐角处,才被迎面走来的两个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个披着兽皮,浑身风尘仆仆的高大男人,而他身边则跟着一名身着工作服,将脸藏在工作帽下的青年人。 “哟~真巧呀,李老头,这是又来送货么?还真是辛亏你了~”沈丁庵笑着,语气中却泛着一丝隐隐的挑衅。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宁城的山中基地,对李正仁也算熟悉,只不过这老家伙平日偶遇到也都是一副闷葫芦般的样子,只是静静地干着他的事情,以沈丁庵的脾气,自然不喜欢这种默不作声的家伙,那看上去无所谓的应答和招呼,时常让沈丁庵觉得这家伙很碍眼。 所以就算是偶遇也好,他都会故意刁难挖苦一下这个老头,一方面这种不可一世的感觉很受用,一方面他真的不喜欢这个老家伙。 “沈博士,好久不见。”礼貌却又没有多少感情的回答,李正仁只是静静地朝沈丁庵点了点头,便抬脚准备离开。 “慢着!” 李正仁两个还没走出几步,便被沈丁庵叫住,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李正仁不由得眉头一皱,身下的拳头收紧了一丝又逐渐放开。 “这小子是谁?总觉得有点面生呀...?”沈丁庵摸着下巴,一手搭在郭夜阑身上,见对方一直低着头,从那年轻的侧脸看去,他对这个有些陌生的面孔不禁产生疑惑。 男人阴恻着脸,刚要伸手去抓青年的脸时,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只见一向沉默寡言的李正仁居然破天荒地走到他的面前:“这是前几天调过来的新人,有一批交给陆先生的药草需要再确认一下,怕耽误了陆先生的事情,所以找他来帮忙看看。” “哦?”沈丁庵皱着眉,李正仁这种主动的反应倒是令他感到稀奇,这个雷打不动的老头居然也会这么反常? 见李正仁招呼着要离开,男人觉得反而觉得更加感兴趣了:“等等啊,新人同学啊!你认得我是谁么?这是哪种草药出问题了,和我说说,我来帮忙怎么样?” 帽子下,郭夜阑的双眸微动,片刻后侧着脸朝男人投去一个礼貌而甚是敬畏的笑容:“沈博士,您说笑了!小的就算认不得谁也不能认不出您呀~陆先生经常提起,说您才华横溢,尤其在药物实验方面更是无出其右!哈哈...这不,听说上次送来的虹溪草叶好像存放不当受潮了,所以...” “哦~是么?可这点小事,交给李老头自己不就好了么?你居然会找人帮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沈丁庵将一只手搭在郭夜阑肩上,视线却不怀好意地停留在李正仁身上。 李正仁无声地咬了咬牙,在这个时候遇到沈丁庵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这个家伙向来和他不对付,现下这样只怕就算没察觉郭夜阑不对劲,对方也打算找他麻烦找到底了...也怪自己刚刚实在太过焦急,现下路出马脚反而更加麻烦了... “不,其实是因为那批草药的验收当初是经过小人的手的,小人怕陆先生责怪,所以就擅作主张...真的非常抱歉!” 郭夜阑低着头,身上传来阵阵的颤抖,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在沈丁庵看来既滑稽又可笑:“不行呀!小兄弟,你这刚来就犯事,以陆老头的性格,若是知道了怕是不会轻饶你呀!” 青年低着头,任由这个找麻烦的家伙将手环在自己的脖子上,说着故意责难的话,谁也没注意到,从沈丁庵出现的那一刻起,郭夜阑双眼中的温度早已越来越冷。 “不如这样吧~我有一件事刚好还缺个人手,小兄弟你来帮帮忙,我就不把你擅作主张的事情告诉陆先生,另外我还能安排我手下的人帮你去给李老头打个下手~你看如何?” 眼前的小子虽然眼生,但那副害怕的样子在他看来倒是有趣,他很喜欢这种将人踩在脚下戏弄的感觉,尤其是这种不知所谓,擅作主张地想要掩饰自己失误的废物!更别提,这小子和李老头走在一起,那就更要好好地教教他,什么叫做规矩! 说着,沈丁庵身边已经有一个随从走出,两步便来到李正仁面前,很明显这就是他所谓的“安排”。 “这...沈博士,你...” 李正仁心中挣扎着,他打量了周围一眼,这个时间在此的人很少,若是将沈丁庵和他的手下全部解决再带着郭夜阑离开,也太过冒险,到时候引起了上面的注意,只会令一切变得更加复杂。 “好!只要沈博士您饶了小的,小人必定尽自己所能替您分忧。” 思虑再三,正要动起来的李正仁被郭夜阑的话制止,他看见郭夜阑对他投来一个看似为难的笑容,而手上却轻轻一挥:“抱歉,李先生,也给您添麻烦了,那么回头见!” 片刻后,看着郭夜阑和沈丁庵等人一同离开的情形,李正仁心中焦急不已,身边沈丁庵的人一直盯着他,他只好转身带着那人离开,去解决所谓的问题草药。 郭夜阑方才的意思,分明是再让他不用担心,也不要冒险,可是就算他觉得郭夜阑不普通,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完全冷静下来,来时明明接受了李可欣的嘱托,现在出了这种意外,对一向认真忠诚的他来说一点都不好受。 砰---!!! “啊...!” 数分钟后,阴暗的地下牢房区域,青年的身影被人重重地摔在了那潮湿不平的墙壁上,沈丁庵的手下在他的示意下将郭夜阑围住,沈丁庵毫不留情地将他的领子扯住拉起来。 “小子,你猜猜看为什么我要教训你?” “很对不起!都怪我不懂事,不该擅作主张!我...啊!”只听见一声闷响,郭夜阑再次被人一拳砸在腹部,面露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错啦~我只是觉得你这张脸有点面善,还和李正仁那死老头混在一起,让我有点不爽~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很宽宏大量的,怎么会无端责备你呢?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那是沈丁庵和他的随从们的嘲笑讥讽,他喜欢这种折辱他人的感觉,尤其是这种不明所以的家伙,更加地滑稽可笑。 “沈丁庵?” 清冷熟悉的声音传来,还在嗤笑着的男人回过神,一下便注意到了不远处牢房里,那个正扒着牢门看向这边的纤细身影。 “聂绫月?”他疑惑地皱了皱眉,一脚将郭夜阑踹翻在地之后,径直地走到了牢房前,在片刻的迟疑后,重新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笑容:“哟!这不是聂大小姐么?这么如此雅兴跑来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度假么?” 此刻的他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聂绫月会在这儿,这么说来按杨栞秘书传来的消息,这定然是聂岚那小子的手笔,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人居然落到这种田地,想来聂岚确实在这个基地里,到时候和杨栞交差的机会也有了,真是老天爷都在眷顾他!哈哈哈! “堂堂聂大小姐,居然成了无名的阶下囚,这还真是可笑呢~不过谁让您艺高人胆大,硬是要瞒着聂老爷来负这趟浑水呢?就和你那个死不足惜的老相好那样,真是令人讨厌~不要多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这种事都不明白,也亏你能活到今天!” “闭嘴,你个不得好死垃圾!”牢门后的女人猛地一瞥,美目中那凶狠的神情让沈丁庵也不禁一惊,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不知死活的臭女人!”也许是因为察觉到自己方才被气势上压到的失态,沈丁庵恼羞成怒般地怒视着她,旋即很快地像想到什么似得:“这么说来,我听说葛兰特那家伙似乎又在和某些人做着他的老本行~而且昨天还有人看到,他和聂岚那小子走得很近...聂岚那小子把你绑到了这儿,目的是什么呢?该不会,是你的那位宝贝妹妹吧?” 一瞬间,哪怕只有一瞬间,他还是注意到了,聂绫月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难看神情。 “不会吧!?难道我猜中了?!哈哈哈!也是,能让你聂小姐动容的,除了你那位可爱的妹妹,也只有你那只剩半条命的死鬼父亲了吧?” 他乐不可支地将脸凑近牢门,肆意地大笑着,宛如在发泄心中那变态的自尊心一般,却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领子突然被牢门后的额那支看似纤细的玉手扯住,重重地撞在了牢门的铁护栏上。 剧烈的疼痛感和窒息感从脖颈和脸上传来,只是几秒的短暂时间内,他已经被聂绫月扯在牢门上,女人手上尖锐指甲扎进了他的皮肉里,那看似纤细的手上用着疯狂的力道狠狠地打击在了他的鼻梁及太阳穴等几处位置上。 在沈丁庵痛苦的叫唤声下,他的几个手下终于反应过来,正要上前阻止聂绫月之时,却见到女人将一块尖锐的碎石夹在尚且眩晕的男人脖子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别过来,否则我这就送他上路!” 几人闻言,都猛地停在了原地,正当他们踌躇不已的时候,聂绫月脖颈上的项圈猛地一闪,伴随着一声惨叫后,项圈居然从她脖子上脱落,她也放开了沈丁庵,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该死的臭女人!” 在手下的扶持下,沈丁庵颤巍巍地站起身,他手里握着一个像是遥控一样的终端机器,难受地捂着血流不止的脸庞,此刻的他只想直接打开牢门将这个臭女人撕碎。不,那样太便宜她了,要狠狠地羞辱她,凌辱她,再将她折磨致死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哼哼!没想到吧?脖子上被电击的感觉如何呀?” 若不是害怕电流会传导到自己身上,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将聂绫月的项圈解除掉,偶然注意到这女人身上也带着项圈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把门打开!给我把这个臭女人拖出来,大伙好好地享受一下这名门大小姐的滋味,当时犒劳你们了!” 沈丁庵身边的手下闻言,顿时会意,只见他拿出牢房的备用钥匙正要开锁,牢房上方却传来了一阵阵警报声,周遭刺耳的回音令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原本还怒火中烧的沈丁庵在听见这层警报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顿时咬牙切齿地大喊起来:“这个警报声...难道说?!距离计划的时间也早太多了吧,而且这明显是...!你们几个,跟我走!你留下来守着这个臭女人,我得上去确认一下情况!” “是、是!”站在牢门便的那个随从闻言,恭敬地答复道。 等到沈丁庵等人消失后,那个随从无所适从地留在那儿,片刻后,他回头瞥了眼倒在地上挣扎着的聂绫月。 女人苍白清冷的面容透露着一股难掩的美,虚弱的她那凌乱的衣物下,曼妙的身姿令男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犹豫了片刻,他将牢门打开,缓步靠近那倒在地上的女人,察觉到对方靠近的聂绫月见状,冷冷地瞪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反正后面都要玩你,我先一步尝尝鲜,沈先生也不会说什么,谁让你将他得罪死了呢?死之前让你感受一下女人的快乐,你该高兴点呀~美人!”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聂绫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却被男人一把推回了地上,虚弱的身体在方才那剧烈的消耗下,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 “臭女人,我劝你听话点,那老子还能温柔点!啊...!” 邪笑着的男人刚要上前,却突然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心急如焚的聂绫月抬起头,只见那个方才被沈丁庵等人围在一边的青年正站在那儿,警戒感和紧绷的神经令她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人。 “哈...那个混蛋,打得真够狠的,还好我够结实...”青年说着,缓缓摘下了头顶的工作帽:“聂总,您还好吧?” “是你...?” 聂绫月呆呆地看着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孔,那正是两天前,和聂绫雪待在一起的那个熟悉的青年。 第172章 主次轮换 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声巨响回荡在通道的中央,沈丁庵将拳头重重地砸在通往主控室通道的一处保险门上。 他从未想过,自己带着手下要去确认情况的现在,自己会被两道保险门堵在这条通往主控室的通道上。 哪怕只有那么短时间的警报声,基地里的人应该多少都察觉到了,但却没有多大的动静,现在自己还和手下一起被堵在这儿,除非是陆晤那老头疯了,不然绝对是哪只胆大包天的老鼠在作怪,可是到底是谁他实在想不通。 眼下,他只能等待手下通过一旁的电路设备试图打开这道封锁的门,他揉着脸上那满是血污淤青的伤口,对此刻遇到的突发情况感到无比焦躁。 而数分钟前,通道尽头的主控室内,聂岚正悠闲地坐卧在一个舒适的太空椅上,面色狰狞地盯着那巨大的主控屏幕,上面有着整座山林内所有尚在运行的监控设备所传回来的录像。 哪怕天色尚且暗淡,他依旧能够在那屏幕中找到自己所寻找的目标,那个令他进退两难的佣兵和他的团队正停留在距离基地山体不到一里的位置。 葛兰特并没有在休息,许是因为在游戏之外,还要谋划和他的交易,所以那个男人现在正悠闲自得地站在帐篷外,似乎和手下交谈着什么。 “你应该能让那些‘怪物’往葛兰特所在的地方聚集吧?” 聂岚挼搓了一下下巴,用可怖地眼神看向站在控制台前的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此刻他正被聂岚的手下用一把手枪抵住后脑勺,而在不远处,那名不久前接受上级命令前来这儿的哑奴正倒在一旁,鲜血从他的腹部溢出,显然是被子弹打进身体造成的损伤。 “那恐、恐怕...有点困难...我说真的,那些实验体几乎没有自主意识,只会根据自身的攻击欲望去袭击周围的活物!就算将他们都放出来,也不能保证他们朝着同一个人去啊!” 身后手枪上膛的声音,令本就恐惧的研究员浑身不自主地颤抖着,慌不择言地解释着。 看着研究员那副软骨头的模样,聂岚只觉得好笑,他的视线定格在一处位于某个阴暗通路的监控上,望着那几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影,他的眸光愈发深邃。 而就在这时,怀中传来了通信器的提示音,他不紧不慢地接起,手上青筋浮动。 “少爷,葛兰特的人并没有将二小姐带来,他们说要等一半的钱到手后才...我们谈崩了,少爷,现在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亲信略带犹豫的话语声,聂岚的眉头一皱,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反而露出一丝笑容。 “无妨,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坐电梯去地下一层,二号通道那边有葛兰特负责接应的人,聂绫雪现在正在他们身边,人只有三个,见到直接杀了,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把聂绫雪一起做掉。办完事之后,到外层出口那里碰头。” “啊?这...” “怎么?” “不、不!没什么,遵命,少爷!” 通讯那头的人似乎犹豫了一小会儿,很快被聂岚阴冷的声音震慑住,只得乖乖地应承下来,旋即断掉了通讯。 聂岚放下通讯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块屏幕,身着迷彩服,头上戴着黑色头套以遮挡面容的葛兰特的手下,在一处木质集装箱旁百无聊赖地守着,而在他们身旁,被五花大绑的纤细身影倚靠在墙边,轻微地挪动着身体,却难以动弹。 “喂,如果将你说的那些实验体全都放出来,山里的人会怎么样?” 聂岚看了看监控的另一处,一支尚存的队伍在十几只没有理智的‘怪物’的袭击下,被杀得分崩离析,四处逃窜,怪物们袭击着那些毫无自知的家伙,杀死他们,甚至还像野兽一样啃食着那或死或生的人的身体。 “这...”研究员犹豫了一下,在被手枪往前一推后连忙答道:“在实验体的体力耗尽前,他们会不断地在山里杀人,直到身体的器官承受不住药物影响衰竭死去,或者被人杀死!” 聂岚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狰狞,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原本困扰自己的问题,貌似很快就能解决了。 葛兰特,我早料到你不会遵守约定,你将聂绫雪带来,是为了和聂绫月谈判么?你自诩为猎人,可是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你瞧不上眼的猎物暗算呢?哼哼! “将那些实验体都放出来,当然,我说的是这座山里面潜藏的所有实验体。” 研究员的身形猛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瞄了聂岚一眼,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咬咬牙地操作器控制台的键盘,在他眼中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不管眼下如何,自己不能激怒这个入侵者,反正后续这些实验体也是要被放出来的,这是为了陆博士定好的实验计划...至于旁的,等稳住聂岚之后,陆博士定然会察觉这里的异样,到时候... 伴随着屏幕上的提示音响起,研究员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回过头:“大人,好了...啊!” 下一秒,研究员双眼圆瞪地倒在了地上,他的头颅被子弹贯穿,血液混杂这闹僵缓缓朝四周蔓延,聂岚缓缓放下手中枪,冷冷地听着耳边响起了那一阵警报声。 “少爷,现在...”方才举枪指着研究员的那名亲信抬眼等候着聂岚的命令。 此刻聂岚阴冷着脸,淡漠地望着那倒地的研究员尸体,屏幕上,能够清晰地看见山林中的各个地方,那些隐约岩石草木后的秘密牢笼中,一个个漆黑的影子循着黎明的暗色被悄然放出。 “先离开这里吧,被那个老头发现总归会比较麻烦,自作聪明的家伙,以为我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是么?趁着这里的人还没发觉...” 聂岚看了看那还在运作的主控电脑,旋即在一把按下旁边的紧急封锁逃生按钮,在那之后,通往主控室的通道外,各个保险门几乎全都同时落下,而那主控室的角落处,一个只容一个成年人大小的门扉悄然打开,显然是视线预备好的撤离通路。 “果然,这小子,刚刚贼眉鼠眼的,就是在盘算着逃命吧?只可惜他没这个机会用上了,我们走吧,去汇合地点等阿树他们过来。” “是,少爷!” 动身前,青年再次凝视了映有葛兰特身影的那处屏幕,他勾起嘴角冷笑道:“好好享受我替你准备的大餐吧,自以为是的猎人。” 狭小的暗道在两人进入后缓缓关上,主控室内除了那有些嘈杂的警报声之外,只剩下被鲜血然后的四周,而就在此时,倒在地上的哑奴指尖微微一动。 同一时间,二号通道,葛兰特的手下所在的位置。 聂绫雪斜靠在一处墙壁边上,手脚被坚韧的麻绳绑得严严实实的,长时间难以动作的麻痹感,以及从被抓走到现在都未曾进食的空腹感令身体素质本就不好的她此刻显得脸色苍白。 站在通道口,脾气有些暴躁的男人已经不记得自己丢弃了几根烟头了,等待的时间应该不算漫长,只不过这种无事可做的感觉令他很不自在,相比无言地守在一旁的另外两个同僚,他只觉得这是因为葛兰特的命令所以不得不顺从。 过了一会儿,当他看见旁边的女孩还在不时地挣扎着身子时,终究还是不耐烦地走了过去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吼道:“臭丫头,给我老实点!” “呜呜...!”头发被扯住的少女因为口被白布堵住而只能发出吃痛的呜咽声。 “加里,你干什么?”站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外面动向的男人见状,语气严肃地出言制止。 “我只是看丫头不老实,给她的警告!格多维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早上才在这丫头手上吃过亏,现在倒是维护起她来了?”加里不以为意地拽着女孩的头发,面罩底下的脸露出了好笑的神情。 格多维眉头一皱,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我不是在维护她,大哥说了,这是重要的商品,搞砸了怎么都不好交差,别在这个时候闹变扭!而且刚才的警报声不太对劲,在他们回来之后即刻动身。” “嘁,是是是!”加里咂了咂舌,一把松开被他拽住的少女,看着那摔倒在一旁的女孩,他只是勾起嘴角嗤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商品,我倒真想尝尝这种富家女的味道,哼哼!我开玩笑的,来了华国之后这么多天都没机会碰女人,稍微想想不行么?” 也许是察觉到格多维眼中的怒意与警告,加里只好摆了摆手,将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 也许是出于行动的习惯,他们用着外语和华国语混搭在一起的说话方式交流着,对于聂绫雪来说虽然并非全都听懂,却也能理解大半。 听着他们的话,聂绫雪只觉得焦急又无奈,葛兰特很谨慎,为了防止她逃跑,吩咐手下特地将绳子绑得特别严实,加上周围并没有可以用到的工具或者利器,以聂绫雪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独自挣脱,更别提身边还有几个葛兰特的亲信守着。 少倾,格多维听到声响回过头,一个头戴面罩,身着迷彩服的身影从通道入口处走进来,穿过灯光阴暗的通路走近了三人身边。 “怎么样?”阿尔基亚的语言,那是对待同伴时才使用的,来者在格多维看来,正是被派去和聂岚的人接头的那两个人之一。 许是灯光并不明亮,在格多维看来,这人的身形虽然与其中一个同伴相似,却有有一种微妙的违和。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用手比了比一个“ok”的手势。 “那就快点走,烦死了,在这儿像个傻子似的,大哥倒好,一个人在那边玩得开心!”加里的催促声打断了格多维心中的那股疑虑。 只见加里一把拉起地上的聂绫雪,将她狠狠地拽起来,不顾女孩的疼痛与虚弱抬步就走:“高兴点吧小丫头,很快就能见你那位有钱的姐姐了!哼!” “加里,我说了...!”格多维见加里这个态度,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斥责,然而对方却很不耐烦,来到近前的加里直接将聂绫雪甩向了一边:“别啰嗦了,烦死了,那让她自己走呗!” “加里!”他并不在乎聂绫雪这件商品的损伤,只是不喜欢加里的态度,被他这样一搅合,格多维只觉得想要考虑的事情都被打断了。 聂绫雪咬紧牙关,眼看着自己就要再次和地面来此亲密接触,然而意料之外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片刻后她缓缓睁眼,那个刚刚回来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抢先一步将她接住,汗味还有泥土的味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雨水的潮湿味,这个陌生的男人让她微微一愣。 “呜呜...!”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她挣扎着想要推开接住自己的这个男人。 “呵,还真是稀奇,原来除了格多维先生,还有别的护花使者,漂亮女人的魅力真大不是么?” “加里,我说了你够了!” 这里面只有加里一直用着不太顺畅的华国语说着这些戏谑的话,他好像故意想要说给聂绫雪听一样,更多的,则是在发泄着自己此刻的不耐烦。 “格多维先生,加里,别这样!” 一直没有出言机会的第三个人见同伴终于还是要吵起来的样子,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上前隔开两人的距离。 而这边,聂绫雪不断抗拒推搡的男人只是微微打量了一下一旁三人的样子,旋即用让聂绫雪能够听清楚的声音对其开口道:“别乱动啊,大小姐~你这样我可是很难办的,那么害怕干什么?本人可是仪表堂堂,江湖人称‘幽山逍遥客’的说...” 清晰的华国语,以及那熟悉而略显嘶哑的声音,原本还在挣扎的女孩被这清晰且故意压低的话语一惊,浅蓝色的双眸微微放大,呆呆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下,旋即一阵欣喜的神色从眼底泛出。 见男人渗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角的位置,对她比了比一个嘘声的手势,她高兴且面带笑意地轻点了点头,不再挣扎乱动,而是开心地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喂,你在干什么?”原本还在对同僚发怒的格多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旁的异样,他没有心情理会加里的无理取闹,动身便朝那个护着聂绫雪的家伙走去。 然而他刚走出一步,突然间听到一个物体滚动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他低头一看,一个圆形的小型物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他的脚边。 “这是...!” 彭---!!! 剧烈且刺眼的亮光瞬间将阴暗的二号通道,三个买来的反应的人只感觉眼中宛如被这如刀刃般的强光刺瞎一般疼痛,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相继被人打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可以睁开眼了。” 过了一会儿,平和熟悉的声音传来,聂绫雪感觉到勒得自己全身疼痛的绳子很快地被人砍断,她半坐在地上,忍痛地曲张了一下身体的四肢,而眼前的男人则是不缓不慢地将脸上的头套面罩摘了下来,正是郭夜阑。 “没事吧?手脚会觉得难受吗?” “哈啊...夜大哥!夜大哥!” 没等郭夜阑反应过来,女孩居然一把扑了上去用力地抱住了青年,这让郭夜阑全身一阵颤动,在短暂混乱的思绪过后宛如投降一般将双手朝两侧举起。 “咳咳!” 略带冷意的女音,察觉到其他人靠近的聂绫雪下意识地松开了郭夜阑,清纯可人的脸庞上再次从震惊转向了欣喜,她望着快步走来的那名女性高兴地喊道:“姐姐!你没...呀!” 没等聂绫雪说完,头上已经不重不轻地挨了聂绫月一击手刀:“越来越不像话!这次就算了,再敢这样随便抱一个男人,看我不揍你!” 见到聂绫雪低着头的委屈模样,原本还带着一丝怒气的聂绫月也没有过多斥责于她,下一秒,聂绫月快速地拉起聂绫雪的双手,面色凝重地检查着她身上的状况。 当她看到聂绫雪手上以及身上那些勒痕以及发红发青的大小伤势,原本就清冷的双目中射出一丝难掩的怒意,葛兰特...!聂岚,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姐姐...?”察觉到聂绫月的怒意,聂绫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聂总,该走了,出口那边有人接应。”郭夜阑静静地退到一旁提醒道。 “等一下...”聂绫月美眸一动,朝身后走来的那名侍者问道:“聂岚和你说过会在哪里汇合吧?聂锦树。” 那人微微一愣,旋即低下头,毕恭毕敬地答复道:“是的,大小姐。” 第173章 想问的事情 山体基地的样品存放室中,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罗列的那一堆琳琅满目的试管盒子,颜色各异的药物样品,甚至是器官标本等物件被整齐地存放在各种透明的容器中,在正常人眼中无比异常的场景,在这个实验室里仿佛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刚刚似乎听到了警报声?是出什么情况了么?”男人拿起一个存放着奇特眼球的玻璃瓶,里面色泽诡异的眼珠子随着液体的摇晃而上下浮动着。 “您说笑了,不过是普通的实验警报声罢了...”陆晤低着头满脸赔笑,他说得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心中却宛如许多蚂蚁在爬一般。 这确实是实验的警报声,但听上去似乎是划分等级十分高的情况下才会响起的实验警报,更像是在不久后即将进行的活体实验中使用的通知警报声,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乱子? 主控室那边数分钟前才传来了一切正常的消息,留守在那边的那小子所发来的信息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出这种异常状况? 虽然很想立刻过去看看,但奈何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需要重点照顾的对象,就和那个身为自己顶头上司的人那样,若是在他眼皮底下出了问题,那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家伙会怎么想? 思及此处,陆晤只能一边赔笑着,一边试图联系其他人去查探情况,毕竟心中这股从方才开始就不断升腾的不安怎么都不对劲。 他招了招手,朝身后一个值班的研究员低声交代了几句后,那人很快地从此处退了出去。 位于外层的一条通往出口的休息厅,此处摆放着一些老旧的运动器材和桌椅,从那破败的模样来看,似乎是许久未曾使用过的东西,罗列在此处更像是堆积的杂物一般,在阴暗的房厅中显得格外阴森破败。 而聂岚此时正坐卧在那破旧的长木椅上,他的亲信守在一旁,不时留意一下房厅入口处,像是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短短的十分钟内,聂岚已经第三次看向手腕上的机械表以确认时间,警报声早已停歇,基地中的工作人员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一方面是因为他在主控室封锁了许多人员留宿区的道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现在他手中拿着的那个通信终端。 这和手机差不多的东西像是专门定制来用于基地中的通信,哪怕是在这个山林基地,电子设备的信号也多少会受到一点干扰,可从那个惨死在自己手上的研究员那儿拿到的这个通信终端却能非常迅速地传达各种信息。 从十几分钟前开始,陆晤那个老头就给这个研究员发来了不少消息询问情况,姑且是被聂岚随便应付过去了,只是以那老家伙对这儿的了解,恐怕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在他发现之前离开这儿,便是聂岚此刻想要做的。 “少爷,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被人发现,那我们...” 看着亲信那忧扰难言的模样,聂岚反倒是镇定不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所以我一开始才让那个短命鬼将整座山的监控系统都停掉并删除所有录像信息...杨栞现在正在到处找我,葛兰特那个家伙如果就这样挂掉,说不定省事不少!” 聂绫月,虽然有点在意还留在地牢里的那个贱女人,但是只要她还在这儿,她就跑不掉...只要葛兰特和聂绫雪都死了,知道她在这儿的人就不存在了,那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她也死定了。 聂锦树是一把好用的刀,在杀人越货这层面上,他替自己干了不少脏活,而且干得非常地漂亮,只要不出意外,以他的做事方式,解决掉葛兰特的那几个手下以及聂绫雪,不过是时间问题,聂岚只希望他不要让自己失望!否则的话... “再过五分钟,要是阿树还没来,我们就先离开这里,毕竟...” 聂岚转过头,正要交代身边的亲信什么,而就在这儿,房厅的入口处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那是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的不协调音符。 果然,当然再次看向入口处的时候,一个身着轻便迷彩服的身影已经缓缓从那儿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手段退步了吗?”聂岚从椅子上站起,静静地打量了聂锦树一眼:“聂绫雪呢?” 聂锦树垂了垂眸,从身后拿出一件沾满血的迷彩服,血液从左胸处的破洞开始将整件衣服逐渐染红:“已经办好了。” “你办事还是那么令人放心,我没白信任你呢!”聂岚笑了笑,这是他在这两天来笑得最放松的一次,只是在片刻后,他心中却又浮出了一个疑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死了,葛兰特的手下有点棘手。”聂锦树平静地说着,他脸上的那斑斑浅显的血渍配合上那毫无波动的脸庞,显得更加诡异。 “是么...”聂岚说着,眼神却将信将疑地瞟了聂锦树一眼,稍后便转过身:“走吧,天亮之前离开这里,得谢谢那个怪物老鬼,多亏了他这个地方没有安排看门的警卫,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不知哪里的间隙中吹来一阵凉风,像是在那山窟通道的某处缺口灌进的水银一般,在这股森然的冷意过后,一声悲鸣伴随着消音的枪响,聂岚的亲信被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前,挡住了那朝他袭来的子弹。 “聂锦树,你小子...”聂岚将那奄奄一息的随从提拉着,冷冷地瞪着那个在一瞬间将子弹几乎全部打空的家伙。 然而聂锦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举起消音手枪朝聂岚开枪,而聂岚将身前的替死鬼一把推了出去,顺势躲到了一旁一掌横立的旧球桌后面。 “聂锦树,你造反是么?!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接受治疗!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家伙!”聂岚掏出手枪给子弹上膛,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气急败坏的嘶吼。 “我妹妹...”聂锦树低声复述着聂岚的话,缓缓地咬紧了口中的臼齿:“是啊,我妹妹到现在都还在医院里!都还在任你摆布!我替你做了那么多脏事,你居然敢让人对我妹妹动手脚!” “什么?!”听着身后子弹打在桌面上的震动声,聂岚眉间猛地一动,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 聂锦树是聂家自小培育的旁系人,身手和天赋在同龄的保镖打手中都是别具一格,说远点甚至更像一个杀手,这是聂岚将他挖到自己身边还对其抱有信任的信心来源。 这个家伙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但却体弱多病,身患顽疾,因为聂岚替他安置好了她妹妹的治疗,他才会如此忠诚地替聂岚卖命,可听他刚刚的话,这无疑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替你们兄妹做了那么多,你都应该看得到,现在居然在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要是现在收手我还能当做没发生过,否则你就等着替你妹妹收尸吧!” “你!!!”聂锦树怒视着声音发出的位置,抬起脚步就往前一步步逼近而去。 而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闷响,聂锦树左侧堆积的高台突然间全数崩塌,倒塌的器材令男人急忙动身闪躲,可就在同一时间,原本聂岚藏身的那个位置处,一发子弹却毫不留情地贯穿了男人的手臂,令他手里的枪掉落在了地上。 只见躲在一旁的聂岚不知何时攀上了一处架子,从上方一跃而下将聂锦树压倒在地上后用枪口抵住了他的头颅:“你的左眼就和瞎子一样,不懂得掩饰防范自己的弱点一直是你的坏毛病呢!直来直往的狗!” “唔!”见聂锦树还要动弹,聂岚直接一枪打在了他的一处胸口上,剧烈的疼痛令神色俱厉的男人吃痛地闷哼一声后,憎恨地瞪着自己眼前的人。 “那么回答我的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聂绫雪真的死了吗?”看着口溢鲜血的聂锦树,聂岚面容狰狞不带一丝怜悯地盯着这个不久前还被自己信任的打手。 突然,被压倒在身下的男人笑了,笑得甚是轻蔑,宛如再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令聂岚心中的愤怒更甚。 就在他考虑着是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再开一枪,还是用他视若珍宝的妹妹威胁他就范时,一个清冷带着一丝威严的女声传来:“聂岚,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动动你那装满浆糊的脑子想想如何?” 听到这个声音,聂岚整个人都愣住了,当他将视线对准前方入口,冷冷地站在那儿的身影令他内心当中的怒火和焦躁在一瞬间再次被点燃到了难以磨灭的地步。 “聂绫月!是你!还有...”他恍然般看见,那个令他陷入维谷的女人身边还站在两个身影,而其中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少女,赫然便是聂绫雪。 就在聂岚愣神的这一刻,被他压在身下的聂锦树突然翻身一跃将聂岚手中的手枪打落的同时,反手扣住他的手臂将他压制住。 “你是怎么从地牢逃出来的,难道是葛兰特?不,这不可能,主控室的监控我一直在留意,葛兰特的人从没出现在通往地牢的那条路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岚气急败坏地吼道,事情的发展过于超乎预料,以至于他反应过来之后都仍然难以置信,瞅着聂绫月身上那身不合身的工作服,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愣住了。 最重要的是,不仅聂绫月逃出来了,聂锦树背叛了,连聂绫雪也被救了出来,这是在和他开玩笑嘛?! 女人的身后,那个身着老旧工作服的身影拉了拉头上的工作帽,下意识地将脸低了下去。 聂绫月冷冷地看着他,思绪回到了几十分钟前,当时她刚从地牢里逃出来,因为基地里的信号干扰没有如此强烈,所以她可以通过手上的银镯子快速地确认道聂绫雪就在这个基地里。 但她并没有立即动身去找聂绫雪,而是根据郭夜阑的描述一同来到了聂岚和葛兰特两方人手下会面的地方。 届时两方人早已将要结束会面,就此不欢而散的时候,以聂锦树为首的聂岚的手下们却先一步动手将葛兰特的手下尽数杀死。 就算最后让聂锦树他们的手了,他们自己的人也折损了几个,除了聂锦树之外,另外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损伤。 因为两方人选择的这处会面地点是一处位于地下排水口的监控死角,所以就连当时控制了主控室的聂岚也没发现这里的事。 她不顾郭夜阑的阻拦,在确认了那群人之中有聂岚心腹之一聂锦树在那儿之后,便现身在了他们的眼前。 “聂锦树,你可知道,你妹妹的病其实早就有了能够痊愈的治疗方案,只不过聂岚那家伙为了能抓住你的把柄使唤你,所以一直让你妹妹的主治医师对她用药延长她的病情,所以她的病才时好时坏,再这么下去...恐怕凶多吉少呢!” “你说什么?!” “你觉得你替聂岚干了这么多脏活,以他的个性,达到目的之后还会留你么?你不过是在与虎谋皮,你一个人死了无所谓,可你那病弱的妹妹,你打算抛下她一个人么?”聂绫月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聂锦树的反应,当她确认道男人眼中那股剧烈的动摇后,她知道这件交易“有戏”。 “如何?和我做笔交易怎么样,我可以保证你妹妹的病在三个月内得到完全治疗,条件是你帮我一起救出雪儿!我聂绫月向来说到做到!” 望着那个仿若胸有成竹的女人,聂锦树犹豫了,他举起枪的手停在半空中,望着独自站在那儿的女人,宛如被抓住软肋的狮子一般动弹不得。 就在身边几个聂岚的手下对此嗤之以鼻,打算动手将突然出现的聂绫月拿下时,一阵稀疏的枪声响起,原本身上就带上的几个人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中枪倒地。 他们看着聂锦树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枪,就和站在那儿的聂绫月一般震惊,而在短暂震惊过后,就这样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该怎么做?” 聂锦树的果断,令聂绫月有些始料未及,她虽然调查过聂岚身边这个专门负责肮脏工作的打手,知道他的妹妹是他的软肋,但没想到聂锦树居然会这么果决地将这些方才还一同共事的家伙杀了。 此刻,男人只是冷冷地盯着身下那个被自己制服的前任上司,平静且恭敬地向聂绫月问道:“大小姐,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 “绑了,等离开了这里之后,交给父亲发落。” “是!”聂锦树点了点头,旋即拿出绳子将聂岚绑了起来。 “聂锦树!你个吃里扒外的渣宰!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和你那个要死不死的病秧子妹妹一样都不会有好下场!啊...!” 手臂的关节似乎别人给折断了,痛苦的表情短暂地取代了聂岚脸上的疯狂,但也只是持续了一下下,他便突然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聂绫月,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不管是你还是聂绫雪都会死在这里!哈哈哈哈!!!” “聂岚...哥哥...”望着聂岚那疯狂的模样,聂绫雪支支吾吾地发声,却被聂岚嗤笑着瞥了一眼:“你真的很幸运啊,绫雪~就算什么也不用做,只是靠你的出身就能压人一头,就算遇到了这么多麻烦,也还有那么多人在帮你!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到可笑,聂绫月,给聂宁河,给聂家当狗的感觉如何啊?就算你再怎么做你依旧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工具!来啊,来杀了我呀!我的好、妹、妹!” 聂绫雪一愣,那清澈的碧蓝色双眸中露出难掩的震惊,她无言地看向身边的姐姐,只见对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清冷的美眸微微眯起,似乎有难以解开的复杂情感在这一刻不断地在她眼中交织盘旋。 “绫雪,现在你感觉如何?你一直喜欢的这个姐姐,或许也不过是一个处心积虑地想要将你取而代之的家伙,知道了这个,你还会去相信,去喜欢你这位好姐姐么?嘿嘿嘿~!啊!” “闭嘴!聂岚,你简直卑鄙无耻!”只是转眼的功夫,聂岚便被聂绫月往脸上抽了一巴掌,从那锐利的视线中可以感受到当事人此刻的愤怒。 “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聂绫月,你那副自视清高的面容也会为了这种事而感到慌张么?你说我卑鄙?那你不也一样么,名不副实的聂大小姐~你..唔唔唔!” 聂岚还待继续说下去,却突然被人用老旧的破布片塞住了嘴巴,他转过眼,之间那个一直站在最后面没有动作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旁,毫不犹豫地将他的嘴给堵住了。 “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下...咱们现在姑且还算是准备跑路的人对吧?” “你...\/夜大哥...” 某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庞,面对着四个人那审视的目光,郭夜阑莫名觉得有点尴尬,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你说得没错,聂锦树,带上这家伙,雪儿,走吧,来姐姐这里...”聂绫月叹了口气,旋即转身朝聂绫雪伸出手。 聂绫雪微微一怔,再短暂的犹豫过后,抬起脚步快步走到聂绫月身边,原本抬起的手却终究没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一把抓住姐姐伸来的手。 也许是察觉到妹妹的犹豫,聂绫月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招呼着聂锦树和郭夜阑道:“走吧,聂锦树,往这边走没错吧?” “如果少爷所说的不错,这条通路应该是能通往外面的。”聂锦树犹如机械般将不断动弹的聂岚扛上肩膀,又往他腹部补了一拳让他老实了下来。 几人很快动起身,聂绫雪走在最后,她不时地抬眸偷瞄走在前面的聂绫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对方回头看自己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朝离自己最近的郭夜阑身边靠了靠。 “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和各位同行了,聂总,这给您,出去之后到上面显示的定位点就会有人接应,绫雪认识的。” 穿过一条短暂的通道后,在一个通道的分叉口,郭夜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李可欣交给他的私人通信终端,并将它交给了聂绫月。 眼下这条路似乎是通往外面的,可是接应自己的李正仁显然还在基地里,这和他们一开始说的路线不同姑且不论,眼下他确实还有想要冒险调查,而且... 听着像是有多个人快速靠近的脚步声,郭夜阑转头朝身旁的聂绫雪催促道:“快走,有什么事之后可以慢慢说!” 聂绫雪一呆,和聂绫月对视一眼后,点头就要跟上时,她和郭夜阑脖颈上的项圈突然间冒出电光,流动的电流迅速传遍二人周身,让女孩疼得悲鸣起来。 “雪儿!”本已经走出几步的聂绫月见状急忙想要回身,可是分隔岔路上方的保险门却猛地落下,将郭夜阑和聂绫雪隔绝在了通道的另一边。 郭夜阑俯下身子,身上的刺痛感令他不适,但他还是上前将被电流麻痹的女孩接住,聂绫雪咬牙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因为方才的电流,雪白的肌肤上冒着丝丝浅显的暗红。 “哈,该死的老鼠,可算让老子逮住了吧?!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搅屎,哼哼!” 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稀疏的脚步声,沈丁庵得意洋洋地带着人从通道的一侧追上二人所在的路口。 郭夜阑将聂绫雪轻轻地倚靠在一旁的墙壁边上,侧眼打量了来者一眼,乌黑的双眸中缓缓冒出冷意。 “等等,你小子不是之前那个...?好呀!可算被我逮到了,我说李老头那家伙怎么会突然带人帮忙了,原来是把不知道哪来的臭老鼠带进来了!”沈丁庵手中投掷把玩着一个像是遥控一样的小型机器,望着郭夜阑脖子上露出来的那个项圈,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一般高兴。 而他的身边,几个随从此刻看上去肉眼可见的异常,几乎是普通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异常胀大的肌肉和身躯,隐隐透露着凶煞气息的呼吸声,简直就和当初在幽城地下的里影冥殿见过的那种利用药物强化身躯的异化侍者一模一样。 “夜大哥...别管我,你快走...!”身上的麻痹感尚且未曾散去,她伸手想要推开郭夜阑,也许是察觉到眼前这些人身上的危险气息,聂绫雪吃力地对郭夜阑催促着。 郭夜阑眉间一动,将女孩的身体坐卧的身姿安置好后轻声应道:“没事,等会儿还是把眼睛闭上,知道么?” 聂绫雪一愣,柳眉微垂,旋即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您好呀~沈博士。”郭夜阑站起身,镇定自若的笑容宛如见到朋友一般客气:“姑且问一下,您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边了?” “蛤?你小子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郭夜阑那副镇定的样子,沈丁庵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快:“告诉你也无所谓,反正很快你就要进实验室享受你余下的人生了~你小子脖子上戴的那个项圈,有少许定位的功能,在这个地方能够看到这种信号,倒真是稀奇~地牢的时候没发现,还以为是聂绫月那女人的,想来你小子是外面混进来的,这倒是说得通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臭老鼠居然敢混进主控室捣乱,还把整座山的监控系统给搞瘫痪了,想找人还真是麻烦!不过现在没问题,在这条路能遇到你们这些不该在这个基地里的家伙,那至少能肯定,今天的事和你小子脱不了关系!李老头也是,我早想治他了,这下可算有理由了!哼哼哼!” “哦?照您这么说,现在就算这里发生些什么,这儿的主办方都监控不到对么?”郭夜阑说着,瞟了一眼天花板上暗掉的监控摄像头。 “白痴,听不懂人话么?整个监控系统乃至监控信息都被人故意搞坏了,修好之前...” 沈丁庵还没说完,原本离他还有十步远的青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面前,在一阵慌乱过后,躲开了他身边的异化侍者一拳后,纵身退到了一旁。 “抱歉,我倒是无所谓,不过说实在的我不太喜欢你们这种随便拿电电别人的家伙。” 下一秒,当他看到郭夜阑手上的那个遥控时,气急败坏的怒意立即布满脸颊:“你小子!上,给我拿下他!我要把这小子绑在实验台上测试我新调配的药剂!” 郭夜阑将手中的遥控器收起,望着那些杀气腾腾地逼近自己的异化侍者们,一把将身旁消防箱中的撬棍抽了出来:“不用被人盯着真是太好了,正好,我还有许多重要的‘私人’问题,想要向沈博士您请教一下!” 第174章 赌注 深夜四时五十三分,男人从那临时搭建的帐篷中走出,雨水踩在脚下携起潮湿的泥土,湿润的味道在冬季的夜晚使人感到愈发寒冷。 可男人只穿了一件陈旧的黑色背心,裸露在外的坚实肌肉似乎对这种本该刺骨的寒冷没什么感触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越过与他打招呼的手下,一路走到距离帐篷外数米远的一个僻静的位置。 手下的人本想跟上,却被他一手吆喝开,他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拿出有些干瘪的香烟,就着还算干燥的火柴所点起的火苗将其引燃。 “才一天不见就特地跑过来,应该不是在想我吧?”葛兰特吸了一口烟,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只是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还是说您这是玩够了,想找点别的乐子?” “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出了点情况,我要去基地那边看看,等下会有老鼠过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华国本土的警卫人员,怎么处置随你便,总之别让人来捣乱。” 在葛兰特背后的树荫下,那看不见底的黑暗中传出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声音,从那命令的口吻中,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此刻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 身后似乎有一阵阴冷的寒风飘过,搭配着死寂般的雨后虫鸣,令人不寒而栗,那股无形的怒意让葛兰特都少有地感到棘手。 “还真是少见,往常只顾着找乐子的家伙居然也会着急,呵...” 他很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对方此刻真的动怒了,不过至少能肯定,那股怒意并不是针对他而来的,对此他只是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将烧了一半的烟蒂丢到了地上,随后一脚踩灭。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手下,他似乎意识到,乐子已经自己送上门了,哪怕对那个人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有点不太感冒,但他从来不会拒绝能给自己带来乐子的东西。 猎人拿起自己管用的刀具,穿过几层沾满雨水的树丛后,敏锐的洞察力让他在短时间迅速捕捉到了在那黑暗视野中靠近的猎物,刀刃的把柄被他慢条斯理地握紧,只在那未曾隐藏自身行踪的猎物靠近猎杀范围的瞬间,猎人化作了疾驰的野兽,张开着那血盆大口朝着猎物弑咬而去。 宛如獠牙般直取性命的刀刃在接触到猎物的瞬间被人制止住,他能感觉到,那在他的记忆中都屈指可数的怪力,将他的手腕抓住,并顺势将其甩了出去。 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葛兰德眼中的光彩更甚,他从未曾想过,这样一股将他挡下的力量,居然是来自一个女人。 只是数十秒的时间,他体内因为稍微消化的酒精所产生的兴奋感似乎再次被眼前的事物激起,没有多做停滞,不管是他还是对方,在那转瞬即逝的对峙过后,他那个女人再次对上。 那充满杀伤力的体术,比起华而不实的技巧,更多的却是纯粹的力量冲击。 在他挥舞刀刃的手臂再次被女人挡开的同时,女人的拳头却也一击轰向了他的面门,在紧急格挡的情况下还能准确地击中他手踝关节的霸道蛮力,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兴奋。 之间他挥起被弹开的刀刃,不偏不倚地朝女人的脸庞砍去,在对方后仰身体躲开的之后,猛地往后一跃,躲开枪弹射击的同时又一次退到了一旁。 “你没事吧?”霍云迅速地来到阿丽莎的身前,询问过后冷冷地盯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袭击者。 “没事。” 阿丽莎撇了撇嘴,同样目光不善地盯着葛兰特,白皙的脸颊在方才被划来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微微渗出的血痕犹如花朵上的瑕疵一般,她咂了咂舌,身后耀眼的银发在黑暗中宛如闪烁的星光一般夺目。 “咻~~~”愉悦的口哨声,随着周围亮起的光芒,葛兰特轻摇了摇手上撤下的假发,他的手下早已在下一秒将此处包围。 “在这种地方还能摘到这么漂亮的花,倒也算是不错的乐子。” 葛兰特笑容满面地盯着不远处的女人,以及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他随手一挥,包围此处的人影顿时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械,厚重的上膛声和机械的交互声,令霍云和阿丽莎都是脸色一凝。 那不是主办方发放的游戏用道具,以他们对枪械的了解一下便能发觉,这群人手上拿着的,恐怕是装着真枪实弹的真家伙! 而现在被包围的二人只知道,想要在这种满是枪口的情况下脱困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更别提那个虎视眈眈地发号施令的家伙。 霍云或许不了解,但刚与其打过照面的阿丽莎却能一眼认出来,这是那个棘手的佣兵,那个臭名昭着的葛兰特·桑达姆。 “不说话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美丽的小姐,我现在可是非常诚心地邀请您与我共舞一曲的说,你都特意化了妆过来,想来不会不乐意吧?”葛兰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刀刃顺着指缝滑动交错了一圈之后停了下来。 “请冷静一下,阁下若是想要筹码,这边可以全部转让给你,但请不要为难我的朋友。”在阿丽莎回答之前,霍云便已经上前了一步。 看着那临危不乱的家伙,葛兰特只觉得好笑的同时,更起了兴致:“筹码?哦对,筹码确实是好东西,不过这位勇敢的小狗先生是不是该搞清楚一件事?你们可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眼看着周围葛兰特的手下在葛兰特的言语下渐渐扣动扳机,霍云眉头紧锁,他揣摩着兜里的烟雾弹以及闪光弹,小心地给阿丽莎打手势,示意由自己来拖延时间让她快点逃跑。 对于霍云这种举动,深知情况紧急的阿丽莎本就还余怒未消,此刻对于霍云那自作主张的行为更是怒上心头,哪里肯听霍云的话。 “少在那儿自作主张!我还轮不到你来保护!”只见阿丽莎擦掉脸上那一丝血痕,不顾霍云的阻拦起身上前两步,琥珀色的双眸毫不退却地直视着葛兰特:“葛兰特·桑达姆,你们佣兵所谓对女士的邀请,就是不由分说地拿着枪械指着对方威胁他人就范么?” “哦?哈哈哈~说威胁什么的也太伤人了,这只是比较注重形式的典礼罢了,毕竟对于不听话的小猫咪,比起糖果,还是教育来得实在~” “你...!” 阿丽莎刚要反驳什么,却被霍云一把拉住往身后退去:“别胡闹了!” “你说谁在胡闹!要不是某人一副藏着掖着的样子,现在还用得着这么麻烦,朋友?少笑死人了!” “你到底在...!” 啪啪啪--- 眼看两人恍若无人般地吵了起来,葛兰特翻了翻白眼,倒是觉得新奇:“虽然我很喜欢看狗咬狗的场面,不过现在的乐趣没那么地强烈呢~这样好了,这位老弟~我看你这逞英雄也挺累的,毕竟自己的女人不听话,真的和宠物到处乱撒尿一样烦人,这样吧~我有个提案,就和这儿的游戏一样,来打个赌如何?” “你说谁是...?!”阿丽莎刚要发飙,只听见一声微弱的枪声响起,下一秒自己已经被霍云拉开,葛兰特手中装有消声器的手枪在女人原本站着的位置上留下了一颗弹壳。 林间的叶子被寒风吹得稀稀疏疏地响,不合时宜的话语,危及生命的现状,这个满嘴随意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主导感。 “你说打赌?”霍云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他。 “对~打赌,用你身边的那位美女作赌注,你若是赢了,我就放你们走,若是输了,不仅你要死,那个女人也归我了~你看如何?”葛兰特说着,将一把与手中的手枪完全相同的枪支丢到了霍云的跟前:“只要一发定胜负,身为条子而言,你应该对这玩意不陌生吧?” 霍云脸上的剑眉皱得更加深沉,不仅是因为葛兰特知道自己的身份,更是因为这种时候他所提的要求。 “我的朋友不是物品,也不是作为赌资的材料,你我都没有权利决定她的人身自由。”思虑了片刻,霍云眼神坚定地注视着葛兰特,不假思索地阐述道。 霍云的话语令阿丽莎微微一怔,没有说什么,但方才缠绕在脸上的怒意却不自觉地消去了一些。 然而下一秒,葛兰特却笑了,男人笑得很开怀,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度可笑的事一般,那看似愉悦的笑容却将现在的他衬得更加疯狂可怖。 “无权决定他人的人身自由~这倒真是你们这种华国条子会说的话~这么说来,这位小狗老弟,你看上很面善呢~就像多年以前,我见过的一个傻子刑警一个样呢~嗯...要知道,这种蠢人就连上个年代都鲜少存在呀~” “刑警...!” 阿丽莎明显感觉到,霍云放在自己臂弯上的手猛地一紧,男人眼中的动摇也被她尽收眼底。 “对~华国的刑警,嘴上说着一些道貌岸然的蠢话,嚷嚷着要军人的职责荣誉什么的,简直像个傻子一样...我记得,好像叫霍什么...安来着?” 下一瞬,霍云感到全身的血液顺着沸腾的情感涌上心头...佣兵、刑警、父亲...!不久前在那本陈旧记事本上看到的东西,宛如潮水般冲击着脑门。 “我...!” 霍云挣扎着,他想应承下葛兰特的要求,想要将这个家伙抓住,狠狠地逼问他所知情的事,但心中的底线却制止着他,告诉他这种行为并不正确,成功尚且不说,失败的话,两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和他赌!” 一个清丽嘹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宛如死一般的宁静和寒冷,也让愣住的霍云猛地回神,他抬起头,阿丽莎正目光严厉地瞪视着他:“横竖也跑不掉,你不赌就别怪我自己乱来了!” 说着,女人站起身,就要去捡地上的那把手枪。 然而在阿丽莎碰到枪柄之前,霍云已经先一步将手枪握在了手里,他看了看身边安静的阿丽莎,再次开口确认到:“你没问题吧?” “废话。”阿丽莎斜了他一眼,不太想理睬他:“给老娘赢!” 霍云微微一怔,旋即觉得堵在心口的骇浪仿佛一瞬间平息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逐渐轻松下来:“好。” “哈哈哈~美女,老子的眼光果然不错,你很有味道,很值得品鉴一番~克莱夫利亚小姐!” “你...!” 阿丽莎凝神,果然这个家伙一开始也认出了自己,但他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方才那些影瞳的实验体改造人,是不是就证明影瞳那边果然也在盯着她们的动向,而这个家伙也是影瞳的知情,者联系者?! “那么...开始吧~勇敢正直的警察先生~” “请再附加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让你的队友们也全都退下,不得伤害我的朋友。” “是是是~随你便就是~!” 葛兰特说着,吩咐手下放下枪的同时,转动手中的手枪,与霍云对视一眼后一同将枪械丢到了距离彼此五步远的位置。 笑容满面的男人与霍云严阵以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众人的注视下,葛兰特将一枚硬币抛向了空中。 森林中的风在短短的两秒内宛如诡秘谍影一般呼啸起来,但在所有人眼中,却静得仿佛能够听见雨滴从树梢滑落地面的响声。 硬币在空气的阻力下于空中不断翻转着,带着那清脆的转鸣声,迅速落下,在漫长而又短暂的轨迹过后,硬币‘咚‘的一声落在了一个水摊子上。 嗖---!!! 几乎同一时间,霍云和葛兰特同时动了起来,两把手枪在短时间内被两人分别抓住,那缠绕着死亡与冷寂的游戏中,那一瞬间风驰电掣的碰撞中,子弹从各自的枪口中飞射而出,犹如脱笼而出的困兽一般冲向袭杀的目标。 砰、砰! 只听见细微的枪响过后,霍云和葛兰特纷纷跪倒在了地上,霍云的臂膀被子弹穿过,鲜血在一瞬间从他的手臂一侧绽放出了血花,阿丽莎急忙冲上前去扶住他。 “你使诈!”阿丽莎瞪视着葛兰特,琥珀色的双眸中简直快要喷出火来。 “使诈?这又是从何说起?规矩是人定的,谁说不能生死论输赢呢?” 葛兰特从一阵短暂的骇然中恢复过来,在手下的搀扶下,他起身从胸口掏出那颗嵌进防弹背心的弹壳,那是一颗没有过多杀伤力的空包弹。 “阿丽莎小姐,快走。” 听到身旁霍云的声音,余光能看到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摸出了一颗用于迷惑视野的烟雾弹,可阿丽莎只是用力地按住他那涌出鲜血的手臂,口中的臼齿咬得生疼:“别开玩笑了!” “是啊,别再盘算什么了,不过是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小狗先...” 就在葛兰特嗤笑着,动身准备走近二人的瞬间,一阵慌乱的悲鸣声以及狂暴的吼叫声从周遭传来。 他抬眼看去,只见许多宛如野兽般失去理智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迅速靠近了这边,与他的手下们扭打在一起。 看着同伴被人型的怪物压倒啃下血肉的狰狞模样,许多人不禁一时吓傻了眼,在慌乱过后只顾着举枪迎击,却还是那些仿佛不知道疼痛的怪物们冲上前来缠住。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时间么?陆老头那边到底在...难道说...?!”葛兰特面色凝重地收起那副玩味的笑容,连忙朝着手下下令道:“撤退,快往后撤!” “趁现在,走!” 一旁的阿丽莎见状没有迟疑,连忙扶起霍云,趁着混乱的场面往那尚未天明的黑暗树林中逃去。 “等等...!嘁,可恶!” 碍于实验体们的阻挠,本想上前拦人的葛兰特也只能恨恨作罢,现在这种失控的场面,他只能先稳住局面指挥手下远离那些数量惊人的家伙们,他知道,他必须好好向那个负责管理这些怪物的老家伙质问一番! 第175章 盘算 “啊啊--!” 女人一脚踢开一个拦路的身影,搀扶着身旁的男人朝着中央的山体快速行进着,她只是轻轻瞟了一眼那匍匐在地的人影,靓丽的银发在黎明前的寒风中微微颤动。 “放开我吧,我能自己走。” 霍云语气果决却难掩此刻的那股虚弱感,手臂上被子弹打穿的位置缓慢地流淌着鲜血,渗过那用于遮挡伤口的碎布片,顺着手肘渐渐低落在路过的草地上。 “闭嘴。”阿丽莎淡淡地应了一声,旋即继续一边规避着周围传来的嘶吼声,一边前进着。 从他们躲开葛兰特等人开始,山野间就不断传出不和谐的骚动声,断断续续的哀嚎和嘶吼声在这种时候清晰得有点可怕,犹如野兽般的实验体们四处猎杀山林中的人。 那些家伙或是从草丛或是从岩石等掩体后陆续出现,仿佛早已在此藏匿了许久的囚徒一般,在获得自由后遵循着本能地捕杀着视线中的活物。 在四处逃跑躲避的此刻,哪怕心中思绪无比烦乱,也只能将一切暂时抛诸脑后,而望着那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中央山体,霍云那锐利的目光却是一凝。 他一把从阿丽莎的身边挣脱,旋即将女人推开,在她那焦急的怒视下率先开口道:“闪开!” 只见那黑暗中突然闪过一丝寒光,纤长高大的伴随着那锐利的刀光闯入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这还真是...有趣~” 漆黑的面罩下,阴沉厚重的声音令人有点难以判断那人的性别,但从那高大姣好的身材上,却可以看出这是一名女性。 她的双臂之上寒光凌冽,两把厚重锋利的长刃随着她的动作向后折叠下去,那能够与长刀媲美的纤长宽刀,只是稍稍一挥便将方才触及到的树木草叶斩落。 “真是越来越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女人阴恻恻地笑了笑,旋即舞动手中的臂刀朝着阿丽莎冲了上去。 厚重的刀身几乎在一瞬间便来到阿丽莎的面前,在刹那之后,阿丽莎所在位置后的那棵枯树被刀刃平整地斩断,望着那倾斜平整的切面,闪身到一旁的阿丽莎眼中满是凝重,几个柔美的银色发丝随着树木倒塌的水痕飘落在了那泥土之上。 “这是...!”阿丽莎赶忙支起身子,琥珀色的眸子中渗出无与伦比的警戒之色。 “很好看的头发呢~?北国的垃圾么?真令人不快呀~”女人微微抬手,竖起右臂上的刀刃缓步逼近阿丽莎,平静轻快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冷冷的杀意,那是犹如刽子手一般没有温度的声音:“也罢,就当是顺道吃点点心好了。” 就算看不到她此刻的脸庞,阿丽莎也能隐隐地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在狰狞地窃笑着,随着刀刃再次划破周遭的空气,眼前的黑色身影犹如怪物一般在溅起的水花中带起一股血色的寒光。 仿佛只见到了那模糊不清的虚影从眼前晃过,每一次都带着刀刃的弑咬声,在阿丽莎那满是尘土的迷彩服上留下道道切口。 “唔...!”手中的匕首被充满压迫力的刀刃弹飞,短短的数秒内,阿丽莎感觉自己第一次在力量的比拼上显得如此无力。 几个照面后,锋利的臂刀挑飞了阿丽莎的匕首,女人挥手朝前刺出的冰冷刀锋在一瞬间贯穿了前方的树干。 她回首一瞥,看着将阿丽莎拉开的霍云,藏在面罩下的双眸宛如恶毒的鬼物一般微微一眯,抬起弧度的眼眉仿佛在狞笑一般,只是稍稍用力,便将那没入树体三分的刀刃抽出。 “你是那个风头正盛的华国警察?有时候太爱多管闲事,可是会惹人讨厌的。”鬼魅般的刀刃在身前比划着,那阴冷狞笑的视线中,只有看待尸体的眼神。 霍云松开阿丽莎的身体,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告示着上面的伤口已经再次裂开,他听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话,肃穆的双眸中满是凝重和困惑。 “你是陆莲,对吗?!”阿丽莎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口中吐出冰冷的质问。 那个女人微微一怔,一瞬间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旋即狡黠而又轻快地笑出声来:“哈哈哈...你猜猜如何?或者过来自己确认一下~?” 说着,手中臂刀再次挥动,伴随着一阵迸发而出的杀气,那个女人抬起脚步正要再次朝二人袭来之时,犹如野兽般的嘶吼声迅速地从四处传来,紧接着,十几个像是偶然闯入刺出的实验体霎时间从临近女人所在位置的树丛中冲出,不由分说地朝着前进的女人扑去。 “啊-!”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哀嚎,女人已经一击将最先靠近自己的那个实验体的脑袋斩断,望着这些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活死人,她的双眸一凛,似乎变得十分地不耐烦。 就在她打算迅速将这些家伙料理掉的时候,烟雾喷发的声音传来,一颗早已拉掉保险栓的烟雾弹将她的视线迅速遮蔽住,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啸音弹的炸裂声。 女人咂了咂舌,只是短短的几秒内,她便像意识到什么一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锋利的臂刀一刀又一刀地将靠近的实验体们斩成尸体和肉块。 数十秒后,当她拨开那挡住自己视线的烟雾后,赫然发现原本站在那儿的霍云和阿丽莎早已不见人影。 “啧...!怎么又是这一套?令人不快!”女人咒骂着,将插在刀刃上的头颅摔到了一边,扫视着周围的尸体,最后再次挥起一刀,犹如泄愤一般将身旁的大树拦腰斩断。 另一边,小型越野四轮车的引擎轰鸣着,在行驶至一处巨大的山洞口前停下,一个身材修长高大的身影从越野四轮上一跃而下,沉声朝身后的三人道:“跟上来吧。” 咔! 就在此时,意识到身后动静的女人停住了脚步,她依旧用着难以辨识的声音平静地朝身后那个举起枪的男人问道:“现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不只是她,就连尚且未曾理解状况的霍云和阿丽莎也是一脸的茫然。 方才那些实验体突然出现,将那个袭击者包围,在变故发生的同时,他们只觉得有人快速地将他们俩从危机中拉出,回过神已经在这个人的要求下乘上了这辆体积不大的小型越野四轮。 “花海院少爷,我希望你能好好理解一下现状,对于费尽功夫将你趁乱救出的恩人,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态度。”女人回过身,藏在兜帽下的脸庞在昏暗的山洞中显得模糊不清。 花海院?! 阿丽莎和霍云皆是眼神一凛,这个名字对于二人来说并不陌生,实际上在他们不久前救出的那个自称‘陆莲’的女人口中才听到过,回想起当时那一地的尸体和一片狼藉的惨像,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加繁琐杂乱。 “你说恩人?现在这种情况全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我手下的人全都死了,现在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花海院剑吾的头发凌乱,浑身泥土的他脸上显得满是狼狈,但是对着眼前的女人,他依旧毫不客气地质问着,宛如在看一个与他仇深似海的敌人。 “正因为这样,你才应该感谢我不是么?”女人吁了口气,态度上显得有点不以为然:“倒是你,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你比谁都清楚,花海院老爷安排在你身边的那些人大部分不值得你信任不是么?而且面对葛兰特的时候可不见你像现在这般有底气呢...” 她说着,将脸上的兜帽缓缓摘下,盘在衣服里的发丝瞬间垂落,望着眼前这张淡漠的面容,霍云和阿丽莎皆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惊愕之情。 那个站在阴影中的身影信步走来,平静的脸庞波澜不惊,与一天前初识之际的愕然失措完全不同。 是陆莲,那个他们偶然救下,却又在不久前突然消失了踪迹的女人。 看着这平静的神容,花海院剑吾举枪的手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很好,识时务的人和聪明人不同,永远不会令人讨厌。”而见到对方妥协,陆莲微微一笑,旋即看向一旁搀扶着霍云的阿丽莎:“那么,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下么?我叫陆莲,之前受雇与这位花海院少爷,还有...那位杨栞杨先生。” 霍云一怔,望着这个微笑着的女人,眼中浮现出层层疑问... 第176章 她的雇主 “这里是?” 眼前是一间布满电子器材的房间,也许是因为周遭摆放的各类器材和机械过于繁乱,令本应宽敞的房间显得有些狭隘,明明进入此处的包括陆莲在内只有他们四人,阴冷的空气却带给人一种灰暗的感觉。 “你可以理解为这儿是一间存放医疗用品的‘杂物间’,毕竟对于这儿的主人来说,这些东西向来是多余的。” 陆莲一边说着,一边探出身子在一处不锈钢橱柜里翻找着什么。 从他们进入这座山体基地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十分钟的时间,警报声和少数工作人员忙乱的嘈杂声几乎不绝于缕,但陆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他们三个顺利地穿过基地的通道来到这个房间,期间甚至没有多少人却注意他们的存在。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阿丽莎紧盯着那个旁若无人的女人质问道。 “我不讨厌胆子大的人,但是我不喜欢被人用这种语气质问。”陆莲语气依旧淡淡的,下一秒,她已经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一个略显厚重的铁皮盒。 只见她动作娴熟地从铁皮盒里翻出针筒和装着不明药物的药剂瓶,自顾自地在那儿捣鼓着,不一会儿,便看见她捏着调配好的针管朝霍云走来。 “你想做什么?”在她走到近前的一瞬,阿丽莎上前一步挡在霍云身前,态度中满是警戒。 “如果你不希望他的伤势继续恶化,我劝你最好乖乖让开,我可没有义务顾及他人的死活。” 陆莲说着,挤压了一下针管的尾部,透明颜色的药液从针尖渗出,阿丽莎微微之怔后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你...!” “按她说的做比较好,毕竟她大概不想让你们死。” 一旁,花海院剑吾双手交叉在胸前,淡淡地斜视了这边一眼后将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霍云:“以他的伤势,如果在不做处理会很麻烦,这个女人达到自己目的之前,会用尽办法保护确保你们的安全。” 阿丽莎闻言,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霍云打断:“我不会有事,放心吧。” 看着那不知该说是无畏还是耿直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女人原本强势的性子却使不出来,一方面是因为担心霍云此刻的伤势,另一方面则是目前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少顷,银发的女人背靠在墙边,她的视线则一刻不断地盯着自己身旁的那个女人。 期间陆莲给霍云注射了那种不明药物后,十分简练地将男人手臂上的伤口挖开,一刀将子弹挑了出来,而对此,霍云却只是闷不做声地咬了咬牙忍了过去,那看似平静实则诧异的景象让从小游历于战地间的阿丽莎都有点不知所言。 “陆莲,你到底是谁?能一声不响地瞒过这里的人把我们带进来...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说了,我不喜欢被质问吧?”陆莲平静地将包扎用的绷带打了个漂亮的绳结,旋即缓缓站起身来,就在这时,霍云突然按住身体,面沉如水闷哼了一声,额头逐渐冒出丝丝冷汗。 “你做什么?!”察觉到霍云的异样,阿丽莎赶忙上前查看,只见男人紧咬着牙关,脸颊上的汗水和神色宛如在忍耐着剧烈的痛苦一般,这完全不像是方才还将疼痛全盘忍下的人应有的模样。 阿丽莎冷厉着脸,正要起身去抓住缓缓走开的那个女人,手腕却被霍云一把握住,只见霍云朝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便缓缓地朝身后的墙壁靠了上去。 而就在这时,陆莲终于开口说道:“只是细胞加速分裂产生的副作用罢了,多少会有些难受,不过以他的身体条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基地里外侧传来轻微的震动声,陆莲只是眼神淡漠地看了通往外侧的房门一眼,便迎上了花海院剑吾的目光:“你似乎还在怀疑我呢?” “肯定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想搞明白,家主吩咐我一定要带回去的那样东西到底隐藏了什么?” 女人微微垂眸,她看见不远处痉挛不已的男人气息逐渐平复下来,而他身旁的阿丽莎轻扶着他的身体略显吃力地站起身来。 “很久以前,有一个自命不凡的男人...”陆莲低垂着头,娓娓道来:“他相貌丑陋,故而遭到他人厌弃,相对的,上天却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头脑,他通过各种手段进入了上位者的眼中,得到了许多人望尘莫及的权力,然后为了报复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他将他们全都作为自己追求乐趣的工具,折磨得生不如死...而其中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就和曾经的那些人一样,未曾多看男人一眼,甚至与其他人相比,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当中最不出彩的一个路人...” 陆莲拿起架子上一个布满灰尘的木质相框,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但是偏偏就入了那个男人的眼,最后被他当做生育道具一样,不断地折磨着,直到替那个男人生下了他满意的‘孩子’,他视这样的行为叫做爱,直到女人最终不堪折磨,死在了他的手上,他还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沾沾自喜,将那所谓的成果当做杰作。” 在场的三人听着这模糊不清的阐述,纷纷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神色,而陆莲只是小心地将那擦拭完的相框放回了架子上,破碎的玻璃片上倒映着几个枯黄的身影,那是有着一定年代的照片。 “男人在上位者的帮助下,得到了可以让他肆意妄为的资本,他乐此不疲地宣泄着自己的欲望和找寻着自己的乐趣,那早已长大的孩子在不知不觉间,甚至也走到了能够将其踩在脚下的位置,他很高兴,纵使其本质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但他却很乐意看到自己的还在那属于他的王国里成为贪图享受乐趣的王...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那份残忍还是凌驾于他之上的无情,都在证明这是他所创造出来的最高杰作...他的孩子是能够统御这一切繁琐的王,而他则是造出王的造物主。”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花海院剑吾不解,在他看来陆莲不会无的放矢,那么她如今所讲述的这样一个故事是要表达什么? “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地位,名声,金钱,在它们遥不可及的时候是如此诱人,在他们触手可得的时候却又是一阵空虚,所以人会在这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的贪婪,无论这之间会夺走多少东西,对他来说有价值的,往往只有异想天开的臆想以及那条自诩尊贵的老命,就好比将您派过来送死的那位家主大人一样。” 陆莲随手一挥,将手中一块黑色的卡片状物体掷向花海院剑吾,当男人急忙将其接在手里时,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卡片,而是一张略显粗糙的软盘。 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使用这种老式计算机才能读取的落时存储品,倒是令花海院剑吾感到意外,他抬眼一看,发现不远处的阿丽莎正下意识地打量着他的时候,便立即将那块软盘收了起来。 “陆莲小姐,你之前说你是受雇于杨先生,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他让你在这里遇见我们,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霍云直勾勾地看向他,那恢复血色的刚毅面容上透露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急切,此时的他觉得身上的痛处得到了明显的缓释,整个身体轻盈了不少,手臂上那道短时间内迅速止血枪伤更是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你很直白呢~看来你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只是个靠运气的莽夫。”陆莲笑了,只不过笑容中没有任何一丝愉悦,宛如执行命令的机械一般,冰冷僵硬:“你应该已经看过‘那东西’了吧?若是真想知道,不妨去问问真正的知情人如何?那个人,此刻就在这座设施里,杨先生可是很自信的呢~他确信你一定会对此感兴趣。” “你是故意引我们去那儿的?!”霍云上前两步,此刻他脸上的急切再也没有遮掩,他急不可耐问道:“留下这东西的人...不,藏着这东西的人呢?” “详细的东西,我也不甚了解,不过唯有一点,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就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说什么?!” 陆莲微微一愣,脸上那副淡漠的笑容也逐渐凝滞了一瞬,她很好奇,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因为这个男人怒意而感到诧异,不是因为他愤怒的理由,而是因为自己居然会因为这股怒意产生动摇...或者说,是杀意...?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比方才更加清晰强烈的震感传来,房间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研究员闯进了这儿,他手里颤巍巍地拽着一把厚重的猎枪,在发现此处的几人后慌不择路地举起枪来。 然而就在片刻之后,他仿佛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他希冀的事物一般,殷切地看向房间内侧的陆莲:“陆...陆莲!太、太好了!快想想办法!基地里的实验体都跑出来了!现在正在到处搞破坏,赶紧解决掉他们啊,你...!” “啊啊---!!” 野兽般的嘶吼声,研究员慌乱转身之际,已经被从他身后冲出来的那个身影扑倒,血肉被其啃食的剧痛令他拼命挣扎的同时又一次地朝陆莲投去求救的信号。 “陆莲!该死的,你快救救我!不然之后我一定让博士将你送到刑房里去!啊...!好痛...!住手,该死的畜生!啊...!” 对此,陆莲只是冷冷地站在那儿看着,看着那个男人被疯狂的实验体啃咬得血肉模糊,痛苦不堪的模样,她没有上前,也没有任何动作,宛如在她眼中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已经烂掉的物品。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的霍云在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地便迈出步伐,却被身边的阿丽莎一把制止住:“你疯了吗?!看清楚现状!” 阿丽莎的斥责让霍云一愣,紧接着他便看到,在那之后,又有几个疯狂的实验体从门口闯入,一把扑在地上那个哀嚎的研究员身上。 很快的,那个研究员便在痛苦中失去了气息,他死不瞑目地瞪着远处的陆莲,仿佛在最后一刻仍在咒骂着这个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问的女人。 与此同时,房门外传来阵阵剧烈的警报声,整座基地的混乱似乎在短时间内迅速升级到了不可控的状态。 而看着那个研究员咽气后,陆莲终于动起身来,只见她从身上取出一颗微型的手雷,漫不经心地朝门口扔了过去:“捂住耳朵比较好哦。” “!” 霎时间,刺耳的轰鸣声响彻整个房间和通道,那些疯狂的实验体也在此时发出了阵阵哀嚎,旋即直愣愣地伏在原地,宛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只是机械似得放出低迷的嘶吼声,然后慢慢失去意识。 啸音弹?! 阿丽莎放下捂住双耳的手,当她转头要去找那个神神秘秘的臭女人算账时,却发现身后的陆莲早已不见踪影,遗留下的,只有一张掉在地上的黑色id卡片和一台古朴的通讯器。 没等阿丽莎拾起通讯器,陆莲的声音便已经从里面传出,她淡漠而轻快的声音像是在提醒在场的三人一般:“霍先生,门外右侧直走能看到一个货梯,从那儿去地下二层的主控室,某个人现在一定已经气急败坏了吧?祝你们好运了,还有花海院少爷,你要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接下来能不能活着出去,可得看你自己了。啊,对了...莎莎小姐,您的变装技术,实在令人发笑~” “这个女人!”阿丽莎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溜掉的,现在她听着这八婆的声音只想一巴掌扇死她! “没时间了,得快点离开这里!”霍云一把制止住怒气冲冲的阿丽莎,他定眼看向那些倒地的实验体,短暂的时间内,他们居然又一次开始挪动起了身体。 “就算你这么说!这个地方大得和一个迷宫似得,没有那个女人,我们要从哪里离开?” “就按她说的,去地下那边。”霍云平静地答道。 “蛤?这种时候往地下去...?!你就不怕被活埋在这里?!” 霍云垂眸,他对上女人那焦躁的琥珀色双眸,只是静静地开口:“相信我一次,陆莲不想我们死,杨栞也是!而且...” 而且自己有必要去确认才行,陆莲口中所说的那个知情者,如果不出所料应该就在设施深处,若是如此,他根本不得不去赌!赌在那儿会得到的答案,以及摆脱这场危机的机会! “请等一下,请把我也带上!就如这位先生所说,那个女人的各种行为都有她的目的性,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拜托了!”花海院剑吾低头微微鞠了个躬,现在的情况他也别无选择,或者把那块奇怪的软盘带回去,才是他所需要做的! 霍云打量了他一眼,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好,那走吧。阿丽莎,你...” “啧!你还知道问我?你这是在商量吗?!”阿丽莎没好气地吼道:“随你便了!我当初真是疯了才会找上你!” “谢谢...!走吧!”霍云感激地点了点头,旋即和花海院剑吾对视一眼后,便准备动身。 女人叹了口气,随手抄起地上的一条细绳,将身后的银发挽起,动作简洁扎出一条马尾后,余光微瞟了一眼那个被陆莲放在架子上的旧相框。 枯黄的玻璃碎片后,一个轮廓模糊的女人静坐在一张椅子上,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而另外半身的照片却像是被人故意撕毁一样,早已看不到其中的内容。 见到霍云他们动起身来,阿丽莎也没有余力留作他想,她迅速上前将那个相框取下,旋即转身跟上霍云他们。 第177章 待宰的可怜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啊!” 此刻的江远言混乱地站在一处陡坡上,望着自己的手下被坡下那一个个宛如疯掉了人型怪物杀死,只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一样,而且还是一个令他避之不及的噩梦。 本身精力就已经在这场所谓的竞技游戏中消耗了大半,托了郭夜阑的福,昨夜身上那灼灼的烧伤在此时更是疼痛不已,向来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此时脑海中早已失去了冷静和分寸,强忍着痛楚的同时,只得慌不择路地选择逃亡。 “少爷,少夫人,这边!” 那名身为江远言亲信的彪身大汉一边指挥着属下一边催促着江远言和罗珊珊逃跑,那黯黑的皮肤上除了电击的烧伤外,还布满了道道触目惊心撕裂伤口,有几处基本是被人直接用利齿尖牙撕咬下来那般褶皱溃烂。 罗珊珊的脸庞此刻亦是煞白到没什么血色,加上体力方面的不足,只能咬着牙跟在江远言身边,在经过一段剧烈的爬坡后终是筋疲力竭般地跪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苦水。 望了眼这个一丝端庄都没有的所谓“妻子”,江远言脸上露出一股难掩的厌恶,说到底自己当初怎么会把这个女人一起带来?除了给他当出气筒啥也办不到的女人,现在也还在拖他后腿。 青年走上前去,也许是察觉到一丝不善的响动,脸色发青的罗珊珊急忙抬起头来,迎接她的却是朝脸部袭来的毫不留情的踢踹,若不是她下意识地反应过来用手护住了脸庞,也许脸都会被这一下踢歪。 “少爷!您这是做什么?!”这边,大汉刚让人将一棵倒下的枯木滚落断坡用以阻挡追击而来的实验体们,见到江远言又在不合时宜地发泄怒气,急忙忍住疼痛上前阻止。 “放开我!江岭,你找死是吗?!”被人从身后钳制住的江远言只觉得怒火更甚,江岭没有办法,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发抖的罗珊珊只能自作主张地将江远言拉开。 不远处,江远言仅剩的几名手下浑身伤痕累累,身心俱疲的他们打量着这个乱发脾气的大少爷,皆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看着在自己的钳制下挣扎个不停的江远言,江岭也是一阵灰心,明明都是在这种时候,这个不知所谓的大少爷却一点都没有顾及他们这些手下的人,偏生这样的人居然是江家的继承人,是他必须效忠的人! 思及此处,江岭咬咬牙一把将江远言摔在一旁,青年吃痛一声正要出言痛骂江岭这以下犯上的行为,却被江岭先一步呵斥了回去。 “少爷!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兄弟们为了保护您的安全都在拼命!在拼命你知道么?!” “江岭!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反了你!等我回去非让父亲把你给...!” 江岭那恨铁不成钢的斥责不仅没有起到规劝作用,反而让江远言更加暴跳如雷,然而就在这时,被堵截在下方的那些实验体的吼声再次传来,甚至有几个动作快的已经越过陡坡爬了上来。 “哇啊...!!”对于死亡的恐惧显然比江岭的斥责要有用,江远言顿时害怕地往后退去,甚至连生气都忘记了。 “嘁!拦住那些家伙...!”江岭急忙朝江家的侍从们下令道,他转过身将江远言从地上拉了起来耐心地叮嘱道:“少爷,没时间了!您带上少夫人快往南边的山坡边跑,那儿地势高而且有用来藏身的旧土垒,昨天兄弟们去探查过,我们将这些家伙引开,事后就回去接你们!” “你说什么?!江岭,你开什么玩笑!你们应该在我身边保护好我的安全,不然...” 江远言刚要反驳,这次迎接他的却是江岭不可知否的威胁目光,那灼灼的怒意是过往他绝对不会对江远言表露出来的,但此刻事关生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看不上这个不成器的少爷,但他家世代是江家的家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老爷的独苗就这样死在这儿,否则将就算他们能回去,江家也不会轻饶他们。 望着和罗珊珊一同踉跄离开的江远言,江岭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吼道:“坚持住,把他们引到另一边去!” 半个小时后,灰暗的天空早已破晓,跑上南侧山坡的二人皆是气喘吁吁地停留在江岭所说的那处土垒处。 那一座座用土石和沙土堆着的土垒中存放着一些破旧的木桶,其中装载着不少早已枯黄腐烂的奇异植被,像是被人故意丢弃堆积在这儿的垃圾一样。 江远言觉得口干舌燥的,想要从背包里取出水壶来,却又一下失手打翻了水壶,看着那融入黄土中的水液,他犹如迅速膨胀又猛然泄气的皮球一般,恨恨地咒骂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 想他可是江家的大少爷,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只不过是因为收到那个莫名其妙的邀请函,只不过是普通地来找找乐子,只不过是要...! 脑海中回想起李可欣那张艳丽而充满自信的面容,那个女人,为什么每次都让他变得这么难堪!明明只要和其他的女人一样乖乖躺在他的身下就好了!明明只要这样,自己就不会...!该死的女人...! “都和我过不去,都和我过不去!该死的!该死的!唔...!” 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裂开,让青年疼得浑身抽搐,转而气势汹汹地对身边女人大吼道:“给我递水过来!” 趺坐在地上的罗珊珊身形一滞,旋即站起身从包里将水瓶子取了出来。 “动作快点!”江远言大吼着,浑身不适加上疼痛,他只觉得那个慢悠悠的女人是在消遣自己。 只见罗珊珊浑身一颤,踉跄地将开好盖的水瓶子递给了他,江远言接过水,想也没想就往嘴里猛灌,清凉而有点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直窜到胃里,让他感到舒服了不少,却因为喝得太过急躁而被水呛到了喉咙。 “呵...”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个嗤笑声,他怒不可遏地抬起头,想也不用想那个笑声是来自谁!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也敢取笑他! “臭女人,你在那儿笑什么!我看你是想死了...!唔呜...!” 突然间,腹腔中传来一股剧痛,让本就负伤的江远言无力地躺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淡淡地笑着的女人:“你...!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居然敢在水里动手脚!想死是吧...!啊...!” 腹部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江远言吃痛地哀嚎了一声,看着那个站在自己身前的女人,他第一次对其产生了恐惧感:“你居然...居然敢...!啊啊...!” “我早就听腻了你的声音了,我的好‘丈夫’!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多久了!你觉得江岭他们不在你身边,现在的你还有什么倚仗么?呵呵呵~!” 罗珊珊的笑声十分放纵,而那股放纵中透露着一个难掩的可怖冷意,宛如是一个屠夫在看一件案板上的肉块一般,令惊怒交加的江远言顿时如堕冰窖,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 “珊珊...!珊珊!你别乱来啊,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江远言乞哀告怜般地恳求道。 “现在倒是想起我们是夫妻了?在你眼里,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泄欲工具吧?如果没有你这个废物在,我就不会...!”就不会和民禄哥哥渐行渐远! 她知道她会走到这一步都是当初意图不纯地替李民禄办事才会着了李可欣的道,但是真正令她失去一切,毁了她一切,令她如今过得如此凄惨的根源是这个该死的男人! 不管是李可欣还是这个男人,她绝对都不会轻易罢休!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是江家的大少爷,江家的独苗,唯一的继承人!我要是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恳求毫无作用,看着罗珊珊那副冷意森然的面容,他只觉得疼痛和冷汗不断交织,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心中发毛,只能搬出聊胜于无的身份来威胁眼前的女人。 “哈哈哈~你说得对呢~!所以呀...!马上就不是了!” 嗙---!!! “啊---!唔呜呜呜...!” 下一秒,青年感觉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下体传来,就在他要哀嚎的瞬间,嘴巴却被人用那些枯燥暗黄的植被给堵住了,然而罗珊珊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打算,她抬起脚,用那结实的皮鞋狠狠地往江远言的下体不断踩踏下去。 被堵住嘴的江远言发不出声,但那接连不断的撕心剧痛让他逐渐泛起白眼就要昏厥过去。 可是罗珊珊却不肯给他就这样晕过去的权力,就在他昏过去的一瞬间,清凉的水液顺着水瓶子淋在江远言的脸上,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你...你...臭女人,江家不会放过你的,我爸妈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因为痛楚,江远言早已疼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再加上罗珊珊在水里下得药,没有江岭跟在身边的他如今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放心吧,你不在了,江家不仅不会为难我,还会以我为重中之重~毕竟,是为了他们唯一的继承人~”罗珊珊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冷笑着望着江远言那逐渐露出震撼和绝望的双眸。 “不、不可能...!我有让你吃药的...!你怎么可能...!” “嗯?哦...确实呢~谁让你是个人尽皆知的人渣呢?偏生有个急着抱孙子的母亲,稍微和她通了下气,她就帮我把药换掉了~这么说来,她要是知道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会露出什么表情呢?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比起你,他们应该更加欢迎自己的孙子吧?” “你...!!!”江远言几乎嘶吼着挤出这个字,他现在只想冲上去将这个女人撕碎,但却无能为力。 罗珊珊阴冷着脸,朝一旁的山崖下看了一眼,在那下方隐约能看到几个正在被实验体袭击的人,那似乎是和他们一样,来参与这场游戏的人,不知道是谁点燃了明火,那周遭的树木被引燃,升起阵阵黑烟。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俯下身子拽住江远言的衣服将他往山崖边拖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住手...臭女人!我怎么可能被你给...!” 就在身体靠近悬崖边缘的瞬间,察觉到对方意图以及自身危险的江远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使尽全力地伸手拉扯罗珊珊的衣物。 “真是烦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去死么?!”罗珊珊愤恨地将一把尖锐的匕首扎进了江远言的手臂中,迫使他放开了手。 “不、不要!我不想死...!”江远言的双眸圆瞪,恐惧和绝望早已随着身边的寒意达到了极致:“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杀我!” “呵呵~哈哈哈...”罗珊珊的笑容中流露出一股凄楚和快意,她讶异于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觉得如此快意:“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让你去死呀~我的好丈夫!” “你...!你!!!你会不得好死的!臭女人!” 看着这宛如丧家之犬般摇摆不定的家伙,罗珊珊的神情反而平静下来了,哪怕方才双手还在不住颤抖,此刻却莫名地止住了那股动摇。 “真可惜呢~你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现在也无福消享了吧?死在你一直当做玩物看待的女人手上,真是便宜你了...啊!” 女人狰狞着脸,一把挣开江远言的手,抬起脚便将他往山崖下面踹了下去。 看着那具尸体在被山崖间的峭壁撞得粉身碎骨,最终扭曲地落在了下方的树林中,被那火光吞没,罗珊珊的双眸却不住地流出了泪水。 她抬起头无神地看向那泛白的天空,嘴上弯起了扭曲而怪异的弧度,诡异地笑着:“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第178章 任性的依赖 山林别墅,偌大的会议室内暗沉的光影透过电子荧幕投射在一个个无人的席位上。 长桌的主席位上并没有人任何人在,只有一个背着手恭敬地等候在那儿的青年,他静静地聆听着一个个荧幕上那些人的交谈声,一言不发的他不时抬起头看向那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影响的监控屏。 “这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虽说市区不同,这监控系统不至于还要休息睡觉吧?”其中一个荧幕中的人说笑似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是啊,压了那么多钱在上面,我还指望快点出结果呢!别告诉我那些参赛者全都跑路了。” 李民禄沉凝地低着头,按照连应茹的意思,他很早就来到了会议室这边守着了,虽然内心对于这些所谓的‘大人物’不太感冒,但自从昨日在监控中注意到李可欣的踪迹后,他也不由得关注起这次游戏的行程。 