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有尽时》 第1章 决定了,辞职 十一假期第一天,难得失眠的葛玥童四点多被室友吴蕊毫不掩饰的起床梳洗给吵醒了…… 吴蕊虽然没有把寝室的大灯打开,当然她的动静比开灯也好不到哪去,但是也没有哪怕稍微注意一下自己会不会吵醒别人。透过床帏葛玥童能看到对面吴蕊书桌上台灯的光穿透进来,吴蕊的人影时不时晃过一下,伴随着湿漉漉的赤脚摩擦泡沫拖鞋的咯叽声,葛玥童几乎能猜到她都在做什么。 葛玥童拿起手机瞄了一眼时间,僵直的躺着,她很少主动失眠,这么干躺着一整夜脑子乱糟糟的,拖鞋声总算停了下来,一阵刺耳的拖凳子的声音伴随着台灯光下被挡住一部分,从拍爽肤水的声音来看,吴蕊已经开始护肤化妆了,葛玥童知道吴蕊八成是要跟男朋友出去玩,毕竟十一假期这么长,太适合小情侣了。 葛玥童几乎没有假期出去玩过,她的假期都在忙着工作挣钱,不怎么能休息,葛玥童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谁看都是很完美的工作,这些年勤勤恳恳的努力干着,就为对得起这份工资,但是事到如今,她还是在吴蕊一边选衣服一边给男友打电话问男友到哪了的声音之中给出了自己失眠一夜纠结的问题的答案——辞职。 六点多,吴蕊终于走了,她关上门之后葛玥童坐了起来,拉开床帏,空气里的香水味没了床帏的遮挡,伴随着空调呼呼啦啦的冷风吹的葛玥童打了个喷嚏,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伸手摸出遥控器想把空调关了,但是后配的遥控器比那个原装的总是不那么灵,按了几次没结果以后,葛玥童只好爬下床,再爬到吴蕊的床上找到那个原装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拉开窗帘打开窗,湿漉漉的空气很新鲜,伴随着鸟叫,迎城的十月还在盛夏,南方的夏天总是很长,葛玥童希望它再长一点。 整理好床铺,天也从蒙蒙亮变成了半亮,葛玥童走到阳台打开灯,吴蕊用过的洗漱台总是一片狼藉,水溅得到处都是,没冲洗掉的牙膏沫挂在洗手盆的边缘,葛玥童叹了口气,趴在阳台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操场刷起了牙。 清早的操场已经有人在锻炼了,跑步的居多,小小的人影在塑胶跑道上缓缓地移动着,葛玥童想起陈言如果在家的话,他也是大概六点半起来,然后安安静静的推上自行车,带着一条就出门了,说是去遛狗,其实就是一条追着他的自行车在山上跑一圈,后来一条吃坏了东西做了一次小手术,陈言也就不带她了,索性让她退休在家,偶尔会去厂里把还没上班的二饼带上跑一圈,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 薄荷牙膏逐渐辣嘴,葛玥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刷牙了,洗漱完以后简单梳了个头,掏出手机买了张动车票,迎城到前城交通便利,高铁七十多块钱一个小时出头,班次密集,来迎城不到一个月已经往返了两次的葛玥童轻车熟路,拿上包就出了门。 食堂的早餐新鲜热乎,九点半的动车票允许葛玥童从容的吃个粿条汤,假期的食堂人不多,三三两两稀疏地坐着,葛玥童吃着饭突然又产生了退票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本就是个拖拉不干脆,遇事没主见喜欢逃避问题的人,现在又在这反复,舍不得归舍不得,主要是现在这工资拿着确实亏心,明明现在只有节假日能回去工作,居然还因为考上了研究生涨了工资,葛玥童知道陈言总是这样不动声色的给别人最需要的帮助,她这辈子欠陈言的太多,以目前自己的积蓄来看,足以支撑自己读完书找到工作,实在不必再这样昧着良心拿陈言这么多钱,更何况陈言的钱来的都太不容易。 下定决心的葛玥童终于踏上了前往动车站的地铁,节假日的地铁不似工作日拥挤,但中途上车还都要站着,葛玥童站在车厢连接处,低头刷着淘宝,总感觉有些恍惚,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等再拿回自己的意识停止神游的时候,已经在前城高铁站检票出站了。 换乘一次以后,地铁奔着郊区而来,五六站路以后钻出了地面,葛玥童很喜欢这段路程,没什么乘客,窗外风景又跳出了前城无尽繁华的高楼大厦,满是田园气象,非常开阔美丽。 到站下车,已经是完全的前城北城郊了,顺着铁路再往前不太远就到了菀城。出站口有一些揽客的摩的师傅,看到乘客们三三两两出站都很殷勤的招手。 出站以后没走多久,路边就开始出现成片的村民自建房。前城城区租房很贵,很多上班族为了节省开销也会选择牺牲大把通勤时间在城郊租住民房,这也让地铁站周围因为征地修路富裕起来的村子彻底热闹了起来。现在附近的村民们收入主要靠租房子和开店,剩下不多的耕地有老人们拿来种些蔬菜,山坡地则一般都是些果园,因为郊区地价便宜,这里也有不少小企业落户。总之所以虽然是城郊却也充满人气,只是进了村,村道边挤挤挨挨的握手楼多少有些压抑,也容易让人觉得不安全。 葛玥童生活在这里有些年头了,对这一切都很习惯,回到陈言家所在的玉成村要穿过旁边这个村子,这段距离以前读书的时候葛玥童会骑个自行车,现在离开前城去迎城读研了,葛玥童这几次回来都是走回去的,其实这段路并不算太远,走下来半个多小时,不赶时间的话倒不耽误什么。 快十二点了,正是要到吃午饭的时间,村里汽车电动车不免多了起来,葛玥童尽量贴着路边,村道都是硬化路双车道,但是架不住人车不分流很快拥挤起来,正是太阳毒的时候,回家吃饭四个字伴随着高温驱动出暴躁的情绪,在满是握手楼缺乏绿化的村子里难免一阵阵的尘土飞扬。 葛玥童加快脚步,尽量贴着沿街房子一楼的店铺门口走,越往村里走人就越少了起来。玉成村不比周围紧挨着铁路线和省道的村子交通便利房子好租,加上村里大部分是山坡地,村民的房子就没那么集中,所以一走进玉成村的地界就感觉像是武陵人钻过了狭窄的山洞别有一番天地。 穿过两个村子交界的一条柏油马路,葛玥童远远看到了村口小超市带孙子坐着摇摇车的珍姨,珍姨一手端着个不锈钢碗,一手拿着个不锈钢勺,正哄着坐在摇摇车里的孙子吃中饭,那孩子快两岁了,吃饭是个大难题,让一直麻利能干的珍姨伤透了脑筋,自从带了孙子,葛玥童很少见到珍姨。 正想着走到跟前,珍姨也看到了葛玥童,笑着喊了一声:“童童放假回来啦。”葛玥童点点头,走到摇摇车跟前,这些摇摇车做工很粗糙,勉强能辨认原型是什么动画人物,全身闪耀的跑马彩灯伴随着杂音很大的儿歌,葛玥童摸了摸车里孩子的胳膊,肉乎乎的,皮肤细腻,有种婴幼儿特有的惹人怜爱:“珍姨,好久不见你。” “小陈好像不在家,”村里的人大多知道葛玥童是住在陈言家的,“天热你快回去吧。” 葛玥童挥了挥手,继续往里走,因为是傍山的村子,进村的道路隐隐开始上坡了,往前走不到百米就是陈言姑姑家开的烧鹅店,要是早的话天气凉快,会碰到陈言的爷爷坐在店门口纳凉,正是午饭时间,村里的几个小厂子都下了班,烧鹅店座无虚席,陈言姑父奋力斩鹅的声音远远就很清晰,葛玥童不多做停留,径直往里走。 村路分叉再分叉,越来越狭窄,房子之间也越来越开阔,转过又一个小岔路,上坡顶部可以看到一扇对开的铁栅栏门很欧式,栅栏门里面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就是悦省常见的农村民房的式样,陈言家是棕红色的真石漆外墙,牵着白色的线条,每次看到它葛玥童都会莫名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全。 还没走近栅栏门就听到一阵狗叫,葛玥童知道是一条,欢快的叫声伴随着呜咽,是狗狗迎接主人特有的歌谣。一条是一条黑色的四眼土狗,是陈言从肉案子上买回来的,当时还是个走路都打摆子的小狗仔,现在也已经六岁了。 以前一条身体倍儿棒的时候听到葛玥童回来会高兴地跳,砰砰砰的老远就能透过栅栏看到,但那次误食玉米芯开了刀住了院以后,一条就眼见着金贵了很多,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没落下啥毛病,但架不住这狗太聪明,知道生了病娇弱的样子最招人疼。 现如今太聪明的一条正扒着栅栏门冲着葛玥童甩着尾巴叫。葛玥童掏出钥匙打开门,一条亲热的凑上来,虽然脸上隐约冒头的几根白毛彰显着她的年纪,却丝毫不妨碍她像小狗一样亲昵热切的撒娇。 葛玥童一想到辞职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一条,心里很是难过,蹲下来抱住了一条的脖子,一条呼哧呼哧穿着粗气,天热,她舌头滴滴答答的,葛玥童起身看了看狗舍,还是一向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异味,电动饮水器是开着的,陈言果然是不在家。 院墙根下有一块地,种了两棵柚子树,一颗更大些的是桑麻柚,虽然经常修剪管理,但树顶已经奔着三楼去了,这棵树是陈言刚住到这里的时候种的,陈言管它叫棺材本,那时候的棺材本已经是一颗正经柚子树了,是村后山坡上果园改建挖掉不要的,被扔在村道边,陈言捡回来移栽在院里,总是尽心的养护,说自己要是哪天死了就把这棵树砍了给自己做成骨灰盒。 生死大事很多人总是避讳,陈言不一样,他好像每天都急切地盼着自己能麻溜的死掉,所以经常性的给自己安排后事。这种行为在旁人看来和精神疾病无异,但葛玥童能够理解他,也总是很悉心的照顾这颗棺材本。还记得种了两年发现棺材本总是开花不结果,陈言查了很多资料,认为是犯在了柚子自花不育上,又买来一颗沙田柚种在旁边,这几年两棵树总算都能结一些果子。 十月初正是桑麻柚成熟的时候,树上的果子应该是都收完了,旁边的沙田柚树上还挂着些套了纱袋的青绿果子,如果陈言和葛玥童都不在家,齐叔会每天过来遛狗喂狗,照顾果树。 看完狗子看完树,葛玥童没有直接打开楼门,而是绕到楼后,楼后是一片小空地和两个车库,车库很简陋,前几年陈言找人搭的铁皮棚。陈言的房子是租齐叔的,这块宅基地本来是齐叔兄弟两人的,早年齐叔先起了这栋三层楼,齐叔的弟弟却一心想要出去闯荡,就把宅基地作价给了齐叔,齐叔也一直没盖起来,就空着成了光秃秃后院,后来陈言觉得弄个车库什么的挺好,就改成了现在这样子。 葛玥童看到七万正停在车库里,平时停在另一个车位里的齐叔的轩逸却不在。知道陈言这次肯定是出远门了,陈言出远门肯定是不会开七万的,也不会带上齐叔。 七万是一辆黑色的老奥迪q5,是当年别人抵账给陈言的,账款就是七万块,陈言由此就管它叫七万,这么多年开下来,外面的q5们也变成了q5l,都出到第七代了,陈言也没换过车。陈言总是这样,会给很多没生命的东西赋予名字,这在旁人看来不该发生在一个成年男人身上,多么幼稚神经质,但陈言就是陈言,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陈言的自行车在七万车库里挨墙停着,再往里是葛玥童以前上下学骑得那辆,陈言高,他的自行车葛玥童压根够不到底,一大一小两辆自行车停在一起,整个院子沐浴在正午的阳光下热的有些过分。 确定陈言真的出远门了,他经常出这样的远门,特别节假日,葛玥童高兴又失落,高兴是不用当着陈言的面说辞职的事情,失落的是她知道陈言出远门是要干什么去,她私心里不希望陈言再挣这样的钱。和旁人不一样,旁人对陈言来快钱的路子多少充满了鄙夷,葛玥童却是实打实的心疼。 第2章 悄悄地走比较好 绕回楼门口,葛玥童打开防盗门,一进门还是很清凉的,一楼就这点比较好,进门先换鞋,玄关柜上干干净净。和一般的悦省民宅一楼做客厅不一样,陈言家的一楼空荡荡的,原本应该是客厅的地方只作为餐厅占了一角,然后是一个带储物间的大厨房,一间带卫生间客房——也就是葛玥童的房间。 和别的房间简单的实木门不同,葛玥童的房间被一扇看着就扎实的防盗门镇守着,这是葛玥童住进来半个月以后陈言特地给安的,钥匙只有葛玥童一个人有,葛玥童放学回来发现门换了的时候陈言甚至不在家,只有安门师傅一直在院子里等候说陈言交代了务必把六把钥匙悉数交到葛玥童手里。 今天十月一号,房门上贴着一张atm的凭条,是陈言给葛玥童发工资的凭证。其实现在手机银行转账很方便,但是因为早年葛玥童未成年没有银行账户,陈言就给了葛玥童一张自己的银行卡,为了方便葛玥童不用专门去atm查询,陈言每次都是去柜台或者atm存现金进去,再把凭条拿回来贴在葛玥童房门上,虽然葛玥童成年后办了自己的卡,但这个发工资贴凭条的习惯保留至今。 月底发当月,把凭条撕下来,掏出钥匙打开门,房间不大,一张一米二的床铺着鹅黄色格子的三件套,一个简易衣柜,一张带书架的书桌,小小的阳台连着卫生间,洗衣机上方还晾着上次回来洗的衣服,葛玥童拿起挑衣杆把它们收下来。 其实葛玥童东西不多,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住在陈言的家里,所以不允许自己添置太多东西,怕走的时候麻烦,真当这一天来了,她看着简单的陈设心里却感觉无比奇怪。 自己本就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如果不是陈言…… 葛玥童压根不敢往下想,粗算起来今年已经是自己住在陈言家的第七年了,拉开蚊帐坐在自己床上,葛玥童又看到了床头柜上那张凭条。 拿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以后,葛玥童犹豫了好一阵子要不要告诉陈言。 毕竟研究生考的是在省会迎城的迎大,要去上学就需要离开前城,离开前城就意味着回来的次数和时间更少了,当初自己高考成绩一般般,志愿报了前城本地的前大,当时她内心是很忐忑的,因为去上大学需要住校,可能不能像初高中每天都回来,所以她当时是做好了陈言会把自己辞掉的准备,没想到陈言看到通知书也没说什么,隔天给了自己一个一万块的红包。 拿到红包的葛玥童以为陈言这算是不想把话说太明白,这笔钱应该也算是一个买断,忍着眼泪告诉陈言这两天会尽快搬出去,被陈言反问一句谁让你搬出去了,这是奖励你升学把眼泪堵了个瓷实,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陈言似乎也明白葛玥童在担心什么,告诉葛玥童没人要求你每天都回来,之前约定好的不耽误学业,你要上学你就去,说到这里陈言顿了一下,但是,没什么事你就必须给我回来干你该干的,还是那句话,我这没有白拿的钱。 我这没有白拿的钱。听上去充满了压榨和剥削,葛玥童知道这是陈言这么说不过都是为了让她安心,陈言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的好,也不求什么回报,外人眼里的陈言种种不堪加神经质,亲近的人却无一不感念他的好处。 正因为不想再白拿这么好的陈言那些来之不易的钱,葛玥童必须要辞职了。考上研究生以后因为距离关系每周末和节假日才能回来陈言家一趟,陈言不但没多说一句话,除了奖励了两万块的升学红包,还把每个月的工资还翻了一倍。除了陈言,没有人能对一个住家阿姨做到这个份儿上,何况这个住家阿姨现在还住不了家了,每个月在家的天数比主人还少,算哪门子的住家阿姨。 葛玥童是陈言家的住家阿姨,村里的人多少都知道这一点,虽然葛玥童年纪还轻远没到阿姨的程度,但她确确实实在陈言家做住家保姆的工作。 论常理,没有女孩子十几岁就住到一个年轻男孩子家里当住家阿姨的说法,所以葛玥童刚住进来的时候村里难听话也不少,毕竟陈言那个样子就很容易招惹口舌是非,葛玥童一开始也很难适应,如果不是没得选她也不会这样,但后来慢慢发现了陈言的好,加上工作也得心应手起来,就干脆学陈言那样压根不理会外人说什么,时间一长反倒也没人说了,人就是这么奇怪。 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葛玥童打开房门去了厨房,墙根下一排小泡菜坛子整齐的摆放着,里面是葛玥童腌的泡菜,陈言喜欢吃辣椒,葛玥童的泡菜也是做的川味,摸索着弄了好几年才弄成现在合格泡菜的样子,陈言真的是个好主顾,从来不挑剔什么,也很少主动提要求,甚至葛玥童学业一忙就自己下厨做饭干家务,对葛玥童接连失败的泡菜也给与了甚至超出家人的包容度,更不要说葛玥童其他大大小小从零起步错漏百出慢慢成长的家政技能了。 葛玥童认真检查了每个泡菜坛子,默默记下了每种菜蔬的消耗量,陈言还是照旧喜欢吃莴笋豇豆芹菜,这些需要买新鲜蔬菜进去补充。 其实葛玥童在家务上并非一无所长,她自己也很满意自己一手辣卤的本事,几乎是无师自通,葛玥童甚至想过以后开个辣卤店。打开冰箱冷藏一侧的门,放上次回来做的辣卤的保鲜盒里所剩无多,看来这阵子陈言是经常在家的,陈言在家的时候喜欢吃点鸭货,葛玥童把没吃完的倒进垃圾桶,把保鲜盒放在水槽里。 冰箱干净,看来自己不在家陈言也没怎么买菜,不过上次回来也并没有见到陈言,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检查完厨房,葛玥童顺着楼梯上到二楼。二楼本来是一间很大的房间带着一大两小三个房间,陈言搬进来以后做了些改动,把最大房间和旁边的小房间打通当作工作室,自己则住在对面带阳台的一间房里面,剩下的一间房间拿来当了书房,平时偶尔来客人陈言也会带到这里。 从楼梯上来葛玥童先去了工作室,工作室因为是一大一小两个房间连起来的,所以也有明显的分区,靠外侧的大工作室是陈言正经工作的地方,葛玥童推开门,窗纱是拉上的,屋里光线稍黯,靠墙的布料架上还是挂着满满的衣料,房子靠窗摆放着一张非常大的工作台,墙上的工具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工具,工作台上依旧干净整齐,陈言总是把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工作台旁边的人台上定位针扎着几块布料,跟着陈言时间长了,葛玥童看得出来这是一件男式西装马甲的雏形,估计这是陈言最近在忙的工作内容,一旁的锁边机没关电源,绿色的指示灯一直亮着,葛玥童走上去把开关关了。 地板依旧是连根头发也没有,葛玥童向着小工作间走去,这里是陈言平时打发时间的地方,里面没拉窗帘光线正好,葛玥童看到绣架上正绷着一幅绣了一半的十字绣,28ct的布,挂线都整整齐齐的在针吸上,一看就知道是最近一直在绣的,这让葛玥童松了口气,这证明陈言最近没什么烦心事。只有心情好的时候陈言会愿意花时间在高ct的十字绣上,反之,如果遇到什么烦心事需要理清思路或者静下心来想想,陈言就会换上不费脑子只动手的低ct印花布。 葛玥童看了看一旁靠墙置物架上的几个千年绷,绣绷上绣制了一半的低ct印花图都套着防尘袋,看上去应该是有段日子没动过了,葛玥童帮着简单整理了一下,把两个没放好的兔耳绷放到更高一层的架子上。 陈言没事干的时候会绣十字绣来打发时间,其实说没事干并不准确,但这确实是陈言打发时间的方式,毕竟他是个裁缝,绣绣十字绣有什么稀奇呢,用陈言的话说,这是最偷懒的基本功训练了,能让他保持对针的手感。 工作室没什么要收拾的,葛玥童关上门出来,穿过走廊先推开了书房的门。 自建房的房间都比较规整,也足够大,靠墙的全是书架,中间是一张茶桌,从桌上三个杯里剩的残茶已经干出一圈印子来看,自己不在家这段时间陈言是有接待过来客的,葛玥童把用过的茶具收到水槽里,窗户下边的阅书桌上杂七杂八扔着好几本书和资料,葛玥童看了看有些是关于机绣工艺和棉花娃娃的,还有一本是服装裁剪的,葛玥童猜这应该是陈言又在为厂子找活计先自学,于是只是把书摆了摆整齐,并没归位。 在书房简单洗了茶具放进消毒柜消毒,就没什么可做的了,葛玥童关上门进了陈言的房间。 陈言爱干净已经到了多少有点心里问题的地步,好在这种病态的干净他向来只针对自己不要求别人,陈言的床很大,2米的,铺着从来都是各种各样灰色的四件套,葛玥童掀起床垫看了一下换洗牌上的时间,上次自己回来给陈言换洗的时间记录下面多了一条陈言自己写的记录,看日期是五天前,估计陈言出门已经有几天了,葛玥童从旁边衣柜里拿了一套新四件套开始换洗。 二楼收拾完,三楼一直空置不用打扫,就算是基本家务做完了,两点多了葛玥童也不饿,只是多少有些困,其实平时陈言家除了做饭洗碗没什么活儿干,陈言自己干的家务明显是更多的,像这样的主顾离了这儿根本不可能找到。 冰箱里还有速冻的馄饨,葛玥童决定简单对付一下,然后休息休息,估计休息好陈言的被单也洗完了。 端着馄饨碗回到自己房间,葛玥童就在书桌上吃,陈言不在家她也不会在餐厅吃饭,一边吃葛玥童一边想,辞职的事情是不是当面跟陈言说比较好,或者至少应该给陈言留封信,要不就留一封信吧,毕竟当面说怕自己表达不好……或者干脆别辞职了吧,不然别人怎么想呢,无路可走的时候陈言拉自己一把,现在考上研究生了说走就走?可是不辞职的话一个月干不了几天还拿这么多的工资好像更不好啊,横竖都不很好,太难了,可是陈言挣钱已经很艰难了,自己哪来那么厚的脸皮心安理得的要这么多钱呢…… 纠结犹豫的心情让葛玥童难以入睡,干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把被单晾了,在去菜市场逛一逛。 陈言回家肯定要到十一假期之后了,泡菜坛子里该补充一些蔬菜,辣卤的卤料包给准备几个,速冻食品补充一点,应该也就差不多。 葛玥童这么想着,先上楼去晒被单。她其实没有主动跟人告别过,也没什么朋友交际,本科读书的时候只要没课她都会回到陈言这里来,因此班级活动什么的几乎没参加过,跟同学们来往甚少,以致毕业了就毕业了,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分别的感慨,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去道这个别呢。 思来想去,葛玥童还是决定,就悄悄地走比较好,再也不回来的那种,因为如果走了还保持着联系,依陈言的性格,也就等于没辞职,几乎就等于是白拿的钱还得照拿…… 第3章 出了这个门就再没有家了 葛玥童这两天已经把自己不方便随身带的行李打好包用快递寄走了,整个房间现在很空,其实她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几件换洗的衣服,冬夏各一床铺盖,零碎的一些小家电和护肤品什么的,还有一些工具书。 再用不上的教材教辅她也没犹豫直接卖了废品,剩下的全部打包寄走了,她一向没有买很多东西的习惯,所以这些家当宿舍也还放的下。领工资的银行卡她也已经去银行也注销了,原本就没有跟陈言有什么电话号码之外的联系方式保留,那张手机卡本来也是当初自己未成年陈言给的,现在还回去就好。上大学办的新手机号也从来没告诉过陈言……其实好像从一开始,两个人都为这次再也不见的分别做足了准备,又或者说陈言根本不在乎谁走了,他总是独来独往,随时等死,可能早就看开了。 坐在床板上认真对照了几遍手机里的备忘录,确定所有需要办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后,葛玥童又认认真真把自己住的房间彻底打扫了一遍,家具家电肯定是不带走了,原本大多也是陈言给的,就留在这随他处理吧。 生活费那天买菜花了一些,剩下的已经跟明细一起放在了玄关柜上的茶叶盒里——陈言每个月会把三千块钱现金放在这里用作生活费。葛玥童每个月也会详细地记录花销,大到水电煤气,小到一包盐都写的清楚,如果有结余,就会存进玄关旁一个很大的金猪存钱罐里——陈言叫它十五斤,说等塞满了就敲开称称看是不是真的能装十五斤的钱,弄得葛玥童也很好奇,一直认认真真往里填。就目前来看,七年的时间还没有把这头有18l饮水桶那么大的猪塞满,葛玥童本来也多少有点期待,现在看来可能也就只能有些遗憾了。 这几天齐叔一早一晚回来遛狗,看到葛玥童在也早就习以为常,齐叔性格沉默寡言,不怎么主动和人说话,看人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力量感,当过兵的人身上总是有着一股气场,葛玥童也说不清,虽然她知道齐叔是个正直的好人,对她也很关照,但其实她心里对齐叔是有点怵的,还好齐叔每次看到葛玥童也就是点点头不说什么话,进了院子牵上狗就走了。 收拾好所有东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七点半的动车票时间很合适,葛玥童把六把钥匙重新串在一起,插在了自己房间门锁上,拎着一个行李袋,背着书包,把陈言家的钥匙放在了玄关柜上。 答应陈言做这份工作的时候,陈言就给了院门和大门的钥匙,这两年换了密码锁葛玥童也一直没录入自己的指纹,陈言也不问,把磁卡留给葛玥童使用,两个磁卡装在一个polo衫造型的蓝色钥匙包里,上面印着陈言的厂子的电话号码,这个钥匙包是陈言刚刚接手桦林的烂摊子的时候为了拓展销路专门做的,因为方便也留了几个自用,做工很细致,葛玥童一直也很喜欢,拿在手里又看了好一会儿。 出门院门走到院子里又好好抱了抱一条,又最后给一条开了个妙鲜包,她本来是打算拍些照片的,狗也好树也好,这些她这几年悉心照顾的东西都很值得留个纪念,后来又一想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是别拍的好,留在手机里越看越舍不得何必呢。 合上院门,清脆的关门声让葛玥童产生了一瞬间强烈的后悔,她回头看了看院子,一条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再埋头干饭,而是隔着栅栏伸出鼻子呜呜的哀鸣,葛玥童知道关上这扇门自己从此再没有家了,眼泪不受控的流了下来。 葛玥童选的是下午的出发,村子里几乎没人,毒辣的太阳当头晒,葛玥童戴着个棒球帽也遮挡不了什么,带的东西也不少很快走的汗涔涔的。大中午出门是没人,连摩的都没有,葛玥童多少有些气自己欠考虑,东西不沉,但拿在手里就是多少有些麻烦的感觉。 走到地铁站几乎全身湿透,因为是露天站台也没有空调,这会儿的自然风不如不吹,葛玥童看了看手机,还好也没耽误什么时间,等下到了动车站可以吃个肯德基的冰激凌。 回到宿舍已经是晚饭时分了,推开宿舍门吴蕊果然还没回来,葛玥童把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放,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汗,空调渐凉,葛玥童掏出手机点了个黄焖鸡米饭的外卖,备注专门写了特辣多加辣不怕辣。在整体吃辣非常不行的悦省,葛玥童被陈言带跑偏的味蕾也是无辣不欢,好在学校天南海北的人多,所以送来的外卖商家放辣椒的胆气倒比其它地方充足些。 说是受台风影响会迎来一波降雨,也难怪这个傍晚是如此的闷热,离开空调房简直就是一种伟大的冒险,葛玥童下楼拿完外卖上来已是浑身汗,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拆开外卖的包装。 不知道看什么的时候葛玥童会选择武林外传当电子榨菜,今天随手点出来的是杨慧兰比武招亲,就在郭芙蓉举着巴掌说自己爱打老婆的时候,葛玥童的黄焖鸡米饭吃的差不多了,按下暂停准备收拾桌子,才听到外面的已经传来了雨打玻璃的声音,葛玥童走到窗边看了一眼,雨下得很大但是没什么风,于是回身收拾了垃圾就开始整理今天带回来的东西。 带来的东西不多,也不过就是一些不方便快递的物品,水杯指甲刀什么的,还有些贴身的衣服。因为除了工资没有别的经济来源,也无家可归,葛玥童在花钱上也总是格外精打细算,其实女孩子都是喜欢买一些零七八碎的小东西的,葛玥童也会想买,但之前她都会拼命压抑这种购物的欲望,一切都以节约为主,绝对不花必要之外的一分钱,但是越是这样,越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自己。 随着年龄增加知识面也不断拓展,她也理解了自己这种想要买些小玩意的冲动不是什么羞耻的疾病、更无关乎浪费和消费观,不过是想要弥补自己糟糕的童年,也释怀了许多,开始允许自己有一些这样除了精神价值没有任何意义的消费,这次随身带来的也有不少这样的东西,几个可爱的树脂摆件被安顿在了书架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公仔,葛玥童打算放床上。 公仔里有一只白色的鸭子,葛玥童拿在手上出了神,这是葛玥童给陈言当住家阿姨以后得到的第一个公仔。 当时桦林制衣厂效益并不好,陈言接手以后虽然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厂子的很多积弊,但是一直接不到像样的活计厂子维持的确实艰难,陈言表面上风平浪静,私下里却很积极的开拓新业务给厂子转型, 这批烤鸭店定制的吉祥物公仔,就是陈言为厂子转型找到的第一个单子,虽然对方只定了五百只,但是对于当时已经大半年没有像样开工的桦林制衣无异于希望的曙光。 但是当时厂子里的很多老职工不这么看,毕竟桦林制衣一直都是以制作广告衫为主营业务,兼接一些大品牌或者外贸厂的代工单,职工们大多也没有制作填充玩具的经验,对于这项新业务自然带着抵触,而且五百只鸭子看着就没多少,实际到手的利润对于厂子目前的困境更不过杯水车薪,所以当陈言带着对方的订购意向回来的时候,得到的并不是支持,员工们大多说没做过不会做没人教,其实内里多少带着点对陈言这样年轻人的轻视。 陈言并没有真的去计较,他只是让员工们到点下班,自己找了台缝纫机开始研究,其实一个服装厂要生产毛绒玩具也并不是什么隔行如隔山的事情,特别像桦林这样长期代工出口棉服的,上棉机和填充物都有现成的,只不过之前没做过,所以没经验。 其实立体公仔的裁剪,拼接,填充,收口都关系到产品是否能合格出厂,陈言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做了好几个样品,把裁片的纸样确定了下来,每个部位用什么颜色的线,如何拼接,填充物重量多少,如何调整,填充完毕如何收口,标签洗唛在什么位置……总之第二天桦林制衣的职工们三三两两走进车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六个由丑到美的公仔样品,以及车间记事板上规范化制作的工艺流程。 样品送过去,单子肯定是被拿下了,丝网印刷机一开起来,整个厂子突然就有了生机,印上委托方logo的布料是鸭子公仔胸口的部分,陈言把每道工序的原材料照旧按班组分好。 珍姨是第一个拿材料开工的,她本来也是厂里为数不多的老员工,加上陈言比她儿子还小,这段时间为了这个厂也是耗尽心血,这样辛苦的付出让珍姨动容,也用行动支持了他。 有人带动很快各班组就都陆续忙碌起来,其实对于经常做各类缝纫的制衣厂职工们来说,裁剪布料,车个公仔的皮再充棉收口压根算不得什么难题,有了陈言一晚上摸索出来的标准和经验,大家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五百件如期交付,厂子也总算是顺利过渡到新阶段,开始能够正常运转了。 其实这些事葛玥童不是亲历者,那时候的她白天上学,晚上回来做完饭就要赶紧写作业,课业也比较繁重,老师管的也很严,平时压根没时间去厂里,这些都是后来寒暑假去厂里打临工赚钱和珍姨闲聊的时候,珍姨告诉葛玥童的。 当时这只鸭子是陈言第一个成品,估计陈言自己也没经验,裁剪的时候缝纫边留得太窄,导致裁片缝在一起以后公仔内容量大大减少,填充出来的效果像是一只被拉长的鹅或者腿很短的鹤,本来和另一只因为拼接问题导致腿部不协调的失败品被当废品扔在了废品筐里等待送进垃圾桶,珍姨看着除了丑了点也没什么问题扔了可惜了,就跟陈言说了想自己拿回家,刚好遇到葛玥童来给陈言送午饭,就抬手送给了葛玥童一个。 就是通过这只鸭子,葛玥童才知道陈言会裁缝,而且手艺很好,这让她多少有点意外,毕竟陈言长得一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当然陈言书读的确实也很好,葛玥童给陈言收拾房子的时候整理过这些东西,怎么看陈言都算个高材生,所以葛玥童从来没把陈言和裁缝这种技术工种联系在一起过。 葛玥童蹲的脚麻,扶着桌子站起来。陈言这只鸭子塞的很紧实,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仪态依旧没有变得松垮,看着还是昂首挺胸精精神神的,葛玥童把它放在了书架上。 迎大的研究生宿舍两人一间,纵轴对称一人一半,空间非常充裕,葛玥童东西很少,即使已经把从家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完了,也并不显得拥挤。悦省天气比较热,也潮湿,东西不经常收拾就容易发霉,加上葛玥童自己一直也不敢多买什么东西,而且吴蕊也属于轻装简从有点东西全锁柜子里的类型,所以她们整个寝室就显得多少有些空,比起隔壁孙羽萌和吕媛精心装饰、把宿舍当小家的画风,葛玥童她们宿舍简直比青旅还要青旅,主打一个领包入住扛包走人。 外面突然一个雷在头顶炸响,窗户的玻璃也跟着嗡嗡震动,葛玥童吓得一个激灵,接着就听到窗外暴雨如注,看来这雨短时间是不可能停了,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帮吴蕊把阳台上的几件衣服收了回来,放在了她的椅子靠背上。 暴雨天葛玥童还是没忍住下楼把垃圾给扔了,扔完垃圾回来正好看到几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女生一路小跑往宿舍楼里冲,冲进大厅以后瓷砖地太滑接连摔倒了好几个,女生们互相搀扶着开着玩笑,整个大厅里瞬间嘻嘻哈哈笑声一片。 第4章 不怎么好相处 葛玥童不是很喜欢吴蕊这个室友,甚至可以说多少有点烦她。 新生报到以后,葛玥童拖着行李满头大汗的来到寝室打开门,就被里面的烟味熏得直咳嗽。 屋里开着空调,一个光着膀子的男孩子正叼着烟坐在电脑前斗地主,葛玥童赶紧退出去确定自己没走错这栋楼确实是女寝,那男的倒是一点不惊讶,上下打量了葛玥童几眼,冲着阳台用家乡话叫了一句什么,过了一会儿吴蕊穿着个吊带睡裙从卫生间出来,完成了两位室友之间一言不发的第一次见面。 因为是新生入学,宿舍楼允许男性家属协助新生搬行李,吴蕊把男友带进来这件事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只是她也没向葛玥童解释什么,加上脸色不很友善,寝室里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都是葛玥童自己脑子转出来的。 葛玥童只能一边咳嗽一边把行李拖进来,吴蕊已经占了寝室右侧这一半,自己没得选就是左边了。 葛玥童随身行李不多,主要是一个铺盖卷和一些衣物,其余的都采取邮寄已经在学校快递站了,天热她还没去取,本想着安顿下来等傍晚天气凉快了再来拿,但现在这个情势她也觉得没必要多呆,只想放下东西就赶紧走。 尴尬的沉默里吴蕊很不情愿的推搡着男友用家乡话说着让他赶紧把衣服穿上走人。这次葛玥童听懂了,北方口音其实都不太难听懂,但是吴蕊推搡男友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那些不想管熊孩子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得不打两下的家长——不情不愿的样子完全是做给别人看的。 拙劣的表演让葛玥童觉得多少有点可笑,于是葛玥童把东西扔进柜子里赶紧就出了门。 在宿舍楼下的葛玥童隐隐有一些后悔,她甚至没看清新室友的长相,只记得瘦,个儿不算矮,穿这个玫红色的吊带睡裙叉着腿站着,细脚伶仃圆规,葛玥童脑子里不住的冒出这个形容,太贴了,虽然没看清脸,但这身量这站姿这外形,简直就是杨二嫂在世。葛玥童转念又一想,自己刚那副样子,估计在对方眼里的第一印象也完全没立起来,主要没想到一开门会有这样的意外,实在是太意外了。 时间离傍晚还早,葛玥童走到食堂附近,在一个水吧点了一杯金桔柠檬,发现迎大的物价比前大便宜,这让她多少有些暗自开心。冷饮端上来葛玥童狠狠吸了一口,酸溜溜的很解暑。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桑麻柚果实已经慢慢褪去青绿色,今年坐果期几场大雨打落了很多小果子,所以不比往年还要架梯子人工疏果,能平安长到九月初的果子不多,葛玥童还惦记着下次回来如果赶上收获就熬一锅蜂蜜柚子放冰箱里冲冷饮喝。 时间还早,葛玥童对校园环境还很不熟悉,外面又很晒,只能坐在水吧里连着wifi刷手机打发时间。 吃了晚饭,葛玥童知道不能再拖了,只好去取行李。学校快递站对面就有志愿服务中心的分站点,可以凭学生证等证件借用购物车或者平板拖车,这是新生入学通知上也专门告知的事项,非常方便,葛玥童拿着新生报到凭条的复印件借到了一辆小推车,服务站的同学很热情,告诉葛玥童天很晚了小推车可以明天再还,如果来了服务站没有人值班的话直接停门口就好等等,甚至还很体贴地问葛玥童要不要志愿者帮忙搬行李,葛玥童说宿舍是有电梯的再三谢谢才推着小车到快递站取到了自己寄过来的行李。 快递站其实离得不远,学校里的道路还基本都是互通的,推着行李往回走,天凉快了校园里人也多了起来,学校里多栽植各种各样的榕树,绿化面积很大,视觉效果也很美,傍晚的凉风里还有一阵阵鸟鸣,很是惬意。 但是葛玥童心里多少是有些烦躁的,她倒不是怕有什么冲突,只是不想入学第一天就有冲突。这种烦躁在电梯里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推着行李走到宿舍门口,看到门上的窗里灯是灭的,葛玥童多少有点松了口气,但还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真的没人,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烟味浓熏混合着汗味和不知名的怪味的宿舍闻起来令人作呕,一阵冷风扑来葛玥童膝盖发酸,才看到空调也没关,屏幕上显示是23度,连接阳台的玻璃窗上甚至都有了一层水汽,葛玥童赶紧打开门窗通风散味,然后到处也找不到空调的遥控器,只能先架个椅子把空调的插销拔了。 葛玥童本科也有宿舍住过校,女生寝室一般都是没有什么异味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香味的,所以现在寝室里的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产生什么好的感受,门窗大敞以后总算有风吹进来,葛玥童觉得稍微舒服了点。 二手烟三手烟的异味很难短时间去除,葛玥童放下行李拿起抹布开始擦洗床板家具,入住之前显然学校是特意有专人打扫过的,家具都很干净,很快就把床铺好了,挂上床帏,今晚睡觉的地方就有了,后面的都可以慢慢收拾。 但是空气里总有一丝古怪的异味,任凭如何通风都没有散去,味道也不很浓烈,但是闻起来让人恶心,葛玥童不得不开始寻找异味的来源,认真仔细地翻找过自己这半边的每个角落以后,葛玥童只好往吴蕊那半边去找。 依靠嗅觉找到了吴蕊的垃圾桶,下意识吸了一口气的葛玥童差点没吐出来,看到垃圾桶里有什么以后葛玥童更是没忍住去阳台水池干呕了一阵。 异味的来源是吴蕊没套垃圾袋的垃圾桶里两个用过的未经任何处理的计生用品。 葛玥童一边干呕一边想,看来这个室友确定是不好相处的那一类了,从内到外都不好相处的那一种。 葛玥童自然是不会帮吴蕊收拾垃圾,但是这味道实在是让人恶心,只能把垃圾桶拿到阳台塞在水池下面,放下垃圾桶葛玥童疯狂的洗了好一阵子手,还是很难摆脱那种恶心的感觉,赶紧翻出洗漱包刷牙。 葛玥童每次非常烦心或者感觉恶心的时候,就会长时间的刷牙,刷到口腔黏膜都脱了一层才会停的那种,这种病态的刷牙能够有效祛除不良的情绪,那些恶心的感觉似乎也会随着洁白的泡沫被水流冲走,每次长时间刷牙后被净化的不但是葛玥童的口腔,更是她的精神。 宿舍的结构是衣柜上面是床,旁边是带大书架的书桌,非常宽敞,葛玥童还是很喜欢的,大概安顿好了就坐在书桌前写清单,无非都是些需要采购的生活用品,水盆水桶衣架什么的……这些东西毕业的时候不好带走,葛玥童都送给了一个留在前城工作的室友。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由于一直找不到空调遥控器,洗完澡的葛玥童几乎有热出一身汗,只能无奈的敲响隔壁宿舍的房门,开门的女孩子微胖的身材,戴副金属框眼镜,头上的头发随意地绑成一个很好看的丸子头,葛玥童说明来意以后,女孩不太友好的白了白眼,看样子并不想出借遥控器,然后又还是转身回去拿了出来,葛玥童拿到宿舍打开空调调整到26度,把风力和灯光都调整到自己想要的状态以后,赶紧把遥控器还了回来。 隔壁的女孩开门还是一脸不快,接过葛玥童手里的遥控器的时候女孩说了一句:“我不管你把男的带进来违不违反校规,但如果你再搞出上午那种动静,我就找宿管科举报你。”说完啪的关上了门,甚至葛玥童的谢谢都被关在了门外。 葛玥童意识到,这女孩应该是把自己当吴蕊了。 走廊里的触控灯灭了,葛玥童走回宿舍,因为不知道吴蕊晚上还回不回来,只好先不反锁门,研究生宿舍不查寝,门禁是十一点半,葛玥童一向睡得比较早,十点钟已经开始犯困,研究生报到是周五,这样还有整个周末的时间给各位同学们安置,葛玥童计划是周六去采购生活物资,早早规划好了路线,简单护了个肤就上床睡觉了。 葛玥童睡眠一直还不错,加上一晚上大小不停的雨也是绝佳白噪音。吴蕊一晚上没回来,早上起来拉开床帷葛玥童确认了这一点,六点半的生物钟让她自然醒,因为昨天去借遥控器的经历,葛玥童还是决定直接拔插销比较好。 洗漱完毕出了门,周六清晨的校园也并不冷清,穿梭往来的人群静悄悄的,有一种忙碌的安静,葛玥童还了小推车后走到食堂买了几个包点,找个没人的桌子坐下慢慢吃。 因为在陈言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住家保姆,葛玥童对勤俭持家还是多少有些心得,知道什么东西去哪里买会比较便宜,所以吃完饭直奔学校附近的一个菜市场,菜市场里面的杂货店一向是葛玥童淘宝的地方,有一说一只要敢还价,同等质量这里比网上买还要便宜,常年出入菜市场的葛玥童还起价来毫不怯场,各种还价策略灵活使用,最后不但以很满意的价格买到了想要的生活用品,还让叫亏不止的老板娘答应等下中午不忙了用电瓶车给葛玥童把东西送到宿舍楼下。 买到便宜的东西对葛玥童不是什么胜利,陈言给的工资是自己唯一的经济来源,一分一厘都要精打细算,她不敢不珍惜。 从菜市场出来日头渐高,葛玥童撑着太阳伞开着手机导航往学校旁边的某个大超市去,因为提前关注了学校附近大超市的微信公众号,对比下来这家超市的新生入学季活动最为划算,葛玥童决定去实地采购菜市场不好买的其他生活用品。 葛玥童不是不网购,只是网购太容易控制不住自己花钱,往往一开始是奔着省钱去的,结果东看看西看看,比较来比较去还是会买额外的东西,所以葛玥童一般在目标不太明确的时候选择实体购物,比如买日用的时候。 葛玥童逛洗衣液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昨天跟吴蕊那非常尴尬的碰面。 说之前没见过也不准确,毕竟复试的时候应该是有见过面的,只是距今也有大半年了,迎大研究生复试管理严格,学生之间没有什么私下交流,葛玥童因为紧张也没有注意周围的人,所以就算当时间过了现在也不太能对的上号,只是这个名字很熟悉,录取名单上就有。 葛玥童习惯带环保袋出门购物,帆布的袋子很结实,也是陈言厂里的样品,跟着制衣厂老板混的好处就是样品和瑕疵品可以拿来自用,能够省下不少钱。 扫了辆共享单车载着东西往回走,葛玥童又有点不想回去了,昨天一开门那一幕冲击确实大,她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况且昨天那一次见面让葛玥童多少有些后悔当时的处理方式,今天再来一次的话,不保证自己还能保持理性。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挪了回去,迎大校道旁有专门的共享单车停车点,离宿舍还有些距离,葛玥童锁好车拎着大包小包到宿舍楼,一进大厅楼管科门口的外卖寄存处那里惹眼的蓝色水桶显示菜市场阿姨已经把葛玥童的东西都送来了。 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宿舍没人松口气,屋子里残留的二三手烟味道依旧令人恶心,但大中午的又是刚拎回来很多东西,不开空调实在是难以忍受酷热,可是说到开空调,又是一个难题,遥控器到底在哪呢。 借遥控受到的冷眼让葛玥童实在没勇气再去敲门,思来想去遥控器没有出现在自己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那就只能在自己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了,毕竟应该不会有人奇葩到出门把空调遥控器带走吧。 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只有吴蕊的柜子里和吴蕊的床上,几个柜子都挂上了锁,葛玥童只好抱着碰运气的想法站在梯子上用目光搜寻吴蕊的床。可能是走得比较匆忙,吴蕊的床铺也没整理,毛巾被像一团烂抹布一样堆放在床脚,冰丝凉席倒还平整,只是没看到遥控器的影子,葛玥童爬上来伸手往枕头下一摸,抓出来的除了遥控器还有一串没拆封的计生用品,看样子如果不是昨天自己突然入住,只怕这两个人也没打算很快离开。 用遥控器打开了空调,葛玥童把它放在了阳台隔断的窗台上,这样大家要用又可以拿起来用很方便。葛玥童知道看来这个室友相处起来并不会很容易,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其实反过来说只要不怕什么都不会来,这也是葛玥童跟着陈言这几年学到的很重要的东西。 第5章 事事顺心怎么可能 研究生入学刚报到的那个周日中午,葛玥童刚下楼扔完垃圾回来,正掏钥匙开门,背后被人一拍。 回头一看是个短头发圆圆脸的女孩,背着个双肩包拎个行李袋,脸上一层薄薄的汗,手上拉着个行李箱,歪着头笑眯眯的问:“你是葛玥童吧?” 葛玥童并不认识眼前人,点点头有点疑惑,女孩笑了:“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孙羽萌,复试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后面呀。” 葛玥童压根没印象,但出于礼貌还是笑着说:“是你呀,怎么你你今天才报到呀?” “我周五就报到了,”孙羽萌指指身后也拎着行李端着盆盆桶桶的应该是她的父母“我爸说时间还早可以去玩一天,所以今天才来收拾宿舍。”孙家父母友好的向葛玥童致以微笑问好,葛玥童也赶紧问好“天气热,你和叔叔阿姨拿这么多东西快进去吧。” “好呢,等我安顿好了找你玩啊。”孙羽萌一边推开宿舍门一边冲葛玥童挥了挥手。 葛玥童推开宿舍门,看得出来孙羽萌是那种在父母关爱下成长起来的小女孩,葛玥童是真的很羡慕,孙羽萌身上的阳光朝气,活泼外向哪怕第一次见面也让人印象深刻。葛玥童也没想到孙羽萌会因为复试的时候的前后桌就记住了自己,心里多少觉得意外又有点惊喜。 宿舍已经基本收拾完了,葛玥童坐在宿舍里发了会儿呆,一条短信提示葛玥童银行卡收到了一笔钱,葛玥童一看明细才想起今天九月一号,陈言已经把八月份的工资存到了卡上。 葛玥童看着这钱心里一阵慌,自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告诉了陈言自己要来迎城上学,陈言就把自己的工资翻了一倍,开学初还给一个两万的升学红包,让葛玥童拿的非常不安,她知道这是陈言照顾她出去读研开销大,但是陈言这样一贯的好意却让无功受禄的葛玥童很不安。 其实葛玥童本来是不打算考研究生的,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就计划好一毕业就赶紧找份工作,然后从陈言家辞职搬出来,好尽快不要再这样拿陈言的工资,但是大二那年暑假去陈言厂里帮忙的时候,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葛玥童才开始正式考虑考研究生的事情。 桦林制衣厂正式的职工其实不多,因为厂子产量不固定,其实产量一直也不高,甚至有的时候没什么活,如果固定的员工不太多开销就会很大。 每次如果接到了超出厂里现有员工生产能力的大单,现有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齐数就会就去村子里找一些临时的工人来,大多是村子里的主妇们,晚上过来做临时工几件加班提高产能。葛玥童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当这个临时工,毕竟这种计件的工作自由度高,还有钱拿,加上桦林的生产环境也还算是不错的,车间管理也比较严格,所以葛玥童也蛮喜欢去的,时间一长竟也慢慢成了制衣厂的熟练工,各个车间的岗位基本都轮换过,也学会了使用厂里的各种机器,每次计件下来的工作量也不比珍姨这样的老员工少。 那一次是葛玥童大二的暑假,厂里要制作一批造船厂工程人员的制服,单子来的突然,量也很大,小小的桦林人手不够,甚至都去附近的几个村子找人来做临时工,葛玥童也来厂里帮忙。 其实制衣厂基本都是流水线作业,工人们分成不同的班组,每个班组负责不同的工序,临时工按照所在班组工序的难易程度计件发工资,一般都是现金日结,每天晚上收工的时候各班组长会开计件条,厂里的会计,那时候是个不太会用电脑的大叔,就在缝纫车间门口支个小桌子,一个计算器一台验钞机给大家发钱。陈言如果在的话充当出纳的角色,带着一盒现金坐在大叔身边,大叔按着计算器根据计件条计算具体金额,陈言负责点钞验钞给大家发钱,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估计是那位会计大叔实在胜任不了越来越智能化的会计工作,总之后来临时工们的日结就该到了次日早上八点,地点在办公楼的财务部,新来的会计是个说话中气不足的小哥,说话口音有点重,葛玥童一直听不懂。 总之厂里的会计就葛玥童有印象的都有三四个,好像陈言对会计这个岗位总是很挑剔,这个岗位也是桦林换人最勤的。 做临时工的话,葛玥童一开始就是帮着钉标签或者装袋,不到一毛钱一件,但是胜在手脚麻利干得快,每天也能挣个大几十小一百。然后到学着丝网印刷或者给刺绣机换布,印刷车间的气味不好闻,葛玥童也从来没抱怨过什么,然后是学着给布料锁边,后来慢慢熟练使用缝纫机了,就会去工资更高的缝纫班组。 那次是葛玥童去了缝裤子的班组,工装的裤子口袋很多,布料也很好,就是做起来会比较复杂,桦林对质量的要求一直都很高,质检也比较严格。当时车间也是多班组流水线作业,葛玥童的工序是把锁好边缝好口袋的的裁片缝合成裤子本体,再按要求折叠,整个车间除了机器的运转声没有别的什么杂音。 机械的劳动很需要劳逸结合,葛玥童感觉到眼睛干涩脖子僵硬了就会起来出去走走休息一下,桦林的厂子是一个大场院,里面有车间仓库什么的,还有一栋办公用的带展厅的小二层楼,临时工们干得累了出去走走的地方到还是有。 葛玥童出了车间,耳朵一下清净了。时值盛夏,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室外还是更热,厂子在半山坡上,周围都是果园或者林地,绿化好自然安静,郊区的夜空总是能看到更多的星星,伴随着虫鸣葛玥童甩着胳膊活动着僵硬的脊椎和肩膀。 出来放松的人也有几个,大多走来走去的玩手机,再往前走仓库里还亮着灯,一辆厢式大货车正在等装货,葛玥童远远的看过去,有两辆叉车正在一前一后的装车,其中有一辆开车的人就是陈言。 陈言很好认,因为他的头上有三个发旋,头顶上的两个挨得很近,导致他头顶上总有一缕头发直挺挺的立着,靠近前额发际线的那个让陈言的刘海总是有点不自然的三七分。 远远看陈言的后脑真像一颗带梗苹果,葛玥童看着陈言的叉车装完货又进到仓库里,这时候身边突然有个声音:“你也在看我老公装车吗?” 葛玥童扭头,身边站了个估计也是临时工的女生,很面生,因为看不出自己和对方年龄上有什么差距,葛玥童实在不确定怎么称呼,毕竟这个女生看模样跟自己差不多大,看面容和打扮似乎又有些缺乏青春气息的疲倦,葛玥童笑了笑:“我是真不知道小陈已经结婚啦。” “没有,不是他,我是说另外的那个,胖的那个,那个是我老公。”女生伸手一指,葛玥童看过去,原来她说的是厂里专开叉车管仓库的胖子。 胖子是外号,比葛玥童来得还要早,是厂里的正式职工,专开叉车管仓库,人虽然胖但是手脚很勤快,干活儿也细心,平时没活的时候也会帮着整理场院或者洗车什么的,人话不多,但是在厂里人缘不错,因为外形的原因大家都管他喊胖子,以至于好像没人知道他真名叫什么,葛玥童明白旁边的这位就是胖子的老婆了。 “你刚说小陈,就是董总的助理和司机对吧?”旁边的女生又问“我听我老公偶尔会提起他,他人蛮好的,经常帮我老公的忙。” “啊,对,就是他。”葛玥童点点头。 这厂里除了齐叔和珍姨这两位老人儿,其他人都不知道陈言就是厂子的老板,陈言对外的身份都是董事长助理兼司机,主要的工作就是老板不在帮老板和齐叔一起管着厂子,老板回来了就替老板开车。 “你也是来当临时工的吗,你是在哪个组?”女生好像很想跟葛玥童聊天,一直在找话题。 “我在缝纫那边。”葛玥童倒也不排斥跟陌生人说话,只是看到陈言从仓库走出来了,好像在打电话,跟胖子比了个什么手势,然后就往厂子门口的方向走过去了。 “那你很厉害,我这些都不会,只能帮忙钉标签装袋,钱很少,你们缝纫好像是有几块钱的,不过我老公说以后还有机会,多来几次可以慢慢学,这些工作只要肯学都能慢慢学会的。” “你是第一次来吗?”葛玥童侧着脸看着旁边的女生,女生的头发用一个大抓夹随意挽着,掉下来几丝垂在脸旁边,这让她的疲惫看着又多了几分。 “嗯,之前一直想来,他们说这边工资开的高还是日结的,不欠钱,但是我得带小孩,一直来不了。”似乎是夜风吹着头发滑过脸有点痒,女生抓了几下脸颊。 “你都有孩子了?”葛玥童有点理解这个女生第一感觉又年轻又不年轻是怎么回事了,悦省农村早婚的现象这几年才慢慢有所好转,葛玥童都知道,但是每一次具体的知道还都让她难掩震惊。 “我都有三个小孩了啊。”女生笑了笑,手在脸上抓摸一阵,终于找到了那一缕调皮的头发,把它挂在耳后,但是它又调皮的滑下来。 “三个啊,这个没看出来……那你还是很辛苦的。”葛玥童多少有点遗憾,她感觉女生疲倦的外表下面应该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居然就已经三个孩子了,确实让人非常意外,可那毕竟是别人的生活,所以她尽量不表现的不礼貌。 “你呢,你几个?”对方一边松开抓夹重新拢头发一边问。 “我啊,我还在读书。”葛玥童也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一时有点尴尬,一般来说这种对话只要有了带孩子辛苦这个话题,都会顺着怎么具体辛苦的延伸出去才对。 “读大学吗?”对方拢完头发,抱着胳膊看着远处开叉车的丈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里带着一些伤感。 “嗯。”看着陈言走到厂子大门口从保安室取了个像信封的东西,保安室旁边拴着的一条看到陈言来了很兴奋,站起来扒拉着陈言的衣服,陈言摸了摸一条的头,然后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葛玥童觉得好像有点聊不下去,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聊自己的习惯。 “其实我现在也挺后悔的,高中没读完就着急结了婚,现在想要再捡起来都完全没可能了,这辈子算是没什么机会了……所以你还在读书就努力多读点,一直读下去,读到想干什么都能自己选”对方拢完头发,冲葛玥童挥挥手“我先回去了,我本来就不会,要多花点时间去学,不然就白出来这一趟了。” 就因为这个还在读就努力多读点,葛玥童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读研究生的可能性,其实高考的时候因为自己本来学习成绩就非常一般,所以报考了前城本地的前大,是一所二批次院校,并且当时预计的分数也就是能报个录取分数中等的专业,所以葛玥童也没什么太多的选择,比较了一下学费选择了文科类的新闻学。 前大的新闻学不是什么重点学科,也不是特色专业,目前在前大发展也很一般,学院人也比较少,专业也不多,也没有硕士点,葛玥童了解了一下之前学院的推免要求,以及自己大一挂了一次英语的情况,得出的结论是要想读研只能靠自己考了。 决定了考研究生,葛玥童多少有点后悔自己大一第一学期对课程成绩的重视程度不够,专业基础课只求过不说,英语居然挂了科,可以说真的是形势一片大坏,谁看了估计都不建议她走考研这条路。可是转念又一想毕竟自己一开始并没有考虑过继续深造的可能,所以无所准备也是肯定的,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不晚,毕竟人总是会经历这样那样的问题,遇到了就想办法迈过去,别怨天尤人,总之这世界事事顺心怎么可能呢。 第6章 没课就过来帮忙尝尝酱油 快递来的行李隔日就到,葛玥童趁着吴蕊整个十一假期都不在宿舍住,每天洗洗晒晒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收拾的很利索,七号晚上葛玥童刚洗完澡,手机就响了一下,拿起一看,是孙羽萌发来的一条微信:“童童你在宿舍吗?”葛玥童一边擦头发一边回了个在。 刚发出去没多久宿舍门就被敲响,葛玥童拉开门,孙羽萌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手上拎的满满的,葛玥童赶紧把人让进来。 孙羽萌十一假期应该是回家了一趟,估计玩得很开心,整个人容光焕发的,看到葛玥童也很高兴的样子,她个子不高,一张圆圆的脸,齐耳短发染着栗色,发色很衬她的肤色,显得健康红润,性格活泼的她一见人话就根本停不下来。 孙羽萌显然也是刚洗完澡吹完头发,身上散发着吹风机留下的热烘烘的洗发水香气,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睡裙,手上拿着两个牛皮纸袋,进来就熟络的搁在葛玥童桌上:“我回家给你带了好吃的,”孙羽萌一点不见外的打开袋子往外掏,一个个保鲜盒就这样陈列在了葛玥童的桌子上“你看看,这个是我们家那边的豆腐乳,知道你喜欢吃辣椒的,放了好多辣椒可辣了。有这个,酱板鸭,可好吃了,还有我外婆家拿的腊鱼,我外公钓的鱼做的,可好吃了,配稀饭一绝啊,还有一小盒划水,就是鱼尾巴,我妈做的,当宵夜都可以,追剧的时候吃可带劲了,就是鱼尾巴有刺你吃的时候千万小心点啊。” 大大小小摆了一桌子,葛玥童看着孙羽萌美滋滋的展示着这些特产,心里也感觉有一股热流:“你回家一趟还给我带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好意思啊。” “没事,其实也没多少,咱们也没冰箱的我就一样给你只拿了一点,你尝个新鲜吧,几口就能吃完的,当然不是我骗你什么的,真的可好吃了,”孙羽萌很熟络的坐在了葛玥童上床的梯子上,扫了吴蕊的床一眼,然后看着葛玥童擦头发,“吴大姐又不在啊?” 孙羽萌和吴蕊才做了勉强一个月的同学,就已经因为性格上的差距处成了明面上的不对付了,吴蕊不在孙羽萌反而很高兴。 葛玥童笑了笑:“她整个假期没在,应该是出去玩了,也不知道今天回不回来。” 因为孙羽萌不是跟同专业的人住在一个宿舍,同寝室的室友是学食品工程的,而且已经研二,就是那个葛玥童借遥控器的时候错把葛玥童认成吴蕊的微胖女孩,因为不同专业所以也不再一起上课,加上葛玥童她们寝室是本楼层的最后一间,其他同学都住在了楼上了,所以孙羽萌没事就喜欢往葛玥童她们寝室跑,上课坐一起,上学放学什么的也喜欢跟着在一起。 葛玥童觉得没什么,她也很喜欢孙羽萌的性格,孙羽萌热情又幽默,总是能逗的人笑个不停,但是吴蕊好像不是很喜欢孙羽萌的样子,也在宿舍嘀咕过一些对孙羽萌不好的评价,嫌弃孙羽萌话多,嫌弃孙羽萌不稳重什么的,葛玥童对这种言论的态度就是直接当没听到也不接茬,只顾干自己的事情,讨了几次没趣的吴蕊也就在葛玥童面前闭了嘴,但是对孙羽萌依旧是不太友好。 葛玥童心里看吴蕊这号人也算看的明白,色厉内荏,目光短浅,爱占小便宜,嫉妒心也强,之所以那么不喜欢孙羽萌,不过是因为孙羽萌想要融入吴蕊心里那个以宿舍为单位划分的小团体,而吴蕊也知道葛玥童对自己不咸不淡的,对孙羽萌却亲昵热情,所以更害怕孙羽萌来了以后自己会被边缘化掉,所以很幼稚的想要把孙羽萌挤出去。 很幼稚,这是葛玥童对吴蕊的评价。 不过也就因为吴蕊很幼稚,葛玥童才完全不带怵的跟吴蕊住在一间寝室,什么叫男朋友来住了,不注意个人卫生和公共卫生了,把公共物品当私人物品了,这些其实都是小问题,这种色厉内荏的人往往很好收拾,一次给她镇住了基本就能一劳永逸。 只是葛玥童也没想到都上了研究生了还能遇到室友之间的相处问题,这让她多少有点心烦,她以为大家到了这个学段应该都是比较成熟的人了,是能够处理好宿舍关系的。 “对了,刚才媛媛姐和我说,叫你有空跟我一起去帮她尝尝酱油,我说明天上午后两节没有课,咱们一起去呗?”孙羽萌看葛玥童在找吹风机了,于是把掏空的牛皮纸袋叠好收起来,起身是准备要走了。 “可以啊,下课一起去。”葛玥童爽快答应。 “那我先回去了,回家一趟真的很累,我得赶紧睡。”孙羽萌起身拉开门,一边挥手一边出去了。 媛媛姐就是孙羽萌的室友,大名叫吕媛,最近在跟导师团队的一个酿造酱油新工艺项目,已经到了快要结项的阶段,产出的成果自然需要有人帮着品尝一下。 葛玥童能够获得这个尝酱油的机会,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吕媛认错人的误会解开了,加上孙羽萌经常也叫葛玥童去自己宿舍聊天什么的,所以慢慢就跟吕媛也熟悉了起来,葛玥童还是很喜欢吕媛爽朗干脆的性格的,相处得也很愉快。 把孙羽萌拿的东西收拾好,葛玥童决定先打开一盒尝尝看,刚刚品尝完一块鱼尾巴,辣的一头汗的葛玥童正在大口喝水,吴蕊就推开门回来了,葛玥童扭头瞟了一眼,问了句:“回来了?” 吴蕊嗯了一声,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也没跟葛玥童多说什么话,她手上拎着一个小行李箱还有几个袋子,气喘吁吁的,进门以后把东西胡乱扔在桌上就拿上毛巾去洗澡了。 擦干净手指上的辣椒油,葛玥童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跟吴蕊的相处正如葛玥童之前所想,这样的人只要一次把她镇住就可以了。 事情是发生在葛玥童他们报道的那个周日晚上。 当时葛玥童能猜到吴蕊今晚八成是要回来的,毕竟第二天是大家第一次上课,所以早早吃好了饭在宿舍一边看武林外传一边等着,伴随着邢捕头“这是鳝丝面这是鳝丝面这是鳝丝面”的自我催眠,吴蕊回来了。 吴蕊进来也没看葛玥童的,径直爬上床一通翻找,葛玥童知道她肯定是在找空调遥控器,但故意不说话,等吴蕊找了个遍没找到大声问:“你拿我遥控器了?”的时候,葛玥童也不理会,直到吴蕊喊了葛玥童的名字,她才把视频暂停,椅子转过来面对着吴蕊坐着。 “你叫吴蕊吧?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葛玥童抱起胳膊,冷着一张脸。她知道只要吴蕊乖乖下来了,这次较量她就已经赢了。 吴蕊闻言一愣,下意识的从梯子上下来了,然后又觉得哪儿不对,于是继续问道:“你拿我遥控器了?” “这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件事,”葛玥童翘起二郎腿,微扬起下巴,尽量显得强势一点“遥控器是寝室的公共物品,大家都可以用,所以请问什么是你的遥控器?” 跟人吵架多用问句,这是葛玥童多年观察和实战总结出来的经验,而且不用等对方回答,继续连珠炮似的提问,让对方大脑跟不上嘴巴卡壳,就会毫无招架之力,本次吵架基本也就大功告成:“还有,你知不知道寝室也是公共场所?你个人不注意卫生不要紧,你垃圾桶里那些恶心东西为什么不处理?污染了整个寝室的空气和环境你自己觉得很好闻是吗?你带男朋友回来住宿经过学校同意了吗?这是违反校规的你不知道吗?” 吴蕊果然色厉内荏,葛玥童一串问题下来吴蕊已经不知道回答哪一个,她张了张嘴吧,显然吃惊于之前那个不声不响的室友居然能变成眼前这种完全惹不起的样子。她是真没想到葛玥童会是这么一个人物,前天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也以为她会跟自己以前的本科室友一样小绵羊,就算自己过分点也只会忍着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这回踢到钢板上她自己也很惊愕,然后因为嘴巴卡壳又有些莫名的害怕。 葛玥童看到吴蕊还来不及还嘴,知道这次扬刀立威已经有了七成了,于是继续:“我这么告诉你,吴蕊,我们要做室友还有三年的时间,所以我不得不先把话给你说前头,第一,你要是再有垃圾不收拾的,我直接倒你床上,反正垃圾恶心的我住不下去你也不要住;第二,你最好时刻记住这个寝室里住着两个人,这寝室里的公共物品你再跟我在这你的我的,那就谁都别用,寝室的公共卫生大家轮流打扫,一人一天,你不打扫可以,我打扫完了就把垃圾全扔你床上,要脏你脏就行,我很爱干净讲卫生,你不影响到我我也不会影响到你,你要是影响到我,我在这先警告你,我也不会让你过得舒服的。” 注意到吴蕊根本没转过弯来接话,葛玥童语气稍微缓和,这样不至于把对方逼急了引发冲突,也可以对这次成功的吵架做一个战略性的收束:“这个遥控器,你要想自己放枕头底下可以,你必须给我也买一个让我随时能用到,不然你就给我把它放在大家都能拿到的地方,还有,我不喜欢空调温度太低,你要是再把空调调到我接受不了的温度,这空调就谁都别用了,我话说到这,麻烦你都听清除记牢了。” 葛玥童说完转过椅子,戴上耳机继续看武林外传,完全不搭理愣在原地的吴蕊,吴蕊一直也是也没真遇到横的,这回遇上了完全招架不了,愣了好一会儿回过味来了,骂了葛玥童一句神经病,然后大力甩上卫生间的门洗澡去了。 葛玥童完全就当没听到,她知道自己已经赢了,吴蕊这号人也就欺负欺负老实本分的一般同学,到她葛玥童这确实不够看的。 当晚吴蕊果然没胆子去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也没再把遥控器拿上床,葛玥童就一直冷着一张脸,也不主动说话,吴蕊看得出来葛玥童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反倒巴结上来了,没几天就买来了个万能遥控器给了葛玥童。 十一假期吴蕊明明是跟着男朋友出去玩的,但看这一脸怒气估计是遇到什么不愉快,葛玥童才懒得管,吹干头发以后收拾了地面上掉落的头发,卷起来扔进了自己的垃圾桶里。 明天一早就有课,葛玥童得早点休息,就在她准备好自己明天要穿的服衣,准备爬上床去的时候,吴蕊洗好澡出来了,包好了头发就开始整理行李,葛玥童看这架势知道今晚肯定又是吵得不能早睡,只好把平板也带上了床,拉上床帏准备看电子报纸。 葛玥童是学新闻学的,她自己是想要往新媒体编辑的方向去就业,所以日常就比较关注各种新媒体,现在跟陈言辞了职,空出来的时间除了搞学习她暂时也想不出还能干点别的什么,迎大的研究生导师是双选制,新生入学先不分导师的上一个月的课,师生彼此熟悉了以后学生按自己的需要填报一二三的导师志愿,然后由导师们在报志愿的中选择自己想带的学生。 孙羽萌跟葛玥童商量过几次报导师的事情,看得出来她很期待,但葛玥童能感觉出来所谓的双选主动权还是在老师手里,同班的同学们有迎大自己的本科生保上来的,而且占了一半还多,这部分同学跟老师们本来就很熟悉,可以说他们肯定是优先被自己心仪的导师锁定的,而剩下的像葛玥童孙羽萌这样考进来的学生,就算进校以后也跟老师联络过,但优先级肯定靠后,估计是选不到什么热门的老师了。 所以对于选导师这个事葛玥童也没什么太大热情,也不抱什么期待值,只是又不太忍心给满怀期待积极准备的孙羽萌泼冷水。 第7章 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选导师的事情对葛玥童没什么值得过分期待的,她心里一直都觉得其实老师们虽然也分水平高低,但能不能顺利毕业关键还得靠自己。 上午上完课班长通知现场填志愿现场交,因为吴蕊昨晚和男朋友吵架今天心情还是不太好,上课坐到了最后一排,交完东西她也没等葛玥童和孙雨萌,直接自己先走了。 葛玥童交了志愿表,跟着孙羽萌往第四实验楼走。去尝酱油的路上孙羽萌还是喜滋滋的,一直很想讨论选导师这个事情,葛玥童不太想跟她深入讨论这个,因为她扫了一眼孙羽萌填的志愿,能看到前两个都是热门导师,她已经感觉到结果必然会有很大的落差,现在跟孙羽萌说这个平白添堵,所以干脆有意识地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 葛玥童是认真琢磨过选导师这件事情的,明星导师轮不到自己这种“外来户”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她也没往这方面去考虑,选了一位即将退休的、课上得很扎实的老师,并且提前研究了一下这位老师的履历,算了算如果被选上,自己应该是这位导师带的倒数第二届学生,虽然说没什么特殊意义,但是快退休的老师一般来说都是经验丰富,也比较求稳,所以自己只要规规矩矩认认真真,想要顺利毕业不会在老师上出什么问题。 就这么走着说着,到了第四实验楼楼下,葛玥童收起太阳伞塞进包里,孙羽萌已经热的拿纸巾擦汗了。 吕媛他们组的实验室在12层,坐电梯上来刚好三四节的上课铃声响起,孙羽萌之前应该是有来过的,对这块儿很熟悉,出了电梯就领着葛玥童往前走。葛玥童没有和工科生打过交道,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接触过实验室,看到走廊里偶尔路过的穿白大褂的同学来来往往的只觉得非常新鲜。 “童童,这里这里。”孙羽萌推开一间教室的门,葛玥童跟了进来。 教室不大,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同学在等待了,讲台上是吕媛和另外两个男生,讲桌上放着三个大玻璃瓶里面是褐色的液体,还有一些白色的小桶,大玻璃瓶里估计就是今天要尝的酱油,其中一个男孩子手上拿着很多一次性的小碟子,另一个拿着一摞文件,吕媛正在清点人数,讲台边上还放着好几提瓶装水。 孙羽萌带着葛玥童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估计是人来齐了,吕媛开始播放ppt讲解讲注意事项,葛玥童把手机调成静音,这时候孙羽萌给正在讲台上的吕媛拍了一张照片。 其实看上去帮着尝尝酱油不是什么难事,但等真的操作规范发到手里了才发现搞研究的确需要非常的严谨,葛玥童和孙羽萌按照操作规范品尝样品、记录感受、漱口…… 三个样品尝下来所有的记录完成交回去,已经到了快吃午饭的时间了。 葛玥童和孙羽萌站在楼道里等吕媛换了衣服出来,自从误会被解开,吕媛对葛玥童的态度也是好了起来,三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进了电梯。 “媛媛姐,这么热的天请客喝奶茶吧,喝了半天酱油舌头都咸歪了,而且你说的,我们来了有好处嘛。”孙羽萌很怕热,正用手里的操作规范扇风,电梯一边下行大家一边掏包找伞。 “这个可以啊,等下吃饭前先过去买好了,这会儿还没下课人不会多,买完了再去食堂吃饭正好。”吕媛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请客喝奶茶,电梯门一开,大厅门外明晃晃的太阳光即使在十月份也一样晒的人火辣辣的,三个人撑开太阳伞走在校道上,好在学校里的绿化很到位,树荫很多,走在树下倒也不觉得那么热了。 等三个人吃完饭回到宿舍,时间还早,孙羽萌拉着葛玥童到她们宿舍去坐会儿,这也是常有的事,葛玥童手上还拎着没喝完的柠檬红,跟着她们开门就进去了。 葛玥童一般会坐在孙羽萌上床的梯子上,空调一开室内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孙羽萌拉上窗帘换衣服,然后发现自己的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撕破了,裙摆的荷叶边跟裙子脱开了一大块,掉了下来。 “什么时候弄坏的呀,这裙子我才穿两次,还挺好看的,我好舍不得啊。”孙羽萌看着裙子欲哭无泪。 “这也没事,自己缝一下应该就行了,”看到换上家居服拎着裙子一脸惋惜的孙羽萌,吕媛安慰道“我有针线。” “应该不是缝一下就完事的,这不是脱了线,估计是夹在哪里了我没注意,站起来的时候给扯开的,你看看,布料都有些扯坏了。”孙羽萌举着被扯坏的裙子给吕媛看。 被扯开的口子不算小,裂口处丝丝绺绺的一看就很难修复。雪纺的料子确实容易这样,吕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下确实难。” “惨了,”孙羽萌把裙子拿回来“我这次十一回家我妈给我买的,我这才第二次穿就给搞成这样了,要是缝不好,我妈知道了还不捶我一顿啊。” “学校北门出去商业街那有裁缝店,你去看看,没准人家有办法呢,”吕媛一边安慰,一边把手机插上充电线“我记得你们下午没课对吧?刚好可以去看看啊。” “童童你下午陪我去看看行吗?”孙羽萌举着裙子欲哭无泪,可怜巴巴的看向坐在梯子上的葛玥童。 “可以啊。”其实本来这样的破洞在葛玥童看来不是什么复杂的工程,只是现在的人们基本都不太具备缝缝补补的能力,加上也没趁手的工具,所以才犯了难,看孙羽萌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葛玥童还是很愿意陪她去裁缝店看看。 天气还是很热,葛玥童陪着孙羽萌走了好几家裁缝店,有在步行街的小门店,也有大商场的裁缝店、成衣行,甚至菜市场里的裁缝摊,但是都不尽人意,有的说把整个裙边整个拆掉不要,有的说把荷叶边往里面缩一截再缝上,有的说可以贴个布贴,有的说可以在破洞上绣个花……报价也比较惊人,最少的也报了30块,贵的要200。 晚饭时分累的散了架的两个人瘫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麻辣烫店里,一人端着一杯酸梅汤,孙羽萌一脸失望的说:“哎,贵就算了,这都是什么补法啊,就没有那种基本看不出来什么痕迹的修补吗?这条裙子六百多,我总不能因为撕破了这一点就再去买条一样的替换吧?就没人能帮我把它补好嘛。” “有啊。”葛玥童正在看手机,下意识接了一句。 其实葛玥童是有办法补好的,跟着陈言这么长时间了,很多裁缝活她看也看会了,她以为修补这样的小问题都是裁缝们的基本功,当然陈言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上午她就没接茬,只是没想到迎大周围这么多裁缝店都是糊弄人罢了,也就做些最基本的活,稍微要点技术含量的就压根弄不了了,没有一个是有真水平的。 “你知道怎么弄吗童童?”孙羽萌话里好像又燃起了希望,拽着葛玥童的胳膊“你要是真的知道求你了告诉我吧,我妈才给我买的新裙子我要弄成这样我妈非要骂我了。” “我也不确定,看你这么急我试试看吧,哎,你的好了。”葛玥童听到扩音器在叫孙羽萌的号,赶紧提醒孙羽萌。 吃完饭出来已经是满天晚霞了,葛玥童带着孙羽萌先去文具店买了一瓶布艺胶水,一蓝一白两支丙烯颜料,然后去药店买了一包纱布块。 回到宿舍吴蕊不在,葛玥童从抽屉里把针线盒找出来,把台灯开到最亮,孙羽萌坐在梯子上,有点紧张地看着葛玥童。 葛玥童对着光看了一下,裙子估计是勾在什么东西上,没注意直接扯开了,一个破洞伴随着周围的丝丝绺绺,看着确实难修补,而且扯坏的地方刚好是荷叶边和裙摆的连接处,褶皱非常多。 葛玥童先拿拆线器把荷叶边的缝线拆开,把整个荷叶边拆下来,然后再破洞下面垫上一块纱布,用针线在大轮廓上粗粗缝几下固定两层布料,然后把两层布料绷在一个小绣绷上,被绷平了的布料看着就清楚多了,葛玥童用化妆刷把布料被扯出来的经纬线都捋顺,然后用棉签点着布艺胶水,用小镊子一根一根引着线,一点一点的把它们都尽量原样的粘好,这一步其实做起来不难,就是很费功夫需要耐心,孙羽萌在一边看着都打起了哈欠,等葛玥童把它们挨个粘完,天都黑透了。 “今天估计弄不完,”葛玥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得等胶水干了看看后面继续补。” “这样看着都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了,童童你真的好厉害,好有耐心啊,”孙羽萌拿起绣绷仔细端详,语气里全是敬佩“你怎么会这些的?” “我以前跟个裁缝住得近,没事的时候看他怎么弄也跟着学了点皮毛,”葛玥童不太喜欢跟别人聊自己的事情,所以总是能模糊过去就模糊过去“这胶水今天是干不了了,明天接着弄吧?” “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孙羽萌从梯子上跳下来“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孙羽萌回去没多久,吴蕊就回来了,葛玥童本来正准备拿毛巾要去洗澡,谁知道吴蕊进门包一放下就进了洗手间,只好先等等了。 等葛玥童洗完澡爬上床,正准备把床帏拉上,吴蕊突然问了句:“玥童,你一志愿选的哪个导师啊?” “选的秦老师,你呢?”葛玥童把床帏放下,坐在床上看着站在书桌前扒拉衣柜的吴蕊。 “你选他干嘛啊,”吴蕊嘴巴一撇“他都快退休了,手里没也没有几个像样的项目,在学院也不担任什么职务,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发展啊。” “我就是挺喜欢秦老师讲的课,没想别的,”葛玥童看到凉席上有几丝头发,一根一根捡起来“你选的那个老师啊?” “我选的彭老师,”吴蕊应该是选定了明天要穿的衣服“我今天一下午都在研究生办公室,想跟温老师套点话,看看我能不能选到彭老师,结果温老师嘴巴真够紧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彭老师是学院引进的青年人才,履历豪华,幽默潇洒,长得一表人才,很受学生喜欢,葛玥童知道选他的人肯定多,所以压根也没考虑彭老师。 “温老师又不能管分配,她肯定也说不了什么。”葛玥童把凉席上的头发卷起来,用卫生纸包好,扔到自己的书桌上。温老师是学院的研究生秘书,研一学生选导师的志愿就是交给她。 吴蕊走到门口关上大灯:“不过温老师和我说了,明天下午就会公布结果了,你选秦老师我估计你肯定能选上,应该没什么人能主动选他。” 灯灭了,葛玥童伸手拉上床帏:“这都没事,晚安吧。” 早上起来吴蕊还没起,葛玥童叠好被子轻手轻脚下了床,看了看昨晚绷上的布,胶水已经干透了,丝丝绺绺粘的都还算规矩整齐,撕扯的痕迹远远看已经不太明显了。 打开阳台门,相比室内空调开了一整夜的浑浊空气,阳台上室外的清鲜空气轻盈的钻进葛玥童的鼻子,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洗漱完出来,葛玥童看到桌面上手机的呼吸灯一闪一闪的,拿起来一看是孙羽萌发来的微信:“童童你早上吃什么啊,我现在去食堂,顺路给你带回来。” “你怎么起这么早?”葛玥童回复“上午的课是三四节啊。” “媛媛姐有课,她起来我就跟着起来了,你不也起来了,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你等我一下,我刚刷完牙,需要换个衣服。” “要不我们就直接去上课吧?” “也行,我刚摸了摸胶水已经干了,中午回来估计能补好。” “昨天我都忘了夸你了,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我觉得你比很多修补up都厉害,你这手艺当个修东西的网红都行。” 葛玥童回了个脸蛋发红的表情包:“别夸张了你,赶紧收拾东西等会儿见。” 第8章 你为什么要攥我的手 上完两节课人都还没散,班长通知了一句选导师的结果已经在学院一楼大厅公示了,各位同学可以去看了。 孙羽萌一向是跟着葛玥童的,所以现在两个人抱着书正从座位上站起来,整个教室都是推开椅子的声音,正赶上放学,挤在人堆里大家一起慢慢下楼梯,葛玥童在一直也没问过孙羽萌是怎么填选导师志愿的,她只知道自己八成是一志愿稳了。 等跟着人流慢慢走到楼下大厅,已经有腿快的同学站在公示栏看了,葛玥童远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果然是秦老师,只是,自己的名字后面还跟着孙羽萌和吴蕊…… “怎么这样啊!”吴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都没选秦老师!” 葛玥童知道热门导师肯定选的人多,估计也都被本校保上来的学生预订完了,所以看了看其他人的,还真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孙羽萌倒是没说话,就是一直站在公示栏跟前不动,葛玥童只好陪着站了一会儿,直到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葛玥童才牵起孙羽萌的手,把孙羽萌拉上了楼梯。 秦老师的办公室就在二楼,这会儿门开着,葛玥童远远瞄了一眼看到秦老师还在电脑前忙碌着,就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拉着孙羽萌进去了。 “老师,我们看到公示的结果了,”葛玥童拽着孙羽萌站在秦老师的显示器后面,“我跟孙羽萌来跟您报个到。” 敲键盘的声音停止了,秦老师抬起头来看着她们:“好,好。” 秦老师微胖的身材,个子不高,快退休的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头发浓密,梳得很整齐,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很好,我也是第一次一届就带三个学生,你们也知道我快退休了,学院领导这是对我信任,让我一下带了三个,也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选择我做你们的导师,你们都是一志愿就选了我的对吧。” 葛玥童感觉到孙羽萌有句什么话马上就要说出来了,于是紧紧地攥住孙羽萌的手,赶紧接了一句:“老师,我和孙羽萌都是一志愿就选了您。” 葛玥童能感觉到孙羽萌震惊的眼神直挺挺的打在自己脸上,但是她只是把孙羽萌的手攥的更紧,好在孙羽萌也没说出什么话,只是那两道目光好久也没收回去。 “谢谢你们,这么信任老师,”秦老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个时间食堂人最多了,你们还是赶紧去吧,晚一点是不是就没什么好吃的菜了。” “那我们先走了,老师再见。”葛玥童拽着孙羽萌往办公室外面走,孙羽萌也说了老师再见,一直走到一楼,葛玥童才把孙羽萌的手松开,孙羽萌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像以前叽叽喳喳的,只是从包里掏出太阳伞,撑开以后默默跟着葛玥童走。 午饭两个人都吃的很沉默,葛玥童知道孙羽萌怎么回事,但是她也不提,其实她一向不喜欢管别人的事情,所以一直也没什么朋友,她也不在乎这些,只是孙羽萌多少让她觉得比一般同学多一点,所以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孙羽萌整个包倒在地上也没找到钥匙,葛玥童打开宿舍的门,吴蕊也没在,葛玥童也不说话,只是把寝室门开着,进去把空调打开,然后就把昨天粘好的裙子找出来,拿针线盒里的线来挨个比颜色。 就在葛玥童把对好颜色的线一点点劈细的时候,孙羽萌进来了,她关上门以后无精打采的坐在她常坐的梯子上,看着葛玥童把劈得很细的线用穿针器穿在针上,然后拿着绣绷一点一点的织补自己裙子上的破洞。 “童童,”孙羽萌果然还是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嘛。” 葛玥童也不抬头,她怕看到孙羽萌的样子自己会忍不住有点想笑,她其实一直都很羡慕孙羽萌那种被家人保护得很好顺顺利利长这么大所特有的那种孩子气,天真又莽撞,不知道多好多可贵:“什么?” “刚才,你干嘛拽着我去找秦老师?”孙羽萌两手交叉在胸前“我三志愿才选的秦老师,他问的时候,你干嘛把我手攥得那么紧,不让我说话!” “有用吗?你想说的那些话,”葛玥童台灯开的很亮,配合着室内的自然光,托着绣绷小心翼翼的拉线,“你说出来了,就能去你第一志愿的老师那里了吗?” 孙羽萌被问得噎住,她一向心直口快习惯了,所以也没想过这些,被葛玥童这么一问,没选到心仪的导师的那股子别别扭扭的无名火直接退得无影无踪。 孙羽萌这才意识到葛玥童完完全全的是在为自己好,选导师的结果,导师们肯定是比学生先知道的,而且红头文件盖着公章公示在公示栏里,满不满意都只能是这个结果了,闹脾气闹别扭没有任何的意义。学生们看到结果马上找老师报到,是非常在导师那里拉好感的操作,更不要说葛玥童拦着自己没说出来自己第一志愿不是秦老师,这完全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孙羽萌有些心虚不敢看葛玥童的脸,就盯着那双手。 葛玥童看孙羽萌这样子,估计是已经想明白了,继续低头补衣服。 “童童,谢谢你呢,”孙羽萌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传过来“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好成熟,媛媛姐也说你比我成熟多了。” 葛玥童没接茬,对着灯光看走线,宿舍的门又被推开了。 吴蕊这次是哭着进来的,一边跟什么人打着电话,一边飞快的把东西扔在自己桌上,然后爬上了床床帘一拉,里面就传出来家乡话的哭诉,葛玥童听了个大概,还是因为选导师的事情,吴蕊应该是去找了学院研究生办公室之类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这会儿正跟男友哭闹发脾气。 孙羽萌有些尴尬,葛玥童倒像吴蕊根本不存在一样,又缝了几针,葛玥童说:“好像听到媛媛姐的声音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孙羽萌如获大赦起身就要开溜,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问葛玥童:“童童,你要不要一起到我们宿舍去?” “我不去了,快好了,等下弄好我给你拿过去吧。”葛玥童看了看孙羽萌,然后伸手从包里掏出了耳机。 孙羽萌关上门走了,葛玥童解锁平板,随手点了一集武林外传,燕小六把一二三拴在了客栈门口,很热闹的一集,戴上耳机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补完破洞剪去多余的线头,因为纱布垫底,所以多少有些白色透了出来,葛玥童找了个瓶盖,一点一点的调着蓝色和白色的丙烯颜料,对着光看了几次觉得没啥色差以后,用一根棉签沾着颜色一点一点遮盖在露白的地方。 上完色,认真检查完没有遗漏,线头等首尾也处理干净了以后,这件衣服算是彻底补好了,葛玥童把布料从绣绷上移下来,反复看了看,觉得还行,然后把拆了线的荷叶边对着原来的样式打褶缝回去,做完这一切,无双也当上了七侠镇的捕快,还真是皆大欢喜。 摘下耳机,吴蕊显然还没从情绪里出来,葛玥童探口气,看了看表还能小睡一会儿,于是大声问了句:“几点了?你不睡别人不睡?” 床帘那头在葛玥童换睡衣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只伴随着时不时抽鼻子的声音,葛玥童爬上床拉上床帏睡了。 午睡起来洗了把脸,宿舍门就被敲响了,吴蕊正站在门后照镜子,就顺手把门打开,孙羽萌就进来了。 葛玥童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把桌上叠好的裙子递过去:“你看看,行不行就只能做成这样了。” 孙羽萌把裙子抖开,找到原来勾破的地方认真看了看,不由得感叹道:“你手真的好巧啊,这基本看不出来了都,你太厉害了。” 葛玥童一边随便护了个肤一边检查包里带没带下午上课要用的书:“你这也太过奖了,能用就行。” 因为吴蕊也在,三个人一起去上课,出了电梯没走多远,吴蕊突然就开口了:“你们两个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选导师的结果吗?” 这给葛玥童和孙羽萌问的一愣,孙羽萌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对啊。” “你们两个是真的不关心还是不在乎啊,”吴蕊显然很生气的样子“跟着这种老师什么都要靠自己了,你们知不知道?” “人什么时候都应该靠自己啊。”葛玥童本来根本不想参与这个对话,但是听到吴蕊这么说没忍住怼了一句回去。 “说得轻松,那你们两个就好好的跟着秦老师好了,我等下下课还要去找领导,我肯定是要换的。”能看得出来吴蕊生气的程度不是一般,孙羽萌似乎有点不想跟吴蕊一起走了,伸手拽着葛玥童加快了脚步。 葛玥童回头看了看被落在后面的吴蕊,吴蕊显然是还是根本不能接受选导师的结果,葛玥童有点无奈,只能冲吴蕊招了招手:“别的先不说,你再不快点上课真要迟到了。”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你干嘛不直接跟着就走啊,把我一个人扔这儿啊?”吴蕊气冲冲的跟上来,几句话给葛玥童噎得够呛,葛玥童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没说什么,跟着孙羽萌快快的走了。 因为就座的时候吴蕊就跟在旁边,所以这节课上的也是不很愉快,课间吴蕊起身去了洗手间,孙羽萌拿着手机伸到葛玥童面前:“童童你帮我抽一张。” 葛玥童接过来一看,是那款很火的纸片人恋爱游戏的抽卡界面,笑着把手机递了回去:“那不行,我估计给你抽不到你想要的。” “随便抽呗,反正抽不出真男朋友,”孙羽萌笑嘻嘻的把手机又递了过去“你手这么巧,帮我随便抽一张吧,反正我也是随便玩玩的。” 葛玥童只好随手点了一下:“那我真随便抽了,你看我这抽的怎么样?” “蛮好的,”孙羽萌看了看葛玥童抽的卡“我看你平时好像不怎么玩游戏。” “我反应慢,那种联网的游戏我跟不上会拖累队友,单机的太复杂我又玩不明白。”葛玥童瞟了一眼卡面上的纸片帅哥,头顶上那翘起来的头发和三七分的刘海真有几分像陈言。 陈言额头靠近发际线的地方还有一个发旋,这让他的刘海总是很不自然的三七分。关于这个发旋的问题,陈言经常会说“一旋好二旋坏三旋死得快”。葛玥童早就习惯了他经常性的口无遮拦咒自己快点死,从一开始的惊讶甚至有点害怕到后来的只当耳旁风,也不过就不到一年的时间算是彻底对陈言这个怪毛病脱敏,其实她知道陈言总这样说是因为活得太辛苦,但她就是很真诚的不希望陈言死掉,然后她又想起了,搬家走的那天,院子里的沙田柚已经快到了要收获的时间,每年到了收柚子的时候,陈言都会架个梯子小心翼翼的把果子一个一个剪下来,放到竹筐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剥去果子上套的纱袋,按要送人的数量分好,也会留下一部分放在家里吃。 “想什么呢?”从游戏里回过神的孙羽萌看到葛玥童正在发呆,于是拿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葛玥童。 “你喜欢吃柚子吗?”葛玥童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她想起了去年做的蜂蜜柚子茶,陈言说蜂蜜太多了喝不出柚子味明年少放点,葛玥童还答应说今年再做蜂蜜一定减半,当时也没想到今年柚子还没收自己就已经辞职了。 “不太喜欢,可能因为多少都要吃到点膜,苦兮兮的,”孙羽萌倒没觉得突兀“童童你喜欢吃柚子吗?” “也不是很喜欢,就是想着季节到了,现在时令的水果本地也就是柚子最好了。”葛玥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快要上课了,然后就看见吴蕊甩着两只湿手急匆匆的走进来。 第9章 师父领进门 接到秦老师发来的晚上同门聚餐的微信,葛玥童正在等孙羽萌上英语课,迎大研究生的英语课可以凭六级成绩520分以上申请免修,孙羽萌成绩不达标,还得继续上英语课,葛玥童在教室附近找了个空教室看书,手机震了一下,微信上秦老师发来了学校附近一家湘菜馆的订餐信息。 吴蕊也是申请了免修,但是没跟着一起来,葛玥童刚放下手机,手机又震,拿起来一看是孙羽萌:“童童,晚上秦老师叫我们去吃饭呢!!” 葛玥童回复:“你先好好上课!” 今天天气很热,教室里空调开着倒不觉得高温炙烤,但是悦省的秋老虎着实威力不小,从窗户看出去外面的水泥路面在阳光的曝晒下甚至出现了一层拔地而起的翻滚热浪,好像纪录片里的沙漠景象,葛玥童隔着窗看了一会儿,下课的铃声就响了。 去开水间打了个开水回来,路过孙羽萌的教室,瞄一眼看到孙羽萌正和旁边坐的一个男孩子聊天,葛玥童端着滚烫的水杯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放了学孙羽萌跑来找葛玥童,正好葛玥童在的空教室后两节有课,来上课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填满了教室,葛玥童正收拾东西往外走,两个人在门口碰上,一起下楼梯。 “现在还早呢,秦老师说七点,我们干嘛去呢?”孙羽萌问。 “回宿舍,洗澡换衣服,收拾一下。”葛玥童总算把不听话的水杯塞进了双肩包的侧袋,正把书包背回去。 “洗澡换衣服?”孙羽萌有点不解。 “整个师门的人都在,你看咱俩这么穿着去合适吗?”葛玥童把压在双肩包背带下面的头发撩出来,看着孙羽萌。 天气热,葛玥童穿了一件t恤,配了条牛仔短裤,没课的她穿了一双人字拖,孙羽萌更怕热,穿了件吊带背心配短裤。 “这倒是,还是你心细。”孙羽萌看到葛玥童有点困难的撩头发,帮忙从背后把书包托了一下。 回到宿舍吴蕊不在,葛玥童打开空调,从教学楼一路走回来热的全身都湿透了,偏偏过来过去的电瓶车都是满员,她开始考虑孙羽萌说的买个代步工具这个提议。 冲凉出来室内空调的温度总算是很凉快了,葛玥童拆下浴帽,从衣柜里选了一条规规矩矩的黑色连衣裙,因为不着急,葛玥童拿出平板点了一集武林外传,赛貂蝉还没把客栈门拍开,葛玥童自己的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葛玥童起身开门,孙羽萌穿着睡衣进来,头发湿漉漉的,显然也是刚刚洗好澡,孙羽萌进来坐在梯子上,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头发。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葛玥童熄灭平板的屏幕,问。 “别提了,我一洗澡出来听到媛媛姐跟男朋友打电话吵架呢,我哪好意思呀,赶紧套上衣服跑你这来了。”孙羽萌的短发倒是好洗好干,毛巾擦擦都干了一半。 “这样啊,”葛玥童看了看时间“等下我们走过去可能要二十多分钟。” “童童,你说我们要不要提前去买两个大果盘什么的带过去啊?”孙羽萌双手擦着头发。 “还是不要了吧,师兄师姐们都在,轮不到我们这样表现,不过我们要早点过去。”葛玥童往脸上拍了一把爽肤水。 “给我也来点,”孙羽萌伸手拿过瓶子端详着“这个个小众国货牌子我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哎。” “性价比高,适合我。”葛玥童笑笑,把乳液也递过去。 五点半出门日头总算没那么毒辣,滚烫的地面瞬间把两个人身上带出来的空调凉气驱散,孙羽萌穿着一件黑白拼接的小香风连衣裙,很显瘦也很精神,站在一身黑的葛玥童旁边正拿手机照镜子:“哎,急急忙忙的好像粉没擦匀,你帮我看看?” 葛玥童低头看了看:“挺好的,可能我的粉底不太配你的肤质,但是看着没什么问题,你皮肤底子真的好,粉嘟嘟的。” “哎,希望等我们吃完饭回去媛媛姐已经和她男朋友和好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回去换衣服,宿舍里静得好可怕,”孙羽萌收起手机,在葛玥童腰上掐了一把“你腰真细,身材这么好,我要是你我就使劲买衣服,一天换三套。” “我记得你这句话了,等我有钱了我就这么干。” 两个人并排走着,正好迎上放学的同学们密集的返回宿舍区,整个校园里很热闹,葛玥童挽了个低丸子,比平时半马尾凉快很多。 闲聊着就走到了西门商业街,因为学校西门和南门都有地铁站,所以出了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下班通勤的人群,天气热,葛玥童和孙羽萌没有选择走天桥过马路,而是选择了更凉快的地下过街通道。 秦老师选的湘菜馆是迎大附近比较有名的老店,四层楼很热闹,看包厢地址是在三楼,葛玥童跟孙羽萌坐着电梯找了上去。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推开包厢门,非常宽敞,目测能坐下20来个人,葛玥童和孙羽萌走进去还没站定,就听到一个热情的声音招呼着:“快快快进来,怎么没见过呀,是我们家老秦今年新带的学生是吧?” 葛玥童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很精神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酒水台旁边开红酒,看穿着和气质,估计是师母,于是葛玥童笑了笑:“师母好。” 两个人赶紧选了个靠门口的位置把包放下,然后洗了个手就过来帮忙。 师母看着就是个热情洋溢的人,看到两个人主动帮忙,就指了指放在旁边地上的一大袋水果,让葛玥童和孙羽萌把水果洗出来先装盘。 孙羽萌正认真洗着一串葡萄,葛玥童把水果盘里的水擦干,包厢的门又推开了,葛玥童回头看过去,来人男性,个子不高,看年纪四十左右,微胖身材,头发不很多了,带个黑框眼镜,一进门就很熟络的跟师母打招呼,估计是很早的师兄了,葛玥童帮着把洗干净的葡萄放在果盘里,然后按照师母的要求放在转盘上。 洗好几样水果,包厢里也变得很热闹了,葛玥童拉着孙羽萌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都有点好奇的到处看,师兄师姐们倒是都很相熟,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天什么的,气氛很是愉悦。 孙羽萌好像也被气氛感染了,很开心的一直和葛玥童小声嘀咕,两个人正说着话,秦老师领着吴蕊进来了。 葛玥童看到吴蕊的眼睛红着,还有点肿,显然是刚哭完,也没化妆,整张脸疲惫又缺乏血色,这时候孙羽萌悄悄在葛玥童耳边说:“吴大姐怎么还穿的像个竹荪成精似的。” 吴蕊还是平时的穿衣风格,上半身穿着一件咖啡色的t恤,和一条白色的棉质半身长裙,t恤的下摆没塞进裙子里,很平整的盖在裙子上,这显得她上半身非常的长,脚下是一双白色的老爹鞋……因为吴蕊一向披肩发,人也很瘦,这发型身材配上她这一身搭配和颜色,确实非常像一株竹荪,这样的比喻要平时葛玥童可能会觉得有点想笑,但是今天看着吴蕊红肿的眼睛她是真的笑不出来,甚至有点担心,再看孙羽萌,虽然嘴巴上说着有点讥诮的话,却已经在翻包找纸巾了。 因为这个情况,热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秦老师赶紧笑着跟大家挥挥手:“你们都来了呀,我来晚了,不过你们师娘已经批评过我了,那我们就准备开饭吧。”秦老师一边说一边把吴蕊引到一个空座位上,然后自己去师母旁边的座位上就坐。 “给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的介绍一下,今年我带了三个研究生,都是师妹,”秦老师挨个给师兄师姐们介绍着“短头发的这位是孙羽萌,旁边的是葛玥童,刚才跟我一起来的,是吴蕊,都是你们的小师妹。” 秦老师说到谁,谁就站起来跟大家点头致意,师兄师姐们也都报以欢迎的掌声。 “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的,我就不介绍了,你们自己自我价绍一下,就按顺序来,炆君是大师兄,炆君先开始吧。我刚在楼下已经说了上菜,咱们说会儿话应该就能吃饭了,谁饿了就吃点水果垫垫。”秦老师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长辈照顾一大群小辈,很亲切也很随意。 被叫做“炆君”的,就是刚才葛玥童洗水果时进来的那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他倒也大方,自然的接过话头:“那我就奉命自我介绍了,我你们肯定都认识,魏炆君,我是你们的大师兄,也是老师第一个研究生,虽然说按年龄,你们好多人叫我叔叔都完全可以,但是,感谢老师给了我给你们当哥的机会,进了秦老师的师门,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先提一杯,你们不用喝,为什么不用喝呢,我喝主要是因为我确实渴了。”说完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一番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炆君现在在迎城晚报,做责任编辑,”秦老师笑着说“专业水平很过硬。” 说话间凉菜已经陆续上桌,其余的几位师兄师姐们也在自我介绍着,有在外地就业专门赶回来的,有在本地就业的,也有博士在读的,还有一些因为这样那样原因来不了的……葛玥童认真听着,电动转盘上的菜越来越多,这时候包厢的门突然又被推开了,葛玥童回头看,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褙子马面裙的女孩子,头发也梳着非常简约大气的发髻,发髻上的排簪闪闪发光,仙气飘飘。 女生一边进门一边笑嘻嘻的道歉:“我迟到了对不起,老师,师娘好,这个时间实在是找不到停车位,转了好久呢。” “小茹赶紧坐,等下自罚三杯。”秦老师招手让这位“小茹”赶紧入席。 “还想着万一你不来红酒就白开了,”师母笑着指了指边柜上的醒酒器“就你一个要喝酒的,你不来呀,你秦老师这瓶好酒都不知道给谁喝。” “我喝我喝,我喝不完我打包带回去喝,”小茹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咱们这是还没开始吃?” “正给新师妹们自我介绍呢,你还算是来得刚好,”魏炆君隔着几个人提醒着“都说完了,你赶紧吧。” “我听师娘说了,三个都是师妹啊,”小茹放下茶杯,目光投向葛玥童这边“我是邢宜茹,今年刚毕业,给整个师门丢人了,我现在开了个女装店,生意不怎么好。” “哎你别谦虚啊,”魏炆君笑着打断“你们别听她瞎说,小茹是个网络达人,粉丝很多的。” “什么达人啊,就是个不入流的小网红,”邢宜茹显然跟这位大师兄很熟络“根子上就是个卖衣服的,你们有空可以上我那坐坐啊。” 菜上的差不多了,师母很关心的问道:“我看今天的人也齐了,菜也差不多了,就是担心玥童吃不了辣椒,好像只有玥童一个悦省人吧?” “没事的,我很喜欢吃辣椒的,我户籍虽然是悦省,但是我籍贯没在这,从小也是一直吃辣椒的,谢谢师母关心。”葛玥童受宠若惊,赶紧道谢。 “好,那我们就开动吧,”秦老师举起茶杯,“还是老规矩,各自尽兴,不要浪费,不敬酒,不劝酒,谁要喝酒自己倒,开开心心吃个饱。” 这番话说的葛玥童也十分意外,但看在座的师兄师姐们好像都习惯到了的样子,纷纷响应号召热火朝天的开始干饭,于是自己也赶紧动筷。 “我好喜欢秦老师这一组的氛围,我最讨厌酒桌文化了,”孙羽萌夹起一块腊排骨放在葛玥童碗里“你尝这个,肯定好吃,我闻着就知道这味道肯定正宗。” 果然按照秦老师的要求,所有人都在热热闹闹的吃饭,师兄师姐们都很会聊天,整个饭桌上话头从来没掉在地下过,时不时一阵阵大笑,也有师兄师姐很默契的轮流起身给大家添茶水添果汁,盛汤打饭的,把大家照顾得非常好。 葛玥童和孙羽萌虽然没参与聊天,但是光是坐那听都觉得非常欢快,两个人正边吃边听一个师兄连比带画的传授自己是怎么给孩子拍奶嗝的,突然面前就伸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是一个二维码葛玥童抬头一看,原来是小茹师姐。 “你俩扫码加我们师门的微信群吧,”邢宜茹左手上叠戴着两个白色的叮当镯,跟她的妃色的褙子非常配“今年我是咱们师门群的轮值群主,你们进群了改一下昵称哈,年级+姓名就可以啦”。 因为喝了红酒的关系,小茹姐的脸颊泛着红晕,说话间也冒着一点点酒气,看着倒比刚进门的时候接地气了很多。 葛玥童一边谢谢师姐一边掏出手机扫码,进群一看,群名称一语双关,就叫“师父领进门”。 第10章 你当时肯定没想好事 向激川领完交运行李,已经是快凌晨两点了,从京城飞到前城,三个半小时的红眼航班让他更觉疲倦,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耳朵因为失压疼到不敢咽口水,这也是他一向讨厌坐飞机的原因。 但是比起坐动车二十多个小时的路程,他还是愿意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分钟也不想在路上多耽搁。 此时的京城已是秋天,向激川走得急没换衣服,下了飞机迎面就感受到了前城的热浪,向激川没有交运行李,所以下了楼直奔出口,天气实在闷热,他把西装外套挂在臂弯上,拖着行李箱跟着零零散散的旅客们往出口走,扯散的领带和衬衫上打开的扣子无不体现着此时他已经感受到了前城秋老虎的威力。 跟着电梯下到负一层,玻璃门外远远能看到来接机的车的灯光,有几辆打着双闪的就在门口,也有几辆翘着后备箱盖正在装行李,向激川走出感应门,看了下指示牌,自己目前的位置离手机上发来的车位号还有点距离,他本想打个电话直接喊人把车开过来,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走过去。 离开出达到大厅的地界人就变的很少,皮鞋踩在环氧地平的停车场上,时不时会摩擦出很尖锐的咯吱声,在空荡荡的停车场居然会带起一阵回音。走了一段,向激川感觉衬衫已经贴在了背上,但总算是远远看见自己的车了。 向激川打开后备箱,一股音浪猛地拍出来,伴随着空调的冷气,在寂静无声的停车场里把人吓得本能的一个激灵,向激川无奈的笑了一下,把行李箱塞进去,按下开关降下后备箱的门。 坐上副驾驶,车里正放着周杰伦的《迷魂曲》,向激川扣上安全带,扭头看着驾驶位上的人,还是那么瘦,头顶上一缕头发不听话的支愣着,车里一股舒肤佳沐浴露的味道,显然这人是洗过澡才来的。 “走吧?”向激川把靠背调整到一个舒服点的角度。 那人伸手按下d档,车子慢慢滑了出去,向激川半躺在座位上,伸手解开袖扣“我耳朵好疼。” “嗯。”陈言总算出了声,但和没说话也没什么两样,车子开到etc出口,闸机抬杆放行。 “我感觉有点饿。”向激川早习惯了陈言这个鬼样子,完全不在意他如何回应自己,动手把衬衫袖子卷到不能再卷好能散热。 “明早再吃。”车子开上高架,路上车不算多,黄澄澄的路灯光看着非常宁静。 向激川半躺着看着车窗外,一盏一盏的路灯从窗口掠过,前城少有不堵车的时候,即使深夜的机场路上也能看到不少车,向激川收回目光,不再说饿了什么的,他盯着陈言认真开车的侧脸,暗自骂了句这孙子长得还真tm好看,然后又盯着副驾驶空调出风口旁边的x7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向激川再睁开眼,车子已经停在了自己楼下的地库,车里正放着《止战之殇》,音乐声还是很大,地库灯光昏暗,向激川转头看向陈言,陈言还是保持开车的姿势,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着中控的屏幕,眼镜的镜片反着蓝色的光,表情很严肃,似乎听着音乐在想什么事情。 向激川听着这段钢琴突然就想明白陈言怎么回事了,还没开口,音乐声戛然而止,陈言把车熄火了。 向激川抬起手腕看看表,凌晨四点半,睡了快两个小时,按照路程应该是到了有一阵了,估计陈言是看自己睡着了所以一直没熄火等自己睡醒。 车上打了个盹感觉舒服了点,向激川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打开车门,地下停车场总有股空气不流通的味道,不很好闻,向激川拿好行李,站在车另一边的陈言锁好车,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间。 陈言还是平时那样喜欢穿一身黑,显得整个人更单薄也更高,等电梯的时候向激川注意到陈言又无意识地伸手抓了抓左胳膊上那一大片暗红的伤疤。 那一大片喷溅状的化学品灼伤的伤疤在陈言的胳膊上确实触目惊心,陈言本人肤色比较白,有了肤色的衬托那片伤疤在陈言清瘦的胳膊上就更狰狞又刺眼了。 陈言倒是没注意向激川在看他胳膊,电梯来了的时候伸手挡住电梯门示意向激川先进去,并且提醒向激川:“低头。” 向激川个子高,地下停车场这个电梯门套包的比较低,向激川之前不长记性撞过好几次,跟陈言一起撞过一次以后,陈言每次都会提醒向激川低头。 陈言就拎了个灰色的帆布袋子,其他什么也没带,向激川一看就知道八成是给自己做的新衣服,这让他很高兴,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只能使劲咬着嘴唇憋着笑。 电梯到了,四梯十二户,走廊就很长,深更半夜两个人的脚步一前一后,走了一段惊醒了邻居家的狗,隔着防盗门听见里面的狗狗尽职尽责的大叫着,向激川伸出手指刷开指纹锁,把狗狗的吠叫关在门外。 打开灯,陈言倒是一点不见外,换上拖鞋就径直往沙发上一摊,向激川也困得要命,把行李箱停在门口,换了鞋就开始一边找空调遥控器一边解衬衫扣子。 “客厅的空调别开了,”陈言瘫在沙发上“省点电,反正我们也不在客厅长呆。” “也行。”向激川边说边脱掉衬衫走到阳台扔进脏衣筐。 向激川家不算大,八十平出头的两居室,装修简约现代,陈设不多,都非常整齐,一看就是不太经常有人在这住,整个房子简直像个样板间。就是沙发背后高高挂着一大幅裱着金色木框的大红大绿的荷花锦鲤十字绣图,图上五个大字——家和万事兴,和整个房子的装潢格外不登对,有些突兀的喜感,让人印象深刻。 这幅十字绣是当时向激川搬家陈言送的进宅礼,是陈言亲手绣的。当然这种事也只有陈言干了向激川会不怒反笑,不但笑,还喜气洋洋如获至宝的挂在了客厅沙发的后面。 等向激川从阳台晾衣架上拿着浴巾出来,卧室的灯已经开了,向激川进去一看,陈言正在关窗户拉窗帘,卧室的空调已经开起来了,正呼呼地冒着凉气,向激川拉开衣柜门拿出来一套睡衣,然后又扔给陈言一套,陈言接过衣服,扔在床上,摘下眼镜往床头柜一放,两个手一架就把身上的黑t恤脱了下来,顺手扔在了飘窗垫上。 向激川经常性的长期出差,每次回家前会找钟点工把家里彻底打扫一下,洗洗晒晒,以便居住,这次的这位阿姨心很细,连洗澡水都提前烧好了,向激川简单洗了个澡,换好睡衣一边拿着毛巾擦头一边往卧室走。 向激川把浴巾扔进脏衣筐,推开卧室的门,陈言已经躺在床上了,卧室没开大灯,床头灯光线柔和,陈言的眼镜和戒指放在床头柜上,手机扔在枕头边,两条胳膊也折放在脑袋两侧,正盯着天花板发呆,脸上又是刚才在车里的那个表情。 “其实我有点知道你在想什么事。”向激川甩了甩头确认一下头发的干燥程度。 “没想什么事,好晚了睡觉吧。”陈言躺着一动也不动。 “我头发没干,”向激川起身去浴室拿吹风机,回来的时候瞥到陈言放在枕头上的左手手腕,手腕上一圈非常新的环状的疤痕引起了向激川的注意,他伸手把陈言的手腕拿起来看了看,确定是还没好利索的伤疤以后,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找到插头把吹风机插好“你现在出门都玩的这么野了吗?”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陈言本来想说点什么,想着向激川现在也听不见,干脆等他吹干头发才说。 短头发吹起来总是很快,向激川放下吹风机,拔下插头,陈言看他吹完了,就从床上坐起来,向激川刚好也想继续吹头发之前的话题,于是又接着问:“问你话呢?” “不是你想的那样,”应该是因为很困,毕竟一向早睡早起惯了,大半夜去机场把人接回来到现在还没睡上觉,让陈言有一丝丝的不耐烦“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倒一倒。” “我想的是那样啊?你这不就是手铐印吗?玩进局子里了还是被捆床上了?”向激川有个习惯不是很好,有时候话不会好好说,两句就能急,这会正好赶上耳朵疼,一着急把这事忘了说完话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疼得他赶紧用手指不停的揉耳朵。 “反正不是手铐弄的,也没人把我捆在床上折腾,我也不会让别人这么做,”陈言早就习惯了向激川这个性子,他也完全不怕向激川这个性子“我真的困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因为一个接触性过敏还没好全的疤在这审问我?” “我是怕你被欺负啊。”向激川揉着耳朵走过来坐在床的另一边,才发现陈言没给自己拿被子,又起身去衣柜里拿了一床空调被。 “我被欺负的还少吗,早都习惯了。”陈言满不在乎的说着,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好像说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看到向激川抱着被子回来,伸手要去关灯,看着向激川躺下了,啪一下,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陈言刚才这句话一出来算是彻底杀光了向激川的脾气,可能因为路上睡了一会儿,也可能是因为刚才耳朵疼这一下太过提神,向激川躺在床上并不很困,随着眼睛适应了光线,窗帘外透进来的光把室内暗暗的提亮,向激川叹了口气,两米二的床很大,向激川喜欢比较厚的床垫,很软活很舒服,坏处就是两个人一起睡的时候如果挨得近,体重更重的那个会把床垫压得下陷更多,让体重轻的那个很容易就滑过来,两个直男睡在一张床上靠得太近会非常尴尬,所以陈言睡着了不知不觉滑过来一次以后,就每次都很小心的睡在床边上。 “你在车上听到那首歌的时候,是想到我们在琴房那一次的事情吧……”向激川睡不着,一平静下来脑子里这件事就不停的播放,当时琴房里陈言脸上那种表情,和今天在车里的表情一模一样,让人摸不透,却又害怕。 “还不睡?”陈言不耐烦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你刚才在车里的表情,和你当时在琴房里看着我的表情一模一样,”向激川现在才觉得自己整个人完全的放松下来,他翻了翻身准备找个舒服的躺姿“挺吓人的。” “所以呢?”陈言打着哈欠,话语里已经戴上了一丝意识游离的朦胧。 “我是真的很抱歉,当时的事情,”向激川转向陈言这一边侧躺,用手撑起头,黑暗中能看到陈言正背对自己,整个人卷在空调被里,露出来一个头发浓密的后脑勺“如果能回去我会狠狠揍当时的自己一顿,再跟你说好多对不起。” “没完了是吧,”陈言突然支起半个身子好像准备给向激川脸上来一拳似的,结果只是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点亮屏幕伸到向激川脸跟前“五点多了你个逆子,你不睡觉你爹也要睡觉。” 被直接伸到脸上的手机照的有点睁不开眼的向激川,还是没想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我是真的很抱歉啊。” “我当时在想,等到我杀你的那天,我会先把你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剁下来,”陈言叹了口气“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我觉得你当时肯定没想好事,结果你刚在车上只是在想着要剁我的手指头?”向激川突然松了口气似的,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 “刚在车上是在想要不要把声音再开大点把你这个孙子吵醒。”陈言被子蒙在头上,背对着向激川躺回去,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跟向激川说话了。 向激川看着陈言枕头上没被裹进被子里的头顶,迷迷糊糊自己也睡着了。 第11章 mono的一生都困在6里 向激川睡醒了还是感觉耳朵疼,伸手往旁边一摸,陈言已经不在了,拿起手机一看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两个成年人关着门窗睡了一夜的空调房空气混浊,向激川起身打开窗,天气是真的好,万里无云的晴,一看就让人觉得浑身晒得难受。 陈言的睡衣扔在床上,向激川老早就觉得陈言像个鬼似的,干啥都不发出声音,估计这会儿陈言都起来很久了。关了空调出来,客厅的空调开着,向激川伸手把卧室门带上,先去了趟洗手间。 因为一觉睡到九点多,陈言也没来得及去菜市场,就在楼下生鲜超市买了点食材,这会儿正在煎牛排,油烟机的声音和煎锅滋滋啦啦的响声把陈言的两个耳朵填的满满的,完全没听到向激川起床的动静。 向激川叼着牙刷推开厨房的门,看到陈言套个围裙正在煎肉,于是走到陈言背后把下巴放在了陈言肩膀上。 “我c!”陈言脱口一句脏话,一抽身把肩膀拿出来“你把你那胡子刮刮行不行,给老子扎的筷子差点掉锅里。” 向激川恶作剧得逞般的刷着牙跑掉了。 刮完胡子洗完脸,陈言已经在岛台前等着他吃饭了。 向激川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是两份黑椒意面,陈言刚煎好的牛排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整齐码放在一个大托盘里,周边堆放着土豆西兰花和彩椒块。 陈言围裙还没脱,一手拎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向激川拿起筷子:“别看了,眼睛本来就不好。” “噢,大半夜去接你,你不心疼我眼睛不好,接回来被你折腾的一晚上没睡,你不心疼我眼睛不好,大清早跑去买菜,你不心疼我眼睛不好,回来煎煎炒炒弄这么一桌子,你不心疼我眼睛不好,现在要吃饭了你跑来心疼我了?”陈言放下手机,把桌上的酱汁壶推过去“只买到了黑椒酱,你凑合吃吧。” “我耳朵那么疼你给我吃牛排,你存心的是不是,”向激川夹起一块牛排才发现看上去完完整整的牛排其实已经被切了连刀块儿,用筷子很容易就分开,“你搞这么一堆肉就来打发我了。” “不吃就滚。”陈言也不惯毛病,伸腿从桌下踢了向激川一脚,夹起一筷子意面塞进嘴里。 “我吃,我吃,”为了方便夹取,向激川干脆把牛排们都分开了,牛肉条一座小山一样堆满整个盘子,再倒上酱汁,就等着人来大快朵颐“你又不爱吃肉,买这么多干嘛。” “吃不完就倒,”陈言吃了一口,感觉有点渴,从旁边的凉水壶里倒了点水,喝了一口“就怕有些人根本不够吃。” 向激川满嘴都是肉,只能刀了陈言一眼。吃完饭向激川收拾桌子,把餐具扔进了洗碗机开始擦厨房,陈言靠在沙发上,从茶几抽屉里找出一包单枞茶,冲着厨房喊了一句:“等下出来的时候把茶壶拿出来。” 等向激川清理完厨房端着茶具出来,阳台洗衣机洗好的衣服已经晾起来了,因为西装不能机洗,陈言正再把向激川昨天穿回来的西服叠好放在帆布袋里。 “水烧了吗?”向激川把茶具放下,看到陈言翻出来的这包茶叶“还能喝吗放好久了。” “打开看了看问题不大,本来也没剩多少了,把它喝完吧,实在懒得去冰箱里拿,真要有问题把我喝死了皆大欢喜,”陈言把衣服塞好以后把昨天提回来的帆布袋递给向激川“给你做了一身新衣服,你试试看。” “你做的肯定不用试,”向激川接过来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套深灰色的格子西服,一看颜色就非常精明干练,内配浅灰色的衬衫,黑色的领结和已经打好温莎结的织花领带“好看哎。” “我感觉你最近胖了,要不试一下,”陈言正把茶叶塞进茶壶里“不过你要是胖了就很难改,况且就你这个身材,真穿不了就只能砸手里了,送都送不出去。” “我没胖,”向激川拿起外套往身上一比划,然后又穿上试了试“看见没,刚好合身。” “那就好,”陈言拉上茶叶袋的密封条“干你这行真的要注意身材管理,千万别胖啊。” “干哪一行都要注意身材管理啊,”向激川把衣服脱下来,起身去卧室挂在衣柜里,回来的时候陈言正从厨房出来端着灌满开水的茶壶往回走“今天在家打游戏?” “我都可以,”陈言放下茶壶,又去厨房拿了个保温瓶出来,看这个架势应该是要在客厅长待了“上次那个今天差不多可以打完吧。” “要不了那么久,”向激川走过来伸手打开电视,拿过一个坐垫坐在电视机前面,伸手从电视柜里拿出手柄“没剩多少了,估计最多一个半小时。” “就你那个技术,一个半小时……”陈言倒好两个小茶杯,推一个到向激川能拿到的位置上。 “这个游戏本来就很难好不好,”向激川等着开机画面,“你想吃点什么零食不?” “刚不是才说过,都别胖,”陈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感觉微微有点苦“况且晚上肯定出去吃。” “我这次回来能呆半个多月,你都在我这吧?”进入游戏画面,向激川读取存档。 “只要你给够钱你想怎么样都行。”陈言也拿过一个垫子坐在茶几旁的地下。 “包括见我爷爷?”读完存档,游戏开始,向激川正玩的是《小小梦魇2》,其实他不太喜欢这种风格的游戏,画面太暗,但是陈言很喜欢,正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 “那个价格你出不起。”陈言自己不打游戏,但喜欢看向激川玩,这款《小小梦魇》系列陈言已经让向激川玩了所有。 “我c,她怎么变这么大了,”向激川把注意力放在游戏上,屏幕上的小六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黄雨衣怪物,匍匐在地上抱着八音盒“这咋办?” “上次你走以后我看了一个up的视频,你要把那个八音盒砸坏。”陈言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八音盒。 “为什么啊!”向激川一脸震惊“我记得有戏一开始,她最珍贵的东西就是这个八音盒了吧?你现在让我把它砸掉?你确定?这太残忍了吧?” “确实是这么玩的,你把八音盒砸烂她就会变回来正常的样子了,”陈言指了指屏幕“好像可以找到一把斧头。” 向激川操纵着手柄指挥主人公到处寻找这把所谓的斧头:“你看的哪个up的视频啊?是这么玩吗?” “就这么玩,人家比你强多了。”陈言又给自己满上,盘起腿的坐姿比向激川随意摆放的腿看着斯文多了。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个女的的话,说刚才那种话你就死定了。”向激川总算找到了斧头,犹豫着要不要砸下去。 “不想砸就算了,”陈言知道向激川很容易共情,而且心思也比较细腻,加上又是干导演的,很容易带入角色的情感“关了吧,我们出去玩也行。” 陈言话音还没落,向激川的斧头已经砸了过去。 “砸了啊,她也没变回来啊,”向激川扭头看着陈言。 “别看我啊,哎,你被拍死了,”陈言放下茶杯“不是和你说了吗,要砸坏。” “什么八音盒一斧头下去都砸不坏啊,俄罗斯产的吗?”向激川重新读档“要砸多少下才会坏?” “我也没数,但是要砸一会儿,你要是中间被拍死了,还得重头砸。”陈言突然有点不忍心。 “这开发有必要这么虐玩家吗?”向激川操纵主人公去捡斧头“这个设定很残忍啊。” “这个游戏确实有点,”陈言承认“你要真的觉得难过的话,不玩也没事,我就是喜欢看,我又不是非要看。” 向激川没说话,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这茶叶还行,没坏。” 这次向激川倒是灵活走位,八音盒爆裂的一瞬间主人公被震得飞了出去,陈言给向激川满上,小茶壶里没水了,陈言伸手拿过保温壶往里倒水。 “变回来了,然后呢,这下成敌人了。”向激川嘟囔着操纵着手柄“我感觉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别瞎想了,这游戏根本就看不见眼睛,帽子挡着呢。”屏幕上的小六终于恢复了正常大小,随着整个画面开始崩塌,向激川操纵手柄跟小六一路狂奔,游戏音效里雨衣的摩擦声伴随着孩子们奔跑的喘息声听起来让人紧张。 “有点恶心啊,这些……这能算是怪物吗,这是会动的肉吧,里面还有眼珠子……”向激川一脸强忍恶心的按动手柄“得了被追上了……” “很正常,我看的那个up这里也死好几次。”陈言把怀里的保温壶放回茶几上。 “你到底看的哪个up啊?”重新读档回来,又是撒腿就跑的环节。 “不记得叫什么了,声音超级好听,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苏。”陈言有些紧张的盯着屏幕。 “特别酥?女up啊?”向激川这次跑的熟练多了。 “男的,特别苏,不是特别酥,懂?”陈言显然也是紧张的,屏幕上追逐玩家的粉色肉块恶心又快速的蠕动着,到这里其实陈言已经有点不希望向激川再玩下去了,因为他提前看了结局,他知道这个结局向激川一定会很难接受。 “m的路都断了,跳!”向激川操纵主人公跳的时候很幼稚的举起了手,好像手柄的高度决定了主人公起跳的高度一样“完了完了完了短了短了要摔死了……”向激川放下手柄等着主人公掉下悬崖,但是屏幕上的小六伸手拉住了主人公。 “够意思啊!我以为把八音盒砸了从此翻脸成仇人了呢,没想到啊她还是回来拉我了,”向激川好像松了一口气“我c……” 屏幕上的小六松开了手…… “她把我扔下去了?”向激川一脸震惊又失望,回头看着陈言。 “嗯。”陈言几乎不见幅度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不需要玩家操作了,向激川看着屏幕上主人公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他坐这个椅子上干嘛,他不会变成boss吧。” 话说玩的瞬间,主人公真的一点点的拉长,一点一点的拉长,变成了boss的模样…… 向激川转身喝茶,喝完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就这么喝了三杯茶,才回头看屏幕,屏幕里的小六钻出电视机,屏幕里传来肚子饿的声音,她饿了,游戏也结束了。 向激川看着屏幕好一会儿没说话,陈言给茶壶里续上水。 “这个小男孩叫什么来着?”向激川突然问。 “叫mono,”陈言盖上茶壶盖“我当时看到这里也很震惊,我也没想到小六会放手。” “这游戏也太虐了吧,”向激川退出游戏“不过砸烂八音盒的时候我就隐约有点预感,我以为的结局是小六把mono吃了,但我没想到她会先拉住mono,然后再撒手,我更没想到mono被扔下去以后会变成boss。” “嗯呢,当时那个up说感觉像是一种循环,”陈言看向激川的样子今天是不想再玩任何游戏了“玩到结局的感觉比1还糟糕。” “1也没好到哪里去。”向激川把手柄扔回抽屉。 “当时玩到结尾,弹幕都在发‘mono一生都困在六里’。” “这是什么意思?”向激川关掉电视,坐回沙发上。 “你打九键。mono的所有字母都是在6这个键里,也算是一种巧合吧,毕竟外国人不用九键打字。”陈言觉得手腕上的伤口又有点痒,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抓。 “别抓,”向激川看到了,赶紧出言制止“这结局弄得我现在心情有点糟。” “那我们出门吧。”陈言认真建议着。 “也行,上次你说去送货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很漂亮的别墅区,我们去那里走走?”向激川接受了这个建议。 “去那干嘛?”陈言压根没想到向激川不按套路出牌到这个地步。 “你给你买套房。”向激川已经往卧室走去换衣服了。 “你打的好算盘,给我买套房,我死了还是你继承,到时候还得多交一次契税,你有毛病吗?”陈言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穿着围裙,伸手到背后去解围裙的带子。 “那你不死我的算盘不就落空了?”向激川正在换衣服,声音从卧室里飘出来。 “我不去。”陈言冷笑一下,走到厨房去挂围裙。 “那去干什么呢?去射箭?”向激川一边穿上衣一边走出来。 “也行。”陈言拿出遥控器关上空调,走到阳台打开窗户。 “那就走吧。”男生出门一向很快,向激川穿好衣服就走到门口准备换鞋。 “你卧室空调关了吗?”陈言把茶具端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流水声。 “关了,”向激川坐在换鞋登上穿鞋“要不等回来再洗吧。” “没多难洗,”陈言拎着垃圾袋出来,穿上鞋,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 等电梯的时候,向激川突然扭头问陈言:“你不会也先拉住我让后再把我扔下去吧?” 陈言没回答,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奶粉广告。 “想也是,你肯定都不会回来拉我。”向激川看陈言不接话,自嘲着笑了一下。 第12章 是条疯狗 工作日俱乐部人不算多,陈言本来也是陪着来的,况且因为眼睛的问题,他不能长时间玩这种高精度用眼的项目,陪了向激川一会儿就出来在休息区找了个没人的豆袋往上一栽。 掏出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来自财务梁姐,陈言估计是梁梦芸给自己发信息一直没回所以打电话来催,打开微信一看,果然有来自梁梦芸的未读消息,点开是两份购销合同的电子版,还没等打开细看,梁梦芸的电话又来了,陈言手机一般都是静音,因为休息区还有别人不是很方便,陈言只能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梁姐?”露台倒是因为太晒了没什么人,陈言趴在栏杆上一边往下看一边接起电话。 “小陈,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梁梦芸是厂里的新会计,北方姑娘急性子大嗓门,震得陈言以为自己开了免提。 “我请假了,这两天有点事。”陈言为了保护听力赶紧调低音量。 “请假了也要注意看手机回信息啊,两份合同你发给董总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送去签字用印了,明天要寄走的。” “好呢,我发给他看一下,还有别的事吗?” “目前没啥事了,你忙吧。” 电话挂断,陈言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整个后背被太阳晒得发烫,才慢悠悠回到室内,刚才坐的地方已经被别人坐了,陈言去吧台要了一杯热水,找了个角落的沙发,把手支在桌子上看手机。 梁梦芸发来的其实就是两份原材料采购的合同,厂里的布料补货,量是提前都核算好的,陈言看了下规格型号数量金额,都和之前的核算额一致,是完全没问题的。但陈言不着急回复梁梦芸,挨个看了下手机上别的未读信息。 大部分都还是工作上的事,几个置顶的工作群里,都有未读消息,但也都是常规工作,用不着自己操什么心,陈言一个一个看下来,这时候对面的位置上突然坐了个人。 陈言以为是向激川,头也没抬:“这么快?” “你说什么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尾音有点嗲,蛮可爱的。 陈言抬眼才看到对面坐的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看这一身打扮就知道是陪人来的,经过细致打理的卷发配上精致的妆容,微笑的唇角,贴合曲线的短裙,指甲上的水钻闪闪发亮,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陈言不太确定是不是哪里见过,毕竟这样的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太常见了,她们长得好像也都一样,穿得好像也都一样,让人难以区分。 女生手里端着一杯气泡水,一点不见外的跟陈言面对面的坐着:“你也等人吗?是在等你男朋友?” 陈言注意到女生扑闪扑闪的假睫毛下目光似乎在看自己左胳膊上的伤疤,他倒也不介意别人看他的伤疤,也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的性向,但是考虑到向激川的脸还是要要的,于是他摇了摇头:“等朋友。” “我也等朋友。”女生似乎很想跟陈言聊天,往前坐了一点想靠陈言更近。 陈言干脆低头看手机,他最近在研究棉花娃娃,正在各种app的有关话题下疯狂学习知识。 女生举着手机拍了几张自拍,显然这个位置的光线并不出片,让她不是很满意,所以她的注意力又回到陈言身上:“我想问你个问题,可能有点私人,你要介意的话不回答也没关系。” “你说。”陈言头也不抬,他正在看安装关节体的零基础教学帖子,说是干货贴,最后也有娃衣的软广。现阶段棉花娃娃基本都还停留在手工作坊网红营销的阶段,预售制的限量销售,搞饥饿营销,从娃体和娃衣的成品效果和定价来估算成本,利润确实惊人。 “你双眼皮在哪做的啊?做多久了?”女孩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做了几个表情,似乎还是不满意。 陈言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意外,所以他放下手机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然后回答道:“有快十年了吧,在京城做的。” “不是正规医院吧,感觉太宽了有点假,”女生指指自己的眼睛“我在湖城做的,正规医院,院长主刀,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你看是不是挺自然的。” “确实很漂亮。”陈言很礼貌的笑了笑,准备继续看手机。 “不过你脸这么好看,这双眼皮倒一点也不违和,”女生抿了一口气泡水“割这么宽你恢复期很受罪吧。” “嗯呢,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陈言又觉得左手腕上过敏的地方很痒,赶紧喝了一口热水转移注意力。 “这么严重,不过现在看你也挺好的,没啥后遗症吧?”女生语气里有些惊讶,又忍不住去看陈言端起水杯喝水的时候,胳膊上那一片狰狞的伤疤。 “留下点小毛病吧。”陈言看到女生背后径直走过来一男一女,估计八成是这女孩等的朋友,于是赶紧起身让位准备找别的地方去坐。 但迎面来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让开路,陈言刚想转身从另一侧绕过去,胳膊就被拉住了。 “这不小言嘛,怎么我来了就要走?坐下一起聊聊啊?” 陈言听到这个称呼眉毛就拧在了一起,但是很快又舒展开了,当做没事发生过一样,认真去看了看来人,个子不高,穿着打扮像个不入流的富二代,旁边站着一个跟刚才对面坐着的那样款式的姑娘,拉住陈言胳膊的手上戴着一块江诗丹顿传承,五官没什么特点,所以陈言也记不起自己自己是不是见过眼前的这位,看对方表情倒是带着几分看不起和戏谑,陈言心底明白了几分,嘴里冷笑一下,跟着坐回了沙发上。 “哇,原来你们认识啊,”刚坐在对面的女孩子好像很吃惊一样,然后又转向另外一个女孩子“betty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肩膀疼呢,就不想玩了,”被叫做betty的女孩子过来挨着刚才的女孩子坐下,“既然都认识,也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拦陈言的男生坐在陈言身边,伸手一把搂住陈言的肩膀:“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帅哥,他叫小言。” 陈言不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但目前看来还是要维持基本的礼貌,所以笑着问:“是我没礼貌了,我都不记得这位先生的名字。” “你不记得我啦,这可真不应该啊。”对方的语气有些夸张,连对面坐着的两个女孩子都嗅出了一丝不善,连忙讪笑着借口说要出去拍照走开了。 “我们之前见过吗?”陈言侧脸看了看肩膀上这只手。 “不都说狗的记性很好嘛,”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拎起陈言的左胳膊仔细打量“被打断的爪子也能好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记性好不好也得看是什么狗,”陈言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不过也是条狗,于是侧过脸去贴着对方的耳朵很暧昧的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条疯狗。”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直男之间一般玩不起这个,对方果然一下弹开了,陈言右手拇指捻着食指上戴的戒指,眼神多少有点挑衅。 “你以为我现在不敢动你?” “你主子又不在,动我没什么意义啊,”陈言主动靠过去,几乎是脸贴脸“我不一样,我主子今天在这。” “你想吓唬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会根本不可能在前城。”对方一脸被神经病吓到的表情推开越靠越近的陈言。 “你不会以为我就一个主子吧?”陈言憋笑要出内伤了。 “我才不在一个小时你就跟别人搞上了?”向激川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没有,玩玩,”陈言起身“毕竟是旧相识。” “你朋友啊,”向激川一脸狐疑,陈言几乎没有什么社交,自然也没有社交圈,出门在外碰到朋友的可能微乎其微“介绍一下呗。” “这就麻烦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啊,”陈言端着自己的水杯向向激川走过去“你们自己认识一下?” 向激川看了看陈言,觉得这气氛中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四下看了看,休息区的人基本都在各玩各的手机,没什么异常的,搞不明白陈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很听话的走到沙发边上,主动伸手过去:“向激川。” 沙发上的人压根没想到眼前这个身高至少一米九,微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的男人就是向激川,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一时间张不开嘴也说不出什么话。 “我看人家压根不想认识你,走了吧。”陈言把杯子还回吧台,回来拉了一下向激川的胳膊。 向激川cpu都快烧了也没明白陈言唱的什么戏,但还是被陈言拉着走了。 “你是不是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一出休息区陈言就很嫌弃的甩开向激川“你这胳膊都粘手了,你这是去射箭还是去击剑啊。” “我来找你不就是为这个吗,跟你说一声我要去洗澡了问你洗不洗,”向激川本来就肩膀有点疼,被陈言一甩加剧了不舒服,伸手揉着“刚那什么情况?” “你洗干净再来找我,”陈言从兜里翻出车钥匙“我去车里了,要给会计转份合同,再晚她又打电话来催。” “再让我逮着你乱搞你试试。”向激川有点不放心的看着陈言。 “有几个人能出得起搞我的钱?你个神经病。”陈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开了。 被骂神经病向激川还真的还不了嘴,冲着陈言的背影挥了一拳以后上楼去洗澡了。 向激川这样的常客一般都会在俱乐部存衣服,去服务台领了之前的衣服,向激川飞快地在金卡专属休息室洗了个澡,直奔停车场。 陈言早就发完了合同,这会儿从驾驶位正横着个身子在副驾驶上不知道找什么,向激川拉开车门进来,看到陈言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眼药水。 “眼睛不舒服?”向激川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 “那倒没有,我只是以为车上没了,想着等下顺路去买点,”陈言看向激川系好安全带,“去哪?” “刚那个人怎么回事?”向激川走得急头发没怎么擦,这会正用脖子上挂的毛巾擦头发,毛巾很快也变得湿哒哒的。 “我上次骨折你还记得吗?”陈言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别人的骨折一样。 “是他?”向激川伸手就要解安全带,被陈言一把按住了。 “你不会以为廖华亭会亲自上手揍我吧,”陈言死死的按住向激川,“肯定是他的这帮狗腿子动手啊,你给我老实坐着。” “你松开!”向激川掰着陈言的手。 “我刚看着他们的车走的,”陈言根本不松手“你不会真的以为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还有胆子在这呆着等你过去打死他吧?” “你故意的是不是?”向激川真的很生气,但是一直解不开安全带,只能被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 “并没有,你也看到了,他没把我怎么样啊,我是真的不想给你惹事,为我出这种头根本不值得。”陈言知道就向激川这个暴脾气真让他去起码也得拘留十五天起步,所以干脆一伸手把车门锁了。 “你说什么?”向激川闻言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要真因为这种事情进去了,向平川得高兴死你知道吗?”陈言太了解向激川了,也自信有办法可以让他冷静下来。 向激川松开了陈言的手,坐着沉默了一会儿,陈言知道八成是已经没事了,于是也松开了安全带插扣,伸手在屏幕上切换歌单。 “上次你说还不错的私房菜,我提前定了位置。”向激川看着陈言在来回找歌单,语气已经回复平常。 “那就出发。”陈言找到了一个名为“基本功训练”的歌单,点击播放。 随着克罗地亚狂想曲的前奏,车子缓缓移动,向激川其实并没有完全消气,他只是又一次震惊于陈言可以为了他考虑到这个份上,沉默了一会儿,向激川突然开口:“你真是个神经病。” “你个神经病好意思说我?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条疯狗罢了。” 第13章 呆毛和酒窝 向激川跟武珩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室内外的温差让他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走进书房,飘窗台改的大书桌上并排放着两台电脑,陈言正再用左边的一台,27寸的屏幕上可以看到陈言正在用制图软件绘制花色。 “接了新单子?”向激川伸手打开旁边的电脑。 “嗯,本来不想做,只要三十条腰封,还得专门画个稿子。”陈言回过头,眼镜左边的镜片已经被黑色眼罩罩住了,他长时间看屏幕的时候就会这样,眼罩上用银色的线绣着坂田银时的剪影,也是陈言的杰作。 “不想接就别接了。”向激川拉开椅子坐在陈言旁边。 “所以我开了个高价,那边居然接受了,”陈言注意力又回到屏幕上“说要玉兰花图案的机绣,那边又只给了两个概念图,画起来挺麻烦的。” “你就不能找个人替你搞这些?”向激川电脑开了起来,他点击微信登在电脑上。 “想找个想法一致美商相近的人很难,”陈言正在缩小画稿看效果“现在已经好多了,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我亲自干了。你是准备看片还是?” “武珩说有本小说很好,让我看一下,”向激川的微信闪了一下,武珩把那本很好的小说分享了过来“他说要是能行的话,让公司去沟通下买改编的版权。” 武珩是向激川的固定搭档,其实在向激川所在的影视公司,像他这样的年轻导演和编剧都是大把抓,固定合作的很少,特别是没什么知名度的时候,基本都是拍完一部就再也不见,唯独向激川跟武珩,一个导演一个编剧,从刚入行合作到现在。 “那很好啊,”陈言又把稿子放大,小心地调整细部的颜色“不过就你俩现在的话语权,连见个项目部经理都要提前预约经常跑空的,想让你们公司给你们专门买影视化改编权很困难啊。” “是啊,但我也不想把话说这么明白去打击他,”向激川点开链接“阅读量倒是不高,全本免费,四十三万字阅读量三万出头,感觉版权应该不会很贵。” “什么题材。”陈言总算是对花朵部分满意了,又开始放大枝干。 “烂大街的仙侠虐恋。”向激川正在看简介,他进公司到现在一直都是在拍网剧或者小单元剧,但已经比很多坐冷板凳无戏可拍的的导演们强太多了。 “别这么说,这个题材大家都喜欢看啊,容易出爆款。又是经费自筹?”陈言似乎遇到点麻烦,正用手无意识的摸着脸颊。 “那肯定的了,等我熬到公费拍片那一天,还不知道要哪辈子。”向激川点开首章,开始阅读武珩说的还不错的这本小说。 “我很看好你的,这一天很快会来的,”陈言盯着屏幕没动作“你这次拍的这部短剧,什么时候开始剪。” “就是因为排队等剪辑和制作,我才有假期可以休啊。”向激川目光在屏幕上移动,其实跟武珩合作这么几年,一直都是拍自筹经费的片子,小演员小成本小制作,反响也很平淡,每次投放就是瞬间滑入公司平台浩如烟海的网剧大军里,播放量也却是惨淡,到现在还没拍出一部有豆瓣评分的剧。 “其实我挺想见见你这个搭档的,”陈言在一点点调整着花萼的边缘,时不时拿起甲方给的概念图和网上找来的玉兰花的图片对照自己的稿子“我觉得他很厉害,很有韧劲,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这么夸他?”向激川一边看书一边笑“那我绝对不能让你们两个见面,没见面都夸成这样,见了面不得原地结拜啊。” “当我没说,”陈言放下照片,手又开始无意识的摸脸颊“我只是觉得他能拉到这么多赞助,一次一次跑外联,每一部都辛辛苦苦找钱找资源找人的维持你们拍到现在,真得非常厉害。” “他在这方面确实比我强多了,”向激川摸着下巴看着屏幕“他身上有对这个行业难以熄灭的热爱。” “能感觉是个没退路的人,”陈言把稿子放得很大,拿着照片仔细比较细节“不像你。” “我怎么了?”向激川起身“喝水吗?” “要,”陈言头也不回“我说武珩没有退路只能拼命努力,不像你干不出来干脆回家继承家业。” “我继承家业?”正在岛台倒水的向激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你问问向平川和他妈答不答应。” “向平川干不过你,他比你差远了,”陈言应该是脖子酸了,靠在椅背上抬下巴“你爸够蠢看不出来,你爷爷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你是说他打不过我吧?”向激川端着两杯水进来,把冒热气的一杯放在陈言手边上,自己坐下来继续看小说。 陈言没再接这个话题,端起水杯吸溜一口,是他喜欢的微微烫:“向大导演成长了很多啊,越来越会照顾人了。” “剧组没钱只能靠关心体贴好搞关系了啊。”向激川自己喝冰的,正滑动鼠标翻页。 陈言画完稿子发给买家核对的时候,向激川还在看书,陈言看他那样子估计也是觉得这本书可拍性不错,于是站起来往外走:“我先洗澡去了。” “等我一起。”向激川头也不抬,现在满脑子都是分镜,武珩确实有眼光,这本书虽然没什么人气,但是非常有拍成剧的价值。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陈言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向激川。 “我说让你等我一起洗澡,”向激川重复了一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 “你想看什么,我现在脱给你看。”陈言退回来站在向激川的旁边,向激川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陈言,手机响了一下。 “开玩笑的,你先去。”向激川看得出来陈言脸色不怎么好了,也不知道陈言为什么突然炸毛。 陈言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向激川看到任务栏上微信一直闪,点开一看,武珩发来的,是关于如果没办法通过公司买版权应该怎么办的问题,向激川知道肯定是靠自筹,但是就算是自筹经费购买版权也必须通过公司,一想到又要靠武珩到处找经费,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陈言估计向激川没那么快能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果然洗完澡出来向激川还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陈言把眼罩放回电脑桌的抽屉,向激川听到动静传过来,陈言还没穿衣服,下半身裹着条浴巾,正在用毛巾擦头发。 陈言是瘦,但是不弱,因为每天早上骑自行车满山转悠,加上经常在厂里搬搬抬抬充当杂役,所以线条还是好看的。 “我先睡了。”对向激川直勾勾的眼神陈言并不觉得冒犯,放下眼罩关上抽屉,先去卧室开空调。 向激川洗完澡回来的时候,陈言正半倚着靠枕在飘窗台上玩手机,半干不干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头顶那一撮还是直愣愣的翘着,看到向激川进来了,笑着把手机递过去:“这篇笔记里面有你哎。” 向激川一头雾水,接过手机一看,应该是一个叫米露露的小网红的笔记,标题是米露露&贝蒂蒂の运动日常,加了闺蜜、射箭、运动、美妆的tag,照片上是两个看着不太一样又好像那都一样的漂亮女孩,照片的背景就是在俱乐部,主要还是两个女孩子的各种全方位无死角展示美貌和身材的自拍以及一些零碎的豪车、奢侈品和美食,就是很正常的名媛少女风的小网红的笔记,向激川划了几下,在一张照片里看到了自己的背影,配文“这个小哥哥好高好高,身材好好,还有酒窝呢,超级反差萌,可惜不能拍脸给你们看。”再往后翻还有一张陈言拉着自己的照片,脸部被贴纸遮挡了,配文“呆毛小哥哥说酒窝小哥哥只是朋友,但是你们看这个手拉手(狗头)”,最后是美妆推荐,重点是一款玫瑰色的唇泥,配上各种嘟嘟唇的自拍。向激川向下翻了翻评论,基本都是姐妹好美之类的,于是把手机递回去给陈言:“你怎么刷到这个的?” “我今天在等你的时候也用了这个app,”陈言接过手机“估计是同步到了位置信息,就推送给我了有关的笔记。” “我感觉她把我拍得好胖,难怪你也说感觉我胖了。”向激川的床很软,不太适合坐人,所以他拉过椅子坐在了桌子边。 “可能年龄到了肉变松了吧。”陈言坐直身体,把腿盘起来转向向激川在的方向,继续低头看手机。 “有可能,”向激川点点头,看了下时间还早,准备等头发自然干“明天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觉得你是不是先把行李收拾出来,然后预约洗衣店过来取衣服啊。”陈言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点,一看就是在打字。 “今年冬天给我做件大衣行吗?”向激川看着陈言眼镜片上的反光。 “刚做了一身你又要新衣服?”陈言没抬头,显然手上的事情比较忙“你知不知道给你做衣服很费料子啊。” “就是因为我的衣服不好买,我才要你帮我做啊。”向激川手机上正在下载刚看的那篇小说所在的app,武珩说的没错,这文章确实写的挺好,向激川甚至想熬夜把它看完。 “看吧,有时间就给你做,我最近手上活有点多,”陈言总算是聊完了,把手机放在了一边“陪你休完假我回去得加班赶出来。” “太累就别接了,”向激川手机上打开刚看了一小半的小说“你不是一直说有空了才接吗?” “有一套是我想送人的,所以要好好做。”陈言伸手推了一下镜框,然后摸了两把头发,显然是对干的程度不太满意。 “谁这么大面子能让你送衣服啊,”向激川的语气略有不爽,陈言一向都只给他做衣服的,突然有了别人有这个待遇,向激川瞬间就警惕起来了“你那一套衣服成本可不低。” “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干嘛。”陈言知道向激川在不爽什么,但是这套衣服他肯定是要做的精益求精然后亲手送过去的。 “我是怕你单纯好骗被别人占便宜了。”向激川注意力回到手机上的小说,陈言显然是已经在犯困了,也不等头发完全干,起身栽到床上,脸朝下趴着枕头上。 向激川知道这是陈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表现,于是低头一边等头发干一边看书。 等头发干透,向激川起身把手机放在桌上充电,床上的陈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依旧是脸朝下趴睡,怕这睡姿影响呼吸,向激川推了陈言一把:“要睡好好睡啊。” 陈言翻了个身,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下意识的又要去抓左手腕,向激川伸手挡开。 “你这手到底怎么回事,你上次出去不是说去参加婚礼吗?” “是参加婚礼弄的啊,”陈言这两天被问的不耐烦,刚好被向激川推醒了瞌睡跑了一半,于是干脆拿过手机“你怎么老是问问问。” “不是你我才懒得问。”向激川踹了陈言一下,陈言本来就睡在床边上,差点掉下去。 “别闹!”陈言白了向激川一眼,依旧在手机上找什么东西。 “你不睡了?”向激川倒是开始犯困。 陈言没说话,只是一直拿手机在翻,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向激川要睡着的时候,陈言的手机伸了过来:“你看这个。” 向激川睁开睡眼,结果陈言的手机,好一会儿眼睛才完全对焦上,手机上是刚才那个“呆毛小哥哥”的app,笔记作者的粉丝数量非常可观,算是个中部网红了,笔记打着“私人海岛”“豪门婚礼”“游艇”“私人飞机”“阳光海岛”“私人沙滩”等一长串生怕别人不知道很私人很高端很上流的tag,向激川看的是一脸困惑:“看这个干嘛,这是你上次去的那个婚礼吗?” “对啊,你注意看每个宾客手上戴的东西。”陈言示意向激川右滑照片。 “这也没拍什么啊,这种级别的婚礼这种网红去了也不敢乱拍照吧,”向激川翻看着照片,确实也是几乎没有什么人物出镜,基本都是风景和物料的镜头,或者是小网红和几个朋友的合照自拍照。“拍不好官司上身。” “确实,她们肯定是知道规则在哪,”陈言坐在旁边等着向激川慢慢翻相片“这篇笔记能发出来肯定是没什么不该拍的内容。” “你是说这个吗?”向激川总算在一张标记为“婚礼现场真的好浪漫啊”照片里看到了陈言说的,宾客们手腕上佩戴的腕花。 “嗯,就是这个。”陈言伸过头来看了一眼,软乎乎的床垫让他差点没栽向激川的身上。 “矫情,男的也要戴吗?”向激川嗤之以鼻“这东西带上的意义在哪?” “可能拍照好看吧,说什么当天空运的摩洛哥玫瑰配合法国空运的鸢尾,反正就是没有一朵花一片叶不是空运来的,每人发了这么一束,都要戴在手腕上,固定花束成型应该用的是铝丝,我直接贴着皮肤带的,等拿下来已经起了很多泡了。”陈言举起左手手腕,解释这个伤疤的来历。 “你不能不戴吗?”向激川简直是气的清醒了。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陈言把向激川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关了灯“就是知道你要问这种蠢问题,才一直不想告诉你怎么回事。” 黑暗中向激川没再接话,只是睡意全无,陈言倒是很快睡着了,向激川看着陈言,他根本没法想象这些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会是个什么心情,但陈言居然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第14章 该来的总是要来 陈言买菜回来,推开门就看到向激川的行李箱摊开在客厅正中间,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刚换好鞋就碰到向激川从阳台出来,脸色不是很好,伸手把手机扔沙发上,对着陈言只说了句回来了,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陈言看向激川这个样子,估计是他爷爷来的电话,八成是要向激川回趟家,不知道这早饭还有没有必要做,于是先把食材放进冰箱里,去书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向激川。 “你回来这么久,不回去一趟确实说不过去,”陈言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叫你什么时候走?” “等下就走。”向激川声音显然也不怎么高兴。 “那你去吧,我等你。”陈言看他那样子,开始发愁冰箱里的菜怎么办。 “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向激川是真的不想回去,在他看来跟陈言在一起的这里才是他的家。 “到底怎么了?”向激川从来不提这种要求,陈言感受到了有点反常。 “没什么,武珩约到了项目经理明天下午见面谈买改编权的事,我定了明天早上的机票回去,刚放下电话又接到我爷爷那边的电话,晚上有个活动叫我参加一下。”向激川调整好情绪站起来。 “出席活动的话那你是不是要先去换车,”陈言这么一算冰箱里的菜只能自己提回家吃了“我陪你去换车,你要是还要顺路回趟你爷爷家的话,半路把我放下就行了。” “是要去见他一面,但是晚上的活动是我替他去,他不参加,要不你晚上陪我去吧。”向激川真的是一脸烦不胜烦,本来早上武珩打电话要他赶紧收假回去就已经让他多少有点不开心了,谁知道刚放下电话更糟心的消息又来了。 “替你爷爷去参加的不是小活动,你带我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陈言知道向激川心里压根不想去这些活动,但是他必须要让向激川去,而且要闪闪发光的那种“我知道你不怕麻烦,但是你要为你的将来打算,毕竟不论你什么时候从不入流的导演群体里熬出头,你家都是你的后盾,也是你的保障。” “那不是我家,”向激川嘴上还在嘴硬,身体已经很听话的去收拾行李了“早知道不整理行李了,他们都说只要一整理行李肯定就要马上动身。” “下次回来我们就不整理了,”陈言像是在很耐心的哄小孩,其实向激川很多时候确实像个小孩,虽然年纪比陈言大,但作为陈言已经公证过的遗产继承人,很多时候会让陈言真的有一种养儿子的感觉“刚好给你做了新衣服。” “算了,新衣服留着更重要的时候穿,”向激川整理出来等待送洗的衣服已经打包好放在沙发上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慈善晚宴,我们坐在下面吃饭就行了。” “那肯定不能带我去,你想想,你要真跟你家闹翻了,我也没什么能自保的底牌了,”陈言看着向激川从衣柜里拿衣服“昨天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借你的势,我想全须全有的回来都很难。” “你要是没跟我去也遇不上这种事,”向激川常年各种出差,收拾行李倒是很快“我等下直接回去老爷子那,估计要在那边吃午饭,你看在附近等我一下吧,吃完饭回枕星河换车,换完车把你送回来,我也就差不多要过去了,晚上估计十一点多我能回来。” “你就别把我送回来了,这样你来回跑,我直接把你车开回来,你晚上回来让司机把你放楼下,这样省得到时候我再去给把车换回来。”按照这个路线冰箱里的菜就是自己的晚饭了,估计一顿吃不完,明天还是得带回去。 “也行,我要是晚的话你先睡吧。”向激川选定了一套海军蓝的西服,是前两年陈言给做的,今晚这个场合正好,不会太严肃。 陈言刚想说话,手机屏幕就亮了,低头一看还是梁梦芸,于是就走到阳台去接电话:“梁姐?” “小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啊?” “明天吧,明天能回去,”陈言本来估摸着要在向激川这待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向激川就收假了“您有事吗?” “厂里的货车要年审了,马上要买保险了,没有年审材料你让我怎么买?”梁梦芸说话中气十足,跟她的人一样,干活也是利利索索,虽然脾气急性子火爆,但是工作不含糊,陈言还是很喜欢这个新会计。 “我明天回去就去做年审。”作为厂里的司机这确实是陈言该干的活儿,也刚好明天就要回去了。 放下电话向激川已经把要带的衣服叠放在行李箱里了:“你们这个会计怎么什么事都找你啊,看上你了?” “没办法,我现在也就是在厂里打打杂,”陈言坐在沙发上等着向激川换衣服“人家已婚好吗,才看不上我这种小混子呢。” “什么小混子?”向激川显然对这个称呼感觉到很新鲜。 “她说看我一天不干正事混日子就来气,我要是她弟早都把我打死八百回了。” “把你打死了谁给她发工资啊,”向激川把行李箱合上,回卧室去换衣服“她真不知道厂子是你的啊。” “厂子是谁的有什么关系,活干好就行。”陈言知道剩下的行李应该向激川是想晚上回来再收拾,现在换了衣服估计下楼就要走,果然,向激川把晚上要穿衣服装在袋子里,换了一身很休闲的衣服就出来了。 “你这么卷着放会皱的,”陈言看着被粗暴对待的自己一针一线做的衣服发出抗议。 “到枕星河再熨吧,”向激川走到门口准备换鞋“顺便把脏衣服带上,等下放物业让洗衣店的人来取。” 枕星河是前城很有名的高端半山别墅区,向激川在这有栋房,但是他几乎从来不会来这里住,除非要回家来这里换车,不然向激川真的是一步也不愿意往这里来。 陈言把车直接开进院子,向激川的x7一般都尽量停在树荫下,保证不会被晒得太热,毕竟这里也没有属于它的车位,停在院子里也方便向激川回来换车的时候直接走,刚停好车管家就已经举着伞在副驾驶门口等了。 枕星河的房子是向激川的爷爷送给向激川的升学礼物,但是爷孙俩谁也不会往这里来,这栋房子就想着对祖孙之间的关系的实物投射——表面上看着美好极了,但实际上只是一个空壳。 向激川没进去,把要熨的衣服交给管家以后就站在台阶上等,刚停好车站在树荫下的陈言因为阳光刺眼直接眯起了眼睛。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安静的从陈言面前驶过,停在了向激川的面前,陈言看了看亮起的尾灯和车屁股上的s680,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等下把你放哪合适?”向激川不太习惯司机不是陈言,更不习惯跟陈言一起当乘客。 “就还是上次那里吧,那边有间茶舍还不错,都没什么人。”陈言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向激川的专职司机来开车了,他当然乐得享受。 “等下把先陈先生送到玉兰湾。”向激川早上没吃饭这会儿有点饿。 “好的先生。”其实给向激川当司机实在是太舒服了,一年出不了几次车,每次出车还基本都是固定线路。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在说话,玉兰湾是前城城南靠海的一片新开发的别墅区其中的一个,主打花园洋房和联排别墅,很多房子都被出租拿来做私房菜、茶馆或者私人工作室。车子开到玉兰湾门口,保安从值班室的窗户伸出头来刚想说什么,又马上缩回去抬杆放行。 车子开到陈言的目的地,一栋挂着禅与茶的木牌的洋房前面。 “等下回来接你,很快的。”向激川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陈言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沉默着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又还是不放心的转回来叮嘱向激川:“等下千万别说什么要跟我结婚之类的你嘴上爽了把我害死了的话,知道吗?” 向激川讶异于陈言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非常突兀,他从来也没这么想过,可是看陈言的表情非常忧虑,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答应道:“好,你放心。” “也别着急来接我。”陈言关上车门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车子开走,向激川看着陈言挥了挥手就进了那家禅与茶,感觉陈言不在有点不自在。 这家店陈言之前来过,也是为了等向激川,这间茶室几乎没有什么客人,老板开它应该也不是为了赚钱,茶室收费是388一位,收银台后面醒目的位置挂着一块黑板,上面用粉笔字写着“没有菜单,吃喝随缘。” 陈言不在乎,刷完收款码直奔上次呆的那个角落的小隔间,这家店称这样的小隔间们为茶韵禅房,进去没有椅子,只有几个蒲团,陈言随便选了一个坐下,准备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没想到上次上茶非常慢的店家这次倒是很快,陈言刚趴下服务员就端着一个瓷碟子进来把碟子放在桌上,然后又一言不发的出去了,这种哑巴式服务陈言很受用,看了看盘子里居然是一块熟普,这时候另一个服务员进来,端着一个描金仿古的什锦点心盒子,放在桌上就走了。 这就是388的全部内容了,跟上次差不多,只是上次的茶叶是雨前,喝着感觉特别苦,陈言喝不惯。 这会儿陈言困大于饿,又趴回桌子上,刚要入睡,又有人进来了,这次端上来的是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三个白瓷小碗,有一碗米饭,一碗莴笋丝,一碗木耳面筋,又是端到跟前一放下,服务员就出去了。 陈言看了看手机,正值午饭时分,估计是饭点来的客人可以有多一份斋饭的服务吧,难怪说吃喝随缘。 一再被打扰陈言也没了瞌睡,这时候向激川发来信息问陈言吃饭没,陈言拍了张斋饭的照片发了过去。 斋饭份量很精致,味道上只能说非常有勘破味识的禅意,让陈言这种无辣不欢的体质略难适应,飞快的吃完了饭,之前被驱散的困意又慢慢爬了上来,陈言定了四十分钟的闹钟,摘下眼镜放在一边,趴在胳膊上睡着了。 等闹钟把陈言震醒,陈言的两条胳膊都麻透了,全身上下都隐隐作痛,陈言脖子僵痛,伸手按下了桌上电茶炉的烧水开关,拿起手机一看,向激川几分钟前发来一条信息:“你怎么知道老爷子会突然提让我结婚的事情?” 陈言努力找回下肢的知觉,这种盘腿坐在蒲团上趴着睡的姿势确实有点挑战人体工程学,努力扳直了一条腿以后,拿起手机给向激川回复:“就是一种直觉吧,毕竟该来的总是要来。” 点心盒子里没什么能吃的点心,好在都是非常精致出片的款式,荷花酥绿豆糕的,放在古色古香的点心盒子里随手一拍都是满满的格调,既然如此,味道上就不能多做要求。陈言不拍照,所以也就没去动点心,拿过桌上的充电线给手机接上,开始翻看工作群。 昨天画的稿子,对方很满意,陈言已经交给厂里机绣班组制版打样了,按说今天上午样品应该就能出来,但是陈言到现在没接到反馈,所以在机绣班组工作群里催了一下。 齐叔发来的信息问一条的狗粮快光了,能不能先拿二饼的顶上,陈言回复可以,然后问齐叔昨天去开的会怎么样,齐叔回复说还是中小企业帮扶政策宣讲,资料都已经拿回来了。 就这样零零碎碎的事,处理起来还是很占时间,等向激川打电话来叫陈言出来的时候,陈言刚刚把腰封样品的展示视频发给客户。 陈言刚关上车门,向激川就递过来一个食盒:“看你发的那点东西,估计你没吃饱,给你拿了几个虾饺。” 陈言打开盖子,热乎乎的水晶虾饺还在冒气,陈言也不客气,上手开吃,向激川爷爷家的白案厨子陈言是很熟悉的,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向激川基本每次都会打包一些包点。 “看你这个状态,你爷爷估计也没跟你来硬的,”陈言嘴里塞着虾饺,本来不想说话,但是感觉到向激川一直盯着自己看,不得不一边吃一边说“早就告诉你了,别的不说,你的婚姻在你家里人看来也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资源。” “说给我找了个女伴让我带着一起去,”向激川真遇到了反而显得非常镇定“等下回枕星河换了衣服,就要去接她。” “好事儿,”陈言咽下一口虾饺,又抓起一个“等下给你好好收拾收拾。” 向激川看着窗外,没再接陈言的话,想着一些别的事情出神,不知过了多久,陈言被陈言的一句“你老说你爷爷那汤还不错,下次能不能给我带一份啊。”拉回思绪。 “行。”向激川明显情绪低落,还是看着车窗外,陈言知道他这会儿正在烦,于是又掏出手机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15章 你一定要闪闪发光 衣帽间,向激川和陈言并排坐在沙发上,已经熨好的衣服整齐地挂在穿衣镜旁边的衣帽架上。 陈言今天不干别的,净喝水,这会儿小茶几上是一套下午茶,茶壶里的水续了又续,向激川不说话,陈言就埋头吃吃喝喝,然后去洗手间,回来继续喝。 “还换衣服吗?”陈言第三次从洗手间回来,拉开抽屉随便看了一块表上面的时间,问到。 “换。”向激川还是没回过神,整个人有点心不在焉的。 “那你赶紧脱,别等下去接人还迟到了,让人家姑娘等,那样很没风度。”陈言正说话,厨房进来给点心架添点心,这次端进来的是一个水果拼盘,陈言估计是自己今天太能吃,把向激川这个从来没人住的也没什么粮食储备的家里工作人员们平时吃的下午茶点心全吃完了,现做点心根本没有材料,就枕星河这个地方点个外卖送来也要起码俩小时,估计实在是被陈言吃的没什么能端了,所以只好把工作人员的水果都洗了洗端上来,陈言估计自己再这么吃,接下来再端上的就是米饭炒菜了。 “我去洗个澡,”向激川站起身,“吃这么多你没事吧?” “现在感觉有点撑,”陈言拉开旁边的抽屉,伸手拿起来里面的一块表“这几个上次还没有呢。” “今年生日别人送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看喜欢哪个就拿走吧,”向激川拉开门走了出去“不过你也不戴表。” “你快点洗,我等你。”陈言坐回沙发上,端起杯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这次的买家很好说话,看了视频没有要求看实物样板,直接付了尾款,陈言把数量发到生产计划的群聊,向激川湿着头发就进来了,陈言看他裹着件浴袍,整个人看着倒没那么高了。 向激川一向绝对不用衬衫夹和袖带,陈言知道,所以只是等向激川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帮着找需要的配饰,这样的场合向激川平常工作戴的那块表多少有点不够档次,所以陈言拉开抽屉找了一块和西服颜色相配的。 “我的表你记得给我带回去,”向激川一边扣衬衫扣子一边说“你拿的这块等散了让司机带回来就行。” “好,”陈言看向激川扣上袖扣“是哪家的姑娘给你当女伴啊,你有没有跟人家确认一下礼服的颜色?” “我爷爷那边都问好了,她穿黑色,”向激川伸手去拿领结“也不用那么配,我跟她也是第一次见面,差不多就行了。” “只是吃饭的话还是口袋巾比较好,”陈言能感觉出来向激川的抵触“显得不那么拘谨。” “听你的,”向激川整理好衬衣下摆,打开抽屉选了一条腰带“你晚饭怎么解决呢?” “我早上买了菜,等下回去直接做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陈言举着西服外套等着向激川整理腰带“况且我这一下午坐这儿吃了这么多。” “我有时候真的在想,你要是个女孩子该多好,”向激川穿上西服外套,因为怕自己真的胖了,来回活动了几下“你要真的是个女孩子我也不用因为结婚的事情这么烦了。” “我要真的是个女孩子,”陈言认真的帮向激川整理口袋巾,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可能早就很悲惨的死了。” “你也不用给我弄得这么仔细,”向激川赶紧转移话题“只是去吃个饭而已。” “不是还有女伴吗,不管你跟谁去,既然答应了让她做你女伴,你就应该收拾的大方得体,体现对她的尊重,”陈言很认真的帮向激川整理好衣服,“你一定要闪闪发光。” “这句台词出来接下来我们两是不是应该深情拥抱然后亲一个?”向激川带上手表,把自己之前带的那一块塞进陈言手里,“然后要特写的长镜头,剪的时候要配主题曲的副歌部分?” “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入流了,”陈言笑出了声,“你这拍的什么烂片。” “你刚那句台词就很烂片好吗,还闪闪发光,我是萤火虫吗?”向激川对着镜子看了看,“给我恶心的一身鸡皮疙瘩。” “你个子高,步子大,等下一定要配合人家姑娘的步伐慢点走,该帮忙提裙摆就赶紧帮忙,”陈言不搭茬“别挽着人家就跟拎个暖水瓶一样拔腿就走。” “好。”向激川从小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绅士的礼仪自然是不会差到哪去,但是他还是很享受陈言的叮嘱。 “别老是玩手机冷落人家,”陈言显然是对向激川的穿着都很满意,看了看架子上的香水瓶问“真的不来点香水吗?”然后拿起一个黑色瓶盖的玻璃瓶“我同款的野狗香可以吗?” “这个味道只有在你身上才好闻,”向激川摇头拒绝“随便拿一个喷两下就行。” “时间差不多了,那你就去吧,赶紧先去接人”陈言真的随手抓起一个随着向激川按了两下“我把车开回去。” 向激川出门,车子已经在门口等了,陈言送他到台阶下,向激川拉开车门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转身又叮嘱陈言:“别熬夜,你眼睛受不了。” “你放心好了,”陈言把向激川塞进车里“去了好好吃饭。” 目送向激川的车子开出去,陈言掏出钥匙去找车。 一个人的饭最难做,好在陈言平时经常下厨,早上买的食材是按两个人一天的量准备的,根本吃不完,陈言做了个香辣虾,炒了个青菜,就感觉已经是吃不完的量了。 端着饭碗坐在岛台,因为向激川身高的问题,一般餐桌他坐着不是很舒服,所以家里的家具选择了全屋定制,餐厅也没放饭桌,而是定做了岛台。 陈言一直觉得很神奇,根据向激川亲爹的身高来推算,向激川应该跟向平川差不多高的,但谁也没想到向激川跟基因突变似的比这个异母的弟弟高了二十多公分,而向平川也确实不争气,明明有个身材高挑的妈,自己努力长了二十多年却勉强仅跟母亲的身高持平,男生本来就不显个,再碰上这么高的哥,更显卑琐。像今晚这种场合换陈言是向家老爷子,肯定也愿意只让向激川去。 屋里太安静,陈言打开电视机来回切频道,因为回来的时候遭遇堵车,加上回到家又做饭,电视机上已经在播放晚间档的节目了,陈言随便选了一个很热闹的民生节目,刚好下饭。 其实陈言早有预感向激川的爷爷会提向激川的婚事,首先向激川今年已经31岁了,再往后拖就会错过所谓的黄金婚龄,而且这样一个不参加家族事业的孩子,早点安排着结了婚也算是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利用,所以前年开始向激川的爷爷就越来越频繁的要向激川回家,也要向激川去参加一些场合,甚至开始经常在公开场合夸赞这个孙子,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是在给向激川结婚这件事铺路。 按照向激川那个性格,只怕想要他老老实实去结婚没那么容易,但是人总是怕被捏住软肋,陈言知道想要让向激川就范说难也不难,看向激川刚才那个恍恍惚惚的样子,自己八成就是那个威胁向激川的筹码,向家老爷子明着肯定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至少物理层面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但其他层面真的不好说。 陈言倒不害怕这些,他只是担心向激川冲动之下为了自己干傻事,刚才在枕星河的别墅之所以没有跟向激川谈这些,一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二是他也需要向激川慢慢的去想一想,以向激川对自己的了解,只要给他时间他肯定能想明白。 吃完饭陈言正在收拾厨房,洗碗机报洗碗块不足,陈言拉开壁橱翻出来一盒,这时候手机亮了一下。 陈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是向激川发来的一张现场的照片,从桌上的摆设来看宴会已经结束,宾客们面前都摆着餐后甜点,向激川的桌面上右边放着一只很漂亮的手,指甲修的很精致,指尖渐变的裸粉色指甲油非常高级,手上戴着一只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镯,标志的蛇头和两圈的满钻,看来向激川这位女伴出身也不低。 “看来伙食不错,”陈言把水槽擦干净以后洗了个手,脱下围裙坐在沙发上“甜品也很精致。” “没什么意思,快结束了,”向激川很快回复“感觉很困。” “我先去洗澡了。”陈言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跟向激川多聊,直接结束了对话。 陈言的微信头像是一张黑底色的图片,上面用白色的线条画着一个火柴人的上半身,是陈言用手机上自带的绘图软件画的,从陈言注册微信起就一直用这个头像,向激川说看着像张遗照,陈言说你懂我就好。 等向激川回来,玄关柜上面的壁灯暗暗的亮着,是陈言给留的,卧室门关着,门下的缝隙里一片黑暗,看来陈言已经关灯睡觉了,向激川走到阳台,陈言早已经把给向激川准备的浴巾和睡衣挂在了晾衣架上,向激川下午已经洗了个澡,所以只是简单冲个凉。 陈言睡得很沉,向激川定好闹钟,手机提示四小时十七分钟后响铃,向激川多少有点不愿意这么早结束难得的假期,但是睡觉这种事一旦有人陪困意总是会很快传播,向激川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因为不想陈言再回来放车折返跑一趟,所以去机场两个人一般都是打车,一路上向激川因为心情不好一直没说话,陈言因为没睡醒直接又在车上睡着了。 在机场吃早饭的时候,陈言总算是找回了点神志:“那边现在肯定冷,你记得多穿点。” “嗯,你要出门的话也要记得按季节带衣服,”向激川看了看表,还有时间,“你不问问我女伴的事情?” “你不想说我也不会主动去问,”陈言夹起一个蒸饺“她怎么啦?” “之前不了解,但根据她的反应来看,我现在在那个圈子里还是有一定的恶名的,”向激川笑“多亏向平川和他妈,他们估计没少给这些闲话添砖加瓦。” “还有这种好事啊,这你倒是真的应该谢谢他们,”这倒是意外之喜,陈言听了也不自觉笑出了声“他们干这种傻事,对自己一点好处没有,倒真的是帮了你的大忙了。” “这话怎么说?”向激川伸手摸了一下豆浆杯,还很烫。 “本来向你们这种家庭,这种秘密肯定是藏的越深越不为外人所知,结果他们非要自以为偷偷摸摸,结果弄得别人都知道,这让你爷爷知道了,你的婚姻价值大打折扣,心里肯定是很不爽的啊,但是这对你很有好处,至少就算你爷爷想给你提,人家也不愿意,”陈言吃咸豆腐脑,正在拌卤子,汤勺和瓷碗叮叮当当的碰撞在一起,声音很好听“人家不愿意这就对你很有利,毕竟你刚好也不想结婚。” “这倒是,估计昨晚老爷子气的够呛,”向激川吹了吹杯里的豆浆“昨天那姑娘一上车就跟我聊了一会儿,然后说感觉不我像有神经病。” “那你怎么回答她的,”陈言警惕起来“你不会又说‘以前得过现在治好了’这样的傻话吧。” “那倒没有,毕竟你之前也交代过,我知道的,我说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向激川吸溜了一口豆浆,实在是烫,没法喝,只好放下了。 “这就很好,”陈言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说真的我觉得你被社会毒打了几年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 “但我没你肯定不行,”向激川很担心陈言接下来会说什么自己可以放心闭眼了之类的话,于是直接打断了陈言“昨天不是你提前交代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拿想跟你结婚给堵回去,不过即使我没有这么说,我爷爷也很委婉的表达了在他面前我护不住你的意思。” 这威胁的手段和陈言的预想差不多,但因为向平川母子的神助攻,现阶段向激川肯定是找不到结婚对象的,这是陈言没想到的,本来有点犯愁的难题却因为敌人犯蠢意外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陈言甚至都有点欣赏起向平川的母亲了。 “拿我来拿捏你,你爷爷这么大岁数了手段不减当年啊,”陈言往嘴里塞了一勺豆腐脑“还是那么的直接又恶毒。” “随便他,”向激川伸出勺子在陈言碗里挖了一勺豆腐脑“反正昨天那个姑娘肯定成不了,坐我旁边能躲多远躲多远的,搞得好像神经病也会传染一样。” “你才不是神经病。”陈言把碗往向激川这边推。 “你有脸说?”向激川又来一勺“全世界就你骂的最欢。” 总算把依依不舍的向激川送到了安检口,陈言看着过了安检的向激川远远地跟自己挥了挥手,陈言也挥了挥手。 在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陈言打开了厂子的网店看了看,依旧是销量惨淡。 陈言本来是不想开网店的,但是因为现在的就业形势,各级政府都在为毕业生们积极访企拓岗,桦林制衣厂虽然不大,但是也在访企之列,镇政府的相关工作人员来了四五次宣讲政策以后,厂子设立了电商运营部,招了两个电子商务和网店运营有关专业的毕业生,开起了这家网店,要不是上次定制三十条腰封的买家是从淘宝店下的单,陈言都快忘了厂子还开着淘宝店这件事。 第16章 再也不想战台风了 十月底,天气慢慢凉了起来,放学路上葛玥童和孙羽萌一人拎着一块菠萝,今天周五,接下来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两天,吴蕊总是周末就不见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不说葛玥童也不问。 两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快递站,秦老师给大家开了书单,葛玥童和孙羽萌按着书单把所有的书都买了,今天快递到了,她们放学就来取。 “童童,我想去试试那个民乐团招新的选拔,”孙羽萌抱着包裹,“刚才闫需宁又微我了,他说了那么多次,我真的有点想去。” “去啊,干嘛不去,”葛玥童抱着自己的那一摞“喜欢就要去,别纠结。” 闫需宁就是英语课上总是跟孙羽萌坐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迎大自己的本科生保上来的,也是迎大民乐团的成员,听孙羽萌说弹得一手好阮,在民乐团也算是骨干,自从他知道孙羽萌会弹古筝了以后,就一直邀请孙羽萌参加学校民乐团即将开始的招新。 “可我考完八级就没再向上考了,”孙羽萌抱着书跟着葛玥童往回走“我感觉我水平肯定不够。” “其实我不太懂,”葛玥童没接触过什么乐器“但是八级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你肯定没问题的。” “而且我已经好久没有练了,想着应该用不上这个技能了,”孙羽萌还是有点底气不足“上次十一放假回家也就弹了那么两三次。” “八级都能考下来,基本功肯定在,”葛玥童鼓励着孙羽萌“而且既然是民乐团招新,可以用他们的琴房提前练一练吧?” “闫需宁说去练肯定没问题,”孙羽萌两只手抱着书,挎包的肩带掉下来了,葛玥童赶紧帮她拉起来挂回去“我以前的学校没有民乐团,我是真的没经验啊。” “没关系,我还是觉得你肯定没问题,你从小就学的,差不到哪去,况且你还这么机灵。”走到宿舍楼下,两个人排着队等电梯。 “其实我小时候可不喜欢练琴了,”孙羽萌爱出汗,虽然现在已经比盛夏时节凉快了一些,但是她还是有些汗涔涔的“都是我妈一直陪着我要求我练的。” “现在看看不是也很好嘛,掌握了一门特长,而且很有观赏性和艺术价值,”电梯门开了,葛玥童看了一眼等电梯的队伍,知道这一批肯定是轮不到她俩了“比我这种什么也不会的强太多了。”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练舞蹈的,我妈看了都说你是个古典舞的好苗子,”葛玥童的妈妈是高中音乐老师,听孙羽萌说年轻的时候也是当地文工团的台柱子,会弹琵琶,特别擅长古典舞,后来因为伤病退下来了,就到学校去当了老师“我妈说你比例特别好,气质也很对,还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含胸驼背的,你倒是肩颈打开,仪态舒展,所以我们之前都以为你是练过的。” “我小时候没有这种机会,”葛玥童笑笑,跟着队伍往前走“况且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啊,是你和阿姨过奖了。” “童童,你说要不我就试一试?”孙羽萌似乎下了决心的样子。 “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到时候我陪你去。”葛玥童看着电梯一路升高,一层一层的停,宿舍楼大厅没有空调,大家聚在一起排队还是很闷的,这会儿她也感觉有些闷热。 等回到宿舍拆完包裹,核对了清单以后,葛玥童又核对了一下电子发票,然后确认收货。 今天买的菠萝口感偏酸,葛玥童啃了两口实在是不怎么好吃,于是从架子上的收纳盒里拿出来一包干碟蘸水,撕开包装倒在了装菠萝的塑料袋里,隔着袋子抓匀以后,再叉起一块尝了尝,总算是好吃了点。 正吃着,宿舍门被敲响,葛玥童打开门,来的是吕媛,吕媛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说:“我男朋友过来了,明晚请你和萌萌一起吃个饭,有空没?” “吃饭还是吃狗粮啊?”葛玥童说着玩笑话,“吃狗粮的话我不去啊,你让要姐夫请顿好的那我肯定会有空,肯定去。” “那你们俩可要使劲吃,多点贵的知道吗,别给他省钱。”吕媛笑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带上门走了,刚好蘸水的辣劲儿翻上来,葛玥童一边吸溜口水一边赶紧找水杯。 周六晚上葛玥童和孙羽萌找到吃饭的地方,是一家装修很复古的火锅店,吕媛和她男朋友先到,正在喝饮料。 吕媛的男朋友个子不高,微微胖,看着就是个脾气温和很有耐心的人,之前只是听说在迎城农大读博,是研究农业昆虫与害虫防治的,看肤色黑的确实是经常下地抓虫的程度。 现在聚餐基本都是会选择吃火锅,加上又是周六,店里很热闹,葛玥童看得出来,吕媛跟她男朋友的感情还是非常好的。 “童童,我今晚能去你们宿舍睡吗,咱俩挤一挤?”正吃着饭,孙羽萌突然给葛玥童发了一条微信。 “为什么呢?”这家火锅店有冰激凌机可以自助打甜筒,葛玥童正想拉上孙羽萌去试试,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孙羽萌就发微信来了。 “昨天,吕姐夫请媛媛姐的同学他们吃的饭,然后媛媛姐晚上就没回来,我一个人开着灯都不敢睡看了一晚上海绵宝宝……”孙羽萌委屈巴巴的回复。 “咱俩挤一挤可能不行,”葛玥童不是很喜欢跟别人近距离的接触,同性之间挽着胳膊已经是她的极限,更不要说是睡同一张床了,“这么高谁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大姐每个周末都不在,你一个人住你不害怕吗?”孙羽萌打字打得飞快。 “可能我一直都是自己住,就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事的,我就在你隔壁呀,”葛玥童这才注意到孙羽萌真的有点黑眼圈,安慰着“或者你问问吴蕊能不能睡她的床?” “那我宁愿到你们宿舍打地铺,”孙羽萌显然是不愿意“要不你过来睡媛媛姐的床好不好?” “这样就更不好啦,媛媛姐要是知道你怕黑,以后肯定不好意思扔下你一个人出去住了,”葛玥童真的非常想试试自己打甜筒“我看那个冰激凌机很好玩的样子,要不我们去试试?” “可以呀我早想去了,怕你说我幼稚。”孙羽萌马上起身拽上葛玥童“媛媛姐你们吃不吃冰淇淋啊,我们去打冰淇淋。” “可以啊,都要巧克力味的谢谢啦。”吕媛能看得出来心情是很好的,正端着一盘魔芋丝节往锅里倒。 冰激凌真的是看别人打容易,自己上手就真的是什么形状都有,孙羽萌和葛玥童一人拿着一个除了蛋筒看不出是冰激凌的冰激凌回来的时候,孙羽萌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吕媛说:“媛媛姐,我们两个不会打,实在太丑了,就没好意思给你们弄。” 吕媛和男朋友看了看孙羽萌和葛玥童的杰作,都忍俊不禁:“没事没事,我们自己去打。” 等吕媛他们端着两个漂漂亮亮的冰激淋回来的时候,葛玥童都忍不住哇了一声:“哇,媛媛姐你怎么弄得这么好看,你是之前有打过冰激凌吗?” “因为我们实验室有冰激凌机啊,”吕媛毕竟是食品工程专业的“之前有个冰激凌预拌粉代糖添加对口味影响研究的项目,专门买了一台冰激凌机放在实验室,现在还在用呢。” “我觉得你们专业好好啊,”孙羽萌一边啃甜筒一边说“怎么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 “实验狗不配得到你们的羡慕,相信我,谁学谁知道。”吕媛用漏勺帮大家捞魔芋丝节。 “你好歹都在室内,”吕媛的男朋友突然开口“你看我晒得,黑的都反光了。” “多晒太阳有助于长个,”吕媛捞了捞锅里没什么东西了,于是问孙羽萌和葛玥童“你俩吃饱了吗?” “吃好了吃好了,”孙羽萌和葛玥童赶紧连连点头“不用再加菜了。” 吃完饭出来葛玥童和孙羽萌一起散步消食,说真的吃火锅只有等你站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吃的有多撑,葛玥童很少吃这么多东西,但是今天饭桌上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开心的气氛很容易让人胃口大开,葛玥童感觉自己喘气都得悠着点。 “听媛媛姐说上次和吕姐夫吵架是因为一把移液枪,”孙羽萌显然也吃超了,走路都比平时慢“好像是吕姐夫把媛媛姐给他买的那一把落在实验室里面了,然后就丢了,媛媛姐就特生气。” “放在实验室怎么会丢呢?”葛玥童不是很理解。 “听媛媛姐说趁手的枪特别难遇到,他们平时都会把自己的枪所在自己的专用器材柜里,一旦放在实验室,大家就默认是公用的,谁上手一用感觉很趁手,这枪肯定就会被拿走了,平时实验室公用的枪都是学院或者项目组批量采购的,用是能用,但是能遇到趁手的很难,他们好多人都会自费买枪自己专用。” “原来是这样,吕姐夫确实粗心了。”葛玥童只觉得很神奇,一直以为实验器材都是一个样子,没想到一个移液枪还有趁手和不趁手这么多的区别。 “不过也不怪吕姐夫,听媛媛姐说,是因为隔壁实验室的学弟妹烤虫子的时候没有规范操作,全部烤糊了,吕姐夫闻到味道赶紧过去了,就把自己的枪给忘了。”孙羽萌跟着葛玥童在校园里溜达。 “烤虫子?”葛玥童感觉很新鲜。 “我也是觉得这个很好玩,我就问了媛媛姐,她说其实就是微波干燥,我发现真的要不然说什么叫隔行如隔山呢,如果媛媛姐不跟我解释,完全听不懂这是在干什么。” “说真的你跟我解释了我也没有懂,”葛玥童短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班级群里班委发的一则研究生院关于校运会开幕式团体节目表演的报名通知,葛玥童直接就忽略了。 “舞蹈功底和武术功底的优先啊,”孙羽萌也在看这条通知“选拔时间是下周三,刚好那天民乐团招新。” “嗯,我陪你去,”葛玥童把手机塞回兜里,“还有几天你可以找个时间去练一练。” “闫需宁说周日全天,周一晚上和周二下午琴房都可以去,”孙羽萌把手机放回挎包里“童童你明天不忙陪我一起去吧?” “可以啊,”葛玥童感觉需要再走半个小时才能缓解吃撑了带来的不适,但是又怕孙羽萌累了“还走走吗?” “走,”孙羽萌立马答应“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童童,为什么你的裤子口袋都那么深啊,可以放手机,我的裤子口袋半个手机都塞不进去。” “现在女装的口袋都是又小又浅的,有些为了节约成本干脆就不做口袋,我这口袋都是我自己后来又改的。”之前住在陈言家改衣服真的很方便,所以葛玥童就把自己所有裤子的口袋都重做加深了。 “真好,下次有机会你也帮我改改,我早就受不了这些有不如无的口袋了,连包纸巾都放不下。” “闫需宁有没有跟你说要练哪些曲子啊,”葛玥童在想明天陪着去自己要不要带本书“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民乐团招新的公告里面,古筝是有一个曲目清单,”孙羽萌被蚊子咬了,正在一边走一边抓胳膊“闫需宁说现场抽签,二十选一。” “那你肯定没问题。”葛玥童从包里翻出驱蚊水递给孙羽萌。 “其实很有问题,”孙羽萌一边往身上喷驱蚊水一边说“曲目里面有一首《战台风》,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这名字听上去就充满动势,是不是很难?”葛玥童接过孙羽萌还回来的驱蚊水。 “我觉得很难,这是七级考试的曲子,我那时候练这个曲子都是哭着弹,小手指勾弦勾的肿的跟中指差不多粗了,我考完试出来就大哭了一场,跟我妈说我这辈子再也不要《战台风》了。”孙羽萌伸出自己的小指跟葛玥童比划着。 “我觉得你肯定抽不到,别那么担心,”葛玥童安慰着孙羽萌“等会儿回去我搜搜听听。” “那你一定要找王昌元版本的,最好是独奏的视频,”在校园里走了一大圈又走到宿舍楼附近,孙羽萌这次应该是不打算再来一圈了,主动往宿舍楼那边走“看完你会觉得自己的手指也很疼。” 第17章 各有各的累 周三下午,葛玥童坐在艺术群楼的一间空教室里看着书等孙羽萌选拔结束,孙羽萌在等待室里抽到的曲目是《柳青娘》,看她抽到曲子时的神情,这首曲子应该不会把小拇指勾到肿了。 手机响起,葛玥童放下书拿起来一看,来电话的居然是自己以前的辅导员高老师,于是赶紧走到教室外面,找了个角落接起了电话。 原来是高老师和另一名专业老师一起来迎城调研本学院毕业生就业情况,迎城作为悦省的省会,在这就业的学生不少,两位老师的调研之行明天就要结束了,临走前请所有在迎城的同学们一起吃个饭,葛玥童虽然不是在迎城就业,但是高老师还是很贴心的想到了她,要她明晚按照短信上的地址过来一起吃个饭。 葛玥童其实有点不想去,因为她跟本科阶段都基本处于走读的状态,陈言给的要求就是没课就得回来,虽然陈言从来没有真的去核对过自己什么时间没课,但是葛玥童真的除非真的时间很赶,比如今天晚上有课明早一二节又有课这样的情况,不然从来不在宿舍住,也几乎没有参加过什么班级活动,因为葛玥童是本地生源,放学之后回家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经过几次家校联系和向学校提交了情况说明之后,辅导员也就没再管过葛玥童回家这件事,所以葛玥童对同学们也都并不是很熟悉。 但是这位高老师真的对自己很好,葛玥童又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了明天一定会去。 打完电话出来,葛玥童没有回教室,而是在走廊的栏杆上趴了一会儿。 高老师是葛玥童的年级辅导员,带着葛玥童所在的班级从大一到大四,第一次单独接触这位老师是还在新生军训的时候,那天非常晒,葛玥童刚结束训练,高老师就来把自己叫走了。 高老师是一位三十大几的女老师,也是学校里经验很丰富的老辅导员,当时她把葛玥童叫到办公室,非常委婉的说看了一下新生的入学材料,注意到葛玥童是离异家庭,所以想先和葛玥童聊一聊。 后来葛玥童才知道,学校对于新生的心理健康教育不仅仅是团体心理辅导和宣讲,还会从新生入学就开始摸排高风险学生并且重点关注,父母离异就是一个高风险因子,葛玥童不是班上唯一一个高风险的学生,但是高老师这种悄悄把她叫走并且单独谈话的方式,还是让葛玥童非常感激。 葛玥童一向不太喜欢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家庭,所以当时高老师说明原因以后,葛玥童是带有抵触情绪的,但是高老师并没有问一些让人很反感的问题,也没有强硬的说教,只是很温和的关心着自己,并且告诉葛玥童如果有一些女孩子方面的问题不知道该问谁的,可以随时找自己聊聊。 其实这些并不足以让葛玥童对高老师产生额外的好感,主要还是这种谈话和关心都是经常性的,每到节假日还会收到来自老师的问候,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很暖心的小礼物,这让葛玥童能够感受到高老师是真的为自己好,而不是为了完成学校的任务,尤其是高老师经常性的教育自己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困境只有自己能解,如果寄希望于别人拯救,只会从一个困境跳入领一个困境。 这番观点葛玥童获益良多,因此也从心底里十分尊敬和喜欢这位老师,临毕业的时候还专门去给老师送了一束花。如果单独跟老师吃饭葛玥童肯定是十分愿意的,但是一起去的还有一些葛玥童以为毕业了就在不见所以一直也没联系过的同学,这就多少有点尴尬了。 葛玥童正在发呆,后背被人一拍,原来孙羽萌已经出来了。 葛玥童正要说话,远远看到闫需宁飞快的追过来,跑到孙羽萌面前以后,有点别扭的问:“孙羽萌,你这就回去吗?” 孙羽萌显然弹得不错,看着就很开心:“对呀我们准备回去啦。” “你要不要等我一下,我这边结束了跟你一起回去。”闫需宁笑的都有点紧张,好像很渴似的。 葛玥童看得出来这时候自己还是先走为好,但是孙羽萌已经挽起了自己胳膊:“我不等你啦,我要跟童童先回去了,你忙吧。” 葛玥童瞪大眼睛看着孙羽萌,确定孙羽萌是完全没注意到闫需宁是在邀请自己以后,只好一边被孙羽萌拽着走一边很尴尬的笑着对闫需宁说:“那个,闫同学,我们先走了啊。” 收拾完东西从教学楼出来,孙羽萌就开始叽叽喳喳,果然是发挥的很理想,葛玥童也跟着高兴。 两个人正在吃麻辣香锅,葛玥童注意到孙羽萌一直在回消息,于是就闷头吃饭,刚把啦没两口,孙羽萌就把手机给放下了。 “童童,我跟你说,”孙羽萌夹起一块竹笋“能遇到你这样对口味的饭搭子真的太幸运了。” “我也这么觉得,”看到葛玥童看孙羽萌放下了手机,“不过我明晚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我以前的辅导员来了,叫我一起去吃个饭。” “哇,你老师专门来看你吗?”孙羽萌很惊讶的样子。 “那倒没有,说是来迎城调研毕业生就业情况,然后大家一起吃个饭。”葛玥童知道孙羽萌喜欢吃香菇,所以给孙羽萌夹了一块。 “羡慕了,”孙羽萌真情实感的说“中午我还在和闫需宁说羡慕他这样本校保研的,到处都是同学,我在这除了你和媛媛姐什么朋友都没有。” “这才来不到两个月,你这个性格时间长了会有很多朋友的,”葛玥童给自己夹一块腐竹“其实本来我也不是很想去,因为我跟我以前的同学都不是很熟悉,但是这位老师我是真的很喜欢。” “那你肯定得去,遇到一个喜欢的老师可不容易了,尤其是辅导员,”孙羽萌喝一口酸梅汤“我以前的辅导员就很讨厌,骂人可难听了,动不动吃拿卡要的,还跟好些女学生不清不楚。” “这是什么人渣?”葛玥童也遇到过讨厌的老师,但是到这个程度的目前没遇到过。 “我们一毕业有个女生就在网上把他举报了,好多人都知道,之前闫需宁知道我是那个学校毕业的,还跟我说起这个事呢,不过那个老师现在调离原岗位了,听同学说后勤处当仓库保员了,”孙羽萌飞快扒完一碗米饭,放下了筷子“闫需宁推荐的这家店还真的好好吃。” “感觉你最近经常提起他,”葛玥童能感觉出来孙羽萌起码是不讨厌闫需宁的“这顿饭你已经说了他七八次了。” “谁啊?”孙羽萌正在解决杯子里最后的一点酸梅汤。 “闫需宁啊,”葛玥童吃掉最后的一点米饭,这家店确实好吃“你刚还说你没朋友呢,你看这不就有了?” “他人缘还是挺不错的,”孙羽萌对闫需宁的社交能力表示肯定“不过他就是迎大本校的,这也不意外啊。” 周四下午上完两节课,孙羽萌受邀去吕媛他们实验室吃冰激凌,葛玥童提前查好了路线,高老师选的用餐地点在动车站附近,估计是打算吃晚饭了直接乘车回前城,好处是从迎大出发有地铁直达,葛玥童选择早一点出发,尽量错峰,如果提前到了就在附近转转。 去动车站的路程葛玥童很熟悉,只是动车站附近的商圈葛玥童还真没进去逛过,可能是为了照顾已经工作的同学下班和通勤,晚饭的时间选的比较晚,葛玥童从地铁挤出来一看时间还早,葛玥童决定去吃饭的商场随便逛个街。 很多店铺都在换季特价,葛玥童倒是没有什么购买需求,就是随便走走看看,因为是工作日,商场人不多,有些店铺的导购懒洋洋的不搭理人,有些店铺的则又热情过度,远远的看到有人来了就卖力的吆喝起来。 葛玥童从一层逛到二层,实在是没什么可逛的,现在的商场都大同小异,去哪个感觉都差不多,葛玥童在二楼转了一圈,实在没有想去三楼逛的欲望了,回到一楼中庭的休息区,找个椅子就坐下来玩手机了。 手机上有未读消息来自孙羽萌,估计是学会了怎么使用冰激凌机,视频里的孙羽萌自己打出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绿色冰激凌,并且让葛玥童猜猜这是什么口味。 看颜色一般绿色不是抹茶就是哈密瓜,葛玥童回复说是哈密瓜味吗?看着像。 孙羽萌说是牛油果味,还说吃起来味道还行,就是打的过程实在是太好玩了,让葛玥童下次跟着一起来试试。 在实验室吃实验耗材这种好事还真只有食品工程学院才有,葛玥童肯定是很乐意去的,正在回复,孙羽萌又发来一个视频,跟发现新大陆了一样告诉葛玥童实验室里居然还有华夫饼机。 说真的自从知道吕媛他们实验室有冰激凌机以后,他们实验室再有什么东西葛玥童都不会感觉奇怪,之前去吕媛他们的实验室参观的时候吕媛也说过,在普通实验室炸薯条煮火锅都是常态,但是如果去精密实验室或者培养室,一切跟吃吃吃有关的行为都是禁止的,而且这些区域也不对外开放,出入刷卡。 葛玥童正在陪孙羽萌感叹理科学科的丰富多彩,手机就响了,是高老师打来的,葛玥童接起来以后高老师说回头,葛玥童回头一看,两位老师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因为这顿饭不仅有自己班上的同学,还有其他专业的毕业生在迎城的,还有在迎城工作的学长学姐,据高老师说确认能来的大有9个人,加上两位老师一共是11个人,被两位老师带着一起上楼的葛玥童以为自己是最早的一个,结果包厢里已经有另外两个人在等了。 其实葛玥童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聚餐,她之前参加过寥寥几次班级聚餐,到最后都无非就是总有人仗着聚餐喝的烂醉胡说八道不散摊,然后剩下的人只能陪着吸二手烟听醉话,特别浪费生命。 今天二手烟是没有的,毕竟高老师虽然是个很好的老师,但在学生中也相当有威信,让老师吸二手烟,清醒状态下还没有人素质能低到这个程度,葛玥童坐在老师边上,以酒精过敏为理由拒绝了别人威逼利诱有软有硬的劝酒。 其实在葛玥童看来什么“不上道”“不给面子”“大家都喝”“进入社会这是必备技能”通通都是道德绑架,谁要上你得道,凭什么给你面子,谁跟你是大家……虽然拒绝的时候面带腼腆的微笑,心里面葛玥童早就已经把所有带m的脏话骂了个遍了。 最后还是高老师用“我先讲两句”圆了场,葛玥童以茶代酒,老师简单的说了些祝福的话,大家举杯,开饭。 绝对不许喝酒这也是陈言立的严规,虽然他从来也没有监督过,但是葛玥童很认真的一直执行。其实根本不用规定,从小深受其害的葛玥童对酒精一向深恶痛绝,不管是瓶子里的酒,还是喝醉酒的人,都让她有一种骨子里的厌恶和恶心。 葛玥童父母都酗酒,这是她藏在心底里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 从葛玥童记事起,家里的空气都是带着酒味的,因为职业关系经常烂醉的母亲就算清醒着身上也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没事就要来两口的父亲酒品奇差喝两口就开始胡说八道,两个醉鬼凑在一起要么共同烂醉如泥,要么互相谩骂,酒兴上头家里的锅碗瓢盆无一幸免。 葛玥童永远都不想去回忆小时候躲在床下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等着父母慢慢醉死过去一切安静下来是个什么心情,这是她灵魂深处的噩梦,每次遇到酒精就会被激活…… 高老师给葛玥童盛了一碗汤,也把葛玥童从酒精带来的恐怖泥淖里唤醒:“怎么干吃米饭呀,来来喝点汤。” “谢谢老师,”葛玥童接过汤碗,看着老师关切的眼神赶紧对着老师一笑“听大家聊天太入迷了,我都忘了吃菜了。” 葛玥童一向在这种场合不参与什么聊天,只顾埋头吃饭,但是这种饭局一旦有人喝酒,时间就会被无限延长,这让葛玥童有些焦虑。 “我不管你们吃没吃好了啊”,就在葛玥童如坐针毡的时候,高老师突然举杯“我们的动车快要发车了,你们吃,我们就先买单走人啦,下次来再聚。” 既然老师举杯,再想赖着喝酒的人也没有了维持酒局的理由,在老师的“你们到家都跟我说一声啊”的叮嘱里,大家出了电梯就各自作别散去。 “葛玥童,你等一下。”高老师从背后叫住了葛玥童。 其他同学们已经走远,葛玥童转身走回来:“老师您还有什么事?” “这次来看你,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刚才忘记给你了,”高老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纸盒“千万收下呀。” 葛玥童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突然很想哭,但是老师已经抓起自己的手把纸盒塞了进来。 “拿好,今天时间比较紧,下次再聊,大姑娘了,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呀,”另外一位老师就在不远处站着等,高老师说完话就对着葛玥童挥挥手“回到学校跟我说一声。” “谢谢老师。”葛玥童攥着这份沉甸甸的礼物,忍着眼泪冲着老师挥了挥手。 高老师的礼物是一只口红,葛玥童等地铁的时候打开礼物盒看到了,并不是什么很贵的品牌,但是珍贵的是老师的心意,葛玥童实在是没忍住,赶紧找纸擦眼泪。 “你也坐地铁回去吗?”身后一个男声传来,葛玥童回头,是刚才饭局上的一个男孩子,跟自己一个班的。 “对,”葛玥童庆幸自己眼泪擦得快,“你也是吗?” “我就在迎大附近租房子,”男生笑了笑,“大学四年好像都没怎么和你说过话,你不会不知道我叫啥吧?” “不会啊,你不是黄玮铭吗?”葛玥童虽然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但是班里的人她还是记得的,黄玮铭当过班上的体育委员,应该是很喜欢打篮球,上课经常穿着球衣来,葛玥童刚才饭局上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也在,只是没想到他住在迎大附近。 列车进站,安全门打开,车上乘客虽然多,但离挤成早晚高峰那种乱葬岗的程度还差得远,葛玥童一向喜欢站在车厢连接处,黄玮铭也跟了过来,葛玥童知道黄玮铭也是没喝酒的那个,理由是要回公司加班。 “你回去加班吗?”葛玥童看着人站在眼前晃,不说话有点尴尬。 “对啊,我们公司是996,”黄玮铭单肩背个双肩包,一只手扶着栏杆,一只手翻着手机“不像你上学那么轻松。” “各有各的累。”葛玥童其实不是很想多聊,只想客气几句,好在黄玮铭好像有什么很忙的事情,一直在手机上划个不停。 第18章 还是闭嘴吧 孙羽萌的招新选拔很顺利,民乐团每个月有一次固定的合练,十一月的这次合练结束,孙羽萌到教室来找葛玥童,葛玥童正在平板上看电子报纸,见到孙羽萌一边穿外套一边急匆匆的进来,就知道孙羽萌肯定是要喊饿,着急去吃饭,所以赶紧收拾东西。 “饿死我了,”走在秋意渐浓的凉爽校园里,这个季节步行是非常舒服的事情,孙羽萌果然喊饿“再不结束我都想把琴吃了。” “闫需宁今天怎么没来找你?”葛玥童觉得有点奇怪。 “他下午临时有课,”天气凉了孙羽萌总算不会汗涔涔的“他老师下周要出差,所以周末提前把课上了。” “先吃饭还是先拿快递?”双十一刚结束,葛玥童也买了两条打底裤准备应对冬天,快递已经到了。 “先吃饭吧,”孙羽萌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我的包裹好多的,先拿包裹的话可有的拎了,我专门带了两个大购物袋。” “你买这么多啊?”葛玥童沿着校道往食堂走。 “看来看去,凑津贴凑满减的,不知不觉就买了好多,而且因为我爸说了他的卡我随便刷,我就这也买点那也买点,”孙羽萌知道葛玥童一向在花钱上精打细算,生活中除了吃饭几乎不花什么钱,以为葛玥童家境不好,所以这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岔开话题“听说北二门小吃街那里新开了一家包子铺,里面的麦片包特别好吃,我们哪天没课可以去试试。” “你都从哪知道的啊,”葛玥童笑“怎么哪有好吃的你这么灵敏。” “学校贴吧啊,”孙羽萌跟着葛玥童进了食堂“里面有美食线报这个板块分区,我经常翻。” 一人一碗酸菜肉丝粉,两个人都放了几勺辣椒,整个碗里红彤彤的。 周末的食堂人流不集中,吃完饭出来孙羽萌从包里掏出两个大购物袋,双十一快递站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包裹,所以都按照栋数分组,把快递们分好,一堆一堆分散在了校道上,长长一条路全是取快递的人,非常热闹。 等孙羽萌和葛玥童拿完所有的包裹,已经是出了一身汗,孙羽萌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购买力,两个购物袋居然没装下,葛玥童还帮忙抱着两个。 先把孙羽萌送回宿舍,葛玥童才回来自己的宿舍这边,本来周末吴蕊应该是不在的,没想到一打开门吴蕊正坐在书桌边,显然也是刚刚取了快递回来的。 葛玥童拆开自己的快递,拿着两条打底裤摸了摸厚度,试了试弹性,比划了比划长度,然后上身试了一下,感觉很满意,确实是卖家描述的高个子加长款,之前葛玥童买打底裤很少能买到这种长度的,基本都是只能当八分裤穿,护不住脚踝,天气一冷脚脖子最先受害,这次买的这款甚至能包住脚面当踩脚款穿,实在是难得。 正当葛玥童拿剪刀准备剪掉标签的时候,吴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吴蕊拿起手机看了一下,然后就放那任由它响。 对方显然很有耐心,孜孜不倦的打了三四个还没停,吴蕊最后很生气的一脚踹开椅子拿着手机出去了。 因为很少聊天,所以葛玥童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她也不是那种想要去主动搞明白的人,把两条打底裤放进洗衣盆等着晚上洗,她就掏出平板准备看一集武林外传就睡个觉。 吕秀才获封关中大侠,拿着朝廷赏银准备修河堤,吴蕊又进来了,葛玥童正准备找耳机出来带上,吴蕊先说话了。 “玥童,我和你说,我真的烦死我妈了。”吴蕊把椅子拉回来,在自己书桌前面对着葛玥童坐着。 “这是,怎么了。”这样的话葛玥童压根没法接,但是看着吴蕊一脸气到快要崩溃的样子,葛玥童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只要安静倾听就好了,所以按下了暂停键。 “我弟要在县城买婚房,我妈说让我至少出五万,”吴蕊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去年暑假回家给他买车我就已经给了三万了,现在又问我要钱,我手上压根就没多少钱了,我不得给自己留一点吗?” 葛玥童看着这是要自己接茬的意思,于是赶紧捧哏:“对啊。” “我妈一直到我手上有点钱,马上就要想法子给我弄走,”吴蕊嘴角向下撇着,满是不忿“我刚跟她说最近存了点钱了,她就马上说要给我弟买婚房。” “阿姨这是,有点过了。”葛玥童继续做着一个合格的捧哏。 “刚说最近带的学生多涨钱了,她就惦记上了,反正就是我手里不能有一分钱,挖空心思从我身上拿钱给我弟,”吴蕊显然是很生气的,甚至有点开始委屈,能看得出来她在压抑自己的眼泪“去年驾照都没有,非说要买车,不就是知道我手里存了几万块钱吗,驾照现在都没考下来,买个车就在家里放着借给人家开。” 葛玥童其实不是很明白,吴蕊很少提起她家里的事,所以葛玥童也不知道吴蕊还有个弟弟,但是葛玥童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吴蕊要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有钱,为什么家里人要了就要给,所以她也不好评论什么,就只能安安静静的听。 “我自己挣点钱也不容易,”说到这吴蕊的眼泪还是压制不住的掉了下来“我爸妈的钱全都给我弟,我弟又不上班,今天想开店明天想搞直播,正事不干就会吃喝玩乐,今天问我要三百明天问我要五百的……” “你其实可以不给啊,”葛玥童没忍住打断了一下“你辛苦挣的钱你自己支配。” “那毕竟是我的家人啊,”吴蕊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很大力的擤鼻涕“现在我到哪去弄着五万块钱呢。” 这句毕竟一出来,葛玥童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没法劝,捧哏就行了。 “我和你说,我在机构辅导学生,也是按课时算钱的,我现在每个周末都满课,从早上到晚,一个月也就不到五千块钱,我自己留两千,给我妈三千,就这样我妈还觉得我手里有钱,刚打电话说什么我在这种遍地都是钱的大城市,拿五万块钱应该不算什么。”吴蕊很伤心,停下来捂着脸哭起来了。 葛玥童很同情,但是她不能理解,可能因为自己没有家人吧,葛玥童在心里跟自己解释着,没有家人自然就不能理解吴蕊和她家人之间这种奇怪的羁绊。 老实说现在媒体行业这么发达,葛玥童知道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都会通过吸干女儿的血来滋养儿子,她只是不能理解那些甘于被吸血的女儿们,看吴蕊哭的伤心,葛玥童最后还是决定走过去抱了抱她。 被葛玥童抱着的吴蕊像是被打开了情绪的闸门,哭的更厉害了,葛玥童轻轻拍着吴蕊的后背,吴蕊很瘦,整个后背没有一点肉感。葛玥童从来没有好奇过吴蕊不在宿舍的时间段都去干什么了,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去兼职赚钱了,吴蕊英语很好,当时申请英语课免修的时候拿出来的六级成绩单是622分,给葛玥童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吴蕊敞开哭了一会儿,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葛玥童很有眼色的松开了她,站在旁边又给吴蕊递了一张纸。 吴蕊抽噎着擦鼻涕,整个鼻头眼睛都是红的:“昨天跟我男朋友一说这个事儿,他就生气了,我们两个也大吵一架,他说这次我要是再给钱就分手,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葛玥童心说确实这事儿除了你还真没别人有办法,你就是不给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但是嘴上依然很合格的捧着哏:“哎,你说的我也想哭了,你真的不容易。” “我真的感觉我妈太偏心了,我弟一天游手好闲的,高考考了两百多分,复读一年也没起色,我爸妈到处找人,还被骗了七八万,最后给他弄了个私立大专去上的,就知道一天上网打游戏网恋,毕业了就在家里躺着,我考个研究生我爸妈一听要花钱死活不给我上,我说我自己挣钱上,我妈说别人家的女儿上完初中就给家里挣钱了,非逼着我出钱给我弟买车,把我之前存的奖学金什么的全要走了,我现在一个月给我妈三千,我妈还嫌不够,张嘴又问我要五万,”吴蕊噼里啪啦的控诉,一边说一边眼泪又下来了,葛玥童又赶紧递过去一张纸“我说找我男朋友先借一点,才刚稍微提了一下,他就气的把我骂了一顿。” 葛玥童心说骂得好,可惜看样子没把你骂醒,可是看吴蕊哭的又真的很惨,其实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虽然这句话乍一听好像很圣母,但是放在吴蕊这种只是有点不讨人喜欢,但并没有真真危害过自身利益的同学身上,葛玥童还是认同的,毕竟自己不是她,不了解她所经历的,所以只能安慰的说:“哭出来可能舒服点,不行你就跟阿姨说实在是没有那么多钱了。” “我妈不信,她说她听别人说的,上个研究生学校一个月给发几万,”吴蕊使劲地擦鼻涕“还说现在不花等我嫁人了我弟就花不上了,凭什么呢,从小就什么好的都紧着我弟,我就什么都要靠自己。” 其实经过这么一出葛玥童心里对吴蕊的感觉复杂了起来,以前只是觉得她是一个不怎么好相处的室友,现在想想看也是个努力挣扎的可怜女孩,就是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挣脱出来了,单说什么都靠自己并且考上迎大的研究生,还考兼职维持自己开销给家里给钱这些行为,葛玥童就真的很佩服,虽然葛玥童一向也是靠自己,但是对比吴蕊,自己一来没有家人,二来有陈言这种作弊级的好老板,可以钱多又舒服的一边学习一边上所谓的班,即使离职了手里存下了一些积蓄。 “你要不要喝点水,”葛玥童走去饮水机给吴蕊接了一杯水“缓缓,别把嗓子哭哑了。” 吴蕊正喝水,葛玥童桌上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孙羽萌打来的,葛玥童接起电话。 “童童,不好意思麻烦你个事,你能来四楼的洗衣房吗?”孙羽萌似乎有点着急。 “什么事呀,”葛玥童心想难怪孙羽萌打电话来呢,原来人没在宿舍“我现在过去吗?” “闫需宁说他们几个朋友要一起去玩剧本杀,结果有个临时放鸽子不来了,现在凑不成局,叫我一起去呢,他就在楼下等我,可是我都洗上衣服了,币都投了……”孙羽萌显然是很不好意思麻烦葛玥童。 “那没事,我下去帮你看着,洗好了我给你拿回来,”反正也没什么事,葛玥童痛快答应“你在那等着我,我现在就过来啊。” “谢谢童童,你最好了,”孙羽萌欢欣雀跃“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呀。” “知道啦。”葛玥童放下电话,回头看了看已经喝完水的吴蕊“你一个人在宿舍待着可以吗,孙羽萌让我去洗衣房帮忙洗衣服呢,你要是还觉得难过就跟我一起去吧?” “不去了,谢谢你,”吴蕊放下水杯“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她,独生女,什么都有。” 等葛玥童来到洗衣房,孙羽萌正搬个小板凳坐在一台洗衣机前面等着呢。 “童童你来啦,那我走啦?”孙羽萌很开心的样子“谢谢你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这是我的板凳和桶。” “赶紧去吧,别让闫同学等着急了。”葛玥童看了下洗衣机上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孙羽萌一溜小跑就出了洗衣房。周末洗衣服的同学比较多,迎大新建的宿舍楼基本都配备了专用的洗衣房,葛玥童目前从来没用过,四块钱洗一次衣服她觉得没必要,自己能手洗就尽量手洗,可能等到换季了清洗被单的时候,葛玥童会考虑过来用一下。 洗衣房里轰轰隆隆都是洗衣机运转的声音,葛玥童坐在小板凳上玩手机,发现微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了一个未处理的好友申请,点开一看对方的留言是:我是黄玮铭。 第19章 学长的腰 因为迎大地理位置靠南,天气炎热,所以学校的运动会一般选在比较凉爽的十一月底,因为闫需宁是研究生会的学生干部,因此给孙羽萌和葛玥童留了两个主席台旁边的观众席座位,等孙羽萌拉着葛玥童找过来的时候,闫需宁已经在这里等了。 迎大的运动会开幕式一向非常精彩,就算葛玥童和孙羽萌这样的新生也有所耳闻,并且非常期待。 “按照学校的传统,”闫需宁很热情的讲解着“因为研究生们是要在专业所在的学院才加比赛的,成绩也计入专业所在的学院成绩,所以研究生院这边只负责组织研究生们在开幕式上出节目就可以了。” “这样啊,”看着今天的运动场被布置得非常喜庆,人声鼎沸,孙羽萌也加大了音量“还好这会儿不算晒。” “今天天气很不错啦,”闫需宁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我大三那年突然下暴雨,直接把我淋感冒了。” 背景音乐声渐停,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开始了,赶紧停止了交谈。 今年的运动会开幕式果然按照闫需宁的介绍,首先是传统的舞龙舞狮表演,然后是教职工代表队的健身操表演,而且这个健身操表演一般校长都会亲自参与,这两个固定节目之后,就是一些文体节目,包括非常震撼的无人机表演,坐在主席台附近确实是最佳观赏位置,葛玥童看的连照都忘了拍一张。 按照闫需宁的说法,接下来就是研究生院的节目了,然后是各学院的方队入场,一般方队入场就是各学院抖机灵整花活的环节,学校从上一届起专门设立了一个开幕式最佳表现奖的奖项,以鼓励各学院玩出新花样。 等老师们的健身操表演完,闫需宁一脸想笑憋着笑的表情说接下来就是研究生院的整活时间了。 葛玥童坐在孙羽萌边上,因为孙羽萌硬拉着自己来,她只好时不时就低头翻手机,手机上黄玮铭发来微信说看到迎大的官微正在直播运动会开幕式,葛玥童就和他闲聊着,尽量不参与到孙羽萌和闫需宁的对话之中,直到孙羽萌拼命摇着葛玥童的胳膊说:“童童你看,研究生院还真的是极乐净土哎!” 葛玥童才抬起头,面对主席台的方队大概有五六十人,有男有女,身上穿的演出服确实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名鼎鼎的《极乐净土》。 前奏一响起来,整个运动场都发出了尖叫,葛玥童也不由得跟着赞叹了一声,难怪要求舞蹈功底的优先,这也确实太还原了:“哇塞好厉害啊,这个舞不好跳哎。” “这就厉害了?”隔着孙羽萌闫需宁还是一脸憋着笑的表情,“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呢。” 葛玥童不知道有什么是更厉害的,只是这歌感觉听着有点不一样的感觉,为了找到闫需宁说的所谓更厉害的点,只能认真盯着看,看了一会儿葛玥童发现,好像不是原唱,正中间有个高个子粉色短发的男孩子带着麦,一边跳一边唱,可现场能听到啊,唱歌的明明是跟女生的声音。 “所以中间那个其实是个女孩子吗?粉色头发那个?”葛玥童正在狐疑,孙羽萌已经问出了葛玥童的疑问。 闫需宁憋着的笑终于笑了出来;“如假包换的男孩子,学长他叫虞移,是化工学院的博士生,学有机化学的,也是我们学校非常厉害的人物了。” “男孩子?”孙羽萌一脸不可思议“可是怎么能唱出女孩子的声音啊?” “你别说,这就是虞学长的本事吧,女声唱歌还唱的特别好,而且他只唱日文歌,今年迎新晚会的时候,学长一首my all把好多人都唱哭了,前年他博一的时候校园歌手大赛上一首青鸟就技惊四座呢。”闫需宁认真的介绍着。 “这也太厉害了吧,”孙羽萌由衷的感叹着“这么激烈的边唱边跳,气息居然一点都不乱。” 闫需宁又憋着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啦。” 葛玥童盯着那一头漂亮的粉色短发,别的不说,就今天这场表演,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唱跳俱佳了。 “学长这个头发是戴的假毛吗?”孙羽萌继续问闫需宁,虞移学长看着身高就比较突出,再配上这一头粉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显眼了。 “真就这个颜色,”闫需宁好像学校里的万事通一样“不是有个女孩因为染了粉色头发被造黄谣网暴致死了吗,虞学长就染了个粉色的头发。” “哇塞,这真的很厉害啊,”原来粉色头发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孙羽萌感叹着“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我关注他的微博啊。”闫需宁一边说一边给孙羽萌递吃的,孙羽萌接过来顺手递给葛玥童。 葛玥童假装没看见,毕竟零食是闫需宁准备的,她假装看节目看的很认真的样子,一直盯着这位叫虞移的学长,且不说他非常标准又很具美感,可以说还原度百分之百的花魁步,其实就冲这个染发的原因,她对这位粉色头发的学长还是非常敬佩的。 现场的气氛非常热烈,以至于第二个节目都开始了,很多人还在讨论刚才的极乐净土。 第二个节目是武术,当初通知上要求的武术功底原来是为了准备这个节目,悦省算是个武术大省,很多本地生源从小学拳,迎大周围都有几家拳馆,之前在前大的时候学校也有武术队,所以葛玥童对这个倒不很新鲜,但是孙羽萌就不一样了。 “哇塞最前面那个女孩子好飒,”因为葛玥童没有接,孙羽萌正拿着刚才那包零食“太厉害了,像个女侠。” “这个学姐明年就要毕业了,很厉害的,参加过全运会女子长拳的比赛,不过因为伤病发挥的不好,没拿到奖牌。”闫需宁好像早都知道孙羽萌会问一样,简直像个人形ai有问必答。 “参加全运会这也太厉害了吧,”孙羽萌赞叹着,然后又用胳膊碰了碰葛玥童,递上手里的零食“童童你吃这个吗?” 正在看手机的葛玥童这下没法装专注,又不好意思拿,尴尬的顿住,正好遇上闫需宁的眼神。 “葛同学你快吃吧,”闫需宁指了指自己的包示意里面还有“不然她肯定说我连个零食也不会买。” “这样啊,我不客气啦,谢谢。”葛玥童只好接过了这一包草莓味的粟米条。 这时手机一震,葛玥童拿起来一看,黄玮铭发过来一张视频截图,里面用橙色的箭头指着看台上一个小小的人影:好像在观众席上看到你了。 葛玥童看了下,被指出来的还真的是自己,这时候武术表演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各个学院的方队进场的环节了。 因为和黄玮铭正在聊天,所以葛玥童就没有再认真看方队的入场仪式,除非孙羽萌提醒才抬头看一眼,说真的迎大的运动会开幕式方队入场确实是非常整花活,现场一直都是笑声不断。 “童童,化工学院这个标语你一定要看。” 伴随着孙羽萌的笑声,葛玥童抬起了头,其实化工的方队看着没什么特色,衣服就是人均白大褂,每个人都带个护目镜,看上去比其他整花活的学院缺了很多特色,方队举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学有机化学 玩电子竞技”,到主席台前突然牌子一番,变成了“学长的腰 杀我的刀”,多出来的两块牌子上印着虞移学长的粉头发照片,然后走在前面的同学突然展开一条横幅,上书“永远为化工之花,迎大的骄傲虞移学长打call”,然后每个同学都从兜里掏出来两根荧光棒,像演唱会应援一样挥舞着。 “化工和电子竞技什么关系?”作为文科生葛玥童一脸懵。 “原子核周围有什么?”闫需宁赶紧解梗。 “原子核周围有电子啊,”孙羽萌恍然大悟的替葛玥童完成了本次解梗“但是化工学院至于吗,一个方队搞得跟后援会一样。” “至于至于,”闫需宁赶紧点头“这种毕业以后就是学校优秀校友,照片百分之百载入校史馆杰出校友纪念墙的风云人物,十几年都不一定出一个,你们可以去校史馆荣誉大厅看看硕博期间虞学长给学校拿了多少荣誉。” “这也太厉害了吧。”葛玥童很惊叹,其实当初选择读研的学校的时候她也认真做过迎大的功课,迎大理科更强,特别是化工学院和生命科学学院的综合实力在全国排名都是靠前的,能在迎大有机化学硕博连读已经是国内研究生里非常顶尖的水平了,听闫需宁再这么一说,葛玥童对这位学长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所有方队入场完毕,接下来是运动员和裁判员宣誓的环节,主持人话音刚落,孙羽萌一脸震惊的问葛玥童:“刚主持人说有请运动员代表谁来着?” 葛玥童正在和黄玮铭聊天,压根也没听,所以也是一脸困惑:“我也没注意听。” 这时候一个很好听的男孩子声音响起,葛玥童和孙羽萌侧过脑袋伸长脖子往主席台上看,举着话筒正在宣誓的人高高的个子,一头粉色的头发非常显眼。 “所以这才是虞学长本人真正的声音吗?”孙羽萌的赞叹已经不够用了“他怎么会代表运动员宣誓呢?” “因为虞学长是悦省大学生运动会男子3000米自由泳比赛的金牌得主啊。”闫需宁刚才憋着的笑又又又一次得逞了。 “难怪他又是唱又是跳气息一点都不乱!”孙羽萌恍然大悟一样“原来是练游泳的。” “对啊,什么叫文体两开花?这就叫文体两开花,”闫需宁从包里掏出来两瓶水递给孙羽萌和葛玥童“太阳现在开始晒了,你们喝点水吧,开幕式已经快结束了。” 葛玥童伸手接过水,目光却还是在看那惹眼的粉头发,她第一次看到全面发展这四个字具象化和实体化,以前这四个字只是一句空洞的口号,现在这四个字在她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葛玥童也知道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存在,普通人拼尽全力也追赶不上的那种天才,但是她从来没有接触到过这种人,也没想过这种人就会在自己身边,跟自己一个学校。 这时候手机又是一震,黄玮铭发来一张视频截图,还是橙色的箭头指着看台上一个模糊的人影:你在发什么呆呀~ 葛玥童回过神来,回复道:在想中午吃什么。 黄玮铭发来一个肚子饿的表情包:要不中午我去找你吃饭吧,我们公司离你们学校不远。 葛玥童有点奇怪:你们公司不是996吗?你出来吃个饭在赶回去能行吗? 其实葛玥童真的有在想找个什么理由拒绝一下孙羽萌的小粘人,好让闫需宁有一个单独和孙羽萌吃午饭的机会,葛玥童看得出来,孙羽萌现在已经把闫需宁当做很好的朋友了,但是闫需宁并不想止步于此,她想给两个人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但是孙羽萌偏偏除了英语课几乎去哪都要拽上葛玥童一起,葛玥童看得出来,孙羽萌对闫需宁含蓄的小心思是真的一点没察觉。 黄玮铭回复:这个没关系,只是我进不去你们校园,你有空出来一起吃吗? 迎大的校园是预约参观制,今天校运会开幕回来观赏的校友和社会人士已经把整个体育场塞满,看台下面甚至还有很多席地而坐或者站着观看的人,今天的预约肯定是早就满了,扭头看了看跟闫需宁聊的正欢的孙羽萌,葛玥童恢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开幕式结束以后,先开始的是田赛的一些项目,看台上的人群不看比赛的纷纷退场,孙羽萌挽着葛玥童跟着人流出了体育馆。 今天的校园确实是红旗招展彩旗飘飘,出了体育场走了好远还能看见那几个飘扬的高空气球。 “这运动会开幕式也太好看了,比我以前的学校有意思多了,”孙羽萌从包里掏出太阳伞撑开遮住自己和葛玥童,葛玥童个子高,两个人共一把伞的时候,葛玥童就会做打伞的那个人,于是很顺手的就把伞接了过来,孙羽萌一边拉上包包拉链一边说“学校真的下血本啊。” “很大一部分是校友企业的赞助,经费的实物的”闫需宁没带伞,只好晒着“比如刚才的无人机表演就是校友企业的节目。” “我觉得真好好看,”孙羽萌转头问正在看手机的葛玥童“现在才十点多,有点早,我们去干点什么呢?” 葛玥童看着旁边一脸复杂表情,眼神却透露出一丝哀求的闫需宁,觉得有点滑稽:“我以前同学说中午跟我一起吃饭呢,我可能得去找他了。” 闫需宁闻言,表情舒展,露出了一脸“葛同学你够意思啊真上道!”的表情。 “啊?”孙羽萌有点意外“你同学来找你了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说完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不行,还是你自己去吧童童,那你什么时间回来呢?” 孙羽萌一边说着话,闫需宁的眼神就一边跟着大起大落,葛玥童看在眼里,十分想笑:“去吃个午饭就会回来的,他下午还要上班呢。” “那你可早点回来啊,”孙羽萌叮嘱道“上次一起看的纪录片,就秦老师说文案特别优美,适合我们学习模仿的那个,我还想着下午跟你一起再看一集呢。” “没问题,我吃完饭就回来,”葛玥童把手里的伞很自然的递给闫需宁,闫需宁还愣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葛玥童心说怎么给你机会你不上呢,赶紧提醒“这会儿也是晒,你们俩一起打伞吧。” 闫需宁这才醍醐灌顶的接过太阳伞,然后喜气洋洋的举着伞:“既然是以前的同学来了肯定要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天,葛同学你就赶紧去,吃好玩好啊。” “那我先走啦!”葛玥童挥手告别两人,掏出手机来一看,黄玮铭发来了一家面馆的定位,根据导航,从南门出去会比较近。 黄玮铭又发来一句:这家店是我老家那边的特色,很正宗,我经常去。 葛玥童回复一个收到的表情包,从包里翻出太阳伞往南门方向走去。 第20章 我很佩服你 其实葛玥童出来的有点早,看到骑行导航的预计到达时间比和黄玮铭的约定时间还要早几乎一个小时,想了想决定不起共享自行车了,还是慢慢的走过去比较好。 学校里因为运动会开幕停课一天,到处都是人,学校的文创商店里周边物品又迎来了一次销售热潮,过来过去的同学们很多都拿着学校吉祥物的周边,文创商店这次还推出了发箍和手腕气球,方便同学们配戴和拍照。 出了校门就没有这么热闹了,葛玥童走地下过街通道过了马路,按照导航慢慢走,地下过街道里有一些摊位,葛玥童看到感兴趣的也会进去逛一逛。随着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张,原本建在郊区的迎大也慢慢成为了市区的一部分,如今迎大的周围配套非常齐全,居民区商业区满满当当。 按照导航提供的路线,葛玥童一路走到一个居民小区附近,看了看时间,和约定的时间差不多,远远的已经看见那家开在两个便利店之间的小面馆了,看招牌和装修都还很新,估计开了没多久。 葛玥童站在树荫下,决定还是等黄玮铭来了再一起进去,刚把遮阳伞收好,手机就响了,信息来自黄玮铭,说他刚下班从公司出来,问葛玥童到哪里了。 葛玥童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估摸着黄玮铭没那么快,所以翻了翻朋友圈,葛玥童微信上人不多,大部分都是老师同学,翻到秦老师关于学校运动会开幕式的小作文的时候,已经是第十多条关于校运会的朋友圈了。 秦老师显然也是参加了教职工健身操的表演,朋友圈的九宫格里有合照合单人照,秦老师写的小作文幽默谐趣,感叹着年华易逝,羡慕着似火青春,让人读来忍俊不禁。底下各种赞和好评,葛玥童也赶紧点了一个。 正在翻手机,一辆电动车停在了身旁,葛玥童抬头正好看到黄玮铭,黄玮铭穿西装戴头盔骑小电驴的样子和所有苦哈哈的上班族一样,只是他的电动车车把手上还安着一个像出租车顶灯一样的的小玩意,上面印着两个大字“摩的”。 打了招呼停好车,黄玮铭把头盔挂在车把手上:“我没想到你到的比我早,还好这天气不算晒。” “这天气还行,比上个月好多了,”葛玥童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跟在黄玮铭后面走进了面馆“而且我也没比你早来多少呢。” “让女孩子等我还是很不好意思的,”面馆里人不算多,还有空桌子,黄玮铭拉开一张椅子“我们坐这儿吧。” 葛玥童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店铺果然是新装修的,墙上的乳胶漆还是雪白的,桌椅板凳也都很新,葛玥童翻看着桌上的价格表,品种不多,基本都是地方面食。 “味道和我家那边基本一样,”黄玮铭指着菜单上的第一行“这个是他们的招牌,味道很正宗,我们次来都点这个,你要试试吗?” “既然你推荐,我就试试。”葛玥童欣然接受这个推荐,这时候一个服务员拿着点菜单站在餐桌边询问两位吃点什么,黄玮铭正在点单,因为感觉服务员的声音有点熟悉,葛玥童抬头一看,瞬间愣住了。 服务员居然是吴蕊。 吴蕊看到葛玥童也愣住了,但是跟葛玥童遇见同学的惊喜高兴不太一样,她显得有几分慌乱和尴尬,目光躲闪着,这让葛玥彤有点犹豫要不要相认。 还没等葛玥童犹豫出个结果,点完单的吴蕊逃一样的离开了。 “这姑娘怎么今天怪怪的,”黄玮铭纳闷的嘟囔一句“平时来很热情的呀,今天怎么连杯茶也不给上,你等我一下我去端水。” “好的。”葛玥童不明白吴蕊怎么会在这里,但是看她逃也似的离去的样子,应该是不想被认出来。 不一会儿黄玮铭拎着个不锈钢茶壶回来了,给葛玥童先倒了一杯茶,然后也给自己倒上:“来喝点水,你下午没课吗?” “校运会开幕停课一天,”葛玥童伸手摸了摸茶杯,有点烫“我没想到你也会看我们开幕式的直播。” “我们公司是做新媒体的,”黄玮铭自己喝一口,确实烫“有热点肯定是要去跟,你们这个开幕式直播本地热度还是挺高的。” “做新媒体啊,那应该很有意思。”葛玥童好奇桌上一个小罐子,打开一看居然是没剥的大蒜瓣。 “竞争很激烈,行业太卷了,我们这种小公司不过是混口饭吃,有我本地同事的话说,就是艰难揾食。” 正说着话一碟凉菜被端了上来,吴蕊跟开了闪现一样放下盘子就跑,葛玥童也假装不认识,只是低头看菜,认得出来有海带面筋腐竹,还有一种绿茵茵的叶子,不认识,但是很好看。 黄玮铭从筷子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递给葛玥童:“你尝尝,这个菜我们那边经常吃,在这边很难吃到的,因为这边几乎没人鲜食,怕你吃不惯我点了一个拼盘。” 葛玥童夹起来一片认真看了看,心里有了个答案但是又不是很确定,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酸酸的醋汁衬托着有点奇异的味道,葛玥童觉得吐出来不是很礼貌,但是确实有点吃不惯,赶紧咽下去喝了一大口水:“这个是猫薄荷吗?” “你厉害呀!”黄玮铭自己倒是很爱吃的样子“这个你也认识呀,我们那边叫荆芥,属于家常蔬菜了。” “碰巧认识的,以前邻居煮感冒茶会放,”葛玥童放下筷子“她们家常年种着一丛,经常有野猫在她家院子里流连忘返。” “对哦,”黄玮铭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你是本地人,你们很喜欢喝凉茶什么的。” 正说话间两大碗面被端了上来,葛玥童从小在悦省生活,吃饭的餐具都比较小,所以还是着实被这两个大碗给震惊了一下。 “来点陈醋吗?”黄玮铭举起一个调味瓶问到。 “我自己来谢谢。”葛玥童等黄伟明倒完了自己才加了一点,因为在陈言家当住家阿姨,虽然陈言吃饭不挑,但是葛玥童也学会了做很多面食,手擀面包饺子蒸馒头烙饼什么的,而且对面食也很喜欢,因为做起来很方便,比起做米饭要炒好菜来配,丰俭由人的面食简直就是家庭厨师之光。 两个人吃着饭也聊着天,因为葛玥童不喜欢跟别人聊自己,也怕话题不知不觉往这个方向跑,所以主动聊起黄玮铭的工作,黄玮铭所在的公司专做新媒体,黄玮铭在的分部主要负责运营公司负责的几个小说公众号。 “你平时看小说吗,”黄玮铭吃的比葛玥童快,看到葛玥童茶杯空了,拿起茶壶给葛玥童倒上水“我们这几个账号很积极的签约一些网文作者,有一些写的还不错。” “平时看的不多,”葛玥童承认这面确实还挺好吃的,宽宽的面条很精道,配上浓郁的汤汁非常开胃“我有空的时候一般就看看电视剧什么的。” “不过我们的公众号都是为了给app引流的,一般读完前面的就会提示剩余部分需要下载app才能观看了。”黄玮铭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汤。 “你们公司还研发app啊,”葛玥童感觉很厉害“那很有实力呀。” “不是呢,我们运营委托方的公众号帮他们引流,”黄玮铭正在碗里挑挑拣拣漏网的面条“我们公司一共也就二十来个人,没那个实力。” “会越来越好的,”葛玥童一向比较善于捧哏,这一大碗面她实在是有点吃不完了“感觉这家店分量很大啊。” “对于你们南方人来说确实是,”黄玮铭应该是吃好了,放下筷子“上次带我同事来他可能也有点吃不管吧,反正也是没吃完。” “真的挺好吃的,”葛玥童决定在喝点汤就不吃了“味道确实很不一样。” 吃完饭黄玮铭买了单,并且拒绝了葛玥童aa的要求,两个人从店里出来,关上门走到刚才停电动车的树下,葛玥童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吴蕊正在收拾他们刚才的碗筷。 “我送你回去吧,”黄玮铭一边戴上头盔一边说“离上班还有一会儿呢。” “不用了,这也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葛玥童一向不喜欢跟别人挨得太近,特别是异性,同乘一辆电动车远远超出了葛玥童能够承受的范围,所以赶紧拒绝“我刚好有点吃多了,走一走舒服点。” “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吗?”黄玮铭拧开车钥匙“反正也不远,我也是顺路的事儿。” “不用啦,你现在赶紧回去应该还能休息休息。”葛玥童从包里拿出太阳伞撑开。 “那我就先走啦。”黄玮铭也没再坚持,骑着小电驴先走一步了。 葛玥童挥手送别以后,又忍不住往刚才的面馆看了一眼,吴蕊还是在忙着收拾另一桌客人留下的餐具,葛玥童看了一小会儿,转身往学校走去。 让孙羽萌和闫需宁独处的后果就是走之前还眼巴巴盼着葛玥童赶紧回来的孙羽萌跟着闫需宁出去逛街了,葛玥童回宿舍睡了一小觉起来孙羽萌还没回来,看回微信的潦草程度,应该是玩的非常开心,葛玥童估计自己晚饭得一个人吃了。 师门群里秦老师分享了上午校运会开幕式的录像,几个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们正在怀念着校园生活,葛玥童放下手机,拿起书桌上最近一直在读的一本专业文献。 秦老师推荐的书基本都还是挺好看的,不晦涩,不乏味,葛玥童也能看得进去,研究生的课程很少有需要闭卷考试的,大部分都是以课程论文的形式考核,秦老师这边布置了两篇读书笔记要求期末交上来,眼看离放寒假还有一个半月,葛玥童必须抓紧时间看书才行。 晚饭十分葛玥童不是很想动身去食堂,所以点了一个黄焖鸡米饭的外卖,葛玥童经常点这家店,主要是因为老板是真的辣椒放得大方。 等外卖的时候葛玥童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宿舍门一响,吴蕊回来了。 其实今天中午的面馆偶遇葛玥童不是很能理解吴蕊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但是她知道吴蕊这么做有她的理由,所以葛玥童干脆提都没题,跟你平常一样问候了一句“回来了?” 吴蕊这次没应,葛玥童也不在乎,继续翻手机,黄玮铭发来了一个微信公众号的名片,说这个公众号是自己主要负责在运营的,葛玥童点开看了看推文都是标题很震惊体的小说,就点了个关注。 群里大师兄魏炆君每天会分享自己所在的迎城晚报的电子报纸,葛玥童每天都会点开看看,正在浏览,外卖到了,葛玥童拿上钥匙下楼取外卖。 孙羽萌果然还没回来,隔壁宿舍等都是灭的,葛玥童拎着外卖回到宿舍,看到吴蕊还是坐在书桌前好像在发呆一样一动不动,葛玥童拿起平板继续播放做完没看完的武林外传,然后拆开了外卖的包装。 吃了一多半,吴蕊突然叫了葛玥童一声,葛玥童回过头,看到吴蕊正看着自己,于是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问了句:“有事吗?” “你现在很看不起我吧?”吴蕊好像总是多少带点尖酸刻薄的样子,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出来让葛玥童很纳闷。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葛玥童根本不知道吴蕊这句话所指何意,所以反问了一句。 “今天中午的事。”吴蕊抱起胳膊,这是一个防御性的姿态。 “你是说在面馆看到你端盘子吗?”葛玥童有点反感吴蕊说话的语气,所以也不想委婉“你如果说的是这件事,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压根没有看不起你,相反觉得很难佩服你。” “佩服我?”吴蕊其实被葛玥童撞到以后一直心情很忐忑,她家境不算太好,父母又是那个样子,所以她一向一边拼命自强又一边敏感自卑,在面馆遇到葛玥童是她完全没想到的,装做和葛玥童不认识也是她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脆弱自尊的选择,葛玥童走后吴蕊满脑子都是葛玥童因为自己当服务员嘲笑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假设,所以弄得自己心情也很糟糕。 “是啊,”葛玥童夹起一块鸡肉,真情实感的说着“你之前不是说周末在辅导机构代课吗,现在还在餐厅打工,你是真的很厉害,我很佩服你。” “真的?”吴蕊有点不相信会是这么个展开,她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在兼职挣钱,毕竟其实她心里多少有点看不起自己,所以平时出去兼职也都是偷偷摸摸的。 “当然是真的,”葛玥童吃饭不算快,说这句话的时候专门看向吴蕊“我很佩服你这一点。” 吴蕊没有再说话,葛玥童吃完饭收拾完垃圾打包好,去阳台洗了个手,回来继续看着刚才没看完的邢捕头勇破杀鸡案,老白说自己嗓子倒了这一段特别戳葛玥童的笑点。 “那个面馆是我男朋友开的。”吴蕊突然说了一句。 “这样啊,”葛玥童从平板前回过头“那不是很好吗,我今天去吃了一下我都感觉真的很好吃,你男朋友是厨师吗?” “对,”吴蕊似乎有点不想谈这个,岔开了话题“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啊,我没课的时候会去店里帮忙,他经常来吃。” “是我以前的同学。”葛玥童看着屏幕上佟湘玉抓狂的样子,随口应着。 “长得还挺帅的,”吴蕊打开桌上的饭盒,里面是两个炒菜和一个馒头,应该是从面馆打包带回来的“我以为是你男朋友。” “帅吗?”葛玥童反问了一句,其实黄玮铭在葛玥童看来也就是个五官端正看着没啥问题的长相,她也不知道吴蕊的这句长得还挺帅的是出于什么原因说出来的,总之葛玥童不太认同。 “我觉得还行,他也在读研吗?”吴蕊拿起馒头开始吃晚饭,她很少跟葛玥童这样聊天,一来是因为总是不在宿舍,二来是因为遥控器的事情以后她对葛玥童这位室友多少有点害怕,她也没想到葛玥童看上去很温和的一个人会有着跟外表丝毫没关系的脾气。 “在咱们学校附近工作呢,”聊别人的事葛玥童还是很愿意接茬“他说你男朋友的面馆口味很正宗。” “谢谢你。”吴蕊一边吃着已经有点冷掉的菜,一边说了这么一句话,正在看电视剧的葛玥童一开始以为吴蕊说的是谢谢自己转述了黄玮铭对面馆的积极评价,然后才有点意识到吴蕊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她略感困惑的回头看了吴蕊一眼,发现吴蕊因为吃饭鼓起的腮帮子上挂着一滴眼泪。 第21章 成长的比别人快 悦省的冬天伴随着经常性的跳崖式降温,最近的一股冷空气突兀、强烈而持久,带来的毛毛雨让整个迎大笼罩在一片湿漉漉之中。换季总是非常容易感冒,临近十二月校园里咳嗽的声音多了起来,葛玥童一向少生病,今年居然也不幸伤风,鼻子疼的像要喷火,上完上午的课已经感觉头重脚轻的,虽然已经吃了感冒药,但是毕竟是自限性疾病,该来的症状一个也没减轻。 “童童你真的没发烧吗?”下了课孙羽萌很紧张的看着葛玥童“媛媛姐昨晚都38.2c了,你可千万别啊。” 葛玥童摸了摸自己的头,鼻音很重的说:“不烧,放心。” “要不你先回宿舍躺着吧,我给你去食堂打饭好了,”孙羽萌伸手摸了摸葛玥童的手“你手也湿凉湿凉的,受凉了你这是。” “我跟你一起去吧,吃完饭我想去凉茶铺买杯感冒茶,”其实葛玥童倒没觉得已经到了非要躺着的地步,但是吕媛发烧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媛媛姐现在退烧了吗?你要不要给她带吃的啊。” “早上她男朋友来带她去医院了,”孙羽萌帮葛玥童把外套的拉链拉得再高一点“你捂严实点,本来就感冒了。” 等葛玥童买好感冒茶,孙羽萌在旁边一脸的跃跃欲试:“童童这个会苦吗?” “每家配方不太一样,但是基本没有一家好喝的,”葛玥童买了两杯,一杯是下午的量“其实就是个心理作用吧,我没觉得疗效上有什么特别管用。” “那你还喝,”孙羽萌一脸的不理解“弄得我还以为挺好喝的。” “我这是习惯了,”葛玥童摇匀手中的塑料杯,插上吸管,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一口气全喝了“妈呀这家的味道更奇怪。” “看你的脸就知道多不好喝了,你五官都挤在一起了,”孙羽萌有点想笑的样子,但是更多的还是看新鲜似的“喝完了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说不清楚,就觉得喝就会好的,”葛玥童手上拎着另一杯“我们回去吧?” 其实葛玥童对生病的回忆都不是很好,摊上那样的爹妈生病只能自己扛着,告诉他们只会迎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葛玥童不愿意去回忆这些。直到住进了陈言家,那次葛玥童也是一晚上烧的迷迷糊糊,吃的药好像不怎么起作用,第二天出门去上学没走出去两步连人带自行车栽下了陈言家门口的坡……等再清醒一点的时候,自己躺在自己房间里,满嘴苦的发干,床边坐着的珍姨端着个碗,正一勺一勺给自己喂感冒茶,口里轻轻念叨着:“喝了就好了,喝了就不难受了,乖,张嘴啊,好乖。” 葛玥童记事起还没有被人这样温柔的照顾过,现在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额头上是潮湿的毛巾,身边是满眼心疼的阿姨,看着珍姨小心给自己喂药的样子,葛玥童鼻子一酸开始哭。 珍姨一直陪护到葛玥童退烧不反复了才走,期间珍姨真的像妈妈一样照顾着葛玥童,督促她吃药,休息,看她精神好点了赶紧端来病号饭,还陪着一直聊天……听珍姨说是陈言把自己背回来的,然后专门去厂里请了珍姨过来照顾,葛玥童生病吃的病号饭,也是陈言亲自下厨做的。 葛玥童知道陈言为了不让自己有困扰,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陈言除了吃饭几乎从来不在一楼呆,自从葛玥童住进来陈言连葛玥童房间的门窗都一并换成了非常坚固的防盗门窗,钥匙也只有葛玥童一个人有,这次生病,陈言虽然没来看望,但是如果不是陈言,自己怎么会这么快就好呢。 等葛玥童感觉自己好利索了,珍姨才留下一大包感冒茶的药材,里面都是用小包装分好的,告诉葛玥童感觉鼻子干嗓子痛就赶紧煮来喝一碗,一定要三碗水煮成一碗水,管用的。 就是因为这次生病吧,感冒茶就成了葛玥童每次生病的必需品,珍姨拿来的药材用完以后,葛玥童也没好意思再去要,只是开始光顾自己以前从来没去过的凉茶铺。 回到宿舍换好衣服,吴蕊又不在,可能下了课就去面馆兼职了。葛玥童接了一大保温杯开水拿上了床,准备今天下午就在床上躺着了,孙羽萌不放心,又送来一个电热水袋,滚烫的,包着厚厚的布套,摸起来热烘烘的,在再三向孙羽萌保证一定按时吃药喝水,不舒服一定会打电话以后,孙羽萌才不是很放心的离开了。 吃了感冒药确实很容易打瞌睡,只是未必睡得好,葛玥童迷迷瞪瞪,人睡了脑子却一片乱哄哄的,一会儿梦到陈言正在分柚子,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柚子还在人不见了,葛玥童追出去看,院子里空空的,然后院门一响齐叔过来遛狗,但是遛的狗不是一条也不是二饼而是另外的不认识的狗,齐叔看到葛玥童笑得很古怪的样子,突然说你怎么还在这呢陈言都死了好多年了…… 一下把葛玥童吓醒了。 天色已经黑了,葛玥童出了一身冷汗,身上也是一阵阵发冷,手脚冰凉,宿舍还是没人,葛玥童拉开床帏看了看,然后喝了几口热水,从梯子上爬下来打开了灯。 用饭盒隔水加热感冒茶,葛玥童一点都不饿,手机上的未读信息有来自孙羽萌的,说给葛玥童买了排骨粥,葛玥童醒了的话叫她她就会送过来。 找出体温计量了一下,不烧,就是可能一直阴雨天比较潮湿才会觉得很冷,葛玥童正准备给自己加床被子,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孙羽萌,拿着一个不锈钢盆:“童童我看你宿舍亮灯了,这是我给你买的粥,我一直用加热杯垫给你热着呢,你快吃,”孙羽萌把粥放在葛玥童面前“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发烧了吗?” “没有,刚量的,”葛玥童看着热乎乎的粥说不出的感激“谢谢你啊还惦记着我。” “你这什么话呀,”孙羽萌坐在她常坐的梯子上“我们是好朋友呀,而且吴大姐一天不知道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一个人生着病,我肯定要照顾你啊。” 吴蕊兼职的事情葛玥童看得出来她不想被别人知道,所以没有告诉孙羽萌:“你可千万做好防护,感冒真的好难受呀。” “我还好,我多穿点问题应该不大,你们这都是冻着了伤风的,”孙羽萌坐在梯子上看手机“你赶紧先吃点,你脸色这么差真的没事吗?” “没事呢,感冒总要有个过程。”葛玥童拿出餐具吃了一口,确实非常清淡,适合病号。 “你多吃点,媛媛姐今晚肯定不回来了,不过她说她已经退烧了,舒服多了”孙羽萌还在看手机“还说她桌上还有一板退烧药,你要用的上就拿。” “我刚做了一个不很好的梦,”也许是因为生了病人总是有些脆弱,葛玥童心里那一股惊悸还是没有消散“梦到一个人死了。” 第一次听到葛玥童谈这个的孙羽萌觉得很意外,放下手机盯着葛玥童看,她本来想说是你的亲人吗,但是一想葛玥童对自己的父母家人总受绝口不提,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话临出口改成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对,”葛玥童吃了一口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你别难过了,”孙羽萌很肯定的说“我们那边有这样的说法,梦到认识的人去世,去世的这个人是要加寿的。这是很好的梦,之前我高中的时候奶奶心脏动手术,我做梦梦到奶奶去世了,哭的从床上掉了下来,结果我爷爷一听马上松了口气,说奶奶这次肯定只是有惊无险,果然,现在老太太没事还爬爬山什么的,精神头可好了。” “这样吗?”葛玥童私心是想陈言平平安安的长寿,但是她也知道陈言肯定是不愿意的,陈言总是一副被别的人别的事绊住了脚想死死不成的样子,显得痛苦又矛盾,葛玥童对陈言的事情其实并不怎么了解,只是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但她丝毫不在意,也从来没有因此看轻过陈言,虽然陈言很少主动跟她说什么话,可她能看出来陈言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对啊,所以尽管放心”孙羽萌放下手机“闫需宁说让我给你煮点生姜水,你想喝吗?” “不要了谢谢,”葛玥童对于生姜味处于不是很喜欢硬吃也能吃的水平“我还有杯感冒茶没喝呢。” “这倒是,”孙羽萌坐在梯子上看着葛玥童吃饭“童童你知道吗,你今天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葛玥童困惑的看了孙羽萌一眼。 “就是距离感消失了很多,”孙羽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做了什么梦之类的,你好像从来不会跟别人说你自己的事情,神神秘秘的,特别疏离,而且你从来都是叫我全名,媛媛姐他们都是叫我萌萌的。” “这样吗?”葛玥童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鼻涕“其实你能看得出来,我没有什么朋友,可能我不是很会社交,而且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这么亲你的称呼别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以后也这么叫你。” “你这样的人社交能力怎么会有问题呢,你脑子很清楚,情商也很高,而且也很会照顾人,就像媛媛姐说的,你是主动在疏远别人保持距离罢了,”孙羽萌很少很严肃的说一件事情“而且我觉得你真的特别成熟,这种成熟不是什么好事儿,因为痛苦使人成长,成长得比别人快意味着……”孙羽萌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来了个急刹车“对不起童童,你知道我就这样,你别讨厌我……” “你说的很对,”葛玥童其实并没有觉得冒犯,只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但这种奇怪并不是负面的情绪,“所以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身上那种被家庭呵护的很好的天真直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刚说把我当做好朋友,我真的很惊喜。” “虽然可能有点怪,”孙羽萌对葛玥童的反应感觉到了意外“但是你说喜欢我我是真的很高兴,我一直一直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啊。” “那我一定也不会辜负你的友情,”葛玥童吸溜着鼻涕找纸巾,可能因为吃热粥的原因,鼻涕格外的多“你算是我正经的第一个朋友了。” “你说这样的话我心里有点难过其实,”孙羽萌在梯子上调整着坐姿“你明明值得拥有一大群好朋友的。” “有你这句话,胜过一大群好朋友了。”葛玥童擦着鼻涕,很认真的说。 话音刚落宿舍门被推开,吴蕊急匆匆的进来,正赶上葛玥童擦鼻涕,她有些惊讶的看着葛玥童:“你感冒了?” “嗯。”葛玥童鼻音很重的点点头。 “不传染吧?”吴蕊赶紧快速走到自己桌前,皱起的眉头就像看到了什么难以清除的污渍。 “只是伤风,不传染的。”葛玥童知道吴蕊嘴里没什么好话,病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懒得计较,她还是那个原则,抓大放小,不触及利益和原则问题,随便她嘴巴怎么坏。 “你这说的什么话,”孙羽萌本来就不喜欢吴蕊,听到这话自然不是很开心“童童感冒你不关心就算了,什么传不传染的啊。” “我怕传染有错吗?”吴蕊回过头来呛了孙羽萌一句“她多大的人了还需要关心?” 葛玥童赶紧伸手拉住孙羽萌提醒她别再跟吴蕊说了,跟吴蕊相处这么一段时间葛玥童看出来了,吴蕊算是家庭缺爱的贫瘠土壤里拼命长出来的一株浑身是刺的小花,缺乏爱的滋养,也就没有传递爱的能力,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去抢,自然也无暇保有对别人的善意和同情. “你要不要尝一口?”实在是没胃口,葛玥童而决定还是先把感冒茶喝了,于是举起杯子问孙羽萌“我可以给你倒出来一点让你尝个新鲜。” “可以吗?”孙羽萌一下来了兴趣“我以前没喝过这种的,你等着我回去拿个杯子。” “这倒不用了”,葛玥童撕开封杯膜“我这有几个一次性的塑料勺,你拿一个舀一点,小小尝一口就好。” 孙羽萌拿过葛玥童给的勺子,稍微尝了一口:“确实,非常难喝,怎么会有种鱼苦胆破了熬出来的鱼汤混合着塑料袋烧焦的味道啊。” 孙羽萌的形容把吴蕊都逗笑了。 “你这个形容非常贴切,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冲你这个形容我敬你一杯,”葛玥童端起杯子把剩下的一饮而尽“这杯下去我也饱了。” “快点好起来吧,”孙羽萌把手里的勺子扔进垃圾桶“等你好了我们去吃麻辣香锅。” “好啊。”葛玥童抽出一张纸巾擦鼻涕。 第22章 为啥闹离婚啊 迎大民乐团每年一月会举办新春音乐会,这也是迎大的传统节目,音乐会一般是全校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举行,一来庆祝考试结束,二来喜迎新春佳节,因为是非盈利性质,所以演出选曲限制比较少,每年十二月还会有投票环节,由民乐团发起投票,让全校师生票选出一首希望在新春音乐会上由民乐团演奏的歌曲,得票最高的曲目不管是什么曲目,民乐团都会压轴为大家演奏。 葛玥童和孙羽萌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等闫需宁,闫需宁的发小来了,闫需宁要请客吃饭,说什么也要叫上孙羽萌一起,孙羽萌非要拽上葛玥童,葛玥童本来想找个借口推了,但是又一想毕竟是出去校外,还是陪一下吧。 “我听闫需宁说去年的曲子是《热爱105c的你》,”孙羽萌一脸感慨的说“指挥老师很创新的让唢呐做主旋律,效果很好,你知道的,唢呐一出百花杀,现场观众笑得比演奏声音还大,闫需宁说他当时好几次差点笑场,咬着舌头才挺下来的。” “那首歌真用唢呐吹起来,”葛玥童简直不敢想“这哪是滴滴纯净的蒸馏水啊。” “你还真别说,昨天我们排练的时候,吹笙的几个学长说那感觉就是炼钢炉火红的钢水里捞出来舍利子……”孙羽萌一边说一边笑“童童你等下投票的时候千万按我说的投啊,选个简单的曲子。” “都听你的,”葛玥童等着投票页面加载“你想让我投哪个?” “《数鸭子》吧,儿歌最简单了,又活泼好听,”孙羽萌自己就投了数鸭子,这会儿为了给这首歌拉票已经找遍了认识的人了。 “投了,”葛玥童点击提交,然后翻看结果“可惜了,你的数鸭子票数少得可怜啊。” “哎,难道逃脱不了《喀秋莎》了吗?”孙羽萌叹口气,当时拟定待选曲目的时候民乐团专门开了会,每个成员都可以提名,有些成员铆足了劲儿要整活儿,主动上难度,提的曲子民乐演奏起来难度都有点大,尤其这首《喀秋莎》,偏偏目前得票好像还最高。 “不是呢,目前得票最多的是《起风了》。”葛玥童把手机伸给孙羽萌看。 “我早上看的时候还是《喀秋莎》,”孙羽萌有点不敢相信的拿过来一看“可以可以,《起风了》也很好,谢天谢地。” 葛玥童感冒几乎全好了,还留下一点咳嗽的尾巴,所以时不时咳两下,手机上正划拉着黄玮铭运营的公众号,今天第一条的内容是一篇霸总追妻火葬场的前五章,葛玥童翻了翻,算是帮忙刷了一点阅读量,她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所以等闫需宁下了课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拉着孙羽萌看炸厨房小组,两个女生笑成了一团。 吃饭的地方远了点,因为刚好赶着下班高峰,三个人在地铁里被挤得肺都靠近上牙膛了,葛玥童的咳嗽都给挤压缩了,等出来的时候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 “要是不好吃,”孙羽萌一边给葛玥童拍背一边说闫需宁“你下次叫我我可绝对不出来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葛玥童总算是缓过一点劲儿“关他什么事啊。” 闫需宁带她们到地方的时候,发现是迎城很有名的连锁牛肉火锅店,正值饭点,排队等位的人不少,闫需宁提前预定了位置,孙羽萌很好奇的回头看了看乌泱泱排队的人群,报了桌号被服务员领进了门。 “还是地铁准时,”坐下来了闫需宁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家店订座只给十分钟迟到的时间,超过了就没了。” “真有这么好吃吗?”孙羽萌正在倒茶“童童你喝点热水,你现在这个阶段就是要多喝热水。” 自从“正式确定”好朋友关系,孙羽萌和葛玥童好像不似以前同学关系那么拘谨客气了,葛玥童能感受到这个变化,她以前从来没跟谁走过这么近做过好朋友,但是她很享受这份友情。 “这家店好吃的,”葛玥童接过水杯“他们在前城有分店,我去吃过,非常好吃,你肯定会喜欢的。” “葛同学是前城人吗?”闫需宁一边回微信一边问。 “对,我本科在前大读的。”葛玥童喝了一口,果然跟前城一样都是大麦茶。 “那你很厉害啊,考上迎大的研究生哎。”闫需宁抬头看了葛玥童一眼。 “我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葛玥童感觉再聊下去难免被刨根问底,正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岔开话题,孙羽萌就接过话头跟闫需宁聊别的去了。 上次是跟陈言一起吃的,已经是三年前的暑假了,期末考完试葛玥童回到家陈言不在,看家里的情形估计又是出远门,葛玥童已经习惯了,就还是正常打扫卫生什么的。第二天一早还没睡醒,就听到院子里一条叫得很厉害,又不像是常规看家的叫法,听着好像在为什么事情伤心一样,葛玥童起身拉开窗帘一看,陈言吊着个胳膊站在院子里,正在试图安抚呜咽不止的一条,看陈言嘴角明显的淤青葛玥童心一下就冻住了,也没顾上换衣服,穿个睡衣就跑了出来。 “还是把你吵醒了,”陈言总是很有礼貌,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热情真诚的,甚至还带着点笑意,但是那天陈言的目光放得很低,好像一直在看葛玥童的拖鞋“我也没想到今天一条这么反常会一直叫。” “你这是怎么了,”郊区清晨的风有些凉,葛玥童穿个吊带睡裙被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胳膊怎么回事,脸怎么回事?” “先进去吧,风吹的你都起鸡皮疙瘩了,”陈言左胳膊吊在胸前,脸上也没好看到哪去,眼镜下的脸颊也带着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揍了一顿,但是他的表情还是平常那样,温和的带笑意的“只是打架打输了,男生嘛,很正常。” 陈言是厂里的司机,胳膊断了没办法开车,但是工作不能停,高考一结束陈言就催着葛玥童把驾照考了,现在派上了用场,整个暑假葛玥童白天带着陈言开车送货,晚上给陈言当住家阿姨,拿双份工资,可以说是非常充实了。 厂里送货最常开的是一辆江铃全顺,陈言给它取名叫成仔,据陈言的解释是提车当天商家赠送的所谓夏日清凉豪礼就是两箱龟苓膏,那时候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梗很火,被熬成龟苓膏的成仔也算很有知名度,陈言就把这个名字给了厂里的新车。 葛玥童没怎么上过路,但是陈言似乎就很放心的把司机的工作交给了她,找了个实习贴纸往成仔屁股上一贴,自己坐在副驾驶动动嘴,葛玥童握着方向盘在陈言温柔的鼓励里开的全身发抖衣服湿透…… 一个暑假硬是把葛玥童的车技给练出来了,现在只要是准驾车型,葛玥童一概不虚。 那天下暴雨,去物流卸完五百件广告衫,葛玥童打着伞拿着发货单回到车上,身子淋湿了一半。 陈言盘着腿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大雨,车载音响放着陈言很喜欢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葛玥童拉开车门收了伞,艰难钻进驾驶座,跟所有新手司机一样,葛玥童也是把座位调整到不能再靠前,整个人几乎是趴在方向盘上。 成仔是手动挡,葛玥童把发货单递给陈言,陈言侧过身用右手接过来,葛玥童踩下离合挂上档,雨刮器转的飞快,只能看到前车模糊的轮廓和微弱的尾灯。 “把雾灯打开,别紧张,你开的比我刚上路好不知道多少。”陈言靠在靠背上,看葛玥童的眼神里满是肯定,葛玥童紧张的口水都干了,也没顾得上跟陈言说话,车子开出物流城,本来应该掉头回厂里的,陈言却说照直开。 葛玥童没多问,陈言说去哪就去哪,陈言手机开着导航放在手机支架上,自己靠着座椅靠背歪着头看雨发呆,等红绿灯的时候葛玥童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还手?” “有意义吗?”陈言低声回答着,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着骂了一句“你m的。” 陈言笑起来很好看,葛玥童第一次听到陈言说脏话,其实她也没有证据证实陈言没还手,但是以她对陈言的了解,陈言肯定是巴不得对方直接把自己打死的…… 等葛玥童在地下停车场倒车入库停好车,陈言才说是自己想出来吃点好的。 暴雨天人不多,葛玥童和陈言面对面坐着,跟平时在家吃饭一样气氛沉默,葛玥童喜欢沙茶酱,正在蘸牛肉,陈言心不在焉的,几乎不怎么动筷。葛玥童知道陈言是看自己淋雨了,才专门带自己来吃牛肉火锅的,根本就不是陈言自己想吃,陈言总是这样,体贴又周到。 葛玥童没有骨折过,虽然陈言一直强调自己只是骨裂而已,但是在葛玥童看来都一样严重,葛玥童专门去查了资料,陈言是桡骨骨折,属于典型的抵抗伤,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这最起码证明陈言的求生本能还在,如果说打不还手是理性求死,那么桡骨骨折就是本能求生,目前看来陈言的本能还是占上风的,短时间不可能随便给人家打死。 葛玥童正想着,闫需宁的发小就来了,一阵寒暄打断了葛玥童的发呆,葛玥童也没想到闫需宁的发小居然是个挺好看的女孩子。 “对不起,我迟到了,”对方很自然地坐在闫需宁身边“老闫选这个破地方堵车堵得太厉害了,我从酒店出来堵得我都想把车扔那自己走了。” 听到对方很熟络的称呼闫需宁为“老闫”,葛玥童注意到孙羽萌的嘴有些不满的撇了一下,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人来了就赶紧开动吧,”闫需宁端起一盘牛肉倒进锅里“跟你说了坐地铁坐地铁,谁让你非要开车的。” “我开车怎么了,我告诉你我这次可是开了六百多公里来找你啊,你别在这不知好歹,”这姑娘倒是一点不生分,帮着闫需宁往锅里加料“你不介绍一下?” “孙羽萌,葛玥童,都是我同学,”闫需宁非常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说赶紧动筷子吧为了等你我饿的都快死了。” 葛玥童注意到孙羽萌的脸色有点难看,平时叽叽喳喳非常热情的一个人,此刻显得有些刻意的冷淡,葛玥童知道原因,但她感觉好像事情不像孙羽萌想的那样,但是碍于桌上的气氛,不好直接和孙羽萌说。 “也不给我来瓶酒?”大家开吃没一会儿,这姑娘是真不见外,也不等闫需宁回答,居然直接就让服务员上了一瓶白酒,这操作让葛玥童也有点看不懂了,酒端上来以后,这姑娘拧开瓶盖一口气就灌了大半瓶,还想再喝,被闫需宁一把把酒瓶夺走。 “尹潇玉你差不多行了,作死别在我这儿作,要死给我死外边去,”闫需宁把剩下的酒扔进了垃圾桶“别连累我。” 葛玥童着才知道了闫需宁这个发小不光有长漂亮的脸蛋,还有个漂亮的名字,一边的孙羽萌只顾埋头吃,这会儿正自顾自在锅里涮肉,脸色完全的不好看。 没了酒喝又被骂了一顿,尹潇玉捞起一块白萝卜啃着,一桌人沉默的吃,只有葛玥童偶尔起身给大家添茶水。 白酒上头快,尹潇玉不一会儿就满脸通红,葛玥童坐在对面看着这张红的好像刚被蒸熟的脸,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因为孙羽萌一直只顾着涮肉,自己吃差不多了就给葛玥童涮,葛玥童的盘子里现在也堆满了肉。 “闫同学,”葛玥童小声问“你朋友没事吗?她不会酒精过敏吧?” “你就是孙羽萌吧,”尹潇玉突然伸手指着葛玥童,脸上带着醉迷糊了的笑意,本来就害怕醉鬼的葛玥童被看得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这脸长的哪里可爱了,老闫把你说的,哎呦真是可爱死了,我跑这么远过来一瞧,不就是一副死妖精样子吗?难怪把老闫迷得神魂颠倒的,”尹潇玉一边说一边拿筷子叉起一块玉米“男人果然都一样,喜欢这个款的,没一个好东西。” 葛玥童勉强还维持着自己不被恐惧吞噬,闫需宁的脸色跟刚见了美杜莎一样惨白僵硬,只有一直黑着脸闷头吃饭的孙羽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这个僵局。 “你也别笑,”尹潇玉筷子插着玉米啃着,腾出一只手来指着孙羽萌“你就是那个姓葛的是不是,你有意思吗一天当个电灯泡,做人不能太没眼色,不然容易吃亏……” 后面的话已经不知道尹潇玉要说什么了,闫需宁死死地捂住了尹潇玉的嘴;“姑奶奶我求你了,别给我犯病行吗?” 孙羽萌咬着下嘴唇笑得全身发抖,葛玥童勉强回过神来,伸筷子夹起几片肉往嘴里塞。 尹潇玉挣脱了闫需宁的手,有一阵没再说话,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总算是暂时安静了。好好吃了几口的葛玥童看到孙羽萌脸色又恢复了平常那种开朗的样子,总算是放下了心,赶紧把自己一直想吃的手工面倒进了锅里。 等葛玥童吃完面条,孙羽萌终于说出了开饭以后的第一句话:“我们回去吧?” 闫需宁没喝酒也脸泛红晕,伸胳膊肘捅了捅尹潇玉:“老尹,走了吧?” 这一捅才发现,尹潇玉居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幸亏童童会开车,”坐在副驾驶的孙羽萌看这葛玥童熟练地把车倒出车位,“不然这还真麻烦了。” “葛同学真谢谢你啊,”闫需宁看着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尹潇玉,给自己也扣上安全带“我也有驾照但我没怎么上过路,要不是你的话只能叫个代驾了。” “就导航的这个酒店是吗,”葛玥童再次确认地点“感觉远了点,你朋友能坚持吗?” “她从小就这样,你们别管她,”闫需宁看了眼从尹潇玉兜里翻出来的房卡“就是这个酒店没错。” “一下喝那么多酒真的行吗?”孙羽萌回头问道。 “她平时不这样,只是最近在闹离婚……”孙羽萌一转头闫需宁就感觉身边的气温升高了至少十度“她心里烦所以跑到我这来了。” “为啥闹离婚啊,”孙羽萌一旦恢复正常就是个很不错的聊天搭子“长得这么好看的,性格看着也不错。” “简直就是自己作的,”闫需宁说话也不是很客气“她冤枉她老公出轨。” “你怎么知道她老公是被冤枉的?”这说法倒是真新鲜,孙羽萌一下来了兴趣,干脆扯松安全带转过身来凑近一些。 “因为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啊,”如果不是因为车里黑闫需宁的脸估计比尹潇玉好不到哪去“他俩从小就好上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啊。” “从小就好上了,”孙羽萌重复着“那你还能跟他们一直保持朋友关系,你真不容易。” “没办法啊,他俩好上了不能让家长知道啊,就得带上我打掩护啊,”闫需宁说的很委屈“没有我他俩早被一棒子打散了,成不了的。” “看你说的这么不容易,她为啥还要冤枉她老公出轨呢?”孙羽萌的好奇心甚至要压过酒气填满整个车厢了。 “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闫需宁一脸遗憾“不过等下可以问问她老公,人已经来了,也在往酒店赶呢。” 第23章 大家一起喝一杯 床上的尹潇玉睡得知觉全无,葛玥童和孙羽萌坐在双人沙发上,隔着茶几对面是闫需宁和闫需宁的另一个发小老李,伴随着尹潇玉熟睡的呼吸声,四个人面对面就这么尴尬的坐着。 葛玥童也没想到跟着出来吃个饭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她甚至有点困,想要跟孙羽萌说要不我们先走吧,但是又觉得好像不是很合适,只好陪着一起坐着。 “老李,你要没啥想说的我们就先回去了,”还是闫需宁打破了沉默“我把我同学叫出来,不是帮你们解决夫妻矛盾的,你看这都几点了?” “老闫,你看我媳妇儿那样子,你要不帮我,她明天就醒了还得跑,”这位看着很年轻的老李看得出来对床上躺着的那位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在她还收敛点。” “不是,你俩到底咋回事啊,这不六月份才结婚吗,半年就闹离婚了?合着我从小到大为你们俩吃得苦受的累撒的谎挨得打都打水漂了呗,别的不说,把那六千块钱份子钱先还我,”闫需宁手一伸“拿来。” “谁要离婚了?”这位老李一脸震惊“尹潇玉说的?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你也不帮我解释解释?” “我不管你们俩怎么说的,那是你们俩关起门来的事儿,现在囫囵个儿媳妇儿我还给你了,你俩这是为啥我都不知道,你们家老尹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我还帮你解释,我当她面我都不敢说一句你是冤枉的,我这话要一出来今天那火锅里面涮的就是我了!”闫需宁是真生气,“李梓田我告诉你,那是你媳妇儿,你把人娶回家了你得对人家负责,别指着别人给你解决问题。” 葛玥童手机一震,孙羽萌发来一条微信:“你听清楚了吗,闫需宁这朋友叫什么名字?” “李子甜?”葛玥童回复道,“感觉不像男孩子的名字啊。” “要不留下闫需宁跟甜哥在这吵,咱们回去睡觉吧?”孙羽萌发来一个困的表情。 “早有此意,”葛玥童可能是吃感冒药的原因,困劲儿难当“看找个机会提一下?” “可我又有点想吃瓜,”孙羽萌抬头瞟了瞟对面两个此时又都沉默不语的男孩子“来都来了不把瓜吃明白心有不甘啊,闫需宁也真是的,赶紧问清楚不就行了,给我急的百爪挠心,你要是困你靠着我睡会儿?” 葛玥童正想回复,李梓田突然开口了:“还不是为了怀不上孩子那个事儿。” 这句话一出来,葛玥童和孙羽萌同时都觉得这是真的可以当着我们两个外人的面直接说出来的吗? “不是吧,”闫需宁的震惊程度比葛玥童和孙羽萌两个人加一起的立方还要多“什么原因啊?” “老尹她,”李梓田显然是有些犹豫,看了看对面的两个女孩子“算了也没外人,她输卵管有点堵,然后前几天又测出来精子抗体阳性,她本来就特别在意这个事儿,这不雪上加霜了嘛,她就有点想不开了。” “这是什么啊?”孙羽萌脱口而出一句,给闫需宁都惊了一下。葛玥童想要捂她的嘴都来不及了。其实葛玥童是知道什么叫做精子抗体阳性的,之前妇联搞科普讲座进乡镇的活动,厂里要派女职工参加,陈言让葛玥童也去了,里面有一个关于不孕不育的科普,就讲过精子抗体阳性。 “原因很复杂,”李梓田表情还算镇定“但是可以治好。” “你能先说能治好吗,”闫需宁张了半天嘴总算是发出了声音“既然能治好你出什么轨啊?” “老闫你能不能有点语言逻辑性,三分钟以前你还说我是被冤枉的。”李梓田伸手怕了闫需宁一下。 “那你们是怎么走到要闹离婚的地步的?”闫需宁不太明白,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怎么就闹离婚了呢。 “你也知道,老尹小时候不是做过髋关节手术吗,就现在不是还偶尔吃点药啥的,然后我们之前看的那个医生说老尹这个情况可能有好些药不能用,怕影响她的关节功能,需要研究专门的用药方案,效果不确定,要做比较坏的心理准备才行。把老尹打击坏了,回家就使劲哭。后来我就想起来我们医院妇科不是引进了一个海归博士吗,专门研究不孕的,我也没见过人家,我就想着先打听打听。我们护长说这个专家的研究方向就包括精子抗体阳性,让我抽个时间去找人家咨询一下,我想也是,我先问问情况,万一直接带着老尹来了人家又说不行,老尹受不了这么大打击。然后我不是有天中午我有空,就去找我们那个海归去咨询去了,人也是个女的,年纪不大,还挺漂亮的,我把们家老尹的情况还有病例什么的给她看了,她看了以后说问题不大,现在有一种比较新的治疗方法,对身体损伤更小,用药更安全,让我带着老尹找她就行,能治,能好。我当时我实在太激动了,我就握着她的手给哭了。刚好老尹过来给我送饭盒,我们护长说我在妇科这儿呢,老尹推门一进来就看到我抓着人家的手痛哭流涕,”李梓田说到这两手一摊“她本来就心情不好吧,把饭盒往门上一挂就出去了,我以为她是有点生气,我想赶紧给她解释一下,赶紧追出去就见不到人了,再打电话就关机,然后我们护长叫我赶紧回去说刚加进来一台手术,我又只好往回赶,等我下班回家人就不见了……” “所以甜哥是个护士吗?”孙羽萌好像发弹幕一样给葛玥童发微信。 “看描述应该是的,”葛玥童回复“感觉也不是多大的事啊,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不好说,”孙羽萌可能是坐的僵硬了,稍微动了动身体“人跟人不一样,我看她应该是个性情中人,做过髋关节手术还能一口气喝掉大半瓶酒的,不是一般的狠人啊。” 葛玥童也不知道回个什么好,这时候突然一个人影走过来,坐在李梓田腿上开始哭:“李梓田你是不是有病,人家医生说能治你在那儿哭个屁,我一进门看你哭的那么惨我以为没治了你知道吗,谁让你哭的跟死了爹似的,弄得我以为我这辈子完了,我这辈子完了我也不能拖累你啊,我不走能行吗,我不走你这辈子也没孩子你知道吗,你个缺心眼的你脑子让狗吃了吗……” 尹潇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现在正揪着老李的衣领哇哇大哭,葛玥童现在知道微信上回什么了。 “我觉得我们再不走就不礼貌了。”葛玥童打字打得飞快。 “我也觉得。”孙羽萌也是秒回。 就在这两个人准备找个机会起身告辞的时候,愣在一边半天没动的闫需宁送算是回过神了:“你们俩这是几个意思?折腾这么大动静结果就又因为一句话没说清楚?” 椅子天李梓田一边抱着怀里哭成一团的媳妇儿一边说:“老闫我求你了,可千万别再拱火了。” “算了,没事就好”闫需宁扭头看了看已经站起来准备随时溜走的葛玥童和孙羽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没事就行了,我们也准备回去了,你们俩好好聊聊吧。” “老闫你们等会儿,”尹潇玉满脸眼泪的抽噎着“我还有点事儿。” “你有事明天说吧,”闫需宁起身往门外走“我们再不回去要关在宿舍外面了。” 葛玥童和孙羽萌麻溜的跟上。 “让你俩看笑话了……”电梯里闫需宁的尴尬把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塞满了“老尹就总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其实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好羡慕,”孙羽萌虽然没吃到什么瓜,但是看着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看得出来你们三个的关系真的好好啊。” “能不好吗,长这么大我妈就打过我两次,两次都是替他俩撒谎背锅,”电梯门开了,出了酒店大堂外面一片漆黑“我刚查了,坐地铁转一趟就可以回到学校,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啊,估计你们也没吃好,下次我再单独请你们吧。” 卡着点儿回到宿舍,吴蕊已经睡了,还好没把门反锁,葛玥童轻手轻脚的简单洗漱了一下,爬回床上的时候,还是已经过零点了,孙羽萌发来一条微信:“童童很抱歉,今天硬拉你陪我去,你还感冒了,这会儿感觉怎么样啊。” “没事的我都已经好了,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玩,”葛玥童承认这确实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所以你也别这么说啦。”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一早上课的时候孙羽萌和细心的给葛玥童也准备了一包速溶咖啡。 临近期末,葛玥童他们这种文科类的研究生的节奏就会比本科生轻松一点,除了孙羽萌要准备的英语考试,其余课程基本都是期末作业的形式。葛玥童和孙羽萌本来的计划是上完课就先去打印店打印已经写好的课程论文,然后再去食堂吃饭,谁知道刚从教室出来,就看到了门口等着的闫需宁。 这顿中午饭是选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网红烤鱼店。 李梓田和尹潇玉应该是吃完这顿饭就准备启程回家了,看闫需宁点菜的架势,心里对这俩发小的幼稚行为并没有彻底原谅。 鱼端上来,尹潇玉端起一杯茶,很认真的站起来鞠了个躬:“为我昨天酒后失德给两位女同学赔礼道歉,还请原谅。” “媳妇儿,你那叫酒后失态,你要酒后失德的话就不是请吃顿饭这么简单了。”李梓田哄好了媳妇整个人看着容光焕发,嘴里的话也跟着俏皮起来。 “你闭嘴,”尹潇玉踹了李梓田一下,然后转过来对着葛玥童“孙同学,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那样说你,你多担待我,其实老闫这个人真的特别好,对人真诚,心地善良,从小到大只有被别人骗,从来没骗过人……” “尹潇玉你酒还没醒是吗?”闫需宁声音都变了,赶紧想伸手拉住尹潇玉“你非要把我往死里整是吗?” “媳妇儿,你是不是对活泼可爱有什么误解,”李梓田也赶紧拽住尹潇玉让她别说了“明显那个短头发的才是老闫爱得死去活来的孙同学吧。”但是李梓田这话明显更让闫需宁社死。 “你也闭嘴啊!”闫需宁已经恨不得直接人间蒸发了,几辈子缺德才能摊上这两个活神仙做发小,丢人丢到迎城来了,还是在自己很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葛玥童已经忍不了了,假装扭头看别处抿着嘴使劲儿笑,其实她老早就看出来了,这事情要是闫需宁提,孙羽萌肯定是愿意的,只是就闫需宁总是有点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的样子,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得出来,现在被闫需宁的两个发小这么戳破了也很好。 等笑够了,葛玥童才回过头看孙羽萌,孙羽萌看着倒还镇静如常,闫需宁两只手转着茶杯,这么冷的天他额头上都能看到汗珠了,死死抿着嘴巴一言不发,好像张嘴说一个字就会马上爆炸一样。他这反应倒让在座的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话,只有烤盘里的鱼滋滋响着…… “孙羽萌,你别听他俩胡说。”闫需宁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嘴里吐出来一块磨盘一样沉重,他的嘴唇都在颤抖着。 听到这句话,葛玥童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凉意,如果这时候闫需宁否认的话,实在是太没担当了,也配不上孙羽萌。 “我对你的话,我也没有,没有到死去活来的地步,”闫需宁蚊子哼哼似的说着,孙羽萌歪着头很认真的听“除了这个,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但是请你不要因为他们在这里有压力,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怎么回答我,可以吗?” 闫需宁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很紧张,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但是这番话说的让葛玥童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孙羽萌带着鼓励的微笑听闫需宁说完,然后很平静地说:“我也一样喜欢你啊。”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葛玥童总算理解什么叫姨母笑了,自己现在这种开心的心情就是姨母笑。 “都愣着干嘛,来来来,喝一个喝一个,”李梓田赶紧给大家的茶杯满上“大家一起喝一杯啊。” 第24章 太粘人了 吕媛他们师门每年寒假前会在实验室聚餐一波,没有老师,可以带家属,今年因为各种原因人很不齐,所以吕媛把葛玥童和孙羽萌一起叫上了。 按照以往的习惯,这种聚餐一般都是一起打火锅,大家按各自想吃的食物提交清单,按照分工管采购的同学专门去买食材,用餐完毕大家aa。 今年的分工也是抽签制,吕媛抽到了采购和算账,自然要拉着葛玥童和孙羽萌一起去买食材。 因为准备工作也要很长时间,所以食材采买要提前一天,大清早三个人推着两辆购物车在超市逛,吕媛一项一项核对清单上的物品,包括食材、调料、饮品什么的,有满满一页a4纸,葛玥童和孙羽萌推着车,跟在后面,等吕媛再三确认东西已经购买齐全以后,三个人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去结账。来的时候吕媛把实验室的小拖车和两个周转筐带过来了,现在寄存在超市服务台,买的这些东西倒不发愁怎么运回去。 正推着购物车准备去结账,吕媛手机响了,推着车不方便,吕媛开了免提,打电话的是吕媛的师弟,问吕媛可不可以买点鸭脖什么的大家一起明天啃啃。 “买这些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些东西贵啊,预算可能会超,不知道其他人愿不愿意接受,”吕媛在电话里解释着“我先看看吧,要是在大家能接受的范围,我就买。” 放下电话吕媛有点为难;“看得出来这几个新师弟妹应该都挺想吃的,但是这东西太压秤了,不很划算,我怕买了其他人会不愿意。” “可以自己做,”葛玥童辣卤一向做得不错“我看你们实验室有一口大汤锅很深,拿来做辣卤就很合适。” “东西倒是有现成的,可谁会做呢?”吕媛完全没在意锅的问题。 “媛媛姐,我感觉童童这么说,可能就是她会做呢,”孙羽萌其实也喜欢吃这些“要是自己做的话就没有贵不贵这个困扰了。” “童童会做吗?”吕媛这才好像有点回过味来“要是真能自己做的话,这个就完全可以考虑呀。” “我刚在冻品那里看到有鸭脖鸭翅什么的,我们去买点,然后买点卤料就行,我以前经常会做,味道的话我觉得还挺好吃的,”从陈言家辞职到现在,葛玥童第一次下厨,不过因为卤料的方子就是她自己慢慢摸索的,非常熟悉,要做起来也很快“我们可以先看看买这些大概花多少钱,然后再决定买不买。” “这完全可以,”吕媛也没想到葛玥童还有这一手“这样真的两全其美啦。” 冻品的鸭货价格便宜,葛玥童也不多买,毕竟火锅才是明天的主题,辣卤什么的每个人吃一点开开胃就行了,所以连调料加原料一起也只买了一百出头,摊到每个参与人身上七八块钱,吕媛非常满意。 结完账出来,到服务台把东西整理好放在拖车上,三个人已经都是出了一身汗,拖着拖车出来,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轮流拖着拖车往学校走。 自从那天闫需宁告白成功,这对热恋中的小情侣腻腻歪歪好些日子了,难得今天孙羽萌出来买东西闫需宁没跟着来,吕媛正在拿这件事打趣,葛玥童手机就响了。 原来是黄玮铭看葛玥童一直没有回微信,就打了个电话过来,约葛玥童中午一起吃个饭,葛玥童中午肯定是没空了,于是就决绝了黄玮铭。 “又是你那个以前的同学呀,”孙羽萌扶着周转筐“他老是约你,你也不带来让我们见见。” “什么以前的同学?”正在前面拖车的吕媛回过头来“童童你这就不对了,朋友之间这种事情藏着掖着?快点给我们老实交代。” “真的只是以前的同学,”葛玥童在这方面一向坦然“他在咱们学校附近工作,偶尔一起吃个饭,你们要是真的想见,下次找机会一起吃个饭。” “真没劲,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事儿呢,”吕媛很夸张的调侃着“我们三个现在,只有你一个单身的啦。” “单身挺好的,我都单了二十多年了,”葛玥童这倒真没撒谎“我感觉我比较适合单身。” “不是吧童童,”孙羽萌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真的是母单吗?” “真的啊,”葛玥童看吕媛脚步慢了下来,知道肯定是累了,于是主动过去换下吕媛“这种事没什么好骗人。” “我能看得出来,”被换下来的吕媛揉了揉胳膊“你身上有一种主动单身并乐在其中的气质。” 实验室就是方便,水槽都是加宽加深的,清洗食材特别方便,电磁炉上一口大汤锅里,纱布包好的卤料在锅里上下翻滚着,老抽冰糖点出来的诱人色泽伴随着调料的香气,热乎乎的充满整个实验室。 “闻着就已经够香的了,”孙羽萌正帮忙检查已经解冻的鸭翅上还有没有残留的羽毛,闻到卤汤烧开的香味赶紧跑来锅边看看“闻得我好饿好饿。” “刚吃完午饭还说饿?”吕媛端着一盆等待清洗的鸭爪“等下童童做好了你先尝尝好了。” 葛玥童关掉电磁炉,把汤锅敞口放着,让卤汤冷却:“没问题啊,等下做好了萌萌吃第一口。” 等所有食材清洗完毕沥干水分,卤汤也差不多冷却到室温,葛玥童把需要卤制的食材全部倒进汤锅里,盖上盖子浸泡。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卤肉还要先泡一下,”吕媛把计时蛋递给葛玥童“难怪我以前卤的猪蹄总是不入味。” “不入味也有可能是你开水下锅了,”葛玥童拧上一个小时,把计时蛋吸在了锅盖上“开水下锅的话虽然后面也能煮烂,但是会有点难入味儿。” “一看你就是经常做饭的人,”吕媛由衷地夸奖着“是你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这个真没有,”葛玥童其实不是在谦虚,妈都不知道去哪了,棉不棉袄的没什么意义,况且谁也不会想要给那样的妈当小棉袄。但吕媛并不知道这些,所以葛玥童并没有在意“现在还是先别夸了,等下煮出来真好吃了你们再夸我吧。” 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的辣卤受欢迎到这个地步,甚至都没能坚持到天黑就被吃完了…… 吕媛一边啃鸭爪一边真情实感地说:“童童你这手艺真的绝了,就在刚刚我发现一个很有潜力的创业项目,你开个辣卤店吧真的。” “我参股我参股,”被鸭翅塞满嘴的孙羽萌含混不清的举手表态“咱们三个一起开。” 实验室里的其他同学闻到香味也早就围坐在附近等着出锅了,现在每个人都忙着埋头啃,葛玥童自己只吃到了一个鸭爪,还是尝尝味道的时候吃的。 等把没吃过瘾的学弟妹们买来的新一批鸭货卤出来,天都已经黑透了,葛玥童一身辣卤味回到宿舍,吴蕊已经靠在床上玩手机了。 “你去吃火锅了?”吴蕊皱着眉头问。 “嗯。”葛玥童懒得解释那么多,干脆顺着说,她也知道今天穿的卫衣肯定很吸味儿,所以一进门也是打算先洗个澡的,所以赶紧脱衣服。 “你那个同学今天中午过来了,”吴蕊撩了撩头发,神色有点嘲笑的看着葛玥童“还带了个小姑娘一起来的。” “是吗?”葛玥童脱完卫衣塞进洗衣盆,感觉室温比较低,决定剩下的衣服还是洗澡的时候再脱,于是拿起浴巾和睡衣往洗手间走“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们那家店。” “你不着急吗?”吴蕊坐起来看着葛玥童,隔着蚊帐她的脸有一点像打了马赛克“他带别人过来了哎。” “我为什么要着急?”葛玥童冷冷的看了吴蕊一眼,只觉得这对话非常无聊“这和我有关系吗?” “现在嘴硬,”吴蕊八卦也八的如此不讨喜,她的语气总是会有点阴阳怪气,让人听着觉得不太舒服“要不是咱俩是室友,我才不会去关注这些呢。” “既然你也知道咱俩只是室友,就麻烦你分清楚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葛玥童知道现在必须要表明一下自己受到了冒犯“千万别越界。” 葛玥童说完关上阳台的门,心里其实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觉得吴蕊这种行为有点可笑,但她也知道如果现在不给吴蕊划定一下边界,只怕以后就会因为黄玮铭的事情增加很多烦恼。 洗澡前葛玥童把热水卡插进水表看了看余额,大概还够富富裕裕的洗个澡,葛玥童在心里暗自提醒自己等下洗完了记得在公众号上充个值。 洗好澡出来,吴蕊的床帏已经拉上了,宿舍的大灯还没关,葛玥童轻轻地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简单护了个肤就找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悦省的冬天又湿又冷,葛玥童穿着牛奶绒的睡衣倒很暖和,这套睡衣也是从厂里拿的,当时陈言的厂子接了个代工的单子要了三千套,最后所有原材料做完按数量打完包,还剩了一些上衣裤子,只是尺码不很匹配几乎凑不成几套,特别是裤子剩下的基本都是小码,睡衣本来就要宽松舒服,小码的裤子受众确实不多,陈言让厂里的女职工们看能穿得下就每人拿一套,最后剩下的三件上衣四条裤子,陈言带回来给了葛玥童,葛玥童瘦,穿着倒很合身,就一直留着。 吹完头发,葛玥童关了灯爬上床,黑暗中吴蕊的床沿上一个明显的红色光点非常显眼,葛玥童看了几秒才看清,吴蕊今天开了电热毯。 在实验室吃火锅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了,负责场地布置的同学装饰了一些春节气息非常浓的装饰品,一进门的白板上也贴上了迎大食品工程专业迎新春大聚餐的字样的横幅,几张桌子拼成的大方桌上已经按照人数布置好了餐位,每个人餐位上都有一个小红包,打开是一张新年幸运签,葛玥童的那一张上面写着“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还印着q版的熹贵妃,背面是前途光明四个字。。 “童童你这个熹贵妃好可爱,”孙羽萌伸头看到了葛玥童手里的卡片“我这个华妃娘娘的‘做衣如做人,一定要花团锦簇,轰轰烈烈才好’也挺好。‘财源滚滚’,我是不是等下去买张彩票啊。” 看来负责布置的同学很喜欢《甄嬛传》,葛玥童拿过孙羽萌的卡片看了看“买一张恐怕不够。” “那我买两张吧,”孙羽萌拿上两个碗“真要中奖了我送你一个金饭碗,不过现在,你先拿这个塑料碗跟我一起去打调料吧。” 因为闫需宁今天开组会,加上孙羽萌本来也不想带他来,所以孙羽萌有很充足的时间跟葛玥童说自己的恋爱生活。 “需要白芝麻吗童童,”调料台上的调料切工精致,葱和香菜整整齐齐,孙羽萌拿着公勺往自己碗里加了一整勺小米辣,指着炒芝麻问“刚说到哪了?哦对,今天总算清净了,闫需宁真的太粘人了。” “我不用了,”葛玥童加了一勺蒜泥“粘人多好呀,你之前不是说你前男友老是搞冷暴力吗?” “哎,就怕新鲜劲儿一过去就不粘人了。”孙羽萌加了一点蚝油。 “那倒不会,”葛玥童已经打好调料了,“看得出来闫同学是那种很重感情的人,你看他对他的朋友,真的很好。” “不好说,”孙羽萌摇摇头,把公勺放回去“我有个前男友人缘好极了,还是优秀学生干部,在同学里面口碑好的不得了,结果呢,对我就特别苛刻,有些人人前人后,对不同的人都是不一样的面孔,难说。” “别这样,你们俩才刚开始,闫同学肯定是足够好你才看得上他啊,”葛玥童安慰着,其实她知道孙羽萌之前的几段感情经历都不算太愉快,可也能看得出来,对闫需宁孙羽萌是真的很喜欢的“千万别想得太多。” “其实他今天不找我,我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坐在座位上的孙羽萌撅起了嘴。 “开组会肯定不能玩手机啊,他导师可是他们学院的院长哎,”葛玥童看着桌上那个大锅,里面沸腾的番茄汤底散发出阵阵酸香,让人食指大动“你以为都跟秦老师一样那么随和。”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其实我压根不在乎这些,就觉得相处不了就分手,”孙羽萌无意识的拿筷子搅动着自己的蘸料“但是这次我就总是很担心,担心走不到最后可怎么办。” 第25章 哭也要听完 因为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所以葛玥童寒假是肯定要待在宿舍的,好在迎大对研究生的管理比较宽松,寒假留校只要向宿管科提交学院审批的留校申请表就可以了,葛玥童写的留校原因是校外实习,辅导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后还是很顺利的就批准了,但是寒假留校这事儿她和孙羽萌也没提。 新春音乐会如期举行,学校的千人大礼堂座无虚席,期末考试结束空气里都弥漫着轻松与欢乐,葛玥童有闫需宁提前给预留的还算靠前的位置,就座以后隔着两排人就看到了虞移学长那一头漂亮的粉色头发,估计学长最近刚刚去染过,一个多月过去了发根部位也还是粉色的,虞移这会儿戴着一副灰色的金属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斯文了不少,没有了舞台妆容加持五官反而看着更秀气了,虞移正拿着手机在发微信,葛玥童又往别处看了看,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了。 屏幕上滚动着观演须知,包括通讯设备禁音,不得接打电话,保持安静,不得使用闪光灯拍照等,还有今天演出的节目单,葛玥童看了一下,一共是五首,最后一首就是得票最高的《起风了》。葛玥童听闫需宁说过,民乐团的新春音乐会不设主持人,有关事项观众只需要看屏幕就可以了。 观众席灯光熄灭,舞台大幕拉开,葛玥童一眼就看到了孙羽萌,喜庆的妆容很衬她,显得整个人红润健康。屏幕显示开幕的曲子是《春江花月夜》,葛玥童没接触过什么乐器,之前也没有怎么听过民乐,所以感觉还是很新鲜的。 其实新春音乐会主要也还都是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很有节日氛围的曲目,葛玥童听的很认真,整个会场也只有在曲子之间的间歇才会爆发出一阵掌声。 最后就是压轴的《起风了》,其实葛玥童对这首曲子还是很有期待的,毕竟听孙羽萌说了去年《热爱105c的你》是被怎么整活的以后,葛玥童对民乐的认知还是被刷新了的。 但葛玥童没想到今年的活儿是冲着大家的泪腺整的。 其实《起风了》这首歌本来就容易把人听哭,迎大民乐团这次的演奏也算是把情绪的层层递进给玩儿明白了,一开始主旋律是由笛子完成的,听着悠扬又轻快,然后就是配合上弦乐器,听着更深远,情绪也加深了一层,等到“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的时候,胡琴的声音已经不是一般乐器能表达的伤感了,包括葛玥童在内,很多同学都在拿纸巾擦眼泪。 曲子演奏完毕,屏幕上出现了“都哭了吧,哭就对了,自己选的曲子哭也要听完。”现场里又回荡起一片笑声。 随着全体演奏人员鞠躬谢幕,在掌声中迎大的新春音乐会落下帷幕,寒假来了。 葛玥童一个人跟着人流走出来,站在路边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晚天气一如悦省每一个冬天常有的阴霾,看不任何星星,葛玥童把手插进口袋里,顺着校道往宿舍走去。 整个寒假一个半月见不到孙羽萌,葛玥童突然有点舍不得,所以不像平时那样走得很快,她已经给自己的寒假做好了计划,其实就跟过去的几个春节一样,看看书,写写作业什么的,很快就会过去。 因为陈言家不过年,加上葛玥童关于春节的记忆都不怎么好,所以这个万家欢聚的传统佳节里,葛玥童和陈言就显得特别另类。 记得到陈言家的第一个春节,陈言几乎是提前一个月就跟葛玥童交代了自己不过年,葛玥童要是想过春节的话不必考虑他,也不要算上他,就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葛玥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言不过年,但是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准备过过年,没有家人有什么必要过年呢,干脆就当平常的日子过不就好了。 这也是陈言家在玉成村众多民宅里显得有点不一样的原因,陈言家不贴对联也不挂灯笼,和周围张灯结彩的房子们相比冷清安静的有些割裂。 因为路不算远,葛玥童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宿舍,打开门发现吴蕊的床铺已经卷起来了,洗漱用品也都不在了,柜子全部上了锁,估计是已经回家去了。 葛玥童坐在书桌前发着呆。 陈言每年过年的时候最闲,厂子放假停工,他也不需要出远门,二十多天基本都是窝在家里,除了一早一晚遛狗几乎不出去,葛玥童上去打扫卫生或者叫吃饭的时候,陈言多半不是在绣东西做衣服,就是在看书。 每年初八是陈言固定去姑姑家拜年的日子,也是陈言唯一的春节活动,陈言一般会提前准备好东西,初八上午大概十一点多过去,吃完中饭就回来。 陈言的姑姑和爷爷都不是亲的,没有血缘,这也是葛玥童后来才知道的,但是她也只是知道陈言这门亲戚是认的而已,其他的就不了解了。 正在发呆,宿舍的门被敲响了,葛玥童打开门一看,孙羽萌正站在门口:“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要被你吓死啦,”孙羽萌还没卸妆,假睫毛扑闪扑闪的特别灵动,她还是走进来就很自然的坐在梯子上,整个人还在喘气,估计是因为联系不上葛玥童一路小跑回来的。 “对不起,我忘记手机静音了,”葛玥童很是不好意思“真的抱歉。” “没事就好,”孙羽萌看到吴蕊的床已经卷起来了“吴大姐倒是走得快。”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你打算什么时间回去呢?” “说到这事儿,我就是为这个才找你的呢,”孙羽萌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爸妈来接我啦,说明天要请你吃饭呢!” “来接你啦,那真好呀,吃饭什么就不用了,让叔叔阿姨这么破费。”葛玥童看到饮水机的开水烧开了,起身接了一杯水。 “你可千万别推辞,一定要去,媛媛姐也去,闫需宁也去,”孙羽萌一边拿手机发微信一边说“订餐的地址都发给你了,不过今晚我不在宿舍住了,我妈在学校旁边订了酒店,他们现在还在等我呢。” “那你赶紧去啊,”葛玥童催促着孙羽萌“别让叔叔阿姨久等。” “没事,他们也是专门来看我演出的,这会儿还在校园里逛呢,我回来就是拿点东西,顺便和你说一声,”孙羽萌从梯子上下来“闫需宁说明后天就会有剪好的全程录像可以看,他是干事这会儿还要帮着收拾呢,我看你没回微信我就不等他先回来了。” “那我明天跟媛媛姐一起过去,”葛玥童也不再推辞,答应了下来“那我们明天见啦!” “明天见!”孙羽萌挥挥手拉开门。 葛玥童看了看手机上收到的订餐信息,是学校附近的一家西北菜,于是发微信问吕媛明天要不要一起过去,吕媛没回复,葛玥童决定先去洗个澡。 宿舍就剩自己一个人,对葛玥童来说还是很惬意的,反锁上门关了大灯,躺在被窝里抱着平板看一集睡前剧还不用带耳机,简直不要太舒服。 手机震了一下,葛玥童以为是吕媛发来的信息,拿起一看居然是黄伟明:“今天街上上好多你们的学校的学生拿着行李的,你们放寒假了吗?” “是呢。”葛玥童只好先放下平板,给黄玮铭回微信。 “你什么时候回家?”黄玮铭问“想你走之前一起吃个饭。” “我可能会比较晚,有点事。”葛玥童没说自己寒假留校的事情,因为之前黄玮铭几次的邀请都刚好有事没去,所以现在正好有空,也该去把上一次的请回来“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同事说你们北门商业街那里有一家小锅米线新开的很好吃,明天一起吃午饭可以吗?” “可以,不过午饭不行,午饭有约了。”悦省的天气冷起来简直要命,葛玥童手才从被窝里拿出来没一会儿,就已经冰凉。“我都行,你有空了就叫我吧。” 葛玥童回复一个“好的”表情包,赶紧放下手机把手缩回被窝里。 刮了一夜风,清净的宿舍里整夜都是狂风呜咽的声音,葛玥童倒是习以为常,以前住陈言家的时候因为四周开阔,倒没什么太大的风声,但是风力更劲,以前没有车棚的时候靠墙停的自行车都能原地吹翻,现在迎大高楼林立,风声变大了,风力却不似以前,所以吵闹点有什么关系。 葛玥童早上起来洗漱才发现昨天洗完衣服忘记把盆端回来,搁在洗漱台上的洗衣盆不翼而飞,估计是被风吹到楼下去了,可能找不回来了。抱着万一呢的心里,葛玥童还是决定买早饭回来的路上去楼下绿化带附近找一找。 昨晚风大,被吹下来的袜子衣服也有一些,有的挂在灌木上,有的散落在草地上,因为连日的毛毛雨,这些衣服湿哒哒的完全不成形,葛玥童一路找过去,总算在墙根下找到了自己的洗衣盆,拿起来一看居然没摔破,只是沾上了一些草屑。 葛玥童的盆下面还压着一件衣服,是一条和风的半裙,带着紫色的网纱,被晾衣夹夹在一个塑料衣架上,估计是风太大,被带着衣架一起吹到了这里,葛玥童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运动会开幕式上极乐净土的半裙。 吸引葛玥童的是半裙掀起的裙角上露出来的洗唛。 太熟悉了,刚开始学用缝纫机的时候,她都不记得自己缝过多少个这样的洗唛——桦林制衣的洗唛。因为不太相信有这样的巧合,葛玥童把这条裙子捡起来认真的看了一下洗唛,果然是桦林制衣…… 等葛玥童和吕媛走到中午吃饭的地方,两个人的衣服都被空气里漂浮的毛毛雨濡湿了不少。 推开包厢门,孙羽萌立刻很热情的招她们就座,跟孙家父母打了招呼以后,葛玥童坐在了吕媛身边。 孙爸爸比印象中看着瘦了一些,孙妈妈还是一样漂亮,坐在孙羽萌旁边的闫需宁好像脖子后面被加了一个巨大的长尾夹一样,整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乱动。 这顿饭吃的其实还是很欢乐的,孙家父母都很健谈,也很会聊天,除了闫需宁因为紧张一直表现的不太自然以外,葛玥童和吕媛还是吃的非常开心的,热乎乎的羊杂汤锅驱散了冬日的湿冷,西北菜丰富的肉类配上高碳水,加上孙家父母热情的劝饭,等大家吃饱了出来的时候,葛玥童只觉得浑身都在冒热气。 孙妈妈还特地为每个人准备了新年礼物,葛玥童和吕媛不好推辞,只好收下,吃完饭孙羽萌一家直接就启程出发,闫需宁跟在葛玥童和吕媛后面往学校走。 “学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呢?”也许是路上比较安静,闫需宁主动找话题聊天。 “我啊,”吕媛笑了笑,“我可能没那么快,我男朋友跟导师去京城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了,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京城找他,然后在那边玩几天再一起回家。” “听说京城刚下了雪,”闫需宁确实跟孙羽萌很像,哪怕是做个聊天搭子也非常让人舒服“现在去正是好时候,我看微博上的照片真的是特别美。” “我们还没计划好都去哪里玩,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是更期待了,”吕媛小心避让这地上的水坑“对了童童,你什么时候回?” “我倒是不着急,我有本书没看完,想先把书看完再说。”葛玥童其实本来想说说关于下雪的事,毕竟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悦省,葛玥童还没见过下雪,突然被吕媛问到有点意外。 “葛同学家很近,也不用抢票什么的,怎么都能回得去,真羡慕,”闫需宁外套肩膀上一层细细的水珠“我提前一个月都在看机票了。” “你这跑得远才像上大学呢,”葛玥童赶紧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我听萌萌说你家那边的雪景特别漂亮啊。” 一路聊着天回到宿舍,葛玥童打开门,把孙羽萌妈妈送的礼物打开一看,是一条粉色格子的围巾,赶紧发微信给孙羽萌,感谢孙妈妈的心意。 因为天气冷又下雨出门一趟很麻烦,葛玥童只想穿着睡衣在宿舍宅着,所以约了黄玮铭吃晚饭,计划吃完饭以后去超市买点生活物资,然后就在宿舍宅起来。 黄玮铭推荐的这家小锅米线确实很好吃,吃完饭出来葛玥童才注意到米线店隔壁应该就是上次孙羽萌说的有很好吃的麦片包的那家店。 吃完饭出来黄玮铭说什么也要送葛玥童回学校,葛玥童不太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寒假不回家,无法拒绝的情况下只好先让黄玮铭送自己走到校门口。 “你今天没骑车,”葛玥童和黄玮铭一人撑着一把伞“你把我送回去你再回去这样就很远了,比较耽误你时间。” “骑了你也不坐,”黄玮铭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约你出来一趟不容易,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葛玥童心里正在默默盘算等下回到学校以后就在校园里待一会儿,等黄玮铭走远了赶紧去趟超市买东西还来得及,所以也没注意黄玮铭在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看葛玥童没搭茬,黄玮铭又问“坐动车吗?” “我怎么都能回去,所以就没提前计划,想着先把手里的一本文献看完,”葛玥童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毛毛雨的天气,会让人有一种对干燥和阳光的渴望“我可以随时走嘛。” “这倒是,家离得近就这点好,我们公司过年只放五天,时间比较紧张”估计是天气冷临时加的衣服,黄玮铭西装套着一件棒球服,应该还是学生时代的衣服,袖口和前胸有些微微的起球,“我可能就直接去我哥家过年了,我爸妈在那儿帮他们带孩子。” “这样也很好啊,”葛玥童看了看手机,算时间等下去买个东西还是绰绰有余,所以心理放松了点“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其实也比较麻烦,”黄玮铭好像并不怎么高兴“我哥家地方也不大,而且我去了我怕我嫂子会不太高兴。” 葛玥童不愿意参与这种话题的对话,她并不是不善于处理这种家长里短,正相反,她只是知道这种事作为同学还是不要给出意见,其实高不高兴的,红包给厚一点,家用多拿一点,手脚勤快一点,嘴巴甜一点就出不了什么差错,黄玮铭居然还在为这个事情烦恼,要不就是他真不成熟不懂人情世故这点都想不明白,要不就是还有别的隐情,至于是具体是哪种葛玥童完全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这是典型的别人家的事。 “我最近一直在看你负责的那个公众号,”葛玥童很自然的岔开话题“我看你最近推送的内容,阅读量比以前高了。” 聊到工作黄玮铭自然还是很顺利的过渡到这个话题,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学校的北门口,黄玮铭看着葛玥童正要刷卡伸手拉了葛玥童一下,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终于伸了出来:“这个,送给你的,”是一个仿真波斯猫造型的包挂,一直被黄玮铭揣在兜里“上次跟同事去逛夜市,地摊上看到的,觉得很可爱,就买给你了,不值什么钱,你别嫌弃啊。” “这怎么好意思呢?”葛玥童有点意外,下意识的就拒绝了。 “你就拿着吧,”黄玮铭递到葛玥童手上“小玩意儿而已。” 葛玥童感觉再拒绝的话可能会耽误自己去超市的时间,伸手接过了“真的好可爱,”因为一直被黄玮铭捂在口袋里的缘故,毛茸茸的猫咪都带上了热乎乎的体温“谢谢你呀。” 回到校园,葛玥童在北门附近转了转,估摸着黄玮铭已经走远了,赶紧又从北门溜出来,往学校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走去。 第26章 我是个裁缝 上完课出来冷风扑面,湖城的冬天冷起来让人倍感煎熬,冷空气配上说话太多,徐一钦只觉得自己嗓子冒烟。 徐一钦的导师还带硕士生,但是因为老师最近身体不适一直在休息,所以硕士生的期末作业讲评就让徐一钦代劳了,徐一钦推不掉,觉得自己给研一的学生讲作业自己水平不够,但是其他师兄师姐们这会儿忙的抽不出时间,只好硬着头皮上。 好在准备充分,两节连上的作业讲评进行的还算顺利,徐一钦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就跟着人流出了教学楼。 徐一钦其实也不太习惯跟在一大群人里往宿舍走,湖大最近正在期末考试,校园里的同步放学的人比较多,很多学生都在讨论着考试和即将到来的寒假,整个校园里叽叽喳喳的,人群上空因为说话产生的白气配上冬日的冷风,让整个校园在萧条的冬日里呈现出一种别样的活力。 徐一钦因为站了两节课,反而不感觉怎么饿,就是整个人很口渴,觉得很疲倦,所以他没有直接去食堂,而是准备先回一趟宿舍。 这会儿的宿舍楼倒是还算清净,湖大的博士公寓都是单人间,在学校里属于战略纵深比较深的位置,和其他学段的宿舍有一段距离,所以走到附近就能感觉到明显的安静,这也是徐一钦现在很需要的。 徐一钦远远就看到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虽然是背影,但是蓬松的头顶上那一缕高高翘起来的正在随风摆动的头发实在是太具特点,让这个背影显得非常好认。 徐一钦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于是暗暗嘲笑了自己一下,但是真走到跟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过去,刚好就对上陈言那双总带着很热切眼神的眼睛。 徐一钦其实有点不习惯陈言的眼神,陈言不管看谁都是一副热切真诚又带着点崇拜的眼神,看的徐一钦浑身不自在,他知道,这肯定不是陈言真实的样子,所以才觉得非常别扭。 “徐总,”陈言先说话了,天气比较冷,他穿着一件飞行夹克,还是从头到脚一身黑,显得整个人瘦长瘦长的,手上拎着一个灰色的帆布袋“打扰您两分钟。” 又是徐总又是您,再配上那样的眼神,徐一钦知道陈言骨子里肯定没把自己当什么好东西,因为说话太多一时发不出声音,徐一钦先清了一下嗓子:“叫我徐一钦就可以,有事请说。” “之前说过,我会谢谢你的。”陈言伸手把那个灰色帆布袋递过来“一份薄礼,还希望徐同学能够收下。” “举手之劳而已,”徐一钦没打算接,陈言的出现太突然了,“何必这么客气,我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跟他们一样叫我小言不好吗?”陈言看着徐一钦的脸,确实好看,有一种看上去就惹不起的气质。 “我只是觉得那个称呼你不喜欢,”徐一钦一向不会很没礼貌的上下打量别人,但是对陈言他是有点好奇的,“所以想问你怎么称呼比较好。” “陈言,”陈言感受得到徐一钦目光里的观察,但是他已经习惯了,而且也很高兴徐一钦能够主动问怎么称呼这个问题,“叫我小陈就可以了。” “只是没想到陈同学突然过来,”徐一钦这倒是实话实说“多少有点意外。” “是姐姐送我过来的,”陈言知道徐一钦在意外什么,也丝毫不避讳“就别叫陈同学了,早就没学上了,叫我小陈就很好,知道徐同学你很忙,东西送到我就准备走了。” “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真的太客气了。”徐一钦并不是很想收下这份来路不明的礼物。 “我也不想给徐同学带来什么困扰,”陈言看得出来徐一钦的顾虑“只是认真给徐同学做了一身衣服罢了,徐同学看看要是觉得还瞧的上眼,就收下吧,”陈言一边说一边拉开帆布袋的拉链,伸手拎出来一套衣服,徐一钦这才看到里面是一身烟灰色的净色西服,“虽然没有亲自动手给徐同学量尺,但是我感觉应该会很合身。” 陈言把衣服放回去,拉上拉链,再次把帆布袋递给徐一钦:“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面料和手艺都是最好的,徐同学不嫌弃的话小场合穿穿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到只是一套衣服,徐一钦觉得也没必要再拒绝了:“那我就多谢你了。” “既然徐同学收下了,那我就回去了。”陈言把东西递过去,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徐一钦真的对眼前这个人又有了新的好奇“你吃午饭了吗?” “我不免费陪吃饭,”陈言转过来,眼镜片底下的眼睛闪烁着那种令徐一钦感觉很奇怪的笑意,“徐同学需要一起用餐吗?” “我只担心你没时间,”徐一钦也不正面回答,“所以?” “姐姐晚饭后会来湖大接我。”跟陈言这种人打交道就是很舒服,他总是知道你到底在问什么。 “那你可以等我一下吗,我回去把东西放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徐一钦决定先回一趟宿舍把手里的大包小包的放下。 陈言也没想到送到了东西还要陪吃饭,但是他也不介意,与其在湖大校园里浪费一下午,有个人吃吃饭说说话也挺好的。 陈言正在低头看手机,梁梦芸发过来的关于年终奖的报表,手机屏幕有限,陈言看得很费劲,这时候一辆黑色的x1停在身边,徐一钦降下车窗,陈言把手机塞回口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你们学校条件真好,”陈言扣上安全带“宿舍楼都带地库。” “只有这几栋新盖的宿舍会这样,学校里车位总是比较紧张,”校园里行人很多,徐一钦开的很慢“有什么不吃的吗?” “我陪你吃,你选你自己喜欢的就好,不用管我。”陈言盯着中控看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窗外。 “车里的歌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听,”徐一钦准备从离宿舍最近的东门出去“还有别的歌单可以选。” “很喜欢,”陈言一直看着车窗外,车里开着暖气,所以陈言下意识的撸起袖子“这首歌是我手机铃声。” 正在播放的歌曲是vivi,徐一钦也很喜欢,之前本科阶段为了看动漫啃生肉,直接跑去修了日语的双学位,这些歌也是那个时候经常听的。 徐一钦直接带着陈言去了自己开的餐厅。 “徐同学是有话想和我说?”包间里暖气充足,陈言脱掉外套落座,夹克里面是一件长袖t恤,他把袖子挽起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确实非常合适。” “说真的我很少碰到像你这样的人,”徐一钦开的这家店消费比较日常,但是包厢的环境却非常的安静和私密,比较适合聊天“让我觉得和你说话非常舒服。” “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陈言胳膊支在桌子上“当然我要是没有这点本事,也吃不上这碗饭。” “你看想吃什么。”徐一钦指了指桌上的菜单。 “你的店你肯定知道什么好吃,”陈言注意到徐一钦对自己食指上的戒指很感兴趣,目光总是不自觉的飘过来“我听你安排。” “你怎么知道店是我的?”徐一钦确实总是忍不住去看那枚古怪的戒指,说是戒指吧非常宽,戴在陈言右手食指的第三个指节上几乎能够盖住整个指节,而且整个戒指非常光滑,没有镶嵌,也没有什么特殊工艺,简直就像截了一截水管戴在手指上。 “也是猜的,因为一辆x1就能让保安降下专用车位地锁的话,不是老板还是谁呢?”陈言端起杯子喝口茶,茶叶应该是肉桂,味道不错。 “那我就随便点了,”徐一钦笑,也不看菜单,发了几个菜名给店长,然后拿起茶壶给陈言续上“看你不喜欢再换吧。” 陈言伸手把戒指取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徐同学对它很感兴趣的样子,可以给你看看。”递给徐一钦。 “只是跟我爸时间长了,看到珠宝什么的会比较留心,”徐一钦伸手接过来,分量不轻,应该是铂金,拿在手里看确实是非常像一截水管“你这个戒指实在是太特别了,很难不引起我的注意。” “拿到手看了会觉得失望吗,”陈言这个戒指除了睡觉一般不摘,“就很普通。” “并不会,”徐一钦把戒指还回去“我只是好奇它的用途。” “是个顶针。”陈言端起茶杯喝一口。 “什么?”徐一钦有点不明白。 “顶针,”陈言结果戒指,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大小刚好戴到中指第一二个关节之间,就是裁缝平时戴顶针的位置,展示给徐一钦看“徐同学别忘了,我是个裁缝。” 午饭吃的很安静,陈言吃的不多,因为没什么够辣的,不是很对胃口,但是毕竟是陪吃饭的,不爱吃就少吃点,陈言出门不挑食。 “其实上次我们不算第一次见面。”可能是因为彼此聊得来,或者说陈言毫无攻击性的气质以及善解人意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朋友,总之一边吃着饭气氛就越来越轻松随意起来。 “是吗?”陈言有些抱歉的一笑“之前还在哪里见过呢?” “大概三年前?”徐一钦想了想,然后想到已经过了元旦,严格说来算四年前,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就是,你还记得那辆黑色的揽胜吗?” “是徐同学的车吗?”陈言当然记得,当时自己落单被廖华亭和他的狗们堵在露台上一顿揍,最后被直接从栏杆上扔了下去,可能他们本意是想把陈言扔进楼下的游泳池,但是估计人多手杂没看清落点,陈言掉下去直接砸在了泳池边上停着的一辆车的引擎盖上,当场就没知觉了。 “嗯,钥匙刚拿到手,车我都还没看到呢,”徐一钦自己肯定是不会买那种看上去就肌肉感十足的车的“是我发现你躺在地上,帮你叫的救护车。” “那我不知道对不起和谢谢应该先说哪一句了,”陈言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反正等自己醒过来就记得好像是在做ct,医生们一脸不乐观的把自己推来推去,明晃晃的灯光和转移床的轮子声让他头疼得想吐“还是先说对不起吧。” “你不用道歉,”徐一钦看着陈言左胳膊上那一大片惊心的伤痕,抿了一口茶“只是我当时也是替我爸来出席一下,后面还有别的行程,时间很紧,不然真的应该去医院看看你。” “这车原来是送你的,”其实陈言知道这辆车,也知道它是一份礼物,但是没想到是徐一钦的礼物,更没想到收礼的人都还没看到它,就被自己砸坏了“真的可以说是非常抱歉了,毁掉了你的礼物”。 “没关系”徐一钦心思一向不在这上面,况且又不是没修好“我是没想到学姐真的会送我升学礼物,算是意外的收获,既然是意外也就没什么期待,况且车子已经修好了,所以你没必要道歉。” “姐姐没和我说过这些,”陈言把戒指重新带回食指“反正我对廖华亭真的很失望,我早就跟他说了要么你就弄死我,你解气,我也解脱,结果他也就这么点胆子,难怪上次之后他夹着尾巴这么久,原来我砸的是你的车,承你这么大的人情,我只送一套衣服看来是不够啊。” “确实有这个原因,”徐一钦不否认“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你伤的很重,学姐跟我说他们家老爷子关了他一个多月才给放出来。” “跟我伤得重不重一点关系都没有,”陈言手机一直震,梁梦芸又在打电话了,陈言只好把手机静音塞回口袋里“我只不过是姐姐养的野狗罢了,如果那天我掉进的是游泳池,廖家老爷子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廖华亭干得漂亮。” “所以你胳膊上这也是上次弄的吗?”徐一钦还是没忍住问起陈艳胳膊上那一大片伤疤的来历。 “这个吗?”陈言眼神示意了一下“这个就比较早了,这是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犯下的一个让我后悔莫及的错,也算是个教训吧。” “看着像烫伤,”徐一钦其实多少觉得有点可惜,陈言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气质,让他好奇地想要了解更多“挺严重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说说吗?” “我高二的时候的同桌,家里很有钱,总是欺负我,”陈言就是有一种很自然的坦荡,明明不是很愉快的回忆,说起来却好像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他家里每天中午都会专门送饭来,还挺丰富的,他很喜欢喝汤,所以每顿饭都会有一个保温桶里面盛着热汤,”陈言端起茶杯却没有喝“那天中午教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吃饭,我在赶作业,其实我一直隐约有听到,那种很小的嘶嘶冒气的声音,当时只是觉得那个声音很烦,声音的来源就是那个保温桶,好像里面有什么正在沸腾的东西,但是他好像没发觉,戴着耳机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饭,就在他伸手去拧开那个保温桶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犯什么病把他给推开了,”陈言这才喝了一口茶,很自嘲的笑了笑“汤里面被放了一包生石灰干燥剂,我推开他的时候我俩都摔在地上了,热汤喷出来,我的胳膊就不是很幸运,”陈言放下茶杯“我有个毛病很不好,总是不喜欢袖子包住胳膊,天再冷我也喜欢把袖子卷起来,所以就成这样了,不然当时冬天穿得厚,最多也就是损失一套衣服,这事我现在都在后悔,如果当时不推开他多好,这样受伤的就不是我的胳膊,而是他的脸了。” “说真的我感觉其实你一点也不后悔,”徐一钦吃差不多了,看陈言也老早就搁下筷子,知道应该是不太合胃口,于是吩咐把饭菜撤了上水果点心“可能如果让你再来一次,你最多就是选择把袖子放下来罢了。” “也许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陈言看着服务员进来收盘子,很贴心的把自己的碗筷递过去“总之现在就是十分的后悔了。” 第27章 树洞成精 陈言对点心的兴趣明显大于饭菜,徐一钦一直在很注意的观察着,他现在似乎有点明白,陈言那种热切又有点崇拜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这家伙的表情跟电视剧里的那些傻白甜女主一样一样的。 这会儿两个人都已经很放松了,阵地也已经从餐桌转移到茶几上,陈言窝在单人沙发里,正在用行动表示对桌上的点心和水果非常满意。 “其实我挺想知道你正常看人也这样吗?”徐一钦很少吃点心,也很少有机会这么放松无所顾忌的跟人聊天,但不知道为什么看陈言吃的那么起劲他现在也有点想试试“就是你平时,也会这样吗,有点那种偶像剧女主角的感觉。” “这个其实也不能说是装出来的,我也不想这样”陈言真的很喜欢徐一钦这里的这个沙发,窝在里面太舒服了“这事儿还是得怪廖华亭,我以前单眼皮的时候看人的眼神还是挺正常的,”陈言摘下眼镜,闭上眼睛,伸手指着左边眼睛的眼皮,顺着手指徐一钦能看到一道淡淡的白色疤痕“看到没,这个疤。” “其实不是很明显,”徐一钦拿起一块橙子,他算是有点知道为什么学姐能跟陈言维持十几年这种关系,陈言这个人确实有他很独特的魅力“你不说也看不出来。” “也有十年了,”陈言戴上眼镜,“当时廖华亭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洗手盆里按,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们学校洗手盆的质量能有那么差吧,他把我按进去洗手盆直接碎了,一个尖角就擦着我的眼球插进了我的眼眶里,”陈言用手指对着左眼一比划,轻描淡写的样子却让徐一钦感觉自己的眼眶一阵疼“然后他就一向都很没担当的把我扔在那带着狗腿子们跑了,我就那么满脸是血的摸着墙往外走,把一个逃课出来准备到洗手间抽根烟的同学吓得昏过去了,跟我一起上的救护车。” “倒是一向都听说廖华亭不怎么成器,”徐一钦轻轻啃了一口手里的橙子“听你说的我都疼。” “那时候已经快高考了,”陈言靠在沙发上吃泡芙,“姐姐带我到京城治眼睛,我当时想的就是那碎片还不如直接插脑子里一了百了呢,结果没想到姐姐愿意为了我这么折腾,花了很多钱请了很多专家,经历了好多次手术,最后眼球也保住了,只是落下一些小毛病,总是容易不舒服,而且因为这个伤口等于直接帮我割了个双眼皮,”陈言指指自己的右眼“为了两只眼睛对称,只好把右边眼睛也割了,其实很不自然,因为特别宽,而且看人的眼神也变了,我以前看人的眼神没这么白痴,就像你说的,现在这样有点像那种傻白甜的女主角,但是我也没什么办法。” 徐一钦脑补了一下陈言单眼皮的样子,应该比现在看着锋利一些;“我记得廖华亭跟我一样大,从小被他爸妈惯坏了。” “嗯,如果你俩一样大,那我就比你大一岁了,”陈言右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托着下巴“叫哥。” 徐一钦也没想到陈言会在这种时候找便宜,本来刚听着陈言的话心情还是很沉重的,被陈言这么一说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时候徐一钦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早上发给林安柳的信息终于有了回复。 徐一钦明天晚上要参加湖大组织的青年学生论坛,他邀请林安柳去现场当观众,微信发出去了林安柳一直没回复,直到刚才才回了一句“抱歉了徐同学,我可能没时间,明天下午我要去找我导师一下”。 徐一钦有些失望的放下手机,抬头正看到陈言拿起一块苹果,于是吩咐店长再多送一些水果和点心。 “干嘛这么失落,”陈言腮帮子被苹果撑起来一块“没约到喜欢的女生吗?” “这你也能看出来?”徐一钦越发觉得自己和陈言很对脾气,他很少能遇到像这样让他愿意毫无防备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 “我可太会看脸色了,”陈言含着苹果笑“说说呗,能让你这么失落的女孩子,肯定很不一般。” 徐一钦一向话不多,是个沉得住气藏得住事的人,但是面对陈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滔滔不绝的说了一整个下午,还都是自己的心事,好像陈言就是个树洞成精,很容易让人有倾诉的欲望。 陈言本身也非常会聊天,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溜走了,直到店长发微信问徐一钦晚饭要怎么准备的时候,徐一钦才注意到外面的天都黑了。 “晚饭换个地方吃?”徐一钦放下手机问“中午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 “其实我一点都不饿,”陈言确实一下午嘴巴不闲着,“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反正我饿不着的你不用担心我,而且天气这么冷其实我也不想换地方了。” “你这次在湖城待多久?”既然陈言说不想换地方,徐一钦决定还是就在这里吃吧。 “陪姐姐来的,她什么时候回去我就回去了。”陈言掏出手机回复梁梦芸报表董总看过了,同意按照这个金额发放。 “我刚看你手腕上,还是留了个疤。”徐一钦从洗手间回来,看到陈言正在玩手机。 “没有你及时给我药的话,会更严重的,”陈言看到梁梦芸回复了好的两个字,把手机放下了“况且我身上伤疤多了去了,多这一块也没什么关系。” 去年十一徐一钦受徐振的委托代表徐振去参加徐振一个朋友的儿子的婚礼,地点是在一个私人海岛的度假酒店,徐一钦其实不是很愿意去,因为他跟这样的所谓同龄人其实压根玩不到一块去,他也不太喜欢这样的社交,但是毕竟是代表自己的老爸,为了完成任务也不得不去,再说,结婚双方的家庭在商界算很有实力,这次联姻让全国房地产企业和关联产业的股票都跟着起起伏伏,能受邀参加的宾客非富即贵,徐氏集团不派个像样的人去也确实不合适。 徐一钦是婚礼仪式的前一天傍晚才到的,属于最后一批到达的宾客,服务生把行李运到房间,刚下飞机的徐一钦决定随便溜达溜达活动活动僵硬的腿脚。 其实岛上能够活动的区域也并不大,海滩上为了明天的仪式正在封闭布置过不去,徐一钦只能在酒店的区域内乱逛。 徐一钦也没想到会迎面碰到廖华锦。 如果要说在二代的圈子里徐一钦真的服谁,廖华锦肯定是排第一的。 廖家做汽车维修起家,从廖老爷子一间汽车修理铺做到现在国内汽车制造行业巨头,不但深耕汽车维修、研发、制造领域,同时还握有多个进口品牌的车辆销售代理权,可以说在国内只要提起车,绝对绕不过廖家去。 廖华锦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廖老爷子指定的集团接班人,在工作上展现出了非常优秀的业务能力和管理水平,不但力压自己的两个弟弟,甚至很短的时间内就替代了自己的父亲,可以说是新时代女精英的金字塔尖了。 因为是校友的关系,加上都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徐一钦和廖华锦也算是熟悉,其实这位小廖总一开始并不是廖老爷子中意的接班人,受自身的时代局限性,廖老爷子一开始对自己的两个孙子是格外留意培养的,但是这两兄弟显然继承了父亲的平庸资质,倒是廖华锦不论是能力还是性格处处可见廖老爷子的真传。 只是廖家父母并不希望这个出色的女儿能够执掌集团,特别是廖华锦的母亲,一心认为女儿还是早点嫁人比较好,嫁个门当户对的家庭实现婚姻价值才是对家族事业的最大助力,但是就廖华锦的性格怎么可能被母亲这种观念束缚,虽然每个豪门都有不为人知的秘辛,但是廖华锦后来干的事情可以说还真是人尽皆知了。 公开的版本是廖华锦为了抗婚,直接包了一个高中生,而且毫不避讳两个人的这种关系,走哪都正大光明的带在身边。 这在二代圈子里轰动一时,其实私生活这种东西不拿到台面上来说什么真的都轻飘飘不算事,再离谱都可以用个人隐私这张遮羞布盖过去,最多再加个年轻人爱玩不懂事,但是一但公开了,那可真是千斤也打不住。廖华锦这一招是真的绝,直接断了母亲想要早早把她嫁掉的念想,整个二代圈子里也没了敢提廖家大小姐婚事的人。 其实徐一钦知道的版本比公开的要更复杂一点。 最早廖华锦是打算大学一毕业就直接偷偷跟自己的男朋友结婚的,那个男孩子是廖华锦的学长,当时研究生在读,长得很好看,两个人的感情也非常好,可惜真到廖华锦计划的要结婚的时候,男生为了出国深造提了分手,然后无缝衔接了另一个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女孩子,光速领证结婚了。 这让一直也没公开身份的廖华锦有点措手不及,还没顾得上为这件事愤怒和伤心,母亲那边已经在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准备给廖华锦订婚了,焦头烂额的廖华锦面对母亲的步步紧逼一时也没有后备手段,只能搪塞母亲说自己不会浪费保研的名额,还是会继续念书,母亲说念书和结婚又不冲突,几次争吵下来廖华锦意识到硬抗不是办法,拖也不是长久之计,在陪父亲给前城一所高中新体育馆建设项目进行公益捐款的时候,遇到了跟自己前男友长得非常像的还在读高中的陈言。 这些都是廖华锦自己和徐一钦说的,当时廖华锦研究生毕业,徐一钦作为校友和旧相识自然要去欢送学姐离校,当时徐一钦一陪着廖华锦到机场,路上两个人聊了很多,在徐一钦的记忆里,学姐很少表现得像个正常女孩子一样,有忧虑,有烦恼…… 那天胡乱溜达的徐一钦迎面撞上廖华锦,廖华锦身边还站着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长得很好看,脸上笑意吟吟,双手背在身后,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黑色沙滩裤,浑身湿透,湿衣服勾勒出他身上很好看的线条,头发还在向下滴水,头顶上一绺头发高高的立着,看那神情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开心的游戏。 徐一钦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砸坏自己车的人。 “小学弟,”廖华锦很自然的跟徐一钦打招呼“我就知道你肯定最晚到。” “学姐,好久不见”徐一钦当时多少有一点尴尬,“我这不是家里有点事嘛。” “小言,”廖华锦指了指身边笑嘻嘻的男孩子“我的小野狗。” “你好。”被叫做小野狗也依然没有一点生气的男孩子还是背着手,冲徐一钦点了点头。 “你好。”徐一钦感觉自己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所以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不跟你多说了,小狗让人扔水里了,得回去洗洗,”廖华锦说着已经开动了脚步“反正还得在这呆几天,有空再聊吧。” “再见啦~”小言冲着徐一钦一歪头,跟着廖华锦走了,徐一钦不知道为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才发现小言的手是被绳子捆在一起的。 第二天新婚夫妇冗长又自我感动的仪式让被安排在前排就坐的徐一钦有些犯困,徐一钦也不知道结个婚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无趣,先不说要求都穿浅花灰的西服害自己参加个婚礼还破费去买件衣服,为什么不论男女都要带手腕花啊,徐一钦很不爽的把花环塞进口袋,当然作为徐振的儿子,没人真的敢要求他戴上这么个傻玩意。 等到新婚夫妇终于切完蛋糕,徐一钦真心实意的鼓掌庆祝婚礼结束,然后直奔宴会厅吃席去了。 据说那天晚上宾客们尽情狂欢到很晚,可这不关徐一钦的事,他一向睡觉很轻,所以要求了一定必须是非常安静的房间,别人玩的不分昼夜,住得远离人群的徐一钦早早睡觉起了个大早。 徐一钦一直有早起的习惯,生物钟很准确,出来度假早起也没设么事情干,徐一钦决定很没形象的端着早餐边走边吃,毕竟有些人睡得比自己起床还晚,估计这会儿是整个岛上最清净的时候了。 干吃三明治会有点噎,徐一钦走到附近的吧台准备要杯水喝,远远就看到吧台那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了,还是一身黑,头顶一绺头发高高的翘着,正在用平板看什么东西,左手食指上那个古怪的戒指闪闪发光,徐一钦没出声,走近几步打量着。 当时陈言左手腕因为前一天晚上被几个不怀好意也并不认识的“小伙伴”捆绑以后磨破了皮,又因为在泳池里泡了一会儿,已经有点感染,第二天又带了一上午铝丝捆扎的花环,现在整个手腕已经起了一圈水泡,手腕内侧破皮的地方过敏的尤其厉害,陈言出门向来只带个人,其余什么都到了地方再买,因此也没有准备什么药,这会儿正一边用问吧台要来的冰袋冰敷止痒,一边在平板上修改机绣的稿子,全然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徐一钦。 徐一钦从小跟着徐振出差,走南闯北的,出远门的经验很丰富,看到陈言手腕上的水泡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回自己房间拿了一盒西替利嗪送了过去。 陈言收到药表现得有点意外,徐一钦倒是也不想久留,给了东西转身就走。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陈言倒是已经习惯了跟姐姐出来就不会被当人对待“不过我会谢谢你的。” 第28章 就是一个疯批 晚饭倒是很简单,因为中午的饭菜看陈言没怎么动筷,徐一钦猜测应该是口味的问题,所以晚饭点了两道偏辣的,陈言果然吃的比中午好多了。 “徐同学真的很细心,”陈言放下筷子“所以不要因为林同学的迟钝感觉到灰心,我能肯定她只是没有把你往那方面去想。” “她真的只是迟钝吗?”徐一钦喝了一口汤“其实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够明显了。” “姐姐说你假清高很拧巴,”陈言就像所有追爱中人都有的狗头军师一样“其实不是,你只是三观很正很君子罢了,但是追女孩子有的时候太过君子只会让人家觉得客气又疏离啊,虽然异性间的相处需要展现你的良好教养,但是一直展现你的良好教养的话,和一般同学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这个原因吗?”徐一钦苦笑一下。 “我能肯定,”陈言一下午吃的很饱了,所以晚饭吃的不多“其实徐同学你并不是一个不善于把握机会的人,只是你很害怕伸手去把握机会的时候让林同学感觉到冒犯罢了,我觉得你真的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下次机会来的时候真的不妨好好把握一下。”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给我机会啊,”徐一钦自己都纳闷,明明才刚认识,却感觉好像已经非常熟悉了一样“不过按你说的,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伸手抓住。” 回学校的路上稍微有点堵车,湖城冬天比前城冷多了,徐一钦今天说了太多的话,这会儿感觉嗓子不是很舒服,陈言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看手机,眼镜片反射着蓝色的光。 “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徐一钦一开始就想说,但是一直都没说出来,眼看着快要到学校附近了“可以吗?” “最好还是不要,”陈言熄灭屏幕,转过头来,非常认真的拒绝了“我不想给徐同学带来困扰,真的。” “你是指哪方面的困扰?”徐一钦多少有点不能理解。 “我和你,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陈言总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你应该明白,我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跟你这样的人有联系。” 徐一钦没说话,他听懂了陈言话里的意思,所以有点为陈言感到难过。 “徐同学不要这样的表情,”陈言看得出来徐一钦的变化“如果我有机会回到你们这样的人的世界,我会给你联系方式的,在这之前,你要是真的想找我,就找姐姐吧,她出门一定会带上我的。” “看到姐姐的车了,”陈言指了指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白色陆巡。 “学姐怎么开这辆车啊,”廖华锦的车徐一钦见过几辆。 “姐姐来湖城的话都会开这辆公司名下的车,很低调,她说很好开。” 看陈言很开心的样子,徐一钦多少居然有点难过,停好车以后徐一钦决定还是去和廖华锦打个招呼,于是也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你可以等我一下吗,”陈言下车的时候突然说“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我刚好也要和学姐说几句话,没事,等你。”徐一钦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以为是林安柳,结果没想到是一条明晚青年学生论坛的会务信息,有点沮丧的下了车。 廖华锦好像知道徐一钦会来打招呼一样,早早就降下车窗等了,徐一钦能看到陈言在后排找什么东西,但还是先去和廖华锦打了个招呼。 “学姐。”天气冷,徐一钦嗓子也不舒服,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忍住咳了几声。 “感冒了?”廖华锦身上总有一种很锐利的气质,好像她的身边蕴藏着无数无形的锋刃“还是跟小狗狗玩过头了?” “学姐你可以不要这样叫陈同学吗,”徐一钦之前对小狗狗三个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跟陈言相处了一下午之后,他对这三个字感受到了非一般的冒犯,“不怎么好听。” “听听,”廖华锦回头看着陈言“又一个,你魅力不小呀。” “姐姐千万别这么说,”陈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跟徐同学可是什么都没干。” “小学弟你专门跑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吗?”廖华锦回过头,陈言好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从车上下来了。 “也不是,就是觉得不来打个招呼似乎不太好,”其实徐一钦本意也只是来寒暄几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的就像要保护陈言一下“最近天气很冷,学姐准备在湖城待多久?” “本来也只是过来开会,今天审完年报,明天又是一天的会,顺利的话后天上午回去,”廖华锦侧了一下脸示意徐一钦“你们俩还有话说?我看他在等你了。” “那学姐你忙吧,我不打扰了。”徐一钦摆摆手走向自己的车,陈言正站在引擎盖前面,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因为没有提前准备,”陈言手里握着一个玻璃瓶“但是还是把这个送给你吧。” 徐一钦接过来,可能因为车上暖气很足,或者陈言的体温,总之瓶子还是温热的,是一瓶用了快一半的香水:“谢谢你,为什么送我这个?” “这是我跟姐姐出门就会用的香水,送给徐同学是因为我感觉徐同学需要一个提醒,”陈言看到徐一钦收下了,似乎很开心“提醒你有的时候可以当个小野狗。” 陈言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徐一钦赶紧追着问了一句:“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以再来找我吗?” “你明天不是要参加活动?”陈言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徐一钦。 “你来的话我肯定有空。”徐一钦握着香水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因为不想让你期待我会来,所以我还是不答应你了,我跟姐姐出门时间不固定的,”陈言挥挥手“姐姐等很久了,我先走啦。” 陈言刚上车扣好安全带,车子就开出去了。 “小学弟也着了你的魔了?”廖华锦只有跟陈言相处的时候很感觉到自己彻底的放松,挑起嘴角开玩笑的样子给脸上平添了一丝古灵精怪“你也亲他了?” “姐姐不要开这种玩笑,”陈言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可能去亲徐同学啊,徐同学只是人很好很有教养罢了,并不是我的原因。” “那上次那个亲了你说要对你负责的,你怎么说?”廖华锦处于女人味正浓的年纪,笑起来更具风情,似乎跟陈言开这样的小玩笑让她觉得很享受。 “那个就是一个疯批,”陈言扭头看着廖华锦,表情郑重其事“你俩有的一拼。” 陈言不是很喜欢廖华锦在湖城的这套大平层,两个人住里面空的离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户型的原因,地暖总是多一度热少一度冷,体验非常不好。 陈言很喜欢飘窗台,这会儿正趴在窗台上玩手机,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地暖蒸得他想架个梯子挨着天花板凉快凉快。 廖华锦敷着面膜继续在桌前工作,这其实才是她的日常,永远做不完的工作。 陈言今天下午甜食吃得太多,这会儿已经很困了,看廖华锦不像短时间能忙完的样子,决定还是自己先睡吧,于是起身问了句:“我先睡可以吗姐姐?” “我感觉你最近这几年钱是越来越好挣了,”廖华锦压根没把头抬起来,屏幕上的东西显然更吸引她的注意力“我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你现在连熬个夜都不陪我?” “我岁数也上来了啊,”陈言坐直身体伸个懒腰“这要十年前的话我可以陪你一个通宵,但现在我真的是精力不行了,要不姐姐还是再找个年轻点的吧。” “现在对你还没玩腻,”廖华锦面膜下的脸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要好自为之。” “今天徐同学问我要联系方式,我没给他,我说让他有事就找你,”陈言打个哈欠,但还是决定陪廖华锦熬夜,所以又拿起手机“他那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在你们这些人里真的很另类。” “看上他了?”廖华锦声音明显带上了笑意“要不我把你送给他,我换个年轻点的玩玩。” “其实我无所谓,”陈言最近很喜欢看那个声音很好听笑起来很苏的单机游戏up,最近一直各种挖坟看这个up前几年的直播录像,手机上正在看他《纸人》系列的视频“你知道的,只要给我钱,我不在乎跟男的还是跟女的。” “徐一钦真的很不错,”廖华锦把面膜接下来,轻轻按了按脸“我认识他也很多年了,徐叔叔祖坟得长八丈青草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拧巴,什么都往心里藏,把自己憋的快变态了。” “我一下午都在听他说话,”陈言已经点开了视频,国产恐怖游戏的氛围还是拉的很满的,音效在热乎乎的房间里能带来一点制冷效果“他那里的茶叶是真的好喝。” “那你明天还去赴约吗?”廖华锦刚敷完面膜的脸泛着一层晶莹的水光。 “再说吧,”陈言把靠枕拍松“他那样的人我太主动去了反而让他没兴趣了,况且这么冷我也不想去。” “随你,”廖华锦继续埋头工作“真困了就去睡。” “我就在这吧,”陈言调整弹幕的设置“怕你需要我。” “这两天很忙,没那方面的需要,”廖华锦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去睡吧。” “看完这个就睡,”陈言靠着靠枕半躺在飘窗台上“下次来不住这儿行吗,这地暖真的一点不舒服。” “我觉得还挺好的,比空调舒服多了,”廖华锦总算移开视线看了一眼躺在窗台上的陈言“这儿怎么不好了,上次来遇到那个一线女明星,你不还说这小区不错吗?” “那是夏天不一样,”陈言看着视频里主人公点上一支香“再说了这小区里扔个石头籽儿都能砸三个明星,早没有新鲜劲了。” “那也得住这儿,离分公司办公大楼近,”廖华锦知道陈言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况且这边的阿姨饭做得好吃,其他地方的阿姨哪个你不都看不上吗?” “我陪姐姐,住哪都行,”陈言感觉手机快砸脸上了,赶紧侧躺着“我很乖很乖的。” “这倒是。”廖华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理会陈言,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 陈言对游戏本身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这个up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很好听,所以陈言看的还算有趣味。 “?”向激川突然发来一个问号,陈言才想起来跟徐一钦在一起的时候手机一直静音,点开对话框一看,向激川的查岗信息已经发了三十多条…… 陈言不是很想这时候跟向激川聊天,所以从表情包里找了一个“卖身中勿扰”的表情发了过去,向激川那边瞬间没了回复。 陈言其实很不擅长熬夜,看恐怖游戏的视频也能看的眼皮打架,抬头瞄了瞄廖华锦还是在电脑前忙碌着,姿势都没怎么变,于是起身给廖华锦接了一杯温水。 “你是真关心我,还是起来散散瞌睡?”廖华锦工作上一项一丝不苟,而且执掌这么大一个企业并非易事,特别年底了要看的材料很多。 “姐姐,人至察则无徒,”陈言站在电脑屏幕背后,给廖华锦递上水杯“感觉你今年在湖城分公司花的时间格外的多啊。” “总觉得哪里不对,”陈言总是很懂得避嫌,廖华锦非常喜欢陈言这一点“材料做的太漂亮了,跟实地走访的情况不符。” “我只知道他们骗不了姐姐,”陈言压根不想参合艾星集团的任何事,所以很自然的转移话题“姐姐来点水果吗?” “这么晚了把阿姨叫起来不合适,”廖华锦喝了一口水“其实也并不饿,不吃了。” “我给姐姐弄吧,”陈言感觉再躺回去估计自己能直接睡到明天早上“或者想吃点宵夜?” “算了不看了,”廖华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想问的问题已经基本整理出来了,剩下明天开会的时候看他们怎么编吧,你说得对,岁数上来了精力确实跟不上。” “也不能这么说,”陈言摸了摸已经干透的头发“缺乏休息是干不好工作的,对吧姐姐。” 早上陈言洗好澡,随便套上件衣服,刚烘干的新衣服接触到皮肤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等走到餐厅,廖华锦已经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了。 “今天估计一天都没空,”一般如果要开长会的话廖华锦会选择戴框架眼镜,估计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嗯,”陈言拿着毛巾擦脸上的水,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廖华锦挥挥手“姐姐不用管我,你知道的我很乖。” 廖华锦挑挑眉毛,伸手指了陈言一下,没说话走了。 “小言你也吃馄饨吗?”廖华锦刚关上门,阿姨就问陈言早饭吃什么。 “我都行,馄饨就很好。”陈言后背火辣辣的疼,实在没心思想要吃什么,随便应了声就往浴室走。 转过身掀起衣服对着镜子又看了看,后背上的抓痕很多都破了皮,可能是因为刚才洗澡的时候动作大了,有几个地方还在丝丝渗血,陈言心里把廖华锦这次新换的美甲师骂的非常难听。 第29章 不速之客 领完年终红包,桦林制衣厂的工人们算是正式放假了,厂里只剩下各位管理人员在齐叔的带领下给各职能部门贴上封条。 最后一张贴在仓库门上的封条贴完,天色已经擦黑,按照往年惯例,作为总经理的齐叔会带着各位管理人员举行一次聚餐,今年恰逢一股冷空气猛烈奔袭,所以大家一致决定来一顿牛肉火锅。 桦林制衣的管理人员其实并不多,明面上的领导层只有齐叔一个,加上会计出纳、各车间班组长和库管,以及电商运营部的两个大学生,还有陈言这个董助兼司机,一共也才十二个人。 人多吃饭就会很热闹,陈言其实不太喜欢跟大家扎堆,但是毕竟厂子是自己的,不声不响的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听听大家的议论也很好。 席间电商运营部的两个大学生问起来工作大半年了居然从来没见过董总,齐叔很自然的以董总产业很多需要打理的地方也多,小小的桦林制衣厂还轮不到董总亲自过来这样早就滚瓜烂熟的谎言给揭过去了。 大家各自尽兴,酒足饭饱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陈言向来不喝酒,所以帮着微醺的齐叔安排大家各自回家,其余同事很快都打到车或者叫到了代驾纷纷离去,只有梁梦芸坐在大厅里等着自己老公开车来接,陈言不放心,于是陪着一起等。 “小陈,”梁梦芸今天也喝了几杯红酒,这会儿两个脸颊泛着红晕,说话声音也没平时大了“我想跟你道个歉。” “梁姐,有事您就说,”陈言和梁梦芸中间隔着一个椅子“我都听着呢。” “其实你真的是一个特好的人,”梁梦芸显然酒量很一般“我平时对你确实不太好,总是骂你什么的,真的很对不起,因为也确实听说了一些你的闲话,你也知道吧,就是什么你被富婆包养的,然后你自己还包了个高中生养在家里之类的,所以刚来的时候我是真看不起你呀。” “没事的梁姐,”陈言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背后怎么议论他,其实这几年因为陈言的不理会这种话已经少了很多了,早几年更离谱的版本都有,反正陈言也知道自己早就是玉成村远近闻名的家禽,只是一直担心会连累葛玥童,现在葛玥童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跟自己断绝一切往来了,陈言也就又回到以前没什么好怕的的状态“我不在乎这些。” “你听我说完,”梁梦芸整个人因为酒精蒸腾着一股热气“跟你相处的时间长了,我才发现你人是真的好,性格好,脾气好,肯吃苦,脑子也聪明,你真的不应该就在这个厂子里当个司机领那点工资混日子啊,你还有很长的未来,你要好好打算。” “未来?”陈言哑然失笑,居然还有人跟自己谈未来,陈言都巴不得等下出门一块砖头掉下来就把自己砸死一了百了,还未来,但是看着梁梦芸非常陈恳的眼神,陈言把这些都颜回肚子里“我真的没想过这些。” “你该好好想想,你又有叉车执照,还会缝纫,做事情也挺认真的,你出去好好找个工作,都比在这里强不知道多少,你也老大不小了,存没存点钱娶媳妇?”梁梦芸平时心里就不藏事,今天喝了点酒更是能说“你要想未来啊,别的不说,你现在这岁数还能好看几年呢,等你那富婆嫌你年纪大了不要你了,你还能怎么办呢?” 陈言心说十几年了她还没玩腻我还能怎么办呢?但是嘴上还是嗯嗯的迎合着,毕竟梁梦芸能说出这番话,至少证明她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陈言没看走眼。 “真的,小陈,你听我一句劝,早点过踏实日子,知道吗?”梁梦芸酒劲儿慢慢上来了,人也有些迷糊,后面咕哝着什么陈言也没听清。 等梁梦芸的老公开车来把梁梦芸接走,已经快十二点了,看梁梦芸晕乎乎那样子,估计明天睡醒都不记得自己干了些什么,也好。陈言来的时候坐的是齐叔的车,等把梁梦芸交到家人手上,陈言总算是可以回家了,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回去只能打车了。 悦省的冬天难得不下雨,寒风呼啸,玉成村靠山,风势更加凌厉,陈言打车到村口,网约车师傅说什么也不愿意送进村,一会儿说怕万一村路太窄不好倒车出来,一会儿说不想走山路爬上爬下费电,陈言也无所谓,到了村口就下车自己往回走。顺着寂静无声的村道,只有偶尔的狗叫声打破宁静,街上冷清的连只老鼠都看不到。陈言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刚才在车上一路睡回来的,现在还是非常困,只觉得回家的路好像更远了。 一路打着瞌睡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一条应该是听出了陈言的脚步,大声吠叫着,跟平时对主人的欢迎不一样,这次的吠叫声中明显带着对入侵者的警告。 陈言一边有点纳闷一条不同以往的叫声,一边顺着坡道往家门口走,玉成村的基建还算不错,路口都有昏暗的路灯照明,陈言顺着坡走到一半,抬头一看,总算看到了一条反常吠叫的原因。 陈言的瞌睡瞬间清醒,而那个原因似乎还没察觉到陈言已经回来了,正跨坐在一个行李箱上,低着头看手机,手机的屏幕和昏暗的路灯照不清楚的他的面容,但是那一头粉色的短发却在暗夜之中无比的清晰显眼。 陈言心里暗骂了一句c字头脏话,转身就走。 还没等陈言走完坡道,身后的人就追来拽住了陈言的胳膊:“学长你别走啊,我都在这等了你大半天了。” 对方力量不小,拽的陈言无法挣脱,拉扯几下以后只觉得后背的伤疤好像崩开几个,有点疼又有点痒。 “学长,我真的又冷又饿,求你了,别这样好吗?”虞移吸溜着鼻涕,看样子真的是被冻惨了“我真的无处可去,只能来找你了。” 陈言眼看挣脱不了,直直看了虞移一眼,一言不发掏出手机按下110。 “学长,”虞移赶紧抢过手机按断通话“你这是干嘛呢,报警可就没意思了,我是什么坏人吗?” “你可太是了。”陈言总算说了一句话,语气不似平时那般温柔和气,能听的出来已经是在努力抑制伸手掐死眼前人的冲动了。 “学长,你别不要我啊。”虞移天生是个泪失禁体质,一点情绪波动眼泪就会跟大坝泄洪一样往外喷,这在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身上,特别还是个游泳健将的身上多少有点不协调,虞移自己也觉得丢人,所以平时都会带比较大框的眼镜,以昨晚没睡好熬夜了之类的说辞掩盖,但是关键时刻这个体质还是非常救命的,比如现在。 陈言也不知道虞移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泪流满面,这让没见过几次男生哭的他有点不知所措,陈言一向自诩见得够多,但是深更半夜被一个大男人在家门口拽着胳膊飙泪,显然不在“够多”之列。 “学长,真的,我求你了,千万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已经没地方可以去了,”虞移眼泪真跟充话费送的一样充足又持久,“我也不白住啊,我可以先付钱。” “我可不敢要你的钱,”陈言趁虞移哭的伤心,赶紧抽回了胳膊后退了几步“赶紧滚,别连累我。” 虞移真没想到陈言能绝到这个地步,眼看陈言拉开距离准备跑路,虞移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陈言,然后,掰着陈言的下巴狠狠吻了陈言一下。 两个直男都戴眼镜,这个吻体验上首先就非常不好,且不说眼镜之间的对撞给鼻梁和眼周带来的压迫性伤害,陈言从湖城回来以后还没刮过胡子,虞移作为一条杰出的实验狗只要进了实验室形象管理就是浪费时间,所以两个人亲了这一下几乎等于两只穿着盔甲的刺猬对撞。 只是陈言已经完全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虞移能疯批到这个程度,而虞移似乎很满意,拽着陈言一路走到陈言家门口,掰着陈言的食指刷开两道指纹锁,拎着行李就直奔陈言家二楼。 陈言站在一楼看着虞移扛着行李箱三步并做两步的顺着楼梯往二楼去了,才感觉脑子好像恢复点功能,虞移这疯批比向激川那个神经病还不按套路出牌,再加上虞移还有一个脑子轴到不行的弟弟…… 陈言真的想不明白,他上辈子是捅了弟弟窝还是造了其他什么孽,所以这辈子是注定要被这些弟弟们整,总之这辈子没被向平川整死,没被廖华亭整死,当然他们在虞秩面前充其量算小打小闹,陈言能活下来都不算命大,可上次落到虞秩手里真的是只求速死,他压根都不想去回忆,也根本不想来第二次。 快跑。 陈言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以后,身体就已经非常自觉地在执行了。 “学长,哎你别走啊。”虞移从二楼探出头正好看到陈言拉开门逃命,于是顺着楼梯扶手顺畅的滑下来,用事实证明了健身爱好者和专业运动员之间的差距。 “你tm能不能别盯着我一个人祸害啊!”被拽回家的陈言终于爆炸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没地方可以去就要推我下地狱是不是?” “虞秩忙着订婚呢,”虞移神色一下黯淡了“他没空来管我这点破事,况且我不回去,他才会觉得开心不是吗?我也不想回去给他丢脸。” 陈言闻言只感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顶,要说向平川是个野心有余能力欠费的野心家,廖华亭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都不难对付,惹不起躲着就行了,可虞秩不一样,虞秩是个优秀的警察,审讯室里的大灯照的左眼几天看不清东西的感觉,陈言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我现在死行不。”被虞移拽着脱不开身,陈言伸手就往鞋柜上摸,平时葛玥童都会在这里放一把拆快递的美工刀,她辞职以后陈言也没改动过,所以很顺利的就摸到了。 还没等陈言滑出刀片,整个人就被虞移按在了墙上:“要死我先死,”虞移就是有这个本事,疯的让陈言头皮发麻“反正你也不想活,咱俩一起死,然后让虞秩把你的主要社会关系折腾的十年之内鸡犬不宁。” 其实陈言这个人很好拿捏,他从来最怕连累别人,虞移也是算准了才说的。这话一出来,陈言果然如同被打了七寸,整个人也不再是紧绷的防御状态。 虞移看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松开了摁着陈言的手,两个人沉默的站了一会儿,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学长,有吃的吗,我真的快饿死了。”还是虞移先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他一边吸溜着鼻涕从鞋柜上抽纸巾来擦鼻涕,一边瞅着旁边的十五斤说:“学长你这存钱罐可真够大的啊。” 捞干净陈言给做的素面,虞移一边慢慢喝汤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陈言,陈言两个胳膊抱在胸前,写满忧虑的眼睛比平时那填满热情和崇拜的眼睛好看不知道多少,虞移从来没觉得这世界上谁比自己好看,陈言例外。 “学长你放心吧,就虞秩那个工作,一年休不了几天假,他那么爱岗敬业,春节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他才不会从京城跑这么远来找我呢。”虞移不知道是饿惨了还是陈言手艺真的这么好,一碗素面汤都快喝完了。 “你家人知道你寒假不回去吗?”陈言问出了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毕竟他不想弄个拐卖人口加非法拘禁的嫌疑,所以虞移有没有和家人报备就显得非常重要。 “这个你放心,”虞移喝完汤把碗放下“上到我爷爷奶奶,下到我们家那两只虎皮鹦鹉,我全说了一遍,而且他们都同意了,我说我寒假留校不回去了,不做实验的时候就出去逛逛,让他们别管我。” “我不信,”陈言瞟了瞟手机,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但是他一点没心思去想睡觉的事情“过年不回家这么大的事,你们家人会同意?” “虞秩未婚妻跟我睡过,”喝完汤的虞移心满意足地靠在餐椅靠背上“我主动说不回去他们谁不松口气夸我懂事呢?” 陈言见过太多神经病,虞移绝对是里面的佼佼者,所以陈言站起身来准备上楼洗洗睡了:“记得洗碗。” “学长,”虞移乖乖收拾自己的碗筷“等会儿咱俩钻一个被窝可以吗,我怕冷。” 等虞移洗干净锅碗瓢盆上来,陈言已经在卧室临时支起来的一张折叠床上睡着了,这么窄的折叠床肯定是睡不下两个人,虞移没想到自己随口开的玩笑被陈言当了真。卧室里的空调呼呼吹着暖风,吹起陈言身上的沐浴露味儿,虞移不由得感叹学长真的是动作快。 虞移这几年有意识的在减少熬夜,打开行李箱找出睡衣和洗漱包,跑进洗手间简单洗了个澡,就在陈言的大床上睡着了。 第30章 谢谢学长 陈言今天早上没选择骑自行车出去满山溜达,因为风实在太大,加上昨晚熬夜睡得不够,陈言七点多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晕呼呼的。 看床上虞移很没睡相的抱着被子睡得正香,陈言轻轻带上门下楼,天气冷了,一条也窝在狗窝里不出来,陈言拎着一罐罐头过去,一条狗嘴翘得老高,陈言打开栅栏蹲在狗窝前连哄带骗才把一条从她的小别墅里哄出来拴上牵引绳,带上一条准备出门去买点菜什么的。 因为租房子的外地人多,隔壁村的菜市场居然也慢慢壮大了规模,陈言牵着狗一路走过来卖什么的摊位都有,特别是路边新增了很多拉着花卉的小卡车随停随卖,把道路拥挤程度又增加了一个数量级,临近过年,悦省人都喜欢买花卉和金橘树,陈言家不过年所以不张罗这些,一人一狗直奔菜市场。 陈言自己平时吃饭非常简单,考虑到虞移硬住进来,既然接受了就还是认真对待人家,陈言买了一些肉类排骨什么的,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 “小陈放假了吗?”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陈言闻声望去,是抱着一盆大花蕙兰的珍姨。 “珍姨,”陈言赶紧迎了上去“很久没见你,你儿子他们回来了吗?” “我儿子后天就到家,”珍姨显然是专门出来买年花的,她的电瓶车上还载着一盆跟她怀里同款的大花蕙兰“儿媳妇的公司放假早,她想念小孩就先回来了,昨天早上到的。” “那很好啊,等你女儿女婿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陈言点点头,寒暄两句,正准备开溜。 “怎么是你自己出来买菜啊,”珍姨把怀里的花放下“童童应该放假了吧?她怎么不来买菜?” “她啊,”陈言的表情似乎都已经忘了葛玥童是谁了,一脸回忆很久远的事情的样子“嗯,她辞职了,都好久了。” 听说葛玥童从陈言家辞职了,珍姨微微愣了愣,然后笑笑说:“这样也好,她也大了,总是这么跟着你也不是办法。” “是呢,”陈言也是这么觉得“走了挺好的。” 跟珍姨告别以后,陈言拎着东西牵着一条有些费劲的往家走,有点后悔没带个买菜车,那个拖车以前是葛玥童经常用的,就放在后院车库里。 想起车库,陈言又提醒自己等下回家记得把七万开出去溜溜,一个多月没动弹了,再这么放下去电瓶怕是要没电了。 陈言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虞移好像还没起床,陈言这几天也够累的,所以早上并不想做饭,他买了两盒馄饨,一盒冻在冰箱里,一盒放流理台上准备煮出来当早餐。 整理完食材,陈言到后院把七万打着了,旁边的车库空着,这几年村里的车越来越多,齐叔经常停车过来,但是现在临近过年,齐叔家要用车的时候多,自然不会停过来。 陈言上车看了下油表,决定等会儿吃完早饭开车出去溜溜车,一拉开车门虞移就站在跟前了。 虞移显然是刚睡醒,粉色的头发胡乱支愣着,没戴眼镜,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外套,看得出来下楼下的很匆忙。 “学长,我还以为你把我扔这儿自己跑了呢。”虞移边说边打哈欠,两只眼睛泪汪汪的。 “二十分钟以后吃早饭。”陈言没给车熄火,绕过虞移就往厨房去,狗窝前面的栅栏限制了一条的活动范围,但是丝毫不妨碍一条对虞移的敌意,虞移跟着陈言回屋的时候,一条正冲着虞移亮牙花子。 “学长你这狗怎么这样啊,”天冷风大,虞移紧了紧外套,跟在陈言后面进了屋“昨天我到这的时候她就一直叫个没完没了的。” 陈言根本不想搭理虞移这个话篓子,吵得他烦死了。 煮馄饨的时候虞移应该是上楼洗漱去了,陈言看了看时间,把手机放在流理台上给很久没联系的向激川打了个电话。 “嗯。”向激川接起来只是嗯了一声,陈言知道这是向激川在生气,上次去湖城硬怼了向激川的查岗以后,还没有再联系过,陈言知道自己回到前城的当天就应该给向激川打这个电话,但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直拖到了今天。 “生气了?”陈言做饭一向大路菜不矫情,正在往锅里倒鸡汁,滚开的水伴着鸡汁入锅,泛起一阵鲜香的雾。 “嗯。”向激川好像是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在敲键盘,陈言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估计是向激川办公室看片子用的那台台式机,机械轴的声音很好听。 “过完年我去接你,”陈言搅动着汤锅,准备往里下馄饨“所以别这样了好不好。” “道个歉很难?”向激川显然不满意,但总算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嘛,”陈言把馄饨推进锅里,“乖点好不好?” “最近有点忙,”向激川那边敲键盘的声音暂停了一下“感觉还有很久才能见到你。” “也很快,”陈言等着锅里的汤沸腾起来“在家没事多注意基本功训练。” “你也一样,”向激川似乎是离开办公桌来到走廊里,听筒那边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天冷照顾好自己,我有点事情先这样。” “好,”陈言从消毒柜里拿出来两个碗,把紫菜碎和虾皮放进碗底,“去忙吧。” “再不回我信息我真收拾你。”向激川说完挂断了电话。 “一直站门口偷听很好玩吗?”陈言早就知道虞移就站在厨房门外“香菜要不要?” “多来点,”虞移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干脆直接走进了厨房“学长你真的好人妻啊。” “你打算在我这住多久?”陈言不接虞移的茬“我过完年就要去别人那里了。” “学长你还真是生意兴隆啊,”虞移抱着胳膊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我就待到你走前一天吧。” “行,吃完饭把帐先结一下,”陈言关掉煤气,把馄饨盛出来“你也知道的,我这不免费住。” 虞移很有眼色的帮着端饭,钱他是不缺的,只要陈言能收留他就行:“学长,这个都好说,只要你同意我住在这儿就行。” “我除了同意还有别的选择吗?”陈言拿着汤勺和筷子“你在我这待这么长时间,总不能就每天干待着吧?” “需要写论文,”虞移拉开椅子“挺后悔读这个博的,想混个毕业真不容易。” 陈言坐在虞移对面,舀起一个馄饨等它凉:“这话可不应该你说。” “是啊,大家都这么想,觉得你成绩好就理所当然要更优秀,想混日子都很困难,”虞移勺子搅着汤叹口气“导师对你的期望也会越来越高,总觉得再逼一逼你肯定能够得到更高的成绩。” “你现在可能会觉得日子难过,”陈言咬了一口馄饨,香菇馅儿很对他的胃口“熬过去都会好的。” “学长,”虞移喝了一口汤,热乎乎的“你能给我陪读吗?” 陈言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真看得起我,我去给你陪读,我能读什么?” “给我提供情绪价值。”虞移非常认真的看着陈言,他注意到陈言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变成了陈言平时看人那种热切的眼神,心里多少有点不高兴。 “觉得想不开就去游两圈,运动带来的多巴胺专治一切不开心。”陈言一直都觉得虞移挺幼稚的,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看,所以他能够理解虞移的很多疯批行为,也许是因为这种理解让虞移格外有归属感吧,所以居然想要让陈言陪读。 “游不了了,”虞移表情很伤感“再游膝盖受不了了,年纪上来了身体素质真的直线下降,还没告诉你呢,我已经退役了,以后不是运动员了。” “好事儿,”陈言吃饭一向很认真,所以吃的比虞移快“至少不用经常挨针抽血了,吃东西什么的也不用那么谨慎了。” “这倒是,”虞移特别喜欢跟陈言说话,“也不用那么在意体重的问题了。” “体重这个还是要很在意好吧?”陈言算了算虞移的年纪,在运动员里确实不算年轻了,专心学业也挺好的。 “学长,你真的不能给我陪读吗?”虞移似乎不是很有心情吃饭“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不能。”陈言拒绝的干脆利落,本来让虞移住进来已经是被迫的,陈言心里压根不想跟虞移这条白眼狼有任何的交集。 “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虞移喝了一口汤“你不是总说只要给钱你都可以吗?” “就是不想跟你一起,”陈言吃完饭,端着碗回到厨房,临走还不忘嘱咐一句:“记得洗碗。” “学长你这么记仇的吗?”虞移看着陈言飞快逃离的背影,吃下了今天的第一口馄饨。 工作室里陈言正在打纸样,之前研究了很长时间的棉花娃娃,陈言综合考虑了一下,还是觉得娃衣比较容易实现,准备趁着过年时间多,先打样两套,年后挂在网店试试水。 书房里虞移正在电脑上看监控,确认各实验室无异常以后,开始看文献。 吃过中午饭,陈言准备午休起来把向激川的新衣服送去枕星河,所以先把衣服提前叠好装袋,虞移正在楼下洗碗,等上来的时候陈言已经在折叠床睡着了。 虞移平时很少午睡,看陈言睡得正香也不好打扰,于是溜达到书房,在书架跟前挑挑拣拣,选了一本《无人生还》,走到窗边书桌前坐下来静悄悄地看。 陈言也没想到虞移会以一个人在家呆着害怕这种荒唐的理由非要跟着自己出门。 七万虽然不经常出门,但是保养都是按时做的,陈言出村先给车加了个油,虞移坐在副驾驶,显然对这辆整车进口的老q7非常感兴趣。 “学长你这车有点意思啊,”虞移还是第一次见到整车进口的老q7“从哪淘来的?” “抵账车,”陈言本来真的没打算带上虞移出门,但是虞移实在是太能磨人了“不值什么钱,抵了七万块。” “稳赚啊!”虞移好像很欣赏陈言一样“还是你们学法律的心黑手很啊。” “这有什么狠的,”陈言出门的这个时间路上车不多“友好协商的结果罢了。” 因为要把衣服送去枕星河,所以需要先去向激川家换车,向激川家的小区车位比较紧张,陈言在地库转了几圈没找到商用车位,只能先把七万停一边,先把向激川的车开出来腾出私人车位,然后再把七万倒进去。 “这辆车也是你的吗学长?”虞移完全没搞明白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换了这辆x7让他觉得不如之前陈言的车有意思。 “别人的,”陈言把向激川的车开出地库,从后视镜看了看停在原地的七万“等下要去的地方不换这辆车进不去。” “什么交情啊车都这么随便给你开,”虞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跟虞秩是亲兄弟,我在他房间里喘口气都不行。” “有你这样的哥算他倒霉,”陈言趁着等红绿灯把歌曲切到《霍元甲》“有他那样的弟也算你倒霉。” “是吧,”虞移显得非常赞同陈言这番话“别人还老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其实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虞秩是我爸跟别人生的,然后为了给他上户口弄个身份,才跟我报的双胞胎啊?” “按照你这个理论,你也有可能是你爸跟别人生的啊,”陈言手指跟着前奏一起轻敲方向盘“非要这么说,你俩都有可能是外面抱回来的那个。” “那不能够,”虞移立刻反驳了陈言“我跟我妈有个一摸一样的胎记,所以我肯定是我妈亲生的。” “那倒未必,没听说过胎记会遗传,”陈言跟虞移在一起的时候嘲讽技能总是点的很满“可能是为了怕你发现,趁你小时候不记事给你纹的呢。” “我c!”虞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我妈不让我考公务员,她是怕我体检的时候文身这事儿给漏了是吗?”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陈言微微一笑。 “谢谢你啊学长,”虞移一脸轻松了的表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对虞秩仅有的那一丝丝愧疚也荡然无存了啊,得了,你要早点帮我想到这一层,我寒假肯定早早就回家了。” 第31章 他还有得选 “学长,你平时看小黄文吗?”晚饭吃重庆火锅,是虞移提的,陈言乐的陪吃陪喝不用做饭。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陈言正在从锅里捞鸭血“我每天也都挺忙的,没时间看啊。” “学长你能给我喘几声听听嘛?”虞移正在和一颗夹不起来的牛筋丸较劲“我觉得你喘起来肯定特别好听。” “你能有三分钟不叫我吗?”陈言以前看到网上总有妈妈群体吐槽自己的孩子不停地叫妈妈叫得自己都快疯了还不能体会那是个什么心情,如果说跟向激川相处是互为父子的话,跟虞移就是妈妈带小宝宝的感觉,这才不到一天,陈言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我也知道我挺招人烦的,”虞移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同学他们也跟我玩不到一起去,我平时其实没什么人能说说话。” “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吧,”陈言用漏勺帮虞移把那颗牛筋丸舀出来“没什么朋友基本都是个人的原因。”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虞移一筷子把那颗牛筋丸扎了个透心凉“但是我真的不在乎他们愿不愿意搭理我,玩不到一起去也没必要强融。” “其实这种事情只要你自己不觉得有问题,那就没有任何问题。”陈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拿起茶壶给自己续上水。 “学长你有必要这么养生吗?”虞移正在开开心心喝冰镇杨梅汁“吃火锅都不来瓶冰水啊。” “不是养生,”陈言感觉自己吃得差不多了,“真的不太喜欢喝凉的。” “学长,如果我给你道歉,你能不要这么记仇吗?”虞移突然换上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啊?” “我为什么要记仇?”陈言很无奈的笑了“我这辈子什么气没受过?什么欺负没经历过?如果我次次都记仇我还能活吗?我想躲你远点真的是出于一种自保求生的心理,并不是跟你置气什么的,明白吗?” 听陈言说这样的话,虞移其实多少有点难受。 虞移一直叫陈言学长,其实两个人在学业上并没有什么密切联系,同一个学校的同学罢了,虞移在化学与化工学院学化学,陈言在法学院学法学,虽然同在京城理工,但是虞移入学的时候陈言都已经读大三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机会认识。 虞移高考发挥得比较正常,毕竟为了准备高考他放弃了差不多一年的参赛机会,平时的训练也都是压在最低量,但是作为曾经在全国游泳锦标赛上进过八强的选手,想要单招他入学的学校不少,但如果以运动员身份去读大学,就显得太不虞移了,他偏要自己考,还要考京城理工去学化学。 虞秩从初中学化学开始就学的稀烂,一价氢氯钾钠银二价氧钙钡镁锌这种在虞移看来跟呼吸一样不用教都能会的东西虞秩总是张冠李戴,会考化学也是刚过及格线,全家人寄予厚望的男孩学理科也因为虞秩化学实在是烂直接没实现,好在虞秩想学的犯罪学专业文理兼招,总算还是殊途同归。 陈言本来没想过要上什么大学,他当时的人生规划截止到高考成绩出来为止,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向激川让陈言的人生又一次失控,只能认真规划高考以后的事情,因为眼睛受伤高考前一直住院高考的时候还缠着纱布,陈言高考发挥远低于平时水平,为了去京城学法律,只好报了录取分数相对没难度的京城理工的法学院。 因为眼睛还在治疗期,陈言大一上学期几乎都在各种请病假,当时的辅导员建议陈言先休学一年,不然期末挂科太多会直接失去拿学位的机会,陈言没答应,最后不但在期末考试专业排名第三,还高分通过了四级考试。 当初是答应带着向激川一起去京城读大学的,只不过向激川成绩不好,陈言给自己报志愿总共花了不到五分钟,研究给向激川选学校折腾了差不多两天,最后选定了一所离京城理工不算太远的学校的独立学院的编导学专业。 向激川的家人在物质上一向出手大方,为了面子好看也好,真的关心向激川也罢,向激川的录取通知书一到,向激川爷爷大手一挥送了向激川一栋半山别墅,向激川的亲爹虽然因为后妈的关系已然变成了后爹,但是还是送了向激川一套学校附近的跃层公寓,大学期间向激川不住校,一直住在这里,陈言虽然住校,但是也会经常过来。 等陈言的眼睛不需要再经常性治疗,已经一年过去了,陈言申请了提前一年毕业,需要提前跟着大三的学生修读一些专业课,学业压力非常繁重,每天几乎除了上课都是泡在图书馆,除了廖华锦和向激川没人叫得动他。 虞移一入校就非常吸引目光,倒不单是因为运动员的身份或者秀气斯文的外表,而是在迎新晚会上一首仿佛原唱的《鸟之诗》一战成名。 如果故事正常开展的话,两个人肯定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彼时是陈言的大三下学期,通过了所有专业课考试就等着毕业论文答辩的陈言反而比以前更忙了,就连向激川跟组实习去横店这种大事都没去送一送,如果不是廖华锦来京城出差,陈言应该不会在毕业之前开展任何娱乐活动。 因为廖华锦那次来不是个人出差,而是带着团队来商务谈判的,所以签约成功自然是要庆祝一番,京城的高端会所有品位有格调的堪称百花齐放,随便选一个都可以让整个团队开开心心喝一杯放松一下,陈言也不知道这次跟着廖华锦来的商务助理是审美有什么突出问题,订的地方让陈言一看就觉得姐姐回去怕不是要把这位商务脖子拧断。 整个会所如果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嗨…… 先不说一层的超级挑高弄得堪比欧洲皇宫宴会大厅的巨大舞池,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闪烁不停的灯光已经让陈言眼睛非常难受。人群拥挤,陈言一向不去酒吧,所以非常难以适应这种满是荷尔蒙的环境,三楼往上是私人包厢,电梯需要侍者刷卡,而且要想乘坐电梯必须穿过一楼胳膊腿横飞的超大舞池,鉴于廖华锦刚一进门就被人不怀好意的吹口哨,陈言只好揽着姐姐的肩膀才算一路把人安全送到电梯口,一行人里除了那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职业生涯倒计时的商务之外都不怎么开心,上到包厢总算是安静了,推开门一看一看居然是带温泉池的ktv,这玩法新不新鲜真不要紧,陈言看了一眼包厢里穿着清凉的八位男模女模,感觉这位商务想拿n+1都难了。 廖华锦绿着一张脸还算温和的请走了各位侍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咱们现在临时开个会。” 陈言一向不参与这种场合,马上说了句:“我等姐姐开完会。”然后拉开门就出去了。 没有房卡的陈言还没在走廊里走出去十步,就被安保人员拎进电梯送到了一楼。 电梯门一开陈言真的耳朵都要炸了,但是因为廖华锦就在楼上,他也不能走的太远,只好贴着墙根往门口移动,那里可能因为空调覆盖不足的原因人好像不是很多。 陈言陪廖华锦出门如果脱离廖华锦的视线是不会吃喝任何东西的,他很聪明,知道规避风险。 虞移那时候还太年轻,他对人心险恶还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 一层靠墙的边缘都被修成了可以坐人的台子,二层才是各种半悬空的卡座,陈言在一层靠近门口的地方勉强找到了一个能栖身的角落正考虑掏出手机找点事干,进来的一波五六个男孩吸引了他的视线,其中有个男孩子单肩背着一个双肩包,包包上别着京城理工的校徽。 看来是校友,陈言多看了两眼,别着校徽的这个男孩子宽肩窄腰大长腿,身材非常好,因为带着个棒球帽,加上是背对着陈言,所以也看不清脸,但从穿着上来看应该不是常来这种地方的人。 别校徽的男孩子看着像是被拉着来的,对这种地方似乎不是很感兴趣,进来以后同伴们纷纷滑进舞池嗨起来,只有他坐在角落里出神地看着稠密的人群。 穿梭的侍者很快为别校徽的男生送来饮品,灯光闪烁陈言眼睛实在不舒服,所以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陈言以为是廖华锦开完会了叫自己上去,没想到是运营商的推送短信,陈言又往那个男生那边看过去,那个男孩子正好起身,可能是想去趟洗手间之类的,把手里的饮料杯递给了自己的同伴就离开了。 陈言就这么盯着这位同伴从兜里掏出点什么倒进了那个男生的杯子里,可能是因为喝多了手抖,或者干坏事紧张,那个小滴瓶没有准确的被那个同伴塞回口袋,陈言离得不远,就看着那个小瓶滚到墙边。 不一会儿别校徽的男生回来了,显然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的曲折,拿过杯子就继续喝饮料。 陈言本来不想管这些事,但是那枚校徽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眼看着那个男孩子无知无觉的靠在了同伴身上,那位同伴在各种摇晃确定男生真的被药了个结结实实以后,起身把男生放在了座位上,远远看上去就好像只是喝醉了靠着墙坐着一样,然后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就在这时候廖华锦发来短信,告诉陈言自己开着车在大厅门口等着。 陈言犹豫了一下,问身边正在穿梭送酒的侍者要了一个可密封的垃圾袋,这种地方确实非常需要这个,以防喝的太嗨的客人还没坚持到洗手间就吐出来,小心的用袋子把男生刚才用的杯子套住密封,又把那个小滴瓶一起捡进去,然后架着这个男孩子踉踉跄跄上了廖华锦的车。 “从哪搞来的小帅哥?”看着陈言费好大劲往后排塞进来一个人,廖华锦有点纳闷的问了一句。 “这是我同学,好像喝多了,”陈言关上车门自己坐到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姐姐能不能帮我把他带出去。” “你不像是会管这种闲事儿的人啊,”廖华锦没有启动车子“你知道我今天心情很不好,除非真的生气,我一般不会非常直接的开除某个员工。” 陈言看着车窗外,别校徽的男孩子的几个同伴好像发现人不见了,正在到处找,下药的那个男生手机点亮手电筒,正在往附近停车的车里挨个照。 “姐姐,真的求你了。”陈言知道就廖华锦今天开的这辆车借那帮孙子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往里瞅一眼,但是如果这个时候姐姐让把后排的人扔出去,那这个男孩子就算是真的完蛋了。 “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廖华锦今天确实心情非常差劲,本来是想带着陈言直接回在京城的房子住一晚发泄一下情绪的,没想到陈言又临时弄出这么一桩事。 “我不想他变成我这样,”陈言转头看着廖华锦,因为灯光刺眼的缘故,他的左眼有点不受控制的流泪“我已经从里到外烂透了,姐姐,他看着还小,他还有得选。” 廖华锦一言不发的把车子开了出去。 因为翻遍这个男生全身上下也没找到什么能够提示身份信息的东西,陈言又不好把他带回自己的宿舍。 其实陈言一开始是想过要报警或者送医院的,但是碍于不知道这个男生自己的意愿,最后还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宾馆,居然只剩大床房了,住了进去。 陈言一晚上窝在并不舒服的沙发上,几乎整夜睡不着觉,眼睛难受的一直流泪。 最近这几个月陈言一直非常忙,最近几周明显感觉到精力不济昏昏欲睡,老有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陈言许诺自己通过毕业论文答辩一定好好休息几天。 就在陈言蜷缩在双人沙发里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间的门被刷开了,陈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很大力气的拽住头发从沙发上直接扔到了地上。 头重重磕在木质沙发边缘眼冒金星的陈言还没喘上第二口气,就被人脸朝下结结实实摁在了地下,双臂被粗暴的反卷整个人被压得动弹不得,冰凉的手铐咔哒一声,伴随着“嫌疑人已经控制”“现场已清场”的对讲机声,陈言模糊看见好像有急救医生把床上的男孩子抬上了担架运走,陈言看不清更多,他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警车开的飞快,陈言昨晚没吃饭,扛人上车下车的本来也就很耗费体力,一夜没睡好,早上又没吃饭,感觉头晕的厉害,被拽下车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开始干呕。 “赶紧抽血,”架着陈言的警察拖着陈言走的飞快“这小子估计嗑了不少,又是流泪又是干呕的,瘾挺大啊,估计身上藏不少事儿。” 陈言还没看清眼前威严的建筑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地方的刑侦大队,就被拽进了一间检验室,戴着手铐抽静脉血感觉非常糟糕,因为低血糖的关系陈言开始有点不受控制冒冷汗。 “严队,现在怎么处理?”陈言旁边站的警察看陈言抽完血了,请示道。 “先关审讯室,等下小何那边做好资料再说。”另一边的这位就是严队了。 陈言直到被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那口气还是有点没上来,不过可能因为针刺的疼痛,陈言稍微清醒了点,他有点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只觉得又饿又渴。 第32章 别让我后悔救了你 虞移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白花花,一时间没搞明白自己在哪儿,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有点想不起来,就觉得头痛欲裂,全身无力,直犯恶心。 他也不是很确定直犯恶心是不是因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坐在陪护椅上的虞秩。 “出息了啊?”虞秩看虞移醒了,伸手按下呼叫键“去年进局子今年进医院,明年准备制造点什么惊喜?” “就冲你这句话,”虞移死活想不起来自己的怎么会躺在医院里,感觉脑子被人切掉了一块一样,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但是恶心虞秩的本能完全没有消失“你每个女朋友我都得睡一遍。” 就在虞秩准备拎着衣领一把把虞移提起来的时候,围帘拉开,虞移先看到了进来的人,有气无力的语气反而显得更加阴阳怪气:“严叔叔,你可来的刚好,你看看这就是你们警察队伍未来的新生力量,就这么对待老百姓的。” “今天来看你一是提取一下你的有关检查报告,二是是要给你做个笔录,”严队还带着两个警员,显然没那个心情陪虞移像平时那样说说笑笑“刚从护士站过来,你的血检报告已经出来了,还好发现的比较及时,确定就是γ-羟基丁酸。” “也就是说你被人下药了,”看虞移一脸脑子不在线的困惑,虞秩有点嘲讽的解释了一句“运气真好啊,全国游泳锦标赛的选拔赛昨天下午刚结束,你晚上就中招了。” “不影响我下个月考六级就行,”虞移一直压抑着想吐的冲动,说出来的话却也跟虞秩一样都是照着对方的痛处戳“本来也不想当这个运动员”。 “不幸中的万幸是你也没受到什么其他不法侵害,”严队边说边翻看着手里的报告,确定没有什么要单独再和虞移确认的事项“你还是先好好休息,感觉头晕恶心就少说话。” 虞秩可能还想说点什么,严队赶紧拽了虞秩一把示意他闭嘴。 严队知道再这么下去这两个人非得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打起来不可,虽然总是虞秩先动手,但是起因基本都是虞移嘴巴更坏,所以赶紧叫上虞秩一起走,把两位警员留下来做笔录。 