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追范增,我不愿乌江自刎》 第1章 月下追范增 汉三年,广武山一道宽广深邃的深沟。 这条深沟为,‘鸿沟’。 鸿沟两侧旌旗招展、旗帜分明。 鸿沟的一侧是项羽为首的楚军,另一侧则是汉王刘邦的兵马。 两军苦战久矣,因天下而争,从‘离间计’而起。 夜,如墨染一般,深沉而压抑。 楚军中军大帐内,灯光摇曳,映照着项羽那高大而健硕的身躯。 他仰面朝天的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脸庞因酒醉而泛着红晕。 因亚父范增的辞官离去,项羽心情很是郁闷,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凛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西楚霸王,此刻却被内心的愁苦所折磨。 范增的离去,仿佛抽走了他灵魂中的一根支柱,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之中。 大帐之内,所有将领皆不敢入内,生怕触怒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霸王’。 床榻边,只有虞姬独自一人陪伴项羽左右。 起伏不定的呼噜声,证明了项羽此刻的心情。 那呼噜声时而急促,仿佛是他内心的愤怒在咆哮;时而低沉,又像是他的无奈和悲哀在叹息。 他想不通,自己天生神力、百战百胜,为何就是拿不下一个“地痞流氓”? 刘邦,那个在他眼中出身卑微、行事毫无底线的人,却一次次地从他的指缝间溜走,甚至逐渐壮大,成为了他无法消灭的对手。 不知过去多久,一阵微风吹过,灯火不住的摇晃。 呼噜声戛然而止,项羽猛然起身。 他铜铃般的眼睛尽是迷茫,盘膝而坐之间,惊恐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虎皮被褥、青铜短剑、强弓箭壶、忽大忽小的灯芯……,最后看向了一旁的‘美人’。 ‘项羽’没有说话,他在回味过往。 漫长的沉思间,他了解了‘原主’的事迹,暗自感叹时,却无法理解因‘打架被砍了一刀’,竟然变成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西楚霸王。 他原本是现代的一个‘地痞流氓’,得知好兄弟被欺负,他带着家伙事就随好兄弟出了门。 奈何人家早有准备,乱战中,被人一刀砍中了脖子,他便失去了直觉。 醒来后,他便来到了这里。 他暗自嘀咕:“我最多只是一个讲义气的‘小流氓’,何德何能让我成为千古无二的楚霸王!” “大王,又做噩梦了?” 顺声望去,项羽惊呆了,“…虞…姬,…我…不…本王没事!” 话罢,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起虞姬来。 只见虞姬身着一袭暗红色的劲装,衣袂飘飘,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宽带,上面镶嵌着几颗宝石,熠熠生辉。 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玉簪固定,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飘动,更添几分潇洒。 眉若远黛,却不似影视剧里的女子那般温婉柔和,而是带着一抹凌厉的弧度。 双眸犹如星辰般璀璨,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果敢。鼻梁挺直,嘴唇微微上扬,不笑时也自带三分英气。 虞姬脸颊潮红,顿感不知所措,虽感觉到怪异,作为妾室的她也不敢多问。 项羽目光越过虞姬,看向了大帐门外。 “几点钟了…不…现在什么时辰了?” 虞姬微微俯身,她柔声回答:“刚过子时,已到丑时了。” “丑时?”项羽暗叫不好,“快一点钟了!”他忽的起身,赶忙穿上战靴。 虞姬微微蹙眉,“大王,你这是何为?” “希望亚父没走远,本王不能失去亚父!” 得知项羽为了追赶范增,虞姬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她虽然很感动却无法相信一觉醒来的项羽变化如此之大。 很快,项羽带上项庄,命令季布负责坚守大营,并点了500精锐离开了营寨。 由项庄引路,项羽骑着乌骓马在后面紧紧跟随。 夜色里,看着前方身着玄色铠甲的项庄,他那俊朗挺拔的身姿很是健硕。项羽暗自点头的同时,开始担忧起范增来。 “亚父,你可不能有事,你若是嗝屁了,我可要被王翳、杨喜、司马童那几个吊毛拿去分尸领赏了。好不容易穿越了,我可不想乌江自刎!” 历史上,项羽正是因为中了陈平的离间计,不但赶走了范增,还落得个国破身死的下场。 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色里,项羽双腿加紧马腹,他冲着项庄喊道:“多点一些火把,加快行军速度!” 后半月的夜空很是‘识趣’,一路疾驰许久,天空逐渐升起了一轮明月。 月光下,500人的骑兵队伍如同夜空下的鬼魅,一阵阵呐喊声中,惊的道路两旁的野兔四处飞窜。 经过大半夜的追赶,天空中的明月逐渐暗淡,昏暗的天空尽头出现了鱼肚白。 项庄拉了拉缰绳,他“吁”的一声,回头看去:“王兄,前方有一辆板车。” 项羽拉紧缰绳,他不敢直视前方。 来自后世的他深知,范增离开项羽后,就是驾着一辆驴车离开的。 范增是项羽最重要的谋士,被项羽尊称为“亚父”。 在楚汉相争期间,刘邦一方采用离间计,使得项羽对范增产生猜疑,逐渐削夺他的权力。 范增失望愤怒之下,辞官归乡,在途中愤懑病故。 后世的他虽然是一个喜好打架斗殴的流氓,对项羽无情的做法也是深恶痛绝。 暗自怒骂项羽一阵,想起范增的遭遇顿感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缓缓抬头间,他扬起鞭子狠狠抽打一下马屁股。 驴车出现近前时,项羽屏住了呼吸,他翻身下马跑了过去。 借着清晨的光亮,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斜卧在板车的围栏上,项羽快步走向近前。 “亚父…亚父…我是籍儿!亚父…” 几声呼喊下,范增的身躯纹丝不动。 项庄轻声提醒:“王兄,亚父他,不会死了吧?” 项羽大怒,他怒目圆睁的看向项庄,“不许多言!” 项羽泪眼朦胧,不忍再看范增苍老的容颜。 “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项羽猛然回头,他大喜过望:“亚父,你没……” 范增微微睁眼,他轻哼一声选择背过脸去。 “籍儿,你追这么远,是来杀老夫的吗?” “不…不,籍儿不敢。” 范增不好气的询问:“既然不杀我,为何前来呢?” “亚父,本王知道错了,楚人不能没有你呀!” 项庄连忙附和:“亚父,王兄特意接你回去的!” “接老夫回去?”范增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 项庄大惊:“亚父,您怎可如此妄言?” 范增悠悠转过头来,他一脸的悲伤:“籍儿你当初分封了十八路诸侯,如今他们败的败、降的降,你难道还看不到结局吗?” 他缓了一口气,“哎,你执意放走刘邦,现在是自食恶果了。” 此时的刘邦风头正盛,他不仅招降了九江王英布,还令韩信吞并了北方。 虽然齐国还没被韩信拿下,可仅剩的齐国也不可能抵挡住韩信的兵锋。 项庄满脸不屑,他冷笑一声说道:“那又能怎样,王兄已命令项声和龙苴前往九江国平叛了,不下月余,两位将军定然能剿灭叛徒英布的!” 范增缓缓闭上眼睛,他仿佛没有听到项庄的话语一般。 他喃喃自语道,“大局已定,大局已定啊!” 深深叹息一声,他略带埋怨的语气说道,“籍儿,你不该讲仁义,不该放过刘邦小儿啊!” 面对失望透顶的范增,项羽默不作声。 他脑海里飞速旋转,绞尽脑汁的想把当代‘第一谋士’留下来。 第2章 效仿周文王 换了‘芯’的项羽很认同范增的‘预判’,历史上的刘邦确实成功了。 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一定要尽全力改变这个现实。 想到这,项羽心中怒骂:“既然让我穿越了,总该给我一个强大的系统吧!小说里的主角穿越都有科技,为啥我没有呢?” 他胡乱打量自身,除了一副‘无比强壮’的身体和‘使不完的力气’外,其它的啥也没觉察到。 为了战胜刘邦、为了接回范增、为了避免乌江自刎,项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发觉项羽的举动,范增孱弱的身躯微微一震,他目视项羽颤巍巍的询问:“…这是为何?” 项庄赶忙拉项羽,“王兄,你是楚人的王,不可下跪呀!” 一把甩开项庄的手,项羽微微抬头。 “亚父,偌大的天下,本王虽然只剩楚国九郡之地和区区30多万兵马,但我项羽一定可以战胜刘邦。” “晚矣…晚矣!”范增微微皱眉说道,“一旦韩信拿下齐国再断了你的后路,你怎么赢?” 项庄插话道:“等项声将军、龙苴将军拿下英布,再与王兄合兵一处,区区刘邦韩信又算的了什么?” 范增瞪了一眼项庄,他意有所指的询问:“谁人能应战刘邦?谁人又能应战韩信?那‘断粮道’的彭越又由谁来应付?” “王兄能把刘邦那个地痞无赖打出屎来,我可以带军应战韩信那个‘胯下匹夫’!” 项庄说得风轻云淡,他俨然没有把韩信放在眼里。 对于韩信的过往,楚军将领可真是太熟悉了。 当初,韩信从军时率先投靠了楚军,并在项羽帐下做了一个‘值戟郎’。 他有多少水平,项庄可是太清楚不过了。 又加上传言说:韩信为了活命,竟然从一个屠夫胯下钻过去的事,更加令楚军将领轻视于他。 “莽夫!”范增怒骂一声说道,“籍儿可以打赢刘邦,可那韩信怎么办?” 曾经,所有人都低估了韩信,没成想韩信投奔了刘邦竟然被萧何发掘了潜力。 自从韩信被萧何推荐给了刘邦,他不但得到了重用,还为刘邦打下了三秦之地,消灭了西魏国、代国、赵国,并招降了燕国。 眼下的势头看来,韩信拿下最后的齐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项羽面色平静,他语气坚定的说道:“韩信,本王来对付他。” “籍儿,你怎么还是如此鲁莽呢?你去对付韩信,那刘邦谁来应付?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彭越,若不是他三番五次的断粮道,咱们楚军怎会如此被动?” 范增说得很有道理,刘邦虽然是‘市井出身’,可他指挥作战的水平一点都不差。 楚军里虽然将领众多,除了项羽能全方面碾压他之外,其他将领没有一人是刘邦的对手。 彭越就更不用说了,那家伙就是‘茅坑里的苍蝇’。伸手驱赶他,他立马跑远了,一会不搭理他,他又跑回来“嗡嗡嗡”的恶心人。 项羽微微皱眉,他陷入了沉思。 范增看了一眼项庄,他叹息一声,“哎,除了钟离昧将军,老夫看呀,没有其他将领可以单独带兵了!” 项庄一脸的不服气,若不是项羽在跟前,他真要与范增好好理论一番了。 “亚父,本王去对付韩信,钟离昧将军可以应付彭越,您感觉这个安排是否妥当?” 项羽能重用钟离昧,这事让范增感觉很是不可思议。 “籍儿,钟离将军当初是随韩信一同投靠你的,你难道不猜忌他了?” “本王想通了,之前不信任亚父和钟离将军的事,是本王太没气量了。俗话说得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回头,本王会向钟离将军真诚道歉的。” “好,好,那刘邦这边谁来应对呢?” 范增对项羽的回答稍稍释怀,他便担心起刘邦这边来。 毕竟,刘邦那边能人辈出,文有张良、萧何、陈平、郦食其………,武有樊哙、刘贾、灌婴……… 这么多牛人愿意服从刘邦的指令,那刘邦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应对的。 项羽没有回答,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范增来。 范增何等聪慧,他74岁的高龄足足有一尺多长的胡须,每一根胡须都代表着无尽的智慧。 “籍儿,你让老夫来挡住刘邦是吗?” 项羽点点头,他起身对项庄命令:“传令下去,500骑兵在前方开道,本王要亲自拉车接亚父回家。” 项羽答应重用钟离昧,才使得范增没有再拒绝。可听到项羽要亲自拉车,他感觉有点错愕。 为了表示‘诚意’,项羽选择了历史上‘周文王’的做法,他解开毛驴的脖套,随手把脖套挂在了自己肩膀上。 当板车缓缓前行时,范增连忙喊道:“不可,不可呀,籍儿的诚意老夫知晓了,万万不可这样!” “亚父,自从叔父不在了,你就是本王的亲生父亲了。那周文王为了打败殷商,他可以任劳任怨的拉姜太公八百步,并因此换来了周朝八百年江山。本王今天就效仿周文王,给咱西楚国换来一个‘万世霸业’。” 500骑兵在前方开道,项羽在后面快步跟随。虽然拉板车对于项羽来说很是轻松,但他的诚意也彻底拉满。 这一切,看在范增眼里,他感动的泪眼朦胧的。 一路上经过崎岖路面时,项羽很是小心翼翼。他时不时的回头看向范增,生怕他被路上的石头颠出一个好歹来。 经过大半天的赶路,楚军大营的‘楚’字军旗逐渐清晰。 范增两行泪水滑落,又一次看到熟悉的旗帜,他忍不住哭出声来。 听到哭泣声,项羽立马停了下来,他冲着项庄吼道:“庄弟,回来拉车!” 话罢,项羽跳上板车,拉着范增的手,立马安慰起来:“亚父,是籍儿错了,籍儿今后再也不敢了。”说完,他狠狠的抽打自己的脸颊。 范增赶忙拉住项羽,他摇了摇头:“不,不是因为这个,老夫看到军旗了,那是咱们楚人的‘魂’。” “嗯,亚父说得对,那是我们楚人不屈的魂!” 换了‘芯’的项羽没办法,他也不想‘再次’丢了性命。 为了不丢命,他只能‘费尽心思’的把范增接回来。 如果没有诚意的话,范增肯定不会再次帮他。 没有‘系统’没有‘科技’的他,若是不把范增接回来,那可真要面临着不久后的乌江自刎了。 项羽暗自沉思:“有范增这个不弱于张良的顶级谋士辅佐,再加上我未来人的‘先知先觉’。哼,刘邦、韩信,你们就擦干净脖子等死吧!” 第3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项庄吃力的拉着板车,他的喘息声侧耳可闻。 项羽为了表达诚意,他特意安排堂弟项庄一个人拉车,这样他的心里才微微好受一点。 距离大营越来越近,项羽沉思间顿感不妙。 “庄弟,立马停下来!” 项庄忽的回头,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王兄,你力能扛鼎,可我不能呀!” 听着项庄的抱怨,范增微微动容。他侧目间,发现项羽满脸的愁容。 “籍儿,何事发愁?” 面对项羽突然间的面色凝重,范增看出了他的心事来。 “亚父,此事不一般!” 接下来,项羽便说出了项伯挑拨两人君臣关系的事来,并说出钟离昧与韩信交往密切,建议对钟离昧万万不可重用。 范增大惊,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离间计?” 范增无比聪慧,他很快便断定是项伯在‘暗中搞鬼’。 “亚父,你看这事该如何应对?” 范增沉思片刻,他捋了捋胡须笑了起来:“好一个反间计!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设下一计可斩杀刘邦。” 项羽赶忙凑近范增近前,只见范增笑眯眯的在项羽耳旁嘀咕起来:“………” “妙哉,亚父好算计!” 项羽一拍大腿,他立马同意了范增的计策。 “籍儿,你曾经一直以‘仁义’着称,这么‘毒辣’的计策你怎会接受呢?” 项羽沉默了,他一时没有想到如何去回答,总不能告诉范增自己是两千年后过来的人吧。 范增迟疑片刻,他大笑起来:“哈哈,籍儿成长了,咱们楚国有希望了!” 半刻钟后,项羽带着项庄和500精锐骑兵,‘押解’着‘五花大绑’的范增进了大营。 进入中军大帐,所有将领按照职位高低分坐两侧。 所有文官武将皆跪在单独矮桌后方的蒲团上,他们目光惊恐,俨然是被项羽展露出来的‘杀气’给吓到了。 项羽目光扫视左右十几个官员,他的目光最终看向了项庄。 “庄弟,那老匹夫由你带领500精锐亲自看押,待本王战胜了刘邦,本王定要亲手宰了他。” 帐内鸦雀无声,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项庄。 “王…王兄,亚父他病危,您就放他回老家颐养天年吧!” 项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项伯,他感觉自己的演技还算说得过去。 ‘噌吰’一声,项羽拔出了佩剑,他怒吼道:“谁人再敢为老匹夫求情,本王定斩不赦!” “可是…” 项庄支支吾吾一阵,看向项羽寒厉的目光,他赶忙捂住了嘴巴。 “你们所有人都给本王记住,谁若是胆敢私自探望老匹夫,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话音刚落,项羽手中的宝剑自上而下,直接把他面前的矮桌子劈成两半。 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所有官员吓得连忙低下头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大帐内的气氛异常凝重,在偌大的中军大帐内,安静的简直落针可闻。 项羽收剑入鞘,他开始讲述起楚军如今面对的困境。 “刘邦那个无赖龟缩不出,凭借着鸿沟天堑与我军相持不下。更可恨的是,彭越率军不断的前往我军后方进行骚扰,不知诸位可有破敌良策?” 季布、钟离昧、虞子期、曹咎、桓楚、项伯、项坨、周兰、项襄……纷纷交头相望,从他们迷茫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们并没有好的应对策略。 在项羽阴冷的目光扫视下,项伯率先起身:“大王,此事非同小可,需等项声和龙苴战胜了英布,我们才能做下一步的行动。” “哦,叔父是这样认为的?” “对付刘邦,必须由大王亲自坐镇。…至于彭越,非独当一面的大将不可战胜也!” “面对彭越骚扰和齐国未来的局势,不知叔父认为谁人可独当一面呢?” 项伯略微沉思,他环视四周看向项羽说道:“彭越不可怕,至于准备攻打齐国的韩信,……非龙苴将军不可!” 紧接着,项伯说出了他的见解:“一旦韩信进攻齐国,大王可派项坨为主将,周兰为副将阻击彭越,再令龙苴将军率大军支援齐国。若是如此,我楚国可胜矣!” 龙苴是什么样的人,项羽再清楚不过了。他彪悍勇猛,是一个难得的猛将。若是让他冲锋陷阵还行,真让他作为领军主帅,那‘潍水大败’可是历史上真实发生的。 想到这,项羽‘连连点头’:“不错,叔父的谏言极好!不过…若是这样安排,可那齐国情况多变,本王若一直被刘邦牵制着,到时候该派谁支援龙苴将军呢?” 项伯笑了笑,他指了指旁边的曹咎说道:“一旦齐国战事不明朗,大王可亲自率军前往,留下曹咎将军即可应付刘邦。” 曹咎能力如何,后世也给出了定论。他不但无法应付刘邦的攻击,甚至连基本的‘坚守不出’都做不到。历史上,正是因为曹咎贪功冒进,才使得项羽两线崩溃。 看着项伯那一脸的横肉,项羽内心无比气愤。他心中再如何‘发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显露半分。 “好,叔父果然‘大才’,本王着实佩服。” 钟离昧猛然起身,他连忙劝慰:“大王不可,彭越太狡猾,非一员谨慎将领方能应对。那韩信更加不可轻视,末将与他相识多年,深知韩信诡计多端呀!” 项伯乐了,他拍了拍巴掌笑着说道:“钟离将军,原来你与那韩信交往很是密切呀!” “不,末将忠心楚国,怎会与韩信交往,这是末将对韩信的了解,望大王不要误会……” ‘项羽面色冰冷’,他摆了摆手命令道:“钟离昧留下,其他人先行离开!” 众人纷纷起身,他们目光略带担忧的看向钟离昧,都深知钟离昧要‘遭殃了’。 其他人离开后,钟离昧很是紧张,他的额头此时已冒出冷汗来。 项羽没有说话,他来到钟离昧面前。 “钟离将军,你可知本王留下你有何事?” “…不…末将不知。” 项羽面色平静,他凑近钟离昧耳朵旁轻声道:“你我这般这般……可听明白?” “…这…这…” 钟离昧大惊,他没想到项羽竟然是有意留下他,并给他说了一个天大的‘谋划’。 第4章 奖赏是‘封王\’ 项羽面色略显为难,他轻声说:“钟离将军,你自己来吧!” “大王放心,为了楚国,末将愿意付出一切。” 话罢,钟离昧伸出手,毫不犹豫的开始抽打自己的脸来。 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响起,项羽有点不忍心,他缓缓背过身去。 随着钟离昧一次次的加重手掌的力度,他黝黑的脸颊略显通红,又过了一会,他一整张脸肿胀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项羽抬手制止。 “好了,…别打了!” 当钟离昧离开大帐时,帐外的官员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 傍晚时分,钟离昧邀请了项庄、项伯,并私下里喝起酒来。 不大的将军营帐内,钟离昧没有说话,他只是自顾自的喝闷酒,他一张‘猪头’模样令在场两人深感同情。 项庄‘用力’的放下酒碗,“啪”的一声巨响声,有力的表明了他此刻的心境。 “哼,王兄做得太过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钟大哥?” “项庄老弟莫要这样说,‘末将不该私下里顶撞大王’,得到大王的惩罚,也是末将罪有应得。” 钟离昧嘴上这么说,他也学着项庄的样子,用力的放下了手里的酒碗。 看到这里,项伯一双小眼睛骨碌碌直转,他满脸肥肉微微颤抖,尴尬的笑了笑:“籍儿太年轻,做事总是没有分寸,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 不大的酒桌上,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嘟囔一句,不多时就把两坛子酒喝光了。 当钟离昧正准备打开第三坛酒时,项伯好声提醒:“不可,不可再喝了。大王明令禁止军营饮酒,喝多了可要闹大事的!” 钟离昧略带迟疑,他俨然对项羽很是顾忌。 “搞什么,喝的正尽兴为啥不喝?你们怕王兄,我项庄可不怕。” 话罢,‘喝的醉醺醺’的项庄一把夺过酒坛,打开酒封,他自顾自的倒满了一碗酒。 他胡乱摸索起酒碗,端起来就是一饮而尽。 大叫一声好爽,项庄又晃悠悠的给项伯、钟离昧的酒碗一一倒满。 看着斟满的酒碗,项伯没有动,他眼睛来回在项庄和钟离昧面前扫过。 钟离昧伸手触碰酒碗,他略微迟疑间,两行泪水渗然泪下。 “我钟离昧哪里错了,我一心为楚国着想,我何错之有?” 钟离昧酒后的抱怨,引起了项庄的共鸣。 “钟离…大哥,你没错,错的是我们命不好。那…韩信小儿都能当大将军,看来‘钻裤裆’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情了。” 项庄微微转头,醉眼朦胧的问道:“…叔父,我…说得对不对?” “哎,韩信有啥本事,还不是汉王慧眼识珠。那韩信当初还不是在我们这边,在这里,他也只能替籍儿‘持戟看门’?” “对,叔父…言之有理!千里马常有,可伯乐不常在呀!” 钟离昧连忙摆手阻止,他看了看门外,轻声提醒:“不可,不可私下妄言!” “哎,钟离将军言过了,我们只是喝酒聊天,又没做啥出格的事来。” “就是,…哪有…管这么宽的。再说了,我项庄为王兄出生入死,喝几杯酒算个什么大事?” 钟离昧摇了摇头:“军中私下饮酒,被大王知道了,会被处罚的。” 项伯又偷偷喝几大碗,他胖脸微红,仿佛也有了些许的醉意。 “只许大王喝,还不许我们喝了。我是大王的叔叔,当他的面喝了又能怎样?” “就是,叔父…所言极是!” 听到这,钟离昧也不再犹豫,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又给两人把酒碗倒满。 不多时,三人醉的相拥而泣,有抱怨委屈的、有骂娘的、有夸汉王刘邦天命所归的。 项伯吞吞吐吐的叫嚷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能喝,我们也能喝!” 三人醉生梦死间,帐篷忽的闯进来十几个精锐士卒来。最后进入的一人身材伟岸,正是一脸怒气的项羽。 “喜欢喝是吗?喜欢私下抱怨是吗?忘记本王禁止军营饮酒的法令了是吗?” 项羽连着几声厉喝,三人猛地站起身来,他们的酒意也散了一大半。 没有一人敢说话,他们都默默的低下了头,‘仿佛几个等候处斩的刑徒,惶恐的等待着执行官的宣判’。 “来人,把这三人押下去,天亮了本王要拿他们‘立威’。” 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他们很是配合的走出了大帐,也早就忘记了酒场上的‘豪言壮语’。 不一会,项羽悄摸摸的来到了另一个大帐,他四处张望一阵便走了进去。 大帐内,范增正襟危坐,他看向项羽笑了笑:“籍儿,事情进展的可否顺利?” “亚父,你放心,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 “嗯,不过…难为钟离将军和项庄了!” “亚父不必担心他们,事后本王必有重赏的。” 听到有重赏,范增略带怀疑,他不相信项羽能拿出多丰厚的赏赐来。毕竟,‘象征权利的印章被他把玩的没有边角,他也不舍得交给其他人’。 “亚父,你可想知道本王给出多大的承诺?” 面对范增的迟疑,项羽早就‘先知先觉’的看穿了一切。 “哦,籍儿说来听听。” “如今我楚国只有九郡,本王答应钟离昧和项庄了,事成之后每人一个郡,皆可封王。” “什么?封王吗?”范增嗖的下了床铺,他快步走向项羽近前,若有所思一会说道,“不可,籍儿你是楚王,怎可封他们为王。…不如,封他们列候如何?” “不,本王话已说出,不可更改。再说了,就算都是王,那也要分大王小王才是。” “大王小王?老夫没想到,老夫从没想过还有大小王之分。” “亚父,你莫要不舍,只要能消灭刘邦,别说封王了,就算平分天下又如何?” 范增仰起头,他一脸的震惊。 “籍儿,老夫没听错吧?…这…这是我的籍儿能说出的话嘛?快,快打醒老夫,让老夫知道这不是做梦。” 拉住范增因激动而颤抖的手,项羽轻声说:“亚父,您受委屈了,籍儿要得是天下,这次籍儿绝不会再讲任何的‘仁义道德’。” 范增无比感动,他泪眼朦胧的看向项羽,就像是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一般欢喜。 “籍儿成长了,老夫深感欣慰。…对了,那他们喝酒的事,你接下来如何处理?” “打,本王要狠狠的打,不打痛他们,如何进行我们接下来的‘谋划’。” 第5章 我不愿乌江自刎 “籍儿够狠,老夫很满意!” ‘曾经为部下流泪’,‘为所谓的仁义束缚手脚的项羽消失不见’,如今的项羽很是‘听劝’。 换了‘芯’的项羽也没有选择,他虽然是后世的‘地痞流氓’,‘九年义务教育此时帮助了他不少’。 他虽然没啥大文化,可历史的铭文典故却知道不少。 他深知,若不全心全意的听从范增的建议,两年后,也就是历史上的汉5年,他将接受鸿沟议和、刘邦单方面违背协定、潍水之战、垓下之战、四面楚歌、霸王别姬、十面埋伏、乌江自刎。 想到这,项羽跪了下来。抬头望向范增那苍老的面容,他双手作揖说道:“籍儿请求亚父教诲谋略!” “…你…” 范增深感不可思议,他的谋略不但有防不胜防的‘阴谋’,同样也有不可破解的‘阳谋’。 这是他的毕生绝学,把那张良和陈平捆在一起,也不一定有他的谋略多。 ‘不屑使用卑劣手段的项羽’主动说出这话,范增的内心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籍儿,…你真愿意学?” “嗯,籍儿愿学!” 范增扭头看了一眼帐外的夜色,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夜深了,大王的妾室还在等你,…不如……明日再过来?” “不,女人如衣服,随时可以更换,谋略可胜敌,籍儿不愿把事情放到明日来做。” “…!女人如衣服?” 范增浑身颤抖,他看向项羽的眼神,就如同精心挑选的‘石头’,把玩出包浆后,竟然透露出“璞玉”的光芒。 “…好…好籍儿,老夫愿倾囊相授!” 夜,静如停止跳动的心,大帐内两人一坐一立,一人闲庭信步,一人埋灯苦读。 “悉悉索索”的蟋蟀声传来,范增侧耳倾听着,他嘴角挂着欣慰的笑,那佝偻着的身子,在大帐内悠然自得的踱起步来。 他每走一步都不舍得放下脚,生怕惊扰到潜心学习的项羽。 矮桌上竹简堆积如山,项羽高大的身躯跽坐于蒲团之上。他单手持书简,另一只手拿着毛笔时不时的记录一下。 微弱的灯火不住的摇曳,却映照出一副极其坚毅的面庞来。 夜深如墨,清晨的光亮如同往墨汁里注入了水,渐渐的,墨淡了,天亮了。 苦读一宿的项羽依旧精神奕奕,他仿佛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浑身的英姿勃发不见减少,反倒增添了些许的儒雅与阴沉。 军营大校场上,人挨人,甲连甲,戟如林,缨如丛。 楚军除了驻守的士卒外,其他人全部赶过来了。他们矗立在四个方向,人人皆是面色凝重,都深知接下来“军法”的残酷。 一声令下,项庄、钟离昧、项伯被押了上来。 一名执法官手持竹简,他高声朗读了军中禁令。 当听到100军棍的惩罚时,所有人都深感背后一凉。 这可是实打实的100军棍,身体弱的当场就能被打死,身体好的挨上这一遭,那接下来的一个月就甭想下床了。 项伯大叫起来:“不…籍儿,叔父知道错了,不可真打呀?” 项庄侧目冷视,他轻蔑一笑:“叔父莫要惊慌,有何惧哉?” 钟离昧没有说话,从他落寞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极度失落’。 “籍儿,叔父年龄大了,算了吧,不然叔父要被打死的?” 项羽上前两步,凝视执法官命令道:“项伯贪生怕死,再加10军棍!” 话罢,项伯到嘴边的呼喊,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六名健壮的士卒,人人手持小臂粗的长棍上前。他们两人一队,分别来到钟离昧三人身侧。 正要行刑时,却发生了‘变故’。 “我不服,我钟离昧不服……” 钟离昧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竟然公然挑战军法,甚至质疑项羽的权威。 “哦,钟离将军有何不服?” 面对项羽的威压,钟离昧昂首挺胸,一脸的无所畏惧。 “喝酒是末将邀请的,责罚也应当末将来接受。末将认为,这件事与他二人无关。” 项伯苦笑一声,他肥胖的大脑袋微微点了点,好像很认同钟离昧的说法。 “做什么好人?有酒一起喝,有罚一起挨,我项庄从不欠人情!” 项庄和钟离昧愿意接受惩罚,项伯也不敢多说什么。 当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传来,钟离昧和项庄皆是咬紧牙关,不愿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反观项伯,他完全放开了,每一次击打,他都会极其配合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其他文臣武将看在眼里,其中几人嘴巴动了动,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们深知项羽的秉性,这时候多嘴,那真是寿星老儿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项伯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看在眼里,他们都暗自为几人捏了一把汗。 随着项伯的哀嚎声,由高亢,到低沉,再由低沉,渐渐的到微弱。他两只大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肥胖的身躯瘫软下来。 军法没有停,长棍还在跟随着报数击打。 当报数到80军棍时,长凳上的三人已经‘不动了’。 这时,十来个文臣武将相视一眼,他们恰到好处的齐齐上前,皆异口同声的说道:“大王,不可再打了!” “…既然诸位为他们求情,剩下的军棍先记下,待他们好转一些再打过。” 项羽说完,扭头离开了大校场。 回到中军大帐,虞姬正在练习剑术。 她一招一式间颇像项羽的套路,只不过,她的动作更加的优雅、灵动。 项羽看了一会,他立马上前,两人一起持剑,在不大的空间里舞动。 虞姬微微抬头,她轻抿嘴唇,眼眸挑转,仿佛有千言万语准备诉说。 “大王,你如此重罚军中将领,就不怕……” 虞姬虽然话没说完,项羽也听出了她的担忧。 虞姬不是弱女子,她虽然是典型的“楚人细腰”,可她一点都不柔弱。从她的眉宇间,不难看出她的坚韧、英气。 项羽是王,他是楚人的王,同样他也是这个时代楚人的神。所有楚人都敬仰他,都相信他是楚人的未来。 作为妾室的虞姬,她除了对项羽的爱慕,那就是敬仰了。 “…本王派人送你回会稽郡。” “大王,回会稽郡?为何不回彭城呢?” “…这里不安全了,…彭城也守不住的。” 虞姬满脸惊愕,他不相信项羽会输,更加不相信‘都城彭城’会再次被汉军占据。 “…大王,我们会战败吗?” “…时也,命也!” “贱妾愿与大王共赴国难,若大王败了,妾不愿苟活。” 项羽深受感动,他听得真切,完全相信虞姬会这样做。 没有留恋儿女情长,项羽把虞姬交给了虞子期,并命令虞子期把虞姬安全送到大后方。 虞姬被送走,项羽直接去了范增那。 得知项羽把虞姬送走了,范增感觉很意外。 “籍儿,你是大王,身边有女眷也说得过去。虞姬从未干预政事,你为何送她离开?” “…女子易乱心智,籍儿要安心跟随亚父学习谋略。” “哦,还有这种说法?”范增摇了摇头。 “亚父,你的谋划虽然‘毒辣’,对付刘邦应当如此。籍儿当初太‘仁慈’了,这次籍儿要一举消灭刘邦,让咱们楚国的旗帜重新插在咸阳城头。” 第6章 大阴谋 一个‘大阴谋’由范增发起,这蓄谋多日的阴谋正在积蓄酝酿,就如同天空中的雨云般,慢慢的汇集、积攒、等待恰到时机的爆发。 此时,楚汉之间的战争奇迹般地停了下来,就仿佛两军之间从未发生过战事一般。 汉军中军大帐,听不到楚军的喊杀声,刘邦很是惬意。 戚夫人一手搭在刘邦的脖子上,一手拿着酒壶,轻声细语间,又给刘邦斟满了酒。 刘邦如今五十多岁,他身材中等,略显威严的胡须证明了岁月的残酷。 有年轻貌美的戚夫人在身旁,他俨然忘记了‘被俘虏的吕雉’。 雅乐飘荡,舞女相应,欢声笑语下,这里呈现出一片难得的歌舞升平。 一身材修长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他的脚步声很是急促,眉宇间自带一丝阴冷,令不大的军帐内生出了一丝寒意。 “…大王!” 一声不合时宜的呼喊声传来,舞停、乐止、刘邦瞩目。 “…哦,陈平,你有何事?” 来人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毒士’陈平,他目光扫视左右,欲言又止。 刘邦挥了挥手,戚夫人、乐师、舞女齐齐退下。 刘邦这人没啥长处,只是一个极为普通之人。他既没有项羽高大的身材和力拔山兮的气力,也没有文人墨客博学的文采。唯一值得赞赏的是,他这个人‘听劝’,并重用人才。 “…大王,臣略感怪异!” “哪里怪异?” 陈平面色凝重,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与楚军对峙久矣,楚军一直攻势猛烈,可近几日来…他们竟然消停下来了。” 刘邦顿感浑身不舒服,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项羽带给他的惊吓,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 他猛然起身,快步走向陈平近前,拉着陈平的手急切的询问:“楚军那边有消息吗?” “回禀大王,那范增被项羽‘抓’回来了。” “抓回来?不是请回来的?” “据项伯最新的消息,项羽得知范增离去,他无比恼怒。项羽喝了半天的闷酒后,他越想越气,于当天夜里亲自带人把范增给抓了回来。” “那范增老贼怎样,他又被项羽重用了吗?” 刘邦问得急切,他迫切的想知道范增的一切消息。 毕竟,范增太厉害了。 若没有范增在,项羽即使再勇猛,也就如同拔了牙、磨平了爪的老虎般,威胁大减。 ‘鸿门宴’上,范增几度为难刘邦,甚至直接安排‘项庄舞剑’,欲趁机杀了刘邦。 范增太可怕了,他的威胁甚至超越了项羽。 “大王,项羽没有重用范增,只是把他看押起来了。项伯说了,那范增回来时疾病缠身,又加上一路上的劳累,估计活不了太久。” “好,病的好,老匹夫七十好几了,也该死了!” 得知范增病危,刘邦大喜,他拉着陈平来到矮桌旁坐下。 “来,陪吾喝一个!” 陈平没有接酒杯,他的神色依旧凝重。 “…陈平,为何如此?” “……大王,臣感觉此事有蹊跷!” 刘邦不自觉的放下酒杯,他有些神色恍惚。 “…说来听听?” “据臣对范增的了解,他为人‘性直’,若不能得到项羽的重用,绝不会活着回到楚军大营的。还有,以项羽的秉性,他妇人之仁、又刚愎自用,怎可能不愿放过离去的范增呢!” “…那这件事,又是为何?” 陈平微微摇头,他不是神仙,自然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苦苦寻思一番,毫无头绪。 当张良被喊来时,刘邦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张良四十多岁,他长相文雅,满脸的书香气息,一眼便让人感觉出他的知识渊博。 了解了刘邦和陈平的担忧,张良陷入了沉思。 他与陈平不同,陈平属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而张良则属于‘年轻版的范增’。 他极具智慧,又深谋远虑。刘邦起兵到现在,每件事都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比如,‘入关灭秦’、‘鸿门解难’、‘下邑画策’、‘阻止分封’…… “…子房?” 等待许久,刘邦有些着急了,他迫切的想听听这位‘最强谋士’的见解。 “大王,此事不可轻视!” “为何?子房请直言。” “陈先生说得对,以项羽的性格来看,他断然不会把离去的范增抓回来。还有那范增,他老谋深算,我们不但不能轻视,还需要严加防范才是!” “可是,那老匹夫都快死了?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担忧的?” 张良摆了摆手,一脸的沉稳。他提醒道:“如今楚军停止进攻,想必也是与这件‘怪异的事情’有关联。” “…子房,吾该如何应对?” “大王,若想战胜项羽,必先断其羽翼。可如今,陈先生的离间计收效甚微,看来只能从‘大战略’上打败项羽了。” “子房,你速速说来。” “大王,秦时七国之地,我汉军已控制五国有余。除了项羽占据的楚地九郡外,只剩下东边的齐国了。” 陈平插话道:“张先生言之有理,欲要亡楚,必须灭齐!” 刘邦点点头,他问道:“两位所言极是,请子房先生细细道来。” “大王,如今楚地九郡已经被我们三面包围。项羽的西北方有大王坐镇,项羽的南方则有九江王英布的背叛,而项羽的后方,还有梁地的彭越不断骚扰。如此看来,我们只需拿下齐国,那项羽将再无翻盘的机会。” 刘邦鼓起掌来,他大笑起来:“好好,能得两位先生辅佐,真乃天命相助啊!” 为了能快速消灭项羽,刘邦召集了所有的文臣武将。 中军大帐内,文武分坐两侧。 文有萧何、张良、陈平、郦食其、叔孙通…… 武有樊哙、卢绾、夏侯婴、灌婴、王陵、刘贾…… 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刘邦清了清嗓子说道:“欲灭项羽,必先拿下齐国,对于灭齐,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话音刚落,樊哙起身嚷嚷道:“小小齐国不足为虑,末将愿带兵讨伐!” 刘邦微微皱眉,韩信哪里不比你强,就算不想让韩信再立新功,也不能让你樊哙去送人头。 想到这,刘邦摆了摆手:“不妥,战争是残酷的,吾不愿再看到齐国百姓遭受战争之苦!” 所有文官武将皆微微点头,他们都被刘邦的‘仁义’所感动。 萧何起身说道:“大王宽厚,臣着实佩服。” 陈平起身说道:“齐国并不弱,当初若不是齐国拖住了项羽,我们哪能有机会出汉中灭三秦呢!” 刘邦点点头,满意的说道:“嗯,所言极是!若能劝降,最好勿动刀戈。” 这时,一老者缓缓起身。 “大王,齐国如今被大将军韩信威胁久矣,他们国内定然是人心惶惶。老臣认为,欲拿下齐国,不需动用一兵一卒。” 刘邦大喜,他赶忙询问:“郦先生,你可有良策?” 老者便是郦食其,他虽然六十好几了,却对齐国的现状了然于心。 “大王,老臣愿前往齐国,为大王说服齐王田广。” 第7章 郦食其劝降齐国 刘邦略带迟疑,他认为郦食其独身前往齐国并不能说服田广。 “郦先生,你可有信心?” 郦食其笑了笑,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如今大王已占据大半天下,且兵强马壮,将领又英勇无畏,这一点田广了然于心。再者说,大王宅心仁厚深得民心,那项羽背信弃义,又到处烧杀抢掠搞得民不聊生。两相对比之下,那田广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好,郦先生短短几句话,就把当今之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 郦食其的分析,令刘邦很是满意,他同意了郦食其的请求,并命人通知‘环饲齐国’的韩信不许轻举妄动。 当郦食其前往齐国的消息传到韩信那,韩信一脸的不屑与轻视。 身材修长的韩信年纪轻轻、模样俊朗,一次次奇迹般的战胜对手,渐渐的令他周身展露出“王者”的耀眼光环。 “哼,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凭借一张嘴就想劝降齐国,真是痴心妄想。” 一旁的蒯通和李左车相视一眼,他们齐齐上前。 蒯通率先说道:“大将军,以如今局势来看,郦食其说服田广也不是不可能!” “笑话,他凭借一张嘴就能拿下齐国,那还需要本将军带兵出生入死嘛?” 李左车俯身说道:“即使他能成功,那也是大将军兵威所迫。如此看来,一旦拿下齐国,汉王定不会忘记大将军的功劳。” 蒯通摇了摇头,他对李左车的看法表示不认同。 “大将军,俗话说的好,功高盖主、锋芒毕露,最终不是好事。汉王选择兵不血刃的拿下齐国,定然是担心大将军功劳太大。” 韩信微微蹙眉,他扭头看向蒯通,试探性的询问道:“蒯先生,你有何想法?” “大将军,如今齐国就如同快到嘴边的肥肉,以大将军的才能,吃下这块肥肉并不难……” 李左车连忙劝慰:“不可,虽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若是我们现在动手,那郦食其岂有命在!” 韩信犹豫了,他是一个‘不打无把握’仗的人,一直没有对齐国动手,正因为之前的准备不够充分。 可如今,他信心满满、蓄势待发,奈何却收到刘邦‘不可轻举妄动’的命令。 眼看着齐国这块最大的‘肥肉’垂涎欲滴,却只能看、只能闻、却不能碰。 郦食其前往齐国的消息,项羽也得知了。 此时,项羽看向范增,他一脸的不甘。 后世的记忆里,郦食其虽然成功劝降了田广,可惜被韩信给搅和黄了。 郦食其虽然被田广烹杀了,可韩信却成功的占据了齐国。 得到齐国的韩信实力大增,他不但扩充了30万兵马,还向刘邦讨来了齐王的称号。 项羽虽然清楚接下来的局势,可范增却不同意他派人前往齐国阻止。 “亚父,一旦郦食其说服了田广,…我们的局势将岌岌可危呀!” “籍儿,莫要担心,我们需以大局为重。” “可是…” “他们已经上钩了,我们只需一战消灭刘邦和韩信,这天下就是我们楚国的。” 项羽轻叹一声,他点了点头。 坏消息让人烦闷,好消息则令人振奋。 就在项羽无比郁闷时,项声和龙苴带领十万楚军回来了。 项羽拜别范增,他前往了中军大帐。 项声和龙苴已经等候一会,看到项羽,他们急忙起身施礼。 “末将项声、末将龙苴,参见大王!” 看着两人略显消瘦,项羽很是感动。 “两位将军平叛辛苦了,可否擒获英布?” 两人相视一眼,龙苴压低声音说道:“大王,平叛很顺利,可…让那英布跑掉了!” 两人四目相对,都颤颤巍巍的看向项羽,生怕项羽会怪罪下来。 “无碍,丧家之犬,本王日后定要亲手宰了他。对了,如今九江国由谁负责驻守?” 项声回答道:“…周殷!” 项羽皱起眉头来,后世的记忆里,正是汉军将领刘贾伙同英布,前往九江国劝降了大司马周殷。两人成功后,又带兵封锁了垓下难逃的生路。 想到这,项羽缓了缓内心的愤怒情绪。 “项声,你立马回九江国驻守。对了,把周殷给本王调过来,‘本王要重用于他’。” “大王,末将立马前往。” 项声走后,龙苴很是激动,他滔滔不绝的讲述起自己的英勇事迹来。 看着外表极其粗犷的龙苴,项羽很是欣慰。 这龙苴身高八尺,那庞大的身躯,活脱脱一只狗熊成了精。 对于能跟英布、樊哙武力值不相上下的龙苴,项羽内心显然是不屑的。 毕竟,古往今来,谁人能是项羽的对手。 如果给这个世代的武将做一个排行的话,那英布、龙苴、樊哙可以比喻成太阳系的木星。 次一点的武将,好比如其他七大星球。 项羽嘛,也只有太阳系的‘太阳’最符合他的标准了。 作为亲如兄弟的龙苴,项羽还是很看好他。只要不让他独自领军,这一切都还好说。 两人攀谈一阵,项羽挥了挥手:“回去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本王带你去‘捉鱼摸虾’。” 龙苴没听明白,他还真的以为项羽带他下河戏耍呢。 当夜幕降临,项羽又来到了范增的住处。 他亲自为范增的后背上了药,又耐心的帮范增揉起腿来。 对于这个‘即父即师’的老人,项羽很是尊重。 “籍儿,你休息一下?” “籍儿不累。” 范增大为感动,他无奈的笑了笑。 “对了籍儿,钟离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项羽微微抬头,他若有所思的说道:“为何不让钟离昧假意投靠刘邦呢?这样的话,我们也能通过钟离昧探知到刘邦的一举一动。” “不可,那刘邦最恨的人,除了大王和老夫,也就属钟离昧、季布两人了。” “…这是为何?” “钟离将军对我们楚国忠心耿耿,以往对战刘邦,钟离将军总是冲锋在前,好几次差点没把那刘邦小儿给宰了。” “原来如此!” “对了籍儿,钟离将军可是这盘棋里最重要的棋子,将来胜利了,万万不可怠慢于他。” “嗯,籍儿记住了!” 项羽沉思片刻,他询问道:“庄弟任务艰巨,他不应该是首功嘛?” 范增笑了,他捋了捋胡须说道:“给他一次当楚王的机会还不够,还能让他当皇帝不成!” 第8章 韩信的心思 齐国边境,中军大帐内的韩信面色凝重,他来回踱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大将军,莫要再犹豫。此时田广已经被郦食其说动,齐国对我们全无防备,正是我们拿下齐国的绝佳时机。” 蒯通的话,如同神秘的咒语,充满了未知的魔力,让韩信不知不觉中被吸引,跟随他的思路前行。 韩信停下脚步,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他想起刘邦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没有回答。 蒯通很是着急,他不住的打量着韩信的后背,期望着他能转身。 “大将军,你军事才能天赋异禀,难道你只愿止步于此吗?” 韩信微微侧目,他显然被蒯通的话语勾起了兴趣。 可想起自己曾经郁郁不得志,若非得到萧何的推荐,又怎能成为刘邦手下的大将军。 “蒯先生,休要多言。知遇之恩,可比再生父母,本将军绝不能违背汉王的命令!” “大将军,你比张良怎样?” “…张先生大才,本将军不可比!” “萧何呢?” “…不可,萧先生与我有伯乐相马之恩!” “他们二位与汉王同时起兵,大将军回答的也并无不妥。既然不能与他们两位比之,那樊哙呢?” “哼,莽夫尔,怎能与本将军相提并论!” “夏侯婴呢?” “一驾车村夫,休要提他!” “卢绾可比否?” “他乃汉王发小,本将军不屑为伍。” “吕泽又怎样?” 韩信悠悠转身,他一脸的不耐烦。 蒯通的询问,令他大为不解。 “蒯先生,你何意?” 蒯通笑了,他的话语深深的吸引了韩信,为此,他看到了成功劝慰韩信的希望。 “大将军,张良与萧何可是汉王起家之能臣,你不能相比自然说得过去。” “嗯,言之有理,汝继续道来?” “樊哙乃汉王连襟,若将来汉王平定天下,他定然身居高位。” “嗯,这点却如蒯先生所言,那其他人呢?” “汉王彭城大败,为逃命三番两次把儿女推下马车,这事大将军可否知晓?” “…嗯,此事属实!” “那驾车之人,和那解救汉王儿女之人又是何人呢?” “…夏侯婴?” 蒯通笑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大将军说对了,那驾车之人正是夏侯婴。” 韩信眉头拧成一团麻花,他询问:“那又如何?” 蒯通意有所指的询问:“汉王如今高龄?” “…五十有三!” “那若汉王‘老矣’,新任大王会是何人呢?” 韩信恍然大悟,他听出蒯通的意思。 一旦刘邦死去,那解救刘邦儿女的夏侯婴定然会被重用。 若是这样看来,自己天大的功劳也不敌一车夫。 他心中依旧感恩,又想起蒯通提到的其他人。 “蒯先生,那卢绾和吕泽又有何成就?” 蒯通乐了,他虽然很佩服韩信的军事才能,可对他的情商,真的不敢恭维。 “大将军,卢绾是汉王的发小,吕泽可是汉王的大舅哥呀!” 韩信点点头,他好像明白了。 “这么说来,你提到的这些人,将来皆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凌驾于本将军头上?” “别说他们,就算是大将军的部下曹参、周勃,他们将来也会比大将军更受汉王器重。” “…这是为何?” “功高盖主、主忧之的道理,大将军难道不明白吗?” 韩信微微点头,数次被刘邦夺取兵权的事,他历历在目。 可眼睁睁的看着郦食其一介竖儒轻松拿下偌大的齐国,他又心生不甘。 齐国自秦统一六国时,便举国投降,并未遭受战争的破坏。 相对于韩信拿下的三秦之地、西魏、代国、赵国、燕国来说,这齐国沃野千里,人口更是多达数百万之多。 若是放任郦食其拿下齐国,那他垂暮之年的老人,将会在功劳上力压韩信。 韩信天赋异禀,又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他怎能把最大的功劳让给一个只会动嘴皮的人。 “…蒯先生,本将军该当如何?” “拿下齐国,以此功劳谏言汉王,为大将军裂土封王!” 听到裂土封王,韩信心动了。他没有更高的梦想了,若是能封王,那将是他的人生巅峰。 可想到刘邦的告诫,他又摇了摇头。 “不可,若是现在进攻齐国,那郦食其定将危矣!” “大将军,你糊涂呀!此时不进攻,在等何时?难道等到郦食其回去领赏了,再进攻吗?” 韩信陷入了沉思,他犹豫起来。 “大将军,不可再耽搁了。只需拿下齐国,你今后的地位才会不被他人超越。” 韩信眼睛眨了眨,他在寻思蒯通的每一句话。 “大将军,偌大的天下,一大半都是你打下来的,做个王有何不可?打下齐国封了王,谁人敢质疑你的丰功伟业?” 韩信微微点头,他目视蒯通笑了笑:“待本将军拿下齐国,再帮汉王消灭项羽,即使汉王心中有气,他也无法怪罪本将军!” 蒯通愣了愣神,他眼神中略带失望之色。 韩信下定了决心,他亲自带领数万大军出平原渡口,绕道前往了齐国‘历下’。 由于齐国已准备投降刘邦,齐军并无防备,韩信大军杀入历下城,全歼了这里的守军。 攻下历下城,韩信整顿兵马,马不停蹄的向着齐国都城临淄城杀去。 临淄城王宫内,齐王田广大怒,他奋力将手中的竹简摔的四分五裂。 不明所以的郦食其微微起身,他询问:“齐王,为何如此动怒?” 郦食其不说话还好,他突然间的询问,‘就仿佛面对一个癌症晚期患者,还好奇的询问人家如何能长寿一般可笑’。 田广怒目圆睁,他伸手指向郦食其吼道:“老匹夫,本王深信于你,你竟然跟本王‘玩手段’。好,你敢骗本王,那本王杀了你!” “…这是为何?齐王是否误会老夫了?” “你在这里骗取本王的信任,却让那韩信趁机攻城掠地,好一个里外配合!来人,把这老匹夫扔进大鼎里烹杀。” 四个武士齐齐上前,每人拉着郦食其的一条胳膊、一条腿,举起瘦弱的郦食其出了宫门。 “不,不可!韩信孺子害老夫,是韩信孺子害老夫也!……” 郦食其不住的吼叫,他身躯不停的挣扎,奈何那四个武士力量很大,他的反抗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当来到一口沸腾的千斤大鼎前,郦食其被吓得失了魂。 四个武士齐齐用力,郦食其瘦弱的身躯伴随着惨叫,“扑通”一声没入了翻滚的沸水中。 刘邦得知郦食其因韩信被烹杀,他拔出佩剑狠狠的砍向矮桌。 矮桌被砍的支离破碎,他依旧难解心头之恨。 “呀!韩信…韩信,吾要宰了你,吾要亲手宰了你!樊哙,速速点兵,随吾前往齐国斩杀韩信。” 第9章 ‘驱狼吞虎\’ “大王,末将速去点兵。” 樊哙刚要离开,张良冷眼直视他摇了摇头。 刘邦又对着矮桌子挥砍数次,从他急促的呼吸声中不难看出,韩信这次简直忤逆了他的龙鳞。 发现樊哙并没有离去,刘邦暴怒。 “汝欲违抗王命否?” “不…大王误会了…” 面对着刘邦的凛然杀气,樊哙赶忙看向了张良。他心里很清楚,刘邦失去理智时,张良可以应对。 “大王,此事莫怪樊将军!” 张良发话了,他短短一句话,分量极重,促使刘邦安静下来并陷入了沉思。 “大王,您最大的敌人是谁?” “项羽!” 刘邦毫不犹豫的说出了项羽的名字,这位在战场上的‘杀神’,几度打的自己崩溃,甚至怀疑人生。 “项羽可灭否?” “…未灭!” “韩信军事才能如何?” “…举世无双,…世所罕见!” “大王与以上两人比之,可有胜算?” 刘邦思虑片刻,他摇了摇头说道:“…吾自知不如!” “大王帐下将领如何?” “…皆勇士、豪杰尔!” “他们对战项羽、韩信,可有胜算?” “…这!” 张良一连串的发问,令刘邦恍然大悟。 他暗下对‘三方’进行比较,俨然看出了自己的短板,并听出张良的‘良苦用心’来。 “子房提醒的对,吾适才失了智,吾不该如此!” 张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对这位年龄颇长的刘邦很是看好。 刘邦听劝的优点,也正是他一步步走向成功的关键之一。 “…子房,韩信坑害郦先生,此事如之奈何?” 张良陷入短暂的沉思,他的大脑极速的运转起来。 刘邦莫敢言,他生怕扰乱了张良的思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良的眉头渐渐舒展。 “大王,韩信需支持、需重赏!” “…什么?” 刘邦摸了摸耳朵,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灵光了,才没能听清张良的话语。 “韩信竖子坑害郦先生,让吾重赏于他嘛?若是如此,吾还如何治军?” 张良笑了,他意有所指的询问道:“大王可知晓‘驱狼吞虎’的道理?” “…驱狼吞虎?” 回想起张良以上所说,刘邦默默的点了点头。 张良的话就如同一颗带着‘诱惑力的糖果’,每当刘邦这个‘孩童’哭泣时,拿出这颗糖总能把他逗笑了。 把韩信看作狼,把项羽比作虎,刘邦暗自做了‘安排’,他嘴角微动。 “哈哈,好,好一个驱狼吞虎!” 接下来,在张良的提议下,刘邦命人给韩信送去了丰厚的赏赐,并鼓励他尽快拿下齐国。 收到刘邦的赏赐和口头鼓励,韩信大喜,他看向蒯通大笑起来。 “呵哈哈,蒯先生果然大才,如今本将军攻打齐国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还得到了汉王的奖赏。蒯先生真乃神人,真乃神人呀!” “…大将军过奖了!” 蒯通足智多谋,他对韩信的情商表示担忧。可韩信不知刘邦的用意,他也只能顺势劝韩信拿下齐国‘再劝慰他一番’。 韩信属于‘两极分化’极其严重的人,他的军事才能若是满分的话,那他的情商肯定是不及格的。 韩信拥有举世罕见的军事才能,他拿下历下城,又马不停蹄的带领大军攻向了齐国都城临淄。 得知韩信兵锋所向披靡,齐国选择了分兵四路撤退,以此暂避韩信锋芒。 齐相田横率军逃往博阳。 齐守相田光则逃往城阳。 齐将田既逃往胶东。 齐王田广则率部逃往高密。 齐国大军之所以各自为战,正希望可以像当年应对项羽一样,令韩信深陷齐国的战争泥潭。 由于临淄城的齐国大军皆已撤离,韩信带领大军,轻轻松松的便拿下了齐国的国都。 得知齐王田广逃至高密,韩信立即整顿兵马,借助一路的大胜余威赶往了高密。 韩信亲自率军追击,到了高密后,他把大军驻扎在潍水西岸。 面对着韩信的步步紧逼,齐王田广走投无路。他听从了谋士的建议,派人向‘昔日的仇敌’项羽求救。 广武对峙前线,楚军中军大帐。 项羽得知了田广的求救,他立马来到了范增的住处。 “亚父,大喜!亚父大喜啊!” 项羽简单说明了郦食其劝降田广成功,后遭到韩信的率军突袭。因此,郦食其被田广烹杀了。 因齐国未做防备,韩信一路势如破竹的拿下历下、临淄,如今已经率军驻扎在潍水西岸。 范增笑了,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好,真乃天助我也!” “亚父,当下该当如何?” “籍儿,按照项伯之前的谏言,以项坨为主将、周兰为副将、龙苴为裨将,率军支援田广。” 得到范增的提议,项羽回到了中军大帐,并召集了所有文臣武将。 大帐之内异常安静,有的不明所以,不自觉的左右张望,有的早已洞悉一切,却故作紧张。 “如今韩信进攻了齐国,齐王田广不可胜之,已率领残部逃至高密。在韩信的步步紧逼之下,田广派人前来向本王求救。田广作为吾楚国昔日劲敌,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话罢,台下两侧传来了议论声。 十几个文臣武将纷纷交头接耳,私下里分析起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局势。 许久过后,大帐内渐渐安静下来。 项襄率先起身说道:“大王,齐王田广昔日敢与对抗我大楚,此乃敌人也,不可救之。” “…哦,叔父细细说来?” “大王,俗话说得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让田广和韩信拼个两败俱伤,如此,我方可趁机渔翁得利!”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项襄的谏言俨然很对他的胃口’。 “不错不错,本王也正有此意!叔父真乃大才之人,只需待他们两败俱伤,方是本王一举拿下齐国的最好时机。” “不妥,此事不妥!” 众人顺声望去,才发现是刚刚‘伤愈’的钟离昧。 项羽眉头紧蹙,他不好气的询问道:“为何不妥?” “大王,两虎相争虽有道理,那‘唇亡齿寒’的例子您不知晓?” “…哦,钟将军可否‘指教一二’?” 此时,所有人都听出了项羽‘微变’的语气,他们都为钟离昧接下来的回答‘捏了一把汗’。 第10章 钟离昧主动请缨 ‘钟离昧仿佛活在梦里’,向来以智勇双全着称的他,竟然没看出项羽的脸色已然铁青。 “末将不敢指教大王,不过…末将愿简易叙述个人主见!” 项伯偷偷擦拭一下额头的汗水,又轻轻抚摸一下后背的伤痛,他轻声叹息一声。 项羽眼睛微眯,他悠悠起身,冷冷的凝视着钟离昧。 “本王愿闻其详!” 钟离昧略微沉思,他说道:“如今局势对我楚国极为不利,若不发兵解救田广,一旦齐国被攻下,我楚国将会灭国!” “哦,可那田广允诺,击败韩信以后,只愿割让区区一个琅琊郡与本王。回报颇低,本王依旧认同项襄的观点。” 项襄连连点头,他附和道:“区区一个琅琊郡,妄想让大王出兵相助,这未免有些瞧不起人。以老夫看来,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才是我们出手之日!” 项羽微微点头,他很是满意项襄的谏言。 钟离昧气急:“糊涂!那韩信有‘撒豆成兵’之本领,我军岂能坐视韩信消灭田广?” 项襄乐了,他略带调侃的语气询问:“撒豆成兵嘛?你莫不是痴傻之人?竟然相信这等蹊跷事来?” 众人皆目视钟离昧,欲看看他如何‘圆说’。 “大王,韩信之前被刘邦夺取兵权之事,您可否知晓?” 项羽眼眸微挑,他点点头:“确有其事!” “当初刘邦战事吃紧,亲自前往韩信军中,并趁机夺取了韩信兵权。事后,刘邦只为韩信留下几千人的老弱病残。可韩信硬是凭借区区几千人,在极短的时日内便招募了数万大军。” 听钟离昧说得神神呼呼,项羽‘为之一惊’。 “哦,撒豆成兵?真有其事乎?” 看着众人皆是大惊,钟离昧笑了笑,随即娓娓道来:“不,此事据末将所知,那韩信并不懂撒豆成兵之术,此事很是高明。” “…高明?速速说来,本王愿闻其详。” “刘邦离开后,韩信立马解散了剩余的老弱,并给予那些老弱足够的钱财放其各自回家。” “这是为何?既已无兵可用,为何如此行径,那韩信莫不是疯了不成?” 项羽假意询问,他显得很是急切。 “大王,您可知韩信应允了何等条件?” “…速速说来!” “韩信应允,凡是回到家乡者,皆可带亲朋好友返回大营。得五人者,升伍长,得十人者,升十长,得百人者………” 钟离昧话罢,众人皆震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不得不说,韩信小儿确有其才!” 项羽难得的夸赞了韩信,他对钟离昧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钟离将军言之有理,若任由韩信灭齐,他日后定成本王心腹大患也!” 这时,项伯恰到好处的站起身来,他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大王欲灭韩信,可否应允齐王田广的请求?” “…嗯,应允!” “大王应如何调兵遣将?” 目视项伯,项羽若有所思的询问:“叔父可有良策?” “…不妨考虑一下之前的建议?” “叔父再叙说一番,本王事情繁杂,日久已忘矣!” 项伯面露喜色,他环视众人随即说道:“以项坨为主将、周兰为副将、龙苴为裨将,以此出兵救援田广,定可斩杀韩信也!” 环视左右,项羽略微沉思,寒光收回,他询问:“…其他诸将可认可叔父谏言?” 话罢,一阵议论声响起,唯独钟离昧独自寡言。 “钟离将军,有何想法乎?” “大王,末将认为不妥!” “…有何不妥?” “…末将认为,应对韩信需本将军为帅,方可进退自如!” 项伯难以置信的看向钟离昧,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没听清。 “钟离将军,老夫可否失聪?进退自如?难道不该大获全胜、消灭韩信乎?” 接下来,钟离昧详细的解释了韩信大致兵力、用军喜好、齐国地形、已方优劣、各将领的长处与短板。 “钟离将军分析的很是透彻,扬长避短间、不忘记高抬韩信这厮,这可是钟离将军主动请缨的原由?” 项伯的话语问得很是犀利,直击重点。 “不,项伯有所不知,此战非末将前往,非则…我军大败矣!” 项羽听得真切,他呼吸声逐渐急促。目视着钟离昧的眼神,也渐渐生出杀气来。 “吾楚军只你一能人?本王也是土鸡瓦狗乎?” “…末将不敢,末将没这个意思!……” 钟离昧得知项羽误会了,他连连解释,奈何项羽已面露杀机。 项庄连忙插话道:“王兄莫怪,钟离将军并无辱没王兄之意!王兄需大度,万万不可做心胸狭隘之人!” “…闭嘴!”项羽冷哼一声,他目视钟离昧愤怒的说道:“欲为主帅,那本王给你机会。不过,那20军棍先打完方能作罢!” 闻听20军棍,项伯偷偷摸摸的坐了下来,他生怕因此事连累到自己。回想起后背的伤痛,他依旧谨记于心。 项庄一脸不屑,他嘟囔道:“军棍而已,若能助钟离将军为主将,吾项庄愿同罚!” 钟离昧连连摆手道:“项庄老弟,不可!……” 项羽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立马命人把钟离昧和项庄带到帐外。 此起彼伏的击打声传来,项伯整个人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暗自庆幸:“还好‘这次机灵’。” 20军棍结束了,两人被武士抬进了大帐。 看着两人因受罚重新崩裂的伤口,众人皆不忍直视。 打也打了,军事会议也讨论的差不多了,众人皆等候项羽接下来的命令。 军帐之内气氛凝固,就仿佛乌云盖顶般,压的众将领喘不过气来。 “众将领听令,本王以钟离昧为主将,项伯为参军。你们二人带领五万大军前往梁地二郡应对彭越。” 听清命令,众人皆震惊了。不是答应钟离昧为主将带军应战韩信嘛?怎么去攻打彭越去了? 众人心生疑问,皆不敢开口。 钟离昧愣了愣神,他支支吾吾的说道:“…这…” 项伯为之一惊,他心想:“怎么把老夫也掺和进去了,老夫没忤逆大王呀!” 他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的问候’,也不敢在此多说一个字来。 项羽略微沉思,他又命令道:“传令下去,以项坨为主将、周兰为副将,率军8万出东郡,前往砀郡与龙苴4万将士汇合。12万将士汇合后,即刻前往齐国境内。” 项庄喊道:“王兄,吾欲前往迎敌!” “哼,本王严令,项庄不可重用。至今日起,项庄降为士卒,需每日为本王执戟护帐!” 众人又惊,皆没想到项庄只是公然维护了钟离昧数次,便被‘心胸狭隘’的项羽贬为‘执戟郎’。 第11章 范增的心头大恨 项羽本就威严,从不在人前展露笑意,也使得所有熟人皆惧怕他。 命令已下达,传令兵带着虎符和调令前往了‘东郡’项坨驻地,钟离昧和项伯则带领五万大军前往了梁地应对彭越。 中军大帐众人皆散去,项羽会意项庄,两人前往了范增住处。 范增看到两人过来,他满脸尽是欣慰。 “籍儿,一切可否顺利?” “亚父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计策行事!” 范增微微点头,他捋了捋胡须,脸色渐渐黯淡下来。 看出端倪,项羽赶忙询问:“亚父,何事担忧?” “…钟离将军固然忠诚,可他日后‘牺牲太大’,又将面对巨大的诱惑,…难保他没二心?” “亚父不必担心,交与钟离将军调遣的五万大军里,多是当初随籍儿对抗暴秦的‘江东子弟’。即便钟离将军有变,他也无法与本王为敌。” “好,籍儿心思缜密,果然进步斐然!” 话罢,范增看向项庄,他一脸的歉意。 “庄儿,近日委屈你了?” “亚父莫要折煞侄儿了,吾身为王兄袍弟,与王兄同为楚国王室。即便是为了楚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嗯,老夫看着你们成长,甚感骄傲!庄儿,老夫欲与籍儿商议事宜,不可让外人窥探机密。” 项庄俯身失礼,立即前往大帐外持戟而立。 帐内,范增来回踱步,他仿佛在沉思。 许久过后,他悠悠转身问道:“籍儿,此战斩杀韩信可有信心?” “…籍儿不敢笃定!” 换了‘芯’的项羽没有断言一定能斩杀韩信,因为来自后世的他深知,‘历史上的韩信极其难对付,并非常之跳跃’。 范增笑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项羽‘不自信’的回答,没让他感觉失望,反倒令他大为惊喜。 以范增的认知,项羽同韩信皆是千年不可世出的神人。 项羽属于勇战派,他悍勇无敌无所畏惧,乃有万人不可抵挡之霸气。他的战术简单明了,只以斩杀敌军中枢为目的,却能迫使敌军因失去指挥而自乱阵脚。 韩信则不同,以过往之战例看来,他指挥艺术精湛,甚至令每个将军、每个士卒皆为他的臂膀般收放自如。 两人的作战指挥虽大相径庭,可他们皆是两种作战模式里的‘最强王者’。 “籍儿,不能斩杀韩信不重要,你可否认清最大的对手是何人?” “…刘邦?” “嗯,不错!既知是刘邦,那你可知他为何难对付?” 项羽沉默了,他结合了‘原体’的记忆,苦苦寻思起来。 许久过后,他微微抬头说道:“…籍儿不知!” “当下不知无防,那若欲改变被动局面为主动,谁人当杀之?” “…韩信?” “不,非韩信!” “…张良?” “不不,也非张良!” “………” 杀一人便可改变被动为主动,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项羽。他绞尽脑汁的想了许多对手,却一一被范增给否决了。 “…亚父,那是何人?” “彭越!” “…彭越?他一草莽之人,本王何惧之有!为何杀了他,便可破局呢?” “此人不简单!表面上看来,他威胁不大,可数十万大军就有数十万张嘴巴,此人不断的骚扰我军后方,令老夫寝食难安啊!” “亚父教诲,籍儿谨记,籍儿这次定为亚父除去彭越。” “我们如此费尽周折,若是那彭越逃之,老夫将气死矣!” “亚父放心,彭越必死!” 范增一再强调必杀彭越,项羽为了快速扭转不利局面,为了不面临乌江自刎,他也是一再对范增保证加承诺。 “籍儿,你离开后,老夫不便露脸,这边可有安排?” “此事我会交由季布负责!” “季布?”范增微微点头说道:“不错,季将军虽远不如你,可他名望极好。” 得知项羽离开后,应对刘邦的任务交给季布,范增很是放心。 毕竟,季布守信。 当代,季布名声显赫。有一句话对他评价很贴切——得千金,不如得季布一诺。 项羽拜别了范增,他立马找来了季布。 中军大帐内,项羽神态自若,他目视季布询问:“季将军,可知本王唤你何事?” “…大王,末将不知!” “自今日起,‘本王欲回江东月余’,不知季将军可敢替本王担当大任?” “末将愿替大王分忧!” “好,你需应允本王,一旦刘邦大军来攻,你必须做到坚守不出?” “大王,末将在此立下誓言,若刘邦率军来攻打,末将定按照大王吩咐坚守不出。若违此誓,人神共灭之!” “季将军果然重信!还有一事,范增那老匹夫只需项庄一人看押,其余任何人不得前往探望。若有人不服从本王命令,你需直接斩杀!” “大王,此事末将遵命。可…大王为何对军师如此无情,末将不解?” 项羽大怒,他伸手指着季布的鼻子骂道:“此事你不需多问!” 季布连忙低下了头,他不敢直视项羽的眼睛。 “记住,老匹夫身患重疾,他将不久于人世。本王曾拜他为亚父,不孝之骂名,本王不愿背负。如此说与你听,可否知晓?” “大王,末将知晓!请大王放心,末将谨听吩咐,绝不会令大王失望的!” 夜幕降临,季布按照项羽的要求,私下里调来了800江东子弟。 这些江东子弟,皆是当年‘巨鹿之战’侥幸活下来的老兵。他们忠心耿耿、英勇无畏、人人官居要职、人人曾负伤数处,可以算是楚军里最精锐的将官了。 没有隆重的送别,项羽把虎符和印绶交与季布,随即便趁着夜色出了大营。 800人皆为骑兵,他们一人双马,只为快速追上前往砀郡的项坨大军。 此战,关乎于楚国命运,项羽并不敢掉以轻心。 据范增交代,楚军能否彻底消灭刘邦的汉军,需在第一步上获取巨大的成功。 这第一步至关重要,在三线作战的局势下,范增一再要求项羽必须斩杀彭越。 只需杀掉彭越,才能为接下来的‘谋划’铺平道路。 第12章 项羽趁夜离去 此时已深秋,夜,凉风阵阵。 项羽带领800江东子弟一刻未停,于第二天中午时分,赶到了砀郡。 得知项羽赶来,项坨、周兰大惊,龙苴则异常欣喜。 中军大帐,君臣相见,分主次落座。 项羽独坐高处,项坨紧随,周兰、龙苴次之。 面对项羽的到来,项坨大为不解,他起身询问:“…大王,莫不是战事发生变故?” “…无变故!” “广武战事异常急迫,丝毫不次于齐地,…为何大王连夜来此?” 项羽起身,他目光扫视几人,随即命令道:“齐地战事关乎吾楚人之国运,本王分析下来,夜不能寐。” 三人相视一眼,皆被项羽的话语震惊了。 “本王命令如下,此战本王亲自为主将,三位将军皆为副之!” 三人连忙俯身应道:“诺!” “莫急!本王此次前来,非大张旗鼓而来,望三位将军依旧以主将、副将、裨将身份继续领兵!” “…诺,末将谨记大王号令!” 此时,项坨从东郡驻地率军8万,至砀郡同龙苴所部4万汇合时,楚军共聚集了12万兵马。 项羽为了应战韩信,他并未让12万大军升起‘王旗’,依旧以项坨的将旗为首。 历史上,项坨为主将,他率军进驻齐国高密城,便命令龙苴率领4万楚军驻扎潍水东岸,同潍水西岸的韩信隔河对峙。 韩信命人在潍水上游堵住河道,并亲自率军过潍水攻打龙苴。 后假装不敌,引诱龙苴大军过潍水,随后便命人放水冲散了‘半渡’而来的龙苴大军。 此战,龙苴被杀,周兰率军投降,大量楚军溃散。 齐王田广如惊弓之鸟,逃至城阳,被汉军抓获并斩杀。 接下来,韩信命曹参进攻胶东的田既,命灌婴进攻博阳的田横。 田既被斩杀,田横败逃梁地投靠了魏相彭越。 从此,楚军局势崩溃,再也没有翻盘之希望。 豪华马车内,项羽凭借着‘后世’记忆,回忆着历史上的——‘潍水之战’。 他前世虽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痞流氓’,奈何他历史知识极好,尤其对楚汉战争极为感兴趣。 项羽神态自若,他暗自怒骂:“韩信小儿,喜欢玩水是吧,那本王让你知晓玩水的代价!” 广武对峙前线,汉军中军大帐。 刘邦显得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他来回踱步,又回到蒲团之上跽坐。 他拿起酒杯,又心不在焉的放了下来。 他侧目看向张良询问道:“子房,…吾倍感焦虑啊!” “…大王,请稍安勿躁,待陈先生回来,一切谜题即可解开!” 楚军近日来,不但放弃了进攻,并坚守不出。同时还加筑壁垒,俨然做出一副死守的架势。 这一切的怪异举动,令刘邦大为不解。 对于经常‘挨揍’的人来说,突然间不打他了,他心里反而感觉很是别扭。 “…子房,韩信那边战况如何?” “回大王,韩信自拿下历下、临淄,现已率5万大军进驻潍水西岸。” “…嗯,楚军动向如何?项羽是否支援田广?韩信可有胜算?……” 刘邦一连串的询问,不难看出他对当下局势的担忧。 “大王不必忧虑,韩信之才能,皆是亮眼之奇功!待陈先生回来,局势便瞬间明朗。” “…嗯,子房先生所言极是!” 两人一坐一立,一人淡定自若,一人时不时的唉声叹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齐齐看去。 “…大王,大喜啊!” 刘邦猛然起身,他快步迎了上去。 “陈先生,…你总算回来了!…快,速速说明楚军动向?” “大王,项羽出兵了!” “…多少兵马?谁人为主将?项羽在何地?……” 在刘邦急切的询问下,陈平理了理思绪。 “…楚军此战分兵两路!…” “啊,分兵两路?这是何为?如何分之?” “回禀大王,一路为项坨、周兰、龙苴为首,共12万兵马,前往齐国支援田广。另一路以钟离昧、项伯为首,共5万大军,前往了梁地应对彭越。” “…项羽本人何在?” “据项伯送来消息,项羽并未离开楚军大营!” 刘邦面色凝重,他很希望项羽亲自带军支援田广。 一旦项羽离开,他便可趁楚军兵力空虚对楚军大营发起进攻。 不说消灭对面的楚军,只需简单的施加压力,便可令赶往齐国的项羽忙于奔命。 可惜,项羽没有离开。 刘邦深知,楚军总兵力三十多万。 除去支援的两路共计17万大军,再除去楚国各地方驻守的人马,此时对面楚军大营最多不超过10万兵力。 己方汉军有20万之众,面对不足10万的楚军,刘邦太希望发起反击了。 毕竟,挨打这么久,真是太憋屈了。 可得知项羽并未离开,刘邦怂了。 人的名、树的影,项羽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年面对秦军40万精锐,他项羽分兵2万让英布断秦军粮道,仅凭3万兵马就把40万秦军打的灰飞烟灭。 后来,56万联军趁项羽深陷齐国战争泥潭,侥幸夺下楚国都城彭城。 面对齐国无法抽身,又失去彭城,刘邦本以为项羽这次必灭亡。 未曾想,项羽亲率3万精锐连夜赶回来,并绕道埋伏在联军后方。 趁着黎明时分,项羽发起了进攻。 在项羽的追杀下,联军大败。 联军被斩杀者十余万,落入睢水溺亡者不计其数,致使湍急的睢水为之不流。 损失几十万兵马不说,刘邦本人差点成为阶下囚,为了逃命,他甚至把亲生儿女推下马车以求保命。 此战影响极大,联军从此分崩离析,刘邦一度怀疑人生。 更甚者,老太公和夫人吕雉还在项羽手中,至今未曾归来。 回想过往,刘邦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深感后背发凉。 “…太可怕了,吾不可轻举妄动!” 张良笑了笑,他上前一步说道:“此事很是怪异!” 刘邦猛然抬头,他疑惑的询问:“…如何怪异?” “以项羽的秉性来看,楚军即便停止进攻,也不必加筑壁垒、深挖涧壕。楚军如此反常之举动,必定心虚!” 第13章 项羽身在何处? “…心虚?”刘邦摇了摇头说道:“…不…项羽何曾心虚矣?” “…若是项羽不在楚军大营呢?” 张良随口这么一问,令刘邦和陈平皆大惊。 “…子房,你怎知项羽不在楚军大营?” 张良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吾不敢断言,只猜测尔!” 听张良这么说,刘邦刚刚抬起的脑袋又失望的耷拉下去。 陈平插话询问:“大王,…项伯此人可信否?” “当然可信!” 面对陈平的质疑,刘邦回答的很是自信、果断。 项伯可否信任,只有刘邦最是了然于心。 当年‘鸿门宴’上,范增摆下‘必杀之局’邀请刘邦前来赴会。 若不是项伯暗中通风报信、并劝慰项羽,岂能有现在的刘邦。 项伯不仅于此,他甚至多次透露楚军动向,令汉军几度从困境中死里逃生。 “陈先生无须质疑,项伯对本王的忠心,可与两位先生比肩!” “…大王,项伯乃项羽之叔父,那他为何背叛项羽,又为何对大王如此忠心呢?” 刘邦乐了,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张良。 张良会意,他随即解释道:“陈先生当初跟随项羽,后弃暗投明,定然不知其中原由!” “张先生,…可否细细道来?” 刘邦点了点头,张良笑着询问道:“陈先生可知晓大王‘芒砀山斩白蛇’一事?” “…嗯,吾有所耳闻!” “当初,大王只是泗水亭长,因擅自释放前往骊山服役的刑徒,而违抗了秦律。大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之举动,令大王无法再回家乡。因此,便在众人的拥护下,于芒砀山起兵对抗暴秦!” “…此事,吾有所耳闻,不知此事与项伯背叛项羽有何关联?” “大王既起兵,怎可失了天命?为了笼络人心,特此设下‘斩白蛇’之举动。并借助‘赤帝之子’之威名,令民心所向。那项伯得知此事,他对大王‘天命所归’的事迹深信不疑!” 刘邦笑了,他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那个项伯呀,他不相信自家侄儿,竟然对本王敬为天人!” 陈平顿悟,他叹息一声问道:“…此事乃谣言尔?” 刘邦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张良眼眸微转,他连忙提醒:“…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声张出去。” “大王、张先生放心,此事吾必烂在肚子里!” 因项伯异常忠心、崇拜刘邦,几人即对项伯打消了顾虑。 可面对楚军‘怪异’之举动,刘邦又显得心神不宁。 “大王,既不知晓项羽本人动向,何不试探楚军一二?” 张良的提议令刘邦来了兴致,他饶有兴趣的询问:“…如何试探?” 接下来,张良和陈平交谈起来。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很是火热。 刘邦静静的品尝着美酒,他莫敢打扰。 陈平的建议是,出动部分兵力对楚军发起进攻,以此来试探楚军的反应。 若楚军发起反攻,项羽必定身在军中。 张良则认为不需浪费兵力,可直接邀请项羽与阵前商谈。 若项羽不来,即可证明项羽的动向。 两人的谏言都很是不错,刘邦一拍大腿,同意两种策略先后进行。 广武对峙前线,最主要的战场便是两军之间的‘鸿沟’。 此鸿沟,乃是战国时期开挖的运河支流。 而此时,这条深邃宽广的鸿沟成为了两军无法逾越的‘屏障’。 为了确定项羽是否在楚军大营,刘邦命樊哙带领2万兵力对楚军发起进攻。 2万汉军将士在樊哙的率领下,冲下鸿沟,嗷嗷叫的冲杀上去。 樊哙乃汉军悍将,他屠户出身,曾以宰狗为生。 此人膀大腰圆,身材庞大,一脸的络腮胡显得很是恐怖狰狞。 他一手持半人高的巨盾,一手持长剑,率先向高处杀来。 得知汉军发起了进攻,季布赶往了前线,他一边命令楚军放箭反击,一边令士卒推下檑木滚石。 在楚军居高临下的反击下,汉军显得很是被动。 一颗颗百十斤巨石滚落下来,运气不好的汉军士卒接连被砸翻在地。 巨大的圆木被推下,往往有成片的汉军被砸死、砸伤。 侥幸没被砸死的汉军,便迎来密集的箭矢。 带着破空声的羽箭呼啸而来,噗呲噗呲的入肉声接连响起,不时便有汉军士卒被射成刺猬。 面对着楚军奋力反击,樊哙手持巨盾‘一马当先’。 他不住怒骂,时不时的回头大喊:“杀上去,先登之人重赏,后退之人皆斩杀之!” 话罢,他继续往上冲杀。 在樊哙不惧生死的带领下,汉军士气高涨,所有人皆悍不畏死的继续前进。 樊哙侧身躲过一根圆木,又利用巨盾奋力撞开一颗来不及躲闪的巨石,他随即半俯着身子躲在巨盾下,躲避飞来的箭矢。 汉军不断的逼近,距离百步之内,他们也拉弓搭箭发起了反击。 楚军居高临下,箭矢异常密集。 汉军身在低处,他们的箭矢很是稀疏。 汉军的反击虽不能给楚军造成多大的威胁,但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至少,不能令楚军随心所欲的投放檑木滚石。 为了避免被射中,楚军从高处扔下来的滚木雷石也失去了准头。 看着随意被推下的滚木雷石威胁大减,樊哙大喜。 他高举长剑扭头大喊:“勇士们随吾杀啊!……” 很快,樊哙顶着箭雨杀了上去。 他左臂巨盾挡住攻来的长戟,长剑奋力斩断长戟木柄,顺势又砍向一弓箭手。 这顺势一击之下,那弓箭手强弓被斩断,长剑力道不减,直接把弓箭手的脑袋砍了下来。 楚军大惊,他们纷纷向着樊哙这边杀来。 面对着蜂拥而来的楚军,樊哙无比兴奋。 他不退反进,直接独自一人杀入人群。 在他以命搏命的冲杀下,楚军士卒接连被刺死、斩杀。 只他一人之悍勇,竟然活生生的把楚军防线撕开一个缺口来。 有樊哙的带头,其他汉军压力倍减。 一眨眼的功夫,大量的汉军士卒冲了上去。 两军近身肉搏的场景被观战的刘邦看在眼里,他大笑起来:“好,樊哙果然悍勇无敌!” “…大王,需速派兵增援上去!” 听到陈平的提醒,刘邦收住笑赶忙命令道:“夏侯婴、卢绾,速率10万大军增援樊哙!” 第14章 试探性进攻 汉军与楚军在鸿沟一侧杀的昏天暗地,一时间难分胜负。 夏侯婴、卢绾10万大军增援上来,使得樊哙压力大减,也迫使楚军‘连连后撤’。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汉军,季布命令楚军退至营寨壁垒内,并凭借深沟堑壕来抵挡汉军的进攻。 楚军开挖的深沟两侧,一边是身着红衣黑甲的汉军,另一边则是身着黄衣黑甲的楚军。 两军皆是戟如林、缨如丛,分别相视对立,杀气腾腾。 在樊哙的命令下,汉军率先跨过深沟,向楚军发起了进攻。 冲杀声忽的暴起,如同海啸般呼啸而来。 季布不敢怠慢,他命令弓箭手在前、长戟手在后、盾牌手与刀斧手次之。 一道道深沟,严重影响了大兵团行进。 汉军虽然队列整齐,奈何跨过深沟时,队列变动太大。 有的士卒还没爬上去,后边士卒又推搡过来,致使整齐有序的汉军方阵瞬间混乱不堪。 不仅于此,深沟里到处都是陷阱。 运气不好的士卒掉入陷阱,立马被削尖的木棍、竹子,给刺穿。 一声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命大的身负重伤,运气差的当场毙命。 好不容易从深沟里爬上来,还要面临楚军扑面而来的羽箭。 一排排汉军士卒被射翻在地,令汉军前锋寸步难行。 前排士卒止步不前,樊哙大怒,他亲自赶往前线,并令所有盾牌手挡住楚军箭矢。 羽箭落在盾牌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惜,这不是雅乐,这是‘催命的呼唤之声’。 虽然有盾牌的抵挡,汉军依旧举步维艰。 一道道深沟之间的空地上,依旧布满了深坑,深坑内除了削尖的竹子、木头,甚至还有肮脏的粪便。 除了深坑,还有捕兽夹、铜蒺藜、尖石、绊马索…… 汉军欲哭无泪,既要应对脚下的危险,又要面对天空中飞来的羽箭。 汉军损失巨大,进展的却异常缓慢。 哀嚎声、惨叫声大起,一度淹没了汉军的冲杀声。 樊哙气急,他挥舞着长剑接连斩杀好几个止步不前的士卒,却依旧无法改变眼下窘境。 “废物!懦夫!……” 樊哙气的大骂起来。 “樊将军,局势与我方不利,不妨换作他法?” 看到是卢绾,樊哙叹息一声说道:“…吾岂有计谋?” 卢绾乐了,让樊哙带军冲锋陷阵定然是一把好手,让他出奇谋可真的难为他了。 “卢将军,…如之奈何?” 被樊哙这么一问,卢绾懵了。 他虽然比樊哙冷静,可出主意他也不在行。 “…吾亦无法!” “…哎!” 两人没了主意,随即命令大军撤出深沟,与楚军对峙起来。 卢绾命人回到大营,并向刘邦讲明了当前困境。 刘邦听后气急败坏,他来回快速的踱起步来,气呼呼的骂道:“…三人皆蠢才矣!” 陈平笑了,他笑呵呵的说道:“深沟陷阱而已,雕虫小技矣!” “哦,…陈先生可破解之?” “…以土掩之即可!” “…土?陈先生请细细道来?” “大王,楚军弓箭威胁不大,只那深沟陷阱威胁甚大尔。既然我军无法前行,何不步步为营、以土覆盖之。” “…妙…妙呀!陈先生果然大才矣!” 樊哙得到刘邦传来的口令,他很是不屑。 卢绾、夏侯婴听后,则不住的佩服。 既有了应对策略,樊哙便命令汉军将士掘土淹没深沟。 虽然办法笨了点,不过却有奇效。 大量盾牌手顶在前面,其他士卒则快速的填平深沟。 当一道深沟被填平,汉军将士士气大振,他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 发现汉军有了应对策略,季布很是心急。 虽汉军一时半会不可能打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辛苦挖掘的壕沟、陷阱将失去作用。 正当季布急得心烦气躁时,项庄赶了过来。 “…项庄,军师病危,你岂能来此?” “季将军,汉军是否掘土填沟?” 项庄没有回答季布的问题,他这突然的反问,令季布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确有其事!” 项庄笑了,他随即凑到季布耳朵前轻声细语起来。 “…………” “…呀,这是你之计策?” 项庄微微点头,他没有解释,随即便离开了。 看着项庄离去的背影,季布摇了摇头嘟囔一句:“…这小子,大才呀!” 得到项庄的指点,季布即刻命人拉来了投石机。 在几十架投石机的运作下,一颗颗几十斤的巨石飞向了汉军。 高举盾牌的汉军猝不及防,被这呼啸而过的巨石砸的是‘人仰马翻’的。 有投石机的影响,汉军掩埋深沟的速度放缓许多。 楚军这边,投石机不断的施加压力,更多的士卒则拿起工具奋力开挖新的壕沟。 虽然挖壕沟没有掩埋壕沟省力,奈何有投石机的威胁,汉军这边刚填了一道深沟,楚军那边紧接着也能挖出一条来。 两军从当天午后,一直‘对战’到第二天中午。 看着源源不断的深沟,樊哙气的直跺脚。 “可恨,何人如此无耻,竟寻思出这等卑劣手段?” 后方的刘邦得知此事,他无语了。 当陈平提出同样以投石机应对时,张良摆摆手阻止了。 “…子房,陈先生的计策有何不妥?” “两军之间隔着一条鸿沟,投石机巨大,运过去本就不易。即使运过去,需何日才能决战乎?” 刘邦面露疑惑,他有点不理解。 “…子房,没能试探出项羽何在,岂能白白忙活一番?” “大王,无需试探,项羽必定不在楚军大营!” “…此话怎讲?” “项羽性格暴躁,他岂是猥琐不出之辈?” 张良断定项羽不在楚军大营,刘邦激动不已。 他脸上如同盛开了桃花,满脸尽是得意之色。 “极好,项羽既不在军中,吾可全力灭之!” “不妥,大王不可轻举妄动!” 张良不同意全力进攻,刘邦顿感疑惑。 他又看了看陈平,希望陈平发表一下见解。 “…大王,张先生言之有理,吾也赞同罢兵!” “…项羽既不在军中,…为何罢兵?” 陈平笑了笑说道:“项羽虽未在军中,…可楚军仍有高人也!” 第15章 楚军大营有高人 “…高人?他项羽麾下皆一群蛮勇之徒,岂有高人?……” 刘邦话没说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莫非范增老匹夫?…” 刘邦摇了摇头,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年逾古稀者已属凤毛麟角,他已七十有四,又疾病缠身,…岂有命在!” 对于刘邦来说,项羽是他不愿直视的‘恐惧’,而范增则是他夜不能寐的‘梦魇’。 “…此事绝无可能,陈先生之离间计虽未发挥奇效,项羽绝无重用老匹夫之度量矣!” 张良眼眸微转,他看向陈平询问道:“陈先生,项伯只提起楚军军事之部署,不知可否提及范增之事乎?” 陈平暗自沉思,他表情很是凝重,俨然一副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之态度。 刘邦莫敢言,他很是期待。 陈平猛然抬头,他自言自语道:“…有则有之,不过…” “陈先生速速说来?” “…不过…皆是不愿提及之‘隐晦之词’,吾不知可信否!” 刘邦与张良四目相对,他们皆露出了笑意,仿佛对陈平接下来的话语极为感兴趣。 “…陈先生不妨道来?吾等君臣三人分析一二。” “…子房所言极是!” “…据项伯传言,项羽抓回范增后,被特殊看押,并不让任何人探望。自抓回范增,项羽性情比之前更为暴躁。时常训斥部下不说,还听不进逆耳之词!更甚者,竟当众责罚下属…” 刘邦笑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小事尔,项羽向来如此!” 张良则一脸凝重,他微微摇头,示意陈平继续说下去。 “大王,项羽对钟离昧、项伯、项庄三人甚为严厉,只因他们私下饮酒,便当众责罚三人100军棍。因此事,钟离昧、项庄两人明面上虽莫敢言,私下里却对项羽已有不满之言辞。” “哦,…项羽莽夫不懂治军矣!” “大王,此事虽属立威之举动,100军棍未免太严苛矣!” “子房先生所言极是,…吾也如此认为!” 张良和陈平皆认为项羽责罚太重,不太正常。 “…以两位先生看来,…项羽何为?” “…若不是吾之离间计奏效,定然是其中有鬼!” 张良点点头,他很认同陈平的分析。 “…那钟离昧对楚国如此愚忠,项羽莽夫为何不重用于他?” 陈平笑了,他叹息一声说道:“项羽用人唯亲,岂能重用于钟离昧之异姓人?” 刘邦、张良皆点头,他们非常认可陈平的说法。 毕竟,项羽手下能人辈出,可回眼望去,陈平、韩信、英布……未能得到项羽重用,皆选择了‘弃暗投明’。 “…大王,那钟离昧既没有受到项羽重用,又心存怨念,何不将其劝降?……” “不可,此人吾恨之入骨,陈先生莫要提他!” “…大王…” 陈平话没说完,刘邦立马挥手阻止。 ‘钟离昧对他的心里伤害太大了’,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钟离昧的投降。 张良没有说话,他总感觉此事不简单。 陈平被段然拒绝,他也打消了继续劝慰的念头。 “两位先生,…既已确定项羽不在楚军大营,吾等实不该错失良机?” 张良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思的说道:“…项羽不在楚军大营乃小事,他何去何从乃是大事也!” “张先生提醒的极是,…项羽会否出现齐国境内?” “…齐国?项羽前往齐国有何惧之,韩信之才能,两位先生不曾见识乎?即便韩信无法击败项羽,他岂能轻易败之!” “可…两人皆属军事天才,他二人还未曾对战过,此事需告知韩信方可!” “陈先生忧虑,…亦是吾之担忧!” 面对张良、陈平的不放心,刘邦笑了。 “两位先生如此顾虑,那本王派人告知韩信即可!” “可行!不过…需为韩信寻得一帮手才是!” “…帮手?既知楚军大营有高人,本王此处尚不能自保,岂能支援韩信乎?” 张良和陈平相视一眼笑了笑,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彭越可用也!” “…彭越?不可不可,他最是惧怕项羽,岂会主动前往?” 张良和陈平同时发笑,皆意有所指的看向刘邦。 “…两位先生何意?” 陈平笑着说道:“无需彭越直接出手,…只需断其粮道即可!” “…断粮道?” 刘邦幡然醒悟,随即大笑起来。 “…妙,妙哉!” 深知断粮道、骚扰后方皆是彭越之能事,只需不断打击项羽后方,项羽定然不可能在齐国久留。 毕竟,一人一张嘴,任项羽如何天生神力、如何百战必胜,他也需要吃粮,他也无法凭空变出粮草来。 刘邦探明了项羽不在楚军大营,并得知楚军还有能人驻守,便停止了对楚军的进攻。 并令人告知韩信,项羽可能前往齐国的动向。 同时又派人命令彭越,令他配合韩信对项羽大后方进行打击。 一切忙完,刘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感觉今天很是劳累。 “哎,项羽不灭,吾心不安!” “大王,既欲灭项羽,如此安排依旧不尽完美!” 张良的话令刘邦来了兴致,他示意张良继续说下去。 “大王,欲消灭项羽,需敌人越少越好,换言之,友军越多越妙矣!” “…嗯,子房何意?” “大战略上,…吾汉军虽已占优,可不尽完美也!” “…何处不妥?速速提醒本王,吾当完善!” “…九江国!” 听到九江国,刘邦立马想到了九江王英布,他眉头紧锁,露出很是失望的表情来。 “英布刑徒虽悍勇,…不成气候矣!面对项声、龙苴,竟不能取胜,吾对他很是失望!” 张良侧目看向陈平,对于如何诱惑敌军主将投降的事,他自知不如陈平。 陈平会意,他上前说道:“人心叵测,亦多变。若大王恩威并施,诱降项声亦不是难事!” “…项声?此人本王知之甚少,不知陈先生可有妙计?” 陈平满脸自信的点了点头,他随即凑到刘邦耳朵前嘀咕起来:“…………” “妙,妙哉!钱财美女本王愿舍弃,若能劝降项声,陈先生当立头功!” 第16章 劝降项声 有了诱降项声的想法,刘邦随即命刘贾准备了足够的钱财、美女,令其配合英布对项声进行劝降。 刘贾离开后,刘邦浑身释然。 他认为面对如此巨额财富及美人,项声必然心动。 即使项声不动心,‘天下归汉之局势’,他定然能够看的清。 ————— 齐国潍水西岸,接到刘邦通知的韩信面色凝重。 他来回踱步,显得很是不淡定。 他曾是项羽帐下一执戟郎,亲眼目睹了项羽的军事天赋。 当年‘巨鹿之战’,项羽曾以‘破釜沉舟’之决心,击败了不可一世的40万秦军。 韩信回想起来,依旧无比钦佩。 因亲身经历巨鹿之战,韩信也‘深受启发’。 后来,他也以同样之方式,并添加自己之智慧,以3万弱军击败了20万赵军精锐。 此战,令他与项羽比肩,并令两人之地位处于不相伯仲之间。 既知项羽前来,韩信很是激动、期待。 他太希望对战项羽了,更希望在战场上战胜项羽,并分出‘伯仲’。 “大将军,汉王消息若属实的话,我等岂有胜算?毕竟,两军兵力悬殊,楚齐联军有20万,而吾汉军只5万有余!” “…李先生无需担忧,楚齐联军虽号称20万,实则12万楚军及4万齐军也!” 李左车微微皱眉,他依旧面露忧色。 “可…项羽亲自前来,兵力上又3倍于我军,吾等如何取胜?” “兵者,需兵力越多越妙哉,若兵力不及,需因地制宜也!” “…因地制宜?大将军可有良策?” 韩信没有回答,他看了一会地图,随即便走出了中军大帐。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潍水边,目视着河对岸楚军旗帜,韩信心情很是复杂。 “哎,…同为楚人,吾今日竟对立也!” 韩信回想起刚从军的日子,那时他满怀抱负,独身投靠了项梁的楚军。 后项梁兵败身死,他又转投项羽麾下。 奈何项羽不识大才,只令他做一个小小的执戟郎。 身怀大才的他,虽多次出谋献策,奈何只得到了项羽的训斥。 一次次的大胜,令项羽更加的自信,同时也令韩信彻底伤了心。 项羽消灭暴秦,短暂平定天下后,他选择离开项羽并转投了刘邦。 他深知刘邦宅心仁厚,又重用人才,未曾想刘邦也怠慢于他。 一个管理仓库的小吏,便打发了韩信。 韩信彻底失望了,他趁夜逃跑了。 可喜的是,萧何看出了他的才能。 月圆之下,萧何一人一马追上了他,并允诺,会将他推荐给刘邦。 本以为刘邦最多封他为都尉,未曾想刘邦竟然直接给了他最大的‘大将军’。 他无比感动,大将军是他当时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虽有众人不服,他不久便通过‘实力’证明了一切。 如今他‘功可配位’,只希望打败项羽夺得齐地,以此完成自己的‘最高梦想’。 看着那熟悉的‘楚’字军旗,他叹息一声说道:“项王,…吾‘执戟郎’韩信久违了!” 不多时,两人带领一队人马,从潍水边一直往上游赶去。 虽不知韩信的意图,李左车也莫敢多言。 两人行进十几里,‘发现潍水河道越往上游河道越窄’。 韩信大喜,他指了指前方河道说道:“李先生,…真乃天助我也!” “大将军,…莫非使用水攻?” 李左车本就智慧,他顺着韩信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出韩信的意图。 “…嗯,不愧为‘李牧’之后人,本将军的意图,瞒不住你!” “水攻极好,可…项羽能否看透?” 韩信摆了摆手,他笑着说道:“项羽虽勇,本将军不惧他!” “…项羽威名显赫,…他岂是传言之莽夫尔?” “嗯,…项羽确有其才!…倘若本将军以身为饵,项羽可否上钩?” “大将军以身为饵?…不可不可,此举动关乎吾军全局,大将军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不,项羽轻视与吾,…本将军认为此计可行。” “………” 李左车虽又多次劝慰,奈何韩信心意已决。 两人回到大营,韩信立马着手安排。 他命令傅宽带领5千兵马前往潍水上游,并令其装填一万沙袋,以此来堵住上游河道。 同时又命令曹参、灌婴率军埋伏在潍水边的芦苇丛。 韩信的布局如下,待上游河道被断,便亲自带人渡过潍水前往挑战。 一旦楚军来攻打,他便佯装不敌。 待引诱楚军半渡潍水,既命令傅宽掘开上游河道。 大水顺势而下,便可把渡河之楚军冲散。 只要项羽杀过潍水,再令隐藏芦苇丛的曹参、灌婴同时杀出。 若依旧不能胜之,只需围住项羽,再利用‘车轮战’消耗楚军。 真若如此,项羽后方大军被潍水阻断,又粮草不济,他一定会选择突围。 若项羽选择突围,便令丁礼、丁复率军追击。 这样的话,即便项羽无敌,他也只能在层层阻击之下‘仰天长叹’了。 韩信叙述了作战计划,所有人皆是大喜。 “大将军奇才,项羽定然大败矣!” 作战计划已明了,众将领纷纷离去。 李左车神色恍惚,他略带担忧。 “大将军,…此计甚好!可汉王已安排彭越配合于你,吾等为何不联络于他?毕竟,多一帮手,也多一分胜算?” “彭越?…此人据传言所说,他极其惧怕项羽,若知项羽在此,他断然不敢前来的。若传言属实,让他前来,不但无法助本将军获胜,反为楚军增添士气也!” “只利用其断取项羽粮道,长期定有效果,…可与大将军战略意义不符呀?” 韩信摆了摆手,他对自己的战术极为自信。 李左车提醒的很有道理,彭越虽不能直接前来支援,可他的作用能促使楚军因断粮而不可久留。 韩信的战略意图则不然,他不希望两军继续对峙下去,一心想着速战速决。 李左车苦思冥想许久,他依旧不理解。 “大将军,…不妨配合彭越,如此方能十拿九稳也!” “不可,李先生只晓得楚军被断粮后的窘迫,可识得吾军之困境?” “大将军,…此话怎讲?” 第17章 韩信的顾虑 “李先生有所不知,吾等长驱直入齐国腹地千里,虽齐军莫敢敌,奈何我军后方极为空虚!” 李左车大惊,他俨然没想到这点。 “若吾等不能速速拿下对岸楚军,一旦齐王田广命令齐地各势力断吾军之粮草,敢问李先生如之奈何?” 听韩信这么说,李左车惊的一身冷汗。 齐国都城临淄虽被韩信占据,可齐王田广及重要宗族未曾被剿灭。 一旦齐王田广发号施令,那齐地数百万百姓将不再认同韩信,其他势力也定然会全力配合田广的命令。 “大将军,…吾乃愚钝之人,未曾想到如此局面!” “…不妨,只需本将军击败楚军,这一切困境将不攻自破!” 两人意见统一,便静静的等待下来。 不日后,潍水上游被阻断,整条河道水流平稳下来。 目视着只能没过膝盖的水流,韩信随即亲率2万兵马涉水而去,前往挑战楚军。 ————— 得知韩信亲率大军前来挑战,龙苴兴奋异常。 “大王,韩信竟敢涉水而来,他必死矣!望大王令末将前往,末将定将斩杀韩信。” 项羽没有回答,他暗自感叹:“历史当真如此,这龙苴真乃莽夫尔!” 项羽虽‘先知先觉’,他本可抢夺潍水上游,以此反过来对付韩信。 思虑再三,两点原因令他放弃了夺取潍水上游。 第一,一旦夺取潍水上游,韩信必然得知。 若韩信知晓,凭他的智慧,定然会选择避战。 若因此,令韩信避战不出,又不知他接下来会想出什么‘奇思妙计’来。 韩信本就难对付,他有了其他招数,那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第二,这次前来齐国,范增一再要求斩杀彭越。 若在此与韩信僵持不下,那彭越该如何除去。 结合以上两点考虑,项羽没有抢夺潍水上游,也没同意龙苴出战。 “大王,区区韩信,…有何惧哉?只需给末将2万兵马,末将必定手提韩信首级面见大王!1万亦可,大王……” “不必再说了,…你随本王离去,这里交给项坨、周兰即可!” 项羽发火了,龙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来。 项羽命令项坨召集了5万精锐,又严令项坨只需坚守不许出战。 项坨大为不解,他疑惑的询问:“大王,如今我军兵力占优,为何避敌不战?” “叔父,你于本王切记,本王需离开数日,若得知你出战韩信,汝等家儿老小皆斩,一个不留!” 项羽彻底怒了,他明确的告知项坨,若他胆敢私自对战韩信,定然将他江东老家的妻儿老小全部斩杀。 大帐内,众人皆惊惧不已,他们已经许久没见过项羽如此动怒了。 “大…大王,末…末将谨记,…望大王莫要动怒!” 离开前,项羽许下重诺:“若尔等不犯过错,日后战胜刘邦夺回天下,众人皆可封王拜相矣!” 项羽的允诺太震撼了,项坨、周兰、龙苴大喜。 面对封王拜相这般巨大诱惑,谁人不心动。 三人齐声高呼:“大王威武!” 离开中军大帐,项羽和龙苴带领了5万楚军精锐前往了梁地。 一路上,龙苴很是困惑,他时不时的询问几句,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疑虑。 “大王,…我军已准备应战韩信久矣,…为何前往梁地?” “…拍苍蝇也!” “拍苍蝇?…大王何意?” “钟离将军正率领5万大军应对彭越,并为我军守卫粮道。此次前往,吾等乃断彭越之退路!” 龙苴摇了摇晕晕乎乎的脑袋,他依旧不能理解项羽话里的意思。 “大王,…彭越善跑,吾等怎能断其退路?” “善跑是吧?…本王让他跑不脱!” —————— 前往齐国的官道上,大量的民夫驱赶着牛车、马车、驴车,正有条不紊的前往齐地运送粮草。 一望无际的车队两侧,众多身着黄衣黑甲的士卒紧紧跟随。 这些士卒皆为楚军,他们收到钟离昧的命令,为运送粮草的车队护行。 道路一侧的野地里,项伯急得抓耳挠腮的,得知钟离昧设下伏兵埋伏彭越,他很是心急。 他想偷偷把设伏的消息传出去,奈何钟离昧不愿放他离开。 他们在此苦苦等待许久,心里着急又加上天气寒冷,项伯显得坐立不安。 “钟离将军,…这马上进入腊月了,天气如此寒冷,吾等何必在此遭罪乎?” “莫要多言,此处乃吾军粮草必经之地,彭越贼子定然前来劫掠。” “…何必呢?即便击败彭越,吾等也未必能斩杀于他。…再者说,倘若你立此大功,大王也未必重赏于你!” “…何意?” “…钟离将军请细细琢磨,吾军之主帅,哪人非大王之家眷?即便你立下赫赫战功,此时亦是你高光时刻尔!” “不可妄言大王!…此事过后,必有定论。” “100军棍之事,…钟离将军忘记乎?” “…哼!” “钟离将军后背与屁股,…可否是铁打的?” “………” 项伯越说越来劲,奈何钟离昧不愿再搭理他。 得不到回应,项伯顿感无趣,随即便闭上了嘴巴。 就在这时,官道的后方传来了喊杀声。 只见黑压压的骑兵快速冲了过来,他们虽衣衫不整,可那醒目的‘梁’字军旗异常显眼。 快速奔驰的骑兵最前方,梁字大旗之下,一身材伟岸的中年人手持一柄长剑,气势非凡。 此人便是魏相彭越,他得到刘邦的命令后,便率1万部众出梁地寻找战机。 一路上,楚军为躲避彭越的骚扰,皆昼伏夜出。 自此,彭越倍感失落。 谁知楚军前线吃紧,今日竟探知数千人的运粮车队从此经过。 看着四处奔逃的楚军守卫、运粮民夫,彭越大笑起来:“哈哈哈,吾今冬季有的吃,项羽小儿没福气,只可饿肚子矣!” 1万骑兵如同黑压压的蝗虫过境般,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车队中央。 看着早已经逃远的民夫、楚军守卫,彭越心中‘略感不安’。 以往每次劫掠楚军,他们虽不敌,也象征性做出一些反抗,可今日竟如此不堪。 “…快,快打开麻袋,仔细瞧瞧!” 大量骑兵纷纷下马,抽出短刀的同时,快步向着马车走去。 第18章 彭越中计 当短刀划破麻袋,众人皆惊。 麻袋里哪是该有的粮食,分明是黄褐色的泥土。 “相国大人不妙,…吾等中计矣!” 一个骑兵都尉回声禀报,彭越看的也很是真切。 彭越一时间思绪飞转,在寒冷的冬季里,他的额头竟然冒出汗珠来。 “…快…快撤,中计矣,此地不宜久留!” 彭越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他急了,他甚至想要生出一对翅膀飞出这里。 所有人皆纷纷上马之时,官道两侧竟然同时响起了密集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此起彼伏,那声响很是刺耳,就仿佛地狱里传出的死亡召唤般,令人惊惧不已。 在这号角声的引领下,黑压压的楚军冲杀过来。 他们皆黄衣黑甲,前排之人手持圆盾、巨剑,后排之人清一色数米长的‘戟’,再后排则是‘未着寸甲’的弓箭手。 眼看楚军已经不足百米,官道两头也被更多的楚军堵住。 一都尉无比慌乱,他赶忙询问:“相国,…吾等被围,…如之奈何?” 彭越毕竟老辣,他很快便从适才的慌乱中缓过劲来。 “…无需担忧,吾等原路返回,趁楚军结阵未稳,立即杀将回去!” 话罢,彭越调转马头,策马向着来时的方向杀去。 他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持长剑,时不时扭头呼喊部下赶紧跟上。 “嗖嗖嗖……” 官道两侧的楚军率先放箭,如同暴雨般的羽箭带着‘呼呼呼’的破空声,争相而来。 官道本就不宽阔,又被大量的马车占据了一半空间。 在这笔直的官道上,彭越1万骑兵如同行进于山间小路一般,显得异常艰难。 大量箭矢落下来,骑兵如同‘下饺子’般纷纷落马。 一声声怒骂声、一声声惨叫哀嚎声,‘争相呼应’。 听着后方传来的恐怖声响,彭越头也不敢回。 他怕了,他虽不是第一次被楚军设下埋伏,可这次他完全蒙在鼓里。 他既没有收到‘该有’的事前通报,也没有预料到楚军竟然如此‘狡诈’。 随着官道两侧的楚军冲杀近前,一根根长戟如同夺命的镰刀,一捅一钩间,便有一个骑兵落下马来。 落下马的骑兵,迎接他们的则是手持圆盾、巨剑的楚军。 巨剑半空落下,一颗颗斗大的脑袋失去了身体的束缚,飞向半空又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此时,彭越仅带领两千余人杀向官道尽头。 百步距离,死亡地带出现。 一波接一波羽箭飞来,如同源源不断的‘蝗虫’过境。 两侧骑兵赶忙上前,用盾牌为彭越挡箭。 这些忠心的骑兵为了保护彭越,他们完全忽略了个人安危。 只是一瞬间,彭越两侧的骑兵纷纷中箭,并痛苦的跌落马下。 落马未死者,皆被后方赶来的马匹踏为肉泥。 为了保护彭越,更多的骑兵手持盾牌,他们争相上前,只为保护彭越而奉献自身‘不值钱’的生命。 彭越哭了,他自起兵以来,向来以法令治军,何时在乎部下的生命。 当初,他常在钜野湖泽中打鱼,伙同一帮人做强盗。 秦朝末年,陈胜、吴广起义,有人对彭越说,让他效仿。 彭越最初没有答应。 一年多后,泽中少年相聚百余人,前去追随彭越,请求他做首领。 彭越起初推辞,后众人执意请求,彭越约定第二天日出时集合,迟到者斩。 第二天有十多人迟到,最后一个人中午才到。 彭越很严肃地说:“吾年长,汝等执意选吾为头领。如今,约定时间众人皆迟到,不可全杀,只杀最后一人则已。” 众人都笑着说:“何必如此,今后改过便是。” 彭越执意,他拉出最后赶来那人斩杀,并设立土坛,以人头祭奠,号令所属众人。 众人皆大为震惊,畏惧彭越,莫敢抬头直视。 从此,彭越带领众人夺取土地,收集诸侯逃散的士兵,队伍逐渐壮大。 看着为保护自己不顾自身安危的部下,又回想起自己对他们的残酷无情,彭越潸然泪下。 “弟兄们,…吾彭越错矣,无需如此待吾!” “…相国大人,…你生,属吾梁地之福气,吾等死不足惜!” 短短百米距离,争相上前者不下数百,更有千人陨落于此。 道路被鲜血染红,仅剩千人的骑兵如同咆哮的猛兽,以闪电般的速度撞向楚军阵列。 “噗呲,噗呲…” 数米长的长戟如同雨后春笋,那锋利的戟刃无情的捅向骑兵、马匹的躯体。 战马的冲击下,大量长戟被外力撞断,短暂的出现了一片‘安全地带’。 彭越推开前方的部下,他挥舞着长剑率先杀出。 一柄铜制长剑在他手中左右翻飞,瞬间便令猝不及防的楚军出现了伤亡。 楚军阵列出现了不大的缺口,彭越顺势用力加紧胯下马腹。 马匹吃痛,又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来。 借助着马匹的冲锋,彭越目视前方一楚军都尉。 他大喝一声:“楚人贼子,…拿命来!” 一剑直刺,又借助马力,那没反应过来的楚军都尉直接被刺个对穿。 彭越大喜,他单臂奋力举起那不住哀嚎的楚军都尉,他浑身散发的气势异常骇人。 两侧楚军皆愣神,他们的将军被彭越高高挑起,众楚军皆不敢贸然攻击彭越,生怕因此误伤了‘飞在半空’的都尉。 彭越异常勇猛,在他的带动下,百十人的骑兵紧紧跟随。 直到最后一排挡道的楚军被斩杀,彭越及部下百人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 他们杀出重围,一刻也不敢停顿,策马加速前行间,连回头都做不到。 百余人直接跑出二里地,依旧能听到后方传来的厮杀声。 彭越抽空收剑入鞘,他侧目看向一侧部下,脸色极为落寞。 “相国无需忧伤,…相国无忧,日后定可东山再起!” “哎,…吾等皆兄弟,日后定如手足尔。” 彭越说出了心里话,他曾经为了治军,使用了一些极为‘拙劣’的手段。 可面对必死之局面,部下所展露出来的忠心,令他大为惭愧。 若不是这些以命相护的部下,他适才已死在乱军之中。 百余人不断的鞭打马匹,他们迫切的想要回到梁地大本营。 行进几十里后,他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当前方出现望不到尽头的骑兵时,他们赶忙勒紧了缰绳。 “相国大人,…前处何方兵马?” “…不知,距离遥远望不真切!” “…是否吾部援军?” “…不似,…吾军剩余兵马不曾有如此之众!” “…何方兵马?” 彭越抬手观望一阵,他大感不好。 “…不妙矣,吾等速速撤离此地!” 第19章 彭越困境 彭越虽未看清对方旗帜,作为战场‘老将’的他,却愈发感觉心神不宁。 常年的战场经验‘厚积薄发’,促使他选择立即逃离这里。 他首先调转马头,向着回去的官道疾驰。 百余骑兵莫敢多问,他们深信彭越,相信这位‘战场宿将’的直觉。 由于来时折腾了几十里,回去又狂奔了十几里,渐渐的后方传来的喊杀声逐渐清晰。 “活捉彭越者,赏千金……” 隐隐约约间,侧耳可闻。 彭越惊惧,他心里清楚,出的起千金并想活捉自己的人,只有一人,那人一定是楚霸王项羽。 在这楚国地盘上,他最不愿意直视之人便是项羽。 项羽虽不‘善谋’,不代表他没有。 项羽以勇猛着称,万人莫能敌之霸气。 他是所有武将最希望战胜的‘梦想’,也是所有对手最不愿直视的‘恐惧’。 “莫要跑了彭越,大王有令,需活捉彭越,方可赏千金!……” 彭越此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项羽那副吃人的模样。 “…快,…速速与追兵拉开距离!” “相国大人,…吾等战马疲惫久矣,…如此奔逃非良策尔?” 彭越没有回答,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笔直的官道,太希望前方能出现援军、甚至岔路口。 若有援军相助,他命无忧。 即便无援军,出现岔路口也是极好的。 只需分兵逃跑,生还的几率也能跟着大大的提升。 可这条官道,仿佛是他生命的终点。 看不到岔路口不说,两侧除了坑坑洼洼的野地,连‘梦寐已久’的山林也没有。 此时若脱离官道,胯下战马将被舍弃。 在未知的野地里骑马,那是不智之举。 除了马失前蹄,将毫无其它。 “是彭越,…是魏相彭越…” 彭越忍不住回头看去,竟被后方追兵看了个真切。 后方追兵认出了彭越,彭越也看到了那个往日来无比惧怕的‘战神’。 “…吾命休矣!…乃项羽尔!” 当彭越顿感‘失去一大半’逃生希望时,前方又出现了黑压压的兵马。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彭越仅剩的‘一部分’逃生希望,在此刻荡然无存。 “…吾命休矣!后有项羽追击,前有楚军挡道也!” “相国大人请弃马逃生,吾等愿为相国大人抵挡追兵!” “不可,…吾已失去太多,万不可失去你等!” 彭越不愿独自偷生,那骑兵都尉急了。 他没有听从彭越的命令,只见他冲着身旁的骑兵使了一个眼色。 那骑兵会意,立即拉住了彭越马匹的缰绳。 “你等何为?…莫要造反不成?…” “相国大人速速从官道离去,…否则晚矣!” 在那都尉的命令下,十来个骑兵齐齐下马,他们不管彭越如何反抗,皆奋力将其拉下马背。 十来人抬起挣扎的彭越,快速的离开了官道,向着荆棘杂乱的野地里跑去。 此时,项羽一眼便看到不住怒骂的彭越,他侧目看了一眼龙苴说道:“…此等功劳,…望龙苴将军莫要错过!” “…谢…谢大王成全!” 龙苴大为感动,项羽能主动把到嘴的肥肉让给他,他差点感激的哭出声来。 只见龙苴翻身下马,提着一杆巨大的长枪,便追了上去。 项羽目光转动,当他看向官道上留下来的不足百人,他向着身后摆了摆手。 “虽不足百人,…皆英雄也!” 话罢,他策马上前。 “…既知命运,何不投降乎?” 不足百人的骑兵队伍皆左右观望,他们不知来者何人,纷纷看向最前方的骑兵都尉。 那骑兵都尉面色凝重,他略带惭愧的说道:“项王,…别来无恙!” “哦,…汝识得本王?…汝乃何人?” 对于那都尉能认识自己,项羽很是不解。 他心中细想,莫不是故人。 若是如此,可招降之。 “项王,吾乃项梁麾下一亲卫,自项梁大将军身死,吾便离开楚营矣!如此说来,吾与项王实乃故人!” 原来是叔父项梁麾下亲卫,项羽略微震惊。 “既是叔父之亲卫,…为何舍本王而投彭越乎?” “…时也!…命也!吾可战死,望项王放过相国大人可否?” “不可,…吾可接受汝等投降,定会重用于尔等。…彭越不可,他乃本王心腹大患尔!” “…为何?相国大人大才,项王依旧不惜才兮?” “汝等之悍不畏死之勇气,本王可接受,彭越不可!” 话到此,那骑兵都尉叹息一声说道:“既如此,…吾等愿以命相搏!” 让项羽招降或放过彭越,换了‘芯’的项羽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那彭越极为可恶,做事也非常人。 项羽和刘邦就如同两个‘成年人’在‘肉搏’。 两人拳拳到肉,打的难解难分。 趁着项羽无暇他顾之时,如同‘孩童’的彭越偷偷摸摸的跑来,趁机于项羽背后一击。 这一击虽不致命,可大大的影响了与刘邦的对战之情绪。 项羽奋力把刘邦打退,并想回头教训彭越,那彭越跑的比兔子都快。 无奈追不上,项羽只能回头应战刘邦。 当两人又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彭越又偷跑过来踹上一脚。 这恶心人的做法太无底线,令项羽长时间处于被动之局面。 自己和刘邦形容为成年人,又把彭越比做既无实力、又毫无底线的孩童,项羽自认为很是贴切。 如今‘暴揍孩童’的机会就在眼前,怎能放过他。 想到这,项羽不再犹豫,他手持200多斤的‘霸王戟’立于面前。 “本王有令,…面前不足百人皆豪杰尔,须本王一人杀之!” 众楚军将领纷纷应“诺”! 他们很淡定,区区不足百人对项羽来说,简直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现场安静下来,空气里充斥着浓浓杀机。 一声大喝,项羽策马率先杀出。 他一柄霸王戟垂于地面,霸王戟与地面的摩擦声“刺啦刺啦”作响。 一眨眼的功夫,两方快速接触。 项羽霸王戟单手抡起,扬至半空时,两手同时发力斜着横扫下来。 项羽动了杀机,他这奋力的横扫,直接把十几个骑兵拦腰‘斩’断。 又是顺势回扫,又十几人如同‘泥塑’般瞬间‘崩裂’。 最后一个挺身直刺,迎面而来的五人如同‘糖葫芦’般,被霸王戟穿成一串。 此场景,众人皆惊! 只一回合下来,他们连项羽汗毛都未曾触碰,就被项羽斩杀32人。 勒住缰绳的彭越残部,皆瞪大了眼睛。 他们纷纷左右观望,全被刚才一幕吓得浑身颤抖。 第20章 天降战神 项羽立于前,如同‘天降战神’。 侥幸活下来的彭越残部,忍不住勒马后退。 “…神人…神人也!…吾…愿降……” 一士卒被吓到了,他率先说出投降的话来。 还未等那士卒说完,身旁一杆长枪忽的刺出。 “噗呲”一声,那士卒瞪大了瞳孔,无力的摔落马下。 骑兵都尉一枪刺死准备投降的士卒,他冲着其他人喊道:“相国大人待吾等不薄,…吾等岂可叛之!” 项羽摇了摇头,他很是失望。 只一瞬间,项羽浑身散发着腾腾杀气,碾压的众人皆连连后退。 “既嫌命长,…本王愿成全尔等!” 话罢,项羽驱动乌骓马,怒气冲冲的杀来。 只见项羽手中霸王戟左右翻飞,胆敢近前者皆‘支离破碎’。 他每一招使出,‘半空中如同盛开了鲜红的花朵般,绚烂夺目’。 那些士卒被他一击挑飞,在半空中又抛下猩红的液体来。 当他身后传来破空声,他只是猛地回头。 只见项羽一声怒喝,那偷袭之人连同胯下战马,皆被惊吓的连连后退。 那无比沉重的霸王戟在他手中,仿若无物般轻松挥舞。 一声声“扑哧”声发出,一阵阵惨叫声最终停止。 安静了,一切都安静了。 项羽挥了挥霸王戟上的血渍,他怒骂一句:“愚忠之人,…汝等皆该死!” 沉默许久的楚军皆仰视项羽,他们有些人虽目睹项羽的勇猛,可再次亲眼所见,依旧压不住内心的震撼。 “…霸王威武!…” “霸王威武!……” 数万人发自内心的齐声呼喊。 项羽轻松斩杀九十多人,无疑是鼓舞士气的最佳方式。 曾经,他就是凭借个人的勇武,一次次带领着楚军将士打败众多强大对手。 就在楚军高声呼喊之时,龙苴‘扛着’彭越赶了回来。 “大王,彭越贼子善跑,末将已断其双腿。他未死,末将可领赏否?” 被龙苴扔在地上的彭越,他身躯微微抖动,可他的膝盖以下却齐齐断去。 “无碍,有口气足矣!随本王回齐地,定赏汝千金!” 此战,项羽重赏了龙苴一人,斩杀彭越所部九千人的钟离昧则‘毫无功绩’。 不仅如此,项羽离开前,还命令钟离昧前往彭越老巢,对彭越的残部进行彻底消灭。 回齐地的路上,龙苴虽大喜,他却感觉内心不安。 “大王,…彭越虽是末将擒获,乃大王故意为之。钟将军设下埋伏功劳颇大,…大王为何冷落于他?如此这般,…钟将军岂不寒心?” “…蒽,汝等有何见解?” “大王误会,…末将并无他意!” “既无他意,莫要再询问。” ———— 项羽携大胜之师归来时,齐地楚军大营很是诡异。 人人皆面色凝重,仿佛受到了多大委屈一般。 中军大帐内,项羽独坐高处。 “可否出战韩信乎?” “回禀大王,…末将谨记大王吩咐,未曾出战韩信。不过……” “…何事如此吞吞吐吐?速速说来。” 项坨和周兰相视一眼,他们皆相互推让起来。 “周将军,…你善辫,不妨说于大王听听?” “项将军,…这…” 项羽面色铁青,他伸手指了指训斥道:“如此这般,岂能为将也?” 被训斥了,周兰看了一眼项坨,随即便说道:“…韩信匹夫太无耻了,多次挑衅无果后,竟带军公然在吾楚军大营前拉屎撒尿!” “…拉屎撒尿?如今还在否?” “…在矣!因末将谨记大王吩咐,未曾出战,众将士皆士气大衰尔!” 项羽无语了,他本以为韩信是个‘人才’,没想到他真是个‘人才’。 “既然韩信‘吃饱了’,那也不可让彭越‘饿着也’!” “…大王何意?” “彭越已被本王擒获,他曾喜好偷粮,那本王今日便让他吃口‘热乎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理解项羽话里的意思。 项羽没有解释,他走出大帐,顺便让龙苴带上失去双腿的彭越。 众人来到大营外,一眼便看到潍水岸边‘啼笑皆非’的汉军将士。 这些汉军将士很是松散,有的在摔跤打架、有的在侧卧假寐、有的则撅屁股拉屎…… 更甚者,则冲着楚军做‘不雅之举动’。 项羽无语了,他被汉军的举动给深深震撼到了。 龙苴目睹这一切,他急得直跳脚。 “大王,…如此侮辱吾等,岂能容忍?容末将领兵杀过去,定斩杀韩信也!” “莫急,若胜韩信,需夺回士气也!” “…士气?吾等皆已气急,何须士气?” “莫要多言!…再敢造次,本王军法伺候。” 龙苴默默的低下了头,他太怕项羽了,他深知,项羽气急真的揍他。 项羽摆了摆手说道:“把彭越带上来,…顺便问汉军询得一些粪便。” “…这…” 周兰愣了愣神,他随即跑开了。 当汉军看到失去双腿的彭越被丢在地上,他们皆停下适才的‘行为’,纷纷驻足观望起来。 一汉军将领嘟囔道:“…这…这乃魏相彭越尔!” “…魏相彭越?” “…魏相彭越如何被楚军擒获?” “…莫非彭越兵败矣?” “…………” 汉军中,议论声此起彼伏。 韩信得知彭越被俘虏,他大为惊讶。 当亲眼目睹彭越时,韩信的自信没了。 “…不,…楚军多日未敢出战皆因此!” “大将军,…楚军识破我军诱敌之计谋,…是否改变策略?” 李左车的话,提醒了韩信。 韩信迟疑一下,他摇了摇头。 “不可,…此时吾等直接撤退,定损军中士气。需待夺回士气,方可诱敌!” “…为何?大将军此时不撤,一旦楚军攻击吾等又不愿过潍水,吾军岂不损失惨重?” “此时撤退,楚军必攻之!这几日下来,本将军已知项羽的可怕。为了减少伤亡,吾等需沉住气也!” 韩信和项羽皆是军事天才,他们彼此都看出对方的意图来。 项羽希望夺回士气后,只进攻至潍水岸边,以此消耗大量汉军。 韩信则希望挽回即将失去的士气,希望楚军过潍水。 若是楚军不过潍水,也要把损失降至最低。 第21章 金蝉脱壳 “大将军,…如今楚军已看透吾军计谋,当下如何应对?” 韩信没有说话,他来回踱步,仿佛在沉思。 片刻后,他忽的转身。 “李先生,…本将军已有一计!” “哦,…不知大将军何为?” 韩信勾了勾手,李左车随即凑到近前。 “这般这般…………” “…妙,妙哉!此计极好!” ———— 楚军这边,项羽让周兰找来了粪便。 这些粪便在这寒冬腊月里,冒着腾腾热气。 周兰也是豁出去了,他厚着脸皮前往汉军阵前,低声下气的‘借’来这些粪便来。 此事,汉军里传开了。 所有人得知此事,皆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多时,他们的笑容僵住了。 没人阻止他们,而是他们看到了‘不忍直视’的一幕。 楚军几名士卒按着拼命挣扎的彭越,其中一士卒趁机把粪便喂给他吃。 “…这…” “………” 太震撼了,太恶心了。 堂堂相国被逼着吃屎,汉军顿感无地自容。 更过分的是,那些粪便还是他们‘生产’的。 楚军士气大振,所有人皆高声喝彩。 两相对比之下,楚军一雪之前的‘羞辱’。 项羽很是满意,他侧目命令道:“准备发起进攻!” “大王,让末将领兵出战,末将定不辱使命?” “龙苴,汝可出战,不过…汝需闻鼓声进、金鸣声止,可否做到?” “…末将…应允!” “若违抗军令,…该当如何?” “…末将提头来见!” “嗯,点齐两万兵马,待本王命令!” 这时,周兰前来禀报:“大王,…韩信派人前来,欲与大王阵前相见!” 项羽略微沉思一阵,他想不通韩信为何得知自己在此,更想不通他为何见自己。 想起这位曾经的‘执戟郎’,换了‘芯’的项羽略感惋惜。 若是当初能重用于他,也不至于今日的兵戎相见。 “…嗯,本王应允!” 两军阵前,项羽独自一人立于最前方。 他身高八尺有余、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 他只于两军阵前背手而立,便令对面的汉军倍感压力。 传闻中的杀神矗立面前,谁人不好奇。 汉军纷纷交头接耳、评头论足。 突然,汉军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待号角声消失,在极短的时间内,汉军便摆好了军阵。 项羽暗自佩服:“韩信果然大才,汉军适才还混乱不堪,只片刻间便整装待发!” 汉军阵列忽的打开,几十个汉军亲卫在前,‘韩信’紧紧跟随在后。 待韩信低头走来,项羽很是不解。 “韩信,…既相见,为何不敢直视于本王?” “…项王,…末将曾是大王帐下一执戟郎,后离项王而去,今无颜面对!” 项羽顿感不对劲,他仔细回忆起来,发觉韩信的口音不对。 他目视韩信的身影,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脑海。 “…莫非…金蝉脱壳?” 项羽暗叫不好,他拔出佩剑立马上前。 拉过那人看去,乃假韩信也。 项羽大怒,他挥剑斩杀假韩信,又顺手把汉军几十个亲卫一一斩杀。 “韩信小儿,敢欺骗本王,龙苴立马发起进攻!” “咚…咚咚……” 战鼓响起,楚军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伴随着鼓点的节奏发起了进攻。 楚军由三个方向同时杀去,遮天蔽日的羽箭飞向天空。 待几轮箭雨过后,‘前后左右’未被射中的汉军,在号角声中快速的聚集起来。 项羽惊叹:“厉害!当真训练有素。” 这些汉军纷纷躲在盾牌下,他们时不时拉弓回射。 来到高台之上,项羽放眼望去,他气的大骂起来:“胯下匹夫,…竟以假韩信为饵,趁机带领其他汉军过河而去!” 韩信本带领2万汉军前来叫阵,他得知楚军看透己方水攻策略,随即便想到‘金蝉脱壳’之计策。 令假韩信吸引项羽注意,又令5千汉军挡在最前方,他则带领着其余汉军偷偷过河了。 项羽轻哼一声,他摇了摇头叹息道:“韩信,汝固然厉害,却不知晓亚父之计策尔!容汝逃生,必有其用也!” 此时,龙苴已经带头发起了进攻。 他一马当先,一边斩杀汉军,一边时不时的倾听着后方传来的鼓声。 不得不说,韩信训练的士卒确实厉害。 他们虽只有5千人,从一开始便摆出了万人阵列来。 一波又一波箭雨落下,他们始终能跟随号角声换动阵列。 一旦汉军有大量的伤亡,那号角声便会响起。 听到号角声,那些汉军又会重新组队。 面对数倍的楚军攻击,他们竟能做到‘退而不乱’。 一边撤退的同时,还能对进攻的楚军发起反击来。 直到他们退到潍水边,他们停了下来。 本以为他们接受了命运,不曾想,这是他们的‘绝地反击’。 随着汉军后方的战鼓声响起,不足千人的汉军又变化了阵型。 三百盾牌手在前,三百长戟兵在后,三百刀斧手次之。 军阵最后方,则是一百弓箭手及他们的指挥官。 项羽目睹这一切,他很是佩服的点了点头。 此战,足足打了五个时辰。 待黄昏时,潍水一畔才安静下来。 当周兰汇报战果时,项羽又一次被震惊了。 “吾楚军共出动2万人,…竟损失了3千,此事当真?” “大王,确实如此!…敌军虽只5千人,却皆是悍不畏死之辈!” “…汉军将领何人?…是否抓获?” “汉军将领已自杀,…末将无能,待大王责罚!” “无妨,…那将领何人?汝可知晓?” “不知姓名,…乃汉军一都尉!” “都尉?…区区一都尉竟有如此才能?” 项坨、龙苴齐齐上前,与周兰齐声说道:“末将无能,请大王责罚!” 项羽没有说话,他被韩信训练的汉军深深震撼到了。 “大王,九江国大司马项声传报。” 传令兵一声呼喊,令暗自沉思的项羽回过神来。 接过周兰递过来的竹简,项羽随即打开印封。 待看了内容,项羽冷哼一声。 原来刘邦派遣了刘贾、英布,并带了大量的钱财、美女,前往了九江国。 以此,来诱降大司马项声。 项声第一时间把消息通知了项羽,希望项羽别误会。 项羽暗自寻思一番范增的交代,随即便写下回信。 “大王,韩信涉水而去,吾等如何应对?” “周将军,汝速速告知田广,令其以齐国大王的身份号令齐地,不许供粮于韩信,并让齐国各地势力群起而攻之!” 第22章 夜壶 “大王,吾军虽未大胜,也取得战果,何不趁韩信溃逃杀将过去?” “本王深知汝等瞧不起韩信,可他却有其才!如今齐国琅琊郡已属吾楚国,待日后本王命你驻扎于此。‘至于如何战胜韩信,本王相信龙将军’。” 龙苴大喜,项羽不但答应日后让他驻守琅琊郡,还特意肯定了龙苴的能力。 为了实现当初答应的事情,项羽特意带龙苴来到潍水边。 项羽本想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派大军绕过潍水,再彻底消灭韩信。 为此,项羽隐喻提醒龙苴‘下河摸鱼虾’。 奈何,为了接下来‘大谋划‘的第二步,也只能留下韩信了。 