只不过事与愿违,自己带来的人并没有带来什么令他觉得有价值的消息,这儿的监控更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像是瘫痪了一般,只剩那失去信号的屏幕杂音。 这让他从不久前开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一般,但却找不到这种不安感的来源。 “那边的小子,连小姐人呢?” 是昨日听到过的那个声音,他依稀记得这个不可一世的声音的主人似乎叫做“芬尼姆”? “十分抱歉,连小姐有急事要处理,从昨日便已经...” “啧!够了,问了你也是白问,一个个都是没用的家伙。”芬尼姆咂了咂舌,态度依旧十分不待见,在他看来不过是在对一个没用的下人进行理所当然的训斥一般。 理解到这一点,李民禄便不再说话,他那平静的瞳孔微微一动,旋即再次无声地低下头,只用余光瞟了眼那依旧没有影响的监控主屏幕。 可欣,你可真是一个麻烦的丫头...如果你能老实点不要总是跑出来碍事的话,很多事情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复杂了... “少爷...”身后的亲信不知何时走近过来,凑到他的身边恭敬地汇报道:“派去的人传来消息,山麓那边似乎出问题了,不仅失去了可欣小姐的踪迹,江少爷那边也没有音讯,沈先生那边似乎也没有消息,而且...” “你说什么?别告诉我你在和我说笑。”李民禄转眼斜视了亲信一眼,在确认听到的报告属实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荒谬。 青年眯了眯眼,像是在回想着什么一般,直到唇角传来一阵刺痛将他拉回现实,他才微微地舔了舔舌尖,将那一丝溢出的血液擦干。 “走吧,去找杨先生。” “啊?可是连小姐这边...” “我的话不好使了吗?留在这儿已经没有意义了,比起这些一无所知的‘大人物’,杨先生的意见更有价值。” 说完,他便静静地带着亲信退了出去,没有再理会身后那些稀疏的议论声,就像是没人注意到的影子一样悄然离开了此处。 与此同时,在某处位于地下的控制室中,男人被五花大绑地丢在一处角落里,渐渐恢复意识的他缓缓睁开双眼,目之所及的是一个对自己来说不算陌生的实验室,而在那不远处的控制台边,一个身着工作服的青年正熟练地操作着上面的电子计算机。 在青年身边,一个美貌的少女抱膝静坐在地板上,正在低垂着那浅蓝色的碧瞳安静地沉寂在不明的思绪中。 沈丁庵瞪大了双眼,在理解到现状后很快地将心中的惊骇压抑了下来,站在那儿背对着他的郭夜阑,那看上去本该平平无奇的身影现在犹如怪物一般可怕。 脖颈处还有被重击的剧痛,那是在自己的手下被他轻易解决后留下的一击让他失去意识的手刀。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和李老头又是怎么回事?头部的疼痛令他难以思考清楚这一切的原因,但能搞清楚的一点是,杀死他手下那些药物强化人的这个家伙,并没有杀他的打算?又或者说暂时没有? 他悄悄地挪动双瞳四处张望,似乎想在郭夜阑没注意到他的情况下寻找逃脱之法,眼下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了一块臭抹布的他拼命地思考着,如何倚仗自己对这儿的熟悉制造机会逃跑。 这里似乎是地下三层的后备能源室,一般来说没法用主货梯到达,只能通过内侧的旧式逃生通道到达,可是即便如此,打开这儿通路的门扉也用指纹锁锁着,一般只有内部工作人员才能到达才对...那这小子?! 正当他困惑之际,手腕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和液体的湿润感让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右手已经没有任何直觉传来了,又或者说他的手已经不在了,这可怖的事实让他痛苦的同时差点忍不住痛呼出口。 对方似乎还细心地用不知哪找来的破布片将他的断腕处包扎了起来,但此时此刻他有种想死的心,更想要将那边那个臭小子碎尸万段! “4月14日,第三号实验计划的进展...实验体的判别的成功率比以往都要高,降低药物影响的同时,能够让实验体短暂地保持住一丝理智...” 郭夜阑的双手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动着,从那系统中提取出的信息,以及和这座基地的配置有关的资料,他眨动着眼睛快速地浏览着,确认着他们现在的位置以及基地目前的情况。 这台计算机的数据库中保存着许多资料,原本他只是都粗略地看了一眼,但最后却被一封未曾标注署名的近期信件吸引了注意力。 “12月8日,阿尔基亚运输过来的第三药物抗原,由葛兰特·桑达姆在边境接应,并将其带回...运输期间遇到过‘残影’的阻碍,但归功于核心序列杀手的存在,并未出现影响整体计划的意外。” 郭夜阑微微沉凝,留下这份报告的人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简练的书写方式,又或者说写下这个记录的人像是在书写一份用于记录自己工作的日记一样?正经人...谁写日记呀?哈哈~ 青年觉得肩上一寒,像是被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冷笑话给冷到了一样,查看了一下基地的立体数据还在调用的百分之七十左右,不由得想要咒骂一下这台年久失修的老爷机速度是真的慢。 像是为了打发时间一样,他将那封邮件后面的一封文件打开,丝毫没有想过在这种时候运行别的程序会让内存吃紧的系统读取进度变得更慢。 “那个碍事的家伙,野狗般的雇佣兵果然还是太麻烦了,更别提今年来他暗地里做的事情,芬尼姆真是胆大妄为,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魅那孩子很快会带新的小白鼠过来吧?那样定然会很有趣,毕竟就算野狗的体味再臭,那坚硬的骨头也比一般的小白鼠要结实。” 看着这份充斥着一股恶意的信件,郭夜阑只作不解,从那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记录上看,这份邮件似乎在近几天被转发给了一个不明的账号,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信件。 少倾,这台旧型计算机的程序总算将整个地区的立体平面图调用了出来,建造在整座山体内侧的隐秘基地,围绕着山体内部中心的人工湖泊顺着山边的河流水路运转着。 上三层下三层的构造,只算平面的占地面积,几乎有着两个体育馆那样大小的半径面积,更别说整体的体积和内侧设施的配置,这恐怕得耗费大量的人力才能构建出来。 而看这儿的整体构造,来时道路和基地的内部环境,再结合自身对这种基体建筑的了解,此处建成有着将近数十年的岁月,然而这么多年来,这儿对外一直是作为封闭式景区,外界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下层的水路通道,紧急逃生路线...”青年嘴里默念着,手上敲击键盘的动作却没有一刻停留。 本来自己是想先去找李正仁汇合在一同离开这里的,但偏偏沈丁庵这家伙半路杀出来,整座基地在短时间内被警报声笼罩,混乱的打砸声和吵闹声,以及一堆不和谐的音调此刻他还能隐隐感觉到。 李正仁那边毫无音讯传来,通讯器中最后一次消息,是在他放倒沈丁庵之后收到的,对方急急忙忙地想要去处理什么急事,让他先想办法到地下三层的一处紧急出口处等待的消息。 说到底,对于人生地不熟只是粗略听李正仁讲解过此处配置的他来说正是顿时一阵头大,好在送上门的这个家伙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喜。 沈丁庵身上带着的权限卡,以及现在被丢在一边的那只断手,无论如何都给他解决了不少麻烦,毕竟对他来说,利用混乱躲过这儿的骚动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还有聂岚还阴差阳错地毁掉了这儿的监控系统,这让郭夜阑突然觉得活动起来老方便了。 而李正仁...那位老人实在不像这么不靠谱的人,除非他存心想要陷害自己,要不然就是...李可欣那边出事了? 思及此处,郭夜阑迅速地记下来了立体图上的位置信息,确认好稍后的行动路线后,他不由得吁了口气,而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身边恢复了大半的聂绫雪似乎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在和他视线对上的瞬间,女孩略显慌忙地将脸转向了一旁。 “额...抱歉,吓到你了吧?刚刚的事,你...” “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吧,夜大哥。”没等郭夜阑说完,聂绫雪已经朝他勉强地笑了笑:“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就把我丢在这里吧...反正带着我也只会给你添麻烦。” 郭夜阑一愣,是因为聂绫雪通透的心思,也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女孩的脸上看到这般明显的失落之色,就连过去几次在危险中遇到她时,也未曾见她像现在这般。 就连刚才,自己将沈丁庵的手下全都杀死的时候,她也只是在短暂的恐惧后心不在焉地勉力跟着他来到了这儿。 “那我可就真把你丢这里了哦?”试探似得,郭夜阑轻轻注视着女孩的神色。 肉眼可见的,在下一秒,聂绫雪的身体微微一颤,旋即将半张脸埋进了臂弯里没有说话,却是不减失落地微微点了点头。 郭夜阑挠了挠脸颊,这种时候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方还在不断传来震动声,甚至被他上锁的门外也不时有一声声碰撞声传来,这丫头是想不开要轻生么? “我要是这样做的话,你爸和你姐出去绝对不会放过我。” 聂绫雪诧异地抬起头,稍稍望了郭夜阑一眼后,旋即扶住一旁的机器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对、对不起,我...啊!” 站不稳的女孩被郭夜阑一把拉住了手臂,这才没有摔倒。 “...你在想聂总的事情?”松开她的手臂弯,郭夜阑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不想过问别人的家务事,不过现在他可没什么力气安慰别人,更何况他还不擅长这个。 聂绫月一怔,旋即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因为你那位堂哥说的话?还是在意聂总和你不是...”郭夜阑说着说着,却又戛然而止,像是不好过问一般。 女孩摇了摇头,默默地开口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姐姐和我不是亲姐妹...” “那为什么还...?而且你刚刚那副顾虑聂总的样子...”郭夜阑不由得问道。 聂绫雪那略显苍白的双唇微张,犹豫片刻后开口:“我害怕...害怕姐姐讨厌我。” “!!!” 只是一句简短的回答,却让郭夜阑心中猛地一颤,像是内心当中的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触及到了一般。 害怕...被姐姐讨厌么? 脑海中的那个既严厉又温和的身影,那个不久前才见过的,沉寂在失落和自责中的人,至少在这一刻,他也不禁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五岁那年,是我第一次和姐姐见面的时候...”聂绫雪娓娓而谈:“在家族里,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一直被大家像个公主一样宠着,也被很多人觊觎和提防着,那些人会为了父亲不断地讨好我,却也会在背地里议论我,至少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我知道她并不喜欢我。” “但是比起被父亲捧在手心里的我,自从姐姐来了之后,那股围绕着我的恶意,就像是被姐姐给分担走了一般,许多人觊觎和针对的人变成了她,当时我居然觉得有点高兴...因为姐姐和别人不一样,因为我们之间有着相似的处境。所以,哪怕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我还是乐此不疲地每天跑去缠着她,姐姐一开始只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所以拿我没办法。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个很温柔的人,会耐心地忍受我的任性,替我扎鞭子,有时候也会在我犯错的时候对我生气...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一个会陪我玩,会关心我的姐姐。” 聂绫雪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那条本该属于聂绫月的月石吊坠,丽质天成的面容上浮现着一丝丝苦涩的曲线。 “后来有一次,因为我调皮地想要找一棵四叶草给姐姐当生日礼物,结果自己一个人跑到了一处姐姐平日散心的地方,家里的佣人们找了我好久,当姐姐先他们一步找到我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姐姐那么直接地在我面前表露她的真实情绪...我知道的,姐姐在聂家一直举步维艰,但她却一直坚持着,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见到我哭了之后,她紧紧地抱着我,当时的感觉,真的好温暖,就好像...记忆里,依稀已经忘记了的,母亲的样子...” “你...”也许是因为发现聂绫雪与自己有着相似的地方,所以郭夜阑也不知所言,只是静静地听着聂绫雪讲述着她和聂绫月之间的事情。 “姐姐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和信任,她靠着自己的努力,向家族中那些对她抱有恶意的人证明了一切,姐姐真的很了不起对吗?”聂绫雪施施然地笑了笑,脸庞上却更加地深沉了几分:“比起我,姐姐更适合接替父亲的位置,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我并不吝惜聂家的地位,如果可以,如果姐姐希望,一切都让给她也没关系...可是听到聂岚哥哥的话,听到他说的那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姐姐心里面,是不是也像别人那样讨厌着我?是不是,是不是也和聂岚哥哥那样...毕竟,我总是缠着她,总是闯祸,总是给她添麻烦...毕竟,他们才是亲生的兄妹。” 女孩晶莹的浅蓝色瞳孔中闪烁着摇坠的光芒,望着她这幅迷茫的样子,郭夜阑微微闭眼,旋即轻声问道:“那你是觉得,聂总是会为了自己的地位,故意虚情假意地来骗你的,像你堂哥那样的大坏蛋?” “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聂绫雪猛地抬起头,倔强的表情爬上脸颊,宛如下意识地那般,她忿忿不平地瞪了郭夜阑一眼。 “那不就得了~” “诶?” 聂绫雪一呆,只见郭夜阑抬手指了指角落里躺尸的沈丁庵道:“你知道么?不久前,我被那家伙带到地牢里偶遇聂总的时候,只是因为那家伙说了你和你老爸的坏话,他就被聂总给反手打成了那个猪头模样。” “啊?”聂绫雪满是讶异地看了看沈丁庵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那是...姐姐打的?” “对啊~可精彩了,拉着他的领子对着铁栅栏就是一阵托马斯重拳,你说聂总是专业搏击手我都信。” 呆愣了片刻,聂绫雪居然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声,片刻后,她感觉到一股轻柔的触感落在了她的头顶,在她懵懂不已之际,郭夜阑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头,微笑着说道:“人只有在自己真心在乎的东西被人触及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最真实的情绪,至少在我这个外人看来,聂总对你的关心并不是虚假的。” “夜大哥...” “我也有姐姐,我总是给她添麻烦,放纵着自己的任性,拿着自己那孩子气般的理由,不断地让她替我操心...但即便这样,她依旧关心着我,会因为而生气,因为我难过。” 可是自己却,从来没让她安心过... “出去之后,好好和聂总道个歉,然后和好如何?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愿意去相信就好,不要总是一副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样子,像聂总那样好好抬起头证明给那些人看不就好了?” 聂绫雪的双眸微微放大,随后脸上的失落释然了不少,望着青年那柔和的笑容,她的脸颊微红,旋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好~!” 砰! 就在这时候,沈丁庵所在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郭夜阑微眯起双眸,冷冷地瞥了眼那个从地上挣脱绳子的家伙,只见他拼命冲向另一头,一头撞开房间一角的一个暗格,从他背后的铁壁上立刻出现了一道暗门,在他整个人倒进暗道里的瞬间,暗门也随之关上。 “夜大哥,他!” “不碍事,走吧。” 说着,郭夜阑径直地走向方才沈丁庵消失的那个位置,抬手在墙壁上摸索了片刻后,关闭的暗门再一次被打开,但却只打开了一半便像是卡住了一般定留在了半空。 “那个家伙还真是个地头蛇老泥鳅啊!”郭夜阑说着,便拿起手头的撬棍将门框的一角用力撬开并朝着聂绫雪道:“快先进去!” 片刻后,当两人钻进那条暗道后,郭夜阑从怀里抽出一把微型的照面手电筒,那是李正仁来时交给他的东西之一,在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真是意外之喜了。 “夜大哥,感觉你好像会好多东西,刚刚敲键盘的速度,都快赶上我家公司那些高级的程序员了...而且这种机关...” “啊?” 聂绫雪这样一问,郭夜阑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一般,自己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那种型号的电子计算机,以及那个数据系统,可是方才自己却像是早已熟悉这里的东西一般,很熟练地便开始操作这个房间的设备。 “那是记忆,更像是一种暗示,给予你身体本能的暗示...” 脑海中突然间回想起当初何守对自己所说的话,郭夜阑原本平静的心中再次泛起一阵波澜,他的脸色微微一凝,掌心不由得轻握成拳,却只是对身旁的聂绫雪笑了笑:“我以前没事喜欢捣鼓一些奇怪机械啊,什么的,也不算什么太深奥的东西...比起这个,还是快走吧,继续呆在这儿不安全。” “哦、嗯!好!” 第179章 镜影中的鬼 “真是的,我以为某个人稍微有点人情味了,没想到使唤起人来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后备能源室外,昏暗的走道上闪烁着红暗交错的灯光,女人跨过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大门前。 在那儿,一个衣服上沾满鲜血,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脸上满是皱纹的瘦小男人正动作娴熟地解开能源室的电子锁,试图将那道紧闭的自动门打开。 咔! 金属卡壳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细微报警声,显然门的背面已经被人用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即便解开电子锁也无法自行开启。 “他人呢?我还以为他这会儿会和你待在一块,南叔叔。” 哑奴摇了摇头,他瞥了眼来到近前的陆莲,旋即便转头从旁边的管道上扯下一根松动的铁管,插在电子门张开的微小间隙中一股脑将整道门撬开。 “哈啊~”陆莲叹了口气,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无奈:“您还真不愧是他身边的人,说起话来可真累,让我猜猜,你应该不是来找沈老鬼的吧?要是做他安排以外的事情,时候可是会被他责怪的。” 女人迈着细碎的步伐跟进了后备能源室,她张望着这习以为常的房间布置,敏锐的嗅觉让她很快地便发现了那断断续续地洒落在房间中的血液,角落处,那道刚关闭不久的暗门。 下一秒,她快步来到房间中央的计算机前,在一遍熟练的操作后,眼中露出一丝故作哀愁般的困扰:“谁啊?沈老鬼不至于对这地方感兴趣吧?后备数据库怎么被搞得乱七八糟的,地图,还有之前的记录...” 咚咚! 不远处的暗门再次被打开,哑奴看着那阴暗的通道,从口袋里拿出一台通信用的终端,在快速浏览完上面传来的信息后,便急冲冲地冲进了密道之中。 “诶!”陆莲还没来得及开口,暗门便已经关上:“都快到关键的时候了,那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呢?” 说着,女人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她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上面的一个号码:“喂,杨先生,暂时没发现沈先生去哪儿了,不过姑且能确定,他现在应该很忙~哈哈...好的好的~不过眼下这边也出了不少状况,恐怕得晚点才能有消息了,那么回见。” 陆莲挂掉了电话,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离开了,在那闪着刺眼光线电子屏幕上,显示着格式化进程的进度条,在女人离开房间的同时,老式电子计算机上的屏幕亮光也随之熄灭了。 与此同时,在基地地下的另一侧,穿过暗道后郭夜阑二人来到了一处位于地下三层和二层交界的安全通道前,一侧那用于运输用货梯早已关上并被人通过权限给锁定住了。 也难怪沈丁庵方才会那么果断地逃跑,显然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条地头蛇对此处的了解,不过这也让郭夜阑更加肯定了一点,那就是沈丁庵的背景绝不只是一个被繁城国际制药驱逐的黑市药商。 不管是黑狼会的身份,还是在这里遇到的事情,都一一地证明,这个人和影瞳有着不可忽略的干系,那么当年郭风聆的死就如何守所说的那样和影瞳有关。 “来,跳下来,我接住你。” 穿过通道另一侧的楼梯,他和聂绫雪再一次来到位于地下三层的一条通道附近。 虽然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但是通往上层的楼梯已经被坍塌的石块堵住了去路,炸响声和震动声不时在基地中回荡着,就连他刚跳下来这处地方的楼梯都已经被什么东西炸断。 脚边躺着一具具尸体,有的和他一样穿着标志性的工作服;有的则是穿着颜色单一的囚服;甚至还有穿着和聂绫雪一般的迷彩服的人在。 只是无一例外,这些家伙看上去都浑身是血,死状很是惨烈,就像是被什么爆炸物炸飞了那样。 不难推测,在不久前,这里应该发生什么冲突,甚至动用了炸药之类的高爆武器才能造成此刻的景象。 聂绫雪站在上方的楼梯上,双手紧紧地抓着那断掉的铁扶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才一把翻过栏杆朝下方跳了下去。 下一秒,她稳稳地被郭夜阑接在了怀里,看着将自己缓缓放下的青年,她不禁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站在他身旁的郭夜阑俯下身子,将身上那套老旧的工作服褪去,并迅速地从地上一个还算干净的家伙身上把一件沾满了尘土的迷彩服换在了身上。 “夜大哥...?”聂绫雪看着郭夜阑将那沾着血液的工作服丢在一旁,碧瞳微微一动:“你受伤了?昨天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女孩上前两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缠在青年身上的绷带,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把微红的脸颊低了下去。 “没什么,就是捣乱的时候被个这儿的工作人员抓包了,走吧。”换好衣服的郭夜阑只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诶...可是!好...”聂绫雪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安全通道的外侧,皆是地板和天花板被微型爆炸物破坏后掉落的砂石土块,地板和墙壁上年代久远的铁夹层有许多都已经被掀开,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的实验体正动作迟缓地在那儿徘徊着。 趁着那些家伙视线转移到别处的间隙,郭夜阑无声地从通道里闪出,用方才在地上搜刮到的匕首将几个实验体的脖子纷纷刺穿。 他将臂弯上那死去气息的实验体放下,抬手将那瞪大了的无神双瞳抚上,脑海里回想起几日前,在那训练用的健身室与何守见面时的情景。 “宁城北山?这么说,你又要去惹麻烦了吗?”老人手里端着纹路精卓的茶杯轻轻地抿了口茶:“那个地方可是不是什么好去处,有时候过于心急,并非一件好事。” “何爷爷,您这话说得我怪寒颤的,再说我也不是想去惹麻烦啊。”郭夜阑双眉微垂,脸上一阵苦笑,有种被人戳中痛处却无法反驳的微妙感。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何守放下茶杯,问了个让郭夜阑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对于一向不会无的放矢的老人,郭夜阑纳闷的同时也认真地眨了眨眼:“要是以前的话肯定不信吧?不过怪事遇多了,这话从您那儿说出来,我心里还真有点没底。” “呵~你小子倒还变得愈发实在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守笑了笑,老人粗糙的手指在拐杖的顶部轻轻磨蹭着,房间一侧的镜子中映射出一老一小的影子,显得格外安静。 “所谓鬼怪是人所杜撰出来闲话,能让其变为现实的,恰恰也是人。在名为‘人性’的路途上逐渐缺失方向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舍弃掉自己身为人的一面,最终将仅剩的‘人性’遗忘,而那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的杜撰,也成了逐渐绑在他们身上的现实,这样的家伙,会变得比鬼怪更可怕。” 郭夜阑低头想了想,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何守已经站起身来:“真正的鬼会灭绝人性,将活物作为自己取乐的食粮,并从中寻找自己身为人的充实感,将那扭曲变质的躯体填满的同时,那份缺失的充实也会像是漏了口子的水缸一样,不管怎么填,终究无法填满。因为对他们来说,自己所杀死的不是人,而是不值一提的虫蚁。” “师父啊,您就别在那儿打哑谜了,老坑徒弟有意思么?”郭夜阑不以为意地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 冷意和涩口的苦味瞬间在舌尖绽开,他莫名地抬起头朝老人投去了征询般的目光。 “好喝吗?茶是要品的,像你那样一口下去,还没尝出味道,茶就已经变味了。”何守依旧微笑着,他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你说你在里影冥殿的时候,看到的那个院子,以及那个拿刀的人,还有印象么?” “额...”郭夜阑挠了挠头,那在幻境中差点被人手刃当下的危机感似乎又一次回忆了起来:“记得倒是记得啦...不过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回忆,当时那人一挥刀,就有种全身不利索的感觉,不过好在是幻觉,而且总觉得那个人和...” 郭夜阑下意识地看向何守,而老人此刻居然也在看着他,只不过那深邃的双眸依旧如深海一般,看不出任何一丝意图,这让郭夜阑不由得一怔。 “你觉得那是幻觉,又或者说,那真的是幻觉么?” “诶?”不知道为什么,何守的话,让郭夜阑本就疑惑的心瞬间一颤。 只见何守慢步来到那落地镜前,抚摸着上面那一丝破碎龟裂的纹路,老人的目光悠远地透过镜子中的影子看向远方:“知道万花筒吗?你可以在一块块相同的镜子中找到重叠的影子,而那些影子交相辉映之后,会产生犹如幻觉般的新样貌,但不管如何,其中真正的影子也只有一个。当人看不清自己的时候,记忆会成为那镜影中的枷锁,在梦中投射出人难以割舍的执念,而这份执念,则会成为遮蔽人双眼的影子,让其逐渐看不清前方,看不清自己。” 郭夜阑无言,他但坐在原地,听着何守细细地阐述着:“幻象是记忆的镜子,不可以被自己所蒙骗,也不可以舍弃那面属于自己的镜子,否则,你会变得连自己是谁,都无法看清。” 老人说着,再次回到椅子上坐下:“今天就先回去吧,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再来聊聊,到时候,相信你我都会有感兴趣的事情。” 青年站起身微微行礼,在他转身离开之时,老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记住,不可以让鬼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不然在你杀死他之前,你会永远都无法摆脱鬼的纠缠。” 彼时的他,尚且不知道老人所指的是什么,却只是将老人的话谨记在心。 直到那一天,在树林中穿行的他,被一记凶狠毒辣的刀光拦住去路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这还真有意思,看来这次没有白来,那些不起眼的虫子里还是有几个有趣的家伙的嘛?正好,比起那些没用蚂蚁,还是会跑的兔子有意思。” 身材高大的黑衣身影,那个阴恻恻的女音中藏匿着难掩的凶意,掉落的枝叶树体,以及那沾着丝丝血液,寒光逼人的巨大臂刀。 青年丢下了遮掩视线的烟雾弹,想也没想地就脱身而去,然而就在他落在一处树丛间以为尘埃落定之时,寒冷的杀气却再一次袭来。 那个女人只用手臂的力量,便挥舞着臂刀将宽大的树干给砍成了两节,倒塌的树干激起一阵尘土以及响彻山林的巨响。 而在这之后,无论郭夜阑如何逃跑,那个女人都会很快地找到他的位置,这让郭夜阑迅速地反应到,这个女人能够追踪他的行迹。 轰轰轰---!! 短暂的对峙下,树木一棵棵被女人宛如砍瓜切菜般砍倒在了地上:“哈哈~看来不像是兔子呢?勉强能算是一匹落单的小狼?我越来越感兴趣了,你那张面罩下面的脸,到底是谁呢~?” “嘁...”郭夜阑紧张地面对着这个女人,为了不让这个女人察觉他的身份,他一直在不断躲闪,但即便如此,在这不熟悉的山林中屡次被女人突袭追击还是让他异常难受,身上那隐隐作痛的伤口正是她的杰作。 “鬼...?” 下意识地,青年喃喃自语般的话被女人明锐地察觉到,只见下一秒她哈哈大笑起来,宛如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那还真是有趣呀~你说...是吗!” 郭夜阑闪身躲过女人的攻势,脑海中迅速运转着,这种宛如面对核心序列才有的压迫感,甚至是那有过之无不及的杀气,女人的身份,这似曾相识的感觉,都让他的思绪在短时间内犹如缠绕的链条般紧锁。 片刻后,青年再次丢出了遮蔽视觉的道具,并在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短暂时间内,飞快地朝一处树林中遁去。 “啧!怎么这么麻烦,这么爱跑的小家伙可不招人喜欢啊!” 女人抱怨着,她百无聊赖地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型终端,望着屏幕上显示的东西,面罩下的双眸微微一动,旋即似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当她冲向郭夜阑消失的方向,穿过树林的阻挡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股刚刚准备消散的浓烟,在那烟尘中,是一支约莫二十来人的队伍,而在队伍中间的,则是穿着着迷彩服的花海院剑吾。 “哈~”女人笑了笑,手中臂刀一挥,像是找到乐子一般,朝着逐渐对着她警戒起来的花海院家侍者们缓步走去。 第180章 家族的耻辱 暗红色的灯光下,破损的外露的电器线路不时冒着渗人的火花,男人的双手依旧迟疑地颤抖着,在他将那被鲜血染红的匕首从这些已经毫无理智的野兽脖子上拔出来时。 或许是因为身体本能地恐惧,但更多的,是对此刻不断杀死这些毫不相干的人的落差感。 霍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这种不属于战场的地方杀死这么多人,哪怕是过去偶然看过的丧尸恐怖片里,这种戏剧性的杀戮行为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抗拒。 只不过经历了这段时间所遇到的各种怪事,他也不得不理解接受现状。 “应该是这里了,快点。” 花海院剑吾停留在一处宽大坚固的大门前,远处一个实验体脑壳上已经被准确无误地贯穿了,而他咬咬牙检查了一下手枪中剩余的两发子弹,挥手示意阿丽莎和霍云过去。 “卡给我,想啥呢!” 阿丽莎一把从霍云的口袋里抄出了那张陆莲留下的id卡,卡槽的开锁声响起后,材质坚硬的电子门闻声开启。 花海院剑吾走进去后,阿丽莎看了眼还愣在那儿不动的霍云,上前往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拳。 突然地疼痛感让男人回过神来,对上阿丽莎那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他隐隐能从那琥珀色的美丽双眸中读出一丝嗔怒。 “额,不好意思,我...” “你是小孩子么?之前呆在那个猫牙帮你的时候不见你这么优柔寡断,这里可不是你的繁城警局,霍先生!” 霍云眉头微微一皱,他能很明确地听出女人口中那股赌气的讥讽,只不过在那锐利的言语中没有太大的恶意。 “抱歉,走吧。” “抱歉抱歉!你跟那个大少爷是老乡么?那么喜欢道歉?需不需要再鞠个躬,低个头再行个礼啊?”阿丽莎竖起大拇指烦躁地指了指已经走进去的花海院剑吾。 “哈哈...” 然而,这毫不掩饰的叱责不知道为啥竟让一直眉头紧锁的霍云笑出声来,脸上的那凝重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你有时候说话挺刻薄的。” 阿丽莎眉头一皱,带着毫无笑意的微笑冷冷地瞥了霍云一眼,这简单的举动让霍云没来由地觉得背后一凉,正当他逃也似地打算跟进前方的大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呼救声。 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人正从尽头的拐角处朝这儿跑来,他们的身上沾满大小不一的血渍,身后被几个疯狂的实验体追杀着。 霍云见状,下意识地便要动身过去,然而他还没得急迈出一步,便已经被阿丽莎给拉住了,女人脸色凝重地喊道:“太迟了,别犯傻!” “你...!” “啊---!!救命啊!!” 只见下一秒,那两个人被实验体一把扑倒,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响彻整个通道,让周围本就混乱不堪的环境显得更加可怖。 没等霍云反应,阿丽莎已经将他一把拉进了房间里,还顺手将门旁的紧急把手给拉上了。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霍云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或许是出于军人的本能反应,内心的动摇让他本已经松弛下来的脸庞再次紧绷起来。 整座基地内部已经乱作一团,周遭不时的震动令人不安,沉默不语的男人阴沉着脸走向了不远的控制台。 圆柱形的液态储藏槽,里面混杂着墨绿色的透明液体,宛如人体残骸,眼珠断肢,甚至是头骨遗骸,除此之外,还有已经死去的动物尸体样本,这些东西在霍云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东西。 阿丽莎轻瞥了霍云一眼,随后抬手理了下耳旁那垂落的银色发丝,她环顾四周,琥珀色的双眸微眯,像是早就对景象见怪不怪一般,只是当她注意到在中央一个操作台旁花海院剑吾时,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花海院少爷,能请问一下,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或者在命丧黄泉之前,给家里人报个信什么的?” 原本专心于操作台电脑的花海院剑吾一怔,他回眸轻瞄了身后走来的女人,紧皱的眉间上,纹路变得更深了一些。 这个女人,在试探他? “您想问什么?如今多少算同一艘船上的遇难者,我的手下都死了,对你们不利的话,不理智也不讨好,你没必要那么防备我,小姐。” “花海院少爷,能告诉我们你此行的目的吗?” 二人转眼看去,原本观察着周围环境的霍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近前,相比起阿丽莎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霍云虽然满脸肃穆,但给花海院剑吾的感觉却没有那么地压迫。 “如果我说我只是来这里参加赌局娱乐,然后被偶然卷进了这场麻烦里的倒霉鬼,你信么?”花海院剑吾说着,摆在键盘上的手却完全没有停下来。 “扶桑国首屈一指的地下帮派组织山城会,花海院制药集团的大少爷,年仅25岁便接受了花海院家族大部分家族事宜,并在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翘楚会特地跑来华国参加名不见惊传的非法赌博活动,甚至把手下的性命搭上?以你以往的履历,我实在无法将你和那种追求刺激的赌徒联想在一起。” 花海院剑吾双手一顿,听着霍云平静地将这些话说完后,他第一次仔细地观察起了这个男人,那干练锐利的视线,此刻正如刺眼的光芒一般紧紧地盯着他。 “那还真是抬举我了,比起一己之力端掉华国帮派组织虎牙帮的人,我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霍警官。”花海院剑吾说着,竟然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果然,我不太喜欢你这种大智若愚的人,像您这种充满人情味的军人,不也特地跑来这儿了吗?而且还把自己的女人带来,与其猜测你是来砸别人场子的,我更倾向于你是来度假的。” “你这家伙,你说谁是...?!”阿丽莎下意识地想要出言反驳这个家伙,却一时间有种无所适从的哑然感。 而花海院剑吾并没有在意阿丽莎那细微的反驳声,只是重新摆动起键盘上的双手,缓缓开口叙述道:“花海院家族祖上,是由扶桑国的旧皇室分支出来的一条旁系血脉,老一辈的人以自己那所谓‘高贵’的血脉感到自豪,为了旧皇室的野心干尽了脏活,其中不泛对他国的侵犯以及一些基于非人道层面上的交易...” 男人静静地看了看周围那陈列在房间中的储物槽,目光飘忽了一瞬,继续说道:“哪怕最后以失败告终,衰败的扶桑国王室依旧对自己的国家有着不俗的影响力,更别说脱离皇室的控制后日渐壮大的花海院家族。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建立在可笑虚荣心上的荣耀,不允许家族的污点和负面存在,其中当然包括舍去花海院家族身份,在战事失败过后仍然潜藏在别处进行着旧时非人道实验的主要关联者。” “关联者...”琢磨了一下花海院剑吾的话,霍云冷冷地问道:“你口中的关联者也来参加这场游戏了?又或者说,这个房间里的东西,这个基地里...这一切和你说的那个人都有所联系对么?” 花海院剑吾闭了闭眼,脸上笑容一丝不减:“早前我得到过情报,作为花海院家对手的赤枫集团总干事曾与某个在多年前盗取了花海院家重要药品实验资料的叛徒有过联系,那个人改掉了自己的名字,甚至连容貌都换掉了,借此逃到了别处进行着当初尚且处于半成品的实验。现家主卸任的时期在即,而这份清理‘家族耻辱‘的工作,也按照他的意思落在了我的头上。” ‘赤枫集团?那个在国际上都有着不小知名度,主要从事化妆品和药品开发的扶桑国商业财团?’ 阿丽莎和霍云皆是沉思,花海院剑吾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们自己的目的,倒是令人意外的同时,也充满对其他事情的疑问。 “即便是这种看似重要的事情,像你这种擅长步步为营的人居然也会愿意只身犯险?据我所知,你在花海院家族中的影响力现下甚至不亚于你们那位老家主,你大可想办法推掉就是,可你却偏偏来了这儿,是因为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讨花海院老家主的欢心吧?另外,你和陆莲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阿丽莎的话令花海院剑吾沉下脸,那难看的脸色此刻就像是被涂抹了脏污的简体画那样明了,只不过他很快地把升起的情绪收敛了起来:“你很聪明,小姐,我确实有不得不来华国的理由,不过那仅仅是为了一点私事,对你们来说不过是无足挂齿的东西。至于陆莲,那个女人是家主安排在此接引我的人,她做事给人的感觉很周到,也很有目的性,至少在来华国的这一个月期间,许多麻烦的事宜都是她在帮忙交接,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应该是会带我去找那个家族叛徒,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里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现在我只想快点回去家族去,毕竟死了这么多人,要是...我能告知你们的东西,都已经知无不言了。” “麻烦...和你手下的死有关?”霍云扶了扶自己的鼻梁。 “没错,原本我们正按照计划在这座山林里行动,但在来到基地的中途,突然跑出一个手持双刃的怪物女人,还有一个浑身都是树叶的家伙,相比于后者,那个女人不由分说地便杀死了我好几个保镖,而陆莲也在那个时候突然发难,将我身边的近侍给杀了...我的亲信拼上性命护送我离开,却在途中遇到了葛兰特那个无利不起早的混蛋。” ‘浑身树叶的家伙?’霍云和阿丽莎对视一眼,在回想起那个袭击他们的危险女人后,脑海里同时出现了那个披着一身树叶的野人的模样。 “倒是你,霍先生,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已经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表露一下你的诚意?” 霍云还没来得及回答,阿丽莎便已经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只是能说的,那不能说的呢?” 花海院剑吾一惊,旋即居然再次闭眼而笑:“来华国这么点日子,遇到的尽是像你这么可怕的女人,我应该向神祈祷么?” “可惜我不信神呢~”阿丽莎微笑着,那笑容却让原本游刃有余的花海院剑吾不由得一颤。 “呵~那还真是可惜,神明的存在,姑且还是能给人带来不少希望的。”花海院剑吾说着,随着他按下键盘上的回车键,空白的屏幕上多了许多花掉的小屏幕,有几个尚且能用的摄像头里显示出的,赫然是基地和山林间某些通道措施:“你们有没有发现,从不久前开始,山林中那些本该在进行游戏的所谓玩家都不见了么?而且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这儿,确认一下参赛终端的信息如何?” 霍云闻言,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了开始第二轮游戏时举办方分发的那台通信终端,这才发现屏幕上正闪烁着一份未读的信件,而上面只是简单地发来了一句话:“紧急情况,各位参赛者请立即根据系统指示前往中部山林的入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用于定位此处的地址标签,上面的红点此刻赫然停在目的地的中央。 “是主办方将他们叫过来的?”霍云沉思,因为各种情况,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注意那台通信终端了,现下只觉得脖颈微微发凉,他搞不懂,杨栞的目的,各种各样的巧合,那自称授命与杨栞却行动充满谜团的陆莲,一时间居然觉得难以判断其中的对错。 “如果真是主办方那说不定是种好事,如果不是的话,将那么多人叫来送死的家伙,倒着实有些冷血呢。”花海院剑吾转身看向二人,并在转身的同时将方才插在控制台上的旧式软盘抽出,不动声色地悄悄藏进了衣袖中。 然而即便他的动作再怎么自然,依旧被阿丽莎明锐地看出了一丝端倪,女人微微眯眼,看似平淡无波的美貌脸庞上挂起一丝冷意,她没有继续搭理花海院剑吾,而是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霍云,犹豫了片刻后走上前去。 “你...你又在纠结些什么?”阿丽莎问道,视线微微躲闪开霍云的脸庞。 “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华国境内实施这种非人道的试验,简直太荒谬了!”霍云捏紧了拳头,那青筋暴起的力道足以证明当事人此刻的心情。 “所以呢?你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么?有时间在意这些,不如想想办法怎么离开吧,说到底,来了这里之后陆莲说的那个让你见的人也没有出现,特地冒险跑到这种地下设施,你就真不怕被那女人算计么?” “或许是我太死板了,但身为军人,绝不能允许侵害国家的东西存在,我必须得快点离开这里了。” 片刻后,在花海院剑吾的操作下,房间的一侧的升降门打开,一个看似货梯的东西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男人摆了摆手:“走吧,如果上面的地图没错的话,地下应该有通往外界的河道,从那儿就能到山体外部去。” 霍云和阿丽莎对视了一眼,正要跟上花海院剑吾,那道刚开启的升降门却突然猛地关上了。 只见下一秒,房间高处的玻璃平台上,一个身披斗篷的高大身影和一个身材畸形伛偻的老人正站在那儿,那老人满脸怒意地瞪视着房间中的三人,怒不可遏地说道:“好!好!我以为是哪来的老鼠,没想到居然是花海院家那群食古不化的废物!真是给我添了很大的麻烦啊!” 玻璃平台缓缓降下,其中的防护门打开,老人首当其冲地走上前来,他的身后,跟随着两名研究员服饰的冷面怪人,此刻的脸色好比已经干化的石蜡那般毫无血色。 “你是花海院陆晤?” “哦?小子,你就是那个花海院家风头正盛的小鬼?哈哈哈!有趣,花海院京介那小子是把你当弃子恨不得你死么?跪下来给磕几个头,学几声狗叫来听听,那我说不定会考虑放过你。” 花海院剑吾眉间一凛,他冷冷地盯着花海院陆晤,与其平静地说道:“不客气,我没有给叛逃家族的丧家之犬磕头的兴趣。” “臭小子,你找死么?”花海院陆晤瞪着他,那可怖的脸庞随着怒意扭曲,变得更加可怕,就在他抬手示意身边两个人的同时,他才恍然注意到站在花海院剑吾身旁的霍云。 在短暂的疑惑过后,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掩的讶异:“霍孝安?不...他早就死在我手里了!你小子是谁?” “你刚刚...!说什么?!” 花海院陆晤的话令原本就满脸警戒的霍云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少有的,当下他只觉得难以压抑此刻心中的那股惊惧和愤怒以及骇然,他用力地咬住牙齿,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你认识霍孝安?是你杀了他...?!” 第181章 猎人的獠牙 “老霍,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件事牵扯的东西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这么固执的话可是会惹火上身的。” 陈旧的办公室内,古朴的吊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除了一处有些掉漆的办公柜子之外,显眼的只有一张有些年份的铁质办公桌。 身着便装的男人眼中带着刚毅的神采,默默地往坐在办公桌前用钢笔在一本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棱角分明的脸上透露出一丝严峻,并没有抬起头看向和自己说话的人。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如果真的理解现状,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人!那样说不定还能回去照顾你的老婆孩子。” 面色暗沉深邃的男人一把排在那张办公桌上,他目光冷彻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然而坐在那儿的人只是平静地停下手,面不改色地反问道:“杨栞,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杨氏的副董?还是我霍孝安的同窗好友?” 杨栞身形一滞,许是出于对眼前人的了解,此刻他不自觉地感到自己是自讨没趣,更对自己现下的举动感到可笑。 望着这个固若泰山的男人,他无言地站直身子,折射的灯光照在那细框眼镜的镜片上,将他的表情掩埋,他隐隐能够听到屋外传来了阵阵如鬼狐狼嚎般的风声,正不断地敲击着那薄弱的墙体。 他微微睁开眼,只听见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在他应允后,年轻的女秘书带着一个青年人走进了屋内。 “杨先生。” 李民禄恭敬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让他的眉间透露出一丝无趣,只不过此刻的他坐在那偌大的办公椅上,面对着房间背面的落地窗,只轻轻地摆了摆手,秘书便会意退了出去。 “有什么事直说吧,希望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杨栞挼搓着鼻梁骨,周围深沉的眼纹令他的脸色变得更加沉凝。 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山林,封锁隔离周遭的铁丝网将不远处的树林和别墅区分隔开,从不久前已经彻底关闭了从此处通往那边的道路,而现在那从远处山腰上传出的一丝丝暗淡的硝烟令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眸逐渐犀利。 穿过那层层树林,隐于中央山体的地下基地中,身形伛偻畸形的老侍者脸上带着一丝不可一世的嗤笑,宛如看待几个将死之人一般,脸上尽是残忍之色:“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鬼,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务督察竟多管闲事地跑来打算给我添麻烦,托他的服,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这儿的事掩盖了过去。死有余辜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将他剁碎了喂狗都算是便宜他了,哈哈哈哈~” 躲在一处培养槽后的霍云手握匕首,肌肉充实的手臂上早已青筋暴起,他咬牙忍耐着,听着身后传来的嗤笑声以及那寻找着他们踪迹的脚步声。 在尚未散去的烟雾中,两个面容惨白,如同石蜡一般的研究院脱去那宽松的外衣,手里拿着锋利的圆柄长刀,随着他们的步伐,刀刃上的锯齿如同电锯一般转动嘶吼着。 那显然是一种特质的武器,锋利的锯齿状刀锋在高速转动的下甚至连培养槽外钢化玻璃都能砍开,花海院陆晤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那般,只是站在原地不断地自说自话。 “霍云!” 阿丽莎的声音让霍云在短暂的愕然后默默地压抑下那股强烈的情绪,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手臂上早就被鲜血染红,是在方才被那锯齿刀刃擦伤所造成的,匕首上的刀刃早已钝掉,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只是和那两个研究员对峙过那么短暂一瞬,他便能够感觉到,那与外表天差地别的身体能力,在他重拳击打在对方关节部时,换来的却是毫无感觉般的沉默以及重新挥下的刀锋,说他们感觉不到疼痛都不为过。 “花海院少爷,你有办法管管你家这位老长辈吗?”阿丽莎摸索着背包里剩余的可用物资,玩笑似的低声对一边的花海院剑吾讽刺道。 “我说过,我的人全死了,不过看这里的情况,就算他们活着,大概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而且我不擅长这种费力的体力活,帮你们把脖子上那碍事的链子解下来已经算是居功至伟了,否则现在我们已经被他发现了。” 三人脖子上那用于散发电流的项圈早已被花海院剑吾先一步解除掉了,陆莲给予的软盘资料中自备了控制项圈解除的程序,在方才花海院剑吾操作计算机的时候,便通过此处的遥控程序将其摘掉了。 花海院剑吾摆弄着手上的终端,斜视着身后那即将从烟雾中走出的高大人影:“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似乎不太擅长找人呢...我想找机会将那两个家伙的头打爆,对小姐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当然,前提是得先将他们头上的那个防护面罩摘下来。” “我现在有点想把你的头打爆。”阿丽莎摸出一把装着染料弹的手枪以及仅存的两发烟雾弹,微笑的神情却让花海院剑吾原本泰然自若的神色为之一颤。 他能够很清晰地从女人的杀气中感觉到,对方不是在说笑,他曾听说漂亮的花带刺带毒,但阿丽莎在他看来,就像是随时会吃人的食人花。 “把枪给我!”阿丽莎伸出手直勾勾地瞪着花海院剑吾,男人皱了皱眉,他不解地反问道:“那两个家伙身上的衣服有防弹功能,刚刚子弹打在身上也没事,全身应该都被花海院陆晤那老头整理了个遍,我可不希望浪费子弹。” 眼下这把实弹枪里仅剩的子弹在花海院剑吾看来可不是让这个野蛮女人挥霍的道具,更何况身为花海院家的少爷,他并不喜欢阿丽莎这种好不客气的态度。 “花海院少爷,能请把枪交给我么?我有个想法,还需要两位的配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霍云开口了,僵持着的两人闻言都抬眼朝他看去,过了一会儿,眼看烟雾就要散去,那两个研究员的脚步也越来越近,花海院剑吾眉间一凛,旋即将递给了霍云道:“明白了,说来听听。” 而另一边,站在花海院陆晤身后不远处的斗篷男子望着眼前的闹剧,只是平静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古旧的银质怀表,他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将盖子合上后挼搓了一下手指。 “陆博士,这场闹剧也够久了,我很好奇,你到现在还能如此有兴致。” 陆晤的笑容凝滞住,他没有回头看男人,而是静静地答道:“您放心便是,我会处理好一切, 魅那孩子对自己的游戏场向来很宝贝,不会有问题,您大可按原先的预定先离开。” “哦?”斗篷下,男人的嘴角勾起一丝轻微的弧度,他转过身:“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花海院陆晤侧过脸,冷冷地注视着消失在视线中的男人,腰间的臼齿不自觉地被他咬住:“该死的,魅,你到底在做什么...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男人抬起臃肿手臂,手里的提灯发出铃铛般的响声,在听到那诡异的响动后,烟雾中的两个研究员突然发出一声声嘶吼,手里的锯刀很快地划开了弥漫在周围的烟雾。 映入眼帘的,依旧只有那些破损的机器,整个房间内,似乎完全没有那三个入侵者的踪影。 “小子,你是霍孝安的什么人?儿子,亲人?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因为那个该死的家伙,我的身体几乎被培养液侵蚀得差点没命,所以他死前我将他做成了一个用来测试细胞变异增殖药物的药人,他有好多次求我杀了他,不过我又哪会那么容易放过他~死不足惜的垃圾,死前还一直在叫着不知道是老婆还是孩子的名字,不过嘴巴倒是挺硬的,到头来没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似乎也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事先将自己的家人送走了,否则...哼哼!” 他一步步地朝前走着,脸颊上臃肿的肉块抖动着,随着他四处打量的动作,显得愈发恐怖狰狞。 “没用的,出来吧,你们逃不掉,花海院家的小鬼,我正好也有事情想要问你,如果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放过你,你看如何?” 见没有回应,他将话锋转向了花海院剑吾身上,狞笑着复述道:“这样的机会可没有第二次,你也不希望就这样死在这里吧?只要你识相,花海院家都会是你的,就连花海院京介那小子也没有办法在左右你,甚至还会被你踩在脚下。” “这是最后一次,我数到三,就出来,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儿。” 寂静,整个屋子里除了研究员的嘶吼以及刀刃转动的轻微鸣动声,此时就像死一样宁静,数秒后,一个青年的身影从角落的培养槽后走出。 花海院剑吾举着双手,平静地朝着花海院陆晤和两个研究员的方向走来,他脸色平静,语气淡然地开口:“您应该不会欺骗我这样的晚辈吧?” “哈哈哈~你很识相,但是很可惜,这里由我说的算!”只见陆晤大手一挥,一个研究员瞬间冲上前去将花海院剑吾的脖子掐住按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尚未反应过来的花海院剑吾痛苦地闷哼一声,他抬手抓住那只扼住他脖子的手,不远处那位畸形老者的质问声再次传来:“我本以为你那嚣张的模样会更有骨气,看来也都和那些小鬼一个样,怕死的时候什么都能出卖,那么就劳烦你把你剩下那两个朋友请出来吧。” 提灯的铃声再次响起,另一名研究员闻声朝着花海院剑吾躲藏的地方走去。 “放心,我也不是什么绝情的人,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稍后会让你过得舒服一点的!说!” “呵...” 听见花海院剑吾的笑声,来到近前的老人眉头一皱,只见那个被扼住脖子的青年朝他露出了讥讽般的笑容:“你抬头看看不久知道了。” 陆晤闻言急忙抬起头,只见一颗烟雾弹从头顶落下,旋即激起的烟雾将周围的视线给全部遮挡住,他急忙摇晃起提灯,命令不远处的研究员回到身边来。 锯齿长刀再次划开烟雾的同时,伴随着响亮的枪声,子弹贯穿了陆晤的腿,让他吃痛地跪倒在了地上,剧烈的痛处让他惊叫出声。 而于此同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在一瞬间从烟雾内冲出,准确地朝陆晤抓去,然而却在即将得手时被其身旁的研究员用锯刀逼退,锯刀滑动的刀锋顺势挡住了那毫无威力的染料弹。 锋锐如獠牙般的刀锋随之挥出,女人抬手将射完子弹的枪械丢出,并在对方未曾反应过来之际反身高抬腿将其手臂上的锯刀踢飞脱手。 阿丽莎将那飞出的锯刀夺到手里,转身便一刀子朝那个研究员的脖子上砍去,锋利的锯齿在高速转动下飞快地将那护身用的防护背心切出一道口子,却制造成了一道浅显的伤口。 连钢化玻璃都能毁坏的锯刀,在此刻居然只能勉强刺破那层衣物,可见那件特制的防护外衣有着多么强的防护效果。 “杀了她!” 回过神的花海院陆晤一声令下,那个空手的研究员举起拳头就朝阿丽莎轰去,涨得硕大的拳头丝毫没有理会女人手上的刀锋,在被锯刀从中间切开的同时居然诡异地反手将刀锋握住,旋即抬腿便朝着阿丽莎的侧腹踢去。 “啊!” 强烈的冲击让女人被踢飞了好几米远,重重地撞在了不远处的储备箱上,锋利的锯刀也从那个研究员分裂的手掌上拖出,顺着惯性一把插在了一处地板上。 “哼!没用的,我陆晤调整出来的家伙才是最强的怪物,听命的傀儡比起岳瑾诚制造出的那些华而不实的垃圾要强百倍千倍,他们的力量不输给核心序列!” 砰! 只听见又一声枪响,子弹在研究员的脖子处炸裂开来,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霍云顺着阿丽莎砍开的口子,将子弹顺着那露出的下巴一枪灌进了研究员的脑门中。 随着鲜血喷洒在霍云的脸庞上,那个研究员应声倒地,看着这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花海院陆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 他赶忙晃动提灯,另一名研究员在一把将花海院剑吾甩开后,如同猛兽一般瞬间暴起,锯刃在刹那间便来到了霍云的面前,只见霍云动作仓皇地躲开了那一刀,手枪从他的手中滑出转动到了几米之外。 男人顺着那刀锋的空隙处转身来到研究员的身后,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将其的动作锁住,那怪物般庞大的力量挣扎着,即便霍云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将其拉倒在地上。 “阿丽莎!” “听到了!” 只见不远处的阿丽莎早已站了起来,她捡起了插在地板上的锯刀,将研究员握刀的手穿透并插在了地上,同时躲过了他手上的另一把锯刃,在同一时间一把贯穿了那人的脖子并反手将整个脑袋切了下来。 身首异处的研究员在剧烈的抽搐后,最终停止了动作,一旁的花海院陆晤看着这宛如做梦般的戏剧性一幕,只觉得一切突然到令他觉得荒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连序列杀手都比不上的他的傀儡居然会被这样两个人解决掉?! “咳咳...!那么,现在这里该有谁说的算呢?陆晤先生。” 花海院剑吾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站起身,他缓缓挪动脚步朝陆晤走来,他手里拿着霍云拉下的手枪,冰冷电视线令陆晤感到一阵发毛。 看着那气喘吁吁的三人,老者眼中的恐惧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强烈,大腿上的痛楚已经渐渐缓解,他将手里的提灯朝着三人丢了出去,旋即转身就朝着房间尽头的一个方向跑去。 “别过来!”花海院陆晤嘶吼着,畸形肿胀的手对着墙壁一通乱敲,原本紧闭的位置出现了一条暗道,那似乎是通往别处的通道,在三人才反应过来的瞬间,他便一头就要扎进那条通道里。 然而在他进去之前,却狠狠地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身影上,男人瘦削的脸庞上沾满血渍,魁伟的身躯上此刻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甚至还在流淌着丝丝血液。 “葛兰特!哈哈,好!太好了!快,快把这几个要死不活的混蛋解决掉!我回头...” 噗嗤---!!! 只听见一声闷响,在陆晤回过神来时,胸口已经被锋利的匕首贯穿,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带着野兽样貌的男人。 “葛兰特,你居然敢...!!!上面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唔!!!” 花海院陆晤还没说完,只见胸口的刀刃被人一把抽出,旋即有飞快地扎进了他的内脏当中,精准的刀法无疑是要治他于死地。 “啊?你在说什么啊~老头,我听不清啊!” 噗噗噗---!!! 又是数刀,知道花海院陆晤口吐鲜血地抓住葛兰特粗壮的手臂,男人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对我的佣兵团下手了么?帮你做了这么久的事,你居然敢背地里捉摸着要阴老子!” “你...!你怎么会...?!”花海院陆晤口齿不清地喃喃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哈哈!那就得问问你的好女儿了,她似乎一直对你的偏袒抱有意见呢!” “你说...什...么?!是莲...!”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脖子便已经被葛兰特狠狠地割开,鲜血喷涌的狰狞景象让远处的三人也不觉一惊。 只见花海院陆晤缓缓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葛兰特转动起手里的军用匕首,脸上逐渐浮现出一股畅快和嗜血的笑容,缓缓转身看向远处的花海院剑吾三人。 “哟,花海院少爷,该说好久不见么?我手下那些崽子虽然没用,但你能这么顺利的跑掉真是让我感到惊讶。” 他迈动沉重的步伐,魁伟的身躯缓缓朝着三人靠近,那滴落的血液似乎在宣告着身体的主人此刻身上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势。 “费了这么大劲,让猎物全跑了,可不符合我葛兰特·桑达姆的作风,正好,克莱夫利亚小姐,我很高兴你也在这儿,你的身价在宁世阁那群人眼里相比不低吧?嘿嘿!真走运啊老子!” 阿丽莎闻言,勉力地站直身子骂道:“我很快就让你知道你走的是背运!” “放弃吧,以你身上所受的伤,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做到什么吗?”花海院剑吾举起枪,面无表情地对上葛兰特那带着疯狂的视线。 “哈哈哈!伤?放弃?哼哼...!” 只见葛兰特狞笑着,下一秒从怀中取出了一根圆柱状的注射器对准肾脏便所在的位置便一把扎了下去。 霎时间,男人身上的血肉膨胀疯涨,血液流出的伤口也在快速地愈合起来,他的身体在短短十几秒内居然胀大到了两米多高,那瘦削的脸庞此刻因为肌肉膨胀的关系,变得犹如一只雄狮一般可怖。 “我才是猎人!猎物,没有资格对猎人说放弃两个字!” 第182章 狂人的自述 尘沙与枪弹交织缭绕在耳尖的呼啸声,怒吼声,求救声,以及临近死亡之人的哀嚎声,那是男人过去赖以生存的地界中不绝于耳的乐色。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是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过最多的评价,能将这荒芜凶险的一切视作玩乐的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的? 他早就已经忘记了,但每当看到那些原本与他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家伙们,他们为了在这战火硝烟弥漫的地方生存下去拼上性命,只是为了不知道明天是否能够啃上一块发霉生硬的面包时,他就会发自内心地觉得可笑。 哪怕是一同出身的同伴,在他看来宛如待宰羔羊一样活着的家伙是那么无力可悲,所以他不会与这些羔羊一样,他要成为拿起屠刀的那个人,他会成为狩猎这些羔羊的猎人,因为他是不同的,哪怕那会让他成为这些人眼里的“疯子”。 这都无所谓,疯子又如何?那不过是弱者的将死之言,在他将刀子捅进那个训练教导他们的男人心口时,他就已经明白了,那是身为猎人的愉悦,而这些无知的弱者,不过是铺垫道路的石头和猎物。 在数分钟前,还将自己视为同伴,一起在这战地中游走同行了两年的家伙倒在了那逐渐散开的血泊中,瞪大的双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脸上的肌肉还在颤动着,仿若对他带有无比的恨意以及不甘。 “葛兰特,干得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阴影中走出的男人缓步来到他的身后,伸出那只宽大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微胖的脸庞上带着阴险的笑容,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充满赞赏。 “您过奖了,芬尼姆大哥。” 如果说他在这种毫无人性存在的地方能留存那唯一的一丝崇尚,那便是眼前这个教会了他生存原则的男人。 拥有力量才能控制这一切,拥有权力才能支配这一切,除了这绝对的信条外,他不会认同任何道貌岸然的观念,就算杀死的人与自己之间有多么熟识也好...因为他们才是猎杀者,是掌握主导权的人... 轰---!!! 脑海中那过往的记忆宛如恶作剧一般在这戏剧性的时刻从脑海中闪过。 面前的是不断传来频繁警报声的熟悉景色,乱作一团的通道上都是被疯狂的实验体撕咬的人们,其中已然包括不久前还簇拥着他的手下们。 “葛兰特大哥,现在怎么办?!格多维先生他们那边也一直没消息!” “闭嘴。” 冷漠而平静的话语,手中的匕首精准无误地刺入了一个实验体的喉咙,男人一脚将这个碍事的家伙踢开后,杀气四溢的双目中布满了恐怖的血丝,令方才发话的手下噤若寒蝉。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围,看着这些不断地朝他们围过来的,宛如丧尸一般的愚蠢实验体。 枪械的子弹已经在来的路上基本消耗了大半,对于即便中枪也会再垂死挣扎一小阵的怪物来说,无奈地消耗手里的军火并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他想不明白,一切混乱的源头到底是什么,现在与部下处于困境之中,却总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违和。 “大哥,这边!” 手下的人费了大力气,终于将一处堵塞通道的碎石移开,招呼着他过去。 他挪了挪脚步,房梁上断掉的电缆闪烁着狰狞的火花,宛如在嗤笑着他一般,令他心中的不适愈发清晰。 此刻这个房间除了他和他的手下之外,误入此处的倒霉鬼们早就被他们推出去挡枪了,而那些看似凶狠脚步却异常整齐的实验体们正朝他们缓步走来。 整齐到违和,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朝高处张望。 “陆莲,滚出来!” 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数秒后,那些已经来到近前的实验体们猛地停住脚步,在高处的一处断裂的平台后,一双修长的细腿逐渐垂落,女人双腿交叠在一起,兜帽下的笑容神秘而令人胆寒。 “你的感觉依旧那么敏锐,也难怪她和父亲都对你评价颇高,要知道,能被她欣赏的人,通常都是难以理解的疯子。” “哼!该死的女人,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葛兰特冷冷地瞪视着坐在高处的陆莲,审视的目光中带着不可知否的冷意,宛如随时可能冒出火焰的冰窟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女人身上。 女人摆了摆手,轻笑了一声后反问道:“理由的话你不是很清楚么?” “你说什么...?!”葛兰特刚想说什么,却立即意识到了女人话中的意味,他瞪大了双眼,像是在向陆莲确认什么一般,死死地盯着上方。 “邮件里早就说清楚了,我不过是遵照他的安排,来送你上路罢了这么好的机会毕竟难得,手里的预定太多,有时候处理起来必然麻烦,我只是想给自己稍微理清一点手尾。” “哈哈哈哈!” 男人笑了,在他的部下眼中煞是费解,只见葛兰特冷笑着看向陆莲:“是你把陆老头的计划透露给我的吧?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陆莲伸出手,打量着被黑丝手套覆盖着的手背,露在外面的指尖上,暗淡的甲片看上去像是没有色泽的花朵一般。 “我本来是有点期待你的反应的,像你这种睚眦必报的疯狗,到底会对那个人的绝对产生怎样的反馈,不过就今天的这场乱子看来,那个人似乎要更加有远见。” 指尖微动,手腕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在这有点阴森的摇铃声下,那些实验体再一次动了起来。 “这种手段,这儿只有你会,就算陆老头如何不待见你,你始终是他的狗呢~” 没有理会那些逼近的实验体,以及拼命阻拦的手下们,葛兰特清晰地发现上方那个女人嘴角的笑容逐渐淡去。 他抬起双手百无聊赖地朝两侧张开,平静地对陆莲发问:“你期待过不是么?期待我会怎样报复陆老鬼...可是你却不敢反抗他,所以才想趁机除掉我,好掩盖你背着他所做的事情。” 陆莲依旧沉默地坐在原处,而下方的那些实验体又一次则停下了动作。 “告诉我陆老鬼在哪。”葛兰特放下手,那狂傲的双眸中丝毫没有怯意,甚至浮现出一丝疯狂。 “你在命令我?”陆莲平静地看向他,黑色风衣下修长有致的身体缓缓站起。 凝滞的气氛犹如死寂一般,令在场的人感到不寒而栗,唯有对峙的两人是不同,葛兰特冷笑着,一如往常那般平静。 在短暂而漫长的沉默过后,陆莲缓缓开口道:“父亲正在地下三层的后备主控室处理一点小麻烦,从你身后的通道的第三个夹角过去就可以看到通往暗道的紧急升降梯,只不过...” 陆莲抬起手摇了摇手中的铃铛,那些实验体不再像之前那般整齐有趣,而是宛如野兽般狂躁地低吼起来、 高台上的女人背过身朝葛兰特挥了挥手:“能不能活着走到他面前,可得看你自己了,毕竟如你所说,我只是听命于他的狗,不是么?” 说完,陆莲便迅速地从葛兰特的视线中消失了,看着那个消失的身影,葛兰特咧起嘴,尖利的牙尖将唇角刺出了鲜血:“该死的女人,你也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牲畜罢了!” “大哥,啊啊啊啊!!!” 回过神来,手下们已经开始和那些陆莲留下的实验体厮杀在了一起,葛兰特转动着手里的匕首,凝视着方才陆莲所指的那处通道的方向,双眼中浮现出深邃而可怖的杀意。 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已经不得而知,在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身边的亲信手下推了出去,用于挡住陆莲留下的那点麻烦... 在刀刃刺入花海院陆晤的胸口时,他觉得无比的快意,果然,他才是猎人,哪怕陆莲那个女人再狡猾,也想不到自己还留下了底牌,送到眼前的猎物,已经将这场闹剧反转过来的机会。 现在,只要解决掉霍云等人,再找到陆莲以及那个至今未曾向他解释任何情况的疯女人,这一切都会结束,经由他葛兰特·桑达姆的手,亲手结束! 轰---!!! 坚固的培养槽被扭曲的钢筋砸得支离破碎,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仓皇躲避的那三个人影,宛如再看几只逃窜的蝼蚁一般可笑。 “怎么了,克莱夫利亚小姐~不是说要教训我么!只会逃可没多大用处!” 男人胀大的手臂挥动着断掉的钢筋,难以言喻的蛮力将房间四周的东西破坏得面目全非,墙壁上外露的点燃接触到培养槽里的化学液体后逐渐燃起火苗,并向四周蔓延着。 阿丽莎勉力地躲过一次攻击后,挥动着那转动的锯刃长刀笔直地朝男人的身侧斩去。 “什...?!” 宛如砍在了泥石中的手感,在刀刃触碰到葛兰特的身体前,已经被他用手捏住了刀身,那狰狞的笑容就像是在嘲笑蝼蚁的不自量力一般。 “阿丽莎,快退开!” 身后传来的呼唤声让阿丽莎回过神来,她急忙松开刀柄往后退去,却还是被葛兰特如怪物般高大的身体一击扫中。 “唔...!” 女人踉跄地止住步伐,方才抬起防御的手臂上传来一阵近乎麻痹帮的痛感,就像是被粗重的铁块击中了一样,让她一时间难以调整好身体的姿势。 砰---! 葛兰特侧身躲过了从一侧朝他袭来的子弹,原本想要朝阿丽莎靠近的脚步也随之停下,他转头看向不远处举枪的花海院剑吾,不耐烦地砸了砸舌头后,举起手里的钢筋便朝着青年甩了过去。 惊讶于男人方才躲避子弹的反应能力,花海院剑吾在一瞬的停顿后急忙扑向一旁躲开了那能将他砸得粉身碎骨的钢筋,他狼狈地滚到了一处墙脚边上,手上的枪也随之脱手。 “我不太喜欢烦人的苍蝇,尤其是在我享受狩猎时擅自捣乱的苍蝇。” 望着倒在一旁挣扎起身的花海院剑吾,葛兰特只是简短地笑了笑,随手丢掉了手里的锯刃长刀后便抬手一拳朝来到他近前的霍云轰去。 霍云仰起身体的同时朝下方一记滑步,压低底盘后拳肘相夹同时击打在葛兰特的左腿关节部。 葛兰特一惊,在他失去平衡的短暂一瞬间,霍云已经重新矫正姿势一拳朝他蹲下的面门轰去。 下一秒,在一阵吃痛过后,一丝血液从男人的鼻腔中流出,但与之相对的不是被重击的张惶,而是一道越发狂躁的笑容。 男人支起那两米多高的躯体,在被霍云击中的片刻后一把扯住对方的手臂想要将其往身后摔去,哪曾想霍云却先一步盘起双腿锁住了葛兰特那巨大的手臂,并在卸掉对方的力量后抬脚朝其胸口一击重踢。 葛兰特踉跄了两步后稳住了身形,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宛如凝视着一只无比珍惜的猎物的偷猎者,抬手一把拭去了鼻腔旁的血渍。 “有趣,真是有趣,警察先生,你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么?哈哈哈...!很熟悉的呢,我似乎在很久以前见过这个方式的卸力技,你真的很眼熟呢~” 霍云眉间一凝,面对葛兰特那近似癫狂般的笑容,他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而在片刻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缓缓开口问道:“你认识霍孝安吗?” “霍孝安?”葛兰特皱了皱眉,旋即斜起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之后无所谓地挠了挠脑袋:“没印象呢~不过我倒是记得,二十年前我刚来这里那会儿就帮陆老鬼解决了一个麻烦的华国刑警,他和你倒是很像呢~在出于意料地给人制造麻烦这点上!” “你...!”霍云那锐利的剑眉一凛,眉间浮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动摇,这让葛兰特不由得一阵好笑:“怎么?那人是你的熟人?哈哈~如果是的话还真可惜,要知道被陆老鬼作为实验体折磨致死可是非常凄惨的。” 他静静地观察着霍云的表情,早已混迹在边缘战事地带多年的他很了解这种信念和理智土崩瓦解的表现,他几乎一眼就能从霍云的情绪中看出许多信息,包括霍云定然和当年那个家伙有着不小联系这件事。 而除了审视之外,葛兰特也不禁产生了一丝疑虑,那就是眼前这个不久前才和他打赌,并被他开枪打中的家伙为什么此刻能这般生龙活虎地站在他的面前反抗他。 那种能够抵御药物强化后的自身的力量,按照常理来说,一个普通的人怎么可能防御住他此刻的力量?这个小子难道也是实验体?又或者说... 两人严阵以待地对峙着,就在上方摆出架势准备行动的刹那,整座基地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和广播声,让在场几人都纷纷愣在了原地。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自我销毁程序启动,基地将在20分钟后自毁,请留在基地中的相关人员迅速撤离,请留在基地中的相关人员迅速撤离!” 重复播报的警报声,让霍云原本已经强行压抑下去的繁乱思绪更添了一股焦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伤势有些眼中的阿丽莎,女人吃力地将身体倚靠在断裂的培养槽旁,显然方才葛兰特那一击让她身上本就带着的伤更加严重了。 霍云咬了咬牙,没等他对此做出反应,葛兰特那巨大的拳头早已朝他轰来,将他击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葛兰特·桑达姆,你难道没有听到警报声么?在这里厮杀毫无意义,就算你真的将我打倒,你也未必能将人带出去!”霍云强制自身冷静下来后,对视着葛兰特那满是狂躁精光的双眸。 “意义?哈!当然有...”葛兰特咧起嘴大笑道:“那就是在将死的现实中欣赏你们这些弱者的绝望,我一定会让你们死得非常凄惨!” “你疯了吗?”霍云咬紧牙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他双手紧握成拳头,感觉心中的愤怒愈发强烈。 “疯了?”无比熟悉的字眼让男人脑海里的回忆犹如云烟般一闪而过,他张开粗壮的手掌按了按自己的脸庞,用阴恻恻的笑容冷声说道:“我确实是疯了,但比起到此刻还认为我是个正常人的你来说,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或许...” 葛兰特艳丽闪过一丝精光,在下一瞬他移动着巨大的身体三两步地来到阿丽莎面前,丝毫不给女人反应的机会,重击了她的腹部一拳后将昏过去的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挡住了飞快来到近前的霍云的脚步。 “认清现实有时候可是很残酷的,比如现在我可以将这两个倒在地上的带走,再顺手把你给宰了之后逃出去,很有趣不是么?”他捏住了阿丽莎的下巴将女人昏厥的脸抬了起来,望着霍云那心急如焚的神情只觉得无比畅快:“我见过许多视我为疯子的家伙,他们愚不可及,觉得自己能够凌驾于他人之上,但他们从未想过,愚蠢而没能力改变命运的家伙,犹如苍蝇蚊虫,意图在无法奢望的前景下留下属于自己希望,最后付之一旦。” “那么让我们再来好好玩玩吧,我亲爱的警察先生~打败我这个疯子,才是你拯救同伴的关键,前提是你能办到!” “啧!” 霍云冷哼一声,聆听着基地中愈发激烈的震动声,面沉如水般地冲向了面前的葛兰特... 第183章 留白 被撕裂的躯体,上面带着横七竖八的伤口,结实的肌肉上还残留着仅存的一丝生气,却在下一刻消失殆尽。 浑身血液的少女将掐断对方喉咙的手收回,有些回味地舔了舔指尖上的血液,当她那森寒的视线以及笑容扫向周围时,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颤。 “很好,很棒!这才是我理想中的作品!” 高台上的钢化玻璃后,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手里拿着记录表单,满脸欣喜陶醉地欣赏着下方的重新展开的厮杀。 那名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却在众多体格健硕的男子的围攻中穿梭自如,甚至以相去甚远的体格在力量上压制住了对方。 “陆博士,数据收集得十分顺利,第一百三十七次实验也是小姐的胜出,无论力量还是速度,身体机能的运转都远超预期。” “是么,很好...!”男人消瘦的脸庞上吐露着阴森的寒意,那是一种彰显其快乐的,令人恐惧的邪恶笑容。 然而下一秒,当男人的视线无意间对上一旁角落边上那个瘦小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立即被一种厌弃和不耐烦取代。 那是一个女孩,约莫八九岁左右,穿着一件单薄的灰白色连体衣裙,瘦弱的肢体上布满淤青和绷带,手里抱着一只残破的猫头鹰玩偶,在男人看向她时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嘁,没用的东西,和你姐姐相比就是一个废物,如果不是那个母体还有用处...” 远去的视线,那只能看见腿根的身影,因为当时的自己从来不敢抬头去面对那个人,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多看一秒,那个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杀掉自己那样。 房间的四周不时摇坠震动,偌大的书架上,一堆堆古旧的资料书籍都倒落在了地上,而女人走上二楼的隔层,默默地来到一个角落的旧书架前,轻轻推开了置于外侧的一个檀木头雕。 在那头雕之后的一个木框子旁,沾满灰尘的猫头鹰玩偶被她抓在了手里,她拭去了上面的尘埃,看着那连眼珠子都已经不知去向的鸟儿,脑海里不自觉地回响起了一个悠久远去的声音。 “莲,没事的,妈妈会保护你的,你没有必要变得和鹃那样,只要好好活着就好。” 兜帽下,陆莲平淡无波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回想与温和,她将那只残破的玩偶捧在胸口,微微闭上了双眼:“母亲,这一切今天就会结束掉,那个人很快会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片刻后,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份温和早已消失,凝视着这变得混乱无比,却依旧熟悉的私人书房,她眼中除了冷漠再也没有别的情感。 女人斜眼看去,木框旁的一本破旧的绘本被她顺手抽出,看着上面暗黄的皮革封面,她沉凝了片刻,只见一张早已发黄的画纸从绘本中滑出,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往书房一楼飘去。 她的眼眸微动,正准备迈动脚步时,书房一楼的大门却被人一把推开,当她凝神望去时,只见两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快速地进入到了书房之中。 “我的妈呀,怎么越靠近这边那些奇怪的家伙就越多啊!”郭夜阑一把将门带上,顺手拉过旁边的一座石膏柱子将房间门抵住。 “哈啊!哈啊...”聂绫雪俯着膝盖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当她抬起头张望了周围的景象后,疑惑地对身后走来的郭夜阑征询道:“这里看上去像一个书房?夜大哥...?” “老实说我也很难受,这里的路堵得七七八八的,就算看了地图也很难绕。”郭夜阑摊了摊手,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能够绕路绕个半天,甚至还要不断躲避或是干掉那些奇怪的实验体,真是费了好大的劲。 青年说着,抬起眼巡视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嗯,我记得立体图上位于地下三层的一个独立房间,应该有通往下层的路,只要到达地下水路的外层就可以找到通往外面的...” 地面上洒落着凌乱的书籍,摔落的文件袋上,各类用于记录的表格堆叠在一起,配合上周遭不时的震动声,就像是被风雨洗劫过的花园一般。 郭夜阑俯下身子,随手捡起一张表格,阅览着上面记录的内容,瞳孔中的光芒逐渐深邃沉凝。 ‘第二百三十六期实验报告,实验体出现异常药物排斥反应,实验结果认定为失败,送往下一期生存竞技的囚所以作为备用品...’ ‘二期药物实验数据,第四百二十八次实验宣告失败,短时间内过于强烈的药物反应无法与肉体改造的效果协调,实验体在短时间内死亡...’ ‘个人记录,古华国的历史文献中存在的药物配方数据残缺,当前实验的结果,尚未得到更加稳定有效的反馈,预计将在后续实验中继续观察...’ “都是些不明所以的东西...二期药物?短时间的排斥反应...这么说来师父当初...”郭夜阑眯了眯眼,回想起在生存围杀后与何守对话的那个时候,老人的话宛如站在眼前的影像一般历历在目。 ‘当时你被七号重伤,已经性命垂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第一类药物为你的身体带来的变化,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选择放手一搏...这种二类药物的生效时间远比第一类要快,却一直没有出现成功案例,许多人在蛮横的药力下最后都失去了性命...’ 捏住纸张的手不自觉地加大力度,脆弱的纸面在一瞬间便出现了折痕,似乎马上就会破掉那般。 见郭夜阑沉默不语的样子,聂绫雪刚想出言呼唤,却被一张飘到脚边的画纸吸引了注意力。 她蹲下身子将其捡起,下意识地摊开了那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用褪色的蜡笔画着一大两小的三个人,站在中间的女性两只手各牵着身边两个女孩的手,而左边的女孩却被混乱的涂鸦覆盖掉了大半。 就好像是后续特意将其遮盖掉的那样,如果不是两个小女孩的画法轮廓十分相似,几乎都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聂绫雪将画纸背过来,上面用潦草的铅笔字写着:“juan·lian·2465...” 笔记?暗号? 女孩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正当她打算将画纸拿给郭夜阑看看的时候,却被郭夜阑凝重的声音叫住。 “绫雪,躲到我身后!” “诶?啊...好!”聂绫雪愣了愣,急忙按照青年的意思躲藏到了他的身后。 不和谐的震动声之中夹杂着一丝紊乱幽森的摇铃声,那是郭夜阑在方才警觉到的异样,只见周遭传来阵阵有序而整齐的脚步声,几个双目无神的实验体缓慢地从四周出现,将二人团团围住。 和外面那些家伙一样,是人体改造的实验体?不对,感觉不一样,虽然没有正常人的神志,但比起之前那些家伙,脚步声和动作看上去要更加...有序? 只见几个实验体不约而同地摆出准备攻击的架势,郭夜阑也反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抬手示意聂绫雪往后退去。 顷刻间,四五个实验体一同冲上前来,郭夜阑没有丝毫犹豫地抓住了最先到达近前的那个家伙,一刀刺进了他的喉咙里并将其一脚踹开,撞在了另一个实验体身上。 这些带有攻击性的家伙看似凶狠,却有种完全不如外面那些疯狂的家伙那般的威胁性,更像是一把刻意对准他的塑料枪,虽然能伤人但实质性的破坏性却相去甚远。 只是几个照面,郭夜阑便轻松料理掉了冲上前来的几个家伙,他冷冷地看向后方还站在那儿蓄势以待的家伙们,将染血的匕首往身旁一甩,血渍滴落在文件纸张上的同时,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这些家伙继续上前。 但下一秒,那些实验体却突然停住了动作,他们纷纷放下双手,依次井然有序地转身从二人身边离去,看上去就像是主动远离郭夜阑二人似得,很快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夜大哥,他们这是...?”聂绫雪皱着眉头,害怕的同时也流露着现状的不解。 郭夜阑摇了摇头,同样对现状有点摸不着头脑,明明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家伙们,突然间像是对他们失去了兴趣一样,更诡异的是,那些家伙明显还在这个房间里,但从那平缓的呼吸来看就像死人一般宁静。 高处,某个人影的嘴角勾勒出一丝浅浅的弧度, 郭夜阑再次抬眼环视了整个房间一边,最终下意识地望向二楼那在吊灯照射下显得有些阴森的楼梯隔层。 咔嚓---! 机关转动的清脆声响从房间尽头的一处办公桌后响起,在那古朴的书架后,一道隐藏的暗门赫然出现在二人的眼前,就像是在引导他们朝那边走一般。 “通道?”聂绫雪下意识地看向站在前面的郭夜阑。 就在这时,一道身着黑色风衣的修长身影犹如鬼魅般突然落在聂绫雪的身后,突然起来的冷意让聂绫雪浑身一颤。 “绫雪!” 呼--- 肩膀被人按住的感觉,力道并不是很大,却出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只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幽静无波的女声:“那么,把东西还给我吧~” “呀啊啊啊啊!!!” 阴影的笼罩下,女孩终于还是大叫了出来,待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冲到近前的郭夜阑一把拉到了身后。 几乎在同一瞬间,青年的匕首朝着那道修长的身影笔直挥下,而那人朝后闪身避开后,一道闪光突然从地板上炸裂开来。 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的郭夜阑赶忙遮蔽住自己和身后少女的视线,那刺眼的闪光弹在约莫两秒后逐渐消失,而那道修长的身影也已经从二人眼前消失。 远处转动的机关声再次响起,原本打开的那处暗门迅速关闭后,那些盘踞在房间中的实验体也再次行动起来,而且与之前不同,郭夜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别出一致狂躁感。 与此同时,原本被郭夜阑用柱子挡住的大门也被炸开,从外面涌入了好几个疯狂的实验体。 狭隘混乱的空间,四处逼近的野兽,郭夜阑瞄了身后的聂绫雪一眼后,咬了咬牙后转身将女孩拦腰扛了起来:“抱歉!” “夜、夜大哥!呀!” 没等聂绫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青年扛着直接跳上了通往隔层的阶梯,在那些实验体聚集过来的瞬间,青年已经迅速地找到木质窄脚楼梯的薄弱处将其几下弄断。 陈旧的梯子在下一秒迅速地断掉了下半截,成功地将那些实验体阻隔在了书房的一楼。 断裂的木梯子摔落楼下,激起一阵烟尘,也吸引住了那些实验体的注意力。 青年将肩上的女孩放下后,快速地在隔层上扫视着四周,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一处显眼的旧书架上。 书架的一旁放置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檀木头雕,而旁边空置出来的部分有着与书架厚度不相称的空间,微弱的油灯摆在一旁,映照出内侧的一个空置木框。 郭夜阑两步冲上前去,伸手在木框周围摸索着,像是急于寻找着什么。 “夜大哥,你在...?”后方跟来的聂绫雪迟疑地问道。 “暗门的开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个女人应该就站在这儿,机关齿轮转动的前一秒有明显的开锁声,也是从这边传来的...找到了!” 伸进木框内侧的手触摸到了一处按钮,内侧传出熟悉的咔嚓声后,木框的内面朝两侧掀开,露出了一块由老式齿轮组成的机关,而中央的转轮处则横立着四个滚轮密码锁,当前显示着四个零的大写数字。 “要命,怎么还有密码?!能给点提示吗?” 郭夜阑说着,看向密码轮旁的木壁,一左一右刻着两个奇怪的字母:“j.l?” 青年面色凝重而正经地扶了扶下巴,旋即快速地将密码轮转到一组数字上“1012” 只听见尖锐的报警音过后,转轮迅速地回到了四个零的状态。 “我想也是啊!怎么可能是字母的数字排序呀!” 某个吃瘪的家伙自顾自地吐槽着,看着下面的实验体已经逐渐在攀爬墙檐的样子,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当下决定要不先把这些实验体解决掉再考虑下一步。 哪知道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报警突然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自我销毁程序启动,基地将在20分钟后自毁,请留在基地中的相关人员迅速撤离,请留在基地中的相关人员迅速撤离!” “what the fu...!” 郭夜阑简直想骂人,自己的运气真是没谁了,哪怕在这种时候都还是怕啥来啥,怎么好端端的这个破基地就要自毁了?! 一旁的聂绫雪见此情形,脸上顿时也是一阵惊慌,但片刻后,她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浅蓝色双眸中浮现出一丝光芒。 “夜大哥,试试看j那边24,l这边65。” “啊?”郭夜阑一怔,但也没有过多犹豫,按照女孩的意思迅速地再次拨动密码锁。 只见数字输入完成后,机关齿轮立刻平稳地转动起来,方才听到的那股机关声再次传入耳中,而楼下那道暗门也在此刻打开。 “对了?!绫雪你怎么知道的?”郭夜阑满脸诧异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只见对方有点难为情地挠了挠白皙的脸颊:“额哈哈...其实我也是猜的,因为刚刚捡到了...” “吼啊---!!!” 没等聂绫雪说完,一个剧烈的咆哮声传来,只见一个实验体已经率先爬上了隔层,气势汹汹地就朝二人袭来。 “吵死了,少来碍事!” 郭夜阑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一个井号,冲上前去就一脚踹在了实验体的空门上,将刚爬上来的这家伙给一脚踢飞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先跑吧,如果警报说得没错,再不找到出口就麻烦了,抱歉再忍忍!” “诶!啊啊啊---!!!夜大哥,你稍微给我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呀!” 青年刚说完就又一次将女孩扛了起来,纵身顺着墙檐一跳,直接越过了那些实验体,笔直地冲进了那处暗门后,想也没想就拉下了门内侧那根显眼的拉杆,整道暗门旋即立刻落下,将那些实验体给阻隔在书房之中。 基地中的震动声愈发强烈,暗道内落下一道道粉尘,二人没有继续耽搁时间,而是心照不宣地朝着暗道深处跑去。 好在李正仁事先给的一些小道具里面有用于照明的小电筒,否则在这种昏暗无光的通道内真的有点难办。 在经过了大约三分钟的脚程后,他们终于来到尽头的一处铁门边,按下门边的机械开关后,关闭的铁门缓缓打开,映入二人眼帘的,赫然是一个被火光包围的大房间。 碎裂的培养槽,四散的电缆,石块以及钢条,还有的就是位于门边的一具沾满鲜血,浑身畸形的丑陋尸体。 “这个人的装束,这个徽章...死了么?”郭夜阑简短地检查了一下那个身着高级研究员服饰的尸体,他打量了着那人胸口的眼瞳图案,伸手摸索了片刻,从男人的上衣旁的口袋中摸出了什么。 “夜大哥?”聂绫雪轻唤了他一声,可郭夜阑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看向远处:“没事,走吧。” 他们抬脚走了进去,支离破碎的地板发出沙沙的声响,奇形怪状的器官组织在燃烧的培养液里消融。 过于惨烈的景象让聂绫雪仍不住捂住了口鼻,一副难受的样子,而郭夜阑很快变注意到,在那烟尘与火光交织的中心处,一个两米多高的巨型身影正站在那儿,他的一条手臂高举,扼住了一个身材健硕的男性的脖子将他提起,而那人满脸鲜血,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霍警官?”郭夜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男人。 “哦?想不到呀,这种时候居然还有意外的客人造访,哦呀?这不是我亲爱的聂小姐么?哈哈哈哈!真是太棒了,老子今天真是幸运到家了,跑掉的摇钱树居然一个接一个地又跑了回来~!” 男人舔了舔唇边的鲜血,看了看手边那个似乎一息尚存的顽强男人,最后将其随手一抛,丢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他动作僵硬地活动了一下筋骨,顺手将插在臂弯上的那把锯刃长刀拔了出来,随后迈着沉重的脚步朝郭夜阑二人走去。 “那么,虽然费了点力气,但掉进陷阱的小金丝雀~乖乖地到我身边来吧~!”阴冷悚然的语调令聂绫雪难掩恐惧地躲到了郭夜阑的身后。 长刀落在地上的哐当声,伴随着男人那近乎癫狂的染血脸庞,郭夜阑黑色的双眸中泛出一丝难言的警戒和冷峻... 第184章 军人的执念 “往后第三试验药物的研究由这位岳先生接手,我想陆先生您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不...怎么会呢?既然是首座的命令,在下自当遵守。” 男人的脸上挂着略微僵硬的微笑,看着眼前人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衣袖下的双拳逐渐握紧,暗沉如水的面容上满是嫉恨,好似被人无声地否定和羞辱了一遍。 凭什么? 他对组织的药物改造实验经营已久,无论是资历和经验都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那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岳瑾诚,他凭什么就能这么轻松地得到首座的信任,这么轻易地将他踩在脚下?! 就凭他的研究对序列杀手的改造存活率有推进么?这是事他陆晤也可以做到!只要给他时间的话,只要...! 流逝的时间,十数年的岁月对他的人生来说不过是那么一小部分,可是为什么这十数年的等待却如此漫长?! 哪怕有魅那个孩子在,为什么自己还是无法重新得到失去的一切?!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被岳瑾诚踩在脚下?!他花海院陆晤怎么可能会输! 睁开眼,于梦境后映入眼帘的是不断摇坠粉尘的天花板,男人用尽全力地试图控制自己重伤的身躯,但从胸口直击心脏的刀伤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 那挂着肉块的畸形脸庞粘上了粉尘和血液,显得更加丑陋狰狞,他用尽全力抬起手捂住胸膛,在衣服中缓慢地摸索着什么。 少倾,当他终于抓住自己藏在口袋里的那个拇指大小的玻璃药瓶时,却因为脱力感而不小心让它从手心里滑出,滚落到了地上。 花海院陆晤焦急地想要伸手去够着那瓶药液,但仅差毫厘的距离此刻对他来说居然犹如千里之遥一般。 那是他能得救的希望,那是他最后的挣扎,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不然自己就要饮恨于此了! 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映入了一阵阴影,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来到了近前,她蹲在身子,捡起了那瓶药液,兜帽下明丽又暗淡的双眸静静地对上男人视线。 “莲...是你?好孩子...快把药给...” 啪沓---!!! 下一秒,女人的手缓缓松开,手中的药瓶子直接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残渣。 “什...?!你...!你这个该死的失败品...!贱婢你居然...!”哪怕声音已经近乎嘶哑,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对女人怒目而视:“你敢...背叛我...!是你...葛兰特是你在...!” “说什么呢?想偷偷解决掉他的人不是您么?我可是很尽职地在完成您给我的任务,只可惜他的命比想象中要顽强不少,所以失败了~就做个顺水人情,让他来和您最后叙叙旧。” 陆莲蹲伏在男人身边,一只手撑着脸颊,此刻的她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语气诙谐得宛如在和老人聊家常一般。 只见她伸出手从男人长衫中搜出一个特制的药盒,在对方面前打开后肆意把玩着。 “你...!!!唔咳咳咳...!”气血上涌的男人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他直勾勾地盯着陆莲道:“把药给我...!我可以对你的...过错!既往不咎...!否则我就让魅把你给...!” “您刚刚叫我好孩子是么?”陆莲笑着,将一个个小小的药瓶取出,挨个掰断后夹在指缝间任其流淌到了地上。 这一举动让花海院陆晤一时气急攻心,差点没背过气去,那可是他的救命稻草,但这个混账居然敢! “说来好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您如此殷切地表扬我呢~?您说您都快活过百岁了,何必这么在乎自己的命呢?呵呵~” “你!!!”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宛如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有了力气,抬起手一把抓住了陆莲的长衫呵斥道:“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没有我的话你早就已经...!” 陆莲冷眼地拍开男人的手,将其一脚踩在脚后跟下用力地磨蹭践踏着,让花海院陆晤痛得直喘粗气。 “我的命,是母亲保下的,你不过是提供了一点自己的遗传因子,将母亲作为生育的工具一样诞下我们!对你来说我们不过是工具和物品,你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姓名以及人性,只为了继续你那令人作呕的研究。