就在虞移需要结合警方目前掌握的各种证据才能勉强回忆起自己的大概行踪的时候,陈言在审讯室里左眼几近失明。 主审的警官翻看着陈言的血液和毛发的检测结果,他实在有点不能相信,隔壁审讯室里这个泪流满面萎靡不振甚至时不时不自控的哆嗦的嫌疑人居然一点没嗑药。 审讯一直没开始,陈言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被拷在这里等多久,双手被固定在扶手上让他想要擦个眼泪都成了奢望,空调和灯光倒是非常充足,陈言只觉得那口气上不来的感觉隐约在加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没有窗户的原因。 终于等到了虞移的血液检测结果,两位负责审讯的互相再次核对梳理了一下已经掌握的信息,认为可以开始对陈言进行审讯了。 其实这不是陈言第一次进局子,但是被抓进审讯室真的是第一次,他也知道这意味着这次的事情比较大,有点开始担心自己的多管闲事会连累到廖华锦。 因为陈言自己就是学法律的,而且刚刚通过法考,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是投毒嫌疑人,但是办案的警官们应该不至于在审讯自己之前就先去询问廖华锦,毕竟从会所出来到酒店办理入住,廖华锦一直都在开车,连车都没下过,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廖华锦是自己的同伙。 陈言也没想到整件事情会是这样一个展开,他本来的想法是帮忙固定证据以后把要不要报警的选择权直接交给那个别校徽的男孩子,他真的没想到大半夜把人救出来,天刚蒙蒙亮警察就上门了。 就在陈言眼泪把衣服都打湿了一大片,被空调吹的透心凉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 虞移总算勉强回忆起来自己是选拔赛结束以后,被几个队友硬拽着一起出去放松的,其实虞移本来不想去,但是因为教练一直建议他不要那么不合群,所以就架不住队友的劝说玩一会儿就归队,就一起去了,虞移记得是六个人搭两辆车去的,到地方以后自己实在玩不进去,一直坐在墙根下坐着,至于喝了什么吃了什么,虞移很确定自己就点了一杯冰镇矿泉水,期间因为想去洗手间,把杯子交给了自己的一个队友,至于为什么会失联,应该是手机一直扔在包里早没电了。 虞移夜不归宿加失联已经几乎要了他教练的半条命,所以第一时间就报了警,跟着一起去玩的几个队友一致回答说虞移看到坐在墙根边,等要回宿舍的时候就找不到人了。 本来几位队友也只是被照例问询,鉴于虞移说了去洗手间之前把杯子交给了某一位队友这个重要线索,办案民警赶紧兵分两路,一路再次询问保管过虞移杯子的队友,一路前往事发地寻找虞移使用过杯子。 结果就是两路人马都不顺利,保管杯子的队友说虞移回来以后还和自己交谈过,然后自己家人打来电话,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虞移一切正常。去找杯子的民警回复说会所内每天营业结束会对所有杯子清洗消毒,昨晚使用的杯子已经全部进入消毒柜…… 天气并不炎热,但是严队额头上的汗已经压不住的往外冒了,本来这种场所室内几乎就没有可以利用的摄像头,现在人证也没有,物证也没有,虽然从宾馆里抓到的那个嫌疑人确实有视频证据证明是他把虞移带出了会所带进了酒店,但是虞移并没有受到不法侵害,没有直接的证据的话,嫌疑人完全可以不承认,拖过时间警察就得放人,接到虞移失联的报警严队就知道这事儿办不好问题非常大,虞移的爷爷可是市局领导见了都得喊一声老领导的人物,头疼,太头疼了。 本来的思路是找到证据以后在审讯嫌疑人,没想到现在估计还是要靠审讯打开突破口……就在严队头疼不已的时候,审讯陈言的警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从宾馆房间的靠枕里面找出来陈言固定好的证据——陈言本来也是想着多留一个心眼,一夜无事最好,万一对方找上门来,至少不会损失证据,才把装有证据的垃圾袋藏在了酒店的沙发靠枕里。 经检测杯子确实只有虞移一个人的生物学信息,杯子上两个人的指纹根据比对的结果其中一人指纹属于虞移本人,另一人指纹跟小滴瓶瓶盖上提取到的一致,都不是陈言的,小滴瓶内的液体确实是γ-羟基丁酸,严队亲自带队去把这位撒了谎的队友抓了回来。 陈言总算是被请到了问询室,从投毒案犯罪嫌疑人到见义勇为好市民身份转变带来的待遇好转如此迅速,陈言一时难以适应,不过总算可以找张纸巾擦擦眼泪了。 “同学你先喝点热水,早上还没吃饭吧,”洗清嫌疑的陈言受到了热情的招待“等下跟我去食堂吃点东西垫垫,你这眼睛没事吧?” 陈言那口气上不来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伸手想要端起眼前的杯子先来一口热水,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向激川真的没想到只要自己一离开陈言身边陈言就百分百出事的规律再一次应验。 急性心肌炎,这也是陈言离死最近的一次。 陈言在学校留的家长联系方式父亲一栏的电话号码就是向激川的,所以当向激川在横店卖力当实习场记手机突然一阵一阵疯狂炸响让他不得不接听这个看上去也不是很像诈骗电话的座机号码,接完电话以后向激川立马向导演请假,批不批都得马上走的那种,连衣服都没换买最近的航班飞回了京城。 陈言还是很争气的活了下来,虽然他本人可能没这个意愿,但是知道他脱离危险以后不管是向激川也好还是门口守着的警官也好,都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人是在刑警大队倒下的,万幸是每位警员都经过cpr培训,第一时间急救送医,现在人脱离危险了,真的是一切好说。 虞移出院的时候案子已经审明白了,虞移的队友给虞移下药的理由是想把虞移送给某个变态玩一玩,当然这个变态现在也已经被抓捕控制。 虞移第一次因为长相吃亏就吃这么大,好在虞秩因为有课总算没有再出现,虞移也不想在这种烦心的时刻和虞秩干一架,在回家的车上虞移跟爷爷聊天才知道自己能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医院全靠一位同学搭救,而且这位法学院的同学不仅顺利把自己救出来了,还非常专业的固定了关键证据,为案件侦破做出了很大贡献。 所以虞移回家吃了顿奶奶亲手包的三鲜饺子,就赶紧联系严队想要见见这位同学,得到的答复是这位同学突发急性心肌炎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陈言出院的阵仗就完全不一样了。 虞移的爷爷非常欣赏陈言主动要求不公开受奖,甚至主动提出不需要任何奖励的高尚行为,毕竟自己的宝贝孙子作为一名省队运动员,遭队友下药差点被不法侵害的事情传开了影响确实非常坏,所以陈言出院的时候带着虞移亲自到医院看望,不仅支付了陈言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还给了陈言五万块慰问金。 陈言压根不想要这钱,他已经知道了虞移不一般的出身,也知道那天就算自己不出手,虞移一样能很快得救,所以他婉拒了这笔款项,也不想要什么荣誉,但是严队送来的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证书以及学校的表彰奖励,陈言没办法拒绝,只能再三确认都是低调授予以后接受了。 病房里人多,陪同虞移爷爷来的警官们,省队的领导以及虞移的教练,学校的领导和老师,十几号人把整个病房几乎塞满。虞移没主动往跟前凑,站在病房门口远远地打量着陈言。陈言头顶上高高翘起来的一撮头发非常好玩,陈言一动它们就跟着一摇一摆的,然后就是陈言明显不太好的脸色,可以看得出来确实身体没恢复,以及陈言脸上被黑眼罩罩住镜片的左眼。 等到访客们都走了,世界终于清静,虞移才溜进病房,跟坐在病床上正等去办出院手续的向激川的陈言打了个照面。 “学长你好,我叫虞移,”虞移伸出手到陈言面前“真的非常感谢你。” “陈言,”陈言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虞移的手“不用谢。” 陈言的手冰凉,虞移趁势直接攥着不放,陈言有点困惑的抬起头看了虞移一眼。 “学长,你不是叫董岑岩吗?”虞移紧紧握着陈言的手,一脸坏笑“为什么总说自己叫陈言啊?” 董岑岩这三个字陈言这几天实在是听到的太多了,对这三个字他有着非常明显的生理厌恶,虞移好像知道这是陈言的逆鳞一样,很故意的凑到陈言耳朵边:“董学长,你能不能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为什么呀?” 大病初愈陈言真的没力气把自己的手从虞移的手里抽出来,他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长相清秀斯文的学弟很可能脑子有点什么问题,两个人的脸挨得太近了,特别是虞移脸上那种坏笑让陈言感觉很不舒服,陈言赶紧把脸别开:“别让我后悔救了你。” “那不会,”看到陈言把脸别开虞移似乎觉得更好玩了“你身体不舒服,出院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听说你下周毕业论文答辩,我会到现场给你加油的,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呀。” 说完虞移松开了陈言的手离开了病房,跟拿着出院手续的向激川擦身而过。 “怎么了这是,”向激川看着坐在病床上的陈言“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没什么,”陈言看到向激川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安全“只是最近‘董岑岩’听多了而已。” 向激川没接这句话,他知道陈言非常讨厌这三个字,只是拎起了陈言非常简薄的行李,里面还有陈言刚刚领到的荣誉证书,说了句:“回家吧?” 第33章 点儿太背 陈言也没想到从向激川家回到学校没碰上虞移,先遇到了虞秩。 陈言一开始也不知道虞移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两个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是虞移比虞秩高了差不多十厘米,而且明明非常相似的长相,虞移看着就非常清秀斯文,虞秩看着就比较普通,没有虞移那么好看。 在宿舍楼下碰到虞秩让陈言非常意外,当虞秩径直向自己走来的时候,陈言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下对虞移的印象,认为起码身高就不是同一个人,然后非常纳闷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像又这么不像。 也许是读懂了陈言眼里的困惑,虞秩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虞秩,我是虞移的双胞胎弟弟。” 鉴于上次跟虞移握手的经历,陈言这次没有主动伸手,而是非常谨慎的保持着距离:“有事吗?” 虞秩看陈言并没有想要握手的意思,也干脆把手收了回去:“没别的,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方便跟我找个地方坐坐聊一会儿吗?” “不方便。”陈言拒绝的很干脆,他隐约感觉虞秩似乎主观上带着某种恶意判定,所以他不想跟虞秩多说什么,理智提醒他还是赶紧走人最好。 “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虞秩上前一把抓住陈言的左臂拧到陈言背后“劝你最好还是拨冗跟我聊一会儿。” 时值周日中午,校园里没什么人,为了准备明天上午的毕业论文答辩陈言才特意回到宿舍的,没想到在楼下又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其实陈言急性心肌炎完全就是这段时间累出来的,医生也叮嘱了尽量卧床静养,现在被虞秩一别肘,喘不上气的感觉又回来了,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陈言也没想到虞秩会带自己到校外的星巴克坐着。 因为身体的原因陈言要了一杯牛奶,然后看着对面的虞秩拧开气泡水的瓶盖,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会拧断自己的脖子一样。 “为什么要救虞移?”虞秩倒也不拐弯抹角,只是出来的这个问题让陈言有点意外。 “你不希望我救他?”陈言能够读出虞秩对虞移的情感绝对是负面满满,这让他觉得有点烦,他一向很注意避免卷到这种事情里面去。 “你救了他,我们全家人都很感谢你,”虞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问的是你的目的。” “我只是看到他包上的那个校徽,一时不忍罢了,”陈言一向聪明,马上就听明白了虞秩到底在问什么,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冷笑,这些人都有一样的毛病,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家里长辈的身份有点地位罢了,偏偏都怕别人惦记,一个个被害妄想爆棚,“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 “就虞移那个骚包性格,别有用心的人想不注意他都很难。”虞秩看着杯子里沉底的蔓越莓果酱,发现陈言到现为止还没动过面前的牛奶。 “虞同学什么性格我不知道,”陈言这一病体力确实完全没恢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觉得有些累,靠在椅子靠背上不想动“但如果他的身份真的人尽皆知的话,谁会脑残到给他下药送给别人玩?” 一句话把虞秩问住了,这也许就是虞秩还幼稚的地方,毕竟此时他还只是个大一的学生,看问题的眼光还比较片面和偏执,他本来是想证明陈言是个早有预谋想要攀上虞家的投机分子,毕竟陈言固定证据的手法太过专业,拒绝金钱和荣誉的品德太过高尚,主动要求低调处理的行为太通情达理,加上陈言又是个学法律的,以上行为更加是处处透着可疑,毕竟学法律的想要在京城吃得开混得好,搭上虞家这层关系确实大有助益。 可虞秩也没想到自己的假设一开始就不成立,让陈言一句话就驳倒了。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陈言扶着桌子站起身,感觉头有点晕“那就先这样吧。” 虞秩带着小孩子被打败以后的羞赧恼怒和不服气,看着陈言还是没什么血色的脸:“你最好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我会盯着你的。”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陈言回过头:“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我这是警告。”虞秩被陈言看的底气更不足了。 “那你可得认真盯着我,”陈言转身继续往外走“那样你就会发现你家根本没什么东西值得我去算计。” 前一天应付完虞秩,毕业论文答辩出来又碰上了虞移。 虞移是捧着一大束鲜花在教学楼下等陈言的,喜气洋洋的样子搞得不少同学都以为是虞移在等女朋友,或者他等着某个女孩子要表白,所以还是有不少喜欢看热闹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周围等着围观,太阳比较晒,有的同学为了看个热闹甚至打上了伞。 等陈言从电梯出来,因为考虑到他的身体原因,年级辅导员还是很贴心的安排了他跟读班级的班干部陪护一下,但是陈言十分别扭,尤其是这位班长一定要搀着自己,陈言感觉自己远没到要人搀扶的份儿上,可是压根拗不过这位平时就热情为同学们服务的好班长,只能任由他提溜着,出了电梯往大厅走,远远地就看到教学楼外面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的微观人群,这位班长还跟陈言说怎么这么多人围着,要不咱们也去看看是什么热闹吧。 等陈言被看热闹血脉瞬间觉醒的班长提溜到教学楼大门口,看到虞移捧着一大束鲜花一脸坏笑的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京城理工的新生们大部分还是听过这个故事的艺术创造再创造版本:一个化工学院的天才小学弟喜欢上了一个法学院的高岭学长,终于等到学长完成毕业论文答辩,抱着鲜花顶着暴晒和众人异样的眼光在法学院楼下等着跟学长表白,结果学长挽着男朋友出来了,就在三个人因为这段拥挤的感情短暂的尴尬对视的时候,柔弱不能自理的学长可能是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直接晕倒在男朋友怀里了…… 陈言只庆幸自己快毕业了才认识虞移,不然他读完大学的难度估计还要升好几级。好在这段除了陈言昏过去其他没有一句实话的故事陈言根本没来得及听过,参加完毕业论文答辩陈言就因为还有别的事离开了学校,毕业手续都是委托室友代办的。 虞移接下来的三年倒是亲耳见证了这个故事几乎一个学期一次小升级一个学年一次大升级的光速进化,可是虞移完全不在乎,甚至每次有人花样求证的时候都以微笑默许来应对。 反正这也不妨碍自己找女朋友,虞移身上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他压根不在乎多不多这样一个,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直觉让他想要去招惹陈言,这实在太好玩了。 还有一件事陈言也因为离校太早不知道,那就是京城娱乐行业开展了为期三个月的严肃整顿,包括但不限于整个娱乐场所内部公共区域都要覆盖无死角摄像头,所有服务人员必须通过禁毒培训并拿到合格证书才能上岗,大型娱乐场会所必须设有aed急救设备,并且在岗当班员工中会熟练使用aed设备的人员不得低于10%等。整顿结束之后京城娱乐业经营场所经营行为规范程度大大提升,先进经验被全国各地学习取经,各大城市纷纷开展试点,京城模式逐步铺开。 其实如果单就这一件事情,按虞移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可怜巴巴求陈言原谅,当然其实陈言也不可能回去记虞移的仇,可是虞移心里真正过不去还是因为之前自己来迎城研究生面试的时候连累陈言又被警察找上门了。 当时,虞移因为实在不想再跟虞秩待在同一个城市住在同一个家里,大学四年他已经真的各种避免和虞秩同时在家了,不是刻苦训练就是埋头学业,剩余的时间不是参加比赛就是谈恋爱,为了合理的离虞秩远点再远点,因为虞移的家人总是希望他能够留在京城就业,干脆放弃了京城理工的保研资格,申请推免到迎大化工学院硕博连读。 迎大免试入学的面试放在周末,虞移周四一早就从京城飞到了迎城,说是早点来为面试做准备,其实是打算安顿好了就溜到前城去瞧瞧陈言。 恰逢虞秩已经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公务员公安类的考试,刚体检完还没有正式办理入职手续,刚好时间宽裕,又因为虞移之前被下药的经历,家里长辈们实在不放心虞移一个人出远门,虽然虞移再三强调自己可以,但是虞秩还是奉命偷偷当了虞移的尾巴。 其实想要找到陈言真的不算难,在企业查询软件里输入陈言的姓名,就能查到桦林制衣的厂址。 虞移背着书包塞着耳机从前城动车站出来,一开始压根就没注意到虞秩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当然了,作为一名实习警察虞秩跟踪这块确实也过关,他一直跟着虞移到前城,然后看着虞移似乎是跟着手机导航坐完地铁又步行,进了玉成村一直往山坡上走,越走人烟越稀少,半山腰上都是果园菜地,虞秩不明白虞移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打开手机看了看导航软件,山坡上除了几个果园和农家乐采摘的定位,只有一个桦林制衣厂,看着都不像是虞移想去的地方,因为大中午山路上没什么人,虞秩不好跟得太近,只能把距离一再拉开。 虞移也没想到自己来的这么不巧,大热天爬山累出一身汗,到桦林大门口一问保安才知道陈言请假好几天了。 大老远跑来扑了个空,虞移有点沮丧,不过他还是问到了陈言的住址,从山坡上转下去走过一个岔路,远远就看到陈言的家了,虞移特意走到陈言家门口,当时一条还没跟陈言一起住,所以陈言家院子里就没有狗,虞秩瞧了瞧陈言家柚子树上套着网纱袋的青绿色柚子,感叹学长还真是精致,把个柚子都穿的跟要跳芭蕾舞似的。 扑了个空的虞移只能悻悻然在前城吃了个饭,然后坐动车回到了迎城。 虞秩自然也就搞明白了虞移专门跑一趟就是奔着陈言来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但是因为虞移扑了个空,所以虞秩也只是跟着虞移又返回了迎城。 接下来的时间虞移倒是老实,待在酒店没出门,老老实实准备面试。 但是面试一结束,不甘心扑了个空的虞移还是决定再去前城碰碰运气,陈言真的很烦人,一毕业就销声匿迹,之前的联系方式都注销了,想用合法手段联系到他,只能靠自己往桦林制衣厂跑一趟了,上次从制衣厂保安那里问来的小陈的联系电话,打过去是个大叔接的,真不知道是保安不小心写错了,还是陈言也跟就不会轻易让别人得到自己的联系方式,总之越是这样越激起了虞移想要找陈言的兴趣。 第二次跟着虞移来,虞秩就有点放松警惕了。 虞移当然又没能找到陈言,大热天的走下山他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刚到地铁站就在贩卖机上买冰镇饮料,虞秩认为虞移肯定是坐地铁来再坐地铁回,加上自己也跟的够累的,就去远处的贩卖机也买了一听饮料。 然后就跟丢了。 其实虞移只是买饮料的时候一时兴起,因为玉成村和菀城就只有一山之隔,虞移一想到与其又灰溜溜的跑回去,不如去菀城转转好了。于是手机上搜了搜菀城的一日游攻略,发现附近就有一个很不错的景区,打车过去甚至都不要二十分钟,干脆出了地铁站搭了个车直奔菀城旅游。 虞秩买完饮料还没看到虞移,地铁就来了,虞秩只好先上车,等到了前城动车站才发现虞移压根就没跟自己在同一班地铁上,考虑到虞移很有可能中途去个洗手间什么的错过这一班地铁,虞秩很有耐心的又多等了两班,还是不见人。 虞移也没想到进入景点欣赏自然风光的时候自己的手机会被人偷了,等虞移发现手机丢了,是已经从景区出来准备查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的时候了。 此刻的虞秩已经在冒汗了,左等右等不见人,实在没辙了他给虞移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虞移的手机还关机了。 这么大个前城上哪找人去? 况且虞移可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失联这么短的时间,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受到不法侵害的话,去报警都不会被受案。 思来想去虞秩还是联系了一个在前城工作的学长,学长答应了等下下了班就来和虞秩会合一起找,如果还是毫无线索找不到的话,就赶紧报警。 学长赶来的路上虞秩联系了酒店的前台,确认虞移确实还没有回到酒店,然后麻烦前台如果虞移回到酒店的话就给自己打电话。 两个人一见面梳理了一下已经掌握的线索,认为虞移被陈言拐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其实一般有经验的警察找人不会错的这么离谱,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虞秩对陈言本身就带有的不正面评价。 陈言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点儿背,陪廖华锦出了一趟差下了飞机转地铁折腾好久终于远远看到自家门了,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回家真好,就被两个警察堵了个瓷瓷实实。 当然因为是私下找人不是办案,所以陈言自然也没有被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或者带离,就在陈言一边给两位警察的茶杯里续水,一边第三次重复自己今天的行程之后,虞秩接到了酒店前台打来的电话,虞移已经安全的回到酒店了。 等陈言把一再抱歉的虞秩师兄和还是一脸怀疑看着自己的虞秩送出家门以后,看了一眼指向数字2的时钟,真的是困到恨不得虞秩刚才就一把掐死自己算了。 第34章 我这儿不过年 本来虞秩这两次来找陈言,虞移都是不知道的,等虞移八月底开学又专门跑来前城找了陈言一趟,正好碰上陈言在厂里卸车,死缠烂打拿到了陈言的联系方式以后被陈言送瘟神一般塞上了网约车直送前城动车站。 那段时间陈言真的是烦死了,虞移每天跟个求偶的知了一样给自己狂发微信:学长学长你在吗?学长学长你在干啥呀?学长学长你吃饭了吗?学长学长……陈言干脆就把虞移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虞移虽然不知道陈言为什么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他就是想要招惹陈言,他觉得学长这个人真的是太好玩了。 虞移也没想到就算要到了学长的联系方式,也一样联系不到人。 研二那年十月底,虞移的妈妈退休了,虞移爸爸特地从单位请假,带上虞移的爷爷奶奶一起来迎城看望虞移,虞移再三确认了虞秩工作很忙不会跟来以后,勉强答应看在爷爷奶奶都来了的份儿上出来陪家人玩一天。 话篓子虞移在家庭聚餐的时候却像被按了静音键一样只知道埋头吃饭,仿佛饭桌上相谈甚欢的四个大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虞移妈妈给虞移倒了一杯饮料,虞移看了一眼推开了杯子:“妈,我不能喝这些,含糖太高容易超重。” 虞移妈妈略显尴尬的移走了杯子,看着埋头吃饭的儿子有点不知所措,奶奶赶紧出来解围:“午饭确实不要吃的太甜腻,喝点大麦茶怎么样?” “谢谢奶奶。”跟对待妈妈的冷淡完全不同,奶奶一说话虞移那条看不见的尾巴马上就欢快的摇了起来,语气都带着一丝丝撒娇。 “我听虞秩说之前帮过你的那个学长在悦省创业开服装厂,”虞移的妈妈似乎很想和虞移好好说说话,于是努力地找着虞移感兴趣的话题“平时可以找他一起玩啊,听你奶奶说你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做实验,别把自己累坏了。” 虞移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饭咽干净了,脸色不是特别好的问到:“虞秩怎么知道我学长在这边开厂?” 虞移妈妈也没想到本来是想活跃气氛的话题,没想到好像惹虞移生气了,赶紧解释:“我们也是担心你安全,所以对你这个学长做了个背景调查,当然了我们也都还是很相信你这个学长的人品的,毕竟他还救过你,而且听你弟说你挺喜欢找那个学长玩的。” “虞秩怎么知道我喜欢找我学长去玩?”虞移读书好抓重点能力肯定是过关的“你们让他跟踪我了是不是?”逻辑推理能力也一流。 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虞移突然就明白陈言送瘟神一样恨不得把自己一脚踹火箭里发射到八百公里之外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也只是觉得你警惕性比较差,担心你再出事情,”尴尬的气氛里虞移的妈妈尽量轻松的解释着“况且虞秩找人做了你学长的背调,情况也确实比较复杂,我们真的也挺担心的。” “什么叫他情况比较复杂,你们让虞秩把他怎么了?”虞移右手不停地攥成拳头来控制自己的脾气,这是他读研以后养成的习惯,因为入学履历太过优秀研一他就开始跟导师的项目,老师要求越高虞移攥拳头的次数就越多。 “别这样和你妈妈说话,”虞移的爸爸开口了“其实本来我们觉得没有必要,但是你弟弟觉得你那个学长很可疑,一定要找人做这个背景调查,我们也就默许了,本来考虑到你那个学长已经离开京城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和你有什么交集,我们也就没有告诉你,谁知道你跑到悦省来读研究生了,还没面试呢就先跑去找你那个学长,就你学长那个……我们能不警惕一点吗?” “他怎么了?”虞移的拳头越攥越紧,开始轻微幅度的敲桌面,“你们敢让虞秩去查他,不敢告诉我?” 虞移的爸妈互相对视了一下,最后还是虞移的爸爸开了口:“你那个学长来钱的路子不怎么正,被一个有钱女性包养了好多年了,而且跟前城的一个富二代也是一直不清不楚的。” “就这?”虞移的拳头一下松开了,反问的语气带着嘴角一丝冷笑,有钱的女性是谁他不知道,不清不楚的富二代估计就是当时在医院陪护陈言的高个子,这两个人的关系傻子都看得出来就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到了自己爸爸的嘴里就不清不楚了,这真得好好感谢虞秩。 “我们也是担心这种人道德底线太低,”虞移的妈妈很温柔的跟虞移解释着:“你出事的时候我们真的都快被吓死了,所以不想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你还是多在你自己身上找找问题,你要是有你弟弟一半的警惕性,我和你妈,还有你爷爷奶奶都谢天谢地了,”虞移的爸爸似乎还没意识到虞移努力抑制的情绪“不说这些了,你再多吃点,你最近这么忙也要注意身体。” “所以他们干这事儿爷爷奶奶也是知道的?”虞移压根没在意自己的爸爸有没有在说话,只是很失望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奶奶。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我觉得小董人挺不错的,”一直没说话的虞移的爷爷终于开口了“你奶奶也不同意,知道你要生气,所以我们是坚决反对的,可你爸妈并没有听我们的。” “你俩怎么说?”虞移扭头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他们还是跟以往一样,看着陌生又遥远。 “你这是对爸爸妈妈说话该有的态度吗?”虞移爸爸其实脾气不算坏,但是架不住虞移这个儿子从小叛逆难管教,总是很容易对虞移上火。 “你们不是只有虞秩一个儿子吗?”虞移白眼一翻,拎起书包就走人了。 虞移的爸爸本来还想追出去,被虞移的妈妈拉住了。 那段时间陈言因为骨折了不怎么出门,厂里没有他必须要去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在二楼看看书,所以楼下一条叫他还以为是葛玥童放学回来了,没想到一条一直叫个不停,陈言吊着胳膊从二楼书房下来,就看到了从京城赶过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的,把警服外套卷起来夹在胳膊下面的虞秩。 “虞移在你这吗?”隔着栅栏门虞秩问的也是很直接,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虞移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手机关机,也没回到学校,虞秩只好跟领导请了个假就往前城赶,心里想着如果真的逮到虞移还是狠狠揍他一顿。 陈言伸手把门打开:“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干脆你自己进来找吧。” 陈言就坐在院子里等虞秩上楼去找人,虞秩转了一圈能看的每个房间都看过了,只有一楼被锁住的那个房间进不去,所以回到院子里问陈言:“一楼那个房间可以打开看一下吗?” “那是我家住家阿姨的房间,”陈言坐那根本没动“我没有钥匙,你想进去等她回来吧,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今天回不回来。” 虞秩看了看冲自己疯狂吠叫的一条,又看了看陈言吊在脖子上的胳膊:“如果虞移联系你了,麻烦你让他跟家里联络一下。”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能够照顾好自己呢?”陈言本来不想说这话,但是真的是被虞秩一次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搞得烦不胜烦,玉成村不大,什么事情都传的飞快,家里经常有陌生警察来可不是什么好事,陈言自己不在乎,但是也要为葛玥童着想。 “他像是能管好自己的人吗?”虞秩没在陈言家找到虞移,有点迷茫,他也不知道虞移会跑到什么地方去,二十多年他对自己的哥哥好像并不了解,两个人最亲密相处可能就是妈妈的十月怀胎了。 正说话葛玥童放学回来了,推着自行车满头汗的看着院子里的陈言和这个陌生的应该是个警察的人。 虞秩看着眼前这个应该是个大学生的漂亮女孩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开口问了一句:“你是?” “葛玥童,陈言家的住家阿姨。”葛玥童明显能感觉出来眼前这个警察对陈言的敌意,她住陈言家好几年了,这也是第一次看到有警察上门。 “一楼的房间就是她的,你还要进去看吗?”陈言看着葛玥童脸上露出来的对虞秩的防备,有点无奈的笑了笑“麻烦你给警官开个门?” 葛玥童虽然不想,但是既然陈言要求了,于是她把自行车支在院墙根,从包里找出钥匙,带着虞秩到自己的房间检查。 房间干净整齐,一看就是一个女学生的房间,书桌上还摊放着做了一半的四级题目。 “陈言他是个好人,”葛玥童看着在房间里认真搜寻的虞秩,“你们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所以请你不要听别人乱说。” 虞秩好像明白了葛玥童在担心什么,于是很温和的对葛玥童说:“我这不是在办案,我哥离家出走了,我想他可能会来这里,我是来找人的。” 确认虞移真的不在陈言家,虞秩只好选择离开,出门看到陈言还坐在院子里,仰着脸好像在欣赏傍晚夜空慢慢浮现的星星。 “打扰了,”虞秩径直走过陈言身边“再见。” 那天,虞移一个人打车到海边坐了一个晚上,然后再也没有联系过陈言,直到这次寒假突然出现在陈言家门口。 陈言跟虞秩相处了这几天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网上有人说哑巴才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虞移不吵吵的时候还是个挺不错的住客,吃饭也不怎么挑,吃完饭主动洗碗,能够熟练使用洗地机帮陈言一起打扫房子,陈言在工作室里忙活的时候虞移就会看看书或者写写论文,总之只要虞移把嘴闭上,陈言完全可以接受虞移在家里住。 可是虞移怎么可能一直保持安静呢。 因为悦省冬天总是下雨,所以陈言家的烘干机自入冬起几乎每天都在工作,这天陈言刚把洗好的被单塞进烘干机,虞移就捧着一本书凑过来了。 “学长,你家还有这好东西呢?”虞移手里捧着的是一本还没拆封的《忒修斯之船》“我能打开看吗?” 陈言拿起书本来回翻看了一下,塑封确实都还没拆掉,只是陈言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买过这样一本书的:“你从哪找到的?” “在你书柜里啊,不过并没有和别的书一起立着放,而是横着放在一排书的上面,那一排书全是你以前上学时候的课本。”虞移很想赶紧把塑封拆开看看,一脸期待的看着陈言。 既然跟读大学时候的课本放在一起,那估计是从学校寄回来的行李,难怪陈言会不记得了,当时葛玥童刚来,书房里的书都是她整理到书柜里的。 “拿去看吧,”陈言关上烘干机的门,虞移拿着书才出现了三分钟不到,陈言就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安静的环境了。 “谢谢学长!”虞移捧着书就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陈言也没想到一本书的静音效果会这么好,虞移几乎一整天都在抱着这本书啃,甚至吃饭的时候边看边吃,终于从学长学长学长的声音里解脱出来的陈言真想给作者送一面锦旗。 晚饭时分因为虞移还在认真看书十分安静,陈言一边吃一边玩手机,向激川发来已经回到前城的报平安短信,并且告诉陈言新衣服收到了很喜欢,陈言这才注意翻了一下日历,居然已经腊月二十七了。 向激川今晚住在枕星河,明天一早回向老爷子那里,按照往年的惯例陈言知道向激川肯定是起码要过完元宵才能出来住了。虞移来的事情陈言也已经告诉了向激川,向激川倒是很支持,理由是陈言身边有个人陪着也挺好。 陈言想了想,决定还是打断一下认真阅读的虞移:“跟你说个事儿。” 虞移一脸刚睡醒的样子从书本中回过神来:“学长你说。” “我这儿从来不过年,你能接受吗?”陈言自己不过年,但是从不因此剥夺其他人过年的权利“如果你想过,你自己安排庆祝就好,就当我不存在。” “我也不喜欢过年,”虞移还以为什么大事也值得陈言这样认真的专门告知“你这儿不过年就更好了,我也不过,每次一过年我爸妈就带着虞秩回来了,烦得要命。” 陈言能听的出来虞移这个烦得要命的对象不单指虞秩,但他也不想问虞移跟他父母之前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虞移既然也不过年,那就很好办了,考虑到年三十年初一附近村子的菜市场都没人开业,陈言准备明天出门去采购点食物回家储备一下。 第35章 勤俭节约传统美德 年三十当天葛玥童一早就被手机震醒,是自己辅导员打来的电话,询问葛玥童留校住宿的情况,然后告诉葛玥童今晚七点在第四学生食堂三楼有专门为留校学生准备的年夜饭,去参加集体年夜饭的同学还可以拿到学校为留校生准备的新春大礼包。 葛玥童赶紧感谢老师,然后不是很想起床,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其实一个人住在学校对于葛玥童来说也很惬意,生活设施齐全,学校放了假也没什么人很清静,图书馆的位置也终于不用靠预约了,想去随时去,因为吴蕊不在作息全靠自己掌握,可以说是非常舒服了。 在床上又躺了半个多小时,葛玥童才鼓起勇气从被窝里出来,宿舍里储备的食物不多了,需要等下去一趟超市,因为今天日子特殊,还是早点去比较好。 超市里的新年气氛总是很充足,音乐、装饰、各种促销广告都恨不得把过年了三个字塞进每一个顾客的脑子,葛玥童买点日用品,买了一些储备粮,犹豫了一下给自己拿一盒巧克力。 超市人不是很多,葛玥童本来打算自助结账,但是柜机居然都关闭着,只好到仅有的两个人工通道去排队等候。 “是葛玥童吗?”秦老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葛玥童回头一看,秦老师和魏炆君一人推着一辆购物车。 “老师,师兄,”葛玥童也没想到,有点惊讶又有点慌“这么巧啊。” “我记得你是前城人,”魏炆君推着的购物车里一根莴笋直溜溜的,新鲜翠绿的叶子从车里伸了出来“你过年没回家吗?” 葛玥童没有提前准备能自圆其说的借口,当然过年都不回家的合理借口确实也非常难找,所以她有点尴尬的沉默了一下。 “过年不回家怎么也不告诉老师呢?”秦老师推着的购物车里有很多一看就是拜年串门要带的礼物“走吧,去老师家过年,你大师兄每年都在老师这儿过,多你一个不算多。” “这个不用了老师,”葛玥童很怕给老师添麻烦,赶紧拒绝“学校今天晚上也组织了集体年夜饭呢。” “走吧走吧,食堂的饭可比不上师娘的手艺,”魏炆君光速把葛玥童手里的东西放进自己推着的购物车“别怕给老师添麻烦,老师是真不知道你过年没回家,不然肯定早都叫你来过年了。” 葛玥童看着自己突然空空的两手,赶紧想要从购物车里拿回自己的东西:“师兄,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让炆君买单吧,”秦老师伸手阻止葛玥童“我刚跟你师娘说了碰到你过年没回家,你师娘说让我务必把你给带回去吃饭,她的脾气你知道,你别让老师为难啊。” 看着非常热情又诚恳的老师和师兄,葛玥童感觉自己再直接拒绝有点不礼貌,正搜肠刮肚想个什么理由,魏炆君已经在掏东西买单了。 拎着东西跟着老师和师兄走到楼下,葛玥童总算想出来一个理由:“老师,师兄,是这样的,我已经答应了辅导员老师去吃学校的年夜饭了,所以我还是……” 话都还没说完,秦老师立马掏出手机:“这个没事,我跟你们辅导员说一下,这个没关系的。” “师妹,你就别顾虑那么多啦,”魏炆君正在把购物袋从购物车塞进后备箱“跟我们一起回秦老师家过年吧,很热闹的,你吃学校的年夜饭,吃完了还不是一个人回宿舍冷冷清清,去秦老师家有春晚看,有我们一起聊天,老师家还有猫呢,可亲人了。” “就是啊,年夜饭家家户户都是摆一大桌子,你来帮着吃点我们还能减少浪费,”秦老师拉开车门“快上车吧,等下晚回去了事情做不完。” 葛玥童就这么被拉上了车。 秦老师家就住在学校,但是离宿舍区有点远,葛玥童之前没来过,下车的时候她很主动地要帮忙拿东西,但是被老师和师兄拒绝了,葛玥童想了想自己买的日用品什么的肯定是不准备拿上楼了,问了一下车子是师兄的,于是决定把东西先放车上。 空手来肯定是不好的,还好提前买了一盒巧克力,葛玥童端着巧克力有点忐忑有点紧张的跟着两只手拎得满满的的老师和师兄。 秦老师家住16层,一推开门敞亮的大客厅和富裕的过道都在展示房子的面积不小,葛玥童刚换好鞋,就听到一阵阵很热络的猫叫,原来是一只橘色的大猫,目测能有二十斤重,正在亲昵的喵喵叫着绕魏炆君的腿。 “节约,节约你等会儿,”魏炆君被猫咪绕得艰难稳住重心,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下换上了鞋“节约你是不是又胖了啊,感觉头比国庆来看着又大一圈。” 看来秦老师家的这只大胖猫叫节约,非常有意思的名字,葛玥童换好鞋抱着巧克力,正好师娘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从厨房出来:“老秦你赶紧的吧,你再不回来掌勺家里年夜饭都不能按时吃上了,”师娘风风火火的走到门口“玥童看着怎么瘦了,脸色也不好,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以后假期不回家就跟你秦老师说一声,直接住过来都行,放假了食堂饭菜也敷衍,不如到家里来吃。” “师娘,”葛玥童心里热乎乎的“我也不知道带什么来合适,就买了一盒巧克力。”葛玥童赶紧把巧克力递上去。 “买的正合适,”师娘拉着换好鞋的葛玥童往厨房走“姥姥最爱吃巧克力,你亲自送过去她肯定更开心。” 进了厨房葛玥童就看见一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正在和馅儿,一只看着就精瘦机敏的狸花猫卧在老人脚边安详的打着呼噜,看到葛玥童进来,嗖的一下跑开了。 “妈,刚才跟您说的葛玥童,来啦,还给您买了巧克力呢!”师娘大声对着老太太说,然后小声和葛玥童说:“姥姥八十多了耳朵不太好,你跟他说话也要大点声。” “是葛家姑娘来了?我看看我看看,”老人搁下筷子,慢慢转过身看着葛玥童,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慈爱的笑容“模样真好,看着就喜欢,但是吧,比不过我们家秦简。” “你秦简姐姐参加援非医疗队明年才能回来。”师娘小声解释着,示意葛玥童送上巧克力。 “姥姥您好,我是葛玥童,第一次来看您给您带了一盒巧克力。”葛玥童赶紧把巧克力递上去。 “哎呀谢谢,”姥姥接过巧克力看了看“就这个好,这个丝滑牛奶的最好,年纪大了什么葡萄干榛子的咬不动了,这个就正好,真好,这孩子,别在厨房里呆着了,上客厅吃水果去,快去吧。” 师娘领着葛玥童回到客厅,秦老师和师兄正在整理买回来的东西,橘猫节约仿佛融化了一般摊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打着呼噜讨人摸肚皮。 “你不怕猫吧?”师娘领着葛玥童在沙发上坐下,看到葛玥童摇了摇头,于是放心了很多“节约很亲人的,你怎么抱都没关系,来来,先吃点水果,看看电视,等下午饭就是随便对付了。” “师娘您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葛玥童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安心坐在这看电视撸猫吃水果“我会做饭,家务活我也都会,您尽管吩咐我。” “活儿早都分完了,提前不知道你要来,不然肯定给你安排”说话间节约已经一溜小跑咕噜着来了,只见它一跃蹦上沙发,每一步都把坐垫压得深深凹陷,师娘伸手抓了抓节约的下巴“等会儿要炸丸子,姥姥正在调馅儿,她忙完了也会来看电视,你就陪她聊聊天就行了,”看葛玥童还是很想帮忙的样子,师娘一把把猫推倒葛玥童膝上“人手不够我肯定叫你。” 葛玥童只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此刻她已经被这只压塌炕的橘猫封印的动弹不得。 本来天气还挺冷的,但是葛玥童被热乎乎的猫咪趴在腿上咕噜着,慢慢也觉得暖和起来了,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频道,葛玥童很久没有看过实体电视了,毕竟陈言家没有电视这个东西,所以觉得很新鲜。 年三十的新闻频道年味十足,基本都还在播放一些全国各地的年俗实况,对于葛玥童这样学新闻的人来说,新闻台是每天必须要关注的频道,但是在闭路电视上看到的和在app上看到的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怀中逐渐猫声鼎沸,看样子节约很喜欢葛玥童轻轻的抚摸,一人一猫正在热乎乎的互相治愈,魏炆君端着一个大碗从厨房出来了。 “师妹,有空吗?”大碗里是几头大蒜“帮忙剥个大蒜吧,能行不。” “能,”被节约封印在沙发上的葛玥童想起来居然没起成,尴尬的在原地起落一次,猫咪依旧在她腿上稳若泰山“师兄没事你放这儿,我很快就弄好。” “节约就是从小超级亲人的,”魏炆君把大碗放在葛玥童面前的茶几上,伸手帮忙把胖猫拎走“不像美德,除了姥姥谁也不靠近,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美德?是刚才厨房里那只狸花猫吗?”葛玥童这才感觉到双腿猫咪趴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又整体发麻。 “对,就是她了,”魏炆君帮着葛玥童把整头的大蒜掰开“很鸡贼的,除了姥姥谁叫都不出来的,蒜头都给你掰开了,你别急,慢慢弄。” 葛玥童正在剥着蒜,背后的沙发塌陷了一块,然后又是热哄哄的咕噜声,不用回头都知道,肯定是橘猫节约正窝在自己背后。 等葛玥童把大半碗剥好的大蒜送进厨房,热乎乎的炸丸子出锅了,师娘正在从锅里捞丸子放在面条碗上,看到葛玥童进来,招呼葛玥童端一碗去吃,说是中午就这样随便对付了。 吃完饭葛玥童感觉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又不好意思一直坐在客厅看电视,想去厨房找点活,可是问了一圈谁都不需要自己帮忙,只能有点不好意思的返回客厅,正看到姥姥坐在沙发上,那只叫美德的狸花猫趴在姥姥的脚下,而节约依旧霸占了姥姥的膝盖。 “来来来,坐这儿,”姥姥看到葛玥童来了,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他们忙他们的,委屈你你陪我这个老太太聊聊天好了。” “怎么会委屈呢。”葛玥童在姥姥身边的空位坐下,狸花猫美德立刻起身颠颠颠的跑开了,葛玥童看着一闪而过的猫影,耳朵被节约轰隆轰隆的咕噜声填满。 “她不是不喜欢你,”姥姥伸手摸着节约油光水滑的皮毛“美德是只好猫,蚊子都会抓,就是胆子小点,捡回来的就这样,你看节约,节约就是家生猫,从小跟人一起长大的,就很亲人。” “他们的名字都很有趣,”葛玥童看着节约圆滚滚的肚皮起伏着,“节约是美德。” “这不是因为大姐姐叫秦简嘛,”姥姥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块糖递给葛玥童“来来吃块糖,这个好吃。当时想的是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就这么顺下来的。” 葛玥童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那是还有一只叫传统的猫吗?” “那没有,传统是秦简养的乌龟,在她房间的窗台上呢,”姥姥伸手一指“还挺漂亮的,说是金钱龟,反正带一圈黄边边,走,带你看看去。” 秦简是秦老师的独生女儿,外科学博士毕业参加了援非医疗队,今年已经第二年了。看秦简房间干净整洁,应该是经常被打扫的,书架上满满的书,墙上挂着的照片能看得出来,秦简长得跟秦老师很像,一双眼睛非常有神,头发浓密。 窗台上的鱼缸里确实养着一只乌龟,看大小快赶上一个菜盘子了,一看就是养了很多年,这会儿正趴在晒台上,倒也不怕人,看到葛玥童来了回头瞟了一眼,然后继续闭目养神,乌龟缸上面贴着一张不干胶标签,上面写着“传统”两个字。 “你秦简姐姐很喜欢传统的,”姥姥伸手轻轻摸了摸传统的后背“打个视频电话回来还要跟它问个好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宠物龟,”葛玥童看着传统的龟壳上一圈漂亮的金边“养的真好,浑身闪闪发亮的感觉。” 整个年三十的下午,葛玥童都是在陪伴姥姥聊天里度过的,这种体验让葛玥童感觉很新鲜,毕竟她从来也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没有什么机会和一位老人聊上一个下午,姥姥很健谈,总是能不断的找到话题,一会儿说起当年是如何在下水道里捡到了还没满月的美德,一会儿说起节约小时候吃东西没够栽进猫粮罐差点闷死,有说起自己前几天去逛花市看上一盆剑叶文心兰好漂亮,自己如何和老板斗智斗勇最后砍价成功抱得心爱的兰花归的时候,绘声绘色的样子把葛玥童逗得直笑,伴随着厨房里老师师娘和师兄忙碌的身影,整个屋里充满了轻松快乐的气息。 第36章 卧虎藏龙 吃过非常丰盛甚至有些炫技的年夜饭,帮着收拾碗筷的葛玥童感觉自己差不多要告辞了。 伴随着洗碗机哗啦哗啦的进水声,葛玥童看着正在收拾厨房的秦老师,正想提,师娘就跑过来叫葛玥童了:“快来快来,一起吃水果聊天,别等你秦老师了,他强迫症的,不擦的光洁如新绝对不停止,你在这陪着他,他还看不上你干的活儿,不如过来嗑瓜子,”说完拽着葛玥童就往客厅走“今晚让炆君睡沙发,你到客房睡,明早吃完饺子你们再回去,你姐姐不在家怪冷请的,今年幸亏你来了,等会儿还能陪老太太打两圈牌呢。” “师娘,我已经打算回去了,”葛玥童也没想到师娘还邀请自己留宿,已经感到给老师一家添了大麻烦的她赶紧拒绝“已经打扰一整天了,我等下自己回宿舍就行了。” “那怎么行,让你大过年的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冷冷清清的,等会儿跨年的时候欢呼声一起来,你在宿舍里不是就更孤单了吗?你可别觉得添麻烦,我和你秦老师早都习惯了你们过年过来住了,你也看到了,这家里你们不来也是冷冷清清的,既然都是冷冷清清,大家凑在一起热闹热闹不好吗?”师娘一边说一边把葛玥童领到沙发边按着她坐下“放心在这待着,就当陪陪我们这些老人家了。” “师妹你可千万别有心理负担,”魏炆君正在剥松子“我从读研究生到现在,每年春节都是在老师家里过的,你信我,老师他们真的特别愿意你留下来。” “你这孩子怎么要走?”姥姥拿着一个猫罐头的空盒走过来,显然是刚给猫咪加过餐“别走啦,我说的,大过年的聚在一堆才热闹呢。” 其实经过一天的相处,葛玥童也深深被老师家的这份热闹与温情打动,这是她从来没有过得体验,只是考虑到自己的到来已经给老师一家带来了很多麻烦,才急着要走的,现在被大家这样诚恳地挽留着,她很忐忑又很感激,犹豫了一番以后决定留下。 葛玥童不会打牌,而且她从小对麻将纸牌一类的游戏很排斥,师娘叫了一次看葛玥童压根没兴趣,也就不再邀请她,伴随着春晚的背景音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伴随着大家说说笑笑的声音非常热闹,葛玥童就负责在一边端茶送水,看电视撸猫。 麻将打到十一点多,姥姥率先宣布散摊,一块一局五块封顶打了快四个小时,每人手里都有一把亮晶晶的硬币,只不过师娘手里的格外少,看着应该是为今天的麻将局买单最多的那一位了。 葛玥童帮着收拾麻将,姥姥已经先去洗漱了,就在葛玥童帮完忙差点被过来粘人蹭腿的节约绊了个跟头的时候,师娘拿着一套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过来了:“玥童你晚上用这个牙刷行吗,因为提前不知道你来没专门去给你买,这些是上次你秦老师出差买的,毛巾浴巾什么的都是一次性的,我也没打开看过,老秦说质量不错,委屈你将就一下,还有这种一次性的内裤,是之前宜茹来住的时候,买了一大堆,没用完她也没带走,说留着谁再来了穿呢,我看你比她瘦,应该也能凑合。” “可以可以的,”葛玥童赶紧接过来,她本来想着就随便睡一晚明天上午回宿舍再洗澡换衣服,没想到师娘对自己贴心细致到这个地步“谢谢师娘,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真的不好意思。” “这添什么麻烦呀,”师娘拍拍葛玥童“你这些师兄师姐都是经常来住的,你以后也要经常来啊,老师家里随时欢迎。” “师妹你要真不要怕麻烦老师,以后多来陪姥姥聊聊天吧,”魏炆君打包好麻将盒子,把麻将盒用布袋套起来,伸手放在了电视机背景墙最高的一层架子上“姥姥平时特喜欢找人聊天,一到节假日就打电话催着我来呢。” “就是,你能来帮我们陪陪老人家聊聊天散散闷,我和你师娘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秦老师收拾完打麻将的折叠桌,正把桌子往书房搬“以后逢年过节的要是不回家,也别等着我们叫你来,你自己主动点就过来就行了。” “对啊,去年小茹在这过的年,喝醉了非要抱着节约抽你师兄两嘴巴,可热闹了。”师娘一边领着葛玥童往书房走,一边说:“说你师兄一进门把节约的尾巴踩了,她看不下去要给节约打抱不平呢,你等下就睡这儿,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你放心睡,需要睡衣的话我给你拿一套你秦简姐姐的,你俩差不多高应该合身。” “不用了师娘,我穿我里面打底的这件衬衫就好了,”葛玥童看着客房里整洁干净的双人床,那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有必要和你强调一下,”师娘拉上窗帘以后转身很严肃的对葛玥童说:“如果你再一个劲的觉得给我们添麻烦了,感觉到不好意思心理上有负担的话,我可是要生气了,我和你秦老师真的非常欢迎你们来住,你也看到了,以前你秦简姐姐在家还好一点,每年炆君也来,大家说说笑笑打打牌,今年要不是你来,炆君一个人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毕竟我们都是老年人,跟你们也有代沟,你们年轻人的很多话题我们也接不住,容易冷场,你在了热热闹闹的多好,所以快别这样了,把东西放好了出来聊天吃零食。” 看师娘先出去了,屋里没开灯,葛玥童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床上,偷偷擦了擦眼泪。 愉快的节日总是会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等葛玥童洗好澡,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客房的门被一只钢琴凳顶住了,琴凳是师娘指挥炆君师兄搬过来的,理由是小姑娘家一个人睡别人家肯定害怕。葛玥童特别感激师娘的体贴入微,迎城过年市区禁燃,加上学校又是寒假期间,所以非常安静,葛玥童第一次过这样充满欢声笑语的春节,即新鲜又温暖,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早餐是现包水饺,猪肉芹菜馅儿,等葛玥童安安稳稳睡过头一看手机八点半急急忙忙爬起来洗漱好走出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头锅饺子正要端上桌,姥姥端着刚舂好的大蒜泥笑着说葛玥童是被饺子的香味勾起来的,正在收拾包过饺子的茶几的魏炆君把缠着自己腿的节约丢到了过道里,猫咪身上还沾着一些面粉,喵喵的抗议着又跑了回去,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吃完水饺已经十点多,师娘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不留你们两个啦,要带姥姥回去老家一趟,祭扫一下,等下炆君送一下你师妹吧,玥童要是寒假都不回家,初六我们就都回来了,你到时候看没什么事就住过来。” “没事师娘你们去忙吧,我们自己安排就行了,都包我身上。”魏炆君正在收拾垃圾桶“师妹我等下给她送回去,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宜茹那里坐坐。” “这倒是个好主意,”秦老师系上围裙准备去洗碗收拾厨房“过年她那里正是热闹好玩的时候,你们过去转转也挺好的,你们自己安排吧。” 等葛玥童和魏炆君一人拎着两大袋垃圾出了门,电梯刚来就听到隐约几声猫叫,魏炆君一边按住电梯门示意葛玥童先进去,一边忍不住笑着说肯定是节约又被美德揍了一顿。 下楼扔完垃圾,葛玥童坐魏炆君的车回宿舍楼下,架不住师兄的盛情邀请,葛玥童决定上楼换个衣服以后,跟师兄一起去拜访一下邢宜茹。 一路上跟师兄还是很健谈,葛玥童是只要不聊自己就绝对非常健谈的聊天搭子,还没到地方都已经把魏炆君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大师兄也是苦出身,小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双双离世,跟着爷爷相依为命,一路艰辛考上大学,大三的时候爷爷突发脑卒中去世了,大师兄连面都没见上,爷爷去世以后大师兄就再也没回过老家了,前几年村里因为修路征地补偿了一点钱,祖屋也没了,大师兄这下真的成了没有家的人,除了去陵园祭拜一下爷爷,也就没有什么亲人间的互动了,如果不是秦老师,魏炆君过年都不知道还能去哪。 邢宜茹的店铺开在迎城老城区,据大师兄说是邢宜茹自己家的老房子,一栋三层的小洋楼,就在一座比较有名的书院遗址附近,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因为老城区街道很窄停车不方便,魏炆君选择把车停在附近一家商超的停车场,可能由于过年的原因车位很充足,然后两个人一起走过去。 过年期间正是游客多的时候,邢宜茹开的汉服体验店可以出售、出租、化妆、拍照多元体验,节假日就是营业高峰,大年初一肯定是开门营业的。 走进小巷别有洞天,迎面就能遇到几个穿明制的女孩子手里拿着风车灯笼的打卡拍照,嘻嘻哈哈的笑声配上老街小巷丰富的新春装饰品,显得年味儿非常浓郁,拍照尤其出片。 老街巷现在居民很少,大部分的房子都被出租做成了铺面,经营一些茶馆、咖啡馆、烘焙、艺术品之类旅游景区常见的东西。今天虽然阴天,但是好在没有下雨,只是冷风呼啸,游客不算太多,魏炆君和葛玥童也没好意思空手来,买了一些年节水果带着。 邢宜茹的店院子里应该是有一棵大树,站在一楼店门口就能看到整栋小楼背后一颗高高的大树,枝叶繁茂,绿意葱茏。 站在小楼外面看,古色古香的木头招牌上隶书三个大字——静逸居,风吹动着店门口长长的仿玛瑙珠门帘,发出轻微的哗哗声,透过门帘后的玻璃移门,能看到店铺里陈列着很多汉服和配饰,魏炆君滑开门,一楼应该是租赁化妆和拍照的地方,可以看到有两个小姐姐正在店员的引导下挑选衣服,魏炆君带着葛玥童顺着楼梯直上三楼,二楼应该是出售的区域,葛玥童上楼梯的时候瞟了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两个试衣间,再往上三楼应该是仓库和办公区域,魏炆君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快进来快进来!”一推开门一股热乎乎的茶香伴随着邢宜茹的招呼声扑面而来“正准备打电话给你们。” 办公室装修得古色古香,邢宜茹正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的茶桌上电茶炉里翻滚的沸水带起阵阵热浪,桌上精致的紫砂西施壶里飘出的茶香伴着一阵阵兰花香,真是好茶。 “我都怕你昨晚喝醉了今早接不了电话呢。”魏炆君倒是很熟络,自己找个蒲团坐下了,葛玥童赶紧把水果放下坐在师兄旁边。 “昨晚就喝了两杯,”邢宜茹给魏炆君和葛玥童倒茶“不会喝醉的啦,就想着你可能会过来。” 葛玥童这才注意到邢宜茹今天的穿着,虽然邢宜茹是坐着的,但是身上穿的应该是一身黑底月白纹的曲裾,面料看着就非常精致,腰间一条绣着玉兰花的腰封搭配的更是出彩,葛玥童看的出来,这条精美的腰封是机绣,不少于三万针,花朵形态栩栩如生,颜色过渡流畅自然,堪称佳作,束在腰上,再配上这样一身衣服,显得整个人端庄大气。 “我和小师妹给你买了些水果,”茶水很烫,魏炆君吸溜着喝完半杯“知道你爱吃草莓,特意买了两大盒。” “其实是师兄付的钱,”葛玥童不敢居功“我就是出个人帮忙提了一点。” “就让他付钱就对了,”邢宜茹添水的时候很优雅的鞠一下宽阔的衣袖,给葛玥童看的赏心悦目“他一个老光棍,每个月那么多钱,除了还点房贷,不抽烟不喝酒的也没地方花不是吗?我们再不花点,师兄你哪有机会给女孩子花钱啊。” 大家正在说笑,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开了,一个店员进来走到邢宜茹跟前低声说了几句,邢宜茹有点无奈的笑了笑:“那怎么办,店里现在就剩我身上这一条了,厂家放年假加急单也做不出来,你跟客人说年后回货,让他们关注我们微博的上新公告。” 店员小姐姐点点头出去了,邢宜茹把自己茶杯里的茶水喝了,从点心盒子里拿起一块小麻花:“就我身上这个玉兰花的腰封,特别好卖,我第一批只定做了三十条,秒完,第二批两百条都没坚持到过年就卖完了,现在又有客户想要,没货了。” “确实很好看,”魏炆君可能是盘腿坐有点不舒服,正在调整姿势“你的眼光一直都还是挺不错的。” “是吧,我也觉得我眼光不错,这个腰封我大半年前就想找个合适的厂子做了,找了好多家,微博上抖音上,没有一家能把这个稿子画的让我满意的,后来还是在淘宝上找了好多家,最后才找到一家企业自营的店,接定制机绣,客服还是挺专业的,一开口画个稿子要我三千,我那时候也是真的找累了,就想着三千就三千吧反正他说改到满意为止,结果第一稿发过来我觉得比我想象的还好,你们知道那种美商共鸣的感觉不?”邢宜茹正说着,刚才的店员小姐姐又敲门进来了,还是轻声和邢宜茹说了几句,邢宜茹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师兄师妹你们先坐,我下去一趟。” 不一会儿邢宜茹再上来,腰间的腰封已经换成了一条红底月白纹的,虽然也好看,但是比不上刚才那条玉兰花的那么精美夺目:“没办法,那个客户说外地赶过来的,一定要那个腰封,穿过的也要,我只好脱下来给她了。” 邢宜茹一边说一边坐回蒲团上:“刚才咱们聊到哪里了来着?” “你刚说美商共鸣。”魏炆君一边给葛玥童倒茶一边说。 “对啊,我也没想到这么不起眼的淘宝店居然隐藏着这样的大神,稿子画的漂亮,东西做得更漂亮”邢宜茹示意葛玥童别光喝茶吃点点心“而且厂子就在前城,我计划过年后去实地看一下,能不能长期合作。” “一个稿子问你要三千还能被你这么夸,那肯定是很厉害的人了,”魏炆君递给葛玥童一块萨其马“就你那个挑剔劲儿,一遍过,不可思议。” “所以我才想去看看这个桦林制衣厂是什么风水宝地这么卧虎藏龙的。”邢宜茹端茶杯的时候非常优雅,仿佛曲裾的两片衣袖就像她的两扇翅膀一般收放自如。 第37章 你叫我爸爸? 虞移是真没想到外面的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对陈言来说好像是另一个次元的声音一般压根不值得在乎,也丝毫不受影响。他能看得出来学长这几天似乎心情还不错,每天除了出去遛狗买菜,基本都是宅在家里,除了做饭都待在二楼,倒腾一幅刺绣。 虞移对刺绣完全的不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求知欲,通过拍照识图软件一步步搜罗关键词找到的网页告诉他陈言正在倒腾的是一幅28ct的十字绣,手法是挂线法,看图纸的软件是pk,布是德国进口的标记布,线是dmc……想要用互联网去了解未知事物,实在是太方便了。 陈言做这种费眼睛的针线一般会选择把左眼罩上,看app上的进度已经有60.23%,布料背面挂的线已经很厚了,有些时候下针需要靠顶针顶过去。 相比陈言,虞移今天心就没那么静了。 “学长,学长,”虞移不写论文的时候整天在陈言工作室里进进出出,把所有能好奇的东西全都好奇了个遍,今天终于忍不住,又跑来烦陈言了“你带我出去玩玩行吗?” “你几岁?”陈言正在穿针,所以头也不抬。 “你这什么态度啊学长,”虞移伸手掰着陈言的下巴,硬把陈言的头抬起来“花钱住你这,你不陪玩说得过去吗?” “你想去哪玩?”陈言对虞移根本不想讲什么职业道德,但是虞移毕竟已经安静了几天了,对这种小孩子要求不能太高,该给糖的时候还是要给颗糖。 “我们去坐过山车吧,”虞移知道陈言这是答应了,赶紧松开陈言的下巴“前城不是有亚洲最大的木质过山车吗,我一直都想去,但是没人陪我,你陪我去看看呗。” 出去玩只是逛游乐园,也符合陈言对虞移的预期,陈言只好放下手中的针线,快速的收拾着工作台。虞移知道陈言这是答应了,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边看着陈言忙活。 男生出门比较简单,陈言出门一向不管多远兜里揣个手机身份证就走,虞移背着一个小胸包,跟在陈言后面摇着尾巴出了门。 陈言自己出门几乎不开车,在网约车上陈言发微信给向激川说自己要带小朋友出门玩一天,向激川的回复倒是很快,叫陈言注意安全。 检完票排队入园,寒风吹得陈言把两只手都插在了口袋里,虞移倒是很兴奋,换完票拽着陈言按照地图直奔过山车。 “学长你不陪我上去吗?”因为天气太冷人不多,过山车这里几乎不需要排队,虞移看着陈言走到跟前就止步一副等人的样子,很困惑的问了一句。 “你去吧,我眼睛不行玩不了这些。”陈言还是那样看着就很高兴的表情,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头顶的那绺头发随着风摆动。 “学长你真的假的啊?”虞移其实早就看出来陈言的左眼应该是有旧伤,但还是故意语气夸张的来了这么一句“看着也不高啊,你就害怕了这是?” “嗯,就是害怕,怕得要命,我很怂的,所以你赶紧自己上去吧。”陈言还是笑眯眯的,点点头示意虞移你说得对。这几天带“孩子”的经历让陈言也摸清楚了虞移的脾气,现在相处起来是虞移难受的时候多了。 “那个,你好,能不能麻烦你们一下,我朋友一个人不敢上去,可以和你们坐一起吗?” 虞移回头看到两个女孩子,说话的那个正把身边的朋友往前推。 “我恐高不能陪她上去,她一个人又有点害怕,能不能麻烦你们带上她,让她跟你们坐一起,可以吗?”说话的女孩子倒还镇定,很礼貌的询问着。 “我也害怕不敢上去,”陈言笑眯眯的解释着“所以你还是问他吧。” “可以啊,一起走吧。”虞移看着女孩子询问的眼神,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然后邀请那个一直被朋友拽着的女孩子去排队等上车了。 看着虞移带着人家姑娘已经坐在座位上等发车了,陈言才从兜里掏出来手机准备看一眼。 “你也恐高吗?”被朋友留在地面的女孩子抱着胳膊,似乎有点不敢看头顶上正在爬坡的过山车“我现在腿都软了,光是在这看我都不敢看。” “我眼睛动过手术,玩不了这些。”陈言手机上没什么他感兴趣的信息,于是把手机塞回口袋。 “动过手术你还带眼镜啊?”抱着胳膊的女孩子似乎真的非常恐高,虽然站在地面,但她脸色的带着的惊恐仿佛她也在过山车上。 “不是矫正手术呢。”陈言回头看了看正在转圈的过山车,呼啸而过的尖叫声里好像没听到虞移的,倒是那个粉色的脑袋很好认。 “你们也是从外地过来玩的吗?”抱着胳膊的女孩斗胆看了一眼直冲而下的过山车,然后双腿一软直接蹲在了地上。 “本地的。”陈言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绝对是真的恐高,这么冷不得天都能看到她鼻尖和人中上因为惊吓产生的细细的汗珠“你这么害怕要不我扶你走远一点吧。” “我现在腿软起不来呢,谢谢你,”女孩双手环抱着膝盖,脸色比刚才还要再差一点,跟刚才非常自然跟陌生人搭讪的模样区别还是很大“我这辈子都不会来这儿第二次了。” 和陈言想的不太一样,虞移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多高兴,反而有点急于逃走似的拽着陈言就跑。 “嘶,服了真的,”虞移拽着陈言跑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卷起袖管给陈言看“害怕了可以抓自己好吗,或者干脆别上去啊。” 虞移的左臂上清晰可见几个深深地指甲坑,如果不是有冬天的厚衣服挡着,估计这几块肉都会被剜出来:“还抓的死紧,给我疼的眼泪都飞后面人脸上了,我刚下车的时候还听到后面的人说好像下雨了。” 泪失禁体制的虞移这会儿又哭的惨兮兮的,陈言两手一直放在口袋里,他一向不喜欢袖子盖着胳膊,虽然天气冷,衣袖还是推得很高,露出来的胳膊上那一大片伤疤格外惹眼。 “现在去哪玩?”陈言瞧着虞移眼泪擦得差不多了,问虞移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你是真的都不心疼我一下吗?”虞移一脸的不可思议,举着胳膊伸到陈言面前“我都被抓成这样了。” “又没破皮,一会儿就好了啊,”陈言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是个风口,风呼呼啦啦的,过往的游客稀少“况且我看那姑娘长得挺可爱的,被抓一下没关系吧。” “学长你没病吧?”虞移吹着胳膊上那几个深深的指甲坑“我是看她朋友很想跟你搭讪,我才把人领走的,我牺牲这么大,你还说风凉话?别的不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陈言看着虞移又掏出来一张纸巾擦眼泪“人家分明是冲着你来的好不好?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谁跟我搭讪啊,你这胳膊行不行啊,要是伤势太严重坚持不了了,我们就回家吧。” “回家,回家也好没劲,你那床我睡得腰疼,”虞移一边说眼泪一边往下掉,“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啊放了假还在沉迷工作……” 虞移还想往下说,被陈言伸手打断了,顺着陈言示意的方向,虞移看到刚才那两个女孩子就站在路对面看向这边,不知道是真的被抓疼了,还是哭成这样被人家看见觉得不好意思,虞移马上就躲到了陈言的身后。 两个女孩子看到自己被发现了,一脸惊愕又不好意思的冲陈言挥了挥手跑掉了。 “她们干嘛还跟过来啊。”虞移总算是把眼泪收回去了。 “想来跟你要联系方式,顺便道个歉,要是你伤的严重的话可以陪你去医院。”陈言目送两个姑娘越走越远的背影。 “那她们干嘛又走了呢?”虞移小心的拽下袖子,一脸困惑。 “听到你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以为咱俩是一对呢。”陈言就是有这个能力,能够准确察觉到别人的想法。 “可以啊学长,”虞移一脸的佩服“这都被你看的清清楚楚的啊。” “不算难猜,”陈言觉得这风呼呼啦啦吹得人不舒服“你还要玩别的吗?” “再来一次过山车吧。”虞移伸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两个女孩子,甩了甩胳膊拽着陈言又跑回去了。 游乐园的午餐就那几种固定的套餐饭,陈言吃的索然无味,几乎没怎么动筷,端起套餐配送的桂圆红枣茶喝了两口,甜得发腻,虞移玩得开心体力消耗的比较大,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 “学长你怎么不吃啊?”虞移喝冻柠红不加糖,一口下去又酸又凉,“你不饿吗,还是挑食?” “挑食。”陈言手机上是向激川新发来的照片,向激川似乎是在看有关于兰花的书,拍过来的照片上全是英文,配图倒是很清晰的兰花花朵,陈言自认英语还行,但是比起向激川是差远了,向激川是听说读写全无障碍,毕竟从小在加拿大长大,高考也是靠英语把自己拽上了本科三批次。 “宝宝我给你买个甜甜圈吧?”虞移看着陈言一点没动的午饭,想起自己某个前女友也是这样挑食,于是下意识的就输出了哄女朋友的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了。 “你刚是在喊我‘爸爸’吗?”其实陈言听清楚了,但是他就是有这种很自然的化解别人尴尬的能力。 “你比我爸强多了,他可从来没带我来过游乐园,”这么一接茬虞移本来就因为嘴滑说错话而不好意思,两个脸颊不自觉地飞红,尴尬的恨不得扒个地缝钻进去,好在陈言就这么轻松的把占便宜便成了找便宜“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是不是香草味比较符合中老年男性的人设?”除了甜得发腻的桂圆红枣茶没有别的东西喝,陈言硬头皮抿了一口“没有香草就要巧克力。” “中老年男性谁吃甜甜圈啊,”虞移一边站起身一边说“你看我导师,五十出头天天控完血压控血糖,还有我教练,从来不吃甜点,说大老爷们儿谁吃这个,结果他自己胖的跟个浮标一样。” “你退役了要是不注意,很快也会变浮标2号的。”陈言把玻璃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排队买吃的的队伍有点长,陈言估摸着虞移没那么快回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向激川说在家实在是闲的没事干,总弹钢琴也不行,无意间发现了一本cites公约,感觉很有意思,正在翻着看。 陈言搜索了一下,发现这东西全称是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出现在做贸易的向家,确实非常合情合理。 “给你,只有巧克力的了。”一只甜甜圈突然出现在陈言面前。 “这么快。”陈言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放下手机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虞移。 “我说我给我爸买的,然后他们都觉得我好孝顺呀就让我插队了,”虞移一脸坏笑的样子“赶紧吃吧。” 春节期间每天晚上都有烟火表演,虞移很想看,陈言倒是无所谓,毕竟玉成村在郊区不禁燃,村子里的烟火已经够吵闹的了。 “学长你还真是热闹绝缘体质啊,”虞移看着陈言在还算拥挤又很热闹的的人堆里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我都觉得好激动了。” “那你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纸巾擦眼泪?”陈言两只手还是插在口袋里,周围的人都举起了手机等着记录这一刻,气氛确实令人激动。 “学长你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啊?”虞移也没掏手机,学着陈言把手插在口袋里,紧挨着陈言并排站着“你可别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看你可不像这样的人。” “上次哭吗?”陈言很认真的回忆着“四年前吧。” “为什么哭啊?”虞移刚问完这个问题,烟火表演就开始了,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 陈言笑了笑没有回答,也认真去看那烟火。 第38章 不关你的事 看完烟火表演回到家已经快一点了,陈言困得东倒西歪,虞移的精神反而很好的样子,一路上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陈言已经没精力去听虞移具体说了什么,他满脑子都是洗澡睡觉。 “学长,你那个折叠床看着比较硬,你今晚把它让给我睡可以吗?”虞移拿着自己的浴巾问陈言“你的床比较软我睡了真的腰疼。” “才多大啊腰就不行了?”陈言不太在乎自己睡哪,虞移想睡折叠床给他就行了,陈言现在只想洗漱。 “我也不想啊,但是这不是当过运动员吗,全身上下没几个好地方了。”虞移知道陈言肯定同意换,干脆就坐在了折叠床上。 “你觉得好就行,”陈言脱下外套顺手扔在床上,然后两条胳膊一架把贴身穿的长袖t恤也脱下来,然后把两件脏衣服一起卷起来准备扔进阳台上的脏衣筐。 “学长你等一下。”虞移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伸手拉住了陈言。 陈言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困糊涂了,他很少在别人面前脱衣服,虞移住进来这么多天陈言从来都是在浴室换衣服的,今天是着急洗澡,当着虞移面就把衣服给脱了。 虞移指着陈言胸口那道看着就很有年头的伤疤很激动的问:“学长你小时候也做过心脏手术吗?” 陈言光着上半身,被虞移拉住本能的抱着衣服往胸口挡,也没想到虞移这么眼尖。 “学长你看我也有个类似的伤疤,”虞移一边说话一边麻溜的脱掉外套和卫衣,伸手指着自己左胸前的一道带明显缝合印记的伤疤“我小时候主动脉导管未闭,本来是可以做个微创手术的,但是后来发现我的情况微创操作起来有点难度,最后还是挨了一刀,你这是因为什么啊?” 陈言站在阳台门口被风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先把衣服扔进脏衣筐,然后关上阳台的门,还是那副高高兴兴的样子,笑了笑对虞移说了句:“这是我小时候自己拿剪刀捅的。”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的响起来,虞移坐在折叠床上一脸震惊的回忆着刚才陈言说的话。 那道伤疤看着就很惊险,深且长,能让虞移都误会是做了开胸手术的程度,而且缝合得也很不美观,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完全没有外科手术留下的伤疤那样的严谨、精确。总之这一刀肯定扎的很深,学长居然说是自己拿剪刀捅的,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对自己下这样的死手啊。 陈言洗完澡出来,很迅速的就吹头发,然后发现空调没开,虞移正穿着外套坐在折叠床上发呆,于是关上电吹风先去打开了空调。 “学长,你刚才一定是骗我的对吗?”虞移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陈言刚说的话。 “没听清。”陈言关上吹风机,原本蓬松的头发聚成湿哒哒的一绺绺,头皮都能很清晰地看到,吹风机的热力还没散去,周围的空气散发着洗发水的味道。 “你头上,”虞移脸上的惊恐不受克制的冒了出来“你头上这道疤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吗?”陈言伸手摸了摸自己左半边的脑袋,很久没想起自己在这里还有道伤疤了,陈言第一时间甚至都没准确摸到它的位置,来回摸了几次才找到它。 “你这是做了开颅手术吗?”虞移尽量往好的方向去猜,至少是他认为的好的方向。 “你真想知道就先去洗澡吧,洗完回来我告诉你。”陈言又按动吹风机开始吹头发,虞移还想说什么,然后又把想说的话给咽回去了,拿起浴巾去洗澡了。 温暖的洗澡水冲下来很容易让人放松,虞移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刚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其实虞移对陈言的不礼貌行为又哪只有刚刚这一次呢。 虞移自己也搞不明白,他是真的很喜欢陈言的,但是每次跟陈言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虞移自己事后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好像那些行为其实也并不是虞移的本意,看着简直就像故意搞出点什么事情来折腾陈言一样。 就比如上次的京城车展。 那是研一下半学期,一个燥热的六月底,虞移跟着导师来京城参加学术论坛,主办方这次并没有把会场选在某个高校,而是选在了京郊新建的规模庞大的会展中心。行程也安排得比较紧凑,三天的时间几乎都是上午学术会议或者专家论坛,下午分组讨论,直到第四天才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参观行程。 因为虞移就是京城人,这种参观项目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虞移的导师也知道,于是建议虞移别跟着去了,可以回家看看,晚点机场集合。虞移嘴上说着谢谢老师我回家看看,心里想的则是谁要回家啊回家碰到虞秩那才真是扫兴到极点。 送导师和师兄师姐们乘上大巴车离开,虞移也没想好这么大半天自己能去干点什么,回市中心吧太远,时间比较紧张,而且也确实没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眼前这座体量庞大的会展中心刚刚落成不久,虞移瞧着也很新鲜,就干脆在这里到处闲逛。 这一闲逛就逛到了在新会展中心举办的京城车展。 那天是京城车展的媒体日,并不对外开放,但是因为虞移是来参加学术交流的,一身得体的西装再配上一个脖子上挂着的嘉宾证,足以让他跟着一群工作人员轻松混进了会场。 媒体日的重点肯定是在全媒体大厅,虞移跟着那群工作人员乘电梯直达三楼,然后远远就看出来情况不太对,三楼一整层应该都是一个演播大厅,里面此刻似乎是在召开发布会,虞移趁着工作人员开门的间隙往里瞄了一眼,台上是一位身姿笔挺的短发女性,似乎是正在介绍一款新车型。 虞移对这些不感兴趣,回头一看电梯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安保人员,心里多少有点虚的虞移扭头看到了消防楼梯,决定顺着消防楼梯溜到楼下看展。 会展中心的层高比一般楼房高很多,所以每层之间的楼梯也就格外的长,虞移顺着楼梯刚走到三楼和二楼之间,就很清楚的听到两个男人在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好像就是陈言。 虞移一边屏住呼吸靠墙站着,一边暗自嘲笑自己脑子有病,学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啊。 虞移本来也不想偷听的,但是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地和非常安静的环境,两个人的声音就直往耳朵里钻。 “你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弄死你吗?”完全陌生的声音语气里都带着一股狠劲儿,虞移撇了撇嘴巴,他也没想到半中腰插进来就听到这么莫名其妙的甚至涉嫌违反犯罪的聊天。 “我也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像陈言的声音听这倒是格外平静“要不你就把我弄死,你解气,我也解脱啊,这不是双赢吗?” “弄死你?你以为我不想是吧?”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现在拿领带把我勒死不是挺好的吗?你该不会是因为你姐姐在附近所以不敢吧?”这声音真的越听越像陈言,虞移都在犹豫着要不要伸出头去看一看。 “你真的以为她会管你一辈子吗?”陌生的声音里带着那一抑制的怒火,虞移听的明白,这股火气就是那个像陈言的声音一直火上浇油才烧起来的。 “你要现在把我勒死了,我还哪有什么一辈子?”像陈言的声音还是平静之中甚至带着点欢愉。 “董岑岩,你别他妈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董岑岩这三个字一出来,伴随着一阵有人挨揍的声音,虞移一下慌了神,飞快的跑下楼梯,一把拽住了正把陈言堵在角落里踹的廖华亭。 被拽住的廖华亭猛力挣脱也没成功,这才回头打量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虞移:“不管你是哪位,最好别管闲事。” “他是我的人,我这怎么能算管闲事?”虞移从小跟虞秩打架,基本都还是赢得多,现在他也一样占着身高优势,把廖华亭压制的死死的。 “你什么意思?”廖华亭手腕被虞移死死地钳制住,试了几次也无法挣脱,这让他更加感到恼火,但是眼前的这一位不太确定身份,毕竟今天来现场的不仅有很多媒体,还有不少业内同行和地方官员,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老爷子发起火来事情可就大了,想到这里,廖华亭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只能拼命忍着要狠狠揍虞移一顿的冲动。 “还问我什么意思?”虞移明显能够感受到廖华亭已经放弃抵抗,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犹豫着不敢和自己动手的原因,于是伸手一把拉过靠在墙角的陈言,掰着陈言的下巴亲了陈言一口,然后多少带着点挑衅意味的看着廖华亭“你现在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陈言嘴唇被打破了,正在流血,当然也就沾到了虞移的嘴唇上,虞移用手背擦了一下,然后一把把廖华亭推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你看清楚了?我亲了他,我会对他负责的。” 廖华亭也没搞明白眼前这个疯批是个什么来历,但是直觉告诉他虞移不好惹,所以只能发狠的瞪了虞移和陈言一眼,简单整理了一下仪表走开了。 虞移的学长两个字还没叫出口,就被陈言伸手制止了,陈言显然被揍得不轻,腰都直不起来,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示意虞移不要出声,喘息了好一会儿陈言才轻轻说了一句:“你赶紧走,这不关你的事。” 虞移还想说话,想着至少应该把陈言送到医院去,但是被陈言很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于是虞移就看着陈言扶着墙一点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那天在机场虞移掏出手机想要和陈言说点什么,但是最后却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虞移当然也不知道,这件事之后没几天,陈言就被人从二楼的露台上扔了下去,当场摔断了胳膊和两根肋骨。 等虞移洗好澡出来,房间的大灯已经关了,一盏小夜灯在窗台下的书桌上放着,陈言靠着床头歪坐着,显然是等虞移出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虞移突然就不想知道陈言的那两道伤疤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用毛巾把头发擦的半干,轻手轻脚溜到折叠床,熄灭小夜灯睡了。 第二天等虞移睡到自然醒,已经十点多了,虞移真的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从小过集体生活比较多,像陈言这种起床以后轻的像个鬼的室友他还真的第一次见。 陈言正在厨房清洗鸭爪,锅里是已经炒制过的卤料,是葛玥童辞职的时候专门给陈言留下的,陈言今天拆开了第一包。 餐桌上摆着两个培根三明治,一杯牛奶一个煎蛋,虞移刚刷完牙,所以掀开三明治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自己很讨厌的芝士片以后,很满意的合上三明治拿在手里啃。 陈言把挨个洗干净的鸭爪放在沥水篮里,昨天等虞移的时候靠在床头睡着了,今天感觉有些落枕,肩膀尤其疼,所以才放弃了继续搞十字绣的想法,准备弄点辣卤吃吃。 “学长你怎么每天都起这么早啊。”虞移一边啃三明治一边打哈欠,折叠床的硬床板对虞移这种浑身找不出几个好地方的退役运动员来说非常友好,所以虞移昨晚睡得非常舒服。 “年纪大了瞌睡少。”陈言伸手摸了摸炒菜锅里的卤料已经凉透,于是把它们倒出来重新用纱布包好,再拿汤锅接了一锅凉水,把卤料包扔进去,坐在火上开始烧卤汤。 “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啊,天天说的跟比我大二十一样,”虞移端着牛奶杯,欣赏着穿着黑色围裙的陈言在灶台前忙碌“你这围裙不错啊,我家的围裙就不行,太短了,我每次穿上洗个碗裤子还是一样湿透。” “之前厂里给别人代工剩的材料,我就给自己做了两条,男生围裙不好买,很多加长款就是把下摆加长了,背带口袋位置都不对,确实不方便。”陈言收拾完鸭翅,又打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牛腱子。 “学长其实我挺奇怪的,”虞移吃完一个三明治,喝了几口牛奶“你手艺这么好,怎么没见到你穿自己做的衣服啊,我每次收衣服看你的衣服都是买的。” “因为我以前总是穿别人给的旧衣服,”陈言把牛肉放在案板上,分割成几大块“别人的衣服肯定不合身啊,我还得自己改改才能穿,所以我小时候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自己买新衣服穿。” “所以你的裁缝活儿是从小就会的吗?”虞移开始啃第二个三明治。 “对啊,我也没上过幼儿园,四五岁的时候就会锁裤边换拉链了,再大一点学的更多,小学的时候就会量尺裁衣服了。”陈言打开汤锅锅盖看了看,汤还没开,又拿出一块生姜来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你师父是谁啊?”虞移觉得真新鲜,学长居然没上过幼儿园呢,当然在虞移看来上幼儿园还不如从小学裁缝更有意思。 陈言洗生姜的手一顿,然后又继续洗了几下,关上水龙头以后陈言把生姜放在菜板上,拿起菜刀犹豫了几秒:“周小娟。” “周小娟是谁啊,不过学长你别笑话我啊,我不太懂时尚这一块,你都这么厉害你师父肯定也很厉害,她也像你一样开个人工作室吗?” “我也不知道,”陈言经常做饭所以刀工也很好,快速的就把一块生姜全部切片“十几年没联系过了。” “那你可真行,”虞移吃完最后一点三明治“我小学时候的教练我还经常去看他呢。” “确实,她也总是骂我没有感情也没有心。”陈言掀起锅盖看了看,锅里的汤快要开了,已经有些小小的气泡冒上来。 “那不至于,”虞移端着盘子站着吃煎蛋“学长你真的超级重感情的,我看的出来,你人特善良心也特软。” 第39章 陈言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虞移坐在书房里越发觉得房间里弥漫的卤香味非常熟悉。 太香了,上次闻到这么香的卤肉味,还是在四号实验楼陪导师在公共实验室给大三的学生考前答疑的时候,那时候刚好也是快放假了,本来大家就坐不住,食品学院的实验室偏偏这时候搞大事,熬卤料的香味热气腾腾的熏蒸了整个四号实验楼差不多一天,弄得别的学院的学生压根没心思在实验室呆,纷纷撤离。 虞移平时是不去公共实验楼的,其实各学院的专业实验室还是都在各自的学院大楼,实验楼的实验室一般都是拿来给本科生上课做实验的,研究生们除非助教或者代教,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有食品工程学院因为学院的楼比较老没办法承载实验室扩容,在四号实验楼专门划了两层给他们做专业实验室,这就苦了共同使用四号实验楼的化学与化工学院、地理科学学院和植物与环境保护学院,特别是地理,院长几次在校长办公会上打报告要求给本科生换到其他实验楼开展教学,理由是和食品学院挨得太近了,学生根本没心思好好上课,上着课窗户外面就飘进来炸薯条烤面包的味道,虽然谁都知道食品工程学院搞这些也是为了做实验搞科研,但是学生根本坐不住。 就像现在的虞移,这个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他也根本坐不住,更何况这个香味和上次勾起他馋虫的香味那么相似,两次的馋虫搅在一起,实在是没办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了。 虞移合上电脑下楼,越靠近厨房他就越确定,这就是放假前他在四号实验楼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真的好香,等下一定要问问学长在哪买的,毕竟上次真没好意思去食品学院的实验室问。 厨房的汤锅里小火慢炖,热气蒸腾,陈言却不在厨房,虞移看到大门开着,就找了出去,看到陈言正在院子里给一条梳毛,一条看到虞移来了,马上亮出牙花子低吼起来。 “学长你就不能管管你的狗吗?”虞移一边飞快躲到墙根下,一边抱怨着“你这狗这样,谁还敢来你家啊?” “我家根本不会有谁来啊,”陈言安抚着一条“况且你自己不招人待见,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虞移站在柚子树下,非常紧张的看着随时可能冲过来的一条,直到陈言给一条梳完毛,再把一条关回围栏里,才放松下来。 “对了学长,你这个卤肉的调料包在哪里买的啊?”虞移坐在院墙跟小的小板凳上“真的好香,我之前就闻到过一次,上次就把我馋的够呛。” “你在哪闻到过?”陈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担心在院子里离得远了听不到计时蛋的声音。 “我们学校的实验楼啊,就他们食品的搞的事儿,期末了在实验室煮卤料,香的整栋楼都坐不住,我很确定就是这个味道啊,所以想问问你在哪买的。” “在村口药店抓的,”陈言起身往回走,并没有对虞移说真话“你要的话下次带你去抓。” “药店买的吗?”虞移也跟着陈言往屋里走“那食品学院肯定有你们同村的人,我肯定不会闻错。” 晚饭时分陈言煮制的卤菜终于端上桌,虞移也不客气,他是真没想到这些卤菜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简直佐餐开胃神器,于是也顾不上说话,埋头疯狂干饭。 陈言倒是吃的不多,看到虞移辣的嘶哈嘶哈的,起身去冰箱给虞移拿了瓶水。 “真难得,学长,你家还能找出来冰的水啊,”虞移被辣的鼻涕眼泪流个不停,赶紧摘下手套拧开瓶盖喝一口“辣死我了。” “知道对你来说这个很辣,”陈言慢悠悠的啃鸭爪“早上特意去给你买的水。” “学长你人真的好好,”虞移一口气干掉半瓶水“你越这样我越觉得一直以来都很对不起你。” “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辣卤面前没人能保持矜贵的形象,以陈言的性子就更不可能端着装着“所以请你不要老是把这种事情挂在嘴上了。” “我不是挂在嘴上啊,我是心里真的涌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情,”虞移啃骨头倒是啃得真干净“我跟你呆的时间长了,满脑子都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句话。” “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老好人,”陈言已经听出来虞移话里的意思了“所以你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担心我。” “其实我也知道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虞移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担心你会受到伤害。” “不用担心这些,”对比虞移涕泗横流的模样,陈言真的斯文多了“我不愿意的话没人伤害的了我,你眼里我所受的伤害,都是我自找的。” 这话虞移有点听不懂,但又好像听懂了,他认真啃完了手里的鸭爪,决定还是换个话题:“对了学长,那天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天那么黑隔那么远你是怎么一眼把我认出来的?” “你那个粉头发啊,”陈言慢条斯理的啃着手里的鸭翅“那么暗也那么显眼。” “你怎么知道我染了个粉头发啊,”虞移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拿纸巾“你偷偷关注着我是不是。” “这倒没有,”陈言脱下一只手套在手机里翻,然后从工作群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一段视频,点开伸到虞移面前“是看了这个把你认出来的。” 视频就是迎大运动会开幕的时候的《极乐净土》,估计是看台上的学生用手机拍完了剪辑的,变焦的时候会有点糊,但是还是可以看得清楚每个人的脸的。 “其实我感觉那天我唱的不是很好,”虞移看了看陈言手机上的自己,这么浓的眼妆看着居然也挺好看的“前一天晚上在实验室熬到两点多,早上起来就感觉要糟,不过学长,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啊?” “你们穿的衣服,是从我们厂里买的,这是上传到淘宝店评论里的买家秀的视频,我们电商部的同事发到工作群里了,”陈言拿回手机熄灭屏幕“看脸其实没把你认出来,你一跳舞那个身材我倒是很确定。” “白高兴了,”虞移又喝了几口冰水“我这几天都在偷偷高兴呢,我以为你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我什么的。” 陈言这次等虞移先去洗澡,等虞移洗完出来,陈言还在工作室里找料子,虞移穿着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穿过过道推开工作室的门,陈言正站在梯子上,从直通天花板的材料柜里翻找着什么东西,虞移站在下面也看的很清楚,都是真空包装的,打了标签的布料。 “学长你在找什么啊,要我帮忙吗?”虞移擦着头发,仰着脸问。 “找块几年前的料子,”陈言快速地核对着码放整齐的布料们的包装袋上贴的标签“有个客户说袖口不小心烫了个洞,问我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你这是在找当时的那块布料吗?”虞移伸手帮忙稳住梯子“怎么补救啊,打个补丁?” “看他发来的照片应该是雪茄烫的,可能需要把整个袖口换掉,”陈言一边翻找着标签一边和虞移解释“这些布料我都会留样,以备不时之需,找到了。”陈言一边说一边抽出一个袋子,能看的到里面是块铁蓝色的布料,然后抱着布料走下梯子。 陈言拆掉包装展开布料的时候,虞移实在没忍住:“学长,你管这个叫‘留样’?” 陈言手里的布料起码宽度超过一米七,长度超过两米五,确实不是一般人想象的“留样”的概念。 “留样都是要跟客户提前说的,而且也是要收费的,”陈言把布料放在工作台上仔细地检查着“有的客户不留样,那做完衣服的碎步我就不会留着了,有的客户正常留样,一般是保留一块50*50的布料以便打个补丁之类的,有些客户可能当时只做了外套,以后可能会需要裤子马甲风衣之类的,就会根据他们具体的需要留样,这可客户当时是做了一套带马甲的西装,他说要留一个风衣的样,我现在先量量看换个袖子的话余下的布料影不影响他以后制作风衣。” “还有这么多讲究吗,”虞移头发擦得差不多了,也跟着凑到陈言的工作台跟前“那那些不留样的,碎布头你都直接扔了吗?” “不会,”陈言认真工作的时候特别好看“这些料子都很贵,我一般会物尽其用。” “比如?”虞移还没见过陈言给人裁制衣服,他觉得很新鲜。 “稍微大快一点的我一般会自己收起来,再碎一点的就先做成拼布,然后拿到厂里做成口金包手拿包什么的,挂在网上卖。”陈言量完以后显然是对料子的余量很有信心,然后把展开的布料重新叠好放在了工作台上。 “也就是说你的工作室其实主要靠网络销售吗?”虞移像条尾巴似的跟着陈言走来走去。 “我工作室没有网店,我刚说的是厂里的网店。”陈言把梯子收好,走到门口手按在开关上示意虞移赶紧出来。 “那你工作室平时都是怎么招揽顾客的呢?”虞移跟着陈言出来,陈言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就靠顾客之间互相介绍。”陈言一边在手机上回复那位客户,一边推开门回到卧室。 “光靠客户介绍的话,生意能好吗?”虞移坐在折叠床上,今天没开空调,湿着的头发有点儿冷。 “多的话我也做不过来,”陈言应该是回复完了信息,伸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去阳台拿浴巾“你也知道我经常不在家,而且眼睛也不太好。” “你的眼睛就不能好好治以一下吗?”虞移起身去找吹风机“我看你经常用眼罩遮住镜片减少左眼使用,好好治一下应该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吧?” “这已经是好好治的结果了,”陈言拿到浴巾,推开了浴室的门“不好好治的话,眼球都保不住了。” 初八早上吃的是豆浆油条配泡菜,陈言看虞移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拿着油条直发呆,但是该交代的还是要赶紧交代了:“我等一下会出趟门,吃完中午饭就回来。” “学长你要出门?干嘛去?为什么不带我啊?”虞移本来确实有点没睡醒,但是一听陈言说要出门就来了精神。 “去村口走个亲戚,吃完饭就回来,”陈言喝了一口碗里的豆浆“这个真的没办法带你一起去。” “学长你还有亲戚在这里?什么亲戚啊?”虞移一脸的不可思议,住进来这段时间,据他观察陈言简直就跟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春节都没有跟父母亲友有任何的一点联络,虞移甚至想过学长可能是个孤儿弃婴之类的,当然陈言看着就不像是有父母的样子,可是现在陈言又突然说要去走亲戚,这实在是让予以非常意外。 “认的亲戚,”油条是陈言早起去菜市场买的,现在还热乎着,北方油条讲究的就是一个蓬松酥脆,比悦省绵密甜腻的南方油条更讨陈言欢心“我在这村里开厂,没有靠山怎么可能安稳开的下来呢。” “哦,所以你说的走亲戚,其实就是去上供是吗?”虞移一脸这些门道我都懂的小得意。 “真的是走亲戚,虽然是认的亲戚,但是不你说的这种性质”陈言被虞移逗得笑出了声“那是我爷爷和姑姑姑父,他们在村口开了一家烧鹅店。” “你不说那是你的靠山吗?不用交保护费的吗?”虞移觉得桌上的小泡菜格外酸冽爽口,忍不住不停动筷。 “爷爷确实帮过我很多忙,”陈言看到虞移喜欢吃,把泡菜盘子往虞移这边推了推“但都是合理合法的帮助,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吗,总之我去吃个午饭就会回来的。” “那我怎么办啊,”虞移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我中午吃什么饭啊。” “冰箱里有饺子馄饨,你自己煮一下吧,”陈言又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豆浆“榨菜虾皮紫菜香菜小葱冰箱里都有,你自己看着弄吧,实在不行就饿着,我吃完饭回来给你做。” “等你回来给我做倒不至于,”虞移咬了一口煎蛋“想简单打发我也不是不可以,你答应我一件事,你就是明天下午再回来都可以,你要是不答应,你走那我就跟到哪。” “什么事你说吧。”陈言倒是觉得相处的时间长了越发能够摸清楚虞移的脾气“如果你是想说让我送你回学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我是不是之前跟你提过?”虞移也没想到陈言这么准确的就猜中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你总不能是自己猜的吧。” “你没跟我提过,”陈言放下豆浆碗“但是我感觉你是想要和我说这个。” “不管我之前提没提过,反正你刚说了你是答应我的。”泡菜吃多了口渴,虞移端起碗来灌了一大口豆浆“那你就放心去看你爷爷吧,我肯定没问题。” “还要来点泡菜吗?”陈言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泡菜“没想到你也喜欢吃这些。” “算了不来了,”虞移放下碗“看你那库存也不像很多的样子,留着给你吃吧,不过学长你做饭真的很好吃啊,我感觉不当裁缝当个厨师肯定也是很厉害很厉害。” “那以后我要是转行我一定告诉你。”陈言笑着把手里最后一截油条塞进嘴里。 第40章 工作生活要分开 迎大新学期,学生报到是在周日,吕媛是周六晚上回来的,拖着行李一出电梯刚好遇到葛玥童下楼扔垃圾,愉快的打了个招呼。 孙羽萌发微信来说自己周日晚上才到,葛玥童扔完垃圾回宿舍发现吴蕊已经回来了,正在收拾铺盖,简单打了个招呼她决定还是出去溜达溜达。 周六傍晚的迎大已经一扫寒假期间的清冷寂静,伴随着大批学生开开心心的返校,校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甚至天公也作美,下了快一个星期的毛毛雨今天也停了。 葛玥童准备绕着校园随便走走一走,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看,来电话的正是黄玮铭。 “我看到好多学生回学校,你们是不是开学了。”黄玮铭的声音听上去满含期待。 “对,下周一上课了。”葛玥童并没有告诉黄玮铭自己寒假没回家,整个假期黄玮铭经常找葛玥童随便聊几句,能看得出来黄玮铭去哥嫂家过的春节还算愉快。 “那你回来了吗?你怎么回?我去接你吧?”黄玮铭电话那边传来烤面筋十元六个的声音,估计他正在某个小吃街买晚饭。 “之前就告诉你啦,不需要接我,我已经在学校了。”黄玮铭是年初五一大早回到的迎城,然后就一直问葛玥童什么时间回来,他想去接她,葛玥童都很直接的拒绝了。 “你已经回来了啊,”黄玮铭的声音里失望又高兴“那你赶紧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去找你怎么样?” “不用啦,你工作这么忙,”葛玥童发现学校真的哪里都是人,一时有点不习惯“每周就休息一天,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 “我正在公众号上预约呢,”黄玮铭的声音好像离得有点远,似乎是打开了免提“明天的号源很充足呀,你住几栋?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吧?中午一起吃饭?” “我明天上午去图书馆有点事。”葛玥童一时也没想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刚好快走到图书馆附近,就随口编了一句。 “没关系,我看预报说明天大晴天,你们图书馆门口不是有一块大草坪吗,我在那里等你好了,我也需要晒一晒出出霉,你忙完你的事再来找我吧,”黄玮铭的声音又近了回来“主要是我从家给你带了一些特产。” “那我明天中午请你吃饭吧,”葛玥童明天确实也没什么事情做,“我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给你发微信好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黄玮铭好像遇到什么事情很开心一样,葛玥童按下挂断,沿着校道继续在校园里乱逛。 前城到迎城走高速大概一百六十多公里,算上在市区的路程,也就二百出头,周日一早虞移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睡懒觉,而是乖乖的收拾好所有的行李,然后把自己的行李都放进了七万的后备箱。 等陈言把车开出村子,虞移突然泪汪汪的问了一句:“学长,我以后放假了都住你这儿可以吗?” “只要你给钱我怎么样都可以。”陈言看都不看虞移一眼,一句话就把虞移的眼泪堵回去了。 “学长,你驾龄有多久啊。”虞移根本就不可能安静下来,车子才上高速没一会儿,就开始说个不停了。 “大学毕业才考的驾照,”陈言一向是有问必答“七八年了。” “你驾照考的挺晚的,”虞移总是特别善于找话题聊“我看好多人都是高考完了就去考,你为啥不高考完就考呢。” “那会儿忙着治眼睛呢。”高速上车挺多,虽然不堵,但大家都开不了太快。 “我驾照是分两年考的,”虞移靠在靠背上看着窗外“每年天气稍微热点比赛就很多,我只有寒假有时间。” “我没想到你会开车,”一路往前城走天气也在逐渐放晴,高速上已经可以看到大块乌云之间露出来的丝丝蓝天了“这个让我有点意外。” “我会开车让你很意外吗?”虞移似乎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把头转了回来“我穿女装唱女声跳宅舞你怎么不意外啊。” “这个真的不意外,”陈言自从知道虞移被人下药的原因以后,就隐约感觉到虞移出了长得秀气之外肯定还有什么吸引变态的特质,所以看到虞移在运动会开幕式上的表演视频算是解开了一个小小的困惑“觉得都是你能做到的事。”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开车呢?”虞移一脸这算是什么理由的表情“开车就是我能力之外的事情了吗?” “也不是,可能是因为我总是觉得你还很小吧。”陈言瞟了一眼导航,显示道路一路畅通。 “你确定我真的能直接开进你们学校吗?”快中午的时候陈言总算是把虞移送到了迎大北门。 “肯定确定啊,”虞移脸上还带着刚才睡着了压出来的红印和褶子“我给你做了来访进校登记。” “我真的打算把你扔在门口就走的,”陈言跟在一辆商砼车的后面排队依次进入校园“但是你既然说能开进去,我就给你送到宿舍楼下吧。” “我们宿舍楼下你估计进不去,”虞移伸展了一下身体“我们宿舍楼在教职工住宅区里面,有门禁,你到时把我放外国语学院楼下吧,从那边有条小路可以直接走到我们宿舍附近。” “都可以。”七万开到跟前,闸机抬杆,屏幕显示来访车辆请通行。 校园里车不多,陈言按照虞移指的路一路跟在刚才的商砼车后面,商砼车车身上华城商砼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你们学校在盖楼吗?”陈言注意避让着到处都有的电动车,开得很慢。 “好像是要盖一个新公共教学楼吧,”虞移一边给陈言指路一边说“我们学校的教室好像永远不够用一样,这里,这里右转开进去然后路边要是有地方就可以先停一下了,我去实验室拿点东西。” 陈言顺着虞移指的路一路开进来,眼前一栋看着就很气派的大楼上面写着化学与化工学院。 车一停好虞移就解开安全带跑下了车,迎面走过来的两个男生喊了一声学长好,虞移一边点头一边跑上大楼前面的台阶,然后消失在了一楼大厅里。 等虞移再跑出来,拉开车门以后,一脸抱歉的笑容:“学长你能先送我去一趟第四实验楼吗?有学妹说实验室的灯坏了两个,我要过去确定下然后报修,不然明天他们上不了课。” “你给他们上课?”陈言按下手刹,把车掉了个头。 “没呢,但我不是助理实验员吗,学校给我发工资,我就得干活呀,”虞移一只手一直插在口袋里“那边都是单行道,但是很好停车的,你可以直接停在路边等我。” “我不能把你放下了就走吗?”因为跟虞移说好了不会一起吃午饭,所以陈言正在琢磨等会儿去哪找点吃的填饱肚子“耽误我吃午饭了。” “别这样啊学长,我上去一趟很快的,你一定要等我,等我下来以后我就把礼物给你。”虞移的一只手一直插在卫衣的通兜里,鼓鼓囊囊的。 第四实验楼应该是位于迎大教学区的核心地带,门口是一个很大的草坪环岛,中间还有一些绿植景观,石子路什么的,草坪上有很多学生席地而坐晒太阳,也有人坐在草坪周围的长椅上,环岛很大,难怪虞移说都是单行道。 这块整体看着很新,路面也开阔,从指示牌上不难看出这个环岛是迎大非常重要的交通枢纽,陈言从第四实验楼的出口驶出,指示牌显示下一出口为图书馆群楼。 陈言看到第四实验楼路边都是规划车位,有三分之一空着,把虞移送到楼下以后,为了等下出来方便,陈言掉了个头,然后把车子停在路边,下来活动一下开了一路有点僵硬的身体。 葛玥童磨磨蹭蹭从图书馆出来,才发现黄玮铭还没到,只能先在草坪上转了转,找到了一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来,看手机上黄玮铭说已经进入校园了,她就也没多问,坐在长椅上享受难得的阳光。 陈言沿着校道走到了环岛草坪,远远地就感觉好像前面长椅上的人是葛玥童。 她穿的还是好几年前买的那件深灰色毛背心裙,里面搭配的也还是那件豆沙粉色的长款衬衫,衬衫的下摆还是以前那样隐约从背心裙里长出来一点,甚至衬衫领口的小领带也还是那条黑色的,背着的也还是厂里拿的黑色帆布袋,残次品,丝网印刷的时候错版了,但是错版的图案看着好像更有个性,扎着一个高马尾,人看上去好像瘦了一些,侧脸看着下巴更尖了。 陈言就这样远远站着,再也没往前走一步。 这时候突然有个怀里抱着一包东西的男孩子穿过斑马线一溜小跑的奔着葛玥童来了,男生跑到葛玥童背后,恶作剧似的拍了葛玥童的肩膀一下,然后飞快的躲到椅子靠背后面,葛玥童回了两次头才找到男生藏在那里,两个人都笑了。 黄玮铭一路跑着来的,坐在葛玥童旁边鼻尖有些微微出汗,他伸手从带来的袋子里掏出来一包好像小孩子磨牙饼的东西递给葛玥童:“这个,是我们那边的特产,叫土馍,名字听着不好听,还挺好吃的,就是悦省这边太潮湿了,怕放不住,只给你带了两份,你要是喜欢吃我让家人再寄过来。” “带这么多啊,”葛玥童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这两包特产“我也没给你带点什么呢。” “你家就在前城,又没出悦省,根本不用给我带什么东西啊,”黄玮铭一边说一边又从袋子里掏出来一个毛绒玩具,是一只熊猫,有点不好意思的塞给葛玥童“这个是我过年去逛庙会套圈套到的,本来想给我侄子,但是他还太小了玩不了……”黄玮铭越说声音越小。 “那你自己留着呀,毕竟是你的奖品,”葛玥童把两包土馍放进了自己的帆布袋“肥嘟嘟的还挺可爱的。” “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个干嘛啊,”黄玮铭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晒太阳有点热而微微发红“送给你啦。” “学长咱们走吧?”虞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真的服了,我一上去那两盏灯就好了,那两个学妹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五分钟之前她们怎么通电都不亮,让我专门跑一趟很好玩吗我在那检查设备她们俩在旁边笑得跟傻子一样。” “走吧,”陈言最后看了一眼拎着那只熊猫公仔的葛玥童,按下钥匙打开车门“可能就是想专门叫你跑一趟呢。” “不管了,”虞移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等陈言进来关好车门以后,把兜里那个亚克力的小盒子递给了陈言“学长这个送给你啊,我亲手做的。” “谢谢。”陈言接过来一看,是一个亚克力的标本展示盒,里面放着一块做工粗糙但是表面光滑的大概是椭圆形的金属饼子,上面刻着两个不咋好看的字——沉鱼。 “这是钛合金,”虞移在旁边介绍着“我自己炼的,嗯,好像也不对,我自己合成的。” “你们学化学的不都说自己是炼金术士吗,这也很合理,”陈言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有找到这东西的美感在哪儿“沉鱼,还有其他三个吗?” “没了,就这一个,”虞移伸出右手食指给陈言看“就刻这两个字我手都起血泡了,你还让我再来三个?” “哦,”陈言掂了掂,拿在手里不算有分量“所以没有落雁闭月和羞花了吗?” “我不是要做四大美女啊,”虞移总算明白了陈言为什么会问另外三个的问题了“我一开始就只打算做一个。” “就是说你喜欢西施。”陈言好像故意的,一直逗虞移。 “就我刚上楼去了这么短时间你是吃了什么药了吗学长,麻黄碱?伪麻黄碱?去甲伪麻黄碱?你怎么好像突然就这么兴奋啊?”虞移明显感受到了陈言有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劲儿,但显然不是因为收到了这份礼物。 “算了当我没说,谢谢你的礼物,”陈言启动车子“外国语学院怎么走?” 最后那只熊猫还是被黄玮铭硬塞到了葛玥童的帆布包里,之前约好的,中午葛玥童请吃饭,现在两个人正准备走去吃学校西门商业街附近新开的新疆炒米粉,虽然路有点远,要走好一阵子,但是黄玮铭说那家店简直就是颠覆对炒米粉的认知那么好吃。 把虞移送到外国语学院侧门,看着虞移拖着箱子从小路挥着手走远了,陈言才掉了个头出来,打开手机导航。 迎大陈言这是第一次来,校园道路比较复杂,他也怕自己转不出去,根据导航显示这里出北门还是最近的,陈言打算原路返回,然后去北门外面随便找点吃的。 迎大校园绿化很好,规划也比较合理,机动车道两侧都有很宽的人行道,被茂盛的榕树遮掩的的严严实实,陈言如果不是开着车,真想下来在这树荫下走走。 正想着刚才路上看到迎大北门外有家麦当劳,要不就去来个板烧鸡腿堡凑合一下,向激川的电话就来了。 “你明天几点来接我?”陈言接起电话向激川也不废话,毕竟被今天已经正月十六了,明天向激川就可以出来了。 “八点在枕星河等你,”陈言一边注意着来往的电动车一边加大了车载蓝牙的音量“每年不都是这个时间吗?” “你那小朋友送到幼儿园去了?”向激川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嗯,送走了,”陈言好像也算是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吵得我感觉自己的听力都下降了。” “小孩子都这样,吵点热闹,我倒觉得他挺不错的,跟你能处的来,”向激川心情听着就很好“你这是除了我谁都往你家带啊。” “我是工作生活要分开。”陈言觉得开进来的时候北门没有这么远,低头扫了一眼屏幕确定自己没走错路。 “这话什么意思?”向激川那边隐约有风声,估计又是在他爷爷的大庄园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打电话“你带回家的是你的生活,你出来找我是你的工作?” “我说的不是地点,我说的是人”陈言总算是隐约看到迎大的北门了“跟别人一起是工作,跟你一起是生活。” “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向激川也感觉到了陈言明显的变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饿了吧,”陈言看到闸机抬杆放行,目光搜寻着刚才看到的麦当劳“开一上午车真的饿死了。” 葛玥童十分确定刚才从校道上开过去的车就是七万,这辆车她太熟悉了,绝对不会看错,七万只有陈言自己开,可是陈言怎么会来迎大呢。 葛玥童一路看着七万开过去,车子都消失很远了也没回过神,黄玮铭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葛玥童的胳膊,葛玥童像触电一样的弹开了。 “你,没事吧,我是看你有点走神了所以……”黄玮铭也不知道葛玥童脸上一闪而过的因为受到了冒犯产生的愤怒是怎么回事,小心的解释着。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不小心走神了所以,你碰我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葛玥童赶紧道歉。 “这样啊,那我下次注意别吓到你,”黄玮铭笑了笑“看到什么东西啊瞬间就走神了。” “没什么,一辆奥迪,”葛玥童轻轻摇了摇头“你刚说你那个同事过完年回来给你们每个人带了什么礼物来着?” 第41章 第一次当实习生 “童童,我今晚可能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早上刚见面,孙羽萌就一脸抱歉地说。 “我知道,今天情人节啊,”葛玥童锁上宿舍门之前先检查了一下钥匙“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起,好好去陪陪闫需宁吧。” 今年春节早,开学第一周的周五才过到情人节,很多校园情侣也因此很罕见的能够一起过节。 “那你怎么办呢?”孙羽萌一脸的不好意思让葛玥童有点明白了什么。 “你周末都不回来的啊,”葛玥童笑了笑,看孙羽萌脸上的红色在加深,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这有什么啊,我周末还要洗床单什么的,事情很多呢。” “我就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孙羽萌跟着葛玥童进了电梯“吴大姐肯定不在宿舍,媛媛姐和我也要出去,就剩你一个人了。” “这倒未必啊,”一直没说话的吕媛突然开口了“你都没发现童童书桌上多了一只熊猫公仔吗?没准儿童童也有‘熊猫’来约她呢。” “那个熊猫有什么问题吗?”孙羽萌遇到这种话题很感兴趣“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那么丑的熊猫只能是男生去买,”吕媛一脸肯定“女孩子谁会买那么难看的公仔啊,你看童童的那个审美,像是能主动去买这种丑东西的水平吗?” “那也不一定,你看童童书架上那只鸟,也没多好看。”孙羽萌看电梯门开了,一边反驳一边往外走。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那只鸟是童童自己买的啊,就不能也是男生送的吗?”吕媛帮着孙羽萌拓展思路。 “男生送的童童为什么还要留着啊,况且童童自己都说了她是母单。”孙羽萌很认真的跟吕媛辩论着。 “她说她是母单,她又没说她没有心上人,谁知道,没准儿那只鸟是她心上人送的呢。” “你俩能不能不要这么离谱,”葛玥童终于忍无可忍出来结束论战“首先那不是什么鸟,那是一只鸭子,其次,我也没有什么‘熊猫’来约我,但是我会好好安排这两天的,你俩省省行不行?” “哼,现在嘴上说的好听,没准儿等下你的‘熊猫’来得比我们的男朋友还快呢。”吕媛仗着比葛玥童和孙羽萌大一岁,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三个女生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校园里的节日氛围很浓,往来穿梭的外卖小哥们怀抱着各种各样的花束往来穿梭,校园里的小商超便利店也都挂上了节日氛围的装饰,水吧小吃店也都有情人节主题的各种活动。 葛玥童在食堂买了个北方馒头,打了一份蚝油生菜,拎着就回了宿舍,孙羽萌回来带的一大堆还没吃完的特产里面,葛玥童相中了那只板鸭作为今天晚饭的主菜,配饭的自然又是武林外传,葛玥童倒好一杯温水,拿起平板随手一点发现是金湘玉的集数,又退出去重新选了一集,选到了降龙十巴掌的集数,就一边啃馒头一边啃板鸭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你吃晚饭了吗?”葛玥童正在认真的一口馒头一口肉,黄玮铭的微信就来了,葛玥童本来不想回复的,但是平板上刚好一集播完140秒的广告,于是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 “正在吃,你吃了没?”葛玥童喝了口水。 “没怎么吃好,”黄玮铭发来一个定位,就是吴蕊男朋友开的面馆“吃一半她们后厨吵起来了,还摔东西呢。” 葛玥童也不知道回复点什么,就回复了一个我的天哪的表情包过去。 “是老板和他女朋友吵起来的,”黄玮铭打字倒是很快“你见过的,我们上次去吃点单的那个服务员就是老板的女朋友,我们刚到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在拌嘴了。” 葛玥童咬下一块馒头,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翻了翻表情包,找了一个这也行发了过去。 “好像是老板娘让老板今天下午关店他们两个去看电影,老板不愿意,说是马上要交店租了能多开点是一点,春节期间本来也就休假了没有营业什么的,然后就慢慢就吵起来了,本来我们也没当回事,吃到一半厨房里就吵起来了,好像是老板娘摔盆子摔碗的,两个人就吵的挺大的,我就想着毕竟是老乡要不去劝一下吧,我就掀开帘子一看,刚好看到老板扇了老板娘一耳光。”黄玮铭描述的倒是很简要。 葛玥童本来正在想等下找个什么表情包回过去,读到后面看到吴蕊的男朋友动手打了吴蕊,放下馒头手都顾不上擦:“怎么能打人呢?没事吧?” “就打了一巴掌,我们赶紧上去拉开了,我问那个老板娘要不要报警,她说不用了,然后就坐在那一直哭,另外一个老乡,也是在那吃饭的,是个大姐,坐那陪着她呢,老板也在那一直和老板娘道歉,我和其他几个客人看应该也没什么事了,就都付了款走了。”黄玮铭发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包“我那碗面才吃了一半,现在我跟我同事准备一人买一个肉夹馍回公司加班。” “你确定没什么事了吗?”广告结束正片开始,葛玥童按下暂停“万一你们走了他再动手呢?” “应该不会的了,”黄玮铭拍过来一张肉夹馍摊的照片“你要真不放心我等下买完肉夹馍回去看看吧。” “那就麻烦你了,我觉得还是去看一下吧。”葛玥童心里还是有点慌,她也没想到吴瑞的男朋友居然还会动手打人。 “好你放心。”黄玮铭回了一个ok的手势。 葛玥童也没心思看剧了,草草把剩下的食物赶紧吃完,收拾了桌面,拿着手机有点着急的想要给吴蕊发个信息,又不知道发什么才好,拿着微信翻来翻去。 “没事了,你看,还正常营业呢,”黄玮铭发来一个小视频,应该是骑在电动车上拍的,视频里透过面馆的门,可以看到吴蕊正在给一桌客人上菜“应该是和好了,你别担心啦,我得回去加班啦。” 看到吴蕊已经没事了,葛玥童总算安下心,但是也没心思继续看剧了,看了看时间还算早,决定去四楼洗衣房洗一下刚换下来的法莱绒三件套。 等葛玥童洗完衣服端着洗衣盆上来,已经十点多了,四块钱的洗衣机还真是好用,这么厚重的三件套居然毫无压力的轻松甩干。 晾好衣服洗完澡,葛玥童坐在书桌前敷上一张面膜,手机微信响起,原来是大师兄魏炆君发来的语音,说他明天会带团队去迎城轻工业博览会采访,有两个实习生的名额,问葛玥童要不要去一下,这种好事葛玥童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赶紧谢谢师兄,大师兄回复说不用谢了,想着万一你过节呢,所以提前单独问你一下,既然你要去,另一个名额我就放咱们师门群里,看看还有谁要去的先到先得吧。 大师兄的另一个实习生名额发到群里不到五秒,吴蕊就回复了“我想去”三个字。 按照师兄的安排,周六七点他回来宿舍楼下接人,葛玥童赶紧准备好需要带的东西,特别大师兄要求的学生证和一寸照片等,葛玥童对着手机看了三四遍,确定东西都带齐以后,找好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就定好闹钟爬上床睡觉了。 六点五十葛玥童下楼的时候,魏炆君的车已经在楼下等了,魏炆君站在车外边,看到葛玥童赶紧挥了挥手。 “师兄你这么早,吃早饭了没,我本来还想着跑快点去趟食堂给你也买份儿早饭呢。”葛玥童没想到魏炆君来这么早。 “我给你们俩都买了早饭,”魏炆君举了举手中的牛皮纸袋“我家小区出门走不到二十米就是麦当劳,就是不知道你们俩爱不爱吃猪柳蛋,我觉得这个口味应该不出错。” “这怎么好意思啊师兄,”葛玥童真没想到大师兄连早餐都给买了“你能带我们去我们已经很感谢了,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啊,专门来接我们,还让你买早饭。” “小茹不是都说了吗,我也没什么机会给女孩子花钱,”魏炆君给葛玥童递上一份早餐“不知道你们都喝不喝咖啡,所以全都是买的豆浆,你和吴蕊不是室友吗,怎么没一起下来?” “她昨天过节,”葛玥童尽量说的很委婉,伸手接过了一个牛皮纸袋“不过她不像是会迟到的人,对了师兄,你来接我们了,你们单位其他人怎么安排呢?” “这个你放心,我们副主编带队他们从我们社直接坐大巴过去,你先吃东西吧等会儿凉了。”魏炆君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吴蕊迟到了差不多十分钟,说是找不到照片,这么早也没找到开门营业的打印店,跑了很远的路才把照片洗出来。 大师兄真的很细心,给吴蕊和葛玥童带的实习生证件照片位上双面胶都贴好了,因为吴蕊在吃早饭,同在后排早就吃完饭的葛玥童只好把两个人的照片贴好。 一路上气氛不是很愉快,吴蕊抱怨了很久自己这么早去找文印店有多么的麻烦,大师兄一直好脾气的安慰着,葛玥童看着吴蕊那样子总觉得她好像有点故意没话找话讲似的,所以也就没有打断她,安静的听了一路。 以新闻工作者的身份,虽然只是一次性的实习生,来看展葛玥童真的还是第一次,所以她感觉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来的路上魏炆君已经提前和两个师妹说了一下今天的简单行程,上午去看发布会,会上会有媒体问答的环节,发布会结束以后,团队会有几个采访任务,魏炆君的建议是先去旁听一个专访,然后根据时间的充裕程度看看要不要去观摩一下街采的同事都是怎么工作的,中午有工作餐,下午可以去围观一下他几个新媒体行业的朋友们都是怎么工作的。 葛玥童对这样的安排简直是感激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甚至庆幸自己带了两个充电宝和加厚的笔记本。 到了现场走媒体通道,吴蕊非要拉着葛玥童给自己拍了好多张照片才肯进去,葛玥童勉强拍完了以后实在不想等着吴蕊举着实习证件嘟嘴自拍浪费时间了,干脆拔腿就跑先进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葛玥童一边快速核对手机里的录像和自己笔记本里速记的内容是否一致,一边用红蓝两色笔订正和补缺,根本就没在意饭菜的好吃程度,她甚至觉得吃饭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感觉太淡了,一点盐味都没有,”吴蕊一边说一边用手肘捅了捅葛玥童,拧着眉毛用筷子在饭盒里扒拉着“这边的媒体休息区也太简陋了吧,就这么些折叠椅折叠桌的,连个喝热水的地方都没有啊。” “场馆里不是有公共饮水机吗?”好像每个人都是烧鸭饭,葛玥童嘴上叼着一块鸭肉,正在摆弄手机,因为周围有点吵,她不得不继续加大耳机音量。 “至于吗,出来玩你弄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吴蕊扒拉了两下饭盒里颜色惨白的清炒包菜,实在是提不起胃口的样子,看葛玥童没搭理她,只好用拿起手机看看自己刚发的朋友圈有没有人点赞。 晚上八点多,在吴蕊不耐烦的疯狂催促下,葛玥童才决定不再观摩现场的其他自媒体明星主播的现场直播了,天色已晚,虽然真的是意犹未尽,但是也要考虑大师兄还要送她们回去非常辛苦。 “你对自媒体直播很感兴趣啊,”等这么久魏炆君倒是一点没生气,一直帮葛玥童拿着书包,以便葛玥童能够更轻松的到处看看“是想往这方面研究吗,还是以后想往这方面就业?” “其实我也没想好,我一直以为自媒体直播行业是比较随意和自由的,今天看了才知道其实他们的运营也非常的规范和专业,”葛玥童把手机连上充电宝,从大师兄手里接过自己的书包“耽误你时间了师兄,要不我请你吃个晚饭吧,你可千万别拒绝啊。” “你不说请我我也要你请的,”魏炆君显然对会展中心一带很熟悉,很快就带着两位师妹找到了早上的停车场“学校北门小吃街不是有一家老字号粿条汤吗,我们就去哪里吃怎么样?” 吃完饭回到宿舍已经快十一点了,吴蕊倒是不客气,一进门就先去洗澡了,葛玥童赶紧打开电脑,找到悦省省台和其他相关频道的新闻报道,整合了一下今天自己收集到的资料。 等葛玥童心满意足的爬上床,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一向早睡的她今天不知不觉就熬了个夜,现在的感觉也是昏昏沉沉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趁热打铁完成的一篇实习记者报道已经发给了大师兄了,虽然大师兄根本没有布置任何作业,但是葛玥童打算明天再花时间写一篇评论给大师兄看看。 躺在枕头上的一瞬间简直舒服的起飞,葛玥童这才有空打开手机微信,除了黄玮铭发来的几张他同事在办公室养的斗鱼的照片,剩余的未读消息来自孙羽萌。 “童童你和吴大姐一起去当实习记者了吗?注意安全别太累了,顺便跟你说一句,她朋友圈发的照片把你拍的特矮。”然后配上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葛玥童也想看看特矮的自己究竟是多矮,于是找到吴蕊的微信点进去看了一下吴蕊今天连更十八条的朋友圈,在各种全身照半身照嘟嘴自拍打卡照等等照片里,找到了一张有自己着急过安检的背影的自拍照,可能是确实是角度的问题,模糊的画面里自己的背影确实很矮。 第42章 联名款袋泡茶 周日一早葛玥童就起来写稿,毕竟有机会跟大师兄这样业务能力突出的老新闻人一起出去实习的机会非常少,葛玥童必须要做到不虚度此行。 吴蕊一早就走了,估计是去补习班代课去了,过年买的泡面还剩两包,葛玥童刷完牙泡上了一包当早饭。 等葛玥童一口气写完三千多字的媒体评论稿,都快到午饭时间了,饭盒里的泡面早都凉透了,也泡断了,饥肠辘辘的葛玥童把稿件发给大师兄,赶紧把饭盒里的泡面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换鞋去食堂吃饭。 周日的饭点食堂人也不少,葛玥童已经被食堂惨白惨白的悦式小面酸辣粉欺骗出了ptsd,老板口口声声说辣椒很辣放了很多,端出来一看挖耳勺在辣椒油里沾了一下都比这个量大,所以她直接忽视了这些辣味维度太低的档口,排队等着吃米饭炒菜。 每月新菜的牌子上是一道乐山辣子鸡,葛玥童排到跟前特地瞧了瞧实物,看到档口所谓的乐山辣子鸡里面辣椒都是厚厚的菜椒块儿,瞬间想骂自己就不该抱任何希望,打了一份土豆烧排骨一份醋溜大白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开动了。 一边啃排骨,大师兄的电话就来了,新闻稿和评论稿大师兄都看了,新闻稿没什么毛病,也没什么亮点,但是评论稿写的还是挺不错的,大师兄帮着小修改了一下,说在他们报社的微信公众号有一个新栏目是刊登专门关于本次轻工业展的评论、感想稿件,征稿对象是面向社会,每天更新,葛玥童的这篇评论可以试着投一下,但是没有稿费的,问葛玥童能不能接受。 对葛玥童莱说这简直是意外收获,所以赶紧放下筷子,排骨也顾不上啃了,赶紧回复大师兄别说没稿费了,只要能发出来就已经非常感谢了,完全是托大师兄的福。大师兄说稍后会把修改的几个意见发过来,让葛玥童尽快对照着修改完,今天15:00前要发回来,葛玥童赶紧一边飞快地扒饭一边回复没问题。 三口两口把午饭搞定,葛玥童本来还想着在校园里溜达一圈散个步消化一下,现在也顾不上了,初春的悦省不下雨的时候不算太冷,葛玥童一路飞快地走回去,到宿舍楼下鼻尖已经有点冒汗了,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葛玥童以为是大师兄,掏出手机来一看是两天没消息但是朋友圈发了好几条的孙羽萌。 “童童,我有点害怕。”孙羽萌突然这么发,给葛玥童看的微微一怔,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回了个啥的表情包。 “今天闫需宁居然问我想在哪里工作,我说毕业以后我想回家去,他说他要跟我一起回去。” “这是好事啊。”葛玥童排队等着电梯,感觉有点热。 “我以为他说着玩的,结果我看到他手机上在搜索我家那边的房价和房子。”孙羽萌的回复后面还加上了一个不懂的表情包。 葛玥童回了一个狗头“我觉得这证明他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啊,愿意跟你走啊,你是觉得哪里不对了吗?”电梯来了,排队的人不多,葛玥童也顺利进去了。 “并没有,就是觉得他太好了。”孙羽萌的回复一直到电梯门打开才飘进来。 “这不就得了,”葛玥童一边走一边从口袋掏钥匙“保持警惕就可以了,他的好你就坦然接受,毕竟你值得。” 宿舍门刚打开,大师兄的批注就来了,葛玥童有点紧张的打开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修大改的地方,主要是删繁就简,表意调整,不是很难改。 “看你这几天应该也过得挺充实的,”孙羽萌发来一张自助餐的照片“下次咱俩一起来这里吃吧,这家可以火锅还能烤肉,供应很充足呢,学生证还打六折。” “没问题。”葛玥童用鼠标晃醒休眠的电脑。 等葛玥童按照大师兄的要求改完稿件,并且认真检查了好几遍以后,已经快三点了,她赶紧把改好的文稿发了过去,然后点开迎城晚报的微信公众号看了看本届轻工业博览会的评论专题,推送时间是每天17:10,估计自己这一篇是为了明天的推送准备的素材,大师兄回复了一个收到的表情包。 悦省作为一个南方省份,春季室内比室外冷,葛玥童改完稿就觉得双腿凉飕飕的,赶紧起来活动活动,走到阳台摸了摸昨晚洗的衣服,还没干。 这会儿操场上没什么人,虽然不下雨,但是阴天加上刮风,也并没有大家想象的南方的温暖,连日下雨空气湿度太大,阴冷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煎熬。 改完了稿件,葛玥童一时也没想起来还有什么事情能干,准备收拾一下书桌,然后就发现了过年的时候从邢宜茹店里拿回来的一盒玫瑰红茶,邢宜茹说是某个袋泡茶品牌和静逸居的联名款,店里卖49,销量还不错,因为是限量销售的库存所剩无几,邢宜茹作为春节礼物送了葛玥童一盒,葛玥童拿回来以后一直还没打开过。 就在葛玥童刚刚撕开包装纸盒,准备品尝一下这个茶叶包的时候,手机响了,葛玥童以为是大师兄,所以赶紧拿起手机,结果发微信来的人是黄玮铭。 “客户公司送了几张电影票的兑换券,你要吗?”配图是大概五六张扇形摆放的兑换券。 “不用啦,你自己留着吧。”葛玥童伸手拿起一个茶叶包,隔着纸质包装袋就已经能够闻到隐约的玫瑰香气。 “主要是只有一个月的有效期,想着你们学生时间多可以赶紧去用了,我们公司这样上班时间的我也只能去看看夜间场,用不完呢。” “给你的朋友什么的分一分,就差不多啦。”葛玥童看了一眼饮水机,水还没烧开。 “这已经是分剩下的了,”黄玮铭发了一个汗的表情包“我们每个员工有15张呢,我朋友也不多,能给的都给了,有的比我还没时间,今天中午去吃面的时候甚至送了老板和老板娘两张,对了,他俩现在又很要好了呢。” “要不你在闲鱼上卖了吧,”葛玥童拿着茶包等水烧开“好歹也能回点钱啊。” “还能这样吗?”黄玮铭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那我留两张咱们俩去看一场电影,剩下的我就挂在闲鱼上卖了吧。” “你们公司的福利你自己留着用吧,”葛玥童看到水烧开了,撕开了茶包的纸质包装袋,拿出了茶包扔进水杯里“而且我平时也不怎么去看电影,别浪费了你的票。” “我其实也不怎么看,但是发到手里一场都没去看过感觉也有点遗憾,约你主要是因为咱俩离得近啊,我其他的朋友都不在我们这个区,想约一下不容易的。”黄玮铭表情包库存也很丰富,葛玥童还没读完他发来的这段话,他又发来一个求你了的表情包。 葛玥童是一向不占便宜的人,既然黄玮铭这么说了,葛玥童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看一场电影好了,于是回复说:“那好吧,不过饮料零食我来请。” “等下就去吧?刚好今天我休息,看完电影还能一起吃个饭。” 葛玥童简单估算了一下,她在陈言家养成了认真记账的习惯,所以在花钱方面也一向很有规划,考虑到本月在出去吃饭上的开销已经临近警报值,于是很果断的拒绝了这个提议,最后和黄玮铭约在了晚饭后见面,地点选在了西门商业街的一家电影院。 因为是周日晚上,来看电影的人不多,吃过晚饭的两个人都没买什么零食,一人选了一杯饮料,目前的电影院在档的都还是春节档的电影,基本都是走合家欢路线,整体气氛轻松愉快,看起来也确实没什么负担。 葛玥童很少来电影院看电影,之前在陈言家工作的时候她很少因为私事出门,电影什么的几乎都是视频网站上看的,陈言家的宽带送视频网站的年费会员,陈言自己用不上,就给了葛玥童,葛玥童有空的时候就会看点电影电视剧,特别春节的时候一天可以看五六部电影,从陈言家离职以后赠送的免费会员是没有了,葛玥童狠了狠心给自己开了个付费的,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最爱的白噪音《武林外传》版权不在这个app上,肉疼了好几天。 电影不算长,不到两个小时,看完电影出来天色完全黑透,葛玥童和黄玮铭并排走着,晚上的风很大,吹得黄玮铭的外套时不时鼓起来,还挺好笑的。 “我这两天可能是上火了,”黄玮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边腮帮子“口腔溃疡了很难受,吃三黄片吃了好几次了还没好。” “口腔溃疡你是缺维生素b了吧,”葛玥童两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脖子上围着孙妈妈送的围巾“吃两片复合维生素b肯定好。” “口腔溃疡不是上火吗?”黄玮铭的语气有点意外“你们悦省人不是最讲究这个上火了吗,失眠是上火了,睡不够也是上火了,只要还能喘气的都能上火。” “其实我也不算是悦省人,”葛玥童当然知道真正的悦省人对待上火的态度“我籍贯不在这,所以我也不迷信这个上火,要不你去买瓶维生素b族试试看,不要买那种很贵的,我之前买一瓶3块钱里面有100片呢。” “就冲这个价格也值得一试,更何况是你推荐的,”黄玮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本来还想去买杯凉茶呢,现在看来可以直奔药店了。” 等两个人假装没看见店员翻上天的白眼从药店里付了两块五毛钱出来,黄玮铭就着手里没喝完的牛油果奶昔吃了两片药:“嗯,怪苦的。” “应该有效果,”葛玥童怕晚上睡不着也没有点茶类和咖啡类,手上端着小半杯已经凉掉的洛神花茶“明早你看看是不是会好受点,要是还会加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黄玮铭笑嘻嘻的把药瓶塞进口袋“我现在都觉得好多了。” 葛玥童回到宿舍,刚坐在椅子上,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因为吴蕊周末是从来不会回来住,所以葛玥童是习惯性的一进门就把宿舍反锁了,敲门声急促葛玥童还以为是吴蕊突然回来了,赶紧起身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面的是孙羽萌,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我来好几次了,你们宿舍一直没人,本来我想给你发信息的,但是媛媛姐说你肯定是被‘熊猫’约走了,叫我别打扰你,”孙羽萌进门以后把纸袋放在了葛玥童的书桌上,自己坐在了葛玥童的梯子上“所以你是真的被‘熊猫’约走了吗?” “什么‘熊猫’啊,”葛玥童真的有点无奈又好笑“就是我以前的同学啊,我刚跟他去看了场电影。” “你看看,还是媛媛姐说的没错,你和他肯定有事儿,”孙羽萌指了指桌上的纸袋“早知道我就不给你带礼物了。” “干嘛这么破费啊还给我带礼物,”葛玥童真没想到孙羽萌出门约个会还惦记着自己“我又不是小朋友。” “你是我的好朋友啊,”孙羽萌示意葛玥童赶紧打开包装“给你和媛媛姐都带了礼物呢,其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逛地摊的时候看到的人家手工钩的人字拖,三双五十,我就干脆给咱们仨一人买了一双,你赶紧试试。” 葛玥童打开包装袋,果然是一双手工钩制的藏蓝色人字拖,于是赶紧脱下袜子穿上试了试,稍微有点紧,单是大小正合适:“刚刚好,你可真心细,居然都记得我的鞋码啊。” “老板说穿一穿会变松,”孙羽萌被夸奖了很高兴“这个颜色衬你,显得你更白了。” “你买的什么颜色啊?”葛玥童把拖鞋脱下来装袋收好。 “我肯定买粉色啦,给媛媛姐买了一双黑色的,她也挺喜欢的,”孙羽萌抽了抽鼻子“你宿舍里什么茶,老是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红茶味儿,说不清,还挺好闻的。” “我今天开了这个袋泡茶,估计是这个味道,你拿点回去尝尝,还挺好喝的。”葛玥童拿过桌上的纸盒递给孙羽萌。 “就是这个味道,玫瑰红茶,静逸居联名款,我记得小茹姐的店就叫静逸居吧?”孙羽萌拿起纸盒闻了闻“她之前在咱们导师群发过她的短视频账号,我还关注了呢,她可是百万粉丝的大网红啊。” “这么厉害的吗?”百万粉丝这个葛玥童是真没想到。 “你怎么买了她的联名款啊,你别说还挺好闻的,我拿几包了啊。”孙羽萌伸手抓了一把。 “我寒假不是回来得早吗,也没什么事情干,就去她店里溜达了一圈,”葛玥童只好用撒谎加含糊其辞蒙混过关“你要喜欢你就都拿去喝也行。” “你都去过她店里啦,怎么样啊,好玩吗,拍照没,下次带我一起去吧?”孙羽萌很激动的样子。 “我就是去坐了坐,看她也很忙的样子,闲聊了一小会儿我就走了,不过她店里装修的很好看,能租的衣服也很多,下次咱们一起去的话可以一起拍照啊,”葛玥童觉得孙羽萌真的有种时刻能快乐起来的能力,带动着身边的人也跟着快乐起来“你想什么时候去呢,要不下个周末?” “下周末可能不行,去了小茹姐也不在。”孙羽萌举起一直在翻的手机给葛玥童看,原来是邢宜茹的个人微博,预告了她下周四要去前城出差,大概下下个周二才会回来,期间静逸居正常营业,但是来找店主的uu不要跑空,还神秘兮兮的说要去前城拜访一位大触,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比之前广受欢迎现在已经停售的玉兰花腰封更出色的产品,还请各位粉丝多多关注和期待。 “看来只能等她回来了,下下个周末我们可以去呀。”葛玥童把手机还给孙羽萌。 “可这样就是半个月之后了呀,”孙羽萌撅起嘴“真不知道什么大触还要让小茹姐亲自跑一趟。” 第43章 离家出走的哥哥在读博士吗 难得一个大晴天,悦省冬天就是一年四季随机播放,冷空气来的时候跳崖式降温,冷空气一走火箭式升温,不过因为主打一个室外温暖如春室内如堕冰窟,倒让大家在减衣服这件事上非常谨慎。 葛玥童正在隔壁教室一边看书一边陪孙羽萌上英语课,手机就震个不停,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吕媛打来的,葛玥童心想吕媛不是跟导师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交流学习了吗,怎么会然打电话,于是赶紧接起来,电话里吕媛有些不好意思又很着急,说因为孙羽萌在上课走不开,所以她想麻烦葛玥童跟孙羽萌拿一下宿舍钥匙,她已经和孙羽萌说好了,等下孙羽萌会送钥匙出来,然后回她们宿舍找一个u盘送到实验室去。 葛玥童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刚走到孙羽萌他们语音教室的后门,孙羽萌就猫着腰溜出来了,葛玥童感觉吕媛很着急的样子,也不耽搁,拿上钥匙就赶紧回宿舍。 吕媛的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所以找个u盘并不困难,葛玥童按照吕媛的指点很快就在吕媛书桌左边的抽屉里的一个马口铁盒子里找到了吕媛所说的整个实验室的学弟妹都在等着这个仅存的没被损坏的数据资料救大命,所以她关好门以后赶紧向第四实验楼出发。 天热葛玥童走得也快,赶到上次煮鸭爪的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几个翘首期盼的同学一看到葛玥童来了,纷纷起身迎接这个宝贵的u盘,葛玥童看他们把盘插上电脑捣鼓一阵发出了欢呼,就知道自己的任务结束了,于是起身准备告辞。 “学妹等一下,”因为之前一起吃过新年火锅,所以葛玥童跟食品学院的研究生们也很熟悉,这次叫住她的好像是吕媛的同门师兄,马上就要毕业了,估计是留下来镇场的“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要不你等我一下,拿根烤肠吃了再走吧,”说完他真的去隔壁实验室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长度和直径都比平时吃的烤肠大出差不多一倍的烤肠回来,味道闻着就像黑胡椒味“你试试,我们最近在测试一款新的合成肠衣的性能,这是大家自己灌的烤肠,含肉量72%,看着粗了点,但是真烤熟了,味道挺好的,你放心吃啊。” 葛玥童真不好拒绝,只能道谢接了过来,然后举着这个非常醒目的大烤肠出了实验室,穿过走廊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还好是上课时间楼道里没人,不然拿着这么个烤肠很难不吸引别人的注意,这个烤肠确实很有分量,举得葛玥童手腕都酸了,食品学院的师兄还在雪糕棍一样的竹签上垫上了卫生纸,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电梯门一开,葛玥童跨进来一看,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个人,个子挺高,粉色的头发,茶色的大框眼镜耷拉在鼻梁上,两个眼眶潮湿发红,秀气的五官配上胡子拉碴的下巴,背着一个双肩包,怀里还抱着一摞文件,虽然身姿还是很挺拔的,但是整个人散发着满满的疲惫和丧气,葛玥童认出来了,这人就是虞移。 葛玥童其实根本不会很不礼貌的盯着不认识的人一直看,但是她真的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虞移不施粉黛的脸,脑海里马上就对上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说自己的哥哥离家出走了可能会来陈言家的,对陈言充满了敌意的警察。 说很像吧,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相似的五官组合出来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说不像吧,葛玥童看到虞移的脸瞬间就贴到了那个警察身上。 所以他离家出走的哥哥其实在迎大读博士吗? 葛玥童赶紧移开了视线,她不知道虞移和陈言有什么关系,至少她在陈言家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虞移。 虞移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葛玥童在看着他,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他甚至似乎都没注意到葛玥童手里那个被烤的滋滋冒油热乎乎香喷喷的巨大烤肠。他昨晚在实验室熬了个通宵,今早接到中介寄来的材料才知道自己去年申请的一个实用新型专利终于下来了,于是他赶着来第四实验楼把相关费用的发票交给项目组管报账的学弟,然后满脑子想的都是随便吃点啥然后好好睡一觉。 电梯门一开虞移抬腿就往外走,葛玥童跟在后面很清楚的看到,虞移的书包上别着一个有点旧了的京城理工的校徽。 她明白陈言和虞移是什么关系了。 陈言大学毕业寄回来的行李,都是刚到陈言家的葛玥童收拾的,所以对于京城理工的校徽她还是很熟悉的,毕竟陈言的毕业证学位证优秀毕业生荣誉证书奖学金授予证书等等材料上都有这个校徽。 葛玥童知道陈言是学法律的,和化学离得有点远,可是虞移和陈言毕竟是校友,互相认识确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这么一想,标着桦林制衣长洗唛的演出服也就没什么偶然性,而且没准那天陈言出现在迎大,就是来找虞移的呢。 葛玥童突然就有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了。 跟孙羽萌分吃完这根巨型烤肠,两个女孩子表示还真顶饱,感觉中午这份饭点的都多余了。 回宿舍的路上孙羽萌突然一把拉住心事重重的葛玥童:“童童,你不是说趁着天气不那么热每次饭后都要在校园里走走吗?怎么今天不去啦?” 葛玥童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在往宿舍楼走,于是抱歉地一笑:“我都忘了,还好有你监督。” “那我们今天还往北门附近去溜达吗?”孙羽萌头发有点长了,会有些遮住眼睛。 “不了吧,我们往网球场那边走吧。”葛玥童感觉吃了半个烤场有点腻,不是很舒服一样。 “太好了,你最近老带着我往北门那边走,都给我走的腻死了,我还在想你今天要是还去北门晃悠,我就不去了呢。”孙羽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下午放学吃完饭,葛玥童陪着孙羽萌剪头发,拿起手机才看到大师兄发来的,一条推文,原来自己上周发给大师兄的评论在迎城晚报公众号上发出来了。 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真的发出来了,葛玥童的感觉很激动,来来回回把自己的文章看了好几遍,说真的其实写的也没那么好,自己现在来看也能看出来不少问题,但是这种成就感和激励意义,却让她由衷的觉得自己的努力有所回应,赶紧认真的感谢大师兄。 孙羽萌的头发还需要染色,所以等待的时间会比较长,葛玥童一向不会在美发店里花任何钱,她一直都是留长发,刘海自己剪,头发长了自己修,反正几剪刀下去扎起来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所以她坐在等待区一大堆等女朋友的男孩子里显得有点另类,但是谁让闫需宁晚上有课呢。 坐在一边等人肯定都是比较无聊的,葛玥童旁边的一个男孩子正在玩云顶之弈,音效外放,加上周围环境确实也比较吵,还有那种理发店特有的味道,她总觉得应该是氨水味,虽然没求证过,但是那种刺激黏膜的感觉和氨水很像,所以也没心思认真做点什么,然后想起来之前收藏的一个手账文化的科普视频,干脆掏出耳机打发时间。 “我感觉这次这个托尼好能说啊。”孙羽萌应该是可以把手拿出来玩手机了,发来这样一条信息。 “劝你办卡吗?”葛玥童后台播放,腾出主屏幕来回复。 “没呢,他在和我谈女权主义,”孙羽萌回了一个叹气的表情“还说他休息的时候经常去我们学校蹭课听,经常去旁听历史系的课。” “那也难怪他能说了啊,”葛玥童抬起头往孙羽萌那边看过去,孙羽萌估计是在等洗头发了,身后坐着的那个托尼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但是因为店里的音响声音也很大,葛玥童隔这么远也完全听不到,“你要是实在不想听他说,你就说你困了好了。” “他现在在问我当初为什么学新闻呢,还说他们总监就是学新闻学的,出来一直找不到工作,又去学了个美发的手艺。” “学新闻找不到工作多正常啊,这年头干新闻的有几个是学新闻的呢,”葛玥童当初报志愿压根没什么人能够给她提供意见,全靠自己,就感觉新闻学学费相对便宜点,就报了这个专业,目睹了本科同学和研究生师兄师姐们的就业现状以后,她倒对就业这块非常平常心了“咱们俩毕业了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去开辣卤店,没事的。” “哈哈哈没关系,其实我当时第一志愿是报的经济学,服从调剂给调到新闻学了,”孙羽萌一边打字一边往葛玥童这边看过来,结果发现葛玥童戴着耳机“一开始我还挺伤心的,后来我妈同事的孩子不是去学的经济学吗,回来和我说他们毕业了只能卖房子卖保险,我感觉这俩专业好像都很不好找工作,大哥不说二哥,在哪都一样,一下就释怀了。” “没有吧,他们经管类的都还是挺容易就业的,我以前学院就在经管大楼旁边,他们公式出来的文件都是九十五以上就业率啊。”前大经管学院是王牌学院,大楼非常气派,这就让旁边的只有四层的建成于大概三十年前的新闻楼好似佝偻着身躯畏缩在经管楼雄壮的身影边,显得格外筚路蓝缕,当时同学们都笑称新闻学院为经管学院保安室。 “不好说,闫需宁有个同学就是经济学跨考的,三次才成功,之前一直都在卖家电呢,闫需宁特佩服他,先不说了,我的托尼回来让我去洗头了。” 回到视频界面,葛玥童一边看up科普一边计算up展示的这些所谓入门级的必备基础好物的总价,感觉手账真心是一个好烧钱的爱好。 “我的托尼说吹干了就可以走了”没多久孙羽萌又冒出来了“坐的我腰疼。” “其实我感觉你这次挺快的啊,”葛玥童抬起头正好看到孙羽萌撅着嘴往这边看,两个人相视一笑“我觉得你这次染的也挺好看的。” 这时候葛玥童旁边突然就走过来一个人,硬挤进了本来就不宽裕的沙发里贴着葛玥童坐着,一本彩页宣传册唰的就出现在葛玥童眼前:“女士你好,要不要了解一下我们店的优惠活动啊?” 葛玥童被挤得还没回过神,对方还嫌好像贴的不够近一样又往跟前凑了凑:“看你发质真的很不错,平时很爱惜自己的头发吧,可以办一个我们店的养护套餐卡,学生价的话只要5888,可以保养二十次,然后再送四次,一共是二十四次保养,每个月刚好两次哦,你看就是这套餐。”一边说着,一双手不停的翻动着宣传册,然后把翻到的页面举到葛玥童面前。 葛玥童反应过来这是店员在推销办卡的业务,挨得太近已经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她赶紧站起身尽量礼貌地拒绝眼前这个留着挑染水母头不听声音雌雄难辨听完声音才知道是雄性的托尼:“不用了谢谢。” “哎呀美眉你不要着急走嘛,”对方显然很有信心在葛玥童这里签单,伸出拇指和小指留着寸把长发黄指甲的手一把拽住葛玥童“真的很划算啦,或者我推荐一个199的学生专属体验卡给你,里面有两次保养和一次造型呢。” 被拉住胳膊的葛玥童脸色瞬间惨白,抖得也很厉害,用力甩开了那只手以后飞快的跑到商场里的洗手间吐得涕泗横流。 直到吐得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葛玥童一边擦鼻涕一边按下冲水键,然后靠在洗手间隔间的墙上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时候孙羽萌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童童你在这里吗?”孙羽萌显然是不知道葛玥童是不是在这,应该是找了好些地方,听声音里伴随着焦急的喘息。 葛玥童赶紧擦了把眼泪打开隔间门,吐得太厉害她现在有点说不出话。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孙羽萌显然是吓到了,她身上还带着在理发店洗完头特有的那种味道,赶紧上来搀扶住葛玥童“我们去医院吧,你这是怎么了?吃坏了什么吗?” “没事。”葛玥童颤抖的嗓音吐出来两个字,拉着孙羽萌就往外走,一直走出了商场,站在外面吹了好一会儿风,葛玥童才感觉舒服多了。 “咱们去医院吧?”孙羽萌真的非常担心,葛玥童现在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差。 “没关系的,可能是在那边喝了一杯冰水肠胃受刺激了,之前就一直隐隐约约觉得有点头晕恶心的。现在吐出来反而好受多了,”葛玥童撒了谎,但是她确实有看到那家理发店免费提供冰镇饮料,而且孙羽萌忙着剪头发肯定也没注意到自己喝没喝,“真的没事啦,我们回去吧?” “这么冷的天你还喝冰的,疯了你,吐成这样活该啊,”孙羽萌嘴上说着活该,脸上却全是着急和心疼“要不要吃点药啊,都吐完了怎么行啊,吃点东西吧?” “没事呢,回去喝点热水好好睡一觉应该就好了,我们走吧?”葛玥童伸手拉了孙羽萌一下“你看我现在不是就好多了?” “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你手也是冰凉的。”孙羽萌跟着葛玥童一边走一边建议着。 “嗯,要是今晚休息一下没有好转,明天我就去医,”葛玥童一脸没事了的样子宽慰着孙羽萌“放心啦。” 回到宿舍葛玥童扔下东西直奔阳台,像抓起救命稻草一样拿起牙刷,热水都顾不上接了赶紧挤了牙膏把牙刷塞进嘴里,薄荷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才让葛玥童真的稍微安下心,刚刷上牙吴蕊就回来了,等吴蕊洗完澡出来,葛玥童还在刷牙,吴蕊一边擦头发一边一脸困惑的看着葛玥童:“魔怔了你,刷牙刷了半个多小时了你没毛病吧?” 第44章 你能把董总带回来吗 陈言复查眼睛的时候,向激川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等着,手上拎着陈言的外套,专家号不好挂,好在长期帮陈言挂号的向激川早就身经百战,毕竟如果他不挂号等陈言自己来复查,陈言可能会等到眼睛瞎掉以后直接过来做个眼球摘除手术。 陈言的手机突然在兜里疯狂炸响,给向激川吓了一跳,陈言手机平时都静音的,也很少有什么人主动给陈言打电话,向激川掏出来先把铃声静掉,然后一看屏幕,来电人备注是电商部小张。 向激川把陈言的手机静音以后塞进口袋,这时候陈言拉开门从诊室里出来:“我手机响了?” “嗯,电商部小张,”向激川把外套展开贴心的帮陈言穿好“医生怎么说啊。” “还是那些话,”陈言穿好衣服,从兜里找出一个绣着双重豌豆射手的眼罩把左眼镜片罩住,毕竟散瞳之后敏感的左眼更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感觉没必要来这么勤。” “一个季度来一次这还叫勤?”向激川看着陈言戴上眼镜“你能不能稍微爱惜一下自己。” “早睡早起,按时吃饭,不抽烟不喝酒,每天都锻炼,你觉得我还不够爱惜?”陈言拉上外套的拉链,伸手在兜里找手机。 “隔三差五要么自己把自己弄个半死,要么让别人把自己揍得半死,我可不觉得你有多爱惜,”向激川伸手接过陈言手里拿着的片子“没给你开点药?” “这次没有,”陈言掏出来的手机正显示电商部小张来电,陈言把手机塞回口袋“走吧。” 因为陈言散瞳了不能开车,向激川很难得坐在这辆车的驾驶位上,医院的车位很总是很紧张,来的时候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不是很好停的位置,现在想出去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你们这个小张找你到底什么事啊?”向激川扫码缴完停车费,一扭头瞥到陈言手机的手机上还是显示电商部小张来电,从第一通电话打过来到现在,这位小张起码孜孜不倦给陈言打了二十个电话。 “不知道,跟他不熟,”陈言靠在椅背上任由已经静音的手机闪烁着“真有事他们也不会找我的。” “那你们那个会计每次打电话你都接啊,”向激川排队等掉头“我要是这个小张我就找你们会计给你打电话。” “那你还真的是小张了,”陈言举起手机给向激川看,屏幕上显示来电人财务梁姐“但我现在真的不想接,晚点再说吧,真有急事一会儿齐叔会打电话来的。” “你这样我们中午不自己做饭了吧?”向激川看得出来陈言精神不是很好“随便吃点什么你赶紧休息一下?” “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很困,”陈言昨晚确实一直睡不着,他一向少失眠,但是这次接了向激川出来以后连着两个晚上几乎都是睁眼到天亮,“你随便开吧我睡一下。” “你没事吧?”向激川感觉有些担心,每次陈言心里藏着大事的时候就会失眠,陈言就这样,什么都不往外说,特别能藏事,向激川跟陈言认识这么多年了,连陈言家都没去过,更别说知道点陈言什么事了“你每次一失眠都是出大事了。” “这次真没有,”陈言闭着眼睛“可能要换季了,总觉得自己很干燥,睡不着。” 这都什么形容词,向激川看陈言已经快睡着了就没再接话,前城的堵车规模不输京城,向激川平时上下班都是自己开车,对滚滚车流早就习以为常。 陈言稍稍打了个盹,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睁开眼一开车还在开,不知道自己睡了没多久,拿起手机一看,23个未接电话来自电商部小张,3个来自财务梁姐。 “睡醒了,感觉好点没?”向激川看陈言醒了,赶紧问。 “好多了,”陈言坐直身体“26个未接电话,电商部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啊我又不会修电脑。” “这个小张好执着啊,你要不就接起来看看什么事儿呗。”向激川趁堵车的功夫外卖都点好了,看陈言眼罩下面的腮帮微微鼓起来一块,知道陈言在犹豫要不要回电话。 “网上不都这么说吗,大学生总是带着一种清澈的愚蠢,”陈言似乎还是不想接“齐叔在,如果真有事他会处理的,真有他处理不了的,他会打给我。” “你不也是大学生?”终于通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向激川左转进入一条相对窄的街道,总算是快到家了。 “我吗?”陈言靠在椅背上晃了晃头“我是那种很肮脏的愚蠢。” 陈言对自己一向狗嘴吐不出象牙,向激川不觉得很新鲜;“这小张真有事找你就不能发个微信什么的先和你说一下什么事吗?” “我没加他,”陈言没睡好真的很疲倦,说话都带着一丝漏气的感觉“这些孩子都太吵了,给我钱我都忍不了,何况这个还从我这领工资。” “你不会神经衰弱了吧?”说到小朋友很吵向激川突然就想到陈言这个年假说的最多的就是吵死了三个字,再结合陈言现在失眠没精神的样子“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不至于,”陈言看着窗外向激川家小区门口的保安亭“我的神经没那么容易出问题,不像你个神经病。” 知道陈言无辣不欢,向激川特地点了一家湘菜馆,看包装倒十分精致,只是陈言的状态并不很好,甚至头顶的那一撮头发都有点耷拉下来了。 “你看什么呢?”陈言正在拆外卖包装“点的这家很贵吧,看这个包装弄得跟皇宫传膳一样,一个小炒肉至于吗?” “我感觉你不对劲,你那缕头发都没那么直了。”向激川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双筷子。 “该理发了,”陈言好容易把这个外观像个多层古代食盒的外卖盒子拆开,正在往外拿菜“晚上没安排我们就去吧,这菜看着一般啊。” “堵车点的你将就将就,这么冷的天我上哪给你弄好吃的,”向激川拉开椅子坐下“晚上带你吃点好的。” “你这次休假时间这么长啊?”陈言把三个菜摆在桌子上,因为戴着眼罩眼镜总往下掉,所以经常伸手去扶着“这米饭看着还行。” “武珩很想争取一下买版权的事情,但是我们这种没有存在感的角色想办成这种事哪那么容易,就僵在那里了,而且今年到现在都没领到基本工作量,我感觉我可能要被优化了。”向激川吃辣椒不如陈言在行,所以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一杯冰水。 “其实我倒是不担心你没工作,”陈言迟迟没开吃,好像手里的筷子很沉重一样“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怎么说的来着?” “记得啊,我要失业了你卖身养我,等你老了卖不动了我当钢琴家教养你。”向激川应该是饿了,吃的很快。 “最重要的地方怎没说呢?”陈言勉强提起胃口扒了一口干米饭“要是我死了……” “要是你死了就把你的柚子树砍了给你做成骨灰盒,找个朝南的坟地把你尽量埋高点然后卷上你的所有资产麻溜跑路。”向激川显然不是很喜欢后面这段,好像这些字很烫一样飞快的过了一遍嘴。 “nice!”陈言这句夸奖显然发自内心,又扒了一口干米饭。 就在向激川想要劝陈言多少吃点菜的时候,陈言手机又响了。 向激川知道陈言的手机铃声一直都是这首vivi,听着好像很欢乐,其实真的不是一首快乐的歌,这次陈言倒是没有很快把手机静掉,而是犹豫了犹豫按下了接听+扬声器。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很兴奋的:“哇塞接通了谢谢宋总,我出去打哈。” 向激川好像有点明白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了。 “小陈哥,小陈哥你能听到吗?哇塞你电话真的好难打啊,我都快报警了你知道吗?我给你打了一上午电话都没人接,梁姐打也没人接,我去你家好几趟都没人,你的狗倒是叫的凶,我们几个在这磨了齐总半天他总算同意给你打给电话了,急死我了,哎,小陈哥你说话啊,能听到吗?” “嗯。”陈言端着饭碗看着面前的三盘菜,非常后悔接听这通电话,更是一点胃口也没了。 “出大事了小陈哥!你怎么就偏偏这时候不在厂里呢,我和你说,我们厂要迎来大单子了,静逸居你知道吗,静逸居的商务联系我们说他们老板想要和我们合作!!!” 陈言干脆连嘴里的饭都不嚼了,举个筷子盯着手机屏幕没说话。 电话那边的兴高采烈的人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小陈哥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我再说一次啊,静逸居!!大网红啊,要和我们厂合作啊。” “这种事情你找宋总就行了,”陈言嘴里含着一块饭“找我有事吗?” “就是你上次画的那个玉兰花腰封,对方看上了,觉得你审美很符合他们的要求啊,所以才愿意来谈合作的事情,人家商务都说了,本次洽谈就是冲着你这位大触来的,所以你能不能赶紧回来啊我们一起准备一下。” “当时用的客服账号交流的,他们又不知道是我画的,你们谁随便出来应付一下不就行了吗?”陈言看着自己碗里向激川刚刚给夹的一块牛肉,很给面子的夹起来塞进了嘴里。 “我们倒是想,谁有你那个水平啊,我们随便冒充一下,一张嘴不就露馅了,到时候这合作不就黄了吗?小陈哥我求你了,赶紧回来呗,这可是我做业绩得大好机会,等我真的拿下大单,发年终奖我给你包红包行吗?” 向激川倒是有点喜欢这个小张了,确实非常清澈可爱。 “董总回来了,我要给他开车,回不去。”陈言勉强把牛肉咽下去,又塞了一口饭,向激川赶紧给陈言补上一筷子小炒肉。 “董总也回来了?那更好了!这样,小陈哥,你能不能把董总也带回来啊,这么大的事我还在想怎么把他请来呢,没想到他就在前城啊,他是不是在你旁边啊,我能不能和他直接汇报一下这件事啊?” 向激川实在是忍不住要笑了,赶紧放下饭碗走远一点去释放一下憋了很久的笑声。 陈言很无奈的扶了一下额:“我就是他的司机,我哪来的胆子直接跑去让他接电话,反正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小陈哥啊,你可别这样啊,求你了,我真的给你跪下了,你可千万要回来啊,这可是静逸居的合作啊,你知道这对我们这个小破厂是什么级别的单子吗,奥斯卡影帝找十八线导演说要进组的级别啊,小陈哥,求你了,你要是能带着董总一起回来,我们老张家全家都谢谢你大恩大德。” 沙发上的向激川用抱枕捂着脸笑得全身发抖,陈言倒是一点都笑不出来:“所以呢?” “所以呢?小陈哥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不是你的厂你是一点不心疼是吗?就算都是打工人,但是厂子好了我们的待遇是不是就能上去了?这可是实打实的东西,你想想看,人家是冲着你来的,你把这客户拿下了,董总一高兴给不给你涨工资,给不给你升职?我听梁姐说你娶媳妇的钱都还没存呢,人要有点追求啊,机会就在眼前,小陈哥,你赶紧回来我们一起准备一下,争取把单子拿下,让董总看看我们电商部也不是白吃饭的。” 陈言甚至很想把手里的饭碗扔过去砸到向激川脸上,毕竟向激川在沙发上真的笑得非常没有形象:“不和你多说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这样。”陈言说完直接伸手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给静音了。 “要不你回去一趟吧,”向激川脸红红的,显然是抱枕捂脸时间有点长“说真的他是真的为了你那个小破厂着想。” “先吃饭。”陈言不谈这个,主动夹起小炒肉里的辣椒塞进了嘴里,一脸不管是啥塞嘴里完事的样子。 等向激川倒完垃圾上来,陈言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心肌炎之后陈言一直有午睡的习惯,雷打不动,向激川冬天很少午睡,所以轻轻带上卧室的门,瞄了陈言一眼突然想到了刚才电商小张的电话,差点没绷住又要笑出声来。 第45章 把你开了算了 邢宜茹和几个员工坐在桦林制衣的会议室里,负责接待的两位工作人员非常热情,虽然看得出来没什么经验,但是胜在贴心细致,流程安排得也十分合理,先是参观整个厂区,工厂不大,细节上就能看得出来管理非常规范,机器设备也都很新,不算是行业领先的先进,但是作为这么一个小规模的厂家已经是相当难得了,特别是产品展示厅里面陈列着不少工艺精湛的样品,让邢宜茹不免更加高看一眼。 桦林制衣的会议室不大,就在办公区的二楼,环境一般,就和这家在前城边缘半山坡上的工厂一样,但确实一样的干净整洁。根据之前桦林电商部发来的资料,厂子的老板姓董,常年不在本地,几乎所有业务都是交给总经理管理,总经理姓宋,就是对面坐着的这位中年男性,看着身板笔直双目有神不苟言笑,和他旁边坐着的一身黑的男孩子形成鲜明对比。 据接待的电商部小张介绍,这个一身黑的男生就是画稿子的大触陈言,也是厂里的董助兼司机,当然这两个职务放在一起非常违和,这位小陈哥头发很蓬松,头顶一绺头发直直的立着,三七分的刘海好像是有点烫坏了还是怎么回事,看着不算自然,带个黑框眼镜,脸上气色看着不算太好,好在脸长得挺好看,脸色一差反而有种病态的破碎感,大冷天袖子卷得高高的,露出来的左胳膊上一大片红色的伤疤,正低头玩着手机,右手食指上一个银色的戒指古怪又显眼。 静逸居之前一直都是网上找代工,合作的来回换了很多家,一来是因为邢宜茹的挑剔,二来是因为这些厂子的美商并不固定,导致产品效果就像开盲盒,没有固定合作的代工厂也是邢宜茹一直头疼的问题,这次亲自来桦林,主要还是上次那条腰封不论是图案工艺还是细节品质都给了她很大的惊喜,所以她这次也是带着满满的诚意和期待的。 陈言本来真的不想回来,但是小张实在是太烦人了,没完没了的骚扰不说,还把梁梦芸也一起拉上,两个人轮番电话轰炸让向激川也看够了笑话,弄得陈言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里外夹击,只好一大早把向激川托管到斯诺克俱乐部,然后自己打了个车跑回来,这会儿正在跟胖子发微信,刚陈言进厂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运布料的半挂车正在入库前盘点,于是交代胖子等下接到自己的微信就打电话来叫自己去卸车,省的一直坐在这里开会太无聊。 安排好准备随时开溜以后,陈言才把手机放回口袋,小张正在给每位与会人员发资料,陈言瞟了瞟坐在身边的齐叔,知道这些事儿根本用不着自己怎么操心,但是又不能显得太散漫,只好拿起刚到手的资料随便乱翻。 齐叔在桦林制衣很多年了,自从陈言接管厂子把总经理的位置给了齐叔以后,这样的商务会谈桦林再不景气每年也有至少七八次,齐叔早已经游刃有余。 简单介绍了双方的人员以后,陈言翻看了一下议程,感觉几乎没自己什么事儿,一边心不在焉的往后乱翻,一边想着再坐五分钟就通知胖子可以打电话来了。 “我这次专程带团队过来,主要还是因为上一次合作贵厂的产品非常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所以想要跟贵厂定制一批成衣,这个是全部的资料,”邢宜茹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资料夹推给齐叔“请宋总这边看一下。” 陈言正算着时间准备通知胖子打电话来把自己叫走,齐叔翻看过一遍设计稿以后,直接把资料夹放在了陈言面前:“车间那边今天抽不出人,就先让小陈看一下吧,他也是从车间干出来的,这一块比较熟悉。” 陈言心说啊对对对快三十的人二十五年踩缝纫机的经验,你别管我车间不车间了我就知道这玩意肯定难搞定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不动声色的请示我。 “好的宋总。”陈言翻开资料夹,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对方说的是资料而不是设计图了。 资料夹里面的材料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手稿,都是同一套衣服不同角度和场景的手绘,包括水彩画和彩铅画,意境非常美丽,美人美景配上飘逸灵动的衣裙,确实赏心悦目,但是就是不是设计图,另一部分则是照片,陈言不懂金鱼,但是也知道这么飘逸的大尾巴真的很好看。 难怪齐叔要把资料推过来,没有设计图能不能生产就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把这画上的衣服成功打板了。 “贵公司这边提供的是概念图和原型照片,”陈言一边又一次的重头翻看着本资料,一边说“没有设计稿吗?” “没有,”邢宜茹很干脆地回答“这是我好几年前买下来的原创作品,当时作者就是以水墨凤高金鱼为灵感,创作了这些画作,我觉的非常富有意境美,就买下了全部的手稿的版权,因为原作者是个插画家,并不了解服装设计,我买下版权以后也找人对照着手稿画过设计图,效果都不尽如人意,后来也尝试过直接找工厂对照打版,怎么说呢,有一些厂家勉强能做到形似,但是这套衣服最重要的就是神形兼备,光形似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这套设计一直也都没有落地,上次你帮我画的腰封图样我真的非常满意,我感觉你应该能够把这套衣服从图纸变为现实。” 陈言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套水墨风格的齐腰襦裙,但是形制不是难点,陈言心里已经车不多明白为什么别的厂家最多只能做到勉强形似了,因为这衣服除了形制剩下的全是难点。 先不说裙摆需要复刻出金鱼尾鳍那种飘逸灵动的朦胧美感就非常难找到合适的材料了,这种泛深蓝光泽的水墨画风对布料印染本身就是非常大的挑战,而且上衣和裙摆能够明显看得出来不是同一材质,裙摆是柔中带刚的有力量感的飘逸和朦胧,上衣是线条清晰的端庄持重,然后整套衣服从上到下又呈现非常协调自然的从深到浅的渐变的色彩,也就是说上衣和裙子两种不同材质的布料需要高质量同一性的印染,这材料首先就已经非常难找,更不要说成衣还要求形神兼备,真的是难上加难。 陈言一向不喜欢不确定的有挑战的事情,所以想要组织一个合理的语言表现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意思,还没张嘴,邢宜茹似乎猜到了陈言要拒绝,抢在陈言前面开口了:“这次来贵厂还有一些常规款式的合作需要详谈,陈助理手上的这套虽然有一定的难度,但是我对贵厂的实力还是抱有期待,我也知道这套衣服一旦成衣成本肯定是比较高的,但是它有绝对的爆款潜力,我们公司还是想要孵化一下这个创意,所以在制版费用上我们也有一定的预算,想问一下贵厂这边能不能先给一个制版费用的报价。” 陈言犹豫了一下,毕竟考虑到向激川那个本来就没什么前途的工作已经朝不保夕,自己再不多赚点钱万一哪天死了向激川也没设么遗产好几继承,况且自己只要报个价,报完就差不多可以溜了,剩下的事情交给齐叔他们去谈,制版成不成功这笔制版费至少是能赚到手的,于是陈言合上资料夹递给齐叔,报了一个他感觉在对方咬咬牙能接受的范围的报价:“两万。”然后发微信通知胖子打电话叫自己走。 邢宜茹也没想到陈言张嘴就报出了自己预算的上限,抿着嘴没有接话,想看看陈言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结果没想到陈言接了个电话嗯嗯两声以后直接起身告辞:“各位领导,真不好意思,厂里今天要卸货,另一个叉车司机已经忙不过来了,叫我赶紧去,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谈。” 说完直接起身离开了。 邢宜茹倒是发现陈言长了一张不是很显个儿的脸,坐那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挺高的。 齐叔一看陈言开溜,也就明白了陈言可以谈,优势在我们这边的意思,有了老板的指示,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陈言下楼倒是不着急去卸车,先走到门口保安室找二饼玩了一会儿,二饼上班时间都是拴着的,老远看到陈言过来就开始蹦,铁链子在地上拖的哗啦哗啦响。 撸完狗又去各车间逛了一圈,最后才逛到仓库,从钥匙板上摘下自己常开的那辆叉车的钥匙,跟着早就在忙活的胖子去卸车了。 陈言学会开叉车是中考完那个夏天。 考上了市区一所重点高中的陈言一如既往的因为钱的问题承受着那个年龄不该有的痛苦,特别因为高中不是义务教育,而小镇中学出身中考全校第一的陈言的成绩,也不过是刚刚够到那所高中重点班的门槛,离实验班免学费的待遇还有很大差距,而当时陈言的家庭条件想要申请个助学金或者贫困生资助之类是不可能的事情。看着录取通知书上那一串黑体印刷的数字,初中学校给的中考成绩奖励确实杯水车薪…… 那时候的陈言还相信上个好高中考个好大学就能摆脱这一切,一整个暑假都在疯狂打黑工赚钱。 初中毕业的好处是可以假装自己已经16岁了,那时候查的也不算很严,陈言很快就在玉成村附近的物流城里找了个工作,包吃住,主要就是搬运各种各样的货物上车下车,纯体力劳动,每天淹没在铁皮库房闷热的空气爬上爬下,被叉车挂车各种货车的柴油内燃机熏烤着,凌晨两点多下班的时候吐出来的口水都是柴油味的,陈言刚去的时候连续好几天夜里浑身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得根本睡不着,早上起来刷牙都要蹲着刷。 陈言很快就注意到了当叉车司机的好处,首先是工资高,比陈言这样的搬运工每个月要多六百,重要的是还不累。 可是想学也没有那么容易。自从意识到会开叉车能轻松点以后,陈言每天干活的时候都在悄悄观察着仓库里的几个叉车司机都是怎么操作的,半夜下班再累洗漱完趁别人都睡了也会偷偷溜回来观察一下,陈言算是个聪明的,几天下来慢慢也就看出了一些门道,再加上也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开叉车的几个师傅也都愿意空闲的时候教两下,陈言就这么学会了开叉车,大学毕业以后一边考驾照一边就把叉车执照拿了,成了厂子里第一个有叉车执照的人。 陈言其实也没多喜欢开叉车,但是总的来说现在厂里用的电叉车不论是噪音上还是排放上给人的操作体验好的都不是一星半点,虽然陈言对于不可视能源动力的车辆的信任程度非常之低,甚至都不愿意买一辆电单车,但是对于叉车这种场地车辆陈言的包容度还是很高的。 就在陈言刚刚挑起一个吨袋准备放下,小张就一溜烟的跑进了仓库里,直奔陈言跟前:“小陈哥你能先停一下吗?我找你有点事儿。” 这倒是新鲜,陈言感觉除了齐叔和梁梦芸,自己跟厂里其他人的互动一年加起来都没有跟小张这几天多。 “等我把这个卸了。”反正也差不多快卸完了,陈言本来的计划是卸完车回家看看一条去,然后去接向激川吃午饭。 等陈言卸完车把叉车停好出来,就看到小张抱着胳膊一脸惆怅的蹲在仓库门边,陈言走过来的时候小张也没听到动静,陈言想了想,问了一句:“你们不是还在开会吗?” “这不都你干的好事?”小张听到陈言的声音,唰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小陈哥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为了这次静逸居能来费了多大劲?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毕竟年底算奖金的时候谁签的单就是谁的提成,但是厂里效益好了我们是不是每个人可以分的钱就变多了?我就算是想给个人挣点业绩,最终大家也都有好处吧?你倒好,叫你来三请四请的还不愿意来,好不容易把你请来了,张嘴就问人家要两万块钱的制版费,大哥,你倒是潇洒了说完拔腿就走,留下个烂摊子我们圆都圆不回来,两万块,大哥,你是什么水平你敢要这个钱?对面直接被你惹毛了好吗?你就这么张嘴就来,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电商部为了这次的合作做了多少前期工作?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糟蹋别人的劳动?如果我之前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你直接说,我道歉,我赔情,都可以,真的求你了别在这种事情上搞我好不好?” 一段连珠炮把陈言都快弄笑了,陈言心说打个版两万我都是看在这是你们给厂里接的活的面子上,你要知道我做身衣服多少钱就不会觉得两万块钱有多离谱。 但还没等陈言接上话,小张突然一伸手:“你把董总的电话号码给我。” “你要这个有事吗?”陈言被这冷不丁的一伸手搞得一愣。 “告你状,把你干的这些好事全都告诉他,让他把你开了算了。”小张板着一张脸,能看出来真的很生气。 陈言使劲抿着嘴才没笑出来,齐叔在招人这件事上真的是一如既往的高水平,小张也好梁梦芸也好,一个个都是直肠子,给陈言收拾的一愣一愣的。 “他不可能把我开了的。”陈言总算把已经快从嘴边溢出来的笑声憋了回去,尽量平静的把话说完。 “你真是他亲戚?”小张的脸上涌起一丝绝望的神情“我就知道,之前我们都在说哪有你这样的动不动一请假十天半个月,来上班就到处乱晃,几乎不干啥事儿还月月拿满工资的人,他们都说你和老板有关系,宋总那么严格的人都对你那么关照,处处维护你,你不在家你狗都是宋总遛的,我就知道里面有猫腻,原来你真的是老板的亲戚……”小张可能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是多么的不合适,赶紧刹车。 陈言心想清澈小张你倒也不必维护我的面子说得这么委婉,什么老板的亲戚啊,你是真委婉啊还是你听八卦听的太少了,算了替你说了得了:“我不是他亲戚,我也没有要针对你。” “你不是针对我,那你干嘛这样啊,你不会是想把董总的厂子搅黄了吧?”听到陈言不是老板亲戚,小张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陈言这句两万给他带来怒火并没有因此打消“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我的解释?”陈言这次是真的没憋住笑“你等两天再来问我要解释,我今天下午还有事,我真的要先走了。”向激川发来的微信上说再不去接他出来,他能把面前这个球台啃了。 第46章 两局一杆清台 等陈言午觉睡醒起来,拉开卧室门,正好看到向激川斜靠在沙发上发呆,看得出来正在为什么事情烦着。 “真被辞了?”陈言去岛台上给自己接了杯水,拉开椅子坐下。 “这倒没有,”向激川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刚接了一个陌生电话,是位女士,自称是武珩的老婆,跟我说武珩准备把他们老家的婚房卖了筹钱买版权,那是他俩唯一的资产,还有贷款,他老婆在那边泣不成声,说是这几个月已经吵得很厉害了,好几次差点动手,她也没有工作一直在家带孩子,这房子是他俩唯一的财产了,让我能不能想想办法劝劝武珩冷静一下,他俩孩子还没两岁,再这么下去真的妻离子散。” 向激川说完一只手盖在了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我都不知道从哪说起,我一直都不知道武珩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我们两个合作这么长时间,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我更没想到他家里这个状况他还会想要把房子卖了,虽然这可能是他老婆的一面之词,但是说真的,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疯了。” “确实难以理解,”陈言慢慢喝着杯子里的热水“这种人我感觉你还是离远点吧,就这么个亡命赌徒的心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大事。” “你之前不是挺欣赏他的吗?”向激川闻言有点意外,坐直了身体往陈言这边看过来“你还说武珩是个没退路的人,有机会想认识一下。” “没有家庭的时候为了理想孤注一掷我是真的很欣赏,但是一旦有了家庭还要走这种极端,只能说这人非常自私凉薄没有责任感,不给自己留后路叫破釜沉舟,为了自己断了别人的后路这是无比缺德,所以我真的建议你离他远一点,这种人为了自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陈言从小苦过来的,坏人见得太多,眼睛也毒,在向激川跟前说话更是直接。 “至少拍完这部之前我俩都还是得合作的,”向激川知道陈言说的有道理“当务之急是先要阻止武珩把房子卖了,不然他真把自己家折腾散了,我也算是战犯之一啊。” “你这是想拿钱给我,让我以桦林制衣的名义赞助你们是不是。”陈言一边喝水一边慢悠悠地说。 “是这个想法,”向激川也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冰水“这小说其实并不长,武珩说改成剧本的话二十集之内能拍完,版权、制作的费用,演员的片酬、场地、服化道,要算钱的地方真的很多,就我现在能想到的预算,武珩那套房子买个五六遍都未必够。”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陈言不了解拍电视剧,但他比向激川更懂人性“这部你出钱把危机度过去了,下一部筹不到款他不是还来这一套吗,那时候你再出钱?” “你不是说做好人要适可而止?”向激川接了的水一直拿在手上没喝“我就出这一次钱,在这期间看有没有机会劝劝他吧,能让他想通自然是好的,他要还是想不明白,那之后我也不太打算和他合作了,反正我也拍不出什么东西,就别耽误他好了,而且就像你说的,如果他还是坚持这么走极端,我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 “赞助的这事情让我在琢磨琢磨,”陈言喝光杯子里的水,把水杯放在岛台上“很多事就是这样,越急越错,还是慢慢想想吧。” 这两天盘踞在悦省上空的冷空气汹涌且漫长,向激川家的洗衣机洗烘一体,买的时候挺贵的,烘干的效果比起陈言家那个衣柜式的烘干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其实效果差还能勉强忍受,关键是烘出来的衣服皱的实在没法看,陈言晾了两件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干脆把所有衣服一筐子端过来,直接在客厅里支起了熨衣板。 “不是说上午回去开会?”向激川听到动静从厨房里伸出头来,身上穿着陈言平时常穿的那条围裙,一边说话一边用毛巾擦手“还不嫌累?现在还要熨衣服?” “其实我没怎么去开会,坐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陈言调整着熨斗的温度,“比起开会我还是觉得开叉车更有意思。” “那你们那个小张没收拾你?”向激川正在忙着烤吐司,这会儿烤箱还没预热好,他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陈言忙活。 “他倒是真的想,都问我要董总电话,说要告状把我开除了,”陈言把熨斗放在支架上,展开向激川的外套,然后看了一眼靠在厨房门框上的向激川“你别说那小孩还挺好玩的,我们总经理是真的很会招人了,一个比一个厉害,个个都想把我除掉。” “你看看你那都什么人缘吧,”向激川瞟了一眼烤箱,还不太行“感觉你们整个厂就没一个喜欢你的。” “关键是,他们居然都觉得我是在厂里混日子,”陈言拿起熨斗开始熨向激川的外套“这个让我挺意外的,我一直觉得我会干的挺多的,不能说厂子离了我转不了吧,但最起码我也应该有点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谁知道他们都以为我是董总亲戚什么的,当然这是委婉的说法,在厂里混工资的。”熨斗熨在潮湿的衣服上,蒸腾出来带着洗衣液香味的蒸汽,温热潮湿,陈言很喜欢这种很蒸汽扑到脸上的感觉。 “不委婉的说法还是那老三样呗?”向激川看到烤箱温度差不多了,带上隔热手套端起吐司模把它们挨个送进去,定好时以后一边摘围裙一边走出来“他们觉得你没什么用其实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证明厂子还是越来越正规了,不需要你像个救火队员一样哪里紧急哪里冲锋了。” “这也倒是,用不到我更好,说真的要不是当初没办法我才不要这个厂呢,”陈言以前经常在厂里熨衣服,有一说一厂里的熨斗比这种家用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首先就足够沉,向激川家这个拿在手里跟玩具似的,轻飘飘的反而更费劲“你面包烤上了?” “嗯,”向激川不是很会做饭,自己下厨基本维持在能吃的下去的水平,但是对烘焙很是在行,陈言之前也问过向激川这烘焙手艺从哪学的,向激川倒是很坦然,告诉他是在精神病院住院那几年学的,陈言这才对向激川那几年的高昂住院费没那么惋惜“要不是看你这两天胃口这么差,我真的懒得弄。” “你这算是道德绑架了吧?”陈言熨完一边,把熨斗放在支架上,“我也没要求你做啊,等你弄出来我不吃的话,就成了我糟蹋你的劳动成果了对不?” “真新鲜,”向激川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陈言熨衣服“你不吃又不是头一回,你不吃我自己吃不行吗?不过你真的没事吗,我感觉看你的脸色你病得很重一样。” “说不上,”陈言熨完向激川的外套,拎着去阳台挂起来,回来又展开向激川的衬衫“你觉得我做套衣服两万块钱贵吗?” “从你那买块布我感觉都不止两万,”向激川隐约能闻到厨房里传来的细微的烤面包味,能闻得出来这面发的刚刚好“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今天开会的时候,对方给了一套创意,需要打版,我打板费开了两万块,然后小张直接追到仓库来把我锤了一顿,”衬衫比外套还不好熨,陈言倒是很耐心“其实说真的这个我本来不想接,找材料太费劲了,这两万块钱我还是看在是给厂里接单的份儿上,不然就这么没有设计图的直接制版,浪费的时间精力都够我做好几套衣服了,不知道值多少个两万。” “那你没告诉小张你为啥开这个价?”向激川其实很清楚陈言这样的人不适合做老板,心太软,对自己又特别狠,要不是这些年陈言的总经理够给力把厂子管得井井有条,陈言可能早就过劳死了。 “你不是说再不来你要把球台吃了吗,我敢怠慢?”陈言很专注的熨衣服“况且我感觉齐叔很有把握拿下这个订单,等单子拿下来了,小张也就不需要什么解释了,我干嘛废这个劲。” “那要是没拿下来呢?”向激川看到陈言熨好了这件衬衫,赶紧起身接过来去阳台晾起来“那小张还不找你要死要活啊。” “那就把他开了,”陈言正在整理熨衣板上自己的外套,无意识的顺手抓了抓左胳膊上的伤疤“彻底解决问题。” “还得是你,”向激川坐回沙发上等着陈言熨好新的衣服“你猜我今天上午跟谁一起打的球?” “廖华城。”陈言一边熨衣服一边说。 “你监视我?”向激川确实有点意外“还是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 “姐姐跟我说过,廖华城从小就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喜欢玩这些,况且他高中去英国读的,在那边就已经是斯诺克业余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厉害了,”陈言搁下熨斗,把衣服翻了个面“你能让我猜,肯定是我们俩都认识的人,在这份有限的名单里除了向平川就只剩廖华城会去斯诺克俱乐部了,向平川跟你肯定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没有你爷爷在的房间里,所以。”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廖华锦愿意养着你肯定不是因为你这张脸,你俩就没有处正常关系的可能吗?”向激川闻到空气里烤面包的香味越来越浓烈。 “没有,”陈言把熨斗放下检查外套的熨帖程度“我和她并没有互相喜欢,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也就不可能发生,我跟着她混点钱还行,毕竟她给钱我办事,彼此没什么负担。” “你不喜欢她这个我相信,但是你真的觉得她也不喜欢你吗?你俩这样也有十好几年了哎。” “就她现在的能力,如果真喜欢谁,绝对不会在和别人介绍这个人的时候说这是我养的小野狗。”陈言显然对刚熨完的衣服还算满意,伸手扔给向激川。 “话说回来,感觉这几年廖华城一直默默发育啊,这么低调,不会哪天扮猪吃老虎把你的好姐姐抢班夺权吧?”向激川晾完衣服回来,窗外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这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陈言拿起向激川的裤子,来回抖动着。 “我挺关心的其实,过年的时候呆在我爷爷那儿真的没把我憋死,这就够难受的了,还经常陪着见客人,廖华亭跟着他爷爷来了一次,看着跟他弟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而感觉他们家老爷子挺喜欢他的。今天在俱乐部碰上了,感觉不怎么爱说话,性格挺腼腆的,很谦虚也很低调。”向激川手里拎着一个衣架,等着陈言熨裤子。 “那你感觉他打球的风格怎么样?”