此时,河水已恢复如初。 在这寒冬腊月里,两人光着膀子摸起鱼虾来。 可惜,他们一无所获。 “龙苴,…此地如何?” “太冷了,…不如江东!” “嗯!…战胜韩信可有信心?” “大王放心,末将定然可以斩杀韩信!” “本王回头便从九江国征兵4万,并以‘楚军之名义’交与龙将军。” 龙苴连连点头,他没有多想,也不明白项羽为何从九江国征兵。 至于为何以楚军名义,他就更不在乎了。 在他心里,项羽能信任他,并让他对付韩信就已经很满足了。 “…………” 得知韩信已逃离齐国,项羽没有继续留下来,随即便带军前往广武前线了。 ———— 回到广武前线楚军大营,项羽即刻令项庄押解彭越去面见范增。 看到失去双腿的彭越,范增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在项羽的搀扶下,范增缓了缓内心无法掩饰的喜悦。 “彭越,彭相国,…老夫这相有礼了!” “老匹夫,…汝竟安然无恙?” “老夫七十有四,…当属长寿矣!相国大人贵庚?…不知可否熬过‘岁首’乎?” “恶人多长寿,…善人皆短命矣!” “哦,老夫乃恶人?…汝乃善人否?” “老匹夫,…如今吾落汝等手上,若杀若烹,悉听尊便!” 范增大笑,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籍儿,…老夫年迈,…常在夜半三更夜起,…若能得一夜壶甚是方便矣!” “…籍儿明白!” 看着范增那别有用意的眼神,彭越顿感浑身颤抖。 他默念这‘夜壶’,竟不自觉想到了自己‘脑袋’来。 彭越反应过来,他厉声怒骂:“老匹夫,岂敢辱本相国,吾死亦纠缠于汝!” “…那未尝不可,老夫年迈孤独,独缺陪伴之人矣!” “老匹夫…本相国……” 彭越话没说完,项羽一刀便砍下了他的脑袋来。 为了缓解范增起夜撒尿的老毛病,项羽立即命人把彭越的脑袋做成了‘夜壶’。 彭越被斩杀,范增满脸欣慰的看向项羽。 “籍儿,彭越已除,吾楚国今日起,已被动转为主动矣!” “…嗯!” “籍儿,那接下来的计策可否顺利?” “亚父,籍儿已命人通知大司马项声,令其在九江国招募4万兵马,过段时日便由龙苴将军带领前往齐国琅琊郡。” 项羽说完,他略带不忍心。 前世的他虽是‘地痞流氓’,可最讲义气。 龙苴与他情同手足,他实在不忍心。 项羽默默的低头不语,范增一眼便看穿了。 “籍儿,成大事者,仁义乃负担矣!” “亚父,…籍儿谨记!” 范增若有所思一阵,他略带担忧的询问:“九江国曾是大司马周殷驻守,籍儿为何换作项声矣?” “周殷不可信,…未告知亚父。” “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籍儿做得稳妥!” “亚父,…刘邦匹夫竟私下里派人诱降项声,此事刚发生不久。” “…项声可有异动?” “籍儿以告知项声,关键时刻可‘假意投降刘邦’。” “极好,…如此吾等又多一颗棋子矣!” “亚父,既已化被动为主动,…不知何时形成碾压之势?” “待齐国局势大变之日,方可!” ————— 广武前线,汉军中军大帐。 得知韩信被击退、彭越被俘虏,刘邦气的推倒了矮桌上堆积的竹简。 “韩信不过如此尔!彭越亦笨如蠢猪!……” “大王,…韩信未败!” “子房,韩信怎会未败,…难不成项羽败矣?事前已告知项羽前往,…韩信依旧大意,实乃不该矣!如今齐国未拿下,吾郦先生岂不白白送命乎?” “大王,不必纠结韩信之举动,彭越被俘虏之事,…方是吾等最关心之事也!” “彭越已被消灭,吾虽知,…又为之奈何?” “大王,彭越被消灭,楚军粮草无忧,…大王需另寻他人代替之!” 刘邦立马安静下来,他细细寻思张良话里的意思,也深知彭越的重要性。 可彭越被消灭了,谁人能代替却难住他了。 想到樊哙,他摇了摇头。 想到夏侯婴,他又摇了摇头。 “…………” 当陈平走来,刘邦猛然抬头。 “陈先生,…项声那边可否顺利?” “大王,那项声未曾明确应答。…不过…他隐晦的提出一苛刻条件来。” “何等条件,…本王只需有,…定会满足于他。” “…九江王!” “九江王?…不可,他为九江王,英布何为?” 对于项声提出册封九江王,方可投降刘邦一事,刘邦段然拒绝了。 韩信功劳最大,皆未封王,岂能允诺项声。 再者说,若是册封项声为九江王,那英布还不得闹翻天了。 张良笑了笑,他插话道:“此事可暂且搁置,…项声既已提出要求,…需用他时,方可允诺于他。” 听张良这么说,无比气愤的刘邦终于释然了。 “子房言之有理,…若他能关键时刻背刺项羽,此事也不是不可为之。” 陈平眼眸微转,他笑着说道:“除项声消息不明朗,…项伯却传来好消息。” 得知项伯传出好消息,刘邦忽的站起身来。 “陈先生,速速说来?” “据项伯所言,彭越被俘,…乃是钟离昧为之。” “…钟离昧?此乃愚忠之人,本王誓必除之!” “彭越大部皆钟离昧斩杀,…大王可知项羽如何论功行赏?” “…如何?” “彭越共计3万部众,钟离昧领军斩杀、俘虏者2万9千9百之众,却未得项羽一丝封赏!” 刘邦眼睛眨了眨,他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谁人获得重赏乎?” “龙苴!” “…龙苴?项羽为何如此?” “据项伯所言,项羽与龙苴虽非同族,却情同手足。此次龙苴俘虏彭越,亦是项羽故意为之。” “…封赏如何?” “赏千金!” “…如此任人唯亲,钟离昧岂能容忍?” 第23章 苦肉计? 钟离昧设下埋伏,并消灭彭越大部,如此‘丰功伟绩’竟毫无封赏。 生擒彭越,此功劳虽属龙苴。 明眼人不难看出,此乃钟离昧之功劳。 项羽虽刚愎自用、不善用谋,可他绝非不懂治军之人。 若如此这般分不清是非,胡乱封赏的话,岂能令楚军信服。 想起项羽楚军给己方带来的压力,刘邦大感困惑。 “大王,据吾所知,…项羽对权力看的极重。他即便把象征权力的‘印玺’把玩没了边角,亦不舍得交于他人。” “陈先生提及此事,…本王曾有所耳闻。可此功劳分配不公,那是为何?” “…乃项羽任人唯亲也!” “…此话怎讲?” “吾曾在楚军阵营,对项羽各将领皆有了解。那龙苴虽与项羽非同族之人,却与项羽交情甚深,两人之间,甚至情同手足尔。” 刘邦顿悟,他本以为项羽只信任同族之人,没想到龙苴在项羽心中份量如此之重。 “倘若如此看来,项羽有意偏袒龙苴,也说得过去。” 刘邦暗自寻思一阵,不由得看向张良来。 “子房,钟离昧既被项羽疏远,…可否令其代替彭越乎?” 张良没有回答,他总感觉钟离昧被‘冷处理’的方式太过‘显眼’。 “不可,…此事绝非表面上如此简单!” “…何意?” “若吾是项羽,既不信任钟离昧,何必令其统帅5万楚军应对彭越?既令其做统帅,…又为何在功劳上厚此薄彼?如此有意针对钟离昧,…又意欲何为?” 张良站在项羽立场的反问说来,刘邦和陈平也顿感疑点重重。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又不符合‘常理’。 “…莫非乃苦肉计尔?” 陈平的话,令刘邦来了兴趣。 “…如何看出,乃苦肉计?” “首先,据吾所知,楚军军中私下饮酒,虽明令禁止,理当责罚。可…100军棍之责罚,未免太过之。” 刘邦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陈先生继续说来。” “钟离昧被责罚,他虽未如愿领军前往齐国,却也得到应对彭越之重任。项羽既重用于他,为何又有意掩饰其功劳,如此有意为之,吾认为乃苦肉计尔。” 刘邦乐了,他笑呵呵的说道:“项羽未免太异想天开也,区区一苦肉计,便欲令本王接纳钟离昧乎!” 经过张良提点,及陈平的分析,刘邦立马察觉出端倪。 三人又仔细分析一番,刘邦已确信项羽使用了苦肉计,而张良则感觉事情没有表面上如此简单。 张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清晰的感觉到,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在暗地里与自己较劲。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范增。 这位七旬老人,张良太熟悉了。 这多年的对手太可怕了,范增的智慧、谋略与自己不分伯仲。 最可怕的是,范增不仅有着与自己比肩的大局观,还有着更加可怕的‘卑劣手段’。 从以往的事件看来,范增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他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人伦、人性、道义…… 以张良看来,范增的才能,完全抵得上自己与陈平的配合。 想着想着,张良忍不住感叹:“范增尔,奇才也!” 听到张良说出范增的名字,刘邦已经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子房,此苦肉计,…乃老匹夫所为?” “大王,不可断定苦肉计尔!不过,…此事背后定然是范增所为。” “…老匹夫不死,吾心难安矣!” 想到范增,刘邦恨得咬牙切齿。 他恨不得立马宰了范增,以解心头之恨。 陈平眼眸微转,他笑了笑询问道:“大王欲除去范增乎?” 刘邦猛然抬头,他直勾勾的看向陈平来。 “陈先生,…如何除去范增老匹夫?” “…吾有两人可杀范增尔!” “…何人?望陈先生速速说来?” “王陵、雍齿!” 刘邦大惊。 当初,王陵、雍齿、刘邦皆沛县人士。 三人虽是老乡,却身份不同。 刘邦乃一市井小民。 王陵乃沛县豪强,并与雍齿关系很好。 起初,刘邦还做过王陵的小弟。 后来,刘邦势力逐渐壮大,王陵却无法接受。 他看着当初的小弟超越了自己,随即便聚集数千人离开了沛县。 因此,刘邦对王陵心生厌恶。 若刘邦对王陵只有讨厌,那他对雍齿就只能用“恨之入骨”来形容了。 刘邦自老家沛县封邑起兵时,他准备出兵攻打砀县,令雍齿驻守大本营‘封邑’。 未曾想,刘邦大胜归来时,雍齿却投靠了魏国。 面对着自己的大本营封邑,而不能进入,刘邦气急。 他随即对封邑发起进攻,无奈大败。 刘邦不死心,他势力恢复了,第二次攻打封邑依旧兵败。 面对雍齿的背叛,刘邦两次攻打皆大败而归,因此大病一场。 为了夺回封邑,刘邦没办法,他选择投靠了项梁。 从项梁那借来5千兵马,刘邦才夺回封邑来。 之后,雍齿曾多次背叛刘邦。 面对这‘一厌一恨’两人,刘邦久久未能释怀。 事到此,刘邦本与两人毫无瓜葛。 后来,项羽为了劝降身在南阳的王陵,令人抓获了王陵的母亲。 得知母亲被项羽俘虏,王陵立即派使者前往楚军大营察看。 使者见了王陵母亲时,王陵母亲一再夸赞刘邦宅心仁厚、重仁重义,并让王陵投靠刘邦。 话罢,王陵母亲自杀了。 王陵母亲自杀了,项羽大为震怒。 他没有选择厚葬王陵母亲,而是令人烹煮了王陵母亲的尸体。 王陵得知此事,他不再犹豫,转身投靠了刘邦。 王陵投靠刘邦后,又向刘邦说起雍齿来。 刘邦虽然能接受王陵,他却无法接受雍齿。 毕竟,雍齿带给他的‘伤害’太大了。 一旦有人提及雍齿,刘邦定会恨得牙痒痒。 最终,在张良的劝慰下,刘邦还是接纳了雍齿。 刘邦愿意释怀,并不是他真的宽厚。 他只想夺得天下,再秋后算账。 可雍齿确实有才能,一次次的胜利,令刘邦暂时没了杀他的念头。 ………… 为了除去范增,陈平提及了王陵和雍齿。 刘邦心里虽恨,却不理解他们如何能除去范增。 “陈先生,此二人虽有才能,…不知如何除去范增乎?” “王陵与项羽有杀母之仇,…待大王细细想来?” 第24章 陈平计谋 默念着‘王陵与项羽有杀母之仇’,刘邦陷入了迷茫。 “他们虽有仇恨,岂能以此便让王陵带军杀入楚军大营。若王陵真有这等能耐,本王岂不知晓?” 摇了摇晕晕乎乎的脑袋,他想不通如何除去范增。 刘邦更想不通,除去范增这事,与他们之间的仇恨有何关联。 陈平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陈先生请速速说来,莫让本王为难矣?” “大王,此事当这般这般……………” 话罢,刘邦惊出一身冷汗来。 “…此计不妥,本王不可应允。” 陈平对刘邦解释一番,又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刘邦若有所思,他开始犹豫起来。 “…大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也!” 刘邦拿不定主意,他看向了一旁的张良。 “子房,…此计如何?” 张良没有说话,他来回踱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张良认可了,刘邦便同意了陈平的计策。 “既如此,…本王同意矣!” 随后,刘邦按照陈平的计谋,令人请来了王陵和雍齿。 三个老熟人见了面,气氛略微尴尬。 三人虽是故人,此时就如同‘相亲对象初次见面般’,又想看清对方,又担心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 “咳咳” 陈平轻轻咳嗽一声,终于令紧张的氛围缓和不少。 在陈平的提醒下,刘邦率先打破了沉默。 “呵嗨嗨,王大哥许久未见,不知近来可好?” “…大王,末将无恙!” “…无恙便好!无恙便好!” 两人简单寒暄一句,接下来又陷入了沉默。 此时,中军大帐内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陈平很是无语。 他好心提醒刘邦,没想到刘邦竟如此这般。 没了办法,陈平叹息一声说道:“如今彭越被俘虏,项羽后方压力大减,如此继续下去,于吾汉军不利也!大王令两位将军来此,两位将军可知晓来意?” 王陵和雍齿四目相对,他们沉思片刻皆摇了摇头。 “王将军,据吾所知,汝与项羽可有血海深仇矣?” 提到血海深仇,王陵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他胸口不住的起伏,仿佛那起伏的胸口内部孕育着一座‘活火山’。 听着他那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令人很担心那座火山会随时爆发。 “项羽当初杀末将老母,吾与项羽之仇恨,…不共戴天尔!” 眼看‘引爆了’王陵的复仇情绪,陈平感同身受的摇头叹息起来。 “哎,若灭项羽何其艰难,王将军殊不知利害之关键矣!” 王陵目光呆滞,他脑海里飞速旋转,却无法理解陈平话中含义。 “陈先生,…项羽势大,吾自知不敌!…可杀母之仇,吾未曾忘怀!” “王将军有所不知,项羽虽无敌,只一莽夫尔。…若灭项羽,乃易事尔。” “…易事?” 王陵眼睛转了转,他感觉陈平有些自大了,才能说出这等夸口之词来。 他暗自心想,项羽威名在外,若能轻易消灭,何必隔着鸿沟天险与项羽对峙呢? “陈先生,…不知如何灭亡项羽乎?” 陈平笑了。 他刚才的话语故意引导王陵,短短几句话便收到奇效。 “王将军殊不知,项羽虽可怕,乃猛虎之蛮勇矣!猛虎固然可怕,若失去利爪及獠牙,吾等有何惧哉?” “…陈先生何意?” “项羽之楚军如今势大,皆因范增尔!” 王陵点点头,他很认同陈平的说法。 “…陈先生言之有理!” 陈平说到这,他感觉火候够了,把最后的‘那把火’交给刘邦即可。 想到这,他略有所指的看向刘邦。 刘邦会意。 “陈先生所言极是,项羽不可惧,威胁只一范增尔!若范增除去,项羽随时可灭之。” 刘邦说出这话,王陵仿佛看到了消灭项羽的希望。 “大王,除去范增即可灭项羽,…为何不除之?” “哎,本王岂能不想,奈何那范增匹夫身在楚军大营,杀那老匹夫,岂是易事?” 陈平连忙插话道:“若除范增,吾有一计。” 王陵赶忙看向陈平,他的思路完全被陈平给调动了。 “陈先生,…如何除之?” 陈平看了一眼刘邦,又看了看王陵和雍齿,他若有所思的说道:“需二位将军配合方可!” 王陵连连点头,他并没有意见。 雍齿连忙低下头,他可对‘除去范增’没有兴趣。 发觉雍齿低下了头,王陵连忙拉了拉他。 “雍齿老弟,吾等皆为汉臣,除去范增乃吾之己任也!” 雍齿看了一眼刘邦,他赶忙点点头。 俗话说,身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曾两次背叛刘邦,雍齿心虚了。 若不答应下来,估计刘邦立即便会杀了他。 “除去范增之事,…不知陈先生令吾等如何为之?” 刘邦点点头,陈平随即便对两人讲述了接下来的行动。 “两位将军需…………” 陈平话罢,两人皆‘惊’。 王陵没有说话,他仿佛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味来。 雍齿一口拒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答应下来。 陈平没有继续劝说,他看向了刘邦。 刘邦深深叹息一声,他无奈的说道:“范增乃吾之挡路石,若不除之后患无穷矣!再者说,老匹夫若在,项羽岂能灭之?” 王陵与雍齿相视一眼,他们皆未搭话。 陈平询问道:“王将军,杀母之仇可忘乎?” “不,末将不曾忘记!” “除去范增老匹夫,项羽自会灭亡。两位将军之付出,大王定会默记于心。” 陈平话罢,又略有所指的看向刘邦。 刘邦会意,随即给出‘极大的允诺’。 得到刘邦的允诺,王陵又回想起母亲的枉死,他立马答应下来。 “杀母之仇大于天,吾愿为大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雍齿虽未表态,奈何王陵已经下定了决心。 刘邦很是感动,连忙搀扶两人。 几人又详细谋划一番,王陵和雍齿便离开了。 刘邦低头不语,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张良没有说话,他自顾自的看起竹简来。 陈平笑了笑说道:“大王不必纠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矣!” “陈先生,…若因此得取天下,岂不令天下人背后议论乎?” “大王,仁义固然重要,若仁义能战胜项羽,吾等岂能用此计谋?大王既已应允丰厚之承诺,岂不是‘两全其美’之妙事?” 刘邦叹息一声,他总感觉此计太过毒辣。 他最担心的是,这件事一旦暴露出来,天下人将如何看待他。 第25章 雍齿投降 广武山,鸿沟两侧皆异常安静。 自刘邦之前命人率军试探项羽动向之后,这里便没了战事。 此时,北方已进入寒冬。 天空无比阴沉,眼看将有下雪的迹象。 楚军前线,一群士卒因太冷,纷纷聚在一起并点起篝火。 “哎,战事何时方止,吾等方可离开这苦寒之地矣?” 一士卒的抱怨,令其他士卒纷纷动容。 他们皆是南方人士,说好听的为了‘楚人之命运’而马革裹尸。 实则,混一口饱饭而已。 在这战乱年代,粮食就是生命。 哪怕你胸怀壮志,依旧难抵腹中空空。 为了生存,吃饱饭是众人最真切的梦想。 反之,饥饿之下,一切皆是浮云。 一阵寒风吹过,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一士卒被青烟迷了眼,他起身躲避,并揉起眼睛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不远处的鸿沟边缘有一人‘探头探脑’。 “…那是何人?” 士卒伸手指了指,众人皆起身看去。 发现端倪,一郎官冲前方挥了挥手。 “你等随吾察看,…定是汉军细作!” 十几个楚军士卒齐齐上前,他们手持长戟、拉弓搭箭,便纷纷围了过去。 “何人在此?…若不现身,吾等便放箭矣!” 那郎官话罢,一人从鸿沟边缘直起身来。 那人长相很是凶悍,一脸的胡茬子无比凌乱。 将近八尺的魁梧身材,配上那冷厉的眼神,让人看着感觉不像一般人。 那人身着麻衣,虽未携带兵器,可他的手里却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盒。 “…汝是何人?手中又是何物?” 郎官话罢,那人强挤出一丝笑来。 “吾曾乃汉将雍齿,被刘邦追杀,特来投靠项王尔!” 雍齿的名字有点耳熟,郎官虽是老兵,他也不曾认得。 既然是前来投降的,郎官不敢怠慢,他立马令人通知长官。 一层层汇报上去,最终雍齿前来投降的消息传到了季布那。 季布得知雍齿来投,他连忙找到了项羽。 “大王,…好消息矣!” “…何事?速速说来。” “据前线汇报,汉军部将雍齿来投。” “…雍齿?” 项羽脑海里飞速旋转,历史的记忆慢慢浮现。 在‘原体’和‘后世’的记忆里,雍齿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雍齿乃反复无常之人,虽多次背叛刘邦,最终依旧归附刘邦。 刘邦虽对雍齿恨之入骨,却为了笼络功臣,并未‘秋后算账’。 论功行赏时,雍齿还被刘邦册封为——‘什邡侯’。 项羽很是不理解,雍齿为何会突然投降自己。 他认为,定然是‘蝴蝶效应’,令历史发生了改变。 “季将军,带雍齿前来,本王欲询问一番。” 当雍齿被带进来,项羽先上下打量一番,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雍齿提着的大木盒上。 “…汝是雍齿?亦乃汉将,不知为何前来投靠本王?…汝手中又是何物?” “…大王,此乃汉将王陵之头颅也!” “…王陵?” “吾多次离刘邦而去,令刘邦匹夫甚为不满,吾在汉军曾常遭排挤也。得知王陵仇恨大王已久,速得机会斩杀于他,并以王陵之头颅献于大王。” 项羽点点头,他虽然认同了雍齿的说法,可依旧心存疑虑。 “…打开木盒,容本王辨认一番?” 木盒被雍齿打开,确实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为了保险起见,项羽令人带去头颅前去辨认,并命人先‘安置’了雍齿。 中军大帐内,项羽暗自寻思起来。 他深知雍齿‘善变’,即便雍齿把王陵的头颅送来,也不能重用雍齿。 可雍齿突然做出如此举动,又令他大感困惑。 毕竟,历史上的雍齿从未投靠过项羽。 如今虽然斩杀了彭越,后方的压力也没了,可汉军依旧占据巨大的优势。 别的不说,楚国只有楚地九郡、齐国的琅琊郡、九江国。 反之,刘邦已经占据了整个北方及关中所有土地。 无论是地盘、人口、兵力、名望……,楚国都无法与刘邦的汉国相对比。 雍齿虽说被刘邦排挤,可历史上并未因此事发生变故。 项羽想不通,他感觉雍齿前来投降定然不简单,可又猜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带着顾虑,项羽找到了范增。 发觉项羽一脸凝重,范增感觉必有缘由。 “…籍儿,何事发愁?” “…亚父,雍齿前来投奔本王,并带来王陵之头颅,籍儿对此事深感忧虑!” 范增眼睛微眯,他捋了捋胡须,开始上下打量起项羽来。 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欣慰’,更多的则是‘疑惑’。 被范增这么看着,项羽顿感浑身不自在。 “…亚父,何故如此视之?” “籍儿,你之改变巨大,老夫不敢置信矣!” 曾经的项羽除了武勇和军事天赋之外,对看人方面如同‘没心机’的人一般。 可此时的项羽,他的表现太过亮眼了,令老谋深算的范增都心生怀疑。 项羽暗叫不好,换‘芯’之事,万万不可暴露出去。 虽然只是换了‘芯’,可在这个血统无比纯正的年代,一旦外人得知,整个楚国谁人还会信服自己。 若楚人不愿跟随,我还能投靠刘邦不成。 ‘这副模样’,刘邦岂能容我。 不对,即使换了‘芯’,我体内还是流着‘楚国贵族’之血液。 想到这,项羽微微抬头。 “多日随亚父学习谋略,…多少有点进步矣!” 范增大笑起来,他一手轻抚着胡须,一手抚摸项羽的额头。 这举动,就仿佛‘慈祥的老爹对儿子的关怀’。 “籍儿,俗话说,浪子回头千金不易兮。可籍儿之成长,令老夫大为惊喜!如此惊喜,仿若梦境般,美妙,妙哉!” 范增俨然把项羽的改变当成了做梦,他没有怀疑项羽,而是对项羽之蜕变深感由衷的喜悦。 “亚父,如今吾楚国并不占据优势,雍齿来投是否有古怪矣?” “哦,…籍儿也有此想法?” 项羽点了点头。 “…老夫亦是如此认为!” 两人都没想到,面对雍齿突然前来投降,他们的顾虑竟然出奇的一致。 “亚父,既知怪异,…吾等如之奈何兮?” “…籍儿,需以不变应万变也!” “…亚父何意?” “…雍齿需好生待之,留意其日后之举动即可。” 第26章 龙苴离去 王陵的头颅被确认,项羽令雍齿做了一个校尉。 校尉官职虽不高,雍齿并无不满。 雍齿投降之事,项羽和范增都深表怀疑。 为此,项羽还特意派人观察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雍齿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应,他渐渐的也融入了楚军。 时间来到了‘岁首’,这岁首为当代叫法,后世则是大年初一这天。 中军大帐内,项羽神态自若。 一传令官汇报:“大王,九江国4万兵马已赶往东郡待命。” “…嗯,令龙苴将军速来此地。” 当龙苴赶来时,项羽面色凝重。 “大王,…唤末将前来可有要事?” 项羽看向龙苴,他虽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 “今日乃岁首,大王为何不开心?…可有闹心之事,吾愿为大王分忧矣。” “…龙将军,吾与汝相识许久尔?” “…大王起兵抗秦之时,末将便跟随大王矣!” “…嗯,汝乃本王之兄弟尔!” “…末将不敢!” “…九江国招募4万兵力以至东郡,汝速速前往琅琊郡待命兮。” 龙苴大喜,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可想到即将告别项羽,他又有些不舍。 “…大王,末将先行离去,待日后大胜韩信,末将定为大王马首是瞻矣!” “莫急!…” 龙苴转身正要离去,项羽立即喊住了他。 “大王,…可有要事乎?” 项羽没有说话,他上前几步拍了拍龙苴的肩膀。 他又来回踱步后,神态中仿佛有万分的不舍。 “大王…” 项羽摆了摆手,示意龙苴可以离开了。 龙苴走出大帐时,他忽的停下了脚步。 回头间,君臣二人皆是‘泪眼朦胧’。 龙苴走了,他的背影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一行泪水滑落,项羽哭了。 他喃喃自语道:“吾救汝一命兮,需还吾一命矣!……” 中军大帐外,漫天大雪越下越急。 那飘落的鹅毛大雪虽轻,却令项羽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很希望龙苴能够战胜韩信,可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明知如此,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范增的计谋‘毒辣至极’,项羽虽万分不情愿,奈何只有此计谋方可‘扭转乾坤’。 “呜…呜呜……” 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令陷入沉思的项羽回过神来。 此时,季布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王,汉军进攻矣!” “…人马几何?” “大致万人,…不知汉军可有后续兵力!” “…随本王应战矣!” 当项羽来到前线时,汉军已经占据鸿沟边缘地带。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压压的汉军。 高台之上,项羽抬手放于双眼之上,放眼望向汉军方向。 看着鸿沟边缘还有大量的汉军爬上来,项羽顿感疑惑。 他很不解,往常皆是楚军进攻,而汉军则是固守不出。 上一次两军交手,汉军的进攻行为也很是令人费解。 据季布交代,上次汉军竟动用大量兵力发起进攻,待进攻受阻随即也就撤回去了。 眼下正是‘岁首’,汉军又想搞什么鬼? 项羽无法想明白,他随即命令道:“汉军既作死,本王便成全之!季布,令1万步军迎击。” “诺!” “咚…咚咚…” 随着两方战鼓声响起,楚军和汉军的军阵齐齐上前。 距离将近百步时,鼓声停止,两方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嗖…嗖嗖…” 两方一前一后纷纷射出大量羽箭。 羽箭落下,纷纷插在了前方百米距离,并形成了‘一条线’。 这些羽箭很是特别,箭尾的羽毛不是白色的,而是清一色的大红色。 这些皆是‘引导’羽箭。 引导羽箭的极限射程,便是后续弓箭所能达到的射程极限。 一旦敌军进入射程范围,他们将迎来弓箭手的攻击。 这时,汉军方向传来了鼓声。 “咚…咚…咚……” 战鼓声起,汉军方阵跟随着鼓点的节奏发起了进攻。 当汉军前排士卒一脚跨入弓箭射程范围时,楚军前阵的一面令旗立即落下。 随着令旗的下落,拈弓搭箭的楚军弓箭手紧跟着释放了绷紧的弓弦。 “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羽箭飞上了天空。 “嗖嗖嗖……” 一波羽箭升起,又一波羽箭接着被释放。 以此往复,令天空中的羽箭愈发密集,又毫无间断。 满天的羽箭太过稠密,穿透天空飘荡的雪花,甚至遮蔽了战场之上的一片天空。 随着羽箭的快速下落,汉军前方盾牌齐齐竖起。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配合着汉军后方传来的战鼓声,两军之间仿佛地狱里传来的‘乐章’般无比诡异。 由于羽箭太过密集,甚至影响了汉军的行进速度。 有的箭矢穿过盾牌的缝隙,直接射中了盾牌后的士兵。 一旦有士兵被射中,更多羽箭则会通过那个空挡射中更多人。 汉军的盾牌阵出现了伤亡,后方的盾牌手立马上前顶上。 当双方距离逐渐拉近,楚军又一面令旗落下,所有弓箭手立马停止射箭并撤到后方。 楚军长戟兵上前,足足三丈的长戟齐齐60度角倒向前方。 ‘五十步’ ‘四十步’ 当三十步时,双方彼此都能看出对方脸上的紧张来。 随着鼓点声越来越密集,两军同时发起了进攻。 “杀啊!……” “杀啊!……” 一时间,震撼的鼓点被呐喊声淹没了。 “铛铛锵锵”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声音是两方长戟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响。 运气不好的士卒稍不留意,便被长戟刺中、钩倒。 刺中的士卒,哀嚎一阵便没了气息。 倒下的士卒还未起身,立马被长戟给刺穿身躯。 痛苦的哀嚎声响起,已有大量的士卒受伤死亡。 “嗖嗖嗖……” 两军后方同时射出了满天的羽箭,这些羽箭穿过己方军阵,纷纷落在了对方的前排士卒身上。 “噗呲噗呲……” 两方整齐的军阵前方,大量士兵被箭矢射中而倒下。 一人倒下,后排之人便立马上前顶上。 两方将士皆悍不畏死,纷纷为着心中的‘信仰’而战斗。 鼓点声、呐喊声、铛铛锵锵声、破空声、箭矢入肉的噗呲声、痛苦的哀嚎声…… 形形色色的声音相互交映,这里俨然成为了可怕的‘人间炼狱’。 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双方前阵相持不下,已有大量士卒倒了下来。 堆积起来的尸体上,活着的士兵纷纷抢占高处。 尸体的下方,血液融化了冰冷的雪花,并汇集成了鲜红色的‘小溪’。 第27章 鸣金收兵? 就在两军打的不可开交之时,汉军后方竟然传来了‘金鸣声’。 听到鸣金声,正奋力拼杀的汉军齐齐后退。 他们一边退,一边时不时的反击着楚军。 由于金鸣声太突然,汉军俨然成了败退之势。 项羽大为不解,打的正激烈为何撤兵呢? 这突然的撤退,岂不让士兵‘白白送命’? 季布赶忙询问:“大王,敌人撤退,可否有诈?” 项羽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广武山说道:“此处皆是山地,正前方则是鸿沟,即便有诈也无法包抄矣!令吾军追击,至鸿沟则止!” “诺!” 一面令旗落下,战鼓声大作,楚军发起了追击。 汉军的撤退虽井然有序,可追击的楚军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凡是被弓箭射中者、被地面石头绊倒者、受伤掉队者…,皆被追上来的楚军一一斩杀。 楚军追至鸿沟边缘,又居高临下的对着下至鸿沟的汉军放箭。 腿脚慢的,皆被弓箭射杀沟底。 直到汉军跑出了百米开外,楚军方才停止射箭。 初战场至鸿沟边缘,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汉军的尸体。 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在皑皑白雪中很是显眼,就如同一少女白净的面容上长满了‘麻子’般——‘大煞风景’! 雪还在不住的下,鹅毛般的雪花渐渐的覆盖了尸体,令人看向‘少女’之容颜陡然间眼前一亮。 一阵‘刺啦刺啦’的脚步声传来,季布踏着积雪赶来。 “大王,吾军大胜矣!” “…战果如何?敌之领兵将领何人乎?” “…回禀大王,斩杀汉军8千余,并俘虏1千余,吾军则伤亡3千余,未曾俘获敌军主将尔!” 面对大胜,项羽一脸淡定。 他并不是不开心,而是感觉汉军如此行为很是不能理解。 只出动一万多人,竟然还主动发起进攻。 损失了近万人兵力,难道为了‘首岁’当天‘热闹热闹’? “大王,…那千余俘虏如何处置?” “…愿留者留之,不留者放其离去即可!” 季布张大了嘴巴,他感觉面前的项羽很是‘陌生’。 “…大王,为何不杀之?” 项羽眼睛眨了眨,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哦,…汝可自行处置矣!” “诺!” 待项羽回到大营,他立马前往了范增住处。 看到项羽过来,范增赶忙询问:“籍儿,战况如何?” “…大胜矣!” “既大胜,…为何愁眉不展尔?” “…亚父,汉军古怪,籍儿实难理解矣!” “…何意?” “…此战,攻击而来之汉军,共万余,并无后续之兵力。大战正酣之时,汉军竟鸣金收兵尔!” 范增若有所思一会,他微微点头。 “…籍儿所忧,甚是!既攻之,又退之,亦无后续兵力,怪哉!” “亚父,…可否试探之行为?” “…不似!”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想到了张良,那位大局观无比精准的‘年轻人’。 相对于范增的年龄,张良确实太年轻了。 可就是这个年轻人,他一次次帮着刘邦摆脱困境,甚至一步步走向壮大。 两人虽皆是以智谋见长,却分别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范增是被项梁的诚意感动,才出山相助。 可这些年下来,他俨然把项梁当成了知己,更把项羽当作‘亲儿子’看待。 楚国是他的故乡,他经历楚国被强秦所灭,他又手把手的将楚国‘培养’起来。 如果把项羽比作他的儿子,那楚国则是他辛辛苦苦帮忙建起来的‘家’。 他对楚国的热爱,大于一切。 张良则不同,他虽是韩国人,可他‘无家’亦‘有家’。 他对那个模糊不清的家,有着近乎痴迷的推崇。 刘邦是他看中的人,汉国兴起他居功至伟。 范增自言自语道:“子房之才能,吾之劲敌也!” “…亚父如此看待张良矣?” “籍儿切记,此人日后若无归心,当速速除之!” “…为何?” “他之才华,老夫敬之,奈何他年少尔!” 项羽无语了,张良虽然比刘邦小六岁,可他也快五十岁了。 在当代近五十岁的人,竟然被范增看作年轻人。 “亚父,籍儿…明白!” “此战若怪异,定非子房为之!” “…亚父如何晓得?” “子房阳谋见长,无论损失之行为,非他之喜好也!” “…陈平尔?” 范增一脸惊愕,他为项羽猜出陈平而感到无比震惊。 范增看来,陈平当初虽短暂归属楚营,他也为了楚国做出了奉献。 只可惜,此人太‘聪明’。 “籍儿,陈平此人,…汝可有见解?” “…亚父,据吾所知,此人当属奇才,可与张良并肩尔!” “…如何看来?” “…离间计之奇谋也!” “…若有良机,籍儿可愿再次留之?” “可留!” “…为何?” “…此人虽先投魏王,后投本王,再投刘邦,如此之行为,无外乎展露其才尔!” “…陈平同张良二人,只留其一,籍儿如何择之?” “陈平尔!” “…为何非张良矣?” “…刘邦之死党,他非顺吾之!” “籍儿大才,…老夫甚感欣慰!” 对于换了‘芯’的项羽来说,张良和陈平他都想得到。 可惜,‘原体’名声扫地。 张良对刘邦极其重视,若想让张良背叛刘邦,简直难如登天。 陈平则不同,他为人极其‘聪明’。 据后世记忆看来,陈平的事迹很是‘亮眼’。 他年轻时便长得俊秀儒雅,虽家庭贫苦,但对看待事物却有着独特的见解。 对待婚姻,身份卑微的女子他看不上,他偏偏喜好攀附权贵。 陈平妻子名为张氏,她家庭优越,她虽5次嫁人,却也5次丧夫。 在当代,张氏当属‘克夫’,自然无人敢娶。 陈平得知,立即在自家门前假做‘车辙’痕迹,以显示自家富贵,并有意迎娶张氏。 张氏的爷爷得知,他很看好陈平。 一次,张氏的爷爷偷偷跟着陈平。 当跟着陈平来到他家,张氏爷爷大惊。 为何大惊,只因陈平的住处背靠城墙而建,门前只有一草席用来遮挡。 草席遮门,自然是穷。 背靠城墙?因为可以‘省一面墙’。 陈平长相俊秀,他又如此聪明,张氏爷爷大喜。 第28章 陈平之‘聪明\’ 陈平自从娶了张氏,他不再为了生活发愁。 后在家人支持下,他开始了四处周游学习。 一次,陈平只身渡河。 一长相极其凶恶的船夫看他衣着华丽,便动了‘谋财害命’的心思。 陈平一眼便看出苗头,他很是聪明的把衣服脱个精光,并主动帮助船夫划船。 船夫见其没有余钱,也随即打消了不轨的念头。 以此,不难看出陈平与众不同。 想到这,项羽感叹道:“陈平乃聪明人也!” “籍儿如今之蜕变,令老夫很是惊叹!” “亚父,籍儿悔不当初,日后定尽力挽回之!” 两人又聊了许久,项羽便回到了中军大帐。 他看到季布时,有点困惑。 “季将军,…为何在此?” “…大王,俘虏未杀,事有蹊跷尔。” “…何意?” “千余俘虏间,…楚人多达五百有余!” “…为何如此?” “…末将不知!” 项羽大惊,他虽已换了‘芯’,面对背叛,他依旧无法容忍。 “…虽是楚人,何不杀之?” “…大王怜惜楚人,末将不敢为之!” 项羽立马明白过来,他虽然残暴弑杀,可他对待楚国人还是不错的。 不明白汉军里为何有这么多楚国人,他还是前往了俘虏大营。 来到俘虏大营,项羽瞪目而视。 他很愤怒,无比的愤怒。 俘虏大营是用木桩简单围起来的,如同大号的‘篱笆院’。 围栏周围,皆是身着黄衣黑甲的楚军值守。 此时,天空中虽然还是阴沉沉的,却没有继续下雪。 俘虏大营里,俘虏被分成了两波。 一波四百多人,皆是其他国家的人。 一波五百多人,正是季布口中的楚人。 项羽踏着厚厚的积雪,目视着冻的瑟瑟发抖的楚人俘虏。 他大喝一声:“楚人乎?汝等皆楚人乎?” 这一声暴喝,令所有俘虏吓得浑身颤抖。 他们虽然不认识项羽,可项羽的气势太骇人了。 项羽指向一人问道:“楚地何方人也?” “…下邳!” “汝等皆系何方之人?” “…彭城!” “…沛县!” “…封邑!” “………” 凡是被项羽询问的,皆一一报出了家里住址。 “既为楚人,为何背叛楚国乎?” “…吾等皆为饱腹而为之,望‘将军’勿要怪罪!” 项羽微微点头,他没有杀这些俘虏,而是选择释放了他们。 大部分俘虏得到一些食物被释放后,却有五个楚人俘虏执意要留下来。 项羽看着面前五人,他眼睛微眯。 按理说,不杀他们,他们应该争相离去才是,可选择留下来的五人态度很是坚决。 “本王不愿杀楚人,尔等速速离去!” 得知是项羽本人,那几人相视一眼,皆忍不住连连后退。 项羽的威名太可怕了,众人都听说过。 这五个俘虏虽然都很健硕,看到项羽本人,他们就如同老鼠面对猫一般恐惧。 “…汝乃楚王?” “速走,…莫等本王发怒!” 其中一人连忙俯身说道:“大王,…吾等愿留楚营,为大王马首是瞻矣!” 项羽又打量一番,他发觉面前五人长得都很结实,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人不一般来。 五人虽然个子不高,皆是精壮身材。 项羽本就对楚人不薄,又感觉面前五人身体还不错,随即便留下了他们。 ————— 齐国边境,平原渡口。 韩信、蒯通、李左车三人,正围在一幅庞大的齐国地图前。 韩信站于两人其中,他自信满满、神采奕奕,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 左侧一人蒯通,他一脸的淡定,时不时的看向韩信与李左车。 李左车则面色凝重,他对韩信即将‘二次灭齐’的举动大为担忧。 “大将军,…吾军大败齐地不久矣,实不该此时动兵也!” 韩信上一次拿下了齐国都城,在潍水岸边却等来了项羽。 虽然不知道项羽如何看出自己的‘半渡而击’之计谋,可为了保存实力,他不得不舍弃5千精锐来换取大部人马的撤离。 离开潍水后,韩信如同丧家之犬。 千余里的撤退路线上,到处都是齐国的抵抗兵力。 加上粮道被齐人断了,又无心久留,大军回到平原渡口时,已是军心大乱、疲惫不堪。 韩信没有说话,他示意李左车继续说下去。 “大将军,吾军潍水损失5千,归途又战死4千有余,虽仍有大部之四万主力,急需休养生息尔!若此刻再度用兵,实乃不智之举。” “李先生言过了,吾军未曾大败尔!” “…9千战损,岂非败兮?且人人精锐,吾心疼痛难当矣!” 韩信笑了,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脸的不屑。 他不曾认为失败,在楚齐联军看出计谋的情况下,又能从数倍于己的敌军眼皮子底下保存实力,他已经很满意了。 再者说,楚军伤亡多少他不知道。 可齐国经过上次的打击,已然是实力大损。 “李先生,…吾军‘败退’,齐人可知否?” “…路人尽知矣!” “既人人皆知,…可曾知晓当下吾军之意图?” “…定然不知!” “为何?” “齐人皆知吾军败退,岂能想到……” 李左车说到这,他忽的瞪大了眼睛,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大将军,出其不意乎?” “是也,…非也!” “…大将军可否明示?” “…汝等细细听来,出其不意乃其一,声东击西乃其二,围点打援乃其三,擒贼先擒王乃其四。” “…如此妙计一一进行否?” “是…亦不是也!” “…大将军可否多次实施之?” “知我者,…莫过于李先生尔!” 经过韩信稍微提点,李左车不但知晓了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还猜到了更为久远的战略构思。 韩信很是佩服李左车,也对他给出了极高的赞赏。 李左车曾经跟随赵国赵王歇,乃赵王歇之谋臣。 当初韩信攻打‘井陉’时,李左车一眼便看出了韩信的战略意图。 李左车虽多次劝慰赵国大将陈余,奈何陈余不愿采纳。 经过‘背水一战’,韩信以3万弱兵大败20万赵国主力,并斩杀陈余。 韩信知晓李左车的实力,又因李左车乃赵国‘李牧’之孙,不但没有杀李左车,还对他的才实给予高度的认可。 “李先生,…吾等即刻对齐国用兵之事,可否认同乎?” “…大将军,吾认同也!” 第29章 围点打援 “既已认同,可知晓此战关键之所在?” 李左车略微沉思,他仔细揣摩韩信提出的四步战略。 出其不意、声东击西、围点打援、擒贼先擒王。 李左车微微点头,他笑了笑说道:“乃擒贼先擒王尔!” “李先生言中了,可知晓此计谋为何为关键所在乎?” “…齐地千里,又未经战事,乃富饶之地!只一城一地之得失,不足于断其根本尔。田氏王族治理久矣,也甚得民心兮。若不灭其王族,齐人皆心有所向乎!” “…所言极是!” “…大将军大才,吾甚是佩服!” 韩信满意的点点头,他看了看蒯通说道:“非本将军之才,此乃蒯先生之见解!” 李左车惊叹,他一脸崇拜的看向了蒯通。 “蒯先生大才,令吾甚是钦佩!” 蒯通笑了笑,他略带惭愧的摆了摆手。 三人又经过一番推敲,随即便制定了更为详细的作战计划。 接下来,韩信命曹参领军一万经平原渡口绕道前往历下城,并对历下城进行攻击。 韩信本人则带领三万主力,‘消失’在了平原渡口。 当曹参领军一万出现在历下城时,历下城守军大惊。 他们不久前刚刚‘打败’韩信,没想到‘韩信’这么快又回来了。 虽然此时的历下城准备的比上一次充分,可守军却不敢出城应战。 他们一边积极防备,一边派人前往临淄求援。 曹参按照韩信的吩咐,他带领一万汉军对历下城发起了猛攻。 首先,曹参并没有直接进攻,他令人把投石机拉到近前。 在投石机的不间断攻击下,城墙上的守军被吓得不敢露头。 大量的巨石被抛射城头,把城头的防御设施砸的是支离破碎。 毁坏了大量城头设施后,曹参随即发起了进攻。 一万汉军从三面城墙对历下城发动了攻击,只留一面未攻打,以此给历下守军一丝逃生的希望。 高达六丈的‘箭楼’被推至城墙边缘,配合着汉军发起进攻。 这些箭楼的高度超越了城墙,汉军弓箭手在箭楼之上对守城的齐军进行了‘居高临下’的压制。 不间断的羽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凡是齐军敢露头,皆被一一射杀。 在汉军盾牌手的掩护下,一座座带着轮子的云梯被推至城墙边缘。 当‘三角体’云梯靠在城墙上,却完美的与城墙进行了‘贴合’。 一座座云梯形成了‘阶梯’模样,令城头的齐军大为惊惧。 汉军人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他们皆嗷嗷叫的顺着稳固的云梯攀爬上去。 齐军不但要躲避高处箭楼的威胁,还要面对城下攀爬上来的刀盾手。 齐军冒着箭雨的威胁,时不时的扔下滚木雷石、放箭反击、倾倒滚烫的金汁、泼洒火油……… 一时间,历下城打的难解难分。 当两军大战正酣之时,汉军停止了攻击,他们选择了停战。 齐军虽然不解,他们还是时刻防备着。 接下来的几天,汉军依旧如此。 他们有时候早上发起进攻,有时候可能是中午,甚至半夜也会来这么一两次。 第一次攻击,齐军见识到了汉军的厉害,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齐军每一天都无比煎熬,他们简直如同惊弓之鸟般。 只要听到动静,他们皆立马披甲应敌。 多日下来,齐军皆是身心俱疲。 此时的韩信经过多日的‘昼伏夜出’,已带领三万主力出现在临淄城附近。 在临淄城附近的一片树林里,韩信正在闭目养神。 当他听到脚步声渐渐逼近,他眯着眼询问道:“临淄城如何?” “回禀大将军,据探报,…临淄城共出动两万兵马,已离去一日有余!” “嗯,…再探!” 韩信悠悠起身,他看了一眼李左车,饶有兴致的询问道:“李先生如何想法乎?” “…大将军,吾等需即可夺下临淄城也?” “…为何?” “…擒贼先擒王也!” “非也,…此时不佳!” “…为何?” “…此乃声东击西尔!” “大将军莫非…围点打援……” “…是也!” 李左车立马明白过来,原来韩信故意令曹参对历下城发起猛攻。 历下城受到攻击,临淄城定然派兵支援。 当支援的齐军走远了,韩信再带军兵临临淄城下。 临淄城共四万兵力,已经出动两万支援历下城,只剩两万人守城定然大惊。 其他各地方兵马太过遥远,远水又解不了近渴,定然会令前往历下的援军回防。 只需围绕着临淄城一一解决疲于奔命的齐军,便可令临淄城守军顿感无望。 黄昏时分,韩信命令三万汉军‘兵临城下’。 有意选择黄昏时分,是让临淄守军看个真切。 待黑夜来临,韩信只留下两千兵马‘制造声势’,以此欺骗临淄守军。 殊不知,韩信已经带领两万八千主力趁夜离去。 当韩信来到一处官道,他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地官道,两侧皆是丘陵。 官道处于低处,太适合打伏击了。 韩信令两万汉军埋伏在官道两侧的丘陵之上,自己则亲自带领八千兵马‘当道堵截’。 当天至黎明时分,来回奔波的齐军出现了。 他们很是疲惫,人人提着武器弯着腰,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马匹也不住的喘着粗气,仿佛气力也达到了极限。 当齐军主力进入埋伏地点时,韩信立即下令发起进攻。 官道两侧的丘陵上,各一万汉军同时杀将下来。 他们一边奔跑,一边不停的呐喊。 “杀!……” 齐军大惊,他们只想着赶回临淄城,并没想到‘来时的官道’两侧竟然有埋伏。 看着两侧杀下来的汉军,那黑压压的汉军令他们无比惧怕。 汉军奔跑至百步之内,两方皆射箭攻击。 汉军释放了三波羽箭,他们立马冲向了齐军。 面对两侧夹击,齐军已无心应战。 他们一边还击,一边跟随主将继续往前奔跑。 他们认为,只需要离开此地,就能摆脱困境。 当两侧汉军纠缠不放时,齐军才发现官道尽头杀过来的汉军。 由于两侧汉军死死地咬住了齐军,韩信立即带领八千汉军冲杀过来。 此时,齐军前路被堵截,他们不愿覆灭,只得跟着主将往后方撤去。 第30章 韩信才能 面对着汉军的三面围杀,齐军已无心应战。 他们不住的后退,只希望最后的逃跑方向没有汉军伏兵。 韩信毕竟只有两万八千兵力,不可能全歼两万齐军,他特意为齐军留了一条生路。 因为他知道,面对生路时,敌人才不会‘绝地反击’。 跑的快的齐军已经离开了此地,这令留下作战的齐军看到了希望。 他们有的脱掉铠甲,有的扔掉头盔,甚至还有的丢下了兵器。 他们只想快速逃离这里,扔掉了一切负重,他们跑的更快了。 有人带头逃跑成功了,更多的齐军纷纷效仿。 齐军各将领斩杀数人,依旧很难阻止溃逃之势。 没了办法,这些将领也赶忙逃离了这里。 汉军尾随齐军追杀了十几里,方才停止追击。 此战,韩信以极小的代价,斩杀齐军万余,并俘虏四千多人。 虽没有全歼两万齐军,韩信已经很满意了。 接下来,韩信又以同样的方式,埋伏了几波支援临淄城的援军。 渐渐的,韩信大军人数不见减少,反而越打越多。 由于齐国境内的多次战败,也令历下城的守将失去了坚守的希望。 历下城守将打开了城门,并带领剩下的四千守军投降了曹参。 曹参顺利整合了兵马,并带领着一万两千兵力赶往了临淄城。 此时,韩信的兵马由开始的四万,竟达到了六万人。 六万汉军包围了临淄城,令城内的齐王田广彻底失去了坚守的信心。 由于韩信只围不攻,又加上其它地方的兵力不敢轻易前来支援,田广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他希望继续复制上次的‘成功’案例,欲逃出临淄城,并让韩信深陷齐国战争泥潭。 汉军中军大帐,韩信神态悠然。 “大将军,…如今吾军三倍于齐军,为何只围不攻尔?”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也!” “…攻心?” “…吾军只需围之,齐军必乱矣!” “可,…擒贼先擒王非此刻为之?” “非也!” “…待何时方可?” “…待田广逃之,吾等尾随之!” 李左车暗自寻思一阵,他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韩信所谓的‘擒贼先擒王’,乃是整个谋略的‘最后一步’,也是‘第一步’。 韩信先利用田广吸引各方兵马前来支援,在来个‘以逸待劳’。 待其他各地的兵马不敢贸然前来时,再给临淄城施加压力。 一旦齐王田广经受不住压力,他定然选择突围出去。 只需他突围出去,韩信再趁机尾随。 只需田广去哪里,韩信便打到哪里。 如此下去,齐地各势力将疲于奔命。 想到这,李左车不由得心惊。 韩信的打法太大胆了,若不是突然间兵临城下,怎么可能多次埋伏到支援的齐军。 可想到齐军万一聚集优势兵力,李左车不免担忧起来。 “大将军,…吾觉察不妥!” “…有何不妥?” “之前虽多次埋伏前来支援之齐军,乃兵临城下之压力也!若继续如此,齐军定然同吾等决战矣!” “…决战?” “…一旦放齐王田广离去,齐军各地方势力已知晓吾等战法,岂会分路来之?” “…李先生忘记历下之战乎?” “…历下?” “…吾军只需追击田广,待其他势力聚而来之,吾可破各方其驻地矣!” 李左车张大了嘴巴,他此时才明白韩信的最终意图。 韩信一直把田广当成了‘诱饵’,并没有立刻实施‘擒贼先擒王’。 只需要咬住田广,那齐国的各势力必然前来解救。 他们若是来救,韩信便可以派兵攻打他们的驻地。 “…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汝可看透矣?” “…吾已知晓!” “…非也!…远非如此。” “…大将军何意?” “…依旧围点打援也!” “…依旧围点打援?” “…何为点?何为援?” “…田广亦可,…各势力亦可之!” 李左车又一次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他被震撼的久久无语。 他本以为韩信利用历下城吸引临淄守军,再兵临城下诱敌回头。 待消灭回头的齐军后,定然会强攻临淄城,并擒获齐军田广。 令他没想到的是,同样的几种战术,竟然能被韩信‘玩出花来’。 若是按照韩信的说法,接下来的打法太‘诡异’了。 人人皆可为饵,齐王田广可以为诱饵、各地势力的驻地也可为诱饵、甚至连敌军主力依旧可以为诱饵。 此打法就如同‘遛狗’一般,始终令齐军处于被动局面。 李左车本以为很了解韩信了,没想到他每走一步都能算到了接下来三步、甚至更多步。 回过神来,李左车摇了摇晕晕乎乎的脑袋。 “大将军,若吾没猜错,楚将龙苴也可为诱饵乎?” “是也!…非也!” 李左车无语了,他陷入了沉思。 “李先生可探晓至此,乃不易之人也!战者并无常规之,一切皆为因地制宜、敌动吾动、敌若不动吾亦先动尔!” “…若敌亦如此,吾等如何?” “…疲之!” “…疲之?” “…敌若如此,可待敌疲之,再寻机胜之!” 此时,一旁的蒯通都快要睡着了。 他不善兵法,只善于谋略。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没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深夜时分,韩信得知数千兵马突围出去了,并逃向了高密方向。 韩信笑了,他心想,田广可真是执着啊! 上次逃往高密尝到了甜头,这次又跑去了那里。 韩信随即命令道:“灌婴将军,速速带领骑兵追上。切记,只需尾随不需追杀之!” “诺!” 灌婴带领骑兵离去,韩信随即对临淄城发起了进攻。 由于田广率领亲信逃离,临淄城稍作抵抗便开城投降了。 韩信又一次拿下临淄城,他整合了兵马,立即分兵两路前往了高密。 一路为韩信亲率的五万大军,另一路则是曹参率领的两万兵马。 接下来,韩信继续驻扎潍水岸边,却令曹参领军攻打其他势力。 曹参按照韩信的命令,他一一对其他势力进行攻击,并按照韩信之前的模式围点打援。 由于齐军各势力比较分散,也促使齐军极为被动。 第31章 背水列阵 此时,潍水河面已经结冰。 冰层厚度将近一尺,人马皆可通行。 韩信立于潍水西岸,他目视河面,表情很是凝重。 他之前轻视了项羽,在明知项羽亲自领兵的情况下,他竟亲自带兵过河引诱。 未曾想,‘被他瞧不起’的项羽竟然看穿了他的计谋。 虽保存了实力,却令五千精锐身死潍水河畔。 “大将军,…如今田广身在高密城坚守不出,吾军为何不渡河前往击之?” “…待其实力恢复便可!” “…待田广实力恢复?…吾未听错乎?” 韩信笑了笑,他微微点头。 李左车无语了,他甚至怀疑韩信有些自大了。 只有趁敌军弱小时,才是趁机消灭对手的最佳时机,韩信反倒等待着齐军恢复实力。 “大将军,…吾无法理解也!” “李先生,曹参如今何在?” “…胶东攻打田既尔!” “倘若本将军即刻过河进攻,…其他势力可会来此否?” “…定然会!” “非也!” “…为何?” “若吾军出击,田广必逃之。他若离去,其他势力定然固守本部。既固守本部,曹参如何轻松矣?” “大将军以田广为饵,固然可助曹参,…可一旦田广聚集优势兵力,吾军该如何胜之?” “…胜之?本将军已胜之!” “…恕吾愚钝,未解其意矣。” “莫急,…日后便见分晓。” 李左车越来越看不透韩信了,他有点怀疑当初‘井陉之战’能够看穿韩信的谋划,乃是侥幸。 数日后,齐王田广聚集了六万齐军,并请来了楚军前来助战。 龙苴派人请示了项羽,并得到了项羽的同意。 在这冰天雪地里,潍水两岸又一次热闹起来。 潍水西岸是韩信的五万汉军,而东岸则是十万人的齐楚联军。 两倍于汉军的兵力,又加上潍水早已经结冰,齐楚联军率先对韩信发起了进攻。 十万齐楚联军通过结冰的河面快速过河,准备与汉军决一死战。 就当齐楚联军全部通过潍水时,韩信却带领五万汉军撤退了。 为此,把龙苴气的不轻。 田广虽然也无比气愤,他还是想到了当初项羽令他断韩信粮道的事。 可这次,他虽然以齐王的身份号令各势力,却收效甚微。 此时,曹参领军攻下了胶东,并斩杀了齐将田既。 灌婴领军攻下了博阳,齐相田横则逃往了梁地,并投靠了钟离昧。 如今,整个齐国的大小势力都被一一清除,只剩下潍水东岸的齐王田广、城阳的齐守相田光了。 齐王田广好不容易聚集了十万大军,他本想过河与韩信决一死战,没成想,‘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齐楚联军无奈追击了几十里,韩信却头也不回。 无法决战,齐楚联军没办法,十万联军又退回了潍水东岸。 当十万齐楚联军回到大营没多久,韩信也带军回来了。 田广和龙苴无语了,他们着实被韩信气的不轻。 他们重新聚集人马过潍水决战,可韩信又一次撤退了。 连着好几天,齐楚联军不知道过河多少次了,可韩信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你进我退,你退我回’。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渐渐的,齐楚联军也不再过河了。 可齐楚联军消停了,韩信反而来劲了。 他亲自率领一万汉军过河挑衅,又是骂阵,又是做侮辱性的动作。 齐楚联军气的不行,却拿韩信毫无办法。 只要齐楚联军出战,韩信必跑。 因此,潍水河上的冰面都被两军踩‘秃噜皮’了。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当天气逐渐暖和起来。 韩信过河挑衅的行为,再也没有引起齐楚联军的任何一丝兴趣。 对于韩信三天两头的过来,齐楚联军俨然已经习惯了。 若隔着一天没看到汉军过来,他们还有点不习惯了。 当潍水冰面有了融化的迹象,韩信感觉时机已到。 汉军中军大帐,韩信精神抖擞。 “曹参将军何在?” “…末将在!” “汝率‘弱兵’两万埋伏潍水河畔,待本将军引诱联军离去,汝等需破坏冰面并当背水列阵,全力阻挡联军渡河!” “诺!” “灌婴将军何在?” “…末将在!” “待敌退去,汝率骑兵五千阻击其撤退尔!” “诺!” 曹参和灌婴离开后,李左车略微担忧。 “大将军,…吾军仅七万五千余人,此举可有胜算矣?” “李先生,岂忘井陉之战乎?” “…背水列阵之?” “若速胜,…必须如此为之!” 汉军准备完毕,韩信随即亲自率领五千人来到了潍水东岸。 这五千人全部身穿布衣,众人全身都未着寸甲。 韩信特意找来十几个年龄偏大的老兵。 这些老兵皆是五十出头,他们发须皆白,显得很是苍老。 一个老兵率先高声骂道:“尔等鼠辈,安敢与吾争锋?” “竖子无谋,…敢来应战否?” “…汝等庸懦之徒,速速受死!” “…贼子无能,敢出阵一战乎?” “…丑类狂徒,怕吾老者矣!” “…狼狈为奸,可比齐楚也!” “…………” 任凭这些老兵骂的口干舌燥,齐楚联军就像是没听见一般。 人一旦习惯了某些事物,也就‘免疫了’。 汉军这段时间骂了就跑的行为,令齐楚联军很是不屑。 他们心里清楚,只要追出来,汉军比那兔子跑的都快。 韩信没了办法,他准备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他令人告知龙苴,决定以武力进行两人之间的决斗。 当韩信的话语传到龙苴那,龙苴笑了。 韩信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 即便十个韩信绑一起,也不够他打的。 想到这,龙苴立马就要前往应战。 这时,田广赶忙劝慰:“龙将军不可,韩信以计谋见长,怎会与将军武斗乎?莫忘潍水上游堵河道之事矣?” “…河道皆冰面,韩信匹夫如何堵之?他既寻死,本将军愿成全尔!” “且慢!…韩信诡计多端,吾等不得不防矣!” “…无碍,容本将军羞辱其一番,不妥便速回之!” “…………” 田广又劝慰一番,眼看龙苴态度坚决,他随即也跟着出了大营。 第32章 诱敌 当龙苴来到两军阵前,韩信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虽是‘故人’,此时却如同仇人般,皆怒目视之。 一时间,两军阵前,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龙苴打心眼里瞧不起韩信,他无法理解,当初替大王看守大帐的‘执戟郎’竟然敢公然挑战自己。 “胯下匹夫,…何人借汝之勇气?胆敢挑战本将军?” “…吾胯下小儿,汝又何人尔?” “吾乃项王麾下第一战将,…谁人不知?” “…吾不知晓,吾只晓得项羽乃用人唯亲也!” 龙苴笑了,他大笑一阵反问道:“本将军非项王同族,莫要污蔑大王?…汝乃胯下小儿,曾未得项王重用,心生嫉妒否?” “嫉妒?…本将军不屑之!据吾所知,…汝与项羽之间非同一般尔?” “…是也,大王待吾如手足,岂能与汝比之?” “…手足?…不见得矣!” “…汝何意?” “吾曾身在楚营,…却知晓一二!…若非汝等君臣喜好‘龙阳之癖’,…项羽岂能重用汝等?” 韩信这句话太炸裂了,他为了激怒龙苴,满口胡诌的说出龙苴与项羽的‘特殊癖好’来。 话罢,汉军军阵传来了嬉笑声。 汉军士卒纷纷交头接耳,相互议论起来。 “楚王竟有如此喜好?……” “这楚将如此粗犷,怎能被楚王怜爱之?……” “喜好断袖之癖,乃怪人也!……” “不知谁人攻之,又谁人守之?……” “…………” 汉军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龙苴的同时,他们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胯下匹夫,休要胡言?” 龙苴被气的浑身发抖,他接过长枪怒骂道:“信口雌黄之小儿,本将军宰了你!” 一旁的田广,一把拉住龙苴。 “龙将军,…此乃激将法,万万不可上当也!” 龙苴稍作迟疑,他急促的呼吸声渐渐缓和一点。 韩信大笑着说道:“汝等如此惧怕本将军,岂乃项羽麾下第一战将尔?” “…韩信小儿,本将军今日必杀之!” 田广连忙提醒:“龙将军,…岂忘韩信善诡计也?井陉之背水一战可否知晓?” 龙苴略微沉思,他渐渐犹豫起来。 韩信听得真切,他侧身指了指身后的潍水询问道:“潍水结冰矣,依旧如此惧怕本将军。吾之看来,汝才不配位,当贴心‘侍候’项羽方可步步高升尔!” 龙苴看了一眼远处的潍水冰面,他认为即便有诡计,也可速回。 可听到韩信又一次信口胡诌,他瞬间暴怒,他如同愤怒的老虎,只想立马扑上去咬死韩信。 “辱吾君臣,…死不足惜矣!” “…龙将军不可……” 龙苴一把推开田广,他提着长枪就冲了上去。 韩信顿感不妙,他一边往回跑,一边令亲卫挡住龙苴。 “汝等速速拦之……” 命令下达,几十亲卫齐齐上前。 由于龙苴的率先进攻,齐楚联军也跟着压了上来。 虽然有几十个汉军亲卫挡住了龙苴,可龙苴的武力非同一般。 他双手持枪奋力直刺,直接刺穿了两人的身躯。 一脚踹向面前那人腹部,他顺势拔出长枪。 一个横扫逼退面前几人,顺势一个回马枪,直接把身后的两个汉军捅杀当场。 以‘武斗’为借口的韩信已经跑远了,他看着冲上来的齐楚联军,立马命令大军撤退。 汉军阵列一哄而散,他们皆撒开脚丫子跑向潍水冰面。 有的士卒为了防止脚滑,甚至脱掉了鞋子。 龙苴解决了几十个汉军亲卫,他怒声吼道:“随本将军杀将过去,莫要放过韩信小儿!” 由于汉军未穿铠甲,他们的速度明显比身后的齐楚联军快上一些。 当齐楚联军来到冰面,他们许多人‘直打晃’。 大量士卒连连跌倒,就连马匹也是站立不稳。 马匹滑倒,发出了不甘的嘶鸣声。 为了驱动马匹站立起来,士兵不住的喊叫,并挥舞着手里的鞭子。 一时间,冰面上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待汉军来到对岸,他们忍不住嘲笑起来。 汉军又对着齐楚联军释放了两波箭矢,紧接着,他们调头就跑。 两波箭矢给齐楚联军带来了一些伤亡,他们更加愤怒了。 齐楚联军过了河,他们快速列阵,阵列完成便向着远方的汉军杀去。 此时已将近春末,之前下的雪也刚刚融化。 由于积雪的融化,令道路泥泞不堪。 潍水西岸的土地上,两支大军一前一后,一追一逃。 前方拼命逃跑的是五万汉军,后面奋力追赶的则是十万齐楚联军。 齐楚联军足足追出了十几里,他们便停了下来。 看着同样停下来的汉军,齐楚联军随即打消了继续追击的念头。 当齐楚联军刚要掉头回去,汉军又追了过来。 龙苴大怒,他立马命令大军回头反击。 齐楚联军回头了,汉军立马停了下来。 当齐楚联军发起了进攻,汉军又立马掉头就跑。 汉军如同狗皮膏药,他们死死地咬住了齐楚联军。 在这你追我跑、你停我停、你走我追的的僵持下,两军远离了潍水三十余里。 大半天过去了,龙苴被消磨的没了脾气。 他对韩信的打法痛恨至极,却又拿韩信毫无办法。 眼看天快黑了,他也不在坚持。 可齐楚联军想撤退,汉军岂能放过他们。 只要齐楚联军想撤退,汉军必然会跟在后面搞偷袭。 汉军就如同草原上的鬣狗,俨然把齐楚联军当作了‘大号’的猎物。 为了摆脱汉军,田广建议留下一部分兵马抵挡,并率领大部分人马撤回去。 可龙苴不同意,他一口否决了田广。 龙苴认为,兵马留少了无法战胜汉军,还容易被汉军一口吃掉。 若留太多,汉军依旧不愿进行决战。 长此以往,留下的兵力也将被活活‘耗死’。 为了不被汉军分而食之,齐楚联军选择‘不顾伤亡’的撤退。 接下来,三十多里的撤退路程,齐楚联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泥泞的道路上,皆是齐楚联军横七竖八的尸体。 齐楚联军付出了3千多人的伤亡,终于在深夜时分才回到了潍水河畔。 当他们正庆幸可以‘回家’时,却被两个万人方阵挡住了去路。 齐楚联军追击了一整天,他们太累了。 为了养精蓄锐,他们选择了就地扎营。 他们刚准备原地休息,却迎来了汉军骑兵的攻击。 汉军骑兵虽然不多,可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只有一点,就是不让齐楚联军安心休息。 第33章 龙苴被围 面对灌婴五千骑兵的骚扰,龙苴大怒。 齐楚联军‘被动追击’了一整天,又在追击中伤亡巨大。 好不容易回到了潍水河畔,竟然还被汉军堵住了去路。 齐楚联军本就疲惫不堪,又联想到夜战不利,随即便准备安营扎寨等待第二天的决战。 可韩信匹夫太过分,竟派遣骑兵进行骚扰。 “令吾军骑兵集合,本将军不可容忍矣!” “诺!” 很快,龙苴聚集了五千骑兵,由他亲自带领前往迎敌。 待汉军骑兵杀来,五千齐楚联军的骑兵立马迎了上去。 灌婴眼看齐楚联军杀出大营,他赶忙调转马头喊道:“不可应战,速退也!” 汉军骑兵来的快,跑的也快。 龙苴没有下令追击,他早已身心俱疲。 未曾想,他刚刚回到大营,汉军骑兵又折了回来。 龙苴被气的肝胆欲裂,他又赶忙上马应战。 可他刚刚率军杀出大营,汉军骑兵竟然又逃跑了。 龙苴累了,他即便长着一副钢筋铁骨,也经不起汉军如此无休无止的消耗。 他无比愤懑,在这黑夜里他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 “韩信匹夫,…此乃卑劣之人!…若堂堂正正决一生死,…本将军有何惧之?” 为了等待天亮后的决战,龙苴放弃了对汉军骑兵的反击。 由于齐楚联军的骑兵不再反击,汉军骑兵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 他们一路杀进大营,甚至派人点燃了大营内的部分粮草。 这一夜,天空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深邃的黑夜里,汉军骑兵仿佛不知疲惫。 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骚扰。 他们的箭头包裹了火油,他们仿佛想要烧尽这里的一切。 汉军骑兵每次前来,齐楚联军皆是人喊马嘶、混乱不堪。 待汉军骑兵离去,齐楚联军还要忙着灭火。 这一夜太漫长了,对于齐楚联军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相对于无法休息的齐楚联军,韩信的五万主力则得到了休养生息。 汉军令大军分为两班,一班负责戍卫,一班则安心休息。 待天亮时,汉军经过一夜的恢复,他们已经养足了精神。 终于天亮了,齐楚联军看到天空中的鱼肚白时,他们仿佛摆脱了‘梦魇’,并看到了‘希望’。 “呜…呜呜……” 在高亢的号角声中,齐楚联军立即整装应战。 他们目的只有一个,消灭潍水河畔的两万汉军。 只需消灭两万汉军,他们便可通过‘结冰的河面’摆脱困境。 “咚…咚…咚……” 战鼓声起,齐楚联军率先对潍水河畔的两万汉军发起了进攻。 “嗖嗖嗖……” 一波接一波箭羽飞向天空,两方黑压压的羽箭在天空中交织,在这黎明的天空中形成了一幕黑暗‘幕墙’。 两方羽箭的交汇,在那一瞬间竟然挡住了天空中的光线。 ‘光明’消失了,顷刻间便迎来了‘黑暗’。 “咚…咚…咚………” 战鼓不间断的敲击,双方军阵跟随着鼓点的节奏相互逼近。 从百步起,八十步、六十步、四十步、二十步,直到面对面。 齐楚联军留下五万人防守其它三个方向,并出动四万精锐对潍水河畔的两万汉军发起了进攻。 四万对两万。 一方是‘无比疲惫’又迫切希望‘回家’的齐楚‘精锐’,另一方则是‘没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战的汉军‘老弱’。 在这场看似高下立分的阵容里,两万汉军老弱竟然发挥出超乎想象的战斗力。 他们人人皆悍不畏死,他们人人皆群情激昂。 双方前排士卒倒下,紧接着,又迎来了双方第二排士卒的相互拼杀。 在这“铛铛锵锵的”武器碰撞声中,两军皆使出了浑身解数。 武器碰撞声从未终止,呐喊声和哀嚎声却渐渐微弱下来。 慢慢的,他们只重复着‘肌肉记忆’的攻击动作,呐喊声和哀嚎声却安静了许多。 “…………” 此战,两军从天刚蒙蒙亮,一直打到天黑。 四万齐楚联军付出了两万人的死伤,他们竟然无法推进一步。 潍水河畔数百米的距离上,双方的尸体堆积如山。 尸体渗透出暗红色的液体,这些液体落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竟然汇集成了小溪。 这条流淌的小溪顺着低洼处流向了潍水,令清澈的潍水河面改变了颜色。 天空渐渐暗淡,夜晚又一次来临。 深邃的天空,依旧伸手不见五指。 联军大营异常安静,他们皆仰望天空,仿佛在沉思,仿佛在回忆……… 可惜,他们的安静并没有换来长久的安宁。 ‘马蹄声起,汉军骑兵又来了’…… —————— 齐楚联军被韩信堵在潍水西岸的事,传到了广武前线楚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十几员文臣武将人人面色凝重,他们皆被项羽的‘暴怒’吓到了。 项羽手持佩剑,在一声声暴喝声中,他愤怒的对着面前的矮桌发泄着。 那矮桌被砍的粉碎,却依旧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怒气’。 “韩信匹夫,…欺本王无人乎!” “哐啷”一声,他扔下佩剑。 他瞪目而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谁人可救龙苴将军?…谁人?” 大帐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静的令人心骇,静的落针可闻。 季布微微抬头,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大王,…本将军愿往!” “…汝?” “吾与龙苴将军生死相交,不可做视不理之!…吾只需五万兵马,定可解救龙苴将军也!” 虞子期上前一步,他摇了摇头。 “大王不可,…广武前线距离齐地路途遥远,…若季布将军此时前往,…定将晚矣!” 项坨赶忙附和道:“虞将军所言极是,…此处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也!” 项羽背过身去,他眼眸微转,故作迟疑一阵询问道:“…此地不可,…何处前往可解救龙苴将军兮?” 众将领纷纷交头接耳,他们开始议论起来。 议论声渐渐停了下来,现场瞬间又安静下来。 项羽忽的转身,他厉声询问道:“何人可行,…速速说来?” 项襄左右看了看,他紧接着看向了项羽。 “只一人可行,…不知大王可否应允?” “…哦,…速速说来!…若救龙苴将军,本王皆可应允。” “…钟离昧!” “…钟离昧?” “大王,钟离将军身在梁地,他可率麾下五万兵马前往齐国。…梁地距离齐国不远,若星夜赶往,三日可达齐地矣。” “…可!……” “大王莫要犹豫,…钟将军虽不受大王待见,…此时非他不可矣!” 项羽来回踱步,他‘故作沉思’。 许久过后,他叹息一声说道:“为救龙苴将军,也只得如此矣!” 待传令官刚要离去,项羽却喊住了他。 “大王,…可有要事交代?” “汝告知钟离将军,…若解救不成龙苴将军,…本王定斩杀于他!” 第34章 不信任钟离昧 众将领皆大惊。 他们虽然知道项羽不信任钟离昧,可未曾想,为了能够解救出龙苴,项羽竟然能说出‘斩杀’钟离昧的话来。 季布连忙上前,他面色惊恐。 “大王不可,钟将军尽力即可,…万不可如此威胁之?” “…为何不可?” “钟离昧手握重兵,…一旦………” 季布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钟离昧拥兵五万,若是解救不了龙苴,再面对项羽的责罚,他定然起兵造反。 众将领皆左右观望,他们俨然认同了季布的观点。 若是龙苴所部被歼灭,钟离昧再跟着造反,那楚国将面临亡国的风险。 项羽一脸的不屑,他摆了摆手。 “季将军言重了,…钟离昧家眷皆在本王控制之下,…若他有不轨之心,本王必杀之!” “…大王……” “无需多言,…本王心意已决!” —————— 齐地潍水河畔,此时虽是深夜,汉军中军大帐内却是灯火通明。 韩信满脸自得,他看向了帐外的夜空。 “龙苴莽夫,…汝定然心力交瘁矣!” “大将军,…如今吾军已与齐楚联军交战两日,联军虽未曾突围,…吾军何不全面进攻矣?” “不可,联军势大,…待继续‘疲之’方可!” 李左车摇了摇头,他很是不理解韩信的做法。 齐楚联军虽然兵力占据优势,可韩信却只围不攻。 他除了抽调兵力替补‘背水列阵’的两万汉军,又坚持让骑兵继续骚扰外,并没有令其他兵马实施进攻。 这两天下来,虽然两军虽未正式决战,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到这,李左车面露忧色。 “大将军如此围而不攻固然妥当,可…楚军若是前来增援,…吾军岂不落败矣!” “…楚军援兵?” “…是也!” “无妨,…吾已令陈豨率领斥候绕过潍水,并在齐楚边境探寻。…若楚军前来,吾再趁机消灭齐楚联军尔!” “…若楚军援兵出现齐地,一日半便可抵达此地!一日半之间隙,吾军若不能速胜之,…岂不危矣?” “…无妨!” “…大将军为何如此自信?” 韩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指了指油灯旁飞舞的‘蚊子’,略有所指的看向李左车。 “…李先生,…此乃何物?” 李左车懵了,他看了看嗡嗡直叫的蚊子,又看了看韩信。 “…非蚊子乎?” “…是也!” “大将军,…此蚊子岂是稀罕物?…当务之急,吾军如何应对楚军援兵之?” “…楚军援兵即使到达齐地,也非一日半可至,…李先生无需担忧!” “…为何?” 韩信乐了,他被李左车‘不明所以’的询问逗笑了。 “李先生,…蚊虫冬季常见否?” “…不常见!” “…何时方可遇之?” “…需春暖花开之时也!” “…既有蚊虫,…当属春末矣?” “…是也!” “…既已春末,…潍水可有冰面否?” 说到这,李左车瞬间顿悟。 韩信特意以蚊子提醒,并间接的说出了此时的季节来。 既然天气暖和了,潍水的冰层自然也都融化了。 之前为了令两万汉军‘失去退路’,并能够‘背水死战’,韩信曾特意命令曹参破坏了潍水的冰面。 如今天暖和起来了,潍水的冰块定然融化了。 如此看来,陈豨的斥候即便发现了楚军援兵,楚军再经过一天半才能赶到潍水。 即便他们赶到潍水东岸,一时间也无法渡过潍水。 想到这,李左车难以置信的看向韩信。 “…大将军,吾才学匪浅,…未能参透大将军之深远谋略也!” “…如今可知晓乎?” “…略知也!” “李先生,…本将军欲继续围而不攻,需待齐楚联军气衰、粮尽,…时日可达数日。不知李先生…可有顾虑否?” 听到韩信要等到齐楚联军士气大衰、粮草耗尽再进攻,李左车又一次担忧起来。 “…如此,需多达数日,…楚军援兵岂能隔河观望尔?” “李先生所言极是!…如令楚军援兵不得贸然过河,…不知李先生可有良策?” 李左车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里飞速旋转起来。 突然,他看向嘴角微动的韩信大叫起来。 “啊!…吾已知晓矣,…大将军之才能,真乃旷古罕见尔!” 韩信点了点头,他对李左车能够看出接下来的谋划感到很是满意。 时间飞逝,如同白驹过隙般。 转眼间,天亮了。 齐楚联军本是追击汉军,他们并未带太多的粮草。 本来不多的粮草,又经过这两天汉军骑兵的烧毁,联军大营如今已经断粮了。 没了粮食,人人皆陷入了恐慌。 战争是最耗费体力的,无法得到食物的补充,他们的体力也无法得到恢复。 面对汉军只围不攻、断粮、士气低迷,龙苴和田广选择了‘绝命反击’。 他们没有继续进攻潍水河畔的两万汉军,而是对包围圈的汉军发起了进攻。 联军兵分三路,分别向着南、北、西三个方向杀去。 在联军殊死一搏的冲锋下,汉军没有应战,他们选择了边打边退。 三方十来万兵马,在潍水西岸的土地上各自为战。 联军一路猛攻,他们不管不顾。 汉军则不住的后退,并保持着‘安全距离’。 此战,从清晨开始,直接打到了中午时分。 虽然两方都没多大的伤亡,可齐楚联军却支撑不住了。 他们又累又饿,只得在汉军一路的纠缠下,被迫回到潍水河畔。 回来的十几里路面上,到处都是联军的尸体。 他们回来时损失了近万人,才于傍晚时分艰难的回到了大营。 夜幕又一次降临,齐楚联军彻底失去了希望。 汉军的战法太怪异,令他们看不到一丝胜利的曙光。 许多士卒饥肠辘辘,他们选择了趁夜逃跑。 跑出大营的士卒无法突围,他们便选择了投降汉军。 三天下来,联军因战死、因伤病故、投降,竟多达五万有余。 此时,联军由开始的十万兵马,锐减到了四万余人。 相对于联军的惨状,汉军则大相径庭。 除去背水列阵的伤亡人数,他们从开始的七万五千兵力,到如今依旧还有将近六万兵马。 四万余人的联军面对六万汉军,他们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第35章 宰马而食 联军因为粮食,他们的马匹被大量宰杀。 数千匹战马被宰杀,令四万余联军暂时填饱了肚子。 肚子虽然不饿了,可汉军骑兵却成为了他们的心头大患。 因联军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汉军骑兵进入联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所向披靡。 往往联军刚刚列阵完毕,汉军骑兵便冲杀至其它地方。 这一整夜下来,联军‘短暂的解决了食物问题’,却为无法应对汉军骑兵忙的焦头烂额。 这些天,他们太累了。 抢夺马肉时,才是他们唯一一次看到希望的时刻。 第二天,齐楚联军毫无动静。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绝命反击’也是徒劳的,汉军只会‘远远的注视着他们’。 可联军没了其它想法,汉军骑兵可不会可怜他们。 汉军骑兵随时随地都会前来,之前都是夜袭,如今大白天也不愿放过他们。 无法得到充足的睡眠,他们皆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 他们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固守不出,等待援兵的到来。 接下来,他们的马匹吃光了,为了饱腹,他们只得多喝水。 此地为潍水河畔,最不缺的便是水源了。 在漫长的煎熬中,他们又坚持了两天时间。 当他们饿得饥肠辘辘之时,他们看到了‘光’。 那道光来自潍水东岸,那是楚军‘楚’字旗帜,还有那黄衣黑甲的楚军。 他们揉了揉眼睛,再一次证明没有看错。 他们被围困数日,第一次发出了高呼。 “援军来矣!吾等命不该绝尔!………” 区区百米河面虽然近在咫尺,甚至触手可及。 可奇怪的是,这百米河面仿佛又是那么的‘遥远’。 楚军援兵来到潍水东岸,他们无比‘怪异’的停了下来。 刚刚投降钟离昧的田横显得很是心急,他围绕着钟离昧足足转了好几圈。 “钟将军,…吾等已至潍水,为何驻足不前也?…大王田广生死未卜,龙苴将军亦是如此,…吾等需涉水解救才是!” “…不可!” “为何不可?…” 钟离昧没有回答,他指了指面前的潍水河面。 田横看了看河面,又扭头看向钟离昧,他心中充满了疑惑。 “…水浅矣,涉水可渡之!…既可渡,为何驻足不前?” “田相国,…如今气候渐暖,…该为何时?” “…自然春末矣!” “既为春末,…潍水怎会缺水乎?” “…何意?” “若本将军猜测属实,…潍水上游必被汉军堵住尔!” 田横满脸惊愕,他又看了看潍水河面,俨然认同了钟离昧的猜测。 “钟将军,既是如此,…吾等应及时抢占上游也!” “田相国言之有理!…若汉军提前放水,…吾等当如之奈何兮?” 田横又是一惊,他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眼眸微转,沉思片刻后说道:“吾等需尽快伐木为船,…方可确保万无一失尔!” “…田相国所言极是,本将军已命人前往伐木。只可惜,…此举需耗费数日兮!” 田横沉默了,他认为钟离昧说得没错。 楚军来的太匆忙,根本就没有准备渡河工具。 若是先抢占上游,再伐木打造渡河船只,数日应当是比较保守的说法了。 若是船只不足,并分批前往潍水对岸,一定无法顺利的占据对面河滩。 如此分批过河,若不能稳住阵脚,将要面临汉军的‘步步蚕食’。 这样的话,岂不是千里送人头吗? 想到这,田横渐渐冷静了下来。 “钟将军,…若是如此等候,岂不令项王心疑尔?” “…此乃无奈之举,将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也!” “…可?…据项伯所言,若钟将军无法解救龙苴将军,…吾等岂有命在?” “非也,…既便吾等身死,…万不可令五万将士白白送命矣!” 田横眼睛瞪的老大,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钟离昧,内心中却无比后怕。 他之前败于曹参,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投奔了钟离昧。 未曾想,好日子没安生几天,马上又要人头不保了。 这时,项伯急匆匆走来,他肥胖的身躯显得很是疲累。 “钟将军,为何不渡河,…在此隔河相望,岂非等死乎?” 钟离昧瞥了他一眼,随即背过脸去。 “…大王有令,若解救龙苴将军不成,…吾等皆死矣!” “…本将军知晓!” “既知晓,…为何见死不救矣?” “…此时不可,…需数日之后方可!” “…数日?数日之后吾等命当休矣!” “事已如此,…不知项参军可有高见乎?” 项伯眼睛眨了眨,他看了看河对面,又看了看田横。 他随即凑到钟离昧耳朵前轻声细语道:“既无生路,…不妨…………?” “铮” 钟离昧一把拔出佩剑,那拔剑出鞘的声响吓得项伯连连后退。 一不小心,项伯直接坐在了地上。 钟离昧持剑上前,抵在了项伯的脖子上。 “如此悖逆之言辞,…汝如何脱口而出乎?” “…不…” “吾等皆为楚人,岂可叛国,…岂可叛君矣?” “…不…钟将军勿动,…吾乃随口说之,…望钟将军莫怪!” 钟离昧‘眼眸微转’,他犹豫片刻,随即回剑入鞘。 “汝乃大王叔父也,…此话今后莫要说之!” “…钟将军所言极是,…吾今后谨记尔!” 项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被吓得不轻。 他起身擦了擦屁股上的泥渍,有意的躲避着钟离昧投来的目光。 项伯这段时间过得无比凄惨,他不但要随军出征,还特别不受待见。 钟离昧就不说了,单是一个田横就令他很是头疼。 只要他偷偷有意的开导田横,田横就立马向钟离昧告状。 在项伯看来,钟离昧和田横皆是冥顽不化的‘榆木疙瘩’。 这两人在一起很是聊的来,反而把他这个参军当成了摆设。 在几人面对潍水河面一筹莫展之时,河对面传来了厮杀声。 这厮杀声很是激烈,令几人不禁为齐楚联军捏了一把汗。 此时,龙苴和田广也看出援军无法渡河。 面对援军无法渡河,他们已不能再等。 再继续坚守,只能越来越被动。 在龙苴的提议下,齐楚联军分为了两路。 第36章 两路突围 一路为田广率领的四万主力,他们负责强攻背水列阵的两万汉军。 只需突破这两万人,齐楚联军便可以涉水逃生。 另一路则是龙苴亲率的两千精锐,他们负责吸引汉军主力,并伺机突围。 “呜…呜呜…” 悲亢的号角声响起,联军快速的集合起来。 此时,田广已来到军阵前列。 他目视四万齐楚联军,随即转身指向潍水河畔高声喊道:“生路只此一条,前进一步者可生,…后退、迟滞者皆斩杀之…杀啊!” “杀…杀啊!………” 在田广义愤填膺的鼓舞下,四万齐楚联军展露出了非凡的气势。 脚步声整齐有序,两军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近,每个人皆是一副悍不畏死的神色。 百步危险距离将近,四万联军放弃了以往的列阵冲杀,他们皆奋力奔跑起来。 进入百步范围,天空中飞来一波接一波的羽箭,并给冲锋的联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 倒地的士卒皆胸前中箭,也对得起他们最后的英勇。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他们甚至抛弃了铠甲、甚至内衬的麻衣。 在这些悍不畏死、赤膊上阵的士卒带领下,联军如同下山的猛虎,他们不管不顾,只希望击败挡道的汉军。 “噗呲…噗呲……” 一排长戟刺穿了他们的身躯,他们单手拉住戟柄立而不倒,竟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投出了手里的武器。 一杆杆长枪、长戟、短刀扔向汉军,为他们的死亡换来了最后一丝价值。 汉军虽有着背水一战之勇气,他们着实被联军拼死一搏的气势给震撼到了。 在汉军付出了伤亡,并短暂愣神时,黑压压的联军快速扑了上来。 他们直接穿过长戟之间的空隙,与汉军进行了贴身肉搏。 在联军只进不退的攻势下,汉军竟然被逼退十来步。 此时,两军最前方彻底杀疯了。 汉军的前排阵列被打乱,到处都是两军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有的士卒因武器刺向对方身躯不能拔出,他们就抢夺敌军的武器。 抢不到武器的,就拿下自己的头盔进行反击。 什么都没有的,他们就用石头、拳头、泥巴、甚至牙齿。 整个潍水河畔,两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杀式搏斗’。 一方背水一战,毫无退路。 一方面对唯一的生路,只进不退。 ………… 潍水河畔杀的难解难分之时,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杀向了包围圈的汉军。 这支队伍以龙苴为首,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杀出包围圈趁机涉水逃生。 龙苴骑在唯一的战马之上,他手提硕大的长枪,一马当先的冲向了汉军。 发觉这支队伍的意图,汉军调来了仅剩的四千骑兵。 龙苴策动战马,他一人一马就冲了上去。 几十个汉军骑兵率先迎了上来,他们看出龙苴的身份,都想夺下这‘斩将’的巨大军功。 只一个深呼吸,两方便迎面相遇。 龙苴借助马匹奔跑的速度,他一杆长枪率先奋力刺向迎面之敌。 “噗呲”一声闷响,两个汉军直接被捅穿。 两侧的汉军骑兵趁势杀来,他立即舍弃长枪,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汉军两杆长枪同时刺来,他一个俯身极速躲过,紧接着便向两个汉军挥砍下去。 他力道极大,适合直刺的长剑在他的力道下,竟硬生生的将两个汉军的头颅砍了下来。 他趁机拔出长枪,立马与迎上来的汉军拼杀起来。 “铛铛锵锵”的武器碰撞声不绝于耳,龙苴奋力拨开袭来的武器,他一个顺势横扫,直接把三个汉军骑兵打落马下。 落马的汉军,瞬间被马匹踩踏而死。 他微微侧目,感觉到身后微风的变动。 一个侧身,躲避了几杆长枪的同时,他顺势把四杆长枪夹于腋下。 在他的力道下,那四个汉军骑兵无论如何用力抽枪,那四根长枪仿佛长在龙苴身体里,竟无法抽动半分。 龙苴大笑一声,他单手抡起长枪,一个横扫奔向了汉军脖颈。 一阵劲风扑来,四个汉军骑兵皆仰面倒了下去。 只是短短的迎面相遇,龙苴一人便斩杀十几个汉军骑兵。 看到如此震撼的场景,其他汉军骑兵不由得拉了拉手里的缰绳。 就在这时,两千联军快速杀到,并与四千汉军骑兵拼杀在一起。 两千联军吸引了汉军骑兵的注意力,龙苴顿感压力大减。 他一人一马左冲右突,一杆长枪上下翻飞,竟在汉军骑兵里如入无人之境。 只单他一人,就足足杀死六十多汉军骑兵。 他的悍勇,令远方观阵的韩信大为叹息。 “勇将龙苴,…不愧为霸王帐下第一猛将也!” “…世人皆知项羽神勇,不知可比龙苴否?” 韩信笑了,他对李左车提出的问题感觉好笑。 “据本将军所知,…龙苴虽悍勇,可敌不过项羽三招矣!” “…如此差距,…项羽岂非神人?” “…千斤巨鼎,项羽可抗之,汝问世人谁人可为之?” 李左车张大了嘴巴,他虽然知道项羽无敌,竟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项羽。 “大将军,项羽之神勇当属千古无二,吾甚是钦佩也!…可龙苴也如此悍勇,不知吾汉军谁人可敌之?” “…两人与之伯仲之间尔!” “…谁人?” “…英布、樊哙应与龙苴相差不大!” 听到这,李左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他暗自庆幸,还好这两人都在汉军阵容里。 “大将军,…英布、樊哙亦如此悍勇,…不知他二人合力可否拿下项羽否?” “…绝无可能尔!” “…为何?” “李先生有所不知,…项羽大怒之下,万人皆莫能敌之!项羽有着万夫不挡之神勇,试问英布、樊哙可行否?” 李左车深深的被震撼到了,他许久才回过神来。 看到龙苴从混战的军阵杀出,并向着己方这边杀来时,李左车大惊。 “龙苴杀来,…大将军速速避之!” 韩信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笑。 “…传本将军令,弓箭手上前!” “诺!” 在韩信的命令下,弓箭手快速上前并拈弓搭箭。 就在龙苴冲杀至百步时,弓箭手纷纷释放了手里紧绷的弓弦。 “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发出,成百上千的羽箭飞向龙苴。 龙苴顿感不妙,他快速俯身马腹。 “噗呲噗呲……” 一阵箭矢入肉的声音传来,龙苴的马匹发出了一声哀鸣,便无力的倒了下去。 只见,那倒下的马匹,俨然被射成了超大号的‘刺猬’。 此时,龙苴也身中数箭。 他奋力推开死去的马匹,双手拄着长枪站了起来。 他看向韩信,怒目而视。 第37章 龙苴的不甘 “胯下匹夫,本将军虽死,吾楚人皆在矣!…待大王将至,定杀匹夫,…吾愿地下与汝再战兮!” 话罢,龙苴忍受着浑身的伤痛,冲向了韩信。 “嗖嗖嗖…” 又是一波羽箭射来,极速飞来的羽箭直接把冲过来的龙苴顶回去好几步。 此时,龙苴身中数十支羽箭,可他依旧屹立不倒。 他微微抬头间,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目视着不远处的韩信,他努力睁开无比沉重的眼皮。 “…胯下…匹夫尔,吾…地下待之!…啊…” 他说出了最后的不甘,随即怒吼一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抛出了手里的长枪。 长枪飞出,他力竭而亡。 飞出的长枪力道极大,直接奔着韩信面门而来。 韩信面露惊愕,他急忙扭头躲了过去。 待长枪从他耳朵边飞过,韩信虽然险险躲了过去,而他身后的士卒却没能躲避。 龙苴生命中的最后一击,那长枪擦着韩信的耳朵飞来,直接贯穿了三个汉军士卒的身体。 看着身后倒下的三人,韩信回头又看向死去的龙苴。 他叹息一声说道:“他虽莽夫,…亦是英雄也!…传本将军令,厚葬龙苴将军矣!” 此时,潍水河畔已安静下来。 由于田广死在了乱军之中,剩下的两万联军也纷纷投降了。 此战,韩信以极其高超的军事天赋,全歼了十万齐楚联军。 当韩信来到潍水河畔时,百米距离外,他看到了‘老熟人’。 韩信目视对面的钟离昧许久,他最终无法压住内心深处的‘情怀’。 他高声喊道:“钟离将军,…许久不见矣!” 钟离昧没有回答,他选择背过身去。 韩信是什么样的人,他最为了解。 若韩信穷困之时,他是可以交往的人。 可若是韩信发达了,他的‘自私自利’也将展露无遗。 钟离昧略微迟疑,他冲着田横梗了梗脖。 “战事已结束,…吾等速速离去矣!” 当两人正要离开时,项伯却显得很是着急。 “钟离将军,…如此隔岸观火之举动,大王得知岂能饶了吾等?” 钟离昧停下脚步,他略带迟疑,随即还是离开了。 “…钟离将军…” 项伯又一次呼喊钟离昧,他希望钟离昧能够解释一下。 可钟离昧的离去,令他深感后怕。 项羽是什么样的人,他说一不二,他定然能够‘说到做到’的。 项伯虽是项羽的叔父,他最是惧怕项羽。 想到即将回到梁地等死,他的双腿就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五万楚军最终还是走了,他们虽然时不时的回头,最终也只得无奈的离去。 韩信这一战全歼了齐国所有的兵力,他彻底把控齐国的同时,也因此名声更盛了。 ————— 当项羽得知龙苴战死的消息,他伟岸的身躯微微颤动,就仿佛一座琼天大厦即将倒塌般。 “…不…龙苴将军怎可战死?…不…尔等休要胡言?………” 他不住的自言自语,他俨然无法接受龙苴战死的噩耗。 “大王,…事已至此,…大王勿忧之!” 项羽拿起矮桌上的酒壶奋力扔向季布,并一脚踹翻了矮桌。 “扑通”一声,矮桌被他踹出老远。 “哗啦”一声,矮桌上堆积的竹简也随即散落一地。 “季布,…汝告知本王,龙苴既战死,…钟离昧何在?” “…这…” “…速速说来?” “大王,…据项伯回信…钟离将军虽到潍水河畔,…可…未曾过河支援……” “为何不过河?…为何见死不救乎?” “…末将不知!” 项羽呼吸声异常急促,他仿佛一只发怒的老虎。 “…钟离昧,…本王岂能饶之!” 众将领看到项羽如此震怒,他们皆默默的低下头不敢吱声。 “传本王令,…命周殷携本王印信赴梁地,且告知钟离昧前来面见本王!” “诺!” 传令兵离去,季布显得很是着急。 “大王,…此举不妥!” “…为何不妥?” “…钟离将军已知晓大王暴怒,定然不会前来之。…若强令其前来,…定将适得其反尔!” “…适得其反?…他若不敢前来,那莫怪本王无情矣!” “…大王三思……” “…莫要多言,本王心意已决!” 话罢,项羽拔出了佩剑。 “…谁若多言,本王必杀之!” 虞子期赶忙拉了拉季布,他微微摇了摇头。 “季将军,…此事需大王怒火稍歇方可劝慰之!” 在虞子期的小声提醒下,季布也只能无奈的低下了头。 待众将领离去,项羽轻轻的叹息一声。 “龙苴将军勿怪本王,…待本王夺取天下,…汝可为吾楚国之英烈也!” 项羽自言自语一阵,他随即出了中军大帐。 当项羽来到范增住处,范增已等的有些着急了。 “籍儿,…韩信可否拿下齐地?” “…如亚父所言,确实如此尔!” “妙哉,妙哉!…天助吾大楚,刘邦小儿将命不久矣也!” “亚父深谋远虑,…令籍儿甚为佩服矣!” 范增笑着摆摆手,他开始踱起步来。 他自顾自的念叨着,仿佛在沉思。 突然,他忽的转身。 “籍儿,既送人杀之,普通之人万万不可,需位高权重之人方为妥当矣!” “此事,…籍儿已安排,亚父莫要担心。” “哦,…谁人前往之?” “周殷!” “…周殷?…为何周殷矣?” “此人心怀有二,…需趁此除之。…他乃副相之高位,送死之事唯他不可!” “妙,妙哉!…籍儿之思虑,老夫甚是满意矣!” 两人又聊了许久,项羽渐渐的感觉有点饿了。 他冲着门外喊道:“庄弟!” 喊了一声,没见项庄,他很是气愤。 又大声喊了一次,依旧没人应答,他立马来了脾气。 就在他正要起身时,范增摆了摆手。 “庄儿饮酒也,勿怪罪于他!” “…饮酒?…他岂能私下饮酒矣?” “…老夫允许之,籍儿莫怪!…多日来他甚是辛苦,让其自在一下未尝不可矣。” “…既是亚父应允,籍儿不怪便是!” 对于项庄私下喝酒的事,项羽也没放在心上。 可接下来几天多次看不到项庄,项羽却无法容忍了。 他特意趁着项庄回来时来到了范增住处。 “庄弟,…汝又饮酒乎?” “…王兄莫怪,皆是同僚盛情难却尔!” “同僚?…何人邀之?” 项庄搓了搓手,他显得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速说,…莫等本王动怒矣?” “…乃雍齿大哥也!…王兄莫怪,他乃一番好意尔!” “…好意?…雍齿为何巴结于汝?” 在项羽看来,项庄虽然被降为执戟郎,他依然是自己的王弟。 雍齿特意邀请项庄喝酒,定然是私下里巴结他。 想到这,他很是反感。 他认为,若想升官发财必须靠实力,岂能通过酒场关系攀龙附凤呢。 “速说,…他是否巴结于汝?” “…并非如此,吾与雍齿大哥相见甚欢尔!” 项羽叹息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对项庄很是失望,与啥人交往不好,偏偏与那个‘喜欢当叛徒’的雍齿合得来。 “庄弟,…今后莫要与雍齿来往,此人心术不正也!” “…王兄安心,吾谨记矣!” 当项羽进入大帐,他来到蒲团处跽坐下来。 项羽一脸的铁青,显得很是气愤。 范增刚才听得真切,他只是笑了笑。 “籍儿,…劳逸结合尔,莫要因此伤身即可!” 对于范增的劝慰,项羽微微点头。 自从送走了虞姬,项羽除了平时处理军务,他基本上都待在范增这里。 在这里,他不但能学到谋略,甚至还体会到‘家’的感觉。 范增对他很好,就如同对待亲生儿子一般。 凡是项羽不懂的地方,范增都会耐心讲解。 这段时间下来,范增的辛苦没有白费,项羽也是受益匪浅。 为了多陪陪这位七旬老人,项羽更是在这里铺下了床铺。 为此,范增也是无比感动。 深夜,项羽看了看熟睡的范增,他随即也准备休息了。 就在他刚要起身时,他听到了大帐外传来了清脆的“咯嘣”声。 在战场上,他经常扭断敌人的脖子,这声音自然不陌生。 第38章 不速之客 项羽顿感不妙,他快速来到范增床铺。 叫醒范增的同时,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随即伸手指向大帐外。 范增眼眸微转,顺着项羽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立马明白过来。 “咯嘣!咯嘣!” 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项羽已经确定了‘帐外的情形’。 他悠悠起身,伟岸的身躯立与范增前面,并冷冷的目视着大帐的‘落帘’。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大帐的落帘缓缓被掀起。 只见落帘被掀起一半时,几个矫健的身影快速的一拥而入。 当这些‘不速之客’抬头看向床铺时,他们同时瞪大了眼睛。 一个身材无比高大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并怒目圆睁的注视着他们。 “项…项羽…” 带头一人目露惊恐,他竟难以压制内心深处的恐惧便脱口而出。 这些不速之客惊呆了,他们特意前来刺杀范增,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项羽。 若是得知项羽在此,就算给他们的胆子打一针‘膨胀剂’,他们也万万不敢前来。 此时,两方的表情很是‘滑稽’。 一方的项羽怒气冲冲,他仿佛一只超大号的‘恶猫’般,静静的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另一方的五个不速之客皆浑身颤抖,他们就如同‘偷食的老鼠’,在恶猫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贼人,…竟胆敢刺杀本王,本王岂能饶之!” 项羽突然间一声暴喝,令对面五人吓得肝胆欲裂。 他们齐齐后退,直到他们五人紧紧贴在一起没了退路,他们方才恢复了一丝意识。 “…不妙,…项羽无敌也,吾等速速离去!” 他们从惊吓中醒来,竟然忘记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看到项羽的那一刻,他们便自知不敌。 此时,他们恨不得长一对翅膀、挖一口地洞。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逃生的希望。 这些人皆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徒,他们见到项羽退缩的举动,完全是被项羽的威名、由内而外的杀气所震慑住了。 人的名树的影,一瞬间的直视‘死神’,他们皆被吓破了胆。 时间仿佛凝固,待他们反应过来,正要扭头便跑的时候,项羽则快速的冲了上来。 项羽一个箭步‘扑过去’,他两只大手分别掐住了一个脖颈。 只见他微微用力,那最后两人就如同小鸡仔一般,被他轻松提了起来。 “…刺杀本王者,本王必杀之!” 话罢,项羽两只大手的虎口处微微用力,那被提在半空中的两人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两人四肢拼了命的挣扎,就仿佛‘溺水之人’临死前的不甘。 “贼子可恶也!” 项羽怒骂一声,他使出了全力。 在他巨大的力道下,他手里的脖颈竟被硬生生的掐断。 刚刚还奋力挣扎的两人,因失去了头颅的束缚,他们的躯体扑通一声掉在了久违的地面上。 那失去头颅的身躯微微颤抖一阵,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安静了下来。 亲眼目睹两个兄弟被项羽徒手掐断了脖子,剩下三人皆面面相觑。 项羽看了一眼手里的两颗头颅,他冷哼一声。 “哼,…乃熟人也!” “…杀神矣!” 三人中的一人发出一声尖叫,他扭头便冲出了大帐外。 其他两人反应过来,他们立马也跟着跑了出去。 项羽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帐门前,他掀开落帘就追了出去。 看着玩命奔跑的三人背影,项羽又看了看远方巡逻的楚军,他怒气冲冲的吼道:“拦住此三人,需留活口矣!” 听到动静,百十人的巡逻队立马向着奔跑的三人追去。 项羽没有离开,他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刺客。 若是刺客刺杀他不成功,再趁他离去转头欲伤害范增的话,这可就大事不妙了。 项羽快速回到了大帐,看到目光呆滞的范增时,他心中很是担忧。 “亚父莫怕,…籍儿在此,无人敢伤亚父分毫矣!” 范增微微抬头,他看了看远处失去头颅的躯体,他微微摇了摇头。 “…亚父莫要吓籍儿,…他们胆敢刺杀本王,本王乃是极怒之举动也!” 看着一直不说话的范增,项羽误认为他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了。 “…亚父,…籍儿不该如此手段,令亚父受惊吓,实乃籍儿之过错矣!” 范增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他又看了看项羽,随即笑着摆了摆手。 “籍儿,…老夫无碍!” 终于听到范增说话了,项羽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心想,范增可不能出事。 他若因此惊吓过度,而变得痴呆、发疯,那自己今后如何能战胜刘邦。 若是败于刘邦,岂不是又要死一次。 “…亚父无碍便好,…亚父吓到籍儿矣!” “籍儿,…汝对此事有何看法乎?” “…此五人为之前汉军降兵,…此事定是刘邦所为。…他欲刺杀本王,并趁机夺取天下尔!” 范增乐了,他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亚父为何发笑?” “籍儿乃万夫莫敌之神勇,…刺客刺杀于籍儿,莫不是嫌命久矣?” 项羽微微点头,他感觉范增说得很有道理。 谁人不知自己的威名,竟然还敢主动送死。 这岂不如同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想到这,项羽微微点头。 “亚父所言极是,…可…此等贼子必竟来之!” “…他们目的非籍儿也!” “…非籍儿?……”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意味深长的指了指地面。 “籍儿,…此乃何处矣?” “…亚父大帐尔………” 项羽略微迟疑,他便脱口而出。 当他反应过来这里是范增住处时,他立马明白了过来。 “…刺客乃刺杀亚父矣?” “是也!” “…如此卑劣手段,本王必杀之!” 得知刺客的目标是范增,项羽大为震怒,他起身便要前往斩杀逃跑的刺客。 当他刚要起身,范增立马拉住了他的手臂。 “…亚父何意?” “籍儿,…此事乃天赐良机,吾等需加以利用之!” “…天赐良机?” 范增大笑一阵,他随即凑到项羽耳朵旁轻声细语一番。 “………………” 范增话罢,项羽瞪大了眼睛。 “…亚父,如此可行否?…籍儿略感不妥矣!” “籍儿莫要迟疑,…需速速行之!” 项羽一脸的凝重,他总感觉范增的计谋‘太简单了’。 若是如此便可以欺骗刘邦的话,那刘邦那边的谋士简直如同吃白饭的了。 “亚父,…此计谋怎可骗过张良、陈平乎?” “…籍儿莫要担忧,未知总是神秘之,事态反着来,便越能让人琢磨不透尔!” 项羽微微点头,他感觉范增说得有点道理。 当他正要起身时,项庄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看到范增安然无恙,项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吾饮酒误事,…令亚父身危,请王兄责罚之!” 第39章 将计就计 看到项庄的那一刻,项羽简直气爆了。 他正要动手收拾项庄时,范增却有意咳嗽了一声。 想起刚才范增提出的‘将计就计’,项羽不甘心的收回了动手暴揍项庄的念头。 三人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大概,项庄也立马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 他认为此事非同一般,其中定然有雍齿在其中搞鬼。 为了不‘打草惊蛇’,为了让雍齿配合‘演戏’,他们随即又商议了一些细节。 待项羽离开大帐时,不远处已经打的热火朝天了。 项羽面露疑惑,他心想,五个刺客已经被自己杀了两个,还剩下三个有这么难对付吗? 当他来到近前,他彻底无语了。 只见其中一个刺客已经被斩杀,而另外两个还在拼命搏斗。 与两个刺客搏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布和虞子期。 他们两人分别应对一个刺客,竟然打的有来有往、不分伯仲。 季布和虞子期武力如何,项羽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皆是以一敌百的猛将,可面对两个刺客,他们竟然一时间难以拿下。 看着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楚军将士,项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季布、虞子期速速退下!” 项羽一声暴喝,令战斗的四人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季布和虞子期目视刺客后退几步,他们收剑入鞘后,赶忙来到了项羽身前。 季布率先说道:“大王,…刺客武义高深莫测,…末将无法速胜之!” 项羽没有说话,他瞥了一眼季布和虞子期,目光随即看向两个刺客。 “汝等…岂非之前投靠本王之楚人乎?” 两个刺客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提刀立于面前。 他看向项羽的目光很是担忧,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楚人?吾等岂是楚人乎?” “既不是楚人,…又是何人尔?” “吾等皆为秦人矣!” “…秦人?” “项羽屠夫,…汝可忘记二十万秦军之亡魂乎?” 那人提到二十万被坑杀的秦军,项羽立马明白过来。 “本王知晓,…汝等乃其后人乎?” “是也!” “…已是过往之事,…吾楚人与秦人仇恨已了,本王很是欣赏尔等之武义,…尔等可否效忠于本王矣?” 听项羽这么说,那两个刺客显得很是愤怒。 他们齐齐目视项羽,只恨不得立马杀了项羽为二十万秦军报仇雪恨。 “项羽屠夫,…二十万秦军中,乃吾等之兄长也,…吾等虽无法杀汝复仇,即便身死也不会投降于汝!” “二十万秦军有汝等兄长乎?哼,…尔等可知晓‘鄢郢之战’矣?” “…鄢郢之战?…汝乃何意?” “白起当年率军克吾楚国鄢城、破郢都、烧夷陵,…单单鄢城被秦军水淹至死者多达数十万之众!…如此国仇家恨,本王岂能不报之?” 两个刺客惊呆了,他们站在秦人的立场上,从未曾想过秦楚之仇恨如此久远。 他们虽知此事,却为了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两人依旧面色坚定。 一人说道:“既如此,…此事可抵消矣!…可…汝斩杀吾秦王子婴之事,可否属实?” 项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很是不屑。 “汝等皆知本王斩杀秦王子婴,…吾楚怀王之事迹,汝等可知晓?” “…楚怀王?…吾等不知!” “既不知,本王愿提及一二!…当年秦为破解齐楚联盟之关系,并允诺割让六百里疆域与吾楚国。…可事后,秦只狡辩六里有余尔。为此事,…吾楚之怀王被骗至秦国,最终…于囚禁中抑郁而终矣!” 两刺客一脸迷茫,他们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秦杀吾楚王,…为何本王不可如同两位一般复仇矣?” 两刺客仿佛被说得理亏,他们没了办法,便开始讨论起来。 讨论声停止,一刺客问道:“此上两事不提,…汝当年巨鹿一战,为何俘虏王离将军而杀之?” “…汝乃王离之后乎?” “是也!” “那便好,…既是王离之后,可知晓王离祖父何人也?” “…吾等自然知晓,王翦乃吾等先祖,吾等岂能不知?” “既知王翦乃汝等祖父,…汝等可知本王之祖父乎?” 项羽话罢,两人仿佛明白了过来。 项羽的祖父不就是楚国名将项燕吗? 为了抵抗秦军,项燕最终兵败王翦。 “哼,…王翦可杀本王之祖父,本王为何不可如同两位一般复仇杀王离矣?” 两人语塞了,他们本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判项羽的所作所为。 未曾想,秦楚之世仇是他们未曾考虑到的。 “两位莫要担忧,楚秦之世仇已了结,望汝等莫要替他人白白送命矣!” “…他人?” “…岂非刘邦匹夫尔?” 项羽猜到了刘邦,两人也没有反驳。 他们又开始议论起来,俨然感觉被刘邦给蒙骗了。 他们商议许久后,一人说道:“吾等皆知楚王神勇,方才略感惧怕之!…不知楚王可否屈身,令吾等应战之!” “此乃小事尔,…不知胜负又如何待之?” “吾等胜之,…便杀楚王矣!吾等败之,…愿为大王鞍前马后死而后已也!” “…此事当真?” “君子诺言,一言九鼎尔!”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他虽两世为人,却最是喜欢讲承诺、重情义的人。 项羽没有废话,他解下腰间佩剑便走了过去。 两个刺客相视一眼,他们也丢下短刀上前两步。 面对身材伟岸的项羽,他们迟疑一下便齐齐冲了上去。 项羽没有动,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两人。 待两人一上一下同时攻击时,他只是略微后退半步。 待两人拳脚同时落空时,他的两只大手快速的抓住了准备收回去的手臂。 只见项羽微微用力,只是一个拉扯,紧接着抬腿顶膝。 两人因手臂吃痛本就卸了力,面对项羽膝盖的撞击,他们仿佛离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飞出了好几米。 “扑通扑通”两声闷响传来,他们纷纷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可服之?” 两人微微抬头,他们皆面露惊愕。 他们知道项羽无敌,可没想到项羽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 看项羽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们也看出项羽手下留情了。 面对一招就被制服的碾压局面,他们四目相对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项羽…不…楚王果然神勇,…吾等心服口服矣!” 第40章 秦楚恩怨 项羽走向近前,他俯身搀扶起两人来。 “…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吾姓王名轲!” “吾姓王名单!” 项羽点了点头,他随即带着两人来到了中军大帐。 来到中军大帐,王轲和王单略显拘谨。 “两位,汝等今后便跟随本王左右可否?” 王轲迟疑一下说道:“此事乃承诺,吾等必遵守!…不过…秦楚之间……” 项羽听到这,他立马明白过来。 “两位莫要担忧!…本王在此允诺于二位,…楚秦恩怨已了结,若本王日后不善待秦人,本王人神共诛之!” 得到项羽如此承诺,两人皆是无比震撼。 两人迟疑一下,连忙俯身施礼。 两人齐声说道:“吾等愿终生追随大王左右,若违背誓言,愿生可磨灭躯体、死亦挫骨扬灰也!” “既如此,…本王甚是满意矣!” 项羽随即问了两人幕后之人是谁,王轲也随即说出是刘邦派五人过来,并配合雍齿来刺杀范增的。 得知雍齿是假意投降,并想趁机杀害范增,项羽没有动怒。 他令两人以楚人身份暂时隐藏在江东子弟中,并命令两人必须躲着雍齿。 …………… 第二天一大早,楚军大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无比平静的楚军大营,令雍齿无法适应。 他认为,即便那五人刺杀未遂,楚军中也不应该如此平静。 可这与平时并无区别的楚军大营,却令雍齿呼之欲出的心脏无法再压制下去。 为了得知范增是否被刺杀,他又一次找到了项庄。 “项庄老弟,…今日并无事,吾等兄弟可否痛饮一杯矣?” 项庄连忙点头,他仿佛许久没闻到酒味的酒鬼一般,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雍齿住处,便开始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项庄的脸色微红,他说起话来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雍齿…大哥…乃爽快人也!” “…项庄老弟见外矣!…汝乃大王袍弟,今后需多多关照矣!” “小事…尔!…此乃小事尔!” “项庄老弟,…大王降汝为执戟郎久矣,…不知因何事如此迁怒于汝乎?” 项庄摇了摇晕晕乎乎的脑袋,他摆了摆手,一副并不想提及此事的模样。 “此事…休提,执戟郎尔…已是过往之事,吾…今日官复原职矣!” 项庄伸了伸打结的舌头,他说得风轻云淡。 可这话听在雍齿耳中,他却是无比的震惊。 “…此话怎讲?…莫不是军师换人值守矣!” 项庄摇摇头,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此事…吾也不曾知晓!…自昨晚…吾从雍大哥这里回去,便被王兄通知了…此事。” “哦,保护军师责任重大,…大王为何换人矣!” “…吾也不知!” 两人喝了一下午的酒,最终项庄喝了个‘酩酊大醉’,才被雍齿送了回去。 没有从项庄这打探到什么,雍齿无法平复内心的忧虑。 为了确定刺杀是否成功,他趁着夜色前往了范增住处。 当他远远观望时,却看到项羽带人在大帐处忙活着什么。 除了项羽时不时的抬头观望外,其他人好像在挖掘什么。 这大半夜的,镐头上下翻飞的景象着实令雍齿感到怪异。 只见项羽非常之谨慎,他一边指挥几个士卒,一边还时不时的向着四处察看一番。 项羽的举动,就好像是挖到了宝贝,生怕外人窥探到一般。 看到这,雍齿很是好奇。 他心想,项羽大半夜的忙活啥呢? 雍齿紧紧的贴着一处大帐的边缘,他迫切的想看清楚项羽的怪异行为。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了。 待雍齿看的眼睛略感发涩时,项羽竟然低着头从大帐内走了出来。 雍齿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他不愿放过接下来的每一帧画面。 突然,一口棺材被四个士卒抬了出来。 那口棺材不大,也并不奢华。 以此看来,打造这口棺材定然很是急迫。 四个士卒抬着棺材出了大帐,紧接着便把棺材放在了刚才挖好的坑里。 雍齿张大了嘴巴,他想不通项羽这大半夜的搞什么鬼。 他屏住了呼吸,生怕因此被项羽发觉。 就当他看的入神时,更为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趁着四个士卒正在忙碌,项羽竟然偷偷的拔出了腰间佩剑。 在那‘四个士卒’正要埋土时,项羽竟挥剑斩杀了他们。 斩杀四人后,项羽又赶忙环顾四周。 观察了一周,项羽立马把四个士卒的尸体一一扔进坑里。 这一切忙完,项羽又拿起一柄镐头,并快速的铲土掩埋起来。 雍齿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看正在‘填土’的项羽,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帐。 突然,一个‘极为震撼’的联想结果,一瞬间便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自言自语道:“范增死矣,…原来如此尔!” 确定了范增已死,他赶忙顺着帐篷匍匐一段距离。 来到了安全地带,他怀揣着内心的激动,并加快了步伐。 ………… 当项羽填完土,他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随即又看了看远方。 接着,他令人把此处方圆五百步围起来,并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若胆敢进入五百步之内者一律斩杀。 忙完这一切,项羽回到了住处。 看到项羽回来,范增很是急切。 “籍儿,…一切可否顺利?” “…亚父放心,此乃小事尔!” 范增点点头,他若有所思一阵。 “…钟离将军可有消息?” “…此事需天亮便可得知!” “…为何?” “…籍儿昨日方令周殷前往梁地矣!” 范增眼眸微转,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莫非…钟离昧、项伯家人之事乎?” “亚父真乃神人!…” “嗯,…此事钟离将军当记头功尔!” “籍儿知晓矣!” ………… 第二天一大早,项羽便来到了中军大帐。 他简单的叙述了当下楚汉之间的局势发展,并令各将领一一做了表述。 当会议进入到如火如荼之时,一个传令官则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大王…不妙,…大王不妙矣!” 项羽眼睛微眯,他目光扫视众将领,随即看向那传令官。 “何事如此大惊小怪,…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决不轻饶尔等!” “大王,…钟离昧斩杀副相周殷,…他…他起兵谋反了!” 话音刚落,中军大帐一片哗然。 项羽目露凶光,他的呼吸声逐渐急促起来。 “此事…可否属实?” “大王,…此事千真万确!…钟离昧斩杀副相周殷,…并带军占领了吾国都之彭城矣!” 话罢,中军大帐陷入了一片死寂。 彭城不但是楚国的都城,同样还是楚军的粮道必经之地。 若是彭城丢失,那广武前线的二十余万楚军将面临无粮可吃的尴尬处境。 第41章 钟离昧占据彭城 众将领得知钟离昧斩杀了副相周殷,并趁机占领了彭城,他们皆纷纷看向了项羽。 项坨率先说道:“大王,…彭城乃吾楚之国都,又乃吾楚军粮道必经之地,…若不发兵夺取之,吾楚军将粮尽兵败矣!” 季布上前一步,他看向项坨的眼神略显愤怒。 “钟离昧乃吾楚国之臣,他叛楚迹象不明,岂能贸然发兵攻打之?” “季将军,…钟离昧隔河观望龙苴将军战死、不愿面见大王、斩杀副相周殷、又趁机夺取彭城,…这等悖逆之行为岂乃迹象不明尔?” “…汝……” 项坨一连串的反问,憋的季布说不出话来。 他呼吸越发急促,嘴巴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项坨的话有理有据,令季布很是尴尬。 他虽无力反驳,便立马转身看向项羽。 “大王,…此事需谨慎处之!…如今吾楚军粮道被断,情势急转直下也。…若内部再生事端,岂不令汉军渔翁得利矣?” 项羽没有回答,他目光看向了项坨。 “…彭城丢失之事关乎重大,…以叔父高见,本王该当如之奈何兮?” “…大王无需迟疑,需尽快夺回彭城,方可扭转当下之不利局面尔!” 季布嘴巴张了张,他还想说话,却被项羽的‘瞪视’给堵住了嘴巴。 项羽背过身去,他仿佛在沉思。 此时,中军大帐内异常安静。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影响到项羽接下来的判断。 许久过后,项羽微微转身。 他一脸的凝重,神色也黯淡许多。 仿佛在刚才那一刻,他经历了无比痛苦的心理挣扎般。 “…叔父言之有理,彭城乃吾楚之国都,又乃吾楚军之粮道必经之地。…若不及时夺回,吾军不日后将不攻自乱矣!” 项羽叹息一声,他闭上了眼睛。 待他睁开眼睛时,他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众将领听令,…本王命项坨为主将、周兰为副将,汝等二人领军十万发兵夺取彭城。” 项坨、周兰齐齐上前。 “诺!” 项羽眼眸微转,他看向了项坨。 “…钟离昧及项伯之家眷百余口,…汝等需一并带之。…若钟离昧拒不投降,汝等需阵前斩杀其家眷,以此来震慑叛逆并壮吾军之兵威!” 项坨和周兰相视一眼,他们略作迟疑一番,便齐声回答:“大王,…末将遵命!” “…大王不可…” 季布连忙阻止,他的语气显得很是无力。 项羽侧目间,他早已目露寒光。 “莫要多言,本王心意已决!…若可夺回彭城,…叛逆之人莫说百余口家眷,即便千余又何足道哉!” 话罢,他甩袖而去。 项羽离开了中军大帐,他回到了住处。 范增看他神色恍惚,立马看出了原由。 “…籍儿莫要心存顾虑,…成大事者需心狠手辣方可!” “…可……” 项羽欲言又止,他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 “籍儿谨记,…自古至今,皆成王败寇也!” “…成王败寇?” “历史之实事,…乃成功人方可书写之!…若吾等败亡矣,岂知后人如何评价乎?” “亚父,…百余口家眷乃无辜……” 项羽话没说完,范增挥手阻止了。 他来回踱步一阵,回头间嘴角挂着笑。 “籍儿,…尧舜可非贤明之君?” 项羽眼睛眨了眨,他暗自寻思起来。 以他的记忆认为,自古尧舜皆是圣人,这是无可非议的事实。 “亚父,…尧舜当属贤明之君也!” “…为何?” “…尧舜皆注重传承,并以禅让制令世人心悦诚服也!” 项羽话罢,范增捋了捋胡须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怪异,轻蔑间又带着一丝嘲讽。 项羽很是疑惑,他不知道范增为何发笑。 “亚父,…岂乃籍儿所言不妥矣?” 范增止住笑,他摆了摆手。 “籍儿切记,…史书不可信、传言亦不可信也!” “…何事可信之?” “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也,…即便目堵其实,皆不可信其眼,…即便耳听为真,亦不可信其耳也!” 范增说得话太深奥了,项羽只感觉脑袋有点晕晕乎乎的。 “若眼耳皆不可信,…何物方可信之!” “籍儿,…若欲成就霸业,万物皆不可信之!” “…亚父吾亦不可信之?” “…是也!” 项羽有点怀疑人生了,若是连范增都不能相信,那还能相信谁? 范增笑了笑,他又立马收住了笑容。 “籍儿,…那两个刺客乃秦人,汝为何留之?” “…此二人虽为秦人,可解世仇矣!” 范增大惊,他愣了愣神,又看向了项羽。 “…留下此二人,乃籍儿之远见乎?” “亚父,…籍儿正有此意!” “此二人虽可解远忧,…当下却令老夫心中不安矣!” 项羽略微沉思,他听出了范增话里的意思。 若是他们假意投降,并趁机泄露了范增还活着的‘天大机密’,那筹划这么久的‘大阴谋’将功亏一篑。 想到这,项羽看向范增。 “亚父勿需担忧,…此二人已被安顿吾等江东子弟中,籍儿已命人秘密监视之。…若此二人真乃别有用心之人,籍儿决不心慈手软矣!” “妥,…此举甚妥之!” 听到项羽这么说,范增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来。 …………… 时间飞逝,如同白驹过隙。 当彭城方向的战报传来,项羽被气的‘浑身发抖’。 他不敢相信,钟离昧铁了心‘背叛’自己,并完全不顾及家人的死活。 项坨十万大军足足攻打了十来天,损兵折将不说,连彭城的城头都没爬上去。 项羽极为震怒,他‘没想到’项坨竟然如此不堪。 他目光扫视众人,很想听听众将领的看法。 “当下无法拿下彭城,吾军粮草亦所剩不多矣,…不知众将领可有良策乎?” 话罢,众人皆低头不语。 季布左右看了看,他起身说道:“大王,…末将与钟离昧私交甚深,吾愿前往说服钟离昧矣!” 项襄摇了摇头,他很是为季布的情商感到担忧。 项羽是什么样的人,他此时还会相信与钟离昧交情深厚的将领吗? 只见季布话罢,项羽摆了摆手。 “…不可,…此地需季将军驻守,汝不可前往之!” “…可…项坨将军久攻不下,再耽搁下去…吾楚军之局势将愈发被动矣!” 项羽没有说话,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了项庄。 项庄会意,他立马站了起来。 “…王兄莫忧,…区区一钟离昧,吾可前往胜之!” 第42章 项庄主动请缨 项庄的主动请缨,项羽很是满意。 他当即便任命项庄为‘讨伐叛逆’的主将,并让其动身赶往彭城接替项坨。 可在副将的任命上,项羽却犯了难。 他目光扫过众将领,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季布,他缓缓摇了摇头。 正在项羽感到比较为难时,项庄则主动举荐了雍齿。 雍齿只是校尉军职,项羽有些不放心。 他略作犹豫,没有立即答应项庄。 无奈项庄态度坚决,他不但一一列举了雍齿曾经的战绩,还愿为此战之胜败立下了‘军令状’。 看项庄如此信心,项羽便点头答应起用雍齿为副将。 当项庄正要签下军令状时,项襄则满脸的担忧。 “庄儿,…军令状并非儿戏,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叔父,吾信心十足,并非莽撞行事尔!” “不可,…若不胜之,军法无情矣!” “…叔父多虑矣!”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令项羽很是心烦。 他面色铁青,仿佛认为项襄没有把自己这个大王当回事。 “叔父,…汝可立下军令状否?” 面对项羽冷厉的发问,项襄顿感不妙。 他强挤出一丝微笑来,便老老实实的坐了下去。 待项庄签完了军令状,项羽面色缓和许多。 “…庄弟,此战关乎吾楚国之命运,若不可胜之,…可莫怪本王不顾及兄弟之情义兮!” 听项羽这么说,项庄面色凝重。 他迟疑片刻,微微点头。 一切安排妥当,项庄便带着雍齿前往了彭城。 待项庄走后,项羽随即命人把项庄的妻儿带至广武前线。 对于项羽‘这种做法’,季布又加以劝慰,奈何项羽却不愿理会。 项羽忙完军务,他便前往了军中的‘俘虏营’。 此处俘虏营虽然是关押汉军俘虏的,可这里与其它俘虏营大为不同。 