可即便如此,你还是比不过你心中嫉恨的岳瑾诚,在他的面前,你永远都是败者,你的恶趣味根本入不了那位首座的眼,就算对影瞳来说,你所具备的价值也都在姐姐身上...也够久了,是时候该闭上眼睛永享天伦了~” 女人的话宛如倒入烈火中的热油一般,让花海院陆晤的额头青筋暴起,怒容满面。 陆莲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巴掌大小的短剑,她将剑尖对准陆晤的脖子,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在男人视线所及之处缓缓刺进了他的脖颈。 “你知道我等这天等多久了吗?你让母亲惨死,让我饱受折磨的这二十多年,我几乎每天都在盼着这一刻的到来!”陆莲平静的面容爬上了一丝可怖的狰狞,直直地盯着男人的双眼:“你不要指望姐姐会来救你,她现在怕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你的计划是我泄露给葛兰特的,花海院家的人是我放进来的,连这场骚动和捣乱的客人,也都是我和人暗中密谋安排的,能这么顺利,还得多亏了我那位性格直率的姐姐,您的好女儿~那么,再见了~该死的人渣!” 随着刀尖一步步没入喉咙,男人的身体从剧烈挣扎到逐渐失去气息,瞪大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莲,眼中流露着不甘,恐惧,悔恨以及愤怒。 她抽出了短剑,眼中映照出花海院陆晤那一动不动的尸体,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线,但一丝晶莹的光点却渐渐从她的脸颊边滑落。 听着越发强烈的震动声,房间内侧剧烈的打杂声,烟尘火光逐渐交织在她眼前。 陆莲拭去了手上沾到的血渍,宛如在擦洗什么肮脏的污垢一般,只见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电子终端,注视着远处那个巨人大闹的场景,随后轻轻地按下了屏幕下的红色按钮。 “自毁程序即将启动,请确认!” “那么,这场闹剧似乎也该谢幕了。”女人垂眸一笑,按下确认按键后,身影逐渐消失在了那浓重的烟尘和火光之中。 远处,坚毅的男人被动防御着眼前巨人疯狂的攻击,葛兰特单手将阿丽莎环抱在胸前,只要霍云以试图靠近,他就会将女人作为挡箭牌推出来。 “别躲哦~你只要躲开一下,我就扭断她一根骨头,你猜以她的伤势,再断几根骨头会重伤不治?” 葛兰特的脸上是自信而疯狂的笑容,宛如在嘲笑着霍云那愚蠢的天真和坚持,眼前这个家伙是个墨守成规的傻子真是太好了,他会一步步地其折磨致死,他要看到这个家伙脸上的刚毅和信念在崩塌后会露出多么绝望的神情。 短短两分钟,霍云身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拳打脚踢,拳头和践踏一次次地落在他身上,健硕的双臂在短时间内已经满是伤痕淤青,但被逐渐逼退的男人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咬牙忍耐着,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砰---!!! 下一秒,葛兰特再次抬起脚,聚集全身力量的凶狠扫腿从霍云的侧面袭来,抬起臂膀防御的霍云在一瞬间便因为那股力量整个人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一个培养槽上。 结实的玻璃上隐隐出现了裂痕,下方的男人缓缓地支起身子,血液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流下,他的面前,那个早已不可用常理判断的疯子正得意地朝他一步步走来。 “真顽强呢~来啊,快站起来,再挣扎看看,再让我讨点乐子!” 如铁锤般沉重的重量再次落在男人的身上,葛兰特抬起脚不断地朝霍云踩去,宛如在践踏一只顽强的蚂蚁那般,那逐渐崩塌的架势,在葛兰特看来是如此令人期待,他要击碎这个不依不饶的家伙,他要看到信念从这个弱者身上消失的那一瞬间! 砰! 枪弹划破空气的响声,沉寂在优势中的巨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他连忙站稳脚跟对此做出反应。 快速的子弹早已来到近前,哪怕他的直觉和感官再快也早已来不及完全躲开,弹壳穿过膨胀的健硕肌肉,深深地埋入了男人的肩膀当中。 花海院剑吾见一击得手,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再次扣动扳机,而就在此时,站在葛兰特身后的霍云像是意识到什么那般急切地大喊道:“住手!” 噗嗤! 那是血肉被穿透的撕裂声,早已昏迷过去的阿丽莎发出了一阵痛苦的闷哼,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右侧肩膀顺着衣摆缓缓滴落在了地上。 就在中弹的前一瞬间,葛兰特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人质视作了保护自己的肉盾,见到这料想外的一幕,花海院剑吾只是微微一愣,很快便又举起枪瞄准着远处的巨人。 他对权衡利弊并不陌生,又或者说他早已习惯对事物做出对应的取舍,葛兰特已经陷入了被动,如果说有机会能够解决掉这个已经变得和怪物一样的家伙,那他绝不会放过,哪怕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葛兰特的身形却突然朝着一旁倾斜了一下,过于突然的动作让花海院剑吾余下的几发子弹再次落空。 只见霍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上前来,他一记重踢落在了葛兰特的踝关节处,顺利让男人失去平衡的同时,也避免了被子弹击中。 “什么...?!”花海院剑吾眉头一凛,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在他看来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被霍云给搅和了,简直不可理喻! 他看见霍云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顺势扯住葛兰特被子弹击中的那条臂膀,抽出匕首就往伤口中扎了进去。 疼痛感和脱力感让葛兰特的手臂一松,被他抓在手里的阿丽莎也顺势掉了下来,被霍云及时接住。 看着和葛兰特拉开距离来到他近前的霍云,花海院剑吾不由得开口:“你疯了么?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救人?” 花海院剑吾的眼中带着一征询的目光,看上去明明很冷静的脸庞,却难掩地透露出一股焦虑和愤然。 只见霍云回过脸冷冷地瞥了花海院剑吾一眼,那冰冷的视线中带着一股不用质疑的压迫感,让花海院剑吾顿时怔住。 他望着将阿丽莎安放在一旁,并果断地捡起地上那把锯刃长刀的霍云,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言。 “内讧完了么?”葛兰特早已调整好身形,他轻轻抬手将扎进肩膀里的匕首拔了出来后,随后猛地抓住中弹的肩膀,猛劲一挤,那颗嵌入血肉的子弹居然被他直接挤了出来。 他扭了扭臂弯,沾着血液的肩膀上,伤口看上去似乎并不多深,明明已经被子弹打中,血液却很快就止住了,看着手掌上的鲜血,他的嘴巴咧起了一个很大的弧度,舔舐了一下那鲜红的血液后,仿佛变得更加雀跃了起来。 “距离基地自毁还有15分钟,请基地内的人员快速撤离,请基地内的人员快速撤离。” 花海院剑吾和霍云听完广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错愕的神情,花海院剑吾看着霍云的背影,脸色凝重地问道:“现在你还要坚持你的原则呢?还是说你到这种时候还不理解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怪物?也对,对你们这些猎物来说,猎人确实不亚于怪物呢!” 葛兰特轻狂地笑着,他撤下天花板上垂落的电缆,将其犹如锁链一样缠绕在拳头上,下一秒已经跨步向前,笔直地冲向二人的方向。 锵--!! 锯刃的刀锋被厚实的电缆弹开,巨人用着与其身形不相称的速度凶狠地挥舞着拳头:“哈哈哈哈!!!来啊,再努力一点!” 看着霍云被那巨大的力量逼得节节败退,花海院剑吾目光一凛,似是思绪着什么一般,他转过身,将身体逐渐隐入那破碎坍塌的烟尘瓦砾之中。 “我果然还是无法迎合这种过于正直的家伙,抱歉了。” 男人缓步来到昏倒在一旁的阿丽莎身边,从女人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张从陆莲那儿得到的卡片。 他缓步来到一处坚固的自动门前,早在进来的时候,他便通过主控电脑了解了一下房间的构造和通路,那是在陆莲给的软盘里留存的数据,虽然他并不信任那个女人,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在这里和别人拼上性命。 卡片快速地划过门边的刷卡器,自动门也随之打开,花海院剑吾知道,在他开门的瞬间,远处交战的两人也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你们就一同留在这里陪葬吧。”他没有多做停留,自顾自地走近那条通道后,门也再次迅速关上。 “哈哈哈!!!看来花海院少爷比想象中要无情呢~孤立无援的警察小哥,你这下该怎么办呢?” 巨人一边发出嘲弄的笑声,一边挥动拳头追击着霍云。 独自逃走的花海院剑吾,身上还在流血的阿丽莎,已经迫在眉睫的自毁倒计时。 所有不安定的因素似乎在一瞬间压在了男人的心口上,犹如燎原之火般迅速扩散到他的所有思考之中。 “作为军人,无论何时都不能随便放弃战友和同伴,更不可随意践踏生命。” 刀身再一次挡下葛兰特的拳头,儿时父亲说过的话却在这种时候于脑海中响起,他的原则,他的坚持,那是支撑着他的父亲的教诲。 不可以辱没父亲的教诲,不可以辱没军人的荣誉! “哈哈哈~所谓奇迹和转机,不过是弱者用来安慰自己的空谈!乖乖变成这里的养料吧!” 葛兰特凶猛地冲上前来,那呼啸的拳头带着能够将石块击碎的气势瞬间逼近霍云的身躯。 下一秒,男人的笑容在刹那间逐渐凝滞,他看到这个动作逐渐迟缓的猎物在即将被击中的瞬间压低了身躯,刀刃顺着巨人前倾的动作不偏不倚地砍向他的腿部肌腱部位。 “你只会这种小把戏么?” 就在刀刃即将砍中对方的瞬间,葛兰特居然诡异地扭动了自己的身躯,腿也在同一时间抬起来往霍云的身体上踩去:“同一种招式怎么可能每次都让你得手!” 葛兰特狞笑着,他在嘲笑这个自以为正直的家伙那单调的思考,而他知道,这一刀砍空的霍云,很快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刀刃如预期那般落空,然而霍云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刀脱手而出,将巨人的视线吸引开的瞬间,霍云居然一把抓住了葛兰特抬起的腿。 他用尽全力地扯住男人的大腿,聚集全身的力道锁住葛兰特大腿的同时,瞬间朝着腿根部位反转弯折,比起之前见过的卸力技,这是更接近杀人术的搏击方式。 腿根被曲折的痛楚让葛兰特瞬间绷紧了脸庞,他试图抬巨掌去擒拿霍云,然而霍云却没给他得手的机会,失去平衡的男人被霍云抬起一脚击中了胯下,旋即趁着巨人身体倾斜的空隙一爪箍住了葛兰特的另一条腿往后膝曲折过去。 失去支点的葛兰特彻底往后倒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居然有这种异于常人的体能和爆发力。 霍云握住了下落的长刀,如砍瓜切菜一般斩落在葛兰特的身体上,急忙将举起巨大双臂用于防御的葛兰特感受着血肉被割开的痛楚,被双手遮蔽住的脸庞下,笑容却变得愈发狂烈。 眼看着葛兰特的双手终于缓缓放下,霍云举起刀,这次瞄准的,是男人那粗壮的脖颈。 “哼哼...!” 冷然的笑容,宛如一切都还在掌握中的,那种有恃无恐的神色,让起了杀心的霍云动作戛然而止,他看到葛兰特垂下的手臂顺手抄起正好落在身旁的钢筋,对准霍云身后就要投掷出去。 阿丽莎! 几乎在一瞬间,霍云就意识到了葛兰特的目的,他急忙掉转刀刃指向男人的臂膀,笔直地刺了下去,成功阻止了葛兰特的意图。 “你看,我说了~你们才是猎物!” “糟...!唔咳...!” 腹部被坚硬凶狠的拳头击中,内脏传来的痛楚伴随着血液从口中溢出,葛兰特狂笑着,犹如抓到踩进陷进的猎物那般,在霍云放开刀刃后抬起另一只手将他的身体扯住,拳头疯狂地朝他的腹腔轰击着。 片刻后,身形巨大的男人微微皱眉,将被霍云扭断的骨头接了回去,随后摇晃着站起身来:“可惜,还差一点~你很努力呢!真是太尽兴了,警察小哥~可惜你你还是太天真了,甚至也低估了陆老头引以为傲的这个药品的恢复力,哼哼...!” “唔...” 葛兰特掐住霍云的脖子,缓缓地将他提了起来,周围的火焰烧得更加灼烈,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欣赏一下这个被他击溃的家伙,还不够呢!让我看看,信念被击碎的样啊! 男人举起拳头,对着看似奄奄一息的霍云正要继续动手,而这时,轻微的动静从不远处传进了他的耳中。 “霍警官?” 他回眸一看,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小心地朝这边走来,那个看上去美貌可人,即便脸上沾着不少灰尘也难掩她那天生的丽质,正是在不久前一度落入他手中的那位摇钱树大小姐,而她的身边,则是一个穿着染血迷彩服的陌生小鬼... 第185章 野兽的自诩 “这么一个小瓶子,那个老鬼居然视若珍宝?哈~” 昏暗的铁皮房内,垂吊的白炽灯映射出男人那瘦削桀骜的脸庞,他的手里摆弄着一个装着墨绿色液体的小药瓶,身侧一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温顺地将切好的水果送进了他的嘴里。 “你可别小瞧这一小瓶药水,这提纯过的强化药剂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常人身体能力数十倍,可比那些虚有其表的兴奋剂有效得多,只要你不怕死。” “哈哈~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老子可看不上这种东西。”男人说着,将手里的瓶子一扔,径直丢进了坐在对面那个人手里:“那你这次是来做什么?向我炫耀从雇主那儿顺来的宝贝?还是想来找我推销药品啊?葛兰特。” 葛兰特抬起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手里那瓶药剂,娓娓而道:“近期,利鲁姆德会负责替米利坚的家伙运送一批新货,据说是以这种药液为基础开发的原液,到时候甚至可以将这些东西达成量产化。” “你说什么?” 沙发上的男人刚刚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此刻一反常态地对葛兰特露出了沉凝的目光。 “怎么?有兴致了?扎兰德,你还是那么好拿捏,只要提起利鲁姆德的事就特别热衷呢...”慢条斯理的男人站起身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阐述道:“地点在阿赛湖北面五百公里外的断牙谷,你可以事先去碰碰运气。” 扎兰德的脸色一变,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站起身来:“你的目的呢?” “我那位不安分的大哥总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婪,利鲁姆德那家伙为他卖命了这么多年,定然也留了后手,如果你能拦住利鲁姆德,我会省下不少事情,我不喜欢应对利鲁姆德那种家伙,当然...只是建立于可能的前提下,毕竟近来可是很忙的,没时间替我那位兄长擦屁股。” “只是这样?”扎兰德皱起眉,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纹路刻得他的样子更加暗沉。 桌上的酒瓶不适时地倒了下来,洒落的酒液将风尘仆仆的桌面浸湿,女人急忙动手要去清理,动作却在一息之后戛然而止,她目眦欲裂地盯着那个手持消音手枪的男人,眼中满是对死亡到来的难以置信。 女人婀娜的身体倒卧在了桌子边上,头上流出的血液和酒混在一起,使得整个空间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喂,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这里再怎么说也是老子的地头。”扎兰德瞪着葛兰特,眼中满是警告。 葛兰特默默地收起手枪,不以为意地说道:“这可不怪我,毕竟有的事情,当着多余的人面前也不好详谈。”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许是那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到了扎兰德的手下,那闭锁的铁皮门后传来了一阵询问声。 在葛兰特那有意若无意的眼神下,扎兰德不爽地咂了咂舌头,旋即大声呵斥道:“没你们的事情,乖乖待在外面!” 少倾,见屋内再次平静下来,葛兰特才缓缓看向扎兰德:“有人出了大价钱,让我拿下那批货,你知道的,这世上没人会嫌自己钱多。” 扎兰德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眸子,疑惑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我没听错吧?让你去劫你那个混蛋老哥的货?” “当然,即便是我,也觉得那个人捉摸不透,不过他似乎很笃定我不会拒绝他的委托,这倒是令我有点好奇。”男人说着,从胸口抽出一个纸袋子往桌上一扔,一沓沓纸钞从中滑落出来:“这是定金,到时候不管成不成,我都能获得一笔不小的金额,我四你六,也够你潇洒一阵子了。” “哼,芬尼姆要是早知道养了你这么个疯子,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笑出来。”扎兰德拾起那个纸袋子,动作娴熟地扫试着那一叠叠现金。 葛兰特径直地来到房间旁的一处百叶窗前,伸手撩开上面的褶片,目视着荒凉山丘的他神色格外平静:“弱肉强食,这是他告诉我的,跑进碗里的肉绝不放跑,这是我的行事原则,而且帮他排除利鲁姆德这个不确定因素,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哈哈哈!说得倒是有理有据,说到底只不过是厌倦了饲主的豺狼在四处敛财罢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扎兰德的脸上流露出一股难掩的鄙夷。 “随你怎么说,毕竟我也算是一个机会主义者,在可行的情况下为自己寻求更大的乐趣,只有身为主导者,才能站到最后!而我,才是猎杀猎物的猎人!” 扎兰德将钱丢回了桌子上,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手:“猎人也好,猎物也罢,只不过我和利鲁姆德毕竟也算是老交情了,多少也想了解一下,芬尼姆给他开了什么价?” 一刻钟后,男人依旧站在原地,相比起之前那副玩味无趣的神容,此刻的他眼神平静得宛如暗沉湖面地步漫起的层层波纹一般。 “哼...真是可笑,行吧,我接了,只不过事后的报酬我七你三,毕竟你在找乐子的时候我得拼死拼活的,总得确保一下个人的温饱问题。” “随你便。”葛兰特转动着手里的小药瓶,在那墨绿的液体中似乎能够看到深邃不见底的洪流一般:“姑且提醒你一句吧,小心利鲁姆德他们的外援,那可是芬尼姆大哥特地安排的保险...” 保险...是啊...保险,无论扎兰德最后成功与否,那才是最令他在意的... 钱固然是吸引他的东西,但即便如此,他却主动放弃了这次的乐趣,选择作为观望者。 利鲁姆德若是死了,芬尼姆自然会省心不少,但那和他没多大关系,哪怕蝼蚁临死的反扑,终究只是杯水车薪的顽抗,但若是他没死,他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丝惊喜呢? 那个他临行前偶然见到的小丫头那样,深邃如星空般的酒红色宝石,那无疑会是一个不错的猎物,甚至是有可能将猎人反杀的狂兽,既然如此,那种怪物是不是难以杀死? 他绝不会认可,偶然面对上那个远比自己渺小的身影时,心底产生的那股压迫感,就像是面对那个比自己更加疯狂的女人的时候那样,被辗转反复地踩在脚底的恐惧,那种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冷意... 如果这一切并非源自自身野性的错觉,那么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鬼,到底又是什么? 身着青年的身影看上去宛如随手可以撕碎的纸片那般单薄,他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快,也没有霍云的那种气势,但无论葛兰特如何对其发起进攻,都会恰好被他躲开。 不对劲,怎么看都不对劲,他死死地盯着郭夜阑的身影,这小子明明一直在闪躲着,神情却平静得宛如无波的湖面,仿佛陷入被动并不是他,而是不断发起攻击的自己。 “距离基地自毁还有10分钟,请基地内的人员快速撤离!请基地内的人员快速撤离!” 警报声再次响起,周遭的震动也越来越强,葛兰特终于从郭夜阑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短暂的动摇。 “夜大哥,霍警官和这位小姐都还活着,他们伤得有点重,晕过去了!呀...!” 远处传来聂绫雪的呼唤声,似乎因为着火的培养槽倒下的缘故,女孩匆匆忙忙地将阿丽莎从危险的地方挪动了出来。 “10分钟...”郭夜阑目光一凝,朝面前的葛兰特迈出了步伐。 只是一瞬间,青年的身影便一跃来到巨人的肩膀上,支撑着那满是肌肉的身躯向其身后跳去。 哐锵!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掉落在地上的那把锯刃长刀被青年反脚踢起,随后稳稳地握在了他的手里。 郭夜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当其按下刀柄上那颗突出的扳机时,锯刃立刻发出了锋利的呼啸声。 “嚯,电锯?看上去还不错。”说着,长刀在身侧轻轻一挥,直视着那转过身来的巨人。 “怎么?不逃了么,小子?”葛兰特皱着脸,嘴角依旧带笑,心中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不干掉你的话,该怎么跑?” “哦?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藏在面具下面的獠牙有多锋利!”葛兰特说着一手抓起断裂的钢筋飞快地扫了过去。 笨重的铁块敲击在地面上激起一阵烟尘,葛兰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还未等做出反应,烟尘中消失的影子已经迅速掠过他的身侧。 噗嗤! 只听见一声违和的喷发声,剧痛尚未透过神经传导到大脑,另一只脚的肌腱已经被人斩断,巨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倒下。 “什么?!啊啊啊...!!” 小臂,肩膀,胸膛在短时间内都被锋利的锯刃划开,鲜血在一瞬间染红了男人的身躯你,那是和霍云所用的几乎相似的进攻策略,但是速度和准确性却天差地别,哪怕自诩在身体强化了的现在,他甚至都来不及对青年的斩击做出应对。 噗嗤--!!! 男人跪倒在地上,眼眸中映出那个青年那略带惊讶的表情,手上缠着的厚重电缆包裹着他的掌心,但即便如此,长刀也将那肉身刺穿,而他则是在那一瞬间不顾一切地握住了疾驰的刀刃。 “别太嚣张了!区区一只从泥地里冒出来的野狼也敢妄想咬断猎人的脖子!” 男人说着让郭夜阑有些不明所以的话语,在青年的动作被强行制止住的同时抬起另一只手就朝着郭夜阑挥斥而去。 郭夜阑一怔,在巨力来到身边的一瞬间松开了刀柄,抬掌轻按住那健硕的手臂,整个人倒撑起身子向上方一跃,并在落下的同时再次抓住了刺入男人掌心中的那把锯刃长刀。 呲呲呲---!!! 锯刃再次转动起来,将男人的血肉切割得血肉模糊,郭夜阑落地的同时顺势抽出长刀,他往后跃出了两步,双目中透露出一丝冰冷。 刀刃上的血液随着挥动洒落在了地上,郭夜阑没有丝毫犹豫地朝那个跪倒的男人冲去,这次刀刃所对准的地方,是那被伤痕和血渍染满的脖颈。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继续拖下去了,哪怕葛兰特方才那一下确实给他带来的意外,但打从确认完眼前这个巨人的行动模式后,他便打算速战速决。 在那个昏暗的地牢里,他已经杀死过许许多多的影瞳实验体了,而眼前这个男人,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一个道理,没有必要留手,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就让你解脱! 像是意识到了郭夜阑的目的,葛兰特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手护住了自己的脖颈。 下一秒,颈动脉所在的位置被划出了浅浅的口子,而用来防御的手臂则在一瞬间被青年直接斩断。 “哼哼...!!” 男人的狞笑声,他那低垂的脸庞被火光和阴影浓罩着,在此刻显得格外狰狞可怕,也就在这个时候,郭夜阑立刻就看到了男人腹部的那几根注射器,顺着肾脏动脉部位直接导入的药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灌进了男人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啊啊!!!!” 暴起的经络,顺着伤口喷发出来的血液,男人的身体宛如一颗突然膨胀的气球一般颤动着,在郭夜阑眼前上演了他前所未见的一幕。 只见他那早已被郭夜阑斩断的双腿居然瞬间便又站了起来,手臂断肢的伤口上,血肉膨胀挪动着,衍生出宛如畸形肉块一般的巨大肉球,身体的大小也再次胀大了一倍。 “影...瞳!!!小子!!!” 巨大的拳头在男人的呵斥声中砸下,郭夜阑闪身跳向一旁,抬起头望着这几乎快要够到天花板的巨大身躯,无声地咬了咬牙的同时,也讶异与男人那厚重如野兽一般的声音中所透露出的信息。 然而眼下并没有留给他惊讶和思考的时间,随着拳头砸下的巨响,基地内的震动也愈发不安分起来。 郭夜阑紧握着手里的长刀,顺着男人的臂膀两步跃上他的身躯,对准他的脖颈毫不犹豫地斩落刀刃。 嗤--!! 刀刃从男人的脖子上划过,留下了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但却在一瞬间止住了血液,并且迅速地愈合开来。 “?!” 哪怕早已见识过序列杀手异于常人的自愈能力,但这种在数秒内迅速愈合伤口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候,巨大的肉球也在带着可怕的力度砸向郭夜阑,处于震惊的郭夜阑尚未能完全反应过来,只能勉力地在空中调整姿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肉球扫中撞向了一旁的培养槽。 砰---!! “啧!”郭夜阑咬了咬牙,手脚并用地撑住培养槽的玻璃壁,在下一秒踉跄的落到了地上,腿部传来一阵疼痛,因为紧急调转身体承受冲击,腿骨已经脱臼了。 “夜大哥!” 远处传来聂绫雪焦急的呼唤声,青年的余光瞥见女孩正难掩恐惧和担忧地望着他这边,也就在这个时候,郭夜阑注意到了葛兰特那膨胀得不成人形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绫雪,离远点,别过来!” 果然,下一秒,男人趁着郭夜阑还没重整好架势的间隙转身便朝着远处聂绫雪所在的方向跑去。 震动的地面,悍然的脚步声,郭夜阑咬了咬牙,用力地扭动了自己的大腿,在一阵剧痛过后,稳稳地将脱臼的腿骨接上。 “距离基地自毁还有5分钟,请基地内的人员快速撤离!请基地内的人员快速撤离!” 没有犹豫的余地,他迈起脚步朝葛兰特追去。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可以确认,以葛兰特的身躯站在短短两三秒内便可以走到聂绫雪她们那边,就算自己追上他,以那个自愈速度,如果不能一次性给予他致命伤根本阻止不了他! 说到底,那样的怪物真的可以一击致命么?!凭他的力量,真的办得到么?! 有没有办法?能够在追上他的同时一击解决掉他?致命伤,心脏?脖子?将他的头一击砍下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 一秒、两秒... 眼看那巨大的身躯离聂绫雪越来越近,女孩纵使已经反应过来转身想要逃离,也绝对没法比这只怪物的速度快。 在那漆黑古树缠绕的庭院里,在那只有影子的模糊轮廓面前,那道将他追逼道无路可去的身影在这个时候飞速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个手持长刀的,毫无杀气的影子! 一击,一刀...!不能有任何失误,要在一瞬间解决掉他,要让他绝对没有逃离的可能性,要能够绝对命中他,杀死他的手段! 就像在里影冥殿里看到的,那个家伙那样...!! 青年手里的长刀微微放松,随后又瞬间握紧,他的眼眸中映照出那巨大的背影的同时,染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冰冷 地上的火苗微微一动,覆照的暗影早已消失,只是在这一刻,宛如时间停滞了一般,染上死寂。 葛兰特伸出手,朝着背对着他试图逃跑的聂绫雪抓去,那小小的金丝雀马上就会被他抓在手心里,然后那个小子,也将成为装束金丝雀牢笼的一层杂草! 还差一点,哪怕收紧手掌将其抓在手里的这段时间,居然都会令他感到违和般地漫长... “咦...?” 是错觉么?总觉得那个小丫头的身影正从他的视野中远去,他为什么要抬起头来,身后的小子追来了吗?不对,为什么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轰---!!! 男人巨大的身体笔直地倒在了地上,聂绫雪被那巨大的声响惊骇到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她望着那早已失去头颅的巨大尸体上缓缓蔓延开来的血迹,以及那颗滚落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头颅,难以遏制地捂住了口鼻,一阵浓重的恶心感从女孩的胃腔中冲出。 “绫雪!” 葛兰特呆滞地看着那从他身旁掠过的影子,郭夜阑已经火速地赶到了女孩的身边,而他望着那个手握长刀的小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第186章 逃离 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和一路的疲劳,在那刺鼻的血腥味下,女孩终究还是抑制不住胃里翻腾的恶心感,难受地吐出一阵酸水。 心脏还在不断地加速跳动着,紧张感和恐惧感的刺激下,焦虑的情绪将她的精神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直到背上传来阵阵轻柔的抚顺感,她的内心才逐渐平静下来,随后想也没想就扑进了身旁那个青年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身体不住地颤抖。 女孩这似曾相识的举动让郭夜阑不自觉地一愣,犹豫了片刻后,终究没有动手推开她。 像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繁乱和尴尬,他转过头环视着四周,最终与落在一旁的那颗巨大的头颅对上了视线。 “小子,你...不会错...你和影瞳那些怪物一样...哼哼,不...应该说你比那些怪物要更加可怕...” “呀啊...!” 也许是因为断掉的可怕头颅开口说话的场景过于匪夷所思,本就处在惊慌之下的聂绫雪将脸往郭夜阑的胸口埋得更深了一些,连双眼都紧紧闭上,像是一点都不想去看身旁的异景。 “你...”葛兰特的话让郭夜阑皱起了眉头,他冷冷地对上那宛如野兽一般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我可不想被一个怪物这样评头论足,而且,我是个人,不是你口中所谓的怪物。” “哈哈哈...真是个好笑的笑话,我被陆鹃和陆老鬼差遣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怪物,陆莲那个女人...本来打算后面才找她算账的,没想到她居然还安排了这么一头狮子,这是该死啊...!没想到作为猎人的我,也会有如此失算的一刻...” 郭夜阑眼中的疑惑更甚,将死之际的男人那渗人的笑容宛如在感慨不存在于眼前和现状的事物一般飘忽不定。 “陆莲是谁?” “什么?小子,你不是那个女人派来的?”葛兰特止住了笑容,变异得大小不齐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像是陷入了短暂的困顿,却又在片刻后变得讶异,再到哑然:“你...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个女人!没想到老子最后居然会栽在她的手里,成了她手中的刀子!陆莲...该死的女人!开什么玩笑!主导权在我手上,我是猎人,我才是站在上方的人!该死的...该死的...!” 看着一颗头颅在不断咒骂的景象让郭夜阑心中实在不甚微妙,下意识的,他朝着地上的头颅叹了一声:“你还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你说什么...?”葛兰特充满血丝的眼珠子转了转,疑惑地瞪向郭夜阑。 “你嘴里一直在强调自己是猎人,是主导者,不过听起来你似乎才是那个被人当枪使的家伙吧?” “你...!该死的,你小子...!” 没等对方把咒骂的矛头指向自己,郭夜阑便平静地阐述道:“葛兰特·桑达姆...也许你是个身居高位的人,在你眼中容不下沙子,更不愿意受人指使,但不管你之前是怎么风光的一个人,从你逐渐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开始,你便不再是所谓的猎人,而是比你口中那些猎物更加可悲的野兽。”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乳臭未干的臭小鬼也敢对老子评头论足!我不会输,我不会失败...!!!我不过是被影瞳摆了一道!我不过是...!” “不过是在找借口罢了,为你自己的失败,和你的贪婪。” 无言,只是对上那双无波的黑色瞳孔,男人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夺走了寻找一切辩驳的权力,眼前的小鬼,明明毫无变化,却在这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这是他长久以来的直觉给予他的答案。 他望着青年安抚起怀中的少女,将一张熟悉的卡片地给了女孩,并自顾自地将倒在一旁的霍云和阿丽莎扛了起来,眼看着他和身旁的少女面色焦虑地四处打量着,男人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和那个时候一样的...你...” “嗯?”郭夜阑闻声瞥了那个像是在喃喃自语的家伙一眼,只见他阴恻恻地笑着向他说道:“从这儿往前,左手边的保险门,用你手上那张权限卡就能打开,可以通往地下防空水路...” “你...为什么?” 郭夜阑和聂绫雪皆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葛兰特会突然间开口帮助他们,一时间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人所说的。 “我见过和你拥有同一双眼睛的人...如果这之中有他的手笔,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嘿嘿嘿!没想到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我居然还能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事...这笔买卖不亏呢...真是期待,把老子踩在脚底下的女人...等她过来找我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不过...我得先期待你能在那位既恶趣味又气量狭隘的国王大人手下活下来才行...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 “小子...你迟早会明白的,当你理解自己只是一颗安插在棋盘上的棋子的时候...当你连自我都逐渐失去的时候...你还会说,你不是怪物么...?哼哼...这么说来,那个小丫头似乎也和你差不多呢...明明是一只怪物却努力地装出人的样子真是可笑,no.14...嘿嘿...老子居然会害怕这种怪物...” “等等!唔!” 郭夜阑刚想要追问,只见那颗胀大的头颅已经快速地萎缩失去了血色,他的眼中依旧残留着一丝傲然,一丝不甘。 而后,突然间坍塌下来的天花板犹如巨口一般将逝去生命的男人吞噬掉,只留下一地烟尘火光。 葛兰特的话,他所提及的那些模糊不清的讽刺,以及那个令他心中无比动摇的,熟悉的数字...这一切就像突然砸在脑门上的石头那样,令他一下子难以思考透彻。 他感觉到袖子被人轻轻地拉了一下,回神,身旁脸色苍白的聂绫雪正担忧地看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房间中的震动愈发强烈,掉落的烟尘似乎预示着此处随时有可能塌陷那般,他转过身:“抱歉,快走吧,你...坚持得住吗?” 女孩微微一愣,早已习惯察言观色的她能够一眼看出青年脸上的迟疑和犹豫,明明身上还扛着两个人,明明他身上还受了伤,此刻心事颇重的样子。 她心中一动,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感,随后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朝对方挤出一丝略带牵强的笑容:“我没问题的,不用担心我!快走吧,没时间了!” 郭夜阑一怔,旋即应道:“好!” 两人迅速来地找到了葛兰特所说的那道保险门,女孩刷卡打开门的同时,身后的房间也开始逐步崩塌,二人相视一眼,便火急火燎地朝通道里钻了进去。 阴暗狭长的通道里安装着紧急情况下使用的独立照明灯,像是贯穿了整个地下结构一般,建造者对此予以了防空洞等级的坚固度,哪怕从通道内都能感受到外侧山体因为基地自毁产生的震动,逃生通道内看上去依旧十分稳固。 聂绫雪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只是咬牙坚持着跟在郭夜阑的身后,青年偶尔会回过头关注她的状况,她也只是勉力地笑了笑。 石制阶梯将通道的方向继续往下引导,原本用钢铁围起来的通道上见到的山石岩壁也越来越多,直至来到一处亮光的出口前,她才依稀看见在那之后的一处宽敞的分叉口。 空旷的通道下方,交织的地下水流缓缓流淌着,以二人所在的地方为中心向好几个方向开凿出排水用的人造水路。 但是此时,像是因为上方道路坍塌的缘故,八条水路通道中已经有四条被碎石掩盖,而标记着安全出口的那条人在通路显然也已经被堵死,难以通行。 另外四条通路看上去黑漆漆的,一旁的水流尚在不断流淌,但却有种深不见底的空洞感,就在二人停滞的片刻,头顶上居然塌下了几块岩石,若不是郭夜阑眼疾手快地将女孩一同拉开,后果不堪设想。 显然在这水路的前方并非上方通道那般的坚固,现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显然已经快要筋疲力尽了,他能看出来聂绫雪的体力早就快不行了,但却还在咬牙硬撑着。 “该死的,这里快塌了...通往外面的路也被堵住了...那几条水路能顺利到外面去吗?”郭夜阑低头沉凝着,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低喃声。 被他背在身上的霍云抿了抿嘴角,缓缓睁开了双眼:“这里是...?” “霍警官,你醒了?” 郭夜阑将男人放下,霍云迷蒙了片刻后,才逐渐清醒过来,身上的疼痛感还十分强烈,但他却感觉已经能够站起身来,在看清了郭夜阑和聂绫雪的样子后,他眼中逐渐闪过一丝惊讶,旋即被一股凝重之色取代。 “也就是说,这里是逃生通道?可你们怎么会...?”回忆起不久前还在那处房间和葛兰特拼死拼活,霍云对现在的境况不免有些愕然,看向郭夜阑的眼神中带着征询,也带着怀疑。 郭夜阑几乎用尽了一切简便的方式阐述了现在的情况,但面对霍云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现在的他不免有点心急。 “这...事出有因,我和可欣在参加第二轮游戏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绫雪她们,在那之后,有个奇怪的佣兵试图绑架她并且还带走了聂绫月小姐,打探了之后发现可能在这边,所以就...总之现在上面的基地大概已经被炸塌了,不快点离开这里的话我们可能要被活埋了,可是出口却...” 霍云循着郭夜阑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安全出口已经被石头堵死,他上前几步,查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通道的缝隙看去,整条路线似乎都被掩埋住了,想要挖开并不现实。 “这里看上去像是地下水路,也许这些水道中会有流向外界的出口,霍警官...” 没等郭夜阑说完,霍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那几条水路通道的上方都标记着不同的序列号。 ‘二号水路的地下通道里那处废弃的小石窟,若是到最后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得从那儿逃出去...’ 心底里浮现的文字在一瞬间宛如警钟一般警醒了男人,他望着二号序列下方的那条水路,犹豫了片刻后,咬了咬牙道:“走这边。” “啊?”许是惊讶于霍云突然的发言,郭夜阑微微一怔。 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来到郭夜阑身边,从他背上将阿丽莎接了过来:“走吧,回头再给你解释,没时间耽误了,聂小姐那边你照看一下。” “诶!霍警官!” 郭夜阑并不喜欢追问,只是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这种突然情况让他无所适从般地感到头疼。 他回过头,看了看无力地瘫坐在一旁喘息的聂绫雪,随后走了过去在女孩面前俯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 “诶?嗯...好。”女孩左顾右盼了一下,最后乖乖地爬到了青年的背上。 几人一路行进,越往内侧,水路的墙壁就显得越发潮湿,像是在常年的阴暗环境下构成的霉菌爬满了那生锈的管道,直到来到尽头的铁围栏前,才看到这尽头流向外侧的水流去向。 “这...您应该不会想把这儿炸开吧?”郭夜阑看了看那生锈却也坚固的网状围栏,一时间有点灰心,他搞不懂霍云这般肯定这条道路的原因。 只见霍云四处张望着,最后时间落在一处用破旧木盒子堆积的角落,随着男人来到近前,郭夜阑似乎也能稍稍听见这堆杂物后的间隙里传来的丝丝风声。 “搭把手,小同志!” “没问题,还有叫我小郭就行。”郭夜阑下意识地露出那副商用笑容,虽然不知道事后霍云会不会找他麻烦,但现在还是多少做做表面工作。 霍云眨了眨眼,随后点了下头:“好,小郭。” 聂绫雪蹲坐在一旁扶着阿丽莎,看着两个男人迅速地将那堆积的木箱杂物搬开,一个看上去有些狭小的石窟顿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二人相视一眼,正要动身,只听见聂绫雪身旁的阿丽莎发出一声轻喃,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可恶,昏过去多久了这是...!那头该死的丑八怪老娘要杀了他!” 女人一醒过来便一阵不爽地骂声,她那略显凶恶的眼神让身旁扶着她的聂绫雪都不免被她吓了一跳,讶异于这位银发美人和昏过去时候的落差感实在太大。 “嗯?你们这是...” 阿丽莎环顾四周,霍云以及两个略微生分的面孔正摆在那儿,仿佛都被她这凶悍的态度震慑到了一样。 片刻后,在霍云简短地阐述了一下现状后,阿丽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在众人一同进入石窟的那一瞬间,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身旁的年轻那女,最后在郭夜阑的身上深深凝视了一眼。 那短暂而锐利的视线令郭夜阑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很不好惹,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被这样的女人缠上,毕竟,这种和李可欣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头疼。 很快的,狭小的石窟通道中迎来了终点,冷冽的寒风从出口的洞口里灌了进来,那是位于半山腰上的一个小石洞,在那之后则是一条崎岖不平,布满细长杂草的山中小道,很难想象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这么一条通路。 而远处,山体的上方不时传出一声声嗡鸣声,碎裂的泥石从山上气势汹汹地滚落,厚重的泥土将前方的道路切得杂乱无章,像是因为山体内部的震动波及到那般,外侧许多地方也乱成一团。 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到了外面,一时放松的聂绫雪忍不住在一块石头旁坐下,这两天发生的麻烦事让她的身体此刻十分地虚弱,胃里传来阵阵的疼痛使她脸色很是苍白。 阿丽莎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旁,看着手里拿出来的终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霍云则站在女人的另一边,沉默着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 郭夜阑环视着周围,惊奇地发现此处距离李正仁木屋所在的位置很近,这才回忆起那位许久没有联系的老人。 自从他被沈丁庵带走后,李正仁就没有和他联系过,以那位老人的表现,显然不可能对他的死活无动于衷,然而通讯器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那么便无法排除,那个人也遇到了麻烦?又或者说,遇到了他不得不应对的情况?难道说李可欣那边...? 思及此处,郭夜阑立刻拿出和李可欣联系用的通讯终端,尝试着拨通李可欣那边。 一阵缓慢的提示音后,那头传来了对方急切的声音:“学弟!你在哪儿?一直联系不上你!正仁爷爷那边出事了!” 女孩的语气里带着焦急,惶恐甚至还有一丝担忧,她似乎迫切地想要听到郭夜阑的回复,一反常态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先冷静点,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有一个奇怪的女人,杀了好多人,正仁爷爷为了救我们独自把她引开了,那座基地里突然传来了爆炸声,我以为你...” 李可欣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这种慌张的语气在郭夜阑看来倒是少有,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她,那边便传来了另一个急切的女声:“郭夜阑,雪儿怎么样了?她在你身边吗?” 是聂绫月,虽然郭夜阑想过她会不会按自己说的那样去找李可欣她们,但现在答案很明显就摆在了眼前。 “姐姐!”听到熟悉的声音,聂绫雪难掩地露出一丝欢喜,她用力凑到郭夜阑身旁对着终端那头高兴地喊了一声,把郭夜阑都吓了一跳。 “雪儿...太好了!”聂绫月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语气顿时柔和了不少。 “聂小姐,您的事请稍等一下可以么?学弟,帮帮忙!求你了,你那边能联系到正仁爷爷吗?他应该是往木屋北侧那边去了!你现在在哪里?” 等等,木屋北侧?那不是他现在所处位置的方向么? 青年抬头凝视着远处的山麓,彼时远处的那片林子里正冒着一丝丝淡淡的硝烟,像是被火药之类的东西点燃后造成的烟尘顺着冬风飘起,而在那附近的树木更是诡异地倒下了许多。 似乎察觉到郭夜阑的异样,霍云走上前来刚要开口,眼前的青年便已经抬脚朝山下的小路追了过去:“霍警官,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绫雪,我要去那边看看!” “等等!”霍云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阻止,青年便已经连跑带跳地顺着眼前的斜坡滑到向了远处树林的入口处,转眼便已经在几人的视线中缩小许多。 “嚯,身手不错啊,那小子...”这边阿丽莎看着那生分而不失敏捷的动作,眼中的眸色变得更深了,她正要向一旁的霍云询问些什么时,男人却也动身追了上去,并且速度精准干练地一下就从斜坡上翻越了下去:“阿丽莎,照看一下聂小姐!” “诶?!等...!你什么意思啊!喂?!” 望着那个我行我素的男人的背影,阿丽莎额头不由得青筋暴起,她能肯定的是,要是现在手头有枪,她一定会让霍云尝尝枪子儿的味道! 树林中的土壤因为昨晚的雨水渗着阵阵草木的潮湿味,除此之外,越是往里面跑,一股违和的火药燃烧味却越来越清晰地传进郭夜阑的鼻腔。 “地雷?炸弹?火药?” 记忆中他对这军火之类的东西并不甚了解,但此刻闻到的味道却让他能一瞬间想到这些熟悉的词语,而且虽说是冬天,在潮湿的雨后环境下还能引爆的话,质和量的层面上应该都是精心布置过的。 “这是...”他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面前一个炸得焦黑的土坑,从凹陷的面积上看,似乎特地埋得很深。 从前两天的游戏环境来看,这些火药就像是突然出现的那样,再加上这儿远离游戏主场的位置,显然不是用来对付那些被引进来的玩家的,会设置下这些是内部人员,而且必须很了解这个地方的地形。 沙沙沙---!! 嘈杂的喘息声和稀疏的草叶飘零声顺着一旁草丛的阴风传进了青年的耳朵里,他敏锐地顺着声音的源头拨开了那被短枝草叶掩盖的林间小道,终于站在声音的发源处找到了一个高大壮硕,满身鲜血的身影。 李正仁背靠在一棵大树下,身上用毛皮编制的外衣上布满刀痕,丝丝血液透过那可怖的伤口上流下,将他所在的那一小块地方逐渐染红。 “李先生!”郭夜阑急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老者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哪怕郭夜阑试图为他止住流血的伤口,但他身上所受的伤势实在过重,除去身体上断掉的骨头,伤口在周身交错缭绕,简直就像是为了折磨而凌迟一个人一般,交叠在一起的深重血痕简直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 “唔...郭、郭...少爷...太好了,您平安无事...很抱歉将您一个人留在了...咳咳!咳!”老人话还没说完,就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先别说话了,您伤得很重!”郭夜阑说着,四处摸索着,想要找些用来进行应急处理的东西,却被老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鲜血逐渐染红了青年的双手,须臾间,他感觉到老人将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 他定眼一看,是一个木质的方形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开口处有一个小小的扣子,从触感上看很轻,像是没装什么东西的空盒一样。 “帮我...交给...可欣小姐...和她说,只要交给二爷...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这些事回头再说,现在先...!”只感觉身前的人用尽所有力气将自己推了一把,他讪讪地对上李正仁那逐渐空洞的双眼。 “可欣小姐...就拜托您了...!快走...!不要被那个人找到...她很快就会...!” “李先生?李先生!” 李正仁两眼看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又在下一秒恢复原样,老人直直地看着前方,宛如在凝视着眼前青年之外的什么东西那般,逐渐失去了生气。 郭夜阑看着一双被染红的手,不自觉地往后坐下,沉凝间,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是一路追来的霍云。 “小郭,你...”望着静坐在李正仁尸体前的青年,霍云一时愣在原地:“这个人是?” “他是学...可欣家的老佣人,在这片山头留驻了许多年...” 第187章 偏离的料想 时间回到两小时前,因为基地和山中关押的实验体被人放出的关系,基地内响起了一系列的警报声。 沈丁庵带走了郭夜阑,也不忘记在李正仁身边安插了几名手下,命令他们监视老人直到他办完事离开基地。 李正仁想来和沈丁庵这人不对付,但也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对其百般发难,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他只能任由着沈丁庵的手下一路盯着他直到他回到来时的那条水路通道口。 “老头,事情办完就赶紧滚,别给我们添麻烦!” 研究员服饰的男人紧盯着站在通道出口处一动不动的李正仁,眼中逐渐现出怀疑之色。 他们是按沈丁庵的命令来盯着李正仁,自然也知晓沈丁庵和眼前这个老人不和,但一直没有充足地理由可以收拾他,饶是如此他们也不愿意多干一些麻烦的事情。 毕竟这个性格古怪的老爷子人高马大的,如果给他惹急了发起疯来他们也不讨好,他们是受过沈丁庵的好处和关照,但不代表他们会为了那点小恩小惠去惹不必要的麻烦,对于留驻在这儿的人来说皆是如此。 李正仁没有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知晓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一处僻静且没有监视的地方,要动手的话只能趁现在,哪怕后续会惹上不少麻烦,但郭夜阑是李可欣那边的人,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想到这儿,他逐渐把手放到腰间,握住了挂在腰带上的那把匕首。 而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家伙像是注意到老人的不对劲,凶恶地怒骂道:“喂,老头!你想做什么?!” 几人同时警觉起来,李正仁也就在这时抓住了匕首的把柄,正要回身动手之际,剧烈的警报声贯穿了整个通道,闪烁的红色警灯也充斥在了众人周围。 “怎么回事?!啊!!” “该死的,臭老头你想干嘛!” 和那几个陷入疑惑的人不一样,李正仁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找准时机迅速将几人击晕,然后便朝着基地内部往回跑。 然而等他来到通往内部的入口前时,通道的大门却已经重重落下,就算利用他手中的权限卡,也无法解除上锁的门扉。 “怎么会这样?!” 他很清楚,普通权限能够打开的大门此刻被上锁了,就证明在那之上拥有更高权限的人将其锁定住了,可是这是为什么?难道是沈丁庵那边? 答案是否定的,沈丁庵不知道郭夜阑的身份,就算知道也不至于因为那个青年而惹出这么大阵仗。 哪怕李正仁对郭夜阑的身份也还有所怀疑,但他不认为郭夜阑会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这么大的问题,甚至大到能让基地的上级管理者利用权限将门扉上锁的程度。 思及此处,他咬了咬牙,不再作停留,而是转身朝着出口方向跑去,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而就在他一路沿着来时的水路来到山体外侧时,却惊讶的被几个游荡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那是面无血色,毫无意识一般的人型生物,再见到他的那一刻便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他举起挂在身后的猎枪,不由分说地便将那几个身影击倒在地。 看着那些家伙痛苦抽搐却还是死死地瞪着他的模样,李正仁再次一惊,这些家伙不是普通人,是花海院陆晤所制造的那些实验体,可是为什么?这些家伙会被放出来,还漫无目的地见人就攻击? 就在这时,他的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声,拿出通讯用的终端一看,正是李可欣发来的通话。 “可欣小姐,您那边怎么样?” “正仁爷爷,山里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动静,有消息传来说山里出现了奇怪的怪物!主办方那边还发消息让参赛者往中央山体的内侧场地那边集合。” 李正仁面色一凛,一种不安感迅速从内心里涌出,他咬了咬牙,最后拔腿便朝着山体外侧跑去。 “可欣小姐,您千万别到基地这边来,留在我交代的那个地方等我过去,千万不要乱跑!” “诶?正仁爷爷,到底是怎么?还有,学弟他...?!” 电话那头早已被挂断,李可欣望了望手上通讯器,待她想要再次联系老人的时候,信号却无论如何都拨不通。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守在李可欣身边的小纯见自家小姐脸色有点不对,连忙走上前来担忧的地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信号突然间像受到干扰了一样...小璐,正仁爷爷他们离开到现在多久了?” 身侧,神色淡然的小璐平静地应道:“已经快过去两小时了,按计划的汇合时间应该还有半个小时...” 李可欣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安,轻咬着拇指上的指甲,回身看了看位于瀑布山洞口的那道废弃的隧道。 这里是位于李正仁木屋所在位置以东的一处小型的瀑布下,也是李正仁走前特地嘱咐她和侍女们等待的地方,原本按照计划,郭夜阑和李正仁应该会从此处出口来和她们汇合才对,可是眼看汇合时间都要到了,现在的情况却愈发混乱。 女孩身边此时一共有三名侍女,除去还潜伏在别的队伍那边观察情况的一个人,以及被葛兰特重伤的侍女小琪还有留在那儿照顾她的小楠,她一共安插了六个人到这次的事件中。 虽说出了许多意外,但好歹找到了李正仁,哪怕觉得对方还有事不愿意告诉她,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安无事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女孩摸了摸光洁的脖颈,上面那个项圈在这种时候仿佛被人勒紧了一样,令她内心的一股不安逐渐升腾。 “小宁那边情况怎么样,为什么还没回来?” 小纯愣了愣,脸上难掩地露出忧色:“她应该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小宁她做事一向很谨慎,一定不会有事的,小姐您不要担心。” 李可欣紧皱的眉头仍旧没有放松,她四处眺望了,从这里开始隐隐就能听到山林间传来的一阵阵警报声和骚动声,甚至有种比昨日更加混乱的感觉。 她并不喜欢被动,这种被动而不安稳的等待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就在此时,她突然间听见洞口之中似乎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散乱了慌忙,零零散散的溅水声,应该只有两三个人左右,她喜出望外地朝洞口方向走去,却被小璐给拦了下来。 表情严肃的侍女面露警惕地护在李可欣身前,穆然地注视着前方出现的两道身影,并慢慢将手搭在腰间的折刀上。 李可欣微微一怔,在片刻后,对面走来的身影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们,只见较为高大的那个影子一步上前,一个陌生男人举着手里的枪,肩膀上扛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家伙,身后则护着一个面容清丽冷艳的女人。 “小姐,小心!”意识到不对劲的小纯和另一名侍女也急忙冲上前来和聂锦树对峙起来。 “聂锦树,住手。” 女人的声音冷然而充满威慑力,即便身上的衣服和样子此刻有些凌乱,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气质。 “你是李氏商贸的李可欣小姐?” “聂绫月...小姐?” 李可欣几乎一眼就能认出眼前那个女人,那是聂绫雪的姐姐,聂家的大小姐,本来聂绫雪接近郭夜阑就是为了找她,现在郭夜阑为了救聂绫雪和李正仁走丢了,这位大小姐倒是出现了,这到底是什么戏剧性的展开? “ 长话短说,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妹妹和你那位男伴一起被困在里面了。” 少有的,又是这种火上浇油的被动感,李可欣的眉头微微一皱,对聂绫月这言简意赅的态度有些不太感冒,只不过听到郭夜阑和聂绫雪一起被困在里面的时候,她脸色不自觉地一变。 “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学弟他...” 第188章 鬼的庭院 在林间的主道上,有一条宽敞的大路从森林中央直通基地所在山体的大门外围。 而此时许多慌乱逃窜的人影正在上面奔跑着,他们的身后,许多发狂的实验体正不知疲倦地疯狂追赶着那些因为参加游戏而被卷进此处的人。 实验体们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比起普通人奔跑的速度要慢上不少,但这些家伙的体力却像是用之不竭那般,纵使拼尽全力逃跑,以普通人的体力终有耗尽的时候。 少数体力消耗过度的人因为难以坚持,又或者中途不小心摔倒,都会被实验体们围杀,这在李可欣看上去就像是丧尸围城一般可怖却又不可思议。 “跟着这些人一起就能进到山体里面么?”聂绫月柳眉一皱,站在半山腰上看着下面那惨烈的追逐,即便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她也难免讶异。 “我想以我们对这儿的了解,这是最快的办法,虽然不知道主办方的目的,但搞出这种要人命的大围杀还让人往一处地方跑,那背后的主导者可真够恶趣味的。” 李可欣淡淡地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那些从远处赶来的人群。 以她们所在的高度和位置暂时不用担心被那些实验体发现,但这并不代表就很安全,毕竟就她们现在要去的目的地来说,恐怕迟早会遭遇到下面那些怪物。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将山林中这些实验体全部放出来的人,此刻就和她们一起同行,而且还是个被人扛在肩上五花大绑,口鼻都被堵住的家伙。 不多时,她们经过一处山腰斜坡时,李可欣猛地停在了原地,察觉到异常的小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正孤零零地摔落在一处小型的石壁狭缝中。 “小姐,他是...” “江远言...”李可欣走上前去,拨开那血肉模糊的脸庞静静说道:“已经断气了呢...” 一旁的聂绫月眉头微皱,虽然她和江氏打的交道不多,可她对江远言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印象的,应该是江氏的唯一继承人,据手下的人查来的小道消息,似乎是个在私底下非常不安分的纨绔子弟。 “这是...”有些刺鼻的血腥味令李可欣不由得露出一丝嫌恶,男人手臂上还在流淌着血液,像是被利器刺伤的伤口似乎还有着温度,看起来人刚死不久。 她顺着山腰向上眺望了一眼,旋即回过头,男人扭曲的身体看上去早已摔得骨断筋折,嘴里还塞着一撮品种不明的奇怪植被,而那扭曲摇荡的掌心中紧拽着一块破碎的布片,随着轻风缓缓滑落在地上。 李可欣俯下身子捡起了那块碎布片,在她沉凝间,聂绫月已经走上前来:“李小姐,虽然我不清楚您和这位江少爷有什么交情,但我不希望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您说笑了,聂总,我对这个人的好感,甚至还没有对聂小姐来得高~”李可欣笑了笑,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但那没用感情的笑容,就像在表达她自己也不觉得这有趣那般。 “这个人,似乎中过毒,脸色泛青,嘴角还有混杂着白沫的血渍,是一种急性的毒药...至于品种,一时半会儿没法准确判断。” 聂绫月身后的那个高大的男人淡淡地凝视着江远言的脸,简洁地阐述着自己的分析,也许是察觉到李可欣和聂绫月的视线,他平静地开口道:“我用过类似的手段,您清楚的,我替少...聂岚办过不少脏事。” 李可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那块碎布料塞进了口袋里,轻叹了口气后,正当她要招呼众人继续动身的时候,身旁的小纯却突然指着远处大叫道:“小姐,您看!那边的好像是小宁!” 艳丽的少女一怔,循声朝着远处望去,只见远处山脚下,一支残存七八个人的队伍正被好几个实验体逼入了一条死路中。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是通往山体基地大门的一处阶梯小径,但仅剩的能够通行的侧面道路也被迎面闯出的实验体截断,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支队伍趁着他们被包围的间隙急忙越过那些实验体就要朝阶梯方向跑去。 在被包围的那些人里,一名身着迷彩服的短发少女手持短刀和燃料弹枪正站在队伍的一侧,李可欣几乎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侍女小宁。 此时,那些实验体早已扑到了一个受伤的家伙,狠狠地啃食着他身上的血肉,而那刺鼻的血腥味似乎令实验体们更加地兴奋了,宛如尝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那般将那人啃食致死。 “喂,新来的,拦住那边的!听懂了吗?!” 小宁一愣,身旁朝他发号施令的男人正是她所潜入的这个队伍的首领,疲于逃命的男人此刻早已被恐惧和愤恨冲昏了头脑,就连刚刚那个被他推出去挡刀的同伴的死也视而不见。 这种行为无疑让其他人都是一阵忌讳,但显然跟在他身边的人也不想死,眼下有两个人已经目光灼灼地瞪着小宁,像是在威胁她赶紧照做。 小宁沉默着,轻轻拨了拨自己干净的斜刘海,旋即侧身躲开了一个扑向了自己的实验体后,撑着他的肩膀便跳到其身后,然后转头便对那些‘队友’做了个鬼脸。 “你!死丫头!” “抱歉,我可不替邱先生你们当垫背~!”说着便趁那些实验体的不注意,头也不回地朝着阶梯的方向跑去。 耳边传来那些被她丢下的家伙们的谩骂声,但她丝毫没有动容,李可欣不久前已经让她赶紧回去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费心和这些家伙打交道的必要了,更何况现在的情形,随时有可能搭上性命,还是赶紧去找自家小姐来得重要。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突然听见前方阶梯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惨烈的悲鸣声,下一秒,半截满是鲜血的人猛地从上方滚落,让女孩急忙转动身身避开。 她望着那只剩半身的躯体,下意识地感到背后发凉,是的,只有上半身的男人,他的身体从腹部被截断成了两半,而断口处还有露出来的内脏器官被剧烈的冲击合着鲜血洒落一地。 “呜...啊...救...”那人呜咽着,很快便失去了气息。 小宁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心中泛起的恐惧感令她意识到在这阶梯的前方蕴藏着未知的危险,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看来为了逃避那些实验体追杀而逃往这条路的人并不只有方才那支队伍。 女孩转身躲进了一旁的岩石后面,悄悄地凝视着外面的情况。 很快地,有十几个人影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其中赫然有方才被她抛下的那个“邱先生”所带领的队伍数人。 “该死的,那个混账丫头居然敢一个人跑掉,要是让我追上非得...!” “好了邱老弟,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笔,有什么气不如等到摆脱那些家伙再说吧!” 邱先生身边的一个看似领头的男人不耐烦地警告着,顺手指了指方才摔下来的那半截尸体:“都小心点,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 “放心吧,老陈,欠你的我自然记得!说到底,要不是手里没你身上那些家伙,我也不至于...” 邱先生抱怨着,不由得打量了一下男人手下的那群人,他们个个拿着巨大的砍刀折棍铁棒,甚至还有两个人手上拿着装有实弹的枪械,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搜刮到这些东西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就别在那儿口是心非地捎想了,我知道你不会服,不过谁让我运气好,正要遇到那几个快要咽气的佣兵呢~” 被称为老陈的男人说着,略带得意地转了转手里手枪,邱先生也不再掩饰,被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顺道救了的事是事实,他无法反驳,只是淡淡地啐了一口:“哼!这些话还是等你有命回你们崎雨盟再说吧!” “哈,用得着你说,在运气方面老子可是...” 噗嗤---!!! 下一秒,邱先生脸上难掩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男人,只见他的半边脸已经没了,喷洒出的血液还没散发着余温,然而他已经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则是一块压在他头顶的巨大岩石。 “什...?!谁?!是谁!” 哒、哒、哒... 皮靴踏在石制阶梯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令人窒息的肃杀阴寒,只见一个修长高大的黑色身影正从阶梯上缓缓走下,女人臂弯上的悬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型刀刃,面罩之上那双森寒的眼睛里散发着如嗜血的野兽一般的悍然杀气。 “一二三四五...老鼠有点多呢~算了,清理掉便是!” “你...”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一股缓慢的滞留感随着歪曲的视线袭来,只在那一瞬间,他的上下半身已经被女人手里的臂刃一分为二。 嗜血的笑容挂在女人的脸上,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凝视着那从尸体分隔处喷发出来的血液,与此同时,周遭察觉到一边的其他人终于起了反应。 他们或是怒骂,或是转身逃跑,又或是瘫软在地,宛如被眼前这可怕的一幕惊丢了魂魄一般。 短短数十秒内,在哀嚎遍历的这一处石阶上边已堆满了尸体和血液,女人环视着周遭那一堆被她砍落得七零八落的肢体碎片默默地甩掉了刀刃上尚且温热的血液,而后宛如没事人那般捡起地上破碎的衣物残片擦拭着刀锋。 “活着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你说是么?藏在那边的小猫咪~”她看着被擦拭干净的刀刃,面罩下的脸庞宛如露出狰狞的微笑。 “!!!” 藏在岩石后方的女孩闻言,顿时如坠冰窟一般,哪怕那个女人的声音此刻显得多么地风平浪静,一股渗人心脾的战栗感也在此刻弥漫上了她的心头。 她连忙站起身朝着面前石坡下方飞奔而去,没有顾及此刻身上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只是拼命地往前逃跑。 ‘快跑,快跑!不要被追上!不然就死定了!’这是此刻在她心头产生的唯一的想法。 她从石壁上翻落,落在地上的同时便支起身子朝森林方向跑去,然而不走运的是,就在这种时候,眼前却迎面追来了两个发狂的实验体。 女孩危急中下意识地抽出匕首,眼看着两个身影已经在顷刻间就要来到她的身前,后方也无路可退,只能四下张望,硬着头皮寻找逃跑的间隙。 可是就在下一秒,两个实验体的头颅已经同时被人斩落,两具失去头颅的躯体蹒跚几步后再小宁的身边倒下,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前方那不知何时落在她面前的黑色身影。 “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有人抢自己的猎物,这种行为很令人讨厌不是么?小猫咪~” “哈啊...哈啊...!别、别过来!” 望着不紧不慢地朝她迈步走来的女人,小宁两手紧握匕首,身体却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嗜人的怪物那般可怖。 女人的双眸变得更加深邃,就算没法看见她的脸,也能察觉到她面罩下那越发浓郁的笑容。 犹如准备拾取战利品的主宰者那般,她缓缓举起手里的臂刀,看着那恐惧地喘息着,却已经被源自内心的那股重压震慑得难以动弹的女孩。 “那么,晚安~”刀刃高举,缓缓落下,黑衣女人宛如在和小动物打招呼那般。 砰砰砰---!!! 巨大的刀刃将袭来的子弹弹开,看着在刀刃上扩散开的染料,女人抬起眼缓缓看向远处,那是几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孩,随之而来的,则是被烟雾掩盖的视线。 玩家?呵... “小宁!快过来!” “小姐?!” 李可欣那熟悉的声音让小宁从战栗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她强压下堵住呼吸的那股不适感,转身便要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欣喜,害怕,以及期待...她只是遵循潜意识的情绪迈起脚步跑向李可欣所在的地方,然而... 翻开烟雾的遮挡,她隐隐看见了在前方朝自己赶来的发小和小姐,心里的恐惧和紧张在此刻也随之消去大半。 噗嗤---! 戛然而止的脚步,小宁呆呆的嘴角渗出鲜血,她顺着异样的违和感望向穿过身体的那巨大的刀刃:“呜唔...小、姐...” “小宁!!!” “啊~真是的,都说了到了上床时间了,不听话的小猫咪可是要受惩罚的~” 女人笑着,游刃有余地透过臂刀将女孩的身体挑了起来:“那么,就如你所愿那样,去找你的玩伴吧~” 女孩薄弱的身体像是纸片一般被黑衣女人提刀甩出,被焦急赶来的李可欣等人接住。 “小姐...对、对不起...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呜...”女孩哽咽着喉咙,伤口上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说什么麻烦!你们没给我添过任何麻烦!别说话,坚持一下,会没事的...!!” 李可欣颤抖的身体将小宁紧紧抱在怀里,从自己被挚友欺骗,差点丧命的那次以来,第一次,她感到了如此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小姐...我的...我的家人...他们...” “别这样...不要这样!你倒是听话啊!不要吓我!”泪水从眼眶中渗出,然而现在的她有种无所适从般的无力感。 “小姐...快走...那个人很危险...” “你这混蛋!你居然敢...!”挡在李可欣身前的小璐一改往常淡然的面容,怒不可遏地瞪着眼前的黑衣女人。 哪知道这股愤怒不仅没让女人动容,反而让她的眼眉犹如邪月一般弯曲起来:“怎么?小猫咪的朋友炸毛了吗~?” “小璐,你打不过她的,别乱来!快带上小宁,我们..!” 呼--! 只听见一阵阴风吹过,那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李可欣面前,饶有兴致地蹲伏下身子,对上李可欣那杏色的双眸。 “啊呀~在说什么呢~?” “?!”李可欣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几乎一瞬间就理解到这个女人的恐怖,以及自己此刻随时有可能丧命的事实,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在短暂的愕然后对上了女人的视线。 那是没什么光芒的双眸,淡然深邃的双眸渗出却难以抑制地透露出一种野兽才有的煞气凶然,简直就像是语言相通,却绝对无法用相同的思维去沟通的人那样。 “哦?不害怕么~”女人说着,举起臂刀将小纯和小璐挥来的匕首抵挡住,随后轻轻一挥,将两个女孩一把扫开:“不试着求饶看看么?” “如果我说害怕,向你求饶的话,你会放过我们吗?”李可欣强压住心中的骇然,尽可能地让自身保持平静。 “当然不会~送到嘴边的肉谁会舍得吐掉呢?” 李可欣紧皱着眉头,她端详着女人的外貌,下意识地喝止住小纯她们,随后重新对黑衣女人开口道:“如果您愿意放过我们,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回报您!” 黑衣女人眯了眯眼,从那暗沉的视线中可以读出她对此丝毫没有兴趣,甚至有些厌烦,直到李可欣说出了下一句话。 “求您了!事实上我们也是迫于无奈才来到这里,就在刚才,我们还被一个浑身都是树叶的家伙洗劫过,和同伴走散了...” “浑身树叶的家伙...?”女人的眼神微变,淡淡地问道:“哼嗯~小姑娘,你说的那个家伙,现在在哪知道么?” 哪怕只是一丝轻微的动摇,善于察言观色的女孩也敏锐地发现了这点,她喘了喘息,面露难色地回答道:“那个人...我也不清楚...刚刚确实是在后边那个斜坡那里遇到的...至于现在去了哪我也不清楚!只是...” “只是...?”黑衣女人垂眸冷然道。 “他跑掉的时候好像说...” 听着李可欣越发小声的呢喃,女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她将脸庞凑近女孩,试图听清楚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麻烦你大声点,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手上绑着双刀的黑衣女人?” “对,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但多半和主办方有关,好像有办法能够追查到参赛者的行踪,我被她追了一路,真的很难缠...总之那人很危险,如果遇到了的话尽可能离远点,那不是可以用常理判断的家伙。” “哎呀呀~你这是在关心人家么?好夜阑~” “少来,说正经的呢!如果不想有生命危险就乖乖听话。” 那是郭夜阑临行前对她特地嘱咐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她似乎能够明白,连郭夜阑那种人都会一直嘱咐她别招惹的家伙,果然不能用常理去叛断,至少现在只要稍加不慎,她们就会小命不保。 砰---!!! 轰鸣声,那是一瞬间炸裂开来的闪光弹的声音,黑衣女人本能地捂住双眼朝后退去,被夺走视野的这股刺痛感令她瞬间怒上心头:“小野猫,我看你是找死!” 没有给女人喘息的机会,随之而来的,是源自身躯上传来的剧痛,聂锦树手里的消音手枪已经在女人退出去的同时击中了她身上好几处地方,可惜的是,女人似乎对危险的感知有着极高的本能,所以未能击中足以致命的要害。 “你、们、跑、不、掉、的!!!” 黑衣女人咬牙切齿地怒吼着,在极短的时间内,她便恢复了双眼的视觉,看着原地早已不见人影的李可欣等人,面罩下的脸庞露出了愈发狰狞的笑容。 她跃起身躯,速度因为身上的枪伤变慢了不少,但她却丝毫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她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台黑色的终端机,望着上面显示出来的信号点,循着路上留下的丝丝血渍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李小姐,你们...还有那个人到底是?” “没时间解释了,现在得快点跑,到那些参赛者聚集的地方去!被追上的话我们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面对聂绫月的询问,李可欣显得有些不耐烦,她向来不喜欢这种脱离预想的事情,而现在,这种情况伴随着随时有可能死去的小宁的伤势,令她愈发地烦躁。 而聂绫月的性子,也早已从李可欣的态度中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虽然内心对被无端卷入了不相关的问题而感到不悦,但此刻却没有余力去计较。 “该死的,这个项圈要是能解下来就好了!”李可欣咬着牙,手搭在那个项圈上,冷冷地骂了一句,旋即又看向了被小璐背在身上的侍女小宁的情况。 女孩的身上还在不断地流血,这样的行进速度无疑是危险的,更何况按郭夜阑所说,如果那个女人能够追踪她们的下落,在场的除了聂绫月几人外,是不是根本就... 视线的前方已经能够隐约看到一队人影,看上去也是参赛者,但即便如此心中的危机和顾虑却未曾有一丝打消,她心急如焚朝前赶着,以至于下一秒被聂绫月猛地推开之后,才意识到危险已经到来。 宽大的刀刃扎入了地面之中,身上尚且流淌着鲜血的女人已然追上了她们,没有一丝迟疑的,那如怪物般狂热嗜血的双眸死死地落在李可欣身上。 “该道歉了,小野猫!你以为进到我的庭院里还能有机会跑得掉么?” “唔...!快走!” 也许是察觉到侍女们停下的步伐,李可欣大喊了一声:“要是不听话的话以后就别留在我身边!” “呵呵~真感人啊!” 黑衣女人抽出臂刀,不紧不慢地朝李可欣走去,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一旁飞速扑来,手中的折叠刀二话不说地便刺向了女人。 聂锦树面无表情地和闪身道一旁的女人对上,他观察着女人身上方才被子弹打中的地方,动作中的细微违和,显然那些枪声对其并非毫无影响,只是正常人中了那么多枪怎么可能像这样生龙活虎? “啊?少来碍事,明明待会儿就轮到你了!”黑衣女人说着,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向聂锦树。 李可欣被聂绫月扶起,可另一边,令聂绫月都觉得惊讶的是,以聂锦树的身手,居然在短暂的几个照面间,其健硕魁梧的身躯居然和招架不住一般被女人一脚踹到了一棵大树下,就连左臂也被黑衣女人整条削了下来。 “还有点实力么...不过还是太嫩了!” 眼看女人就要上前给予他最后一击的时候,一声刺耳的枪响破空而来,精准的射击和炸裂开来的火药让女人迫于无奈地停下脚步。 她凝视着射击过来的源头,敏锐地发现了站在远处崖坡上那略显苍老的身影。 “老小子,你什么意思?” 此时,和女人的反应大相庭径的李可欣等人亦是愣在了那儿,那声枪响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全副武装的李正仁手里的猎枪。 “正...” 李可欣下意识地想要喊出李正仁的名字,迎接她的却是一发落在脚边的枪弹,令女孩的声音顿时消失无踪,一瞬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看着站在高处的李正仁不断扣下扳机打向那个黑衣女人。 “你找死!” 女人阴冷地喊了一声,旋即跃起身子便朝着李正仁所在的方向追了过去。 随着她的离开,临时解除的危机让众人皆是一阵劫后余生的神情,而一旁李可欣刚要试图联系李正仁,便看到了李正仁通过终端发给她的消息。 “速速离开!” “正仁爷爷...”李可欣低喃着,脑海中的思绪在此刻已经变得凌乱不堪,但当她再次注意向小宁身边时,终究还是咬牙忍下了那份混乱。 第189章 错的人 别墅的露台外,男人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远方坍塌的山体,那剧烈的轰鸣声,宛如刺耳的音符般,令杨栞此时的心情更加沉闷。 “杨先生,这到底是...” 在他的身后,李民禄脸上难掩愕然的神色,尽管满腹疑窦,此刻的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处传来爆炸声的身体,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看来这次的宴会,要到此为止了。”杨栞摘下了眼镜,轻轻地擦拭着上面因为冬日的寒气而凝结的水雾。 在李民禄看来,男人的心情似乎并不怎么好,对于早已习惯于混迹在各种交际圈中的他来说,杨栞此时的样子一如既往地令他无法猜透,但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直觉在提醒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多加干涉。 “杨先生,赎民禄冒昧,那些参加游戏的人,他们...”然而,即便内心的想法已经在警示自己,他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一句。 果不其然,下一秒,杨栞侧眸朝他望来,那深沉的视线中透露着的一阵冷意令李民禄低下头,生怕下一秒,男人会问罪于他一般,这种忌惮的感觉,是如此地清晰。 “你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么...在一个古老王国当中,有一个热衷于厮杀血戮的国王,他利用财富吸引来自各的商贾百姓,邀请他们到自己的庭院里做客,然而谁也没想到,那座看似宏伟宫殿中的庭院,居然是国王精心设计的竞技场...” “什么...?” 出乎李民禄意料之外的,杨栞并没有迁怒于他,反而重新戴上那副金边的眼镜,随后犹如在余兴之中讲述典故那般泛泛而谈着令他感到讶异的话语。 “国王允诺自己的客人,给予他们在竞技场中比拼的机会,并将给予胜出的人无与伦比的财富...为了那份被许诺的财富,许多自认为英勇不可一世的家伙站了出来,他们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地在竞技场中比拼,厮杀...殊不知,在国王眼里,他们不过都是进入自己庭院的猎物,真正拿着弓箭的人,只有庭院的主人...” “杨先生,您...”宛如从那莫名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李民禄重新抬起头,眼中泛起一阵动摇,却一时间哑口无言。 只见杨栞转过身,三两步地缓缓来到他的身侧,抬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在动摇呢...怎么?我以为,你早就做好相应的决悟了。” “我...”李民禄的双瞳猛地收缩了一阵,杨栞的手上并没有用力,此时却让他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重压,令他迟疑不已:“我只是担心、担心我的朋友,您知道的,江家的那个继承人虽然不济,但好歹还有点用处,所以...” “呵...真是这样么?”杨栞笑了,这平静得反问成功打断了李民禄那模糊不清的阐述。 李民禄顿了顿,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实不相瞒,我那位好事的妹妹...虽然我并不在意她的死活,但如果她出了事,我担心家族里会出现不小的变故...” 杨栞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如湖水般暗沉的脸上,宛如从没有过方才的那一阵笑容一般,他只是慢慢地朝屋内走去,语气依旧平静:“我原以为,你比聂岚那小子要更清醒...罢了,走吧,接下来也该善后了,老沈那边没有和你联系么?” “是,沈先生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了无音讯,我想是不是应该...” “民禄,不要让我重复,做人最好还是清醒点比较好,尤其是在自己无法掌控局面的时候,更是如此。” “我...是、是!” 纵然此刻心中的疑虑和顾忌颇多,李民禄还是恭敬地应承着,男人那意有所指的话,令他久久无法释怀。 在进屋的前一刻,他又一次转头看向那震颤的山头,一股劲风在此时不偏不倚地打中他的脸颊,那略微刺骨的冷意宛如透过皮肤扎进血管中的银针那般,令他感到渗人无比。 “国王...吗?可欣,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你自找的...怨不了任何人,没错...我,没有错,李民成...错的人不是我!” 此刻,山林当中的小径上,郭夜阑缓缓站起身,眼前李正仁的尸体上散发着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的土腥味,在这种时候令人觉得尤为刺鼻。 他手里攥着那个染血的小匣子,趁着霍云不注意的间隙,收进了衣服当中,青年上前一步,抬手合上了老人那瞪大着的双眼。 “小郭...” “那座基地,似乎已经要塌掉了,那些被叫到基地里集合的玩家,恐怕凶多吉少了。” 霍云循着青年的目光,定眼看向那震颤的山体,那从各处升腾而起的硝烟似乎夹杂着一阵阵断断续续的悲鸣,宛如人死前最后的哀嚎那般令人心悸。 “快离开这里吧,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真如李先生所说的那样的话,继续留在这儿可能很危险,原路返回吧。” 郭夜阑说着,又打量了一眼男人的尸体,旋即迈起脚步,而霍云见状,也未多做言语,上前。 “小郭,我想问你个问题。”走出一段距离后,霍云沉稳的声音从郭夜阑的身侧传来,青年顿了顿,面容平静地微笑道:“您问就是。” “你和聂小姐...你们带着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有见到葛兰特吗?一个两米多高的巨汉,把我们打倒的家伙。” 郭夜阑惊讶地回过头看了霍云一眼,眼中浮现出一种仿佛质疑般,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像是在犹豫那般,过了好几秒之后,才讪讪地开口道:“我...如果您是说巨汉的话,我倒是真见到了一个,那家伙看上去可不止两米高啊,你说那是怪兽我都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当时倒在那儿,头还不知道被谁给砍了下来,最可怕的是,他头掉了居然还会说话,把我和绫雪都吓得不轻!不过好在那家伙身上掉了掌钥匙卡,托那个福,我们才逃了出来!” “头被人砍了下来?”霍云脸上一惊,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如果是往常的他说不定会觉得郭夜阑的描述很荒唐,但联系起不久前见到的那些人体实验和异变的现实,他现在居然觉得郭夜阑所说的并不是什么信口雌黄的大话,而是事实。 “对,而且我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急着离开,朝着出口...就是我们逃出来那个门的方向一直骂骂咧咧的!大概是想在爆炸前离开,只不过他那体格,就算想要逃出去,那么小的门大概也进不去吧~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原来他就是葛兰特...不瞒您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绑走了绫雪,也许我们不会冒险进入那座基地里。” 郭夜阑半开玩笑着,可是脸上却带着质疑和心有余悸的表情,霍云眯了眯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缓缓开口:“不,虽然冒险,但好在聂小姐最后获救了...你说他断了头还能说话,他有说过什么吗?额,抱歉,我知道这有些纳闷,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 不管怎么说,葛兰特应该是父亲霍孝安死亡的知情者,虽然在与其交手的那一小段时间内,他很清楚地发现,这家伙不是一个能够正常与其沟通的人,好比一个自我认知极强,以自身为中心的独裁者那般,即便被逼到绝路,大概也会选择鱼死网破,可是心中的疑问却令他不想放过任何有关的线索。 “他只是一直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老子不会输’啊,之类的...感觉还挺好胜的,还说什么被...啊对了,他提过一个叫做‘陆莲’的名字,说是什么被那个臭女人暗算了了什么的,听上去怪怪的...” “陆莲?!”熟悉的名字,令霍云不由得一惊。 “是、是啊...!怎么?霍警官您认识?”郭夜阑圆瞪着眼,像是被霍云的反应吓了一跳似得,脸上满是好奇。 霍云点了点头:“嗯,实际上我和同伴来到这里的时候...” 很快的,霍云便将与阿丽莎来到这儿遇到陆莲,并在机缘巧合下在基地里和葛兰特和花海院陆晤碰上的事简单陈述了一遍,虽然在某些事情上也并没有细说,选择了省略。 “这么说来,是那个女人将你们带到那座基地里的,甚至还救过你们?扶桑国的大少爷啊...” 郭夜阑低下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得,周遭的泥土上弥漫着火药燃烧过后遗留的气味,潮湿的泥土上印出了二人的脚印,他们就这样快步朝前走着,周遭的气氛在此时安静得有些可怕。 ‘不过...我得先期待你能在那位既恶趣味又气量狭隘的国王大人手下活下来才行...哈哈哈哈...!!!’ 青年的眉头一凛,在这个时候,那位疯狂的佣兵临终前的狂笑突然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霍警官,您还记得游戏开始的时候,游戏的主办方曾经提到过的,那个‘国王’的角色吗?” “什么?”见郭夜阑停下脚步,霍云也不自觉地脸色一变,他看到眼前的青年抚摸着唇角,与他四目相对:“按您所说,在你们进入那个基地之前,那些像是丧尸一样的家伙就从山里不断地冒了出来,可是除了方才山头那边传来的爆炸声,您不觉得这儿安静过头了吗?” “你的意思是,那个所谓的‘国王’...” “在第二轮游戏之前,那些参加赌博的客人实际上走了不少,选择留下来的人为了主办方所谓的奖品争斗个不停的,但在这之后,主办方却主动发消息将人聚集到了那个基地,还是在那些怪物出现之后的这种微妙的时机。” 郭夜阑继续朝前走去,他定下神仔细地聆听着那稀疏的风声,枯黄的树叶从身边飘过,带过一阵阴冷的寒气,他将一片破碎的叶子揣在了手里。 “那是主办方特地安排的...也许他们想要将这里的人都...”霍云的脸上出现一丝冷冽,他回忆起一路上的种种,花海院剑吾的目的,陆莲的飘忽不定,以及那个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黑衣女人。 “这只是一种猜想,若是按您方才所说的那样,那这个猜想或许也存在着不小的偏差。”郭夜阑抬起头,望向身后的来路。 “偏差?” “对...”郭夜阑打量着四周,语气平缓地分析道:“按您所说,那位叫做陆莲的人以及那名叫做葛兰特的佣兵,他们和那座基地应该有着不小的渊源,甚至是内部的重要人员。两个人明明认识,但葛兰特死前却一副完全被人蒙在鼓里的表现,从这点上看来...就好像,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样子。” 霍云沉思着,基地里和葛兰特的冲突,死在男人手里的花海院陆晤,以及消失了陆莲... 犹如郭夜阑所说的,这看上犹如几条互补相连的丝线交织在一起的绳结,似乎在勾勒出一个新的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其实,不只是那个佣兵,那位花海院剑吾曾经说过...” 片刻后,听完了将过去数个小时的事情阐述完整的霍云的话后,郭夜阑定睛一想,最终迟疑地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也许事情就说得通了。” “怎么说?”霍云上前一步,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他此时却很想知道郭夜阑此时得出的结论为何。 二人此刻没有停下脚步,速度却放缓了不少,郭夜阑抬起头,两眼微沉,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首先,你们被那个叫做陆莲的人带到了基地里,按她所说的去到了那个地下实验室,但遇到的却是因为基地突然出问题而大发雷霆的花海院陆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才是那座基地的掌权人,您觉得呢?” “这点或许没什么争议,至少从当时他对花海院剑吾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就是那位大少爷要找的家族叛徒,而据花海院剑吾所说,那人也许是当初扶桑国王室所倡导的非人道实验的主要知情者,再加上那座实验室里的东西,以及受他操纵的那两个奇怪的杀手...” 郭夜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位‘叛徒’在基地警报声响起,实验体被人放出的时候,想到的是尽快地将引起骚乱的入侵者排除掉,于是他找到了你们,但实际上你们并非制造这一切的祸首,随后到来了的葛兰特更是直接动手杀了那个人,按您所说,他是发现自己被那位花海院家的叛徒算计,所以先下手为强杀死了对方,但从我见到的结果来看,他似乎也是被人利用的一把刀子。” “您和您的同伴,还有那位花海院家的少爷会进入到基地里,那座实验室里,甚至和花海院陆晤以及葛兰特对上,这期间都牵涉到了同一人。” 下一秒,霍云恍然大悟般地收紧了双眸,那肃穆的脸庞逐渐紧绷:“是陆莲...这么说的话,这一切都是她,把那些实验体放出来的人也是...!” “不,将实验体放出来的人另有其人,据我所知,是聂家的那位少爷,也是策划绑架聂家姐妹的人。”郭夜阑摇了摇头,他凝视着地上那被泥土掩盖的虚浮印子,双眸中的色彩更加暗沉:“如果聂总策反的那位亲信没说谎,也许那就是导火索,您说过,第一次见到那些实验体前,那位陆莲正和您还有您的同伴一起行动,而在那之后她便消失了一小段时间。” “没错,然后再次出现的时候,她从袭击者手中救下了我们,身边还带着据说是趁乱从葛兰特手里救出来的花海院剑吾。”霍云垂眸,旋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这么说来,很奇怪的一点是,她带着我们进入基地的时候,当时基地里似乎已经开始出现那些实验体了,在那种混乱的场合下,跟在她身边,那些实验体却像是与平常人毫无二致那般,甚至没有对我们作出阻挠...而且她救下我们的时候,周围似乎也有实验体聚集过来...?” 就在这时,他猛然想起了,在地下的那个巨大的资料室里,那个时候那个披着斗篷,像是能控制那些实验体的,那个女人。 “霍警官,关于那个陆莲,她是不是穿着灰黑色的斗篷,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往上,身上还佩戴着类似铃铛的饰品?” 霍云眉头一皱,旋即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你见过她?” “巧合吧,在基地里确实碰到过一面。”郭夜阑兀自俯下身子,伸手摩挲了一点焦黄的尘土,他拨开了上面被打乱的痕迹,之后便再次站起身:“您说过,那个花海院陆晤能够操控两个没有意识的杀手,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假设,陆莲拥有暗示,甚至控制那些实验体行为的手段?” 看着霍云陷入沉思的面容,郭夜阑脑海中那一条条繁杂的丝线逐渐被拨开,手上那异样的焦土味,以及与之不相称的血腥气息,青年那漆黑的双眸逐渐变得深邃,随后猛地收紧了瞳孔。 ‘哈哈哈...真是个好笑的笑话,我被陆鹃和陆老鬼差遣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怪物,陆莲那个女人...本来打算后面才找她算账的,没想到她居然还安排了这么一头狮子,这是该死啊...!’ 陆莲...陆鹃...j...l?差遣葛兰特的人并不是陆莲...那么他提到的那个名字,那个人...难道说? ‘真是期待,把老子踩在脚底下的女人...等她过来找我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猎人、猎物... “是了,聂岚曾经花钱收买过这儿的主事人,也就是花海院陆晤,但是因为和葛兰特之间的交易被聂总插手破坏了,所以他剑走偏锋地利用基地的控制系统放出了山林里的实验体,在那之后,首先察觉这一切的陆莲则是利用了这项突发的情况,将包括您与葛兰特在内的人都引到了基地里,虽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基地自毁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了,就像是为了将所有人都埋葬在里面一样,她算准了葛兰特和你们的行动...然而在这之前,站在葛兰特的身后的人也许是...霍警官,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等等!” 霍云还没来得及消化掉郭夜阑的话,青年便已经催促着他一同动身朝来时的道路跑去,见郭夜阑那副急切的样子,他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记得您提到的那个袭击你们的黑衣女人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主办方所提到的‘国王’!” “你说什么?!可是...!” “不会有错的!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玩家间的竞技,而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狩猎!葛兰特可以说是知道内情的人,所以他和他的手下既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也是维护规则的守卫者,所以他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这儿进行绑票和杀人活动,但这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守卫的工作和特权,真正把控着全局的人,必然是他身后的人。” 郭夜阑咬着牙,此刻的他感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正在靠近,李正仁的叮嘱以及葛兰特的诳语,这数日来所见到的人,所遭遇的变故,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时在别墅的娱乐区遇见的,那个看上去身居高位的,名叫连应茹的女人! 对了,是那个感觉!和遇到那个黑衣女人的时候感受到的同一种,趋于野兽和狂人之间,独有的恶意! “陆莲是利用了这一切没错,但是那个女人不一样,从这场游戏的性质来说,能自诩为王,诱导众人厮杀,并把这种杀戮狩猎作为一种玩闹,将所有人视为猎物的人,她定然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属于她自己的游乐场,就像是被侵入了自己领域的野兽,她会动手杀掉所有试图靠近她权威的人,所以你们在靠近基地的时候才会被她盯上,所以她才会在这种时候还在不断屠杀靠近这儿的人!甚至...” 回想起李正仁身上那满目疮痍的刀伤,郭夜阑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明的怒火,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和厌恶,就像是对于曾经将自己逼入绝路险些身死的那个家伙一般,他是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憎恶着拥有这种非人价值观的家伙! ‘真是恶趣味,找到‘国王’之后,等待着的不是财富,而是死亡么?