陈言把熨好的裤子递给向激川,伸手关掉熨斗的电源。 “很果断,也很凶狠,”向激川把裤子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虽然我玩的很烂,但也不妨碍他是真的厉害,有两局都是一杆清台,所以我才说他可没看上去那么老实呢,而且他的华城商砼不是一直在做各种基建工程的供应,感觉他肯定不会看着你的好姐姐一手把持整个艾星集团啊。” “他已经错过了和姐姐分高下的最好时机了,”陈言收起熨衣板,“你也知道他高中就送出去了,一直读完硕士才回来,就等于差不多十年他一直远离艾星集团的核心,不管是权力核心还是业务核心,现在国内的发展有这么快,别说十年了,十天都能变得认不出来,廖华城他妈当初倒是算盘打得精,想着女儿反正早晚出嫁不必好好培养,随便她在国内读读,儿子肯定要送出国去接受精英教育,然后学成归来叱咤风云直接以西方的先进理念稳坐头把交椅。结果却是姐姐一直在国内跟在老爷子身边边看边做边学,牢牢把握着国内发展变化的第一手消息,对整个集团的熟悉程度和对集团未来的发展趋势把握都非常准确,廖华城留学完回来早就已经跟不上这些变化了,这些断层很长时间都不补起来,更不要说这十年姐姐积累的人脉和势力,他拿什么来和姐姐争呢?”陈言把熨衣板塞进壁橱“从现在国内的发展的速度来看,谁家会把真正的接班人送出去?都是留在国内,送出去的基本都是已经确定淘汰出局的了,这点上向平川他妈也不明白,你爷爷还是老奸巨猾,要不是你爷爷拦着,向平川也出去读个十年二十年的,回来彻底废了,你们家才真叫完蛋。”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当时老爷子为什么非要把我从医院里捞出来回学校上学,”向激川进厨房看了一眼,烤箱里的面包们蓬松均匀,微微发黄“一直把我关里面不是更好吗?” “那还不是因为向平川实在是太不争气,向昔川又是个女孩子嘛。”陈言关上壁橱门,伸手摸了摸熨斗,还烫“他俩但凡有一个让老爷子看得上眼的,你就老老实实在精神病院养老吧。” “今年我爷爷这儿还来了一个很重量级的客人,当然是我爷爷专门请他来的,”向激川看计时器差不多快要响了,直接靠着厨房的门等“你要不要猜猜看?” “给点提示,不然这么怎么猜啊。”陈言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没什么未读消息。 “来的是爷俩,在湖城发展,”计时器响了,向激川隔着玻璃低头看了看烤箱里的情况,显然很满意“很厉害,我爷爷拿出了很少有的客气热情招待的。” “徐振和徐一钦是吧。”熨斗总算不烫手了,陈言拉开吊柜把熨斗塞了进去,其实在让向激川给点提示之前陈言就隐约有种感觉应该是徐振父子俩。 “说真的我感觉你跟着廖华锦没白费青春,你怎么知道这爷俩的?”向激川稍稍有点意外,毕竟陈言几乎从不主动社交,出门见人都是能躲就躲,也从来不打听什么事儿。 “就我上次说要好好做的那套衣服,”陈言回到沙发上坐着,烤面包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送给徐一钦的。” 第47章 电动牙刷与绅士手 最近天冷还下雨,葛玥童没课的时候几乎都宅在宿舍不出门,周六如果不是一大早孙羽萌和吕媛来宿舍拽人的话,葛玥童这会儿应该是正在老老实实写论文。 三个女孩子聚在一起吃火锅,新店,学生证居然可以叠buff,一张学生证等于0.9的折扣值,三张学生证算下来打了7.3折,孙羽萌一边吃一边夸吕媛真的超级会找优惠线报。 葛玥童不是很喜欢吃太多油的火锅,这会儿正在菌汤锅里捞火锅宽粉,吕媛跟着导师出去交流了一趟,正在分享见闻。 “媛媛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去静逸居吧?”孙羽萌明显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把碗推到一边正在喝饮料“我跟童童说好了要一起去呢。” “可以啊,”吕媛一边用漏勺打捞着两边锅底,执行着坚决不浪费的聚餐政策,一边把已经捞出来的少数漏网之鱼平均分到大家碗里“我刚来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你们新闻有个大网红,我也一直很想去看看呢。” “那我可要打童童的小报告了,”孙羽萌一脸坏笑的夹起吕媛刚刚分过来的海带结“童童已经背着我们偷偷去那边玩过一次啦,就刚开学的时候。” “真的吗?”吕媛一边把一块冻豆腐放进葛玥童碗里一边问。 “当然是真的啦,不信你问她。”孙羽萌一边咀嚼一边说。 “我这不是回来的有点早吗,你们也不在学校,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干啊,就去逛了一圈,你们就当我提前去给你们踩点了好不好,”葛玥童笑着喝了一口可乐“我保证,有我上次的提前探路,咱们再去肯定玩的很开心的。” “我倒觉得萌萌很过分,”吕媛伸手关掉了电磁炉“昨天还在宿舍担心童童的单身问题,今天又在这打这种小报告,因为有你这样粘人的闺蜜,你让童童怎么谈恋爱啊,人家开学初来得早,很可能就是跟别人一起去逛逛啊,趁你不在的时候。”吕媛说完伸手指在孙羽萌的额头上轻轻一戳。 “这样吗,童童,你是跟‘熊猫’一起去的吗?”孙羽萌将来绝对是娱记的好料子,对八卦真的嗅觉非常灵敏“或者别的男孩子呀,真的,如果你是一个人去不带我我真的会介意的,但是如果你跟男生一起去的话,我一点都不会生气啊,快点,告诉我,你是不是跟‘熊猫’一起去的,算了,你嘴这么严实我问不出个什么,要不我问小茹姐好了,哈哈哈哈。” “什么熊猫不熊猫的啊,我跟炆君大师兄一起去的,”葛玥童把冻豆腐塞进嘴里,算是消灭了今天所有的食材“刚好碰上了就一起去的,不然就我也摸不到路啊。” “这样啊,”孙羽萌是对八卦敏感,但是从来不刨根问底,所以很招人喜欢“大师兄人真好好啊,上次我问他我们要求的三篇省级怎么发比较好,他真的好耐心地给我说了好多啊,怎么规划,怎么投,哎,弄得我都挺不好意思的,我就随便一问,大师兄那么认真的就回复我。” “是啊,我也觉得他人真的很好,其实咱们师门的人都很不错啊,小茹姐人也特别好。”葛玥童是发自内心的附和着。 “对了,上次刷小茹姐的笔记她说要去前城出差拜访一位大触,我们还说等她一回来我们就去静逸居玩呢,结果一忙起来我就没再关注,一下半个多月都过去了啊,”孙羽萌一边说一边解锁屏幕“也不知道她最近又会不会有出差的安排。” “还真挺羡慕你们整个师门保持这样紧密联系的关系的,”吕媛正在打扫自己杯子里剩下的饮料“我们师门的师兄师姐一毕业就很少联络了。” “为什么呢?”葛玥童一边给大家发纸巾一边随口一问。 “可能是我们这个种专业的特性吧,一毕业不是进研究所就是进厂,工作很忙,进研究所的科研压力大,进厂的有kpi,有限的时间精力被牢牢占据着,自然也就联系的少了。” “我是真的觉得你们专业很好玩,”葛玥童和吕媛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孙羽萌玩手机“也很有意义。” “别提了,现在也跟你们一样就业特别困难,我们刚毕业的两个师兄,都去其他高校当辅导员去了,”吕媛拿起手机往包包里塞“明年我也要毕业了,想到这个就感觉很焦虑。” “我在小茹姐的主页翻到了她去前程出差的vlog了”孙羽萌突然举起手机“看着也不长,十分多钟,要不我们看完再走吧?” “可以啊,反正也不着急回去,这里还暖和点,宿舍的空调又不能制热,”吕媛一边说一边伸头去看孙羽萌的手机“这天气回去也是想钻被窝里玩手机。” 葛玥童拉过椅子坐在孙羽萌另一边,三个脑袋挤在一起,孙羽萌点下了播放。 整个vlog还是邢宜茹一贯的文艺欢快小清新,活泼轻松的背景音乐配上拍摄手法自然流畅的视频以及非常熟练的后期制作技巧,整个十分多钟的视频不但不让人觉得枯燥,甚至结束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葛玥童看了一下发布时间已经是十几天前了。 看完视频买单出来,因为天空飘着小雨,三个人各自打着一把伞往学校方向走,葛玥童走在最后面,很难不去想刚才在视频里看到的熟悉的一切。 虽然视频里没有出现任何关于桦林制衣厂的真实信息,但是葛玥童一看到那排厂房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以前经常去当临时工的车间还是那么得井井有条,整个厂区还是那样的干净整洁,保安室后面拴着的二饼也有了好几十秒的镜头,有狗的地方弹幕都明显密集,还有那张所谓的会议室里的偷拍照片,对面桌上那双正在翻资料的,被弹幕清一色夸奖这么好看的手我可以的,依旧带着那枚铂金顶针的陈言的手,还有签约成功的合影里齐叔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童童你想什么呢?”孙羽萌似乎注意到葛玥童完全的神游状态,问了一句。 “在想今天这顿吃下去,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得注意控制热量了。”葛玥童最近在关注运动健身类的直播,正在写一篇关于这类直播节目的传播学方面的论文,所以很自然的就把话接了下来。 “你可别啊,你现在这样已经有点瘦了,”孙羽萌也知道葛玥童在写这篇论文,怕葛玥童看着类直播看得太多陷进去了,赶紧好言提醒“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好的,知道吗?” “我也就是在脑子里算算,好吃的真来了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葛玥童一只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一只手撑着伞,伞面的雨水多了,她就往没人的那一侧轻轻抖抖“抱歉一走神没注意听你们说话,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我们在讨论为什么那只狗叫二饼,”孙羽萌一边说一边咯咯笑个不停“媛媛姐说可能是因为那条狗脸上有两个小白斑,我说肯定是因为老板爱打麻将,买狗的那天糊二饼了。” 葛玥童嘴上说着都有可能,心里想着的却是之所以叫二饼是因为上一条保安狗叫一条啊,一条之所以叫一条是因为陈言把一条从肉案子上买回来以后就养在厂里了,一直也没取名字,大家说来也都是说小陈在厂里养了一条狗,一条狗一条狗的说多了,狗的名字就成了一条,然后一条诈病退休回陈言家享受生活,接班的就是齐叔去隔壁村抱回来的小狗仔,因为一条已经是一了,新来的保安狗叫二条或者两条好像又不顺口,齐叔干脆就给狗子起名叫二饼,按照这个命名法,不用想也知道等二饼退休再接班的狗肯定叫三万…… 回到宿舍吴蕊仍旧是一到周末不见人,孙羽萌正坐在她常坐的梯子上撕开一块巧克力,一边掰开一边递给葛玥童:“一人一半?” “谢谢,”葛玥童接过巧克力塞进嘴里,“今天周末闫需宁没约你出去吗?” “他们研究生会去学雷锋做志愿者了,估计这个月的周末都不一定有空,每个周末不重样的,不过我们约好了,下周末植树如果缺人的话他带我一起去呢。” “那肯定很有意义,”葛玥童看到电热水袋已经完成加热了,起身去拿过来“天气一潮湿就觉得全身都在漏风一样。” “你还说呢,我早上还在和媛媛姐说真想在宿舍里生堆火,媛媛姐说再熬一个半月天气肯定一热不回头,真希望夏天快点来。” “我也是,不下雨还好,一下雨简直要我的命,我还有个热水袋,你要不要?”葛玥童伸手去抽屉里拿。 “不用啦,我也要回去睡觉了,这天气又没有暖气,我的命只能是电热毯给我续着了,你也赶紧上去躺着吧,我出去给你把门带上。”孙羽萌站起身来拉开门就出去了。 今年冬天因为寒假留校,宿舍密封不是很好一直呼呼灌风,葛玥童也买了一床电热毯,今天这个湿冷的劲儿只靠热水袋确实难捱,葛玥童伸手打开了电热毯的开关,然后把热水袋塞上床,拿着手机和平板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一开始电热毯的温度没上来,葛玥童把热水袋放在脚下,还是觉得下半个被窝好像一个阴冷的地窖怎么也暖不热,一向保暖性能优越的法莱绒床品似乎也魔法失灵,好在电热毯慢慢让被窝温暖起来,这股热烘烘的感觉一上来,因为寒冷而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没多久葛玥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葛玥童本来定了午睡一个小时的闹钟,但是温暖的被窝实在是太让人留恋,闹钟响了也没起,迷迷糊糊在被窝里继续做梦,手机就响了,葛玥童拿起来一看,来电话的是黄玮铭。 “晚上有空吗?”黄玮铭好像刚刚跑完长跑,能听的出来气喘吁吁的,那边的环境也比较嘈杂,有音乐,还有人好像在拿着麦克风讲话“喜欢吃牛排吗,能跟我一起出来吃吗?” “可能不行,”葛玥童不是很确定黄玮铭总是跑来约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她对所有男性的靠近都非常抵触,所以这段时间对黄玮铭一直是比较冷淡的“需要写作业呢。” “就知道你又要拒绝我,”听筒里黄玮铭的声音一下子拉远了不少“所以我这边可以不要那个餐券吗,换别的奖品可以吗。”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葛玥童顶着一头的问号坐在床上看了看手机,确定不是自己不小心按到挂掉的以后,把手机放在一边,做了大概五分钟心理建设,才关了电热毯从被窝里钻出来。 晚饭葛玥童泡了个藤椒牛肉面,一看最近的一个研究对象的直播时间到了,赶紧把平板放支架上点开app。 然后手机又响了,葛玥童一看,黄玮铭发来的微信,是一张礼品袋放在宿舍楼楼管科门口的寄存桌上的照片,配文:“下楼的时候记得拿,我先走啦”。 “是什么东西?”葛玥童非常搞不明白黄玮铭这是什么行为,她并不是不开窍,所以才一直很努力的保持距离。 “一个电动牙刷,我参加比赛赢的,我已经有啦,就送给你啦。” “谢谢,但是我不能要,”葛玥童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泡面汤“你看要不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或者咸鱼上卖掉啊。” “是因为是我送的所以你不要吗?”黄玮铭回了一个心碎的表情包。 “跟谁送的没关系,”葛玥童没想到黄玮铭这么直接的问出来,这样也好,省的斟词酌句“这么贵重的东西谁送的我都不会要啊,希望你能理解,这会给我带来困扰和压力。” 黄玮铭回了一个明白的表情包,就没再说话,葛玥童放下手机打开笔记本,一边看研究对象的直播间一边随手写下一些思路。 葛玥童关注的几个健身主播粉丝数量是递增的,她想要对比粉丝数量对主播直播的影响,今天直播的这位主播粉丝不到三千,算是刚起步状态,因为主播就是迎城本地一个健身房的教练,所以可以看到直播环境就是健身房,今天是改善女性肩颈线条的主题,助播是两个蛮年轻的女孩子,主播在讲解动作要领和带练的时候手基本都不会触碰到助播的身体,而是悬空保持一段距离,直播间里有人突然刷了个中等价位的礼物,并评论说点赞主播的绅士手。 葛玥童赶紧记录了一下这个情况。 谁知道弹幕直接刹不住了,很多人开始在直播间里讨论绅士手的问题,不少女孩子都提到自己在健身房总是会被教练看似无意但是很冒犯的触碰身体,还有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糟心经历,主播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一个走向,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经验并不丰富,所以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谢谢大家的打赏和评论,现在我们继续讲解动作。 葛玥童的脑子忍不住的就走神。 其实说到绅士手,陈言简直就是模范,葛玥童住在陈言家的那几年,陈言不仅给葛玥童的房间换了一扇看着就安全感十足的门,还给葛玥童的窗户都装上了护栏,平时陈言尽可能避免和葛玥童同时在家,如果两个人都在家,陈言肯定是几乎待在二楼不下来的,非要一起吃饭,长方形的桌子一个短边一个人,能离多远离多远,只要出现在葛玥童身边,陈言的手肯定像被捆着似的一直背在背后,就胳膊断了的那段时间改成两只手抱在胸前了。 因为陈言知道自己讨厌肢体接触,特别是讨厌异性靠得太近的原因,然后不动声色的排除一切让自己不安的因素,就单说这一点,陈言已经是一个太好太好的人了。 第48章 妈妈 葛玥童的生父叫董青山,和陈言的生父董春友是同乡。 既然是同乡,又是同姓,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亲戚,当然,同乡在异地他乡遇到来讨生活的彼此,也确实很容易建立起信任。 所以当无业游民董青山南下淘金屡屡失败一文不名的时候,在前城遇到了服装厂事业风生水起的老乡董春友,必然使出浑身解数攀关系讨好,然后顺利地当上了董春友的司机。 那个找对了风口猪都能飞的时代,董春友靠着老婆周小娟的成衣铺起家,不到五年就发展起了一家小有规模的服装厂,因为厂里的班底大多是董春友的老乡,都是华林县人,所以制衣厂就起名为华林服装厂,当时厂子租了一个带大院子的民房,就开在玉成村村口,太容易挣到的钱总是会流向更容易挥霍金钱的地方,董春友也不例外,正经老婆孩子住在厂里,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养的二奶和私生子在前城住小别墅。 其实钱怎么会让人变坏呢,钱只是给了那些坏人作恶的能力。 作为董春友的司机,董青山也没少开着那辆走私来的高档轿车跟着老板和一群所谓生意场上的朋友出入一些娱乐场所,仗着身材高大长得也还算英俊,又开豪车,背靠着有钱的老板,一张嘴特别能忽悠,还真就成功骗到了一个想找有钱人做依靠的女人——严青玉。 彼时严青玉是跟着老乡们一起来前城打工的,跟大多数打工妹一样,严青玉一开始进了一家玩具厂,负责给玩具车的车壳贴上贴纸,这份工作充满长时间的重复劳动,钱虽然不多但是包吃包住,别的打工妹们都很满意这份工作。严青玉倒是心思活,没干两个月就厌倦了,辞职出来换了几份工作都嫌累,最后凭着身材娇小长相漂亮,成功做了啤酒厂的驻吧啤酒妹,基本薪资很少,全靠提成。酒吧里推销啤酒的工作让严青玉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长得漂亮嘴巴甜,喝酒豪爽还放的开,这都让她的收入多了不少,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钱比纸贱的环境里都不需要呆的太久,严青玉就再一次活泛了心思,来这里的有钱男人那么多,自己但凡能套住一个,就不用每天为了赚钱喝的走路打飘飘了,运气好混上花园别墅小汽车,这辈子都是人上人,那可真的是当时严青玉能够想象的最好的生活了。 但是年轻也没什么阅历还独自闯荡的女孩子,光有活泛的心思和漂亮的外表,不管在哪里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严青玉很快就怀孕了,董青山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和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女人认真,毕竟董青山隐约提过自己在老家也谈过对象,但是严青玉也是摸准了董青山的七寸,她一开始并没有告诉董青山自己怀孕了,而是很沉得住气的等到月份稍大点胎儿做了个超声医学鉴定,然后拿着b超单告诉董青山自己怀孕了,还是个你一直念叨着一定要有的儿子。 其实超声性别鉴定准确性本来就没有100%,但是葛玥童就是因为这张医学鉴定有了父母双全的出生机会,董青山一高兴带着严青玉就领了结婚证,然后在一众老乡里广而告之自己有儿子了,很讲排场的请了客租了房子,本来就没存下什么钱的他立刻捉襟见肘,好在那时候董春友正处在钱真好挣的阶段,仗着这位有钱的老板董青山就还算顺利的把这一关过去了,甚至给还没出生的儿子起好了名字,就叫董跃,意思是老董家有后了,这是质的飞跃。 事情开始变坏就是从葛玥童出生开始的。 期待了那么久的大胖儿子,生下来的却是一个瘦长的小女孩,董青山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意外之喜”,在妇产科的病房里大吵大闹,最后被医院的保安架了出去,一脸不可思议的严青玉在女儿细微的哭声里一遍一遍歇斯底里的质问医护人员自己的儿子去哪里了,尽管医生护士们很有耐心的解释着b超结果上都写的很清楚了这种检查并不能做到十分准确。 等严青玉出院回家董青山都一直没再露面,与所有欢迎新生命的夫妇不一样,这对本就各怀心思的男女建立在肥皂泡上岌岌可危的婚姻因为这个女儿的到来彻底崩塌。 因为是个女孩,葛玥童自然没有资格使用董跃这个名字,甚至从出生到快三岁一直没有上户口,董青山经常性的不回家,偶尔回家不是喝的烂醉一阵打砸,就是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的吸烟。严青玉少奶奶梦碎以后,不得不继续做回啤酒妹,经常也是不着家,几百块钱一个月的费用把葛玥童扔给一个邻居老太太,然后完全无视女儿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照顾经常尿布疹的屁股和因为没有充足营养而稀疏焦黄的头发。 如果不是社区计生干部例行走访的时候发现一个流着黄鼻涕穿着脏兮兮不合身的衣服的小女孩,蹲在这个老家属院的院墙根下一边吸着手指一边扣弄老化的墙皮,以为是谁家超生的小孩子要一查到底,葛玥童获得名字和户口的日期还会不断地延后, 在社区计生办的办公室里,被工作人员用热水好好洗了个脸的葛玥童谁看了都要说一句这孩子真漂亮,就在大家讨论这孩子不会说话是不是智力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董青山和严青玉总算是难得的一起出现了。 既然不是超生的,社区干部还是很认真负责的催促着夫妻俩尽快给孩子安排户口的问题,毕竟从出生医学证明上来看,这孩子已经两岁半了,快要上幼儿园了,没有户口以后上学都是个大问题。 在社区干部真诚地劝解和定期回访的威慑下,严青玉买了张汽车票准备带着孩子回了一趟老家办户口,孩子是个女孩,董青山坚决不允许这孩子姓董,严青玉也倔,看董青山这样,也不让跟着自己姓,几番争吵之后,决定孩子跟奶奶姓葛,就叫葛跃。 葛玥童并不知道这些,跟着严青玉回老家的记忆她甚至还有模糊的一点,拥挤的车厢里非常嘈杂,气味难闻,年轻的母亲时不时小声骂骂咧咧,自己惶恐又不安的趴在母亲的胸口,缩着脖子听着母亲的心跳,吸着手指小心翼翼的叫出了每天只能看着别的孩子一脸幸福的叫个不停的那两个字“妈妈。” 严青玉对此的反应是女儿原来不是个傻子,也不是哑巴,然后搂着孩子睡着了。 办户籍的干部说女孩子叫葛跃不是很好听,建议严青玉给改改,严青玉一脸不耐烦的对户籍干部说那你看着改嘛叫猫叫狗随便你们。 这段往事葛玥童自己是不记得的,但是葛玥童这个名字听着就好听多了,起码看上去像是一个父母非常用心,带着各种美好祝愿和期待给孩子起的名字。 获得了名字和户口,并没有给葛玥童带来什么生活上的改善,那时候民办幼儿园正处在市场的初级阶段,价格便宜门槛也低,特别是租客多的城中村、老破小附近,租间房子就开幼儿园的比比皆是,葛玥童也因此还算幸运的上了幼儿园。 临到上小学,户口不在本地的葛玥童眼看就要因为民办小学不是免费要交学费、母亲几次因为上学的问题对着偶尔回家的父亲大吵大闹、即将成为失学儿童的时候,一向对自己不管不问的父亲突然提出搬家让孩子去上学。 搬家的目的地是前城边缘靠近菀城的一个小镇离在隔壁镇的、董青山工作的华林服装厂骑自行车大概四十分钟,镇上有一所农民工子弟小学,葛玥童符合入学的条件,也总算没有失学。 从城里搬到镇上,从老家属院搬到城中村民房,远离城市灯红酒绿的严青玉自然不可能再做啤酒妹,在家闲呆了几天以后,就开始去附近的麻将馆打麻将,一开始还是半天半天的打,后来发展到早上麻将馆没开门就去门口等着,深夜一两点所有牌友都回家了才回家。打起麻将来输赢不定,赢的时候就好一点,偶尔会给葛玥童一点零花钱或者买点衣服文具,大多数输掉的时候,董青山时给时不给的生活费就变得捉襟见肘,如果不是农民工子弟小学有爱心企业捐赠维持的学生三餐食堂,葛玥童只怕就算没有失学也早晚营养不良生大病。 因为早年做啤酒妹染上酗酒的毛病,严青玉一直也没能再争一口气给董青山生个儿子出来,当然她从来不承认自己不能再孕多少有酗酒的原因,都是咒骂葛玥童给她带来了这一切的不幸。本来母亲酗酒打牌父亲几乎不回家的童年已经比较糟糕了,但好在还总算是有个家,董青山虽然不回来,但多少还是会给点钱,也还是管着严青玉打麻将的事情,有了这层忌惮,葛玥童多少还能要到个作业本的钱,但是就这么难过的日子,和后面比起来,居然也算好的。 发端是葛玥童五年级的一天,放学回到家葛玥童老远就听见家里父母互相咒骂的声音,葛玥童不敢回去,浑身紧绷又冰冷的站在门口偷偷听。 原来董青山之所以那么爽快的答应搬家让葛玥童上小学,是因为这些年他又跟服装厂里的一个小厂妹好上了,这回这个小厂妹给他生了个儿子,已经快满月了,董青山这次回来就是要跟严青玉把离婚手续办了,和这位新欢结婚,给这位刚降生的、老董家的根、真正的董跃上户口,顺带也给小厂妹一个正式的身份。 对这些葛玥童倒不是很关心,父亲跟什么人生了多少个孩子又有什么所谓呢,她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抚养权归谁,毕竟这对男女谁也不会想要她这个女儿。 可是不管她怎么担忧,也只能是无处诉说的担忧和恐惧罢了,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只能在家门口贴着墙站着,竖着耳朵听里面传来的一阵阵争吵怒骂,母亲歇斯底里的撒泼,父亲声嘶力竭的吼叫,葛玥童忍不住去想这世界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有个神仙能够帮帮忙改变这一切该有多好…… 婚最后还是离了,董青山应该是给了一笔钱,具体多少葛玥童也不知知道,但是从母亲血红的眼睛里不难看出金额并不令她感到满意。葛玥童归了严青玉,十一岁的女儿已经能够像个大人一样操持很多家务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没有人教,葛玥童却不得不会,因为离婚以后的母亲彻底没了束缚,人也萎靡了下去,经常喝的醉倒在一片啤酒瓶里,葛玥童一边写作业一边心惊肉跳的听着,如果母亲睡死过去还好,直接擦擦脸扶上床今天就算是结束了,如果没有,葛玥童的胳膊大腿和并不富裕的脸颊上就少不了新旧交叠的掐痕和淤青。 没有工作每天打牌酗酒的严青玉很快就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钱了,那时葛玥童刚小学毕业,农民工子弟小学没有能够直升的初中,很多孩子小学毕业要么就进入民办初中继续就读,要么就回到家乡继续义务教育,也有少数因为父母努力取得了本地户口和学籍能够正常在前城上公立学校的,但葛玥童并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类,她甚至不敢和母亲稍微提一提自己没有初中可以上的绝境,毕竟要从牌桌上叫回瘾头巨大的母亲简直是天方夜谭,眼看自己真的没学上了,十二岁的女孩能够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找自己的父亲,虽然他是那么的讨厌自己,但这是唯一她能想到的出路了。 大清早出发的葛玥童一路走一路问路,走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找到华林服装厂,这家服装厂和她想象中窗明地净的大厂房有着很大的差别,实际上当时的华林服装厂院墙高耸,铁门上还缠着铁丝网,院子里几只大狗不停地吠叫着,葛玥童害怕极了,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不敢推门,这时候大铁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这是葛玥童记事起遇到的第一个给了她绝处逢生机会的人,她一直叫他魏叔叔。 魏叔叔也是华林县人,早些年出来打工从工地脚手架掉了下来,胳膊带了点残疾,在厂里负责看门,因为狗叫得很凶所以出来看看,一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细弱的葛玥童。 知道葛玥童是来找董青山的以后,魏叔叔也没让葛玥童进去,直说你爸不在,你先回去吧,厂里这会儿正在忙,你个小丫头就别来添乱了之类的,然后就关上了大铁门。 葛玥童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家,只记得自己一边走一边哭,哭到最后累得不行了,随便在一栋民房楼道口就坐下靠着墙睡着了,等再醒来夕阳西下,她慌慌张张跑回家推开门,母亲还没回来,厨房里只有半包面条。 就在葛玥童连续偷偷哭了不知道多少个晚上,脸上浮肿难消的时候,魏叔叔找上门来了。 葛玥童还记得当时自己坐在床上,从麻将馆硬拉回来的母亲一脸不耐烦的坐在客厅里的一把扶手椅上,魏叔叔将就坐在葛玥童平时坐的塑料矮凳上,也不多拐弯抹角,直接就说自己受董青山的委托拿钱来给葛玥童上初中的,学校都联系好了,一所寄宿制的民办初中,董青山知道严青玉打牌手里不能放钱,所以委托他直接带着葛玥童去办理入学的手续,以后每个学期的学费,他也会直接去学校替葛玥童交。 葛玥童偷偷掐着自己大腿上的淤青,希望用疼上加疼的方法提醒自己这不是梦,她甚至没有听到母亲是如何软硬兼施想要从魏叔叔手里把这笔钱要出来的,也没有理会要不到钱的母亲难听的谩骂,她什么都没多想,就麻溜的按照魏叔叔的要求收拾好了证件,然后这么一路掐着自己跟着魏叔叔去了自己的初中学校办手续。 第49章 美工刀 初中的学校稍微远了点,办学条件非常一般,宿舍都是10人间,魏叔叔每次开学初来给葛玥童交完学费住宿费伙食费等一应费用,还会给葛玥童留点应急的钱,葛玥童知道不能让母亲知道这笔钱的存在,不善于撒谎的她选择尽量少回家,以防母亲见自己多了难免问这问那。 但是很快问题就不是葛玥童想的这么简单了。初一下学期五一放假,葛玥童回到家打开门就撞上了一个只穿着内裤正坐在客厅扶手椅上抽着烟看电视的男人,葛玥童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直到厨房里折腾的一团乱的母亲大声喊着叫她赶紧滚进来给叔叔做饭。 这段感情没持续太长的时间,葛玥童也早就忘了男人的脸,严青玉后来也有过三四位男友,让葛玥童真正崩溃的是初二上学期,那个男人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对葛玥童总是带着一种讨好的笑容,甚至一开始和严青玉确定关系,就带着严青玉到学校把葛玥童接出来吃了一顿饭,席间一脸关切的伸手捏了捏葛玥童的腰,好像很心疼的说这孩子这么瘦啊。 葛玥童也不知道这一捏有什么意味,但她察觉到了一种非凡的恶心和恐惧,于是十一假期到来的时候,不得不回家的葛玥童每晚睡觉都偷偷用桌子把门顶住,再在桌子上放两桶水增加配重,事实证明她这么做并非多余,就在假期快要结束的一个晚上,喝得烂醉的严青玉睡得不省人事,葛玥童连澡都不敢洗赶紧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顶住,然后和衣坐在凳子上靠着墙,就在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轻轻动了一下,就在被吓醒的葛玥童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个大力的撞击硬生生把放了两大桶水的桌子推的后退了一截,葛玥童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边大声喊着妈妈一边拼死把房门顶住,可一个瘦小的女孩怎么可能顶得住一个凶狠的成年男性的撞击。 葛玥童只记得水桶里的水都被撞的打翻在地,自己绝望的大声哭喊醉如烂泥的母亲肯定是没有听到,筋疲力竭顶不住的门眼看就要在男人的咒骂声中被推开,就在这个时候,自家大门被猛地踹响。 屋外的男人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瞬间没了动静,可是踹门声并没有停止,门外的咒骂伴随着很大的火气,葛玥童听得出来是住在楼下的邻居的声音。 原来是因为房子的质量并不算好,房间也没有做地面防水,被撞翻的水桶撒出来的水在楼下漏成了一场小雨,把楼下邻居的两个孩子淋的半夜惊醒哇哇大哭。 葛玥童赶紧扛起书包从房间里跑出来越过正在和邻居争吵的男人拼命逃跑,一路跑到整个胸口火辣辣的痛,嘴巴里也泛起了一丝血腥味,才慢慢停下,然后在蒙蒙亮的天色里坐在马里边的路灯下抱着自己大哭了一场。 寒假来临才葛玥童带着巨大的恐惧悄悄的回了一趟家,回到家才发现家里似乎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了,看电视机上严青玉给留的字条,说她要跟男朋友一起回老家过年,要等开春才会回来,然后罕见的给葛玥童留下了六百块钱。 那个春节葛玥童虽然心里还是带着一丝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恐惧,但终究还是过了一个安静踏实的新年。 初三了功课开始变得繁忙,葛玥童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母亲的男朋友也又换了,这次好像是个小工头,很少周末来,遇到葛玥童在家就不会留下来过夜,到了初三下学期学校每周就放半天假,葛玥童也就不回家了。 临近中考的时候,华林服装厂出大事了,好像就是没预兆的,一夜之间,董春友为首的法人连带着他自己的两个私生子以及好些所谓的业务骨干一长串被抓上了警车带走,本来这件事和葛玥童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葛玥童的父亲作为华林服装厂总经理的司机,虽然再婚以后已经从华林离职,也被列为嫌疑人调查,警察不仅来找了严青玉几次,也去学校找过葛玥童,在确定了董青山这位生物学父亲确实已经多年没有管过自己的女儿问不出个所以然以后,还给看着就生活窘迫的葛玥童送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几套教辅材料。 中考葛玥童真的是用尽全力,在学校一向成绩还算不错的她也就是勉强爬过了普高线,在班主任老师的指导下报了一所离家不算太远的公立高中,老师也知道葛玥童家经济条件不好,普通公立高中价格会比民办教育便宜些,也会有一些贫困资助。 报完志愿以后,学校也开始对住校的学生清退,葛玥童几乎没什么行李,就一床简单的铺盖,生活用品和衣服装了一个编织袋,总的来说一个人还扛得动,就在葛玥童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刚走上楼梯口就看到了大门敞开一地狼藉。 葛玥童本以为是母亲又一次分手了心情不佳,在家乱发脾气才弄得满地狼藉的,于是轻手轻脚溜进家门,先把自己的东西放回房间,然后屏住呼吸悄悄听了好一会儿,感觉母亲似乎并不在家,才又小心翼翼的走出来准备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里面也是柜倒箱翻,葛玥童心里咯噔一下,这显然不像是有人煞性子弄得,更像是遭了贼。 就在葛玥童一脸惊慌的准备出门去找房东报警的时候,敞开的家门里进来了几个人。 葛玥童认的出来领头的就是母亲常去的麻将馆的老板,四十多岁,又矮又瘦,常年烟不离手的他像是一块被熏透了的、开始腐败的老腊肉,全身上下散发着难闻的烟油臭气,很远就能闻到,一张嘴说话一口黑黄的烂牙,还有那种浸泡在焦油尼古丁里缓慢腐烂的内脏的味道,唯独两只眼睛,眼白虽然很混浊,瞳孔却时常闪着贼光。 这位麻将馆老板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在这里经营麻将馆也是快二十年了,常去玩的人都叫他一声张哥,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姓张,这都不重要,这位张哥在镇上开了两家麻将馆,规模不大,他找了四五个小混混给看场子,今天跟在他身后来的有三个,葛玥童看到这伙人进门真的非常害怕,连连后退。 张哥看到葛玥童,倒是先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然后把手里吸了一半的香烟狠狠嘬了一口,随即把烟蒂扔到地下,一边用塑料拖鞋踩灭,一边往地上吐了一大口痰。 葛玥童害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位张哥一伸手从一个小弟那里拿过一个账本,清了半天嗓子,总算说明了来意。 严青玉跑了。 跟着那个小工头一起,据说是小工头的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工人施工误触了高压线,当场人就没了,小工头自然也是没想负责,他本来也就没有相关的资质,所以很迅速地收拾完东西,甚至还不忘叫上自己的女友,卷上家里一切值钱的东西快速地消失。 严青玉本来就在麻将馆欠了一堆赌债,这半年渐渐利息也还不上了,张哥没少带着小弟们上门讨债,只是葛玥童住在学校一直没回家,所以也就不知道这回事,现在小工头带着严青玉跑了,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哪里,但是严青玉欠下的赌债,是不可能跟着严青玉跑掉的。 葛玥童当然也不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四处找不到严青玉的张哥已经带着小弟撬开家门把家里来来回回翻了好几个底朝天,今天之所以又来一趟,是因为之前他就一直留人盯着葛玥童的家,直到今天葛玥童回来了,他马上就得到了消息,严青玉跑了,她那个出落得还挺漂亮的女儿居然没带走…… 葛玥童全身上下一共找出来不到二百块钱,这点金额对比账本上日积月累的数字,还不够母亲一局麻将输得,葛玥童已经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张哥倒是一脸怪笑的越走越近,葛玥童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蒸腾着的那种抽烟的人特有的热浪。 “没钱还给叔叔也没关系,”张哥一边说,一边逼近葛玥童“叔叔这里有还钱的好法子,叔叔现在就可以教你。” 葛玥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挣脱的,姓张的也许真的是抽烟抽坏了身体,总之在他强拧着葛玥童的头把舌头捅进葛玥童嘴里,然后把葛玥童抵在墙上两只手伸进葛玥童上衣里乱摸的时候,葛玥童猛地一推居然挣脱了。 口腔里的恶臭以及身体被侵犯的感觉让葛玥童难忍的干呕,但她出奇的冷静,脑子也转的飞快,她不知道姓张的清不清楚董青山早八百年年就不管自己的事实,但是根据严青玉什么事都往外说的性格这时候摆出自己的父亲只怕压根起不到一点作用。 然后葛玥童就想到了上次去学校找自己的警察,警察说华林服装厂涉嫌违法犯罪的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现在厂子已经倒闭了,工人们都在等着拿遣散的费用。 “张叔叔,”恶心和恐惧让葛玥童不由得颤抖和结巴,但她就像溺水的人会抓住每一根稻草一样,深刻的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唯一机会了,她无论如何也要自救“华林服装厂这几天正在发遣散费,我爸也有一笔,他知道我妈赌钱,所以把钱留给我一个叔叔保管着,那是给我上高中的钱,要不你现在就跟我去找我叔叔把钱拿出来还给你。” 听说有钱拿,姓张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孩,确实,华林服装厂一夜之间被查封来抓人的居然是刑警大队,这在当地也算是个大新闻,开麻将馆的张哥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听说最近有个很有钱的外地老板愿意接手华林服装厂的烂摊子,确实在分批遣散之前的工人。 到嘴的小姑娘没吃到,张哥本来已经恼羞成怒,但是现在听说还有钱拿,心想反正拿了钱这个小女孩还不是一样跑不掉,到时候自己先把她吃干抹净,等玩腻了塞到哪个发廊里挣皮肉钱,这简直就是行走的摇钱树。想到这里张哥决定先把葛玥童说的这笔钱拿到手再说,可是华林服装厂最近办案的警察来往很频繁,自己本来就是片区警察重点盯防的对象,押着个小姑娘去拿钱不就是给送业绩吗,他眼里贼光一闪,决定派个小弟跟着葛玥童去拿钱,自己就在这里等着,晾这个小女孩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葛玥童进屋拿起了自己的书包,张哥就坐在客厅的扶手椅上,盯着自己的小弟带这个葛玥童下了楼。 葛玥童书包侧袋里一直放着一把美工刀,这是上一次砸门事件以后,她花两块钱买来防身的,现在她趁着押送自己的小混混挡三轮车没工夫盯着自己的时候,悄悄把美工刀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葛玥童能想到的唯一出路,就是坐牢了,这种危机的时刻葛玥童的大脑不但没有宕机,反而比平时更加清晰和冷静。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就算是自杀自残,就凭这把美工刀,自杀后能够快速死亡的概率很低,大概率是会被救回来的,甚至连医院都不用送,然后还是一样被控制,下地狱,同理,如果是和歹徒拼了,显然成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那么就只有在热闹繁华的地方随机袭击一个无辜的路人,然后旁人报警,自己被抓,判刑坐牢,才有一线生机了。 想到这里,被押着坐在三轮摩托车上的葛玥童就抖得很厉害,她本来想要给眼前跑摩的的司机来上一刀,可是一直找不到能下手的角度,从来没干过坏事的她在每一次要采取行动的念头生起的时候,就会因为这是针对无辜他人的违反犯罪而产生巨大的恐惧和愧疚,脑内天人交战的葛玥童还来不及克服自己的道德约束,就被拽下了摩托车。 因为华林服装厂最近警察来往频繁,摩的司机也不愿意靠近,隔着一个街口就把葛玥童他们放下了。 小混混拽着葛玥童就往华林服装厂走,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一路上正好遇到的都是放暑假在家的孩子在村道上跑来跑去的嬉戏,陪孩子出来玩的老人坐在屋檐下纳凉,葛玥童看着一群一群跑来跑去的鲜活可爱的孩子,摇着蒲扇惬意聊天的老人,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挤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面对老人和孩子,她无论如何也捅不下去这一刀。 裤袋里捂着刀子的手冰冷的颤抖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就像女孩心里一点点熄灭的希望,随之而来的黑暗地狱即将要把这个瘦小的身影彻底吞噬…… “敲门啊,找你爸啊。”小混混猛力的一推,葛玥童踉跄着几乎要跌倒在华林服装厂门口的大坡上,远望着那扇冰冷斑驳的大铁门,葛玥童抬头看了看天上漂亮的晚霞,正想着要不就一头撞死在这个铁门上,但是感觉这点距离的助跑想撞死绝非易事,难道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吗的时候,铁门伴随着刺耳的噪音打开了。 是个男的,葛玥童没有细看,只看到是个瘦高瘦高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葛玥童把手伸进口袋拿出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过去…… 葛玥童冲的太快,她用尽全力向男人的大腿刺出了这一刀,她不想杀人,可她没有办法,捅在大腿上是她能想到的伤害最低的办法。 男人仰面重重的倒下,葛玥童也被自己猛跑的惯性带的摔了出去,这时候铁门里出来了一群人,领头的一个阿姨尖叫了一声“杀人了,快报警啊!!!” 第50章 从你工资里扣 葛玥童全身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只好跪坐在地上,华林服装厂里出来的一这群人大概有快二十个,除去那一嗓子“杀人了”带来的在暂时性慌乱,现在所有人又聚成一个圈把葛玥童和受害人围在中间。 因为恐惧,葛玥童的刀子已经脱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敢往受害人那边看一眼,押送她来的小混混早跑没影了,但是警察没来之前葛玥童还是心如擂鼓,就在她不能自控的一直发抖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句:“你他妈居然没把我捅死?” 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都给葛玥童弄的一个激灵,顺着声音看过去,刚才仰面倒在地上的男人正捂着头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但是没有外伤,是的,没有外伤。 那人抱着头坐在地上清醒了一小会儿,从地上摸索起葛玥童掉落的美工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拿着刀质问葛玥童:“你他妈捅人之前不知道先把刀片固定住吗?” 葛玥童喉咙发紧,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人伸手又在后脑上摸了摸,显然是在确定皮下出血的准确位置,然后一手撑地站起身来,把美工刀扔到葛玥童大腿上:“还给你。” 周围围观的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那人站起来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环视了一圈,有点无奈地说:“既然都拿到了钱,就回吧,别围着了,你们也都看到了,什么事也没有,她和我闹着玩呢。” 她和我闹着玩呢。 不管是打发围观的人群,还是打发闻讯而来的警察,那人都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张哥和他的人倒是没有再来,等警察走了,天也已经黑透,华林服装厂门口两盏功率很大的日光灯,像两盏探照灯一般把葛玥童瘦小的身影照的无所遁形,她瘫坐在地上,一直抖个不停。 周围逐渐安静,那人走到葛玥童面前,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手机,显然葛玥童的刀就是扎在了这个手机的位置上,因为没有被固定,刀片才被手机顶着缩了回去,因而没造成什么损伤,只是葛玥童冲得太快把对方给撞倒了,后脑勺先着地,好在也不算严重。 “说吧,为什么?” 日光灯下对方的脸色更差,几乎看着不像个活人,他蹲的不近,但葛玥童清晰地看到他裸露的胳膊上有一大片红色的疤,葛玥童拼命深呼吸了好几次,她只能赌一把了,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年轻又干净,希望他不是个坏人。 “救命,求你了,救救我。” 葛玥童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幸运女神眷顾过哪怕一次,但是那一天,好像她一直以来的不幸都是在为这一天的离奇幸运积攒运气,被她撞得眼冒金星半天没缓过神来后脑勺上碗大个包的人,就是刚刚完成毕业论文答辩回到前城的陈言。 那天晚上陈言把葛玥童送到了齐叔家里。 齐叔一家人一直住在齐叔岳父母家,那是一栋离后来组给陈言那栋齐叔自己盖的楼不远的一处很气派的小楼,葛玥童跟着陈言过去的时候,齐叔的老婆和大女儿已经在门口等着接了。 齐叔有两个女儿,当时大女儿已经工作,刚下班回到家,小女儿正在读高二,住校没在家,站在齐叔家门口,陈言把刚才在小卖部买的洗漱用品塞到葛玥童手里:“去吧,他们都是好人,你放心呆在这,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等忙差不多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言身上似乎总是有种让人镇定的力量,虽然才见面,但是葛玥童就是感觉这个人完全的可以相信,她拿着陈言给买的牙膏牙刷毛巾什么的,目送陈言离开。 齐叔的老婆是个沉默但温柔的女人,不是很爱说话,但是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葛玥童被安排在齐叔大女儿的房间里,和大姐姐住在一起,葛玥童以为是这里住房很紧张,磕磕巴巴的表达自己随便有个角落呆着就行,睡椅子睡地板都可以,大姐姐笑了笑说不是没房间,是担心你一个人睡害怕。 一边哭一边吃完齐叔老婆给自己煮的河粉,葛玥童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了,直到睡前洗澡脱衣服的时候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烟油臭味,葛玥童才突然被唤醒了噩梦般的回忆吐得胆汁都往外冒。 剧烈的呕吐断断续续维持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任何东西,葛玥童喉咙里因为胃酸灼烧火烧一般的疼痛,整张嘴巴充斥着浓郁的苦味,她控制着抖似筛糠的身体半天才打开陈言给的塑料袋,拧开新牙膏直接挤进了嘴里。 刷牙刷到整个嘴里好像都褪了好几层皮,葛玥童才觉得自己好像舒服多了,勉强支撑着自己洗完澡,穿上齐叔大女儿的一套旧睡衣,葛玥童拉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大姐姐还坐在书桌前玩手机游戏,桌上还放着一个杯子。 “洗好了?”大姐姐腾出手指指桌上的杯子“喝杯红糖水吧。” 再见到陈言是四天以后了,这四天葛玥童过的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的,她还是害怕,害怕张哥那伙人找上门来,害怕给齐叔一家带来什么麻烦,也害怕他们找上门来以后自己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但是这些害怕里面,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很坚定的一遍一遍强调着,那个人他会回来的。 陈言一大早就来接葛玥童了,这次他没穿白衬衫,而是穿了一身黑,脸色看着还是很差,站在院墙外等着葛玥童出来,然后一伸手:“之前忘说了,我叫陈言。” 看到陈言伸出来的手,葛玥童本能地向后躲闪着,陈言察觉到了葛玥童的反应,缩回手把手背在身后:“虽然你没捅死我真的很遗憾,但是这也活该,都是我的报应,这几天我还是抽空做了点事情,今天不算忙,过来接你,”陈言转身示意葛玥童跟上“走吧。” 村道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陈言先给葛玥童拉开后排座位的门,然后自己坐到副驾驶,葛玥童上车一看,开车的就是齐叔。 眼看着车子就是往自己家的方向开,葛玥童越来越害怕,全身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陈言注意到她的异常,扭头对她说:“真别害怕,相信我。”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就是因为相信陈言,葛玥童攥紧双拳咬着牙跟在陈言后面进了自己家的门。 屋子里已经有五六号人了,家里能用来坐人的地方几乎都被利用,客厅正中间还跪着一个,葛玥童远远看了一眼,不是别人,正是张哥。 跪在地上的张哥看到陈言进来了,马上就开始哐哐的磕头,一边磕一边疯狂向陈言求饶,看陈言没反应,又一边左右开弓猛抽自己耳光一边涕泗横流的咒骂自己。 葛玥童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但是陈言很是平静,先跟在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都打了招呼,然后四下看了看没地方可以坐下,干脆也就不坐了,伸手从饭桌上拿起来个什么东西翻看着,葛玥童认得出来,就是那本账本。 张哥看陈言面无表情的翻账本,赶紧爬到葛玥童跟前哐哐磕头,葛玥童一阵恶心翻上来,跑去洗手间吐得稀里哗啦。 等葛玥童洗好脸出来,陈言应该是已经看完了账本,看到葛玥童出来,转头问了一句:“你之前不是说严青玉欠了四万块吗?账上怎么只有两万八千多?” “张叔叔说还要利息。”葛玥童衣领被水打湿了,有点凉嗖嗖的,本来穿的也是齐叔二女儿的旧衣服,不太合身,这会儿湿了老觉得衣服更加不跟人。 “这老畜生是你哪门子叔叔?”陈言皱着眉头又看回地上跪着的张哥“两万八千多你就管人家要四万,你挺行啊。” 估计是挨得打太多,张哥这会儿听见陈言跟自己说话,已经又抖起来了,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面那块有毒的巨大的阴影正伴随着张哥萎缩在地上鼻青脸肿说不出囫囵话的样子一丝丝抽离。 “你还跟他废这些话?”一直坐在扶手椅上的人冲陈言说话了“灌他两瓶酒再给扔河里不就完了,死醉猫淹死不是很常见?” 葛玥童也不知道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什么来历,但这样的人在她生活的地方并不少见,能看得出来这几个应该都是悦省本地人,每一个都并不好惹的样子。可是陈言看着真的不像混社会的人啊。 “弄死他倒不至于,”陈言把账本扔到张哥面前“你说说看,严青玉欠的钱该谁来还?” “她自己还,她自己还。” 葛玥童看得出来,跪在地上的张哥是很害怕陈言,但是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受控制的往扶手椅那边飘,应该是更害怕坐在椅子上的人。 “就要你这句话。”陈言很满意的拍拍手,然后转脸向着葛玥童“把你的东西全收拾好带走,现在,我等你。” 葛玥童也不知道对陈言哪里来的信任,回到房间就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从学校带回来的行李都还没打开,刚好可以直接带走,母亲房间里除了几个她没带走的证件,也没有什么可拿的东西了。 葛玥童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出来,陈言很自然的就接过了葛玥童的铺盖卷,转身就要领着葛玥童出门。 “陈哥,陈哥,别走啊,”看着陈言要走,张哥赶紧爬过来抓着陈言的裤腿“饶了我吧,求你了。” “你真以为是我要找你麻烦吗?”陈言这一脚蹬的很漂亮“有事你找文总商量吧,文总面前,我说话可没什么分量,是吧文总?” 扶手椅上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了几声站起来:“我送你们。”然后一伸手接过了葛玥童手里的编织袋。 葛玥童跟着陈言和这位文总头也不回的下了楼,齐叔的车就在楼下等,齐叔正抱着手机在看新闻,陈言伸手拉开后备箱,把葛玥童的东西往里放。 “董三百你真的要接那个破厂子吗?”文总帮着把葛玥童的编织袋递过去“那你不是白那么努力考大学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陈言伸手合上后备厢“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我得谢谢你,我也没想到你还真愿意帮我这个忙。” “是你帮我的忙,”文总拍了拍陈言“楼上的事情还没完,我就送到这了。” “你忙,”陈言伸手拉开车门示意葛玥童上车,“我们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这次车子没有回到齐叔的岳父家,而是在另个路口一路爬坡,停在了一个很新的院子里,院子里是一栋看着就很典型的悦省民房,有三层,应该是盖好了有一段时间了,陈言伸手拉开入户门,房子里很空。 “之前你和我说你没地方可以去了是吗,”陈言似乎也没怎么来过这儿“你也听到了,华林的烂摊子我已经接了,这儿我准备租下来自己住,我想找个住家阿姨做做饭干点家务,你愿意吗?” 房子很空,陈言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居然都带着回声,葛玥童从来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气,她很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还有件事想和你说,”陈言和葛玥童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放的很低,似乎葛玥童胳膊旁边的空气总有什么特别之处,葛玥童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一种避免冒犯的礼貌,但她觉得安全和舒服“就姓张的那事情,其实我并不是为了专门给你解决这个纠纷才出的这个头,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欠我什么,你可能也知道,姓张的开的麻将馆本来就是块大肥肉,盯着他的人多了去了,他还一点不知道收敛,刚那个文总是我初中同学,做水吧生意的,跟姓张的早就有矛盾了,就是没机会发出来,所以你的事不过就是给他们找茬递了一个完美的借口罢了。加上我最近心情也很不好,需要一个机会发泄一下,况且我要是不杀只鸡,接下华林的烂摊子我也立不起来,懂吗?所以你不要觉得感激,也不要谢我,更不要觉得欠我什么,这些事情原本就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不管怎么样,姓张的以后绝对不敢来找你,你也算是稍微出了口气,总之这个事情过去了,知道吗。” 葛玥童是小,没什么见识,但是她不蠢,所以陈言说这话的时候,她感激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喷。 陈言把一楼唯一一间能住人的房子安排给葛玥童以后,给葛玥童留了一千块钱和大门钥匙,然后就出门去了,临走说今晚不会回来,让葛玥童害怕的话就上齐叔岳父母家找大姐姐再挤挤。 葛玥童没有去,那一晚她把自己的简薄铺盖铺在自己房间的地上,很久没觉得自己这么安全过的好好睡了一夜。 那段时间陈言忙得出奇,葛玥童也没闲着,里里外外忙上忙下把房子彻彻底底打扫了好几遍,陈言白天忙着老华林的破产清算和新厂址的建设搬迁,晚上回来还得安置家具改造房子,给葛玥童配上了书桌床衣柜洗衣机之后,还不忘给葛玥童换了一扇看着就非常扎实的防盗门。 葛玥童给陈言做的第一顿饭就炒了两个菜,青椒炒蛋和清炒空心菜,陈言吃饭倒是不挑,那段时间干活多也是真的饿,吃完饭以后提醒葛玥童说没困难到这个地步,以后的餐标是每顿起码三个菜,一定要有肉。 葛玥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以前家里很少买肉所以自己不太会做荤菜,然后又怕陈言开了自己赶紧补充说一定一定会很快学会,陈言听完点点头,没说什么就上楼去了。 就在葛玥童终于能够做出一手漂亮的红烧排骨的第二天早晨,买菜回来的葛玥童远远就看到陈言抱着胳膊站在那颗他前几天栽种在院子里的半死不活的柚子树前发呆,赶紧问陈言自己出门的时候给留的早饭他吃了没,陈言点点头,然后对葛玥童说:“之前听你说你中考志愿报的十七中是吗?” 拎着一堆菜和肉,还有一袋子活蹦乱跳的虾的葛玥童也不知道陈言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就点了点头。 “我给你找了个别的学校,比十七中好一点,你等会儿跟我去看看,要是能接受,就换到那边去上吧。” 当时地铁还没修到玉成村附近,陈言带着葛玥童走了好一段路,又转了一趟公交才到达陈言嘴里比十七中好一点的学校。 这是一所民办高中,在前城这样外来人口众多的城市不算少见,单从学校外观来看,这所中学就已经甩开十七中至少两个档次了。 “之前帮你咨询了一下,你的成绩过了普高线,他们这里能收。”今天应该是校园开放日,带着孩子来的家长不少,陈言也领着葛玥童往校园里进“这学校不能说有多好吧,但比你报的那个还是强点,你看看想不想在这里读,想的话今天就可以把手续办了。” 葛玥童当然想,但她也知道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光是十七中那样公办学校里的吊车尾学费都够她发愁的,更不要说硬件设施这么好的私立学校了,想到这,葛玥童轻轻摇了摇头。 陈言看穿了她的忧虑:“你以为我是真有那么好心供你上学吗,学费从你工资里扣。” 第51章 热玉米 冷空气一走,迎城的天开始变热,上着课都能感觉到外面阳光的温度,葛玥童也知道这时候了只要没有强冷空气,这个让人讨厌的冬天就算是熬过去了。 孙羽萌有点坐不住,一直偷偷看手机,葛玥童正在整理等下要交的作业。明天要放清明节的假了,孙羽萌要回家去祭扫,急性子的她连行李包都带到教室里来了,正一分一秒的计算着还有多久下课。 “你不回老家吗?”这节课主要是讨论,吴蕊刚从讲台上发完言下来,一坐到葛玥童身边就问。 “我不回去啊,怎么突然这么问?”葛玥童被问得有点懵,按照老师的要求每个人都要把自己今天的发言记录下来交上去,所以她正刷刷写个不停。 “你们悦省人不是都要大搞祭祀吗?你不回去你待在学校?”吴蕊掰着葛玥童的手看了看葛玥童写的东西,目光来回扫几遍以后显然不太感兴趣,又看回自己的。 “我家不搞这些,”葛玥童继续低头完成自己的作业“你要回去吗?” “我又不是男的,我家祖坟可轮不到我来放炮烧纸,”快下课了,班长过来收作业,吴蕊把自己的那一份递上去“有我弟就够了。” 葛玥童没接话,最后瞄了一眼自己的作业,然后递到班长手里,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童童,辛苦你啦,”孙羽萌笑嘻嘻的把自己的书和文具塞给葛玥童“等下下课铃一响我就发射,一秒钟都不多耽误。” “好,祝你顺顺利利赶回家,”葛玥童接过孙羽萌的书本文具,塞进自己的帆布袋里“帮我给叔叔阿姨带个好吧。” “没问题。”孙羽萌手已经拎着桌下的行李袋了,急切又紧张的样子竖着耳朵一直听,下课铃声一响,孙羽萌真的一秒钟也不耽误的直接起飞了。 “玥童你去哪里吃饭啊?”吴蕊背起包,把书包在怀里站在过道边等着葛玥童。 “我准备去四食堂吃个砂锅米线,”天气渐热白天也开始变长,第八节课下课还亮堂堂的“你要跟我一起吗?” “四食堂太远了。”吴蕊皱皱眉。 “嗯呢,是有点远,那我先走了。”包包里放了两个人的书稍微有点沉,葛玥童拎着觉得手酸,改为单肩挎着。 “算了算了,跟你一起去吧。”吴蕊很少跟着葛玥童一起去吃饭,今天跟着来了,葛玥童也没说什么,就吴蕊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很沉默的走着。 放假了学校里人也变少了一些,平时拥挤的食堂这会儿也显得宽敞,不怕冷的同学已经有人穿上了短袖,也有比较谨慎的同学还穿着毛圈卫衣。葛玥童和吴蕊一前一后走进来,葛玥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砂锅米线,所以她找到一个档口附近的空座位用阳伞占座以后,就去点单了,吴蕊仰头看了看砂锅米线的菜单,不是很感兴趣的走开了。 等葛玥童端着还在翻滚的砂锅米线回到座位,吴蕊已经打了米饭炒菜在吃了,葛玥童刚一坐下,吴蕊就伸手往旁边指着示意葛玥童去看。 葛玥童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概隔了三四桌有一颗粉红色的脑袋也在吃饭,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一脸困惑的收回目光,继续搅拌自己的肉末米线里的辣椒酱。 “你看到了吗?”吴蕊显然不满意葛玥童的反应,所有追着问了一句。 “什么?”米线很烫,所以商家都会给单另配个小碗吃,葛玥童正在捞米线,头也不抬地问。 “就那个粉毛啊,还是个男的呢,”吴蕊夹起一块鸡米花塞进嘴里“他爹妈也不管管吗,一个男的弄得不人不鬼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葛玥童又往虞移那边看了一眼,虞移好像在吃刀削面,一边吃一边和对面一个男生聊天,他头发有些长了,估计是这段时间只染不剪,现在扎着一个低低的短马尾,像个散粉刷挂在衣领上方。 “你也看到了,是吧,”吴蕊看到葛玥童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很满意似的“男不男女不女的,没准儿性取向也不正常,还扎个辫子,跟个鸭子似的,别给大学生丢人了。” 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愤怒,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为了虞移,可她也搞不清这种复杂情绪的来源,只能低头咬着自己的米线,但是那一瞬间的暴躁与愤怒过后委屈的情绪很快占了上风,两滴眼泪就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你这怎么了?辣椒放多了吗?”吴蕊看到葛玥童突然就掉眼泪,从包里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没那个本事吃就别往死里放啊,肠胃都搞坏了。” 吃完饭葛玥童说要去散散步,吴蕊这次没跟着,说要回宿舍洗衣服,葛玥童故意朝着反方向走,走了好一段才在路边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 今天的包可真沉,葛玥童心说,把包放在自己旁边,坐在长椅上看着天空中颜色绚烂的晚霞,小学课本上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估计明天天气应该不错,旁边也有很多同学驻足观赏,还有的掏出手机来拍照。 葛玥童其实也想拍一下,但是拍了也不知道该给谁看,除了孙羽萌和吕媛,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去分享这样美丽的景色,况且自己很多年都没换手机了,兢兢业业的老手机拍出来的照片确实不出片。 葛玥童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吴蕊刚吃饭的时候给自己的纸巾,真的坐下来看着美丽的风景,心里刚才的复杂情绪已经消散,随着太阳渐渐西沉,晚霞也化作夜幕将至的淡淡云朵,葛玥童正准备起身回宿舍,手机就响了一下。 黄玮铭发来的照片里自己正坐在长椅上,葛玥童周围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黄玮铭,手上正端着一杯奶茶,笑嘻嘻的看向这边。 “好久不见。”葛玥童冲他点点头,自从上次电动牙刷的事情以后,两个人还没联系过。 “我也觉得,”黄玮铭很绅士的伸手想帮葛玥童拿包,被拒绝了,只好跟着葛玥童并排一起走着“他们都说要放假了你们学校人少,所以我进来看看能不能找个场地打会儿球。” “你经常来打球吗?”葛玥童看黄玮铭还背着一个书包,随口问了一句。 “对啊,休息的时候没什么事干就来打打球,”黄玮铭喝了一口奶茶“上次你们学校体育协会搞三分球挑战赛,我还报名参加了,成绩还不错呢。” “那你可真厉害。”学校的路灯亮起来了,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就会到灯光篮球场,晚上那里一向都很热闹。 “也没有,”黄玮铭笑了笑“奖品我换成电动牙刷了你没要,我送给我们同办公楼的一个老乡了。” “那不是很好嘛。”葛玥童调整一下包包背带的位置。 “其实你说的很对,”黄玮铭忽然转过脸来很认真的看着葛玥童“送错东西确实会带来很多困扰,就比如我这个老乡,因为当时换的这个电动牙刷是粉色的,我认识的女孩子也没几个,我就顺手送给她了,”说到这黄玮铭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结果害她和她男朋友吵了一架,所以你提醒的很对,这种事情我以后也会注意的。” “我也没做什么,”葛玥童被盯得有点不自然把手伸进口袋里攥成拳“而且我也很抱歉自己情商太低说话总是很直接。” “我并不觉得你情商有什么问题,我只觉得你这样真的很直爽也很酷。”说这话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灯光球场附近,这时候球场里有个人在叫黄玮铭的名字,黄玮铭冲那人挥了挥手,然后又转向葛玥童“我朋友在叫我了,不过我们老板本地人很重视清明节,我们放了五天假,你要不介意的话我来找你玩。”说完压根没给葛玥童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跑开了。 葛玥童回到宿舍,吴蕊的衣服已经洗完了,正挂在阳台上滴水,吴蕊的电脑上正放着蜡笔小新的动画片,她人正一边看一边剪指甲,看到葛玥童进来了,冲葛玥童点了点头,葛玥童才看到她脸上还贴着一张绿色的面膜,有点滑稽。 葛玥童放下包包先去洗澡,她和吴蕊都没有把洗漱用品放在浴室里,每次洗澡还得拿个小篮子带进去,葛玥童本来不想这样,但是吴蕊一开始就跟防贼似的连牙膏都锁起来,给葛玥童弄的也烦了。 洗好澡出来吴蕊还在看动画片,葛玥童文章写完了,一直想麻烦大师兄给看看,总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也拖了好几天,今天趁着坐在椅子上吹头发没事干,鼓起勇气给大师兄发了一条微信。 大师兄很快回复了,说让葛玥童直接发他邮箱,他这会儿不是很有空,等下回家了就看。 给大师兄发完了文章,葛玥童也不知道干点什么,本来是想来一集武林外传的,谁知道习惯性的又点开了之前经常看健身主播的app,这次正在直播时段的是一家连锁健身房的官方号,几个身材非常有料的教练正在示范如何正确使用臂力棒,镜头拉的很近,满屏幕的荷尔蒙简直都快溢出来了,评论里一片的刷着男菩萨。 “我看你是真该找个男人去去火了,”吴蕊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给葛玥童吓了一跳“你看你这都看的什么呀?” 葛玥童一回头正好对上吴蕊刚敷完面膜的脸,可能贴的时间有点长,面膜的褶皱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压痕:“我看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说真的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可能不是直的,”吴蕊拉过自己的椅子在葛玥童身边坐下“你以前那个同学,还挺帅的,我看他对你有点意思,你居然完全不为所动,天天跟孙羽萌黏在一起,今天看到你刷这些,你还是有生理需求的嘛。” 葛玥童不太习惯吴蕊离自己这么近,稍微往旁边侧了侧,犹豫着没把关你什么事几个字说出来,按说明天放假吴蕊这个时间不应该这么悠闲的在宿舍呆着,葛玥童也早就习惯了吴蕊不在的宿舍生活:“你今天不用去兼职吗?” “我分手了,”吴蕊甩了甩头发,没吹的完全干的头发上残留的小水珠被甩了出来,飞到了葛玥童脸上“现在是单身呢。” “这样啊,”葛玥童不是很想聊下去,但是看到吴蕊坐在那里没有想走的意思,自己也不想找什么话题,干脆就拉开抽屉也找了一张面膜出来撕开往脸上一盖“看你贴我才想起来我也好久没贴了。” “你觉得大师兄人怎么样啊?”吴蕊显然没有察觉这张面膜是葛玥童的逐客令,坐在椅子上用手拨弄着没有完全吹干的头发“感觉他条件还挺不错的,长得一般了点,也不高,但是有房有车有工作啊,怎么会一直都单身呢?你说他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啊?” 葛玥童完全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只能伸手指指自己的脸,示意吴蕊自己的嘴已经被封印了。 “现在条件好点的男孩子不好找,按说大师兄那一款的应该不至于找不到啊,在省会买房买车的,而且学历也不错,工作也不错,想找肯定能找到,对吧。哎,你说怎么孙羽萌就那么好运气呢,我听我老乡说她那个男朋友家里条件就特好,人家爹妈都是当领导的,本科就是校学生会副主席,下届研究生会换届肯定起码进个主席团,感觉他毕业留校是没问题的了。” 吴蕊好像是加入了迎大的校友老乡会,不过葛玥童和她很少说话,一般聊两句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葛玥童也很少专门去记忆吴蕊说的话,这会儿就只能假装歪着头很认真的听着,脑子里却正在计算孙羽萌是不是该到家了。 “不过人孙羽萌家里条件也够好的,”吴蕊撇了撇嘴“我那天去她宿舍问她有没有五号电池,她那个衣柜都快塞爆了,买那么多衣服穿的完吗她,我感觉我十年买的衣服加一起都没她那一柜子多。”吴蕊好像吃了什么药一样明显的有点兴奋,一个劲的不停地说,葛玥童突然就想起来之前看的一个女性健身主播在介绍女生生理期健身的注意事项的时候提过一嘴,说有些女孩子排卵期的时候就会很明显的兴奋和话痨,嘴巴关都关不上,这也是激素的影响。 就在葛玥童走神到回忆激素分泌周期的有关内容的时候,吴蕊好像查觉到了葛玥童的神游,伸手在葛玥童眼前挥了挥“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啊?” 葛玥童摇了摇头报以抱歉地一笑,示意吴蕊接着说。 “其实我挺想你问问我为什么分手的,”吴蕊坐在椅子上攥着头发,眼神突然有些落寞“但你一直也不问,弄得我也不好意思说。” “你说啊。”葛玥童看得出来吴蕊是真的快哭了,赶紧两只手按住嘴角的面膜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我跟他在一起六年了,”吴蕊语气很惆怅“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学习成绩比他好,但是我就是觉得他很踏实,对我也挺好的,我们高二的时候分到一个班的,做同桌,他每天给我带个热玉米,每天都带,我就觉得他怎么这么好啊,就主动和她在一起了。” 这很难评,一根玉米就算对你好吗。葛玥童心想,但是转头又一想如果是小时候的自己,肯定也会因为这一根热玉米而感动的,毕竟缺乏关爱的人得到一点点的温暖就会觉得那是世所罕有,回想要不计一切后果的去抓住去维持,所以她能理解吴蕊的感受,依旧侧着头听吴蕊说。 第52章 你会过得更好 吴蕊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高考完了,我们那里高考就很难考,很卷,我考的还可以,上了个末流的211,他就没达到本科线,上了个大专,但是我们填志愿是写在一个地方的。他们学校离我们们学校也不远,我那个时候,因为我家里也不怎么给我钱,就经常带家教什么的挣点钱,也挺忙的。他反正就是学业也没什么进展,天天在宿舍打游戏,我说让他考个专升本,他压根不感兴趣,说我嫌弃他了什么的,那时候也闹过几次分手。其实他们家条件比我家好,我们家就是种地,他们家在镇上开了个轮胎店,而且他两个姐姐,就他一个儿子。他爸妈看不上我,觉得我家条件不好,父母都是农民老了没有营生,还有个弟弟,这都是拖累。但是说出来也特别可笑,他两个姐姐也是因为有他这个弟,不好找对象,他大姐远嫁,二姐现在还在家里,”吴蕊说到这,伸手在葛玥童桌上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鼻涕“后来我不是就准备考研究生吗,刚好那段时间他妈住院,他就不愿意我继续复习,让我别读了跟他回去结婚,我说我真的不能放弃,我们学校当时也有推免的,我就差一点就能够上名额,我特别不服气,就想着一定要考个研究生,他那时候不是已经毕业了吗,工作也不好找,就想回老家去发展,总之那次就吵得特别厉害。他看我不松口,可能就想着方正我也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跑不掉了,就想着找我爸妈拿捏我,他就让他爸妈背着我找人跑到我家去提亲了,后来我妈就说结婚可以,就是要一套县城的房子全款的,十万的车,十五万的现金,他们家觉得太多了拿不出来,我们就这么分手了。” 吴蕊说到这已经开始抽泣,葛玥童那个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葛玥童自己就不算胖,吴蕊是真的很瘦的类型,隔着棉质睡衣拍她的后背,脊椎上的骨节非常清晰。 “我来读研前不是也和我爸妈吵了一架吗,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虽然我手里还有点钱,但是出来读研我爸妈已经说了分钱不掏,还要我每个月给家里寄钱给他们养老。那段时间我整个人也是恍恍惚惚的。然后他突然跑来我家找我,说还是放不下我,要和好,说他和我说他也不想在家呆了,想跟我来迎城这边,在大城市碰碰机会和运气,还说他自己也存了点钱都带上了,他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开个店陪我上学,存钱结婚,”吴蕊又抽一张纸,使劲的擤鼻涕“我就特别特别感动,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想着坚持下来我们肯定能走到最后,我就带着他一起来了。过来这边以后找店面租房子,他说钱不够了,我又拿了两万块钱给他,把店开起来,没课的时候我就去店里帮忙,周末我还要去机构代课,我真的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后来听我们同学说起,好像是他在他们家轮胎店弄了一批劣质货坑了好多个客户,人家都来找他,他妈护犊子就给了他点钱让他出来躲躲,我问他有没有这回事,他说不知道是谁胡说八道的,我也就没多想。” 葛玥童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差不多了,把脸上的面膜揭下来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一边拿手按脸一边继续听吴蕊说。 “其实店里生意就还可以吧,来的都是老乡多,我也经常在贴吧什么的发帖引流,干了两三个月就慢慢适应了,做餐饮是挺辛苦的,但是每个月纯进账也有一万多块钱,真的还是挺好的,我就问他啥时候把我那两万块钱还我,他就一直说再等等,现在生意还不稳定,要用钱的地方多。然后慢慢的他就越来越暴躁了,经常找个理由就吵架,有一次吵得急了还动手打我。”说到这吴蕊哭得挺厉害的,葛玥童赶紧往她手里头塞纸。 坐那哭了好一会儿,吴蕊的情绪总算平静了下来,擦擦鼻涕继续说:“前几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听说我前男友家在县城买房子了,还买的挺大的,问我车和现金的事情他们家准备了没有。我一想买房子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他也没和我说,而且我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准备惊喜什么的人,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一下就慌了,先一口咬定是我妈弄错了,我当场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不可能弄错,卖楼的就是我们隔壁邻居家的儿媳妇儿,人都上我们家道喜来了能有错吗,他一下就急了,隔着电话就和我妈吵。” “这确实不应该,”葛玥童能听出来这事儿处处透着不对劲,心里觉得吴蕊确实有够惨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后来吵得急了,他才说房子就是他们家买的,他和我暑假分手的那段时间,他们家给他相亲了一个女的,就是我们隔壁镇的,他说那女生看上他了,他没看上那个女生,还是觉得我好,那时候那个女生天天跑他家去找他,帮他妈干着干那的。为了躲开这个女生他就跑来找我复合,跟我来迎城了,”吴蕊哭的声泪俱下,刚才的面膜算是白贴了“今年过年回家,他说那个女生还是天天跑他家里来,那时候我因为他妈不待见我正跟他生气,冷战了一个多星期,他就觉得我不孝顺他妈,那个女生孝顺,他妈也喜欢,而且那个女生家里条件也好点,在镇上有房子,他就和那个女生好上了。”吴蕊把手里的卫生纸狠狠捏成团扔进垃圾桶,又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已经通红的鼻子“我前几天才知道,那个女生已经怀孕了,他们家一直忙着张罗着要结婚呢,才着急在县城买的房子。” 葛玥童一向八卦绝缘体,不凑热闹也不爱打听什么事儿,但是这突然砸脑门上的八卦听起来确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其实也并不确定吴蕊跟自己说这些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什么,毕竟两个人仅有的几次聊天吴蕊基本都在掉眼泪,内容也是一次比一次心塞,葛玥童一边听着吴蕊抒发情绪的哭声,一边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个情绪垃圾桶什么的。 等葛玥童做完护肤,吴蕊也算是哭好了,正在一边擦鼻涕一边回收情绪:“我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吴蕊起身去自己桌上拿了一瓶水,拧开一口气喝了一半“如果不是买房子的事被撞破了,我估计我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我前男友悄悄把一切事情处理好然后潇洒的跟我分手走人。” “不至于吧他。”葛玥童心里想的是不太确定吴蕊和自己说这些的目的,还是先不要太早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比较好。 “他可太至于了,”吴蕊哭的眼皮也发红,蹲坐在椅子上抱着腿,看着整个人萎靡又收缩,眼睛里也没有了平时那种野蛮生长拼命努力的韧劲儿,眼睛里亮光一闪啪啪两大颗眼泪就掉下来,顺着她没多少肉的脸颊向下砸“他已经偷偷摸摸把店给转让出去了,超低价转的,连带所有陈设一起,租的房子也都退了。我之前一直有点奇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一个人,怎么他会那么勤快主动把冬衣冬被都收起来塞床底下,昨天我去我们租的房子看,床底下的柜子里什么都没有,他连毛巾被都打包寄回老家了,估计他也知道我假期在机构都是满课,没时间去他那,我要是一直没发现的话,这个假期一结束他直接给我来个人去楼空,你说,人心怎么能狠毒到这个地步。” 葛玥童心想确实够坏的,但是这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不用和这样的人渣结婚毁掉一生,虽然现在伤心,但是把眼光拉长了来看,估计都不要三年五载,只要三五个月以后想起这事都会有种劫后余生的窃喜。但葛玥童嘴上没这么说,她看自己的抽纸已经被抽的见底了,伸手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包,一边拆封地给吴蕊,一边说:“光是听你这样说都觉得,哎,何必呢。” “是啊,他何必呢,”吴蕊接过抽纸放在桌面上,喃喃自语似的:“就算是劈腿了不对不敢面对我,但是都把别人搞怀孕了是不是应该有点担当,哪怕被我骂,甚至被我扇几巴掌,都起码应该拿出点男人的骨气,敢作敢当,做了就认,早点痛快干脆的告诉我,当面把话说明白我都敬他好歹算个男人,何必搞这种心机暗度陈仓呢。” “可能我关注点有点歪……”葛玥童觉得在这么聊下去会陷入对渣男无休止的控诉,今晚估计是不能睡觉了,就想着转移一下话题,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蕊接了过去。 “你想问我那两万块钱吧?”提起这个吴蕊好像又有了一点精神“我要回来了,今天早上不是没课吗,我又去找他了,我知道他约人家今天交接铺面,我一大早就过去那边等着了,当时我手机还开着录音录像,我就想着就算拿不到钱,也起码要录下来他亲口承认欠我钱的事实,”吴蕊再次拧开水瓶,喝完了另一半“结果比我想的还是要顺利一点,可能他也想尽快摆脱我吧,虽然还是大吵了一架,但他收到那边的钱以后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最后还是还给我了。” “好歹钱拿回来了。”葛玥童觉得这算是很大的安慰了,她也知道吴蕊留点钱在手里真的很不容易,听到这里也感觉如释重负。 “拿完钱我和他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我说你能不能再送我一个煮玉米,他说你有病吧?”吴蕊耸耸肩,眼泪哗啦哗啦往外涌,葛玥童估计接下来是她这段情伤里最最伤心的地方,不由得感觉心都悬了起来,本来一直轻轻拍着吴蕊的后背的手,都因为紧张停了下来。 “我说咱俩上高中的时候,你每天都给我带个热乎乎的煮玉米,那时候你对我真好,把我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我一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吴蕊越说抽噎得越厉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伴随着喉咙里的呜咽和整个胸腔的抽搐,那样子有绝望又悲惨,谁看都知道这姑娘真的是被伤透了心,葛玥童都忍不住想陪着哭,赶紧也给自己抽了张纸。 “他说,”吴蕊拼命组织着所有的肌肉,用尽全力把悲伤压抑在自己的身体里,很努力的想要把话说完“他说那根本就不是给我带的,是他妈听人说吃麦冬煮玉米能养胃,每天都给他煮一个,他不爱吃全扔了,跟我做同桌以后就随手塞给我了,他也没想到我每次都会吃,”吴蕊说到这,两只手在膝盖上攥成拳,狠狠地砸了自己几下“我真的是傻的可以,就这样就把自己卖给他六年。” 葛玥童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人能哭成这样,也跟着流起了眼泪,真实的悲伤确实会伴随着很强大的感染力,葛玥童一边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轻轻拍着吴蕊曲起的后背,她其实很想抱一抱蜷缩在椅子上哭成泪人的吴蕊,她也没想到今天看着一切都很正常的吴蕊这段时间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由衷地佩服吴蕊的坚强和理智,换做一般人遇到这件事可能早就崩溃了,吴蕊居然能一直撑到把钱要回来,甚至撑到上完课,撑到清明节放假的前一天晚上。 葛玥童尝试着伸手想要去抱一抱吴蕊,她其实也知道这种时候一个温暖的拥抱就意味着支持和鼓励,这也是吴蕊现在正需要的,只是葛玥童光是一想到要去抱抱吴蕊,就已经不能自控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差点就起身去阳台刷牙。 就这样一边努力克服着自己的心理阴影,一边看着吴蕊抖动的身体慢慢恢复平静,葛玥童下嘴唇都快咬烂了,始终没能走上前去伸手抱着一下。 “占用你好多时间来听这些废话不好意思。”吴蕊抽噎着狠狠擤了一把鼻涕,长时间蹲坐在椅子上让她的双腿都已经麻了,她只能笨拙的用手把自己的腿从椅子上搬下来,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拖着自己的椅子回到自己的书桌前。 “很抱歉,”葛玥童着句道歉是真心的“我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我看你这么难过我也很难过。” “别这么说,是我吓着你了,”吴蕊扶着自己的桌子站着,伴随着抽噎硬挤出来一个笑容“你比我爸妈强多了,他们俩这几天每次一给我打电话就骂我几个小时,什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了,说我丢人,给我弟也丢人,害得他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让我赶紧死在外面。” “这不是你的错,”葛玥童也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父母压根不配被称为父母,她开始担心吴蕊会不会扛不住压力真的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况且这也不算什么事儿,你以后肯定会过得更好的。”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你特别怪,我也不咋喜欢你,”吴蕊脸上还是那种惨惨的难看的微笑“真的,但是你刚说的是我以后会过得更好,而不是我以后会找个更好的,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很谢谢你。” 第53章 花束和牛肉粉 晚上葛玥童爬上床的时候,吴蕊还是开着台灯坐在书桌前,葛玥童拉上床帏,吴蕊的台灯变成了一个光点,葛玥童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伸手抱一抱吴蕊。现在宿舍里非常安静,只有吴蕊时不时抽鼻子擦鼻涕的声音,葛玥童看着床帏那边模模糊糊的身影,吴蕊好像变成了一尊雕像,就那样坐在桌前发呆。 葛玥童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间睡着了,被忘记关闭的闹钟叫醒的时候,吴蕊人已经不在宿舍里了,葛玥童爬下梯子,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打开了饮水机的开关。 假期早起的感觉很特别,操场上晨练的人比平时少了四分之三,整个校园都透露着别样的安静,清明时节雨纷纷,看来昨晚的晚霞并不预示着今天真的就有好天气,乌云密布的样子伴随着并不舒适的凉风,估计少不了一场倒春寒的雨。 洗漱完回来看到水烧好了,葛玥童伸手去盒子里拿,这是最后一包玫瑰花茶了,好像孙羽萌之前提过好几次想去静逸居玩一趟,但都没能成行,特别是吕媛下学期即将进入研三,现在正忙着自己的毕业论文开题,天天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导师办公室,大家一起玩的时间更少了。 葛玥童昨晚散步的时候买了一个毛毛虫面包,这会儿拿出来就着热茶当早餐吃,随手打开平板上的电视台app看新闻频道,本来她对这三天的假期的规划是天气好的话就好好洗洗床上用品,整理一下衣柜,可惜天气不是很好,窗外已经飘起了毛毛雨。 手机一震,大师兄发来微信,说看到邮箱里的文章了,只是这两天不是很方便帮葛玥童看,所以他自作主张把葛玥童的文章转发给了另一个师妹,当然也是大葛玥童好几届的一个学姐,平时在师门群里也比较活跃,只是因为人在京城读博,不太经常参加线下的活动,按照大师兄的说法,她也会很乐意先读读师弟妹们的文章并且给与一些指导。 葛玥童也知道自己写的学术垃圾根本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前辈师兄师姐们愿意帮着给看看真的是实打实的恩情了,赶紧道谢,然后出于礼貌关心了一下大师兄是不是正在加班,要注意身体之类的。 过了好一会儿大师兄才回复一张照片,是一只带着住院手环的左手,手腕上还扎着留置针,看手环上的名字正是大师兄本人,还配文“没加班,但以后肯定会注意身体了。” 葛玥童看到照片愣了一下,赶紧询问大师兄到底怎么,大师兄说就是阑尾炎,小毛病,没事的。 葛玥童放下手机,又看了一会儿新闻,直到早间新闻变整点新闻再变半点新闻,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应该去医院探望一下大师兄的,先不说大师兄对自己的关照和帮助,就冲着大师兄没有亲人在世,自己也得去跑这一趟。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惊讶于自己的迟钝和不通人情世故,这要是孙羽萌在的话,肯定早就拉上自己飞奔医院了,保不齐还会把师门里能叫来的人都叫来,这就是孙羽萌的优点,她虽然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有时候有点自我为中心,但是她拥有非常丰富的同理心和对别人真挚的关心,通俗点说就是高情商且非常具有人情味儿,这也是她好人缘的基础,当然这自然离不开孙家父母的言传身教,葛玥童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有多么的重要,就好像自己和孙羽萌的友情一样,如果不是孙羽萌一开始就主动拉近距离积极互动,只怕两个人最后只会相处成大学同学那样就记得个模样的关系。 就像昨天晚上,如果是孙羽萌陪着吴蕊,她肯定会说出很多很温暖的话,肯定会给吴蕊温柔的拥抱和鼓励,也会毫无顾忌的把渣男骂的体无完肤,甚至可能去想一些不切实际但是真的很解气的办法去替吴蕊出头……总之绝对不会像自己那样,意识不到别人需要,好不容易意识到了又无法实施。 葛玥童又看了看大师兄照片上的手环,请确定了大师兄住院的位置,然后在团购app上选了一家该医院地铁口附近的花店,定了一束花。 等葛玥童抱着一大束早日康复顺着医院病房的指示牌一路摸到大师兄的病房的时候,推门进去就看见了坐在陪护椅上的邢宜茹。 邢宜茹今天穿的是一身宋制,贴身的上衣和利索的裤子让她看着没那么仙气飘飘了,显得很干练。 “大师兄,小茹姐,”葛玥童举着花束放到魏炆君的床头柜上“大师兄,祝你早日康复呀。” 双人病房位置比较充足,邢宜茹起身给葛玥童倒了一杯热水,拖过一个折叠椅给葛玥童坐下,病床上的大师兄脸色很差,但是看眼神还是像平常一样,葛玥童稍微放下心来,在椅子上坐下了:“没想到小茹姐在这里,早知道的话给你带点什么吃的。” “他除了我还能找谁啊,”邢宜茹看着床上的魏炆君翻了个白眼“前天大清早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可能得麻烦我一趟,我一听那边救护车响,都给我吓蒙了,我就问他在哪,他还现场问救护车上的医生自己会被送到哪呢,”邢宜茹嘴上说的是满满的嫌弃,神情却是真正的关心“等我赶过来他人都快出手术室了,还好没事,主刀医生跟我说差点穿孔,再晚点来就可以安排身后事了。” “这也太悬了,阑尾炎一般不会发到这个程度才有感觉啊,”葛玥童也没想到这么凶险“师兄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毛病拖成大问题了呗,”邢宜茹撇撇嘴“过年前就说感觉隐隐约约肚子疼,我让他去医院,死活不去,现在可好了,差点死。”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躺在病床上的魏炆君声音也比平时小了很多“你能不能在师妹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啊。” “敢做就别怕我说啊,”邢宜茹从床头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盒点心,打开递给葛玥童一块“来来吃这个。” “看到小茹姐在这我就放心多了,我以为大师兄一个人在医院躺着呢。”葛玥童接过这块桃酥,一直拿在手里,这种疏松口感的点心渣很多,拿在手里会让人不自觉的想擦手。 “一个人躺着不至于,白天我过来陪着,晚上有他们的一个同事陪夜,这个你就放心,那个小男生还挺不错的,”邢宜茹自己咬了一口手里的板栗饼“说真的魏炆君你能不能不要闷声搞大事,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前城的厂里看样板,你一说出事我赶紧买高铁票往回赶,把我助理都扔那儿了。” “耽误你工作真不好意思,”大师兄毕竟大病一场挨了一刀,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都有气无力“我也没想到一个微创手术还一定要家属到场,我说我没家属,护士说总要有个人吧,朋友也行,我就给你打了个电话,想着你上班时间比较自由,又有车,我也没想到你在外地,不然我就直接找我同事了。” “我可没怪你这个,你还是悠着点少说话,”邢宜茹又咬了一口板栗饼,可能是有点噎,又起身倒水喝“再微的创也是创,你就老老实实休息吧。” “对啊大师兄,做手术可不是小事,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葛玥童轻轻咬了一口桃酥,不是很甜。 “师兄你看你要不要睡会儿,”邢宜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多多休息恢复的快点就能早点吃饭了,我带师妹出去吃点东西吧。” “师兄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吧。”葛玥童看到邢宜茹起身拉帘子,也赶紧帮忙。 “他目前还在营养支持阶段呢,”邢宜茹把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不过有你这句话在,等他能吃了你就等着破费吧。” 医院周围能吃饭的地方不少,邢宜茹带着葛玥童在附近转了转,选定了一家牛肉粉,推开门一进去里面人虽然不多,但是每张桌子都有人,只有面壁的墙裙桌还有三个空位,邢宜茹过去就坐下了,一边掏手机一边十分抱歉的和葛玥童说:“师妹不好意思哈,这几天太忙了,我工作上有些事情一直没处理好,我先打个视频电话哈。” 葛玥童赶紧表示师姐请便,然后贴心的端起水壶给邢宜茹倒上了大麦茶。 邢宜茹的视频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了葛玥童很熟悉的,桦林制衣厂机绣车间里特有的那种嘈杂声,包括30头绣花机工作的时候发出的像很密集的雨点绣制声,掺杂着工人操作绣花机屏幕的滴滴声,葛玥童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邢宜茹的手机,屏幕上果然是桦林制衣的机绣车间。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之前就已经知道小茹姐的自有品牌和桦林制衣有合作,看着邢宜茹一边戴上耳机和下属交流,一边比比划划点完自己的牛肉粉,葛玥童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份招牌牛肉粉,然后拿起手机准备告诉孙羽萌大师兄住院这件事。 孙羽萌很少见的没有秒回信息,葛玥童翻着手机上的公众号,正是午餐时间牛肉粉店还算挺热闹,大声聊天的,手机外放看视频的,葛玥童挺喜欢这种面壁的座位,有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正当葛玥童一边看段子一边抿着嘴笑的时候,耳朵不自觉的就被邢宜茹的声音给拉了过去。 “嗯,因为我那天没注意看很多细节,你们在现场找出来的问题都反馈了对吧,就我们之前总结的那些也都看了是吧”邢宜茹手机屏幕上的助理正举着一张桦林制衣的板卡,葛玥童很熟悉,从板卡上的字迹多寡来看,要修改的部分应该不多“这些都是很小的问题,你和那边负责人沟通一下,嗯,衬纸残留的这个问题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要求,不改,嗯嗯,说真的我感觉这个桦林还是有点东西,活儿很细啊,是吧,”邢宜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上次去的那个陈助理,这次没在吗?就我走了这两天他也没回来是吗?请假了?请多久?请多久也不知道,这算是怎么个说法,还能这样吗?哦,给他们老总开车啊,那算了,能要到他本人的联系方式吗,嗯,我知道合同上写的制版期是四个月,嗯,我就是好奇一下进度,要不到联系方式吗?那你跟他们宋总跟进一下吧,其他的我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嗯嗯,这一批预售的你们盯好,对,一定按我们的要求包装,嗯嗯,千万不要出问题,我不在你们盯紧一点,然后你们一个人跟车吧,他们那边不是说包送货吗,嗯,跟车一个人,另一个就还是高铁回吧,发票随车带回来,嗯嗯,行,有问题再及时反馈,先这样。” 邢宜茹刚刚结束通话,热乎乎的牛肉粉就端上了桌,邢宜茹一脸歉意的摘下耳机,转头对葛玥童笑笑:“别见怪,社畜就这样,每天都被工作推着走。” “我以为师姐你这样的工作能轻松一点,”葛玥童把筷子递给邢宜茹“没想到放假也不能休息。” “我们这种工作基本是错峰放假的,别人放假就是我们最忙的时候,清明节还好一点,游客和上门的客户都比较少,今年是因为我们有一批预售的订单马上要交付了,我也是第一次和这个工厂合作,量挺大的,我心里也没底,所以专门跑去验收了一趟。” “当老板的却是非常操心,”葛玥童拿起辣椒酱罐子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是油泼辣椒,不是很感兴趣的放下了“小茹姐你要辣椒吗?” “不用了谢谢,”邢宜茹先喝了一口汤“你能来看望大师兄我还是挺意外的,真的谢谢你。” “大师兄对我挺好的,”葛玥童咬着碗里的米粉“我是之前不知道,不然应该早点来的。” “师兄确实是个好人,”邢宜茹夹起一片生菜叶“我是真的很敬佩他,感觉你和大师兄走挺近的,他家里的事儿你是不是也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很多,就只是知道他家里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了,”葛玥童也不确定邢宜茹说的都是哪些事儿“感觉他挺不容易的。” “对啊,可能因为他没有家人吧,所以就会把老师和我们当成家人了,”邢宜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昨天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的,还想帮你看文章呢,要不是我学艺不精水平不够,我都想替他帮你看了。” “我是真不知道大师兄住院了,”葛玥童非常的不好意思“我就想着也就大师兄不会骂我写的都是什么烂玩意儿,我就发过去了。” “这你不用不好意思,”邢宜茹端起茶壶给葛玥童和自己添上水“我毕业论文要不是大师兄及时帮忙,我告诉你我可能都不能顺利毕业你知道吗?我们那一届秦老师就只带了我一个,我当时论文中期答辩没过,被当时那个院长直接给否了,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他问的好多问题我完全听不懂,直接就懵在当场了。然后秦老师想保我,找了他好多次,他才勉强同意先不延毕,但是会给我安排一次二答,二答再过不了直接不用想论文答辩了,延毕一年,我真的是吓得直哭,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学习不好,但是我觉得我论文很用心啊。然后更绝的是,就在我要改论文的时候,那个院长突然就把秦老师派去封闭式进修去了,摆明了就是要整我,我跑到秦老师家抱着师娘直哭,师娘说估计是秦老师太正直了看不惯那个院长的一些做法,可能被针对了,秦老师为人正派没什么把柄,就整到我身上了。” 邢宜茹一边吃粉一边绘声绘色,给葛玥童听得十分紧张:“我天,这也太窒息了,后来呢?” “后来师娘就帮我想办法啊,找了好多人都没用,后来大师兄来老师家吃饭知道这事儿了,说是他们主编的姐夫好像和那个院长是同门师兄弟,赶紧带着我找他们主编想办法,后来还是大师兄跑前跑后到处协调,才总算是拉了一个饭局,那天大师兄为了我喝的吐了三四回,总算是把话给说开了,二答没有为难我,放我过了,”邢宜茹又喝一口汤“我当时就在想我这辈子肯定把大师兄当成我亲哥对待。” “这院长也太缺德了吧,”葛玥童听着这曲折的过程感觉又气愤又心疼“针对秦老师,还整老师的学生。” “这不抓进去了吗,”邢宜茹叼着一口米粉“我刚毕业不久就有人实名举报他学术不端,学校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就有人向省纪委举报他贪污科研经费,据说证据很详实,直接就从办公室里给带走了,真是解气,活该。” “确实活该,”葛玥童也喝了一口汤,感觉有点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大麦茶“还好被抓了,不然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第54章 玉米排骨汤 葛玥童和邢宜茹吃完饭一路聊天回来,轻轻走进病房掀开帘子一角,大师兄还在睡觉,于是两个女生又悄悄退出去,站在走廊的窗户边上说话。 “小茹姐,要不你也休息休息吧,我看你黑眼圈也挺严重的,估计这几天也没休息好,我在这看着你回去睡一会儿吧。”葛玥童也注意到邢宜茹的工作电话一直不断,显然并不是真的很有空的样子。 “能行吗,”邢宜茹看着确实有些疲惫“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担心把你给累病了,那多不好。” “不会的啦小茹姐,这都已经中午了,你不是说下午下班就有大师兄的同事来换班吗,我也就陪几个小时,况且大师兄现在还在休息呢,估计也没有那么快醒来,我也做不了什么,就是陪着罢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葛玥童真的不是在客气,她确实想要为大师兄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坐在他病床边上陪一会儿。 “你这么说我就稍微放点心,我也不瞒你,我们店里正在分批次装修,仓库也在彻底的盘存,而且六月份的大促活动也要开始准备了,真的是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我,确实也需要回去看看,这样,我等下给你介绍一下大师兄的主治医生和值班护士、护长,你有问题也可以赶紧找他们,”说话间邢宜茹的手机又在嗡嗡震动,她掏出来看了看按下拒绝接听“大师兄要是醒了你就陪他聊聊天什么的,实在找不到话题就把床头抽屉里的手机支架给他支上,让他看个电影什么的。” “对了小茹姐,老师知道大师兄住院的事情吗?”葛玥童这个疑问存在心里好久了。 “老师他们回老家扫墓了,要是知道大师兄住院那还不风风火火的赶回来,所以大师兄不让说,我觉得也是,老师和师母年纪都大了,知道了不仅心疼,肯定还要来医院照顾,再把他们累坏了可怎么办,”邢宜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走吧我们先去护士站。” 送走小茹姐,葛玥童把大师兄床位的帘子拉开一小块,自己坐在陪护椅上看手机,孙羽萌已经回复了消息,说买了鲜花和水果篮,让葛玥童等下帮着收一下,还提醒葛玥童在医院陪护要做好防护,也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给累着了。 陪护椅虽然不算特别舒服,但是有扶手有靠背的,葛玥童玩了一会儿手机,午饭后的困意就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加上昨晚睡得晚,不一会儿人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葛玥童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突然被一个护士拉住,问:“是董岑岩的亲友吗?”葛玥童从来没听过别人叫陈言的真名,所以也很久没反应过来,然后护士又走了,一边走一边说:“这个董岑岩怎么这么久还没家属来啊。”葛玥童赶紧追上去拦住护士:“我是他朋友,他怎么了?”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士就不见了,就听到远处病房里有人在喊“董岑岩,董岑岩的家属还没来吗?”葛玥童又赶紧顺着声音跑过去,结果就是每次推开那扇门里面不是输液室就是诊疗室,根本不是病房,把葛玥童急的在梦里直哭,好不容易一个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走过来,葛玥童赶紧一把把他拉住,谁知道刚刚拉住医生的胳膊,医生的白大褂就变成绿色的手术衣,葛玥童问医生董岑岩在哪,医生隔着口罩说的话葛玥童也听不清,这时候突然有个人走过来给葛玥童怀里塞了个纸箱子,说你不是要找董岑岩吗,给你,葛玥童打开箱子里面全是装满血的玻璃瓶,然后医院走廊里突然灯就全灭了,葛玥童吓得在梦里大声尖叫,突然好像有人给她脑袋上来了一拳,葛玥童一下就惊醒了。 “醒了吗?”大师兄的声音有气无力“你那么拧着脖子睡很容易做噩梦的,我听到你一直哼哼。” 葛玥童还在恍惚,因为坐在扶手椅上打瞌睡的缘故,她的脑袋带动着脖子顺着着肩膀在胸前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可能僵的时间久了,脖子痛的现在连头都抬不起来,两条胳膊也一时忘记了该如何使用,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让她还陷在深深的恐惧里,半天才用胳膊把僵硬的脑袋托起来,看向床上躺着的大师兄,葛玥童有点担心师兄为了叫醒自己过早起身,赶紧站起来想要询问。 “看你一直小声哼哼,知道你拧成那样肯定难受,就拿了一卷纸砸了你一下,”大师兄笑了笑“别生气啊。” “真对不起,大师兄,本来应该我照顾你的,谁知道还得你受累,”葛玥童真的是愧疚极了“你感觉怎么样啊。” “没关系,医生也建议我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多活动,我刚拿纸砸你一下,也是我能力之内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没什么事吧,你怎么不把陪护椅上的靠背升起来托着头再睡啊,你看你那脖子拧的,整个人能不缺氧吗。” “我不知道这个靠背还能升起来,”葛玥童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坐在那就能直接睡着了。” 正说话,葛玥童的手机就响了,原来是孙羽萌订的鲜花和果篮送到了护士站,外卖小哥让赶紧去取。 孙羽萌订的大果篮葛玥童搬着着实有点费劲,更何况还要抱着一大束鲜花,就这么一摇一晃的走回病房里,正好碰上护士来发药,隔壁床的病人有好几个朋友来探望,正在说说笑笑的。 大师兄的床板升起来了,葛玥童端着东西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和护士说话,看到葛玥童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一脸困惑的问这是哪位送来的。 葛玥童回答说孙羽萌送的,然后先把果篮放到地下,把鲜花整理了一下摆在了大师兄拥挤的床头。 “你们可别再告诉其他人了,”大师兄被挂上了一瓶点滴,护士正在调整滴速,“大家都这么破费多不好啊,不是什么大事,小茹是回去了是吗?” “我看她可能这几天没睡好,就让她先回去睡觉了。”葛玥童没说是因为看到邢宜茹工作很忙,怕这么说了大师兄更不好意思了。 “我一直都叫她赶紧回去,她说她也没什么事,在哪呆着不是呆着,”护士调整好以后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就推着小推车出去了,魏炆君又继续说“她在这就老是有电话也不能接的,我能看得出来,她最近也很忙,其实你们也不用在这一直陪着我,真的没什么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做,”葛玥童拉过之前坐的折叠凳坐下,这样离大师兄会近一点“本来想着放假了就洗洗衣服什么的,整理整理,但是谁知道又下雨了。” “吴蕊好像上次说她在什么培训机构兼职代课呢,”大师兄精神看着比早上来的时候要好一些“感觉她一直都挺忙的。” “是呢,她是给自己安排的挺充实的,她生活费什么的都靠自己挣。”葛玥童脖子还是很僵硬,她伸手自己捶着。 “看得出来她是个要强的人,执行力也很强,是个行动派,对了,你帮我谢谢萌萌啊,送这么多东西来,我这真的就是一个小手术。” 葛玥童正要说话,病房里又进来三四个人,领头的一个很热络的和魏炆君握手打招呼,看得出来是大师兄的朋友之类的,葛玥童觉得自己在里面呆着的话大家都会稍微有点尴尬,赶紧把椅子让出来自己出去了。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葛玥童从窗户往下看,窗外是一片露天停车场,几乎所有勉强能塞进去一辆车的位置上都停满了车,还有一些车慢悠悠的转来转去在寻找车位,毛毛细雨让这一切看上去雾蒙蒙湿漉漉的,窗口吹进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来的雨把地板弄得湿漉漉的,葛玥童伸手把窗户关上。 去年清明节的时候,葛玥童刚结束研究生复试没多久,正在准备毕业论文答辩,陈言三月底的时候就出远门了,那段时间一直不在家。天气不怎么好,也是接连下了一个星期左右的雨,葛玥童在房间一边吃懒人电饭锅煲仔饭一边看武林外传,院子里的一条就开始叫唤了,葛玥童一听就知道肯定是陈言回来了,就放下饭碗走到窗户边瞧了一眼,陈言正伸手打开院门,新换的指纹锁咔哒解锁,一条尾巴摇的都快飞上了天。陈言上去有点累,进院以后一边摸一条的脑袋一边打哈欠。 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所以葛玥童从房间里出来问陈言吃饭了没,陈言说还没吃,等下他自己随便做点,让葛玥童别管他,葛玥童说还是我来吧,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没准备什么吃的,之前做的牛肉酱还有,做个拌面行吗,陈言说好,就上楼去了。 等葛玥童端着托盘把面送上来,陈言没在书房里,也没在卧室,葛玥童用肩膀顶开工作室的门,发现陈言脸朝下趴在大工作间的工作台上睡着了,右手里还握着他平时裁布用的剪刀,工作台上铺着一块灰蓝色的料子,陈言已经裁了一半,能看得出来应该是要做条西裤。 葛玥童把面端出去在书房的桌子上放好,然后去陈言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给他轻轻盖上,带上门就出去了。 在电饭锅里焖上杂粮粥,又看了两集武林外传,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葛玥童拉开门出去一看,陈言正在洗碗。他没戴眼镜,鼻梁上两个被眼镜鼻托压出来的红色椭圆印记很显眼,显然是刚才趴着睡觉没摘眼镜。 看到葛玥童进来,他把洗好的碗放在沥水架上,转身就要出去,葛玥童看到垃圾桶里那碗坨成一块的面,知道这碗面陈言估计是动都没动,她当然也知道又冷又坨的面没办法吃,她把面放楼上只是因为不确定陈言会不会很快醒来。 看他没吃饭,葛玥童赶紧问陈言想不想吃点她煮好的杂粮粥,陈言没说话,摆摆手就往楼上跑,葛玥童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跟上去,就听到陈言在他房间的洗手间里吐得一塌糊涂。 陈言病了,发高烧,一直吐。 葛玥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直以来陈言都好像什么事情尽在掌握之中一样,哪怕断了条胳膊也是从容不迫,现在吐的从洗手间出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一句,脸上根本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整个人哆嗦个不停,葛玥童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站在陈言的房间里看着陈言咬着一条毛巾支撑着身体从抽屉里翻出来个水银温度计,然后瘫坐在椅子上给自己量体温。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就只能怔怔的看着,她知道自己害怕又担心,毕竟陈言拿手机的手都在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糟糕,可是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狗叫声,大门打开,然后是急促的脚步,葛玥童迎出去一看来的是齐叔,感觉总算能松口气了,齐叔跑进房间搀扶起已经趴在桌子上的陈言,从葛玥童身边经过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陈言身上冒出来的热气。 随着院门关闭,家里又安静下来,葛玥童才看到陈言桌上的那根体温计,拿起来一看水银柱直逼四字头,又反复看了几次确定没看错,心一下就悬到了嗓子眼,然后突然想起陈言刚才出门好像没戴眼镜,跑进工作室一看他的眼镜果然就搁在裁了一半的布料旁边,葛玥童拿着陈言的眼镜就跑下了楼,然后站在空荡荡院子里看着紧闭的大铁门,才意识到自己就算追出来都不知道这眼镜该往哪送,毛毛雨落在脸上,飘进衣领里,凉飕飕的,葛玥童只能拿着陈言的眼镜回到楼上。 等把陈言的房间里外彻底打扫一遍消好毒,把陈言的工作台收拾好,天都已经微微擦黑,葛玥童知道齐叔今天肯定不会来遛狗了,所以下楼给一条穿上雨衣,领着一条出去散了一小圈,一人一狗都心不在焉的,回到家给自己盛了一碗杂粮粥,却再也提不起兴趣看武林外传,她很想问问陈言怎么样了,可是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葛玥童刚来的时候陈言给的那张手机卡,还是陈言的名字开的卡,之外的联系方式了……葛玥童那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就一直睁着眼睛听着窗外的风吹雨…… “魏炆君的陪护亲友在吗?”病房里突然传来护士的声音,葛玥童赶紧一边答应一边跑回去。 病房里刚才来探病的大师兄的几位朋友都还在,大师兄的主治医生和护士也在,医生看到葛玥童进来,一边给大师兄把被子盖上一边对葛玥童说:“挺好的,已经恢复排气了,伤口愈合的也很不错,可以开始吃点流食了,家属看给安排一下,明早我还来查房再看看。”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葛玥童一听非常高兴,赶紧跟着医生的脚步送医生出去,一边把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全都刻在脑子里。 再回到病房,大师兄的几位朋友正起身告辞,大师兄看她回来,又麻烦她替自己送一送,大家一番简单客套,最后以葛玥童把人送到病房门口告终。 “大师兄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葛玥童掩饰不住的高兴,说话声调都比平时高了点“医生说先喝点汤试试看,你想喝什么汤,我中午和小茹姐出去吃饭的时候看到好几家卖汤的,看着都挺好的,要不我现在先去拍拍他们的菜单,发给你你来挑。” “不用你这么麻烦,说实话我想喝玉米排骨汤好几天了,之前也不知道谁在喝,老是能闻到香味,你看要是不麻烦,就替我跑一趟怎么样?”大师兄一边说一边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然后掏出来几个看着就很有内容的红包“拿这个去买,他们几个非要塞给我,那就拿去花掉吧。” “不用了大师兄,我去买就行,玉米排骨汤哈,那你等等我,我快去快回,你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葛玥童拿起靠在墙边放着的雨伞,临出门又有点不放心的退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放心去吧,”大师兄轻轻挥了挥手“我也没那么饿,你别搞得自己像个外卖小哥一样赶时间。” 第55章 畏惧之心 把顺利出院的大师兄送回家安顿好,葛玥童和邢宜茹又盯着大师兄吃完饭,才再三叮嘱来陪住的那位男同事有什么事一定记得打电话,然后迎着傍晚的蒙蒙细雨从大师兄家出来。 邢宜茹开车,执意要送葛玥童回学校,葛玥童实在拒绝不了,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明天就要收假了,路上车比较多,有点堵,好在刚才在大师兄家里跟着一起吃了不少东西,两个女孩子现在都还不饿。 “其实我还真挺喜欢你这样的,”邢宜茹车里一直放着轻音乐,“我发现你真的是,从来不会问东问西的。”作为一个百万粉丝的网红,邢宜茹估计很难不成为各种聊天的话题中心,她自己多少也有点不喜欢这样,毕竟一开始只在豆瓣上分享自己的汉服日常穿搭,从来没想过会走上网红博主这条路,真走上了,才发现烦恼特别多,还都不足为外人道。 葛玥童确实从来不问东问西的,在陈言家住的头两年在村里听到的离奇言论让她变得非常不喜欢扎堆凑热闹,再加上自己的家庭问题,她也不喜欢主动和别人聊天,省的话题被不断往自己身上带,而且陈言也是一个能说一个字都不会说一个半的人,所以葛玥童这几年真的是清净惯了,跟人相处通常是对方不说话她也不找话题,这在一般人看来真的多少有点古怪和孤僻,在邢宜茹看来真的是非常难得又舒适。 “其实之前我多少也会有点好奇,”葛玥童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红色尾灯汇聚成海“但是和师姐接触的多了,才发现你其实也是个普通人,然后很多好奇就自己解开了。” “嘿嘿,说真的,我现在很难有机会和别人像普通人那样相处,”堵成这样邢宜茹也不着急,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一不谨慎,就有可能带来山呼海啸。” “师姐你能一直这么想,就不会遇到山呼海啸。”葛玥童明白师姐的难处,毕竟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像虞移那样以碾压式的优秀保障自己做自己的权利呢,其实这么一想邢宜茹也算是很聪明,开网店以后慢慢的把自己的私人账号和店铺账号分割,私人账号也基本处于微量更新的状态,尽量避免积累隐患,可以说是转型的比较成功了。 “借你吉言吧,”邢宜茹笑了笑,“其实我好久没有跟别人很随意的聊一聊了,给我也憋的很难受,没事就在我的豆瓣小号上发疯。” “确实能感觉出来师姐你压力还是挺大的,”葛玥童很喜欢邢宜茹车载香薰的味道,正在悄悄寻找香味的来源“要操心很多事情。” “我和你说,我这个人骨子里真的很懒散的,我以前的人生规划特别简单,就是想当个高中老师,教历史去,谁知道走到现在离我的理想越来越远了,”前面的车子开始移动,邢宜茹也赶紧跟上“其实我这个人特别容易给自己很大的压力,有时候我看别的汉服店主翻车什么的,我都会感觉到挺害怕的,一旦有了这种害怕,就会变得事无巨细都想面面俱到,搞得自己很累不说,弄得周围的人也跟着很累。” “秦老师上课说的新闻人一定要保有畏惧之心,”葛玥童一直没找到这个好闻的香薰到地方在哪里“只要能够保持这个畏惧之心,不管做什么工作都一定能够做的很好的,我感觉师姐你就属于时刻保持畏惧之心的人,也难怪你的事业能够做的这么好呢。” “这样吗?”车子总算顺利的通过了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又慢了下来“说真的我最近一直在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强迫症或者焦虑症,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们和前城的一家工厂有合作吗,不仅仅是这次预售的产品,我还另外委托了一个创意的打板,其实挺难的,这个创意我之前找了四五家工作室或者工厂,效果都不满意,这次和前城这个工厂签约这个创意的制版,就是看中他们的那个陈助理美商真的很到位,就想着要不再尝试一次,当然他们要价也是真的高,我就想着最后赌一把,要是再做不出来想要的效果我就真放弃了。谁知道这个陈助理,制版费两万块钱打过去他人就消失了,我问他们经理,说是请假了,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提供姓陈的的私人联系方式,弄得我感觉自己有被骗的风险你知道吗,这几天越想越不对劲,已经开始各种焦虑了,我助理还安慰我说有合同在没事的,我理智上也知道没事,但是心里就是忍不住担心,你说哪有正常人上着班说请假就请假,还敢请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假,关键是我看他们总经理挺有手腕的一个人,都管不住一个董事长助理你敢信?” 葛玥童也没想到会从邢宜茹嘴里听到对陈言的吐槽,一开始有点想笑,可也说不清为什么,这种感觉很复杂,她首先还是很高兴陈言还在厂子里忙这忙那的,证明日子过的挺充实,身体应该也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有精力接这种活,然后是因为陈言还是经常性的出远门感到一点难过,其实陈言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出远门都是干什么去,但是葛玥童在玉成村住了不到一年就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说来也奇怪,整个玉成村好像没几个人知道陈言就是董总,或者最起码知道的人也都守口如瓶,毕竟当初在玉成村开了二十来年老华林服装厂一夜之间被抓了二十多个人在当地也算是个轰动性的新闻,陈言作为董春友的儿子怎么可能没人认识,只能说陈言真的有这个本事让所有知道他就是董岑岩的人闭嘴,可是既然陈言又这个本事,为什么就不能让那些闲的没事就开始对他展开道德审判的人闭嘴呢?葛玥童真的不明白。 “想什么呢?”注意到葛玥童思维跑偏,邢宜茹按下自动驻车,漫长的堵车踩刹车踩的脚疼,眼看眼前的车队很久没有挪动意思,只好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对了,你好像就是前城的是不是。” “是的呢,”葛玥童一听到话题开始往自己这边带了,赶紧回过神来“不过师姐你也别太焦虑了,我觉得你助理说的真的很对,毕竟有合同在,对方拿着这两万块钱跑了,工厂一样要承担违约责任,你也没什么损失啊,对吧?” “是啊,所以你看看我是不是被工作推着走,连自己的性格都被改变了,我以前真的大大咧咧不记事,报名个考试忘记去关注打印准考证的时间,开考那天大清早看日历才想起来今天要考试,赶紧打印准考证,一看考场还离我家特别远,算时间肯定是赶不上了,就只能放弃了,”邢宜茹打了个哈欠“这要是现在的我,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焦虑了,要是考场很远的话,开考前一天我肯定就在考场附近住,然后焦虑的一晚上睡不着。” “这是变成熟的表现啊。”葛玥童真的好喜欢邢宜茹车里车载香薰的味道,但是半天都没找到散发香味的本体。 “其实我现在有点能理解上年纪的人爱瞎操心爱唠叨了,”邢宜茹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一动不动的车流“年纪越大吃过的亏越多,就会越来越操心,越来越唠叨……哎,不说这些了,你看帅哥吗?” 葛玥童也没想到邢宜茹突然这么问,她茫然地环顾了一下车窗外,除了车就是车,并没有什么人,这时候邢宜茹哈哈哈哈的笑出了声。 “这里,给你看个帅哥,”邢宜茹把手机递上来“师妹你是不知道你刚才到处看的样子有多可爱,给给给,帅哥在这呢。” 葛玥童结果手机一看,屏幕上是正在低头翻资料的陈言。 “帅吧,这是我偷拍的,其实去工厂的过程我们有专门拍摄和记录全过程,本来是想分上下两期来发的,但是工厂那边负责人说他们有一些不方便拍摄和公开的东西,需要我们这边提前处理一下,按他们的要求剪完了以后,剩下的素材只够出一期了,”前车缓缓开始移动,邢宜茹赶紧跟上“这个帅哥就是我刚说的那个陈助理,其实说真的我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要是能请他在我们的vlog里出镜一下,最好是能跟着全程的拍摄互动,肯定会有热度,没想到他们总经理直接就给否了,也没说原因,我们一起去的同事开玩笑说不让拍不会是个逃犯吧,笑死了,而且我和你说,这个陈助理坐那的时候感觉也没多高,一站起来两条腿那么长,给我吓一跳。” “确实,看脸感觉是好看,但是不会很高的样子。”这个葛玥童当然知道了,陈言本来就长了一张不显个儿的脸,再加上他身材也不算好,比起虞移那种宽肩窄腰大长腿,陈言真的从上到下突出的就是一个瘦,冬天穿的多点还好,整个人看上去蓬松不少,夏天穿的少了整个人就主打一个单薄,喂狗的时候往那一蹲比一条那土狗大不了多少的感觉。 “是吧,我和你说,和我们静逸居联动过的男网红也有不少,大部分要么就是靠滤镜,要么就是一定要找好角度,或者特别吃妆造,而且基本上本人和人设差距都挺大的。我们之前合作过一个男网红给我们拍了一个短片,人家凹的是温润如玉贵公子的人设,你能想象在片场他大叉个腿一边抽烟一边往地上吐痰的样子吗?虽然我自己也是吃这碗饭的,但是我和你讲,这些网红你可真的一个都别信。” “其实我平时也不太关注这些,”葛玥童把邢宜茹的手机还回去“不过不都是说干一行才能真正了解一行嘛。” 等葛玥童回到宿舍,雨是停了,天也彻底黑透,孙羽萌老早就说今天闫需宁去高铁站接她,她不回宿舍住了,所以葛玥童坐电梯上来看到隔壁宿舍也黑着灯一点都不意外,她掏出钥匙打开宿舍的门,吴蕊的床上一点蓝色的手机灯光把她吓了一跳。 吴蕊正在床上躺着,既没开灯,也没出声,葛玥童轻轻走到自己书桌边打开了台灯,才发现宿舍的地上堆了很多东西,能看得出来的有一些衣物,还有一些纸箱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葛玥童猜测可能是吴蕊去前男友出租房拿回来的东西,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收拾。 坐下休息了一会儿,葛玥童拿上东西去洗澡,一进阳台才发现阳台的晾衣绳上挂满了正在滴水的衣服,应该是刚洗出来不久,这种阴雨天还洗这么多衣服,葛玥童也能理解吴蕊糟糕的心情,只是看着吴蕊一直躺在床上不动,估计是不想跟别人说话,她只能悄悄打开卫生间的灯去洗澡。 等葛玥童洗好澡出来,宿舍的大灯亮了,吴蕊正坐在桌前吃泡面,藤椒味的麻香充盈着整个宿舍,吴蕊看到葛玥童洗好澡出来了,也没说什么话,还是低头吃着自己的泡面。 葛玥童一边擦头发一边把自己的东西放好,阳台如此拥挤自己今天还是别洗衣服了,本来就天气不好,湿衣服挤挤挨挨在一起更难干,干脆先放在脏衣盆明天再说。 吹完头发葛玥童爬上床,正要把床帏拉上睡觉,吃完泡面刷完牙的吴蕊从阳台上回来,手里还端着牙刷杯,看到葛玥童上去了,站在阳台门口问了一句:“你可以把你那个大学同学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葛玥童确认了一下吴蕊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以后,一脸困惑地问了一句:“哪个?” “就上次带你去面馆吃饭的那个,”吴蕊走到自己桌前把牙刷杯放下“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哦,你找他有事吗?”葛玥童也不知道吴蕊为什么会突然要黄玮铭的联系方式,这让他有点意外。 “没什么事,就是想认识一下,毕竟是老乡,”吴蕊坐在椅子上拧开爽肤水“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先问问他愿不愿意让我把联系方式给你吧,”听到刚才那句话葛玥童其实不是很想搭理吴蕊了,所以把被子向上一拉盖住自己的腿,“什么小气不小气的,你什么意思呢?” “开玩笑你还当真了吗?”吴蕊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脸一边说“之前我前男友的店搞了充值一百五抵一百八的活动,现在店不是不开了吗,这一部分客户可以退钱,我看你这个同学他也充了,但是他没在客户群里,我就好心想把他拉进去办退款啊。” “哦,”葛玥童伸手拉上床围,拿起手机把黄玮铭的微信名片推送给了吴蕊“发你了。”她注意到吴蕊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一张自拍,还挺好看的。 第56章 玩十天都行 从银行出来,葛玥童一边掏阳伞一边想,这天气确实是热了。 葛玥童有一笔钱存的定期,最近到期了要重新存,她不太想别人也知道她还有点积蓄,所以大中午自己从学校出来到银行办事,一路走过来一身汗,好在银行里空调开的足,中午办业务的人不算多,葛玥童很快就完成了新的定期存款手续。 葛玥童的财商是比较低的,而且加上她对放在手里的钱一向很没有安全感,有点余钱都会快快地到银行存定期,虽然利息很低,但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这次葛玥童没有把利息一起存进去,之前麻烦师姐帮忙看的文章,师姐说可以尝试投一下,并且介绍了几个中介,葛玥童需要提前准备好版面费,这是一笔额外的支出,在她的日常开销计划之外,还好刚好这笔到期的利息充盈了她的资金池。 夏天的正式回归给葛玥童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好心情,顺着人行道一路撑着伞,她甚至有点想哼歌。 孙羽萌下午有民乐团的排练,自从她和闫需宁在一起以后,葛玥童都是各种不陪着去的,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早,来得及回去休息一下。 葛玥童正在路上走着,突然伞面被人弹了一下,一抬头,黄玮铭笑嘻嘻的站在旁边:“你就从我旁边走过去也没看到我呀。” “抱歉抱歉,”葛玥童也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啊。” “这话我该问你,你怎么跑我们公司楼下来了?”黄玮铭一只手手上拎着两个葡萄柚,另一只手拿着一串钥匙,显然是刚刚锁好电动车,葛玥童往旁边一看,果然看到了在不远处路边上电单车停车位里停着的带着“摩的”灯的车。 “你公司在这里吗,办公条件很不错啊看着。”周围都是写字楼,挤挤挨挨的,葛玥童如果不是来银行,还真没来过这里,正是午休时间,写字楼下三三两两的上班族来来往往,大多都穿着西装,黄玮铭也不例外,天热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没打领带,估计是下班外出的原因,他把工牌摘了塞进了胸前的口袋。 “这种格子间都大同小异,”黄玮铭想伸手拉着葛玥童走到个阴凉地方,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往这边来点,这边不晒。” “你是吃完午饭才回来吗?”葛玥童跟着走到阴凉下,把太阳伞收了塞进包里。 “没呢,”黄玮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同事让我帮忙买两个水果,”黄玮铭举起了手里的保鲜袋“附近水果摊都没有,我刚从超市回来。” “你们中午都不休息的吗?”葛玥童的帆布包里还揣着银行的存款赠品,鼓鼓囊囊的,本来按照她的存款金额是可以领两瓶洗衣液的,但是太沉了不好拿,葛玥童就换成了三个保温杯和一把晴雨伞,想着杯子等下回去送孙羽萌和吕媛一人一个。 “不休息了,因为一层楼好几个公司,有的公司中午本来就不休息,经常有客户上门办业务,人来人往的,比较吵,睡不着,”黄玮铭看葛玥童的包包快滑下来了,帮着伸手托了一下包包的底部“你大中午怎么跑这来了,吃饭没,背的什么啊这么沉。” “过来这附近办点事,”葛玥童把包包从肩上拿下来拎在手上“吃完饭才来的,现在准备回去了。” “要不我送你吧,看你拎着这些东西也挺费劲的。”黄玮铭可能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拎着两个葡萄柚。 葛玥童这才注意到黄玮铭脸颊上贴着一个创可贴:“不用送我了,我走走就回去了,没多远,你脸上是受伤了吗?” “没呢,走路玩手机撞窗框上了,”黄玮铭伸手摸了摸创可贴“本来不想贴上的,但是大家都盯着看,贴上以后反而没人关注了。” “这样啊,那你以后走路小心点,我下午还有事,得先回去了,”葛玥童一边说一边撑开太阳伞“我先走了。” “晚上一起吃饭行吗?”黄玮铭不愧是经常打篮球,身手挺敏捷的,一步就挡在了葛玥童前面“很久没一起吃饭啦。”黄玮铭的很久说完还顿了一下。 “那行,你下班来找我还是?”葛玥童知道孙羽萌排练完肯定会跟着闫需宁一起吃晚饭,看到黄玮铭很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我下班去找你,”黄玮铭好像在忍着不要笑出声,一直抿着嘴“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看时间你也快上班了,赶紧上去吧。”葛玥童撑起伞走进初夏的阳光里“晚点见。” 回到宿舍吴蕊应该是刚洗完澡,拉着窗帘正在换衣服,湿湿的头发包在头顶,整个宿舍里都是护发素的香味。 葛玥童看这架势知道自己是没得休息了,自从分手以后,吴蕊在宿舍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这让葛玥童多少有点不太习惯,毕竟以前吴蕊真的可以说的上是披星戴月,而且节假日可定是不回来的,让葛玥童多少享受着单间的待遇。 把东西放在书桌上,葛玥童拿起杯子先喝水,悦省真的是没有春秋的地方,冬天前脚刚走,夏天哐当一下就砸脸上了,就得一点偷不得懒的赶紧洗衣服晒被子,冬装换夏装,葛玥童今天出门穿了个工装长裤已经有点热了,这裤子是之前厂里给4s店制作维修工衣的时候的残次品,料子特别好,口袋还很多,特别适合冬天穿,葛玥童觉得扔掉可惜了,捡回来自己上手改了改,就一直穿了两三个冬天了,好多人问在哪买的。 吴蕊正在吹头发,葛玥童唤醒电脑准备完成自己的课程作业,刚把微信登在电脑上,黄玮铭的信息就来了。 “惨了,刚得到确切消息,我们公司五一不放假。”并配上了一个苍天呐的表情包。 “为什么啊,”葛玥童也没想到一家已经996的公司还要这样压榨打工人“法定节假日不放假都是算加班的吧?” “我们老板说清明节给我们放的够长的了,笑死,搞得好像不是因为他自己讲排场扫个墓要折腾四五天才结束才给我们放的假一样。”黄玮铭一说起清明节假期,葛玥童看了一眼书架上的台历,惊觉仿佛就在昨天的清明节假期居然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说真的,你们五一一天都不放啊。”葛玥童浏览着电脑上已经写了一大半的作业,试图找回点思路。 “老板说了,不放,三倍工资也不放,”黄玮铭估计是真的挺无语,表情包都不发了,回复的速度快的葛玥童仿佛能看到他键盘上冒出来的火星子“老板说了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不想让我们太过散漫失去狼性,还说什么狼性团队就要时刻保持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我呸。” “哪跟哪啊,”葛玥童之前听黄玮铭说过他们公司的工资待遇并不高,所以一听到这个什么狼性,也觉得很恶心“狼有狼的价钱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真的很对,今天我同事还在说,犯点错怎么了,就得让老板知道知道便宜没好货。”黄玮铭发来一张里面的资本家听着,你工人爷爷来了的表情包。 又闲聊几句,葛玥童的注意力逐渐回到了没写完的作业上,吴蕊化好妆拉开窗帘就出门去了,空气里只留下她的香水味,葛玥童不大喜欢吴蕊用的这款香水,热烈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所以起身把门也打开通通风。 写完作业正在检查错别字,黄玮铭的电话就来了,葛玥童才注意到往电脑前一坐就坐到了下班时间,自己真的是完全无意识,赶紧起来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换了身衣服。 在北门见面以后,两个人并排走着,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麦当劳的冰激凌,黄玮铭正在打电话,能听的出来还是工作上的,葛玥童也不着急,一边先往前走一边啃自己的甜筒。 “不好意思,”黄玮铭打完电话追了上来“我们去吃猪肚鸡怎么样啊。” 吃完饭出来天都黑了,葛玥童汤喝多了有点出汗,想着快点回去洗个澡,就拒绝了黄玮铭一起去逛夜市的邀请,准备扫一辆共享单车回学校,最后还是架不住黄玮铭的恳求,决定两个人一起走回去。 黄玮铭一直把葛玥童送到宿舍楼下才走,葛玥童排队等电梯的时候,身后被人一拍,一回头居然是吕媛和孙羽萌。 “嗯?你俩怎么在一块?”葛玥童颇感意外,按说孙羽萌这会儿应该是跟着闫需宁在一起的才对。 “你别问我们,你先老实交代,你这是什么情况?”孙羽萌脸上憋着坏笑,举起手机伸到葛玥童面前,屏幕上是葛玥童和黄玮铭刚吃完饭一前一后从扶梯上下来。 “我和我大学同学一起去吃饭了啊,”葛玥童也没想到孙羽萌就在附近,而且看到了自己都不吱声“你也在吗?” “没呢,闫需宁他们部门今天晚上聚餐,这是他拍给我的,我和媛媛姐刚去拿快递回来,一从快递站出来就看到你和你同学在前面啦,我本来想叫你的,媛媛姐说怕你们俩不好意思,我们就一直在后面跟着呢。”孙羽萌一边说,看到电梯来了一边推着葛玥童进电梯“所以你就老实说吧,怎么回事啊?” “真的没怎么回事,很久没见面了就一起吃个饭啊,”葛玥童按下楼层按钮,“之前不是和你们保证过要是有情况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嘛,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这倒没有啦,开玩笑的,”吕媛开口说话了“本来我俩还想到你宿舍去找你呢,谁知道你们宿舍没人,我们就先去拿快递了,回来刚好又碰上,这不是巧了。” “你们找我有事吗?”电梯门一开,三个女生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葛玥童正好想起来中午去拿的保温杯,就一边掏宿舍钥匙一边问。 “有啊,你放下东西就来我们宿舍哦。”孙羽萌笑嘻嘻的也掏出钥匙。 葛玥童换了鞋,拿上两个保温杯,锁好宿舍门,孙羽萌他们宿舍的门正敞开着,葛玥童在门上敲了敲就径直走进去,把保温杯一人桌上放了一个,然后坐在了孙羽萌上床的梯子上。 “这是什么呀?”孙羽萌一脸好奇的打开包装“迪士尼的保温杯吗,怎么还有个银行的logo?” “给你们一人带了一个小礼物,”葛玥童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有个朋友他们银行搞活动,我中午也去凑了个热闹,顺便给你们也都拿了小礼物。” “哇塞谢谢。”吕媛显然是去洗手间换衣服去了,穿着睡衣一出来看到桌上的礼物先道谢。 “所以你们俩找我什么事啊?”葛玥童看的出来孙羽萌是真的喜欢这礼物,心里有种暖暖的开心。 “我们想约你去静逸居玩儿,”吕媛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我毕业论文的开题答辩顺利通过啦。” “哇塞太好了呀,”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难怪今天吕媛全身上下都往外冒着高兴“去玩这种事你们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干嘛搞得这么正式,弄得我还紧张了一下下。” “因为我们两个计划工作日去玩一整天呢,”孙羽萌把保温被放回纸盒里收好“想着错峰去人少一点可以尽情玩,但是感觉你平时是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的,所以我们想着先跟你商量一下呢。” “去去去,这么高兴的事情别说玩一天了,玩十天我也去啊,”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的宅在孙羽萌眼里居然是一种惜时,觉得有点想笑“我们周四不是没课吗,一起去呗。” “我们也打算周四去呢,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可就说好了,周四一大早就出发啊,不玩到宿舍锁门不回来。”孙羽萌其实知道葛玥童是会爽快答应的,但是葛玥童真的答应了她还是很开心。 三个女孩子聚在一堆又聊了一会儿天,葛玥童才回自己的宿舍准备好好洗个澡,刚打开宿舍门就看到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黄玮铭发来的信息,说他已经回到家了。 因为孙羽萌预约的妆发造型是最早的时间段,加上为了错开早高峰,所以周四一大早葛玥童六点就起床了,看吴蕊还在睡,于是轻手轻脚的洗漱完就赶紧换好衣服溜出宿舍,跑到孙羽萌他们宿舍会和。 一路上三个女孩子都挺兴奋的,一边啃早餐一边在网约车上说说笑笑,错峰出行不能说完全不堵车,但是出门早确实车不多,所以还是挺顺利的到达了静逸居所在的老城区。 因为道路比较狭窄,车辆不太好走,所以她们选择在附近的一家超市门口下车,再由已经来过一次的葛玥童带路走过去。 距离上次到访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期间静逸居重新装修了一次,可能是怕外墙修整重新刷漆以后变化太大葛玥童找不到,邢宜茹一早就站在店门口等着了,远远看到葛玥童她们,就赶紧挥了挥手。 邢宜茹今天穿的是一套齐胸襦裙,配色非常唐三彩,站在装饰一新的静逸居门口活像一幅画,孙羽萌继去年师门聚餐以后还没见过邢宜茹,所以还有点拘束,葛玥童倒是完全不陌生,一边帮着邢宜茹一起掀开串珠链子,一边把吕媛介绍给邢宜茹。 当然以孙羽萌的性格拘束也不会太久,很快就熟络起来,清早的静逸居这有他们这一波客人,所以大家也就无所顾忌的说说笑笑。 邢宜茹帮吕媛选了一套明制,正在帮着孙羽萌挑衣服,葛玥童注意力倒是一直都在邢宜茹身上这套齐胸襦裙上,她在店里的租赁区来回认真看几遍了,都没找到一样的,按照邢宜茹的介绍,静逸居出售的所有产品都可以在租赁区租到,怎么会找不到呢,正在纳闷,选好衣服抱着一套齐腰襦裙的孙羽萌一边把衣服交给店员消毒,一边问:“童童你还没选到吗,要不让小茹姐帮你挑吧,选好我们就可以去做妆造啦。” “啊,好的好的,我实在是选不出来,都很好看,”葛玥童看到孙羽萌和吕媛都选完了,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大家的时间“要不就小茹姐帮我选一套吧,我实在是哪个都想要。” “其实我很想给你推荐试试曲裾,”邢宜茹伸手从一排衣架中取出来一套黛蓝色的曲裾“你身材穿曲裾肯定很好看,但是这样你们三个如果拍合照就有点违和的感觉,或者你考虑一下宋制的直袖长对襟衫,也很适合你。” 葛玥童看了看那身曲裾两片大翅膀一样的袖子,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像邢宜茹一样收放自如的驾驭它们,所以伸手拿过了那套宋制:“谢谢小茹姐,我选这个啦。” 第57章 实用性建议 夏天终于到来也让陈言多少松了口气,其实他以前不是很在乎季节的问题,但是自从肋骨骨折过以后,天气一冷肋间神经疼就会发作,这事儿他对谁也没讲过,看了一次医生了解到这是典型的肋骨骨折后遗症无法治愈只能药物缓解,他也没去药房领医生开的止痛药,出门诊大楼的时候顺手把处方笺扔进了垃圾桶。要一直忍着这种时不时来一下天气一冷就加重的放射性的疼痛对一般人来说不是什么易事,陈言也不例外。 去年清明节突如其来的冷空气给刚陪着廖华锦热带小岛度假归来衣衫单薄刚下飞机的陈言一记迎头暴击,还没出机场人就已经开始打冷战了,因为心里惦记着临出发前还有条西裤没做,所以赶紧打车回玉成村,路上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肋间神经痛在加剧,车子开到村口司机又不进去,理由是下雨了视线不好,进去了怕不好出来,陈言下车顶着毛毛雨一路从村口走回来,越走人越难受,回到工作室伸手拿块料子就疼的在地上蹲了几分钟,好不容易把料子裁开,已经晕的坚持不住了,趴那好长时间起不来。 等人感觉稍微清醒点了,想去书房喝杯热水,就看到葛玥童送上来的面条,陈言真的是提不起来一点点胃口,喝完水把碗端到楼下收拾了,一边洗碗一边觉得家里的洗洁精味道特别不好闻,以前不觉得,那天就只觉得这股绿茶味格外的招人恶心,刚把碗放沥水架上,那股恶心再也控制不住,跑到楼上吐的眼前发黑,缓了半天实在撑不住了,咬着条毛巾叫齐叔来接人。 重感冒加肋间神经炎,因为陈言有肋骨骨折的病史,医生建议留院观察,直接住进了胸外科病房。陈言倒是不想躺着,但是肋部疼的根本爬不起来,只好老老实实打了两天针,然后一点都不耽误的上午出院中午上岗,从医院回来直奔厂里装车,一点不给自己缓缓的时间。 陈言就这样,对自己有一种自虐的偏执,但有他又有自己的逻辑自洽,别人也就根本管不了他这毛病,向激川和陈言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就意识到陈言的这个问题,然后发现在这件事上外力根本干扰不了陈言任何,只能把陈言盯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但好像没啥用,只要向激川不在,陈言百分百出事,一次比一次要命,向激川嘴上说这是一种魔咒,心里知道陈言这就是纯在找死,当然心肌炎那一次除外,那是陈言唯一一次表现出来自己现在还不能死的想法,向激川也知道陈言那时候在憋大事,总之每次陈言一有前摇,憋出来的事情简直惊天动地。 陈言每年四月都会陪廖华锦出去短暂的度假,今年也不例外,而且今年的时间卡得很顺利,厂里刚签下合同,第二天向激川就接到通知要回公司做立项论证的陈述,把向激川送上飞机刚回到家,就接到了自己的机票信息,还真是无限丝滑。 陪度假回来陈言先去了趟厂里,然后被电商部的小张逮着一顿无情输出,清澈小张自从知道陈言不是董总的亲戚、再加上厂里和静逸居顺利签约以后,对这位比自己大几岁的同事就没之前那么生分了,输出的内容自然是陈言太散漫没责任心,收了制版费玩失踪,甲方爸爸问进度都问得有一次亲自带队跑厂里来了,小陈哥你居然失联到电话无法接通这像话吗。 陈言被教育的实在受不了了,听说车间有台30头绣花机报故障了,赶紧拔腿开溜,跑到机绣车间一看所谓的报故障就是缺底线,又各个车间转了一圈,正好碰上齐叔从样品展示大厅出来,陈言第一句话就是要不把小张开了吧。 小张当然是没有开掉的,齐叔还得留着这两个大学生让厂子享受政策优惠,但是让小张闭上嘴巴安静一会儿还是可以的,所以电商部那几天天天加班到深夜,原因就是宋总说了网店需要重新装修一下,上架的产品也需要重新盘库,特别是之前董总很看好的棉花娃娃娃衣,一定要精确定位消费群里,制定迎合他们喜好的营销方案,所有照片和文案重拍重做重新编辑。 小张加班好几天自然是累的张不开嘴了,但是这份清静陈言也没享受上,他正忙着一边找金鱼一边找材料,好几天没怎么在厂里呆了,但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小张刚消停没两天,到了月底要做账发工资的时候,梁梦芸的电话又多了起来。 因为清明的时候赶订单大部分工人都没休假,桦林制衣今年五一放了五天,天气已经正式步入夏天,制衣厂所在的半山腰上很多菜园果园都重新换发生机,陈言也简单修剪了下院子里的两颗柚子树,想到好几天都没有向激川的消息了,一边把梯子扛回车库一边给向激川打了个电话。 “休假了?”向激川好像是有点感冒,听着声音带着鼻音。 “厂里放五天,”陈言把梯子横靠在车库墙上,拿着手机往回走“你们又不休息吗。” “对,”向激川好像不很忙,但那边的环境也不算很安静“遇到好几个有点麻烦的事情,现在有点烦。” “那就先从最烦的说吧。”陈言走回院里摸了摸栅栏里一条的头。 “那个影视化改编权的问题,作者本人是很想出售的,但是她签约的网站要价很高,导致我们一直也谈不拢,公司能够资助的金额实在有限,而且也没有其他人来支援,现在就是僵在那,作者想卖,网站表示作者没有定价权说了不算,网站开的价格我们公司又不能接受,你说烦不烦。” “这个用钱就能搞定,还行,”陈言知道在向激川这钱都不是什么问题,“下一件。” “我感冒了你没听出来?”向激川的语气里多少有点不满“不是很舒服。” “听出来了,感觉不很严重,按时吃药吧,”陈言走到二楼打开书房的窗“感觉加重了就记得去医院,下一件。” “我现在就在医院呢。”向激川带着鼻音的声音懵懵的,难怪附近环境嘈杂。 “至于吗,我听着没那么严重啊,”陈言打开电脑“你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儿在医院。” “对,也是我最近很烦的一件事,”向激川的声音严肃起来,又带着很多的无奈“我脑子一热答应和一个女孩子互换体检报告了。” “好事儿啊,”陈言一边在抽屉里翻想要带的眼罩,一边很高兴的应了一声“你终于开始要着手解决生理需求这件事了。”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向激川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是我答应她。” “抱歉我忽略了,”陈言翻出来一个绣着超级机枪射手的眼罩,也是他前阵子测试绣花机底线松紧度的时候随手绣的图案,罩在左边镜片上,“终于出现个有眼光的女孩子了,具体什么情况?” “前几天因为买版权的问题武珩说很烦,想去喝一杯,你也知道的啊,我和他不是经常会出去喝一杯,”向激川是真的感冒了,说会儿话就要擤鼻涕“那天我也没开车,看他心情那么不好我就也陪着喝了点酒,我俩坐吧台那,他喝得有点醉了去洗手间洗个脸我们就准备回,然后有个姑娘就坐我旁边问‘你也爱喝桑格利亚?’,我心想除了这个也没什么不容易醉的,毕竟你也知道我酒品不好稍微喝过量脑子就原地飞升了,但是我也没好意思这么说,我就说对啊,然后她说她也是,我压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我看她那样子不像个经常来酒吧的人,我感觉我要是说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好像有点太轻浮,对这种女孩不合适,就在我还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她递给我一张纸,就很直接的说了一句想和我交换体检报告,然后就走了。” 陈言一边听一边导出相机里的素材,前段时间为了找到好的凤高金鱼他几乎把悦省排的上的渔场都找了一遍,其实好鱼基本家家都有,但是大部分都不让专门拍摄,要拍就得先买,要买就得包池,后来还是一家新渔场的老板人挺不错,给了陈言一个迎城很有名的凤高金鱼爱好者的联系方式,陈言才几经周折总算得到了拍摄许可,对方也很大方,展示了两条极品水墨凤高让陈言拍摄素材,陈言带的两张存储卡全装满了才告辞。 “纸条上写的什么啊?”陈言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 “就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我查了一下是家三甲医院,我现在就在他们的体检中心这排队呢,”可能是说话太多,向激川轻轻咳了两声“我感冒了不想扎人堆,在走廊上乱晃呢。” “那个姑娘来了吗?”所有素材导入完毕,陈言拔出存储卡。 “一早在体检中心楼下碰到了,她也很准时,”向激川又咳了两声“不过影像科这边男女是分开的。” “你们交换了名字没。”陈言比较关心这个,其实他一直挺在意向激川的单身问题,说出来可能都没人信,向激川上一次谈恋爱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断层之大令人咋舌,再加上长时间的和自己呆在一起,再这么下去向激川只怕真的要错过人生中很多美好的体验了。 “没有,我感觉她也不想和我交换姓名,这家医院的体检报告是可以出屏蔽个人信息的版本的,早上见面她和我说我们就交换这个版本的就行,”向激川声音听着很镇定,但陈言知道他是在后悔“我现在有点后悔那天晚上喝了一点酒了。” “屏蔽个人信息的版本啊,会有猫腻吗?”陈言一点不希望向激川后悔,他一边观看自己拍摄的金鱼的视频一边问。 “这个应该不会,因为屏蔽版的报告只能本人持有效证件在前台领取,她和我说了取报告的时候互相监督。” “这姑娘不简单嘛,”陈言靠在椅背上一边翻动静逸居送来的资料夹一边看屏幕上的金鱼“每一步都提前想好了。” “就是因为每一步她都提前规划了,我现在有点后悔,”向激川的声音很犹豫“我比较害怕出点什么问题。” “你又不傻,”陈言暂停视频,把想到几种颜色和料子记录在笔记本上“轻易谁也算计不了你,我能听出来你对她也感兴趣,干嘛不放手试一试啊,当个固定炮友你有必要这么瞻前顾后的吗。” “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多个孩子,”向激川这话意有所指,“毕竟我还没结婚呢,我爷爷一直想找人接我的盘,我这时候在这上面出点问题,那可真是稻草棍插老虎鼻子眼了。” “你要是担心有问题,就去你家,”陈言其实特别不喜欢找料子,费时间又费脑子“做好措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其实说真的感觉哪里怪怪的,你没觉得吗,我们在这聊这些?”向激川比陈言大三岁,按说应该是陈言大哥哥一样的存在,但是在两个人的关系里陈言更多的是扮演过来人和长辈的角色,其他的事情还好,聊起这方面确实有点尴尬,或者说这种事跟谁聊起来都会有点尴尬。 “你觉得很怪吗?”陈言按下视频播放,继续琢磨金鱼尾鳍在阳光下的玻璃缸里飘逸摆动的样子和他还没找到的那款布料的内在关联“可能我不要脸惯了,没注意到这个,要不我们聊别的。” “你能不能注意点措辞,”向激川真的很不喜欢陈言总是这样自我侮辱“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问题,”陈言估计自己今天要坐在这看一上午金鱼了“其实我刚一直在想怎么从职业角度给你提供一些实用性建议,毕竟这方面我可是专业的。” “没完了是吧?”向激川回到真是门口瞟了一眼排号进度,前面还有三个人在等待了,但应该没那么快,于是又转回走廊里“什么专业不专业的,你不就是个裁缝吗?” “真不容易,一边卖身一边卖艺,脑子和身体一起透支,可能真的活不长了”陈言抱着胳膊盯着电脑屏幕上翩然生姿的金鱼“不和你多说了,祝你找到长期的固定炮友。” “你最好祈祷我三个月之内不放假,”向激川真的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前城把陈言头给打爆“不然真的回去好好治治你这张嘴。” “嗯,祝你三个月不放假每天都有床单滚。”陈言伸手挂断了电话。 研究一上午金鱼陈言把所有能想到的材质列了个清单,厂里库存的布料是不用看了,完全没有符合要求的,只能向外去找,一想到要出门去逛布料城,陈言就多少有点不想挪动,其实陈言不是很喜欢出门,他特别愿意安安静静一个人呆在家着,工作也好,难得闲下来休闲一下也好,只要能宅着他就绝对不会出门。 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陈言起身去楼下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浇头是前几天做的红烧牛肉,全都用小罐头瓶装好了冷冻在冰箱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一瓶倒进锅里就行,以前葛玥童在的时候会准备很多各种各样的自制瓶装浇头东在冰箱里,以备陈言突然回家要吃饭,陈言发现这样很方便,葛玥童离职以后他还是保留了这个储备粮。 吃完面条洗好碗,陈言准备上楼去午睡刚抓起桌上的手机手机就炸响了,给陈言吓一跳,屏幕上显示来电人为电商部小张,陈言也不知道放着假小张干嘛要给自己打电话,院子里一条就很凶狠的开始吠叫,陈言走到入户门旁窗户边远远看了一眼,小张正举着个手机站在陈言家门口,陈言赶紧把手机静音装作不在家。 小张又打了四次电话,看陈言一直没接,陈言家也大门紧闭,以为陈言真的不在家,抱着手机转身走了。 不一会儿陈言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其实陈言之前一直没通过小张的好友申请,后来梁梦芸干脆就把陈言小张和自己三个人拉了一个群聊,让小张有话就在群里说,这下真是把陈言烦的够够的,一个小张本来就够吵的了,在和梁梦芸一起拉个群,杀伤力实在太强,所以陈言才极其不情愿的添加了小张为微信好友。 “小陈哥,制版的事情怎么样了啊,甲方爸爸真的很急,每天都在问进度。你可千万别拿钱跑路留给我们一堆烂摊子啊,董总的联系方式宋总给我了,你要是乱来的话我真的向董总举报你哈。” 陈言也不知道这段话那里就那么好笑,让他一个没绷住笑得肋部疼的蹲了好久。 第58章 收了我的钱 午休起来感觉身体好多了,陈言决定出门去一趟布料市场找料子,从鞋柜上拿起车钥匙,一开门一条就在围栏里摇尾巴,陈言伸手摸了摸一条的头,走到后院车库启动了车子。 陈言常去的布料市场全国闻名,得益于悦省贸易大省的经济地位,前城的这个服装材料批发市场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各样的服装材料,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再加上近几年diy经济的蹿红,布料市场甚至也成了为前城的一个网红打卡景点,来逛街的游客也不少,很多沿街的档口也开始做起了游客生意,装修的非常精致好看。陈言工作室使用的衣料也大部分在这里预定,更不用说刚刚接手桦林的时候过来进货,对这块简直驾轻就熟。 在市场外面停好车,陈言顶着大太阳往里走,市场内部道路狭窄车来车往,陈言目的地比较明确,因此也没有在外围逗留,直接就往市场里面走。有段时间没来了,可能是天气转好,布料市场看上去更热闹了,有几家网红店铺出售diy材料的,甚至有人排队打卡。 越往里走档口的分类越专业化,游客越少,扛着大包小包的人和车越多,陈言走进一栋楼,直接乘手扶梯上顶楼。 越往上人越少,档口面积越大,布料越贵。陈言走下扶梯,这一层整体都显得非常安静,比起楼下小档口啥都有人多喧嚣的吵闹环境,楼上简直是另一个世界,铺面们显得深宅大院的,直通屋顶的料架上整齐挂满这种各样的布料,装修的好像建材城里卖高档瓷砖的档口一样精致又气派。 陈言随机走进去一家,从门口开始往里看,上衣的料子相对比较容易,但不能太厚,他伸手摸了几款都不满意,正准备换一家店,背后就被人一拍。 “这不陈总吗,很久没见你啦。” 声音熟悉,陈言一回头,原来是自己长期合作的一家布料店的老板,于是微微一笑:“叫小陈就行了。” “好好好小陈小陈,过来坐,来喝茶,”那人很热情的把陈言往里带“坐坐坐。” “李总,你怎么在这啊?”陈言被带着过去发现茶桌周围坐着三五号人,应该是聚在一起喝茶聊天,陈言一向不善于参与这种场合,感觉可以找个什么理由准备先走了。 “最近生意比较淡,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来你往这坐。”这位李总一身很随意的t恤配工装中裤,看着完全想象不到他是个手握优质高级毛呢面料一手货源年入千万的贸易商,倒像是个打工仔。 陈言坐在了李总旁边一个空椅子上,微笑着跟在座的各位老板们点了点头,坐在主位大姐的看着有点年纪了,应该就是这家店的主人,很熟练的给陈言烫了一个客人杯,但并不正眼看陈言,只是倒上一杯茶以后随手推到陈言面前。 “给你们介绍一下小陈,”李总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一条土狗工作室就是他一个人开的。” 陈言端起杯子抿一口,有点烫,喝的出来是白茶,太苦了陈言不喜欢。 “这么年轻?厉害了呀。”在座的一位老板马上开始商业互吹,陈言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是啊,这么年轻吗,我以为一条土狗是好几个老师傅一起搞的,没想到就你一个小伙子,厉害厉害,”主人位上的大姐一脸惊讶的看着陈言“等下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啊,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姐的生意哈。” “客气了客气了,”陈言赶紧喝完杯子里的茶“你们聊,我还要去找料子,不打扰你们了。” “急什么,坐这儿聊聊天吧,”李总伸手把陈言拉住“你要找什么料子就在这找,我跟你打包票,你在这张桌子上找不到的,整个布料城也找不到。” 陈言也没想到自己描述了个大概以后,在座的几位老板几个电话就给他弄来了差点把七万塞爆的布样,甚至有个老板很热情的和陈言说可以派辆小货车帮陈言把这些布样拉回去。 还是李总面子大。 陈言开着副驾驶都被放上了两大包布料的七万混在车流里往回走,后悔刚坐那茶喝的太多,导致现在特别特别饿。 因为是给厂里接的活,陈言直接把车开回厂里,停好车先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加班加出两个黑眼圈的小张。 小张这两天熬夜多了可能有点上火,再加上饮食不规律缺乏维生素,正长口腔溃疡呢,见到陈言也是没力气说话,只是冲陈言点了点头。 把布料都整理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陈言也已经饿的再不吃饭要出事,只好关了灯从制样车间出来,先回了办公室一趟,把登记好样布的册子放回办公室,然后从齐叔文件柜最右边的柜子里摸出来一根火腿肠,一边啃一边准备去村口吃个饭。 “小陈哥,你也加班?”小张应该是出来洗泡过咖啡的杯子,正好撞着陈言一边啃火腿肠一边准备下楼,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你火腿肠还有多的吗,我晚饭点的那个猪脚饭分量好少。” “有啊,你要几个?”齐叔柜子里火腿肠可是大肉粒的,非常好吃了“我从宋总柜子里拿的,他那还有呢。” “你从宋总那里拿的?”小张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陈言和齐叔一个办公室,整个办公室就他们俩,陈言知道宋总那里有吃的不起奇怪,可是那可是总经理的柜子,看陈言这架势肯定是没征得宋总同意的,“你胆子够大啊小陈哥。” “那你别吃了,再见。”陈言一边啃一边准备绕过小张下楼去。 “别啊小陈哥,你看我都连续加班好久了,”火腿肠是真的香,小张伸手拉住陈言“只是你确定不告诉宋总一声就拿合适吗?” “烦不烦啊觉得不合适你就别吃。”陈言要不是被小张拽着胳膊,这会儿都走到厂子大门口了。 “吃吃吃,那你帮我拿两个可以吗,我们部门两个人,嘿嘿。”小张赶紧点头,还不忘拉同事下水。 陈言反身回去打开办公室的门,给小张拿了两个火腿肠,小张应该是真的没吃饱,拿到手就剥开啃了一口:“还挺好吃的,好多肉啊,对了小陈哥,宋总柜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火腿肠啊?” “喂二饼的。”陈言一边下楼梯一边回答。 陈言坐在村口烧腊店打包鸭腿饭的时候,手机一震,梁梦芸发来一张屏幕截图,陈言点开一看是小张发的朋友圈,照片上是啃了一半的火腿肠,配文:感谢中国好同事小陈哥给我投喂的火腿肠,他居然还在我啃了几口以后才贴心的告诉我这是给厂里的狗吃的。并配上一个微笑表情。 “小陈你是不是跟小张有什么矛盾啊?”梁梦芸好像是在外面,风呼呼啦啦的吹,所以直接发了语音“你干嘛那么整他啊,多不好。” “他看到我吃问我要的。”陈言本来不想回,但是不回复梁梦芸肯定会打电话过来,所以有点无奈。 “你吃这个干嘛啊,是不是没钱了,”梁梦芸问,“这不是才发的工资吗,你就没钱吃饭了?” 陈言也不管梁梦芸能不能看见先翻了个白眼,然后一边接过自己的鸭腿饭一边往回走,梁梦芸又发来一个红包。 “先拿去吃饭吧,”梁梦芸说,“小张挺不错的,他也就是想把工作干好,你别跟他计较,姐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加班这么晚吃饭没?” 陈言举起手机拍了一下手里的鸭腿饭发过去。 “就随便打包一个快餐啊,你是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了。”梁梦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陈言一向早睡早起,回到家喂了狗吃完饭再遛狗,去阳台把今天洗的被单收回来叠好,然后换衣服去洗澡,这种非常规律又清净的生活会让陈言有一种说不上的满足感,他很喜欢这种确定的循环的事情。 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空调,他感觉有点渴,估计是今天的鸭腿饭太咸了,又去隔壁书房端了一杯水,正喝着水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微信支付的提示信息,显示到账了一笔钱,陈言看到付款人虞*的时候,顿时感觉一阵不妙,下意识的想到看来这家里是呆不得了,得赶紧走。 虞移好像算准了陈言的反应,网约车把他送到村口他才给陈言转的钱,陈言还没来得及把睡衣脱掉,虞移就已经在陈言家门口听狗叫了。 陈言听到一条在叫,从窗户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虞移那颗非常醒目的粉红色脑袋似乎在昏暗的路灯光下闪闪发亮。 “学长,我想在你这住几天,”陈言一开门虞移嗖的就蹿了进来“钱都打给你了,你收了钱可不能赶我走啊。” “这次又睡了谁未婚妻?”陈言整理着自己的睡衣,把虞移让进了屋里。 “没,这次是因为别的事情烦,”虞移驾轻就熟,也不客气,一边说话一边上二楼直奔陈言的房间“学长你那张折叠床还是给我睡哈,我还是喜欢比较硬的床板。” 陈言跟在后面慢吞吞的上楼,等他回到房间虞移已经把床都支好了,正坐在折叠床上盯着陈言看。 “学长你好像瘦了点,”虞移的头发有点长了,他用那种一次性的皮筋绑了个小辫子,这发型配上那张斯文秀气的脸一点也不违和“听说你经常不在家,最近很忙吗?” “你这是买通了谁帮你盯着我呢?”陈言端起刚才没来得及喝的那杯水送到嘴边。 “就你们厂里那个淘宝店的客服啊,”虞移应该是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塞回书包里“我天他真的太能说了,跟我聊没几次就主动要求加微信,天天给我推荐你们的产品,看得出来是很想签单了,你是不是给他给的提成很高啊。” “是他的话我真的一点不意外,”陈言端着水杯坐在书桌前“你还有觉得别人吵的时候呢。” “学长你别啊,我也就跟你说的多点,”虞移倒是真不见外,直接开始脱衣服“我今天也好累了,我们一起早点睡了吧,我是从实验室直接过来了的,你看我白大褂还在包里呢。”虞移光着上半身丛书包里掏出来一件白大褂,然后和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卷在一起扔进了洗衣机。 等虞移洗好澡出来陈言还没睡,虞移出来看到陈言还醒着,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胡乱擦了擦头发套上睡衣就躺在了自己的折叠床上,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又盯着陈言看。 “我已经有点困了,你要有什么事你赶紧说,”陈言确实有些犯困,把杯子放在桌上走到自己床上坐下。 “那你先睡吧学长,我们明天再说。”虞移似乎很懂事一样。 “你不说你今晚肯定睡不着,你不睡我还能睡吗,赶紧说。”陈言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上,自己靠着枕头坐着。 “我这不是下学期博三了吗?”虞移支起半个身子看着陈言“我导师建议我留校任教。” “这么大的好事你烦什么?”陈言知道以虞移的本事留在学校当个老师已经算摆烂了“开的条件你不满意?” “咱们学校也在联系我希望把我引进回去,”虞移嘴里的咱们学校肯定就是他和陈言共同的母校了“条件都差不多,都是入职直接副教授,安置费科研启动经费什么的也都差不多,两边的学院领导也都是院士,能给的资源和帮扶区别也不大。” “你要想当老师,那就丢硬币吧,”既然都差不多陈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纠结的,“你要不想当老师就都直接拒绝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嘛,”虞移仰面躺在折叠床上“就感觉很奇怪,没学上了我也不知道我该干点什么。” “那就延毕吧,”陈言打个哈欠“你们博士学籍好像是七年?你就干脆读个七年再毕业。” “哎,学长你还真别说,我还真动过延毕的心思,结果我导师叫我别做梦,他说按照我现在的情况,提前一年申请毕业都没问题,”虞移看着陈言家的天花板“我真的从来没想过毕业以后干嘛去,这几天白天被约谈,晚上电话访谈,我真的快烦死了,这还是我没拒绝的,被我拒绝的学校和企业也有十好几个呢,我真想不通,他们这么着急要把我招进去到底干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说完了?舒服了?”陈言把手放在床头的开关上“舒服了就关灯睡觉了。” 啪的一声房间瞬间一片黑暗,虞移其实还有话没说完,所以他又叫了几声学长。 “有话不能明天说嘛?”陈言困劲儿上来了有点不耐烦。 “那个火腿肠你明天能带一根回来给我尝尝吗?”虞移举着手机问陈言“就你给你同事吃的、喂狗的那个。” “知道了。”陈言拿被子往脸上一蒙,声音都变得闷闷的。 虞移知道陈言入睡很快,他自己也是真的很累,最近这段时间忙着项目结项经常熬通宵,回到宿舍又因为就业的问题烦的实在睡不着,刚好下午小张又在不遗余力的给虞移这样的所谓潜在客户推送产品信息,虞移顺势就问出来了陈言今天刚刚拉了一车布料回厂里,于是说走就走买了张动车票就来了,到地铁站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提醒外套脱一下,虞移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 陈言家这里很安静,关上窗只能听到零星的虫鸣,虞移现在还不是很想睡,于是又掏出手机随便翻了几个公众号,房间里安静的只有陈言均匀的呼吸声,虞移突然想起来陈言刚才好像是蒙着头睡的,于是轻轻起来帮陈言把被子掀开。 房间不算昏暗,陈言好像不喜欢房间太黑,他家的窗帘遮光率都很低,虞移给陈言拉完被子又回到自己的折叠床上,掏出手机一看师门群里一个学弟正在骂人,好像是那帮硕士生今天做完实验又又又一次没关通风橱的门,骂人的学弟气呼呼的在群里长篇大论,虞移看着觉得有点可怜又有点想笑,毕竟这事儿带入哪条实验狗都会非常真实的生气,这位学弟越说越激动,又列举了什么酒精灯用完了不加酒精,移液枪用完了没调到最大剂量之类的很多宗问题,看的虞移非常庆幸自己管的是本科生的实验室,每次做完实验会有值日生负责善后,不然估计在群里长篇大论的就是自己了。 正看热闹,这位学弟估计也是脾气发完了理智重新占领高地了,在群里开始了最后的总结陈词“你们也就欺负是我负责管理这几个实验室,要是换成虞移学长的话,你们十个人都找不出一条好腿,我明天就和学院打报告,我和虞移学长换一下。” 虞移也没想到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心说我有那么厉害吗你这在这给我造谣损害我形象。 本来群里发生这样的事其他群成员一律安静如鸡,直到上面这段话出来那帮硕士生也不装了,纷纷在群里向这位学弟再三保证一定会按照实验室管理的规定来绝对不会再出以上问题,然后又是满屏的辛苦了小爱心之类的,给虞移看的有点真情实感的生气了。 我是战略核威慑还是什么,至于吗一说要把我换过来你们马上就认怂了,搞得我好像真的有那么可怕。虞移一边想一边熄灭了手机,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第59章 新闻学院的研究生 虞移好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所以一觉睡醒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直发愣,反复确定几次自己真的一觉睡到快十点以后,起身一看果然,陈言的床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虞移洗漱一下穿着睡衣从房间出来,他是临时起意到陈言这来的,压根没带换洗衣服,这套洗漱用品和睡衣还是放在实验室里方便熬夜和临时出差用的,虞移属于出门不会带很多东西不行就现买的那一类人,但是玉成村这个条件能去哪里现买。 虞移以为陈言在楼下,所以下下楼晃了一圈,一条正在院墙阴凉处打盹,听到虞移来了马上起身冲着虞移大叫,虞移再三确认一条是关着的以后,才从正门溜出去到后院看了看,陈言也不在。 虞移回到一楼,餐厅的桌上放着一根对半切好的油条,一碗豆腐脑,一看就是陈言早上出去买的,碟子里还有两个白水蛋,一盘小青菜一盘卤牛肉。虞移以前没什么机会好好吃点碳水,现在退役了还得按照食谱逐步恢复正常饮食,今年过年住陈言家的时候虞移就顺嘴提了那么一次,后面陈言做饭就注意了很多,这次突然来陈言给准备的这个早餐能看得出来他没忘了这回事,虞移还是挺高兴的。 虞移吃完饭,以为陈言不在家,反正自己也没带换洗衣服出不了门,准备留上楼来个回笼觉,想起陈言书房里好书不少,准备翻一本出来看看,一推开门看到陈言正在电脑前坐着。 “学长你在家啊,”虞移也没想到陈言居然就在书房里待着“你真的是个活人吗一点动静都没有。” “听说好像游泳多的人耳朵都不太好,”陈言还是在看金鱼,“今天放假我不在家待着我去哪儿。” “那我看你们昨晚还加班呢,”虞移进来坐在茶桌边“昨天不也放假吗?” “我没活儿的时候都算放假,有活儿随时上班,”陈言看电脑时间长了眼睛也累,起身走到窗户边“小张他们估计是想着一口气干完了还能休息几天吧。” “那你最近有活儿忙是吗,”虞移靠在座椅靠背上仰着下巴“我看你把布料拉厂里去了,是给厂里接的活儿吗?” “对,我下午可能还要去一趟”陈言注意到虞移还穿着睡衣“你是没带换洗的衣服吗?” “走得急,实验室没准备多的衣服,就这些了,”虞移仰着下巴转过脸来看着陈言“学长我能穿你的衣服吗?” “悬,”陈言实话实说“你身材比我好太多了,我估计我得衣服你穿会紧。” “男生的衣服还挑身材吗?”虞移起身拽着陈言就往卧室走“差不多高应该都能穿吧,别小气啊赶紧的。” 陈言打开衣柜:“那你自己挑吧,我先去厂里一趟,就为你这个睡懒觉赖床浪费我好多时间,我今天上午的活儿都没干呢。” “你这有什么可挑的啊全是黑的,”虞移伸手随手拽出来一件,看了看,伸手就把睡衣脱了“你能带我一起去吗,我去你厂里两三次了都没进去过,你们看门的大叔那么凶就算了,我问他要你电话他还骗我,这次我跟着你一起去,气死他。” “人家今天又不上班,”陈言掏出手机问向激川感冒怎么样了,抬头看到虞移已经把自己的t恤套身上了“这真的是人比人得死啊,一样的衣服你穿上真的是,这还是我的衣服吗?” 如果说陈言是瘦子里面不算柴多少有些好看线条的,虞移那可真的是精品身材了,一样的黑t恤穿在陈言身上就那个男的,穿虞移身上可真的是男菩萨下凡了。 “是有点紧,还行”陈言房里没镜子,虞移也不挑,找了条陈言的裤子换上“你就带我去呗,反正都放假了也没别人,你也不用怕我给你丢人。” “怎么会丢人呢,”陈言看向激川说感觉好多了,于是回复了一句小朋友放假了又来了“你真想去就赶紧走吧,这个点儿了去了也干不了什么,但是不去下午肯定是什么也干不了。” 虞移跟在陈言后面一路走到厂里,老远二饼听到陈言来了,就扒着厂里的铁门撒欢,尾巴摇的都出残影了。 “学长你们这狗今天怎么没拴起来?”虞移之前来过,二饼因为是保安狗,每天见到的陌生人比较多,所以整体情绪比较稳定,这也让虞移对他很有好感“感觉这条狗比你家里的那个好相处多了啊。” “厂里没人的时候就会把狗放出来,”陈言打开大铁门旁边平时进出行人的小门,先进去抓住了二饼的项圈“这狗性格还行,村子里的猫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没有一个怕他还是没有一个不怕他?”虞移看着陈言把兴奋地要起飞的二饼一路提溜着去保安室后面的狗舍拴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怕他,”陈言栓好狗“你也知道村里的猫是不关起来的,山上又比较好玩,田鼠小鸟什么的,那些猫经常到处晃,二饼的话就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反正现在村里的猫走到这附近就绕开了,上次有个人估计是在山上农家乐喝醉了,走到这块往厂里扔了个酒瓶子,二饼也不知道怎么从大门底下就钻出去了,给人撵的鞋都跑掉了,一路追着咬居然硬是没留下一点外伤,不然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陈言从保安室里摸出来一根烘干羊腿骨,撕开包装扔给二饼“一战成名,之后经常有村民带自己家的小母狗来配的,本来我还打算二饼大了就绝育呢,现在不但没绝育,估计子子孙孙还不少。” “这么厉害的吗?”虞移看着阳光下享受羊腿骨眉开眼笑的二饼,决定还是不要上手撸了。 陈言先去办公室拿钥匙,顺手给虞移拿了一个火腿肠:“给你吧。” 虞移拿起来看看包装,就是超市里卖的那种火腿肠:“这不就我们平时吃的那种吗?你们那个小张说的我还以为宠物专用的呢,我还想尝尝看什么味道。” “你吃不吃,不吃给我放回去。”陈言拿起制版车间的钥匙,一手拉着门准备走。 “吃啊。”虞移举着火腿肠拍了一张照,然后跟在陈言身后一边走一边啃,顺手把照片发给了小张,配文:我也有了。 制版车间里面的料架上是陈言昨天整理好的布料,全都整整齐齐的挂着,陈言从墙角推过来一个人台,把轮子锁定好,虞移吃完火腿肠,正跟个好奇尾巴一样这看那看,看什么都觉得真新鲜。 “学长,你是准备做条裙子吗?”陈言推过来的人台一看就是女装用的,虞移记得好像问过陈言一条土狗是只做男士西服的,所以他压根没想到陈言还会做女装。 “嗯,厂里接了个活儿需要打板,”陈言调整了一下人台的高度,“其实我之前也没做过汉服,本来想直接拒绝掉的,但是最近厂里也没什么像样的活儿,再这么下去再来一个我也养不活这个厂,所以不能挑。” “汉服啊,”虞移坐在一张空工作台上摆弄着一盒定位针,“那你可得小心点啊,好像这个圈子特别容易就撕的很厉害。” “我们代工而已,”陈言因该是比较满意人台的高度,走到料架前面选料子“撕也撕不到我们这,不过你说得对,这种网红品牌确实要谨慎一点。” “网红品牌啊,”虞移放下定位针,双手支着台面看着陈言摆弄布料“现在这些网牌子也太多了你知道不,特别赚钱啊,汉服、jk、洛丽塔不是并称破产三女神吗,我之前有个女朋友就特别喜欢汉服,已经痴迷的那种程度,你知道吗?居然会因为领子上的绣花这种事情半夜爬起来跟人家隔空对线,搞到最后我都在想她追我是不是因为他觉得我拍照比较好看啊。” “也有可能是把你拍进照片里比较好看,”陈言先选的是上衣的里布,这个要求没那么高,材质舒服就行,这会儿正在往人台上搭“不过半夜能爬起来跟别人对线,也真是个狠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她分手不,”虞移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是比陈言略高一点的,但是陈言站那就是有种比自己高不少的感觉“就陪她去拍照,早上五点就要起来化妆,我还必须得陪着,起不来就咬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本来也没多少时间能出去陪她,干脆让她换个时间多的。” “五点起?”陈言对手上这块里布显然不是很满意,从人台上撤了下来叠好塞进密封袋里,又拿起另外一块“跟你睡一晚上她还能五点就爬起来,行不行啊你。” “我不行,”虞移就知道陈言肯定在什么地方拿话等着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我赶紧放手让她找个行的,我有这个自觉。” “我还以为你挺长时间没谈恋爱了呢。”陈言连续试了几块都不是很满意,工作台上被淘汰的布料都被装进了密封袋,等着选料结束还回去。 “是有段时间单身了,”虞移喜欢和陈言说话,也不隐瞒什么“最近特别忙哪有心思想这些啊,昨天我们学院的研究生群里还在吵架呢,我们另一个助理实验员,管硕士生平时用的那几个实验室的,在群里把那帮小孩一顿说,听说好像也是因为项目成果数量不够不能按时结项心态崩了。” 陈言没接话,刚拿到的这块布料比较符合他的预期,他打算再试试别的,要是没有比这个还好的,就选定这一块。 “你们那个小张回我信息了,”虞移看着手机笑“他问我是不是来看样的,还说他今天休假了不能接待我。” “其他几个同事也都说他工作上还是挺认真负责的,”陈言一边继续翻找布料,一边说“不然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他。” “感觉他真的好有意思一个孩子,愣愣的,”虞移一直抿着嘴笑“但是确实好像很想把工作做好,他问我是谁在厂里接待的,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我和你其实早就认识这个问题。” “嗯,我们其他同事也都管他叫那孩子,年纪确实不大,但是工作上真的挺努力的,动不动就教育我要为了厂里好好干活,厂子好了大家待遇都能高点之类的,”陈言在剩下的里布布样里找了一圈,没有比刚才那块好的,感觉里布应该是就可以确定了,正在把剩下的布料挨个折叠包回去“还跟我说不好好干就找董岑岩开了我。” “他真的假的啊,”虞移知道陈言就是董岑岩这个事儿,但是陈言老早就叮嘱过他,所以虞移也就一直都比较注意,但是他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信息差让事情变得这么好笑“本来我还觉得他有点烦,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喜欢他了。” “我感觉你可以跟他多聊聊,”陈言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因为虞移起床太晚,选了块里布就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你俩都属于精力旺盛的类型,可以互相消耗一下。” “学长你会包饺子吗?”虞移看到陈言拿手机看时间,“我想吃你包的饺子行吗?” “会,但是不想包,”陈言拒绝的很干脆,包饺子很麻烦,陈言轻易不愿意弄,就算是向激川提这种要求陈言还得心情好了才会答应“你想吃饺子干嘛不回家呢。” “不是很想回去,”虞移过完年到现在确实没有回过家,这么一算他已经差不多一年没回去过了“现在他们就在各种要求我回京城就业,我这要是回去了耳朵都得被唠叨聋了。” “你要真想吃饺子我们就出去吃,”陈言正在叠料子,看到虞移要过来帮忙赶紧伸手制止“这个你帮不了,这些布料不是同一家店的,要区分开装好才行。” 陈言午休起来,虞移正在书房里看书,看到陈言醒了,虞移的尾巴马上就摇了起来:“学长学长,你下午还要去厂里是不是,你自行车能给我骑一会儿吗?” 下午陈言在选上衣面料的时候就清净了很多,因为虞移骑着他的自行车上山去了,这座山虽然不高,但是保留了很多农业用地,山上采摘园农家乐有不少,假期期间正逢高峰期,虞移上去逛一逛也挺好的,毕竟他在跟前陈言还要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影响效率。 等虞移溜达出来一身汗回到厂里,陈言还在忙活,虞移把车靠墙停下,开始在工厂里随便溜达。 陈言压根没管虞移这会儿在干嘛,上衣的衣料他选了两款,一款含棉量要更高一点,他打算比较一下两款布料染色以后的效果,因为之前甲方提到有快速熨烫方面的要求,所以染出来以后还要熨一下看看。 陈言看了下手机时间还早,但是他不打算继续选裙子的衣料了,那太花时间,不太适合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候开展。 陈言锁上车间大门,准备去办公室还钥匙,虞移就从仓库那边跑过来了:“学长你忙完了吗?” 陈言看虞移一身汗涔涔的,估计是压根没闲着:“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会儿还早呢,要不你带我在你们厂里参观参观吧,”放假各个车间仓库都锁着门,虞移已经把从外面看地方都逛了一圈,感觉服装厂还挺有意思的“我还是第一次来服装厂里面。” 陈言手上刚好拎着钥匙版,看虞移一脸期待的样子,只好领着虞移到处看看。 车间里本来也没什么好看的,至少陈言是这样以为的,可能就是所谓太熟悉的地方没风景,虞移就不一样了,锁边机绣花机缝纫机这些,陈言的工作室里也有,所以虞移不怎么感兴趣,他先是把厂里的裁剪机里外看了好几遍,然后对墙角的两个上棉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陈言解释了这是给公仔充绒用的机器以后,虞移真的是恨不得陈言现场给他弄个毛绒玩具出来。 在陈言再三保证下次做公仔的时候一定一定会给他留一个以后,虞移才一步三回头的从缝纫车间里出来,印刷车间虞移不怎么感兴趣,之前淘汰的丝网印刷机已经被陈言处理了,现在印刷车间里都是数码全自动的印刷机,虞移瞟了一眼说看着像打印店,然后就拽着陈言往仓库走。 桦林制衣的仓库还兼车库,厂里的两辆叉车,平时送货的成仔,还有更大一点的箱式小货车都会停在这里。 “成仔是谁啊?”虞移眼尖,一进门就看到了仓库门上的钥匙板,上面挂着一排车钥匙,都用标签贴好的“小维又是谁啊?” “都是厂里送货的车,”天色已经有点暗下来了,陈言伸手打开灯“成仔是那边那个江铃全顺,小维就是那辆厢式货车。” “小维,”虞移感觉这个名字很好玩“一辆货车为什么要叫小维啊。” “因为它前脸本来就有点方,日行灯一亮起来特别像那个维罗妮卡,然后他们其他人觉得这名字太难记了,就叫小维。”陈言发现架子上有几个辅料盒盖子没盖,伸手挨个给盖上。 “你是说那个反浩克装甲吗?”虞移赶紧过来帮忙“被你一说还真有点像啊,学长你还真是个起名小天才。” “嗯,当时也是觉得看着有点像。”陈言心想胖子平时管仓库都管得好好的,这回是怎么了,很多装辅料的箱子都没关上。 “静逸居?”正在帮忙盖盖子的虞移从一个辅料箱里拿出来一个吊牌“学长你们厂还帮静逸居代工吗?” “嗯,今年才签的合同,你也知道这个店铺吗。”陈言关上最后一个辅料箱的盖子,把仓库发现的问题发给齐叔。 “那当然知道了,他们老板可是我们学校的大网红啊,就新闻学院的研究生,去年刚毕业。”虞移一边说一边把吊牌扔回箱子里,盖上盖子。 第60章 走不出去 晚饭之后陈言去遛狗,虞移坚决不跟着,说要先好好洗个澡,洗完澡还想看会儿书,问陈言借睡衣穿,陈言心里知道虞移是不愿意跟一条一起,刚好一条也不愿意带上虞移,就说衣柜里你自己找吧,然后带着一条出了门。 等陈言遛狗回来,二楼卧室灯已经亮着了,葛玥童辞职大半年了,陈言已经习惯了每次晚上回家黑灯瞎火,站在楼下看到自己的房间亮着灯,也算是种新奇的体验。 “学长你回来了。”虞移正坐在陈言的床上,好像刚才一直在发愣,看着脸色不大好。 陈言嗯了一声:“你不是说在家看书,怎么跑我床上坐着。” “刚才翻你衣柜找衣服,”虞移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发现了这个,学长,你肋骨断过是吗?” 陈言才发现虞移手里拿的是自己之前肋骨骨折穿的固定带,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给虞移弄得坐那一脸要完了的表情:“对啊,怎么了。” “那就能对的上了,”虞移把固定带放一边,抱着胳膊“我注意到你总是无意识的抓你胳膊上的伤疤,还有就是手会经常按一下这里,”虞移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肋“跟我以前的室友特别像,他小时候出了一次事故肋骨骨折过,他就会经常无意识的摸自己骨折过的地方。” “嗯,夸你一句小福尔摩斯,”陈言转身去阳台拿毛巾“问完了吗?我去洗澡了。” “你上次和我说要和我说说你头顶上的疤,”虞移从陈言床上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能和我说说嘛。” “洗完澡再说。”陈言拿完毛巾进来,转身就进了浴室里,虞移显然是刚洗完澡不久,浴室里有种热乎乎的感觉,但是虞移每次洗完澡都会把浴室打扫一遍,这让洁癖的陈言非常满意,也算是陈言能忍受虞移话痨的一个优点。 等陈言擦着头发出来,虞移正在陈言床上趴着玩手机。 “不是说我床太软了你腰疼吗?”陈言去阳台把毛巾扔进脏衣框,把眼镜带上“这会儿趴我床上干什么。” “我怕等你出来我睡着了你又混过去了,”虞移正在看b站,不知道什么视频,背景音乐是那种国风流行歌,听到陈言出来回头看了看“我趴你床上,这样就算我睡着了你也得把我叫起来。” “你看什么呢,”陈言正在找水杯,瞥了一眼虞移的手机屏幕“鬼片剪辑吗?弹幕那么厚还能看到什么啊。” “没呢,”虞移坐起身来“本来是在刷采蘑菇的视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首页刷到了这个,”虞移举着手机到陈言脸跟前“我在看我自己呢。” 陈言点击弹幕关闭,画面上是虞移之前比赛的视频的混剪,加上滤镜以后本来看着还算气血充足的虞移瞬间冷白皮加烈焰红唇,陈言真的没想到还能好笑到这个地步,特别是虞移上岸以后摘泳镜的一段,滤镜叠的人都轮廓糊了。 “对不起我点开之前没想到这么好笑。”陈言不忍卒看,把虞移的手机还回去,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喜欢这种色调啊,”虞移也是一脸困惑,“关键是弹幕还在说可可可可可可,可什么啊给我脸弄的和要准备吃小孩儿似的。”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游了这么多年没攒下几个粉丝吗?”陈言坐在椅子上甩了甩头发“原来不是你没有,是你低调。” “别提了,”虞移把手机上自己的视频关了“幸亏没几个,其实我挺害怕他们的,每次比完赛都是能溜多快溜多快,不提也罢,对了学长,你洗澡之前答应我的事儿别忘了啊。” “你真想听?”湿着头发的陈言看着比平时还要温柔,特别那双眼睛好像时刻在为什么事情高兴,“那你等我吹干头发再倒杯水。” 陈言这表情反而让虞移有点不高兴:“那你快点啊。” 陈言倒水回来,虞移正盘着腿坐在陈言的床上,陈言只好坐在椅子上了:“事情好久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让我想想从哪起个头。” 虞移一副小朋友听睡前故事的样子,伸手拿过陈言的枕头抱着,下巴抵在枕头上看着陈言,陈言刚吹完头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热乎乎的香气,人看着就正常多了。 “就我七八岁的时候吧,那时候老华林服装厂还在,就开在村口那边,那时候我们不是住在厂里吗,就厂房后面有一排临时加盖的那种铁皮屋宿舍,我们就住里面,然后那种房子冬天就比较冷,有段时间刚好到年底了一直下雨,我就感冒了,其实感冒也没什么,那天就是帮着在车间给棉服车拉链,年底赶工期特别忙,就弄得挺晚的了,帮着把活儿干完就觉得自己特别冷,直哆嗦的那种,回到房间想找个厚衣服穿,然后就觉得好像哪里风扇没关一直轰轰的响,我就披了个衣服又出去看看,因为这么冷的天应该是不会开风扇的,我一出门正好撞上周小娟回来,看到我就给我一耳光。” “你七八岁,住厂里,车拉链?你师父还打你?”虞移实在没忍住把陈言给打断了“你爸妈呢?他们不管吗?” 陈言面露难色,好像根本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一样思考了很久,嘴里的话翻来覆去组不成句子一样,然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想了一会儿:“当时老华林的老板叫董春友,就,我爸,周小娟是我妈。” 看虞移没说话,陈言又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继续往下说:“她不是甩我一耳光吗,然后发现我发烧了,其实我小时候特别怕生病,一生病肯定要挨打。周小娟就拽着我耳朵把我往床上一扔,那时候我也小嘛,就很害怕,我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但是拉链都是车好的了,她也没理我,拿个体温计就往我怀里戳,我也挺害怕的,我就躲了一下,然后她就一边骂我一边打我,反正就我从小她就这样,也没什么,量完体温她看了,又开始骂,但是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有点听不进去了,就觉得全身没力气,就躺床上闭着眼睛,觉得两个眼球好烫快爆了那种感觉,闭上眼眼前就是血红一片,我们住的那种铁皮屋就在车间后面嘛,隔音不好,我就一直以为是车间里的风扇在轰隆隆的响,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发高烧可能会导致耳鸣。” 陈言的表情简直像再讲什么童话故事,平静还带着笑:“可能是她看我也比较严重了吧,就想找董春友把我送医院去,结果那天刚好董承轩过生日嘛,董春友怎么可能回得来,周小娟打几个电话都没把人叫回来,一进屋又看到我在那躺着,更来气,顺手拿了个衣架抽我,但是我那时候就已经迷糊了,她抽我我是觉得有点疼,但是我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看我也没反应,就害怕了,出去找了个工人带着我们去附近的诊所,结果可能是因为很晚了吧,诊所也没开门,就又回来了。