这里身处楚军大营最中央,也是楚军大营里防范最严密的地方。 只见此处不是环境恶劣的‘大围栏’,而是重兵环伺的农家小院。 小院里有三间泥瓦房,还有着一片生机勃勃的蔬菜地。 此时,‘一老者一少妇’两人正在蔬菜地里忙碌着。 这两人中,老者乃是刘邦的老爹,被称作刘老太公。 他发须皆白,与范增年龄相仿。 另一人则是一美貌少妇,她虽身着麻衣,却气质非凡。 此人,便是刘邦的正妻吕雉。 项羽缓缓走向近前,他轻轻咳嗽一声。 “…两位忙碌矣?” 两人回头看去,发现是项羽,他们放下手里工具的同时,神情却显得很是轻松。 对于项羽,他们刚被抓来时还是无比惧怕的。 可两年过去了,项羽非但没有难为他们,还令人好生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 面对项羽的做法,他们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两人相视一眼,吕雉轻声回答:“并无忙碌,…不知项王前来可有事宜?” “…并无大事,本王与刘邦为天下相争久矣,也令天下之黎民百姓无法安享太平。…本王认为,天下之大岂能容不下吾等二人乎?” “…项王何意?” “本王已释然,…欲与刘邦平分天下尔!” 听项羽这么说,刘老太公拄着拐棍向前挪动两步,他满脸的激动。 “项王,…不打矣?” “是也!” “既不相争,…可否放吾等公媳离去矣?” “…此乃常事,本王若罢兵言和自然释放之!” 刘老太公难掩激动,他一行泪水滑落,竟前往屋子里收拾东西去了。 他一边挪动步伐,一边还自顾自的念叨着。 “不战便好…不战便好矣!……” 刘老太公满心欢喜的离开了,吕雉则一脸的平静。 她表情淡然,双眸呆滞,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汝不欢心乎?” 吕雉忽的抬头,他的目光落在了项羽无比坚毅的脸庞上。 她没有回答,而是呆呆的凝视着项羽。 她曾经也是一个美貌秀丽的美少女,而面对终身大事,她也无法左右家人的决定。 她比刘邦小了十五岁,可她心中却对刘邦一直不是很满意。 刘邦虽然表面上宅心仁厚,可他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多情种’。 平时沾花惹草不说,浑身还充斥着市井流氓之秉性。 项羽则完全不同,他出身名门望族,重仁重义不说,还做事光明磊落。 虽然外界对项羽看法不佳,可他属实是一个难得的‘痴情人’。 虞姬的幸福发自内心,甚至浮现在脸上。 而她无论是内心和表面,都无法从刘邦那里得到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想到这,吕雉脸颊潮红。 她低下头的同时,又偷偷看了项羽一眼。 “项王,…汝乃真男人,…今日之事不知可否当真?” “待日后商榷此事,…本王自会放汝等离去矣!” 话罢,项羽便要转身离去。 这时,吕雉猛然抬头,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汝有何事?” “项王,…当初广武涧汝以太公生命作威胁,尚未令汉王动容。…如今项王主动谈议和,汉王岂会应允?” “哼,他乃小人尔,本王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今日本王乃好心提醒汝等,望两位再忍耐数日。” 话罢,项羽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项羽离去的背影,吕雉叹息一声,他俨然没有得到‘该有的惊喜’。 —————— 广武对峙前线,汉军中军大帐。 此时刘邦异常兴奋,他怀抱着貌美如花的戚夫人,正得意洋洋的享受着项羽送来的‘天大喜事’。 “吾未曾想之,项羽竟会与本王主动议和尔!…此乃大喜,此乃大喜之事也!” “大王英明神武,天下归心当属应得之!” “爱妾所言极是!爱妾最懂本王之心思矣!” 话罢,刘邦恰到时机的亲吻了戚夫人。 在两人正沉浸在你侬我侬的状态时,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近。 刘邦抬头间,便看到了张良和陈平走了过来。 他轻轻咳嗽一声,随即挥了挥手。 戚夫人会意,她有点不情愿的起身离开了。 刘邦端起酒杯,他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放下酒杯,他抬头看向了张良。 “子房,…汝等可为项羽提出议和之事而来?” “…大王,…此事很是怪异,吾担心有诈尔!” “又是怪异?又是有诈?…项羽已妥协,有何担忧之?” 面对张良如此的谨慎又多虑,心情大好的刘邦有些不太满意了。 可想到没有张良的话,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刘邦随即便释然的笑了笑。 “范增老匹夫已死,独剩项羽莽夫又有何惧之?” “大王,…雍齿所言虽可信任,…可…吾等需眼见为实方可!” 第43章 君臣三人 刘邦很是不以为然,他完全相信雍齿探知‘范增已死’的消息。 可面对张良的不认同,他也只能询问一下张良的看法。 “子房,…汝对此事有何见解?” “范增是否身死,吾不敢断定。…可项羽主动议和之事,吾观点有二。” “…子房速速说来。” “其一,楚军近来内部生乱,想必乃项羽之无奈举动。…其二,范增之生死,吾也无法知晓矣!” 刘邦点点头,他略微沉思一番。 “子房,…此事过于复杂,吾等需分析一二,方可应允议和之事矣!” 接下来,张良提到了龙苴被韩信包围,而钟离昧则‘隔岸观火’之事。 对于此事,刘邦给出了答案。 据韩信的战后汇报,若钟离昧贸然越过潍水解救龙苴,他定然会中了‘半渡而击’的计谋。 以此看来,他们君臣三人皆认为钟离昧军事能力比较突出。 毕竟,能一眼看出韩信堵截潍水上游的奇谋,那钟离昧定然不是一个莽夫。 接下来,刘邦提出了钟离昧为何不敢面见项羽一事。 陈平则给出了解释,钟离昧没能解救龙苴,定然是担心项羽的问责。 毕竟,钟离昧发兵救援龙苴之前,项羽可是说出狠话的。 一旦不能解救出龙苴,将斩杀钟离昧。 此事,君臣三人皆点头认可,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他们认知里,龙苴不但是项羽的心腹爱将,而且两人私下里的关系也是情同手足。 相对于龙苴,钟离昧则属于不受待见之人。 接着,张良又提出钟离昧为何斩杀楚国副相周殷之事。 三人经过一番推敲,皆认为钟离昧不愿接受‘战后问责’。 一旦钟离昧随同周殷面见项羽,那他肯定会被项羽斩杀。 面对‘明知回去是死’,他斩杀周殷的举动也属正常。 对于项庄接替项坨为主将之事,刘邦很是困惑。 在他的认知里,项庄除了‘剑术高明’之外,他并不是一个军事能力比较突出的将领。 陈平按照项伯的说法解释为,项羽并‘不信任异姓将领’。 首先,委任项坨为主将便可看出端倪。 其次,楚军虽有季布、桓楚、虞子期……等将领可堪重用,可项羽依旧选择了袍弟项庄前往接替项坨。 以此看来,项羽确实是一个‘任人唯亲’之人。 以上的事件皆是楚军内部的矛盾,君臣三人分析一二,便看出项羽为何主动提出议和的事了。 毕竟,彭城既是楚国都城,又是楚军粮道必经之地。 如此重要的地方被钟离昧占据,想必楚军已经是粮草不济了。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二十余万楚军每天耗费粮草巨大,若没了粮草,他们肯定无法继续坚持下去。 联想起钟离昧一时半会不可能被拿下,君臣三人皆认为项羽主动提出议和之事,当属‘无奈之举动’。 议和的事情分析完毕,陈平却提出‘范增身死’之事。 “大王,范增既已身死,…项羽为何故意隐瞒之?” “此事岂难理解,…定然乃项羽稳住军心之策略!” 刘邦认为,范增在楚军中名望极重。 若是楚军得知范增已死,定然会军心大乱的。 因此,项羽才故意隐瞒范增已死的事实。 张良和陈平没有说话,他们皆认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看着张良和陈平没有认同自己的观点,刘邦有点坐不住了。 “两位先生,…本王分析不妥否?” “大王,…范增之老谋深算,吾等不得不防矣!…若欲得知范增是否身死,需试探其一二,方可下定论矣!” “…试探一二?…如何试探之?” 对于张良提出的试探范增是否真的死了,刘邦听后立马来了兴趣。 “若是能确定范增已死,…那项羽将不足为惧。” 张良笑了笑,他随即凑到近前。 “大王,需如此……………” 话罢,刘邦点点头。 “子房大才,…此计谋可行之!” —————— 楚军大营,摇曳的灯光下,两人相视而坐。 项羽很是困惑,他此时已然没了主意。 刘邦认为和谈非儿戏,需两方重要人物齐齐到场,方能对和谈事宜展现出该有的重视。 这提议看着很是合情合理,却里里外外透露出不相信范增已死的事实。 若是不让范增出面,那接下来的‘大阴谋’该如何实施下去呢? 项羽一脸的愁容,一时想不出好法子,他随即便看向了范增。 “亚父,…此事如何应对之?” 范增笑了笑,他摆了摆手,露出一脸的不屑。 “籍儿,…此乃雕虫小技尔,老夫早已算到会有此举动。” 项羽大喜,他本以为此事很令人头疼,竟没想到范增早就有了应对策略。 “…亚父,请速速说来?” 范增看了眼门外,他随即凑到项羽耳朵前嘀咕起来。 “……………” 听了范增的交代,项羽依旧一脸疑惑。 “亚父,…此法可行矣?” 范增笑了笑,他点了点头。 看范增如此自信,项羽随即也不再多问。 …………… 第二天一大早,三百米宽的‘广武涧’异常热闹。 这广武涧两侧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好一番难得的热闹景象。 广武涧西侧,乃是刘邦为首的汉军。 而东侧,则是项羽为首的楚军。 由于之前被项羽隔着广武涧射伤,刘邦此时也长了个心眼。 他整个人都躲在一排巨盾后方,只略微探出半个脑袋看向对面的楚军。 当下天气晴朗,视野也开阔,三百米的距离也能看个真切。 当刘邦看到背手而立的项羽时,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生怕项羽又突然间给他射上一箭。 这里虽然距离三百米,可刘邦当初大意了。 他认为弓箭手射箭最多百步距离,而广武涧直线距离三百米,那就是两百多步的距离。 这么远的距离,刘邦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谁人能把羽箭射过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项羽不但做到了,还给了他一个‘满环’。 那支箭虽然不致命,可也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想到这,刘邦不由得感到背部发凉。 “大王,…项羽身后可否是范增尔?” 刘邦看了一眼张良,他随即顺着张良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项羽身后有一辆豪华马车,那马车四周皆是用薄纱围起来的。 透过薄纱看去,里面确实坐着一个老者的身影。 看到这,刘邦大惊。 “…不妙,不妙矣!…范增老匹夫未死,范增老匹夫竟活的安生矣!” 张良笑了笑,他没有说话。 接下来,汉军的骊商和楚军的武涉相互穿梭于两军之间。 他们各自代表着己方的诚意,令双方的大王签下了‘停战协议’。 此协议内容很是简单,今后以‘鸿沟’为界,两方划定了疆域范围。 鸿沟以西皆为汉土,鸿沟以东则为楚国疆域。 为此,项羽还肯定了刘邦汉国的‘合法性’。 为了表达对停战事宜的诚意,项羽立马令人释放了刘老太公和吕雉。 吕雉来到项羽面前,她俯身施了一礼,便‘三步一回头’的前往了汉国疆域。 和谈事宜很是顺利,可刘邦却一直忧心忡忡。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项羽身后,俨然对范增没死的事实表示担忧。 就在刘邦看的入神时,张良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刘邦的肩膀。 “大王莫要忧虑,…范增已死矣!” 第44章 范增已死 刘邦目视张良,他一脸的呆滞,就仿佛没有听清张良的话语。 “子房,…汝适才怎讲?” “…范增已死矣,大王请细细观察。” 刘邦赶忙看向对面,他目光越过项羽便看向了薄纱后的身影。 看了许久,刘邦也没看出端倪来。 他眉头扭成了麻花状,甚至怀疑张良是在逗自己开心。 “子房,既看出范增已死,…汝乃如何看出之?” “大王,吾等来此多久尔?” “…大概两个时辰不止矣!” “既两个时辰,敢问大王,…何人可端坐两个时辰纹丝不动乎?” 经过张良这么一提醒,刘邦又赶忙看向对面。 足足看了半刻钟,他才放声大笑起来。 “子房心细也,…那范增一动不动,岂非假人乎?” 刘邦话罢,他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直到他笑得直不起腰来,他才艰难的咳嗽几下停住了笑。 “项羽莽夫有才,他竟使用假人欺骗本王矣!可笑,…可笑至极也。” “大王,…范增既已身死,大王需撕毁协定,并趁项羽离去尾随击之!” 刘邦惊呆了,他没想到张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停战协议虽然刚刚签下,可此事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了。 “不可,…若本王单方面撕毁停战协议,岂不令天下人于背后议论之!” 刘邦不同意撕毁停战协议,张良和陈平便开始劝慰起来。 张良认为,此时项羽内部矛盾重重,范增也已经死去,当下正是消灭项羽的最佳时机。 若此时放任项羽离去,待他补充了粮草并消灭了钟离昧,那将错失大好的良机。 陈平很是认同张良的说法,他认为,欲成大事者不必在意这些纸面协议。 若能趁机消灭项羽,才是当下最迫切的事情。 刘邦没有说话,他显得很是难以抉择。 单方面撕毁停战协议的事,他其实并不在意。 对于能否消灭项羽,他有点不自信。 他虽然拥有二十万兵马,可项羽岂是二十万兵马就能轻易消灭的。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 “此事不妥,…待日后再做决定矣!” 刘邦虽然不愿追击项羽,可张良和陈平则态度坚决。 为了说服刘邦,两人可是没少下功夫。 张良认为,项羽起初兵力三十余万,去除韩信消灭的‘四万楚军’,和楚国各地方驻守的兵马,如今项羽最多不超过二十六万兵力。 再去掉钟离昧手里的五万将士,楚军如今应该只有二十万兵马。 而项庄又率领十万大军前往了彭城,如此算来,那对面的楚军兵力大致也就十万人。 若项羽只有十万兵力,再加上楚军的粮道已被钟离昧截断了。 如此看来,楚军真可谓是‘外强中干’。 “大王,…莫要错失良机!” 陈平也附和道:“需趁他病,要他命矣!” 听两人这么说,最终,刘邦点了点头。 他同意项羽撤军后尾随追击,并寻找机会消灭项羽。 ————— 楚军大营,项羽刚回到中军大帐,他便接到一个‘天大的噩耗’。 项庄攻打彭城多日未果,他便率军投降了钟离昧。 对于投降钟离昧这件事,项羽还能‘忍痛接受’。 最过分的是,钟离昧竟然推举项庄为楚国的大王。 如今,楚地九郡一分为二,并同时拥有‘两个楚王’。 这件事对项羽伤害太大了,他暴怒许久后,便令人把项庄的妻儿给斩杀了。 眼看粮草告急,又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项羽选择了撤军。 在离开广武前线之前,项羽做了一个令人‘很是费解的事情’。 这个让众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是,他令楚军去抢夺百姓的粮食。 在项羽的命令下,十万楚军如同蝗虫过境般。 他们所过之处,百姓皆‘如遭大难’。 楚军不杀人放火,不奸淫抢钱,他们只抢粮食、牲畜。 另外,只给百姓留下三天的粮食,其它的余粮、牲畜则被劫掠一空。 楚军离去后,百姓纷纷怨声载道。 所有人都辱骂楚军的同时,并对刘邦的汉军怀揣着‘期盼和等待’。 楚军所有将领对项羽的做法很是不理解,他们虽然心存抱怨,却不敢在项羽面前提出来。 项羽深知他们的心思,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以军中粮草不足为借口,来堵住众人的质疑。 收集完了大量粮草,项羽随即便带领大军离开了广武前线。 撤退的路上,楚军又开始了抢掠行为。 —————— 楚军抢劫百姓粮食的事被刘邦得知,他着实‘气的不轻’。 他一边痛骂项羽穷凶极恶的行为,又暗自为百姓的‘人心所向’而感到欣喜。 张良为了汉军能出师有名,他随即为项羽罗列出‘十一大罪状’。 一. :违背“先入关者为王之”的约定。 二. :谋杀了楚怀王熊心(义帝)。 三. :未经诸侯同意,擅自率领诸侯军队入关。 四. :焚烧秦朝的宫殿。 五. :挖掘秦始皇陵墓。 六. :杀害已经投降的秦王子婴。 七. :活埋二十万秦军降卒。 八. :分封将领到好的地方,却驱逐原来的诸侯王。 九. :使臣子们争相反叛。 十. :自身行为不公正、不公平。 十一.抢夺百姓粮食,令百姓怨声载道。 看了张良为项羽陈列的十一条罪状,刘邦连声称赞起来。 “子房真乃大才也!” 眼看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刘邦也认为消灭项羽的时机已成熟。 他向天下颁布了项羽十一条罪状,接着撕毁停战协议,便带领二十万汉军越过了鸿沟。 当二十万汉军来到楚军大营时,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这时,陈平提议寻找范增的尸体,以此来确定范增是否真的死去。 对于开棺验尸这件事,张良认为不妥,陈平则一再要求。 陈平认为来都来了,若不开棺验尸,又怎能打消内心的最后一丝疑虑。 刘邦认为陈平说得有道理,虽然猜测范增一定死了,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若不打开棺材确认一下,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安。 张良虽不愿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可他熬不过刘邦的坚持。 刘邦对范增可谓是恨之入骨,他嘴上说开棺确认一下,实则恨不得把范增的尸体挫骨扬灰。 第45章 寻找范增 楚军大营异常庞大,由于帐篷被拆走了,也便失去了‘参照物’。 为了寻找埋葬范增的地点,刘邦可没少下功夫。 他令人找来了大量百姓,并让百姓来配合汉军进行挖掘。 在这面积无比庞大的楚军营地,汉军和大量百姓联手合作,他们俨然一副‘军民一家’的难得场面。 数万汉军和百姓排成一列,他们从大营的边缘处开始,一步步的开始挖掘起来。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翻找出楚军大营任何一处‘动土’的地点。 大半天过去了,汉军动用了数万人却收效甚微。 除了挖到大量了旱厕、排水渠、储藏蔬菜的地窖……,竟一时无法寻找到埋葬范增的地点。 刘邦很是急切,他感觉再继续挖掘下去简直是浪费时间。 就在刘邦准备放弃挖掘时,陈平则出了一个主意。 在陈平的建议下,刘邦令人找来了一批‘野狗’。 这些野狗皆是瘦的皮包骨头,打眼一看便知道它们平时没少吃人肉。 野狗被汉军释放到楚军大营,它们简直如同撒欢的‘牛羊’,在这边广袤的地面上开始‘觅食’起来。 野狗的鼻子嗅觉异常灵敏,它们闻到‘美食’,便兴奋的嚎叫一阵,随即便用前肢扒拉起地面来。 在野狗的引领下,汉军排除了一处处可疑的地点。 最终,在楚军大营的中间位置,找到了一处埋藏尸体的地方。 顺着发现的尸体继续挖掘,竟然先后挖出了四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来。 这些尸体‘膨胀’的厉害,每一个都成了‘巨人观’。 刘邦捂住了口鼻,他强忍着恶臭继续等待着。 “大王,此处定然乃是埋葬范增之地!” “哦,…陈先生为何如此笃定?” “据雍齿传来的消息,项羽偷偷埋葬范增时,只一副棺椁。另之,…项羽为防止范增已死之消息泄露,竟狠心的杀害了四个士卒。” “以此看来,…这四具尸体便是矣!” “大王,此地定然不会错矣!” 刘邦大喜,他立即命人加快挖掘速度。 他话音刚落,一个校尉便高声喊道:“棺椁,…此物乃棺椁矣!” 刘邦听闻大喜,他赶忙上前,并站在深坑边探头看了看。 果然,坑底赫然一副黑漆漆的棺椁。 “传本王令,速速确认之!” “诺!” 待不大的棺椁被抬上来,刘邦的内心砰砰直跳。 看到‘范增的棺椁’,对于刘邦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他做梦都希望范增早点死,可亲眼看到范增的棺椁,他又显得有点‘失落’。 当棺椁被打开,一股冲天恶臭随即扑面而来。 在场众人皆难忍尸体发出的臭味,他们面色无比痛苦,并不自觉的捂住了口鼻。 刘邦、陈平、张良微微皱眉,三人便齐齐走向近前。 待三人探头看向棺椁内部,只见此时的‘范增’竟然变成了‘大胖子’。 不大的棺椁内部,竟被他‘膨胀的身躯’给填充的‘满满当当’。 由于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三人皆无法确认是不是范增。 张良又看了看,他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大王,…不挖则矣,既挖之,…吾…越无法相信范增已死矣!” “子房,…为何如此怀疑?” “…此尸体已腐败,怎可确认乃范增尔?” 刘邦点点头,他随即令人把尸体抬出来确认一番。 当尸体被抬出来,刘邦立马上前进行确认。 “…发须皆白,…此乃老者矣!” 刘邦大喜,他指着尸体的头发和胡须向着张良说道。 张良微微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尸体无法看清模样,他们又看向棺材内部的陪葬物品来。 只见这些陪葬物品里,除了一些华丽的官服、一块玉壁、一堆竹简外,还发现了范增的‘官印’。 张良仔细端详着不大的官印,他微微点头。 “…此乃范增之物也!” “子房,如此看来,…此尸体确乃范增矣?” 张良没有回答,他又连忙拿起一卷竹简。 打开看了看,张良又一次点了点头。 “此书籍乃绝品,…定乃范增之物!” “…子房,既如此,汝可安心矣?” 张良看了一眼尸体,他犹豫了起来。 犹豫片刻,他看了一眼天空,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 “大王,…楚军一路劫掠,定然行进缓慢,吾等需快速追赶之!” “…子房言之有理!” 随后,在刘邦的命令下。 令汉军立即追击楚军的同时,又派人前往齐国通知了大将军韩信。 一路上,汉军如同‘正义之师’。 他们所过之处,皆是百姓夹道欢迎。 可百姓的粮食被楚军抢走了,这事却令刘邦很是‘尴尬’。 大量的百姓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他们皆是泪眼朦胧的看着路过的汉军。 一些光屁股的孩子饿的没办法,他们竟然向汉军乞求食物。 按理说,百姓如此‘恭迎王师’,总不能狠心让他们饿肚子吧? 可如今是战乱年代,即便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粮食。 汉军虽然‘不抢不夺’,可他们的粮食也不富裕。 张良一眼便看出刘邦的心思,他笑了笑。 “大王,粮食于吾军固然重要,…若相对于民心而言,…不知孰轻孰重乎?” “…子房所言极是!” 在张良的劝慰下,刘邦妥协了。 他令人把军粮分给了沿途的百姓,并命人传令大后方的萧何,让其想办法筹集更多的粮草送过来。 ————— 此时,十万楚军正赶往‘固陵’。 一辆豪华马车内,项羽和范增相视而坐。 项羽时不时的看向窗外,他有点心烦气躁的,还时不时的叹息一声。 “籍儿,…为何发愁尔?” “…亚父,…吾军抢夺百姓粮食、牲畜,…此举甚是不妥矣!” “为何不妥?” “…沿途皆乃吾楚国之地,如此恶劣行径,…岂不失民心乎?” “民心?…民心固然重要,可仁义乃负担矣!” 项羽无语了,他不理解范增为何这样安排。 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 啥时候听说失去了民心,还能得取天下的。 “亚父……” 项羽正想询问,却被范增挥手打断。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看向了项羽。 “籍儿,令大军停下休整片刻,…可令大军埋锅造饭矣!” “…籍儿立即安排!” “莫急!…” “…亚父可有其它嘱咐?” “切记,…需埋灶两万方可!” “…两万灶台?” “是也!” 项羽彻底无语了,他实在想不通了。 大军行进中,一直以‘十人为一灶’。 只有十万楚军,一万灶台已经足够了,哪里需要的了两万个灶台? “亚父,…籍儿不解矣?” “籍儿切记,…对待愚笨之人,需高深莫测之计谋。反之,…若对付张良、陈平尔,计谋越简单越可发挥奇效也!” 第46章 增灶疑兵 项羽点点头,他虽没想明白,但还是令人安排下去了。 ————— 二十万汉军一路上追来,他们也发现了楚军‘两万灶台’的‘怪异事件’。 当这个消息汇报到刘邦那,刘邦顿感不妙。 他听说过‘增兵减灶’的例子,可从未听说过‘增加灶台’的。 一时间,他有点心神不定。 “…不妙矣,莫非楚军不止十万,…而乃二十万之众矣?” 看着刘邦满脸的担忧,张良、陈平相视而笑。 “…此事甚是诡异,…不知两位先生为何发笑尔?” 陈平俯身说道:“本以为项羽乃匹夫之勇,…不曾想,他竟也使用计谋也!” “…计谋?…陈先生为何如此认之?” “大王莫要担忧,…楚军定然十万兵力只少不多,…增加灶台之行为乃项羽疑兵之计也!” “…疑兵之计?项羽为何如此?” “想必项羽心虚矣,…用此计谋乃阻止吾军继续追击也!” “…原来如此!” 刘邦幡然醒悟,他轻蔑一笑,接着冷哼一声。 “项羽匹夫惧怕本王追击,…吾便死咬不放矣!” ‘看穿了’项羽的‘增灶’计谋,刘邦信心大增。 他随即命令二十万汉军全力压上去,并死死地咬住楚军。 汉军放下了戒备,他们的行军速度立马加快了数倍。 不久后,两军三十万兵马于‘固陵‘’首尾相接了’。 得知汉军二十万兵力追了上来,项羽极为震怒。 “刘邦无赖,竟违背约定追击而来,…既违约,本王便令尔等付出违约之代价!” 话罢,项羽率先来到了楚军后方。 他随即命令后军转前军,向二十万汉军发起反击。 命令下达,项羽亲率八百江东子弟在前,三万骑兵在后,剩余楚军步军随后跟上,便立马向汉军发起了进攻。 “呜…呜呜………” 高亢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项羽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楚军进攻了,汉军也第一时间做出了防备。 奈何项羽冲锋速度极快,还没等汉军多释放几波箭矢,项羽便杀到了近前。 项羽双腿夹紧马腹,乌骓马吃痛,它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进了敌阵。 一杆硕大的霸王戟,在项羽的手中挥舞起来。 凡是霸王戟所及之处,汉军士卒皆被拦腰斩断。 只是一个照面,便有四十多个汉军被项羽斩杀当场。 汉军皆满脸惊愕,他们目视着‘天降战神’,皆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怕了,他们从来没见过杀人如同切菜一般的‘狠人’。 汉军止步不前,项羽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又斩杀四个汉军士卒,立即策动乌骓马往汉军深处杀去。 乌骓马猛然奔跑起来,吓得挡道的汉军连连躲避。 无人敢挡在前面,凡是挡道者皆被项羽接连斩杀。 此时,八百江东子弟追了上来。 他们顺着项羽突破的‘口子’,快速杀了进去。 这八百江东子弟皆是项羽之亲信,他们有的身经十余战,有的则跟随项羽并肩作战七十余场。 八百江东子弟人人皆精锐,人人皆可‘以一当十’。 八百江东子弟策马杀入,瞬间便把汉军的阵列撕开了更大的口子。 汉军凡是敢于应战者,皆被长枪迎面刺穿。 即便想要逃跑的,也无法逃脱追杀。 由于汉军阵列出现了突破口,后面的三万楚军骑兵也紧跟着杀了进去。 三万骑兵的杀入,令汉军阵列彻底被打乱。 前方汉军士卒连连后退,令后方的汉军士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汉军本就拥挤的军阵,此时竟然前后推搡起来。 前面被吓得连连后退,后面的还不明原由的继续上前。 一时间,大量汉军士卒纷纷跌倒。 跌倒的士卒很想第一时间爬起来,可拥挤的人群没有给他们机会。 在无数士兵的踩踏下,跌倒的士卒再也没能站起身来。 他们除了不断的哀嚎,也只剩临死前的不甘了。 在汉军阵列大乱时,楚军七万步兵顺势碾压过来。 七万楚军所过之处,凡是倒地不起者、起身准备逃跑者,皆被七万楚军如同潮水般淹没。 此时,项羽已带领骑兵杀到汉军阵列中央。 他挥戟斩杀两个汉军士卒,便抽空看向前方。 当他看到远处一‘汉’字大纛下一熟悉面孔时,他回头喊道:“刘邦立于大纛之下,随本王杀将过去!” 话音刚落,八百江东子弟纷纷斩杀当面之敌,便策马跟随项羽冲杀过去。 项羽冲的太快,令汉军阵列出现了一个“空洞”。 在这密密麻麻的汉军阵列里,这个空洞显得不是很大。 相对于整个军阵,这个空洞估计也就方圆十几米的范围。 虽然这片空洞范围很小,可军阵后方的刘邦却看得真切。 他猛然起身,立马抬手观望。 当他看到正在无情斩杀己方士卒的项羽时,他吓得连连后退两步。 “项…项羽…项羽杀来了,吾等如之奈何?” 张良看了看远处的项羽,又看了看阵脚大乱的汉军阵列,他摇了摇头。 “大王,速速鸣金收兵,楚军强悍,吾军不可抵挡也!” 张良的话语简直如同天籁之音,令此时的刘邦听起来很是舒服。 “…子房言之有理,子房所言极是也!” 话罢,刘邦赶忙命令‘鸣金’。 “铛…铛…铛……” 金鸣声起,汉军闻声便转身后撤。 刘邦下达完命令,就第一时间跑掉了。 他是一分一秒也不敢逗留,生怕项羽杀过来砍下他的脑袋来。 刘邦虽然下达了撤退命令,他还是令人留下万余汉军进行断后。 有了这万余人的阻挡,楚军暂时放弃了继续追杀汉军主力。 等到解决了一万多汉军,刘邦已经带领大部分汉军跑没影了。 此战,楚军斩首汉军两万余,也令刘邦吓破了胆。 刘邦一口气跑到了‘陈下’,他一边令人加强防备,又一边令人挖沟筑垒。 等项羽杀来时,汉军早已摆出一副‘坚守不出’的架势来。 项羽没惯着刘邦,他立马令人发起了进攻。 在楚军猛烈的攻击下,刘邦再也不敢久留此地,他又连夜逃往了‘荥阳’。 即便刘邦逃到了荥阳,项羽又后脚跟了过来。 ……………… 汉军中军大帐,刘邦背着手不住的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驻足侧耳倾听,又时不时的发出叹息声。 “唉!…楚军如此悍勇无敌,吾等如之奈何兮?” 刘邦又深深叹息一声,他赶忙跑到大帐门口。 他竖起耳朵来,很想听一听楚军的动静。 可听到了楚军的呐喊声,他又赶忙跑进了大帐。 他此时如同‘受到惊吓的小猫’,生怕楚军这条‘恶犬’会随时杀进来。 第47章 假齐王 张良笑了笑,他来到了刘邦面前。 “大王,大将军韩信未至,凭吾军之实力…欲消灭项羽定然难事矣!” 张良提到了韩信,刘邦的呼吸声逐渐急促起来。 韩信的名字就如同一缕‘火焰’,一下子便点燃了刘邦内心积蓄已久的‘火药桶’。 他跑向帐外,一把拔出亲卫的长剑,回到大帐内,他愤怒的对着帐内的摆设挥砍起来。 直到他砍累了,那把长剑便被他随手丢在了地上。 他微微抬头间,看向张良的目光依旧无比愤怒。 “本王越过鸿沟时便派人通知于他,…如今时日已久,他为何不来矣?…若他前来,吾怎会被项羽一路追杀至此矣?” “大王,…未曾允诺于韩信,他岂肯前来之?” “…允诺?…何意?” “自韩信夺取齐国,他的实力已今非昔比也!…如今,他不仅占据齐地,并拥兵三十余万众。…若大王未曾封赏于他,他岂肯前来?” “韩信竖子,本王何曾待他不薄?…当初他乃一粮库小吏,若非本王重用于他,怎会令其才能得以施展矣?” “大王,…今日非同往日也!” “哼!…” “…………” 两人正在议论韩信的事时,传令官跑了进来。 刘邦微微皱眉。 “…汝有何事?” “大王,大将军韩信使者前来。…据使者所言,他乃代替韩信前来,并特意向大王请罪也!” “…请罪?他竟知有罪矣?…本王不见,令其滚回齐地!” 传令官正要离去,张良连忙阻止了他。 刘邦看了看传令官,又看向张良,他有点搞不明白。 “子房,…此乃何意?” “大王,既来之,…何不探探韩信之口风矣?” 刘邦眉头紧锁,他仿佛在沉思。 沉思过后,他看了一眼张良,随即转身看向传令官。 “…令其前来之!” 待韩信的使者进入大帐时,刘邦已经坐在了高位上。 此时,刘邦的左侧是张良,而右侧则是陈平。 在三人冷冷的注视下,那使者反应过来立马俯身施礼。 “大王,吾乃大将军之使臣,特奉大将军……” 刘邦伸手立马打断使者的话语,他的表情显得很是不耐烦。 “莫要废话,…韩信为何许久不来矣?” “…大王莫要怪罪大将军,大将军无法动身前来,乃事因有二!” “…事因有二?…汝乃一一道来?” “其一,齐地局势不稳,大将军若离去,担心齐地有变。…其二,…大将军身体有恙!” “哦,…难怪矣!…不知韩大将军何时方便前来之?” “大王,大将军认为,身体有恙倒也无妨。…可齐地沃野千里事宜繁杂,…若能令大将军暂做‘假齐王’,定然可令齐地之百姓信服也!” “…假齐王?” “是也!” 听到韩信要求假齐王的称谓,刘邦的呼吸声又一次急促起来。 他无比愤怒,他此时很想‘揍一顿’面前的使者,再率军前往齐国‘讨个说法’。 他眼睛四处寻找,看到矮桌上的茶壶时,他便要起身抓起茶壶来。 这时,张良赶忙伸腿踢了他一脚。 被突然踢一脚,刘邦很是愤懑。 他本就被韩信提出的假齐王气的不轻,又被这突然一脚踢了一下,他更加愤怒了。 当他顺着被踢的方向看去,才发现是张良所为。 刘邦无语了,他想不通张良为何如此。 当他看向张良时,竟发现张良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两人在一起多年,对方的一举一动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刘邦又看了一眼张良,他随即顺着张良的目光看向了前面的使者。 这时,刘邦好像理解了张良的用意。 他眼眸微转,开始陷入了沉思。 不一会,他好像想通了。 只见,他抬头间便大笑起来。 “哈哈哈,韩信之忧虑,便是本王之担忧矣!…齐地广袤千里,岂可无王乎?…至于假齐王,本王认为不妥。…既为王,何需假王矣?” 使者连连点头。 “既封王…不妨如此,本王令子房随汝前往齐地,并正式加封韩信为齐国之齐王尔!” 使者又点点头,他便退下了。 待使者离去,刘邦‘捂着胸口’看向了张良。 “子房,…此事可妥当乎?” “大王英明!不过……” 刘邦刚刚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紧皱起来,他想不通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大度。 “子房,说来无妨,…本王岂乃心胸狭隘之人?” “大王,加封韩信为齐王甚是妥切,若能…………” 听了张良接下来的话,刘邦实在无法再容忍下去了。 张良的意思是,加封韩信为齐王的同时,把陈郡以东之地也全部划给齐国。 割地就如同拿刀子生割刘邦的肉,他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可,此事本王岂能为之?此事…需消灭项羽方可再议!” 看着刘邦态度很是坚决,张良随即跽坐下来。 他靠近刘邦近前,便开始劝慰起来。 “大王,…若韩信不至,项羽可否灭之?” “…这……” 张良好像说到了刘邦的痛处,令刘邦瞬间语塞。 “大王,…若欲灭项羽,即便韩信前来…亦不可有十全之把握矣!” “…韩信前来,亦不可?” “是也!” “本王定杀项羽,…不知…如何方可有十全之把握乎?” “…俗话说,…好友越多越妙,敌人越少越佳尔!” “…好友?…敌人?” “是也!” “子房,…汝可否告知本王,谁人可为友,谁人可立敌乎?” “…敌之只一人,非项羽莫属!” 刘邦点点头,他示意张良继续说下去。 “…友之,可韩信也,可项声也,亦可钟离昧、项庄也!” 听张良这么说,刘邦对韩信、项声倒没啥反感。 可张良说起钟离昧和项庄,刘邦则摇了摇头。 “子房,…汝不知晓吾与钟离昧之仇恨矣?…他乃恶犬也,曾数次欲阵斩本王,本王岂能与之为友?…至于项庄,他鸿门宴会之事,令本王对其恨透矣!” “大王,…今日为友,明日可否为友乎?” 刘邦听后语塞了,他眼睛转了转,仿佛陷入了沉思中。 若是能令钟离昧、项庄帮助自己消灭项羽,那夺取天下后,再给他们来个‘秋后算账’。 为了消灭项羽,可以拉拢他们。 一旦消灭了项羽,那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自己可就拎得清了。 想到这,刘邦忍不住大笑起来。 “妙,妙哉!…子房之提醒,皆本王之疏忽矣!” 第48章 拉拢 刘邦被说服了,张良满脸皆是欣慰之色。 “大王,…既如此,韩信封王划地之事?…” “本王应允!” 张良微微点头,他随即‘别有深意’的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平。 两人对了一个眼神,陈平轻轻咳嗽一声。 “大王,韩信之事只乃其一,不知…大王如何拉拢其他之势力?” 刘邦微微侧目,他略微沉思间,眼神中皆是迷茫。 他认为韩信还好说,毕竟,给了他齐王,他定然能够心满意足。 可项声则不同,当初刘贾前往九江国,并带了大量财物和美女,也只是探知他有‘弃暗投明’的心思。 可他看不上金钱美女,并有意做九江王。 项声虽有此想法,可九江王岂是他想做就能做的? 单不说他的功劳不足以封王,即便为了消灭项羽而为其封王,那英布岂能罢休? 英布乃灭亡暴秦后,因功被项羽加封的九江王。 为了策反英布,自己可没少在他的身上‘下功夫’。 若是加封项声为九江王,那英布必然不满。 若英布因此伤了心,以他在九江国的影响力,早晚也是一个‘隐患’的存在。 项声和英布都有意九江王,这是一件‘左右为难’的事情。 面对这左右为难的事情,刘邦顿感‘一个头两个大’。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轻叹一声。 “唉,…项声寸功未立,吾怎可为其封王矣?” 陈平眼眸微转,他随即也跽坐下来。 “大王,…金钱美女皆不可令其动容,唯有封王之,方可令其心满意足也!” “…封王?…若封其为王,英布岂能罢休矣?…当初吾费尽心思劝降于他,若最终令其不可为王,他岂不造反作乱尔?” “若二人皆为王,…大王可否应允之?” “…二人皆为王?” “是也!” 刘邦有点懵了,他感觉大脑有点不够用了。 “陈先生,…汝乃何意?” “如今之九江国可令项声为王,…另将楚国之淮水两岸八百里范围设为淮南国,以此允诺于英布即可!” “…淮南国?…淮南王尔?” “大王认为…此分配可否妥当?” 刘邦愣了愣神间,他猛然间想到一个人来,那人便是项庄。 如今项庄虽自封楚王,可他毕竟也是需要拉拢的。 若是从他的楚国划出一块地设立淮南国,并把淮南国拱手相让于英布,那项庄绝对要与己方兵戎相见了。 想到这,刘邦摆了摆手。 “不妥,…此地乃楚国疆域,若是如此划分,…项庄岂能应允?” “大王,项庄虽自立楚王,可其控制范围仅区区彭城及梁地也。…若是不消灭项羽,他之楚王岂能名正言顺尔?” “…陈先生所言极是!他与项羽皆为楚王,若令其助本王消灭项羽,…他之楚王方可独一无二也!” “非也,大王理解有误矣。” “…为何?” “项庄之楚王,…需大王助其得之,非他相助于大王尔!” “…吾助他?…非他助本王尔?” “是也!” “…此话怎讲?” “若大王不助其消灭项羽,待日后项羽得到喘息之机,…二人皆同为楚王,项羽岂能轻饶于他!” 刘邦一拍大腿,他瞬间面露喜色。 他看向陈平,心中已是无比的钦佩。 本来还不知道如何安顿英布,被陈平这么一分析,‘一盘死棋’瞬间便被‘盘活了’。 若项声答应背叛项羽,他便可以如愿以偿的当上九江王。 而英布只需等到项羽灭亡,他便可以成为淮南王。 另外,项庄定然会配合消灭项羽,不然他将命不久矣。 毕竟,‘不被项羽消灭’与‘失去八百里土地’,正常人定然会选择前者。 想到这‘双赢的局面’,刘邦一张老脸上便笑开了花。 大笑一阵,他突然间表情又僵住了,仿佛在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陈先生,…项庄可否值得信任矣?” “大王,…据可靠消息,项庄、钟离昧、项伯三人之家眷百余口,皆被项羽所斩杀。…如此血海深仇,他等岂能不反?” “…此事当真?” “此事乃项伯所言,…据项伯所说,他三人皆要活捉项羽,并剥其皮、食其肉尔!” “…项羽匹夫如此暴虐,真乃自作自受矣!” “……………” 随后,君臣三人又探讨了一下细节,便开始了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刘邦此时信心满满,他随即命张良前往齐国为韩信加封齐王事宜。 又令刘贾前往九江国,为英布和项声两人分别加封淮南王、九江王。 另外又命骊商前往了彭城,认可项庄为楚王的同时,并送去了大量钱财。 这一切安排妥当,刘邦满脸得意。 他笑眯眯的看向大帐外,自言自语道:“项羽匹夫,…汝猖狂之日将不久矣!” —————— 齐国临淄城,王宫一厢房内两人‘一坐一立’。 一人手握竹简一脸的悠闲自得,一人则站立其身侧满脸的愁容。 跽坐蒲团者,正是韩信。 他放下竹简,便侧目看向身旁一人。 “蒯先生,…汝为何对消灭项羽一事纠结多日矣?” 闻声,蒯通背过脸去,他俨然一副不愿搭理韩信的模样。 “汉王若加封本将军为假齐王,本将军定然替汉王解忧之。…本将军只需消灭项羽,假齐王便可为真齐王尔!…如此看来,吾若为王,汝等岂不随之水涨船高矣?” 蒯通轻哼一声,他转头看向韩信时,已是满脸的失望。 “吾乃一竖儒尔,…岂敢随大将军一同享受荣华?” 韩信微微皱眉,他尴尬的笑了笑。 “汉王重用于本将军,…本将军岂能做出过河拆桥之事乎?” “大将军,汝之军事之才能,令吾甚是佩服,…可汝之战略眼光吾乃不敢恭维也!” “…蒯先生何意?” “敢问大将军,…项羽必灭否?” “…必灭之!” “项羽若灭,…汝必亡矣!” “蒯先生说笑之,…项羽之生死,于本将军有何干连?” “大将军,殊不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道理乎?” “…蒯先生此话怎讲?” “如今局势异常明朗,…天下之势力可为四,实则乃为三也!” “…四方势力?…三方势力?” “大将军独占齐地,并拥兵三十余万,当可为其一。汉王占据大半天下,可为其二。项羽若退守江东,仍可为三。项庄自立为王,便为其四。” 韩信微微点头,他感觉蒯通列举的四方势力很是贴合实际。 他笑了笑,又饶有兴趣的看向蒯通。 “四势力既为此,…‘实为三’又当怎讲?” “吾之认为,大将军无需同汉王会师,可联络项羽共同剿灭项庄尔。只需消灭项庄,天下便可一分为三。而三方势力相互牵制,便可保持平衡也!” 韩信听后,他的眉头渐渐的紧绷起来。 “大将军,…一旦天下为三,若刘邦攻打项羽,吾等便支援项羽。…若项羽攻打刘邦,吾等可帮助刘邦尔。…若其中一方攻打齐国,吾等可联络其一应对之。…如此往复,吾齐国将立于不败之地矣!…以上皆是中策,吾还有上策尔。” 此时,韩信已是面色冰冷。 他看向蒯通的眼神里,也早已透露出杀气来。 “…上策?…敢问何为上策?” 第49章 上策 蒯通没有留意韩信脸色的变化,还自认为韩信被说动了。 他赶忙来到韩信身旁,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信眼眸微挑。 “…蒯先生乃是何意?” “大将军,…随吾前往殿外便知!” 韩信缓缓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向大门。 出了厢房,两人来到了王宫的亭台。 此地乃王宫主殿旁一观景台,也是整个王宫的最高处。 在这里视野极好,不但可以看到王宫的其他建筑,甚至还可以看到临淄城的民房及远方的城墙。 两人分别立于围栏边,他们却表情不一。 韩信面色复杂,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蒯通则俯视远方,显得很是激情澎湃。 “蒯先生,…不知汝等之上策何意?” “大将军可曾听闻‘鹬蚌相争’之典故乎?” “…鹬蚌相争?” “是也!” “…有所耳闻!” “大将军既有耳闻,…可曾看出谁为鹬蚌?谁又可为渔夫矣?” “…项羽、项庄可为鹬蚌,…汉王与本将军皆可为渔夫尔!” 韩信话罢,蒯通微笑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韩信,却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蒯先生,…本将军回答不妥否?” 蒯通没有回答,他伸手指了指远方。 “大将军,…如今汝乃占据齐国千里之地,携齐国百姓数百万之巨,另统领带甲之士三十余万,…为何只愿屈居人下尔?” “…蒯先生莫要胡言?” “如今项羽只乃十万兵力,项庄也只十五万士卒,而刘邦之兵马仅二十余万有余,大将军之抉择可定天下,…为何愿做良弓、走狗矣?…若待鹬蚌相争久矣,大将军可………” “蒯通!…汝欲谋反矣?” 韩信一声怒斥,令蒯通很是猝不及防。 他微张着嘴巴,看向韩信时,他的眼睛已略显湿润。 “…大将军…” “莫要胡言!…汉王待本将军不薄,若非汉王重用,本将军岂有今日之成就?” “大将军,…若摒弃上策,可否退而求其次,…中策亦可也?” “中策亦不可,…本将军食君之禄,必解其忧尔!” “…必杀项羽否?” “必杀之!” 韩信坚决的态度,令蒯通彻底伤痛了心。 他很心痛,作为一个谋士,他早已看穿韩信现在的处境。 此时此刻,韩信就如同来到了一条‘三岔路口’。 三岔路口有三条路,每条路的命运皆不相同。 若选择‘三分天下’这条路,韩信可进可退,可以做到松弛有度、收放自如。 若选择‘君临天下’,韩信可以迎来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可他,偏偏选择了‘屈居人臣’。 蒯通看了一眼韩信,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唉!…大将军之抉择,乃汝之命运矣,…吾以尽力也!” 话罢,他转身离去。 韩信没有说话,他只是冷冷的注视着蒯通离去的背影。 只见蒯通略显佝偻的身躯,在缓缓远去间,已是尽显苍老。 蒯通的离去,并未让韩信感到伤心。 反之,他随后便迎来了‘他所认为’的‘高光时刻’。 在张良的主导下,在万民的仰慕中,他戴上了‘梦寐以求’的‘王冠’。 —————— 荥阳汉军中军大帐,刘邦表情很是复杂。 一天之内,他同时收到了好几个消息。 这几个消息‘有喜有忧’,一时间,令他不知道该兴奋还是该忧伤。 喜的是,韩信、英布、项声已发兵前来。 忧的是,项庄、钟离昧虽同意共同剿灭项羽,可他们提出了一个‘非常过份的要求’。 刘邦来回踱步后,他抬头看向了陈平。 “陈先生,…项庄提出三十万石粮草之事,…汝如何看待?” “据项伯所言,…楚军粮草大多由江东供应之,由于项庄的公然反叛,项羽便令江东停止其粮草之补给。…如此看来,项庄定然乃缺粮之原由。” “…如今粮可比金,本王粮草也不富裕也!” “大王,三十万石粮草属实有点多!…若大王不愿应允,恐怕……” “…陈先生何意?” “若项庄没能如愿,…他会否为项羽留下一条生路尔?” “…生路?” “大王,如今韩信已率三十余万兵马赶来,吾等合兵一处便可拥兵五十余万众。…面对吾军之兵威,项羽只得向江东方向撤退。…而退往江东之南路,已被项声、英布、刘贾封锁也。…以此看来,项羽只一条路可回江东。” “…乃东南方之彭城乎?” “是也!” “…可项庄与项羽有‘血海深仇’,他岂会留生路尔?” “非也,项庄本是叛逆,即便项羽身死,江东之地亦不愿归顺于他。…若如此,项庄十五万兵力无法得到粮草补给,定然会与项羽私下媾和尔!…以此看来,项羽可有一生路尔!” “陈先生所言极是,…此粮草一事?” “…可满足其要求也!” 送出三十万石粮食,刘邦顿感万分不舍。 可如今项羽穷途末路,他又不愿放过如此大好时机。 刘邦目露寒光,他表情略显狰狞。 “本王不可放过项羽,…若不一举消灭之,他日又将翻盘矣!” 为了彻底消灭项羽,刘邦也下定了决心。 他令人把粮草送给项庄的同时,又命大后方的萧何继续想办法筹集更多的粮食。 —————— 此时,荥阳城外的楚军大营,楚军已然是‘玩嗨了’。 他们除了时不时的攻打一下荥阳城,其它时间便是‘收集粮食’了。 说好听点,是收集粮草。 实则,却是毫无底线的‘明抢’。 这段时间,他们一刻都没闲着。 自‘荥阳’城外到‘乌江边’,几乎所有百姓的粮食都被他们进行了‘武力掠夺’。 抢劫百姓粮食、牲畜不说,项羽还令虞子期带人前往了乌江渡口。 给虞子期的命令是,‘大量建造船只’。 对于项羽下达造船的命令,众将领虽不知原由,也能看出项羽有‘撤往江东的念头’。 毕竟,过了乌江便可回到江东。 ……………… 此时,已来到深秋。 被楚军抢夺粮食、牲畜的百姓虽怨声载道,可他们依旧在坚持。 他们在等,在等他们心目中的‘王师’。 得到消息的百姓,纷纷聚集在前往北方的官道两侧。 当下,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欲将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一并吞没。 在这压抑的天空下,无数的百姓都在翘首以盼。 当他们看到北方的尽头出现一条‘黑线’时,他们人人面露喜色。 当黑线越来越近,他们已是激动不已。 待一面‘汉’字大旗和‘齐’字大旗出现时,他们开始了欢呼。 在这两面旗帜的引领下,无边无际的士兵缓缓走来。 人群中一人高呼:“齐王来矣!” 这声呼喊,令所有百姓都无法压制‘多日来受到的委屈’,许多老者都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第50章 分兵两路 韩信带兵前来的事,项羽很快便已知晓。 为了‘大阴谋’继续实施,项羽选择了撤退。 撤退的路上,项羽没有骑马,他和范增同在一辆豪华马车内。 颠簸的马车里,项羽面色不佳。 他看向窗外的眼睛若显迷茫,仿佛在寻思着什么。 他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范增,他张了张嘴,仿佛有话要说。 可话到嘴边,他又给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范增睁开了眼睛。 “籍儿,…可有疑惑?” 项羽赶忙看向范增,他点了点头。 “籍儿,…当初之谋划无关紧要,老夫不必瞒之。…可当下乃生死存亡之间,老夫也是万分担忧矣!” “…亚父……” 范增摆了摆手,他苦笑一声。 “唉,…如今,最为关键的一步需籍儿行之!” “…亚父速速说来,籍儿定不负所望也!” “籍儿,…汝可否信任老夫尔?” “…籍儿不敢质疑亚父!” “嗯,…如此便好!…籍儿,如今四面皆敌,吾等需分兵两路方可!” “…兵分两路?…如何分之?” “老夫带领七万步兵撤往乌江渡口,…籍儿负责断后尔!” “亚父,籍儿可为亚父断后,…可四面皆是汉军,亚父如何顺利到达乌江渡口?” 范增笑了,他捋了捋胡须别有用意的看向项羽。 “籍儿乃楚王,汝亲身引诱之,…汉军定然对老夫无暇顾及。” 项羽有点无语了,他没想到范增竟拿自己当诱饵。 不过范增说得没错,只有自己留下断后,才能把汉军全部吸引过来。 “亚父,籍儿已知晓!” “莫急,此战籍儿只需引诱,…万万不可多杀敌军尔!” “…为何?” “此乃必胜之奇谋,…籍儿需谨记于心!” 项羽微微皱眉,他想不通为何不让多杀敌人。 打仗不就是杀敌越多越有胜算吗?不杀敌军,还怎么打赢刘邦。 “籍儿,…可否牢记?” “…籍儿谨记矣!” 两人又商谈一番,项羽便下了马车。 已有了应对策略,项羽便令大军停了下来。 召集了众将领,他便交代了接下来的任务。 待一切安排妥当,他单独留下了季布。 他把季布带到了马车上,并严令其贴身保护范增。 季布看到范增活的安然无恙,他也是大为惊喜。 他赶忙答应项羽,并立下了承诺。 接下来,项羽把七万步兵的指挥权交给了范增,并命令季布需全力配合。 季布也是满口答应,当他看到范增时,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项羽又对季布交代一些事情,他便带领三万骑兵留了下来。 当汉军追上来时,三万骑兵已经摆好了应战的架势。 发现了大量楚军骑兵,汉军也赶忙在号角声中排兵布阵。 待汉军阵列摆好,楚军骑兵却没有进攻,他们竟然调转马头离开了。 汉军后阵的刘邦大为不解,他不知道项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心知韩信大军快来了,刘邦也生出了一丝底气。 他看着远去的楚军骑兵,随即又命令大军紧紧跟上去。 前方的楚军走的不紧不慢,若是汉军追不上了,他们还会停下来等一下。 这一路上的走走停停,令刘邦更加郁闷了。 可楚军皆是骑兵,汉军则大多都是步兵。 若想紧紧的咬住楚军不放,他感觉做不到。 他也想过用骑兵追上去,可楚军一路上的怪异举动,又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毕竟,项羽的实力,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一时没了办法,刘邦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楚军。 他此时只希望韩信早点过来,一旦韩信来了,那项羽即便再如何神勇,他也无法逃脱。 当项羽令骑兵停下休息时,一斥候策马赶来。 “大王,吾等于北方发现大量兵马!” “…可是韩信所部?” “此兵马打着齐汉军旗,…想必乃齐国兵马!” “…本王已知晓!” 得知可能是韩信大军赶来,项羽立即令大军快速离开了此地。 楚军前脚刚走,韩信大军便与刘邦会师了。 面对‘无法战胜’的项羽,刘邦也自知不敌。 他听从了张良的建议,直接把五十万兵马的指挥权交给了韩信。 接过五十万大军的指挥权,韩信万分感动。 他没想到,刘邦竟然如此信任他。 为了不辜负刘邦的重任,他立即令灌婴率领骑兵先行追赶,并要求其只需跟随不许贸然进攻。 灌婴接到命令,他随即带领五万骑兵追了上去。 一路上,灌婴大军皆是马不停蹄。 他们跟随着楚军留下的马蹄印、马匹粪便,很快便追了上来。 可追到了楚军骑兵,灌婴却犯了难。 韩信给他的命令是,只追不击。 他无奈,只得一边紧紧跟随,一边令人向韩信通知了楚军的动向。 项羽得知后方有汉军骑兵跟随,他一脸的不屑。 他对汉军的行为满不在乎,他只想为范增的撤退争取足够的时间。 怀揣这个想法,项羽几度令大军停下休息。 直到天彻底黑透时,他才赶到了‘垓下’。 楚军进入垓下城没多久,韩信大军便追了上来。 夜色里巍峨高大的垓下城,就如同匍匐在前方的远古巨兽一般,庞大、威严、骇人。 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汉军大营绵延数十里。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无数的火光点缀着这片大地。 在火光的映照下,大小不一的帐篷隐约可见。 此情此景,相对于夜空中的繁星,竟然一点也毫不逊色。 在这无数的火光中,最中心的一处灯火异常明亮。 那火光来自一顶无比庞大的帐篷。 这顶帐篷很是巨大,它如同夜空里的启明星,被周围如同小星星的其它帐篷紧紧的包围。 此处灯火通明,时不时的还有人进进出出。 当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赶来时,大帐内的所有人全部走了出来。 众人齐齐施礼后,便众星拱月般跟随老者进入了大帐。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他便是汉王刘邦。 刘邦进入大帐,他随即坐到了最高处。 他目光扫视众人,最后看向了韩信。 “项羽如今已穷途末路,…不知齐王当如何胜之?” “大王,小王熟知项羽之秉性,待本王明日摆下五军大阵,定可以灭亡项羽矣!” “…五军大阵?…齐王可否介绍一二?” 第51章 五军大阵 “所谓五军大阵………” “五军八军之,何不一拥而上杀将而去矣?” 韩信刚打开话匣子,就被樊哙堵住了嘴巴。 他虽心生不满,也不好当场反驳回去。 众人皆眉头紧蹙,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樊哙。 “…本将军所言不妥否?…吾军五十余万,项羽匹夫只乃十万之众,五倍于敌为何畏缩不前尔?” 韩信瞥了一眼樊哙,随即又看向了刘邦。 他虽为齐王,又刚接掌全军,并不想在刘邦这个主人面前‘训斥家犬’。 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可樊哙的冒失举动,着实令他颜面扫地。 接过韩信投来的目光,刘邦立马会意,他微微点了点头。 暗中得到刘邦的应允,韩信大为感激。 他悠悠起身,目光扫视众人,最后看向了樊哙。 “樊将军,…吾等赶路而来,可否携带攻城器械尔?” “…未曾带之!” “既未带之,…汝可飞之?” “…本将军岂有飞天遁地之神通!” “既无攻城器械,汝亦无此神通,…不知樊将军如何攻之?” “…这……” 樊哙顿时语塞,目视着韩信,他一张粗犷的大脸瞬间憋的通红。 他心里瞧不起韩信,更是对他率先封王之事心生嫉妒。 可面对韩信的反问,他才发觉‘脑袋大’并不代表‘智慧广’。 “…这……” 众人皆看向支支吾吾的樊哙,都想看看他能不能把‘新官三把火’给灭了。 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寂静的可怕,简直落针可闻。 “咳咳…” 就在这氛围无比紧张时,一声咳嗽声恰到时机的传来,令在场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众人顺声望去,只见刘邦满脸的微笑。 “樊将军莫要莽撞?…比之勇武,齐王不及于汝。…若论兵事,汝等岂可比肩齐王矣?” 刘邦说得风轻云淡,他并未训斥任何人,而是不偏不倚的夸奖了两人的长处。 他话音刚落,众将领皆是满脸仰慕之情。 刘邦看了一眼身旁的张良,他回头又看向了韩信。 “齐王莫要介意,…望继续说来?” 刘邦适才的举动令韩信大为感激,他微微点头。 “五军大阵乃……” 韩信话刚开了个头,刘贾却从帐外匆忙闯入。 “大王,紧急军情……” 众人皆目视刘贾,看他如此神色恍惚,不难看出事态的严重性。 刘邦看了一眼韩信,他微笑着压压手,接着便看向了刘贾。 “…何事如此惊慌?” “大王,…傍晚之时,大量楚军冲破末将驻守之防线,并前往东南方向而去矣!” “…大量楚军?” 刘邦大惊,他猛地起身后愣了愣神。 接着,他又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张良。 张良嘴角微动,他冲着刘贾的方向梗了梗脖。 刘邦立马反应过来,他快速的压住刚才透露的惊色,眨眼间便恢复了淡定自若的模样。 “刘将军莫要惊慌,…可知谁人之兵马,需细细道来!” “…据末将所见,突围之楚军多达数万,旗帜乃‘季字将旗’也!” “数万之楚军?…季字将旗?…莫非楚将季布尔?” 刘邦默念着季布的名字,他微微侧目。 “子房,…吾等是否被骗矣?” 张良微微皱眉,他摇了摇头。 “…不似,…据灌婴将军所言,他乃亲眼目睹项羽已进入垓下城。” 听张良这么说,刘邦赶忙扭头看向远处的灌婴。 “灌婴将军,…汝可亲眼目睹项羽之踪迹?” “…回禀大王,末将确乃亲眼所见!” 话罢,大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们虽然不确定项羽是否在垓下城,可他们也坚信灌婴不会说谎。 刘邦眼眸微转,他又看向了灌婴。 “灌婴将军,…此话当真?” “…末将敢以性命担保,项羽必在垓下城!” 灌婴回答的异常果决,众将领皆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嘈杂的声音经久不息,令刘邦很是心烦。 他下巴的胡须微微颤动,一张老脸也随之紧绷起来。 张良看了一眼众将领,他随即凑到刘邦耳前轻声细语起来。 “……………” 听了张良的耳语,刘邦僵硬的表情瞬间融化。 他站起身来,冲众人挥了挥手。 随着他手臂的下落,大帐内立马安静下来。 “项羽既在垓下,…本王有何忧之?…只需消灭项羽,楚军余部皆不足为虑也!” 话罢,他看向了韩信。 “齐王,…如今吾军攻城器械未至,速速详解汝之五军大阵尔!” 众人看向韩信,皆屏住了呼吸。 韩信立马起身,他点了点头。 “…大王,…小王之五军大阵乃分‘前后左右中’,共五部兵马。…大战之时,需诱敌深入,并两翼迂回之!” “…前后左右中五部兵马?…诱敌深入?…两翼迂回?” “是也!” “此阵法本王未曾听闻,…需细细言之!” “…五部乃为前、后、左、右、中,本王愿亲率三十万主力为前,大王领兵十万为中,周勃、灌婴可领兵五万断后,左翼右翼皆为骑兵,可由骑将孔熙、陈贺领兵掩护之。” 刘邦迟疑片刻,待他反应过来,他连忙鼓起掌来。 “…妙,妙哉!” 待刘邦收回手时,他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暗自寻思一阵,脑海里灵光一闪。 可万一项羽坚守不出,此阵法岂不形同虚设了。 带着心中的困惑,他又一次看向了韩信。 “齐王,汝之五军大阵甚妙,…可若项羽坚守不出,…吾等当如之奈何兮?” “…大王莫要担忧,项羽之战法本王已了然于心。…他历次对敌皆以骑兵突袭为根本,并以斩将夺旗乱敌阵。…他之兵法虽单一,却屡试不爽,既如此…本王可诱敌深入也!” 刘邦微微点头,他感觉韩信说得很有道理。 可想到诱敌,他不免有些后背发凉。 他偷偷看了一眼韩信,生怕韩信突发奇想的让自己来作为诱饵。 “齐王,…诱敌深入虽妙,不知何人可引诱之?” “…小王可引诱之!” 听到这,刘邦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笑了笑,满脸皆是欣慰之色。 “…项羽神勇无敌,齐王若亲身范险,…不知可有必胜之把握?” 韩信点点头,他一脸的自信。 看到韩信如此有信心,刘邦又一次鼓起掌来。 “如此甚好,本王明日便阵中等候,…只待齐王再立新功矣!” 第52章 过往 夜深如墨,夜晚的天空虽繁星闪闪,却在这深秋时节透射着无尽的寒芒。 垓下城头,一身材伟岸之人背手而立。 一阵寒风吹过,他坚毅的面庞依旧神态自若。 他目光直视前方,望不到尽头的汉军帐篷令他略显惆怅。 当初,他也曾拥有过如此阵容,可那一切都是过往。 如今,他夜临城头,只想瞧瞧敌人的模样。 “本王曾送汝等之生机,汝不知珍惜尔!…既赶尽杀绝,勿怪本王心狠矣!” 项羽自言自语一番,也是对曾经的自己进行了总结。 “大王,夜已深,此地交由末将值守即可!” 项羽闻声侧目,看向了来到近前的桓楚。 “桓楚将军,…汝随本王许久矣?” “…七年有余!” “嗯,…吾之兄弟尔!” “…末将不敢!” 项羽轻叹一声,他伸手指向正前方。 “汉军势大,…汝可惧之?” “…末将不惧!” “为何不惧?” “…汉军虽众,不及暴秦矣!…当面之敌虽众,吾等皆信大王可破之!” “为何如此信任本王?” “…大王每战必身先士卒,吾等岂能退缩!…往日巨鹿、彭城皆强敌,吾楚人何曾胆寒乎?” 项羽点点头,他伸手拍了拍桓楚的肩膀。 “吾等楚人,…该当如此!” “大王,…汉军逼人太甚,吾等该如何破敌?” “…汝可有见解?” “…不妨破其阵、斩其将、乱其心,以此可胜之!” “不可,…此战乃故人为敌,本王善用之战法他已知晓也!” “…可否韩信尔?” “是也!” “…既如此,大战之时,末将必率先杀之!” “不必,本王已有应对策略,…待明日坚持一日方可!” “末将遵命!” 项羽摇了摇头,他随即下了城墙。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渐渐淡去,就如同墨汁里注入了清水。 水多了,墨淡了。 当天空出现了斑驳的鱼肚白,夜幕方才万分不甘的离去。 “叽叽喳喳…” 鸟儿的啼叫声传来,新的一天便拉开了帷幕。 当项羽来到城墙上时,汉军正排着整齐的阵列缓缓逼近。 “咚…咚…咚……” 战鼓每击打一次,一望无际的汉军便前进一步。 随着汉军渐渐的逼近,他们仿佛吞噬万物的远古巨兽,在一次次鼓点声中,便将生机盎然的草地步步蚕食。 距离垓下城一百五十步时,鼓声戛然而止,汉军闻声而停。 看到这,项羽一脸淡然。 他轻哼一声,侧目看去。 “…取本王霸王弓?” “诺!” 话罢,王单俯身递过霸王弓,并随时准备送上羽箭。 项羽接过弓箭,他挺直了腰板。 他左腿上前半步,霸王弓便被他拉了一个满圆。 “嘣…嗡嗡…” 当弓弦因他的力道发出了声响,他已拈弓搭箭蓄势待发。 “嗖!” 随着他手指的瞬间释力,那根羽箭仿佛泥牛入海,眨眼间便消失在视野里。 王单立马屏住了呼吸,他眼睛瞪的老大,并死死地盯着羽箭离去的方向。 当他正准备换气时,两百步开外一汉军将领忽的仰面倒了下去。 王单眼睛眨了眨,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转头看向项羽时,他已目露惊恐。 “大…大王,…那将领距此岂止两百步,大王如何能射出如此之距离?” “…霸王弓厉害尔!” 话罢,项羽随即把霸王弓递给了王单。 “…汝可一试便知!” 王单接过霸王弓,他无比激动。 他还没拈弓搭箭,便已经开始幻想起来。 他想到了自己一箭离去,敌军应声而倒的场景。 项羽并没骗他,霸王弓确实与众不同。 可不同的是,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动。 王单也是有样学样,他做足了射箭前该有的准备。 可当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后,竟无法拉开霸王弓。 他比较固执,又尝试了多次。 眼看因用力过猛,他额头的汗水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叹息一声,又恭恭敬敬的把霸王弓交给了项羽。 “大王天生神力,…卑职莫不能及也!” 项羽接过霸王弓,在王单一支支羽箭的递送下,他便开始无情的点杀。 当十几支羽箭射出去,汉军阵列竟集体撤到了三百步开外。 看着快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汉军,王单怀疑了人生。 他虽知道项羽无敌,可万万没想到,只凭借一把弓,便能令五十万敌军齐齐后撤。 此时,清晨的太阳冉冉升起,一缕金色的光芒恰巧映射在项羽坚毅的面庞上。 目视身材伟岸的项羽,看着那刺眼的光芒,他一时间仿佛看到了‘神明’。 王单张大了嘴巴,他无比震惊,仿佛只有‘顶礼膜拜’才能表达他内心的仰慕之情。 适才,有幸看到项羽惊为天人的壮举,城墙上的楚军全部成为了‘木头人’。 楚军的惊讶相对于汉军,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汉军五十万大军撤到远方,他们还是不放心。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竟然调来了盾牌手。 一面面盾牌被竖起,他们方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去。 刚才的惨状他们亲眼所见,一个接一个都尉、校尉被射杀。 此时,汉军士卒虽然无比恐惧,可他们心中却有点庆幸。 还好射杀的都是领兵将领,不然…… 当十几个中层将领被射杀的消息传到韩信那,韩信没有震惊,更没有悲伤。 他嘴角微动,随即冷笑一声。 “项王,…汝乃神人也!” 接着,韩信抬手观望垓下城一阵,他随即侧目看去。 “令使臣前往两军阵前,…本王欲同项羽阵前相见!” “诺!” 安排了使臣,韩信又侧目看向曹参。 “曹将军,…立马召集五百亲卫,同本王面见项羽。” “诺!” 当使臣回来复命时,韩信正面对五百亲卫阵前训话。 “汝等皆本王之亲随,…若本王遭遇险境,汝等该如何应对乎?” “身立于前,不惧生死!……” 韩信满意的点点头。 “…如此甚好矣!” 当使臣告知项羽同意阵前相见,韩信抬手挥了挥。 “汝等随本王前行,切记,勿让项羽靠近本王!” “诺!” 话罢,韩信让五百亲卫走在前,他随即便跟了上去。 当韩信来到阵前,他探头探脑的看向垓下城。 随着城门的开启,项羽便一人一马的赶了过来。 第53章 阵前相见 待项羽来到近前,他翻身下马便找寻起韩信来。 汉军足足来了五百人,他们皆是将近七尺多的身高。 由于他们身高的缘故,又一百人为一排,足足站了五列。 这令项羽足足扫视两三个来回,他也没看出哪个是韩信。 他一时间找不到韩信,便立马来了脾气。 “执戟郎,…汝欲戏耍本王乎?” 五百亲卫不明所以,他们纷纷扭头看向了后方。 韩信看到所有人都有意看过来,他笑呵呵的举起手来。 “项王,…许久不见矣!” 顺声望去,项羽便看到了人群后的韩信。 “汝欲阵前相见,…躲与豪杰身后岂算英雄尔?” “项王,…汝之威名赫赫,本王岂可不防之?” “本王?…汝岂称本王乎?” “…今时不同往日也!” “乃刘邦无赖册封之?” “…是也,乃汉王册封之!” “因何封王?” “…灭楚除霸王尔!” 项羽微微皱眉,他目光直视韩信。 “汝乃聪慧之人,…可知‘异人同命’之道理乎?” “…异人同命?…项王何意?” “本王乃刘邦之劲敌,若吾身死,…汝之性命岂能长久矣?” 韩信愣了愣神,他略微沉思,心中生出了一丝疑虑来。 他感觉项羽说得话很熟悉,好像听谁说过类似的话。 突然,他脑海里浮现一个人来。 “项王,…莫非蒯通投奔于汝乎?” 听到蒯通的名字,项羽暗自思量一番,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韩信,汝既听不进善语,本王亦无需多言!…既邀本王前来,岂非叙旧闲聊尔?” “…项王言中矣,本王乃代替汉王招降于汝,…若项王悟透时局,可保余生安稳矣!” “笑话,…本王乃天下之霸主,岂容刘邦小儿劝降之?” “汝若不降,…可否死战矣?” “为何不可!” “既如此,…本王与大纛之下候之,望项王莫要令本王失望矣!” “汝速回,…本王随后便至!” 话罢,项羽单手扶着马背,他一个翻身便骑到了马背上。 离去前,他扭头看向韩信。 “汝洗净脖子,…莫要吓破胆矣!” 说完,项羽策动乌骓马,便缓缓离去。 待项羽走远了,韩信捧腹大笑起来。 “莽夫,…汝有胆前来,岂能回之!” 韩信笑呵呵的回到了军阵,他回来后,一刻也没闲着。 又是令人召集众将领,又是命人把好消息汇报于刘邦。 待众将领过来,韩信赶忙下达了作战命令。 他令曹参留守前军,并告知其‘诱敌深入’之计谋。 他又命周勃、灌婴前往后军,随时支援的同时,兼负责保护刘邦的安全。 最后,他又安排孔熙、陈贺各率两万五千骑兵保护两翼安全,待项羽‘孤军深入’再来个‘两翼包抄’。 韩信忙完这一切,他又命传令兵通告下去,凡斩杀项羽者,汉王可为其赏千金、封万户侯。 一切准备妥当,他便来到了大纛之下的王椅上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大纛,总感觉大纛不够显眼。 他接着又令人找来更高的长木,以此来吸引项羽的注意力。 待五丈有余的圆木替换完毕,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可接下来,他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不知不觉中,清晨的太阳已经来到了半空中,可依旧不见楚军出来应战。 这时,曹参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看了一眼垓下城,又看了看已经略显不淡定的韩信。 “齐王,…吾等莫非被戏耍之?” 韩信没有回答,他忽的从王椅上站了起来。 “项羽莽夫,…他竟失信于吾!” “…齐王,若项羽坚守不出,…吾等当如之奈何兮?” 韩信呼出一口闷气,他看了看天空。 “…诱敌不通,吾等不可耽搁下去,…汝速速命人伐木,并连夜打造攻城器械也。” “诺!” “呜…呜呜……” 曹参刚要离开,垓下城方向传来了高亢的号角声。 曹参抬头看去,他大笑起来。 “齐王,…楚军出城矣!” 韩信闻声而起,他赶忙抬手观望。 只见,楚军骑兵纷纷从城门口蜂拥而出。 楚军出了城、又过了护城河,便立马井然有序的开始排列阵容。 不一会,随着最后一波骑兵出了城,那厚实的城门也随即被关闭。 放眼望去,楚军骑兵黑压压一片。 看这阵仗,足足有一万多骑兵。 韩信微微皱眉,他感觉楚军来的太少了。 当他看到楚军阵列前的项羽时,他又一次激动起来。 “本王只需斩杀项羽,剩下之楚军不足为惧也!” “咚…咚…咚……” 就在这时,楚军的城头响起了鼓声。 在这鼓声的催动下,项羽一马当先的发起了进攻。 看着冲杀过来的楚军,韩信心中万分激动。 他认为上次潍水对战,两人算是平手。 这次,他暗自下定了决心。 一定彻底击败项羽,令世人瞧瞧谁才是‘天下第一’。 他瞳孔瞬间扩张,他的心脏也砰砰直跳。 就在韩信的心脏快要提到嗓子眼时,鼓声竟然停了。 随着鼓声的消失,楚军也紧跟着停在了原地。 韩信虽站在高台之上,他还是忍不住踮起脚尖来。 他此时很是困惑,楚军明明发起了进攻,可为啥半路停了下来。 一旁的曹参也是万分紧张,他的目光在楚军和韩信之间来回转换。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看向了韩信。 “齐王,…楚军未进攻,是否看出吾等之计谋矣?” 韩信摇了摇头,以项羽的性格,怎么可能不破阵、斩将、夺旗、乱军心。 “齐王,…吾等需如之奈何兮?” 韩信嘴角抽动,他冷冷的看向曹参。 “楚军既不进攻,…吾军进攻矣!传本王令,…命三十万前军压上去。” “诺!” 随着韩信的命令下达,汉军战鼓“咚咚咚”的敲动起来。 在鼓点的催促下,三十万前军跟随着鼓点发起了进攻。 可汉军发起了进攻,楚军则选择了撤退。 当楚军全部过了护城河,便堵在了城门口。 由于城门洞略显狭窄,万余楚军疾驰到城门前,一时半会却无法完全进入。 看到这,汉军的鼓点越发急促起来。 当他们逼近百步危险范围时,城头上的羽箭如同冰雹般,迎头便‘倾泻’下来。 汉军虽然有盾牌的掩护,可也无法保护所有人。 一时间,汉军阵列便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第54章 诱敌深入 汉军冒着箭雨,他们眼看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当他们来到护城河时,却犯了难。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抵挡楚军的进攻,并没有携带跨越护城河的‘长梯’。 而护城河上的几座吊桥,已被楚军第一时间升了起来。 面对十几米宽的护城河,他们只得止步不前。 汉军的止步不前,却没能换来城头上楚军的同情。 更多的羽箭居高临下的射了下来,得不到盾牌保护的汉军如同待宰的羊群。 在连绵不断的羽箭攻击下,他们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 后方观战的韩信看到此情此景,他顿感不妙。 本是吸引楚军进攻的‘诱敌深入’,却因项羽的‘故意失信’,反被楚军‘诱敌深入’了。 他想立马令大军撤回来,可他看到城门口的楚军骑兵‘不见减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多’时。 他一拍脑门,顿感大事不妙。 若是此时撤回来,楚军绝对趁机追杀过来。 凭借着楚军骑兵的强悍,不说杀光己方兵马,乱军之中斩杀敌将定然不是难事。 想起与项羽分别时说出的狠话,他才方知自己又轻敌了。 韩信拍了拍脸颊,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着他心态渐渐平稳下来,一个‘绝妙的计谋’随即浮现脑海。 若令进攻的大军‘一分为二’,由‘后军’先撤,‘前军’再最后撤离。 如此安排的话,最后撤离的前军定然伤亡惨重。 可若是楚军骑兵趁机追杀过来,便可利用后撤的前军再来一次‘诱敌深入’。 只要能消灭项羽,多死点士兵算什么。 想到这,他随即命令大军分批撤退。 在韩信的命令下,汉军快速的一分为二。 后军撤离的同时,前军顶着楚军的箭雨‘屹立不动’。 待后军撤到安全距离,他才下令前军撤回来。 当前军慢慢后退时,韩信早已瞪大了眼睛。 他看向城门口的楚军骑兵,又看了看快要落下来的吊桥。 他心中已然在默念:“速落吊桥,速速发起反击………” 可看到前军也撤到安全区域时,他懵了。 楚军的吊桥又升了起来,而楚军竟井然有序的进入了城内。 看到这副场景,韩信心中无比的困惑。 这一刻,他甚至怀疑汉军中定然有项羽安插的‘细作’。 若非如此,项羽怎可能不进攻。 在五丈高的大纛下,韩信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这五丈高的大纛,仿佛成为他失败后的耻辱柱,令他自卑的抬不起头来。 ……………… 垓下城头,项羽目视着远方的大纛,他一脸的淡然。 俯视着护城河边的汉军尸体,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大王,…适才为何不反击尔?” 项羽侧目看向桓楚,他伸手指了指远方的汉军。 “既如此,吾军已胜之,…若再追击,吾等将陷入重围矣!” “…这乃为何?” “桓楚将军有所不知,…韩信虽乃胯下匹夫,他也曾以钓鱼为生矣!” “…钓鱼?…钓鱼与此战有何关联尔?” “若钓小鱼,…需小饵。若钓大鱼,…韩信岂乃吝啬饵料之人?” “可大王应允韩信决战,…又为何拖延至午时?” “此乃败其性,令其兴也!” “…何为败其性?…又何为令其兴?” “简而言之,…先冷他片刻,再让其看至希望矣!” 桓楚听得糊里糊涂的,一时无法领悟其中的含义,他急得直挠头。 “此事作罢,勿寻思太多,…不则伤脑筋也!” 桓楚微微点头,他又时不时的看向项羽,显然还有许多疑惑。 项羽侧目间,他俨然看出了端倪。 “桓楚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勿要犹豫不决尔?” “…大王曾说坚守一日,…可如今已过午时,吾等何时同季布将军汇合矣?” “今夜!” “…今夜何时?” 项羽看向远方的汉军,他梗了梗脖。 “本王若离去,…岂能无‘歌声相伴’尔?” “…歌声相伴?” “是也!” “…大王何意,末将不解!” “莫要多言,…传本王令,命所有将士于深夜竖起耳朵,…若闻歌声便可全力突围!” “诺!” —————— 汉军中军大帐,气氛异常压抑。 刘邦一脸阴沉,他时不时的看一眼低头不语的韩信。 得知韩信反中项羽的‘诱敌深入’,他心中很是愤懑。 韩信自带兵以来,可谓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即便他如此厉害,可竟在敌我兵力如此之悬殊的情况下,还被项羽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可看着满脸失落的韩信,他又不敢贸然发火。 若是韩信也没办法战胜项羽,他真的无法在汉军中找到第二个可用之人了。 想到这,他起身来到韩信身前。 “齐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尔,…勿需为此事纠结矣?” 韩信微微抬头,他满脸皆是感激。 可两次都没能在项羽面前占到便宜,还损失了大量兵马,他的神色立马又暗淡下来。 他对自己非常之自信,他不相信项羽会这么厉害。 当他目光扫视其他将领时,他又一次怀疑内部出了问题。 想到这,他缓缓起身。 “…大王,…小王可否单独……” 看着说话吞吞吐吐的韩信,刘邦顿感浑身不自在。 “齐王,…为何如此支吾不语?” 韩信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看大帐内的众将领一眼。 看到这,刘邦立马会悟。 他令所有将领离开了大帐,接着便看向了韩信。 “齐王,…有何难言之隐,速速说来?” 韩信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张良和陈平,他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看到这,刘邦大怒。 “两位先生乃本王之臂膀,…汝岂可不信任乎?” “大王,小王并无此意,…可………” “速速说来!” 眼看刘邦发火了,韩信微微点头。 “大王,小王之败,…并非项羽胜于本王矣!” “…何意?” “小王认为,…吾军中必然有细作尔!” “…细作?” “是也!” “…为何如此认之?” “项羽事事料于先,…岂非奸细透露小王之战略意图乎?” “…可知何人?” “不知!” 刘邦来回踱步,他仿佛在沉思。 对于军中将领,他太了解不过了。 若是出现细作,又会是谁呢? 他寻思了许久,也没感觉谁比较可疑。 这时,张良缓缓走来。 “大王,此乃小事尔,…若有此怀疑,何不试探一二?” “试探?…又欲试探乎?” “只需一试,…便可知晓也!” “…如何试之?” “吾愿与齐王共出一计策,若项羽仍可料敌于先,那细作定非他人矣!” 第55章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刘邦一把拉住两人的手,他显得很是激动。 “子房乃谋略见长,齐王以兵事为傲,…若两位能够珠联璧合,定可灭亡项羽尔!” 陈平连忙附和道:“大王所言极是!” 在刘邦和陈平的注视下,张良和韩信便开始了谋划。 他们来到蒲团处跽坐,两人时不时的侧目耳语。 只见韩信说完,张良则时不时的笑着点点头。 待张良低声嘀咕几句,韩信也露出了满脸的惊讶之色。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谈起来。 时间飞逝,足足一个时辰后,两人才相视一笑的站起身来。 看到这,早就等到不耐烦的刘邦立马上前。 “如何,…可有对策?” 张良看了一眼韩信,他笑着点点头。 “齐王之兵事,真乃惊为天人,吾听之甚是佩服矣!” 刘邦大喜,他赶忙看向韩信。 “齐王,子房皆如此赞之,…不知乃何等计谋尔?” “大王,小王之计谋乃辅之,张先生之谋略方是破敌良策也!” 刘邦大惊,他随即又看向张良。 “子房,…可否言之?” “大王,吾之计谋,…只乃攻心之计尔!” “…攻心之计?…如何攻之?” “大王需寻得楚人,…方可实施此计也!” “…楚人?” “是也,此计乃歌谣尔,…需楚人吟唱之方可发挥奇效也!” “…寻楚人乃易事,…不知歌谣何以破敌乎?” “因此歌谣乃楚人乡律,以哀伤悯人为旋律,…若楚军闻之,定可令楚军生之思乡之情。” “…思乡之情?…望子房细细道来!” 看着刘邦满脸的期待,张良淡然一笑,他便开始了讲解。 他认为,当楚军听到熟悉而又哀伤的楚歌,便会令楚军士兵产生思乡之情、孤独感和绝望感,并削弱他们的战斗意志和信心。 其次,便是对楚军士气的瓦解。 当楚军听到熟悉的歌谣,会严重影响他们的士气。 使士兵们感到孤立无援,对胜利失去希望,从而降低他们的战斗力和团结性。 再者是,战略迷惑。 让项羽难以判断局势,令楚军陷入混乱和困惑之中。 刘邦理解了楚歌的妙用,他激动的握住了张良的手。 “此计甚妙,一曲歌谣便可令楚军生乱,…奇谋也,真乃奇谋也!” 张良笑了笑,他看向了韩信。 “吾之计谋乃乱其心,…若项羽欲逃之,非齐王之策略方可杀之!” 听到可以杀项羽,刘邦先是一惊,接着便露出了满脸的疑惑。 若能灭亡项羽,那真是太好了。 项羽这个对手太强大了,若是能杀了他,那今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刘邦连忙看向韩信。 “齐王,…不知何等策略,乃令子房如此赞誉之?” “十面埋伏尔!” “…十面埋伏?…何为十面埋伏?” 在刘邦的期待下,韩信便讲述起来。 他认为,一旦楚军因‘楚歌’动摇了心理防线,必定会令项羽做出抉择。 而项羽的选择无非两种。 第一,面对士气丧失,选择坚守、投降。 第二,趁士气尚存,率部突围出去。 可他对项羽的了解,项羽绝不会投降。 他若不投降,也就只得固守和突围了。 面对项羽的固守和突围,最好的办法便是围困。 可项羽毕竟不是一般人,他的实力无论到何时都不能小觑。 接着,韩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四人来到地图前,他伸手指向垓下城的位置。 他认为,垓下乃地处平原地带,这里很适合汉军的重兵包围。 若想彻底消灭项羽,首先需要对垓下城四面重围。 一旦楚军因‘楚歌’动摇了心理防线,项羽即便不选择突围,他也一定坚持不下去。 若是项羽选择突围,汉军可以在垓下城的四个城门前,分别放置十万大军。 四个城门,也就是四十万大军。 即便如此,若项羽还能‘破阵而逃’,那便在垓下城的八个方向埋伏兵力。 这八个方向分别是,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 每个方向的伏兵可设伏兵三万,并对侥幸逃出的项羽进行伏击。 一旦项羽被其中一方纠缠住,便令灌婴率领五万骑兵随时支援上去。 若五万骑兵依旧不能斩杀项羽,其它方向的兵力将源源不断的赶来。 若是如此,即便项羽是神,他也将活活被耗死。 韩信说完,刘邦久久无语。 他回味着韩信的每一句话,还时不时的点点头。 当他伸手算一算兵力时,他摇了摇头。 “不妥,…此计谋需六十九万兵力,本王岂有如此实力?” 韩信笑了笑。 “大王,此地五十万众,项声、英布、刘贾仍有六万兵马,…另之项庄更有十五万兵力矣!” “…齐王言之有理,皆吾等损兵折将,项庄岂可旁观之!” “是也!” “若如此可杀项羽尔,便立即实施下去便是!” 得到刘邦的同意,韩信便开始对各部兵马进行统一部署。 他命周勃、曹参、樊哙、吕泽各率军十万,对垓下城进行了四面重围。 令项声、英布、刘贾所部六万人马,埋伏于垓下城的东南方、南方。 又命夏侯婴、卢绾率军三万,埋伏于垓下城的西南方。 最后命传令官通知项庄,令其十五万兵力负责东、东北、北、西北、西五个方向。 …………………… 垓下城头,当项羽看到十万汉军列阵于前时,他冷哼一声。 “该来之,…必将来之!” “…大王不妙矣!” 项羽侧目看去,他看向了略显慌张的桓楚。 “何事如此惊慌?” “…大王,其它三门皆被汉军围之!” “是否皆为十万汉军?” “…是也!” “莫惊,…此事本王早已知晓!” “…当下,吾军应如何应对之?” “传本王令,…吃饱喝足等待歌声便可!” “…大王,为何待歌声?” “此乃雅乐尔,乃吾楚人激励吾等之佳音!” “…雅乐?” “告知将士,…吾等之家人乃担忧吾等,深夜时分将以‘歌谣’激励于吾等。” “诺!” 很快,项羽下了城墙,他回到中军大帐。 在一幅地图前,他驻足目视许久,最后伸手指向了‘阴陵’。 第56章 突围 项羽暗自确定了突围路线,他便令所有的都尉、校尉来到了中军大帐。 待众人按照职位大小依次落座,他说出了突围的计划。 众将领听后先是一惊,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他们知道,如今垓下城已被汉军重重包围。 若想冲出汉军的包围圈,简直难如登天。 看到这,项羽显然已明白他们的心思。 他没有发火,而是一脸的淡然。 “诸位,…可知楚歌之事乎?” 众人皆点点头。 “既知此事,…可知为何?” 众人皆一脸迷茫,他们开始左右观望起来,显然更希望同僚能给出答案。 一时半会没人应答,他们便齐齐看向了桓楚。 毕竟,这里的正牌将军,也只有他了。 桓楚被众人注视,他顿感压力。 环顾左右,他缓缓起身。 “大王,楚歌之事,末将已通告下去,…可吾军皆不理解为何!” “此事乃汉军所为!” “…汉军所为?” “汉军强行捕获吾国楚人,并令其劝降吾等。” “…汉军欺人太甚矣!” 项羽摆摆手,示意众人冷静。 “…即便汉军‘恩威并济’,奈何吾楚人‘天生傲骨’,非但不惧汉军之淫威,亦将吟唱吾楚之歌谣来激励吾等!” 话罢,众人皆是无比愤怒。 “汉军卑鄙行径,竟将淫威施加于百姓,…此乃懦夫之行为尔!” “是也,…若英雄尔,岂不与吾等阵前决一生死乎?” “凌驾于弱小之上,汉军之行径真乃令人发指尔!” “……………” 众人越说越气愤,俨然一副与汉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桓楚嘴角抽动,他气的是咬牙切齿的。 “大王,…吾楚人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吾军岂能坐视不理乎?” 在桓楚的带头下,众将领皆纷纷附和。 “大王,吾等愿出战汉军,请大王速速下令矣!…” 桓楚气的浑身发抖,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 众人安静下来,他便看向了项羽。 “大王,吾楚人自古便不服周,…岂可屈服汉军尔?…吾等愿死战,望大王成全尔等?” “如此贸然死战,岂非罔顾楚人之期盼尔?…诸位死战之决心,本王亦是如此,每每念之楚人遭受汉军之凌辱,本王亦是义愤填膺尔!” “大王,既如此,…吾等需如之奈何兮?” “待国人歌声起,吾等需全力突围之,…待汇合吾军大部,再令汉军鼠辈胆寒尔!” “大王,…可有突围之方向?” “本王已有谋划,待突围之时,本王便告知尔等!” “诺!……” “…汝等需速速回营,并将此事告知各部!” “诺!……” 待会议结束,天空也渐渐昏暗下来。 随着夜幕悄无声息的降临,楚军将士皆精神抖擞。 他们没有被城外的阵仗所震慑,反而更加期待突围时刻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渐渐的,天空中的光亮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空下,垓下城静的有些可怕。 蟋蟀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生机。 在楚军将士的等待下,远方终于传来了歌声。 那歌声来自四面八方,仿佛有数万人一同在吟唱。 那歌声宛转悠扬、悲伤悯人,令人听着心生忧伤。 那歌声仿佛拥有着无穷的魔力,竟令吵闹的蟋蟀也安静了下来。 众将士皆侧耳倾听,只听那歌词却是意味深长。 “九月秋凉兮,四野飞霜,日月征战兮,终归刘邦。” “白发老母兮,盼断肝肠,妻子何堪兮,独守空房。” “弟兄想见兮,跺足拭掌,姐妹思念兮雨泪千行。” “故交好友兮,登门看望,窗兄窗弟兮,问短问长。” “一旦交兵兮,枪尖而亡,骨肉为泥兮,同战沙场,何不思故兮,各奔家乡,居家团圆兮,永得安康。” “…………” 熟悉的乡音经久不息,可楚军虽心生悲凉,可更多的则是愤慨。 他们知道,这些楚人也是无奈。 在汉军的淫威之下,楚人只得如此方能保住性命。 在楚歌的‘加持’下,楚军便开始了突围。 项羽令桓楚带领两万兵马于城内待命,他则亲率一万骑兵出城打乱敌军阵容。 临行前,他一再对桓楚交代,必须等待敌军阵容大乱时方可出城。 桓楚虽不愿项羽以身犯险,可项羽主意已定。 当垓下城的南门缓缓打开,一万楚军骑兵便静悄悄的出了城。 当一万骑兵只出来一半时,汉军却发现了他们。 发现楚军出城了,汉军立马吹响了号角。 “呜…呜呜………” 听着汉军阵列里传来的号角声,项羽立即令人放下吊桥。 当吊桥稳稳落下,项羽便带领出城的五千骑兵,率先对汉军发起了进攻。 五千骑兵过了吊桥,他们的速度也逐渐提了上来。 马蹄声由开始的“滴滴答答”,渐渐的演变成了“轰轰隆隆”。 看着反应过来的汉军已严阵以待,项羽率先向着汉军的中军大纛杀去。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斩杀敌将。 若可斩杀敌将,定然能令敌人军心大乱。 只需敌人军心大乱,楚军骑兵方可趁乱杀出重围。 当项羽策马冲锋至汉军阵列一百步时,汉军的羽箭如同过境蝗虫般迎面飞来。 在这万分紧急时刻,十几个圆盾挡在了他的面前。 “钉钉铛铛……” 羽箭与盾牌发出了碰撞声。 项羽侧目看去,才发现是王轲等人为他竖起了盾牌。 他微微点头,便令楚军继续冲锋。 在这百步距离上,楚军虽悍不畏死,可依旧有大量的骑兵中箭落马。 当骑兵冲杀至二十步时,汉军阵列便竖起了巨盾,并立起了长戟。 看着如林般的长戟,楚军骑兵皆义无反顾的继续冲锋。 当两军距离十步时,两方皆看出对方神色的变化。 汉军表情无比惊恐,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可面对骑兵的迎面撞击,他们脸上露出了惊惧。 反观楚军则不然,有项羽带头冲锋,他们俨然已不顾生死。 人人皆是一副怒目圆睁的模样,他们恨不得把汉军阵列一路踏平。 当马匹的冲锋速度越来越快,两军便发生了碰撞。 第57章 冲阵 “轰!” 一声巨响传来,百余前排骑兵撞向了汉军阵列。 迎面的长戟、长枪刺穿了他们的身躯,就连马匹也因力道过猛被刺了个对穿。 可这百余骑兵虽身死当场,可在他们全力冲撞下,也把三排汉军士卒给撞翻在地。 倒下去的汉军士卒纷纷起身,有的直接起来了,而有的刚起身一半便吐血而亡。 骑兵冲阵的力道太大,被撞击的汉军也伤及了内脏。 汉军三排士卒有死有伤,令后方的汉军一时没缓过劲来。 趁此时机,楚军骑兵便快速冲杀了上去。 在更多楚军骑兵的冲撞下,汉军前列出现了一个‘大豁口’。 大豁口的最深处,项羽已杀入敌阵。 已冲入敌阵的项羽挥戟斩杀面前几个汉军,抽空看去,他暗自心痛。 若不是为了趁敌人来不及反应,他也不会带领五千骑兵不要命的冲阵。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多将士能够突围出去。 想到这,项羽瞬间大怒。 一杆沉重的霸王戟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凡是被霸王戟接触之人,皆是兵器尽断、甲嘣、人碎、血雾飞溅。 他的气势太强大了,短短一瞬间,便有近五十人被他斩杀当场。 看到如此场景,汉军皆手持长戟止步不前。 他们的腿在抖,他们的表情无比震惊,就连他们手里的长戟也止不住的上下起伏。 当王轲、王单率人来到项羽身边时,十万人的汉军阵列出现一个方圆百米的‘无人地带’。 无人地带里,项羽策马在先。 项羽看了一眼两人,他又回头看向后方。 这时,五千骑兵已剩下不足千人了。 他大为震怒,这些骑兵皆是楚军精锐,未曾想今日会陨落于此。 他呼出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内心的愤怒。 当他看向远方的大纛时,他侧目命令道:“汉军主将乃前方尔,跟随本王斩其将、夺其旗也!” “诺!……” 话罢,项羽双腿用力,乌骓马因吃痛而奋力奔跑起来。 在项羽的带领下,不足千人的骑兵又一次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远方大纛之下的敌军主将和那‘汉’字大旗。 楚军虽不足千人,可皆是‘数战存活的老兵’。 他们弓马娴熟,他们士气高昂。 又加上有项羽带头冲杀,竟一时间令汉军阵列的内部混乱不堪。 楚军不顾生死的冲杀,被远方大纛之下一人看的真切。 这人身高八尺,长得虎背熊腰。 他时不时的抬头观望,又时不时的磨拳擦掌。 此人便是汉军中最勇猛之人———樊哙。 面对项羽的神勇,他太想与之分个高下。 可刘邦曾千叮咛万嘱咐:“莫要与项羽争勇斗狠,项羽不可敌也!” 刘邦这句话如同‘紧箍咒’,时常令他顿感头疼。 作为两军‘超一流猛人’,他好战之心早已饥渴难耐。 当看到项羽不足千人彻底被己方团团围住,他浑身的血液便止不住的升腾起来。 他太渴望与项羽一战,若是能亲手斩杀项羽,刘邦估计也能给他封个王。 这时,他下定了决心。 此时,他作为十万汉军的主将,他权力在手,也不再顾及什么。 他左手持巨盾,右手拔出长剑,他冲着前方的汉军吼道:“速速闪开,若胜项羽者,非本将军不可矣!” 樊哙的吼声如同一道‘惊雷’,在这令人耳目发聩的声响下,汉军阵列齐齐向着两侧避让。 汉军不断的拥挤,竟给樊哙留出了一米宽的通道来。 行走在一米宽的通道里,樊哙因拥挤而略带不满,可想到若亲手斩杀项羽并因此封王,他立马就不在乎这么多了。 当他穿过人群来到那片不大的空地时,他笑了。 看着还在不断斩杀己方士卒的项羽,他怒喝:“项羽,可识得本将军否?” 项羽闻声看了一眼,他赶忙一戟挑飞两个汉军士卒,并半空中将两个士卒拦腰斩断。 解决了当面之敌,项羽看向了樊哙。 两人虽距离百米,可两人寒厉的眼神已于半空中发生了碰撞。 项羽冷哼,他本想杀过去斩将,未曾想,敌将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樊哙,本王‘鸿门宴会’赏汝猪腿一条,竟令尔等吃壮胆乎?” “项羽,…吾之同僚皆赞汝无敌,本将军不敢苟同尔!” “…既如此,…何不一试便知?” 在项羽公然的挑衅下,樊哙大怒。 “尔等速速退下,待本将军斩杀项羽尔!” 他命令下达,还在拼命厮杀的汉军齐齐退了回来。 项羽微微点头,他很满意樊哙的做法。 既然他主动应战,那也不用冲阵寻找他了。 “既吃猪腿壮胆矣,本王便令汝知晓实力之差距尔!” 话罢,项羽策马冲了上去。 樊哙无比愤怒,目视冲杀过来的项羽,他暴喝一声迎了上去。 他虽未骑马,可他却是一身的胆。 他虽一手持盾,一手持长剑,他却一点都不惧怕项羽。 曾经无数次的‘先登’、‘斩将’、‘夺旗’,令此时的樊哙彻底失了智。 当两人距离不足数米时,项羽率先扬起了霸王戟。 那霸王戟势大力沉,被他双手高举半空,简直如同一根警天柱般骇人。 看项羽这气势,他俨然用尽了浑身的力道。 樊哙看到这,他也不敢怠慢。 他双手高举百十斤的巨盾,想凭借自己的力道挡下项羽的奋力一击。 待项羽一招用尽,他便持剑斩杀之。 待两人做足了准备,只见电光火石间,那霸王戟便带着呼啸的劲风于半空中砸来。 “哐!” 一声巨响传出,樊哙竟原地飞了起来。 那面巨盾被砸的粉碎,他那黑熊般的身躯如同‘超大号的保龄球’,在项羽的力道下竟然飞向了天空。 他飞了好几十米,竟飞向了汉军阵列上空。 看到己方主将‘飞过来’,下面的士卒本能的躲避开来。 可樊哙的下落速度太快了,他们竟没来得及。 “扑通!” 一声闷响传来,樊哙直直的砸翻了几个士卒。 那些被砸中的士卒,有当场死亡的,也有口吐鲜血的。 此刻,樊哙竟然还在动,他身躯不住的颤动,他嘴巴不住的嘀咕着什么。 几个士卒反应过来,他们连忙上前搀扶。 “将…将军,…汝无碍否?” “吾…吾会飞矣!” 话罢,他便晕死过去。 樊哙不知是死是活,项羽可不会给他机会。 第58章 追杀樊哙 项羽策马冲杀过来,他斩杀几个拦道的汉军,持戟向前喊道:“斩下樊哙头颅者,赏百金!” 众楚军闻声,皆扬起马鞭狠狠的抽打马屁股。 马匹因吃痛,嘶鸣声此起彼伏,便发了疯的冲了出去。 在不足千人的楚军追杀下,汉军内部阵列被冲的变了形。 此时,汉军大阵就如同‘蟒蛇吞下了大石头’,因消化不了,整个腹部显得极为‘膨胀’。 眼看着樊哙被七八个士卒拖走了,楚军当场急眼了。 他们跟着项羽不断的追杀,为了得到斩将的功劳,为了那百金的奖赏,他们已然失去了理智。 就在项羽带头追杀樊哙时,桓楚则带领两万五千骑兵撞向了敌阵。 因汉军内部‘膨胀’变了形,在两万五千骑兵的撞击下,汉军阵列彻底得到了‘解脱’。 那如同蟒蛇腹部的军阵,如同受到了极大的外力,只是一个冲锋下来便给击穿了。 击穿了汉军阵列,楚军借助着马势,便开始了一路的追杀。 他们的长枪刺入敌军身体里无法抽出,便立即抛弃长枪。 回手间,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他们手持长剑左右直刺、劈砍,凡是被击中者、被追上者、被弓箭射中者、因慌张摔倒者,皆被奔驰的千军万马碾压而过。 这两万五千骑兵以桓楚为利刃,整个阵容就仿佛一柄巨大的利剑。 在这柄利剑的直刺下,只片刻功夫,便将十万汉军阵列由中间‘一分为二’。 当桓楚追上项羽时,已看不出项羽本来的模样。 借着火把的火光看去,他连人带马,皆是略显粘稠的血液。 仔细看去,他的铠甲上还悬挂着‘不知名的物体’。 还好现在是初冬,不然一定很招苍蝇。 桓楚暗自钦佩的同时,他看了一眼跑向远方的汉军士卒。 那数百士卒高举着火把,逃跑的样子很是狼狈,就连军中的大旗都是连着‘旗杆’拖着跑的。 “大王,吾军已全部突围,是否继续冲杀之?” 项羽虽满脸狰狞,他仿佛又一脸的不甘。 他冷冷的看向前方,正是樊哙逃跑的方向。 他俨然没听清桓楚的询问,他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屠狗莽夫,…莫要再遇本王矣!” “…大王,吾等是否继续冲杀之?” 项羽闻声侧目,他看向了桓楚。 由于项羽怒气未消,他回头间,竟令桓楚连人带马吓得连连后退。 “…大王,…乃末将也!” 项羽眼睛眨了眨,他浑身的杀气瞬间大减。 他目光越过桓楚看向远处,竟发现无边无沿的‘火把’向这里赶来。 他猛然回头,又一次看向桓楚。 “莫要停留,吾等需速速离去尔!” 话罢,他策马疾驰而去。 桓楚愣了愣神,他反应了过来,便立即策马追了上去。 ……………… 汉军中军大帐,一个油灯尊被刘邦一脚踢翻。 他感觉不解气,又拿下一个士卒的盔胄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他嘴巴不住的抽动,令大帐内众人皆不敢抬头。 眼看无人答话,他又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士卒,伸手便指向了地上一人。 “…樊哙,…项羽无敌,莫要与之争勇斗狠,…此话本王是否言之?” 樊哙直挺挺的躺在草席上,他身躯已无法挪动。 他微微转头,满脸恐惧的看向了刘邦。 “…大王,…吾之过错矣!” “汝之过错?…据吾所知,汝可‘飞’之是否属实?” “…不,…乃项羽……” 樊哙话说一半,他羞愧的背过脸去。 “汝可飞,…何不飞之城头乎?” 这时,韩信慢步走来。 他看了一眼樊哙,又转身看向了刘邦。 “大王,樊将军立功心切,…此事莫要怪罪之!” 韩信话音刚落,樊哙转过头来,他露出了满脸的感激。 刘邦微微皱眉,他看了看两人,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阴沉了。 “齐王,当下项羽杀出重围,…本王心有不甘尔!” “大王莫忧,…即便项羽离去,他亦无法逃脱小王之十面埋伏。” “…齐王如何为之?” “小王已令灌婴率领六万骑兵追杀之,…另已通知刘贾所部矣!” “…如此,本王仍感不妥!” “大王,…项羽出逃之方向已明了,吾等需速速追击方可万无一失尔!” “…齐王所言极是!” 得知项羽的出逃方向,韩信便令其它方向埋伏的兵马全部撤了回来。 撤回来的同时,并向着项羽的出逃方向追杀过去。 汉军开拔的路上,韩信为刘邦准备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刘邦一言不发,他默默的低着头。 当路面颠簸时,他便趁机偷偷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张良。 他很信任张良,如果拿亲生儿子与张良交换的话,他也毫不犹豫。 可面对‘士气大振’的楚军,他又不知该如何询问张良。 若是直接问,那张良肯定会有想法。 可若是不问,又憋的难受。 不大的马车里,虽然坐着三人,可没人开口说话,气氛也显得异常怪异。 刘邦的一举一动,张良早已看在眼里。 他一直不开口,也是难以相信‘悲伤的楚歌’过后,楚军为何‘士气大振’? 他虽然聪明绝顶,可他也想不通。 楚歌不但失去了作用,竟然还促使楚军士气大振。 一旁的陈平虽不知道两人具体想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他看了看两人,便轻轻咳嗽一声。 他的咳嗽声很轻,却令刘邦和张良瞬间投来了目光。 刘邦嘴角微动,他强挤出一丝笑意。 “陈先生,…路途劳累,令汝等随本王遭罪矣!” 陈平笑了笑,他听出了刘邦话里有话。 “大王,…吾甚是不解矣?” “…有何不解,…速速言之!” “据韩信所言,…项羽可料事于先,莫非……” “…陈先生可否认同韩信之观点乎?” “非也,…此计谋虽吾等君臣四人知晓,可毕竟无人可入垓下城。…如此看来,莫非项羽乃顺风耳也?” “…顺风耳?…非也!…项羽若真如此,为何当下方用之?”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分析许久,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 刘邦没了办法,他又不自觉的看向了张良。 “子房,…汝之乱敌军心之计策,本王甚是佩服,…可……” “…大王,此事属实怪异!…项羽如何知晓吾等之计谋不提,他乃如何令孤军士气大振之?” “子房,…莫非吾等君臣四人,…亦有细作乎?” “…这……” 第59章 细作 刘邦、陈平、张良皆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心中仿佛也生出了疑虑。 刘邦认为,张良、陈平绝不可能是细作。 他们乃是谋士,作为谋士最大的梦想无非得到君王的重用。 而如今,他们已然是最受重用的人了。 张良和陈平相视一眼,他们仿佛有话要说。 可话到嘴边,他们又纷纷咽了下去。 正在沉思的刘邦,好像没注意到这一点。 ……………… 当项羽带领两万五千骑兵过了淮水时,天空已然大亮。 而此时,到处尽是‘白茫茫一片’。 秋天至冬初时节,平原地带本就多雾,这时候的雾气也是最严重的时候。 他们一路上的奔跑,马匹也已体力不支。 项羽拉了拉缰绳,他看着马匹已累的口吐白沫,众将士也都累的俯身马背。 他抬起手臂挥了挥,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待大军停下,项羽便下马趴在了地上。 他想通过压低身体,来看穿五米外的地方。 可雾气太大了,他起身时露出了一脸的失望。 他摇了摇头,便不由得侧目看去。 当他看到桓楚那瞪大的眼睛时,他有点郁闷了。 “为何如此直视本王矣?” “…大王,…汝之身躯皆肮脏之物也!” 经桓楚这么一提醒,项羽不由得打量周身。 这时,他才发现铠甲上悬挂着乱七八糟的内脏。 他微微点头,便令人找来一些水。 当水袋被送来,他却一股脑的喝了个精光。 看着把水袋收起来的项羽,桓楚眼睛眨了眨。 “大王,…为何不清理一番?” “…速速补充体力,…前方仍有敌人也!” “…仍有敌人?…吾等已奔跑半夜,汉军岂能追之?” “莫要多言!” 项羽不愿多说,桓楚也不敢多问了。 他们吃了一些携带的干粮,又顺便给马匹喂食了一些谷物。 接着,众人便拉着马绳准备原地休息。 这一切刚忙完,浓雾深处便传来了马蹄声,并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 听到动静,桓楚猛然起身。 “大王,…莫非敌军来矣?” “是也!” “…吾等如之奈何兮?” “速速离去,此地不可久留尔!” 话罢,众人皆翻身上马。 一路上,浓雾虽可以掩护行踪,可也令众人失去了路标。 为了快速摆脱追兵,他们只得跟着太阳缓缓前行。 平时异常刺眼的太阳,此时却格外的柔和。 那淡淡的光源,竟令人有一种身处仙境的错觉。 一路上的缓缓行进,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当太阳高高升起时,大雾也随之散去。 随着大雾的散去,众人的视野也随之豁然开朗。 当远方出现丘陵时,才发觉来到了平原地带与丘陵地带的‘交合处’。 这里的平原依旧占据主体,可一处处丘陵也是抬眼可见了。 由于视野已然清晰,楚军便开始策马奔驰起来。 当楚军顺着官道继续往南行进时,官道的尽头竟伸向了一处‘丘陵’。 这座丘陵与其它的并无区别,不同的是,他的中间位置正是官道的尽头。 距离丘陵还有一段距离时,项羽又一次抬手示意停下。 桓楚拉了拉缰绳,他满脸的疑惑。 “大王,…此时视野开阔,为何停滞不前尔?” 项羽冲前方梗了梗脖。 “此地虽乃矮丘,可官道直通其中,…若埋伏兵力于两侧,吾等将寸步难行矣!” “…若有伏兵,…吾军需绕路否?” “不可,…吾等需前往阴陵,此地乃必经之地也!” “…既如此,吾军将如何过之?” 项羽没有回答,他又抬手观望一阵。 当他发现丘陵上的‘草木’,他微微点头。 丘陵上虽然都是矮小的灌木丛,可此时已进入初冬。 一眼看去,此时的灌木丛都已经枯黄了。 项羽略微沉思片刻,他侧目看去。 “桓楚,命人前往烧之!” “…乃烧山矣?” “是也,…汝等切记,需顺风烧之!” “诺!” 看着桓楚离去,项羽又看向了前方的丘陵。 虽不确定有没有伏兵,可他却不敢贸然进入。 若敌军人少还好,若是有重兵埋伏。 己方大军遭到伏击不说,若一时半会难以通过的话,那汉军的援兵将源源不断的赶来。 一旦被汉军再一次拖住,那早晚将被活活耗死。 当桓楚带人渐行渐远,项羽眼睛如同鹰隼,他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又伸手试了试风向,感觉很满意。 虽然风向很好,可风力不是很大。 风力不大已经无关紧要,因为那丘陵上的草木丛太茂盛了。 只需一把火下去,即便有伏兵,也将被驱赶出来。 想到这,项羽浑身释然许多。 远远看去,桓楚带着几千人开始收拢干草。 他们每人收拾了一堆,便抱起来放在了土丘下方。 只见桓楚弯腰做了一个动作,待他起身时,那堆干草便冒出了浓浓白烟。 白烟之下的火苗虽小,可它却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快速变大。 当火苗变成了火焰,桓楚随即带人抱起干草开始引燃。 接着,他们又将引燃的干草拿到了别的地方。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不一会,整个丘陵的下方便燃起了大火。 虽然风力不大,可那火是从下方点燃的。 只见,那条长长的点火地带,顺势便向着上方烧去。 渐渐的,那火烧的越来越猛,在“霹雳啪啦”的燃烧中,竟然形成了一条‘火龙’ 当桓楚笑眯眯的跑回来,项羽便令人继续行进。 项羽策马走在最前面,渐渐的便来到丘陵跟前。 这时,大火已经烧到了顶峰。 那火焰虽然猛烈,却被更为浓烈的烟雾给遮挡住了。 虽看不到火焰,可整个丘陵皆冒起烟来。 眼看大火烧过了顶峰,竟没有伏兵跑出来。 看到这,项羽摇了摇头。 “…本王多虑矣!” 桓楚笑了笑。 “大王,…未有伏兵也无碍,烧山乃助山也!” “…烧山乃助山?…为何?” “年前烧一遍,年后绿一片矣!” 项羽顿感无语,他只是顺手让桓楚烧山搜敌。 不曾想,他还烧出‘乐子’来了。 “大王,…既无伏兵,吾军是否前行之?” “…嗯……” 项羽刚要点头,前方忽的传来了一阵‘惨叫’声。 顺声望去,前方的山坡上竟跑下来一群‘火人’。 有的火人是跑下来的,有的则是顺着陡坡滚下来的。 由于他们后背着了火,竟引燃了陡坡上的灌木丛。 第60章 火人 桓楚张大了嘴巴,他伸手指着前方。 “大…大王,…伏兵也!” “…本王眼神不好否?” “……!” “速速杀去,…勿必斩杀其主将尔!” “诺!” 面对这种顺风局,项羽俨然没了兴趣。 他悠哉悠哉的跟在骑兵的后面,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只见,两万五千骑兵在桓楚的带领下,嗷嗷叫的冲杀了过去。 他们刚斩杀一批跑下来的汉军,便又下来了一批。 在这一面倒的屠杀下,丘陵上也渐渐的消停了下来。 这时,桓楚令人爬上丘陵察看一番。 待那人上了丘陵,他看向了远方。 看了一眼远方,他冲着下面喊道:“将军,汉军已从南侧逃跑矣!” 听到汉军逃跑了,桓楚气的是暴跳如雷。 他翻身下马,提着长枪来到一汉军伤兵面前。 “啊呀呀…” 他哇哇大叫一声,便把那人捅了个对穿。 看到这里,项羽板着脸来到近前。 “莫要多杀,…留下尔等之性命!” “大王,…为何?…他等皆汉军尔?” “此乃亚父之计谋,莫要多言之!” “…亚父?…军师否?” 项羽没有搭话,他拍了拍马脖子便率先离开了。 一路上他们没有停留,于傍晚时分便赶到了阴陵。 到阴陵时,由于天渐渐黑了下来。 因天黑,这里出现了两条无法分辨的道路。 为了不走错道,项羽令人前往附近的村子抓个人过来。 当一个老头被带过来时,项羽策马上前两步。 “老者,…乌江渡口如何行之?” 那老头抬头看了看项羽,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楚’字大旗,他微微点头。 “老夫知晓,…行之左侧即可矣!” 项羽微微点头,他挥了挥手。 “送老者离去,…莫要为难老人家!” 当老者离去,桓楚看了看左侧道路。 “大王,末将在前引路尔!” “莫急!” “…大王可有要事矣?” “此路不通,…吾等需行右侧方可!” “…可…老者言之左侧尔?” “他乃哄骗于吾等,莫要信之!” “…可…老者为何如此?” “吾等近来抢掠之行径太过之,…乃民怨尔!” “…若如此,末将命人速去杀之!” 项羽摆了摆手,他立马阻止了桓楚的行为。 调转马头间,他便走向了右侧道路。 在这黑夜里,为了隐蔽前行,楚军行进速度极慢。 他们半途中又休息一段时间,到天亮时才到了‘东城’。 楚军到了东城,并没有停留,他们直接前往了乌江渡口。 快要离开东城时,项羽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他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既寻死,本王将一个不留也!” 话罢,他便策马疾驰离去。 当一条横亘大地的江面出现在视野里,项羽双腿加紧马腹‘站直了身体’。 他身体站的笔直,并抬手观望远方。 他想看清乌江,更想看到久别的范增。 为了见到他们,他驱使马匹加快了速度。 可马匹已经奔跑到了极限,他依然不满足。 在马匹最快速度奔跑下,他也看得越来越清晰。 当他看到数万大军‘背水而立’,他忍不住回头喊道:“速速追上,吾等回家矣!” 他话音刚落,后方传来了兴奋的呐喊声。 这呐喊声里,还时不时的夹杂着‘口哨声’。 当那面楚字军旗越来越近,他便看到了旗帜下的‘老人’。 他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他又一次直起身,并举起马鞭摇晃起来。 “…亚父!……亚父,籍儿来也!” 当距离不足百米,项羽立即拉紧了缰绳。 他接着翻身下马,快速跑了过去。 此时,他对面的范增也赶忙迎了上来。 待两人到了近前,项羽立即单膝跪了下来。 “亚父,多日未见,令籍儿甚是思念之!” 当项羽抬头时,范增已然是泪眼朦胧。 “…籍儿,…汝辛苦矣!” “为吾楚国,本王必当如此!” “…………” 两人又聊了一番,便齐齐来到了中军大帐。 当范增把‘两份竹简’交给项羽时,他有点疑惑。 “亚父,…此乃何物尔?” 范增笑了,他捋了捋胡须,便亲手打开了两份竹简。 “此乃钟离昧、项声送之,籍儿需细细看来。” 项羽接过竹简,他看了一眼‘笑得很是诡异的范增’,他略带犹豫的看向了竹简。 当两份竹简一一看完,他的表情从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现在的‘惊惧’。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范增,他眼睛眨了眨,他很想再一次看清面前的老人。 他本以为消灭刘邦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没想到会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他又一次看向了竹简。 待他又一次看完,他摇了摇头。 “…亚父……” 他话刚说出口,范增摆摆手阻止了他。 “老夫深知籍儿不可接受,为此,老夫已私下安排妥当也!” “…可…这乃‘泼天之骂名’,…籍儿如何担当之?” “籍儿,…可忘记老夫之教诲矣?” “…如何之教诲?” “史书…乃成功之人方可书写之,…籍儿岂不知成王败寇矣?” “…可……” “莫要纠结于此,若成功,需抛下一切之负担,待成功之时,方可行仁义之道尔!” 项羽沉默了,他久久无语。 他本以为范增的‘大阴谋’够狠、够毒,可知道了结果,他却无法接受。 “亚父,…籍儿可否不应允此事?” “不可,此书信乃最后一封,吾等之书信已无法送出矣!如今汉军即将赶来,此事‘木已成舟尔’!” “…亚父……” “莫要多言,当初若非心慈手软,如今怎可到此之局面矣?…汝与刘邦二人,不可同在之,他不死,…汝必死矣!” 项羽略微沉思,他用力的点点头。 “亚父所言极是,他若不死,吾命休矣!…他已提刀而来,籍儿怎可心慈手软矣!…此战,吾必杀刘邦匹夫尔!” “籍儿当如此,…楚王该当如此矣!” 项羽又看了一眼竹简,他微微抬头。 “亚父,…吾军需应战七日尔?” “是也,七日!…吾军虽不足十万众,籍儿可有必胜之决心?” “亚父,…籍儿之神勇,莫说十万,…三万足已令刘邦匹夫胆寒尔!” 听到项羽的豪言壮语,范增大笑起来。 第61章 发动江东男子 项羽的自信令范增大为感动。 他捋着胡须笑了好一会,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他因大笑而涨红的脸颊,一瞬间便显得很是僵硬。 他又捋了捋胡须,便来回走动起来。 一边走,他还一边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略有不妥…此处乃关键…不可……” 看到这,项羽大为困惑。 刚才范增还自信满满的模样,怎么笑了一阵就变得心事重重了。 ‘莫不是谋划中有啥疏漏’? 项羽带着内心的疑问,他张了张嘴。 “…亚父,何事如此担忧之?” 闻声,范增猛然回头。 “籍儿,速速令人赶往江东!” “…赶往江东?…江东有何事?” “江东无碍,…可彭城不稳也!” “…亚父何意?” “籍儿莫要多言,此事关乎大局之关键,若彭城易手,…刘邦便可逃出生天尔!” “…彭城既如此重要,…籍儿当如何为之?” 范增立马上前,他靠近项羽近前耳语一番。 “…………” 项羽听后虽有点惊讶,但他也不敢怠慢。 他连忙答应范增的同时,又立即令人找来了虞子期。 当虞子期赶来,项羽赶忙迎了上去。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调令和楚王印玺,便一股脑的塞在了虞子期怀里。 虞子期有点懵,他低头看了看,才发现是项羽的玺印。 “…大王,…这般乃何意?” “莫要多言,…汝速速渡之乌江前往江东,并以本王之命令,‘凡十五至五十岁男子’速速集结,并于七日内勿必抵达彭城。” “…可…彭城乃叛逆项庄之地,…吾江东男子怎可前往之?” “此事勿需忧之,…只需带往彭城即可!” “…末将亦前往彭城尔?” 项羽眼睛瞪的老大,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看着项羽逐渐愤怒的神色,虞子期赶忙点头。 “…大王莫要动怒,…末将立即前往!” “莫急!” 虞子期刚转身,他又一脸懵逼的回过身来。 “…大王,…可有其它吩咐?” “过乌江之前,汝只需留下一条船离去,其余之船只…一律烧之!” “…大王…这?……” 虞子期一时无语了,他满脸皆是问号。 这些船还是项羽令他建造的,好不容易赶造出两百多只小船,怎么说烧就烧? 他带着疑问,偷偷看了一眼项羽。 “…大王,…吾等造船不易,…怎可随意烧之?” “莫要多言,此事若成,虞姬可为王妃,汝亦可封侯万户。…若再敢耽搁,莫怪本王翻脸无情矣!” 项羽话罢,虞子期‘馊的’一下,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范增上前一步,他笑了笑。 “籍儿,…又亦烧船之?” “是也,…俗话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吾军兵微,需此…方可拖延几日尔!” 范增‘略微迟疑’,他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大帐落帘忽的升起,只见季布匆忙跑了进来。 他一路跑来,差点在门口摔了一个‘狗吃屎’。 看着一脸惊慌的季布,项羽板起脸来。 “季将军,…何事如此惊慌?” “大…大王,…汉军来矣!” “汉军人马几何?” “…无边无沿!” 项羽微微点头,他立马向着大帐外走去。 当项羽出了中军大帐,他看向乌江水面。 一眼望去,只见水面上的船只已经点燃了。 他原地注视良久,随着浓烟的升腾,点燃的火苗也逐渐覆盖了船身。 在熊熊烈火下,一部分船只渐渐的开始了沉没。 看到这,他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他便赶往了大军前阵。 当他来到大军前阵,一眼便看到‘连接着天边’的汉军人马。 汉军兵力太多了,若用一个词汇妥切的形容。 那只有,‘比肩继踵、目不所及’。 汉军缓缓赶来,由于他们的阵仗太过庞大,竟令‘天地的边沿’升起了‘滚滚浓烟’。 项羽背手而立,他冷冷的注视良久。 待汉军距离‘三百步’时,一声号角声起,他们竟原地停了下来。 项羽冷哼一声,他摇了摇头。 “记性极好,吃一堑长一智也!” 话罢,他侧目看去。 “季将军,命人寻来‘釜’来,…只需‘军中之半数’即可。” “诺!” 待季布离去,汉军阵列里走来一人。 那人文人模样,一路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待那人到了两军中间位置,他便停了下来。 那人停下来立于原地,还不住的朝着己方这边挥手。 看到这,项羽已然明白了汉军的意思。 他随即命传令官上前,去探探汉军的口风。 传令官领命,他便一路跑了过去。 待传令官与那人会面,只见两人简单交谈了一番。 交谈完毕,两人便纷纷回到各自的阵列。 传令官又是一路跑了回来,他来到项羽跟前缓了缓气息。 “大王,…刘邦愿同大王阵前相见尔!” 项羽眼睛微眯,他有点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在项羽看来,谁与自己当面会谈都有可能,唯独刘邦绝无可能。 “…刘邦匹夫尔?…本王未听错乎?” “大王,…此事乃汉军使臣言之!” 项羽点点头,他摆摆手示意传令官离去。 待传令官离去,项羽略微沉思片刻,他又看向了汉军阵列。 他依旧背手而立,可眼神中却是无比的冷厉。 当他看到汉军阵列出现骚动时,他伸手放于眼睛上,做起了观望状。 只见汉军前排阵列缓缓向着两侧打开,打开的阵列立于两边。 两侧皆是汉军站立,他们皆持戟不动。 看这阵容,仿佛在恭迎某人。 紧接着,在这打开的阵列里,一支‘庞大的军阵’缓缓开拔出来。 当这支庞大的军阵彻底远离汉军本阵,项羽方才看得真切。 这庞大的军阵人数太多,足足有一万余人。 看到这,项羽摇了摇头。 他本以为‘刘邦如同樊哙一般’,‘猪腿吃多了壮了胆’。 未曾想,‘他依旧如此’。 相比于韩信五百人的护驾亲随,这刘邦的排场、‘警惕性’可非同一般。 当那万余人来到了两军中间,他们便‘识趣’的停在了原地。 项羽叹息一声,他向着右侧伸出手来。 “王单,…取霸王弓来?” “诺!” 当那把熟悉的霸王弓递过来,项羽随即接过弓箭背过身去。 拈弓搭箭的同时,他自言自语道:“万人可保汝之性命否?” 话罢,他瞬间把弓拉了一个‘满月’。 只一个呼吸,他猛然转身,便将羽箭的目标对准了一百五十步外的刘邦。 随着他眼神的逐渐狠厉,他那拉着弓弦的手指,便瞬间松开了紧绷的弓弦。 “嗖!” 一声破空声发出,那只羽箭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第62章 ‘破釜沉舟\’ 随着那根羽箭的离去,项羽并没有继续放箭,他只想看清楚刘邦中箭的模样。 虽然距离一百五十步,他却很相信自己的箭术。 短短几秒钟过去了,只见汉军阵列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很快,汉军便又恢复了平静。 看到这,项羽大失所望。 就在项羽无比失望时,对面的汉军阵列竟齐齐撤了回去。 看到这,项羽略微沉思。 他感觉刚才那箭很准,若不是刘邦中箭了,他们怎么可能撤退呢? 想到这,他微微释然。 “哼,即便射汝不死,…汝亦不可阵前立威也!” 随着汉军回到了本阵,季布也带人搬来了军中煮饭的‘釜’。 “大王,军中半数之釜已至,…不知大王如何用之?” “破之!阵前破之!” “…又来之?” 项羽微微皱眉,他露出了略带不满的表情。 “本王喜好破釜乎?” “……呃!末将即刻破之!” 季布赶忙转身,他赶忙冲着百十个楚军挥了挥手。 在他的命令下,百十个楚军齐齐抱着釜走向阵前。 他们来到阵前,便高高举起了釜。 在季布的命令下,他们皆用力的将釜摔在了地上。 接着,他们又捡起了石头,把地上的釜砸了个粉碎。 他们破釜的举动异常显眼,两方的士卒也瞧得真切。 楚军这边,许多士卒顿感疑惑。 他们带着心中的困惑,便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乃何意?” “…此物岂非军中釜也?” “…为何破之?” “…午时无食否?” “…………” 听到嘈杂的议论声,项羽忽的转过身来。 随着项羽的猛然转身,九万五千楚军齐齐闭上了嘴巴。 此时,他们紧绷着嘴。 就仿佛他们嘴里含着一口水,一旦张开嘴巴,那口水便会流出来一般。 此时此刻,现场异常安静。 就如同深更半夜时分,独自一人来到了‘乱葬岗’一般。 他们齐齐目视着项羽,仿佛等待着他的发声。 项羽眼眸微转,他清了清嗓子。 侧目看去,他看向传令官。 “本王言之,…汝等令人传达后方众将士!” “诺!” 随着传令兵的到来,他随即高声喊道:“吾等皆为楚人,自古便不服周,吾楚人之秉性,皆勇于同强者对抗之!…周人虽强,…吾楚人之先辈可否屈服之?” “不服!不服!………” “晋人虽大,…吾楚人可曾服之?” “不服!不服!……” “秦人矣?” “亦不服!不服!……” “如今汉军已略地,吾等身后便是家乡,若吾等退之半步,千里江东将战火四起。…本王之家人,汝等之家人皆在江东,…为国为家而战,汝等可惧之?” “吾等不惧!吾等不惧!………” “既不惧,…可否战之?” “死战!死战不退!………”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他随即伸手指向乌江水面。 “吾等之船,已烧之!…吾等之釜,已破之!…军中余粮只七日尔,若可死战七日,吾等皆可活之!” “死战!死战!…………” 在项羽的煽情下,楚军士气高涨。 他们皆高呼“死战”的同时,所有人皆已目露凶光。 他们高举手中的武器,他们击打着手中的盾牌。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这响彻云霄的呐喊声,竟令对面的汉军生出了些许的寒意。 汉军皆左右观望,他们满脸都是不解的困惑。 随着楚军呼喊声越来越大,他们竟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 此时,汉军中军大帐。 刘邦低头不语,他仿佛还沉浸在惊惧中。 项羽那支箭太突然了,也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虽然那支箭没有射中他,可他也是侥幸。 当时他躲在盾牌后方,眼见项羽迟迟不来,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就在他心烦气躁时,他便移动了脚步。 他刚迈开步子,那根羽箭便顺着他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他虽然没事,可后方的士卒竟被射穿了脑门。 那脑浆迸发的场面,他此时依旧历历在目。 回想起刚才的危险,他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项羽匹夫可恶至极,本王若不是命大,…吾命将休矣!” 带着心中的惊惧,刘邦忍不住骂一句。 他微微点头间,便不好气的看向了张良。 “子房,…今后为将士提升士气之事,莫要本王前行矣?” 张良尴尬的笑了笑。 他本想让刘邦给汉军提升一下士气,再按照韩信的部署,令汉军一鼓作气拿下楚军。 可未曾想,士气没得到提升,刘邦还差点被项羽阵前给射杀了。 “大王,…吾谨记矣!” 刘邦点点头,他随即看向了韩信。 “齐王,…当下如何胜之?” “大王,以小王之见……” “大王不好矣!