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庭院被人毁掉的独裁者,应该会是何种疯狂的状态?’ 郭夜阑沉凝着,他回想起一路闻到的那股火药和硝烟味,与李正仁身上的血腥味混搭在一起的便是这股味道,如果他没猜错,那么在这儿埋下陷阱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正仁,而他是为了保护李可欣她们,才冒险将人引到了此处。 “小郭,你冷静点!”也许是注意到郭夜阑的表情不对劲,霍云下意识地拉住了青年的肩膀。 “不,比起这个,得快点离开这里,若是那个发疯的国王现在正在到处处决偏离自己控制的猎物,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再次来到我们的...霍警官,小心身后!” 只听见郭夜阑突然急切地喊了一声,旋即伸手推开了身边的霍云。 那一个照面过后,巨大的刀刃从林间的影子中窜出,带着宛如嗜人巨蛇那般的狠意,一瞬间将倒在地上的一棵断木砍得支离破碎,就像是被硬生生地敲碎那般,完全不像是靠利器刀锋造成的损伤。 “喝啊---!” 然而在那道黑色的身影停顿的片刻,距离她最近的霍云已经冲了上去,他趁机抓住了女人那条随着刀刃陷入地面的胳膊,在她收回刀刃的同时奋力将对方过肩摔了出去。 “呵呵呵...哈哈哈!!!很不错嘛~!” 女人的身体在不远处踉跄地停了下来,那破损的衣物下,似乎染着尚且湿润的血液,裸露在破布外的脸庞上,像是烧伤的痕迹更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那个女人却还在笑,从那疯狂的瞳孔中,射出一股近乎病态般的热情与杀意。 那张脸,哪怕此刻早已被炸得有点扭曲,郭夜阑还是能隐约认出,那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女人,连应茹! “我看看,这不是之前逃掉的老鼠么?还有一个小朋友,嗯~”连应茹的脸上堆叠出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笑容,搭配上她此刻扭曲破损的面容,显得尤为可怕。 她打量了霍云一眼后,视线便缓缓地停留在了郭夜阑的身上,明明是一张没有见过的脸,但她此刻却感觉这个陌生脸庞的小鬼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国王’大人,您承诺的五千万奖金还作数吗?”郭夜阑讪笑着,悄悄将手搭在了身后的口袋里。 “哈哈!嗯~小朋友,你似乎很聪明呢?可你知道么?‘国王’大人可是很小气的,尤其是对你这种不懂得说话的坏孩子来说!” 连应茹嗤笑着,犹如鬼魅一般迅速冲向了眼前那看似毫无威胁性可研的怪异青年,不过是错觉也好,真相也罢,她现在只想发泄掉心中这股填不满的杀戮心,哪怕是一个也好,她也要让其彻底身首异处,那样她才会觉得满足! “休想得逞!” 霍云一个箭步摆动肩膀笔直地撞向了女人的侧身,但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尽管看上去情况并不算完好,女人也只用了一只手便停下了比霍云强健的身躯,斗篷下女人狰狞的视线朝他射来,只见她早已举起另一只手的刀刃就要朝霍云劈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居然已经来到两人近前,连应茹的反应何其迅速,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来到近前的郭夜阑,手上的刀刃立即转向朝着靠近过来的青年斩去。 沙沙---!! “唔...!”连应茹闷哼了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小鬼居然会拿沙子泼她,还不偏不倚地全部泼到了她带伤的脸上,裸露在外的眼睛里,而她的刀刃也因此挥空了。 “霍警官,快退开!” 隐约之间,女人似乎听见那个该死的小鬼在引导那只老鼠远离,还有就是腰间的口袋似乎突然间一沉,在短暂的困顿后,女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动起身来。 而就在这一刹那,一股爆炸声瞬间淹没了那一小块空地,远处,霍云和郭夜阑早已逃开,那火光中,连应茹那高挑的身影被瞬间吞没。 “这是...土炸药?小郭,你...” “刚刚顺手从李先生身上摸的,危急关头就别在意这种细节了!” 郭夜阑面色凝重地望着那爆炸的产生的硝烟和火光,在那短暂的浓雾散去后,连应茹的影子渐渐浮现出来。 女人依旧站着,只是身下的斗篷被割去了一部分,而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她的脸庞不断抽搐着,近乎扭曲的弑杀之色环绕在那狰狞的面孔上。 “干得不错嘛...?那么也该准备好去死了吧!” “嘁...!” 郭夜阑不耐的咂了咂舌,虽然料想到这个女人不会这么容易被解决掉,但看见她那副比方才还要激进的模样,郭夜阑还是情不自禁地头疼起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霍云,男人早已摆起架势,而他虽然也想过是不是要在冒点险在这里动手除掉这个女人,但却又碍于在霍云的面前不方便露出自己的武力。 毕竟霍云对他抱有怀疑这点他怎么会不知道,而霍云身边的那个银发女人也不是个善茬,他有预感若是在这里动手被发现的话,等待他的麻烦不亚于被眼前这个已经在发疯的‘国王’大人盯上。 咚咚咚---! 引擎转动的声响,螺旋桨高速旋转的刺耳震动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只见一架全副武装的武装直升机突然飞速地闯进了众人的视野,在那半开的舱门边上,阿丽莎手里揣着一把厚重的狙击步枪朝驾驶舱里吆喝道:“目标是下面那个黑衣女人,别打偏了!” “yes,madam!” 转轮机枪霎时间开始对着下方的连应茹扫射过去,原本处于盛怒的女人见状,急忙动起身子闪躲,她狠狠地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遍后,飞快地遁入了那身后的树林当中。 “该死的,走着瞧,我会记着的!宁世阁,还有你们,尤其是你,狂妄的小朋友!” 女人说着,反手将手上的一把臂刀朝空中丢去,巨大的力量带动着刀刃精准地击中了直升机的侧翼,让机体失去了平衡,而她也趁此机会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喂,你们怎么样了?” 少顷,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阿丽莎来到二人身前,她的身后还跟着步履蹒跚的聂绫雪,女孩几乎第一时间就跑到了郭夜阑的身边,焦虑的神色爬满了苍白的小脸。 “夜大哥...” 郭夜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此刻他盘坐在地上,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回想着连应茹消失时放出的狠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沮丧,注意到在他身旁蹲下的聂绫雪那担忧的视线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阿丽莎深深地打量了像是瘫坐在那儿的郭夜阑一阵后,才逐渐收回了视线。 “阿丽莎,这到底是...?”看着那架迫降在此处的武装直升机,霍云满脸征询。 “我提前安排过手下的人在别墅附近的山林待机,只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让他们离得远了些,多亏那个基地爆炸的关系,信号干扰也解除了,正好可以和他们联系上。” “那个女人,她也许是幕后的主谋者之一。” 阿丽莎点了点头:“我知道,来之前我已经通知过部下了,增援的人很快就到了,至于离得近的人,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前往搜查那处别墅,之后便会搜索这片山麓。” “学弟\/雪儿!” 远远的,似乎能够看到一队朝这儿赶来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李可欣和聂绫月她们。 看见妹妹安然无恙,聂绫月二话没说就上前将其一把抱住,顺势开始检查起了她身上的那些伤口,脸上满是自责和担忧,而李可欣则来到郭夜阑的身旁。 艳丽的少女望向那个熟悉的青年,只见他此刻衣服上沾上了不少血渍和泥土,内心的忧虑和不安在此时变得更加地急切。 “学弟,正仁爷爷呢...?” 郭夜阑的瞳孔微微放大,在随后走来的侍女们以及李可欣询问的视线下,默默地摇了摇头,旋即指了指李正仁尸体所在的那处方向。 李可欣愣在了原地,随着脑海中对青年那副态度的理解,她感觉全身再次被一股冷彻的无力感包围,令此刻的她感到无法动弹... 第190章 缺口 是夜,宁城北山的一处山间石亭,女人兀自悠闲地坐在那古旧的石凳上,皎洁的月色将她面前的石桌染白,一道狭长的身影逐渐从她身后的光亮处蔓延开来,遮蔽住了她半张面孔。 “少见呢,姐姐你居然会这般狼狈。”陆莲把玩着手里的铃铛,清脆的铃铛声宛如那草木间的虫鸣那般悠长婉转。 “莲,你应该有事情要交代吧?”连应茹的双眸冰冷,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开始自愈,但那裸露在外的血肉将她衬得宛如幽夜下的鬼怪一般可怖。 陆莲将铃铛收起,手指静悄悄地在石桌上比划着不规则的弧线,片刻后,静谧的空气被逐渐打破。 “父亲死了,是我动的手。” 琤---! 染血的刀刃在下一秒便架到了陆莲的脖子上,连应茹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未曾言语,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怎么?姐姐你现在是在为那个人难过?”陆莲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打量了一眼脖子旁的刀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以为在想要那个人的命这点上,我们姐妹能少有地达成共识呢~” 连应茹的眉间微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呵~你说得没错,只不过我不喜欢有人擅自抢我的猎物,包括杀死老头子的机会,更别说他对我还有点用处。” 刀刃再次逼近了微豪,锋利的刀锋已经将陆莲光洁的脖颈划破,但身为当事人的她却仍旧是那副漫不尽心的模样:“瞧您这兴师问罪的态度,这可怨不得我,谁让父亲为了敛收一点点研究经费,不管什么人都肯用呢~多亏了这次的家伙是个愚昧的蠢材,我才能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宁城这边的据点老头子经营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被毁了,你应该给个交代吧?”连应茹冷下脸,显然对陆莲所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呵呵~”陆莲再次笑了起来,她耸了耸肩,像是在感慨什么无可奈何的玩笑一般:“眼下姐姐您的这座游乐场早就被宁世阁盯上了,我也负起责任将基地毁了,这难道还不够么?更何况,姐姐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处境才对吧?” “擅作主张,张扬行事,导致被宁世阁抓到了马尾,甚至还有可能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暴露到世人眼中,您的那位好同事,这会儿大概已经把事情上报到影瞳高层去了,就算那位首座大人再怎么纵容姐姐你,恐怕这次也没法一笔揭过不是么?” 连应茹闻言,缓缓放下了臂刀,她端详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貌体态无比相似的妹妹,只觉得莫名地有点碍眼。 “莲,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别告诉我你和那个讨厌鬼之间有什么牵扯。” “说笑了,我的鹃姐姐,不过...这次确实有关于他的消息,那位让你无比讨厌的同僚约你到老地方见面,恐怕是要等你过去兴师问罪呢~唔...!” 巨大的刀刃贯穿了陆莲的身体,而她身后的连应茹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了她那痛苦的模样一眼,便将刀刃从妹妹的身体里抽出:“你应该知道,我讨厌被人摆布的感觉。” 陆莲俯下身子依靠在石桌上,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喷出,为那洁白的月色光辉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她舔舐了一口从口中流出的鲜血,眼前的人没再搭理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等我应付完那边,我有的是时间找你。”连应茹说着便一跃而起,跃入了那漆黑的树林当中。 “哈哈~真是不留情呢,好歹我们现在也算是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呵,既然这么不喜欢,当初怎么不在父亲的身上多划几刀呢...?”陆莲擦拭着唇角的血渍,望着连应茹消失的方向,她闭上眼,仿佛在那一阵自嘲般的笑声中,感受到一股荒诞可笑的东西。 她从怀里抽出碎布片,正要将那道流血的伤口包扎起来时,眼神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衣服上的一道浅显的缺口。 下一秒,她才缓缓回忆起,不久之前,在地下的图书资料室里,那个朝她挥动匕首的无闻小鬼,当时她为了从聂绫雪手里夺回那张画纸,曾经与其打过一个照面,只是当时她却未曾注意到,自己居然被那小子的匕首划到了。 “哈~怪事可真多,那个小子,难道...” 此刻,繁城南城与北城的交接处,一辆黑色的大型轿车缓缓停在路边,郭夜阑从车上一跃而下,坐在后座的李可欣摇下车窗,形容略显憔悴,和往常那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态度不同,此刻的她脸上难掩那一丝萎靡之色。 “学弟,真的不一起么?从这儿回北城那边还有一段距离吧?”李可欣目视着郭夜阑那有点消瘦的身影,少有地表现出一股与其不相称的不自信。 “少见,学姐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亲切不少。”郭夜阑微微一笑,李可欣反常的态度令他心中有点迟疑。 因为宁世阁对那片山林进行调查和搜索的关系,不久前他见到了很多身着军队制服的人来到了宁城北山,当他见到霍云身边的那位银发美人指挥着那些人行动的时候,不由得响起一阵警钟。 好在对方并没有强留他们进行审问,反倒是积极地帮忙救助还活着的人,很快地,他们都被派车送出了那片山林,聂家和李家来接应的司机也很快赶到。 因为连应茹的关系,聂锦树断了一条手臂,聂绫月很快便安排了另一辆车将他送去了医院,因为断肢处的骨头基本都连应茹那骇人的力量击碎的缘故,即便断手的时间并不长,但恐怕接回去的希望也不大。 而聂岚则被聂绫月绑回聂家听候聂宁河发落,因为聂绫雪身上受了不少伤,脸色也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这让想来锱铢必较的聂绫月更加想要严惩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聂岚。 来到这里之前,李可欣已经将受了重伤的侍女小宁以及已经恢复意识的小琪送去了最近的大医院,本来李可欣也想要在医院守着她们,但因为要将李正仁的尸体带回去,所以便吩咐小璐几人留下帮忙照顾。 李可欣眉头微微一皱,像是没有往常那种开玩笑的心情那样,反倒是浮现出一丝不悦的神情:“是啊,我自然比不上聂小姐那般温柔可爱,值得你百般呵护的。” 郭夜阑眼角一跳,对于李可欣这般没好气的态度倒是稀奇,但也没有那种心情刺激她,毕竟他不是什么不懂得看场合的人。 李正仁的事情让李可欣变得有点反常,这他自然看得出,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继续招惹她,免得让这个女魔头事后记恨。 实际上他也感到很是诧异,这得从他们离开北山前说起...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李正仁的尸体当时被安全地搬运到了车上,本来阿丽莎对于李可欣她们的举动产生了一丝怀疑,好在霍云及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因为之前郭夜阑有简短地和他讲述过李可欣此行的目的,所以阿丽莎在思考了一会儿后,也点头应承了下来。 李可欣艳丽的面容被那深色的发丝遮挡住,望着侍女们哀切痛苦的模样,她一句话也没说,看到帮忙将尸体搬运上车的郭夜阑似乎正在和聂绫雪交谈着什么的时候,杏色的眸子却微微一动。 “学姐,上车吧。” 他听见郭夜阑站在车子旁叫他,等到走近了,她才缓缓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郭夜阑身旁的聂绫雪:“学弟和聂小姐的关系可真好呢~感觉比我这个‘女朋友’都要亲密,每次见到都这么寸步不离的。” “什...?!”因为从话语中感受到一股模糊的针对感,聂绫雪诧异了一下,一时无言。 “这么说来,聂小姐您似乎一直单身着,从没听说你和哪位男士走得很近呢~哎呀,冰清玉洁的聂家二小姐这该不会是看上了我家这位男友了吧?” 郭夜阑眨了眨眼,对李可欣这毫无根据的话有点不明所以,他虽然见惯了李可欣的强势,但几乎没见过她这么不加掩饰地针对与她无关的人,至少在他的印象里,李可欣应该不可能与聂绫雪结仇吧? 而这边本来聂绫雪本来因为长时间的波折劳累很是疲倦难受,在这种情况下还被人针对,纵使向来性情和善,这会儿也是无名地升起一股怒意。 “李小姐,请您自重!夜大哥和你到底是不是情侣,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里有真正喜欢的人,希望您不要太过分了!” 在那一刹间,艳丽的少女眉头顿时皱得更深,她看着眼前这位人畜无害但此时表现得有点气势汹汹的女孩,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顺势挽住了郭夜阑的胳膊:“呵~先不提我和夜阑确实有着这一层关系,就算没有,就算他真有喜欢的人,多管闲事的,恐怕也是你聂小姐吧?还是说,您口中所谓的自重,只适用于自己以外的人?” “你、你...!你胡说什么?!”聂绫雪没来由地觉得脸部一阵发烫,不知道为什么,当着郭夜阑的面被李可欣这样一说,她顿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看着聂绫雪那副焦急慌张的表现,李可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颜色,她笑着继续说道:“胡说?哎呀,你这是在指什么呢~?” “我、我...我没有...你...!”因为无意间对上郭夜阑那副不明所以的神容,聂绫雪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羞愧得像是生怕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人看到那样。 下一秒,李可欣感到手里一空,只见郭夜阑平静的将手从她身边抽了回去,一脸纳闷地看向他:“学姐,现在不是迁怒他人的时候吧?李先生的事,并不是绫雪造成。” 对于李可欣这种反常的表现,他只认为对方是因为李正仁的死而大受打击,所以才会迁怒于聂绫雪,而且看着两人对峙的样子,聂绫雪在段位上根本不是李可欣的对手,倒是显得有些可怜了。 两个女孩皆是一愣,李可欣那艳丽的脸上顿时又冷了几分,同时她也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身朝着阿丽莎安排的车子走去,而就在这时,郭夜阑见到她与迎面走来的罗珊珊说了些什么。 罗珊珊脸上带着一丝不明的笑容,而李可欣则是在一阵愣神后无言地上了汽车。 “夜大哥,我...对不起...都怪我不好,要是我没被抓的话...”聂绫雪支支吾吾的,双手交叠在腰间搓弄着手掌,像是有点口不择言。 郭夜阑摇了摇头,垂下眼眸安慰道:“不,如果说有错的话,我也有责任在里面...而且就算你没被抓,主办方也没打算放过进入这里的人,按照原来的计划发展的话,也许结果会比现在更糟糕...所以你不要那么自责,学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现在她看重的侍女受了重伤,李先生也...可能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那个人,对李小姐来说很重要吧?我应该向李小姐道歉,还得谢谢你们特地来救我...”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聂绫雪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悔和愧疚。 “之后再说吧,现在大家都需要时间休整和冷静,你也很累了,回去先好好休息一下,把身子养好,看!聂总过来找你了。” 聂绫雪闻言转头看去,和阿丽莎她们交谈完的聂绫月正快步走来,她走到妹妹的身边,见聂绫雪一副失落的神情,立即轻轻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次的事,谢谢你,很感谢你帮忙保护雪儿,现在并不方便,如果有机会,聂家会正式对你表示感谢的,那么失礼了。” 少有的,聂绫月在自己面前说话这般和善,郭夜阑不由得有些庆幸,他实在不喜欢面对这位强势的聂家大小姐,眼看着聂绫月带着妹妹就要去另一辆车那边,郭夜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开口叫住她。 “聂总,如果可以的话,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聂绫月闻言再次回过头,她身旁的聂绫雪顿时也是一阵好奇。 “就是...绫雪之前带着一条玉石项链,听说是聂总您的所有物,我想问一下,那条项链的来历,您方便告诉我么?” 聂绫月微微一怔,旋即侧过脸去,古镜无波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犹豫后平静地说道:“那是我大学的时候,从一个学长手里收购的。” “诶?学长?”郭夜阑讶异地眨了眨眼,随后急切地问道:“那,那个人是叫做郭风聆吗?!” “怎么,你认识?说起来,当时那人因为时常搞一些奇怪的实验,所以手头缺少经费,我看那块玉石的质地独特,料到它的升值空间挺不错,就从他手里买下来了。” 聂绫月从妹妹那儿拿回了那条独特的玉石吊坠,将它握在手心里,语气十分平静,却没有看郭夜阑那边。 郭夜阑顿时觉得头脑里有种被雷到的无语感,当年大哥放假回家的那会儿,母亲给的吊坠说是被他弄丢了,结果是被卖来搞科学实验的经费了?大哥啊!你可真是太孝了!妈给的东西你就这么卖了?!话说卖了多少啊! 然而某人并未曾想过,将母亲给的吊坠送了别人的自己,其实也半斤对八两,差不到哪去。 “那个...聂总,实不相瞒,这条吊坠的原主人是我的大哥,他...就是,我是想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下这条链子,不知您是否愿意割爱?” “哦?那还真巧啊,虽然感念你帮了雪儿,但是这颗玉石的品种和价值在当时就已经十分不菲,现在更是如此,不知道你愿意出多少钱?”聂绫月平淡无波的视线看得郭夜阑不禁有点发毛。 “额...这...其实我对玉石的行情也不了解,要不聂总您给个价如何?” 片刻后,聂绫月抬起手,比了五个手指头,郭夜阑顿时一愣,紧接着便试探性地开口:“五千?” 眼前的人摇了摇头,青年见状继续问道:“五...万?” 聂绫月还是继续摇头。 “总不可能五十万吧?”郭夜阑眉头不由得冒出冷汗,随后讪讪地笑着,这坠子这么值钱他长这么大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呢? “五千万。” 下一秒,聂绫月简短的三个字差点没让郭夜阑一头栽在地上摔死,那玩意值个五千万?!这位大小姐不是故意在刁难他吧?!本来他以为自己身上那上百万的资产买条坠子还是足够的,不带这样搞的吧?! “当时他卖给我的时候确实没那么贵,不过时候这种材质的玉石因为已经停产,再加上后来请专业的风水先生来开过光,那种有门路的顶级玄学师父收费可不低,前前后后增值的费用可不少,这还是折中后的价格,那么你要买下来吗?” “额...咳咳!不...作为一个默默无闻的穷学生,我拿不出那么多钱,抱歉...” “是么,那就爱莫能助了。”聂绫月淡淡地放下手,身旁的聂绫雪见状,有点呆滞地看向她:“风水先生...?姐姐,这条吊坠当初不是你的男...额!” 然而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姐姐用一道威胁的目光制止住,这还是她少有地在姐姐脸上看到这般威压的视线。 “姑...郭少爷,那边准备开车了,小姐还在等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李可欣的意,小纯此时快步地跑过来催促着郭夜阑。 “很抱歉,耽误您时间了,聂总,那么告辞了。” “等等。” 郭夜阑闻言止住脚步,只见聂绫月转过头来直视着他问道:“风...你的大哥,据我所知他已经过世八年了,他临终之前,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 褐发的青年诧异地愣在了那儿,好一会儿他才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大哥他当初是在回来的路上出的车祸,什么也没交代过。” “是么...”聂绫月别开眼,她低垂的眼眸像是陷入了遥远的思绪那般,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大哥还活着的话,你会怎么看待他?” “诶?”或许是因为没想到聂绫月会这么问,郭夜阑又是一阵不明所以,他想了想,随即微微一笑:“如果他还活着,家里人大概都会很高兴吧,因为他是我引以为豪的哥哥。” 聂绫月抬起头,双瞳微微放大,然后又缓缓闭上,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是么?你似乎很崇拜他呢...但如果我在乎的人还活着,却将所有人丢下不知道跑哪去鬼混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听着聂绫月这莫名的陈述,郭夜阑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疑惑,他看聂绫月拉着妹妹转身走了,不再多想,转身上了那辆李可欣她们所乘坐的车。 此刻,再次回忆起聂绫月那奇怪的问题,郭夜阑仍然感到稀奇,总觉得对方和郭风聆不只是认识的校友那么简单,只是到底是哪里令他感到奇怪,他却无从得知。 “那么,学姐,今天我就先走了,你...多保重,李先生的事还请节哀。对了还有这个,李先生临走时交给我的,他说让你交给二爷。” 郭夜阑说着,将李正仁给的盒子交给了李可欣,女孩讶异地接过那个小盒子,在她稍稍愣神的一小片刻,那个褐发的青年已经朝他挥了挥手,顺势穿过了亮起绿灯的人行道,走到了马路的对面,消失在了夜色的人群当中。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讨厌鬼。”李可欣微垂着眼帘,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染了点点血渍的小盒子,上面的花纹和痕迹古旧而粗糙,就像是随手用山里的碎木头削出来的那般。 “李可欣,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罗珊珊的衣衫早已破旧邋遢不堪,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过去那种大小姐的气派,平静得让李可欣都不自觉地困惑。 尚且处在情绪当中的李可欣目无善色地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江远言死了的事,你知道么?” “呵...是么?那对我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她细细地打量着李可欣那张艳丽的脸庞,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犹如火焰一般的艳丽,与过去自己用昂贵的化妆品堆积起来的表象不同:“我很羡慕你,真的,羡慕到嫉妒你的程度...记住,李可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就像我不会原谅江远言那样。” 回想起临走前罗珊珊的话语,李可欣心中泛起一阵沉寂,她觉得眼前的女人,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小姐,姑爷那边...”身旁的小纯见李可欣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得开口想要询问,却被李可欣打断,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家的司机开车。 “别管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先把正仁爷爷送回去,然后再去看看小宁的情况,让南城医院的人尽最大能力救她,费用方面李家会负担。” “是...” 深夜两点,北城西南部,距离繁城郊外的地下黑市的数公里处,一辆灰色的轿车停靠在了路边,断了一只右手的男人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地从车上跑了下来,一脚踢在了轿车的车前盖上。 “该死的破车!这种时候犯什么毛病?!” 沈丁庵怒骂着,在他顺着山体基地的密道逃出来之后,便想都没想地找了车子离开了宁城北山,甚至连杨栞那边都没有打过招呼。 向来狡猾谨慎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哪怕已经从逃出来了,但只要一想起那将他擒住砍断了右手的小鬼,他就觉得大事不妙,现在的他只想快点逃回自己的秘密据点,只要到了那里,自然有人会帮他隐藏行踪。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车子却出故障了,好在他的惯用手是左手,不然许多事情只会变得更不方便。 他的右手断口处已经用绷带包好,不再流血,但通过试验药物强行加快细胞增殖愈合的关系,手上的那层痛楚过去后,身体的不适感仍然存在。 男人试图捣鼓汽车的发动机确认情况,却在这时感到身后一阵阴风吹过,令他觉得背后发凉。 他赶忙回身,从怀里掏出手枪指,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此处是位于较为的高速路况带,这个时间点根本连车都没几辆,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就在他回身准备继续检查发动机的时候,一个漆黑可怖的黑狼面具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啊...!”还没来得及大喊,沈丁庵便觉得脖子一沉,整个人朝路面上躺去,只能隐约看到那黑色的影子蹲下身子的瞬间。 等到他再次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类似废弃的大型厂房仓库内,漆黑的四周目不能视,只有屋顶破洞上射下的一丝月光能提供一丢丢光亮。 他低下头,发现身体早就被人五花大绑在一张生锈的旧铁椅上,而他面前不远处则传来轻微的器具碰撞声。 “醒了么?感觉如何,沈先生?”低沉的尾音,清脆的脚步声,头戴黑狼面具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手中拿着手术刀和注射器一类的奇怪道具。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么!居然敢对我动手,黑狼会不会放过你的!”沈丁庵气急败坏地大吼道,心中的恐惧却愈发强烈。 “不干什么,就是有点私人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沈先生,还请您务必不吝赐教。”黑狼举起手中注射器,随着他的轻轻推动,不明的液体从针尖流出,看得沈丁庵一阵心悸。 “等等!等一下!别过来!不要...你想要钱,还是什么?!放过我!拜托了!” 黑狼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如此地软骨头,他没有理会沈丁庵的求饶,而是直接将针管的液体朝着他的手部大动脉注射了进去。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为了让你说出实话,我得加到保险,那么请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吧。”黑狼收起了针筒,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在沈丁庵的脸上轻轻比划着,把男人吓得惨叫连连:“那么,首先是...八年前,你离开繁城国际制药的事情。” “什、什么?!你到底...!” 第191章 水花 在某处高层的独立套间中,男人身穿着黑色的斗篷,在没有点亮灯光的房间中一丝不苟地面对着那闪着刺眼光芒的大荧幕。 下一秒,一个同样身着黑衣,但却带着面纱的高挑女性推开房间门进入此处,那用面纱掩盖的脸庞上,锐利的视线笔直地刺向男人的背影,若是眼光能够杀人的话,想必此刻男人已经被女人千刀万剐了。 “来了么,魅,我听说宁城北山的据点毁了,不仅被宁世阁介入,其中还牵扯了不少普通人,你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荧幕上,一个身着轻衫,面色惨白发青,看上去宛如僵尸一般毫无血色的中年人冷冷地注视着房间中的二人,那毫无生气的双眼中隐隐透露着一股怒色。 “回禀首座大人,是魅监管不力,但那是因为陆晤擅作主张,将一些无关紧要的老鼠放进了基地里,才会导致计划偏离了原先的目标。” 男人摆了摆手,道:“即使如此,我怎么听说,是你临时起意,擅作主张,为了私欲纳入了过多无关的‘样品’才使得最后无力控制局面?” 连应茹闻言,立马转头瞪视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她急忙开口解释道:“不,就算是那样,我也有把握能够将那些杂碎统统留下来!请首座勿要听信某些人的谄媚之言,那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利用了陆晤才会...” “哼!好一个监管不力,好一个从中作梗!你往日便行事张扬,不计后果,念在你长久以来都未曾做出越界之事,但这次不仅将那么多无关的外界之人牵扯进组织据点之中,更是让陆晤掌控研究多年的那些‘亡侍’暴露在那么多无关之人眼中...陆晤的死是小,但他所专研之物尚存价值,你可知这次你犯下多大的罪过?” 没等连应茹说完,男人已经冷厉地打断了她的解释。 男人的声音并不重,但此刻的连应茹低头不语,饶是如她那般不计后果,张扬跋扈的做派,也仿佛知道自己的解释此刻已经不起作用那般,女人袖子里的拳头紧握着,臼齿咬得生疼。 “首座,我有一言。” 连应茹身旁的那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此时上前一步,他抬手抱拳,恭顺地低头请示着屏幕上的男人。 “说吧。”男人轻轻地摆了摆手。 “属下以为,陆晤本人虽然多年来为在组织中进行了不少研究,只可惜进境缓慢,近年来因为五长老的关系,更是愈发不知收敛,以宁城北山为据点,明目收集活体以供其研究,长此以往,必会落下马脚,于组织不利,此番事态,不失为一种好事。” “哦?那么魉,以你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身旁低头不语的连应茹,几乎能够在一瞬间清晰地感受到女人那因强忍着怒火而起伏的呼吸,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轻微的弧度,旋即继续阐述道:“陆晤多年来的研究仅以‘亡侍’存在价值,其中的关键数据,我已安排人将其带出...而宁城北山的据点已毁,徘徊的‘亡侍’们仅仅是存在缺陷的残次品,自有人负责销毁,如此一来,宁世阁总有通天只能,亦难以从坏死的尸体中再查出什么。” “不仅如此,因为这次魅的妄为,所牵涉之人不泛一些拥有些许地位名望的氏族子弟,哪怕是为了维持他们所谓的‘安定’,宁世阁亦会全力将这件事压下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引起世间动荡,如此一来,只要那个人再稍加助力,这次造成的影响定然也会逐渐消匿无踪。” 屏幕中的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魉所提出的策略的可行性那般,最后打手一挥,伴随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倒地的闷响,他缓缓地点头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收效甚微的东西,确实又不如无,不过...” 男人顿了顿,随后继续用那宛如枯骨般冷瑟的音腔说道:“魅,介于你此次所犯下的错误,华国内的事务你暂时就别插手了,近期会有一批东西从奠城边境那边流通,你就先到那边修生养息一段时间吧,我会让人在奠城接应你。” “什么...?!等等,我...!”连应茹闻言,像是无法再保持沉默那般,急切地想要反驳什么,却被那人的一个眼神止住了话语。 “我话就说到这里,别让我重复!魉,你也是,处理完手头的东西之后,即刻动身去扶桑那边,别耽误事。” “是。”魉低头应承道。 随着屏幕上的影像消失,整个房间霎时间犹入空谷一般寂寥。 砰---!!! 木质的壁橱和上面一众装饰用的灯台瓷器在一声巨响后轰然倒地,被斩断击碎的木块瓷片顿时掀起了一丝轻微的烟尘。 “你这家伙,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好了?莲那个死丫头,她这次所做的事当中,有没有你的手笔在!” 连应茹此刻的眼神宛如随时准备张开獠牙的猛虎那般,她举起手中那把刚从房间一旁抽出的古典战斧,狠狠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呵!这就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了,我好歹刚刚帮你解了围,你就这么恩将仇报?”魉那低沉淡漠的声音中隐隐透露着一丝嗤笑声,如热油一般将连应茹的怒火烧得更盛了一些。 “黄鼠狼给鸡拜年!我警告你,魉,别以为受了那么一丝器重就可以不可一世了!对我来说,你充其量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货色,我...” “你有时间在这里对我发火,不如做好前往奠城的准备,我可是很忙的,没时间奉陪你。” “你!!” 眼看着连应茹就要发作,男人突然间转过身,透过斗篷下的阴影,二人四目相对,与连应茹此刻满是杀气的嗜血面容相比,男人的眼中只有无尽的冷然。 窗外不适时地下起了一阵细雨,雨滴落在高层的落地窗上,给偌大的房间添上了一层迷蒙的面纱,少顷,女人狠狠地将战斧甩向了一旁,将房间中央华贵的长桌砸了个粉碎。 “我记住了,魉,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连应茹说着,气势汹汹地踢开了门走了出去。 房间中,男人的身后,一个哑奴缓缓走到他的近前,点头朝他示意着什么。 男人见状,只是摆了摆手,平静地开口道:“无妨,收拾完手尾之后,就动身吧。” 哑奴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房间,男人的双眸中映射出蒙蒙雨幕中的城市,弥留片刻后,他的身影便已经从房间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云城的某处设施中,文静温和的少女此刻正呆坐在人工温室中看着那透明玻璃外的雪景。 云城的雪夜比许多地方来得都要早,轻飘飘的雪爬上那光洁的玻璃,化作一层水雾,在女孩那有些失神的面容上更添一丝迷茫。 岳采翎并不是很喜欢下雪天,因为在这种时候出门容易粘上那些寒冷的雪花,融化的雪会在不知不觉间浸湿衣物,无知无觉的她每次意识到要去拍打身上的雪花时,厚实的外衣早已黏上了不少湿润的痕迹。 所以在这种天气,她一般都不会选择外出,而是留在温和的房间内悠闲地度过一成不变的时间。 只是她似乎依稀记得,儿时的自己,喜欢在下雪的天气兴奋地跑出房门外,在母亲疼爱与责备的抱怨声中玩得浑身沾满细雪,当时的父亲也会放下手里的书,跟在母亲身后,温和地看着妻女间的互动。 女孩此时身着一件咖啡色的针织衫,下身则穿着一件黑色的过膝花边套裙,肉色的保暖裤袜搭配着一双褐色的流苏鞋,让此时的她比平时更显一丝成熟。 ‘因为我像一只怪物,因为怕我随时会转过头来伤害你对吗?’ 她回想起那天夜里,唐月依从任务中归来时的那副异样的神色,心中再次泛起一股落寞。 茶杯里的红茶还冒着一丝细微的热气,但除了一开始轻抿了一口之后,女孩便一直坐在位置上发呆。 温室的花草被保养得很好,哪怕外面的树木早已枝叶凋零,留在室内的它们依旧犹如初生的婴儿那般生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你在可怜我们么,身份高贵的大小姐?不用你在那儿惺惺作态,若是你真的可怜我们,那就让你那该死的父亲给我们一个痛快!’ 刻薄的话语中伴随着怨恨与迁怒,这是第几次了?哪怕知道那是必然的,她却还是不自觉地往不该去的地方涉足。 “我真是,一个虚伪到恶心的人,明明什么也不懂,哈哈...” 宛如在自嘲一般,女孩微垂的眼帘下映射出一丝晶莹的光芒,她双手环握着茶杯,感受着杯子上那逐渐变冷的热度,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啊---!!无聊死了!阿武那个家伙,就会把我丢在一边!” 突如其来的鬼吼声让原本沉寂在思绪中的岳采翎回过神,她压抑地抬起头,只见身侧的方向,位于温室入口处的小径上,一个身着暗红色单袖劲装,右侧手臂裸露在外,身后背着一把巨剑,满脸刚毅英气的灰发青年正百无聊赖地顺着鹅卵石道路朝这儿走来。 “咦?啊!岳采翎,你个弱鸡怎么在这儿!”青年举起手指便指向了远处的少女。 在察觉到女孩的视线后,云长天只用两秒不到的反应就成功击碎了女孩十秒钟前那郁结的思绪,成功地让其往怒火的方向实现了大规模的转换。 “云大少爷,这儿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你个脑残!” 岳采翎眯起眼微笑着,一股黑气逐渐从她背后爬上她的脸庞,女孩文静清朗的脸颊上似乎有个井号在不停跳动着。 “啊?哦!说的也是诶!嘿嘿~” 只见三言两语间,云长天已经自顾自地跑到了岳采翎所坐的那副桌椅旁,毫不客气地在女孩对面的另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嘴里灌。 “诶!你...!”看着手边的茶杯被夺走,岳采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她反应过来,青年已经将茶杯里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 “不甜,没啥味道,你说你怎么和我家老爷子似得就喜欢喝这种没啥味儿的玩意儿呢!” 那可是她喝了一半的...岳采翎顿时觉得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很想冲上去给这个毫无礼数的家伙一拳,她强压着怒气平静地开口道:“那是我的杯子。” “诶,是吗?不好意思呀~你这儿就一个杯子我没注意,我这闲逛了好一会儿,口渴讨口水喝嘛~喏,还给你!” 无知无觉的某个家伙一脸真诚地将杯子还给了眼前的女孩,并顺手抄起一旁的茶壶对着嘴就一口吹了下去,不到几秒,茶壶里的茶已经被灰发青年一口干光。 “啊~虽然不好喝,但好歹能止止渴,谢啦啊~” “你...!” 岳采翎简直被气得血都要吐出来了,先不提那红茶可是莫芷璃让人从海外带回来的上品进口茶叶,这货居然把自己的杯子拿去喝了完事直接还给她了,这!这简直是...! “云长天!!!” 看着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其大吼的女孩,云长天着实被吓了一跳,这傻妞吃炸药了突然间吼这么大声。 “干、干嘛!不就喝你一口水嘛,干嘛那么小气~下次你到我那儿我请你喝可乐不行吗?那可比这玩意儿好喝多了!” 小气?他居然敢说我小气?!这个智商堪忧,情商为零的负增长脑残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哼,懒得理你!”岳采翎转身便朝着温室的另一侧走去。 “诶!你去哪啊?” “与你无关!别烦我!” 少顷,岳采翎顺着道儿来到了温室的小湖旁,清澈的小型人工湖内,许多观赏用的鱼儿在其中游弋,看着无波的湖面,女孩不自觉地捡起身旁的一颗鹅卵石,宛如出气一般奋力地朝湖心处丢了过去。 “脑残天,每次就知道在那儿犯二!话说他怎么会来这里?” 岳采翎这才想起来,不久前似乎有从侍者那边听说过,二长老那边有派人要来和自家父亲交接什么重要的事务,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夯货... 而且被他这么一打断,感觉心里原本的迷惘都被转化成怒意了,现在只想好好地发泄一下心中的火气,思及此处,女孩满脸无奈地再次捡起一颗鹅卵石丢了出去。 只不过这次的力度比较小,只到近前几步的距离就沉了下去,但还是把一小部分鱼儿吓了一跳,看到这儿,岳采翎才一阵恍然:“啊,对不起!我不该乱撒气的,我...” 嘭---!!! 只听见一声剧烈的水花喷涌声,一颗拳头大小的观赏石在一下秒飞快地从女孩身旁掠过,带起一阵劲风的同时,强烈的冲击力撞进湖中心后激起了宛如浪涛般的水花。 就连湖中的观赏鱼都被这强悍的冲力给掀飞了出来,一条条落在湖边周围的草地上不断扑哧着身体。 “嘿嘿~怎么样?要打水漂得有力气和气势才行~你那点力气,连点水花都没有,可没意思了不是!” 欢快而没有自知之明的声音,云长天从身后得意洋洋地跑来,可当他来到岳采翎身旁,注意到女孩的现状时,整个人顿时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女孩此刻的情况可谓是惨烈一词方可形容,因为离湖边很近的关系,那激起的水浪几乎第一时间便扑到了岳采翎的身上,将她浑身从头发到鞋子都彻底打湿了个遍,甚至还有一条小型观赏鱼刚好落在了女孩的头顶上不断地扑哧挣扎着。 “额...那个,我可能用的力稍微有一点点大了,所以...噗!” 原本见女孩整张脸黑掉的样子,云长天是有些慌的,但看到那鱼儿在女孩身上扑腾得样子之后却一个没忍住笑场了。 “云、长、天!我跟你拼了---!!!” “诶?啊...!我去,你属狗的吗?岳采翎,住手啊!快松口,本大爷肉都要被你咬下来了!哎哟--!!” 过了不知道多久,青年男女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坐在那个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的人工湖边,女孩脱掉了鞋子,身上披着一件从云长天身上拔下来的劲装外套,原本文静的面容上此刻仍旧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状态。 而坐在她身后的灰发青年低着头,满是肌肉的臂膀上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牙印,他揉搓着尚在泛疼的伤口,一副欲哭无泪的反省模样。 “所以,你为什么来这儿了?找我父亲么?” 女孩那没好气的询问声打破了二人间沉默的僵局,云长天闻言揉着后脑勺,有些木讷地回答道:“算是吧,老爷子让我和阿武去扶桑那边办点事,这不你和你爸也准备去那儿,所以顺路来打个招呼,至于阿武和你爸聊些什么我就不清楚了,那些条条规规的东西我也不懂。” 岳采翎微微一怔,这才像是回想起什么似得低下头:“是么...原来已经到这个日子了...” “我说,你是不高兴么?还是挨骂啦?总觉得你好像没精打采的。” “不关你事...”像是赌气似的,岳采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呿,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看你无精打采一副难过的样子...”云长天撅起嘴,转转眼睛后,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你该不会是偷吃零食被人发现,然后被罚了吧?!我懂我懂,那真是灾难,想我每次去厨房偷肉吃的时候,老爷子逮着我就是一顿打的。” 岳采翎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那个自说自话的家伙,此刻居然有种被他气笑了的感觉,她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是你啊,贪吃鬼!” 虽然还是在埋怨吗,但女孩的声音此时却柔和了一些,倒不是真的消气了,只是觉得被这家伙这样一闹,她心里郁结的情绪似乎放松了不少。 “那是为什么啊?告诉我,告诉我!”云长天三两下地扒拉到女孩身前,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侧颜。 刚毅英气的脸庞离得近了,被他这么一直盯着,岳采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一把推开了宛如牛皮糖一样的云长天的脸,像是在哄小孩一般无奈。 “没什么啦!就是和朋友吵架了行了吧?!败给你了真是,离我远点啦!” “吵架?你把别人的零食吃了?那好办~你买一些她喜欢的零食和她道个歉不就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顿吃解决不了滴!” “噗嗤!”望着这家伙那一脸认真和自信的得意模样,岳采翎着实是被他逗笑了:“你以为个个都像你那样,整天就知道吃啊!” “那有什么的!这可是我难得记得住的硬道理好吧~总之按我说的做,保证好使!” “傻瓜...”岳采翎笑着站起身,她回头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跳脱家伙:“你们什么时候去扶桑?” “快了吧,应该等阿武那边忙完了就走,话说回来,扶桑是你老家来着对吧?那儿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推荐一下,我回头让阿武带我去!” 岳采翎看着咧嘴笑的青年,他那灰黑色的发丝没什么色彩,却给人一种充满生气的异样感,就好像站在眼前的不是一个序列杀手,而是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普通男孩。 “准确点说是我妈的娘家!而且我哪知道吃什么,我又不是经常回去那里,不过扶桑新年的庙会有不少小吃,你要是喜欢可以让五号带你去看看。” 女孩说着,便动起身子朝温室外走去,看着她的背影,云长天急忙跟上:“你去哪啊?” “换衣服,流氓!我还不想感冒!”岳采翎白了他一眼,成功让青年止住了脚步,随后她顿了顿脚,转头朝云长天笑了笑:“谢谢你,脑残天。” “啊?哦...谢我?谢什么啊?”青年挠着头上那灰黑色的发丝,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很快,女孩回到房间内,褪去了那湿淋淋的衣物,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床头那张合照的全家福,那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为数不多的留影之一。 “数据异常?” “是的,也许只是临时性的偏差,高强度的战斗和身体损耗,导致细胞再生的速度对器官造成的负担变大,这和下级序列常见的症状很像,也许很快会恢复正常也说不定,毕竟比起下级序列,她的身体对药物的适应性还是趋于稳定值的...只是我担心,若是继续恶化下去,也许会影响到她的身体寿命。” “估算的偏差值呢?” “在百分之三十九左右...若是继续恶化,长此以往,二十年,甚至是十年...也许器官的耗损负担会加速身体的衰败...” “无妨,反正只是一把刀而已,用钝了大不了再换一把,还是说你在担心那个丫头?当初你将她带来的时候,与现在相比,态度倒是变了不少。” “不,您说笑了...如您所说的便是...嗯?” 莫芷璃打开了实验室的门扉,望着空空如也的通道,滴落在门边的似乎是尚且存在一丝温度的咖啡液,令她那冷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了?”岳瑾诚淡然询问声从屋内传来。 “没什么,也许是最近神经绷得太紧了,那么接下来的报告是...” 岳采翎逐渐地握紧拳头,她不确定那天偶然听见的对话具体是在说些什么,只是那份不安,令她心中的迟疑和痛苦更甚,最后下意识地开始选择逃避。 她放下照片,幽幽地开口:“母亲,我和父亲很快就会回去看您了...您要是看到了父亲这样子,一定会难过吧?” 第192章 是非与否 女人迈着缓慢而略显沉重的步伐走近了那道于她而言似是无比平常的房门,她伸手握住了门把,垂眸的双眼中是黯淡的色彩,夹杂着一丝犹如浑浊灯光的剪影般朦胧的思绪。 下一秒,她将那扭到一半的门把手拉开,推门而入。 她的身体在进门的同时就已经停滞住了,当她看见依靠在角落里,将稚嫩的脸颊埋进沾满血垢污渍的细小臂弯中的那个身影时,那浑浊而黯淡的光影犹如湖面掀起的涟漪那般动荡不安。 扑---!!! 在她愣神的这短暂时间内,那个幼小的身影已经注意到,并且认出了她,随后更是二话不说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莫姑姑!这里好可怕,身上好痛,月依好害怕!呜呜...莫姑姑,月依想回家,想见妈妈!” 那双淡漠的眸子剧烈地颤动着,她看着这个将脸埋在自己怀里,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幼小身影,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阴冷的光芒一闪而过,她缓缓地抬起手,举过女孩的头顶,宛如颤抖和挣扎一般,那与其瘦小的身影相比显得宽大的手掌,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怀里这具脆弱的躯壳。 “为什么...?”女人微微张口,颤抖地说出含糊不清的话语,直视着怀里那个瘦弱的身影。 她不住地咬紧牙关,那层淡漠之上,恍如覆盖起了一道剧烈的情感,似是怨恨,似是嗔怒,然而在下一秒,她那抬起的手却停住了动作。 “莫姑姑...?” 渗着泪光的酒红色瞳孔,不带一丝怀疑地抬起头直视着她,其中带着疑问,带着期许,与之相对的,是如此相似的,仿若那一道对她来说,难以忽视的幻影。 她缓缓地将手放在了小女孩的头顶上轻轻抚摸着,始终没有言语,那垂落的发丝遮盖住了她此刻的表情,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回忆起,当时的自己到底带着何种形态的情感。 莫芷璃猛地睁开了双眼,正当她环视四周,准备从办公椅上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薄薄的毯子。 正当她疑惑时,余光却不自觉地瞥见了桌上那叠多出来的文件,看着上面的日期和落款,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淡漠地将身上的毯子揣了下来。 “明明已经警告过她很多次,让她不要做多余的事...翅膀硬了,胆子也变大了是么?” 莫芷璃眯了眯眼,凝视着那张尚未染上多少温度的毯子,再次合上了眼帘。 “啊...!呜呜...” 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幼小身影,仿佛已经到达极限那般,泪水难以抑制地从眼眶中流出。 “站起来,不准哭!” 她凝视着那个幼小的身影哽咽抽泣着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只有那严厉的压迫。 “呜...可、可是...”女孩一边哭着,一边用恳求的目光望向她。 只要对上那双眼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中一般,令她难以遏制地升腾起一股厌恶和迟疑。 她紧绷着脸,没有理会女孩的恳求,只是冷冷地呵斥道:“如果还想见你母亲的话,就不准哭!给我站起来,听懂没有!” “...!” 此言一出,女孩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她用力地将眼泪和喉咙上的呜咽忍了下去,颤颤巍巍地支撑起身体,早已沾满血丝的小手紧握着那把对她来说略微沉重的训练用短剑,紧抿着小嘴面对着眼前那冷漠的女人。 “真是...可笑...” 她看向那被她丢到了角落里的测试报告,最终只是抬手揉捏着自己的鼻梁骨,宛如想要驱散那因为思绪而带来的不适感那般沉凝着。 “要是...没活下来就好了...” 昏暗的房间内,莫芷璃喃喃自语着,像是对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听众讲述一般,脸上再次恢复一如既往的漠然。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但天边却早已拉下了夜间的帷幕,在那与云城相距甚远的繁城当中,某个身着黑色长衫的身影一溜烟地摸上了一辆造型古朴的宾士轿车。 只见他摘下兜帽,露出那张刚正且粗糙的小麦色脸庞,他身旁的老人微笑地拄着拐杖,没有看向身旁的青年:“这几天疯玩了,可有什么感想么?” “瞧您说的,我可没去玩啊师父。”郭夜阑说着,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办正事呢。” “我看不像,雨儿那孩子说你这段时间晚上跑出去到处拱火,她在你身上种的汲血蛊还感知到你这两天受了不少伤来着,怎么?这是踢到铁板了么,好徒儿?” 何守轻轻地敲了敲拐杖,前方驾驶席的司机会意便开始发动汽车朝前方通往郊区外的马路开去。 郭夜阑眉间狂跳着,每当提起自己身上不知道被韩丛雨下了多少蛊这件事,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毛骨悚然。 青年无奈地摆了摆手,脸上的带着松弛的苦笑:“反正也瞒不过您,确实遇到了个麻烦的家伙,当时觉得在那家伙面前暴露身份会很麻烦,所以就一心逃跑,没曾想会是个那么难缠的家伙。” “哦,那感觉如何?” 郭夜阑抚着鼻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的沉思之色:“印象上感觉是个很麻烦,而且很讨厌的家伙...论身手,感觉在不输核心序列,甚至在那之上...而且莫名有种在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 车子驶上一条沿环城河搭建起来的大桥,老人默视着车窗外掠过的海景,在这个时间点的南城港湾上有许多夜间驶进港口的货船,隐隐能够听到抛锚时港区那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鸣笛声。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年纪轻轻就健忘的话,别人会怀疑你肾虚的。” 郭夜阑不知所以然地看向何守,老人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仿佛方才那种类型的玩笑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那般,倒是令郭夜阑对这位老人又多了一点新奇的认知。 “师父,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您老怪不正经的。”郭夜阑咳嗽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不正经?也是,十四号那孩子不在你身边,你这血气方刚的大概也憋得挺辛苦,不过老爷子我很开明,不反对好徒儿你去找别家小姑娘,只是要适度,要知道~纵欲过度易伤身啊~” “我...!” 像是潜意识的感觉到,老人绝对是故意的,这种看似调侃实则数落的说教方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何守这儿遇到过了。 “师父,徒儿我很规矩的,真没干那种事...” “哦?那种事,哪种事啊?我看看,是和李氏商贸的千金谈婚论嫁,还是和东城聂家的掌上明珠卿卿我我啊?” “噗---!!!”郭夜阑觉得自己就差一口老血吐出来了:“师父您听谁说的啊?!我啥也没干过好吧!” 何守砸了咂舌头,脸上的皱纹随着老人那鄙夷的眼神晃动着:“没干过?你想干啥啊?没干过你心虚个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知道么?看着你挺怂的,办起事来比零那孩子还会斟酌,也不怕牵连的人多了露马脚,啧啧...唉~罢了,年轻人嘛~难免管不住青春期的那股骚动,不怪你...可怜十四号那孩子,要是她知道了~啧啧...唉~” “我...!我错了,错了行了吧,师父!别把你徒弟说得好像是一个到处勾三搭四的花花公子行吗?” “哦?难道不是么?” 不知道为啥,每当这种时候,除了这句话,郭夜阑总想不出更好的回答,老人戳他痛处的时机总是选得特别精准,而且听老人提起唐月依,他就更加地感到无所适从了。 话说为啥自己现在会是一副像是背着老婆搞外遇被长辈抓包的赶脚?自己清白得很好吧?! “行了行了,不数落你了,好好给我讲讲,你这些天的经历,宁城北山的山体坍塌事故,江氏房地产的继承人意外被卷入其中过世,现在可是被媒体大肆宣传报导的。” 郭夜阑叹了口气,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好歹老人那例行公事一般的数落算是结束了,他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详细地将这些天所经历的事情告诉了老人。 宁城北山的秘密聚会,大型的森林竞技游戏,出现在那儿的大量实验体,佣兵葛兰特的阻挠,还有那个名为连应茹的黑衣女人的事等等,只不过在一些个人的事情上,却稍作了简短的省略。 “呵~你小子是吸引麻烦的体质么?这么多稀奇的事都能让你碰上,又或者说,那位李家小姑娘在对秘密的嗅觉上太过灵敏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和那位学姐打交道了。” 毕竟每次对上李可欣,都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她算计,牵着鼻子走啥的,那个女魔头对他来说简直可以用麻烦来形容。 何守侧眼瞄了一下郭夜阑那副头疼的表情,笑容依旧从容:“藏身在黑狼会的那位黑市药贩现下如何了?” “额...”郭夜阑挠着后脑,满脸纠结地将视线别开看向窗外。 “少在那儿婆婆妈妈,好不容易掌握到了和兄长有关的线索,你小子能老老实实地放那人跑了?那老爷子得去烧柱高香,祈求明天天上下红雨。” 郭夜阑垂眸,看着车窗上映射出的脸庞,仿佛在看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人一般。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药是我调制的没错,可我只是将它卖给需要的家伙,他们用来干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啊!我当时要是不提前逃走的话,以郭云逸还有她那位妻子的态度,绝对不会让我好过的!” 男人鼻青脸肿的,身上也早已伤痕累累,药物的作用,加上伤口的疼痛,让本就没有多么硬气的他毫无保留地交代着自己所知的一切。 “你将药卖给了谁?毒死郭云逸儿子的那人,有头绪么?” 锋利的手术刀抵在沈丁庵的脖子上,男人屁滚尿流地大口喘息着,看着眼前狰狞的黑狼,急的快要像是要哭出来那般。 “我哪记得清啊?!那种作用于血液的毒药那么多人买过,我又不是...啊!” 大腿被手术刀扎入,剧烈的痛处伴随着迸发的血液一同冲向大脑,让沈丁庵的话戛然而止。 “不说是吗?以你沈先生的要价,能联系上你这条门路,买得起你特别调配的毒药的人,难道还能是随处可见的市井百姓?你要是想不起来,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我数到三,不说的话,我就每三秒折断你一根手指,三、二...” 黑狼明显没打算给他辩驳的机会,下一秒,那双用黑色手套包裹的手已经搭在了男人的一根手指上将其缓慢朝上方弯曲。 “等、等等!等一下!”沈丁庵哭天喊地地阻止着对方的动作,脑海里快速转动着。 在那痛处逐渐从手指末端传来的一瞬间赶忙开口答道:“我记起来了,记起来!郭云逸那个儿子死前的一星期,确实有一个人到黑市那里约见了我!他说要一种不容易让人觉察出来的慢性毒药,我看他出手挺痛快的,也没有想太多,就把那款药卖给他了!” “那人什么特征?来历呢?!”黑狼面具下的那双黑眸射出了热切的光芒,宛如要将男人洞穿那般。 “我...你想知道的话...啊啊啊啊---!!!”也许是注意到对方的迫切与动摇,沈丁庵眼神摇摆之下像是找到了说价的筹码那般。 然而狡猾的男人没能把话说完,一根手指已经被人折断,看着面具下那双狰狞的双目,他瑟瑟发抖着大口喘息,以缓解断指钻心的痛楚。 “那人的来历和特征,不要让我问第三次。” “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那家伙穿着斗篷,把全身裹得很严实,我只知道是个男人,听声音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其他的就...对、对了!铃音,我记得当时又在他身上听到类似铃音一样的脆响!” “铃音...” 青年收回思绪,他猛地发现何守并没有追问他,而是沉稳地坐在原位,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把他送到了繁城二局那边,配合上他手机里的那些信息,我想足够让他牢底坐穿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出来了,头脑不清醒,行动不便的家伙,大概也没有多少能力继续作恶。” “有些时候,留下太多手尾,可是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的,在你看来那人也是个足以让你放过的普通人吗?”何守微微扭头,那深邃如古井般的目光像是在审视一般,让郭夜阑在此刻心头一紧。 “我...”郭夜阑低下头双手合十,垂绅正笏地说道:“那人作恶多端,贩卖的非法药物害了不少人,自然不值得被放过,可是...或许...我觉得那样让他死了的话,反而便宜他了。” “有那些罪证在,他身后的人必然会有所顾虑,不会为那样一个唯利是图的人铤而走险。断手瘸腿地掉进监狱,像个残废一样活在世上,对于之前享有权利不可一世的家伙,这种生不如死的惩罚,对他来说或许更为深刻合适。” 何守没有说话,仿若早已了然的老人只是静静地看向前方,后车镜里闪过微光,那浑浊深邃的双眸微眯,旋即轻轻地拍了下郭夜阑的肩膀。 “是非与否,你自己拎得清便是。”老人默然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下周,我想让你伪装身份,去一趟扶桑那边。” “诶?” 老人的话锋突然转变,让郭夜阑甚是好奇,但很快地他便理解到,这或许是老人今晚叫他前来的目的之一。 然而还没等他询问老人缘由,郭夜阑却突然目光一凛地朝车窗外看去。 下一秒,驶出郊外的汽车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颠簸,几辆型号大同小异的汽车不知何时已经从各个方向将他们所在的这辆宾士车给包围了起来。 “师父,这是...!” “嗯,貌似是之前生意上谈得不太愉快的朋友派来的,有点麻烦呢~” 老人依旧微笑着,像是在陈述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那般,丝毫没有理会郭夜阑脸上那副愕然的神色。 不多时,车子在一处静谧无人的地方被逼退,包围宾士车的那几辆汽车上下来了一堆堆手持棍棒砍刀的人马。 领头的几个人冲上来就敲击着车门,粗暴地搬弄着车门把手,像是要将车上的人拽出来那样。 很快,车门打开,一个身着长衫,面容粗犷刚毅,脸上带着不少疤痕的青年走下车。 “那个,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万事好商量呀~”青年顺手带上了车门,讪讪地笑着。 铛!! 只见那些人不用分说地就冲上来,手中的棍棒砍刀更是毫不留情地往青年身上招呼,像是要杀人夺命那般丝毫没有留手的打算。 “商量就不必,只要你们乖乖地在这儿翘辫子就足够了!” 站在中央,仿佛带头的那个人只是轻轻吐出了这一句话,便开始命令手下砸车杀人。 郭夜阑面色一凛,他顺势绊倒一个冲向自己的人,将其击晕后夺下他手中的铁棒子,身手矫健轻快地和那些冲上来的人碰撞在一起。 来者足有二三十个人,看下手的动作就能知道,那确实是要致他们于死地的打算,只不过动作大多简单凶狠,不像是职业杀手,倒像是地下的暴力团体,除去少数几个人看上去是练家子之外,其他人对于郭夜阑来说连麻烦都够不上。 砰! 手枪的轰鸣声,在大半的人被青年放倒的时机下,划破黑夜沉寂的子弹被郭夜阑侧身躲过,他俯下身子箭步一闪,瞬间跃向了那个手持枪械的领头人身边,一棍子将他手里的枪打飞之后,又一棍子击打在其关节处,在男人屈膝的同时,半空中掉落的手枪被郭夜阑握在了手里。 “让你的人退下,否则...”郭夜阑扭动手枪的扳机,将枪口对准男人的脑门。 谁知道,下一秒,他看见男人的嘴角弯起,剩下几个还没倒下的家伙像是疯了一般持刀朝他砍来,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 “嘁...!”郭夜阑暗自咂舌,只能躲闪的同时,一击将方才被他挟持的男人击晕过去。 少顷,那几个剩下的家伙也被青年清理干净,看着倒在地上那一片的人影,郭夜阑微微吁了口气。 不远处,老人拄着拐杖朝他走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但却有种让郭夜阑望而生畏的威压感。 “师父,我...他们...” “今晚就先回去吧,方才的事,回头我会让零和你说明的,虽然可能有点麻烦,不过回去的路,你得自己摸索才行了,我就不送你了。” 郭夜阑眉眼一跳,潜意识仿佛在告诉他,老人此刻想要告诉他的不止这些,但却也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远处斜坡下的港湾马路一跃而下。 老人凝视着青年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融入那夜幕的港湾中,身后负责开车的司机安静地来到老人身后恭顺地低头等待着老人的授意。 而就在这时,原本倒下的那堆人中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地上爬起,抄起近前的砍刀就朝老人背后砍去。 呼--- 微不可闻的风声,呆立在原地的人影一动不动,下一秒,血液从他的身上迸发而出,随后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气息。 何守缓缓地将刀收回拐杖里,老人的身影看上去依旧佝偻,满是皱纹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轻叹了口气。 “罢了,是非对错,又岂是那么容易拎得清的,那孩子,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朝司机吩咐道:“全都处理掉吧。” “是!” 第193章 因为是姐姐 伴随着一声声车轨摩擦鸣笛的声响,高速的列车从环城隧道中冲出,冲上繁城的高架铁轨。 郭夜阑倚靠在列车的车门边上,透过车窗观望着外侧飞驰而过的城市夜景,灯火阑珊的夜幕下,交错的于城市间的耀眼流光斑斓夺目,宛如一丝丝环绕在舞裙上的流苏一般,令人不禁流连。 环城地铁的液晶屏幕上播放着一些早已司空见惯的公益广告节目,角落边上显示着临近夜晚九点的数字。 也许是正好赶上夜晚下班歇业的高峰期,在经过几个高峰车站时,衣着各异的人们络绎不绝地挤进地铁内,让不算宽敞的空间变得拥挤不堪。 ‘回去的路,得你自己摸索...’ 回想起不久前分开时,何守对自己所说的话,他依稀感觉到,当时老人的神容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丢掉了往日的轻松从容,隐隐透露着一丝严厉以及...一种急切...? 青年揉了揉鼻梁,想要缓解一下此刻那股莫名的疲惫感,将莫名烦心的事物抛诸脑后,可是心中却无论如何都有一种异样的不适感,仿佛有什么忽略掉的东西,或者说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那般。 “妈妈,弟弟抢我的小斑鸠,还把它的翅膀摔坏了!” “哎呀!乖,你是姐姐,弟弟想玩你就多让让他,回头妈妈再给你买新的。” 郭夜阑闻言回头,只见一旁的座位上,一位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婴,那个小婴儿手里抓着一只断了翅膀的小斑鸠玩偶,而在妇女身前,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嘟着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忿忿不平地坐回了母亲身旁的位置,一声不吭。 不知为何,看着母女三人互动的模样,郭夜阑微微垂落的眼帘中渐渐蒙上了一股落寞。 郭雨馨的面容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似乎隐约记得,儿时的自己,仿佛也和那个男婴那般,因为年幼无知而让兄姐头疼的时候,而现在,似乎也是如此... “说起来,那天之后姐姐怎么样了?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被宁城的事情拖了些时间,是不是该...” 那是在他与李可欣一同前往宁城北山的前一天,刚从成南峰那斯巴达式的私人辅导中解脱的他,好说歹说才让这位火爆的问题教师勉为其难地放过他。 看着那捧着酒瓶子和高级香烟仍然不断骂骂咧咧的男人,郭夜阑由衷地感觉到自己的小聪明似乎有些失灵了。 也不是说这种物质上的贿赂不管用,而是这次成南峰死抓着他几门主要学科的学分不放的那股固执态度,倒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那样,就差没对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敷衍态度上手开揍了。 以至于那天成南峰一松口,他就赶紧脚底抹油一样飞快地跑了。 然而他才刚走出繁城一院的校门,便接到了来自家中座机,来自傅清雨的电话。 “小少爷!您在哪?小姐她...” 中年妇人在电话中语气焦急难掩,这让意识到问题的郭夜阑二话没说就叫了辆车往西城郭家的别墅赶去。 当他赶回家中时,却发现一名身着米色外套,深色冬季牛仔裤的女性坐在客厅里,见到他的身影后平静地开口道:“来得正好,雨馨这会儿刚醒,不过还没什么精神就是。” 郭夜阑微微一怔,他隐约觉得这个女人的面容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出于对姐姐的担心,他只是朝着女人微微点头,便转身在傅清雨的注视下跑上了二楼。 “姐,你还好吗?!” 郭夜阑连敲门都顾不上了,火急火燎地打开了姐姐房间的门,只见郭雨馨此刻坐卧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沉沦地看向房间内朝外的那扇百叶窗。 温婉柔和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苍白,黯淡的眉间挂着一丝难掩的郁愁,前额边散落的青丝微拂,略显凌乱。 在意识到来人是谁之后,她松开秀眉,僵硬地挤出了一丝与往常相似的温和笑容:“小夜,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 见到郭雨馨的笑容,郭夜阑的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升起了一股担忧,毕竟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出此时的郭雨馨有点不太对劲。 “现在都几点了,我早下课了...”郭夜阑欲言又止地回答道。 “啊,对哦...瞧姐姐这记性,最近上班太忙了,都有点犯迷糊了,嘿嘿~那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今晚留下来一起吃吧,我去给你露两手...” 一如既往地笑容,但那躲闪的视线中隐隐透露着一丝愁容,仿佛在故意转移话题那般,郭雨馨从床上下来正要穿上床边的拖鞋,却被走上前来的郭夜阑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姐,和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傅姨说你在医院晕倒了被人送了回来,我还以为你...!”凝视着郭雨馨眼眶旁那浓重的眼纹,郭夜阑的脸上满是担忧。 “啊哈哈...哎呀,你别一直盯着我看行吗?傅姨八成又小题大作了,只是最近几天转班有点点没调整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什么叫做‘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以你那股认真劲,以前考个试都恨不得把整本书背下来那样,要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能好端端晕倒么?” 郭雨馨的笑容顿了顿,却依旧没有看向郭夜阑:“哪有啊...!都说了没事...” “姐,医院里又有人找你麻烦是不是?是于伯父指使的吗?爸那边是不是还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不成的话我把于大黄给你逮过来给你出气...” “别闹了!说了没事,只是一点流言蜚语而已,别搞得跟什么似的!我好得很,只是最近太累了。” 郭夜阑的话在郭雨馨耳中依旧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那般,她转过身背对着自家弟弟,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话堵截了下来。 她双手交错在身前,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抓住了另一边手腕,轻轻咬住了那苍白的下唇。 瞧见自家姐姐依旧是那副模棱两可的态度,郭夜阑心里愈发地急躁,他三步做两步地走上前去拉住了郭雨馨纤细的臂弯。 “姐!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只要一遇到自己的事你就总是东拉西扯地岔开话题,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你知不知道?!我...” “够了-!” 一声不同寻常的厉斥打断了郭夜阑的话,青年愣在原地,像是被郭雨馨此刻的反应吓到了那般,而下一秒,当郭雨馨转头看向他时,心中的慌乱和畏缩更是瞬间直逼胸腔。 那和母亲相似的面容下,那双柔和的眸子此刻柳眉紧锁,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边渗出,在那之中除了对他的严厉之外,还有肉眼可见的哀伤。 “担心?你说担心我?” 平静却愈发寒冷的语调,这是郭夜阑以往绝对不会在姐姐那儿听到的,他早已放开了郭雨馨的手臂,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他比郭雨馨高了一个头有多,但此时居高临下却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我已经很努力了!我也想做好自己的本分,顾好自己的生活!可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和我说任何事情,你和爸爸都是这样!那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仿佛什么压抑许久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那般,郭雨馨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让弟弟感到陌生。 “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一年里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差点死在奇怪的杀手手里,然后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了眼前,就连想和爸爸商量,他也都没有好好听我说过一句话!为了打听你的下落我找了多少人,还害得小恒也...你知道我的感受么?!我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对,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你说啊...呜呜呜...” 郭雨馨环抱着身子,悲戚地跪倒在地上哀泣着,像是要压制住自己心中那呼之欲出的委屈感而压低着自己的哭声,但泪水还是不断地夺眶而出。 “姐...!姐,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哭了...!我...” 见到姐姐哭得越来越伤心的样子,郭夜阑也是彻底乱了阵脚,在记忆中,从母亲逝世起,他就没见过郭雨馨这般模样,虽然会为了他的任性和胡闹而对他发脾气,但从未这样在他面前失控过。 他俯下身子想要将郭雨馨扶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拍开了手。 只见下一秒,郭雨馨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再次转过身冷冷地开口道:“我累了,你要是不打算留家里过夜的话就快回去吧。” “姐...” 望着姐姐这副前所未有的表现,郭夜阑艰难地开口唤了一声后,终究还是乖乖转身退出了房间:“姐,对不起...” 郭雨馨的身体微微一颤,她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唇角颤抖着,最终还是捂住了脸颊无声地啜泣了起来:“因为...我是姐姐啊...” 青年满脸落寞地走下了楼,和客厅里满脸愁容的傅清雨打了声招呼后,便缓缓地走出了家门,样子显得失魂落魄的。 而就在这时,一个简洁干练的女声叫住了他,他疑惑地看去,不久前坐在自家客厅喝茶的那位女性此刻正提起一个米黄色的女士肩包朝他走来,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容。 “有时间么小弟弟?陪姐姐聊聊怎么样?” 女人留着齐肩的清新短发,米色的外套下的衣角随风轻轻拂动,看上去飒爽干练,眉眼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气质。 “您是...?” “怎么?咱们不久前见过一面的,看来是姐姐太过平平无奇了,入不了郭弟弟的眼呀~”女人笑了笑,单手叉腰仿佛在调侃他一般,这让心情低落的郭夜阑一时间有点疲于应对。 正当他思虑着女人的话语时,对方已经先一步伸出手:“田慧瑶,和雨馨姑且算是以前的校友,现在也算是同事吧。” 郭夜阑顿了顿,礼貌性地握了握对方的手,这时他才猛地回想起,上次从李可欣那边得到消息后,气势汹汹地跑去医院找郭雨馨时,似乎见过眼前的这个女人。 当时在医院食堂陪郭雨馨吃饭的时候,恰好路过的,那两个和姐姐打过招呼的护士中的一个,当时郭雨馨和她们说话的语气很熟络,还称呼对方叫‘小田’来着? “额...您说笑了,田姐姐,是我记性不好,一时间没想起来。”郭夜阑赔笑着,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我听傅姨说是您帮忙送我姐姐回来的,真的很感谢您。” “没什么~姜主任是个爱操心的性子,雨馨是她的宝贝徒弟,她自然爱护得很,只不过苦了我这种帮她打杂的而已~” 田慧瑶像是在抱怨,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她弯起拇指轻轻地指了指一旁的一辆淡青色的小轿车道:“那么,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吧,我想和你聊一下,是有关雨馨的事,有空吗?” 望着女人那副成竹在胸的笑容,郭夜阑未做多少犹豫便乖乖跟上了田慧瑶的脚步... 叮咚---! “开往繁城市中心站的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请各位乘客...” 耳边的广播声让郭夜阑回过神来,循着回转的思绪,他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地铁门。 终点站下车的乘客并不算多,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旧传来模糊不清的交谈声,也就在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也不适时地响了起来,让本就思绪繁杂的他感到更加疲惫。 “喂?”看清楚来电提示后,他想也没想地便接起了电话,不多时,乌黑的双瞳逐渐被一层阴霾和惊骇覆盖:“你说什么?!好,我知道了,地点是?我明白了,你那边千万不要深究,赶紧回去知道么!” 青年说着,迅速地朝地铁站外跑去,那焦急万分的模样让过往的行人都不由得侧目。 第194章 身为局外人的她 “我和雨馨以前都是繁城一中出来的,真要论辈分的话,我还比她大上一届,她那股拼命的劲儿,当初在学生会里可是人尽皆知的,教室,办公室,图书馆...几个地方连成一条线那样,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像是不会觉得累那样,要知道,在高中能这么全心专注地投入枯燥乏味的学习工作的人可不多。” 田慧瑶动作优雅地将咖啡杯放在了杯盘上,单手捧着侧颜,轻轻地拿起勺子搅动着杯中的液体。 “我本来就是一个散漫的人,在我看来,她当时就像个和我完全相反的怪人一样,虽然不知道她拼命的理由,但至少在她高一刚进入学生会那会儿,她看上去还没那么忙碌,身边的朋友也比现在多不少...” 一阵微风从郭夜阑身旁掠过,他低着头,在田梦瑶看不见神容的角度下,脸上覆盖上了一层阴郁。 高一...是了...姐姐上高一的那年,是母亲离开的前一年... 二人所处的位置是馥宁院外的一处小型的露天咖啡店,冬季的太阳落下得更早,坐在室外的一角,旁边的道路上亮起了晃眼的白色照明路灯,外部店门的两旁围绕着店主悉心照料的绿化植物,不少路过的人以及咖啡店的常客在结束一天的工作后都会来此稍作歇息。 “我们中学时期的课外活动很丰富,学校也很鼓励学生进行课外的兴趣实践,所以在我高三那年从朋友那儿听说那个拼命的丫头要报考繁城医科大学的时候,我也免不了有点讶异,毕竟雨馨她高一的时候可是和她的朋友们一同组建了甜点烘培部,学生会里几乎所有人都吃过她做的点心,对她的手艺自然也都赞不绝口。” 田慧瑶目视着坐在对面那个低头沉思的青年,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一旁挂在店门口的风铃在顾客们来往进出的同时摇得叮铃作响,倒也令这愈发浓墨的夜色显得清净。 “您似乎很了解我姐姐的事?”郭夜阑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对上田慧瑶的视线,又很快看向别处。 “物极必反,两极相斥?哈哈~谁让好巧不巧我也是那所大学的,虽说是被家人逼着进去的就是了。” 田慧瑶摆了摆手,一副没好气的模样:“我原以为毕业之后和她的交集不会那么深,哪知道那丫头居然直接跳级参加了同一年的高考,好巧不巧的,还和她分到了一间宿舍里,这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耐人寻味,看着本是自己学妹的家伙突然变成自己的同级生什么的,感觉就和吃了过期的柠檬一样微妙。” “额...哈哈...”郭夜阑面露难色地笑了笑,仿佛能从此刻的气氛中感到一丝莫名的尴尬。 “而且啊,她那股拼命的劲儿上了大学后是变本加厉的,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泡在教室和图书馆,最后甚至又跳了一级,比我还早毕业了一年...人家大学不说懒散好歹也在享受转瞬即逝的青春,她倒好,拼得和疯了一样,就算有人约她找她,她也都是敷衍了事,模棱两可的~当时系里系外几个校草级的家伙跑去追她,愣是连人都没约出来过,最惨的那个鼓足劲儿找机会堵住她和她告白了半天,她愣是抬起头背了个‘解刨学原理’出来,真是绝了...” 郭夜阑也不止一次感到疑惑,虽说他不止一次调侃过姐姐像个大龄剩女中年阿姨那样,可要真说起来,以郭雨馨样貌条件,这么久以来为什么从未... “每天起早贪黑地学啊学的,像是不会累那样,对待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关系永远像个局外人,从不多作停留,也没有表现出兴趣,托了这事儿的福,舍友们还给她起了个‘铁石心肠女’的称号。”田慧瑶抬起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地啄着,笑容看上去既无奈又好笑的。 “我姐姐她...太傻了...”许久,郭夜阑才咧起一丝难看的苦笑,说出了一句晦涩的话语。 “可不是么...傻得冒泡呢~我记得很清楚,我还在大三那年,她准备出去实习前那会儿,有一天她破天荒地跑来和我唠呵的,说什么家里弟弟考上了大学,要好好替他庆祝一下,我还是第一次发现,那个对所有事情都不为所动的疯丫头,居然也有那么高兴的时候。” 回想起当时大学入学那天,姐姐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当时还嫌郭雨馨太过啰嗦,像个老妈子一样和于恒搁那起哄,可他却从没考虑过,明明应该还在忙于毕业实习的姐姐是在多么忙碌的情况下特地跑来的。 心口像是被锋利的尖刺狠狠地扎了一下,自虐般的学习,不知疲惫的奔波,郭雨馨不过年长他三岁,可是她的生活方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扭曲? 可是只要深思下去,他却能很快地得出立竿见影的结论,或许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中,自己赫然在列...为什么,明明并非不关心姐姐,可自己为什么从没深入了解过这一切?是害怕了解之后,面对自己的会是沉重的负担么? 为了别人而活,为了在乎的东西而拼命... 脑海里只是浅显地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凌杰曾在他深陷生死矛盾之时对他所提出的冷嘲以及热讽,是如此地深刻,以至于他更加无法否认,沉沦于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自己,始终没能看清身边所有的一切。 “最后她以第二名的成绩在科系里毕业,更是被姜主任砍中,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中心医院实习,要知道...就连和她同期的几个优等生都没她这么好的运气,不像我~毕业的时候和家里大吵了一架,随便找关系在医院里挂了个闲职护士职位混日子~” 田慧瑶侧着脸看向一旁那富有特色的浣熊招牌灯,一边笑着,一边用勺子轻轻敲打着杯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样。 “所以...我曾想过,要是有个人能够打动雨馨,想必那人定然也是个怪胎,要不然就是个傻子,因为这两种人做事常常会出乎人的意料,而事实上,于家大少爷那次耍乌龙的告白也确实惊世骇俗,差点成了一个大笑话~” “耍乌龙?”郭夜阑眉间一挑,不明所以地看向田慧瑶。 女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道:“怎么?你没了解过么?那你回头可得找雨馨了解下才行,半年前她作为救助队的随行人员,援助某个偏远乡村灾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相信你一定也会觉得哭笑不得的。” “是...么?”郭夜阑一字一顿地摇了摇头。 他几乎快要忘记当时自己是怎么告别田慧瑶的了,只记得自己在那之后又一次经不住心中的忧虑感折返回了郭家的别墅。 然而在他来到大门口时,却发现姐姐房间的窗户早已熄灭了灯火,玄关处,傅清雨正面带笑容地与一个扎着单马尾,头戴着樱红色细框眼镜,身着高领衬衫牛仔裤的女性说着些什么。 站在内侧的二人并没有注意到躲在大门口外的郭夜阑,很快地,当傅清雨关上了玄关门后,那位女性也踏着零散的步伐走出了大门口,正好和一旁的郭夜阑撞了个正着。 “谁?!咦...”一瞬间的警觉过后,当女人看清站在昏暗灯光下的青年后,不免松了口气:“原来是夜阑啊,你也是来找雨馨的?” “额...欧阳...姐姐?”郭夜阑支吾了半晌,才逐渐认出眼前这位面容清丽的女性。 欧阳真闻言一愣,故作正经般地咳嗽了一声:“原来你还认得我,上次见面貌似还是四年前你上高二那会儿,个头长高不少呢~其实你可以和以前那样叫我小真姐嘛~那时候的你可要天真可爱多了~” 欧阳真的态度并不见外,哪怕她和郭夜阑这些年来都没见过面,也还是不见生分,他曾不止一次听姐姐甚至还有傅姨提起,欧阳真是个阳光自来熟到令人难以招架的人,而对她认为熟悉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您说笑了,欧阳姐...” “小、真、姐~来,重复一遍~你别和雨馨一样总是那么正正经经的可以吗?”欧阳真竖起一只食指在脸旁晃动着,像是一个说教的长辈那样,对郭夜阑对她的称呼不依不饶的。 “啊哈哈...小、小真姐...你是来找我姐的?”也许是对欧阳真的这股性子有所了解,郭夜阑并不想对方为了这种幼稚的事情纠缠太久。 “嗯~乖!这才可爱嘛~哦不对,应该说你变帅了不少~”欧阳真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又川剧变脸一样地狠狠叹了口气。 “别提了,近几天我和研究所的几个人跟随教授到伊特力那边出差呢~结果那边突然接到了雨馨晕倒的消息,因为他这两天自己实在走不开,特地调配了安神药还采购了一堆营养品,最重要的是还逼着我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汽车特地把东西送回来,简直太过分!好歹为我这种已经连续加班工作了快二十个小时的人考虑一下呀!你倒是安排那几个臭男人干啊!劳累过度要长皱纹的好吧!” 欧阳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那样,絮絮叨叨地埋怨着对上司的不满,以及对自己悲惨遭遇的不甘,惹得郭夜阑是好说歹说地,才将她安抚下来。 “真想回去洗个澡睡个美容觉...安排人做事倒是把报告期限宽限几天啊!呜呜...” 望着欧阳真沮丧地坐车离去,郭夜阑又是一阵苦笑,虽然对方只是在抱怨,却莫名地让他心中的郁结散去了不少。 ‘是么...老爸他...’ 他转过头,越过别墅区的通道看向早已远离视线的自家别墅,旋即无声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上面的一个号码。 “喂,于大黄吗?” 第195章 势利的女人 南城,于氏集团的总部大楼门口,一辆造型华贵的高级轿车徐徐地在公司大门口停下,门口接待的保安在车子停稳前便已经趁着遮阳伞恭敬地来到后车门前,帮忙将车门打开。 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青年从车上徐徐走下,俊逸端正的脸庞上没了以往的那股痞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深沉平静得面孔。 “少爷,老爷等您等很久了,请随我来。” 透明的玻璃转门前,动作干练优雅的老人显然早已恭候多时,他低头朝于恒行了个礼,抬手示意将对方往大楼内部领去。 “少爷,黎先生...” 穿过那偌大的前厅,往来的工作人员见到他们都纷纷恭而有礼地让开了道路。 天花板上的水晶天灯映照着周遭光洁发亮的墙壁纹路,布满艺术感的地板瓷砖上发出一一阵阵皮鞋掠过的清脆细响。 位于中央位置的干部专用电梯旁,接待的小姐动作优雅地打开电梯门,于一旁静候着来者。 跟在忠伯身后走进了电梯,于恒拉了拉袖子,看了下手上那块机械表上的时间,脸上依旧是那副沉静。 随着电梯朝高层升起,透明色的背面可以清晰地观看到大楼背面那随着高度渐行渐远的外部街景,而青年稍稍倚靠在那透明玻璃上,瞧着那面朝西城方向的街景楼阁,双眸微眯,面色似乎更加暗淡了一些。 “于少爷,我们现在不过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罢了。” 三天前的夜晚,他还在外面陪着同事进行巡视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郭夜阑的电话。 那个臭屁的发小难得没有用多日来那种没好气的说话方式揶揄他,因为郭雨馨的事情,他也理解那无所不为的家伙没把他刀了算是冷静了,更何况自己还暂时在他那儿落了脚。 “什么?!你说雨馨晕倒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和医院那边有关就是了,反正我已经知会过你了,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了?!雨馨可是你姐姐,你这什么态度!喂...喂!” 那通电话挂断后,还在北城的他不顾同事的阻拦,硬是开着那公用巡逻车辆一路狂奔到了西城,期间一路超速,闯了一堆红灯,差点和交警们来了一场生死时速的追逐赛。 没有心情顾及独自被留在车上面对那些交警询问的同僚,他一路冲到了郭家的别墅门前。 开门的傅清雨嘴边的问候还没说完,他就直接冲进了房间里,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气势是要入室抢劫的逃犯。 而这突如其来的骚动,也震惊到了想要下楼喝水的郭雨馨,许久未见的两人面面相觑,四顾无言,最后还是于恒先一步开口问道:“你...你没事吧?还好吗?” 郭雨馨愣了愣,神色复杂地笑了笑,略显犹豫地答道:“嗯,我很好。倒是你,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了,你不该做这种让伯父伯母操心的事,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哈哈...” 于恒挠着头,面对心仪对象那一如既往的说教语气,一时有点不知所言。 他能感觉到郭雨馨言语中的担忧和责备,但同时,出于从小到大与他人交流所养成的直觉,他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与过去不同的疏离,这让他心中不觉一紧。 时间已经临近凌晨十二点,无声的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后面进来的傅清雨出言招呼二人的声音。 眼看着那位妇人自顾自地想要去准备茶点,郭雨馨看了看二人此刻所在的楼梯间,也出言招呼于恒到客厅去。 然而当郭雨馨走下楼梯路过于恒身旁时,神色匆匆的青年却突然间拉住了她的手腕:“雨馨,别这样,是不是我爸那边又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可以...” “不关于伯父的事,你有时间来我这儿胡思乱想,不如好好替伯父伯母着想一下,于少爷。” 郭雨馨微微愣神后,握紧手掌一把甩开了于恒的手,她那柔和的面容上没有以往温和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严肃认真。 “于少爷?你叫我于少爷?”一股刺痛感在心口蔓延,寒意逐渐从于恒的脚底升腾而起:“你现在是要急着和我划清界限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郭雨馨别开眼厉声道:“如果你还有点担当,就不要为了一些没意义的事让家里人担心!” “连你也要这样吗?连你也要像那些人那样,把我当成一个于家大少爷是吗?”于恒颤巍巍地后退了两步,瞥见他那副失神的样子,郭雨馨美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却很快地被她压制了下去。 她背过身,语调比方才还要更加冷然:“是了,我忘了你现在离家出走,应该不再是于家大少爷了吧?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再来纠缠我这种不值一提的女人?瞧瞧你现在还有什么,离开了自己的家族,把自己弄得孑然一身,落魄邋遢的!你是要我可怜你吗?很抱歉,我没有那个闲工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于恒两步越到她的面前,双手抓住那纤细的双肩克制地看向低着头的她:“你不会这样想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对你来说我不止是于家大少爷对不对?!” 啪--! “够了!”郭雨馨一把挣开于恒的时候,视线和脸庞依旧没有看向他:“我就是这种势利的女人,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和你在一起的,我就贪图于家的钱和地位,什么都没有的你我凭什么多看你一眼?所以懂了吗?于少爷,我们现在不过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罢了。如果你还有点自知,就赶紧回家去!” 像是美梦被人一击敲碎的虚浮感,让于恒一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打量着一反常态的郭雨馨,她别过脸没有看向他的意思,青年只是像脱力那般虚浮了两步,脸色略显苍白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好,于少爷...哈哈!对,我什么都不是,离了那个家,我什么都不是。” 于恒说着,便转身离开,正巧和刚刚泡好茶的傅清雨擦肩而过时,也一声不吭的。 眼看着对方离开,郭雨馨终于将视线投向了那个逐渐消失在瞳孔中的身影,那失落无力背影,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一样飘忽渺茫,她低下头,手边的衣物上逐渐收起一阵褶皱。 “少爷,到了。” 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光洁的电子门缓缓打开,忠伯的声音将于恒从思绪中拉回,他微微叹了口气,迈起略显无趣的步伐走了出去。 穿过一条宽长走廊,来到了一处独立的办公室前,上面赫然挂着“总经理办公室”字样的牌匾。 “老爷,少爷来了。”忠伯敲了敲门。 “进来吧。”很快地,里面传来了于毅那沉稳阔达的声音。 进入办公室内,于毅正巧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于恒很快地走到父亲对面的沙发边上,正当他准备要坐下的时候,褐色的瞳孔却不由自主地一挑:“老爸,你脸怎么了?” “咳!没什么,坐下吧。”