她就又给董春友打电话,其实这些可能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毕竟我病着在那躺着呢,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就一直想着等下能起来了一定要去看看是哪里的风扇一直转吵的我睡不着。好像就天快亮了吧,五六点?我感觉好像舒服点,还在想终于有人发现那个风扇没关了,总算清静了。这时候门一开董春友回来了,他进门周小娟就开始骂,每次都这样,董春友也不说话,过来看了我一眼,摸了摸可能觉得也不是很严重吧,然后就掏出来几百块钱放床头上,有和周小娟对着吵了几句就摔门走了。” 陈言端起杯子喝口水:“他一走周小娟也来摸我,可能就烧一晚上也该退下来一点,或者他们给我吃了什么药,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我自己也知道病的没那么厉害了,周小娟就觉得我可能跟她作对吧,偏偏董春友回来的时候我就转好了,就拽着我打几下,一边打我她还一边哭,我也没力气,反正她骂来骂去就那么几个意思,后悔生我,后悔没掐死我,都是我害了她之类的,可能那天她特别不开心吧,刚好床头放着一把裁布用的大剪刀,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拿起来就往我身上扎,我也不确定她是想往哪扎,但是最终是扎我头上了,你也知道头比较硬,剪刀没扎进来,就顺着头皮划开一刀,我当时也不记得疼不疼了,我就记得热乎乎的血顺着脖子流,跟冲热水澡一样,然后周小娟就慌了,看着我就一句话说不出来,我心想你不是一直恨我不死掉吗,我也没想活着啊,我就起来从她手里边一把把那个剪刀抢过来,对着我胸口就捅了一下。” 陈言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停了一会儿:“那时候力气也小,加上生病了,那个剪刀也钝,反正就是就没死成,这两个疤就这么来的。” 陈言放下水杯,起身准备把虞移赶回他自己床上去,没想到虞移站起来就抱着陈言开始哭。 陈言知道虞移泪失禁体质,每次情绪一激动眼泪就往外冒,而且虞移自己也很尴尬这个,所以陈言已经尽量注意着不要去主动招惹虞移的泪腺,他也没想到虞移现在抱着自己哭的自己的肩膀都湿了还没完。 陈言只能轻轻拍拍虞移的背:“别哭了,大晚上的像话吗?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你要哭了我还哭什么啊,我这不是看你没哭我更难过了吗?”虞移松开陈言去找纸巾,一时没找到,干脆跑进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等虞移洗好脸出来,陈言已经换了一套睡衣,正盘腿坐在自己床上玩手机。 “学长,”虞移两只眼睛红红的,站在卫生间门口真的有点不敢相信,他以为陈言没家人最糟不过是个孤儿,没想到还有比这更惨的,“其实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来着。” “问。”陈言头都不抬得在手机上打字,镜片的反光能看得出来是在和谁发消息。 虞移拿纸巾擦擦脸上的水,坐在陈言的床尾,陈言的床大,坐两个人也还很宽敞:“那你爸妈现在在哪啊?” 陈言还是没抬头:“他俩离婚以后我不是归董春友吗,周小娟就再也没见过了,十几年了。董春友倒是好找,现在在前城监狱待着呢。” “在监狱?”虞移一脸震惊,然后又好像松了口气“他是该进去呆一呆,也算是遭报应了,对了学长,还有个问题,你刚说你生病那天过生日的那个,董承轩是谁啊?” “这个有点复杂,”陈言抬起头“是董春友和他二奶生的老二,比我还要大差不多一岁。” “你等一下,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董春友的二奶生的老二,他们还生了两个啊,两个还都比你大,也太缺德了吧。” “他们俩生了三个,”陈言纠正道“还有一个比我小的呢。” “什么事儿啊这叫,私生子比婚生子年龄还大数量还多,这人怎么不判死刑呢。”虞移真情实感的生气了。 “就他那个罪想够到死刑的量刑标准也困难,够得上的话也算是轰动全国的大案了。”陈言伸手推一下眼镜框。 “那他因为什么罪被抓进去的?”虞移实在想象不出来经历了这些陈言是怎么做到还能跟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的。 “主要是走私罪。”陈言继续在手机上敲敲敲。 “最好待里面再别出来了,”虞移感觉坐牢还是不够“那他那三个私生子呢?” “董承豪和董承轩也判了,跟董春友着一起坐牢呢,”陈言轻飘飘好像在说什么你好早啊吃了吗这样的日常对话“董承玺不知道啊,可能跟着他妈回老家了吧。” “哦,有两个跟着一起进去了啊,这还差不多,对了,”虞移又想起来一个细节“你叫董岑岩,私生子叫董承啥董承啥的,我怎么总是感觉有什么关联一样,你自己知道吗?” “其实董春友当时给我起的名字叫董承严,”陈言把手机放到旁边“但是他也没说具体是哪几个字,我出生登记的时候他又没在,周小娟普通话也不好,口音有点重,董承严说出来就变成董岑岩了,当时弄出生证那个人估计费半天劲在cen这个读音下面找合适的字呢,然后给我组了这么个名字出来。” “挺好的,”虞移赶紧点头“看着就跟那几个私生子的名字不一样,他们的感觉特别土,你这个一看就是文化人取的,但我估计好多人都不会念。” “说到这个不会念,我想起来一个事儿,就是那个小张刚来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会计带着他来办公室复印开户许可证,刚好我们经理也没在,我就帮他复印的,他就问我有没有见过董今岩,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我们会计就说‘有你这样的吗不认识的字就念一半,你怎么不问有没有见过董山山呢?’我和你说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这个名字好笑而不是可笑,你知道不。” 虞移跟着笑了一会儿,情绪算是好多了:“你这个名字看着就给人一种中老年人的感觉,当时你住院的时候我爷爷给我看了你的名字,说你是我同学,我一看名字脑子里就是一个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头的形象,我还在想我爷爷说的到底是他同学还是我同学啊,结果在医院一看到你,反差好大。” “叫什么其实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也是艰难求生了,”陈言躺在床上“好晚了睡觉吧。” “可是学长我还想问问题,”虞移直接坐那没动“反正今天把你这段经历惹出来了是我有点冒失了,不如一次问完,省得以后问你还让你难受。” “不会的,你不让我睡觉我会比较难受,今天和你说的这些事,我其实并不觉得有多难受,所以你也别有精神负担。”陈言倒是说的是实话,比起回忆小时候的这些乱七八糟事,不让他睡觉更让他痛苦。 “但是我不问我会睡不着,”虞移可怜巴巴的看着陈言“耽误不了你多久的学长。” “你要是想问我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接手这个厂,”陈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这个厂,当时确实是没得选了,我也确实需要一份这样自己当老板的工作。” “这样啊,”虞移对陈言这种总是能提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能力见怪不怪了“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也是那种什么正出庶出争夺家产的狗血情节呢。” “怎么会,我小时候一直都在梦想有一天我会永远离开华林服装厂,离开玉成村,离开这里所有的人和事,这辈子也不回来,”陈言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困意“没想到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走不出去。” 第61章 好好使用 假期结束迎城的天气已经变成了不开空调遭不住的状态,下了课葛玥童和孙雨萌从教室出来,吴蕊也跟着一起,在新闻楼大厅里就碰到了正在等孙羽萌的闫需宁。 “你怎么过来啦?”孙羽萌一脸意外,可见闫需宁真的是突然来的。 “哇,你们人这么齐。”闫需宁可能也没想到吴蕊会跟着,葛玥童能看出来看到吴蕊也在显然出乎闫需宁的意料,所以他有了一瞬间的尴尬,但是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这不刚下课嘛,”孙羽萌很自然的走过去挽起闫需宁的胳膊“你看你跑的一头汗,有事儿吗?” “想和你一起吃午饭,”闫需宁冲着吴蕊和葛玥童笑笑“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了谢谢,”吴蕊伸手拽着葛玥童的包肩带就往门外走“我们不会当你们的电灯泡的。” 葛玥童被拽着,赶紧回头冲闫需宁和孙羽萌挥挥手:“你们去吧,我们先走啦。” “你看你刚那个没眼色的劲儿,”出了教学楼,还没等葛玥童难受的抗议,吴蕊就先把葛玥童松开了“人家小情侣去约会,你还真跟着一起去啊,要不是我拉着你,人孙羽萌还不知道心里怎么骂你呢。” 葛玥童心想要不是你在我肯定得跟着一起去,然后手机一震,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孙羽萌。 “童童,你等下吃完饭来我们宿舍一趟啊,有好东西给你。” 葛玥童回了一个好的的表情包,从包里翻出来太阳伞,撑开以后在吴蕊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自从吴蕊失恋以后,上课期间总是跟着葛玥童一起活动,但是话不投机的时候多,更多的时候就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葛玥童也不知道吴蕊为什么非要跟着自己,可能是空窗期不适应吧。 正常放学食堂的人比较多,葛玥童排队等着吃水饺,吴蕊依旧是米饭炒菜。 现煮饺子比较慢,等葛玥童端着热气腾腾的水饺回到座位上,吴蕊已经吃了一半了,看到葛玥童端着盘子回来,也不客气,直接伸筷子夹走一个:“你就不能选个快点的吃嘛,吃完赶紧回宿舍吹空调了。” “你可以先走,”葛玥童夹起一个饺子塞进辣椒酱里“我叫你等我了?” 吴蕊翻了白眼撇撇嘴没说话,拿起手机心不在焉的一边吃一边翻。 吃完饭出来天气实在是太热,葛玥童一边走一边觉得是不是考虑买个电单车什么的,吴蕊跟在后面一路都没有说话,快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吴蕊说自己要先拿个快递,葛玥童刚好惦记着孙羽萌叫自己去她宿舍一趟,就没跟着一起去,出了电梯先回自己宿舍把包放下,就去隔壁敲门了。 “赶紧进来,”孙羽萌一开门笑嘻嘻的“我也刚到,累死我了给我弄得一身汗,你看看,”孙羽萌伸手一指地上的两个泡沫箱子“甜哥他们给闫需宁寄的新鲜大樱桃,还有你的一份呢。” 两个箱子一般大小,盖子上都写了“孙同学”、“葛同学”的字样,孙羽萌拿纸巾擦了擦汗:“不行了热死了,闫需宁本来说刚好我们仨一起去快递站拿,没想到吴大姐非要跟着你,我们就没办法直接叫你走了,”孙羽萌拿起来写着“孙同学”字样的箱子,用美工刀拆开“甜哥说我们也没冰箱不好放,一次寄太多吃不完坏了可惜,就没个我们寄多少,说是早熟的品种很甜的,”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红扑扑的大樱桃,非常新鲜漂亮“哇塞,这也太好了吧。” “这么大的樱桃我也第一次看到,”葛玥童伸头过来看了一眼,也被这樱桃的个头和新鲜度震惊到了“甜哥家里还有这个呢?” “我听闫需宁说是甜哥外公外婆家的果园,每年尹潇玉会帮着卖,”孙羽萌抓起一把放进沥水篮里“你等我去洗洗咱们先尝尝。” 葛玥童注意到箱子盖上好像还卡着一张卡片,于是伸手拿下来,结果是一本卡通画的小册子,主要讲述的是樱桃的成熟过程以及保鲜手段,还有樱桃罐头的制作方法,画风非常清新可爱。 “童童你尝尝,”孙羽萌一边吃一边回来“好新鲜也好甜啊,你在看什么呢?” “就箱子里的小册子,画的还挺可爱的。”葛玥童也拿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果然是小册子上说的糖水小炸弹。 “对哦,你不知道尹潇玉是个插画师,很擅长搞这些,她还开了一个线上的约稿商店,里面专门有画头像的,可好玩了,”孙羽萌翻了翻那本小册子“这一看就是她自己画的,超可爱。” “媛媛姐怎么还没回来啊?”葛玥童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哦,他们在给实验室大扫除呢,说是要评估什么东西,我也没注意听,她和我说中午不回来了呢,”孙羽萌站在空调下还是热的一身汗“不行了童童,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个你就自己搬回去吧,他们说得尽快打开呢,虽然有冰袋,但是一直闷着肯定不行,我得赶紧洗个澡去。” “好呢,我先回去啦,”葛玥童搬起写着“葛同学”字样的箱子,回到宿舍,一推门,吴蕊拉着窗帘正在换衣服,空调已经开了,确实还比较凉快,吴蕊看葛玥童进来,也没说啥,戴着耳机上床了。 葛玥童也是一身汗,坐在椅子上缓了缓,才换了身睡衣准备睡觉,把脏衣服塞进洗衣盆正准备爬上床,突然想起来孙羽萌说要赶紧把樱桃拆开,赶紧拿起剪刀把宽胶带剪开。 跟孙羽的包裹好像有点不一样,葛玥童的包裹拆开没看到红红的樱桃和可爱的小画册,而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好好使用”,给葛玥童看的一头雾水,纸条下面是一个灰白条纹布包成的包袱,拿起来轻飘飘的,好像里面有很多正方形的小纸盒,葛玥童抖了抖,感觉应该不是樱桃或者其他水果,想不通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的她打开了包袱的第一个扭,瞬间鸡皮疙瘩就爬满了全身。 满满一包崭新崭新的计生用品。 葛玥童下意识的想要把它们扔掉,尹潇玉他们应该是在开自己单身狗的玩笑,可这一点都不好笑,甚至有点冒犯,葛玥童是很生气的,但是转念又一想,甜哥和尹潇玉虽然看着就是爱开玩笑的人,但是作为闫需宁的发小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分寸,跟发小的女朋友的闺蜜开这种越界的玩笑简直是太没教养了,不像是他俩的作风,而且听孙羽萌说是给她,孙羽萌和闫需宁都各送了一箱,是不是有可能弄错了呢,不管是故意开玩笑还是不小心搞错了,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应该先告诉孙羽萌一声才行,想到这,葛玥童把包袱包好原样塞回箱子,把那张纸条也原样放回去,盖好盖子抱着出来敲响了孙羽萌宿舍的门。 “怎么了童童,”孙羽萌应该是刚洗好澡,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打开门也是一脸惊讶,看到葛玥童怀里的箱子,又好像有点明白“樱桃坏了是吗?可能他们挑的太熟了,最近天气又很热,没事你先吃我的。” “坏倒是没有,”葛玥童进来关上门把东西放在孙羽萌桌上“我也不太确定这属于什么问题,所以拿给你看看呢。” “怎么了这是,”孙羽萌感觉葛玥童有点不太高兴,一脸困惑的打开了箱盖“这什么啊,好好使用,哈利波特的梗吗?”孙羽萌拆开包袱皮,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红了“这,这怎么回事啊这个。” “我也觉得挺纳闷的,”葛玥童坐在孙羽萌上床的梯子上,看得出来孙羽萌的反应她是真的完全不知情,“所以想问问你呢。” “对不起童童,”孙羽萌脸上的红已经快爬到额头了“真的很对不起,我看写着你的名字我就没有打开看,我不知道,真对不起,我现在就问问闫需宁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大中午的你别问了,没准儿都睡了,下午再说吧,我先回去睡啦。”葛玥童看孙羽萌这样,心里过意不去,又有点踏实的开心“其实也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不,你就在这,我一定要当面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以后怎么面对你,”孙羽萌掏出手机就给闫需宁打电话“我肯定要问清楚。” 葛玥童坐在梯子上玩手机,她真的不好意思去听人家小情侣打电话,还好这通电话不算长,孙羽萌给葛玥童端来刚才洗的还没吃完的樱桃:“童童你先吃点消消气,闫需宁说八成是弄错了,他后天过生日,这一箱子估计是他们俩送给闫需宁的生日礼物,很有可能是盖上盖子才写的名字所以搞混了,他现在就打电话过去问。” “我没生气啦,”葛玥童也不客气抓起一把樱桃“这没关系的,我只是一打开的时候以为他们开我单身狗的玩笑呢,觉得有点点被冒犯了。” “他俩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孙羽萌把那个写着葛同学字样的箱子盖起来推到一边“我不是给他俩辩解哈童童,我是真的觉得他俩应该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啦,”樱桃是真的甜,葛玥童看到孙羽萌这样,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甚至不在乎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送给自己的,就算是也没关系,孙羽萌的做法让她觉得很安慰也很踏实“我吃你这一份不是一样的吗。” 正说话间闫需宁的电话就来了,孙羽萌没好气的接起来,电话那边的闫需宁要求开免提。 “葛同学你在旁边吧?”闫需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葛玥童应了一声。 “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两个显眼包发小真的是次次都把我往死里坑,”闫需宁很急切的样子,比平时的语气多了几分严肃“他俩那个东西是送给我的,因为我们三个都很喜欢哈利波特,‘好好使用’是哈利在霍格沃茨一年级的时候收到的圣诞礼物的时候卡片上写的字,就是他们想跟我玩这个梗,我不是快过生日了吗,他们就有点这种恶趣味送我这种东西,我刚把我的箱子打开了,应该是给你的东西,我拍个了视频发萌萌手机上了,你可以看看,真的不是他俩故意要恶心你什么的,我替他们先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没关系啦闫同学,”葛玥童又抓起一把樱桃“你这么说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啦,搞清楚了就行,东西我就让萌萌带给你哈,你赶紧午休吧。” 电话挂断以后,孙羽萌给葛玥童看闫需宁发来的视频,视频是开箱,可以看到写着“老闫”字样的泡沫箱打开以后先是个白色的帆布袋,布袋下面又隔了一层保鲜纸,才是红扑扑的大樱桃。 帆布袋翻过来正面上手绘着一个戴着草帽的小女孩站在一大向日葵片花丛里,画风和樱桃箱子里的小册子一致,都很精致温馨,估计也是尹潇玉的手笔,帆布包里还有一个纸盒,打开是一把折扇,灰底洒金的扇面上画着一只非常漂亮的凤凰,并且写了“小葛小葛,再无坎坷”八个行书大字,下提一行小字落款,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尹潇玉特地为葛玥童准备的礼物,可以说是非常有心了。 “哇塞,这个扇子好看,能看得出来真的是为你准备的,童童,我都没收到过这些啊,”孙羽萌打个哈欠,看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我和闫需宁说了,一下课就赶紧送来,到时候咱俩仔细看看。” “有心了,”葛玥童也没想到尹潇玉会专门为自己单独准备两份礼物,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没有尹潇玉的联系方式,要不你帮我好好转达一下对她的谢意吧。” “嘿嘿,你要真想谢她啊,我把她微信名片推给你不就好了,”孙羽萌又打一个哈欠“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去午睡一下吧,毕竟下午还有课。” 葛玥童回到宿舍吴蕊好像还没睡,葛玥童也爬上床去,拉上床帏,掏出手机来一看,微信上有来自黄玮铭的未读消息。 “喜欢吃刀削面吗,我同事发现了一家还不错,我想晚上去试试,但是他们都觉得远了点不想去,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葛玥童本来想直接回复不去的,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下先午睡再说吧。 第62章 又便宜又好 下午放学四点多,闫需宁就把葛玥童的箱子送过来了,葛玥童这才想起来光顾着午睡上课,一直没有回复黄玮铭的信息,打开对话框看了看,本来想着要拒绝的,犹豫了一下回复了一个好的。 刀削面店说远其实也还好,走路可能远了点,三站公交车,骑个共享单车也要不了很久,吃完饭跟黄玮铭出来,葛玥童感觉自己明显吃的有点太多,需要走一走消化一下,就建议黄玮铭先走。 “我陪你一起走啊,”黄玮铭手上拿着的塑料袋里装着个透明的一次性饭盒,里面是葛玥童送的樱桃“况且这么贵重的礼物我都收下啦,不送你回去就显得太没礼貌了啊。” “没关系啊,”葛玥童也不好意思让黄玮铭跟着自己再一路走回去“我就想着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最近我合租室友正在尝试当主播呢,”黄玮铭笑笑“买了个麦克风天天直播唱歌,一唱唱到一两点,我回去也是被吵的睡不着,不如跟你走走。” “这也太没素质了吧,”葛玥童感觉这人儿要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分分钟被室友一顿暴打“看他直播的人很多吗他这么卖力气,不然你告诉房东管管吧。” “我们是那种托管的二房东,只管拿钱不管这些,楼上楼下好像也都是我们这样的打工人,目前没什么人投诉,不过我去他直播间里看了,几乎没什么人,感觉他也就几天热度,”黄玮铭跟在葛玥童旁边走着“等无聊了他也就不播了。” “希望是这样,”葛玥童把肩膀上向下滑的包包往上拉了拉“不然这还怎么休息呢。” 回到宿舍吴蕊还没回来,葛玥童打开空调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洗衣服,吴蕊就回来了,看她喜气盈腮的样子不知道是遇到什么开心事,因为开着空调所以阳台关着门,葛玥童继续低头洗衣服。 吴蕊推开门进来了,手上端着平时装洗漱用品的小筐子,看到葛玥童正在洗衣服,没说什么推开卫生间的门去洗澡了。 葛玥童晾好衣服回到书桌前,一边解开头发擦一边摸出平板准备看会儿新闻,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 葛玥童起身打开门,孙羽萌站在门口,看着有点着急:“童童,你能不能赶紧来我们宿舍一下啊,帮我个忙。” “好啊,”葛玥童放下毛巾,跟着孙羽萌出了宿舍门“什么事啊这么紧张呢。” “我干坏事了,”孙羽萌苦着一张脸耸了耸肩膀推开宿舍门,“需要你这样的巧手来拯救一下” 孙羽萌的桌上是一个透明的塑料材质的双肩包,还有很多圆的方的徽章,葛玥童看过的动漫不多,所以也不知道这都是哪些漫画里的人物,但能看得出来这些徽章都被精心设计摆位后固定在了一张透明的底板上,大小和那个包差不多大。 “这是什么呀,”葛玥童感到非常新鲜“你看看你这摆的一大桌子。” “这是在扎痛包,”孙羽萌解释着“就是把自己喜欢的动漫人物的徽章啊卡片啊什么的,放在这种透明的包包里面,背在身上就好像背着一个行走的橱窗似的,现在小朋友很喜欢这种。” “倒是之前没听说你还喜欢看动漫呢,”葛玥童坐在孙羽萌的梯子上“你是怎么干坏事了?” “这个包包不是我的啦,”孙羽萌指着包包背带和包身的连接处“这里,我不小心把线给挑断了,谁知道直接开了一大片,背带也掉出来了,包包也张嘴了,我想缝回去,但是怎么也弄不回去那个形状了,童童求你了救救我啊,这个痛包是我叔叔婶婶送给我堂妹的生日礼物,他俩不会扎包才专门寄给我的,这些吧唧都是我婶婶背着我堂妹给她收集的,我答应我婶婶明天扎完就寄回去,大后天就能到,刚好可以赶上我堂妹的生日,她就快高考了我居然给搞砸了,我真的想哭啊,”孙羽萌越说越急眼圈都红了“救命啊童童。” “这个应该问题不大,”葛玥童看孙羽萌那样子,赶紧安慰“我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葛玥童拿起来一看,包包侧边的缝线已经全部崩开了,为了防止崩开的部分更多,葛玥童先把缝线两头都打结固定好,按说这种程度的脱线要处理起来很简单,原样缝回去就是了,但是葛玥童上手拼接一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这种材质的透明包包在厂里都是机器缝制的,机器的力量和速度一般人肯定是比不了,这种材质本来就偏硬,如果不是固定在机器上夹着缝,单凭人力很难将各个裁片准确的拼接在一起并且定型缝纫,也难怪孙羽萌急得直想哭了。 看葛玥童举着张着嘴的包包左右拼接也对不出原来那个形状来,孙羽萌真的是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葛玥童尝试了几次用现有的工具包括长尾夹等来固定裁片,都因为材料韧性十足夹不住而告终,按说如果有个台钳的话应该是可以定型固定,但是现在上哪去找台钳呢。 葛玥童举着材料想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来之前陈言为客户修复一件非常有年代感的礼服裙的时候,因为裙子保管不当,导致上半身自带的人造鱼骨变形太厉害很难复原,而拆掉鱼骨或者硬掰复原又会损坏本来就非常脆弱的面料,后来陈言琢磨好几天,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镜架加热器,通过加热的方式让鱼骨的材料变得柔软易塑形,然后折腾了好几天才把这些鱼骨逐一复原。 “萌萌你烧壶开水吧,”葛玥童拿定主意,决定用加热的方法撒试试看“我估计这个办法能行。” 用衣架把包包从开水盆里捞出来,抖干净里面的水,包身摸着还烫手,但是确实变得非常柔软了,轻轻一拉,原本倔强的材料现在变得柔软驯服,葛玥童也顾不得手指烫的发痛,赶紧用针线把几处重要的拼接位置固定住,这样包包的形状就基本恢复,其余部分就可以慢慢缝了。 孙羽萌在旁边举这个台灯给葛玥童照着,其实只要把位置对上了,缝起来并不难,这种材料的好处就是拆了线针眼还在,所以葛玥童只需要按着按着原来的针眼走一遍线就行了。 “缝好了,”剪掉线头,葛玥童举起包包来看了看“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只能做成这个样子啦,拿去。”葛玥童伸手把包递给孙羽萌。 孙羽萌没接,而是起身伸手抱住了葛玥童。 “童童,谢谢你。”孙羽萌真情实感的说着。 葛玥童被孙羽萌抱住的一瞬间,心里莫名也又起了一丝慌乱和抗拒,这让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随着孙羽萌的体温伴随着她身上的香味热乎乎的在身上氤氲,她的短发毛茸茸的又有点扎,那种不愉快感觉一点点的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温和平静的幸福,葛玥童愣在原地,她第一次体会到人类之间互相拥抱的美好,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享受,又不知所措。 “我一定要请你吃好吃的,”孙羽萌拿着恢复如初的包包,把扎好的板子塞进包包里,左右调整着位置“童童,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啊,”吕媛抱着一大摞资料打开门进来,看到宿舍里又是针线盒又是热水盆的“排练烛光里的妈妈吗?” 中午放学陪孙羽萌寄完快递,三个女孩子准备去西门商业街吃麻辣香锅,可能因为下午没课,所以吴蕊放了学就急匆匆的走了,没跟着葛玥童,倒是吕媛他们学院今天迎来一个国家级实验室项目的评估,所以老师们都去开汇报会了,研究生们全部停课,算是这段时间难得的三个人能凑齐。 “对了童童,你上次说的那个中介,给你消息了吗?”孙羽萌钻在葛玥童的伞下,问起了发省级论文的事情“我那个中介感觉一点不靠谱,经常不回信息,我在想要不我也换你这个。” “我觉得行,毕竟师姐和我说这个中介还蛮靠谱的,”葛玥童举着太阳伞罩住两个人,天气热了她穿着一条短裤“别被不靠谱的中介把时间给拖过去了。” “对了,”吕媛突然想起来一个什么事情似的“萌萌你能不能问闫需宁今年研究生会还派不派志愿者去今年的初夏狂欢节呢,去的话能帮我要两张音乐会门票吗?” “初夏狂欢节是什么啊,没听他说起过呢,”孙羽萌一脸的困惑“听着好像蛮盛大的。” “没有啦,就是为了发展新城区的旅游业专门搞得一个活动,去年才第一届,就是沙滩音乐会加巡回嘉年华和地摊夜市,去年是持续了三天,刚好我男朋友跟导师出差,就完全错过了,我是去了现场的,还挺有意思的,可惜音乐会有座位限制,我们提前也不知道要去预约门票,就没看上,当时还请了好多不太知名的歌手或者乐队来唱了,他们去看的同学说唱的还不错,后来我才知道迎城很多学校学生会都会派志愿者去服务,然后就会领到音乐会的门票,因为去年宣发力度不够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研究生会领的门票好多都没发完就作废了,太可惜了,所以我想着要是今年还有你帮我们要两张,就五月底的事儿,应该快了吧。” “好我问问他。”孙羽萌爽快地答应了。 难得吴蕊不在宿舍,葛玥童总算清清静静睡了个中午觉,她特意把闹钟调整的比平时晚半个小时,一觉睡醒简直神清气爽。 按照葛玥童的计划今天下午主要就是按照秦老师的要求整理一篇文献综述,毕竟自从孙羽萌和闫需宁在一起了,英语课什么的葛玥童也从来不主动陪着孙羽萌去,时间也宽裕了不少。 “我那个干直播的室友刚和我说准备搬家了。”黄玮铭发来一条微信。 葛玥童刚从床上下来,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充电,用鼠标晃醒电脑,然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回复到:“这么快?” “是很突然,我也没想到,就问他干嘛这么着急要搬家,他说找到新工作了离这边太远。”黄玮铭上班时比较忙的,很少有时间摸鱼聊天。 “这也挺好的,他一搬走你也可以清净一下了。”葛玥童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杯子里的水是午睡前接的,被空调吹了一中午现在喝起来凉丝丝的。 “别提了,”黄玮铭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包“我们楼下正在重新装修呢,天天砸墙电钻的动静可大了。” “你不是说你们那边很多都是租房的人吗,怎么会还有重新装修这种事,况且装修施工不是只能在上班时间段吗?”葛玥童民生新闻看得比的比较多,这些都还是了解的。 “听说好像是楼下二房东不是那种合法的托管公司,直接给房子一顿爆改,结构都变了,还有很大的消防隐患,可能是被之前的租客举报了吧,消防来一检查,直接完蛋,业主想收回房子,二房东故意恶心业主现在正在砸爆改的装修呢,闹得挺厉害的,好像都上了晚间新闻了。” “这业主也太惨了吧。”葛玥童知道前城房价很贵,很多投资人买房子就是为了租给打工人,合租群租的,用钱生钱特别容易,很多业主买几十套房自己管不过来就租给托管公司的二房东们出租。迎城房价倒是比前城便宜点,但是业主和二房东们的操作决然都是一个套路,还真是只有打工人受伤的世界。 想到这,葛玥童开始为自己毕业后租房的事情感到焦虑了,宿舍再好再方便,一毕业也就和你没关系了不是。 “哎,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人家手握这套大几百万的房子,每个月租金两万多,你让我这个月薪微薄的打工人很难共情啊。” “我现在一想到毕业以后我也要找房子住了,我就感到一种压迫感十足的焦虑。”葛玥童说完还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包。 “那你以后就找个有宿舍的工作不就行了,”黄玮铭发来一个苦笑的表情“我现在都后悔当时找工作没找个包吃包住的,不过大部分包吃住的工作都是我爸一听就要打死我的那一类的,哎。” “被你说的我真的好爱我的宿舍。”虽然有个不怎么好相处的室友,葛玥童心想,但是它真的又便宜又好啊。 第63章 不是逃犯 厂里最近在加班生产,陈言这样的管理岗也跟着在厂里加班,刚好布料印染的样板回来了,陈言正在把它们叠在内衬上挨个比较效果和质感,制样车间在这种来大单的时候就会改成临时包装车间,所以陈言没地方去,只能在自己办公室里忙。 齐叔带着梁梦芸去车间给临时工们录入银行卡信息了,整个办公楼就只有陈言和电商部的两个同事,电商部最近想搞网络直播,正在局部diy改造,经常看到小张扛着梯子电钻出来进去的加班,脸上挂着即将飞黄腾达的笑容。 手机突然响起来把陈言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来电话的居然是向激川,平时向激川几乎不会直接就给陈言打电话来,一般都是先发微信问问,陈言觉得有点奇怪,赶紧按下接听。 “这么晚你接这么快?”向激川显然对陈言接电话的速度表示吃惊“我以为得打好几个。” “厂里加班,没睡呢,出什么事了?”陈言一边扎布料一边问,桌上的四分之一小人台陈言用了很多年了手感特好,他这会儿正在用定位针固定布料,想看一下上身的效果。 “不太好说,”向激川有点犹豫,“对哦,每年这时候你们都要领赈济了,难怪加班。” 每年五月,艾星集团的员工工服订单都会准时送达桦林制衣,量大的让整个桦林缝纫机都能冒火星子,也算是廖华锦对陈言的一点照顾,向激川笑称这是在领赈济。今年的订单里不仅有艾星集团,还增加了华城商砼,这下库存的布料都不够了,齐叔赶紧加单订到一批,今天下午刚送到厂里,整个桦林现在就是满负荷运转的状态,连厂里的狗看着都比平时紧张。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陈言转动着人台调整光源的亮度,“那个换体检报告的姑娘跟你睡出什么意外了吗?” 向激川用沉默回答了陈言的猜测,陈言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把人台上的布料取下来,又换了另一块上去:“你要为父现在就订机票过去帮你善后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向激川那边风呼呼啦啦,然后传来关窗户的声音,从推拉窗经过导轨发出来的声音来看,向激川应该是在自己那套跃层公寓里“我们本来还挺和谐的。” “那你说说现在是怎么又不和谐了呢?”陈言比较满意后面这款布料印染后的立体效果,伸手把光源调暗,准备明天自然光状态下再看一看。 “说起来事情很简单,”向激川叹了一口气“是我的问题。”传来开冰箱的声音,能把向激川烦的大半夜找饮料喝,可见是真的烦了。 “岁数上来了都正常的,”陈言肩膀夹着手机手在抽屉里找东西“她要是嫌弃这个你让她换个年轻的不就行了,你这属于单身的太久了,有情可原,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压力一大更完蛋了。” “你现在欠我两顿打了,”向激川一笑倒是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我倒希望是你说的那种生理上的问题,那还好解决一点。” 陈言手上工作一顿,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你就在家待着别动,我现在买机票,明天上午应该能到。” “也没有这么严重,你看我现在不是还挺正常的,”向激川应该是拧开饮料瓶喝了一口“她可能有点吓到了,胡乱穿上衣服就跑了。” “起因是什么啊?”陈言语气依然是不放心,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划粉,从里面拿出一块白色的,已经用了一半。 “就,本来挺好的,今天我下班回来她已经在我家楼下等我了,还帮我也买了饭,”向激川估计是正在挠头组织语言,毕竟这种事情上多少会让人觉得尴尬,“你知道的嘛,就吻得正开心的时候,她就伸手把我领带给抽了扔床头柜上了,我当时也没多想,结果后面这次她在上面,伸手把我领带拿过来想把我手绑起来……” 尴尬又有情可原的沉默让陈言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听到开热水器的声音,估计向激川应该是准备洗个澡,陈言这口一直提着的气才算慢慢放下来一点:“她又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没提前和她说一下这个事情。” “怎么说呢?”向激川有点蔫蔫的“直接和她说‘请你理解一下我以前在精神病院住过院所以麻烦你不要对我采取任何形式的捆绑不然我会犯病’?” “倒也不用这么直接,”陈言手指一直转着那块划粉,因为认真听向激川讲话所以到现在一笔也没划下去“你们这种换体检报告的炮友,最好就是先约定好不玩什么,还有安全词,听你的描述这姑娘应该是挺有经验的,她没在这方面要求要求你?” “其实虽然感觉这样和你讨论她对她有点不尊重,不过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应该没问题吧,”向激川那边传来拉窗帘的声音“换体检报告之前感觉她好像很有经验,换完了以后的事情感觉她就像是白纸一张,而且是那种装作很有经验的白纸,所以,她没有和我约定过这些。” “那就比较好办了。”陈言靠在椅子靠背上,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陈言以为是车间的谁过来办公室帮齐叔拿东西,就准备起身去开门,结果门开了条缝,小张伸个脑袋进来看了一眼,看到陈言正在打电话,又把头缩回去关上门走了。 “怎么办啊,我都已经想好再也不联系了,估计把她吓得不轻,”向激川那边咔哒一声,估计是把玻璃饮料瓶放在了岛台上“我们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有效联系方式,按她的提议一人注册了一个qq小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肯定会回来找你的,”陈言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这段时间你想想看要怎么和她说比较好,如果能够借这个事情约定一下规则什么的就更好了。” “嗯,那就等等看吧,”向激川轻轻叹了口气“那你的规则和安全词又是什么?” “你搞清楚点,我这种出去卖的没资格提这些,”陈言的划粉总算是落在了布料上,单薄的划粉在深蓝渐变的布料上画出一道细细的白线“我看你是真没事了,赶紧去洗澡吧,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快点做完我还能在办公室睡一下呢,先不说了,你也早点睡。”陈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用划粉在布料上做好标记,办公室的门又响了,陈言估计还是小张,就没起身去开门,而是说了一声:“请进。” 门开了,小张笑容满面的伸个头进来:“小陈哥,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个忙啊?” 陈言刚好觉得眼睛有点累,是应该活动一下,于是站起来跟着小张一起出去了。 小张所谓的帮忙就是安装led灯带,因为电商部另一位同事这两天重感冒,所以请了病假,直播改造的工作都是小张一个人在完成,陈言来看过两次,其实就是安装了一块加了桦林logo的kt板做背景,然后在直播的区域上方安装了一些灯,做完这些再搬个桌子,桌子前面架个三脚架,摊子应该就算是支起来了。 “小陈哥,你从下面递东西给我可以吗?”小张站在梯子边,办公室开了空调他依然汗涔涔的“不然这些工具我老是要上来下去的拿,好费劲。” “可以的你上去吧,”陈言看着桌上摆摊一样的工具“小心点。” 两个人配合还挺难默契,小张发现陈言是个很不错的干活搭子,很有眼色,但是就是不说话,让人觉得尴尬又无聊。 “哎,小陈哥,你头顶上那两个发旋挨那么近啊,”小张一边固定这一截灯带一边说,因为站在梯子上,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陈言的头顶“难怪你头上那一撮头发总是翘得那么高呢,原来是发旋挤的,我们还以为你专门烫的呢。” “从小一直这样,压都压不下去,”陈言对这一缕头发多少也有点无奈,小时候周小娟总是骂这是败家破业的灾毛,发起火来经常伸手就抓起来拽,陈言小时候总是悄悄用剪刀剪掉它,直到董春友和周小娟在他五年级时离了婚,陈言归了董春友,周小娟再也没出现过为止“总是显得乱乱的。” “不会啊,其实还是很有特点的,要是你前面的头发不要弄成那样的话,应该还是挺个性的,”小张从兜里掏出一个螺丝,用电动螺丝刀拧上“你前面的头发看着真的有点不好看哈,我实话实说的。” “因为这里也有个发旋,所以刘海分的就很不自然,”陈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然后接过小张递过来的电动螺丝刀“这也是没办法了。” “哇塞真的假的,”小张从梯子上弯下腰专门认真看了看陈言的额头“真的哎,我就说你应该不会故意给自己弄一个这么奇怪的发型,果然,你也太厉害了吧,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有三个发旋的,”小张一脸吃惊。 “对啊,都说三旋死得快。”陈言笑了笑,心说可惜一点都不灵。 “那你肯定是听错了,”小张继续安装下一截灯带“我们那里都是说三旋长得帅,你看看你那颜值,当个网红的随随便便啊。” 看陈言没接话,小张又接着说:“上次我们和梁姐一起去喝糖水,她还说迟早要从你这问出来你的头发都是在哪做的,给我们大家避避雷,没想到你这是自己长成这样的,我之前还开玩笑说你头顶那一缕没准儿是和你母星联系的天线,你很可能是个外星人呢。” “这也行吗,”陈言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真要是天线我干嘛不把它藏好了呢?” “也是,”小张一伸手陈言就把电动螺丝刀递上去“我们部门另一个同事说你头顶是你的子实体。” “子实体,”陈言真的是都有点无奈了“我又不是真菌我长什么子实体啊。” “啊,对,他就这么说的,他说你可能就是跟那些冬虫夏草一样感染了什么什么真菌了,然后脑袋上就长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小张一脸神秘兮兮的“他还说等你的子实体成熟了就会向外散播孢子把我们大家都感染了。” “你们这是在哪家喝的糖水啊,”陈言也没想到现在的大学生想象力无厘头到这个地步“我去食安举报一下他们可能添加了致幻的违禁品,把你们一个个的喝的都出现谵妄的症状了。” “别的不说,”小张应该是已经把所有的灯带都装好了,正在检查是否牢固“小陈哥你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跟你聊天还挺有意思的,感觉你懂的好多,梁姐说你都没上过大学,让我们别因为这个事看不起你,在我看来你可比我们这种上过的厉害多了。” “谢谢夸奖。”陈言也没想到自己在梁梦芸这的小混子身份前面还加上了没钱没文化的定语,真要感谢自己的好会计。 “对了小陈哥,我有件事还挺好奇的,你能告诉我一下不,”小张一边说一边准备从梯子上下来“也是梁姐和我说的,她说你不交社保,工资是直接发到宋总卡上他再转给你的,你为什么不交社保呢,我和你说,交的话看着好像每个月少几百块钱,实际上福利和保障都多了很多啊,你看宋总家里那么多地承包给别人收的租都花不完,不也在厂里交社保吗,梁姐还说她找机会要劝劝你呢,让你赶紧交社保。” “因为我一开始没想要在这里长干,”对这种事陈言和齐叔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想着帮董总把这边稳定下来了我就还是跟他回那边去,所以我的社保就没过来,谁知道在这干的一时还走不了了,本来我人事关系都在那边,工资也在那边发,如果再在这边开一个工资账户就要把社保转过来很麻烦,不过桦林这边我都是补贴的形式领钱,直接发宋总那很方便,就一直都这样了。” “哦,原来是这样,”小张一边收拾梯子一边恍然大悟“我就和梁姐说你肯定不是逃犯嘛,她还说除了这个想不出来你这样让别人代领工资还不交社保的理由,原来你是领双工资的啊,厉害厉害,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其实梁姐也蛮关心你的,你不交社保这个事情她都想了好久要怎么和你提了呢。” “是吧,”陈言看也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了,准备出门去车间转一转,然后看有没有机会回家睡一觉“我也觉得梁姐是个热心人。” “可不是嘛,她都在帮你张罗着相亲呢,”小张把电动螺丝刀装进工具箱,啪的一下按动开关,led灯带瞬间点亮“找了好一阵子还真给你相到一个,好像是她老公同事的小姑子,说是离过婚,人挺好的,她还让我们帮着想想怎么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呢。” 第64章 去烧点纸 最近厂里每天加班,陈言觉不够睡,整个人总是晕乎乎的,大清早坐在办公室里发了一个小时的呆都没想起来自己要干点什么。 “小陈哥,你吃不吃芒果千层?”办公室门推开,小张举着个蛋糕盒子进来“梁姐买的,她说预祝我直播间涨粉百万,我尝了块儿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来试试。” 自从上次一起装过灯带,小张对陈言似乎是越来越亲近了,上班时间只要有空经常往陈言办公室跑,最近陈言一直在厂里,就不得不面对偶尔被小张逮住一顿闲聊,所以陈言最近不是在车间就是在仓库待着,今天是真没睡醒,跑办公室来了。 “你今天不忙吗?”陈言看着办公桌上多出来的一块芒果千层,十分纳闷小张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能说个不停的,弄得他现在一看到小张就觉得耳朵嗡嗡的响。 “忙啊,最近都可忙了,”小张自己还拿着一块千层,正在啃“今晚直播第一场,就是卖那个娃衣,董总不是很看好这一块吗,我就先那这个试试水,最近恶补这块的知识做了好多笔记呢,就怕直播的时候没话说,哎,付出这么多,董总也不一定能知道,下次候你见到董总可得帮我提提。” 陈言这才想起来,之前为了让小张闭嘴,齐叔让小张因为娃衣的事情狠狠加了好几天的班,谁知道这个小张简直遇强则强,越加班越能折腾,给陈言弄得一点脾气没有:“看你直播的效果了。” “小陈哥你今天不去车间吗?”小张现在真的是不和陈言见外,端着蛋糕靠着陈言的办公桌“说真的你最近总是在厂里,我们都有点不习惯了,我们下午准备最后测试一下设备,你要不要来看看?” “不用了,”陈言也觉得自己最近在厂里呆的时间太长,但是最近是真的忙,他也很想回家好好睡个觉去“你们几个已经弄得很好了,这块我又不懂,你叫我去也没用,梁姐不是喜欢刷直播买东西吗,你可以让她从消费者的角度看看给你提提意见。” “我早就和梁姐说了,她说行。但是,小陈哥,你看你,这也不参与那也不参与的,董总给了你工作,还是双工资,不是让你每天在这摆烂的啊,你真的应该庆幸有董总这么好的老板,平时都不来的,不然你看你一大早光坐在这儿啥也不干,一般老板直接让你去财务把工资结了,”小张伸手拍了拍陈言的肩“宋总不是总是说年轻人要努力拼搏吗,我们稍微懒散一点一开会肯定被他批,可你和他一个办公室,我看他也没抓着你让你拼搏拼搏,真偏心。” “宋总对你们要求高是好事,”陈言心想我哪儿得罪你们了一个一个都要把我除之后快,“证明你们都是可造之材啊。” “才不是呢,”小张已经吃完一块千层,顺手从陈言办公桌上抽了一张纸擦擦嘴“宋总说本来电商部就是为了响应政府号召解决大学生就业问题才成立的,我们要是不好好干直接整个部门给我们裁了。” “他真这么说啊。”陈言心想那就别等了直接裁了吧。 “对啊,弄得我们真的很焦虑,然后梁姐安慰我们说宋总不会轻易开人的,毕竟你一天晃来晃去的不也干得好好的。”小张把废纸扔进垃圾桶“小陈哥你赶紧吃啊,等会儿塌了。” “要不我把工作辞了吧,”陈言看着桌上那块千层,一直没动,他不是很爱吃甜食“如你所说我在这待着也没什么用。” “不,小陈哥,你千万别这么说,”小张一脸认真的看着陈言“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一天天到处晃留着干嘛,然后前几天小姚和我说你是我们厂的武力担当,所以董总才一直把你留在这儿。” “我是什么担当?”陈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姚就是电商部的另一个大学生,这几天感冒好了来上班了。 “武力啊,”小张看到陈言一脸震惊,瞬间来了兴趣“就他感冒不是去医院打吊瓶吗,这可是他聊回来的第一手线报,小陈哥你真的深藏不漏啊。” “你们两个真的是学电子商务的吗?”陈言记得齐叔招人都是很严谨的,最起码肯定会查学位证书的验真报告,可是电商部这两个怎么看都像是还没治好就强行出院的两个精神科病号“你们不好好干工作,一天天这都在干什么啊?” “哎,你可别说,小姚这去一聊就签了一百件广告衫的单子呢,隔壁镇那个超市不是要开业,老板娘带着孩子也在那打针呢,”小张好像意识到话题跑偏了“不说他了,小陈哥我求证一下,你真的用灌了水泥的水管打过人吗?” 陈言心里一紧,嘴上跟没事人一样:“你们这是什么都市传说都往我这安啊?” “我感觉挺真的,小姚说听个阿姨讲的,说咱们厂的前身破产清算的时候好多钱要不回来,董总就让你去收债,你就各种暴力催收把钱都拿回来了,那个阿姨说她那天去打牌,回来路上都好晚了,就想走小路回家,走一半远远看到你把一个大叔怼在墙角往死里打,把她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动,等到你走了她还悄悄过去看了一眼,说那个人都快没气了,吓死她了。等第二天早上她又偷偷去看,地上还有血呢,旁边扔着一根水管里面是灌了水泥的,估计那个被打的是真的只有半条命了,”小张讲的一脸崇拜“小陈哥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对吧。” “假的,你们能不能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啊,把个电商部弄得跟震惊部一样,等宋总知道了你们又挨批,”陈言听完感觉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这样,这个倒是不怕人知道,站起身来顺手把桌上的蛋糕端起来塞给小张“我去车间了,这个你帮我吃了吧。” 因为厂里在满负荷运转,所以管理人员是不能轻易脱岗的,一般这种时候厂里会管饭,都是快餐店定的盒饭,吃来吃去就那几样,陈言也不挑,只是今天他实在不想回办公室去吃饭,所以端着饭盒就往仓库跑,准备和胖子一起吃,正走着手机一阵震,原来是工作群里电商部的试播录像出来了,陈言退出工作群页面以后又想起来什么,端着饭盒跑回了办公室。 陈言刚去扔完垃圾顺便洗个手,就在楼道里碰上了愁眉苦脸的小张。 “小陈哥,我和你说,惨了惨了惨了,宋总说以后我直播他就过来盯着我,他怕我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小张哐当一下把饭盒扔进楼道里的垃圾桶“这叫什么事儿啊,总经理在旁边坐着我还直播个啥啊,能不能给点自由度,宋总也是的,突然就管起我直播的内容来了,早知道他要每次都来旁听,我还费那么大劲做什么准备工作啊,我直接不搞这个了。” 陈言忍着笑:“挺好的,说明老板对你们部门这次的行动很重视,加油好好干。” 下午陈言在办公室和印染的厂家确定订货的细节,经过好几次的退货,总算是把上衣的面料和颜色确定了,工厂送来的样布已经被扎在了人台上,现在要确定裙摆,材质陈言已经选择好了,计划是两种不同的材质叠加在一起制作,这对布料染色的同一度要求就更高,也需要更深入的沟通。 办公室门又响了一下,陈言以为又是小张跑来闲聊,这会儿他手上正在忙,就干脆没应声,继续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办公室门一开,梁梦芸拿着一叠材料进来了,她进来先把材料放在齐叔桌子上,然后犹豫了一下,走到陈言跟前。 “小陈,想问你个事。”梁梦芸一般说话嗓门都比较大,这次轻声细语的陈言有点不习惯,陈言也不知道梁梦芸是不是也和小张一样跑来求证什么街头巷议。 “梁姐你说。”陈言从屏幕上移开眼神,看着站在显示器后面的梁梦芸。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还是挺不错的,想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梁梦芸一边说一边观察陈言的反应,看陈言还是那种好像随时都很高兴的样子,松了口气“也是她说想多认识点人,不一定就要往那方面发展,我看年龄什么你们也都合适,你看你愿意不。” “梁姐,”陈言知道梁梦芸是知道自己挣块钱的路子的,上次小张提起过这事儿以后,他心里早就已经有准备了“你明明知道我这种人没可能搞这些啊。” 其实梁梦芸也好,小张小姚也好,陈言对这几个人的人品和能力都是很认可的,也认可齐叔招人的眼光和管理他们的能力,但是就一个问题,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实在是太能说了,实在是太能聊了,几个人扎成一堆在厂里叽叽喳喳掀不起什么浪,陈言也不在乎,但是如果事情有了开始跑偏的苗头,比如梁梦芸给自己介绍对象,或者小张还没学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之前就要开产品直播,就必须还是要管一管,省的真的出了什么事最后大家不欢而散。 看神情梁梦芸显然有点恨铁不成钢,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是点点头出去了。 邪门了这是,最近怎么一个一个轮流跑来添堵,陈言注意力继续回到和印染厂的师傅的沟通上,想着要不今晚去后山上找个什么地方烧点纸。 晚饭陈言没在厂里吃,先去村口小超市买了点金纸,然后回家煮了个速冻水饺,简单吃完饭天还没黑,带着一条出去遛完了回来把家里楼上楼下的地拖一遍,天也算黑的透透的了。 陈言去车库拎了一个铁桶,把金纸和打火机塞进去,把桶挂把上骑上自行车就上山了。 这几年山上的采摘园和农家乐发展的很不错,想找个清净地方烧点纸也越来越不容易,陈言骑车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一个比较满意的地方,把桶一支,摸出打火机就开始烧纸。 陈言烧纸的对象是自己的姐姐。 陈言并不是董春友和周小娟的第一个孩子。 周小娟十五岁就从家乡来前城打工,因为特别肯吃苦不服输,很快就在成衣厂成了一把好手,但是因为性格太泼辣不肯让人,经常跟工友吵架闹矛盾,后来干脆辞职出来开了个缝纫摊,因为干活利索要价不高,生意也蛮好的。 彼时董春友是一家小家电厂的工人,负责给电饭煲装箱,他心思活络,嘴巴也会说,去周小娟的摊子上补过几次衣服以后看中了缝纫摊火爆的生意和周围厂区工人们缝缝补补的需求,也看中周小娟泼辣的性格,经常下了班就来陪周小娟聊天,收摊。 两个人结婚第一年,缝纫摊就变成了一家小小的裁缝铺,周小娟有手艺,董春友嘴巴能说会揽活儿,没两年裁缝铺就搬到了更大的铺面,还招了四个学徒。 周小娟对于这样的发展已经非常满意了,但是董春友志向更加远大,他看准了周围林立的工厂都有制作工衣、印制广告衫、定制各种物料布草的潜在需求,于是借遍亲朋好友,工业区的厂房实在太贵,为了节约成本,就在前城最边缘的几个村子找合适的房子,最后在玉成村村口找到了一个带大院子的仓库,成立了华林服装厂。 那时候的周小娟还是很风光的,从一个没怎么上过学的打工妹变成了管着一个小厂子的老板娘,厂子开了不到两年,四处求子的周小娟终于怀孕了,厂子蒸蒸日上,孩子即将降生,一切看着都是在向上走,充满希望。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坏起来的呢,陈言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毕竟他那时候还没出生,只是从母亲咒骂的言语里能够拼接出来一些零碎的信息,还有厂里的工人们有时候的闲聊,这一切总结起来,也能整合个大概。 应该就是从董春友在外面又有了女人开始坏起来的。 陈言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还是有一次周小娟和董春友吵架,吵到董春友多对不起她,说董春友是杀人犯,欠她周小娟一条人命,那孩子死在肚子里就是被董春友和那个贱人气的。 陈言那时候还小,每天在厂里帮忙钉扣子打标签,累了就在布料堆上睡一会儿。干这些活儿的基本都是阿姨辈,聚在一起难免嘴碎,陈言从小就是个有心人,喜欢听别人说话,自从知道了自己可能还有个哥哥姐姐,就很留心这方面,没多久就把事情拼凑了个大概。 其实本来也没多复杂,董春友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的事情被已经进入围产期的周小娟知道了,带着人浩浩荡荡去抓奸,谁知道对方也是个难缠的,这种事情不但不怕不羞不愧,还展开架势跟周小娟对骂,跟着去的工友们哪敢为了老板娘,当然对面那个可能是未来的老板娘,去得罪老板,都围观看热闹罢了,两个女人互相辱骂到快要动手打起来,周小娟就哗哗流血了,等送到医院,好歹算是保住了大人,孩子取出来早就没有心跳了。 第65章 肯定咬他 “是个小女孩。” 陈言还记得自己当时趴在一堆牛仔裤上假装睡觉,几个阿姨一边给这些牛仔裤钉扣子钉标签一边闲聊,说话的阿姨跟着她老公都是厂的老员工了,而且据说那次抓奸她老公也跟着去了,所以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那种论斤卖的牛仔裤染料很劣质,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仓库改的工棚通风很差,货物堆得也乱七八糟,陈言趴这些裤子上面,熏得眼泪一直流。 陈言小时候经常会想起来这个没出生就没有了的姐姐,如果她在的话,周小娟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暴躁呢,董春友是不是就不会找别的女人呢……这些都是大人的问题,那时候的陈言想不明白,但是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姐姐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跟别人的姐姐照顾弟弟妹妹那样,会和自己一起跑来跑去,在自己累的时候背着自己,在自己做饭切到手的时候过来哄哄自己,或者有姐姐在的话两个人可以一起做饭,一起洗衣服,一起钉扣子,一起车拉链,一起畅想如果有一天镇上超市里的零食全都不要钱…… 可是这个没出生的姐姐连名字都没有,如果不是留神听来这些话,陈言根本就不知道她曾经也存在过,就连她的父母,都没有给她一点点的纪念。 从知道有这么个姐姐开始,陈言会偶尔偷偷给她烧点纸,总之就是厂子隔壁五金店的老板初一十五拜拜的时候烧什么,陈言能拿到的话就偷偷拿一点回来烧给姐姐。姐姐也太可怜了,陈言心想,这么多年都没收到过钱吧,他知道没钱花的痛苦,因为这种痛苦他自己已经饱尝,他不想让自己的姐姐在那个世界也拿不到一分零花钱。 怀上陈言的时候,周小娟已经快三十了,那时候的华林服装厂风光无限,只是董春友赚到的钱除了花天酒地,就是供养自己在城里的那个家,好像跟他的正经老婆孩子没有一点关系。 周小娟泼辣,果断,又懂技术,是管理厂子的一把好手,董春友实在是需要一个这样又有能力又花不了几个钱的人帮他维护好华林服装厂这只下金蛋的鸡,周小娟也舍不得离开自己一手拉扯起来的厂子,两个人的婚姻就这么畸形的维持着,陈言,就是这段畸形婚姻里生出来的怪物。 周小娟折腾两天一夜生出来的儿子,也没能挽回董春友哪怕一丁点,毕竟当时的董春友儿子都已经有两个了,大的那个已经上了双语幼儿园,每天回到家daddy、mommy的一股子洋味儿别提多让人骄傲了,小点的那个一生下来就是个十二斤三两的大胖小子,一脸福相一看就是要做大官发大财的,现在也会满地爬了,那小胳膊一节一节跟莲藕似的,多招人疼。 周小娟生的这个五斤一两皱皱巴巴满头乱发的儿子,没继承到他董春友的任何一点优点,拿什么和人家比,还好意思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催着我来医院?算了,好歹也是个儿子呢。 所以他来到医院留下点钱,顺便想口授一下这个孩子的名字,叫个什么好呢,环顾四周,病房里贴着住院区域严禁吸烟,行,就叫董承严吧,我还有事儿要先走,毕竟承豪哥哥快要放学了,放学坐不上爸爸的大汽车,承豪哥哥可是要发脾气打滚哭的哦,刚好承轩弟弟奶粉快没了等下顺路去买它十罐,这小子,嘿,这么小点就想要吃穷他老子,没门儿,要不说是有福气的孩子,多讲究,奶粉都只喝原装进口的,有品位,真像他爹。 陈言烧纸的时候也从来不说什么话,就一张接一张的往里递,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像是应该对逝者说的话,毕竟别人烧纸的时候不是在报平安诉说思念,就是祈求保佑,到自己这,有什么可说的呢,又有什么值得保佑的呢。 于是陈言就想,自己在这一张一张的烧,姐姐就坐在旁边一张一张的拿,火光明亮,火焰温暖,安安静静,有点像个家。 这也算是陈言自我开解的一种方式,他从来不让别人知道,葛玥童住在陈言家七年多都不知道陈言心很烦的时候会半夜出去烧纸,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个放在车库角落里的铁桶,也没想过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途。 小张的首场直播简直惨淡,观众除了老张家的各种亲人,被硬拉来的同学好友,还有厂里的同事们,就真的再没其他人了,更要命的是老张家显然非常支持小张的这次创新实践,不停地给这位新晋主播刷礼物,以至于直播间的榜一榜二榜三分别是小张的爸爸妈妈舅舅,弄得小张有点尴尬,不得不一再提醒各位支持度爆表的家人们别再刷礼物了。 陈言去市区给客户量完尺,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搭地铁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找到自己停在地铁站的自行车,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衣服倒是不难做,毕竟陈言的客户群体整体来说身材管理还是挺严格的,就是每次给客户带布样很麻烦,毕竟不比其他定制西服一般都在核心商业区开设窗明地净的工作室,各种高端大气上档次,一条土狗在这方面简直就像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摊,每次给客户上门量尺的时候还要带上一些布料样板供客人选择,背来背去好几包,整辆车塞得满满的,好在这次的这位客户是之前已经定制过的,非常熟悉,提前已经沟通了很多关于材料和颜色的问题,陈言这次甚至都算轻装简从,所以可以坐地铁。 回到家把东西整理好再洗个澡换身衣服,陈言准备去厂里一趟,刚胖子留言说今天交付华城商砼的第一批订单,挂车司机已经把集装箱停到仓库门口了,预计发车时间是下午七点,问陈言有没有空五点左右来帮忙装车。 陈言看了看时间还早,吹干头发就出了门,到厂里先去车间晃了一圈,没什么异常,转身就往办公楼走,刚走到楼下梁姐的电话就来了,陈言一边拒接一边上楼,到二楼先推开财务部的门,里面没人,陈言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推开门那是相当的热闹,小张小姚、梁姐和齐叔都在,看到陈言进来梁姐赶紧招呼:“小陈啊,赶紧赶紧的,过来吃樱桃,怕你不来没吃上,特意给你打电话叫你呢。” 齐叔桌上一个大盆,里面满满的是水灵灵的樱桃,在场的各位正在围着齐叔的桌子开吃。 “看着真不错,谁破费的?”陈言没凑过去,先到自己办公桌打开电脑。 “梁姐娘家寄过来的,”小张坐在一张塑料凳上,“可好吃了,跟外面买的简直不是一个物种。” 相比小张的话痨,小姚相对更行动派一点,直接抓了一把放陈言桌上:“小陈哥你再不来,有些人要吃的头顶往外冒樱桃了。” “你们先吃,我忙点事。”陈言可能是上午背包出去受力不均,这会儿感觉肋间隐隐作痛,还是坐着歇会儿比较好。 “刚才梁姐你说你女儿几年级了来着?”小张一边用纸巾擦着齐叔桌子上的水渍,一边继续刚才的聊天。 “五年级啊,哎,天天不是盘手串就是要买咕卡的东西,想一出是一出,对,他们都说宋总的两个女儿教育的特别好啊,我还说多请教请教,我感觉现在的孩子不好教育,特别是女孩子,管得太死了怕她没主见,在外面受欺负,管的松了又怕她什么都敢,不会保护自己,真的是太犯愁了,”梁梦芸坐在小张对面,看着大家美滋滋的吃樱桃“宋总,传授一下经验吧。” “对啊宋总,说说呗,不光梁姐学习一下,我们大家也都提前积累点经验啊。”小张真是什么话题都愿意参与。 陈言靠在座椅靠背上看着对面坐成一堆的四个人,特别是其他三个人都如临圣训一般等着齐叔开口,齐叔一脸再不说点什么好像不太好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其实我觉得女孩子还挺好管的,”齐叔总算是开口了,“从小把她教育好,长大一点了也不会很难管,我小女儿十几岁的时候就是喜欢收集贴纸,各种各样的,我就让她收集,我也不管她,女孩子其实你只要让她愿意在家待着,一般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只要她想回家就很好管,我那时候就是和她们都约好了必须和父母实话实说,放学就必须马上回家,周末具体怎么安排要提前和家长说,然后假期我就给她们安排的满满的,我大女儿喜欢踢足球,暑假就放开了去踢,每天六点多起床去兴趣班踢球,中午回来,下午累的都不想动了,就在家看看课外书,什么武侠杂志,她妈妈每个月买三四本,她就天天捧着看,也不用担心她出去玩交一些坏朋友什么的。小女儿的话她妈妈就给她买了很多材料,让她在家自己制作贴纸书,她一个暑假可以贴十几本,她同学来找她她都不愿意出门,出门了也会想着要赶紧回家弄贴纸书,所以就还是比较太平的就长大了,反正女孩子你要是担心她出去会学坏什么的,就尽量把她留在家里面,找点事让她们干,我大女儿高考结束,我就直接带来厂里踩缝纫机踩了一个多月,然后她攒够钱了出去旅游去了。” “确实有收获啊,”梁梦芸一脸学习了的表情“其实我们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宋总你一说确实是这样,只要孩子愿意回家,在家待着有乐趣,亲子沟通就不会很困难,就可以避免很多问题啊。” “其实我们那辈人也不懂这些,我和我老婆就是觉得孩子越是打骂越疏远。”齐叔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宋总你还缺儿子吗?”小张一脸羡慕“你看我行吗?” 陈言靠在座椅靠背上,想起当年齐叔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所以自己才会经常和葛玥童说没课就回来干你该干的,我这儿没有白拿的钱,葛玥童居然也一直乖乖照办,一直都没出过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葛玥童现在过得已经是超出陈言预期的好了,这让陈言很开心。 晚饭还是在厂里吃快餐,因为要跟胖子一起装车,陈言就在仓库吃的饭,刚缝纫车间班组长在工作群里报了今日的任务进度,陈言算了一下,估计满负荷状态最多再持续一个星期,这批订单应该就能够顺利完成了。 昨晚直播受挫以后小张今天依然斗志昂扬,陈言饭还没吃完就看到他在仓库门口探头探脑的,一看到陈言在,马上一溜烟的跑过来。 “小陈哥,我今晚想在仓库直播一下,背景就是你们装车,可以吗?”小张一脸期待的看着陈言。 “宋总同意没,”陈言知道这事儿铁定不行,毕竟装车的是华城商砼的工衣,而且自己也在“他怎么说的?” “我还没问他呢,”小张有点鸡贼地笑了“我想着你们先同意的话,我去找宋总说他肯定就不会不同意了。” “我感觉你还是别来了,”陈言往嘴里塞一口饭“仓库又没空调,你跑过来又是高温又是蚊子的,有什么好直播的呢,人家也不爱看。” “你说的很对,确实要播点别人爱看的才行,可是大家都爱看什么呢,美女的话我们厂也没有啊,总不能招个美女进来吧,”小张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对了,我们厂有狗,不是都爱看萌宠吗,我把狗拉上小陈哥你说是不是效果直接拉满?” 陈言也没想到小张能把算盘打到二饼身上,旁边的胖子直接没绷住笑,陈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吧,你看我一提出来你们俩都笑了,肯定有效果,就这么决定了,我和宋总说一下,等下把狗子带去直播好了。”小张信心满满的从仓库走出去了。 “赌一百块钱,二饼等下肯定咬他。”胖子把吃完的饭盒塞进塑料袋,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这还用赌吗?”陈言继续往嘴里塞饭“你听听现在外面狗叫得多凶?” 在二饼的吠叫里,小张愣是连狗窝附近方圆两米的区域都不敢靠近,毕竟两米是铁链子的极限,不是二饼的。 第66章 被集邮了 裙摆部分的布料印染的样品已经送到了,印染厂的师傅和陈言合作很多次了,知道他要求高,所以寄来的样布就有六份,陈言正在挨个往人台上扎,用来比对效果。 陈言也没想过这种高难度的印染能够一次就成功,六块样布扎上去,每一个效果都不是很理想,只能把人台上的效果都拍了视频反馈到工厂那边,正在沟通,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齐叔应了一声请进,小张就推开门跑进来了,一进门直奔陈言。 “小陈哥,有个客户让我问你一下,你放不方便不忙的时候给他回个电话?”小张举着手机准备伸给陈言看看。 “客户?”陈言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虞移,所以手上的事儿也没停下,“就那个‘不移小鱼’是吗?” “是他啊,等一下,小陈哥,你是故意不理他的吗?”小张站在陈言显示器的后面,看着陈言眼镜片反射的电脑屏幕“你都开着微信,你就不能回他一下吗?” “你的客户我为什么要回复,”陈言不知道虞移找自己什么事,但是他现在一定要先把染布的事情反馈清楚“到时候签单了算你的算我的?” “我问了,他说他找你是私事,”小张一脸泄气“这个客户是网店发展的,我都跟了好久了,但我感觉比起下订单,他对你的兴趣更大一点,说不上,就觉得他好像只是想通过我找你一样。” 陈言总算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开一下,其实虞移这样做确实不对,哪有正常人为了找个人七拐八弯到处麻烦别人的,还好几次,也就是小张没多想,所以他决定还是先把眼前这个噪音源送走:“行,我晚点联系他。” “那个,小陈哥……”小张闻言还是没走,一脸不好意思的笑看着陈言,欲言又止的样子陈言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他要是想签单的话,我就让他找你。”陈言注意力继续回到和印染师傅的沟通上。 “谢谢啦小陈哥,你真够意思。”小张这才很开心的拉开门出去了。 陈言搜索不移小鱼,显示自己对该账号的设置还是消息免打扰,点进去看了一下大概是早上上班的时候虞移给自己发了一条“学长”,估计是看自己一直没回复,就直接去找小张了。 等陈言忙了一上午,齐叔把今天中午的盒饭带上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下班了。 陈言决定还是给虞移回个信息,毕竟最近还是挺忙的,虞移再跑过来捣乱他遭不住。 “找我有事?”陈言一上午没怎么喝水,现在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学长,你终于,”虞移发了一个哭死的表情包“我一上午都在疯狂看手机,总觉得你要回我信息了,耳朵都幻听了。” “所以?”陈言打开今天的盒饭,又是梅菜扣肉,工作餐不能要求太高,给什么吃什么吧。 “你最近有出门的计划吗?” “没有。”领赈济期间廖华锦是不会叫陈言出门的,毕竟作为一个优秀的大型企业管理者,每一分钱物尽其用是最基本的能力。 “那你明天能来学校找我吗,我很需要你的支持。”虞移继续发来哭死的表情包,鉴于他的泪失禁体质,这个表情包倒是一点都不能打动陈言。 “不去。”陈言两个字敲过去,就准备开始埋头吃饭。 “那我现在就买车票过去你那边找你了哈。”虞移这次没再发哭死的表情包,但是陈言看到这句话,感觉头皮一麻。 “先说什么事儿。”陈言看了下日历,明天周末,又是月底,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好特别的,搞不明白虞移这会儿闹着要自己过去到底要干什么。 “不好说,这件事你让我打字还不如直接过来杀了我呢,但是学长我真的没和你开玩笑,我现在特别需要有个人来帮我分担一下情绪,我和你说我今天连实验室都没去,我现在坐在宿舍里感觉每一秒钟都好煎熬啊。”虞移这个形容虽然有夸大之嫌,但是陈言还是感觉到了反常,思来想去还是过去看看好了。 “去几天?”陈言不是很喜欢吃这种扣肉,之前葛玥童在的时候她总是会把焯好水的猪五花放在烤箱里先低温烤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增加了这一道工序的原因,吃起来没那么多油,她还会在炒制梅菜干的时候配上很多小米辣的辣椒丝,香味升级还很下饭。 “陪我把这个周末过了就行,”虞移那股子难受劲隔着手机屏幕就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求你了学长,我今天都没敢出门去吃饭,在宿舍弄自热火锅呢。” “什么事儿啊,”陈言看到自热火锅稍微安了下心,估计不是什么能要了命的大事儿“你裸照被人发网上了?” “学长,其实要真的是裸照的话我还就看开了,毕竟我以前比赛的时候穿的也不多,是吧,”虞移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包“学长你能直接来我宿舍吗?” “不是说有门禁?”陈言勉强扒进去一口饭,一般这种大排档的米饭都是很便宜的三季稻,米粒特别能吸水,做出来的饭体积很大,颗颗分明吃在嘴里就像一粒一粒被泡烂的凉飕飕的海绵,陈言对这种米饭一直接受无能,但是毕竟工作餐。 “你要开车来的话我给你做进校申请,我们宿舍在教职工家属区这边,有门禁,但是别人进来的时候你可以跟个卡,没人管的,我给你楼号你直接来找我吧,我现在真的不想出门。” “你该不会是把你导师的什么研究成果给弄没了吧?”陈言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事能把虞移弄得门都不想出,毕竟虞移的心理素质还是相当过硬的,能力也足够强,陈言实在是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情把虞移折腾的躲在宿舍不愿意见人还向自己求助,他需要给自己打个提前量,做好心理准备。 “真要这样就好说了,”虞移回复“我只要在我导师提刀赶来之前自尽就能留个全尸,但是很遗憾并不是因为这个,学长你几点来啊,你开车来还是坐车来啊,坐车的话是要我给你买票吗?” “不开车了”陈言在手机上看动车票,最晚有一班十点二十分的,“等我晚上下了班吧,你们学校的门禁是几点?” “我们宿舍楼没有门禁,随时可以来,但是你也别太晚了,我们楼道隔音不好,我隔壁的隔壁的学长今年博五,有点躁郁倾向,半夜楼道里爬过去一个蟑螂都不行,我不担心你弄出声音,我担心我一开一关门动静太大。” “我也不确定几点能走,”陈言看了一眼和印染师傅的聊天界面,师傅的回复是大概要三到四天能出样,这期间出个门去找虞移时间应该是够的“上车之前和你说吧。” “身份证号发我,”虞移发来一个进校申请的截屏“我给你做个进校申请,然后你刷身份证就能进校园来了。” 从迎大西门下车,因为附近有商业街的关系,周围还是很热闹的,有个头上带发光发箍的女孩抱着一大桶玫瑰花,有单支的,还有一些小花束,问陈言要不要买点给女朋友,陈言想了想就虞移现在那个完蛋样子空着手去确实也不太好,于是花了52块钱买了一束橘粉色的,拿在手上从西门进了学校。 迎大的博士公寓很分散,按照虞移之前的说法真的是东一个西一个,哪里有地方就把博士往哪里塞,有一些甚至非常老旧,虞移住的这一栋就是学校最早一批家属楼改的,那时候职工宿舍都不大,大开间带个有卫生间的小阳台,阳台还兼任厨房的功能。整座小楼只有四层,一层有十几间一字排开,难怪虞移会说楼道隔音不太好,这种老职工宿舍都是木头入户门,能隔音才奇怪了。 陈言走到虞移宿舍门口,没有敲门,直接微信上和虞移发了两个字“开门。” 门轻轻打开了,陈言一侧身进去,虞移的房间灯还挺亮,东西不多,收拾的居然还都挺整齐的。 虞移关上门给陈言拿拖鞋,他的鞋架摆的很整齐:“学长,你可来了,我都等的好困了,你怎么还拿着花?你就带了一束花,其他的你什么都没带吗?” “习惯了,我出门基本都是这样,什么都不带,到了再买,拿着吧给你的,”陈言把花递给虞移“到校门口觉得空手来不太好,毕竟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怎么了。” “谢谢,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虞移接过来随手放在书桌上,“你先洗澡吗,我给你找找有没有新衣服给你穿。” “你这么一说感觉哪里怪怪的,我洗好澡才出的门,”陈言路上睡了一觉,现在还是有点困,“我们这么大声说话,你那个学长没意见吗?”他环顾虞移的房间,进门靠墙放着的是一张一米五的床,床上的四件套居然是蓝底碎花的,书架上的书也都整整齐齐,衣柜门是关着的,门上的挂钩上挂着一件白大褂,书桌上摊着看了一半的书,都是英文。 “就是因为想关起门来就发疯”虞移推个椅子过来示意陈言坐“所以我把房间都装了隔音板,你看我那个门背面都包了隔音棉,窗户我也全换了双层玻璃,经过我的不严谨估算,我这个房间,关起门来在里面杀猪都没问题。” “你还真是追求生活品质,”难怪陈言进来就觉得这房子似乎有点矮,原来是装了一层隔音材料“那你就说说吧,叫我来到底为什么啊?” “学长你是跟我一起睡,还是我单独给你弄张床,”虞移从衣柜里拿出来一套睡衣扔给陈言“学长不好意思,我的睡衣都是这种比较卡通的,你凑合穿吧。” 陈言不挑,拿到手一看墨绿色的睡衣上印着几只很可爱的恐龙,怎么看都像是学龄前儿童喜欢的款式,摸着质地很好,翻开洗唛果然是a类,100%纯棉,陈言伸手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换上虞移的睡衣,这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穿卡通睡衣:“你给我铺张床吧,你床本来也不宽裕,咱俩睡一起挨得太近了都会睡不好。” “那就委屈你睡折叠床吧,这张折叠床是我师姐的,她宿舍离我们实验室太远了她就买了个折叠床在实验室午睡,她毕业了就给我了,因为有海绵垫太软了,所以我一直没用,不过很干净的,她之前都是还要在上面铺褥子,不用的时候会套起来的,”虞移一边说一边从衣柜和墙的侧缝里面抽出来一张对折的折叠床,拿掉布套展开放在自己的床旁边“床上用品我都有现成的,都是很干净的你放心。” “这个没关系,”陈言还挺喜欢虞移这个洗衣液的香味,闻起来有种寒风凌列的感觉“我本来也是个脏人。” 铺好床虞移在他自己床上坐下,陈言这才能够好好看一看虞移,虞移这段时间的有计划的提高体脂率应该还是很有效果的,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一些,肌肉线条也没之前那么锋利,轮廓看着已经从一个肌肉小伙慢慢转变成了邻家大男孩,只是看脸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很忧虑,整个人非常丧气又焦虑。 “学长你要不要喝点水?”虞移打了个哈欠,陈言来了以后他才真的感觉到了一丝丝安全和踏实。 “你要是觉得你遇到的事情不太好直接和我说,那我就先不问你了,我看你那样子也很疲倦,要不我们先睡觉吧。”陈言一向早睡早起,看时间这会儿对他来说已经是熬大夜了,虽然路上睡过了不是很困,但身体确实非常渴望躺着休息。 “先睡觉啊,”虞移其实还是挺想和陈言聊一聊的,只是还没组织好语言“我大老远把你叫过来,然后我什么也不说我们先睡一觉,学长,你真的不会好奇到睡不着觉吗?” “我可不会,”陈言走到自己的折叠床直接就躺下了,伸手直接拉上被子“什么也不说只会让你憋得睡不着觉。” 眼看陈言真的要睡觉了,虞移也不组织语言了:“就是,起因就是我被集邮了。” 第67章 最佳舞台效果奖 事情发生在前年五月,虞移研三,迎大每两年举办一次校园歌手大赛,前一次的赛程安排虞移要么是要去参加比赛,要么是要跟着导师出差,好不容易这一次整个赛程看下来自己都有空,果断报名参加,一路很顺利的就杀到了决赛。 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在迎大还是很受瞩目的,毕竟全学段都可以参加,意味着竞争激烈好戏连台,20位决赛选手里面只有前10名能获得迎大校园歌手的荣誉称号,而且还会全校投票选出最具人气奖,对普通同学来说,这可是参与度非常高的一个活动了。 虞移参加的初衷就是想参加,奖项不奖项他其实不太在乎,那段时间确实也不忙,毕竟他已经确定保了自己导师的博士,比其他的毕业生有空不少,这次决赛他准备的曲目就是《青鸟》,主打一个中老年二次元情怀牌。 决赛是下午七点开始,这种比赛一般都会用新闻学院的双层演播大厅,化妆间很宽敞,四点各位选手就到位做最后的彩排和准备工作,以及化妆。 虞移不太需要怎么化妆,他唱完还要开组会,得回学院一趟,就没打算在服化上搞出什么花样,单穿了件白衬衣,配了条黑色的工装裤,脚上一双半新不旧的贝壳头,一副刚从教室出来的模样。简单整理了个仪容他就早早的从化妆间离开到候场室玩手机等着上场,候场室里有一架钢琴在讲台上,供各位选手使用,虞移抽到的是六号,比较靠前,候场室里其他的选手看着都很紧张,只有虞移划拉着手机找乐子打发时间。 候场室离舞台很近,可以听到演播大厅里的声音,现在是二号选手在演唱,这个二号学美声,女高音出身,是学校合唱团里少数几个非音乐类专业的主唱,当然这个水平来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简直就是有点欺负人了,虞移听到她演唱的曲目是《sleeping sun》,一开嗓虞移就知道这位二号起码名列前三,声音条件好,技巧高超,完成度也高,更重要的是,歌曲也选的如此有品位。 虞移情不自禁的轻轻跟着哼,然后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也有人在一起哼,虞移转头看过去,刚好那个女生似乎也注意到虞移也在哼这首歌,正在往这边看,两个人目光对上,虞移很礼貌的笑了笑,女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冲虞移点了点头。 姑娘长得小家碧玉的,很娇俏,虞移忍不住又想回头看她一眼,谁知道这次一回头,那女生刚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后面,虞移一回头两个人正好脸对脸,把虞移吓了一跳,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是几号?”有了这样的小插曲,聊起天来反而容易多了,虞移上下打量没看到女生的号牌,所以问。 “我们抽的是十三号。”女生微微一笑。 “那你是唱的那位,还是?”迎大的校园歌手大赛允许组合参赛,但是只能由一人演唱,其余人员只能伴奏,虞移初赛复赛都是唱完了就跑,也没看其他选手的比赛,所以压根不知道别人的情况。 “我队友她唱,”女生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礼服短裙,大波浪的半马尾披肩,画个裸妆,整个人清新又端庄,“我是钢伴。”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因为都是主唱负责佩戴号牌,所以虞移又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13号在场。 “她那个演出服比较蓬,不能坐有靠背的,在这里没有她能坐的椅子,所以她在化妆间呢,那边有高脚凳。”女生戴了美瞳,一双眼睛非常好看“你也喜欢nightwish吗?” “挺喜欢的,只是我没想到这里就这么点人,还能遇到第二个喜欢他们的人,”虞移干脆起身坐到女生旁边的空位上,轻声和女生聊着,“你最喜欢他们哪位女主唱啊?” “其实都很喜欢,”女生侧过头看着虞移,“不过我比较喜欢a妹时期的曲风,你呢?” “我也一样,”虞移能够闻到女生头发上的发胶味,但他觉得很香“你有没有特别喜欢这个阶段他们的哪首歌啊?” “为了防止我说出来你附和我,”女生俏皮地笑了笑,眼神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各自在手机上打出那首歌的名字怎么样?” “可以啊。”虞移掏出手机翻开了备忘录。 不一会儿,两部手机凑在一起,屏幕上居然都是《turn loose the mermaids》。 “太巧了吧!”女生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虞移也没想到两个人居然真的喜欢的是同一首歌“这歌我还练过好长时间呢,但是因为发音不标准,都是自己呆着的时候哼一哼。” “可以唱给我听吗?”女生指了指讲台上的钢琴,刚好现在也没人用“这首歌的伴奏我也练习过很久,但是我周围谁都不会唱,所以没人能和我一起完成它。” “nightwish确实比较小众一点,”虞移也一直没能在身边找到这个乐队的同好“但我唱的真的不好。” “别谦虚了,你都能用女声唱《青鸟》,”女生很期待的看着虞移“你要是觉得唱大声了太惊艳,你就站我旁边小声点唱,行吗?” “那就试试?”虞移看着那双热情洋溢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拒绝不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讲台上,女生坐在钢琴前,让出来半个琴凳示意虞移坐下:“坐这儿吧,这样离得近点你可以小声唱。” 虞移自然是不好意思和还不知道名字的漂亮姑娘坐在一张琴凳上,这样实在是太不绅士了,所以虞移转身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女生旁边:“这样应该也可以。” 女生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一直也没动,虞移倒是一直忍不住去看那张专注弹琴的脸,直到女生转脸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才注意到这首歌应该自己先出声伴奏才能起。 刚刚唱完第一次副歌,就有个引导的学弟跑进来喊虞移去候场了,伴奏声戛然而止,虞移有点意犹未尽,但又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准备起身作别。 “你唱太好了,”女生也站起来“我想听你把它唱完,真的,你能答应我吗?” “可,可以啊,”虞移也没想到不是只有自己因为没唱完它而感到遗憾和失落“怎么联系你?” 旁边的引导学弟已经在催促了,女生着急的四下看了一下也没找到笔:“比完赛这里见?” “我八点半开组会,”虞移一脸抱歉“我唱完就得走了。” “对了,手机!”女生似乎才反应过来两个人明明有更现代的通讯工具,这时候虞移已经被引导的学弟催着要走出门去了,女生举着二维码追了上来“扫我。” 虞移一边被催着往后台赶,按照学弟的说法现在都唱到四号了得快点,一边掏出手机扫了女生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拿起来一看。 昵称:米兔故事机,头像是一只戴着雷锋帽的机器兔子,虞移一脸困惑的问:“这二维码没错吗?” “这个就是我啦快加!”眼看快到后台了,没人引导的选手是不能靠近后台的,女生有些着急了。 “加了,”虞移确认添加以后,女生也已经被后台附近的工作人员拦住了,“记得找我。” 没有回应,只有一个匆匆往回跑的背影。 虞移在后场等待的时候找到一张节目单,特地看了一下13号,曲目是《隐形的翅膀》,演唱是谁虞移都没注意,伴奏那里写的是钢琴:米新荷。 等虞移十一点多开完组会,手机里的米兔故事机还是没有一条新消息。 第二天,代替虞移领奖的辅导员老师把迎大校园歌手第四名的证书奖杯和奖品都送来了,虞移才知道获奖的结果可以在学校官网上看到报道,点进去一看《隐形的翅膀》摘得了最佳舞台效果奖,也就是说没进前十,算是个鼓励奖。 虞移又看了看手机上依然只有一条验证信息的,和米兔故事机的对话框,点开头像一看,朋友圈也是一条直线,个性签名:米小兔等你很久了…… 虞移电脑上搜了搜米兔故事机,才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早教玩具,外形就是个戴着雷锋帽的兔子,百科里的视频显示旋下尾巴开关,它的耳朵会发亮,还会说:“米小兔等你很久了。” 整整一上午虞移都没心思继续做实验,一直在玩手机,他忍不住去想昨晚米新荷是不是真的愿意加自己微信,还是她说想听自己把歌唱完只是她在客气,自己傻傻的当了真不说,还要她来找自己,所以她就弄了个微信小号的二维码来让自己扫…… 虞移顺手在学校官方网站上搜起了“米新荷”这个名字,弹出来来的资讯有好几条,虞移按时间倒序排序,只捡重要的看,第一条就是机电工程学院的研究生录取名单公示,虞移点进去看了一眼,米新荷的专业是机械制造及其自动化,按入学年份推算,米新荷今年研二,按说研二的学生到了这个时候就已经是毕业班预备役的状态了,特别理工类,大部分应该都泡在实验室里孵化自己的毕业论文或者参与的项目,这个米新荷还蛮厉害的,在迎大的机电学院最卷的专业里就读,还能抽时间参加文娱活动。 第二条资讯是喜报,是机电工程学院的一个国家级重大课题的一项成果,虞移看了一眼说是新型发明专利,获得了国家级的一等奖,米新荷在获奖团队中排名第五,作为一个硕士生,虞移还特意看了看证书的落款时间,就不久前的事儿,米新荷才研二,就已经排在一堆大佬后面获得这么高的荣誉了。这不得给她免试读博么,虞移心说。 然后第三条信息,就是机电工程学上个月公示的,出国参加学术会议的人员名单,学生那一部分,硕士生就米新荷一个人。 这么一算米新荷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不用说肯定是非常优秀的人了,估计只要她愿意博士肯定是稳的,难怪可以这么悠哉悠哉的参加这种比赛呢。 在食堂吃晚饭的时候,虞移终于收到了来自“米兔故事机”的微信:“今晚十点我下课,艺术群楼y3栋,二楼最左边的那间琴房见可以吗?” 虞移很激动的狠狠塞了一嘴巴炖牛肉才把眼泪塞回去,回了个“好的。” 虞移早到了十分多钟,y3不太好找,整个楼不算高大有特色,虞移在艺术群楼转了两圈才找到,顺着楼梯上来二层都是各种琴房,快十点了还在使用琴房的同学不多,大部门都关着灯锁着门,虞移顺着楼道走到底,这片只有一间琴房开着门,轻轻推开门进去,米新荷正在钢琴旁边拿纸巾擦汗。 “你怎么来这么早?”米新荷很诧异,她今天穿着一条墨绿色的短袖连衣裙,还是修身款,颜色非常显白,站在钢琴边显得更加高雅,裙子的v领有效地拉长颈部线条,为这份高雅锦上添花。 “我只是不想让你等我,”虞移因为在实验室待了一天,虽然没心思做实验,但是穿的就是普通大学生的样子,他有点后悔刚应该挤出点时间回宿舍洗洗澡换个衣服,“没想到还是让你等了。” “我也刚来,”米新荷今天没带美瞳,戴着一副银色的金属框架的眼镜,头发梳成一个漂亮的低丸子,她把擦汗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用手扇了扇风,显然琴房的空调刚打开不久,还有点热“天气真的好热。” “我买了水,”虞移从包里拿出来两瓶矿泉水“不过好像不很冰了,”虞移伸手递给米新荷一瓶“因为不知道你爱喝什么,所以只买了水。” “挺好的,我也不太喝含糖饮料,会爆痘,”米新荷接过来塞进包里,坐在琴凳上,调整了一下高度,然后打开琴键盖,看虞移还站着,“要不你去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椅子?这儿就只有一个琴凳,或者你和我坐一起?” “坐一起吧。”虞移走过来坐在米新荷旁边,因为身高有点差距,虞移刚坐进去就感受到了空间的逼仄,只好打了个交叉腿让自己舒服点。 也许是两个人共同喜欢这首歌曲,又或者一弹一唱配合的太默契,或者是夜晚坐在一张琴凳上靠得太近,虞移唱完,看着米新荷弹完剩下的音符,那双漂亮的手慢慢的合上琴键盖,虞移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失落,他正准备站起身,突然就被米新荷拉回到琴凳上。 “虞移。”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有些紧张。 虞移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说不清楚为什么觉得有点渴,而抓在手腕上的她的手,冰凉又柔软,空调太冷了吗,虞移想。 她突然凑上来,两个人的眼镜先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虞移愣住了,就这短暂的愣住,她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然后又摘掉了自己的…… 根本不是空调冷,虞移大脑的空白里突然闪过这个想法,她身上好像有团火,把他也点着了…… 第68章 她怎么可以这样 虞移不是没带女生回过宿舍,他之前的女朋友偶尔会过来宿舍陪他,虞移从小桃花运不算差,他也不是什么很保守的人。 毕竟来迎大读研的时候他就和学院提了条件,想住单人间,倒不是故意要优待或者什么,因为那时候虞移还没退役,虽然已经不再参加什么大型比赛了,但是作为一名运动员一来要经常参加省队的集训,二来吃饭上要求比较多需要经常自己做,这两条如果有室友的话会给人家带来很多不便,虞移大学期间就已经体会过,所以入学前就提交了这方面的申请,化工学院也是行动派,直接给虞移申请了一个单人间,就是虞移现在的宿舍。 但是他从来没有把刚认识的,不是自己女朋友的女孩子带回过宿舍,他不是个什么保守的人,可是也远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 当时两个人坐在琴凳上吻了很长时间,真的很长吧,又或者很短,虞移不知道,只记得她的手轻轻穿过他t恤的下摆,指尖掠过他的皮肤,停在了他的腰上,他觉得整个人都绷紧了。 虞移起身准备去洗个澡,床上的米新荷半张脸藏在虞移的被子里,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闪亮闪亮的:“几点了?”她问。 “快十二点了,”虞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特别不好意思,“抱歉我得先去洗个澡,其实我应该事前就先洗一下的。” “没关系,非常好,”米新荷还是半张脸在被子里,声音都有点迷糊“都快十二点了啊。” “对。”虞移拿了套干净睡衣,准备去洗澡,米新荷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把虞移吓了一跳 “你刚说几点了?”她坐起来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不着寸缕,赶紧又把被子捞起来挡着。 虞移伸手扔给她一件自己的t恤:“十二点啊。” “完了完了完了我死了,”米新荷伸手套上虞移的衣服“完了完了完了,我下课的时候专门去了趟实验室,把数据拷贝到u盘里,每天十二点之前要在群里更新今天的数据的,我以为我最晚十一点肯定能回到宿舍,怎么办怎么办,死了死了死了。” 虞移看着她胡乱地用皮筋绑着头发,急吼吼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提醒她:“你可以用我的电脑,就在桌上,没关机。” “啊,对!”米新荷发现新大陆一样赶紧奔到桌前“老天爷我都忘了你还有电脑,借我用下啊谢谢。” “没事你用吧,我去洗个澡。”虞移看着她随便绑起来的毛茸茸的丸子头,真的想伸手捏一捏。 虞移洗完澡出来,刚好看到米新荷蹲在自己的椅子上,用整件t恤包住了腿,样子滑稽又可爱,双手正在敲键盘,听到虞移出来,她转头看过来:“谢天谢地不算晚,幸亏你这儿有电脑能用,不然我是真的死了。” “你今晚死好几回了,”虞移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挂在衣架上,伸手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端起来,贴着她的耳朵说:“你刚也一直说不行了要死了。” 虞移早上起得早,其实他没有早起的习惯,主要是太饿,醒来拿起手机一看六点半不到,旁边的米新荷抱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虞移轻轻把胳膊抽出来,确定她还在睡,起身先去打开了窗,毕竟两个人折腾一夜,房间里的味道很旖旎,反正空调足够凉,开开窗透透气。 虞移想要问问米新荷愿意不愿意当他女朋友,但是空着手这句话他问不出来,他想了想,简单洗漱一下换了身衣服,把房间里的垃圾带上就出去买早餐去了。 等虞移手上拎着热乎乎的早餐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大包学校超市里买的零食,太早了,能买到像样礼物的店都没开门,他记得米新荷说不吃甜的怕爆痘,所以买了一些黑巧克力,奶酪棒之类的比较好吃又无糖的零食林林总总一大包,准备等下当礼物送给米新荷,推开门床上空着,卫生间倒是传来水声,可能是米新荷睡醒了,起来洗澡,虞移很贴心的把早餐放在桌上,然后把床上用品都拆下来洗。 虞移手机响了,是本科班的一个班长打来的电话,他们班今天临时申请使用虞移管理的实验室,已经拿到了审批单,但是一直没等到虞移来开门,所以打个电话过来。 实验室的门可以远程开锁,虞移手机快没电了,一边从书桌上摸出充电线,一边远程给学弟开了个门。虞移拿充电线的时候碰到了桌面上的鼠标,息屏休眠的电脑被唤醒,正好米新荷洗好澡出来,连衣服都已经穿好了。 “我买了早餐,”虞移看到她湿漉漉的头发还贴在脸上“或者你需要先吹吹头发?” 米新荷嘴上叼着一根皮筋,没说话,虞移注意到屏幕上的微信窗口在闪烁,下意识的用鼠标点开。 有新消息的窗口是一个群聊。 是宝妮儿:“那你岂不是很厉害,这么快就被你骗上床啦。” 实验猴不够抓个帅哥凑:“厉害啊小兔兔,快说说感觉怎么样。” 是宝妮儿:“对啊,快说说,真没想到他这么好骗啊,看长相不像小傻子啊。” 发表sci论文0余篇:“大清早你们几个烦不烦?” 米兔故事机:“怎么说呢,四个字,势大力沉。” 这是她的微信。 虞移只觉得全身冷的可怕,脸又烫的吓人。 他回头刚好看到米新荷就站在自己的后面,显然她看到了他看到了她的微信聊天内容。 虞移觉得耳朵里都在嗡嗡响,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失禁体质发作,他需要她的解释,不管她说什么都可以,别像现在这样飞快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啊,她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对他说是吗…… 虞移的眼泪顺着下巴滴下来,米新荷头发都没吹,背起自己的包很潇洒的走了。 虞移看到电脑屏幕上,电脑版微信被退出的界面,觉得特别的不真实,可是桌上的两份早餐,藏在衣柜里的一大兜兜精心挑选的零食,卫生间地面上那根长长的卷发,这不都证明这就是真的吗。 还有她微信群里那些话,什么意思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灵魂共鸣情不自禁对吗,哪怕她昨天晚上双颊绯红勾着他的脖子说喜欢他很久了,也只是为了助兴是吗?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是不是?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把我当什么啊,虞移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宿舍里,直到他导师打电话让他赶紧滚到实验室来,才恍恍惚惚摸起一件白大褂塞进包里,然后把那两份早餐和那一大包零食带下楼全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在实验室虞移很少见的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他试图用嘴吹灭酒精灯,而且坐那吹了好久,直到一个师姐过来锤了他一下问他在搞什么行为艺术顺便拿灯帽把灯给盖灭了,虞移才一脸被夺舍的样子说昨晚没睡好。 虞移想要去问个明白,虽然碎成一地渣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但是他真的不甘心,他想听她亲口说,哪怕说一句滚开。 机电工程学院在南门附近,离化工楼挺远的,虞移没吃早饭,他觉得整个人很空,走到机电楼附近的时候正赶上中午放学,一大帮学生哗啦哗啦从机电楼里面出来,虞移站在机电楼门口停着的一排电单车那里,远远的就看到米新荷挽着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出来。 她头发好像干透了,披散开来,慵懒随意,衣服还是昨晚那件,被米新荷挽着的女孩子走过来推电单车,刚好就是虞移旁边的这一辆。 “同学让一下,”那个女生说,一边戴上头盔一边举着另一个头盔“我和你说下次我考证的时候你必须要陪我去,知道吗新荷,你在的话我比较有安全感。” 米新荷很轻盈的走过来接过头盔带上,跨上后座:“知道了知道了,一个挖掘机操作证考第三次了你不嫌丢人我都嫌。” 两个女孩子就这样说说笑笑的骑着电单车走了,就从虞移的旁边。 她身上甚至还都是他的沐浴露的味道,她v领里若隐若现的,是他昨晚留下的痕迹。 她怎么可以就和没看见他一样,就这么轻飘飘的跟着别人走了? 虞移尽量没有哭的很难看,还好他还带着实验室的白大褂,穿在身上再配个口罩应该就比较像医学院的学生了吧,他只觉得回宿舍的路又长又远又冷又热,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他一直有听说集邮这种事情,他没想到轮到自己头上了。 虞移说完这些,陈言抱着胳膊盘腿坐在床上一脸感觉身体被掏空:“说完了吗?她最近找你说有个孩子想让你认识一下了?” “怎么可能啊学长”,虞移正在拿纸巾擦眼泪“我很注意这些的好吗?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搞出来个孩子啊。” “那你干嘛这么要死要活的,大老远把我喊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是吗?”陈言不能控制的使劲打哈欠,整个人直接栽在了枕头上“说完了你是不是舒服点了?我们先睡吧。” “你看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和她有什么区别?”虞移看到陈言拿被子盖住脸,叹了口气关上了灯。 第二天陈言醒的很早,全身都疼,虞移倒是睡的四平八稳,陈言没带牙刷,陈言记得昨天进入家属区的时候好像在旁边一栋家属楼底下看到个便利店,看虞移睡得这个样子,只能自己跑一趟了。 陈言买了豆浆和三明治,洗漱完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了虞移居然还在睡,陈言把手机充上电,从虞移书架上抽了一本中英对照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总算是找到一本自己能看的书了,一边喝剩下的豆浆一边翻了起来。 “学长,你从哪变出来的早餐?”虞移昨晚讲故事的时候时不时就要抱头痛哭一下,所以现在那一头粉色的头发活像一蓬乱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黑芝麻豆浆?” “我去买的,年纪大了觉少,”陈言低头看书,瞟了一眼手机这都九点多了“你这是睡醒了还是饿醒了?” “睡醒了,”虞移打着哈欠,从书架上拿出来一包纸杯“学长你用这个喝水行吗?还是等会儿我给你买个杯子去?” “这个就很好了,”虞移醒了陈言也知道这书肯定是被吵的看不下去了,只能合上书本放回书架上“赶紧吃吧,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我等下就回去了。” “别啊,昨晚只是交代了过去,”虞移拿着牙刷正在挤牙膏“我最近发生的事我还没说呢。” “那你快点,”陈言倒不是不耐烦,只是来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虞移到底叫自己来干什么“我耐心有限。” 虞移洗漱出来先把床铺收拾了,然后才马上桌上的三明治扔进了微波炉:“其实我本来和她应该是,最好是,再也别见面了才对。” 陈言才注意到虞移的宿舍里居然有微波炉,位置比较隐蔽。 “可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和她不得不见面,还同台演出,我心里素质没强大到那个份儿上,这两天各种想办法临阵脱逃都不管用,看来是没办法避免了,所以只能麻烦你来陪我一起去,演完了直接把我带走,省得我出什么丢人现眼的意外。” 今年的初夏狂欢节音乐会没有像去年那样邀请一些职业的音乐人来参加,而是从悦省各大高校里邀请学生乐队参演出,这一招比之前请那些个五至十八线的艺人引流效果好多了,先不说请学生乐队的费用非常低,当然本来所谓的门票也都是免费的,再加上这些学生乐队本来也就是来赚个劳务,观众多寡一点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而且乐队成员的家人朋友专程跑来支持本身就带出去四分之一的门票,更不要说这些人来了以后会在本地消费什么的,况且现在的大学生人均头上长着一个摄像头,邀请学生乐队参加音乐会这事儿本身就自带强大的宣发阵容,在推广上又可以省不少钱。 第69章 看开了 这事儿本来和虞移没什么关系,他还没有闲到要去参加个什么乐队,毕竟天赋再高学习好也要靠大量时间堆积,他一向都还是挺忙的。 出问题的受邀参演的乐队里的贝斯手是虞移硕士学段的一个学弟,其他都是本科生,组这个玩票性质的乐队也是为了能加创新创业学分,这次的初夏狂欢节报名的门槛又比较低,给加学分就算了,车接车送还给劳务,所以迎城的高校乐队们反响还是很积极的。 这支乐队主唱是个学公共事业管理的小姑娘,大四了,之前考老家事业单位差0.07综合成绩第二没录上,本来都已经死了心回学校准备收拾行李忙毕业的事儿了,谁知道第一名政审不过,名额顺延给她,临到演出被通知赶紧过去用人单位办手续体检,这下头大了,毕竟这个乐队剩下的几位,演奏的时候跟着哼哼还行,敞开嗓子唱那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可是主办方给的劳务定金已经收了,合同也签了,发票也开了,更头大的是本来组队至今也没有怎么系统规律的排练过,大家一起练习过的曲目非常有限,时间越来越近,替补的主唱还是没人影儿,不是没有能唱的,是会唱他们曲目清单上的歌曲的人不多。 就在学弟抓耳挠腮发朋友圈场外求助的时候,有人评论一句你们化工现成的大神你不知道去搬出来吗?他才想到虞移。 虞移觉得帮着唱首歌问题不大,拿过曲目清单一看,报上去在音乐会表演的曲子就是《turn loose the mermaids》。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虞移张嘴就要拒绝,但是一看学弟那无限乞求的眼神,毕竟这关系到其他成员的创新创业学分,然后又反复看了乐队其他成员的名单,确定一个机电的都没有以后,点头答应了。 然后这位贝斯手也没忘记搞宣发,直接朋友圈微博各种挂虞移学长要来帮忙当主唱,这下把虞移直接架的下不来台,连学院行政办的老师都特地联系虞移说这种参与地方主办的活动的材料要准备好,去了多拍点照片给她留着年终写材料要用。 总算在演出之前合练了两次,这个乐队的键盘手跟虞移不是很默契,老是拽着虞移跑,虞移也是第一次遇到能把主唱拽着越唱越快的伴奏,心想他们以前的主唱肺活量可以啊,什么歌到这键盘手手里都能变rap,还真的是突出一个大家之前都不熟。 反正也是去帮忙,虞移在化工人缘一直很好,而且听说去年的初夏狂欢节地摊一条街搞得特别火,虞移也很想去看看。 可能老天爷也知道虞移对这位键盘手不是很满意,反正这位键盘手也是突出一个急性子,据说是在食堂打饭的时候跑得太快滑倒了,直接摔的当场昏迷,脑震荡,现在还躺在校医院里,说两句话就得吐的稀里哗啦。 又又又又缺人了,虞移听说这事儿以后还有点遗憾,问了问学弟合同上违约金也就一千块钱,不行就这个乐队四个人每人掏个二百五算了,又不是什么划时代意义的演出,人主办方合同上也说了因为意外导致的缺演,违约金赔付额可以协商,那就赶紧协商好了。 但是乐队的鼓手显然是不想掏这个二百五,贝斯手能把虞移搬过来临时开唱,这位鼓手,当然她也不能直接搬出谁来,但架不住人家男朋友是机电学院的学生会副主席啊。 米新荷就这样接了个来自小学弟的救场委托,她一开始也不想答应,毕竟这也太临时了,自己现在还跟着导师一起在企业调研,如果接了这个委托,看时间就是中午下飞机回到学校,晚上就得跟着乐队去演出了,连合练的机会都没有,太仓促了。 最后还是小学弟说完不成女朋友布置的任务就得跪键盘的时候,米新荷心软了一下,反正就帮个忙,当为下一次发核心攒人品好了。于是就让小学弟把参演的曲目发过来一下,自己可以先熟悉熟悉。 虞移也没想到这个乐队的成员为了不出这二百五能执着到这个地步,发动家属来找外援,硬是又把这个草台班子给凑齐了,瞬间也来了点兴趣,然后他听到了新键盘手的名字。 贝斯手还在担心新主唱和新键盘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去现场排练过,会不会大家完全合不到一起去直接演砸了,虞移只想知道乐队的原装键盘手是在哪个食堂的什么位置摔倒的,他也很想去把自己摔成脑震荡。 能一脸认真地听虞移说完这些,陈言的素质也挺高的,看着坐在床上拽着头发苦恼的虞移,陈言真的觉得那句:孩子的世界其实很小,小到大人觉得很小的一件事情都会让他们以为天塌了。说的特别对,看虞移那样子,陈言终于还是决定安慰安慰他。 “你有没做错什么,没必要这个鬼样子,”陈言推了推眼镜,“你又不缺这一千块钱,不行再加一千,付了违约金在给这帮二百五一人二百五,这样谁都不用去了。” “可是我都答应好了,今晚就要演出了,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弄这个肯定不行啊,而且因为我那个好学弟宣发做得好,我们学院好多学弟妹都要跑来看呢,”虞移双手撑着下巴“学长你要是会唱这首歌该多好。” “谢天谢地我不会,”陈言已经有点开始惦记厂里的活儿了,虞移果然还是有点幼稚,为了这么个事儿要死要活的“就算你被集邮了,又能怎么样啊,她是个女孩子她都能这么洒脱,你就没办法哪怕装也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吗?又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不想追究她,你也没必要卡在这里过不去,再说了,就算再见面也是她不好意思面对你才对,你付出了你的真诚,你问心无愧啊,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在这躲躲闪闪的干什么呢,不就一首歌吗,唱就唱。” “学长,”其实虞移也知道这些道理,但是有些话就是这样,自己对自己说一点用没有,必须需要别人说出来,才会觉得好像是这样“我就是一想到要和她一起,心里就特别复杂,特别排斥。” “你就这么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认真去唱,唱完就走不就行了,她微信上发的那些话,她对外公开发表过吗?给你闹得人尽皆知了吗?没有吧,所以那最多算是一个你们之间不很愉快的秘密,她都不当回事,你就更没必要把自己困在里面,憋出一块心病了。”陈言可能是昨晚睡得太少,今天真的浑身疼。 “那你等下陪我去?”虞移看着还是不是很有精神“我唱完你就上来把我直接拽走。” “我都来了我能不陪你去啊,”陈言一琢磨估计今晚完事儿能直接回去了“你就好好唱吧,演出的时候需要我给你录个像什么的吗?” “学长你真的好好,”虞移应该是准备洗个澡,正在拿毛巾“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要是个女生该多好啊这种话啊。” “有啊,”陈言轻轻捏着自己的肩膀“好多呢,所以想娶我你还是往后排吧。” “学长,你看我这个样子朋克吗?”午休起来就要赶紧出发了,虞移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后面的头发很久没剪,长长的把脖子都盖住了,虞移正在用黑色的小皮筋绑小辫子。 “上台唱歌不要穿一身黑吧,”陈言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玩着手机“特别是晚上,还是户外,灯光要是不好的话直接在舞台上匿了。” “问你朋不朋克,”虞移绑好自己的小辫子“你就不要介意我穿没穿一身黑色的了,今晚这情况我直接匿了最好。” “朋。”陈言继续低头看手机。 因为和陈言一起过去,虞移就没有乘坐主办方安排到各学校接参演单位的大巴,而是选择和陈言一起打车。 “学长,我真的好不想唱那首歌啊,”眼看着网约车即将接近目的地,当人因为举办初夏狂欢节新市区这几条道路已经全部封闭了,网约车自然也进不去,下了车还要自己走一段“特别不想唱。” “不想唱就换,”陈言没来过迎城新市区,正看着窗外“谁规定你非得唱那首歌了?我看你发的那个合同也没说一定要唱申报曲目吧,不是说开演前两个小时通知主办方就可以更换?” “学长你这脑子真挺好啊,看了一遍怎么什么都记住了,我看了好几遍我都没注意到还有这一条。”虞移赶紧掏出手机来问自己的好学弟能不能换首歌。 “哈哈,我说换首歌,我学弟说好的呢,”虞移一脸兴奋的从车上下来,举着手机跟陈言说,“早知道这么容易的事儿我就不用纠结这么久了。” “看车。”陈言伸手拽了虞移一下,这块应该是狂欢节固定的网约车下客点,很多网约车在这里停靠。 “学长,”虞移突然站在原地把手机伸给陈言“难怪这么爽快答应我,原来是她也提了一样的要求,我学弟正在为难怎么和我说呢。” “这不皆大欢喜吗,”陈言拽着虞移先把马路给过了“你不想唱她也不想弹,你俩算是彻底翻篇了,而且既然她说换,你负责唱的,换什么不都是你有最终决定权?” “其实能选的范围很有限,首先他们的曲库里我会的就不多,我跟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有代沟了,”虞移一脸苦恼的跟在陈言后面走“哎?那边是地摊夜市是不是?” 陈言顺着虞移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整条马路都是各种各样的小摊位,摊主们忙忙碌碌的应该是在做出摊前的准备。 “你先把眼下这首歌唱完再说,”陈言心想应该让小张小姚来这儿摆个地摊卖点帆布包、娃衣什么的就好了,看这个规划和安排应该还是挺值得一来的“你说你们几点开演?” “看节目单是第四个,很快的,”虞移虽然人再往音乐节的方向走,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的看地摊夜市“学长你等会儿能给我买个那种旋转薯片吗?” “可以啊,”陈言也不知道虞移莫名其妙突然要这个干什么,但是这也符合带娃出门的预期“你不是说一唱完就直接把你拽走吗?” 音乐会的后台通道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没有在演职人员名单上的陈言自然是进不去,弄得虞移也不想进去了,站在陈言旁边磨蹭着。 “赶紧进去吧,”陈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你们不是要改歌?现在进去还有时间过个一两遍的。” “等一下吧。”虞移扁着个嘴,拧开手上的水喝了一口。 “这个拿着,”陈言手上除了手机和虞移给的门票什么也没有,四下看了一圈,看到音乐会入口处有一个发免费物料的工作台,陈言过去领了一个会发光的胸针“你拿这个就当我陪你进去了。” “谢谢学长,你真好,”虞移把那个胸针塞进口袋里,总算是和陈言挥挥手走进演职员通道“一定等我出来啊,我很快的。” “嗯,快去吧。”陈言也挥挥手,看着虞移走进去了,才又点亮手机屏幕,屏幕上的网页显示“三个小妙招缓解小朋友入园的分离焦虑”。 陈言拿着门票在观众席找到自己的座位落座,估计是虞移他们这个草台乐队领到的宾客门票都是连号的,陈言右边坐的是虞移他们乐队鼓手的父母,看样子是专程来看女儿演出的,早早的都准备好了摄像机,陈言左边的几个位置目前还空着,估计也是一样的情况。 虞移发来一条微信:“学长,我们确定换了一首歌了,还是之前那个乐队的,但是不是那个主唱的了,我们刚才过了一边效果蛮好的。” 陈言拍了一张舞台发过去,天色渐暗了,入场的观众越来越多,人头攒动:“那就期待你的演唱了。” “她刚见到我就和不认识一样,还要靠我学弟介绍,”虞移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不过学长,我看开了,她中指上那个戒指真漂亮。” 第70章 捞金鱼 因为今年的初夏狂欢节走的是充分发动大学生的路线,所以音乐会的门票反而很抢手,特别很多乐队成员都广邀亲朋好友,所以去年那种送不出去的情况完全不存在,甚至可以说有点一票难求。 闫需宁早早就给吕媛要到了两张票的名额,没想到吕媛的男朋友他们学院居然在地摊一条街申请了两个摊位卖迎城农大自己开发的农科类有关文创,吕姐夫作为项目参与人自然是有工作人员的胸牌不需要票的,所以闫需宁这儿就临时多出来一张门票,在孙羽萌的怂恿下,葛玥童硬着头皮邀请了最近经常来学校找她散步聊天的黄玮铭。 因为黄玮铭工作的原因,所以他只能参与欢乐节第三天,也就是周末晚上的欢乐节活动,葛玥童本来不想连累大家一起错过第一天的开幕式,但是闫需宁说第三天的音乐会表演虞移学长也会登台,肯定值得一看,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还是集体行动。 因为想看花车巡游嘉年华,所以葛玥童她们一行五个人上午就从迎大出发了,和在现场的吕姐夫会和以后先去看了表演,中午跟着迎城农大的志愿者们一起点的外卖,然后帮着吕姐夫和其他同学们一起整理摊位的东西,主要是一些昆虫和农作物的文创周边,非常可爱,孙羽萌买了一只中华象蜡蝉造型的小挎包,还给闫需宁买了一个稻穗造型的u型枕。 帮着吕姐夫出完摊,闫需宁买了几个发光发箍分给大家看音乐会用,孙羽萌选了个叹号给葛玥童戴上,理由是葛玥童比较高,配上这个叹号更显眼了,她自己戴上了比耶的手势,吕媛要了那个问号的,说她是现在写毕业论文写的满脑子都是问号,吕姐夫说吕媛戴上这个活像游戏里的npc,吕媛也幽默感十足的模仿了一段游戏里npc们来回机械走动等着给主角发任务的样子,六个人的小队伍一边向音乐会方向移动一边笑得东倒西歪,还好黄玮铭有先见之明给大家买的都是瓶装饮料,不然如果买杯装的,估计大家能笑得饮料直接撒一地。 陈言就座得比较早,他正抱着手机研究自己拍的金鱼素材,直到现场灯光一暗主持人开始讲话了,陈言才注意到天已经完全黑透,不算大的露天会场里坐满了人,放眼四周看了一下,居然还有不少带着灯牌荧光棒等应援物资的观众,有几块灯牌上写着“移”字,应该就是来给虞移应援的学弟学妹们了。 因为是音乐会,主持人主要还是报幕,她一边说第一个乐队就在台上调试着设备,简单说了几句以后,估计是设备也都弄好了,第一个乐队就登场开唱了。 陈言进场的时候没拿节目单,他的位置在观众席中间偏后的那几排,周围人多叽叽喳喳的,特别是旁边那对夫妇,一直在焦急的等待女儿的出场。 葛玥童第一次看演唱会,闫需宁给大家拿的票还算是比较靠前了,葛玥童看节目单上说今天的主题是摇滚和重金属之夜,虞移的节目在第四个,她确实想象不出来能穿女装女声唱跳极乐净土的虞移学长怎么唱摇滚,倒是黄玮铭似乎对摇滚音乐很在行,对着节目单认真看了好几遍,把比较经典的曲目都给葛玥童指了出来,其中并不包括第四个节目。 “第四个的是我们化工学院的一个学长唱的,”第一个乐队表演的曲目是《假行僧》,葛玥童一边听一边凑到黄玮铭耳边问“不值得一听吗?” “不是的,”黄玮铭显然很喜欢第一个乐队的表演,但还是耐心地和葛玥童解释着“那首歌很难唱,特别考验主唱的功力,我还是等你们学长唱了再做评价吧,原唱真的是非常好听的。” 陈言收到了虞移发来的信息,说他们已经合了几遍了应该没问题,他们等下准备唱《n》,陈言瞅了瞅e字幕上面那个闭音节,用音乐软件搜了一下,看了看评论算是提前做了点功课。 “来了来了,到咱闺妞了。”陈言旁边的、虞移他们这个临时草台乐队的鼓手的妈妈提醒着鼓手的爸爸赶紧打开摄像机。 户外的音乐会光线不比室内的那么刺眼,陈言还能接受,一听到是轮到虞移了,赶紧把目光投向舞台,随着一个粉色的脑袋出现,周围的观众有人尖叫有人吹口哨,还有人喊了虞移的名字。 “咱闺妞这个乐队行啊,名气还挺大,”那位爸爸调整好小dv的焦距,端稳了手持云台开始录制“你看看她们这一出来欢呼的都比别人多。” 陈言也没想过坐在真正的观众席里看音乐会这么有意思,他以前都是陪着坐在内场vip的区域,抬头就是舞台上乱蹦的人和晃眼的光线,一场听下来好几天看东西都有幻视,今天坐在观众席里面,旁边的两位家长还自带语音弹幕,陈言一边听一边看着舞台上准备开场的虞移。 “可以啊,咱闺妞,上了三年大学都会弹电子琴了!”旁边这位爸爸端着dv和自己的老婆感叹着“你看看,这电子琴弹得多专业。” “她爸爸你再认真点看,你闺妞是那边儿敲鼓的那个。”这位妈妈的语气满满的无奈。 “哦,看错了,”那位爸爸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唱歌这小姑娘不错啊,个儿还挺高,女篮的是吗,这身材肯定是中锋。你别说啊她嗓子真好,这外国歌唱的跟真的外国人似的,好听” “她爸爸你看仔细了,唱歌的那个明明就是个男的。”在这位妈妈无奈的白眼里陈言抿着嘴才没笑出声。 虞移唱的时候现场的很多观众都在为他欢呼和喝彩,葛玥童注意到黄玮铭一言不发的在一直盯着舞台,听得很认真,所以没打扰,当然虞移学长唱的是真的好听,她跟着孙羽萌一起挥动着刚刚入场的时候发放的一次性荧光棒。 “你们这个学长好厉害啊,”虞移他们都谢幕离场了,黄玮铭开口说话“这首歌比他们节目单上报的那一首还难唱,可以说原唱是史诗级演绎,你们学长当然没达到那个级别,但是完成度至少七成,好佩服。” “我对摇滚一点也不懂,”葛玥童有点抱歉的笑了笑“但是我也觉得很好听呢。” 虞移唱完了,陈言起身准备离场去接人,还好坐的离过道不算远,挤挤总算出来了,刚走到过道上眼睛一扫,好像在前面看到了葛玥童,她头上绑着个丸子头,戴着个叹号的发箍,红色的叹号在一片应援物资的灯光里很惹眼。 陈言不是很确定,毕竟只是个背影,就蹲在过道里又看了几眼,正好葛玥童后面的人开汽水喷了葛玥童一身,她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回过头,然后她旁边的男孩子也跟着站起来了,正好是下个乐队在舞台上准备的时间,场内灯光相对比较亮,陈言看清楚了,就是之前在迎大草坪上陪葛玥童聊天还送她毛绒玩具的那个。 被喷到汽水的葛玥童衣服湿了一大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被黄玮铭拽到了身后:“你这怎么回事啊?”黄玮铭很不满的看着后面两个也被汽水呲了一脸的男孩子,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那罐罪魁祸首。 “童童你没事吧?”孙羽萌急忙忙的掏出纸巾帮葛玥童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你们怎么回事啊,我朋友头发衣服全都湿了。” 两个男孩子连连道歉,葛玥童只觉得后背冷嗖嗖的,自己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芬达橙子味,这时候一件还没拆包装的衣服递了过来,原来是吕姐夫:“你让媛媛陪你去换一下吧,这是我们农大的文化衫,你先将就换一下,别感冒了。” 其实葛玥童本来是有些生气,虽然对方不是故意的,毕竟谁也不想正兴高采烈的时候被泼上一身冰镇饮料,但是这帮朋友们给她的照顾和关心让着一点点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只剩温暖和感激。 音乐会内场没有卫生间,闫需宁跑去问了现场的工作人员,说是可以借用他们放物料的小货车,三个女孩子猫着腰穿过过道,说说笑笑的换衣服去了。 陈言不再耽搁,估计虞移也应该要出来了,他赶紧起身先离场了。 “学长,我在这儿,”虞移从后台通道一出来刚好看到陈言从观众席出来,赶紧挥手打招呼“我还以为你没出来呢。” “人多,”陈言看到虞移额头上都是汗“就我一个要出来的,挤了半天。” “逛街逛街,走走走,”虞移伸手拽着陈言直奔地摊夜市“我刚看他们有人买了那种超级大的风车,我们也去买一个。” 陈言本来是想虞移唱完了就把他塞回学校自己就赶回前城去,但是现在他突然心情就很好,愿意陪着虞移好好逛一逛。 “学长,你要不要也买一个这个?”一进入地摊一条街虞移简直两眼放光,顺手从一个绿植摊位上捏起一个拇指盆的生石花“真的好可爱啊。” “这东西在这儿不好养,”陈言从虞移手里拿过来看了看又放回去“你就别祸害它了。” 地摊一条街非常热闹,几乎到处都是人挤人,有几个网红摊位甚至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虞移对这些网红摊位倒是不感兴趣,显然注意力都在逛街上。 陈言一边溜达一边在想如果明年小张还没被裁掉,就让他也到这里来申请一个摊位,这个人流量,什么都不卖宣传效果应该也挺好的,更不要说把小张送这儿来大家都能清净好几天。 “学长,你看,卖棉花娃娃的,”虞移倒是随时随地发现新鲜事“你们那个‘小张不慌’天天朋友圈发棉花娃娃的衣服,我觉得我可以帮他去问这个摊主要个名片。” 小张不慌是小张的微信名,陈言一直觉得每次看到小张这个微信名都会觉得莫名眼熟,今天虞移念出来了,陈言才知道虞移的微信名和小张算是同一格式的情侣昵称,偷偷笑了起来。 “学长你笑什么啊,”拿到了摊主名片正在拍二维码给小张的虞移觉得陈言这种高兴的样子很熟悉“刚捡钱了吗?” “就想到你和小张的微信昵称正好是情侣的,觉得很有意思。”陈言等着虞移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你要的那个旋转薯片,一直没看到哪里有卖的啊。” “学长你还记得我要这个啊,”虞移泪汪汪的看着陈言“既然你记得,我吃没吃上都不要紧,我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的满足了。” “别,”陈言赶紧伸手制止虞移那个泪失禁继续往下说“差不多行了,你要还想逛我陪你,你别动不动莫名其妙就开始煽情行不行。” “我是说真的啊学长,”虞移赶紧掏纸巾“而且我感觉你对人都太好了。” 葛玥童他们也没看完后面的音乐会,喷饮料的事情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等换完衣服出来几个女孩子也没心思去继续看音乐会了,刚好闫需宁提议说去吃东西,大家就干脆都提前离场出来了。 葛玥童把头发散开,这样干的比较快,吕姐夫给的这件衣服有点大,穿着牛仔短裤的葛玥童套上以后,下摆比裤子还长,孙羽萌说这叫下装失踪风格很潮的,大家又继续说说笑笑的往地摊一条街的方向走。 “童童,你想试试这个清凉补吗?”孙羽萌头上那个比耶的发箍发光组件底下还带弹簧,她头一动那两个耶就跟着晃,很有喜感“100%椰奶绵绵冰,看着就好吃啊。” “可是这牌子上写的是清补凉啊,”吕媛反复确认了一下招牌上这三个汉字的顺序“还放红豆葡萄干啊,这是椰奶八宝粥吗?” “好像可以单买绵绵冰,”葛玥童指着菜单说“我想试试这个绵绵冰,你们要吗?” “我就不吃凉的了,”吕媛这两天在吃中药“我看孙羽萌那样子肯定是想买个招牌的试试,你们去买吧我们等你们。” “你和我吃一份吗?”孙羽萌问正在盯着远处看的闫需宁“你看什么呢?” “好像是虞移学长,”闫需宁努着嘴指了指前面“在那边捞金鱼呢。” 大家顺着闫需宁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粉色的脑袋跟着一群女孩子、小朋友挤在一起捞金鱼。 “他真的是你们学校那个院士预备役吗?”吕姐夫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真的在捞金鱼啊。” “其实说真的虞移学长以前还总是在家属区骑健身设备里的摇摇马呢,”闫需宁完全的见怪不怪“我比较好奇的是,旁边等他的那个人是谁啊?” 葛玥童这才看到陈言站在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拿着一个捞金鱼送的那种蓝色盖子的透明观察盒,还有一个超级大的,好几层的七彩大风车,正在低头看手机,完全就是家长在等小朋友的样子,这时候虞移应该是捞到了,举起来喊陈言看。 “不论年龄的话真的很像他爸,”孙羽萌已经点完单了,拿着小票回来“我以前捞金鱼我爸就这样在旁边等,捞回去养两天全死了,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我爸还帮我都给埋了。” “那个男生有点好看哎。”吕媛真情实感的说了一句。 第71章 董老板的儿子 儿童节赶上周一,家里有14周岁以下孩子的家长可以放半天假,梁梦芸上午来着急给大家发了工资,下了班就急匆匆的走了,陈言在办公室整理今天刚收到的新布样,小张端着两份盒饭拎着个塑料袋敲门进来了。 “宋总,午饭,”小张把盒饭先放到齐叔桌子上,然后又过来递给陈言一份“小陈哥这个是你的。” “谢谢。”陈言手上还是没停,这次寄过来的样布也是六块,看着比上次的渐变过度自然多了,陈言准备整一下熨一熨,扎上人台试一试。 然后小张就搬了个板凳坐在了陈言旁边:“小陈哥,你在忙啊。” 陈言只能先停下手里的事:“没关系,你说吧。” “嘿嘿嘿,好消息呢,你能不能帮我和董总说一声啊,那个娃衣开张了,”小张啪一下替陈言拆开一次性的筷子递过去“你说董总这么重视这个事情,是吧,我也为这个事情加了好多班,现在终于开张了,首单是不是应该有一个额外的激励呢?你能不能帮我和董总说说啊,你要是不好意思说,能不能让我和董总说一下啊。” “卖了多少啊都敢想越级汇报的事儿了?”陈言打开自己的饭盒,今天是干炸带鱼,“你这说一半藏一半的,搞这么神秘。” “数量虽然不多,只有三十件,还是混批的,”小张能看得出来这两天陈言的心情很好,想要趁此机会直通董总,“但是意义重大啊,而且我这不也是希望董总知道我真的有很认真的去落实他的要求嘛。” “什么途径签的单子啊?”陈言知道八成是虞移那天拿的名片起了作用,“这么突然。” “朋友介绍的,”小张真的主打一个真诚实在,“你也认识啊,就那个每次都问我你在不在的小鱼,我之前都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想要签单找我就行,干嘛非得找你呢,现在他给我介绍了一单,我决定以后他问我任何关于你的事情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哈哈。” “那我得和董总说一声,”陈言这句话一出来小张眼睛都睁圆了“说你留不得了,三十件娃衣就出卖我,以后还指不定为点什么就把我们全卖了。” “小陈哥你别啊,”小张一脸严肃,“说真的我之前一直以为你俩是一对,知道不,然后闹别扭了互相不说话之类的,那个小鱼才通过我给你带话的,我一直都在想,让我在中间传话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梁姐和我说你百分百直的我还不信,现在这个小鱼还帮我签了一单,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是我想错了,这个小鱼真的大好人啊,够意思。” “你这个是非观念够功利的,帮你忙就是好人了啊,”陈言低头吃饭,“你这三十件先把钱收到手了再报功吧,而且这个也没必要往董总那边去请示了,宋总知道等于董总知道啊。” “小陈哥你不够意思了啊,”小张从带来的塑料袋里拎出来一板大瓶的ad钙奶“我还给你带了六一节礼物呢,你看在这个份儿上,帮我跟董总反馈反馈呗。” 陈言还是第一次收到儿童节的礼物,感觉有点意外:“对哦今天儿童节。” “是吧,我给各位未婚的同事都带了礼物,不过也没几个人,就你和小姚,还有我自己了,”小张把饮料往陈言那边推了推“所以在董总那边替我美言几句的事情就这么妥了哈小陈哥,谢谢谢谢。” 也不等陈言继续说,小张起身一边道谢一边就关上门走了。 “我就说小张不错,”齐叔看小张出去了,和陈言说“工作尽心尽力,人也很实在,就你一天到晚想把人家开了。” “就是觉得这小孩太吵了,”陈言看着桌上的那板饮料“这下被他贿赂了,要不再留一个月看看。” 其实陈言不是很愿意去回忆自己的童年,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华林服装厂的高墙大院,铁皮工棚,堆积如山的原料、辅料、成品,忙碌的大人,混合着二手烟汗水味和劣质布料染料的气味,各种机器运转的嗡嗡声……这些场景几乎是陈言整个童年的全部,机械的生活每天重复,所以对陈言来说过节和不过节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不过节反而好点,毕竟有些节日还要放假,厂子要停工,闲的没事干的周小娟难免要把注意力转移到陈言身上。 儿童节对于陈言来说主要就是在家待着,因为儿童节学校要表演节目,这种活动陈言是肯定不会参与的,毕竟表演节目意味着要统一着装,对家长提这种要求于陈言来说就是父亲的冷嘲热讽和母亲的一顿好打,所以每到这个时候陈言就会显得更加不合群,别人排练他就在教室待着,别人表演他干脆就不去学校。 不去学校并不意味着能把这个节日躲过去。 就好像老天爷知道陈言一直躲着这个节日一样,故意要让他人生的最后一个儿童节有点不一样。 14岁的陈言上初二,那时候班上同学都半大不小的,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需要过节的个儿童,但是按照学校的要求,初一初二的学生必须要参加儿童节的活动,那一年学校组织的是参观科技馆,六一一大早各位不情不愿的大儿童们就被老师们挨个整理好带上大巴车运走了,陈言请病假,老师们也知道他的条件不好,况且这孩子在班里也不是特别合群,不来就不来吧。 陈言不上学除了厂子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那时候的他个子不算高,在班级男同学里面属于排座位得在前三排的那一个梯队,但在厂里已经是除了开车什么活都能干了。董春友和周小娟离婚以后,很快就和给他生了三个儿子的二奶结了婚,这下陈言的身份就有点尴尬,这种尴尬从陈言在厂里的处境就可以窥见一斑。 董春友的新老婆经常会珠光宝气的来厂里看看,偶尔周末会带着她那三个已经上了国际学校,大的都成年了小的还在读小学的三个儿子来厂里享受一下众人的环绕和奉承,顺便再给自己家的什么亲戚朋友在厂里安排一个管理的岗位,她带来的人到最后管理岗位都塞不下了,只能先当个不用干活的工人。 她对陈言倒是没有什么身体上的虐待,甚至每次不可避免的见面的时候还会有点夸张的让陈言好好吃饭“这么瘦,估计是娘胎里就没长好。”她总是这样跟周围的人说,她太心疼孩子了,看不得这些,然后饱含深情的摇着头走开,陈言也不知道能做什么表情,只能麻木的看着手上的布料一件件从缝纫机飞快的针速下穿过。 董承豪那时候已经成年了,一直上的国际学校,据董春友说这孩子有想法,成年以后想在家里帮自己打理一下生意,静下心来在厂里学习一年,然后再出国深造。但陈言知道董承豪没能风光无比的送出去主要是因为本来成绩就很差,只能走砸钱出国这条路就算了,语言考试还不过关,能送出去的国家就非常有限,都是说不去不像个有为少爷会选择的国家,只能再等一年,当然最后董承豪也还是没能像个有为少爷一样进击欧美,在被抓之前的学习经历就是去香港一所培训机构呆了两年,也算是相当有出息了。 那天陈言在给一批儿童衬衣锁扣眼,别人的新衣服一件一件从他手底下经过,这种事情他早就没有任何感觉了,那时候车间分区也没有任何规范可言,到处都乱糟糟的,陈言也懒得管这些,毕竟不干活他就没资格跟着在厂里的食堂吃饭。周小娟走以后陈言是不用做饭了,他连每顿都有饭吃这个资格都快失去了,休息日厂里要是不开伙,陈言就只能把提前偷偷拿出来的馒头热热配个什么榨菜之类的顶着,所以董春友和周小娟一离婚,陈言就更怕放假了,特别是过年,问董春友要点钱支撑这二十多天年假的滋味真的是太难受了,这世界能不能不要过年啊。 董春友这三个令他骄傲的好儿子对陈言的态度比他们的妈妈还要更胜一筹,如果说这位二奶好歹还知道说两句场面话,这三位少爷对陈言的态度就是把陈言当做厂里的工人一样,根本不会靠近,但至少在这之前没给陈言带来过什么困难,当然这和他们几乎不怎么来也有很大关系。 这倒让陈言很满意,毕竟在学校里同龄人之间的恶意已经让他非常疲倦,当时的华林服装厂效益很好,周围的人都知道华林的老板董春友很有钱,豪车别墅孩子上着昂贵的国际学校,连带着自己和老婆家的各种亲友老乡都跟着鸡犬升天,厉害,太厉害了。 陈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因为有这么一个父亲享受过什么优待,唯二两次因为父子关系受到的都是牵连,第一次是初二的儿童节被打的满脸都是血好几天爬不起来,第二次就是董春友被抓以后陈言从此跟世间一切好工作彻底绝缘。 忙着锁扣眼的陈言听说好像董春友一大早就带着三个儿子来厂里了,好像是要搞一个什么文件,搞完了直接带着三个孩子去过节,对,都成年了的儿子也可以陪着两个弟弟过节,哪怕有一个弟弟都快上高中了。 好像是事情处理的不顺利,陈言也不知道这些,他只是看到董春友的车一直停在厂房门口,直到快午饭的时间才开走。 中午是大白菜炒肉,米饭馒头,陈言那阵子总是容易饿,即使他每顿饭能塞进去三个馒头,因为他自己的感受是馒头比米饭抗饿,做饭的是董春友二奶的同乡,一个大婶,每次陈言拿超过两个馒头就一定会被骂饿死鬼托生没人养的小杂种之类的起码十五分钟,但就这样的咒骂换来的馒头一样没到晚饭就让陈言饥肠辘辘,陈言也不知道菜炒那么难吃馒头还是批发配送来的的人有什么脸扯着嗓子骂人的。 只有细心的珍姨发现了陈言这个问题。 珍姨一直都在缝纫班组,也是厂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本地人,因为说话的口音问题,珍姨和厂里其他的员工们有一定的交流障碍,所以也就很少说话,倒是本地生长的陈言可以和珍姨无障碍交流,就要亲近一些。 珍姨家就在附近,她从来不在厂里吃饭,一来吃不惯,二来她还要回家陪公婆和孩子吃饭,珍姨的丈夫是个瓦工,常年在市区接活儿,在家的时候不多,他们的儿子和陈言差不多大,下面还有一个女儿,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作为一名培养出来两个身心健康的孩子的母亲,珍姨很敏锐的注意到陈言的这个问题,陈言不上学的时候,珍姨会隔三差五会给陈言带点吃的。 那天天气很热,太阳晒的地皮发烫,厂房里没有空调,只有电扇噪音很大的转动着,陈言锁完一筐衬衣,把周转筐推到成品区,然后再去搬接下来要缝制的半成品,猛的就被人拽走了。 被拖到厂房门口陈言才看清楚拽自己的是董春友二奶的表哥,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重组家庭没有血缘,这也是陈言账面上的表舅,当然这位表舅也是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当上厂里的出纳以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大金链子小手表了,平时也不来车间,陈言一时也不知道这个人高马大的出纳要把自己拽哪去。 好事肯定是找不上我的。陈言从小就有这个自觉,所以他也只是任由自己被拽着走,一路走到厂子大门口,紧闭的大门外面人声鼎沸,门口拴着的两条大狼狗倒是叫的很凶,陈言经过门岗的时候看了一眼里面的老魏,老魏的眼神躲闪着,好像很刻意的去拨弄墙上挂着的那串钥匙,陈言心里翻起来一股很强烈的危险感,于是他本能的开始挣脱,但是陈言这样的十四岁的孩子,面对一个成年男性几乎没有抵抗的能力,陈言就这么一路被硬拖着到了工厂的大铁门门口。 那扇对开的大铁门平时都是紧闭的,只有一个供人出入的小门会打开,陈言还记得那天那扇小门也是闩上的,当时那个出纳死死揪着他,一用力拔那门闩,金属之间的刮擦声剧烈又刺耳。 陈言是被直接从里面扔出来的,因为铁门是离地面有一节悬空,他绊了一下摔倒在华林服装厂门口的大坡上,伴随着他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一句:“这就是我们董老板的儿子。”然后身后的小门又被飞快的闩上了。 第72章 煎蛋和虾 陈言还没爬起来看清周围的情况,就感觉头上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一样,他整个人直接仰面翻了过去,只觉得眼冒金星,满口腥咸,还没回过神又被人猛踹一脚,陈言只觉得好像周围围着很多人,不断地咒骂着都恨不得打死他而后快,他本能的赶紧缩成一团抱住脑袋,后面打到身上的东西陈言也分不清了,可能木棍比较多吧。 因为董春友一大清早一定要回厂里弄一份文件,为了赶上中午预定的豪华自助餐,他本来计划是快去快回,谁知道临出门的时候小儿子董承玺闹得很厉害,说什么都要跟爸爸一起出门,董春友拗不过,当然只带一个上小学的孩子他怎么可能管得了,可是董二夫人还没有美完容,况且还要配衣服首饰,一上午时间几乎就不够用,肯定是不跟着去的,董春友只好把三个孩子都带上一起过来。 这三位少爷从来也不愿意在厂里呆着,毕竟那种地方只适合牲口不适合少爷,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来,主要还是玉成村后山边上当时有个马场,这算是符合三位少爷高贵出身的娱乐,所以董春友先把三个儿子送到马场,然后自己回到服装厂弄文件。 但是对于三个少爷来说,骑骑马也就是一两次有点兴趣,再来真的也没什么好玩的了,特别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压根不想陪弟弟骑这什么马,太幼稚了,他们把弟弟扔到马背上交给工作人员以后,就开始打算到处闲荡找点刺激,弟弟一看两个哥哥要走,又闹着要跟上。 因为是六一,又是个工作日,上班时间村里本来就冷清,不上班的人要么是去看孩子学校的节目了,要么是带着孩子出去玩了,往山上走都是农田果园,更没有什么人。 这哥仨还就真找到了比骑马还要好玩的事情。 半山腰有一处果园,工棚外面停着一辆农用四轮车,钥匙就在工棚里的墙上挂着,董承轩最先发现的,赶紧喊来了自己的哥哥。 于是三位少爷挤进了农用车狭小的连门都没有的驾驶室,董承豪虽然还没考驾照,但是感觉开车这种事情看得多了也是不在话下,想都不想就拧下钥匙发动了车辆,随便拨弄几下一踩油门车子真的往前走了,兄弟三人忍不住一起欢呼起来。 农用柴油车单缸做工,劲儿大噪音也大,三个少爷没有一个稍微学过点驾驶知识的也不要紧,正好眼前是一片大果园,随便开好了,董承豪还忍不住夸赞这辆车真的够劲儿,一脚油门下去一排小树苗直接全部干翻,实在是爽的飞起。 很快三位少爷就不满足于只在这一片果园里障碍越野了,他们歪歪斜斜开车着一下就撞破了脆弱的木头篱笆,冲进了隔壁的菜地里撞倒了一大片豆角架,董承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非要让他哥再从南瓜地上过几遍,理由是南瓜被压爆的声音实在是太搞笑了。 当时齐叔在山上的帮养鸡场老板管理工人,因为答应小女儿下午全家人一起去市区逛超市,所以齐叔很早就请了半天假,安排好养鸡场的工作以后,就骑个自行车从山上下来了,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听到身后传来几个孩子的大笑伴随着农用车的轰鸣,齐叔心里觉得有点不妙,赶紧停下自行车回头看,山路上倒是什么都没有,只是那声音越来越近,齐叔赶紧放下自行车就往路边水沟里一跳,飞驰而来的农用车从齐叔放到的自行车上碾压而过,给齐叔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看车子好像是村西头那三兄弟合伙承包的果园里拉农药化肥的车,奇怪的是怎么车上还听着有小孩子在笑呢,况且山路这么险带着孩子还开这么快,差点就撞到人。 齐叔看了看被轧成废铁的自行车,决定亲自登门去讨个说法。 车子没油了,抛锚在半山腰上,三位少爷意犹未尽的从车上有说有笑的跳下来,顺着山路下山,刚回到村里迎面就撞上了正跟齐叔一边争论一边上山的,山上果园和农用车主人的三兄弟,争论说的是方言,三位少爷也听不懂,不过这关他们什么事呢,今天实在是玩的太爽了,真过瘾不是吗。 三个人回到厂里,刚好遇着董春友从办公室出来,董二夫人又打电话来催,董春友带上三个少爷就开车走了。 半山腰上齐叔一行人先看到了齐叔被轧成废铁的自行车,其中一位还笑着打包票说今天果园都没人,车子就在工棚旁边停着,怎么可能自己飞出来把齐叔的车子撞坏呢,肯定是齐叔看错了。 然而当他们来到自己承包的果园,看到满目疮痍,车子不翼而飞,工棚甚至都塌了半边,新栽的柑橘苗几乎全部被轧倒,西瓜地里全是深深地横飞的轮胎印,刚刚出蔓的西瓜苗被轧得稀烂,甚至田地旁边的篱笆都被撞出一个大洞的时候,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破碎的篱笆那边,菜地里烂泥和各种蔬菜的碎块混合在一起,被撞翻的豆角架上已经到了采收期的豆角全都被轧进了泥里,南瓜地更是惨不忍睹,就好像有人把整块地皮连同上面的作物一起卷起来扔进了搅拌机…… 车呢?一行人赶紧顺着山路寻找,终于在离养鸡场不远的一处小路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了已经熄火的农用车,车子甚至都还很滚烫,显然是刚刚被停在这里不多久。 大家四处寻找,也没找到开车的人,只能赶紧先回村去叫人来,特别是旁边那几块菜地的主人。 等豆角地的阿婆上山来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种的豆角全部化为一滩烂泥,哭天喊地到昏厥过去,服下救心丸才醒转过来,阿婆的儿子拿起柴刀说一定要找出来是谁干的的时候,村民们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这时候有人说起,他早上去马场那边送菜,看到华林服装厂董老板家的三个儿子好像从马场出来上山了。 果园三兄弟里的一个也想起来他们跟着齐叔上山的时候,也碰到三个孩子大声说笑着下山来,一个大的看着十七八岁,最小的那个看着还上小学,听说话的口音就知道是华林服装厂里面的人。 于是愤怒的村民们赶到华林服装厂门口堵门,要讨个说法,看门的老魏也没见过这个阵仗,赶紧把当时厂里还能管事的几个人都叫了出来,里面就有这位平时以老板大舅哥身份自居,动不动吹嘘董二夫人和自己从小比亲兄妹还亲,董老板对自己又重视有尊敬,背地里喊董老板一口一个大妹夫的出纳。 其他几位管理人员一看这架势,纷纷退回厂里,毕竟有老板不是亲大舅子胜似亲大舅子的华林服装厂大出纳在,轮不到他们这几个车间的班头出来说话。 这位大出纳本来也就带着对泥腿子们的看不起,所以他趾高气昂的出去一副人上人的姿态,张嘴就要震慑这帮土农民一番,然后被他们手里的柴刀锄头吓得张嘴半天拼凑出来一句还算输人没输阵的有话好好说。 泥腿子要找董老板,董老板肯定是不在的,泥腿子要找董老板的儿子,那也肯定是不在的,这位大出纳本来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不过是少爷们开了泥腿子们的车,轧了泥腿子们的破果树和几颗烂菜叶吗,这才多大的事,这帮泥腿子围过来不就是想要点钱吗,钱,董老板可有的是啊。 于是大出纳的腰杆子又硬起来了,说话自然也就没了一开始被农具们震慑住的好语气,这种轻慢和蔑视自然容易把一触即发的矛盾彻底引燃,本来村民们来要个说法,赔偿都是后话,重点是要出这口恶气的,这口气一旦不能通过协商的方式理顺,就会采用暴力的方式宣泄,大家越争吵声音越高,眼看就要动手打起来了。 大出纳也没想到自己都说了这都是小事董老板回来了就给你们处理,眼前这帮泥腿子反而更加生气了,挥舞的柴刀和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里问候他长辈的词语越来越多,大出纳赶紧擦了一把满头的汗,说自己也是个打工的。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把你们董老板的儿子叫出来,其他人一听也都跟着附和,大出纳自然是不敢把董二夫人的三个金疙瘩交出来的,只能庆幸少爷们这会儿已经不在厂里了,但是眼前围成一团的村民们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不给个交代和说法只怕是要踏平自己顺带把整个厂子砸了,大出纳又擦一把汗,想起了那个小杂种好像今天没去上学。 你们不是要董老板的儿子吗。 陈言刚被扔出来就被愤怒的村民一拳砸翻,其实应该不止只有齐叔注意到此儿子非彼儿子的问题,毕竟陈言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大人的衣服改的,虽然合身但是是那么的不合适,可是淹没了理智的愤怒需要一个出口…… 眼看这群身强体健的农民围殴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齐叔一边大声制止着一边奋力的挤进人群想要把大家拉开,在人们愤怒的咒骂与拳脚声里,齐叔声嘶力竭的“快住手不是他”显得那么微弱,这时候空气里传来下午来上班的珍姨的一声尖叫,总算是让失去理智的村民们有了瞬间的惊愕和停顿,齐叔才总算是扒开人群挤到陈言身边,这孩子都已经不动了,满脸都是血。 啪嗒一声脆响,在安静下来的人群里把所有人吓得一个激灵,珍姨扔掉了手里的饭盒,里面是给陈言带的两个煎蛋和几只虾,疯了一样的冲上来,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珍姨看到瘫在地上一头一脸血的陈言,哭的泣不成声,指着周围的村民们大声质问着谁打的,为什么要给孩子打成这样,没人吱声,可是谁没打呢。 爷爷带着警察赶到,场面总算是被控制了,珍姨伸手想要抱着陈言,齐叔赶紧制止说不要挪动等救护车来。 陈言和向激川说过挨打这种事自己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但是向激川根本不知道陈言挨打专业户的生涯启动的这么早。 陪着陈言去医院的是爷爷和珍姨,齐叔作为涉事人员,需要留下来配合调查,珍姨上车之前齐叔不太放心,把口袋里的钱全都掏出来塞给了珍姨。 一通检查下来,陈言骨头没什么事,ct显示脑袋里也看不出什么损伤,只是人到现在还没醒,医生担心会有内脏出血,需要留院观察。等安顿好陈言住院,天都已经黑透了,珍姨才想起来跟着来的还有村里的老主任,大人不吃没关系,老人孩子饿不得,珍姨正想问问老主任要不要先回去,或者赶紧吃点东西,齐叔和两个警察就来了。 伤情询问之后,两位警官还问了别的内容,珍姨都如实说了,当知道珍姨并不是陈言的母亲、外面坐着的老人也并不是陈言的爷爷的时候,警官们赶紧询问孩子的家长到底在哪,为什么都没出现。 董春友刚刚跟着几位警官从山上下来,因为天已经黑了,现场的定损工作还需要明天继续进行,已经厘清的受损苗木数量果园主人还存在一些异议,需要进一步勘察。肇事的车辆也已经拖回来了,经过痕迹提取,现在暂时封存在已经被警方警戒的现场。 董春友其实根本就没在意这种事情,毕竟他在玉成村这一带经营了这么多年,多少也打通了一些关系,只是损失点果园菜地,又没打伤打死人,赔钱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他赶紧一边组织人员配合调查,一边让董青山赶紧在市里定好豪华酒楼的宴席和ktv的包厢,要上好酒,宴席配茅台会所配xo,等下吃喝歌舞一条龙,最后再送到足浴城,这事情基本也就解决了。至于少爷们嘛,男孩子,调皮一点也很正常,不皮那还是男孩子嘛,敢闯敢拼才像他老子呢。 陈言醒了,但是眼睛睁不开,嘴巴稍微一动就很疼,全身都有一种说不清哪里更疼的感觉,他自己也不记得怎么回事,锁扣眼锁的好好的突然就被扔出厂门外挨了一顿暴打,陈言还不知道自己是代人受过,但也能联想的出来这顿打肯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挨的。 一直到陈言第出院,董春友也没来过,期间倒是让董青山来了一次,不为别的,主要是想拿一下陈言的伤情鉴定,毕竟被打的要是严重的话,和受害村民的赔偿谈判也会进行的顺利一点,没想到陈言虽然被打的下不来床,但是基本都是软组织挫伤,甚至满脸是血鼻梁都没断,最后被鉴定也只是轻微伤,董青山带着这份报告回去把董春友气得够呛。 要不是齐叔挨家挨户找打人的村民做工作最后这家三百那家五百凑了几千块钱,陈言住院的费用都不知道能从哪里来,交完费用,还掉齐叔和珍姨垫付的钱,还剩下二百多,齐叔把钱给了陈言,陈言当时只有一只眼睛能睁开一条缝,嘴巴里因为被打烂了一大块水都没办法好好喝,齐叔叫了出租车,回到村口,齐叔正准备付车钱,陈言就拿了一张纸币递了上去,下了车珍姨问陈言要不要跟自己回家,这样她这段时间可以照顾他。 齐叔记得很清楚,陈言摇了摇头说:“已经很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做的这些事了,还是不要给你们添麻烦比较好。”然后顺着那个上坡慢慢的走上去,在两只大狗的吠叫里推开了他被扔出来的那扇小门。 第73章 关于作业的讨论 葛玥童正在查看邮箱里的用稿通知,六月份天气已经热的让人说不出的烦躁,吴蕊周末要去培训机构代课,所以葛玥童还是可以清静清静,这一次解决掉了一篇省级,她还是挺开心的,正在发消息感谢当时帮忙看文章的师姐。 宿舍外面又传来中药的味道,葛玥童一闻味道就知道肯定是吕媛把代煎的中药拿回来加热了,她最近一直在肝毕业论文的整体框架,焦虑的经常睡不好,整个人看上去灰暗灰暗的,正在吃中药调理。 葛玥童正在写作业,是彭老师留的,为了完成这个作业她从图书馆借了两本参考书,昨天狼吞虎咽的扫完了一本,感觉没什么启发,今天准备再扫一扫第二本找找灵感。 “童童,开一下门吧。”孙羽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葛玥童起身打开门,把孙羽萌让了进来。 “热死了,”孙羽萌怀里抱着一个大西瓜,难怪要叫开门了,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敲“这玩意真的好重啊。” “你买这么大个西瓜啊,”葛玥童赶紧上去帮一把,把西瓜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今年西瓜那么贵,你这个大几十了吧。” “你可能没注意看班级群里的通知,”放下了西瓜孙羽萌甩了甩手,坐在葛玥童的梯子上“这个是助农西瓜来着,学校不是发倡议说同学们有需要可以去二食堂门口购买吗,我一大早就去了,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小的一个了,媛媛姐好像在喝中药,我现在拿进她肯定没心思喝了,我在你这等会儿,你有水果刀吗,我先切一半给你。” “这么大的西瓜,你切一片给我我就吃饱啦,”葛玥童看着书桌上堪比冬瓜的大西瓜“切一半的话,我得吃到下个月去。” “是啊,买完我就后悔了,宿舍里又没冰箱,到底怎么办才好啊,虽然便宜,但是浪费可不行。”孙羽萌坐在梯子上托着腮。 这个大西瓜最终归宿还得是吕她们实验室,冰块伴着切好去籽儿的果肉在破壁机里疯狂旋转,很快就变成了人手一杯的西瓜汁,整个实验室里充满了西瓜升华的诱人气息,配上冷气十足的空调真的太夏天了。因为整个实验室里的氛围实在是过于清凉解暑,弄得正在一边啃了两块常温西瓜的吕媛非常眼馋。 “媛媛姐你中药还要吃多久啊,”正在冲洗破壁机的孙羽萌问“这都吃了半个多月了,忌口还那么多,怎么受得了啊。” “还有三副,”吕媛扔掉手里的瓜皮“医生说吃完停一阵子看看,其实我觉得效果还是挺明显的,你看我最近早上起来都不会水肿了。” “我也觉得你气色好多了媛媛姐,”葛玥童正拿着一次性的抹布认真擦拭着台面“就是看你这样吃药也很辛苦。” “其实我想推荐你们都去看看来着,”吕媛洗了洗手过来帮着收拾垃圾“我把我这个医生推荐给了一个师姐,她说吃了五六天来月经了,痛经缓解了很多呢。” “师姐你把这个医生推荐给我吧,我想保卫一下发际线。”吕媛的一个师弟吸溜着西瓜汁插了一句嘴,充满夏日气息的实验室里瞬间被笑声填的更满了。 傍晚黄玮铭来找葛玥童一起出去吃饭,葛玥童就给黄玮铭拿了一盒冰镇西瓜。 “超级甜啊,你在哪里买的?”黄玮铭打开一次性保鲜盒吃了一块“冰一下也太好吃了吧。” “萌萌买的,”葛玥童自己也拿起一块送嘴里“中午我们在媛媛姐她们实验室打西瓜汁的时候,萌萌给你留了一份。” “我以为是你专门给我留的呢,”一起出去玩过一次以后黄玮铭也把葛玥童这些同学都认全了,这次来是他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手工凉皮,刚好明天不上班,想带葛玥童一起去尝尝,“那我可要谢谢孙羽萌啦。” 彭老师留的作业主题是关于新闻人在工作中如何避免身边即世界的情况,孙羽萌也不会写,这会儿她正一边吃着葛玥童给她打包回来的凉皮,一边和葛玥童一起犯愁:“当时彭老师留这个作业的时候感觉有很多话想说,怎么就一到要写了什么也写不出来呢。” “我感觉我这两本书白借了,”葛玥童很失望的把手里的参考资料放下,“我感觉就我的水平,这里面的东西我借鉴了也只是拉低人家的水平。” “别的不说你买的这个凉皮真的好好吃啊,”孙羽萌意犹未尽“现在外面卖的凉皮都和粉皮那么薄,筷子一扒拉就碎了,这种厚厚的有嚼劲的也太有特点了。” “对,他们家都是自己蒸的,比那种批发来的配送产品要好吃的多,”葛玥童不太主张吃宵夜,但是孙羽萌一看到她发来的凉皮的照片就吵着一定要让她带一份回来,这一天又是西瓜又是宵夜的,热量直接爆炸,但是孙羽萌吃得好开心啊,所以这些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就是远了点,骑个自行车快二十分钟,咱们俩下次可以一起去。” “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啊,”孙羽萌嘴里还塞着凉皮“说针的,黄同学对你真的还挺不错的,这要是我的话我直接不去了。” “其实有时候我有个疑问,”葛玥童反正作业也写不出来,索性也不为这个事儿纠结了“这个‘挺不错的’怎么去界定呢?” “这你可问着我了,”孙羽萌一碗凉皮快要见底“其实我也说不出来,但是我就是觉得首先能让你觉得他对你好而且你也不烦他。” “是吧,其实我最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你也好媛媛姐也好,你们都说黄同学对我挺不错的,但是这个挺不错具体是什么,你们谁也没说啊,”葛玥童从小没人和她聊过这些,她自己其实也想不太明白“所以说啊,连这个挺不错具体是什么都没搞清楚,不是会很容易出问题吗?” 其实如果不是孙羽萌,只怕谁听到葛玥童这些话心里都要反问一句这个人儿他没病吧,然后再想一下这人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啊,最后在胡乱应付一下赶紧跑路。 但是孙羽萌不是别人,她其实一早就察觉到葛玥童的父母好像对葛玥童的生活参与度非常的低,甚至在她知道的范围内是没有的,这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身上可不常见,就算再独立,生活里怎么可能没有父母的影子呢?孙羽萌不是什么究微探秘的好事之徒,她从来也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出来一点的越界和好奇,所以两个朋友之间的相处一直都非常舒服。 “你说的很对,但是这个东西很难去量化它呀,”孙羽萌吃完最后一口凉皮,把一次性的餐具收拾干净装进垃圾袋里“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所以自己心里要有杆秤,毕竟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我要说我觉得我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是不是显得我很有问题?”其实这个疑问存在葛玥童心里很久了,她自己一直也没想明白“好像你们几个都是在和我说,黄同学对我很好啊,他挺不错的之类的,当然我承认,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可是我就只是这样觉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人和我说他对我挺不错的,我心里想的就是:这都是哪里体现出来的?你们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为什么我真的一点也不认同你们说的这些?但是我又不能把我这些疑问说出来,因为这样显得我确实非常的不知好歹,非常的目中无人,非常傲慢,但实际上是,我有什么毛病可能,我没有感知这种挺好的的能力,又或者我的感觉非常的迟钝,甚至有没有可能我是一个好坏不分的人,我不明白,说真的,你说我是怪物吗?” “并不会,”孙羽萌起身抱住坐在椅子上看着矛盾又崩溃的葛玥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其实我挺高兴的,你和我讨论这些,其实你说的这些我谈了这么多次恋爱我自己都没想过,你刚说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想法,其实有好几次恋爱我压根就没必要谈,如果我早点认识你和我讨论这些,我也能少走好多弯路。” 被孙羽萌抱着真的很舒服,她的香水有一股很清新的铃兰味,葛玥童本来因为这些困惑纠扰烦躁的心绪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因为坐着,她比孙羽萌矮,可以把额头贴在孙羽萌的肩部,那种感觉让人温暖又放松。 “我和你说,”孙羽萌轻轻放开葛玥童坐回到她平时坐的梯子上“就你刚才说完,我才意识到其实我高中那个男朋友真的是不应该谈,我那时候就是啊,他每天给我带水果,帮我接开水什么的。其实我没觉得这有多特别,真的,但是我同桌就天天和我说你看他对你多好呀,你干嘛不和他谈一下呢,之类的之类的,说了得有一个多学期,我就脑子一热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然后那个男生控制欲特别强,我觉得他有毛病就和他分手了,结果每天放学他还跟着,后来我害怕就告诉我爸了,我爸跟我叔叔到学校来了一趟,才把这事儿给解决了,后遗症就是从那以后我谈的每个男朋友我爸都要来看一眼。” “其实,”听孙羽萌说完葛玥童感觉很不好意思“我是没有说你们夸黄同学好是在绑架我的意思,我只是自己感觉很矛盾,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们的问题。” “我知道呀,我也没有这么想,因为你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呀,”孙羽萌点点头“我和你说的意思就是,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我怎么会就同意和这个男生在一起了呢,当然我之前可没有像你这样去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就在你刚才长篇大论的时候我突然就解惑了,就是因为什么水果热水的,在我看来根本不算是对我挺好的,他给我准备的苹果皮都没削,比我爸给我做的拼盘差远了,热水什么的更别提了,我压根就不爱喝,所以我对他这种行为一直就处于一个无感的状态,其实主要也怪我自己,很多事情没早定性,我要是早点那时候想明白,别人眼里的挺好的,是基于她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而不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就没必要觉得她说的对,是吧,我就肯定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你这也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葛玥童感觉孙羽萌的话让她在一堆乱糟糟里找到了一个线头似的“就是说其实这个挺不错,应该是一个以我本人为准的主观感受,别人的意见不具备决策价值,最多算作参考,是这样的吗?” “也不是,”孙羽萌一脸严肃的说“如果这个本人的主观感受起点太低或者太高的话,别人的意见还是非常值得借鉴和参考的,不过你看这又很矛盾,毕竟前面我自己才说了这个东西很难量化,但是难量化的东西也应该有个模糊标准,是吧,我觉得如果大部分人都说这是个坏事儿,就得提高警惕了,就这个感觉。” “其实按照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葛玥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主观感受决策,他人意见校正的事情,对吧,就说你们都觉得黄同学对我挺好的,这其实只是一个校正意见,是你们基于自己的主观考虑得出来的,如果这个意见跟我的主观感受一致,那么我的决策就应该是倾向于认同他的行为,反之,如果你们都觉得不错而我没有觉得或者我觉得不好,或者只有我觉得很好你们都觉得不好,我就需要对我的决策进行校正,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有点儿对,其实你能对这个事情想这么细很难得的,好多人一辈子不想这些的,所以你这根本不能说是有毛病,凡事儿多想想没坏处啊,”孙羽萌蹲坐在梯子上一只手托着腮“我想补充一下,就是如果大家都觉得好只有你觉得不好,那也没必要硬把自己的决策校正到这大家一致,但是如果大家都觉得坏,建议听大家的。” “哈哈哈哈,说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我本人的主观感受上了,”葛玥童觉得这事情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还是得好好谢谢孙羽萌“不过如果不是你愿意陪我在这发疯,我肯定也根本想不明白,超级感谢你啊。” “你别谢我,”孙羽萌起身活动了一下“如果不是和你有这样的讨论,我根本想不明白我高中那算怎么回事,你解开了我一个心病,而且,我知道彭老师的作业要怎么写了。” 第74章 叫声叔叔都不过分 孙羽萌的作业果然写的很优秀,不仅被彭老师当堂夸奖,彭老师还特地转给秦老师也看了,秦老师看完也特地发微信来鼓励了孙羽萌一番,把孙羽萌开心坏了,葛玥童也跟着很高兴。放学路上她们两个一路嘻嘻哈哈,只有吴蕊板着一张脸不参与。 “童童你暑假有什么计划吗?”孙羽萌下午还要上英语课,所以要去食堂吃饭,这样比较节约时间“要不跟我一起去旅行吧?” “你和闫需宁去旅游,在把我带上,像话吗?”葛玥童今天背着个双肩包,还在想彭老师对自己作业的点评,琢磨着等下回宿舍了自己再改改,毕竟彭老师也给了个优,好好改改完善一下,没准儿可以弄出下一篇省级。 “没呢,我和我堂妹一起去,”孙羽萌笑笑“她这不高考完了,旅游计划列了一长串,叫我陪她全部玩一遍呢,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玩吧?” “我可能就不去了,”葛玥童长这么大,还没怎么旅游过,她其实也很向往,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经济来源,旅游这事儿太烧钱了不合适。 “别啊,求你了,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孙羽萌拽着葛玥童的手撒娇。 “都像你家那么有钱啊说去哪儿抬腿就去了,”吴蕊翻个白眼冷不丁插了一句嘴,“大小姐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平民丫头生计多艰啊。” “算了吧你,”孙羽萌也不是示弱,直接给吴蕊顶回去,“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关你什么事儿啊,又没叫你去。” 吴蕊听到这话,想反驳什么,葛玥童怕真的吵起来了不好看,干脆拿话打岔:“我可能暑假就不回家了,所以也没时间出去旅游呢,我想找个暑期兼职看看,丰富一下我的简历。” “这样啊,”孙羽萌不死心的拉着葛玥童的手“可是童童,毕业以后你还怕没有班上吗,只怕会上到你想吐哎,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不去啦,我要是去了,你怎么树立你的大姐姐形象啊,”眼看就快走到食堂了,葛玥童中午想吃点清爽的,凉拌面应该比较合适“你就好好照顾好妹妹,当个好榜样多好呀。” 午休前葛玥童正在拆自己的丸子头,吴蕊脱下衣服,换上睡衣,看葛玥童还在桌前坐着,很突然的就来了一句:“你暑假打什么工啊,你就应该让孙大小姐出钱,然后把你带上一起去,是吧,她不是天天说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吗?她家那么有钱,给你花点怎么了。” “你没事吧?”葛玥童一早就猜到吴蕊估计在为孙羽萌的作业被老师表扬这种事情不爽,所以一路上有点故意找茬似的针对孙羽萌,被自己岔开了以后现在这股火可能是要发在自己身上了。 “你没事吧才对,”吴蕊抱着胳膊站在书桌前,“你不是很捧孙羽萌吗,捧了那么久,大小姐难道这点恩赏都不肯给你吗?那你不是白捧着了?” “哈哈哈哈,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吗不是?”葛玥童好像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先笑了几声“你倒是想大小姐给你好处,你又拉不下脸来真去捧着人家,你要一直这么清高我还敬你有骨气,你现在这样子算怎么回事,你这不就是嫉妒我和大小姐关系好吗,你有能耐你也和大小姐搞好关系啊,没准儿下次大小姐也邀请你去旅游呢。” 吴蕊其实也知道葛玥童吵架厉害,本来也是因为自己给予厚望的作业仅仅得了个良,而自己最不喜欢的孙羽萌的作业居然被自己最喜欢的彭老师大加赞赏心里不舒服罢了,再加上自己的室友居然胳膊肘也往外拐,对孙羽萌处处维护,这股火气就更大了,她又不敢和葛玥童直接正面刚,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从这个角度说点难听的,本以为葛玥童会和一般女生一样脸皮薄,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着急辩解什么的,然后两个人的友谊里也会有点疙瘩,谁知道葛玥童不但没有一点否认,反而火力全开把自己讥讽一顿,脸瞬间就涨红了。 什么东西,葛玥童心想,当年住在玉成村,村口那帮大妈可比你会阴阳怪气多了,这么点战斗力也好意思张嘴吵架,笑死人了。 葛玥童其实也没怎么和人吵过架,她刚住到陈言家的时候脸皮也很薄,一听见人家背后议论她小姑娘住在鸭子窝这种话,也着实又羞又怕,为了不碰见人上个学都是天不亮就走了,放学都是一溜烟飞快的回家,出去买个菜都不敢问价格,带个耳机跟在别人后买瞎买,在家也是尽量躲着陈言,飞快的吃完饭就躲房间里,等外面安静了再出来洗碗,当然很多时候等她出来,陈言早都把厨房收拾干净了。 后来去做临时工,在车间装袋,那时候珍姨已经是车间主任了,正在清点登记,几个临时工坐在一起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刚好陈言过来转运成品,几个大小阿姨们就难免又开始那老三样,嚼陈言的闲话,搞得葛玥童如芒在背,实在是没办法坐那听,只好放下手上的活出去休息休息。 然后珍姨就跟出来了,葛玥童记得很清楚,当时珍姨说:“你应该相信你看到的小陈,而不是别人嘴里的小陈,毕竟不是小陈的话,你想想你现在会在哪?” 那天晚上葛玥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珍姨的话,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迎着清晨的阳光雄赳赳的去上学了。 从那以后葛玥童再听到这种闲话,就会在心里默默学习这种语言艺术,毕竟大妈们说闲话可太有技术含量了,随便拿出几个招数到学校去都可以实现降维打击,一张嘴就大杀四方,实在是太爽了。 看吴蕊脸涨得通红,葛玥童报以同情的眼神耸了耸肩,然后爬到自己床上去帘子一拉就睡了。 现在孙羽萌的英语课葛玥童是坚决不陪的,可是午休一起来就看到吴蕊还在宿舍,真的有点烦,葛玥童甚至有点后悔,当初应该劝吴蕊和她前男友别分手的,这下吴蕊经常在宿舍呆着,住宿的幸福指数大大下降。 葛玥童本来是计划去图书馆把书还了,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期刊能借回来的,出门正好碰上吕媛,看吕媛胳膊上挂着的白大褂就知道她肯定要去实验室,第四实验楼和图书馆群楼都在阳光大草坪那一圈,迎大学生称之为环草坪经济带,两个人干脆一起走。 走到最后就是葛玥童答应吕媛等下放学图书馆楼下见,因为吕媛也很想去试试被孙羽萌吹上天的那家手工凉皮。 因为实在吃得太撑了,在吕媛的强烈要求下她们两个各自吃完一碗手工凉皮,还合吃了一碗手工酸奶,这酸奶也是绝了,端出来白瓷碗上还凝结着一层米黄的厚厚的奶皮,奶皮上是小山丘一样的白砂糖,需要自己搅拌,拌开以后油黄的奶皮混合着砂糖的颗粒感掺杂在润滑的酸奶里,好吃的让人根本停不下来,难怪每天限量一百碗一人限堂食一份还差点买不上呢,两个女生吃的摇摇摆摆的从凉皮店出来,一致决定再远也要走回去。 其实和吕媛一起散步也很有意思,她也是个很不错的聊天搭子,两个人一路聊着天走回宿舍,才感觉没有那种胃要爆掉的难受了。 “真可惜,酸奶不能打包,”吕媛一边打开寝室的门一边和葛玥童告别“萌萌看到我的朋友圈已经馋哭了,我还得哄哄她,你早点休息,晚安啦。” “晚安啦媛媛姐。”宿舍门上面的窗户是黑的,看来吴蕊不在宿舍,葛玥童掏出钥匙打开门,空气里是吴蕊那股很浓烈的香水味,打开灯一看吴蕊应该是化了个妆才出门的,她桌面上用过的化妆棉还没扔进垃圾桶里。 葛玥童放下包包,然后就去洗澡洗衣服了。 一切收拾妥当,葛玥童打开空调,坐在椅子上擦头发,才想起来好久没看到手机了,伸手从包里摸出来一看,有好几个未读消息。 来自孙羽萌的消息主要就是在生气葛玥童和吕媛不够意思,去吃那么好吃的酸奶居然不叫自己之类的,葛玥童回了个抱一抱的表情包。 然后是黄玮铭说今晚要加班,发来的照片上是一杯冰美式,葛玥童知道这是要熬通宵了,最近黄玮铭他们公司经常加班,他也很少有空来找葛玥童了。 然后是来自大师兄的信息:“吴蕊说你欺负她来着,跑到我这儿哭了好一阵儿了,你们俩怎么回事啊,我能帮帮忙吗?” 葛玥童也没想到吴蕊告状能告到大师兄那里去,还哭了好一会儿,真是给她脸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就说我欺负她,没具体说我怎么欺负她的?” “说你讽刺她家庭条件差来着,”大师兄回得很快“这会儿出来吃宵夜还梨花带雨的,看着怪可怜的,但我感觉你不是那样的人吧,所以想问个明白。” “这事儿要捋一遍的话,简直都不值一提,”葛玥童毛巾搭在头上,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突然一个激灵,吴蕊这是不打算回来了是吗?就是不知道大师兄怎么想的,一想到这个问题葛玥童心里有种怪怪的感受,“她没说是她先讽刺我的吗?” “这倒没说,其实我就觉得你肯定不是主动和别人吵架的人,”大师兄的这份信任还真是让人感动“但是毕竟她找我哭诉来了,我也不好直接把话说明白,其实吴蕊就是太要强了,又不太会说话,一张嘴说的都是最伤人的,你也消消气吧,同门之间别弄得以后见面不识的,多尴尬。” “哎,我也知道她人不坏,就那张嘴说话气死个人,”葛玥童感觉出来这是大师兄在铺台阶呢,她本来压根没想给吴蕊什么好脸,但是大师兄的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也怪我气的上头了,说话直接了点,师兄你帮我劝劝她吧。” “嗯,同门之间还是和为贵吧,没什么大冲突就好,反正有些人以后毕业了也就见不到了,有些小事你让让她吧。”大师兄这么说也完全是为了葛玥童好,毕竟一个寝室还是一个导师,有些事情还是得注意,该维持就要维持。 “我知道了师兄,”葛玥童觉得这种是还要让大师兄费心很过意不去“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啊,上次复查医生说要注意的地方你都好好主意了吗?” “这个你放心,小茹说要是再搞出这种事儿她只负责收尸,弄得我还挺害怕的,我现在特别把身体健康当回事儿。” “那就好,这会儿不早了我吹个头先睡了。”葛玥童把毛巾挂在衣架上,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估计吴蕊今晚是不会回来了,护完肤的葛玥童关了灯爬上床,明明已经挺晚的了,但是她毫无困意,她也没想到吴蕊居然和大师兄夜不归宿,可是大师兄看着不像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可是如果不是有什么瓜葛,干嘛要一起夜不归宿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越想心越烦,拿起手机想看看,居然有条来自孙羽萌的未读消息。 “睡了吗童童。”这是第一条未读消息,那会儿葛玥童没看手机,所以就一直也没回复。 八分钟以后又发来了第二条。 “你看朋友圈,吴大姐今晚和大师兄一起过夜呢。” 葛玥童赶紧去看吴蕊的朋友圈,定位居然是迎城城郊的一个温泉旅馆,吴蕊配的文案是“感谢你收留狼狈哭泣的我,还带给我如此多的温暖。”照片里有美食,有房间的内景,有酒店的外景,有精美的甜品,又叠放整齐的浴衣,有空无一人的露天温泉池,还有一张吴蕊盘着头发发髻上簪着一朵鸡蛋花的自拍。 说真的葛玥童把这些照片翻了个遍,也没看出来哪里体现了吴蕊和大师兄在一起,倒是在一长串师兄师姐和同学们的点赞里看到了黄玮铭的赞。 “你从哪看出来吴蕊和大师兄在一起的?”葛玥童实在是想不明白,孙羽萌说的是看朋友圈的照片,可是这些照片哪里能看得出来有什么端倪。 “哈哈哈哈这么晚你还没睡,果然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孙羽萌很快回复了“你看第二张照片,就拍饭桌的那一张,左上角拍到了一只手,手上戴的那只有年头的海鸥表,就是大师兄的,第一次师门聚餐我就注意到这块表了,而且那个手背上还有一颗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绝对错不了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吴大姐也真行,大师兄大我们一轮还多呢,叫声叔叔都不过分。” 第75章 顶针与创可贴 到了六月份有两件大事值得期待,一个是端午节,一个是端午节后即将到来的暑假。 六级考试孙羽萌没参加,但是闫需宁报名去刷分了,孙羽萌送考回来就在葛玥童宿舍呆着,吕媛最近在帮导师的项目组完成一个中期检查的材料,都是在实验室呆着的。 “编辑说九月刊出来了就给我寄两本,”孙羽萌坐在梯子上打着哈欠“媛媛姐说这已经算很快了,她们的期刊更紧张,文章基本都得排半年队。” “本来我还想问问大师兄他们报社有没有暑假能去干的实习岗位呢,”葛玥童盘腿坐在椅子上“现在吴蕊这情况,我都不好意思开口问了。” “哎,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旅行吧,”孙羽萌放下了手机上看了好多遍的用稿通知“趁着没上班多出去走走不是挺好的。” “这个真不好说,”葛玥童伸个懒腰“真要是从事本专业的工作,以后保不齐经常出差到处跑呢。” “不过媛媛姐暑假也不回家,”孙羽萌也不强求,她只是惋惜因为吴蕊和大师兄之间不明不白的这点子事害的葛玥童可能会失去一个还不错的实习机会“对了,实习的事情你可以问问秦老师啊,那么多师兄师姐帮你打听个暑假实习应该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啊。” 端午节吕媛她们实验室又搞聚餐,这次不是吕媛邀请的孙羽萌和葛玥童,毕竟这次人比较齐餐位可能都不够,但是上次吃过葛玥童辣卤的同学们纷纷要求再来一次,所以本次聚餐工作的总负责学姐专门邀请了葛玥童和孙羽萌加入。 吕媛这次抽到的是食材准备的环节,比上次采购要没那么操心了,只要洗菜切菜装盘就好。 “媛媛姐,”穿着围裙带着袖套的孙羽萌正在认真择空心菜“端午节你们怎还是吃火锅啊,不是应该包粽子吗?你们可是食品工程学院啊,没人会包粽子吗?” “包粽子其实不难,不组织主要还是因为一来口味很难统一,天南海北人都有,咸党甜党在实验室打起来就不像话了,”吕媛手里拿着个大漏勺,正从声波清洗的水槽里往外捞已经撕成小朵的平菇“而且你是不知道煮个粽子要多长时间,况且用电煮吧大家都觉得不对味,用明火就得有人看着,太辛苦了,还是火锅好。” “火锅确实最方便了,”葛玥童捞出已经在卤汤里完成浸泡的鸭锁骨,“每个人都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吃不饱还有面条火锅粉什么的保底。” 等把鸭货卤上,葛玥童和孙羽萌两个人从实验室出来一前一后去洗手间,正好闫需宁打来电话,孙羽萌就一边走一边说,葛玥童放慢脚步在后面跟着,突然就不知道身后谁喊了一声“董岑岩”。 葛玥童下意识的就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楼道里除了前面正在打电话的孙羽萌就再没别人了,听声音是个女孩子喊的,葛玥童真的很困惑,她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毕竟陈言好像特别不愿意和他自己这个身份证上的姓名有任何瓜葛,所以知道他真名的人也从来不这么喊他。 这几层楼都是食品学院的实验室,临近期末了本科生都在备考,实验楼除了专业实验室设在这儿的食品学院还有人来,其他楼层几乎都是空的,而食品学院所有的研究生都在忙着晚餐聚餐,没人在楼道里转悠啊。 “童童你想什么呢?”孙羽萌打完电话注意到葛玥童没跟上来“别这样一直扭着头看身后啊好吓人的。” “没事,”葛玥童也觉得空荡荡的楼道里来这么一出很吓人,赶紧回过头来看着孙羽萌“好像有听到小猫叫,我就想看看小猫在哪。” “哪有什么小猫呀,”孙羽萌一下就乐了“就是媛媛姐那个保卫发际线的学弟啦,他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就是小猫叫,我上次来也被迷惑了,到处找小猫呢。” “原来这样啊,”葛玥童撒完谎难免心虚,赶紧拽着孙羽萌往洗手间走“我就觉得这个楼的设计也很奇葩,每层楼的两个洗手间洗手间为什么不能对角线设计呢,偏偏都要在同一头,从媛媛姐他们实验室出来一趟要走好远啊。” “我刚也和闫需宁说这个来着,”孙羽萌有点惊讶葛玥童居然主动拉着自己的手,“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下次在媛媛姐实验室给我放个滑板车,我就可以从实验室一路溜过来再溜回去了。” 两个女生的笑声在楼道里传开了。 帮助负责清洁的那一组同学收拾完战场,三个女生才从实验室里出来,吕媛走在最前面,一边伸手按电梯一边说:“我天,吃太多了我整个人都撑开了,我感觉我的眼镜都在夹我的脑袋了。” “别瞎说了,”孙羽萌捏了捏吕媛的胳膊“这不还是好好的,要不我们去好好散散步好了,吃完就运动肯定不会胖到身上。” 电梯门打开葛玥童先进去按住开门键,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在楼道里听到的那一声董岑岩。 仲夏之夜的操场上特别热闹,主要还是因为凉快,临近期末跑步醒脑的人也变多了,当然主要还是备考体育的同学们占大多数,准备在操场上溜达的三个人一进来就有种赶大集的感觉。 “闫需宁有个同学,特别爱跑马拉松,”孙羽萌示意大家还是别在操场凑热闹了“我听闫需宁说他还领跑我们学校的大学生健康跑呢,他们宿舍楼上次停电,十七楼这大哥抬腿就上去了,气都不带喘的。” “十七楼没电!”吕媛一边跟着孙羽萌出来一边感叹“换我直接不上去了,我在一楼铺张报纸凑合一晚上得了。” “爱跑马拉松啊,”葛玥童也觉得这有点太厉害了,这三个字和大学生也太不搭了“我能走个迷你马下来我都可以吹一辈子了。” “你不该这么意外啊,”孙羽萌领着大家往北门方向去,那边教学楼不多,期末阶段学生不多“黄同学也是爱运动的那一卦啊,你看他书包上还别着上次悦省马拉松的半马完赛徽章呢。” “对哦,最近怎么很少看到黄同学啊,你俩这是怎么了?”吕媛刚喷完驱蚊水,“你把他给拒绝了?” “他最近总是加班,”葛玥童伸手撩开路边榕树挡路的气生根“他们老板在搞一个什么百日行动,每个部门都有新的kpi,完不成的整个部门要扣钱,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啦。” “这也太惨了吧,”孙羽萌瞪大眼睛“哪天黄同学有空我好想采访他一下,我一直想写一篇大学毕业生初入职场的感悟感受方面的文章,但是现阶段积累的采访对象还这没有黄同学这种加班强度的,好想听听他的感受。” “我就说之前好像天天看到他来找童童,”吕媛一脸的松了口气的表情“最近好久没看到人了,不过工作以后是这样的了,我们有个师姐忙到差点把娃生在办公室呢。” “那你们这个师姐我也想采访,”孙羽萌说完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很的好害怕毕业以后去上班啊,感觉好可怕。” “你现在担心这个是不是早了点,”葛玥童笑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顺利毕业比较好。” 回到宿舍吴蕊已经先回来了,显然是刚吹外头发,宿舍里一股热烘烘的洗发水味,因为上次吵架吵输掉的事情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她现在一直都不搭理葛玥童,葛玥童早巴不得吴蕊这样,省的每次被吴蕊拉着硬要聊天。 “你吃火锅去了?”吴蕊皱着眉头问。 “嗯,”葛玥童知道吴蕊那个性格就是你越不搭理她她就越要凑上来,也知道吴蕊没那个骨气一直跟自己硬着来,不过既然大师兄说了同门之间还是要别闹的太难看,所以就也当没事发生过“你鼻子挺灵的。” “是你身上味道大,”吴蕊用鲨鱼夹盘起头发,找出来一张面膜准备贴上“又跟孙羽萌一起?” “嗯。”葛玥童本来很想说一句关你什么事的,但是一眼扫过去吴蕊穿着个吊带睡裙,胸口上两个旖旎的红色痕迹很显眼,葛玥童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也有了一瞬间的不好意思,所以赶紧拿上小筐子去洗澡了。 葛玥童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中午在实验楼听到有人叫董岑岩这件事激活了她的什么回忆开关,大半天下来她总是脑子一闲就忍不住的想起陈言。 陈言会在那种痕迹上贴上创可贴。 花洒里的水哗啦哗啦淋下来,葛玥童想起来有次陈言出远门回来,也是这样一个傍晚,那时候自己还上高中还没换密码锁,一条也还养在厂里,陈言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自己正在写作业,听到门的响动起来到窗边一看,陈言好像很累,进了院子直接就上楼去了,葛玥童跟上去想问问陈言吃饭了没,站在陈言房门口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声,轻轻推开门一看,陈言穿回来的衣服直接都扔在了地上,卫生间里是哗啦啦的流水声,葛玥童犹豫了一下,陈言从来没有直接把衣服扔在地上过,都是扔进阳台的脏衣筐里,葛玥童刚要伸手去捡陈言的裤子。 “别动。”卫生间门开了个缝,估计是陈言洗完澡准备出来。 “对不起,”葛玥童吓一跳,手赶紧缩回去“我想帮你收到脏衣筐里,你吃饭吗?” “有什么随便做点吧。”卫生间的门又关上了。 葛玥童冰箱里还有一份米饭,她本来留着明早做早餐炒饭用的,现在刚好给陈言炒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见陈言下来,葛玥童把炒饭放托盘里端上去,工作室门开着,估计陈言在里面,葛玥童在门敲了敲门,陈言应了一声,估计是在搞十字绣的小工作室里,他的声音有点远。 葛玥童端着饭进去,看到陈言正坐在那个最大的绣架跟前,架子上绷着的是一副11ct的印花图案,陈言最近经常弄,临出门之前还连着绣了好几天,格子大用的针也很粗,拿在手里明晃晃的,葛玥童把托盘放下,看到陈言脖子上贴着一个很大的创可贴,可能是刚洗完澡没贴牢,有些翘边了。 “什锦炒饭。”葛玥童也不知道多大的一个伤口需要用这么大号的创可贴,不过陈言一向不和她说什么话,她也习惯了,说一声就准备走。 陈言正在拉线的手一顿,然后把针放在绣布上站起身,那个没贴牢的创可贴脱开了一角掉了下来,葛玥童看到里面是个还在微微渗血的牙印,一时间愣住了,也忘了收回目光。 陈言感觉到了,一伸手很自然的把创可贴贴回去,然后创可贴上就多了一抹鲜艳的血迹。 “你在流血。”葛玥童伸手指着陈言的创可贴,那到血迹显然不是那个牙印渗出来的,而是陈言的手在流血蹭上去的。 陈言打开右手看了看,葛玥童也看到了,陈言的中指第一指节的侧面有几个深深的洞,正在往外面冒血。 “忘戴顶针了,”陈言笑了笑,从工作台上拿起那个水管一样的铂金顶针“吓到你了对不起,你别管我了忙去吧。” 葛玥童点点头回到房间,继续写作业。 睡前躺在床上背诵古文的时候,葛玥童听到陈言下楼来洗碗,她本来想起身和陈言说你手伤着了就别洗了放着我来,然后突然想明白,就陈言手指上那些伤口的数量,根本不可能是只用手指顶了一次针就扎出来的,而且顶针就放在陈言手边上,如果他真的是一时忘记戴了,第一次被扎到就应该赶紧带上,而不是继续让手指被扎的血肉模糊,除非他故意的。 还有那个牙印,葛玥童现在明白陈言每次出远门回来脖子上都会多几个创可贴是怎么回事了…… “你这个澡要洗多久?”吴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葛玥童的回忆“你热水卡钱多可以分我点啊。” 葛玥童洗好澡出来,吴蕊已经坐在床上了:“你这洗个澡可真够久的,害得我只能去隔壁借个卫生间。” 葛玥童也没心思和吴蕊说话,她突然就感觉自己好累,坐在桌前盯着自己的水杯一直发呆。 “你没事吧?” 额头上被摸了一把,葛玥童惊了一下,转头看到吴蕊正站在旁边,手上还拿着一个小首饰盒:“不发烧啊,你吃东西吃累了?怎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我没事。”葛玥童回过神来干笑了一下。 “送给你的,”吴蕊一伸手把那个首饰盒放在了葛玥童面前“那天的事是我不好,说话太难听了。” “我也一样。”葛玥童很意外吴蕊会和她道歉,伸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手工串珠的项链,款式配色都中规中矩,不难看。 “这个是我自己串的,”吴蕊转身准备爬上床“我给我自己也穿了一条,我还美滋滋的戴呢,结果没想到那个老板骗人的,说是什么纯银的珠子,还额外加钱呢,谁知道戴了不到一天我就过敏了,你看给我这儿弄得,”吴蕊伸手指了指那两个红痕“还好你那串我没有额外加钱买金属珠子,不然你带着也过敏了不得恨死我呀。” “还挺好看的,”葛玥童觉得心里好像轻松了一点似的“谢谢你啦。” 第76章 叫花子还嫌饭馊 今天上完课吴蕊说自己暑假不准备回家了,留在学校研究一下准备发省级的文章,孙羽萌发现暑假好像只有自己要回家。 黄玮铭终于休假了,他来宿舍楼下接葛玥童一起去吃晚饭,正好碰上了孙羽萌和闫需宁。 闫需宁要参加三下乡暑期社会实践,一放假就要随大部队开拔,作为一个教育学研究生闫需宁要在本次迎大三下乡的驻点村镇待一个多月,虽然这是早就确定的事情,但孙羽萌多少有点小情绪,正不高兴呢,远远就看到站在宿舍楼下的黄玮铭。 “黄同学你等童童吗?”孙羽萌看得出来长时间的加班黄玮铭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额头上都有些爆痘。 “对啊,好久不见。”黄玮铭伸出手和闫需宁握了一下。 “听说你们最近一直加班,”闫需宁也看得出来黄玮铭整个人像是被工作吸干了精气神“你还是要尽量给自己争取点休息的时间啊。” “也是有轮流休息的,”黄玮铭点点头“不过我们部门其他人都来找我换,我就换给他们了。” “你也太好说话了吧,”孙羽萌听得火都上来了“凭什么啊他们说换就换,你看你累的都快没人样了。” “算啦,”闫需宁赶紧拽了拽孙羽萌,然后又转向黄玮铭“那你先等葛同学,我们就继续散步啦。” 葛玥童下楼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黄玮铭了,能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总是加班把人都熬得有些干枯了,身影看着都没了平时那种很蓬勃的朝气。 “你来啦。”黄玮铭也看到葛玥童,伸手冲着她挥了挥。 “感觉你看着很不好。”近看黄玮铭的状况比远看还要糟糕,这段时间经常熬夜的缘故,他的皮肤也变得粗糙很很多,额头上很多痘痘,把葛玥童看的心惊。 “有吗?”黄玮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就是最近瘦了点,不过我们老板最近总算是消停点了。” “你们公司真的是太坑了,”葛玥童这是绝对的真情实感“感觉你们老板想一出是一出,每天都有新花样。” “私企就这样子了,我好多同事最近都在看招聘信息,准备跳槽呢,”黄玮铭和葛玥童约好了今天还是吃小锅米线,两个人正往北门方向慢慢走“本来就因为待遇开的还行,现在这么折腾大家也受不了。” “那你们老板是因为大家都不想跟他干了才消停的吗?”葛玥童比较关心这个。 “那倒没有,”黄玮铭不无遗憾的说“他最近消停了是因为炒的币亏了好多钱,反正这几天再也不在公司说什么狼性了,要不是财务告诉我们公司的账户上运维资金很充足,我们都担心别哪天集体失业了。” 吃完饭时间还早,葛玥童请个客一人拿着一个冰激凌正在商业街上慢悠悠的逛。 “你说你暑假不回家想找个实习,”黄玮铭吃芒果口味,还加了一层花生碎“找到了没?” “说到这个我就头疼,”葛玥童喜欢咖啡口味,不额外加配料“本来是想联系我师兄在他们报社看看有没有机会,现在出了点小状况,我也不好意思跟他开口了。” “这也没关系的,要不你走里边吧,”黄玮铭伸手把不知不觉又往路中间走的葛玥童拉回来“你师兄那边不方便,你就问问其他人吧,或者自己在网上找一下,不过现在网上很多招聘信息也不靠谱。” “其实我倒是想得很开,”葛玥童啃一口冰激凌“找不到的话就安心在宿舍写论文吧,我听师姐她们说研二要尽快确定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然后准备好几个选题,会比较忙,我暑假把那两篇省级写出来也挺好的,这样下学期不会太仓促。” “你能有b计划就很好啊,这样不管着找没找到实习都会很充实,”黄玮铭指指自己的脸“别太着急上班了,你看看我这个班上的,整个人都给熬成这样了。” 葛玥童正坐在床上认认真真的算账,吴蕊就推门回来了。 本来葛玥童以为这么晚了吴蕊肯定不会回来了,所以看到吴蕊进门着实意外了一下。 “你动作这么快啊,都爬床上去了?”天气热吴蕊一头一脸的汗,正在把手伸到背后拉开连衣裙的拉链,出汗多衣服不好脱,她折腾好一会儿才把这身改良旗袍的连衣裙脱下来。 “你怎么这么晚?”自从上次吴蕊主动道歉,葛玥童也对她恢复了平时的态度,寝室里一切又回到正常。 “我那个老乡过生日,”吴蕊脱完衣服才开始脱鞋,系带的高跟凉鞋也不好脱,她坐在椅子上摸索着脚腕上那个搭扣“就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在学校老乡会认识的,我们去聚餐了。” 不得不说自从和前男友分手以后,吴蕊的衣品是越来越好了,最近在走新中式的风格,很适合纤瘦型的她。 吴蕊去洗澡了,葛玥童继续整理手上没算完的账。 