……” 韩信话刚开了个头,便被跑进来的周勃给打断了。 刘邦眉头紧皱,他仿佛憋着气。 “何事如此惊慌?…若非楚军进攻之?” “…大王,…楚军未攻之!” “既未攻之,…为何如此冒失?” “楚军焚烧船只,并阵前破釜,…此举动令楚军士气为之大振也!” 刘邦愣了愣神,他若有所思一阵。 微微抬头间,他看向了韩信。 “齐王,…楚军之举动,…似曾有之?” “大王,此乃项羽之破釜沉舟尔!” “…破釜沉舟?…巨鹿一战曾用之?” “是也!” “项羽匹夫,…汝待吾秦军矣?” 刘邦暗自嘀咕一句,他立马又看向了韩信。 “齐王,…汝乃随项羽巨鹿一战尔,可否知晓如何应对之?” 韩信眼眸微转,他随即笑了笑。 “此时楚军士气大振,…吾等需避而不战方可!” “…避而不战?…何时可战矣?” “待楚军气衰即可!” 韩信话罢,不远处的卢绾轻哼一声。 “楚军破釜沉舟,吾等便避战!若楚军以此往复,吾等岂非在此迎‘首岁’乎?” 卢绾的话说得很难听,可其他将领却点头表示了认同。 看到这,刘邦叹息一声。 “…如此不可,吾之七倍兵力,岂可退而不战矣?” 韩信环顾一眼众将领,他笑了笑。 “大王,…当初巨鹿一战,小王曾亲身经历之。…楚军虽五万众,可去除断秦粮道之两万兵力,亦只三万余众。…即便三万众,在项羽破釜沉舟之激励下,他等皆以一当十、势不可挡也!” “…此事…本王知之!” “大王既知此事,…可否再战乎?” “…这……” 这时,张良来到了近前。 “大王,吾军…可比秦军四十万虎狼之师乎?” 刘邦犹豫半晌,他有点不自信的摇了摇头。 “…不可比之!” “若楚军真乃以一当十,…十万楚军又当几何兵力乎?” “…百万?” 第63章 士气碾压 当刘邦说出‘百万’时,众将领皆是一片哗然。 众将领的震撼声,令刘邦很是气愤。 他环顾众人,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项羽已穷途末路,尔等竟如此惧之?若再涨敌之士气,灭己方之威风,本王立斩不赦!” 话音落地,众将领皆低下了头。 一时间,大帐之内寂静的可怕。 刘邦喘了一口粗气,他背起手来。 “唉!…项羽背水列阵,亦破釜沉舟,…吾等当如之奈何兮?” 听着刘邦无奈的感慨,夏侯婴有点看不下去。 他起身看向韩信,露出了一脸的轻视。 “齐王,…汝乃吾汉军之主帅,怎可无谋矣?” 夏侯婴语气很是生硬,他俨然对韩信心存不满。 刘邦微微抬头,他竟奇迹般的没有开口阻止。 韩信看了一眼刘邦,他又笑着看向了夏侯婴。 “…吾已言之,…楚军士气正盛,需避而不战也!” “齐王喜好背水列阵,…此遇项羽之背水列阵,汝便无伎俩否?” 夏侯婴说到背水列阵,卢绾忽的站起身来。 “对矣,…楚军既背水列阵,…吾等何不截水淹之?” 卢绾的话,立即引起了众人的重视。 此刻,他们心中皆暗自钦佩。 他们未曾想,名不见经传的卢绾,竟然能想出这等奇思妙计来。 带着由衷的佩服,众人皆向卢绾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被这么多人看着,卢绾顿感很是受用。 他极力的控制着内心的喜悦之情,只差一点,便憋不住大笑起来。 而此时,韩信眼睛微眯。 他看向卢绾的眼神,如同看见了一个‘傻子’。 “卢绾将军,…此地吾已看之,并无截水之地也!” “…齐王,…何以见得?” “此乃乌江,乃江也!…汝如何截水堵之?” “…江?…江为何不可堵之?” “不可理喻!” 韩信嘟囔一句,便不好气的背过脸去。 听到这,刘邦立马来了兴趣。 他看向韩信笑了笑。 “齐王,乌江虽为江,…为何不可堵之?” “大王,此地乃平原地带,乌江上游便是长江,…即堵之,谁人可为之?” 韩信一番解释下来,令众人瞬间幡然醒悟。 卢绾顿感有些丢人了,他便偷偷摸摸的坐了下来。 得知此计谋无效,刘邦又一次叹息一声。 “唉,…如之奈何兮?” “大王,楚军虽士气高昂,…若欲速胜,只得以气势上碾压方可!” 韩信话罢,刘邦忽的抬起头来。 他目视韩信,开始回味起韩信话里的含义。 “…气势碾压?” 他自言自语的默念一遍,接着,他又陷入了迷茫。 “…齐王所言极是,…可…若气势碾压,当如何为之?” “小王不认同主动应战,…需待几日方可!” “如此待之,…若楚军故技重施,项羽何时可灭之?” 韩信眼睛眨了眨,他默默的低着头。 这时,陈平上前两步。 陈平略作迟疑,他便凑到刘邦耳朵前嘀咕一番。 “………………” 待陈平说完,刘邦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先是‘惊讶’,然后是‘震惊’,最后却是一脸的‘阴沉’。 “此事,…需本王三思!” 他说完,‘看了张良一眼’便回到高位坐了下来。 来到高位处,他仿佛有点不开心。 只见,他自顾自的倒起酒来。 倒满的酒杯端到嘴边,他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眼眸微微上挑,又一次‘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张良’。 此时,张良也注意到了刘邦的举动。 他凑到陈平近前,询问了一番。 当张良得知陈平的计谋,他的表情也是瞬间一惊。 被陈平的计谋震撼的同时,他的内心却犹豫起来。 他不想‘名声大噪’,可即便聪明如他,竟也遭了刘邦的‘道’。 在刘邦几次三番的‘会意’下,他眼眸微转,大脑也跟着飞速的旋转起来。 好一会过后,他笑着看向了韩信。 “齐王言之有理,…若欲战胜楚军,需在气势上碾压楚军方可!” “…张先生过奖之!” “齐王,吾乃一‘私事’,吾等可否帐外一言之?” 韩信微微点头,他随即看向了刘邦。 刘邦笑了笑,他推了推手。 得到了刘邦的应允,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大帐。 当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张良又看了看周围。 发现无人,他便凑到韩信耳朵前嘀咕起来。 “………………” 张良话罢,韩信也是一惊。 “…这……” “齐王,若不妥,…可与大王私下商议一番!” 话罢,张良便进了大帐。 韩信矗立原地许久,他仿佛还没回过神来。 很快,大帐内的其他将领便蜂拥而出。 当灌婴最后一个出来时,他来到了韩信身旁。 “齐王,…大王请之!” 韩信看了一眼灌婴,他又看了看走远了的张良。 “张良尔,…汝之家人可安好乎?” 他怒骂一声,便气呼呼的进入了大帐。 韩信刚进入大帐,刘邦便迎了上来。 他一脸的笑嘻嘻,接着一把拉住韩信的手。 “楚军气势正盛,…令本王甚是忧虑矣!” “…大王……” “莫要多言,…破敌需良策,既良策,又岂是一朝一夕便可寻思之!” 说完,他便拉着韩信来到了高位。 连忙拉着韩信坐下的同时,他又为韩信斟满了一杯酒。 酒杯倒满,他立即端到了韩信面前。 “齐王,…吾等久久未曾畅饮,今日需痛饮一番矣!” 接过酒杯时,韩信万分感动。 他看了一眼刘邦,顿感受宠若惊。 回想起当初,他只是一个怀才不遇的大头兵。 即便久经战阵,他也没能得以施展心中的抱负。 若不是萧何看出了他的才能,他也不可能接触到刘邦。 可未曾想,刘邦开口便册封他为大将军。 不但封他为大将军,还特意给他搭建‘拜将台’。 这种‘超规格’的礼遇,令他永远都无法忘怀。 即便面临‘更高的诱惑’,他也不曾动摇。 当韩信喝了杯中酒时,他的眼角渐渐湿润起来。 “…大王……” “莫要多言,吾等君臣二人只饮酒矣!” 话罢,他又接过韩信的酒杯。 在韩信的注视下,又一次倒了一杯。 “齐王,…此杯吾等君臣二人共饮之!” 第64章 秦人 渐渐的,连着几杯酒下肚,两人便敞开了心扉。 “大王,汝乃伯乐也,…若无伯乐,谁人识之千里马乎?” 韩信感激着刘邦的‘识人重用’,而刘邦则更多的提到了‘天下苍生’。 “唉!项羽蛮横霸道,…他岂知天下之事乎?” “大王所言不虚!” “可楚人悍勇,…将可亡…而不亡矣!唉!” “…大王……” 韩信的欲言又止,仿佛勾起了刘邦的兴趣。 “齐王,…何事支吾不语?吾等虽君臣,此乃私下谈心,…当述则述也!” “…大王……” “…速速言之!” 韩信拿起酒杯,他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杯时,看到了刘邦的满脸期待。 “…大王,…若速胜楚军,小王已有计策尔!” 刘邦略微迟疑,他揉了揉脑门。 “哎呦,…年长矣,不胜酒力尔!” “…大王无碍否?” “无妨无妨,齐王乃吾军之统帅,…既有良策,便放开手脚便是!…本王何曾疑之齐王尔?” “…可……” “哎呦!” 刘邦捂着脑门,他的表情极为痛苦,就仿佛酒劲上了头。 “齐王,吾需休息片刻,…汝既生良策,便放手施展之!…待灭亡项羽,吾等便共饮酒共享天下尔!” 话罢,刘邦扶着矮桌悠悠起身。 他看着韩信笑了笑,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看向刘邦略显佝偻的身躯缓缓离去,韩信拿起了酒杯。 他仰头一饮而尽后,他的眼神变的无比冷厉。 此刻,他仿佛下定了决心。 很快,他便令人找来了军中的‘秦人将领’。 ……………… 一日过后,两军依旧相对而立。 楚军中军大帐,项羽一脸的不屑,范增则神态悠然。 项羽看了一眼帐外,他冷哼一声。 “本王之破釜沉舟,已令吾军士气为之大振,…若汉军识趣,三日内将不可擅动刀戈!” “籍儿,如此甚妙!…若三日近,吾军气衰,籍儿可否再抵挡数日?” “亚父,…‘若非为之谋划’,破釜沉舟时便乃进攻之良机尔!” “不可,汝之战法众人皆知,汉军岂能不防?再者,…汉军乃韩信尔,此人绝不可轻视之!” “亚父所言极是,…籍儿两次与其交手,已看出此人乃用兵甚妙也!” “…籍儿细细言之?” “此人善谋算,无论再多之兵力,于其手中皆可如同臂膀尔!…实乃进可攻、退可守,一进一退间,偶尔卖弄破绽。…若遇贪功冒进者,必遭其道!” “…卖弄破绽?” “潍水之畔,其亲身范险、百般引诱之,若非本王心思缜密,怎可小胜矣!…垓下对决,其深知籍儿用兵之道,也乃费尽心思引诱之!…后引诱未果,其竟肯舍弃十几万汉军之性命,…如此之行径,皆为一胜!” “籍儿已知己知彼,…老夫当安心矣!” “…………” “呜…呜呜……”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时,远处传来了号角声。 项羽闻声而起,他面露疑惑。 “只乃一日,…汉军便欲进攻否?” “…籍儿,…吾等不可轻视!” “亚父所言甚是!籍儿谨记!”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中军大帐。 待两人来到军阵前,汉军方向竟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只见,汉军阵列从中间打开。 打开的军阵处,竟走出大致五百汉军。 这五百汉军虽排着阵列走来,可他们皆赤裸上身,并每人手提一把长剑。 那长剑皆拖拉地面,俨然一副‘不惧生死’之架势。 在这初冬季节,天气已经异常寒冷。 可这五百汉军赤裸着上身,竟面色从容。 远远望去,竟从他们冷视的眸子里透露出无比的‘决绝’。 项羽大为困惑,他侧目看去。 “亚父,…汉军此乃何意?” 范增没有说话,他满脸皆是震惊。 他低头沉思一下,又看了看迎面走来的汉军。 再次看去,他的瞳孔瞬间扩大。 “籍儿,…速速令江东子弟出列!” “…江东子弟?…为何?” “莫要多言,…速速调之!” 眼看范增很是迫切,项羽也不敢耽搁。 “吾之江东子弟,皆尽数来之!” 他一声大喝,江东子弟便齐齐走了出来。 待他们来至近前,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亚父,…当初八千江东子弟随吾过江而西,七年矣,只剩一千八百余。…除去钟离将军处一千人,垓下对决又乃阵亡两百余,如今陪伴籍儿者,只乃六百尔!” 说到这,项羽露出了满脸的自豪。 范增没有回答,他眼睛目视前方久久没有移动半分。 “…亚父?” 被项羽这么一喊,范增猛然回头。 他看了看六百江东子弟,便立即看向了项羽。 “籍儿,…‘吾军后阵危矣’,…汝速速前往后军,…万万不可耽搁尔!” 范增很是急切,他一边说,一边还动手拉起了项羽。 第一次看到范增如此失态,项羽很是不解。 “亚父,…后军怎可有恙?” “莫要多言,速速离去!” 范增一声大喝,他俨然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看到这,项羽有点懵。 他不敢迟疑,连忙点头。 “…亚父,…籍儿这便前往之!” 话罢,项羽接过乌骓马的缰绳。 他一个飞跃,便飞身上马。 “架!” 他一声催促,那乌骓马便快速奔向了大军后阵。 待项羽离开时,对面的五百汉军已来到百步距离。 他们凝视楚军半晌,一个貌似带头的人率先走了出来。 那带头一人手提长剑,他提剑指向楚军。 “灭吾国、斩吾王、屠吾军、焚秦祠,此仇可忘否?” 在他的带动下,五百汉军皆振臂高呼。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在五百汉军的呼喊声中,那带头一人目视着楚军,便提起了手中剑。 待五百人停下了呼喊,他们皆‘提剑放于脖颈之处’。 看到这,楚军大为惊讶。 他们瞪大眼睛,一边交头接耳的议论,一边还时不时的指指点点。 “…秦人否?” “既有仇,当攻之,…为何提剑立于自身脖颈之处?” “如此之行径,…岂非自杀乎?” “…………” 在楚军的议论声中,五百汉军怒目圆睁。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话罢,五百人齐齐挥剑割喉。 一时间,鲜红液体飙溅如柱。 随着鲜红液体的‘无力’,五百人皆身死当场。 这怪异的一幕,楚军看得真切。 他们瞪大了眼睛,内心已生出了恐惧。 他们见过自杀的,何时见过五百人集体自杀的。 他们表情呆滞,皆是一脸的惊惧。 “…汉军皆如此悍不畏死乎?” “…此战可胜否?” “…若汉军皆如此,…吾等当为之奈何?” “…………” 相对于楚军发出的‘噪杂声’,远处的汉军则瞬间气势如虹。 他们仿佛被五百人自杀的行为所触动,几十万汉军皆仰天咆哮起来。 第65章 抢夺士气 “杀!杀!杀!………” 汉军的喊杀声响天彻地,他们一瞬间的士气高涨,令主帅韩信很是满意。 眼看时机已到,他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随着韩信恰到时机的下达命令,汉军的战鼓紧跟着噪声大作。 “咚…咚…咚…………” 在战鼓声的催促下,汉军早已蓄势待发。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高喊着‘汉军必胜’的口号,立即跟随着鼓点的节奏发起了进攻。 眼看汉军斗志昂扬的杀来,范增又看了看己方的阵容。 一眼看去,他满脸尽是失望之色。 只见,楚军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惊惧中。 他们左右观望、目光闪烁,在汉军的喊杀声中竟不由的连连后退。 他们的后退,引起了督战将领的注意。 虽然有督战将领在压阵,可此时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眼看楚军如此不堪,范增回头看去。 只见,汉军已进入了一百五十步范围。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他看向了六百江东子弟。 “汝等皆为吾楚军之翘楚,自大王起兵以来,汝等皆跟随大王身先士卒。…大王对待汝等皆如手足,如今楚国危矣,…汝等当何为?” 六百江东子弟不明所以,他们便齐齐看向了一‘偏将军’。 他们虽然都是军中将官,也只有那个偏将军职位最高了。 偏将军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他赶忙看向范增。 “军师,大王莫在,…吾等望军师明言!” 范增没有回答,他伸手指向了五百汉军尸体。 “士气尔,…汝等可否明了?” 话到此,那偏将军已然心知肚明。 他点了点头,便回身看向六百江东子弟。 “敌军悍勇之举动,…吾楚人岂可落于人后尔?”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他们心中不服的火焰,众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每人皆是义愤填膺。 “汉军不惧死,吾等怎惧乎!………” 偏将军点点头,他率先丢下了长枪。 丢下长枪的同时,他又接着脱去了铠甲麻衣。 在他的带动下,六百江东子弟纷纷效仿。 眼看汉军将至,偏将军看向范增。 他重重的点点头,随即便扭头迎向了汉军。 待他们足已看清双方面孔时,偏将军拔剑放于脖颈。 他怒视汉军的同时,高声喊道:“楚虽三户!” 他话音刚落,六百江东子弟仿佛勾起了曾经的回忆。 “亡秦必楚!………” 话罢,六百江东子弟齐齐自刎当场。 六百楚军集体自杀,震撼力完全不输汉军的五百人。 冲锋过来的汉军,不自觉的放缓了脚步。 他们看的真真切切,就在眼前。 那愤恨的眼眸,那不屈的意志,那飙溅的血液……… 汉军放缓脚步的同时,他们皆左右观望起来。 “…楚军悍勇!” “…楚军拼命矣!” “楚军不畏死,…吾军可胜否?” “……………” 就在汉军行进缓慢的时候,楚军阵列传来了一片哗然。 “…自杀者,乃吾之都尉尔!” “…吾之校尉亦也如此!” “将军皆如此,…吾等岂可退缩乎?” “杀将而去,…为将军复仇矣!” “………………” 看到这,范增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他侧目间,看向了季布。 “季将军,速速擂鼓攻之!” “诺!” 当楚军中军战鼓“咚咚咚”的响起,楚军‘皆为身先’的冲向了汉军。 这短短几十步的距离,楚军竟率先冲到了近前。 刹那间,天空中箭矢如蝗,两军阵前喊杀声大作。 戟与戟相互碰撞,并发出了令人胆寒的“铛铛锵锵”声。 当两方长戟相互探入对方身躯,便被捅杀、钩住。 一旦被勾住的士兵,便被对方用力拉了出来。 被拉出来的,将迎来数根长枪的‘招待’。 凡是被长戟拉出来的士兵,他们的命运已然注定了。 当这个士兵死去,他的空位便会被后面的顶上。 以此往复,两军竟在原地僵持不下。 在这一步两步的距离上,他们竟做到了‘寸土必争’。 当更多的士卒被杀死,两军中间地带的尸体便堆积起来。 有了尸体的阻隔,他们便率先抢夺‘制高点’。 他们为了占据高处,往往一排士卒爬上去,便会被对方射死、捅杀,甚至被长戟勾住腿拉下来。 当一方占据高处的士卒死去,对方立即便会冲上来。 冲上来的士卒脚跟还没站稳,他们便迎来了‘相同的对待方式’。 这种相似的方式,令两军的前排出现了‘一条线’。 这条线虽然不是很笔直,可却令人难以逾越半步。 这条线的两侧很是醒目,他们旗帜分明、颜色不一。 一边全是黑甲红衣的汉军,另一边则是清一色黑甲黄衣的楚军。 当红黄色相互交织,那‘尸山’则越堆越高。 就在两军打的难解难分时,楚军中军高台处,项羽‘不明所以’的赶了过来。 看着楚军虽人数少,竟能与汉军打的难分伯仲,项羽顿感疑惑。 他离开时,汉军士气大振。 怎么去了一趟后军回来,己方大军竟也如此奋勇无敌了。 他心想,难道是范增‘鼓舞了士气’。 带着疑惑,他看向了低头不语的范增。 “吾等士气如此高昂,亚父居功至伟矣!” 范增微微抬头,他强挤出一丝笑意。 “…鼓舞士气,…老夫也知晓一二也!” “亚父治军,籍儿钦佩矣!” 言罢,项羽扭头看向两军交战前阵。 看着己方士卒死战不进,他摇了摇头。 侧目看去,他看向了范增。 “亚父留此坐镇,…待本王召集江东子弟破其阵也!” “莫急!” 范增起身,他一把拉住了项羽。 看了看前军,他若有所思一阵。 “籍儿,汉军势大,…如此破之不妥!” “…为何不妥?” 范增一时语塞,他随即便左右张望一番。 待他看到擂鼓的士卒时,他笑了笑。 “籍儿,…若破敌阵,老夫有一良策尔!” “…哦,亚父速速言之!” 范增指了指中军战鼓。 “籍儿,汝乃楚王,…若汝亲往擂鼓助威,吾楚军定将一鼓作气,可破敌之阵也!” 项羽连连点头,他感觉范增说得很有道理。 “亚父,…待籍儿擂鼓助威也!” 话罢,项羽径直的前往了中军‘鼓台’。 当他顺着阶梯来到鼓台时,他一把抢过擂鼓手的鼓槌。 他悄悄迟疑,便奋力击打起来。 项羽本就天生神力,两个鼓槌在他手中简直轻若无物。 在他奋力的击打下,那战鼓竟发出了刺耳的“哐哐”声。 这声音异常怪异,又无比的紧凑。 当这鼓声传出,所有楚军皆抽空观望。 当看到是项羽亲自擂鼓,他们震惊了。 震惊的同时,他们的丹田仿佛一瞬间涌上了无穷无尽的力道来。 “大王擂鼓助威,吾等当奋勇杀敌也!” 不知在谁的高呼下,一瞬间便令楚军士气膨胀到了极点。 第66章 项羽擂鼓助威 楚军奋力捅杀尸山上的一排汉军,他们便立即丢弃手里的长兵器。 丢下长兵器的同时,他们有剑的持剑,没剑的顺手在尸体里捡一些长剑、折断的戟头、胄盔…… 他们带着着物品,双手并用的爬上了尸山。 他们到了顶上,直接从高处扑向了爬上来的汉军。 当他们的短兵器刺入了敌人的脖颈、身躯,他们便起身扑向后一排汉军。 当他们刚扑上去,便被迎面而来的长戟、长枪刺死。 他们虽然倒下了,而后面的楚军已源源不断的冲了上来。 在楚军这种不要命的攻击下,汉军竟连连后退好几步。 汉军前排的突然后撤,令后面前进的汉军大为恼火。 在楚军潮水般的进攻下,汉军竟然相互挤在了一起。 他们本可以有‘一身’的距离,而此刻却演变成了身挨身、脚踩脚。 一时间,汉军阵列拥挤不堪。 他们的拥挤,也令他们手中的长兵器无法得以施展。 就在汉军大为被动之时,楚军的长兵器刺向了他们的要害。 被刺中要害的汉军接连倒地,竟连着倒下五排士卒,却依旧无法摆脱困境。 他们处境尴尬,楚军可不会给他们缓过劲的机会。 当楚军长兵器一刺一拉间,更多的汉军倒了下去。 大量的汉军倒下了,他们的军阵竟变成了“不规则的锯齿状”。 在这锯齿状的‘齿尖’处,刚才还侥幸没事的汉军,此刻已然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随着这些齿尖的倒下,汉军竟然又恢复了‘整齐的阵列’。 可这整齐的阵列只是暂时的,当楚军长兵器又一次刺来,他们又成为了锯齿状。 以此往复,在十几排汉军接连倒下后,汉军士气崩溃。 眼看着前面的人‘瞬间消失了’,后面的士卒大为惊慌。 当目视着楚军一步步碾压过来,他们便不自觉的转身就跑。 有一个跑的,就会有第二个。 当汉军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逃跑,督战官也杀不过来了。 督战官连着斩杀数人,也无法挽回溃败的局面。 督战官看到楚军快到近前,他们竟也选择了转身逃跑。 此时,楚军已然杀红了眼。 他们玩了命的追,汉军则相互推搡着跑。 跑的快的暂时没事,跑的慢的便被‘留了下来’。 在这一面倒的局势下,楚军的进攻简直如同屠杀。 看到楚军已然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韩信大怒。 他拔出佩剑,看向了一旁的曹参。 “传本王令,命弓箭手上前!” “…大王,…吾军还在撤离,怎可弓箭射之?” “速速执行!” 在韩信的怒斥下,曹参立马令弓箭手摆开了阵列。 在韩信的命令下,汉军弓箭手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逃跑的汉军没有死在楚军手中,却在回来的路上被己方给射杀当场。 大量汉军被射死,楚军却依然在进攻。 当黑压压的羽箭扑面而来,大量的楚军便被射成了刺猬。 随着一排又一排楚军被射杀,令楚军无法在前进半步。 借着这个空档,汉军又组织起了反扑的兵力。 待汉军的反扑兵力组织完毕,所有的弓箭手也立马停止了放箭。 当弓箭手撤离军阵,汉军整整齐齐的军阵便出现在楚军面前。 正当楚军不知如何是好时,后方的战鼓声停,金鸣声响了起来。 “铛…铛…铛……” 在这鸣金声的召唤下,楚军便服从了撤退的命令。 楚军中军,高台处。 看着己方将士正有序撤回,项羽叹息一声。 “韩信匹夫,…治军够狠矣!” 范增笑了笑。 “韩信不可小觑!…在如此被动之局面,他竟当乱则乱,并以强硬之手段,化解了不利之局面,…此人乃兵事奇才尔!” “是也,…若不如此,吾军定杀至其中军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两方的战损也在进行统计。 当季布告知项羽战损结果时,他竟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只阵亡一万三千余,为何折损将领六百余?” “…呃……” 季布看了眼范增,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为何?…速速告知本王!” “…大王………” 季布刚开口,范增起身阻止了。 “籍儿,…六百江东子弟已阵亡尔!” 说完,范增连忙背过脸去。 听到六百江东子弟阵亡了,项羽顿感头晕目眩。 他伸手扶着旗杆,又赶忙捂住了脑门。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为何?…尔等为何阵亡矣?…为何?” 在项羽暴怒的询问下,竟无人敢应答。 他一时气急,一把拉住了季布的胸甲。 “…汝,…汝言之?” “…大王……” “籍儿莫怪季将军,…此乃老夫所为!” 范增的话仿佛一声惊雷,竟把项羽吓得连连后退。 “亚父,…尔等皆锐士,…如何齐齐阵亡之?” “…为吾军之士气尔!” “…吾军士气?” 范增没有解释,他指了指军阵前方。 项羽抬眼看去,他便赶忙跑了过去。 众人跟着项羽,很快便来到两军阵前。 当范增告知了来龙去脉,项羽摇了摇头。 “亚父,不当如此矣!…自‘勾践令死士阵前自裁’,他便被后人所不耻。…此等恶毒之计谋,怎可在此重复之?…亚父,伤人道也!” 范增低头不语,季布则看不下去了。 “大王,…军师乃无奈之举动,此乃韩信先为之!” “…韩信?” 季布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远方。 “此乃汉军之秦人,不知为何,竟被韩信蛊惑之。…其率先寻死,以打击吾军之士气也!” “韩信,…吾此仇必报之!” 项羽发了狠,他便来到了那个‘偏将军’身前。 他俯身间,便一把抱住了那个偏将军。 “景兰将军,本王错矣!” 说着,他流下了泪水。 “七年矣,吾随叔父起兵日,汝便随吾斩杀郡守殷通尔。…宋义举足不定时,汝乃随吾立军法尔。…巨鹿一战时,吾等并肩而战之,九进九出也。入主咸阳,吾竟未令汝共享荣华………” 项羽抱着景兰哭诉着往事,众人也听得是泪眼朦胧。 不知过去多久,项羽缓缓起身。 他看向季布时,双眼已布满了血丝。 “季将军,传本王令,…厚葬两军千余勇士!” “…千余勇士乎?…汉军五百亦厚葬之?” “是也,…汉军无情,吾军需有义之!…愿此战之后,再无此等卑劣之行径尔!” “诺!” “莫急!” “…大王可有吩咐?” “令人打扫战场,…汉军之尸,亦妥善送归汉军矣!” 季布愣了愣神,他脑袋好像有点短路了。 项羽不但厚葬汉军五百人,还把汉军其他阵亡的尸体送给了汉军。 季布拍了拍脸颊,他有点无法适应。 “…大王……” 季布刚开口,便被范增拉了一下。 “…军师……” “韩信无义,…吾军岂可同行之?” “诺!” 当季布离开,范增看了看左右无人,他轻轻叹息一声。 “籍儿,…此举甚妥也!” 项羽微微点头,他伸手搀扶着范增。 “籍儿之言乃‘收心’也,…亚父莫要怪责!” 范增笑了,他捋了捋胡须。 “籍儿多日之习读,…真乃日进斐然尔!” “乃亚父教诲之!” 范增笑了笑,他看了看汉军方向。 “尸体送之,…刘邦小儿如何应对乎?” 第67章 打击士气 项羽看了一眼远方,他来到范增跟前。 “亚父,…此计策…可否令汉军士气萎靡数日乎?” “此计甚妙,既笼络已方之人心,亦可打击敌之士气。…即便如此,吾军亦需多加防备也!” “籍儿知晓!” ……………………… 汉军中军大帐,已人满为患,所有汉军重要将领都来到了这里。 帐外寒风凛冽、大风呼啸,而帐内则‘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在这安静的大帐内,众人为了取暖,他们纷纷聚拢在火盆前。 火盆里的木炭已烧的赤红,可这升腾的热浪,却难以驱赶他们‘内心的寒意’。 众将领伸手取暖的同时,他们皆默不作声。 他们左右张望间,顺便偷偷看向不远处的刘邦。 此刻,刘邦内心窝着火,他坐在高位的台阶下低头不语。 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他的叹息声。 “唉!…” 当大帐的落帘缓缓升起,并发出了“啪嗒”的声响。 听到声响,众人皆不约而同的看向落帘。 只见晃动的落帘前,矗立着一个略感不知所措的将领。 大帐内的气氛很是凝重,这沉闷的环境令人很是压抑。 当刘邦缓缓起身时,这压抑感也随之‘升了起来’。 刘邦拍了拍屁股,他的目光越过众人,便看向了来人。 “曹参将军,…吾军之伤亡可否统计?” “大王,…此战吾军战死三万八千余!” “嗯,本王知晓矣!” “…可……” 看着曹参欲言又止的模样,刘邦眼睛眨了眨,他仿佛在沉思。 他看了一眼张良、陈平,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韩信。 当他目光看向众将领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汝等速速离去!” 刘邦话罢,在他的冷视下,众将领纷纷起身。 他们掀开大帐的落帘,便一股脑的‘钻了出去’。 待众将领离开,刘邦笑呵呵的看向了曹参。 “…汝乃何事?” “大王,吾军攻之不利,…全军士气萎靡不振尔。…可楚军…竟将吾军阵亡之尸首送至!” “哦,…楚军行为之反常,…此乃难得之行径!” “…可……” 刘邦眉头紧皱,他脸色有点不耐烦了。 看到这,曹参赶忙看向了张良几人。 张良起身上前,他来到了刘邦身旁。 “大王,…此事非同一般!” “…哦,…子房何意?” “大王,兵者,胜负主为‘气’也,而此气便乃士气!…而战争目的则为‘义’,若无义,便失士气!…楚军之举动,…乃伤吾军之士气,并以此…占据正义之制高点!” 张良话罢,刘邦极为震撼。 楚军送回尸体的事,他本没放在眼里。 可经过张良这么一解释,他顿感不妙。 战争本是残忍的,若不占据正义,谁人敢贸然发起战争。 而楚军的做法,完全把己方认作了‘侵略者’。 想到这,刘邦极为恼怒。 “项羽匹夫,勇亦勇之,勇而不言,…竟同本王耍起‘心计’矣!…吾军当属正义,项羽匹夫岂可逾越乎?” 刘邦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他吹胡子瞪眼的看向了曹参。 “汝乃直言,…吾军士气当下如何?” “大王,…士气大衰也!…多数秦人怨声载道,…并………” “速速言之!” “多数秦人已心生退意,…并扬言…当‘首岁’前返回三秦之地尔!” 话罢,刘邦方知事态的严重性。 他心里很清楚,汉军二十万兵力里,秦人占据多数。 这些秦人为了复仇、灭楚,才主动投身汉军之中。 若是他们感觉这场战争非正义,那汉军真的要面临‘分崩离析’了。 想到这,刘邦有点急了。 他急得直转圈,转了足足好几圈,他反而更加焦躁不安了。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兮?” “大王,…此事非同一般,当速下决断也!” 张良的话仿佛一针‘稳定剂’,顷刻间便令‘狂躁的刘邦消停了下来’。 “…何意?…子房可有良策尔?” “大王,…吾军自垓下至此,已损兵六万余,…如今…只乃四十四万之兵力矣!” “…此事本王知晓!” 张良略微迟疑,他便凑到刘邦耳朵前嘀咕起来。 “既兵损力折,…何妨重为之组?” 张良说完,他偷偷看了一眼韩信。 刘邦捋了捋胡须,他不断的琢磨着张良话里的‘含义’。 四十四万大军重新组建,这不就是打乱原有的编制吗? 可这四十四万大军里,除了汉军,其他的全是清一色的齐军。 这齐军,可都是韩信带过来的兵马。 若是重新组建,只需主导权在手,那组建完毕的…岂不全是‘汉军’了。 如此一来,由于齐军的加入,也可以把秦人分散到各处。 秦人分散了,他们即便再有想法,也很难‘翻起大浪来’。 这两全其美的法子太妙了,竟令刘邦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他顺着张良的目光看向韩信时,他又赶忙收住了笑。 他看着张良不断眨巴的眼睛,便很快明白了张良的会意。 他捋了捋胡须,便笑着走向韩信。 “齐王,当下项羽之诡计,令吾军之秦人心生变故。…此事若转危为安,…当需齐王可解矣!” “大王,…吾乃臣子,当为大王分忧之!…不知,小王如何为之?” 眼看韩信这么‘上道’,刘邦的脸上仿佛绽开了花,他笑的很是灿烂。 “齐王真乃吾之良才!” “…大王过誉矣!” 接下来,刘邦令人准备了好酒好菜。 酒桌之上,连着几杯酒下肚,他又同韩信打起了‘感情牌’。 “齐王,…为之黎民苍生,…汝乃居功至伟!” “…大王赞誉矣!” “齐王,吾等二人共饮一杯?” “…谢大王!” 话罢,两人相互笑了笑,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 刘邦轻轻咳嗽一声,他侧目看了一眼陈平。 陈平会意,他赶忙起身拿起酒壶。 “两位大王难得同饮,…容吾为大王斟酒便可!” 他笑呵呵的来到刘邦身前,先给刘邦斟满一杯,接着又把韩信的酒杯也倒满了。 陈平亲自倒酒,这令韩信大为感动。 他看了看刘邦,接着又看向陈平、张良。 “…大王,…小王实乃不该令陈先生斟酒矣!” 他刚要说话,刘邦摆了摆手。 “此乃兄弟饮酒之,…岂分君臣乎?” 第68章 ‘蛇吞象\’ 刘邦话罢,张良、陈平也跟着恰到时机的附和两句。 “齐王同大王皆为王,…斟酒之美事,当属吾等效劳!” “齐王莫要见怪,大王宽厚,私下毫无威严!” 韩信点点头。 “…二位先生所言极是!” 说着,他也不再客气。 随着美味珍馐、美酒佳酿的下肚,韩信也渐渐的‘融入了他们’。 眼看韩信喝开了,刘邦也感觉时机已到。 “唉!” 刘邦突然发出的叹息声,令浓烈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良看了一眼刘邦,‘他显得很是不解’。 “大王,酒已尽兴,…为何唉声叹气乎?” “子房有所不知,…吾虽当面尽兴,然则内心愁苦!” 张良‘不明所以’的看向陈平,两人又同时看向不明所以的韩信。 韩信大为困惑,他不自觉的放下了端起来的酒杯。 “大王,…为何发愁?” 韩信话罢,张良、陈平又齐齐看向了刘邦。 “唉,‘汝之计策’虽提士气,…可却令秦人怨声载道!…如今项羽又乃施以仁义之举动,并占据正义制高点,…此举令吾军甚是被动!” “…秦人?” “适才曹参将军已明言,…秦人欲打退堂鼓,并欲‘首岁’前回往三秦之地!…齐王,汝乃吾军之统帅,…此事当如之奈何兮?” 韩信愣了愣,他虽知汉军内部的秦人巨多,未曾想他们竟首先闹起了情绪。 “大王,秦人既心生退意,…需刚柔并济,方可化解危机!” 刘邦略微沉思,他摇了摇头。 “不可,…此计已多次实施之,多用则无效尔!” 韩信语塞了,他提出的建议被否决了。 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 这时,张良笑了笑。 “大王,秦人多有抱怨,岂非‘抱团取暖’乎?” “…抱团取暖?…是也,子房所言非虚!” “若如此,…不妨分而治之!” “…分而治之?…不可,吾汉军之秦人众多,…如何分之?” “是也,大王思虑甚是!…即便分而治之,秦人众多,…实乃无效之举动!” 张良言罢,他与刘邦皆摇头叹息起来。 “唉!…项羽匹夫,可恶至极!” “是也!” 就在这时,陈平摆了摆手。 “哎,…既便秦人众多,…又岂有齐王兵马众多?” 陈平的话仿佛一把‘智慧的钥匙’,一下子便打开了众人的‘脑回路’。 几人‘顿然醒悟’,他们便齐齐看向了韩信。 看着几人投来的目光,韩信微微点头。 “…陈先生言之有理,…若令秦人分散至小王之麾下,却可分而治之!” 刘邦大喜,他一把拉住韩信的手。 “齐王,…汝亦作此念乎?” “…大王,小王认同陈先生之见解!” “妙哉!…若如此,秦人之情绪可解!” 刘邦无比激动,他又连忙给韩信倒了一杯酒,并亲手给韩信端了起来。 “齐王,…汝乃吾之良才!” 韩信笑了笑,他接过了酒杯。 “…大王过誉矣!” 当韩信喝了杯中酒,陈平又恰到时机的给几人的杯子一一倒满。 韩信看了一眼杯子酒,他冲着陈平点点头。 当他抬头间,他看向了刘邦。 “大王,…如此分而治之,定可令军心稳固,…可……” 韩信的欲言又止,令刘邦瞬间紧张起来。 他非常担心韩信会反悔,若他不同意,那这‘蛇吞象’之谋略可要暂时搁置了。 虽然韩信的将领都是刘邦这边的,可此时项羽未灭,也只有韩信可与项羽一分高下。 若是现在强行翻脸,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想到这,刘邦尴尬的笑了笑。 “齐王,…汝乃顾虑否?” “…大王,…若此时分而治之,军中战力定然弱于当前。…而此时乃大战之时,…如此以来,实乃不妥!” “齐王思虑甚是,…若如此,…吾军短日内将不可再战!” 刘邦说到这,他目光看向了张良、陈平。 陈平笑了笑,他摆摆手。 “大王,…此事吾有计策!” “哦,…陈先生速速言之!” “若吾军不动,…则可令项庄、项声所部,…先同楚军对战之?” 刘邦略微沉思,他猛的一拍大腿。 “陈先生才思之敏捷,…真乃奇才!” 夸赞完陈平,刘邦连忙拿过酒壶。 他好一番忙碌,把几人的酒杯一一倒满。 放下酒壶,他满脸得意。 “分而治之乃陈先生之功劳,此事,当由陈先生‘配合’齐王实施!” 韩信和陈平听后,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刘邦略微沉思,他又看向了张良。 “子房,…令项庄、项声出战楚军之事,…汝替本王拟订书信可否?” “大王,…吾愿代劳!” 刘邦侧目看了看大帐门口,他笑了笑。 “…今日之酒会到此为止,…此二事关乎吾军之胜败,望尔等尽力而为也!” 刘邦话罢,韩信和陈平施了一礼,两人便共同离开了。 待两人走远了,刘邦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项羽匹夫乱吾军心,…未曾想,竟被吾等如此轻易便化解矣!” “大王,…此乃一喜!” “哦,…一喜?” “若可令项庄、项声出战,…岂非‘后之敌应今敌’乎?” “…后之敌应今敌?…子房此乃何意?” “大王,…若项羽覆灭,项庄、项声岂非敌人乎?…若此时令他等相同搏杀,无论谁胜谁负,吾等皆可获利也!” “…妙,妙哉!…后敌应今敌,此乃奇谋也!” 此时,刘邦无比的兴奋。 他不但吞并了韩信的齐军,还能令项羽得不到喘息的机会。 他认为,项庄的十五万兵马,再加上项声的五万兵力,这便是二十万之众。 有了这二十万兵力,即便项羽再厉害,也够他‘喝一壶’的。 即便这二十万兵马死光了,他也无所谓。 毕竟,他们可都是消灭项羽后,己方所要面临的隐患。 想到这里,刘邦又忍不住大笑一阵。 “妙哉,妙哉!…彼等一家自相残斗,如犬互咬,…本王正可待其犬毙,…畅然食其肉矣! ” 第69章 ‘狗咬狗\’ …………… 当张良拟订好的书信,分别送到了项庄、项声手上时,两人对于迎战项羽的态度,则是‘天差地别’。 项庄的原话是:“吾军曾为项羽麾下,若两军决战,定将军中生乱。” 而项声则是‘满口答应’,他不但‘痛骂’了项羽,还准备趁机拿下楚地,并以此扩大九江国的地盘。 当使臣把两人的口信带来时,刘邦大怒。 “项庄小儿,收本王粮草之时,乃是何等之痛快!…令其出力时,却畏缩不前!…可恶,…可恶至极!” 张良走向近前,他一脸的担忧。 “大王,…此项庄心怀鬼胎,吾等不可不防!” “…子房何意?” “如今吾军与楚军决战,而项庄则旁而观之,…若其乃‘渔翁’,吾军岂不危矣!” “…子房提醒甚是,…然项庄毕竟拥兵十五万,其竟如此不听调遣,…吾当何以应之?” “他既有心保存实力,…倒不防让其攻打江东腹地!” “…江东腹地?” “如今项羽与吾军对峙,并已将舟船烧之,…若项庄此时攻之,此乃对项羽两面夹击之策略!” “妙哉!此重任非项庄不可。…毕竟,他可绕过彭城直抵东海郡、吴郡。…一旦攻破此二郡,便可拿下会稽郡!” “是也,…若吾军前往之,必经项庄之领地,…他若不允,吾军将极难通行之。” “…若他不从之,吾等当如何应对之?” “大王,此乃美差,…若其不从,那定乃心怀有二!” “此法可行,…一可断项羽之退路,…二可试探项庄之心境,子房果乃奇才也!” ………………… 楚军大营,乌江河畔。 此时,项羽和范增共同坐在一块石头上。 两人皆是面向江面,而表情却是不一。 项羽远眺江面,他目光呆滞,仿佛在想着什么。 而范增看向江面只是‘近观’,更多的则是看向项羽发呆的表情。 “籍儿,…可有忧虑乎?” 闻声,项羽转过脸来。 “亚父,…若死战不退,可乃英雄?” “…当属英雄!” “若有退路,仍死战,…可当英雄乎?”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露出了沉思状。 他迟疑片刻,只是笑了笑。 “籍儿,…人之生,当为何?…若为英雄,则当不退之!…若为枭雄,当有生则生之!” 项羽略微沉思,他仿佛明白了。 “…亚父言之有理!…当知为何而生,方可为何而活,…此乃真言!” 范增微微点头,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如今籍儿蜕变极大,令老夫甚是欣慰也!…可一切仿佛梦境,令老夫甚感患得患失矣!” “…亚父莫要怪疑,若梦可长久,…岂非事实乎?” 范增乐了,他起身看向了江面。 “老夫只为大楚,…‘虽有伤天合’,…可吾乃楚人也!” 项羽站起身来,他也看向了江面。 “英雄路短,…吾愿狭路逢生矣!” “呜…呜呜………” 当两人尽情释放心中情怀时,后方传来了号角声。 两人闻声,便匆忙赶回了前阵。 半路遇到季布时,季布告知,汉军仿佛有进攻的意向。 项羽摆摆手,他一脸的怀疑。 “汉军昨日初败,以令其军心不稳,…此时怎可继而攻之?” 当三人来到中军高台处,才发现汉军果然有进攻的企图。 只见汉军阵列又一次打开,打开的阵列里竟出现了黑压压的兵马。 看到这些兵马,项羽大惊。 他们皆是‘黄衣黑甲’,全是楚军的服饰。 当看到那熟悉的‘项’字大旗时,项羽愣了愣神。 “…此乃项庄所部乎?” 范增摇了摇头。 “籍儿莫要猜疑,…非项庄之兵马!” “…亚父为何如此笃定?” “籍儿,…汝乃不信任项庄矣?” “…可……” “籍儿,…老夫若没猜错,…此兵马定乃项声之部众!” 提到项声,项羽微微皱眉。 他虽然应允项声假意投靠刘邦,可刘邦却给了他九江王。 在这如此巨大的诱惑下,他也不敢保证项声是否‘动心’。 不过庆幸的是,他提前抽走了九江国的兵马。 并利用九江国的兵力,为楚军做了‘替死鬼’。 即便如此,项声依旧拥有五万兵力。 若此时他真的倒戈刘邦,那他将是真正的敌人了。 带着顾虑,项羽看向了范增。 “亚父,项声若……” 他话没说完,范增摆了摆手。 “籍儿莫要担忧,项声仅五万兵力,…他无法左右胜负之关键!” “…可…九江国军中,并无吾军之人也?” 范增没有回答,他冲前方梗了梗脖。 “项声来矣!” 项羽抬眼看去,便看到三面大旗之下,有三人策马在先。 这三面大旗,分别为淮南、九江、汉。 大旗之下骑马三人,项羽也不陌生。 分别是,英布、项声、刘贾。 看到英布时,项羽气的牙痒痒。 他此时,恨不得手撕了英布这个‘叛徒’。 此时,一个传令官跑了过来。 “大王,汉军于阵前邀战,…且挑战吾军之将领。” 项羽眨了眨眼睛,他仿佛有点没听清。 “阵前挑战之,…此乃寻死之!” 话罢,他准备赶往前阵。 这时,范增一把拉住了他。 项羽停下脚步,他一脸疑惑。 “…亚父,…汉军胆敢寻死,吾岂可饶之?” “籍儿,汝听仔细,…汉军乃挑战吾军之将,…谁人敢挑战于汝乎?” 项羽迟疑一下,他看向了传令官。 “是否如此?” “…汉军却有此意!” 项羽看了看前方,他冷哼一声。 他侧目看去,看向了季布。 “…汝胜算几何?” “大王,…若非英布出马,末将必可胜之!” 听季布这么说,项羽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汝乃守诺之士,亦为弗言诳语者。” 他冷哼一声。 “令桓楚、王轲、王单三人,随本王一同前往!” 话罢,他快步下的中军高台。 当一行五人赶到两军阵前,项羽一眼便看到了英布。 他目光直视英布,表情已是无比的狰狞。 “黥布,本王何曾待汝不薄,竟敢公然背叛本王?…汝当初乃一刑徒,若非叔父收留,岂有汝之命在?…本王待汝如同左膀右臂,灭亡暴秦之时,本王亦将九江之地划汝为王。…汝既有胆背叛,可敢同本王决一生死乎?” 第70章 四将战英布 项羽的阵前斥责加挑衅,令英布顿感无地自容。 在项羽的怒骂下,他连人带马竟不住的后退。 直到他的马屁股抵到一士卒的脸上,他方才拉了拉缰绳。 他看了一眼后方,又回头偷偷看向项羽。 看着项羽由内而外透露出来的杀气,他又低下头不敢直视。 他心里很清楚,若项羽出手,他必死。 可两军阵前如此丢人,他着实无法忍受。 转头间,他看向了一旁的项声。 “九江王,吾军全力冲阵便是,为何执意阵前挑战之?” 项声看了一眼项羽,他侧目‘诡异一笑’。 “本王知晓淮南王不及项羽,…可吾等并非同项羽对战,…只需淮南王斩杀一二楚将,吾军便可乘胜攻之!” “…可…项羽立于阵前,…本王岂能放开手脚战之?” “淮南王,…若项羽允诺不战,…汝独战其余楚将可有胜算?” “…若项羽退去,谁人前来,吾皆可胜之!” 项声看了一眼刘贾,两人相视而笑。 当项声收住笑,他转头看向了项羽。 “项羽,吾等已言明,只战汝等楚将。…汝自阵前视之,岂非楚军无人乎?” 项声说完,刘贾、英布暗自佩服的同时,皆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听了项声‘别有深意’的阵前问话,项羽眉头一皱。 他有点搞不明白,这项声‘阵前挑战’,到底玩的哪一出。 就在这时,季布凑到了近前。 “大王,…军师有言,大王需回中军视之!” “…可…汝等岂乃英布之对手?” “大王莫要担忧,此地吾等四将在此,…若不敌,吾等四人便围而攻之!” 项羽略微沉思,他微微点头。 抬头间,他又看向了项声。 “汝等忌惮本王,…吾便如汝等所愿!” 话罢,项羽瞪了一眼英布,他便策马离开了。 眼看项羽离去,英布立即挺胸抬头。 他浑身的胆怯消失不见,一瞬间便转换了英姿勃发的神态。 他的变化,也令胯下的马匹‘来了自信’。 那马匹抬了抬前肢,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英布又看了眼项羽离去的方向,他又一次确定项羽已走远。 这时,他朗声大笑一阵。 接着,他便笑眯眯的看向了季布。 “季布,吾等曾为同僚,本王不忍杀汝,…若汝识趣,不妨转投本王麾下可否?” “黥布,若大王轻视于汝,汝之反叛当属无可非议。…可大王待汝重恩,汝等岂可背信忘义?” 被季布直呼‘贱名’,他瞬间大怒。 “莫提往事,…汝若有胆,阵前可敢分一生死?” 季布略微迟疑,他看向了早已饥渴难耐的桓楚。 “桓楚将军,汝先战之,若不敌……” 季布话还没说完,桓楚已经策马冲了出去。 他提枪指着英布,他的眼睛已燃烧了熊熊怒火。 “叛徒,速速出战之!” 那怒吼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英布瞬间吞没。 英布歪头一愣,他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既寻死,本王便成全汝等!” 话罢,英布提着方天画戟,便策马冲了上去。 只见,英布的马匹不断加速。 此时,战场上狂风呼啸,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战场上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士兵们都屏住呼吸,紧盯着即将碰撞的两位猛将。 桓楚的战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他手中的长枪闪烁着寒芒,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决绝。 英布的方天画戟,则散发着霸道的气息。 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自信。 两匹马越来越近,瞬间,枪戟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花四溅,如同璀璨的烟火在战场上绽放。 桓楚和英布都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试图在第一回合就压制住对方。 桓楚的枪法凌厉而刚猛,每一招都带着破风之势。 英布的方天画戟则灵活多变,巧妙地化解着桓楚的攻击,并有意的卖弄出破绽。 一时间,两人难分胜负。 战马嘶鸣,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周围的士兵们被这激烈的战斗所震撼,他们的心跳随着战斗的节奏而加速。 然而,战斗的局势瞬息万变。 英布瞅准了桓楚的一个破绽,猛地一挥方天画戟。 他一戟力道极大,强大的力量使得桓楚的手臂一阵发麻,长枪险些脱手。 只见桓楚咬紧牙关,他重新调整姿势,再一次向英布发起了攻击。 但此时的英布已经占据了上风,他的攻击愈发猛烈,让桓楚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就在众人都以为桓楚即将落败之时,他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 他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向英布扑去。 英布微微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侧身躲过桓楚的致命一击,然后反手一挥方天画戟,便拍打到了桓楚的后背。 在这势大力沉的拍打下,桓楚从马上跌落下来,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眼看桓楚受伤落马,英布大喜。 只见他大喝一声,提戟便刺向地上的桓楚。 桓楚大惊,他赶忙抽身躲避。 可英布的戟尖下落速度太快,他已然没了逃生的机会。 没了生还的可能,他便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准备接受命运时,就在戟尖距离他的胸膛只有一寸时,一柄巨大的长枪由半路击打过来。 “哐当” 巨大长枪与方天画戟发生碰撞,这声音巨响,差点把桓楚的耳膜给击穿了。 桓楚晃了晃脑袋,他又看了眼胸膛。 眼看没啥事,他赶忙顺着长枪看上去。 看到战马上的季布,他此时的身躯竟是如此的伟岸,简直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在桓楚震撼、仰慕、发呆时,季布瞪大了眼睛。 “莫要在此逗留,汝乃速速离去!” 季布话音落地,桓楚立马反应过来。 他瞪了一眼正在战斗的英布,便爬起身跑回了本阵。 季布看了眼离去的桓楚,他立马回头看向正与英布交手的王轲、王单二人。 他看着与自己可以打平手的两人,竟联手也无法在英布身上讨到便宜。 那英布武义十分了得,左右抵挡两人攻势的同时,还时不时的回戟进行反击。 看到这,季布不敢怠慢。 他一声大喝,便持枪向着英布的后背刺去。 他的长枪带着怒气,刺出时竟如同一道游龙。 待他的长枪距离英布一寸时,那杆方天画戟竟半路把他的长枪击打开来。 一击不中,季布大怒。 “吾等三人携手,此战必杀英布叛逆!” 话罢,季布、王轲、王单三人,从三个方向对英布进行了猛烈的攻击。 第71章 临阵倒戈 在三人全力攻击下,英布手中的方天画戟仿似一道‘闪电’。 那闪电在他的周身格挡的密不透风,竟令三人的攻击无法‘逾越分毫’。 此时,场内的大战异常猛烈。 这场将军之间的生死相搏,令两军士卒看得是目瞪口呆。 眼看场内四人僵持不下,刘贾有点着急了。 虽然英布并未露出疲态,可长久下去定然不是好事。 他侧目看去,看向了项声。 “九江王,…如此三对一当属不妥,容末将前往,为淮南王分担一二!” “哎,淮南王实力如何,吾等岂能不知?…若此时出手相助,定伤其颜面也!” “…当何时助战方可?” 项声略微沉思,他‘诡异一笑’。 收住笑时,他侧目看向刘贾,勾了勾手。 “刘贾将军速速近前,…本王‘告知’于汝!” 看着项声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刘贾来了兴趣。 他带着好奇,赶忙策马靠近了项声近前。 “…九江王速速言之?” 项声看了看周围,他又笑嘻嘻的勾勾手。 “此乃机密,…刘贾将军再近些方可!” “…机密?” 刘贾眼眸微转,他笑了。 他的好奇心太大了,他这次直接策马贴在了项声的小腿跟前。 他看着一脸笑嘻嘻的项声,他赶忙侧过耳朵准备倾听机密。 “扑哧!” 一声利器入肉的声响传出,刘贾好奇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僵硬的表情只坚持一会,便又透露出无比的痛苦。 待痛苦消失,他扭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项声。 看着项声依旧一脸的笑嘻嘻,他又低头看向胸口的长剑。 那长剑直刺他的胸口,而剑柄却握在了项声的手中。 他嘴角鲜血流出,抬头间凝视着项声。 “…为何?…汝…乃…为何?” 话罢,他无力的跌落马下。 随着刘贾落马,那柄顺势抽出的长剑通体血红。 当那血红的液体汇集到剑尖,便形成了一滴血珠。 当血珠滑落,便落在了刘贾死不瞑目的眼睑上。 随着那长剑的一抖,项声便回剑入鞘。 他收起长剑,便翻身下马。 下了马,他转身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五万大军。 他目光扫视众人,便伸手指向刘贾的尸体。 “此人乃汉将,吾等乃楚人,…吾之楚人可挺胸抬头赴死,…何时跪地祈求而生乎?” 他话音刚落,五万大军皆是一脸震惊。 他们目光看向项声,皆露出了不知所措的模样。 这时,一名将领高举手臂。 “吾乃楚人,岂可同族相残?…族人在前,敌人在后也!” 他话音刚落,又一将领高举手臂。 “临阵倒戈,效忠大楚!” 这时,五万大军仿佛反应了过来。 他们目视项声,并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临阵倒戈,效忠大楚!……” 五万人的呼喊声太震撼了,竟令战斗的四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季布三人一眼看来,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英布扭头看去,他仿佛明白了。 他听着五万人呼喊的口号,他又看向一脸笑嘻嘻的项声。 此时,他竟体会一次被队友‘背刺’的事实。 这种感觉很复杂,就仿佛他未曾体会过一般。 只一瞬间,他斗志昂扬的神态消失不见。 而身处两军之中的他,内心中却涌上来无尽的悲凉。 那悲凉很是怪异,不是冰凉的,而是略带‘咸淡’。 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却无法压制下去。 只见他捂住胸口的同时,一口鲜血竟从他的口中喷溅而出。 看到这,季布三人有点懵。 他们不知道的是,‘英布为何吐血’。 当听清五万敌军的呼喊,他们立马明白了过来。 季布大喜,他看向一脸笑嘻嘻的项声。 “项声,此举甚妥也!” 话罢,他赶忙向英布发起了攻击。 眼看季布的长枪来到近前,英布反应过来,他挥戟猛地挡开。 当王轲、王单也发起了攻击,英布已然战意大减。 又连着挡开三人的攻击,他没有选择还击。 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处境’。 被十几万大军包围了,他的念头只有一个,那便是逃跑。 带着这个念头,他立即调转了马头。 当季布三人的攻击逼至,他回头又是一个横扫,又一次挡下了他们的攻击。 借着这个空档,他双腿夹紧了马腹。 马儿腹部吃痛,便向着‘开阔地带’跑去。 所谓的开阔地带,便是两军阵前的一侧。 他没有选择回本阵,因为他知道回去便是死。 即便他玩命狂奔,他的两侧也全是排列整齐的兵马。 而他奔跑的尽头,此刻竟显得‘如此遥远’。 就当他的马匹奔跑百十步时,两侧的大军皆默契的拈弓搭箭。 只见,两方大军的主帅默契的落下手中的旗帜。 “嗖嗖嗖……” 随着两方旗帜的落下,两军射上天空的羽箭,竟然遮住了天空中的光亮。 英布作为战场宿将,他经验十分丰富。 此刻,他选择了‘俯身马腹’。 在死亡面前,他又一次选择了‘背叛’他的战马。 随着漫天箭雨的落下,那匹被他背叛的战马,顷刻间便被射成了‘大号刺猬’。 一阵不甘的嘶鸣声传来,马儿的躯体不住的晃动。 那马儿很是坚强,又挪动一步便无力的倒了下去。 随着马匹的倒下,两方大军又一次默契的停止了射箭。 这时,那战马的躯体下‘动了动’。 看到这,季布和项声隔空对视一眼。 他们微微点头,便策马迎向了对方。 待两人见了面,他们相视一笑。 项声微微点头,他侧目看向英布的战马。 “季布将军,英布定然没死,…汝等大战多时,此‘斩王’之功劳当属汝等!” “…项声将军不可,…斩杀英布乃汝之功劳也!” “哎,…吾等皆兄弟,何必相让?” “…不可不可!” “……………” 就在两人相互客套时,桓楚拖拉着长枪走了过来。 “磨磨唧唧,岂可为将?…汝等相互推让,不妨本将军取之!…待吾领赏千金,吾等五人平分便是!” 话罢,他‘晃悠悠’的走向了英布的战马。 看到这,季布和项声相视无语。 可为了确保桓楚安危,他们也赶忙策马跟了上去。 待几人来到那死去的马匹跟前,才发现英布身中数箭,并无力的喘着粗气。 他虽没死,却被马匹压的动弹不得。 第72章 斩杀英布 五人齐齐看向英布,他们皆没忍住笑出了声。 只见英布浑身插满了羽箭,连同他的胳膊上也被羽箭覆盖了。 庆幸的是,他的胄盔坚硬,并未伤及脑袋。 此情此景,就仿佛‘捕食豪猪的野豹’。 眼看英布进气少、呼气多,项声赶忙笑嘻嘻的凑上近前。 “淮南王,…‘背叛’的滋味如何?” “…汝…为何?……” “糊涂,本将军乃项家族人,怎可投奔刘邦匹夫?…军师已直言,若项王战败,吾等皆命不久矣!…此话,…汝可理解乎?” “…汝………” “哎,汝同龙苴将军之武义不相上下,…可相对于‘忠心’,真乃天差地别也!” “…咳咳………” 项声摇了摇头,他叹息一声。 “桓楚将军,此乃‘千金之躯’,汝可莫要心慈手软?” 说到这,四人齐齐看向了桓楚。 “诸位,…此千金当属末将乎?” 四人齐齐点头。 桓楚愣了愣神,他笑呵呵的拔出了佩剑。 他伸手拍了拍英布的脸颊,便一剑挥了下去。 季布摇了摇头,他叹息一声。 “叛逆者,…该当如此!” 五人相视一眼,便齐齐前往了中军高台。 桓楚立功心切,他第一个跑到了项羽跟前。 他手里提着英布的头颅,还不住的喘着粗气。 “…大…大王,此物…可值千金?” 项羽眯着眼,他看了看英布的头颅,又看了看桓楚。 “…汝之所为?” “…呃………” 项羽点点头,他冲一旁的传令官勾了勾手。 “桓楚斩杀英布,当赏千金!” “诺!” 话罢,项羽看向桓楚。 “此赏钱,…汝速速领之!” 桓楚连忙点头,他随手丢下头颅,便转头跑开了。 当项声几人赶来,项羽、范增上前几步迎了上去。 项声到了近前,他赶忙俯身施礼。 “末将拜见大王!”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项声,莫要本将军自称,…此战之后,本王亲授汝为九江王!” “…大王,…这……” “为何如此?…莫非九江王小矣?” “…末将不敢!…末将功勋不足,…怎可封王?” 项羽暗自点头,他侧目看向了范增。 范增一脸微笑,他上前一步。 “项声,…在吾军如此困境之下,汝亦可明辨是非、保持初心,…此举当属不易!” “…军师赞誉,…末将不敢当!” 范增满意的点点头,他冲项羽使了一个眼色。 项羽会意,他清了清嗓子。 “今日起,汝乃九江国之王,…待日后,本王将铸玺印为诸位册封王爵!” “…呃……” 项声还在犹豫,季布抬腿踢了他一脚。 “大王已开口,…汝岂欲当楚王乎?” 项声愣了愣,他连忙点头。 “多谢大王,末将…本王……” 看着项声激动的语无伦次,范增、季布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被丢在地上的英布头颅,项羽侧目看向范增。 “亚父,‘此物可否喜之’?” “籍儿心意,老夫甚为感动!…‘夜壶’已有之,叛逆之头颅不需矣!” 项羽点点头,他挥了挥手。 “此物送之刘邦匹夫,劝其莫要‘离间’吾等君臣!” “诺!” 派人把英布的头颅送给了刘邦,项羽又令项声把五万人马调回了本阵。 又询问了项声一些汉军的情况,项羽和范增便共同回到了中军大帐。 两人相视而坐后,项羽为范增倒起茶来。 范增一边抚摸胡须,他一边默念着什么。 “一日…三日……” 项羽推了推茶杯,他看向范增。 “亚父,…七日是否围之?” “可围!…如今已三日,…吾等再需坚持四日便可!” “亚父,据项声所言,汉军内部不稳,…若此时汉军心生退意,吾等之‘谋划’岂不功亏一篑?” “…籍儿所言极是,…若如此,吾等需‘卖露些许破绽’方可!” “…如何卖露破绽?” 范增端起茶碗放在嘴边,他停下了动作。 看着范增如此模样,项羽赶忙屏住了呼吸。 看出范增在想主意,他生怕打扰到范增。 不知过去多久,范增手中的茶碗晃了晃。 他轻轻抿了一口,便立马看向了项羽。 “籍儿,…速速令人打造船只!” “…打造船只?” “是也!” “…为何?…又欲烧之?” “非也!…此次不烧,…吾等欲过江而去!” “…过江而去?…若此时过江,汉军岂肯罢休?” “籍儿,…汉军不罢休,汝可否解释一二?” “亚父,…只乃区区四日,如何打造十三万人过江之舟船?…即便连夜赶工,百艘小船易属难得。…而一艘小船最多可乘二十人,一次过江岂非两千余?…若吾军过江之行径暴露,汉军岂不趁机攻之!…吾军若被攻击,‘又面临生路’,结局岂不大败乌江河畔?” 范增笑了笑,他摆了摆手。 “籍儿之顾虑虽在理,可籍儿疏漏‘疑兵’之计策?” “…疑兵之计策?…亚父需明言?” “籍儿,…打造舟船需‘半遮半掩’,既要‘稍稍进行’,亦要‘透露一二’。” 项羽微微点头,他示意范增继续说下去。 “待船只打造完毕,…只需将船只横贯江面,便可制造‘浮桥’!” “…浮桥?…此法可行!” “籍儿可已领会?” 项羽微微皱眉,他暗自寻思起来。 若是在乌江上搭建浮桥,确实可以将所有兵力送过乌江。 可十三万兵力,若是‘全部过去’,也是‘需要大量时间’的。 若是人马刚过去一半,被汉军发现了意图,汉军岂不趁机攻打过来。 若如此过江,岂不损失惨重。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 “…不妥,…此计不妥!” “如何不妥?” “…亚父,船只本就狭窄,若十三万兵力全部通过,需待何时?…再者,于汉军注视下如此冒险,…岂非寻死之行径?” “籍儿,…汝并未领会老夫之用意?” “亚父勿弄玄虚,…望亚父直言?” “籍儿,…吾等之目的乃‘全歼汉军’,…既全歼汉军又岂可过江乎?” 项羽点点头。 “此浮桥虽可过江,…吾等偏偏不过,…既不过江,…为何多此一举?” “籍儿,若汉军查探乌江河面已有浮桥,…汉军当作何想?” “…定然断定吾军以生退意!” “是也!…此浮桥乃是‘幌子’,以此牢牢吸引汉军之注意。” “…可吾军一直不过江,…岂不令汉军生疑?” 范增笑着摆摆手。 “白天吾军不过,夜间吾军‘假意’过之!” 项羽愣了愣,他拍了拍晕晕乎乎的脑袋。 他心想,‘只是拖住汉军别撤退’。 又是‘白天不过江’,又是‘晚上假意过江’的,他越想越迷糊了。 “亚父,…恕籍儿愚钝,此计策籍儿实难理解!” “籍儿只需知晓,‘此浮桥非浮桥’,浮桥乃是‘迷惑’汉军之假象!…若造浮桥可拖延汉军三日,…假意过江又可拖延汉军一日,…如此汉军便可全歼!” 第73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项羽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表情显得很是痛苦。 抬头看了一眼范增,他点点头。 “亚父,…籍儿这就命人打造船只!” 范增笑了笑。 “籍儿,…此计谋汝岂不知?” “…呃………” “此乃韩信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项羽微微点头,他一脸迷茫。 他虽然知道韩信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总感觉又有哪里不对劲。 他依旧困惑,可他也只得点点头。 ……………… 楚军这边‘半遮半掩’的打造船只的同时,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已被送到了汉军大帐。 汉军中军大帐,众将领神色复杂。 有的低头不语,有的低声议论,还有的看着‘人头’发出了轻叹。 众将领的神色,皆被背手而立的刘邦看在眼里。 他积攒一下情绪,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盒子。 那盒子虽是普通的木盒,可里面却摆放着英布、刘贾的人头。 他眼睛用力挤了挤,他的眼睛立马湿润起来。 他面色无比的痛苦,就仿佛‘死了老爹’一般难受。 三步并作两步间,他快速的来到两个人头跟前。 只见他身体微微颤抖,接着他缓缓俯下身来。 “淮南王……刘贾堂兄………” 当他喊出两人的名字时,便已是潸然泪下。 “汝等之惨状,皆乃本王之过错,…若非本王信任项声小儿,岂令两位战死沙场矣!…当今天下将定,又令本王错失左膀右臂也!…………” 刘邦的哭声很是感人,他的情绪也低落到了极点。 他伸手抚摸着英布、刘贾的头颅,又看着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摇了摇头间,他的呼吸声越发急促。 “二位之死,实乃冤屈,…吾不报此仇,…岂当立于天地之间?” 轻轻为两颗头颅抚平了双眼,他缓缓起身。 目视众将领,他勃然大怒。 “传本王令,…楚军杀吾之爱将,吾军当全力攻之!” 刘邦命令下达,众将领皆齐齐起身。 这时,张良连忙跑上近前。 他冲着众将领摆摆手。 “大王气急,…此命令不得当真!” 话罢,他拉了拉刘邦的手臂。 刘邦会意,他没有抬头。 他抬手挥了挥。 “汝等速速退下!” 话音刚落,众将领稍微迟疑,便全部离开了大帐。 “啪嗒!” 随着大帐的落帘传来一声响声,刘邦抬眼看了看。 发现所有将领都离开了,他又赶忙环视四周。 眼看大帐内只剩下张良和陈平,他悲伤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只见,他擦了擦未干的泪水,轻声叹息起来。 “哎!项声小儿手段毒辣,…他假意降吾军,竟令英布、刘贾死于其手!…可恶,…真乃可恶至极!” “大王,项声固然可恶,…项羽亦是杀人诛心也!” “…哦………” “据曹参所言,楚军送至头颅时,…并亦传达项羽之口风!” “…项羽匹夫何意?” 张良看了一眼身后的陈平,他略显迟疑。 “…呃……” 得不到回答,刘邦有点着急了。 “子房,速速言之,…莫要吞吐不语?” “…据曹参所言,项羽发下狠话,…莫要吾等离间楚臣,…若………” 说着,张良低头看向地面上的头颅。 “若吾等执迷不悟,英布、刘贾便是吾等之………” 刘邦摆摆手。 “…莫要言之,…本王已知晓也!” “大王,如今项声临阵倒戈,…不知那项庄可否值得深信?” 刘邦摆摆手。 “子房忧虑矣,…项庄与项声怎可同论。” “…大王何以见得?” “项羽灭门之事,岂乃小事,…若本王如此之行径,…敢问何人愿如此为之?”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吾等不可全信之!…倘若项庄、钟离昧乃苦肉计,…吾军之局势亦乃被动也!” “…苦肉计?…何人愿接受灭门之苦肉计?” “即便如此,灭门之事,乃项伯所言,…吾等岂可信其一面之词?” 刘邦微微皱眉,他目视着张良。 “子房,汝于项伯乃救命之恩,…汝当下亦不信任项伯?” “大王,吾当初实乃救他一命,…可此事关乎吾军之胜负,…吾亦岂敢信之!” 张良说到这,刘邦略微沉思。 他迟疑片刻,转头看向了陈平。 “陈先生,项庄、钟离昧灭门之事,…可否属实?” “大王,…此事当真,绝无半分虚假!” “哦,…陈先生为何如此笃定?” “大王,项伯一门亦被项羽诛杀,此乃其一。另据雍齿所言,他亲眼所见项庄妻儿之首级送至彭城,此乃其二。” 刘邦微微点头。 “如此看来,…此事属实!” 张良面色凝重,他转身看向陈平。 “陈先生,此事既为真,…汝可知晓项庄兵马之动向?” “…哦,…据项伯、雍齿传信,项庄已发兵十万,并逼至东海郡。…若两人再次传信,便可得知项庄大军之现状!” 话罢,刘邦张良微微点头。 “啪嗒!” 这时,落帘升起又落下,曹参走了进来。 刘邦看向曹参,他笑了笑。 “曹参将军可有要事?” “…大王,…吾等高台观望,竟发现楚军于乌江河畔…打造舟船!” “…打造舟船?…楚军何意?” “…末将不知!” 刘邦略微沉思,他来回踱步间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盒子。 他低头看了一眼,接着抬头看向曹参。 “淮南王、刘贾之头颅带去,…需厚葬之!” “诺!” 三人看着曹参一番忙碌,几人皆没有说话。 直到曹参离开了,几人依旧沉默不语。 不知过去多久,刘邦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看向张良,轻声咳嗽一声。 “子房,…楚军打造舟船,…岂欲心生退意?” “…大王,…此事难以断定!” “既打造舟船,…岂非渡江而用之?” “…如今楚军主力未损,又未断粮缺水,…为何此时萌生撤退之意图?” “…呃………” 张良分析的头头是道,令刘邦也生出了怀疑。 “此事实乃古怪,…以楚军多日之势头看来,又乃破釜又亦沉舟,当属决一死战之架势!…可……” 张良摇了摇头。 “大王,…此事乃怪事,吾等需密切关注之!” “…哦……” “大王,…若非楚军之后方危矣,楚军定然不可有此举动!” 张良说到这,刘邦点点头。 寻思着张良的话,他赶忙看向了陈平。 “陈先生,…汝速速联络项伯、雍齿,令两人告知项庄大军当前之动向!” 第74章 高台观望 陈平点点头,他接着便离开了大帐。 大帐内只剩刘邦和张良,他们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一时难以理解楚军的做法,他们便出了中军大帐。 出了中军大帐,他们直奔汉军搭建的高台处。 这处高台,乃是汉军为了观察楚军的动向而特意搭建的。 搭建的位置本是一处高坡,又加上五六丈观望台的高度,凭此高度,足已察看楚军的‘一切动向’。 当两人顺着阶梯,一前一后的来到了高台之上。 踏足高台之上,两人便迫不及待的看向了楚军方向。 只见,楚军大营内的帐篷,如同天上的繁星般,星罗棋布。 他们的目光略过这些帐篷,一眼便看向了乌江河畔。 此时,虽已进入冬季,可乌江河水却依旧清泼荡漾。 在乌江边上,大量的楚军士卒正在忙碌着。 他们把大营的一些木桩拆下来后,便几人一组的送到了乌江边。 那些木桩被送去后,他们拐了一个弯,又进入了一处‘视野死角’。 这视野死角被几个帐篷挡住了,仿佛像是楚军‘故意为之’。 两人看到这,他们有些怀疑。 刘邦回头间,他看向了曹参。 “曹参将军,…汝何以看出楚军造船之举动?” 曹参快速上前几步,他伸手指了指乌江河面。 “大王,…那处便有一条小船。” 顺着曹参手指的方向看去,刘邦抬手观望起来。 只见,那河边确实有一条不大的小船。 看到这,刘邦眉头紧皱。 “一条舟船而已,…汝怎可如此断定?” “…此船早上未有,大概一个时辰前,方才出现于河面。” “…哦………” 这时,张良赶忙回头。 “大王,曹参将军所言不虚。” “…子房可看出端倪?” “那处又多一舟船,…大王速速看之!” 刘邦伸手放于眼睛上,他又一次做出了观望状。 一眼看去,在刚才那条小船的旁边,果然又多出一条类似的小船。 看到这,刘邦点点头。 “…呃,…以此看之,楚军确在打造舟船!” 确定了楚军造船的意图,刘邦回头看向曹参。 “汝等需密切关注,…一旦楚军欲渡江而去,汝等需即刻告知本王。” “诺!” 刘邦微微点头,他随即下了高台。 待两人来到地面,却听到远方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响’。 这声音很是嘈杂,又隐约间带着哭腔。 听到这,刘邦看了看张良。 “吾军大营,…何人在此哭泣?” 张良摇了摇头,他俨然不知何事。 两人出于好奇,便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当两人快来到营门时,夏侯婴匆忙迎了上来。 “大王,…汝怎来矣?” 刘邦没有回答,他看向了营门处。 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时,他大为困惑。 “夏侯婴,…营门何人在此喧哗?” “大王,…此乃附近之楚人,他等粮食被楚军劫掠,…此时已无食果脯!” “…附近楚人?” “是也!” “本王来此之时,已令汝等散粮于他等,…只才几日,他等便无食果脯矣?” “大王,…吾等之粮皆乃千里路途运至,…由于路途遥远,十之粮草运至,以不足一二。…因此,吾等散粮之事,只维持楚人三日之需!” 刘邦点点头。 “是也,…关中发往三秦,三秦又运至荥阳,荥阳据此更是千里路途。…一路之上除去民夫若需,却也剩不下几何!” “大王,…他等皆是‘楚人’,吾军何须如此待之?再者,…吾军之粮草已然不足!” 得知粮食不足,刘邦顿感头疼。 又看了一眼营门口,他叹息一声。 “令他等离去,…并告知吾军粮草已不足矣!” “末将以如此言之,…可……” 听到这,刘邦的暴脾气上来了。 “本王只欲消灭项羽,方才施舍于他等,…他等粮食耗尽,岂可再次来之?…汝带人驱赶之,令其前往楚军大营讨取!” “…他等皆惧怕楚军,…方才来此!” 得知楚人不敢前往楚军大营,反倒来自己这里要粮,刘邦大为恼火。 “本王乃善人否?” “…呃……” 看着夏侯婴吃瘪,张良笑了笑。 “大王,…他等虽为楚人,日后便是汉民,…若此时拒绝,岂不有辱吾军仁义之声名?” “…可…吾军四十四万兵力,…又岂能饥食而战?” 张良略微沉思。 “…若可送一日之粮,并令其前往楚军大营寻之!…若不如此,吾军之声名将因此毁于一旦也!” 刘邦来回走动两步,他仿佛在犹豫。 许久过后,他抬头看了张良一眼。 “灭亡项羽之日,吾军需树立名望,…既如此,只送一日之粮便是!” “大王英明!” 刘邦叹息一声,他冲夏侯婴推推手。 “只一日之粮,…不可多送之!” “诺!” 看着夏侯婴离去,刘邦显得很是心烦意乱。 他看了一眼营门外,便转身走开了。 当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中军大帐,一眼便看到了陈平。 刘邦赶忙上前,他一把拉住了陈平。 “陈先生,…项庄大军可有消息?” “大王,…据项伯、雍齿所言,他等随项庄攻下了东海郡、吴郡,…下一步便可一举拿下会稽郡!” “…此事当真?” “此事属实,…项庄、钟离昧领军十万前往,所过之处皆是望风而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若项庄拿下会稽郡,项羽之退路将彻底封死。…如此看来,项羽将命不久矣!” 张良眼眸微转,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大王,…若此事属实,想必项羽造船之行为,…莫非乃是过江解救江东之地?” 听张良这么提醒,刘邦如同醍醐灌顶。 他联想起楚军偷偷造船的行为,立马明白了楚军的意图。 “是也,…原来如此!…项羽匹夫急于过江而去,吾军岂可轻易放其离去!” ‘看透了’项羽的所作所为,刘邦赶忙令人喊来了韩信。 他一再要求韩信率军紧盯着楚军,一旦楚军有过江的行为,立即令大军进行攻击。 他此时万分激动,若能趁项羽半渡之时进行攻击,那楚军将面临惨败。 若楚军损失严重,即便项羽过了江,他也将失去江东之根本。 到时候,再配合项庄来个两面夹击。 想到这,刘邦忍不住大笑起来。 “项羽匹夫,…汝乃命不久矣!” 第75章 仁义之道 刘邦暗自欢喜之时,有些胆子大的百姓已然前往了楚军大营。 他们前往楚军大营索要粮食,‘汉军也是极力的配合’。 待他们来到了楚军大营门前,周兰得知消息赶忙跑了过来。 当他得知百姓们的要求,他顿感头大。 可看着百姓皆是衣衫褴褛,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嘱咐百姓稍等的同时,又赶忙通知项羽。 当他来到中军大帐,项羽和范增正在下棋。 回头间,项羽看向周兰。 “周将军可有要事?” “大王,大量百姓聚集营门前……” 说到这,周兰支支吾吾一阵。 “百姓聚集营门前,汉军已包围此地,他等如何来之?…来此,…他等又为何事?” “…据百姓所言,他等前去汉军大营借粮,汉军只分其一日之粮。…汉军交代,让其来吾军大营寻粮!” 项羽放下手中的棋子,他看向了范增。 “亚父,百姓定然缺粮无以继日,…如此冒险之举动,…定然当属无奈!” 范增微微点头。 “籍儿,…此事汝乃何意?” “…散粮,毕竟,…此粮皆乃百姓之物!” 范增笑了笑,他没有立即回答。 看着陷入沉思的范增,项羽冲周兰挥了挥手。 周兰会意,他立即离开了大帐。 这时,范增端起茶碗,他轻轻抿了一口。 “籍儿,…散粮不可!” “…为何?” “此粮若散去,…‘围歼汉军之日’,将会对吾军带来极大的麻烦!” “…可……” 范增笑了笑,他起身来到项羽近前。 凑到项羽耳朵前,他开始轻声细语一番。 “………………” 话罢,项羽微微一愣。 “…如此甚好,…若汉军阻拦百姓,又该当如何?” “籍儿岂不了解刘邦?…此人乃‘名声所累’,他绝不可做出阻拦百姓之事!” “…既如此,本王立即前去!” 言罢,项羽起身写下一份信件,便带着信件离开了中军大帐。 出了中军大帐,他便把信件交给了周兰。 看了一眼手里的竹简,周兰赶忙跟了上去。 待项羽来到大营门前,他有点惊讶。 他本以为百姓不多,可一眼看去,起码有万余百姓。 当项羽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万人百姓皆眼巴巴的看着他。 项羽目光扫视众人,他有点过意不去。 只见,所有百姓皆是瘦骨嶙峋,大冬天的皮肤依旧露在外面。 当他目光落在一老者身上时,他迟疑一下,便走向了近前。 “老者,…吾乃楚王,…过往之事,实属无奈!” 老者默默的低着头,他不敢言语。 “吾楚军错事在先,…若老者信任本王,可携带众人过江而去。…待众人前往江东,定可令诸位度过难关!” “…大王,…此话当真?” 项羽点点头,他伸手接过周兰递过来的竹简。 “此物可令江东郡府开仓放粮,…可老者需应下本王一承诺!” “…大王,…何等承诺?” “当下数日,…号召更多百姓前往江东!” “此事不难,…可…吾等去之,…是否粮食充足?” “老者莫要担忧,此书信乃为其一,…若老者仍有担忧,本王便将另一物送之!” 说着,项羽把竹简交给老者。 接着,他又解下腰间佩剑。 “此剑乃本王之王剑,它随本王数年,江东大小官员皆是无人不知。…老者只需带之此剑,定可令诸位暂解困境!” 老者没有接剑,他有点犹豫。 “…大王,…只乃暂解困境否?” 项羽摇了摇头。 “老者,本王在此承诺,…若此战之后,本王未能令诸位生活得以改善,本王愿遭人神共诛之!” “…大王……” 老者很是感动,他立马带头跪了下来。 在他的带领下,万余人也都纷纷匍匐在地。 看到这,项羽略带不满。 他搀扶老者起来的同时,目光已经看向几个中年人。 “汝等皆为男儿,岂可轻易跪之?…吾楚之国,皆以礼相待,何需卑躬屈膝?…此乃本王当尽之责,汝等莫要感激!” 言罢,他把王剑交给了老者。 “老者切记,…尽一切之能力,将更多之百姓带往江东。…只需此战胜之,汝等将来福之不尽也!” “谢大王!………” 项羽摆摆手,他便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周兰仿佛心事重重。 他不住的搓着手,又时不时的看向项羽。 最终,他还是没有压住内心的顾虑。 “大王,两物交与百姓,…汉军岂肯放行?” “周将军勿忧,…此物汉军不可拦之!” “…此乃大王之王剑,汉军岂肯放行?” “错矣,此物虽王剑,此刻便乃民心!…若汉军拦之,他等将民心丧尽!” 说完,项羽快步赶往了中军大帐。 周兰停在原地,他略微沉思。 “是也,…是乃此理!” 当项羽回到中军大帐,范增已然泡好了一壶茶。 倒了两碗茶,他笑着看向项羽。 “仁义之道,…可感浑身舒爽乎?” 项羽点点头。 “籍儿,…无论此时何人辱骂于汝,他等皆乃糊涂之人。切记,…未曾功成之日,汝等之善举皆将淹没于失败之下!” “亚父所言极是!” “待吾等消灭刘邦之日,便是吾大楚善待百姓之时!…如今吾等之‘卑劣行径’,待胜之,便可归属刘邦所为!” “…嫁祸刘邦否?” “非嫁祸,…此乃史实之道!” “…史实之道?” “籍儿可否忘记,…老夫曾言,史书皆为成功之人方可书写之?” 项羽略微沉思,他点了点头。 “亚父实乃言之!” “籍儿,尧舜并非禅让,…汝可知晓?” “…此事,籍儿不知,…亚父何以知晓?” “老夫看透人性矣!” “…人性?” “是也,人性乃自私自利,…岂有禅让之圣明之举?” 项羽有点无语了,他本以为范增有啥证据依托。 没想到,他只是通过人性来判断的。 在项羽发呆时,范增递过一杯茶。 “劳烦亚父矣!” “籍儿,吾军造船之同时,…需令大军深挖沟、高筑垒!” “…此举为何?…莫不防范汉军骑兵?” 范增笑了笑,他没有说话。 “亚父安心,即便本王亲率骑兵,也不可轻易冲击敌军战阵。…垓下之冲阵,亦乃万不得已而为之!…若换作汉军,谁人可与吾之骑兵比悍勇?” “非也,据吾所知,…‘战车’于吾军极具威胁!” “…战车?…此物局限性颇大,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时,便已落幕战场矣!” “即便如此,…吾军亦当防之!之前乃‘武力诱敌’,如今需‘渡江坚守’,此一时彼一时也!” 第76章 夜空下的‘火光\’ 项羽点点头,他感觉范增说得很有道理。 接下来,他便令大军‘三面’深挖壕沟,并高筑壁垒。 随着楚军大营内的木桩不断减少,一百艘小船也渐渐打造完毕。 建造船只的三天里,两军都‘默契的选择了休战’。 当两军对战的时间来到第六天晚上,楚军终于有了‘动作’。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楚军的小船在火把的映射下,缓缓的离开了乌江河畔。 ………………… 汉军望台上,一人抬手观望。 只见,乌江河畔突然出现‘点点火光’。 那火光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在这夜风下不住的摇曳着。 随着那点点火光的分散,整个乌江河畔竟出现了‘一盘星辰’。 漆黑的夜空下,那‘星辰足有百十颗’。 在这些火光的点缀下,使得整个乌江河畔显得很是幻彩夺目。 随着这些火光的慢慢移动,它们竟然飘向了乌江深处。 它们的速度很慢,却肉眼可见。 不一会,这些火光来到了乌江的中央。 到了乌江正中央时,‘它们移动的方向发生了改变’。 一部分继续往乌江对岸离去,剩下的移动成了一个‘一’字。 当远去的星辰快到对岸时,它们也组成了一个‘一’字。 就当两个‘一’字合而二为一时,观望台上的曹参大叫:“不妙,楚军欲偷渡乌江!” 他带着震惊,又远远看去。 一条百十个‘火光’组成的一条线,此时竟稳稳的横贯江面。 看到这,他已然确定了楚军‘偷渡乌江的计划’。 曹参再也不敢耽搁,他三步并作两步,便快速的下了望台。 当他脚跟刚触碰地面,他又赶忙跑向了中军大帐。 待他掀帘而入,一眼略过众人,他直接看向了高位上的刘邦。 “大王,…楚军欲夜渡乌江!” 刘邦闻言,他忽的站起身来。 目视曹参,他露出了一脸的喜色。 “曹参将军,…此话当真?” “末将亲眼所见,适才,…百十只舟船离岸而去,并于乌江河面连通一座浮桥!” “…浮桥?…黑夜之下,汝怎知晓?” “大王,…每只舟船皆有一火把,此时已横贯江面矣!” “…如此看来,楚军欲夜渡乌江!” 刘邦目光环饲,他冲众人挥了挥手。 “汝等随本王前去察看,…若楚军夜渡之,吾军便可趁机攻之!” “诺!………” 话罢,在众人簇拥下,刘邦离开了中军大帐。 当一行人来到了望台,刘邦率先爬了上去。 上了高台,他赶忙看向乌江水面。 他一眼看去,果然有一条闪闪发光的火光横贯于江面。 看到这,他大喜过望。 转头间,他看向了韩信。 “齐王,…汝需速速攻之!” “…大王,小王遵命!” 韩信正要离开,张良一把拉住了他。 看到这,刘邦顿感困惑。 “子房,…此乃何意?” “大王,江面虽有火把,亦可证明此乃楚军之浮桥。…可此浮桥虽横贯江面,吾等并未眼见楚军渡之?” 张良说到这,刘邦又赶忙看向江面。 他一眼看去,只见闪烁的火光下漆黑一片。 可小船之上,并无楚军渡江的迹象。 看到这,他心中生出了疑虑。 既是偷渡,浮桥已连接对岸,为何楚军不选择快速过江呢? 看向张良,他微微点头。 “子房所言极是,…楚军并未渡之!” 韩信上前一步。 “大王,…若攻之,需楚军半渡之时方可!…若楚军半渡,剩余之楚军定然军心大乱。…待楚军大乱之时,吾军定可一举消灭楚军大部主力!” “…齐王所言甚是!…如此看来,吾军需静观其变方可!” 由于楚军已搭建好了浮桥,刘邦几人也不敢轻视。 他们纷纷看向乌江方向,并等待着楚军的下一步动作。 就在几人看得入神时,更多的火光从楚军大营汇集。 仔细看去,那些火光足足有数千之多。 那些火光短暂的汇集后,便快速的向着乌江河畔移动。 待它们到了乌江河畔,并以两个火光为一列,便开始顺着浮桥向江心移动。 在那两个火光的后面,更多的火光排成了长长的一列。 那一列火光无比漫长,在这黑夜里,就如同一条‘火龙’。 当这条火龙离开乌江水面,那火光也随即被熄灭。 半刻钟后,楚军大营内又出现数千火光。 接着,这些火光又分为两列。 这两列火光来到乌江河畔,便又通过浮桥前往了乌江对岸。 接下来,这条火龙不断的出现。 看到这,刘邦大笑。 “…汝等可细细数之?” 张良略微沉思,他点点头。 “…大致五次矣!” “是也,…若一次两千楚军过江而去,五次便乃万人!” 说到这,刘邦不再犹豫。 “齐王,速速令吾军攻之!” “小王遵命!” 当韩信下了高台,他便令汉军对楚军大营发起了全面进攻。 “呜…呜呜……” 高亢的号角声响彻夜霄,在这号角声的召唤下,数十万汉军快速的向着楚军大营冲去。 随着号角声的消失,数十万汉军已对楚军大营进行了三面包围。 “咚…咚…咚………” 中军战鼓噪声大作,在这战鼓的催促下,汉军对楚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当汉军距离楚军大营百步时,前方传来了密集的“嗡嗡”声。 这声音接连响起,就仿佛什么‘物体被外力拉到了极限’。 听到这种声音,汉军一些老兵顿感不好。 他们太熟悉了,这分明是弓弦紧绷的声响。 可后方的战鼓还在擂动,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发起进攻。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里传来了“嗖嗖嗖”的破空声。 听闻此声,汉军前排立即竖起了盾牌。 他们的盾牌刚刚竖起,楚军的羽箭便‘接踵而来’。 连绵不断的羽箭从夜空中落下,射在盾牌上时,竟发出了“钉钉铛铛”的声响。 在这密集的箭雨下,汉军排着整齐的队列,他们迎着漫天箭雨继续前行。 前进的路上,,汉军仍有大量的士卒中箭倒地。 当两军距离越来越近时,一道道壕沟挡住了汉军进攻的道路。 对于壕沟,汉军俨然做了防备。 他们一边令盾牌手挡在前方,一边令士卒掩埋壕沟。 掩埋壕沟时,他们又付出了大量的伤亡。 当一道又一道壕沟被掩埋,两军终于在夜空下迎面相遇。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汉军付出了大量伤亡,才逼近楚军,他们岂能轻易放过。 在一声声呐喊声下,汉军皆手持长戟冲向了楚军。 第77章 五百乘战车 两军相见,那是分外眼红。 没有一丝的停留,两军便交战在一起。 呐喊声、兵器碰撞声、痛苦的哀嚎声,在这夜幕下相互交织。 汉军虽仗着人多,可他们在楚军顽强的抵抗下,竟无法前进半步。 就在两军僵持不下时,韩信心中大感困惑。 已方兵马发起进攻时,楚军应该过江数万人了。 可看着楚军的规模,竟足足有十几万兵力。 看到这,他摇了摇头。 一旁的曹参看得真切,他走向韩信。 “齐王,…楚军是否未过乌江?” “汝亦看出?” “…是也!…若楚军部分人马渡过乌江,剩余之楚军怎可如此规模?” “既如此,…楚军为何佯装渡江之举动?” “…呃……” 韩信带着疑问,他前往了望台。 待他上了望台,刘邦几人已齐齐看来。 “齐王,…楚军未曾过江否?” “…大王,小王亦是顿感困惑!” “既已攻之,撤退自不可取,…不知齐王可有胜敌之策略?” “大王,如今吾军之战车刚刚抵达,…若用战车强攻敌阵,定可令楚军阵列溃散!” “…如此甚妙,齐王速速令其攻之!” “小王遵命!” 当韩信回到中军,他便令五百乘战车发起了进攻。 这五百乘战车,乃是韩信为了对付楚军阵列,特意向刘邦提出的。 为了筹集五百乘战车,汉军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后,战车便被骑兵逐渐所替代。 这些战车,皆是秦朝留下的老古董了。 为了彻底击败楚军,这五百乘战车更是星夜赶来。 他们从咸阳出发,一举行进数千里,终于在这关键时刻赶到。 接下来,韩信令‘两个方向’的汉军继续进攻。 当这两个方向的汉军还在进攻时,另一方向的汉军则井然有序的退了下来。 ………………… 楚军中军高台。 项羽看着侧面的汉军撤退了,他心中暗自佩服。 范增说得没错,汉军定然是利用战车冲垮战阵。 他暗自钦佩的同时,立即令侧面的大军撤退。 当楚军全部撤到指定地点时,五百乘战车便来到了汉军阵列前方。 这些战车皆是四匹战马牵引,每个战车上分别矗立三个汉军。 三个汉军里,一人持戟、一人持弓箭、一人持长枪。 看到这,项羽露出了一脸的轻蔑。 “呜…呜呜……” 一阵号角声传来,五百乘战车发起了攻击。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击穿楚军阵列。 战车发起了进攻,那些驭手俨然不满足战车的速度。 他们扬起了马鞭,并不断的抽打着牵引的战马。 那些战马因吃痛,不断嘶鸣的同时,奔跑的速度更快了。 在那些战马奋力的奔跑下,五百乘战车距离楚军阵列越来越近。 一百步、六十步、五十步…… 当距离逼近三十步时,那些驭手大感疑惑。 在他们气势汹汹的冲锋下,楚军士卒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 在那无数火把的映照下,他们竟看到了楚军一脸淡定自若的模样。 事先得知楚军的壕沟被填平了,他们对于击穿楚军阵列,已然充满了自信。 可楚军如此淡定,倒令他们心里有点发虚。 进攻的命令已经下达,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冲锋了。 当距离来到二十步时,最前方的战车竟原地‘飞跃起来’。 那些因震动而飞向天空的汉军,落下来时,便已摔的口鼻流血。 他们还想爬起来,可后面疾驰的战车已然来到近前。 当后方的战车碾压而过时,他们的战车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那些战车不知什么原因,竟在一条线上接连起飞。 当一个未死的驭手看向地面,他明白了一切。 只见楚军阵列前方的地面上,竟横亘着一道又一道壕沟。 由于天太黑,他们竟没有发现。 又因己方的马速太快,而车轮陷入深沟,便会因力道过猛而人仰马翻。 知道了这一切,他猛然起身。 他起身大喊,他想第一时间令其他的战车停下来。 可他的声音虽大,却无法令冲锋的战车停下来。 当几十乘战车接连车毁人亡时,后方的战车便看出了端倪。 他们震惊的同时,赶忙拉紧了缰绳。 随着缰绳的拉动,几百乘战车接连停了下来。 战车停下后,他们惊恐万状。 看着前方支离破碎的战车,他们略感庆幸。 可他们的庆幸是暂时的,因为他们看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在他们的注视下,楚军竟齐齐拈弓搭箭。 他们怕了,他们的眼神里尽是恐惧。 此时,他们的想法不是进攻,而是安全的撤离。 可距离楚军阵列太近了,他们都慌了。 在万分紧张的情况下,他们只得拉着战马调转方向。 可四匹战马同时调转方向,这谈何容易。 为了调转方向,他们只得不断的抽打马屁股。 战马因吃痛,接连发出了嘶鸣声。 在这人喊马嘶的氛围下,天空中传来了“嗖嗖嗖”的破空声。 当一波又一波箭雨过后,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 当战车覆灭的消息传来,韩信大惊! 他本以为楚军的壕沟被填平了,未曾想楚军竟留有后招。 因战车未发挥奇效,又发觉楚军准备充分,他便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 “铛…铛…铛……” 金鸣声起,汉军闻声,便交替掩护着撤了回来。 看着己方兵马撤了回来,刘邦大为恼火。 他不理解韩信为何撤兵,更不能原谅韩信擅自下达撤兵的命令。 带着怒火,他前往了中军。 当他来到中军,他伸手指向韩信。 “…汝乃何意?…为何鸣金收兵?” “…大王,…五百乘战车已覆灭……” “战车覆灭,…乃汝撤兵之原由?…吾军三倍于楚军,为何不一举破之?” 韩信低着头,他没有回答。 在他的认知里,他绝不打无把握之仗。 明知楚军准备充分还继续攻打,这不是他的做法。 看着韩信默不作声,刘邦的暴脾气压不住了。 他眼睛瞪的老大,伸手指向韩信的脑门。 “汝…汝遇项羽匹夫,从未胜之!” 刘邦这句话说完,韩信满脸涨红。 他虽心有不服,可刘邦说得乃是事实。 看着韩信被训斥,又看着刘邦又要开口,张良赶忙挡在了两人中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韩信,又转头看向刘邦。 第78章 怪哉! “大王莫要动怒,想必楚军并未渡江,…若如此,吾军不妨静候佳音便是!” “…静候佳音?…何意?” “大王,吾军已牢牢牵制楚军,只待项庄拿下会稽郡,…楚军即便凶悍,也只得于吾等之围困下束手就擒!” 刘邦略微沉思,他点点头。 “…若如此,也未尝不可矣!” 在张良的劝慰下,刘邦心情舒坦了一些。 他看向韩信笑了笑。 “齐王,…本王言行粗鄙,汝可莫要记挂于心?” “大王,…小王不敢!” “如此甚好,…如今楚军之浮桥横贯江面,…着实令本王心生不安矣!” “大王莫忧,…小王定令属下严密视之!” “嗯,…齐王辛苦矣!” 话罢,刘邦挥袖离去。 ……………… 楚军中军大帐。 范增看向项羽,他露出了玩味的笑。 “籍儿,…此计可否拖住汉军三日?” “亚父高明!…半遮半掩之造船,便令汉军心生疑虑。…今夜试探性过江,又令汉军乱了阵脚。…此计甚妙!” “籍儿,…不可令汉军放松警惕,夜间需令两千士卒穿梭于江面,…以此方可疲惫汉军!” “籍儿知晓!” 接下来,楚军又令两千士卒带着火把过了江。 这两千士卒过江后,便赶忙熄灭了火把。 他们摸黑返回后,又重新点燃了火把。 带着火把,他们又一次过了乌江。 以此往复下来,汉军那边紧张坏了。 为了防止楚军趁夜撤离,汉军又一次集结兵马,并对楚军发起了进攻。 当汉军全面压过来时,又一次被楚军严阵以待的阵容挡了下来。 发觉楚军并未过江,韩信无奈,他又一次选择了鸣金收兵。 当汉军撤回来后,‘楚军又开始了过江’。 经过几次的折腾下来,韩信也看出了端倪。 他认为楚军这是故意疲惫己方,待己方放松警惕时,楚军一定会选择渡江。 毕竟,‘江东局势迫在眉睫’,项羽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有了这个想法,韩信一夜未睡。 他一边令人严密监视,一边随时准备着‘半渡而击’。 可一夜过去了,楚军大营竟是纹丝未动。 他们没有离开大营,更没有渡江而去。 天终于亮了,韩信终于放下心来。 确定楚军并未渡江,韩信立即赶往了中军大帐。 看到刘邦的那一刻,他发现刘邦的眸子里充满了血丝。 看到这,他微微低头。 “大王,…夜未休矣?” “哎!…楚军折腾一夜,本王如何得以安稳!…齐王,楚军此刻可曾消停?” “大王,…楚军并未渡江!” “…并未渡江?” 话罢,刘邦看向张良。 “子房,…楚军折腾一夜,又未渡江,…此乃何意?” 张良略微沉思,他摇了摇头。 “…此事极为怪异,若项羽得知江东危矣,他定然渡江而去!…可…楚军未动,此事非同寻常也?” “…呃…莫非项羽不知江东之危?” “大王,楚军于江东只一水之隔,…他怎可不知?” 说到这,张良顿感不好。 他瞪大了眼睛,神色显得异常紧张。 他目光略过刘邦,直接看向了陈平。 “…陈先生,自项庄拿下东海郡、吴郡,…项伯、雍齿可否传来消息?” “…未曾…传回消息!” 在陈平支支吾吾的回答下,他仿佛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面色惊恐。 看着两人很是紧张,刘邦很是好奇。 “…二位为何如此神色?” 张良赶忙上前一步,他看向众将领没有说话。 看到这,刘邦会意。 他冲众将领挥了挥手,众将领略微迟疑,便纷纷起身离去。 待众将领离开,张良一把拉住了刘邦的手。 “大王,…此事怪载!” “…如何怪之?” “大王,…吾军之粮草所剩几何?” “…大致两日,…子房莫要担忧,后续之粮草即刻便会送至!” “大王,…若吾估计无错,…粮草已不可送至!” “…子房多虑,此地后方皆已为吾之汉地,…吾军怎可无粮乎?” “不,…此间疏漏也!” “…疏漏?…何处疏漏之?” “项庄共计十五万兵马,而攻打江东之兵力只乃十万,…另五万之兵力何去何从也?” “…自当戍卫彭城矣!” “若此五万人马攻打荥阳,…吾军当如之奈何?” “…荥阳?” 说到荥阳,刘邦大惊。 荥阳背靠敖仓,敖仓也正是汉军的粮草聚集地。 若荥阳被占据,敖仓定然不保。 若这两地被切断,就如同掐住了汉军的命脉。 想到这,刘邦显得很是紧张。 “子房,…此事汝如何得知?” “猜测!” “…猜测?” 听到张良乃是猜测,刘邦忍不住笑出了声。 “子房,…只凭项庄未全力进攻江东,汝便妄加猜测乎?” “非也,…若江东危矣,项羽定然不可坐视不理之!…可…楚军并未渡江,此事便可证明江东无碍!…若如此推理,项庄、钟离昧岂非苦肉计?” “…苦肉计?…灭门之仇,岂乃苦肉计?…若如此,项羽将许下何等承诺?” “…可…项伯、雍齿三日未回信,此事当如何解释?” “…莫非事杂耽搁矣?” 这时,陈平快步来到近前。 “大王,…绝非事杂耽搁!” “…陈先生何意?” “以往,吾之去信,他等皆乃隔日必回!…可…此次去信已三日有余,吾竟未收至回信!” 陈平说到这,刘邦又一次紧张起来。 他怕了,他真的担心中了苦肉计。 若真是苦肉计的话,那荥阳定然丢失了。 若是荥阳丢失,那己方的几十万大军将无粮可吃。 如今只剩下两天的粮食,即便是立即动身赶往荥阳。 只怕是还没到荥阳,军中粮食定然已经耗尽。 若是几十万大军没了粮食,又距离荥阳千里之外。 想到这,刘邦急得满头大汗。 “不,…此事绝无可能!……” 就在他不住的喃喃自语时,夏侯婴匆忙跑了进来。 “大王,…大事不妙矣!” 刘邦猛然起身,他目视夏侯婴。 “何事?…速速言之!” “田横率军夺取荥阳,…并焚烧吾军之敖仓!” 听到这,刘邦愣了愣神,他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楚军中军大帐,项羽和季布相视而立。 季布被喊来,他有点懵。 “大王,…唤末将前来可有要事?” “汝速速过江搜集舟船,…两百足已!” “…大王需过江而去否?” “非也,…此船需渡淮水之用!” “…淮水?” “是也!” “…淮水与乌江大同,百十只舟船便可横渡之,…如今吾军已有百艘舟船,何需寻之?” 听到这,项羽和范增相视一眼,两人随即大笑起来。 看着项羽大笑,季布吓得连连后退。 “…大…大王,…汝怎可笑之?” “哦,…本王不可笑之?” “…末将追随大王多年,…‘从未见大王笑之’!” 项羽嘴角微动。 “季将军,此战之后,…本王将每每于汝笑之!” 第79章 ‘反间计引来的报复\’ 季布惊呆了,他赶忙擦了擦眼睛。 当他又一次看向项羽时,项羽已然板起脸来。 他脑海里飞速旋转,终于在最快的时间想起了‘搜集船只’的任务。 “大…大王,…末将速速前往!” 话罢,他赶忙跑了出去。 …………………… 汉军中军大帐。 “…大王……” “…大王无碍否?………” “…………” 张良和陈平好一番忙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呼唤。 “…呃……” 刘邦轻哼一声,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张良、陈平皆是满脸的欣喜,他手臂挥了挥。 “二位先生,…荥阳粮道被断,…吾等如之奈何兮?” 张良赶忙搀扶刘邦起来,他面色很是凝重。 刘邦起身看了一眼陈平,他紧接着又看向了张良。 “子房,…汝乃大才,…可否解救吾之数十万兵马?” “大王,…二日之粮尽,吾军乃危矣。…若破局,…需粮尽之日谋一生路!” “…粮尽之日谋生路?…如何谋之?” “大王,此地往西,需近千里方可至衡山国。…可此路必经九江国,如此,吾军往西乃死路也!” “是也,…项声小儿可恶,此路不可往!” 说到这,刘邦猛然抬头。 “至西不可,…西北、北方可否行之?” “大王,此地乃楚国腹地,西北荥阳乃千里之外,北方亦是如此。…若回之,粮草难以为继不言,…田横定然据险力守!” 刘邦愣了愣神,他顿感头疼。 一提到田横,他就气的牙痒痒。 想到这,刘邦对韩信生起了怨恨。 当初郦食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已然说服了齐王田广。 可就是这个韩信,他为了当齐王,不但逼死了郦食其,还斩杀了齐国的大部分王族。 即便杀齐国王族,你也要杀的彻底,为何独独放走了田横。 此等灭族之仇,田横岂能释怀? 想到这,刘邦牙齿嚼的咯嘣响。 “韩信小儿,…处事不绝,…乃留祸害矣!” 待刘邦发了狠,他又赶忙看向张良。 “子房,…以上三路皆死路,…不知可否遇之生路?” 张良略微沉思,他自顾自的念叨着。 “…西南过楚乃九江国,…此路不可!…南方乃楚地,亦不可!…此地往东、东南亦是楚地,也不可!…若是进入楚地,楚军若坚壁清野,两日之后吾军必败!” 听着张良的分析,刘邦黑下脸来。 “子房,…其它方向不可,…东北方向如何?” “…东北方向乃楚之彭城……” 张良说到彭城,刘邦一愣。 他神色一怔,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顺势躺在了张良的怀里。 “死矣!…吾命休矣!……” 在刘邦的念叨声中,陈平看向了张良。 “东北方向可行!” 话音刚落,刘邦忽的坐了起来。 他看向陈平,露出了满脸的期待。 “陈先生,…汝速速言之!” 在刘邦、张良的注视下,陈平迟疑一下。 “…此地距彭城不足七百里,…若吾军趁粮尽之日火速拿下彭城,再通彭城撤往齐地,…如此吾军便解危为安也!” 刘邦点了点头,张良则一脸的凝重。 张良看向陈平,他轻叹一声。 “两日行军七百里,…亦需火速夺下彭城,…此事如何行之?” 刘邦微微点头。 “是也,步军一日百里已是极限,如何两日赶至?…再者,…即便赶至,吾军已是疲惫之师,又亦攻打十万楚军驻守之坚城,…此事绝无可能!” “大王,…若骑兵可否行之?” “…骑兵?” 刘邦摇了摇头。 “不可,吾军骑兵共计六万,即便赶至彭城,一无攻城器械、二乃兵力微弱,…此策略不可行!” “…可…唯有夺取彭城,吾军方可转危为安!” 刘邦略微沉思,他看向一脸急切的陈平。 “陈先生之计谋,虽乃唯一之出路,…若兵贵神速,亦不是不可行之!…若骑兵一时难以拿下,…吾等后续之兵力岂不饿死半路乎?” 陈平思虑半晌,他嘴巴张了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到这,刘邦一把拉住了陈平。 “陈先生,…汝可有良策?” “…大王………” “何事如此吞吞吐吐,吾等君臣三人,…有何不可直言?” 陈平看了一眼张良,他迟疑一下,便凑到刘邦近前。 “大王,…吾军曾散粮楚人,…可否沿路取之?” “…呃……” 听到这,张良摆摆手。 “晚矣,吾军散粮不多,楚人皆已粮尽。…如今楚人皆逃往江东,…恐之沿路无人乎?” 张良说到这,刘邦眼睛眨了眨,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苦肉计?…断其羽翼?…移花接木?…示弱于敌?…假意和谈?…佯装败退?…增兵减灶?…假意降之?…诱敌深入?…坚壁清野?…亲身范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疲之以敌?…固守待日?…声东击西?…断敌粮道?…围而歼之?……” 刘邦一大段话说下来,张良和陈平的脸色铁青。 “不,项羽怎可如此多谋?…其乃莽夫,…若非高人相助乎?” 张良和陈平相视一眼,他们好像想到了什么。 张良摇了摇头。 “大王,…远不止如此!” “…何意?” “若吾估计无错,…范增定然活之!” “…范增?” “是也!” “不,他之尸骨,吾等皆亲眼所见……” 说到尸骨,刘邦怔住了。 回想起那具腐败无形的尸体,他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不,他若未死,岂非‘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之计谋?” 张良又摇了摇头。 “不,…另有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是也!” 说到将计就计,两人齐齐看向了陈平。 陈平低着头,他脸色很是难看。 “…吾之反间计,竟引来如此之灾难,…此乃吾之过错矣!” 听陈平这么说,刘邦和张良沉默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己方一个‘反间计’,竟引来这么多的反击。 最可怕的是,如今之困境,已是死局。 原地不动是死,七个方向撤退也是死。 若是继续攻打项羽的楚军主力,即便再给他们一个月也不可能拿下。 可时间只剩两天,这两天如同倒计时。 真是过一分,少一分。 即便全军上下‘节衣缩食’,也不可能看到胜利的希望。 一旦粮尽,楚军不需要攻打。 在这寒冷的冬季,时间会消灭一切。 第80章 抉择 陈平看着发呆的刘邦,他很是心急。 “大王,速速下定主意,…迟则晚矣!” 刘邦面露苦色,他嘴巴张了张。 “…可否一举消灭项羽?” 话罢,张良、陈平皆摇了摇头。 “…二位先生…为何如此态度?” 张良叹息一声。 “摆下如此惊天阴谋,…楚军岂可不防?…他等劫掠楚人之粮食、牲畜时,便已萌生背江引诱之谋划!…即便我等殊死一搏,亦为徒劳也!” “子房,…如此,吾军将必败矣?” “…也不决然!” “哦,…子房速速言之?” “大王,陈先生之计谋,…乃唯一之生路!” “…率骑兵夺取彭城?” “非夺彭城,…吾军若生,…需抛下‘负担’!” “…抛下负担?…何为负担?” 张良没有回答,他看向了陈平。 陈平会意,他点了点头。 看向刘邦时,陈平略显为难。 “…大王,…若欲生,吾军定将抛弃步军!” 听到抛弃步军,刘邦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不可!…如今四十二万兵力,步军便乃三十六万众。…若如此断臂求生,本王绝不可为之!” “大王,吾军对战项羽数十次,何时胜之?…过往之大败,皆因大王无恙,吾军方可东山再起。…若大王不舍之,吾汉国将亡矣!” 刘邦没有说话,他显得很是犹豫。 张良靠上近前,他一把拉住了刘邦的手臂。 “大王当舍则舍,…只需大王生还,…吾之汉军将源源不断也!” “…可………” “大王莫要犹豫,需当断则断!…再耽搁,吾军时日不多也!” “…若舍弃步军,…吾等只六万骑兵,…又岂能夺下彭城?” 张良笑了笑,他摆了摆手。 “非夺彭城,…吾军只需绕城而过?” “…可彭城乃楚国中枢,…吾军当如何绕之?” “梁地!” “…梁地?” “大王,…如今之局势,项庄定然死守彭城。…若吾军露面彭城,再趁夜饶至梁地,亦可通梁地前往齐国。” “…子房,…项庄为何死守彭城?” “大王,…吾军四十二万兵力,如此之规模,…他等岂可轻视之?” “…呃………” “大王,此次前往齐国,…需带之韩信!” “…带韩信?…为何如此?…他之行径令吾军身受困境,本王已对其恨之入骨!” “大王,韩信乃齐王。…若带其前往齐国,再利用其影响力招兵募粮,…吾军舍弃之兵马将可救之!” 张良说到这,刘邦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 他整个人神采奕奕,一瞬间便把刚才的愁苦抛向了九霄云外。 他紧紧的握住了张良的手,满眼皆是感激。 “子房,…如此,…定可解救吾之步军?” “大王,汝殊不知韩信之能力?…他乃撒豆成兵之神通!” 提到撒豆成兵,刘邦立马想起韩信一年时间便招募三十万兵力。 “是也!是也!” “大王,…当下如何为之?” “二位之计谋可行!” 话罢,刘邦立即召集了所有将领。 当众将领过来,粮道被断的事,他只字未提。 他给众将领的命令是,北上渡过淮水,武力夺取彭城。 得知夺取彭城,众将领皆是一脸疑惑。 他们不明白,攻打项羽多日,为何突然回头攻打彭城的项庄。 看着刘邦一脸的铁青色,他们也没有问出口。 众将领接了命令,他们便起营拔寨,并井然有序的开始了撤退。 ………………… 汉军这边虽是秘密开拔,楚军这边已令人全程监视。 此时,周兰立于高台之上,他看得真切。 只见,汉军大营的前方很是平静,可后方的帐篷却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看到这,他赶忙下了高台,并飞奔着跑向了中军大帐。 当他一把掀开大帐落帘,竟把喝茶的范增吓了一大跳。 “扑通!” 茶碗落地,滚了老远,范增愣在了原地。 眼看范增吓得不轻,项羽大怒。 他看向周兰,伸手指了指。 “汝乃何事,…惊吓于亚父,汝可知晓?” “大…大王,…汉军…好似撤退之!” 闻听汉军撤退了,项羽和范增齐齐站了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看向了周兰。 “汝乃如何得知?” “…大王,末将高台观望,…竟发现汉军后方帐篷逐一拆之!” 听到这,几人立马走出了中军大帐。 待三人来到高台之上,一眼看去,确实如周兰所说。 看到这,项羽略显困惑。 “亚父,汉军已然断粮,…可为何选择撤退,亦不愿与吾军决一死战?” “籍儿,七日之战,…他等岂不知晓吾军之兵威?…如此看来,汉军定将择路逃之!” 听到汉军逃了,周兰大喜。 “大王,汉军逃之,…吾军需趁胜追击方可?” “无需追击,…汉军逃无所逃!” “…逃无所逃?…大王何意?” 项羽笑了笑,他看向了范增。 范增嘴角微动,他侧目看向周兰。 “此时欲逃之,已绝无生路?…若全力进攻吾军,汉军倒可坚持几日。…可惜,汉军求生心切!” 周兰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呃,大王、军师,…吾军既不追击,汉军如何逃无可逃?” 范增笑了笑。 “若汉军命大,可暂保一部无忧!…若命运不佳,将欲全军覆没也!” “…全军覆没?…暂保一部?” “是也,…暂保一部,只乃暂时。…待时日不多,亦欲全军覆没!” 话罢,范增转头看向项羽。 “籍儿,待汉军离去,汝可跟之。…切记,万万不可攻之。” “亚父安心,…籍儿知晓矣!” 接下来,项羽带领着两万五千骑兵出了大营。 范增则坚守营地,并等待季布寻找船只回来。 项羽这一路皆是骑兵,他们的速度很快。 可他们只是远远的跟着汉军,却没有任何想要攻击的念头。 楚军骑兵远远的跟随,令汉军很是不安。 汉军行进速度极快,他们并不想招惹楚军。 这一路上,两军如同不相识的路人。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当汉军来到了淮水河畔,两军微妙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汉军为了快速渡河,他们在原有浮桥的一侧,又造了一座浮桥。 汉军快速通过的同时,还专门派十万大军做了掩护。 这十万汉军严阵以待,生怕已方渡河之时,楚军会突然进攻。 第81章 ‘淮水河畔\’ 可汉军多虑了,楚军的骑兵只是远远观望。 他们为了看得真切,甚至‘特意选了一处高坡’。 随着时间的流逝,汉军大部分兵马已然顺利的渡过了淮水。 看到这里,桓楚急得抓耳挠腮。 他瞪大了眼睛,一边看向渡河的汉军,他又时不时的看向项羽。 当留守的汉军准备分批过江时,桓楚实在憋不住了。 他看向项羽时,已经急得吱哇乱叫。 “啊呀呀…啊呀呀呀……” 闻听怪叫,项羽侧目。 看向桓楚时,他一脸的阴沉。 “汝欲何为?” “大王,汉军渡河矣,…吾军为何不趁机攻之?” “哦,…为何攻之?” “…半渡而击!” “不需吾等!” “…不需吾等?…大王何意?” 项羽回头看向过了淮水的汉军,他伸手指了指。 “汝细细瞧之!” 桓楚愣了愣,他赶忙看向了过河的汉军。 只见那人山人海的汉军,此时正在等待。 他们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在等待最后一批汉军的过河。 又不知过去多久,当最后一批汉军渡过了淮水,他们便当着楚军的面,给两座浮桥泼洒了火油。 待他们泼洒好了火油,只见两个士卒提着火把上前。 他们只是随手一丢,便将手里的火把扔向了浮桥。 那火把刚一接触浮桥,霎时间便升腾起了炙热的火焰。 那火焰附着在火油上,很快便蔓延到浮桥的周身。 只片刻功夫,两座浮桥便接连沉入了水中。 看到这,桓楚狠狠的拍打自己的大腿。 “啊呀呀,跑矣!啊呀呀,可惜!………” 就在桓楚不住的唉声叹气时,远方竟传来了‘轰隆隆’的响声。 这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大,就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快速逼近。 闻声,桓楚赶忙抬头目视前方。 他一脸问号,他又不明所以的看向了项羽。 “大王,…汝可听闻响声?” 项羽神秘一笑,他冲前方梗了梗脖。 “既闻声,…汝便细细观之!” 此刻,桓楚不再多问。 因为那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就仿佛有‘未知的事物’以‘排山倒海的速度赶来’。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汉军那边首先觉察到了危险。 只见汉军阵列里,数万匹的战马齐齐嘶鸣起来。 那声音此起彼伏,带着恐惧、惊吓、躁动。 一部分汉军看出端倪,他们赶忙骑上了战马。 当汉军骑上战马,他们便玩了命的往东疾驰。 随着汉军慌乱的奔跑,前方的视野一瞬间便豁然开朗。 看清了未知事物时,桓楚彻底惊呆了。 他眼睛比嘴巴张的还大,他的手伸向了前方,恨不得指向‘汉军慌张的脸庞’。 “大…大王,…大水,…发大水矣!” 项羽侧目,他点了点头。 “韩信喜好戏水,…本王令其喝饱,…令其撑死!” 桓楚好像没听到项羽的话,他依旧无比震惊的看向汉军。 此时,淮水对面,高达一米多的大水呼啸而来。 那大水呈‘黄褐色’,就如同奔腾的千军万马。 那大水铺天盖地,竟从三个方向奔涌而来。 因大水的奔腾,一时间竟然升腾起了大风。 这大风迎面扑来,还带着些许的恶臭。 恶臭的大风呼啸而过,竟令楚军骑兵纷纷拉紧了缰绳。 楚军惊讶的同时,他们座下的战马也齐齐嘶鸣起来。 所有的楚军都很惊讶,他们惊讶的同时,却把眼睛睁的大大的。 他们睁大眼睛不为别的,只是想看清河对面的汉军如何逃脱。 众楚军一眼望去,此时的汉军已被大水所冲击。 在大水的追赶下,黑压压的汉军被瞬间冲垮。 被大水冲倒的汉军不断的挣扎,他们‘时而消失’,时而‘浮出水面’。 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当他们喝饱了水,便无奈的被大水所淹没。 汉军还在玩命的狂奔,他们的方向是淮水河畔。 他们径直的下了堤坝,许多士卒因慌乱而顺坡滚了下来。 眼疾手快的,立马又起身狂奔。 跑的快的,已然来到了淮水河畔。 跑的慢的,一瞬间便被大水所吞噬。 当大量的汉军跑到淮水河畔时,他们看着平静的淮水,却愣在了原地。 他们此时很懊悔,代表生路的浮桥已经不在了。 他们没了办法,可时间却不会停下。 当大水裹挟着泥沙、树枝、木桩、落叶、汉军士卒,从高高的堤坝冲刷下来时,河边的士卒呆立当场。 他们此时愣在原地,人人皆是一脸的绝望神色。 他们很想返回淮水对面,可退路却是如此的遥远。 没了退路不说,那无穷无尽的大水,此时已然顺着低洼的地势流淌下来。 这流淌下来的水,足足有千钧之重。 凡是落到汉军士卒的脑门上,便会当场砸翻在地。 倒地的士卒毫无挣扎,他们如同‘眩晕的大头鱼’,只得顺着水流钻进了淮水。 在这如同‘瀑布’的大水面前,无数的汉军拼了命的嚎叫。 可他们撕心裂肺的呼喊,竟难以抵挡‘命运的安排’。 当大水漫过他们的脖颈,一些命大的汉军还在奋力的扑腾着。 他们的双手不住的抓着什么,仿佛在他们生命的尽头,欲要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当淮水的流速敌不过大水的淹没,所有的汉军皆顺着水流…‘流向了东方’。 随着汉军声音的消失,淮水的河面也在不断的升高。 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淮水的水面正在极速的扩张。 最初,淮水的水面只有百丈。 当大水来时,水面达到了一百五十丈。 而现在,淮水的水面已来到了两百丈宽度。 淮水的水面还在扩张,眼看快达到两百五十丈时,桓楚赶忙看向了项羽。 “大王,…吾等速速逃之?…若不逃,吾军即将步汉军之后尘也!” 项羽目视前方,他摇了摇头。 “无需逃之,吾军身处高地,并无大碍。…即便大水汹汹,它也无法越过淮水!” “…大王,…汝为何如此自信?” “此水本王所放,…水不淹放水之人!” 桓楚无语了,他伸长着脖子看向项羽,他有点不相信这话。 可看着项羽一脸的淡定自若,他又不敢继续询问。 当他目视前方时,淮水的水面已逼近三百丈。 随着河面的不断扩张,远方的大水仿佛停了下来。 只见,汇入淮水的大水没有停留,它们竟‘扭头’奔向了东方。 看到这,桓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看向项羽时,他已是心悦诚服。 “大王,…此水何处而来?” 项羽侧目看去,他冷冷的注视着桓楚。 接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水,…乃千里之外,…黄河之水!” “…千里之外?…黄河?…大王……” 第82章 ‘捕鱼捉虾\’ 项羽侧目间,他微微皱眉。 “莫要多言,汝速速领兵两万,…于淮水下游‘捕鱼捉虾’!” “…捕鱼捉虾?” “是也,汉将百金,汉王千金,…汝要寻的仔细方可!” 桓楚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不一会他便“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大王,…汝为何如此善待末将?” 项羽回过脸来,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在桓楚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汝速速前往!” “诺!” 桓楚领令,他赶忙召集了两万骑兵。 待两万骑兵整装待发,他便带头朝着淮水下游赶去。 桓楚离去不久,范增、季布便率军赶到。 看着项羽只剩五千骑兵,范增略感困惑。 “籍儿,…汝之骑兵,怎剩五千矣?” “亚父,桓楚已分兵前往淮水下游,…此水虽大,汉军定有侥幸逃生者。…此战大胜,籍儿不可放生他等!” “妥,…此事妥切!…可如此之泼天巨功,…籍儿为何让于桓楚?” 项羽侧目间,他看向了范增。 “亚父,‘桓楚可似龙苴’?” 范增点点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籍儿,龙苴之死,…莫非内有隐情?” “…是也!” “…此乃何因?” 项羽看向远方,他迟疑半晌。 “亚父,待斩杀刘邦,籍儿如实告知亚父!” 话罢,项羽喊来了季布。 “季将军,汝速速率军沿淮水而下,寻一恰当之地…搭建浮桥。” “诺!” 项羽下达了命令,楚军便顺着淮水前往了下游。 一路上,项羽看着河对面的一片汪洋,他沉默不语。 两个时辰后,看到对面的陆地时,楚军便停了下来。 随着季布的发号施令,三百多条船只井然有序的放入了水中。 这三百条船只,有大有小。 大的五六米长,小的只有三米多。 为了保障大军辎重顺利过河,所有船只也按照大小一一区分开来。 小船统一汇合后,便搭建了士兵渡河的浮桥。 大船贯通河面,便由马匹、辎重单独通过。 不多时,两条一宽一窄的浮桥便搭建完毕。 当项羽率先来到浮桥时,他便一脚跨了上去。 待他稳住身子回头时,却看到范增依旧矗立原地。 此时,范增满脸惊恐,他时不时的看向湍急的河面。 看到这,项羽又赶忙回到了范增身旁。 一把拉住范增的手,他露出了一脸的关切。 “亚父,浮桥极为稳妥,…亚父莫要担忧?” 范增摇了摇头,看向奔流向东的水面,他露出了满脸的‘愧疚’。 “不,…老夫不惧水,…老夫心中有愧也!” 闻听此言,项羽反应了过来。 看向河面,他摇了摇头。 “亚父,…此战虽死百万,却乃一战定乾坤也!…若不以此为之,天下将苦战几时?…若再久战多年,死伤者岂止数百万之巨?” 项羽话罢,范增眼睛眨了眨。 他看向项羽时,露出了恍然醒悟后的微笑。 “…籍儿所言极是!籍儿劝慰极是!” “亚父勿忧,……籍儿负亚父渡水即可!” 范增迟疑一下,他点点头。 接着,项羽便背起范增。 在项羽伟岸的身躯对照下,范增显得很是矮小。 在两人缓缓前行间,范增却感动的流下泪来。 当两人过了淮水,项羽立即找来了两个传令官。 对这两个传令官,他一一下达了命令。 第一个命令是,前往淮水下游通知桓楚,并令其尽快赶往彭城汇合。 第二个命令是,令其绕过‘黄泛区’,并星夜前往荥阳。 到了荥阳,便立即令田横半道截杀刘邦。 另外,还特意告知田横,需打着‘汉军旗帜’斩杀刘邦,‘他便可一举封王’。 当两个传令官离去,范增顿感疑惑。 他偷偷擦拭一下泪水,转过头目视项羽。 “籍儿,刘邦匹夫不可逃之,…汝为何令田横劫杀刘邦?” “…亚父,斩杀刘邦之功劳,…唯独田横不可!” 范增回想起项羽刚才的命令,他点了点头。 “籍儿,…汝欲册封田横为齐王?” “是也,齐国田氏威望极重,此战胜之,需他方可安定齐国百姓。…他虽奇袭荥阳有功,可功绩却不足以封王。…若不令其斩杀刘邦,籍儿如何稳住悠悠众口?” “籍儿,…田横可否信任?” “亚父勿忧,田氏一族虽为韩信所灭,又怎可与刘邦逃脱干系?…他等之仇恨,乃不共戴天尔!…若他斩杀刘邦,他将对吾之大楚死心塌地也!” 范增略微思量,他点了点头。 “籍儿之思虑,…乃长远之计策也!” 在两人谈话间,十万楚军已渡河完毕。 待楚军整队完毕,项羽便下达了行军的命令。 大军行进的路上,他们很是震惊。 只见前方的道路上,汉军的尸体竟随处可见。 汉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他们的尸体已然僵硬。 他们虽从大水里死里逃生,却无法在这‘饥寒交迫’的环境下活下来。 随着汉军尸体越来越多,前方竟出现了死亡的马匹。 这些死亡的马匹,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已然冻的邦邦硬。 看到这,不难想象此时汉军的窘境。 …………………… 彭城…城外。 刘邦跨坐马背上,他整个人晃晃悠悠。 他那苍白的面庞,俨然一副病态的模样。 看到刘邦坐立不稳,韩信立即策马靠近。 他拉住缰绳,便赶忙搀扶刘邦。 “大王,…大王无碍否?” 韩信突然的呼喊,令张良、陈平、夏侯婴几人齐齐看来。 在几人的注视下,刘邦握了握手里的缰绳。 他抬头间,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用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并第一时间看向了彭城城池。 “彭城…到矣,…吾军…所剩几何?” 韩信看了眼‘彭城’两个大字,他又看了看身后的骑兵。 他犹豫半晌,还是看向了刘邦。 “大王,…吾军兵马只乃三万余!” 听到三万多兵力,刘邦怔住了。 他奋力转身,他想看个真切。 当他用力拉紧缰绳,并调转了马头。 抬眼看去,他怔住了。 过了一会,他痛苦的摇了摇头。 “吾之五十万兵马,…如今损失四十六万有余,…本王有责,…本王罪过矣!” 他发泄着心中的不甘,众人皆低头不语。 刘邦看了看远方,他的瞳孔瞬间扩大。 “项羽匹夫、范增老贼,二人乃世之罪人!…为之一胜,竟令人掘开黄河堤坝,…此等恶劣之举动,当属人神共愤之行径!” 说完,他看向了阴沉沉的天空。 他举起手来,并怒指苍天。 “吾乃天命之人,…为何数战皆败亡?彭城惨败,吾之三秦之地已乃‘三室一空’。…如今淮水大败,岂非令吾汉地绝种乎?” 说完这句话,他一口气没提上来。 只见他身躯抖动几下,便仰天吐出一口‘血剑’来。 一口鲜血吐出,他的身躯随即瘫软下来。 看到这,夏侯婴跳下马匹飞奔过来。 可他的速度太慢了,待他来到近前,刘邦已然重重的摔落马下。 “扑通!” 这一声闷响传来,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就在张良来到近前时,刘邦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子房,…此地…不可久留,…吾军…需速速突围…方可!” 第83章 ‘六十多万楚军\’ 刘邦最后一个字说完,他脖子一歪,便无力的瘫软下来。 看此,张良很是紧张,他赶忙伸手探向了刘邦的鼻子。 隐约感触到一丝微弱的呼吸,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众人看着刘邦晕死过去,他们俨然没了主意。 在这群龙无首的困境下,他们只得看向了张良。 陈平拉了拉张良的手臂,他冲彭城梗了梗脖。 “张先生,…吾军需速速突围方可?” 张良点点头,他起身看向了彭城。 只见高大的城头之上,楚字旗帜迎风飘扬。 在那旗帜的下方,密密麻麻的楚军早已严阵以待。 看向楚军为首一人时,他愣了愣神。 愣神片刻,他看向了韩信。 “齐王,…城头将领甚是面生,汝可识得此乃何人?” 韩信抬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此人乃项羽麾下将领,…虞子期是也!” “…虞子期?” “…张先生为何如此诧异?” “…不,据吾之情报,虞子期当身在项羽帐下,…他此刻怎可出现彭城?” 说到这,张良又赶忙看向城头。 他目视虞子期片刻,又左右扫视一眼楚军士卒。 当他目光来回扫视一周,他的表情显得很是复杂。 “…不,…此地楚军不止十万,…吾等中计矣!” 张良话音颤抖,他整个人的神色异常紧张。 韩信一时没理解,他赶忙拉住了张良。 “张先生,…汝乃何意?” 张良又看了一眼城头,他赶忙扭头看向韩信。 “齐王,汝细细瞧之,…城头之楚军可有异样?” 经张良一提醒,韩信赶忙仔细观察起来。 他这一看不要紧,看完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韩信震惊了,他发现城头的楚军虽然众多,可他们并非真正的楚军。 这些楚军里,尽是一些老幼,而且大多都只穿着麻衣。 其中身着铠甲者,少之又少。 这些老幼楚军里,老的起码五十岁,小的竟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 看出了端倪,韩信摇了摇头。 “此乃楚之百姓,既如此,楚军何去何从之?” “呜…呜呜………” 他话音刚落,远方便传来了刺耳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来的突然,竟令汉军一下子躁动起来。 韩信嘴角抽动,他举起了手中的马鞭。 “莫要惊慌,自乱阵脚者当斩!” 在他的威严下,三万多汉军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待汉军恢复下来,韩信赶忙顺声望去。 