于毅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那发青肿胀的侧脸。 少有的,于毅的脸上有股不堪回想的尴尬和难堪,让于恒顿时更加纳闷,自家老爸那是被人打了?以他的地位谁敢这样揍他? 就在这时,忠伯悄悄地凑到于恒的耳根旁低声阐述道:“昨天夜里,云逸先生来拜访了老爷一趟。” “诶?”于恒瞪大了眼,惊讶的同时又一次端详了一下父亲那肿得和猪头一样的半边脸,顿时有点忍俊不禁。 “咳咳!忠伯,别多话,还有你,来了就快坐下!我很忙,没时间耽搁。” 像是被人掀了老底那样,于毅的神情变得更加窘迫,咬了咬牙,想到昨晚赶回繁城后二话不说来找他麻烦的同窗好友,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可真了不起啊,于冬瓜,管不好自家的臭小子就算了,还敢牵涉到我闺女身上!” “他是我儿子,我自然要替他着想,郭无限,比起对自家孩子不管不问的人来说,我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当初为了你家闺女,那小子差点连命都搭上了,现在还因为和你闺女的事给我拿命在那儿闹,你家老婆的娘家就不是什么善茬,我...唔啊!” 男人还没说完,便已经被郭云逸一拳打翻在地,一改往常淡然无趣的态度,郭云逸摩拳擦掌地就冲上去和于毅扭打在了一起。 “混账!郭无限,你tm...!忠伯,快过来把他拉开!老小子,你发什么疯?!” “我在尽为人父母的职责。”郭云逸言简意赅地举起拳头朝着于毅的脸上抡了下去。 “啊!老小子你丫的...!忠伯!别站那儿看着...!” 相识数十年,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对方,郭云逸是那种平时对很多事都能不在意,但对在意的事情发起狠来就绝不会轻易罢休,要不然以前也不会被叫做郭无限,因为他要发起疯来绝对是没有下限二字可言的。 近些年来得了不少富贵病的于毅自认为身体不算太差,但却没想到对上郭云逸这个看上去不算壮实的身板居然被他压着打。 更可气的事,一旁的忠伯像是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一般,顺手将门反锁了还站在那儿看他俩打到了最后,待到郭云逸终于罢手的时候,于毅身上早就被打得浑身疼痛的,最为明显的,就是脸上这块大淤青。 “噗...!” 坐在对面的儿子那副绷不住的模样让于毅觉得脸面无光的同时,巴不得上去抽他一顿。 但碍于面子和时机又不好发作,他只是恨恨地猝了一口,语气肃穆地开口道:“你昨天又跑去找郭云逸家的丫头了是吗?” 于恒眉眼微微一皱,因为是世交,于毅过去也都称呼郭雨馨叫雨馨丫头,或者馨儿之类的,现在这副明显因为情绪而在迁怒于人的样子不免让于恒油然而生一种不耐烦的态度。 “放心吧,我们已经断了,您的目的达到了~就当我是去玩女人了,别瞎搅和我的事!” “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知道自己的本分的话就别再去纠缠那丫头,要有点于家继承人的样子,成天只知道逍遥法外...” “那得是您教导有方,这点我可像极了您老人家内~”于恒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像是对于毅的指责毫无兴趣那样,甚至还笑出了声。 于毅额头青筋暴起,他喘着粗气指着对面那个不孝子:“你要是再这样信不信我...!” “这是我要说的,人我已经分了,你想怎么安排是你的事,可要再去找她麻烦,我明儿就给你勾搭十个未来儿媳候补过来,顺带还能将消息传到扶桑那边让那位花海院小姐戴戴绿帽!要知道个人颜面是小,传出去老爸你脸上怕是无光呀~” 于恒揉搓着大拇指和食指,脸上那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模样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像是不把于毅气死不罢休那样。 “你...!你这个天杀的臭小子你...!” 忠伯依旧站在一旁,看着从小带大的于毅那副从愤慨到沉静的转变,仍然是早已了然于心那般见怪不怪。 “呼...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冷静下来的于毅最后还是放弃了让儿子妥协的想法,他没有精力和这小子耗。 只不过于恒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张开手一副“多谢夸奖”的样子让他差点一股气不顺又要开骂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对父子二人来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于毅有条不紊地讲述着一些对儿子的安排,而于恒则是不时插几句话,看上去左耳听右耳出的样子。 “罢了,扶桑的日程定在一周后,那边因为新年的关系大概会有不少人,虽说只是一些规矩上的条条框框,但花海院家身为扶桑旧皇室的旁系远亲还是很注重这些的,该准备的东西不懂的告诉忠伯,他会替你安排,别给我捅娄子,否则你知道的,我不介意你给我多找几十个儿媳!” “我...!” 这次,轮到于恒被激得哑口无言了,自家父亲的意思明显是:‘你敢给我搞事看看,后果自负。’ “嘁...我还不稀罕呢!放心吧,我会记住的!”于恒说着,便起身朝办公室出口走去。 “臭小子,去哪儿?” “该说的不都说完了吗?晚上有约,我现在是于家大少爷~爱怎么玩怎么玩~你管我?至于那位花猪院少爷,您老随便应付下就是了,我不见。” “臭小子,你...!” 砰! 于毅气得拍起桌子就要站起来,但门却已经被于恒关上,男人像是快要顺不过气的样子坐在原地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已经关上的办公室大门:“这个臭小子到底像的谁啊!” “回老爷,我觉得少爷像老爷。” “你昨天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就把郭无限放进来了?”于毅嘴角发疼,恨恨地看向那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恬静老人。 “回老爷,三十六年前您就说过,云逸先生来找您不用通报。” “我...!” 一旁,毕恭毕敬的忠伯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但这也是让于毅更加无语的一点,他觉得这段时间简直全世界都在和他对着干似得,最后摆了摆手,无奈地冲向了办公室内部,继续处理工作事宜。 第196章 循味的毒牙 繁城北城的杨氏集团大楼顶层,杨栞一如既往地高坐在那舒适的办公椅上透过那宽大的落地窗户眺望着那仿佛能尽数收入眼底的城市,而在他身后,一个形态端正健硕的高大身影正无言地站在那儿。 那人剑眉星目,如钢铁般坚韧的脸庞上带着一些尚未痊愈的浅显的淤伤,此刻低头侧目,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那般,正是霍云。 宁城北山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周,宁世阁为了不让内部的原因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压下了事件的真正原因,谎称是山体崩塌事件导致的大范围人员伤亡。 阿丽莎曾令人调查搜索事件的关联者,但很遗憾的是,当时在场的大部分游戏参与者皆是非死即伤,那些奇怪的实验体也在事件结束那天莫名地陆续死亡,侥幸活下来的参加者,包括一些非法入境的伪装人员也都对那儿的事情所致甚少。 除了在繁城地产行业颇具影响力的江家闹得沸沸扬扬之外,多余的舆论几乎在最短的时间沉沦下来,这让霍云和阿丽莎都不由得怀疑,除了宁世阁的动作之外,还有别的人在干涉这件事,这也是霍云如今出现在此的原因。 不管是事前的邀请,中间的波折,还是在废弃发电所找到的那本笔记,都让他不自觉地将矛头对准眼前的男人,杨栞。 然而此时的他却没有充足的证据,说到底,在北山别墅的赌场游戏里,他虽然调查了许多,却完全没见杨栞露过面,这个男人看上去依旧是那么令人捉摸不透,仿佛有恃无恐那般,完全无法从他身上试探出什么。 阿丽莎曾在聂绫月那儿了解过杨栞确实曾出现在那栋别墅里,可那天宁世阁突击那座别墅时,那儿早已人走茶凉,除了一些被临时安排过来的工作人员外,与幕后主办方有关的人基本上都消失不见了。 明明知道他与此事大有牵连,却什么都... “你很固执,就和你父亲当年一样,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份固执或许是优点,但也有有可能将你推向谷底。” 办公椅轻轻转动,杨栞侧身坐在那儿,低头闭眼着,像是在回味早已逝去的往事那般。 “杨先生,您到底有什么目的?宁城北山的那场聚会,是杨氏集团发起的,对么?”听到杨栞提起父亲,霍云那愕然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动摇。 “我和孝安,曾是学生时期的校友,他很固执,也很有毅力,最重要是正直到令人感叹,只不过后来他去了军校,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名身着警服的军人了。” 杨栞望向玻璃上霍云那模糊的影子,继续阐述着,答非所问般地应对着霍云的提问。 “杨先生!”霍云沉下声,脸上浮现出一丝动摇,他皱起眉头紧盯着那个始终没有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男人,双手紧握成拳。 “这并不是秘密,杨氏集团与海外众多国际企业间都有着商业往来,而布劳德国际商贸也是其中之一。” 布劳德国际商贸? 霍云对商业层面的事物了解不甚广泛,但他却清晰地记得这个熟悉的名字,那是还在宁城北山别墅的聚会当晚听阿丽莎提起过的一个名字,据说是一个近几年才在米利坚那边上市建立起来的新兴企业。 “布劳德国际商贸虽然兴起的时间不算长,但所涉及的商业链条却十分广泛,而那家企业掌权人是一个喜欢追求刺激的人,一切行事的大前提皆是出于自身的兴趣。不久前我曾经接待过他们那边派出的人,为的是请求杨氏集团的人脉在华国中为其搜罗参加那场宴会的人员,当然杨氏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杨栞终于转过身,他双手交叠地扶住脸庞,平静地对上霍云那诧异的神情。 “您说,这是商业往来...?”霍云的眉头皱得更深。 “自然,毕竟作为商人,谁也不会拒绝能够赚钱的机会,更何况我只是动用自己的人脉为一个看上去毫无特质的聚会招揽参与者,并不算违法乱纪,你可以尽管去了解,只不过宁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与杨氏集团的绝对清白是完完本本的两回事。” 刺眼的太阳光从一侧照进房间内的同时,也将遮住男人脸庞的阴影褪去了大半,下一秒,霍云已经来到杨栞的办公桌前激动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您可知道宁城北山的那场杀戮游戏死了多少人?!而在那儿,居然还有人在实施非人道的违法生物实验!在华国的境内,有这种藏在暗处胆大妄为,草芥人命的事情发生!可您却说那只是一场普通的商业往来?!” 身前青年的目光犹如火那般炯烈,仿佛在诉说着他此时的怒意那般,他毫不顾忌地质问着眼前一脸平静得杨栞。 “这也是我找上你的原因啊,小霍。”杨栞站起身,义正言辞地对上霍云那质问的视线:“二十年前,宁城北山的那次山林动工,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吗?” “那是...”下一秒,霍云愣在了原地。 只见杨栞背起手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步伐沉稳,周身缭绕着一股令人沉闷的气息:“当时负责检验调查工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孝安...因为我大哥杨钘承包了那儿的投资人所要求的建材供应,我偶然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也就在那时...孝安查出了有关那处地方的一些问题,其中也涉及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担心他会有危险,找机会与他联系劝他放弃那儿的调查,可他的性子向来固执,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等到我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时,却从手下那儿得知了孝安失踪的消息...” 男人脚下的皮鞋随着他行进的步伐,在房间中踩踏出一声又一声刺耳萧瑟的嘀嗒声,他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旋即又仰头看向墙壁上那张古朴的油画。 画上的领主俯下身子,伸手接过濒死士兵递来的手,那满是白须的苍老脸庞上带着隐隐的笑容,像是在聆听那将死之人最后的遗愿,但周遭碎裂散落的血液和尸体岁彰显出的寒冷诡异,却与这寂寥的一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孝安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最后却落得擅离职守,生死不明的下场...唉!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查出当初与孝安的死有着直接联系的凶手,其所在与布劳德商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应该说布劳德商贸,不过是幕后之人用于掩盖真相的面纱之一。” 霍云转头看向杨栞的背影,男人言语之中过于婉转庞大的信息,让他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他的身影依旧挺拔如初,却隐隐透露着一股摇摇欲坠的恍惚感。 “小霍,经历了北山这一次,我相信你一定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牵连的东西有多么复杂...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助力,以你的能力,加上杨氏的帮助,相信一定可以查明幕后的真相,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看着杨栞对自己伸出的手,霍云一时间居然觉得脑海里空荡荡的,所遗留下来的,却是父亲死亡的真相,以及杨栞所说的“公道”。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感觉此时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那样,鬼使神差地朝杨栞递出的橄榄枝走去。 “作为军人,无论何时都不能随便放弃战友和同伴,更不可随意践踏生命。” “...!” 突然间,像是有股电流涌动而过,他终于在咫尺之遥边停住了手,旋即低头不语。 杨栞那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却很快地从他眼中烟消云散,他打量了一下一动不动的霍云,最终重新背过手朝办公桌走去:“罢了,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一定十分混乱,兹事体大,你需要时间去考虑...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我随时等待着你的答复,小霍。” 办公室里的气氛被一层无声的死寂包围,无言了许久,霍云才缓缓转身朝杨栞点了点头:“失礼了,杨先生。” 霍云走到了门边,轻轻侧过脸,朝一旁阴暗的别间狭角处凝视了片刻,随后在门外侍者的接待下离开了此处。 啪、啪、啪-! 霍云刚走,空荡荡的办公室内立即传出一阵断续的鼓掌声,从那别间的角落旁,一道身影像是凭空出现那般缓缓地走了出来。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许久未见,杨先生您依旧那么精于心计,真是令人怀念~” “躲在暗处偷听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袁靖。”杨栞淡淡地侧眸瞥了嬉笑的红发男人一眼。 袁靖那阴柔的脸庞上带着诡秘的笑容,自顾自地在一旁的沙发处坐了下来,惬意地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将上面早已冷掉的茶液一饮而尽。 “还不是因为杨先生您这儿太过无趣,好不容易想来找您叙叙旧,可你却忙着接待客人,着实令人难过~为父沉冤,还其公道~哈哈!您说的...可都是认真的么~?” 男人摇晃着手里的茶杯,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那般,朝杨栞投去了一个戏谑的眼神。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只不过在我印象里,你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叙旧而特地与往日雇主见面的人。” 吐信的毒蛇散发着尖锐的气息,宛如随时等待着猎物跳入视线范围那般,令杨栞微微皱眉。 “追根究底,还不是因为杨先生您手下的废物太多了~崎雨盟那个小作坊好歹是帮我家主人做事的~这阵子和黑狼会闹得沸沸扬扬,还四处碰壁的,我家夫人对此感到十分不悦呢~正好路过这边,我也顺便过来会会老熟人,您该不会不欢迎我吧?我们好歹曾经也算是合作伙伴不是么?” 袁靖缓缓放下茶杯,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阴冷俊柔的脸庞上依旧带着那层令人毛骨悚然的笑颜。 “怎么会呢...是我御下不严,劳烦你帮我转告红枫小姐,杨氏会尽其所能补偿她的损失。” 杨栞微微皱起眉头,透过镜框他能清晰地注意到,袁靖取出手机,在打量了片刻那亮起的屏幕后,一丝似有若无的诡异弧度从他的嘴边泛起。 “哈哈哈~够痛快的,哎呀呀~这还真是有趣!真是...”红发的男人笑了,似是而非的笑容倒像是意有所指那般,只是其中的锋芒貌似并非因为杨栞与他所商讨的事情。 只见袁靖站起身,朝杨栞简单地挥了挥手后,“那我就先告辞了,毕竟今晚就得动身了,前往扶桑之前,我还想给自己找找乐子,后会有期了~杨先生,期待与您的再会~” 看着那毫无约束的身影兀自消失在了眼前,杨栞额头的阴影似乎变得更深了,他微微地闭了闭眼,最后像是理清了思绪一般,仰头倚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静静睡去... 第197章 蛇的信子 冬季的繁城中心医院时常会令人感到寒冷,尤其是在那碰巧的雨后,被雨水沾湿的路面和寒冷干燥的空气碰撞在一起,让早起赶来值班的实习护士小洁不住抱怨自己社畜般的生活。 好不容易熬过上午忙碌的接待工作,终于盼来了午休吃饭的时间。 住院楼和办公楼之间的绿化带旁修建着一条贯通医院前后的花园小道,既是用来美化医院空气环境,也是让病人及到访者放松散步的好地方,对于她们这些内部工作人员来说,也是一个安静的去处。 在临近午后一点的这个时间,位于花园小道后方的长亭鲜少有人到此,这也是护士小洁在连早班中班时特别喜欢的休息地。 虽然医院的食堂有具备不错的饮食条件,但习惯自带餐食的她经常都会在住处自己准备好午餐带来,看似简单而精美的家常小菜,搭配自备的茶饮,便是今天准备的午餐。 “好累,真想快点下班...你说我要是去追李医生的话,有机会吗?” 小洁的身旁,身为她的室友兼同事的另一个小护士嘴里咬着筷子,漫不经心地说着思维跨度极大的闲言。 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的小洁皱起一双死鱼眼,无语地将一小口粉丝送进嘴里:“应该不大。” “好过分!给点鼓励不行么?!周小洁,咱们好不容易轮班到一块,你就不能迎合下我么!” “啊、啊...是是是~祝你旗开得胜,木小鱼小姐。”小洁一边嚼着嘴里的粉丝,一边不以为意地敷衍着粘人的小鱼:“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上周才被李医生的朋友拒绝。” “那、那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和挫折罢了!而且你看...!” 年轻的小护士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形状像是扁头鱼,却长着翅膀的奇怪木雕。 “这啥?天线宝宝?”小洁嘴角抽搐地看着这块四不像问道。 “什么天线宝宝!这是我昨天从一位大师手里求到的转运符!只要有了它,我就能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小鱼信誓旦旦地说着,两只眼睛闪烁着希冀而热烈的光芒,让小洁不自觉地感到有点刺眼。 “我想也是,天线宝宝没那么丑...等等...你说大师?木小鱼小姐,我能不能问问这玩意你花了多少钱买的?”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小洁目光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 “诶嘿嘿~你也想要么?不贵啦,半个月工资而已,大师说只赠有缘人~所以,啊啊...!!!痛痛痛,小洁你干嘛啦!” “我赠你个大头鬼啊!你个死丫头是脑子缺根弦还是脑干错位啊!你这智商当初到底是怎样从咱们学校毕业的啊!!!” 没有理会朋友的悲鸣声,周小洁抓着对方那有点婴儿肥的脸庞疯狂蹂躏着,直到她疼得两眼掉小珍珠才停了下来。 “那个骗子在哪?!下班带我去找他!” 三分钟后,周小洁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瞪着跪坐在她跟前的木小鱼,那冒火的双眼显然余怒未消。 算上学生时代的时光,两人也算相识多年,从护理职业学院入学起就是坐在隔壁,出来之后也刚好一起找工作合租,但性格上的差异让周小洁时常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恋爱脑傻妞的保姆。 “你够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一句刺耳的话无意间飘进耳朵里,周小洁眼冒红光地睁开眼帘,语气穷凶极恶地呢喃道:“你、说、什、么?” “诶!不、不是,我什么也没说啊!刚刚不是我说的...!┭┮﹏┭┮”眼看周小洁就要发飙,木小鱼急忙跳起来否认道。 “那刚刚是...”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从远处的长亭尽头的拐角那边,一对青年男女正快步地朝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女性穿着一件白大褂,轻柔的脸庞挂着一丝怒意,眼角边带着轻微的黑眼圈,让她本来柔美的样貌此刻显得有苍白。 而她身后,一个身着华贵西装的青年三两步地超过她,一把将她堵在了墙边:“我话都没说,你急着跑什么?” “我对你想说的事没兴趣,你能不能别再来纠缠我?!于少爷!我们已经...” 女性面露难色,愠怒地用不算太过激烈的声音对他斥责着,哪知道下一秒,那位看上去贵气逼人的青年人居然抬起另一只手将一张长方形的纸片递到了女性面前。 “这里是一千万,买你一个晚上,够吗?”青年看上去面无表情,语气却强硬到微微发冷。 “你说...什么...?” 那位女性愣在那儿,呆滞的目光中像是未曾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那般,直到那个青年再次开口道:“你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做的势利女人么?一千万买你一晚够吗?不够的话我再加一千万,还是说你想要多少,现在可以随便开价,我有的是钱。” 青年那质问般的笃定视线直视着她的双眸,让她不自觉地想要躲闪,她微微张口,像是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低下头抿了抿唇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张支票。 “好...!但在这之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看着侧过身的女人,青年微不可闻地一怔,他站在原地,沉默的样子透露着一丝和数秒前完全不同的踌躇,但却没让对方察觉。 “你什么时候要?说吧。”身着白大褂的女性再次开口,依旧柔和的声音中不掺杂任何情感,像是对陌生人的问候那般。 犹豫的神情爬上华服青年的脸庞,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明显地迟滞了一下,随后缓缓地放下手,数秒后,才用略显低迷的语气说道:“明晚九点,繁北山水酒店,我到时派人来接你...” “不用劳烦了,没事的话请回吧,我下午还有工作。” 二人停止了争吵,在短时间内先后离开了这处长亭,在那之后,长亭石阶的假山旁,两个小护士的身影才冉冉地从中走出。 “刚刚那个,好像是郭医生来着...?”木小鱼捂着嘴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嗯,确实是她,看来这段时间医院里的谣言是真的呢...她真的和那种富家子弟有瓜葛。”周小洁啃着已经有点凉了的荷包蛋,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刚才站的位置:“不过看上去,倒像是她在被对方纠缠的样子。” “那人看上去好像很有钱的样子,长得也挺帅的,怎么就看不上我呢...呜呜!帅气的弟弟和男友,为啥我就...哎哟!小洁你又打我!” “你没救了!”周小洁眉眼跳动地瞪了身旁的人一眼:“那人能用钱来买人的身子,你觉得他会是真心的?被有钱人看上真好,到时候被人吃干抹净一脚踹开我看你哭都来不及!更别提,郭医生这传言一出来,她自己在医院里都被人闲言碎语,举步维艰的,换做我都得烦死了,也难怪前两天她会突然晕倒。走啦,赶紧上完班带我去讨债!” “诶...小洁,你等等呀!我都还没吃饱呢!” 与此同时,繁城的某座高层酒店的楼下,一辆猩红色的敞篷跑车在酒店门前停下,暗红色头发的男人从跑车上跳下,将跑车的钥匙交给酒店迎接的门童后,一把搂住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伴,踏着虚浮的步伐走进了酒店大堂。 而在那大堂内,刚从电梯口出来的一个少女无声地挡住了男人的去路。 女孩青丝拂肩,眉眼简洁干净,在看见男人后先是露出一丝欣喜,但很快地便又恢复无波。 她轻轻地打量了一下被男人搂在怀里的那个风月女人,沉默了片刻后才静静开口道:“袁大哥,您怎么现在才来,一直联系不上你,夫人那边催着我们赶紧出发。” “哎呀,真不好意思呀~小沐竹,许久没来繁城,难免想要到处逛逛,期限不是明天晚上么,回头我还得去见个老朋友呢~” 袁靖似乎对裴沐竹的出现稍微有些惊讶,看到女孩在打量自己怀里的女人,那锐利阴柔的双眸微微一挑,嬉笑着和她打着招呼。 “这样啊...”裴沐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失落,旋即又笑着说道:“那袁大哥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找人帮您定明晚的机票,额...” 看到裴沐竹的样子,袁靖心里不禁一阵嗤笑,他擅长应对女人,自然也察觉得到这个女孩对自己没有多大防备,这让他愉悦的同时,也感到碍事,毕竟裴沐竹和别的女人不同,既是袁枫琴看重的核心序列,也是裴沐梅的妹妹。 那个女人和裴沐竹不同,她可是处处防备着自己,要是心爱的妹妹出了什么事,不知道那个碍眼的女人会露出什么表情?真是期待...可惜,不行呢...啧! “还有什么事么?小沐竹。” 裴沐竹一愣,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实际上扶桑那边临时有点急事,我得带人先一步离开了...啊,不过袁大哥你还是照原来的预定那样就好,晚点没事,等到时候...” “嗯?”袁靖挑了挑眉,女孩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有点好奇。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女孩脸上带着故作神秘的微笑,朝袁靖偏了偏头。 看着裴沐竹带着手下急匆匆地离开,男人无声的目光中隐隐透露着一股不知名的悚然,令他怀里的女人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那、那个...袁先生~” 娇滴滴的女声让袁靖回神,他很快收回了那份阴冷的目光,转而重新对女人笑道:“抱歉抱歉~和同事稍微聊了下,怠慢你了,小可爱~那么我们走吧~” 第198章 刺眼的伤疤 男人走下床铺,从靠近衣柜的地面上捡起被丢在那儿的上衣,在他身后的床上,是一个全身赤裸,体态僵硬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尸。 女人的身体已经失去气息,身上布满泛着丝丝鲜血的咬痕,身体多处地方都呈现出了诡异的曲度,脖子上那道鲜红的勒痕像是流淌着血肉的果实一样尤为刺眼。 她的双眼圆瞪,脸上还带着一丝与恐惧掺杂在一起的慌乱和震惊。 白色的长袖衬衫遮盖住了男人身上那交错的灼痕,他舔了舔舌,像是意犹未尽那般理了理头上那鲜艳的暗红色发丝,不紧不慢地来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 窗外早已是晨间时分,因为这两天的阴雨天气,再加上房间背对阳光的方位,射入的光线虽然能够点亮房间的黑暗,却不令人觉得灿烂耀眼。 对袁靖来说,过于耀眼的阳光时常是令他不快的东西,就像是不识时务的家伙,擅自去掀起他用于藏匿藏品的幕布那般,令他不快。 宛如司空见惯的晨间早课那般,他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片刻后,两个身着浅色便装的侍从进入房间内,毕恭毕敬地朝他的背影低下头。 “老规矩,处理一下,手法干净点。” “是,袁先生。”两名侍从闻言,旋即点头应道。 在那之后,一名侍从留在了屋内,而另一名则随着袁靖的步伐一同跟随他出了酒店的大门。 “话说回来~于氏集团不是要和那个花海院家筹办家族联姻么?这上面的花边新闻,时机把握得也太巧了,难不成花海院的人想要借此谋求好处不成~哈哈~” 不久后,行驶在环城马路的一辆轿车上,袁靖坐在后座,百无聊赖地翻着车上附带的繁城早报。 玩味似得,他对着坐在前排的手下侍从指了指那报纸上的一则头条新闻。 上面赫然写着:“华国知名企业于氏集团第一继承人疑似与某位年轻女医生间存在情感纠纷关系,于氏负责人出面澄清仅为谣言...” “属下愚昧,并不了解其中因果,但以花海院家主的行事作风,特意制造舆论为自身谋取利益并非不可能。”侍从回过,平静地答复起袁靖那起于兴致的问题。 “哈哈~别紧张么,我就无聊问问而已,想来你们对这些花边新闻也不可能了解就是了。” 袁靖将报纸拿在手里挥了挥,属下那副审视惶恐的态度令他感到既可笑又愉悦。 而就在这时,前方开车的司机突然间插话进来:“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嗯?”袁靖笑容一顿,无声地打量了插嘴的司机一眼。 “于氏集团那种世界级的企业,家里的公子哥富二代有钱玩得花可太正常了,要说您刚刚说的那件事,我倒是碰巧略有耳闻。” 性格爽朗的司机带着自己健谈的习惯,自顾自地在那儿说着,一旁的侍从朝袁靖使了个眼色,征询他是否要让这个人闭嘴,但司机的下一句话却让袁靖提起了一丝兴趣。 “我家老婆正巧在那个医院里当清洁工,刚好了解过一些只言片语,说是一位姓郭的年轻医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和于氏的公子哥闹出了些绯闻,还在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哦?你说,姓‘郭’?”袁靖眉头一凛,顿时抬手示意侍从闭嘴,那双阴冷的眸子中更是逐渐覆盖上了一层更加寒冷的凌霜。 “对啊,听说是一个来了两年多的女医生,风评一直不错,也备受内部期待的,不过因为那件事,似乎受到了不小影响,听说还差点挨了医院的处分,要我说~攀附豪门这种事,有时候也未必就是一种好处,我要是那小女娃,就干脆点跟了那有钱人,没准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听我婆子说,那个小丫头虽然被人说了很多闲话,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医院里做事,听起来倒像是被牵连的,有钱人啊...就喜欢搞些刺激的,可不会去理睬牵连到谁,这要真是谣言,那小女娃也挺惨的...” 司机絮絮叨叨地话语并没有让袁靖有多大的反应,直到车子在杨氏大楼下停下,袁靖无言地走下车,对身后的侍从示意道:“去查查那个女医生的身份,马上,我要第一时间知道...和那个女医生有关的消息!” “诶?”侍从微微一愣,但下一秒却在袁靖那嗜人般的目光中被吓了一跳:“是、是!属下这就去!” 十数个小时后,繁北山水酒店外的大路上,一辆的士车靠在酒店外侧小径门口处停下,一名身着职业简装,身披防寒羽绒外衣的女性从车上走下。 该处酒店位于繁城北部的边缘地带,背靠环城的山水河流,前方修建的道路交通交错贯穿繁北的各大住宅区和主要商业街道,与同样位于北城的蓝丽大酒店都是繁城知名的五星级酒店。 虽然与靠近繁北中心地带的蓝丽大酒店相比客流稍显逊色,但贵在此处自然环境优美,更是与繁城外部的高速路主干道相通,往来旅游的许多客人都会选择此处。 加上一年多前蓝丽大酒店的意外命案,更是山水酒店在口碑和名声方面一时压过了蓝丽酒店,获得了更多的客流。 望着那像是重新装潢过不久的酒店灯牌,郭雨馨沉寂的美眸显得有些黯淡,与她现下的面容相匹,流露出一丝无精打采的颓然。 少顷,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像是鼓足气那样抬起头准备走进酒店的大门。 “请问是郭小姐么?”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令郭雨馨木讷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约莫二十多岁,面容阴柔俊朗,浅笑中带着一丝玩味的红发男子正从身后朝她走来。 “请问您是...?”郭雨馨皱了皱眉,她很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呵~您好,郭雨馨小姐,鄙人姓袁,单名一个靖字,和郭夜阑同学是朋友。” 男人一只手插在毛皮上衣的口袋里,一只手朝郭雨馨递去,那愈发深邃的眸光中像是透露着一股高低不稳的波动那般,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哦、哦...是小夜的朋友么?您,您好,袁先生。”郭雨馨说着,礼貌性地握住对方的手:“幸会,不过我们此前似乎没有见过,您是怎么...?” 袁靖依旧笑着,他直视着女人的脸庞,女人的双眸,那双阴柔锐利的眼睛像是想要将眼前的人抽丝剥茧那般,看似热烈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的视线让郭雨馨心中莫名一凛。 “以前拜访郭同学住处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他房间里的照片,像您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自然令人印象深刻。” “诶?啊、啊...是、是么?”被人突然间夸赞让郭雨馨有些难为情的同时,也升起一阵讶异。 手部传来了阵阵收紧的力道,她察觉到男人的手掌似乎正在有意无意地揉捏着她的素手,那股奇怪的力道和振寒感让她不由得产生一阵抗拒。 “很、很抱歉!袁先生,我今天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了。”郭雨馨费力地抽回了手,连忙后退了几步。 男人身上的那股不知名的气息令她感到一阵压抑,只是一瞬间,她似乎透过男人微敞的衣领上看到因为被汗渍浸湿而透露出的一丝模糊而错杂的痕迹。 就像是被什么灼烧过的,那种伤愈后留下的刺眼纹路透露着一丝危险而狰狞的氛围。 哪知道郭雨馨刚要离开,那道阴影却先一步遮蔽住了她的去路,男人像是早已司空见惯那般,伸手便搂住了郭雨馨的肩膀,将她拉近了自己身边。 来自陌生男子的突然接触令郭雨馨心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却发现自己用尽力气都无法撼动男人分毫。 只见袁靖低头俯视着女人那抗拒而惊慌的表情,嘴角的弧度不断变化,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一般柔声道:“郭小姐,别这么冷淡嘛~要知道,我和郭同学可是经历过生死的交情呢~正好我今晚也来这儿用餐,不如您赏个脸,陪我聊聊如何~我与郭同学许久未见,对他的近况,真的非常...在意呢!” 袁靖的面容此刻显得十分亲和平静,他在等待郭雨馨的答案,也在等着对方放松警戒。 此刻的他不禁有些懊恼,他自认为早已对与女人打交道这件事烂熟于心,但是再见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时候,心中的惊疑,憎恶,怨毒以及那股嗜血杀狂般的冲动就难以遏制地升腾开来,令他的表现异于寻常,连以往对待女人亲和的伪装都忘记维持了。 这个女人,还活着!本来以为应该早就死在他派去的杀手手里的这个女人居然还活着! “为什么要杀我姐姐!” 脑海中,那个令他厌恶无比的该死亡灵在一瞬间占据了他思考的主导,透过那几分相似的面容,他似乎能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看到那一夜在辰星基地中与他厮杀的那只千刀万剐的蝼蚁小鬼! 如果这个女人还活着,那么那小子当时所表现出来的那副愤怒只是为了混淆他的视听么?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小子会不会也还...! 自己早已查过组织里的资料,确认过郭夜阑已死的事实,但此时他心里却萌生出了一股在他看来无比荒唐的想法,郭夜阑真的死了么? 十分钟后,郭雨馨被强迫着带到了酒店上层的一处露天餐厅,袁靖身边的黑衣侍者无声地站在她的身后,而男人则是动作优雅地翻着本子,嬉笑着与上菜的女服务生说着什么。 此处是山水酒店的vip用餐区,靠近阳台边缘的位置可以将酒店周围的河水石山尽收眼底,训练有加的侍者们弹奏着优雅的古典音乐,周围的宾客们兀自谈论着各自的话题,愉快地享用着晚餐。 很快地,菜便配齐了,造型独特,分量适中的高级肉排,西式的奶油烤蜗牛,材料精简色泽丰富的沙拉,精致的海鲜面包,香味浓郁的红酒以及酒店特供的限量新品蛋糕等等... 袁靖手里拿着刀叉,不紧不慢地切着那五分熟的肉排,为了能够让郭雨馨的警惕心降低,他特地选择了这个人多的公共用餐场所,而非酒店包间。 但很显然,看女人始终没有动筷的意思,多半是没起到多大作用了...哈哈~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郭小姐,您怎么不吃呢?是这些菜不符合您的胃口么?需要我再让人重新点一些菜么?” 袁靖的语气优雅而温和,一如他过往对待女人时所用的那份耐心,他的微笑此刻看上去亲和而婉转。 “袁先生,我很感谢您的款待,实际上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吃过了...而且我今晚真的有约,所以...” 郭雨馨压下心中的愕然和不安,勉强地露出一丝还算礼貌的笑容,无论是袁靖的举动和表现,都让没什么男性经验的她感到有一些抵触,加之这个人声称是弟弟朋友这件事,实在令她有种难以信服的顾虑感。 “别那么不给面子么,郭小姐~对待像您这样美人,实在令人有点情难自禁,如果是因为我方才得冒犯的话,我和您道歉如何?来,我敬你一杯~”袁靖举起一旁的高脚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透过那晶莹透亮的杯体细细地凝视着对面的郭雨馨。 “额,不、不用!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您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担不起您这样的夸奖...”郭雨馨眼神躲闪着,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犹豫着要不要去那一旁倒好的那杯红酒。 “其实,我不太会喝酒...袁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要不,我以茶代酒吧...” 郭雨馨有些尴尬地拿起旁边的茶杯,伸手就准备去拿桌子上的柠檬花茶壶却被袁靖一把按住了手,她身子微微一颤,慌忙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额,我...” ‘嘁...麻烦的女人...’在郭雨馨眼神躲闪开的瞬间,袁靖微不可闻的咂了咂舌,他对眼前这个十分不识时务的女人感到一阵不耐烦,但在郭雨馨讶异地回过头的瞬间他又很快地恢复了和蔼的笑容。 “既然如此,就不必勉强了~那要不要尝尝这个限量发售的主厨定制金牌榴莲提拉米苏?这个季节要吃到这东西可不容易,据说是特地从外界进口保存的原材料制作的哦~” 袁靖说着,将手边一块装着奶黄色切片蛋糕的盘子推向郭雨馨。 原本下意识还想婉拒的郭雨馨在下一秒便发现对面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阴柔的脸庞上笑容已经冷了不少,她微微张口,最后还是将那块蛋糕接了下来。 郭雨馨拿起叉子轻轻地切下一小块蛋糕放到嘴里,甜甜的奶香味搭配着与这个季节不搭的榴莲果味,口感和味道融合得十分恰到好处,让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的眼神微动,看着眼前的蛋糕不语,直到对面的袁靖放下酒杯,轻笑着问道:“说起来,我和郭同学也许久未见了,不知道他近况如何了~一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挺活蹦乱跳的,那股冲劲着实令人头疼~” 袁靖眯着眼,双手交合,手背撑着下巴,像是在述说着一件怀念的往事那样,同时也在静静地打量着郭雨馨的反应。 “啊哈哈...那孩子总是懒懒散散的,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积极性,我倒是希望他能有点冲劲,毕竟是个男孩子...” 郭雨馨下意识地说着,内容在袁靖听起来像是答非所问的废话那般,他看到女人微微眨了眨眼,将视线从眼前的蛋糕上收回,微笑着说道:“这个蛋糕的制作精度,价格一定不菲吧...您太破费了,您是我弟弟的朋友,想必您也知道吧?小夜那孩子也非常喜欢吃榴莲,每次到了季节,总是吵吵嚷嚷地要吃这个,如果他能吃到这个蛋糕一定会很高兴吧?” 袁靖不以为意地皱了皱眉,对郭雨馨这种叙述往事那样答非所问的态度显然提不起兴趣。 他沉默了片刻笑着附和道:“哈哈~确实呢~郭同学的这样喜好真是人尽皆知了,既然如此,不如稍后我让人再准备一份,您带回去给他尝尝如何?正巧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着实想念呢...!” 袁靖眯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郭雨馨此时却觉得心中一跳,再次低下头去,像是在躲闪对方的注视。 “实际上,我弟弟...小夜他已经和家里失去联系快一年多了,我找了许多人,许多地方,都没打听到他的下落...”郭雨馨放下餐叉,低着头,语气略带着犹豫,听上去支支吾吾的。 “哦?”袁靖挑了挑眉,注视着这个低着头的女人。 郭雨馨的话让他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也更加确信组织内部查到的,关于郭夜阑去向的情报,那小子果然已经死了么?哼哼... 感觉心里有一颗石头逐渐落地,但不知道为什么,以他对女人的了解,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似乎还有所隐瞒,可到底是哪里令他觉得不对,一时间却无法肯定。 沉凝之间,他看到对面的女人已经拿起账单,礼貌地站起身朝他行了个礼:“抱歉,袁先生,时间有点晚了,我约的人大概也在等我,我得先告辞了,谢谢您的招待,不好意思...” 但是郭雨馨刚转身,站在她身后的那名黑衣侍从却立刻拦住了他的去路,在她感到错愕的同时,袁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诶~既然是我招待你,怎么可以让您破费呢~这不就本末倒置了~”袁靖看着郭雨馨那副错愕的脸庞,伸手微微扶起她的下巴,语气暧昧地低声凑近她:“时间还早,别那么急着走嘛~让我送送你,关于郭同学的事情,我也想仔细了解一下~没准我还能帮上你的忙~郭小姐...” “袁先生,请别这样...!”郭雨馨咬了咬牙,用力地推开了袁靖。 但男人的手依旧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上面的力道在郭雨馨动手推开他的同时迅速加重,吃痛的感觉让郭雨馨不由得发出一阵闷哼。 没有在意不远处周遭传来的视线和目光,她看到袁靖的脸又一次凑近她,只不过这次,那轻快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令她毛骨悚然的威压和胁迫,和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郭小姐,过于消耗他人的耐心,可不是一种明智的行为,你懂么?” 郭雨馨四处打量了一遭,刚要开口,嘴却被袁靖一把捂住,毫无分寸的力道像是克制了许久的毒蛇紧紧地咬住了猎物那般,令她的心中恐惧不已,但却无法挣脱这股蛮横的力量。 恐惧,不安,焦虑,女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里不断地想要呼救却无济于事,被袁靖和他的侍从堵在此处的她眼看就要万念俱灰了那般,不知如何是好。 砰---!!! “袁先生!” 只听见一声闷响,郭雨馨感觉自己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护住,等她睁开眼,发现袁靖已经撞在了阳台的栏杆边上,背靠着栏杆轻擦着半边脸颊,而他的那名黑衣侍者则第一时间跑上去想要将他扶起。 “臭红毛你他妈谁啊?!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郭雨馨惊讶地抬起头,看到身旁那个熟悉的青年的面孔,阳光殷实俊朗,却少了过去常见的那一丝痞气,此刻的他脸上带着一股难掩的怒意,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被他一拳揍飞出去的男人,看上去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杀人那样。 “小...恒...?” 第199章 揭幕的序曲 山水酒店的露天餐厅里,负责演奏乐曲的调音师早已停下演奏,同一时间在此处用餐的客人们以及酒店的工作人员也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所惊扰。 此时此刻,身为骚动的始作俑者,于恒的眼里只有愤怒和懊恼,甚至他自己也没料到当下的这个展开。 为了支开于毅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几个电灯泡,他来的路上费了不少力气,到了之后却一直等不到郭雨馨的人,本来心里还在想她是不是生气了所以爽约了,但出于对她那倔强性子的了解,他还是急忙安排那些追上来的于家保镖帮忙调取了监控。 多番打听和寻找,他才一路找到了这儿,结果一进到这个地方就看见郭雨馨在那阳台角落的一处餐桌旁被这个带走她的红毛掐捂着脸,无论事情的缘由如何,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想将这个混蛋揍死,哪怕时候会因为误会加深与郭雨馨之间的间隙也好。 “你小子,找死吗?!”红发男子身旁的侍者恶狠狠地盯着于恒,身上散发出逼人的杀气。 “啊?你又是哪来的狗腿子?你爷爷我还没找你主子算账,急着在那儿狗吠表忠心么?滚一边呆着去!”于恒的脸色暗沉如铁,丝毫没有因为对方展露出的敌意而表现出退让。 “什...?!” 那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强硬的语调,那名侍者望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弟子,对于他那副不知畏惧的态度感到愕然的同时,也惊讶于此时对方在气势上居然让他感到自己被压了一头。 就在这时,侍者感觉到自己被一股狠劲推搡开来,他惶恐地低头退到一旁,给袁靖让出了位置。 因为方才于恒那一拳来得太过突然,他有太专注于眼前那个对他面露恐惧的女人,一时间居然有些措手不及,此刻是他抬起头,那如毒蛇一般发亮的双眼里隐隐透露着一股冷血动物般的幽光,静静地扫视了眼前的那对男女一眼。 “哈...”情不自禁地,男人咧起嘴轻笑了一声。 他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熟悉的华服小子,很明显,那是当初他调查郭夜阑时在照片上见过的那位于氏集团的贵公子! 啊~真是有趣...有趣到他就快要当场作呕一般!郭夜阑那小子,就算死了,他身边的家伙也依旧令自己如此地不快! “这位想必是郭小姐方才心心念念的约会人了?您好呀~在下方才不过是想与郭小姐亲切地交流一番,这么热情的问候,着实令在下费解呢~”袖子里的獠牙宛如渴血的野兽一般在男人的手掌里摩挲着,又被他收起。 “我问候你祖宗,脑子有病吧你!想交流我推荐你到隔壁天桥底下的臭水沟里和里面的老鼠交流去!我看你五行缺德,命里欠揍,被人打得少了是吧?!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治治你那缺乏脑髓组织的狗头,好看看里面是不是塞了隔夜的蟑螂屎啊...!” 一连串的脏话配合押韵的问候语,在骂人方面于恒自认为除了自家三姐于若霜和郭夜阑的那个火爆导师成南峰之外,整个繁城他于少爷无出其右。 此刻的他可谓是把过去找麻烦时的那种富家纨绔的气质以最为真实形象的情感表达了出来,还不带一丝伪装的那种,换而言之他是真想把对面那个红毛刀了。 这不,话还没说完,站在对面的袁靖脸色早就已经黑了下来,像是理解到眼前这小子没有交流的余地一样,他身边的侍者早已走上前来杀气腾腾地对上于恒。 与此同时,只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四五名身着简洁黑色西服的保镖也在此时赶到,并飞快地挡在了于恒和郭雨馨的身前,与袁靖二人对峙起来。 两方人马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眼看异常冲突就要一触即发那样。 “小恒,别...!”回过神来的郭雨馨艰难地压下那后怕的心脏,吃力地拽了拽于恒的衣襟。 看到怀中人那副苍白的面容,于恒眉间的阴郁变得更深了一些,他下意识地将那柔软的身躯又搂紧了一些,语气逐渐放缓:“别说话了,有我在。” 郭雨馨的身体微微一滞,感觉自己一时间居然有种说不出话的阻塞感,她的手颤抖着,任由对方抱着自己,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却在这个时候逐渐趋于平缓。 “请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刚毅平稳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面容黯黑偏黄,看上去脸型微瘦的人影迅速跑来,那人穿着酒店的服务生服饰,想也没想就横叉在了两队人中间:“各位客人,请不要在酒店内的引起不必要的冲突!这位先生,您还好么?” “哼,让开,小子!你没看到我家先生被这小子动手打了么?!你们酒店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袁靖身边的侍者抬手推搡了那个服务生一把,怒不可遏地斥责道。 只见那名服务生踉跄了两步,被推到了于恒那方人马边上,被于家的保镖们接住。 但他很快地便调整好姿势,抬手扶胸朝那名侍者道:“很抱歉,给您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本店配有vip专用的休息室,还请客人到那儿稍作休息。” 随后,他又立即转过身,义正言辞地对于恒说道:“这位先生,您的行为已经为本店带来不必要影响,还请您先行离开吧!” “你说什...?”于恒本来就在气头上,这会儿见这个服务生那副偏袒袁靖那方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没等他说完,那名服务生低下头凑到近前朝他轻声提醒道:“您身边的那位小姐气色貌似很不好,为了她着想,还请您不要过于意气用事。” 于恒闻言微微一怔,再次打量了一下郭雨馨的样子,她此刻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看上去像是出现裂痕的玻璃那般易碎。 青年抬起头,恨恨地看了袁靖主仆二人一眼,旋即带着郭雨馨在保镖们的护送下快步离开了此处。 见于恒他们离开,本来袁靖的侍者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闻声赶来的服务生簇拥着带往了所谓vip休息室。 一场闹剧看似就此平息,惊动的客人们也逐渐安静下来,在服务生的示意下,调音师也重新开始了奏乐工作。 闻讯赶来的餐厅经理打量着那位机灵的服务生,脸上浮现出一丝赞许和欣慰:“那小子还挺机灵的,还以为要出麻烦了,倒是有胆识,新人么?” “好像是的,只不过我好像没见过他...不是经理您带来的临时工么?” “啊?”餐厅经理摸了摸下巴,等到他再次回过头,那名服务生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也许是阿东安排的人吧,回头找他打听打听就是。” 十五分钟后... 一辆湛蓝色的敞篷跑车平稳地行驶在繁北商业区环城国道上,于恒手里紧握着方向盘,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副座上的郭雨馨。 保镖们早就被于少爷那精湛的车技给再次甩掉了,清静的夜景下,跑车的音响播放着不合时宜的摇滚乐,在下一秒被青年一把掐断。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郭雨馨始终低着头,素手紧紧地抓着身上有点凌乱的外套,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但这样的沉默,反而令于恒感到愈发地难受。 “还好么?那混蛋没有伤着你吧?”终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前停下的同时,沉默的青年开口打破了这阵沉默。 “嗯,没什么,有点被吓到了而已...”郭雨馨犹豫了片刻,静静地开口回答道。 瞧见这副景象,于恒忍不住用手锤向了跑车的左后视镜,但却在要触碰到镜框的前一秒猛地停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真的想忍,而是因为他第一时间便回想起,这辆车是属于他那位三姐于若霜的私人物品,他从家里出发到这边的时候只不过是正巧看见对方把车钥匙落在了大厅的桌子上,所以顺手牵羊地就把车子借来了,当然,是在本人未曾同意的情况下。 以于若霜的个性,若是知道这台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在去年生日会上从父母手里讨要到的爱车被整出个三长两短,于恒简直立马就能想象出于若霜那个母老虎会表露出何种凶残的态度。 “那个家伙是谁?你认识吗?为什么要跟着他...”内心充满了疑惑与顾虑,于恒强压下心里的那股烦躁感,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地朝郭雨馨发问。 “我也不清楚...我从没见过那个人,只是在酒店门口的时候被他叫住了,他和我说他是小夜的朋友,然后就强拉着我和他去了餐厅那边,我本来想走的,可是他身边的人一直盯着我,一时间没能脱身...对不起,耽误了和你的约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 郭雨馨有点木讷地指了指一栋位于远处视野之内的连锁酒店,当她转过脸的同时,却看到于恒坐在那儿鼓起双颊大口呼气,一副脸都要绿了的样子。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我提这件事?!我真是...!呼呜...!” “你...” 看到于恒脸上的愁容不减反增之后,郭雨馨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继续说下去,身边这个人说不定会直接拉开车门从一旁的国道栅栏上跳下去。 “对不...” “别和我说对不起!你哪里错了?!还是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么?!”于恒用力地抓挠着头发,把那不久前才用高级发蜡固定好的发型挼搓得乱腾腾的:“所以呢?那个家伙真是郭二哈的朋友?” 于恒的两只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灼灼目光中充斥着一句信息:如果是真的话,回头我一定要找郭二哈那小子算账! 郭雨馨愣了愣,没什么色彩的眸子中逐渐泛起一丝光亮,嘴角也浮现出一丝柔和的弧度,在于恒那副无奈抓狂的表情下轻声回应道:“应该不是,因为...小夜那孩子从来都不吃榴莲。” “啊?” 于恒对于郭雨馨话里的意思感到半知半解的,相识已久,他自然知道自己那个臭屁死党是对榴莲这种食物拒之千里的,小时候自己好不容易暗算他吃了一小口混了榴莲的三明治,结果郭夜阑在快要咽下去的瞬间居然差点连着胃酸都一起吐出来了。 但郭雨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 “那个人似乎对小夜的下落很热衷的样子,他谈论起小夜的时候表现得很热情,甚至可怕的地步...所以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会不会和小夜之间有什么冲突或者矛盾,再加上他身边的那个人总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就好像一年前,你和我从游乐园回来的时候遇到的...” 于恒看到郭雨馨环抱起自己的胸膛,纤细的身姿在晚风中不住地颤抖着,显得格外地脆弱。 暖褐色的发丝上传来一阵温和的暖意,郭雨馨讶异地抬起头,只见身旁的青年轻抚着她的头顶,有点尴尬的脸上面露担忧,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噗嗤-!” “你笑啥啊!我很认真的好吧!”于恒皱起脸,从郭雨馨不合时宜的笑容中感到一股被轻视的懊恼和浅显的安心。 “真是的,你和小夜都这样,明明我才是姐姐...”郭雨馨微低着头,任由于恒抚摸着自己的发丝:“谢谢你,小...于少爷。” “你...!”于恒身子一僵,要不是身后车辆催促的鸣笛声太过强烈,他简直都想要一头撞死在豆腐上:“好,于少爷!算我求你了,咱们一定要这样么...?” 砰---! 一阵剧烈的颠簸打断了于恒想要说的话,他和郭雨馨都从各自的思绪中被拉回了现实。 只见在那黑夜的狂风中,两辆乌黑的轿车从后面将跑车的后保险杠撞出了一道凹陷,于恒吃力地稳住了车子的平衡后赶忙踩动油门想要拉开距离。 然而两辆轿车却和紧随的野兽那样,对蓝色跑车穷追不舍,在一处转弯处,后保险杠再次传来的剧烈撞击让跑车的速度骤降的同时,趁机冲上侧面的另一辆黑色轿车也毫不顾忌地从侧方一击撞开了于恒的车子。 “呀啊!” “雨馨!” 副坐的车门撞在了马路的围栏上,郭雨馨的惊呼令于恒一阵惊惶,他伸手将郭雨馨的身体拉向自己的同时,在前方高架桥的十字路口处找准间隙迅速掉头的同时,副坐那一侧的车身猛地与侧边的那台黑色轿车车尾相撞,将其顶得撞向了一旁的公路花丛。 原本位于后方的那辆黑色轿车见对方突然掉头,还撞开了自己同伴的车辆之后不由得一惊,显然并没有想象到于恒会直接开着跑车就与他们的车头正面对撞。 保险气囊瞬间护住了于恒二人,出于稳固和安全的高强度设计,让于若霜的跑车拥有普通小车无法比拟的稳定性,在相撞的瞬间黑色轿车在迎面的那股冲力的作用下直接被撞到原地滑行旋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该死的,都在干什么?!目标要跑了,还不快追!” 黑色轿车的窗户摇下,一个黑衣简装的男人怒不可遏地望着快速远去的跑车,催促着身边的同伴快点开车追逐。 两辆车的驾驶员都很快地会意,没有理会路人的惊愕以及过往车辆的不同,正当他们好不容易调转车头准备继续追击的时候,黑衣男子猛地被一阵寒冷的阴风拂过脸庞。 “追?只怕你们没有机会追了!” 车顶突然间伸下了一只手,伴随着厚重而充满杀气的语调,黑衣男子被那只手一把拽上了车顶,当他回过神来的手,只见一个用兜帽风衣包裹着的影子下,半张隐藏与黑暗的狼面宛若吐露凶煞的恶鬼那般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什么人...?!啊!!!” 驾驶席上的男子在下一秒坠落在了地上,黑影迅速地透过降下的车窗跳进了车子里三两下地便把里面的司机料理掉的同时,驶动汽车就朝着旁边那台黑色轿车撞去。 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和翻车造成的轰鸣声,整个十字路口顿时激起一阵浓烈的烟尘,而侧翻在马路上的汽车也旋即燃起了火苗。 纵使这处路口的往来车辆不多,但被这混乱的一幕所震慑,在路口前已有不少车辆停下,堵塞在此处。 “糟了,快撤!” 刺耳的警铃声在这时响起,察觉到事态失控的袭击者们刚从车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确认完同伴的情况,便已开始仓惶逃跑。 烟尘区外,一名刚下车的打算查看情况的司机只看见手机屏幕拍摄的位置上闪过了几道动作迅捷的黑影,像是鬼魅一样直接翻过马路围栏朝着马路下方的黑色丛林当中跃入,随着夜色消失不见。 “没想到会这样子,刚刚那个家伙是谁!?”翻越在夜间树林中的男人气急败坏的朝同伴质问着。 “我怎么知道!总之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回报袁先生,繁城里有不对劲的家伙,那个面具,我总觉得...啊!” 哧哧--!! 随着一声哀嚎响起,那人顿时感觉身上像是被什么冷硬的东西刺穿一般剧痛无比,随后肢体便像是失去知觉那样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什么?!” 冰冷的阴风从剩下三人的身边拂过,他们猛地停下前进的步伐,只见在那漆黑如墨的月色下,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他们前方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那人手里揣着一把约莫三四十公分左右的器具,前端呈五菱圆锥形状,此刻头部张开,就像一朵绽放的花朵那般。 没等几人思考,黑色影子已经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钢锥,散射开来的钢针如同潜伏在黑夜中的獠牙一般在顷刻间命中了其中两人,顷刻间应声倒地,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余下那一人见状,甚至顾不上确认同伴的转头便要逃跑。 “怎么会这样,那个东西,那不是以前六号的...这个家伙难道是...!” 心中的恐惧被着突如其来的拦截者点燃,同为序列杀手的他,哪怕身份并不算高,能被袁枫琴委任在袁靖几人手下做事的人,又怎么会认不出曾经身为核心序列的六号所使用过的那把标志性武器。 两个月前繁城游轮上孟旭懿的死人尽皆知,六号孟翔自然也是如此,可在这种时候,那把武器却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眼前这个家伙绝对和那件事有着莫大联系,甚至还有可能是刺杀孟旭懿的真凶。 连六号都不是对手的人,他绝不会冒险去以卵击石,更何况这个家伙这种时候出现,是不是说明袁先生今晚的那两个目标也和此人有关系? 无论如何,他必须快点赶回去,将这个情报告诉袁靖,哪怕以袁靖的性格不会轻易宽恕他们的失败,也能够将功赎罪,稍微减轻一些皮肉之苦。 “去哪?” 冰冷而没有温度的声音像是近在咫尺的死神一样,男人难以置信地回过脸,摆出招架的姿势。 下一秒,他已经被那个急速追上他的黑影击落在了地上,还没等他缓过来,那人已经一步跃下扼住了他的脖子。 “说,背后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钢锥的尖头已经抵住了男人的脖颈,锋锐的前端甚至刺穿了他的皮肤,他看见那个藏匿在兜帽之下的黑色狼面上,仿佛有一股凶煞的光芒正笔直地针对着他。 “嘁!呜...呜唔!” 只见男人面露不甘地咬了咬牙,紧接着他的身体颤动着,抽搐了片刻后,从口中溢出了浑浊的污血。 “...!” 黑狼将手收回,当他去探对方的鼻息之时,却发现这个人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短期死亡,那人双目圆瞪,惨烈的死相下,头颅在一下秒像是西瓜那样直接炸开。 “爆炸了?” 郭夜阑早已退到一旁,他看着周围几人相似的死状,黑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微的,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火药味,就好像是从这些人体内埋藏好的位置引爆造成的那般,将周遭的空气染上了血腥的色泽。 “怎么会...这样...?” 郭夜阑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怔怔地望着这前所未见的一幕。 序列杀手...人体炸弹?这些人的目标,还有他们方才的反应...显然就是袁靖派来的,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些家伙身上会藏了这种东西。 就像是为了能够一击毙命地了解自己的性命那般,将头颅直接摧毁的炸药,似乎还是携带甚至植入在身体内部的... “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郭夜阑目光一凛,回想起不久前在酒店见到的那个红发男人,衣袖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没时间了,姐姐她们说不定有危险。” 嘟嘟嘟---! 口袋里传来的震动声,他快速地将电话接起,只听到那头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大哥,我听弟兄带来的消息说,那个家伙他好像准备动身去繁城国际机场那边!” “机场?” 郭夜阑皱了皱眉,旋即回答道:“我明白了,你们不要再深入了,把定位发给我,剩下的交给我处理就是。” “可是...!” “邢烈,不要让你的那些小弟小妹也陷入危险,那个家伙不是你们能够随便招惹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传来了犹豫的叹息声,很快地,那头的邢烈语气带着失望地回复道:“我明白了,都听大哥你的。” “那就好...还有,别叫我大哥。” “啊?诶!哦...可是,大...” 邢烈还想说什么,却发现电话那头早已挂掉,少年咬了咬下唇,面露不甘地在马路旁的石椅上坐下。 “烈哥,怎么了吗?” 他的身边,几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孩子聚在他的身旁,看着兄长这失落的模样,面露担忧之色。 “没什么,让小建他们几个先回吧,不能给大哥拖后腿。” “哦,好!” 第200章 所向的目标 繁城国际机场的vip候机厅里,袁靖正坐在舒适的单人沙发上享用着高级的威士忌。 只是和他看上去那副安逸的模样相反的是,他此刻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地透露着一股阴沉,沙发扶手上,他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位于中央的木质圆盘,仿佛在为什么东西而感到急躁那般。 “那些家伙,做事越来越没效率了呢...你说是吧?” 站在一旁的随身侍者闻言立即低下头,诚惶诚恐地答道:“是,想来是久疏安逸过头了,还请袁先生息怒。” 袁靖那随心所欲,喜怒无常的脾气他自然了解,此时这位上司没了平时那份玩味的兴致,明显正在感到不快,他可不敢随便去触碰这人的逆鳞。 “你们,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袁靖说着,微微斜眼,阴冷的目光直逼身边的侍者。 男人见状急忙将身子俯得更低,若不是怕引起此刻候机室中其他人的注意,他简直想要直接跪下,毕竟比起自己的生死,谁还在乎得了那些繁文缛节,颜面得失。 而事实上,当他理解袁靖的怒火并没有消退的迹象时,颤抖的身体之下,膝盖早已弯曲准备跪下求饶。 哒、哒---! 而就在这时,两声清脆的脚步声在主仆身边响起,一道穿着黑色风衣的冷酷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袁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男人的双眼中透露着一股天然的冷意,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那般,单单是停留在他身边,都能感到一股冰冷的压迫感。 “哟~这不是凌前辈么?我应该感叹,居然这么巧,能在这儿遇见您这位大忙人么?” 袁靖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抬手轻轻一挥,身旁那个原本如坐针毡一般的侍者立刻如获大赦那般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是不是巧合,你心里自然清楚。” “哦?这却是从何说起,我不过是按照夫人的安排,准备出发办事,您这般兴师问罪的,倒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凌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只是冷冷地开口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在帮六长老办事,就不要在这种时候做些惹人注目,乱纪糟粕之事。” “数个小时前,繁北的一处商务酒店里出现了数具无名女尸,为此就连繁城警方大动干戈地将酒店封锁起来,你别告诉我,这件事与你无关?” “哈哈~凌前辈说笑了,大家都是影瞳中的同事,何必为了一点小事斤斤计较呢?我不过是在闲暇之余找点乐子,至于手下的一些家伙手脚做得不够干净,这可怨不得我。” 袁靖说着,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轻松的态度像是对凌杰口中的问责感到不以为然那般。 “别怪我没提醒你,目前于家对三长老来说还有点用处,六长老会替你撑腰没错,但要是为了你个人的意愿,造成这边甚至是组织的损失的话,恐怕到时候,她也保不住你。” 啪沓! 酒杯上被剧烈的力道捏出了一道裂纹,袁靖了冷冷地瞥了凌杰一眼:“凌前辈,我从夫人那儿听说过,于家貌似和宁世阁有所关联,这么说来,他们的存在于组织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阻碍不是么?” “正是因为这样,于家才更不能出事,前些日子宁城北山的事件据说已经惊动到了首座,在这种时候继续在华国内引发不必要的骚乱,你可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就算是六长老,应该也不想在首座面前落下个纵下妄为,倒行逆施的罪名吧?” “啧...!” 袁靖咂了咂舌,望着凌杰无言起身的模样,他觉得此刻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原本因为郭雨馨和于恒的事情,此时他心中烦闷交加无处发泄,手下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反而等到了凌杰这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警告,衣袖中的链刺和他掌心摩擦得生疼,竟无法反驳凌杰的话语。 “传三长老的口信,告诉六长老:‘谨思,笃行,愿此次祭典圆满。’”凌杰说着,便头也不回地从候机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望着那个冷面的男人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袁靖终究还是忍不住将杯子狠狠地砸在了沙发的扶手上,酒液溅向了周围,坐在他身旁隔座的一个男人因为被泼洒的酒液波及到正感到不悦,却在对上袁靖那宛如杀人一般的视线后变得哑口无言。 “你...” 西装革履的男人颤抖着,正当他被一股冰冷的杀气所感染而觉得无力动弹的瞬间,那个面容可怖的阴柔红发男子却意外地露出了一丝爽朗的笑容:“不好意思,稍微有点手滑了,我很抱歉~” “不、不...怎么会,没事、没事...”男人僵硬地转过脸,不敢面对袁靖的凝视,仿佛那一抹笑容比之方才要更加可怕那般,只得乖乖咽下心中的翻腾。 而就在这时,候机室内响起了一阵广播声,一旁沉默的侍者突然出言道:“袁先生,该准备登机了。” “行吧,也不能让夫人等太久了。”袁靖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 “派去的那几个人...”侍者上前一步,恭敬地询问道。 “无关紧要,等扶桑的事情完了再说吧,按照凌前辈的意思,若是他们没有回来,多半也回不来了...哼哼!我倒是忘了,三长老也在这繁城里,惊动了那个老爷子,再给夫人带来麻烦,反而不利...一个女人而已,随时都可以杀,比起这个...五长老那边应该已经抵达扶桑了吧?” “啊?是、是的!据说五长老一行人在一周前,已经动身前往,除此之外,还有五号大人和二...” 袁靖无趣地摆了摆手,顺势打断了侍者的阐述:“那些人都无关紧要,走吧~” 对,那些无趣有令人心烦的家伙都无关紧要,他在意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很快,就又能见到那具他心爱的人偶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在机场内部的一条无人的安全通道入口处,凌杰停住了脚步,朝着那灯光昏暗的角度瞥了一眼:“出来,我知道你在。” 暗处的阴影晃动了一下,下一秒,一个身着修理工服饰的身影踏着虚浮的步伐来到凌杰身后:“师、师兄。” 凌杰抬起手缓缓张开手掌,一只细小的飞虫从他手中飞出,落到了郭夜阑的身上:“别老是拿着雨给你的东西耍花样,否则迟早有你吃瘪的时候。” “啊哈哈...也是哦,这玩意儿师兄你再熟悉不过了。”郭夜阑笑着,将那只负责窃听的小虫子收回了随身携带的木盒子里:“话说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杰转过脸,阴暗的半张面孔下射出了难以掩饰的压迫感:“在那之前,你小子给我先解释一下,你在这儿做什么?监视七号?还是说盘算着又要搞什么事情...” “咦咦...!” 郭夜阑连忙抬起手阻隔开凌杰那杀人般的凝视,他此刻真的是想扯谎都觉得慌,总不可能告诉凌杰自己想来找机会干掉袁靖吧? “说!不说弄死你!” 凌杰那斩钉截铁的语气顿时让思考借口的郭夜阑感觉自己的身姿又矮了半截,活生生一个被人拍个半死的蚊子那样。 “我...我想杀了七号。” 沉默了好一会儿,郭夜阑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凌杰,内心有股矛盾的争鸣感,他在想凌杰接下来的反应会是不可知否的物理修正,还是无情的斥责惩罚。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凌杰的表现比他想象中要平静许多,就像早已猜到了他的回答一般。 “为什么?”凌杰眼中的冰冷稍逝,语气平静地直视着郭夜阑的样子:“因为你姐姐?” “师兄你...?” 读出了郭夜阑眼中的疑惑,凌杰默然闭上眼道:“来这儿之前,我已经接到雨的消息了,还有线人传来消息说,你姐姐和那位于氏的少爷站在繁北国道那边遭人袭击的事,当然...赶来这儿除了替老师传话,还有一点就是来等你。” “啊?师父他...这,他怎么会知道...?明明...”想起今晚才见过的那位老人,以及临别时他那意味深长的话语,郭夜阑又是一阵困顿。 凌杰见郭夜阑那副模样,只是稍微地叹了口气:“换个地方吧,这儿说话不方便。” 外侧,察觉到动静的机场保安狐疑地盯着这边,郭夜阑愣了一下,旋即点头同意。 十分钟后,在机场的一处餐饮店内,师兄弟俩找一处角落的位置相对而坐。 “扶桑那边这些天正直那儿的新年,往来的客流量也会在这段时间增加不少,而六长老那边,也趁着这个时间与扶桑的皇室家族一同策划操办了一场位于扶桑城那边的地下盛会,也正是因为如此,包括七号在内的,六长老手下的几个核心序列,也会在前往扶桑那边。早在得到七号和十二号在繁城留驻的消息后,老师就安排了人注意他们的动向。” 凌杰喝了口服务员端上来的生椰拿铁咖啡,表情依旧平淡如初,像是在等待郭夜阑消化那样,缓缓放下杯子。 “师父他,为什么会...?” “因为这次扶桑的地下盛会也是老师极其关注的事情,一方面组织里参与牵涉的人不少,就连首座似乎对此很是重视,不为别的,只因为六长老那边的一副新型的药物研究资料,据说取得了不小的进展,用途虽然还不清楚,但在这个时间点她派人传出消息,很明显有着不小的目的。而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你会与六长老的人再起冲突。” “师兄,我...”郭夜阑挠了挠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难堪。 “你当我是傻子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和七号不对付,里影冥殿的时候,除了你之外,七号当时也一脸狼狈地从外面回来,据说当时折掉的那些人,也是六长老手下为多,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他结下了怨,但在我看来,恐怕在辰星工业基地之前,你就与七号打过交道了了吧?我本以为,当初在那栋公寓下遇到你只是意见巧合,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此,对吧?” 郭夜阑低下头,依旧没有说话,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交叠成拳,脸上的犹豫之色显而易见。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没兴趣对别人的执念追根究底。”凌杰抬手抱胸,笔直地看向郭夜阑:“至少目前看来,老师的预感没出错,好歹是在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之前把你小子找着了。” 郭夜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师兄,你曾告诉过我,为了在乎的东西付出一切...我和七号之间,早晚都要做个了断,这是我从地牢里活着走出来前,就下了决心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我的家人,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所在乎的,想保护的东西...必须...” 凌杰微微地眯了眯眼,打量着橱窗外那人流涌动机场大厅,最后只是无言地将一张奇怪的证件丢给了郭夜阑。 “这是...?” 郭夜阑拿起了那本黑色的证件,里面用着一些在他看起来有点晦涩的扶桑文字印刷着身份信息,上面还贴着一张与他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像是合成上去的证件照。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扶桑国的身份证,上面的华夏字倒是能很快地读出来:“无闻方...冬夜...?” “老师应该知会过你,下周要你前往扶桑的事情吧?这是他让我替你准备的虚假证件。” “啊?”郭夜阑猛地怔住了,看着手里的证件一阵踌躇。 “你这次去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用那个虚假身份,去参加红枫集团与扶桑各路势力联名举办的地下武术会,并赢得头筹,另一个,则是在扶桑皇室旁系策划举办的祭祀大典上找到六长老主持开发的那副药物的研究资料。” “啊---?”郭夜阑顿时额头冒汗,有种被人打了一棍的窘迫感:“这,这系不系有点突然...” “哪里突然了?” 郭夜阑感受到凌杰的目光中露出一丝鄙夷,仿佛在对他说:‘你不是很想找六长老她们麻烦么?现在给你一个公器私用的机会,去吧,别怂。’ “另外,老师还让我转告你,五长老也会前往扶桑,行事要更加小心。” “诶?五长老...?!” 凌杰不以为意地解释道:“五长老的妻子是扶桑人,也是扶桑皇室的旁系养女,每年到这个时候,他几乎都会回扶桑祭奠妻子,尤其是在今年这种特殊时候,为了避免和六长老之间的不快,他似乎也带了不少护卫的人过去,就连十四号也会跟在他身边。” 男人冷然锐利的黑色双眸中显露出一丝疑惑,他能清晰地发现,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对面那个家伙脸上的郁结似乎渐渐地被一阵光彩和期待所掩盖那样,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不少。 “喂,你傻笑什么?还有什么问题么?”凌杰皱起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种想揍这小子一顿的感觉。 “没、没有!师兄,师父吩咐的,吾辈义不容辞,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负他老人家所托。” 郭夜阑昂首挺胸,傲然如英雄去兮,大义凛然,可谓是义正言辞,悍不畏死,使命感这三个字简直快要直接印在他脸上了。 “最好是这样。”凌杰没好气地忍住想抽他的冲动,旋即缓缓开口道:“这次的目标是六长老,但即便是核心序列,也不过是组织里的刀刃,就算断掉了,也不过是换一把新的罢了,这对谁都是一致的。” “师兄,你...” “我没心情干涉你的事,既然老师选择相信你,我自然也没有异言,在任务之中意外和可变性,也不在我防范的范围内,想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就看你自己的决定,只要不妨碍老师吩咐的事。” “师兄...!”郭夜阑怔怔地看向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凌杰,一时间居然觉得心中有股不知名的雀跃和躁动,他看着凌杰拿起桌上的账单,笑了笑之后语气欢脱地问道:“这名字太拗口了,能不能取个简单点的。” 郭夜阑指了指证件上的那个假名。 “滚!” 第201章 悠远梦忆 稚嫩的小手中轻握着半截枯涩的蜡笔,泛黄的纸张上却印着与之完全相反的鲜艳色彩。 幼小的女孩无虑地趴在灰白色的旧书桌上不知疲倦地涂抹着无暇的轨迹,丝毫没有察觉到母亲的身影已经静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旁。 直到片刻后,女孩像是大功告成那般放下手中的蜡笔时,她才恍惚地注意到印在画纸上的那道浅浅的虚影。 “妈妈!”女孩下意识地抬起头,明亮的酒红色眸子几乎下意识地流露出了高兴的色彩,但下一秒她却急忙俯下身子将泛黄的画纸藏到了自己的身下。 看到女孩遮遮掩掩的样子,女人不由得抿起嘴轻笑了起来:“哎呀呀~我们月依这是藏了什么宝贝呀,不能给妈妈看一下吗?” 女人姣好的面容犹如空谷中映射着月光的幽兰一般,如画般眉眼间透露着柔和清灵的气息,在那秀丽的脸庞上,温雅的灰黑色双眸宛若清澈的水晶一般,清丽中像是缺乏了一丝关键的色彩。 她凑近女儿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两眼之中满是怜爱和温和。 小女孩嘟了嘟嘴,转了转那圆嘟嘟的大眼睛,半依半就地将藏在身下的画纸拿了出来,递到了母亲的眼前。 清澈的双眸微微一动,女人抬手抚摸着上面的色彩,眼神愈发地温和:“我猜猜看,这是画了什么呢~?难道是我们可爱的小月依和她的朋友们么~?” “嗯!这是屋顶的小黄鸟,云姨姨家的小黑,池子里的小鲤,还有莫婆婆的小灰灰!还有还有...左边这个蓝色衣服的人是爸爸!右边的是妈妈~!” 女孩站到椅子上,面向双手举画细细观察的母亲详细地描述着,那天真雀跃的模样在女人看来宛如悦耳的铃音一般,为其带来了更加欢欣的喜悦。 “哇啊~我们月依真棒,等晚点爸爸回来了,一定要拿给他看看才行!他一定会高兴得哭出来,然后抱着月依到处跑的~”女人拍了拍手,将画还给了女儿。 她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头顶,来自母亲的疼爱让年幼的女孩两颊泛得红彤彤的,像是难为情,但更多的,则是内心无比的喜悦。 “嘻嘻!”女孩笑着从椅子上下来,上前亲昵地牵住母亲的手:“妈妈教月依唱歌好不好,月依要唱给爸爸听!还要像妈妈那样和爸爸一起跳舞~!” “嗯嗯~!好呀~那么,还记得妈妈上次教你的节拍么?”女人愣了愣,旋即又一次温和地笑了起来。 “记得!” 小女孩的身躯犹如她身上的轻衣那般单薄,甚至连跟随母亲节拍的脚步都有些不稳,但她却无比认真专注地牵着母亲的双手,勉力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试图跟上母亲所教导的每一个节拍和每一下舞步。 是以过去许久,哪怕稚嫩的脸上已经渗满了汗珠子,她依旧像是不知疲倦那般,只顾着缠着母亲让她陪着自己闹腾,直到女人脸上出现了一丝疲态,她才逐渐停了下来,拉着母亲一同在房间内坐下。 “妈妈累吗?月依帮妈妈捶背!” “哎呀~我们月依真乖!”女人小心地坐下后,忍不住紧紧抱住女儿在那光洁可爱的脸庞上亲了一口又一口。 “嘻嘻~好痒啦!妈妈~” 咔嗒! 外间传来了细微的开门声,母女二人察觉到动静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喜色,旋即相视一笑。 女孩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看见出现在门边的那道挺拔的身影,乐不可支地朝其小跑过去。 “爸爸!爸爸回来了~!” “别跑那么快,会摔倒的!” 身后传来了母亲温柔的呼唤,她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跑去,她期盼着,期盼下一秒,那挺拔的身影就会上前将她高高抱起。 然而不知为何,她却感觉视野中的那道身影离她越来越远,无论她怎么用力向前奔跑都无法触及,直到自己因为一时的大意而摔倒在了地上。 手心和足间传来了阵阵刺痛,她眼中强忍着泪光想要站起身来呼唤眼前的人,却发现前方早已空空如也。 内心升腾的恐慌感让她迅速地转头想要回到母亲身边,却发现身后的椅子上,母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四处眺望着,呼喊着,却没有任何回应,就连周围熟悉的房间和景色也与其渐行渐远,最后只留下空无一物的混沌。 暗沉的影子将其包围,周围的混沌似乎在下一秒成为了凶煞的鬼影朝她扑来,在她下意识地捂住脸颊害怕地蹲到地上时,坚实的身影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月依!” 她看到父亲一动不动地将她护在了怀里,可是从他的胸口处,一道暗红的血光却不断蔓延开来,逐渐爬上女孩身上单薄的小连衣裙,将其染上了狰狞的血色。 “爸爸...?” 那是一片荒芜的土地;那是一处枯萎的园林;那是一处她的声音无法传出的死地... 须臾之中,她甚至连那至亲之人最后的话语都无法听见,冰冷的寒气在她的身上肆虐,将周围的一切变成了无人知晓的墓室。 在那之中的她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就连眼前的光芒也随着那逼近的黑影而被淹没,直到她的视野中只余下空无一物的黑暗。 呼---! 黑发的少女猛然从梦中惊醒,背后的衣襟早已湿成一片,单薄的背心映衬处女孩姣好的身材,在黑暗的房间中,酒红色双眸上的暗沉,犹如附着上宝石中的杂质一般,令她看上比平时更加地没有生气。 唐月依不住地喘着粗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着,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那脉搏涌动的恐慌声。 掀开身上洁白的被单,她听见了房间里的小摆钟还在不断转动,汗水顺着身体滑落,裸露在外的大腿上传来了细微的寒意,她这才注意到,房间一角的窗户还留着一道细微的缝隙。 屋外的寒风缓缓灌入,没有开启暖气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寒冷,只不过对女孩来说,这不过是毫无影响的事物。 然而此刻,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来自心中的冷意,仿佛在躲避什么似的,她异于往常地上前将窗户关严实。 “为什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爸爸...妈妈...”她重新坐回床上,像是孩童那般蜷缩起身体,抱紧了自己的双腿,低声呢喃着。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脸颊边有什么东西滑落,从温暖到逐渐冰冷的泪珠,被她轻轻地拾在了手里,最后消失不见。 唐月依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地,抬起手臂用力地擦拭着那如人偶般精致的脸庞,像是想要从自己脸上将什么不必要的东西抹去似得。 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在这令人熟悉的黑夜与静谧中,她显得很是慌乱,就像是想要将身边的不安和噩梦驱逐开那般,但内心却始终无法彻底平静下来。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哭...!不能哭!哭了的话就再也...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唔...!”脸颊边传来了一阵刺痛,唐月依这才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干燥而湿润的皮肤上似乎被擦破了一道细微的口子,她微微喘息着,紧闭起双眸,臂弯上的手指逐渐没入自己的皮肤之中,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紧紧咬住了牙关。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微微地眯了眯眼,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常那样,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她看见雪花落在了窗沿边,在那周遭凝聚出了一丝寒霜,但此刻的她,却感觉之前心中的那股冷意消散了大半。 女孩抬手擦掉了上面白雾,透过那朦胧的窗户看向了高楼下那灯光闪烁的城市。 生分的文字,截然不同的街道布置,人来人往的夜间,那是与繁城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景色,哪怕已经来此数日,对她来说,这不过都是陌生记忆诞生过程中那一如既往的幻影,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8:23分,这么想来,自己从下午回到酒店开始,就不小心睡着了,岳瑾诚那边并没有任何任务消息或者指令传来,对她来说,倒也算是难得清静。 从她入睡到醒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小时,这倒是少有的安逸睡眠,如果没有做那个梦的话... 但相对的,那样一个梦魇,却也是她能够在日渐模糊的记忆中回忆过去的根本了,倘若梦的尽头,不是无情的嗜咬,那么她反而会想要多在那份幻影当中停留一会儿。 酒店房间内的钟表上设置着显示日期的电子屏幕,闪烁的指示灯上,用着与华夏字相仿的字体显示着1月4日的字样。 她从床头风衣的口袋里取出了那台淡蓝色的手机,轻轻划开了屏幕,亮起的屏幕上没有任何消息,右上角的信号格上可以看出当前没有服务的状态。 唐月依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舒缓了下去,随后漫无目的地滑动着屏幕,看上那干净的信息栏发着呆。 “还想见你母亲的话,就不准哭,否则现在的你,根本连活下去都不配!” 记忆中,那个人冰冷的话语,每当回想起来,只会令自己的心不禁颤抖。 不需要奢求任何东西,因为自己不配拥有任何东西,就像那个人说的那样... 微微发凉的素手不自觉地触碰到了脖子上的那条吊坠,酒红色的眸子也在此刻变得忽明忽暗。 莫芷璃,曾不止一次这般提醒过自己,但即使是这样,只有这静谧的一小段时间内,她无论如何,都只想在那道属于自己的光芒面前,展露出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自私和任性... 女孩缓缓抬起头看向房门的方向,下一秒,她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来到门边,透过猫眼朝外观察着什么,微微垂眸后,伸手将房门打开。 而此时,一名身着咖啡色针织衫,黑色齐膝裙,手上提着一个单肩挎包,面容文静带着踌躇的女生正把手举在半空中,像是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那样。 “额、额...我,刚好路过...那,先、先这样吧...!”在唐月依把门打开的同时,她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要逃跑。 “采翎。” “诶咦!”岳采翎迅速且僵硬地回过身,像是没料到唐月依会叫住她那样,踌躇的面容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喜色。 可是接下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像是都在犹豫着该说些什么一样,一时间无人的走道里气氛尴尬得有些发冷。 “你!\/你...” “你先说!\/额,你先...” “啊哈哈哈...”岳采翎大咧咧地搓着手,觉得这气氛尴尬得她都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你找我有事吧?进来说吧,要不要...吃糖?” 唐月依的说话方式依旧透露着寡言少语的人才有的那种话题跃动感,但岳采翎却不难看出,对方正在尽力地缓解她们之间的交流。 “嗯,嗯!好的,那就打扰了。” 两分钟后,岳采翎在房间中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着,看着唐月依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糖果罐以及用玻璃杯装好的酒店常备的饮用水,感觉此刻的自己更加尴尬了。 “...啊,抱歉,我忘了,我先把水热一下,因为我一直都是直接喝冷的,所以...你先吃点糖吧,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东西不多。” 在看到岳采翎刷地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后被凉水呛到的样子,唐月依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那样将女孩手里的杯子拿了过来。 看着唐月依走开的背影,再看看这显得格外简单的标准套间,明明设备很齐全,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是唐月依的房间,总会令岳采翎有种莫名的落差感,就像无色的纸张那样单调无味。 她拿起了糖果盒里的一颗硬质的彩色糖果,没有多加修饰,简单的水果甜味,是在普通商铺里能够随便买到的那种糖果,至少不是酒店自带的。 一想到唐月依会随身带着这种零食,岳采翎倒有种莫名的讶异感,再看看那糖果盒的款式,似乎有点眼熟,上面的字样很明显是华国产的食品。 不久后,拿着热水壶的唐月依回到了女孩身边,在原本的凉水里倒入了热气腾腾的开水,轻轻地将杯子递给了岳采翎:“是有什么事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哈哈...”接过水杯的岳采翎笑了笑,抿了口水之后,深吸一口气对上坐在对面的女孩道:“月依,我想出去转转,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诶?”唐月依愣了愣,有点始料未及。 “你看...我们来扶桑也快一个星期了,一直跟着父亲跑这跑那儿的,怪闷得慌,正好也给母亲扫过墓了,父亲大概又要埋在事务里了,所以...” “要是事后让五长老知道,他会生气的吧?”唐月依直勾勾地看着岳采翎,就算是她也能轻易看出来,女孩明显是未经岳瑾诚同意想要溜出去。 岳采翎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回答道:“这不用担心啦!我之前就计划好,酒店的电子权限密码我都破译掉了,顺带还把监控系统给调整了一下,只要赶在明天早上之前回来,保证不会有人发现!” 女孩的脸上有些得意,似乎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妥,但是在面对唐月依那静若幽湖般的脸庞时,却又一阵心虚:“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不用勉强啦!就当我没来过,别告诉父亲就是...我只是很久没回扶桑了,而且你以前不是也没怎么来过这儿嘛...这几天单单是面对花海院家的那些个长辈,都怪头疼的...” “哎呀!总之!当我没说就是...我先走...”唐月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岳采翎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愈发没有底气,于是正打算抛下一句话离开的时候,面前那个安静的女孩却突然开口了。 “我对扶桑不熟悉,顶多能保护一下你的安全,路线和行程的话,得看你的。” 岳采翎猛地怔住,她对上唐月依那平静安然的精致脸庞,下一秒突然间高兴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让唐月依都不免吓了一跳。 “好耶!月依你最好了~!啊,话说我才注意到,那快点换衣服,我连你的那份也...啊---!!!我说这房间里怎么有点冷,你怎么也不穿多点,真是的,佩服你都不怕冷的吗?暖气也不开!” “额...好了好了,你别拽我,我自己换就是!还有,一定要按时回来,五长老要是发现你走丢了的话...” “好啦好啦!保证万无一失~啊,把这件毛衣套上去!” 第202章 梭哈 宁静的海风从扶桑港方向沿路吹来,环绕着港湾的高速公路上,棕褐色的小轿车快速而平稳地行进着,直到一处山屿边角下的公用入口处才缓缓停下。 车窗缓缓摇下,车上的女孩带着有点惹眼的圆形太阳镜,故作娴熟地朝亭口的安保人员出示了一张像是通行证一样的东西。 很快地,入口处的栅栏升起,轿车缓缓地沿路开进了人满为患的地下停车场。 通过游客专用通道,两道身着大衣的纤细身影很快地便来到外侧的一条像是夜市装潢的街道上。 走在后面的那道身影时不时地打量着身上的装束,快要过膝的毛绒大衣,黑色的绒布口罩,造型怪异的太阳眼镜,甚至还有头上那蓬松的卷绒假发,和刚刚下车时被同伴硬是贴在嘴角旁的小胡子。 唐月依默默地咽了口口水,看着前方那个若无其事地在夜市摊位上购买着零食的活泼身影,心里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少见的情感---尴尬。 她不是没有变装过,事实上过去执行任务时,若有需要,莫芷璃都会有条不紊地为她准备好变装的安排,然而此刻她端详着这来自岳采翎的所谓“完美变装”,有点想要感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路过的行人时不时投来的那副审视的目光,更是让女孩肯定了自己的观点。 “来,月依,苹果糖和巧克力香蕉你要哪个?”岳采翎一蹦一跳地拿着两串零食来到了她的身边。 下意识想要推拒的女孩顿了顿,望着眼前岳采翎那副雀跃的样子,还是随手将那根黑漆漆的巧克力香蕉接了过来。 在岳采翎的催促下,她默默地咬了一口那看上去小巧而简单的零食。 糖霜和巧克力以及香蕉的味道入口后,唐月依原地一愣,旋即看向身旁的女孩,只见她自满地拍了拍胸膛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以前小时候母亲带我来逛庙会的时候我总是会缠着她给我买,不过父亲不在的情况下,每次母亲都只准我买一个,说是怕我吃多了蛀牙。” “嗯。”唐月依点了点头,似是在认同岳采翎的观点。 岳采翎扶着那有点土气的圆形太阳镜笑了笑,随后自顾自地拉起唐月依的手。 “走,扶桑的庙会还有很多能逛的东西,这个地方可是私人承办的,相比之下在新年期间还不算太挤,不用排很长的队,我们再去看看别的~!” 整条街上虽然人口流动略显密集,但却不会显得过于拥挤,在扶桑新年期间而言确实算还不错的游玩地,至少在唐月依看来,比她这几天在路上偶然见到过的市井街道上举办活动的场所要清静一些。 加之这条街道一路笔直地朝前延伸,似乎通往山脚神社的阶梯处,规模和组织程度都十分鲜明成熟,与其说是那种杂乱的夜市,更像是被人精心包装起来招待来客的祭典成设。 “啊!就差一点!” 思索间,岳采翎已经在一处摊位的铺面上玩了起来。 此刻的女孩不甘心地拍了拍前台的桌子,在店主得意的目光下愤愤地凝视着前方那缓缓移动的飞镖靶子,上面有四五只飞镖正摇摇晃晃地插在上面。 二环,五环,以至于最高的八环,这大概是出自岳采翎之手的成绩。 唐月依瞄了瞄一旁用扶桑语表示的说明牌,虽然她无法看懂,却能很快地理解到上面的意思,大概是通过飞镖总环数的得分来选择店主成列在货架上的奖品。 而岳采翎方才的成绩,只差几分就可以拿到比安慰奖零食要更高一级的玩具饰品。 见女孩那副不服气的样子,唐月依有点讶异,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岳采翎已经哭丧着脸说道:“刚刚最后那一镖明明估算好的,那把子居然突然加速,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可恶啊!” 摊位旁的人并不多,店主只是依照原样继续接待着在摊口处停留的客人,没再理会像是说着异国语言的女孩。 唐月依想了想,随后指了指那个摊位对岳采翎问道:“能让我,试一试吗?” “诶?啊...当然可以啊!走,我付钱!你帮我教训一下那个可恶的大叔!” 见到离开的女孩子又一次折返,身边还带着一个衣着有些怪异的“青年”?店主不由得有些纳闷。 在摸清楚女孩的意图后,他再次喜笑颜开地从女孩手里接过钱,并将一盘七支的飞镖递到了二人面前。 中年店主的脸上微笑不减,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在按下启动开关后,位于远处的靶子再次动了起来。 只见那个穿着大衣的卷发青年不紧不慢地一把抓起了七支飞镖,中年店主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这人奇怪的举动时,七支飞镖已经同一时间被那个青年掷出,在一瞬间纷纷落在了九环和十环之间的那片位置上。 “纳塔多?!” 片刻后,在店主难以置信的哭丧脸下,岳采翎兴高采烈地拿走了作为特等奖的知名奢侈品手表。 “哈哈哈~让你嚣张!赚翻啦~走吧月依~嗯,你在看什么啊?还要玩吗?!虽然觉得有点不好,但如果你想玩的话...诶嘿嘿嘿~” 唐月依手里揣摩着一支从其他盘子里拿出的飞镖,墨镜下的酒红色眸子像是在端详着什么一般,让岳采翎以为对方是不是还是意犹未尽,那渗人的气息连刚刚尝到损失的中年店主宛如遇见恶鬼那般瞬间警惕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女孩急忙放下飞镖朝她摇了摇头,轻声嘱咐道:“没有,只是想起了一点事情,点到为止就好了,我们本来就是偷溜出来的,要是惹出什么麻烦,不好。” “是啦是啦~那走吧!” 看着那两个离去的身影,店主恨恨地将手里的一千元扶桑币甩在了地上,但很快地又沮丧地把钱捡了起来。 不久之后,在夜市后方的林间栈道上,岳采翎惬意地仰坐在一片草地的石人雕像旁,抚摸着鼓鼓的小肚子,身旁则放着一个装满竹签包装纸巾等废品的塑料袋。 唐月依站在她的身旁,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从这片草地的石崖边上可以看到夜间的扶桑湾边上仍有许多货运船只缓缓驶入港口。 “哎呦,你也不多吃一点,瞧把我给涨得。”岳采翎没好气地嘟着嘴抱怨起来。 对此唐月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浅笑:“我不饿,而且,你其实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吃那么多的,等会儿带回去酒店慢慢吃也可以不是么?” “饶了我吧!酒店里父亲那些护卫个个死板得要命,被他们知道我大包小包地带东西回去,和告诉父亲我偷跑出来有啥区别?” 二人静静地看着前方宁静的海景,静默无声了许久之后,岳采翎才微微开口,犹犹豫豫道:“对不起,月依...前段时间,我不是故意想躲着你的...其实...” 岳采翎低下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之后又一次胆怯了那般,终究没把话继续说下去。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把怨气撒在你身上的,明明是我自己的问题...”唐月依见状,脸色也变得很是尴尬。 “没有啦!你总是执行危险的任务,一直憋着忍着才不正常呢!”岳采翎站起身,有点慌忙地挥着手。 两人看着对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皆是微微地苦笑着,祥和安宁的夜色下,此刻显得格外宁静。 只见岳采翎摸出了手机,留意了一下时间之后笃定地点了点头,旋即似笑非笑地朝唐月依招起手:“嘻嘻~走,时间正好,我还有一个地方想逛!” “诶,采翎,等等!” 唐月依还没应答,岳采翎已经自顾自地跑向了山道一侧的出口。 好在女孩的脚程并没有唐月依快,跟上她并不难,道路两侧断断续续地悬挂着用于照明的扶桑花纹款式的灯笼,使人在黑暗中不至于难以辨识道路。 穿过平整的大理石阶梯,绕过道路尽头用显眼铁门隔开的一动老旧公寓后,来到了一件约莫两层楼高的小型洋馆前。 屋顶陈普的木制瓦房布满苔藓,像是很久没有清理过一样,暗沉色泽的房檐边上挂着一串串小巧的风铃,周遭没有多少灯火,只有洋馆大门处点着微弱的灯光,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坐在洋馆门口。 整间洋馆看上去阴气森森,加上布局陈设,以及那个一言不发的安保人员,虽然能够看出修缮过的痕迹,却禁不住给人一种像是在面对一间鬼屋一样的感觉。 “采翎,你...还是别乱跑了,这里看上去...”唐月依瞥了瞥同样呆若木鸡的岳采翎,似乎想要从女孩的反应中观察些什么,然而潜意识却让她想要劝岳采翎离开这里。 倒不是因为害怕,虽说门口那个无言的男人身上确实能够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同样拥有武力的那类人才有的既视感,但比起这个,岳采翎的安危更加重要。 直觉告诉她,岳采翎想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正经善恶的平常地方。 “没事,我早就做好调查了!” “采翎!” 只见岳采翎深吸一口气,想也没想地走上前去。 原本低头坐在门口的男人听见动静,抬起脸来,那布满伤疤的脸庞,凶煞无声的眼神让岳采翎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唐月依也急忙跑来挡在了岳采翎身前。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赶紧滚。” 凶恶的语气,没有丝毫婉转周旋的余地那般,男人用着扶桑语驱逐着眼前这两个像是误入此地的入侵者。 唐月依耳朵上带着翻译器,即便她对男人的话并不能很快理解,但她也能够明白其中的意味。 就在她打算带岳采翎离开这里的时候,身后的女孩突然向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奇怪的枫叶色信函,并用熟练的扶桑语和男人说了两句招呼似得话语。 只见男人一手拿过那张信函,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二人后,平静地说了一句:“没问题,不过这里不是你们这种小鬼头该来的地方。” 没等岳采翎回应,男人便自顾自地转过身去敲了敲洋馆的大门,在有序的敲门声过后,一个侍者服饰,嘴里叼着香烟的棕发女人开门走了出来。 “喂喂喂,开玩笑的吧,这是哪来的小孩子?你就不确认一下那张请柬是不是被盗了么?” “请柬没有问题,是最高规格等级的宾客,我只按规矩办事。”男人说着,将手里的信函递给给了女人,随后又坐回了原位上。 “哼...死板的家伙活该守门一辈子。”女人将香烟丢在地上,抬脚用皮靴将烟头踩灭,抬起搁置在一旁的提灯:“跟我来吧。” 女人的态度就像是十分不待见那般,但也没有对两个女孩说重话,听着那生分的语言,唐月依始终还是有些犹豫,她试图伸手去拉岳采翎,却先一步被对方扯住衣袖领进了门里。 “姑且介绍一下,我叫桐生夕草,是这儿的看守人,如果不想被奇怪的家伙盯上,最好还是安分点比较好。” “好的,桐生小姐!”岳采翎乖巧地应答道,仿佛一点都不在桐生夕草那恶劣的态度。 桐生夕草微微定眼,露出一丝还算高兴的笑容,领着二人一路往前走。 洋馆内部和外界看到的气氛如初一折,没有点灯的关系显得阴暗森森,除了几个和桐生夕草穿着相似服饰的侍者在来回巡视外,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影。 通过洋馆的前厅来到位于北侧的一个室内升降梯旁,在按下栅栏旁的按钮后,电梯很快来到了这一层。 “采翎,你到底要做什么?回去吧,要是你遇到危险的话...!” 因为语言不太通达,再加上时机不对,唐月依一直没找到说话的机会,直到进电梯后,她才急急忙昂纳地问起身旁的女孩。 “哎呀,真的没事的啦,放心吧!” “可是...!”唐月依看了眼站在前方背对着她们插着口袋的女人,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花海院家的小姐,您的朋友似乎不太放心我呢?”女人侧过脸,锐利的双眸逐渐眯起,显得更加渗人:“若是担心的话,不妨现在就打道回府如何?毕竟这里可不是像你这种小年轻该随便乱来的地方。” 桐生夕草说着,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动作娴熟地单手点起了一根新的香烟,浓烈的香烟味在电梯间内弥漫开来,将岳采翎呛得有些不舒服。 “咳咳!桐生小姐,抽烟有害健康,请不要用花海院的姓氏称呼我。”岳采翎无奈地拍开飘来的二手烟:“另外,我们今晚来这里的事情,还请您帮忙保密。” 岳采翎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褐色的信封递到了女人手里。 桐生夕草慢条斯理地敲了敲信封的厚度,伸出手指将信封撬开后,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丝悦色:“没问题,有钱好办事。” 唐月依几乎一眼就能看清,拿信封打开的瞬间,里面装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张张扶桑的大面值现金,也许是很少见到岳采翎花钱的样子,这略微陌生的情况令她有些错愕。 大概过了将近三分钟,缓慢下沉的电梯才停下来。 随着电梯门打开,两人跟着桐生夕草穿过电梯外一条长长的走廊,好不容易才看见作为出口的那道光源。 而她们越是靠近,与之相对的,一股嘈杂的人群声就越发地清晰刺耳。 等到离开这幽暗的走廊,一阵强光过后,映入三人眼帘的,赫然是一副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景象。 面积广阔,宽敞空旷的椭圆形地下空间,位于上方周围的是像球场的观众席那样的大范围陈设,而下方,则是用石壁隔绝开来的大型擂台区,其中包含了十来个一百五平米左右的擂台。 中央的正上方悬挂着四台以菱形摆设的大型荧幕电视,上面轮换着各种数据信息,以及奇怪的商业广告。 观众席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衣着显贵,有的造型平庸,甚至还有的人赤裸着上半身,裸露出身上夸张的纹身,无一例外地朝场内大声呐喊喧闹着。 擂台上,穿着各异的选手手里拿着刀剑之类的冷兵器彼此对峙着,而每个擂台上都有一个裁判服饰的人在主持着各个擂台上的赛事。 “地下的...擂台赛?”唐月依有些木讷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准确点说,是打着比武大赛的招牌的地下赛事,据说是由扶桑的红枫集团以及花海院家族在内的各方势力联手举办的,组织的人也有参与其中...本来刚刚那封信函,是之前花海院家的人交给父亲的,只不过父亲貌似对这没什么兴趣,所以我就顺手拿过来了。” 听着岳采翎言简意赅的解释着,唐月依的眉间不住地浮现出一丝不安,她凝了凝神看向身旁的女孩:“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来这种地方,要是我不陪你过来的话,你难道打算一个人跑来这种混乱的地方吗?” “我...”也许是从唐月依那认真的表情中读出一丝愠怒,岳采翎一时间有点语塞:“我也是有原因的啦...我有个想见的人,我查到她大概会在这里,所以...” “好啦,小姐们,人我是把你们带到了,还有什么事不妨吩咐就是,当然并不是免费的。” 一旁,桐生夕草的声音再次传来,女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贪得无厌的自觉,自顾自地就靠在这高台上的墙壁旁抽起了烟,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台像是数位板一样的机器丢到了岳采翎手里。 “这是用于观察赛事进程的终端,登录信函上的账号之后,就可以现金换取点数对比赛下注,虽然我不觉得花海院家的小妞会感兴趣,不过你信函上的一级账户可是绑定了一千万扶桑币的,不用白不用不是么?” “诶...”岳采翎好奇地摆弄着手里的终端电脑,顿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桐生夕草:“桐生小姐,你会说华国语?!” 没错,就连唐月依也切实听清楚了,桐生夕草方才所说的确实是她能够理解的再熟悉不过的语言。 “嗯?啊...因为有点手头上的往来,所以多少会一些,毕竟就算在一般的会社里,没有点过人之处的员工都会被淘汰。”桐生夕草说着缓缓走来,她玩味地看向青年装扮的唐月依:“你说是吧?虎视眈眈的小姐,您一路都在盯着我,让我很不安呢~放心吧,我只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人,不会对贵宾无理的。” 她看出月依是女孩子了?! 惊讶于桐生夕草洞察力的同时,岳采翎也是一阵纳闷,这类型的人她向来不擅长应付,所以相对而言,桐生夕草是个愿意拿钱办事的人反倒是件好事。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就这样,你别在意。”岳采翎说着,将已经登录完账号的触摸屏递到唐月依眼前:“哎呀~月依,你看这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们也来下几注玩玩?反正不用白不用~啊哈哈哈...” 拜托,姐姐!冷静点,现在明显是你要惹事呀! 看着唐月依不依不饶地与桐生夕草对峙着的样子,岳采翎心里有种提到嗓子眼的慌张感。 “月依你先帮我拿着!乖,别闹知道吗?!”岳采翎火急火燎地将终端塞到唐月依手里,气势汹汹地用威胁的眼神示意唐月依冷静下来:“那、那个,桐生小姐,我还有点事想咨询一下...” 瞧见岳采翎的态度,唐月依顿时也是愣在一旁,并不是她想找不痛快,而是桐生夕草这个女人总给人一种摇摆不定的危险感,不是出于战斗武力层面,而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是值得信任的家伙。 眼看岳采翎又用起扶桑语和女人交流着什么,唐月依一时居然有点失落,许是知道岳采翎有意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不让自己知道,所以她反而收敛起了对那边的关注,稍微打量起了手里的终端。 “无闻方...冬夜?” 终端上用着英格丽语和扶桑语交替的界面,但在类似选手信息的选择栏上,则是用着与华夏字相似的字眼标明着姓名,用繁体的华夏字标注出来的一个名字赫然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我明白了,很感谢你,桐生小姐,这些钱请您收下。” “花海院家的小妞,你很大方,我喜欢和大方的人打交道。” 这边,岳采翎似乎很快地便与桐生夕草交代完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并且又将一笔钱交到了女人手里。 而就在这时,一个古朴的机械音传来,会场里传来了一阵广播:“神秘顾客002下注一千万,愿幸运与您同在。” “神秘顾客002?”岳采翎眯了眯眼,总觉得有点耳熟。 等等!这不是她刚刚在终端上随便起的用户名吗?! 瞧见岳采翎变了脸色地瞬间朝自己的同伴跑去,桐生夕草也是一阵好奇地跟了过来。 “我的月依姐姐你干了什么啊?!” “诶?我刚刚点了上面的屏幕,看不到太懂...那个...”见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的岳采翎那副惊恐的模样,唐月依一阵心虚。 “这位小姐,莫不是点了某个选手信息栏下面的红色按钮?” 桐生夕草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摆手发出了这个疑问。 唐月依一愣,旋即呆呆地点了点头,桐生夕草见状顿时会意:“那个是梭哈的按钮,我想你刚刚应该是不小心把筹码点数全都压在了某个选手身上了,不知道那个选手是谁呢?” “无闻方冬夜?这个人怎么样?”岳采翎早已抢过终端,转头急切地看向桐生夕草。 桐生夕草嘴里的香烟一松,差点没掉了下来,她揉了揉头顶棕色的发丝,不由得笑了起来:“很遗憾,据我所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在目前二十四强的环境里能脱颖而出还算不错,只不过赔率方面高达1:9,可谓是一个大冷门呢~哈哈哈~看来很遗憾,方才还打算给小姐您一点建议的,不过方正是账号上自带的金额,花海院小妞,你应该不会在意的...?” 女人还没说完,已经被岳采翎那一身黑气的模样吓了一跳,她看见那个文静柔弱的小女孩居然走到同伴身边呜呼哀哉般地摇着对方的肩膀哭诉着:“姐、姐、啊!!!那可是一千万扶桑币啊!折合四十几万华国币啊!这么大一笔钱万一被发现动用了,花海院那边随时会找到父亲那儿,那我来这儿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完了啊!!!!” 望着岳采翎那副悲天悯人的痛苦模样,唐月依僵硬着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异常语塞且小声地回应道:“对...不起...” 第203章 信间花 喧哗的竞技场,朴实无华的高石擂台,映入眼帘的是那些沉寂在纸醉金迷当中的赌徒们雀跃的模样,在这无比嘈杂无章的环境下,月见山响犹如一尊不动的顽石那般站在擂台下方的一处出口通道处。 他手里握着纹路雕琢有致的刀柄,将爱刀环握在胸前的位置上,视线紧盯着远处擂台上的一名身着黑色夹克上衣,七分皮带长裤,脸带弧形黑兔半边面具的身影。 平平无奇的装扮,毫无亮点的背景,就和扶桑城夜里市场见到的那些混迹街头的乌合之众毫无二致,但他却无法不去留意这个对自己来说,宛如毫无预兆的急雨那般从天而降的“机会”。 “无闻方...” 男人那从眉梢分叉开来的菱角下,锐利的视线宛如在高空中凝视着猎物的雄鹰那般锋利,他细细地观察着,那个身影挥动手中长刀的动作,并将那无章中带有一丝既视感的招式毫无遗漏地记在了脑海里,并快速分析着其中的路数。 锵---!!! 随着一声尖锐的碰撞声响起,擂台上,无闻方冬夜的对手已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而他的面前,则是一把刀刃埕亮,刀尖似是带着刺骨寒意一般的长刀。 “胜者,无闻方冬夜,成功晋级。” 坐卧在那儿的男人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对手在这一瞬间露出了一丝释然轻松的笑容,对方安静地将刀收回了刀鞘,徐徐转身准备离开。 也就在这时候,男人伸手猛地朝旁边一扑,将被打落在擂台上的宽刃刀拾了起来,并在裁判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跃朝无闻方冬夜砍去。 宽刀的刀身上散布着颗颗犹如獠牙般的锯齿,只要砍中目标,锋利的锯齿便会残忍地撕开猎物的皮肉。 台上的留意到异样的观众们像是找到乐子似得喝彩着,那重新燃起的吵闹声就像是在为男人的行为助威那般,令男人眼中的残忍和狂乱更盛一步,不稍一秒,自己的刀就能斩到这个人。 他不在意规则如何,也不在意自己是否输了,现在他只想要让这个击败自己的家伙知道,掉以轻心会惹来什么后果!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那刀刃仅有咫尺之遥的瞬息间,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居然轻轻地侧起身子,动作无比自然地躲过了自己的奇袭。 一旁的裁判站在那儿伸手看了看表上的时间,似乎并没有阻止的打算,这一举动让无闻方冬夜纳闷的同时也不得不继续动身闪躲。 “喂,什么意思?” 他横起刀鞘挡住宽刃锯刀的下一次斩击,目光逐渐变得犀利起来,用有点晦涩的扶桑语同时询视着眼前的家伙和一旁的裁判。 “哈哈哈,干掉他!” “喂喂!继续啊,这才有意思!芜湖~!” 听着观众台上传来的嬉闹声,无闻方冬夜似乎再一次意识到,对于这个地下竞技场来说,所谓的规则只不过是用于装潢表面的饰品。 “比赛已经结束了,比赛之外的事情,无暇管理。”以至于,他很快地便听到从耳边翻译器里传来的,裁判简短的说明声。 “啧...” 无闻方冬夜咂了咂舌头,刀鞘生放出阵阵咯吱的摩擦声,身前的人正在加大力度想要让刀刃触及他的身体。 他微微地动了动拇指准备推动从刀柄处微突出来的菱形刀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抵住刀鞘的那股巨力却像是失了支点的撬棍那样,伴随着巨大的惯性,宽刃刀已经飞出了一旁。 “啊啊啊---!!!” 身前的男人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哀嚎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两只手腕,以及从自己断腕处喷发出的血液。 他勉力地抬起头,似是标志性的分叉眉,冷峻的男人双眸中透露着冰冷的视线,小麦色的手臂上刀刃被他缓缓收入刀鞘之中。 “既然比赛已经结束,规则就没有遵守的必要了,对吧?” 在裁判和观众们愕然的注视下,月见山响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样一句复述般的话语。 “本间组的?别在我眼前搞些小动作,败者就该有败者的样子,连最基本的荣誉都没有的人,连丧家犬都算不上。”月见山响刚说完,那个男人已经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得晕了过去。 短暂地陷入沉默的裁判很快在主办方的要求下找来了善后人员将重伤的男人抬走,无闻方冬夜看了眼被抬到担架上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不由得轻笑着朝不远处的月见山响抬手行了个礼。 “谢谢。” 然而月见山响没有给出丝毫回应,他扶了扶别在腰间的武士刀,快步地朝擂台下走去,在经过无闻方冬夜的身旁时静静地开口道:“再和我对上之前,你要是输了,我会很困扰。” 看着自顾自地消失在远处过道中的背影,无闻方冬夜不自觉地挠了挠头,狐疑地思索着什么。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一侧观众席最高处位置的看台边上。 他看见三个身高不一的身影正准备离开,一名侍者装扮的,叼着香烟的女人,以及两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穿着略显怪异的人,其中一个还长着一头蓬松的奇怪卷发,让他的目光不住多留意了几秒。 “奇怪,那个人,总觉得...”无闻方冬夜挠了挠头,旋即在一众目光中走下擂台,顺着通道走向了另一侧出口离开而去。 不久后,回到专属休息室的月见山响安静地关上门,来到房间中央的方桌旁边恭敬地对上早已停留在房间当中的几位月见山家长辈们。 “响,刚刚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出一个解释?” 房间一侧的沙发上,一个略微秃顶的中年男子一见到他进来就起身上前质问青年,却被一道瞬间出窍的刀光定住了身形。 月见山响手里举着爱刀,锋利的刀锋不偏分毫地抵在了男人的脖颈边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该给出解释的是你吧?源田叔父,你知道父亲...家主的意思,若是再使手段干涉这件事,到时候就算是你,也别想善了!” “你、你...!乳臭未干的小鬼,你竟敢这般...!噫!!”本间源田怒目圆瞪,刚要出言谩骂月见山响这目无尊长的举动,却被刀刃的冰冷感吓得止住了话语。 “响,住手。” 房间中央,坐在沙发上的一名秃顶老者轻轻地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面无表情地出言制止月见山响的行为。 “是,祖父大人...哼!”月见山响收起武士刀,顺势瞪了本间源田一眼,只用眼神便让想要发作的本间源田哑口无言:“很抱歉,在您面前失态了,您...” “无妨,事情我都听司说过了,我理解你的想法,只不过年轻人太过激进容易失了分寸,看不清本质,你要多留意。” 月见山清一郎叹了口气,随后微微抬手,房间里的其他人顿时会意,陆续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很快地,整个房间内就只剩下爷孙二人,月见山清一郎也收起了方才肃穆的模样,朝孙子和善地笑了笑:“瞧你那表情,司他应该和你说过了以前那件事了,真是...那小子,我以为继承家主之位这些年,他的脾性已经安分不少,到头来还是老样子,啧!” 月见山清一郎恨恨地撇了撇嘴,宛如恨铁不成钢那样批评着此刻不在此处的儿子。 “祖父大人,父亲这么做也有他的理由,就算是我,遇到了这种机会也...” “好啦好啦~你小子,别学你那个死脑筋父亲那套,你要是也变成他那样,到时候老头子我棺材板都会合不上。” 月见山清一郎不可置否地打断了孙子那正经的发言,眼神中透露着一丝年长者的慈爱:“我稍微看了下刚刚比赛,你觉得...那个年轻人如何?” 月见山响一怔,随后一脸正色地抬起头,眼神中浮现出七分思虑,三分疑惑。 “他的动作和招式很快,虽然所用的招式看上去有些单调,但是出招的动作自然弥合,是常年练剑的人才能有的那种身形交错感,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清一郎看向沉凝的孙子,眼中透露出赞许。 “按我的观察,他的招式看似单调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尤其是在变化的动作上,和月见山流竟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只不过比起月见山流,更像是一种看不出具体流义的我流剑派...祖父大人,不知道您...” 月见山响尚在思索之间,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祖父早已站起身,见老人徐徐朝他走来,他下意识地便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老人微微抬手止住。 “响啊,月见山流的流义为何?” “回祖父大人,变幻自在,无我唯一,这是您和父亲从小就教导过我的。” 月见山清一郎微微叹气,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似得,低头沉吟道:“是啊,无心无我,方能唯一,变幻自在,便可制敌。但是所谓变换,终究不离本源,此之唯一,亦是源于最初...响啊,我知道你一直在意你兄长当年的事情,但如果在你心中,月见山流是不可战胜的信念,那便不要对自己的信念予以杂音,心中的信念若是动摇,必会迷惘,必会失真。” “是,多谢祖父大人教诲。” 月见山响低下头,对祖父慈祥的教诲予以回应,纵使心中还存在着一丝疑惑,他还是强行压下心中多余的杂念。 在家族当中,比起身为家主的父亲月见山司,他与祖父的关系其实更加亲近,儿时因为父亲器重兄长的关系,他也是由祖父一手带大的,既然清一郎开口了,月见山响纵使性子多么淡漠决然,也会侧耳聆听。 “对了,今天来除了看看你父亲说的那个年轻人之外,其实主要还是要来找你的,喏...拿着,看完之后好好想想怎么回信,别冷落了铃樱那小丫头。” 月见山清一郎说着,从长袍里取出了一张装饰着扶桑花的白色信封递给了孙子。 月见山响接过信件,看上自家爷爷那副乐此不疲的模样,顿时有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老人像是收起了长辈的矜持,乐不可支地调笑了孙儿几句后,便动身打开了门,在家族侍者的簇拥下离开了此处。 留在房间中的青年望着那散发着淡淡熟悉花香的信封,脸上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很快地,他还是小心地将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信。 随着对信中内容的阅读,他那原本波澜不惊的正经脸庞上久违地出现了头疼动摇的神情。 “剑吾大哥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狡猾,那个人,倒是多少为自己妹妹的立场考虑一下啊...” 数日前,造访花海院家的事情似乎又一次在眼前浮现... 第204章 卑鄙的自身 数日前,扶桑城,花海院宅邸。 坐落于扶桑城北侧靠山的郊区一带古宅,占地面积足有数千平方米,是身为扶桑旧皇室旁系的花海院家传承了百年的祖宅。 在一处僻静的院落中,月见山响身着宽松整洁的白色剑道衣,和黑色剑道袴,缄默不语地坐在房间中的一张樱木椅子上。 一旁的茶桌上摆着制作精巧的柿饼和已经冷掉的半杯清茶。 青年那分叉开的标志性眉毛犹如铁一般刚硬,屋外的走廊时不时有忙碌的下人走过,稍作停驻的年轻侍女不时对月见山响投来好奇的目光并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但很快的,在月见山响轻轻地睁开眼回眸看来时,便立刻如作鸟散一般迅速逃开。 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房间墙上挂着的那个老旧的时钟,缓缓起身走到门边,再次将视线投向敞开拉门看向远处相隔几百米的那处会客室的位置。 他的视力一向不错,从这儿可以清楚地看见那间宽敞的会客室外守着不少黑衣革履的花海院家护卫,而在那敞开的门风内,花海院家的家主花海院京介正在招待着什么人。 主座老人头顶的地中海凸起,苍白的发鬓环绕着头顶中央垂落在背后,苍老的脸上不带有一丝笑容,与坐在他一侧客座上的那名面容古板的男子相比,在表情和神态上到让人觉得有种异曲同工的既视感。 男子身着正式的暗色西装,姿态端正地坐在位置上,他身旁的一个位置坐着一个相貌文静,身着华贵和服的少女。 女孩略显僵硬的面容看上去并不从容,只是偶尔脸上会露出牵强的微笑,让原本僵硬的神色显得更加突兀紧张。 好在花海院京介身旁站着的和服少女不时朝她露出一丝笑容,让女孩的尴尬缓解了不少。 在两人的背后,则站着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绑着高马尾,背手低头的女孩,看上去像是男子的护卫,与花海院家的武夫们有种相同的既视感,但却让月见山响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同的违和感。 出于武人的直觉,他不由得多留意了那个女护卫一眼,却在下一秒,猛然感受到女孩睁开的酒红色双眸射过来的视线,令他不由得将身影隐藏到了拉门的阴影中。 讶异于对方敏锐的嗅觉的同时,月见山响很快地便让自己内心的波澜平复了下来,虽然有些好奇,但他很清楚,节外生枝对自己来说是不划算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异样感消失之后,月见山响才默默地回到座位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花海院京介身旁的那名少女留驻了一眼。 “铃樱...” 月见山响低声呢喃了一句,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后,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最终转身朝和室的后门走去。 而正当他动身离开时,后方的拉门却被人轻轻拉开,花海院剑吾站在门外,正巧与准备出去的月见山响碰了个正着。 “哟!好久不见,看上去气色不错。”花海院剑吾的语气轻快而熟识,宛如没有间隔的朋友那般随意的招呼着。 月见山响微微一愣,本就带着一丝严肃的面容恢复如常,更显生硬:“剑吾大哥,作为主人让宾客等待可不是好习惯,我一开始也只是来帮祖父大人送信给京介先生而已,这一个小时的等待,对我来说是不必要的浪费。” 花海院剑吾笑了,同时脸上流露出三分歉意七分调侃:“可你不也乖乖等到现在了么?反正你回去大概也只是成天待在道场里,难道不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和铃樱见面么?” “剑吾大哥,您...!”月见山响正经的脸庞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难堪,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心思一样一时难以启齿。 “好啦~你和铃樱那点事,连下人们都知道,他们不敢乱说,只是碍于家主的严令,在我面前就不用那么拘谨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以你的性子,会特地停掉剑术的训练,特地来帮清一郎爷爷送信?” 花海院剑吾目光亲和地看向眼前亦弟亦友的青年,见到对方那副越发窘迫的冷硬面容,心想也该点到为止了。 “好了,开玩笑的,我确实有事想告诉你,不过来之前被家族的老东西们耽搁了。” “和你这次去华国的事情有关?”月见山响思索了片刻,静静地问道。 “是啊...”花海院剑吾越过眼前的青年,来到房间的前门朝会客厅那边看去,平静的面容下,看向那位自己称作祖父的老人的视线显得有些冰冷:“虽然出了不少意外,但多亏如此,这次我也成功从老爷子的手里活了下来,呵...想想待会儿和他见面他会露出什么表情,倒是让我有点期待。” “你是说京介先生他又...!”月见山响回过头,刚硬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怒意。 “追查花海院家的叛徒,又或者说是宗亲...?还在我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想趁机把我解决掉,不过正所谓世事难料,他也不会想到,他精心挑选的那些花海院家死士,居然会莫名其妙地被人一锅端了,这下就算是他也该会肉疼一次,只是可惜了那几个忠于我家伙,就这样被牵连了进去,白白丢了性命。” “数十年前发动战争的皇室秘密进行的人体实验,带着其中的部分成果销声匿迹的污点,这还真是见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花海院剑吾的眼里闪过一丝与杀意夹杂在一起的怒意,他的收在口袋里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头。 但下一秒,察觉到月见山响的沉默,他很快便再次露出笑容:“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对于看中血脉胜于一切的扶桑皇室来说,这是必然的,我这种旁系私生子,想要爬上去,必然不会轻松,倒是你...因为武的事情,这些年来你也没好过到哪去吧?好在月见山叔叔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至少不会把子孙当做工具,如何?你应该考虑一下着手帮他打理月见山家了吧?” 月见山响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郁,他低下头,默默地说道:“我...我也想过,只是我始终不愿意放弃,我知道...父亲心中选定的人一直是武大哥,所以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打听他的消息,我只是觉得...如果再等一下,也许很快...” “六年了吧?从武那个家伙失踪开始,拿起剑的时候你是那么的果断,但在情感这个方面却总是优柔寡断,难道你觉得,铃樱还能等吗?” “我...!” 花海院剑吾叹了口气,旋即无奈地摆了摆手:“好了,别搞得像是我在逼你那样,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没法轻易取舍,但是与其执着于过去的人,不如好好看看当下应该珍惜的人不是么?铃樱的那个婚约者,近期听说就要来扶桑拜访她了,你怎么看?” “什...?!”月见山响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很快地沉下脸:“我...不知道,我不想耽误铃樱,如果她希望,如果那人的地位和能力真的如传闻所说那样,我会尊重铃樱的选择...唔啊!” 月见山响还没说完,就感觉肚子上被狠狠地挨了一下,他吃痛地抬起头,只见花海院剑吾望着他,眼神微冷。 “真是不该对你这个死脑筋抱有希望,算了,你好好想清楚就是,你个大男人犹犹豫豫的,还要铃樱来替你做决定吗?回去吧,见天你是别想和铃樱碰面了,再过两天竞技演武就要开始了吧?别到时候输了赖我身上。” “好...” 月见山响在家族和外人面前一直是一副杀伐果断,冷厉无私的模样,但谁又知道,这个挥剑无情的月见山家少主居然也有这种一味退让的模样,对此花海院剑吾只是无奈,也是灰心地摇了摇头。 “啊,差点忘了,等到雾山祭典的时候,如果可以,你还是尽量不要涉足其中比较好,不管是你,还是司伯父,都是一样的。” “这...为什么?那不仅是对扶桑皇室,对月见山家来说也是重要的祭祀活动,父亲他是不可能...” 花海院剑吾皱了皱眉,随后继续说道:“其中的理由,等这次事情过去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为了你的家族,为了铃樱,我希望你能好好保全自己。” “剑吾大哥!” “走吧!来人,送客。” 只听见花海院剑吾一声令下,立刻有一名站在门外的守卫走入,请示着月见山响离开。 月见山响见状,根据多年来对花海院剑吾的了解,也知道对方不打算继续回答自己的问题,只能带着满腹疑窦离开了此处。 乌云聚集的天空中缓缓落下一株株洁白的雪花,院落的积雪再次蒙上一股更深的寒冷,而花海院剑吾站在那儿,再次打量了会客厅一眼后,旋即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在华国的繁城第一学院某间教学楼的楼顶,两个衣衫凌乱甚至有点破烂的青年正并排地靠在屋顶水箱旁的墙壁边上,脸色看上去都不是很好。 就像是刚刚被人洗劫了一般,两人没好气地坐在那儿,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其中一个还自顾自地从兜里拿出了廉价的香烟默默地点了一根,毫不客气地将二手烟朝身边的青年吹了过去。 闻着有些刺鼻的味道,郭夜阑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理亏在心的人那样,一时竟没法对身边的这个家伙发作。 他的侧脸微肿,嘴角边还带着一丝浅浅的血渍,这一切正是来自身边死党的杰作。 “郭二哈,那个臭红毛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雨馨会被那种家伙缠上!” 数分钟前,当他刚来到楼顶的时候,于恒便二话不说地一拳先揍了过来,随后更是像不解气那样直接和他打了一架。 为了让这个发疯的大少爷冷静下来,郭夜阑是不能下重手还得和他保持有来有去的形势,没少被他的拳头打中,所以现在才会是这副狼狈的模样。 “抽烟有害健康。” “放你的狗屁,粑粑我爱怎么抽怎么抽,你管得着?” 像是有点受不了那样,郭夜阑面无表情地提醒了一句,却换来于恒嗤之以鼻的反驳声。 “我姐不喜欢抽烟的男人。” “你tm...咳咳咳...!” 于恒一副气血上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还被烟呛了一口,就要爆炸的模样,然而还是老老实实地将烟头擦在地上熄灭了。 “我没心情跟你废话,昨晚雨馨遇到的事情,解释!” 郭夜阑闭起眼一咬牙,随后又叹了口气道:“蓝丽大酒店,想要灭我口的那个凶手。” “什么?!”于恒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差点跳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昨晚和凌杰分开之后,郭夜阑就考虑过于恒会找上来的这件事,哪怕事情涉及郭雨馨,内心的愧疚和焦虑让他真的很想将这件事始末和姐姐还有死党坦白,但在内心的挣扎过后,还是选择尽可能地隐瞒和袁靖有关的消息。 “一年前,我和雨馨遇到的那个杀手是不是也和他有关?”于恒重新坐好,支棱着狠狠地晃着郭夜阑的肩膀。 郭夜阑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现在的情绪状态会控制不好说漏嘴,毕竟姐姐和于恒遭遇的事情确实和自己有关,可是自己现在却无法直接向他们坦白。 见到死党那副沉默的模样,于恒对自己的猜测顿时又确认了几分,他狠狠地把拳头砸在水箱上,砰的一声将水箱的铁皮外壳都打凹了一点。 像是毫不在意拳头上传来的痛意,他不知所以然地挠着头,只觉得比起昨晚因为搞坏于若霜跑车被自家三姐暴揍还难受。 “你失踪了一年的事情是不是也和那家伙有关?或者,你现在是不是还和那个家伙有所纠缠?!你是不是背着雨馨和我在...” 虽然觉得自己问得问题越来越混乱,随着自己的思绪,于恒只觉得心里乱作一团,但一看到郭夜阑那副沉默的反应还是让于恒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扯了起来。 “你疯了是吗?!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一年里雨馨有多担心你!你要是再出个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她会怎么样你知道么?!” “我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在拼命地想要解决这些事啊!”郭夜阑咬着牙,却始终没有看向于恒,他觉得像是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一样,内心也开始变得繁乱起来。 “拼你个头!你算老几啊?有问题就不知道找我们商量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不要命了是吗?!我打死你个混蛋!” 话音未落,于恒已经举起了拳头,但看着郭夜阑那暗沉缄默的样子,身体像是凝滞了一样,高悬在半空中拳头终究没有落下,过了一会儿才愤愤地松开了死党的领子。 因为正好是假期,学校放假的关系,这栋教学楼今天并没有什么人,这儿的动静才没被多少人注意到,于恒叉着腰,不断地深呼吸喘气,像是一个吹气筒一样,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再让雨馨担心了,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说出来么?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瞒我就算了,对你来说,雨馨就一点不重要吗?” “怎么可能不重要?可是除了这样之外,可就算说出来了又能如何?姐姐和你的事情已经闹得那样子了,难道指望于伯父出手帮忙吗?那个家伙是国外犯罪组织的成员,还有一定地位,对他来说杀人就像是游戏一样,这次说不定也只是一时兴起,与其说出来让我姐担心,倒不如把一切烂在心里,至少我现在好好地留在这里,姐姐也能安心一点。” 郭夜阑沮丧着脸,他知道现在自己不管说什么都理亏,还不如尽可能地将理由说得能让对方接受一点,真假参半的答案,往往是最有信服力的。 就算是以于家的势力,也不可能和影瞳硬碰,倒不如让于恒知难而退,至于能否说服他,往后再找机会稳住就是了,现在必须先安抚住姐姐和于恒,等解决掉袁靖这个不安定因素之后... “总之,之后的事我会托人帮忙调查,你就不要再一个人藏着掖着去做冒险的事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还当我是兄弟的话。”过了许久,于恒才静下来开口说道:“我昨晚托人查了,袁靖,华国奠城人士,在华国有着几家公司经理级别的挂名,只不过除了这些之外他的履历干净得很,不排除这只是个伪装用的假名,最近的突破口,是和杨氏集团也有过商务往来...” “那你有什么打算?”郭夜阑愣了愣,抬头问道。 既然于恒已经着手调查,他也不方便出言制止,这样的行为只会招致对方的怀疑,而且就如于恒所怀疑的那般,袁靖的名字不过是个伪装,以影瞳的办事方法,普通的手段轻易无法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再说吧,调查这种事也要时间,手下的人还没传消息过来...总之你也要多加小心,言尽于此了。”于恒迈起脚步走到水塔台边缘,感受着让头脑冷却的凉风,觉得神经放松了不少。 “于恒,商量个事。” “有屁快放。”于大少爷表示现在十分不耐烦,很想抽人。 “你最近,是不是打算去扶桑?”郭夜阑站起身,理了理有点凌乱的衣服。 “谁告诉你的?行吧,不用想我也知道,肯定是小箐那丫头。”于恒少有地瞪起死鱼眼,对于妹妹和郭夜阑他们家要好的关系早就见怪不怪了。 “能带我一程么?我有点事,师父他给我布置了一道实践考题,和扶桑的建筑风格有关的,我想实地考察一下,再来...我也想出去走走,现在不太好面对我姐...旅费什么的我可以自己出的,就是临时签证有点麻烦,你应该是打算坐私人飞机过去的吧?” “蛤~?”于恒转了转眼珠子,思索着死党的话,感觉像是没有问题,但总有种说不出的讶异。 想到郭夜阑一向害怕郭雨馨生气,这会儿想要躲一躲倒也还说得过去。 其实郭夜阑也甚是头疼,凌杰把假身份交给他之后特地嘱咐他自己想办法用不正当手段过境,理由是自己临时有事要处理,但是那边又赶得及,最方便的方法就是通过于家这边的渠道搭个便车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按凌杰所说,袁靖之所以会找上郭雨馨兴许只是一个巧合,但是对于那种家伙来说,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造成不便,所以以防万一,还是不能用郭夜阑的名字入境。 只见于恒站在那儿犹豫了一小会儿,旋即弹了个响指道:“ok,正好明天出发,来南城机场那边找我汇合。” 郭夜阑眉间一挑,总觉得于恒这答应的过于爽快了,反而心底起了一丝警觉,据他对这小子的了解,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但事出突然,他也不方便过多询问。 “谢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他沉静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碎成几块的小纸张问道:“对了,这张支票是你给我姐的吗?今早傅姨丢垃圾的时候掉出来的。” 看到那张写着于氏商行起头的支票,于恒整张脸顿时僵住了那样,机械似得看向一旁:“额...我没什么印象呢~啊哈哈哈...兴许是当初我和雨馨开玩笑的时候偷出来玩的支票本残页什么的...总之!好好休息,明天准时到啊,我回头和雨馨商量一下,她还一直等着我这边的解释了,我还得给你找理由瞒她,你可得好好谢谢我知道吗!走啦!” “哦、哦...嗯,谢谢。” 看着死党抢过支票飞也似地跑掉的样子,郭夜阑的脸上一阵狐疑,但他很快地将视线转向教学楼之下,那熟悉的风景,灰暗的天空,宛如山雨欲来一般,好似一个高悬于天空中嘲笑世人的小丑一般。 “我...还真是一个卑鄙的家伙。” 郭夜阑看向空荡荡的手心,逐渐收紧成拳,眼中泛起一丝决然... 第205章 给的多啊 扶桑城,位于市中心的一栋五星级酒店的高层vip套房中,身着华贵西装的于恒在经历了随行秘书的一系列有关行程的讲解和说明过后终于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躺在了沙发上。 他抬手拉扯着脖颈上了令自己有些不自在的领带,将洁白的衬衫领口扯得皱巴巴的才拉开了两颗扣子。 随行人员基本都已经离开,只有一个脑后盘着贵族卷发,身着严谨的灰黑色西服套裙,脸戴黑色面罩和方形墨镜,像是恨不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高挑身影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滑动着手里的平板电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家里给他安排过来的“随行秘书”。 “咦,话说郭二哈人呢?怎么刚到酒店的时候不还看见他跟着吗?” 于恒一边说,百无聊赖地从桌角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了位于房间中央的一百英寸液晶电视,还顺手从身旁的冰柜里拿了一瓶灌装运动饮料拉开了口子就吨吨吨地往嘴里灌。 在冰凌饮料的刺激下,于恒紧眯了眯双眼后脸上爬起一阵满足,像是劳累了许久后突然间得到释放的社畜一样自在。 “郭小弟在大堂的时候就打了一声招呼说是出去逛逛了,这会儿都过去了两个小时了,您的注意力不够专注呢。” 于恒挑了挑眉,撅起嘴一阵纳闷地对不远处的女人投去了斟酌般的目光,但那表情却透露着一股“关你啥事”的味道。 “我说慧瑶姐,你一路戴着着口罩墨镜图个啥?不闷得慌么?还戴假发,你觉得自己是哪来的大明星出游么?”于大少爷没好气地按起遥控器,将电视调到了播放新闻的频道,望着屏幕上那些陌生的文字有点发懵。 听者闻言,在下一秒停下手里的举动,手脚轻快地将脸上的口罩和墨镜拉了下来,露出里面那张飒爽干练的秀丽脸庞,正是田慧瑶。 “这可不怪我,要不是为了给某位不负责任又爱搞事情的大少爷牵线搭桥的,我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诶,别搁那儿指桑骂槐的,爱搞事我承认,但咋就成不负责任的人了?”于恒没好气地瞥了瞥这个不给自己面子的女人,觉得她每次嘲讽自己就和以前上面两个姐姐给自己脸色看那样不自在。 “那可要问你自己了,我只是按姑姑和若凝表姐的意思来看着你,可不想帮你擦屁股,被姑父发现的话我可是要受牵连的。”田慧瑶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所以别乱搞事。” 听了田慧瑶的话,于恒这脸顿时皱得都快拧成一块缩水的抹布了。 纳闷,实在是纳闷!这田慧瑶身为母亲娘家那边的表亲,他从小就打过不少交道,做事圆滑干练有条理,啥都能处理的稳稳当当的,可是很受自家老妈和大姐的器重的,但这一本正经又义正言辞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于恒怎么听都觉得有种不明所以的讶异。 就好像见到一个平时总是上房揭瓦的乐子人这会儿突然间老实地拿着砖瓦在给她搞破的房顶做修补工作那般诡异。 “说吧,我爸给了你多少?”于恒顿时正色如刀,宛如热血漫画里的暴力男主蓄力时那般正经。 “不多~两千万,预付了五百万,搞定这次的事情再付尾款,我爸那边都不知情~”田慧瑶晃了晃两根修长的手指,好似奸计得逞的奸商。 噢喔~于少爷在心里感叹了一声,难怪老爸会同意让老妈选的人跟着她过来,想想也是啊~ 于恒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一丝自信而从容的幅度,旋即快速地拿出钱包,伸出两根手指从钱包的隔层里优雅地夹出了一张金色的卡片:“两千万,现付,你懂的~” “哎呀呀~啧啧啧...这可怎么办呀~想我田慧瑶可是一个非常守信用的人,怎么可以违背姑父的期待呢~”田慧瑶正气凛然地说着,但一只手已经伸出来搭在了卡片的边角上。 于恒咋了咂舌,望着这个女人贪得无厌的熟悉模样,不爽地又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金卡:“加多两千万,买你的信用,多出来的零角算是我请你喝茶~” “唉~我想有的时候,这信用和原则也是需要适时的变通的嘛~”田慧瑶优雅地将银行卡收进兜里:“说吧,你把郭家小弟带来又想搞什么事情?” “什么叫我把他带来,是他求着让我带他来的好吧,我跟你讲,到时候你配合我一下,就这样...” 于恒神秘兮兮地凑近田慧瑶,将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对其详细说明了一遍。 两分钟后,田慧瑶双手抱胸,一脸鄙夷地和身旁的表弟大眼瞪小眼:“你认真的?” 此刻田慧瑶的样子宛如在看一个异想天开的智障那样看着于恒,从她那溢于言表的神色之中就可以察觉出,她觉得于恒所谓的想法有多么荒唐。 “别怪我不给你面子,配合你是没问题,可你不能把花海院家的人当傻子吧,万一露馅了咱可都得遭殃,而且除去这一点,你最该担心的应该是郭家小弟会不会配合你吧?” 于恒不可置否地挺直了身子,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不试试咋知道行不行,花海院那边我早有预料,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只要是送达他们手里的有关我的样貌信息,我早就让人动过手脚了,至于郭二哈那边可能确实有点难办...不过办法总是有的,实在不行也可以用点应急措施逼他就范,桀桀桀桀...” 于恒摩拳擦掌,一层阴郁的黑雾霎时间笼罩在了他的半边脸上,邪恶的笑容不可谓不自然,只能说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当事人多少有点大病的心理状态。 “你是某部科幻武侠小说里的反派组织长老么?”田梦瑶无语地吐槽着这个丝毫没有方才贵族少爷气质的家伙。 女人自顾自地看向一旁的电视屏幕,实在是对这货此时那毫无节操的样子感到不忍直视。 随着发亮的屏幕中传出的播报声,田慧瑶逐渐正色地关注起了电视上的新闻。 画面中那些扶桑警察们小心地将一个用染血白布覆盖的担架抬出来的画面,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感到有些犯恶心。 “咋不说话呢!看啥这么好看,话说这新闻说的什么啊?我去...看上去像是死人了,你学过扶桑语,给翻译一下呗?” 不知道何时,停止了发癫的某人已经凑到一旁,对田慧瑶关注的新闻提起了一丢丢的兴趣。 “是啊,死人了,听说是在郊外住宅区那边的凶杀案,是一对夫妻,男的重伤,女的死了,肚子里好像还怀着孩子,一尸两命。” “这么狠?仇家报复?”听到田慧瑶的解释,于恒也不由得一阵发毛。 “谁知道呢?不过连辛苦买下的房子都被一把火烧了,这是有多大仇才干得出来?”田慧瑶失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关掉了电视:“你早点休息吧,我会让人留意郭小弟那边的,等他回来通知你,不过...” 田慧瑶走到门边,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从兜里拿出那两张卡片:“这么大笔钱你确定安全么?我可不想到时候出事情姑父来找我麻烦。” 于恒撇开眼,脸上露出得意怡然的神色笑道:“放心,我爸的私房钱账户,我把它爆料给我妈了,完事为了让我妈消气他不得牺牲一部分来掩盖一下,我妈这不担心我来这儿不够用,将这笔钱存在她个人名下的账户转交给我了,放心~绝对安全~” “呵...你可真是想把姑父孝死才罢休啊。” “没事,不是我的钱,我才不心疼呢~倒是您老拿钱要办事啊!” “是是是,老板给得够多,属下自然听话...啊,雨馨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田慧瑶的话,于恒不由自主地一愣,淡淡地摆了摆手:“没大碍,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忠伯他老人家好歹比臭老爸讲道理。” “那就好,祝你好梦了~”田慧瑶笑着戴上了口罩墨镜,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了房门。 而就在同一时间,扶桑城的东南部,一处临近扶桑港沿岸的城区里,褐发青年从地铁的入口处走出。 他细细打量着指示牌上的那些陌生的文字,眼中带着一阵茫然,细细地解读着上面的文字信息。 黑色的夹克上衣在晚风中微拂,周围的草坪被细雪覆盖,往来不觉的行人稀稀疏疏地说着生分的语言,从青年耳间的翻译器内传来嘈杂的响声。 按理说这种繁杂的喧嚣声在常人来说应该仿若杂音一般难以辨识,即便是有翻译器的帮助,语言不互通的情况下也难以从之中听出只字片语,但多亏了自身超常听力的福,他似乎能将翻译器内缓慢传来的喧闹杂音都逐渐一一理清。 “往北的话是海岸街,商业城...嗯...我记得师兄让我去的那个花满町应该是在商业城的方向...” 郭夜阑自言自语地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好不容易规划好路线准备动身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彬彬有礼的询问声。 “请问是无闻方冬夜先生么?” 郭夜阑转过头,只见一名身着白色针织毛衣,羽绒外套,下身只穿着一条短裙和丝袜套筒长靴的少女正站在他的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华国语...?听着口音倒是很生分,而且... 打量着前言的女孩,郭夜阑的目光不由得瞥向街道周围,在那围栏或是脱落的树干下,道路旁,有许多和眼前人有着相似装束的少女,令这个女孩看上去并不如何显眼。 感觉到对方没有多大威胁性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这一举动令对方高兴地笑了起来。 “姬木先生让我来迎接您,请和我来吧,无闻方先生。”女孩笑着,探出身子就要去挽住青年的胳膊,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下一秒,对上青年那明显审视的目光后,女孩的表情一僵,略显尴尬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对方。 奇异的十字图案,中间印着一只黑色的眼瞳,看上去像是塔罗牌一样的玩具卡片,让郭夜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见对方接过卡片,女孩这才小心地抬手朝一旁的道路指了指:“不好意思,请原谅我,请您跟我来吧。” 郭夜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按照女孩意思,跟随着她的脚步一路穿过人来人往的交通道路,从高楼林立的闹市街区行进了数分钟,才在一处楼房间僻静的巷角停了下来。 在巷角的一处下层入口处,女孩领着他来到了一间酒吧样式的木门口,小心翼翼地敲出整齐的声音后,门的那一侧才缓缓打开。 只见一名中等身材,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从门里走出,眼神在郭夜阑身上停留数秒后,从口袋里拿出来十来张万元面值的扶桑币塞到了一脸希冀的女孩手里。 女孩拿了钱,没有多说,高兴地朝男人鞠了个躬之后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无闻方少爷,可以这样称呼你吧?凌先生早前就和我打过招呼,我叫做姬木隆二,请多指教,先到屋里来吧。” 姬木隆二招呼着郭夜阑进去之后,又探头看了看外面,这才小心地将酒吧门牌翻到了歇业中的标识后,关上了木门。 “来一杯么?” 酒吧内部,姬木隆二从吧台上端起陈放着冰块的玻璃杯,朝里面倒了一杯白兰地酒,朝郭夜阑比了比手。 “很抱歉,我不擅长喝酒,现在貌似也不太合适。”郭夜阑抬手婉拒。 对此姬木隆二只是爽快地笑了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脸畅快:“也是,凌先生挺喜欢我调的这款‘薄暮’的,来我这儿的时候基本都会喝上一杯。” 男人俯下身子在吧台下方滴零当啷地翻找着什么,片刻后当他站起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一米多长的球袋,健壮的手臂一挥,便朝着郭夜阑手里丢去。 郭夜阑感到手里一沉,拉开球袋的链子一看,只见是一把造型轻巧朴素的长刀,刀身被收在黑色的刀鞘里,菱形的刀镡上用一圈方形的镂空,刀柄处干净整洁,像是崭新打造好的一般。 “凌先生吩咐我准备的,虽然只是赶造的刀刃,但我认识的师父手艺不错,应该不会太差。” “不,您说笑了,我并不懂刀剑的品质,这方面或许师兄会在行一点。”郭夜阑笑了笑,小心地将球袋挎到了肩膀上。 姬木隆二拉开吧台的架子,从酒吧一侧的演奏厅前打开了一扇暗门:“来,这边走,虽说还有时间,不过还是路上边走边说吧。” 郭夜阑点了点头,旋即跟上男人的脚步... 第206章 宛若恩赐的机会 “红枫集团名声享誉扶桑甚至世界的企业,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里,更是以极快的速度渗透在扶桑的制药和化妆品等各类行业,集团的领导者红枫真琴更是一位颇具手段的女企业家,许多人都好奇她一位女性能够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发展到这个地步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方法,又或者说在她的背后是否有着更为庞大的力量在支持着她...要知道,就连世界上的许多累世名门都未必有她目前这般的实力。更别提,她与扶桑皇室之间,也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姬木隆二微笑着从柜台小姐的手里接过一张登录着基本信息的身份牌,将其塞到了身后的青年手里。 郭夜阑看了眼那张黑边花纹的卡片,上面简单地记录着:“无闻方冬夜”这个名字,以及一串像是编号的数字,除此之外,甚至连照片都没有。 他本想想姬木隆二询问一下卡片的信息,但没等他开口发问,身后排队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催促着他们走开。 “喂,赶紧给我滚开,完事了站在这儿挡道是想死吗?!” 说话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壮汉,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衣角粗糙的夹克,下身则是一条紧实的皮裤,裸露在胸腔前的凶兽纹身像是主人特地暴露出来那般,壮实的臂膀高抬,肌肉上印刻着大大小小的刀痕。 “啊?你小子是聋了吗?老子让你让开没听见么?!” 对方的语气不善那是显而易见的,就算郭夜阑的扶桑语不过是几天来临时抱佛脚学来的菜鸟程度都能听出这是个来找麻烦的家伙,只不过他刚要走开,那家伙就不依不饶地向前一拳挥了过来。 郭夜阑的眉头微皱,藏在黑兔面具下的黑眸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拳头,反而好奇地朝身旁的姬木隆二瞥了一眼。 此刻纹身男的拳头被姬木隆二适时地拦住,充满肌肉的手臂被男人一把捏住了腕部,看他想要挣脱却又受制于人的样子,这让郭夜阑不由得对姬木隆二的底细产生了一丝好奇。 姬木隆二不过中等身材,虽然看着健壮,但对比那个纹身男身形也稍微瘦了一些,可是他却能这么简单地压制住这个凶神恶煞的纹身男,倒是令郭夜阑没想到。 “你这混蛋...!啊...!” 纹身男刚想发怒,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就让他不觉地痛呼了一声,只见姬木隆二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出言招呼郭夜阑离开了。 那个纹身男刚缓过来,还没等他怒气冲冲地来找二人算账,队伍两旁巡卫的黑衣安保人员已经赶了过来伸手拦住了男人。 直到二人走远,郭夜阑都能隐约听见那个纹身男在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但很快地便又见到人群中那个闹腾的家伙不知道为何突然乖乖安静了下来。 只是他隐约能瞥见,在那人群中间,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短发的少女,腰间别着光洁埕亮的九节鞭,熟悉的身影令郭夜阑不由得心中一动。 方才还在咄咄逼人的纹身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愤愤不平地转头朝柜台走去,没再继续纠缠。 “是她?” 裴沐梅冷厉的面容宛如对周遭人起到了难以忽视的扼制作用那般,在这拥挤嘈杂的地下会场外圈起到了不小的震慑作用,至少从她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起,那一片地带似乎整个都安静了不少。 “嗯?” 少女没有温度的眸子朝身侧不远处的人群微微一瞥,在扫视完那人口涌动的通道大厅后便收回了目光。 “梅小姐,请问怎么了?”身旁,身着黑色西服的女侍者不由问道。 “没什么,走吧,兴许是最近事情太多,有点紧张过头了,小竹...我妹妹她去哪了?” 侍者闻言附耳朝裴沐梅汇报道:“竹小姐这几日都在忙着雾山祭典的前期准备工作,现在的话,应该在花满町中央医院那边对接药物的输送工作。” 裴沐梅微微点头,领着人朝外厅出口处走去:“让人看紧点这儿,来的人里面不泛一些三教九流的家伙,除了山城会的某些渣宰之外,其他人也一样,要是再敢惹事,让他们知道疼。” “错觉么?”裴沐梅垂眸,宛如自言自语一般复述着什么。 就在方才,她似乎的确感觉到了一股轻微的视线在打量着自己,其中更是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按理来说,这次地下竞技场来的人不少,其中不泛一些不规矩的武夫,就算有一些不安分的家伙她也不会意外,但是心中的直觉不知道为何一直躁动不安,像是在不断提醒她什么一样。 “说起来,除了做东的红枫集团之外,这次地下竞技山城会也占了一个大头,方才那个不讲道理的家伙,就是山城会的一个年轻干部。啊,对了!山城会你听说过么?” “稍微听师兄提起过一点,好像说是扶桑最大规模的黑道组织是么?” 郭夜阑跟在姬木隆二的身后,一路穿过铁石覆盖的通道,相比一路上遇到的人,姬木隆二并拘谨,大大方方地用着华国语不断地向他介绍着各种事宜。 虽然不是全都感兴趣,但为了接下来的行事,郭夜阑还是认真地将男人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记了下来。 “对,黑道组织在扶桑并不罕见,以花海院家为首的山城会更是如此,只不过对外,如今也很少百姓知道花海院和山城会的联系。扶桑城有五大名门,其中势力最大的莫过于花海院以及与其附属的剑术世家---月见山家。” 二人穿过通道来到出口,一片宽阔的地下竞技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四周高处的观众席上此刻早已坐着许多观众,十几个大小相同的擂台上,许多工作人员似乎正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事宜。 而场外擂台下,休息区边上,则聚集着许多身上携带着武器的参赛人员。 参赛者带着的都是冷武器,其中以刀剑为大头,有少部分则带着像是流星锤和狼牙棒这种另类的武器。 再看看某些服装不拘一格的参赛选手,有的赤裸着上半身,头上竖着一个夸张的电锯头,让郭夜阑顿时有种看见动画片才会出现的飞车暴走族流氓那种新奇感。 “好奇么?这样的地下竞技会基本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红枫集团运用自己的门路,从世界各地找来许多追求金钱和名利的参赛者,上至剑术高手,下至暴力分子,只要有背景能够联系到这边的,基本都是来者不拒,加上奖励丰厚,参与赛事赌博的那些有钱人为了找乐子基本都很放得开,也成了红枫集团敛财娱乐的一种方式。” 姬木隆二依旧笑着,若不是看见过他方才对待那个找事纹身男的态度,真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和煦好说话的中年邻家大叔。 “姬木先生,您的身手...以前也练过吗?” 明知故问,多此一举,哪怕自己不精在心里吐槽这一切,郭夜阑还是不禁问了一句。 对此,姬木隆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很随便地挠了挠头道:“哈哈,别看我这样,以前我也在国际边城战区等等的那种地方混过,而且帮凌先生做事,没两下子,怎么回应他的期待呢!” “您和师兄认识很久了?”郭夜阑有点好奇,这人的年龄上看,怎么说都比凌杰要大上一轮,但是他对凌杰的态度,倒像是多年的家臣那般恭敬,嘴里的话听着也都条条是道,并非恭维。 “凌先生于我有恩,我这条命当初是他救下的,自然要回报他。” 郭夜阑细细地咀嚼着姬木隆二的话,这才意识到,这个人虽然带着亚陆人的特征,但是从举止和表现上看,并不像是扶桑本地人,至于他的名字,姬木隆二,没准也是和自己一样用着假名吧? “看那儿。” 只见姬木隆二指了指远处擂台正中展览席上的高台,上面罗列着数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容器,有的是看上去是铁器,有的则是木制,其中放在最中央高处位置的,则是一颗看上去通体乌黑的浑圆宝石。 宝石的周身上似乎雕塑着纹理独特的脉络,外侧是金黄色的镶边,在竞技场灯光的照耀下,宛如一位在黑暗中放出摄人光芒的黑美人,用她那深邃的眸子将与其对视的人吸入黑暗之中一般。 “那颗宝石就是这次冠军的奖品,据说是用一种叫做‘影星石’的绝无仅有的宝石制作的,不提它的金钱价值,其背后据说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功能,有人说那是能帮人永驻青春的魔石,也有人说可以带来强运...反正众说纷纭,也不排除是红枫集团内部为了博得彩头放出的留言,那大概也是您这次的目标之一吧?” 郭夜阑不由得挑了挑眉,看着那宝石的价值确实不菲,至少他在听完姬木隆二的介绍过后,心里想着的第一件事便是:‘如果我之后能得到这颗石头的是不是能拿去卖?虽然师兄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冠军奖品有关的事,只说拿冠军...那这玩意要是真能到手,应该能卖吧?’ “距离初场竞技大概还有半小时时间,我们先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吧。”姬木隆二打量了一下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的青年后提议道。 因为来参加这场竞技的参赛者不少,休息区也划分了为了好几处,除去一些身后有着不同家世背景的选手留驻在为vip客人准备的休息室之外,每个休息区此刻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不少人。 姬木隆二给人的印象十分健谈,在这三十分钟里,他依旧一刻不断地给郭夜阑讲解着地下竞技的规则事宜以及注意事项。 据他所说,这场地下竞技分为四天进行,今天晚上是竞技的第一天,初赛会通过限时混战的方式快速竞选出二十四强。 第二天之后到最后一天的决赛则都是通过一对一决斗的方式,在入围的选手中决选出竞赛的冠亚季军。 而从二十四强开始,主办方还会开设赌局,以供到此的宾客显贵们娱乐,从中赚取盈利。 最终胜出的三位选手还会受到扶桑皇室名门的邀请参与观摩一年一度的雾山祭典。 姬木隆二若有所思地靠在休息区的墙壁边上说道:“这场祭祀活动相比皇家正式的祭典虽然规模并不算大,但今年似乎某种原因受到多方势力的关注。” 郭夜阑眉头一皱,回想起了来这之前凌杰似乎也提起过这场祭典,他当时还认真地嘱咐过自己必须重视这场祭典。 “无论如何都要给我赢下来,在那雾山祭典举办的期间,你必须进入夕雾山的内部见一个人,从那人手里拿到老师‘寄存的东西’。” 他依旧记得凌杰当时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警告他,要是敢出岔子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那样,让郭夜阑不由得背后发凉。 此刻回忆起来,郭夜阑那暴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身侧不远处的稀疏议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色剑道衣,腰间别着一把太刀的青年正缓缓从一条通往vip休息室的通道走出。 那人眉心如墨,眉角边上分叉处两道边角,眼神肃穆而锐利,引得他周围的人都对他侧目而视。 “月见山家的少家主么?据说是这次竞赛的黑马,也是过往几届竞技中连续三年夺得冠军宝座的人。” 姬木隆二双手交叉在胸前,讲述着自己对那位青年人的认知。 而他的话也成功让郭夜阑心中泛起了一阵嘀咕,至少在他看来,不远处那位青年脚步沉稳有力,只是盯着他的步伐便能一眼看出那是一个有着扎实基础的武人。 更何况姬木隆二还说这人连续三年都夺得了冠军,那岂不是自己之后很有可能和他对上? 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种乏力感,倒不是因为没信心面对那人,只是郭夜阑自身压根不喜欢这种场合,这种麻烦的事情,毕竟...比起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序列杀手,或者是葛兰特那种生化改造人而言,以正常人为对手简直可以令他感到亲切了。 “预赛即将开始,请各位选手根据手中编号卡上的编号,对照大屏幕所显示的场地安排前往初赛的指定擂台。” 头顶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彻整个地下竞技场的广播声,从翻译器迟缓的翻译中,郭夜阑很快地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正当他要去看正上方大屏幕显示的编码时,身旁的姬木隆二已经抢先一步地开口道:“你在十一号擂台那边,向工作人员出示你的编号就可以了,快去吧。” 郭夜阑闻言一愣,旋即快速对照了一下屏幕上十一号擂台所显示的人员编号,自己手里的那个编号赫然在列。 “谢谢,姬木先生。” “不必,请务必小心,无闻方少爷。” 待到郭夜阑来到十一号擂台边上时,与他同场竞技的选手们有许多已经从各处赶来,正在工作人员的身前排队确认。 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朝着工作人员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一声不吭地按照姬木的指示递出了手里的身份卡。 擂台边上,工作人员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带着黑兔面具的家伙,简单地查验了一下郭夜阑手里的身份卡后便给他放行了。 不多时,一百多平米的擂台边缘上很快地便挤满了参赛选手。 擂台的边缘用铁栅栏分隔开了数批的参赛者,只要面向擂台中央的栅栏不打开,众人挤在一起的位置着实显得有些拥挤。 而许多人手里各自揣着武器,与身边的人保持着相对的距离,却都目光不善地环视着自己周围的竞争者们。 这种被迫挤在人群中央,身边的人全都箭弩拔张的氛围让郭夜阑有点心不在焉,他握了握手里的刀鞘,用大拇指不断地轻推着刀镡把玩着刀刃的收合,想要以此来转移这种因为压抑气氛而产生的无奈。 五分钟后,边缘隔离的自动铁栅栏终于缓缓打开,被围在外侧的选手们也断断续续地从中走出,朝擂台的中央靠拢。 位于人群中后方的郭夜阑刚停下脚步,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目光从一旁不远处传来,他侧脸望去,居然是不久前找过自己麻烦的那个纹身男。 对方用粗壮的手臂灵活地把玩着一把光亮的小太刀,盯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一样,让郭夜阑嘴角不住地抽搐起来。 “这人有病吧?我招他惹他了?”褐发青年无语地移开视线,不太想去搭理这个家伙。 这要换做以前,这种造型的恶棍流氓盯上自己的话,郭夜阑没准转头就要跑,事实上现在也是,要不是这个场合逼不得已,郭同学绝对会展现出自己优秀的脚程给众人看看。 而就在这时,他也有些惊奇地发现,方才那名姬木提起过的月见山少家主也和他在同一个擂台上。 青年单手抚着腰间的太刀,目光笔直地望着前方,心无旁骛的模样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周围的人一般。 郭夜阑苦笑一声,心里不禁感慨着,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恶意编排的,怎么上来就和前几届的冠军选手分一组? 不多时,伴随着一声声鸣笛声响起,十一号擂台的赛事也终于开始。 一百多平方的擂台范围中,二三十个人同时行动了起来,其中那个高大的肌肉纹身男二话没说,用自己壮硕的身躯撞开了几个人后反手握着手里的小太刀就朝着那个头戴面具的青年劈了过来。 “给老子乖乖去死!” 郭夜阑身体后仰,灵巧地躲过了一记劈砍后,刚要往后拉开距离,一阵异样的违和感却让他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刀鞘抵挡住了从后方袭来的另一道剑刃。 那是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中年人,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刺剑揪准了时机就朝着郭夜阑身后的空隙处刺来。 因为是混战,所以这种不确定性应该早在预料之内,虽然也不排除这之中有人会被联手针对,但这么快成为被针对的人,可不是他所希望的。 “倒是给我差不多一点啊。” 郭夜阑晃动手指推开刀鞘,左手刀刃出窍的瞬间右手紧握住了刀柄,随着身躯的转动,压低底盘的同时一刀斩向了追击而来的纹身男的大腿,同时左手握着刀鞘顺着身后那人的刺剑滑落,笔直地击打在了他的腹部。 “啊!” 纹身男大腿受伤失去平衡的瞬间,那名手握刺剑的中年人也痛苦地闷哼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啊!!” 纹身男刚要支起身子,就感觉后劲处一阵剧痛传来,随后在恍惚的瞬间,眼前的视野一黑,整个人昏倒在了擂台上。 眼前的麻烦似乎少了一件,但却没有留给郭夜阑停歇的时间。 只见周围距离自己较近的其他参赛者见状也飞快地朝自己围攻而来,像是因为见识到青年瞬间放倒两人的动作后将其当做了具备较大威胁的对手一样,在短时间内达成共识朝他攻了过来。 “啊哈哈...倒霉也得有个限度啊!”郭夜阑在心里愤愤地骂了一句。 他再次握紧了手里的长刀,迅捷有力地躲避招架着来自四周的围攻的同时,不遗余力地将那些靠近自己的家伙一个个放倒在地。 连郭夜阑自己也没想到,此刻令他感到幸运的居然是眼前这些对手处理起来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倒不如说还挺轻松的。 “啊---!” 在一个身影被郭夜阑一脚踹出一米开外后,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目视着身旁两三个颤巍巍地盯着自己,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朝他进攻的参赛者,他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旋即轻快地挥动着出窍的长刀,缓步朝他们逼近。 不过五分钟,也许就连这几个围攻他的参赛者都没想到,原本自己想要抢险解决掉的家伙居然一转攻势,像一只脱缰的猛虎一般缓步朝他们靠近,让他们顿时感到压力和恐惧升腾而起。 “呜啊...!” 下一秒,刚又放倒一个家伙的郭夜阑只听见身侧的一个参赛者闷哼一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待到他转眼望去,一刀凌冽的刀光已经悄然逼近到了他的身前。 “别太嚣张了!” 低沉肃穆的语调,沉稳富有重量的斩击,与方才面对的那些参赛者截然不同的违和感,让郭夜阑挡开一刀的同时,下意识地朝后退开,并趁机踹翻了一个站在他身后的参赛者。 他定眼看去,月见山响那毫不停歇的刀刃已经接踵而来。 黑兔面具下的双眸闪过一丝讶异,在下一秒他已经抬手挥刀将对方的攻势有调不紊地全部抵御了下来。 “月见山流·回珑月!” 锵---!! 月见山响双手握刀,刀尖朝地,在挥出刀锋的同时,刀路瞬变斜斩而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招让郭夜阑心中一惊的同时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长刀反向曲起弹开了袭来的刀锋,同时身体斜倾躲开了被影响了斩击方位的刀锋。 “这是...?!” 刀刃的碰撞声伴随着空气的破空声,二人的距离再次来开。 他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月见山响一眼,仿佛方才那种进攻的路数是自己早已熟识的东西一般,轻轻地将长刀往身侧一挥,重新站稳身体。 而月见山响见一击不中,脸上顿时闪过短暂的惊讶,随后推开两步,依旧双手持刀,目光冰冷地直视着眼前的对手。 望着眼前摆出标准架势的青年,郭夜阑好奇的同时也是一阵纳闷,像是这才注意到,场上不知道到何时开始,只剩下他和月见山响还站着。 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二三十个人影,他不由得心想,这个月见山家的少家主来找他麻烦之前怕是也砍倒了不少人。 面前这个表情肃穆的青年此刻目露凶光,杀气腾腾,扎实有力且变换婉转的刀锋让郭夜阑不由得感到了一丝异样的熟悉感。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裁判吹哨鸣笛的声音,他能够听见赛场之外,观众席上不断传来嘈杂的呐喊声,除了他们俩所在的这个第十一号擂台之外,其他擂台的比赛似乎还尚未结束。 但在裁判的示意下,月见山响很快地便将手里的太刀收回了刀鞘之内,深深地凝视了眼前的郭夜阑一眼后,转身朝着重新开启的铁栅栏走去。 “十一号擂台,1号月见山响选手,79号无闻方冬夜选手晋级!” 随着裁判和广播的宣读声传来,郭夜阑也终于确定自己这边的比赛结束了,他将长刀收回了刀鞘之中,像是打算躲避是非和关注那般迅速地翻过擂台边缘跑向了台下... 竞技场高处,一个能够看到下方全景的休息室中,一名面容淡雅的青年不紧不慢地打开手里的怀表看了看。 “十一分二十六秒,十一号擂台那边的比赛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呢...” 在青年的身后,一名头顶着地中海,后脑留着花白鬓发的老者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沙发的中央,微眯的双眸看上去宛如在微笑一样和蔼,但他一开口,那生硬无波的语气里却显现出了与其外表完全不同的淡漠。 “剑吾,我吩咐你的事都做完了么?” 花海院剑吾闻言是指动了动眸子,依旧背对着老人,将目光中的狡黠隐藏在他的视线之外:“放心吧,我有在着手,您应该不至于这么点耐心都没有吧?” “呵呵,当然不会,自然如此...只是不知道铃樱那孩子,有没有你这般沉稳的心性。” 方才还一脸平静的青年冷冷地回过头,他平淡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坐在不远处的花海院京介,就像是在看一位不死不休的仇敌一般。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像是瞬间冷了好几度一般,若不是只有祖孙二人在这儿,恐怕旁人都要为这箭弩拔张的一幕感到心悸。 然而下一秒,花海院剑吾微微地闭了闭眼,绕过老人的视线,一路走到房间门口:“即便如此,您也得等到雾山祭典那天,我还有事,先回山城会那边了。” 看着孙子推门出去,花海院京介的亲信侍从立即跑了进来,朝着老人俯身行礼:“家主大人。” “继续找人盯紧了铃樱和月见山家的那个小子。” “是!”侍从闻言恭敬地应了一句。 而老者依旧坐在原地,目光紧盯着下方那喧闹的擂台,但缄默的神情,却不像是在观看下面的比赛,而是沉寂在属于自己的思虑之中。 不多时,走出门的花海院剑吾领着自己的亲信,一路来到位于另一侧的意见vip休息室门前。 见房间门虚掩着,从通路另一侧回来的月见山家侍女正要上前通报,却被花海院剑吾抬手拦下,他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房间内传来的阵阵议论声。 房内,月见山家的家主月见山司坐在中央的沙发上,两侧的位置则坐着几位家中的族老,月见山响则恭敬地站在房间中央,面朝着自己的父亲脸上露出一丝疑问的神情。 月见山司的年龄将近五十岁,担任月见山家的家主也已经有着二十多年的岁月,他的脸庞和月见山响相似,敦实而菱角分明,最为标志的则是父子两那相似的分叉眉角,只不过在那张被时间洗刷过的面容上泛着不少皱纹,倒像是一位时常耗损心力的人一般透露着点点沧桑感。 而此时的月见山司缓缓抬起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儿子,沧桑的脸庞上流露出三分凝重,七分肃然。 “响,方才在十一号擂台上与你交过手的那名年轻人,你觉得他身手如何?” 月见山响微微一愣,早从进来时他就感觉到父亲和族老们的样子不太对劲,他们都细细地观望着自己,仿佛在等待什么一般,直到此刻父亲开口,他才有些不明之所以然地逐渐道出了自己的回答。 “虽然只是短暂地过了几招,但我觉得那个家伙不简单,比起以往遇到过的剑士,武者来说,身手和反应能力应该能算是中上水平,不...他甚至能够短时间对我的剑技变化做出了反应...或许要在那之上也...” 因为在场的族老他基本都认识,也都是父亲信赖的人,所以月见山响此刻自然知无不言。 “哼...我就说,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问题,如果顺着这个线索找下去的话说不定...!”没等月见山响说完,坐在左侧沙发的意味族老就猛地站起来拍了拍桌,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月见山司一个眼神制住。 察觉到自己事态的老人咂了咂舌,只能悻悻地坐回位置上,顾左右而言他地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响,那个年轻人,叫做‘无闻方’你知道么?据下面查到的情报,身份信息不过二十岁,甚至比你还要年轻。”月见山司平静地看着儿子,这淡然的语气重夹杂着威严,让月见山响安静地站在那儿聆听着他的话语。 “这...很抱歉,父亲,我对此尚未有太多了解。”月见山响如实答道。 “说起来,你已经连续三年拿到地下竞赛的冠军了吧?从你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参加这场竞技,这是第四年了...” 月见山司站起身,双手付背,微微仰着头像是在追忆着什么似得,父亲这种少见的郑重让月见山响一阵困惑,但也不敢插嘴,而男人也在下一刻说出了对他心中疑惑的解答。 “武,你的兄长,当年也曾三度夺下这场地下竞技盛会的冠军,在这能够与来自世界各地武人交手较量的地方展现月见山流的威光,当时的他是我们家族无人能及的天才...可是在第四年,同样在这个地方,这个擂台上,他输了,输给了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而那人的名字...也叫‘无闻方’!” “...?!” 月见山响的身体猛然地怔住,他的双眸在短暂的愕然过后,猛地被一阵剧烈炙热的光芒覆盖开来。 月见山武,那是他的亲生兄长,曾经因为高超的剑术天赋被家族称做数十年来最杰出的天才,也是父亲曾经拟定的继承人,他崇拜敬重的兄长,月见山家的荣耀和骄傲,因为他的存在,更是让当时的月见山家的名声在扶桑几大名门中红极一时。 因为家族和红枫集团以及扶桑各大势力的往来中,月见山武多次出席了这场地下武术竞赛,也和现在的他一样,在竞赛中三度拔得头筹。 但是在八年前,在他第四次应邀参加这场竞赛的时候,他却未能守住连胜的美名,更是在当年的竞赛不久后离开了家族从此失去了踪迹。 为此,家族中出了大大小小的风波,父亲因为这件事多年来也忧虑过甚,精神日渐损耗,直到这两年,自己出众的表现才令他的心逐渐放宽了下来。 月见山家是以武为首的剑道世家,父亲自然也对此无比看重,所以这些年来从未停止过对失踪兄长的调查,但却依旧了无音讯,月见山武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查不到。 而在今天,在这里,在自己和兄长那般蝉联三度冠军后的第四年,那个击败了兄长,并导致父亲郁结,家族动荡的要因,那个人,那个名字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上天在愚弄他么?是在考验他么?不...月见山响无比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心中此刻的心情并非愤怒,也没有沮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遏制的兴奋和动容!这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荒漠水源一般的恩赐! 袖子里的手不断攥紧,拳头甚至都被捏的咯吱作响,宿命感和兴奋感交织在一起令时常不苟言笑的他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但还不能确定不是么?说不定只是一件意外?而且我当时看过武的比赛,当初那个年轻人虽然与今晚这个看上去年纪相仿,但招式路数以及风格却又存在着不小的区别!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没人说是同一个人吧?如果是同一个背景下的人呢?而且挑这个时机,明显就是在挑衅月见山家!” “说来也有可能是其他家族故意安插的阴谋吧?那些家伙这些年来没少给我们家族找事!” “是你们太武断,月见山家就算这些年风头不胜当初,也不至于让那些家伙随意欺辱!更何况现在家主和响都...!” 族老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迁就谁,都在各自发表着自己的观点,让房间内顿时变得嘈杂一片。 房门外,花海院剑吾和自己的亲信也是一阵惊讶,他看了看身旁那名早已不知所言的侍女比了个手指:“抱歉,宽子,我今天来的事情就先别和响那小子说了,免得他又要一本正经地说我偷听别人家事了。” 那名叫做宽子的侍女愣愣地点了点头,身为月见山司亲自安排在月见山响身边的首席侍女,她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目送着花海院剑吾的背影,侍女微微鞠躬,随后安静将门带上,继续守在门前。 第207章 报应不爽 深夜,花海院宅邸的一处僻静清雅的院落中,一名身着兰白色和服的少女娴静地跪坐在木质走廊边上,端正柔和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淡然的恬静,知性的脸庞上早已洗去端丽的妆容,但眼角旁却还隐隐浮现着一丝微红的眼影。 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拂落在木质的地板上,晚间的南风从她身侧吹过,带动着院内的花草发出轻轻漱漱声。 “铃樱小姐,晚上冷,还是早点进屋休息吧。” 衣衫朴素整洁的侍女将一件外衣轻披在少女的身上,面上流露出一丝担忧地劝说着对方。 “没事,让我再待一会儿吧,今晚难得清静。” 花海院铃樱笑了笑,抬头继续看向那轮新月,只觉得那轮月弧宛如墨沉夜色中的诡笑一般,顿时有些刺眼。 于是乎下一秒,她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在侍女作出躬身动作的同时,看向出现在走廊尽头,正朝这儿缓缓走来的男人。 “兄长大人,贵安,听说您昨天就回来了,却一直见不到您的身影。” “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忙着准备和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抱歉了。” 花海院剑吾说着,微微抬手,身后的亲信和花海院铃樱的侍女见状,顿时会意退到远处。 “您说笑了,兄长大人事务繁忙,铃樱又怎会不知?只是许久未见,忍不住想要调笑几句,还请兄长莫要见怪。”花海院铃樱侧过身,微笑着朝花海院剑吾施了个礼,旋即又缓缓转变回原来的坐姿,继续静坐在原地。 “看我回来,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惊讶呢。”花海院剑吾走到女孩右侧的位置,自然而然地倚坐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话语中带着一丝淡然与几分轻快。 “您还是这么喜欢拿这种不讨喜的问题来说笑,铃樱虽是宗家嫡女,也不过是一介女眷,祖父大人的安排,我向来无从干涉,亦不曾参与,剑吾兄长应该比谁都清楚这点才对。” 花海院铃樱的轻瞥了一眼男人的背影,脸上似笑非笑地神容,看出此刻是何种情绪,仿佛只是在说着稀疏平常的话语一般,没有多少波动。 “哈哈...说话不讨喜的人到底是谁啊~?”花海院剑吾笑了,样子看上去比方才要轻松了大半:“你这个样子,倒是和响那个闷葫芦绝配呢~” “兄长大人...!”花海院铃樱微微一愣,旋即闭上眼,语调逐渐严肃起来。 只见花海院剑吾摆了摆手,像是毫无所谓那样回眸道:“我估摸着你对我和老爷子之间的事情大概也不感兴趣,当然,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也不介意和你说道说道,咱们这对‘兄妹’,能够像这样安安静静地闲聊可不容易呢~” 花海院铃樱闻言,默然地坐在那儿,视线挪到了庭院内泛着月光的小池子旁,在那池子的前方种着几盆用玻璃罩子维护起来的鸢尾花,淡蓝色的花瓣在这寒冷的冬季还无恙地挺立着,缺少的则是最为主要的一丝生气。 “我听说那几盆花早就该枯萎了,没想到你还一直留着。”花海院剑吾顺着妹妹的目光,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此刻所注意的事物。 花海院铃樱摇了摇头,回忆似地开口道:“是采翎那孩子带给我的,她上次听说那几盆花枯萎了的事,特地准备的标本花,说是这样不用照顾得那么麻烦...呵呵~那丫头大大咧咧的,恐怕也未曾想过,花儿长得再美,也是因为它会枯萎,会死去...才显得弥足珍贵,失去生机的美,不过是一具虚有其表的躯壳罢了...” “采翎?” “嗯,您过去应该也见过她的,就是结羽姑姑的女儿...说来也奇怪,明明结羽姑姑那么喜欢花,以前她还在的时候,花道也是扶桑名门难出其右的,偏生采翎在这一点上完全不像她,呵呵~” 花海院铃樱不由得抿起嘴笑了起来,那柔和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缅怀以及几分无奈。 “这么说来,她的父亲是那个岳瑾诚?当初把老爷子蒙在鼓里,还把他亲女儿拐走的家伙?”花海院剑吾眼神微眯,细细地打量着那几盆人工培育制作的鸢尾花标本,透露出笑意的眸色变得更深了一些。 “您的关注点永远都是从祖父大人的反对面出发的呢...”花海院铃樱苦笑,有些不知所言:“您...今晚这么快就回来了吗?祖父大人呢?” “那老不死现在应该还在接受稻枫家主的招待...至于响那家伙,过了初赛之后貌似也挺忙的,因为某些有趣的理由,现在应该和他家里的那些老顽固们在愉快地召开家族会议吧?” “有趣的...理由?”花海院铃樱哑然,原本脸上泛起的一丝不自在也转瞬即逝。 “怎么?感兴趣?我想也是,比起老不死,坦率点承认自己关心响那小子不好么?”花海院剑吾调笑着,但在对上妹妹逐渐暗沉的眸光时却急忙调转起了话题:“那就拿点手工点心来贿赂一下我如何?我想想...你上次给响做的那个樱饼不错,厨房还有么?” “兄长大人,莫要再拿这件事来开玩笑了,我的婚约早已定下,事关花海院家的声誉,我...”花海院铃樱将脸别向一旁,不带感情地说着。 男人的眉头一皱,那从过来开始就一直轻松而无所谓的神情中,终于掺杂进了一点别的情绪,他站起身来,正要说些什么,远处的亲信却小心地走到近前。 那名亲信附耳朝花海院剑吾说了些什么,花海院剑吾眼底微微一动,平静地呢喃道:“是么,倒也是意料之内的事,看来那人比想象中要复杂。” “少主,那...” “无妨,反正只要竞技继续,人丢不了,差可信的人去查一下月见山家和那家伙的事,然后便是...” 原本对面前这对主仆的对话没什么兴趣的女孩不由得皱了皱眉,抬眼轻轻地询视着眼前的人。 “兄长大人?” 花海院剑吾定了定神,视若无睹地转过身:“不是没兴趣么?早点休息吧,老爷子也快回来了,明日不还得陪老爷子出门么。” 目视着带侍从亲信离去的兄长,花海院铃樱终于还是缓缓站起身,直到眼中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她才微微地垂下双眸,脸庞上显得有些黯然。 “小姐...”侍女有点担心地来到她的身边。 只见花海院铃樱摇了摇头,温和地开口道:“没事,我累了,回屋休息吧。” “是,小姐。” 老式屏风门被轻轻带上,灯火和月光洒落在院落内的鸢尾花标本上,透过那层玻璃的映射,将花瓣上衬出一滴滴晶莹的光点,宛如在雨后滴落的露珠。 那倒映着天空的镜面上,浮影微动,随着乌云的遮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距离那华贵宅邸远方的一条市区道路上,一个身着黑色夹克上衣的青年从一辆灰色的小轿车中跃下,驾驶席旁的车窗也在下一秒缓缓降落。 “无闻方少爷,只送你到这儿就可以了吗?” 姬木隆二探出脑袋,小心地看了看在深夜已经安静了大半的这条街区道路,在那尽头的出口处,广场的灯光依旧明亮,许多尚未归家的夜间族仍在四处游荡着,到让街道显得没那么冷清。 这儿靠近市中心,就算是大晚上,也有不少年轻人和社会人,或是街角混混之类的人在到处游逛,而某些全天候的商业店铺,亦或者是夜间营业的设施也依旧灯火通明,看上去显得繁乱而奢华。 郭夜阑点了点头,肯定道:“嗯,我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的,您要是和他遇见了,反而有点麻烦,谢谢您。” “那您多加小心,方才跟踪咱们的人身份还没确定,看上去似敌非友的。” “我明白,不过他们也没看到我的样子,这会儿摘了面具,走到面前他们可能都认不出我。”更何况除了外面的黑兔面具,以防万一,自己还戴了伪装用的人皮面具,现在两层卸妆,他才不信能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认出来呢~ “那好,那明日按照说好的那样,直接到地下竞技场那边碰面吧,这些钱您先拿着,扶桑这边不比华国,现金交易有时候反而更加方便。” 姬木隆二说着,从钱包里掏出了十来张万元面值的扶桑币塞给了郭夜阑。 原本下意识想要推辞的青年顿了顿,随后还是将钱接了下来,本身在国外自己尚且不能完全适应当地的生活习惯,没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加上自己本来就是被遣来办事的,四舍五入一下,出差拿点补贴报销一下费用也没什么问题吧?更何况这钱在这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姬木隆二是师兄的人,他愿意给,自己也敢要,反正出了事...师兄报销~嘿嘿! 见郭夜阑接过了钱,姬木隆二这才满意地升起车窗,与他告别后开着轿车扬长而去。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小雪,夜间的气温比起白天要低不少,比起当初在幽城时候有过之无不及,好在以郭夜阑的身体素质,不需要裹太多衣服用来防寒。 他确认了一下于恒入住的酒店所在的方向,迈起步伐在这陌生的街道中行进着。 在经过远处广场的时候,混乱的纸屑和轻型垃圾从脚边吹过,一些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少男少女围坐在广场中央,手里拿着像是啤酒的东西,乐此不疲地举杯欢愉着。 来往的行人中不缺乏别国的旅行者,或是本地的住民,少数几个维持治安的人员在周围巡逻着,映入眼帘的景象显得有些混乱,喧闹,但却意外地透露着一丝宁静。 比起地下竞技场那种地方,此刻这深夜的喧闹倒是显得清静。 乒铃乓啷---!!! 突然,刺耳的打砸声和叫骂声从一侧传来,那是一家距离他不远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闪亮的招牌上赫然印着‘一品鳗鱼盖饭’的字样。 看上去像是一家主营盖饭的快餐店,能在这种靠近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开店,价格想必不低吧?这是郭夜阑对此产生的第一印象。 “臭小子,敢吃霸王餐!我看你是活腻了!” “叫警察来!该死的玩意,吃饭不给钱还敢还手!” 隐约的,郭夜阑还是能从翻译器中掺杂的只言片语里理解店内那怒骂声的含义。 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在路过店门口的时候不由得驻足朝里面瞄了一眼,因为是大晚上的,店内其实并没有多少客人,加之方才的响声不小,已经逐渐引来了一些路过围观的人。 只见在那店门口附近,一个身材挺拔壮硕的灰发青年扒拉在门口,看上去是想要从里面出来,却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店员团团围住。 这家店看着面积不大,店员的身材确是真的高大,尤其是几个看上去像是非陆那边的成年大汉,他们穿着制服,手里拿着菜刀汤勺,活生生地一副要杀人越货的样子看着真是威慑力满满。 “别打人!阿武说我不能在外面随便打人,你们要是不住手我真要还手了!” “哟吼!你还想怎么招?!吃了整整十份套餐,今儿不付钱你就甭想跑!等待会警备队的人来,看你老不老实!” 意外的,门外稍微驻足的青年听见了熟悉的语言,他惊奇着这家店里居然还有会说华国语的人,更奇怪的是,那个听上去极其实在的声音好像还是华国那边口音的人。 好惨...不过吃饭赖账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怪不了店家...不过话说这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 心底涌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郭夜阑思索了那么一瞬,旋即动身就要离开,哪知道这时,门外那个灰色青年不适时地回过脸看向了门外,也就在这时,那个敦厚而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 “于恒兄弟!于恒兄弟!!!快救救我!!!” 嗯---?!!! 郭夜阑浑身一阵激灵,心里的直觉,脑海中的记忆,外在的身体知觉都飞速地将他的思维引向一个相同的位置。 装不认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这会儿还没过年呢!自己才不想中奖! 然而正当他打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此处的时候,那家店的店长带着几个彪形大汉般的店员猛地冲了上来,那位店主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了他的后肩。 “小子,你是那小子的兄弟?” 郭夜阑咽了咽口水,只是片刻间,他就感觉身前有两道影子遮蔽住了前方的灯光,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怎么也想到不到,这是方才在店里说华国话的那名男子,看着架势,很明显就是带头的,甚至还是老板! “不、不...那个,也许是误会,我并不...” “于恒兄弟啊!!!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钱袋还被人顺了,肚子饿得不行又听不懂他们说的鸟语!还以为他们要招呼我进去吃东西,一个没注意就吃多了几碗!他们不让我走啊!!!” 谁是你兄弟!你tm不要过来啊-----!!!! 郭夜阑心里不断咆哮着,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围困,飞速蹦到他身边对着他就是一顿哭爹喊娘的家伙,他只想狠狠地问候一下他的家人是否安康! “啊哈哈...哈哈哈...” 望着逐渐围到自己身边的那些个店员加店长,郭夜阑只能干笑着:“有话好说,各位...” “鳗鱼盖饭大份五分,牛肉盖饭三分,叉烧炸天妇罗盖饭四份,猪扒盖饭...总计八万四千六百三十元。” 叮铃铃~~ 两分钟后,宛如听见流水般逝去的金钱特效,郭夜阑看着几乎一瞬间被榨干大半的钱包,只觉得怒气攻心,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很想杀个人助助兴。 “诶嘿嘿~不好意思啊,于恒兄弟!我不小心和阿武他们走散了,包又被偷了,江湖救急,这要不是刚好碰到你,我都不知道咋办了~!回头我见着阿武让他帮我还钱给你!” 云长天挠着后脑,大大咧咧的笑容让嘴角抽搐的郭夜阑一时间很想抽他却又心存顾忌。 我tm...谢谢你!!! “你...”你是不是与我命里犯冲啊,你大爷的!咋在国外都能遇到你!咱就一面之缘,报的名字都是假的!谁和你称兄道弟啊! “咋啦兄弟,你这脸红成这样是气不顺么?!别一直生气啊,生气伤身体的!我家老爷子就是因为总是生气,头发上的白毛这几年都掉了不少!” 说着还用力地给郭夜阑拍着背,强大的力道让郭夜阑都不由得踉跄了两步,觉得这货就是来找砍的!要不是刀放在姬木隆二那边了,他保管这会儿给他来一招刚见识过的‘月见山流·回珑月’! “你tm的,你丫...!你...!”郭夜阑揪住云长天的领子就晃了起来,肚子里憋着一堆想骂人的话这会儿居然不知道该先蹦出哪句。 “不是,兄弟你冷静点啊!有话好好说,你这支棱着说些什么我压根听不明白啊!”云长天被晃得头晕眼花的,却依旧不忘记还口。 而就在这时,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却同时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郭二哈,你死哪去浪了,人生地不熟的别乱跑行不,你瞧这都几点了,你人丢了完事我回去和雨馨怎么交代?”