其实她着急暑假想找个实习,主要还是因为读研以来一直没有进账,都是纯支出,这引发了她对资金不足的恐惧,尤其是暑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实习机会,更让她备感焦虑,但是今天和黄玮铭聊过以后,她又觉得其实花一个暑假好好把剩下的两篇省级论文写出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决定先把手头的钱理理清楚好好规划一下。 就在葛玥童得出了手里的存款按照现在的消耗进度可以在无进项的情况下支持十五年三个月的时候,吴蕊洗完澡出来了。 “我们培训机构最近缺一个小学生低年级托班的全科老师,”吴蕊擦着头发“虽然没有单科小班的老师挣得多,但是也还可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葛玥童也没想到吴蕊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微微一怔,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得到吴蕊的点头确认以后,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种疑惑:“马上暑假了,还有人上托班?” “就是暑假了才有托班呢,”吴蕊一脸你没毛病吧的表情“现在的家庭大多是双职工老人带孩子,哪能好好管啊,一个假期下来孩子天天玩手机看电视的,学习早废了,所以很多家长都愿意花钱给孩子上全托,我们机构暑假开了四个班,每个班二十个人,早都报满了,现在就缺个低年级的全科老师呢,你来不来?你要来的话简历发我一下,我发给我们主管问问。” 第二天中午,葛玥童把整理好的简历发给吴蕊,吴蕊没回宿舍,也没回信息,葛玥童其实也不是很想去当什么托班的全科老师,但是既然吴蕊主动这样说了,本着开源节流的想法试一试也好。 午休起来吴蕊把薪资待遇发过来了,葛玥童看了一眼,名目虽多,但是每一条的金额都很少,加总以后不是很理想,再一看工作的要求,包括工作的时长和内容,特别是敢于吃苦,一切以机构利益为中心,不计较个人得失这几个字,给葛玥童看的只想翻白眼,她基本能确定自己是不想去了,于是就很委婉地和吴蕊说自己也没有教师资格证,更没有相关工作经验什么的,想要拒绝掉。 吴蕊又没回复,葛玥童放下手机继续肝期末要交的课程论文。 晚饭葛玥童点了个外卖,毕竟孙羽萌和闫需宁要分开一整个暑假,所以这段时间基本都腻在一起,葛玥童乐的花时间在作业上,她正一边吸溜着爆辣的鸭血粉丝,一边欣赏着屏幕上扈十娘那一嗓子郎君呀,宿舍的门就开了。 吴蕊全身湿透的跑进来,葛玥童才注意到外面居然下雨了。 “倒霉了,”吴蕊慌慌张张地脱衣服,“早上刚发现来了大姨妈,下午就淋了一场大雨。” “赶紧洗个热水澡吧,”葛玥童夹起一块豆腐泡塞进嘴里“洗完就舒服了。” 葛玥童下楼扔完垃圾回来,吴蕊刚好洗好澡出来,她今天穿的是她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的那件玫红色的吊带睡衣,正在拿毛巾擦头发,看到葛玥童进来了,清了清嗓子:“玥童,你坐那,我有话和你说。” “干嘛?”葛玥童瞬间警惕起来,没有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而是抱着胳膊站在寝室的门后面。 “你是不是不想去我们机构应聘了?”吴蕊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原来为这事,葛玥童心里那根弦松了下来,她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不是很想去了,感觉我不是很合适。” “你是不是觉得钱给的不多啊?”吴蕊停下擦头发的手,很认真的看这着葛玥童。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看了一下工作内容,感觉我自己真的没办法胜任,”葛玥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别到时候干不好把你也连累了。” “你这理由是在糊弄鬼吗?”吴蕊声调一下高起来,给葛玥童吓了一跳“叫花子你还嫌饭馊了?不是我说你,你跟人孙羽萌不一样,别跟她玩了几天你就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小姐了好不好?你清醒一点,行吗?多的我也不和你说,咱们俩做室友到现在,你买过一件像样的新衣服吗?没有吧,你看看你背的那些个包,都是半新不旧的,还有好几个帆布袋子你也成天当个宝似的背来背去,你再看看你那个手机,拍出来的照片眼睛都快糊成两个黑洞了你有钱换新的吗?之前我瞟到你给温老师交的研究生信息登记表,你爸是个司机,你妈无业,就算你是个独生女他们都宠着你,你觉得你们家生计很容易吗?你爸妈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你看你奶茶都要靠孙羽萌请客才能喝一杯,你过得也不宽裕吧?你连个睡衣都凑不成成套的,你现在告诉我嫌钱少不去工作?拜托了你醒一醒,好不好?一开始钱少没关系,谁不都是慢慢起步慢慢积累的呢?我一开始进去也是上大班课,每个月拿死工资,现在不是也开始慢慢带一对一了吗?玥童,你跟孙羽萌不一样,她是真的小公主大小姐,你是不是不知道她爸爸是他们家那边分管文化教育的副市长,你觉得她从小到大有为生活犯过一次愁吗?更不要说她男朋友,闫需宁,人家已经当选新一届的研究生会主席了,将来铁定是留校的,你天天跟着他们在一起,会失去对这个世界的真实认知,等到一毕业他们都走上早就安排好的青云之路,你该怎么办呢,你想过这些吗?” 吴蕊说了一大堆,说完显然是累了,也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你我这样的人,只能去奋力争取才能有一点点的机会,如果我和你说的这一切你之前从来没想到过,也没有感受过生活里真实的危机,我只能说你被人保护的太好了,丧失了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的基本生活能力和应对生活中一切困难的敏锐度,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是真的一点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吗?你现在都还在和我说这些?” 葛玥童两手托腮等吴蕊说完:“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我很佩服你?” “有什么关系吗?”吴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话放到现在也一样是我的真心话,”葛玥童其实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但是她还是挺感激吴蕊能这样苦口婆心的教育自己“我是真的很佩服你,但是,既然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我也不得不和你解释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诚然,我的经济条件确实不好,我也确实没有做出什么积极开源的举动,这些你说的都很对,但是至于你说到我丧失了对生活危机的预判和未雨绸缪的能力,那你真的太小看我了。”葛玥童心说你吴蕊从小到大吃过最大的苦无非就是重男轻女的爹妈不成器的弟弟和人渣前男友,在我经历的一切面前你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吴蕊冷笑了一下,把水杯重重扔在桌面上“自欺欺人这种事情,你比我更明白,反正我也给你机会了,你不珍惜,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吴蕊打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葛玥童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小筐子去洗澡了。 第77章 陪我喝一杯 进入考试周,文科类的研究生们基本就算是放假了,好处是可以错峰回家免受抢票之苦,假期也比正常暑假长出来大概一周,把孙羽萌送到高铁站,葛玥童坐地铁返回学校。 手机一震,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邢宜茹。 “听秦老师说你们这是结课放暑假了?有空的话今晚过来陪我喝一杯?” 葛玥童还是很喜欢小茹姐的,于是欣然答应,然后想了想又问:“需要我买什么带过去吗?” 等葛玥童拎着四大盒草莓从地铁站出来顺着手机步行导航往静逸居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擦黑,夜空的晚霞挺漂亮的,入夜了老街区游客并没有减少,反而更有一番风景,很多网红店铺还是有人排队打卡,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虽然邢宜茹说了东西她来准备,葛玥童还真不好意思空着手来,研究了一下学校附近几个水果店和超市的微信公众号,买到了性价比很高的邢宜茹喜欢的大草莓。 静逸居也提供夜景拍照的服务,营业时间到晚上九点,邢宜茹说让葛玥童先吃点东西垫一垫,饭后来来静逸居会和,然后等关店了再一起出发去吃宵夜,葛玥童一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所以晚饭就没吃,错开晚高峰就出门了,走到静逸居天还没黑透,远远就看见静逸居门口一排红灯笼特别醒目。 “来这么早,”葛玥童推开门正好碰到邢宜茹也在一楼,她正在收银台的电脑上噼里啪啦敲着什么,看到葛玥童进来赶紧打招呼,“晚饭吃了没?” “在学校待着也没什么事情做,看时间差不多我就先出门了。”店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顾客各自挑选着,葛玥童注意到上次邢宜茹穿的那套唐三彩风格的齐胸襦裙这次也挂在了租赁区。 穿过过道走到收银台,葛玥童站在电脑屏幕后面:“小茹姐你很忙吗,要不我先出去逛逛再过来吧?” “没事,我核销一个东西,很快的,”邢宜茹鼠标点了几下“现在好了,先一起上去吧,叫你们来吃宵夜,一个来的比一个早,弄得我不请你们先吃个晚饭我都不好意思,怕你们饿着还得现摆个点心盒子,真的是服了你们啦。” 邢宜茹嘴上抱怨,脸上还是很开心的,带着葛玥童就上了楼,推开办公室的门大师兄正坐在里面打电话呢,看见她们俩进来举手示意了一下。 因为静逸居还没有打烊,所以邢宜茹还是比较忙的,刚坐下没说几句话,又被员工叫走了。 “你们俩自便哈,最近店铺在更换收银系统,这个新系统还在调试中,可能有点小问题,导入旧系统数据的时候一报错,一报错就要我的权限,我们店长的权限都不能用,明天得叫他们售后再来看一下,本来我想着你们也没那么早来,哎,没准备什么东西你们随便吃点吧。”邢宜茹一边说一边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就猜到小茹肯定也叫你来,”大师兄给葛玥童倒上一杯普洱“她还蛮喜欢你的。” “我也很喜欢小茹姐。”总从上次知道吴蕊和大师兄夜不归宿了以后,葛玥童就再没和大师兄联系过,一想起这个事情心里就觉得怪怪的,这次跟大师兄面对面坐着,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亲切随和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变了。 “我听说你暑假不回去啊,”大师兄把点心盒子推过来,里面是板栗饼和绿豆糕“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就想把另外两篇省级论文写一写,”葛玥童没有伸手去拿点心,显然大师兄这个听说听谁说的不言而喻,她只觉得心里觉得很矛盾,“别的也就没什么安排了。” “挺好的。”大师兄笑了笑,可能是感受到了葛玥童语气里的疏离,于是低头去看手机,房间里的气氛就这么尴尬的沉默着,葛玥童也只好拿起手机来摆弄,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来了来了来了,”邢宜茹推开房门结束了尴尬的沉默“我就说嘛几万块钱买的新系统这么不中用吗,原来是我们那个傻乎乎的小店长每次输密码忘记区分大小写了,现在搞定了,不需要我留在这里了,我们走吧。” 喝一杯的地点居然是邢宜茹的家,这让葛玥彤有些意外。 邢宜茹一到家就跑进房间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第一次看到师姐现代装束的葛玥童甚至都有点不习惯,换了鞋以后站在客厅里不知道该干嘛,就四下打量这套房子。 房子说不上多大,应该是个小三居,户型看着四方四正的,南北通透,客厅没有沙发茶几电视,因此显得格外大,葛玥童手里拎着的水果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 “你俩一起来帮个忙吧,”邢宜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水果随便放一下,我平时不买菜冰箱很空的,你看哪个格子你喜欢你就放哪里好了。” 葛玥童赶紧过去,厨房倒是不大,不富裕的空间里还硬是挤下了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邢宜茹正从冰箱里往外端东西:“你说说你们两个,本来说好晚上过来喝一杯,我就都准备的下酒菜,幸亏下午临出门想起来好歹防你们一手不吃晚饭就来了,准备了一点能当饭吃的东西,不然我们还得先去吃个饭。” 葛玥童接过邢宜茹递上来的盘子,里面是已经切好的牛肉:“小茹姐,你这是准备搞什么呀?” “本来叫你们来是打算一起吃烤肉的,”邢宜茹蹲在冰箱前面往外端东西“所以就买了好多好多肉,准备了好多生菜和洋葱。”说完直接把整个冰箱的抽屉抽出来,一整个抽屉里全都是洗干净的生菜叶,还有一包紫苏叶,一盒切好的洋葱碎,一盒切好的蒜片,生菜叶一看就是挑选过的,嫩嫩的青翠欲滴很好看。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啊?”葛玥童赶紧接过来“看这个工程量可不小,你应该早点叫我来帮忙的。” “肉类昨天就去买好材料了,”邢宜茹又拉来一个抽屉,里面是洗干净的小黄瓜“这些菜都不是我准备的,是我在菜市场订的,今天中午才拿回来,你要让我切这么多洋葱,我可能眼睛早都没了。” 葛玥童帮着把蔬菜端到饭桌上摆好:“小茹姐,咱们是在餐厅吃吗?我直接摆餐桌上可以吗?” “我们在客厅吃,不过要布置一下,先放餐桌上吧”邢宜茹又拿出来几个两个切好的馒头“就想着万一你们没吃晚饭,下午出门前又去买了两个馒头,等下烤一下可香了,还可以垫肚子。” 食材都拿的差不多了,邢宜茹从最小的那间房间,看着应该是个储藏室里拖出来一张可以折叠收纳的木质茶几,葛玥童看得出来这间房子以前应该是照着儿童房装修的,墙面刷着可爱的粉色,吸顶灯都是星星月亮的造型,只是现在用做收纳了。 邢宜茹又拿出来一张很大的藤制地垫,铺在客厅地板上,然后把茶几撑开在地垫上,这茶几撑开也挺大的,只是高度比较矮,葛玥童正在想不会要席地而坐吧,邢宜茹就抱着一个电烤盘出来了。 摊子支起来,三个人一个坐在一个蒲团上,电烤盘上馒头片上刷了烧烤料,被烤的冒出了热气。 “酒呢?”大师兄一边用硅胶刷给烤盘上的牛肉和土豆片刷点油,一边问。 “忘了,在冰箱里,”邢宜茹做个鬼脸,起身跑去厨房,冰箱开关以后,邢宜茹抱着一个很大的塑料瓶过来了“这酒冰了更好喝。” 葛玥童看过去,瓶子里是米黄色的有些浑浊的液体,瓶子上也没有什么标签之类的东西,一时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酒。 “朋友去旅游带回来的,说是什么兰山酒?”邢宜茹把酒瓶放在地上,“我那天尝了一杯,真的是绝了。” “山兰酒吧?”大师兄打开瓶盖闻了闻“真是好东西,好香,给我拿个杯子我也来点吧。” “童童应该不喝吧?”邢宜茹起身去拿了两个玻璃杯回来“感觉你家里管的挺严的应该,我们不强迫哈,我还给你准备一打了气泡水,你要喝直接自己去拿,就在冰箱门上。” “大师兄你就别喝了吧,你身体可以了吗?”葛玥童还是忍不住关心了大师兄一下。 “他没事,他肯定有什么事很烦,不然他才不喝呢,没事,让他来一点。”邢宜茹给自己和大师兄都满上。 “肉差不多了,”大师兄把烤好的肉夹到盘子里“谁吃自己来吧。” 比起邢宜茹那种喝了酒以后脸颊泛红的可爱样子不一样,魏炆君半杯酒下去,不一会儿整个人好像被蒸熟了一样,全身都红透了,刚刚往嘴里炫了一个紫苏包牛肉的葛玥童冷不丁抬头看到大师兄的模样,确实吓了一跳。 “魏炆君你看你,喝一口就像被红烧了一样,把童童都看傻了,”邢宜茹自斟自饮,好几杯下肚两个脸颊上粉扑扑的,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酥了起来“你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快说出来让我们高兴一下。” “也没什么事儿,”魏炆君又抿了一口酒,慢悠悠的戳起一块土豆“我们板块的副主编这不是要退休了吗,我本来抱着点期待有没有机会升个职,结果直接从外面调进来一个等着接班呢。” “你就为这个烦?”邢宜茹听上去好像有点嘲讽的语气“你的能力谁不知道,你们领导就是眼瞎心盲不识货,你才没必要为了这种人烦心呢,况且当个副主编有什么好的,除了涨点工资,还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吗?你现在钱都没地方花,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你说的很对,”魏炆君把沾了孜然味干料的土豆塞进嘴里,“其实我在晚报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就我这个情况干到最好也就是个副主编封顶了,所以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既然副主编就是我的天花板,那这个天花板什么时候碰到都不要紧了。” “对嘛,你能这么想才是长寿之道,”邢宜茹又给自己满上“来我敬你一杯。” 魏炆君也给自己满上,葛玥童刚想说大师兄你别喝了,魏炆君的酒杯就被邢宜茹按住了:“别喝了你,我觉得你和刚才那半杯就够了,真的,师兄,我敬你又不意味着你就必须要陪我喝着一杯,你要真想喝,去冰箱里拿个气泡水,那个你想喝多少都行。” “你别拦着我,我真的心里有数,”魏炆君轻轻把邢宜茹的手拿开,举起自己的酒杯“我是真的也想敬你这个知己。” 葛玥童看着眼前喝的微醺的两个人,心里只觉得亲切又放松,说来也怪,对酒精有着深深的童年阴影的她此刻却只感觉到安全和幸福,可能因为眼前两个人只为尽兴不为烂醉的喝法,或者他们之间轻松愉快的气氛。 烤盘里的牛肉劈啪作响,为大家烤肉的人从大师兄变成了葛玥童,三个人慢慢悠悠的吃着,不知道是不是这瓶好酒的原因,邢宜茹看着比平时多了一丝风情,大师兄看着比平时少了些拘谨,两个人都有些随意的劈开双腿坐着,一边说着话一边抿着酒。 “其实最近还有一件事我也有点不开心,”大师兄已经不再喝就了,换上了一瓶荔枝味的气泡水,但他整个人还是红的好像开了某种奇怪的特效一样“我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我可真的尽心尽力去帮她了,不管她一开始找我报的是什么目的,我都觉得我做挺好的,但人家到头来居然说我没有家人很晦气。” 听到这葛玥童心里一紧,大师兄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这是大师兄一直无法走出来的伤痛,到底是哪个混蛋往大师兄的伤口上捅刀子啊。 “你是不是说那个叫吴蕊的,”邢宜茹还在喝,但是节奏放得很慢,偶尔轻轻抿一下,这会儿她手上拿着一截小黄瓜,正在蘸酱“她第一次找你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了,这孩子动机不纯,叫你防着她点,你就不听我的。” “哎,那你就错怪我了,”大师兄斜靠在一个抱枕上,用紫苏叶包裹着葛玥童刚刚烤出来的猪五花,还精心的摆上蒜片“我就是因为听了你的,才只是得到一个晦气的评价罢了,我要是没听你的,估计现在什么情况就很难说。” “有什么很难说的,”邢宜茹嘿嘿笑了一下,冒着酒气的她多了一些娇憨“不就是我们都要改口管她叫嫂子了吗?” 第78章 把你当家人 大师兄闻言趴在桌子上笑了一会儿,这让葛玥童看不明白,其实她之所以感觉心里怪怪的主要还是因为吴蕊这个人不论做什么事情确实会表现出来很强的目的性,然后以大师兄的阅历不应该看不出来,可是大师兄居然还和吴蕊一起夜不归宿,这不就是乐得白占便宜吗?葛玥童心里一直都存着这么个疑影,感觉大师兄好像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正人君子似的,谁知道这会儿大师兄听见邢宜茹这话,居然趴在桌子上笑。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师兄笑够了从桌子上爬起来,喝了一口气泡水“我是不可能去跟别人谈恋爱的,再克死一个我真的承受不了了。” “魏炆君我警告你一次,”邢宜茹的眉毛立了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大师兄“再胡说八道我就扇你。” “所以她一开始来找我我还挺担心的,”魏炆君伸手用筷子把邢宜茹的手指头扒拉开“自作多情了,生怕她是真的喜欢我。” “怎么就不能真的喜欢你了,”邢宜茹啃着黄瓜靠在一个靠枕上,“你值得别人喜欢啊。” “但是她一见到我就开始说她失恋的事儿,我就知道她就是不甘心,想马上找个差不多的证明一下她自己罢了,”大师兄也拿起一段黄瓜,没蘸酱,干啃“我一和你说,你马上就得出了跟我差不多的结论,但是我又一想找到我这来也好,毕竟如果找到别人那去保不齐这个小姑娘要吃亏,把握不好再把一辈子搭进去,就完了。” “我呸,”邢宜茹啃完黄瓜直起身体从烤盘上找肉吃“你花那么多时间精力去陪着,人家也不感谢你好不好,大傻逼。” “毕竟是自己的师妹啊,”魏炆君不喝酒了以后脸上那种红色正在缓缓地消退,现在看着比刚才要健康多了,“一辈子都会经常联系的人,要是我能帮一把的时候没有出手,她真的走错什么路,我也会很后悔的。” “哎,我和你说,”邢宜茹转向葛玥童这边,微醺的眼睛双眼皮看着都比平时要浅很多,“你都不知道大师兄有多傻,真的,就吴蕊那个小姑娘也真的是做得出来,她失恋了可能想赶紧再找一个好点的来证明自己挺好的之类的吧,其实我也不关心她怎么想的,但是估计就她的水平也很难找到什么非常拔尖的,不过她也是真的挺会算的,那么快就盯上我们大师兄了,手法也好直接,一个电话大晚上把大师兄叫出去陪她在海边吃了一晚上风,哭的梨花带雨的,怎么说呢,真的可怜弱小无助,结果大师兄也不上套,就在那陪着干坐着,一晚上把大师兄给吹感冒了,哈哈哈哈。” “鼻炎犯了好吗,我没感冒,”大师兄抗议了一声,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把电烤盘的开关旋上了“不过坐在海边听她说了一晚上,我这把老骨头真的受不了,以后这种事情我也不逞强了,建议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去。” 邢宜茹看都不看大师兄一眼,继续对着葛玥童说:“然后你大师兄就跟个大傻子一样,特别搞笑你知道吧,自己下了班就去接,人家周末兼职他有空就去陪着,休假带着人家逛街逛展会逛博物馆,逛完再给人家送回学校去,跑前跑后的治愈人家的情伤,无怨无悔的无私奉献,男女之间发生点什么的那些个什么一个都没发生,主打一个坐怀不乱,那真说得上是比自己亲妹还心疼还体贴啊,你都不知道,吴蕊都跑大师兄家里去了,你猜猜大师兄干嘛,说自己要加班然后自己跑了,然后在家附近宾馆开了间房睡了一晚上,笑得我。”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好吗?”大师兄实在是听不下去,关键邢宜茹的阴阳怪气完全不带任何的恶意,就好像长辈们过年总会说一些孩子们小时候的趣事一样,有点絮叨,但是能够感受到的是关心和爱护“看你们都吃差不多了,我去把草莓洗了大家吃吧。” “然后,”邢宜茹清了清嗓子“大师兄这么不上套了,吴蕊都还没放弃,前阵子听说是和你吵架了?反正就是刚下班就杀到大师兄家,楚楚可怜的往大师兄家门口一蹲,大师兄一下班回来直接吓得大半死,生怕一个把持不住酿成大祸,都没敢把人带进屋,先带着去吃东西了,然后傻乎乎的问我该咋办。” “你说话能不能实事求是一点,不要对客观事实进行文学再创作,这样主观性也太强了点吧,你这哪像个新闻人啊,像个网络小说家,”大师兄手里端着大玻璃碗,里面是洗好的草莓,放在桌上以后也坐下了,朝着葛玥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别听她说的那么狗血,搞得好像她就在现场一样,都是我和她说了她自己脑补的,补的这都什么东西啊,主旨全无,没有逻辑。” “不让说是吧?”邢宜茹拿起一个草莓咬了一口,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在靠垫上,“偏说,就说,他不是问我这下怎么办,我说你直接给她送回学校去吧?大师兄说吴蕊说她被你欺负的不敢回去了,我就临时想起来一个朋友新开的温泉度假客栈送了我几张体验券,我说你把人带到那儿去,送过去以后呢你就可以回来了,他们那边环境什么的都不错,而且也是认识的人出不了什么事。然后他们不是就去了吗,结果一过去我们的好师兄对我朋友他们的经营模式特别感兴趣,直接现场就掏出家伙搞采访,小美女在旁边陪了一会儿不感兴趣,孤零零一个人泡了个温泉回来,我们大师兄还在那问个没完呢,人家小姑娘温泉新浴香香嫩嫩,大师兄跟我朋友两个人相见恨晚谈古说今,搞得人家小姑娘好没意思一个人去睡了,然后我们的好师兄通宵弄出来一篇访谈没两天就见刊了。” 原来如此,葛玥童心里堵着的那团疑惑一瞬间烟消云散,她觉得轻松又内疚,愉快的拿起桌上的气泡水喝了一口,冰凉舒心。 “后来呢?”葛玥童也拿起一个草莓,她现在完全的有兴趣想要听完这个故事了。 “看到没,像我这样讲人家才爱听,”邢宜茹对着魏炆君翻了个白眼“你那种纪实文学留着卖废品吧,不过后来的事情我也还不知道,只能听着头皮听正主说了。” “后来也没什么,”大师兄有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就第二天一早我送她回学校啊,路上她就问我为什么一直没成家,是不是有那种喜欢但是结不了婚的理由,我说没有,我真的是直男,一直没结婚主要还是没遇到合适的。她就问我觉得我和她合不合适,我说我感觉首先年龄就差得太多了,光这一条就已经很不合适了,但是她说她不太在意这些,就觉得我人很好,我说你了解我吗你就觉得我人很好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别觉得我很好,她就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也隐瞒什么,我就把我家的情况全都告诉她了,”魏炆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包括我为什么一直不结婚的原因。” “这个你都告诉她了?”邢宜茹一脸严肃的坐起身来“然后她就恩将仇报的说你晦气吗?” “这倒没有,”大师兄也拿起一个草莓“只是她下车以后立马就发朋友圈找火盆和柚子叶,说要去去晦气。” “她也配。”邢宜茹应该是强忍着没有骂脏话,拿起一个草莓恶狠狠的啃了一口。 “别这么说,我本来也是个晦气的人啊,”大师兄正在清理冷却了的烤盘上面的油脂,“同门师姐妹你别那样说人家。” “魏炆君!”邢宜茹嘴上还叼着个草莓,刷的站起来伸手指着大师兄“你今天晚上已经两次了,我之前警告过你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扇你。” “喝两杯你就发疯?”魏炆君笑着看着邢宜茹指过来的手指尖“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承认它就不存在的啊,有时候说出来了不是也可以少一点受害者吗?” “大师兄,小茹姐,”葛玥童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大师兄一说到这个话题邢宜茹就会瞬间炸毛“你们两个没事吧?” “天,我忘了,”邢宜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我忘了这事儿你压根不知道,”然后赶紧摆摆手弯腰准备收拾桌子“不说了不说了收摊了,来来都搭把手。” “你不说啊?”大师兄坐在蒲团上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不说我来说。”. “你敢?”邢宜茹哐当一下放下手的空盘子,“喝着点儿你就疯了是吧?” “玥童我告诉你,”大师兄一脸认真的看这葛玥童“我这个人是真的有点晦气在身上的,我以前也有个女朋友,但是她也被我克死了。” “别听他胡说!”邢宜茹拿起一块没烤的馒头片冲魏炆君扔过去“早都和你说了那是意外,意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我现在说了也是为你们好,”魏炆君伸手拿下被扔到脸上的馒头片,一点都不生气的“毕竟你们都把我当家人一样对待,我觉得我真的有必要说出来让你们规避一下风险。” “我都说了那不是你的问题,”邢宜茹好像很心虚一样看着葛玥童“大师兄之前有个女朋友,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感情还挺好的,不过女生家里很反对,大师兄考上研究生以后两个人异地恋,然后她家里就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然后两个人吃完饭相亲对象骑摩托车送她回家,两个人都没带头盔,超速,一死一重伤……你说这关大师兄什么事呢?”说到后面邢宜茹显然是底气不足,也不太敢看葛玥童,语气里甚至带了点请求。 “这就是个意外,”葛玥童很肯定的点点头,她手上正整理着没用完的菜叶,“跟大师兄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是吧,”邢宜茹脸上一下就笑开了花,又很欢快的开始收拾桌面,“你听到没,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情根本不怪你,就你自己一天思想包袱那么沉重,活的那么累。” “谢谢你们愿意这么说,”大师兄手里还拿着那块馒头片,眼眶发红,“我是真的觉得很感动,但有的时候没办法,有些话别人都这么说的时候,它就是一种事实啊,你们也别安慰我了。” “我是真心话,大师兄,别人嘴里的你根本就不是你。”葛玥童着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意识到,大师兄现在的情况多少和陈言有点类似,葛玥童从来没忘记过自己听到的那些关于陈言的难听话,那些话就像一根根尖锐的毒刺,让她这个旁人都很难免疫,更不要说作为当事人的陈言了,葛玥童看到眼前大师兄纠结痛苦又强装习以为常的样子,根本不敢去想象陈言是有多强大才能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或者陈言总是期待死亡的来临就是因为心里盛了太多的痛苦无处安放。 这个问题葛玥童以前从来没去想过,她以前真的以为陈言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就像大师兄看着总是那么的文质彬彬温和有礼,对待别人周到细腻,谁能想到这么好的人也会困在这样无形的牢笼里背上沉重的精神枷锁,连再谈一次恋爱的勇气都失去了,甚至维护友谊都要如此的小心翼翼。 想到这葛玥童的眼泪掉下来了。 “干嘛啊这是,”邢宜茹从厨房出来看到葛玥童脸上的眼泪“别哭别哭,没事的,你是不是也觉得大师兄特别无辜特别委屈啊,我也一样,但是你可千万别哭,不然大师兄会更不好意思了。” “我只是心里觉得很心疼,”葛玥童确实也很心疼大师兄,一边用纸巾擦干眼泪,一边挤出一个笑,“大师兄你相信我,就算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也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真的,我想要好好珍惜我们之间的同门之情,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和小茹姐肯定会一直把你当做家人的。” “看不出来你话不多还挺会说的,”邢宜茹在葛玥童肩上拍了一下,扭头看着魏炆君“听到没,玥童也说了会一直把你当家人的,你高兴点吧,毕竟以前只有我,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啦,你看你多招人喜欢啊,你这个岁数的老男人还能有这么多小姑娘喜欢你,偷着乐去吧。” 大师兄没说话,带着眼泪笑着拧开气泡水的瓶盖,一口气把剩下的饮料全喝完了。 第79章 他倒是敢 艾星集团本年度最新订制的最后一批员工工衣已经收进仓库,卸车完毕以后仓管人员开具验收单和放行条,随车来的陈言给司机付了运费,把验收材料全部装进文件袋,等快递小哥来取走以后,打着哈欠一路从仓库区走出来,艾星在前城的这座仓库比起其工厂区的算很小了,存放的都是一些轻软物料,员工工衣也算是其中一种,每年桦林制作的工衣都会分批送到这里,最后一批入库的时候陈言也一定会随车,然后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再回去。 因为高速堵车,陈言他们比预计的到达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所有手续办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陈言从仓库区一路走出来,全身黑衣服被晒得滚烫。 仓库区门口树荫下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七系,是艾星集团接送一般宾客用的,陈言远远就看到那辆车了。 车子没熄火,陈言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以后对着开车的辛哥笑了笑,也没得到回应,陈言关上门还没扣上安全带,车子就弹射起步了,弄得陈言往后栽了一下,他也一点不介意,拉过安全带扣好,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 辛哥是廖华锦专属的商务助理之一,不同于其他商务经常跟着廖华锦忙前忙后出席各种场合,辛哥的工作内容不多,也不太涉及什么核心内容,但其实辛哥跟着廖华锦的时间比其他商务都要早很多,甚至现在廖华锦的首席商务就是辛哥带出来的,甚至辛哥带过的很多新人都锻炼出来以后流向了集团其他部门独当一面,只有他一直一直没挪动过,甚至有人背后嘲笑他是流水的商务铁打的辛哥,这辈子估计也升不了职了。 辛哥自己也很恼火,毕竟其实论能力,培养出来一众优秀的徒弟的他肯定也不会太差,论资历自己又是小廖总刚进集团做行政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的老人,为什么小廖总就是偏偏不提拔呢,不但不提拔,甚至这几年越来越把他边缘化了,核心业务一概不让参与,每次看着部门里那帮小年轻在会议室里拉上帘子高谈阔论,辛哥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辛哥把自己人生走马灯连环看了几十遍,却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论人品不多说了,小廖总亲自盖章的诚实可靠;论能力集团里现在有那么一部分小头头脑脑见了自己都还得叫一声师父;论对集团的忠诚度,就算一直没有升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职;不管怎么说,给个副职的部门长不过分吧,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只能是一个商务助理呢? 其实辛哥心里还是觉得,原因就在自己旁边,毕竟小廖总养野狗这件事情,一开始辛哥就是见证人。 那年秋天很奇怪,动不动就下暴雨,暴雨过后就是暴晒,一丝风都没有,整个前城就像个大蒸笼一样一直笼罩在水蒸气里,那时候辛哥还在集团的商务部门,不能说风生水起吧,也是个颇有能为的人物,然后就突然被一纸调令,进了刚组建的总裁专属行政部,整个部门里基本也都是其他部门抽调上来的老同事,只有一个新面孔,就是小廖总。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辛哥这下是搭上了走上人生巅峰的火箭了,辛哥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新部门的第一次外勤,就是跟着小廖总一起去参加揭牌仪式。地点就在前城的一所公立高中。 艾星集团一直致力于回馈社会,热心公益事业,特别是教育事业,除了一些固定捐助和帮扶项目,还会捐款建设一些教学设施,本次在前城十一中全额捐资建造的科技馆项目也是绝对的大手笔,资金规模大,仪式也就隆重,小廖总还有集团的一些中层领导都出席了。 那天一直闷热的前城突然笼罩在强烈的冷空气里,所有人都对这次的降温赶到猝不及防,不过因为集团规定上班必须严格穿着三件套,艾星集团的这次外勤倒是没人冻着。 在学校办公楼会议室简短的座谈以后,在学校领导的带领下一行人乘坐电梯下楼准备为即将投入使用的科技馆揭牌。事有不凑巧,本来正常运行的两部电梯突然有一部故障,廖华锦当机立断学校和集团的领导分批乘电梯先到会场保证仪式准时开始,自己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走楼梯。 辛哥和小廖总还有其他几个同事顺着楼梯下楼,女孩子穿高跟鞋下楼梯要扶着扶手,廖华锦也不知道怎么就蹭上了一手油墨,只好转进最近楼层的洗手间去洗个手,辛哥不放心小廖总一个人脱离大部队,也跟上了。 廖华锦刚从楼梯口出来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是个男孩子,穿着校服,瘦高瘦高的个子,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一看差点撞到人,赶紧让到了路边上。 是个学生,挺冷的天还穿着个短袖,但现在明明是上课时间,而且学生一般不应该上课时间出现在办公楼里。 脸还挺好看的,乍一看跟他有点像。 廖华锦突然就来了兴趣,伸手拉过男生胸前的校卡看了一眼。 董岑岩,高二文科三班,高二的孩子,也就十六七岁,不好好上课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廖华锦看了眼楼道口的指示牌,本楼层所有办公室第一行就是政教处。 原来还是个坏孩子。 廖华锦伸手就把那张纸拽出来了,停学通知书,哦,看来闯的祸可不小,嗯,董岑岩同学的停学原因是拖欠学费住宿费? “还给我。”声音也好听。 手上的纸又被抽走了,瘦瘦的人影顺着楼梯很快的消失了,高中男孩子的头发都不长,但是他头顶上那一撮怎么就这么惹眼呢。 “小廖总?您的手。”辛哥看着廖华锦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男孩子消失的楼梯上,看了看表距离仪式开始已经很近了,赶紧出声提醒。 过几天辛哥再来这所学校,就是把陈言送回来了。那之后的有段时间,他经常过来接送。 就这样接送接送,十多年也过去了。 辛哥自己的猜测是,就是因为自己是小廖总养野狗这件事里唯一的外人,所以招了老廖总的忌,才一直升不上去的。可是小廖总是老廖总的孙女,她什么脾气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吗?关他一个商务助理什么事呢?辛哥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不是那么想表现,或者情商低一点不跟着廖华锦去洗手,没准儿自己现在高低也是别人嘴里的辛总了。 一想到这个辛哥还是忍不住有点冒火的,特别是昨天接到小廖总的安排来集团后勤仓库接人的时候,同部门的一个小年轻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声汪汪队出动引得整个部门都在笑,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其实他多少也知道这帮年轻人对他的调侃,什么首席宠物执行官,接狗大臣,他一直都假装自己不知道,但是今天整个部门的哄堂大笑还是让他实在是忍不了心里的火。 而且这条野狗毛病也多,出门从来什么东西都不带,知道他要来还得提前给他从内到外的买衣服,而且都只要黑色的,都得提前洗好烘干,现在搁在车后座上,这些新衣服穿完临走的时候全部扔掉,穿什么来的穿什么回。 好在这条野狗也不挑,这些年身材也没怎么变化过,衣服买起来也不难,辛哥每次就是去快时尚品牌随手抓,几百块钱就能安排两三身。 其实除了这些,这条野狗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了,不爱说话,上车就睡觉,高考前不久让廖部长,廖华亭再不成器在集团也是有职务的,把眼睛给打残了居然还能考上京城理工,听说还跟向家那个精神分裂的大少爷不清不楚的,向家大少爷为了护着他也跟着去京城上大学了,不得不说小野狗男女通吃还真是有点东西,也对,没点本事怎么可能让小廖总一养就养了十多年呢。 车子没有一路往廖华锦办公期间常住的公寓去,而是往艾星集团总部开,其实辛哥自己也有点奇怪,小廖总从来都是让直接送到自己的住所,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往集团大楼送。 陈言睡得很沉,车子往哪开他压根不看一眼,毕竟他说了又不算,随便吧。 因为没有集团领导的权限走专用电梯,两个人只能刷员工卡上楼,好在正是上班时间,电梯里人不多,大部分人乘电梯都不会注意旁边的人,即使没有穿制服的陈言会那么的显眼。 员工电梯只能到行政部,再向上的领导层办公室如果没有允许是不能直接上去的,需要跟设在本楼层的行政部服务台申请。 总不能带到自己办公室去,辛哥这样想着,于是扔下陈言去服务台沟通,陈言睡了一路感觉现在视力才清晰一点,掏出手机来一看向激川发来一张机票信息,是今晚的航班回前城,陈言知道自己短时间肯定是回不去了,估计向激川只能自己打车回家,于是给向激川发了一个200块钱的红包,备注“打车费”。 辛哥带回来一个没穿工装的男人站在楼道里玩手机,长得还挺好看的,具体是谁行政部这一窝大小狐狸各个心里都很清楚,也都知道这不是自己该凑热闹的事情,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一个一个找各种理由在走廊上溜达一圈来看个究竟。 陈言看向激川收了红包以后没再回复,知道向激川已经明白现在自己在干什么了,可是向激川不应该这个时间回到前城,毕竟太突然了,不像是已经安排好的休假。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董总,下午好。”很温和的声音,透着一丝腼腆,跟着声音过来的还有一只手。 陈言对握手这种事情一直抱有警惕,顺着那只手看上去是个带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个子不如自己高,脸上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意,正伸着一只手等着陈言。 陈言也是第一次正面看到廖华城。就像向激川所说,看着就比较内向。 “叫我小言就可以了,”陈言伸手和廖华城握了一下,很快就收了回来“廖总,久仰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您这次对桦林制衣的关照。” “董总过谦了,我就是找了一家各方面都满意的工厂罢了,并没有要特别关照谁,只不过刚好厂子是你的罢了。”廖华城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丝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但是言谈举止都很优雅,最起码看上去比廖华亭那个混不吝强太多了。 前台拒绝为辛哥放行,本来就饿着肚子的辛哥窝着一肚子的火,一回头就看到陈言和廖华城就站在楼道里亲密的聊天,跟着廖华城来的几个工作人员全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不远处候着,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再生气都得硬挤出笑脸过去,比楼上的小廖总不同,华城商砼的老板可是典型的笑面虎,手段比他姐姐还要狠厉得多。 “廖总,”辛哥硬着头皮凑上去“我先带小言去吃个午饭,不打扰您了。” “董总还没用餐吗?”廖华城抬手看了看腕表“你是怎么做商务的?接待贵宾的礼仪就把董总空着肚子带到集团大楼里,扔在过道站着吗?” 辛哥也不知道廖华城这时候唱的是哪一出戏,心说不就是你姐姐养的野狗吗你想讨好你姐你就叫一声小姐夫啊,什么董总不董总的他算你哪门子的总,但他嗅到了一丝丝找茬的气息,一时间笑容也没了,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应对。 “之前是我说不想吃的,”陈言看得出来廖华城这么说别有目的“不过廖总既然也有用餐的安排,不麻烦的话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陈言看人总是带着那种热切地崇拜,廖华城知道这陈言眼睛是被廖华亭打伤的后遗症,他对陈言讨人欢心的能力早有耳闻,甚至也有听说连徐振那个清高的要死的非典型富二代儿子徐一钦都追着陈言要联系方式,今天第一次正面接触,他突然就有点嫉妒姐姐身边十多年一直跟着这么一个人了。 “不胜荣幸。”廖华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陈言进了集团领导层的专用电梯。 廖华城本来就是被廖老爷子叫过来的,一行人一路从迎城赶回来还没吃午饭,他先来行政部也是为了给随行的人员安排一下工作餐,谁知道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了楼道里的陈言,他一直想找个他姐姐不怀疑的机会认识一下陈言,本来是想借着华城商砼制作工衣的事情和陈言通过商务途径碰面,没想到陈言直接不参与桦林明面上的管理工作,这个计划只好落空。 “廖总有话不妨直接和我说,”陈言也早就察觉到华城商砼这一单来的蹊跷“毕竟按照令弟的行事风格,我还能好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廖华亭也在?”廖华城在陈言面前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感觉这没必要,也藏不住。 “除了他,谁敢在这部电梯里抽烟呢?”陈言微笑着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电梯里除了淡淡的烟味还有一丝丝让人闻出来会脸红的味道,他不说廖华城未必认真去分辨,所以他有点故意的用这个手势暗示廖华城,然后压低声音说,“他这会儿肯定不高兴,毕竟被你爷爷直接从温柔乡里拽出来,火气肯定很大,所以我劝你在他揍我之前把想问的都问了,不然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我面前他倒是敢,”廖华城笑了笑,心里暗暗惊讶陈言心思之细“我没什么想问的,我只是很早就想和你聊聊。” 第80章 闭嘴吧你 陈言洗完澡出来,头上顶着块毛巾,看到廖华锦坐在窗户下面的椅子上正在看手机,夜风呼呼啦啦往房间里吹,吹得落地窗上的窗纱一直飞,有点鬼影幢幢的。 “洗好了?”廖华锦整个人声音都懒懒的,带着点沙哑。 “还来吗?”陈言没穿衣服,裹着条浴巾去关窗户,窗户关上了,窗纱就老老实实的垂落下来,陈言伸手把窗帘拉严实。 “廖华城跟你说什么了?”廖华锦还是看着手机没抬头,她坐这儿之前没注意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这顿饭吃的真的好尴尬,饭难吃气氛也好奇怪,廖华亭看我那眼神让我感觉他不光只想揍我,”陈言从扔在卧室门口那一堆辛哥给买的大兜小袋里面找出来睡衣换上“本来姐姐就是故意让我和廖华城碰到的,不然没理由把我放在楼道里对吧,他们哥俩合演一出戏,不成的弟弟和他很成器的哥哥,我看了觉得不是很默契,他们还得多练练,毕竟廖华亭那个脾气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廖华城中间送出去十多年还能镇得住?” “你就这么确定你碰到他是我安排的?”廖华锦放下手机,看着陈言笑“我每天要忙很多事。” “姐姐是顺水推舟罢了,”陈言换好衣服坐回床上,新睡衣好像买的有点太大了,领口总往肩膀跑“他又不是今天才盯上我的,他那么费劲的找机会,你不成全一下还是他的好姐姐吗?” “你要是个女孩子,”廖华锦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撑着头“肯定会成为我的左右手。” “我要是个女孩子,”陈言闻言笑了一下“已经有一大群人排着队等着娶我了。” “你怎么知道廖华城老早就盯上你了?”廖华锦被陈言逗得也笑。 “没理由他会在斯诺克俱乐部真的是偶然遇到向激川,就向激川那个烂水平怎么可能和你弟这种有专属球厅的人打到一个球台上,况且我把他送那儿去纯粹就是临时起意,觉得那地方回去接他的时候方便,怎么可能那么巧我刚把人送过去,你弟闻风就来了呢,华城商砼在迎城,还是个工作日,你那个好弟弟平时不上班的吗?”陈言仰躺在床上,很晚了他想睡觉。 “所以你们聊了些什么?”其实聊了什么廖华锦一点也不在乎,陈言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真的可以做到完全不参与廖家的任何事情,这也是这些年廖华锦愿意养着他的一个重要原因,不是每个宠物都能有这么强的分寸感。 “他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一起干,”陈言躺着人都有点迷迷糊糊“我说不知道华城商砼还缺裁缝,他说他们法务还缺个人。” “这我倒是有点意外了,”廖华锦一脸的若有所思“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了呢?” “我才不关心这些,”陈言伸手把被子拽过来盖在自己身上“那是姐姐该操心的事,姐姐要是没有别的需要我先睡了。” “聊会儿吧,”廖华锦起身把陈言身上的被子拽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能睡觉?” “能尊重一下体力劳动者的辛勤劳动吗?”陈言眼见是不让睡,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两只胳膊垫着头“他为什么突然盯上我姐姐心里没数吗?” “有,”廖华锦也上了床,跪坐在陈言旁边拨弄他湿漉漉的头发,她很喜欢陈言头顶上那一撮,绕在手指上轻轻的扥“但是我觉得你真的越来越容易招惹是非了。” “我也觉得,”陈言还是闭着眼睛打瞌睡“要不就到此为止吧,其实他找到向激川的时候我就已经能感觉出来是时候了。” 陈言把自己每一面的生活之间都设置了很明确的界限,就好像用一个一个的结界把它们都分割开来,互不干涉,互不重叠,只有他自己在这些结界之间穿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折叠和平衡,但是现在不行了,廖华城能找到向激川,已经把两个毫不相干的结界打通了,这让陈言感觉到了一些不安,然后又是华城商砼给桦林制衣的订单,陈言感觉再这么下去有点危险。 “这你就怕了?”廖华锦笑着说话的时候声音真的很温柔,她手指上绕着陈言那一撮头发,湿凉湿凉的“他这两年比较顺,就觉得自己还能出来蹦跶两下,我只是很好奇他们俩这次又能搞出什么动静。” “你们家的事,我还是躲远一点比较好,你们是神仙打架,”陈言被廖华锦恶趣味似的拽头发痛了一下,跟着歪了歪头“随便一抬手我都能直接碎成粉,蝼蚁虽小也是性命啊姐姐,况且我现在不是也在给你惹事儿吗,你就顺手把我放了好了。” “我要说不呢?”廖华锦绕着陈言头发的手指微微发力,把陈言的脑袋拽的越来越歪。 “我都这个岁数了,不太适合干这一行了,”陈言歪着脑袋任由她拽着“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吧,我现在价值越来越小,麻烦越来越多了。” “我只觉得你一年比一年还要好,”廖华锦重重拽了陈言的头发一下,然后松开手“起来,继续。” 陈言每次被廖华锦叫出来,如果不是她有要求,是绝对不出门的,直到离开,这次也不例外。 陈言每次离开,出门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穿过的衣服打包好带下楼扔掉,他拎着一个垃圾袋从廖华锦的大平层出来,并没有走电梯,而是沿着消防楼梯一路走到一楼大厅,连下三十多层楼梯很容易让人有种恐惧感,陈言也不例外,他走到一楼大厅并没有着急出去,外面是艳阳高照,大厅里冷气很足,陈言刚一驻步就有管家贴心的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陈言知道辛哥一般都会在负二层那个固定车位等着接他,但是他也知道今天自己最好不要去坐辛哥的车。 陈言把自己的垃圾交给带着白手套笑容得体的管家,自己在服务台前面环境优雅的休息区找了个沙发坐下,顺手抽了一张报纸开始看,工作人员立刻奉上一杯热茶并一份点心,陈言早餐吃得很饱,现在什么也不想动,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机昨晚就调整为飞行模式,所以到现在都干干净净没有一条信息,陈言知道现在最好时就在这哪都别去,毕竟还得防一手外面也有人在等着,所以安安心心继续看报纸。 陈言猜得没错,辛哥把自己今天要走的消息告诉廖华城了,所以扬言对陈言见一次打一次的廖华亭早就带着人在地库等着陈言下去呢。 对陈言来说揍一顿也是他活该,但是他不想把向激川也卷进来,毕竟廖华城肯定也很好心的透风给向激川说廖华亭这会儿等着揍自己一顿呢,就向激川那个脾气,肯定会亲自来接自己,廖华亭那个二世祖犯起混来他爹都管不住,真和向激川动了手,只怕不是简单打两下的事情,一旦出事向家老爷子肯定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到时候自己还剩几条好腿都不重要了,因为自己惹出这种事向家廖家肯定是都容不下自己的,估计向激川能继承的遗产里还会多一笔意外身故赔偿金。关键是姐姐也得因此受牵连,各种媒体一跟进,就算廖家压得下去,董事会监事会那帮豺狼虎豹谁会放过这个机会?况且按照他们的剧本,只怕今天打架明天就能召集临时股东大会,一点不会给姐姐反应的时间。陈言是不参与廖家的事,但是不代表他不了解廖家的事,而且他也不是什么花瓶,他是出身卑微,可他好歹长了个还算得上好使的脑子。 报纸看完了,陈言连中缝里的广告也不放过,高档小区服务就是很贴心,茶水一冷工作人员马上就来换热的,还贴心的问是不是需要别的饮料。 陈言又顺手抽出一本时尚杂志,反正今天肯定是要在这耗一阵子了,人为刀俎,他不在乎自己是剁馅儿还是切片儿,但是案板上只能有他一个人。 直到工作人员来询问陈言是否有用餐的需要并且贴心提供了今日菜单等的时候,陈言才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毕竟等的人肯定比被等的人饿的快,所以慢悠悠的站起来,问前台要了个黑色的一次性口罩,又要了把太阳伞,才从大厅里慢悠悠的出去了。 这个小区里住了不少演艺圈人士,黑口罩墨镜渔夫帽也算是常见穿搭,大中午太阳暴晒行人很少,陈言一路出来顺顺利利就到了地铁站,热出一身汗。 转两趟,总算从向激川家附近的地铁站出来,陈言直奔菜市场。 等向激川因为接不到人到处找不到人打电话也无法接通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来应该先回家看看然后风急火燎的往回赶,冲上楼推开家门,陈言穿个围裙正在慢慢悠悠的刷螃蟹,整个家里都是热腾腾的杂菌排骨汤香味。 向激川冲进厨房一把就把陈言拽出来扔沙发上,陈言右手上还拎着一只没来得及松绑的肉蟹,螃蟹的嘴巴咕嘟着一串泡沫,像是在无声地骂着脏话。 “朝这儿打,”陈言背着左手在背后,举着螃蟹指了指自己的脸,脸上带着平时那种笑意“不解气的话就往死里踹。”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向激川看到陈言把左胳膊背在身后,知道是怕自己看到那伤疤心软,心里突然一酸,瞬间泄了气,跌坐在陈言旁边“你手机怎么回事儿?” “飞行模式,”陈言把吐泡泡的螃蟹放在茶几上“只要见到你回来了,我就解除。” “你这算什么操作?”向激川看着桌上五花大绑的螃蟹,“电话无人接听,人又见不到,你是生怕我不急死是吗?” “如果你给我打通了电话,”陈言看向激川这个架势是不准备揍自己了,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抱起胳膊看着向激川“我们两个就有了串通的嫌疑,你让我再怎么把你从这件破事里面摘出去?后面都是连环套,你要真联系上我了,廖华亭就算没堵到我,也有理由找你干一架,他们要的是你俩起冲突,和我在哪有什么关系,现在你虽然又急又气,但是毕竟无事发生啊。” 向激川盯着桌子上那只螃蟹,仿佛要用目光把它烤熟,其实他也知道廖华城故意告诉他陈言要挨揍的事情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自己也不便去趟这浑水,可是一想到陈言每次都被揍的好几天起不来,心里怎么可能静得下来,本来向激川的计划是提前联系好陈言,然后悄悄把陈言接走,可是陈言的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这就让他彻底慌了神,一大早就跑到廖华锦住的小区等人,结果就是干等一上午,差点没急疯了。 “还打我吗?”陈言似乎没耐心一直在这陪着向激川盯螃蟹“不打我可走了。” 陈言拎起螃蟹回厨房了,桌上只留下刚才那只螃蟹嘴巴里吐出来的一小团泡沫。 因为两个人中午都没吃饭,所以陈言晚饭开的很早,上桌吃饭以后陈言总算有时间把手机摸出来关闭飞行模式,手机立刻就不带停歇的拼命响了起来,大部分是向激川的未接来电提示,中间夹杂这两笔转账信息,金额不非,一笔备注是服务费,一笔备注是聪明的狗狗有奖励。 看到这个陈言总算一颗心放下来,他都能想到的事情廖华锦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怕就算今天自己真傻乎乎的去地库坐车,姐姐也早就有后手准备着了,廖家这两个傻儿子再加上他们的爹一起,都不够在廖华锦面前走三个回合的,就是看不到这两个傻弟弟被自己的好姐姐狠狠收拾一顿的样子,稍微有点遗憾罢了。 还有来自电商小张的信息,照例是催促静逸居那套襦裙的打版进度,陈言翻了翻,没错过什么大事,就把手机放下了。 陈言的螃蟹处理得很干净,蟹腿和钳子都已经提前开口,吃起来很方便,一桌子好菜配上一锅好汤,都是向激川平时喜欢吃的东西,两个人对着脸坐着都很沉默的吃饭,陈言打开一只蟹钳,把肉放进姜汁醋里沾了沾。 吃完饭陈言在厨房整理,向激川还是在岛台边坐着发呆,陈言看着心情好得不得了,把厨房里外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围裙挂在厨房门口的挂钩上,拎着两个垃圾袋从厨房出来。 “你在这,我去扔个垃圾,”陈言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不赶紧扔掉的话味道很快就很难闻了。” 向激川一点反应没有,陈言估计自己说什么他是一点也没注意,也懒得重复,换上鞋拿上钥匙就出门了。 扔完垃圾陈言推开门,就被向激川一把抱住了,陈言本能的把两只胳膊架起来,但是向激川比自己还要高,所以又把胳膊放下来,轻轻拍了拍向激川的后背:“我这不是没死呢,你好歹等我把门关上行不行,本来你邻居们都以为咱俩是什么非常规性别伴侣,你这敞着大门就这么抱更说不清楚了。” “闭嘴吧你。”向激川鼻音很重的骂了一句。 第81章 他自愿的 傍晚的天气依旧闷热,陈言躺在向激川卧室的飘窗台上看之前那个笑起来很苏的up的视频,视频的内容是一款叫做《弗兰的悲惨之旅》的游戏,向激川趴在床上玩消消乐,两个人都不说话。 陈言躺的不舒服了,翻来翻去找姿势,向激川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扔过去,正中陈言的脸,陈言伸手把枕头拿下来塞到脑袋下面把自己垫起来:“谢谢,舒服多了。” “你都不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向激川抱着胳膊坐在床上盯着陈言,语气显然对陈言的不闻不问带着不满。 “啊?”陈言一脸迷茫的转过脸来“你不是被开了吗?” “我没有,”向激川皱着眉头瞪着陈言,“是武珩,他辞职了。” “这么突然,”陈言手点击屏幕把视频暂停了,身子侧过来看着向激川“被动辞职的吗?” “他自愿的,”向激川注意到陈言衣领里面隐约露出来的半圈牙印“你那好姐姐在长牙吗这么喜欢咬?” “自愿辞职?”陈言就当没听见后半句话“不像他的作风啊,发生什么大事让他突然就转了性了?中彩票了?” “这个嘛,”向激川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本来我是想劝劝他工作嘛都是给老板干的没必要那么发疯的往里投入,结果劝来劝去没什么效果,我就,我就把我自己的经历和他说了一点,主要还是我和你的事情,说了以后他当时也没表现的怎么样,第二天和我说不干了要回家带孩子去了,然后就忙着办手续,一天都不耽误的,反正他真走了。” “至于吗?”陈言胳膊一撑坐了起来“我们俩干什么了能把他刺激的连夜跑路?你都怎么说的?” “我就照实说啊,”向激川一脸我也没想到的表情看着陈言“你觉得我语言能力很好吗,还能升华升华?” 陈言的高中生涯并没有因为他考了个好高中而变得多么坦途。 一整个暑假打黑工挣来的钱交完学费住宿费所剩无几,别的同学都在兴奋的融入这所前城着名的王牌高中的时候,高一十二班有两个人显得和周围对高中生活中充满期待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一个是发愁生计无着的陈言,还有一个是自认为纡尊降贵的向平川。 前城市十一中的前身是一所镇属高中,办学时间可以追溯到七十多年前,在前城这座新兴城市里可以说得上历史悠久,也是向激川爷爷的母校,学校办学规模宏大,师资力量雄厚,是前城所有公立高中里实力最强,水平最高的,对一般家庭的孩子来说,可以说踏进十一中的大门,就拿到了重点大学的入场券,当时还相信考个好大学就能过上新生活的陈言也只是刚刚摸到十一中重点班的分数线,虽然在费用上比普通班的同学已经减免很多,但是比起实验班的同学免学费的优待还是差得很远。 向平川一直都上的是贵族国际学校,他妈妈给他的未来规划是在国际学校一路读下去然后走留学欧美的路线,这种学校不比公立学校的国际班真刀真枪比成绩上藤校,贵族学校的富二三代们基本都是靠旁门左道砸钱加分申请名校,向平川还没上高中,已经取得了很多光鲜的成绩,什么某青少年高尔夫比赛的冠军,某国际青少年围棋赛事的季军,某国际组织的青少年委员这种为了留学加分打造的专门项目身份。 向平川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被自己爷爷一声令下就回到公立高中和老百姓家的孩子一起上学的那一天,开学第一天全班同学都穿着崭新的校服坐在教室里,向平川看着还没自己以前学校盥洗室大的教室里几乎塞了自己以前学校整个年级那么多的人,感觉到了一种被贫穷淹没的窒息,然后产生了一种被侮辱的愤怒。 当然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他这种愤怒是不敢向上发泄的,毕竟自己的爷爷能一句话就把自己贬落凡尘,也能一句话就让自己和母亲妹妹扫地出门,在爷爷面前他要忍,在学校里,就没必要了。 陈言开学第一天就往班主任办公室去了几次,主要是想咨询一下学校的贫困生申请的有关要求和勤工助学岗位,班主任老师新学期第一天百忙之中还是很耐心的回答了陈言的问题,在了解了陈言的家庭情况以后,特别是知道陈言的父亲开办企业这个情况以后,很遗憾的告诉陈言像他这种情况,是不符合学校贫困资助的有关条件和要求的,且学校的勤工助学岗位首先资源就非常有限,都优先开放给贫困生,陈言如果想要申请,只能看看贫困生们申请完毕之后是否还有空余岗位。 陈言从办公室回到教室,开学第一天老师让大家自由组队就座,陈言遇到这种事本能的就躲开了,所以最后在教室倒数第二排找了个没人的空位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后,并没有那种急切融入新环境的社交欲望,也没有对新班级新环境的一点点好奇,只是呆坐着发愁无以为继的求学开销。 陈言的同桌也是个男孩子,长了一双狐狸眼,目光很狡黠,陈言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只记得自己每次被向平川堵厕所里,向平川身边肯定有他。 陈言高一的班主任老师人还是挺好的,在了解到陈言虽然抚养权归父亲但是无论父母任何一方都不为他提供任何费用的时候,很积极地到处联络,最后帮陈言申请到了一个勤工助学的岗位,当然这个岗位即使是贫困生也不会主动去选,说是食堂清洁助理,就是在学生食堂收拾碗筷擦桌子和帮助清运厨余垃圾,不但工作内容比较脏乱,工作的地点就在学生食堂,时间还正是全校同学都在就餐的时候,一般学生都会觉得这个岗位比较丢人,毕竟高中时代每个人都有着脆弱的自尊,宁可不申请也不会去干,可是陈言没得选,况且这份工作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包吃,吃的内容就是就是窗口里那些最后没打完的饭菜。 那时候的陈言的脸有点长开了,五官看着比以前舒展很多,身高也起来了,整个人瘦长瘦长的,再加上他不像一般高中男生那样吵闹浮躁,总是安静的待着独来独往,好看的脸配上沉默孤独的性格,而且听说家里条件还不好,这种设定还是很招高中小女生的注意的,当然也会引起班上其他男孩子的注意。 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全体同学三餐都在食堂解决,陈言工作的那一层人流量最为集中,他每天中晚都要推着清洁车在食堂穿梭收拾同学们留下的碗筷和残羹剩饭,有时候如果刚好碰上班上的几个经常主动和陈言说说话的女孩子,她们会顺手帮一下陈言的忙,然后飞快的跑开。 十一中一向以校风端正,治学严谨,管理严格着称,向平川这样自以为贵族家庭的贵公子到了这里受到的也是老师一视同仁的对待,况且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对爷爷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只好和大家一样住八人间吃食堂,这让他本来就憋屈的心理更多了一重无处发泄的怒火,不过家里有钱还是很能迅速带来一批狗腿子的,向平川就靠这个在班里看着人缘还不错,总有人跑前跑后的围着他转。 第一次月考下来,陈言的成绩在班级算垫底,特别是英语,其实英语不好也不怪陈言不努力,毕竟从小是村镇学校一路读上来的,基础很差,所以在上课的时候就完全跟不上节奏,他自己也很着急,经常没事的时候就找个角落轻声背背课文提升语感,拿着书的时候还好,不拿书的时候看着就多少有点自言自语神经质。 内向不爱说话、瘦、家庭条件不好、有点神经质、没朋友独来独往,这些特征综合在一起,在青春期的男孩子眼里就是三个字,好欺负。 那天午饭,陈言在食堂来回收拾着碗筷,刚好碰见班上几个男同学吃完饭,有个男生看到陈言来了,端起餐盘直接扣了过来,溅起的剩饭弄得陈言一身都是,地板上也都是,陈言没做声蹲在地上收拾残局,刚收拾的差不多,拿抹布的手就被踩住了。 踩他的人就是向平川的小狗腿子之一,理由也很简单,刚才那个餐盘扣过来的时候,也溅了点在旁边桌吃饭的向平川身上,扣餐盘的同学家里条件也不错,狗腿子们感觉惹不起,但是被溅到的火气还是要出一出的,不劳少爷亲自动手,自然有人替少爷出气。 陈言头都没抬,虽然手被踩得生疼,但是他知道,他除了任由对方踩着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父母撑腰的孩子,没有还手的资格。 这是陈言小学就领悟到的真理,同学欺负他他还手,同学的爸妈找来学校,自己得到的就是老师的批评和对方家长的拳脚,所以不还手反而比较高性价比,毕竟不还手的话每次打只要挨一顿就行了。 最后还是班上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路过,出言制止了一下,向平川当时对这个姑娘有些兴趣,碍于有钱人家彬彬有礼的翩翩公子人设,还是摆摆手说算了算了。 吃完午饭回到宿舍,陈言手背肿的老高,他一向是没时间午休的,从食堂干完活儿出来整个宿舍区基本都已经安安静静,大家都午睡了,但陈言还有事情要做,他还得赶紧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洗出来,顺便简单洗个冷水澡。回收餐具擦桌子这个工作很容易沾染上厨余垃圾的味道,陈言爱干净,他受不了,每次干完活都会给自己洗个澡,热水澡两块钱一次,他洗不起,沐浴露很贵,他用一块五的香皂。 下午语文课默写,陈言交了白卷,因为手已经肿的握不住笔了。 晚自习前陈言湿漉漉的回到教室,书桌上放着一个药店的塑料袋,陈言看也不看,拿起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中午那个帮他解围的女孩子就着急了,跑过来把袋子从垃圾桶里捡出来,重新递给陈言解释说那是她给陈言买的药,陈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塞进了抽屉里没有用。 下晚自习回答宿舍事情好像就不怎么对了,十一中规定学生每天必须穿校服,陈言因为勤工俭学的原因需要经常换衣服,班主任老师知道他条件有限,特意问已经毕业的同学们要了几身旧校服送给了陈言,这样陈言就没有再买新校服,也总算有足够的衣服来换,但是毕竟是旧衣服,穿在身上比别人要暗淡一个度。 洗完衣服陈言还没回到宿舍,就被堵住了。 被打还需要理由吗,陈言知道不需要,可能导火索就是中午那份飞溅的剩饭,或者是他拒绝了漂亮女同学的好意,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是真的太好欺负了。 陈言脸上被打的痕迹很快就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尽管老师从他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但是不妨碍老师有别的渠道知道事情的真相,向平川再厉害,以为贵族学校那一套拳头说话的规则在这里也管用,也没想到在十一中的老师这么刚,管你是谁,闯了祸一样连带着他的狗腿子们一起叫家长,群殴同学是吗,全部停课,直接送到政教处家长跟着写检讨。 向平川的妈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折辱,身为一个豪门贵妇坐在政教处跟其他家长一起被各种批评教育,还得对老师们点头哈腰再三保证,然后跟孩子一起手写检讨书,再把孩子带回家教育。 本来只是单纯看不顺眼或者有点小矛盾,还不至于弄成宿敌,但是这次事后向平川只要一想到母亲和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就恨不得直接把陈言弄死。 敢告老师,又是一项的罪状,这次小团体们有了上次被叫家长写检讨的经验,手段明显就有了进步,开始讲究打人不打脸,只要打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就行了,至于其他同学会告诉老师,那就找个能避开其他同学的地方,总之那个时候无处发泄的荷尔蒙特别容易催生出暴力手段,更何况被打的这个从来都不还手,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向激川能回到学校里过正常人的生活,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要感谢陈言,如果不是高一下学期向平川体育课翘课在楼道堵陈言然后一脚把陈言踹下楼梯刚好滚下去砸翻了准备上楼随机找个教室推门听课的副校长,向激川可能在精神病院待个三十年都不止。 第82章 同桌 向激川的父母是自由恋爱,母亲是一位年少成名的钢琴家,父母因为一场独奏音乐会相识,富家公子和女艺术家的光速结合是多么的浪漫,这在当时也算一段都市童话,但是华贵的袍子下面总有无数的虱子,这段婚姻没有维持很久,就惨淡收场了。 首先是向激川的爷爷激烈反对,毕竟门第差距太大,女方家庭在财雄势大的向家面前实力非常一般,只能算是个富足的普通人家;然后是向激川的爸爸从来风流成性情人女友一大把,被拍到婚后偷吃的次数多得令人咋舌…… 总之向激川不到三岁的时候父母协议离婚,抚养权共同所有,但是那时候向激川的爸爸急于给向平川那个已经怀孕且被媒体拍到的妈妈名分,就顶着向激川爷爷给的巨大压力允许前妻带着儿子远走加拿大。 这一走就是十六年。 向激川的成长之路一开始还都算是挺不错的,老爹再渣至少抚养费还是给的很充足,而且因为组建了新家庭所以从来不给前妻母子添堵,西方国家单亲家庭也很多,少个爹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所以向激川跟着母亲还是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特别是向激川继承了母亲的音乐天赋,弹得一手好钢琴,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拿了好几个颇有分量的奖项;运动天赋也很高,在学校冰球队很受欢迎。 如果顺利的话向激川应该是按照成为一名钢琴家的路子走下去的,但是自从母亲换了这个新男朋友以后,事情就开始有些变化。 首先是那个优雅自信的妈妈不见了,她变得敏感、焦虑、易怒、悲伤,起初这些变化很琐碎,青春期的男孩子和母亲本来就带着一层隔阂,而且那时候向激川正忙着自己的多彩人生,他注意到母亲的变化,但是因为他自己也处在生长发育的剧变期,所以他根本就没把这种变化放在心上,对母亲几次的需要谈一谈的提议都以妈妈我真的很忙下次吧给拒绝了。 所以当向激川跟着同学去同学家的湖边木屋度完假回到家,兴冲冲的想要给妈妈展示自己度假期间亲手为妈妈制作的马克杯以及钓的两条鱼的时候,平时都会在家门口等向激川的妈妈今天居然不在门口。到处找不到妈妈的向激川知道妈妈肯定在家,毕竟不是工作日,而且妈妈每次出门都会告诉自己的,四下搜寻最后在母亲卧室卫生间浴缸里看到了泡在血水的母亲吓得差点没当场死掉。 陶瓷杯破碎的声音伴着惨叫惊动了一直跟在向激川母子身边的保姆钟阿姨,好在发现的及时,向激川的妈妈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白色的浴缸里满满的血水以及漂浮在里面惨白的母亲这个画面还是给了向激川极大的精神刺激,连着高烧昏迷了好几天。 当地的儿童福利机构认为向激川的妈妈现在的状况暂时不适合继续抚养向激川,本来就是向激川爷爷那里跟过来的钟阿姨立即联系了老爷子,向激川的爸爸奉命赶到,十几年来父子的第一次见面,父亲带着一堆律师,儿子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苏醒过来的向激川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失语症状,总是盯着某一处一直发呆,好像给吓傻了,在经过医生反复评估认为他没有什么其他异常只是需要科学的心理疏导和治疗以后,当地的儿童福利机构允许向激川的爸爸带他回国接受治疗。 回国以后的向激川也并没有得到什么优待。 惊吓、痴傻、失语、需要心理治疗,这不就是疯了吗?本来还担心向激川回来会动摇儿子继承人地位的向平川的母亲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表面上非常亲昵热情的展现出来一个继母对孩子的全部关心和爱护,处处体贴入微,一边向老爷子展示着自己的光辉伟大,一边在向激川回国后的第一次治疗就给他弄了个精神分裂建议住院的诊断书。 向激川就这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开始向激川还不太明白里面的规则,以为只要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以后就可以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但是送他进去的人根本就不希望他还能再出来,在封闭病房里被捆的多了,智商也就提升了,向激川也慢慢搞清楚了现状,看起来在不在这待着和他疯没疯压根没关系,既然出不去,那就好歹别被变成个疯子吧。 毕竟向激川还是向老爷子的长孙,明面上不能亏待,他所在的精神疗养机构价格不菲,风景优美,环境宜人。而且其实里面的生活也挺丰富的,如果被判定为没有攻击性不需要隔离治疗或者药物辅助,就可以到公共活动的区域参加烘焙、绘画、花艺、音乐、划艇等等的活动和课程,就在向激川已经在里面待成了真·面包制作大师·茶艺高手·写实派画家·钢琴小王子·划艇运动员的时候,向平川霸凌同学误伤副校长的事情总算是传到了向家老爷子的耳朵里。 看着向平川一马平川的成绩单和学校班主任、政教处主任反馈的关于向平川在校期间组织小团体欺负同学、不尊重老师等多条劣迹的处分材料,老爷子什么也没说,但是第二天向激川正在研究如何在欧包上雕出三层花纹,就迅雷不及掩耳的被告知你已经治好了然后迅速办完出院手续被扔出了医院。 向激川出院正值高一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因为考试成绩关系到高二分班,所以陈言也很重视,他本来不想选文科,但是听说向平川报志愿的时候选了理科,十一中高中文理科班级在不同的教学楼,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的想法,陈言只能选文。 其实陈言那天之所以体育课没去,是被班主任老师叫去问期末了该补交学费的事情。 因为寒假没有什么能够打零工的机会,陈言艰难地过了一个多月,期间整个玉成村都笼罩在欢乐团圆的节日氛围里,只有在华林服装厂看厂房的陈言一个人拿着董春友给的五百块钱住在厂里还得管两条狗吃饭。等厂子开工五百块钱根本不剩什么,这让本就拮据的陈言高一第二学期一开始就只拿着勤工俭学的积蓄交了住宿费和其他费用,拖欠的学费在班主任老师的帮助下办理了缓交手续,但是缓交不等于不交,学期末学校财务处的催缴函在紧张的期末考试里还是准时送到了陈言手上,让陈言在考试的焦虑里又生出更多一重烦恼。 考试成绩出来,陈言勉强保住了自己在重点班的位置,没有掉到收费更高的普通班,这点小小的幸运背后是陈言日夜刻苦的付出,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暑假,这点幸运显然起不到什么提振士气作用,两个学期的学费压在眼前,陈言觉得喘不上气。 整整一个暑假陈言白天在批发市场当搬运工,晚上在物流城开叉车,夜班的叉车司机不好招,毕竟太辛苦了,但是钱要多一点,陈言没得选,毕竟有人愿意用他这个未成年都该谢天谢地。整个暑假陈言累的经常靠着墙就睡着了,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勉强只够目标金额的百分之六十。 向激川出院以后那段时间倒是无所事事,他隐约听家里的佣人们提到好像老爷子因为向平川期末考试年级倒数被分到了普通班的事情大发雷霆,事不关己的他还不知道为了让他回到学校上学折腾出多少事,首先是学籍问题,向激川虽然是前城本地户口,但是一直在国外就读,回到国内是不能直接就转入公立高中插班的,需要先在能够接收归国接受教育的国际生源的学校恢复学籍,然后在办理转学手续。 当然向激川这个情况,十一中是直接拒收的,毕竟一来有精神疾病史,二来向激川已经有三年没上学了,和班级同学们年龄差距也比较大,又没有国内的受教育经历,收进来就是个绝对的不定时炸弹。 这事儿难不倒向家,随着十一中新实验楼项目奠基开工,向激川也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十一中高二文科三班的学生,毕竟这么多年没上学了,估计想再捡起来很困难,向家给的再多学校也要考虑影响,况且学理科根本没有一个班级愿意接收,只能塞进相对好上手的文科班。 这么多年在精神病院待下来,向激川暴脾气是一点没改,但是人还是长大了不少,起码知道什么时候该发火什么时候不该了。其实他也早就想开了,国内不比国外,既然回来了在有能力摆脱之前只能受制于人任人摆布,不就是回学校上学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我怕谁啊。 学校里的领导老师就没有这么轻松想的开了,因为向激川即将入学,高二的各位班主任们已经连续好几天开会,毕竟有向平川这个好弟弟误伤副校长珠玉在前,各位老师们对向激川简直如临大敌,怎么才能在各环节都妥善安置这个烫手山芋成了每次会议绕不开的话题。 有的老师建议就读班级单独给向激川安排一个座位,很快就被否定了,向家出钱给学校盖新大楼,向家的少爷自然是不能被区别对待的,单独的座位本身就是一种歧视,要真的这么安排,只怕大少爷还没就座,老师的饭碗就先得挪窝。 最后经过群体决策,大家一致认为还是提前给向激川找一位性格稳定包容的同学做同桌,通过结成帮扶对子帮助向激川同学逐步回归和适应校园生活,同时也可以把对普通同学的影响降到最低。可是上哪去找这样的同学呢,老师们拿着花名册把高二文科三班的学生来回掂量几十遍,最终一致认为董岑岩同学最合适,台面上的理由是虽然董同学成绩一般,但是性格沉稳,品行端正,有奉献精神,潜台词就是除了这个没爹妈管的董岑岩,其他人谁和向激川做同桌估计家长都得来学校大闹一场,最后让学校吃不了兜着走。 陈言一开学先去财务处把上学期拖欠的学费交清了,手上剩下的钱交完书本费和资料费,占大头的住宿费和学费就不够了,陈言本来以为还是可以像上学期一样办理缓交手续,然后才被财务处的老师冷冰冰的告知缓交手续是不能连续办理的,像陈言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在本学期前八周及时缴费的话,会被停学、清退。 陈言愁容满面的在新班级门口踟蹰着不知道要不要先进去找个角落的座位安顿一下,毕竟他这学期学费住宿费都还没交,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进去,正在痛苦纠结,就被自己的新班主任叫走了。 陈言高一的班主任老师带理科班去了,新班主任年纪更大,看着比高一的班主任老师严肃很多,说个话也很书面,就在陈言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和老师说一下自己没交学费的事情,老师就很亲切的询问了一下陈言最近的学习情况,然后故作轻松的和陈言说想要给他介绍一下他的新同桌,这位新同桌之前因为生病入院治疗了好几年,所以学业就耽误了,现在重新回到校园需要一位乐于助人的同桌帮忙适应一下校园生活,最好还能帮着提高一下成绩,而且这位新同桌英语特别好,刚好可以和陈言互补,互相提高。 虽然这位老师陈言之前不认识,但是他脸上的神情让陈言明确的感受到了这件事情根本不像老师说的这么简单,特别这种没来由的突然关心和如此热情的说明介绍,这样大费周章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要给自己安排一个新同桌,那也太反常了,陈言知道自己什么分量,他不配得到这种待遇,除非这个新同桌给别人谁都不行,想到者陈言心里警铃大作,但就算想到了又有什么用,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能暗自祈祷这位新同桌最好是别有什么大问题,班主任就领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进来了。 看到来人的脸,陈言整个身子都冷掉了。 向激川和向平川虽然是异母兄弟,但是长的还是挺像的,特别如果都穿上同样的衣服,稍微熟悉点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肯定有血缘关系。 班主任老师显然没有注意到陈言全身僵硬的异样,还在给陈言和向激川做着相互介绍。 第83章 对自己太狠 向激川早就已经看过陈言的资料,学籍信息表上陈言还是初中时候的一寸照片,看着还有点像个女孩子,家庭信息显示父亲开了个小服装厂,母亲无业,上学年的大考小考成绩单向激川也出于好奇都看过了,陈言在班级整体排名靠后,能看得出来应该也不是个很聪明的人,英语成绩一直不及格,语文好点,数学还凑合,物理生物倒是不错,政治和地理一直维持在及格左右,就这么个人怎么会选短板明显更多的文科? 而且听说这个董岑岩就是被向平川一脚踹下楼撞伤副校长事件的受害人,好像和向平川梁子比较深,但是从来都是打不还手,不但不还手还不会说出去,活脱脱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包子啊。 来到学校以后听陈言高一的班主任介绍,这位董同学是离异家庭,经济条件很困难,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很能吃苦,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人很安静,从来不打扰别人。 向激川心想小包子还在食堂勤工俭学啊,那自己是不是等下见面的时候先戴上口罩比较好,省的表现出来闻到异味的不礼貌显得自己很没家教。其实向激川住院这几年没事也喜欢观察观察别人,毕竟精神病院里什么样状态的人都有,观察起来真的很有意思,加上自己就是个神经病,一直盯着别人看害怕的也是对方,所以他觉得直勾勾的观察人类真的太有意思了。 向激川对陈言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和他想像的小包子形象完全不同,家庭贫困还在食堂勤工俭学不应该是邋里邋遢个人卫生堪忧吗,可眼前这个男生瘦高瘦高的,虽然剪着符合学校规定的短发,但是头顶一绺头发像盆景的飘枝一样被办公室的空调风吹得飘动,皮肤很白,单眼皮,一双警觉的眼睛透着一种不服输的机灵,就从这双眼睛来看,它的主人都不应该是一个沉默内向的小包子。整张脸和照片上完全不同,是那种男生看了都觉得帅的好看,身上的校服很旧了,有些地方已经起球,全身上下的穿着挑不出一个稍微新一点的部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透明皂的味道,配上那个奇怪的名字,董岑岩,念起来很拗口,处处都是违和感。 眼前人和资料上看的别人嘴里听得差别太大,以至于向激川自己都感觉非常意外,说句实话如果陈言穿的好点,配上这个气质起码也是个高知家庭的孩子。 在老师的催促下,向激川主动伸出手,陈言犹豫着轻轻握了一下。 陈言的手冰凉,他脑子里已经完全乱成一片,没想到就算选了文科躲开了向平川,还会有个向激川在这里等着他,那时候陈言还不知道向激川和向平川的真实关系是同父异母相互竞争的,他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罪孽深重,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幸运的刚刚摆脱了弟弟又遇上哥哥,而且这个哥哥看上去一拳就能把自己打死。 老师还在滔滔不绝讲什么结成学习对子互相帮助共同提高,所以一定要好好相处之类的,陈言知道自己现在是说不了交学费的事情了,只能一直抿着嘴听着。 陈言对向激川的第一印象就是高,进门都得低一下头的那种高,陈言自己也不矮,但是向激川的身材真的很给人以压迫感。 向激川比陈言大三岁,在精神病院好吃好喝好睡眠无忧无虑待三年让他的身高成功突破了一米九,经常参加户外活动划划船跑跑步的他体格看着明显扎实强壮,站在陈言身边有一种营养不良的野狗和功勋卓着的军犬的明显反差。 那是陈言第一次对考个好大学就能摆脱这一切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之前这种怀疑都是单薄而短暂的,但是这一次陈言真的开始怀疑这个从小支撑他一路走来的信念的正确性了,因为每一次他以为换个环境就能够避免的问题,总是在新的环境里以更棘手的姿态出现。 向激川个子高,坐在前排不合适,所以陈言也跟着坐在最后一排,老师在给同学们介绍新同学的时候向激川压根就不站起来,弄的老师有点尴尬,全班同学直挺挺的目光看过来,陈言如坐针毡。 就事实来讲一开始向激川作为同桌也还算不错,毕竟他虽然上课不听讲,但是他也不妨碍陈言好好学习。 陈言上课很认真,向激川不是带着耳机看电影就是拿个笔画画,要么就是趴桌子上打个盹儿,整体来说安静可控。任课老师们也都知道向激川这样的根本就不是真的来读书的,况且谁也不想去拿自己的饭碗来开玩笑去真得管一管向激川的行为,他们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向激川好好的不出事,也不扰乱课堂和影响陈言之外的其他同学,就随便他。 向激川住宿都是教职工宿舍那边的单人间,毕竟在住宿这个事儿上,全校学生都是八人间,实在不好把向激川塞里边,就算陈言这边没人跑来学校提意见,其他六个同学的家长可不是吃素的,只好给向激川特事特办。 向激川是不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每天家里的会有专车并一个家政阿姨过来送饭,他就在中午没人的教室里吃。向平川的妈给的理由是毕竟向激川一直也没有吃过什么大锅饭,又病了那么长时间,饮食上还是要精细一些,自家做了送过来比较放心,当然,既然向激川都能享受这个家里送饭的特权,向平川作为弟弟也不能厚此薄彼吧,所以,向平川也终于不用去他眼里拥挤又恶心的食堂吃饭了。 这也是向激川给陈言带来的唯一好处,不会在食堂碰到向平川了,向平川不来,他的小团伙自然也不会无首脑作案,总算是清净了。 但是作为同桌和老师钦点的固定搭档,很多事情根本就无法避免。 比如向激川不做值日也不写作业,其他同学会有点怨言,但是老师也不敢批评向激川,就会诘问陈言作为向激川的帮扶对子为什么不督促向激川同学参加值日、按时提交作业呢?于是陈言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值日,每天还要写两个人的作业。 向激川察觉到陈言这种习惯性的委屈自己息事宁人,并不是因为陈言替他做值日或者写作业,向激川也不知道陈言背后没有父母撑腰才是他被选为自己同桌的决定性因素,他一直以为陈言是因为手头没钱才接下的这个任务,是的,向激川一开始就以为和自己做同桌结对子这种事是有偿的,而且他认为钱应该不会太少。 不然谁愿意呢。 给了钱的事物挥霍糟蹋起来往往就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虽然一开始可能就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有一次陈言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连带着书桌动了一下,两个人并在一起的桌子中间就有了一道缝,向激川注意到了,但是陈言没注意,坐下来以后继续低头记笔记,手肘就放在这条缝上面。戴着耳机的向激川突然就想使个坏,毕竟陈言的胳膊已经跑到他的桌面上来了,自己挪动一下桌子不小心夹到陈言的肉,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桌子砰一声的并过去,前几排的同学都听到动静不满的回头看,向激川一脸的你们看我我也瞅瞅你们,只有陈言抱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发抖。 好一会儿陈言才爬起来,被夹过的手肘有一道很狰狞惹眼的皮下出血,乌黑的血痕被陈言的手指按动的时候居然还能看见在皮肤下流动的轨迹,陈言疼的额头鼻尖上都是汗,但是居然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这人太有意思了,这得是拿了多少钱啊,向激川想,他有点想看看陈言到底能忍到什么程度。 于是,上体育课组队练习的时候篮球可以直接往陈言肚子上砸,上完课换衣服开柜子门的时候可以直接冲陈言脸上甩,陈言被砸的蹲在地上处理他的鼻血的时候可以趁着这个角度蛮好再狠狠踹他一脚,反正又不是没给钱,你不是很能忍吗。 值日这种事情,你既然这么能干活,那我就打听打听值日生们最不愿意打扫哪里的卫生,哦,音乐教室啊,因为每次都要把所有桌子椅子归位还要拖地,没有六七个人根本干不完,没事,以后音乐教室的卫生我和董同学就全包了,大家谁也不要来帮忙。 本来班上的同学对陈言就已经满满的看不起了,陈言每天在食堂收盘子倒泔水本身就有点让人恶心,现在又看到陈言每天任劳任怨的为向激川跑前跑后,当然谁不知道向激川和向平川是兄弟俩呢,想想向平川是怎么对陈言的,陈言现在跟向激川这种关系就显得奴颜婢膝格外恶心,不就是喜欢给有钱人当狗吗,没出息就算了还没骨气,谈的是非常下贱了。 很快陈言就有了新的外号,起初是一些男孩子不怀好意的叫他书童,有那么几个甚至当着向激川的面问陈言是不是就天生喜欢伺候人,甚至一脸猥琐的问晚上都是怎么服侍少爷就寝的,陈言总是默默听着,也不回应,慢慢的大家都这么叫了,陈言还是默默的,不作回应,只是开始时不时在草稿本上默写很长的古文。 面对这些向激川完全无所谓,他注意到陈言开始经常的默写,于是最近的一次月考语文的五道默写题干脆就全空着,按照语文老师的要求这种送分题谁扣分就全文抄写十遍,给陈言挣了五十遍的抄写机会,想让陈言一次写个痛快。 但他没想到陈言真的替他抄了五十遍,厚厚一本作业本交到语文老师手里,陈言的字其实不怎么好看,但是很工整,语文老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向激川,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陈言的肩膀,让他下课到办公室来一趟。 陈言拿着语文老师送的一盒崭新的笔和几本辅导书回到教室的时候,向激川正在不知道多少次的重温《杀死比尔》,看到陈言回来,他从书桌里拿出一个水杯,叫陈言去给自己接水,等陈言一言不发的把水接回来,热的,向激川端着就全泼到了陈言身上,班里同学马上都伸头过来看好戏,陈言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拉开自己湿淋淋的凳子坐了上去。 看热闹的同学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丝扫兴,只有向激川,把倒空水的杯子继续伸给陈言,这些围观的同学们又骚动起来,陈言拿过杯子起身,这次是凉的,向激川抿了一口,继续看电影,陈言就这样湿着一大半一直到放学。 因为向激川的主动要求,周五大扫除打扫音乐教室的工作就顺理成章的分给了陈言和向激川这一组,本来需要至少六个人一起打扫的音乐教室,都是陈一个人里外打扫一遍,包括把桌椅归位摆放整齐,扫地拖地,一趟下来人都快虚脱了,然后还要去食堂勤工俭学,累的晚自习课胳膊都在抖,好几次笔都抓不住。 向激川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觉得陈言很奇怪,这个沉默的同桌好像没有一点脾气,即使被同学们排斥孤立,甚至有时候一些明目张胆的欺凌,他都好像自己不是当事人一样无动于衷,只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有那么几次,向激川是想试着和陈言说说话来着,毕竟自己的作业都是他写的,值日也都是他做的,受气受欺负的也都是陈言,这都快半个学期过去了,两个人好像还没说过一句话,陈言就像个哑巴一样,很多时候甚至都不正眼看向激川一眼,向激川看得出来,陈言骨子里很骄傲也很清高,他不屑看自己一眼,更不屑和自己说话。 其实这种品质如果这放在一个正常家庭出身的人身上,最多会有人觉得这个人有点拽,如果放在一个家庭出身好的人身上,那就是矜贵自持的美好品格了,但是很可惜,放在陈言身上,只会想让人一次比一次狠的碾碎他。 陈言每天中午晚上还要勤工俭学,经常累的上课打瞌睡,其实向激川觉得历史课什么的睡一觉也没多大关系,但是陈言好像就是跟自己较劲,反正都坐在最后一排,困了就直接站到教室最后面上课,整个人大多数时候真的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向激川觉得特别好笑,被别人各种践踏都不会还过去哪怕一句小声的脏话的人,对自己下手倒是真的狠。 第84章 把自己卖了 快期中考试了,班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陈言也肉眼可见的有些焦虑,尤其每次被班主任老师叫走以后,这种焦虑就会变得更加厉害,好几次向激川都注意到陈言在桌子下面用校卡的别针狠狠扎自己的大腿。 那天上午的大课间,大家都要下楼去做课间操,陈言刚起身就又被班主任老师叫走了,甚至第三节英语课一整节课都没回来。 临近期中考试,突然一场大降温,让整个教室里冷嗖嗖的,下午音乐课之前陈言又被老师给叫走了,整堂音乐课又是缺席,不过班里谁也没注意到他不在,听音乐老师说今天上午是新科技楼的揭牌仪式,捐助企业的领导来了好几个,还有多家新闻媒体跟进,高一的同学们专门停课一节去参加了,场面还是挺盛大的。 每次音乐课都是这样,一群人围着音乐老师闹哄哄的,其实不搞音乐大家闲聊还好,一旦开始上课才真是侮辱向激川的耳朵,每次音乐课向激川都嫌烦,所以照例坐在角落里戴上耳机看电影。 陈言上午从政教处领了停学通知单,下午又被班主任老师叫去谈了很久,老师也不希望陈言因为欠费而退学,可是陈言这边也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从办公室回来,刚好赶上音乐课下课,班长经过陈言身边阴阳怪气的提醒他就算是逃课大扫除的值日一样要做,陈言没说话,逆着人流走进教室,开始整理桌椅。 向激川一部电影看完,感觉心旷神怡,一抬头原来人都散了,大扫除都已经开始了,教室里陈言一个人正在搬桌子,向激川照例想要用音乐给陈言一点动力,跑到讲台上掀起了琴键盖,顺便也洗洗自己的耳朵,学校的琴是差了点,但是聊胜于无吧。 陈言只知道向激川钢琴弹得很好,其实他不懂音乐,但是他看得出来向激川起码非常熟练和流畅,但是他没工夫欣赏,他得赶紧做完值日,那么冷的天陈言在教室里挥汗如雨,向激川在讲台上弹《止战之殇》如痴如醉。 连弹好几遍意犹未尽,但是向激川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一回头陈言站在整整齐齐拖好地的教室里,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眼神复杂,让人害怕。 回到教室陈言收拾了东西就走了,停学告知书上让他三日之内腾退宿舍的床位,然后和家长一起来学校办理缴费复学或者退学手续。陈言知道,自己的求学生涯应该是就到此为止了。 背着书包走到宿舍楼下,因为没到放学时间,宿舍楼大门还是锁的,看来自己想要尽量不让大家发现的离开是不太可能了,陈言站在宿舍楼门口,冷风呼呼的吹,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向哪里去。 也许命运是看陈言在烂泥里陷得还不够深,所以又狠狠往他身上踩了一脚。 “董岑岩是不是?” 陈言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上午从政教处出来的时候碰到的那两个人里的一个,是那个男的。 “有个人想见见你,听说你手头挺困难的,她想帮你一个忙。” 后面的事情陈言自己也记不清了,短短几天时间,被停学的痛苦就像是一枚导火索,引爆了包括无家可归的恐惧,梦想破灭的绝望,被迫出卖身体的屈辱,无人倾诉的焦虑与恐惧,还有这一年多经历的种种肉体上的精神上的折磨,这些一直被压抑的情绪交织着陈言这辈子最痛苦的回忆累积在一起凶猛爆发,让他的大脑自保性的封存了很多事情。 陈言如果真的用力去想,只能模糊想起来自己去财务处交完钱,去政教处办完复学手续以后,没回教室,而是坐在寒风凌冽的教学楼的天台上,伴着校园里的读书声一点一点把手里的复学通知撕成无数碎片。 十六岁这一年,他把自己的身体卖了。 这是他最后拥有的东西。 陈言坐在天台上哭都哭不出来,他是真的想要跳下去,但是又不甘心坚持了十几年的信念就这么毫无结果的崩塌了,他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过去那个还怀有一丝卑微希望的自己一个交代。 期中考试结束,向激川继续垫底,他不在乎,成绩单发到手上他反手就在上面画画,画着画着笔尖滑过一个名字,向激川转头去看,旁边这个名字的主人又正在默写。 天气凉了,大家都穿上了外套,但是陈言很奇怪,他的外套袖子一直卷的高高的,露出来两根线条还挺好看的胳膊。 陈言最近好像越来越爱默写了,特别是他期中考试考的也接近垫底以后,一有时间他就拿支笔在本子上不停地写,这种本子陈言已经写完了好多个,每次写完一本他就扔进垃圾桶里。向激川远远的瞄一眼,看到陈言正在刷刷写的内容是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居然是在默写《离骚》,向激川看着陈言的脸,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陈言脸上的神情根本不像一个专注与学习的人,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麻木,眼睛也很无神,整个人机械的操纵着笔在本子上移动,这种状况向激川觉得很眼熟。 这不就是典型的刻板行为吗。 这孙子别是快疯了吧。 在精神病疗养院里向激川还真的没少遇见过疯子,不过向激川能见到的大部分精神病人都还是比较稳定且安静的,他们各有各的症状,但是大部分都会有一些固定的无意义的重复性的行为,比如一定要坐在某一把固定位置的椅子上,比如会一直不停地用剪刀把报纸剪成宽度均等的细长条,比如一定要蹲在桌子上才能吃饭,比如会一直反复看一本书的某一页,比如会一直重复的画同一个花瓶…… 比如像现在的陈言越来越多的麻木的机械的默写。 向激川突然就感觉到了害怕,他想过很多种陈言忍不下去了的结局,包括忍无可忍和自己动手,或者继续沉默的隐忍直到毕业,又或者歇斯底里的爆发一次,种种种种,就是没有一种,是陈言疯掉这个结局。 再想到期中考试之前陈言就开始出现的,用校卡别针扎自己大腿这件事,向激川一开始只是认为那是陈言跟自己较劲不让自己打瞌睡的极端手段,现在才想明白陈言那就是在隐秘的自残。 陈言真的快疯了! 向激川决定做最后的试探,他伸手抽走了陈言手里的笔。 陈言右手依旧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在纸上空着手移动了几下以后才发现自己的笔被向激川拿走了,一瞬间的怒火从眼睛里喷了出来,他刷的站起来从向激川手里夺回自己的笔,那眼神混沌麻木又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向激川看着那双眼睛,就是这个感觉,他很确定,陈言已经在快要疯掉的边缘了。 但是就好像这一瞬间的情绪暴走来的汹涌又突然一样,它的消失也安静且迅速,很快陈言似乎又回到了平时的样子,他咬了咬下嘴唇看了看手里笔,轻轻把桌面上的本子合上了,然后看了一眼课表,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抽出了这节课要用的书。 自从知道陈言已经濒于疯掉的边缘,向激川突然就开始于心不忍,就算陈言为了钱和自己结成帮扶对子,但是那也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算是个什么正常人,而且陈言做的很多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份工作的职责范围,说真的就算是拿钱办事,他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确实是已经很好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同学,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面对别人的恶意他就那么一直安安静静的沉默着,隐忍着,煎熬着。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应该被这样一点一点折磨到疯掉。 又是大扫除,这次向激川没去弹钢琴,而是主动帮陈言去搬桌子,音乐教室的桌子真的很沉,向激川搬一张都觉得胳膊发酸,更不要说瘦得锁骨突出的陈言了。 陈言注意到向激川在帮自己的忙,他总是很聪明的能够察觉到别人行为背后的意图,他也不想和向激川兜那种毫无疑义的圈子,毕竟向激川搬这么重的桌子等下砸着了伤着了,自己也有连带责任,所以他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向激川:“有什么话就说吧。” 这是陈言对向激川说的第一句话。 “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向激川其实也很少跟人交流,所以就不是很会说话,他其实想问的是陈言做他的帮扶对子每个月能领多少钱,但是在陈言这种身负一个屈辱秘辛的人听来,这句话就显得刺耳极了。 向激川也不知道为什么问了这句话陈言的双手直接紧紧攥成拳头,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眼眶也红了,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愤怒和防备。 “我没别的意思,”向激川赶紧解释,其实他是有非常良好的家教的,只是之前从来没有展现出来“我知道这样问很冒犯,但是你听我说,我是真的想和你说,你不要这个钱也没关系,他们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你没必要为了这个钱在和我做什么帮扶对子了,你可以转到别的班去,或者换个同桌,都可以,钱我一样会给你的,你现在这样子看上去很不好,你知道吗,所以我才建议你别再为了钱和我做同桌了,可以吗?” 原来是说这个吗?陈言的眼神迅速的冷掉了,双手也又去搬抬那些沉重的桌子,很久才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但是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拿到过任何钱。” 没有,给钱吗…… 向激川愣在原地,看着陈言一张一张把桌子椅子还原到墙边,然后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向激川当然没有轻信陈言的话,他事后是有找老师核实过的,当得知陈言确实没有因为和他结成帮扶对子而拿到过任何一分钱以后,向激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特别是老师还很关心的询问向激川是不是被陈言以这个理由索要过钱财,向激川一脸惊讶的告诉老师从来没有。 “那他哪来的钱呢?”向激川还记得当时老师一脸困惑的自言自语,他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但是他觉得他有必要问个明白。 拖欠学费住宿费已经收到停学通知的陈言,跟老师谈了差不多一节课都没谈出个所以然,放学以后拿上东西就消失了,没回宿舍,没有请假,也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也没有家人来办理后续的手续,老师们都很担心,可是陈言没有手机,给家长打电话居然也是空号。老师们都很担心这个内向沉默的孩子别是想不开,失联快两天了,老师们已经上报学校准备报警了,谁知道陈言突然就回到学校交清了所有欠款。 老师们问他从哪儿来的钱,他只说回家拿的,可是既然现在回家能拿到钱,开学初为什么还要欠费呢,失联之前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可以回家去拿钱呢?毕竟根据陈言高一班主任老师提供的信息,陈言双亲离异,父亲再婚,父母都不愿意支付他的任何费用,所以陈言才愿意做食堂的勤工俭学岗,所以这样的家长怎么会突然就愿意那这么一笔不算是小数目的钱出来给这个之前都不管不问孩子呢?老师们不明白,怕这个钱的来源有问题,更怕这个学生走歪路,但是再问陈言就是抿着嘴不说话,暂时问不出个端倪,老师们也只好让他先回去上课。 听完这些向激川意识到陈言现在的情况应该比看起来还要危险,但是以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最好还是不要对别人的精神状态妄下定论并且公之于众,所以谢谢了老师以后他赶紧回到教室,陈言倒是没有在默写什么东西了,向激川刚想松口气,突然看到陈言外套上的胸卡不见了,心一下就慌了,赶紧跑回座位上,陈言的手果然正放在腿上,向激川一把夺过陈言手上的胸卡,针尖上还有淡淡的血迹。 十一中的校服不论夏冬都是黑色的裤子,所以陈言快把自己的大腿扎成筛子也一直没被人发现,向激川刚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就响了,英语老师进来看到向激川还站着,以为他有什么问题,投来询问的目光,向激川看着若无其事的陈言已经拿出来自己的课本,吞了好几次口水才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在全班同学诧异的目光里坐下了 第85章 电扇脱落事故 合唱比赛这种事情,向激川和陈言肯定是都不参加的,天气越来越冷,人也越来越不爱动,最近向激川总是犯困,经常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反正也没人叫他,他倒是想睡多久睡多久。 这天上午第四节化学课,化学老师说月考之前来一个简单的随堂小测,卷子还没发下来,向激川直接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看了看教室里的挂钟都已经放学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给向激川送饭的阿姨看向激川睡醒了,赶紧收拾书桌铺桌布,安排向激川吃午饭,向激川摸出耳机戴上,还是照旧看电影。 陈言做完食堂的工作洗完澡回来,教室里只有向激川一个人铺着摊子在吃饭,座位不远处的教室后门开着,有个阿姨垂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向激川吃完以后收摊。 这也不奇怪,毕竟下午是学校的合唱比赛,全校同学都集中在大礼堂参加比赛,别说教室里了,估计整栋教学楼可能就只剩下自己和向激川两个学生。 陈言现在有钱洗热水了,洗完还可以用学校澡堂里那种投币的吹风机吹吹头发,但是这种改善并没有让他觉得开心,反而觉得自己很恶心,也不配,然后开始莫名的烦躁。 最近这种烦躁的情绪越来越频繁的找上他,甚至压根没有理由的发作,弄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去专注任何事情,马上又要月考了,刚结束不久的期中考试自己的成绩简直是惨不忍睹,年级排名已经在普通班的水平了,怎么办啊,为什么感觉书上的字一个都不认识呢? 陈言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段时间大腿上的伤口总是火辣辣的疼,洗完澡会更厉害,可是陈言觉得还不够,不够,需要更多的伤口才行,陈言伸手去摸胸卡,什么都没有,才想起来胸卡昨天被向激川拿走了。 陈言怔怔的坐在座位上,感觉一种巨大的失落翻涌上来,不行,没时间坐在这里发呆,英语又没考及格,还是题做得不够多,陈言抽出一本练习册,翻开以后拿笔的手却一直不听话的颤抖,怎么回事啊,到底怎么了,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一直细细碎碎的在耳边响起,受不了了,感觉像是有人在锯自己的神经。 陈言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向激川桌上那个还没打开的看着应该是盛汤的保温杯。 那个保温杯现在就像个气阀堵塞的压力锅一样,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杯盖和杯身的边缘甚至偶尔可以看到喷出来一两个小小的气泡,就好像这个杯子正囚禁着一个不断翻滚膨胀的恶魔,声音也好气泡也好,都预示着封印里的东西即将挣脱桎梏。 陈眼看着锃亮的不锈钢杯身上映照出来的自己变形的脸,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尖叫着让他快逃。 向激川带着耳机看《星球大战》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走廊战神安走天的身上,饭吃差不多了,还是照旧打算一碗好汤收尾。 向激川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刚刚伸手摸到汤罐准备拧开,就被重重的一推连人带椅子差点整个都飞出了教室的后门。 摔晕乎乎的向激川把在后门口等他吃完饭的阿姨吓了一大跳,向激川自己也顾不上摔得有多疼,翻身爬起来指着教室正要骂人,就看到一阵阵白色的雾带着瑶柱排骨汤的香味混合着烧灼的感觉爬进呼吸道,在阿姨惊慌失措的尖叫里他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口鼻跑进教室。 自己的书桌翻了,碗盘滚了一地,平板的屏幕也碎了,居然还在顽强地闪烁着,被扯出来的耳机左边还挂在耳朵上,天花板正在往下滴水,向激川一边摘下耳机一边抬头看,天花板上喷溅状的液体里还能看到一块粘在上面的排骨,这难道是自己的汤? 不止天花板上,以向激川的桌子为圆心,教室里简直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的爆炸,大半个教室的桌椅都未能幸免,从前排邻近的一个座位的汤迹还不断冒着白色的泡沫烧灼的桌面都变了颜色来看,这些应该就是烟雾感觉的来源,好像是生石灰。 向激川也感觉自己腿上热乎乎的,低头一看,裤子上也有还还在发热的湿迹,还好有宽松的校服裤子挡着,除了摔出去这一下有点疼之外,自己真的是毫发无伤,向激川松了口气。 向激川这才想起刚才教室里好像不止自己一个人。 其实也不用费心找,就在教室后黑板下面,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正在发抖。 “怎么回事?”向激川还没搞明白状况,他甚至有点觉得是不是陈言搞出来的这一场小小的爆炸,于是走到陈言边上,刚想伸脚踢上去,又赶紧把脚缩回来,蹲下来轻轻拍了拍陈言的背。 抖得更厉害了,这是怎么了?向激川仗着自己劲儿大硬是把缩成一团陈言从墙角拽出来掰开,才发现一脸苍白的陈言正抱着自己的左胳膊发抖,那上面是一大串腥红的水泡。 “您没事吧?要报警吗?还是先打电话给先生或者太太?”经历这样的意外以后阿姨总算是找回点神志,跑到向激川身边询问着。 “先叫救护车,”向激川看着手里抖个不停满身狼藉的陈言“再打个电话给胡叔叔,让他直接请示我爷爷看该怎么办。”说完就拎着陈言冲去了洗手间。 胡叔叔是向家的管家,一直跟着向激川的爷爷很多年,向激川关键时刻脑子还是能上线的,发生这种事告诉自己那个没用的爹和虎视眈眈的后妈都是直接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必须老爷子出马这事情才能妥善解决。 救护车来的时候陈言已经被向激川按在冷水下冲的整个人都麻木了,胳膊钻心的痛身上刺骨的冷,陈言湿淋淋的哆嗦着,根本挣脱不开向激川死死按着自己胳膊冲洗的手。 跟着医护人员冲上来的还有保卫处的保安人员,毕竟合唱比赛是全校性的大活动,教学楼里是没有老师留守的,等陈言和向激川都上了救护车,接到通知的班主任年级组长和政教处的老师们才急急忙忙的赶来,目送救护车呼啸而去还没回过神,几辆警车鱼贯而入再一次打破了校园的平静。 向激川的爷爷直接授意报警,警察来以后不久胡管家也带着几个人来了,里面有两位是向家老爷子的私人法务。 等高二文科三班的同学们比完赛嘻嘻哈哈准备回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老师突然要求他们全体留在大礼堂里,说是教室出了一点小事故正在清理整修,让大家在礼堂等待通知。 其他班级的同学比完赛陆续回来才发现楼道里居然堵满了人,几位维护秩序的老师远远就赶着逗留在楼道看热闹的同学们赶紧回教室,有眼尖的同学看到三班的教室被拉上了警戒线,有端着相机穿着鞋套和工作服的警察正在出入拍照,校长都在警戒线外一脸严肃的站着,身后是学校的一些领导和年级组长,还有三班的班主任。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关在礼堂里的三班的同学们有人的手机就嗡嗡起来了,不断有别的班的同学在播报最新的消息,学生时代大家的想象力丰富极了,真的假的一大堆,关在礼堂里的同学们端着手机三三两两的就议论起来了,结合董岑岩和向激川都没有参加合唱比赛也没有到现场观赛,以及同学们发回的好像班级教室出命案了一大堆警察还带着枪在学校里抓人,以及看到你们班好像抬出来盖着白布的担架了这样那样耸人听闻的消息,大家很快讨论出来一个彼此都认为应该就是事实的结果。 那就是董岑岩被向激川欺负的精神变态把向激川给杀了,然后带着凶器逃跑了。 哼,早就看得出来那个董岑岩不对劲了,一天天跟个受虐狂一样,果然是个心理变态,哎,向激川太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他那两个大酒窝的。 我也觉得,董岑岩那个脸长得就阴森森的,我和你说昨天英语课上课的时候为什么向激川一直在那站着,就是董岑岩用校卡的别针扎他来着,我坐的近我看的可清楚了,向激川从外面进来董岑岩就拿着校卡扎向激川,向激川把校卡给抢下来了,居然都没告老师呢。 啊?向激川人也太好了吧,这都不和老师说? 哎,我和你们说,董岑岩他爸好像就是个杀人犯,我听说他一直都没钱上学,还欠学费什么的,就是因为他爸被判死刑了,他妈怕仇家报复躲起来了,所以没人管他,知道吧,我们学校也是疯了,这种人也收。 我天哪,他不会来礼堂杀我们吧?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金碧辉煌的大礼堂里本来坐的还比较分散的同学们刷的一下就聚拢了。 应该不会吧,我们可跟他无冤无仇啊。 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你不是天天叫他书童书童的,还把他周记本扔脏水桶里了吗? 那也比你体育课的时候掀他衣服蒙他头再把他从看台上踹下去强吧,我这就是开个玩笑,你那个可是要死人的。 我也没想到他那么轻稍微一碰就掉下去了,况且当时你们不都在吗,他摔下去半天都没动,是你们谁拿水呲他来着? 你们这群男生也太坏了吧,难怪董岑岩瘸了那么多天,体育馆那个看台那么高你们就给他推下去了? 别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啊,他瘸可不关我的事儿,冤有头债有主,谁弄得他肯定就找谁。 我就跟他开个玩笑,我也没想到把螺丝弄松几圈他上床的时候真的会从梯子上掉下来,我以为就是打个滑,况且他不也没事儿吗,就是扭伤,瘸几天就好了,不严重,药都没擦,不信你问我们寝室其他人啊。 礼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扇,有几个胆小的女生突然尖叫了一下,班里的其他同学也受到惊吓跟着大叫起来四散奔逃,整个礼堂乱成一锅粥。 年级组长和班主任费了好大劲才把这群惊弓之鸟的少男少女们重新整理好带回了教室。 对外的说法是教室的吊顶扇连带一块天花板突然脱落,砸伤了正在教室自习的董岑岩同学,事发当时向激川同学正在进餐,吊扇掉下来打翻了书桌,所以附近几排座位同学的私人物品有不同程度受污染,各位同学回去清点一下,如果需要赔偿的请到班主任老师这里登记具体损失,因为事发突然,为表公正处理学校已经配合警方完成现场勘察有关工作,警方也已经调取了班级监控,目前已经结束现场调查,班级受损墙体已经清理完毕,没有再次脱落的风险,校工会在大家休息的时段开展修补作业。 原来只是这样吗。 同学们惴惴不安地回到教室,果然向激川和董岑岩座位上面的天花板和附近的一大块墙皮都没了,教室里还弥漫着墙皮受潮的那种石膏的味道和蛮香的饭菜味,对啊,这都到晚饭时间了。 快点快点,不赶紧去食堂的话等下都没饭吃了,你磨蹭什么呀,你不饿吗,再不快点等下就得和董岑岩一起吃剩饭了。 医院里向激川身边也围着一群人,向激川没受什么伤,这会儿已经换了衣服,胡管家带回来的教室监控视频倒是拍的很清楚,如果不是陈言猛地推开向激川,只怕现在躺在里面清创的就是向激川了,而且沸腾的热汤应该会正中面部,估计起码是眼睛难保。 陈言的伤情不是很理想,医生刚才也来反馈过了,是深二度烫伤,创面比较大,而且可能因为冲冷水的刺激,伤者现在出现了发烧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建议尽快通知监护人到场。 向激川一遍一遍的反复观看监控视频,直到医生说要通知监护人的时候才抬起头来说了一句:“不用通知他家人了,不会来的,他腿上也还有伤,麻烦你们都给好好检查一下吧。” 救护车上向激川就已经问过陈言要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了,毕竟出这种事,陈言还未成年,肯定需要家人来陪护,陈言只是摇了摇头,向激川突然想起来之前老师说的陈言父母离异都不管他,他没钱上学差点被学校劝退,老师联系家长都是空号的事情,心里瞬间像是被人灌了水泥。 第86章 以后做朋友 陈言出院吊着胳膊回到学校,身后从此就多了一根一米九多的大尾巴。 大家都以为是吊扇掉下来把陈言的胳膊给砸断了,当然这也是向家和学校要求的说法,确实陈言的伤口比较严重需要减少运动,吊起来保护着是比较理想的,陈言无所谓,断了也好烫伤也好,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你们让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午饭时间陈言继续去食堂兼职,向激川就跟在陈言后面,出了这种事老爷子一声令下,向家两兄弟都乖乖回食堂吃饭。 陈言胳膊受伤推不了清洁车,向激川就推着,陈言一只手收拾桌子很费劲,向激川就跟着帮忙,有个同学不长眼正要把餐盘直接甩陈言面前,被向激川瞪了一眼吓的赶紧把餐盘给陈言双手奉上。 等到所有学生的餐盘都收完了,陈言才去给自己拿了个餐盘走向打饭的窗口。 其实食堂里每天的剩饭不多,如果有一些好点的菜比如鸡鸭鱼排骨牛肉什么的没打完留下了,食堂工作人员们也会悄悄打包起来带回家吃,所以等到陈言来的时候,基本就是每个条盘里巴拉巴拉盘底剩下的汤汁和残渣,运气好的话会有一些炒青菜什么的还能凑出一个像样的菜来。 今天显然不在运气好之列,米饭都所剩无几,陈言习以为常的把每个条盘边缘和角落上沾着的米饭们扒拉出来,大概弄了七八个条盘,总算凑出来一份饭,然后再从装菜的条盘里扒拉扒拉,捞出来一些萝卜片,土豆丝,炒豆芽什么的,还有辣子鸡盘子里剩下的青椒之类的,零零碎碎不成样子,但慢慢也凑了两个格子,陈言单手端着这份午饭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又给自己拿了双筷子准备开吃。 “你就吃这些?”向激川一脸震惊“这怎么吃?” 陈言没说话,低头扒拉了一口,这时候有个男生应该是落下东西在食堂了跑回来拿,看见陈言在吃饭,远远喊了一嗓子:“小书童你又吃剩饭呢?” 陈言还是闷着头吃饭,向激川伸手把那个餐盘端走了:“别吃了,这都是什么啊,而且这么凉怎么吃?” 陈言大腿上也打着绷带,坐下的时候有点难受,因为最近一直在吃抗感染的药,总有种烧心的感觉,他本来也感觉不到饿,现在向激川不让吃,那就不吃吧。 于是陈言手撑着桌子站起来,从向激川手里拿起自己刚刚吃饭的餐盘,哐当把里面不成样的饭菜倒进了泔水桶里。 “我没说不让你吃饭,”向激川急了,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你现在这个情况,你要吃点好的你知道吗?你看你这吃的都是什么啊?”向激川自己也没吃饭,跟着陈言忙前忙后干体力活到现在,已经很饿了,可是他感觉自己要被陈言气饱了。 吃点好的?陈言看着泔水桶里刚刚被自己倒进去的自己的那份饭,心里居然感觉很舍不得又很后悔,毕竟虽然看着简陋了点,可它不要钱还管饱啊。 向激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是他真的从陈言的眼神里读出了陈言对那份饭的惋惜和舍不得。 “你干嘛?”这是陈言对向激川说的第二句话。 向激川正拽着陈言飞快往食堂外面走,陈言急了,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完呢,所以他想要甩开向激川的手。 “这个什么兼职,辞了!”向激川气冲冲的拽着陈言往外走,他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里又酸又气愤“又脏又累,连口热饭都不给,辞了听到没,他们给你多少钱?我给。” “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陈言使劲一甩总算是甩开了向激川,但是他自己也不好过,伤口本来就一直火辣辣的痛,这一下更是直接疼出眼泪。 “我是,我,”向激川回头看着陈言,一时居然被问住了,是啊,是朋友吗,是同学吗,到底算是什么呢,向激川愣在原地看着面前的陈言,从第一次见面以后他好像再没有认真看过眼前的人。 陈言看着比那时候要蓬松点,可能是冬天穿得多了吧,但脸色明显是更差的,因为伤口疼痛他的身体微微的佝偻着,一双眼睛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袖子卷得高高的,两条胳膊还是很瘦,其中一条被绷带固定在脖子上吊着。 陈言看向激川沉默着,估计这个富家大少爷今天也不过心血来潮才跟着自己瞎转悠,自己可没工夫陪着,也没工夫去想,于是转身往食堂走回去了,毕竟清洁车上还有没送进洗碗间的餐具,还有没倒掉的泔水。 向激川看着陈言拖着腿走的越来越远,他知道陈言腿上的情况也不乐观,医生也说如果不是及时就医,再拖下去感染严重的话可能会引起败血症,所以陈言住院的时候就打了破伤风和消炎针,针刺的伤口小而深,医生说恢复起来会比较缓慢。 眼看陈言越走越远,向激川追了上去挡在陈言前面。 “虽然已经太迟了,”向激川伸出一只手“但是我们都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以前的事情我真的对不起,你想怎么追究我都可以,真的,但是我还是想说,可不可以就从此以后做朋友?” 向激川说完这些话都想扇自己一个嘴巴,他觉得陈言这时候应该抬手给自己一个巴掌然后质问自己凭什么敢说出这种话,然后控诉一下他被自己害得有多惨,他是多么的痛苦之类之类的,但是什么都没有,陈言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向激川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去和陈言说这种话,确实有点侮辱人了。 陈言绕过向激川走了,向激川悻悻然跟在后面,看着陈言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从兜里摸出来一张卫生纸把手擦干。 “好。”陈言转过身,冲着向激川把手伸了出来。 期末考试一结束,陈言吊着的胳膊也放下来了,他的成绩也回升到了班级的中部,虽然向激川还是垫底,但他比自己考了第一还要高兴。 他知道之前陈言真的只是太累又太焦虑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陈言之前的劳动强度和营养摄入,他的身体每天应该都是疲惫不堪的,当然也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搞学习,再加上周围同学的霸凌和欺负让他的精神也一直处于痛苦之中,内忧外患的他还能够强撑着一路读到高二已经很不容易了,差点疯掉是真的,还好没疯掉也是真的。 自从以补习为名强行把陈言搬到自己宿舍,自从让陈言辞了那个毫无意义的兼职,自从自己以补习费的名义每个月给陈言一笔钱,自从帮陈言出头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的小混蛋。吃的好睡得好也没人敢欺负的陈言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样沉默,但是向激川知道他已经完全的不一样了,至少他不在机械的去默写什么东西或者用胸卡扎自己的大腿,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健康,人好像也胖了点,而且他会正眼看向激川了,向激川说话,他有的时候也会回应。 只有陈言知道,从向激川向他伸出手,到他决定握住那只手那短短的几分钟里,自己的内心是如何天人交战。 自从把自己卖掉以后,陈言对于自己未来的所有期待和信仰全都崩塌了。 他以前真的很努力的想要考个好大学的,毕竟小学老师说了,只有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陈言实在是太想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了,所以他总是拼了命的去好好学习,想要去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虽然差点小学没毕业就失学,但是最后还是以全校第一的中考成绩成了那所村镇初中第一位考上十一中的毕业生。 那时候的陈言也有一点小小的欢欣和期待,但是城里高中高昂的收费和复杂的生态环境一点一点把他心怀的小小希望碾得粉碎。 压垮陈言的最后一根稻草无疑就是那一张停学通知书,上学是陈言通往人生理想的唯一途径,也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不让他上学了,就像剪去飞鸟的翅膀,就像砍断植物的根茎,对于陈言来说,不能继续上学,意味着之前所有付出的努力化为流水,意味着永远也走不出玉成村口那个拥挤肮脏的厂房,意味着之前的所有期待都是一场白日梦罢了。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办法让自己继续上学,陈言都愿意一试。 但他也没想到,这个办法会让他如此痛苦。 其实陈言对廖华锦是心存感激的,姐姐很温柔很体贴,也很善解人意,对他总是有一种过来人的关照,行为上从来没有恶劣的对待过他哪怕一次,就算总是叫他小野狗,那也是姐姐有姐姐的不得以,如果不是姐姐及时出现,或者那天看上他的另有其人,见过太多人心阴暗的陈言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经历些什么。 陈言其实恨的是走上这条路的自己。 诚如向激川看到的,陈言骨子里很骄傲,也很清高,就算一直以来都很缺钱,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通过这种方式去换取钱财,这也太恶心太下贱了,真的应该去死。 想死其实很容易,陈言也不怕死,但他多少有着一点不甘心,人生十几年一直努力追寻的梦想虽然不过是一汪泡影,他已经认命了,他这条烂命果然不可能通过考个大学来改变,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死了早点干净,但是一想到去死,他还是想要给过去十几年心怀希望刻苦努力的那个自己一个交代。 等高考成绩出来吧,陈言有时候会发呆,就在想这些,看看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有了这个交代,就可以毫无遗憾的去死了。 可是真的能毫无遗憾吗?自己走到不可挽回的这一步固然是罪该万死,但是那些把他在泥淖里踩得更深的人就不该死吗?他们都应该去死。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是一股强劲的烈火,每天都在持续的焚烧着陈言的内心,董春友是最应该去死的,向平川也应该去死,还有他那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哥哥,那些欺负他的同学,都应该去死。 那时候陈言每天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坚持住,高考完了就把他们都杀了。 然后就可以一身轻松的去死了。 就像是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根弦,陈言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空,然后觉得焦虑,充满负罪感,去学习啊别浪费时间,你不是还想给自己交代吗,一个声音说,哪怕只是默写点课文。你还配吗,你还有什么脸坐在这里学,不如走到窗户边直接跳下去,干净又省事,一了百了,别这么懦弱啊,不行捅自己一刀也好啊,也干脆,扎下去啊,另一个声音说。 两个声音同时拨弄着陈言脑子里仅存的理智,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回过神的时候往往手上写了一大堆课文,或者大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所以当向激川拽着陈言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陈言满脑子想的都是等到时候杀向激川,先把这双手剁了,不,先把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剁了,再把这双手剁了。 当向激川伸出手说以后当朋友的时候,陈言是惊愕仓皇又恐惧不安的,刚刚还想着要怎么剁才好的手,现在就这样伸在自己面前,手的主人一脸诚恳地说以后想做朋友。 这是真的吗,陈言不知道,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要和他做朋友。 他是在耍我吗? 陈言不确定,但是向激川眼神里读不出任何的恶意,朋友,他说想和我做朋友,陈言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太复杂了,他自己也说不清,就在他也想伸出手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残留着刚才倒饭菜的时候沾染上的汤汁。 我手好脏,陈言心想,不过本来也是个脏人,我怎么配呢。 可是向激川的手还在等着,他的眼神很急切,陈言犹豫着,最后把心一横,虽然每走一步腿都很痛,但是他还是郑重其事认认真真的把手洗干净,然后向着向激川伸出了手。 第87章 他哪来的钱 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就到来了,十一中在学习上抓的很严格,高二的学生寒假只有十三天,放学向激川看着陈言把自己的书桌收拾的干干净净,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要回家吗?” 陈言一脸困惑的看着向激川,他不太确定向激川问出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放寒假是什么意思,可能国外的学校不放寒假或者寒假不让回家? 向激川知道陈言脑子好用,所以每次陈言露出这种困惑的表情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在想肯定又是自己犯蠢,虽然陈言从来不提,但是向激川也不用想也知道连个学费生活费都不给的陈言的家肯定不会是什么温馨幸福的地方,但凡父母稍微负点责,陈言都不能去干四百五一个月的辛苦兼职还在食堂吃剩饭。 “就是我想问,你是回你爸妈谁的家啊?”向激川觉得可能是之前自己的提问有问题,毕竟都是父母离异的孩子,直接问回不回家确实让对方不好回答,应该问回哪个家,所以他要修正一下之前的问题。 这次陈言从困惑变成了茫然,回哪个家? 如果厂房后面的铁皮工棚也算家的话,那就是回董春友家?可是董春友也不住那里啊,周小娟走了以后,那间狭小简陋的工棚就是陈言一个人在住了,陈言刚才还在担心上次回去看到的已经快锈穿的屋顶是不是会漏雨,毕竟这场毛毛雨已经下了半个多月了还没有要放晴的意思。 向激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问的不对,陈言手里还抱着几本练习册,左胳膊上的伤疤很新鲜也很刺眼,他拍了拍脑门:“要不你别回去了吧,反正就十多天,你就在宿舍住好了。” “那不行。”陈言其实也知道对比自己和向激川的宿舍,那间工棚简陋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最好不要习惯眼前这种暂时性的情况好转,这不是他该有的生活。 现在的向激川看上去对自己还挺好的,可陈言也不是没有记忆的单细胞生物或者圣母心爆棚的白莲花,之前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要学会原谅,陈言没大方到那个地步,对向激川他还是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他看得出来向激川是个情绪中人,做事情冲动起来不计后果,陈言也不确定向激川那天那句话是不是一时冲动,也不确定这种冲动能持续多久,总之至少到现在陈言从来没有松懈过这种警惕,毕竟过往的事情不需要刻意去想,肌肉记忆是最真实的反应,每次向激川靠近点,陈言就会感觉自己全身都绷紧了,精神也会紧张起来,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姿态,不会因为现在向激川对自己还不错就消失。 “等下我家有车来接我,”自从陈言开始偶尔回应自己说的话,向激川就不敢看陈言那双冷冰冰的眼睛,虽然陈言答应了从此以后做朋友,但是他身上那种警惕和冷淡从来就没有减轻过,这让向激川处在一种追悔莫及的煎熬里,时间越长越强烈,越想要去补偿去改善“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陈言把手上的练习册塞进鼓鼓囊囊的书包,然后无意识的去狠狠抓了抓自己左胳膊上的伤疤,伤口看着是愈合了,但是总是很痒,就是那种蚊子刚好咬在过敏的地方,两种痒叠加在一起的痒,很难受,令人烦躁。 “不舒服吗?”向激川拿起陈言的胳膊,看着上面深浅的抓痕,“上次去复查医生说长得挺好的啊?” “有点痒,”陈言抽回自己的胳膊,检查了一下教室里没有遗留的物品,把书包背在背上“先走了。” 向激川看着那道背影走出了教室的后门,跟着三三两两的同学消失在楼道口,心里觉得特别失落。 但是他也要赶紧回家一趟了,生石灰的事情警察一路查到家里的厨房,干燥剂是给向家哥俩送饭的时候搭配的点心的包装里面会放的,除了是生石灰没什么特别,之前也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两个人的保温箱里,至于怎么跑进汤罐的,人多手杂说不清,向激川的爹好几次劝老爷子要不还是息事宁人吧,没想到挨了好大一顿训斥。 从警方提取的物证痕迹来看,接触过向激川饮食的人不少,每一个经手的人都经过了警方的多次询问,但是就是查不出个结果,不过陷入停滞的只是案件的进度,向家老爷子一如既往秉雷霆之势,先把家里的佣人进行了很大一轮更换,然后是集团里的部分管理层也受到影响。 不管当时那包干燥剂到底是不是有意为之,它确实搅动着整个向家热闹了快两个月,向激川其实也明白爷爷这不是为了他,而是借题发挥给儿子媳妇好好上了一课,毕竟今天敢对向激川下手,不管的话只怕下次就是老爷子自己,只是这两个人在老爷子那领的教训,回头就会再换着花样报到自己身上,哪怕他们现在不敢。 这就弄得向激川也很烦躁,要按照之前的他心态就放的开很多,毕竟大不了回精神病疗养院去,出来上学运动少了向激川感觉自己有点胖了,他还是蛮想回去划划船什么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陈言默默替他承受了这次无妄之灾,每次想到教室墙跟下缩成一团的陈言,他心里就很过意不去。 回到家其实没向激川想的那么剑拔弩张,不过向激川住的小楼离向家其他人都不近,向平川的妈美其名曰是这里风景开阔,空气清新,非常安静,适合向激川这种情况来居住。 向激川不是很在乎这些,刚好他也想要躲个清静,这里真的很合适,放暑假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楼下一直空置的客厅里多了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向激川还是识货的,知道这是定制款,打开琴键盖内侧花体描金雕刻着他姓名首字母的缩写,上手试了一下,还行。 向激川的房子不很大,上下三层都是一室一厅,一层住的是跟着照顾他的三个阿姨,有两个是新来的,向激川不太喜欢,所以现在向激川身边唯一能说得上两句话的人,就是一直从小跟在向激川身边照顾的钟阿姨了。 假期很短,但是在家呆着也是无聊,特别是除夕夜年夜饭,向激川的爷爷只有向激川的爹这一个孩子,再加上两男一女三个孙子,所以算不上人丁兴旺,年夜饭吃的很安静,只有那时候还小的向昔川偶尔会主动说点什么话,但是很快就被向平川的妈妈制止了。 向激川也是第一次跟着他们一起过年,吃完饭向激川看爷爷离席了,就起身准备走。 外面还是寒风凛冽,灰蒙蒙的天一直在下雨,向激川走到门口,就被向平川叫住了。 向平川从门口等着送向激川回去的阿姨手里拿过一把伞,笑的有点奇怪:“吃这么多也要消化消化,不如我送你回去,咱们哥俩一起走走,也聊聊天嘛。” 向激川也不知道向平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之前也知道继母生了个弟弟比自己小三岁,但是一直没见过面,哪怕是向激川回国以后短暂的在家居住的那几天都没见过,出院以后第一次见面向激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之前没有想象过这个异母的弟弟大概是个什么样,但是他总觉得毕竟出自一父区别应该不会太大,可没想到真的是龙生九子的感觉。 首先是向平川太矮了,那个身高最多一米七出头,以至于向平川每次和向激川说话,向激川总是不得不稍微弯着点腰才显得没那么傲慢,就像现在兄弟俩共用一把雨伞,向平川已经很努力的举高了,向激川还是感觉整个伞都蒙在自己眼前弄得他看不见路。然后是向平川的身材管理问题,其实作为一个合格的富二代身高受限这是遗传问题,但是健康的身材也算是社交场合上一张漂亮的名片,向激川自己运动神经很发达,再加上母亲从小对他的身材管理和仪容仪态要求严格,所以身材一直都不错,那时向平川还没成年,就已经有了一个突出的小肚子,这在青春期的男孩子里其实比较少见,尤其在这样家庭环境的孩子里更是罕见,听说向平川高尔夫打得不错,向激川忍不住去想就向平川这个身材到底谁是高尔夫。 最重要的是,向平川的气质也不是很对,向激川虽然从小远离国内的富二代圈子,但是在国外上的也是精英阶层家庭居多的学校,居住的社区整体都是比较富裕的,他的同学邻居们基本都还是脸上挂着健康阳光的微笑,举手投足大方有礼,向激川也没想到自己见向平川第一面就从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脸上读出了一种精致的猥琐,不同于在传媒领域大受欢迎的斯文败类,向平川这个气质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小家子气,向激川甚至都怀疑如果不是两个人都长得很像的话,向平川是不是抱错了,或者自己的父亲是喜当爹,毕竟他预设里自己的弟弟不可能在外观上就如此的一无是处,最起码应该是陈言那个样子,看着就聪明干净才行。 “对了哥,我和你说个事儿,还挺好玩的,”向平川近视,但是不妨碍眼镜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模坏笑,兄弟俩已经走出来一段路,跟着向激川来的阿姨把预备着送向激川回去的车子打发了,自己也撑把伞在后面远远的跟着,风声呼啸,四周空旷,居然还挺安静的“因为你总是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很多新鲜事你不知道。” 这个也确实,向激川出院以来也从没有去参加过这些富家子弟们的活动,向平川妈妈对外的说辞是向激川比较好静,也不太喜欢很吵闹的环境,但是这些话的潜台词就是向激川还疯着,没有好,就不放出来祸害大家了。 那时候向激川没想明白过这些,只是觉得正好自己也不喜欢凑热闹,在家待着也挺不错的,十一中高中开始就是周末单休,向激川平时住校,周日才回家待一天,睡个觉时间都差不多了,之前不用自己写作业的时候还好,还能去小楼不远处的湖里钓个鱼什么的,现在没有陈言帮自己写作业了,那些作业光是抄答案都能花掉一个下午,向激川就更没空出去参加这些所谓的社交场合了。 后来还是陈言提醒向激川这是向平川的妈在努力的给他打造一个神经病的人设,等大家都认定向激川就是个治不好救不了的神经病了,都不用向平川的妈亲自动手,他都很可能难逃一死,向激川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然后也会经常往爷爷那边跑一跑,跟着偶尔一起会客,澄清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 向平川那个伞打的实在是没水平,向激川一直歪着头才能看清脚下的路,所以也就没有很认真的听向平川在说什么,只是出于礼貌嗯了一声,顺便脚下加快了速度,想要缩短这段尴尬的路程。 “就是,作为兄弟哈,哥,我就还是挺想提醒提醒你的,就是你那个伴侣啊,或者说室友,你还是注意一点吧,反正就是做做措施,别染上什么不好治的病,”向平川一边努力跟上向激川的步伐,一边好像一种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语气“虽然我也知道估计是他主动找你的,但是你也不能不提防点,毕竟他又不是只卖给你一个人,你哪知道他都爬过谁的床呢?” 向激川脚步一顿,向平川跟着刹车没刹好差点滑一跤,跟着雨伞也歪了歪,伞骨差点戳瞎向激川的眼睛。 “你这话什么意思?”向激川灵活躲开了危险的雨伞,站在风雨里瞪着向平川“既然决定说,就把话说清楚一点。” “哎,哥,别生气啊,我以为你都知道呢,”向平川脸上还是那种故作亲密的笑容“既然我都把话说出来了,那我干脆也不藏着了,就董岑岩啊,你们俩不是搬到一块去住了吗?我也知道你国外回来的,有人有的早,毕竟那边对这些事情也都很开放,是吧,跟男生的话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哥你要找也找个干净的吧,别给自己留隐患啊。” “什么叫找个干净的?”向激川心里嗤笑了一下,费这么大劲原来不过是要给陈言泼脏水,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你真不知道吗?”向平川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整个前城圈子里都传遍了呀,廖家的长女廖华锦养了个小野狗,还是个高中生,听说特别得宠,这事儿不是我瞎说哈,大家都知道的,其实这个事情本来也正常的,玩玩嘛,对吧,拿钱办事不丢人,不过哥你每个月给他的那点钱,跟人家从廖华锦那拿到的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吧,但是比廖家也不差什么,我就想说哥你要是横了心非要也包他,那反正一个是你自己注意点安全,还有一个就是别太小气了,该给的都给,不为别的,最起码别因为这种事在廖家这里跌份嘛对不对。” “你到底什么意思?”向激川心里突然就滑进去一块冰,他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来那天老师说的那句:那他哪来的钱呢? 第88章 朝南的位置 好在向激川有三年的住院经历让他当时能够保持住一种与我无关的克制,向平川估计是看向激川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生气,所以也就有点失望的闭嘴了,两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向激川外套已经被雨水穿透,他看着举着雨伞撇着嘴的向平川问到:“说完了?” 向平川被向激川问的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向激川的反应如此平静,只好干笑了两声说自己就送到这了。 向激川一路走的飞快,跟在他后面的阿姨追着给他打伞都追不上,等回到他住的小楼差不多全身都湿透了,向激川也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有生气,他现在不喜欢被人当他面侮辱陈言,又吃惊,因为他感觉向平川此言非虚,有困惑,毕竟按他对陈言的了解,这个人在学校里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搭的上廖华锦这种人物。 就是没有怀疑,因为向激川知道当时陈言身处的绝境。 十多天假期陈言睡在厂房里,四张桌子拼出来一张床晃晃悠悠的,他回来之前还在担心屋顶漏雨,回来才发现自己连屋顶都没了,工棚全拆了,改成了一座大仓库,陈言以前的简薄房间连带着里面的东西全都当建筑垃圾处理了,陈言这次回家铺盖都是临时买的,听厂里留下来等他寒假回来交接班的老魏说,董春友一大家子老早就去南半球过年了,一分钱都没给陈言留。 开学第一天向激川在教室看到陈言的时候,陈言正在擦桌子,两个人的都擦了。 一直到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向激川才终于忍不住了,关上门就拉着陈言说要问他个事。 虽然两个人是住在一间宿舍了,但是陈言自己弄了个折叠床睡在窗户下面,平时早上起来的也很早,轻轻地就走了,向激川早上起床就只能看到一张折叠整齐的床。晚自习下了课收拾好东西就走,向激川只能在后面跟着,陈言回到宿舍东西放下就洗漱,向激川一般还要磨蹭一会儿,等向激川还没磨蹭完,陈言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弄得向激川看个电影都不敢开外放。 陈言被向激川拉着,向激川的手干且热,陈言露在外面的胳膊倒是冰凉冰凉的,向激川拽住陈言以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再好,看陈言上下打量着自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终于挤出来一句:“她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陈言听完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但其实他心里之前一直有的那个疑惑,现在随着向激川这句话解开了,果然这世界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按次给。” 向激川以为陈言会像上次那样表现出来生气,但是他都没发现陈言已经不在乎这件事情了,对陈言来说现在的每一天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个交代一旦完成,他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所以命都不要了脸还要不要有什么关系。 在向激川一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的表情里,陈言甩开向激川的手,然后就把自己的外套拉链拉开,很利索的把外套一脱扔在了自己床上:“你也想睡我吗?” 向激川以为陈言还好没疯掉,没想到陈言可能早就已经疯了,因为眼前的陈言两个胳膊一架又把长袖的衬衫也脱下来了。 “你看我体检报告吗?我要先洗洗吗?”陈言把衬衫卷了卷,拿在手上盯着向激川。 向激川盯着陈言胸口的那道狰狞的疤,总算挤出来那天晚上的第二句话:“你给我把衣服都穿上。” 陈言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总之这是向激川第一次看到陈言笑,但是这不是一种开心的笑,陈言一边笑一边把衬衫抖开穿回去,慢悠悠的扣领口的扣子:“向平川告诉你的?” “嗯。”向激川不明白陈言这个时候在笑什么,毕竟整个宿舍里除了自己也找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让陈言笑出来。 陈言看着好像在犹豫什么事情,穿好衬衫以后熟练的把袖子卷起来:“没别的事了?” “我没有想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做朋友吗?”向激川听出来陈言的语气的试探“可能我表达的不好,其实我就是很担心你,没别的意思。” “担心我?”陈言眉毛动了动,卷袖口的手停下了,好像有句话差点说出来,又还是没说,转身就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向激川有点沮丧,坐在桌前一点搞娱乐的心情都没了,又有点生气,觉得陈言这孙子也太不知好歹了。 陈言洗完澡出来,向激川还在书桌前坐着,陈言坐在自己的床上擦头发:“生石灰的事情,你爷爷还在查吗?” 向激川甚至以为自己是幻觉,毕竟陈言从来没有主动和自己开启过什么话题,一脸惊讶的转过来看着陈言:“对啊。” 其实住院期间陈言各种听别人说就已经把向激川家里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这句话问出来他也是想确定一下向激川是不是真的对自己身处的险境无知无觉,毕竟通过住在一起这段时间的观察向激川心机不多,想法也比较单纯,再看刚听到这个问题向激川那个样子,陈言基本能够确定向激川真的没什么城府,陈言其实从来没有主动帮助小傻子的习惯,但是这个小傻子最近确实好像很努力的在对自己好,不管怎么说,这段时间承的情还是要还掉的。 “你得赶紧回家一趟,”陈言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和你爷爷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觉得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啊?为什么啊?”向激川突然有种在上课的感觉,而且是启蒙教育。 “你爷爷肯定也会这么问,”陈言擦得差不多了,伸手抓了抓“你就说这个事情虽然很恶劣,但是查到现在已经处理了很多人了,也差不多该停止了,不然不管是家里还是集团里,都是人人自危,甚至现在学校里都开始出现了风言风语,让你觉得很不安,到最后别家不成家,而且难免有不安好心的人从中间挑拨家人之间的关系,弄得最后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啊?”向激川甚至觉得此刻的陈言看着比自己大十岁都不止。 “你先照我说的做吧,”陈言起身去阳台把毛巾挂起来,“而且你爷爷肯定要问我和你这算怎么回事,毕竟向平川都敢直接到你跟前说,就证明你爷爷那边他已经说完了,你爷爷要是问,你就直说你觉得我救了你,这个情一定要还,我家条件不好没人管我,在学校也被欺负的很惨,你觉得我很可怜,想要关照一下我,你也不在乎我是干什么的,毕竟这和我当初推开你无关。” “我为什么要突然跑回去说这些啊?”向激川简直都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他之前甚至觉得陈言除了背书或者回答问题,应该说不出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 “因为你爷爷一直在等一个你的态度,”陈言挂好毛巾端起洗衣盆“而你的这个态度会直接决定你在你爷爷眼里值不值得留在身边培养,毕竟他不了解你,他只能不断的观察你,你出院到现在半年多了,如果再不表现点你值得他留着的优点,我感觉你离被送回去也不远了,毕竟你又没有爹妈护着,向平川比你天时地利人和的多了,你再不抓住老爷子的欢心,你觉得你那个爹真的会为了你损害向平川和他妈的利益吗?” 陈言说完就去阳台洗衣服了,留下向激川一个人消化自己的震惊。 向激川第一次震惊于陈言的早熟和对人性的认知,毕竟这件事上向激川满腹狐疑的听了陈言的以后,就被挪动到老爷子住的主楼旁边的一栋小别墅里安置了,只要向激川回家,都是跟着老爷子一起吃饭,也是从这次以后起,集团里的大小头脑们忽然就记得还有向激川这么个人了,每逢生日年节给向激川安排的礼物也都非常奢侈。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陈言只是了解到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只身下南洋闯荡历尽艰辛才开创出这一片事业的事情,盲猜向激川爷爷这样的人肯定是重视亲情恩义的,既然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人,就让向激川也努力给自己打造这个人设就好,毕竟当长辈的哪个不喜欢像自己的晚辈呢? 也是这件事开始,向激川感觉陈言对自己的防备稍微卸下来一些,偶尔会开始主动说几句话,也开始盯着向激川准备高中会考的事情,有时候管得严了向激川甚至想把陈言送回他原来的宿舍去。 如果不是廖华亭意外打残了陈言的眼睛,向激川甚至都不知道陈言就没打算活到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就单纯从这个事情来说,向激川甚至有点感激廖华亭,毕竟比起眼睛受伤,陈言高考完直接自杀这个后果向激川接受不了,甚至都不敢去想。 那天向激川并不在学校,陈言之前就叫向激川把钢琴捡起来,毕竟向激川之前很顺利的就考到了的rcm的arct证书,虽然住院以后就没有再系统的训练过,但是说到底天赋和功底都在,再加上向激川听陈言的和家里提了继续学习钢琴的事情,老爷子非常舍得本钱的直接砸了个货真价实的钢琴名家做家教,连向激川的陪练都是已经在维也纳开过个场的程度,好好调教一下参加参加比赛还是有拿奖的希望的。 不过自从开始练琴,向激川就没办法保证每天都在学校了。 高三下学期,陈言的成绩已经稳定在班级前部,用老师的话说冲击一个前十的高校问题不大,但是陈言似乎对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班里同学很早都在研究学校和志愿,陈言只是埋头默默的刷题,弄的继续在班里垫底但是跟前面的同学差距在明显缩小的向激川也搞不懂陈言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注意到陈言的夜不归宿并不因为高考临近而减少,他也知道这种事情陈言自己做不了主,他也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刺激陈言,只是偷偷盘算等高考完了一定想个办法让陈言摆脱这种生活。 出事之前陈言就好像早有预感一样,月考考完坐那订正试卷的时候突然就烦躁起来,用笔在试卷上画黑色的方块,就是那种画好一个正方形再把它涂黑,向激川瞟了瞟自己一百四十多的英语卷子和四十多的数学卷子,感觉上次陈言说的代数不行就放弃,几何能拿多少是多少还是有点效果,这不比之前多了十分么。 等陈言画了整整一页文综试卷的黑方块,终于停下来了:“等下就走吗?”陈言知道向激川后天有比赛,今天晚上的飞机就要走。 “嗯嗯,不过很快的,比完我就会回来的,湖城那边这会儿太冷了,我不想在那边多耽误时间。”向激川已经在着手订正自己的文综卷子,反正是照着答案先抄,不费脑子。 “你到时候,”陈言好像非常的郑重其事,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向激川“给我选个靠南的位置。” 向激川以为陈言说的是下周的高三集体英语晨读,于是就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事后才想明白,毕竟自己作为唯一一个可以给陈言收尸善后的人,陈言这是在交代墓地的朝向。 向激川比赛回来,先回家和老爷子报了个到,一起吃完午饭才从家出来到学校,十一中今天开放日,有很多家长来实地考察,向激川照例在学校西门地铁站下了车,这里离文科楼最近,然后走到门口刷卡进校,进校的时候听到保安室里几个保安正在说什么救护车带走了两个学生什么的,还有一个说什么满头都是血。 向激川没在意,正好是上课时间,他爬楼梯到教室后门,门是关的,发现还没下课,历史老师正在讲卷子,向激川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在教室门口墙边上等着。 下课了向激川回到座位,陈言不在,桌上摊着的试卷是英语,向激川看一眼课表,英语是上午的第三第四节,现在是下午第一节下课,结合英语老师的讲题速度,再看试卷上订正到单选题,应该是第四节课就没上。 连旷两节课,中间还带着一个午休,这在陈言身上根本不可能啊。 问了问前排的几个同学,都说是上午第三节课间陈言就出去了,没看到人回来,至于有没有在食堂看到陈言,大家都说没注意。 上课铃响了,向激川打开后门溜出了教室。 班主任老师没课但是人也不在,其他老师说含糊其辞,说董岑岩同学请病假了,已经通知了家长,让向激川赶紧回教室上课,向激川好好问了几次都被这样搪塞,气的掏出手机来让那位老师现场再通知董岑岩的家长一次他看看,几位老师都尴尬的沉默了。 事发地是文科楼顶楼天文台旁边的男厕所。 因为天文台白天使用的班级不多,特别是自从新科技楼落成安装了更加先进的天文设备以后,文科楼的天文台就成了兴趣小组的同学们偶尔完成小组作业才会使用的备选项,平时很少有人来。 向激川上去的时候现场都已经勘察完了,几位警官正在拆除楼梯口的警戒标志,得到可以进去看看的许可以后,向激川也不顾学校政教处和保卫处老师的阻止,走到洗手间门口地上一大摊血,向激川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站在门口往里看滴落状的血迹从门口一直可以追溯到洗手台,现场脚印杂乱,向激川吞了口口水走进去,大理石的洗手台上有四个台下盆,最里边的一个可以看到明显的破口,边缘锋利,下水翻板是关闭的,里面是正在缓慢下渗的一池子血水。 向激川当时整个大脑都麻了。 第89章 你真想跟我去上大学 有时候向激川也不是很明白陈言到底是个什么运气,平时连校服都只能穿二手的一个人,现在搅动着整个廖家和向家都在各种为他请医生找专家,毕竟陈言眼球能不能保得住,直接决定了伤情鉴定的结果,影响着案件的定性和这两家小儿子的前途。 因为打架双方,当然被打的都没还手,所以其实主要是施暴者,都是未成年,加上施暴方的家长,主要是廖家和向家,对警方的调查工作非常配合,都派出了非常豪华的律师团队,而且对伤者展现出了非常积极的赔偿意愿和坚决救治的决心,怎么说这都应该会迎来一个轻轻放下的结局,但是这一切在决定要硬刚的十一中面前就一句话,彻查,严办,深究,不姑息。 首先事发当天是学校的开放日,救护车拉走两个学生其中一个满头的血另一个昏迷不醒,影响就已经十分恶劣了,更恶劣的是伤人的小团体领头的一位本来就因为霸凌同学被处分过,这属于屡教不改把政教处不放在眼里,另外一位施暴者更是趁着学校开放日潜入学校作案的外校学生,还是前城最有名的也是最昂贵的贵族学校,这简直就是不把十一中这种公立学校放在眼里。 作为前城最好的公立高中,校风端正一直是十一中的金字招牌,这一起校园霸凌事件不仅折射出来学校的内部管理上存在的一些问题,也让教育界的众多同仁和社会公众都在关注事件最后的处理结果,可以说真的是必须慎之又慎,全盘考虑,为长远计,硬刚肯定是最上上策。 陈言的眼睛不很乐观,向激川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吓麻了的状态,但是这一次似乎是因为年龄增长了人也成熟了,他一直惦记着陈言需要自己,所以还算清醒。 赶到现场,班主任老师也在,还有学校几个领导和法务、廖家向家的小部分律师,毕竟大部分律师这会儿都还在公安局配合案件调查,班主任老师说他们一直联系不到董岑岩的家长,现在准备派人去他入学登记表上的户籍所在地尝试一下能不能找到监护人,向激川赶紧制止,毕竟真要把陈言爸妈叫来,向激川估计陈言能直接跳楼去死。 理由其实也很简单,连学费都不给的家长能对孩子有多么负责? 向激川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学校的两位法务,毕竟没有履行抚养义务的监护人真的找来了估计也是主打一个想捞好处,不要到时候为了点钱就各种谅解和解的,再狠点直接反手起诉学校管理不善,吃了原告吃被告,两头都拿,那才真是把学校架在火上烤,让本着强硬态度的学校一整个陷入被动。 所以家长有事来不了也没关系,家长的委托代理人能来在法律效力上也是一样的,学校的两位法务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律师,这个弯还是转的很快的。 因为陈言被廖华亭反复按进水里,所以除了被洗手盆破碎的边缘扎进眼眶之外,呛水严重也引发了吸入性肺炎,这会儿已经烧得厉害了,京城的眼科专家一下飞机就被直接塞进直升机送到医院,这是廖家找来的,向家能力也不弱,直接私人飞机从湖城搬运,再加上省会迎城请来的,几路专家把陈言的病房塞了个满满当当,快速会诊以后大家当机立断,需要立刻手术。 经过彻夜的紧急手术,陈言的眼球算是保住了,虽然视力方面的影响还需要患者清醒以后才能鉴定,但好歹眼球还在。这个消息传出来病房外的所有人马都松了一口气,当然这种短暂的轻松过后各路人马又有新的忙法,楼道里倒是一下子就清净了。 向激川一个人在陈言病房里陪着,全麻的手术陈言还没醒,向激川看着点滴瓶缓慢地滴速,又看病床上整个脑袋被包的严严实实的陈言,说不担心都是假的。 病房门又开了,向激川刚想说一声出去,抬眼一看进来的是个挺漂亮的姐姐,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向激川吧?”她笑了,笑容也非常干练“借一步说话方便吗?” “不行,”向激川隐约猜到眼前的人就是廖华锦了“他点滴快完了,我得看着点去叫护士呢。” “让我商务助理在这看着,我们还是出去聊一聊吧。”廖华锦当时还是长头发,卷发高马尾,看着还有几分小姑娘的感觉。 向激川能看得出来对方是真的有话想说,想了想也许这也是个能让陈言摆脱眼下这种生活的机会,还是跟着出去了。 单人病房这一层还是挺安静的,走廊尽头楼梯间门敞开着,正适合两个人说说话。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廖华锦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向激川低头能看到她的发顶“但是我感觉你应该没想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清楚,小狗狗失算了,他没死成,但是他的目的基本都还算是达到了,我和你都承了他很大的人情,这可不好还,你有什么打算?” “你什么意思?”向激川真不是装傻,他确实没听懂,而且他很反感廖华锦叫陈言小狗狗“他叫董岑岩。” “你以为他真喜欢那个名字?”廖华锦笑的很温和,语气也很温柔“小狗狗的打算是直接被向平川和廖华亭弄死,然后他解脱,顺便也帮我们除去竞争对手,现在小狗狗没死,向平川和廖华亭还在公安局呆着,虽然我感觉可能马上就会收到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但是出这么大事,我不知道你们家那边什么情况,至少我这个弟弟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再给我造成什么阻碍了,所以我们两个都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你话里意思,他被打成这样是他故意的,为了我们两个?”向激川是没什么城府,但不代表脑子笨,况且廖华锦也没必要和向激川做什么谜语人,话已经说的很直接了。 “小狗狗最开始的计划肯定是三赢,他死掉,我的和你的弟弟都坐牢,如果真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能从当前的困境里解脱,不然你以为呢?小狗狗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廖华亭不敢动我肯定会动他,也知道廖华亭想要动他肯定会找上你们家向平川,还算好了他们会在开放日这天混进来动手,甚至都料到了你们学校肯定会非常强硬的处理这件事情,”廖华锦轻轻歪了歪头,“只是他把我的好弟弟想的太厉害了,就廖华亭那个怂包,如果不是洗手池质量不太好意外碎掉,借他十个胆他都不敢把人打成这样。其实小狗狗也很傻的,你没看出来他一点不想欠别人的,哪怕自己要死也得先把欠的都还上。虽然我不知道你对他有多好,但是我感觉应该还没到能让小狗狗拿自己的命还给你的份儿上吧?所以我确定,小狗狗自己肯定是早就不想活了,就算这次没死,你们高考完他肯定也会自杀的。” 向激川没接话,但是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虽然他不知道廖华锦是怎么知道陈言高考完了也会自杀的,但是如果用找死带入陈言现在的行为,一切就真的好解释多了。 “小狗狗是不是跟你交代后事了?”廖华锦看向激川一脸大脑疯狂运行的样子,感觉有点好笑,“说没说要是他死了怎么处理?” 向激川直到那一刻才想明白陈言说找个朝南的地方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说把你当儿子管了一年多,累死他了,”廖华锦轻轻笑出了声“怎么样,你还想和我说让我放你的‘好爸爸’一条生路吗?毕竟他这样可不是我造成的,你我都明白问题到底在哪,而且你也算是凶手之一。” 那是向激川第一次接触廖华锦,但是他感觉到了非常非常的熟悉,眼前的人俨然就是女版的陈言,两个人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思路清晰,一样的目光长远,也许一开始吸引廖华锦的是陈言的外表,但两个人能维持这么长时间主要还是因为两个人真的太像了。 “我不想他死掉,”向激川知道这种人表面上是在问你,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在他们面前最好别装作聪明,直接请教就行了“该怎么做才好?” “难怪他愿意把自己身后事都托付给你,”廖华锦的眼神也很是欣赏,“其实我相信你心里也已经有答案了,小狗狗最怕连累别人不是吗?你想要他不要死,就问他要点承诺吧,他那个人也挺死板的,答应别人的事情肯定会做到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他要一个‘不会自杀’的承诺?”向激川心想卖什么关子啊你怎么不说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呢,笑死了,这种承诺你们异性之间干嘛不去要? 廖华锦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傻的可爱,”她歪了歪腰,伸手拍了拍向激川的胳膊“你这个问法和直接拿巴掌扇他的脸有什么区别,他多骄傲一个人,你这样怎么可能绑得住他的命?如果我是你,就问他能不能带我一起去上大学。” 后来事情的处理也就跟向激川预想的差不多了,向平川高考前被勒令退学,小团伙的其他人从留校察看到记大过,处分文件贴满了一面公示栏。 廖华亭的学校那边虽然一如既往展示出有钱就是硬道理的傲慢,但也碍于舆论压力给出了一个警告处分,其实什么级别的处分都不要紧,关键是有了这个处分,一直筹备送出去的廖华亭算是和国外稍微像样一点的大学绝了缘,也算是给足了教训。 警方这边鉴于两位主犯都系未成年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且对受害人主动救治积极赔偿,在受害人表示愿意谅解并出具谅解材料以后,警方经过严厉的批评教育,让两位大少爷的监护人把人领走了。 诚如廖华锦所说,向平川在自己爹妈的陪同下来陈言病房给陈言道歉的时候,虽然这是做样子给老爷子看的,但是向平川的妈真的是肉眼可见的老了好几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向平川都不被允许在老爷子面前出现,更不要说在一张桌子上用餐了。 陈言的情况比较复杂,按照他主刀给出的治疗方案,后续还要视恢复情况再经历至少五次大小手术眼睛才能恢复正常功能,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视力肯定是受损的,只是就目前的治疗情况而言还没办法确定受损的程度。 陈言就跟受伤的眼球不是自己的一样毫不在乎,住院期间该吃吃该喝喝,除了有时候伤口疼会忍不住哼哼,其他时间都像一个安心养病的病号,单人病房专人照顾,看陈言那样子简直以为他在度假。 那天天气还不错,悦省靠南夏天来得很早,陈言曲着腿靠在升起的床板上,左眼还是被包扎的状态,正在做英语阅读,病房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洒了一床,向激川来探病,推开门跟陈言打招呼:“我看你这个气质真的很适合去当个律师,要不你高考志愿填法学吧,做个刑事律师肯定行。” 那时候向激川还不知道有劝人学法千刀万剐这个说法,他就是觉得陈言那股子冷冰冰又很聪明的样子,真的很适合做个刑律。 “我没想过这些。”陈言抬起头,他昨天又进了一趟手术室,这会儿手上还在打点滴,留置针很粗,陈言稍微一动就能看到手腕上鼓起的血管。 向激川心说可不是么你果然没打算活到上大学,表面上还要装不知情:“要不我们一起去京城上大学吧,你就考京大,他们的法学好像是最好的,我觉得你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你去了别忘了把我也带上就行了。” “就算我有那个本事考上京大的法学专业,”陈言合上手里的练习册“我也没那个本事把你带到京大去啊。” “我跟你去,”向激川坐在陈言的病床上,看到陈言床头一大束早日康复的鲜花署名居然是高三文科三班全体同学,觉得有点可笑“京城那么多学校,总有一个我能上的吧,到时候你帮我选一个,别离你太远,我不就跟着你一起去了吗?” “你真想跟我一起去上大学?”陈言眼神里都是狐疑。 “对啊,所以你能带我一起去吗?”向激川无比诚恳的点了点头。 第90章 我会擀面条 葛玥童刚刷开邢宜茹家的密码锁,黄玮铭的电话就来了。 “到你师姐家了没?”自从黄玮铭知道葛玥童今晚要去师姐家里做晚饭顺便一起过夜,就显得非常的不放心,不但问葛玥童要了邢宜茹的姓名和详细住址,还特意叮嘱葛玥童一定要经常报平安。 葛玥童手里拎着满满的食材,一边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一边艰难的挪进屋内,在地垫上脱掉鞋子:“刚到呢,没事的,我师姐家都没人,她要下班才能回来。” 自从上次烤肉局无意间说起自己会做饭这件事以后,邢宜茹就惦记上了,说找机会一定要尝尝葛玥童的手艺,刚好最近吴蕊总在宿舍待着让葛玥童也有点想出来透口气,于是就愉快的答应小茹姐来她家做顿晚饭,当然了,两个人吃晚饭不好做菜,葛玥童就知道邢宜茹肯定会拉上大师兄一起。 虽然不知道邢宜茹为什么总喜欢组这种三个人一起的局,但葛玥童和大师兄都属于无家可归型,葛玥童看的出来邢宜茹估计也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相识这段时间也是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任何一次关于家人的事,如果小茹姐情况也和自己与大师兄类似,那她喜欢组这种局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这简直就是无家可归阵线大联盟。 因为提前问清楚了口味偏好,葛玥童决定用干锅排骨虾作为主菜,搭配两素一荤三个热菜并一个小凉菜,再来个简单的裙带菜豆腐汤,连饭后水果葛玥童都买好了,差不多一年没做饭的她还真想念厨房和菜市场。 离约定的晚饭时间还有距离,邢宜茹家的厨房里还真是除了米油盐什么都没有,葛玥童打开冰箱里面除了一些冷藏的饮料和冷冻的冰块在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还好邢宜茹提前交代,葛玥童连酱油都是刚一起买的。 整理完大兜小袋,葛玥童先把排骨焯完水炖上,然后开始处理虾和其他食材,黄玮铭的电话又来了。 “你在做饭了吗?”黄玮铭问“今天确定不回来了吗?” “正在做呢,我肯定不回去了,睡衣什么的我都带来了,”葛玥童熟练地给虾开背“你放心吧,有什么不对劲的我肯定马上告诉你。” “那你自己注意点哦,”黄玮铭好像正在喝水“晚点我也会再打给你呢。” “嗯,你先安心工作吧,”葛玥童把处理干净的虾身放在盘子里备用“我也得搞快点了呢。” “你能把你做好的菜拍个照给我看看吗?”黄玮铭喝的水好像很烫,能听到他在轻轻的吹气“我真的想看看你做出来的菜是什么样子。” “到时候再说,”葛玥童手里这只虾显然是生命力极其旺盛,她处理这些虾之前已经把它们扣在盆里来回摔了好几分钟了,这只居然还能在她手里乱蹦,“我也很久没有做饭了,我感觉我也没底,”葛玥童总算是把这只调皮的虾固定住了,快速的实现了它的头身分离“要是做的不好,我肯定不会给你发照片的,所以就看成品什么情况吧。” 等邢宜茹下班回来,葛玥童正在一边盛饭一边指挥刚进门不久的大师兄把冰箱里冷藏着的的凉拌小木耳拿出来,邢宜茹一进家门就先被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香味彻底俘虏,三两下踢掉鞋光着脚就跑到餐厅里来了。 “哇这也太香了,”邢宜茹扶着厨房的门框往里面探头“这房子买了这么久厨房就没怎么用过,今天这一开伙,实在是太有家的感觉了。” “赶紧洗手准备吃饭吧。”魏炆君把凉菜房上餐桌以后,赶紧回到厨房端米饭“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刚把饭盛出来。” 三个人往饭桌跟前一挤,本来就不大的餐厅立马热闹起来了,葛玥通童也很久没吃过自己做的饭了,多少有点心虚,上桌以后一直偷瞄着两位食客的反应,看他们好像都吃的津津有味,这才稍微放下心,把手机上之前拍的照片发给了黄玮铭。 “看着蛮好吃的,几个人啊做这么大一桌,累坏了吧,”黄玮铭很快就回复了“我不如你这么会炒菜,但是我会擀面条蒸馒头,有机会给你做一顿。” “会擀面条很厉害啊,”葛玥童夸奖了一句,其实以前在陈言家她偶尔也会擀,因为那个过程真的很解压“肯定有机会的。” “师妹你做饭跟谁学的啊?”邢宜茹一边啃排骨一边真情实感的提问“真的好好吃啊,幸亏我不和你住一起,不然就我这个厚脸皮的程度,肯定天天让你做,把我自己吃的圆圆的。” “很好吃吗?”葛玥童其实有点担心油盐下的没准数“师姐你要喜欢吃的话我有空就可以来做饭啊。” “真心请教,你这都跟谁学的啊,其实我以前也尝试过自己做饭,但我感觉这也太难了我就放弃了,”邢宜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的上汤豆苗,鼓着腮帮子说话“你是不是上过烹饪学校啊?或者你爸爸妈妈做饭特别厉害专门教你的?” 葛玥童正不知道怎么接茬,桌子下面就被大师兄踢了一脚,力道不算小,给葛玥童踢得都愣住了,赶紧低头看桌下。 “对不起对不起,”大师兄看葛玥童的反应知道自己肯定是踢错人了“我本来是想踹小茹一脚的,没想到踢着你了。” “踢我干嘛?”邢宜茹抬手就给了大师兄一拳“敢踢我就很讨打了,你居然还踢着大厨,我更要打你了。” “想提醒你吃饭的时候少说话,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大师兄夹起一筷子芥兰炒牛肉“整个饭桌上就你话多,吵的我脑仁疼。” “也没必要吧,”邢宜茹小声抗议着“能坐到这张桌子上吃饭的不都差不多情况吗?玥童要是真的这么介意,上次听完你的自爆肯定不会再来找我们玩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踢人,葛玥童没忍住笑出了声:“我一点也不介意,说真的刚才小茹姐问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我爸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妈也不怎么会做饭,所以也没人教我这些,我就是自己瞎摸索的,你们在这夸好吃,主要还是你们不嫌弃我。” 这是葛玥童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自己的家庭情况,说之前多少有些忐忑和惊慌,说出来以后反而有了一种坦然又舒服的感觉,非常奇妙。 “父母离婚那不算什么大事,太正常了,”邢宜茹夹起一块排骨“我自己就离过婚,你看我不也好好的吗?” 葛玥童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邢宜茹离过婚,可是小茹姐去年才研究生毕业,再大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怎么会就已经离过婚呢? “真的,”大师兄点点头证实邢宜茹所言非虚,“小茹真的离过婚,就去年春节前的事情,当初为了让她顺利离婚,我和老师都废了不少劲呢。” “这个我同意,当时确实给你们添不少麻烦,”邢宜茹点点头“不过这事情能不能不要再饭桌上说啊,挺倒胃口的,等下吃完饭我们泡壶茶慢慢说好了。” “不说也没关系,”葛玥童感觉师姐这个慢慢说肯定是要说给自己听的,毕竟大师兄和小茹姐都算是亲历人,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小茹姐真的没必要把自己过往的伤痛拿出来跟自己说,太痛苦了“不开心的事情不说也没关系。” “不不不,其实我挺开心的,”邢宜茹笑嘻嘻的“你不用怕我伤心,我要是没走出来我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坐在你面前呢,人都需要倾诉嘛,我和大师兄组成这个倒霉蛋联盟两年多了,才终于招到你一个新人,我们不得使劲儿发挥你的价值啊。” “师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肯定要听啦。”葛玥童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倒霉蛋联盟,说真的她越来越喜欢小茹姐和大师兄了,真的有家人的感觉。 吃完饭大师兄洗碗,葛玥童跟着邢宜茹去储物间拿地垫和茶几,因为上次也是这么摆设的,所以这回她驾轻就熟,很快就帮着邢宜茹弄好了客厅里的小摊子,电茶炉咕嘟咕嘟煮着开水,葛玥童把冰箱里洗好的水果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没买点心呀?”邢宜茹跪坐在柜子前面应该是在翻找茶叶,回头看了一眼葛玥童端出来的水果。 “抱歉呢小茹姐,”葛玥童也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晚上还要喝茶呢。” “这有什么,别道歉啦,”邢宜茹伸手拿出来一包看着有点像药材“我是说既然没有点心,我们就来点可以配水果的芦根茶,天气热都上火,刚才又吃那么多肉,”邢宜茹关上柜子门站起身来“确实需要去去火。” “师姐你是悦省人嘛?”其实葛玥童还有个疑惑,之前大师兄好像提过邢宜茹静逸居的那栋三层老式民居就是邢宜茹自己家的祖宅,但是之前聚餐的时候师娘又说只有自己一个悦省人,难道是师娘记错了吗,这个问题困扰葛玥童很久了,她一直也没搞明白,但刚才邢宜茹这个上火理论,倒是很悦省。 “怎么说呢?”邢宜茹撇着腿坐在蒲团上,正从口袋里掏芦根,看样子根准备去清洗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我曾外公曾外婆是悦省人,但是我外公外婆年轻的时候就离开悦省了,也没有再回来,我爸爸也不是悦省人,如果不是我考上迎大的研,我可能也就是偶尔跟着我妈妈她们回来探亲才会到悦省的,”邢宜茹应该是拿的差不多了,起身去把剩下的药材放回柜子里“因为我家其他亲戚们也都不在悦省生活,这里也只有我曾外公曾外婆,那时候我还是蛮喜欢回来看看他们的,我刚上研二我曾外婆就去世了,哎,然后没过多久我曾外公也走了,他去世之前特意立的遗嘱把他和我曾外婆住了一辈子的房子留给我了,哎,想想也是心碎,他之前就和我说看我前夫不像什么良人,怕我以后被赶出来没地方去,他们老一辈的人,就觉得要是离婚的话女人肯定是什么也没有被赶出来的,他可能怕我以后落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吧,悄悄把房子留给我了,”说到这邢宜茹吸了吸鼻子,手里攥着一把芦根往厨房走“真想让我曾外公看到我是怎么把我前夫赶出家门的,我不但离了婚,我还保全了我的全部资产,现在过得很好呢。” 魏炆君洗好碗出来,客厅里的摊子都支好了,整个房间都是芦根茶的味道,空调呼呼吹着凉风,热茶氤氲着一股股水蒸气,大师兄也坐下了,端起茶杯闻了闻:“怎么没有再放点金银花?” “没找到,估计是没了,”邢宜茹正拿着一个草莓在啃“怎么,八年的陈皮我都放了一大块,你还嫌不满意?” “闻出来了,”大师兄端着抿了一口“没放糖啊?这陈皮你醒了吗?” “就你毛病多,加什么糖啊,陈皮我没醒,你放那别喝了,”邢宜茹叼着草莓翻了个白眼“就不该叫你来,来了一天挑三捡四的。” “玥童年纪小这么苦喝的惯吗,你也不给人家弄点冰糖,”大师兄总是乐呵呵的,也伸手拿起一个草莓,“玥童还在上学呢,手里的钱来的不容易,你这菜钱水果钱算出来我们大家aa一下啊。” “不用啦,”葛玥彤吃很饱暂时不想吃水果,正在小口抿杯子里的茶水,回黄玮铭的信息,黄玮铭刚下班,跟同事一起去吃牛杂煲了,发来的照片里一派灯火通明,“师兄师姐你们太客气啦。” “这可真没有,”邢宜茹把茶壶从茶炉上拿下来,给茶炉调整成保温模式“你一定要发出来,不然大家以后没办法再组这样的局了,毕竟你已经出了厨艺,还花时间去买菜了,正常这些费用应该是我和大师兄分摊,我们就不分这么细了,咱们三个直接aa,你要不发出来,我以后也叫你来了。” 第91章 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 因为邢宜茹直接摸出个计算器让葛玥童现场算账,葛玥童也只好一边喝茶一边计算着今天的花费。 “你一边算我就一边讲我离婚的事儿了哈,”邢宜茹懒洋洋的靠在靠垫上,手上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草莓“怎么说比较好呢,就从头说吧,吃瓜一般不是也都讲究要吃全嘛。” “其实之前你也没和我系统的讲过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儿来着,”大师兄盘腿坐着,又给自己添一杯茶“赶紧说赶紧说。” “对哦,”邢宜茹慢慢啃一口草莓“你也不知全貌,那看来我也不算是浪费谁的时间了,那你俩就都听着吧,我从头开始说。其实这个事情我父母也有一定的责任,我从小他们就管的过分的严格了,不允许看课外书,不允许和同学出去玩,不允许上网,不允许看电视,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必须时时刻刻都在学习或者进行和学习有关的活动,即使在家里和我爸妈说话,都不能说点学习之外的事情,不然他们就会指责我心思不在学习上,又在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总之这样就弄得我很压抑,因为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家住在我爸他们单位的家属院里,从我爸办公室的窗口甚至能直接看到我家客厅,更不要说那时候我妈单位离得也不远工作比较清闲,时不时就迟到早退或者突然回家搞突袭了,一般人放寒暑假在家还可以趁着父母都去上班看看电视什么的,我就惨了,你别看那时候没有家庭摄像头这个东西,我的情况比安了摄像头也好不到哪去。印象特别深是我初三的寒假吧,那天做数学卷子实在是太累了,我就端了杯水站在窗户边喝,然后我爸下了班回来一进家门就把我骂了一顿,说看到我站在窗边偷懒了,问我是不是不想读书了,如果不想读书就马上退学,我叔叔家小孩儿正愁没人带,让我回去乡下给他们当保姆带孩子什么的,还说都初三了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天天玩物丧志,说的他气急了把我那个喝水的杯子都砸了,然后我妈买菜回来了,一听我爸说的,不但不帮着劝,还说看到我在错题本上用红笔画了好几朵玫瑰花,一天天学习上的事浅尝辄止,旁门左道特别费心思什么的,我爸就更气了,把我错题本翻出来一看,其实就很小的小花,半个指甲盖那么大,三四朵吧,就成了我的罪证了,骂了大半夜不说,我们家年都基本没过,我爸把我所有的课本作业教辅材料全都翻了一遍,稍微发现点什么和学习无关的内容,就骂个不停,然后事后想起来气不过,又会接着骂,骂了一整个寒假。” “这也太窒息了吧,”大师兄皱着眉头“难怪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爸妈,我还总想着离婚这么大的事你爸妈为什么不来替你撑腰呢,你不是独生女吗?我现在已经完全的明白了,他们来了只会更糟。” “谁说不是呢,”邢宜茹叹了口气“他们这种高压政策,把我和正常人的生活就给隔绝开了,弄得我之前的性格也非常古怪,可以说不人不鬼的。因为我爸妈不允许我和班级前三名之外的人做朋友,可是人家班级前三名也有不是前三名的朋友啊,我怎么可能就只跟他们三个玩呢,况且也玩不到一起去啊,我高一放学回家的时候刚好路上遇到一个隔壁班的同学,我们一起上过体育课,她居然和我住得不远,在同一个公交站下车,出于礼貌下车以后我还和她挥手告别了,就被我妈看见了,我一回家我妈就问我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我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隔壁班的同学,我妈就非要逼问我,让我赶紧说出那个女孩的名字,我被逼的没办法,就只能问我们班那个学习最好的女生,她说她也不认识,我妈就气疯了,说一看我就没有用心和第一名维护关系,人家对我那么冷淡,肯定也不会带着我一起学习,然后我爸就回来了,一听说这事儿,马上就给我班主任打电话,七拐八弯的问到了那个女生的情况,那个女生成绩不是特别好,班级中部吧,我爸妈就爆炸了,说我恬不知耻不思进取,自甘堕落什么的,我早都麻木了,我很早都想着要离家出走或者自杀,但是我又没那个胆子。高二的时候我表姐结婚了,远嫁,几千公里的那种,出嫁那天我姨妈姨夫哭的都说不出话来,全家人都在哭,说是嫁的这么远以后见面都很难,只有我特别羡慕我表姐,觉得她好幸福啊终于可以离家远远的了,虽然我表姐家比我家幸福多了,真的,反正那时候我的视野也很狭窄,目光也很短浅,在我有限的思维里第一次找到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顺理成章离开父母再也不回来的办法——远嫁。” “我现在对你结婚那么早这个事情真的是一点都不生气了,我之前多少有点怨你恋爱脑什么的,现在我觉得这一切真的有情可原,你爸妈把你的看世界的所有途径都堵死了,”魏炆君伸手给葛玥童倒上一杯茶“难怪你会那么草率就结婚呢,原来是在抓救命的稻草。” “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学,我爸妈不让我填外省的志愿,其实我那时候的高考成绩上隔壁省省会那个尾巴上的985应该还是行的,但是我爸妈非不让我出去,你们知道大学在家门口上有多痛苦,开学第一天我妈就问辅导员我能不能走读,感谢我那个辅导员还挺强硬的,说所有新生都必须住校,我妈才很不情愿的给我交了住宿费,然后,每天早中晚都要打电话打宿舍那个座机上查岗,嗯,明明有手机,不行,必须打到座机上,确定我一下课就在宿舍才行,然后周末还必须要回家,哪也不能去,什么活动也不须参加。” “师姐你可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葛玥童放下计算器“你这哪里像是在上学啊。” “你还别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身上也有那种家里管的很严的气质,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呢,”邢宜茹笑了,拍拍葛玥童的手“谁知道你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刚说你爸妈离婚来着,估计是没人好好管你,可能你就是那种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的人。” 葛玥童心里一下就想到陈言那句我这儿没有白拿的钱,但她没说话,继续听邢宜茹说。 “所以那时候我就一直特别期待有个人能带我赶紧逃离这个家,就很想结婚,然后那时候我就已经经常性的在网上发一些关于古代服饰研究的小文章了嘛,还积累的一些粉丝,然后就有人和我说我们当地也有这个同好群,我就加了,我前夫就是这个群里的网友,也是那种稍微有点粉丝的,当时就觉得他说话很儒雅,懂得也特别多,而且年纪大一些嘛,也很成熟。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可怜又可笑,甚至都没有把眼光放到稍微大一点的范围去看一看,后来聊得多了就认识了,才知道他早就大学毕业了,当时就在我们那边一个装修公司当会计呢,而且他家也很远,不过他家条件挺不好的,但是我那时候不懂的这些啊,根本没人教过我这些,我也就只想着只要互相喜欢就赶紧结婚就可以跑得远远的了,”邢宜茹给茶壶里加上水,调整了一下温度,“反正就是光速恋爱了,他也没怎么追我,可能我给的机会也比较多,他公司离我们学校不远,他就经常会来学校找我,说说话什么的,哎,反正有天他突然就问我愿不愿意在一起,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弄得我现在有时候也很气自己,压根想不明白自己喜欢他什么。” “你当时就是缺这么个人,你都没想过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你就只想要有这么个人罢了,”大师兄正在给大家削苹果,手法熟练,一条红色的苹果皮带均匀的从他手中慢慢延长“难怪那时候你前夫对你会是那种态度,你当时那个情况确实很容易就被男方看轻。” “可不是嘛,”邢宜茹笑着拍了一下桌面“各种倒贴啊,就想着让他快点娶我,结果他爸妈看了一眼我的照片就说不喜欢城里的独生女,让他跟我分手来着,说看我这个面相就很强势,会花钱,弄得我还伤心了好久,就想着只要他别不要我,我的脾气性格都可以改。本来那时候我就因为我爸妈管得太过了主动性很差,什么事情都觉得也无所谓,只要我爸妈不知道就不是犯错,举个例子,大一第一学期不是考四级吗,我好不容易可以周末不回家,我连准考证都没打印,早上一起来我们宿舍人都叫我快点要去考试了,我就故意较劲的那种使劲儿磨蹭,然后在宿舍就那样坐了一上午,我的心里知道我应该提前准备好然后早早去考试,但我的身体就是不想动。我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反正就是那种感觉,只要是我父母让我做的事情稍微有机会我就坚决不去做,特别迫切的想逃离,就想要抓住一切机会,只要他愿意赶紧娶我我就什么都可以的那种感觉。” “可是学姐,你爸妈管你这么严格,怎么会同意你轻易就结婚啊。”葛玥童确实是没想明白这里,按说家长对孩子管到这个份儿上,应该是轻易不会同意孩子结婚的才对。 “我就没告诉他们,”邢宜茹耸耸肩膀,“我们那时候不是户口都在学校的集体户上吗,想领个结婚证只要年龄到了就可以,我前夫是早就已经满法定婚龄了,他当时可能也是看中我有当网红的潜力了吧,那个时候我已经属于那种小有名气的科普向博主了,有好多那种汉服店都找我做过开箱评测,我那时候还没开始拍视频,都是图文版的。我前夫就在这块特别敏锐,他可能就已经发现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赚钱了,然后就各种劝我和他一起成立工作室什么的,我那时候因为家里管得很严周末都要回家的,就也没什么时间和他弄这些,我大三的时候他就和我求婚了,说什么就算全世界的人反对他也不在乎,他爸妈不能接受我他就也不回家了,我们两个人自己好好过什么的,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直接就和他领了结婚证了。” “怎么说的来着,父母的过度保护比绕导致孩子的自我保护能力缺失?”