顺着号角声看去,他大为震惊。 只见北、西两个方向,竟突然冒出来望不到尽头的楚军。 这些楚军太多了,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四十万之众。 看到这,韩信有点怀疑。 若彭城外围有四十万楚军,再加上彭城的十万,此地便有五十万楚军。 最可怕的是,项羽的十几万主力还没来。 若是再加上项羽的十几万兵马,楚军岂不拥有六十多万兵力。 六十多万楚军,项羽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兵马? 韩信虽然表示怀疑,可他亲自指挥过五十万军团。 这五十万兵马的规模有多大,他太清楚了。 即便彭城内部没有十万楚军,那这城外的楚军,只可能多,绝对不可能低于四十万兵力。 想到这,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 “张先生,…楚军怎有如此之规模?” 张良叹息一声,他面色痛苦。 “…中计矣!…想必…楚军已发动楚人之青壮!” “…楚人之青壮?” 说到这,韩信愣了愣,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长平之战乎?” 韩信第一时间想到了战国时期的长平之战,那是一场‘举国之间的大决战’。 大决战的双方,分别为秦国、赵国。 这两个国家,皆是当时最强的国家。 为了争夺‘上党’之地,两军进行了长达两年多的殊死搏杀。 最终,秦国利用反间计,成功的把赵军统帅‘廉颇’换成了‘赵括’。 而同时,秦国也秘密的派出了‘武安君白起’为帅。 此战,白起示弱以敌,并将四十万赵军引诱到了埋伏地点、并分割包围。 为了彻底围困赵军,秦国竟发动了秦人青壮进行了合围。 最终,赵军国力不济,生生被秦国给耗死。 从此,赵国一蹶不振。 想到这,韩信看向张良。 “项羽莽夫,…他竟比白起更狠矣!” 随着楚军的缓缓推进,张良很是心急。 “齐王,此事不谈,…当下吾军当如何突围?” 韩信又看了一眼楚军方阵,他面色阴沉。 “此刻东、北、西皆已被围,…吾军需往北方强行突围方可!” 听韩信这么说,张良有点懵。 “齐王,南方未见楚军,…吾军为何欲强行突围北方?” “张先生,楚军如此围之,想必项羽定从南方赶来。…趁楚军列阵未稳,吾军需拼死一搏方可!” 听韩信这么说,夏侯婴立即策马上前。 “齐王,既如此,吾军为何不于东方、西方突围之?” 韩信目光狠厉,他瞪了一眼夏侯婴。 “东边乃彭城,吾军可否攻破之?…西方即便突围,那将是更加骇人之‘黄泛地’!” 韩信说到这,夏侯婴略微沉思,他便低下头来。 没了反对意见,韩信随即下达了往北突围的命令。 命令下达,三万余汉军以夏侯婴为前锋,便迎面向着二十万楚军发起了进攻。 面对三万多汉军的冲锋,楚军停止了推进。 他们立起盾牌、竖起长戟的同时,万余弓箭手齐齐上前。 汉军骑兵奔跑起来的气势很是骇人,他们仿佛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当头的夏侯婴高举长枪,他怒视着楚军方阵。 “冲之!汉之命运在此一举,吾等当杀身报国!” “杀………” “滴滴答答……” “轰隆隆……” 当那杂乱无章的马蹄声渐渐消失,便传来了轰轰隆隆的震撼声响。 楚军中军高台,钟离昧摇了摇头。 他看着冲杀过来的汉军骑兵,又看了看地面上标定距离的羽箭。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当汉军骑兵首先跨过一百步时,他赶忙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随着他命令的下达,一面旗帜猛然落下。 看到旗帜落下,前阵将领果断的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嗡嗡嗡……” 早已紧绷的弓弦蓄势待发,在这声命令下,上万弓箭手齐齐松开了手指。 “嗖嗖嗖……” 万箭齐发后,后排的弓箭手赶忙上前。 “嗖嗖嗖……” 紧接着,又是一阵万箭齐发。 第84章 围困 楚军的羽箭仿佛无穷无尽,短短百步距离,竟射的汉军骑兵人仰马翻。 大量的汉军骑兵被射成了刺猬,他们落马后,却又遭到了后续骑兵的践踏。 当汉军骑兵被射杀数千人时,夏侯婴气急。 他一边拨打飞来的羽箭,他一边怒骂。 “射箭算何能耐,有胆决一死战乎?……” 他的骂声没有停,便有几根羽箭射穿了他的臂膀。 发现夏侯婴中箭了,后面的骑兵赶忙上前。 他们不顾个人的安危,便将盾牌挡在了夏侯婴面前。 夏侯婴大为感动,他微微点头,又赶忙看向了五十步外的楚军。 “冲之,莫要滞留此地!” 他话说完,汉军纷纷扬起了马鞭。 当两方距离四十步时,楚军弓箭手齐齐退入了军阵。 随着弓箭手的撤离,如林般的长戟手齐齐上前。 只一瞬间,冲来的骑兵便原地停了下来。 那长戟、长枪之上,大量的汉军连人带马被刺穿。 汉军死伤惨重,竟也令楚军前排阵列出现了松动。 在汉军骑兵的冲击下,许多楚军被撞翻在地。 看到这,钟离昧目露凶光。 他看向一侧,随即命令道。 “弓箭手继续射杀,前军一路碾压而去!” “诺!” 两面旗帜同时落下,楚军发起了迎面反击。 “咚…咚…咚……” 鼓声大作,二十万楚军跟随着鼓点的节奏迈出了步子。 在楚军的推进下,汉军的骑兵无法突破楚军阵列,他们竟原地停了下来。 随着楚军不断的前进,汉军骑兵如同下饺子般,纷纷被刺穿、射杀。 看到己方骑兵纷纷落马,夏侯婴气急。 他此时想到了项羽,他也学着项羽曾经策马飞跃敌阵的样子。 他怒吼一声,便策马进入了楚军阵列。 当他刚落地时,他懵逼了。 他虽然很想学习项羽,可他毕竟不是项羽。 面对四面八方攻击而来的长枪、长戟,他竟顿感手忙脚乱。 “铛铛锵锵………” 奋力抵挡迎面而来的武器时,他的后背传来了钻心的痛。 回头间,他才发现一杆长枪已经刺穿自己的后背。 赶忙回头横扫一枪时,他的小腹又传来了剧痛。 回过头来,他看到了小腹出现了血窟窿。 这时,他急了。 他想撤出楚军阵列,可楚军怎可放其离去。 只见,更多的长戟、长枪刺来。 “扑哧…扑哧………” 接连的捅刺下,他痛苦的大叫起来。 “项羽,…吾不如汝乎?” 在这奋力的怒吼声中,他因失血过多跌落马下。 当他眼睛闭合时,却看到了几十杆刺来的长枪。 “扑哧…扑哧……” 在这无情的捅刺下,他停止了呼吸。 他虽然不甘心,可他却没有项羽单马破阵的能力。 随着夏侯婴的率先阵亡,进入阵列的汉军骑兵一个接一个的落马身死。 最终,楚军推进了五十步后,后续的汉军骑兵也停止了冲锋。 此时,汉军骑兵由三万多,一下子锐减到了两万。 由于初战不利,剩余的两万汉军骑兵,彻底的被数十万楚军包围起来。 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韩信气急。 他本想趁楚军立阵不稳,以此杀穿敌阵。 可令他没想到,夏侯婴竟如此的不堪。 眼看楚军步步紧逼,他不敢再耽搁。 他拔出佩剑的同时,立即带头向着南方杀去。 可此时,南方却不是空地,而是黑压压的楚军。 看到这,他又赶忙停了下来。 拉了拉缰绳,他看向身后的张良。 “张先生,…吾等败矣!” 张良面露苦色,他也看到了缓缓逼来的楚军。 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两人皆是满脸的担忧。 就在两人万分担忧时,楚军的鼓声竟然停了下来。 听着楚军的鼓声停了,张良又看了看四面包围的楚军。 一眼看去,楚军竟停在了原地。 看到这,张良面露疑惑。 “楚军围而不攻,…此举何为?” 话罢,韩信没有回答。 此时,他目光看向了彭城的城门。 在他的注视下,彭城城门大开,虞子期竟带着楚军出了城。 随着出来的楚军越来越多,十个整整齐齐的万人方阵摆开了阵列。 看到这,韩信心中没了怀疑。 他环顾四周,只见足足有五十万楚军包围了这里。 他面色凝重,他很是愤怒。 “项羽,…汝欲侮辱本王乎?” 两军僵持许久,眼看楚军没有进攻的意思,韩信便翻身下马。 他令汉军保持警戒的同时,又赶忙去查看刘邦的病情。 当他看到刘邦毫无血色的面庞,他内心痛苦万分。 “大王,…大王……” 此时,两万汉军彻底被楚军围了起来。 他们虽然间隔百步,却没有选择进攻。 楚军不进攻,因为他们在等,在等项羽的到来。 此时,天空依旧阴沉。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中落下了雪花。 这雪花虽然不大,却压的汉军喘不过气来。 雪花不停的下落,渐渐的,地面上开始堆积起来。 不知不觉中,这片土地银装素裹、绚烂夺目。 可这一切的美好,却不能令汉军提起一点兴趣来。 他们仅剩的粮食已被大水冲走,剩下的也只有‘饥肠辘辘’了。 更可怕的是,遮风挡雨的帐篷也不在了。 在这白雪皑皑的环境里,他们只得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不知过去多久,南方传来了马蹄声。 当一面楚字旗帜出现时,楚军士卒皆群情激愤。 反观汉军,他们如同斗败的公鸡般,纷纷耷拉下脑袋来。 当马蹄声越来越近,楚军的阵列随即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缺口打开后,黑压压的楚军骑兵顺势挤了进来。 那骑兵堵住缺口后,便停在了原地。 这时,一身材伟岸之人翻身下马。 看着包围圈里围坐一团的汉军,他大笑起来。 “亚父之谋略天衣无缝,此情此景本王甚是满意!” 说话之人,便是项羽。 他星夜赶来,就是想看看刘邦的惨状。 他大笑过后,立即令楚军严密包围,绝不可放走一个汉军。 随着传令兵的离开,项声赶忙上前。 “大王,汉军已败,…吾军为何只围不攻?” “亚父未至,…本王岂可独享其果?” “大王,…待军师前来,刘邦匹夫如何处置?” “放之!” “…放之?…大王,吾等千辛万苦捉来,…为何放之?” “本王欲令其看至希望,再令其绝望中灭亡!…此举,岂非杀人诛心般解气!” 第85章 ‘四面楚歌\’ 项声眼睛眨了眨,他“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大王英明!…小王乃由衷之佩服,…大王之远见,吾之习练多年也不可………” 项声话没说完,项羽摆摆手。 “得,阿谀奉承之言词,…多则多矣!” “诺!” 项羽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他又看了看抱团取暖的汉军。 侧目间,他露出了诡异的笑来。 “饥寒交迫不妥,需‘雪上加霜’方可!” 项声赶忙上前,他一脸的恭敬。 “大王,…如何雪上加霜?” “此情此景,亦是悲凉,…汉军如此之窘境,又怎可缺少雅韵?” “…雅韵?” “楚歌!” “…楚歌?” “是也,…四面楚歌!” 项羽话罢,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项声。 “汝可知晓?” “…大王,…小王略知!” 项羽点点头,他对项声的‘会误’很是满意。 接下来,项羽回到了中军高台。 他等待范增的同时,静静的看着项声的操作。 不得不说,项声很是聪慧。 他不但找来了楚歌原版,并将这楚歌做了‘略微的改动’。 当天空渐渐黑下来时,当雪花不住的下落时,当范增赶来时,数十万楚军已然开始了吟唱。 “冬月冰凉兮,四野飞雪,日月征战兮,终归楚王。” “白发老母兮,盼断肝肠,妻子何堪兮,独守空房。” “弟兄想见兮,跺足拭掌,姐妹思念兮雨泪千行。” “故交好友兮,登门看望,窗兄窗弟兮,问短问长。” “一旦交兵兮,枪尖而亡。” “骨肉为泥兮,同战沙场。” “何不思故兮,各奔家乡。” “居家团圆兮,永得安康。” “…………” 在这‘四面楚歌’的触动下,汉军纷纷抬起头来。 他们听着这悲伤的楚音,竟不自觉的流下了泪水。 在这歌声中,他们想到了‘妻儿老小’,想到了‘亲朋故友’。 在这歌声中,他们迷失了方向。 数年之苦战,他们竟不知‘为何而战’。 渐渐的,有的汉军站起身来。 有人带头起身,便有更多的人起身跟随。 当汉军全部站了起来时,韩信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知道此时已是死局,即便军法严惩他们,也无法改变现实。 他侧目间,看向了‘表情复杂’的张良。 “张先生,…汝之楚歌也?” 张良没有回答,他抬头仰望夜空。 只见漆黑的夜空里,那雪花纷纷下落。 下落的雪花,如同对他的‘羞辱’,每一片雪花都令他内心发凉。 接下来,楚军的歌声未停。 歌声未停的同时,他们又祭出了‘杀手锏’。 在项声的安排下,楚军拿出了热腾腾的食物,并有意摆放在汉军前方。 在这寒冷的夜晚,这些诱人的食物,俨然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汉军皆目视前方,他们双眼冒出了精光,就仿佛一群面对‘猎物’的‘猛兽’一般。 “当啷!” 随着一根长戟的落地,一个汉军丢下武器,他缓缓的走向前去。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他生怕楚军会射来羽箭。 可当他来到近前,并试探性的拿起食物时,近在咫尺的楚军并没有动。 看到这,他不再犹豫。 他此时饿坏了,他拿起食物便往嘴里猛塞。 因为吃的太快,他打嗝了。 而怪异的是,楚军竟给他送来了水袋。 他迟疑一下,便颤巍巍的接过水袋。 又略微迟疑,他又试探性的喝了一小口。 当那甘甜的液体滋润他的喉咙时,他竟体会到了久违的‘幸福感来’。 又看了一眼楚军投来的微笑,他不再犹豫。 胡吃海喝间,他成为了汉军羡慕的对象。 有了他的带头,更多的汉军放下了武器。 他们蜂拥上前,开始接受楚军的‘善意’。 当楚歌声停下来时,包围圈内的汉军只剩下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中,一人躺卧在地,三人低头不语。 安顿好了两万汉军降兵,项羽和范增缓缓走向那四人。 “刺啦刺啦……” 当雪地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三人微微抬起头来。 看到是项羽和范增时,他们又赶忙低下了头。 项羽清了清嗓子,他看向了范增。 “亚父,…他之四人如何处置?”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诡异’的笑了笑。 “战争乃残酷之行径,…吾等楚人皆乃‘喜好’和平之人!” 看向面前四人,范增摇了摇头。 “哎,可惜!…停战协议已签订,某些野心之人不顾及黎民之生亡,…竟悍然撕毁协定并发动战争!” “亚父所言极是,…若心无贪欲,天下岂可大乱乎?…百万余人之覆灭,当下岂可饶恕他等!” 项羽话罢,张良和陈平相视一眼。 只见陈平嘴巴动了动,他仿佛有话要说。 他微微抬起头来,躲避了项羽的目光,他赶忙看向了范增。 “范先生,吾等虽败之,汝等万万不可伤害汉王!…不则……” “…不则?…不则如何?” 桓楚听的真切,他一个箭步上前,顺势拔剑抵在了陈平的脖颈。 “败军之人,…岂敢在此放肆?” “咳咳” 项羽咳嗽一声,他示意桓楚退下。 桓楚满脸的不情愿,他恶狠狠的看向陈平。 “大王,‘盗嫂之人’,…岂不杀之?” 项羽皱眉,他摆了摆手。 “速速退下!” “诺!” 桓楚应了一声,他回剑入鞘。 看着桓楚愤愤离去,范增笑了笑。 他看向陈平,露出了一脸‘好奇’。 “陈先生,…汝未言之?” 陈平看向一动不动的刘邦,他微微抬起头来。 “项王、范先生,恕在下直言,…如今北方之匈奴势大,…若汉王死去…于汝等之楚军极为不利也!” “哦,…陈先生且言之,…本王愿闻其详?” “据可靠消息,匈奴已吞并东胡、大月氏,此刻北方皆为匈奴领地。…若汉王身死,北方谁人抵挡之?…面临吾等之共同之敌,…汝岂不知唇亡齿寒之道理乎?” “…唇亡齿寒?” 项羽默念一遍,他‘微微点头’。 “嗯,…陈先生顾虑甚是!…可百万之人身死,…汝令本王如何向天下之人交代?” “…项王何意?” 项羽‘略微沉思’,他目光扫视四人。 “留下‘一人顶罪’,…其余‘三人可自行离去’!” 听项羽这么说,张良抬起头来。 “…吾之四人…留一人便可?” “是也,…‘留下一人必死’,…汝等愿留何人?” 听到留下一人必须死,张良、陈平、韩信皆沉默了。 “咳咳……” 就在这时,刘邦突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时,便一眼看到了项羽那‘诡异的笑容’。 他先是吓得一激灵,接着便猛然起身后退。 第86章 ‘四留其一\’ 刘邦伸手指向项羽,他满脸惊恐。 “项…项羽…项羽匹夫………” 项羽眼睛微眯,他探身上前。 “吾等当初之结义,便乃兄弟相称,…汝同本王相见,为何如此惧怕之?…呵呵,…莫非心中有鬼也?” “…汝…汝……” “刘季,…汝之汉王,乃本王亲封。汝率大军数次犯吾国境,…岂欲称帝乎?” “吾乃顺应民心……” 刘邦话没说完,张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大王,…吾等乃身处绝境,…不可多言之!” 在张良的提醒下,刘邦幡然醒悟。 他看了一眼项羽,又看了看四面的楚军,他最终接受了现实。 眼看刘邦安静下来,张良便凑近嘀咕起来。 “………………” 刘邦眼睛眨了眨,他点点头。 看到这,项羽瞬间震怒。 “汝将本王当路人乎?” 他一声厉喝,张良赶忙回头。 “项王,…汝之言辞可否当真?” “本王之言,可值万金,…汝等岂可质疑?” “既如此,…不知项王欲留何人?” “陈先生所言甚是,…当今匈奴势大,吾等当知唇亡齿寒之道理!…既如此,四留其一即可,劳烦汝等私下抉择便是!” “…项王,…吾等私下抉择?” 项羽点点头,他伸手接过了项声递过来的竹简、毛笔。 只见竹简只有四片,毛笔也只有四支。 项羽瞪了一眼刘邦,他侧目看向项声。 “汝带人将其四人分开,并令其四人分别写下‘必死之人’。” “诺!” 当刘邦四人还在迷茫时,项声便带人把他们拉了起来。 在项羽的注视下,四人分别被带到了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根竹简、一支毛笔,便等待他们接下来的‘生死抉择’。 等待的期间,范增凑到项羽近前。 “籍儿,…他等将选何人赴死?” “…他等选谁不重要,…籍儿可定生死也!” “…刘邦必死乎?” “必死!” 范增满意的点点头。 “籍儿此举乃离心之计谋,…不知籍儿愿留何人?” “…起初乃陈平,可其适才一番话,…令籍儿改变主意也!…他乃忠心刘邦者,不可留之!” 说到这,范增笑了笑,他好像看透了结果。 就在这时,项声收集好了四片竹简,他便率先跑了过来。 “大王请目睹之!” “嗯!” 接过竹简,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只见四片竹简之上,刘邦、张良、陈平的皆是‘空白’。 而‘怪异’的是,韩信的竹简,却清晰的写上了‘韩信’两个字。 看到这,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待四人押解过来,项羽笑了笑。 “汝等不愧为之君臣,…所留何人也乃一致也!…既如此,本王释放汝等离去便是!” 说完,他冲项声使了一个眼色。 接着,项声便按照项羽的意思,给刘邦、张良、陈平三人分了食物。 看着三人一脸迷茫,项羽大怒。 “汝等若不离去,…本王当下便斩杀汝等!” 话音刚落,项声立即命人把刘邦三人带走了。 看着离去的三人,项羽扭头看向‘傻愣愣’的韩信。 他掏出一根竹简,在韩信面前晃了晃。 “既如此,…汝可有怨言?” 韩信愣了愣,他看了看远去的三人,他又看了看项羽手中的竹简。 只见,他那迷茫的眼睛,一瞬间便流下泪水来。 看到这,项羽暗自发笑。 他侧目间,看向了桓楚。 “他乃一‘弃子’,…押下去好生看管!” “诺!” 当韩信被带走,项羽冲后方摆摆手。 他手臂落下时,虞子期跑了过来。 “大王,…唤末将可有要事?” “汝点齐五千精锐跟随刘邦,…至百里外时,…若田横不杀刘邦,…汝便连同刘邦、田横齐齐杀之!切记,…若田横杀之,汝便不必理会,…汝可知晓?” “末将遵命!” 虞子期离去,范增上前一步。 “籍儿,田横不可信乎?” “亚父,刘邦必须死,此举可试探他人之忠诚。…若田横不杀刘邦,那他必不可留之!” “嗯,籍儿此举稳妥也!…可…韩信为何流泪矣?” 项羽没有回答,他把四根竹简交给了范增。 范增一一看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此离心之计,…令其伤痛心矣!” …………… 刘邦三人被带到了‘黄泛区’时,项声便带人离开了。 看着远去的楚军,刘邦有些懵。 他看了看陈平,又赶忙看向张良。 “子房,…项羽此乃何意?” “…大王,…汝之竹简书写何人?” “…未写半字!” 张良听到这,他脑海里飞速旋转。 突然,他整个人顿了一下。 “大王,…此乃离心之计!” “…离心计?…何意?” 张良看向陈平,他显得很是急切。 “陈先生,…汝之竹简书写何人?” “…吾亦未书写半字!” “不妙,…韩信之忠心,…救其一命也!” 刘邦满脸诧异。 “…韩信之忠心?…何意?” “大王,…若吾猜测无误,…四留其一,乃是留‘生’之人!” 说到这,刘邦大惊。 看向茫茫黑夜,他仿佛一只脚陷入了鬼门关一般。 “…若如此,…吾等命已休矣!” 张良没有说话,他赶忙看向了后方。 他一眼看去,只见黑压压的楚军跟了上来。 看到这,他一把拉住刘邦的手臂。 “大王,…即便如此,吾等需绝地求生方可!” 刘邦点点头,便带头向着黑夜里跑去。 几人跑向黄泛地,却发现这里的泥潭地结了冰。 看到这,刘邦还感叹上天也在眷顾他。 为了求生,三人整整跑了一夜。 到第二天早上时,刘邦彻底跑不动了。 他本就疾病缠身,又加上一夜的奔跑,目视白茫茫的雪地时,他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为了摆脱身后的楚军,张良和陈平交替着背起刘邦来。 当三人又艰难的行走半天时,陈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和张良脱下了衣服,又找来一些树枝,并做了一个简易的‘爬犁’。 把晕倒的刘邦放上爬犁,他们便拉着爬犁开始了逃亡。 当他们又行进了大半天,所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诡异的是,身后的楚军只是紧紧跟随,并没有做出伤害他们的举动。 第87章 斩杀刘邦 虽然楚军没有逼近,可张良和陈平却不敢放下戒备。 当天空中逐渐暗淡下来时,张良和陈平也累的停了下来。 他们看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夕阳,又共同看向了刘邦。 两人取出一点食物,便萌生出喊醒刘邦的念头。 此刻,刘邦一天没吃食物,他们很是担心。 “…大王…大王………” 在两人共同的呼唤下,刘邦缓缓睁开眼来。 他看向两人很是感激,接着便试图坐起身来。 当他起身的那一刻,他目光凝视着远方,整个人仿佛一座雕塑般纹丝不动。 感觉不对劲,张良拍了拍刘邦的手臂。 “大王,…汝身体无恙否?…大王……” 在张良的询问下,刘邦竟“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吾军来矣,…吾命不亡矣!” 看着刘邦激动的表情,并兴奋的伸手指向远方。 两人略微疑惑间,跟着扭头看了过去。 一眼看去,只见落日的尽头来了一群人,那群人大致五百之众。 在那群人的中央,一杆大旗迎风飘扬。 那旗帜在夕阳的映照下,几人看得真真切切。 只见那旗帜黄底黑字,并清晰的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 看到这,张良、陈平很是激动。 他们仿佛在漫长的黑夜里,…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光’。 那光很是耀眼,那是代表‘生的希望’。 刘邦忽的起身,他兴奋的大叫起来。 “吾命不亡,天助吾也!…吾之‘先头兵力’已至,此乃上天助本王逃之!” “…大王真乃天命所归之人!” “是也!” 在张良、陈平的奉承下,刘邦收住笑悠悠转身。 他看向来的方向,露出了一脸的阴狠。 “项羽匹夫,彭城令吾两次死里逃生,…此乃天意也!…今日吾之不死,择日便乃汝之死期!” 陈平点点头。 “项羽妇人之仁,…他之仁慈,…乃其必亡之根本也!” “陈先生此次大功,本王将默记于心!…待日后吾军恢复实力,…本王必再灭亡项羽不可!” “大王所言甚是!” “大王屡败屡战,并意志不灭,…当属雄主也!” 在几人侃侃而谈时,那五百人来到了近前。 当汉字旗帜落下,并举起了楚字旗帜时,刘邦三人皆张大了嘴巴。 “…汝…汝乃何人?” “楚将田横!” ………………… 彭城王宫,独坐高位的项羽一脸困惑。 看向一旁的桓楚,他微微皱眉。 “桓楚,…近日可见亚父所在?” “大王,…军师邀一商人会谈,…已两日未出房门矣!” “…商人?…两日未出房门?…汝可知晓缘故?” “末将不知,…据军师明言,…不得任何人打扰之!” 项羽略微沉思,他摇了摇头。 “…大王,…末将俘获之汉将,…吾等当如何处置?” “暂且留之!…汝之奖赏,可速速前往项襄处领之!” “诺!” 桓楚嘿嘿一笑,他便兴奋的跑了出去。 桓楚前脚刚走,虞子期后脚便走了进来。 看向项羽,虞子期赶忙俯身施礼。 “大王,田横将军来矣!” 得知田横来了,项羽赶忙起身。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虞子期。 “…他可杀之?” “已杀之!”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妥,…本王未错看其人也!” 当田横被喊进来时,项羽又赶忙上前握住了田横的手。 “田将军,…汝乃辛苦矣!” 看着项羽如此亲切,田横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迟疑一下,便赶忙冲后方摆摆手。 他手臂下落,三个人走了进来。 三人各抱着一个大木盒,他们齐齐看向了项羽。 看到这,项羽摆摆手,他示意三人打开木盒。 当三个盒子一一打开,便浮现出三个熟悉的人头来。 项羽走向近前,他一一做了确认。 回头间,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田将军…不……齐王立此大功,当为‘奇功’也!” “…大王……” 田横刚要回答,他感觉哪里不对。 又回想起项羽刚才的称谓,他惊呆了。 “…齐王?” 项羽笑着点点头,他一把拉住田横的手。 “汝斩杀刘邦,汝亦乃齐人,…岂非齐王乎?” “…大…大王……” 项羽又笑了笑,他拉着田横来到了高位。 “齐王稍等,…封王之事,当下行之!” 说完,他看向虞子期。 “速速鸣钟,…令吾之楚臣速速前来!” “诺!” 接着,王宫的大钟被敲响。 “轰…轰…轰………” 不多时,楚国的文武群臣纷纷赶了过来。 当大殿内人满为患时,项羽起身看向了众人。 他目光扫过众人,看向了范增。 “亚父,当下吾军大胜,需论功封赏之事也?” “大王英明,…此乃当务之举!” 项羽点点头,他勾了勾手,一个侍从便端来了一个精致的托盘。 那托盘上,四个不大的物体被锦缎覆盖着。 众人一眼看去,皆相互议论起来。 “…此乃何物?” “…莫非印玺?” “…既是论功行赏,当乃印绶也!” “…………” 项羽没有说话,他抬手压了压。 当他的手落下时,众人皆安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托盘,又看向钟离昧、项庄几人。 “钟离昧、项庄、项声、田横,…汝等四人速速上前!” “诺!………” 项羽点点头,他带着侍从来到了田横身前。 他侧身示意一下,那侍从立马揭开了锦缎。 只见锦缎被揭开,便出现了四颗金光闪闪的印玺。 这些印玺‘大小不一’,皆是纯金打造,并有瑞兽盘旋之上。 那三个小的‘两寸见方’,一个大的则有‘三寸左右’。 项羽拿起一个小的,他看向了群臣。 “此战,田横奇袭荥阳断敌粮道,并于荥阳以东、筦城以北掘开黄河堤坝,…此举方令吾军大获全胜。…此等功劳,本王当亲授田横为齐王,并执掌齐地,…诸位可有见解?” “大王英明!……” 看着众大臣纷纷俯身,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他把象征齐国权力的印玺放在了田横手中。 看向手中的齐王玺印,田横双手颤抖。 他微微抬头,与项羽四目相对时,他感动的流下泪水来。 “…末将…不…小王谢大王恩典!” 项羽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田横的肩膀。 “此乃齐王当属之功勋,…望齐王日后多为齐地百姓谋福禄方可!” “…小王遵命!” 项羽点点头,他又拿起一个印玺看了看。 第88章 封王 抬头间,他看向了项声。 “汝之忠心令本王甚是欣慰!…在两军未分胜负之时,汝便可明辨是非,…此举当属不易之举。…为此,本王亲授汝为九江王!” “谢大王恩典!” 接着,项羽又拿起一个印玺来到了项庄身前。 “庄弟,此战汝之牺牲巨大,…本王当以承诺册封汝为梁王。…‘其余之承诺’,望庄弟莫要忧之!” 项庄接过印玺,他摇了摇头。 “…王兄,吾只做梁王,…其余之承诺吾之不提!” “不可,…本王之承诺,汝怎可拒绝?” 看着项羽一脸的坚定,项庄微微点头。 项羽略微迟疑,他又拿起‘最大的一颗印玺’。 当他来到钟离昧面前时,钟离昧显得很是紧张。 “…大王………” 项羽摆摆手,他看向钟离昧。 “汝此战乃头功,…本王当重重赏之!” 他说完,伸手拉着钟离昧看向群臣。 “钟离昧之功勋,汝等皆有目共睹。…其立下赫赫战功,本王定当赏罚分明!…今日之后,钟离昧便为吾大楚之楚王!” 项羽话音刚落,众人都懵了。 “…楚王?” “…钟离昧乃楚王?” “…大王乃楚王,…钟离昧怎可为楚王?” “…钟离昧乃楚王,…大王何去何从之?” “………………” 在群臣的议论声中,钟离昧方才反应过来。 他看向项羽时,已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大…大王,…汝乃楚王,末将怎可为楚王乎?…此举不可,…此乃折煞末将也!” 项羽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汝不为楚王,…寡人如何称帝乎?” “…寡人?…称帝?…大王乃西楚霸王,…为何欲要称帝?” 钟离昧很是不解,西楚霸王是和皇帝一样的地位,为何项羽又选择了后者。 项羽没有解释,他侧目看向了范增。 “寡人称帝之事,…望亚父细细言之!” 范增点点头,他起身看向众人。 “霸王虽与皇帝等同,…可多年来,却并未令天下野心之人所屈服。…经老夫同大王私下商议,可依从秦之先例,以皇帝之名望令天下所归心!” 这时,项襄起身。 他看向范增,露出了满脸的不理解。 “…秦之先例?…秦乃二世而亡,吾大楚怎可效仿之?” “相国莫要担忧,秦亡乃暴政、徭役所至。…吾之大楚若可施以仁政,定当立于万世之巅也!” “…可…大王乃效仿春秋五霸……” “叔父莫要多言,…此事寡人已做抉择!” 项襄还想反驳,却被项羽给阻止了。 他微微点头,便跽坐下来。 项羽转身,他看向了钟离昧。 “寡人称帝之事,…楚王可有见解?” “…末将…不…小王并无见解!” “…小王?…汝乃大王矣!” “…这……” 项羽笑了笑,他拉着钟离昧走上前。 目视众大臣,他举起了钟离昧的手臂。 “今日告知诸位,寡人之下唯楚王为尊!…寡人之言,…汝等可有非议?” “陛下英明!……” 看着众大臣都表明了态度,项羽很是满意。 接下来,项羽令项襄负责统计战功,并将统计好的功劳提交上来。 忙完这一切,项羽同范增回到了后殿。 两人落座后,项羽面露困惑。 “亚父,…何等商人,竟令亚父相谈多日?” “籍儿,…此商人不可轻视也!” “…哦,…亚父需言之?” “此商人乃通北商贩,主以贩马为生,他对匈奴之了解甚深矣!…此次交谈,令老夫大为触动也!” “…匈奴?…如今匈奴实力如何?” “不可小觑!” “…如何不可小觑?” “据言,匈奴之皇帝乃为大单于,此人名讳冒顿。…其能力极强,弑父夺位后,便快速控制匈奴各部落。…并在数年间,吞并东胡、大月氏,如今已乃草原之霸主也!” “…哦,…匈奴兵力几何?” “控铉之士,…数十万之众!” 听到这,项羽没有惊讶。 历史的发展,并没有改变。 只是匈奴的对手,却换成了楚国。 项羽微微点头。 “匈奴如此实力,…不知亚父可有良策破之?” “籍儿,…老夫有良策为二,…可为中策、上策。” “…中策?…上策?…亚父,中策何意?” “中策,乃战胜瓯越、闽越、南越、临江国、衡山国、夜郎国、樊国………” “…哦,…亚父可否透露一二?” 范增点点头,他起身凑到项羽耳朵前。 “…………………………” 待范增说完,项羽大惊。 “…亚父,此举伤天合也!…如此行之,岂非灭亡数百万之人?” “若吾大楚兴之,…伤天合又乃何妨?” 项羽沉思片刻,他点了点头。 “亚父,中策如此毒辣,…上策又乃何意?” “上策灭种匈奴也!” “…灭种匈奴?…如何灭之?” “……………………” 当范增说完,项羽呆住了。 他眼睛嘴巴张到了极限,他竟久久没能回过味来。 “…这………” “籍儿,…中、上两策可行否?” 项羽没有回答,因为他惊悍到了。 任凭他杀人无数,也没有想象出这等‘恐怖的场景’。 “亚父,此中策、上策如此,那下策可否‘和善’许多?” “…下策?…籍儿,下策已用之!” “…下策已用之?…亚父何时用之?” 范增笑了笑,他捋了捋胡须。 “消灭刘邦岂非下策也!” “…灭亡刘邦,…只乃下策?” “是也!” 项羽彻底被震惊的无语了,一战死亡了百万人,‘竟只是范增最次的下策’。 若这样看来,‘中策和上策简直恐怖如斯’。 “咳咳…” 在项羽陷入震撼之时,范增轻轻咳嗽一声。 “籍儿,…如今楚汉相争多年,军民甚是疲惫,…吾军需暂避匈奴之锋芒方可!” “…亚父所言极是!” “…可刘邦已死,汉军又人才凋零,…老夫担忧汉军抵挡不住也!” “亚父莫要忧虑,刘邦虽死,…一人可比刘邦!” “…何人?” “吕雉!” “…吕雉?…其人乃非刘邦之夫人?” “是也!” “…一妇人,…又如何可比刘邦?” 第89章 吕雉 项羽拿起茶壶,他给范增续了一碗茶水。 放下茶壶时,项羽摆了摆手。 “亚父有所不知,…吕雉虽为妇人,其隐忍、毒辣、对权力的把控,…却丝毫不逊色于刘邦匹夫!” “…哦,…籍儿如何得知?” “…‘呃’………” 项羽迟疑一下,他‘赶忙寻思起来’。 当他不自觉的摸起茶碗时,他笑了笑。 “亚父,…若普通一妇人身处敌营,…可否有其…如此之沉着淡然?” 范增暗自思虑一番,他回想起吕雉身在楚营的过往,他微微点头。 “…籍儿识人颇深,老夫甚是钦佩也!” “亚父赞誉也!” “…籍儿,…莫非当初释放吕雉,汝已思虑今日之时局?” “…呃…是也!” 范增乐了,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水。 放下茶碗,他又激动的擦了擦嘴角的胡须。 “籍儿此举甚妥!” 范增笑了笑,他眼眸微转间,又立马收住了笑。 看向项羽时,他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籍儿,…可…她毕竟一妇人,即便对内强硬、手段毒辣,若应付匈奴人可否………” 范增的话没有说下去,他看向项羽时,依旧对吕雉的能力表示怀疑。 毕竟匈奴人可不比汉臣,若吕雉抵挡不住匈奴人的压力,因而举国投降,那楚国的北方将局势不稳。 项羽暗自‘回忆过往’,他没有说话。 在他的记忆里,吕雉为人具有多面性和复杂性。 在政治方面,吕雉颇有手段和谋略。 她掌握实际政权后,并展现出了较强的政治能力。 她为了维护政权的稳定,铲除威胁方面,更是表现出果断、坚决的强制手段。 然而,其展露的手段,却极为残忍。 其中,她对刘邦的宠妃戚夫人仇恨颇深,并对其进行了极其残酷的迫害。 她创造出了“人彘”酷刑,此刑法更是骇人听闻。 更甚者,她为了确保亲子刘盈的皇权,竟把刘邦的其他子嗣一一‘残忍迫害’。 可在对待匈奴的态度上,她却展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隐忍’。 不但向匈奴人称臣纳贡,更是执意秉承‘和亲换和平’的政策。 她的行事‘两极分化’,却也不得不承认其‘能力之强’。 想到这,项羽看向了范增。 “亚父,此妇人能力颇强,…即便她抵挡不住匈奴人,…她亦有‘独特’之应对策略。” “…独特策略?” “是也!” “…籍儿何意?” “称臣纳贡、和亲谋和平!” 听到这,范增表情很是复杂。 他愣了愣,随即冷哼一声。 “哼!…若如此行径,…岂非无骨气之策略也?” 说到这,范增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的。 当他看向项羽一脸淡然时,他面露怀疑。 “籍儿,此事乃未知之事,…汝怎可断言?” “…亚父,籍儿‘识人颇深’,…若亚父疑虑,吾等便可试探一二。” “…试探?…籍儿如何试探之?” “亚父,…如今汉国兵微,…吾等不妨敲诈一番?” 说到这,范增恍然大悟。 他大笑一阵,微微点头。 “籍儿,试探可行,…可北方之代、赵、燕三地,…吾军暂不可夺之!” “…亚父此意……” “汉国可为‘盾’,…待吾大楚平定南方众国,…便可回头一举收下!” 项羽思虑一番,他点了点头。 “对于敲诈汉国之事,…亚父可有重视之将领?” “…籍儿所选何人?” 范增没有回答,他把‘皮球’踢给了项羽。 项羽对于吕雉的精准认知,令他来了兴致。 看着范增一脸的笑呵呵,项羽有种被‘面试’的感觉。 他略微沉思,便分析其麾下将领的性格来。 “…钟离昧有勇有谋,…可堪大用也!” 范增微笑着点了点头。 “…季布老成着重,…非留中军不可!” “…嗯,籍儿所言极是!” “…项庄大事不糊涂,…小事不安心也!” “…是也!” “…田横虽文武皆备,…可齐国未稳,不可令其离身!” “…嗯!” “…桓楚忠诚无疑,行事却极为鲁莽,…其…不可独自领军!” “…是也!” “…虞子期忠诚无二,…可其太过沉默寡言!” “…籍儿继而言之!” “…周兰性格懦弱,…为副将尚可!” “…此言不虚!” “…项坨性直,…谋略不足矣!” “…此分析属实!” “…芈洪虽为江东子弟之领将,…可其大字不识片言,…不可独自为将也!” “…是也!” “…项他文武皆备,…可其后方治理能力极强,…需留江东常备之!” “………………” 项羽分析了所有的将领,范增皆是连连点头认可。 “老夫未曾想,…籍儿竟如此知己知彼也!” “亚父赞誉矣!” “籍儿,既如此,…吾军当派何人敲诈汉国?” “亚父,…此事需两路分别施压方可!” “…两路施压?…如何分而压之?” “籍儿所为,一路由荥阳往西,可直逼函谷关。…另一路则由九江国往西,并占据武关。…如此两路攻之,汉国定然不可抵挡!” “妙,妙哉!…既如此,…籍儿可有钟意之人选?” 项羽略微沉思,他叹息一声。 “只乃钟离昧一人可堪大用,…此事乃令籍儿甚是愁苦!” 范增没有说话,他轻轻的拉过项羽的茶碗。 给项羽倒了一碗茶后,他静静的看向项羽。 项羽思虑半晌,他挠挠头看向了范增。 抬眼看去,却望见范增‘诡异的笑’。 项羽愣了愣,他有点不知所措。 “亚父,…汝为何笑之?” 范增收住笑,他‘若有所指’的看向项羽。 “籍儿,…汝仍有两人未分析之?” “…两人未分析?…亚父,何人疏漏矣?” “…汝……” 项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怔了怔,接着便尴尬的笑了起来。 “呵呵,…籍儿疏漏也!” 说完,他顿了顿,紧接着他又看向了范增。 “…亚父,…另一疏漏之人…所为何人?” “项声!” “…项声?” 说出项声的名字,项羽一拍脑门。 他分析了这么多将领,却唯独把项声给忘记了。 从项声当初带领龙苴击败反叛的英布,再到后来乌江河畔的‘临阵倒戈’。 这两件事结合起来,不难看出项声的能力极强。 他为人低调,却能令龙苴对其尤为佩服。 以此来看,他对用将方面‘尤为独到’。 第90章 项声 项羽点点头,他目视起范增来。 “亚父思虑甚是,…项声却有过人之处!” 确定好了人选,项羽便命人喊来了钟离昧、项声、桓楚、周兰。 四人进入了后殿,他们显得很是拘束。 四人左右观望一阵,三人便齐齐看向了钟离昧。 在三人的注视下,钟离昧上前一步。 他看向项羽,便俯身施了一礼。 “陛下,…不知…唤吾等前来可有要事?” 项羽看向一侧的蒲团,他推了推手。 “汝等暂坐,…寡人稍作安排!” “诺!………” 待几人跽坐后,项羽看向了范增。 “亚父,…若带刘邦之头颅,不知可有奇效?” 范增迟疑一下,他点点头。 “…妥!…刘邦头颅可为其一,若有萧何、吕雉之家眷,更当稳妥也!” 说到萧何的家眷,项羽略带失望。 那萧何独管汉国的大后方,他权力颇大。 他为了打消刘邦的疑虑,便把自己的家小全部送到了刘邦军中。 可一战下来,全被大水冲的‘一干二净’。 可想到吕雉的家眷,项羽立马看向了桓楚。 “桓楚将军,汝淮水下游共计俘获多人?…可有汉军之将领?” 项羽话落,桓楚赶忙起身。 他挠了挠后脑勺,表情上显得很是为难。 过了好一会,他才一拍脑门。 “大王,末将俘虏汉军士卒不足万余。…汉军将领…乃曹参、灌婴、吕泽、王翳,…其他之将领皆溺亡失踪也!” “…曹参?…灌婴?…吕泽?…王翳?” 说到‘王翳’时,项羽咬紧牙关,他的表情显得很是狰狞恐怖。 看出项羽的‘反常’,范增探身上前。 “籍儿,…为何如此动怒?” 项羽缓了缓情绪,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哦,…籍儿对汉军恨之入骨也!” 说完,他赶忙看向桓楚。 “据寡人所知,…王翳并非主将?” “陛下所言极是,…此王翳乃汉军骑兵校尉,除去以上三人,他之官职最大也!” “哼,‘此人极为可恨’,…需同项伯、雍齿一同看押!” “诺!” 桓楚应答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眼睛转了转,看向项羽时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陛下,项伯、雍齿乃汉军之细作,两人吃里扒外、恶行累累,…不妨让末将亲手斩杀他等?” “不可,…项伯、雍齿、王翳三人需留之,…日后寡人将‘用尽其身’方可解恨!” 听项羽这么说,桓楚有点失望的低下了头。 当项羽略微沉思间,大殿里陷入了寂静状态。 他目光扫视四人,随即看向了钟离昧。 “楚王,…寡人命汝为主将,周兰为副将,…汝等合并十万众,即刻发兵函谷关!” “诺!” “且慢,…汝等需携带刘邦之头颅,并押解吕泽前往。…汝等兵压即可,万不可强行攻城略地!…至于刘邦之头颅,及吕雉之大哥吕泽,汝等需‘合理用之’!” “…大王,…末将当如何用之?” “令人通知吕雉,粮草一百五十万石,黄金二十万斤,另加一‘妇人’。…以此三类,少下分毫,汝等可阵杀吕泽,并强行攻下函谷关!” 钟离昧眼睛眨了眨,他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他迟疑一下,又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一妇人乃何人?…可为吕雉?” 听到吕雉,桓楚龇起大白牙来。 “陛下,那吕雉已人老珠黄,要其有何用?…不妨挑之少女,也可为陛下快活一番!” 桓楚说完,项羽满脸铁青色。 他怒视桓楚时,恨不得上前‘狠克’其一顿。 “汝莫要胡言,寡人清心寡欲,…岂可同刘邦比拟乎?” “…末将错矣!” 又瞪了一眼桓楚,他看向钟离昧。 “此妇人非别人,…正乃刘邦一夫人‘薄姬’是也!” 钟离昧眼眸下垂,他显得很是疑惑。 “…陛下,…只一薄姬?” “是也,…汝等切记,以上三类,乃寡人必得之物!” “诺!……” 待钟离昧落座后,项羽又看向了项声。 “九江王,寡人命汝为主将,桓楚为汝之副将,并率军八万攻取武关。…汝等切记,只需攻下武关,不得继续攻之!” “诺!……” 项羽点点头,他摆了摆手。 “事至此,…汝等需速速前往!” “诺!………” 待四人走后,项羽又命人喊来了田横。 他对田横的任务是,率军夺下齐国,并攻取魏国、韩国之地。 在田横离开前,项羽明确交代,不得攻打北方代国、赵国和燕国。 这一切安排妥当,项羽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 他微微转头间,看到了范增一脸的微笑。 “亚父,籍儿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妥!…要之虽多,却又不伤其身也!” 说到这,范增顿了顿。 他看向项羽,嘴巴动了动。 “…籍儿,钱粮乃必须之物,老夫很是认同。…可那一妇人,为何要之?” “…乃一承诺!” “何事之承诺,…需一妇人方可?” “亚父,…汝可知晓籍儿应允项庄、钟离昧之承诺乎?” “…呃,…封王也!” “封王乃为其一!” “…籍儿另有承诺乎?” “是也!” “…籍儿可否言之?” 项羽略带犹豫,他点了点头。 “寡人于钟离昧之承诺,已应允!…可项庄之承诺,…乃皇帝继承之事也!” 听到这,范增猛然起身。 他目露惊恐,并难以置信的看向项羽。 “籍儿,…皇位继承之承诺?” “是也!” “…项庄为之二世楚皇?” “非也!” 听到这,范增伸手抚了抚胸口。 “…非项庄便好!” “亚父,非项庄,…却乃项庄之后也!” 闻听此言,范增瞪大了眼睛。 他起身来到项羽近前,围绕着项羽走了好几圈。 当他停下脚步时,他脸色铁青。 他目视项羽,伸手颤巍巍的指向项羽。 “汝…汝已有子嗣,…为何另选项庄之后?” “亚父,…籍儿之承诺已定,不可更改之!…庄弟此战牺牲巨大,一梁王怎可令籍儿心安矣!” 提到项庄牺牲巨大,范增乐了。 “籍儿,他已无后,…汝如何立二世楚皇?” “…薄姬,…乃籍儿为其特意择之!” “…薄姬?…世间女子众多,汝为何选一寡妇?” “此妇人非同一般也!” “…有何不一般?” 第91章 薄姬 “亚父,…汝可曾知晓薄姬‘原夫’为何人?” “…何人?” “魏王豹是也!” “…魏王豹?…既乃魏王豹之夫人,又有何处不一般?” “据传言,一相士得见薄姬,…便断定其可生天子!” “…生天子?…籍儿,…汝怎可信此谣言?” “‘半信半疑’也,…若真当如此,可令其为庄弟之夫人,便可为吾之大楚延续盛世!” “糊涂!…汝乃糊涂之人!…此事怎可当真?…即便真有此事,薄姬也当属籍儿所有!” “…亚父………” “莫要多言,…此事老夫不赞同!” 范增背着手来回走动着,他气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又走了一圈,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向项羽,又仿佛有话要说。 迟疑许久,他走向项羽近前。 “籍儿,那魏王豹死去多年矣,薄姬又被刘邦占据许久,…她又岂能无子?” “…亚父,据籍儿所知,他已有一子,…名为刘恒!” “既有子嗣,…他可为天子?” “…‘这’……” “若其子当为天子,…汝欲何为?” “…亚父安心,她若前来,…其子必死也!” “…籍儿此言何意?” “以吕雉之手段,…他岂会留下‘祸害’!…即便薄姬带之,籍儿亦不留之!” 范增看了一眼门外,他一把拉住项羽的手。 “籍儿,老夫虽非汝之生父,可老夫已当汝为其子。…吾等辛苦获取之天下,岂可便宜项庄之后?” “…亚父………” “汝莫要多言之,…此妇人来此,老夫便令其婚配籍儿!” “…可…若非庄弟之牺牲,吾军岂可一战胜之?” “若不胜,…吾等岂有命在?…若不胜,项庄、钟离昧妻儿老小又岂有命在?” “…这………” “籍儿,此事老夫为项庄另娶之,…汝安心治理天下便是!” “………………” 在两人为此事争论不休时,项襄带人走了进来。 “陛下,功劳簿已撰写完毕,…望陛下批阅?” 项羽看了一眼范增,他叹息一声,随即转身看向了项襄。 “速速抬上近前,…寡人一一批阅!” “诺!” 接着,项襄好一番忙活。 他带着三个侍从,出来进去好几趟,才把所有的功劳簿搬进来。 看着堆积如山的竹简,项羽顿感头大。 他看了一眼范增,便动手审批起来。 当看到季布、桓楚、虞子期、周兰、项他几人封侯万户,他提笔打了一个‘勾’。 又看到阵亡的景兰后人可封侯,他又提笔打了一个勾。 …………… 最后看到杨武、丁公、吕马童、吕胜四人可为子爵、伯爵,他勃然大怒。 他丢下毛笔,便拍案而起。 瞪视项襄时,他把竹简扔了过去。 “此等四人怎可封爵?…汝乃如何处事之?” 项羽突然间的暴怒,令项襄和范增很是不解。 项襄起身捡起竹简,他看了一遍。 接着,他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此四人虽被陛下所杀,…可仍为吾大楚之英烈也!” “英烈?…此四人怎可为英烈?” “…陛下何意?” “此四人不可计功,…汝可知晓?” 被项羽一顿训斥,项襄不由得看向了范增。 范增也很疑惑,他悠悠起身。 他上前几步,伸手接过项襄递过来的竹简。 仔细看了功绩内容,原来这四人便是当初‘挖坑埋棺’的几人。 又看了一遍竹简,范增抬头看向项羽。 “籍儿,…此四人因老夫而死,汝怎可抹去其之功绩?” 项羽缓了缓情绪,他摆了摆手。 “不,…此四人虽为吾军之官郎、都尉,‘可其私下已沟通汉军也’!…当初寡人得知此事,便有意令几人挖坑埋棺,并借机杀之!…尤其丁公,当初彭城破敌五十六万,便乃此人放走刘邦匹夫!…此人不死,寡人怎可抚慰阵亡楚军之亡灵?” “哦,…原来如此!…籍儿,如此说来,那代替老夫之人也乃军中老卒?” “非也!棺中之人,…乃当地一死去老者!” 得知此事,范增看向项襄。 “相国大人,…既如此,此四人不可计功也!” “…军师所言极是,…吾这便一一划去!” 看着项襄一番忙活,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他回到矮桌前,便又开始审批起来。 当他看到江东四十万青壮皆可免交赋税三年,他提笔打了一个勾。 “此事甚妥!” 又看到所有将士可获得五倍封赏,阵亡将士及家属也得到了合理的抚恤,他又提笔打了一个勾。 “嗯,此事寡人甚是满意!” …………………… 随着时间的消逝,直到傍晚时分,项羽终于看完了所有的功劳簿。 看完功劳簿后,项羽愣了愣。 他眼睛略显呆滞,低头看向矮桌上的竹简时,他总感觉哪里被疏漏了。 当他起身踱步时,一个‘故人’瞬间浮现脑海。 “龙苴!” 他脱口而出后,又赶忙看向项襄。 “此功劳薄为何不见龙苴?…那四万将士之阵亡,为何未曾记录?” 项襄赶忙起身,他苦笑一声。 “…龙苴乃败军之将,…岂可立功也!” “胡言,…汝乃不知内情,为何如此断言?” “…这……” 项襄眼巴巴的看着项羽,他显得很是为难。 一时无法回答,他又看向了范增。 “军师,…汝可知晓此事?” 范增点点头。 “老夫知晓一二,…可……” 说着,他看向了项羽。 “籍儿,…龙苴之事,是否内有隐情?” 项羽重重的点点头,他神色显得极为痛苦。 “亚父,此事籍儿只乃怀疑,…欲知此事,需一人方可解答之!” “…何人可解答?” “韩信!” “…韩信?” “亚父,韩信杀吾龙苴将军绝无可能,…此事令籍儿甚是不解也!” “…籍儿为何如此认定?” “龙苴虽不敌韩信,可籍儿已暗中为龙苴备马数千。…若龙苴将军欲逃,谁人可拦之?” “…竟有此事?” “亚父,…此事极为怪异,需韩信解答方可得知内情!” “既如此,…韩信已被吾军俘获,籍儿当询问一番,不则…功劳有失公允也!” 项羽点点头,他随即令人把韩信押解过来。 韩信还没来,项羽便令项襄先行退下。 待项襄离开了,项羽赶忙看向范增。 “九江国四万将士为吾楚军替死,…亚父如何看待此事?” “籍儿,此事乃无奈之举!…当初汝令一千江东子弟潜伏钟离昧军中,此乃稳妥之计策。…万一钟离昧、项庄不稳,吾等仍可掌控全局。…可项声则不同,他身旁并无吾等之眼线,若不趁机杀之四万兵力,他将拥兵九万之众。…若其拥兵五万,其定然不可左右两军之局势。…可若其拥兵九万,局势对吾等将不可掌控也!” 第92章 ‘迷之操作\’ 项羽重重的点点头。 范增一番话说下来,令他感到浑身释然。 “走,莫要磨叽?执戟小儿……” 就在这时,虞子期带人把韩信押了过来。 闻声看去,项羽略显惊愕。 在四个武士的推搡下,韩信显得很是狼狈。 他头发披散至面门,头发油腻污垢不说,发丝间还夹杂着草屑、残羹。 在那半遮半掩的面门上,一对呆滞的眸子时隐时现。 曾经那傲世天下的锐眸消失不见,此刻却如同一对‘死鱼眼’般无神、漠然。 在那无神的眸子下方,他的鼻梁依旧挺拔。 可鼻梁两侧的脸颊,却展露出病态的消瘦。 在看那多日未修边幅的下巴,竟也冒出了少许的胡茬子。 目光下移时,除了那肉眼可见的瘦弱外,他那一身原有的服饰,此时已是脏乱不堪。 在那脏乱的衣服外,一道道麻绳将他勒的蹦蹦紧。 在那麻绳的衬托下,他此刻就如同一根大号的‘麻花’。 项羽目光自上而下,又从下往上看了韩信好几遍,他竟一时间没认出来。 项羽目视韩信,他摇了摇头,接着又叹息一声。 “唉!可怜之人,…真乃可怜之人!” 话罢,他看向虞子期。 “汝等退下!” “诺!” 待虞子期带人离开了,范增来到了项羽近前。 他看了一眼如同‘木桩子’的韩信,他摇头叹息一声。 侧目间,他看向了项羽。 “籍儿,韩信心已死,…不知脑筋可否灵光?” “哼,上天眷顾之人,本乃莫大之机遇。…未曾想,他竟乃一死忠之人。…可笑,…真乃可笑至极也!” “籍儿之评头论足,…甚是贴切!” 项羽微微点头,他走向了韩信。 来到韩信近前时,他伸手掀起韩信面门的头发。 看到韩信那张惨白的脸庞时,他又摇了摇头。 “愚人,…真乃愚笨之人!…妄汝兵事才能如此之出众,…可相对于情智,汝段然不及一孩童!” 项羽言罢,韩信微微抬头。 他眼睛眨了一下,嘴唇微动。 韩信愣了愣,他迟疑片刻,接着又无力的低下了头。 只这一瞬间的动作,项羽已是收尽眼底。 他笑了笑,接着便围绕着韩信走动起来。 当他又一次来到韩信面前时,他伸手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韩信,刘邦几人之举动乃常事,…汝莫要记挂于心?” 提到刘邦,韩信的身躯抖动一下。 察觉到韩信的微弱变化,项羽嘴角微动。 他迟疑一下,便准备趁热打铁。 “韩信,汝岂不知晓刘邦之人性?…他妄称宅心仁厚,实乃卖友求生之小人也!…当初彭城之战,寡人本可活捉于他。…可他为之逃命,竟将一对儿女推下马车。…若非吾楚军‘丁公叛逆’,于关键时刻放其离去,又怎有如今掘黄河堤坝之事?” 韩信没有说话,他仿佛一个‘聋哑人’。 “后来,…寡人于荥阳围困刘邦,在他面临生死抉择时,他竟令手下将领‘纪信’代其死之!…更可恶之事,乃其为之突围,竟令两千女子出城引诱吾之楚军。…他为之逃生,真可谓私欲过重也!” 项羽说完,韩信很平静。 看着韩信依旧不为所动,项羽冷笑一声。 “被刘邦抛舍,汝莫要记挂于心,…毕竟,汝只乃一‘棋子’而已!” 说完,项羽背过身去。 听到棋子,韩信的呼吸声越发急促起来。 又几个深呼吸后,他抬头看向了项羽的后背。 “汝莫要污蔑汉王,…留死之事…乃本王甘心为之!” 终于‘撬开’了韩信的嘴巴,项羽大笑起来。 他一个转身,收住笑时,便冷冷的注视着韩信的眼睛。 看着韩信的眼睛,他轻哼一声。 “垓下对话,…汝可忘记?” “…何意?” “汝吾皆同命,…吾死汝必亡!” 项羽凝视韩信,他说得字字清晰,生怕韩信听不清楚一般。 “…汝死吾必亡?…汝此言甚熟之,…不知可非蒯通之言辞?” “韩信,汝真乃愚钝之人。…汝若听信蒯通之言,又岂有今日之惨状?…即便刘邦匹夫胜之,汝欲安稳一生乎?” “项羽,本王已败,生死由汝。…若有意羞辱本王,又岂算英雄尔?” 看着韩信如此的油盐不进,项羽乐了。 他本就不想招降韩信,只是想让他知道‘愚忠’的下场。 可一番对话下来,韩信却依旧‘愚笨至极’。 面对这个结果,项羽摆摆手。 “罢了,…吾乃好心之言,并非欺压于汝。…汝既如此忠心一片,寡人对汝甚是欣慰也!…今日吾等相见,寡人乃一事不明,…需汝细细言之,方可解惑寡人心中之疑虑。” “何事直言,待吾言之,…可否速求一死?” “…寡人应允!” “汝问之便是!” “韩信,…吾之龙苴将军…可乃汝杀之?” “是也!” “他楚齐联军不下十万,…汝乃如何胜之?” “诱敌深入、疲之、背水列阵断其归路、骑兵扰之……………” 当韩信一大段话说完,项羽更加困惑了。 “…骑兵扰之?…汝有骑兵,吾之龙苴未有骑兵乎?” “龙苴亦有!” “…龙苴仍有骑兵,…为何被汝疲之?…为何被汝扰之?…又为何不领军突围之?” 想到龙苴的骑兵,韩信愣了愣。 他暗自回忆过往,渐渐的,他的神色很是凝重。 当他抬起头,当他看向项羽时,他满脸皆是迷茫。 “本王虽胜之,…吾却不知龙苴之意图!” “韩信,…汝亦不知?” “…是也!” 听到这,项羽有点怀疑人生了。 在两个军事天才的分析下,两人竟被龙苴的迷之操作搞懵了。 在两人想来,即便龙苴被诱敌深入,他也可凭借骑兵咬住敌人,可他没有这样做。 他不但没有咬住敌人,还带领着部下来回奔跑。 当退路被切断时,当韩信派骑兵骚扰时,他的骑兵却毫无作用。 最匪夷所思的是,在断粮多日的情况下,龙苴没有带领骑兵突围。 他不但不突围,还令将士们宰马而食。 这一切无比怪异的举动,令项羽和韩信很是迷惑。 在两人想来,龙苴这一切的操作,‘无法解释’。 第93章 韩信求死 项羽对龙苴的死依旧困惑,他一边踱步一边寻思着。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韩信面前。 当他目光看向韩信时,却看到韩信一双极度‘渴望’的眼神。 他微微皱眉。 “汝欲何为?” “项羽,本王已言之,…只求速死!” “…速死?” “君子一言,汝岂忘乎?” “…君子?…寡人非君子,寡人乃‘流氓’也!” “…汝何意?” 这一刻韩信瞪大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项羽很是‘陌生’。 “虞子期!” 在韩信发呆时,项羽冲殿外喊了一嗓子。 他话音落地,虞子期便带人走了进来。 项羽目光略过韩信,他看向了虞子期。 “此人三日不可令其食之,…另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诺!” 听到三天不给食物,韩信气急。 他瞪视着项羽,便跳脚大骂起来。 “汝乃小人,汝乃不守信之小人………” 当韩信的骂声渐渐远去,项羽方才转身。 转身看向范增时,他上前几步。 “亚父,…此人无药可救也!” “籍儿,…汝欲杀之?” “…非杀之!” “既不杀,…为何虐之?” “…野马需驯其野性,方可日行千里也!” “…汝欲招降韩信?” “非招降,…但可用之!” “…如何用之?” “亚父,…若‘深谙棋道’之人,却不可触碰棋子,…他岂不心痒难耐?” 范增略微沉思一阵,随着他嘴角胡须的颤抖,他仿佛明白了。 “…汝欲令其观战,又不令其掌兵?” “待汉国钱粮送至,籍儿便带之韩信南征。…以吾等之兵事才识,若可珠联璧合,天下将无人可敌也!” “妙,妙哉!” 接下来,项羽令人前往了江东。 令人把虞姬带来的同时,并把秦始皇的‘传国玉玺’也一并带来。 ……………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气也越来越冷。 就在首岁的当天,大殿外‘又一次’下起了鹅毛大雪。 那雪花姗姗而落,就如同‘少女的舞姿’一般动人。 可这美丽的雪景,却没令项羽有所动容。 目视此情此景时,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悲凉。 此时,项羽独自坐在大殿的高位。 他多日来忧心忡忡,总是对龙苴之死很是困惑。 目视大殿门外许久,他呼之欲出的内心,竟跟随着雪花渐渐下落。 当他看厌雪花时,他选择了低头漠视。 可他刚一低头,却在恍惚间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英姿勃发,又伟岸至极。 那背影略作迟疑,他便快步走出了大殿。 当那身影走出大殿后,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停下脚步后,那背影突然回头。 回头间,那人淡然一笑。 当四目相对时,两人皆是‘泪眼朦胧’。 两人相视一阵,那人转身走向了漫天大雪中。 当那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时,项羽大惊。 他缓缓起身,又赶忙跑向大殿之外。 看着那消失的背影,他落下了泪水。 “龙苴,汝乃吾之手足,岂不知吾之心境?…可…吾非项羽,汝却不知!” 此时,他知晓了一切。 为了证明心中的臆想,项羽令虞子期带兵五千,并带着范增前往了潍水河畔。 一路上,项羽神色黯然,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任凭范增如何询问,他也不愿说一句话。 …………… 五千骑兵经过一天多的赶路,在第二天午后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潍水河畔。 当项羽渡过潍水时,他一眼看去,一座高大的坟冢浮现眼帘。 他令虞子期带人留守,他便和范增走了过去。 当那坟冢出现近前时,项羽却放慢了脚步。 看到这,范增拉了拉项羽的手臂。 “籍儿,…汝可有心事?” 项羽没有回答,他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又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侧目间,他看向范增。 “亚父,…若有生路而不退,…可为英雄?” “当为英雄!” “吾等乃亲如手足,性格岂可不同?…籍儿知晓也!” 听到这,范增若有所思。 他看了看项羽,又看了看龙苴的坟冢。 回头间,他凑近项羽近前。 “籍儿,…吾等之谋划,龙苴可否知晓?” “吾未言,…可他已知!” “…籍儿此言何意?” 项羽低着头,他带着范增踏过深深的积雪。 在项羽的搀扶下,两人来到了坟冢近前。 看着坟冢许久后,项羽叹息一声。 “亚父,吾等之谋划,籍儿并未告知龙苴。…可龙苴同吾知心知底,他定然已看出端倪!” “籍儿,…汝如何得知?” “俘虏彭越之时,籍儿本可亲力亲为,亦可将此功劳赏于钟离昧。…可,…籍儿糊涂,籍儿为之谋划顺利进行,…竟将此功劳让于龙苴。” “…此乃一功也,…龙苴怎会知晓吾等之谋划?” “不,…回往此地路中,他已心生疑惑。…一路之上,他询问多次,而籍儿未曾理会!” “…只此一事,便可断言之?” “非也,后来籍儿为之谋划,提前告知龙苴驻守琅琊郡之事。因此事,还告知其所部兵马皆为九江国士卒。…另之,并让其打着楚军的旗号驻守琅琊郡。” “…呃………” “此事,他已有疑问,…可他并未言之!…再之后,籍儿为应允其‘捉鱼摸虾’之承诺,在此潍水河畔吾等二人赤身下水也!…可籍儿多言,吾竟问其此地如何。…亚父,汝可知晓龙苴如何回复之?” “…龙苴将军如何回复?” “他言,…此地寒冷,不如江东也!” 说到这,项羽潸然泪下。 项羽擦拭一下泪水,他侧目看向范增。 “亚父,…再后来,待龙苴领军出发时,吾等君臣二人做了告别。…可他转身离去时,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待其回头间,吾视其流泪,他亦视吾之如此!…如今回想此事,籍儿已知晓缘故。” 听着项羽哽咽的叙述,范增泪目。 “他既知如此,…为何死战不退?” 项羽俯身,他轻轻抚摸坟冢。 “…因吾同龙苴乃君臣!” 话罢,项羽起身看向范增。 “亚父,…汝可知晓其中缘故?” 范增点点头,他叹息一声。 “龙苴乃忠心之人,古往今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也!” 第94章 阳谋 项羽看向范增,他点了点头。 “亚父,籍儿日后待臣子,…当行仁义方可!” “不,恩威并济便是!” “…恩威并济?” 项羽默念一遍,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接下来,项羽留下五百兵力,并令其将龙苴的尸骨迁往江东。 回去的路上,项羽坐在了马车里。 沉默许久后,看向范增时,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亚父,龙苴乃忠勇之人,籍儿欲将韩国之地赏于其子嗣。…此事,亚父可有见解?” 范增一愣,他面露忧色。 看向项羽,他嘴巴微动,接着又叹息一声。 “亚父,…此事不妥否?” “籍儿,…若如此下去,吾楚之天下将尽是王侯,…此举虽可激励有功之人,可并非长远之计策?” “亚父所意?………” “…若籍儿在之,大楚当稳如磐石。…若吾等百年之后,后人当如何应对藩王群立之局面?” “亚父,…若恩赏藩王可否行之?” “…恩赏藩王?…籍儿,汝未理会老夫之担忧也!” “不,籍儿知晓!” “…汝已知晓,…为何还继而加赏?” 项羽笑了笑,他目视范增。 “如若这般……………,亚父可否认同?” 话罢,范增张大了嘴巴。 他显得很是震惊,他很难相信这是项羽想出来的计谋。 他难以置信的摇摇头,紧接着又连忙点头。 “此乃阳谋也,…此乃无解之阳谋!” “亚父,…此计可行否?” “可行!…若如此行之,待数代之后,天下将永无藩王也!” 说到这,范增注视起项羽。 “此计谋,…籍儿是否早已谋划?” “…呃,…是也!” “妙哉!…既有此计,籍儿可大加封赏之!” 范增高兴坏了,项羽的计谋令他很是意外。 他自来以谋略见长,可得知这个‘无解的阳谋’,他竟对项羽生出了由衷的钦佩来。 “籍儿,封王之事,汝可安心为之。…至于南征之事,…汝欲何时动身?” “待汉国钱粮所至,…便乃吾军南征之时!” “…此钱粮若顺利到达,汝欲如何分配之?” “百万粮食赠于百姓,令其快速恢复战后生活。…另十万金钱则抚恤士卒,令众将士抛下后顾之忧。” “妙,…此乃仁义之举!” “不止于此,籍儿将十抽其六之赋税,降至十抽其一。以此,…可为吾楚人谋取福祉。” “不可,…此举不妥!” “…亚父,为何不妥?” “原由有二!” “…原由有二?…望亚父一一道来?” “…其一,此举虽善待百姓,可百姓并未拥有田地。…自古以来,土地皆掌控于为数不多之世家。…若如此为之,受利者并非百姓也!” 项羽点点头,他示意范增继续说下去。 “…其二,若如此行之,门阀大族将迅速壮大!” “亚父,若强行分地于民,…可否行之?” “不可,即便强行分之,…待数年后,多数百姓又将失去田产!” “…亚父,既已重新分配,…百姓又怎会失去田产?” “籍儿有所不知,人与人之间能力不同、境遇亦不同也。…就如同五指一般,各有粗细、亦各有长短。…即便强行分之,百姓可一时得之田地。…待时间久矣,他们将面临飞黄腾达、疾病、穷富差异。…若遇疾病者,岂不变卖田地,以解燃眉之急?…若可官运亨通、生意兴旺,又岂不增置田地?” “…亚父言之有理!” “籍儿,汝有此意,…已乃仁义之君也!” 项羽心有不甘,他略微沉思起来。 他看向马车外的雪景,愣神许久。 当他紧绷的脸颊逐渐放松时,他笑了。 “亚父,…若令世家离开楚地,不知是否可行?” “…令世家离开楚地?…令其前往何地?” “籍儿打下一国,便令其前往治理,…如此可行否?” “…可世家根深蒂固,他等若不得利益,…又怎可离去?” “若对世家十抽其三,…不知可否行之?” “…呃……” 范增有点不确定,虽然十抽其三很有诱惑力,可没看到利益时,谁又会率先做‘吃螃蟹’的人? “…籍儿,…这……” “亚父莫要顾虑,世家若不从,籍儿可恩威并济。…对待他等,岂比应对刘邦匹夫难矣?再则,…一旦他等尝之甜头,其他世家岂不争相前往?” “籍儿,…若时间久矣,占据之地亦乃世家林立,…汝又当何为?” “那便再攻他国!” “…如此下去,吾大楚需攻之何处?” “无边无沿!” “…无边无沿?” “是也,…以战养战也!” “…以战养战?…籍儿欲效仿秦之先例?…若如此,汝岂不背负万世之骂名?” “为吾之大楚,…籍儿愿背负好战之骂名!” 听项羽这么说,范增露出了欣慰的笑。 此刻,项羽依偎一旁,他仿佛在沉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项羽的‘心境’也发生了‘改变’。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深知‘原体’的悲惨结局。 那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避免乌江自刎’。 可自从斩杀刘邦,他的心境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为了战胜刘邦,他的将士和国民‘损失巨大’。 此刻,他只想在未来的时间里,‘不择手段’的补偿他们。 即便背负万世骂名,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 咸阳长乐宫。 一八岁孩童跽坐高位,而他身旁却有一妇女注视着他。 这八岁的孩童乃是——刘盈,自刘邦死去,他便成为了新的汉王。 他旁边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母——吕雉。 刘盈神情恍惚,他有点坐立不安的模样。 而吕雉则神情自若,他仿佛一个没事人。 吕雉看了一眼刘盈,他转头目视两侧的文武大臣。 由于征战的刘邦全军覆没,因而导致汉军人才凋零。 偌大的朝堂之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臣子。 这几人分别为萧何、吕释之、吕碌、吕产、周昌、郦商、审食其、另外还有一个‘躺在地上’的樊哙。 当吕雉看向萧何时,他向前探了探身子。 “相国大人,汝对楚国之要求,…有何见解?” “王后,此要求极为苛刻,吾国断不可应允!” 话音刚落,吕释之起身目视萧何。 “萧相国,楚国大军压境,…若不应允,吾国当如何抵挡之?” “大将军,若吾国屈服,那楚国岂知足矣?…若楚国一再索取钱粮,吾汉国岂不危矣?” “相国大人不愿交出钱粮,…那汝可有破敌之策?” “…呃……” 萧何有点语塞,他乃一文臣,统筹后方是他的强项。 若令他想办法退敌,他也只能‘想念’一下张良、陈平了。 就在这时,一侍从抱着一个‘小木盒’匆忙跑来。 看向吕雉时,他的表情很是慌张。 “王后,楚王钟离昧派人送至一物,…呃………” 吕雉顿感疑惑,他看向那不大的木盒很是不解。 她与钟离昧虽见过面,可交情并不深。 钟离昧突然送来一物,也不知道他居心何在。 第95章 楚汉局势 吕雉带着好奇心,她示意侍从打开木盒。 那侍从会意,他略带犹豫,并面露忧色。 侍从的神色,吕雉尽收眼底。 看了一眼摇头晃脑的刘盈,她扭头看向吕产。 “…汝将大王带去!” “诺!” 当吕产把刘盈带走后,众人皆面面相觑。 他们小声议论着,还时不时的对着小木盒指指点点。 反观吕雉,他依旧淡定自若。 待吕雉起身时,众大臣皆停止了议论。 当气氛陷入短暂的寂静,吕雉面露微笑。 他目光扫视众人,便把目光落在了小木盒上。 抬眸间,他凝视侍从。 “此乃何物,…汝可知晓?” “…王后,…此乃双耳!” “…双耳?…何人双耳?” 吕雉略显惊讶,众大臣则一片哗然。 他们虽知道刘邦已死,可这送来的双耳又是谁的? 带着疑问,众人齐齐看向了侍从。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侍从略作迟疑。 “…王后,…此乃吕泽将军之双耳!” 听闻是吕泽的耳朵,吕雉、吕释之大为震惊。 他们本以为吕泽随同刘邦出征,已身死疆场。 没曾想,他还活着。 可面对被活捉的吕泽,他们心中很是复杂。 作为三兄妹,亲情同如今之困境,让他们略感‘喜忧参半’。 喜的是,吕泽还活着。 只要他活着,那吕家的势力在关中将稳如磐石。 忧的是,他活着,却活在‘敌军大营’。 面对这割去双耳的事实,吕释之无法接受。 他一把夺过小木盒,便要证实一下。 他虽不相信,可他又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当他颤巍巍的打开木盒时,他怔住了。 只见,一对血迹凝固的双耳,已浮现在他的眼帘之下。 当他目光呆滞许久后,他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了笑,看向那侍从。 “汝言此乃吕泽双耳,…汝可亲眼目睹之?” “大将军,此事乃函谷关守将传达,卑职莫敢胡言。…另之,函谷关已派人前来,…将军不妨问究一二?” 吕释之略微沉思,他看向了吕雉。 吕雉略微点头,吕释之立马会意。 他看向侍从,推了推手。 “汝速速传达来人!” “诺!” 当侍从前脚刚走,那函谷关派来的人便后脚走了进来。 来人乃一军中运粮官,他目光扫视众人后,便一眼看向了高位处的吕雉。 看到吕雉,他赶忙俯身施礼。 “卑职见过王后!” 吕雉微微点头,他看向吕释之手中的木盒。 “此物,…乃汝等送至?” “…是也!” “吕泽可否被楚军俘获?” “此事当真,函谷关外…不单有吕泽将军本人,另有……” 说到这,运粮官略作迟疑。 他目光看向吕雉,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吕雉微微皱眉,她仿佛知晓运粮官的难言之隐。 她缓了缓情绪,又看向运粮官。 “此事不提,如今楚军兵力几何?…楚军可欲增兵略地?” “…王后,楚军未增兵马,…兵力依旧十万有余!” 得知楚军未增兵,吕雉点点头。 “嗯,…汝可离去矣!” 待运粮官离去,大殿内又一次议论起来。 众人对小木盒指指点点的同时,也都露出了哀愁的神色。 “咳咳…” 一声轻轻的咳嗽声传来,众人皆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皆目视起吕雉来。 吕雉略作沉思状,她接着看向了吕释之。 “如今…敌吾之兵力如何?” “据函谷关、武关两地汇报,此次楚军共出兵十八万有余。…其函谷关乃钟离昧为首之十万众,…另占据武关之楚军,乃项声麾下兵马八万余!” 吕雉微微点头,他示意吕释之继续说下去。 “相对于楚军,吾军之兵力只乃十万众。其中,…一万为前期送回的伤兵,四万乃留守关中之兵力,…另五万则为萧相国当下招募之新卒!” “十万对战十八万,…汝等可有胜算?” “…呃……” 吕释之语塞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虽然两军差距不足一倍,可两军的战力真可谓‘天差地别’来形容。 首先,汉军一万残兵人人带伤,皆是广武对峙时期送回来养伤的。 另外,汉国又遭遇史无前例的大败。 此战一败,不但失去了局势的主导权,就连汉王刘邦,也没能活着回来。 刘邦的死至关重要,更可怕的是,整个汉军的高层、中层、底层将领全部损失殆尽。 数年间积攒的实力荡然无存不说,如今的汉国却已是人心惶惶。 可相对于汉军的惨状,楚军则全然不同。 此战楚军损失极小,他们本就三十万兵力规模。 可一战下来,他们除了阵亡大将龙苴之外,其主力竟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更可怕的是,这些楚军皆是百战老兵。 他们的战斗力不能说恐怖,却可以用‘恐怖如斯’来形容。 就算刘邦没死时,数倍于楚军的汉军,也没能在战场上占下任何便宜来。 想到这,吕释之摇了摇头。 “…吾军不可胜之!” 吕雉点点头,她没有露出一丝的震惊。 她很清楚,吕释之并没有畏敌,他说得乃是事实。 吕雉故意这么问,她主要想让萧何看清现实。 当吕释之的话音落地,众大臣皆面露忧色。 吕雉略微沉思,她看向了萧何。 “相国大人,…汝对当今局势如何看待?” 萧何看了一眼吕释之,他点了点头。 “大将军之言,…属实也!” “哼!” 萧何话罢,一旁的地面上传来一声冷哼。 众人顺声看去,便齐齐看向养伤的樊哙。 吕雉双眉微挑,她冷眸直视樊哙。 “樊将军,…汝待此事如何看待?” 樊哙微微起身,他背靠一根柱子挪动身躯。 他很想坐起来说话,可‘伤痛’令他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嘴角抽动着,并努力抬头看向吕雉。 “楚军虽势大,…吾军未尝不可一战!” “…哦,…樊将军细细言之?” “王后,吾军主力尽失,…可汉中、关中、代地、赵地、燕地犹在。…吾军占据如此广袤之地,又怎可惧怕楚军?” 樊哙说到代地、赵地、燕地,众人皆气的‘扭头不语’。 他们气的不是樊哙说大话,而是气他看不清局势。 如今,代王陈豨、赵王张敖、燕王臧荼虽名义上归附汉国。 可刘邦已死,他们已然同汉国貌合神离。 第96章 樊哙的不甘 其中,赵王张敖乃前赵王张耳的儿子。 自从张耳死后,张敖便世袭了赵王, 虽然张耳与刘邦交好,可随着张耳、刘邦的死去,张敖的态度也变得琢磨不定。 而燕王臧荼反叛之心昭然若揭,他如今已是割据一方。 另外的陈豨则更是不可预料,他不但断绝了同汉国的来往,还私下同匈奴人交往密切。 众人想到这,他们皆是不愿多看樊哙一眼。 面对众人爱搭不理的态度,樊哙气急。 他看向吕雉,很是不甘心。 “王后,…若非大王身死,此等三国必将灭之!” 樊哙说的没错,历史上刘邦称帝后,确实对三国进行了打压。 其中为了应对张敖,刘邦把鲁元公主嫁给了他。 以此,来拉拢赵王张敖。 对于臧荼,刘邦实施了武力镇压。 斩杀臧荼后,并正式控制燕地和辽东。 而陈豨,则是在镇压中将其消灭了。 可随着‘项羽’的‘改变’,历史也发生了改变。 面对这‘现实’,又面对樊哙的不甘,吕雉眉头紧皱。 她虽知刘邦战败而死,可她却感觉如今的重担无比沉重。 她认为,即便刘邦身死,那也不应当在这个时候。 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此时压力巨大,却无法接受这一切。 她看向樊哙时,露出了一脸的苦色。 “樊将军,…汝虽重伤而归,…汝可知晓汉王如何败之?” 被询问汉军战败的事,樊哙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微微抬头间,已是满脸的痛苦。 他沉默许久,众人皆目视着他。 因为刘邦的全军覆没,汉军战败的缘故他们知之甚少。 对于这个问题,他们也很想知晓。 吕雉走向樊哙,她叹息一声。 “樊将军,如今楚军压境,…吾等需知己知彼方可!” 樊哙略作犹豫,他点了点头。 接下来,樊哙向众人解释了汉军战败的原因。 开始时,汉军固守广武前线两年有余。 在这两年里,楚军虽然攻势猛烈,可却无法推进半步。 那两年里,汉军虽然很被动,可北方局势却‘捷报频传’。 作为汉国大将军的韩信,他首先攻下了西魏国,并俘虏了魏王豹。 后又拿下代国,并斩杀代军主将夏月。 再后来又攻打赵国,并斩杀陈余、赵王歇。 在面对燕国的问题上,韩信选择了李左车的建议————‘立兵燕地要道’。 因此,迫使燕王臧荼投降。 消灭这几个国家后,韩信便把战争的矛头指向了齐国。 而在灭亡齐国的问题上,刘邦眼看韩信功高盖主,他选择了‘和平’拿下齐国。 为了和平拿下齐国,刘邦准许了郦食其的建议———‘劝降齐王田广’。 可当郦食其已经说服田广时,韩信却率军攻入齐地。 因此,郦食其被齐王烹杀。 即便如此,韩信还是夺下了齐国。 可后来,齐王田广联系了项羽。 在项羽和田广的配合下,韩信第一次占据齐国———‘并以失败告终’。 在这期间,项羽竟回头埋伏了彭越。 不但俘虏了彭越,还彻底解决了楚军的———‘后顾之忧’。 再后来,韩信又一次攻打齐国。 这一次他很顺利,不但夺下了齐国,他还消灭了———‘齐楚联军十万众’。 因韩信的胜利,又加上楚军‘内部出了问题’。 渐渐的,局势对汉国越来越有利。 当项羽主动向刘邦提议停战时,刘邦趁机要回了老太公、吕雉。 后来得知楚军因龙苴战死,钟离昧、项庄反叛,刘邦激动不已。 因为此时,项羽的兵力只乃十万有余。 又得知项羽的粮道被项庄、钟离昧———‘彻底切断’,刘邦虽很兴奋,可他依旧担忧。 毕竟,楚军的战力很是恐怖。 可这一切,皆被张良、陈平看在眼里。 他们鼓动刘邦撕毁停战协议,并趁机追击‘疲惫’的项羽大军。 刘邦虽犹豫,可他也不愿放过这千载难遇的良机。 汉军兵力虽是楚军的两倍,可追击至固陵时,却遭到了楚军的回头痛击。 虽然不是楚军的对手,可刘邦却不甘心。 他听从张良的建议,加封韩信为齐王、加封项声为九江王、加封英布为淮南王。 另外,还向项庄送去了三十万石粮草。 最终,刘邦汇集七十万兵力,方才把项羽追杀至———‘垓下’。 由于各路大军皆是星夜赶来,他们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 可为了快速诛杀项羽,刘邦选择了韩信的计策。 韩信虽然摆了‘五军大阵’,可奇怪的是,项羽并没有上当。 项羽非但没有被韩信引诱,还趁机给了韩信———‘当头一棒’。 后来,刘邦、韩信、张良、陈平四人暗自踅摸,他们又有了斩杀项羽的计策。 可这个计策,樊哙却不知晓,他只是负责一侧城门的围堵。 他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堵住准备突围的楚军。 当楚歌声吟唱起来时,凑巧的是,楚军竟从他驻守的方向突围了。 为了堵住项羽,他同项羽足足大战了‘数百回合’不分高下。 可无奈的是,他遭到了楚军将领的围攻。 一个不小心,他便身受重伤。 接下来,他因伤势过重,只得回到了后方养伤。 再后来的事情,他也就不清楚了。 樊哙绘声绘色的说到这里,众人皆是好一番感慨。 在他们看来,楚军的战斗力果然强悍。 面对七十万兵力的围堵,竟可杀出重围。 可想到后来荥阳被田横奇袭,黄河堤坝也被田横掘开。 又联想到项庄、钟离昧、项声的背刺,他们又很是费解。 虽不知道具体战败的原由,可他们也只得接受现实。 看着低头不语的众大臣,吕雉顿感头疼。 她看了一眼樊哙,又叹息一声。 “如今楚军趁胜杀来,他等又提及三类条件,…汝等当下如何看待之?” 吕雉话音传来,众人皆左右观望起来。 看他们的模样,俨然也没了主意。 这时,人群中一人走向前来,这人便是周昌。 周昌看向吕雉,他面色凝重。 “王后,事已如此,…吾汉国需养精蓄锐、休养生息方可!” 吕雉看向那人,她略微沉思起来。 沉思良久,她点了点头。 “周御史,…休养生息固然好,…不知如何为之?” 第97章 休养生息 周昌眼眸微转,他脑海里飞速旋转起来。 当他再次看向吕雉时,他已是满脸自信。 接下来,周昌提出了他的见解。 他认为,如今汉国经过多次惨败,早已是‘兵疲民累’。 最主要的是,数次大战下来,关中、汉中之地的青壮年已所剩无几。 可面对东方、东南方向的楚军,又要面对北方匈奴的侵扰,必须要避免两线作战的前提下,先稳住其中一方。 而如今汉国虽如同‘肉夹馍’,可也不是没有‘夹缝生存’的机会。 若是想在楚国和匈奴人之间‘休养生息’,必须要拉拢楚国。 为什么要选楚国,那是因为‘时局所迫’。 相对于匈奴人而言,楚军当下的威胁太大。 只要楚军大兵压境,汉国将面临亡国的风险。 而对比于楚国的威胁,匈奴人的压力则小了许多。 首先,关中北方有秦长城可为依托。 只要汉国不出军应战,匈奴人想打进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次,匈奴人刚刚吞并东胡和大月氏。 匈奴人若不消化一段时间,他将面临‘内部不稳’的局面。 再言之,匈奴人以养马放牧为生。 他们虽然渴望得到中原之领土,可若是加以利诱、表面臣服,定可以拖住匈奴人一段时间。 若是能利用这难得的时间,令汉国恢复实力,那将来在两个庞然大物中间,也未尝不能夺取‘胜利之成果’。 听到这,吕雉很是满意。 他连连点头的同时,对周昌的见解很是认同。 “御史大人,…汝继而言之?” 周昌又略微沉思,他抬起头来。 “王后,吾国应下楚国之要求,…亦不可丢失代国、赵国、燕国三地。” “…哦,…周御史此话怎讲?” “王后,首之,此三地乃吾汉国夺取天下之根本。…若失三地,…吾之汉国将实力大衰!” 周昌说到这,众大臣都摇了摇头。 他们皆认为,那三国不可能臣服汉国。 不说别的,以汉国如今的实力,哪有能力让他们三国顺服。 即便强行攻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看着摇头叹息的众大臣,吕雉没有说话。 她虽然知道‘土地越大、人口越多,则实力越强’。 可实力摆在眼前,她又不得不‘断尾求生’。 若是能不废一兵一卒的保住三国,那肯定是最好的事情了。 可这想法,根本不现实。 带着这个想法,他又一次看向了周昌。 “周御史,…若不失去三国,…汝可有良策?” “王后,…微臣有一计策!” “…周御史速速言之?” “如今楚国未曾拿下此三国,定乃不愿直视匈奴人。…若如此看来,…便乃吾汉国之机遇也!” “…此话怎讲?” “此战楚国虽大胜,依微臣看来,楚国定然也损失巨大。…若楚国实力未损,以楚军不服之秉性,…他等岂不夺下三国,再继而北征匈奴?” “…楚人为何如此?” “若微臣猜测无误,…他等也欲休养生息。” “…楚国同吾汉国,亦乃共同之策略?” “吾乃猜测!” “…猜测?” “是也!” 吕雉一时语塞,他轻叹一声。 “…既如此,…楚国为何发兵而来?” “钱粮也,…毕竟,胜者欲满足胜欲也!” “…如此言之,吾汉国只需应下条件,…便可安然无恙否?” “不,…吾国需加一条件,…方可令楚国为吾国所用!” “…加一条件,…令楚国为吾国所用?” 吕雉有点懵,她对周昌的话语表示了怀疑。 汉国和楚国乃是死敌,若是增加一条件便可化干戈为玉帛,并能利用楚国,这简直不可思议。 带着怀疑的态度,吕雉看向周昌。 “周御史,…加何条件?” “美人!” “…美人?” 说到美人,吕雉摆了摆手。 “不,汝乃不知项羽,…他非好色之人!” “王后,项羽既非好色之徒,…他为何索要薄姬夫人?” “…呃……” 吕雉有点回答不上来了,在她的印象里,项羽虽然夫人众多,可他却独宠虞姬一人。 对于项羽提出索要薄姬之事,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回答不上来,她又想起了如何保住三国。 目视周昌,她淡然一笑。 “周御史,送美人乃小事,…不知保住赵国、代国、燕国一事,…汝之计策何为?” “拉拢加威吓!” “…拉拢?…威吓?” 吕雉默念一遍后,她笑了。 拉拢她自然明白,可威吓,岂不‘自找难看’吗? 这时候去恐吓人家,若被扫地出门都是‘小的’。 往大的说,人家斩杀使臣的同时,定要同汉国进行彻底的决裂。 想到这,吕雉摇了摇头。 “拉拢可行,…威吓不可行也!” “王后,…此乃可行也!” 看着周昌回复的果决,吕雉有种被戏谑的感觉。 可看着周昌一脸的坚定,她也不好直接拒绝。 带着试试看的想法,她示意周昌继续说下去。 “王后,…‘此威吓非吾国之威吓’,而乃楚国同匈奴人之威吓也!” “…楚国?…匈奴人?” “是也!” 听到这,吕雉彻底无语了。 楚国和匈奴人都是敌人,他们不打过来就不错了,人家还帮你恐吓不听话的‘猪队友’? 吕雉带着质疑,她示意周昌继续说下去。 可接下来周昌的话,却令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楚国不愿拿下那三个国家,那就是‘有意留给汉国的’。 既然有意留下三个国家,他们将面对南北两个方向的压力。 在这巨大的压力下,他们除了‘投降’和‘抱团取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若是他们投降楚国,那楚国定然不能接受。 若是他们投降匈奴人,那楚国定然不可能饶了他们。 毕竟,‘挡箭牌没了’,楚国能舒坦吗? 若是如此看来,他们除了被匈奴人消灭,或者因投降匈奴被楚国消灭。 那他们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团结起来———以求自保。 说到联合,周昌立马提起了‘拉拢’。 他的建议是,拉拢其中最强的赵国,以此令其他两国跟着顺从。 听到这,众人大喜。 这岂不是仗着楚国和匈奴人的势力,来一次‘狐假虎威’吗? 换言之,这更是‘唇亡齿寒’的‘无奈之举’。 可这落下好处的一方,竟然是己方的汉国、和楚国。 一旦此事可成,楚国可减轻北方压力,而汉国也可以少一个对手。 更难得的是,相对于楚国,汉国更需要‘休养生息’。 第98章 军政颁布 听完周昌的计策,众人皆大喜。 他们本对失去关东三国,很是不甘又无奈。 可听了周昌的一番分析,竟一瞬间令众人茅塞顿开。 众人大为惊喜,他们更是无比佩服周昌的策略。 若是楚国不愿夺下代国、赵国和燕国,那这‘威吓加拉拢’的计策,将可令汉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保住关东三国。 众大臣纷纷点头赞成时,吕雉也认同了周昌的策略。 接下来,为了恐吓代国和燕国,她分别派出了使臣。 派使臣前往两地时,并令其重要提及‘唇亡齿寒’的现状。 其次,吕雉为了更好的拉拢赵王张敖。 她听从了萧何的建议,并把女儿鲁元许配给了张敖。 这一切安排妥当,吕雉令人前往函谷关稳住钟离昧的同时,又令萧何赶忙筹集粮食、财物、美女。 多日后,在钟离昧指定的时间内,汉国也准备完毕。 汉军这边很是爽快,他们不但给足了钱粮和美女,另外还把薄姬送了过去。 可奇怪的是,送去的只有薄姬,而那两岁的刘恒却‘没有出现’。 看在汉国这边诚意十足,钟离昧便按照项羽的‘要求’,把吕泽还给了吕雉。 钟离昧这边任务达成,他便带军退往了荥阳。 同时,他又令人把‘战争赔偿’原封不动的送往了彭城。 ……………………… 又经过数日的运输,这巨额的‘财物’方才到了彭城。 得知汉国的钱粮已到,范增大惊。 他只想‘试探’一下汉国,没想到吕雉的‘性格’竟真如项羽所言。 此次试探,令范增大为惊讶。 在对汉国能否抵挡匈奴的问题上,他心里也有了底。 在范增初始的认知里,吕雉只乃一妇人。 不曾想,她的容忍与果决,竟丝毫不逊色于刘邦。 试探出吕雉的‘态度’,他便对‘南征诸国’有了十足的信心。 接下来,在范增的提议下,项羽颁布了一系列的‘军政法令’。 首先,他抽调江东、齐国数十万百姓,并令其举家迁往了韩国、魏国。 因韩国、魏国两地多年战事,又加上黄河大水的破坏,如今这里已是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为了让数十万百姓没有顾虑,法令上已明言,‘凡是迁往韩国、魏国之百姓,开垦之田地皆可归属个人’。 为了促进两地百姓的积极性,项羽不但免除了三年的赋税,还将于三年后实施‘十抽其一’的惠民策略。 另外,项羽又把俘虏的三万汉军送往此地。 让他们帮助百姓开垦田地、建造屋舍的同时,并赦免了他们的‘战争罪责’。 免罪的前提是,必须等待两地的百姓恢复生活。 至于事后他们是去是留,法令里也明言,‘愿离者,给予工钱。若留者,不但给予工钱,还令其自行开垦属于个人之田地。’ 为此,项羽还特意令田横率军五万驻守此地。 他给田横的命令是,监督汉军俘虏的行为举止,若对民不善者,可直接斩杀。 因韩国、魏国之土地大多为平原,又土地肥沃。 若是可以将两地恢复生产,那将对楚国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 对韩国、魏国的法令颁布下去后,项羽又令‘前往江东的数十万楚人’返回淮水两岸。 之前为了消灭刘邦,他无奈的选择了诱敌深入、坚壁清野。 在楚军一路‘诱敌’时,他们抢掠了沿途的百姓。 因此事,竟令淮水两岸的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刘邦虽然短暂的救济了他们。 可当他们粮食耗尽时,却遭到了汉军的拒绝。 为此,汉军还故意令其前往楚军大营索要粮食。 在当时,为了配合田横的断粮道、掘开黄河堤坝,楚军并没有直接散粮。 可为了弥补对百姓的亏欠,项羽便令其带着王剑、书信前往了江东。 此事,刘邦虽知晓,可他并没有阻拦。 因此,在黄河大水来临前,淮水两岸数十万楚人才得以幸免于难。 如今,项羽令其返回原地,并给出了丰厚的补偿。 补偿其一,发放数十万百姓一年所需的粮食。 其二,遭受的损失,将五倍金钱进行补偿。 其三,免征三年赋税。 其四,三年后,赋税十抽其一。 以上对百姓的补偿颁布后,项羽又对阵亡、受伤的士兵、士兵家属,给出了抚恤钱财和爵位。 对于楚国军民的优待结束了,项羽又开始对楚军进行了‘改动’。 经过一段时日的招募,楚军恢复了战前三十三万兵力规模。 在招募新兵的问题上,项羽明令,‘非楚国皇帝,任何人不得私下募兵,凡是触犯此令者,皆以谋逆罪论处’。 当楚军恢复了兵力,项羽便对三十三万楚军进行了调动。 他令田横率军五万驻守魏地,并监顾齐地、韩地之安危。 又令钟离昧领军五万驻守荥阳,令其防御汉国东出的同时,并协助田横抵御北方。 另外,又令项声率军五万留守武关,以保证楚国西南方向的安稳。 最后,项羽抽出八万楚军交给了范增。 他让范增坐镇彭城,并让项庄、项襄、项坨进行辅佐。 以上二十三万楚军各自就位后,项羽又下达了军令————‘开垦军田’。 项羽认为,如今‘世家大族’还没‘外迁’,楚国也刚刚走出战争泥潭。 对于粮草募集之事,楚军将面临着巨大压力。 为了缓解缺粮的压力,便让‘四路守军’实行了————‘军田制’。 这一连串的军政法令颁布后,楚国军民便井罗有序的开始了实施。 随着天气的逐渐变暖,项羽、范增心情大好,他们便前往了彭城城头。 在高大的城头上,两人齐身看向东方。 只见东方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 它突破了黑暗的束缚,并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辉。 当范增的眼睛略显迷离时,他笑着看向了项羽。 “籍儿,惠民政策、军政改革一一实施,…定可令吾之大楚焕然生机也!” 项羽缓缓转身,他点点头。 “此举,…乃亚父之功勋!” “…籍儿乃仁义之君,老夫乃辅佐之才!” 接着,两人相互恭维一番。 “……………” 第99章 南方、西南方诸国 随着一系列的惠民策略一步步实施,楚国的局面也逐渐稳定下来。 在面对南征的事宜上,两人在城头聊了许久。 可提到率先拿下哪个国家时,项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认为,衡山国‘吴芮’和临江国‘共敖’皆是灭秦后册封的大王。 他们本就受恩自己,可在对抗刘邦的战争中,他二人竟冷眼旁观。 更可恨的是,在楚汉相争的后期,那吴芮竟偏向了刘邦。 若不是一战消灭了刘邦,那吴芮定要公然反叛了。 想到这,项羽呼出一口闷气。 “亚父,…此二人当先灭之!” “…不可,此二人虽隔岸观火,…却没那瓯越国可恨也!” “亚父,…汝乃何意?” 范增没有立即回答,他扭头看向远方的虞子期。 “虞将军,速速将图籍送至!” “诺!” 待虞子期把地图拿来,范增接过看了看。 接着,他便把地图铺在了地面上。 当他看向楚国的东南角时,他冷哼一声。 “籍儿,此瓯越虽小,…可威胁极大也!” “…亚父为何如此言之?” “吾军同刘邦大战之时,此瓯越便蠢蠢欲动。…若非项他文治武功出众,吾楚国之江东将不保也!” 项羽点点头,他很认同范增的说法。 在楚军局势岌岌可危时,那瓯越国王‘皱摇’便开始不安分了。 他趁着楚国大军无暇他顾,便准备率军夺下江东。 庆幸的是,有项他、项冠驻守江东,才确保了楚国大后方的稳固。 被范增一提及,项羽顿感怒火中烧。 “此皱摇着实可恨,…当先灭之!” “籍儿,…汝可知晓因何首灭皱摇?” “…呃,…背刺吾楚国?” “背刺只乃其一!” “亚父,…汝乃直言?” 看着项羽还是不太理解,范增便开始一一介绍南方诸国。 首先,范增说到了瓯越、闽越。 瓯越国的国王,正是皱摇。 而闽越国的国王,便是皱无诸。 他们本是同族,也同样都是‘越王勾践’的后人。 当年秦灭六国后,便将其‘东瓯国’废除,并同闽越国合并,设立了———‘闽中郡’。 秦国虽然设立了闽中郡,可并没有派官员进行管理,而是让原闽越王‘无诸’和东瓯王‘安朱’作为郡长。 为此,秦始皇还赐给了他们姓氏。 其东瓯王被赐姓‘皱’,而闽越王则赐姓‘驹’。 这两个姓的含义,乃为‘被驯服的良马’。 可事实证明,这匹野马并没有被驯服。 后来,那安朱的侄子,也就是现在的瓯越王皱摇,又伙同皱无诸参与了反抗暴秦。 事后,他们虽未被项羽封王,可他们却独霸一方。 其中,瓯越的皱摇名望极佳。 他不但改变了‘瓯人’的‘剪发纹身’和以‘蛇蛙鱼蛤’为生的原始渔猎生活,还注重农耕、并建造都城,并为瓯人带来了福祉。 皱摇如此爱民如子,他定非池中之物! 范增说到这,他看向项羽。 “此瓯越私藏野心,…不可留之!” 项羽微微点头。 “亚父所言极是,…可未曾想,…此皱摇竟乃爱民之人!”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嘴角微动。 “爱民当属不易之事,…可此举也乃其致命之缺陷!” “…亚父,…汝为何如此言之?” “籍儿,老夫之中策,…汝岂忘记乎?” “…中策?” “是也!” 回想起范增之前交代的中策,项羽略微皱眉。 感觉那皱摇还不错,他并不愿使用那种‘恶毒’的办法。 可为了确保楚国南方的安危,他也别无选择。 若是那皱摇识趣,他可举国投降,方可保其一命。 若是他不知死活,那只得怪他‘太执着’了。 想到这,项羽抬头看向范增。 “亚父,既定下灭亡瓯越之策略,…籍儿择日当出兵灭之!” “嗯!” 确定了先灭瓯越,两人又在城头上商议了一番。 期间,两人提到了闽越、南越、西瓯、夜郎,又提到了衡山国、临江国、樊国、且兰、滇国、西宇………… 在范增的提议里,他建议武力夺下瓯越、闽越、南越,并迫使其他国家投降。 若情势不顺,可相应的改变一下策略。 待两人意见统一了,他们便下了城墙。 当两人下了城墙,便一同回到了皇宫。 两人进入后殿时,项羽令虞姬把秦始皇的传国玉玺拿了出来。 当那颗不大的玉玺送来时,项羽接过看了看。 他仔细端详一番,只见这玉玺由玉石雕刻而成,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项羽点点头。 “此物…乃胜之关键也!” 说着,他将玉玺递给了范增。 范增接过玉玺,他上下看了看。 “此物非同寻常,…可吾楚国顺依秦制,…不知籍儿可愿割舍之?” “…亚父,此物虽为传国玉玺,…若落于弱者之手,…岂非玩物一般?…相对于一颗玩物,实力方乃大道也!” “籍儿此言甚是!” 范增笑着捋了捋胡须,他侧目间,看到了一旁的虞姬。 又看了眼项羽,他便悠悠起身。 “籍儿,择日汝便南征,…老夫先行告退矣!” 项羽点点头,他起身送范增出了大殿。 待他回来时,虞姬正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目视虞姬时,他略感惭愧。 “汝江东归来,…可否适应?” 虞姬眼眸微动,她摇了摇头。 “…自陛下言之彭城不保,妾身便日夜担忧之!…后得知陛下大胜,妾身忧虑之心方才落下。” “虞姬,寡人当初实属无奈,…局势所迫,吾不得不如此行之!” “陛下择日便欲出征否?” “是也!” “…妾身可否追随陛下?” “不可!” “…陛下?” “战争乃男子之事,…汝怎可前往?” “…可……” 看着虞姬满脸的失望,项羽伸手轻抚其脸颊。 “汝之忠心相随,寡人甚为触动!…吾虽为楚皇,当以身作则。…吾楚军皆只身应敌,寡人怎可携家同行之?” 虞姬微微点头,他抬头看向项羽。 “陛下,…汝当下改变极大也!” “…哦,…寡人有何改变?” 虞姬嘴巴微动,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到这,项羽心中很慌。 他目视虞姬,他很怕虞姬看出了什么。 “呵呵……”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项羽尴尬的笑了笑。 他的笑声来的突然,竟令虞姬‘震惊’的双眸直视。 第100章 南征 虞姬那长长的睫毛停止了跳动,她竟难以置信的看着项羽。 她嘴唇微张,仿佛有话要说。 可看着项羽那‘淡然’的神色,她又重新打量起项羽来。 她抬起头,她的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扫视了项羽周身。 当她又一次抬头时,却看到了项羽的‘笑脸’。 这时,她怔住了。 看着虞姬很是惊愕的模样,项羽表面很淡定,可他暗下里已是无比的心虚。 他赶忙收住笑,直视起虞姬的眸子。 “虞姬,…汝为何如此神色?” “…陛下,…汝适才笑矣!” “…笑矣?” 说到笑,项羽想到了季布。 他第一次大笑时,季布就如同虞姬一般震惊。 这也不怪他们有所怀疑,‘原体’确实不苟言笑。 不是说他不会笑,而他确实很少笑。 想到这,项羽伸手轻抚虞姬秀发。 他的手很温柔,就如同触碰一般柔和。 在那乌黑的秀发下,那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深邃而又不失灵动。 目视那绝美的容颜,更是令人心生怜悯。 看向那两道剑眉时,那眉毛却为她增添了不少的英气。 她有着无与伦比的容颜,却同样有着高贵而不失优雅的气质。 面对虞姬的仰视,项羽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 “笑乃心情愉悦之事,寡人曾因战事困扰多年,…如今刘邦已死,吾怎可不笑之?” 听项羽这么说,虞姬微微点头。 “陛下乃楚人之英雄也,…为之国事,却令陛下忧心久矣!” “嗯!” “如今汉军已败,…陛下之抉择乃属明智之举!” “…明智之举?…此言何意?” “陛下,古言曰,不在其位、不谋其职。…陛下身负重任,当全心为大楚谋福祉。” “虞姬,…汝亦如此认知?” 虞姬点点头。 “陛下独怜妾身,妾身已万分荣幸。…可皇后乃江东世家,陛下当怜惜一二。…毕竟,为之楚国,陛下需顾全大局!” 虞姬一番话说完,项羽悠悠转身。 他很喜欢虞姬的知性、善解人意,可对那个芈兰,他却提不起兴趣来。 那芈兰虽是江东世家,可她天生柔弱。 最可气的是,她还一身大小姐脾气。 除了看不起外人,还很是‘小鸟依人’了。 与芈兰在一起,他总感觉浑身不舒坦。 那芈兰很是粘人,她恨不得与自己长在一块。 虽然他换了‘芯’,可对待女人,他的想法竟和原体出奇的一致。 想到这,项羽摇了摇头。 “莫提她,…若非叔父起兵用其芈家,寡人怎可同她联姻?” 虞姬还想说话,项羽摆了摆手。 “此事莫要再提!” 话罢,虞姬默默的垂首不语。 感觉虞姬很是落寞,项羽又略感愧疚。 “咳咳…” 他轻轻咳嗽一声,虞姬又赶忙抬头看来。 “…陛下……” “虞姬,…汝所言甚是,…寡人谨记于心便是!” 虞姬点点头,她满脸崇拜的注视着项羽。 被虞姬这么看着,项羽摸了摸脸颊,他还以为自己脸上‘长花了’呢。 他愣了愣神,接着又伸手拉住了虞姬的手。 “吾等久别多日,…汝之剑法可否落下?” “…未曾落下!” “如此甚好,…汝习练一番,待寡人指点一二。” 虞姬点点头。 接下来,虞姬手持双剑,她按照项羽教授的剑法舞动起来。 殿内虽有些昏暗,可在烛火的摇曳下,却映出一片昏黄的空明。 只见虞姬身着一袭红色的舞衣,亭亭而立。 她的眼神中透着深情,那是对项羽一人的眷恋。 乐声起,虞姬轻舒玉臂,她手中的剑如银蛇般舞动。 剑身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与她婀娜的身姿相互映衬。 她的舞步轻盈而坚定,每一个转身、每一次挥剑都充满了力量与柔情。 那剑仿佛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她的心意而动。 虞姬的发丝飘动着,她的面容在光影中显得愈发绝美。 舞至高潮,虞姬剑势如虹,身姿如飞,她仿佛要将所有不舍的情感,全都倾注在这剑舞之中。 而这舞,也代表着两人‘相逢后的离别’。 第二天,彭城南门外,楚军进行了集结。 当十万楚军蓄势待发时,项羽走到范增近前。 看向范增那苍老的面容,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亚父,…此次南征路境险恶,籍儿便留下亚父在此坐镇。” 范增看着项羽,他泪眼朦胧的很是不舍。 项羽伸手拉住范增的手,他笑了笑。 “亚父安心等待,…此次籍儿携大胜之师,亦有韩信之辅佐,定可令南方之敌知晓吾军兵威!” 范增点点头,他没有说话。 项羽正要转身时,他停下了脚步。 回头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来。 看向范增,他笑了笑。 “亚父,汉国美人若非细作,…汝可将其分配诸位将领。” 范增愣了愣,他抬头看向项羽。 “籍儿,…汝不留之?” 项羽扭头看向远方的虞姬,他淡然一笑。 “诸位将领劳苦功高,…当赏之!” “…籍儿,…薄姬当如何安顿?” “送于项庄便是!” 听到送给项庄,范增一愣,接着他便怒上心头。 他气的背过脸去,不愿再看项羽。 范增被气的不轻,项羽有点不知所措。 他伸手拉了拉范增的手臂,又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亚父……” 范增气的脸色泛白,他一把挥开了项羽的手。 “待汝大胜归来,老夫便将薄姬送至皇宫,…若汝再提及此事,老夫便只身离去,…永不再回之!” 项羽听得真切,他有点怕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范增请回来,若是再将他气走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想到这,项羽连忙点头。 “亚父安心,…此事不再提及!” 听项羽这么说,范增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交代一番,项羽便带军出发了。 随着大军的缓缓开拔,高大的彭城城池也渐渐变小。 当彭城城池逐渐消失在视野时,项羽也不再回头观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军一路向南继续挺进。 一路上,项羽皆是默不作声,这令话多的桓楚很是不习惯。 他策马紧紧跟随,又时不时看向项羽。 他希望项羽说说话,可项羽只是目视前方。 当他看向‘笼子’里的韩信,又看了一眼囚车里的项伯、雍齿、王翳,他的好奇心终于憋不住了。 “陛下,吾军出征,…为何带之韩信?” 项羽侧目,他回头看了一眼韩信。 当他看向桓楚时,他诡异一笑。 “此乃寡人之军参,…怎可不带之?” “…军参?” 桓楚默念一遍,他又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韩信。 “陛下,韩信未曾臣服吾军,…他又怎可为吾军效劳?” 项羽没有回答,他有点嫌桓楚话多。 若不是帮他攒点军功,才不会把他从项声那调来。 “…陛下?” 桓楚又一次询问,项羽有点不耐烦了。 “寡人令其观战,…令其心痒难耐!” “…陛下,带之韩信,…末将尚可理解。…可项伯、雍齿、王翳乃是叛逆,…陛下为何不杀之?” “物尽其用也!” “…物尽其用?…陛下何意?” 第101章 会稽郡 项羽微微皱眉,他拉了拉缰绳,他接着放缓了马速。 侧目看去,他略带玩味的看向桓楚。 “此乃亚父之中策,亦乃吾大楚开疆扩土之良策!…汝只需谨记,…此战后汝等将可封王。” “…封王?” 项羽前半段话,桓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听到‘封王’两个字,他身躯猛的一震。 在他身躯僵硬时,他的胯下也使出了力道来。 这一力道不当紧,直接把那胯下的马儿夹的嗷嗷叫。 那马儿吃痛,扭头嘶鸣的同时,竟前肢高高扬起。 马儿突然间的躁动,差点没把桓楚掀落马下。 还好桓楚骑术精湛,他单手勒紧马脖子,才堪堪化险为夷。 目睹桓楚马儿受惊了,其他将领纷纷策马上前。 他们看向桓楚,才发现他表情极度的兴奋。 他们不明原由,皆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桓楚缓了缓情绪,他很想分享内心的喜悦。 当他正要开口时,他还是看向了项羽。 看着桓楚投来期待的目光,项羽很是满意。 这桓楚虽然做事莽撞,可忠心却没得说。 想到这,项羽冲桓楚点点头。 征求了项羽的同意,桓楚很是激动。 他赶忙策马靠近众将领,接着便一股脑的说了封王一事。 他这一说不当紧,竟令楚军士气大振。 众将领得知封王一事,他们各自回到本部,并催促部下加快了行进速度。 在这‘重赏’之下,楚军气势如虹。 只两天时间,他们便赶到了吴郡。 来到吴郡后,这里的环境更美了,这里的百姓也更加稠密了。 由于这里身处楚国大后方,这里也许久未生战乱。 在这里,目之所及的地方皆是水网密布的农田。 一望无际的农田里,略显突兀的便是山丘、河流、小桥流水、低矮的房舍。 在那淡墨色的房舍四周,大小不一的池塘很是平静。 当黄昏的斜阳映射其中,竟折射出仙境一般的美不可言。 在那池塘边、房舍前、农田里,三三两两的百姓驻足观望。 他们平静的生活太久了,早已适应了安逸的现状。 可看到规模庞大的军队路过,他们皆是一脸的好奇。 他们虽然好奇,可他们并没有展露出一丝的惊慌。 那路过大军的旗帜、服饰太熟悉了,正是楚国兵马。 楚军到了吴郡,他们没有停留,因为他们目的地是———会稽郡。 当夜幕降临时,楚军方才停了下来。 他们停下后,又忙活着筑营扎寨。 当一座规模庞大的军营出现在夜空下时,楚军便开始了埋锅造饭、养精蓄锐。 行军两天了,他们此时早已是人困马乏。 当楚军安顿下来后,项羽并没有大意。 这里虽是楚国腹地,可大军行进的每一步都是万分凶险的。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派出了大量斥候。 令斥候巡视方圆数里的同时,又令大军分两班休息。 此时虽将近春末,可吴郡的夜晚却是凉飕飕的。 当天空中的云层渐渐下落时,竟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不适。 这感觉很是奇怪,压抑、胸闷、而又略感潮湿。 当这感觉愈发强烈时,夜空里渐渐下起了小雨。 这雨很小,只比雾气大一点。 随着毛毛雨的落下,压抑的不适也略微缓解一些。 这雨滴稀稀拉拉的落下,触碰帐篷时,竟生出一曲‘助眠的乐章’。 在这一夜小雨的陪伴下,楚军休息的很是舒坦。 翌日,雨未停,天已亮。 当那天空逐渐清澈时,楚军开始了起营开拔。 就在楚军顶着凉爽的雨滴前进时,他们看到了美轮美奂的仙境。 放眼望去,那四周的山岭升腾起了‘白烟’。 那白烟不似炊烟,却白如雪、淡如仙雾。 在那山岭的深处,那白烟弥漫着、升腾着、随风飘荡着。 这种仙境,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可又一次看到家乡的美,他们竟陷入了儿时的憧憬。 群山环绕、小桥流水、捕鱼摸虾、一身泥巴……… 在楚军的最前方,项羽一马当先。 他目光扫视四周,便一眼看向表情如痴如醉的虞子期。 “虞子期,…汝乃思乡也?” 听到项羽的询问,虞子期赶忙抛下幻想。 他甩了甩脑袋,又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是也!” 虞子期本就沉默寡言,他回答的虽简短,却能完美的表达他的心境。 “嗯,…寡人亦是如此!” 接下来,在这烟雨蒙蒙的路境下,楚军又一次加快了行军速度。 又经过一整天的行进,楚军终于到达了会稽郡。 得知项羽前来,项他、项冠、江东世家,皆出城数十里前来迎接。 在项他等人的陪同下,楚军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会稽郡城。 到了这里,项羽令楚军驻扎城外,他则带领一千江东子弟进了城。 特意驻军会稽郡,他也是有意为之。 这目的便是,‘稳住这里的世家大族’。 楚军需要劳师远征,项羽并不担心敌军的强大。 可若没有稳固的后方,他却无法安心南征。 他虽然兵力强盛,可他不愿内部生乱。 毕竟,日后打下大片的疆域,还需要这些世家大族帮着统治。 为此,他想到了‘虞姬的劝慰’。 来时,虞姬曾说:“不在其位,不谋其职。” 既为楚人的皇帝,他便需要做皇帝该做的事。 这件事便是,稳住手中一切的力量,彻底消灭楚国大后方的所有威胁。 只需楚国后方安稳,他便可以放心灭汉国、屠匈奴。 带着这个目的,他特意见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便是他的发妻芈兰。 在郡守府,两人见了面。 相见的那一刻,项羽神色淡然。 而芈兰,则是一番泪眼朦胧的情形。 当她两滴泪水滑落,她便飞奔到项羽的怀抱。 芈兰抬头间,她哽咽的哭了起来。 “多年矣,…大王…不…陛下为何不曾前来?” 项羽嘴角微动,他伸手抚摸着芈兰的秀发。 “吾之大楚战乱久也,…如今局势已明朗,…寡人方可抽身前来!” “…陛下……” “汝莫要委屈,…汝乃吾楚之皇后,需坚强、需表率于先方可!” 话罢,芈兰仰视项羽,她重重的点点头。 这一刻,两人‘终于’久别重逢了。 这一夜,两人同枕而眠。 当这一夜过后,项羽令芈兰前往彭城,并令其好生照料范增的衣食起居。 难得的相见,可又要面临离别,芈兰哭了。 她虽万分不舍,可她已然很知足。 至少,项羽给了她‘难得的温存’。 第102章 传国玉玺 芈兰前往彭城时,项羽特意写下一份竹简。 他把竹简交给芈兰,并令其亲手交给范增。 接过项羽递来的竹简,芈兰很是好奇。 她看了一眼竹简,那一双大眼睛又扑闪扑闪的看向了项羽。 项羽嘴角微动,他点了点头。 得到项羽的同意,芈兰便微笑着打开了竹简。 看完竹简上的内容时,她又一脸错愕的仰视起项羽来。 “陛下,…韩信何人?…为何为其建造王府?…又为何善待其家眷?…亲王又乃何等官职?” 芈兰一连串的疑问说出口,她显得很是困惑。 项羽笑了笑,他伸手刮了一下芈兰的俏鼻梁。 “…韩信乃一俘虏,…亲王乃一王爵。” 说完,他略微迟疑。 “…呃…此亲王乃虚职也!” 芈兰点了点头,她好像明白了。 这时桓楚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芈兰,又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项令尹已为吾军备足粮草!” 项羽点点头,他没有回答。 他看向芈兰时,已露出了些许的伤感。 “吾等多年未见,又久别重逢,…如今江东乃前线之地,…望汝谅解寡人之难处?” 芈兰大为感动,他看着项羽的‘真情流露’,她开始抽咽起来。 “妇知陛下之心意,…吾这便前往彭城!” 项羽点点头,他又赶忙为芈兰擦拭一下泪水。 “………………” 两人又互相安慰几句,项羽便派人送其前往了彭城。 待芈兰走后,桓楚歪着脑袋、梗着脖。 他看向项羽时,眼睛里透露出了不可思议。 发觉桓楚表情怪异,项羽眉头紧皱。 “汝乃何意?” “…陛下,…汝非独宠虞夫人?” 项羽板着脸,他摆了摆手。 “寡人心思,…汝怎可猜测?” 话罢,桓楚赶忙立正低头,他又赶忙捂住了嘴巴。 项羽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门外。 “汝速令众将领前来!” “诺!” “…且慢!” 桓楚刚要转身离去,他闻声又赶忙停下脚步。 回头间,他赶忙看向项羽。 “…大王,…可有其它要事?” “…呃…韩信一并带之前来!” “诺!” 待桓楚离开后,项羽掏出了秦始皇的传国玉玺。 他来到高位坐定后,便依依不舍的看起玉玺来。 “妙,此物乃极品也!” 接着,他又万分惋惜的摇了摇头。 “唉!可惜,…可惜也!” 当项羽端详玉玺时,众人皆前后赶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项羽随手把玉玺放在矮桌上。 他扫视众人后,把目光投向了韩信。 看着韩信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他叹息一声。 接着,他又看向季布。 “季将军,…汝等可知来意?” 季布略微沉思,他俯身施了一礼。 “…陛下,…莫非灭亡瓯越之事?” “是也!” 说着,项羽拿起玉玺晃了晃。 “此物,…汝可识得?” 季布探目瞅了瞅,他点了点头。 “…此物…莫非秦皇之玉玺?” “是也,既知此物,…汝可知晓它之用途?” “…传国之玺印,…乃名正言顺之流言!”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他特意观察一下韩信的反应。 只见韩信抬头看了一眼,他便不屑的背过脸去。 看到这,项羽乐了。 他笑着放下玉玺,紧接着又看向季布。 “汝命人押解项伯三人来此,…寡人需重用他等?” “诺!” 季布转身离去后,桓楚和虞子期四目相对一番。 他们相视一阵,皆一脸迷茫的看向项羽。 看出他们神色的变化,项羽看向虞子期。 “汝可有不解?” “…陛下,…末将不解!” “为何不解?” “项伯、雍齿、王翳皆乃叛逆,…陛下为何重用他等?” “…此事,…汝等随后便知。” 虞子期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桓楚,便走到了一侧的蒲团跽坐下来。 当项伯三人被押来时,项羽有点惊讶。 他目光扫视三人,竟一时没认出他们来。 因三人长时间的关押,此时的他们竟然消瘦了一大圈。 尤其是那项伯,当初肥头大耳的形象消失不见,此刻已然是面黄肌瘦的病态模样。 看到这,项羽很是满意。 他目光冷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项伯。 “叔父,…许久未见,…汝近日可否安好?” 闻声,项伯病躯一震。 他仿佛受惊的羔羊,在项羽这头恶虎面前,他双腿竟止不住的打起摆子来。 抬头看向项羽时,他吓得一个趔趄,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目视项羽,他目光惊恐。 “籍儿…不…大王…不…陛下………” 好一番寻思后,他终于找对了方向。 “陛下,吾错矣,…吾知错矣!” “…哦,…叔父何错之有?” “吾等乃同族,吾不当心向刘邦。…不,…刘邦匹夫也!……” “嗯,既知错,…可知寡人之手段?” 听到这,项伯起身,他又赶忙跪了下来。 他看向项羽,不住的磕起头来。 他虽是项羽的叔父,可他心里清楚。 若不诚心认错,那项羽绝不轻饶他。 项羽的手段有多狠,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即便用大鼎烹了他,那也不可能等水烧开了。 想到这,他又匍匐上前。 “陛下,…吾错矣,…望陛下饶恕!” “…饶恕?…汝乃寡人之叔父,…寡人怎可不遵孝道?”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所言极是也!” “汝乃寡人之叔父,寡人便给汝等戴罪立功之机遇。…若汝不可胜任之,…可莫怪寡人翻脸无情矣!” 得知可以戴罪立功,项伯挺直了腰板。 他愣了愣神,又赶忙点头。 “陛下,…吾定可胜任之!” 项羽‘诡异’一笑,他满意的点点头。 接下来,他把传国玉玺交给了项伯,并令其带着雍齿、王翳前往东瓯城。 项羽的目的很简单,他给了项伯三人楚国使臣的名分,并令其带着‘一份竹简’前往东瓯城。 到了东瓯城,便把那竹简交给皱摇。 若那皱摇不愿投降,便出示传国玉玺令其‘查验真假’。 项伯三人知晓了项羽的用意,他们皆是连忙点头。 当他们准备前往东瓯城时,项羽特意派了百余楚军一路‘护送’。 私下里,项羽对百余楚军交代,‘送三人前往东瓯城,只需将三人交于瓯越,汝等便速速返回。…若他三人胆敢生出逃跑之念头,汝等当立即斩杀。’ 第103章 无解阳谋 派人将项伯三人送走后,项羽看向了众将领。 在他的注视下,众人皆面露困惑。 看到这,项羽直视季布。 “季将军,…汝可有困惑?” 季布抬起头,他赶忙点头。 “陛下,瓯越乃一小国,兵马只乃万余。…吾军兵力强胜,…为何不一举攻之?” “吾楚军人人精贵,…寡人欲不损一兵一卒,便可拿下瓯越之地!” “…不损一兵一卒?” “是也!” 季布依旧不解,他看向桓楚、虞子期时,几人皆是一头雾水。 带着疑惑,几人开始了一一询问。 虞子期认为,传国玉玺无比珍贵,让项伯三人送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项羽的解释为,‘这肉包子太大,皱摇吃不下’。 季布不解,他提出了项伯几人投降的可能。 项羽的解释是,‘正合我意’。 桓楚也说出了他的顾虑,他认为皱摇会不会派人前往闽越请求援兵。 若是如此的话,不妨立即对瓯越发起进攻。 不则,局势对我方极为不利。 项羽笑了笑,他的意思是,‘如此甚好’。 听着几人的提问,韩信憋不住了,他竟也提出了疑问。 他认为,若是皱摇不上当,又把那玉玺送了回来,那当如何应对? 项羽又笑了笑,他解释,‘此乃阳谋,他无解’。 “………………” 接下来,四人又分别提出了疑问,可项羽皆是‘隐喻’的做了解释。 到了最后,季布、桓楚、虞子期依旧不解,可韩信眼眸微转间,他好像看出了端倪。 韩信皱眉,若不中计,除非拒绝使臣前来。 若一旦使臣进入瓯越,此计谋将不可解。 ………………………… 当项伯三人进入了瓯越国,百余楚军便将他们交给了瓯越官员。 瓯越官员得知项伯三人乃是使臣,他便派人护送三人前往了东瓯城。 一路上,项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看着返回的楚军,又看了看护送他们的瓯越士卒,他赶忙停下了脚步。 发觉项伯的反常,雍齿也顿感不妙。 他看了一眼瓯越士卒,又赶忙凑到项伯近前。 “此次前往瓯越,…莫非借刀杀人之计策?” 项伯愣了愣,他感觉雍齿说得很有道理。 为了打消疑虑,他们上了马车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竹简的封印。 那封印是泥封的,用力一敲便破开了。 破开了封印,几人赶忙打开竹简。 只见竹简上除了劝降的内容外,其他的啥也没提。 看到这,几人都有点懵。 虽然竹简很正常,可几人依旧提心吊胆。 可此时几人已进入瓯越,他们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路上,几人的心都已提到嗓子眼。 在这马车的颠簸下,那颗悬着的心几度呼之欲出。 随着马车的渐渐行进,不久后他们便来到了东瓯城。 当他们进入东瓯城,并见到瓯越王皱摇时,他们的额头竟冒出了虚汗。 看着几人怪异的行为,皱摇并没有理会。 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竹简,便打开端详起来。 当他看到项羽让自己投降,并册封自己为子爵时,他大为震怒。 他猛然起身,便一把将竹简摔在了地上。 看向项伯几人,他怒目圆睁。 “吾乃越王之后,刘邦尚可允诺吾为瓯越王,…他项羽竟施舍一子爵?…可恶,实乃可恶至极!” 看到皱摇大怒,项伯吓得浑身颤抖。 在王翳的提醒下,他方才想到怀里的玉玺。 这时,他不敢耽搁。 他伸手入怀,便将玉玺掏了出来。 看向皱摇,他上前一步。 “大王,…此乃传国玉玺,…望大王细细辨认!” 闻听此处,皱摇目视项伯。 当他看到那传国玉玺时,他怔住了。 他虽然知道秦皇玉玺在项羽那,可当玉玺送到他面前时,他的双眼竟泛起了贪婪的精光。 当一侍从拿过玉玺,并小心翼翼的将玉玺放在他手中,他愣住了。 迟疑片刻,他仔细端详起来。 当他看到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时,他激动的久久无语。 这时,项伯清了清嗓子。 “大王,此玉玺已属楚国所有,因此,……吾楚国当属正统!…既如此,…不知大王可否归降?” 皱摇微微皱眉,他露出了一脸的鄙夷。 接着,他冷哼一声。 “此物已在吾之手中,…怎又属楚国?” 他话音落地,项伯大惊失色。 他本是奉命行事,没曾想,皱摇竟有扣留玉玺的欲望。 想到这,他低头不语。 此时,他已是无比的后怕。 万一皱摇又夺玉玺,又要杀人灭口……… 想到这,他吓得大汗淋漓。 看到项伯不敢吱声,皱摇笑了笑,他随即便准备将玉玺收入怀中。 就在他刚把玉玺放入怀里时,相国范博赶忙站起身来。 他看向皱摇,赶忙摆手阻止。 “大王不可,…此举不可为之!” 皱摇侧目,他面露不悦。 “…汝乃何意?” 范博看了一眼项伯三人,他没有说话。 看到这,皱摇立马会意。 他挥手示意一下,便令人将项伯三人带了下去。 项伯三人离开后,他赶忙看向了范博。 “相国大人,楚使臣已离去,…汝可直言否?” “大王,此物不可留之,…此乃亡国之物也!” “…亡国之物?…相国何意?” “若大王强行留下此物,定然招引楚国话柄。…若因此行径,而招致楚军讨伐,…吾瓯越岂非亡国矣?” 听到这,皱摇大惊。 他看了看玉玺,又赶忙看向范博。 “相国大人,…若如此言之,…此物乃楚国故意送之?” “是也,此物若不‘完璧归赵’,…楚军怎可善罢甘休?” 只见皱摇身躯一震,他双手一抖,差点没把玉玺给丢在地上。 他再次看向手里的玉玺时,他就如同手捧‘一颗烫手的山芋’。 ‘捧着’也不是,‘丢下’又舍不得。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范博走向前来。 他接过了玉玺,方才令皱摇恢复了平静。 平静下来后,皱摇看了一眼范博手里的玉玺,他连着后退好几步。 再看那玉玺时,他仿佛看到了数十万楚军。 他怕了,他联想起玉玺背后的楚军,他的神色万分惊恐。 “此乃项羽之计谋,…吾当如何应对之?…若应允归降,子爵之允诺未免欺人太甚也!” “大王莫忧,此物需原物奉还,…并假意臣服便是!” 皱摇眼睛眨了眨,他终于幡然醒悟过来。 “是也,…相国大人深谋远虑也!” 接下来,皱摇按照范博的建议,他令人好生款待了项伯几人,并备足了财物。 ………………………… 当项伯几人安然无恙的回来时,楚军众将领皆是大为意外。 看到完好无缺的玉玺,又看到价值不菲的金银玉器时,项羽瞬间暴怒。 “皱摇匹夫,竟拿假玉玺鱼目混珠。…他等私扣传国玉玺,…寡人岂可饶之!” 众将领和项伯几人‘无语了’,他们皆面面相觑的同时,并难以置信的看向了项羽。 “…这……” 而一旁的韩信则神色淡然,他仿佛看透了一切。 他看向项羽时,他冷哼一声。 “若吾猜测无误,…汝之谋划,…岂只图谋瓯越一国?” 第104章 韩信大惊 闻听韩信的询问,众人皆是一愣。 季布、虞子期微微皱眉,他们对韩信的‘多嘴’很是意外。 他们心想,韩信只是一个俘虏,哪有他说话的权力。 而项伯一脸的似笑非笑,他不清楚项羽为何不杀韩信。 可对韩信的突然反问,他只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 桓楚则不同,他侧目看去时,早已是怒不可遏。 他双眼瞪的如铜铃,他一副恨不得生吞韩信的架势。 “韩信,此乃汝多言之地乎?…若惹恼陛下,本将军即刻便斩杀于汝!” 项羽看向桓楚,他清了清嗓子。 “桓楚将军,…汝等速速退下!” “…陛下……” “速速退下!” “诺!……” 在项羽的命令下,众人转身离去。 众人离开后,项羽走向韩信近前。 他背手来回踱步一番,返回时,他便停在了韩信面前。 看向韩信一脸的淡定,他淡然一笑。 “寡人之谋略,…汝已看出?” 韩信没有回答,他昂起头看向了屋顶。 “韩信,…汝可知晓寡人之图谋?” “闽越王皱无诸!” 韩信随口的回答,令项羽略微一愣。 看向韩信,他面露喜色。 “妙哉!…汝可看透吾之谋划,…汝真乃奇才也!” “…哼……” “既知寡人欲灭皱无诸,…汝可知晓内部之缘由?” “…若本王猜测无误,…汝欲占据闽越之地!” “…闽越之地?…为何乃闽越之地?” “据本王所知,…闽越不同别地!” “…为何不同别地?” “此闽越疆域数百里,皆尽是连绵之高山,山林中又尽乃烟瘴之险境。…除去烟瘴,便乃蚊虫遍布、道路亦乃极度难行!” 项羽点点头,他示意韩信继续说下去。 “兵家言,…闽越乃兵家不争之地也!” “…兵家不争之地?…既如此,汝怎断定寡人欲灭皱无诸?” “只需斩杀皱无诸,…闽越之地便可轻易夺下!” “是也,寡人正乃此意!…闽越之地不易进军,…寡人又将如何斩杀于他?” “他乃大鱼!” “…皱无诸乃大鱼?他既为大鱼,…谁人可为诱饵?” “瓯越王皱摇!” “…皱摇为饵,…皱无诸便可上钩?” “他等同族,…遇险怎可不救?”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送玉玺之计谋,…汝亦看出端倪?” “…初始未知,汝言阳谋无解时,…本王方才知晓。” “既知阳谋,汝可知晓…为何不可解?” “…项伯三人携玺入瓯,…瓯越便已无解!” “…为何?” “…汝灭瓯之心决绝,皱摇即便浑身是嘴,…他也无法解释送回玉玺之真伪!” 项羽点点头,他笑了。 韩信说得没错,皱摇已接触玉玺,即便他浑身是嘴,他也百口莫辩。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随便一个借口,那也是消灭弱者的理由。 这时,韩信眼眸微转,他仿佛有点困惑。 他看向项羽时,眼神有点飘忽不定。 “项羽,汝欲诱杀皱无诸,…本王已知晓。…可项伯三人任务已完成,…汝为何留而不杀?” “…杀项伯三人?…此三人作用极大,寡人怎舍杀之。” “…哦?” “除去瓯越、闽越,另有南越、临江、衡山、夜郎、樊国、且兰………” 项羽一连说了十几个国家,韩信大惊失色。 他震惊的不是项羽的‘野心’,而是项羽的‘狠心’。 若是每灭一国,便令项伯三人携带玉玺前往劝降,那项伯三人早晚将被‘吓死’。 看着发呆的韩信,项羽瞥了他一眼。 项伯三人的现状,就如同头顶‘一把左轮手枪’。 而这左轮手枪里,却只有‘一颗子弹’。 无奈的是,左轮手枪的使用权,却牢牢的握在项羽手中。 他们三人去一国,那手枪便击发一次。 