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样貌整洁的青年缓步走来,身后紧跟着一名头戴面罩和太阳眼镜的女人,三两步地就走上前将扭打着的两人分开。 “咋回事啊?你谁啊,找我兄弟麻烦是吗?!”于恒面露不善地打量着云长天那壮实的身影,脑海里思索着这小子是谁。 而一旁的郭夜阑此刻觉得脑子快要宕机了,正要说些什么,对面的云长天却慌乱地率先开口了:“我没有!谁说我找麻烦了,我和这位于恒兄弟可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你又是谁啊!” “于恒兄弟?” 下一秒,郭夜阑猛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大黄的刺眼视线,时间于恒半眯着眼琢磨了半天后,鄙夷困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阵灿烂的笑容。 这让郭夜阑脑海里瞬间闪过两个字:‘完蛋’! “哦~~~原来是于~恒~兄弟的兄弟啊~~~!”于恒像是故意地将声音拉长了好几分,那股轻快感让郭夜阑有生以来第一次从这货身上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巧了,我也是于恒兄弟的兄弟~!鄙人,郭、夜、阑~!乃是这位于~恒~兄弟,从小玩到大,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好兄弟~!兄弟,敢问您贵姓呀~?” “啊?你是于恒兄弟的兄弟,那感情好!那咱自然也是兄弟了!我叫云长天,请多指教啊!郭夜阑兄弟!” “诶~!云兄弟!好说好说~~”于恒说着,亲昵地和云长天握起手来。 身后,田慧瑶静静地扶了扶太阳眼镜,她看到不远处的郭夜阑早就已经白纸化地僵在了那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精神打击一样,一动不动。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郭夜阑此刻只希望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而且是很快会醒过来那种。 怎么办?自己好像让这个世上绝对不能碰上的两个极品撞在一块儿了,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这难道就是报应么?苍天啊... 第208章 怨毒的视线 “云兄弟,别只顾着吃菜啊,来,喝酒喝酒!我敬你一杯!” 酒店的房间内,宽大的商务桌上摆放着尚且冒着热气的精美佳肴,云长天两眼放光地大快朵颐着,而坐在他侧座上的于恒手里捧着一瓶灌装啤酒笑意满盈地招呼着他干杯。 云长天见状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嘴里一遍啃着高级羊排,一遍拿起放在桌上的啤酒就和于大少爷碰起杯来。 “啊呜嗯!好说,郭兄弟!干了!” “云兄弟快人快语,好酒量!在下佩服,来,咱再干一杯!”见云长天一口气将整罐啤酒灌下肚子,于恒一脸“钦佩”地赞叹道,甚至又拿了另一瓶递到了对方手上。 “诶嘿嘿!好勒~” 眼看着于大少爷和云长天你一言我一语地干着杯,地上的空酒罐也在越积越多,虽然里面差不多三分之二都是云长天喝的。 灰发青年脸上早已浮现出浓重的醉意,整张脸泛红得厉害,而坐在另一边的郭夜阑有好几次想要出言打断这两货的交流,却有种完全插不进手的无所适从。 “我跟你讲~郭兄弟,我和于恒兄弟那是好、好、好兄弟!想当初要不是于恒兄弟帮额、嗝!解了那个坑人的...魔、房,我都不知道...还要扫那见鬼的、次所到..啥莫时候!后来咱们在影、咪店的时候...唔唔!我去!于恒兄弟你干啥莫呢?!我和郭兄弟聊得正、正兴头呢!” 眼看着云长天醉得就要把一些不该说的东西都说出来了,哪怕他的声音语义含糊不清,酩酊如墨,郭夜阑还是被吓得赶紧冲上去捂住了他的嘴,生怕于恒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就是,郭二...于大黄你干嘛呢你!有你这样的吗?别挡着我和云兄弟交流感情!咱兄弟今天刚结交,你有点眼力劲儿行不?” 我去你@#¥的眼力劲,郭夜阑这会儿真想一巴掌把这小人得志一样的脸抽飞,云长天这傻小子醉了搁那说爽了,到时候要是暴露了什么,自己该怎么解释?他可太了解于恒这家伙了,任何事情要是被他抓到点蛛丝马迹,他能善罢甘休?! 更何况和影瞳有关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让于恒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和影瞳现在的联系,那问题可真的就大条了! 思及此处,郭夜阑一把把于恒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拉到了里间,走之前还不忘记对面露不满的云长天嘱咐道:“你自己先吃。” “啊?!凭啥,你和郭兄弟要去干啥呢!带上我呀!”云长天见状像个小孩子一样正要反驳,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来及郭夜阑的一股杀人般的目光。 那泛着黑气红光的脸庞仿佛无声中透露着一股信息:‘你tm给老子乖乖待着!再bb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云长天见状,顿时浑身吓得一激灵。 他总觉自己这位‘于恒’兄弟方才散发出的煞气就像是当初自己偷了自己老爷子珍藏的百年野山参来喂家里的恶霸狗之后,拿着两米砍刀追着他砍了宅邸十圈的时候那个样子。 这不,本来醉得差不多的灰发青年这会儿觉得酒都被吓得醒了三四分。 “不去就不去嘛,那么凶干啥...”云长天说着,还不忘抓起一块牛扒塞进嘴里。 彭! 郭夜阑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里间门,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个极具风度地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乱掉的西装衣领的死党,从来没觉得这么吃瘪过。 “说吧,你到底想干啥?”他尽可能地放轻语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说得什么话?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于恒向来待人谦和有礼,对兄弟那是两肋插刀,我这会儿跟我云兄弟聊得正开心呢~” “你放屁!你...!” 郭夜阑从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想要爆粗,但转念一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道:“我承认,在外面谎报你的名字是我不对,所以你到底想要怎样?” 望着死党那无可奈何的表情,于恒心里那是一股莫名的暗爽,嘴皮子抽搐着差点没笑出来:“我和你说过,我这次来是要来见那个我爸帮我物色的扶桑大小姐吧?” “是,你说过,但你要见你未婚妻是你的事。” “滚!老子还没和那妮子订婚呢!说不好听的我们脸都没见过,我对雨馨一心一意你别搁那污蔑我的清白!”因为死党那随后的称呼语,于恒顿时有点炸毛,他忿忿不平地反驳着。 “你的清白早在八百年前就完了,于公子!”郭夜阑可没忘记这家伙过去在他那广阔的社交圈中换过多少女伴,单他偶然见过的都能有两位数了。 “完你的仙人板板!我堂堂于恒在这方面那是‘日出见河清,风轻若海晏’的清白!就连雨馨我到现在都只和她亲过那么一...咳咳咳!尼玛,把那西洋剑放下!刀剑无眼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眼看着郭夜阑从墙壁上抄出了那把交叉在上面的装饰用西洋剑,于恒霎时间止住了自己的高谈阔论。 好不容易,郭夜阑才缓缓地将手里的剑放下,于恒见状咳嗽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天行程上我会和那位大小姐到处走走逛逛,说是联系下感情,彼此了解了解,我就想你顶替我的身份帮我去应付一...靠!你丫想杀人啊!” 于恒的话还没说完,两手已经慌张地举了起来,方才被郭夜阑放下的西洋剑此刻正森寒地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尼玛,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用你出钱,我公费赞助你去和人家名门大小姐约会蹦迪打桌球你还不满意吗?!” “我满你腿腿!一天天的是不打不长记性是吧?!你的未婚妻你让我去陪?完事露馅让你家老爹知道了麻烦可都得算我头上!”郭夜阑眼里简直快要喷出火来了。 “说了那不是我未婚妻!我还没订婚呢!当初两家互传照片的时候我让人p了你的脸,再加上那家人的长辈这些日子基本也不会在场,十拿九稳的事情你怂个屁!” 于恒看准机会抄起桌子旁的一根古典烛台抵住了那把西洋剑,骂娘似得和死党对喷了起来。 “这是怂不怂的问题吗?!你的婚姻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老老实实地把人娶了,别成天打我姐主意还差不多!” “我!#@!¥!@#,我就知道你tm还没放弃给我和雨馨搞破坏!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这辈子我这小舅子你是当定了!” “tm...^!!@#!@$%!” 啪--! “你俩搞啥啊,丁玲咣啷的,吃东西都不让人安生。” “闭嘴,吃你的去!”x2 原本在外面吃着整嗨皮的云大少爷因为里屋的动静愈演愈烈,不由得过来开门想要控诉这两个不知道在里面打砸抢烧还是干什么的家伙,却被两人异口同声地呵斥得哑口无言。 见此情形,云长天静静地把门带上,一声不吭地继续回到自己座位上吃起了东西。 也不知道里面的动静吵闹了多久,云长天才察觉到那剧烈的打闹声逐渐平息了下来,他自顾自地抄起快被啃完的鸡腿,闷闷不乐地嘀咕道:“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大家兄弟要以和为贵嘛...连我都不会找阿武他们打架,要找也是找一号那种厉害的家伙。” “你丫的,你小子过去一年要是没天天嗑药我才不信,妹的!那檀木架子可是实心的你都能抡起来砸人,我踏马真是日了#!@了才会遇上你这家伙。” “滚滚滚,你也没差到哪去!那电击棒多少伏的,要是用在平常人身上早就休克过去了。” “人心险恶懂不懂,这段时间下来奇怪的家伙没少遇到,不准备点东西防身怎么行?”于恒皱着死鱼眼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子给自己点上一根,很快地随着他轻呼一口气,一朵还算整齐的圆圈云从嘴里向上喷了出来。 只见于大少爷没好气地瞥了身旁臭着脸的死党一眼:“别搁这废话,反正这事你得帮我!外面那个小子长得五大三粗的,看着出身就没那么简单,瞧你这样还有点怕他,难不成你这狐狸还能那种家伙抓住把柄?” “你甭问那么多东西行不,那小子是有些背景,所以麻烦你别去乱打听,我也不想和他有太多交集。”郭夜阑挠着头发,说出来的可都是真情实感,和云长天那家伙扯上太多关系对自己无疑是不利的,在这一点上,他得庆幸那傻小子是个好忽悠的实在人。 “那这忙你必须帮,帮了我就不打听,横竖那小子还以为你是我呢!”于恒撇了撇嘴继续强调着。 郭夜阑坐在地上皱着眉头,拧成麻花的眉毛完全可以看出当事人此刻到底有多么纠结和挣扎。 “唉...想你这死小子失踪那年本少爷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差点没把腿跑断,找了多少关系,还和家里闹得不得安生来找你...” 于恒叹着气,悠回婉转的声音似是在抱怨,更像是在讨债,整得郭夜阑猛地一怔。 “想当初雨馨那个难过的,我每天都要抽时间找人给她送消息,生怕她会想不开...” 郭夜阑僵在那儿,觉得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如芒在背。 “唉...当初为了某个人装杯引来的麻烦,我拼了命地才带着雨馨跑掉,我背上的那道疤这会儿每到雨季都还隐隐作痛!” “咳唔...!”郭夜阑的身子不住颤抖,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听着死党这平时听着无比欠揍的口吻,这会儿却是理亏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唉...雨馨,我也不想瞒着你,可是你看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够了够了!我帮,我帮还不行么?!你他么算你狠好不好!” 终于,郭夜阑还是忍受不住这家伙那意有所指的追责,只能不情不愿地准备点头就范。 “先说好,出了事别推我头上!万一你家那些保镖给你爸传信,我可就完了!” “放心放心~搞事情这方面咱俩这都办过多少次了,哪次翻车过?我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到时候跟过去的保管都是被我收买...啊呸!说服的自己人!” 咱俩翻车的次数还少么?想起从小到大于恒这家伙因为搞事情而连累他一起被抓的那些经历,郭夜阑只觉得眉角抽搐得难以自抑。 很快地,见两人从里间出来,尚有醉意的云长天立马迎了上去招呼道:“你俩打完了啦?嗨呀!大家兄弟一场,折腾完还是好朋友!来,一起吃东西呀!” “诶~云兄弟说的是,‘老于’啊~咱得多学学云兄弟这洒脱奔放的处事态度,懂吗?”于恒亲昵地搂住郭夜阑的肩膀,拍拍胸脯笑得很是快意:“云兄弟,正好,我们这儿今天还有事要和你一同商量商量...” “啊?啥事啊?放心,郭兄弟你和于恒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此刻,某位被称为‘于恒兄弟’的青年捂住额头,总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一条贼船一样难受。 夜已深,一道纤细的身影徐徐地走进了宅邸中属于自己的房间,花容玉貌的少女轻轻将遮住耳垂的青丝扶起,幽暗的眸子中始终带着一丝难掩的愕然。 “沐竹,你还好吗?” 身后,一个短发干练的清冷少女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妹妹那副有点反常的样子,不由得面露一丝担忧。 裴沐竹愣了愣,旋即摇了摇头,对裴沐梅微微一笑:“我没事的,姐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如是说着,思绪却不禁回到了两小时前,在扶桑城综合医院中的那一幕中。 当时的她正按照夫人的安排和医院的接头人对接一批重要药品原料。 夜晚的医院比白天要静一些,但仍有许多患者在前来就医。 “那么,川崎医生,那批原料我就先让人带走了,之后的款项还是会打到那个老账户里。” 裴沐竹的语气平静无波,但却不会让人感到过于身份,在她身边与她一同从大厅的主楼梯上走下的人,正是与红枫集团有着交易往来的一名医院高管。 “当然,竹小姐您放心,怎么说我也为夫人办过这么多事情,我知道其中利害,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中年人大腹便便地走着,有点微胖的脸庞上,肌肉因为笑意而微动着,倒显得那副模样格外亲切。 就当二人走到接近医院大门口处时,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突然急袭而来。 只见那在门口紧急制动住的救护车迅速地开启了后车门,两个担架被人推了下来,医务人员急急忙忙地安排着一切,就要将担架往医院里推去。 奈何大厅的自动门却在这个时候出故障掐了一下,担架也不得不在门口处停下。 裴沐竹不由自主地凝视了那两个担架一眼,只见上面的白布都不约而同地被大量的血迹染红,一个担架上的女人一动不动,而另一个担架上的男人脸上血肉模糊,气若游丝地喘着息,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咽气过去一样。 好不容易,自动门才重新打开,医护人员们也火急火燎地将担架往里面推去,可就在经过裴沐竹身旁时,那个担架上的男人微眯着的眼睛猛地放大,旋即原本虚弱无力的气息像是受到什么剧烈的刺激一样变得急促起来。 他一把拉住了裴沐竹的手腕,那激动的模样饶是医务人员们都吓了一跳。 裴沐竹也一样,她惊疑地看向这个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急救患者,那气若游丝的脸庞上,伤口不断淌着血,但那看向她的眼神中除了惊愕,便是宛如滔天般的恨意。 那直勾勾地盯着少女的双眸,简直像是在质问对方一般,让早已见惯了死人和尸体的裴沐竹都不免心悸。 而更奇怪的是,在这一瞬间,她居然从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你做什么!” 只听见一个带着怒意的呵斥声传来,男人的手被人毫不留情地打掉,突然出现在此处的裴沐梅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个担架上的男人,将尚未回过神来的妹妹小心地护在了身后。 “梅小姐!不,这是个误会,我很抱歉,你们怎么做事的!赶紧把病患送进去!” 川崎医生急急忙忙跑来吆喝着医护人员将人带下去,然而直到那个男人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为止,裴沐竹都能感受到那股笔直地指向她的恨意。 “没事的,不过是一个发疯的病人,你别多想,这几天你也忙了挺久,早点洗漱休息吧。” 耳边传来裴沐梅的安慰声,这才让裴沐竹从思绪中回过神,她温和地朝姐姐点了点头,见裴沐梅退了出去,才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上面沾着淡淡的血渍,发红的指印可以看出当时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气抓着她。 她微微闭眼,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帮我查一下今天晚上送进扶桑综合医院的两个急救患者的信息。” 第209章 有无价值 相比很多人都有过坑人或者被人坑的经历,而其中的缘由多数是出于个人的利益和私心,少部分则是出于逼不得已。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郭夜阑来说,此刻都是感同身受的。 要问为什么?因为此刻的他正坐卧在一家高级扶桑料理店的包间中,周遭还围满了身着各色西服,表情平静,面容却凶煞无比打手保镖。 在那柔软的坐垫上正襟危坐的郭同学身边占着两个衣着光鲜,头戴乌黑太阳眼镜的青年,他俩一左一右地站在郭夜阑的两侧,嘴角不约而同地保持着一丝不可谓不自信的弧度,看上去就像是左右护法一样将郭夜阑围在中间。 “那个...”郭夜阑微微一笑,小心地举起手。 然而在他刚出声的那一刻,房间里的那些凶狠巨汉们却都一致地朝他瞪了过来,郭夜阑甚至能在那一瞬间隐约看到他们头上闪着一个充满威胁意味的“?!”号。 郭夜阑见状,面容平淡地将手放下,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之后,斜眼恶狠狠地瞪了某个正在偷笑的死党一眼,那眼神就像在说:‘你tm这就是你所谓的万无一失?’ 于恒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暗暗地在交叉合十的手掌中间悄悄地对郭同学比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郭兄弟,我总觉这些家伙想找我们干架是怎么回事?” 云长天那憨厚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想起,他瞥了眼身旁的于恒一眼,随即又朝郭夜阑看了过去,信誓旦旦地竖起大拇指:“放心,于恒兄弟,有本大爷在,他们要是敢找你麻烦,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tm谢谢你啊!你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大麻烦!’ 心里欲哭无泪地吐槽了一句,但郭夜阑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时候这家伙那意图搞事的安慰倒是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慰藉。 他不自觉地扯了扯胸前的领带,此刻总感觉屋内的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让他闷得慌。 郭夜阑很想向身旁的于恒打听一下现下的情况,可碍于形势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毕竟从明面上将自己现在可是冒牌货,出发前于恒这家伙就千叮嘱万嘱咐地让他按照自己安排好的来,他到底不希望节外生枝。 而且瞧死党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总显得苦恼的自己才是那个不知趣的人一样。 又过了将近二十分钟,随着房间一侧的和室屏风门被人缓缓拉开,在场的那些打手们纷纷都朝着一门口望去,紧接着动作一致地躬下身肃穆地喊道:“大小姐,辛苦了!” 生分的扶桑语,但郭夜阑却能一瞬间理解其中的意思,这场景就像是以前偶然在网上看到的一些扶桑风格警匪片里那些黑道大佬登场前小弟们无出二致的行礼。 他在于恒的示意下站起身,顺着所有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华贵品红色雕花和服的女孩在数人的簇拥下缓步走进房间内。 女孩脸上化着端丽的妆容,两颊涂着淡淡的粉底,薄唇微红,搞搞盘起的秀发后戴着一株木质流苏发簪,微垂的秀眉下双眸如同水波,华丽碧贵的妆容在她身上显得如此地自然,尽显端庄。 花海院铃樱微微打量了一下房间一侧的三名青年,朝着郭夜阑的方向微微施了一礼后,便在贴身侍女的陪同下径直来到郭夜阑对面的位置跪坐下来。 “于少爷,初次见面,您好,我是花海院家的花海院铃樱,很高兴见到您。” 彼时郭夜阑也已经重新坐下,才刚抬起头,便对上了花海院铃樱那亲和温婉的微笑。 对方说的是华国语,而且口音上还十分流畅,显然有精心学习过,在这种时候显得更加亲切。 平心而论,自己长这么大,和女人相处的次数真不算多,女性朋友的数量更是屈指可数。 加之身边比较熟的...像是李可欣或是韩丛雨之类的女孩,甚至包括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姐姐,自己很多时候都拿对方束手无策,趋于弱势。 更别提不太熟的像是聂绫月或者是曾经给自己找麻烦的罗珊珊那种大小姐,若不是还认识一个对他态度比较亲近的聂绫雪,他可能会觉得这种身位的千金小姐都是不好对付的洪水猛兽。 毕竟比起左右逢源,社交圈广泛的于恒来说,他郭夜阑可算是路人中的路人了。 至少在今天之前,打死他也不相信这种体态言语端庄温和,看一眼就觉得知书达理,通达人情的贵族千金原来真的存在。 “您、您好,于氏集团,于恒,很高兴认识您,花海院小姐。” 郭夜阑脸颊微微泛红,也许是因为自己现在出于一个冒充者的角度,笔直地对上花海院铃樱那和善温和的笑颜,竟让他一时间有点无措。 他瞄了瞄身旁不知道什么表情的于恒,给他投去了一个眼神,无声地与其交流道:‘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这姑娘看上去绝对不比我姐差。’ ‘哥乌恩~滚。’ 于恒抬了抬脸上的墨镜,下面的眼睛微微不可知否地眨了眨,清晰地将自己想表达的信息传递给了郭同学。 “啧...”郭夜阑无声地砸了咂舌头,桌子下的拳头不由得硬了起来。 “于少爷?”见到郭夜阑的异样,花海院铃樱面露不解地看向他。 “没、没什么~啊哈哈...”郭夜阑挠了挠头,有点微微的尴尬。 他很明确地感受到,自己刚笑起来,周遭那些保镖们的视线就不约而同地朝他射了过来,仿佛是在因为他对自家小姐的不尊重而不平那样,但又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而很快地,他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在他为了缓解尴尬而转移注意力的同时,余光意外地注意到身边的云长天,灰发青年此刻呆愣在原地,墨镜顺着鼻梁滑了小半截下来,裸露在外面的目光微微呆滞,瞪得和铜铃一样大,眸中的视线却干净得发亮。 “咳咳!”郭夜阑咳嗽了一身,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撞击了一下云长天的小腿,在对方瞬间回神的那一刻朝他勾了勾手指。 朴实的云大少爷一见到自家兄弟朝自己招手,立马就屁颠屁颠地凑上前去,还没等他开口,就被郭夜阑一把箍住了脖颈扯到了一旁。 “不好意思,稍微失陪一下,花海院小姐!抱歉啊,各位!” 花海院铃樱一愣,只见郭夜阑对她打了个手势,便拉着云长天往包间的厕所跑去,于恒才刚反应过来,奈何郭夜阑动作太快,他也只能无奈跟上那两个家伙。 “你看啥得那么入迷啊!不嫌事大是吧?!” 还算宽敞的卫生间里,郭夜阑将尚处于懵逼状态的云长天逼到墙脚,有种有气没处发的感觉,想起那些保镖们一副要将他们给寄了的样子,简直头疼不已。 从进来开始他就可感觉到那些保镖不待见他们,明明迟到的事女方那边,可是这会儿却一副他们才是罪大恶极的一方的样子。 再加上花海院这个称谓,如果他没有记错,据凌杰所说这应该是那个位居于扶桑第一黑道组织“山城会”背后的皇族旁系世家?对于这种家世背景的名门,他可不认为对方会多么地讲道理。 哪怕那位大小姐的态度多好,笑容多和善,在这种情况失仪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偏生这小子刚刚还那么直白地盯着对方看,这该不会是... 接触到郭夜阑投来的那股鄙夷的视线,云长天顿时感到心里毛毛然。 “你不会对那位小姐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我云长天是那种人吗!正所谓朋友的老婆不能欺负!更何况你还是我兄弟,就算你对她没意思,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的!” 云长天身子一僵,旋即一股愠怒爬上他那刚毅的面容,整个人义正言辞地朝郭夜阑反驳着。 “就是,郭二,咳咳...老于你别污蔑云兄弟,咱云兄弟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见个对象,咱兄弟来帮你撑场,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胳膊倒着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 这边,于恒刚把卫生间门关紧,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还没说完就被郭夜阑的一阵死亡凝视给逼停了。 他能明确地从郭夜阑的脸色中读出一句话:‘你tm的再说一句试试,小心我揭你老底!’ 碍于自己真怕这小子鱼死网破,于恒还是决定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不过这也怪不着云兄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位大小姐确实挺漂亮的,你说是吧?云兄弟。” 于恒见在郭夜阑那儿讨不着好,顿时调转风头过来亲昵地搭起云长天的肩膀,脸上那痞痞的笑容见仁见智。 “是、是很好看...”云长天下意识地应道,旋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推开于恒的手退到一边:“不过我对她真没那种想法!我只觉得...觉得...她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以前在哪见过...” 郭夜阑和于恒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是一变,紧接着十分配合地指着云长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俩笑啥!”云长天皱起脸,感觉自己像是被他们明着嘲笑了,十分不爽。 郭夜阑咳嗽了一声,将脸别向一旁:“抱歉,情不自禁。” 于恒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意却还是没消退:“抱歉,情难自已。” “你们!我没开玩笑,没胡说!我真觉得她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是在哪看过!” “啊对对对~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这边两人难得这么默契。 “你们...!” 云长天憋闷地想要解释,但是口头争辩这种事想来不是他的长处,觉得憋屈的同时,也是无计可施。 而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从洗手间门外传来,只见一个厚重且带着不满的男音从门外传来:“喂,你们什么意思!想让我们家小姐等多久!” 那人用地道的扶桑黑道语气催促着门内的三人,显然早已很不耐烦。 郭夜阑很快地理解了话里的意思,同时,相比云长天和于恒,他的超常听力还听见在那人发话之后,似乎有几个人过来制止他将其带了回去的吵闹声。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各异,心中的想法此刻却不谋而合。 两分钟后,三人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花海院铃樱的身后,一个身材魁梧,面上带着十字刀疤的男人正被身旁其他两人看着,听着那模糊的声线,郭夜阑可以确认刚刚擅自来敲门的人就是那个家伙。 “十分抱歉,于少爷,铃樱今日并非有意来迟,实在是路上遇到了一些变故,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若是给您造成了不快,我深感歉意。” 只见花海院铃樱突然低下头行了个礼,依旧是那柔和的声音,但其中却夹杂着一股歉意。 “不,怎么会!请抬起头来,您言重了,花海院小姐,是我们思虑不周,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他们,郭夜阑也急忙出言解释,他趁此机会再次打量了微微低头的花海院铃樱一遍。 如果说李可欣的美貌是那种如火般的张扬,聂绫雪则是如碧波流水一般的清澈无暇,而眼前的这位大小姐与她们却都不同,是一种趋近于气质上的雅致亲和,像是对待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包容,他似乎能理解,那些保镖家臣们为何对她都那么地爱戴拥护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郭夜阑也能明确地感觉到这个女孩不简单,说到底,于毅为什么会给自家儿子安排这么一个结婚对象。 家世背景来确实两家称得上门当户对,但这种与黑道有关联得家族,和走官道生意的于家... 再来,甚至他们对待于家来的人还不算友好,这怎么看也不像偶然,仅仅是利益上的往来?又或者说只是为了敲打自家的败家子? 而且以这位大小姐的处事能力,她真的会因为一张错误的相片而认错自己的订婚对象么?难道说... 心里的猜测,揣摩让他不自觉地更加警惕起来,眼下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无妄之灾般的会面。 女孩依旧面带微笑,清丽端庄的脸庞,气质像是高山流水一样自然而然的寂静,若是单论这细心精致的妆容,倒是能和李可欣甚至是聂绫雪那般个大小姐一较高下,他似乎能理解为啥云长天也会说她好看了... ‘确实挺好看,不过比起我家月依还差一点。’ 郭夜阑心里不自觉地喃喃着,他可是看得很清楚,方才花海院铃樱说完,她身旁那些家臣保镖,甚至是贴身侍女都不约而同地朝他这边看来,其中的感情意味复杂交错,不过很明显恶意占得更多,他可不想去节外生枝。 不多时,门外传来酒店上菜的通报声,在郭夜阑有点讶异的表情中,花海院铃樱微微一笑:“我在想您可能也饿了,就吩咐下面准备菜肴了。” 随着女孩的示意,身边的侍女拉开包间门,和等在外面的酒店经理说了什么之后,一道道装饰精美豪华,摆盘颇具特色的扶桑料理被陆陆续续地端了进来。 “这都是这里的特色料理,希望能够合您的胃口。” 本身此次的会面点就是女方那边安排的,花海院铃樱此刻也自然是一副地主之谊的姿态,她的脸上微笑不减,朝郭夜阑的身后道:“两位也是,若是不嫌弃,也请坐下来一同用餐吧。” “小姐,这...!” 听见花海院铃樱的话,身后那名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面露不悦,却在下一秒被花海院铃樱的侍女拦住:“近藤先生,还请您和各位先出去外面等候。” “你说什么,雏小丫头!” 那名中年人看着就要发作,却被一道带着厉色的柔和女音制止:“近藤叔叔,是我吩咐小雏的,我理解兄长大人的担心以及各位的好意,但在这件事上面,我不希望各位过于干涉,这也是为了各位着想,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男人闻言顿时没了气势,他愤愤地瞥了一眼已经入座开吃的云长天,最后只能砸了砸舌头和其他几名保镖一起退了出去。 而这边,郭夜阑虽然察觉到那边的气氛有点不对,倒也没说什么,好在对方用的是扶桑语,他也可以见缝插针地佯装听不明白。 更何况,花海院铃樱的准许也让他松了口气,毕竟那些吃的刚送进来,他就能敏锐地感觉到身后的云长天不对劲,险些口水都流出来了,以他对云长天几面之缘的了解,他对这小子面对吃的诱惑能有多大定性实在没底。 “于少爷,您不用餐么?” “啊?嗯,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郭夜阑拿起筷子,将准备上手去拿生鱼片吃的云长天的手敲了一把,恶狠狠地警告着对方注意餐桌礼仪,然后又面露难堪地朝花海院铃樱苦笑着。 接下来的时间内,他都按照着于恒之前为其安排的那些对话问题,和花海院铃樱有的没的相谈起来,坐在一旁的于恒也会在他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给出一些帮助和提示,令这场会面能顺利地完成... 酒店外,位于北侧一栋高层商务建筑的顶层,那是一座用透明天顶玻璃围造而成的人工温室,一处位于私人名义下建造的空中花园。 冬季的雪花早已为天顶的强化玻璃覆上了层层白纱,但在那玻璃隔层的内侧,花草树木却长得郁郁葱葱,枝头上的鸟儿,园中水池的荷叶,立于其上的青蛙,徘徊于水中的游鱼,一切和外面的天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黑衣少女站在园中的一条鹅卵石小径上,撩起的衣袖上,一个通信用的手表屏幕上映射出一个面色清冷的女人。 “先生已经到那边了吧?我听说方才出了点意外?” 莫芷璃的声音如她本人那般,依旧淡漠无波,感受不到多少情绪波动。 “嗯,只是一点小骚动,不过涉及到花海院家的人,是长老示意我的...” “行了,我没兴趣知道,在战斗方面,你自己拎得清,那个人更是如此,别节外生枝就是了,我没那么多功夫替你善后。” 唐月依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些什么,但通信那边的莫芷璃并没有等她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她,仿佛女孩的话对她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宜那般。 “是...”唐月依安静地回应了一声。 “先生呢?”莫芷璃放下手中的文件,默默地问道。 “长老和交接的人有要事相谈,不允许我在场,所以就让我先来外面待命了。” “哼嗯...应该说不愧是直系的人,架子依旧那么大,罢了,别忘了你的任务,保护好先生和小姐的安全,先这样吧。” “是。” 通讯在下一刻被切断,看着灭掉的屏幕,唐月依面色微微一黯,轻轻地将手表屏幕盖上。 远处的一座办公房内,岳瑾诚似乎还在处理着某些事物,只是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是如何情况,只能看到办公房大门处两个与自己一样身着黑衣的身影笔直地立于房门两侧,杜绝一切靠近的人。 就连身为岳瑾诚护卫的唐月依,也不被允许接近那儿。 花园中不时传来鸟鸣声,飞舞的蝴蝶停留在花坛的鲜花之上,几名身着工作服的园丁在四处忙碌着,让这儿的一切显得无比安宁。 恍惚间,一只胆大的白色鸟儿趁着女孩驻足的时候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唐月依一怔,酒红色的眸子微微地打量着这毫不生分地落在自己肩上梳理羽毛的小家伙,她不自觉地抬起手,黑色手套外的白皙指尖将要触碰到鸟儿的瞬间,小家伙却张开翅膀扑哧着飞到了她面前的一棵树干上。 鸟儿蹦蹦跳跳的样子,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因为害怕,倒显得有些得意。 这精神的样子,让女孩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只胖胖的白色鹦鹉的模样。 她脸上如常的冷淡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则是与方才不同的柔和与轻松,嘴角微微仰起一丝轻微的弧度。 鸟儿貌似并不理解女孩的想法,它煽动着翅膀,再次往高处飞去,但很意外的却是,在飞往高处的途中,鸟儿像是突然间失去平衡那般往下落去。 目睹这一幕的女孩连忙迈动脚步追了上去,在拨开一处草木的花丛间后,她看见了那只落在草坪上的白色鸟儿。 小家伙蜷缩着翅膀,身体僵直,就像是失去生机的物件一般掉落在在那儿。 “这是...怎么会这样?” 唐月依将鸟儿捧在手心里,却发现小家伙早已失去了生机,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令女孩原本趋于平静得内心不由得被什么东西勒紧了一般,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汪---! 沉闷的犬吠声,将女孩从深沉的思绪中拉回,她抬起头,赫然发现不远处的一张木质长椅旁,一只大型的白色杜高犬正朝她呲着牙,面露不善。 也就在这时,一只戴着布手套的手在狗的头顶摸了摸,让原本警惕着的狗顿时安静了下来,往地上一趴,在主人的脚踝边闭上了双眼。 唐月依看见,那长椅上坐着一个身着园丁服饰的老者,他两鬓发白,灰暗的发梢朝着两鬓垂落而下,显得有一丝凌乱,眼角布满了细微眼纹,淡淡的褶皱从眼角处延伸至脸颊两侧,一双暗淡无光的双目低垂着,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将手中的谷物洒向身前草地上的鸟群。 “客人么?少见,这儿的客人平时可不多。” 唐月依站起身,有点错愕地朝老人点了点头,手里依旧捧着那只失去气息的鸟儿,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老人叫住。 “你手上的,是这花园里的孩子吗?能还给我么?” 女孩微微一愣,短暂的迟疑过后,她缓步来到注视着她的老人身前,将手中的鸟儿递给老人。 “很抱歉,我看见它突然间摔倒了地上,然后...” 老人低垂着眼眸,将视线挪到了那只鸟儿身上,只见他从女孩手里轻轻地将鸟儿的尸体接过,表情柔和地抚摸着其身上的羽毛。 唐月依端详了老人一眼,走近了她才发现,这位老人的脸庞并不显得有多么苍老,若是不仔细看那脸上纹路,倒是趋近于中年人的长相,只是那张稍显年轻的脸上看不见多少血色,苍白得像是一个病人。 “你看上去有些难过,是因为这个孩子?”老人依旧没有看向女孩,但他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亲和感,像是一个迟暮的和蔼老人一般,令人感觉不到恶意。 “我...”唐月依袖子下的手逐渐攥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人的问题。 “无需难过,这些孩子,都是这儿主人养育出来的,用于点缀此处的‘生命’罢了。” 他梳理着鸟儿凌乱的羽毛,周遭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鸟群此刻早已四散而去,空留下那干净的草坪。 “它们和普通的生灵不同,只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能而诞生,所以也会此而消逝,当他们试图躲避逃离的时候,便会随之凋零。” 唐月依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眼底却充满了疑惑,她无法理解老人的话语,甚至一时间分不清楚,老人的话到底是说给她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也是个孩子呢...”老人抬起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将视线重新落在女孩身上:“你认为,这在你眼前消逝的孩子重要吗?” “重要?”唐月依哑然,她并非不想回答,只是对于老人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难以理解,甚至不明白他现在问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见老人站起身,越过女孩的身影,捧着手里的鸟儿来到不远处的水池边上,地上的杜高犬见主人起身,微微地抬了抬头,又重新伏下身去趴着。 而在下一秒,令唐月依无比震惊的一幕发生。 随着老人张开手掌,原本躺在掌心里的那只失去生息的鸟儿居然扑朔着翅膀再次飞了起来,在那水池上盘旋着。 “这...!” “你定然见过生命的开端与结束,我也一样,我见过太多太多了,生命在这世上是如此地渺小,如此地不值一提,只为在那与整个世界相比微不足道的时间中挣扎,便要用尽全力,然而不管它们用再大的力气去反抗,却终有走到尽头的那天。” 老人凝视着上方的鸟儿,深邃的双眸中不知道透过那渺小的生命看见了什么,他微微仰着头,继续站在原地背对着身后的女孩开口。 “生命终究太过脆弱,躯壳不过转身即逝的容器,会消亡,会损坏,最终死去,哪怕如何强调这些生命的重要性,但死亡和衰老亦是不可避免的定律,令人哀叹,令人惋惜,所以...我才会理解,生命的本身其实并无价值,也毫无意义。” 扑通---! 随着水花溅起的杂音,那只重新飞起的鸟儿再次落下,掉落进水面,沉入到池底,被其中的鱼儿包围。 而唐月依的内心,也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股难以掩盖的惊诧及寒冷。 “那么孩子,你的看法又是如何?” 老人凝视着湖面,没有再做言语,但正是这般,才让女孩感到更加地难以置信,眼前的人,他的语气是如此地平和,但话语却令人感到如此地寒冷。 她甚至无法去思考那本该失去生息的鸟儿为什么还能短暂地飞起来,只是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回答老人的问题。 无价值?无意义?重要吗? 脑海里回想着的是方才老人话语中的词汇,但思绪却混乱的令她无法看清自己的想法。 此刻的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年幼时候浑身染血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不断掠过,紧接着的,便是那在刀光中,随自己的杀戮逝去的生命和血液。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了,至少在自己看来,甚至连回答这个问题的资格都没有。 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想要说出的答案,与自己是如此地相去甚远么?若是如此,自己的答案到底应该是什么? “但至少,它们在生命结束之前,也不曾放弃自身的生命活到了最后,我认为这也是一种价值。” ---!!! 隐约间,她似乎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回忆中,那个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人曾经说过的话。 唐月依如释重负般地呼了口气,像是终于能够开口说话那般,朝前眼前的老人看去:“生命并非毫无意义,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即便会死去,会老去,也因为切实存在过的这短暂的时光而显得更加珍贵。” 老人的身形微微一滞,他缓缓地回过头,对上那双惘然中却带着坚毅的酒红色双眸,脸上那一丝诧异转瞬即逝,随后便是一丝小小的落寂与失望之色。 “老先生,到时间了,该走了!” 远处,花园的园丁朝此处快步走来,轻快地和老人打着招呼,而老人也在片刻后露出了微笑,和蔼地迎了上去。 杜高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来到了主人身边,而走近的男园丁细细地打量了唐月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我似乎听过与你相似的观点,但只可惜,在现实面前,分离的理想终究是脆弱不堪,所以唯有令那脆弱的生命拥有反抗的力量,这一切才有可能产生变化,孩子...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相似。如果可以,希望还能再见到你,到时候,我衷心希望你也能理解这一切。” 老人背着手,在青年园丁的搀扶下缓步离去,留下了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唐月依。 她垂下眼帘,看着那离去的背影,眼中的困惑愈发深了一些。 “十四号,你在做什么?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待命么?” “长、长老,没什么...对不起,我...” 岳瑾诚缓步从远处走来,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随着岳瑾诚来到女孩身边,面具下微深的眸子细细地打量了女孩一眼后,又注视了一下周围,没有言语。 “那么按照原计划,样品我就先带走了。”岳瑾诚回头,朝男人招呼了一声。 “请便。”男人抬起手,双手交错间,抚了抚手指的关节处,朝岳瑾诚做了个‘请’的动作。 “走吧,十四号。” “是!”女孩应承着,急忙跟上岳瑾诚的步伐。 第210章 自知的颤音 冬季的傍晚,比起其他季节,日照的时间相对较少,加之连日的雪天,当唐月依跟随者岳瑾诚走出那栋建筑的大门时,天空早已趋于昏暗。 本应等待在楼下的司机面色焦急地在汽车的发动机前捣鼓着什么,貌似是因为车子突然间出了点故障的关系,正在动手做简单维修。 等待对于岳瑾诚来说,是一种十分排斥的浪费时间的行为,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巧合的关系,附近也看不到停驻待客的的士车。 “岳先生,需要我帮你安排车子吗?” 那位戴着面具的男人身着整洁的商务服,头戴着一个高定古典礼帽,声音听上去温文尔雅,倒像是个油画中走出来的魔术师那样。 “不用。” 岳瑾诚古板的脸庞上,眉头皱得死死的,当下便开始拨通手机联系别的车子。 显然,出于某种原因,他似乎并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打交道。 唐月依安静地站在一旁围栏边上,不禁转头打量了那位衣着古怪的男人一眼。 可几乎在同一时间,她也发现,男人居然回过头来看向了她。 女孩见状,低下头去,沉默着将视线移开,然而下一刻,她却察觉到,男人三两步地便已经无声地来到她的身旁。 面具男抚摸着下巴,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衣少女,虽然没有开口,但那审视的视线却让无视他的唐月依渐渐地有些不自在起来。 岳瑾诚此刻已经走向轿车司机旁和忙碌的司机交谈着什么,女孩见状正要跟上,却听见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毫无自觉呢...” “诶?”唐月依迟疑地回过头,她无法从男人那张毫无任何点缀的白色面具中看到任何东西,却能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冷漠。 “我以为岳瑾诚调教出来的小鬼,应该是没有价值观可言地纯粹,结果倒甚是意外。”男人双手背在身后,面具上那浅笑的图案犹如嗤笑的鬼怪一般怪异。 “您想要说什么...?”女孩眉头微微一皱,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讶异,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居然也会在意那血液的温度,生命的价值,你是认真的吗?”男人抬起一只手,从容的语气宛如嘲讽一般。 “我...!我...”心中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让女孩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言语,只是呆滞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怎么会知道她方才与那位老人的对话,但对方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无比地锋利,一针见血地直击她的痛处。 “十四号,你在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身后,岳瑾诚催促的声音传来,令唐月依猛地回过神,不知何时,一辆白色的轿车已经在路旁停下。 她讪讪地瞥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连忙赶到岳瑾诚身边。 “你和那个家伙说了什么?” 不久后,轿车的后座上,岳瑾诚双手抱胸地坐在一旁看着车窗外的雪景,古板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神色,显然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是一些我不太理解的话...”唐月依安静地坐在另一边,两手安分地放在大腿上,双掌却不自觉地交错合十。 “哼,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做多余的事情,那个家伙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别给我惹麻烦。” “是...”唐月依悄悄地瞥了男人一眼,见他脸色如常,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生命的价值...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只是因为想起当初阿夜的声音...所以才... 直至听到方才那个男人的质疑,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人,或许是最没资格评价生命的人,像自己这样的...刽子手... 女孩安静地看向窗外,在路过一座大桥的路口处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华贵显眼的和服,端庄典雅的面容,是不久前才见过的,身为花海院家宗系大小姐的那位。 此刻的她站在大桥的人行道边上,脸上带着那亲和的微笑,恬静的脸上似乎透露着一丝喜悦,正在和身边的人交谈着什么。 与她交谈的那个人,身上穿着有点凌乱的西装,身旁的栅栏边上,一个壮硕的西装青年无力地瘫坐在那儿。 女孩眸中的那个人背对着这边,背影里透露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嗯?”郭夜阑疑惑地回过头,看着那车来车往的路口,眼里泛起沉思。 “于少爷?” 花海院铃樱的声音传进耳中,她顺着青年的目光望去,脸上浮现一丝不解:“怎么了吗?” “不、不,没什么,也许就像您说的那样,不小心把神经绷太紧了。” “呵~”花海院铃樱轻笑:“不好意思,今天是铃樱给您添麻烦了,我非常感谢您方才对我施以援手。” 郭夜阑回眸,看着女孩那喜怒不言于色的面容,不由得摊了摊手,理了理乱掉的头发道:“彼此彼此,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花海院铃樱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饶是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在郭夜阑看来也透露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头疼。 三个多小时前,当他和眼前的女孩在随行人员的簇拥下走出那家酒店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下午三点。 起因虽是花海院铃樱晚到了一些,但归根结底,能让彼此没什么话说的饭局延续了将近两个小时,郭夜阑认为身边这两个家伙可谓是功不可没。 尤其是云长天,这家伙吃东西那是一点不带客气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于恒的怂恿,这家伙不仅干完了花海院铃樱准备的菜肴,还把酒店菜单上的其他菜式都一一尝了个遍,甚至还非常道德地达到了光盘的行动。 不止是花海院铃樱的侍女,就连花海院铃樱后面也像是被这货的吃相给唬住了一般,面带笑容的脸庞上那一丝尴尬和诧异是完全藏不住。 这还没完,等到云长天好不容易发挥完了,于恒还很是适意地出来插了一脚。 “少爷,今早您的私人账户出了点问题,暂时对接不过来,不好意思啊...花海院小姐,您看着...” 于恒瞟了眼那一沓沓光洁无比的餐盘,双手顺溜地摩挲着,像极了一个狗腿的奸商。 “啊?啊啦...是这样啊...”花海院铃樱当时轻轻地望了郭夜阑那副充满“歉意”又透露着“羞愧”的面容,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小雏,你去买下单。” “是,小姐。” 来生雏应承下自家小姐的吩咐,但去买单前,却很是鄙夷地扫了一眼花海院铃樱对面的那三个青年,那不善的目光像是要将郭夜阑几人洞穿一样渗人。 于恒和郭夜阑自然不必说,还在清理着剩菜的云长天此时也猛地抬起头,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乌冬面条叫了一句:“于恒兄弟小心,我感觉到有杀气!” “不知道于少爷,接下来可有预定别的事务?” “那当然,我们于少爷那可是在繁城号称夜场小王子的男人,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但是我们早已预定好了最顶级的ktv邀请小姐一同欢愉!”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于恒,伴随着那浮夸的语调和动作,青年脸上的墨镜似乎能在这缺少阳光的天气中闪闪发光。 郭夜阑的眉角抽搐,他能够感觉到在于恒把话说完的那一刻,本就对他们抱有不满态度的来生雏那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凶狠起来,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杀人那样。 周围那些山城会的保镖成员也不约而同地瞪了过来,大有一种虎视眈眈的感觉,甚至于表情一直十分平静的花海院铃樱,此时脸上的笑容也微不可闻地一滞。 虽说他知道于恒本来就是想来搞事情的,但对于重大的家族联姻对象都是不嫌事大的态度,摆明了要让人难看这点,郭夜阑觉得自己没法作得像他那么心安理得。 “呵呵~于少爷的兴趣,可真是...有个性呢。” “那是~我们于少爷那是繁城第一公子,ktv劲歌天王,这么难得的机会,自然要向花海院小姐您好好展现展现咱的过人之处~!还望赏光啊,花海院小姐!” 对于花海院铃樱和煦的调侃,于恒面不改色地将牛皮吹上了天。 眼看花海院铃樱脸上露出难色,站在花海院铃樱身旁的郭夜阑虽然勉力地维持着笑容,但爬到脸上的那层尴尬却越来越难掩饰。 神啊,如果现在能跑的话他肯定转头就走,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于恒来干这种事?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当我们家小姐是什么,无礼的家伙...!” 来生雏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飙了,她的华国语虽然不算专业,但要听懂于恒那家伙的话是一点问题没有,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对这几个毫无礼仪,肆意妄为,宛如巷头地痞举止的家伙产生不满了。 这会儿看着于恒对自家小姐那副轻浮的态度和莫名其妙的言语,自家小姐平时脾气好忍得了,她可忍不了!该死的,就算被家主大人怪罪,她也不会饶了这几个家伙! 女孩拨开裙摆,气势汹汹地就要冲上前来,目标狠狠地锁定在郭夜阑身后的于恒身上。 察觉到不对劲的郭夜阑下意识地便要动身上前,他很清楚地看见,女孩腿上那一凛寒光,就连原本木楞地站在一旁的云长天也条件反射般地迈步朝前,一把制住女孩的手臂的同时将她死死按在原地。 “小雏!” 花海院铃樱制止的声音传来,以及同一时间响起的,一阵刺耳的炸裂声。 随着一名山城会的保镖中枪倒地,留在原地的众人这才发现,从道路的两旁,一波波手持砍刀球棒的人马突然窜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袭击而来。 “保护小姐!” 山城会的人,花海院家的侍从,十数人顿时将花海院铃樱周遭团团围起,原本正和云长天僵持的来生雏也顾不得生气,急忙护着自家小姐往花海院家的轿车那边赶去。 “喂,这最好是在你意料之内的事!” 郭夜阑看着那些互斗在一起的黑道人士,推搡着于恒和云长天跑路的同时朝死党骂道。 “屁我预料,我要是知道这妮子被狠人盯上了,能让秘书把我家的保镖全部支走?高低得留些人在身边!”于恒有点慌不择路地回怼道。 “于恒兄弟,你慌什么,打架我最擅长了,看我...”云长天跃跃欲试地想要去找那些袭击者们交流交流,却被郭夜阑迎头赏了个爆栗。 “擅长你的头啊!说了别惹事,赶紧跑!” 情况紧急,郭夜阑和于恒也顾不上演了,朝着人群的空隙处就要跑,可就在这时,没跑出几步的云长天却突然掉队跪坐在了地上,捂着肚自一副难绷的模样。 “喂你突然间干什么啊?!” 小腿处一股巨力袭来,郭夜阑冷不丁地被这股力道往后一扯,整个人朝前跌了个平整的狗吃屎。 他奋力地支起身子,满脸愤慨地朝身后扯着他后腿的灰发青年吼着。 “哦嚯噢...于恒兄弟,我刚刚好像吃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肚子闹腾得厉害!救....我!”云长天脸色逐渐发青,表情甚是悲催地和趴在地上的青年哭诉道。 我救你大爷救!你丫原来会肚子痛么?!那你刚刚吃得那么欢!早不发作晚不发作这时候你...! 郭夜阑欲哭无泪地和这家伙对视着,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已经将云长天给抽上天去了。 “老夜!”已经跑到马路边上的于恒见状,急忙调头回去,却被那些手持凶器的黑道成员们堵住了去路。 看着步步逼近的这些匪徒们,于恒是既焦急又无措,脚步退后的同时,眼神四下打量着,却想不出主意。 呼呜----!!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驶过,高速的敞篷跑车在于恒身后的马路边疾驰而过,一股失重感传来,随之而至的则是一阵撞击的疼痛感,在于恒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已经摔在了汽车后驾驶席的坐垫上。 “慧瑶姐,陈叔,你怎么...?!” 前方开车的人正是带着墨镜和面罩的田慧瑶,而后驾驶上,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保镖恭敬地拉起了于恒。 “等等,你要开哪去?老夜他们还...!” “我知道,但你现在回去也是自投罗网,那么多人在那儿,你要怎么救他们?”田慧瑶瞄了眼后视镜,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那也不能丢下他们吧?!你...!”于恒站起身扒拉着驾驶席的后坐垫,脸上满是急切。 “有时间和我发脾气不妨先冷静下来,我可以陪你胡闹,但那是在我能够把控的范围内!若是真担心他们,就坐下来好好想想对策!” 一旁,陈复将于恒拉回座位上,语重心长地劝道:“表少爷,请不要为难我家小姐,方才她已经让我联系了当地警方了,那些人应该是花海院家的对头,我们了解到那位花海院小姐不久前在来往此处的途中就遭到了袭击,这很可能是同一伙人!而且挑这个时候下手,目标很有可能是那位花海院小姐,所以您先冷静点,您的朋友多半不会...” “不会什么?!那些家伙手上有枪!还都拿着凶器,万一他们出事了你负责吗?!”于恒怒不可遏地吼道,那锐利的眼神让原本平静得陈复也不由得哑然。 “马上召集人手,给我调头,就算警察来了,到时候他们出了事,我...啊!” 于恒话没说完,已经两眼一黑,整个人躺了下去:“田慧瑶!你大爷的...!” “臭小子,老娘不发威你真当我好说话是吧?”田慧瑶刹停了车,不爽地拍了拍手,在陈复惊愕的目光中开口道:“陈叔,别愣在那儿,先把人带回去,让人跟着那伙人,别跟丢了。” “是、是!小姐。” 第211章 忍无可忍 就像是残破的玻璃和铁渣子在相互碰撞摩擦产生的噪音不时地传进耳中,双目被不跳蒙住的郭夜阑只感觉一阵颠簸,在被人押送进一处回音刺耳的房间中后,被人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墙角边上。 “啊...肚子...” 身边传来了云长天那有气无力的呻吟声,显然那个关键时候拖自己后腿顺带把他坑了一把的臭小子此刻也在自己的身旁。 下一秒,随着脸上的布条被人撤下,郭夜阑看见一个满脸胡渣子的白西服正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你,听说是来自华国的某个大少爷?” 郭夜阑眼眸微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并不熟悉扶桑语,虽然来之前有稍微学习过一些用于口头交流的语言,但说到底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的举动,他自己也认为不会派上多少用场。 但不知为何,原本陌生的语言,在经过大脑的梳理之后,自己却能渐渐地理解其中的大意... ‘夜大哥,感觉你好像会好多东西,刚刚敲键盘的速度,都快赶上我家公司那些高级的程序员了...而且这种机关...’ 心中没来由地回忆起当时宁城北山那会儿,聂绫雪对自己提出的疑问。 语言,能力...有种荒谬的想法在脑海中蔓延,与其说是异样,更像是与自身完全不同的记忆... “喂,和你说话呢小子!东张西望什么?!” 恍惚间,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疼痛和撞击感将郭夜阑的思绪成功拉回。 “于恒兄弟!”云长天苦着脸捂着肚子叫喊道,只见他强撑起身子,转眼怒视着那名白西服就要起身。 “等等。” 因为身上被人绑着的缘故,郭夜阑此刻就像一团水泥一样摔到在了一旁。 许是感觉到云长天那不善的气息,他在青年准备有所动作的那一刻便急忙出言制止了他的举动。 “你小子,在那儿瞪个什么劲儿!”白西服身旁的另一个西服壮汉在察觉到云长天的动作后一把上前将他踹倒在地上。 云长天捂着肚子,难受的同时却也没有继续动弹,原本憋着的力气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本来握紧的拳头也软绵绵地松开,他面露难色地瘫倒在那儿,无力地朝郭夜阑那边投去了求助般征询的视线。 “嘛,反正只是顺带的,喂!将那小子看好了,也许回头能多赚一笔。”白西服轻轻地擦拭着拳头,朝身旁的小弟吩咐道:“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去和亲爱的花海院大小姐交流交流。” 说着,那人便在两名小弟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远处的一个货用电梯中。 见那名白西服离开,郭夜阑这才支起身体,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四周一圈。 脏乱且布满尘土和各种玻璃碎片甚至是针筒的地板,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像是已经年久失修的土坯废弃楼房那样,周遭还堆积着各种坏掉的桌椅板凳甚至是机械器材。 破损的玻璃窗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有色胶带,墙壁上则是被五颜六色的喷漆涂满了各式各样奇怪的涂鸦文字。 这儿看上去就像是一家化工厂,他甚至能够隐隐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化学试剂的味道。 此刻在这个宽敞的厅房内,除了他和云长天,周遭还有将近十几二十人的黑道成员正百无聊赖地看守着四周,其中也包括刚刚踹了云长天一脚的黑西服。 在郭夜阑挪动身子的瞬间,他的时间便死死地朝青年射了过来,见郭夜阑只是朝云长天身边挪了下位置后,又端详了那个毫无动静的青年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接过身旁的人递过来的香烟。 “喂,你还活着吗?”他吁了口气,朝身旁像瘫死泥一样瘫着的灰发青年问道。 “我说你为啥要拦我,我快死了,于恒兄弟,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能和你做兄弟我很高兴,我死了之后请帮我收尸...呜呕!没想到我云长天英雄一世,最后居然会被一泡xx给害死...” “去去去,你丫的有点出息行么?合着你这么牛刚刚怎不直接把那些家伙干翻。”郭夜阑有点无语又同情地瞥了这小子一眼,看他那已经青得发紫的脸色,显然已经呼之欲出了。 “噢!我要是使得出力气就好可,你知不知道我憋了一路了有多难受!你有点同情心行么?!这种从p眼呼之欲出的疼痛和火辣,啊...不,我的尊严不允许我死在这趟厕所里,我、要、屎、了...~~!!” “喂喂喂!坚持住啊!” 郭夜阑见他强忍着的样子是顿时有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转头看向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看守问道:“请问有厕所吗?就是w.c,我朋友有点,那个...!” “闭嘴吧,落到我们七条组手里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少爷吗?给我老实点!” 他想要开口询问那些看守他们的家伙能不能给云长天行个方便,可在他那蹩脚的扶桑语面前,回应他的只有那个黑道成员不耐烦的呵斥声。 那个黑西服和同伴们朝这儿瞥了一眼,旋即就和没看到他们一样,自顾自地说起话来,那副嘲弄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两个傻子。 也就在这时,他们的对话声却恰好传进了郭夜阑的耳中。 “话说那个花海院家的小妞可真难抓,不过倒也难不倒我们,森岐,听说你们早上去堵那丫头的时候被个小丫头给教训了?哈哈哈,可真是丢人啊!” “哼,话别说得太慢,那是因为早上把我们放倒的那个小丫头不在罢了,你根本不知道,比起山城会那些不入流的分组,那个小丫头就像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一样,那双眼睛,就像是染血的野兽注视着一样,红得吓人,很多兄弟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放倒了,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人,更像一个...唉,反正换做你们遇到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哈!我看你是被一个小丫头吓破胆了吧?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啊哈哈哈!” “你...!” “够了,别在那儿说些没用的,花海院家的小妞可是组长的‘贵客’,虽然费了点事,但好歹没有出太大差错,要是山城会的那位乳臭味干的小鬼会长知道自己的妹妹这般擅自主张,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有时候这些自认为身份高贵的人,就是容易太自以为是,哼哼!” 黑西服及时制止了手下人的争吵,只见他惬意地吸了口香烟,将手里的烟头朝地上一丢,抬起脚将上面的火星子踩灭。 “不过凉部先生,那两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看组长还把他们留着,不会坏事吧?” “你在那儿瞎操心什么?质疑组长的决定?”叫做凉部的黑西服狠狠地在发问的小弟头上拍了一巴掌,将其威慑得不敢出声:“哼,那是花海院那个小妞的订婚对象,据说身价不低呢...虽然有点麻烦,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能从花海院剑吾手里捞多一笔,正好也让那个后生小鬼知道我们七条组的厉害!” 远处,郭夜阑低头沉凝着,那面无表情的脸庞上,一丝微不可闻的动摇渐渐褪去,他低沉着脸,缓缓开口:“喂,你还忍得住吗?” “啥..?你看我像忍得住的样子吗?你有...心吗?!我...快挂了!哦霍霍~~!” “是么?那就别忍了。” 云长天猛地回头,已然苍白的脸庞诧异地看向郭夜阑。 “我让你别忍了,就地。” “啊?!这、这不好吧?!”云长天像是在看非人类一样看着郭夜阑,他自认为这种基于原则上的素质,他云大少爷还是有的,可是这会儿郭夜阑的话,却让他有种‘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显得格格不入’的赶脚。 对上郭夜阑那不可置否的冷漠神情,他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确实是认真的,只见郭夜阑抬起脚,动作及其轻柔地一脚轻抵住云长天的小腹,此时的微笑淡然得像一个圣人:“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算我对不住你了,这次,就当是我欠你...” 下一秒,随着肠道传来的一阵猛烈挤压感和剧痛,云长天的脸彻底石化,而在那之后,则是一股倾泻而出的,无与伦比的轻松感。 老爷子,阿武,阿八,我错了,我为我的没素质而感到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厅房内的看守们在听到一阵清澈悦耳的噼啪响声过后,一股刺鼻山头的恶臭顿时在整个空间内迅速蔓延开来。 “卧槽,你大爷的!凉部先生,这小子他,啊---!” “怎么回事?!”凉部闻声回头,连带着周遭的人都立马全部聚集了过来。 只见原本应该绑着两个人的那个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一脸生无可恋的灰发少年安静坦然地躺在那儿,而本应在他身旁的另一名青年却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捆被散落在地上的绳子。 砰---!! 没等凉部脸上的愕然消失,只听见一声轻微的炸响过后,浓烈的烟雾逐渐朝四周弥漫开来,十几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烟雾呛得不断咳嗽。 而在视线被剥夺的烟雾中,一声声来自同伴的惨叫声也陆续传进了七条凉部的耳朵中。 “喂,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咳咳...!啊!!!” 不多时,在后脑传来的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七条凉部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待到烟雾散去之后,杂乱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一个个躺尸在那儿的七条组成员们,以及依旧生无可恋地趴在那儿的云长天大少爷。 一名尚且保有一丝意识的七条组组员这会儿正晕头转向地梳理着混乱的头脑,但是眼前晕乎乎的,连视线都有种无法辨识清楚的朦胧感让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现实却很坚定地回答了他,这不是梦,因为下一秒,他已经感觉到有人从背后一把将他的身体制住,一只手压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动弹。 “问你个问题,那位花海院小姐也被送到这儿来了吗?” 头顶上传来一个平静且淡然的询问声,这种宛如置身幻觉之中般受制于人的阴森感让那名胆小的七条组员顿时语无伦次地肯定道:“是的,她被送到五层的会客室里了,组长之前说要给花海院会长一点颜色,再加上他一向对女人都是来者不拒,我想他应该...!” 不多时,那名组员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事无巨细地全盘托出,整个人配合得像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的软柿子那样,让郭夜阑都都不禁开始无语起来。 “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放过我!不要杀我!求求你!” 郭夜阑的额头冒出一颗冷汗,他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紧接着轻轻开口道:“我还有个问题。” “您说,是什么!大人您说!” “这儿有厕所或者洗漱间么?就是w.c...bathroom?有吗?” “诶?” 在一阵沉默中,那名七条组员不禁愣在那儿,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第212章 真是天才! 约莫十几平米的办公室内,端庄的女孩坐姿优雅地静卧在那散发着一阵灰土味的沙发上,除了华贵的和服因为不久前的骚动起了一丝褶皱之外,几乎没法从那平静如常的面容上看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任由周遭守着他的七条组成员对其投来不善的目光,却像是司空见惯一般面不改色。 “你似乎一点都不明白什么是害怕么?小丫头。” 一身白西服的七条隼在女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一双三角眼中透露出的光芒带着一种天然的凶狠,直勾勾地目视着眼前的女孩,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东西一般。 “您说笑了,比起害怕,更多的应该惊讶吧...毕竟七条先生您这么忙的人,居然会劳师动众地安排这样一次会面,也许铃樱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花海院铃樱似笑非笑地对上七条隼那锐利的双眸,表情平淡而柔和,交叉在双腿上的手掌随着抬起的面庞不动声色地挪了挪。 七条隼阴沉的目光顿了顿,旋即摇了摇手指,一旁的手下会意,立即从旁边的小隔间里拖出了一个被五花大绑,连口都被抹布堵住的男人。 花海院铃樱平静地瞥了那人一眼,眼眸微微一动后,很快地便收回了目光。 “我知道手底下有些不安分的家伙背着我在外面私自行事,只要不触及组里的利益,我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剑吾那小子逐渐将东西的地盘都占去了不少,就算本家的很多不安分的家伙都折在他手里了,我也没有多说半句。因为我觉得那对未来的山城会来说,是不可避免的,但是...” 七条隼一把扯住了那人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一把将他的脸按在了玻璃茶几上,剧烈的撞击将茶几都给撞出了裂纹。 “但是这次,他越界了!”那人口中的抹布掉了出来,在要嚎啕大叫前被七条隼一脚踹翻在地上。 “我知道这小子背着我和剑吾的人有往来,所以我有必须问你的事情,小丫头,这段时间,七条组手下的几个小家伙陆陆续续地在本家管辖的地域失踪的事情,你知情吗?” 花海院铃樱微微一怔,像是没有预料到七条隼的问题一样,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地上那个男人一眼,美眸中浮现出不解与困惑。 “您是在怀疑我?怀疑剑吾兄长?又或者...是本家?”女孩不动声色地勾起一丝浅笑。 然而她的笑容却让一旁七条隼的手下顿时像是受到挑衅那般冲上去扯住她的一只手腕将她拽连起来:“隼先生在问你话呢!你最好认清自己的处境!” “住手,启泰!谁让你插话的!” “可是,大哥,她...!” “嗯...?!”七条隼目光一凛,那威慑性慢慢的气息让那个年轻的七条组员面露不甘地一把将花海院铃樱甩回了沙发上。 花海院铃樱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她缓缓地支起身子,揉了揉发疼的白皙手腕。 “小丫头,我知道你们花海院本家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但至少在惜命这点上,你应该和剑吾那小子学学。” 花海院铃樱闻言,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沉凝着双眸开口道:“很抱歉,只是好奇心使然罢了...毕竟身为花海院家的人,很多时候没办法按自己的想法去选择。只是在那之前,我想先听一下,您今天这么做...又或者说,您怀疑兄长的理由是什么?” 七条隼那僵硬凶恶的面容随之一凝,他缓缓地坐回沙发上,看向女孩的眼神逐渐恢复平静:“你一向都是这么不知进退么,小丫头?还是说你觉得我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 “您说笑了,七条组长,我时常听兄长提起,您是一位公私分明、护短且念旧的人,正因为这样,他才时常觉得您很令他头疼,毕竟对他来说,一个找不到方法收买的人,无异于一块满是辣味的饼干,偏偏他还指望用这块饼干充饥。” 见七条隼没有说话,花海院铃樱调整好坐姿,重新看向他:“所以我很好奇,就算您是出于对自家组员的关心,也应该非常清楚,自己和剑吾兄长之间的局势。对本家的人出手,就算事后一切揭过,您也定会被山城会本家追究...” “臭女人,你是在威胁我大哥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 随着被称做启泰的青年再次开口,其他七条组成员也不约而同地露出凶恶的怒容。 “你们就不能安静点么?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然而随着七条隼的一声令下,他们却又都乖乖地将那股恶意收了回去。 “那么,你想说什么?”七条隼靠向沙发,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微皱。 “我只是在想,一向在山城会分支里保持中立的您,居然不惜打破自己这么久以来苦心保持的平衡,甚至还一副要与兄长敌对的样子...那我是不是可以断言,您所想知道的这件事,已经严重到您不得不出面解决的程度了?” 七条隼看着淡笑着的少女,凶恶的三角眼微眯,随后轻叹了一口气道:“三个月前,组里的一个小子在花满町附近失去行踪,一开始大伙都没注意,然后便在几天之后在本家的一处游戏厅巷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身上带了不少伤,验尸报告说死前有强烈的器官衰竭症状...我找了很多路子,但却查不到任何线索,为此还特地去本家见过了花海院老爷子,那个老家伙很明显一副不想管的样子...” 男人默默地从衣服里拿出香烟,百无聊奈地在小弟的帮忙下将其点燃:“我本来和那老头接触的也不多,但对他来说,不存在利益的东西自然不值得他关心,所以我也只能继续组织人员四处打听。可是不管是那小子消失前后的监控,目击者...什么都找不到,而在那儿之后,接二连三的又有人失踪,最后被抛尸...而且听说不只是我们组的人,甚至还有隶属其他组的人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可是那和兄长又有什么关系?这听着,似乎是针对山城会的一种恶劣的行径。”花海院铃樱不解。 “哼,有什么关系?三个月前,第一个失踪的家伙,他最后出现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剑吾那小子刚占的那间新酒吧,我虽然有想过要去找他,但是在那之后不久,听说他便离开了扶桑,去了华国那边办事...甚至,在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又有两个人失踪了,而且推测到的失踪地点,几乎都是剑吾那小子占下的地盘。” “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说明...” “如果这样还无法说明的话,那不妨看看这个如何?” 只见七条隼不耐地将一叠文件袋丢到了花海院铃樱面前的茶几上,女孩伸手拿起那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了几张印有花海院剑吾签名的印章的报表,还有一些从隐蔽角度抓拍的人物照片,花海院铃樱原本平静的眸子在短短的时间内不断出现细微的变化,却静默在那儿,哑口无言。 “那些照片上的,基本都是组里失踪的那些小子最后出现过的地点,还有就是那个混蛋和剑吾之间往来的各种账务证明,可笑的是,这全都是在这小子的家里搜出来的。”七条隼说着,目露寒光地瞪了躺在地上昏死的男人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花海院铃樱微微地叹了口气,将文件袋放回了原处。 “我理解您的怀疑,可是就算您将我绑来,也了解不到你想知道的东西,且别说兄长和祖父大人在自己的事情上从来都不会顾及我这样的女眷,擅自对会中成员出手无疑是一种及其严重的背叛行为,这对忙着收拢人心权力的兄长来说,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就如您所说,那件事刚开始发生不久,兄长便被家族调离了扶桑,而好巧不巧,在他刚回来的这段时间,这个案件的幕后凶手却又开始行凶,难道您不觉得这太过凑巧了吗?” 七条隼严重的不善和疑惑更甚,他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花海院铃樱,又看了看那个倒地不起的家伙,心中的烦躁感愈演愈烈。 “您会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想必是因为我和濑尾先生的交易吧?”花海院铃樱循着七条隼的目光,望向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 “你...”男人双眼眯得更深,那锐利的余光带着审视。 “很遗憾的是,我会和濑尾先生搭上线,真的只是巧合...早前我委托他和七条组的组员们在今天帮我处理一下和这次和订婚对象见面的事宜,只可惜中途出了点意外,我和他大概都不曾料到,会刚好遇到我那位姑父...托他的福,倒是让今天的会面变得‘顺利’起来了。” 花海院铃樱露出一丝苦笑,像是一点都不在意那般,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你想说自己不过是被无辜卷进来的局外人?” “我这么说的话,您会相信么?当然,这取决于七条组长您的判断,我相信以您的心思,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便会知道这其中的疑点太多...而且,就算不是濑尾先生,我大概也会委托其他的人帮忙,只不过他和兄长走得近,也间接代表着兄长与七条组之间的往来,所以我也不过是不想舍近求远,毕竟在这一方七条组长您很开明,不然濑尾先生也不会在组中拥有如此多的自由。” 七条隼的眉间一挑,摸着脸上的胡渣子,他仿佛感觉女孩那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他不舒服的讽刺感,但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找不到发作的点。 但听完女孩的话,他心里也信了六七分,至少在不知情这点上,花海院铃樱应该没对他撒谎。 “把那濑尾那小子带下去,要让他把知道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是!” 一旁的一名黑衣组员答了一声后上前,附身朝濑尾伸出手。 “不好意思,小丫头,我不喜欢为难女人,不过我已经派人通知剑吾了,等他来了和我见上一面,我自然会放你和你的未婚夫离开。” 七条隼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像是笃定了不会给女孩辩驳这件事的机会那般,而对此花海院铃樱也只能不言默认。 “请问小雏,我的侍女,她还好吗?我记得她为了我应该受了伤...” “那个小丫头没事,我没让人为难她,至少作为传信给剑吾的人来说,她很合适。” “是么...谢谢,七条组长。”花海院铃樱闭了闭眼,继续静坐在原地。 望着这个处事不惊的少女,七条隼眉间的纹路在短暂的一瞬间似乎变得更深了,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时,突如其来的意外却发生了。 “唔...!” 只听见一声闷哼响起,当七条隼和屋内的众人循声探去,扶着濑尾的那名黑衣组员正站在那儿,与方才不同的是,他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随着匕首从濑尾的脖子里被抽出来,飞溅的鲜血甚至喷洒到了七条隼的白西服上。 “你这混蛋在干什...!” “大哥!” 七条隼回过神,正要大声质问那个出手杀人的组员,也就在这时,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身旁响起,直指男人的太阳穴。 只是一瞬间,方才站在他身旁的那名亲信已经举起了一把明晃晃的手枪直指他的侧脑门。 而包括启泰在内的几名七条组组员,也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迅速被屋内的另外几名黑衣组员放倒,就连花海院铃樱此刻,也被其中一个人用锋利的小太刀挟持着。 “泷泽,我对你应该不差吧?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环视了一眼周围,七条隼睚眦欲裂地斜眼瞪向身旁的亲信,那是在他手下将近十年的老人,但此刻却拿着枪指着他的脑袋。 “抱歉啊,隼先生,您在山城会的声望一直不低,但您实在太过死脑筋了,有些时候若是把一些东西看得太死,只会不知不觉断了自己的路。”泷泽举着枪,轻轻拨动着上面的扳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为了七条组的未来,我们应该好好谋划一下了...相信您和铃樱小姐的命,会成为这次变革的前哨。” “你...!”七条隼咬牙切齿,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看上去恨不得立刻将身旁的泷泽碎尸万段,只是当他看到在地上挣扎着的那些组员时,却强行抑制住怒火平声静气道:“想要我的命就拿去,但是放过其他人。” 泷泽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像是对此嗤之以鼻一般道:“不好意思,这恐怕办不到,上面说了,若是濑尾那小子失败,便只能将您还有花海院小姐以及这次的知情人都解决掉,相信等到剑吾少爷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定会很高兴,自己手里又多了您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组长的命!那么...很感激您这些年来的照顾,我会铭记于心的,七条先生。” 随着一声声悲鸣响起,倒地的七条组成员全都被一一解决,这场景让七条隼的怒火顿时燃烧到了定点。 “等...!”花海院铃樱脸上的平静与从容此刻已经被一抹急切所取代,她刚要起身却被挟持她的人用刀抵住喉咙,难以动弹。 眼看七条隼就要成为枪下亡魂,她心急如焚的同时却又无能为力,毕竟听泷泽的话,她和七条隼似乎都是这些人的目标,此刻若是七条隼死了,那么不只是她,就连兄长花海院剑吾大概也会被借此大做文章,甚至... 啪沓---!! 玻璃的破碎声响起,霎时间,随着一颗巴掌大的石头被人从窗户砸进来的同时,一名伪装成组员的黑衣杀手顿时在没反应过来的间隙被石头击中脑门整个人朝后倒去。 “什么人?!” 泷泽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赤裸着全身,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的青年从窗户外面一把撞了进来,显摆似得举起双臂,用自己的肌肉摆了一个弯月站姿。 “你是,于少爷身边的...”花海院铃樱有点木楞地看向那个灰发的青年,俏脸上带着一阵讶异。 “虽然听不懂你们说什么,但你们怎么看都像是坏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大爷云长天是也~!!” 就在泷泽愣神的瞬间,七条隼反手快速抓住他手中的枪身,狠厉地与其缠斗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突入僵局泷泽顿时怒从心生,一边应付着七条隼的反咬,一边下令手下动手。 下面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他不知道这个像个暴露狂一样的傻小子是怎么从四楼外的窗户飞进来的,但他知道这小子必须死! 几个黑衣杀手闻言顿时一拥而上,云长天见状一点也不慌,刚毅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只见他抬手一把抓住了一人手里的刀,在那人动弹不得瞬间反手一扭,直接将那人的手腕给扭断了。 其余几人见状也是一惊,但下一秒也没耽误,只见几把锋利的凶器不偏不倚地直刺他的要害,却一一被青年躲开并化解掉。 “嘿嘿~你们的动作太慢了,像乌龟一样!神龙摆尾!” 云长天大喝一声,弯腰的同时,转身一记飞踢横扫,顿时将两名杀手踹飞了出去,然而正当他得意地准备落地的时候,脚掌却被地上的碎玻璃扎了一下,疼得他一阵踉跄,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差点维持不住平衡。 “哎呦喂!我去,痛死本大爷了!” 而剩下两个杀手见状对视一眼,挥动刀刃就要上前,吓得云长天踉跄地想要调整身形却又被玻璃扎了一下,整个人跟在跳舞似得大喊道:“喂喂喂!你们讲点武德啊~不兴偷袭的呀!” 然而所谓误事,本来就焦急的云长天这会儿一时情急反而不偏不倚地又踩到到了一块光滑的大玻璃片,整个人扑哧一声倒了下去。 那两名杀手见状,趁此时机,以为就要得手,却突然感觉头上一阵压力传来,只见一双手无声地来到他们身前,按着他们俩的脑门就相互撞去,剧烈的冲击力让两名杀手顿时昏死了过去。 “你丫装逼有个度好不好!觉得自己很酷是吧?!还飞身撞玻璃,你咋不上天裸奔啊!” 郭夜阑一把揪住云长天的一只耳朵,简直像是讨债的恶鬼一样让云长天感到压力山大。 砰---! “七条组长!” 一声枪响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泷泽被打倒昏死过去的闷哼声,以及花海院铃樱的惊呼声。 奋力将泷泽打倒的七条隼整个人坐在了地上,一丝鲜血顺着侧腹流下然后了那洁白的西装。 “啊,这...!”站起身的云长天看着这幕,稍微有点傻眼:“这人是不是太弱了?” “闭嘴。”郭夜阑汗颜地打断了身边这个毁气氛的家伙。 “于少爷,请帮帮我,七条组长需要治疗,他还不能死!”从七条隼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的花海院铃樱无奈地看着上面那个显示信号圈外的符号,再看向那被鲜血然染红的地板,一时间不是到该如何是好。 “快让开,我看看!”郭夜阑眉头一皱,走上前去伸手按住七条隼中枪的位置,转头看朝花海院铃樱道:“这些人应该抽烟吧?帮我找个打火机,还有刀子,从那些人身上再割点布片下来!” “诶?” “快啊!” “啊,是、是!” 花海院铃樱微微一怔,旋即迅速地反应过来,急忙动身去翻找打火机和刀子布片。 “于恒兄弟,那我呢?!”云长天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去打点水来,记得要热水!”郭夜阑从花海院铃樱手里接过打火机,认真地嘱咐道。 “好嘞!” 不多时,做完应急处理的郭夜阑看着七条隼那副略显苍白的脸色,渐渐松了口气。 “于少爷,他怎么样了?”看着呼吸有些微弱的七条隼,花海院铃樱脸上的从容也瓦解了不少。 “只是做点应急处理,子弹打得太深了,得去医院取出来才行,好在他的身体素质不错,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是需要更完备的治疗。” 花海院铃樱微微松了口气,她扫视着这突然闯入的二人,美眸中充满疑惑:“你们为什么...还有,这位...” 她瞄了眼云长天那肌肉发达的身躯,有点难为情地别过脸去。 “你出来的时候为啥不穿件衣服?”察觉到花海院铃樱的异样,郭夜阑也是一阵郁闷地看向身旁的小灰毛。 “我内裤都粘上#!@了,怎么穿啊!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这儿有地儿洗澡,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云长天插着要忿忿不平地控诉着。 郭夜阑理亏地扶了扶额头,旋即动手指了指倒在一旁的那些人道:“这儿那么多人,你随便拔一套下来不就有衣服穿了吗?”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于恒兄弟,你简直是天才!诶嘿嘿~!” 某人恍然大悟一般,顿时屁颠屁颠地跑到倒在一旁的泷泽身边,将他身上的衣服尽数扒拉下来。 看着眼前两个人那没什么紧张感的样子,花海院铃樱一时间竟有种心中的紧绷感松弛了不少的感觉。 她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重新堆积出笑容,朝郭夜阑低头请求道:“于少爷,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很快会有人过来,到时候我担心七条组长会有危险,所以必须快点离开!” “啊...啊、哦...那...”郭夜阑思索着要站起身,然而花海院铃樱的声音却先一步传来:“请您帮我带上七条组长,他的车应该在下面停着,事后铃樱定有重谢!拜托了!” “你们搁着说啥呢?”换好衣服的云长天毫无自知地凑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的,似乎还挺满意。 这种麻烦上身的感觉让郭夜阑有种进退两难的胶着感,此刻他有点想将这个刚才擅自出头的家伙揍一顿解解气... 第213章 叛逆的惹祸精 白色的吉普车从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路疾驰而下,朝着城内的方向一路狂奔,随着那动作豪爽放纵的漂移动作,改装过的加大车胎甚至在路上留下一道道车胎印。 路上的其他车辆在偶然与吉普车擦身而过的都会被车主这张扬出神的车技所震撼,再加上那车身上吉普赛美学一样的涂装,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车都像是暴走族或是道上的狂人所拥有的。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当车子在一市区的河岸大桥旁被交通警察拦下时,从驾驶席上走下车的,居然是一位外貌端庄优雅,身着名贵和服的名门小姐。 “很抱歉,给您的工作造成了麻烦,但车上还有伤员,我们必须尽快将他送去医院,还请您多多见谅。” 花海院铃樱面露难色,焦急与悲伤的神容在那位青年交警眼中可谓是我见犹怜,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印有扶桑花文案的小本子,在那之中取出一张用以兑换现金的凭证递给了交警。 年轻的交警见状义正言辞地表示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待美人的虚荣心,他一脸正气甚至当场表示要帮助花海院铃樱。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们家的私人医生团队已经在路上,因为涉及到家族内务,不方便让外人插手,所以...” 那位交警自然认得出花海院家这个称谓,当即又问了几个问题,哪怕他还有点在意车上七条隼的情况,在花海院铃樱的坚持下,也没有一再追问下去。 “可怕的女人...” 坐在车里的郭夜阑定睛注视着这位花海院家的大小姐面不改色地将那位一脸老实的交警打发走的样子,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令他不禁抖眉。 等到交警离开,郭夜阑和云长天才陆续从车上走了下来。 云长天意外的是会晕车的体质,因为方才车上那场颠簸刺激的死亡时数整个人早已天旋地转般地,一下车就朝着桥下的环城河猛地吐个不停,随后更是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靠着大桥的栏杆瘫坐在那儿。 “花海院小姐,您的车技真是出神入化,应该都快赶上职业赛车手了吧?” 因为花海院铃樱表示已经联系过信得过的人来这地方汇合,所以下车后他们就这样站了几分钟,直到郭夜阑不忍注视云长天那副惨像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而朝花海院铃樱开口。 “是么?谢谢夸奖,我父亲曾经是一名职业赛车手,所以耳濡目染了一些相关的知识。” 花海院铃樱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她看向显得有些灰暗的河流,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怎么样?知道我这样的一面,于少爷可会感到幻灭?” “谈不上,我们今天也才初次见面,虽然经历不太友好,倒也还没产生太深的印象,而且...”郭夜阑摊了摊手,轻瞥了一旁的女孩一眼:“若真是如此,应该更加合您的心意吧?” 花海院铃樱显得有些意外,但很快地便摇了摇头,微笑着闭了闭眼:“您听到了多少?” “不多,但总归能猜出一点,至少在订婚这件事上,您也下过功夫对么?”郭夜阑扶了扶下巴,平静地说道。 “呵呵~下功夫么...说的也是,不过对于我来说,那位真正的‘于少爷’,他所做的事也并不绅士呢~”花海院铃樱再一次笑出了声,只不过这次的笑容,看在郭夜阑眼里,仿佛更加自然,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原来您已经发现了...”郭夜阑伸出手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 “毕竟对我来说,和名门弟子打交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且在今天之前,我也有私下安排亲信调查过于少爷的事情,只不过当小雏找来的私家侦探,把一份和家族交给我的照片完全不同的个人资料交给我时,我倒是真的有点惊讶,甚至还有点好奇,到底是那位私家侦探徒有其名,还是家族给的资料出了问题...” 花海院铃樱丝毫不介意和服会粘上灰尘,双手趴在栏杆上,低头趴在臂弯间,侧脸看向郭夜阑的样子带着一丝调笑。 “直到今天和你们见面,我才确定下来,真正的于少爷,应该是那位从头到尾一直在不断主导着为您出主意发声,还把小雏跟其他人气个半死的执事先生吧?” “额额...”被人直接这样点破了自己和于恒调转身份的事情,这种被抓包的感觉让郭夜阑一时有点语塞,他深吁了口气,语气认真地开口道:“对不起,花海院小姐,我为我们失礼的举动向您道歉,我们这么做也是有不得以的理由...虽然不指望您能理解,但...” “哈哈..嘻...!”花海院铃樱愈发轻快的笑声打断了郭夜阑的话,好一会儿,她才擦了擦快要笑出眼泪的美眸:“抱歉,看您那么急着和我道歉的样子,稍微有点忍不住,您也不用这般客套的...就算你不这样,不也不会以此为要挟报复你们。” 郭夜阑的脸上不由得一红,有种小心思被人揭穿了的感觉,虽然自己不止一次用过这种商用表情去阿谀奉承别人,但这么直接地被人当面戳穿倒还是第一次,难道自己演技退步了? “怎么了?”见郭夜阑不说话,花海院铃樱不由问道。 “没,就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戳穿演技,有点尴尬。”郭夜阑显得有些无语。 花海院铃樱笑容不减,垂眸而言:“将神经绷得太紧,可不是什么好事。您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尤其是若无其事地给自己戴上面具,将自己隐藏在别人的视线之外这点,我从小就看着那个人以这种生活方式一路走来。” “所以您没有必要觉得尴尬,其实看你这个样子,我倒是觉得挺亲切的,毕竟那个人,可不会这么老实地趁人自己的伪装...而且你也知道了,对这次会面存在抵触情绪的人,可不止于少爷,我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才会委托七条组的人帮我,只不过和你们一样,今天计划的途中也遇到了意外,被人打乱了原本的行程。” 郭夜阑站在原地欲言又止,随后深思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向花海院铃樱问道:“您之前在办公室里说有人在路上救了你...?” “对啊,我原本打算,让七条组的人在我前去会面的途中拦截我的车子,顺便给我制造一个破坏这次会面的理由,可惜事与愿违,我的姑父这段断时间刚好回本家这边给姑姑扫墓,碰巧遇上了七条组的人拦截我的时机,结果倒是苦了那些七条组的组员们,被姑父的保镖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姑父...花海院家...扫墓...还有当时在七条组秘密据点里那些组员提到的,将他们全数击退的小丫头... “花海院小姐,冒昧问一句,您口中的姑父,可是岳瑾诚,岳先生?”郭夜阑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诶?”花海院铃樱眉头一皱,眼中带着好奇地点了点头:“没错,姑父是华国人,也是花海院结羽姑姑的丈夫,您认识他?” 心中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一种难掩的欣喜感慢慢涌上心头。 青年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尽可能平静地解释道:“其实也不算认识,我父亲在繁城国际制药工作,有听他提起过,岳先生在药物研究和实验方面的能力十分出众,我一直很想拜会他一次,我还看过他写的论文呢!不过,听说他多年以前和扶桑的名门花海院家的小姐移居到了别处,所以一直...哈哈...” “那还真是巧了,姑父他现在确实在身在扶桑,听人说他留宿在扶桑城中心区域的第二国际酒店里。”