魏炆君把切好的苹果分给大家“不过说真的,你已经很幸运了,糊涂成这样,离婚的时候居然全身而退。” “所以说结婚这种事情还是要慎重啊”邢宜茹拿过一块苹果,“刚结婚的时候他就买了个dv专门拍视频,你们也知道我主要是在b站红的,那时候就经常逃课去拍视频,然后他制作出来,接商务什么的,还一直怂恿我说一定要到大城市发展才有前途,但是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爸妈同意我去什么大城市,那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直接和他们闹翻吧,我就想到考研究生了,我本来是想考历史的,但是我前夫说想我们这种搞新媒体的最好学个专业相关的,反正就一直劝我考新闻,什么京大湖大,我说太好的我肯定考不上,要不就到迎城吧,也是一线大城市,而且我曾外公曾外婆也在这,他一开始就很反对,可能觉得我有亲人在的话就不好控制了,后来听说我曾外公他们有一栋小楼,就又改主意了,同意我考迎大。” “那个时候就盘算上了?”魏炆君把切苹果剩下的果核也扔进垃圾桶“老人家的房子他也惦记?” “不但惦记,还算的清清楚楚的,他的想法是到时候把他父母接过来住在我曾外公外婆的房子里,这样不就让他爸妈一步进城了吗?想想都觉得好恶心,”邢宜茹手上的苹果一直都没吃,“反正我也是运气特别好,跨考居然也考上了,然后我爸妈也没办法,就同意我出来上学了,我当时真的是,虽然是他们两个送我来报道的,但是坐在来迎城的飞机上我都觉得好自由,而且那个时候我前夫接了一个比较大的商务,是视频测评加模特图,两万块钱,简直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而且因为找我的人越来越多了,毕竟我还有个重点大学研究生的buff不是,研一第一个学期下来我卡里都有十多万了,去税务局报税都交了一万多,然后我前夫特别反对我报税,从税务局出来出租车上就跟我大吵了一架,给我气的回学校住了一个星期,然后他又跑来找我各种道歉各种哄我,我就又跟他回去了,简直傻死了。” 第92章 难以想象 “也不怪你,”魏炆君叹口气“现在这也都过去了。” “嘿嘿,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等我发现我前夫爱面子,爱算计,没底线的爱财,就是不爱我的时候,我们都在备孕准备要孩子了,幸亏没怀上,”邢宜茹似乎不是很爱吃苹果,一直拿在手里没有下嘴“就我研一那年暑假,我不是回家了吗,因为那时候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结婚这个事情,但是他们就觉得我一定要按照她们的要求来,先准备在我家那边考公考编,然后和他们相中的男人结婚。相亲的事情我开始以为他们只是说说,谁知道假期没过一半他们直接把人领到家里来了,说是我爸同事介绍的,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很靠谱,让我见一面就确定恋爱关系,我看那个男生也是病的不清,不打官腔就不会说话,认识第一天就在那教育我要学会做贤妻良母,学会顺从,顺从的女人才是有福的女人,说真的我都快吐了,思来想去就借口要帮老师做调研,我就提前回迎城了。” “能理解你爸妈为什么能看上这个男的,”苹果挺甜的葛玥童喜欢,又拿了一块“师姐你这也太惨了,你爸妈居然觉得这种男人是最适合你的伴侣。” “所以以前我也经常怀疑,我爸妈生我养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管得严是因为爱我珍惜我想要我有一番作为,可为什么又要把我嫁给这种完全否定我存在价值的人呢?”邢宜茹一脸苦笑,“我急匆匆回来,那时候我们还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可能我前夫也没想到我会提前回来吧,我也没和他说,想着就给他一个惊喜,因为我买的晚班机,落地都已经十二点多了,然后到家楼下一点多,我们租的那个房子一室一厅不大,然后我从电梯出来拿着钥匙打开门我直接都愣了,我以为家里着火了,全是烟飘出来,空调开得特别低,然后里面还有那种特别大声好多人在说话,要不是门口鞋架上还有我的鞋,我都以为我走错了,我拖着行李一进来就味道一股酒味,我一看客厅里电视开着,然后一群男的都光着膀子围着饭桌叼着烟喝着酒打牌扑克,沙发上还躺着两个,客厅地板上还铺着凉席上面有一床褥子,还有我的枕头和空调被,我走到客厅有个摊在沙发看电视的男的看到我了,回头和我前夫说你老婆回来了,当时整个房间一下就安静了,我前夫喝啤酒喝的满脸通红,嘴上还叼着一根烟,从牌桌上抬起头看着我,一点都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他先是很惊讶,然后他看到我很震惊也很不高兴,他居然一下就恼羞成怒了,吼我什么回来之前也不说一声,他带了几个老乡在我们家玩几天之类的,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就想着先去卧室休息一下,结果一推开门床上还躺着一个正在玩手机,看到我推门进去了他居然还觉得很冒犯一样很不满的瞪着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拖着行李在家旁边开了个酒店房间先睡了。” “你就这么就走了?”大师兄很是吃惊的样子“我以为你会拿把刀把他们全赶出去呢,你那时候也太好欺负了吧?” “就想着也要顾及我前夫的面子,哎,第二天他也没联系我,我就自己回宿舍了,刚好拖了好几个评测都还没写,我就想着现在宿舍写一写吧,刚好我也觉得脑子乱糟糟的,静一静也好。结果过了三四天吧,我前夫给我打电话了,张嘴就问我知不知道错哪了,我就问他这什么意思,他说那些都是他发小、同学什么的,他想着暑假我也不再,就叫他们都到迎城来玩,刚好也叫上在应城的几个老乡一起,本来都开开心心玩的,我一回来就冷着一张脸,他那些朋友什么的都笑话他怕老婆,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当时还说什么他朋友们都建议他和我离婚,我问他那你自己怎么想的,他就说让我反思一下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他的这些朋友都是农村人,没上过大学什么的,然后就问我是不是看不起他,为什么回到家看到家里有客人不赶紧笑着问好打招呼,赶紧帮着炒两个菜或者在去买点吃的,哪怕给他们每个人敬杯酒递根烟什么的,再去帮忙把他们的衣服洗了也都算勉强过得去。我那时候也很傻,还很生气的和他吵个没完,吵到最后就是不欢而散,我们也好几天没说话,这时候我父母就问我为什么不回复我那个相亲对象的微信什么的,我觉得特别崩溃吧,天天在宿舍哭。又冷战好几天我前夫来找我了,我看他也有点不情不愿的,但是他毕竟还是来哄我了,我就跟着回去了,回去一看房子是收拾过,但是冰箱冷冻室可能因为长时间门没关紧,里面结的冰有一个拳头那么厚,然后卫生间也特别脏,我又花了好几天时间打扫卫生,收拾房子买床上用品什么的,我前夫就不耐烦,一直催我快点抽时间出来接商务,我那时候还不明白,他只所以来哄我就是因为看重我还算比较能挣钱,但是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被我比他挣得多这个事实给扭曲到变态了,毕竟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太伤他的自尊和面子了。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表现出来,我也比较蠢,其实心细一点早就会觉得不对劲了,我就愣是没发现这些,中秋节我曾外公曾外婆叫我回家吃饭,我就回去一趟,我前夫送我过去的,我增外公就在院门口等我,就看到了,我回家的时候他就问我那个是不是我男朋友,那就怕他们告诉我爸妈,我就在想怎么解释一下先混过去,结果我曾外公说看面相不好,小气没抱负爱计较,让我别跟他,要吃亏。吃饭的时候我就给我曾外婆看我爸妈给我找的那个相亲对象,我曾外婆说她觉得没必要早早出嫁,还打电话给我妈来着。我晚上一回家我爸妈就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后悔同意我出去读研了,现在读书没长进人还变得更肤浅了,家里安排的这么好的对象不愿意嫁,问我是不是还想翻天之类的,我那段时间就心理压力真的很大,我爸妈说的时候我一直在哭,后来我觉得反正也说服不了他们,我就把结婚证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们了。” “哎,其实小茹姐我一开始觉得你能通过考研跑远点,就没必要结这个婚,但是我越听越发现你爸妈对你的掌控是全方位的,不是单单读个书就能逃离的,哎,那你爸妈看了你结婚证肯定爆炸了吧?”葛玥童突然觉得有些父母真的是有不如无,虽然师姐的父母看上去给师姐提供了很优渥的物质生活,但是在精神上给师姐带来的摧残根本不能用物质弥补。 “可不吗,两个人第二天就直接杀到迎城来了,我前夫怂的直接说要去谈个合作跑没影了,打电话都不接。我妈一见到我上来就伸手掐我脖子说要把我掐死算了干出这种丢人的事后悔生我之类的,搞得谁希望做她的孩子一样,”邢宜茹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我提前报了警,我妈还没来得及把我掐死清理门户,警察就来了,那个民警听完我们家这点纠纷,说我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而且已经满法定婚龄,我父母就没权利干涉我结婚的事,特别感谢那个大叔,事后我还送了个锦旗过去。我前夫就很晚才回来,他可能也是待到他觉得我差不多把火力都吸引完了,才跑回来的,平时我面前吆五喝六的,我爸妈面前跟个鹌鹑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我把当场就指着他问我你就嫁了这么个玩意,我说不然呢,我现在婚也结了,跟你们也不是一家人了,你们也没有资格再管我的事了,你们没别的事就回去吧,”说到这邢宜茹突然就很笑出了声“真的当时我看到我爸妈气到扭曲的脸我觉得特别痛快,我妈扑上来打我什么的我一点都不觉得痛,我就觉得太开心了怎么会这么爽,她打我我就一直在那笑,我前夫就在那站着看,看脸都给吓傻了,我脖子上都被她抓烂了我一点都不在乎,看他们气的变形我就觉得真好啊这辈子还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呢。” “我只觉得你太可怜了,”魏炆君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前夫也太不是人了吧这都不上去护着你吗?” “师姐,我真的觉得你能长成现在这样太不容易了,”葛玥童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你这还真的都是一路靠自己啊。” “都过去了不是吗?”邢宜茹反而一脸的轻松“反正就是彻底和我父母闹翻了,他们一走我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舒畅和自由,我马上就受邀去湖城参加了一个汉服主题的活动,而且我马上就开始日常也穿汉服了,真的,就觉得无拘无束天地宽广,然后那时候我就有了想要自己开一个汉服店的想法,但是我前夫就使劲反对,一直劝我去做那种有偿评测和接商拍,那时候他给我接了很多不管好坏的工作,我的一些黑历史也是那时候弄出来的。他还让我拉粉丝群,我不同意,想想还真的是挺谢谢那时候的自己,虽然心里也很犹豫,但是还是很坚决的没有照做,他又说要多方面发展,让我的账号给他的账号带流量和粉丝,我也觉得可能不是很合适,也不同意,反正那时候就经常吵架,一吵架就冷战,一冷战十天半个月的,我那时候就也很怄气,他不来找我我也清净了,我就写论文什么的,秦老师那时候总说我心思不在学习上,这个是真的,我都忙着想去筹备我的汉服店了。” “其实互相不搭理也挺好的,怎么就后来闹着要离婚了?”魏炆君单手托腮听的还挺认真的。 “就有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我前夫以前的公司打来的,问我认不是认识我前夫,我当时因为不知道对方什么用意,我就说很久没联系了,他那边就很着急问我能不能提供一下我有的我前夫的联系方式,我就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最近在审计,我前夫当时不是会计吗,有几笔钱没得蹊跷,虽然数额不算很大,但是对方公司需要一个解释,”邢宜茹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我就说很久没联系了爱莫能助,然后就跑回家了,一回家我前夫不在家,可能他也没想到我会自己跑回来,我看到餐桌上还有一些没收起来的纸,像是在打草稿,上面写的是房子,车子之类的功课,还有预算金额,我还以为是他筹备着既然都和家里公开了就开始踏实过日子呢,结果一看房价感觉不对,当时迎城的房价虽然不像现在这么贵,但是也还没有他写的那么便宜,我就又翻了翻,在他那个草稿纸下面就看到几个户型图,我就拿手机拍下来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把桌子复原了回学校了,假装我就没回去,回来在网上一查,他看的小区是他老家那边的,这个他从来就没和我说过,我再一计算车价和房子的首付,差不多就是我手里全部的积蓄,就好像突然有人给我一棒吧,又想到之前接到的电话,我就挺担心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去银行把我几张卡里所有的钱全都取了现金,那时候也不知道往哪放才安全,就全锁在我宿舍的柜子里了。” “我突然想到吴蕊的柜子从来都是锁的紧紧的,”葛玥童没绷住笑出了声“要是也是这个原因的话,我可都不敢回宿舍住着了。” “幸亏那时候早早的取出现金了,”邢宜茹也笑“不然离婚的时候还在卡里,都算是共同财产要分割的,我取成现金就没办法追溯我是花了还是给我前夫了,这笔钱才很侥幸的给保住了。反正就是知道他工作上有这种不诚信的风险,还想背着我在老家买房以后,我就不想再让他帮我接商务了,因为这个事情我们也是吵了好几次,后来他又突然转变态度,柔情蜜意的天天哄着我,说想和我要个孩子,我也傻,就开始备孕了,想着有个孩子也好,我要让我的孩子经历一个孩子应该有的幸福生活,我压根就没想到我前夫听他那帮狐朋狗友的话,说只要让我有了孩子就把我一辈子拴牢了,到时候我再敢不听话就拿孩子威胁我,后来等我知道了这些,真的是背脊发冷。” “这还能算是个人吗?”魏炆君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幸亏没有很草率的生个孩子出来,不然你现在的处境真的是不敢想象。” 第93章 悄悄流一点眼泪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你说我聪明吧,和这种人结婚还差点被骗的生个孩子出来,你说我傻吧居然还知道把钱取出来,我自己也想不通,”邢宜茹自己也是一脸困惑“要不是我无意间看到他和他妈的聊天记录,我可能都没那么快和他离婚呢。” “怎么说的来着,你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大师兄整个人瘫坐在一堆靠垫里,神色放松“所以也别责怪那时候的自己了。” “我前夫嘴上说他爸妈一直不同意他和我结婚,他为了和我结婚众叛亲离父母都不在和他联系了之类的,之前还把我感动的不行,觉得他为了我能做这么大的牺牲一定就是爱了吧,然后我合作的一个卖家有次突然问我能不能不要再涨价了,然后就把我前夫的和他们的聊天记录发给我了,我前夫假借我的名义到处约拍和接商务,而且要价也很高,是他和我说的价格的三倍,而且他还以合理避税为借口,让对方把钱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打进我的账户,一部分打进他的账户,还有一部分打进他妈的账户。反正后来就我固定到的证据,光是打给他妈妈的钱就有六七万,当然很不幸这笔钱早就被他们家挥霍一空,到现在都没要回来。不过我不是知道原来他和他们家人联手从我这搞钱以后我就多了个心眼,趁着我前夫不注意偷偷把他经常随身带的电脑的c盘全部备份了一份在我u盘上,你们都不知道我在宿舍用读取软件看他和他妈聊天记录的时候我有多恶心多绝望,他说她现在一直在忍我,因为我是个能来钱的,等让我生了孩子他就不用再忍了,到时候他直接把孩子送回老家,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不听话就打,还说要想个办法把我曾外公他们的那栋老房子搞过来,让他父母体面又风光的到大城市养老住别墅,还说等我身上搞不出来钱了,他就直接再找一个年轻的,他和他那些所谓的发小的聊天记录更是,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在骂我,嘲笑他被一个女人踩在头上,他说什么等到时机到了就让他朋友们看看什么叫卧薪尝胆君子报仇……说真的,看完这些我在宿舍吓得一晚上都缓不过来。” “这也太可怕了吧,”葛玥童虽然有之前吴蕊的经历打底,加上她本身也见过不少坏人,本来对坏人究竟有多坏已经有非常具象化的概念了,但是还是会被邢宜茹经历的这些事情震惊到“学姐我真的不敢想你是怎么走出来的,你真的太坚强了。” “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就一旦下定决心要离婚了,有了这个明确的目标,路就不会难走,不过我当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就觉得离婚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两个人把协议一签就离了,其实离婚真的特别复杂,而且现在不是还有离婚冷静期吗,协议离婚的话就要先申报冷静期,30天,而且只要有一方不同意离婚就离不了,我一和我前夫提离婚,他就直接跪地下求我,抱着我的腿说不想离婚,哭的跟什么一样,结果哭完了转头就说如果我和他离婚他就自杀什么的,弄得我更害怕了。刚提完离婚没多久我曾外婆就去世了,九十多岁的老人家,前一天还说要蒸点糯米饭,第二天就走了,她的孩子就剩我外婆一个了,我外婆当时要做手术,就没告诉她,我爸妈不是和我闹翻了吗,跟我舅舅一起回来治丧看到我就和没看到一样,这样也好,我就一直陪着我曾外公,他那时候老是拉着我的手就流泪,我以为是为曾外婆去世伤心,现在想想可能也是他一想到我爸妈对我这样,我只怕是以后要吃很多亏吧,毕竟我曾外婆走了以后没多久,我曾外公就跟着一起走了,哎,”邢宜茹抽了两张纸巾擦眼泪“后来我这不是没办法协议离婚吗,就只能诉讼,我一开始找的那个律师不行,她自己也是个女的,不帮我多争取点就算了,在那劝我净身出户,说什么女人不比男人,女人再嫁很容易,男人离了婚影响事业要多给点赔偿才能帮他立得稳,咨询费收了快一万,什么事都不干,春节的时候我实在是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了,在校园里坐着发呆就碰到了秦老师,真的很感谢老师,当时我淋雨淋的落汤鸡一样,老师直接把我带回去了,一到老师家我就没忍住,坐那就开始狂哭,师娘一边给我吹头发一边听我说,一边安慰我,我长这么大我妈都没给我吹过头发,老师一听我那个律师这个样子,就赶紧说让我换,还打电话把大师兄也给叫来了,说要帮我找个靠谱的律师,师娘还说要不就让我先搬到老师家里住,怕我前夫对我不利。” “其实当时老师给我打电话我都是蒙的,”魏炆君捂着嘴巴笑“我还在想我师妹要离婚为什么找我啊又不是我闹得她要离婚的,老师可能也急,电话里没说清楚,我就光听到那边人在哭,我就赶紧请了个假跑出来了。” “跑来你也没帮得上忙,”邢宜茹撇了撇嘴“还是老师最可靠了,找的新律师比你还先到呢。” “那肯定是老师认识的这方面的人很多啊,”大师兄也不生气,伸手在脸上比划着“我一进门就看到你坐沙发上,哭的整张脸都在发光,眼睛肿的像两个烂桃子一样,把节约吓得都蹲在鞋架下面伸个头看着你了,那个律师坐你旁边还挺耐心的等着你哭,我想着也没我什么事啊,站门口我都愣了。老师一抬头看见我就让我去厨房帮姥姥包饺子去,我才想明白原来叫我来是因为师父师娘陪着你,没人做饭了可能,我就跑到厨房去,姥姥一边和馅儿一边还擦眼泪呢,说看你哭那样子心疼死了,叫我手脚快点说你肯定是饿坏了,可是我也还没吃饭啊,好嘛进了厨房圈起袖子就在那擀饺子皮,给我饿的。” “老师一家人都太好了,”葛玥童由衷的感叹着,毕竟自己作为亲历者也非常喜欢秦老师家温馨欢乐的氛围“要不是怕给老师添麻烦我真的好想天天去。” “老师真的是人太好了,选到他当老师真的是上辈子积德,”邢宜茹说到亲人离世还是不免伤感,一直在用纸巾擦着眼泪和鼻涕“而且老师当时帮我找的那个律师也特别专业,虽然我说的可能比现在和你们讲的还要混乱点,但是他特别能抓住重点,很快就把问题搞清楚了,而且幸亏当时我们还没买房子和车,我曾外公的遗嘱又是公证过的,所以不存在针对我这边固定资产的分割,而且我律师专门跑去我前夫老家那边一趟,了解到他在他们老家偷偷摸摸买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后来还折价回来一些钱呢,算是额外收获,而且他还了解到我前夫在原来公司虚开发票和做假账,虽然金额不大,对方公司找到他以后他进行了赔偿那边也不追究了,但是这个前科证据上庭的时候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还有就是我前夫不是一直偷偷侵占我的劳务但是一直没有纳税吗,这些证据我律师居然都带着我收集齐了。开庭的时候我前夫还想用情感未破裂申请不予离婚,但是他自己一直在疯狂转移我们的婚内财产,特别是我的劳动所得,加上我得律师确实非常有经验,一直就围绕我前夫转移资产、偷税漏税、有经济犯罪前科这几个点,还有就是我拿到的聊天记录里面他对我人身安全的威胁这些,两次开庭都把我前夫弄得当场失态咆哮法庭,第一次开庭直接被法警弄出去了,第二次休庭以后都快春节了,秦老师专门叫我去他家里过的,年初二他们回老家祭祖,姥姥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一个上上签,说是专门给我求的,然后二月底再开庭,秦老师和大师兄都陪我去了,当庭宣判解除婚姻关系,而且附带的民事诉讼的请求也基本上都予以支持了,我前夫吐出来不少钱,他爹妈也来了,在法庭外面对着我又哭又骂寻死觅活的,他爹妈以为秦老师和大师兄是我亲爹和亲哥呢,骂的那叫一个难听,还把大师兄给挠了一把,流了不少血,真的,现在想想都好对不起老师和大师兄。” “别这么说,老师当时也是害怕你没有男性亲属在场你前夫一家人会对你不利,毕竟有我们在可以起到威慑作用,他们才不敢把你怎么样,我皮糙肉厚的挠一下没关系,万一把你伤着了我和老师才真的要担心死了,”魏炆君一边说一边指着脖子给葛玥童示意当时抓伤的地方“你看着不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老师接我回家,姥姥都在楼下准备好火盆柚子叶了,要不是市区禁燃我感觉可能还得放鞭炮,跨过火盆的时候师娘都哭了,老师和我说师娘怕我离不了,你也知道现在法院基本都是不判离的,已经好久没睡个好觉了。老师为了我离婚成功,特意去买了一瓶好酒,说真的我以前不喝酒的,但是那天我是真的从酒里面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那天我喝的直接睡在饭桌下面了,还是大师兄给我背到客房睡的,秦老师也喝多了好像,我看第二天早上师娘给他量血压来着,大师兄好像也喝不少,整个人红的像个地瓜一样,第二天早上比我起的还晚。” “对啊然后痛失当月全勤奖。”魏炆君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桌面上零星没吃完的几个水果,把最后几个草莓分给两个女孩子“不过离婚以后你还真是原地起飞啊,事业一下就爆了。” “拉倒吧,你忘了我毕业论文被卡的事情了?”邢宜茹一边把草莓塞进嘴里一边提醒着“不过好像每一次我都是靠着你或者老师度过的难关,说真的你和老师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也还不完。” “千万别这么说啊,都是一样没有家人的人,我们有的也就是老师一家和彼此这些亲人啦,”大师兄自己把最后一点苹果块吃掉了“所以为自己的家人做这些我们也乐在其中啊。” “说真的我们本来也不希望这个队伍再扩大了,”邢宜茹转头看着葛玥童“毕竟我们觉得有我们两个已经足够了,谁知道今年春节老师在超市把你捡回去了,我当时在店里陪我们没休假的员工过春节呢,大师兄发微信和我说可能我们的队伍要扩容了,新师妹里面居然有个春节不回家的,我还担心别是吴蕊吧,因为那个小姑娘不是看不上咱们老师吗,我其实因为这个有点不待见她。谁知道大师兄说是你,我还说怎么可能,你看上去就是那种家里应该管的比较严而且被家人呵护的也挺好的孩子,真的,看得出来你们三个在家的话孙羽萌是最娇惯的,吴蕊是最不受宠爱的,就你刚好在中间,看着乖,但是又很有主见,所以我真没想到是你,哎。不过说真的,不管你父母是谁把你拉扯大的,都还是做的挺到位的,你身上能看得出来你是被认真管教过的孩子,这在离异家庭的孩子身上不多见,你真的算是很幸运了。” 葛玥童麻利的收拾着桌上的果盘,听到邢宜茹这番话她微笑着没有接茬,她并不打算把自己住在陈言家的这段往事告诉任何人,毕竟这种事情大多数人听了都不免想法会多,还是不要说出来,避免日后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这种守口如瓶确实也给葛玥童带来了不小的痛苦,因为这就导致了她无法和任何人分享自己对陈言的感谢感激,特别今天邢宜茹说自己被家人管教的很好,葛玥童也知道其实这都是陈言的功劳,但她现在也只能默默忍住内心翻滚的感激之情,趁着去厨房洗盘子悄悄的流一点眼泪。 第94章 攀高枝的人 送走大师兄天色已晚,两个女生一个收家具一个拖地,很快就把客厅恢复成之前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感觉你挺能干的呀,”邢宜茹从储物间出来看到葛玥童已经把地都拖的差不多了“家务活你是样样在行啊,以后谈恋爱了可千万别表现出来你会干这么多,真的。” “放心吧小茹姐,”葛玥童把拖把塞进拖把桶里涮洗“我可能都谈不了恋爱呢。” “别啊,”邢宜茹抽了一张纸巾擦汗,“我刚应该把你这句话录下来,将来参加你婚礼的时候反复播放。” 两个女生洗完澡,因为邢宜茹家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只有一间卧室有床,不过胜在床比较大,两个女生可以睡在一起。 葛玥童吹干头发进来,就觉得邢宜茹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给自己用的这条空调被香味十分熟悉好闻,忍不住拿起来对着鼻子使劲闻了几下,确定就是上次在邢宜茹车上闻到的那个香味。 “小茹姐,我之前在你车上也闻过这个味道,好好闻啊,”葛玥童抱着被子吸了一口“这到底是什么香味啊。” “洗衣液吗?”邢宜茹一脸困惑的拿起葛玥童手里的被子也闻了闻,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之前品牌方送的固体香氛,我觉得还挺好闻的,做完活动还剩好几块,我就到处放,时间长了我都闻习惯了,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好闻吧?是不是有股佛手柑味?” “佛手柑也有,还有股柚子味,有点苦,反正就是我觉得好好闻,”葛玥童使劲儿吸着被子上的香味“反正就是闻着有种很干净的感觉。” “这么喜欢啊?”邢宜茹看着葛玥童好像猫吸猫薄荷一样的神情“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找看还有没有,”邢宜茹一边说一边就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还有四个,你都拿回去吧,”一边说一边掏出来一个正方形的纸盒,透明的一面里可以看到是一个爱心形状的白色蜡状固体上面还有两只鸟的浮雕,看着很是精致漂亮。 “真好看,”葛玥童接过来“我拿一个就行了,小茹姐你不用给我这么多。” “这上面可是鹧鸪的浮雕,”邢宜茹把纸袋塞给葛玥童“都拿着吧,用不完拿去送给你的心上人呀。” 说到心上人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刚刚道完晚安的黄玮铭。 “别装了啊,我都看到了,你今天从我进门到刚才,我都看到他一直在找你聊天呢,他对你来我这儿这么不放心啊,”邢宜茹一边说一边坐到床上“不放心就下次一起带着来,我帮你看看合不合适。” 早上葛玥童起床在厨房里煮了个西红柿鸡蛋面,快出锅了邢宜茹才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你怎么起这么早,要不是闻到饭香味我是真的不愿意起来,我本来计划我带你去喝早茶呢。” “那就只能下次啦,”葛玥童关上燃气灶,从消毒柜里拿碗出来,“小茹姐你要香菜吗?” “不要,谢谢,胡椒粉有吗给我来点,”邢宜茹走到灶台边上伸了个懒腰“我得赶紧刷牙去了。” 吃完饭,本来邢宜茹坚持送葛玥童回学校的,但是葛玥童不好意思让师姐跑那么远送自己,坚持要自己坐地铁,邢宜茹把葛玥童放到地铁口,才开车去上班了。 “起床没?”刚刷完票黄玮铭的信息就到了。 “等地铁呢。”葛玥童手上伶着一大袋小茹姐给塞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还好已经错过了早高峰,这会儿地铁站里没什么人,她把袋子放在脚边回复黄玮铭的信息。 “我和我同事出来拿海报,”黄玮铭应该是心情很好“我们准备先晃一圈再去拿,他去找他女朋友了,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本来打算去喝杯咖啡,要不去接你吧?” “你们还能这么操作啊,”车来了,葛玥童先拎着东西上了车,虽然人不多,但是还是要站着,“也行,我刚好还带了东西给你。” 从地铁站出来,黄玮铭撑着太阳伞等在那里了,短袖衬衫黑西裤,有段时间没见了,看着比之前总加班的时候还是精神了不少。 “我帮你拿着吧,”黄玮铭一伸手就要拿葛玥童手上的纸袋“看你书包应该也很沉,怎么背这么多东西?” “出去过夜肯定要带很多东西啊,”葛玥童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上的纸袋递了过去,“护肤品啊睡衣衣服什么的,感觉好像没带什么,结果塞了一大包。”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来着,”黄玮铭帮葛玥童拎着东西,两个人并排往回走“你护肤品什么的不能用你师姐的吗?” “一般来说我们女生是不会用别人的护肤品或者化妆品的,这个完全是属于私人物品的范畴了,”葛玥童走在黄玮铭的伞下,总是被固定伞面用的那根带子上的魔术贴粘住头发“我们一般都是尽量用自己的,毕竟最起码的就是每个人肤质不一样,护肤品的功能也不一样,而且谁也不知道用别人的会不会过敏闷痘什么的,干脆就用自己的。” “感觉我活得好粗糙啊,”黄玮铭注意到葛玥童这个粘住头发的问题,把伞转了一下“我昨天洗澡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成人就没有小婴儿那种一瓶洗所有的沐浴产品呢,这样洗个澡只用挤一次就行了,多方便。” “哈哈,真有这个东西估计也不会有很大的市场需求啦,”葛玥童笑出了声“毕竟现在连沐浴露都还要分什么冬季款夏季款,干皮的油皮的,真有这种一瓶洗所有的,大家估计也不太能接受,到时候日化厂家吃什么啊。” “这倒也是,”黄玮铭歪着头看葛玥童,不得不说葛玥童总是让人觉得她很从容也很冷静,以前很少有像刚才一样笑出声的情况,但是这种笑声最近似乎是变的比以前多了点“我记得我爸说他们那时候,一块香皂洗所有的那都是条件很好的家庭了,洗发精这种东西只有城里才有,他小时候好多人都是一块肥皂洗所有,等他快和我妈结婚了,我爷爷奶奶特意我爸妈上城里置办东西,我妈买就了一瓶洗发水,她和我说看着比当时村里卖的那种一罐一罐的洗发膏都高级好多,但是也挺贵的,我爸就有点不高兴,我妈到现在提起这个事,还说我爸抠门抠了快一辈子呢。” “别说叔叔小时候了,我小时候也就是一块香皂一瓶洗发水来着,”葛玥童小心避让着路边停着的一排共享单车,“那时候我们还会去比较哪个香皂最好闻什么的,我初中的时候有很流行力士的香皂,就是那种带透明颗粒的,有一款叫个什么乳木果的,闻起来一股奶糖味,就是贵了点好像,我们班有个走读的女孩子他们家用这个香皂洗澡,每天早上她来上课,我都忍不住站她旁边闻好久,后来她还送了一小块用剩下的香皂头,我觉得特好闻就塞我枕头里,睡觉是时候一直闻着觉得太香了,比我那个苹果味的香皂好闻不知道多少,而且摸着滑腻腻的,好像真的有油一样。” “你初中就住校吗?”黄玮铭觉得今天的葛玥童明显不一样,她以前从来不会去说点什么自己的事情,两个人走在一起都是自己找话题,而且这些话题葛玥童也显得很谨慎,很多时候会故意得岔开或者回避,这也让黄玮铭觉得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一直都觉得可能是自己不太会聊天“难怪你看着独立能力就很强,实不相瞒我大学才是第一次住校,我高中的时候我妈刚好在县城找了个工作,我们俩就租了个小房子一起住呢。” “那不是很好嘛,”葛玥童凑口袋里掏出纸巾来擦汗,盛暑天大太阳底下走路真的是上下蒸腾“我第一次感觉这段路居然这么远,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学校门口啊。” 吃完午饭黄玮铭送葛玥童到宿舍楼下,正准备转身离开,葛玥童赶紧叫住:“先等一下,刚才吃饭的时候忘记给你东西了。” 葛玥童一边说一边从纸袋里往外掏:“这个是一个固体的香氛,柑橘香型的我觉得很好闻,我师姐给了我好几个,分你一个吧,还有这个,是一个可以当镇纸的名片夹,也是我师姐给的,也送你一个吧,这个袋泡茶我之前喝过,挺好喝的,这些是试喝装,都是一袋一包很方便,给你几包好了。” “别都给我了,”黄玮铭笑嘻嘻的接过来“你拿的这也太多啦,够啦,你留着给孙同学和吕学姐好好分一分呢,这个香氛你留着吧,我一个男生用不到啊。” “你不要吗?”葛玥童看着黄玮铭递回来的包装盒,一下愣住了“这个味道很好闻的呢,放衣柜里正合适啊。” “不用了,男生谁用这个呀,怪娘的,洗衣液都够香了,”黄玮铭耸了耸肩膀“这是你们女生用的,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葛玥童没再坚持,接过来放回袋子里:“那我先上去了,昨天的衣服还没有洗呢,你出来这么久真的没问题吗?” “也要回去了,我刚问我同事走到哪了,他说快到你们学校北门了,我也差不多去门口等他了,这么热你快上去吧,”黄玮铭背着个小挎包,把葛玥童给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去了“你暑假不回去可要小心点。” 葛玥童回到宿舍推开门,显然吴蕊也是刚进门不久,正坐在她的椅子上脱鞋,空调已经开了,但是屋里还是很热。 “我刚在楼下看到你了,”吴蕊脱掉鞋子,揉着酸痛的脚面“本来想叫你的,看到你和我老乡说话呢,就没打扰你们。” “我没注意看周围。”葛玥童把手里拎的东西都放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出汗太多衣服都湿了,她压根不想收拾背包里的东西,只想消消汗换个衣服睡觉。 “哎,我问你啊,”吴蕊换上拖鞋站起来,有点八卦的走过来现在葛玥童旁边“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儿啊?你昨晚没回来,是跟他出去过夜了是不是?” “没有啊,”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吴蕊就是有那种让她快速变得很不耐烦的能力,比如现在,葛玥童正想着要不要把带回来的这些零七八碎分给吴蕊一些,吴蕊突然就问了这个非常不合适的问题,而且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也非常冒犯“况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这么说啊,一个是我室友一个是我老乡,我关心一下也正常嘛,说吧,在一起多久了?” 吴蕊这是卯足了劲儿要刨根问底,让葛玥童彻底打消了想给吴蕊一点好脸的念头,于是她冷冷的盯了吴蕊一眼,拿起洗漱筐准备去简单洗个澡:“再和你说一遍,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径直走到阳台准备去洗个澡。 “你别这么不知好歹行不行?”吴蕊有点不爽的站在原地,目光跟着葛玥童的身影“就你一心想攀高枝的人,能看上我那个一穷二白的老乡?我就觉得你别玩弄人家就好,毕竟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也是真的对你好。” 葛玥童回头上下打量了吴蕊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要是看上他了你就去追,别跟我在这阴阳怪气的,以后说话注意素质,谢谢。” 哗啦啦的洗澡水冲的葛玥童总算是放松了点,她也没想那到吴蕊能无聊到这个地步,居然用上了玩弄这个词,其实葛玥童也知道吴蕊空窗期比较寂寞不习惯,所以一开始她多少还带着点同情的和理解。 后来就因为吴蕊和大师兄的事情,葛玥童多少心里对她有点意见,加上嘴上说暑假不回家是为了搞学习的吴蕊最近和她那个在同乡校友会上认识的一个老乡走的很近,葛玥童一开始也以为是原来那个在校生呢,后来各种被逼着听电话听多了,才知道这是另外一个已经毕业好几年的校友,目前开着一家小绿化公司。 这两个人每天至少三通电话,各种免提,生怕葛玥童听不到似的,听筒那边的男人油腻程度让葛玥童觉得为了他可能会爆发中美战争,每次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的那句小蕊妹子,足以让葛玥童一日三餐的食谱全部换成洗洁精。 再加上刚吴蕊说自己是攀高枝的人,更让葛玥童觉得可笑,吴蕊总不能把自己人缘不好和孙羽萌人缘特别好这种事情简单归因于家庭环境吧,虽然说环境造就人,但是人也能造就环境,就吴蕊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想着要反思反思自己,可以说没人搭理她一点也不冤了。 第95章 好想念你 大清早吴蕊的手机就在响,还好葛玥童一向早起,所以吴蕊手机震的时候她正坐在桌前护肤,自从前几天因为黄玮铭的事情不太愉快以后,葛玥童这几天都是背着电脑去图书馆躲清静,她最近写的这篇文论还是传播学方面的,主要研究对象是标题党现象,大师兄说写这一块的文章有不少,不太能出新意,但是可以参考借鉴的东西也多,作为一篇省级论文的选题还是很稳妥的,所以葛玥童就放心的开始写,最近正在一边查资料一边完善框架,在图书馆反而很方便,假期了在馆期刊比平时好借的多,葛玥童经常是左右手边各一大摞。 吴蕊睡意朦胧的接起电话,葛玥童赶紧随便梳了两下头发。然后扛起自己的背包直奔食堂去买早饭了。 正在图书馆写研究现状,秦老师的电话就来了,葛玥童赶紧从位置上起来跑到走廊里接电话,原来是秦老师刚刚参加学术研讨活动回来,应师娘要求带回来十多斤当地产的上好牛肉,刚好姥姥自己在阳台上种的白萝卜也能吃了,让葛玥童叫上吴蕊一起到家来吃饭,说是牛肉火锅。 葛玥童特意问了问老师还有没有其他人要来,老师说大师兄这几天要带队出去采访,小茹姐说是暑假了忙的抽不开身,所以只有葛玥童和吴蕊两个人,反正都是一个宿舍的,老师也就不挨个打电话了,让葛玥童别乱买东西,如果真不想空手来就给姥姥买上点巧克力牛奶,老太太爱喝这个。 葛玥童连连答应,挂断了电话回到座位上,看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思路又捡起来,想着通知吴蕊的事情等等下回宿舍了再说吧,所以就继续写自己的文章。 大中午背个电脑在食堂买了份豌杂面,葛玥童穿个短裤只觉得汗都顺着腿流,暑假了食堂里的人很少,好多档口都放暑假了,比如葛玥童喜欢的砂锅米线,老板直接很豪气的贴出告示说放暑假两个月,比迎大的暑假还长出去半个月。 总算是回到宿舍,一开门宿舍里一股芹菜香干味,可能是吴蕊今天午饭的内容,吴蕊戴个耳机正在看美剧,应该是美剧,葛玥童瞟一眼,屏幕上是两个外国人。 坐在椅子上消了消汗,葛玥童打开自己的豌杂面,这时候吴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葛玥童赶紧找耳机,听到吴蕊接起来叫了一声妈,这才松了口气继续拌面。 等葛玥童慢悠悠的看着武林外传吃完饭,摘下耳机的时候宿舍里已经安静下来了,葛玥童回头看,吴蕊正坐在她自己的床上,手里好像拿着一本书还是什么正在看,葛玥童收拾好自己的垃圾,喊了吴蕊一声。 “什么事?”吴蕊鼻音很重,头也不回冷冰冰的甩过来三个字。 “秦老师叫我们今晚去他家吃饭,说是牛肉火锅,”葛玥童一边说一边用湿巾擦拭着自己的桌面“你要去吗?” “都谁去?”吴蕊转过脸来,隔着蚊帐能看到她鼻子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老师说学生的话只有我们两个,”葛玥童把湿巾扔进垃圾桶,伸手到背后解开了内衣的扣子准备换上睡衣午休“其他人不清楚。” “几点去?”吴蕊从枕头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涕,把手里的书合上了。 “我是想五点左右就去,去了还能帮着打打下手,你看你要一起去还是有别的时间安排吧。”葛玥童换好睡衣,拿着手机准备顺着梯子爬上床。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吴蕊转身就躺下了“你这么爱表现我也不能太落后啊,可惜了我这刚做的水晶甲。” “没事吧你?”葛玥童本来就因为吴蕊乱给自己贴标签不爽,干脆就准备敲打一下最近又开始口无遮拦的吴蕊“你要是不想去,就痛快说不去,我想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压根就没想要带上你,你别在这一天天把自己想得多重要一样,我干什么还要跟你捆绑在一起?自作多情也要有限度好吗,小心弄过了头自取其辱。” “疯了你?”吴蕊从床上坐起来瞪大眼睛,配上她红红的鼻头显得很滑稽“你这人怎么就喂不熟的白眼狼呢?不知好歹啊,我要不是怕你吃亏我才懒得问你那些事,你刚自己说的要去秦老师家打下手,可不就是爱出风头想表现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当初之所以一上来就选秦老师这么冷门的导师,不就是看中师母退休之前是迎城市文化局的正处级干部么,你也挺能耐啊,刚来就把背后这些门门道道摸得这么清楚,估计孙羽萌没少给你透信息吧,结果怎么样,你们两个算盘打的再精,我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吗?本来我也不想把话都挑明了,毕竟我没你们会算计,当时我还一片好心劝你别选秦老师,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是因为喜欢秦老师的课,别闹笑话了,你当初就算告诉我师母有这个身份,我也不稀罕,我也不会去选,你何必藏着掖着呢?谁知道你们两个处心积虑的千算万算,最后还是被我也捡了漏,是不是特别不爽啊?” 葛玥童真的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师娘是退休干部这个事情,她也是最近才听小茹姐无意间提起的,葛玥童之前一直以为师娘也是迎大的老师或者行政,毕竟师娘看上去是那样的亲切随和,而且也从来没提过自己退休前的工作,虽然不知道吴蕊是从哪知道的,但是吴蕊的脑回路简直堪称清奇,居然能联想出这么大一篇阴谋论,实在是有点诡异又非常好笑了。 “怎么会不爽啊,”葛玥童总算是把那阵子强烈的笑意给忍过去了,早就感觉吴蕊一提到秦老师就表现得别别扭扭的,而且对自己和孙羽萌总有一种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憋屈,葛玥童之前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吴蕊说出来了她才算是完全解惑,“你说完了?我睡觉了啊。” 说完葛玥童戴上耳机拉上床帏,十分放松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受困意逐渐袭来。 六神装的满级大招空放,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情吗?据葛玥童所知,应该没有,其实对付吴蕊这种人小点的事可以忍,中等的事见招拆招,真到了这种大是大非,就主打一个我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过,我也从来不在意你怎么想就可以瞬间击溃她的脆弱自尊,之前开学第一天葛玥童就是用训话的方式让吴蕊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凭你也配,今天就更狠了,直接不接茬,说的再多我只有呵呵,简直是往肺管子戳。 午睡起来葛玥童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睡前跟吴蕊的这点子事,估计是吴蕊和她妈妈有什么不愉快,正没处发脾气呢,所以话里带刺主动挑事儿,不过自己也没给吴蕊好脸,这一波也算是不憋屈。 打开床帏吴蕊没在,葛玥童溜下床,先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准备洗个澡换身衣服出门去超市买巧克力牛奶,这会儿日头正毒葛玥童也不太想动。 刚洗完澡吴蕊就回来了,看到葛玥童在擦头发,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也拿着毛巾和筐子去洗澡了。 葛玥童收拾的差不多了,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这时候吴蕊洗完澡出来了,看到葛玥童要走,很没好气的说了句:“爱表现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早就过去了?” “对啊,早点过去表现表现。”葛玥童瞥到吴蕊桌上的手机又在震,赶紧战术撤退,除了宿舍门楼道里热烘烘的空气让人顿感全身黏腻,迎头正碰上吕媛从电梯里出来,抱着一大摞书用肩膀夹着手机正在打电话,葛玥童刚伸手想帮个忙,吕媛就看到葛玥童了,顺手就把怀里的书递给葛玥童,葛玥童看了看最上面一本是食品添加剂的国标,已经被翻的很旧了,估计是吕媛常看的,吕媛一边打电话一边打开宿舍门,葛玥童看她忙的抽不开身,帮着把书放桌子上就要离开,转头看到孙羽萌空空的床铺,心里突然就涌起一阵失落。 吕媛的电话不会很快结束的样子,葛玥童也不多打扰,连比带划的示意自己要先走了,吕媛一边打电话一边给葛玥童比了一个ok。 一想起孙羽萌,葛玥童的心情多少有点沮丧,平时开心果一样的孙羽萌特别粘人,干什么都恨不得拉上自己一起,两个人结伴上课吃饭写作业逛街,关系好的闫需宁这个正牌男友都有过几次微词,现在孙羽萌跟着她堂妹去旅游了,可能因为玩的很累行程很满这样的原因,总之肯定是过的很充实吧,已经好几天没和自己联系了,从朋友圈的打卡照来看,姐妹两个昨晚才打卡了西湖夜景,虽然照片里人山人海的,但是两个人长的颇为相像的脸上的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葛玥童从来独来独往习惯了,高中住进陈言家以后特很珍惜那份工作,每天都是尽量放学就回家,甚至坚持到高二下学期才开始住校,上了大学以后更是基本每天都走读,能回陈言家就绝对不多在外面逗留,这也就让她没什么时间去和同学相处,想发展出来友谊也很困难,而且加上自己家里的情况恐怕还不够同学们议论和笑话的,所以她一想也都比较喜欢独处,尽量躲开人群。 但自从认识孙羽萌以后情况就开始变得不一样,首先孙羽萌大方有热情,待人细腻真诚,情商还高,为人边界感十足,这让葛玥童觉得跟她相处起来特别的轻松和舒服,不知不觉就也总是愿意跟她待在一起,那孙羽萌粘人,有时候有点天真和娇气,但在葛玥童看来这都是很讨人喜欢的小个性,而且这不是葛玥童一个人的主观滤镜,不论是班上的同学,还是民乐团的团友,孙羽萌总是能很快融入而且和大家打成一片,虽然孙羽萌总是和葛玥童黏在一起,但是她好像跟谁的关系都很不错。 就像现在,葛玥童一个人走在校道上,暑假学校里人比寒假的时候多不少,但是比平时还是略显冷清的,这会儿天气热,校园里几乎没有步行的同学,葛玥童一个人穿梭在校园行道树浓密的树荫下更显寂寞,她知道孙羽萌在的话一定会一边说着热死了,一边拿纸擦汗,一边嚷嚷着想要买个代步工具之类的。 总算是一路走到了超市所在的商场,一进门冷气十足让葛玥童瞬间神清气爽,顺着电梯下到超市,人不多,葛玥童就只想买一箱巧克力牛奶,于是就没推购物车,进来以后直奔乳制品区,正好碰上几个促销人员在分装一款酸奶的品尝装,四下没什么客人,所以她们邀请葛玥童品尝一下,葛玥童实在拒绝不了,就拿起小纸杯喝了一口,非常粘稠,但是口感并不天然,葛玥童想起了上次和吕媛一起去吃凉皮的时候喝的酸奶,瞬间觉得自己嘴里的这款好像白乳胶一样难以下咽,赶紧硬着头皮吞掉以后扔下纸杯跑路了。 拎起一箱巧克力牛奶,葛玥童远远看到了宠物专柜,想起上次除夕姥姥给猫咪加餐的罐头上好像也是蓝色底奶牛猫的图案,于是又临时给节约和美德购买了一组六罐的三文鱼鸡肉罐头。 葛玥童今天背的购物袋很大,能直接塞进一箱牛奶,买完单顺着电梯准备出来,前面一个女孩子正在和自己的朋友视频通话,女孩举起手机给镜头那边的朋友展示着自己正在扶梯上,然后和朋友抱怨现在上场就只能来吃个饭再逛逛超市,其他东西都贵的很离谱,然后又说到镜头那边的好友一直想吃的刨冰店似乎搬迁了,葛玥童在后面听的明白,这两个姑娘是高中室友,现在都快大学毕业了,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每年就只能见一次面,平时都是视频聊天,扶梯尽头那个举着手机的女孩一步跨出去,说了一句哎呀好后悔你在我身边的好日子我没有珍惜,就匆匆消失在了电梯拐角,葛玥彤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她走去哪里了。 背着一箱牛奶,站在空旷的商场里,葛玥童把购物袋往肩上捞了捞,掏出手机给孙羽萌发了一句:“我刚去超市买巧克力牛奶,被店员拉住试喝了一个特别不好喝的酸奶。” “有多不好喝啊?”孙羽萌居然秒回了,还配上一个坏笑的表情。 “它包装上写的发酵乳制品,但我觉得就是个调味白乳胶,”葛玥童也没想到忙着陪堂妹实现准大学生游全国计划的孙羽萌居然会秒回信息“我以为你没在看手机呢。” “白乳胶这个笑不活了,我们在听评弹呢,虽然好听但是你来的信息我肯定秒回呀,”孙羽萌发来一张照片,舞台上两位艺人正在弹唱“说真的,我这才出来几天啊,我都已经好想念你了,童童。” 第96章 七八个西红柿 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看到孙羽萌的这条信息会瞬间又想哭又想笑,于是带着眼泪笑出了声。 一边和孙羽萌聊着天一边往秦老师家的方向去,虽然说走路玩手机很危险,但是这段路有了孙羽萌的陪伴,就显得没有那么炎热很漫长了,孙羽萌气呼呼的表示秦老师太偏心了,牛肉火锅这种局居然挑在自己回家以后才组织,让葛玥童等一下多拍点照片来,顺便和老师师娘传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葛玥童和孙羽萌一路聊着天就到了秦老师家楼下,热的衣服都贴在了后背上,刚走进楼道按下电梯,就听到消防楼梯间里有人吵架,葛玥童稍微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吴蕊,葛玥童本来没有偷听人家打电话的习惯,但是鉴于吴蕊好像每次情绪崩溃找茬和自己吵架都是在和她家人通电话之后,为了保证等下晚餐能够不出太大问题的吃完,葛玥童站在原地侧着头听了点。 好像是吴蕊的弟弟相亲了一个对象,其实北方的方言大多数不难听懂,葛玥童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个大概,吴蕊的妈妈让吴蕊拿十万块钱给家里,理由好像还是吴蕊和前男友分手的事情在当地不算体面,连带着吴蕊弟弟相亲的女方家里也以此为由提高了聘礼等方面的要求,总之就是吴蕊一直哭着和她妈解释,葛玥童感觉他们一时半会儿吵不完,于是决定自己先上去。 开门的是师娘,一见到葛玥童,有点惊讶,一边帮着接过东西一边问:“哎?怎么自己来了,你和小蕊不是一个宿舍的吗?” 葛玥童换好拖鞋,节约就喵喵叫着跑出来了,翻身在葛玥童脚边露出了肚皮:“师娘,吴蕊她有点事,晚点来呢。” 把买来的东西放在玄关柜上,葛玥童抱着节约跟着师娘去阳台给姥姥打招呼,老人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脚边的盆里是刚拔出来的,三根手指粗细的白萝卜,狸花猫美德一看到葛玥童来了,倏的一下跑没影了。 “小葛来了呀。”姥姥端着盆正要站起来,葛玥童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姥姥您慢点,”葛玥童把姥姥扶起来,伸手接过了菜盆“我听老师说了这萝卜是您自己种的,看着就特别好,水灵灵的好新鲜。”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姥姥颇为高兴的看着师娘“你还说这萝卜太细不太行,你看看,小葛都比你识货,她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好东西呢。” 大家一边说笑一边走进厨房,葛玥童一回生二回熟,师娘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就安排葛玥童穿上围裙开始帮着洗菜择菜。 葛玥童对这些工作也算是驾轻就熟,很快就上了手,一边和正在切肉的师娘聊天一边择手上的豌豆尖,节约不敢进厨房,师娘说厨房是美德陪姥姥做家务常待的地方,节约进来美德就会炸毛打架,时间长了节约就不敢进厨房了,最多站在门口叫唤。 姥姥种的萝卜新鲜水灵,就是碍于阳台上的空间有限,萝卜们长得都不大,没有菜市场卖的那么直溜,但是拿在手里就能闻到一股很新鲜的萝卜味,伴着点萝卜特有的辛辣,让人真想拿在手里先啃一口。 “想吃就咬一口试试,”姥姥慢慢走到厨房门口,正好看到葛玥童举着萝卜在鼻子下面闻“牛奶我看到啦,小葛真的是有心,来吃饭还不忘记给我带东西呢,不是说还有一个小姑娘吗,什么时候来啊?” “她可能要稍微晚一点,”葛玥童没好意思真的给眼前的萝卜来上一口,她把几根萝卜从水池里捞出来搁在沥水篮里,准备搓洗第二遍“不过怎么没看到老师呢,老师不在家吗?” “你秦老师忘记买香油了,我早上还特意叮嘱他来着,”师娘正带着手套腌制一大盆牛肉片,花生油的香味弥漫开来“这不又去超市一趟,我说刚好买点冰镇饮料预备着你们爱喝,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有小葛帮忙我看挺好,这孩子一看就手脚利索,会干活儿,真好,老太婆我呀就可以去享清福了,”姥姥进厨房各处看了看,似乎很满意葛玥童的劳动成果“下次别这么破费了,还买的猫罐头呢,那东西可贵,钱多留着自己花,知道吗。女孩子别太为别人找想牺牲自己,这样容易过的不幸福,你看看你,过年来的时候就交代你多吃点好的,半年过去了还这么瘦。”姥姥心疼的拍了拍葛玥童的胳膊,慢慢地走出去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嘴碎,说的不爱听你也别计较啊,”师娘用保鲜膜盖住腌肉的盆口,脱下手套把盆端进冰箱“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保持身材喜欢瘦点儿,反正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我觉得姥姥说的很对呢,”葛玥童还是很喜欢和姥姥聊天的,这位老太太每次总有让她觉得耳目一新的观点“总之还是要先爱自己,我以后会努力好好吃饭的。” 正说话间门铃响了,葛玥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赶紧跑去开门,一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吴蕊。 葛玥童看吴蕊红鼻头红眼睛的,多少也有点不忍心,伸手想帮着把东西接过来,谁知道吴蕊一扭身直接拒绝了,葛玥童示意吴蕊换上客用拖鞋,然后转身向房里喊了一声师娘吴蕊来了。 “哎呀,我还以为是老秦回来了,”师娘急忙从厨房迎出来“原来是小蕊呀,快进来快进来,怎么拿这么多东西呢?哟,这脸是怎么了,感冒了?” 吴蕊一边换鞋一边说自己最近确实感冒了,葛玥童注意到节约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去门口迎接人,而是躲在了鞋架下面伸个头往外看,联想到之前大师兄说小茹姐因为离婚的事情在老师家爆哭节约也是这副表现,估计是猫咪灵敏的嗅觉能够发现人类的真实情绪。 因为吴蕊说自己感冒了,所以师娘也就没让她帮忙,只让她在客厅陪着姥姥看电视,不一会儿秦老师也回来了,手上还拎着半打气泡水,秦老师一进屋葛玥童倒是马上就听见节约喵喵叫着去迎人,伴着吴蕊和老师的交谈声,两个人走进厨房,葛玥童赶紧和老师问好打招呼。 晚饭还是准点开的,吴蕊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坐在葛玥童旁边,弄的饭桌上的气氛也多少有些沉重,葛玥童陪着师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向健谈的姥姥也没怎么说话,只是和蔼的催促着大家都多吃点。 “对了,羽萌暑假是回家了是吧,”师娘还是尝试找点话题调动着吴蕊的情绪“我记得她好像还没来过咱们家呢,之前听你们谁说的来着,羽萌是和别的学院的学生住在一起?” “她暑假跟她堂妹去旅游了,”葛玥童很自然的就接过话题“她堂妹今年刚刚高考完呢,她是和食品的一个学姐住在一起。” “是吧,我就说怎么一到假期就看不到她人呢,”师娘用漏勺捞起一勺煮好的牛肉放到吴蕊的碗里“生病了更要多吃点,本来就瘦,不多吃点怎么能好呢,你也真的是不小心,这天气感冒最受罪了。” “谢谢师娘。”吴蕊吸着鼻子说了一句,脸上依旧是不见一点笑容,能看得出来她心情真的很差。 “小蕊是不是不爱吃这些啊,”姥姥很关心的看着吴蕊“要不给煮碗面条吃?” “不用了谢谢您。”吴蕊拿张纸巾擦了擦鼻涕,很机械的往嘴里塞了一口肉。 葛玥童看得出来吴蕊这会儿心正烦着,但估计吴蕊也不想说出来,于是用来之前孙羽萌让给大家带个好,把老师一家人的注意力从吴蕊身上引开了。 吃完饭葛玥童帮着老师收拾碗筷,师娘带着吴蕊去客厅坐着了,估计还是不放心吴蕊的情况,可能要拉着聊一会儿。葛玥童本来想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却被秦老师拒之门外,没办法只好也走到客厅,坐在最边上的单人沙发上,节约一看见葛玥童坐下了,很欢快的跑过来,跳上了沙发扶手钻进了葛玥童怀里,咕噜咕噜的念起了猫经。 猫咪热烘烘的体温和沉甸甸的体重都让葛玥童的双腿叫苦不迭,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八点半了,葛玥童感觉差不多是时候要起身告辞了,可是吴蕊还是两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似乎也没注意到师娘正在关切的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玥童,”师娘看从吴蕊这里问不出来个所以然,就叫了正坐在一边给节约挠下巴的葛玥童一声“我看小蕊好像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天也晚了,我们就不虚留你们了,等下你们回宿舍了你还是多关心一下,有什么问题就找我们啊。” “好的师娘。”葛玥童被封印着,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从老师家出来葛玥童扔完垃圾,回头看了看吴蕊还在路灯下站着。自从和前男友分手以后,吴蕊的衣品还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吴蕊手上还拎着两瓶白酒,这是她买给秦老师的,看得出来应该不便宜,老师没收下,坚持让吴蕊带回来了。其实这次吴蕊嘴上说葛玥童爱表现,好像想要突出自己很清高一样,谁知道真的来了老师家,大包小袋拎了不少,大到这两瓶贵重的白酒,小到她家那边特产的淮山药片,大包小裹五六样,能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礼品,甚至还带着成年人社交技巧中在给领导长辈送礼物的多层次搭配小心机,一对比葛玥童的牛奶和猫罐头简直有点不成体统的寒酸。 不过老师和师娘反而有点不高兴,一直在说吴蕊到自己老师家来不必如此破费,最后只是收下了相对便宜的几样礼品,这两瓶高价的白酒老师坚决拒绝不收,吴蕊只好又带了回来。 葛玥童手上还拎着一小兜姥姥给的西红柿,也是阳台上种的,大小不是很均匀,但是最大的也不过一个鸡蛋大小,小的差不多一个樱桃,大概有七八个,都很均匀地成熟了,葛玥童在厨房的时候姥姥就给摘了一个尝过了,真正的自然成熟,有籽儿,风味一绝。 吴蕊看葛玥童扔完了垃圾,就在前面往宿舍走,葛玥童在后面跟着,这时候手机震了,葛玥童拿起来一看是黄玮铭打来的电话,就接了起来。 “从你老师家出来了吗?”黄玮铭应该是刚洗完衣服,能听到电话那边摇动升降晾衣架的声音“怎么感觉不太高兴,你不是很喜欢去你老师家吗?” “没事呢,”葛玥童因为有了师娘的交代,也不好不跟着吴蕊,只能一边打电话一边在后面跟着“你上午说你们又搬进来一个新室友啊,怎么样?” “不是一个哦,”黄玮铭叹了口气“来看房的时候是一个男孩子,结果今天晚上来住的居然是他和他女朋友,你都不知道我去卫生间迎头撞上他女朋友裹着个浴巾在照镜子有多尴尬,我现在都恨不得找把土把我自己埋了。” “你不是说你们那个房东只租给单身男性吗?”葛玥童听完也很吃惊“怎么会租给情侣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另一间房的那个室友倒是很敢,就直接去问他们了,他们说是二房东本来给他们找了一个大开间的,他们定金都交了,结果那个大开间是打通一层楼的四套房然后改的,好像是四套改成了16个大开间,水电什么全是乱接的,其中有一间水管爆了,把楼下两套房淹了,然后就被举报到住建,就不让住了,二房东也不给他们退定金,说是可以协调,就给协调到我们这里了,”黄玮铭的语气很是无奈“这下就有点麻烦了,因为我们这一套是一个小两居简单改成了三间房,就大家公用一套厨卫,要是三个男的住的话,就很好协调,但是现在多个女孩子,我现在去趟洗手间都得先祈祷自己运气好点别正好碰上。” “其实那个女生估计也觉得很不方便吧?”葛玥童也知道这件事错完全是二房东的,可是就黄玮铭这个描述,如果自己是这个女生肯定也会觉得特别不方便,“你们那个二房东也真的好缺德啊。” “他们说感觉还好,一点都不介意,还劝我们想开点说大城市不都这样吗,”黄玮铭笑了一下“也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来着,大老远跑来大城市发展的,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去年的我,充满乐观的希望。” “这也挺好的,大城市机会毕竟更多点啊,收入也更多点。”葛玥童看着吴蕊在前面越走,路灯光下她的身影比白天看着更瘦也更尖锐。 “我去年也这么想呢,”黄玮铭打了个哈欠“一年过去我现在只想什么时候才能安安心心休息一天啊,想着我老板千万别再作什么死把公司作没了,哎,一年下来就体会到一个迎城挣钱迎城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第97章 永远别回来 葛玥童算是对吴蕊的不定期发疯摸出来一点规律,但凡吴蕊和她妈通过电话,九成是要情绪爆发一次的,不是崩溃大哭就是挑事儿吵架,看今天这个情形,估计还得发,葛玥童可不想做垃圾桶或者受气包,跟着回到宿舍以后,直接放下东西就去了隔壁,敲开门吕媛正在敷面膜,看到是葛玥童就赶紧把人让了进来。 “大晚上怎么过来了?”吕媛揭掉面膜揉了揉脸“脸色看着不太好啊你,因为什么事儿烦着呢?跟黄同学吵架了?” “没有呢,”葛玥童还是坐在孙羽萌上床的梯子上,她闻到吕媛衣柜里飘来的,小茹姐给的那种无火香薰的香味“那个香薰你用了呀,感觉怎么样?” “哦天太好闻了真的,”吕媛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我从包装盒上扫到了他家的网店,又下手了几个别的香型的试试看。” “是吗,我都没想到他们还有网店,链接可以分享给我吗?”葛玥童注意到吕媛书桌上电脑还开着,旁边放着好几摞各种书,知道吕媛这是在写毕业论文“论文进展还顺利吗?” “其实还行,因为我的实验结果和验证都没什么问题,只要能把它们写成文字就好了,”吕媛随手缕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指缝里就有好几根被带了下来“就这样,我头发都在一把一把的掉呢。” “别太焦虑了媛媛姐,”葛玥童一想到自己也快要经历这个过程了,心里多少有点发虚,看着吕媛掉落的头发又感觉十分心疼“身体最重要啊。” “过几天我男朋友就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吧,你把黄同学也叫上好了,”吕媛把指缝里的头发扔进垃圾桶,“你说的很对,我也需要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呢,对了,刚还问你呢,怎么这么晚跑过来了?” 葛玥童也知道吕姐夫好像是参加一个什么本底调查的科研工作队,一出差出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估计这次回来肯定晒得更黑了,一听吕媛在问自己怎么这么晚过来,葛玥童也不是很想撒谎:“吴蕊心情不太好,我在宿舍待着可能也不是很方便,我就跑你们这儿来了。” “哦,她好像挺情绪化的,有次我路过你们宿舍好像你不在,听到她在里面一边哭一边和谁在电话里吵架呢,声音好大,那么黑灯也不开,还挺吓人的。” “她最近不开心的事情可能比较多吧,”葛玥童叹了口气“我感觉我在起不了什么好作用,我就出来了。” “其实我最近也有点失眠,”吕媛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写论文的话就是很焦虑,一闭眼就会想很多,越想越害怕,根本睡不着。” “我能帮你点什么忙吗媛媛姐?”葛玥童被吕媛这个掉头发真实的惊到了,“不过说真的我估计明年这时候我比你还焦虑呢。” “你们文科类的可能会好点,毕竟你们主要还是纯理论,我们这种要做实验的专业就比较麻烦,实验做不出来或者做出来结果和预期相差太大,都有可能会导致论文大改,一个不小心甚至会延毕呢,”吕媛耸耸肩,“我有个学姐就是因为实验结果不可重复,直接再战一年,今年跟我们一起又写论文呢。” “说真的媛媛姐,我们毕业的时候你会回来看我们吗?”葛玥童突然想到吕媛比自己高一个年级,会比自己提前一年毕业离校。 “这个真的不敢答应你,看我最后找了个在哪里的什么工作吧,不过只要能来,我一定来。” 从隔壁宿舍出来,葛玥童感觉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差不多了,推开宿舍门一看,吴蕊果然已经洗漱完毕了,正在电脑前看动画片,空气里都是刚刚吹过头发的味道。 葛玥童拿着自己的东西就去洗手间洗澡了,所幸吴蕊倒是一直都坐那带个耳机看动画片,葛玥童都关灯睡觉了,吴蕊还抱着膝盖在那看,葛玥童拉上床帏打开手机,发现有条未读信息来自邢宜茹。 “我下周二要去前城验收之前和你说的打版的那套衣服,预计周四晚上或者周五早上返回,我们自驾,还有一个空位,你有空吗,要一起去吗?”邢宜茹知道葛玥童是前城人,可能是想顺路带上她回家去看看。 葛玥童本来还很舒展的躺在床上享受着四肢放松的愉悦,看到这条信息整个人直接都僵住了。 既然是去验收打版的衣服,那肯定是要去桦林制衣厂的,葛玥童辞职到现在也快一年了,说不想念是不可能的,好几次做梦都会梦到自己骑着自行车从地铁站回陈言家,也会梦到陈言家的院子、厨房,还有自己的那个房间,有时候梦醒了躺在宿舍的床上,会一时间恍惚到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甚至看到校园里水果摊上的柚子,都会忍不住想起每年跟着陈言收柚子的情景……六年的时间,足以给自己的记忆打上深深的烙印了。 但是这一切注定是不能回去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五月天,周日,高一的葛玥童正在房间写作业,院门就开了,葛玥童走到窗边看,陈言带着厂里那个口音很重的会计回来了,进了屋直奔二楼,因为陈言没招呼,葛玥童也就没出去,继续回到书桌前,两个人在楼上待了一下午,葛玥童要做晚饭了,于是上楼问陈言晚饭怎么安排,刚问出口,那位会计就起身告辞要走了。 书房里两个人应该是喝了一下午的茶,陈言下楼去送客,葛玥童就把茶杯茶具收拢到一起准备拿去清洗,院门一响,陈言又上来了,看到葛玥童在收拾茶桌,有点犯愁的走到书桌前撑着额头叹气。 “你不舒服吗?”葛玥童把杯子里的残茶都倒干净,看陈言那样子应该是烦的不轻,陈言接手桦林制衣的头两年总是很烦的样子,眉毛经常拧在一起。 “又得找个新会计,”陈言叹口气,两条胳膊抱在胸前“这个辞职了。” “为什么呢?”葛玥童也不明白,其实这位会计比前一位在电算化方面技能更高超,给大家省了不少事儿,但是他普通话实在太差,说的话葛玥童基本都听不懂,真难为陈言能坐这儿和他聊一个下午。 “说是考上公务员了,”陈言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书桌上厚厚的一摞图纸“你以后要是能力够了或者有更好去处了需要辞职,也不用像他这样找很多理由,长篇大论的来描述论证自己行为动机的合理性,你就直接把钥匙放门口,关门就走,然后永远也别回来。” 葛玥童端着一盆用过的茶具,一时不清楚陈言是不是在说气话,因为陈言脸虽然没转过来,但是语气很缓和平静,听着倒像是在真诚的建议,不过到最后她真的就是这么做的。 葛玥童翻了个身,回复邢宜茹:“抱歉了小茹姐,我下周已经约出去了,不能和你一起去啦,不过祝你此行顺顺利利哦。” 葛玥童睡醒起来,闹钟还没响,拿起手机一看,离闹钟响起也还只剩两分钟,干脆坐在床上发了简短的一会儿呆,闹钟一响就整理床铺溜下床。 吴蕊的床帏还拉着,她暑假的辅导机构兼职好像开课时间比平时的周末辅导要晚,反正经常是葛玥童都洗漱好走人了她还没起来。 葛玥童在阳台趴在栏杆上刷牙,操场上有几个人正在慢跑,小小的身影沿着硅胶跑道移动着,夏天的清晨空气里还带着一丝清凉,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洗漱完从阳台进来,葛玥童打着哈欠换衣服,她一项穿的很简单,夏天都是牛仔短裤配t恤,所以也就谈不上搭配,伸手从衣柜里拿出来就能直接穿。 收拾好准备走,看到桌上姥姥昨天给的西红柿,犹豫了犹豫还是分给吴蕊一半,用纸巾垫着放在了吴蕊的书桌上。 暑假的清晨校园很安静,食堂还营业的档口不多,葛玥童点了一碗咸豆腐脑,两个包子,端着就找了个就近的桌子开吃。 之前在陈言家葛玥童是经常自己点豆腐脑的,其实做起来倒也不难,一个豆浆机一点葡萄糖内酯就可以做,只是葛玥童之前不知道陈言不吃甜豆腐脑,点出来以后一勺红糖水浇上去,让吃饭不挑的陈言直接一整碗都没动一下,后来陈言去倒掉这碗甜豆腐脑的时候,看到盆里居然还有点好的豆腐脑,又盛了一碗,然后手脚麻利的给自己弄了个简单的酸辣卤子,搅匀了端起碗直接一口气喝完,给葛玥童看的都惊呆了。 陈言吃饭特别辣,葛玥童本来吃辣椒的水平很一般,但她当时的水平在吃辣废的悦省已经算是前20%的水平了,刚到陈言家头半年做饭陈言每次提出来的意见都是不够辣,弄的葛玥童跟着对辣椒的耐受度直线提高,最后两个人总算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了,每个月买菜的钱里光买各种辣椒就要花去菜金的三成。 吃完饭葛玥童特意绕着远路往图书馆走,主要还是想运动运动,毕竟到了图书馆摊子铺开一坐就是半天时间,听上去就非常的不健康。 刚走了一小段手机就响,拿起来一看孙羽萌发来一段坐在火车硬卧车厢里拍摄的视频,并问葛玥童起床了没。 葛玥童知道孙羽萌很少早起,于是随手拍了一张自己正在走的路发过去。 “你是个机器人吧?”孙羽萌回复的倒很快“你怎么能做到放假了也能每天起这么早的啊?” “习惯了,到点就会醒的,”葛玥童心情一下就变得很好,又拍了一张手里拎着的,姥姥自己种的西红柿的照片“这是秦老师的岳母自己种的西红柿,就在秦老师家阳台上,自然熟,你都不知道有多好吃,可惜不能给你留呢。” “哇塞,你馋死我算了,”孙羽萌发来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包“不过我们也快到火锅的老家了,我们居然还约到了看熊猫的票,等下下了火车我们就准备先到酒店,放下行李我就去看熊猫啦。” “那我就只好替你多吃几个西红柿了,”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孙羽萌一说话她的心情就会逐渐回温“昨晚我到你们宿舍去了,媛媛姐最近掉头发好厉害,好心疼她啊。” “她是说最近写毕业论文压力很大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帮她会比较有用,不过听她说吕姐夫快回来了,”孙羽萌拍了一张红烧牛肉面的照片,估计是她的早饭“这应该能给媛媛姐一些安慰。” “应该能,他俩真的好般配啊。”葛玥童背着电脑有些沉,包包总是顺着衣服往下滑,她时不时就要伸手捞一下。 “还说别人呢,你和黄同学最近怎么样啦?”这句孙羽萌发的是语音,估计是在吃泡面腾不开手。 “没有什么需要向你汇报的,他也很忙呢。”葛玥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图书馆附近,暑假图书馆不似平时那样人山人海一座难求,但是暑假留校的同学远比寒假多的多,爱学习的同学们早早就已经有人在图书馆门口排队等开门,葛玥童站在队尾,前面大概有十来个同学在等待,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 “其实我也没必要问这些,我感觉你总是能把自己安排的很充实,”孙羽萌还是发语音,可能是嘴里塞着面条的缘故,听上去蒙蒙的很可爱“先不和你说了,我堂妹睡醒了,我得给她弄个早饭去。” 孙羽萌一向还是很会照顾人的,这个葛玥童百分之百的确信,看得出来孙羽萌这趟暑假之旅还是非常充实开心,全国各地花式打卡,这才放暑假不到半个月,已经玩了三个省份了,每天朋友圈更新一大堆九宫格,美食美景琳琅满目。 正想着,图书馆的门就开了,同学们依次刷卡进入,葛玥童喜欢二楼靠落地窗的那一排位置,当着这一片也非常抢手,不过因为每次都来得很早,所以葛玥童倒还能如愿以偿。 坐下铺好摊子,葛玥童继续昨天的功课,其实写论文也很吃手感,感觉来了真的是可以一日千里,可惜她最近不在手感好的范围之内,整体推进非常缓慢,而且只要手一搁在键盘上,脑子就会开始不受控制的跑偏,总是会想到武林外传里谢步东谢捕头的那一段剧情,谢步东写不动,还真是卡起来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先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写的了,葛玥童从包里掏出前两天借的一本参考文献,抽出书签继续阅读起来。 第98章 难得清静 吕姐夫果然是晒得更黑了,四个人坐在一起吃烤肉,吕姐夫的后脖颈黑的似乎都有些反光。 “我晒黑了这么多,你们看着我有没有显得瘦一点啊?”吕姐夫熟练地给烤肉翻面,一边开着玩笑。 “我小时候也经常下地,”黄玮铭伸出胳膊和吕姐夫的胳膊对比了一下“那时候也是晒得很黑很黑,帮着收麦子什么的,虽然晒得黑黑的但是感觉自己精力特别旺盛,不像现在坐办公室,整个人惨白一片,那天给饮水机换个水都觉得好费劲。” “吕姐夫你们不做点物理防晒什么的吗,我听媛媛姐说你胳膊都晒脱皮了。”葛玥童正在蘸干料,然后把肉包进生菜叶里。 “没想到太阳这么毒啊,”吕姐夫这趟出差应该是很奔波,看着确实瘦了,“我们一起去的女生又是防晒霜又是防晒衣的,也还是一样,主要是我们晒的时间很长,再加上天气一热一出汗,就成这样了。” “我以为你们主要是晚上去抓,”吕媛能看得出来心情还是很好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之前你说你们晚上去灯诱有个工作人员踩到蛇来着。” “白天晚上都要抓,白天抓白天活动的,晚上抓晚上活动的,”吕姐夫拿起饮料给大家满上,“踩到蛇那个还算幸运的,单纯只是吓了一大跳,还好没有被咬,我们这次去负伤的人还是挺多的,刚到第一天就有师兄不小心摸到毛毛虫整个手都肿了,夜采的时候接待单位的工作人员踩到蛇,我师妹收网的时候没看脚下被蜈蚣咬了,带队的分类学老师站树下面毒蜘蛛掉脖子里了……反正就是状况百出,回来前一天我导觉得自己快六十了的人了柔韧性不减,非要弄个高难度的姿势抓虫,一网扣下去虫抓到了,把腰也给扭了,差点飞机都坐不了。” “这也太惨了吧你们,吕姐夫你没什么事儿吧,”葛玥童虽然不知道本底调查是个什么东西,但能听得出来应该主要是去抓虫子,这算是吕姐夫的主业“你们这个专业感觉也好危险啊。” “身上七八十个蚊子包算吗?”吕姐夫苦笑一下“防蚊油加长袖长裤都拦不住的那种,不过其实我们还好了,遇到的这些基本都不算太致命。” “毛毛虫、蛇、毒蜘蛛和蜈蚣还不致命?”黄玮铭眼睛都瞪大了“说真的我觉得你们简直就是现代版的五毒教啊。” “没那么夸张啦,我们大部分时间在实验室里还是会做好防护的,去野外采集的话我们已经尽量注意了,但是情况就不如实验室那么可控,会发生一些小状况,总体来说可以接受,”吕姐夫在烤盘上放上一块五花肉“本来还想给你们买点土特产的,结果一下飞机就被接待单位直接带到山里,采完了要收队了我导师腰扭了,回到市区就跑医院,跑完医院到机场用轮椅推着,压根没时间给你们买东西了。” “这个都没关系啦,”葛玥童拿起一段黄瓜啃了一口“我们都知道你去也是为了工作呀。” “说到工作,你们公司还一直加班吗?”吕姐夫给黄玮铭盘子里放了一块牛肉“看你脸色比之前好多了,应该没那么忙了吧。” “这段时间还好都能按时休息了,不过其实我最近在找新工作呢,准备跳槽了,”黄玮铭有点不好意思样子“本来还没想好怎么和你们说,就想着先找到了再说吧。” “怎么突然要换工作呀,”吕媛有点吃惊“说真的我们都觉得你对你现在那个公司感情应该蛮深的,不然你们老板那么能折腾你也没想过要走,现在不折腾你了反而要走了?” “怎么说呢,”黄玮铭挠了挠头,“我感觉我还是辞职比较好,虽然我们公司现在看着还是发展的挺不错的,但是前一阵子我老板把他小三带到公司里来了,还挺骄傲的介绍给我们认识呢,我就觉得,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我比较矫情吧,感觉我老板这个到底底线也太低了,他和他老婆还有三个孩子呢,这也没离婚也没什么,听我同事说老板娘好像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闹起来,但我总感觉这公司早晚要出事,我还先跑路比较好。” “这都行?”吕媛表示一定程度的吃惊,“他老婆这都能忍着吗,这男的也太缺德了吧。” 葛玥童自己也算是这种事情的亲历者,所以倒并没有表现的很惊讶,只是默默的啃着手里的鸭爪,这家烤肉店的卤水拼盘并不怎么好吃,比葛玥童自己做的还是差太远了,这鸭爪啃起来表皮齁咸,里面寡淡无味。 “其实你要说这个,我也想起来一个事儿,”吕姐夫给自己卷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就我之前读硕士的时候,本来我们学院有个新引进的博导还挺愿意带我的,一直在劝我申请他的博士研究生,我那时候也不是很懂这些,光看那个老师履历什么都特别豪华,而且对我也挺看好的,我还真的很心动,就想着找这个老师读他的博士也挺好的,就没想过要往迎农这边考嘛。然后我们那时候不是经常跟着老师一起去标本库整理标本吗,我就听我们学院两个老师聊天无意中说起那个博导之所以放弃原来的学校的工作跑到我们学校来,就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博士生好上了,他原配夫人也是他以前学校的老师,两个人是夫妻也是同事,因为他出轨学生闹得很不好看,最后离婚了,他在那边名声也彻底坏了,混不下去,只能带着那个女学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跑我们学校来了。” “师生恋这个就更没道德底线了好吗,老师和学生本来就不是平等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发展出平等的爱情?”吕媛一脸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哎,是啊,”吕姐夫端起饮料喝了一口“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觉得这个老师应该不是他平时看上去的那么和蔼可亲那么简单,赶紧就还是联系迎农这边,幸亏我没上当,就前几天听我硕导说那个老师带的一个博士生今年过完年新学期一开始没多久就要跳楼自杀,还好给救下来了,写的遗书里举报这个硕导剽窃学生学术成果报项目,强抢论文一作,让学生到他开办的企业无偿打工,让学生当他和他老婆的生活助理,给他老婆开车陪他老婆产检什么的一大堆,都有实锤的证据,而且他带的另外两个博士也站出来在社交媒体上举报他,总之事情闹挺大的。我硕导说省纪委和教育厅联合派了调查组进驻学校,结果一查发现他在原单位也是这样劣迹斑斑,只不过他以前带的学生都忍气吞声没有人站出来举报他,而且据说他前妻也是受不了他人品低劣,屡次提出要和他离婚,然后他就勾搭了一个女学生,故意转移矛盾,让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情感纠纷才离职换单位的,毕竟这种新闻科比学术不端什么的更吸引人啊,所以也就压根没人提到他之前的劣迹,真的是算盘打的太精了,要不是那个男生以死抗争,都不知道他还要作恶多久呢,听我硕导说好像还查出来他在人才引进的时候伪造了一些奖项证书和职业资格还有公文什么的,这样不是就涉及违法犯罪了吗,估计就不是丢工作这么简单,可能会坐牢呢,我硕导和我说学校纪委公开的情况通报上说有关证据已经移交司法机关了,可能还有的查呢,他那老婆刚生的孩子,现在好像要起诉离婚呢,反正我们学校老师学生都在吃这个瓜,只有领导们焦头烂额。” “其实我也在网上看到过很多吐槽恶导的帖子,”吕媛显然是早就已经听吕姐夫详细的讲过这个瓜了,“你说的这个也算是里面的五星级人物了,所有的恶都做了个遍啊,之前你和我说完我还特地去网上搜帖子吃瓜来着,我看你们有学生说他特别喜欢组饭局,经常暗示学生搞聚餐什么的,然后在饭桌上大搞酒桌文化给学生弄服从性测试,不按他那一套来不吹捧他的学生轻则冷嘲热讽重则卡毕业哦。” “被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想明白当初他为什么会想要我读他的博了,”吕姐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当时学院引进他的时候,我们专业的老师还专门组了一个迎新聚会,我硕导就把我也带上了,可能他看我跑前跑后的帮忙干着干那,觉得我是个非常合适的剥削对象吧。” “突然觉得我没读研究生也挺好的,”黄玮铭显然也是挺惊讶的“我没想到你们再往上读的人还会有可能遇到这种事情,这么一比较我老板都显得好像有那么点像个人了。” “这么和你说吧,”吕姐夫拿起一盘午餐肉放在烤盘上“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直觉往往都很准确,况且就我经历过的这些事情,也可以说是我不成熟的一个观察,连男女关系这种事情上都没有底线和原则的人,他在别的事情上道德标准低到你难以想象,真的,所以你找到合适的下家就赶紧走吧,你还这么年轻,换个工作其实是好事情,丰富一下人生经历嘛。” “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爸妈就不是很同意,本来我一毕业他们是叫我回去考公务员的,但是我们新闻学专业几乎就没有合适的岗位,我就没回去,我现在这个工作虽然累一点,但是收入和工作氛围我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钱不多,但是在同行业里也算中上水平了,我爸妈昨天还在劝我别犯傻,老板找几个老婆那是老板的私事,是我老板有本事有能耐的结果,”黄玮铭叹口气“他们觉得我不应该辞职。” “这种事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想的,”吕姐夫把烤盘里的午餐肉翻面“父母毕竟不是亲历者,他们最多只能建议建议,不能提你做决定啊。” 吃完饭,吕媛就不回宿舍了,黄玮铭送葛玥童回学校,一路上两个人走的都不快,可能是因为吃的太多了。 “你觉得我应该辞职吗?”走着走着黄玮铭突然转过来问葛玥童“我最近真的有在看招聘网站呢。” “我觉得吕姐夫说的很对,你要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葛玥童心里也是明确的知道乱搞男女关系会带来很多不良的后果,毕竟她自己也算这种事情的受害者“当然没有合适的就先干着,骑驴找马慢慢来。” “我也是这么计划的,之前找这份工作是真的着急就业,面试了很多家只有这家给了offer,我也没来得及再去多比较什么了,赶紧办了入职手续,”黄玮铭陪着葛玥童往学校方向走,手上还拎着打包的没吃完的几样食材,说是可以拿回去明早煮个面条“干了也差不多一年了,虽然我之前也没想过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公司,但真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换工作了。” “你还是打算找一份这种类似的工作吗?”葛玥童感觉自己今天吃的实在是太多了,走路都提不起速度“还是考虑做点别的?” “这个我也没想好,看到时候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吧。” 黄玮铭一直把葛玥童送到学校北门口,看这葛玥童刷卡进入校园以后才挥挥手离去。 葛玥童今天这顿饭吃的,瓜比肉还多,估计这种事情吕媛之前也没和孙羽萌说过,不然孙羽萌肯定会告诉自己的,然后三个人就会一起很愉快的吃起瓜来。 葛玥童等电梯的时候掏出手机看了看孙羽萌的朋友圈,果然不是熊猫就是火锅,从孙羽萌的自拍上不难看出这段时间的旅游还是把孙羽萌晒黑了一点,葛玥童给孙羽萌的每一条新增朋友圈点赞,点着点着在孙羽萌晚饭吃火锅的朋友圈下面看到了吴蕊的评论:真羡慕你。 孙羽萌倒是没回复吴蕊的评论,葛玥童也就没点赞这一条内容,走到宿舍门口里面灯是黑的,葛玥童打开门进来一看,就估计吴蕊应该是被那个开绿化公司的老乡一起出去玩了,因为如果是去机构代课的话,吴蕊一般是不会喷香水的,这个之前吴蕊好像也提起过,说是有个学生鼻炎很严重一点香水都能让他不停的打喷嚏。 葛玥童感觉吴蕊这次估计要夜不归宿,她很久没有享受过一个人的寝室了,于是在椅子上多坐了一会儿享受了享受难得的清净,然后拿着洗漱筐去洗澡了。 第99章 被动熬夜 葛玥童本来以为吴蕊晚上不回来了的,所以很早就把宿舍门反锁了,她也没想到等她都熄了灯爬上床准备睡觉了,吴蕊会在外面敲门。 门一打开,吴蕊就一身酒气的跑进来了,身上味道大的给葛玥童弄得一个激灵,只是看上去人还算是很清醒,葛玥童一边努力克服自己惶惧不安难以克制的童年阴影,一边尽可能镇定的准备赶紧回到自己床上去。 谁知道吴蕊一进门伸手就把葛玥童给拽住了,本来就已经很紧张的葛玥童被吴蕊这么一拽住,整个人都更加僵硬,赶紧把手甩开,回头看看吴蕊到底要干什么,结果被甩开手的吴蕊一脸懵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就开始哭。 葛玥童最近其实多少有点烦吴蕊这个哭的问题,以前还觉得吴蕊挺可怜的,现在相处的时间长了越发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特别最近吴蕊干出来的这一系列讨嫌的事情,更加拒了葛玥童这种想法,所以她看到吴蕊又在哭真的很心烦,干脆直接就爬到自己床上床帏一拉,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其实葛玥童本来并没有这么冷漠,毕竟人都还是有同情心的,看到别人伤心肯定会下意识的想要去关心安慰,但是吴蕊真的是凭借自身过硬实力硬生生把葛玥童的对她的同情心完全的磨没了,葛玥童知道吴蕊就是个仙人掌,内心不坏,但是浑身是刺而且逮谁扎谁,多少显得很不知好歹,虽然可能吴蕊从小就生活在这样有话不能好好说,输出主要靠互相伤害的家庭环境里,但这样的性格就必然导致吴蕊很难获得别人长期的认同和安慰。 虽然吴蕊之前也有过几次示好的表现,有时候虽然说话难听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出发点还是挺好的,可是就是因为她骨子里并不坏,才让她这种无差别扎人的性格显得更加讨厌,毕竟如果一个人坏得很纯粹,其他人反而会毫无压力的保持对这个人的一贯讨厌而不会有丝毫矛盾和愧疚。 吴蕊一个人站在宿舍里低低的哭了一会儿,葛玥童其实也多少有点不忍心,所以虽然手上玩着手机,耳朵还是留意着宿舍里的动静,听到吴蕊走到她自己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了,葛玥童也就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吴蕊一向动静都比较大,所以葛玥童知道自己肯定是睡不了觉了,耳机又没拿上来,又不想再下去,只能拿着手机有点无聊的翻来翻去。 孙羽萌和她的堂妹最近应该是都跑累了,脚步明显是慢了下来,放假这也大半个月过去了,葛玥童跟着孙羽萌的朋友圈也云游了一番祖国的大好河山,想到这会儿反正也是睡不了觉了,不如和孙羽萌一起聊会儿天。 “忙什么呢?”葛玥童给孙羽萌发去一条信息。 “最近太累啦,打算明天休整一天,我刚洗完澡,在酒店看电视呢,”孙羽萌回复的很快“刚和闫需宁打完电话,正准备骚扰一下你或者媛媛姐呢。” “我也刚躺下,”葛玥童看到孙羽萌的回复,心情总算好一点了“本来有点烦躁来着,你一和我说话就觉得开心多了。” “我听媛媛姐说了,是因为吴大姐吧,”孙羽萌回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包“她最近又发什么疯呢?不如你换一间宿舍吧,我感觉你跟这样的人住在一起也是一种精神折磨,对你没好处。” “不好说,其实我真的有点麻木了,反而不太容易受她影响,倒是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问题也不都只出在别人身上呢?”葛玥童注意到这就是孙羽萌的好处,不管搬宿舍这个想法可行性高不高,她总是会第一时间让自己觉得有所依靠,感受到一种来自朋友的支持关心和安慰。 “其实我有时候也弄不懂她的行为逻辑,”孙羽萌字里行间也确实带着一种困惑“她真的给我一种拼命想要做好却又努力搞砸的很矛盾的感觉,一边被伤害一边搞破坏一边想弥补一边搞强拆。” “哇塞我觉得你这个总结很精准,”葛玥童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着,能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估计吴蕊已经在洗漱了“的确是这样,你也知道她不坏,但是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只要一张嘴说话我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冒起来,”孙羽萌说的其实也就是葛玥童现在的感受“他说话的方式,语气,用词,态度没有哪一样会让你觉得她不是在找茬。” “这个我也很赞同,的确,她好像就不是很会好好说话,明明出发点挺好的,但是说出来的话让人有特别强的抵触心理,”葛玥童多少也有点无奈,其实吴蕊这个情况在哪应该都不会很讨人喜欢“弄的我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什么话,省的心烦。” “算了,不说她了,我可不想让你心烦。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看到那个‘我们化工反手就是一个红头文件’的帖子啊,在学校表白墙上。” “这是什么啊?我没看到啊。”葛玥童从来没用过学校的表白墙,只是一直都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孙羽萌倒是很喜欢逛,也会给葛玥童分享一些里面比较热点的帖子,带着葛玥童一起吃了不少瓜。 “其实是起因挺简单的,”孙羽萌肯定是知道葛玥童压根不会去主动关注这些,她总是能够找到有意思的话题把聊天延续下去“就是有人在表白墙捞人,说是校园里有人晚上很晚的时候在教学楼里面堵独自一人的男女同学要求加微信的,很吓人,然后很快就有人跟帖说这种情况不止一次了,他也遇到过,被吓得赶紧跑,还好那个人也不会去追上来什么的,还建议大家晚上小心点。”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可以报警吧?太吓人了吧。”葛玥童看孙羽萌描述都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后面就有学生发帖说是在艺术群楼拍到了那个拦单身学生的人的照片了,不过远远地偷拍,晚上光线不好,就只能看的比较模糊嘛,但是下面就有当事学生指认说就是这个人。这时候就有人说看照片这个人是不是染了个粉头发啊,好多人就倒回去看,其实本来照片里也看不太清楚,但是头上确实是那种浅色的,然后就有人评论说据我所知我们学校里染着粉头发还敢招摇过市的只有一个人吧。然后你也知道他说的就是化工那个虞移学长嘛,结果他这条评论一发出来,马上就有一个同学回复了一个链接,然后配文就是‘我们化工反手就是一个红头文件’,点进去是之前学校人事处发的因公出国人员公示的文件,上面显示虞移学长一放暑假跟着学校的访学团队出国参加学术论坛了,根本就不在校内,而且还有化工的学生说虞移学长出国之前为了顺利过关把头发染回来了什么的,然后这个化工学院的同学还评论自己的评论说‘化工的同学们把我送上去’然后好多人点赞他这条,真的就给他送到热评第一了。本来这个帖子就挺火的,再有这么一出就好多来围观的学生,专门找那个说全校染着粉头发还敢招摇过市的评论来打卡嘛,还有人就回复那个层主说这就是以一己之力犯化工学院众怒什么的,那个层主解释了好多层说自己绝对没有恶意,后来化工的同学也帮着解释说都是同学大家不要针对层主什么的,特别热闹,然后又有当事学生出来说拦他的那个人不是粉头发,是会带一个白色的鸭舌帽,然后其他人也说是戴个帽子,”孙羽萌配了一个笑不活了的表情包,“然后有学生反馈到学校保卫处,保卫处动作也是很快,就把人给找到了。” “这么看保卫处还行啊,”葛玥童看到这里总算松口气“挺速度的,找到了就好,那个人怎么回事啊?” “这个是最搞笑的,”孙羽萌好像故意卖关子一样顿了一下“被找到的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信息学院的,他们组队参加三创赛,开发了一个考研备考打卡的小程序,想要多找点同学来使用和测试嘛,他们团队五个人就每天都给自己安排上拉人头的任务,然后这个鸭舌帽最社恐了,每天十点不是要反馈自己都找了多少个同学来加群测试吗,他每次都是拖到最后才被逼的没办法去找人,然后因为社恐嘛,想着找单独一个人行动的同学开口容易点,结果把大家都吓惨了,他们学院辅导员还专门帮他出了一个情况说明到保卫处,然后他们班上其他同学也都说这个同学特别内向但是人很好的之类的,总之就是个乌龙嘛,然后好多同学就自发要求帮他们测试小程序,这个社恐同学现在已经超超超额完成任务了,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我代入一下我自己,如果让我每天去拉人头加微信,我可能会直接退出这个比赛,”原来如此,葛玥童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以前我们学校搞班级活动经常弄那个点赞投票,然后我们班长就让我们大家都去拉票,幸亏我们班其他人都挺厉害的呢还能拉来很多票,我听说隔壁班每次排名靠后就都是强行摊让每个人保证多少票,他们班有人上体育课的时候还举个手机让别人帮着投票呢。” “可能你们学校比较重视这一块,我们那时候没有,我们学校整体活动都很少,要搞活动也都弄得很严肃一样,想想也是挺没意思的,”孙羽萌发了一张躺在酒店看电视的照片“我好久都没看过实体电视了,感觉好新鲜啊。” “现在看电视的人很少了,”葛玥童也很有同感“感觉电视大多数时候都成了家里的摆设,看时间可不早了,你们还不睡觉啊?” “我妹在吹头发,”聊起天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过这个点了你还没办法睡觉吗,感觉对你来说挺晚的了。” “吴蕊也在吹头发呢,”葛玥童确实已经有点犯困了“我本来以为她晚上不会回来了,早早就洗漱好爬上床,没想到我刚要睡觉她就回来了。” “我看她朋友圈最近好像没和大师兄一起了,”孙羽萌对这块的敏锐度一直都比较高“好像最近换人了,虽然没露脸,但是看她拍出来的照片的风格和场景都变了,估计是换人了。” 葛玥童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在孙羽萌这给大师兄正名,于是赶紧和孙羽萌解释了一下,当然,省略了关于大师兄家庭情况的一系列事情。 “原来是这样吗?”看文字都感觉孙羽萌松了一口气“我就一直觉得大师兄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吴大姐这就很过分了,她自己失恋了就要找别人扎筏子吗?还好大师兄是个厚道人,不然遇到个坏的,想着有便宜白不占真把她给欺负了,她才真叫惨呢。” “就是这个话啊,”葛玥童打了个哈欠“说真的我现在超级困,但是宿舍还是灯火通明的,给我弄得想睡也不行了。” “要不你去我床上睡吧?”孙羽萌是真的愿意葛玥童去“就是不知道媛媛姐这会儿睡了没,但是她就算没有睡,也不会把宿舍大灯开着的。” “这会儿肯定不过去了,你放心吧我有眼罩,”葛玥童其实在撒谎,她睡觉的时候特别怕眼睛被挡住,但是为了让孙羽萌放心“你这段时间肯定也很累,就别陪着我熬夜了,赶紧睡觉吧。” “你要是真的睡不了就到我们宿舍去,”孙羽萌还是多少有点不放心“我刚和媛媛姐说了,她晚上注意听着,你要过去就敲敲门就行。” “放心吧,我知道了,”葛玥童又翻了个身,虽然有床帏,但是明晃晃的灯光确实不适合入睡“你赶紧休息休息,晚安啦。” “说真的我感觉旅游这个事情我妹也就三分钟热度,她刚和我说感觉一直这么在外面跑也够累的,还不如在家呆着呢,那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葛玥童退出和孙羽萌的聊天界面,有些惆怅的看着床帏顶部,知道今晚这被动熬夜是跑不了了,也只能苦笑着认了。 第100章 这算是个什么运气 葛玥童昨晚睡得很晚,今早这会儿醒了只觉得头重脚轻,拉开床帏一看吴蕊居然不在宿舍,下床坐在椅子前醒了一会儿,算日子今明天估计要来大姨妈,去了趟洗手间提前做了点准备工作,刷好牙洗好脸从阳台一出来正好遇上吴蕊拎着早餐回来,四目相对葛玥童是瞬间不耐烦,倒是吴蕊有点尴尬,两个人都没说话。 葛玥童刚护完肤,正准备穿袜子换鞋走人,吴蕊就站在旁边了。 “我昨晚喝了两杯酒,”吴蕊神情里多少有些试探,但表情似乎有些不善,“没影响到你吧?” “你什么也没说。”葛玥童穿好袜子开始换鞋,她有点预感吴蕊又是老一套,脾气发完了又要找人诉委屈,然后又回到原来那样,前几次葛玥童还耐心听着,越后来越觉得还是不听更好。 “那就好,”吴蕊手上端着一杯豆浆,但是一直也没喝“我平时几乎都是不喝酒的。” “我先走了。”葛玥童穿上鞋站起身背上包就要走。 “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尊重人?”吴蕊伸手拉了葛玥童一把“别人话都没说完呢。” 葛玥童还是不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特别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于是把吴蕊的手甩开了,说真的到底谁不尊重人这个事情葛玥童觉得吴蕊比自己还是要更理亏,但她根本不想和吴蕊讨论这些,所以伸手想要拉开门走掉。 “他们说你这是在霸凌我,”吴蕊一步跑到门口挡住门“我也不想再这样被你欺负了。” 葛玥童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吴蕊,葛玥童身高在女生里面属于中上程度,比吴蕊稍微高一点,今天穿了双运动鞋进一步拉高了这个身高优势,所以可能气势上就要更强一些,她上下打量了吴蕊一会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说什么?我欺负你?” “不就是吗?跟你说话要不你就爱答不理的,甩冷脸搞冷暴力,要不就一句话噎死人,别人关心你为你好,你不知好歹就算了,对别人连点基本的尊重也没有吗,你自己想想看,我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每次我苦口婆心的劝你,不都是为你好?怕你走歪路特意提醒你,你又是怎么做的?说话那么尖酸刻薄往别人心上捅刀子,我每次被你气的能哭好几天,我也没怪过你吧?每次你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还不是想着一个寝室的又是一个导师要好好相处,从来没和你计较过,你喜欢攀高枝和孙羽萌组小团体排挤我孤立我,干什么你都和她一起,不停的边缘化我,你知不知道这也是一种校园霸凌?我一直忍着,想着我主动一点,多包容一点,你应该也就能收敛一点,最起码能跟我像普通同学那样相处吧,没想到我这么做你反而变本加厉了,现在就是只要我在宿舍你就肯定要出去,各种孤立我,上次去老师家我就看出来了,你肯定之前没少去,但是你去也从来不叫我一起,其实我也明白,你对自己的认识不清,我们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走到这一步挺不容易的,应该互相团结互相拉一把吧,你扪心自问你怎么做的我怎么做的?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我也受不了每天住在这种受欺负的环境里,你要是不喜欢和我住一起,你可以搬走,我真的已经仁至义尽,忍不下去了。” 葛玥童知道自己短时间肯定是走不了了,说来新鲜,吴蕊居然还知道校园霸凌这个词汇,看她平时的一言一行葛玥童还以为她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概念呢,真是滑稽。 葛玥童把背包放在书桌上,拉开自己刚推进去的椅子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因为她的脑子甚至都组织不起来像样的语言来回应吴蕊这一番关于校园霸凌的长篇大论,她也没想到吴蕊从给自己乱贴标签已经迅速的发展到了随意给自己定罪的程度,实在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毕竟先不谈吴蕊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这个问题,就单从两个人相处的这勉强算一年的时间里吴蕊的一系列行为,如果非要往校园霸凌上去套,吴蕊肯定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加害者,但凡葛玥童表现得稍微软弱可欺一点,只怕现在宿舍里的生态位就不是两个人整体实力均衡,而是吴蕊称王称霸作威作福了。 “反正我也知道我说再多对你来说也不会有任何触动,”吴蕊依旧堵着门口,两只手握成拳,“但是我不能再这样默默忍受下去任你欺凌了,没人替我发声也没关系,我可以为我自己发声,你意识不到自己有问题,我就帮你认识一下。” “说到这个意识不到自己有问题,”葛玥童一脸困惑的看着吴蕊“你真觉得你自己的处境和遭遇,都是别人的问题吗?” “你们这些加害者三观不正道德扭曲,肯定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有问题的,”吴蕊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眶也越来越红,攥成拳的手微微颤抖着,“因为每一个能够意识到自身存在问题的人,都不可能去霸凌别人。” 葛玥童真的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觉得吴蕊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和可笑,应该说可笑的部分更多一点。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吴蕊明明和自己同岁,而且还都是正经上过学的人,为什么在对自己的正确认知方面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她也没心思去帮吴蕊校正这些问题,但是她也注意到这件事情上要一次性说清楚,不然自己这个霸凌者的帽子只怕是会被扣的死死的,所以她还是尽量克制了想要狠狠嘲讽吴蕊一下的心情,快速梳理了一下情绪。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的是心理咨询,”葛玥童这个绝对是真心建议,因为她也能看的出来自从失恋以后吴蕊的情绪控制能力就变得非常薄弱,表面上看上去她好像变的更有品味,也和快拥有一些追求者和暧昧对象,每天朋友圈里的生活精彩丰富又充实,但实际上吴蕊内心已经被自己的不甘和家人的贬低折磨得面目全非,她不但没能在这次失恋里有所成长,反而好像是一脚踏进了发疯的大门,这种情况没有专业技能的人疏导不了,所以建议吴蕊去看看心理医生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建议,葛玥童看到吴蕊一脸震惊又愤怒的瞪大眼睛,但还是继续把想说的话说完,“按照你的逻辑,劝你去看心理医生我是真的为你好,毕竟作为你的室友,你这小半年真的是面子上越来越风光,里子上越来越癫狂,咱们宿舍楼电梯里就贴着学校心理咨询室的联系方式和假期排班,真的,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看。” “难道不应该是你去看心理医生吗?”吴蕊冷笑了一声,但是还是站着没动“非要我给你指出你的问题?那我就鸽你捋一捋,先说你的家庭,你爸妈关系肯定不好吧,对你肯定也从来不闻不问吧?我和你住一起一年了,从来没看到他们给你打电话,或者你给他们打电话,你也从来不提关于你爸妈的任何事,这根本就不是正常家庭的亲子关系,而且上次我说我看到你填的表格上的家庭成员信息,你很明显就有些紧张,表现得很不自然,你以为你藏的很好,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你父母压根就没有所谓的亲子互动,那你不就是那种有人生没人教的人吗?没有家庭教育,也没有父母约束,所以你就喜欢欺负别人,我说的没错吧?你自己是不是从来没意识到你有这个问题?话说回来你们一家子也真的够奇葩的,三个人三个姓,你爸姓董你妈姓严你居然姓葛,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想要你这个孩子所以才给你弄了这么个姓?或者你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他们也懒得管你?你对外好像很风光一样,哇塞葛玥童可是前城独生女哎肯定是她爹妈的掌上明珠吧!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在意过你吧,也没给过你稍微像样点的生活费吧?你还要面子,想维持你家境优渥不缺钱的独生女人设,但你想没想过你拿什么维持?是你那几个破破烂烂的帆布包?还是你那几件看着就穿了至少四五年的衣服?还是你那一套都不要一百块钱的护肤品?其实你这种人骨子里肯定是自卑的,要靠欺负别人来证明自己、找存在感。我上次好心给你介绍兼职,你觉得我让你很没面子,所以从那次以后就变本加厉的针对我,我心里都清楚你不过是恨我看穿了你的伪装,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我有心理问题,反咬一口你是真的很擅长啊?” 其实自从上次吴蕊说看到了自己的家庭信息,葛玥童就知道以吴蕊的性格肯定会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她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者是这段时间因为小茹姐和大师兄的关照让她也开始经常会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尝试自我开解,总之吴蕊刚说的这番话如果是一年前的自己听到,可能会感觉到紧张害怕羞耻,有一种一丝不挂被放在聚光灯下审视的恐惧,但是现在的葛玥童听到这些,心情就平静坦然的多了。 “你要真觉得我也有问题,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心理咨询。”葛玥童语气很平静,其实吴蕊今天的突然爆发并非无迹可寻,从住在一起第一夜因为遥控器的事情葛玥童不得不对吴蕊亮出獠牙开始,葛玥童就知道吴蕊并没有任何改变,她有所收敛只不过是因为踢到了自己这块铁板,既然如此,这种收敛必然会带来压抑,压抑的久了就会想要释放,前几次的试探葛玥童都态度坚决的予以了还击,让吴蕊根本无从下手,所以积累到现在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个校园霸凌的借口释放一直以来积攒积压的不满情绪,吴蕊以为她看穿了葛玥童,殊不知她这样子在葛玥童眼里可笑又可悲。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蕊把胳膊抱在胸前,眼神里充满戒备“你这不就是在搞受害者有罪论吗?先不说我压根就没问题,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有,也不是你心理变态欺负我的理由。” “我话都说完了,”葛玥童心里还是惦记这已经写了一小半的论文,这两天好不容易有了点思路,本想着趁热打铁,今天被吴蕊这么一闹腾估计图书馆那个常坐的位置也没了,葛玥童心里多少是有点莫名其妙,她不想去和吴蕊这种人置气,更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背起书包就准备要走,“你要是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你就赶紧去预约一个心理咨询,甚至我都可以跟你一起去,如果你还想在这毫无根据的指责我,那我的建议是我们直接把导员叫过来,然后报警处理,看看警方和学校对你的这所谓校园霸凌到底是怎么个定性。” “你这是心虚想跑是吗?”吴蕊依旧站在门口,抱着胳膊斜眼瞪着葛玥童。 “我不想说第二遍,”葛玥童伸手把吴蕊从门口拉开,“刚才我也和你说了,要么你去看心理医生,要么你就叫老师和警察一起来,总之,在你进行心理咨询或者学校警方对我们之间的问题做出官方结论之前,我不想再和你就这件事情有任何交流,我也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关于你恶意标定我的所谓霸凌者、加害者、施暴者之类的标签,你我都是学新闻的,你应该也知道造谣诽谤的后果,请你自重。” 说完葛玥童就拉开门出去了,八月初的天儿本来就热,今天这样子看着好像要下雨,阴森森又很闷热,葛玥童叹口气按下了电梯,努力的想要在脑子里找回这两天自己关于手头这篇论文的一点思考,结果都只是徒劳。 没吃早饭葛玥童饥肠辘辘却又没有一点胃口,径直走到图书馆,平时喜欢坐的区域早已人满为患,转了几圈在一楼角落里找到了个带插座的位置,葛玥童刚拉开椅子坐下就听见外面一阵巨大的雷声,紧接着暴雨如注,雨声伴着雷声瞬间把其他声音吞没,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向外看去,只能看到稠密如织的雨帘和馆前广场上高高溅起的水花,葛玥童按下电脑的电源键,心思却怎么也回不到学习上来了,只能坐着听雨,突然觉得身下有些粘稠,跑去洗手间一看,还真是要来一起都来,暴雨天室友发疯和大姨妈,葛玥童都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运气。 第101章 不想上学了 关于校园霸凌这种事情,葛玥童其实也是经历过的,小学的时候大家都年纪不大,农民工子弟小学学生人数不多,最多的一个年级也没超过三十人,老师管的过来,而且葛玥童所在的还是当时前城的一所示范农民工子弟小学,经常会有一些采访和拍摄,所以条件还算不错,有操场有食堂,学生们都是附近工厂工人们的子女。学校没有宿舍,当然大部分孩子上完学还要赶紧回家帮家里做些家务什么的,基本一放学吃完饭都回家了,因此班上就算有女生们喜欢组小团体,也搞不起什么大风浪,最多就是互相看不惯不说话,或者背后说点什么闲话,毕竟也没有时间再搞更多的小动作。 到了初中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葛玥童的初中是一所民办学校,但是收费比较低,学校里的生源大多是她这样的外来人口子女,加上办学条件确实比较差,生源质量也不高,整个学校的教师和教学管理队伍也是一团混乱,校园霸凌现象还是比较严重的。 初中的女孩子搞起来的小团体基本就不可能停留在冷暴力和打嘴炮的阶段了,互相一个眼神不对付,堵人扇巴掌踹肚子逼下跪扯头发扒衣服都是常规操作,再升级一点还会爆发打群架,毕竟哪个女混混还没有个校外混社会的男朋友干哥哥干姐姐呢,说是封闭式管理,也就封闭了个学校大门,真遇上两拨女生互相看不惯各自摇人翻墙进来打群架,学校里的老师下课都要绕着走躲远点。 因为学校没有高中的办学资格,所以校园里最大年纪的孩子也不过十五六岁,一帮子荷尔蒙有余理智值欠费的小孩子空有飞速生长发育的身体,不出事儿简直天方夜谭,好在法治社会家长和学校不管还有警察,所以总的来说他们也先不起多大风浪,抽烟喝酒纹身烫个爆炸头再把校服上弄上狂拽酷炫的鬼画符,就是整个校园里谁看都惹不起的人物了,这帮人物们聚在一起讲义气搞小团体,旷课打架翻墙上网吧,不过碍于上这种学校的家庭条件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他们的活动经费也就每人不足一瓶廉价啤酒,也正因为大家都穷,所以这帮人的混社会经历整体都还停留在爱恨情仇江湖恩怨,那么他们对葛玥童这样的一般同学反而没什么太大影响,只要平时躲远点,麻烦几乎不会主动找上门。 那时候的葛玥童性格不像现在主打一个不惹事不怕事,正相反,中学时代的葛玥童还是非常胆小怕事的,当然她确实也没有任何能够自保的底牌很能力,不过胜在乖巧懂事,也肯努力学习,成绩在班上也还不错,所以还是比较受老师喜欢的,成绩为王的教育体制内学习好和老师的青睐都是非常不错的护身符,葛玥童也知道这是自己能在学校里平安度日的立身之本,因此格外珍惜。 初中三年总算平安度过,当然期间也总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不愉快的经历,可如果对照葛玥童高一遇到的麻烦,这些不愉快也不过像是孩子间的恶作剧,上不得台面,也没有什么深远的影响,事后回忆起来,基本都还能一笑了之。 高中葛玥童被陈言换去的学校硬件设施在前城就已经是中上水平了,师资力量也相对雄厚,不仅有外教,还有很多从各公立学校高薪挖来的老师,学校也参照公立学校的组织架构,不仅各种行政部门一应俱全,甚至还又创新了一些所谓本校特色的管理办法,为的当然主要还是收取昂贵的费用,其实一开始葛玥童也不知道上这个学校的收费是她之前中考志愿填报的十七中的十倍不止,陈言说学费从工资里扣,可是当时葛玥童每个月收到的工资金额都快赶上她初中阶段一年的花销了,所以她收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就跑去问过陈言,陈言倒是斩钉截铁,说是从葛玥童每个月的工资里平均着扣,葛玥童回房以后简单算了算觉得如果学费等等加在一起千把块钱的话,陈言说的平均着扣也不是没根据,等后来知道一学期的费用都是万字头以上,葛玥童才第一次认识到陈言待人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好。 因为暑假待在陈言家收拾房子什么的,加上顿顿有肉吃生活条件提升一大截,主要还是心理压力卸下了不少,葛玥童这一个多月捂白了,也长胖了点,其实她本来也长得挺好看,在陈言家待了这段时间她舒展了不少,精神状态一放松,人看着也健康很多。 临开学前要报到,陈言带着葛玥童又去了齐叔家一趟,陈言可以提葛玥童办好所有的入学手续,但却不能作为家长帮她处理学校里需要家长出面的一应事情,董青山是不知死活,但是父亲的角色需要有人扮演,这个角色陈言委托给了齐叔,高中三年所有的家长会以及家校活动,齐叔都是作为葛玥童的爸爸出现并参与的。 新学校教学条件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还带初中部,整个占地面积相当可观,葛玥童高一班级里有不少同学就是原初中部的学生,大家相互认识,开学第一天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很热闹,老师按照身高大概排了一下座位,葛玥童坐在第三排,她还沉浸在能上这么好的学校的喜悦里,一点都不知道看似一团欢欣的气氛里也隐藏着危险。 也是一个大雨天,下雨堵车,葛玥童下了公交车一阵猛跑才卡着点没迟到跑进了学校大门,因为以前的学校没有雨伞架这种东西,葛玥童在教室后门口收了伞冲着地面轻轻抖了抖上面的水,完全没注意到跟在自己后面还有一个人,一波雨水抖下来刚好甩在对方那双限量版的带钩的鞋上。 葛玥童被推的一个屁股墩儿跌坐在地上,因为事发的太过突然她完全的没反应过来,对方骂的内容前半部分她根本没听清楚,生理性眼泪流完了才听清楚对方后半段的脏话输出是在生气葛玥童弄湿了她的鞋,葛玥童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上课铃就响了,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抱着课本走过来,远远看到葛玥童还坐在地上,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进教室?对方才扔下一句你等着走开了。 梁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下了,当时葛玥童还没多想,她认为不过是打湿了一点鞋子,就算确实是一双新鞋,但是一点雨水应该也不至于,况且对方不是也把自己推倒在地了吗,就算自己吃了亏,可这也扯平了吧,所以也就没多想赶紧跑进教室去上课了。 可是市区里的不良少女比起城乡结合部的女混混,反而更加难缠,毕竟城乡结合部的校园霸凌主要还是停留在武力解决肉体毁灭,市区里的则主打一个精神折磨心理战术,轻易不会上升到暴力事件,但是却比直接的肉体暴力更能细碎又漫长的给人痛苦。 那时候葛玥童还不止一次的反思过为什么小小的一点矛盾就能滚雪球一般发展的如此严重,是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很差劲,或者说不会为人处世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总之从那滴雨水滴落到那双崭新的鞋子上开始,这位初中就以她看了我男朋友几眼为借口折磨得一位女同学差点割腕自杀的不良少女,立即就在她长长的看不惯名单里加上了葛玥童的名字。 后面的日子就让上学成为了一种煎熬,因为学校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所以太明目张胆的欺凌不是很有机会发生,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施暴者们的作案手段会缺乏创新,从一开始只是身上莫名其妙被甩上墨水,到做课间操回来抽屉里多出来的满满的垃圾,然后是交上去的作业不翼而飞,再到书包被扔进男厕所里……葛玥童不是没想过去和对方道歉,但是明显自己的道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对方和她的小团体似乎也很快适应和高中生活,在欺负葛玥童这样的普通同学里找到了新的乐趣。 那段时间陈言出了一趟远门,已经五天没回家了,葛玥童买菜都不敢买容易坏放不住的品种,也不敢只买自己那一份,她怕陈言突然回来没得吃,又怕陈言不回来买的菜来不及吃不完坏掉。总之焦虑不安侵占了整个内心,那段时间她很恐惧去学校,也经常失眠,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很快惊醒,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那天放学葛玥童从公交车上下来,在公交站坐了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呆,学校是非常好的,可是她却不想去上了,就这么呆坐到天都黑透,她才突然想起来万一陈言回来了家里会没有人做饭的,拎起书包急匆匆赶回家,家里黑灯瞎火,她才松了口气。 葛玥童不知道那天傍晚陈言就在公交站对面下了出租车,正准备过马路回村,远远就看到了在公交站呆坐的葛玥童,他也没惊动她,就这么远远站着看,直到天黑透了葛玥童一个激灵蹦起来往村里狂奔,他才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因为隔壁的村子边上在修地铁,玉成村附近当时也是也热闹的,一辆工程车开过去大灯照过来,陈言注意到葛玥童背后校服衬衣的下摆被剪掉了一大块,飞舞的马尾辫里好像也有一个突兀的缺口。 葛玥童校服上那个非常丑陋的豁口像是缺失的门牙一样显眼,但是葛玥童似乎全然不觉,只是抱着书包往家跑,陈言当时身体还不太好,葛玥童用跑的所以他很快就跟不上了,只能在路边站着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着回家。 回到家葛玥童的房间都没亮灯,不止葛玥童的房间,整个家都是漆黑一片,陈言是过来人,其实他看到那片被剪豁的衣摆和辫子里缺失的头发,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所以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院门,先在院子里听了听,家里安安静静,他轻轻打开入户门,走到葛玥童的房门边,房门是开的,陈言知道葛玥童就在里面坐着,灯都没开,但是能听到黑暗里葛玥童的呼吸声,陈言心里已经完全的有数了,他轻轻的走出去,关上院门,径直去了齐叔家里。 那晚葛玥童都没吃饭,恍恍惚惚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呆坐到十一点多才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先洗个澡在写作业。校服后摆被剪掉那么大一块她准备洗衣服的时候才看到,当时就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她也不知道这块衣服是什么时候被剪成了这样,但她感觉到了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和恐惧,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走到卫生间准备洗个澡,拆下发圈的时候注意到头发掉的格外多,赶紧对着镜子照了照,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也被剪缺了一大块,很可能是自己中午趴在书桌上午休的时候被弄的,葛玥童手里抓着发圈蹲在洗手间里又狠狠哭了一场。 第二天葛玥童硬着头皮去上学,被剪豁的头发没办法再扎高马尾了,只能低低的绑着,葛玥童坐在公交车上一路都在祈祷公交车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开到学校。 站在学校门口葛玥童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进去,她逃学了,等清醒的意识到自己逃课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返回玉成村的公交车。 真到了村口葛玥童又不敢进去了,怕碰上陈言、也怕碰上齐叔,怕碰上所有知道她今天应该去上学的人,日头渐高阳光开始暴晒,葛玥童就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坐着,施工车辆川流不息,整条马路成土飞扬,葛玥童坐在那里明明被晒得全身发烫,却还是感觉到整个后背发凉。 就这么一直呆坐到下午,又渴又饿晕晕乎乎的葛玥童感觉再坐在这可能会中暑,才拎着书包磨磨蹭蹭的回了家,回到家喝了两大杯水以后,又饿又疲倦的趴在双上睡着了,等再睁眼天都快黑了,才起床给自己煮了个青菜面,家里没有容易坏的叶菜,随手撕了点大白菜扔进锅里去。 一天没去上学心里的惶惧不安反而在加剧,她真的不想去上学了。 第102章 煮粽子往事 葛玥童再次鼓起勇气走进学校,已经是连着逃了两天学了。 被剪坏的校服怎么也补不好,葛玥童在家抱着衣服哭了好一会儿,只能先收起来,如果不是作为一个乖孩子对逃学这件事有非常严重的自我谴责和思想包袱,葛玥童甚至都想再也不要去学校了。 一早走进教室,回到座位上刚坐下,书包还没打开,眼前就多了一套包装还没拆开的崭新校服,葛玥童抬眼一看,就是那位鞋子被滴到雨水的不良少女,正双手捧着一套全新的校服,身体卑微的鞠着躬,葛玥童这才注意到这位不良少女应该是刚刚剃了个光头,青绿色的头皮配上红肿的眼睛,以及深深鞠躬双手敬献校服的诡异姿势,把葛玥童吓得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环顾教室里,新光头还不止一个,这位不良少女的小团体们都剃了光头,看到葛玥童得目光扫过来小光头们纷纷避开目光,要么假装捡东西钻到桌下,要么拿书遮挡,班里同学似乎也是第一天看到这个阵仗,都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眼看葛玥童不搭理自己,不良少女也不敢直起身,保持着这个姿势她很快就开始颤抖,只能哭着不停的和葛玥童道歉,恳请给葛玥童无论如何也要原谅她并且收下她赔偿的这套新校服。 在全班同学诧异的眼神里,葛玥童甚至都怀疑这是做梦,要不是班主任老师进门把葛玥童和不良少女都叫走了,葛玥童可能还要惊慌更长的时间。 葛玥童才知道自己逃学第一天齐叔就已经带着警察专门来过学校一趟了,班主任老师说学校有关领导和老师已经和葛玥童的爸爸以及警方进行了深入的交谈,就葛玥童在校期间遭受的校园霸凌,她爸爸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和决心确实也令学校感受到了一位父亲保护女儿的拳拳之意,所以经过与施暴学生的家长取得联系,在确定了通过纪律处分、公开道歉、周一升旗仪式上当众宣读检讨书和赔偿一切损失等连环举措后,葛玥童的爸爸在警方的调解下和施暴学生家长达成和解,老师今天也是特意安抚一下终于回校上课的葛玥童的心情的,毕竟见识到了葛玥童有这么样一位惹不起的父亲,老师们还是多少受到了威慑,对葛玥童表现出了更多的关心和照顾。 从办公室出来葛玥童一头雾水,以至于第一节语文课都在消化班主任给的信息,如果说齐叔为自己出头的结果是通过警方、学校和对方家长来共同整治自己遭受的校园暴力,那么这十多个光头又是怎么回事?不良少女对自己的态度从飞扬跋扈变成非常恐惧又是因为什么?葛玥童不明白,但是高中的学业毕竟繁重没时间去琢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加上这下全校同学都知道葛玥童看上去朴朴素素本本分分,背后却有个惹不起的爹,反而都高看她一眼,对她客气了很多,特别是学校里的不良少年少女们,遇到葛玥童都是绕着走的。 也正是有了这份底气,高中阶段葛玥童的性格还是慢慢发生了变化的,从一开始的胆小怯懦,慢慢变得坚强果断,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有齐叔这样的爸爸在背后撑腰,当然齐叔每次来开家长会还是会真的像个爸爸一样对葛玥童的进步退步或喜或忧,让葛玥童终于体会到了原来有家长管教真的会害怕开家长会,当然她高中三年虽然成绩一直平平,基本都还是表扬的时候多,偶尔没考好的时候齐叔一双眼睛看过来,葛玥童自己就已经矮下去一大截了。 葛玥童其实只知道明面上的这些事,毕竟背后的故事陈言也不希望葛玥童知道。学校里一般同学们对她客气是因为知道葛玥童的爸爸很厉害,不良少男女们绕着走,则是因为不良群体里面流传的一个小传说,葛玥童有个混黑道的哥哥很厉害,前一天葛玥童午休的时候被人剪掉了一绺头发,后一天她哥就带了十七八个校外的小混混来学校堵人,那一堆不良少女一个也没放过全抓走了,带到个僻静地方直接一把推子扔到地上,不给自己剃个光头就不准走,温室里的不良少女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有一个好像都吓尿了。 其实陈言哪有带着十七八号人去堵人呢,他自己上学的时候就明白,这种事情想要惩前毖后,态度强硬的家长和以暴制暴的手段一个都不能少,这些不学好的小混蛋也就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在真正的社会青年面前都走不出去三步远,所以,他并没有亲自去,只是花了点钱在学校附近找了几个闲散人员帮个忙罢了,当然手段也还是温柔文明的,不打不骂,自行理发。但是这种谣言还是越传越玄乎,不过这也成了葛玥童高中时代她不知道的护身符,可以说齐叔和陈言一明一暗,庇护着葛玥童顺利的读完高中考上了大学。 如果不是今天吴蕊突然发疯说到这个校园霸凌的问题,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包容忍让非暴力不冲突换来的是这么个定性,这确实让她有几分无奈的窝火,可这倒也符合吴蕊的性格。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图书馆冷气充足,生理期的葛玥童感觉自己双腿冷飕飕的,越坐越觉得身上发冷,抬头一开原来自己找的这个位置正在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底下,赶紧起身去给自己接了杯热水,又找了个另外的空位,假期图书馆位置也没有变得宽裕,但是好在天气不佳把很多来得晚的同学堵在了宿舍里。 转来转去总算是换到了一个相对满意的位置上,葛玥童总算是能在电脑上稍微写点东西,早上没吃饭她这会儿才隐约感觉到一点饿,想起来包里好像有一包上次孙羽萌给的虾条,于是伸手在包包里摸了摸掏出来之前黄玮铭送的那只小猫咪挂件,毛茸茸的猫咪现在已经刺毛乱炸,她才想起来这东西就这么被自己扔在这个包里暗无天日的待了一个多学期,十分不好意思的拿在手里捋了捋,看着总算像样点,然后顺手挂在了包包拉链上。 “下好大的雨啊,”葛玥童想了想好像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点开聊天窗口给黄玮铭发了一句“坐在图书馆感觉冷嗖嗖的。” “周六你也这么认真学习啊?”黄玮铭应该是正在上班,信息回复的很快。 “我每次一放假就不急的今天周几了,”葛玥童一边写论文一遍聊着天“你上次说找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呀。” “还行,现在很多企业都是先网络面试一次,觉得合适了才会正式线下面试,倒是给我节约了不少时间,”黄玮铭应该是下定决心要跑路了,所以上班明显开始明目张胆的摸鱼,“有两家新媒体我都觉得还行,待遇各方面都比较不出来有什么差距,他们hr说可以周日面试,我打算明天去看看呢。” “你真的很厉害啊,这么快就已经有两个下家了,”葛玥童也没想到黄玮铭换工作的事情好像还是很顺利的“你要是觉得单纯看文字比较不出来,就去实地走走。” “我也是这个想法,我想选个工作环境轻松愉快一点的,现在这个公司待遇虽然还不错,但是老板的个人色彩实在是太浓厚了,关键我也不知道他搞这个么公司长远规划是什么,因为他自己就是搞自媒体水军起家的,所以现在弄了我们这个么个公司专业做运维引流,然后他比较容易想一出是一出,我之前还觉得我老板挺有想法的,自从他把小三带过来一次以后,我只觉得他目光短浅。”黄玮铭以前上班摸鱼很少会发这么长篇大论的信息,现在真的是要走人了放飞自我了。 “哈哈哈哈哈,你是对他的滤镜碎掉了吗?”葛玥童忍着没在图书管理笑出声。 “差不多吧,那天吕姐夫说的也很对,现在不是都还年轻,有换工作的资本,”黄玮铭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同事在办公室养的斗鱼生了小鱼,小鱼苗正在一个隔离盒里面单独饲养着“下这么大雨你等下怎么回去宿舍啊?” “应该不会下很久吧,”葛玥童现在做的位置离窗户比较远,她站起来看了看窗外“感觉变小了一点,我等它差不多停了再回去就行了。” 其实葛玥童倒不怕吴蕊发疯,她只是有点烦,特别是吴蕊每次发起疯来都要占用葛玥童的好多时间,最开始那种歇斯底里哭一场的倾诉还好一点,毕竟还能当个故事听听,而且也没蔓延到葛玥童身上,但是后面就开始越发收不住了,批评教育多了都开始上升到诽谤了,葛玥童一想起来就觉得脑袋里嗡嗡响。 虾条没找到,葛玥童实在是扛不住饿,等到雨量变成零星细雨,就收拾东西赶着去食堂了。 下雨天食堂里也没什么人吃饭,迎大校园虽然是封闭管理,但是黄蓝骑士送餐是不受限制的,天气一不好校园的外卖小哥就多了起来葛玥童想吃点热乎的,正在纠结吃馄饨还是来碗羊杂面,背后被人一拍,一回头居然是吕媛。 “媛媛姐,你怎么这个点儿来食堂了?”葛玥童感觉很意外,因为吕媛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在实验室或者宿舍待着写写论文。 “忘记充电卡了,宿舍断电了,”吕媛苦笑了一下,“然后学校的微信小程序缴费系统维护中,问了下后勤说是要明天中午才能恢复线上缴费,今天周末线下业务中心不上班,我只能出来吃个饭啦,晚上可能要摸黑呢。” “我本来想说你要不到我们宿舍来吧,”葛玥童看到吕媛下巴上两个痘痘“但是我感觉最近你们还是不要来。” “我早上听到了,”吕媛点了一份牛腩面“你们宿舍那个吴同学大哭大喊的说你欺负她来着,我真的很想一推门进去给她一脚,让她有话好好说别发疯,但是我看你现在的状态这么镇定,你挺厉害的啊,不管怎么说她这样子对你应该多少有点影响吧?”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葛玥童点了一碗羊肉汤烩面,“感觉她的情绪越来越容易崩溃,而且按照之前的套路,每次崩溃完了又会和我道歉或者示好,搞得我真的莫名其妙的,我今天已经建议她去看看学校的心理咨询了。” “这不就是那些家暴男的逻辑吗?”吕媛的神情很严肃“她真的只是对着你大喊大叫吗?没有别的什么过激行为吧?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不光要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我觉得你还有必要和你们辅导员说一下,真的,按照你这个描述吴同学的崩溃和发疯都是在不断升级的,别哪天真的弄出什么过激行为把你给连累了知道不。” “她应该不至于吧?”葛玥童本来饶有兴味的看着面馆老板拉面,听到吕媛这么一说心里也瞬间绷紧了起来,“况且这都这么大的人了啊。” “不好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们问我端午节为什么不在实验室包粽子?”吕媛四下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人,“其实我研一那年都还是会包的,但是我们之前有蛮大的个师兄,延毕了一年了可能压力比较大,而且他研二研三研四每一年研究课题都在变,你也知道,我们这个专业课题一变就前功尽弃,后来他导师就想着拉他一把,就给了他一个他导师自科项目里带的实验,这样其实已经很方便了,不需要自己去设计和论证,东西都是现成的,结果那个师兄可能就是精神压力太大了,总觉得有人在故意破坏他的实验过程,感觉有点不对就重新做,反反复复就一直也没做出来,然后就有没能毕业,他就心理压力太大了就崩溃了,刚好端午节我们学院组织端午节聚餐暨毕业生欢送,活动就是大家包粽子一起煮,这个师兄也来了,可能是现场除了他高年级的学生都顺利毕业了对他还是有很大的刺激了吧,反正粽子还在煮他就突然动手打了另外一个刚毕业的师兄,他觉得都是这个师兄给他的实验动了手脚什么的,然后谁去劝就打谁,拽着我们一个师姐差点给按到煮粽子的锅里,我们都快吓死了,最后还是地理的几个男生听到我们学院实验室这个动静,下来看看怎么回事,才帮着把人给控制住了,还好没什么大事,送去医院鉴定就是躁郁加双向导致的行为失常,直接办理退学了,大家端午节也没过好,从那以后我们就很默契的再也不包粽子了。” “我天,”葛玥童的面好了,她正端着“难怪那天说到包粽子你那几个师兄师姐脸色都不算正常。” “告诉你这些就是为了提醒你,心里有问题真的要早点去看去治疗,不然越来越严重后果谁都承担不起,真的,我觉得你还是把吴同学最近的情况悄悄和你辅导员说一下,别等她自己去看心理医生了,”吕媛也端起自己的面跟着葛玥童往就餐区域走“这方面你替她瞒着没好处,真的。” 第103章 大神的底气 按照吕媛的提醒,葛玥童还是找了一趟辅导员,新闻学院的研究生辅导员是个男老师,还挺年轻的,但是工作一向都比较认真负责,一听说葛玥童想要聊一下室友吴蕊的心理问题,下午就赶紧跑来学校一趟,居然还带上了学工处心理咨询工作站的一位老师,两个人听完葛玥童的描述,一致认为吴蕊同学确实有心理咨询的必要,也非常感谢葛玥童的及时反馈,他们也会对这一情况做保密处理。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葛玥童也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她手上还拿着老师给的没喝完的半瓶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会儿回宿舍那电脑再去图书馆,不上不下的干不了什么还不如不去,一时也不知道这多出来的时间能干点什么去才好。 葛玥童在校道边的长椅上坐着,一点一点把瓶子里的水喝完,天气很热,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有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寂寞的感觉爬了上来,让她感觉非常惶恐。 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每次手头的事情一忙完,她甚至都不用专门去想,两条腿就很自觉的往陈言家回去了,就好像所有人放学了下班了都会回家一样自然而然,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觉得着有什么特殊,直到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空余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这种对玉成村那栋三层小楼的想念不似平时淡淡萦绕,而是剧烈的挤满整个脑海。 原来无家可归是这种感觉,葛玥童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一丝风也没有的树荫让人并不觉得凉爽,最好的朋友去旅行了,宿舍现在也不想回去,交际圈子十分有限的她也不知道突然冒出来的这点无事可做无处可去的时间她能给自己安排点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邢宜茹突然打电话来,葛玥童可能会在这里一直坐到天黑。 电话里的邢宜茹很兴奋,语气里都透着浓烈的开心,问葛玥童方不方便等下来静逸居一趟,她有件高兴事儿不知道和谁说比较好。 葛玥童刚好也正在为空白时间发愁,也很愉快的答应,两个女生越说越高兴干脆又约了睡衣局,葛玥童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 因为葛玥童出发的早,正好错过晚高峰,从地铁站出来迎面碰上黑压压的下班人潮,葛玥童逆着人流出站,因为静逸居离最近的地铁站骑自行车还要差不多二十分钟,上次来葛玥童已经骑行过一次,感觉路程还是比较顺的,所以她出站就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也不着急,慢慢骑。 等葛玥童在静逸居附近把单车停好,天色已经转暗,静逸居里还是灯火通明,透过门口的珠帘看到玻璃移门里还有不少顾客在选衣服,葛玥童轻轻一开门,店里面空调开得很足,店员已经熟悉葛玥童的到访了,对她微笑示意店长在楼上。 葛玥童顺着楼梯来到第三层,敲了敲邢宜茹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一声欢快的请进,葛玥童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推开门邢宜茹正坐在电脑前,看见葛玥童进来了一边指着茶几让葛玥童自己坐,一边很开心的说:“等一下,等我忙完这点儿工作,等下晚饭我找了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就在这附近,咱们边吃边说。” 葛玥童注意到邢宜茹今天穿的也是一身宋制裙装,只是腰间又围上了那条玉兰花的腰封,估计是这次去桦林制衣进的货。看到师姐在忙,葛玥童走到茶几边找了个蒲团坐下,拿出手机给黄玮铭报平安。 黄玮铭这次对葛玥童的睡衣局就显得淡定了很多,可能也是上次听葛玥童说起邢宜茹是个网红,所以提前去做了功课了解了一下,总之现在他对葛玥童来邢宜茹家里过夜什么的就没那么抵触了,只是提醒两个女孩子出去吃饭要注意安全什么的。 “搞定!”随着一声欢呼邢宜茹整个人飘到葛玥童面前来“等下看下今天的营收,就可以准备下班啦,师妹你怎么不给自己泡个茶喝喝?” “我想着可能随时要走,就不泡了呢,”葛玥童虽然已经见过了,但是还是很难不注意邢宜茹的腰封“小茹姐,这个玉兰花的腰封是又有货了吗?” “最后一百件,我这次去前城带回来的,卖完不卖了,”邢宜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公道杯里满满的茶水“还是热的,这是我之前泡的茶,你不嫌弃我们就这么喝了。” “没事的师姐,喝这个挺好的,”葛玥童当然不嫌弃,只是有点疑惑“你不是说这个腰封特别受欢迎吗,为什么不卖了呢?” “因为已经有人在仿了,”邢宜茹给葛玥童递上一杯茶“当然这只是好听点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在盗版,还好意思说什么是我们的原单尾单跟单。我这次去前城也专门找厂家核实过了,根本就不是他们出的货,真就是纯仿制,我还专门买了一条仿品也带着去了,他们宋总倒是很专业,一下就给我比较出来了,所以我就决定最后再订一百条,以后不卖了。” “这个,这属于盗版吧?”葛玥童也知道服装行业的仿制打版并非罕事,好看点的衣服几乎都难逃这个结局,但是发生在邢宜茹这样的原创店铺确实是更令人发指“不是可以举报投诉下架什么的?” “平台对这一块是有监管,但是也架不住人家手段隐秘渠道分散,我们也没有那么多人力去盯着一个一个找,总之其实这个行业就是这样,什么火了就一大堆仿制的,正版为了保护自己的品牌形象,只能被迫绝版,”邢宜茹起身去抽屉里拿了个什么,一转身递到葛玥童手里“你看看这就是我买的仿品,你觉得很真的区别大吗?” “这区别也太明显了吧。”葛玥童接过来看了看就不假思索地说,诚然,仿品虽然摸上去面料和正品差不多,但是稍微懂点行的人还是一眼就能够看出差别。 先看图样,静逸居的正品是陈言亲手画的图样,原稿肯定是被桦林制衣妥善保存的,之前也发生过有工人拷贝绣花机里面的原创图样拿去倒卖的事情,所以陈言专门把机器的程序都花钱升级成了加密的,没有密钥就无法导出图样,而密钥是齐叔亲自保存在保险柜里的,所以不可能有仿品厂家能够直接拿到陈言的原稿,那么他们就只能买条正品回来扫描成图片再重绘,这样重绘的稿件首先线条的流畅度和细节的过度必然会丧失原图的自然流畅,变得呆板。更不要说正品是扎扎实实的全自动高精度三万针机绣,而且桦林制衣使用的绣线都是德标的高级货,颜色纯正色牢度高光泽度好每批次无色差,仿品的机绣针数起码就已经比真品少了五千,机器精度和桦林的智能高速刺绣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而且从绣线的起毛程度来看,应该用的是小作坊杂牌线,所以整个图案的颜色渲染也很僵硬,而正品因为陈言对颜色使用的生动鲜活,可以说真的是栩栩如生,综合以上,正品的腰封仅刺绣图案来说不论是制作工艺还是原料,都已经甩开仿品一大截,更不要说更高一级的美学享受上的云泥之别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邢宜茹语气困惑又震惊“说真的我拿到手都吓一跳,你要我去分辨我可能还真的分不出来,因为做工布料剪裁和外形什么的,我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如果不是带着仿品去了一趟桦林制衣,让他们宋总从专业角度给我分析了一下,我是真的分不出来。” 葛玥童自然不敢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不然实在是太难解释自己怎么会从这么专业的角度一眼就看出来真假之间的区别,只好笑着说:“其实就是真的做工精细啊,你看这条仿的图案上都起那种小毛毛了,而且感觉这些线的颜色也很暗淡,不比小茹姐你身上的那个那么闪亮有光泽。” “你眼睛真的尖,”邢宜茹自己也喝一杯茶“桦林的宋总也和我说了这个绣线上的差别,说真的我觉得你心挺细的,很善于观察,这么快就能看出差别了,厉害厉害。” 邢宜茹预约的私房菜离静逸居不算远,也是开在一栋带院子的三层老民房里,两个女孩子步行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走进店门,整个小楼装修的很有古意,和邢宜茹的衣服相得益彰。 “他们这儿按套餐出售,周一到周日每天都是固定的菜式,”邢宜茹熟练地打开桌上的电茶炉烧开水“所以就没有菜单了,不过今天周六有一个豆腐羹很不错的,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今天的甜品是珍珠木瓜酪,也是他们家的特色,很值得一试。” “感觉这里会很贵啊,”葛玥童其实是第一次吃私房菜,但是看着周围的环境和氛围,感觉应该是不便宜的“小茹姐我们还是aa吧。” “我把你叫出来陪我,还要跟你aa呀?”邢宜茹笑着从电茶炉旁边拿起一小包茶叶,伸手准备撕开包装“那你还让我怎么开口和你分享我的心情啊,我叫你出来占用你的时间,纯粹就是因为想找个人聊聊天,你也知道我这个情况,知心的朋友就你和大师兄了,所以这顿饭你就安心吃吧,以后有你请我的时候呢。”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啦,”葛玥童听邢宜茹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一眼扫过去看到邢宜茹手上拿包茶叶的包装上写着大金针三个字,知道是很好的滇红,看来这一餐花费应该不低,“所以小茹姐你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赶紧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花两万块钱委托桦林制衣打版得那套衣服吗?”邢宜茹拿着茶叶耐心的等着水烧开“就我和你说我一直一直想落地变现的那套买了很久,打扮好多次都失败了,我差点放弃了,这是最后一次尝试的那个创意?” “记得啊,”葛玥童心里已经知道邢宜茹为什么这么高兴了,以陈言的能力,绝对是超预期交付,但是葛玥童还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能逼着自己磨炼演技“就你说他们那个负责制版的董助动不动跑没影儿还联系不上的那个吧?” “我为我之前的肤浅言论道歉,”邢宜茹哈哈一笑,“大神,那可真的是大神。我和你说,他们桦林制衣的这个陈言真的是我入行到现在遇到过的最货真价实的大神,之前他报价两万块的时候我还一直觉得很肉疼,现在看来这两万块钱真的是值了,我现在都还想给这个陈言送一块匾。” “真这么神吗小茹姐?”葛玥童在心里默念演员的自我修养,表现得很期待有很开心“那可太好了呀,口说无凭,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让我看看。” “不过样衣我没带回来,因为我提了几个小小的意见,还需要修改,但是我和你说我看到成品的时候真的有一种美梦成真惊为天人的感觉,”水烧开了,邢宜茹麻利的撕开茶叶包装开始泡茶“我拍了好多素材回来,尝鲜版哈,衣服版式正式确定之前,我拍回来的这些只能咱们俩拿着欣赏欣赏,等会儿我给你看看什么叫中式美人鱼,真的,就那个灵动飘逸的效果我感觉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尾展拖轻縠,妆新炫绛霓’了。” “哇塞,我这算是内部抢先看特权吗?”葛玥童听到邢宜茹这么高的评价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好期待啊,那小茹姐,你这个衣服准备什么时候量产呢?” “其实这个就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了,”邢宜茹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他们这个陈助理又请假了,还是跟之前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去多久,谁也联系不上他,就只是告诉我他人肯定会回来的,最多不超过二十天肯定会回来的,给我弄得也很无奈,可能这就是大神才有的底气吧,不过说真的,他的成品确实是按期交付,而且效果超出我预期太多了,我提的几个意见其实也都是为穿搭和配饰方面考虑的小改动,原来合同上也说了这种属于额外附加的设计改动,由他们桦林那边确定交付期限来协商,现在这个陈助理不在,也不知道什么回来,只能先搁置了,现在就是看他们桦林那边什么时候人回来了,才能谈修改交付期限,离量产还有段时间呢,但是我心里实在是太满意了,又不能公开说,实在是太憋屈了,所以我这不是就想到把你来来和我一起高兴一下嘛。” 一壶热水冲下去,整个包厢瞬间被滇红独有的蜜香笼罩,果然是好茶。 第104章 演技小陈的临场发挥 八月初的京城天气热的要人命,陈言从地铁站出来就感觉到了深刻的后悔。这次他陪廖华锦来京城参加京城车展,当然因为一个大型国际赛事的原因本年度的京城车展比往年大概推迟了两个月,陪廖华锦参加完所有行程,临要走的时候陈言突然改了主意想要来看看之前因为搭档辞职歇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才开工的向激川。 自从向激川突然接到收假的通知急忙返回京城以后,到现在两个人都还没联系过,向激川也不知道陈言这会儿在京城,不过这段时间陈言自己也很忙,因为每年的京城车展他都是铁定要陪着廖华锦来的,这是固定的行程,只是今年厂里确实忙,他自己的工作室单子也接多了,所以送走向激川以后陈言也确实连轴转了好多天,才把临行前所有要做的工作都做完,身体多少有点吃不消。 其实陈言的身体素质本来也不算差,但是全靠他自己一点不珍惜,年轻时候,包括现在也作的一手好死,积累下来的小毛病越来越多,平时又不注意,总之现在年纪往三十去了,人没痛快的死掉,倒是经常这这那那痛的不如死掉。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估计艾星集团的包机已经起飞了,也差不多可以买菜准备去向激川家做晚饭了。 京城陈言其实也不怎么熟悉,毕竟大学只在这儿呆了三年,还都是在忙着搞学习什么的,离开校园最熟悉的应该就是向激川在京城的这套房和周边的商超菜市场了,陈言知道向激川对自己的身材要求还是挺高的,工作日下了班一般都会去先搞点运动,然后才晃回家随便吃点东西,所以他也没告诉向激川自己来了。 这套跃层是向激川的爹送的升学礼物,其实多少有点敷衍了,房子不算很大,但是比向激川在前城自己买的那套商品房还是绰绰有余,一层开阔敞亮厨卫客厅书房,二楼有两间卧室带一个储物间,主要还是地段特别好,小区抬腿出去左手边就是京城最好的公立中学,右手边的小学虽然在前十之中排名靠后,但是常年输送优秀的艺术生源,可以说是京城小学生迈入艺术领域的黄金起跑线,拥有这样的学区配套小区房价肯定是不会低的,但是比起向激川爷爷抬手就送半山别墅,向激川的爹这套小房子真的不够看,可能也是显得有点太过小气了,所以向激川毕业拿到学位了以后又收到了来自他爹赠送的一整栋写字楼,这让向平川的妈脸色多少难看了一阵子。 买完菜陈言回到向激川家,这套房子陈言好几年没来过了,门锁好像是有换过,陈言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个门锁是不带液晶屏幕的,不过好在向激川家的入户门密码都是一样的,陈言轻松打开大门,一进门打开鞋柜,果然有一双崭新的拖鞋,陈言知道肯定是向激川备着自己随时来准备的,换上鞋就进了厨房。 其实向激川收拾房子也还算可以,毕竟在精神病院住过院,对干净的需要还是比较高的,厨房的卫生情况让陈言整体满意,从门后找到围裙,陈言开始忙着做饭。 等陈言听到门铃响的时候,已经关火摆桌子了,陈言才想起来这段时间自己一直一个人住养成了进屋随手反锁的习惯,估计可能是把向激川给锁外面了,于是一边看手机一边伸手就把门打开了,打开门刚想说一句比你回来的我预计的早了点,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女孩子。 女生显然被陈言给惊到了,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微微张开的嘴巴边上露出来两个小小的虎牙尖,她的表情很快由惊愕变成了不好意思,微微涨红了脸,半鞠躬道了个歉小小声说了句对不起走错楼层了然后转身撒腿就跑。 跑出去没两步哐一头撞进了刚下班走出电梯的向激川怀里。 “你怎么来了呀?”还好向激川高,身体素质也挺不错,不然就这个头槌的力度估计能给一般男生砸出一脸鼻血。 陈言站在门口远远瞧着,心里知道这个小虎牙肯定就是和向激川交换体检报告的那个女孩子了 “你怎么也来了呀?”向激川越过怀里的人儿的头顶看到了穿着围裙站在家门口一脸欣慰的陈言。 还好想着明早做个炒饭,不然让我从哪多弄一碗米饭出来啊,陈言做饭一向下手很准,小虎牙今天还算是赶巧了。 希望自己刚才招呼小虎牙进来吃饭的时候没有热情过度显得好像有点不怀好意,毕竟自己也没有什么机会扮演一个热情好客大大咧咧的老父亲这样的角色,陈言一边想着,一边把一碗饭放在了岛台对面那个满脸通红的小虎牙面前。 向激川的表情也没自然到哪去,进屋挂上包包以后坐在岛台边上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一言不发,整个房子里最淡定最镇静的人居然是忙着张罗大家吃饭的陈言。 陈言看的出来小虎牙的警惕性还是挺高的,毕竟到现在她都一直没动筷子,和她身边埋头干饭的向激川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实小虎牙一直就觉得向激川家里有另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虽然向激川一直说自己是单身独居,可是不管是浴室柜里准备的整整齐齐的毛巾套组,还是牙刷架上那一把崭新的牙刷,又或者岛台水杯架上那个纯白色的马克杯,还有楼上次卧一直关着的门,小虎牙好奇推开过,里面那张床整整齐齐铺着灰色的四件套,好像他们的主人刚刚离开一样,这一切都不断的暗示这个房子还生活着或者生活过另外一个人,而且很可能是个男的。 小虎牙只是想找个固定炮友,安全没隐患的那种,所以发现这一切以后是她甚至估计向激川应该是个双,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他是前男友啥的留下来的,尽管向激川说了自己真的是笔直,可小虎牙一直觉得向激川应该是在撒谎,尤其是向激川一脸真诚的说自己真的是单身独居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向激川看着演技好像很好的样子,犹豫着要不算了吧,后来还是架不住向激川某些方面的表现实在太好,算了的话想找一个这么好的也很难了,小贪心作祟选择相信了向激川的话。 现在那个答案就坐在自己对面了,正端着那个白色的马克杯喝水。果然如自己所想,是个男的,长得还格外好看,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眼神特别热烈,总之能看得出来这两个男生的关系不一般,虽然两个人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充满默契,像是一对多年的老夫妻。 小虎牙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修罗场情节,特别是对面这个人脸上笑吟吟的,胳膊上的伤疤却又实在狰狞吓人,每次他眼神扫过来小虎牙都有种如坐针毡的痛苦,怎么形容呢,地下小情儿突然被捞到正宫面前看着正宫宣示主权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她甚至想解释一下自己只图身体痛快别的毫无兴趣,但是感觉就算这么说了估计也难逃一死。 因为对面的两个人互相没有交换过任何个人信息,这个陈言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一边慢悠悠地吃饭一边观察对面的小虎牙,小虎牙这些个心理活动陈言都猜了个七七八八,也让陈言觉得非常好笑,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于是也很安静的慢慢吃饭。 “你们这是……”小虎牙觉得眼前这桌饭菜实在是太诱人了,但是她也害怕诱人里藏着什么陷阱,“你们两个……”但是她又实在是问不出来,毕竟自己什么身份对面什么身份。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说话的居然是一直闷头吃饭的向激川。 是朋友吗,小虎牙礼貌地笑了一下,心里想的是这借口也实在太烂了吧酒窝大哥,我要是对面我直接跳起来打爆你的狗头啊。 因为互相没有交换名字,所以小虎牙一直在心里管向激川叫酒窝哥,那么眼前的这位,也就是酒窝哥的正宫,是不是可以叫一句酒窝嫂啊。 “表面朋友,”陈言也没挑战过他现在想扮演的这个大大咧咧傻朋友的角色,心里感觉有点难度,但还是很努力的调动全身演技,尽量把话说的诚恳又调侃,“实则父子。” “父你m……”向激川一时紧张尴尬就忘了说话要注意素质,赶紧把这句脏话的尾音吞回去,瞪着眼睛看着陈言,眼前的陈言笑嘻嘻的,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弄得向激川一时间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女孩子面前你要矜持,”陈言伸手示意向激川赶紧闭嘴,然后转头看向小虎牙一脸期待的问“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啊?” “没有。”小虎牙回答得很干脆,确实没有,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里绝大多数时候双方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眼看着陈言一脸期待落了空,小虎牙开始有点相信眼前的酒窝嫂可能真的不是酒窝嫂了,怎么说呢,之前还觉得是百分之百,现在还剩百分之八十吧。 “你这有点不够意思啊,”陈言拍了拍愣着很久没动筷的向激川“人都找到你家里来了,你居然还没跟她提起过我啊?” 你家里,小虎牙在心里划重点,再减百分之五。 “我提你干什么啊?”向激川真的没想过陈言还会有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一面,要知道陈言现在的样子就是模式化电视剧里男主身边合格的僚机的样子,一想到僚机向激川心里惊了一下,这孙子不会是想要帮我吧? 陈言盯着向激川轻轻点了点头,表面上似乎还是在不满向激川从来没有在小虎牙面前提起过自己这件事,实则是看明白了向激川脑子里的想法,有点感叹向激川能迟钝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 “我跟他是同学,”陈言很注意的不动声色的屏蔽掉对话里的个人信息,毕竟对面这两个人的关系拿到台面上来说实在是太尴尬了,“关系特好,而且我们一直都是室友来着,当然你也看出来了,一直都是我照顾他嘛,后来我这不是去外地工作了,很久没见了我这次趁着出差来看看他,没想到他背着我搞这么大事情啊。” “你们以前是室友啊?”小虎牙心里关于陈言是酒窝嫂的判定再减百分之十“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对啊,”陈言特别诚恳的点点头,反正他没撒谎,只是没说具体是个什么时候,如果小虎牙要把高中的事情当大学的听那也不怪他话没说明白“不过一毕业我们就各奔前程,没住一起了。”这个确实,大学期间陈言主要还是先住院后住校,和向激川住一起的时间是比较少的。 “难怪。”小虎牙点点头,又瞟了瞟旁边一脸宕机的向激川,感觉向激川似乎在为这么个自来熟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傻朋友感到头疼,心里对酒窝嫂的判定基本算是消失了。 “不过其实他不提起我也很正常,”陈言一边慢悠悠的吃饭一边很哀怨的看了向激川一眼“毕竟我们两个之间还是有点恩怨的,当然主要责任在我,不过他也确实小心眼,记了这么多年了都不肯原谅我。” 向激川一脸你这又是在演哪出戏的表情,他当然也知道以陈言的脑子想要骗人太容易了,但是他真的没想过陈言还有如此精湛的演技,把个显眼包僚机演的活灵活现的,活久见了简直是,梅斯布啊梅斯布,向激川甚至后悔没在家里装个摄像头好记录眼前这一切。 “什么恩怨啊?”一旦确定眼前这位伤疤哥,对,谁让他胳膊上的伤疤那么显眼,不过他手上那个怪怪的戒指也很显眼,算了,还是伤疤哥吧,可是感觉伤疤哥像个反派角色,呆毛哥怎么样,真想给他拍下来,第一次看到有人的呆毛这么直,就呆毛哥好了,感觉很贴眼前这个人的性格。 “啊,可以说吗?”陈言憋着一脸坏笑看着向激川“我说你可别打我啊,人家女生让我说的啊。” 陈言现在这副样子向激川发誓他跟陈言认识到现在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他甚至不相信陈言的五官能做出这种表情,平时的陈言看上去冷静且聪明,虽然眼睛坏了以后不得已割得双眼皮让陈言有种杜宾变金毛的感觉,但是但凡是个有点心的人只要多看他两眼都能感觉出来那双充满热切崇拜的眼睛背后的脑子还是冷冰冰的。 因为向激川今天摄入的震惊太多,他一时还消化不过来,所以他现在抱着胳膊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反而让陈言的戏更多了几分真实感。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啦,”陈言吃掉碗里最后一口饭,故意把椅子拉得离桌子近一点,身体前倾,像是要讲什么惊天八卦一样,小虎牙果然被这套肢体语言吸引,不自觉的也往陈言跟前凑,“就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是经常一起去游泳吗,有一次他在躺椅上睡着了,我们就想和他开玩笑嘛,就悄悄把他手脚捆起来了,因为感觉他应该快醒了,然后我们几个就玩忘了,你也知道男生嘛,对吧,关键是他自己也真的顶啊,睡醒了可能觉得那天游少了没游回本,站起来就往池子里扎,”陈言说到这还笑了一会儿“等我们发现给他捞起来,我估计他那一肚子水都是骂我祖宗十八代的时候喝的。” 向激川对陈言这个编故事的能力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之前还费心巴力的到处想找个好编剧,没想到好编剧就在自己身边啊,说真的向激川自己都没想好上次捆手闹出来的事情怎么圆,陈言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给圆上了,合情合理,滴水不漏,简直绝了。 “你们也够坏的,这搞不好会出人命啊。”小虎牙听完皱着眉头,心里甚至对眼前的呆毛哥漠视生命的恶作剧很是不爽,连带着眼前的呆毛哥也变得讨厌起来,酒窝哥人也太好了吧,换做是我一拳给这个呆毛哥打死算了,小虎牙暗暗的想,难怪上次捆了酒窝哥一下他那么大反应,都是对面这个呆毛害的啊。 “年轻嘛,不过我们现在可都吸取教训了啊,”陈言很认真的表态“你看我现在出着差还大老远来他家给他做顿饭,不就是想弥补一下吗,虽然他好像一直也不太领情。” 第105章 滚去干活 等陈言带着垃圾从向激川家出来,天都已经黑透了,本来打算住向激川家的陈言现在只能赶紧去找个酒店落脚,重点是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去酒店的路上还得先去买。 陈言刚坐上网约车,向激川的微信就来了,简简单单的一个“?” “我就当你是在说谢谢爸爸了,”陈言导航了最近的一家商场,准备从内到外买身衣服等下回去换“不用谢,都是为父应该做的。” “你现在去哪?”向激川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拿毛巾擦着刚洗的头发。 “回前城啊。”陈言其实本来是想直接回去的,结果时间最接近的红眼航班也已经有点赶不上了,更何况点开一看票价贵得离谱。 “把票退了,你住这儿”,向激川发来一个酒店的订房信息“我明天去找你。” “弄个快捷酒店就行了,”陈言瞟了一眼酒店的名字“你弄得这个太贵了我不去。” “你换洗的衣服我刚叫了个跑腿,等下让前台安排给你直接送到房间,”向激川还真的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你真的不说一句‘谢谢爸爸,爸爸真好’吗?”陈言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然后告诉网约车司机自己要更换下车地点了。 向激川送来的换衣衣服还是陈言上大学的时候留在他家的,不过从陈言伸手一抓就知道向激川应该是经常拿出来洗洗晒晒,总之符合他对能穿上身的衣服的最基本要求,拿起来比划了比划果然还是能穿的,其实陈言也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应该是没长胖的,但是很久没穿的衣服拿在手里多少有点亲切感,忍不住要这么比划一下。 等向激川早上起来和小虎牙各自分开以后,赶紧赶到酒店接陈言。 “你这车是不是该洗洗了?”陈言坐在副驾驶上扣上安全带“幸亏是个白色的不那么显脏。” “上个月不是休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假?”向激川看到陈言已经恢复正常了,感觉松了口气“一回来又很忙啊,要不等下送去洗洗。” 向激川在京城有两辆车来避开限号,一辆是今天开的白色gle450,另一辆是黑色的gle450,当时买车的时候陈言随便说了一句都差不多啊不如买两个颜色好了,向激川就直接照办了。 “换我开吗?”一般来说两个人一起出门都是陈言开车得多,毕竟陈言是个司机,而且他也不想向激川在他爷爷那里不好解释,老爷子还是挺在意这个尊卑分明的,虽然陈言心里谁尊谁卑不一定。 “倒也没那么累。”向激川从酒店开出来迎头撞上一个红灯,正在等着读秒。 “谁是因为这个问你了?”陈言一脸你白痴吗的神情。 “你怎么突然来了?”这才是真正的陈言,向激川总算完全的安心了“来之前也没和我说一下。” “陪姐姐来车展,”陈言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窗外,手机突然就响起来了“临到要回去了我突然改主意了,想来看看你,就过来了。” “想我了?”向激川觉得不可思议,别看自己和陈言这么多年了,其实一直都是自己在粘着陈言,自己不叫陈言从来不会来,主动过来找自己好像还真是头一回。 “神经病。”陈言听到这话,熄灭手机屏幕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着。 “我可没招你啊,”向激川知道陈言的脾气,不会无缘无故乱发火“具体怎么回事你赶紧说吧。” “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陈言的声音又平静回去了“想起点别的事。” 看陈言不想再说了,向激川也就闭了嘴,酒店离家不算太远,向激川停好车跟陈言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你今天不去上班吗?”回到家陈言坐在沙发上,总算说了句话。 “因为你来了所以我请了个假,”向激川正在烧开水,这个家陈言不来没人喝热的“还有点岩茶你喝吗?” “可以,”陈言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我感觉你这个小伙伴挺不错的啊。” “能先不要说这个吗?”向激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你这次打算在京城待多久?” “我今晚走,”其实这就是陈言刚刚没来由烦躁的原因“突然有点事情要回去。” “什么事儿这么急?”向激川能感觉出来陈言身上有种不正常,“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这个工作反正也就快到头了,最近虽然是说让我回来重做去年拍的那个短剧的后期,但我感觉应该就是在等我主动提辞职了。” “没什么事,”陈言直起身靠在沙发靠背上“你跟我回去干嘛你又不会修刺绣机。” “是因为这个你才要回去吗?”向激川稍微放下心,既然是陈言厂里的事,那赶着回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你坐哪班飞机?我送你。” 因为空域管制,陈言的飞机比预计的晚了三个多小时落地,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一条老远闻到陈言回来了,激动的汪汪大叫,惊醒了半个村子的狗跟着一起汪汪汪,陈言只能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让一条赶紧收声。 觉肯定是没得睡了,陈言上楼赶紧洗澡换衣服,为表正式特意刮了胡子,再三对镜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天也已经大亮了,陈言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可以从容吃个早饭,于是下楼给自己煮了一碗速冻水饺,简单对付了一下,然后就慢悠悠走到村口叫了个网约车。 不是陈言不想走快点,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折腾了,疲劳过度的他好像有点犯肋间炎,前天准备去向激川家做饭的时候就隐约有点疼了,陈言没管它,昨天开始就越来越剧烈,今天疼的已经让陈言有些不自在了,刚又为了让一条闭嘴跑了一段,现在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每次呼吸疼痛都在加剧。 玉成村毕竟在郊区,每次叫车都要等好一会儿,这次的这位师傅倒是很健谈,也没抱怨靠山的村子路不好走什么的,虽然明明都是硬化路面很开阔,但是陈言经常遇到不愿意走村路的师傅。 “小伙子你大清早就去前城监狱啊,是不是去斜对面那个五姐猪杂粉啊?”网约车师傅就算陈言没回应也还是说个不停“下次你再去吃粉就不要定位前城监狱啦,反而不方便,那个五姐猪杂粉现在也有地图定位了,你就直接定位到那里就行啦,不过我感觉她们家没有以前好吃了,我和你说我刚开始跑网约车的时候经常在那边等着接活儿,那时候他们家旁边还有一家隆江猪脚饭,味道也特别好,现在不知道搬哪去了,不过你这么年轻就能起这么早去吃粉,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我遇到的一般都是像我这么大年纪的,毕竟岁数上来了爱念旧,觉也少,才早起去吃粉呢。” “我不是去吃粉,”本来就一晚上没睡觉想着上了车眯一下,毕竟从玉成村到前城监狱几乎要横穿整个前城市区,就算走没有红绿灯也不堵车的绕城高速,起码也要快一个小时,陈言本来已经很困了,实在是被吵得脑瓜子嗡嗡的,“我哥今天出狱我去接他,等下坐你车回行吗师傅?” 世界终于清静了,被按了静音键的师傅整段路程甚至连车载音响都没打开,一路飞快的把陈言送到目的地,然后趁着陈言睡眼惺忪刚一下车,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陈言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站在大门口四下看了看,周围确实停了不少车,但是人只有自己一个,倒是马路边上一个挎着竹筐的阿婆看到陈言在这站着,赶紧走过来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询问陈言要不要柚子叶啊二十块钱一束。 昨天上午向激川来接的时候,陈言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日历备忘录,内容是董承豪明天出狱。 就在陈言从小生活的铁皮工棚被拆掉改成仓库的那一年,华林服装厂完成了一次重大调整。 其实当时的厂子的情况和大多数不求进步中被时代淘汰的小厂子一样江河日下,设备老化,人员冗杂,工艺陈旧,小作坊家庭工厂野蛮生长的时代已经被更加集约规范的现代化轻工业浪潮狠狠拍碎在沙滩上,作为老板的董春友自然也是焦头烂额。 董春友本来也没什么文化,能够发家一靠赶上了好时候,二靠前妻周小娟懂技术,现在两项优势都没了,厂子也慢慢在走下坡路,本来董春友之前就偷摸收购点走私来的高级服装和面料,小小的挣点快钱,厂子一天不如一天,当然这有一部分也要归功于董二夫人家的一大帮亲戚在厂里充任要职各种中饱私囊,董春友由奢入俭比杀头还难,酒桌上经不住狐朋狗友们的一再怂恿,干脆决定铤而走险,把厂子的正常业务全部停掉,盖一间更大的,封闭性更高的仓库专门存放走私来的高级布料和高级服装,把整个制衣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窝赃地,同时对走私来的布料进行简单初级加工分装、成衣进行换标换牌,然后伪装成制衣厂的产品洗白出厂。 陈言回到厂里看着这座两层半楼高的大仓库,感觉就像一只巨大的怪物正要把整个华林服装厂吞噬殆尽,他悄悄打开门进去看过,里面存放的东西陈言手电光一照过去就知道是什么,顿时觉得整个后脊背都在发凉,他那时候对走私罪的量刑还没有什么专业的见解,但他知道董春友这几年入不敷出早晚狗急跳墙,毕竟厂里这个情况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董春友这么干迟早要完。 只不过那时候的陈言没打算活过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所以董春友带着华林服装厂作什么死陈言一点也不在乎,真正的转折发生在答应向激川一起去京城上大学之后,毕竟陈言这个人一向言而有信,答应的事情肯定是要做到的,那么去死这种事就先放一放,自杀之前把这些人都杀了的计划也只好暂时搁置,但是有些人可以赦免,有些人活罪难逃。 向激川自己都没想到当初为了挽留陈言活下来随口说的一句感觉你适合学法律,会带来这么惊天动地的后果。 华林服装厂之所以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全厂上到老板董春友和他的两个好儿子,下到车间班组长甚至食堂做饭的大妈都被警察一根葫芦藤全带走了,就是因为陈言寄到前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那几大箱子证据详实充分的举报材料。 陈言决定学法律以后,这个计划就在心里慢慢酝酿了。 那时候的董春友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他先把董二夫人和还在上小学的董承玺想办法送到了国外,已经成年但是学业上一无所成的董承轩和董承豪干脆也都回到厂里帮忙,厂子里所有不是老乡的工人全部开掉,包括珍姨在内的几位老职工也因此失业躲过一劫,厂子经过一番改造院墙高筑,监控遍布。 陈言高考完又做了一次手术,向激川也知道陈言没地方去,干脆一直都让陈言住院,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确实也非常适合陈言这样的情况好好修养一下。因为被向激川看得太紧了,陈言一直等到向激川通知书来了老爷子要给向激川搞个升学宴,毕竟一直被传有精神疾病而且真住了三年精神病院的长孙最后居然通过走普通高考这条路考上了大学本科三批次,于老爷子来说还真是值得骄傲和庆贺的大喜事,向激川不得不回家欢度自己的高光时刻,陈言也因此有机会偷偷溜出医院回了一趟玉成村。 厂里的大铁门上面又加高了一块,带刺的铁丝网一圈圈密集的盘踞着,陈言在外面还没敲门,厂里的狗就叫的非常凶了,良久门才打开一条缝,看门的还是老魏,只是看上去神情紧张,看到门口站着的是陈言以后,才稍微把门打开一点让陈言进来。 对董春友来说这个沉默内向有些木讷的儿子一向胆小怕事,不过也是一个优质的免费劳动力,当时正在车间里亲自监督工人们给走私来的高级服装换标的董春友压根就没注意到陈言左眼和头上包着的纱布,惨白的脸色,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儿子今年多大了在哪儿干什么是死是活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不过既然回来了,那就马上给我滚去干活! 第106章 蛰伏 陈言其实特别记仇,而且一直都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高三那年暑假陈言第一次偷偷回到华林服装厂,就已经把里面这个以董春友为首的作案团伙的分工都搞清楚了。 董春友自然不必说,难能可贵的是董承豪负责和走私团伙接头接货以及运输,董承轩负责盘库以及车间品控,之前扔陈言出去背锅挨揍的大出纳负责记账造册,总之一个以亲属为主要成员的犯罪团伙分工明确,组织严谨,倒给陈言在收集证据上提供了不少便利。 陈言悄悄回到厂里居然也没人觉得应该对他有所提防,倒是他一回来就被直接抓着去干活儿了,陈言一边坐在厂房里给手上已经被切割分装地进口毛呢料锁边,一边偷偷打起了厂房监控的主意,毕竟这些监控拍到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犯罪证据,如果能有个什么办法把这些摄像头每天的监控内容全部都拷贝下来,那可真是一击必杀。 因为估摸着向激川回家待个两三天就能出来,陈言也不敢长待,毕竟就他当时的身体条件在厂房里睡多了眼球可能真的要保不住,在厂里住了两天以后没什么新发现的陈言又悄悄返回了医院,本来高考完无所事事地他瞬间就有了全新的目标,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到厂里每天的监控数据呢? 向激川好不容易从家里脱身已经是四天以后了,回到医院陈言眼睛上虽然还是带着纱布,但是气色看着好多了,正在电脑前忙着学什么东西,旁边草稿纸上笔记一大堆。 因为陈言是本科一批次,通知书比向激川的先到,陈言自己就是看了一眼,就放一边了,倒是向激川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心里又特别不是滋味。 一般家庭如果孩子考上京城理工,应该是都挺值得高兴的,毕竟自己考个三本老爷子都高兴的选了个好日子安排要去祭祖,当然向平川也考上了湖城一所二本的商学院,可是老爷子没明确表态,弄的家里气氛也有点怪怪的。 向激川知道如果不是陈言的眼睛出了意外,他是有能力考一个更好点的学校的,虽然陈言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反而是帮向激川报志愿选学校忙了好几天。 向激川送给陈言的升学礼物就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是向激川用自己钢琴比赛的奖金买的,很实用,廖华锦直接给陈言打了一笔六位数的钱,转账信息是聪明的狗狗有奖励。 其实向激川真的希望除了他和廖华锦还能有人为陈言考了个好大学高兴高兴。向激川家里搞得越隆重,他心里就觉得越对不起陈言,毕竟如果不是因为陈言自己肯定是没机会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的,但是现在的陈言只能住在病房里等着新学期开学,可能开了也未必能上,毕竟看陈言主治医生的安排,接下来半年多还有两次手术在等着呢。向激川不是没能力去陈言家里看一看,或者找人给陈言做个背调什么的,但是他就是不想,一来这对陈言来说太不尊重了,二来他也怕自己受不了那个刺激气出什么大毛病。 再说陈言好像也一直维护着一个明确的边界,向激川能感觉出来,自己要是哪天真的越过去了,估计陈言会马上翻脸失联,这也是向激川和陈言认识这么多年对陈言家里什么事儿都一无所知的主要原因。 陈言高三那个暑假是真的没闲着,跟着网上的教程学会了不少技术,比如怎么给电脑加固态。趁着向激川跟着老爷子去枕星河欣赏自己的新房子又悄悄回华林一趟,这次目的性就更强了,找个机会对监控室的电脑下手。 顺着监控摄像头的分布距离大概猜出来主机其实就在那几间办公室。趁着没人注意挨个溜进去看了看,果不其然管监控的电脑就很随意的放在大出纳办公室的一角的地上,桌子上的屏幕闪烁着监控画面,也没有人专门去盯着。整台电脑落满灰尘也没人去管,陈言观察几次,发现所有摄像头的数据都是三天一覆盖且不会自动保存,电脑也没设什么密码防火墙之类的,唯一的困难就是怎么能才能让这个办公室有那么一段时间没别人呢。 现在董春友搞这种事厂子里不像以前晚上就没什么人,正相反晚上才叫一个热火朝天,大出纳的办公室里也几乎一直都有人,针式打印机时不时就很尖锐地响起来。凌晨陈言刚从车间干完活出来,就被董春友赶着爬到仓库堆放的货物顶端帮着装车,陈言一边往仓库走一边心里盘算怎么才能悄悄摸一把那台管监控的电脑给它动点手脚。 仓库要出库的货物码放的很高,因为没有其他加固,陈言不带防护的上去确实很危险,陈言也知道不危险的事情轮不到自己来干,可是一只眼睛还包着纱布真的很影响平衡,陈言一边小心翼翼往来装车的大货车车厢里扔打好捆的布草一边就在琢磨这事儿怎么才能办得了。 陈言本来的想法是这手脚大不了等到过春节再做,毕竟那个时候厂里肯定是除了自己没别人的,干起来更方便也更安全。陈言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帮着装完车根本就没注意自己伤口裂了血从一层层纱布透上来,反正这伤口就像好不了了一样一直疼着,他都有点麻木了。 直到全身是汗的装完车从货堆顶上爬下来,迎头遇上当时厂里专管仓库的董二夫人的表姨夫的也就是陈言账面上的表姨姥爷,也是个脾气暴躁土匪似的人物,之前就在厂里挂个名领钱没怎么来上过班,现在厂里干这种违法的勾当缺可靠的人手,这种实在亲戚必须要利用起来,当然表姨姥爷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毕竟天天喝酒打牌的生活一下就被守在这个一股霉味还没空调的破仓库里看东西取代,落差太大接受不了,每天心情都很暴躁,这不正好看到陈言从货堆上爬下来。 这位表姨姥爷老早就听表外甥女也就是董二夫人提起过这位拖油瓶,听说好像一出生娘胎里就带着病,看着就萎靡不振干干瘦瘦一股病气,好像智力有点问题不怎么会说话,据说精神也不太正常眼睛从来不敢看人,没学校愿意收,多亏董二夫人心善才一直把这拖油瓶收留在厂里干点杂活,这几年好像精神问题更严重了经常跑出去找不到人,每次都是跑出去小半年才能回来一趟,谁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回来吃吃喝喝十几天又跑了。这孩子可怎么办才好,董二夫人简直是操碎了心。这位表姨夫倒是很不不忿,也不是为别的,就是气不过自己的表外甥女太过善良可欺,要是自己遇到这种不成器的小畜生,先劈头盖脸给一顿脆的,以后三天打一顿,看他还傻不傻疯不疯敢不敢到处乱跑。 现在这个不成器的小畜生就在眼前,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正好大热天大半夜被蚊子咬的浑身是包还要在这看着装车卸车一股无名火没处发,于是陈言刚刚爬下来还没站稳就被一脚踹的滚出去好几米。 陈言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土,这位表姨姥爷举着巴掌就要真给陈言来一顿脆的,结果正好看到陈言脸上被血浸透的纱布已经顺着汗水流下来的一些血,吓得举着巴掌后退了好几步。 陈言回头看看自己身后什么也没有,感觉脸上怪痒的伸手一摸全是血水,才明白这位表姨姥爷是被这个吓着了。还以为你多有种呢,陈言心说。这位一领工资就出现的表姨老爷陈言当然认识,毕竟每次另外工资还要来车间顺点产品,衣服裤子什么的,想没印象都很难。 陈言一脸血的从仓库出来,经过这位表姨姥爷身边的时候还特意转头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算是有点恶趣味吧,把这位年纪不大的老长辈吓得心脏病差点出来。 陈言正准备找个水龙头先把手洗干净,然后看能不能去镇上药店诊所什么的碰碰运气买点纱布把脸上的这些换掉,他本来的计划是明天一早就赶回医院去,毕竟出来之前提前问好了来换药的护士,明早医生要来查房,看一下恢复情况确定下一次手术时间,这下伤口崩开了下一刀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陈言正在心烦,突然就被董春友叫住了。 董春友喊的是喂,因为陈言也没有小名这个东西,况且父子两个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可能董春友都忘了这个儿子到底叫什么名字,估计他也记不清陈言具体长什么样子,或者他压根就不去关心这些,对陈言一向是漠视的,忽略的,毕竟后来陈言再回去眼睛都变成双眼皮戴上眼镜了,董春友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言以为董春友又叫自己去干什么活儿,反正干就干吧干完今晚就撤退,尽量不要引起什么怀疑,要想把董春友这一窝连根拔起就不能操之过急,搞监控的事情寒假再徐徐图之。 董春友是看到陈言这一脸的血才叫住他的,但是并不是从一位父亲关心孩子的角度,而是诘问陈言刚在仓库干活的时候有没有把血滴在货上。在得到了陈言沉默的摇头以后,也许是父子之间很相像的脸,其实董春友的四个儿子里只有陈言长得跟他有几分相像,另外三个几乎都还是被董二夫人家强大的基因占领了阵地,激起了董春友作为父亲的一点本能,他让陈言去他表舅办公室找点药止止血。 陈言心想这倒是个合理的进入大出纳办公室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先做好万全准备万一有机会呢,于是到厂房里把书包拎上了,里面是他提前准备好的拆装工具和固态硬盘。 陈言一脸血的推开大出纳办公室的门,大出纳正懒洋洋的躺在放倒靠背的办公椅上打瞌睡,抬眼皮一看陈言那样子,大喊了一声妈呀撒腿就跑,然后外面就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给办公室里另外一个也正盖着衣服睡觉的另一位什么亲戚也吓得够呛,追出去一看估计是这位大出纳有晕血症,跑出去头晕眼花踩着不知道谁吐的痰脚底一滑一头撞在了立柱上,直接昏倒在办公室外面空地上了。 这下办公室没人了,外面又乱成一锅粥,只听到外面又是掐人中又是叫救护车又是喊名字拍巴掌的,陈言也顾不上别的,带上手套就钻到了桌子底下。 盘装完了,重启测试能运行了,甚至都从容的做好了监控视频的分别存储和隐藏盘符等一些列软件上的工作,外面的狗突然疯了一样的叫,人声也跟着又嘈杂起来,原来是董春友执意不让救护车进厂子里,大家又七手八脚的把大出纳抬了出去。 这位大出纳,等陈言再见到他的时候,半边身体就不是很利索了,估计是撞到头的后遗症,但是还是依旧身残志坚的坚守在华林服装厂的违法一线,真可谓轻伤不下火线,令人敬佩。 寒假陈言回来的比较早,因为害怕董春友他们为了出国过年早早停工自己扑个空抓不到什么证据,一回厂里才感觉自己还算有预见性,厂子里冷冷清清,看着应该是停工的状态,工人是一个都没有了,就几间办公室人声鼎沸,陈言估计他们是在开什么年底分赃大会,就先去车间看了看,那时候陈言的左眼还处于术后恢复的初期,看东西总是对焦很慢,而且会莫名其妙就失焦,经常看什么都模糊一片很久才能看清楚,而且畏光又敏感,动不动就睁不开还流眼泪,为了保护这只战损版左眼,只能配了个平光眼镜戴上,再用眼罩包住左边镜片遮挡这只左眼减少使用,慢慢做康复。 陈言有时候也不知道董春友到底是精明还是傻,可能因为要赶着去国外和董二夫人以及小儿子团圆吧,又或者另外两位少爷实在是待的不耐烦了想去过几天少爷生活,总之就是董春友走的很匆忙,早早就把厂里工人都放了,剩下的一窝子实在亲戚们分完钱满意的不满意的吵吵嚷嚷最后也都走人了。 董春友知道现在干的都是违法的事儿,所以还是很小心的把仓库里剩下的一些没处理掉的货物都粉碎了以后分好几个点扔掉,陈言回来以后主要跟着就干这个,折腾两三天董春友才算觉得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又盯着陈言把仓库和厂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可能机票的时间也要到了,两位少爷催得急,董春友最后再交代陈言把办公室里那几大箱子乱七八糟的纸全烧了以后,给陈言留了一千块钱让他看好门管好狗,就带着少爷们出国去团圆了。 陈言站在办公室里看着那几大箱子混杂着入库单和装车记录的各类废纸以后,好像看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一样疯了似的笑了好一阵子。 第107章 獠牙 那个寒假陈言过得充实极了。 陈言比较谨慎,回来之前把行李全寄存在机场服务台了,自己先去之前经常打黑工的物流城蹲了一个卸集装箱的活儿,好像是满满一车冷底油,浓浓的沥青味,有几桶漏了,脏兮兮的,其他搬运工都不愿意接,但这正合陈言的意。总之把自己弄的像个叫花子以后陈言才放放心心的拿了卸货的钱回去华林服装厂了,果然这副叫花子落魄模样更符合自己在华林的人设,就这么很突然的跑回来了居然也没人有任何怀疑。 等确认厂子里除了自己再没别人也再没人回来了以后,陈言才专门跑了一趟机场去把自己的行李提回来,顺便去采购了个铺盖卷并一些方便食品和一大袋子狗粮。 他现在有正经事要做,没时间管谁吃饭谁不吃饭,他连自己吃饭都顾不上了。 首先是把厂里的网给断了,以防在什么地方藏着个自己没注意到的网络摄像头把自己动的手脚录下来,然后把监控电脑的固态内容都拷贝了下来,体量不小,陈言思来想去觉得加装硬件来备份不是很方便,毕竟首先这么大一个固态插在主板上风险还是挺高的,也就是一来华林没什么人真的懂电脑,不然真的很容易被发现,二来固态总有存满了的时候,需要人及时回来拷贝,拷贝资料的时候就需要合适的时机,陈言不太打算以后每个假期都回来,毕竟他的目标是最后一锅端,得把自己摘出去。 按照之前的计划,陈言打算给这些电脑都安个木马,方便自己偷偷备份硬盘里的数据。 然后是这几大箱子材料全部整理归档,其实里面有用的材料也不算多,大部分是各色废纸,真正核心的账本之类的,只有零星几页,董春友可能为了洗白资金的流向,弄了不少银行卡,因此这些废纸里面有不少银行卡的复印件,陈言都挨个找出来整理好了,然后把有点价值的纸张全部都分类整理好。 几个大箱子整理出来的能作为直间接证据的材料大概有七八个类别,陈言整理的很小心,每次都很注意的戴上手套口罩,整理完的材料全部装进牛皮纸档案袋,按年份编号,摘要什么的都编辑的整整齐齐打印出来贴上面。 整理完这些大箱子,陈言把没什么价值的废纸们都按照董春友的交代烧掉了,然后趁机研究了一下办公室里的几台电脑,发现居然连个带开机密码的都没有,不过里面的数据应该是都全部清除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拿到手的这些已经超出陈言预期了。 可能董春友一直以来都有那种关起门来土皇帝的思想,觉得儿子不敢反老子,或者说陈言一直以来的沉默寡言和逆来顺受给他立了个胆小懦弱本分老实而且智商不太够的人设,总之董春友对陈言这个儿子还是很放心的,或者说他根本从来就没把陈言放在过眼里。 以至于最后知道是陈言把自己送进去的死活都不相信,他宁可相信是自己一时大意露了马脚被警察盯上,或者树大招风被想要来分一杯羹的其他的人举报,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从小就怯懦顺从的蠢儿子能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和狠辣的手段,法庭上终审宣判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旁听席上的陈言,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了看这个儿子,当时的陈言穿着一身黑,黑衬衣黑西装,直勾勾的跟自己对视,董春友听到自己被维持原判要服刑十四年六个月的时候都没觉得怕,却被自己儿子的那个眼神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个二十来年从来都没敢正眼看过他老子的儿子真有胆子有能力干出这种事情。 陈言过完春节赶紧在玉成村附近的小区找房子,当然玉成村在郊区,最近的小区也有差不多二十公里远,最后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打扫了一下换了个门锁又赶紧买了电脑买打印机买文件柜,总之随后这里就成了陈言的档案室,华林办公室里的几台电脑上的浏览记录看得出来还是经常被拿来看看性感荷官什么的,所以并没有安装什么杀毒软件,这也给陈言提供了很大便利,因为他本来不懂什么高深点的信息技术,只是对方真的是毫无防备,才给了陈言临时起意弄个木马直接偷数据的想法以实现的机会。 小木马是网上买的,陈言弄了个小号装作是个控制欲爆棚的家长,说是想监控一下家里孩子的电脑,对方就痛快开价了,弄得陈言很久都不敢相信整个计划里最难实现的一步居然就这么轻松的完成了。 后面安排配套硬件的事情就顺利多了,那时候的陈言不缺钱,所以能想到的都买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准备的很充分,使用起来才得心应手,一直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陈言上大学的时候周末一般都要去向激川家,所以平时没课的时候只要有空就飞回前城来检查一下偷数据的电脑的运行状况,顺便备份一下已经收集到的数据,到大二的时候陈言已经很熟练的掌握了远程操作,就不需要这么频繁的往返前城和京城了。 陈言本来没想过提前毕业这个事情,毕竟法学学起来并不容易,但是架不住董春友开始找中介办理境外账户,陈言知道这是准备要跑,提前为转移资产铺路,不过好在陈言一向遇事冷静,结合这手头收集的信息算了算,得出的结论是董春友现在肯定是没资本跑出去的,按照现在董春友干的坏事的规模,最快还得三年才能摸得着这一大家子五口人的投资移民意向国家的最低线,陈言不想中间出什么岔子,也不想耽误学业,毕竟举报刑事案件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就算成功立案警方介入调查,陈言自己肯定是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配合的,所以安排在毕业以后肯定是最佳选择。