一次没事,还有第二次。 第二次没事,还有第三次。 …………… 以此往复,直到那颗要命的子弹被击发为止。 项羽想到这,他嘴角抽动一下。 “韩信,…汝对项伯三人如何看待?” 韩信看了一眼项羽,他瞳孔瞬间扩大。 这次去瓯越,项伯三人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那是因为皱摇并未识破此计谋。 若这个计谋继续实施下去,项伯三人生死早已注定。 即便是死,谁又能接受‘死亡的等待’。 想到这,韩信大为震撼。 “项羽,汝之阳谋无解,…即便他国斩杀项伯三人,也无法阻止汝之攻伐!…可此乃虐杀,非人道也!” “…人道?他等心向刘邦之时,…可否知晓人道?…寡人讲人道时,已围攻荥阳两年有余,若刘邦匹夫继而坚守不出,…吾之楚国必将亡国也!” “项羽,那时汝乃三十万兵力,…为何必亡国?” 项羽笑了,他笑韩信有点无知。 “寡人虽有精兵三十万,可九州之地已被刘邦占据大半。…凭借吾楚国九郡之地,吾军粮草早已无法维持。…若讲人道,此时刘邦匹夫已称帝矣!” 说到这,韩信又一次大惊。 他没想到,项羽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只是想‘速战速决、并一战打败刘邦’。 若真是这样的话,当时刘邦只需坚守不出,那楚国将因粮草不足而不战自溃。 想到这,韩信万分悔恨。 他认为是自己攻下北方数国,又占领齐国并斩杀龙苴,才使得刘邦的自信心爆棚。 若不是刘邦有了必胜的信念,他也不会主动追击‘诱敌深入’的项羽。 这时,韩信的额头冒出了虚汗。 “本王错矣!” 项羽冷哼一声,他没有再搭理韩信。 接下来,他又一次喊来了众将领。 他命虞子期派人搜集船只,待船只搜集完毕,便起兵攻打瓯越国。 ………… 翌日深夜,待虞子期寻找到三百多艘小船,楚军便对瓯越发起了进攻。 楚军没有向瓯越宣战,项羽亲率两万骑兵直接越过了边境线。 进入瓯越境内后,楚军来的突然,一时间打了瓯越一个措手不及。 楚军骑兵一路势如破竹,他们很快便杀到东瓯城。 当东瓯城近在眼前时,他们却被宽广的瓯江所阻挡。 看着瓯江南丽的东瓯城,项羽赶忙令后续部队搭建浮桥。 待浮桥横贯江面时,项羽立即带着两万骑兵过了江。 第105章 围困东瓯城 项羽过了瓯江后,他立即率军杀向了东瓯城。 由于楚军来的突然,他们刚来到东瓯城的南门时,隔着老远便看到千人规模的瓯越兵马出了城。 看到这,项羽大喜。 还好来的及时,再晚一点过来,那瓯越王皱摇可要逃出生天了。 项羽没有耽搁,他一马当先的杀了过去。 眼看楚军杀到,那千人规模的瓯越兵马立即调头,便顺着来路返回了东瓯城。 当项羽杀到近前时,那千人的瓯越兵马已然进入了城内。 “哐当!” 听着城门关闭所传来的响声,项羽拉了拉缰绳。 抬头看向城头,他冷哼一声。 虽然让皱摇进了城,可项羽一点也不恼怒。 相反,他还很是庆幸。 若是来晚了,让这条诱饵逃跑了,那可就亏大发了。 当夜色渐渐暗淡,天空逐渐光明时,十万楚军对东瓯城进行了合围。 合围了东瓯城,项羽并未令人打造攻城器械,更没有令人发起进攻。 面对项羽只围不攻的做法,众将领大为不解。 项羽没有解释,他命桓楚带兵搜寻瓯越百姓,并令其将瓯越百姓押解此地。 同时,他又交代,‘收缴他们所有的粮食’。 对于这个命令,桓楚很是困惑。 他虽然不清楚项羽的意图,他也不敢多问。 待桓楚离开后,项羽又令斥候监视着闽越国的动向。 这一切安排妥当,项羽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接下来的时间里,桓楚率领骑兵四处搜寻数十里。 他每次回来时,都能带回来数千瓯越百姓。 这些被带来的百姓,项羽令人做了区分。 他令人把年轻力壮的押解回江东,又把剩下的老弱妇孺驱赶到东瓯城。 当瓯越守军看到大量百姓被驱赶过来,他们很是不理解。 楚军既没有伤害百姓,也没有攻城。 这一切看起来,很是怪异。 为了防止百姓里有楚军混入,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 接着,瓯越守军便把这件事告知了皱摇。 皱摇得知楚军驱赶百姓前来,他大为不解。 可他是一个爱民的君主,他又怎能看着百姓受到伤害。 为了这些百姓的安危,他令守军打开了城门,并令其核实身份后再放百姓入城。 开始时,瓯越守军很是谨慎。 他们只把城门打开一条缝,引领百姓入城的同时,并时刻提防着楚军的突然进攻。 可随着大量百姓的有序进入,楚军竟然‘毫无反应’。 瓯越守军大为困惑,他们不知道楚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在随后的时间里,被驱赶过来的瓯越百姓越来越多。 开始一次大概千余人,后面便多则数千人。 ……………… 东瓯城王宫大殿内,皱摇目视众大臣,他很是愤怒。 第一时间得知楚军攻打过来,他便准备逃离此地。 可未曾想,楚军来的如此迅速。 看了一眼范博,他有点憋火。 “哎呀,玉玺已还于项羽,…他又为何率军前来?…本王已厚待他之使臣,…吾又何处做之不妥?” 说完,他看向范博。 “相国大人,…汝可知晓缘由?” 范博微微抬头,他接着又摇了摇头。 “…微臣不知!” 就在这时,一令尹匆忙跑来。 看到令尹很是慌张,皱摇赶忙上前。 “楚军是否攻城?” “…不,…楚军未攻城。” “既未攻城,…汝为何如此惊慌?” 接下来,那令尹说出了一个天大的噩耗。 由于楚军多日驱赶百姓入城,如今城内已是人满为患。 因百姓太多,每天还要分给他们大量的粮食。 再这样下去,城内粮草估计支撑不了太久。 听到这,皱摇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愣了愣神,他的眼神有些呆滞。 反应了一会,他目光扫视众大臣。 “粮草本可维持半月,…如今百姓被楚军驱赶而入,吾等不日便将粮尽。诸位,…吾等当如之奈何兮?” 东瓯城本有一万兵力,又有着数万百姓。 可随着城外大量百姓的涌入,又面对楚军围困和粮尽,此时的他们俨然也没了主意。 最可气的是,楚军把年轻力壮的挑走了,只把老弱妇孺给放了进来。 这些老弱妇孺不但不能应敌,还要消耗大量的粮食。 城内粮草本就不多,可还要养活这么多人。 面对如此情形,众大臣皆是低头不语。 得不到回复,皱摇气的直跺脚。 他发泄一番情绪后,又赶忙看向了范博。 “范相国,…汝可有应对策略?” 范博缓缓起身,他面色凝重。 “大王,楚军蓄谋已久,除非……” 看着吞吞吐吐的范博,皱摇显然没了耐心。 他走向前来,目视起范博。 “汝可有破敌之良策?” 范博微微抬头,他显得很是犹豫。 “…大王,…若需坚守,…只得驱逐百姓方可!” “…驱逐百姓?” 皱摇连忙摆手,他本就善待百姓,又很是看重名望。 若是驱赶百姓出城,自己岂不民心尽失。 “不可,此计策不可行!…相国大人,汝可有其它良策?” “大王,…若不愿驱赶百姓,吾等只得依靠外援矣!” “…外援?” 提到外援,皱摇愣了愣,他立马想到了皱无诸。 可想到皱无诸,他又摇了摇头。 “不可,城外楚军不下十万,而皱无诸只乃两万兵马。…他即便念在同族情分前来,…那也无法战胜楚军?” “大王,…吾军不需战胜楚军。” “…哦?” “若皱无诸率军前来,吾军便可趁势突围。…只需大王突围出去,吾瓯越国日后便可东山再起!…毕竟,大王乃民心所向也!” 皱摇眼睛眨了眨,他暗自寻思起来。 他多年来善待瓯人,若能趁机突围出去,那自己依然是瓯越王。 楚军即便占据这里,他们也不可能留下大量的兵马。 一旦楚军大部分兵力撤退了,便可以趁机夺回东瓯城。 想到这,皱摇点了点头。 “嗯,…此计策可行!” 有了应对的计策,皱摇便令瓯越兵马坚守不出,并随时等待突围的良机。 相对瓯越大军的坚守不出,项羽这边并没有闲着。 他派人搜寻瓯越百姓的同时,也时刻关注着闽越方向的动静。 对于皱无诸是否前来解救皱摇,他虽抱有希望,可希望并不大。 若是皱无诸率军前来,那再好不过。 若是皱无诸不来,那东瓯城将支撑不了太久。 若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拿下瓯越国,那也收获满满了。 随着楚军搜寻百姓的动静越来越大,许多瓯越百姓已然得到了消息。 得到消息的百姓除了逃往山上,那便只有前往闽越国避难了。 当一部分瓯越百姓前往了闽越国,瓯越国被入侵的消息也一并带了过去。 作为闽越国王的皱无诸,他第一时间便得知楚军进攻了瓯越。 他虽然和皱摇乃是同族,可他并没有把亲情看得太重。 可若是瓯越被攻下,那他闽越国便将是楚军的下一个目标。 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愿做‘温水里的青蛙’。 为了解救瓯越,为了防止楚军下一步的入侵,他还是选择了出兵救援。 第106章 围而不攻 为了能解救出皱摇,皱无诸很是重视。 为此,他亲自带领了一万五千兵马前往了瓯越。 ………………… 东瓯城下,多日过后,楚军还在继续围困。 中军大帐内,项羽神情自若。 他目光扫视众将领,便一眼看向‘略显突兀’的韩信。 “韩信,寡人围而不攻之战术,…汝乃如何看待?” “妥!…此举虽仁义,并不似汝之行径!” “…哦,汝怎可如此认知?” “哼!” “韩信,汝当年乃寡人帐下一执戟郎,后亦可领军数十万众。…汝有所改变,…寡人为何不可有所改观?” 听到这,韩信眨了眨眼睛。 他此时很想擦亮眼睛,以此来看清项羽的变化。 他打量项羽一番,接着又露出了一脸的不屑。 “若瓯越、闽越两地拿下,…汝将如何对待他等?” “寡人欲将其迁往淮水两岸,…汝可否赞同?” “…为何迁往淮水两岸?” “那里土地肥沃,又可免税三年,…迁往那处,岂不胜于此地?” “…免税三年?” 韩信好像有点没听清,他直视项羽。 “免税三年否?” “是也!” “三年之后又如何?” “十抽其一!” “…十抽其一?…本王未听错否?” 项羽眼睛微眯,他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汉王爱民如子,亦又宅心仁厚,…他亦不可如此为之,…汝怎可如此善待百姓?” 听到韩信夸奖刘邦,桓楚实在无法再容忍下去。 他忽的起身,上前几步,便一把提住了韩信的衣襟。 “汝满口刘邦匹夫,汝为何不同死矣?” “咳咳…” 看到桓楚暴怒,项羽咳嗽一声。 听到咳嗽声,桓楚扭头看向项羽。 “此人心怀刘邦,陛下万万不可留之!” “莫要如此,他乃愚忠之人,吾等不便与其计较!” “…可………” 桓楚还想说话,项羽一个狠厉的眼神看来,他不甘的松开了韩信。 韩信抬手挥了挥衣襟,他冷哼一声。 当他回想起桓楚刚才的话时,他又赶忙看向桓楚。 “汝适才何意?…何为同死?” 桓楚略微沉思,他笑着看向韩信。 “哦,汝之汉王‘回老家’矣,…汝为何不同行之?” 被桓楚说到了‘痛点’,韩信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当初面临‘四留其一’时,他虽然伤透了心,可他依旧心向刘邦。 得知‘刘邦回去了’,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看向桓楚,他笑了笑。 “汉王乃天命之人,若待汉王恢复实力,…他定可顺应民心一统天下!” 桓楚笑了,他笑得前仰后合的。 就在他笑得直不起腰时,韩信露出了一脸的迷茫。 “…汝为何发笑?” 韩信不明所以的发问,一时间竟令众人同时大笑起来。 听着众人的笑声,那分明就是嘲笑。 韩信面色阴沉,他仿佛被众人戏弄了一般。 他看向项羽时,项羽正忙着擦拭自己衣襟。 项羽擦拭衣襟,正因为刚才忍不住大笑时,他竟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目视着还在发笑的项羽,韩信气急。 “汝乃何意,…汝欲欺辱本王乎?” 项羽直起身,他仿佛看着一个傻子。 “汝莫要误解,…寡人乃替刘邦匹夫庆幸也!” 项羽话音刚落,众将领又一次大笑起来。 听着这笑声,韩信顿感浑身不自在。 他目光扫视众人,随即咆哮起来。 “汝等过分至极!” 看着韩信暴怒,桓楚立马来了兴趣。 他冲韩信梗了梗脖,露出了一脸的戏谑。 “刘邦回去矣,刘邦亦未回去,…汝可知晓其中缘由?” “…回去矣?…亦未回去?” 韩信默念一遍,他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汝乃何意?” “分批回之,…汝可了解?” “…分批回之?” 说到这,韩信顿感不妙。 “…汉王身在何处?” 桓楚没有立即回答,他扭头看向了项羽。 看到项羽点头后,他立马会意。 看向韩信,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刘邦身在楚国,…脑袋却在千里之外!” 听到这,韩信身躯一震。 凝视桓楚一阵,他又赶忙看向项羽。 “项羽,…汝未放过汉王?” 项羽嘴角微动,他冷笑一声。 “…放过刘邦匹夫?寡人千辛万苦方才引蛇出洞,寡人怎可放其离去。…不瞒于汝,…若寡人估计无误,刘邦匹夫如今已满月也!” 确认刘邦已死,韩信伸手指向项羽。 “…汝……汝为何不守信诺?” “哦,刘邦匹夫守信乎?…鸿沟协约已签订,…他是否守信之人?” “…呃……” 韩信如同被堵住了嘴巴,他一时竟无言反驳。 他迟疑一下,猛地抬眸,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项羽,…如今汉国可在?” “在也!” 听到这,韩信呼出一口气来。 “如此便好!” “汝莫要庆幸,汉国寡人乃有意留之,…待寡人平定南方,…回头便一举灭之!” “…平定南方?…汝只出兵十万,又怎可轻易平定南方诸国?” “…为何不可?” “当年秦国初战大败,既动用五十万兵力,又乃实施拉拢之策略,…若非如此,秦国又怎可平定岭南?…汝只区区十万兵力,…欲平定岭南简直痴心妄想!” 项羽笑着缓缓起身,他慢悠悠的走向韩信。 来到近前,他凑到韩信耳朵旁嘀咕起来。 “…………………” 项羽话罢,他想看看韩信有何反应。 只见韩信嘴巴张着,他的瞳孔不住的扩大。 韩信仿佛受到了惊吓,过了许久他也未能缓过劲来。 “如何?…寡人之谋划,可否平定岭南诸国?” “…汝……汝乃魔鬼也!此乃不人道之行径,…汝怎可为之?” “不人道?…汝斩杀各国王族时,可否实行人道?…汝乌江河畔令秦人阵前自裁,…又可否顾及人道?” “…斩杀各国王族,乃无奈之举。…秦人阵前自裁,…非吾之计策!” “…哦,…非汝其谁?” “张良!” 韩信脱口而出,项羽笑了。 看向韩信,他摇了摇头。 “…张良?…他自以善民而劝慰刘邦,他岂会做此恶事?…汝莫要狡辩,汝吾皆同命,…寡人最是了解汝!” 被项羽扣上不人道的‘帽子’,韩信竟百口莫辩。 他说得都是实话,可谁人又能相信呢。 又一次听到项羽说出两人同命的话,韩信很是好奇。 “项羽,吾等皆同命,…汝死吾必亡乎?” “是也!” “…若本王死去,汝是否亡之?” “…汝死?…寡人无碍!” 项羽说完,韩信无语了。 第107章 一人成军 韩信深表怀疑,他目视项羽,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可他直视而去,除了深邃、恐怖,便是那不同常人的‘双瞳’。 注视片刻,他顿感后背发凉。 那不是一对眸子,那是无比强大的威压。 这种威压一直存在,那是项羽与生俱来的气场。 项羽眼睛微眯,他嘴角微动。 “韩信,直视寡人如此之久,…汝乃第一人也!” “…项…项羽……” 被韩信多次直呼其名,项羽并没有介意,他俨然接受了韩信的‘不尊敬’。 看向季布几人,他摆了摆手。 “汝等退下!” “诺!” 他命令下达,众将领齐齐起身离去。 当中军大帐只剩韩信时,项羽拉着他走向了高位。 待两人相对跽坐下来,项羽又令人准备了酒菜。 当不大的矮桌摆满各色珍馐时,韩信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嘴唇。 他被俘虏多日,每日除了残羹剩饭,也只剩忍饥挨饿了。 对于当初吃过的美味佳肴,他虽回味,却只得幻想、奢望。 可又一次看到这一切,他有点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向那各色菜肴,不但有江东黄鱼、鲈鱼,还有猪肘、羊腿。 就连那不远处的酒壶,也在散发着诱人的芬香。 他嘴巴动了动,喉咙里也不由得咽下一口馋水。 看向项羽时,他又刻意的躲避项羽的目光。 韩信的行为举止,项羽尽收眼底。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示意韩信拿起筷子来。 待项羽收回手时,韩信不再犹豫。 他拿起筷子便夹起菜肴,当那美味与味蕾触碰时,他发出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他嘴巴忙碌的同时,他又抛弃了筷子直接上手。 一根羊腿被他提在手中,他便彻底释放了自我。 看着韩信胡吃海喝的模样,又听着他发出的咀嚼声,项羽只是微笑着品尝碗中酒。 待碗中酒尽,项羽放下酒碗,他提起酒壶自顾自的斟满。 他自斟自饮时,韩信竟半空中接过酒壶,并给自己的酒碗倒了一个似溢非溢。 韩信放下酒壶时,他双手端起酒碗,立马来了一个一饮而尽。 碗底高高仰起,又被他重重的放了下来。 “砰!” 一声酒碗与矮桌的触碰声传来,韩信舒坦的打了一个饱嗝。 此时,他放下了筷子。 看向项羽投来的目光,他陷入了沉思。 刚才太饿,只顾着胡吃海喝了,可项羽毕竟是天下之主,他怎么可能同别人共餐。 再看向项羽时,他感觉到了‘陌生’、‘熟悉’。 陌生的是,项羽身居高位,他最是在意尊卑有序。 熟悉的是,竟从项羽身上看到了刘邦的影子。 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此时的项羽同时拥有尊贵的气质、随和的痞性,这却令人感觉很是怪异。 微微抬头间,韩信满眼狐疑。 “项羽,…吾乃一俘虏,…汝为何如此待之?” “…俘虏?不,寡人不曾如此认为。” “…哦?” 项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韩信。 “…汝可知晓刘邦为何落败?” “为何?” “名声所累!” “…名声所累?…何意?” “他自命天高,…自认这天下非他不可解救也。…可他忽略了一点,…行仁道,唯有胜者方可为之!” 韩信略微沉思,他没有说话。 接着,他有点不怀好意的看向项羽。 “如此言之,…汝不需名望?” “错矣,…汝未理解寡人话意。” “…哦?” “寡人适才已言之,…唯有胜者,方可行仁道。” 听到这,韩信来了兴趣。 “如此言之,…汝得天下将如何为之?” “行仁道、开民智、广其言、纳谏语……” 项羽一番话说完,韩信竟忍不住点起头来。 “妙哉!…此乃汝真心之言?” “寡人吐字如金,…汝怎可质疑?” “…呃……” 看向若有所思的韩信,项羽探身上前。 “韩信,…封王可为汝之心愿?” “…呃……是也,非也!” “…此话怎讲?” “吾渴望封王,…可王亦分大小!” “…何为大?…亦何为小?” “吾之齐王可为大,曾时张耳之赵王、陈豨之代王、臧荼之燕王、韩广之辽东王、吴芮之衡山王、共敖之临江国……,…皆可为小也。” “韩信,…汝为何如此区分?” “…功绩、能力!” 说到功绩,项羽微微点头。 提到能力,项羽目视韩信。 “以汝之能力,…可否每战必胜?” “…必胜不可言,…吾之统军能力无人可及!” “…哦?…如此言之,汝可统军几何?” “多多益善!” “…多多益善?” “是也!” “以汝之见解,…刘邦可统兵几何?” “不可十万!” 听到这,项羽来了兴趣。 “刘邦不可十万,汝多多益善,…不知寡人又可统兵几何?” 韩信端起酒碗的手停了下来,他仿佛在沉思。 许久后,他目视项羽。 “汝乃‘自为一军’之人,…不可同吾等相提并论。” “…自为一军?…此言何意?” “据本王了解,汝之楚军虽乃虎狼之师,…可在汝麾下却如同负担!” “…吾楚军乃寡人负担?…汝为何如此言之?” “汝屡次破阵,皆乃一马当先、势不可挡!…可汝之楚军,却乃跟之不及。…相对汝之神勇,他等岂非负担?” 听韩信这么一解释,项羽乐了。 韩信的意思很简单,若不是项羽亲身冲阵、斩将、夺旗、乱敌阵,那楚军不可能屡战屡胜。 换言之,楚军也是跟着项羽打‘顺风局’。 项羽笑了笑,他又目视韩信。 “樊哙亦乃悍勇,…汝岂将寡人同他相提并论乎?” “非也,樊哙虽‘悍勇’,他却远不及汝之‘神勇’?” “…悍勇?…神勇?” “是也!” “二者皆为勇,…亦有何不同?” “…嗯,…凡人怎可胜天人?” 韩信把樊哙比作凡人,又把项羽比作神人。 他的比喻虽然很贴切,可项羽并没有因此迷失自我。 项羽笑了笑,他迟疑半晌。 想到历史上韩信的悲惨结局,他深深的叹息一声。 “唉!…汝虽大才,…却不懂藏拙也?” “…不懂藏拙?…此言何意?” 第108章 劝降韩信 项羽刚刚端起酒碗,他又轻轻放了下来。 看了韩信一眼,他故作迟疑。 “汝之才能出类拔萃,…可汝却不知人心之险恶!” “…人心险恶……” 回想着项羽所说得‘不懂藏拙’,又默念一遍‘人心险恶’,韩信满脸困惑。 “项羽,…何为人心险恶?…何为不懂藏拙?” 看向韩信,项羽一脸的惋惜。 “汝之才能,封王乃贤可配位!…汝可曾知晓,…汝之才能亦乃他人之担忧也?” “…吾之才能乃他人之担忧?…他人为何人?” “天下之主!” “…天下之主?” 说出天下之主,韩信看向项羽,他露出了恐惧之色。 “项羽,…汝必杀吾?” 项羽笑了,他摆了摆手。 “不,汝吾乃同命之人,寡人怎会杀汝。…若寡人欲杀汝,又岂留汝至当下?” “…既如此,…天下之主又乃何人?” “当下乃寡人,曾时为刘邦也!” “…汉王?…不,本王功勋卓着,曾为汉王打下大半之江山,…汉王又怎可杀害本王?” “汝错矣!” “…本王错矣,…吾何错之有?” “汝只乃猎户之猎犬,…射鸟之良弓也!” “…猎犬?…良弓?” 韩信念叨一遍,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项羽迟疑一下,他点了点头。 “…不,…此乃蒯通之言辞,汝怎可知晓?” “蒯通何人,寡人并未相识。…汝不妨细细琢磨一番,…若寡人此时已身亡,而刘邦已称帝,…那谁人可威胁他之地位?” “…匈奴人?” 项羽眉头紧皱,他有点憋火。 “…呃,即便乃匈奴人,…刘邦可否令汝带军应战之?” “定然乃本王应战!” “为何?” “…唯有本王可胜之!” “汝虽忠心一片,亦有必胜之把握,…可刘邦匹夫不可用汝!” “…本王既忠心一片,又亦胜券在握,…汉王又为何不用本王?” “乃汝之才能卓越,…亦有撒豆成兵之神通!…若令汝统军一万,汝不日便可成军十万众。…若多日不见,汝之兵力百万众也不足为奇也!…汝乃如此神通,刘邦又岂敢重用于汝?” “…呃……” 说到撒豆成兵,项羽来了兴趣。 虽知道韩信的撒豆成兵有点夸张,可短时间便可成军三十万众,这在历史上确实乃是事实。 想到这,项羽很想知晓一二。 “韩信,汝之撒豆成兵,…乃如何为之?” 韩信略微迟疑,他看向项羽。 “项羽,…若汝为天下之主,…又可否容下本王?” 韩信的‘答非所问’,令项羽有点不知所措。 他笑了笑,看向了韩信。 “天下之主?…汝可知晓这天下,…乃何处之地?” “九州!” 韩信没有犹豫,他脱口而出。 听到韩信的回答,项羽摆摆手。 “九州?…非也!” “自大禹铸九鼎,便将天下分为九州之地,…此乃古今皆知。” “那九州之外,…又乃何地?” “…嗯,…蛮夷也!” “既乃蛮夷之地,…吾等为何不可占据?” “九州已沃野千里,…为何还需占据?” “助后人为之!” “…助后人?” “寡人愿背负万世之骂名,…为后人开疆扩土也!” 听到这,韩信大惊。 他回味着项羽的话语,又回想起项羽准备‘平定岭南的手段’,他好像明白了。 “项羽,…汝最终之目的何为?”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项羽这番话说完,韩信神色惊惶。 可又想起自己的能力被天下之主所忌惮,他又窃窃的看向项羽。 “…汝若目的得逞,…可否留本王之性命?” 项羽笑了,他探身上前。 “寡人非刘邦,…若汝助寡人,并不独领其兵,…寡人定将尽用汝之才能!” “…尽用本王之才能?…既如此,…本王可得何物?” “名望、财富,…除去兵权外,万物皆可得!” “除去兵权,…万物皆可得?” “是也!” “…本王…可为汝麾下第一王?” “不可!” 项羽回答的干脆,韩信顿感失望的低下头来。 很快,他又带着满脸的问号,再次看向了项羽。 “本王可助汝,…又为何不得第一王?” “寡人已许下诺言,…寡人之下唯楚王为尊也!” “…楚王?…楚王何许人也?” “钟离昧!” “…钟离昧?” 项羽点点头,他眼眸微转。 “若屈居钟离昧之下,…汝可愿接纳?” “…钟离昧之下?…乃二王?” “是也!” 韩信没有说话,他显然有些犹豫了。 在刘邦阵容时,他目空一切。 除了刘邦以外,其他所有的将领他都看不上。 可对于当下阵容的钟离昧,他也是抱着不屑的态度。 在他心里,他对自己的军事才能无比的自信。 他虽然没有当皇帝的念头,可当王,那也要得到最大的王。 若是屈居钟离昧之下,他确实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可如今刘邦已死,若不答应项羽,那这天赋异禀的军事才能————将毫无用武之地。 又想起项羽所说,‘九州之外、万世骂名、用尽其才、除去兵权外、万物皆可得’,他确实有点心动。 “…呃……” 项羽伸手拍了拍韩信的手臂,他仿佛有话要说。 “韩信,汝可知晓,…钟离昧为何唯尊?” “…呃…他牺牲最大!” “是也,…可他也忠心无二。” 项羽话罢,他迟疑一下。 “韩信,钟离昧为尊先不提,…寡人为天下之主,…汝可心悦诚服?” “…这……” “汝莫要不服,寡人愿背负好战之骂名,…方可令汝等放下心里之忧虑!” 项羽说得很直接,他作为皇帝,他愿背负一切骂名。 至于手下的将领,便可以放下心理负担放手一搏。 待天下大定,他们便可以获得财富、名望、以及除去兵权外的一切权力。 韩信暗自寻思了许久,他也偷偷看了项羽好几次。 最后,他还是没有压住内心的担忧。 “本王助汝,不,助陛下,…陛下便可用吾之才能?…亦可留吾之性命?” 第109章 瓯水为誓 项羽没有立即回答,他起身看向韩信。 “此事,寡人需允诺一番,…汝可否随寡人一同前往?” 韩信略微沉思,他点点头。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中军大帐。 出了中军大帐后,项羽没有说话,他径直的前往了‘瓯江河畔’。 看着走在前面的项羽,韩信有点不明所以。 可项羽已然走远,他带着心中的顾虑,也只好追了上去。 当两人行进一段距离,来到了瓯江河畔时,项羽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一眼瓯江水面,又侧目看向满脸问号的韩信。 “此乃何处?” “…瓯江!” 项羽点点头,他拉着韩信走到了瓯江近前。 再次停下脚步后,项羽伸出三个手指,并在韩信面前晃了晃。 在韩信一脸懵逼时,项羽移动手臂,并指向了瓯江河面。 同时,他抬头仰视天空。 “苍天在上,吾项籍在此手指瓯江为誓,…若韩信追随吾项籍,吾项籍定当重用于他。…若天下已定,吾项籍欲害其命,吾项籍可亡国、可遭人神共诛之!” 话罢,项羽扭头看向韩信。 他一眼看去,只见韩信嘴巴张的老大,他的眼睛也扩大了一倍。 “韩信,寡人之誓言,…可否令汝安心?” 韩信目光呆滞,他瞠目结舌的模样还没有恢复过来。 不知过去多久,他的眼睛终于眨动一下。 看向项羽时,他又看了看天空和瓯江河面。 当他目光又一次回到项羽脸上,他吸了一口凉气。 “项…不,陛下,…吾韩信愿臣服陛下!” 说完,他双手合十,并深深的对着项羽施了一礼。 项羽点点头,他又赶忙搀扶韩信。 待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已是无比的感动。 接下来,两人在瓯江河畔攀谈起来。 期间,项羽提到了韩信的撒豆成兵。 而韩信的回答是,他并没有撒豆成兵之神通。 至于撒豆成兵,只不过是‘奖罚分明’。 按照韩信所说,天下并没有己方兵马,更没有敌军。 当下的士卒参军入伍,并非‘所谓的保家卫国’。 事实是,‘从军吃粮’。 若想‘撒豆成兵’,必须有充足的粮草作为基础。 再者便是,‘功必赏,责必罚’。 至于功必赏,就是有功之人,必须重赏。 而责必罚则是,有过之人,无论何等身份都不可免除责罚。 只有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方才能令众将士信服。 在以上的基础上,还不可在意将士的出身。 无论将士乃新招募的士卒,还是招降的敌军士卒,都当以同等对待之方式管理。 韩信的回答,项羽很是满意。 可对于招降的士卒,项羽却心存顾虑。 他认为,招降的士卒毕竟不是己方兵马,若是他们暗中生乱,那将如何应对? 对于项羽的顾虑,韩信给了解释。 他的方法是,‘分而治之’。 至于如何分,他给了详细的介绍。 若己方有一万人,受降敌军有一千,那便将这一千人分散到万人之中,并令各将领、士卒监督他们的一举一动。 另外,还要他们互相监督。 若是他们有蛊惑之言辞、不轨之行径,当第一时间斩杀。 因此,只需杀一儆百,便可令大军稳定。 若是想让投降之人彻底归心,那便有功必赏。 至于何等功劳,那可就太多了。 比如,相互监举有功、训练刻苦、作战立功……… 这所有的一切,都要赏罚分明。 另外,若是想扩军数倍、数十倍、数百倍,最重要的还是粮草、金钱。 没有粮食财物作为依托,其它的都是空谈。 提到粮食财物,项羽有点好奇。 他对韩信的粮草金钱获取渠道,很是感兴趣。 对于这个问题,韩信说出一个人来。 那人便是————‘萧何’。 得知是萧何供应了粮草金钱,项羽恍然大悟。 那萧何虽然没有韩信、张良名气大,可他的功劳却是最大的。 曾经刘邦联军在彭城大败,单单损失兵力就不下数十万之众。 可刘邦逃到荥阳后,萧何竟发动关中数十万兵力、无尽的钱粮,及时的支援了刘邦。 若没有萧何的及时支援,刘邦怎么可能固守荥阳两年有余。 另外,刘邦征战天下,萧何俨然成为汉国‘真实的汉王’。 他坐镇后方,权力更是大的没边。 整个关中、汉中之地,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权力过大,刘邦定然会不放心。 可他深知刘邦会猜忌他,为了打消刘邦的顾虑,他更是将一家老小送到了刘邦大营之中。 因此,才避免刘邦对他的猜忌。 像萧何这样的人才,楚国不是说没有,项他还是很不错的。 可面对天量的钱粮,源源不断的士卒,当时的楚国是无法同汉国做对比的。 这一点,却不能责怪项他。 想到这,项羽终于明白过来。 怪不得当初刘邦兵力越打越多,而己方的兵力则越打越少。 至于韩信的撒豆成兵,项羽也特别有兴趣。 此时,他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看向远方的瓯越城头,他‘诡异一笑’。 随后,两人回到了中军大帐。 两人回来后,又洽谈到了傍晚时分。 就在这时,季布匆忙赶来。 看着季布来的匆忙,项羽顿感有事。 “季将军,…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南方山岭发现闽越兵马!” “…闽越兵马?” 得知闽越出兵了,项羽大喜。 “妙,妙哉!…大鱼终于上钩矣!” 话罢,他看向季布。 “闽越出动兵力几何?” “…不足两万!” “寻死,…皱无诸乃寻死也!” 言此,项羽看向韩信。 “寡人之楚军人人精贵,若可以最小之代价消灭两国,…汝可有良策?” 韩信没有立即回答,他起身来到了地图前。 看着韩信仰视地图,项羽和季布也走向近前。 三人端详一番后,项羽和韩信皆露出了笑意。 项羽侧目,他看向韩信。 “汝已有良策?” 韩信点了点头。 “陛下亦有应对策略?” 项羽微微皱眉,他感觉韩信有种与自己‘一比高下’的念头。 为了‘分出伯仲’,他令季布拿来了毛笔、竹简。 接着,两人分别拿起笔,并暗自写下了自己的应敌策略。 一旁的季布来了兴趣,他很想看看两人的作战方式有何不同。 第110章 聚而歼之 两人分别写下应对策略,便齐齐交给了季布。 接过两根竹简,季布目光略过韩信,他看向项羽时显得很是犹豫。 “…陛下………” 项羽没有说话,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在项羽的会意下,季布俨然成为二人一分高下的‘裁判’。 季布有点‘紧张’,同时他又有点‘期待’。 紧张的是,他本就守诺,若让他有意说谎,那也是不可能的。 期待的则是,他可以第一个见证当世‘两大奇才’的兵事高底。 季布迟疑片刻间,他拿着竹简的手略微有些颤抖。 他看向项羽、韩信,却发现两人都在微笑着注视自己。 不敢耽搁,低头间,他看向了两片竹简。 只见项羽的竹简只有四个字,‘半渡而击’。 而韩信的竹简也只有四个字,‘聚而歼之’。 看到这,季布猛然抬头。 看向项羽,他有点不知所措。 在季布看来,这两个应敌策略孰强孰弱,他无法判断,可不一样的结果却令他‘略显失望’。 在他的认知里,两人的谋划不应该大相径庭吗。 “…陛下……” 看出季布一脸为难的模样,项羽和韩信来了兴趣。 他们知道自己的谋划,却不知对方的计策。 可看到季布的模样,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期待。 韩信目光略过季布,他看向项羽。 “…陛下?” 项羽微微点头,他拿过自己的竹简交给了韩信,接着又接过韩信的竹简端详起来。 在两人看向竹简时,季布顿感如释重负。 当季布目视两人时,两人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韩信开始很淡定,当他看了竹简上的内容,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项羽则恰恰相反,他看了竹简后,他面色由‘淡然’转变为‘困惑’。 接着,又由‘困惑’转变为‘惊讶’。 此刻,从两人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两人的战术已然分出了伯仲。 项羽点点头,他看向韩信时已是满脸的佩服。 “此计策甚妙,…唯有此等计策,…方可损兵极微也!” “陛下过誉也!” 项羽乐了,看向韩信他双眼冒光,他如同发掘了一颗大宝贝般欣喜若狂。 “妙,此计策甚妥!” 项羽知晓了韩信的作战意图,可详细的布局他还需要韩信的解释。 在他的询问下,韩信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如何聚而歼之。 韩信认为,以东瓯城为中心,城北乃是宽达千丈的瓯江河面。 城西,则是连绵不绝的山岭。 城南,只有不大的开阔地。 而城东,则是茫茫大海。 而这东瓯城身处其中,简直如同绝地一般。 若将皱无诸放进来,并于西面设下重兵,再设重兵断其南逃之路。 只需西面、南面进行堵截,那皱摇、皱无诸将逃无可逃。 另外,为了稳妥起见,韩信又提出瓯江入海口设下一队兵马,以此来堵住他们渡江东逃。 韩信言罢,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而季布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好像没听明白。 看向韩信,他嘴巴动了动。 “两面围困、江心堵截,末将已知晓。…若皱无诸止步不前,…吾军亦当如何聚而歼之?” 季布说完,项羽和韩信笑了起来。 项羽止住笑,他满脸自信。 “他不远前来,…又岂能止步不前?…若寡人猜测无误,他乃为解救皱摇而来。” “…哦?…陛下何以断定?” “兵力!” “…兵力?” “即便瓯越同闽越合并一处,他等亦不可同吾军相抗衡。…若非解救皱摇,他同吾军决战岂非送死?” “…嗯!” 季布点点头,他略微沉思间,又露出了一脸的疑惑。 “陛下,吾军兵力强盛,为何不一举歼灭他等?…如此费尽周折,…岂非多此一举?” 项羽没有回答,他笑着看向了韩信。 韩信会意,他看向季布。 “此两国兵力可用,…两国之百姓亦可用也!” “…两国兵力?…两国百姓?” 言此,季布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汝欲收服他等?” “是也!…不但招降他等,…还乃不损一兵一卒之招降。” 说到这,季布点点头。 接下来,项羽按照韩信的提议,他做了四步安排。 第一步,增加楚军大营的篝火,以此误导皱摇,并引诱皱无诸。 第二步,于东瓯城西面山岭下设兵三万,以此堵住敌军逃往深山的念头。 第三步,令六万主力埋伏东瓯城南方,并截断敌军南逃的退路。 第四步,令一万人于瓯江的江心屿搭建浮桥,并彻底堵住出海口。 这一切安排完毕,楚军趁着夜色悄悄的撤出了大营。 一个时辰后,南方一山角下。 夜色里,项羽目视着远方的官道,他嘴角衔着一根狗尾巴草。 那草茎在他嘴中咀嚼着,草头却在不住的晃动。 他咀嚼几下后,随口吐在了地上。 接着,他顺手又拔了一根叼在嘴里。 韩信看过来,他笑了。 项羽等的有点急躁,也不知道伤害了多少狗尾巴草了。 “…陛下……” 就在韩信开口时,一个传令官跑了过来。 那传令官看向项羽,他赶忙俯身施礼。 “陛下,闽越兵马已渡过飞云江,不时便可经过此地。” 闻听此消息,项羽大喜。 “妙,果然来矣!” 他摆手示意传令官离去,接着他看向韩信。 “韩亲王,此战后,…寡人欲要见识汝之撒豆成兵。” “…陛下……” 韩信刚开口,他顿感哪里不对劲。 回味一下项羽适才的称谓,他怔住了。 目视着项羽,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韩亲王,…汝可有信心?” “…韩亲王?” 确定了称谓,韩信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 “陛…陛下,…吾乃亲王?” “是也!” “…亲王何意?” 项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起身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亲王乃寡人之亲人也!” “…陛下之亲人?” “汝略小寡人一载,…岂非寡人之袍弟?” 听到这,韩信万分震惊。 他虽然比项羽小一岁,可他没曾想,项羽竟把他当成了弟弟。 当弟弟不说,还给了他亲王。 这亲王虽然第一次听说,可这称谓说出口,就很不一般。 就算钟离昧的楚王,也没这亲王听着有派头。 第111章 韩亲王 “呵…呵呵……” 韩信想到这,他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韩信这副模样,项羽撇嘴斜眸。 “韩亲王,…汝撒豆成兵一事?” 闻声,韩信收住笑,他立正抬头目视项羽。 “陛下安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嗯,还有一事,…汝之家人已移居彭城,…寡人已令亚父为汝建造府邸。” “…呃……” “另之,绝色美人亦为汝备之。” “…这……” 这一连串的惊喜来的太快,韩信竟一时无法适应。 他缓了好一会,看向项羽时,他已然是感激涕零。 待韩信缓过劲来,项羽又提出了问题。 对于皱无诸、皱摇能坚持多久,项羽想听听韩信的看法。 韩信认为,东瓯城放进去数万百姓,他们的余粮定然不多了。 另外,皱无诸不远数百里前来,定然不可能携带太多的粮草。 以此看来,他们一旦被围困,绝不可能坚守太久。 项羽又提出,已放弃围困东瓯城北方,敌军会不会渡江北逃。 对于这个问题,韩信摆摆手。 瓯江北方虽是瓯越土地,可那里已经没有瓯越百姓和粮食。 即便他们过江北逃,被全歼也是必然的。 最不可能的是,瓯越境内的船只已被收缴。 即便东瓯城有船只,那数量也不多。 如此看来,他们只会利用少量的船只东逃入海。 可瓯江入海口已经被封锁,他们到了那里也是死路一条。 对于韩信严丝合缝的围堵,项羽很是满意。 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远方的官道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火光。 那为数不多的火光在夜风中不住的摇曳,并在这黑夜里缓缓的移动着。 看到火光,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闽越主帅心思缜密也!…他率大军隐蔽行进,只乃区区十几处火把引路。” 韩信匍匐下来,他点点头。 在二人的注视下,那火光不断的移动着。 在两人的等待下,那火光渐行渐远。 直到那火光消失在视野里,桓楚也匆忙赶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韩信,便一眼看向项羽。 “陛下,闽越兵马已离开此地!” 项羽点点头,他抬手挥了挥。 在项羽的命令下,埋伏许久的楚军接连起身。 随后,六万楚军尾随着闽越兵马缓缓前行。 由于两军距离太远,闽越大军并未发觉异常。 两方大军分别行进一个时辰后,闽越兵马率先来到了东瓯城。 当皱无诸看向楚军大营时,他表情略显惊蛰。 他虽知楚军人数众多,可看到一望无际的楚军大营时,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目光略过灯火通明的楚军大营,便看向了夜空里乌漆麻黑的东瓯城。 一眼看去,那东瓯城就如同被‘蚂蚁群包围的甜点’一般。 看到这副场面,他略显犹豫。 可来都来了,若止步不前,那岂不白来了。 此时正是深夜,若趁夜袭击楚军大营,定可与那皱摇来个里应外合。 对于击败楚军,他想都没敢想。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趁乱救出皱摇。 只需救出皱摇,即便瓯越被楚军占据,那楚军一时也无法打入闽越。 闽越乃八山一水一分田,想凭借兵力优势占据闽越,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旦楚军久攻不下,那楚军定然会撤军。 待楚军主力撤出瓯越,再配合皱摇夺回东瓯城。 总而言之,只要皱摇不死,那瓯越就不会亡国。 瓯越不亡国,那闽越便可高枕无忧。 想到这,皱无诸有了自信。 他随即命令大军隐蔽前进,再打楚军一个出其不意。 在皱无诸的命令下,闽越大军人人屏息潜行,生怕惊扰到了楚军。 当距离楚军大营百步时,皱无诸大喜。 他没看到楚军的巡逻队,可他竟看到营寨上的楚军都在睡觉。 远远看去,那些楚军皆是背靠营寨,并‘一动不动’。 目光扫视一周,他又看了看天空中的星辰,他微微点头。 “真乃天助我也!” 他低头沉思时,又想到现在已是深夜。 此时楚军疏于防备,若是此刻发起进攻,那楚军岂不大乱。 趁着楚军大乱,又可解救出皱摇,想到这他便下定了决心。 决心已定,他令一队精锐士兵上前,并先行解决楚军岗哨。 随着他命令的下达,一百士卒走出阵列,并提着短剑匍匐前进。 那一百士卒皆是闽越精锐,他们的身法很是矫健。 只见领头一人举手时,他们便齐齐攀爬一阵。 当那领头人落下手臂,那百人也紧跟着趴在了地面上。 在皱无诸的等待下,那百人时而屈身前行,时而伏地待命。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营门二十步距离。 看到这,皱无诸悬着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再看下去时,他悬着的心竟跟着那百余士卒的匍匐动作上下起伏着。 眼看百余士卒已到达近前,他那颗蹦蹦跳的心脏,也将要呼之欲出。 随着那百余士卒齐齐起身,皱摇赶忙抬起了手臂。 可就在他准备落下手臂,并令大军发起进攻时,前方百人竟直身呆立当场。 看到那百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很是困惑。 都到近前了,为何不斩杀楚军哨兵,都站在那干嘛呢? 他心中很是困惑时,那百人却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 待百人来到近前,并告知了情况,皱无诸大惊失色。 “草人?” 大叫一声草人时,他顿感不妙。 再看向偌大的楚军大营,他瞳孔不住的扩大。 “不妙,中计矣!” 反应过来后,他赶忙转身准备撤退。 “杀!………” 他刚转身,后方突然传来了喊杀声。 顺声看去,他惊呆了。 他目之所及的前方,只见黑压压的兵马杀了过来。 那人马众多,甚至无边无沿。 看到这,他已知晓当下的处境。 为了摆脱不利的局面,他选择往西方山上逃跑。 在他的认知里,西面皆是群山,只要逃到山上,就可以有一线生机。 带着这个想法,他带军往西冲去。 可他们没跑多远,却见前方无数的火把被点燃、举起、摇晃着。 在那火把的映射下,他看得真切,那同样是无边无沿的楚军。 面对西、南两面都是敌军,他无奈的选择逃往东瓯城。 在穿过楚军大营时,他还担心会遭遇楚军堵截。 可值得庆幸的是,整个楚军大营连个人影也没有。 第112章 千里送人头 闽越大军穿过了楚军大营,他们逃到了东瓯城下。 终于来到城下时,城头的守军竟向他们射来了羽箭。 看着迎面射来的羽箭,皱无诸气急。 他是来解救皱摇,不曾想却中了埋伏。 中埋伏已经够他气恼的,可皱摇的守军还向他放箭。 他一气之下便想离开此地,待日后再找皱摇算账。 可他转念一想,南方有楚军,西方也有楚军,而北方是瓯江,东方则是大海。 在这逃无可逃的困境下,他也只得先进城躲避一阵。 他想进城,城头的守军却不让其靠近半步。 他越想越气,当他气的来回踱步时,他看向了身后的大纛。 这时,他一拍脑门。 他想明白了,天太黑,守军把己方当成楚军了。 想明白这点,他赶忙令人打起火把。 当十几个火把放在大纛前,那城头的守军立马停止了射击。 虽然守军不放箭了,可他们还是没有打开城门。 眼看城门迟迟不打开,皱无诸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时不时的看向逼近的楚军,又迫切的希望城门快点打开。 在焦急等待中,他心中生出了困惑。 己方无法进城,楚军也包围了过来。 可‘诡异’的是,楚军并没有发起进攻。 看着无边无沿的楚军就在不远处,而又围而不攻,他有点无法理解。 不知过去多久,那城头点起一排火把。 在那火把的映照下,皱无诸一眼便看到中间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瓯越王皱摇。 看到皱摇,皱无诸恨不得一把将其拉下来狠克一顿。 他带着愤怒,又令几个盾牌手顶在前面,便小心翼翼的走向城门。 待距离够近时,他仰头目视皱摇。 “本王率军前来,汝却闭门不出,…汝等之行径,岂非落井下石、忘恩负义之举动?” 他话罢,又赶忙拉过一个火把放于面前。 当他的面容浮现,没多久,那城门果然给了他面子。 “吱呀……” 只见城门处传来一声响,那厚实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看到这,皱无诸大喜过望。 不敢耽搁,他举手向前一挥,便率先跑了进去。 在他的带领下,闽越兵马争相上前,他们恨不得多长一条腿。 当皱无诸迎上皱摇时,皱无诸却板起脸来。 “哼!” 看向发火的皱无诸,皱摇并没有在意。 他目光略过皱无诸,赶忙看向了蜂拥而入的闽越大军。 伸手指向城门洞,他嘴巴微张。 “…呃…这……” 皱无诸瞥了一眼皱摇,他扭头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没把他气的半死。 那城门洞本就狭窄,己方大军还拼了命的向里面挤。 无法正常通行不说,万一这时候楚军杀来,这东瓯城如何守的住。 想到这,他看向身旁的将领。 “速速治军,不可自乱阵脚!” “诺!” 在十来个将领挥鞭抽打下,闽越大军终于消停了下来。 可城门洞太窄了,他们一时半会竟无法全部进来。 担心楚军会趁机杀来,皱无诸、皱摇一同上了城头。 来到城头时,他们懵了。 只见楚军只是远远的观望,却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 到此,皱无诸更加迷惑了。 而皱摇眼眸微转,他顿感不妙。 他看向皱无诸时,已是满脸的急切。 “闽越王,…汝前来可曾携带粮草?” “…粮草?…只剩三日,不多矣!” “三日?” 看向皱摇瞪大的眼睛,皱无诸一脸的气愤。 “汝何意?本王率军前来解救汝等,…吾还需为汝等提供粮草乎?” 皱摇没有回答,他只是痴痴的摇了摇头。 “汝乃何意?” “…闽越王,实话不瞒汝,…城中粮草已尽也!” 皱摇言罢,皱无诸傻愣当场。 “哐当!” 当闽越大军进了城,当那城门传来关闭的声响时,皱无诸方才回过神来。 冷视皱摇,他气的是咬牙切齿的。 “…汝…汝………” 他手指着皱摇,竟半天没说出话来。 就在这时,范博赶了过来。 他冲皱无诸施了一礼,便赶忙看向皱摇。 “大王,据守将回报,…北门并无楚军。” 得知北门没有楚军,皱摇眉头紧皱。 他迟疑片刻,便赶忙前往了北面城头。 来到北面城头,他果然没看到楚军。 他侧目看去,看向了皱无诸。 “楚军此乃何意?” “哼!” 皱无诸轻哼一声,他看向了黑漆漆的瓯江水面。 他目视片刻,忽的转头看向皱摇。 “瓯越王,…汝城内可有舟船?” “…呃…有,…不多矣!” “舟船几何?” 皱摇看向范博,他又冲皱无诸梗了梗脖。 范博会意,他来到近前。 “城内舟船,…只乃七条而已!” “…七条?” 得知城内只有七条舟船,皱无诸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千辛万苦来到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是来送人头的。 他看向漆黑的瓯江水面,内心已是拔凉拔凉的。 发觉皱无诸盯着瓯江发呆,范博仿佛猜出了他的用意。 他看向皱摇,又看了看皱无诸。 “大王,楚军并未围堵此地,…两位大王不妨渡江东去?” 皱摇和皱无诸相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的摇起头来。 皱无诸鄙视范博一眼,他一脸的铁青色。 “渡江东去,楚军怎可不防?…楚军留此生路,…岂非他等无智乎?” 皱无诸的一番训斥,说得范博低头不语。 接下来,两人担心楚军会突然攻城,他们一刻也不敢离开城头。 直到天亮后,二人也没等到楚军的进攻。 可一夜的等待,却等来了楚军的劝降信。 信里的内容很明确,抵抗者,破城杀其王、斩其将、毁其宗祠。 投降者,二人可封侯千户。 端详完项羽的来信,两人神色不一。 皱无诸呼吸紧促,他显然气的不轻。 他的王虽是自封的,那咋说也是一方之主。 对于封侯千户,他实难接受。 而皱摇则恰恰相反,他倒是很开心。 项羽本来只给了他子爵,没曾想,在这退无可退之时,还能做一个食邑千户的列侯。 他虽然很知足,可面对皱无诸的反对,他们也必须意见统一才行。 皱无诸提出了他的担忧,他认为项羽弑杀,封侯乃是借口。 若投降他,他定然会事后翻脸。 面对这个担忧,皱摇令人联系了楚军,他们欲同项羽来一个阵前协商,并以此探探项羽的口风。 当项羽带着盾牌手来到城门外时,皱摇和皱无诸略显惊愕。 只见项羽身材伟岸,贵不可言。 那浑然天成的杀气,虽相距甚远,他的威压竟可隔空骇人。 看着传说中的杀神就在眼前,他们心中止不住的发沭。 最后,皱摇鼓足勇气,他趴在箭垛露出半个脑袋来。 他双手做了一个喇叭状,冲着项羽大喊。 “…可乃楚王乎?” 项羽微微皱眉,他仰头看向那半个脑袋。 “…楚王?…寡人乃楚皇也!” 皱无诸眨眨眼,他“呃”了一声。 “楚皇,吾等近无过节,…汝为何围攻小王之地?” “…背刺之事不提,…汝归还寡人玉玺,寡人便即刻撤军!” 听到归还玉玺,皱摇如同被泼了脏水,他倍感委屈。 一旁的皱无诸听得真切,他满脸疑惑的看向皱摇。 “何等玉玺,…竟令项羽亲自领军杀来?” “…哦,…秦皇之传国玉玺!” 皱摇脱口而出,他顿感口快,他又赶忙想要解释。 “…不……” 还没等皱摇解释,皱无诸气的火冒三丈。 他怒指皱摇的鼻子。 “…汝,项羽之物,汝岂可夺取?…汝欲寻死,吾竟助纣为虐也!” 第113章 栽赃 皱无诸愤怒至极,他前来解救皱摇虽抱有私心,可他也展露出了诚意。 未曾想,大老远跑来,他只是一颗送人头的‘棋子’而已。 他感觉被骗了,又好像被皱摇给利用了。 怒视皱摇,他发出了心中的不甘。 “皱摇!” 目视着越发愤怒的皱无诸,皱摇嘴巴张了张,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此时,他倍感浑身‘脏污’,就如同跳进了黄河一般。 “…闽越王……” “玉玺所在何处?” “…此乃项羽之计谋,吾并未私夺其玺!” “既未私夺,…为何不自证清白?” 皱无诸的话,仿佛一针镇定剂。 他话说完,皱摇瞬间安静下来。 安静下来后,他陷入了沉思。 思绪飞速旋转许久,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晚矣,…晚矣!” “哼!” 皱无诸愤恨的冷哼一声。 “汝令吾失望至极也!” 话罢,他猛然直起身来。 看向城下的项羽,他双手做喇叭状。 “楚国皇帝,…此事是否有误解?” 项羽看向城头,他暗自打量一番。 只见这人气质非凡,一眼便知不是普通将领。 “…汝乃何人?” “吾乃闽越王皱无诸。” “…皱无诸?” 默念一遍,项羽乐了。 本想利用皱摇这个诱饵钓大鱼,这还真钓到大鱼了。 看向皱无诸,项羽收住笑,他板起脸来。 “寡人之玉玺,…汝欲前来同享?” “…楚国皇帝误解矣,吾等并未私夺汝之玺印!” 言此,他扭头瞪视皱摇。 反应过来,皱摇赶忙起身。 他看向项羽,连忙笑呵呵的点头。 “是也是也,…此乃误会!” 项羽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他眼神透露出了杀机。 “寡人玉玺定在东瓯城,汝若不认,…可否令吾军进城搜查一番?” “…呃……” “…这……” 皱摇和皱无诸四目相对,他们一时语塞了。 项羽一口咬定传国玉玺就在东瓯城,还执意进城搜寻。 这目的太明显了,若让楚军进了城,那结局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皱摇无法解释时,范博走向近前。 他看向项羽,挥了挥手。 “楚国皇帝,汝乃误会,玉玺吾等已完好送回,…此事本相国可证明!” 范博言罢,皱摇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项羽笑了,他低头看向一手持盾的士卒。 “汝替寡人言之一二?” 那士卒连忙点头,他直起身看向城头。 “吾乃楚军一郎官,吾亲眼目睹玉玺被瓯越国王所扣留!此事,…吾等皆可作证。” 郎官言此,十几个楚军士卒齐齐起身。 “此事属实,吾等皆可作证!……” 这时,皱摇彻底无语了。 嫁祸之事他见过,可这赤裸裸的栽赃行为,他还是第一次见识。 “大王,楚国皇帝不信吾等,…不妨让当初三位使臣出面作证?” 范博话刚说完,皱摇叹息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楚军士卒皆如此,…他等使臣岂有实话?” 面对项羽的‘蛮横无理’,皱摇没了办法。 虽知中计,可面对数倍于己的楚军,他又毫无办法。 这次阵前对话虽然简短,可谈的很是不愉快。 他们还没问出投降的待遇,便被项羽堵的哑口无言。 此时皱摇仿佛想明白了,他无比的懊悔,悔不该当初背刺楚国。 若不偷袭楚国的江东之地,那也不会面临今日的困境。 接下来,东瓯城依旧坚守不出,而楚军则四面围困,并挖沟筑垒。 楚军中军大帐,项羽和韩信相视而坐。 两人心情大好,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 韩信放下茶碗,他一脸的自信。 “陛下,…若小王估计无误,东瓯城将坚守不久!” “…嗯,韩亲王所言甚是!” 看向项羽,韩信若有所思。 “陛下,吾等拿下瓯越、闽越,…下一步欲夺下何地?” “南越国!” “…南越国?…赵佗?” “是也!” “…陛下,…小王认为不妥。” “…哦?…韩亲王有何见解?” “陛下,…据小王所知,…拿下南越国难处有二。” “…难处有二?…韩亲王可否一一道来?” “其一,兵力不详。…若不可做到知己知彼,吾军需稳中求胜方可!…其二,百越之地皆乃山林,多瘴气、多蚊虫虎豹。…而此时已进入炎夏,山林之险境更胜也!” 项羽点点头,他感觉韩信说得很有道理。 韩信首先提到的兵力不详,确实无法判断。 当初秦国发兵六十万南征百越,可那赵佗只是一个副将,主将则是屠睢。 第一次攻打百越,秦军遭遇了惨败,主将屠睢也战死了。 后来,秦国又派了任嚣为主将,并再次领兵五十万南征百越。 这一次,他们吸取教训,抛弃屠睢肆意杀戮的强硬手段,转而实施边打边安抚的策略,最终才拿下了百越。 因平定百越之功劳,任嚣被秦始皇任命为南海都尉,而赵佗则成为了龙川县令。 由于他们实施了与当地土着通婚的策略,也使得他们的控制力愈发稳固。 当秦国境内战火纷飞时,他们选择了隔岸观火。 尤其是那任嚣,他临死前劝慰赵佗坚守岭南,并不让其回军解救秦国。 待任嚣死后,赵佗已然成为岭南实际控制者。 虽然他最初拥兵五十万,可那也是有强大的秦国为其支撑后勤。 如今秦国覆灭多年,他有没有五十万兵力并不好说。 想到这,项羽摆摆手。 “韩亲王,…赵佗兵力应不多!” “…陛下何以见得?” “他虽控制桂林郡、象郡、南海郡,可地域却远不及吾如今之楚国。…吾楚国北至韩地、南至岭北、东至大海、西至武关,如此广袤之地亦只供养三十三万兵力,而尚显吃力也,…他又怎可拥兵五十万众?” “…陛下所言极是!” “至于穿越山林之险地,…却乃棘手之事也!” “陛下,山林险境重重,…汝对此事如何看待?” “…呃…韩亲王忧虑甚是!…此时已炎夏,非穿越山岭之最佳时机。” “陛下英明!” 项羽叹息一声,他神色有些沮丧。 当下以瓯越为诱饵,并引诱闽越王前来,就是他的特意为之。 若不如此,那闽越可不是依靠兵多就可以轻松拿下的。 能成功引诱皱无诸前来,他还是很知足了。 想到皱无诸,他神色一怔。 此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第114章 受降 想到皱无诸,项羽猛地抬头。 “韩亲王,…那皱无诸如何来此,…他来此又怎可安然无恙?” “是也,他乃闽越王,闽越山林更胜。…他可来此,…他定然有应对瘴气、虫蚊虎豹之诀窍。” “嗯,…此人需留之!” 接下来的几天里,东瓯城曾试图夜间突围,可楚军的深沟壁垒却令其损失不小。 又过了几日后,因城内粮尽,东瓯城门终于打开了。 那皱摇和皱无诸带领众大臣出了城,他们无条件的提出了投降。 当投降的消息汇报到项羽那,项羽大喜。 他没有耽搁,并带领众将领前往了东瓯城南门。 待众人来到南门时,众将领略作惊讶。 只见一群人匍匐在地,其中领头的两人皆是嘴含玉壁、赤裸上身、手捧王印。 看到这,项羽满意的点点头,他感觉皱摇、皱无诸很有诚意。 侧目间,他看向韩信。 “汝之大氅借寡人一用?” 韩信会意,他赶忙解下外面的罩袍。 项羽没有接韩信的罩袍,他冲前方梗了梗脖,示意韩信一同前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近前,项羽赶忙解下自己的罩袍。 他俯身间,又赶忙为匍匐在地的皱摇披上。 一旁的韩信看得真切,他赶忙有样学样,也为皱无诸披上了罩袍。 当两件罩袍分别披在两人身上时,皱摇和皱无诸愣了愣,他们扭头相视一眼。 待皱摇抬头看向项羽时,他眼角有些湿润。 “…!……” 项羽没有说话,他俯身搀扶起皱摇。 接着,他拿下皱摇嘴里的玉壁,并接过他手里的王印。 他把王印交给身旁的虞子期,又把玉壁放在了皱摇手里。 看向皱摇,他露出了满脸的敬畏。 “皱摇,…汝可知晓寡人为何如此?” “不,…小王,不,…小人不知。” “汝粮草不足,却仍可接纳百姓,…此举令寡人心生敬佩!…令之,即便汝之粮尽,却可坚守最后一刻,…汝真乃英豪也!” “…这……” “寡人当初子爵允诺小矣,…可否受封吾楚国之万户侯?” “…万户侯?…万户?” 皱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虽然嫌弃子爵小,可今时已不同往日。 如今,他乃无条件投降之人,项羽竟给出如此丰厚的待遇。 这巨大的反差来的太突然,竟令他呆愣当场。 “皱摇,…汝可有不满?” 闻声,皱摇立马反应过来。 他看向项羽,又赶忙跪了下来。 “小人愿真心臣服陛下!” 还没等他跪下,项羽又赶忙把他搀扶起来。 项羽目视皱摇,他一脸的严肃。 “汝且记,男儿之膝可跪天地、可跪父母,…在吾楚国,不可跪于君王!” “小人谨记陛下教诲。” 项羽伸手为皱摇拉了拉罩袍,他满意的点点头。 侧目间,他看向韩信。 此时,韩信没有任何动作,他并没有学着项羽的样子受降皱无诸。 他心里很清楚,此受降必须项羽亲力亲为。 看着韩信在等着自己,项羽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拍了拍皱摇的手,便走向皱无诸。 来到近前,他俯身间,便搀扶起了皱无诸。 他接过王印,又将玉壁取下放到皱无诸手里。 两人四目相对时,项羽又是一脸的钦佩之色。 “汝乃重义之人,…不远数百里来此,…属实令寡人为之动容!” 听到这,皱无诸一脸惭愧,他略显尴尬的低下头来。 “陛下,小人另有私心,…非重义之人。” 项羽摆摆手,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汝莫要推辞,…换作他人,又怎敢来此?…再者,…汝之诚恳亦属难得也!” “…呃……” “汝既降于寡人,…可愿屈身为吾之万户侯?” “小人愿为陛下马首是瞻!” “妙,妙哉!寡人得汝等二人,…当属如虎添翼也!” 项羽很是开心,他不但成功的拿下瓯越、闽越两国,还彻底的收服了两人。 接下来,项羽带着两人回到了中军大帐。 在大帐内,他们聊了许久。 其间,项羽提出令两国的百姓迁往楚国,并为二人的百姓划下一块土地。 得知那土地在淮水以北,两人很是震惊。 他们虽是越王勾践的后人,可他们却常年生活在沿海贫瘠之地。 除了下海捕鱼,另种一些田地,他们真可谓是靠天赏饭吃。 正因为资源有限,才导致他们人口稀少。 若可在中原之地居住,那他们的人口也能得到快速的发展。 瓯越、闽越两地虽贫瘠,可他们已经居住数百年。 这突的迁往陌生地区,他们反而有些不舍。 项羽看出他们的犹豫,也深知他们的顾虑和不舍,他没有多解释,只是拉过两人说出了一番天大的机密。 “……………………” 这天大的机密说完,两人眼睛瞪的老大。 他们面面相觑间,已被这机密吓得毛骨悚然。 其中皱摇吓得脸色惨白,他差点没仰天倒下去。 过了好一会,皱无诸率先反应过来。 他看向项羽,露出了难以置信。 “陛…陛下,…吾等世代被中原称作蛮夷,…陛下为何有意留下吾等?” 项羽露出了微笑,他摆摆手。 “不,汝等皆乃炎黄子孙,怎可为蛮夷?…吾等皆同祖同宗,…寡人又岂可见死不救?” “…呃……” “…这……” 两人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皆是感动。 他们不曾想,项羽竟如此尊重他们。 回想起项羽刚才说得‘天大机密’,两人相视一眼,接着便连忙点头。 “陛下,吾等愿迁离此地!” “嗯,…如此甚妥!” 接下来,两人在韩信的提醒下,两人也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他们为了表示对项羽的忠心,主动迁往淮水北岸的同时,又把两国的三万兵力交了出来。 另外,他们又从百姓里招募两万青壮,并凑够五万兵力一同交给了项羽。 期间,韩信还特意询问了皱无诸如何应对山林险境。 对于这个问题,皱无诸虽给了详细的应对策略,可他带兵前来时仍遭受了损失。 得知皱无诸这个当地人也无法完全克制山林险境,项羽和韩信略显失望。 再加上皱无诸特意提醒,此时快进入炎炎夏日,山林中更加不可行军。 因此,两人也打消了现在进攻南越的念头。 第115章 兵临衡山国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项羽为了稳妥起见,他在瓯越驻守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瓯越、闽越数十万百姓前后迁往了淮水北岸。 为此,项羽也为其免除三年赋税,并于三年后实施十抽其一的政策。 这个政策太有诱惑力了,两国百姓没有怨言不说,皱摇、皱无诸也是万分感激。 皱摇、皱无诸虽将所有兵力交出,项羽依旧不放心。 为此,他特意秘密传令彭城,令其多关注一段时日。 待两国百姓全部前往楚国后,项羽也收获五万兵力。 对于这五万兵力,项羽听从了韩信的建议,并给了他们原有楚军的待遇。 另外,他又令楚军相互监视,若有不轨之心者,核实无误便可杀一儆百。 一切安排妥当,项羽选择了原路返回。 离开瓯越,到了会稽郡,他又给项他留下了一万兵马。 项羽留下这一万兵力,他交给项他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便是,‘楚军撤离后,会稽郡同瓯越边境不得任何人出入,凡是出入者一律射杀。’ 其中,他特意提醒是‘射杀’,‘并不可触碰尸体、需就地焚烧尸体’。 这一切处理完,项羽便带领十四万兵马返回了楚国。 他们返回楚国,并没有撤回彭城,而是转道向西,途径九江国前往了‘衡山国’。 经过半个月的艰苦行军,楚军终于来到了衡山国境内。 楚军一路行进过来,那是遮天蔽日、气势如虹。 沿途所过之地,衡山国的守军皆是望风而逃。 面对楚军如此强大的阵容,他们没有抵抗,而是接到命令齐齐退守‘邾’城。 邾,乃是衡山国的都城,也是衡山国最大的城池。 不日后,楚军兵临城下。 项羽来到城下,他没有令大军进攻,而是选择了‘老办法’。 这个老办法是———‘劝降’。 当项伯、雍齿、王翳被带来时,项羽乐了。 相对于项羽的笑,他们三人则一头冷汗,就差哭出声来了。 此情此景,项羽不必多说,他们也知晓接下来的任务。 三人皆是双腿颤抖,并惊恐的注视着项羽。 项羽收住笑,他一脸从容。 接着,他扭头冲韩信勾了勾手。 当韩信拿出传国玉玺时,项伯腿一哆嗦,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陛…陛下,…又欲令吾等劝降?” 项羽接过玉玺,他瞟了一眼,挑眸间凝视着项伯。 “叔父,…汝不愿前往?” “…不…不………” 看着项羽那冷厉的眸子,项伯吓得连连摆手。 “吾愿前往!” 他不敢拒绝,他深知拒绝会立刻死。 而立刻死,可能会死的更惨。 面对‘现在死’和‘等会死’两个选择,他最终‘聪明’的选择了后者。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他把那玉玺和一捆竹简交给了项伯。 “有劳叔父!” 项伯接过玉玺和竹简,他双手抖动如筛糠。 那玉玺和竹简虽轻,在项伯手中却如有千斤之重。 目视项伯这副模样,项羽大怒。 “汝再耽搁,…寡人便活剐于汝!” 一声咆哮传来,项伯忽的原地蹦了起来。 他起身后,赶忙向城门跑去。 项伯离开了,雍齿、王翳也赶忙跟了上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项羽诡异一笑。 这时,韩信走向近前。 “陛下,…此次,…他三人可否安然无恙?” “…寡人估计,…他三人无碍。” “陛下怎知?” “此衡山国兵不足万,土地更是狭小,…吴芮若聪慧,…他定然不敢螳臂当车!” “…若如此,他三人可否生还?” 项羽摆了摆手,他一脸的狠辣。 “此地可活,…仍有临江国。” 听到临江国,韩信倒吸一口凉气来。 他虽知项羽‘借刀杀人’,可继续令项伯三人去一一试探,那确实够吓人的。 万一碰到‘不怕死的主’,那他三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两人说话间,项伯三人已颤巍巍的走到城门前。 他们三人手持‘符节’,守军并没有放箭。 毕竟,‘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待那厚实的城门闪开一道缝,三人便被守军带进了城内。 目视着三人进了城,项羽侧目看向韩信。 “若吴芮不降,…吾军多时可拿下邾城?” 韩信看了看邾城,他又看了看四周的区域。 “半日足矣!” “嗯,…如此极好!…若可快速拿下衡山国、临江国,…吾军便可于夏季后发兵南越。” 他话刚说完,虞子期匆忙跑上近前。 项羽微微皱眉,他看向虞子期手中的‘竹简’。 “此竹简何处送之?” “…陛下,此竹简乃军师送至!…另之,送信官员提醒,…需陛下速知!” “…亚父送至?…需寡人速知?” “是也!” 项羽嘴里嘟囔着,他却不敢耽搁。 接过竹简,他敲碎了印封。 接着,他赶忙打开。 待打开竹简,他端详一番后露出了惊讶之色。 看出项羽面色微变,韩信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何事发愁?” 项羽没有说话,他把竹简交给了韩信。 接过竹简,韩信赶忙查看。 只见竹简内容极短,内容却极为震撼。 那匈奴人如今已然消化了东胡、大月氏,并举兵攻打了辽东的肃慎、高夷。 如今,匈奴已占据两地,并举兵前往了箕子朝鲜。 看到这,韩信也是一脸的担忧。 他看向项羽,轻叹一声。 “匈奴人,…亦有动作!” 项羽深吸一口气,他冷哼一声。 “哼,寡人于南方开疆扩土,…他匈奴人亦没闲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陛下,…汝为何如此言之?” “…对手弱小,…寡人无趣也!” 听项羽这么说,韩信顿了一下,他艰难的咽下口水,那口水差点没把他给噎死。 “咳咳,陛下,…若匈奴人吞并箕子朝鲜,…他又岂会止步于此?” “竹简之讯息,乃箕子朝鲜送来。…如此看来,吾等需担忧燕国、赵国、代国三地。” “嗯,此三国虽属汉国,…他等又可否抵挡匈奴南下?” 项羽略微沉思,他点了点头。 “汝之担忧极是,…若汉国不可抵挡,…将对吾军南征不利也!” “…若如此,…吾军可否放弃南征?” 项羽看向天空的太阳,他又看了看东方。 接着,他摆了摆手。 “无碍,…有亚父坐镇彭城,寡人可安心南征。” 韩信面露狐疑。 “陛下如此信任军师?” 项羽看向韩信,他重重的点点头。 “韩亲王有所不知,消灭刘邦以及日后屠戮南方,…皆乃亚父之谋划。” 听到这,韩信大惊。 他虽知范增谋略过人,可未曾想,范增的谋划如此‘狠毒’。 想到接下来的‘屠戮’,他转身看向‘西南方向’摇头叹息一声。 第116章 吴芮 相对于城外的大兵压境,城内衡山王府则是‘鸡飞狗跳’、一片杂乱。 目之所及的地方,皆是一片慌乱的百姓。 这些百姓无一例外,他们都在忙着收拾家当。 有挖坑埋东西的、有搬粮食的、有寻找破衣烂衫冒充穷人的,还有的正在裁剪破衣服赶做‘旗帜’的。 这一切的慌乱,被项伯三人尽收眼底。 他们相互靠近,想要窃窃私语,可发觉两旁的士兵投来的目光,他们也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三人在两队士兵的押送下,顺着笔直的道路上了台阶。 几人上了台阶,便一眼看向一处‘略显寒酸’的宫殿。 这宫殿不大,却应有尽有。 可相对于楚国的彭城,它真的是太小了。 几人又跟着士卒行进一段距离,便来到那座宫殿门前。 这宫殿门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几人一眼便看出这是正殿。 “速速前行,莫要耽搁!” 在一军官的催促下,几人不敢逗留。 当几人进入大殿,项伯颤巍巍的抬起头来。 看到那‘熟悉的面孔’,项伯心中的怯意消失不见,他露出了一脸的笑呵呵。 他笑着看向两旁的大臣,紧接着便看向高位端坐的吴芮。 那吴芮四十多岁,气势威严,颇有一副王者风范。 他没有施礼,而是微笑着看向吴芮这位故人。 秦国时,吴芮曾是秦国的蕃阳令。 另外,他又是历史上‘吴王夫差’的后裔。 在项羽击败秦国的战争中,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因他身份特殊,又立下功勋,项羽分封十八路诸侯时,对他也颇为照顾。 想到过往的点点滴滴,项伯呵呵一笑,他上前一步。 “衡山王,…吾等许久不见?” 看向项伯一脸的淡定,吴芮的内心反而有点发虚。 他打量一番项伯,总感觉他消瘦了不少。 那肥头大耳的模样消失不见,如今却显得很是虚弱。 他目光略过项伯,又看向了后面两人。 打量一番,他感觉有点陌生。 目光看向项伯,他微微点头。 “项伯,汝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项伯眼眸微转,他有点想笑。 对于吴芮的明知故问,他真有点忍不住了。 城外十几万楚军矗在那,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这吴芮越是如此装糊涂,项伯心里反而越有底了。 刚开始他还很怕,看到城内百姓的惊惶模样,他已然胸有成竹。 微微抬头间,他看向吴芮。 “衡山王,如今局势明朗,…汝为何如此不识时务?” “…哦?…局势明朗?…本王愿洗耳恭听。” “如今刘邦身死,…吾大楚乃如日中天也!” 吴芮没有说话,他眼睛眨了眨。 “衡山王,…汝可知晓吾等从何而来?” “…三位何处到此?” “瓯越、闽越!” “…瓯越?…闽越?” “衡山王,此二地已归降吾大楚,…不知汝当下应如何抉择?” 听到这,吴芮神色有点不淡定了。 他目光躲避项伯,微微移眸间,左右看向了众大臣。 “咳咳…” 当他目光投向大司马伯举时,他轻轻咳嗽一声。 听到咳嗽声,伯举赶忙看向吴芮。 他略微思虑间,便发现吴芮不断眨动的眼睛。 看到这,他立马会意。 他手扶矮桌,缓缓起身。 目光略过项伯三人,他看向了吴芮。 “大王,吾等皆受恩霸王,…如今霸王遣派使臣来此,吾等需厚待使臣方可!” “伯举大人所言极是!…来人,赐座。” 吴芮发话了,一侧的矮桌赶忙腾出了三个空位。 项伯看了一眼空位,他摆了摆手。 “衡山王,吾等为陛下送至二物,…望汝速速视之。” 说着,项伯接过雍齿、王翳递过来的玉玺和竹简。 被项伯拒绝好意,吴芮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他缓了缓情绪,冲伯举使了一个眼色。 伯举微微点头,他上前接过了玉玺和竹简。 冲项伯微微点头,转身间,他把两件物品送到了吴芮近前。 吴芮接过玉玺看了看,他有点懵。 “…此乃秦国玉玺?” 看着那熟悉的‘八个篆字’,他很是不解。 带着困惑,他放下玉玺,又赶忙看向那竹简。 打开竹简后,他大致默读一遍后,他脸色大变。 只见竹简上写着,‘携玉玺出城受降,不则,杀入城内鸡犬不留!’ “…这……” “啪!” 吴芮手一哆嗦,那竹简顺势落在了地上。 看到这,项伯三人相视一眼,他们偷偷笑了起来。 雍齿凑到项伯近前,他冲吴芮梗了梗脖。 “此次前来,…吾等将无碍也!” 项伯点点头,他一脸的自信。 看向吴芮,他笑着摇头晃脑一番。 “衡山王,汝竟敢私夺陛下玉玺,…陛下又怎可放过汝等?” “…这……” 吴芮有点懵,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又看了一眼矮桌上的玉玺,他满脸疑惑的看向项伯。 “此玉玺乃汝等送至,…汝怎可冤枉本王私夺玉玺?” “…衡山王有所不知,…此玉玺已入城,汝便无法洗脱私夺玉玺之罪责!” “本王原物奉还便是!” “唉,…若陛下不认真伪,…汝当如何应对?” “…不认真伪?…此物未损一毫,…霸王如何不认?” 这时,伯举身躯一震,他仿佛想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项伯,又赶忙俯身凑到吴芮耳朵前。 “……………” 伯举说完,吴芮脸色大变。 “此乃阳谋,…吾等当如之奈何兮?” “…呃……” 在两人为此事担忧时,项伯笑了。 “衡山王,汝真乃糊涂之人!” “…糊涂之人?妙…妙极!” 被项伯当众辱骂,吴芮皮笑肉不笑的发起狠来。 他咬牙切齿的看向项伯,接着冲门外看去。 “来人,速速烹杀此三人!” 吴芮话罢,伯举赶忙冲上前的武士摆摆手。 “莫急!” 他阻止了武士,又赶忙转身看向吴芮。 “大王不可,…若如此杀其使臣,楚军当下便可攻城!” “…呃……” 吴芮安静下来,他脑海里飞速旋转起来。 想到项羽的手段,他顿感后背发凉。 若杀项伯三人,那楚军杀进来,又岂能饶了自己。 想到这,他冲几个武士推了推手。 “汝等速速退下!” “诺!…” 看着几个武士退下了,项伯赶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还好有伯举,不然这次玩大发了。 他暗自庆幸的看向雍齿、王翳,两人也皆是一脸的苦胆色。 这时,大殿内异常安静,简直落针可闻。 第117章 回信 吴芮脸色惨白,他距离玉玺近在咫尺,而他又有意躲避玉玺。 那玉玺就如同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竟令吴芮害怕的不敢直视。 吴芮的举动,伯举尽收眼底。 伯举看向项伯三人,他又看了看矮桌上的玉玺,他伸手捋了捋胡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此时,他仿佛有了主意。 他来到吴芮近前,俯身凑到吴芮耳朵前。 “大王……………” 待伯举言罢,吴芮略微迟疑。 他眼眸下垂,略带犹豫。 “…此法可行否?” “大王,楚军未攻城,并派项伯三人来此,…霸王定乃招降之意!” “…可本王曾支持刘邦,…霸王又岂肯轻饶于吾?” “大王,…若立下此功,…定可令霸王态度有所改观!” “…呃…可临江王共敖?……” “大王需立此功,不则……” 说着,他‘有意’看向项伯三人。 吴芮顺着伯举的目光看去,他心情有点复杂。 对于伯举提出,帮助项羽劝降临江王共敖一事,他虽有心动,可仍怕项羽不肯原谅他。 毕竟,他与共敖不同。 首先,衡山国地小民寡,他并没有资本对抗项羽。 其次,他虽然和共敖关系不错,可此事也没有十全之把握。 若在楚军的兵威下,他倒是可以狐假虎威的‘掺和一下’。 说是狐假虎威,实则乃是背靠楚军说好话。 若说动临江王共敖,事后,项羽会不会记得自己的好? 万一事后得不到重赏不说,项羽还翻脸不认人,那这一切可就白忙活了。 对于伯举的分析,他还是有点相信的,那就是项羽并没有消灭衡山国的心思。 不然,项羽也不会派项伯三人前来。 带着这些顾虑,他起身看向伯举。 “大司马,劝降之功不提,…霸王岂肯原谅本王支持刘邦一事?” 伯举吸了一口凉气,他面色凝重。 摇了摇头,他俨然也无法断定此事。 看到这,吴芮心中没了底。 他目光略过伯举,顺势看向了项伯。 回想死项伯三人从瓯越、闽越前来,他神色一怔。 这一停顿间,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直视项伯,他笑了笑。 “项伯大人,汝等自瓯越、闽越而来,…不知皱摇他等当下如何?” “…皱摇?” 项伯抬起头,他又连忙微笑着点点头。 “皱摇、皱无诸皆已归顺陛下,…他等如今官居万户………” “…万户侯?” 项伯的话没说完,吴芮已是震惊不已。 那皱摇,他太熟悉了。 他虽是越王勾践的后代,自己却是夫差的后人。 作为世仇,他们从未交往过。 可皱摇当初趁楚军无暇他顾时,借机袭击江东之事,他还是听说了的。 面对这背刺一事,项羽竟能不杀他,还能封他万户侯。 带着震撼,吴芮赶忙上前几步来到了项伯近前。 “项伯大人,…此事当真?” “…当真,…皱摇、皱无诸皆封侯万户,…汝若不信,可派人打探一番。” “哎呀呀,项伯大人所言,…本王岂可质疑!” 话罢,他扭头看向伯举。 “大司马,…汝待此事可有见解?” 伯举迟疑一下,他点了点头。 “大王,霸王既有心招降吾等,…不妨劳烦项伯大人告知吾等之诚意!” “…告知霸王?…吾等之诚意?” 吴芮嘴里默念一遍,他细细回味一番。 告知霸王,对,趁此探探项羽的口风。 若可允以重诺,方才稳妥。 想到这,吴芮连连点头。 接着,他拍了拍项伯的手。 “项伯大人,…汝等稍等片刻!” 话罢,他扭头回到了高位。 跽坐下来,他赶忙拿起毛笔,又找来一份竹简。 不一会时间,他便洋洋洒洒的书写一番。 待他书写完毕,他又拿起竹简吹了吹墨迹。 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那未干的墨迹误解了‘心中的诚意’。 当他又一次起身时,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项伯近前。 目视项伯,他露出会心的笑。 “项伯大人,小王劳烦汝等将此书信送于霸王。…若此事可成,…小王另有重赏。” 说完,他冲伯举使了一个眼色。 伯举点头会意,他便走向大殿外。 看到这,项伯三人一脸茫然。 他们看着远去的伯举,又看向笑呵呵的吴芮。 此刻,他们心里虚的一批。 在这未知的等待中,三人顿感时间如同凝固一般。 看向吴芮那真诚的笑,他们才稍感心安。 “拖拉拖拉……” 当身后传来脚步声,三人齐齐回头看去。 回眸间,只见伯举回来了。 奇怪的是,回来的伯举还带来两个武士。 而那两个武士,则共同提着一口大箱子。 看到这,三人面面相觑一阵,接着又赶忙看向了吴芮。 看出三人的不解,吴芮笑的很是随和。 他看向两个武士,伸手做了一个‘打开’的手势。 “啪嗒!” 箱子传来了啪嗒声,一堆珠光宝气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呃……” 项伯三人看呆了,他们一时间被吴芮的举动给震惊了。 “咳咳……” 一声轻咳声传来,三人顺声齐齐看向吴芮。 吴芮依旧面带微笑,他将手里的竹简递出。 “项伯大人,汝等来此辛苦,财物带之,…此竹简…亦当亲手交于霸王!” 项伯愣了愣神,他低头看向竹简,赶忙接了下来。 又扭头看向那一箱子财物,他连连点头。 “衡山王安心,…此事吾等定不负所望!” 吴芮满意的点点头,他又令伯举将玉玺还给项伯。 随后,他又亲自送项伯三人前往了城门。 “吱嘎……” 当那代表‘生’的城门被打开,项伯三人方才回过味来。 三人冲吴芮点点头,便顺着门缝出了城。 出了城后,三人提着大箱子不敢耽搁,径直的向着项羽的方向跑去。 三人跑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面露狐疑的项羽。 来到近前,项伯抚了抚胸口,他艰难的缓了一口粗气。 在项羽的凝视下,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并将一箱子财物、玉玺、竹简一股脑的交给项羽。 接过玉玺和竹简,项羽很是满意。 “有劳叔父,…此财物汝等留之!” 项羽话落,项伯三人怔住了。 看三人这副模样,项羽脸色阴沉。 “汝等不受否?” “不,…吾等感谢陛下恩典!………” 项羽点点头,他随手将玉玺交给了韩信。 回手间,他便打开了竹简。 他目光如炬,两三个凌视,便知晓了吴芮的意思。 扭头看去,他把竹简交给了韩信。 “韩亲王,此书信,…汝可分析一二!” 第118章 缺粮困境 韩信接过竹简,他仔细端详起来。 待他看到结尾,他又看了看邾城。 “…万户侯?…劝降临江王共敖?” 看向项羽,他不敢私下拿主意。 “…陛下……” “汝对此回信可有见解?” “陛下,劝降临江王共敖之事,乃一好事!…可万户侯………” “…哦?…韩亲王直说无妨!” “…万户侯大矣,此衡山国人口方才万户,…吴芮又怎敢索取万户?” “不,…寡人可册封万户!” “陛下为何如此待之?” “原因有二,其一,…若可不动刀戈,便可拿下临江国,此事吴芮乃奇功一件。…其二,北方匈奴亦在攻城掠地,…吾军需快速平定百越方为上策!” “陛下…此万户?” “寡人应允!” 项羽答应的干脆,令韩信心生敬佩。 他看向项羽的侧脸,心中顿感‘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项羽的大局观看得太远了,这令他很是震撼。 熟悉的是,项羽的身上,竟有刘邦的影子。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就是那种为达目的可以放下一切的态度。 回想项羽巨大的改变,他偷偷的擦拭一下眼睛,他想要看清如今的项羽。 当他擦亮眼睛后,他更加震撼了。 此时的项羽无比高大,他整个人挡住了一片阳光。 在这阳光的照耀下,他仿佛一座‘神明’。 高大、坚毅,又充斥着极强的安全感。 久久没有得到回复,项羽侧目看来。 他看向仰视自己的韩信,他乐了。 “汝乃何意?” “…哦,陛下此举甚妥,…小王心生敬佩也!” 项羽笑了笑,他扭头看向项伯。 “叔父,吴芮索要万户侯之事,寡人应允!…汝等三人进城告知吴芮,往事不提,…望其今后一心效忠寡人便是。” 项伯连忙点头,他随即带着雍齿、王翳,又一次返回了邾城。 三人离开后,项羽转身看向季布。 “季将军,汝速令人告知项冠来此,令其派芈家来此地治理!” “诺!” 季布离开后,项羽回身看向韩信。 “韩亲王,近日,…瓯越、闽越五万兵力可否闹出事端?” “…陛下,他等皆唯命是从,…未曾有谋逆之心。” “嗯,…若如此,衡山国、临江国之兵力,…吾军亦可一并收拢!” “陛下英明!” 项羽话罢,他抬头看向午时的天空。 只见烈日高悬天空,热的令人心慌。 低头间,他伸手盘算起来。 “八月…九月…十月……” 说到十月,他微微点头。 “两月时间弥足珍贵,…吾等需把握时机!” “陛下,…汝乃何意?” “…应对穿行山林之策略!” “陛下思虑甚是!” 接下来,吴芮带领众大臣出了城。 他诚意十足,不但主动交出了王印,还把衡山国的兵马交给了项羽。 另外,他为了以表诚意,并书写一封劝降信。 信里的内容写的很是详细,不但书写了项羽的宽仁大度,还说明了如今天下的局势。 另外,他还有意提到了归降的皱摇、皱无诸。 看完了信件,项羽很是满意。 为此,他将吴芮册封万户侯,并令其带领家人前往了九江国封地。 事后,项羽又收拢兵马万人,另外又派遣项伯三人携带书信前往了临江国。 待一切安排妥当,项羽令十五万大军驻扎邾城城外。 在等待的时间里,项羽却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个不好的消息便是,‘粮草征集不足’。 对于粮草征集困难,项羽仿佛早有预料。 由于楚国实施了免税三年、十抽其一,粮草征集困难,定然是正常的。 不过惠民政策的好处,还是有不少。 其一,楚国百姓得了实惠,他们种地的积极性也得到了提高。 如今,韩地、魏地、淮水两岸的土地得到了大量开垦,百姓也由当初一天‘两顿不饱’,渐渐的有了一日三餐的改善。 另外,除了出征的十五万兵马,楚国其他兵力因‘军田制’,也可以完成‘自给自足’。 当下征集不到粮食,项羽很是理解项他。 中军大帐内,项羽一脸的淡定,而韩信、季布、虞子期、桓楚则一脸愁容。 面对粮食短缺,季布几度想开口询问,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在这粮食短缺的压力下,韩信无法淡定下来。 他环视众人,便起身看向项羽。 “陛下,惠民政策虽乃仁义之举,…可吾军十五万兵力当下……” 韩信话说一半,他默默的低下头来。 项羽嘴角微动,他一脸的蛮不在意。 “韩亲王所虑极是!” “…陛下,…若不,先行取缔免税政策?” “不可,…此事乃长远之计策,…万不可半途而废。” “…可吾军之乃七日之粮,若无法征集粮草,…吾军随后如何确保南征?” “韩亲王,汝可知晓,…寡人为何善待百姓?” “…呃,…小王不知!” “此乃…开民智。” “…开民智?” 韩信有点理不清了,他虽知这个政策可以令百姓吃饱饭,可这与开民智有啥关联。 带着这个疑问,他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 “陛下之言,…小王不懂!” 项羽笑了笑,他端起茶碗轻抿一口。 看向韩信时,他诡异一笑。 “韩亲王,古往今来,…何等治国良策最实用?” “…呃……” 韩信眸鼻紧凑,他仿佛在沉思。 许久后,他五官舒展开来。 看向项羽,他一脸的自信。 “陛下,…当属秦国之商鞅变法!” “非也,…此法虽可速强,…却乃伤民之根本!” 没有得到项羽的认可,韩信有点失望。 他眼眸微转,接着看向项羽。 “陛下,…孔孟之道如何?” 项羽没有回答,他露出了一脸的不屑。 看项羽如此模样,韩信大为不解。 “陛下,…汝为何如此轻视孔孟之道?” “寡人并非轻视,…而乃不屑也!” “…不屑?孔孟之道可竖立皇权,…陛下为何不屑?” “韩亲王,寡人问之,…汝可答之?” “望陛下言之!” “国强,…民可富足?” “…可富足!” “寡人不认可,秦国岂不强大,…他之国民可否一日三餐否?” “…呃…这……” “寡人再问之,饥饿之时,…人之忧虑何为?” “…饥饿之时?…忧虑何为?” 韩信默念一遍,他陷入了沉思。 这时,桓楚赶忙起身。 他看向项羽,笑了笑。 “陛下,…此事末将知晓!” 项羽眼睛微眯,他露出一脸的玩味。 “…哦,…汝竟知晓?” 第119章 开民智 项羽笑了笑。 “汝既知晓,…寡人愿闻其详!” “陛下,…人若饥饿,当思饱腹也!” “…饱腹?……” 桓楚话罢,韩信、季布、虞子期皆是一拍脑门。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几人竟想的复杂了。 看来,越简单的问题,越能难住‘聪明人’。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是也,人若饥饿之时,只一念头,…那便是饱腹之心思!” 说完,他看向桓楚。 “若可日日饱腹,并无后顾之忧,…天下百姓又当有何念头?” “…呃……” 桓楚支支吾吾半晌,这个问题俨然难住他了。 韩信眼眸微动,他面露喜色。 “陛下,…此事小王知晓!” “…哦,…望韩亲王细细道来。” “陛下,小王对饥饿之事,曾深有体会。…当初小王乃一闲人,每日饥饿无从事事,只得以垂钓度日。…可小王技艺不佳,并不可因此裹腹。…后识得一漂母,并每日得一炊饼,方才令小王渡过艰难岁月。…因此事,小王抛下饥饿,便安心钻研兵事,…并方有近日之成就!” 韩信话罢,季布连连点头。 “陛下,末将知晓矣!” 项羽大喜,他示意季布说下去。 “陛下,韩亲王所言极是!…人一旦解决饥饿,便可放下顾虑,并潜心寻谋它事!” 项羽又一次点头。 “不仅如此,待百姓衣食无忧,…寡人还需重赏方可!” “…重赏?……” 四人齐齐发问,并一同看向项羽。 “是也!…譬如,养猪能人者需重赏,种地有成就者当重赏,能工巧匠者,亦乃重赏。…如此重赏之下,吾楚国岂不日新月异、并立于国富民强之巅?” “…国富民强?……” “此国富,需建立于民强,…此事汝等可否会意?” 四人暗自寻思一阵,几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项羽的意思很简单,国富不代表民强,而民强才能证明国富。 他一系列的惠民策略不为别的,主要为了先解决百姓的饥饿。 一旦百姓吃饱饭了,那他们就会绞尽脑汁的寻思着怎么富有。 有了向往过上好日子的心思,他们才能集思广益、各尽其能。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只要楚国人人如此,那随后带来的科技、养殖、耕作、冶炼、造船……… 若这一切都很顺利,那楚国将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项羽满脸笑意。 他此刻,浑身都充斥着成就感。 这时,韩信略微沉思,他虽然很是佩服项羽这个抉择,可‘当下问题’还没有解决。 心出忧虑,他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汝之长远谋划固然妙,…可当下缺粮一事?……” 项羽收住笑,他摆了摆手。 “吾楚国兵力数十万,…又岂能无粮?” “…呃……” 项羽起身,他走向韩信。 来到韩信近前,他诡异一笑。 “韩亲王,吾军既无粮,…不妨先行借之!” “…借之?” “是也!” “…陛下,…同谁人借之?” “汉国!” “…汉国?” 听到向汉国借粮,桓楚赶忙起身。 他来到项羽近前,露出一脸茫然。 “陛下,为何借之,…不如拿下汉国尽收其粮?” 桓楚话罢,项羽摆摆手,他侧目看向韩信。 “韩亲王,…汝可否知晓寡人用意?” 经项羽一提醒,韩信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看向项羽,笑了起来。 “陛下高明,…此‘借’非彼‘借’也!” “…此借非彼借?” 桓楚嘟囔一句,他挠了挠后脑勺。 “…何意?借便借,…又如何此借非彼借?” 韩信呵呵一笑,他看向项羽。 项羽点头,示意韩信继续说下去。 韩信会意,他露出一脸的自信。 “若小王猜测无误,同汉国借粮乃一阳谋,若其借之便无碍,…若其不借,…后果他汉国定当自知。” 韩信说到这,桓楚依旧不解。 他都快把后脑勺挠秃噜皮了,也没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借之,日后亦需还之,…不如夺其国来之爽快也!” 这时,季布和虞子期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起身来到桓楚近前,两人摇头露出了可怜他的模样。 话到此,除了桓楚无法理解,其他几人皆已顿悟。 项羽没有再解释,他随即看向季布。 “季将军,汝传寡人令,命钟离昧、项声发兵施压,…并向汉国借粮五十万石。” “诺!” 接下来的时间里,项羽又等了数日。 最终,他等来了一个好消息。 这个好消息便是,临江王共敖率部来投。 为了彰显受降的诚意,项羽也是展露出了十足的诚意。 他册封共敖为万户侯,并令其携带家眷前往了封地‘砀郡’。 待共敖离开后,他带领的三万兵力,也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楚军。 至此,楚军由南征时的十万兵力,迅速扩充到了十九万。 其中一万兵力留在了会稽郡,此地楚军足足有十八万众。 待兵力稳定下来后,项羽令韩信对所有兵马进行操练,并令其两个月时间拥有一定的战斗力。 ……………… 咸阳长乐宫,王宫大殿。 此时,吕雉已收到项羽借粮的‘要求’。 得到这个无理的要求,吕雉很是气愤。 她是一个聪明人,怎能看不出项羽的用意。 看向萧何,她气的直跺脚。 “五十万石粮草,吾汉国虽有关中、汉中两地,…可粮食又非天降之物,…项羽怎可信口索要之?” 萧何低着头,他叹息一声。 “王后,此粮虽名义借之,…可项羽岂乃还粮之人?…若不借之,他却明言……” “…明言?…项羽有何明言?” 萧何略左迟疑,他面色凝重。 “项羽言之,若不借粮,他便率军自取!…至于取多取少,…他令吾等暗自思量!” “哼!过分至极!…真乃过分至极!” “王后,…此事当如何抉择?” 吕雉气的不轻,可面对楚军又一次大兵压境,她却没了办法。 这段时间,汉国虽又招募五万兵马,兵力也达到十五万规模。 可气的是,这十五万大军战力不足。 即便如此,还不是最担忧的。 最担忧的是,楚军已经拿下衡山国、临江国。 这两国被拿下,汉国的大后方汉中之地,已然全面暴露在楚军的威压之下。 第120章 ‘肉夹馍\’ 若汉国如同一块肥肉,那这块肥肉之前已经送到了项羽嘴边。 而如今,拿下衡山国、临江国的项羽,已经把这块肥肉含在了嘴里。 只需项羽动动嘴,那汉国绝不可能苟延残喘下去。 汉国十五万大军虽成军许久,可由于高层、中层、底层将领的断层,也使得他们无法达到‘曾经汉军’的战力。 面对楚军一步步的蚕食,汉国就如同‘温水里的青蛙’,虽知道危险的来临,却毫无应对办法。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汉国东方、东南方、南方皆被楚军包围,而西方则是一群未开化的蛮夷。 至于北方,则是‘胃口更加庞大’的匈奴人。 匈奴人的动向,吕雉已有知晓。 那匈奴人之前吞并了东胡、大月氏,如今又拿下辽东的高夷、肃慎。 若再拿下箕子朝鲜,那匈奴人又岂肯止步于此。 当下,燕国三天两头送来求救信,可吕雉也只得当作视而不见。 此时此刻,汉国曾经的威风,已然消失不见。 在南北‘两个庞然大物’的威胁下,汉国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肉夹馍’。 吕雉一心想要休养生息,可这无奈的举措,却建立在两个庞然大物不断‘蚕食’的基础上。 汉国若恢复了实力,那楚国和匈奴人将变得更加庞大、更加恐怖。 想到这里,吕雉叹息一声。 “唉!已故汉王不当冒进,他之抉择,…令吾等绝无翻盘之望!” 吕雉说完,他无奈垂目。 “是也!” 萧何深知当下的困境,他也有感而发。 两人对楚军提出借粮之事,虽知晓项羽的用意,却无法拒绝项羽。 在这乱世,粮食胜过一切。 之前送出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没能满足项羽的胃口。 这接下来的五十万石粮食,他们又不得不借。 吕雉带着不甘,她看向萧何。 “萧相国,楚国贪得无厌之事,…汝真乃一语成谶也!” “王后,此乃项羽兵威所迫,…吾等若公然拒绝,…楚军又岂善罢甘休?” 吕雉面色阴沉,她摇摇头。 “萧相国,…项羽为何死盯吾等不放,…他为何不同别国借粮?” “…别国?” 提到别国,萧何猛然抬头。 他看向吕雉,面露喜色。 “王后,…吾有一计,…不知可否行之?” “…哦?…萧相国直说无妨。” “近日燕国被匈奴人威压,他燕国此时已如惊弓之鸟。…若吾汉国应允出兵对抗匈奴,粮草之事,…可由燕国、赵国、代国同出。…如此这般,…不知王后可否应允?” “…嗯,…不需吾等独出其粮,便乃良策也!” “王后,…此事不仅于此。” “…不仅于此?…萧相国何意?” “吾汉国需同楚国签下同盟协议,…并按照约定共同对抗匈奴人方可!” “…同盟协议?…共同对抗匈奴人?” “是也,…只此协议,…便可拒绝楚国再次借粮。” “…此协议,…为何可拒楚国借粮?” “王后思量,若两国同盟,那吾等便乃友国。…面对匈奴之危险,吾汉国可名正言顺拒绝之后借粮一事。…若楚国再次借粮,吾汉国只需告知楚国,北方战事吃紧,吾军也实难供应粮草所需。…以此借口,吾等亦可拉楚国下水。” “…拉楚国下水?” “是也!” 吕雉暗自思量一番,她点了点头。 “此借口甚妥,…相对于休养生息之策略,…吾汉国不可同楚国比肩。…若可令其同匈奴人‘两虎相争’,不但可消耗楚国实力,…亦可令吾等借机休养。…此策略极佳,…此策略妙哉!” “王后,既如此,那五十万石粮草?……” “…借之!…同时,需签下同盟协议。另之,五十万石粮草,…需燕国、赵国、代国同出。” “王后,…微臣这便令人操办!” “嗯!” …………………… 衡山国,邾城王宫。 因汉国粮草还未送达,项羽令季布率军进驻临江国,并将其府库的存粮全部搬运过来。 短暂的解决了缺粮的困境,他又令各将领按照韩信的训练方式,对楚军严加操练。 另外,项羽为了应对穿行山林,他也是做足了准备。 按照皱无诸曾经给出的建议,他命人大量的收集酒水、杨柳枝、霍香草、麻椒籽……… 随后,他又令千人队伍携带以上物品试着穿行山林。 可千人队伍只穿行半日,便铩羽而归。 得知山林闷热,根本无法行进,他便放弃了夏季穿越山林的念头。 由于南方天气闷热,又时间久远,项羽便趁此机会返回了彭城。 返回彭城前,项羽令季布主管军务,又令项冠、虞子期全力配合他。 离开衡山国时,项羽只带着韩信、桓楚、王轲、王单四人。 另外,仅剩的一千江东子弟也全程跟随。 待千余人出了衡山国,他们来到了淮水附近。 一路上,项羽大为触动。 如今的淮水南岸变化巨大,简直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目之所及的地方,皆是重新开垦的田地。 这些田地已经被耕耘,并种下今年的第二季种子。 再看向村落,那土坯墙规整有型,草棚顶也是新草。 由此不难看出,房舍搭建时日并不久。 在那村落里,低矮的房舍旁,柴火堆积如山。 柴火垛上,一群孩童尽情的戏耍着。 他们传来的嬉闹声,众人侧耳可闻。 而那形色各异的烟囱里,竟不约而同的冒着炊烟。 当一处炊烟渐渐停了,便看到一位中年妇女走出了房舍。 那妇女四处张望一阵,她伸手做了一个‘喇叭状’。 “狗蛋、小妮,食饭矣!……” 听到那妇女的呼喊声,项羽和韩信相视而笑。 两人同时发笑,也令桓楚等人跟着大笑起来。 项羽收住笑时,他看了看背后的夕阳。 眼看时间不早了,他扬起马鞭挥舞一下,接着策马奔驰起来。 在项羽的引领下,千余人争相跟随。 当天彻底黑下来时,他们打起了火把。 又经过大半夜的行军,在人困马乏时,他们方才来到‘一处深山’脚下。 这片深山位于淮水南岸,也是这淮水南岸少有的‘神秘之地’。 由于这里道路崎岖,夜间行进极为艰难,项羽无奈,他选择在这里留宿一晚。 当漆黑夜色下出现灯火时,他便径直的向着火光处赶了过去。 第121章 篝火 千余人寻着火光一路前行,距离越来越近,众人方才看的真切。 这不是想象中的灯火,而是一处庞大的‘篝火’。 这篝火,是由木柴堆叠起来的。 那木柴码的整整齐齐,火焰更是烧的噼里啪啦的。 一眼看去,便看出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当众人到了近前,他们方才看的清楚。 只见那升腾的篝火四周,全是席衣而卧的老百姓。 看到这,项羽拉了拉缰绳,他有点搞不懂了。 发觉项羽停了下来,桓楚赶忙策马上前。 “陛下,…为何止步于此?” “怪异!” “…怪异?…陛下,…何处怪异?” 项羽看了一眼夜空,他又伸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此乃盛夏,当属酷热难耐之时,…可百姓却围火而眠,…他等之举动岂非反常?” 桓楚挠了挠后脑勺,他点点头。 闻此,韩信也顿感不对劲。 策马上前,他伸手指向前方。 “陛下,他之行为,…属实怪异也!” “嗯!” 带着好奇,项羽又策马靠上近前。 待众人来到篝火附近,他们停了下来。 半夜三更有人突然靠近,令沉睡的村民猛然惊醒。 那些醒来的村民面色惊惧,他们一边看向项羽等人,一边慌张的叫醒身边人。 “醒醒,来人矣!醒醒……” 在这此起彼伏的呼唤声中,沉睡的百姓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他们醒来后,第一时间看向项羽等人,紧接着,他们又惶恐的看向不远处的‘深山’。 这些百姓的眼神,在篝火下看的真切。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项羽细微的觉察到不对劲。 看到己方人马时,他们只是‘惊惧’,而他们看向不远处的深山时,则是‘惶恐’。 项羽觉察到不对劲,他赶忙翻身下马。 下马后,他把缰绳交给一士卒,便率先走了过去。 他目光扫视众百姓,才发现这里的百姓有点多。 大致盘算一下,起码有百人以上。 这百人里,不但有发须皆白的老者,还有壮年、妇女、孩童。 当看向一孩童,他微笑着走向近前。 来到近前,他发觉那孩童已经把头埋在一妇女怀里。 理解孩子怕见生人,他微笑着看向那妇人。 “此乃何地,…汝等为何夜宿篝火边?” 那妇女微微点头,没有回答,她无助的看向一旁的壮年男子。 跟随那妇女的目光看去,项羽冲那壮年男子露出了和善的笑。 “长兄,汝等为何围火而眠?…如此闷热,…又岂能安睡?” 那壮年看了一眼跟随而来的韩信、桓楚,他看向项羽略显迟疑。 发觉项羽始终面带微笑,他也放下了戒备。 “汝乃何人?” “…呃……” 被壮年男子这么一反问,项羽略显迟疑。 这时桓楚上前,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向那男人。 接着,他冲项羽梗了梗脖。 “此乃楚皇,汝只需应答,…不需多言!” “…楚皇!……” 得知面前一脸和善的男人是楚国皇帝,众百姓闻知,皆是吓得不轻。 “陛下驾临,恕小的无礼!……” 看着众多百姓纷纷赶来施礼,项羽气的不轻。 侧目看向桓楚,他已然握紧了拳头。 “…汝……” 在项羽的瞪视下,桓楚顿感多嘴,他脑袋一耷拉赶忙背过脸去。 “陛下驾临,恕吾等招待不周,…望陛下宽恕!………” 看向众百姓纷纷施礼,项羽赶忙上前搀扶一老者。 “老者莫要多礼,汝等深夜不居房舍,…为何围拢篝火而眠?” “…呃……”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篝火,他又扭头看向深山方向。 迟疑一下,他嘴巴张了张。 发觉老者有难言之隐,项羽伸手拍了拍老者手背。 “老者直说无妨,寡人在此,…汝等勿需担忧?” “…陛下…此处…乃有巨虫!” “…巨虫?…乃长虫?” “是也!” 得知这里有巨蛇,项羽乐了。 他呵呵一笑,俨然没把这巨蛇当回事。 “老者,长虫而已,…竟令汝等如此惊惧?” “陛下有所不知,此巨虫硕大无比,极为凶悍。…若非巨虫惧火,又乃群居而眠,…吾等又岂有命在!” “…硕大无比?” 项羽嘴里默念着,他不由得看向一旁的篝火。 “夏日围火而眠,…便乃应对长虫?” “是也!” “既有长虫,…汝等为何不通报官府?” “陛下,此事官府已知晓,官府虽派猎户前来,…可猎户亦被长虫生吞也!” “…猎户被生吞?” “是也,若非此地良田百倾,吾等也早已离去。…可吾等不舍家园,方才留下艰难度日!” 项羽没有说话,他有点好奇。 到底多大的巨蛇能把猎户生吞,能生吞活人的大蛇岂不成精了。 带着疑惑,他看向老者。 “此长虫多大矣?” 老者愣了愣神,他仿佛陷入了回忆。 不一会,他猛然抬头。 接着,便赶忙伸手比划起来。 “如此粗细,头如磨盘,七八丈长短,眼如铜铃般………” 老者一边比划,他一边声情并茂的描述着。 老者说完,其他几个百姓也纷纷点头附和。 “是也,此巨虫大如巨龙也!……” 听了村民的描述,桓楚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如此之大,…岂不成精也!” 项羽侧目,他一个狠厉的眼神看去,桓楚赶忙捂住了嘴巴。 回头间,项羽一脸严肃。 他略微沉思,却对此事半信半疑。 七八丈长,头如磨盘,眼似铜铃,这说得太荒唐了。 即便后世的巨蟒,也不可能被形容的如此夸张。 他带着疑惑,又侧目看向一旁的韩信。 “韩亲王,…汝可信否?” “…陛下,眼见为实,…小王不敢断言!” “嗯!” 项羽微微点头,他扭头看向老者。 “老者,汝等速速歇下,…此事交于寡人便是!” “陛下,…此巨虫乃吾等亲眼目睹,…望陛下万万不可大意!” 看着老者一脸的担忧,项羽微笑着点点头。 “老者安心,寡人乃楚皇,…既遇此事,…寡人定当为民除害!” “…陛下……” 项羽又一次拍了拍老者的手背,他转身看向桓楚。 “桓楚将军,令江东子弟驻防四周,…定不可令吾国百姓再受伤害!” “诺!” 第122章 巨蛇 项羽又安慰一番百姓,他便回到了楚军搭建好的帐篷里。 回到帐篷,项羽看向神色恍惚的韩信。 “韩亲王,…汝亦相信巨虫之事?” 韩信愣了愣神,他微微点头。 “陛下,巨蛇之事,古今多有流传。…虽乃传言,若非亲身目睹,…属实无法令人信服。…另之,刘邦起兵抗秦时,…亦酒后斩杀巨虫。…此事,…小王曾也有所耳闻!” “…刘邦斩巨虫?…那巨虫小矣,又怎同百姓夸口之言相比拟?” “陛下所言极是!” “七八丈长,头如磨盘,眼如铜铃。…若真如此,…岂非巨龙也!” “陛下,此处深山坐落淮水南岸,…历来神秘。…若真有巨虫,…吾等需调派兵力方为稳妥!” “无妨,刘邦可斩巨虫,…寡人怎可落于其后?” “…这……” 项羽摆摆手。 “韩亲王速速歇下,…天亮寡人进山寻觅一番便是!” 韩信面带忧色,看向项羽一脸自信,他无奈的点点头。 不多时,桓楚回来了,几人便和衣而睡。 不知过去多久,当帐篷外透露出淡淡的光时,几人已进入了深度睡眠。 “嘶…嘶…嘶………” 一阵马匹的嚎叫声传来,三人猛然起身。 听着马匹的嘶鸣声,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桓楚看向项羽,他一脸疑惑。 “陛下,…马匹为何叫声大作?” 项羽侧耳倾听一番,他发觉叫声不是几匹马发出的,而是千余马匹共同发出的悲鸣。 这叫声此起彼伏,又带着惊惧。 若不是马匹受惊了,绝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叫声。 带着疑惑,他赶忙穿上战靴。 就在他刚穿好战靴时,王单匆忙跑了进来。 他眼睛瞪的老大,满脸惊惧的看向项羽。 “陛…陛下,…巨虫来矣!” 听闻巨蛇,韩信和桓楚猛然站起身来。 “可如百姓所言?” “巨虫所在何处?” 韩信和桓楚的共同发问,令王单有点没反应过来。 “…呃……” 项羽走向王单近前,他伸手拍了拍王单的肩膀。 “莫要惊慌,…巨虫所在何处?” “陛下,一马匹被巨虫所食,…众将士无人敢靠近!” “…马匹被食?” “是也!” 项羽眯起眼睛,他有点难以置信。 看向王单,他梗了梗脖。 “前方带路!” “诺!” 话罢,项羽手提霸王戟,他匆忙出了帐篷。 来到帐篷外,他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此时虽是黎明时分,可视野也已逐渐清晰。 三人跟着王单行进一段距离,四人便来到了一处小树林。 看着还在嘶鸣的马匹,又看向那拴在树干上的缰绳,几人相视一眼,皆露出了震惊。 只见那根缰绳系在树干上,而马匹却不见了踪影。 项羽转身来到一高处,他踮起脚眺望深山边缘。 看得不真切,他又伸手放于眼睛上,并做起了观望状。 一眼看去,只见视野的尽头乃是深山的边缘。 而深山的边缘处,则是一条天然的沟壑。 那沟壑杂草丛生,仅凭双眼,却很难看清内部的情况。 目视片刻,当他刚要放下手臂时,那沟壑里的草丛突然倒下一片。 看到这,项羽又赶忙抬手观望。 只见那片倒下的草丛不断扩大,不一会功夫,竟出现了一处开阔地。 看到这,项羽大惊。 “莫非真有巨虫?” 言罢,他提着霸王戟迎了上去。 看着项羽走向沟壑,众人也赶忙跟了过去。 待项羽率先赶到沟壑边缘时,他惊呆了。 一眼看去,只见沟壑的草丛里,有一庞然大物在不住的扭动着身躯。 那扭动的身躯呈‘赤红色’,粗如脸盆,力道十足又极为震撼。 在那庞大的身躯之下,一匹战马早已没了气息。 仔细观察,却发现那庞大身躯之上,尽是如同鱼鳞般的甲片。 那甲片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有鸡蛋般大小。 就在众人看的入神时,那庞然大物猛然跃出半空,竟如同一棵参天巨树般突然竖立。 这时,众人看的真切。 那突然跃出的不是巨蛇,还是什么。 粗细如脸盆,头大如磨盘,眼睛如同铜铃般大小。 看向众人时,它还发出“悉悉索索”的怪叫。 与众人对视片刻,它竟仿若无物的攀延而来。 逐渐逼近众人时,它的信子来回伸缩着,发出怪叫的同时,还流着令人恶心的粘液。 看这架势,它并没把千余楚军看在眼里。 发觉巨蛇逐渐逼近,韩信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项羽。 “陛下,此地危险,需速速撤离!” 项羽一把挥开韩信手臂,他瞪目与巨蛇的双眼进行了对视。 随着他瞳孔的逐渐扩大,他的周身瞬间升腾起了无尽的杀气。 这杀气来的突然,竟令韩信等人吓得连连后退。 “…陛下……” “莫要多言,寡人杀人无数,…又岂惧一长虫?” 话罢,他单手提起两百多斤的霸王戟立于身前。 “喝!” “砰!” 他一声怒喝,那霸王戟直接没入地面一米多。 当一蛇一人距离十步距离时,那巨蛇停了下来。 它目视项羽,竟停止了逼近。 巨蛇停下后,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它直勾勾的盯着项羽,竟快速的盘旋起庞大的躯体。 当那躯体足足码叠四五圈后,它冲项羽探头张大了嘴巴。 那嘴巴巨大,足可一口吞下一匹战马。 随着那蛇头的靠近,虽隔着七八步距离,也能闻到那扑鼻的腥臭。 距离五六步距离时,那巨蛇又一次停了下来。 看到这,项羽嘴角抽动。 “挑衅寡人,…汝乃作死!” 言此,他伸出左手。 “王单,取寡人霸王弓!” 当一弓一箭递到他手里,他凝视巨蛇,接着跨前半步。 随着他脚步的移动,他顺势拈弓搭箭。 “嗡嗡嗡……” 弓弦发出了声响,那霸王弓竟被他拉了一个满圆。 “汝乃寻死,…寡人成全汝!” 就在这时,那巨蛇仿佛被激发了野性。 “唔……” 它咆哮一声,便向着项羽俯冲而来。 眼看巨蛇猛扑过来,韩信大惊。 他看向桓楚,跳脚指向巨蛇。 “速速放箭,速速放箭,解救陛下!” 闻声,桓楚反应了过来。 “放箭…放箭…放箭……” “嗖…嗖…嗖………” 第123章 力拔山兮 一阵破空声发出,数百支羽箭齐齐射杀巨蛇。 短短数步距离,那密集的箭矢眨眼间便至。 “噼噼啪啪……” 当那巨蛇身躯被羽箭射中,又传回了噼啪声,韩信大惊失色。 如此近的距离,按说弓箭威力极大,怎么可能射不穿巨蛇。 可震撼的是,那些羽箭如同射中了城墙般,在触碰巨蛇的身躯时,便齐刷刷的瞬间崩断。 那箭矢迸发出的火星子,四处飞溅着,就如同齐齐撞到了铜墙铁壁一般。 看着那不断下落的断箭,韩信被震撼当场。 “铜皮铁骨否?……” 他短暂愣神间,那巨蛇被激怒了,它再次咆哮着扑向项羽。 就当他们只有两步距离时,项羽终于松开了紧绷的弓弦。 “嗖!” 那羽箭仿佛拥有着无尽的力道,电光火石间,如同泥牛入海般离弦而去。 顺着羽箭消失的方向看去,却迎来了巨蛇的血盆大口。 只见那血盆大口中,一道血箭迸发,那巨的脑袋猛然一顿。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羽箭进入巨蛇的口腔,却一刻也没有停留,那羽箭竟瞬间没入了它的上颚。 没入巨蛇上颚的羽箭力道不减,又从巨蛇的后脑方向钻了出来。 待那箭矢飞出巨蛇的头颅,那巨蛇的头颅竟停在了半空。 看向那停滞不前的蛇头,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令它一时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虽然巨蛇不动了,可他张大了嘴巴之下便是项羽。 这距离太近了,简直近在咫尺,近的让人可以看清巨蛇口中的每一颗利齿。 那洁白的牙齿异常稠密,就如同无数颗巨大的蛆虫般,腥臭恶心、密集恐怖、气势无比骇人。 “汝乃寻死!” 就在巨蛇短暂停留的间隙,项羽扔下霸王弓,他发出了一声怒吼。 一声怒吼的同时,项羽单手拔出插在地面上的霸王戟。 他一个俯身,双手举起霸王戟,起身便向巨蛇的血盆大口一个挺刺。 那霸王戟长达一丈,尾细头阔。 一头小臂粗细,另一头则是尖锥虎头戟。 在项羽奋力一击之下,那硕大的虎头戟直接没入巨蛇的口腔。 “噗呲!” 一声闷响传来,那虎头戟刃没入巨蛇上颚后,力道之大,竟直接贯穿了巨蛇的头颅。 待那虎头戟刃从蛇头上方露出一半时,项羽紧接着跨出一大步。 “啊呀呀!……” 他怒吼一声,双手顺势力压霸王戟。 那霸王戟被他全力翻动下,竟连带着巨蛇的脑袋,也一并按了下去。 在项羽的力道之下,那巨蛇仿佛失去了重心。 它不断嚎叫着,却无法抵挡下坠的趋势。 “扑通!” 一声巨响传来,项羽手中的霸王戟触地的那一刻,竟把巨蛇脑袋钉在了草地里。 项羽本就身在高处,他又占据着居高临下的地利,死死按住霸王戟的同时,他整个人如同‘倒拔垂杨柳’。 与倒拔垂杨柳不同的是,他的力道是倾注在霸王戟上,并往地面施加的压力。 在他的力道下,那霸王戟不断的晃动着。 而霸王戟的另一头,巨蛇则不断的摇晃着脑袋,它的身躯也在不住的扭曲着。 可任它如何舞动身躯,项羽手中的霸王戟却纹丝不动。 巨蛇不断的挣扎着,它的力道一波胜过一波。 看着巨蛇还在拼命挣扎,项羽大怒。 他又向前一步,并一脚站在了沟壑的边缘。 换了一个完美的姿势后,他双手同身躯共同控制霸王戟。 “啊呀呀!………” 又一声暴喝发出,他已然使出了更大的气力来。 “欲食寡人,…吾必杀之!” 此时,巨蛇的脑袋鲜血如注。 喷溅的血液,早已染红了项羽的面庞。 只见项羽面部鲜红一片,表情无比的狰狞,他就如同地狱里走出的魔鬼,那场面令人望而胆寒、那吼声令人闻之破胆。 在项羽无穷无尽的气力下,那巨蛇的头颅无法挣脱分毫,而巨蛇的身躯却已然腾空而起。 它的身躯剧烈的扭动着、它的尾巴一次次的抽打着项羽。 在巨蛇尾巴的抽打下,项羽依旧纹丝不动。 他仿佛一座山一般,不把巨蛇压死,他绝不罢休。 由于巨蛇身躯过于庞大,又加上项羽占据高地,它每次欲要缠绕项羽,却都显得很是吃力。 巨蛇舞动身躯前来,项羽便单手拔出佩剑奋力劈向蛇身。 那弓箭都无法射穿的身躯,在项羽的挥砍下,竟被砍的鲜血飞溅、骨肉分离。 巨蛇身躯受到重创,他便舍弃躯体缠绕,转而选择用尾巴抽打项羽。 在巨蛇尾巴一次次抽打下,项羽依旧单手提剑进行还击。 渐渐的,那蛇尾巴也变的破烂不堪。 看到这,项羽大笑起来。 “哈哈哈,汝乃寻死,怪不得寡人!” 在巨蛇尾巴抽打多次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蛇尾巴却显得越来越无力。 后来,每次蛇尾巴的抽打都是触之毫厘,却又差之千里。 在巨蛇挣扎的过程中,那草丛被压倒一大片,就连那坚硬的石头,也被巨蛇的身躯挤压的粉碎。 “啊呜……” “啊!……” 巨蛇痛苦的嘶鸣声,项羽的怒吼声,两种声音相互交织在一起,竟令人毛骨悚然、肝胆欲裂。 不知过去多久,巨蛇的尾巴一次次扫来,却距离项羽的面庞越来越远。 “扑通!” 又不知过去多久,当巨蛇的尾巴重重落下时,它终于安静了下来。 巨蛇消停了,项羽却没有罢手。 他收回佩剑后,两手齐齐向霸王戟施加起压力来。 “啊呀呀!…………” 他的吼声一直没停,那吼声甚至越来越强烈。 从他的吼声里不难看出,他仿佛有着力拔山兮的气力。 直到那巨蛇死的不能再死时,韩信方才反应过来。 看向项羽宽广的后背,他赶忙蹑手蹑脚的走向近前。 “陛…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又显得很是微弱。 还在发力的项羽浑然不知,他依旧自顾自的咆哮着。 “陛…陛下………” 韩信又呼喊几声,还是没有唤醒暴怒的项羽。 为了告知项羽巨蛇已死,韩信伸手靠近项羽的臂膀。 当韩信的手距离项羽臂膀半尺距离时,项羽下意识的猛然转身。 他突然的转身,竟令韩信收回手臂的同时,连带着吓得后退五六步。 目视项羽扭曲变形的面庞,还有那掩盖肤色的血液,韩信惊惧万分。 他不自觉的摇了摇脑袋,伸手指向沟壑,而他的瞳孔却已扩大到了极限。 “…陛…陛下……” 在韩信又一次呼唤下,项羽眼睛眨了一下。 目视韩信时,他那扭曲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当他脸庞不再紧绷时,他眼睛眨了眨。 接着,他又顺着韩信手指的方向扭头看去。 这一看他才发现,那庞大的巨蛇早已纹丝不动。 回过身,他再顺着霸王戟看下去,那磨盘大的蛇头已被按入土中。 那土中,蛇头消失不见了。 而霸王戟插入土里的位置,却还在滋滋冒血。 这血柱显得很是无力,再四下看去,那周围的草丛已然是血红一片。 就连那泥土,也被血液浸染的变了色。 回眸垂视间,项羽顿感惊愕。 他不看则已,这一看却发现,自己浑身都被蛇血给浸透了。 微微动身,竟感觉半个身子已然酸麻。 项羽迟疑一下,他猛吸一口气。 接着,他单手拔出了霸王戟。 提戟转身,他惊呆了。 一眼看去,除了韩信颤巍巍的看向自己,其他千余人全部匍匐在地。 他们匍匐在地,皆是浑身颤抖,却无一人敢抬头仰视。 此情此景,他们仿佛被项羽刚才的气势给吓到了。 看着他们不住颤抖的身躯,项羽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如何?…寡人如何?” 闻声,众人齐齐抬头,他们看向满身血污的项羽连连点头。 “陛下威武!霸王威武!………” 在千余人的呼喊下,韩信看向那死透了的巨蛇,他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这时,项羽一个箭步上前,他一把搀扶起韩信。 看向韩信,他呵呵一笑。 “韩亲王,…见此情形,仍可冷静视之,…汝真乃英雄也!” 韩信微微抬头,他嘴巴微张。 又看了一眼死去的巨蛇,他摇了摇头。 “陛…陛下,…汝真乃神人也!” 第124章 取蛇胆 韩信此刻无比的震撼,他目睹项羽‘独杀’巨蛇的全过程。 这一切若非亲眼目睹,即便打死他,他也不敢相信。 这巨蛇七八丈有余,重量绝不下千斤。 如此庞然大物,莫说千余楚军精锐,即便再加千人,也不可能轻松拿下。 不说巨蛇恐怖如斯的力道,就那一身的铜皮铁骨,又有谁可以伤其分毫。 可就是这么一条近乎无敌的巨蛇,它竟在项羽浑然天成的杀气下望而却步。 即便巨蛇短暂犹豫片刻,它还是奋力朝着项羽发起了猛扑。 在巨蛇如此恐怖的猛扑下,换作常人,早就吓的手脚无力、四肢瘫软。 可项羽非但不怕,他竟在危险临近的最后一刻,发起了殊死反击。 在他的反击下,每一个攻势都恰到好处,他的每一次施力,都稳稳的压制住了巨蛇。 在他同巨蛇殊死搏斗时,所有人都呆愣当场,竟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更可怕的是,这千余人皆是百战余生的江东子弟。 他们从尸山血海中走到现在,谁人手上没有数十条亡灵。 可在山林巨虫的威吓下,千余人绑在一块,也不敌项羽一分的神勇。 回想着刚才的经过,韩信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可思议,…真乃不可思议!” 韩信发出感叹时,远处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赶了过来。 他们过来的路上,一边议论着,又一边冲沟壑方向指指点点。 项羽独战巨蛇的经过,他们在远处看的真真切切。 当那巨蛇腾空而起时,他们早已躲藏起来。 全程目睹项羽大战巨蛇,又眼见项羽斩杀巨蛇,他们方才赶来察看一番。 来到近前时,他们探头探脑,又踮起脚尖。 直到确定巨蛇已死,他们方才看向项羽。 看着项羽从头到脚都是血污,又仰视他那无比高大的身姿,他们愣住了。 若非神明,谁人可独杀山林猛虫? 他们呆愣片刻,竟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陛下威武!陛下乃神人也!……” 此刻,他们除了顶礼膜拜,也没有其他方式可以表达内心的震撼。 项羽嘴角微动,他摆了摆手。 “汝等速速起身,…吾楚人只跪天地,只跪父母,…万不可跪拜君王!” 他说完,众百姓、千余士卒左右观望一阵,他们显得很是犹豫。 看到这,项羽面色一沉,他转头看向匍匐在地的桓楚。 “桓楚将军,…汝胫骨是否扎根于此?” 桓楚猛然抬头,他赶忙摇头。 看出项羽板起脸来,他赶忙起身。 桓楚站起身,他目光扫视众人。 “陛下有令,…汝等速速起身!” “诺!……” “谢陛下!……” 所有人站起身后,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一阵晨风拂面而过,他伸手摸了一下脸颊。 回手间,只见一片猩红的血渍。 项羽呼出一口粗气,他心情很是不爽。 看向韩信,他冲后方的沟壑使了一个眼色。 “韩亲王,…忙活半天,不可一无所获,…汝随寡人剥取蛇胆!” “…剥取蛇胆?” “是也,寡人生于江东,自小便喜好剥蛇取胆。…蛇胆乃难得之物,…泡酒实乃大补也!” “是陛下!” 接着,项羽转身看向巨蛇,他顺势拔出了佩剑。 当他拔出佩剑时,他愣住了。 垂眸间,看向剑刃,他有些无语了。 这把王剑虽不如‘之前那把’,可此王剑也属极品。 如此锋利的王剑,竟在对抗巨蛇时,将两侧的剑刃砍崩口了。 项羽目视王剑,他万分惋惜的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也!” 接着,他收回佩剑,扭头看向桓楚。 “汝之将剑速速取来?” “诺!” 桓楚应了一声,他一路小跑过来。 俯身间,他轻轻拔出佩剑,又小心翼翼的将剑柄递给了项羽。 接过桓楚的将剑,他满意的点点头。 看向沟壑下方的巨蛇,他提着剑率先走了过去。 下到沟壑,项羽一眼看向巨蛇躯体。 他又是上前数步,便俯身左右察看一番。 当他确定了蛇胆所在位置时,他点点头。 侧目间,他看向韩信、桓楚。 “汝等退下,…勿被寡人剑气所伤!” “诺!” “小王遵命!” 待韩信、桓楚走远了,项羽方才回头看向蛇腹。 他单手持剑,将剑尖立于蛇腹之上。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鳞甲,他缓缓用力。 在他缓缓施加的力道下,那剑尖竟于蛇腹摩擦出了火花。 看到这,项羽乐了。 “真乃铜皮铁骨,既如此坚硬,…不知可否抵挡寡人奋力一击?” 言此,他双手握紧剑柄,并将剑身缓缓举过头顶。 待他左腿分开半步,他一声暴喝发出。 “喝!” 发出暴喝的同时,那把长剑随着他手臂的下落,力劈华山的气势劈将下来。 “乎…噗呲!” 一阵破空声发出,接着,又传来剑刃入肉的声响。 眼看项羽完成了劈砍,韩信、桓楚赶忙来到近前。 两人齐齐看向蛇腹时,才发现那无比坚硬的蛇腹,竟被项羽硬生生的劈砍出一道大口子。 那大口子足足有两尺长,就如同‘剖腹产’之后,孕妇腹部留下的刀疤一般。 而此刻,这刀疤猛然挣开,那里面的肠子肚子,伴随着红白色的液体流了一地。 这不堪入目的情形映入眼帘,韩信、桓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项羽看了一眼韩信,他又看向桓楚。 “桓楚将军,速速察看一番!” “诺!” 桓楚应了一声,他显得很是兴奋。 他俯身后,赶忙伸手探入蛇腹。 只见他拨弄一阵,又向内部掏了掏。 掏出肠子时,他摇了摇头。 掏出一堆油脂,他又摇了摇头。 掏出几根骨头渣,他有点不耐烦了。 ………… 最后,他掏出一个拳头大小、黑褐色物体时,他扭头冲项羽笑了起来。 “陛下,…此蛇胆如此之大,…真乃世所罕见也!” 目视被桓楚捧在手心的蛇胆,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此物正乃蛇胆。…如此之大,亦属大补之物!” 他侧目看向韩信,露出了笑意。 “此物泡酒,…令吾等大补一番如何?” “陛下英明!” 看向桓楚,项羽抬手示意他起身。 “速速将此物泡于酒水中。” “诺!” 待桓楚兴冲冲的离开,项羽也不再逗留。 可就在他刚迈出步子时,‘一道光’忽的闪过。 他眼睛微眯,赶忙停下脚步。 侧目看去,顺着光源的方向,他又一次看向了巨蛇腹部。 稍微愣神,他仔细端详起来。 这一看,他略显惊愕。 只见那流淌的内脏里,有一颗‘不明物体’正在散发着光芒。 这光很是强烈,在这大早上的,却显得异常刺眼。 第125章 发光的珠子 项羽依旧眯着眼,他满脸的疑惑。 带着好奇心,他俯身凑近蛇腹。 又是一番端详,他又一次看到了那道‘神秘的光’。 那道光时隐时现,刺眼而又诡异。 他想看的真切,可那神秘的源头却被一摊内脏遮挡住了。 目视巨蛇的内脏,他心中泛着恶心。 微微皱眉间,他略显犹豫。 就在他徘徊不定时,最终,那颗好奇心催促他伸出了手臂。 在他探手向前时,韩信满脸狐疑。 “陛下,…汝欲何为?” 项羽手停了下来,他扭头看了一眼韩信,接着又开始了刚才的动作。 当他触碰到恶心的内脏时,触手的温暖令他心中倍感不适。 这巨蛇刚死不久,它的身体里还是热的。 触碰到这种热,项羽冷哼一声。 “死亦不安生,待寡人一探究竟!” 言此,他伸手摸了进去。 当他整只手进入蛇腹,他开始摸索起来。 入手尽是柔软之处,这令他很是失望。 他知道,这些软绵绵的,定是巨蛇的腹肉。 就在他略显失望时,一颗鸡蛋大小、硬邦邦的物体令他精神一震。 他又摸索一番,只感觉这物体很是坚硬,如石头般,握在手中大小适中。 待那物体被他一把攥紧,他便赶忙顺势掏了出来。 掏出那物体时,他惊呆了。 只见那物体足有鸡蛋般大小,通体溜圆,并散发着白炽色的光芒。 看到这,韩信大惊。 他缓缓俯身,凑到项羽近前,他缓缓摇头。 “陛下,…此乃何物?” 项羽目视那带着血液的珠子,他扭头看向韩信。 “此物,…莫非珍珠?” 韩信摇了摇头,他又摆了摆手。 “不,珍珠如此之大,已世所罕见,…此物又自带光芒,…更是绝无仅有!” “哦,非珍珠,…又乃何物?” “…呃,…小王不知!” 这个问题好像超出了韩信的知识范畴,他直接摇起头来。 两人又端详一番,只感觉这珠子不是一般的物品。 既不一般,那肯定很值钱。 带着这个想法,项羽简单擦拭一下,他便将珠子塞入怀中。 可就在那珠子入怀的那一刻,他感觉浑身舒适。 这舒适的感觉来的太突然,竟令他浑身一震。 仔细回味这种感觉,他发觉到了不对劲。 就在珠子入怀前,他整个右臂、肩膀、腹部因对抗巨蛇的抽打,早已是酸麻无比。 可就在珠子入怀后,这酸麻的感觉顷刻间消散开来。 酸麻的不适消失不见,他整个人就如同没事人一般。 此时此刻,他竟比对战巨蛇前还要精神抖擞。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就如同去了一次‘按摩店’,经过按摩师一番全身推拿后,浑身筋脉被理顺了一般舒爽。 看出项羽的不对劲,韩信探身上前。 “陛下,…汝无碍否?” 扭头看向韩信,他嘴角挂着笑。 “无碍无碍,…浑身舒坦至极也!” 说完,他走向沟壑边缘。 韩信愣了愣神,他抬起头来。 刚一抬头,他却发现项羽‘不见了’。 项羽的瞬间消失,令他慌了神。 四周看了看,他显得很是惊慌。 “陛下…陛下……” “速速上来,…莫要逗留此地!” 项羽的声音传来,韩信猛然顺声仰望。 当他看到站在沟壑上方的项羽时,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唉!陛下莫吓小王,小王……” 话没说完,他又赶忙看向笑呵呵的项羽。 