花海院铃樱眨了眨眼,感觉有些出乎意料,却没有多问。 她注视着郭夜阑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像是带着一阵不易察觉的欣喜,至少在她看来,眼前的人似乎真的在为岳瑾诚的事情感到高兴,哪怕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违和。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他。”花海院铃樱摊开手提议道。 “不、不用,我只是觉得事情太凑巧了,有点忍不住...就像是遇到偶像似得,哈哈~而且,我们方才已经向您提过条件,这点不足挂齿的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突然间,有种来自身后的既视感,让郭夜阑忍不住回头望去,看向那车水马龙的街道,因为雪天的关系,阴恻恻的天空中不断地有细小的雪花飘落,呈现在他眼前的,也只有那川流不息的车流。 “嗯?” “于少爷?” 花海院铃樱的声音传进耳中,她顺着青年的目光望去,脸上浮现一丝不解:“怎么了吗?” “不、不,没什么,也许就像您说的那样,不小心把神经绷太紧了。” “呵~”花海院铃樱轻笑:“不好意思,今天是铃樱给您添麻烦了,我非常感谢您方才对我施以援手。” 郭夜阑回眸,看着女孩再次恢复那喜怒不言于色的面容,不由得摊了摊手,理了理乱掉的头发道:“彼此彼此,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花海院小姐,关于和于家这次会面的事...” 花海院铃樱眨了眨眼,神色寡淡地看向一旁,似乎对于郭夜阑的担心和答非所问不太在意。 “就算您不一再强调,我也明白其中的利弊,比起于家,我们的家主大人其实要更加冷酷和不通人情,放心吧,作为彼此都不想暴露给‘家长’的惹事精...” 女孩抬起头望向远处,幽幽地呢喃着。 “我并不是不能理解于少爷的做法,虽然只是见过他一面,但你们那种肆意妄为的作风,对我来说是一种十分受用的东西,像她那样名目张大胆地把对家当傻瓜耍,要是让山城会的叔叔们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反抗,叛逆...呵~身为花海院家的本家长女,却擅自勾结山城会名下的组别意图违抗家主命令什么的,要是暴露了,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止是你们哦~” 女孩的声音愈发地疏离,以至于郭夜阑有点搞不清她到底是在说给谁听,是面前的人,还是眺望远方的自身。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深褐色的家用轿车缓缓地从远处驶来,在三人所在的道路旁停下,摇下车窗后,一名叼着香烟的棕发女性从车里探出头来:“这还真是稀奇,我还在奇怪,我们花海院家被绑架的大小姐怎么会突然联系我这样一个编外人士,要是让剑吾先生知道,他恐怕回来找我麻烦~” 桐生夕草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三人,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游离了片刻后,定定地凝视了被郭夜阑扛着肩膀的那个灰发青年一眼货,很快便重新看向花海院铃樱。 “嗯?”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郭夜阑还是细微地捕捉到了,方才眼前这个女人在打量云长天的那种异样的神色,这让他不由得升起一丝警觉。 “您说笑了,桐生小姐,正是因为不想让大家担心,我才会想到拜托您,这两位...是帮助过的朋友,也是于家的人,我不希望他们被家族的事宜牵连,所以就拜托桐生小姐带他们离开了,至于兄长那边,还请您向他保密。很快他和小雏便会找来这边,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向他解释,至于报酬的话,晚点我会让人打到您的账户上。” “哼哼...我还以为你是个守规矩的乖乖女呢~没想到行事作风还挺反叛的,行~有钱好办事嘛~上车吧,二位~” 郭夜阑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投向身边的花海院铃樱,只见对方礼貌地笑了笑:“放心吧,在报酬足够的前提下,桐生小姐是个信得过的人。” “喂喂~别把我说得那么不近人情行不?”桐生夕草将烟头摘掉,表情无语地压在车上的烟灰盒里。 “那,谢谢您的帮助,花海院小姐,若是回头于家那边联络您,还请您按说好的那样回复他们便好。”郭夜阑用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轻声道。 花海院铃樱点了点头,见对方答应,郭夜阑这才扶着还没从晕车中缓过来的云长天走向后座席子。 “啊,我不要再坐车子了~!会死的!” “别瞎闹腾!忙着办正事呢!” 原本云长天见郭夜阑要把自己丢上车,挣扎着就要反抗,但最后还是被郭夜阑斜眼一瞪压了回去。 看着桐生夕草载着二人离开,花海院铃樱这才缓缓来到吉普车前,又一次确认了一下七条隼的情况。 她抬起头,看向早已消失在远处的轿车影子,嘴角不由轻轻地呢喃道:“说起来,忘记问他们的名字了...” ‘嘀嘀--!’ 随着一阵清脆的鸣笛声响起,又一辆车子来到了女孩的近前,车上一个健硕的身影刚从车上下来,便一把抱住了花海院铃樱。 面色淡然的女孩身形微微一滞,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急切和颤抖,最后只是轻叹了口气,温和地抚了抚他厚实的脊背。 “响君,我没事,我很好,所以...”她的安慰声平淡而安静,却能感受到对方逐渐放松下来的呼吸声。 “咳咳!” 一个特地加重的咳嗽声传来,让抱着花海院铃樱的青年急忙回神放开了女孩。 “抱、抱歉...铃樱,我...”回过神来的月见山响红着脸,感觉自己像是结巴了一样,说话含糊不清的,尤其是在对上花海院铃樱那与平常毫无二致的笑脸时,更是如此。 “在道歉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这个兄长的意见?” 花海院剑吾一脸不满地走来,身边的侍女来生雏早在见到自家小姐的时候便飞速地跑到了她身边焦急地对其嘘寒问暖起来,一点也没有顾及自己拿绑着绷带的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反倒是花海院铃樱见她带伤的样子,脸上面露不悦地安抚着她,让她先冷静点。 “铃樱,你...” 月见山响本来也想询问下花海院铃樱是否受伤,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女孩已经和花海院剑吾说上了话。 “兄长大人,车子上有莲石医生的病人,我想让小雏将她先带过去。” 花海院铃樱扫视了一眼从花海院剑吾身后走来的两名保镖,淡淡地恳求道:“他在路上载了我一程,只不过出了点意外,我担心他会有事,所以...” 听到莲石医生这个称谓,花海院剑吾顿时动了动眸子,看向妹妹的眼神带着一丝征询,那是在花海院家工作的私人医生之一,也是和他私底下较为熟识的一家... 花海院剑吾眸光微不可闻地一抿,随后朝来生雏吩咐道:“是么,那小雏,你先送人去医生那儿,至于铃樱,我知道你很累了,但家主还在等你,今晚怕是还要再坚持一下。” “嗯,我知道的。” “我来吧!”看着走向白色吉普车的来生雏,月见山响自告奋勇地要走上前去,却被花海院铃樱拉住。 “响君,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是花海院家欠的人情,所以不要插手,好吗?” 月见山响见到女孩那波澜不惊的面容,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黯淡,微微地点了点头。 “顺带问一句,七条先生呢?”花海院剑吾招呼着众人回车里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 “我不清楚,七条组长的手下突然间和他起了内讧,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这样啊...开车吧。”花海院剑吾沉凝了一下,朝坐在前方的两名保镖下令道。 此时,某处商业阁楼房门前,一名红发男子嘴里哼着轻快的曲调,闲庭信步地从走廊的出口处走来,那阴柔锐利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一个刚从房间中退出来的纤细身影。 “小沐竹,在帮夫人办事么~?” 袁靖的声音轻快而散漫,此刻的他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可是当他看到裴沐竹那明显的有些慌乱的反应的时候,眉眼间还是不由得一皱。 “袁、袁大哥...您是来找夫人的吧?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女孩的话语中带着的那一丝不安被男人轻易地捕捉到了,他很肯定,裴沐竹不只是被吓到了,似乎还有事情瞒着他,只不过看她这副疲于解释的惊惶模样,袁靖感到不悦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工作归工作,还是得适当放松的~要是你累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说着,他便抬起手要去抚摸女孩光洁的脸蛋。 可是下一秒,裴沐竹侧过脸,恰好避开了男人的触碰:“是...抱歉,那个...谢谢袁大哥关心,我现在的样子看着一定很狼狈,不好意思...” 望着女孩忸怩地摆弄着手指的模样,袁靖心中的不悦似乎散去了一些,他笑了笑,收回了手。 “怎么会呢?小沐竹这么可爱,任何时候都是最漂亮的。”说着,便伸手准备推门进去。 刚准备转身离开的裴沐竹定住了脚步,她勉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在袁靖打开房门前小心地开口问道:“袁大哥,和家人的见面还顺利么?” 袁靖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裴沐竹那与平常无二的温和笑容,心中浮现出的疑虑逐渐消失,随后化作一丝深沉的笑容:“当然,托小沐竹的福,我才能再次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回头找个时间,我要好好感谢一下小沐竹的辛苦才行~” 裴沐竹微不可闻地一凝,随后轻笑着答道:“不用,袁大哥您能感到开心...便好...” 女孩说着,朝袁靖挥手道别,在转身的瞬间,俏脸上的笑容,却即刻被一阵巨大的阴郁所取代,她抿了抿下唇,加快了脚步朝走廊尽头的电梯间走去。 袁靖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笑颜逐渐被阴鸷的冰冷所覆盖,但很快便又散去,只见他缓缓推开解锁的房间门,往内部走去... 第214章 沸腾的心跳 那是在一间远离市郊外的山村之中,大部分用木质建材搭起来的,仅有二十几平米大的宅子。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年仅十岁的男孩和父母兄弟一家七口挤在这以人数来说绝不算宽敞的空间中生活着。 妹妹从小体弱多病,出身的时候差点夭折,为了给她看病,家中几乎散尽家财,靠着父母早出晚归的劳苦工作,以及长子长女在课余期间牺牲休息时间为人打杂来补贴家用才能勉强度日。 多子,贫困,身为这一家第二小的孩子,男孩每日除了跟随兄姐去最近的私立学校上学之外,就是在回家后帮忙照看躺在病床上的,年幼的妹妹。 长兄长姐和父母一样不会在家中留驻太久,一天下来,除了晚上的晚餐一家人有可能聚集齐之外,每个人都忙碌着,为了生计,辛苦着... 除了年纪比男孩稍长两岁的三女,对男孩来说可以算作亲近的人,也只有那个躺在床上咳嗽的病秧子。 看着三姐每天回来丢下书包便开始在那空乏的灶台边上准备妹妹的药和家人的晚餐,他时常只是按要求那样守在妹妹身边,或是偶尔帮忙端药。 他见过父母私底下争吵的模样,但在孩子面前,却从来都是挂着笑颜。 “再等等,等妹妹的病好了,咱们家的日子就能好起来。” 那就像一个没头没尾的承诺和信念一般,支撑着家里的人,但即便如此,除了男孩之外的其他孩子,都和父母一般,怀揣着希望,从不会有怨言,彼此关心着,坚信着这样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笑,拿着已经倒完残渣的药罐子站在门外,看着屋内餐桌旁张罗起晚饭的家人们又一次说着那些他们视作希望的话。 而年纪尚小的他却很清楚,自己的笑容和家人的不一样,不是出于对彼此的信赖和希望... “镜,照顾一下妹妹,今天学校有事情,我会晚点回去,晚餐等我回去在一起准备吧!” “镜,爸爸妈妈今天会从外地回来,要是兼职晚了,记得帮我们和爸妈说一声。” “镜哥哥,好难受,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一成不变的日常,毫无乐趣可言的生活,让他时常觉得是如此地无趣,以至于他甚至无法从家人的喜悦货辛苦中感受到一丝共鸣,只是机械似得按照他们那永远不会相差太多的要求和嘱咐做着自己的事情。 “镜,辛苦你照顾妹妹了,有没有好好听哥哥姐姐的话?呵呵~爸爸妈妈给你们带礼物回来咯。” “下次看诊的时间订好了,我想这周末带希子去医院那边...镜在家会无聊吗?要不要也一起去?” 是啊,因为自己是除妹妹以外最小的孩子,可开明的父母从来都不会忽视他的感受,永远都会抽出对他的关心,然而...为什么...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 就连忙碌着补贴家用,操持家务的兄姐们都会时常露出笑容,仿佛相信着家人们,一同欢欣着,期许着... 就这样又是三年过去,直到有一天,他从山村的学校放学回家,面无表情的男孩依旧是那副对所有东西懂不感兴趣那般,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就算他的外表看上去不算太差,但是自身对曾在身边出现过的同学朋友都不曾有过理解的感情,所以也从未从那些凑到他身边的人身上感受到什么趣味,因此他才愈发地觉得麻烦。 渐渐地,他能感觉到,那些曾试图接近他的家伙们看他的目光似乎变了,就像是他看待那些家伙时候的情感差不多,异类,厌烦... 手里拿着三姐从校园的菜地里得来的蔬菜,以及一些看重姐姐的长辈们转交给她的,可以用来熬药的辅材,这是今天临走前,需要留校较晚的三姐交给他的。 思索着眼前毫无改变的景象,他眼神淡漠,甚至有些木楞地拐进了回家所需经过的一条小径之中。 不知走了多远,在太阳将要落山之前的道路上,能见度也愈发变低,山中不时传来鸟叫虫鸣,对他来说并不悦耳,更显嘈杂。 直到他走到了小径边缘的一处角落时,重物落地的撞击声将他的思绪吸引,那是从一旁的树林中传出的声响。 鬼使神差地,他抬脚走向了声音的发源处,在悄悄拨开眼前的一片枯萎的树藤后,一道身着黑衣的高达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个身着黑色残破斗篷,脸庞完全藏在衣帽下,宛如鬼魅一样的身影,在他的身前,一个像是人型的事物静静地躺在那儿,周遭则是逐渐蔓延开来的血泊。 一条条宛如长蛇一般的尖锥链条像是活物一般,缓缓地从地上蠕动着,回到了男人衣袖下的斗篷里。 咚、咚! 心跳在加速,他感觉心中似乎有什么热枕的东西正在冲击着他,令他的嘴角微微长大,弯折出曲线,甚至无法在此刻移开视线,满脸热衷地盯着那眼前的人,与那抹蔓延开来的,美妙的红色。 呼---! 转瞬之间,那道身着斗篷的声音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手中猛地射出一道链刺,划过他的脸庞,扎进他身后的枯枝中,将其粉碎。 “哦...?” 下一秒,那个人似乎被什么都系吸引了注意一般,体态中透露着好奇,因为眼前这个年纪尚浅的偷窥者身上,居然没有感受到恐惧,甚至透露着与之完全相反的情绪。 那道锥链被人收回,男孩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儿,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那条几乎没人会路过的小径,只是他的手似乎一直在颤抖着,却不是因为恐惧。 “镜,你在这儿干什么?” 三姐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显然原本因为某些事务留校的她已经回来了,甚至在回家的路上碰上了他。 他这才注意到,天上不知何时已经挂着一轮斜月,而三姐看着他发呆的样子,脸上满是狐疑,直至追到他手中那不知道何时被撕破,早已空空如也的袋子。 “这不是我之前让你带回家的...里面的东西呢?蔬菜也就算了,可是那些给希子熬药的辅材可是校长好不容易准备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镜!” 他可以从三姐的话语中感受到逐渐起伏的情绪,眼前的女孩夺过他手中的破袋子,一脸焦急地确认着里面剩余的东西,样子及恼怒又沮丧,那是鲜少对他展露出来的责怪和怒气。 然而看着这背对着他独自懊恼的三姐,他却觉得心中的那股热枕感似乎在逐渐冷却,这令他的表情也逐步冷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俯下身子,悄无声息地拿起了一块尖锐的随时,朝着懊恼沉凝的女孩一步步走去... “算了,是我不好,我应该自己带回去的,既然丢了就算了,我们快回去吧...不然爸爸妈妈该担心...啊-!” 砰---! 剧烈的冲击,意识的远去,以及视线消失前,她看到的,那几乎很少在弟弟脸上出现的...笑容... 他不断挥动那块石块,直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失去了气息,他的动作才停了下来,看着手上的那抹充满热度的鲜红,脸上再次露出笑容,心跳再次加快。 那是喜悦,那是他不曾感受过的快乐,在那悲哀的家伙因为绝望和痛苦而逝去的瞬间,他迫切地感受到了,这才是他一直想要品尝的味道! 他舔舐着那腥甜的味道,身体颤抖了许久,才重新看向身下的至亲。 须臾,他舔了舔舌头,拉起那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走近了一旁的树林之中... 那天夜晚,属于男孩家的房子燃起了大火,剧烈的火蛇几乎将住在那儿的所有人吞噬,也包括难得尽早归家团圆的父母和兄姐... 入夜时分,袁靖拉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单,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躺在身边的美艳妇人,细长的上斜眼中透露着森寒的光芒,好似浅息在洞穴中的毒蛇一般,没有过多的情感。 他起身走下床,在床边的沙发上拿起自己散落的衣物,慢条斯理地披到身上,而就在这时,床上的美妇也悠悠转醒。 她随意地披上了一件薄丝睡衣,两腿交叠地坐在床边,转头看了眼穿着衣服的袁靖:“这么着急又是要去哪里?靖儿,你最近似乎总是忙着东奔西跑呢?” 袁枫琴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隐隐的质问之意,这让袁靖扣纽扣的动作稍微一顿。 只见他面带笑容,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到袁枫琴身边屈膝蹲下,仰起头用温润的笑容直视着女人:“怎么会呢?只不过是因为夫人您今晚还必须出席地下竞技场的事情,我又怎敢因为自己的任性,耽误夫人您的行程呢?” “哦?”袁枫琴勾起嘴角,似乎对男人的回答还算满意,只见他渗出细长手指抚上袁靖那外表英俊的脸庞,修长的指甲在男人的脸上游离着,像是在巡视领地的狮子那般:“前段时间,阿尔基亚的交接任务似乎出了点意外?” 袁枫琴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那一丝弧度就像是为危险中点亮的一道火把一般,令此刻的袁靖眉角一条,心中升起一丝警觉。 “一个小小的交接任务,居然折损了两名上级序列,以及数名的下级序列...而且我听说,这还都是拜岳瑾诚手下的那个狂妄的小丫头所赐?” 袁靖的脸上笑容不减,但脸上传来的阵阵指甲刺进皮肉的刺痛感,令他十分确切地感受到了来自眼前人的威压与怒意。 “说起来,那个小丫头,当初在生存围杀的时候,还不知死活地叫嚷着要来杀你...”袁枫琴的语气越来越冷,手上的指甲随着主人的力道,逐渐地在那皮肉之上沁出丝丝红色,顺着那修长的手指流淌滴落到了地上。 红发的男人眼角微动,却依旧像是个没事人那般静静地半跪在女人面前,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在保持沉默,还是在思索应该向女人陈述的话语。 “靖儿,你似乎对那个乳臭未干的狂妄丫头很伤心呢...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扑哧--! “唔...!” 骤然加重的刺痛感,在一瞬间仿佛变化为了能够将人扼死的剧痛那般,令袁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直觉周围的景象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恍惚游离起来。 他心中一惊,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忙开口说道:“属下不敢!属下确实觉得五长老调教出来的怪物很有趣,但那只是出于一种寻乐的态度!而且不久前,五长老的人才得罪过夫人,属下心里是在不忿,所以才会一再挑衅...唔!” 眼前的景象似乎变得像胶水一般粘稠,眩晕和不适感令袁靖不由得咬紧牙关,用以保持头脑的清醒。 “你最好真的只是这么想...我虽然娇纵你,但那并不代表我可以无限地容忍你的一切骄纵,就算你有那方面需求,想要到处去玩弄那些小丫头,我也不会过多地干涉,但是你要记清楚,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我给你的,所以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就会让你知道,你所得到的这一切特权都是有代价的!明白吗?” 异样的疼痛感,那是不同于寻常,连身为序列杀手的他都在一瞬间难以忍受的,宛如撕裂躯壳一般的剧痛。 他强咬着牙,避免自己因为幻觉和剧痛而昏过去,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冷汗却已经浸湿了他的脸庞。 “是、是...属下明白!” 脸上的疼痛和扼紧感逐渐消失,像是挣脱束缚回到水里的鱼那般,他用力地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的精神稳定下来,手掌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地毯,汗水早已将那贴身的衣物浸染。 “明白了就出去吧,我今天还有事要忙,如果你手头没事,就去找梅儿帮她分担一下手头的事务。” 袁靖蜷缩着,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脸色逐渐平静下来的他毕恭毕敬地在袁枫琴身前躬身,顺从地抬起女人的手,将那手指上沾到的血丝舔舐赶紧后,又轻轻地在手背上落下了一个吻。 随后,男人摇坠着那深红暗沉的发丝,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袁枫琴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那因为袁靖而弄乱的毯子,以及男人离开时忘记拿走的剩下的衣物。 她走上前,捡起那件凌乱的外衣,看着上面那崎岖不平的褶皱,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之后,擅自搅乱了的不耐感。 只见她轻轻地按了下床角桌子上的专用座机,很快地,一名身着墨绿色过膝包臀礼裙,白色细高跟,黑色吊带长的妩媚女人走进了房间,恭敬地在她面前行了个礼。 “钰儿,替我梳妆,另外那几个老家伙,你处理的如何?” “是。”得到袁枫琴的命令,冷钰手脚利落地来到梳妆台前,小心地开始为主人梳理起了散开的长发:“夫人,按您的命令,包括河川货运在内的三名董事已经同意出售手中山城集团的股份了。” “是么,你做得很好。”袁枫琴眯了眯眼,露出一丝满意和赞许的笑容。 “另外,靖儿那边事,多加留意,至于他和岳瑾诚手下那个小丫头间的恩怨...哼...” 听到袁枫琴的冷哼声,冷钰手里不自觉一顿,压低语气柔和地说道:“袁先生也许只是对十四号起了那方面的心思,属下听说,十四号与袁先生之间曾起过不少冲突,其中不泛之前十八号引起的那件事...还有就是里影冥殿里那些死士的死...” “哼!若只是一次两次,我可以当他是玩心重,但只是这段时间下来,我手上的序列杀手折了多少个?下级序列就算了,甚至连上级序列都死了几个在那个小丫头手里,若不是岳瑾诚那个混蛋仗着自己有首座撑腰,我早就将他们碎尸万段了!” “夫人息怒...!” 冷钰一副吓得跪倒在地的模样,她悄悄地用余光偷看着袁枫琴的脸色,感受到对方的怒意,也只好保持静默,这是对自己来说最好的选择,毕竟以袁枫琴的性子,在她发怒的时候是绝技不能去招惹的。 “罢了,我也不想为这些琐事生气,起来吧,继续替我准备。” “是...!” 花满町,姬木隆二的酒吧中,换下那套西装的郭夜阑从后台中走出,看了看坐在吧台上大快朵颐的云长天,只觉得无语至极。 谁能想到姬木隆二的酒吧除了酒,还提供了甜品和些许熟食服务,眼下云长天的身旁已经对了将近十个芝士牛扒意面的盘子了。 瞧那卖相,显然姬木隆二的厨艺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云长天从晕车中恢复过来之后,这会儿除了吃,大概什么也不会去思考。 再看看那家伙身上那身张扬的白西服,据云长天本人所说他还挺满意的?话说当时那么多七条组的人躺着,他怎么就偏偏挑了一套颜色这么显眼的呢? “你丫很喜欢白色吗?穿着不觉得惹眼?” “你懂啥,我这叫一刀一剑走江湖,君子白衣梦翩翩~!” 郭夜阑扶额,他当时可没想过这傻小子居然还有这般文采?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吃饱了没有?吃饱了该出发了,你确定你家阿武在花满町?”郭夜阑背着那个装着长刀的球棍袋没好气地坐在了云长天身边的位置上。 “哎呦,偶还能皮你嘛?”云长天一遍咀嚼着嘴里的东西,好不容易全部咽下去。 “花猪町花满町的我记不清楚,反正有个花!本来老爷子让我跟阿武过来,是为了参加一个什么地下打架大会的,说是因为有样奖品可以用来给老爷子他孙女儿治病的,所以就让我和阿武带着人过来了,哪知道路上我一个没注意走错了地铁,回过神来就和阿武他们失散了,身上的钱包和手机还不知道被那个孙子顺走了,真是气煞我也!” 郭夜阑无语地皱起死鱼眼,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他无法理解这家伙的心态,明明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国和朋友走散,屁也不懂的情况下还能吃得这么欢,该说他心大还是心大? “那说好,我带你去那家地下竞技场,到时候你就自己去找你家阿武,实在不行的话就找工作人员给你广播一下,如果我没猜错,主办方应该和六长老有关系,她和二长老的关系似乎挺好的,到时候你去麻烦一下...” “哪里好了!那个老太婆,天天想着从老爷子这边占便宜,一不高兴就给老爷子找麻烦,本来那个小妹子的那个药老爷子都打算花大价钱和她买的,她偏偏拿来当奖品用!如果不是因为那种药草难找,老爷子这次都差点忍不住和她翻脸!” 郭夜阑微微一怔,脑海里浮现出那位肥胖的老人的声音,想来那个人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听师兄说生存围杀的时候他还派过手下来对付自己,那样一个我行我素,眼高于顶的人,居然也会为了自己的孙女低头吗? “无闻方少爷...” 一旁,姬木隆二朝郭夜阑使着眼色,见状,郭夜阑缓步地走到他身旁。 男人凑近郭夜阑面露难色地瞟了专心干饭的云长天一眼道:“那位,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影瞳的上级杀手吧?我记得曾经见过几次,他一直缠着凌先生要和他较量的景象,现在这到底...” “不好意思,姬木先生,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那小子的身份确实很麻烦,但没太多心思,也怪我没注意,我要是不将他安心送走的话,怕是会一直缠着我,这反倒不方便...” “可是...真的没问题吗?”看着郭夜阑头疼的模样,姬木隆二也是一阵怀疑。 “没事,就送他到地下竞技场附近就好,按他所说,如果我没猜错,他的同伴应该也在那儿才对,他很‘实在’,好好诱导一下的话,应该不用担心他把我的事说出去。” “你们在说啥啊?”被晾在一旁的云长天看见他俩说悄悄话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叫道。 “没什么!吃饱了没有,该走了!” “哦、哦!那再来一份...不要了、不要了!八分饱就够了!” 本来还想继续响姬木隆二讨要加餐的云长天被郭夜阑的死亡凝视一定,也只好乖乖闭上嘴。 ‘好好加油吧~二位,大小姐还真是有够过分的,特地把这么显眼的人交给我...’ 郭夜阑看了眼云长天身上过于显眼的白色西服,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不久前桐生夕草的话。 “等下,姬木先生,拿一套方便点的衣服给他换上。” “为啥?!我这很酷好不,你咋就不是不懂呢!”云长天听了即刻反驳。 “酷你个大头鬼,让你换你就换,否则我就把你丢这儿让你自生自灭!”郭夜阑没好气地会怼回去。 碍于丢下自己的这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身无分文的云大少爷也只能在极度不平的几秒之后,乖乖妥协,随后跟着姬木隆二去拿衣服。 第215章 意外的熟人 “少爷,老爷吩咐说他今晚来不了,但他希望您能旗开得胜,还有就是...但老家主说会过来看您比赛。”月见山响刚回到自用的休息室里,他的侍女宽子便迎上来恭敬地向他汇报着各项事宜。 原本因为花海院铃樱被绑架的事情,月见山响今天一度忧心忡忡的,成功确认她没事之后,也没能和对方有过多的交流,直觉告诉他,花海院铃樱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希望他插足,回想起今日花海院铃樱本来的行程,那双原本如铁一般锐利的眼眸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但此刻听说从小疼爱自己的祖父回来这个地方,他的内心不觉一动,两眼也逐渐焕发出一丝光彩。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此刻的种种思绪后,于此恢复往常的平静沉稳:“我明白了。” 他抬起头,透过休息室的播报屏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名字:无闻方冬夜。 名不见惊传的名字,但现在对他来说,能和这个人对战,并击败他,才是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思及此处,他握了握拳,向宽子吩咐道:“我先进赛场准备了,要是祖父大人来了,麻烦你帮忙安置一下,宽子小姐。” “是。” 他打开门,快步地从通往下层的通道一路经过,来到了离三号擂台最近的位置的那个出口。 此刻,无闻方冬夜所在的擂台正是三号擂台,在他到来前,比赛已经开始。 他站在通道口处,目不斜视地观望着站在台上的两个人。 此时和无闻方冬夜对战的,是一个二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把刃口处布满锯齿的特制宽刃锯刀,看似杂乱无章的斩击迅猛而充斥着力道。 即便那并非以什么高深剑道为基础的剑技,但靠着一股狠劲和野性直觉进攻的风格,倒是让月见山响一眼就认出那是隶属本间组的一名人员,而且还是在众多次暴力冲突中有着可观战绩的疯狗。 对于这样的疯狗,月见山响所秉持的观念就是要彻底地在一开始就让他变得毫无还手的余地,毕竟和没有常理可言的疯狗,多余的顾忌反而会成为一种妨碍。 思索片刻后,他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被动应对的无闻方冬夜身上。 那个人脸上戴着一块有些滑稽的黑兔面具,一路躲闪着对手的攻击,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柄,那把刀虽然在一开始就已经被主人拔出了刀鞘,却没有多少用作进攻的动作。 几个照面下来,无闻方冬夜一直都在躲闪,只是必要的时候才举刀抵挡一下那缭乱无章的锯齿宽刀,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压制得无法还击一般,有好几次都被逼到了擂台的尽头,差点撞上内部的隔离栅栏。 哐---!! 随着锯刃再次砍中栅栏发出巨响,无闻方冬夜也侧身一闪,像是侥幸那般恰巧躲过了那一击并闪身到了另一侧。 “这家伙只会跑吗?废物!” “快干掉他!干掉他!” “赶紧的,本间组的家伙,老子在你身上压了不少钱呢!” 胶着的场面一连重复了两三次,观众席上的一些人早已不耐烦地催促着希望本间组的那个参赛选手能够尽快将无闻方冬夜解决掉。 “愚不可及。” 听着这些家伙起哄的声音,月见山响只觉得无趣且可笑,因为这些外行似乎一点都没看出来端倪。 擂台上的本间组员虽然攻势愈演愈烈,但在连续不断地猛烈进攻下,他挥动刀刃的速度明显在一点点地变慢。 可是反观无闻方冬夜,虽然一直在躲闪,一副被压制的模样,但月见山响却能一眼看出来,他的动作和一开始几乎毫无变化,无论是速度,防御的力量还是反应时机,就好像被故意定格在一个度上,丝毫未见任何衰弱。 这种情况,只有在过去和兄长还有家中师长对练的时候才会遇到,那是一种位高者面对可以随意摆弄的弱者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从容,别人或许看不出,但身为锤炼自身多年的武人,月见山响完全能够在这简短的数分钟胶着中感觉出来。 如果自己的推断没有错,那本间组的那个家伙,在无闻方冬夜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甚至不用使出多少实力便能解决的对手。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在比赛进行到十来分钟左右时,本间组的那名参赛选手在进攻速度上出现了明显衰弱的迹象,以至于最后挥出的一刀中,身体的开合过大,加上注意力的不集中,身体露出了极大的空挡。 也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声刀刃碰撞鸣叫的声音响起,那人手中的刀在下一秒已经脱手而出,因为突如其来的反击,甚至没维持好平衡,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在他急忙想要做出反应的时候,冒着寒光的刀剑已经笔直地抵在了他的脖子数毫米之外。 月见山响两眼一动,他看得很清楚,在那人斩出最后一刀的势头尚未结束的时候,无闻方冬夜手中的长刀便已精准地击中那宽刃锯刀的刀身,并顺势借力从刀镡处将其挑飞。 “漂亮。”青年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一声。 单单是在那段时间内的技巧还有反应力的配合,只是朴实无华的一刀,却轻松地将那人的攻势彻底卸去。 随着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和晋级者的名字,月见山响抚了抚腰间的爱刀,正准备转身前往自己比赛的那处擂台时,骚动的声音却从三号擂台处传来。 他回首望去,只见原本已经决出胜负的擂台上,那个落败的本间组选手居然趁着无闻方冬夜转身离开的空档重新捡起刀刃朝着他砍去,而且看那些观众的反应和裁判的态度,显然不打算阻止这场变故。 他参与过三次这种地下竞技赛,自然也知道,里面的规则实际上只是在表面用于装饰的道具,来这儿参赛的人固然会有技艺高超的人存在,但这些来自各地各处的人中也包含大量被人雇佣或者差遣的无属和无法人员。 规则在他们面前并不重要,常理和道德也不过是束缚自己的道具,这种地方最有用的不过是力量和权势。 但是这次不同,台上那个对此情况并不了解的家伙,是自己的目标,既然他已经赢了,那月见山响就不会允许自己的目标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干涉。 只是数秒,青年便已穿过擂台上打开的隔离栅栏,在冲进擂台的一瞬间,腰间的爱刀已然出鞘。 彼时正处于防御状态,准备作出反击的无闻方冬夜甚至还没将刀刃拔出,便已闪身退到了一旁。 随着那个本间组组员的惨叫声响起,其握刀的双手已经被月见山响直接斩断,在月见山响那冷厉的注视和威胁下,他根本连反抗的勇气和余力都没有,很快因为剧痛而昏死在了擂台上。 “谢谢。” 眼看着那人被用担架抬了出去,一个带着些许口音的声线传来,正是无闻方冬夜。 月见山响皱了皱眉,心想着对方的口音,似乎并不熟悉扶桑语,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倒像是初学扶桑语不久的外国人。 “在和我对上之前,你要是输了,我会很困扰。” 虽然从反应上来看,月见山响不太确定对方能否完全理解他的话,但眼下因为他的介入,周围已经开始起骚动了,碍于自己接下来还要上场比赛,他也没多说什么,丢下这样一句话,便转身赶往自己所属的擂台。 高处的一座vip贵宾休息室中,花海院铃樱站在祖父花海院京介身边,若有所思地将视线从下方的比赛场中收回,看着身边的祖父与坐在他旁边的意味端庄美妇相互攀谈的景象,只是不时出言应承祖父对她的问话。 “月见山家的少家主一向沉稳,没想到也有这样激进的一面,这倒算是一件不错的余兴,您说是吗?司先生。” 女人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饶有兴致地打趣着坐在一旁的月见山司。 “您说笑了,红枫小姐,响虽然在剑术上有所见地,倒地也不过是一个尚未成熟的年轻人,年少轻狂,不知收敛,若是令红枫小姐不悦了,我回去定会好好训诫一番...” 女人笑了,像是对月见山司的态度十分满意似得抬手用折扇扫了扫身旁:“怎么会呢?令郎如此出众,我可是非常欣赏呢~若是有机会,真希望他能来我手下做事,我定会给予他最高的待遇~” 月见山司眉头微不可闻地一皱,似乎被女人的话语戳中了痛点那般,只不过他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此刻也只是微微摇头,平静地回复道:“红枫小姐抬举了,那小子向来冲动,我行我素,心性还需要打磨,以他的性子,怕是会惹出事端令红枫小姐不快...” “真琴啊,你就别为难司了,响这小子虽然不济,但对他来说可是宝贝得很,又怎么舍得随意送给别人呢?虽然老头子我也觉得,年轻人确实应该多打磨打磨...” 一旁端着茶杯的花海院京介轻抿了一口茶水,云淡风轻地抛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反倒让红枫真琴眼中起了一丝戏谑之意。 “怎么?司先生,您这是瞧不上我红枫集团吗?” “不,怎么会...” 月见山司眉头紧锁,花海院京介着老狐狸的一句话,恰好激起了红枫真琴的戏谑心理,他不是没和红枫真琴打过交道,自然也知道这个女人喜怒无常,只是碍于家族目前的情况,许多经济上的往来都和红枫集团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从自身的角度上讲,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拿来当做玩笑的筹码,也想得罪眼前这个颇具手段的女人。 “祖父大人,您早前让铃樱准备的东西下人已经送来了,请问现在...” “嗯?”花海院京介眉头一皱,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让人拿来吧。” “是。” 随着老人的首肯,贵宾房的房门也被打开,来生雏带着一份用公文袋包装好的资料走了进来,将其交给了花海院铃樱。 “这是...?”红枫真琴狐疑地看了看这边。 “无事,之后的雾山祭典十分重要,为了让这次祭典能更加顺利的进行,我便让人早做了一些准备和规划。” 红枫真琴张开折扇半遮着脸,轻轻地瞥了一眼平静淡雅地站在一旁的花海院铃樱。 “雾山祭典?”月见山司转眼看来,他对这个词汇并不陌生,只是有点好奇,花海院京介方才的强调到底包含了什么用意在里面。 “失礼,我似乎忘记和您提起了吧?今晚叫司先生您过来,就是想要和您一起商量有关几日后雾山祭典相关事宜的,毕竟这对事关我们集团目前研发的最高项目。” 月见山司定了定神,他没有回应,只是这个时候,红枫真琴却朝他和花海院京介使了个眼色。 “铃樱,你先带着下人们退出去吧。” “是...”花海院铃樱乖顺地低下头:“祖父大人,如果可以,我想回家族的休息室那边。” “既然这样,不妨让我带您过去吧,花海院小姐。” 这时,站在袁枫琴身后的一名姿色妩媚,穿戴性感,脸上挂着一个蝶形遮眼面具的女人开口笑道,正是冷钰。 只见她转头朝红枫真琴低了低头征询了一下,红枫真琴平静地摆了摆手,显然并不在意身后少女的话。 见状,冷钰和花海院铃樱以及月见山司的亲信都带着各自的人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冷钰的脸上一直带着热情客套的笑容,似乎并不见外,倒显得挺有亲和力。 只不过对此,花海院铃樱也只是一直微笑着,这种从容淡然的态度,倒是让第一次与其接触的冷钰有些意外。 很快地,花海院铃樱和侍女来生雏在冷钰的带领下来到安排给花海院家的休息室。 那是一间条件不比方才的贵宾室差多少的休息室,但因为花海院京介今日要与红枫真琴面谈,所以并前没有来此处。 只不过有些让冷钰感到意外的是,在她和花海院铃樱来到那间休息室前,有几道身影已经等在了门口。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嘴里叼着不知名的香烟,丝毫没有在意此处是否允许吸烟,而另外两个,则是在外观穿着和打扮上显得有些另类的家伙。 那奇装异服和太阳镜爆炸头,仿佛是想让自己成为焦点那般,奇特到令人叹为观止。 只不过冷钰素来习惯了看人,从那纤细的身材和举动来看,她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人是女人。 而花海院铃樱见到桐生夕草在此等候自己,也是一愣,她不禁狐疑地看了看旁边两个奇怪的人,当看到其中一个人有些高兴地朝她挥手的时候,她美眸一动,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抽搐了几下。 “送到这儿就可以了,谢谢您,小姐。” “我叫冷钰,早前听闻花海院小姐颇具学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冷姐姐~” 花海院铃樱笑容一滞,很快地应和道:“您说笑了,铃樱惭愧,虽然很想招待冷姐姐,不过今日恰巧约了客人,还请您见谅。” “呵呵~怎么会呢~那便请铃樱小姐好好休息吧。” 冷钰说着,便转身带着人准备离开。 可正在这时,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只见那两个奇装女子中的其中一个很亲昵地上前拉起花海院铃樱的手,与其轻快俏皮地喊道:“铃樱姐姐!” “?!” 熟悉的华国语,熟悉的声音,她再次回头看去,细细地打量起了那个高兴地与花海院铃樱打招呼的女孩,一股熟悉的既视感涌入脑海,却一时间想不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被一股带着锐利寒意的视线射中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在那副淡色的太阳镜下,似乎有一股熟悉的酒红色一闪而过,显然是因为自己的视线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此刻似乎也在警惕着她。 “哈哈...”冷钰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此处,但内心却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原来是这样,呵呵...” 很快地,冷钰便已经带着人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小姐,今天我替您办的事可算是额外服务了,是不是应该支付一点额外报酬。” “辛苦桐生小姐了,小雏,之前打给桐生小姐的那笔款项上,再加五十万。” “是,小姐。” 而此时,招呼着两名女孩进房间里的花海院铃樱也与桐生夕草打完了招呼。 “月依,你干嘛呢?快进来啦!”见桐生夕草离去,岳采翎不解地过来拉了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唐月依。 “啊,嗯...” 第216章 来自场外的邀约 花海院家的休息室内,花海院铃樱动作娴熟优雅地将刚烹煮好的香茶分别倒在四个茶杯里,并将冒着热气的茶水一一放在会客桌的客人面前。 “那位小姐,请随意坐下吧,现在并没有外人,一直站着的话反倒显得气氛太生硬了。” 花海院铃樱的笑容带着一股天性的优雅,此刻对待并不熟悉的唐月依,却是一点生分的感觉都没有。 唐月依见状,不禁犹豫了一下,只见身前早已坐下的岳采翎不断朝她使眼色,甚至还准备上来拉她的样子,这才动作稍显生硬地在岳采翎身边坐下。 “小雏,你也坐下来吧,一起喝杯茶。” “是,小姐。” 来生雏得到主人的首肯,便乖顺地坐在了花海院铃樱身边的位置上。 花海院铃樱轻抿了一口茶后,见坐在对面的岳采翎左顾右盼的,像在小心地打量着什么似得,不禁一阵失笑。 “放心吧,祖父大人暂时不会过来的,今晚他和红枫集团的红枫真琴小姐有要事相商。” 虽然从几人进入休息室之后,花海院铃樱就已经屏退了除她们四人以外其他的花海院家侍者,但因为从小就对花海院京介这位名义上的外祖父不太感冒,岳采翎始终小心翼翼的,就怕那位注重传统,思想固执且不容他人置喙的老人突然出现。 “呼...那可太好了!”岳采翎长吁一口气,语气大咧咧地说道:“还好今天能单独和铃樱姐你见面,幸好外祖父不在。” “呵呵~擅自拿了姑父的邀请函瞒着他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也不怕姑父责怪...而且若是祖父大人在这里的话,你难道就不打算见我了?” “那不一样,那当然会寻找适当的时机去蹲点,看外祖父啥时候不在你身边,我就第一时间凑上去!” “傻丫头,你当花海院家的侍卫们都是摆设?家主大人是你随便说蹲就蹲的吗?”花海院铃樱抿嘴一笑,似乎对岳采翎这跳脱的性格早已习惯,反倒显得十分疼爱欣喜。 “嘘嘘~!就那些虾兵蟹将算啥~我这可是有人称追魂丽影剑,无敌女英雄,月下冷美人的超级保镖唐小姐!”岳采翎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嘘了两声,亲昵地挽住身旁唐月依的胳膊,把原本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唐月依吓了一跳。 闻言,花海院铃樱和身旁的来生雏顿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被岳采翎揽住胳膊的少女,眼中皆是一阵惊奇。 当然,最为诧异的则是唐月依自己,听着岳采翎突然安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个奇怪的称号,女孩明亮冷丽的双眸差点没眯成豆豆眼,那副懵逼的样子就像是在说:我是谁,我在哪?她在说啥? 饶是她曾经执行过许多组织安排的任务,她都没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呵呵~好啦,就你嘴贫,我看保镖小姐似乎并不认同你的说法呢~”作为多年来在许多交际圈中活动过的人,花海院铃樱自然一眼就看出岳采翎在耍宝,只不过嘴上故作责备,实际却对这少有属于姐妹朋友间的玩笑感到十分喜悦。 唐月依闻言,美眸稍显茫然,平静淡然的脸庞上透露着一丝无奈。 “说起来,这位小姐,我们今日早些时候是不是见过一面?” 察觉到花海院铃樱投来的视线,唐月依稍感惊讶,未曾出声,只是默认般地点了点头。 “你们今天见过?”岳采翎有些纳闷。 “嗯,今天早些时候...” 在岳采翎面前,花海院铃樱并没有作多少保留,很快地便将她今日出行时与岳瑾诚偶遇,并受过帮助的事情说了出来,也包括后续和于家的会面,再次遇到七条组并被绑架的事情... “什么?!他们居然敢绑架你...!那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还有...铃樱姐姐你订婚了?!和于家?华国繁城的那个于家?!” “好啦,别一惊一乍的,虽说今天确实遇到不少事情,但好歹有惊无险...而且我只是和准备订婚的对象见一面而已,以今天的情形看,大概率这桩婚事不会那么顺利了。” 岳采翎挑了挑眉道:“那就好...不过铃樱姐姐你的婚事是外祖父安排的吗?你是不是不...” “说什么呢,人小鬼大的,不管结果如何,身为花海院家的子女,遵从家族的安排都是义务吧?”花海院铃樱笑着打断了岳采翎的话。 岳采翎别开眼,有些不以为意地半嘟着嘴喃喃道:“嘴上这么说,实际上私底下一点都不想按外祖父他们的意思办吧?” “啊啦~我们的小采翎在说些什么呢?姐姐没听清楚哦~” “没、没什么...什么也没说!” 花海院铃樱那温和的笑容依旧亲和,但此时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令直言不讳的岳采翎顿时乖顺闭上了嘴。 “于家...”唐月依无声地低垂下双眸,酒红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闻的波动。 来生雏坐在一旁,似乎早已对自家小姐和岳采翎这位聚少离多的表小姐之间的相处方式司空见惯那般,她嘴角带笑,心里对花海院铃樱难得展露的真性情感到一阵欣慰。 毕竟在她看来,自家小姐虽然总是表现得十分优秀得体,在扶桑名门和交往的各个家族中也皆是颇具美名,但像在岳采翎面前这般展露真心与同龄人相处确是非常少见的事。 “话说回来,铃樱姐姐,我送给你的那两盆花怎么样?虽然是标本花,但我觉得拿来摆院子里装饰应该效果不错!还有还有,再和我聊聊母亲以前的事嘛!” “是是...我知道啦,真拿你没办法...距离今晚的竞赛结束还有一些时间,在那之前可得乖乖回去知道吗?” “知道啦~” 此时,位于竞技场一层的综合休息室内,原本结束比赛的郭夜阑正准备动身离开此地。 虽说一开始他有想过要不要留下来观察那些选手的的比赛,以便后续赛程能准备得更充足一些,但顾及自己从被七条组带走开始到现在只是给于恒那边发了一条保平安的消息,若是耽搁太久,反而会让那边担心起疑。 自己来扶桑的目的一方面是出于何守给的任务,而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私心,虽说自己可以找借口搪塞,但出了这种意外之后不尽快处理唯恐生变。 想到这儿,他也没有多留,当下就背着球棒袋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深灰色西服的执事却在休息室门口拦住了他。 “无闻方先生,我家主人想见你一面,还请务必赏光。” 那人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半边笑眼面具,说话的语气僵硬且不包含多少情感,与其说是邀请,更像是在要求对方那般。 绝不算友好的态度让郭夜阑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是不是又撞到麻烦了。 那名执事见他没有反应,稍微扭头朝周遭使了下眼色,只见四五名身高接近两米的肌肉壮汉顿时从四周走来,将郭夜阑团团围住。 那些人一个个带着黑色的太阳镜,脸上,手臂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纹身和伤疤,他们双手抱胸,身上散发着不善的气息直逼着被他们围住的青年。 ‘倒霉也要有个限度啊...’ 在内心吐槽了一句之后,郭夜阑无奈地举起双手以表示认命。 很快地,他就被几个人簇拥着,跟随着那名执事的带领,一路往地下竞技场的上层休息区走去。 期间他经过场外的时候,他还试图寻找本应在外面等着他的姬木隆二的身影,但很可惜的是,此时的姬木隆二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按照姬木隆二缜密的办事风格,他应该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抛下,但现在却不见人影,让郭夜阑不禁升起一丝忧虑。 很快地,他便在执事的带领下来到一间vip休息室前,随着门扉被打开,他也只能跟着走进去。 进到里面,里面站满了身形体壮,面相凶恶的黑西服,在那房间的中央位置,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人和一位头顶微秃,体态稍胖的中年人。 他们面前,还站着三个人,虽然对他们并不熟悉,但郭夜阑却认得出,那几个人都是和他一样已经结束了晋级赛的胜出者。 其中包括一名手上缠绕着沉重锁链的北国女人,一名背着钢制利斧的非陆血裔壮汉,以及一名站的稍远几步,双手抱胸,腰间挂着一把武士刀,脸上和他一样戴着灰色马面具的男子。 啪啪--! 在执事和那名青年人汇报了什么之后,他脸上浮现出肆意从容的自信笑容:“各位久等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稻枫恒一,稻枫家代理家主,这位是山城会本间组组长,本间源田先生,还请各位多指教。” 几人闻言,皆是点头会意,背着利斧的大汉最先开口说道:“客套话就免了,两位大人物还是直奔主题吧。” “当然,莫佩亚先生,我个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只见稻枫恒一打了个响指,身旁的执事很快令人拿来了四个黑色的手提箱摆到房间中央的会客桌上,保镖们动作利落地打开了箱子后,里面赫然装着一沓沓大额的扶桑币。 “这里每个箱子里都是一亿扶桑币,算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再付给你们每人两亿。” 屋内的几名选手神色各异,而就在这时,那名北国女性开口问道:“不知道您的条件是什么?” 稻枫恒一笑了笑,表情坦然地从手下那儿接过烟点上:“雷芙小姐,想必您也清楚,在这次晋级赛之后,晋级的选手会只剩下12个人,那么在下一场比赛中,主办方又会如何安排人员的分配呢?” “你的意思是,明天的比赛方式会有变化?”唤作雷芙的女性狐疑地挑了挑眉。 她也是第一次经由他人介绍来这儿参加这场地下竞技,对其中一些规则条款其实也不甚了解。 “自然,据我所知的内部消息,明日会通过抽签的方式,从剩下的人当中选出四组三人小队,将其分配到主办方指定的场地,根据规则淘汰多余的选手,挑选出每队实力最为优秀的一人晋级半决赛。” 一旁的莫佩亚闻言,一掌拍在桌子上,面露不善地反驳道:“胡说八道,我以前来参加过这种竞技,当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组队赛!” 稻枫恒一闻言脸色如常,没有理会手下们那副谨慎提防的模样,只是云淡风轻地解释道:“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主办方的红枫集团掌权人,向来是一位变化无常的人,对她来说,更加混乱激烈的竞争,反而是她所期望的最完美的乐子。莫佩亚先生,以偏概全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什...”莫佩亚神色一滞,刚要出言反驳,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除此之外呢?既然三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入围,那您大概不会想让我们几人组队来个末位淘汰吧?” 雷芙抬起手,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上带着审视征询的目光。 “那是自然。”稻枫恒一笑着应和道:“我希望四位能够分别进入不同小组,并成为最后半决赛的入选者,当然,这是最为理想的结果。” “然后再按你的要求打假赛,甚至从中选出最终的获胜者?”雷芙面无表情地将话接下去。 “嗯,就结果而言,确实如此,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在我看来,优胜奖品对各位的价值,应该比不上我所给出的价格吧?就算你们最后失败,也能拿到这一亿扶桑币的定金。” 看着稻枫恒一那副势在必得笑容,包括郭夜阑在内的四人一时间竟都没给出答复。 很快地,雷芙扶了扶下巴,又一次开口问道:“可您始终没有告诉我们,你不惜花费重金这么做的目的,在我看来,就连你自己也说,那些优胜奖品不如你所出的价格,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这能为你带来怎样的利益?” “关于这方面,请恕我不能详细说明,我只能告诉你们,这场竞技最后选拔出的两个名额,也就是冠亚军,将会参与主办方关于后续活动的邀请,至于在那之后的内容,就不是你们现在能知道的了。” 郭夜阑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个沉默不语,像在思考利害关系的选手,感受着屋内有些压抑的气氛,不自觉地轻吁了口气。 他们说的都是扶桑语,就算不明白,也有稻枫恒一的文职人员通过翻译软件将文字大意告诉他们,戴着翻译器的郭夜阑自然也能很快理解其中的意味。 一亿扶桑币,等于四百多万华国币的价值,哪怕只是答应稻枫恒一的邀请,拿下这些定金,也能收到一笔不小的金额。 而且从现在的氛围和稻枫恒一的办事手段来看,若是拒绝,说不定对方会提出更好的要求,又或是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们就范。 哪怕不清楚他们和主办方的关系如何,大张旗鼓地找来数位入围选手打假赛这种事,若是让主办方知道,不说是选手,恐怕连稻枫恒一他们自己也会被追责吧? 而且自己的书面背景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后台的,虽然不知道其他三个人如何,更不知道后续他们若是拒绝还会不会有别的入围选手应邀,但现在这种情况... 郭夜阑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看似武力值不低的黑西服,以及稻枫恒一那一副自信的面容,显然有种吃定了猎物的猎人的风格。 只不过,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呢?明明知道这是那种善于居高临下,将猎物完全把控在手里的家伙,那就更不能任这种人所掌控,因为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就算你真心为他做事,也永远不会得到对等的回报,甚至会在关键时候,果断地被当做弃子舍弃掉。 所以哪怕知道会面临一点不必要的麻烦,但两边都不讨好的情况下,自然要选择对自己来说危险更少的选项来及时止损。 思及此处,褐发青年正准备抬起手宣告自己的拒绝他们的想法时,一个冷硬而带着一丝肃然的声音传来,只见那名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马面具男子终于开口说话。 “说完了吗?说完我可以走了么?” 生冷的语气,有种丝毫没把对方的条件放在眼中的疏离感,没等稻枫恒一回复,男子已经转身朝着休息室的门口走去。 “哼,不识好歹的家伙!” 此时,一直坐在上位的本间源田语气不善地怒斥了一声,四名靠近门口的黑西服保镖也迅速上前拦住了男子的去路。 “让开,别让我说第二次。”男子的语调依旧淡漠冷硬,他的一只手已经轻轻搭在了刀柄的末端,与其说是警告,更趋向是动手前的预告。 “大胆!给我...”本间源田正要下令保镖们动手,却被稻枫恒一抬起一只手制止住:“本间叔叔,莫要动怒。” 说着,他转眼看向与保镖对峙着的那名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一层阴郁覆盖:“云先生,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么?” “没兴趣。”男子简短的三个字让稻枫恒一如饮筛糠一般,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但他还是制止住了想要下令出手的本间源田,面带微笑地继续说道:“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只不过关于今晚的会面,我希望阁下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男子没有说话,而是越过那些保镖抬手便将门打开,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也迅速地来到男子身边尾随其后。 “不好意思,我个人能力有限,太过繁琐的工作我可能无法胜任,那么我也先告辞了。” 马面具男子动作微顿,稍微瞥了一眼身后那个戴着黑兔面具的青年,随后径直地将门推开,两人一同走了出去,而在众人看不见的位置,稻枫恒一堆笑的面容下,拳头早已无声攥紧又重新松开。 “您好,哥们,我还有事先走了。” 休息室外,刚把门带上的郭夜阑察觉到来自眼前马面具男子的目光,当即赔笑似得用华国语打了个招呼后便脚底抹油似得逃离了此处。 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差点和一个纤细的身影撞上,吓得他急忙闪身并拉住差点失去平衡的人儿。 “你怎么回事?!走路不看路吗!” 来生雏带着怒意的声音直指这个突然冲出来的黑兔面具人,上前就将郭夜阑一把推开。 “失礼了!”郭夜阑在看清来者后,情急之下又一次用有些生硬的扶桑语道了句歉后急忙离开,连留给来生雏发怒的时间没有。 “小姐,您没事吧?” 花海院铃樱有些出神地注视着那个匆忙离去的背影,淡雅无波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困惑:“那个人...” 远处,恰好瞧见这一幕的马面具男子依旧沉默,只是视线在花海院铃樱身上稍作停留后,便转身从反方向离开了此处。 第217章 她有危险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最上层的vip贵宾室内,月见山司浏览着手中的一份文件资料,眼里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司。”花海院京介手里捧着茶杯,脸上鬓白的长须随着唇角抖动着:“有了这项药物,不仅能够加强身为武人所拥有的身体素质和战力,就连那些陷入深度昏迷植物人都能从昏迷中再度苏醒,你还不明白这项研究的意义么?” 月见山司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严峻的神色:“我并非不能理解,但从这临床实验的记录上来看,切抛开失败率不谈,就算药效能够顺利生效,在那之后也出现了后续衰弱甚至死亡的案例,换言之,这不过是通过釜底抽薪的方式强行刺激人的身体已达到效果的缺陷药物吗?别的且不谈,强行用于治疗上面,其副作用...” “任何事物的成功,都要伴随着牺牲,而这份牺牲是有意义的,司先生。”红枫真琴手中的折扇半遮着脸,语气中带着点点漠然和戏谑,不以为意地观赏着指甲上艳丽的色泽。 “而事实上,就算素体因为强力的药性最终被副作用侵蚀,但只要进展顺利,就连不值一提的普通人,都能短暂地获得远超自身数倍的力量,难道这不算时间好使么?再加上花海院家主近期获得的实验数据,若是成功的话,理论上连那些无用的尸体,都能成为方便差遣猎犬。” “这、这简直...”月见山司神色动摇,很快他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控制不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向身旁的美妇人欲言又:“红枫小姐,京介老先生,近来这几个月内扶桑城内发生的那些失踪...” “司先生,请您不要误会,我只是在给你机会,用于考虑的机会...因为这个项目目前趋近于非常重要的阶段,对你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算是为了日渐没落的月见山家,我也希望您能好好考虑。” 红枫真琴一把将折扇关上,脸上含笑,目光带着一丝胁迫地看向月见山司:“而且你应该明白,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有它的用处,不过那是一件物品,还是一个人,只有物尽其用的时候,才是最具有价值的,而这份价值,则需要拥有这份权力和力量的人去给予。” “简直荒谬...”月见山司不由得攥紧双拳,但下一刻,他却站定在原地,无法出言反驳。 一把寒光凌冽的细剑,不知道何时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边上,他的身后,一面青丝长发的少女真站在那儿。 “呵...您可慢慢考虑,我相信您是个聪明人。”红枫真琴说完朝那名少女摆了摆手:“竹儿,把剑收起来,要是不小心伤到司先生怎么办?” “是。”裴沐竹闻言,顺从地收起了剑,随后安静地退到了一旁,不再言语。 “抱歉,我累了,红枫小姐,请允许我先行告退。”月见山司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缓后,便抬起脚步离开。 “司先生,我希望,能在这次的竞赛结束前得到您的答复。” 身后,红枫真琴的声音让走到门前的月见山司脚步一顿,当他拉开门的同时,方才离开了一段时间的冷钰刚好回来,同时,还有见到他出现而迎上来的,月见山家的护卫们。 看了眼被关上的门扉,冷钰没有眨了眨眼,三两步地便来到红枫真琴身边附耳朝她汇报了些什么。 花海院京介那苍老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身旁洞视了一眼,却发现,红枫真琴原本平静的面容在短短几秒内不断变化,最后在那妩媚风韵的脸庞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狠厉的笑容。 “派人跟上去,好好替我‘招待’一下她们,正好,把那群人也带过去,就当测试是‘往生’的效果。” “遵命,夫人。”冷钰低头领命。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红枫真琴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对了,把‘极乐’也带去,岳瑾诚的宝贝女儿不能出事,稍微给她点教训,至于其他的人最后变成怎样,都无、所、谓!明白了吗?” 冷钰微微一愣,像是听出了女人语气中的狠辣之意,很快地,她便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意:“是。” “京介老先生,真琴前些日子得了一些品质上乘的山茶叶,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陪我一同品鉴品鉴?” “哦?连真琴都觉得上乘的茶品,呵呵~那还真老夫的荣幸。” 老人眯眼笑着,似乎一点都没有将方才红枫真琴的表现放在心上,笑盈盈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附和着红枫真琴的邀请。 竞技场的某处通道,背着球棒袋子的郭夜阑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影疏密的走廊道路上。 从他离开稻枫恒一所在的休息室,刚走到一下层楼梯口处时,他就发现有人在身后跟着他。 而当他尝试原路回到自己与姬木隆二来时的那个外厅时,必经之路上却相继围过来了几个身材高大的黑西服,看那样式的打扮,几乎不用他猜测就知道这些人八成是稻枫恒一那边的人。 只是他意外的是,即便自己拒绝了稻枫恒一的提议,那位年轻的代理家主至于在竞技场内就开始派人对付自己吗? 但因为情况特殊,他也没来的及多想,便在与那些家伙产生碰撞前拐进了另外一条走廊中。 虽说他才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但好在之前姬木隆二给过他一张竞技场内部的地形分布图,此刻他也已经将大致的分布记在了脑海里。 平心而论,隐藏真实身份参加这次竞技的他,并不希望在比赛结束前引起太多的关注和骚乱。 哪怕能够正面击倒这些家伙,但在这种地方动手,很容易遗留下被人盯上痕迹。 先不论稻枫恒一与主办方之间的关系到了何种程度,但就凭他敢明目张胆地拉拢晋级选手打假赛,还这么我行我素地排出人来对付自己,若是自己在这儿随便引起混乱,说不定会正中他的下怀,甚至让稻枫恒一或者更麻烦的家伙抓住把柄,就比如这场竞技的主办方...影瞳的六长老袁枫琴。 且不说自己在影冥殿的时候就已经将六长老当初带过去的人打了个遍,单单在那个女人是袁靖的主人这一点上,落在她们的眼皮底下被发现,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思及此处,郭夜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试图能够快点甩掉跟在身后的那些家伙。 “人呢?去哪了?别让他跑了!” 走廊中传来那些黑西服们碰头时的对话声,似乎因为丢失了目标的踪迹而显得十分烦躁。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一侧监控死角的上方通风管道出,一双乌黑的双眸正透过那层铁丝网无声地注视着下方的人影。 “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啊?我就是一个新来的冷门角色,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郭夜阑不禁扶额。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名不见惊传的冷门,所以稻枫恒一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对付自己。 “也不知道那个戴着马面具的老哥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是的话真希望他能帮忙吸引一点注意力。” 郭夜阑如是地想着,伸手拉开球棒袋的拉链,将自己脸上的黑兔面具以及身上那身黑色夹克外套脱了下来,换上了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戴着兜帽的黑色风衣,重新整理好之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另一侧透风口出口处的走廊中。 郭夜阑小心地将兜帽戴上,尽可能将脸藏起来,小心地朝外侧走去。 许是因为今晚的竞赛还没全部结束,此刻外区的走廊上除了一些巡逻执勤的工作人员外,只有少部分提前离场的来宾和观众。 这对隐匿踪迹来说并不算好事,但也多亏了人不多的关系,他能很清楚地依靠自己的超常视力和听力感知并尽量绕开那些追击者所在的位置。 只不过一路小心谨慎的躲藏确实有够委屈的,很快地,他便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走廊边上。 在那走廊的分叉口处还贴心地立了标示牌,两侧分别通往竞技场高处的观众席看台,另一侧则是竞技场的内部通道,可以直通外界。 郭夜阑顺着那处通往外界的内部通路一路来到了一座古旧的升降梯前,庆幸的是此处并没有那些人高马大的黑西服,只有一名躲在电梯口处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的女人。 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桐生夕草。 因为今天来的时候跟着云长天的关系,他并没有带上行李中的人皮面具,此刻的他不禁有些后悔,只能再次将包里的黑兔面具戴在了脸上。 郭夜阑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脚走上前去,现下他所在的位置已经和他来时相去甚远,想要快点和姬木隆二汇合的话,就必须尽快从这儿出去。 然而当他走到升降梯入口处时,一个略微慵懒而深沉的女声从一旁传来:“喂,这儿是内部通道,留给vip客人紧急出入的,要出去的话走别处。” “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能否稍微通融一下。”郭夜阑镇定下心情,用早已习惯的伪音好声好气地朝桐生夕草请求道。 “呼--!”只见桐生夕草用绝不算压制的动作朝他呼出了一口香烟,那股带着些许刺激清凉的味道迎面而来,让郭夜阑不自觉一愣。 “我不喜欢重复,这儿是vip通道!懂吗?还是说你是vip?把邀请函拿出来看看!如果不是,就拿钱来。” 啥?郭夜阑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守门人居然这么直白地找他要钱? ‘在报酬充足的前提下,桐生小姐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说起来,和花海院铃樱分别的时候,她确实是这么说过,可是现在自己身上别说是现金了,之前姬木隆二交给他的十万扶桑币都快被云长天那小子坑完了,要钱还真拿不出来。 想到这儿,他只能将自己身上那块象征身份的黑边花纹卡片拿出来递给了桐生夕草。 那是来时姬木隆二交给他的,也是他用来等级选手身份信息的道具,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认证vip等级的作用,但现在他只祈祷这玩意能打动桐生夕草,不然的话他只能将眼前的人打晕或者趁她不注意溜到电梯里去,他可不想再回去绕多一趟路和稻枫恒一的人打交道。 “嗯?哈哈...无闻方冬夜...哦~今天遇到的巧合是不是太多了?原来是参赛选手么~”桐生夕草一边将丢到脚边的烟头踩灭,一边露出打趣的笑容。 但在听到她的话的瞬间,郭夜阑的心里就一沉,他险些误会桐生夕草是不是也接到过稻枫恒一的命令或通知,所以此刻才会露出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郭夜阑警觉起来的瞬间,女人已经动作利落地将卡片丢回了给他,转身将升降梯的开关打开。 “走吧,意料外的大冷门,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儿,不过祝你好运了,哈~” “谢谢。” 郭夜阑见状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推脱,迅速地走进了升降梯。 很快,升降梯的门闭合,桐生夕草斜眸朝着那不断闪烁的楼层光瞥了瞥,嘴角轻轻地勾起了一丝幅度。 来到地上的郭夜阑一路走出了那栋灯光昏暗的废弃公馆,在守门的那名刀疤脸男人有些狐疑的注视下一路穿过林间石质栈道,好不容易才来到位于临海区域的夜市庙会。 此刻天色已晚,庙会中的许多摊贩已经开始陆续整理今日剩余的商品准备收摊,但此处依旧能看到不小的烟火气。 见此,郭夜阑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和兜帽,装作若无其事那般走进了人群之中。 往来的人群,追逐玩闹的孩童,彼此牵手的恋人,闲谈甚欢的摊贩住民,不由让郭夜阑有种轻微的沉沦与享受,想来自己似乎很久没好好逛过这种这么热闹的充满烟火气的场合了。 如果这不是在那座秘密的地下竞技场外,如果他不是出于隐匿身份忙于躲藏的状态,也许他会想要在这儿逛逛,了解一下扶桑庙会摊位上的商品和特产 可惜现在自己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和姬木隆二汇合,将今天的事情和商量一下,然后还得考虑回去之后要用怎样的借口忽悠于恒那边。 现在他只希望,于恒那家伙没把事情的动静整得太大,只不过于恒给的那台用来联络的手机现在还放在姬木隆二那边。 于是他来到了一处较为安静的鸟居旁,正要拿出姬木隆二交给他的用来通信的短距离对讲机时,一个令他熟悉却又无比头疼的声音却像无头苍蝇一样朝他奔了过来。 “于恒兄弟~~~~!!!!” 我他么...! 看着灰发青年泪流满面地朝他冲了过来,郭夜阑差点没忍住撒腿就跑,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今天没有将人皮面具带在身边,又或者将黑兔面具多戴一会儿,反正逛庙会的人那么多,也不差一两个带特产面具的人。 “你tm赶紧给老子撒手,要死啊你!”郭夜阑一把将云长天凑过来的脸推开,一时间满脸嫌弃。 奈何眼前的小灰毛力气大得吓人,而且一把抱住他就在那儿哭闹个不停,简直就像是在哭丧一样,惹得周围路过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俩看过来。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啊!” 砰---!! 只听见一个闷响过后,放开郭夜阑的云长天捂着头顶被兄弟赏赐的一颗暴栗,泪流满面地盯着双眼快要喷出火来的褐发青年。 “哭你妹的哭!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吗?!我不是让你自己去找你的同伴了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 然而没等云长天解释,接下来的一幕已经向郭夜阑说明了一切。 只见两个中年小摊贩拿着木棍扫帚等物件,后面还跟着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正面露不善地朝这边冲了过来。 “喂,不准跑!臭小子敢吃白食!” 了解状况后的郭夜阑嘴角疯狂抽搐着,三分钟后,站在庙会入口道路旁的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只剩几个找零硬币的钱包,再看看逐渐走远的摊贩们,平静的俊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情。 “于、于恒兄弟...不好意思啊,我一开始是打算去找阿武他们的,可是门口那保安拦着不让我进去,我又听不懂他们说啥,然后我就想找人问问,可是又不会说这儿的鸟语,然后就看到路上有人发那个传单...” 云长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皱掉的单子,上面用着醒目的字眼和图画印着和庙会夜市相关的文字,而看那上面的图片,显示的大概就是这座临海的夜市。 “我想起来之前阿武说过要带我去逛那周围的庙会啥的,就想着一路问了路上的人,按他们指的方向跑来了这里,到了之后我又不知道该往哪问,完事看到这儿卖的零食看上去很好吃,所以...” “所以你就一连吃了十五只烤墨鱼和二十个巧克力香蕉?”郭夜阑的脸上冒着一个亮眼的井号,不断蠕动手指关节咳咔作响。 好啊,真好啊!这家伙是自己的命里克星吗?吃白食都能吃到刚好把他身上的钱坑得刚好付完钱的程度,这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自己命里该有此一劫啊! 看着郭夜阑那副可怕的模样,自知理亏的云长天此刻也是丝毫不敢出声,低着头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郭夜阑也是无奈到了极点,他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随后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试图让自己快一点冷静下来。 “我们先去找姬木先生,让后我会拜托他帮你联系会场内的工作人员,看下能不能和你的同伴取得联系。” “哦、哦!嘿嘿!我就知道于恒兄弟你够意思!回头见了阿武,我一定把借你的钱还你!”云长天笑憨憨地答道。 “那可别,你只要答应我别把遇到过我的事情告诉你的同伴就好!我来这儿的情况有点特殊,不方便透露给别人,帮我保密,那些吃的就当是我请你的,你肯定是讲义气的对吧?” “那当然!放心!只要我云长天还活着,就算有人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出卖好兄弟!”某个小灰毛信誓旦旦地拍了怕胸脯。 见状,郭夜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那般,他想了想,正打算在叮嘱云长天几句下个保险时,却听见云长天突然猛地指一处转角惊奇地喊了一句:“啊,岳采翎!” “诶?”郭夜阑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身边的小灰毛已经健步如飞地冲了过去。 只见远处的位于环山公路的洪洞边上,一个纤细熟悉的身影正慌忙地逃亡着,在她的身后,怎是几名身着黑衣西服,气势汹汹地追在她身后的奇怪男子。 那个女孩衣衫有点凌乱,发丝在微风飘拂,如邻家女孩般亲和文静的脸颊上此刻满是惶恐。 “啊...!” 因为跑的过急,没有注意到地上凹陷缺口的女孩在下一秒猛地跌倒在了地上,当她忍住疼痛支起身子的时候,那几道追逐她的身影已然来到近前,看着那朝自己伸过来的大手,她忍不住害怕地抬手挡在眼前。 “不要,父亲...!” 砰! “啊--!” 只听见一声惨叫声响起,当女孩睁开眼睛时,面前已然站着一名身着冬季休闲装的灰发青年,而方才朝她伸出手的那名男子已经被击飞到了一旁的栅栏上。 “岳采翎,你在这儿干啥啊?话说你没事吧?” “脑残天,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长天熟悉的声音让岳采翎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灰发青年,一时间居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混乱感。 “什么人,敢来妨碍我们?!找死!” “等等,他好像是...!” 几名黑衣人见到眼前的阻挠者,不约而同地冲上前去准备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灰毛解决掉,但在数秒钟过后,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马路的周围。 站在最后面的那名没有冲上前的黑衣人见到同伴全都被解决掉,顿时一阵危机感从心中升起,他刚刚就对眼前的青年有着模糊的印象,而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自然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这个挡在他们面前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影瞳二长老麾下的核心序列杀手。 “这...!啧!” 黑衣人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那些早已再起不能的同伴,转身便准备逃走,却感到身边一股阴风吹过,一直手已经无声地按住了他的脸颊,将其一把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褐发的青年拍了拍手,缓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云长天和岳采翎。 “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云长天此时已经蹲下身子,伸手在有些呆滞的女孩面前晃了晃。 见到岳采翎现在的样子,饶是云长天也不免产生一丝忧虑,平常他这个样子岳采翎应该早就开口骂他了才对啊! “岳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岳采翎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瞳孔微缩之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不顾腿上传来的疼痛一把上前抓住了郭夜阑的衣袖。 “是你,真的是你吗?!月依!快去救救她,月依她有危险...!”岳采翎语气中带着哭腔,以及难以掩饰的恐惧和担忧。 郭夜阑闻言,整个人身躯一震,立刻紧张地扶住她的双肩问道:“在哪里?!” “南边铁路大桥旁边的三号仓库里!月依一个人留在了那儿拦住了他们!” 呼---!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云长天还没来得及询问什么,就听见耳边一股劲风吹过,郭夜阑的身影早已远去了数十米外,并一下高跳到了洪洞的上方。 “于恒兄弟你去哪啊?!” “照顾好岳小姐!” 丢下了这句话之后,郭夜阑便像是影子一般,整个人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 第218章 异样的袭击者 “真是的,刚刚那人什么毛病!” 地下竞技场休息区的走廊内,跟在花海院铃樱身旁的小侍女仍在闷闷不乐地生中闷气,想到方才那个在路上突然冲出来还差点冒犯到自家小姐的面具男,她就莫名来气。 “好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啦。” 花海院铃樱无可奈何地苦笑着,来生雏这过于强烈的护主心态有些时候反而令她感到头疼,因为这个时候往往自己还要瞎心思去安抚这位像是被扯了尾巴的猫咪一样的少女。 “可是小姐...!” “桐生小姐现在应该把采翎她们安全地送出去了吧?但愿她的胡闹不会被姑父发现。” 面对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的来生雏,花海院铃樱像是故意转移话题那般挑了挑眉。 “小姐您是担心采翎小姐的安全吗?”来生雏疑惑道。 “差不多吧,毕竟从理论上讲这儿算不上什么安全的地方,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瞧见自己小姐那副忧虑的神情,来生雏似是杞人忧天般地安慰道:“我觉得小姐您没必要为此担心吧?采翎小姐身边那位保镖,她的身手,您早前也见识过的...” “话虽如此...” 来生雏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却看见走在前面的花海院铃樱已经停下了脚步。 她眺眼望去,只见一位须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在两名侍从的簇拥下朝这边缓步走来,而老人的身份对她来说也并不陌生。 是那位月见山响少爷的祖父,现在早已年过八旬,隐退于雾山庙宇中,很少出现于人前的月见山家的前代家主,月见山清一郎。 “清爷爷,好久不见。” 花海院铃樱雅致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晚辈面对长辈时的乖顺和敬爱。 “哎呀!这不是小铃樱么?噢哟,许久未见,出落成大姑娘了,哈哈...你是来看响比赛的么?” 月见山清一郎的语气和外表不同,轻快随和的语调,一点都不像是一位曾经位居权重的上位者,倒像是一个邻家的老爷爷。 “呵呵~您说笑了,清爷爷,铃樱早已不是个孩子了,今日是随祖父出席贵客的邀约。” 月见山清一郎努了努嘴,鬓白的胡子随之一抖:“这样啊...嗯嗯..唉,要是响那小子听到该难过了,不过也是,响那小子和他老子是越来越像,闷葫芦似得还整天只知道抱着剑过日子,难怪不讨女娃子喜欢,嚯嚯嚯~” 来生雏嘴角一抽,心想眼前的老人真的是响少爷的亲祖父么?他难道不清楚,虽然响少爷是冷淡了点,但在那些扶桑名门的小姐中可是有着不小人气的,甚至还有过他的爱慕者因为这个背地里找自己小姐麻烦的经历。 “清爷爷,我觉得您刚刚说的话,响君听到定然会消沉许久。”花海院铃樱苦笑,像是对老人的脾气早已知根知底。 “那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磨磨他那不招人疼的性子,嗯!”老人撅起嘴,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后,看向眼前的女孩:“话说小铃樱,你现在是要去找京介那个老不休吗?是的话记得帮我给他带句话,帮我问问他:‘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入土啊?’” 花海院铃樱表情微微一滞,险些因为老人的话而维持不住那端庄雅致的笑容。 “清爷爷,您就别为难铃樱了...不过铃樱接下来确实打算去一趟祖父大人那边,今日琐事众多,铃樱只想快些回去休息。” “啊?嘶...那你真不打算看响那小子的表现啦?”月见山清一郎抚着胡子,困惑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花海院铃樱见此情形,莞尔一笑道:“其实看与不看并无所谓,毕竟在铃樱看来,响君应该不会输,至少今天不会。” “哎呀~你对那小子那么自信?这倒是让老爷子有点意外。” “只是直觉而已。”花海院铃樱笑容不减,很快地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沾花的信封双手递给了月见山清一郎:“清爷爷,若是之后见到响君,请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嚯嚯~!怎么?是情书吗?小铃樱,据我所知你们这代年轻人应该不兴这个东西了吧?” “并不是情书。”面对老人那毫不见外的调侃,花海院铃樱只能面露无奈地否决。 “诶...真冷淡,好好好~清爷爷我一定替你带到。” “那就多谢清爷爷了,今天就先失陪了,更深露重,还请您多保重身体。” 花海院铃樱说完,和老人行了个礼之后,被带着来生雏离去,留在原地的清一郎慈蔼地笑了笑,随即将信封小心地收进了袖子里。 此时,位于扶桑港临海夜市的环山公路入口处,岳采翎小心地驾驶着她们来时乘坐的小轿车,嘴边哼着轻快的小曲,看上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唐月依想起不久前,因为自己胡乱在那名叫做无闻方冬夜的人身上下注时,她还一副如丧考妣的丧气模样,但看到那所谓的冷门选手赢了之后,她就不止一次向自己提起一句话:“好月依~我的好姐妹~你说这数千万的巨款提现之后我们该怎么花呀~?嘿嘿嘿嘿...” 实话说她并非不能理解岳采翎,但她从没想过岳采翎居然有如此财迷的一面,以至于唐月依觉得她当时的笑容直白得可怕,明明身为岳瑾诚的爱女,在吃穿用度上应该是从来不缺的。 “采翎,那是什么?”唐月依打量了驾驶席旁,被女孩放在包里的那个奇怪的白瓷瓶子。 她记得,那是临走前,花海院铃樱交给岳采翎的东西,这会儿驾驶座上的女孩时不时看下这个瓶子,还不时偷笑着,让她很是不解。 “嘿嘿~想知道吗?”岳采翎故作神秘地卖弄起了关子,但在唐月依那无声的沉默中很快地又感到一股挫败。 “好歹表示一下好奇好不好?你这样显得我很呆...”岳采翎叹了口气,目视着前方的公路,语气难得沉稳地说道:“这是用扶桑花酿造的甜酒,母亲以前经常做给父亲喝,父亲当时最喜欢喝这种酒了。” “长老他...喝酒?”唐月依偏了偏头表示疑惑。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似乎从没见过岳瑾诚喝酒。 “很奇怪吧?你是不是觉得父亲从来都不会喝酒?”岳采翎笑了笑,眼眶微眯:“父亲确实很少喝酒,但以前只要回到家,他都会找母亲讨那么一两杯酒配着小菜吃个不停。” 女孩的眼神愈发柔和,像是陷入了对过去的追忆那般。 “那时候,每当我撞见父亲自己在那儿喝酒吃菜的时候,他就会问我要不要也吃一点,有一次他还把母亲酿的酒喂我喝了一小口,虽然现在想起来味道不算太难喝,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辣得不停吐舌头。” 岳采翎说着,又瞄了袋子里的酒一眼:“当时我和父亲还乐呵呵地在那儿笑,结果没等父亲笑多久,就被母亲发现了,她把父亲狠狠地训了一顿,还一直责怪他:‘怎么能让孩子喝酒?’什么的...哈哈~你是不知道,父亲当时被母亲说得一个字都不敢出,事后为了让母亲消气,还费了好大心思下厨做母亲喜欢的香芋卤肉,中间还失败了好多次,差点没把厨房给烧了,嘻嘻...” 看着岳采翎那明明在笑,却透露着依依不舍的追忆感,唐月依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才犹豫地低声问道:“你想把这瓶酒交给长老?” 岳采翎点了点头:“毕竟我没学到母亲的手艺嘛...铃樱姐姐的手艺大概是和母亲最为相近的了,而且父亲生日也快到了,嘿嘿~” “这样啊...” 唐月依会意,薄唇微张,却没有再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岳采翎口中的岳瑾诚给人的印象出入太大,她此时也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女孩口中的那份往事,令她心中微微触动。 然而下一秒,随着刻入身体之中的那股警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唐月依原本平静无波的美眸中泛起一丝厉色。 她迅速地转动视角,扫视着车窗外猛然靠近的车辆的影子。 那是四五辆型号相似的黑色面包车,此时有有两辆已经一左一右地从两面围堵住了她们所乘坐的小轿车。 “月依?呀--!” 随着一声闷响,车辆被从后侧袭来的撞击顶得左右摇摆,岳采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车子的方向摆正,警铃大作地看了眼后视镜中的罪魁祸首。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啊?!” “采翎,小心前面!” 唐月依的警示声让岳采翎猛地注意地从前方高速驶来的两辆规格庞大的吉普车,那架势很明显是打算冲过来堵截她们的。 眼看着就要撞上,惊魂未定的岳采翎此刻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唐月依支起身子一手按住岳采翎搭在油门上的脚,一手拉住方向盘朝副驾驶席那一侧猛打。 小轿车在即将被撞上的前一秒突然转向,挤开了一侧的面包车的同时,从吉普车和面包车之间的间隙中冲了出去,直接撞坏了路边的围栏冲向了扶桑港周边的一处仓库区域。 “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岳采翎勉力地平息下心中的骇然,努力使自己恢复冷静。 可没等她静下心来,车门那一侧就又有一股巨力袭来,一辆追上来的吉普车来势汹汹赶上她们的同时直接抵着车门将小轿车推向了一旁的仓库大门。 唐月依见状急忙将岳采翎往自己身边一把拉了过来,小轿车在撞进仓库大门的同时整辆侧翻了出去,一道影子迅捷如电般地从车窗中闪身而出,落在了一处隐秘的货架之间。 “采翎,采翎你还好吗?”唐月依看着被吓得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岳采翎,淡漠的脸庞上浮现出焦急和担忧。 “哈啊、哈啊...这到底...为什么会...?!”岳采翎喘着粗气,被唐月依放下的她扶住一旁的货架,难以置信地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唐月依柳眉微皱,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两位小姐,既然都光临此处了,不妨出来一见如何?也好让我代替我们家夫人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突如其来的女声中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妩媚和戏谑,这熟悉的声音让岳采翎和唐月依皆是双目一凛。 仓库的大门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儿被人推开,在那之后便是一阵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涌进仓库的动静。 唐月依悄悄探头望去,只见那仓库的大门处早已被方才的那些车辆围住,许多人从车上下来的人影此时正在不断朝里面靠近,而站在中间位置的,赫然是一名身着艳丽包臀长裙,脸戴蝶形眼罩面具的女人。 “是之前花海院小姐身边的那个女人。”唐月依回过头,小声地对岳采翎说道。 ‘我叫冷钰,早前听闻花海院小姐颇具学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冷姐姐~’ 岳采翎的瞳孔猛然皱缩,她回想起不久前在花海院家休息室前那个女人所说的话,连忙拉了拉唐月依的衣角道:“不好了,是六长老的人,你应该有印象吧?前段时间被选为九号的那位新的序列杀手,用的是飞针类型的暗器。” 唐月依两眼一沉,很快地便想起之前在阿尔基亚所执行的那次护卫任务,这个女人,是当时和袁靖一起将利鲁姆德的佣兵团赶尽杀绝的人。 想到岳瑾诚和袁枫琴之间目前宛若冰点的关系,再加上方才这些人不加掩饰的袭击,两人都很确定对方来意不善。 听着那些刺耳脚步声,整座仓库内部仿佛陷入死寂一般,甚至只能听见心脏不断跳动的声音。 唐月依双眸一凛,紧了紧手套,素手第一时间搭在了风衣内的刀柄之上,可就在这时,岳采翎的手却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只见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女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急着出手:“她应该已经认出我们了,先等一下,我想试着和她谈谈,以父亲和六长老现在的关系,贸然起冲突的被上面知道都不见得会讨好,但我想他们多少还是会顾及父亲的态度的。” 唐月依神色微顿,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勉力地点了点头。 “二位莫要辜负奴家的好意,毕竟比起不必要争斗,奴家还是喜欢用更温柔的方式去招待客人~” 一步步缓慢朝仓库内逼近的冷钰揣摩着,面具下的一双美眸像是闪烁着丝丝寒芒一般,狡黠如墨。 原本她还想着,接下来要怎样才能逼两个女孩乖乖出来,哪知道下一秒,岳采翎的身影便缓缓从阴影里走出。 眼前的少女早已褪去了身上那有些另类的伪装,露出了原本文静清雅的真容,此刻的她抬起微微发白的脸颊,目不斜视地直视着远处的冷钰和一众袭击者们。 “哎呀呀~你瞧,这是谁呀~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十八号小姐,五长老的掌上明珠么~冷钰这厢有礼了。” 女人说着,竟若无其事地行了个优雅的女式见面礼。 岳采翎聆听着对方那看似和善,实则充斥着戏弄之意的语调,眼神变得更加坚定道:“九号,又或是冷姐姐,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 “哎呦呦~当然可以啦~奴家很喜欢你这种亲切的称呼哦~小妹妹。”冷钰抚了抚脸庞,那笑容中竟隐隐流露出一丝不似虚假的喜悦。 岳采翎见状由不得眉心一跳,狐疑地问道:“我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我们来这儿并没有与六长老为敌的意愿。” “哈哈~哎呀,瞧你说得~好妹妹,说是袭击可太生分了,姐姐不过是按照夫人的意思,想要替她好好招待一下你们,只不过你也知道~近来因为某些小小的~意外...你我两家闹得并不愉快不是么?所以姐姐担心你们拒绝,只能用粗暴点的手段来邀请你们咯~” 听着冷钰那粉饰太平的说辞,岳采翎只觉得一股怒意不自觉地上涌,那叫做粗暴点的手段?若是没有月依在的话,自己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压在那台小轿车的车底了! 碍于眼前的形势,女孩只能咬咬牙,将怒意忍住:“邀请?请恕我无法理解冷姐姐你所谓的邀请,相信你应该知晓,首座大人并不喜欢看到所谓的‘窝里斗’,他老人家早前下过严令,不允许两家之间再起冲突!若是我在这儿出了事的话,我父亲可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算是六长老也必然会受到上面的追责!” 冷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置若罔闻地摘下脸上的蝶形眼罩,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周围道:“是啊,确实略有耳闻~但那指的是长老们之间的冲突,现在在这儿,不过是我们这些‘序列杀手’的小辈们出于私心的一些‘小打小闹’罢了~你猜作为使用者,谁会去在意能够随时替代的消耗品,会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被不小心弄坏呢~?” “你--!”听出冷钰语气中那逐渐冰冷的语调,岳采翎不由得心中一紧。 “知道么?小妹妹,人只有在害怕无助,对眼前的事情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才会将自己身后的人抬出来,让其作为自己的挡箭牌,现在的你,就是那个样子,真的令我觉得...十分可爱呢~放心吧,至少对你,姐姐必然不会做得太过分,毕竟你和真正的消耗品不同,可是五长老捧在手心的明珠呢~”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下,几道寒芒猛地从她的手中射出,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阴影突然冲出,一把扛起岳采翎的同时,手中短刀快速地将几根飞到近前的银针弹开,并准确地朝冷钰等人所在位置上方的一个悬挂木架子的麻绳飞掷而出。 轰---! 一声闷响过后,重物落地激起的粉尘成功阻隔了冷钰等人的视线。 “注意周围,别让她们跑了!”冷钰见状立马发号施令。 而只是这短短的数秒,唐月依便已扛着岳采翎来飞快地掠过众人,直冲向仓库门口的一辆吉普车中。 那是目前唯一还有人在车上守着的一辆车,唐月依二话不说便将驾驶席上的西服男子一脚踹出了车外,并将岳采翎丢在了驾驶席上。 “拦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冷钰猛地转头,厉色无比地命令道:“用那个!” 只见冷钰身边的大部分袭击者包括方才被唐月依踢下车的那个黑西服在内,都在同一时间拿出了一个类似自动注射器一样的东西猛地扎进脖颈的静脉中。 霎时间,那些人的身体全都以肉眼可见速度胀大,肌肉颤动,双目血红,整个人的气息犹如困兽出笼一般残暴地朝二女所在的那辆车子扑来。 “这是...那个时候的...!”唐月依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猛然回想起了里影冥殿中受到袁靖算计时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迎上那个最先扑上来的黑西服,寒光一闪后,那人的脖颈已经迸发出淋淋鲜血,并被女孩侧身撞飞了回去。 “开车,快走!我拦着他们!” 只见唐月依将一个包塞进了岳采翎的怀里,女孩定睛一眼,赫然是那她带来的那个包包,里面还装着花海院铃樱交给她的扶桑花酒。 “月依,我不可以...!” “快走,你在这儿只会妨碍我!”唐月依那前所未见的冷厉让岳采翎整个人为之一震,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须臾间,有几个黑衣袭击者已经冲到了跟前和唐月依碰上,正当岳采翎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唐月依放缓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是为了给长老准备生日礼物才来的吗?别再犹豫了!” 岳采翎的眼眶发红,下一秒,她强忍着口鼻中的酸楚感,启动了车子的引擎,迅速地驶离了此处。 “喂,你们几个,追!”冷钰朝着身旁几个还处于正常状态的同伴命令道。 几个黑衣人闻言,顿时冲上车子,开车朝岳采翎追去。 “给我站住!唔...!” 唐月依本来还想阻拦,可未曾想到那些异化的袭击者们竟如疯魔一般舍生忘死地朝她扑来,令她一时间分身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