目光下落时,他被接近两米的‘沟壑高地’震惊当场。 他记得两人下来取蛇胆时,是顺着缓坡走下来的。 而那桓楚上去时,也是顺着缓坡爬上去的。 可项羽眨眼间上了地,他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他天生神力、武义无双,那他上高地,总该有个动作吧。 可这一切,他竟然毫无察觉。 再次看向项羽,他一脸的错愕。 “陛下,…汝何时登上高处?” 项羽歪头沉思,他看向韩信,接着摇了摇头。 “寡人一跃而上,此陡坡跳跃极易,…汝亦可一试?” “…哦,陛下稍等,小王这便尝试一番。” 说着,韩信俯身蓄力。 他一个原地起跳,由于他用力过猛,直接扑向了高坡上。 “哎哟!” 待他掏出嘴角的泥巴,他满脸尽是痛苦之色。 看到这,项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本以为韩信能跳上来,未曾想,他竟来了一个‘狗啃泥’。 收住笑,项羽赶忙俯身,并伸出了手臂。 “韩亲王,寡人高估于汝,…乃寡人过错也!” 韩信尴尬的笑了笑,他赶忙拉住项羽伸来的手。 只见项羽微微用力,便将下方的韩信拉了上来。 待韩信站稳脚跟,他看向项羽时,又是一脸的佩服。 “陛下,…汝真乃神人也!” 项羽微微点头,他转身向前方甩了一下头。 “待寡人洗漱一番,吾等便即刻赶往彭城。” “是,陛下!” 项羽回到帐篷后,他令人将巨蛇的尸体进行了焚烧。 接着,他又解衣洗漱起来。 待项羽清洗干净,千余楚军也开始了起寨拔营。 就在楚军忙碌时,众百姓携带着食物赶了过来。 他们把食物送给楚军,并希望项羽能留下来住上一日。 知晓百姓前来,项羽也赶忙迎了过去。 看到项羽过来了,那熟悉的老者赶忙俯身施礼。 “陛下,汝替吾等除一祸害,吾等需好生感谢陛下方可。…若陛下空闲,可否暂留数日,…以便吾等尽些地主之谊?” 项羽握住老者的手,他摇了摇头。 “不可,寡人事务繁杂,…若归途空闲,定当再次叨扰一番!” 得知项羽急着离开,众百姓也不再挽留。 可面对百姓送来的食物,项羽没有拒绝。 他令将士收下食物的同时,又给百姓留下了一些钱财。 待楚军收拾妥当,他们告别了百姓,便向着彭城方向继续挺进。 赶往彭城的路上,为了避免穿越山林,项羽选择绕道向东,再转向朝北横渡淮水。 又经过大半天的行军后,千余人顺利渡过淮水。 再次渡过淮水,项羽放缓了马速。 看向熟悉的平原地带,又看了看即将落下的夕阳,他心中已是感慨万千。 “哎呦!” “啪!” “蚊虫可恶至极也!” 就在项羽目视前方时,桓楚发出了怒骂声。 闻声,项羽侧目看去。 “桓楚将军,汝乃皮糙肉厚之人,…又怎惧蚊虫?” 桓楚嘿嘿一笑,他挺直了腰板。 项羽笑了笑,回头间,他却感觉哪里不对劲。 又一次看向桓楚,他又赶忙看向自己暴露在外的手臂。 当他再次看向桓楚正在挠痒痒的手时,他转头又看向驱赶蚊虫的韩信。 这时,他愣住了。 “此时蚊虫正盛,…为何蚊虫不叮咬寡人?” “陛下!……” “陛下!………” 项羽自顾自的说完,桓楚、韩信齐齐张大了嘴巴。 听到两人的呼喊,项羽面露疑惑。 左右看了看,他更加迷惑了。 此时,韩信、桓楚皆是瞠目结舌,并看向项羽的头顶。 发觉他们的反常举动,项羽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发冠。 没摸到啥,他侧目看向韩信。 “韩亲王,…汝等为何如此神色?” “陛下,陛下之顶…陛下之顶……” 第126章 ‘陛下之顶\’ “…寡人之顶……” 韩信那吃惊又略显夸张的神色,令项羽大为不解。 他又一次摸了摸发冠,却终究未曾察觉异样。 头顶乃是自身视野的死角,即便他想一探究竟,却毫无办法。 项羽眼眸下垂时,他表情略带不悦。 “韩亲王,…寡人之顶乃有何物?” 韩信嘴巴张了张,他正要开口。 “…呃……” “绿光!” 这时,桓楚大叫一声。 回头看向桓楚,项羽脸色‘阴沉’。 “…绿光?” 对于自己头顶冒绿光,项羽俨然是‘无法接受’的。 ‘头顶冒绿光’?这若在后世,岂不是骂人的话语。 项羽带着愤怒,他冷视桓楚。 “汝可瞧得细致,…实乃绿光否?” “…呃……” “陛下,桓楚将军错矣,陛下之顶非绿光,…实乃‘紫色光芒’也!” 闻声,项羽扭头看向韩信,他面色缓和不少。 “…紫色光芒?…汝此言非虚?” “小王绝无虚言!” 韩信回复的干脆,桓楚也赶忙策马上前。 “陛下,却乃紫色光芒,末将对色彩混搅,…望陛下莫怪!” 凝视桓楚,项羽满脸狐疑。 “紫色光芒?…汝乃如何断定?” 被项羽突然的反问,桓楚有点懵。 他挠了挠后脑勺,又不知所措的四处看了看。 当他目视夕阳,又看向地面上的草地时,他一拍脑门。 接着,他赶忙翻身下马。 一个俯身动作后,他顺手拔出一棵小草。 看了一眼小草,他又赶忙来到项羽近前。 “陛下,…此物乃绿色否?” “…嗯,…当属绿色!” 桓楚咧嘴一笑,他龇起一侧大白牙。 “陛下之顶,…同此草不同也!” “…哦?” 项羽依旧疑惑,他伸手接过小草。 回身看向韩信,他冲手里的小草努了努嘴。 “韩亲王,…此言当真?” “当真!” 韩信随口的应答,他竟没有一丝的犹豫。 看着两人皆是一口笃定,项羽更加疑惑了。 左右看了看,他很想一探究竟。 可不远千里赶来,军中也没有携带铜镜的习惯。 看向韩信时,他嘿嘿一笑。 “韩亲王,汝睁眼莫动,…待寡人直视一番。” 韩信愣了愣,他好像明白了项羽的用意。 只见韩信眼睛瞪的老大,他仿佛‘定住了’,真的是一动不动。 项羽不敢耽搁,他赶忙探身看向韩信的眼眸。 他定睛一看,属实在韩信眼里看出一道紫色光芒。 由于韩信眼睛不大,他看的不是很真切。 在他略显失望时,桓楚一个箭步跑了过来。 他一个滑步,便稳稳的停在了项羽前方。 扭头瞥了一眼韩信,他笑呵呵的仰视马上的项羽。 “陛下,…末将浓眉大眼,可令陛下看得真切。” 项羽神色一怔,看了一眼韩信,他感觉桓楚说得很有道理。 低头间,他看向了桓楚的眼睛。 这一看,项羽满脸惊愕。 只见桓楚眼睛里,那紫色光芒犹如‘太阳的光芒’般,竟向着四周源源不断的迸射着。 看到这,项羽大为惊讶。 这是什么情况? 头顶冒紫光,这是生病了吗? 即便生病了,那这又是什么怪病? 可自身别提多壮实,咋看也不像生病的人? 对于生病,项羽结合‘原体’的记忆,他对生病这个词汇无比的陌生。 在‘原体’的记忆里,他仿佛百病不侵。 想到这,项羽神色一怔,他赶忙下了马。 下马后,他径直的跑向了淮水。 待他回到浮桥边时,他赶忙来到水边察看。 刚一探头,他立马被水里升腾的紫色光芒震撼到了。 此时,他看得真真切切。 这紫色光芒太强大,竟将他水里的面容掩盖了下去。 “完矣,…寡人此乃犯病否?” “陛下…陛下……” 闻声,项羽猛然回头。 看向跑来的韩信,他缓缓摇头。 “韩亲王,…汝对寡人顶上紫光…可有认知?” 韩信迟疑一下,他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看到这,项羽仿佛看到了希望,他赶忙上前握住韩信的手臂。 “韩亲王,…汝速速言之?” 韩信抬头,他又一次看向项羽头顶。 注视片刻,他嘴角挂着笑。 “陛下,…若小王估计无误,…此紫色光芒乃陛下之气运也!” “…气运?…此言何意?” “陛下,…汝可听闻刘邦斩白蛇之事?” “‘呃’,…曾有耳闻。” 项羽微微点头,他又感觉哪里不对劲。 “非也,寡人之事,…同刘邦斩白蛇有何关联?” “呃,小王也不知!…可,据传言,刘邦于芒砀山起兵时,…他曾酒后斩杀一碗口粗细白蛇。…自那白蛇被拦腰斩断,有人便发觉刘邦出现变化。” “…刘邦出现变化?” 项羽眼眸下垂,他暗自回忆起来。 他和刘邦认识多年,可两人见面时,那刘邦并没啥特殊的地方。 带着疑虑,他抬头看向韩信。 “刘邦有何不同,…汝可亲眼所见?” “陛下,据传言,刘邦斩杀白蛇后,他头顶之上,曾出现一条赤红色盘龙。…可那盘龙,不久便消失了。…此事亦乃听闻,…小王并未亲眼目睹。” “…哦?…竟真有此事!” 项羽略微惊叹,他依旧很不理解。 “韩亲王,刘邦既生异相,当乃天命之人。…既为天命之人,…他又为何败亡寡人之手?” “…这……” 韩信吞吞吐吐一阵,他俨然没法解释。 “陛下,刘邦匹夫怎有陛下气运强大?…他之灭亡,当属必然也!” 桓楚话罢,项羽和韩信齐齐看向他。 听桓楚这么说,韩信赶忙点头。 “是也,…桓楚将军此言属实也!” 桓楚一愣,他冲着韩信嘿嘿一笑。 看出两人有意奉承,项羽眼睛眨了眨,他面无表情的摆摆手。 “罢了,…此事暂且作罢!” 看了一眼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夕阳,他冲堤坝上方看去。 “天色已晚,吾等需速速赶路!” “诺!……” 三人上了堤坝,便上马往东北方向而去。 千余人行至天色黑透时,他们又打起火把继续赶路。 由于天太黑,项羽也赶忙放缓了马速。 这时,韩信赶忙凑到近前。 看向项羽头顶,他又一次张大了嘴巴。 “陛下,…汝顶之紫光不见矣!” 第127章 紫色光芒 经韩信这么一提醒,项羽乐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也!” 看着项羽满不在乎,又略带庆幸的模样,韩信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他虽不确定神秘光芒代表吉兆、还是灾祸,可紫色自古至今便被帝王所推崇。 提到紫色,又不得不联想到紫微星。 在星相学中,紫微星被视为“帝星”,象征着权术。 古人认为,天上的星宿与人间的事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紫微星位于中天,被认为是众星之主,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就如同人间的帝王一样尊贵和权威。 项羽头顶的紫色光芒,难道不是气运,而是由内而外的帝王象征。 联想到这,韩信苦笑一声。 他对星象只是略知一二,在项羽的问询中,他也不敢妄下结论。 策马追上项羽,韩信一脸的恭敬。 “陛下,此事甚为怪异,…若陛下回至彭城,…可寻一方士问询一番。” “哦,…如此甚好!” 项羽随口这么一说,他俨然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接下来,千余楚军又行进一段距离,众人疲惫时停下来安营扎寨。 ………… 一夜无话,待天空时,他们又开始向东继续赶路。 最终,在当天上午时分,项羽来到了彭城西门。 得知项羽回来了,范增赶忙带领群臣迎了出来。 在西门外,阔别半年多,君臣二人终于见了面。 见面后,在文臣武将的注视下,两人聊了许久。 当项羽仔细打量范增时,他发觉范增消瘦了许多。 看出范增身体的变化,他赶忙看向一旁的芈兰、虞姬。 目视两人,他面色冰冷。 “亚父年迈,…汝等为何照顾不周?” “…呃……” 在项羽的询问下,两人低下头来。 “咳咳……” 范增咳嗽一声,他赶忙挡在项羽身前。 “籍儿,老夫已七十有六,…惨躯又怎可不衰?…此事,汝莫要错怪他等。” “亚父…” 范增看了一眼芈兰和虞姬,他回头冲项羽笑了笑。 “籍儿,…莫要追问此事!” 项羽点点头,目光略过低头的芈兰,他又看向了虞姬。 此时,虞姬神色略显恍惚,而她的手中竟然抱着‘一把剑’。 看到这把剑,项羽自然不陌生。 这剑乃是跟随项羽多年的王剑,当初为了解救淮水两岸的百姓,他特意将此王剑送给了一老者。 再次看到这把剑,项羽面露疑惑。 “虞姬,…此王剑怎在此地?” 虞姬微微抬头,他看了一眼范增,接着‘若有所思’的看向项羽。 “…陛下,…此剑乃一老者送至!” “…哦?” 说到一老者送来的,项羽点点头,他没有感到意外。 回头间,项羽伸手搀扶着范增。 “亚父年迈,籍儿却未令亚父颐养天年,…如此不孝之行径,…实乃籍儿之过错也!” 范增眼眸瞬间湿润,他缓缓摇头。 “籍儿莫要自责!” 言此,范增目光略过项羽,他一眼看向了韩信。 待两人四目相对时,韩信不自觉的低下头来。 看到这,范增伸手捋了捋胡须,他满意的笑了起来。 “韩亲王在此,…老夫心安也!” 被范增直呼‘韩亲王’,韩信猛然抬头。 看向范增,他一脸茫然。 项羽发觉两人有话要说,他便伸手拉过韩信,接着他便走到芈兰近前。 来到芈兰近前,他回头看去时,韩信正向着范增施礼。 当范增和韩信攀谈时,项羽转头看向芈兰。 “寡人离去多日,…令汝辛劳矣!” 芈兰微微抬头,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待她控制不住泪水时,她便一头扎入项羽的怀抱。 “陛下,…汝离去间……” 低头看向芈兰,听着她哽咽的声音,项羽有点不耐烦了。 久久得不到芈兰的回复,项羽心生疑惑。 “寡人离去,…彭城可有异样?” “…嗯……” 芈兰支吾半晌,她不经意间,偷偷的看向了虞姬。 顺着芈兰的目光看去,项羽顿感有事。 他伸手抚摸一下芈兰的额头,便转身走向虞姬。 直视虞姬的眸子,项羽顿感错愕。 此刻,虞姬灵动的眸子消失不见,她此时的眼神依旧‘恍惚不定’。 看到这,项羽察觉出了异样。 他伸手拉过虞姬,接着俯身凑到虞姬耳朵前。 “汝有心事否?” 虞姬没有说话,她抬头看向项羽,只是点了点头。 到这,项羽暗自思忖一阵。 接着,他赶忙看向虞姬。 “何事?” 虞姬依旧没有说话,他目光看向项羽,又看了看众人。 项羽面色一沉,他思虑一下,便知晓了虞姬的顾虑。 接着,他带领众人回到了皇宫。 为了让虞姬说出实情,他特意令韩信陪同范增。 趁着他们聊的投机时,项羽借机离去,离开前又冲虞姬使了一个眼色。 虞姬会意,她‘犹豫片刻’,还是‘远远的’跟了出去。 待虞姬跟到后殿,项羽早已没了耐性。 他看向怀抱王剑的虞姬,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虞姬,此处只乃吾等二人,…汝不妨细细言之?” 虞姬看向殿外,她神色一怔,仿佛有点惊魂未定的模样。 抬头看去,她赶忙紧紧的抱住了项羽。 进入项羽的怀抱,她方才恢复了该有的神采。 两人目光相对时,虞姬露出了久违的笑。 “陛下回来便好!” 抱着项羽,虞姬安全感满满,她双手抱得紧紧的,生怕项羽会突然离开一般。 轻抚虞姬额头的秀发,项羽嘴角微动。 “汝之毅念不下男子,…何事令汝如此惊慌不定?” 虞姬看向殿外,她脸色发白。 “陛下,…此处有邪祟作乱!” 听到邪祟,项羽双手扶着虞姬的肩膀,他迟疑一下,紧接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邪祟否?” “…是也,…此事千真万确!” 项羽没有说话,他摇了摇头。 虞姬本就坚强,她也从不多说话。 她说有邪祟作乱,难道是真的? 不可能,邪祟是什么,邪祟不就是妖魔鬼怪吗? 这妖魔鬼怪自古便有谣传,可谣传多是谣言,谁又亲眼所见呢? 再者说,即便真有妖魔鬼怪,他们还敢来此处作乱。 这是哪里,这可是楚国的国都。 不说有着几十万军民在此,即便自己的名号亮出来,那些脏乱之物还敢前来。 若是他们敢来,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活的不耐烦了。 想到这,项羽摆摆手。 “虞姬,…汝亦善谎言否?” 看出项羽的质疑,虞姬赶忙把怀里的王剑递上来。 “妾身怀此物,…陛下怎可不信?” “…王剑?” 虞姬点点头,她一脸的坚定。 项羽接过王剑,他缓缓拔出剑身。 发觉剑身完好无损,项羽疑惑的看向虞姬。 “此王剑,…同邪祟作乱有何关联?” 虞姬略作犹豫,她轻叹一声。 “陛下,此王剑本在民间,并与此事密切相连。” “…哦?…继而言之?” “自陛下南征离去,…皇宫便突发异事!” “…异事?…何等异事?” “邪祟袭扰亚父!” “…邪祟袭扰亚父?” 第128章 邪祟 在项羽的询问下,虞姬也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在年初时,项羽率军南征不久,皇宫便发生了怪异事件。 怪异事件最初时,率先发生在范增的住处。 一天深夜,范增睡到半夜时分,他夜起的老毛病犯了,便起身寻找夜壶。 那夜壶极为不凡,夜壶乃是由‘彭越的脑袋’特意制作的。 可就是这个夜壶,当天晚上却出现了变故。 范增点亮油灯后,他下意识的伸手摸索一番。 就当他将手探到床下时,他竟没有摸到。 一开始,他还有点奇怪。 他认为睡前将夜壶放错了位置,所以才没摸到。 带着这个想法,他起身下了床。 就在他双脚刚落在踏板上时,他竟感觉有什么东西挨着自己的小腿。 更为怪异的是,那物体还会动。 被不明物体挨着小腿,他没有多想。 在他的潜意识里,可能是老鼠啥的。 即便如此,若不确定一下,那他也无法安心。 出于好奇,他拿起油灯俯身察看。 可就在他把油灯放下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挨着他小腿的不是别的,而正是那个夜壶。 按说,被夜壶触碰那也没啥,可怪异的是,适才明明感觉那物体‘在动’。 带着心中的疑惑,他放下油灯,拿起夜壶仔细端详起来。 看了一会,他却感觉没啥异样。 可刚才那种触动太真实了,这令他不免有些多心。 就在他再次看向那夜壶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在他的手中,那夜壶竟然化作了彭越的模样。 夜壶突然变成彭越的头颅,范增吓得不轻。 他一把扔掉彭越的头颅,便匆忙后退了好几步。 当他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时,他又看到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那彭越的头颅,竟然缓缓升至半空。 看到这,范增已被吓得浑身虚汗,他的双腿也不住的颤抖起来。 在范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彭越的头颅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躯体。 至此,范增甚感惧怕,他下意识的赶忙转身。 转过身,他不敢逗留,又赶忙向着大门跑去。 就在他距离大门数步时,他的后方竟然传来的怒骂声。 “老匹夫,本相国曾言之,…即便死,…吾亦纠缠于汝!” 听着身后传来的怒骂声,范增神色一怔,这声音太熟悉了,这语气也似曾耳闻。 短暂的迟疑,他确定了一件事。 那是彭越的声音,那也是彭越死前说得话。 此时,他虽已经确定是彭越,可更可怕的是,身后怪异事件不是幻象,而是彭越的鬼魂在作祟。 可面对鬼魂,范增却心生畏惧。 他虽然大世面见多了,可相对于未知事物,他也没有应付的方法。 此时此刻,他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带着这个想法,他一把拉住了门栓。 就在他用力抽动门栓时,这平时无比灵活的门栓竟纹丝不动。 他又用力拉动几下,门栓却依旧不见松动。 心中的恐惧,又加上门栓打不开,这时,他害怕至极。 可越害怕,他越着急。 又尝试拉动门栓,他依旧无法拉开。 就在他胆战心惊时,后方的空气竟如同一股寒流,缓缓的向着他逼近。 对于这种感觉,他很是无奈。 门栓打不开,而那彭越的鬼魂又不知来到何处。 面对这种未知的可怕,他顿感浑身冰凉。 那刺骨的冰冷感,竟一时间从他的后脑勺,一直蔓延到了脚后跟。 面对此情此景,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脑子却依旧清醒。 他知道不是做梦,他更知道彭越已经死了。 即便知道这一切,他也不敢回头面对。 就在范增浑身颤抖的抽动门栓时,一只手掌,重重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仅于此,那手掌还伸出小指勾了勾范增的脸庞。 接着,后方传出了“桀桀桀”的坏笑声。 那笑声很是诡异,又略带调侃。 当那声音越来越近时,范增已然陷入了绝望。 他虽然很绝望,可那背后的笑声却一直未停。 那声音逐渐逼近的同时,范增竟感觉侧脖颈被那大手掐住了。 那大手施加的压力极大,恨不得将范增的脖颈一把掐断。 随着那大手力道的施加,范增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嗽几声,便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这样下去,不被大手掐死,也会被活活吓死。 面对死神的临近,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项羽。 项羽是他的牵挂,同样也是他唯一的依托。 想到这,他积蓄了全部的气力,用力的抬起头来。 “籍儿,籍儿何在?” 待范增喊出项羽的名字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他猛地起身,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 这时,他四周打量一番,看着黑漆漆的房间,他惊悚至极。 待事情的经过讲述完,项羽乐了。 “此乃亚父噩梦之事,…又岂乃邪祟作乱?” 虞姬连连摇头,她依旧满脸紧张。 “不,…此事未了!” “…哦?…又乃何等怪异之事?” “陛下,此事虽为噩梦之事,…可恐怖之处,…却乃是噩梦连连!” “…噩梦连连?…此话怎讲?” “环环相扣之意,…陛下可曾知晓?” “…环环相扣?” “是也,当初亚父实难入睡,一旦入睡便噩梦连连。…期间,不但有彭越,更有刘邦、张良、陈平、英布………。如此往复,亚父竟不知何梦为真,亦不知何梦为假。…待此事件愈演愈烈,更甚之时,…亚父近乎绝命于此!” 项羽大惊,他未曾想到,这事情竟如此严重。 对于范增被噩梦纠缠这件事,项羽暗自思忖一阵,他顿感情况不妙。 据他后世记忆,凡是老年人出现这种情况,那将距离死亡不会太远了。 想到死,项羽陷入了恐慌。 范增可不能死,他虽然高寿,可他为了楚国真可谓是居功至伟。 若没有范增,如今天下是楚还是汉,还真不好说。 再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早就把范增当作父亲,甚至是最亲的人。 想到这,项羽单手拉过虞姬,他的神色显得很是急切。 看向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王剑,他心中生出了困惑。 “虞姬,汝适才言之,此王剑同此事密切相连,…此言又乃何意?” 第129章 王剑 虞姬看向王剑,她又伸手抚摸一下项羽的胸膛。 当她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时,她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 “陛下,此王剑本在民间,待亚父病危时,一老者方将此王剑送至。…若非王剑送至,…亚父此时定然不可活也!” “…哦?” 项羽看向王剑,他略微惊讶。 看向虞姬,他迫切的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在项羽急切的目光下,虞姬也不敢隐瞒。 自范增被‘夜壶’梦中纠缠之后,他便不敢轻易入睡。 范增年龄大了,虽然他睡眠时间短,可长时间不睡觉也不是办法。 为了能让范增安心入睡,芈兰和虞姬私下决定,让项庄带人全程陪伴。 在范增的住处,项庄带领百余精锐,并一天二十四小时全程守护着。 只要发觉范增不对劲,他们便立即唤醒范增。 开始时,这个办法还算不错。 有项庄的贴身守卫,邪祟事件也不再发生。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邪祟之事告一段落后,后来却发展到愈演愈烈的态势。 一次深夜,项庄独坐床榻前,他亲自守卫着范增入睡。 当范增睡的香甜时,门外却传来了怪叫。 那怪叫声极为恐怖,有哀嚎、悲鸣、怒骂、不甘,甚至充斥了阴森森的怨气。 听闻此声,项庄猛然起身,他看了一眼熟睡的范增,便快步走向门外。 待他打开房门,却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他一眼看去,漆黑的庭院里,竟出现了人山人海的景象。 这些人群无比的庞大,不但布满了庭院,还蔓延到了天空之上。 在天空之上,那望不到尽头的人群,就如同百万大军在天空中聚集着。 伴随着人喊马嘶声,那人群越来越庞大,甚至达到了铺天盖地的规模。 在灯火的映射下,这千军万马里,有身穿黑衣黑甲的秦军,有身穿红衣黑甲的汉军,还有许多身着麻衣的百姓。 他们齐刷刷的看过来,表情上却是没有一丝的情感,只有一眼看不透的死寂。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怪异事件,门外的楚军早已吓得不知所措。 他们手忙脚乱的同时,皆是齐刷刷的看向项庄。 “…大王,…此乃何物?………” 目视这怪异一幕,项庄大为惊愕。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可门外、天空中突然出现这么多‘敌人’,他却不敢怠慢。 在项庄的命令下,楚军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呜…呜呜……” 当楚军的号角声发出,那突然出现的敌军,竟被号角声吓得连连后退。 看到这,项庄冷笑一声,他脸上露出了轻蔑。 “死亦不安生,由本王在此守候,…谁人可伤及亚父分毫?” 当他话音落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大半夜的,被一只手搭在肩膀上,项庄虎躯一震。 他刚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可侧目看向那只突然出现的手,他却吓得失了神。 “呃……” “庄儿莫怕?” 闻声,项庄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转头看向范增,他伸手抚了抚胸口。 “…亚父误解,庄儿…在此,无人可扰亚父分毫!” 看向颤巍巍的项庄,范增笑着点点头。 本来范增已入睡,闻听到刺耳的号角声,却令他突然惊醒。 他被惊醒后,起身便下意识的看向门外。 待他看到项庄,又看到那黑压压的人群,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他虽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可他还是想一探究竟。 听着那人群发出的怪叫,他虽然害怕,可他还是带着好奇心走了过去。 可没曾想,他下意识的一个举动,却把项庄吓得不轻。 待两人化解了误会,便齐齐走向门外。 待两人走出门外时,在号角声的呼唤下,更多的楚军赶了过来。 看到大量楚军赶来,范增也有了底气。 他来到门外,目光扫视阴森森的人群,他顿感莫名的熟悉。 这些人虽然隐藏在夜色里,可他们的服饰在灯火的映射下,还是能窥探出一些端倪。 看向那熟悉的秦军、汉军、百姓,范增大为不解。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已分胜负,为何做鬼也不愿放过自己。 带着这个疑惑,范增迈着虚弱的躯体上前一步。 看向人群深处时,他重重的咳嗽一声。 “老夫乃一将死之人,…汝等为何纠缠不休?” 他话音落地,那怪异的人群消停了下来。 就在人群安静下来后,竟有一群‘熟悉的面孔’腾空飘了过来。 这些熟悉的面孔,范增、项庄并不陌生。 除了刘邦、张良、陈平、英布,剩下的则是汉军将领和秦军将领。 看到这,项庄赶忙把范增挡在身后。 他冷眸目视刘邦,浑身瞬间生出了杀气。 “汝已死去,…为何纠缠吾之亚父?” 刘邦神色哀伤,他摇头叹息一声。 “国运丢矣,…吾心不甘也!” 范增拉了一把项庄,他上前半步。 看向刘邦,他心生疑惑。 “…国运?可笑,…可笑至极!…胜负已分,何谈国运?” “老匹夫,吾乃天命之人,竟被汝等硬生生断其根本。…汝乃不知,天子陨落非善事,…人皇重生必遭天地所共诛!” “…天命之人?…天子陨落?…人皇重生?” 默念一遍略显陌生的词汇,范增眼睛微眯,他一张老脸显得更加迷惑了。 “…汝乃何意?…谁为天子?…谁又为人皇?” “哈哈哈,违抗天地伦理,…人皇必遭天地共诛!” 随着刘邦笑声的远去,刘邦消失了,而那庞大的人群也随之消散。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范增心有不甘。 他看向项庄,大为震怒。 “速速放箭,射杀他等!” 项庄反应过来,他看向一楚军将领,又伸手指向半空。 “放箭,速速放箭!” “嗖嗖嗖………” 随着项庄命令的下达,数千楚军齐齐向着天空中抛射羽箭。 可这些羽箭飞向天空,却无一命中。 待羽箭力道已尽,又纷纷落了下来。 虽然没能射中刘邦等人的鬼魂,可范增却仿佛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他呆愣当场,回味着刘邦所说的话,他竟浑身颤抖起来。 “…天子陨落?…天命之人?…断其国运?…违抗天命?…人皇重生?…天地共诛?……” 范增自顾自的默念着,他整个人就如同狂风下的杨柳树一般,随着风向不住的摇曳着。 看到范增这副模样,项庄吓得不轻。 他一把搀扶范增,想要第一时间稳住他的身躯。 “亚父,亚父!” 就在项庄堪堪稳住范增时,范增神色一顿,他忽的吐出一口血箭来。 随着那口鲜血的喷出,他便无力的倒了下去。 项庄眼疾手快,他一把抱住了范增,又赶忙将他抱往床铺上。 灯光下,范增脸色煞白,项庄心知不妙。 第130章 项庄大惊 看着范增毫无血色的脸,又倾听范增气若游丝的呼吸声,项庄吓的连连后退。 “不,亚父不可有事,…亚父若因此离去,…皇兄又岂可轻饶于吾?” 带着后怕,项庄命人速传医官前来。 一人去请医官后,项庄又赶忙来到床榻前。 他双手握紧范增的手,看着一动不动的范增,他竟痛哭起来。 “亚父,汝不可离去,…即便离去,…也必等皇兄回来方可!……” 在项庄的哭泣声中,范增眼皮动了动,他竟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目视范增醒了过来,项庄止住哭声,他傻笑了起来。 “亚父,…汝无碍否?” 范增微微侧过脸,他一脸的痛苦。 “庄儿,此事…不可告知籍儿!” “…不可告知皇兄?…为何?…为何不可告知皇兄?” “…南征事大,…若籍儿知晓,…他定然…半途而归!…老夫之三计,籍儿已知晓,…即便老夫身死,亦无遗憾也!” “可皇兄不知此事,待皇兄回至,…庄儿又岂将不受责罚?” 范增微微摇头,他苦笑一声。 “籍儿…非暴虐之人,…汝可安心!” “呃…这…” “……………” 待两人又聊了一阵,医官终于赶了过来。 随着医官前来的,不但有芈兰、虞姬,还有一个特意前来的‘苍髯老者’。 对于这个苍髯老者,众人都不认识。 可他出现的极为诡异,却又令芈兰和虞姬心生疑虑。 当芈兰、虞姬得知范增又遇到怪异事件后,她们便匆忙赶往了范增住处。 可就在两人走到半路时,那苍髯老者‘忽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三更半夜的,一老人瞬间出现,可令两人吓得不轻。 被惊吓到,暂且不提。 更诡异的是,那老人不是从门旁出现,也不是从柱子后面出现,而是从‘半空中突然落下来的’。 这老人长相极老,发须皆白不说,看他那佝偻的身躯和那满脸的褶皱,就让人不敢低估他的年龄。 若拿七十六岁的范增与其对比,那范增最多只能做他的‘弟弟辈’。 面对如此苍老的老人,芈兰却是一脸的鄙夷和厌恶。 她俨然被老人刚才的出现惊到了,为此,她还在心生不满。 可虞姬则不同,她一脸的敬意,俨然感觉这老人不一般。 至少,能从天而降,又安然无恙,还一脸的笑呵呵,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在芈兰怒视老人时,虞姬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转头看向老人,虞姬展露出了晚辈该有的恭敬。 “老者,…汝乃何事到此?…又为何阻挡吾等去路?” 老人伸手抚摸着一尺多长的胡须,他笑着点点头。 “吾乃一闲人,此次前来,…乃为汝等解除忧祸!” “…解除忧祸?…汝竟知吾等之忧?” “是也!天命不可违,…天命亦可违!既已改命,…当乃天命!” “…天命?…何为天命?” “古无天命,后有天命!今时今日,…亦无天命!” 虞姬听得云里雾里的,她无法理解老人话里的意思。 芈兰一脸懵,她此时早已没了耐性。 看向老人,她伸手指了指。 “莫要在此卖弄,再不离去,…本宫令人驱逐于汝!” 对于芈兰的威胁,老人视若无睹,他依旧笑呵呵的看向虞姬。 “汝等之去处,…老夫可否同行?” 芈兰无语了,这老头太过分了。 两个妇道人家去哪里,他也要跟着,他莫非心理变态? 带着这个想法,芈兰一脸气愤。 她正要开口骂人,虞姬赶忙挡在了前面。 虞姬微微摇头,转身看向老人,她表情略微迟疑。 “吾等探望亚父,…汝亦同行?” “可行,…老夫正乃此意!” “既如此,…那晚辈前方引路。” 虞姬略微犹豫,她还是带着老人赶往了范增住处。 接下来,便回到了范增病榻旁的一幕。 随着医官望、闻、问、切的结束,那医官叹息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到这,项庄急了。 他一把拉住医官的手,说啥也要让医官重新诊断一番。 医官一脸的为难,可他又挣脱不开项庄的大手。 就在两人拉扯间,芈兰冷哼一声。 “汝照料亚父,仍令亚父身受邪祟之扰,…若陛下回至,…陛下又怎可轻饶于汝?” 闻听芈兰埋怨,项庄侧目。 他看向芈兰,被气的发抖。 “…汝莫要威胁本王,吾等乃兄弟,…皇兄又怎可怪罪于本王?” “哼,亚父无恙便好,…若亚父病危,汝暗自思量便是!” “…汝……” “……………” 在项庄和芈兰争吵不休时,虞姬叹息一声,他又赶忙来到了两人中间。 她看了一眼芈兰,又转身看向项庄。 “梁王,汝可带医官离去,…此地交与吾等便是。” 项庄微微迟疑,他点点头,接着又露出了一脸的感激。 “本王先行离去,…若需本王,嫂夫人应声便是。” 虞姬微微点头,她赶忙拉着芈兰来到了床榻前。 回头间,项庄已送医官出了门口。 当两人回头看向范增时,范增瞪大了眼睛,他却侧身直勾勾的看向两人身后。 顺着范增的目光看去,两人一起看向了那个‘神秘的老人’。 看到这,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她们很是疑惑。 看范增的眼神,他仿佛很是震惊,又极为惊愕。 不知道范增为何如此,虞姬顿感不对劲。 她看向范增,俯身凑到近前。 “亚父,…汝为何如此直视此老者?” 范增依旧直勾勾的看向那老人,他并没有回答虞姬。 不知过去多久,他的眼角竟然流下了泪水。 “师兄,…汝乃师兄否?” 听着范增哽咽的呼叫师兄,虞姬、芈兰惊呆了。 她们没想到,半路带过来一老头,竟然是范增的师兄。 在两人震惊时,那老人缓缓走向近前。 看到老人来到近前,芈兰和虞姬赶忙起身,并匆忙退到了一旁。 那老人略作迟疑,他便坐到了范增身前。 目视范增这副模样,他伸手捋了捋胡须,接着淡然一笑。 “师弟,数十年未见,…汝可安好?” 范增大为激动,他赶忙起身。 可他身体太虚弱,挣扎好一阵子都没能爬起来。 “师弟莫急,吾今来此不为别事,…只为汝等解祸而来!” 第131章 解祸 范增依旧紧盯着他的师兄,他有点怀疑,甚至怀疑此时又是梦境。 可活生生的师兄坐在面前,他心存顾虑的同时,又满心都是疑虑。 在他的认知里,这位师兄乃是师父最器重的大弟子。 作为师父最大的弟子,他的年龄也是最长的。 据范增估计,这位师兄起码比自己大二十多岁不止。 若是大二十多岁,那他如今岂不已达百岁。 想到这,范增微微摇头,他有点不相信。 他不相信人能活这么久,在他的认知范畴内,古稀之年亦属罕见,又怎有人活到百岁。 带着这个疑惑,他赶忙伸手摸向师兄。 可就在他伸出手摸过去时,他又一次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范增被震惊的同时,芈兰和虞姬也一同瞪大了眼睛。 她们看的真真切切,范增的手触摸那老人时,竟一下子‘穿过了’老人的身躯。 这一幕,太不可思议了。 范增的手能穿过老人的身躯,那他的师兄还是人吗? 在两人的注视下,那老人竟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 这一幕的发生,令虞姬、芈兰惊吓到了。 可以轻松穿越身躯这件事,俨然比老者从天空中突然落下,更加的令人骇然。 两人顿感后怕,接着便连连后退。 直到两人退到了墙边,待他们的手触碰到冰凉的墙面时,他们的内心方才生出一丝安全感来。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竟令本就安静的卧房更加寂静了。 这种寂静太可怕了,这一刻,就连“悉悉索索”的蟋蟀声竟也停了下来。 看着三人神色惊恐,那老人嘴角微动,他手捋胡须淡然一笑。 “师弟,汝疑虑之心,…依旧如此也!” “…师兄,…汝乃是人是鬼?” 目视范增恐惧的眸子,老人笑了笑。 “吾非人,…吾亦非鬼!” “…这……” “师弟,天命已尽,…汝欲知晓后事乎?” “…天命已尽?…后事之事?…师兄,…何为天命?” “天子便为天命,…汝可知晓?” “…天子?” 说到天子,范增神色一怔,他好像听谁说过。 沉思片刻,他恍然醒悟。 这天子之说,不正是‘刘邦鬼魂’所说的话吗。 确定了‘天子一说’,范增连连点头,他又赶忙看向那老人。 “师兄,…此天子可为刘邦?” “是也!…非也!” “…是也非也?师兄既来解祸,…不妨直言便是!” 老人略微迟疑,他扭头看向虞姬和芈兰。 看到这,范增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向虞姬和芈兰,范增推了推手。 “此事关乎楚国之国运,…汝等…暂且先行离去。” 待虞姬和芈兰离开了,范增和那老人又聊了许久。 ……………… 说到这,虞姬看向项羽。 “陛下,…此事便乃如此!” “…哦?” 项羽略微惊叹,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看向虞姬,他摇了摇头。 “不,王剑之事,…汝可未曾提及?” “陛下,自那老人离去,亚父便令项庄寻找此王剑。…后一百姓知晓此事,便主动归还了此王剑。…自王剑送至,亚父便令项庄持此王剑守候其身。…可怪异之,自此王剑出现,…那邪祟作乱之事便不再出现!” “哦,…此王剑竟有如此功效?” 说着,项羽赶忙提起王剑端详一番。 “陛下,…据亚父所言,此王剑并无不同,…此功效当属王剑之戾气所为!” “…戾气?…此言何意?” “亚父言之,此王剑乃陛下随身之物,并跟随陛下征战天下多年。…它之戾气,足以抵挡一切之邪祟!” 听虞姬这么说,项羽微微点头。 虞姬说得没错,这把王剑自项羽起兵对抗暴秦时,它便是项羽的贴身利器。 曾经,项羽手持此剑进入郡守府,并独自斩杀‘郡守殷通’百余人。 后来,这把剑每战必随项羽上阵搏杀。 若比戾气,除了项羽本身外,那也只有霸王戟可力压此王剑了。 王剑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戾气,不阵斩千人,它是不会如此恐怖的。 想到这,项羽点点头。 接着,他直接把王剑放在了虞姬手里。 “既如此,…此王剑便由汝留之!” 刚把王剑放在虞姬手里,他又顿感哪里不对。 看向虞姬,他又回想着虞姬说得话。 突然,他面露狐疑。 “唉,此王剑乃庄弟寻之,更乃庄弟携带,并因邪祟之事特意守候亚父。…可此王剑,…又为何在汝之手?” “陛下,汝怎不知,…项庄已率军前往淮水两岸之事?” “…庄弟前往淮水两岸?” 说到项庄带领大军前往淮水两岸,项羽一拍脑门。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从收降瓯越、闽越,他便令皱摇、皱无诸带领部众迁往淮水两岸。 为了防止他们有异心,他还特意送信彭城,并令项庄率军三万前往监视。 想到这里,项羽尴尬的笑了笑。 “确有其事,…寡人事务繁忙忘记也!”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项羽来回踱步起来。 他自顾自的踱步一番,想到范增为了南征顺利进行,竟有意隐瞒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 怕的不是范增的有意隐瞒,而是他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要让项羽顺利的拿下岭南。 若不是南方闷热,山林又无法穿越,那他此时定然已率军南下。 此时若已南下,又不知啥时候能回来。 可这么长的时间里,范增又岂能活的长久。 回想范增无比瘦弱的身躯,项羽深深的叹息一声。 “唉!亚父不顾及自身安危,…此乃得不偿失之行径!…若亚父病危,即便拿下岭南之地,…寡人又岂能兴哉?” “陛下,此事亚父不愿提及,…望陛下莫要怪罪亚父!” “…怪罪?…寡人心疼亦来之不及也!” 项羽气冲冲的说完,虞姬掩面莞尔一笑。 “既如此,…陛下当同亚父细细言之!” “是也,…天命之人、人皇重生之事,想必亚父已知晓一二。…若不询问一番,…寡人心中亦乃不安也!” 带着心中的困惑,项羽伸手拉住虞姬。 “吾等同行,…共见亚父!” 话罢,项羽拉着虞姬出了大门。 两人说说笑笑间,便直奔前方大殿而去。 第132章 亲王玺印 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加上范增同‘仙人’会谈之事,这令项羽心中有了底。 虽然对那‘天命之人’、‘天地共诛’、‘人皇重生’依旧有所顾虑。 可如今楚国局势一片大好,范增暂时也并无危险,又加上有仙人的‘解祸’……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令项羽信心倍增。 带着自信,他手拉虞姬,一脚便踏入了正殿。 目视项羽回来,范增、韩信、桓楚等人齐齐起身施礼。 “陛下!……” 项羽摆摆手,他目光略过众人,一眼看向满脸喜色的范增。 看向范增,项羽略显惊讶。 他只离开了一会,适才还面色煞白的范增,此刻竟已是容光焕发。 这巨大的转变,着实令他大为惊愕。 带着惊愕,他又看向韩信时,才发现韩信在他的直视下低下了头。 看到这,他俨然看出了端倪。 莫不是自己离开后,韩信已经告知了一路上的‘奇遇’。 若是如此,那这一切便解释的通了。 项羽微微点头,他看向范增。 “亚父,韩亲王之府邸,…可否建造完毕?” 范增侧目看了一眼韩信,他看向项羽连忙点头。 “陛下安心,亲王府已落成,…韩亲王之家眷亦已妥善安顿。” “嗯,…此事甚妥!” 言此,他目视韩信。 “韩亲王,南征不损一兵一卒,便可平定四国,…此乃汝之奇功一件!…既立此功,…寡人当重重赏之。” 言罢,项羽笑着看向范增。 “亚父,…速将亲王玺印送至。” “是陛下!” 范增微笑着点点头,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项陀。 项陀会意,他赶忙冲一侍从交代一番。 侍从离去后,韩信耷拉着脑袋,他嘴巴绷得紧紧的。 项羽看出端倪,他生出挑逗韩信的想法。 他眯眼歪头,想要看清韩信此刻的表情。 发觉项羽的表情很是古怪,众人也赶忙跟随他的目光看向了韩信。 此时,大殿内极为安静,静的有些不自然。 听闻平定四国立下奇功,又听到亲王府、亲王玺印,韩信早就兴奋的绷不住了。 若不是他聪明的选择低下头,此时此刻,他一定忍不住大笑起来。 当他略感气氛异常安静时,他带着好奇心微微抬起头来。 抬头间,他才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再次看向项羽时,他竟与‘歪头眯眼’的项羽来了一个对视。 此情此景,韩信终于绷不住了,他崩口大笑起来。 “哈哈哈……” 韩信的突然大笑,项羽触景生情,他也跟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 看着项羽和韩信突然的大笑,众人有点不明所以。 迟疑一下,众人也跟着发出了笑声。 当那侍从端着一托盘走来,他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项羽近前。 “陛下,…亲王玺印送至!” 项羽微微点头,他示意侍从掀开绸布。 待那绸布被掀开,众人一惊,皆是探目观望。 只见,那是一方将近四寸的玺印,这王印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令众人顿感‘熟悉?。 那玺印通体金铸,规格又极大,竟同钟离昧的楚王印玺大小相仿。 “呃!……” 扫视众人震惊的眼神,项羽垂眸探手,他轻轻拿起了王印。 笑着看向韩信,他缓缓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他轻轻咳嗽一声。 “韩亲王,平定四国之功,汝可令吾楚军丝毫未损,…此等功绩…乃属罕事也!” 说着,项羽将王印递到韩信面前。 韩信接过王印,他看着硕大的王印,又张大嘴巴看向项羽。 “陛…陛下……” “韩亲王,汝之忠心,…寡人已知晓。…至于封地之事,汝可于闽中国、临江国、衡山国、魏国任选其一。” “…呃……” 对于选择封地,韩信有些犹豫了。 对于闽中国,他知晓定是瓯越和闽越合并后,并重新设立的闽中国。 这里虽然地方大,可距离彭城太远了。 他本是一个降将,绝对不能让项羽不放心。 为此,他第一时间放弃了闽中国。 而另外的临江国太大了,位置又毗邻汉国。 他曾是汉国的齐王,对于靠近汉国的临江国,他又将选择临江国的念头做了抛舍。 至于剩下的魏国和衡山国,那他最钟意的还是魏国。 毕竟,魏国乃是中原之地,名气大不说,未来的发展也是各国间首屈一指的存在。 这魏国固然最好,可为了得到项羽的信任和重视,他只得放弃这个想法。 最后,剩下的只有衡山国了。 可是,那衡山国简直太小了。 地盘狭小不说,人口也不多。 若是选择衡山国,那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万户侯’。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他立马没了自信。 微微点头,他略显犹豫。 “陛下,…衡山国足矣!” 项羽微微皱眉,他若有所思一阵,接着摆了摆手。 “衡山国小矣!” “不,…小王愿封国衡山之地!” “蒽,…此事寡人做主,汝之封地便乃魏国之地。…另之,…汝仍以亲王之尊自称!” “这……” 项羽的直接封赏,令韩信彻底被感动到了。 他看向项羽的眼神尽是崇敬之色,若不是楚国不允许跪拜君王,他此刻定然要跪谢项羽一蕃。 “陛…陛下,…小王谢过陛下!” 项羽微微点头,他侧目看向眼巴巴的桓楚。 “桓楚将军,汝等之王爵,待平定岭南,寡人再当封赏。…另之,南征众将领各赏千金,…此事便由汝一一送至他等府邸。” “…千金?” “如何,…少矣?” “…不,…末将遵命!” “莫急,…另之,汉国众美人,…寡人已尽数送至诸位府邸。…待汝等回府察看一番,若汝等不满意,…可退还寡人。” 听闻此消息,桓楚一口大白牙暴露无遗。 他连连点头,满脸欣喜的同时,他的身子已经有了离开这里的冲动。 项羽笑着摇摇头,他看向殿外,冲桓楚甩了一下头。 “速速回府察看一番!” 只见项羽话音刚落,那桓楚迈开了步子,一溜烟的功夫他竟消失不见了。 看着桓楚消失的背影,项羽笑了笑。 回头间,他看向韩信。 “汝亦有千金赏赐,另有绝色美人送至……” “谢陛下恩典!” 项羽话说一半,韩信赶忙应答。 接着,他也火急火燎的跑开了。 韩信也跑了,这令项羽有点无语。 他愣了愣,侧目看了一眼范增,他冲众人挥了挥手。 “无事否?…若无事,汝等速速退下!” “诺!………” 随着众大臣的离去,项羽微笑着走向范增。 第133章 天子 项羽来到范增近前,他若有所思一阵,接着伸手搀扶范增走向了高位。 待两人相视而坐,项羽侧目看向虞姬。 “为亚父备茶!” 虞姬点点头,俯身来到两人近前,她为两人斟满了茶水。 项羽伸手触摸茶碗,他刚一触碰茶碗,便心事重重的停下了动作。 范增刚端起茶碗,他迟疑一下,一眼看出项羽心中有事。 放下茶碗,范增嘴角微动。 “籍儿,南征事大,…汝为何突然回至?” 项羽微微皱眉,看向范增手捋胡须的动作,他断定范增定然是故意询问。 他离开这里许久,想必韩信已然告知了一切。 可范增故意如此询问,他却没有立即回答,因他之心事并不在此话题上。 抬头间,项羽一脸的担忧。 “籍儿若不回至,亚父还将隐瞒许久?…若亚父病危,即便拿下岭南之地,…籍儿又有何喜栽?” 项羽的答非所问,令范增略感惭愧。 他看了一眼虞姬,明白了项羽已然知晓。 接着,他摇头苦笑一声。 “唉!…老夫一心复楚,未曾想,…竟无意破除天道也!” “…天道?…亚父此言何意?” “籍儿,汝可知晓,…此世间共分三界!” “…世间分三界?” 项羽默念一遍,微微点头,他好像知晓一点。 “亚父,莫非天、地、人三界?” 对于项羽的回答,范增神色一怔,他略感震惊。 他没想到,项羽竟然知晓天地人三界。 “是也,既知天、地、人三界,…籍儿可知此三界谁为尊?” “当天为尊!” 项羽没有犹豫,他脱口而出。 在他的认知里,除了天可为尊,其他两界又怎敢称尊? 可项羽回答完,范增却摇起头来。 看着范增摇头,项羽和虞姬愣住了。 他们对了一个眼神,竟同时难以置信的看向范增。 项羽大为不解,他很想听听范增的解释。 “亚父,天不为尊,…吾等莫不可多言!” 以项羽看来,自古便以天为尊,而此时更是古代,古人更加的崇拜天地。 若天不为尊,那这‘瓜’得有多大。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意味深长的看向项羽。 “籍儿,若天不为尊,…剩之两界又以谁为尊?” “…呃,若如此,…当属地为尊也!” “非也!” “…非也?” 项羽惊叫一声,看向老神在在的范增,他有点怀疑范增是不是犯病了。 “亚父,…汝当下无碍否?” 被项羽直接质疑,范增收住笑,他瞬间板起脸来。 “籍儿,…汝怎可如此冒言?” “呃……” 看向一脸严肃的范增,项羽心中仍有怀疑。 看不出范增哪里不对劲,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亚父,天地皆不可为尊,…又岂可以人为尊?” “嗯,…人亦不可为尊!” 听到这,项羽彻底泛起了迷糊。 他暗自寻思一阵,又偷偷看了范增几次。 注视范增时,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亚父,天地人皆不可为尊,…那又以何为尊?” “同尊!” “…同尊?” 项羽愣了愣,他侧目看向虞姬。 “汝可认同否?” 虞姬赶忙摇头,接着她又低下头来。 当项羽带着疑惑看向范增时,范增露出了会心的笑。 感觉不对劲,项羽探身上前。 “亚父,…汝此言实乃何意?” “籍儿,…汝可知晓帝辛?” “…帝辛?” 项羽略微沉思,他点了点头。 “帝辛,…可乃商纣王?” “是也!此纣王非雅称,…汝可知晓?” “…纣王非雅称?” 项羽略微思虑一下,他似懂非懂的看向范增。 “帝辛籍儿知晓,…可纣王又为何非雅称?” “纣,乃暴虐、残忍之词汇,…汝怎可不知?” “嗯,亚父所言极是!…可帝辛若非暴虐,…他又为何冠宇如此称谓?” “…他是否暴虐,老夫不知。…可他若胜之,…又有何人胆敢如此称谓?” 说到这,项羽神色一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成王败寇否?” “此事不提,他乃何等身份,…汝可知晓一二?” “…何等身份?…岂非商国末代君王乎?” “嗯,…他却乃商国末代君王!…他即是君王,又乃是最后一位人皇!” “…最后一位人皇?” 得知商纣王乃是最后的人皇,项羽立马来了兴趣。 “亚父,…人皇同皇帝又有何不同?” “天差地别!” “…同为皇帝,…怎又天差地别?” “籍儿,自商纣王自焚鹿台,…后世君王又以何自称?” 被问到后世君王,项羽第一时间想到了‘周天子’。 想到周天子,他赶忙看向范增。 “天子自称!”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满意的点点头。 “是也,…正乃天子!” 这时,项羽依旧想不明白。 他心中默念两个不同的称谓,却不知人皇和天子有啥区别。 看向范增,他满脸狐疑。 “亚父,同为天下共主,…只乃称谓不同而已。” “不,称谓不同,…地位更乃趋之千里也!” “…哦?” “天子,实乃上天之子,…更乃代替上天治理世间子民之意。…人皇则不同,人皇乃人间至尊,…可与天地同尊!” “…天地同尊?” 项羽嘴巴张的老大,足已一口吞下整颗硕大的苹果。 他‘两世为人’,任他知识范畴再广,他也没想过凡人可以同天地同尊。 这若是在后世,说出这话来,岂不令外人笑掉大牙。 毕竟,与天地相比,人简直弱小的不值一提。 带着这个想法,他很想试一试范增有没有发烧。 “亚父,…汝真乃无碍否?” 范增老脸一横,他显然气的不轻。 “籍儿,…老夫未死也!” 眼看范增发火了,项羽赶忙迎上笑脸。 “亚父无碍便好,亚父无碍便好!” “籍儿,汝需耐心听之!” “亚父,…籍儿定当言听计从!” “嗯,…自商纣王身亡,世间便无人皇。…可师兄到访,他告知老夫,…天子灭、人皇生也!” 第134章 万世 范增说出这番话,项羽暗自琢磨一阵。 “‘天子灭’、‘人皇生’,‘师兄’……” 说到师兄,他立马联想到虞姬提到的‘百岁仙人’。 项羽微微抬头,他好奇的看向范增。 “亚父,汝之师兄实乃何人,…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嗯……” 范增略微犹豫,他笑了笑。 “哦,…乃黄石公!” 听到‘黄石公’,项羽大为惊讶。 这黄石公,不正是传授张良兵法的高人吗? 传说中,那张良来到下邳时,他隐居在一村落。 后来,他闲来无事,便前往了村子的一座小桥溜达。 当他来到桥边时,却碰到一古怪的老人坐在桥上。 那老人很是怪异,目视张良,便将自己的鞋子丢了下去。 如此古怪不说,还令张良为其捡拾鞋子。 张良虽心中不满,可他抱着尊老爱幼的想法,便一一照做。 可气人的是,张良捡来鞋子,那老人又接过丢了下去。 几次三番过后,张良并没有发火。 因此,张良被那老人看中。 后来又几番为难张良,才终于把‘太公兵法’传授于他。 又想到那张良同范增谋略相似,项羽焕然醒悟。 再次看向范增,他又是满脸的欣喜。 “亚父,汝传授籍儿习阅之兵书,…莫非正是太公兵法?” “哦,…籍儿知晓颇多也!” 项羽笑了笑,他突然顿了顿,仿佛想到更重要的事情。 看向范增,他一脸的好奇。 “亚父,…何为天子灭?…又何为人皇生?” “…天子?…乃刘邦匹夫!” 说出刘邦,范增一脸的愤懑。 “据师兄所言,他之汉国本可延续四百载,…未曾想,…竟被吾等断去根基也。” 说到这,范增掩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乃罕事,…真乃罕事也!” 看着范增笑得前仰后合的,项羽表情有点复杂。 西汉、东汉国祚四百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这件事,范增也知道了。 他既然知道这件事,那自己的身份,他会不会也已知晓? 想到这,项羽心中忐忑不安。 “亚父,…‘此事当真’?” “师兄所言,…又怎可不实?” “…呃,其它之事,…亚父可否知晓?” “…其它之事?” “哦,…人皇重生之事?” 看着范增若有所思的模样,项羽有点心慌了。 他赶忙提出人皇重生之事,并借机规避这个问题。 范增思虑一下,他点了点头。 “师兄只告知天子乃刘邦,至于人皇重生,他只提及此人乃‘万世回转’之人!” “…万世回转之人?…何为万世回转之人?” “不知,老夫问及此处,…师兄亦乃不知!” 项羽默念一遍万世回转,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 可万世回转,那岂不‘至少’经历万世轮回。 若每世五十年推算,自己最多经历四十多次轮回。 这四十多次,也远远达不到万世。 他确定‘人皇不是自己’,便赶忙看向范增。 “亚父,…此人乃吾楚国人否?” “…不知!” “此人可否生存当下?” “…已在当下!” “亚父可知此人姓甚名谁?” “…老夫不知!” “呃,这………” 项羽有点无语了,他对范增的回答有点不满意。 询问一番下来,竟不知人皇是谁。 此时,他心中很是郁闷。 带着烦闷的心情,他叹息一声。 “亚父,若人皇非吾楚人,…籍儿当下该如何为之?” “嗯,此事非同小可!…籍儿莫要忧虑,师兄虽不知此人,…却告知他乃万世回转之人。…若以此寻觅一番,…定可探寻人皇真身!” “…嗯,亚父所言甚是!” 项羽说到这,他探头看去,竟看到了范增直勾勾的眸子。 被范增这么盯着看,项羽心里虚的一批。 他不知范增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可一直被盯着看,他顿感浑身不自在。 “…亚父,…汝为何如此直视籍儿?” “籍儿,…汝可否斩杀巨蛇?” “…巨蛇?嗯,…此事属实!” “此巨蛇何等模样?” “…呃,身长七八丈有余,头如磨盘,眼如铜铃,身躯足有庾盆粗细。…另之,那巨蛇浑身铜皮铁甲,…竟可刀枪不入也!” “…哦?…此巨蛇乃籍儿一人独杀?” “是也!” “可曾斩其头?…又可曾断其身?” “…不曾斩头,…亦未断其身也!” “此巨蛇何等色彩?” “…通体赤红!” “尸体如何处之?” “…堆火焚烧之!” “妙,妙哉!” 看着范增拍手称快,项羽心中又一次生出了困惑。 “亚父,…汝为何如此兴哉?” “籍儿有所不知,…此巨蛇乃后世天子运脉,…亦乃吾楚国今后之国祚也!” “…哦,…天子运脉?…吾楚之国祚?” “不断其头,吾楚国数百年无忧,…不断其身,吾楚国数千年无碍。…蛇尾亦安在,…吾楚国可立万世不朽也!” “…万世不朽?…这?……” “籍儿可曾忘记‘拉车’之事?” “…拉车?” “拉驴车之事!” 被范增这么一提醒,项羽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只拉过一次驴车。 那就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连夜追赶范增那次。 为了快速追到范增,他连夜带领五百人策马追逐。 从半夜一点多开始,他直接追到了天刚蒙蒙亮,才终于追到离去的范增。 为了表示诚意,他更是效仿周文王的做法,亲自拉车大半天,才把范增拉回了楚军大营。 想到这,项羽点点头。 “亚父,籍儿拉车之事,…莫非当初接亚父回营之事?” “是也,正乃此事!…老夫不曾想,…吾竟胜之姜太公也!” “亚父大才,…自可同比姜太公!” “不,…姜太公不及老夫。” “呃!……” 项羽有些震惊,他本以为范增会谦逊一番,没成想,范增竟然不屑与姜子牙相比较。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令项羽有点猝不及防。 “…亚父……” 项羽正想说话,只见范增摆了摆手。 “籍儿,当初拉车共计何等步数,…汝私下可曾有所算计?” “…多少步数?…呃,…籍儿未曾算计?” “大半天光景,…汝亦可行何等步数?” 项羽暗自思忖一阵,他有点为难的样子。 若是正常行军,那肯定将近百里了。 可为了不让范增路上颠簸,他更是小心翼翼的同时,又放缓了脚步。 即便如此,那起码也有数十万步不止了。 大致确定了步数,项羽赶忙看向范增。 “应不下数十万步!” “…数十万步?…对也,…如此便乃吻合也!” “亚父,此数十万步,…同何物相吻合?” 范增伸手捋了捋胡须,他赶忙端起茶碗猛喝一大口。 放下茶碗,他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万世基业,…此真乃万世基业矣!” 第135章 拉车 项羽面色平静,他对范增所说得‘万世基业’,多少有点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 可看着范增如此的神色怅然,他也不愿搅扰他的兴致。 就在项羽自顾自喝茶时,范增手捋胡须停住了笑。 “籍儿,…当初项庄拉车何等步数?” “…项庄拉车?” 被问到‘项庄拉车’这件事,项羽呆愣片刻。 范增记性不错,当初接范增回来时,项羽不但带了五百精锐,另外还让项庄一同前往。 回来时,项羽独自拉车大半天,就当驴车快要到达楚营时,他听闻‘范增的哭泣声’立马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后,又赶忙上了驴车。 为了表示对范增的诚意,他‘特意’令同族的项庄拉了一段距离。 可驴车本就沉重,又加上范增和项羽一同坐在上面。 因此,项庄没走几步,他就开始抱怨起来。 他记得,那项庄抱怨道:“王兄,汝可力能扛鼎,…吾却不可!” 想到这,项羽微微点头。 “亚父,项庄体力不及籍儿,…他应未走数步!” “…未走数步?…确切多少步数?” 范增问得很是急切,他仿佛对这件事很是在意。 “嗯,…大概十数步,只多不少!” “…十数步?” 范增嘴里默念一遍,他又掐指盘算一阵。 片刻后,他猛然抬头看向项羽。 “籍儿,项庄‘假意叛楚’时,…他与汝同称楚王多时?” “…呃,大至数月有余!” “…数月有余?” 范增嘴里捣鼓着,他又开始掐指盘算一阵。 只见他下巴的胡须不住抖动着,他的嘴角渐渐绽放出了笑容。 “妙,籍儿,…汝当初为何令项庄拉车?” “…呃,亚父视之楚营军旗,因而悲伤不已。…因此,…籍儿方才上车安慰。” “妙,籍儿上车举动极妙!…籍儿令项庄拉车极妙!” 对于范增连声‘称赞’,项羽隐隐有些心生好奇。 “亚父,…此举为何妙哉?” “项庄拉车之功绩,已证实一切!…若老夫估计无误,…天子气运确已破除。…既如此,那‘薄姬生天子’一说,…也将不复存在也!” “…哦?…如此言之,…那薄姬将不可诞下天子?” “是也!人皇已重生,…又怎有天子一说?籍儿,…天子不可再生,…那薄姬汝可自行安顿便是。” “亚父,…将其许配项庄如何?” “妥,…如此甚妥!” 断定薄姬生不出天子,项羽大喜。 他送范增回去的路上,便令人将薄姬送往了项庄营地。 妥善安排了薄姬的去处,项羽搀扶着略显疲惫的范增回到了住处。 把范增送回卧室时,项羽便准备带着虞姬一同离去。 可想到范增被邪祟纠缠许久,他又有点不放心。 犹豫一下,他停下脚步。 突然回头间,他一眼看向了范增。 目视范增时,他拿起虞姬手里的王剑笑了笑。 “亚父,…此王剑放置此处如何?” 范增顿了顿,他粲然一笑的摆了摆手。 “籍儿已回至,何等邪祟胆敢来此作乱?…不必,…此王剑汝带回便是!” 范增说得风轻云淡,可项羽却顿感有点不适应。 按理说,范增被邪祟纠缠这么久,他应该很是顾及这件事。 可从他若无其事的表情上看来,他仿佛没事人一般。 项羽略感不对劲,他垂眸思虑一下。 可就在他目光落下时,他竟看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物品。 这物品不是别的,正是那彭越头颅制作的夜壶。 那夜壶被放置在床榻的下方,并被床单挡住了一大半。 可那透露的一角,却令项羽看得真真切切。 看到这个夜壶,项羽心生疑惑。 邪祟之事,不正是因此夜壶引起的吗? 既因夜壶而起,那这夜壶为何还在这里? 带着心中的困惑,项羽微微皱眉。 “亚父,…此夜壶为何仍在此处?” 项羽突然的发问,令范增身躯一震。 “呃……” 他愣神许久,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虞姬拉了拉项羽的手臂。 “此物乃陛下所送,…亚父又岂可轻易抛舍?” 虞姬话罢,范增连连点头。 “…是也,是也!…籍儿之孝心,…老夫又怎可轻易抛舍!” 项羽看了看范增,他又侧目看了看虞姬。 在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下,两人竟不自觉的低下头来。 看到这,项羽总感觉他们故意‘隐瞒着什么’。 “咳咳……” 就在项羽暗自思忖时,范增轻轻咳嗽一声。 闻声看去,范增一脸的严肃。 “籍儿,老夫之言,…汝亦不信否?” “…亚父,…籍儿未有此意!” “嗯,如此便好!…既如此,…那老夫先行歇息也!” 说完,范增掀起铺盖,他直接躺直了身体。 看着躺下去的范增,项羽心中仍有怀疑,可他也不想再打扰范增休息。 轻叹一声,他便拉着虞姬离开了。 待项羽出了房门,他又为范增轻轻关闭了房门。 回去的路上,项羽心不在焉的走着,他更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走走停停,又多次险些撞到柱子上。 项羽六神无主的模样,虞姬看在眼里,她几度开口,却又没能说出话来。 待两人回到正殿时,项襄早已等候多时。 目视项襄,项羽略感诧异。 “叔父,…汝为何在此等候?” “陛下,据季布将军传信,…汉国粮草已送至。” “…哦?…五十万石粮草可否缺少?” “只多不少!” “嗯,寡人知晓矣!” “陛下,除去五十万石粮草,…汉国又送至五十美人,…另请求签下同盟协议!” “…五十美人?…同盟协议?” 项羽有点惊讶,除了借粮五十万石,他并没有提出其它要求。 可这五十美人和同盟协议,汉国又是什么意思? 略微迟疑,他看向项襄。 “叔父,…五十美人与同盟协议何在?” “…同盟协议在此,五十美人已在殿外。” 接过项襄递过来的竹简,项羽单手捏碎泥封,他随即打开了竹简。 上下扫视一阵后,他冷笑一声。 第136章 同盟协议 汉国送来的同盟协议,项羽端详后,他很是满意。 此同盟协议言明,楚汉两国虽有矛盾,可终究还是中原同族,更是炎黄子孙。 而匈奴人则不同,他们虽也自称黄帝后裔,可他们的血统已然不纯正。 如今匈奴势大,楚汉两国需冰释前嫌,并团结一致。 以此,方可同心对抗匈奴人的入侵。 为此,汉国为表示诚意,愿借粮五十万石的同时,另外又送来五十位美人。 只需项羽同意结盟,两国将以兄弟之国相称。 另外,同盟协议里还重点提到,两国虽为兄弟,当以楚国为尊。 看了这份同盟协议,项羽很是满意。 汉国的想法,也正是他眼下的需求。 这同盟协议不但可以稳住汉国,又可令汉国暂时抵挡匈奴人的南下。 一旦楚军拿下岭南之地,那这同盟协议就如同废纸一张。 只要确保了大后方的稳固,楚军回头间便可将汉国和匈奴人一同吃下。 有了这个想法,项羽没有犹豫,他果断的签下了自己的名讳。 至于共同对抗匈奴之事,他准备随便派些兵马,简单敷衍一下便是。 若真要同匈奴人决战,那也不是现在。 对于五十个汉国美人的安顿,项羽则显得很是随意。 他令项襄按照楚国文臣武将的名额,对他们进行了公平分配。 对于这个安排,项襄有点惊讶。 “陛下,五十美人,…汝不留一人?” 项羽看向虞姬,他笑着推了推手。 “汝只需依照寡人命令行事,…其余之事不需多言!” “诺!” 项襄应答一声,他便领命离去。 待项襄走后,项羽转身看向虞姬。 项羽眼神迷离,在他含情脉脉的注视下,虞姬略带羞涩。 垂目间,她的脸颊霎时间潮红一片。 “陛下,汝难得回至,…若不陪同皇后,…岂非不合礼制?” “…不合礼制?哈哈,…寡人便乃礼制!” 言罢,项羽探手放入虞姬背部,一个俯身间,便将虞姬抱入怀中。 “虞姬,…此地如何?” “此地不妥!” “…何地妥当?” 在项羽不怀好意的调戏下,虞姬的脸颊瞬间红到了脖颈处。 随后,两人前往了寝宫。 ……………… 翌日一大早,项羽率先来到了正殿。 不一会功夫,范增姗姗而来。 看到范增来了,项羽连忙起身。 他引导范增落座,露出了满脸的关怀。 “亚父,…邪祟之事可有发生?” “籍儿之担忧,令老夫甚为触动!…自籍儿回至,…老夫便以不忧邪祟之事。” “如此甚好!” “籍儿,此次回至,…汝需停留何时?” “…嗯,…大至两月。” “可乃南方闷热,…大军山林不易穿行之缘故?” “是也,籍儿虽有应对策略,可奈何此时南方过于闷热。…若非如此,…南越定已拿下也!” “嗯,籍儿如此自信,…老夫甚感欣慰!” 话至此处,范增微微低头,他的表情略显伤感。 发觉范增神色的变化,项羽心生好奇。 “亚父,…汝乃何事顾虑?” “唉!” 范增叹息一声,他嘴巴张了张,又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来。 范增的欲言又止,令项羽大为困惑。 “亚父,汝为何如此?…若有心事,…直说无妨?” “籍儿,汝在此地,老夫自当无忧。…若汝离去………” “…若籍儿离去?” 项羽仔细寻思一阵,他立马想到了邪祟作乱之事。 “亚父,…汝乃忧心邪祟再次作乱?” “…是也!…籍儿在此,邪祟定当退避。…可籍儿忙于南征,…汝又怎可久留此地?” “…呃,亚父顾虑甚是!” 项羽暗自琢磨一阵,他很快想到虞姬提到的王剑。 那把王剑,足以应对邪祟之事。 想到王剑,项羽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亚父多虑矣!…籍儿王剑在此,…可确保亚父无忧也!” “…不,此王剑只可保之一时,…却非乃长远之策!” “…哦?…亚父此言何意?” “此乃师兄所言,…老夫不知!” “…若如此,…不知仙人…可否告知它之良策?” “…告知,…却乃告知!” 闻知已有更好的应对策略,项羽大喜。 “亚父言之,…籍儿定当全力为之!” 范增停顿一下,他探身上前。 “籍儿……” 看着范增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又如此的吞吞吐吐,项羽总感觉有点不适应。 “亚父,汝直言便是,…此次回至,…亚父为何如此墨迹?” 范增尴尬的笑了笑,他微微点头。 “据师兄所言,‘需立祠’,…方可镇压邪祟!” “…立祠?…为何人立祠?” 听到立祠堂,项羽第一时间想到了后世的道观和寺庙,也同时想到了名人祠堂。 若在全国各地建造祠堂,确实可以镇压邪祟之事。 在后世的记忆里,也多少有些这种说法。 可对于立祠堂,他又想不通该供奉谁。 范增之前说过,‘天地人同尊’。 既然天地人同尊,那又怎能供奉天地之神呢? 不能供奉天地,那只能供奉列祖列宗了。 带着这个想法,项羽粲然一笑。 “亚父,此事可行!…若供奉列祖列宗,既可…以表孝心,又可镇压邪祟,…此乃两全其美之事也!” “…供奉列祖列宗?不……” 范增神色一惊,他连忙摆手的同时,赶忙阻止了项羽的这个想法。 “…哦?…若不供奉列祖列宗,那将供奉何人?…莫非…古之帝王武将?” “…不,…古之帝王武将亦不可!” 此时,项羽眉头紧皱。 “亚父,天地之神不可祭拜,列祖列宗不可供奉,古之帝王武将亦不可瞻仰。…若如此,…又岂可镇压邪祟?” 范增眼睛眨了眨,他嘴角微动,露出了诡异的笑。 “籍儿,…只一人可行。” “…何人?” “汝!” “…籍儿否?” “是…是也!” 确定范增准备供奉的人是自己,项羽震惊的瞠目结舌。 他想到很多人,甚至想到了龙苴,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 可自己还是个大活人,若是祭拜自己,那岂不是自损阳寿的行为吗? 他不理解范增的用意,他更不知道范增为何要求供奉自己。 对于这个提议,他甚至有点想发火。 若不是范增说出这话,换作旁人,他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第137章 供奉 对于范增提议供奉自己的事,项羽摇摇头,他表示无法接受。 “籍儿三十而立之年,若同意亚父如此之行径,…岂非折损阳寿之罕事?…此事不吉,…籍儿断不可应允!” 被项羽果断拒绝,范增一脸平静,他显得很是淡然。 “籍儿,老夫可言此不吉之事,…又怎当不虑万全之策乎?” “…万全之策?” 项羽暗自踅摸一阵,他饶有兴趣的看向范增。 “亚父,…何等万全之策?” “老夫应对策略有二,其一,…便乃天、地、人同尊!” “…哦?…此言何意?” “天地人既可同尊,…籍儿为何惧之天道?” “…呃…” 项羽迟疑半晌,他微微点头。 看向范增,他感觉这话说得有点道理。 “亚父,此事暂且不提,…不知其二又乃何等策略?” “内丹!” “…内丹?” 项羽话刚说出口,他一时间竟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这内丹是什么,他好像没听说过。 “亚父,…何为内丹?” 范增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比划了起来。 看着范增比划了一阵,项羽有点懵。 “此乃鸡卵否?” 范增眯起眼来,他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籍儿,…汝需细细思量?” 在范增的提示下,项羽伸出手,他学着范增的手势比划起来。 随着他动作的慢慢僵硬,猛然抬头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此物乃是内丹?” 范增笑了笑,他重重的点点头。 “籍儿,…此物如今所在何处?” “送于虞姬矣!” 得到这个回答,范增愣了愣,他猛然站起身来。 目视项羽,他的呼吸声愈发急促起来。 直到范增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又伸手颤巍巍的指向项羽。 “籍儿呀,…如此珍贵之物,…汝怎可轻易送之?” “…哦?籍儿自当夜明珠,…不知其乃内丹也!” “速速索回,…需籍儿贴身放置方可!” “这……” “莫要耽搁,汝不听老夫之言否?…若不听之,…老夫这便告老还乡!” 眼看范增已然迈开了步子,并径直的走向门口方向,项羽瞬间着急了。 他赶忙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了范增。 “亚父莫急,…籍儿这便取之!” “…如此甚好,莫要逗留此地,…汝速速取之!” 在范增迫切的催促下,项羽三步一回头的出了大殿。 出了大殿,项羽仍旧一头雾水。 自从将范增请回来,他还从未见范增发这么大的火。 如此看来,那所谓的内丹应当无比珍贵。 带着这个想法,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了寝宫。 当他终于来到寝宫,不敢耽搁,他赶忙推门而入。 进入房内,他抬头看向虞姬时,他惊呆了。 只见虞姬坐在梳妆台前,她手捧那颗发光的内丹正在发呆。 在那内丹的光芒之下,虞姬本就绝美的容颜,此时竟泛起了光芒。 此刻,她静如脱兔、光彩熠熠,一颦一笑间,胜似仙女而又纯洁的一尘不染。 仔细观察才发现,在那内丹光芒的加持下,她竟如同呈现于美颜相机之内。 这种美无法言语,胜过锦上添花,又简直妙不可言。 发觉项羽回来了,虞姬赶忙起身走来。 目视虞姬缓缓走来,项羽瞪大了眼睛。 亭亭玉立而来的虞姬,竟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那优美的身姿,那光洁的面容,正映衬了那句‘动若游龙、宛若惊鸿’。 “…汝…汝怎如此模样?” 虞姬来到项羽近前,她剑眉微挑。 仰视项羽,她微微摇头。 “妾身不知!” 项羽痴痴的端详着虞姬,他竟许久没回过神来。 直到他的眼睛被那发光的内丹闪了一下,他方才想到来此地的目的。 他伸手接过内丹,仔细端详一番,又赶忙看向虞姬。 “此物,…汝可否怜喜?” 虞姬微微点头。 “喜之!” “如此甚好,…若汝心喜,…寡人日后再斩一巨虫便是!” 说着,项羽顺手把内丹揣入怀里。 虞姬灵动的眸子扑闪扑闪的,她的眼睛随着项羽的动作缓缓移动着。 “………” 项羽察觉异样,他尴尬的笑了笑。 “送之此物又收回,非乃寡人之行径!…虞姬莫要怜惜,寡人应允于汝,…待日后寡人还汝更大一颗便是!” 闻听项羽的允诺,虞姬感动万分。 她莞尔一笑,紧紧的抱住了项羽。 “陛下独怜妾身,…妾身便已知足。” 项羽紧紧拥抱虞姬,他又看了看虞姬的模样。 这一看,他依旧无法理解。 只一夜间,虞姬的变化怎有如此之大。 若是用‘满分一百’来形容女子的美貌,那之前的虞姬应有九十九分水平。 再看向虞姬如今的容貌,一百分竟无法完美诠释她的容颜。 这容颜,除乃天上有,世间又有几回闻。 项羽惊叹许久,他终于想到了正事。 想到范增还在等着,他赶忙拉着虞姬出了门。 一路上,项羽小心翼翼的拉着虞姬,他生怕自己力道大一点,会将虞姬水嫩的肌肤给抓伤了。 待两人回到正殿,范增一路小跑的迎了上来。 “籍儿,…内丹可否取之?” 项羽点点头,赶忙伸手入怀,他随手便将内丹取了出来。 取出内丹,他直接递到了范增身前。 “亚父,…可乃此物?” 看着鸡蛋大小,又发出耀眼光芒的内丹,范增摆摆手,他连着后退两步。 “如此甚好,籍儿需贴身收之,…万不可离身寸余!” “亚父,此内丹若有如此神效,…立祠之事,…真可令籍儿无碍否?” “无碍,…当可无碍!” 范增满口应答下来,这令项羽心安不少。 “…既如此,…那便先行立下少许神祠!” “少许不可,…需多多益善方为妥且!” “…多多益善?如此劳师动众,…岂非伤民破财之行径?” 范增摆摆手,他一脸的自信。 “立祠多多益善,汝之神像亦乃分布全国。…不仅于此,另需颁布法令,凡吾之楚人,…需每户高悬籍儿画像方可!” “呃……” 项羽大惊,他差点没惊掉下巴。 按范增的意思,他这是要求全国百姓来供奉自己。 若是如此安排下去,他准备干嘛?他是准备给自己封神吗? 可面对最亲的人,又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他竟不敢质疑范增的建议。 回想起这一路走来,若没有范增的辅佐,那刘邦在年初便已称帝了。 带着心中的感激,项羽会心一笑。 “亚父,…汝此意实乃何为?” 范增捋了捋胡须,他上下打量起项羽来。 当他目光看向项羽头顶时,他神秘一笑。 “籍儿,汝之顶,…可否展露紫色光芒?” 第138章 是吉是凶 范增主动询问紫色光芒,项羽没有感到意外。 这件事虽只是短暂出现,可韩信、桓楚等人都已知晓。 范增也知道这个事,想必乃是韩信等人告知的。 对于头顶迸发紫色光芒,项羽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参透是吉是凶。 既然范增主动提及,而范增又知识渊博,不妨趁机打探一下吉凶祸福。 带这个念头,项羽赶忙点头。 “亚父,籍儿之顶迸射紫光,…确有其事!” 得到项羽的确认,范增嘴巴绷得紧紧的,他表情显得很是复杂。 在他那喜忧参半的神色里,竟令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兴奋还是忧伤。 目视范增的神色,项羽收起内丹,他心中逐渐担忧起来。 “亚父,…此事,…可知吉凶祸福?” “…呃,老夫…不知!” “亚父亦乃不知?” 看出项羽有点紧张,范增怅然一笑,他摆摆手。 “…呃,老夫虽不知,可籍儿无碍,…便无需忧虑。” 范增说得含糊其辞的,这令项羽心中不免有些没了底。 可此时的范增,又是一脸的淡定自若,又仿佛对这件事很有把握一般。 看着范增如此自信,却又不愿透露分毫,这确实不得不令人多想。 “…………” 接下来的时间,项羽又多次提及‘紫色光芒’,而范增也多是一些劝慰的言辞。 范增有意规避这个问题,他又赶忙提议项羽颁布‘全国立祠’的事。 在范增多次催促下,项羽心中虽仍有顾虑,可他又不愿质疑自己最信任的人。 随后,项羽令范增拟订了法令,并将全国立祠这件事颁布了下去。 待这件事安排妥当,范增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韩信竟然赶了过来。 韩信的突然前来,令项羽有点意外。 在他想来,这才刚回彭城两天,国内又没啥大事,韩信不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又为了何事前来? 目视韩信,项羽冲一侧的蒲团使了一个眼色。 “韩亲王,当下非朝议,…汝可自行落座。” 韩信俯身施了一礼,迟疑一下没有动,他的表情略显犹豫。 看韩信没有落座的意思,项羽侧目看了一眼范增,他赶忙看向韩信。 “韩亲王,此次前来,…汝可有要事?” “陛下,…小王确有一事。” “…哦?既有事宜,…汝可速速直言?” “陛…陛下,当下楚国人才济济,…小王深知并无职位欠缺,…不知……” 项羽笑了笑,他显然看出韩信前来的意图。 “韩亲王,吾楚虽大,…又怎有人才多寡之说?…若韩亲王有心推举,只需才识过人,…寡人定当唯才重用!” 闻此,韩信猛然抬头,他一脸惊喜。 “陛下,小王举荐之人,…陛下当可重用否?” “…若其真乃有才之人,寡人绝不食言!” “谢陛下!…小王先行谢过陛下!” “嗯,…不知韩亲王举荐何人?” “共四人……” “…四人?…望韩亲王一一道来?” “陛下,此四人皆小王旧部,乃曹参、灌婴、李左车、蒯通。” 听到这四人的名字,项羽大笑起来。 他还以为谁呢,这四人,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其中的曹参,文武双全不说,还是一位难得的‘相才’。 在后世的记忆里,此曹参名气不小,更是有着‘萧规曹随’的典故。 如此看来,此曹参的能力,可比拟萧何。 而灌婴乃骑将出身,他精湛的骑兵指挥能力,却不亚于楚国正牌的将领。 如此难得的骑将,在今后对战匈奴时,若可带其一同前往,定然可以发挥出不一般的战力。 至于李左车,他不正是曾经赵国名将李牧的后人。 不说他身份的尊贵,只单说‘井陉之战’,他竟可一眼看穿韩信的谋划。 若不是陈余不听从他的建议,井陉之战谁胜谁负,还真的不好说。 以此看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最后的蒯通,那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谋才。 当初,他的大局观预判极准,若不是韩信不听其言,如今天下说不定就是韩信的了。 想到这,项羽起身,他赶忙来到韩信近前。 双手握着韩信的手臂,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四人乃大才之人,可得此四人,…乃寡人之荣幸也!” “陛下,可曹参、灌婴乃俘虏………” “无妨,韩亲王所荐之人,……寡人岂有不信之理?” 韩信愣了愣神,他微微抬头间,已然被项羽的度量所折服。 “陛下……” 项羽摆摆手,他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起来。 看出项羽在沉思,韩信赶忙低头。 项羽来回踱步一番,待他嘴角露出了笑意,他方才转身目视韩信。 “韩亲王,此四人寡人先行安顿如下,曹参曾为汝之副将,当属大才之人。…令其前往魏地,…暂令其为汝之魏相如何?” “…魏相?” 韩信大惊,他本以为项羽会随便给一职位,未曾想,一上来就给曹参一个相国。 职位高不说,还是自己封地的相国。 曹参本就是自己的部将,项羽如此有意安排,这岂是随意安排,这分明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韩信带着震撼,他颤巍巍的抬起头。 “陛下……” 韩信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他竟忽的跪了下来。 “谢陛下信任!” 韩信突然跪下,项羽回头看了一眼范增,这令他有点无语。 反应过来,他赶忙搀扶起韩信。 目视韩信,他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 “韩亲王,寡人非奴役之君,汝今后不可如此跪拜寡人。…此事,…汝可知晓?” “陛下,…小王谨记于心!”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迟疑一下,他眼眸微转。 “至于灌婴,他乃骑将出身,此人当属难得之才!…寡人暂令其为骑郎将,并留守彭城训练骑士。…待日后决战匈奴,封侯拜相之功,…他亦可有之!” “小王遵命!” “李左车此人,寡人虽略知一二,…可韩亲王举荐之人,…又岂有庸才?” “陛下过誉也!” “既如此,寡人令其身居副职中车府令,并令其协助芈洪拱卫彭都。” “谢陛下恩典!” 说到最后的蒯通,项羽赶忙看向韩信。 “韩亲王,…蒯通年岁几何?” 第139章 ‘法\’ 问及蒯通的年龄,韩信略微思虑一下,他微微点头。 “应近乎知命之年!” 得到这个回答,项羽极为满意。 韩信所说的知命之年,大致五十岁左右。 五十岁左右,这在古代虽算是年长者。 若相较于范增,那简直不要太年轻。 “如此极好!…若只乃知命之年,日后南征之事,寡人将带其军中,…定当重用于他。” “谢陛下恩典!” “嗯,他等四人,寡人欲亲见一番,方可以表诚意。…此事,…交由韩亲王安顿如何?” “陛下,小王这便前往!” “嗯,此举甚妥!” “…………” 两人又寒暄几句,韩信便带着心中的喜悦,匆忙的离开了这里。 待韩信走后,项羽回到了范增近前。 待项羽落座,范增捋了捋胡须,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籍儿,汝可唯才是用,老夫深感欣慰也!” “亚父,此四人,…汝可有独到见解?” “若刘邦不死,曹参、灌婴断不可用!…可今时已不同往日,他等乃无主之人,又乃败军之将。…若籍儿重用其人,定可尽用其才、并获其心!” “亚父所言极是,…籍儿此举,…亦乃此等算计。” “籍儿,…若日后战事平定,治国之策略,…汝可曾有所谋划?” “…呃,此事籍儿略有见解,…不知是否可行?” “籍儿言之,…待老夫分析一二。” 被范增问到如何治理国家,项羽第一时间想到了‘无为而治’。 对于无为而治,他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 与传统无为而治不同的是,他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善待加激励。 项羽对这个想法信心满满,带着这个想法,他赶忙看向范增。 “亚父,籍儿认为,…需开民智、顺民意。” “…哦?…开民智?…顺民意?…呃…籍儿可否细细言之?” “若提及开民智,需基于顺民意。…至于顺民意,首先需善待百姓,其次不可诱导、干预百姓,…再者便是奖罚分明。” “………?如何奖赏,…又如何罚之?” “尊老爱幼者可名扬,于民生利者可嘉奖,推动进步者亦可尊谓………” 范增满意的点点头。 “罚,…又亦如何?” “奸淫掳掠、杀人越货者重罚,集权牟利、欺压良善者更需重罚!………” 范增听完,他若有所思一阵,接着目视项羽。 “此乃法令?” “是也,…正乃法令!” “既乃法令,不知权、法相权衡,…谁可为尊?” “当以法为尊!” 项羽义脱口而出,范增大惊失色。 “皇权…亦屈居法令之下?” “法可令万民,又怎可疏漏皇权?若不一视同仁,…法又为何法?” 范增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目视项羽呆愣当场。 过了许久,范增方才缓过劲来。 再次看向项羽,他探身上前。 “此乃顺民,…不知…开民智又乃何意?” “各尽所能、集思广益,…百花齐放、万家争鸣!” “…诸子百家?” “不,…胜于诸子百家!” “…奇淫艺巧,…亦可赞之?” “可利民,…便可赞之!” “…如此言之,…贩商走足亦可赞之?” “是也!” “吹拉弹唱、不识斗才者,…又乃如何待之?” “既依民智,…当乃利民为先!” “…………………” 随后,范增带着震惊,他的询问没有停,而项羽也一一做了解答。 项羽的意思很简单,他不愿禁锢思想,他想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次两人的谈话,谈了许久,可范增一时半会却没能回过味来。 项羽的脑洞太大了,他说得很超前,却严重的超越了范增的认知范畴。 在范增看来,善待百姓,当属极为难得。 若不效仿古法,而另辟蹊径,属实有点无法理解。 可看着项羽无比的自信,他又无法在言语上寻觅出破绽。 仔细想来,他甚至感觉挺有道理。 怀着试试看的想法,范增微微点头。 “籍儿,若如此,…不妨实行数日。…若可行,…便继而行之。…若不可行,…籍儿需速下决断!” “嗯,亚父所言,…籍儿谨记!” 接下来,两人对于这个策略,又做了进一步的细化。 做了细节的规划,项羽又命项襄、项陀前来记录下来。 为了稳妥起见,项羽接受了范增的建议,将此规划的试点设在了江东。 按照范增的意思,江东乃楚国的根基之地,即便规划不妥,也能做到及时止损。 范增的意思很明确,若是江东实验失败,那便另谋他法。 若是江东改善极大,那再大力推广。 这件事安排下来后,项襄、项陀赶忙带着任务离去了。 在两人前脚刚走没一会,韩信便带着曹参四人走了过来。 看到韩信,项羽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和韩信简单寒暄几句,他便一眼看向曹参几人。 在项羽目光投来的一瞬间,四人神色不一,可动作却是出奇的一致。 他们赶忙低头的同时,却都是一副万分谨慎的模样。 看到这,项羽眼眸微转。 他率先来到曹参近前,一把拉住曹参的手,他朗声一笑。 “汝乃曹将军否?” 曹参略显惊讶,微微抬头,他痴痴的看向项羽。 “呃……” 眼看曹参一脸的不知所措,项羽拍了拍他的手背。 “当初垓下之围,吾等虽未谋面,…可寡人却深知曹将军之才。…以汝之才能,若愿辅佐寡人,…此乃寡人之幸事也!” 被项羽如此夸赞,曹参惊呆了。 在他的印象里,项羽被说成残暴、暴虐、唯亲是用。 可亲眼见到项羽,不但确定了他身材高大,气度上更是丝毫不亚于刘邦。 曹参带着心中的震撼,他点点头。 “大王,不,…陛下过誉,…卑职万不敢自称大才之人!” 项羽笑着摆摆手。 “哎,曹将军莫要谦逊?…以汝之才能,寡人先行令汝为魏相,待假以时日,…寡人另当重用。…若如此,…汝可愿屈身任职?” 曹参虽知晓项羽的应允,可亲耳得知项羽的任命,这令他倍感受宠若惊。 “陛…陛下,卑职愿往,…卑职愿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第140章 收获良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项羽微笑着来到灌婴近前,他伸手拍了拍灌婴的手臂。 “灌婴将军,吾等乃是故人也!” 灌婴猛然抬头,他一脸骇色。 “呃……” 灌婴害怕极了,项羽说到了故人,他却显得心事重重。 说到故人,两人的确算是故人。 在项羽从固陵撤往垓下的路上,在项羽突围阴陵的路上,灌婴那真可谓是死追不放。 为了追杀项羽,他是给足了项羽压力。 若不是阴陵‘那场大雾’,两人‘故人的身份’可能更加的深厚。 想到这,灌婴吓出了一头的冷汗。 “陛…陛下……” 项羽面露微笑,他神色淡然的摆摆手。 “当初吾等乃敌对之人,若灌婴将军不唯命是从,那寡人可将轻视灌婴将军矣。…当下则不然,寡人乃惜才之人,…又怎可没落汝之才能?” “陛…陛下,…允诺骑郎将之事……” “此事属实!” 项羽答应的干脆,这令灌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陛下信任!” “汝乃谨记,骑郎将乃暂且为之。…至于封侯拜相,甚至封王,…需凭汝今后之功绩方可再行加赏。” “…封侯拜相?…封王?” 灌婴默念一遍,他被深深的触动了。 看向项羽时,他已是满脸的恭敬。 “为报陛下恩典,卑职愿身先士卒赴死!” “如此甚好,待天下大定,…寡人定当论功赏之!” 话罢,项羽看向了李左车。 目视李左车,项羽略作惊愕。 只见李左车长得英姿勃发,除了将领所具备的英气,更有着贵不可言的气息。 想到他是李牧的后人,他便不再疑惑。 看向李左车,他笑了笑。 “李将军,…汝可乃赵国李牧将军之后?” “陛下,卑职却乃李氏后人!” 李左车回答的铿锵有力,项羽连连点头,这令他心生赏识之喜。 “李牧乃英雄也,他北抗匈奴,西御强秦,属实令寡人心生敬佩!…汝为其后,寡人曾有所耳闻。…今日之见,乃寡人荣幸之至也!” 对于李牧的赞赏,李左车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李牧名气极大。 对于自己的了解,李左车却心生怀疑。 项羽声名在外,而自己只能算是小有名气。 项羽能知道自己,这太出人意料了。 微微抬头,李左车心生疑惑。 “陛下,吾乃一默默无闻之人,…陛下又怎有耳闻?” “此言差矣!…若赵王歇重用于汝,吾之韩亲王又怎可.以寡敌众?再者,韩亲王若非听从汝之计策,…又怎可轻松迫降燕地?此等经天纬地之才识,…寡人又怎可不知?” 闻听此言,李左车眼眸呆愣。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过往,项羽竟全部知晓。 在项羽的夸赞下,他仿佛身在云端,竟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能被项羽夸赞,他简直不敢想象。 “陛…陛下……” “李将军,中车府令虽为副职,…可责任巨大。不仅拱卫都城安危,…亦需忠诚之人方可担当。…如此职位,…汝可否屈身担任?” 知晓了中车府令的职责,李左车万分震惊。 刚来投靠,便得到项羽的信任,这简直不敢想象。 虽然只是副职,他却倍感知足。 关键是,项羽的表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恐怖骇人,而更多的则是和蔼可亲。 带着心中的巨大反差,他不敢耽搁。 深深施了一礼,他激动不已。 “卑职…愿忠心陛下!” “妙,得汝相助,寡人甚喜也!” 项羽满脸喜色,他赶忙搀扶起李左车。 待项羽收住笑,他又赶忙看向最后的蒯通。 目视蒯通,他竟发觉蒯通一脸的惊愕。 “蒯先生,吾等初次相见,…却非易事也!” 项羽厚待曹参三人的举动,蒯通看得是真真切切。 他万万没想到,传言竟是如此的可怕。 若不是听信传言,那他又岂能等到现在才来。 想到这,蒯通一脸惭愧的低下头。 “陛下,小可半生蹉跎,又乃一事无成,…如今晚至,…实乃羞愧至极也!” 项羽摆摆手,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此言不妥!…古有姜太公出山助周,亦有百里奚暮年壮志。…而当下,寡人之亚父,…又岂非古稀老者?” 说到这,蒯通猛然抬头,他看了看项羽,又顺着项羽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范增。 看到发须皆白的范增,又看着范增正在冲自己微笑着点头,他立即明白了项羽的意思。 缓缓移动目光,他看向项羽时,双眼已尽是泪水滂沱。 “陛下!” 项羽赶忙伸手搀扶蒯通,他又用衣袖为其擦拭泪水。 “若蒯先生不嫌,待日后南征岭南之地,…汝可否为寡人指点一二?” “陛下,指点不敢当,小可愿尽用其才,…来为陛下排忧解惑!” “如此甚好!哈哈哈,…今日实乃大喜之日,可得诸位辅助,…真乃寡人之荣幸也!” 顺利得到四人投靠,项羽大喜过望。 他不但设宴招待几人,还对几人进行了重赏。 对于曹参、灌婴、李左车、蒯通,他给予了百金封赏。 而韩信因举荐有功,项羽也同样重赏百金。 待宴会结束,项羽给了韩信一个任务,那就是妥善安顿好几人的住处。 为此,他令相国项襄进行全力配合。 午后,待众人离去,项羽和范增喝起茶来。 期间,项羽多次抚摸怀中的内丹,他仿佛心事重重。 可范增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他也不好再问。 后来,范增离开了,大殿里也只剩下项羽和虞姬两人。 目视空旷的大殿,项羽不由得看向了虞姬。 端详矗立一旁的虞姬片刻,项羽拍了拍一旁的蒲团。 “虞姬,汝近前落座便是!” 闻听项羽的呼唤,虞姬微微点头,她缓缓来到近前跽坐下来。 细观虞姬绝美的面容,项羽迟疑一下,他伸手准备掏出那颗内丹。 项羽刚有动作,虞姬抬头看来。 “陛下,…汝欲解祸否?” 项羽愣了愣,他顿感惊讶。 “汝真乃聪慧之人,一眼便知晓寡人心境!…既如此,…汝对紫光之事如何看待?” “陛下,…此事吾等皆不知!” “…汝等皆不知?” “陛下莫要忧虑,…此事…只一人知晓!” “…哦?…可乃黄石公仙人?” “非黄石公仙人!” “非黄石公仙人,…又乃何人?” “龙苴将军!” “…龙苴?” 第141章 龙苴 提到龙苴,项羽凝视虞姬。 他无比宠爱虞姬,却无法相信这话出自她口。 龙苴已死,难道虞姬不知道? 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项羽面色黯然,他探身近前。 “虞姬,龙苴已身死,…汝岂能不知?” “…此事,…妾身知晓。” “既已知晓,汝为何如此冒言?…不知便乃不知,…为何欲要欺瞒寡人?” 虞姬缓缓摇头,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项羽。 “此乃项庄所言,…妾同皇后皆知此事!” “…项庄?…他又乃如何知晓?” “亚父同仙人会悟,吾等虽离去,后项庄独自返回。…近前时,他听的真切,…方才私下告知吾等。” “…哦?” 听到这,项羽浓眉微挑,他俨然对这事来了兴趣。 “如此言之,亚父定然知晓许多?…可亚父既知,…他为何有意隐瞒此事?” “亚父有意隐瞒,定然有其用意,…望陛下莫要因此怪罪亚父!” 项羽粲然一笑。 “寡人待亚父如同生父,寡人又怎可对亚父生疑?…此事,寡人只乃好奇,…并无疑虑之心。” “…嗯!” 项羽嘴上这样说,可他心里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先是邪祟作乱,后有仙人到访。 接着,便是天子灭、人皇生。 天子虽为刘邦,可人皇又是何人? 若按照‘万事流转’的方式寻觅人皇,那要寻找到猴年马月。 不说人皇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即便知道,他又为何不现身? 已有人皇,范增为何还要立祠。 即便立祠,那也必须树立人皇权威,可为何偏偏供奉自己呢? 这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可细细琢磨下来,却是漏洞百出不值得推敲。 对于人皇重生这事,项羽曾短暂的怀疑是自己。 听闻人皇乃是万世回转之人,他便第一时间否定了自己。 他来自后世两千年后,即便每一世都是短命鬼,那也远远达不到万世。 对于天、地、人同尊,他却不敢苟同。 他虽来自后世,可天地之大,又岂是人类所能睥睨的。 不说可望而不可即的苍天,即便这脚下的大地,那也是万分的神秘莫测。 在这古老的大地上,不但有高山、河流、大海,更有着更加恐惧的未知。 别的不说,即便是那黄河,一次的溃堤,便可淹没百万生灵。 一句话,相对于天地,人类渺小的可怕。 浮想联翩许久,项羽不愿再面对这个事实,他选择了沉默。 沉默良久,他又一次想到了龙苴。 据虞姬所说,只有龙苴知道一切。 可龙苴都不在了,这不是拿龙苴这个‘不会说话的人’来当挡箭牌吗? 目视虞姬神色平静,项羽竟看不出任何破绽。 她提到了项庄告知此事,而项庄又不在彭城。 迫切的想知晓这件事,他又不能立马见到项庄。 带着心中的郁闷,他开始回味虞姬适才的话语。 “项庄告知吾等,吾等……” 项羽暗自嘀咕一句,他又赶忙看向虞姬。 “虞姬,…汝同芈兰皆知此事?” “呃……” 得到虞姬的回答,项羽大喜。 “嗯,…如此甚好!” 有了想法,项羽缓缓起身。 他看向虞姬,嘴角微动。 “寡人回城两日,未见皇后,…确乃不合礼制!” 说着,项羽迈步走向殿外。 “陛下……” 虞姬的轻声呼唤,项羽却未曾听见。 目视项羽的背影,虞姬两滴泪水瞬间滑落,她竟偷偷哭泣起来。 接着,她拿过竹简和毛笔,目视远去的项羽,她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般。 项羽出了大殿,他径直的前往了芈兰寝宫。 当他绕过蜿蜒曲折的回廊时,便一眼看到凉亭里的芈兰。 只见,芈兰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正心事重重的喂着鱼。 她一手抓起一把鱼食,随手便扔了下去。 在那鱼食落入水中时,“哗啦”一声,颜色不一的锦鲤争相浮出水面。 这锦鲤争相夺食的场景,惹得几个侍女掩面一笑。 听闻侍女发笑,芈兰猛然起身。 他一把夺过盛放鱼食的盘子,随手扔到了水里。 “扑通!” 落水声传来,几个侍女吓得齐齐低头。 “皇后息怒!……” 芈兰气呼呼的看向几人,她伸手指向远方。 “汝等速速离去!” 她话音刚落,几个侍女赶忙低头走开了。 待几个侍女走远了,芈兰怒气未消,她的身子还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蹦…蹦…蹦……”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渐渐的放缓了速度。 紧接着,那脚步声停在了芈兰身后。 听闻脚步声停了下来,芈兰没有回头。 “本宫令汝等离去,…汝等为何去而复返?” 听着芈兰的怒斥,项羽失望的摇摇头。 他叹息一声,清了清嗓子。 “咳咳……” 听到熟悉的咳嗽声,芈兰猛然转身。 当她看到项羽时,她仰视的眸子呆愣住了。 愣神片刻,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确定是项羽,她赶忙起身,又痴痴的仰视着项羽的面容。 “陛…陛下,…汝怎来此?” “…哦,…寡人不可来此?” “不……” 芈兰赶忙摇头时,她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项羽,生怕项羽会突然消失一般。 “陛下……” 芈兰嘴里念叨着项羽,步伐微微移动,她双手竟不自觉的抱住了项羽。 “陛下回城两日,…为何当下方来此地?” 项羽伸手抚摸一下芈兰的秀发,他迟疑一下。 “…唉,事务繁忙,…令汝牵挂矣!” 项羽随口这么一说,芈兰连连点头。 她对项羽的每一句话,仿佛有着迷一般的信任。 此刻,她如同雨后的花朵,满脸尽是灿烂的笑容。 看着芈兰如此模样,项羽心中略微有些触动。 这芈兰容貌、才智,虽不及虞姬,可她毕竟是自己原配。 她虽然有点蛮横无理,可说到底,还是因自己而起。 之前为了稳住江东世家,特意给了她皇后的名分。 可皇后只是名分,她过得并不开心。 相对于虞姬,她确实有点不讨喜。 难得的是,她对自己也是痴心一片。 想到这,项羽面露愧疚。 他轻轻抚摸一下芈兰的脸颊,冲一旁的长凳梗了梗脖。 接着,便拉着芈兰坐了下来。 项羽率先坐下后,芈兰紧接着依偎在他的怀里。 仰视项羽坚毅的面庞,芈兰略带羞涩。 “陛下,无论何时何地,汝莫要抛舍为妇。…若论生死相随,…吾决不落虞夫人之后。” 闻听此言,项羽微微皱眉。 芈兰的话语,竟令他心生感动。 第142章 等待万世 想到‘原主’的遭遇,她立马又联想到‘霸王别姬’。 虞姬死在了项羽前面,而芈兰却没有任何的历史记载。 这不用想,作为胜利者的刘邦,又怎么可能留下芈兰不杀。 芈兰既然没有出现,想必她,定然也‘身死殉主’。 带着心中的愧疚,项羽略微动容,他将瘦弱的芈兰搂入怀中。 “莫要担忧,寡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将与汝同在!” “…陛下……” 项羽的承诺来的太突然,仿佛一下子触及了芈兰柔弱的内心,竟令芈兰感动的潸然泪下。 哭哭啼啼一阵,偷偷看向项羽时,她带着难以置信。 “不,陛下欺骗于妇!” “…欺骗于汝?” 项羽看向芈兰满脸的质疑,眼神躲避间,他面色一惊。 这芈兰什么意思,刚才明明是自己肺腑之言,她怎么还不相信了? 莫不是,自己话语不够真诚。 被芈兰这么一反问,项羽有点不知如何回答了。 再次看向芈兰,他面露微笑。 “寡人之言,…汝怎可不信?” “事实如此,为妇又怎敢再信!” “…事实?…此言何意?” 问到这,项羽猛然起身。 他起身坐直了身体,侧身直视起芈兰来。 芈兰离开了项羽的怀抱,她仿佛没有在意。 而面对项羽的冷视,她赶忙低头,并有意躲避起项羽投来的目光。 看到芈兰这副模样,项羽暗自思虑一番,他顿感有事瞒着自己。 “汝有心事隐瞒寡人?” “…不,…并无隐瞒……” 芈兰显得很是着急,她虽脱口而出,可她慌张的神色项羽已尽收眼底。 “汝若不言,…寡人这便离去!” 说着,项羽起身准备离开。 眼看项羽有了离开的动作,芈兰着急了。 她赶忙起身,一把拉住了项羽的衣襟。 “陛下……” 项羽停下脚步,他嘴角微动。 还没询问龙苴的事,他怎么可能离开。 故意离开,只是吓她一下,看她说不说实话。 “咳咳……” 带着这个想法,项羽轻咳一声,他赶忙收住笑。 回身看来,芈兰泪眼滂沱的,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项羽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芈兰。 “隐瞒寡人之事速言,…不则,寡人一旦离去,…将再不踏足此地!” “陛下,…妇…妇不及虞夫人!” “…哦?” 项羽眼睛微眯,他对芈兰的回答有点意外。 芈兰身为皇后,又是世家大族出身,她能说出这句话,属实令人震惊。 “汝何处不如虞姬?” “才貌不及,…痴情亦不及!” 对于才貌,项羽微微点头,他表示认同芈兰这个观点。 可说到痴情,他有点犹豫。 回想起芈兰的过往,她虽没出众之处,可她对待自己绝对没得说。 即便同虞姬相比,她对自己的痴情,那可以说是不差分毫。 芈兰这么一说,项羽微微皱眉,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怀疑。 “痴情不及虞姬,…此言…又如何说起?” “她等待陛下万世,为妇又怎可岂及?” “…虞姬等待寡人万世?” 项羽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芈兰。 芈兰赶忙捂住嘴巴,她迟疑一下,便欲转身离开。 发现芈兰准备溜走,项羽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赶忙拉住了芈兰的手臂。 “言之半语,…为何离去?” 芈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脸严肃的项羽,她惶恐的摇摇头。 “此事乃吾多言,…望…陛下莫要追问!” “…多言?…追问?…汝知晓何事?若不一一道来,…寡人今日决无罢休之意!” 看出项羽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芈兰慌了。 她慌张的同时,更加对刚才的多言懊悔不已。 若不如实交代,那自己今后将彻底失宠。 想到这,他心生后怕。 “陛下,此事,…妇只乃偷听,…并不可为真!” “…哦?既如此,…汝便将偷听之言一一道来?” 发觉芈兰有点恐慌,项羽赶忙环视四周。 虽然四下无人,他感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为了稳妥起见,他便拉着芈兰前往了寝宫。 回到芈兰的寝宫,项羽松开芈兰的手,他又赶忙关闭了房门。 待房门关闭,项羽看向床榻,他顺手拉着芈兰走了过去。 两人来到床榻坐定,项羽侧目看向芈兰,才发觉她早已神色恍惚。 “此地只乃吾等夫妇二人,望汝尽情道来?” 六神无主的芈兰迟疑一下,她满脸惊惧的看了一眼项羽。 低头沉默半晌,芈兰短暂犹豫片刻,她便说出了实情。 据芈兰交代,当年楚汉相争难解难分时,项羽为了确保虞姬的安危,特意派虞子期送虞姬前往了江东。 而虞姬刚到江东,芈兰便知晓了这个消息。 她本为正妻,又怎能容忍虞姬的到来。 为此,她带着怒气前往了虞姬的住处。 芈兰的目的很明确,她身为正妻,一定要让虞姬知道一下尊卑有别。 当她带着怒气来到虞姬住处时,她却发现虞姬正在院中舞剑。 看着那熟悉的剑招,芈兰愣住了。 那是项羽的招式,她一眼便看了出来。 想到这里,芈兰怒气更盛。 可看着虞姬招式精湛娴熟,又看了看身后弱不禁风的侍女,她心生惧怕。 芈兰心想,就凭这几个侍女,还不够虞姬一顿揍的。 想到这,她心生顾虑,停滞不前。 就在这时,虞姬停下了动作。 只见虞姬停在原地,她目视手中长剑,竟低声哭泣起来。 看到虞姬哭泣,芈兰心中暗自发笑,她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在她的带头下,几个侍女会意,赶忙跟着她一同捂住嘴巴。 芈兰偷乐的同时,她认为,虞姬定然是被项羽抛弃了,她方才控制不住情绪。 想到这,她心中平衡了不少。 此时此刻,她没了教训虞姬的念头,却一心想要看着虞姬悲伤的模样。 就在芈兰暗自得意时,虞姬目视手中剑,她却做了一个‘自刎的动作’。 看到这里,芈兰大为惊讶。 在她看来,虞姬如此举动,莫不是自寻短见。 可回想起项羽对虞姬的宠爱,又想到项羽对自己的不闻不问,她便没有开口阻止。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芈兰震撼当场。 第143章 虞姬哭诉 只见虞姬横剑立于脖颈之处,她迟疑一下,又提剑叹息一声。 接着,她开始痛哭起来。 “大王,已过万世,汝可否认清事实?…尊严虽重,…屈身一次又何妨?…流氓之名虽不雅,只乃卑微之名,…胜负方为关键!…汝若不胜,…吾等将再无翻身之望!” 听到这里,芈兰听得是一头雾水。 看着虞姬持剑背立,芈兰心知不敌虞姬,她便悄悄的带人离开了。 这件事过后,芈兰没有再去找虞姬的麻烦。 虽都在江东,可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并无交往。 后来,项羽一战消灭了刘邦,并第一时间令人将虞姬接了回去。 项羽派人接虞姬的同时,又令人将秦始皇的玉玺一并带回。 这玉玺一直在芈兰这里保管,为此,虞姬特意来到芈兰住处。 芈兰虽不情不愿,可索要玉玺的是项羽,她也不敢忤逆项羽的命令。 随后,她便将玉玺交给了虞姬。 ………………… 再后来,项羽南征经过会稽郡,便让芈兰前往了彭城。 芈兰来到彭城,虞姬对她可谓是百般照顾。 看在虞姬很有眼力见,芈兰也不再难为她。 可后来邪祟作乱时,芈兰彻底被虞姬所折服。 自彭越头颅复活开始,并不是范增那里得不到安宁,而是整个皇宫都被邪祟所袭扰。 为了确保芈兰的安危,虞姬忙的是焦头烂额的。 她刚开始保护着范增,后来得知芈兰也被骚扰,她便对两人一同看护起来。 说来也奇怪,普通人无法应付的邪祟,在虞姬出现后,那些邪祟竟吓得一哄而散。 芈兰虽不知虞姬用了什么办法,可她的出现却是满满的安全感。 因此,她便抛下心中的芥蒂,一刻也不敢离开虞姬半步。 后来,邪祟作乱更甚,甚至达到了百万之众。 当百万邪祟出现在范增门前时,范增、项庄短暂同邪祟对质后,邪祟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们虽然惧怕虞姬,可如今已聚集百万之众,他们仿佛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念头。 就在范增、项庄没了办法时,虞姬持剑前来。 她令范增、项庄、芈兰回到屋里,便独自留了下来。 芈兰进入屋里,她带着好奇,便随着范增趴在门缝处偷看。 不看则已,这一看,他们彻底被惊呆了。 只见虞姬拔出佩剑,她竟然浑身释放出了光芒。 那种光芒亮如白昼,竟令人不可直视。 在光芒四射时,虞姬竟然腾空而起。 她仿佛轻如羽毛般,只一阵风,便可将她携往天空。 腾空而起的虞姬没有迟疑,她飞向天空,紧接着又笔直的飞向刘邦所在的位置。 只见她下落之处,无数的邪祟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那嚎叫无比的恐惧,无比的痛苦,又无比悲伤。 只一眨眼的功夫,百万邪祟竟原地蒸发了。 目视邪祟被虞姬消灭、驱散,众人皆呆愣当场。 他们不敢相信这是现实,可眼睁睁看到的事,他们又不得不接受。 至于后来王剑送回,那也是虞姬提出寻找的。 听到这里,项羽愣住了,他被震惊的久久无语。 看向芈兰说得绘声绘色的,他摇了摇头,心中生出了疑虑。 “不,…为何汝未提及仙人之事?” “…仙人?…虞夫人否?” “不,…黄石公仙人。” “…黄石公?” “一发须皆白老者,…乃亚父师兄。” “…未有此人!” 这时,项羽彻底懵了。 听了虞姬和芈兰所说的一切,他确不知该信任谁了。 在虞姬的诉说中,明确的提及了黄石公仙人。 范增的话语中,也多次提到他的师兄黄石公。 可芈兰一番话下来,竟毫无此人的踪迹。 这太奇怪了,他们所说的一切竟出入极大。 对于虞姬能发光,又能上天,项羽俨然是不信的。 虞姬的本领,他还能不清楚。 即便她有点武义,可飞天之事,别说虞姬,世人又有谁能做到? 芈兰说得神乎其神,这简直颠覆三观。 可回想到芈兰偷听的话,那万世等待、尊严虽重、屈身一次又何妨、流氓之名、胜负关键、不胜将再无翻身之希望……… 项羽默念这些生僻的词汇,他缓缓目视芈兰。 “此等言词,…确乃虞姬所言?” “千真万确,…若陛下不信,…可询问妇之侍女!” 芈兰说得言辞凿凿的,项羽缓了缓心神,他陷入了迷茫。 一边是自己的正妻,一边又是最宠爱的妾室和最信任的范增。 虽然芈兰说出了这一切,可他还是不愿怀疑虞姬和范增。 这时,芈兰一把拉住了项羽的手臂。 “陛下,此事汝莫要提及。…汝回至前,亚父曾千叮咛万嘱咐,为此,…妇曾立下誓言……” “…誓言?…亚父令汝立下誓言?” “亚父言之,此事需循序渐进,决不可操之过急。…不则,…于陛下大为不利!” “…哦?” 项羽凝思片刻,他微微点头。 范增有意隐瞒这件事,难道是为了其它目的。 那这一切的目的,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建造祠堂,并令国人进行供奉。 国人统统供奉自己,那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除了劳民伤财,也没看出有啥效果。 想到这,项羽顿感脑袋炸裂。 他捂住脑门,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陛下,…汝无碍否?” 项羽摆摆手,他仔细回忆一下,逐渐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后,他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 环视四周,他又看向了满脸担忧的芈兰。 这里是芈兰的住处,自己来这里干嘛来着。 苦思良久,他猛的一拍脑门,立马想到了龙苴。 “汝知晓龙苴否?” “龙苴乃陛下手足兄弟,…吾怎可不知……” 芈兰回答的干脆,项羽大喜。 嘴巴微动,正要询问时,他又愣住了。 黄石公仙人都不存在,哪里还有龙苴的事? 不对,虞姬有意让自己来此询问芈兰,这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带着疑问,他再次看向芈兰。 “黄石公仙人…真无其人?” 芈兰摇了摇头。 “并无其人!” 再一次得到确认,项羽脑袋里的思路如同被剪断了,这令他再次陷入了迷茫。 不,他们说得差距极大,我该相信谁? 随后,项羽为了证实真相,他找来了皇宫的守卫和侍从。 经过一番询问,他们竟全部认同了芈兰的说法。 即便如此,项羽依旧无法确信。 当他想到项庄时,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在他看来,项庄的言辞,定然可以解释一切。 第144章 一探究竟 项羽认为,只有项庄的回答,才能证实他们话语的真实性。 有了这个念头,他准备立即招回项庄,并一探究竟。 当项羽正要起身时,一双小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襟。 顺着小手看去,项羽看向芈兰低垂的眸子,他露出了一脸的狐疑。 “汝欲何为?” 在项羽的询问下,芈兰低眸摇头。 “陛下,妇有一物,…汝…需日后察看!” “…汝有一物?…何物?…又为何日后察看?” “此事…不可言!” 言此,芈兰转身看向枕头。 在项羽疑惑的目光中,芈兰轻轻拿起枕头。 那枕头被拿开,一捆竹简赫然出现。 芈兰拿起竹简,她看了一眼项羽,又将竹简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那竹简仿佛有千斤重,竟压的芈兰不敢抬头。 项羽心生好奇,他伸手探入芈兰面前。 “此乃何物?…寡人欲知晓一二!” 芈兰将竹简紧抱怀中,她看向项羽,却不愿交出竹简。 目视可怜巴巴的芈兰,项羽有点没了耐性。 “汝乃何意?…汝又欲何为?” “陛下,虞妇人可为陛下而死,…妇亦可!…此物乃吾之心境,…陛下此刻不可视之。” “…虞姬可为寡人而死?” 项羽没有惊讶,虞姬的对自己的忠心,历史上确有其事,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暗自思量一阵,项羽嘴角微动。 “寡人夺得天下,已指日可待,…寻死之事,…不复存在也!” “陛下……” 芈兰迟疑一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项羽。 “汝来此地,…乃虞夫人有意诱导陛下来此。…若妇猜测无误,…此乃虞夫人好心为之!” “…虞姬诱导寡人来此?…虞姬好心为之?” 芈兰的话如同一碗迷魂汤,项羽反复琢磨一阵,他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此言何意?” “虞夫人心地善良,她……” “轰!………” 芈兰话没说完,屋外传来了一声炸雷。 这雷声极大,仿佛在耳边炸响一般。 闻听雷声,芈兰吓得花容失色,她惊吓中赶忙扑在了项羽怀里。 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绵羊,一个劲的钻入项羽怀里,身躯还在不住的颤抖着。 项羽顺势抱住芈兰,看着受到惊吓的芈兰,他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雷声而已,…汝竟如此惧怕?” 芈兰微微抬头,又摇了摇头,她竟然惊吓的骇然失色。 “陛…陛下,…虞夫人………” “…虞姬?…虞姬何事?” 芈兰没有说话,她颤巍巍的看向了门外。 顺着芈兰的目光看去,项羽一眼看向了房门。 “陛下!陛下!……” 两人齐齐看去时,外面传来了王单的呼喊声。 项羽眉头紧蹙,王单平时本就沉默寡言,今天发了那门子疯,竟如此的冒失。 带着疑惑,项羽起身。 在芈兰紧紧的跟随下,项羽来到门前,他不好气的打开了房门。 “吱嘎!” 房门忽的打开,项羽直视王单。 只见王单面色恍惚的看向自己,他还时不时的看向远处的‘正殿’。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项羽惊呆了。 一眼看去,那最为高大的正殿上方,正在冒着浓烟。 项羽目光呆愣一下,他看向王单。 “大殿怎会失火?” “…天雷,…适才天雷所至!” “…天雷?” “卑职适才视之真切,一道天雷下落,便………” 回想起刚才的雷声,项羽迟疑片刻。 他看向天空,摇了摇头。 “此时晴空万里,…怎有天雷?” 他虽不相信,可刚才的雷声,他也听得真真切切。 顿感疑惑,他迈开了步子,朝着正殿方向走去。 项羽刚迈开步子,芈兰惊恐的看了一眼‘天空’,她赶忙抱着竹简紧紧跟了上去。 几人一路疾驰一段距离,又转了几个弯,便来到了正殿门外。 项羽来到大殿外时,范增已在此等候一会。 看到范增,项羽上前两步,他面露疑惑的停在了范增面前。 “亚父,…此处怎遭雷击?” 范增回头看了一眼,他赶忙转头看向项羽。 “籍儿……” 话刚说出口,他神色哀伤的看向了天空。 待他低头时,两滴泪水滑落下来。 “籍儿,虞姬……” “…虞姬?” 提到虞姬,项羽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离开正殿时,虞姬正在大殿里。 想到这,项羽身躯一震。 反应过来,他快速的跑了进去。 进入大殿后,大殿的火焰已被熄灭。 可透过浓烟,他四下看去,竟没有虞姬的踪影。 看不到虞姬,他慌了。 他整个人成了一个‘大’字形,在他目光的引导下,他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起虞姬来。 “虞姬,虞姬!……” 高位处、柱子后、角落里、大门后面……… 他寻找了大殿里的每一个角落,竟找寻不到虞姬的丝毫踪迹。 虞姬就如同人间蒸发了般,又如同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 “虞姬,虞姬!汝在何处?……” 项羽寻觅良久,渐渐的,他开始失去了理智,甚至达到了歇斯底里的境地。 “莫要躲着寡人,…汝速速现身!……” 在项羽大喊大叫时,范增叹息一声。 “籍儿,…汝乃何人?” 闻声,项羽稍稍安静下来,他顺声转身。 目视范增,他面色痛苦。 “亚父,…汝适才如何询问?” “籍儿,…汝乃何人?” 看向范增一脸的悲喜交加,又略带期待,项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籍儿乃何人?” 默念一遍范增询问的话语,项羽大脑顿感炸裂。 自己是谁?项羽,不,两千年后的‘流氓’。 流氓?不,不能告诉范增。 不,此事只有我自己知晓,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 再次看向范增,他愣住了。 发觉范增嘴角挂着笑,项羽顿感心虚,他不自觉的连着后退两步。 不,范增为何如此询问? 莫非,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 不,他怎么可能知道? 项羽连连摇头,他高大的身躯颤抖起来。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强装淡定。 待项羽恢复一些,他抬手停滞半空,接着又若有所思的放下手臂。 “亚…亚父,…籍儿…乃项籍也!” 听到项羽的回答,范增笑着摇了摇头。 “籍儿,万世回转,…汝亦如此在乎尊严否?” “…尊严?…亚父何意?” 第145章 ‘流氓\’ 对于项羽的询问,范增捋了捋胡须,他诡异一笑。 “流氓,…汝可知悉流氓何意?” “…流氓?” 闻听流氓,项羽瞳孔瞬间扩大。 他流氓的身份,范增怎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此事只有自己知晓,范增又如何看出? “不,…籍儿不知!” “…不,…籍儿深知!” “不,不……” 此时的项羽,如同被人掐住七寸的小蛇,他很想摆脱,却又无能为力。 “籍儿需细细思量,…汝为何来此?” “…籍儿为何来此?” 在范增笑呵呵的询问下,项羽深陷惊恐中,他竟一时难以摆脱‘怀疑的阴霾’。 在他的记忆里,一个最要好的哥们被揍了,为了帮那哥们找回面子,他二话没说便带着哥们出了门。 可意外的是,对方不但早有准备,还把两人围了起来。 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杀出重围。 可他二人势单力薄,又怎么可能是几十人的对手。 他只是一个要债的小流氓,还未曾拥有项羽的武力。 乱战中,一把砍刀横空劈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后,再次醒来,就成为了历史上的悲剧英雄项羽。 想到这里,他呆愣片刻。 “流氓?…吾乃流氓?” “啪…啪…啪……” 项羽不自觉的说出流氓二字,范增竟然笑眯眯的鼓起掌来。 “妙,妙哉!…万世流转,…籍儿蜕变极大也!” “…蜕变?” “籍儿,汝为流氓,…可曾拥有名讳?” “…名讳?” 说到名字,项羽又一次愣住了。 后世的他,啥时候出生的,他都不知道。 父母是谁,他也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有了意识,便被人喊作流氓。 记得第一次被别人喊流氓,还是他上初中的时候。 那是一所初中,在孤儿院里,班里大概四十多个同学。 这一切,他都记得模模糊糊的。 他记忆最深的是,一个教历史、地理的老师。 为何对那个老师记忆深刻,因他对历史、地理极为喜好。 在那老师的课程里,其他同学除了打叉犯混,也就是昏昏欲睡。 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听得津津有味。 当老师讲到项羽、刘邦、韩信时,他更是兴趣盎然。 在他聚精会神的听讲中,老师也逐渐有了兴致。 在这位老师的讲解下,偌大的教室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老师每讲一段,他就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那老师曾说:“项羽的失败,是他的性格导致的………” 对于老师的这句话,他记忆尤为深刻。 就在他暗自思虑时,老师放下书本,他笑了笑。 “流氓,…我讲的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他仿佛还在沉思。 “流氓,流氓,老师问你话呢?……” 他没有回答,教室里传来了七嘴八舌的提醒。 “…呃……” 反应过来,他依旧没有作出回答。 也正是从此时,流氓这个名字便伴随着他。 后来,他长大了,便离开了孤儿院。 为了生存,他选择南下谋生。 那是1999年的春天,他从孤儿院所在地坐上了火车。 在同学的联系下,他前往了南方。 到了南方,他和同学几经周转多年,却一事无成。 后来,同学辞职了,并带着他加入了‘借贷行列’。 为了吃催债这碗饭,他们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流氓’,也可以用小混混来形容。 既然决定吃这碗饭,那同学带着他,真可谓是无恶不作。 打电话威胁、当面恐吓、砸人家玻璃、告知债主家属、半夜骚扰……… 无论什么卑劣的手段,他们全都使用过。 后来,由于老大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也引来了其他势力的警惕。 在其他势力的关注下,他的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催债时竟被人下了黑手。 那次,他的朋友被派去讨债,刚到债主家门口,便被几人拦了下来。 一番搏斗后,朋友虽然跑脱了,可属实被揍的不轻。 朋友回来说明了情况,他情绪激动,很难咽不下这口恶气。 二话没说,他带着朋友出了门。 一路上,他的朋友为了稳妥起见,又连忙通知了其他兄弟。 可‘怪异’的是,直到两人被几十人围困良久,提前通知的兄弟也没有出现。 为了摆脱困境,‘朋友建议’突围出去。 接着,便发生了打斗。 打斗中,一把砍刀横空劈来,他便失去了意识。 当他恢复意识时,已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结合了原体的记忆,他才知道自己穿越了。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竟成为了历史上的悲剧英雄项羽。 想到这里,他一头的冷汗。 “穿越否?” 他带着惊讶,脱口而出。 他的话,范增听得真切。 范增摇了摇头,他大笑起来。 “哈哈哈,穿越何意,…老夫不知。…汝乃何人,…老夫深信不疑!” “…吾乃何人?” “万世流转,…霸王项羽!” “…吾是项羽?…非流氓?” 看向项羽震惊的表情,范增仰天大笑起来。 “籍儿,汝之回归,…老夫甚喜也!” “…回归?…亚父此言何意?” “一承诺,…汝岂可忘怀?” “…承诺?” “此承诺只一人可知,…待此人回转,…汝便可知晓一切!” “何人知晓籍儿承诺?” “龙苴!” “…龙苴?” 又一次提到龙苴,项羽愣了愣。 此刻,他心生闷气。 随着他呼吸的加速,他竟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亚父,龙苴已死,…汝莫要戏耍籍儿?” “死,哈哈哈,待汝知晓一切,生亦可死,死亦可生也!哈哈哈………” “…生亦可死,…死亦可生?亚父……” 没有理会项羽,范增大笑一阵,他收住笑转身看向一侍从。 “取老夫竹简!” 他说完,一侍从立马将一竹简送了过来。 范增看了一眼手里的竹简,他若有所思一下,接着缓步走向项羽。 来到项羽近前,他将手里的竹简递了过来。 项羽迟疑一下,看了一眼神秘莫测的范增,他赶忙伸手接过竹简。 “哈哈哈……” 就在他准备打开竹简时,范增又一次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仿佛带着落寞,更带着些许的悲凉。 闻听笑声,项羽赶忙抬头。 他刚抬头,却发现范增带着笑声奔向了殿外。 眼看范增大笑着跑了出去,项羽心生好奇。 不敢耽搁,他赶忙追了出去。 就在项羽一脚踏入殿外时,范增已然来到了大殿空旷地带。 第146章 天雷 范增立于空旷地带,他猛然转身。 看向项羽,他哭了。 “籍儿莫要靠近!” 范增伸手迎向项羽,他痛苦的摇了摇头。 “籍儿,若非如此,汝将何时醒悟?…切记,切记吾等暂离此地,…吾等将待汝称尊之日!” 话罢,范增仰望天空,他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暂离此地?…待籍儿称尊之日?” 这时,项羽预感不妙。 顺着范增的视线,他看向了天空。 接着,他又转身看向虞姬消失的地方。 “不,亚父不可!不,亚父不可!………” “轰!” 一声巨响传来,一道炽色光芒乍现。 那声响未消退,光芒中,一道水缸粗细的天雷从空中劈将下来。 只一闪而过,待光芒‘散去’,空旷地带的范增原地消失了。 目睹这一切的发生,项羽眼角泪水滑落,他如同盲人一般,摸索着缓缓上前。 四下寻找一番,见不到范增的踪影,项羽大叫起来。 “啊!……,亚父,亚父何在?亚父,不………” 项羽来到范增消失的地方,他俯身看向地面雷击的痕迹,他跪地扒拉着地面。 “亚父,亚父……” “陛下……” 在项羽痛心疾首时,一声微弱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他猛然回头,一眼看去,却看到芈兰泪眼朦胧的模样。 “…汝呼唤寡人?” 芈兰擦了一把泪水,她将怀里的竹简递了过来。 项羽接过竹简,他愣住了。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他感觉这情形无比的熟悉。 “…汝,…汝欲何为?” 芈兰笑了笑,她伸手指向前方。 “亚父!” “…亚父?” 项羽闻听范增,他赶忙顺着芈兰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眼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回头看向芈兰时,芈兰已然跑到了远处。 看到这,项羽顿感不好。 他赶忙起身,迈开步子追向芈兰。 “不可,…汝不可如此?” 芈兰擦了一把泪水,她笑了笑。 “陛下莫要靠近,吾等誓言已破,自当如此下场。…虞夫人心地善良,她欲解救为妇,…故而有意欺骗陛下。…此事,…陛下莫要责怪虞夫人!” “不,…汝速速回至寡人身侧!” 项羽说着,他赶忙上前。 眼看项羽逼近,芈兰神色决绝,她快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剑。 短剑掏出,目视项羽,她提剑立于脖颈之处。 “陛下莫要近前,虞夫人可为之事,…吾亦可为!” “…为何如此,天下将定,…汝等为何如此?” 芈兰笑了笑,她目视项羽。 “得陛下怜爱,吾心足矣!” 说完,她仰视天空。 “人皇重生,…天、地、人同尊!” “轰!” 又是一道惊雷乍现,待光芒消散,芈兰弱小的身躯消失的无影无踪。 亲眼目睹范增、芈兰的下场,项羽的心性彻底被激怒了。 他仰视天空,气的浑身颤抖。 伸手指向天空,他的呼吸声粗犷而又急促,就如同一只暴怒的野兽。 无奈天空太高,他却无法触及。 带着暴怒,他看向远处的王单。 “霸王弓,…速取寡人霸王弓!” “诺!” 王单拿下斜挎的弓,又赶忙解下后背的羽箭。 目视暴怒的项羽,不敢耽搁,他一路飞奔过来。 接过霸王弓,项羽顺手拿起一支羽箭。 他怒视天空,接着上前跨出一大步。 “啊呀呀……” 一声怒吼,他顺势拈弓搭箭,立马对准了天空。 “高高在上,高高在上否?” 带着愤怒,那霸王弓被他拉到了极限。 在他的暴怒下,那紧绷的弓弦被顷刻间释解了力道。 “嗖!” 一声破空声发出,那羽箭泥牛入海般消失在天空中。 一箭射出,不见效果,他又提箭再射。 “嗖!” “嗖!” “嗖!” ……… 直到几十支羽箭射完,他的愤怒未消,盛怒的情绪反而越来越无法控制。 “取箭,速速取箭!” “诺!” 在项羽的催促下,王单俯身,他赶忙跑开了。 “轰!” 王单刚离开数步,他的后方传来了巨响。 闻声,王单赶忙回头,他惊恐的看向项羽。 只见项羽头顶之上,那水缸粗细的雷柱,正直直的下落。 “陛下,陛下!” 王单大惊失色,他呼喊两声,赶忙冲向项羽。 刚迈出步子,他惊的呆立当场。 一眼看去,只见那雷柱笔直的落下后,刚触及项羽头顶时,竟被四处迸射的紫色光芒挡了下来。 那紫色光芒不大,只有一斗大小。 就是这一斗大小的紫色光芒,竟硬生生的抵挡住了天雷。 那天雷被挡下的一瞬间,又原路折返了回去。 折返回去的天雷,来的匆忙,去的更是洒脱。 看着安然无恙的项羽,王单伸手扶着脑门。 “这……” 带着震惊,他迈着颤巍巍的步伐,好不容易才来到了项羽近前。 “陛…陛下,…汝无碍否?” 闻声,项羽猛然回头。 他突然的回头,那狰狞至极的面孔将王单吓得一个趔趄。 王单惊惧至极,连连后退中,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项羽喘着粗气,他伸手指向远方。 “汝速速离开此地!” 王单被吓得不轻,他想都没想,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向了远方。 眼看王单已远去,项羽又一次看向天空,他伸手怒指高处。 “高高在上,高高在上之神,寡人在此等候,…汝可敢生死一决?” “轰轰轰………” 他话音刚落,数百道惊雷,从四面八方劈将下来。 百道惊雷同时发作,遮盖住了所有事物的同时,竟令天空中的太阳也顿感黯然失色。 只见百十道雷柱齐齐落下,直直的冲项羽所在的位置击打下来。 在那雷柱落下时,项羽的头顶又一次紫光乍现。 紫色光芒的出现,数百道雷柱如同光线直射镜面,一下子便被折射了回去。 紧接着,数千道天雷,数万道天雷齐齐亮相。 …………… 不知过去多久,天空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远处的王单被吓得匍匐在地,听闻雷声消失,他赶忙抬头看向项羽。 这一看,他大喜过望。 项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他仿佛没事人一般。 当王单起身走向项羽时,项羽微微移动步伐,他俯身捡起了两捆竹简。 捡起两捆竹简,他赶忙揽入怀中。 那两捆竹简被他抱的紧紧的,就仿佛他不愿失去的宝贝。 远远看去,项羽身躯一震,他竟痛哭起来。 “亚父、虞姬、芈兰,…汝等为何逼迫寡人?…天子何妨,…人皇又何妨?…汝等离去,…欲留寡人独处乎?” 这时,王轲抱着一捆竹简跑了过来。 看了一眼王单,王轲赶忙跑向痛哭流涕的项羽。 “陛下,此乃虞夫人留下竹简……” 第147章 竹简 “虞姬…留下竹简?” “是也,适才于矮桌处发现,…卑职不曾耽搁,…便立即送于陛下。” 接过竹简,项羽看了一眼天空,他神色凝重。 略微愣神,他看了一眼大殿,心事重重的上前迈了一步。 突然,他又停下了脚步。 扭头看了一眼王轲,他又看了看远方赶来的众大臣。 略微思虑一下,他回头目视王轲。 “寡人独自进入大殿,汝等在此阻拦众大臣,…切记,…不得令任何人进入。” “诺!” 话罢,项羽径直向着大殿走去。 他上了几个台阶,迈过一道门槛,快速的进入了大殿。 进入殿内,他环视一周,看向了几个侍从。 “汝等速速退下!” “诺!……” 待所有侍从离去,他赶忙前往了高位处。 又环视四周,他一眼扫过空荡荡的大殿,便失落落的坐了下来。 坐定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的大窟窿,接着又落寞的低下头来。 当他目光落在怀里时,他犹豫一下,直接拿起了虞姬留下的竹简。 待他打开竹简,定目看去,他惊呆了。 “寡人乃万世回转之人?…寡人正是人皇?” 带着惊讶,他继续看下去。 直到他看到结尾处,他愣住了。 在虞姬留下的竹简里,她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五件事。 第一件事,万世回转。 第二件事,人皇重生。 第三件事,万世等待。 第四件事,一个承诺。 第五件事,生可死、死亦可生。 万世回转,顾名思义便是‘经历万世’的人。 对于经历万世这件事,项羽想不明白。 万世?即便每一世只有数十年或者几年,那起码也要几万到几十万年的时间。 他自己来自后世1999年,满打满算也才2000多年。 这差距太大,他认为这是对不上的。 当他看到如何确定人皇身份,他沉默了。 人皇重生,需项羽亲口‘承认自己是流氓’。 承认流氓?在项羽的记忆里,他来到这个世界,只开口承认过一次。 那一次就是,为了得知龙苴的死因,他特意命虞子期将韩信带了过来。 为了逼迫韩信开口,他答应了韩信‘求死的要求’。 当韩信说了实情,他有点惜才,却不愿杀韩信。 为此,韩信大怒,他骂项羽非‘君子’作风。 反驳韩信时,项羽随口说出自己是‘流氓’,而并非君子。 这件事,正是发生在这大殿内。 而在场之人,除了项羽、韩信,另外还有范增。 这时,项羽微微点头,他仿佛明白过来了。 看来,亲口承认流氓这件事,正是范增私下告知虞姬的。 以上问题,项羽有点似懂非懂。 可接下来的事情,他感觉越想越糊涂了。 这万世等待,虞姬的解释是,她等了项羽万世。 虞姬等了万世,项羽虽对此感动至极,可他却无法理解。 人怎么可能活万世,万世至少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 若虞姬说得都是事实,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她不是人,她难道是神仙? 即便她是神仙,她又是怎么成为神仙的? 说到神仙,项羽神色一惊,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在芈兰讲述邪祟作乱时,她曾提到虞姬的可怕。 据芈兰所说,面对百万邪祟时,正是虞姬自带光芒从天而降,方才驱散百万邪祟。 可以驱散百万邪祟,难道虞姬真是神仙? 相处了这么久,并未发觉虞姬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若她真的是神仙,那对战刘邦时,她有如此本领,那为何不出手相助? 莫非她只能对付邪祟,而不能对战活人? 想的有点头疼,项羽赶忙捂住脑门,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又一次看向竹简,对于‘一个承诺’,项羽更加的百思不得其解。 虞姬解释里提到,这个承诺是项羽亲口应下的,而知道这个承诺的人只有两人。 一个是项羽自己,而另一个便是龙苴。 承诺?这是什么承诺? 项羽绞尽脑汁的回忆许久,他也无法想到立下过什么特殊的承诺。 自己回忆不起来,他又想到了龙苴。 而龙苴早已身死,他又怎么可能告知自己。 这时,一个问题令他很是困扰。 那刘邦的鬼魂都能出现,为何龙苴的魂魄不能来此呢? 他的魂魄若是现身,不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承诺了。 可怪异的是,龙苴死了,他的魂魄竟从未出现过。 无法弄清楚是何承诺,他叹息一声,只好将此事放在了一边。 再次看到最后一件事,项羽又一次顿感头大。 生可死、死亦可生,这是何意,这是什么意思? 默念几遍,他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仔细回味后,他想到了范增。 范增临死前,好像说过这句话。 范增能说出这句话,定然是虞姬私下告知的。 又思虑良久,无法琢磨透虞姬留下的话意,他又无奈的叹息一声。 可总是无法悟透,他又心有不甘。 为了破解虞姬话里含义,他赶忙拿起了范增留下的竹简。 待竹简打开,他几个扫视过后,微微点了点头。 范增留下的竹简,内容和虞姬所说的大致相同。 而不同的是,范增希望项羽尽快平定天下。 平定天下的同时,还要尽量多建造祠堂,并让楚国人进行供奉。 为了建造祠堂,他要求继续善待楚国百姓。 想到范增的用心良苦,项羽有些无奈,又有些费解。 他不知道建造祠堂有啥意义,即便建造更多的祠堂,那又有啥好处呢? 范增以死逼迫,那肯定没有啥坏心思。 此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对于范增,他是打心眼里尊重、信任,并将范增当作最亲的人看待。 想到这,他面色决绝。 即便建造祠堂没啥意义,也不能辜负范增的一片苦心。 除了以上所说,范增还提到了‘暂时离去’。 暂时离去,字面意思是暂时离开这里。 若暂时离开这里,难道范增没有死? 他没死,怎么可能? 在那天雷的轰击下,他又怎么可能不死? 亲眼看到他死去,这又怎是暂时离去? 第148章 暂时离去 可范增留下遗言写的明明白白,他离去时也曾说过。 他若没死,那他又去了哪里? 若是能回来,那啥时候能回来呢? 项羽想到这,他不自觉的摸了摸脑门。 摸到脑门,他愣住了。 刚才由于太过悲伤,他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便是雷击。 在雷击下,虞姬、范增、芈兰相继离去,而自己却是毫发未损。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对雷击免疫? 带着这个问题,他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在雷击时,那王单给自己送来弓箭,那他定然目睹了雷击的整个过程。 想到王单,他赶忙看向大殿外。 “王单,汝速速前来!” “呃……” “这………” “啪嗒,啪嗒………” 话罢,大殿外传来了一阵议论声,紧接着又发出一阵脚步声。 王单一路跑来,他来到近前,赶忙冲项羽俯身施了一礼。 “陛下,…唤卑职何事?” 项羽微微皱眉,他摸了摸脑门。 “适才雷击时,…寡人为何无碍?” “呃…这……” 王单偷偷看了一眼项羽,他支支吾吾半晌,竟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项羽板起脸来,他俨然没了耐性。 “速速道来!” “…呃,…紫色光芒,…陛下之顶乍现斗大紫色光芒。” “…紫色光芒?…斗大紫色光芒?” “是也!” “如何抵挡雷击,…汝可曾视之真切?” “雷击落下时,陛下之顶迸射紫色光芒,…那光芒虽只斗大,…却可将雷柱瞬间击退!” “…哦?…汝所言非虚?” “陛下,此乃实言,…卑职莫敢欺瞒陛下!” “嗯……” 项羽暗自思虑一下,他看向王单,接着推了推手。 “寡人已知晓,…汝速速退下便是!” “诺!” 待王单转身离开,项羽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各处。 接着,他又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察觉自己并未损伤分毫,他顿感惊奇。 这头顶的紫色光芒,韩信、桓楚等人都曾见过。 可神奇的是,后来又莫名的消失了。 更加奇怪的是,遇到雷击时,它竟又一次出现了。 它的出现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竟可以轻松抵挡天雷。 “不可思议,…真乃不可思议!” 项羽惊叹一番,他摇了摇头。 若这一切皆是如此的不可思议,那范增、虞姬、芈兰的离去,真的有可能是暂时的吗? 有了这个疑问,又想到他们还能回来,项羽悲伤的心情立马释然了许多。 他心情好了一点,四处张望时,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竹简上。 这个竹简是芈兰留下的,她曾交代,需日后方可查看。 如今芈兰已离去,他感觉可以打开了。 暗自下了决定,他赶忙拿在手中,并快速的打开了竹简。 待竹简打开,项羽目光上下移动几次,他目光钉在了竹简上。 此时,他有点怀疑眼睛出了问题,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没有看清。 带着怀疑,他擦了擦眼睛,又重新查看一遍。 看完后,他竟有点怀疑人生了。 芈兰遗言里,只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便是,虞姬可以为自己而死,那她同样可以做到。 为了证明她能做到,她还特意提到,‘她已两次不输虞姬’。 对于两次死去,项羽大为惊愕。 这一次,她们同时离去算一次。 那第二次,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难道,是未来发生的事? 想到这,项羽摇摇头,他立马否定了这个不可能的想法。 首先他认为,未来发生的事,芈兰怎么可能知晓。 再者,芈兰已直言,她已两次不输虞姬。 这么说来,这两次死去,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他抛弃未来不可能的想法,又联想到曾经发生的事。 浮想联翩多时,直到他翻出儿时的记忆,也没能寻找到她们曾经死去的事实。 为了破解芈兰话里含义,他开始回忆起芈兰说过的话。 记忆里,芈兰曾偷听虞姬说过一番话。 据芈兰所说,虞姬手持长剑立于脖颈处,并独自痛哭。 虞姬曾哭诉:“大王,已过万世,汝可否认清事实?…尊严虽重,…屈身一次又何妨?…流氓之名虽不雅,只乃卑微之名,…胜负方为关键!…汝若不胜,…吾等将再无翻身之望!” “…已过万世?…尊严虽重?…屈身一次又何妨?…流氓之名虽不雅?…胜负方为关键?…若不胜将再无翻身之望?” 项羽默念一遍,他总感觉这段话同虞姬、范增留下的遗言有所吻合。 至于哪里吻合,他又说不上来。 总是想不通,他感觉十分的恼怒。 恼怒的不是别人,正是范增、虞姬和芈兰。 他们既然知道这么多,为啥不直接说出来呢? 连死都不怕,为何如此隐晦的提醒,而他们却不愿直说。 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这不是多此一举,白白折腾人吗? 想到这,他气的面色铁青。 “哼!胜负又如何,…难道败了还将面临乌江自刎、霸王别姬不成?” 带着心中的怒气,他说了一番气话。 可这番气话说完,他眼眸微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 “…霸王别姬?…难道是霸王别姬?” 说到霸王别姬,项羽愣了愣,他又赶忙联想到虞姬‘立剑放于脖颈之处’。 当时战局并不明朗,胜负也不可知。 既不知胜负,她又为何立剑于脖颈之处。 还有,她又为何说出‘不胜将再无翻身之望’? 难道虞姬已死? 不,她若死了,那自己怎不知晓? 她死了,那之前的虞姬又是谁? 鬼魂?神仙? 可话说回来,若是历史没有改变,那她真的死了。 这样说来,她的确为自己死了两次。 若是这样看来,虞姬死两次确有其事。 虞姬死两次勉强说得过去,那芈兰呢? 芈兰这次离去算作一次,那另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她长时间待在江东,她发生任何事情,自然有人汇报上来。 可是,并未收到她死去的消息。 芈兰的遗言和竹简里,都一再强调了这件事,这绝非同虞姬斗气的做法。 她若有如此心计,不妨直接躲在自己怀里。 这样的话,她便可以安然无恙。 可她明知离开自己会死,她还是选择欺骗自己,并跑向了远处。 她们两次为自己而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即便选择死,也不愿当面说出实情,这到底又为了什么? 还有那最关键的龙苴,他又将如何告知自己立下的承诺? 第149章 三份竹简 龙苴如此关键,他到底知道什么承诺? 他既然知道承诺,当初为何不说出来呢? 龙苴现在都不在了,这不是令我为难吗? 带着心中的疑惑,项羽揉了揉太阳穴,并以此来缓解愈发疼痛的脑仁。 就在他苦思良久后,他手里停止了动作,又不自觉的看向了三份竹简。 收回手时,他的手顺势摸到了怀里。 当他手缓缓掏出来时,那颗光芒四射的内丹被他掏了出来。 单手托着硕大的内丹,眯起眼睛,他若有所思的端详起来。 这一切的变故,俨然是从内丹出现后开始的。 在内丹出现前,一切都是正常的。 自从内丹出现,回来的路上,他的头顶便出现了紫色光芒。 头顶出现紫色光芒这件事,想必是韩信私下告知于范增。 对,韩信。 这样说来,韩信同范增聊了许久,他定然知道一点内情。 想到韩信,他微微点头。 抬头间,他收起内丹,立马看向大殿外。 “韩亲王,…汝速速前来!” 项羽一声大喊,大殿外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啪嗒啪嗒……”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韩信匆忙跑了进来。 待韩信来到近前,他俯身施了一礼。 “小王拜见陛下!” 项羽面色淡然,他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蒲团,又冲韩信甩了一下头。 “至寡人身前详谈!” “呃……” 韩信略作犹豫,他迈开步子走了上来。 来到了项羽身前,他看着项羽示意的蒲团,又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项羽。 “陛…陛下,此乃军师蒲团,…小王…小王怎可逾越?” “无碍,亚父已离去,…汝自今日始,仍为寡人韩亲王,…又同为吾楚国军师。” “…韩亲王?…又同是军师?…这……” 韩信脱口而出,他被震撼到了,更多的则是难掩内心的激动。 这韩亲王尊贵不说,可楚国的军师,更不是谁人想做就能做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军师只是一个出主意的闲人。 殊不知,在楚国军师权力、地位极重。 楚国的文臣武将谁人不知,这军师的位子可大有门道。 在楚国,就算位高权重的相国大人见了军师,那也要矮上一头、毕恭毕敬的。 若是做了军师,那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更加震撼的是,就连项羽也对军师言听计从、尊崇有加。 想到这,韩信如同身在云端,他竟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韩亲王!” 项羽的一声催促,令韩信猛然惊醒。 他又看了一眼蒲团,赶忙连连点头。 俯身间,他小心翼翼的跽坐下来。 韩信跽坐的板板正正,这令项羽看着有点别扭,他起身移动一下蒲团,直接来到了韩信跟前。 “军师离去之事,…汝可有所听闻?” “…陛下,小王已有知晓此事!” “嗯,吾楚军虽勇,却不可无谋,今后,…汝便乃吾楚国新任军师。…另之,…吾等当以兄弟相称。” “…兄弟?” “是也,…汝可否认同?” “陛下,小王不敢……” 韩信话没说完,项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事寡人主意已定,汝莫要推辞!” “…谢…谢陛下!” 项羽回头看了一眼矮桌上的竹简,他迟疑一下,接着又转头看向韩信。 “韩亲王,吾等回都之时,…亚父可曾同汝提及要事?” “…要事?” 韩信抬头仰望屋顶,他展露出沉思状。 沉思许久,眼眸微动时,他点了点头。 看向项羽,他面露些许的疑惑。 “小王不知可为要事,…可军师提及之事,…小王当下依旧困惑!” “…哦?…何事令汝困惑?” “自小王讲述陛下一路奇遇之事,军师便一再发问,他询问过多,…小王也一一做了解答。” “亚父所问何事?” “首先,…他问及陛下可否自称流氓。…再者,他又问及巨蛇可乃陛下一人独杀,斩杀巨蛇的方法,可否获得内丹。…后来,他又问到龙苴是否已死。” 项羽微微点头。 “陛下,另有一事……” “何事,汝速速道来!” “循序渐进,誓言,内丹需不离其身。” “…循序渐进?…誓言?…内丹需不离其身?…此乃何意?…又因何提及?” 项羽问得急切,韩信略感错愕,他窃窃的摇了摇头。 “此乃军师最后提及之事,他并未道出事因。…呃,他只告知小王,…若陛下不解时,可提及此言。” “…哦,…循序渐进,…誓言,…内丹需不离其身……” 项羽默念一遍,他顿感这些话语有点熟悉,好像听谁说起过。 “誓言,循序渐进……” 项羽又自顾自的念叨几遍,猛然抬头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芈兰,是也,…是芈兰提及此事!” “…皇后,…皇后提及此事?” “是也!” 项羽紧绷的神色,瞬间释然许多,接着他低头陷入了沉思。 芈兰曾说:“亚父言之,此事需循序渐进,绝不可操之过急。…不则,…于陛下大为不利!为此,…妇曾立下誓言……” 回忆芈兰说过的话,项羽刚刚舒展的面容,又一次绷得紧紧的。 此事需要循序渐进,绝不可操之过急。 不然,对自己不利。 对自己不利?为啥对自己不利? 因此事,芈兰还立下了誓言。 说到誓言,他立马想到了范增、虞姬、芈兰遭受雷击的过程。 这誓言,难道应验了? 他们立下的誓言,难道是五雷轰顶? 想到这,他微微点头,仿佛有点明白了。 既然誓言已知晓,那‘内丹需不离其身’,又是什么意思呢? 说到内丹,项羽又赶忙摸了摸胸口。 这颗内丹一直在怀里放着,并没有离开自己的身体。 那这不离其身,若不是放在身上,那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突然,一个念头浮现他的脑海。 摸着那‘鸡蛋大小’的内丹,他又立马摇了摇头。 这太大了,若是小一点,倒是可以吞下去试一试。 可这内丹这么大,若贸然吞下,能不能吞下不好说。 万一吞下去,又哪里还有命在。 即便在后世,就算有高超的医疗条件,那也万万不可尝试。 第150章 内丹的秘密 项羽一边苦思,他一边手扶胸口。 随着他大手紧紧的贴着胸口,他的面部也逐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这不断变化的神色,看在韩信眼里,他顿感心痛。 “陛下,生死乃人之常事,…陛下莫要记挂于心!” 在韩信看来,项羽如此模样,定然是想念范增、虞姬和芈兰。 为了让项羽想开点,他只好开口劝慰一番。 闻听韩信的话语,项羽眼睛眨了一下。 “…生死乃人之常事?” “嗯,既为人,…又怎可不死?” “那龙苴是否已死?” 项羽询问龙苴是否已死,韩信愣了愣,他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龙苴死没死,自己还能不清楚。 被项羽这么问,又被范增问及过,多次询问下来,他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龙苴身中数百支羽箭,他若不死,那简直太离谱了。 再说了,龙苴葬在潍水河畔,这不是事实吗? 想到这,韩信略带心虚,他苦笑一声。 “龙苴之死,实乃小王之过错,…望陛下莫怪!” 项羽摇摇头,他顺手又掏出了那颗内丹。 看了一眼内丹,他看向韩信。 “不,寡人未曾怪罪于汝。…可亚父、虞姬曾多次提及龙苴,…这令寡人甚是不解!” 项羽的话韩信听了一半,他直勾勾的盯着硕大的内丹,竟没听到项羽后半句说得啥。 “陛下,此物,…便乃军师曾提及之物?” 顺着韩信的目光,项羽看向了手中。 “…呃,此物被亚父称为内丹。” “…内丹?” 韩信带着好奇,他上前探了探身子。 “陛下,此物,…小王可否察看一番?” “呃……” 项羽看了看内丹,他又看向一脸好奇的韩信。 他本想拒绝,可韩信已开口,他又磨不开面子。 既然选择相信韩信,那必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才是。 范增曾交代不离其身半寸,可曾经送给了虞姬,这不是离开过吗? 这短暂的离开,自己也没发生啥事。 感觉没啥大不了的,项羽点点头,他直接将内丹递到了韩信面前。 “无碍,汝察看便是!” 项羽简单犹豫后的豪爽,令韩信大为动容。 他感动的连连点头,便抬起双手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 当韩信托起内丹时,当项羽收回手时,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那内丹炽色的光芒闪动几下后,竟开始慢慢的暗淡下来。 那暗淡的速度极快,简直肉眼可见。 发觉不对,韩信惊呆了。 托着内丹的手颤抖起来,看向项羽时,他已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陛下,这……” 眼看内丹渐渐失去光彩,项羽也有点着急。 这颗内丹在自己手里,简直遮人眼瑕般。 为何到了韩信手里,就开始变的黯淡无光了? 看着韩信一脸的委屈,项羽不敢耽搁,他赶忙接过内丹察看一下。 当项羽单手拿起内丹,那内丹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这一去一回间,内丹又突然明亮起来,两人看得是真真切切。 两人四目相对时,皆是一脸的狐疑。 “陛下,这乃何故?” “…这,…寡人亦不知……” 在两人大为困惑时,那内丹竟恢复了最初的光亮。 项羽嘴巴微张,他显然被内丹的忽明忽亮搞无语了。 细细寻思一阵,他越发的感觉摸不着头脑。 这内丹在自己手里光芒四射,而到了韩信手里却黯然失色。 这样看来,它还能认主人不成? 带着这个怀疑,他看向韩信,接着又将内丹递了过去。 “韩亲王,汝再次拿起此物!” “…呃…这……” 这次韩信连忙摆手,他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小王不可触碰,不则,…又欲失去光泽!” “无碍,拿起便是!” 在项羽的催促下,韩信迟疑一下,他只得探身上前。 又一次抬起双手,他看着项羽一脸的坚定,便暗自下定了决心。 内丹再次落在他的手中,他瞪大了眼睛,生怕内丹再次不给他面子。 韩信虽无比的小心,可内丹仿佛有了脾气。 那亮如白炽灯的内丹,再次扑闪几下,又一次变的黯淡无光。 眼看依旧如此,韩信赶忙探身上前,快速的将内丹递给了项羽。 “陛下,此物…不喜小王,呵呵……” 项羽接过内丹,他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内丹,又看向笑呵呵的韩信。 “怪哉,真乃怪哉!” “陛下乃天命之人,…此事当不足为奇。” “…天命之人?不,…寡人不屑天命!” “嘿嘿嘿,陛下所言极是!” 被笑呵呵的韩信注视着,项羽眉头紧蹙,他看向内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触摸内丹的人,不止韩信一人,另外还有虞姬。 韩信一碰内丹,它就像发了脾气的女人一般,瞬间变了脸色。 而虞姬端详内丹时,它却依旧光彩夺目。 这内丹离开自己,落在不同的人手里,它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若是以此认为它‘认主’,那也有点说不过去。 即便认主,它也不可能认两个主人吧? 可亲眼看到虞姬端详内丹时,内丹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这一切,又有啥猫腻呢? 在记忆里,这内丹除了会发光,那也只能驱赶一下蚊虫。 除了驱赶蚊虫,那就是对女人有极大的好处。 想到内丹可以令女人变的更美,他赶忙看向韩信。 “韩亲王,速速带一女子前来!” “这……” 韩信愣了愣,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项羽。 “陛下,…带至此地?” “正乃此地!” 韩信扭头看了一眼大殿外,他尴尬的笑了笑。 “…呃,此时不妥,…不妨夜间带至…” “…夜间带至?…为何夜间带至?” “文臣武将皆在殿外,皇后、虞夫人也刚刚离去,…如此带至,…万一传扬出去……” “韩亲王!” 项羽突然的厉喝,令韩信赶忙捂住了嘴巴。 “陛下……” 项羽一脸的不好气,他轻哼一声。 “寡人乃刘邦否?” “不,小王误解矣。” “嗯,一女子不妥,…需多带几人方为妥当!” “…呃,…小王遵命!” 韩信赶忙应答,他呵呵一笑,起身前往了殿外。 目视韩信离去,项羽又开始低头沉思起来。 其他女子触碰此物,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若是同虞姬一样,那此内丹定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可若真有这样的功效,那内丹为啥对自己没有啥作用呢? 难道,这内丹嫌男喜女? 这样说来,内丹还分公母不成? 一切皆因内丹而起,若可破解内丹的奥秘,那这一切的扑朔迷离是否可以迎刃而解呢? 第151章 测试 “嗒…嗒…嗒………”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项羽苦思如何破解内丹秘密时,大殿内逐渐热闹了起来。 听闻脚步声传来,又发觉大殿透露的光线被遮挡,项羽带着冥思抬起头来。 一眼看去,韩信带人来到了大殿。 在韩信和芈洪的带领下,十来个美貌的侍女站成了一排。 目光扫视众侍女,他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侍女长相极佳,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看来韩信和芈洪没少费心思。 看向韩信时,他起身走了过去。 来到韩信近前,他又看了一眼众侍女。 “嗯,有劳韩亲王!” 韩信看了一眼芈洪,两人又看了一眼众位侍女,接着相视一眼笑着看向项羽。 “陛下,吾等这便离去。” “…离去?” 项羽直视两人,看着两人尴尬的表情,他顿感两人一定是‘想歪了’。 “…呃,芈洪将军先行离去,韩亲王留下即可。” “诺!” 眼看芈洪转身离去,韩信面露狐疑。 “陛下……” 韩信欲开口询问,项羽抬手阻止了。 目视韩信疑惑的眼神,项羽俯身凑到近前。 “此乃试探内丹,寡人并无他意。” “…哦,呵呵…” 明白了项羽的意图,韩信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小王多心矣。” 项羽没有多说什么,他取出内丹走到一个侍女近前。 “汝需敞开双手,…待寡人放置一物!” 那侍女缓身施了一礼,赶忙抬起双手,并做了一个手捧的姿势。 目视侍女标致的容颜,项羽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内丹,他松手便将内丹放在了侍女手中。 当内丹落在侍女手中,项羽眸光微挑,他紧紧的盯着侍女的面容,期待着侍女接下来的变化。 时间过了许久,侍女颜貌未发生改变,而内丹却已没了光泽。 对于这个结果,项羽顿感大失所望。 难道女子体质不同,效果也不同? 带着这个想法,他拿起内丹,待内丹恢复了亮度后,又以同样的方式放在了第二个侍女手中。 一番操作下来,他又一次失望了。 接连试了几次,他逐渐没了耐心。 再次取回内丹,他顺手交给了韩信。 “韩亲王,汝同寡人一般,再试探几次。” “小王遵命!” 将内丹交给了韩信,项羽没了耐性,他转身走向了高位。 待项羽回到高位跽坐下来时,韩信已然忙活开来。 他模仿项羽的样子,又重新试了一遍。 发觉内丹早已没了光泽,他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项羽。 “陛下,…将欲再行试探否?” 项羽叹息一声,他摆了摆手。 “无需再试,…令她等离去便是!” “是陛下!” 韩信应了一声,他看向众侍女。 “汝等速速退下!” 众侍女齐齐点头,她们转过身,排着队列缓缓的走了出去。 待大殿只剩下两人时,韩信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内丹,他窃窃的走向了高位。 来到项羽跟前,韩信赶忙将内丹双手递出。 “陛下,此内丹已无光泽……” 暗自郁闷的项羽微微点头,他深深的叹息一声,抬头看向韩信递过来的内丹。 当他刚抬起手时,一丝光芒一闪而过。 这光芒无比的微弱,就如同钨丝灯电力不足时,一晃而过的光亮般。 光芒虽短暂出现,项羽却不经意间察觉到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又看了看俯身直立的韩信。 定目一看才发现,韩信虽是俯身立于侧方,可他伸出的手臂距离自己的脑门很近,大概只有半尺距离。 半尺的距离,内丹竟透露出了光亮。 这突然间的变化,令他查出了端倪。 “韩亲王,…速速向前半步!” 项羽一直没接内丹,又让靠近半步,韩信面露疑惑。 “…陛下……” “莫要多言,保持此态,按寡人吩咐行事!” “是陛下!” 本就距离项羽很近,韩信心有顾虑,他只得迈出很小的步子来。 韩信保持‘递物状’迈出步子后,那黑乎乎的内丹又再次闪了一下。 这次一闪而过的光芒,项羽瞧得仔细。 光芒仍是转瞬即逝,可却比刚才那次亮了许多。 内丹有了明显的变化,项羽大喜。 “再行上前!” “诺!” 韩信虽一直低着头,可刚才内丹的变化,他也注意到了。 带着心中的惊喜,他赶忙迈出了步子。 这次,他手捧内丹移至了极限,直接将双手抵到了项羽脑门近前。 他的手将要触及项羽脑门,又似乎留有一线距离。 眼看无法上前,韩信稳住身子,他赶忙看向内丹。 这一看,他惊呆了。 只见,内丹在未触碰项羽的情况下,竟再次扑闪了一下。 怪异的是,这次的光芒更加明亮了。 韩信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他表情略显浮夸。 难道内丹距离项羽越近,它的光芒越亮? 在韩信发呆时,项羽身躯后移,他抬起头来。 适才,韩信双手托举内丹,又将双手抵在了项羽的脑门,因此,他的双手完全遮挡了项羽的视线。 项羽不知道结果,可看着韩信目光呆滞的模样,他不免心生好奇。 “韩亲王,…内丹是否生出光芒?” “…呃,…却有光芒。” “可似适才之光?” “不,…此次光亮大胜!” 闻听亮度更强了,项羽大喜,他赶忙站起身来。 起身后,端详着乌漆麻黑的内丹,他眼眸微动。 “如此看来,…此内丹无需接触寡人,只需距离寡人寸余,…它将有所变化?” “是也,小王适才已亲眼所见。” 项羽看着内丹,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韩信。 “汝将此物抵近寡人周身,…另行试探一二?” “小王遵命!” 按照项羽的要求,韩信双手捧着内丹靠近了项羽胸口、腹部,接着又是腰部、腿部。 最后移步至项羽后方,又试了项羽的后背。 试探结束,项羽急忙转身看向韩信。 “如何?” “…并无光亮……” 得知内丹没有变化,项羽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莫非寡人之顶?” 带着这个念头,项羽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此处,…此处可否试探?” 韩信看向项羽手指的后脑勺,他赶忙摇头。 “此乃陛下之顶,…小王莫敢触及。” 项羽嘴角微动,他淡然一笑。 “无妨,…汝再行试过!” 韩信略作犹豫,看着项羽态度坚决,他点了点头。 第152章 项羽之顶 得到项羽的认可,韩信不敢耽搁,他手捧内丹缓缓靠近了项羽后脑勺。 随着韩信慢慢靠近,那乌漆麻黑的内丹逐渐亮了起来。 这次亮起来,却完全不同刚才。 刚才的光亮只是一闪而过,仅限于内丹内部。 而此时完全不同,这光亮一下子充斥了整个内丹。 眼看鸡蛋大小的内丹越来越亮,韩信惊呼一声。 “啊呀,光芒恢复也!” 听闻光芒恢复了,项羽瞪大了眼睛。 带着惊喜,他忽的转身。 转身看向韩信时,他露出了一脸自信。 “韩亲王,无需再试,…寡人已明了!” “…哦,…陛下已知晓缘由?” 项羽一把拿起内丹,他大笑起来。 “若寡人猜测无误,…此内丹同紫色光芒定有关联!” “…紫色光芒?…陛下为何如此断言?” “汝详察之,……则立辨分明!” 说完,项羽单手握着内丹,缓缓的放向了自己的后脑勺。 目视项羽的动作,韩信赶忙来到项羽后方察看。 盯着项羽手里的内丹,韩信面露担忧。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又透露出些许的期待。 就当那内丹距离项羽后脑勺越来越近时,那内丹的光芒愈发强烈。 这种光亮,韩信从未曾见过。 那光亮如晴空中的太阳,由开始的耀眼,逐渐开始光芒四射,最后竟达到了遮人眼瑕的地步。 就在韩信无法直视时,一道斗大的紫色光芒猛然乍现。 紫色光芒来的突然,又来的异常猛烈,只一瞬间,便将炽白色的内丹包裹其中。 在紫色光芒的包裹下,内丹仿佛受到了恐怖的吞噬。 那吞噬速度极快,项羽还没来得及松开手,硕大的内丹便被一股无穷的力道吸落下来。 落下的内丹虽炽光强烈,可在那紫色光芒的吸噬下,它就如同落下了无底深渊般。 电光火石间,内丹一下子便被吸了进去。 韩信看的真切,他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 内丹消失了,它好像被紫色光芒吞噬了,又好像进入了项羽的头颅。 看着纹丝不动的项羽,又寻找不到消失的内丹,韩信面色煞白,他仿佛受到了惊吓。 “陛下,陛下,…汝无碍否?……” 韩信接连的呼喊,项羽纹丝不动,他仿佛置若罔闻般。 眼看项羽虽一动不动,韩信赶忙来到项羽面前。 看着项羽此时的模样,他仿佛在沉思、在回味,又仿佛无比享受的模样。 “陛下,陛下……” 一直得不到项羽的回答,韩信彻底绷不住了,他急忙抬手挥了挥。 “陛…陛下,…汝无碍否?” 韩信话音刚落,项羽猛然睁开双眼。 随着他眼睛的睁开,那斗大的紫色光芒猛然间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那扩散的速度极快,透过了韩信,直直的射向了殿外。 就连向上迸射的紫色光芒,也直接穿过了屋顶,不知道到达了何处。 突然出现这惊人的一幕,韩信吓得连连后退。 好不容易稳住脚步,他又赶忙摸了摸周身。 察觉并未受到伤害,他痴痴的看着越身而过的光芒。 目视这美妙的光芒,他满脸的忧色逐渐消退。 不一会,他竟露出了一脸的陶醉。 “妙哉,…此光芒真乃美哉!” 在这紫色光芒的映射下,他竟不由得伸出手来。 他轻轻的抚摸着光芒,满脸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神色。 就在这时,项羽身躯一震,他眼睛眨了眨。 目视大殿内充斥的紫色光芒,项羽又摸了摸后脑勺。 他一脸诧异的同时,又赶忙伸手捂住了心口。 刚捂住心口,他神色狰狞,又满脸痛苦。 这神态,仿佛他心中多了什么,才令他顿感不适一般。 项羽面色煞白,他因痛苦微微俯身。 紧接着,他的身躯随着手里的动作佝偻下来。 此时,他虽浑身虚汗,却看着心口发起呆。 他暗自回味一阵,才发觉内心深处不是别的,而是一种莫名的悲伤。 这悲伤无比的熟悉,就仿佛早已封印在心灵深处,本就属于自己一般。 当紫色光芒乍现时,它如同解除了封印,只一瞬间,这无尽的悲凉便涌现于心头。 这种悲伤很奇妙,充斥着痛苦、懊悔、不甘、落寞、悲凉、孤冷,欲要挽留,却又不舍。 在这复杂的感触里,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过往。 往事里,陈胜、吴广败亡,项梁又轻敌身死。 秦军势大,围困巨鹿。 为解巨鹿围困,义帝下令————先入关中者为关中王。 义帝忌惮项羽,令宋义为将。 斩杀宋义、巨鹿之战、断秦粮道、破釜沉舟、九进九出、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大胜秦军进入巨鹿,各路诸侯跪行向前,皆莫敢直视。 攻打函谷关、驻军霸上、鸿门宴…………斩杀义帝、册封十八路诸侯。 齐地生乱,率军平叛。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联军东出,彭城陷落。 夺回彭城,刘邦逃生。 荥阳围困,离间计起。 范增离去,病死途中。 四处烽烟,疲于应对。 曹咎固守,激将身亡。 局势逆转,对峙广武。 背水一战,平定北方。 潍水之战,覆灭龙苴。 占据齐地,韩信封王。 处境危机,鸿沟议合。 撕毁协议,追击固陵。 楚军反击,刘邦悲凉。 会师韩彭,兵围垓下。 斩将夺旗,后军败亡。 退守垓下,四面楚歌。 楚歌声起,霸王别姬。 携兵八百,趁夜逃亡。 兵至阴陵,迷失方向。 逃至土坡,四面出击。 已证实力,再逃东城。 东城又战,前往乌江。 虽有亭长,不愿过江。 弃马持剑,决死一场。 独杀数百,余部皆亡。 仰天长啸,自刎乌江。 漫长的过往云烟,竟仿如南柯一梦。 项羽惊醒,两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悄然落下。 他仰望屋顶,发出了一声咆哮。 “不,叔父、亚父、虞姬、芈兰、项庄、虞子期、桓楚……………” 项羽的怒吼,令韩信猛然惊醒。 看着紫色光芒已消失,又看着项羽无比愤怒的模样,他赶忙跑向了项羽。 他一把拉着项羽,满脸皆是担忧。 “陛下,陛下,…汝何事如此忧伤?” “寡人错矣,…非天之过,乃寡人之过错,…实乃寡人之过错!” “陛下,…汝何错之有?” “乃寡人心慈手软,不则,…他等怎可消亡!” 回想项羽适才的怒吼,韩信立马想到了项羽的叔父———项梁。 “…他等消亡?…可乃陛下叔父?” “不止!” “非陛下叔父,莫非军师、皇后、虞夫人?” “不,…远不止他等!” 项羽说出这话,韩信愣了愣。 又寻思一遍项羽呼喊的名字,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龙苴。 毕竟,除了项梁、范增、芈兰、虞姬,楚军其他重要人物都在呢。 “陛下,…莫非龙苴?” 说到龙苴,韩信神色凝重。 看着项羽一脸的怒气,他生怕项羽会问责。 带着心中的顾虑,他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龙苴,远不止……” “嗖!” 项羽刚说出龙苴的名字,只听“嗖”的一声,一个身高八尺、浑身粗犷的大活人立于韩信面前。 上下打量凭空出现的这人,项羽顿感惊愕。 这是何人,怎会从天而降?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竟令项羽震惊的嘴巴微张。 那人面对韩信,却背对着项羽,这令项羽无法看到他的面容。 可看这人背影、盔甲、硕大的长枪,项羽眉头紧皱,他感觉很是熟悉。 而这人的铠甲、武器,项羽渐渐便看出了端倪。 难道,这便是‘生可死,死亦可生’? 由于项羽只看到了后背,他并不敢贸然断定心中的猜想。 “来者可乃……” 项羽话刚说出口,韩信大叫一声。 “不,邪祟,邪祟来也!” 此时,韩信眼睛瞪的溜圆,他的嘴巴张的更大。 从他那惊恐的表情看来,他俨然吓得不轻。 就在这时,那人厉声大喝。 “啊呀呀,胯下匹夫,汝欲同本将军决斗否?” 一声怒吼发出,韩信一个趔趄没站稳,他直接仰翻在地。 韩信浑身颤抖的看向那人,他反应过来后,又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向了殿门。 第153章 追逐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凝重。 韩信因惊吓过度,面色苍白如纸,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踉踉跄跄地跑向殿外。 那步伐凌乱不堪,失了往昔的从容与镇定。 “贼子莫逃!” 眼看韩信逃跑了,那人大喝一声提枪便追。 那人枪尖在光影中闪烁着寒芒,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刺破。 项羽大感不妙,他不敢耽搁,也赶忙追了上去。 他身姿矫健,犹如一头猛虎,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气势追了上去。 三人一前、一中、一后,开始了逃跑、追逐。 当韩信率先来到殿外,他抽空看了一眼众大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地喊道:“邪祟,有邪祟……” 闻听大殿有邪祟,桓楚面露狐疑,他轻蔑一笑。 “呵呵,邪祟?本将军在此,邪物自当退避三舍!” 说着,他横刀挡在韩信身前,满脸透露出无比的从容、淡定。 瞪了韩信一眼,他一脸的鄙夷,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嘲笑。 “堂堂亲王,…竟如此胆小如鼠!” 他调侃韩信时,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容浮现眼帘。 看了一眼来人,又看了一眼绕到自己后面的韩信,他慌了。 “…呃,…龙苴将军?” 说出龙苴将军,他如同中了邪术的木头人,直愣愣的矗立当场。 他眼睛瞪得如铜铃,满脸尽是惶恐。 那被唤作龙苴将军的“邪祟”,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桓楚的手开始颤抖,握刀的力度也渐渐松了下来。 众大臣看到来人,他们神色惶恐,竟不自觉的退闪两侧。 “啊呀,…真乃罕事也!” “皇宫又遇邪祟?” “此非龙苴否?” “………” 眼见众大臣慌了神,韩信紧紧躲在桓楚身后。 “桓楚将军,速速斩杀邪祟!” “…呃…这……” 一时间,殿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有桓楚阻挡邪祟,韩信赶忙轻抚胸口,又趁机喘口粗气。 “桓楚将军,小王全靠汝……” 韩信刚准备对桓楚恭维两句,高如铁塔般的龙苴瞬间暴怒,他伸手一把提起桓楚扔到了一边。 看了一眼韩信,龙苴又侧目冷视摔倒在地的桓楚。 “叛徒!” 他一声怒吼,伸手指向桓楚。 “汝已背叛大王否?” 言罢,他带着心中的愤怒,提枪直刺韩信。 “乎……” 那硕大的长枪带着破空声,直挺挺的刺来,韩信瞳孔瞬间扩大。 “…不……” 眼看枪尖距离越来越近,韩信惊叫一声。 当枪尖的寒芒几乎触及韩信脖颈时,那杆硕大的长枪稳稳的停在了半空。 韩信不敢动,他眸子下垂,惶恐的看向脖颈处的枪头。 长枪虽然不动了,可硕大的枪头依旧颤抖着,从此不难看出双方力道之大。 顺着枪头看去,只见一孔武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枪柄,任巨枪那头如何发力,硕大的长枪都无法前进分毫。 “哎呀呀……” 那人杀心大起,他带着吱呀怪叫,双手紧紧握紧枪柄,还在不断的发力。 直到发觉长枪被更加庞大的力道阻隔,那人愣了愣神,方才看向来人。 “…大王……” “龙苴!…汝欲何为?” “…大王,…汝怎在此?” “此乃何地?” “…潍水……” 说到潍水,被称作龙苴的那人,赶忙四处察看。 他看了一眼项羽,又赶忙看向面色惊恐众大臣。 目光移动时,他又看了看后方的大殿。 “…王宫?” 龙苴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他脸上尽是迷茫。 “…吾怎在王宫?” 项羽一把夺过长枪,他单手用力将枪尾猛扎于地。 “砰!” 一声长枪触碰地面的声音传来,在场众人齐齐吓了一跳。 韩信稳住神色,看了一眼龙苴,他率先反应了过来。 一个箭步来到项羽身后,又赶忙冲龙苴梗了梗脖。 “陛下,…此物是人是鬼?” 项羽看了一眼愣神的龙苴,他摇了摇头。 “此事甚是古怪,…需询问一番方可断定!” 目光略过韩信,项羽扭头看向龙苴。 “龙苴,…汝可识得寡人否?” 闻声,龙苴猛然惊醒。 他赶忙看向项羽,又连忙俯身。 “大王,末将适才无礼,…请大王责罚!” “…大王?龙苴将军,…当下需称谓陛下!” 桓楚一声提醒,龙苴眼眸呆愣。 “…陛下?” 默念一声陛下,他赶忙抬头看向项羽。 “陛…陛下,…此乃何年?…吾等是否已大胜?” “楚五年!” “…楚五年?…非汉五年?” “大胆!” 龙苴说出汉五年,项陀怒喝一声,他伸手颤巍巍的指向龙苴。 “吾大楚年号,汝怎可忘记?…汝乃楚将,竟说出如此悖逆之言,…汝欲背叛陛下否?” 桓楚拉了拉项陀,他窃窃的看向龙苴。 “龙将军,陛下待汝不薄,韩地已赏赐汝之子嗣。…如今天下将定,汝为何前来作乱,…如此岂不令吾等不得安宁也?” 桓楚说得话,龙苴仿佛一句也没听清,他满脸惊喜的看向项羽。 “大王,…不,陛下,…吾等已胜否?” “大胜,…刘邦已死。” “…刘邦已死?…哈哈哈……” 得知刘邦已死,龙苴仰天大笑起来。 “陛下,万世流转,…吾等不虚此行也!” “万世流转……” 项羽默念熟悉的词汇,他面露喜色。 扭头将长枪扔给了桓楚,回头一把拉住了龙苴。 “同寡人进殿详谈!” “…哦……” 龙苴不明所以,他只得跟着项羽往里走。 刚进入大殿,项羽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 目光投向韩信时,他思虑一下。 “韩亲王随寡人前来,其余人等在此守候!” “诺!……” “小王遵命!” 项羽下了命令,他拉着龙苴进入了大殿。 龙苴紧紧跟着项羽,他扭头瞪了一眼后面的韩信。 “胯下匹夫!” 骂完韩信,他回头看向项羽。 “陛下,为何留此胯下匹夫,…杀之岂不痛快?” 项羽眉头紧皱,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莫要记恨韩亲王,当初阵容对立,…他实乃无奈之举!” “…韩亲王?…他乃亲王?” “韩亲王功可配位,汝莫要心生质疑!” “诺!” 龙苴回头怒骂不当紧,韩信堪堪停下脚步,他差点没压住继续逃跑的念头。 虽不确定龙苴是人是鬼,可他心里虚的一批。 即便有项羽在此,他总感觉心里怕的厉害。 亲手杀的人,还能复活,这简直太恐怖了。 若不是项羽信任,打死他,他也不敢跟进来。 三人两前一后的进入大殿,项羽直接拉着龙苴来到了高位。 待项羽落座,抬头看去,却发现韩信在下方站着发呆。 项羽回头看了一眼龙苴,他笑了笑。 接着,他冲韩信招了招手。 “韩亲王,速来此地,…寡人欲有要事相商!” 韩信盯着怒目圆睁的龙苴,他窃窃的点点头。 “是…陛下……” 韩信应了一声,他特意多走几步,从项羽这边上了高位。 一边看路一边看龙苴,他走走停停的来到项羽跟前,方才躲着龙苴跽坐下来。 第154章 承诺 待韩信坐下,项羽发觉两人关系异常微妙。 为了缓解两人的关系,他轻轻咳嗽一声。 “咳咳……” 闻听咳嗽声,两人齐齐看向项羽。 感觉现场气氛有点缓和,项羽微微点头,他重新打量起龙苴。 看着龙苴一身戎装,项羽唏嘘一声,他面露疑惑。 “龙苴将军,汝已身死殉国,…又怎会死而复生?” “…末将重生,乃因陛下召唤!” “…寡人召唤?…何时召唤于汝,…寡人怎不自知?” “陛下,汝可知晓人皇重生之事?” “…嗯,…已知晓!” “紫色光芒,…陛下可曾展露?” 项羽摸了摸后脑勺,他重重的点点头。 “寡人已现紫色光芒!” “既现紫色光芒,…不知光芒可达万丈?” “…万丈?” 项羽无法确定有没有万丈光芒,他扭头看向韩信。 “韩亲王,…适才紫色光芒可达万丈?” 韩信略微沉思,他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睛。 “光芒四射乃实事,…至于可否达到万丈,…小王却不敢笃定!” 韩信没有给出确切的回答,项羽若有所思一下,他又面露疑惑的看向龙苴。 “此万丈光芒,…有何寓意?” “紫光乃陛下人皇气运,有此气运,…鬼神皆莫敢近前!” “…鬼神莫敢近前?” “陛下气运重现,此乃天、地、人同尊之征兆。” “…鬼神不惧?…天地人同尊?如此道来,…此事同汝复生又有何关联?” “陛下光芒万丈,可为人皇,…既为人皇,…便可定世人生死!” “…定世人生死?…可生可死否?” “世人皆可,…此乃陛下人皇权威。” “若如此,汝之复生,…既乃寡人不经意间召唤所至?” “是也!” 得到龙苴的认同,项羽大喜过望。 能复活龙苴,那其他死去的人,不是也可以复活了吗? 带着这个想法,他抬头看向屋顶的大窟窿。 “如此说来,寡人可令汝复生,…亦可令虞姬、亚父、芈兰复活?” 龙苴微微点头,他迟疑一下,又摇了摇头。 “陛下,需光芒万丈,不则,…无法断他人生死。” “汝亦可活,…他等怎可生出变故?” “…呃……” “龙苴,寡人需如何召唤?” “直呼其名亦可,心念其人亦可!” 知道了如何召唤,项羽大笑一声,他兴冲冲的站起身来。 自顾自酝酿一下,顿感自信满满时,他伸手指向前方。 “虞姬、亚父、芈兰,…汝等速速来此!” ……… 项羽话音落地,大殿内鸦雀无声,更没有出现任何的人影。 感觉不对劲,项羽清了清嗓子,他又看向四周。 “虞姬、亚父、芈兰,…汝等速速复活!” 他这次声音极大,大到震人发聩。 可怪异的是,大殿内连个鬼影子也没出现。 “………………” 带着不甘,他又喊了几遍,结果却令他很是失望。 “陛下,汝需光芒万丈方可!” 龙苴的提醒,令项羽猛然回头。 “…光芒万丈?寡人若非光芒万丈,…汝又怎可死而复生?” 说到这,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目视龙苴、韩信,他又看了一眼屋顶。 紧接着,他扭头走向了大殿的正中央。 眼看距离两人比较远了,他笑了笑。 “寡人欲试探天雷,…汝等借机察看寡人之顶!” “…呃……” “…这……” 龙苴和韩信相视一眼,他们顿感无语。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项羽已伸手怒指屋顶。 “天地人同尊,…汝可否同寡人一战否?” “轰!” 话音落地,一道惊雷从屋顶劈将下来。 那水缸粗细的雷柱击穿了屋顶,直直的击打在项羽的脑门。 天雷刚欲接触项羽脑门,呼哧一声,斗大的紫色光芒猛然乍现,顷刻间便将雷柱挡了回去。 待殿内光线暗淡下来,项羽摸了摸后脑勺,他赶忙看向韩信、龙苴。 “如何,…光芒可达万丈?” 两人四目相对,愣了愣神,又齐齐摇头。 “韩亲王,…汝可视之真切?” “陛下,…斗大光芒,…同之前并无差异!” “…呃,…此乃为何?” 项羽大为困惑时,龙苴起身走来。 “陛下,…香火可曾断下?” “…香火?” 说到香火,项羽一拍脑门。 “…莫非为寡人立祠之事?” “正乃此事,…只需香火鼎盛,…陛下方为人皇!” “…只需香火鼎盛?…寡人方为人皇?” 项羽暗自思虑一下,他摆了摆手。 “不,此香火非香火,…实乃民心所向也!” 听项羽这么说,韩信起身上前。 “陛下,…民心?” “却乃民心!…寡人已顿悟,若不得民心,…谁人愿供奉寡人?…若失去民心,…寡人又岂乃人皇?” 听项羽这么说,龙苴大笑起来。 “哈哈哈,陛下已有所改观,…如此看来,只需陛下领悟承诺,…天地人必可同尊!” 龙苴的话仿佛当头一棒,一下子敲醒了项羽。 “龙苴,汝此言何意?…寡人可否立下承诺,…汝是否知晓内情?” “此事需陛下自悟,不则,…末将多言无益。” “…莫非民心?” “陛下,承诺是否民心,末将不知。…可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唐太宗李世民曾多次提及,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龙苴一段话说完,项羽微微点头间,他顿感哪里不对劲。 觉察到了不对劲,他直视龙苴心生怀疑。 得民心者得天下出自‘孟子’言论,这段话并无不妥。 可这唐朝,乃是后世八百多年后的朝代。 龙苴不但知道唐朝,还说出李世民的名字,这简直太炸裂了。 带着心中的疑惑,项羽径直的来到龙苴近前。 目视龙苴,他面色凝重。 “龙苴,…不,…汝实乃何人?” 项羽发出了质疑,韩信不明所以,他只感觉后背发凉,连忙跑到了项羽身后。 手指龙苴,韩信面露惧色。 “陛下,他虽貌如龙苴,…定非龙苴本人!” “…哦,…韩亲王为何如此笃定?” “身中百余箭,…又岂乃不死?” “若乃寡人召唤之功,…想必也未尝不可!” “若陛下可随意召唤,…那虞夫人、军师、皇后为何不见其人?” 龙苴的复活,韩信虽眼见为实,可他心里显然还是不愿相信。 毕竟,这太不现实。 相对质疑,龙苴瞪了一眼韩信,他又笑着看向项羽。 “陛下,…汝亦不信末将?” “不,寡人深信!…适才汝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之言论,…却令寡人心生疑虑!” “…陛下为何疑虑?” “此言论,既乃李世民所言,…汝怎可知晓?” “…陛下知晓,…末将怎可不知?” “汝究竟何人?” 龙苴嘴角微动,他淡然一笑。 “同学、最好的朋友、1999年的东莞后街、流氓小混混、炒河粉、炒螺蛳、金星啤酒………” 第155章 同学 龙苴一大串话说完,项羽惊呆了。 这段话太熟悉、太炸裂了,里面的每一个词汇都出自后世,每一个词汇皆令他回想起了过往。 那是1999年,他记忆里最深刻的年份。 记忆里,他时常同最好的朋友龙蛋结伴而行,更是走遍了后街的大街小巷。 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除了借贷催债,那就是享受繁忙事后的愉悦。 这愉悦很简单,大排档、小吃摊、迪吧、溜冰场、台球厅……,这些地方时常出现他们的身影。 其中,炒河粉、炒螺蛳更是他们最为喜好的。 炒河粉不但便宜,还足以裹腹。 而炒螺蛳简单美味,再点上几瓶金星啤酒,实乃消乏去疲的绝品。 而这一切,只有两人知晓。 匪夷所思的是,龙苴也知道这些。 带着怀疑,项羽直视龙苴,他想看出一些端倪来。 被项羽盯着看,龙苴诡异一笑。 这一笑,项羽倍感熟悉,也令他直接确定了心中的推测。 项羽难掩心中的激动,他上前一步,双手搭在龙苴肩膀上。 “汝乃龙蛋?…不,…你是龙蛋?” 龙苴满脸激动,他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项羽。 “流氓兄弟!” “大胆!放肆!” 两人相拥时,韩信伸手怒指龙苴。 “汝不知尊卑,…竟如此称谓陛下?” 闻听韩信的训斥,项羽、龙苴齐齐看来。 目视项羽、龙苴疑惑的眼神,韩信有点懵。 刚才龙苴说得话,他一句也没听懂。 可最后称谓项羽流氓,他可是听得清晰。 作为楚臣,他怎可任由龙苴随意辱骂项羽。 一声训斥后,未曾想,项羽非但没有怪罪龙苴的意思,还随着龙苴一起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他想不通,带着心中的疑虑,他神色窃窃的看向项羽。 “龙苴以下犯上,当属辱骂陛下之责。…望陛下不可念及旧情,当重重责罚于他,…如此方可以证君威!” 项羽淡然一笑,他摆了摆手。 “韩亲王,汝不解内情。…龙苴乃寡人兄弟,今后,…吾等三人皆为兄弟!” “…小王同龙苴亦为兄弟?” 韩信反问一句,他看向龙苴时,露出了一脸的高傲。 “他乃莽夫,…小王…不屑同其为伍!” “…莽夫?汝只乃一胯下匹夫,…竟敢当面轻视本将军?” 龙苴面露杀气,他发着恨,便开始撸起袖子来。 “胯下匹夫,待吾揪汝其头……” “嗨!” 眼看两人又起争执,项羽大喝一声,他一把拉住龙苴。 “汝等仇恨先行放下,寡人心祸未解,…汝等欲博寡人颜面否?” “末将不敢!” “…小王不敢!” 打量一下俯身施礼的两人,项羽满意的点点头。 “汝等随寡人一同前来!” 没等两人反应,项羽一手拉着一人前往了高位。 三人来到高位,项羽跽坐中间,韩信、龙苴分坐两侧。 跽坐片刻,项羽侧目,他心事重重的看向龙苴。 “龙蛋兄弟,…不,龙苴将军,依汝所言,…吾等皆乃万世回转之人?” 龙苴摇了摇头,他尴尬的笑了笑。 “陛下乃万世流转,…末将只乃一世相随!” “…寡人万世流转?…汝只一世相随?…此言语…乃何意?” “此事,…吾只知晓陛下一世之况,其余万世,…末将皆不知内情!” 龙苴说到这,项羽愣了愣,他顿感大失所望。 若按龙苴这么说,他只伴随自己去了最后一世。 那之前的事,又经历了什么呢? 项羽面色沉重,他伸手盘算起来。 一番盘算下来,他摇了摇头。 不对,龙苴、虞姬皆知晓万世流转,而虞姬更是等待了万世。 可无论怎么算,这后世两千年的时间里,即便生来就死,那也不可能达到万世。 虞姬、龙苴多次提及,又那么的言辞凿凿,这其中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带着这个问题,项羽再次看向龙苴。 “寡人经历万世,…此事是否属实?” “属实!” “为何属实,…汝怎会知晓?” “陛下,…汝可知晓乌江自刎?” “嗯,此事寡人知晓!” “结局如何?” “…身死国亡!” “是也,正乃陛下身死,…陛下方才经历万世!” “既身死,当如灯灭,…寡人又为何经历万世?” “不甘、承诺。” “…不甘?…承诺?…因何不甘,…又因何承诺?” “败亡流氓之手不甘,人皇再次不敌天子不甘。至于承诺,末将只知晓陛下同五十余人立下承诺,承诺内容,末将不知。…此承诺,需陛下自行领悟,不则,…待陛下极为不利!” 项羽细细回味这段话,他垂眸间,逐渐陷入了沉思。 败亡流氓之手,这流氓,自然是刘邦。 人皇‘再次’不敌天子,如此说来,自己是人皇,那刘邦正是那所谓的天子。 可这‘再次不敌天子’,绝非一次,肯定是多次落败才对。 历史上除了自己这次,还有人皇不敌天子的事吗? “人皇,天子……” 默念几遍后,猛然抬头时,他好像醒悟过来了。 商纣王帝辛是最后一位人皇,而那周武王及后世帝王,不正是以天子身份自称的吗? 如此看来,人皇多次不敌天子,~确有其事。 想通了这点,项羽微微点头。 可龙苴所说的承诺,到底是什么承诺呢? 更加怪异的是,还当着‘五十多人’的面立下承诺。 这五十多人是谁,自己为啥向他们立下承诺? 最不能理解的是,龙苴只知道立下承诺这事,若想知晓承诺,必须自己亲身领悟。 非亲身领悟,将对自己极大的不利。 有啥不利的,难道还能亡国灭种不成? 带着诸多疑问,项羽面色愁苦。 看向龙苴,他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 “龙苴将军,五十余人乃为何人,寡人已为人皇,又为何同他人立下承诺?…再者,…汝实不知承诺详情?” “陛下,汝当初于乌江河畔发出不甘时,那五十余人便携带吾等前来。末将亦好奇他等乃何人,可陛下却令吾等远远离去,因此,…末将并不知情。…至于承诺,汝等散去之后,…也乃陛下亲口告知承诺一事!” “…汝等?” “是也!” “此事除寡人同汝二人,…亦有他人知晓?” “嗯,虞夫人亦在其中!” “…虞姬?…她当时与汝同来?” “是也!” 第156章 五十多人 在项羽一再追问下,龙苴不敢懈怠,他赶忙把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据龙苴所说,他于潍水兵败后,便被汉军射杀潍水河畔。 死后,他陷入了混沌状态。 不知何时,项羽一声呼唤传来,他便被五十多人带到了乌江河畔。 来到乌江河畔,他不但见到了项羽,还看到了虞姬。 在不明缘由的情况下,项羽同五十多人进行了会谈。 会谈时,五十多人看向龙苴、虞姬,并示意两人先行离去。 因此,两人在项羽的命令下,远远的离开了。 两人走远了,项羽同五十多人进行了会谈。 待商谈结束,那五十多人便一同‘飞走了’。 事后,项羽告知两人,他向五十多人立下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需他自行参悟,否则于己不利。 另外,项羽告知,他需经历万世流转,待归来之时,便可一雪前耻。 随后,他对虞姬、龙苴一一做了告别。 转身间,他忽的消失了。 项羽离开后,那五十多人又一次返回。 五十多人矗立原地,其中一人缓缓走来,并停在了虞姬和龙苴身前。 ‘那人无比的威严’,相对于项羽,只可以说‘近乎于伯仲之间’。 他看了一眼项羽离开的方向,随后叹息一声。 接着,他面向龙苴、虞姬,说出了一个件事。 这件事听来很是怪异,只是寻找一条‘巨蛇’。 据那人所说,这条巨蛇通体赤红、身长七八丈、头大如磨盘、眼如铜铃般大小、身躯粗如脸盆、浑身铜皮铁甲。 为了斩杀这条巨蛇,他们五十多人已然寻觅多时。 龙苴、虞姬虽不知为何寻找此蛇,可为了项羽能够顺利回来,他们只得跟着五十多人一同前往。 后来,他们带着这个任务前往了各地。 最终在淮水南岸的深山里,那条巨蛇被他们找到了。 怪异的是,这五十多人本就神通广大,可面对巨蛇的反击,他们竟毫无应对策略。 非但斩杀不了巨蛇,还被巨蛇追的四处逃窜。 逃离深山后,那五十多人进行了事后对话。 对话时,龙苴和虞姬听的真切。 其中一人说,巨蛇乃天子运脉,更有历代人皇‘气运’在其腹中加持,此时非彼时,斩杀巨蛇已绝无可能。 另外一人还说,人皇气运若不夺回,人皇将永无重生之日。 人皇不能重生,那世间子民将永远被天子所统治。 天子乃上天委派之人,若以此下去,天下世人将永远活在天地之下。 为了夺回历代人皇气运,为了重回天地人同尊之局面,他们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是,回头斩杀巨蛇。 在回头对战巨蛇时,众人虽齐心协力,可却无法靠近巨蛇近前。 面对无法斩杀巨蛇的窘境,他们只得选择了放弃。 离开深山后,他们前往了一处不知名的深山。 到了深山,其中一人对虞姬的痴情很是敬佩,便直接收虞姬做了徒弟。 而龙苴,则被他们安排看守大门。 龙苴本以为事到如今,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未曾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同虞姬竟见到了项羽无数次。 具体见了项羽多少次,他本就心宽,也没有盘算过。 值得庆幸的是,虞姬心思缜密,每一次项羽出现,她都一一做了记录。 在虞姬的记录里,项羽共出现了54次。 出现的54次里,项羽也自杀了54次。 怪异的是,虞姬和龙苴也跟着死了54次。 他们虽知这是项羽一次又一次的回转,可为了项羽能独自悟透,他们选择了沉默,并跟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直到第54次结束时,龙苴接到了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是,只身前往项羽的最后一世。 在那五十多人的帮助下,他直接穿越时空,并顺利的来到一处孤儿院。 来到孤儿院,他进入了一所初中。 在这所初中,他根据提醒,直接找到了一个名叫‘流氓’的人。 找到流氓后,他只知道这是一个任务,并不知道流氓便是项羽。 为了任务顺利进行,他有意接近流氓,并同他做了同学、朋友。 后来,他接到任务,提前离开了孤儿院,并引导流氓前往南方的东莞。 两人与东莞见了面,短暂的进入工厂一段时间,又进入了早已规划的‘催债行列’。 因此,在龙苴一步步的引导下,流氓终于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流氓’。 龙苴以龙蛋的假名同流氓交往时,他虽然怀疑流氓就是项羽,可他为了任务,却不敢暴露出来。 当龙苴接到最后一个任务时,他犹豫了。 这个任务就是,杀掉流氓。 对于这个任务,龙苴态度坚决,他不愿杀害朝夕相处的好友。 他虽心有不甘,可接到的命令里明确提到,不杀流氓,项羽将无法再次顺利返回。 为了项羽能再次顺利返回,他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利用他人的手,借机杀掉流氓。 为了能借刀杀人,龙苴主动挑衅其他帮派,并约下了决斗地点。 回来后,他装作被欺负的模样,把这件事告知了流氓。 流氓得知此事,二话没说,便带他一同出了门。 一路上为了稳妥起见,龙苴特意向其他兄弟打了一个电话,以此来稳住流氓前往赴死的决心。 令流氓没想到的是,龙苴打出的电话是假的,其他兄弟根本不知情。 在流氓不知情的情况下,龙苴按照计划一步步的进行着。 待两人来到决斗地点,不出意外,他们被几十人团团包围了。 为了早点杀掉流氓,龙苴提出了突围。 在突围中,两人经过短暂的搏杀,流氓顺利的死在别人的手中。 流氓已死,龙苴任务完成了,他身体化作一道虚影离开了后世。 龙苴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项羽呆立当场,他竟久久没回过味来。 那五十多人到底是谁,他们与自己有仇吗? 为了杀害自己,特意令龙苴前往后世,在一步步的引导下,最终杀害了自己。 杀死自己不说,还千方百计的令龙苴动手。 还有那54次自杀,自杀这么多次吗? 若龙苴说得都是真的,那54次自杀,又代表了什么? 自己自杀先不提,可龙苴、虞姬已知晓情况,那他们为何也跟着自杀54次?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龙苴口中所说的巨蛇。 那通体赤红、头大如磨盘、眼如铜铃、身躯粗如脸盆、身长七八丈、浑身铜皮铁甲。 这一切的描述,不正是当初斩杀的那条巨蛇? 还有那巨蛇体内的内丹,竟被他们称作人皇气运。 范增曾说过,那巨蛇乃天子运脉,也是楚国万世气运。 可两番话比较下来,虽有些许的出入,意思却大致相同。 如此看来,范增知晓此事,定然是虞姬私下告知于他。 想到这,项羽仍感觉哪里不对劲。 据龙苴所说,那五十多人可以将龙苴送到后世,又可以相隔两千年的时光传达任务。 更离谱的是,那五十多人还能飞行。 拥有如此能力,还有着五十多人,可面对巨蛇,他们竟毫无应对策略。 那巨蛇有啥能力,不就是铜皮铁甲、刀枪不入、更大更有气势。 这有什么,还不是被自己亲手斩杀。 带着诸多疑问,项羽凝视龙苴。 “汝适才之言,…可否欺瞒寡人?” “陛下,末将句句属实,绝无欺瞒陛下之言!” 龙苴回答的言辞凿凿,项羽眼睛微眯,他表情极为复杂。 “若如此,那54次自杀,…又乃何意?” “陛下回转54次,亦同刘邦决战54次,…皆…次次败亡!” “…这……” 第157章 次败亡 龙苴所说得一切,项羽只是听说,对于事情的真实性,他也只得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不过,龙苴告知的事情同之前的困惑相互交织,这令项羽没有轻视的同时,也暗自同之前的疑惑做了对照。 首先,疑惑事件的开始,那巨蛇腹中的珠子并不是内丹。 贴切的来说,应该被称为历代人皇气运。 正因为历代人皇气运丢失,才使得人皇衰落,并使得天子气运日渐强大。 其次,历史中刘邦确实获得了胜利,而这一切,在后世的记忆里是真实存在的。 至于败亡54次,他俨然无法相信。 不说别的,单单这54次这个数字,就令人心生质疑。 人有三魂六魄,若是败亡七八次,那可能是魂魄一次次回转的缘故。 即便不是魂魄回转,那也应该对应一个说得过去的数字。 偏偏54次这个数字,这属实令人费解,又难以令人理解、信服。 另外,那五十多人的出现,更加的令人摸不着头脑。 据龙苴所言,那些人无比的威严,每个人都与自己一样,皆是霸气外露,如同浑然天成一般。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是神通广大的高人。 除了飞天遁地,更有着随意令人穿梭时空的本领。 可奇怪的是,若有着如此能力,又怎么可能被一条巨蛇追的到处跑? 那巨蛇的实力有多少,他自然最有发言权。 带着这些质疑,他也堪堪破解了虞姬、范增、芈兰留下的困惑。 若龙苴说得都是真的,那虞姬等待万世的说法,也得到了证实。 这件事得到了证实,只是‘勉强’建立在‘54次败亡’的基础上。 为啥用勉强这个词,因为有许多地方解释不通。 第一,54次败亡,定然代表着54次回转。 每次回转以2000年为标准,那每次回转大致50多世。 为何以2000年为标准,项羽也自我做了断定。 他只记得后世1999年,以此来看,后世最多到达2000多年。 为何又以50世为标准,在他认为,古人寿命长短不一,以四十多岁为标准最为贴切。 即便寿命长时,倒可以活个七老八十的,万一运气不好,保不齐下一世是一个短命鬼也不好说。 综上结论,54次回转,每次回转又经过50世左右,那也达不到3000世。 得出3000世这个定论,他心生质疑,这结果俨然不能同虞姬、范增、龙苴所说得万世有所吻合。 无法破解这个疑惑,无奈龙苴也只知道一世的事情。 这件事对他来说,属实有点无法理解。 除了万世回转、万世等待这件事,虞姬提到的人皇重生、一个承诺、生可死,死亦可生,他则坚信不疑。 人皇这个说法,自古便有传言,若自己不是人皇,那为何可以斩杀刘邦,又能一战定乾坤呢? 这一切的改变,已然证实了一点,人皇已重生、天子已覆灭。 而这人皇,毋庸置疑,正是自己。 再者,面对天雷的轰击,若非人皇之体,凡人谁又可以轻易抵挡呢? 这些问题得到了解决,项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虞姬提到的一个承诺,龙苴也亲口承认了这件事。 看来,这个承诺定然真实存在。 可随着记忆的消退,万世回转也得不到证实,那这个承诺是什么,当下已无法得知。 如此看来,若能悟透这个承诺,那这一切的谜团将一一破解。 无法得知承诺,项羽深深叹息一声,他轻抚脑门展露出沉思状。 而生可死,死亦可生,也因龙苴的复活,得到了有力的证实。 可惜的是,这召唤的能力如同‘一次性’的一般,复活了龙苴后,便失去了复活的效果。 能轻松复活龙苴,而不能复活虞姬、范增和芈兰,难道复活的能力只有一次? 不对,范增曾亲口说过,他们只是暂时离去,需等待大胜之日便可回归。 这暂时离去,说得很委婉,却明确表明了话里的含义。 他们的离去定然是暂时的,不然,范增绝对不会说出‘回归’的话语。 另外,他们接连赴死的行为,最终看来只有一个目的。 这个目的便是,等待将来的‘大胜之日’。 若不能大胜,他们将永远无法回归。 深知项羽重情,他们皆是项羽最亲近的人,以此亲情作为逼迫,定然可以令局势顺着他们的节奏走下去。 这节奏的第一步已然很明确,那就是全国各地建造宗祠,令所有楚人通通供奉项羽一人。 想到供奉,项羽有了些许的顿悟。 联想到复活龙苴时,头顶散发出强大的紫色光芒。 那强大的光芒,因内丹,也就是人皇气运进入体内,才使得紫色光芒第一次达到极限。 另外,龙苴曾说,需光芒万丈方可~以定生死。 这样看来,定生死需光芒万丈才行。 如今头顶紫色光芒,经过天雷的验证,已然恢复到了原有状态。 那这紫色光芒,同天下楚人的供奉,是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建造宗祠的事刚刚进行下去,想要看出此事的关联,那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论证的。 就在项羽陷入沉思时,韩信面色惶恐,他嘴巴微张,上下牙不断的触碰着。 这触碰,发出了“哒哒哒”响声。 项羽闻声,他收回思绪侧目看去。 项羽心生疑虑,他面露好奇。 “韩亲王,…汝乃何事惊慌?” 闻听询问,韩信赶忙咬紧牙关。 他偷偷看了一眼龙苴,又赶忙目视项羽。 “陛下同龙苴之言…太过于惊悚,…此言…令小王心生窃意。” “…哦?只乃窃意,…并非质疑?” “…亦有质疑。” “何处生疑?” “万世回转、54次败亡………” 项羽愣了愣,他表情凝固,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下去。 听到韩信的询问,龙苴悠悠起身,他迈步走了过来。 俯身间,他伸手搭在了韩信肩膀上,又露出一脸的笑嘻嘻。 “韩信,不,韩亲王,吾等皆已死去之事,…汝可欲知晓一二?” 韩信看了眼肩头的大手,感觉并无异常后,他反倒壮起胆子直起身来。 “…吾等皆已死去?…乃吾等?…非陛下同汝身死之事?” 韩信大为不解,他听到龙苴说到项羽败亡54次,又自杀54次,其中龙苴、虞姬也跟着死了54次。 他们身死,与自己有啥关系,又为何要带上‘吾等’这个词汇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一脸无辜的直视龙苴。 眼看勾起了韩信的好奇心,龙苴嘴角微动,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了许久,龙苴收住笑,他赶忙看向项羽。 “陛下,此事可否告知韩信?” 项羽眼睛眨了眨,他略微思虑一下,接着点了点头。 “韩亲王乃寡人信赖之人,…汝直言便是!” “末将遵命!” 项羽的话,韩信听着连连点头,他心中已是大为感动。 他冲项羽点点头时,露出了满脸的恭敬态度。 “谢陛下信任!” 话罢,他赶忙看向龙苴。 第158章 韩信的悲剧 “龙苴,…吾等皆已身死乃何意?” “韩信,本将军不妨直言。…吾等自后世而来,汝之遭遇,…吾同陛下皆已知晓。…据后世史书记载,刘邦得取天下后,…汝便被吕雉夷灭三族!” “…夷灭三族?…吕雉?” 韩信大惊,瞪大了眼睛他赶忙摇头,他俨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此事绝无可能!” 龙苴依旧一脸的笑嘻嘻,他重重的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为何不可,此乃事实,…汝竟质疑本将军之言?” “…若刘邦获胜,小王乃大功之人,…他又岂容吕雉如此为之?” “…大功之人?功高震主,汝岂不知晓?” “…功高震主?不,…即便不做齐王,吾亦可退而求其次,…屈身做一列侯足已保命!” “…列侯?哼,…可笑,…可笑至极!” “不,吾一心封王,并未有谋逆之心,刘邦、吕雉又岂可如此对待小王?” 眼看韩信死鸭子嘴硬,龙苴转头看向项羽。 “陛下,…可否令其死心?” 项羽微微点头,他背过脸去。 得到项羽的答复,龙苴下定了决心,他想看看韩信得知结局的反应。 在韩信的期待下,龙苴也说得是字字清晰。 据后世史书记载,汉五年,项羽兵败身死后,刘邦在山东定陶登基称帝。 刘邦称帝后,直接剥夺了韩信的兵权。 收回韩信齐王爵位后,令其为没有兵权的楚王。 后来,韩信私藏楚将钟离昧,此事被人秘密告知了刘邦。 因忌惮韩信的能力,刘邦选择听从陈平的计谋。 在陈平的建议下,刘邦以巡游云梦泽为由,召见了楚地百官。 得知刘邦到了云梦泽,韩信自知私藏钟离昧之事暴露,速令钟离昧自杀,并带着钟离昧的头颅前往云梦泽拜见刘邦。 见了刘邦,韩信本以为矛盾解除,可未曾想,刘邦令人逮捕了韩信,并借机剥夺了他的楚王爵位。 取消楚王爵位,直接降韩信为淮阴侯,并将韩信带到了咸阳。 在咸阳的时间里,韩信为了活命,他选择了闭门不出。 可任他如何谨慎小心,也无法躲过有心之人的算计。 当代王陈豨叛乱时,刘邦亲自率军前往平叛。 此时,留在咸阳的韩信,又被人秘密告知吕雉,其有谋反之心。 谋反的理由是,私通陈豨,欲里应外合控制吕雉和太子。 得知韩信欲谋反,吕雉杀心大起。 为了顺利斩杀韩信,吕雉令萧何前往韩信府邸,以韩信对萧何的信任,哄骗其前往长乐宫。 因萧何对韩信有恩,韩信并没有防备。 后在萧何的引领下,韩信只身前往了长乐宫。 当韩信来到长乐宫,吕雉令人将韩信斩杀于钟室,后又夷灭韩信三族。 龙苴说完,他摇头叹息一声。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生乃一夫人,死亦一夫人!” “…萧何?…生死两夫人?” 提到萧何,韩信心情复杂。 若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那萧何不但于己有恩,还直接参与了诱杀。 另外,提到的两个夫人,他自然不陌生。 其一便是救济他的老嬷,另一个不就是吕雉吗? 韩信细细琢磨一阵,他额头冒出了冷汗。 可令他不解的是,吕雉同自己无冤无仇,她为何如此对待自己? 更可气的是,自己对萧何尊重有加,萧何为何愿甘心为虎作伥。 韩信依旧不解,他抬头看向龙苴。 “…吕雉、萧何?吾从未有造反之意,他等为何如此冒杀于吾?…即欲杀吾,亦待刘邦回至,…并查明谋反意图方可。…如此贸然杀害小王,…又岂非污蔑之罪则?…汝之讲述虽言辞凿凿,…可小王不信其事也!” 龙苴张了张嘴,他刚要开口,被项羽拉了一把。 看向项羽,龙苴点点头,他缓缓回到了原位。 待龙苴跽坐下来,项羽叹息一声。 “韩亲王,…汝可否忘记寡人之言?” “…陛下之言?…呃,…不知陛下曾交代何言?” “汝吾皆同命,…吾死汝必亡!” 韩信明显不信龙苴所言,项羽也不想多说。 他此时已暗自做了决定,若有机会见到那五十多人,定要他们带着韩信回转一次。 韩信冥思片刻,他似懂非懂的看向项羽。 “陛下,…莫非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韩亲王既已理解,…寡人亦无需多言!” 韩信又思虑一下,他满脸担忧的看向项羽。 “陛下,…汝瓯水誓言可否当真?” 项羽侧目看来,他一脸的严肃。 “瓯水誓言,自当为真!” “…呃……” “寡人本是信诺之人,又岂能违背诺言?” “可陛下已为人皇,…今时已不惧天道……” “韩亲王莫要忧虑,寡人虽不惧天道,可寡人仍重情义。…汝只需忠诚对待寡人,即便汝不幸赴死,…寡人定将保汝死而复生!” 看了一眼生龙活虎的龙苴,韩信重重的点点头,他俨然对项羽复活的能力深信不疑。 “小王定忠心对待陛下,若小王不忠,小王愿………” 韩信话说一半,项羽一个俯身,他赶忙伸手捂住了韩信的嘴巴。 “汝莫要胡言!虞姬、亚父、芈兰之离去,便乃誓言所至。…汝今后切记,…无论何时何地不得允诺半分。” “小王遵命!” ……………… 此事过后,项羽虽仍有许多事情无法理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烦心的事情已然被他抛在了一边。 接下来,随着楚国各地的宗祠相继建立起来,楚国百姓为了报答项羽轻摇赋税的君恩,也都自发的对项羽进行了祭拜。 在这期间,其他神龛、道观、名山大川,皆已成为昨日黄花。 取而代之的是,项羽的祠堂、雕像、素描像、门神、守护神饰物………… 整个楚国,所有家庭心怀感恩,在他们真诚的供奉下,项羽也察觉到了变化。 这变化每天都有,开始时,项羽只是感觉头顶的紫色光芒开始了闪烁。 闪烁中,仿佛有着向四周突破的势头。 这突破的势头愈发猛烈,着实令项羽大为惊喜。 起初,紫色光芒只有斗大,突破后扩大到了一丈、五丈、十丈、百丈………… 第159章 紫色光芒与香火 当紫色光芒到达900丈后,欲要一举突破千丈光芒时,跃跃欲试的光芒陡然间展露出了疲态。 紫色光芒仿佛受到了莫名的阻力,任项羽如何心急,这光芒都无法前进半步。 为此,项羽大为失落。 这两个月来,自斗大的紫色光芒发生改变后,基本上每天都有着不一样的惊喜。 这惊喜每日的突变,就仿佛一个未知的奥秘在等待着他。 可突然发生的变故,却令他有一种触及‘极限’的挫败感。 这种感觉很奇妙,如同修炼绝世武功多年后,第一次遇到了所谓的‘瓶颈期’。 突遇这种情况,令他身感无力,又毫无办法。 待无力的失落感散去,他暗自对照了楚国的人口,一下子便寻觅出了原由。 自秦国统一六国后,秦国鼎盛人口也达到了2800多万。 由于秦国的覆灭,又加上楚汉相争多年,因此,这片土地上的人口开始了大量凋零。 如今,原有秦地的总人口大致还有1600多万人。 其中,汉国虽控制汉中、关中,及北方代、赵、燕,人口只堪堪达到600万众。 另外,自齐地、魏地、韩地、九江国、瓯越国、闽越国、衡山国、临江国被收复,楚国户籍达到了150万户,人口更是突破了900多万众。 至于仅剩的南越,据可靠消息,人口近愈百万,兵力则达到八万众。 依照楚国人口的规模来看,项羽一下子便看出了端倪。 这900万人口,定然同900丈光芒有着莫大的关联。 若是900万人口代表着900丈光芒,欲要快速突破万丈,那至少需要掌控一亿人口方能达到目的。 换作之前,想要统一天下,项羽并不着急。 那时候刚刚斩杀刘邦,只需要各方面达到碾压之势,便可以一步步的蚕食天下。 可今时不同往日,由于范增、虞姬、芈兰的离去,复活他们的压力一下子落在了项羽的肩头。 这时,项羽俨然明白了一切。 范增、虞姬、芈兰的离去不是意外,这分明是他们合伙设下的‘圈套’。 他们深知项羽重情重义,因此,他们选择一同遭受雷击。 三人的离去,令项羽不得不按照他们有意指引的道路前行。 换句话来说,只要项羽在乎他们,那项羽一定会想办法突破万丈光芒。 目前为止,想要快速突破万丈光芒,也只有不断的扩大人口规模。 扩大人口规模看似简单,实则,却是一条极其艰难的道路。 如今,楚国900万人口能真心供奉项羽,主要因项羽能代替天地,并给予了他们期盼的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总而言之,若项羽不善待百姓,他随即将会失去楚人的拥戴和供奉。 项羽同楚国百姓关系微妙,不知不觉中,双方形成了一种‘闭环状态’。 可楚国人口只有900万,若想尽快解救范增三人,项羽只有一个办法可选。 这个办法就是,让楚国百姓达到一亿人口。 为了让楚人达到一亿人,他需要做出三件事。 首先,继续善待楚人,彻底解决他们温饱的前提下,再鼓励楚人多生育子女。 其次,尽快的拿下南越、汉国,将楚国人口恢复到1600万。 再者,向四面八方不断的发动战争,以此为楚人打下一个更大的地盘。 毕竟这是古代,在粮食产量低下的现实中,也只有不断扩张领土,才能为楚人增加人口提供保障。 想到这里,项羽叹息一声,他显得懊悔不已。 后世里,有那么多高科技可以促进粮食产量,惋惜的是,项羽却一无所知。 就连那一同回到后世的龙苴,除了涨了点见识外,他很多方面上还不如项羽。 为了尽快复活范增三人,项羽暗自下了决定。 ………… 朝堂之上,他为增加人口规模,将十抽其一的惠民策略,直接更改为了‘三十抽一’。 在许多地方免税三年不变的情形下,项羽又一次加大了惠民策略。 虽知项羽善待百姓,可这三十抽一的贸然举动,着实令众大臣震惊不已。 自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秦国一直实行五抽其一的赋税模式。 五抽其一虽属重赋,若不遇战争、疾病、劳逸、天灾,百姓还是可以堪堪度日的。 可随着秦国的覆灭,由于战争不断,楚汉两国为了己方的胜利,更是在五抽其一的基础上,将赋税提升到了十抽其五。 更甚之时,双方皆达到了十抽七八。 在如此重赋之下,也正是秦时2800万人口锐减到1600万人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下楚国虽已斩杀刘邦,可南越和汉国并未平定。 在接下来平定南越的战争中,再继续减轻百姓的赋税,这无疑是自断退路的行为。 失去了大量的赋税,楚国数十万兵力又该如何养活? 第一次南征时,项羽已将楚军兵力恢复到了起初的33万规模。 拿下瓯越、闽越、衡山、临江后,收四国兵力9万众,如今楚军已达到了恐怖的42万众。 虽然实行了军田制,国内兵力开垦田地后,已可以达到自给自足。 可南征兵力18万,这18万兵力每天衣食所需又由谁来养活呢? 之前已断粮一次,若不是项羽‘不要脸’的向汉国‘借粮’50万石,那18万楚军早已粮尽兵散了。 众大臣认为,三十抽一不妥,即便项羽一心为民,那也要等到消灭南越和汉国再说。 对于众大臣一致反对,项羽态度坚决。 他认为,出门在外,怎能让家人送吃送喝。 没吃没喝,就要想办法解决。 至于用什么办法解决吃喝,项羽并没有多做解释。 项羽不愿多说,众大臣仍心存顾虑。 随后,以项襄为代表的文臣,多次提议收回减轻赋税的法令,可项羽并不愿多做理会。 无法劝慰项羽,他们也只好作罢。 待众大臣安静下来,项羽又令使臣传项庄回都。 使臣离开前,项羽一再嘱咐:“只需令项庄回都主持大局,不可告知军师、皇后、虞夫人离去之事!” 使臣应声而去,项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项庄有没有立下誓言,项羽心里没有底。 万一项庄知晓范增三人离去,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因此被天道所收,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为了第二次南征,项羽只得依靠项庄坐镇彭城。 毕竟,自范增三人离去,他完全信任、地位显赫、又适合留守的人,也只有项庄了。 第160章 等待项庄 眼看当下已过中秋时节,天气也逐渐转凉,项羽的内心万分着急。 为了等待项庄的到来,为了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他也只得放缓南征的步伐。 在漫长的等待中,三天过去了,项庄终于率领3万兵力‘珊珊赶来’。 项庄一脚踏入彭城,他一刻也没作停留,直接奔着皇宫大殿而去。 来到大殿时,项羽已然等待了好一会。 两兄弟见了面,项庄先行施了一礼,便上前拥抱住了项羽。 自项羽第一次南征开始,大半年时间,两人再未曾谋面。 项羽轻拍项庄后背时,项庄满脸激动。 他看向项羽时,满脸的激动渐渐化作了悲凉。 “皇兄,汝唤吾回都,…可乃携为弟同征之意?” “呃……” 项羽没有回答,他显得有些犹豫。 听项庄的语气,他显然不知范增三人已离去。 提出一同南征这事,又不能答应他。 项庄虽然小事令人不放心,可对待大事上,他却从来不含糊。 偌大的楚国,北方有齐王田横,西北有楚王钟离昧,西方则有九江王项声。 有他三人驻守楚国边境,项羽自然可以放心南征。 无奈的是,因范增的离去,彭城没有一个重要人物坐镇,是无法压制住楚国各大臣的。 思来想去,项羽最终想到了项庄。 既然有意留他坐镇彭城,那范增三人的离去,当下必须告诉他实情。 不然,即便现在瞒着他,待日后知晓此事,他保不齐会对天地说出啥不敬的话来。 带着这个顾虑,项羽一脸严肃。 “庄弟,汝离开彭城时,…可否立下何等誓言?” “…誓言?” 项羽突然这么一问,项庄挠了挠后脑勺,他一脸茫然的模样。 “呃,…誓言?” “亚父同虞姬,…可否令汝立下誓言?” “…亚父,虞夫人?” 被项羽这么一提醒,项庄连连点头。 “确有一誓言,乃亚父要求吾等立下,…不知,…此誓言可乃皇兄询问之事?” “誓言乃何意,…汝可否记得?” “…呃,皇兄乃人皇…天地人同……” 项庄话没说完,项羽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莫要再言,…违背此誓言,…当如何下场?” 项羽缓缓松开手时,项庄一脸懵。 他眼睛微转,好像在回忆什么。 突然,他猛地抬头。 “哦,五雷轰顶!” “…嗯,寡人已知晓。” 项羽看了一眼屋顶补好的窟窿,他又若有所思的看向项庄。 “庄弟,…此誓言,汝今后莫要提及,…汝可否谨记于心?” “哦,为弟谨记!” 项庄点点头,他又看了看四周。 一眼看去空荡荡的,他露出了一脸的疑惑。 “皇兄,…怎只汝一人,亚父常伴皇兄左右,…今时又怎未相见?” “…亚父?呃,…他已离去!” “…亚父离去?皇兄,天下未定,汝怎可放任亚父离去?…亚父再次离去,…莫不是皇兄再次气恼亚父所至?” “庄弟,此离去乃死去,…汝可否会悟?” “死去?…不,亚父怎会死去?” “汝等私自立下誓言,此誓言已破,因此遭受天道惩罚。…事到如今,寡人不愿再次痛失于汝,…汝可否会意寡人之意?” “皇兄,亚父他……” “莫要于此事哀念过多,寡人急于南征,…若非待汝回至,…寡人两日前便已离去。” “皇兄,汝急于南征,又等待为弟,…不知可乃携弟同行之意?” “汝不可同行!” “…为何?钟离昧、项声可驻守四方,季布、桓楚、虞子期亦可同皇兄共患难,…吾等虽非亲兄弟,…皇兄为何待吾厚此薄彼?” “糊涂!” 项庄的抱怨,项羽没有解释,他一脸气愤的怒骂一声,随即背过身去。 气氛凝固片刻,项羽叹息一声,他又缓缓转过身来。 目视低头不语的项庄,项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事物孰轻孰重,汝竟不知?…南征事大,若国内不稳,…寡人怎可安心南征?…吾等同征之事,待亚父回归,…寡人方可带汝同行!” 听到范增回来,项庄昂起头,他眼睛眨了几下。 短暂的错愕,他仰眸定视。 “皇兄,亚父回归?…亚父已死,…他又如何回归?” 项庄发出反问,他俨然认为项羽有意敷衍,并没有带自己出征的意思。 项羽看了一眼项庄,他一脸的不好气。 对于项庄的质疑,他显然没有耐心一一解释。 只见,他略过项庄看向了殿外。 “传龙苴将军来此!” “诺!” 项羽的命令,项庄听得真切。 看了一眼大殿外离去的侍从,他又回头满脸疑惑的看向项羽。 不知不觉中,项庄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皇兄,汝事务繁杂忘记矣,龙苴将军已身死多时。” “死,哼!…汝稳住胆量,稍等片刻,…汝可莫要吓破胆!” 项庄心生好奇,他特意回头看了看,发觉无人前来,他一脸的不以为然。 “为弟深知,皇兄因吾家眷被杀之事,仍久久难以释怀。…可这楚王,为弟已亲身体会多时,皇兄又送薄姬同众多美人,皇兄如此厚待为弟,…愧疚之事当不必在意。…再者,…若皇兄不如此为之,一旦刘邦夺取天下,…吾等及其众多家眷又岂有命在?” “…哦?楚王汝已亲身体会,…那汝对皇帝之位可否心动?” 项羽随口这么一问,项庄吓得不轻。 他赶忙俯身,又赶忙一把拉住了项羽的手臂。 “皇兄,…吾等皆姬姓项氏,皇帝由谁担当,…为弟又岂能不知?…若无皇兄威压,世人皆为皇帝,…也不可沦落为弟之手。…以为弟才能,可封王梁地,…已当属不易!…若皇兄心生质疑,那为弟只得对天………” “莫要再立誓言!” 眼看项庄准备对天起誓,项羽一声暴喝下,项庄赶忙捂住了嘴巴。 “…皇兄……” “汝之忠心,寡人回转后世便已知晓。…非寡人怀疑汝,奈何此地,必需由汝驻守,…以此方可令寡人心安也!” “如此便好!吾等乃兄弟,…待决战匈奴时,皇兄需允诺为弟,…定当令为弟担任北征先锋方可!” “呃……” 项羽犹豫了,不确定到时候范增能不能回来,因此他不敢贸然立下承诺。 就在项羽无法回答项庄时,大殿外走来一人。 那人身高八尺,长得虎背熊腰的,一眼便看出是龙苴。 目视龙苴快步走来,项羽嘴角微动。 看向项庄,他诡异一笑。 “庄弟,…吾等久时未见,难得相逢,…寡人需令汝惊喜一番方可!” “…惊喜?” 不由分说,项羽目视走来的龙苴,他直接来到项庄身后,赶忙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莫急,惊喜即刻便知!” 被捂住眼睛,项庄虽心有疑惑,可他却不敢动。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又回想起项羽令人去喊龙苴,项庄暗自琢磨起来。 龙苴都死了这么久了,还令人去传唤龙苴。 若真能喊来龙苴,那真是凌霄殿闹鬼——稀罕事了。 在项庄暗自寻思时,项羽对着龙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看着项羽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龙苴又看了一眼被捂住眼睛的项庄,他略作思虑,立马明白了项羽的意图。 为了配合项羽,他蹑手蹑脚的来到项庄近前,俯身靠近项庄后,将一张大脸直接抵到了项庄面前。 第161章 没被吓死 在项羽有意的戏弄下,项庄和龙苴都做了充足的准备。 虽都有准备,可不同的是,项庄心怀好奇,而龙苴则有意惊吓。 项庄等的有些着急,他身躯微动。 “皇兄,莫要卖弄玄虚,乃何等惊喜,…令为弟一见分晓便是!” “嗯,寡人正有此意。” 言罢,项羽眸中带笑的收回手。 项羽手掌移开,项庄视野一下子豁然开朗。 一眼看去,迎面一堵凸凹有致的‘不明物体’,赫然浮现眼帘。 距离太近,项庄只感觉是一张脸。 为了看清是谁,他连忙后退一步。 后退一步不当紧,看清面前人的模样,他惊恐万状般呆愣一下,接着失了神的大叫出声。 “呀,活见鬼矣!呀……” 带着惊呼,他吓得连连后退。 一不留神,后退间,直接撞到了项羽怀里。 感觉背后有人,回头看清是项羽,他又赶忙伸手指向龙苴。 “他,他已死,…皇兄是否瞧见?” 项羽拍了拍项庄,他志得意满的大笑起来。 看向龙苴,他抬手勾了勾。 “龙苴将军,…汝同庄弟久别重逢,今日难得一见,…又怎可失了往日情分?” “末将遵命!” 龙苴应了一声,他盯着惊吓过度的项庄,怪笑着缓缓走来。 “桀桀桀,项庄老弟,…汝令吾甚是想念也!” 眼睁睁的看着龙苴逼近,项庄吓得不轻。 紧紧的依靠项羽怀里,直到退无可退,他反而生出了一丝底气来。 “龙苴…大哥,…吾等曾以兄弟相待,汝虽死,…可…吾等兄弟之情万不可忘怀!” 项庄声音发颤,若不是项羽在身后,他定然无法直视‘不可能出现的龙苴’。 当龙苴迎面停下脚步时,项庄不住的看向项羽。 此时此刻,他太希望项羽能做点什么。 哪怕是一句话,甚至咳嗽一声也好。 可气人的是,项羽只是一脸的笑呵呵。 项庄焉莫能助的模样,龙苴尽收眼底。 继续怪笑着盯着项庄,他偷偷冲项羽眨了一下眼睛。 项羽会意,他故作闭目养神状。 项羽没有反对的意思,龙苴胆子更大了。 抬手准备拍打项庄脸颊时,他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转念间,他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收回手轻抚眼角,他故作悲伤模样。 “项庄老弟,为兄可怜矣。…潍水冰冷又身无分文,若能烧点纸钱,…也不枉吾等兄弟一场!” “…纸钱?纸钱不曾携带,…马蹄金不知可否令汝安心?” “…马蹄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在龙苴伸出手时,项庄赶忙抬手入怀,他摸索一下,直接把怀里的财物一股脑的掏了出来。 看向龙苴伸出的大手,他犹豫一下,紧闭双眼一狠心,便将掏出的财物递了过去。 龙苴没有客气,他一把接过递来的财物,顺手装进了怀里。 看向项庄,龙苴咧嘴一笑,他仿佛并没有得到满足。 “项庄老弟,…钱财虽好,可为兄孤身在外,…孤独滋味属实煎熬也!” “…孤身?” 项庄眼睛紧闭,默念着龙苴的诉求,短暂思虑一下,他顿感哪里不对劲。 派人去喊龙苴前来,这事已提前告知。 龙苴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不是自己一人所见。 ‘让自己提起胆量’,难道,这龙苴就是所谓的惊喜。 莫非,龙苴真的没死? 带着怀疑,项庄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笑嘻嘻的龙苴,又扭头看向一脸淡定的项羽,他顿感被两人戏弄了。 再次看向龙苴,项庄上下重新打量一下,暗自确定内心的想法,他心中又气又恼。 带着恼怒,他走到龙苴身侧。 再次端详一番,他抬脚踢向了龙苴的屁股。 “钱财不满足,还欲寻欢作乐不成?…孤独是否?欲索取美人是否?待本王闲暇时刻,…多为汝烧点如狼似虎之物如何?” 发觉项庄回过味来了,龙苴摸了摸屁股,看向项羽时,两人一同开怀大笑起来。 确定龙苴是个大活人,项庄摸了摸胸口,他顿感少了什么。 盯着龙苴鼓囊囊的胸口,他二话没说,上来就开始抢夺失去的财物。 “欺骗吾,还吾财物!” 龙苴收住笑,他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直接抓向项庄衣襟。 只见龙苴稍微用力,矮半头的项庄如同一只小鸡仔,直接被他提着放在了一臂开外。 上下看了看项庄,龙苴露出了一脸的鄙夷。 “舞剑不凡,可武义,…却远不及本将也!” 龙苴摇了摇头,他赤裸裸的挑衅,令项庄气的不轻。 他呼呼的喘着粗气,原地怒指龙苴,却没有继续上前的意思。 “…汝,…汝过分至极!” 看到这,项羽摇摇头淡然一笑。 “钱财而已,待寡人离去,…钱库财物汝随意取之便是!” 项羽发话了,项庄面露惊喜。 “皇兄,…此话当真?” “皇权汝亦不放于眼中,区区财物又怎可吝啬于汝?…今后,财物、美女,只需庄弟相中,…寡人将优先供汝挑选。” “谢…谢皇兄!” “嗯。” 项羽点点头,他看了眼龙苴,接着扭头看向了殿外。 “龙苴将军,时辰已不早,…吾等即刻出发横山国。” “诺!” 眼瞧着项羽和龙苴迈开了步子,项庄赶忙上前,他一把拉住了项羽的手臂。 “皇兄,…吾等堪将碰面,未饮酒叙旧一番,…便欲火速离去否?” “庄弟,时间紧迫,待平定南方,吾军回头间便欲拿下汉地。…若不如此,…亚父、虞姬、芈兰又如何回归?” 说完,项羽冲龙苴努了努嘴。 “龙苴将军可复活,亚父三人亦可如此。…汝需谨记,誓言之事当烂腹于心,此事今后莫要再提,不则,…寡人一时亦无法复活于汝。…另之,待寡人离去,…中车府令李先生可堪大用。…汝切记,遇不解之事,…需同李左车、芈洪共同商议!” “…中车府令李左车?” 项庄暗自记下,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皇兄,…汝何时方可凯旋而归?” 话说出口,项庄眼睛通红,两道泪光陡然乍现。 面露哀伤的项庄,令项羽很是不满。 他凝视项庄的眼睛,脸色有点难看。 “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轻易哀伤?…吾等皆乃姬姓项氏,楚虽三户亦可亡秦,…汝之血性已失否?…若再如此不堪重任,…寡人定代叔父教训于汝!” “皇兄,…为弟谨记皇兄教诲!” 项羽满意的点点头,他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项庄的肩膀。 “如此便好!汝需安心,待寡人光芒万丈,汝同钟离昧家人定可死而复生!” “皇兄,莫非此乃亚父所言……” 项羽挥手阻止,他迟疑一下,侧目看向龙苴。 “龙苴将军,速令韩信、蒯通、桓楚、王轲、王单集结,待集结完毕,吾等即刻兵发衡山国!” “诺!” 第162章 离去 龙苴率先离去,项庄不时的看向殿外,他面色愁苦,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项庄的举动,项羽有所察觉。 看向殿外,他回眸间,余光瞟了一眼项庄。 “庄弟,汝尚有忧虑之事?” “…皇兄,…待汝离去,为弟当如何稳住当下局面?” 项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心神稍显低沉。 “唉!” 面对经验浅薄的项庄,他轻叹一声。 仰望屋顶片刻,他垂眸时,眸光落在了范增久坐的蒲团上。 “亚父,汝若在此,…籍儿当无忧也!” 项羽失落的话语,项庄听得真切。 他面带羞愧,缓缓的低下头。 “为弟不善政务,令皇兄失望……” 项羽笑了笑,他上前拉住了项庄的手。 “汝莫要失去信心,…俗话道,不食其物,…又怎知其味?…此次,乃寡人有意磨练于汝,…万望庄弟莫要错失良机才是!…待寡人离去,汝只需谨记,对待国人需仁慈,…对待外敌必须狠辣。…至于善待楚人之事,寡人已下达惠民法令,此事,汝只需遵循寡人意图行事即可。…而外部汉国同匈奴人,汝不必掺和他等,…只需守护吾等楚人之地便乃大功一件!” “皇兄,不求无功,只求无过否?” 眼眸微愣,项羽微笑着点点头。 “庄弟乃粗中有细之人,寡人适才轻视于汝,…待再次重逢,…汝定需令寡人眼前一亮方可!” “…皇兄安心,久别之日,…为弟定令皇兄刮目相视!” “重任于肩,方可领悟其难,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哈哈哈……” 言罢,项羽发出爽朗的笑声。 收住笑时,他径直的走向殿外。 …………… 一刻钟后,彭城西门外。 项羽在众大臣的送别下,他接过王单递来的缰绳,直接翻身上了马背。 回头看了一眼项庄和众大臣,他又看向了巍峨的彭城城头。 短暂迟疑间,他仿佛看到了身躯佝偻的范增。 目光落下时,他看向了城门。 不经意间,又想到了虞姬和芈兰迎接自己的场景。 万分不舍的回头后,刺眼的烈日直射下来,他眼角略微湿润,不由得抬手挡了一下。 落下手臂,他拉紧了缰绳。 “亚父、虞姬、芈兰,…汝等暂且等待多时,…寡人定可迎来大胜之日!” 言罢,他双腿夹紧马腹。 “驾!” 随着项羽率先策马离去,来时的千余人队伍,又一次随同项羽离去。 一路上,千余人一刻未停,他们一路向西。 侧仰艳阳高照,马不停、人不语、马声嘶、尘土扬。 千余人马的疾驰,如同地狱走出的幽灵般。 行如风、动如虎,所过之处,惊鸟四起、百物避让。 带着一脸的决绝,他们极速的行进着。 他们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又仿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一般。 当路途渐行渐远,当时间渐行渐逝,当烈日炽光消退,当日头变得火红,当晚霞浮现天边……… 黄昏时分,千余人终于抵达了淮水河畔。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浮桥。 可不同的是,此乃离去,并非归途。 “速速渡河,不可滞留!” 河水平、浮桥窄,一声命令传来,千余骑兵紧拉缰绳。 一人引路,二者紧随,三者跟进,四者蓄势待行……… 当千余人排着整齐的‘一’字队列过了淮水,他们又一次调转马头向西而去。 天彻底黑透时,数百只火把先后亮起。 长长的队伍缓缓前行中,行进的火把迎风摇曳、忽大忽小、忽明忽暗。 又是一路的缓慢行军,直到深夜时分,千余骑兵抵达了来时的小山村。 在这里,项羽曾亲手斩杀一条巨蛇,因此,他有意无意间选择了再次到访。 当项羽来到村子时,这里没了特意点起的篝火,家家户户尽显一片祥和,仿佛曾经的恐惧消失不见,如今俨然已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 为了不打扰百姓生活,项羽选择远离村庄扎营。 得到命令,千余人纷纷下马,他们将马匹拴在小树林,便开始井罗有序的搭建帐篷。 他们虽不愿讨扰百姓,可千余马匹发出的嘶鸣声,还是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就在他们的帐篷刚搭建完毕时,众多村民在一老者的带领下徐徐赶来。 得知村民前来,项羽虽一身疲惫,他还是第一时间出帐接见。 ‘故人’重逢,老者带头施礼后,双方含蓄一阵。 在交谈中,老者说了一件事,令项羽大感意外。 据老者所说,当初项羽在此地斩杀巨蛇后,他们怀着感恩的心,当天便将此处的深山取了名字。 说出这名字,老者还有点担忧项羽会有所介意。 因为,他们给此处深山定名‘霸王山’,以此,来感激项羽为民除去一害的大恩。 得知此处深山被取名霸王山,项羽略感惭愧,而龙苴则一脸惊讶。 在龙苴的提醒下,项羽方才得知,此处后世被称作‘八公山’。 得知后世的山名,又默念此时的霸王山,项羽短暂迟疑,也就接受了村民的好意。 接下来,老者说得话,却令项羽更加的震惊。 本以为村民只用自己的尊称取名,未曾想,这里还是率先为自己立下祠堂的地方。 两个月前,当项羽斩杀巨蛇离开后,这里的村民便自发的为项羽立祠。 不但立祠,还取名霸王祠。 当初项羽前脚刚走,他们便开始了虔诚跪拜。 在他们心里,项羽早已是神一般的存在。 知晓村民立祠的时间,项羽默默盘算一阵,他此时仿佛明白了一切。 那紫色光芒的出现不是偶然,这一切的开始,正是因为村民的供奉。 为了证实这一点,项羽特意前往了深山边缘。 在这里,他看到了村民所说的霸王祠。 看到霸王祠,他终于明白了。 范增费尽周折的为自己立祠,定然已知晓了内在缘故。 可以肯定的是,范增即便知晓,那定然是通过虞姬。 怪异的是,虞姬怎知‘供奉可生出紫色光芒’? 暗自琢磨时,项羽想到了一个‘可能’。 有了怀疑,他顿感后怕。 若这个猜想属实,那范增上、中、下三个毒计,定然非范增一人谋划。 有这么一种可能,虞姬也参与了进来,并在其中主导了最重要的角色。 第163章 请君入瓮 联想到这,项羽顿感后背发凉。 自从以流氓的身份来到这里,除了连夜追赶范增这件事,其它所有事情就仿佛有人提前规划好了路线一般。 只需要通过范增,项羽便可以按照规划的路线一步步前行。 刚开始,为了示弱以敌,故意令大将龙苴赴死、又特意令项庄、钟离昧、项声假意背叛。 将己方弱点暴露出来后,以此引诱刘邦倾巢而出。 最终,以掘开黄河水为代价,一举歼灭刘邦主力。 这一切,步步紧凑,又环环相扣。 一直以来,项羽皆认为倚仗了范增的谋划。 可紫色光芒出现、令楚人供奉、范增三人有意离去、龙苴复活、神秘莫测的五十多人……… 将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这一切又断然不是巧合。 短暂思虑一下,项羽以路途劳累为由,同村里的老者进行了告别。 回到大帐后,他又第一时间喊来了龙苴。 带着心中的怀疑,他直视龙苴。 “龙苴将军,汝赴死54次之事,…可否属实?” 项羽开门见山的询问,龙苴虽感意外,不敢耽搁,他连忙点头。 “此事属实!” “既如此,汝可告知寡人,…54次战败又乃何故所至?” “…大概时差……” “…时差?” 龙苴直言不讳的说出时间差,项羽眼眸微转,他摇了摇头。 “…何意?…时差乃何意?” “…呃,据末将观察,陛下每次回转时,…同刘邦决战时刻与场地皆有所不同。” “…哦?…有何不同?” “自陛下乌江自刎后,不知过去多久,陛下第一次回转而来。…那时乃楚五年…乌江河畔,陛下又一次独杀汉军数百人,…接着便再次挥剑自刎而亡!” “…哦?…此乃第一次回转?” “嗯!” “第二次又乃何时?” “…呃,…第二次在东城。” “第三次何时?” “…固陵沼泽地。” “第四次?” “…呃,…前往阴陵路途。” “第五次可否记得?” “…嗯,…大概突围垓下之时。” “……………………” 在项羽一问一答间,龙苴大致回答了53次回转时间和地点。 知晓每次回来的时间和地点,项羽沉思良久。 许久过后,他依旧面色凝重。 每一次回转,都在上一次败亡的基础上,向前推移了一段时间。 从第一次回转乌江河畔,然后是东城、阴陵、向乌江方向突围途中、垓下城、带领八百人趁夜突围、四面楚歌、霸王别姬、后军被截断、率军直捣韩信中军、被围垓下、撤往垓下、追击汉军、固陵反击…………… 就连最近的53次回转,也只是回到了范增病死途中那会。 若不是这一次追到了范增,并将范增活生生的接了回来,说不准,这一次回转也将面临败亡。 “…这!” 回想这一切,项羽发出了惊叹。 看向龙苴,他摇了摇头。 “不,其中十余次回转,在时差上,汝同虞姬皆已死去。…汝等既已身死,…又为何笃定寡人共回转54次?” “陛下,…汝开始回转时,吾等虽已身死,…可吾等一直伴随陛下左右。” “…汝等曾一直伴随寡人左右?…呃,…此事寡人当时可否知晓?” “陛下不知!” “寡人既不知,…汝等为何依旧相随?” “等待!” “…等待?…因何等待?” “等待陛下战胜刘邦!” “…若此次回转,寡人依旧不得取胜,…汝等又欲将何为?” “魂飞魄散,吾等再无翻身之望,世间亦再无人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想到芈兰偷听的话,他连连点头。 虞姬早已透露,若此次再不获胜,吾等将再无翻身之望。 想通了这点,项羽大喜。 片刻功夫,他刚刚舒缓的脸庞再次紧绷。 “不,寡人身死不止53次,…实乃54次!” “陛下,…汝不信虞夫人记录次数?” “非也,寡人深信不疑!汝定然忘记,54次回转中,寡人败亡53次,只乃此次大获全胜。…而回转之前,…寡人岂不仍有一次败亡?” “…呃,陛下所言极是!…若依陛下认知,…那末将岂非身死55次?” “确切之言,寡人身死54次,汝随死55次。…而虞姬不同,他随寡人死去54次,而这次,…乃其有意死去。…因此,…虞姬亦死去55次之多!” “陛下言之有理,如此看来,…末将同虞夫人皆多死陛下一次。” “嗯,此言不虚!” 说到54次这个数字,项羽背手踱步起来。 当他停下脚步,他转身抬起手来。 手臂缓缓下落时,他一脸狐疑。 “龙苴将军,汝上次提及五十多人,…他等人数具体几何?” “…嗯,…55人。” “…55人?…汝是否有所疏漏?” “不曾疏漏!” “他等相互交谈中,…可否透露各自名讳?” “不曾提及,他等交谈皆避讳吾等,因此,…末将并不知他等乃何人?” “如此看来,55人同寡人回转54次,…其中定有着莫大关联!” 说了这么久,项羽看了一眼帐外,他随即冲落帘方向甩了一下头。 “天色已晚,汝速速回住处歇息!” “诺!” 龙苴转身离去,项羽依旧背手而立。 他低头垂眸,暗自点了点头,他又摇了摇头。 在项羽看来,消灭刘邦的过程和如今南征行程,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隐藏在黑暗中,无形中为他推波助澜、指引道路。 这种感觉很是诡异,不能独断其身不说,隐约间竟有一种———’请君入瓮’的不适。 想到南征胜利之后,他回头就要消灭苟延残喘的汉国。 灭亡了汉国,随后便要对强大的匈奴人刀戈相向。 这接连的计谋虽是范增一手策划,可接下来的灭国之战,却是项羽在按照计策行事。 ‘明知被推着前进’,为了复活范增、虞姬、芈兰,项羽又不得不这样做。 这一切顺利的完成,当光芒达到万丈,再复活范增、虞姬、芈兰,便要迎来天、地、人同尊的欲望。 天地人同尊,真的可以实现吗? 对于这个结果,项羽深表怀疑。 若天下平定了,又将如何同天、地同尊? 难道凭借善待百姓,就可以以此要挟天地? 这点显然是不现实的,相对于天地,项羽有些犯愁。 天地虽不可伤及项羽分毫,可楚人千千万,面对未知的天地,他们又当如何自保? 引起天地动怒,无数的楚人将深陷灾祸。 无法对项羽有所威胁,那天地岂不动怒于百姓? 一旦没了楚人,再失去楚人的供奉,‘可以抵抗鬼神’的紫色光芒也将一同消失。 楚人拥护项羽的惠民策略,同样,项羽也需要楚人的拥戴。 当这完美的闭环被打破,随之,另一方也将面临灭亡。 此时此刻,他不自觉的遐想连连,又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第164章 穿越山林 夜色依旧如墨,凛冽的秋风呼呼刮来。 风儿被帐篷阻挡,帐篷微颤、沙沙声不绝于耳。 奔波大半天,项羽已有了些许的疲惫。 在这‘浓烈的氛围’下,他选择放下顾虑,美美的睡上一觉。 此情此景极其美妙,帐外寒风凛冽,风声吵闹。 帐内,“悉悉索索”的蟋蟀声此起彼伏。 两种声响相互交织,却演奏出了悦耳的乐章。 相对于‘安静’的可怕,大自然的声响简直妙不可言,就如同天籁之音。 侧耳倾听,人心安定。 细细回味,浑身松弛。 ………… 一夜无话,当鸡鸣声起,千余人自发的收拾起帐篷。 此时,原野里大雾升腾,天空中只透露出微弱的光亮。 鸡鸣数便,视野略显清晰。 一眼看去,雾气磅礴,欲直视又望而不穿。 不知何时升起的大雾,愈发浓烈不说,直接的遮挡了众人视线。 期待的鱼肚白未曾来临,如今深陷仙境中,众人却无心迷恋。 “滴答滴答………” 千余匹战马快速汇集着,为这个宁静的黎明时刻,增添了些许的躁动。 “速速行军,不可懈怠!” “滴滴答答……” 一声命令下达,马蹄声大作,千余骑兵背靠着晨光疾驰而去,只留下了此处当有的祥和。 一路行进,开始雾气愈发浓烈,随着朝阳的升起,雾层逐渐金光穿透、稀释,最终不甘的消散。 当雾气散去,众人的视野也随之开阔。 并行淮水,马踏平地,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马平川。 沃野千里的平原地带,由于大雾的落幕,众人视野通透,人心也随之豁然开朗。 在千余人的催促下,战马彻底释放了野性。 人声喊、马声嘶,四处扬起的尘花,则紧紧追逐着马匹‘朵朵绽放’。 当火红的金乌失了慈祥,炽白色的烈日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隆空。 当暴怒的烈日没了脾气,渐渐的,又迎回了火红金乌的温和。 当温和的金乌不甘的落下,漆黑的夜幕又一次来临。 天空中的太阳如同成长的少年,从懵懂到好奇,从好奇到成熟。 待成熟变得愈发稳重,渐渐的,又将迎来他晚年的落暮。 少年与太阳,他们有着相似之处,亦有着决然的不同。 相似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将面临成长、强大、落寞、不甘。 不同的是,太阳仍有重生日,人则再无少年时! ………… 当黑夜再次降临,千余人又一次安营扎寨。 再次看到‘重生’的太阳时,‘往昔少年已不见’,却迎来了路途的终点———衡山国。 来到衡山国,进入楚军大营时,以季布为首的众将领已等候多时。 两月未见,项羽迫切询问了楚军的训练、粮草、南方山林的变化。 在季布的回答中,项羽大致知晓了军中概况。 18万楚军中,除了10万原有楚军,其它8万兵力皆是后来招降的。 这8万兵力本就是各国老兵,战力方面自然不在话下。 担忧作战方式不同,项羽特意令韩信训练了一段时日。 为了接下来作战能配合默契,返回彭城前,又命令季布继续按照韩信的模式进行训练。 如今,这18万兵力抛除原有芥蒂不说,在同等待遇的激发下,他们已然成为了真正的楚军。 至于粮草,自汉国粮食到达,楚军已解决了暂时的需求。 另外,在芈家世族的开垦下,衡山国、临江国的农商业已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假以时日,芈家世族提供的钱粮,定然可替18万楚军减轻不少压力。 最后提到南方山林的情况,可喜的是,如今已同当初的酷夏截然不同。 在季布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下,最近一次穿越山林时,伤亡已是微乎其微。 这一切的改观,不单单只因天气。 更重要的是,项羽提前搜罗了酒水、麻椒籽、杨柳枝、不知名的野草……… 眼看万事俱备,项羽雄心勃勃。 他不作耽搁,直接按照范增提前设定的谋划,令大军分批南下。 在项羽的命令下,由虞子期率军2万作为前锋,季布率军2万作为后军,他则统帅14万主力作为中军。 命令下达,18万楚军以前、中、后的行军模式,直接进入了茂密的南方山林。 在虞子期前军的引领下,规模庞大的楚军如同过江之鲫,极速的向着南方而去。 行进的路上,虞子期任务无比的艰巨。 他不但要应对未知的埋伏,还要率军开辟道路。 由于岭南长时间同北方失去联系,南行的道路也多已断绝。 为了大军顺利行进,虞子期的前军简直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后方主力每行进一步,那都是前军用血汗换来的。 山林茂密不说,蚊虫野兽更是多不胜数。 虎豹豺狼倒是没什么,面对十几万楚军,它们只得远远的避开,并直接化作鸟兽散。 可蚊虫虽小,却给楚军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这里的蚊虫巨大,简直如同大号苍蝇一般。 不经意间被叮上一口,轻则皮肤瘙痒,重则腹泻不止。 更甚者,因此失去了战斗力,只得遗憾的退回后方。 在这重重阻隔和艰难险阻面前,楚军意志坚定。 他们缓缓的前行着,只希望早一点到达目的地———番禺。 随着楚军逐渐逼近,南越国也知晓了危险来临。 在两军初次相遇时,虞子期二话没说,他直接令前军发起了进攻。 在两万楚军的打击下,为数不多的沿路驻军一击便溃。 相对于山林险况,南越兵马并没有给楚军造成多大的威胁。 ……………… 十数日过后,楚军彻底摆脱山林困扰,直接兵临番禺城下。 到达番禺,楚军并没有作进一步的行动,面对眼前的窘境,楚军不得不暂缓进攻。 因连日穿行山林,楚军此时已是疲惫不堪。 同南越沿途驻军对抗时,楚军已损失兵力千余,又因瘴气侵蚀、蚊虫叮咬,楚军接连病倒了三千多。 三千余患病士兵先后送回后方,楚军兵力也从18万兵力缩减到17万5千人。 未正式决战便损兵5千,知晓此事,项羽大为震怒。 他虽发怒,可怒气并未影响他的心智。 此刻,他心里很清楚。 决战不在当下,稳住局面方才是重中之重。 己方兵力属于远道而来,这一点南越国定然再清楚不过。 楚军虽信心十足,可项羽只希望一战定乾坤。 对于获胜,惨胜如同战败,只有大胜方可为胜。 没有第一时间发起进攻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只希望以最小的代价,来达成最大的目的。 为了能够大胜南越,项羽令人召集了众将领。 第165章 虚张声势 番禺城外,楚军中军大帐内,项羽一脸的愁容。 项羽背手而立,他久久不语。 因项羽的沉默,大帐内氛围消沉,众将领只敢小声低喃,却不敢大声喧哗。 多日来的艰苦行军,蚊虫、瘴气、连绵雨水、水土不服……… 这一切的艰难险阻,令楚军甚是疲累。 对于敌我双方的处境,众人虽未明说,可心底里再清楚不过。 如何转被动为主动,多数将领除了时不时的观望项羽,他们此时已然没了主意。 “咳咳……” 项羽掩面咳嗽一声,他试图打破当下的沉闷局面。 闻听咳嗽声,众大臣恢复坐姿,并齐齐看向项羽。 在众目期待之下,项羽率先看向了韩信和蒯通。 适才,众将领皆交头接耳,唯有韩信和蒯通两人异常安静。 他们的泰然自若,项羽早已尽收眼底。 其中,韩信若有所思的模样,令人不得不重视,而蒯通一副闭目养神的状态,更加的令人捉摸不透。 来到韩信面前,项羽眼睛眨了一下,他背手俯身上前。 “韩亲王,当下局势,…汝如何看待?” 闻声,韩信赶忙起身。 环视众将领后,又迎上项羽的眸光时,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陛下,小王认为,…势不在吾,…灭亡南越不在一时!” “韩亲王,…势不在吾?…汝亦如此认知?” “…小王略有分析。” “势不在吾,汝乃何处看出?” “陛下,…据情报所言,南越兵力八万左右,同吾军相比,…南越兵力并不占据优势。…再者,南越国南北跨度不大,…而东西范围极广。…若小王估计无误,…番禺城内守军应不足八万众。” “…哦?此乃南越国实力,…汝乃如何得知?” “陛下,首先吾楚不宣而来,吾军实力南越国定然不详。其次,…若南越贸然将全部兵力汇集番禺,南越国其他各地,…将面临兵力空虚之窘境。…因此,小王断定,…番禺城内守军定然不足八万。” “…嗯,韩亲王继续道来!” “…另外,吾军长途而来,…当属疲惫之师。…若南越国已知晓吾军现状,…他等定然不可错失良机。…至于此良机,…当乃主动出击之先机。” “寡人亦有此忧虑!” 韩信分析了当下现状,项羽感同身受的表示赞同。 “韩亲王所言极是!…不知吾军现状,此刻南越国坚守不出,…定乃其主因。…可吾军若不做行动,待假以多时后,…南越国定然可看出端倪!” “…陛下,…汝意何为?” “暂避锋芒,待吾军恢复实力之日,…再一举拿下番禺城!” “陛下之意,正乃小王之意。可陛下,…汝适才所言,若吾军按兵不动,…定将被南越国瞧出破绽。…即便被南越国看出破绽,…吾军依旧不惧。” “不,寡人不愿惨胜。…惨胜不可取,…寡人只欲一战定乾坤!” “陛下只愿大胜?” “是也,只可大胜!…如今不是决胜之时,待吾军恢复实力,…需暂避锋芒为妥。…既选择暂避锋芒,又担忧南越国主动出击,如此以来,…不知韩亲王可有应对良策?” “…呃,若需暂避锋芒,…不妨直接威吓!” “…威吓?” 项羽表情错愕,他有点不理解。 楚军远道而来,明知不适合速速决战,为何还要威吓南越国。 万一南越国被激怒了,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直接对己方发起进攻,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决战了。 楚军虽然无所畏惧,击败南越兵马自然信心十足,可因此遭受巨大的损失,那也是无法接受的。 带着这个顾虑,项羽满脸诧异。 “韩亲王,势不在吾当乃避战,…为何又欲选择威吓?” “陛下,威吓乃宣扬吾军兵威,此乃以进制退之策略。…只乃此计,…方可令南越国琢磨不透。” “…哦?…此乃虚张声势?” “陛下,正乃虚张声势。” “嗯,如此甚好!” “不妥……” 项羽点头赞成时,一旁的蒯通起身摆了摆手。 两人齐齐看向蒯通,他们相视一眼,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趣。 项羽侧脸,他眼睛微眯。 “蒯先生,…汝可有良策?” “陛下,…韩亲王所言极妙,可如此为之,…小可仍认为不够稳妥。” “…哦?何处不妥,…望蒯先生提点一二?” “陛下,提点不敢当。…呃,韩亲王虚张声势之策略,当属妙计。…不过,只乃威吓,…不免有些过于强硬。” “威吓过于强硬?…呃,却如蒯先生所言。…蒯先生,以汝看来,…此计策是否可行?” “可行!…若再加以招抚,…当可完美无瑕。” “…招抚?” “是也,此乃软硬皆施之理!” 蒯通说到软硬皆施,项羽眼前一亮。 这策略他有点熟悉,在后世,这不就是‘萝卜加大棒’的道理吗? 后世里,‘某大国’对此招数,使用的真可谓是驾轻就熟。 面对弱小的国家,先给他一根‘胡萝卜’,再看看他的反应。 可以稳住他,那先不管。 一旦这个国家不听话了,再扬起大棒狠狠的暴揍一顿。 此等策略‘换了一个概念’,再用在如今的南越国身上,那简直不要太贴切。 南越国本就偏安一隅,夺取天下的野心他们未曾有过。 不然,当年秦国灭亡时,他们也不会选择作壁上观。 如今,秦国、刘邦皆被楚国所灭,楚军的兵威,想必那赵佗定然知晓。 既然他知晓楚军的强大,率先对其软硬施压,不但可以拖延时日,还可以借此探探赵佗的‘虚实’。 感觉这个主意极好,项羽大喜。 “软硬皆施极妙,只需稳住敌军数日,…便乃南越国之死期!” 同意了蒯通和韩信的策略,项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安排。 首先,项羽安排了使臣。 对于由谁出使番禺,项羽没有选择惯用的项伯三人。 他们三人忠心不足,若令其面见赵佗,万一期间心生叛意,保不齐会坏了大事。 为此,项羽特意派了忠诚可靠的武涉前往。 临行前,项羽对武涉做了详细的交代。 见了赵佗,直接告知他,吾楚军在此处的兵力共计四十万众、良将千余、兵强马壮、天下无敌。 若他明晓天下局势,当主动率部来投。 只要赵佗同意投降,可在南越王的地位上,加封他为楚国的‘越王’。 册封越王的同时,另外将瓯越、闽越之地,也一并划归赵佗的越国管辖。 项羽交代完毕,武涉会意,他即刻带着符节前往了番禺城。 武涉离去后,项羽不敢耽搁。 他令楚军整军备战打造攻城器械的同时,又按照韩信的提议,令楚军高筑壁垒、广挖壕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