综合以上考虑,陈言决定,向学校申请提前一年毕业。 当然,提前一年毕业带来的课业压力确实非常繁重,陈言每天泡在图书馆披星戴月,晚上还要远程一下偷数据的那台电脑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算不是因为救虞移被抓进警察局这最后一根稻草如此戏剧性冲淡了陈言本身身体就已经连续超负荷运作即将崩溃这个事实,陈言累得大病一场也是早晚的事。 这场突如其来差点要了命的心肌炎,编个理由骗骗向激川很容易,陈言一直也没告诉向激川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只说是那段时间经常失眠睡不太好,加上感冒了自己也疏忽了一直拖着没好好吃药导致的,向激川就相信了,但是廖华锦可不好骗。 其实廖华锦决定要养着陈言以后,就已经找人给陈言做了详细的背调,甚至陈言自己都不知道的很多破事儿廖华锦都门儿清,越是知道这些,廖华锦越觉得陈言有意思,她实在是不相信这样有毒且毫无养料的土壤里怎么会长出陈言这样周正的植物,也不相信陈言真的如他看上去一般温和善良没有獠牙。 也不需要廖华锦再花心思去查,一个询问的眼神陈言就坦白了,小狗狗的身体里原来住着一匹狡猾的恶狼,不但有长长的锋利的獠牙,还专喜欢暗中下手攻其不备,一击咬碎猎物的喉管,还真是了不起的小狗狗啊。 毕业论文答辩一完成,趁着向激川跟组实习,陈言直接委托了自己的室友帮自己办理毕业离校手续,然后就匆忙回了前城,在出租屋里随手翻了翻日历挑了个宜下葬的好日子,找了个物流公司把这些年积累整理的几大箱证据直接送去了前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 其实前城市经侦大队在破获一起洗钱案的时候,发现了该案件嫌疑人还长期销售来源不明的高端进口服装,可能涉及走私,就把这一相关线索移交给了前城刑警大队,当时的华林服装厂可以说已经被前城刑警顺藤摸瓜盯上小半年了,整个走私过程上下游都被摸的一清二楚,厂子周围也都被严格布控,只不过当时作为犯罪团伙首脑的董春友突然离开前城回老家祭祖,抓捕时机并不成熟,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只能静待时机。 收到这几大箱子专业度非常高的,内容详实完备的,已经形成了完整证据链的举报材料,前城警方立刻就找到了寄件人,110的电话一打过来,陈言就知道是时候了。 董春友从老家回来,可能是因为一想到这一移民可能此生不能再见故土,所以特意去修缮了一下家里的祖坟和祖屋,以求祖宗保佑,前脚踏进华林服装厂的大门,后脚抓捕行动就取得圆满成功了,整个华林服装厂的犯罪团伙被一网打尽,无一人漏网。 刚被抓进去的时候董春友多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已经把之前所有证据都销毁了,警方就算是查肯定也是只能查到现在厂里的那一批货,所以在面对警方审讯的时候还多少带着点底气和自信,毕竟这么多年来他董春友一直都是幸运且成功的,这让他自负、膨胀,自取灭亡。 配合警方调查的工作倒是比陈言预想的要来的轻松,多年辛苦谋划一朝大功告成,陈言也觉得自己好像轻松了不少,但是很快,他又陷入了没有目标也没有未来的迷茫之中,毕竟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向激川眼看着应该也能顺利的大学毕业,自己好像也可以去死一死了。 廖华锦了解陈言,当然也就早早想到了陈言这种一旦目标完成就想结束生命的性子肯定会在这种时候开始琢磨怎么去死,所以提前准备了后手。 陈言也没想到廖华锦会出钱让自己去接华林服装厂的烂摊子。 给出来的理由是艾星集团每年需要的工衣、布草物料也是很大的一块蛋糕,廖华亭一直想成立个制衣公司把这块接过去他来做,只不过因为老爷子不允许,加上廖华锦一直把他按的死死的,才没能实现,反正都是一样要把钱给别人赚,不如就给陈言赚,廖华亭不是说对陈言见一次打一次么,结果一直想要的蛋糕落进了陈言的口袋,足够他恶心好一阵子了。 毕竟陈言那个眼睛也是廖华亭打坏的,给陈言弄个厂子做终身依靠也算是一点合理的补偿,说得通,况且陈言自己当老板了,才能随叫随到,说走就走,很合适。 陈言是真没想到自己努力到最后还是回到了玉成村,回到了华林服装厂,这条烂命果然是无药可救,无论怎么努力到最后都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廖华锦那边派来的破产清算团队很专业,没几天时间就把华林服装厂的破产清算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华林服装厂开展破产清算的申报债权的公告一发出去,头疼的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上门来了。 陈言自己也没想到被自己炸成废墟的地方还得自己负责灾后重建,更没想到华林服装厂的经营不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他对董春友的毫无道德底线这个事情的认知倒是清醒且客观,所以等破产清算工作启动以后那些拿着七八年前就没结清的进货单据和欠条等等的债主们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是很聪明的隐去了自己董岑岩的身份,毕竟如果债主们知道自己和董春友的父子关系,这些债务处理起来只怕是会变的相当棘手。 那时起,董岑岩就成了一个神秘的符号,只存在于大家的嘴里和各种文件的姓名栏,忙碌在华林服装厂破产清算一线的,就是替新一任董老板来看场子的陈言。 其实玉成村本来也就没几个人知道董春友家的具体情况,毕竟华林服装厂里还是外省人多,平时都是大门紧锁,跟周围居民没什么交集,或者说这些年野蛮生长下来,跟村里居民的矛盾还是比较深的,一朝树倒猢狲散,大家明显更关心各种耸人听闻的内部消息,谁管董春友这个嫌疑人家里几个孩子呢。 加上陈言不上学的时候一向都不出门,在厂里干活儿,所以知道他是董春友的儿子的,也就是厂里的一些周小娟时代的老员工,这部分人在董春友开始全心全意违法乱纪的时候都被开掉了,整个玉成村就只有齐叔、珍姨和爷爷还知道陈言的身世,即便如此,陈言的变化大的也让几年没见他的珍姨好几次面对面经过都没认出他来。 本来华林服装厂当时就是租赁的玉成村村民的宅基地建起来的,在用地性质上就存在违规,更不要说后期私搭乱建的仓库根本没有报批报建,完完全全的违章建筑,不出事的时候还好,一出事违建的问题也被举报到住建,不过本来陈言也讨厌这块地方,拆了更好。 陈言当时还顾不上去考虑什么新厂址的选择,因为这堆烂摊子实在是不知从何收起,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做自己的助力。陈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齐叔,首先齐叔为人正直,在村里口碑非常好,而且做人做事非常厚道,这点陈言自己也有体会,加之齐叔有管理经验,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言找上门来齐叔还是很惊讶的,他也没认出来眼前这个瘦长条就是当年那个被打的喝水都漏的小男孩,直到陈言拿着身份证证明了自己的身份,齐叔才完全相信了眼前的陈言真的就是董春友那个当童工养在厂里的儿子董岑岩。 第108章 报应 陈言真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要学着当会计看账本,做个人干个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过不看不知道,有些事董春友真干得出来,连六年前进的一单扣子不到三千块钱都能给人家拖着不结账,搞个破产清算搞出来一大堆这种陈年拖欠的应付货款和一直没收回来的应收账款,团队里的三个会计整理完这些乱七八糟把做好的报表拿到陈言跟前,陈言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最高的就是血压了。特别是应收账款,陈言算是瞧出来了,董春友走到这一步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经营不善底线太低,还因为整个厂子都快被这些收不回来的账拖垮了。 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廖华锦给安排的整个清算团队有三个会计了,就华林服装厂这么个小厂子,搞个破产三个会计都忙了好几天,法务和商务也没闲着,因为厂房和仓库都是违建,还得限期自行拆除,房东认为拆除违建还需要给他补偿一些费用,法务每天沟通完债权人再沟通债务人,还要接待这位时不时就一大家子围过来的房东,每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陈言自己也算是半个法务,虽然团队里的法务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陈言的专业功底和职业素养都很扎实,是个当律师的好苗子,甚至和陈言说他可以推荐个律所让陈言实习拿律师证。 陈言那段时间和这位法务一起活动的比较多,主要活动就是去要债,法务开车陈言睡觉,到了地方法务负责来文的,陈言负责来武的。 按说就陈言的长相和体格本来应该很难胜任这个角色,毕竟陈言看上去甚至能被旁边的这位法务大哥一拳打个半死,好在就如虞移所说还得是学法律的心黑手狠,两个法律人一合计办法有的是。 最常用的法子就是陈言去了往那一坐就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一边看一边笑,然后法务大哥还会很好心得和对面解释这是我们董老板的专职助理,也是董总的心腹来着,这孩子精神不太正常您别见怪,之前跟着董总出去闯了点祸,对方的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虽然说精神病人不负刑责,但是烂摊子还得我们董总收拾,这孩子没人看着也不行,董总就塞给我了,我也只能随身带着他,您别见怪啊。 其实单就一个暴力倾向的精神病在这帮欠钱不还的老油条这儿也构不成什么威胁,陈言懂得这种游戏的规则,一开始决定把董岑岩这三个字符号化,就拼命的往这三个字上叠buff造势,一点点风放出去,结合华林服装厂当时本来就是街头巷议的话题中心,他们就会在无数看热闹的人嘴里繁殖、进化、传播。 等陈言准备开始收账,流言的版本已经发育的比他想要的还要好了,人们都说华林服装厂的老董一家之所以一夜之间翻船翻的这么彻底,主要还是董春友胆子太大了想甩开上家单干,但是他的上家本来就是黑道势力哪有那么好惹呢,直接翻脸做局把董春友一家子送给了警察,然后迅速派他们自己得力的人来接手,别看现在接手华林的新老板也姓董,那跟董春友那种暴发户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听说人家可是香港那边直接过来的,黑白两边都吃的开,过来之前一直跟日本黑道打交道,好像在黑道上也是个挺大的人物,不然为什么从来都没在这边露过脸。 倒是你看人家派出来那个团队,手脚多麻利多专业,而且全都穿西装打领带,就是典型的日本黑社会的打扮。你再看他们那个领头的,别说看着年轻,长得也阴恻恻的,听说就是因为在香港帮老板收账捅死捅伤十几个,才被送到这边躲一躲的,真是奇了怪了华林服装厂这么个小破庙都有这么大神仙来抢,果然还是违法的事情最赚钱。 有了这层舆论打底,陈言和法务大哥两个人的收账之旅还是挺顺利的,特别是抵账七万块钱弄回来一辆八成新的奥迪q7,陈言那时候还不会开车,对方还十分讨好的亲自把车开着送到了华林服装厂大门口。 团队里的商务经验丰富,也一直没闲着,为陈言联系到了玉成村所在区的招商办,充分研究了中小企业帮扶政策以后给陈言和刚刚注册的桦林制衣带来了不少优惠和便利。 就算是有这么专业高效的团队,陈言还是累的经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睡着,这也不怪他,毕竟他心肌炎出院也没多久,老实说几位工作人员都有点害怕一个不留神陈言就猝死了,那可真是没办法向小廖总交代,所以尽可能的让陈言多休息,但奈何这位小陈就是个闲不住的主,不让干脑力工作,就跑出去搞点体力劳动,毕竟新厂址选在哪还真是个大问题。 齐叔一开始也不明白陈言为什么还要接这个烂摊子搞什么破产清算,直接新开一个厂不行吗,后来才知道其实破产清算就是为新厂子扫清障碍,属于排雷扫隐患打基础的操作,不搞不行,况且陈言特别不喜欢隐患和不确定的东西,对这种烂摊子不收拾则以一收拾除根。 这一破产清算,不仅董春友的罪名多了几项,连带着董二夫人一窝亲戚们的职务侵占罪也坐了个实,各位债主们附带的民事诉讼和赔偿请求把董春友和共同出资的董二夫人名下所有的财产全冻结了还不够,对陈言来说真的是意外收获。 董二夫人也算是个聪明人,自己老公和两个儿子在国内出这么大事儿,硬是扛着没回国,估计可能也害怕一回来要面对一大堆来寻仇的亲戚,或者是自己也被送进去吧。 陈言本来也不想把厂子再开在玉成村了,但是附近其他地方要么地价太贵,要么太过于拥挤逼仄,而且华林服装厂毕竟开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都知道玉成村有个服装厂,这也算是自然来的流量,这时候区里负责中小企业帮扶的工作人员给陈言推荐了一个厂址,电话里陈言听完描述觉得还挺不错的,正准备约了去实地看看,一看旁边齐叔古怪的脸色,很聪明的说现在有点忙晚点再说。 齐叔说他知道那块地方,就在玉成村后面的半山腰上,路和厂房倒是现成的,地方也开阔,是前几年平整出来的一块大荒地,本来是一个外地老板投资想做农产品初级加工的,谁知道土地刚刚平整出来,先盖起了一栋办公楼,这位老板就海钓坠海意外身故了,后来镇上又联系了外省另外一家同类型企业,对方表示愿意接手这个项目,厂房刚刚完工,设备什么都还没买呢,那位老板因为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意外身亡了,项目又再次搁置,再后来区里招商办又拉来了一家意向企业实地考察,对方的老板亲自带着考察小组过来考察了三四天,表示还是很满意的会尽快对接后续事宜,结果回去的路上高速上连环撞车四个人三个重伤死了一个。 现在这块地已经有快两年没人敢来接手了,村里人私下还在说这块地有点邪乎,凶得很,克老板,齐叔说真的不建议陈言接。 陈言一听还有这风水宝地,行了不用看了决定了就是这儿,多好啊房子什么都是现成的,刚才那个办事员说什么来着,如果接了还可以安排一些政策性的补贴?甚至可以送证上门?简直是捡大漏,一个电话打回去爽快的就答应了,齐叔在旁边一脸这人怕不是真的疯了吧的表情。 陈言把整个华林服装厂一窝端的事情,除了陈言就是廖华锦知道,齐叔他们这些人一直都以为陈言来接下这个烂摊子是为了子承父业延续家族手艺,所以齐叔也没想到陈言一下就相中那么个晦气地方,拍板之快令人反应不过来。 桦林制衣就这样正式在玉成村落地,陈言自己在玉成村长了十几年,但是几乎没离开过华林服装厂院墙周围二十米的区域,他也是第一次来玉成村后面的山上,半山坡上的新厂址还挺开阔,陈言一边瞎溜达一边暗自祈祷这块地可千万别让自己失望。 后来还是失望了,用齐叔的话说陈言八字真的很硬,这么邪乎的地方硬是被他镇住了,陈言自己则觉得封建迷信果然都是骗人的,信不得啊信不得。 新厂址一确定,就该装修和买机器了,陈言不缺钱,但是当时的他还沉浸在被封建迷信欺骗的巨大打击里,当然也可能是体力确实跟不上了,总是显得不是太有兴致,商务那边拿出来的方案一敲定,陈言就让齐叔跟着去搞采购当监工,自己去把原来租的那套房子的事情给处理一下,毕竟那房子现在留着也没什么用了,陈言过去把里面能用的东西都一次性打包带回了新厂址,然后顺带歇了好几天。 如果不是财务和法务那边对所有债务终于全部核实完毕厘清纠纷准备付款,让陈言来最终确认一下,陈言可能还要多躺两天休息休息。 专业的团队效率还是真的高,所有应付账款不仅全部核实完毕,当然其实金额也不算多,但是涉及的债权人还真不少,陈言一合计,让会计们定个时间,所有债权人一起来,现场转账现场签字,然后核销有关借据。 陈言的想法是首先这样比较公开,可以让这帮债权人看看不存在区别对待私下协商的情况,而且人都拉在一起,想着拿了钱就走不惹事的人还是占大多数,也会给那些还想着趁人之危闹一把多捞点的人一个群体压力,再有就是这些债务人之间也可以互相见证,省的以后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陈言确实想的没错,只是他也没想到总算把债务清完应该一身轻松的自己并没觉得好像有什么轻松的,一边想着这帮人怎么就没一个能跳起来一刀把自己捅死呢,一边起身把这帮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但最后都还是达成一致的前债务人送出去。陈言刚一拉开华林服装厂的大门跨出来,就被一个看着最多刚上高中的女孩子拿着美工刀一路飞奔冲过来捅在了大腿上。 毫无防备的陈言心里想的是太好了这辈子第一次心想事成啊,然后被撞的仰脸摔下去后脑勺着地,直接眼前一黑就断片了。 要不是跟在陈言后面出来的那一大群前债务人里那位卖扣子的大姐一嗓子杀人了让大家瞬间乱成一锅粥有人踩了陈言的手,陈言可能都以为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呢。 所以陈言头痛欲裂的爬起来的时候真的是气的爆炸忍不住骂了脏话,天底下还有这种智商的人,捅人都不带固定刀片的吗?害自己白高兴一场。 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那个跪坐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小姑娘,陈言想不明白,他以为可能是被自己送进去的哪个实在亲戚家的孩子来找自己寻仇,又或者有人专门找了个未成年人来跟自己寻仇,既然是没捅死,还是先把围观的人群送走了,再慢慢问清楚吧。 居然还有人报警了吗? 没事的警官,她和我闹着玩呢,对,小女孩嘛,嗯嗯我以后会注意的,真的真的闹着玩,对对对,我没事您放心,好好我一定批评她,以后绝对不这样了,对对对您说的对,有事好商量,情侣?不不不,我们不是,但是我们认识,认识,对,我的问题,好的好的,那我不送了,嗯嗯您几位慢走。 总算是打发完了这群前债主又打发走了警察,陈言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上碗大个包,决定先把眼前这个让自己又一次希望落空的小傻子审明白。 “说吧,为什么?” 董青山陈言还是有印象的,比董春友年轻,个头也比董春友高一些,身材结实精壮,模样也英俊,算是当时华林服装厂人尽皆知的大帅哥,嘴巴也特别会说,油腔滑调的,身上总是冒着一股酒气,在厂里不干别的,专门给董春友开车,董春友在厂里的时候董青山就洗洗车什么的,然后到车间里找小厂妹们说话开玩笑,动手动脚。后来好像是勾搭了一个啤酒妹弄大了肚子,据说是个儿子,一高兴买了一大包喜糖抓着在车间挨个发,陈言那天放学回来刚好碰上,也吃上了。 后来董二夫人安插的亲戚多了,董青山这样的不实在亲戚就难免受到排挤,很快连给董春友开车的机会也被董二夫人三舅妈的大侄子给抢走了,只能开货车去送货的董青山一气之下辞了职,带着他再婚的小厂妹一起走了,不过那时候陈言高中住校了,很多事情也不太清楚。 眼前这个小傻子居然说自己是董青山的女儿,因为母亲欠了一屁股赌债跑了,债主现在就在家里等,小傻子要是真落他们手里恐怕万劫不复,小傻子现在看好像也不傻,居然知道捅人坐牢求解脱,只可惜阴差阳错没能得逞,现在跪坐在地上哆嗦着一直在向自己求救。 因为陈言就是在华林服装厂长大的,玉成村在前城和宛城交界的地方本来管理就比较混乱,外来人口一多地痞流氓也多,陈言新厂子还没开起来,跑来要找董岑岩认兄弟地痞流氓就来了好几波,陈言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扬刀立威图个清净,但是一直找不到适合下手的对象,毕竟这种事儿只要证明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就行了,闹大了收不住闹小了不如不闹,最好还是能借着这件事再顺便联合一下可以联合的力量,眼前这个小傻子倒是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机会,行,原谅你没把我捅死这件事了,毕竟我坏事干的太多,这也是我的报应。 “你叫什么名字?” “葛玥童。” 第109章 二十块钱的柚子叶 悦省八月份的太阳大清早就能晒的人全身发烫,特别是陈言这种穿着一身黑的,在太阳底下站了没一会儿全身都被晒得热烘烘的,即便如此陈言还是很有耐心的等着。 随着隔离门依次有序打开的声音,陈言看到那个六年多没见过的身影。 上次见面还是在终审宣判的法庭上,这个犯罪团伙从被捕到提起公诉大半年,一审判完团伙成员们大多上诉,折腾半年多,二审维持原判又上诉,弄到终审的时候这帮子人都已经在看守所呆了快两年了,陈言倒是很有耐心的每一次开庭都来陪着旁听,尽到一个直系亲属的本分。 董承豪维持原判要服刑八年六个月,当然这里面起码有六年是陈言送的,毕竟陈言提供的证据简直就是一部董春友团伙走私犯罪纪实,让各位嫌疑人一点撒谎隐瞒的余地都没有。 警方也是真的耐心细致,几年积累下来的监控视频可以说得上是海量素材库了,警察们居然真的都挨个过了一遍,不过不要紧,一过简直天天都有新发现,不仅仅是走私罪,还有其他花式犯罪都有记录下来,甚至连董承轩弄了十来只活的禾花雀回来烤这种事情看似不起眼影响却很大,直接给董承轩再加一个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最后累积下来刑期比董承豪这个走私团伙二把手还长。 其实陈言早早就专门把自己就是举报人的消息透给了董春友父子三个人的律师,他不是为了满足某种报复心理,只是真心希望在境外的二夫人能够找个什么人来和自己寻仇,或者董春友还有什么手段藏着没使出来正好清理门户,最好直接把自己弄死,但是没想到这家两个大人没有一个管点用,最后还是董承豪放了狠话,但就这么一个弄死陈言的狠话也得等了八年多才有机会兑现。 董承豪比陈言大四岁多,陈言出生的时候他都已经上幼儿园了,作为董春友的第一个儿子,那可真说的上一个金尊玉贵成个大少爷的体统,通俗点说董承豪真的是糖罐里泡大的,从小吃过最大的苦可能就是饭还得自己张嘴吃了。当然可能生活太幸福了人也就一直横向发展,所以被抓进去的时候董承豪确实也不瘦,陈言几次庭审看着一个顶自己两三个宽的董承豪,还会经常提醒自己一定要注重身材管理,不然胖成董承豪那样即使在法庭这么严肃的场合都带着满满的滑稽。 当时终审宣判,董承豪对着在旁听席上的陈言大声喊着等我我出去一定杀了你,听到这话,陈言冲着董承豪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我们一言为定。 陈言希望自己的这位大哥哥说话算话,所以今天特意穿戴整齐沐浴更衣前来领死。 六年多没见面,董承豪瘦了不少,看来监狱还真是个从各方面锻炼改造人的地方,他是不高,背好像也有些驼了,但是身量看着还是比陈言壮硕。陈言遗传了母亲南方人的小骨架,个子长起来以后整个人就显得细长细长的,董承豪的妈和董春友都是北方人,所以董承豪即便是现在已经瘦到了一个健康的范围,看着也比陈言宽出去不少。 陈言远远看着挎着一个行李包的董承豪站在监狱大门口东张西望,也没走过去,因为他也要先确定一下除了自己没有别人来接大少爷出狱,不然大家撞在一起,难免有些尴尬。 董承豪剃着寸头,但是后脑勺的发茬已经有点花白,陈言估计是董二夫人那边带着少白头的基因,毕竟董春友被抓的时候已经五张多了,还不是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确定没有人来接自己,董大少爷有点失望又意料之中的站在前城监狱门口的大空地上,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母亲和弟弟没有来,之前倒是接到过几次书信,父亲和自己两兄弟入狱以后,母亲在国外的资金来源就没了,甚至都没办法维持董承玺继续上学,生计无着的母子俩只能悄悄回国,回国以后因为怕被亲戚老乡们报复,不敢来前城也不敢回老家。 后来目前的来信上说,为了讨生活在母子俩在湖城郊区落脚,生活很艰难,母亲找了一份保洁的工作很辛苦,想让董承玺学个手艺,但是这个弟弟只想上网打游戏,母亲说自己偷偷跟娘家亲戚打听了,他们父子三人入狱以后,父亲前妻生的那个小畜生就把家里的厂子给夺了,现在混的风生水起的,估计挣得盆满钵满。一写到那个小畜生现在享受着原本属于他们一家人的荣华富贵,母亲的字都会明显变得用力起来,好几处都会划破信纸。 上次母亲来信已经是大半年前了,说是董承玺在汽修厂当了不到一个月的学徒就跟同事打了三次架,又被解雇了,母亲在信里说她腰已经不行了,坐下以后经常站不起来,干活的时候也弯不下去,保洁的工作可能也做不长久了,租的房子本来就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最近还在漏水,房东还不管修,还说又要涨房租了。 董承豪之前问过管教,知道前城来湖城一趟哪怕是最便宜的火车硬座,两个人一起也要好几大百,所以今天母亲弟弟没来也在情理之中。好在母亲的书信都在包里背着,上面有地址和电话号码,出来之前董承豪还拜托工作人员帮着给打了几个,一直没人接,估计母亲可能正在干活吧。董承豪准备先找个地方打个电话和母亲联系一下,然后就去湖城找他们。 关了八年多这世界说变化变化巨大,说没变也确实没变,起码这天气还是一样的热一样的晒,董承豪看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想着就算是要买个通讯工具联系家人,也得先回到前城市区再说。 这时候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瘦高瘦高的,比自己高半个头,董承豪抬眼一看,刚好对上陈言那双很热切的眼睛,给他吓得赶紧向后退了几步。 陈言站在原地没动,他看上去和六年前见到的没什么变化,或者可能有些变化,这次他穿这件短袖的黑t恤,露出来胳膊上一大片很难看的伤疤。 “你来干什么?”董承豪也没想到陈言会来,很警惕的盯着陈言,这个异母的弟弟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的蛰伏了差不多十几年,安静驯服的好像一条哑巴老狗,以至于从来没人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所以谁也没想到这条从来不张嘴的狗嘴里长着这么长的獠牙。 “不是说好的吗?”陈言伸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叠水果刀,这是他六年前亲自给自己挑的,这牌子货真价实不锈钢,锋利又结实,非常趁手,“你说过的,等你出来肯定杀了我,”陈言伸手把刀子往董承豪跟前一递,“来吧。” “疯了你。”董承豪看着那把白色的折叠水果刀,再看看眼前一脸轻松笑意的陈言,很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这个弟弟。 印象里第一次看到陈言的时候自己都上初中了,那时候爸爸终于和前妻离婚,给妈妈举办了很盛大的婚礼,然后带着妈妈还有自己和弟弟们一起来到了爸爸的厂子里。 工厂不算很大,但是那是爸爸的骄傲,是他二十年奋斗的汗水结晶,爸爸很开心甚至带着几分得意的带着全家人参观整个工厂,兴奋的不停的介绍着。 董承豪自己其实不太喜欢在厂里呆着,首先是太吵了,各种机器的轰鸣混杂着人声狗叫,让人烦躁,其次是味道实在太难闻了,空气里弥漫着库存布料发霉的霉味、劣质布料散发的浓浓的染料味、工人们在只有风扇的厂房里扎堆劳作的汗酸味、还有抽烟的工人烟不离手呛人的二手烟,种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然后就是逼仄,厂房仓库工棚办公室挤挤挨挨拥在一起,地上还胡乱堆放着很多杂物,连块干净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妈妈倒是很有兴趣,抱着在打瞌睡的董承玺很激动的跟着爸爸和厂里的人打招呼,看样子似乎还有得聊,董承豪实在受不了了,拉上董承轩准备溜到厂子外面去透透气。 刚走到大门口,厂子进出人的那扇小铁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长的很像个小女孩但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来是男的的小男孩,脖子上戴着红领巾,身上一件枣红色的上衣洗的发白,背着个牛仔布的书包样式有点怪,一进门看到自己和董承轩,也愣了一下,然后很快转移目光低下头,侧身让出了路。 “你是谁啊,你爸妈在这里上班吗?”董承轩本来就是个爱玩的,这次跟着出来一路上实在是太无聊了,突然遇到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肯定是好奇的。 董承豪倒是看着眼前这张脸觉得熟悉,这张脸越来越像自己厂房里那个红光满面的爸爸。 “哎,别走啊。”董承轩刚想伸手去拉一把眼前这个比他矮小半个头的男孩子,他从来没和乡下孩子一起玩过,不过听妈妈说乡下人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只配给有钱人当牲口,可是这么小的牲口他还第一次见,觉得新鲜,还有点想试一试妈妈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谁知道那个男孩子一转身就跑开了。 董承豪是知道爸爸和他前妻还有个儿子的,之前听妈妈哭着和姥姥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过,爸爸的前妻特别绝情,离婚的时候死活不要这个孩子,哪有人能畜牲到这个地步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呢。爸爸本来想把这个孩子送人,但是这孩子太大了记事儿了也送不出去,最后还是妈妈心软说要不然就养在厂里还能干点活看看房子什么的,被电话那边的姥姥骂人善被人欺,让妈妈早点把这个小杂种赶出去。 如果那时候妈妈能够把这个小杂种赶出去该多好呢,在狱中董承豪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妈妈太过善良,又怎么会走到今天家业凋敝的地步呢。 兄弟俩在村里走了一小圈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什么破地方小卖部连进口威化饼都没有,董承豪也确实饿了,又拽着董承轩回来找爸爸妈妈,闹着要赶紧去吃东西,就去上次那个旋转餐厅吃,现在,马上! 董承豪抱着胳膊冷着脸不断地催促自己的父母,这时候董承轩指了指厂房的一个角落,董承豪顺着方向看过去,电动缝纫机前一个戴着红领巾的瘦小身体正在很熟练的车拉链。 陈言看董承豪那样子,知道自己又一次希望落空,点点头叹了口气,把刀子收回来放在口袋里,既然不动手,他也没时间在这陪董承豪晒太阳,最近工作也很多,得回去了。 “你看着可过的不太好啊,”董承豪冲着陈言的背影喊了一句“看来恩将仇报的日子也不好过不是吗?” 陈言脚步停了,转身远远地看着董承豪,犹豫了一下又走回来,一直走到董承豪面前,一双眼睛满是笑意,倒把董承豪吓得往后退了一点:“怎么,不服气?” “你干出这些事情,不怕遭报应吗?”毕竟在董承豪眼里,陈言辜负了爸爸的养育之恩,对妈妈收留他在厂里的好心恩将仇报,最后更是心狠手辣的把父兄亲戚都送进了监狱,这种人是无情无义罪该万死的白眼狼,窃取了爸爸这些年奋斗的所有成果坐享其成,这么多年好像还过得很滋润,还有比这更黑白颠倒的事情吗? “你捅死我,我的报应不就来了?”陈言又伸手去口袋里掏出那把刀递上来,“别相信什么恶人自有天收,古往今来那么多坏人有谁真的是被老天爷收走的呢?报仇雪恨从来只能靠自己,来吧。” 董承豪看着眼前那把刀,还有陈言那满是诚恳的神情,心里说没有情绪上的波动是不可能的,但是毕竟是蹲了八年半的班房,没有一点收获是不可能的,他感觉里面有蹊跷,怀疑陈言肯定是又埋了什么陷阱,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上当,于是他狠狠瞪了陈言一眼:“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真是看错你了。”陈言哐当一下把刀仍在董承豪脚边,转身就走了。 “我看你那病歪歪的样子,估计你也活不长了,”董承豪抬脚把刀子踢的老远,“看来你日子也不好过啊,董承严你等着吧,将来有你受的呢。” “我又不是董承严。”陈言径直走到买柚子叶的阿婆那里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一束柚子叶。 大费周章跑过来结果就是这么个情况,真是看错董承豪了,白起这么个名字,跟他爹妈一样怂包,色厉内荏不长进,恨了八年多连对方名字都搞错,这种人就不该对他有什么指望,这还真他妈的晦气。 第110章 催收人才 如果不是国家对涉黑涉恶零容忍的高压态势越来越强烈,陈言也还是蛮喜欢之前给自己搞得那个疯批黑社会打手人设的。 陈言收留葛玥童的那个晚上,老张正在灯火通明的麻将馆里生闷气。他也没想到派个小弟去跟着那个毛丫头拿钱居然被个小丫头摆了一道,听一脸惊慌失措逃回来的小弟说那小丫头下手是真的狠,当场就给人捅死了,看热闹的人和警察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呢。 老张烟抽了一支又一支,脸色十分难看,他作为一个外地人,在前城打拼几十年什么苦没吃过,只要能赚钱的,黄赌毒也就毒品生意没做过了,刀头舔血,如今也才得这几间小小的麻将馆,而且最近生意越发难做,警察来的越来越频繁了,早就想收回房子的房东也趁机发难,说是警察总是来不太好,今年租完不租了,不就是想再涨房租么?老张混了这么多年也算镇上一霸,以前这镇上谁提起麻将张不得多带三份忌惮,现如今情势稍微有一点坏,连房东那个糟老头都敢出来蹬鼻子上脸已经够心烦的了,今天还让个黄毛丫头摆了一道简直是颜面扫地。偏偏这个黄毛丫头现在在警察手里,自己恨的牙根痒痒居然也奈何不得,早知道就应该先把那个毛丫头吃到嘴,然后扔给手下那帮小兔崽子玩烂了再说。 南方本来就宗族势力多,前城这几年发展的好了本地宗族和外地地头蛇也是矛盾不断,老张只顾专注想着今天的事,完全没注意到麻将馆门口停着一辆车,副驾驶位置上的人隔着玻璃安静盯着自己的麻将馆大概二十分钟,然后下车走掉了。 文记柠茶经营到现在的老板阿文已经是第四代阿文了,店铺一直都是父子传承,新老板阿文是上一任老板老阿文的小儿子,从小就比几个哥哥脑子灵光能说会道,接手祖产以后搞得也是很红火,没过两年还又把家里之前租给别人的几间铺面全都收了回来,开了一家奶茶屋吸引年轻人,后来又大手笔搞了个游戏厅更是热闹非凡,最近最新的宵夜档口又在装修,简直是要把整条街的生意做绝,镇上的居民们谁看了不说一声厉害。 游戏厅一开业就把对面麻将馆的生意抢去了一大半,老张不是没想寻个由头去搞对面一下,但是奈何一来对面这个阿文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却很老练,小毛病你挑出来人家立刻笑脸相迎不给你发作的机会,大把柄又抓不住,暗中使坏最多只能剪剪电线,更别说这个阿文的祖辈父辈就是本地人,一座镇子一半都是他各种亲戚,这家阿文辈分还大,自己的那个糟老头房东还得管他叫一声叔,真要来硬的只怕自己吃亏。 阿文的文记奶茶收档很晚,这会儿还有几个应该是初中生的小姑娘放暑假了没事做三三两两挤在奶茶铺里嘻嘻哈哈,阿文平时是不在这间铺面的,他主要还在柠茶的那个老铺面,今天过来是因为奶茶铺看店的两个小妹说封口机坏了封杯膜都能被烫的发卷,大晚上也找不到人来修,只能让老板来看看。 阿文正在调试封口机,店里又进来一个人,前台的小妹赶紧招呼,对方却只说了一句我找文总。 说的是普通话,很突兀,毕竟阿文的店基本都是本地人来多,本地人都说悦省方言,所以这句普通话一下就引起了阿文的主意,他抬起头看到柜台外面站着一个瘦高瘦高的年轻人,身上穿个白衬衫,扣子开了两个,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很好看的五官看着熟悉又陌生,阿文想了好一会儿,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三个字就要从嘴里蹦出来的时候,那人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董三百,你不是去市区里上学了吗?”文记柠茶楼上,阿文亲手给陈言泡了壶茶“听说你去的那个学校人人都能上大学啊,我还以为你早飞上高枝了呢,怎么突然回来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陈言苦笑一下,变化这么大这位初中同学居然把自己给认出来了,难怪接手家族生意这么快就风生水起“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还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阿文虽然不知道陈言所说的他背后的老板到底有多厉害,但是能让董三百这种名校高材生说回来就回来,还连董三百的名字都给改了的人,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这样的人居然能盯上华林服装厂那个烂摊子,里面的玄机还真是一般人想不到猜不透啊。 陈言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心情更差,因为破产清算的一系列事情憋着一肚子火也没地方撒,两个老同学一拍即合,老张就是那张即将下水的筏子。 阿文也没想到看着一向和和气气的董三百除了搞学习一把好手,动手打架也是别出心裁,都不要自己和几个子侄辈动手,把个姓张的打的瘫在地上都不会动了。 那几天陈言自己也累得够呛,但总归是把心里面最近憋着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了,如果说破产清算回收资产和清除外债是解决内忧,那么现在拿姓张的扎筏子就是解决外患,毕竟半个镇子都是文家的大小亲戚,华林服装厂的新老板能这么快就得到当地大宗族的认可并且联合起来,一般的地痞流氓看到华林这两个字还是都很识趣的绕着走了。法务大哥一直也没想明白怎么之前经常来探头探脑的小流氓们一个都跑没影儿了,倒是小陈那段时间突然又研究起了遗弃罪,这小子不会在外面有了个孩子吧。法务大哥还没因为地痞流氓再不来了高兴几天,头又变大了起来,因为经常登门的换片儿警了。 民警大哥每次来都得先看看小陈在不在,然后找小陈聊一聊,聊的内容都是拉家常,你是哪里人啊,上的什么学念的什么书,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小陈也真是个好样的,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京城理工法学院毕业到他嘴里成了没上过高中的打工仔,家里困难需要他挣钱补贴,以前主要干搬运,现在帮老板看看厂子,老板人挺好的,这不还给钱让学开车和学开叉车呢,工资,工资都寄回家里了,没什么爱好,先干工吧,毕竟这个老板挺好的,想一直在他这干。 片儿警大哥来好几趟,陈言也知道估计是之前为了收账方便放出去的几条小谣言传的过了火了,再加上前几天打架的事情,虽然说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而且也顺带把老张和他的麻将馆以及那一小股子地痞流氓势力彻底给拔掉了,但是警方肯定不希望拔掉一个小的冒出来一个大的,陈言明白,所以已经尽量表现得没文化有很老实了,片儿警大哥还是没事儿就过来看一看,厂里进新机器的时候正赶上老厂房拆除,警察和市政围一圈盯得人浑身不自在,陈言知道之前那个人设得尽快换个新的,不然动不动警察上门什么生意也做不好。 齐叔一直以为葛玥童是陈言远房亲戚,因为陈言就是这么解释的,毕竟葛玥童是董青山的女儿,甚至陈言还撒谎说已经联系了董青山,是董青山自己不想这个女儿管才委托给他的。当年董青山在华林服装厂一直管董春友叫叔叔,按照这个辈分,陈言也是葛玥童的叔辈,这么算的话,帮着管教一下子侄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层亲戚关系,本来齐叔一直在建议陈言尽快把葛玥童送回她父母那去,毕竟男的不大女的也不小,就差个六七岁住一块简直不像话,现在有了叔侄辈分,齐叔才真放心了。 但是毕竟葛玥童是董岑岩的侄女,又不是他陈言的,所以除了齐叔,连葛玥童自己都只当自己是陈言家的住家阿姨。 换人设的灵感还是街头闲话,那时候厂里的办公室都装修完了,齐叔找了几个村里的阿姨来保洁开荒,陈言在楼顶上盯着工人装空调,实在是太晒了,陈言悄悄回到了办公楼里,刚好就听到了阿姨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的闲话。 其实一开始都还是围绕桦林制衣背后那个神秘的董老板,这部分描述和陈言之前放出的谣言基本没有太大的偏离,只不过现在大家都觉得董老板这么大神仙非要盯着玉成村这么个小地方肯定是因为毕竟是前菀交界治安比较差,在这里搞个厂子洗黑钱还是挺方便的之类的,而且这位董老板也是真的有两下子,就现在脚下这块地方据说已经克死七八个人了,谁都不敢来,政府倒贴钱都没人愿意接手搞开发,这个董老板一接手,什么事没有不说,还整个红火起来了,你说这人命多硬,光凭这一点想不有钱都难。 然后七嘴八舌就议论到陈言自己身上来了,这个谣言变异的就比较快,主要还是因为葛玥童那天在工厂门口持刀伤人的事情太过耸人听闻,各位民间艺术家提供了充满想象的空间。 那个小陈更不得了,你别看年纪轻轻的,手段厉害着呢,听没听说隔壁镇上那个开麻将馆的老流氓,好像就是得罪了这个小陈了,直接被打到残废逃回老家了。 别开玩笑了,那个麻将张经营多少年了,这个小陈才来多久,怎么就结梁子了?听说那个麻将张主要还是得罪了文家人,不过两家本来积怨就很深,你想那个麻将张租着文家的铺面搞那些破事,人家文家祖上可是做过官的,能容的下吗,这不新一代儿子们都大了,直接就要收回铺面,姓张的才火拼失败被赶走的,你那消息一点都不准。不过我和你说,你别看那个小陈长得怪好看的,其实早就烂透了,你们知不知道那天那么晚了为什么一群警察又把华林门口堵了,就是因为小陈在厂门口被人捅了一刀。 没有吧,我前两天还看到他在村口跟着拆违建呢,那不好好的吗,怎么就被捅一刀了? 那可不就没被捅到要害?反正就是好像感情纠纷来着,听说是个小姑娘捅的,下死手那种,好像就是这个小陈玩了人家小女生又丢开,人家小女生找上门拿把刀就把他给捅了,据说血都流了一地,那个小姑娘直接就被警察抓走了。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长成那个样子一天阴森森的就不像个什么好人。 可不是,你别看他被捅了一刀,一点没长教训,这几天又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小女生养在他家里呢,我在菜市场碰见过,那个小女孩出来买菜,我还问他们什么关系,那个小女孩说小陈请她做住家阿姨,也不知道到那姑娘真傻假傻,提到小陈还好像很感激似的。 这要是我女儿我双腿都给她打断,小小年纪不学好,遇到个长得好看点的就被骗跑了,不过这小姑娘,她爹妈也不知道出来管一管啊。 这可怎么管?估计也是附近没人管教的社会少女吧,有爹妈管的还能发生这种事? 你们说这个小陈,会不会就是那个董老板养的专门干那个的人啊。 这个董老板应该是个男的吧,还养个男的干什么? 哎哟你真是跟不上时代了,男的怎么了,不过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啦,现在很多老板不是都喜欢养点帅哥美女的,专门就陪客户用的吗,没准儿这个小陈也不是表面上那种养来催账的,你看他那个样子台风天出个门都困难,怎么收账?看那样子长得不男不女的,没准儿就是留着给富婆解闷的。 其余的人居然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听得陈言自己都笑了,董岑岩养着陈言陪睡觉真的是神了,果然还是下三路那点事最具传播力,正如鲁迅先生所说,中国人的想象唯有在这一层面能够如此跃进,不过这样也好,比起什么精神不正常的打手这种安全隐患,私生活再烂也不过是道德问题,感谢几位阿姨给提供的新人设新思路。 陈言本来心里就恨自己要走这条路,被骂一骂也好,他们骂的越狠,他心里反而会稍微觉得解脱,于是自己给自己加了点料,最后就成了玉成村闲话界热闹了好一阵子的话题中心,这几年热度虽然降下去了,但是但凡有个什么人提起来,大家都是一脸懂得都懂的古怪神情,不知情的人稍微有点好奇心一打听,就知道陈言就是玉成村远近闻名的家禽。 廖华锦从来不搞什么扶上马再送一程的操作,老华林破产清算一完成,整个团队马上就被抽回去了,法务大哥临走的时候还一再交代陈言要是感觉还是当律师有意思就直接联系他,他那边有几个律所很需要陈言这样的会搞催收工作的人才。 桦林制衣长开业都是静悄悄的,没有敲锣打鼓舞龙舞狮,连串鞭炮都没放,甚至厂子门口的崭新大招牌都没说戴一下大红花的,齐叔把当时所有的工作人员集合到会议室里开了个会,每个人给了288的开工红包,厂子就算是开起来了,然后,也没什么活儿,就大家打扫一下卫生先吧。 第111章 最好的朋友 陈言心情不好,大清早跑去前城监狱一来一回一上午都没了,结果什么也没干成,打到的网约车师傅又不进村,陈言刚下车,眼睛都还没适应外面火辣辣的阳光,就碰上了骑着个电动车出来买吃的的小张。 “小陈哥?”小张骑在电动车上一脸惊讶,车上还挂着一兜冰激淋雪糕什么的“你回来了呀,太好啦!” 陈言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小张,还是冲小张点了点头。 “刚好,”小张两只脚支在地上往前窜了窜“你坐我车吧,我载你回厂里。” “我得回家睡一下,”陈言手上还拎着那束柚子叶,中午还没吃饭,虽然是气饱了,但是肋间炎的疼痛还是毫不客气地提醒他该休息了“下午我再过去吧。” “啊?小陈哥你中午还午休的吗?”小张一脸惊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从来没有看到过你中午在厂里的,就算加班你吃完饭好像还是会回家一趟,原来是回家午休啊?” “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睡不行,”陈言也不想和小张多说话“天热你赶紧回吧,等下冰淇淋全化了。” “刚好顺路要不我载你到你家门口吧小陈哥,”小张也有点担心这一兜子冰淇淋,但还是很好心的想要载陈言一段“这么热的天你走回去不得晒化了。” “我没关系,”陈言伸手挥挥示意小张别管自己了“他们肯定在等着你回去一起吃冰淇淋呢,你赶紧回吧。” “那我先走啦,”小张也没再坚持,拧动把手开着车走了,走出去没十米又转头回来,差点迎面和后面一辆电动车撞上,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又停在了陈言面前“小陈哥,上车吧,真的,你脸色好差,是不是中暑了啊,我这小车虽然旧但是很舒服啊,你还是上来我赶紧把你送回去吧。” 陈言拗不过,只好坐在小张身后,不过有个电单车确实快,一下就到家门口了,陈言刷开指纹锁,一条叫的欢快又热烈。 “小陈哥你真的没关系吗?”小张看着陈言的身影往院子里去了,还是感觉到很不放心,毕竟陈言的样子看上去是真的很糟糕“要不要还是去医院啊。” “昨晚没睡好今天感觉挺累的,”陈言转身关上院门,顺手把那束柚子叶扔在了院墙根,然后对小张笑了笑“你快回去吧我没事的,我们下午见。” 看着小张骑着电动车真的走到远的看不见了,陈言蹲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才扶着一条的围栏慢慢站起来,一条着急的呜咽着,陈言轻轻拍了拍一条的脑门儿,好久才走上门口的那几阶台阶,刷开了入户门。 一中午陈言根本睡不着,开了空调一样汗涔涔的,可能是因为没吃午饭,疼痛漫长而剧烈,这次倒是没犯恶心,可能也是因为没受凉的缘故吧,陈言躺了快一个小时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起身从床头柜里找药,一拉开抽屉上次住院开的药还有剩,葛玥童都整理好了,服用剂量和次数以及有效期都用不干胶写得大大的贴在盒面上,即使陈言现在痛得眼花,当然他本来眼睛就不怎么好,也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到哪一盒是止痛药,一次吃多少。 吃了药等药物见效又要好一会儿,陈言靠在床头上翻着手机打发时间分散注意力,他最近一直在看一个up的共读《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系列视频,说是共读这位up还真是谦虚了,虽然不露脸,但其实讲解的非常好,看评论好像有人扒出来这位up本人就是一位中国古代史的博士生,虽然up本人并没有承认,但确实也没有否认,可能是药效慢慢上来了,陈言只觉得这位up的男中音越来越模糊,没多久就靠在床头上睡着了。 等陈言再一睁眼,都快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了,陈言自己出了一身汗,连被子床单都洇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印,陈言坐起来感觉头很晕,估计是没吃饭的原因,但他实在受不了身上湿透的感觉,关了空调洗了个澡出来,感觉自己精神多了,把床上用品换洗了,下楼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简单吃了点就往厂里去了。 走到厂里正赶上下班,车间工人们骑着电动车从大门出来,看到陈言都点点头,有熟悉点的顺嘴问一句小陈回来了?陈言一路嗯嗯嗯,嗯到保安室后面摸了摸屁股都快扭上天的二饼,然后才往办公楼走。 吃了止痛药的原因,稍微一动一身汗,陈言走到办公室门口又是全身湿透,拉开门还好齐叔一向空调开的高,赶紧端着杯子先喝了一杯水,办公桌上放着之前静逸居打板衣服的板卡和照片,照片上用非常显眼的红色标记标出来了几处需要修改的位置,估计是小张的手笔,在看旁边放着的表格,每一处红色标记的修改需求都整理成了详细的文字版,然后都有甲方的签字确认,看得出来小张还是挺认真的,这段时间也有长进。 办公室门推开了,陈言以为是齐叔,齐叔每天下班前都要在厂里例行检查一番,然后才会回到办公室关电脑放钥匙下班,这么多年搭班子陈言都习惯了,所以头也不抬。 “小陈哥,你明天晚上没安排吧?”说话的是电商部的小姚。 “有事吗?”陈言稍微一动头,就觉得汗水顺着脖子流,特别难受。 “我明天生日,”小姚比起小张没那么外向,所以没怎么来吵过陈言,在陈言心里分数比小张高一点点“我想请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小陈哥你也一起来可以吗?” 你是有多喜欢这个工作啊,下了班不快点走过个生日居然想着请同事去吃饭?人缘这么差吗除了同事没有认识的人了吗?陈言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嘴上还是说:“我就不去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小姚可能被拒绝了有点点尴尬,笑了笑拉上门出去了,可能是走的很匆忙,门没关紧,陈言强迫症,看着那个门缝心里特别不自在,只能起来自己去关,刚一站起身膝盖一软整个人直接就倒在地上,头磕桌子上了哐当一声响。 齐叔正好进来,推门看到陈言靠在办公桌侧面捂着头,再看那个脸色,估计是正病的不轻,走到陈言身边一蹲下刚准备说话,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小陈哥你干嘛拒绝小姚啊,可能他没和你说清楚,他爸妈特地从老家来给他过生日啦,我们大家肯定都要去呀,哎,宋总好,小陈哥你没事吧,你这是怎么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了?” 这次倒是没住院,胸外科病床很紧张,陈言这个情况医生说先打针再说,如果那个手术的病人明天能顺利出院,再把陈言安排进去。 陈言带个口罩在输液区乖乖打吊瓶,手边上是齐叔给买的一个肉夹馍,用的是那种金丝油饼一样的饼,陈言动都没动,他不太能接受这种吃一口掉一地的食物,况且这种饼本身就够难吃的,刚好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刚才撞到头的地方现在起了个大包,正在突突跳着疼,也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药的药效慢慢减弱了,陈言感觉疼痛又慢慢变得清晰,拿手机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等陈言回到家,已经困的东倒西歪,连着好几天没有按点儿睡觉,他现在觉得整个脑子都嗡嗡响,齐叔把车停院子里,一路跟着陈言上楼,盯着陈言把药都吃了,才一言不发的走了。 走到一楼齐叔看到葛玥童以前住的那间房大门紧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到院里把一条喂了,然后牵着狗出了门。 陈言睡醒了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比平时晚起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打针以后肋间炎的症状明显好点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胳膊疼的抬不起来。 手机呼吸灯一直闪烁,居然有两个未接来电来自向激川。 “怎么了?”陈言想了想还是把电话回过去。 “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向激川一听陈言的声音吓一跳“你病了?去医院没?” “昨天同事过生日蛋糕吃多了,太甜了可能。”陈言其实很善于撒谎,毕竟他可不想向激川突然跑回来,自己病了已经够烦心了,那个好大儿回来还得去照顾他,陈言实在是没那个精力。 “看来你跟他们相处的还挺不错的啊,”向激川一直希望陈言不要太孤僻了,多交点朋友,“生日蛋糕都吃上了。” “那么晚打电话什么事?”陈言费了半天劲儿把睡衣脱了,起身打开衣柜拿衣服穿。 “我妈他们可能月底要来一趟,我想预约一下你的时间,”向激川那边没来由的声音变得紧张“她说是很久没见了想来看看我,顺便也想看看你。” “你妈来了你去见,”陈言胳膊疼的抬不起来,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床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拽着衣服先套上再慢慢穿“拽上我干什么。” “她来这几次都没见到你,”向激川显然也在挠头,“其实她就是想跟你表示一下感谢吧,毕竟她不在我身边你照顾我这么些年,说点感谢的话之类的,毕竟我们认识也十多年了,我妈觉得她连她儿子最好的朋友都没见过,有点说不过去。” “谁跟你最好的朋友啊,”陈言总算是穿好了衣服“可能我明天就死了呢,要不你这么和你妈说,就说我已经死了,是撒大海里了,见不到了。” “也不是不行,但是后来你又出现算怎么说?”向激川对陈言这个怪毛病也早就脱敏了“平行宇宙吗?真的,我很认真的和你说,你最好一起来一趟,我妈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 “不是,你妈这个岁数应该不能再生了吧?”陈言拿上手机准备去洗手间洗漱“况且她不是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吗?” “啊,不是那个‘一个人’,就是她这次带着她老公和两个女儿一起来的,”向激川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跟我一起见一面吧,这样我也没那么尴尬,我妈说反正也是就见一面,她还有其他的行程,不会多打扰我们的。” “你等我先刷个牙。”陈言刷牙的时候撇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看着果然是不太好。 向激川很有耐心的等陈言刷完牙洗完脸又接起电话。 “我那个时候可不一定有空,”陈言到阳台把昨天的脏衣服全塞进了洗衣机“所以先不答应你吧。” 向激川知道陈言这是已经答应了:“不过你怎么这么晚才刷牙?你刚起来吗?你怎么会这么晚起床啊?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别烦了,挂了。”陈言伸手挂断了电话,他一直不太喜欢向激川对自己问东问西的,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很庆幸自己从来没带向激川回来过玉成村,好歹给自己留了点安静的空间。 向激川的妈妈在向激川回国以后没两年就再婚了一位建筑师,婚后冒着很大的风险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现在生活也还是比较幸福的,虽然在向激川出院以后他妈妈一直跟向激川保持着联系,但是毕竟有了新家庭,向激川也都长大了,联系的也很少,见面这种事多的时候也才一年一次。 自从知道陈言的存在以后,向激川的妈妈就还是挺想和陈言见一面的,只是陈言一直找各种借口躲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还是不要见比较好。 向激川倒也一直很想让陈言和自己的妈妈见一面,其实向激川的妈妈并不知道陈言救了向激川的事情,可能在向家老爷子看来这属于向家家庭内部的小问题,他也曾经问过向激川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生母,当然这种问题陈言早就猜到老爷子会问,一早就交代向激川千万要对自己的母亲保密,也交代了老爷子问起的时候怎么说。 向激川一直都是很喜欢陈言的,毕竟他其实也没什么能交心的朋友,回国以后精神病院一住就是三年,他的人生确实就比同龄人出现了一个断层,加上这个经历正常人很难对他正常看待,就算看着向家的面子表面上和气热情,背地里怕不也是敬而远之。只有陈言对他一向都是口嫌体正直,表面上爱答不理嘴巴上骂骂咧咧,其实行动上一直都是对体贴关照的,向激川也知道其实他就他当年干的蠢事根本没资格做陈言的朋友,陈言能够接受他纯粹就是因为陈言这个人实在太好了,陈言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熟悉他了,就很会想跟他待在一起。 第112章 红包和假期 一到办公室齐叔见面就说了两个字:“吃药。”然后指了指陈言桌上的一杯热水和一小把药片。 陈言愣了一下,抓起来就往嘴里一塞,一杯水喝下去齐叔总算满意了,起身从办公室出去了。陈言因为早上没吃饭,正准备去齐叔柜子里找根火腿肠垫垫,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陈言想直接假装不在,就没应声,谁知道对方执着的敲了一会儿,直接把门给推开了,陈言赶紧往齐叔的桌子后面蹲了一步。 “小陈?”说话的人居然是梁梦芸,“奇怪了,宋总说在办公室呢?” 听声音梁梦芸应该是进来了,陈言也没办法,只能打了个招呼:“梁姐你找我啊?” 梁梦芸手上还端着个保温饭盒,看到陈言蹲在齐叔柜子跟前吓了一跳:“你在你怎么不吱声呢,快来吃吧。”梁梦芸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保温饭盒放在了陈言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啊?”陈言看着那个印着库洛米的饭盒,估计这个饭盒的主人应该是梁姐的女儿。 “宋总昨晚和我说你身体不太舒服,问我方不方便给你做点吃的带过来,他也不说你是什么病,就说估计你不爱吃南方的饭,我就给你熬了个红枣小米粥,还烫呢,快吃点,”梁梦芸打开盒盖,一股热气冒上来“这个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啊,反正你好歹吃点,生病了不吃饭好的更慢,快点。” 梁梦芸一伸手把陈言拽到桌前按到椅子上,然后掏出了一个崭新的不锈钢勺子插进粥里:“赶紧吃。”然后搬了个塑料板凳往陈言旁边一坐,一脸我就在这看着你吃完的模样。 “梁姐,”陈言确实饿了,但是被梁梦芸看的全身都不自在“要不我吃完给你送过去?” “那不行,”梁梦芸一口回绝“你要是给倒了就麻烦了,不爱吃也没关系,你和我说说爱吃啥我给你做就行了,现在这个粥你尝尝看吧,怎么都得吃点。” 陈言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塞了一口,微微有点烫,但是红枣味很浓郁,粘稠的小米粥混合着绵软的红枣碎,确实非常适合陈言现在这个情况,梁梦芸不仅会计当得好,这个粥确实也做得不错。 “今晚小姚过生日你要不还是去吧?”梁梦芸看陈言的表情应该是爱吃的,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爸妈好不容易认可了他现在的工作,来前城看他,我们一起去给小姚过个生日,也让他爸妈放放心。” “这是怎么个说法?”陈言又往嘴里塞一口,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团伙,靠劳动吃饭还认可不认可的? “小姚他爸妈一直让他考编或者考研究生嘛,”梁梦芸叹了一口气“其实做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希望孩子能够有明确的稳定的好未来,所以当时小姚找了我们厂里这个工作,他爸妈就不支持他啊,我听小姚说有两个多月没互相说话呢,这不好不容易缓和点了,他爸妈说来看看他,小姚就想着让他爸妈看看我们厂其实也挺好的,让他们放心,所以你也一起去呗。” “那我不是更不要去了?”陈言拎着勺子看了梁姐一眼。 梁梦芸看得出来陈言眼神里的意思,一时有点语塞,陈言在玉成村名声不算好,这个梁梦芸是知道的,毕竟她作为厂里的会计经常和村里来做临时工的阿姨们打交道,聊的多的什么话都听过,所以她也知道陈言是个什么意思。 陈言继续低头吃饭,可能是饿了的原因,反正葛玥童辞职以后他还没吃过熬的这么好的粥。 “小陈哥你在吗?”伴随着小张的声音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哎,在吃饭呢,梁姐也在啊。” 小张走过来看了看陈言正在吃什么饭:“小陈哥你吃粥啊,那你今晚还是跟我们去吧,小姚定了粥底火锅的包厢,那家店可好吃啦,小姚爸妈难得来,又是他生日,一起去啊,你昨天拒绝他他可难过了,你干嘛不去啊?你放心,我们没叫宋总,所以没有领导,纯社畜局,刚好听说你病了,跟我们去吃点好的补补。” “对啊,小陈,就我们几个人去,给小姚撑撑场面吧,他爸妈一看到同事们都挺好的,不就放心了?”梁梦芸看小张也是来拉陈言的,赶紧送助攻,两个人给陈言吵的脑瓜子嗡嗡的。 “而且你可别找借口说要打针啊,”小张似乎是有备而来“我刚问了宋总了,他说你就开了一天的针,剩下的都是吃药,还说让我们到时候盯着你把晚上的药吃了。” 陈言吃一口,没说话,心里想的是好你们都这么玩儿是吧? “你看,宋总都同意让你去了,你再拒绝我们就不太好啦,”梁姐微微起身看了眼陈言吃了多少,然后很满意饭盒里粥的消耗量“你也别担心没车过去,我老公和孩子也一起去呢,他晚点开车过来接我们,小姚等下要先去接他爸妈,就不管他们啦,小张和我们一起过去,刚好够坐。” “那就这么决定啦,小陈哥,不过我们凑份子给小姚买了个蛋糕当礼物,本来是我和梁姐一人一半,不过既然你要一起去,我觉得说一下比较好呢,你看你是和我们一起凑,还是另外准备?”小张一边说一边举个手机给陈言看“这是蛋糕的付款截图。” 不是吧,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陈言一脸问号的看着眼前的手机,碗里的粥已经见底了,陈言感觉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伸手拿过饭盒盖,起身准备去洗碗。 “小陈给我来洗吧,你今天来的晚了赶紧把工作做完,不然下午要加班了可就拖慢大家进度了。”梁梦芸伸手就把饭盒接过去,端着就出去了。 “小陈哥够意思啊。”小张笑嘻嘻的给陈言比了个赞的手势,也跟着出去了。 陈言桌上放饭盒的地方还在微微发烫,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参加了今晚的小姚生日聚餐。 因为还绕路去拿了一趟蛋糕,所以陈言他们的车到的晚一点,小张和梁梦芸都是比较能说话的,再加上梁梦芸的老公和一个十岁的女儿,陈言觉得自己耳朵都聋了,下了车远远跟在这群兴高采烈的人后面,想让耳朵清静清静。 推开包厢门小姚有点局促的坐在他父母身边,姚父姚母看到一下进来这么多人,也有点惊讶,不过好在梁梦芸的老公经常应酬,很顺利的就把场面给控制住了。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个是陈言,是我们董总的助理。”陈言正盯着桌上那盒纸巾发呆,突然就被小姚拉着介绍给他爸妈,赶紧站起来冲着两位长辈笑了笑,然后从兜里套出来一个红包塞给小姚:“这个是董总让我给你的,祝你生日快乐,董总说他不能亲自过来了,你爸妈过来给你放两天假,好好陪陪家人去玩一下。” “哇塞我看看啊,”小张伸个头过来看着小姚手里的红包封面“什么也没写啊,我还以为会写个什么小姚生日快乐之类的。” “算了,不写还好点,”梁姐插了一句嘴“董总那个字可真不怎么样,我之前看到他签的文件了,说真的宋总的字好看多了。” “我也觉得他字不好看,”陈言笑了笑坐回座位上“说真的他的字看着就挺小气的,写的整齐点还好,乱一点真的没法看。” “小陈哥你是真的敢说啊,”小张一脸不可思议“不过今天没领导在这,大家都放松点挺好的,那我们先给小姚唱首生日歌吧?” 先不说桦林制衣这几个同事除了陈言都是活泼外向,梁梦芸的老公组织饭局也是一把好手,吃到最后跟小姚的爸爸甚至开始称兄道弟,整个包厢里一片欢快气氛。 宾主尽欢之后,陈言和小张拒绝了梁梦芸一家要送他们回去的提议,毕竟看时间小朋友也需要睡觉了,虽然小张也不住在玉成村附近,但是两个人居然顺地铁,所以一起往地铁站走。 “小陈哥,我觉得董总人真的好好啊,居然又给小姚一千块的红包啊,那我过生日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有这个待遇,”小张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跟着喝了小半杯啤酒,脸有点红“我当然也不是嫉妒小姚啦,我就随口一说。” “那个红包,你到时候和小姚说得还给我,”陈言不喝酒,因为被小张盯着吃了药,现在感觉又在冒汗“那个是我给的,你们不是说要替小姚撑场面吗?” “不是董总给的啊?”小张有点失落又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厂里已经有生日津贴288了,董总怎么还单独给个一千块的大红包呢,不过小陈哥真有你的啊,这你也想得出来,太损了,小姚白高兴了。” “那两天假可是我实打实帮他跟董总争取的,”陈言觉得胳膊有点痒,伸手抓了抓,“他要真这么失望也可以不休假,等下和他说下明天回来上班好了。” “那不行,至少有一个是真的嘛,”小张跟着走到地铁口,人不多,两个人顺着自动扶梯下去“小陈哥你人真好啊,蛋糕钱你不用转给我啦,你送给小姚这两天假期,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呢。” 从地铁站出来陈言打了个车,这次的师傅人还不错,直接给陈言送到了家门口,陈言打开门,一条正顶着一张睡扁的脸汪汪叫着摇尾巴,看样子下午齐叔已经来遛过狗了。 陈言打完针的胳膊还是很疼,虽然经过了一天的活动整条胳膊可以恢复八成的功能了,但就是使不上力气还疼,陈言左臂骨裂过,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洗漱完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已经累的没工夫去想胳膊到底为什么疼了,陈言心不烦的时候入睡还是很快的。 两天以后小姚回来上班,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给办公楼的每个同事都带了他家乡特产的猪肉脯,给陈言的时候还没忘了把红包整个还回去。 “小陈哥,真的很感谢你帮我争取了两天假期,”小姚把猪肉脯放在陈言办公桌上“我爸一个劲儿的夸董总,也终于认可了我的工作啦,终于不催着我辞职回去考编制啦。” “别客气,”陈言正在研究整么处理静逸居第一次验收留下的修改意见,手上拿着一块上衣的布料缝着做实验,“主要还是董总同意了,不然我争不争取没什么意义。” “小陈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小姚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到时候我肯定也送你一个很惊喜的礼物。” “我都这个岁数了过一岁少一岁,”陈言头都不抬“所以干脆不过生日了,你要真想给我惊喜,去把小张毒成哑巴就行了。” 门外楼道里传来小张给客户打电话的声音,字正腔圆中气十足,隔着一堵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的。 其实陈言对生日没什么概念,刚才小姚提起来了,陈言才又想了想好像自己的生日也快到了,但是又不太确定,背了一遍身份证号才最终确定自己真的是生在八月底。 其实这个生日还蛮好的,每次都在放暑假的时候,所以学生时代的陈言还是少了不少这方面的烦恼,而且自从董春友和周小娟一离婚,陈言连温饱都快成问题了,所以也就压根没去想过什么生日不生日的,等到真的衣食无忧的时候也长大了,不太在乎这些了。 生日存在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每年过生日廖华锦和向激川都会给陈言打笔钱。 陈言手上的针很熟练的在布料上穿梭着,根据小张总结的材料来看,衣服前襟上是有需要固定一些装饰物的需求的,需要增加一条固定装饰物用的绑带,陈言初步的想法是在里布边缘弄一个扣,绑带不用的时候可以通过这个扣收起来,不影响美观度,但是不知道真这样做出来效果如何,所以正在实验。 齐叔推开门进来,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看到陈言手上有活,一边给自己的茶杯里接水一边说:“小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我都好了,”陈言感觉刚才那一针针脚大了点,又把针退回来重新缝“一到点几个人盯着我吃药,想不好都不行。” “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爱惜,”齐叔坐在办公桌后面按下电脑的电源键,“你这么年轻全身上下就没什么好地方了,以后老了怎么办?” “我还能活到多老?”陈言跟齐叔倒还聊得来,齐叔虽然非常严肃,也缺乏幽默细胞,但是说话并不死板无趣,“没准儿今天中午一觉睡下去就起不来了呢。” 第113章 这么能睡 按照甲方的要求,精益求精的陈言把几个细节的位置都改动好也前后花了十来天,然后给衣服上完人台,就去找小张来沟通后面验收的事情,自己把办公室门一关,准备回家把之前没做完的风衣赶出来。 走到厂子门口顺手摸了两下二饼那颗扎扎实实的狗头,土狗的短毛摸起来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人舒服又踏实。 回到家煮了一碗面条,吃完饭先上楼睡了一觉,上次生病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陈言感觉这几天休息好了以后身体也舒服多了,午睡起来就在工作室里忙起来了。 其实没人吵的时候陈言的效率还是挺高的,他从小成长在充满各种噪音的厂房里,所以特别喜欢安静,周围的环境只要安静下来,他就会觉得平静且安全,也很容易就全身心德投注到手上的工作里,非常专注。 如果不是外面一条疯了一样的叫唤,陈言可能压根没听到小张正在院墙外面扯着嗓子大喊小陈哥喊了几十声。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手机静音了所以小张打了几十个电话陈言根本就没注意到,下楼打开院门,小张满头大汗,一张脸也被晒得发红:“小陈哥你真的要把我给吓死了,要不是宋总说你没请假肯定在家,我才不在你家楼下这么喊呢,”小张站在门口拿着纸巾不停地擦汗,“要不是这个点儿大家都出去干活儿什么的不在家,就我这个喊法你家早都被看热闹的人给包围了。” “你给我留言就行了,什么事情这么急,”陈言看着小张下巴上的汗水都往地下滴“要不进来洗把脸吧,冰箱里头还有冰水你要不要喝点?” 小张跟着陈言进了屋,就在一楼厨房里洗了把脸,总算是感觉自己温度降下来点了,接过陈言地过来的冰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伸着头四处看:“小陈哥你家真好干净啊,这都是你自己打扫的吗?”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陈言有点后悔把人给带进来了,不过没关系,现在赶出去一样的。 “就是你改好的版,”小张一口气把瓶子里剩下的水喝完“对方说可不可以今天组织一个视频会交流一下,如果视频会开完没什么问题,他们会再来现场验收的。” “听不出来这有什么紧急的,”陈言接过小张手里的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你看你这一头的汗,下次这种事情给我留言就行了。” “还是挺急的,”小张擦擦汗,“他们的老板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汉服主题的活动,要去差不多一周呢,所以他们要开视频会只有今天下午或者晚上有时间,他们那边是想尽快开,开完如果还有需要调整的,不耽误什么时间,但是这个会你肯定要参加啊,我就得和你确定时间呢。” “不带我开也没关系吧,”陈言还惦记着楼上的风衣“你们直接交流一下,要改的地方记录起来,我看你这次整理的就很好,直接发给我我来改不就行了。” “肯定要带上你啊,”小张也搞不明白,陈言这个手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甚至可以说完全是能拿出来炫耀的,为什么陈言总是躲躲闪闪,就算是社恐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这都第三次了,你总得在一次吧,况且这本来就是你在负责的工作,由你来直接解释不是更好吗,省得我在中间给你倒一下,二手的信息肯定有偏差啊。” “你们约了几点的视频会?”陈言也知道厂里的事情自己总不能太不上心,毕竟厂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开工资呢,效益不好自己一直往里填,自己真哪天突然死了这么多人不得喝西北风啊“我今天都可以,你约好时间通知我吧。” “我得先盯着你把手机静音解除,”小张清了清嗓子“我可再也不想扯着嗓子在你家楼下乱喊了,实在是有损形象。” 视频会时间最终确定在晚饭后,陈言在家简单炒了个小炒肉,吃完饭赶到厂里,小张倒是已经把制版车间灯都打开了,陈言一进去,小张正在三脚架前调整摄像头的高度:“小陈哥你来啦,吃饭没?” “你从哪拿的笔记本?”陈言看着工作台上那台十四寸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的线上会议室已经显示准备中了。 “我下午回家拿的,没办法,厂里缺这种开视频会的设备,我本来想把人台搬直播间去,然后想起来今天小姚要播帆布袋,可是他的首场哦,我也不能和他抢地方,我们自己会议室那个屏幕和音响倒是能用,但是那边灯光不够啊,我试了,拉上窗帘拍出来特别黑,没办法了,只能回家把我自己电脑搬来了,摄像头是直播间备用的那个,我这个蓝牙音箱个头小但是声音还是够大的,刚才我让小姚帮我试了试,效果不错。” “费心了,”陈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到桌上一个领麦,“还要戴麦才行吗?” “对呢,不然对面可能听不到,”小张调整好摄像头“不过备用的麦就这一个,我们等下谁说话就谁戴上吧,都是无线的换一下不麻烦,不是我说,宋总在这一块真的有远见,当时我说想买点设备,虽然大的贵的设备宋总都没给批,但是能买的他都让我买好的先进的方便的,这不,这就用上了。” “确实方便。”买设备这块陈言也一直都是这个态度,能力范围内买个最好用的。 因为小张的费心准备,这次视频会议还是开得很成功的,也因为陈言手艺是真的好,所以这次对方基本没提任何需要实质改动的意见,陈言也因此躲过了戴上领麦和对方交流的这一劫,基本都还是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总之这次会议能够看得出来小张还是成熟了不少的,不论是准备工作的面面俱到还是会议前期的从容讲解,都越发的进步了。会开的时间不算长,双方愉快的约定了线下验收的时间,本次会议就圆满的结束了。 小张把设备挨个收起来,陈言负责把人台上的衣服用防尘罩罩好然后推到角落,小张的电脑很大看着就沉,他单独带了个电脑包:“小陈哥,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结束了,还是你手艺好,感觉她们那么挑剔都找不出来什么毛病。” “这么没什么,”陈言被夸将会有种很不适应想逃走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你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我关灯了。” “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去看看小姚直播吧?”小张把电脑包斜挎在身上,感觉像是老电影里走街串巷的香烟小贩端着的托盘,“今天毕竟他第一次直播。” “我就不去了,”陈言赶紧退两步,“我怕我去了添乱。” “这没什么,我们站边上摄像头又拍不到,今天播的那个帆布袋是情侣款,这不是快要七夕节了吗,我想看看小姚怎么播的,效果好我也借鉴一下呢,”小张走过来一把抓着陈言的手腕“走吧一起去吧小陈哥,你这弄得好像我们所有人欺负你排挤你一样,”一边把陈言从厂房里拽出来小张一边伸手啪的关上了车间的灯。 陈言被抓的手腕生疼,没办法只好答应一起去,小张这才松开手,两个人一起锁好制版车间的大门,往办公楼这里来。 轻轻推开电商部的大门,就看到小姚正背对着门口坐着,两只手托着下巴,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在念什么我打江南走过,陈言也没想到小姚的直播居然是对着镜头念《错误》,而且念得一点感情都没有,白瞎了这么好的诗。 小姚对着手机念完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的时候,小张已经很熟练的带着陈言溜到了摄像头后面,和小张的直播不太一样,齐叔好像没有在现场听小姚的直播。 小姚依旧是盯着屏幕,头都没抬,好像也没看到陈言他们进来了,继续念着下一首诗。 小姚现在念的,陈言听了一下,普通话还是标准的,是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陈言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播法,走到小张的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了。 小张看小姚一直不抬头,干脆手机点进直播间一看,评论只有一条还是小姚自己发的“主播没有才艺,只能给大家念一念中国现代情诗一百首”,没把小张直接笑岔气。 “要不还是别播了吧,早点下班。”一条来自桦林老宋的消息刷上了直播间,小张直接不厚道的哈哈哈笑出了声,小姚吓了一跳抬起头,才看到了摄像头后面笑得东倒西歪的小张和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言。 就小姚这么个播法直播间肯定是不会要有人了,齐叔让他早点下班也确实没毛病,小姚下播以后一边收拾东西就一边开始总结起来了。 “其实我还准备了挺多的文案的,材质的介绍,工艺的介绍,还有怎么搭配之类的,承重能力里的测试,拉链顺滑度的展示,耐磨性能的展示,印花牢固程度展示,各种细节展示什么的,结果都没用上,因为根本就没人来,”小姚一边把桌上的样品收到收纳箱里一边说“我就觉得一个人在那说话很诡异,更何况宋总虽然没说来现场盯着,但是他手机上一直在看着我呢,我也不能随便乱说话吧,思来想去没什么才艺就是不行,只能给大家念点爱情诗了。” “都一样,我也没有才艺,什么唱歌跳舞乐器之类的,”小张也在帮着收摊“除了我们家亲戚你看谁也不来看的,不过没办法啊,学这个专业吃这碗饭,想把工作干好只能不断尝试了。” “你那边那个会顺利吗?”小姚把三脚架挪到角落里放好“怎么感觉结束的还挺快的呀。” “嗯,小陈哥手艺好,心思也巧妙,对方看了还是很满意的,说可能下周会安排一个现场验收,”小张把直播用的led灯带关了“不得不说小陈哥真的很有两下子,我看对面那几个工作人员对他的能力也很认可呢。” “哇塞小陈哥,”小姚把装好物料的收纳箱也推到墙角“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有手艺走到哪都能被需要,你那天也教教我们这个缝纫入门什么的呗,万一哪天董总嫌我们干得不好把我们开了,还多少学了个手艺傍身,不算亏啊。” “是哦,小陈哥,要不你就教教我们吧,”小张看小姚说完陈言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为是陈言没听清,就走到陈言身边“小陈哥你有空可一定要教教我们啊。” 说完才发现原来陈言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小陈哥这是真睡了吗?”小姚伸了个头过来看了看。 “不是,他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小张觉得不可思议,从他们进来到小张下播最多也就十分钟左右,两个人收拾东西也就不超过十分钟。 “我说话有这么催眠吗?”小姚也不太相信会有人这么快就睡着了“不过你看这还睡得真香啊。” “现在可怎么办,要叫他起来吗?”小张这下犯了愁,不叫的话总不能在这等陈言睡醒吧,就算不陪着,夜深露重留陈言一个人在办公室也不是个事儿,但是叫醒了吧又于心不忍。 “不忍心叫他啊,”小姚还是有点不相信陈言能睡得这么快“肯定是真的累着了,累了一般就睡的很快。” “那现在怎么办?”小张四下看了看,似乎想要看到什么现成的解决办法“要不先找个东西给盖一下吧?” 小姚刚想说不然去车间拿块布?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把两个年轻人吓一跳,也把陈言给吵醒了。 打电话的人是小姚的妈妈,小姚一边接听一边就从办公室出去了。 “小陈哥你真的好能睡啊,”问题总算解决了,小张也送了一口气“这么短时间你就睡着了啊。” “这是播完了吗?”陈言还没完全醒,伸头看了看刚才还灯火通明的直播区现在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灯都熄了,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掏出手机来一看,可能前后睡了也就二十来分钟。 “嗯呢,宋总虽然没来现场,但是他在线观看着呢,可能确实也没什么人来看,宋总直接发条评论让小姚下播呢,”小张把电脑包背在身上“走不小陈哥?” 陈言跟着小张从办公楼里出来,小姚正在一边到处乱晃一边打电话,小张走到车棚骑出了自己的电动车,跟陈言打了声招呼:“小陈哥我先走啦。” “你不等小姚吗?”陈言有点意外。 “等他干嘛他又不和我住一起,我们两个住的还挺远的呢,”小张给自己戴上安全头盔“他也骑电单车的,你不用担心他。” “好的,”陈言自己也朝着大门口走去“再见。” “好多人以为我和小姚是同学,其实我俩不是一个学校的,当同事之前都互相不认识,”小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陈言为什么不问这个问题,直接就回答了“那我先走啦。” 陈言看着小张的电动车的尾灯一点一点远去,然后一转弯消失在山路上。 第114章 四个人一起吃 这段时间吴蕊一直在规律的参加学校的心理咨询,看的出来情绪也稳定多了,几乎没在看到她在宿舍哭,只是现在的吴蕊根本不和葛玥童说话,看到了就和没看到一样,葛玥童也不确定吴蕊这是抽什么风,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葛玥童喜欢这种陌生人的相处模式,让她觉得自在多了,连带着写论文的效率都提起来了。 其实葛玥童本来也没有特别去关注这个七夕节,毕竟暑假来了大学生根本不看日历主打一个过得很混乱,倒是昨天黄玮铭突然约葛玥童今天晚上一起去出来吃饭逛街,葛玥童看了看日历才注意到七夕节就在今天,当然了,这种特殊日子,黄玮铭的邀请她肯定是委婉的拒绝了,毕竟单身男女这个时候约着出去一起吃饭,某些意义不言自明。 没想到黄玮铭这次被拒绝了不像以往那么干脆,会很洒脱的说也没关系之类的,而是表现的有点哼唧。 “两个单身狗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啊,”黄玮铭还在可怜巴巴的试图说服葛玥童,“一整个暑假你都在写论文,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论文论文的,你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变成论文了,况且我们就在你们学校附近吃点,又不走远,吃完饭顺便去逛逛商业街怎么样啊?” “真的去不了了,”葛玥童平时一向讨厌别人磨磨唧唧不干脆,但是黄玮铭这样她居然一点没有觉得烦,还是很好脾气的解释着“因为这几天手感很好,写起来感觉特别顺,所以我还是想把文章按照我师兄提的改出来呢,不然我这一个暑假简直一事无成白白浪费时间呢,总之我不能陪你去啦。” 因为吴蕊这边现在不去培训机构上课的时间好像都又被别的事情填满了,估计是心理咨询以及和那个开绿化公司的校友约会,总之她最近在宿舍的时间又减少了,葛玥童很喜欢一个人待在宿舍里,一发现吴蕊不像以前经常在了,又开开心心把阵地搬回到宿舍里。 孙雨萌这段时间和她堂妹速度明显变慢,但是还是一直旅行之中,昨天发来的最新照片上显示在沙漠里骑骆驼,姐妹俩带着两顶遮阳帽笑的悬雍垂都看见了,可见玩的还是非常开心的。 葛玥童这篇文章写的不是特别好,大师兄看完就问葛玥童写的时候为什么心浮气躁,读起来开头结尾部分还好点,中间特别是对策部分感觉好像在赶工期一样又急又乱,发回来的论文上批注一大堆,葛玥童看了都汗颜,十分后悔自己的学术垃圾浪费了大师兄的时间,这几天都在认认真真返工。 因为吴蕊一大早就出去了,葛玥童正一边翻参考资料一边做笔记,突然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之前小茹姐创建的只有他们三个倒霉蛋的那个群的群语音,而且能看到大师兄已经接起来了。 小茹姐不是作为嘉宾受邀去参加那个什么盛夏主题的汉服文化节了吗,这时候打群语音啊,葛玥童带着点疑问接起来。 “家人们家人们,你们绝对想不到我现在在干什么!”葛玥童一接起来,就听到那边邢宜茹气喘吁吁但是又很兴奋的声音。 “你不是去参加展会吗?”大师兄应该也是在敲键盘,噼里啪啦的“怎么听着像是去跑马拉松了?” “我是来参加展会的,”邢宜茹那边好像风还挺大,呼呼啦啦的“但是我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机票都买好了,直飞,你们猜猜我现在在干什么?” “小茹姐,你出发的时候不是说可能要去五到七天吗?”葛玥童也感觉很奇怪,邢宜茹这才走了两三天,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要回来了。 “因为这边组织的太不专业了,”邢宜茹叹口气“他们宣发的那些行程和物料基本都只是写在纸面上的,我们到的时候说是有接机大巴可以往返市区,结果在机场根本就没车来,我们打了好几个电话结果行程单上的联系人说自己已经辞职了不知道谁来负责接,幸亏我来之前就看他们指定的那个酒店说是不提供免费加床,问了一下加床的费用比单开一间费用化还要高,而且主办方不提供这个加床的费用。我们三个人一个小团队一起来,都是女孩子,住一起方便,我们就没有去他们指定的那个酒店,我们自费了一个别的可以加床的酒店,结果入住当天好像就有人反馈说酒店方面在入住的时候说没房了,可以一去同个公司的另外一个酒店,然后把他们带过去一看就是那种小宾馆,又远又偏,特别脏乱,本来他们以为是只有极少数人因为没房间被送到这里了,然后也很晚了就想着先凑合一下看后面的行程能不能换回原来的酒店,没想到第二天出发去活动现场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就没有一个能够入住主办方宣发物料上那个酒店的,全部都是分配到各个小旅馆里面,有很多人不愿意昨晚就在和主办方交涉了,那边就是说先住,在联系在协调什么的,然后我们一去会场,说是在会展中心弄了一个什么千人主会场,我们到了发现连更衣室都没有,化妆间甚至不分男女。” “你赶紧回来,别管他们什么安排了,”大师兄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停了“我感觉你们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了,赶紧回。” “是的,我看了下协议上的安排,除了第一天上午的团体展示,我只有昨天下午有一个互动的环节是明确写出来的,所以我把这两个行程一完成就定了回来的机票,今天下午就回来了,后面那些所谓的活动什么的,我看这个主办方也搞不出来,这次的体验真的可以说非常差了。”邢宜茹那边呼呼啦啦的风声似乎停了,传来一些比较嘈杂的说话声,很热闹。 “小茹姐你现在在哪里啊,”葛玥童昨晚睡前才刚刷完了邢宜茹关于这次参加展会的筹备vlog,可以看得出来小茹姐真的是很用心的在准备了,谁知道这么用心准备着的事情到头来是小茹姐重视主办方怠慢,也确实是太离谱了了。而且小茹姐带去的团队里还有一个刚入职的妹子,说是要带新人去见世面,结果这个世面确实有些别开生面,“感觉闹哄哄的,你在菜市场吗?” “答对啦!”邢宜茹很开心的回答道,“我有个本地的粉丝要带我们来逛海鲜市场,我现在就在码头边上呢,风好大,我准备买一些海鲜打包带回去,玥童你等下就先去我家做点准备工作行吗,今天七夕节我们三个应该都不过节对吧,那就海鲜火锅吧?我五点多落地,八点前肯定到家,晚上聚一下刚好我也去去晦气。” “你在买海鲜啊?”大师兄听到了似乎笑了起来“可是悦省本来就是海鲜大省,你这不是从平顶山往大同运煤吗?” “这个只要两块钱一个吗?哦,要多点还能便宜啊,啊,三十个吗?”邢宜茹那边显然是正在跟摊主了解价格,然后她的声音又回到群会话“巴掌大的扇贝肥嘟嘟的,两块钱一个五十块钱三十个,要不我买它一百块钱的我们吃个够?哎,大师兄,你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我下午早点下班去把玥童接上然后我们去准备材料等你回来直接开饭”大师兄的键盘又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玥童这边没问题吧?我顺利的话四点左右到你宿舍楼下。” “那我岂不是又跟着有口福了?”葛玥童特别喜欢跟着师兄师姐呆在一起,有种家人相聚的温馨“师兄你到了和我说,我今天都在宿舍的。” 可能因为晚饭组这个局,葛玥童改起论文觉得一点也不枯燥了,甚至中午吴蕊回来洗澡吹头化妆弄的葛玥童一中午都没休息她也完全不在意,她甚至有点担心不快点改完论文会把晚上的聚会给耽误了。 吴蕊收拾的精致美丽,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才一言不发的拎着包包走了,葛玥童在吴蕊浓郁的香水味里打了个喷嚏,赶紧起身去把窗户打开一半,然后继续埋头改论文。 大师兄大来电话说还有十分钟能到,葛玥童赶紧关电脑收拾了一下包包,然后关了电脑换上鞋子出了门。 因为还在暑假期间,所以校园里节日的氛围并不浓郁,正好又是大下午太阳特别晒的时候,宿舍楼下也没什么人,葛玥童先跑到垃圾中转站把垃圾扔了,一回头大师兄的车已经停在楼下,葛玥童一溜烟跑过去,正好大师兄熄火从车里下来,看到葛玥童笑了。 “这不刚好,我还以为要等你一会儿呢,上车吧。”大师兄招呼着葛玥童上车。 葛玥童正要拉开副驾驶,背后就被人一拍,回头一看黄玮铭拎着一个帆布的兜兜站在背后,笑的有点紧张和勉强:“你不是说你在宿舍改论文吗,这是……” 葛玥童也愣住了,她也没想到黄玮铭会来:“你怎么过来啦?” “我想着你总是在宿舍改文章,怕你饿了什么的,给你拿点零食,”黄玮铭一伸手把购物袋递给葛玥童,“我也没想到你会出门,随便给你买点吃的,你看要带上吗?” “这位是?”大师兄又从车里出来了,看着眼前的情形好像明白点,赶紧走过来伸出手“你好,我是葛玥童的大师兄,我叫魏炆君。” “啊,你好你好,”黄玮铭,顿了一下,礼貌性的回复了一句问候,但是说完话嘴巴依旧是抿了起来,然后看了看眼前魏炆君的那只手,有点勉强的伸手轻轻握了一下,“我是葛同学的大学同学。” “你就是黄同学对吧,”魏炆君一下就明白了,“久仰你,我小师妹经常提起你,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见一面认识一下。” “太客气了。”黄玮铭显的有点心不在焉的,不好意思,也很是局促,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了。 “今晚是我们师门另外一个师妹组了一个小饭局,因为玥童暑假没回家我们才硬拉上她的,她本来也不愿意来,说要改论文搞学习呢,我才到学校来抓人的。真是巧了,刚好碰上你,那就走吧一起去吧,人多热闹点,不然他们两个女生在那我一个男的也很没意思。” 黄玮铭本来一直拒绝,看得出来多少有点别扭和不好意思,但大师兄一直是个周全人,葛玥童是很有体会的,现在魏炆君开着车载着葛玥童和黄玮铭直奔邢宜茹家,葛玥童有点头大该怎么先和小茹姐解释一下,可是发了几条信息小茹姐都没回复,然后想起来学姐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 因为晚上打算煮海鲜火锅吃,需要多少准备点配菜,黄玮铭跟着葛玥童身后逛菜市场,大师兄还是很健谈的,也很照顾对方的情绪,没一会儿就把黄玮铭的情绪给调整好了,两个男生就相谈甚欢,葛玥童在前面买,他们两个在后面帮着拎菜,这简直是葛玥童逛过的最爽的一次菜市场了。 虽然心里很忐忑,毕竟小茹姐并不知道自己和大师兄还带了黄玮铭来,一想到这葛玥童心里就咯噔咯噔的。 回到邢宜茹家三个人很快就分好工,葛玥童负责择菜,黄玮铭负责清洗,大师兄则在餐厅剥蒜,剥完了就开始张罗把等下吃饭要用的垫子桌子都摆好准备好。 葛玥童给邢宜茹留言了,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师姐一下飞机开机的时候能看到,顺便也祈祷师姐不要因此生气。 黄玮铭似乎和大师兄很聊得来,大师兄布置完客厅以后回到厨房帮忙,和黄玮铭两个人嘻嘻哈哈聊得很开心,只有葛玥童一直心虚,时不时就掏出手机来看看。 “哈哈哈幸亏是大师兄去还把人给拽来了,不然指望你的话谁知道哪辈子能见到,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催一催你把人带来我们瞧瞧呢,”邢宜茹终于平安落地,发语音来回复了葛玥童的信息,“你放心吧我买的食材绝对够吃,也别太有心理压力了,今天虽然日子特殊,但是他是被大师兄邀请的,和你没什么关系,刚好我们也帮你好好看看,哎呀不废话了,你赶紧烧水,我们听说现在市区堵车已经很厉害了,决定各自坐地铁回,我快饿死了,你们赶紧准备好,我一回家就张罗下锅不能耽误啊,有现成的吃的什么的赶紧给我准备一口啊。” 葛玥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去和大师兄说小茹姐下飞机了,得到消息的魏炆君就跑进厨房里来:“小茹说他们改坐地铁了,我感觉快的话她半个小时就能回来,我们得赶紧把锅什么的热上了,我觉得她行李会带不少,听那语音呼哧带喘的,等下我去地铁站接她一下吧,你俩把刚才的垃圾都整理出来我刚好等会儿带下去。” 大师兄一声令下,两个人跟着赶紧又忙碌了起来,葛玥童张罗着把起锅烧水,黄玮铭收拾了每个垃圾桶。 “对了,她这下回来的早了可能吃完饭要组喝茶局,”大师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玥童把陈皮找出来醒上,等下煮点陈皮红糖,吃完海鲜还是要来点这个,”大师兄接过黄玮铭递上来的垃圾袋“我看等下要不要顺路买点点心。” 第115章 扇我一耳光 如果不是大师兄去接,葛玥童觉得邢宜茹想从地铁站顺利出来都有一定难度。 除了一个登机箱是邢宜茹的个人行李,当然这次出展子带的衣服和物料都由团队里另外一个女孩子直接带回静逸居了,其他四个大泡沫箱子满满的全是海鲜,夸张程度堪比菜市场小贩进货。 但是其实更夸张的是四个箱子居然被这四个人吃的差不多了。 海鲜类本来壳就占了很多地方,葛玥童心想,而且泡沫箱子里又是冰袋又是保鲜纸的,所以其实我们也没有吃很多啦。 但是站起来的时候沉甸甸的肚子还是很直接的提醒着葛玥童不要自欺欺人,在座的但凡有一个尿酸高的,这会儿可能已经抱着脚在地上打滚了。 “我和你们说,现在真的是好人越来越多了,”邢宜茹正在吃皮皮虾,灵巧的手指剥出来一块完整干净的虾壳“我在机场的时候,因为只有我坐9号线,她们两个就和我分开了,我当时是推着一个行李车,我上车的时候就有两个大哥帮我把箱子全拎上来了,我换乘的时候他俩帮我拎下来,然后又赶紧回去了,然后我正发愁怎么给弄到那边站台去,就有个女生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要的要的,然后她就帮我一件一件搬到电梯口,然后我们搬了两个,有个工作人员小哥哥来着,就拉过来一个小推车,帮我全放推车上了,直接一车给我直接送到站台。我刚要出站的时候又是刚好遇上三个女孩子,她们一人帮我拿了一个就给我送到出站口,大师兄还以为她们三个和我认识呢,赶紧打招呼,结果人家小女生全笑着跑掉了。” “幸亏人家帮你,”大师兄把关掉电源,把锅里还飘着的几块玉米萝卜都捞出来放在公盘里“我看到你大包小包的样子我真的吓一跳,都不敢想你这样是怎么坐地铁,还倒了一趟车,真就是给硬挤回来的,还是晚高峰。” “小茹姐真的很谢谢你,”葛玥童实在是吃不下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撒开了吃海鲜,“你早说我们直接去机场接你了,这样大家一人搬一个。” “没关系,”邢宜茹把剥好的皮皮虾塞嘴里“你们怎么可能比我有预见性,对吧,我早就算到了今天小黄同学要来,特意买了四人份的,你看,是不是刚刚好。” “邢学姐我真的太不好意思了,”黄玮铭挠挠头,“我要是知道你们聚餐吃这些我肯定不能空手来,或者我干脆就不来了,这顿饭真的是吃得我心里直发虚。” “别这样,”邢宜茹夹起一块萝卜“首先真的不贵,我刚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买这些连带着冰鲜和打包一起也就花了七百多,这和我请大家在迎城吃一顿也差不多了,对吧,你自己也吃了,我也没有买什么贵价海产,都是些比较便宜家常的,再说了,你虽然是客人,可也是玥童的好朋友,四舍五入不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吗,况且你也没空手来啊,这一兜吃的难道你等下还要带走吗?”邢宜茹伸手指了指门口玄架上黄玮铭买的一兜零食。 “就是啊,我和小茹在迎城都没有亲人,玥童平时也很关照我们这两个空巢老人,所以我们俩一组局就总想着叫上她,三个人聊聊天解解闷,你来了更热闹了,我们还挺不好意思占用你的时间了,”大师兄给每个人分一张湿纸巾,“所以你就别拘束啦,我们虽然上点年纪,心态一样是年轻的,你就当同学聚会好了。” “谁跟你上年纪?”邢宜茹不客气的蹬了大师兄一脚,“你一个拉高平均年龄的还好意思在这装嫩呢?” 于是又是一阵愉快的笑声。 收拾完桌面,黄玮铭洗碗葛玥童拖地,大师兄下楼倒垃圾,邢宜茹收拾客厅换茶具,忙忙碌碌的却也很有秩序。 “这个红糖陈皮肯定是玥童煮的,”邢宜茹铺好喝茶的摊子,自己先倒了一杯,“是我喜欢的,只放了一点点糖。” “对啊,”葛玥童刚刚洗好拖把从阳台出来,“我觉得大家应该都不爱喝甜的,所以我就只放了一点点糖,而且考虑大家肯定都是撒开吃,我们就没准备点心呢。” “别了别了,我还想着吃完我们出去走一走吧,撑死我了,”邢宜茹今天穿的还是那套在医院陪护时候的宋制,“但是我又怕我们走着走着就走到宵夜摊去了。” “我刚也想建议大家一起出去散散步呢,”倒完垃圾刚进门的大师兄站在门口脱鞋,“外面好凉快呀,小风微微吹着,要不我们真的出去走走吧。” “问年轻人去不去。”邢宜茹站起来走到厨房,正好看到葛玥童正在教黄玮铭怎么使用邢宜茹家里的折叠沥水架。 四个人两两一排顺着邢宜茹家门口的路散步,本来是葛玥童和邢宜茹并排走着的,没有走出去多远大师兄就挤上来,三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很挤,葛玥童也不知道大师兄是不是真的有话和小茹姐说,当然也有可能大师兄是让自己跟黄玮铭说说话,不管是哪种,葛玥童都很有眼色的去和黄玮铭并肩走了。 “其实叫你出来我也是有个小小的事情要庆祝,”黄玮铭看到葛玥童靠过来了,很开心的掏出手机递过来,“你看看。” 葛玥童结果手机,是一条要求黄玮铭一号去办理入职手续的短信,看落款虽然不是什么大厂,但是这个公司旗下的公众号有几个还是很有名气的,黄玮铭这次跳槽算是格外成功了。 “哇塞!”葛玥童是真情实意的惊喜“好棒呀你!这个公司我知道,他们的新媒体矩阵我们上课的时候还作为成功案例拿出来研究过,好像这个公司还是我们学院本科生的校外实践基地来着,之前秦老师还带队去过呢,据说办公条件很不错。”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黄玮铭笑眯眯的“昨天我们老板把他小三安排进公司了,负责我们部门,一个会开了三个多小时,本来我昨天收到信息就想约你出来庆祝一下,结果她一直不散会,我那几个同事都快疯了,我倒是觉得反正也没几天了随便吧,嘿嘿。” “你应该提前和我说清楚的,”葛玥童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个大事儿,得好好庆祝,不过他们公司好像在别的区,你要搬家吗?” “就算要搬家也得年底再考虑了,我刚交了三个月房租呢,而且我们搬家得提前一个月说,不然扣押金,”黄玮铭伸手帮葛玥童挡开人行道边上榕树的气生根“不过其实也方便,地铁可以同站换乘,而且待遇比这边公司好一些,我去了几次感觉管理什么的也还是比较正规的。” “不管怎么说真的很恭喜你,”葛玥童看着前面大师兄和小茹姐嘻嘻哈哈的背影,“这样的工作还是很多人想找都找不到的,你能去证明你真的很优秀哦。” 四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不知不觉就走了一个多小时,迎城有海,盛夏的傍晚凉风习习还是很舒服的,虽然邢宜茹的房子离海边还挺远的,但是并不妨碍街上都是来来往往散步纳凉的人,四个人一路走到一个小广场,有很多遛娃的人带着孩子在玩耍,还有一些小摊贩摆摊卖着小玩具和小饰品,当然,七夕节,也有很多走来走去卖花的人,看到过往的行人都会凑上前来问一问。 “感觉你师兄师姐都挺喜欢你的,对你很关照,我今天也跟着你沾光啦,”黄玮铭看到路边有卖发光气球的,“要不要给你和你师姐都买个气球?” “我应该送你一个礼物庆祝一下的,”葛玥童跟着一路走的很放松,心情也觉得很舒畅,“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呀?” “其实我和你说,我今晚其实翘班了,”黄玮铭抿着嘴笑,“真的很奇怪,以前就很害怕自己缺勤什么的,每天都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呆着,但是现在要辞职了,我突然也就不在乎这个了,我下午本来想着给你送完零食我就回去的,但是你师兄邀我一起来,我就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干嘛不呢,我都要走了,就算翘班半个下午,能怎么样呢?结果你看,我出来到现在,一个电话也没有,所以我以前很多想法也不对,工作这个东西不是把自己完全的耗在上面就能做得很好的,而且这种消耗其实是对自己的严重透支,我们老板瞎折腾那段时间,我其实真的一点也快乐不起来,每天忙的连抬头看看天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打个球什么的,就觉得这世界灰扑扑的,偶尔和你说说话才会觉得好像还有点乐趣,但是我一决定要辞职了,就只觉得好像自己慢慢就穿透了那层乌云,不管我新工作会不会也是各种忙到要死,我都不会用我现在这份工作的心态去面对了,因为我也意识到了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困得死死的这种说法,一步迈出去什么都会好的。” “其实我觉得以前高老师对我说的话很对,”葛玥童歪着头听黄玮铭说完“高老师说任何时候一定要先爱自己,身心健康才能去追求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这个星星瓶吗,”黄玮铭指了指地摊上一排闪闪发光的星星瓶,摊主看到两个年轻人走过来,赶紧卖力的推销着,“我记得高老师好像还蛮喜欢你的,看到过几次她下课来找你” “99块钱一个,我天,”葛玥童对这个价格表现出来了礼貌的吃惊,“是呢,我也很喜欢高老师,我还想着今年教师节送她礼物呢,哎,不要买这个啊,买回去就成没用的摆设啦。” 葛玥童看黄玮铭好像在很认真的选,只好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拽着黄玮铭后背的衣服把人拉走了。 刚刚拒绝了一个穿着直排轮滑来滑去卖花的男生,大师兄和小茹姐就一人拿着一大束百合走过来了,邢宜茹伸手把自己手里那一束塞给葛玥童:“赶紧拿着,大师兄买的,今儿这日子咱俩不霍霍他都不行,前面碰到一个阿姨卖也是这种百合,比这个还小一圈,就要99块钱一束,你看我刚找的这个,是两个大学生卖的,够大够新鲜只要77,我问两束能便宜点吗,她们说140,我还想还价呢,大师兄就把码给扫了,快拿着吧。” “邢学姐你真的好接地气啊,”黄玮铭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公司不是做引流的吗,他们短视频部门就会经常有一些小网红什么的来谈合作,好多就特别趾高气昂的,真把自己当大明星了,还好我不在那边,那边有两个女同事经常被气哭。” “都是普通人,社会分工不一样罢了,”邢宜茹把大师兄手里那束花拿过来自己抱着,“都是要吃饭的,谁比谁高贵呢,对吧。” “你想玩那个投篮的游戏吗?”葛玥童远远看到一排电玩机,有两对小情侣正在投篮,篮筐上的铁链随着篮球入网发出很好听的哗啦声,“看着还挺好玩的。” “你请我玩吗?”黄玮铭跟着看了过去“我看那个发光字的牌子上还写着有奖投篮呢。” “玥童请客打电动吗?”邢宜茹也来了兴趣,转身把犯了职业病正在采访小摊贩的大师兄叫来了“走走走赶紧的,趁着小黄同学在,我们占玥童便宜去了。” 一群人玩到尽兴,个个都累的气喘吁吁的,特别是不经常运动的小茹姐和大师兄,葛玥童体力倒还跟得上,但是完全没技巧,只能是玩个热闹。投篮游戏对黄玮铭来说完全没难度,轻轻松松拿到了一等奖的分数,奖品是任选一只毛绒公仔,黄玮铭伸手一指选了一只熊猫,转手送给了在旁边因为端着球砸半天累的直冒汗的葛玥童。 “我感觉我肩周炎都犯了,”大师兄甩着胳膊,“上年纪了,不适合玩这种游戏了。” “别找这种借口了,”邢宜茹自己也是扔了半天没进几个,但是一直笑个不停,听到大师兄这么说,扭头就无情开怼“你倒是给我也挣个毛绒玩具回来啊,不然等下回去玥童两只手抱得满满的,我这还空着一半呢,让别人看笑话。” “给你充两百块钱话费,”大师兄真的是累着了,两只手撑着膝盖喘着气,“别在这事儿上为难我听到没。” 还好迎城地铁停运的时间都比较晚,葛玥童和黄玮铭赶在宿舍楼门禁之前回到了校园里,站在宿舍楼下葛玥童两只手抱的满满的,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我送你礼物的,结果我自己收到这么多东西,你跳槽成功真的应该庆祝一下,你想要什么赶紧提。” “没关系,你不是请我打游戏了吗,”黄玮铭笑嘻嘻的站在台阶下面,“不用额外再送东西啦,换个工作不是什么大事情。” “你还是赶紧提一个吧,给你买个篮球针么样?”葛玥童从来没有给男生送过东西,送篮球这个提议还是刚才回来在地铁上用手机搜的。 “不用了,好的很贵没必要,像我这种时间不固定的都是蹭别人的球打,特别经济实惠,”黄玮铭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过你要是真想送我礼物,我倒是有个想法。” “想要什么呢,”葛玥童也没想过送个礼物这么麻烦,毕竟黄伟明不抽烟不喝酒还不打游戏也不追星,这类的男生送起礼物来可以选择的感觉很少,“你说吧,别太贵就行。” 黄玮铭低头靠近葛玥童的耳畔:“我想你扇我一耳光。” “你说什么?”葛玥童被这句奇怪的话惊得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可她还没回过神来,黄玮铭就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全身的皮肤瞬间就盖上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推开,黄玮铭就松开了。 然后他把脸伸过来,当然他的脸红得像是刚刚从锅里捞出来一样:“你扇我吧。” 第116章 和好如初 吴蕊赶在宿管锁门前一秒钟溜进了宿舍楼,被宿管阿姨唠叨几句她也一点不在意,这在以前她应该会怼回去,但是今天她心情真的很好,手上抱着一大束花,还拎着一个礼品袋,一路哼着歌从电梯出来,看到宿舍的灯亮着,知道葛玥童肯定在宿舍,哎,这个舍友奇奇怪怪的不好相处,特别是一天到晚冷着一张脸,看着都觉得破坏心情。 但是吴蕊今天的好心情足以压过葛玥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毕竟这是吴蕊第一次收到项链,施华洛世奇的,还是她一直想买却舍不得下手的黑天鹅。 推开宿舍门,一股清新的百合花香气扑面而来,吴蕊看到葛玥童桌上放了一大束百合,还有一只熊猫的毛绒公仔,知道葛玥童肯定是也出去约会了,心里有点小小的不爽,她以为葛玥童这种古怪又势利眼的人应该不怎么招人喜欢,但是好看点的姑娘光是好看就足以掩盖一切缺点了。本来想着回到宿舍稍微展示一下自己今天收获的那种欢快心情一下就退下去了,吴蕊深吸一口气撇撇嘴,看到阳台洗漱台边,葛玥童正在刷牙。 吴蕊把花束和礼物放在自己桌上,拉开椅子坐下,脱掉了简直刑具一样的细高跟凉鞋,伸手揉着早就疼痛难忍的双脚,又回头看了葛玥童的书桌一眼,那束百合花精致又高雅,想来应该是哪个追求对象投其所好,毕竟这个室友平时总是一副很有分寸沉静矜持的做派,这个日子送玫瑰她肯定是拒绝的。想到这吴蕊冷笑了一下,可惜这些男生自会被美貌所迷惑,如果他们看到自己追求女神是怎么跪舔高干子女的,只怕是能把去年的年夜饭吐出来。 吴蕊坐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感觉双脚舒服点了,起来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看到书桌上葛玥童的手机正在充电,呼吸灯一闪一闪的,估计是有未读消息。 葛玥童的手机看着就有点年头了,首先屏幕就不算大,不是曲屏,还圆边圆角的,而且居然还带耳机插孔,外面包着的手机壳也很旧了,边角都磨得褪了色。 吴蕊端着水杯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她其实多少有点看不起这个古怪的室友,可能因为她比自己条件还差吧,吴蕊心想,毕竟葛玥童的鞋架上连带人字拖一共就三双鞋,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春夏秋冬合在一起学校的小柜子还有富余,平时别说像样的首饰了,连个运动手环都没有,虽然有电脑和平板,但是看着也都半新不旧,从住在一起到现在,吴蕊唯一看到葛玥童添置的新衣服除了内衣就是两条打底裤。虽然吴蕊自己家庭条件也不好,每个月自己能留下得钱不多,但是一对比葛玥童这个情况,她还是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这也是她几乎没有在其他人身上获得过的感觉。 虽然这位古怪的室友脾气倒是一点也不像她的物质生活那么简单薄弱,吴蕊领教过好几次,她十分确定葛玥童是个不好惹的人,几次冲突下来葛玥童都是很典型的敢硬刚,这让吴蕊这份小小的优越感只能偷偷放心里,不太敢很明显的表现出来。 因为最近在参加学校的心理咨询,吴蕊也开始看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并且把葛玥童作为研究对象对照了一下,一般来说葛玥童这种情绪稳定敢于硬刚的性格主要还是来源于原生家庭和睦,父母关爱带来的十足安全感,可是吴蕊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毕竟住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了,虽然自己在宿舍的时间也不算多,但是从来没看到过葛玥童和家人有打过电话什么的。 算了,闲的没事研究她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吴蕊喝完水起身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了装洗漱用品的小篮子,准备去好好洗个澡,一走到阳台门口,看到葛玥童居然还在刷牙。 从自己进门到现在,吴蕊回到桌前看了一下手机,这都已经快二十分钟了,是个蜗牛这牙齿也该刷完了吧,吴蕊突然就想起来之前也有看到葛玥童长时间刷牙的情况,那次大概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她没当回事,以为是葛玥童刷牙玩手机什么的走神了,这次又来。 而且这完全不是在走神的状态,因为洗手池边的葛玥童刷着刷着泡沫没了,还又挤了一些牙膏续上,明显的,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没事吧?”吴蕊的语气显然不是关心,更多是对这种怪癖行为的嫌弃和嘲讽,“什么牙这么难刷啊折腾快半个小时了。” 葛玥童听到就跟没听到一样,继续低头刷牙,吴蕊看对方没反应,摇了摇头去洗澡了。 等吴蕊洗好澡出来,看到葛玥童拿着牙刷杯往自己的书桌走,估计是这场怪异的刷牙刚刚结束吧,吴蕊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已经很晚了,她不太想洗衣服,甚至也不太想护肤拿起手机来看了看,这时候葛玥童端着她的小筐子进了洗手间,估计是去洗澡了,果然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吴蕊翻了个白眼,这不是逼着自己陪着熬夜吗? 吴蕊伸手打开那个礼品袋,拿出首饰盒又开心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用杯子里没喝完的水给自己的花束撒了撒,鲜红的玫瑰点缀白色的小雏菊和满天星,配上黑色的包装纸,浓烈又热情,回头看了看葛玥童桌上那一束用牛皮纸简单包起来的粉色白色百合花,还是自己的更精致些。 葛玥童洗好澡出来,嘴巴很痛,每次疯狂刷牙之后都会这样,但是她控制不了这种自讨苦吃的行为,黄玮铭那个轻轻的拥抱其实真的非常绅士,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束花和一只玩偶,但是葛玥童就是无法克服这种生理反应,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刚才是如何狼狈的从宿舍楼门口飞快的逃回宿舍,她觉得惊恐,慌乱又愧疚,脑子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事,甚至刷完牙才注意到吴蕊已经回来了,还带着一束漂亮的红玫瑰。 葛玥童干发帽缠得太紧,勒的头皮有点痛,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黄玮铭送的那只熊猫,比之前那只还要大,做工什么的要好一些,甚至手机还拿着一支塑料的竹叶,挺可爱的。 葛玥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表现的很突兀也很奇怪,虽然她记不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无法去和黄玮铭解释自己如此恐惧和恶心异性肢体接触的原因,她有些担心黄玮铭会生气,可她想不出来怎么和黄玮铭解释这一切不是他的问题。 吴蕊一直时不时往葛玥童这边看一眼,只能看到葛玥童坐在书桌前的背影,没拿手机,也没看平板,就盯着桌上那只熊猫干坐着,吴蕊突然心里有了一丝丝高兴,她忍不住去想也许是因为葛玥童看到了自己的花束和礼物,正在暗自丧气,毕竟一只毛绒公仔怎么比得过一条精美的项链,一束随意包装的百合也不敌精致的玫瑰,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如果要维持清高的人设吊着别人,就别怪收到的礼物太寒酸。吴蕊又回头看了葛玥童一眼,感觉那个背影有点莫落,心里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过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去比较呢,自己咨询的时候老师也说了,首先要悦纳自己,这种无时无刻的比较本身就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只会带来负面情绪和无止境的内耗,吴蕊拍了拍自己的脸,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这种想要去行为呢。 葛玥童松开干发帽,终于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给黄玮铭道歉比较好,就算自己不想解释什么,还是先把对不起说了比较好。 划开手机,有几十条未读消息都来自黄玮铭,有的长有的短,都是在道歉,也很焦急的问葛玥童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没有回复信息,然后不停的道歉。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看到黄玮铭的信息,葛玥童心里的忐忑卸掉了一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真的很抱歉。” “你别这么说,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这样做,我真希望你当场狠狠扇我一巴掌,而不是转身跑掉了,”黄玮铭应该是一直抱着手机再等回复,所以回信息的速度非常快“真的你不要说什么这是你的问题,不要这样,如果不是我这么做,你又怎么会被我吓到呢,我是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相信我不是一个举止轻浮的人,我对你也没有任何的不尊重,我更没有要趁机占你便宜的想法,真的很对不起,而且你还向我道歉,让我觉得自己更讨厌了。” “不不不,我是真的很抱歉,可能我不太会处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可能就是本能的反应。”葛玥童看到黄玮铭说的话,之前那些负面的情绪慢慢的的消退了,她并不打算去和黄玮铭聊什么心理阴影的问题,这部分她从来没想过要对任何人提起,拿起手机之前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如果黄玮铭生气了或者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可以从此不再联系。 “这样吗,我以为我吓到你了,”黄玮铭其实一直也没回家,葛玥童一脸愤怒又惊恐的转身就跑以后,他就一直很焦急等在葛玥童的宿舍楼下,即使现在她的宿舍楼已经落了锁,学校里也没什么人在走动了,他也没离开,在葛玥童一直没有回复信息的这快一个小时里,黄玮铭内心的焦虑和煎熬他自己都不太好找个什么词来形容,本来写了很多很多话想要去解释,但是写出来又觉得好像是在找借口和道德绑架,又赶紧都删除了,因为葛玥童一直没回复,他也只能一遍一遍的发对不起,“不过真的很抱歉,是我太突然了,不过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你一直没回复我我好担心你。” “我刚才去洗澡洗衣服了,”葛玥童举起吹风机,她撒谎了,脏衣服都放在洗衣盆里呢,“其实我应该先和你解释一下的,一句话不说就跑掉我也很不好意思。” “你谈过恋爱吗?”黄玮铭突然这么问。 “没有。”葛玥童一边吹头发一边回复,吴蕊也正在吹头发,两台吹风机嗡嗡响着,整个宿舍好像一下就变得很热闹。 “啊,那我更抱歉了,”黄玮铭一边往学校外面走一边发信息,宿舍楼锁门以后校园里变得非常清静,只有个别社会人员急匆匆的往校外走去,黄玮铭也是其中之一,他看到葛玥童回复的那句没有,心里反而变得沉甸甸的,也理解了葛玥童反常的反应,就好像上次寒假后的开学,自己只是伸手拉了她一下,她也是表现出了被冒犯的愤怒和惊吓,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葛玥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和男孩子有过什么很亲近的接触,所以对这种事情会表现的生气,可以理解,也怪自己太浮躁了,“我不知道这些,所以真的对不起。” “不说这些啦,”葛玥童换了一只手拿吹风机“我们互相道歉下去没有尽头了,既然都说清楚了,我们就这样过去吧。” “和好如初吗?”黄玮铭上学的时候就觉得葛玥童是个酷盖,独来独往也不参加什么集体活动,但是学习又搞的很好,神秘又优秀,但是那时候自己一直没什么机会去和她说句话,如果不是去年高老师组局,黄玮铭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能和葛玥童在毕业以后才激活同学身份还走的挺近,他很欣赏葛玥童性格里的洒脱不计较,就像现在。 “哈哈哈,好的和好如初。”葛玥童也为想到黄玮铭会说出这么有意思的话,一边吹头发一边也感觉到心里一阵轻松。 第117章 咸柠檬 暑假接近尾声,葛玥童的论文也终于在大师兄的严格要求之下达到了可以投稿的水平,正在联系之前那个中介。陪着堂妹逛了大半个中国的孙羽萌也终于得以回家开始短暂的休整,看她发来的机票信息,周日晚上回到迎城,这次闫需宁虽然去接机了,但是因为周一是开学第一天,所以孙羽萌会直接回到宿舍,用孙羽萌的话说半个箱子都是给大家带的各种礼物,让大家好好期待一下。葛玥童对礼物兴趣不大,她是真的非常想见这位好友。 邢宜茹之前那套抢先看的金鱼汉服已经完成验收了,从小茹姐电话里那种喷涌而出的喜悦之情不难看出陈言的手艺确实非常令她满意,现在为了推这款新衣服上线预售,特别是邢宜茹说这款衣服造价不低,如果做的好可能会借机打开静逸居的高端产品线,所以她也还是倾注了很大精力,不但积极预热,还专门带队出去拍外景了,昨晚在三个倒霉蛋的群里聊天的时候分享了一些不涉及剧透的照片,看得出来是大制作了,弄的葛玥童也很期待。 黄玮铭已经顺利办完入职手续,新公司的入职新人大礼包也很充实,靠枕马克杯眼罩鼠标垫什么的周边发了一大堆,黄玮铭所在的部门领导是个大姐姐,同部门算上他有六个同事,从黄玮铭发来的照片来看部门的同事们还是挺欢迎他来的,在他的工位上提前布置了一下,为了迎新他们部门今晚聚餐,aa制,黄玮铭发来的定位显示是去吃火锅了,然后还拍了一张火锅店送的儿童玩具说等下给葛玥童带回来。 自从开始心理咨询,葛玥童感觉吴蕊精神状态真的好多了,现在吴蕊甚至偶尔开始在洗衣服的时候哼哼歌。 葛玥童去食堂吃完饭这段路不算太远,但是炎热的天气让她走出了一身汗,就算新生比老生推迟一周开学,校园里也已经非常热闹拥挤了,九月初的迎城还是盛夏,安静了一个暑假的食堂又重新热闹起来,可是葛玥童等了一个暑假的砂锅米线还是没开门,她只好转头去去排水饺店的队,偏偏老板新学期搞优惠两人同行一人半价,漫长的队伍缓慢挪动,葛玥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只能转战另一个食堂。 迎大食堂数量充足,大体都很集中,比较分散的三个食堂都是特色食堂不算家常,提供的饭菜也比较单一,学生们还是比较偏爱生活区的这几个综合食堂,葛玥童也不例外,就在她决定来份盖浇饭的时候才发现盖浇饭的档口也是令人望队兴叹,只能去了旁边相对人少的蒸菜馆档口排队。 葛玥童站到队尾。排前面的男生高高的个子,背着一个双肩包,包包上别着一个有点旧了的京城理工的校徽。 葛玥童抬头看上去,才发现正如暑假里化工学院反手就是一个红头文件事件中所说,虞移的头发已经染回来了,这段时间应该是没有剪,那个小马尾辫比之前看到的还要长了一截,整整齐齐的扎起来,葛玥童第一次看到黑头发版本的虞移,比粉色头发的看着乖了很多,也很显小,虽然虞移带着一个白色的一次性口罩,但能看得出来他很疲惫,眼睛看着都只睁开了一半似的。 虞移买了一份蒸排骨和蒸娃娃菜,打包带走了,出去的时候遇到几个同学喊他学长好,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食堂。 葛玥童吃花蛤蒸蛋,还点了一份招牌爆辣牛肉干,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坐下慢慢吃。 “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吕媛端着一盘土豆烧鸡盖浇饭坐了下来“特意绕到你前面又看了一眼,还真是你。” “媛媛姐,”葛玥童正在吃牛肉干里面的辣椒干,嘶哈嘶哈的很没形象,“你之前不是说要闭关吗,怎么今天下山啦?” “因为我的初稿写完啦,哈哈哈哈,就今天下午的事情,”吕媛还买了一瓶冰可乐,正一边说话一边拧开瓶盖,呲的一声可乐味就飘进了葛玥童的鼻子“写完一看都到饭点了,赶紧出来庆祝一下,想吃的土豆牛肉没有了,但是冰阔落无论如何都是要来一瓶的。” “那可真是恭喜你啦,”葛玥童整个暑假没回去,也算是吕媛毕业论文创作的见证人,知道吕媛这一份初稿的来之不易,先不说过程中多少辛苦,眼前的吕媛顶着两个黑眼圈,额头下巴上深浅不一的痘印,都是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的证明,“初稿写完可是从无到有质的飞跃,接下来就是从有到优,听说每年的优秀毕业论文奖金研究生好像是五千,媛媛姐你努努力,拿个五千回来。” “别再给我压力啦,”吕媛喝一大口可乐,舒服的眯上了眼睛,“这五千哪有那么好拿,全校才二十个名额,我们学院几年了都没出一个,到我这种学渣这里,简直天方夜谭,不敢想不敢想,来吃块鸡腿。” “那我就祝福你顺利毕业,顺利就业,”葛玥童举起自己的汤碗,和吕媛的可乐瓶碰了一下,“干杯吧。” 吃完饭吕媛还要去取快递,葛玥童自己腿着在校园里散步,最近她的手机总是自动重启,已经有点影响使用了,葛玥童本来还挺舍不得的,但是每次着急用的时候掏出手机来发现它正在重启确实也很窝火,她知道这个手机用的时间有点长了,还是上高二的时候买的,之前她用的是陈言给的一只旧手机,等到高二钱存的差不多了也要住校了,就咬咬牙给自己买了个新的,那时候算是个中高端机型,现在也用了七年了,虽然说反应稍微慢了点,但是其他使用感受都还是挺好的,最近这个频繁重启葛玥童也知道,估计是内存带不动越来越臃肿的系统了,这不是重装就能解决的问题,算了,是时候该换个新手机了。 可是换手机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葛玥童正一边在心里计算自己手里可以调度的灵活经费余量,一边准备走到校园内的营业厅去打听打听新学期换新机有没有什么优惠。 回到宿舍吴蕊不在,葛玥童洗完澡洗好衣服,早早就爬上了床,拉上床帏铺开纸笔计算器,还有从营业厅拿回来的一大堆换新机的宣传单,开始计算起来。 葛玥童很喜欢按键式的计算器,以前在陈言家每次计算生活费的时候她还会专门把计算器的声音打开,机械的女中音配上啪啪按动的按键声,会有一种莫名充实的感觉,一边按动计算器一边用笔在白纸上整齐的记录着每一笔开销,这个过程真的非常享受,有一种掌控经济命脉的满足感。 有张广告单上印着一直小金猪,葛玥童一下就想到了十五斤,辞职到现在快一年了,那只存钱罐装满了没有呢,其实陈言也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冷淡无趣,正相反他其实很有童心,其实最开始陈言买这么大一个存钱罐并不是单纯只想看看塞满了能装多少钱,他是怕搞实业亏个底儿掉,所以提前把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了,比如柚子树做骨灰盒,存钱罐里的积蓄留着买墓地。 葛玥童一开始认识陈言的时候也会被陈言这种口无遮拦的自我诅咒吓着,然后总是很担心陈言去寻短见,虽然葛玥童住在陈言家的这几年两个人同时在家的时间并不算多,大部分主要集中在寒假过年前后,其他时间要不葛玥童住校,要不陈言经常出远门,那时候葛玥童总是很担心陈言一出去就不会回来了,后来慢慢熟悉了发现陈言这个人责任心过于重,但凡手上还有一件没做完的事都不会允许自己掉链子,更何况桦林制衣那么些人等着陈言开工资,才把心放宽了很多,对陈言这个怪毛病脱了敏。 一通计算器按下来,葛玥童把所有能调动的余钱都整合了一遍,勉强能凑个中端机型,这已经很好了,葛玥童比较满意自己整个暑假都还是保持经济上的精打细算,生活费不但没有超支,还略有盈余,几份备用资金也都没有使用,不过眼下又有一篇省级待发需要支付版面费,葛玥童犹豫了一下,如果手机买个内存小点的可以刚好把版面费省出来,就不用等到下个月再使用下个月的生活费买版面了。 正在网上搜手机内存买大还是买小的问题,吴蕊一推门进来了,手上还拎着一兜什么东西,她放桌上的时候能听到滚动的声音,好像是一袋子不太规则的球体。 葛玥童也没有特意掀开床帏去打招呼,她正看着网上一边倒的一定要买大的言论发呆,倒是吴蕊换上拖鞋以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葛玥童的床围栏。 葛玥童掀起床帏伸出头,看到吴蕊正站在自己的床边,鼻尖上还全是汗,很久没认真看吴蕊了,感觉这段时间她好像胖了点,脸颊看着有些肉了,人反而没那么苦相,就是那个嘴角还是向下的,可能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类的表情习惯了吧。 “你要柠檬吗?”吴蕊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里的袋子,一个保鲜袋里装着三四个青绿色的柠檬“我老乡公司布景展示的树结的,说是进口品种,闻着就有股很香的味道,我今天去摘的,分你几个。” 葛玥童不知道吴蕊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是上次收了条项链就接连被发疯的事情葛玥童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以至于她现在压根不敢收吴蕊什么东西,怕有埋伏。 “你没拒绝我当你要了,”吴蕊一伸手放在了葛玥童的书桌上,“放着闻个香味也挺好的,我以前也没想过柠檬还能这么好闻。” 葛玥童伸出头向下看了看,吴蕊还真把一小袋柠檬放在了自己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葛玥童感觉自己也隐约闻到了香水柠檬的清新气息,因为担心送东西是吴蕊发疯的前兆,葛玥童赶紧从床上爬下来,先把柠檬放到一边去,她准备看看吴蕊到底憋着什么事。 吴蕊哼着歌洗完衣服,端着空盆回来就看到葛玥童正蹲坐在她自己的椅子上发着呆,其实跟自己比葛玥童还是有点肉的,但是因为葛玥童个子高,这些肉就不显得很胖了。论五官其实葛玥童的五官单个拿出来哪一个都不出彩,眼睛虽然是双眼皮但是眼角有点飞,鼻子高鼻梁而已无功无过,嘴巴的话比较肉感,一说话两个大门牙白花花的。就这么个人居然大家都觉得她还挺漂亮的,吴蕊也搞不明白具体漂亮在哪,是不是女生只要高一点,不胖,五官端正就可以算做漂亮? 吴蕊放下洗衣盆,看到桌面上摊放的心理老师推荐的一本散文,意识到自己又开始那种毫无意义的暗中比较了,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转移注意力:“其实这些柠檬我也不会处理,直接吃感觉挺有难度的,也没冰箱,怎么才能保存起来啊。” 葛玥童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吴蕊在和自己说话,之前辅导员老师也找葛玥童谈过一次话,让她尽量配合一下吴蕊的心理疏导工作,不要在宿舍激化矛盾什么的,所以只要是日常会话,葛玥童都还是会认真友好的回应。 “用蜂蜜或者盐腌制起来,”葛玥童伸手拿起一个放在鼻子下闻,其实她一向都很喜欢柑橘科植物果实的香味,上次小茹姐给的固体香薰就是这一系列的,好闻的葛玥童想要住在衣柜里,“制作得当可以保存很久,特别是盐腌制的咸柠檬,放的时间越久越好,很多地方都有专门卖这个咸柠檬的,陈的更贵。” “像腌咸菜那样吗?”吴蕊感觉很新鲜,她之前不知道柠檬还能弄成咸的,“腌在陶瓷坛子里吗?做出来干嘛用?” “不是的,一般是腌制在玻璃罐里,”葛玥童自己制作过咸柠檬,甚至辞职的时候还有小半罐在厨房架子上放着,“不过做法很多,有干腌的,有湿腌的,也有生腌的或者熟腌的,每种制作方法做出来的都不太一样,但是基本都还是主打一个清喉利咽清热解毒什么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这些做法有什么区别,大部分成品会被拿来泡水喝,说是能镇咳,但是我都是拿来兑汽水了,我觉得那样很好喝。” “有意思,”吴蕊居然罕见的没有反驳什么“要不我们把这些柠檬腌制起来吧?被你说的我真很想试试。” “其实我就会一种干腌法,”葛玥童也很奇怪吴蕊对腌制咸柠檬表现出来的兴趣,但她下意识地想要委婉地拒绝,“而且看这个数量我们还得去买个大罐子才行。” “你明天有空吗?”吴蕊似乎没听出来葛玥童话里的意思,“我们机构的暑假班昨天节课了,我这两天都休息,要不明天我们一起腌这个咸柠檬吧,我今天刚拿到的课时费,买材料的钱我出,你出技术,腌出来的柠檬对半分,怎么样?” 葛玥童没接话,其实自从吴蕊开始参加心理咨询,葛玥童还是能感觉出来一些变化的,但是这些变化还不足以让葛玥童对吴蕊的看法产生改观,腌个柠檬是容易,但是现在吴蕊看着正常不代表以后都正常啊,葛玥童很犹豫,可是一想到大师兄说一个师门的还是不要弄得太僵,于是轻轻点快了点头答应了。 第118章 陈言同学 陈言赴向激川的约正好赶上京城各大高校开学,学生返校机票贵的离谱,陈言确定行程以后翻了翻订票页面直接告诉向激川自己不去了,给向激川气的差点亲自飞回前城来抓人。 陈言不缺钱,但他觉得为这事儿花这么多钱不值得,虽然票是向激川给订,陈言不过是确定一下自己想坐哪班飞机,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临时想走除了飞机和大巴,一切铁路运输是真的想都不要想,可陈言就是觉得这钱不值当。 按向激川的话说,反正都这么贵了,选个时间合适的,所以陈言大中午睡的迷迷糊糊就被空乘叫醒说该下飞机了然后一站起来整个飞机上就剩自己头顶着窗户睡的正香,然后被一脸朦胧的送下飞机的时候,站在廊桥里看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忍不住的想这个时间到底哪里合适了? 可能就合适向激川出来接人吧,陈言出门从来什么也不带,所以没有交运行李,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恢复了一下网络,向激川就打电话来说赶紧出来了。 陈言睡醒向激川刚停好车,这地方陈言来过几次,是向激川自己开的小公司,主营业务是钢琴的租赁、调音、搬运,还有就是演奏中介,生意还行,规模不大地方不小,固定的工作人员十多个,陈言的社保就在这里交着。 店长可能提前知道了向激川要来,早早就在门口等了。 陈言估计向激川是来签什么文件,不过既然来了就听安排,他在会客区找了个椅子坐下,陈言不懂音乐,更不懂钢琴,很快注意力就被店里的各种摆设吸引走了。音乐这方面向激川确实是个行家,天赋和努力都占了,但是谁也想不到他现在是个工作朝不保夕的不入流导演。 “陈先生喝点什么?”眼前这个工作人员陈言没见过,估计是向激川让她出来问的,既然这么问那肯定是因为向激川发现他来办的事情不怎么好办,要在这呆一段时间了。 “热的就行。”陈言也不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但是飞机上已经坐了三个多小时,他实在不想坐着等,于是站起来随便走走看看。 “可以上手试一试,”向激川签完字出来的时候陈言正在落地窗前对着一架三角钢琴发呆,“虽然是国产的,但是我感觉已经做的非常不错了。” 向激川看合同一向非常认真,所以这次要签字的合同上出现了几处错别字他稍微发了点火,也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因为吃晚饭,耽误的这点时间倒也在弹性之内。 “我就不了,”陈言的手其实挺好看的,手指修长有力,很适合弹琴,不过作为一个裁缝有一双好看的手也不奇怪,“我是焚琴煮鹤的那种人,你忙完了?” “还没,带你来是因为还有几个文件要你签个字,”向激川歪头示意陈言跟着走“给你升职加薪涨社保,需要重新签合同。” “你替我动动手不就行了?”陈言想着反正也活不到退休,到时候自己眼睛一闭交的社保都白瞎了,其实挺替向激川肉疼的,但是架不住向激川非要这么做,况且对那三个字陈言有明显的生理性厌恶,他是真的不想写。 “这可是合同,”向激川一伸手把陈言拽进了一间办公室,语气严肃,“你好歹也是个学法律的,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蠢话?” 陈言确实没骗小张,他是拿双工资,只是向激川给的这张工资卡他从来碰都没碰过,反正都是向激川的钱,发到他手上他也不会花,等他死了向激川直接继承拿回去就是了。 签完合同出来,向激川带陈言回到车上,今天是黑色那辆,出门之前显然是洗过了。 “现在干嘛去?”陈言拉上安全带插扣,“不是说吃晚饭吗?感觉这会儿挺早的。” “带你去买身衣服,”向激川在京城工作这些年其实经常出差,他也不太熟悉,正在屏幕上导航,“给你稍微收拾一下。” “我这样哪不行了?这不挺干净的?”陈言皱起眉毛,他今天依旧是一身黑,“先说好了只是吃饭,你要还弄出额外的场合或者环节别怪我翻脸直接走人了。” “我妈订的那个餐厅有要求,”向激川也知道今天让陈言做回董岑岩他心里是多少有些不爽的,所以一边开车一边解释着“你穿的太休闲了进不去,我约的这家工作室也算是你同行,你就当去看看别人的手艺什么的,知己知彼嘛,而且他们有直接出售的成品,你身材这么规范没问题的,耽误不了多久。” “哪方面的同行?”陈言显然不是很高兴,毕竟能出来陪着吃个饭已经有点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了,要求太多他更烦,“你就不能提前帮我买好吗,非得带着我跑一趟?” 其实向激川一开始也并没有注意到陈言不喜欢自己那个三个字的名字,如果不是陈言住院的时候廖华锦提了一句,以向激川的性格发现这个小问题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陈言住院的时候打针吃药查房都讲究什么三查七对,每天被问十几遍是不是董岑岩是很平常的事,高考结束向激川一有空就会来医院陪着,每次护士来发药结束陈言就会多一丝丝烦躁,但这也确实没办法,医院这种地方核对本人信息是不能避免的工作。 陈言的录取通知书一来,向激川高兴的想要给陈言庆祝庆祝,最起码在病房里拉个横幅,再给医护人员们每人送一份礼品吧,毕竟陈言真的没有什么家人朋友,这段时间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些医护人员了。 定制横幅的时候向激川突然就想到,陈言很不喜欢自己名字的事情,于是就把热烈庆祝董岑岩同学被京城理工大学录取的横幅上董岑岩三个字换成了一条填空线,准备了黄色的广告色和毛笔,打算到时候陈言想叫什么让他自己填上去。 陈言去上药的时候向激川和几个护士麻溜的把病房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横幅挂上了,彩带气球鲜花,还有大蛋糕,还有向激川送的升学礼物,学校对全校排名前一百的奖金红包,以及向激川的保姆钟阿姨专门去求的护身符,林林总总,热热闹闹还挺像那么回事。 陈言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毕竟换药这种事肯定是疼的,陈言又是个情绪不外放的人,基本都是硬忍着不出声,推开病房门以后看到里面满满当当一大堆人,自己的病床上桌子上也堆满了东西,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墙上醒目的红色横幅,知道是向激川在给自己庆祝,一时感觉很复杂,毕竟陈言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可庆祝的,他也从来也没有庆祝过什么,可是向激川脸上的高兴不是假的,医生护士们虽然是被拉来凑数的,但都很热烈的跟着鼓掌,整个病房确实是party一样。 “这里,”向激川伸手指着横幅上的填空线,“专门给你空出来了,你想叫什么你就自己写上去,”向激川举了举手里沾好颜料的笔“来吧。” 陈言也没想到向激川会准备这样的别出心裁的环节,拿着那只笔没有犹豫的写下了陈言两个字。 这名字也太土了,而且写的巨难看。向激川还记得,可能是因为只有一只眼睛能用,或者因为伤口还是很疼,再或者是笔上的颜料太多了,不过陈言的字本身也不算很好看,总之那两个黄色的大字在一行工整美观的印刷体里很不协调,不过因为向激川提前有交代过,所以大家还是纷纷鼓掌说着恭喜陈言同学的话。因为沾了太多颜料,不一会儿那两个字开始往下流淌,有点滑稽,陈言抿着嘴巴轻轻笑了。 大学毕业以后向激川的西装从来都是陈言做的,他之前并不知道陈言还有这样的手艺。大四那年向激川顺利拿到两证,陈言送的毕业礼物就是一套他自己做的西装,手艺不输高定,面料伸手一摸就知道档次不低,而且陈言从来没有给向激川量过尺,甚至大四这一年向激川因为实习都没怎么在京城呆着,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见面,但是陈言的衣服做得非常贴合向激川的身材,把向激川连着惊讶了好几天。 可是京城理工这种学校的大四不应该更忙的吗,陈言就算有时间来做衣服,料子从哪找的?机器从哪找的?向激川想不明白,只能再三追问陈言到底是怎么在宿舍这样有限的条件里做出来这么好的衣服,把陈言烦的不行了,才告诉向激川自己已经提前一年毕业接手了家里的服装厂这件事,向激川又不傻,一下就听出了猫腻,那个连陈言死活都不管不问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把家族企业这么突然的就交给陈言,但是看陈言一脸你再问我就真的烦了的表情,向激川很知趣的闭嘴了,然后掏出手机一查华林服装厂,相关报道还是有的,向激川越看越觉得这事儿透着邪,花了点功夫终于打听到了陈言那一车举报材料的事情,看完心里觉得又欣慰又害怕。 欣慰是因为原来陈言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小包子,也不会被道德绑架,一出手手段简直够狠够毒,害怕是因为他突然想到大一开学没多久向平川在湖城自己的公寓楼失足滚下楼梯摔得直接躺了两个多月,当时向平川身上明显有被人殴打狠踹留下的脚印和淤青,但是向平川不论如何都一口咬定自己是失足,等老爷子的人去查监控,整栋楼那天的监控全部离奇消失,连带着几个小区内的公共摄像头也有数据丢失,而一向宠溺儿子的向平川的妈一直积极给向平川是失足这件事盖章定性,好像根本不想彻查,甚至还很害怕有人彻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真的非常诡异。 当时想到这向激川又倒回去认真查了查自己收着的陈言的病历,向平川出事的时候陈言刚好出院去学校了,说是要去提前一周备考四级,考完试没多久回来继续康复,然后就到元旦了,元旦假期向激川回到家才知道向平川跌下楼梯的事儿,心里想着真是报应不爽,还喜滋滋的专门打电话告诉了陈言,现在想想当时陈言的反应也很耐人寻味,电话那边陈言听向激川把话说完以后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多天道好轮回。” “你是怎么和他们报需求的?”陈言扫了一眼工作人员推出来的一架衣服,一脸困惑的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优雅喝茶的向激川。 “我说你是我们大堂经理,要穿好点跟我去见客户,”向激川其实不太喜欢喝红茶,特别是英式下午茶,虽然这间工作室不论是装修还是风格都主打一个英伦绅士,但杯子里那个飘着的茶包格外碍眼,他强忍着没用手指直接给提溜出来扔掉,“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这上面随便一个我穿上去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会想找我买套房,”陈言伸手拿过一件套在t恤外面,“你自己看吧,是不是。” 陈言毕竟干这一行的,眼力还是真的到位,向激川看到陈言上身的效果确实一下就联想到了二手房中介,而且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类型:“这件确实不适合你。” “他们推过来的这些没有一件适合我,”陈言脱下来把衣服还回去,坐在向激川旁边的沙发上,全然不顾工作人员看似温和却又有点无奈的推荐,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茶抿了一口,“要不还是我自己挑吧?或者我描述一下你们再帮我选?” 也许是看出了陈言的挑剔,总之推来了一架又一架,陈言始终不满意,工作人还是很好脾气的建议说要不全都让模特穿上走一下给陈言看看立体效果再做决定,陈言都只是摇头,最后工作人员应该是感觉自己处理不了了,叫来了这家店铺的当班设计师,一位四十大几的男性,看着也是温和友善的类型,来处理陈言这个感觉像是来找茬的客户。 向激川知道陈言毛病一多八成是因为心情不好,只要不过分就由着陈言慢慢挑,这次陈言倒是没再让对方一架一架的推衣服出来,而是两个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陈言就跟着走了。 等向激川手机上弹出刷卡消费的信息,他才总算松了口气,走出去找了一圈看到陈言正在刚才那位设计师的办公室里穿着一身新,真的好看,向激川很少看到陈言穿西装,陈言瘦,但他身上这款真的很适合他,显得干练又儒雅,向激川还没来得及更多欣赏,陈言一回头看到他来了,赶紧招手叫向激川进来。 “这件就是我做的,”陈言摆弄向激川就好像在摆弄一个没生命的人台,他很认真的拉着向激川转着圈展示着向激川身上的这套西服,“我觉得我是真的很缺乏经验吧,或者说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往日常化方向去靠,总之您给多提提意见。”看得出来两位同行不但没有剑拔弩张,反而交流的十分愉快。 对方也跟着过来摆弄了几下向激川,前后里外认真地看了向激川身上这件衣服,然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有这样的手艺还要来我们这个小店买衣服,我的建议就是,当然这也不过一句玩笑话,我还是非常欣赏您的手艺的,不过也还是希望您尽量不要来京城开店,毕竟同行之间互相留点余地,以后才好见面。 第119章 想要躲清静 虽然向激川的妈妈选的这个地方是大小包间分散坐落在中式皇家风格的园林里,显得富丽堂皇,特别室内陈设威严端庄,非常上档次,但是陈言总忍不住去想这地方但凡关掉两盏灯就可以现场开拍中式恐怖片,当然菜色是真的好吃,大厨水平是真的高,服务人员也都非常专业,应该是提前知道了这一桌子招待的是外籍人士,所有食物都还按照西餐的进餐习惯按照人头分开上的,陈言埋头干饭,吃的认认真真,甚至想把向激川面前那些他没动的也直接替他干掉。 毕竟常年生活在国外,向激川妈妈一家人还是更习惯英语交流,这对向激川没什么障碍,但对陈言就是一种致聋buff,只不过陈言非常喜欢,感觉这甚至算得上是一种闹中取静,这令他心里积攒的不快情绪慢慢消散,毕竟刚一进门向激川的妈妈就很激动的要伸手抱一下陈言这位她宝贝儿子嘴里的bff,还好向激川眼疾手快阻止了一下,才让情绪外溢严重眼泪潸然而下的母亲意识到国内大家都还是很含蓄的,轻易不要抱来抱去。 向激川跟他妈妈一家人聊的还是很开心的,陈言其实也有点意外,虽然向母看着确实是一个情绪丰富,敏感细腻,但确实不是陈言想象中抑郁自苦的形象,正相反,也有可能是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原因,向母是个有感染力,有亲和力,总之确实是个发自内心快乐充实的人,陈言一边埋头品尝面前的这道各色坚果炒竹笋芹菜,算了反正刚才上菜的也没听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味道一般,就是松子仁剥的还挺干净,一边悄悄的观察眼前这一家人。 向母后来生的这对双胞胎女儿也都十多岁了,也继承了母亲的酒窝,但是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和向激川有什么亲缘关系,当然他们身上共有的那种良好的仪态教养不算。两个女孩头上都各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立体小王冠发夹,是向激川刚送的礼物,天然钻石镶嵌,价格不菲,特别几颗主钻绚烂的火彩非常夺目,整个发夹在辉煌的灯火里熠熠生辉。 向母旁边的叔叔看着含蓄很多,外貌上对比向激川的爹何止是一表人才,看得出来叔叔对妻女的感情并非逢场作戏,这对夫妻之间默契十足,这位叔叔虽然言语不多,但是说出的话基本都有锦上添花的效果,能让大家笑的更加开心。 向母虽然年纪在这,但是还是能看的出来年轻时期的非常美貌,就算到了这个岁数也从容优雅,可惜了向激川的爹基因太过强大,如果向激川更像母亲一些,特别是脸型和嘴巴,那估计当时学个表演专业什么的应该更合适,不过向激川遗传了母亲出色的身材比例,也难怪身高好像基因突变了。 其实一开始陈言对向激川的规划是考不上大学就当模特去算了,毕竟不能白瞎了那两条腿,但是当模特的话酒窝可能又是个扣分项,真是不好打算,谁知道向激川还算争气,居然靠自己本事混过了本科线,让陈言这位老父亲颇为欣慰。 向激川之前给母亲介绍陈言的时候就还是有所隐瞒,两个人复杂的过去也被简单概括成了一见如故的同桌,也对,毕竟向激川的妈妈知道了那些过去也只是无能为力徒增伤感,也能看得出来向激川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让妈妈伤心,连被关精神病院这种事情都能美化成被爷爷送去疗养,汤里的生石灰肯定是就当不存在了,现在真的一见面,向激川也只是说陈言创业开了个小服装厂,其他的都没提。 陈言没有什么关于礼仪仪态的家教,但他知道任何场合只要保持安静不要有太大的肢体动作基本不会犯什么错,何况这些年跟着廖华锦见的也多,这会儿跟着扮演个让向母放心的精英朋友还是得心应手的。整顿饭陈言吃的很满足,葛玥童离职以后陈言自己做饭发挥很受限制,毕竟一个人吃最多也就炒两个小小份量的菜,勉强荤素搭配,想来个凉菜都得扣掉一个热菜,根本实现不了什么菜单多样性,很多时候速冻食品凑合一下也就过去了,这样认认真真吃一顿三个菜以上的饭,这一年来还真是没几次。 在和家庭成员挨个拥抱作别又深深的抱了抱妈妈以后,向激川挥着手送别了自己的妈妈一家,回头看到不远处小桥栏杆上趴着的陈言,陈言这会儿已经脱掉了外套,衬衫袖子卷的高高的,正举着手机电筒往桥下的水里看,向激川心里涌起一阵浓浓的过意不去。 毕竟陈言没有父母管,向激川从和陈言做朋友开始,就几乎没听陈言提起过自己的父母,向激川也没问过,怕陈言伤心,十多年了陈言不提他们,他们也从来没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如果不是董春友团伙走私案被法制节目拍成了警示案例分上下两集播出,被向激川给搜出来了,向激川甚至都不知道董春友长得什么样子,屏幕上的董春友个子不算高,如果不是陈言因为眼睛受伤被迫割了双眼皮,陈言跟董春友嘴巴以上的部分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是比起董春友凸嘴厚唇方下巴,陈言估计是遗传母亲下巴比较尖,之前住院的时候因为术后恢复很久没刮胡子,薄薄的嘴唇配上凌乱的小八字胡还挺好看的。向激川认真看了这两期节目,每一次的庭审现场,他都能在旁听席上找到一身黑的陈言,尽管镜头都是模糊处理的,旁听席上不过都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但是向激川就是认得出来。 向激川有点后悔今天硬把陈言拉来,他觉得可能之前陈言一直拒绝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毕竟看到别人的妈妈难免触情伤情。整顿饭陈言都表现的非常沉稳得体,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能看得出来是很努力配合饭桌上的氛围了,刚才自己送别的时候陈言又很识趣的躲到一边,给自己和母亲一家人留足了私密空间,真的是非常贴心。 可能就是因为太懂事了吧,所以总是什么都没有。 向激川手上拎着母亲要他转赠的送给陈言的礼物,慢慢走到了小桥上,盒子不大,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向激川也不知道是什么,走到陈言附近,正要说话,陈言转身举起一根手指,示意向激川别出声,向激川屏住呼吸走过去,顺着陈言手电光看到桥下有一群金鱼,可能是夜晚的原因,鱼儿们都聚在一起,没什么大幅度的游动,陈言似乎很喜欢,举着手机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向激川从桥上下来。 “这么喜欢我给你挖个池子?”向激川以前不知道陈言还喜欢金鱼,“那群鱼有什么特别的吗你盯那看那么久。” “没,就是很普通的草金鱼,”陈言把手机塞回口袋,跟着向激川去找车“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虽然之前看书上说金鱼睡觉的时候是不游动的,但是它们那么多聚在一起都不动,有一种卡bug的感觉,挺好玩的。” “你什么时候对金鱼这么有研究了?”向激川掏出钥匙解锁车门,因为也喝了两口酒,所以换陈言开车,向激川坐在了副驾驶“这个是我妈妈送你的礼物,我还没打开看。” “估计是袖扣,”陈言定好导航启动车子,“你帮我打开看看吧。” “你怎么知道的?”向激川掏出盒子打开包装,果然是是一对简约干练的银质珐琅袖扣,估计表面镀了铂金,拿在手里质感很好,但又不像纯铂金的那么沉。 “也不和你卖关子,”陈言跟着导航在林荫道上绕进一个环岛,“这个牌子专门做定制袖扣腰带扣,纯手工制作,我有几个客户很爱用他们的袖扣,所以我对这个包装袋上的logo很熟悉。而且吃饭的时候你妈妈有专门的很隐蔽的看了我手腕这个方向好几次,我这对蓝色金沙石还是衬衫配的,是比较适合平时上班戴的款式,反正我看你妈看了几次以后一脸这个礼物算是买对了的表情,我就猜到她应该是会送我一对袖扣做礼物。” “那我能告诉她你很喜欢吗?”向激川关上礼盒盖把礼盒塞回袋子里,“留着呗,虽然你平时几乎不穿西服。” “真挺好看的,”陈言一边看导航一边看路,因为等下回到市区需要走高速,陈言比较关心堵车的情况,“况且既然是你妈妈送的,我就算不戴也会好好收起来啊。” 路上不算太堵,回到向激川家里陈言也已经开始犯困了,进门换了鞋伸手就解衬衫扣子,三两下就把衬衫脱了,穿着一件背心直奔岛台找水喝,向激川拎着陈言的衣服跟在后面,看陈言一口气喝了两杯水,有点担心的问了一句:“这么渴?” “天太热了,”陈言喝完水把杯子一放,伸手抓了抓左胳膊上的伤疤,“我先洗澡去了。” 陈言来了向激川请假,这还是大学毕业到现在陈言第一次在向激川的这套房子里过夜,早上向激川起来的时候陈言早饭都已经做好了,云吞面,显然刚端出来,陈言穿着围裙打着哈欠,看到向激川下来了,示意向激川赶紧来吃饭。 和向激川一碗原汁原味清汤寡水的云吞面相比,陈言这一碗红红火火让人看着就觉得嘴巴受罪。 陈言这个吃辣椒,主要还是受周小娟的影响,周小娟的家乡炒一斤青菜能放一斤鲜辣椒进去配,陈言小时候可没享受过什么单独小灶的婴幼儿辅食,厨房里除了米饭不辣刷锅水都辣的人手疼,等陈言快有灶台高了换陈言学着做饭,为了让母亲满意手经常被辣的红肿,又烫又痛整晚都睡不着。 等到周小娟走了,每逢厂子放年假就剩陈言一个人守厂,董春友给的钱太少了,陈言不得不精打细算,一般就是买一点点肉切成好多份放厂子食堂冰箱里,然后买点土豆豆腐大白菜,再买完米面油盐,剩下的基本都买了辣椒,毕竟春节期间菜很贵,陈言那段时间也就只能吃点之前囤的白菜什么的,就这样蔬菜等的配给还是十分有限,只有生辣椒,陈言一般买小米椒,耐放,切碎了撒把盐拌米饭就能顶两个好菜,况且这也是陈言这样经济拮据的人获取多巴胺的唯一方式,这也导致了陈言一住院就会肉眼可见的憔悴消瘦,毕竟是个医生都会叮嘱一句别吃辛辣刺激的,陈言只能直接把脖子扎起来认真执行医嘱。 “工作日你又请假?”陈言一边吃一边问。 “反正他们也就在等着我自己提辞职呢,”向激川闻到陈言碗里飘来的味道都感觉自己一头汗“也真辛苦他们,每个月发到手的工资总能找到办法给我扣回去一大半,我就是去了也没什么工作安排给我,不去也不影响什么了。” “不行就换家公司再试试。”陈言居然还喝汤,那汤向激川光看着都觉得眼睛要被字面意义上的辣瞎了。 “我想要不先不工作了,”向激川这真的是临时起意随口一说,毕竟他是真的不缺钱,他当初找这份工作也是陈言建议的,他自己想都没细想就直接照做了,然后一直坚持到现在“现在不是都讲究这个gap year,我也gap一下好了。” “不行,”陈言摇了摇头,“你还是得尽快找一份编导方面的工作,你现在搞个空档期出来还不是时候,也很不合适。”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向激川在现在这个公司已经干了六年了,真的不算短,他也一直都还算兢兢业业,这也是第一次萌生不干了的念头,他没问过陈言为什么当初执意要刚毕业的他在京城找一份编导方面的工作,陈言说了他就去做,但现在自己真的计划不干了陈言一点都不支持,向激川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找工作,还有现在又催我找工作,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现在还不是你引起你爸和向平川他妈注意的时候,”陈言一边吃一边拿纸巾擦汗,“首先你在京城,物理距离上就已经远离你家里的权利中心,同时也就远离了争斗的漩涡,再加上你从事的是你本科专业相关的工作,有和你家的家族企业的各种业务毫无关联,这就让你爸他们都认为你是真的热爱导演这个行业,一门心思全在这上面。因为你离得远还对贸易不感兴趣,有了这两层防护你爸他们才对你视而不见,如果你贸然辞职去gap,你爸他们肯定会觉得你这是要来和向平川一分高下了,当然早晚有这一天,只是现在不是时候,那你爸他们不先把你收拾住了才有鬼呢。” “我以为你当初就是烦我在你身边,才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的,”向激川也喝口汤,“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啊。”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你是真的烦,”陈言吃差不多了,“我也有想要躲清净的考虑。” 第120章 缺氧 陈言从来都不是因为向激川对自己还不错,就盲目看好向激川最后会回家继承家业的。 向家这两兄弟陈言都还是挺了解的,向平川色厉内荏,恃强凌弱,自视甚高,上学的时候虽然身边跟班一大堆,但也不过是因利而聚的松散团伙,向平川作为核心人物连自己的小弟们都管不明白,只能说他是个当狗的好材料。向激川不一样,向激川的学习能力和执行能力都很强,而且会审时度势,有韧性和毅力,更重要的是谦虚听人劝,如果没有这些,再厉害的脑子也没办法在已经停学三年,没接受过国内育,还没上过高一的情况下用两年时间爬过本科线。 更何况向激川就算住个精神病院,都能在里面努力掌握很多技能,成为一众精神病患里的佼佼者,这种旺盛的学习能力和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有骨子里强烈的不服输的精神,都让向激川明显更加适合作为一个领导人物,特别向激川的商业头脑,大学在读期间就已经在研究规划要搞个演奏中介公司,毕竟他参加过的大小比赛不少,发现国内靠谱的演奏中介简直就是一片空白,演奏者们找点临时性的表演任务,什么婚礼伴奏,年会表演,都得依靠熟人介绍或者网络发帖,风险高报酬低没保障,而买方则经常会遇到货不对板或者放鸽子的情况,总之急需出现一个规范的中介来为双方兜底,向激川一开始就是做这个规范的,而且做的越来越规范,一路稳扎稳打,别的陈言也不关心,但是从每个月收到的社保扣缴短信上能够看得出来,生意还是越来越好的。 吃完饭向激川洗碗,陈言在楼上洗衣服,向激川家二楼主卧带着个很大的阳台,以前陈言上学的时候如果来了很喜欢在阳台上晒一晒,但是这个季节京城的太阳,陈言看了一眼都觉得全身疼。 陈言今天穿的也是上学的时候留在向激川家的衣服,向激川上来的时候看到陈言正蹲在地上盯着洗衣机的滚筒看,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刚上大学的时候:“看什么呢?” “看你这个洗衣珠为什么不起泡,”陈言没回头,还在盯着,“结果刚才看到在里面转成这样居然还没破,我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包装没拆开。” “没有更多外包装了,”向激川指了指架子上的洗衣凝珠盒子盒子,“如果你是从这儿拿的,那就外面包着一个袋子,哦,我看到你扔垃圾桶里了,那没事了,可能这颗皮厚点。” “嗯,有泡沫了,”陈言站起来,“今天干什么去?” “我也不知道啊,你有什么计划吗?”向激川在这方面一般都是听陈言的,毕竟京城不是前城,陈言在这人生地不熟,看得出来他心情也不算好,要是赶上这孙子犯病,那就哪儿也去不了。 “感觉天挺热的,”陈言坐在向激川的床上,“你想看电影吗?” “在家看,出去看?”向激川记得陈言这件衣服,所以没忍住笑了一下。 “我脸没洗干净?”陈言伸手摸了摸脸,一脸困惑。 “你这件衣服啊,”向激川不被问还好,陈言一问是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笑了起来,“你肯定也还记得吧,就你在我们学校被挂网上的那一次?” “是这件衣服吗?”陈言低头看了看t恤胸前的印花,好像是这么回事,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了。 其实陈言还是挺招女生喜欢的,高中时期学校管得很严,但是班上的女生们明显对他都是挺好的,上了大学虽然大一经常住院,但是到了大二就几乎都是在学校了,也会有女生主动约他出去看个电影什么的,陈言直接就以女朋友在外地为理由拒绝了。 大二那年的六月份的一个周五,陈言来向激川的学校等向激川下课,因为向激川说最近有点不舒服,想吃陈言做的饭,让陈言等下不要直接回家,到他学校来接他。 向激川下午三节课,陈言来的有点早,跟着校园里的路牌找了好几圈才找到向激川所在的5教,然后找了个空教室坐在里面玩手机等着。 教室里也有在自习的同学,基本都还摊着本书,陈言这样什么都不带的确实另类,陈言自己也觉得有点怪,刚好在课桌抽屉里找到了一本估计是哪位同学下了课没带走的《园林植物学》,于是就拿出来摊在桌面上装样子,然后打开手机把教室门牌号发给了向激川。 向激川下了课很晚才出来,说是因为课程作业的问题小组留下讨论了一会儿,等向激川来的时候第四节课上了都快一半,陈言倒是有耐心,毕竟这本《园林植物学》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他甚至打算回到学校以后去图书馆看看能不能借一本来好好读读。 向激川来了,陈言把书合上,依旧塞回抽屉里,跟着向激川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向激川学校的贴吧有个捞人的帖子还挺火的,起因是一个女生发帖说捞一个下午偶遇的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子,地点是教工食堂门口,然后发上来的照片是陈言正在看路牌,没多久另一个女生回了一张陈言在教室看书的照片,并且标记了教学楼和教室门牌号,告诉楼主说今天在5教自习的时候看到这个男生了,一直很安静的看书,但是不知道看的什么书。因为陈言确实长得好看,帖子就有很多人围观,第二天一早有同学去自习的时候就去了陈言当时在的那个教室,在抽屉里翻出了那本《园林植物学》,一打开封面,扉页上大大的姓名班级电话,直接就被发到了贴吧上。 向激川休息一晚上感觉好多了,一觉睡到十二点多起来,正在吃陈言煮的骨汤龙须面,班级群里就有人转发了学校贴吧里的一个帖子,班里显然有其他同学已经看过了,都说笑死了之类的,向激川一看标题就没忍住直接点进去了,标题写的是《昨天下午在5教113偷看劳资的书害劳资电话被打爆长相被嘲笑的狗孙子敢不敢出来认领一下你造的孽?》 帖子的作者说自己今早还没睡醒,毕竟这可是周六啊,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女生的电话,说实在5教捡到了他的书,想给他送过来,然后这个哥们也没多想,就告诉对方自己住几栋,还很礼貌的说了好几句谢谢,然后简单一收拾就下楼等着了,迎面走来有三四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两拨人马各自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女生里有个人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这哥们手机就响了,掏出来一接,两拨人面面相觑,这哥们才发现拿着电话的那个女生手里正拿着自己的书。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修罗场了,这哥们为了证明这就是自己的书,还专门上楼拿了一趟身份证,然后看了看女生手机里的照片,再三赌咒发誓自己根本不认识照片上的人,然后在女孩们失落的眼神里领回了自己的书。 回到宿舍一看手机,微信上的红点点数字已经过三位,点进去一看全是好友申请,想起来刚才的女同学说自己是在贴吧找到的个人信息,点进去一看帖子前面还挂着最热,赶紧打电话回去给刚才的女生要求删帖,对面女孩子还是挺客气的,二话没说就把帖子删了。 谁能想到爱好吃瓜的同学们根本不给他消停的机会,原贴删了没关系,很快又有人发帖问原贴问什么删了是因为奔现成功吗蹲后续,原贴里的照片一张不落的全更新上来了,这哥们安静了没两分钟的手机又再次热闹起来了,连他同班同学都在问这是怎么回事,在室友此起彼伏的大笑声里这哥们真的是又气又无奈,只恨自己那天下课着急去干饭忘了拿书了,更气人的是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把他之前发朋友圈的照片和陈言的照片拼在一起做对比,还标上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字儿,不是,谁要跟那个长得就阴气十足的狗孙子作对比啊。 后来实在是没耐心挨个解释了,加上确实被烦得不行,只好在贴吧里被迫实名开贴,举着码了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的的身份证自证自己就是这本书的主人,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顺便痛骂了一下在教室偷偷看自己的书的狗孙子看了书也不知道给送回来实在是太可恨了之类的,然后附上了自己微信上的好友申请和短信里的未读短信,显然是被烦的够够的,在帖子末尾对着这个给自己带来无穷麻烦的狗孙子输出了不少国粹,语言生动,词汇丰富,向激川一遍吃面一边笑,然后滑到最后想看看那个狗孙子究竟长什么样子,一看照片笑的更厉害了,原来这个狗孙子就是坐在对面抱着水杯慢悠悠喝茶的陈言。 向激川把帖子转给陈言,陈言看完也笑了,那时候陈言的双眼皮还没有现在这么自然,所以陈言笑主要是看到贴主在评论里对自己的长相各种评头论足,不知男女已经算是好的了,双眼皮太宽了一看就是整容怪这句话逗得陈言拿向激川的账号点了个赞。 “感觉你这十多年也没怎么变,”向激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说的是实话,今天看到陈言穿的这身衣服,就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陈言“你不会是什么妖怪吧?” “你不也没怎么变?”陈言躺在向激川床上打哈欠,他昨晚睡得不算太好,早上天没亮出一身汗就醒了,本来想走到菜市场去买点菜,结果没想到几年没来菜市场也搬迁了,只好顺着手机导航才找到一家生鲜超市,去太早了还没开门,混在一堆大爷大妈里排着队居然领到了每天限量前三十位到店免费领取的两个鸡蛋,工作人员发放的时候也感觉挺新鲜的,问陈言前面的老太太是不是他奶奶。 “我感觉我老的挺明显的,”向激川看陈言开始打瞌睡了,伸手把中央空调的风速降低,“我现在刮个胡子都不想照镜子了,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就觉得挺伤感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这么大岁数了呢?” “没关系,你这个行业越老越吃香,”陈言侧身躺着,抽过从向激川的空调被搭在身上,向激川很喜欢睡很软的床,陈言每次躺上来都感觉自己快被吸进去了,“不像我就是一个吃青春饭的,不过这也没关系,说真的我能感觉自己可能也没几年了。” “上次体检医生怎么说?”向激川每年盯着陈言做体检,毕竟他不想再让他和陈言之间因为太迟了三个字再有什么遗憾,“就还是有点贫血吗?” “报告不是也会发给你?”陈言自己都没打开看过,他这会儿已经有点迷糊了,“说我什么心动过缓,我问他要命吗,他说得观察。” 向激川这才想起来陈言的体检报告还在自己邮箱里压根没打开看,看床上陈言的样子已经快睡着了,向激川就没再说话,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下楼在书房电脑上打开私人邮箱,才看到陈言的体检报告显示未读,点开先看结论,陈言虽然不是地贫患者,但是一直都有点贫血,一开始是陈言胳膊烫伤那次住院检查出来的中度贫血,后来向激川知道陈言每天只是吃点食堂里没打出去的饭菜,认为应该就是医生说的营养不良导致的,于是就按照医生的要求盯着陈言多吃红肉,补铁,这套法子一开始确实见效很快,陈言的血项指标也在平稳的上升,但是指征恢复到轻度贫血以后,就一直卡那上不去了。为了查清楚陈言到底为什么贫血,向激川甚至安排陈陈言做了一个基因筛查来确定是否有遗传方面的原因,总之陈言住院治眼睛的时候向激川针对这个贫血的问题也是能做的检查都做了,结论是没什么遗传病或者其他病变,可能就是单纯的自身造血能力有限,这就没什么能治疗的法子了。 向激川不死心,西医不行找中医,给陈言找的这位专家算是行业泰斗,望闻问切一套下来,说陈言这毛病是心内郁结导致的,要畅情志,就是保持心情愉快,均衡饮食,健康作息,规律运动什么的说了一大堆场面话,最后给抓的药也都是些疏肝解郁,安神定志的,价格不贵,但陈言死活不吃,向激川每天变着法儿想逗陈言开心,结果被陈言一句神经病骂的再不敢造次,只能由着陈言去。 心动过缓又是个怎么回事,向激川没直接把体检报告发给家里的私人医生,而是文字咨询,毕竟老爷子不太喜欢自己跟陈言这种相处方式,向激川还是知道分寸的。 咨询的结果就是心动过缓有概率是心肌炎预后不良的结果,向激川一想到陈言心肌炎出院以后没多久就回到前城忙着送董春友上路,肯定是又累又气又操心没时间休息的,可是医生说这个心动过缓运动员身上也很常见,难道是陈言那段时间体力活儿干多了?正发着呆医生又提醒说如果贫血加上心动过缓,很有可能会导致患者有轻微缺氧的症状,典型表现就是嗜睡,缺氧症状过去以后因为缺氧时的血管扩张,会导致大量的出汗,看到这段话再想到最近陈言总是走哪睡到哪,向激川赶紧跑上楼。 陈言整个人卷在被子里,空调明明很低,但是他还真的是满头都是汗,向激川赶紧把人晃醒了,陈言睁眼倒是没生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很是自嘲的说了一句:“我这是岁数上来了吗,最近总是睡醒就一身都湿透。” “你这是缺氧了,”向激川生怕陈言没醒明白,又板着陈言的肩膀晃了几下,“你这个嗜睡和出汗,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我手机是不是在响?”陈言好像压根没有听向激川在说什么,伸手去枕头底下掏,果然手机屏幕一直闪烁着,显示来电人为村口烧鹅店,向激川都不知道一个烧鹅店给陈言打的什么电话,陈言接起来喂了一声,挂下电话拔腿就要走。 第121章 爷爷 姑姑打电话来说爷爷住院了,让陈言有空来看看。 陈言也不知道向激川犯什么病,先是死活不让自己走,看到自己已经订好票了还约到了网约车,又硬要和自己订同班飞机的票一起走。 向激川也不知道陈言犯什么病,先是接了个电话然后死活就要走,还不说为什么,自己劝他先把身体的问题解决了,也不听,低头手机上订机票,这会儿也不嫌机票贵了,买完机票就叫车,向激川真的害怕陈言这一去直接回不来了,硬扳着陈言的手机看了航班号,然后给自己买了同班飞机的票,决定这次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跟着陈言去。 陈言换了个衣服,叫的车已经到小区门口了,陈言抓上手机身份证,向激川也来不及收拾东西了,电脑都没关,也是抓上手机身份证,跟着就出发了。 赶到机场时间很紧,向激川的身高国内大多数航空公司的经济舱他坐着都很不舒服,所以购票的时候一般默认都是商务舱,毕竟向激川知道挣钱不容易,况且跟在老爷子身边久了他也知道老爷子不太喜欢奢侈消费,而且向激川也知道就自己现在在老爷子眼里的分量也配不上更好的待遇,如果不是这两条放不下的腿,向激川肯定也是首选经济舱的。 商务舱有专属休息区,和普通旅客分开登机,陈言一到登机口那边就开始排队了,就没顾得上向激川,反正他也不想带着向激川回去,上了飞机刚找到座位。临时买的居然又是个中间的位置,所有人登机差不多了,空姐就找过来说有人给陈言办理了升舱,让他去商务舱就坐,陈言知道是向激川,他根本不想去,但是周围的乘客都很好奇的看过来,陈言只能把脏话都憋回去,跟着空姐走了。 向激川把旁边靠窗的位置留给陈言,陈言来了他也没说话,趁着飞机还没被推出去手机上噼里啪啦不知道在干嘛,陈言其实心里多少是很焦虑的,姑姑基本从来没给陈言打过电话,电话里也没说爷爷到底什么情况,陈言心里莫名感觉特别害怕。 “我叫他们把车直接开到机场来了,等下你要去哪我们直接开车去,”向激川看着坐在旁边一脸心不在焉的陈言,“你现在还觉得困吗?” “你等下自己开回家吧,”陈言又在无意识的抓伤疤,“或者也回去看看你爷爷。” 陈言的姑姑爷爷跟他都没有血缘关系,其实陈言也没见过自己除了父母之外的其他血亲,只是在听周小娟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提过周小娟自己家孩子太多养不活,她是从小就被送人了,也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干什么,养父母虽然抱养她但对她也不好,十三四岁就逼她嫁人换彩礼,不嫁就打,打得她受不了了逃出来打工的。至于董春友,好像董二夫人有次来厂里和做饭的大婶聊天提过一嘴说是十多岁上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弟弟改嫁了,从此天各一方,好像也没怎么联系过。 其实陈言也说不上这两个人谁对自己更好点或者更坏点,周小娟虽然骂骂咧咧还经常打的陈言遍体鳞伤,但是生病了还能带着上医院,陈言上学了给各种费用,平时还偶尔会给买身新衣服或者买点零食。董春友虽然从来不打不骂,但是他好像就当陈言从来也不存在一样,看到了就像陌生人,陈言是死是活是好是坏从来也没问过一句,这种冷淡和漠视甚至在警察审理案件的时候提了一句你这个儿子倒还培养出来了,居然是京城理工毕业的,可惜你走上违法犯法罪道路把这孩子的前途也给耽误了的时候董春友都很坚决的认为是警察搞错了,毕竟三个儿子里两个大的跟着自己已经落网,那个小的在国外读书,怎么可能是京城理工毕业的呢。 董春友和周小娟一离婚,因为董春友经济条件各方面更好,加上夫妻双方都不要这个孩子的抚养权,法庭调解很多次也没用,最后只能根据物质条件来直接判,陈言归了董春友。离婚证一拿到周小娟就干净利索的走了。 他们俩离婚陈言一开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那时候他正准备升五年级,正好碰上村镇学校撤并,原来玉成村和周边另外三个村子合用的村小在那一年暑假并入所在镇的中心小学,所有学生学籍统一纳入镇中心小学管理和编制班级,陈言还觉得有点开心,毕竟去镇上上学比去旁边村里要近一些,可以不用走很远的路了。 周小娟走的时候还是拿了些钱的,毕竟这些年董春友分儿钱不给,周小娟也没干等着董春友给钱,她自己还是多少有些积蓄,陈言看着周小娟拎着一个大行李袋把工棚里她的衣物什么的都装起来了,心里并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他有预感这一天早晚会来,所以他甚至觉得有点解脱,又有点羡慕。 周小娟拎着行李拖着箱子走到厂子门口,陈言很懂事的一路送出来,周小娟突然转身就给了陈言好几个耳光,哭着骂他没有感情也没有心,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跟姓董的一个样,无情无义,没心肝的东西。 陈言被打的跌坐在地下,然后厂子的铁门哐当一下就关上了,陈言看着高耸的铁门外面湛蓝的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此再也没见过周小娟。 开学前,陈言去学校拿回了缴费通知单,义务教育阶段其实费用并不多,回到厂里,他之前几乎从来没有去过董春友的办公室,拿着那张纸站在董春友办公室门口,等了很久,里面好像一直有人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站的久了很累,就蹲在门口等,终于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办公室的门也大敞开着,空调的冷气伴随着浓烈的二手烟扑出来,陈言伸头看了看,董春友坐在那张很大的红木班台后面,嘴上还叼着一支烟,看上去心情似乎还行。 陈言那天晚上一直在不停的锁裤边,直到整个车间只剩他一个人,直到霹雳啦啪的大雨打在车间铁皮屋顶上让厂房里也回荡着持续不断的回声,直到大雨停了外面安静的像他耳朵聋了。 董春友看到陈言的眼神,就好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小叫花子一样,父子两个互相对视了一下,都不用说话,陈言已经明白了,这387.5元,他永远也不可能从董春友那里得到。 爷爷是村里的老村主任,年轻的时候带领村民开山搞果园弄得很红火,加上为人公正,又有文化,写的一手好字,所在宗族还是村里最大的姓氏,所以在村里的口碑威望极高,虽然退休了,但整个玉成村没有一个人不敬他,据说当年老主任和发妻少年相识夫妻感情特别好,但是妻子难产一尸两命,老主任也一夜白头,几十年过去了一直都没有再娶,哪怕这几十年里不断的有人劝他,给他介绍。 老主任退休以后,每天还是喜欢去村文化室看看书报写写毛笔字,十年如一日非常规律,如果不是那天陈言去偷偷摸摸拿厂子隔壁五金店老板准备拜拜的金纸,被准备去文化室看报的老主任注意到这里有个该上学的孩子没去上学,陈言很可能成为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老主任从陈言的漫长的沉默不语里,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个孩子不上学的原因,当天就骑着自行车载着陈言去了镇中心小学报到,因为村小撤并,管理还比较混乱,老师们面对一下涌入的村小学生,也得慢慢理头绪,陈言差点失学这种事情也不能怪学校。 总之老主任付了钱,老师领着陈言就去办了手续,虽然晚来了十多天,但是总算有个学上,陈言那时候十来岁,真的还是个孩子,遇上这种事他也说不出什么太场面太正式的话,他也不知道这笔钱应该怎么还,甚至有点担心眼前的老人会去问董春友要钱,这还不如直接把陈言杀了。 但是老主任只是说让陈言好好学习,别想钱的事,就当自己是陈言的爷爷一样,爷爷给孙子拿钱上学不是天经地义吗?以后每个学期开学,他都会来给陈言缴费的,这个费一交就是五年,五年级到初三,每年开学爷爷都风雨无阻的带着陈言去报到,缴费,然后拉着陈言找班主任老师,说一些孩子就拜托老师好好管教了之类的,就像一个爷爷该说的那样的话,一直到陈言考上高中。 陈言骗爷爷说自己高中是免费入学的,毕竟爷爷的收入也只有并不富裕的退休补贴和一点点出租土地的承包费用,陈言的高中不便宜,他实在是舍不得让爷爷为了自己花这么多的钱。 其实陈言并不是爷爷帮助过的唯一一个孩子,但是受过老主任帮助的孩子们除了陈言,只有姑姑还在他身边。 姑姑也是受过爷爷恩惠的人,姑姑家里当时生了三女三男,悦省早婚现象很普遍,姑姑中职一毕业,家里就逼着赶紧相亲结婚,毕竟姑姑的两个姐姐都是这样,二十左右的年纪怀里抱一个手上牵一个肚里怀一个,姑姑不愿意,想要继续读高职,家里肯定是不同意的,虽然高职院校学费便宜还有补贴,姑姑的抗争得到的就是家人把她锁在房门里让她反省的冷处理,甚至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都在劝她赶紧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生子。 姑姑一家的姓氏和爷爷一样,同族之间都沾亲带故,爷爷作为姑姑的叔辈,自然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毕竟村子里没有什么秘密,亲戚之间闲话传的更快,如果没有爷爷,姑姑最后肯定也是扭不过父母之命的大腿被迫早早结婚的。就在一个燥热无比的九月天,爷爷登门说想要过继一个女儿给自己养老送终,这在南方同宗同族的亲戚里面也不算少见,姑姑的父母当然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毕竟女儿也样这么大了,但是爷爷也是有备而来,他不仅请来了族中几位长辈作保,还带来了一笔很合适的酬谢金。 最后姑姑就这样成了爷爷的女儿,在宗祠祖宗牌位面烧了香前立了字据的,也终于顺利的读完高职,成了一名她理想的厨师,一直在迎城一个大型酒楼工作,还顺利找到了心上人结婚生子,后来爷爷慢慢年纪大了,姑姑姑父就把爷爷接到城里租房养老,刚好那段时间陈言上高中,要住校。 跟着姑姑在城里生活,也是租房,爷爷待了几年说不适应,特别是因为被查出冠心病以后要长期服药,爷爷就坚持要自己回玉成村去,说城里又热又吵闹,一个老头子住不惯,当然姑姑也知道爷爷只是不愿意给她添麻烦,可是一个高龄老人还有心脏病,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村里居住呢。 于是姑姑想要辞职回村给爷爷养老,一向沉默寡言的姑父知道以后,二话没说就很有担当的跟着一起辞职回来了,就在陈言大二那一年,夫妻俩在村口爷爷家早些年盖的一栋小楼住下来,简单修整一下,就在一楼开了一家烧鹅店。 陈言考上大学之后,因为眼睛受伤的问题,再加上也不知道爷爷被姑姑接到哪里去了,所以一直也没联系上,一直到大二术后恢复的差不多了,有次回来玉成村悄悄瞧瞧董春友最近在作什么死,才意外发现了姑姑一家已经带着爷爷回到村里的事情。 临走前陈言专门来看爷爷一趟,刚进门姑姑居然把他认出来了,还问怎么几年没见到好好的眼睛就戴上眼镜了,陈言只说是高考完了看不清东西才知道自己已经近视了,所以戴上了眼镜,姑姑一脸狐疑的没多问,赶紧带着陈言上了楼,爷爷正在给猫猫梳毛,听说是陈言来了,赶紧带上老花镜,看清了陈言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眼睛怎么回事,陈言又是一样的说辞,但是爷爷说他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怎么眼皮变成双的了,而且怎么左眼上那么大一道疤。 其实这道伤疤当时陈言自己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他也不知道爷爷那么大年纪还老花,是怎么一眼就瞧出来那个伤疤的,陈言只好撒谎说是自己跟朋友出去玩骑机车撞伤的,为了两个眼睛对称把右边也割了,老人听完提起拐杖对着陈言结结实实打了两下,然后又让姑姑赶紧做饭,说陈言瘦的都没人样了,最后才问起陈言这几年都做什么去了,得知陈言考上了京城理工,又看了学生证,爷爷表面上还是很严肃,叫陈言好好学习,但是吃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喝了两杯酒。 陈言那次去给爷爷拿了一万块钱的红包,还有一些其他的礼品,爷爷都不收,说当初帮陈言一把并不是希望以后有所回报,现在陈言考上了好大学,就应该奔着全新的生活去闯荡,没必要还回来看望他这个老头子,更没必要送这些东西,年轻人要用钱的地方更多,而且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爷爷还专门详细问了陈言的钱都是哪里来的,陈言说是奖学金,还拿出了手机银行卡的短信记录,这个他真的没有撒谎,他拿给爷爷的钱和东西,都是他自己的奖学金。 如果不是姑姑帮忙劝了爷爷说这是陈言知恩图报的心意,不收的话肯定会让孩子寒心,只怕这一老一小还要因为收不收礼物的问题犟很久很久。 陈言大学毕业回到玉成村开厂,是有偷偷来拜访过爷爷的,爷爷一听陈言接手了华林服装厂的烂摊子还连名字都改了,加上村子里流言蜚语不断,也猜到陈言肯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于是就反复说自己年纪也大了,而且陈言本来就是个外姓人,经常来自己家还爷爷长爷爷短的不合适,叫陈言以后都别来了,只当做大家都不认识。陈言自己那时候也确实是非缠身,他也不想给爷爷和姑姑姑父添麻烦,但是要说以后都不认识陈言心里真的接受不了,一老一小又这么僵着,最后还是姑父提议要不还是每年春节回来吃顿饭吧,爷爷沉默了好久,才说就年初八,吃中午,吃完就走。 这次姑姑突然打电话来说爷爷生病住院了,陈言的心就没从嗓子眼上下来过。 第122章 退了吧乖 向激川眼里陈言一直都是一个非常镇定的人,不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吧,但是他真的从来没见过陈言焦虑到发慌以至于坐立不安的样子,航程三个半小时,向激川看陈言真的是恨不得肋生双翼自己飞走的样子,终于很小心的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厂里出了什么事?” 向激川当然也知道,这么问其实很招别人的忌讳,但他更知道陈言不忌讳这个,再说了一个制衣厂应该出不了多大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最多就是着火了,不过陈言那个总经理还是挺靠谱的,总感觉不像是会给陈言惹出这种事的人。 “没有,”陈言也知道自己干着急没有任何意义,飞机已经平飞,客舱服务也开始了,空姐送来水果点心下午茶,陈言还是只要了一杯热水,“你就别瞎猜了,反正我也不带你去。” 向激川拿起一块猕猴桃啃了一下,酸的又赶紧放了回去;“不用你带,我自己跟着你去就行了。”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看看你爷爷比较好,”陈言之前出一身汗其实早就口渴了,只是一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如果没什么事,晚点我去你家等你,你真的还是不要跟我一起去了。”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起?”向激川觉得草莓还不错,其实跟着陈言出来一路急慌慌的,他现在也有点饿,“我真的很担心你的身体,你这个嗜睡,我感觉好像有很长时间了,还有你这个出汗,你自己真的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我好像一直都很能睡吧?”陈言这话也确实不假,他确实一直都比较能睡觉,稍微着累点只要给个支点就能睡着,“所以这个不算什么症状,上次体检医生也说了,有没有什么异常报告上看不出来需要再观察,所以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细想一下也不对,”向激川帮陈言问空姐续了一杯水,“你们村的烧鹅店给你打电话,什么急事你就这么着急往回赶?烧鹅店可没有绣花机对吧?”向激川还记得上次陈言来也是急匆匆就走了,说是厂里的机器坏了,向激川听得出来那是很敷衍的借口,毕竟机器坏了有售后来修,不是什么值得老板大老远非得跑回去的理由。 “你说的对,”陈言伸手拿了一块蛋糕塞嘴里,“所以我就是单纯不想你跟着,有什么问题吗?” 向激川知道陈言的毛病,这孙子软硬不吃,决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如果向激川真的硬要跟着陈言去,陈言可以就待在机场里哪里都不去,直到向激川自己耗不下去了为止。 从机场出来向激川还是听陈言的话,准备回去看看老爷子,答应了向激川如果没什么事就今晚向激川家里见以后,陈言自己叫了车,从机场直奔医院。 刚好在晚高峰之前赶到医院,按照姑姑提供的床号,陈言在住院部找到了六号楼,进了电梯一看,爷爷所在的楼层是属于消化内科病房,心里那种惴惴不安一下就升起来了,他以为爷爷应该是住在心血管类科室的病房,怎么会住在消化内科呢。 从电梯出来陈言跟着指示牌,一路找到病房,正赶上晚饭时分,爷爷住的是双人间,一推门进去姑姑正陪着爷爷吃饭,看碗里应该是很软烂的汤面,爷爷看到陈言来了,点了点头。 爷爷看着有些虚弱,但是精神头还是挺不错的,姑姑说是因为老人家贪凉多吃了几块西瓜,昨天晚上就开始上吐下泻,赶紧送到医院来,医生检查了以后认为年龄大了还是留院观察一下比较好,就给办了住院,今天做了一些检查说是都正常的,还是老毛病血脂有些高,陈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爷爷倒是说陈言脸色不好,看着比过年的时候差多了,陈言解释说是因为自己刚下飞机,从京城回来的,飞了很久所以人还有点晕,爷爷又怪姑姑大老远非要把陈言叫回来,姑姑端着刚洗好的碗,笑着反问爷爷说昨天晚上也不知道谁在救护车上说只还有一个心愿没了不能闭眼要好好活着,爷爷闻言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了。 姑姑一边擦干净保温饭盒上的水渍,一边和陈言说昨天在救护车上自己也很害怕,没忍住就流泪了,当时爷爷抓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他还有一件心愿没了肯定不会死掉的,然后姑姑问陈言知不知道爷爷的心愿是什么,陈言当时就觉得头皮一麻,心想不会是姑姑也被爷爷带跑偏了要开始催婚了吧,毕竟爷爷每年吃饭的时候都绕不开这个话题,然后姑姑很严肃的说为了爷爷长命百岁,陈言可一定一定要慢慢挑,千万不要着急结婚,话还没说完姑姑就被躺在床上休息的爷爷严肃的制止了,说这样只会把陈言教坏,变成老光棍孤独而终。 陈言总算松口气,毕竟每年吃饭主要就是上演爷爷催婚,姑姑姑父帮着陈言一起抵抗的戏码,陈言其实不反感这个,毕竟一年也就一次,好像是聚餐的保留节目,一家人都能参与进来,反正爷爷也就是说说,陈言不觉得压迫,只觉得多少有些内疚。 姑姑的女儿,也就是陈言名义上的堂姐,比陈言大几岁,已经成家了,在外地工作,听说爷爷病了,这会儿打视频电话过来,姑姑帮着爷爷把床摇起来一点,老人接起视频电话,那边堂姐的儿子在电话那边很大声的喊了一声太爷爷,老人端着手机就笑开了花。 姑姑的儿子比陈言小点,考的是军校,毕业这些年回家的时间很有限,驻地也很远,已经在当地结婚成家了,这几年爷爷岁数越来越大,唯一放心不下的可能也就是陈言这个上无父母,又无妻小的老光棍了。 趁着爷爷打视频电话,姑姑把陈言叫到病房外面,问陈言去京城是不是有什么事,陈言很快就听懂了姑姑的言外之意,赶紧解释说只是去探望一个朋友顺便玩几天,并不是去看病什么的,自己身体挺好的,让姑姑放心,但是姑姑还是一脸狐疑,说陈言看上去可并不怎么好,如果不是相信陈言的人品,她刚看到陈言的时候都想报警抓吸毒仔了,陈言无奈的笑了笑说就是因为跟朋友玩了个通宵才这样的,尽管陈言再三保证,姑姑还是一脸担心。 “要不你再找个住家阿姨吧,”姑姑往病房看了一眼,听到堂姐的儿子,也就是姑姑的外孙正在大声朗读自己的作文,爷爷靠在枕头上眯着眼享受着,又安心的转了回来,“之前你家那个小姑娘没辞职的时候,我看你还都挺好的,怎么她这辞职了才一年,你看着下巴都能扎死人了呢?自己一个人更要好好吃饭听到没有,不行就再找一个住家阿姨,有个人管着你吃饭我们也放点心。” “现在厂里也不怎么忙了,”陈言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看上去不太好,可能最近工作太忙了累着了,他不想让姑姑为自己担心,于是赶紧保证,“现在厂里也不忙了,我每天都按时吃饭,基本都是自己做的,不过我后出去再也不这么发疯的玩儿了,我真的只是熬了几个通宵,我以后绝对绝对不熬夜了。” 眼看跟陈言也问不出个什么,姑姑叹了口气先进去了,不一会儿姑父来陪夜,爷爷说什么都不肯让陈言多待,陈言只好下楼去了趟缴费大厅给爷爷存了一万块钱费用,临出门看到大厅里有个仪表镜,走过去认真照了照,觉得自己真的什么变化也没有,真搞不明白最近怎么谁见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生重病了呢,陈言一边想着,一边掏出手机打车回向激川家。 陈言睡了一路,又是全身湿透,打开家门向激川好像还没回来,饥肠辘辘的陈言估计向激川就算是在家肯定也是在他爷爷那儿吃过了饭的,所以陈言刚在楼下一家小店儿买了一份熟牛肉一份碗团,当然考虑到向激川万一在家肯定多少也要跟着吃点肉,所以熟牛肉陈言切了一个大份的,现在向激川不在,陈言拿个盘子捡出来一些给向激川留着。 换了个衣服出来打开电视机,已经是晚间档了,陈言喜欢看比较热闹的民生新闻,小店的辣椒不够劲儿,陈言虽然觉得欠点味道,但是碍于自己没买菜,不然高低自己亲自下厨搞一碗正经麻辣蘸水,用来吃牛肉还是很痛快的。 向激川拎着个保温袋回来的时候一屋子的饭香味,陈言正端个碗很认真的看电视,看到向激川回来了把手边一个盘子一推,里面是切片的牛肉,示意这是他给向激川留的,然后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电视。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向激川洗完手出来,看到陈言好好吃饭而且好好吃肉,向激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伸手打开保温袋,里面是给陈言带一盒的水果切,打开盒盖放到陈言面前,“今天晚饭没什么你爱吃的,就叫他们给弄了一份水果,这个猕猴桃比飞机上的甜多了,你等下吃完饭试试。” “谢谢。”陈言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牛肉,还是伸个脖子看电视。 “看什么呢这么有趣?”向激川给自己也拿双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尝了尝,味道还行,肉有点柴。 “就这个民生节目,挺好玩的,”陈言吃饭一向不算很快,“现在在解决一个大妈家楼上的邻居在阳台的窗户护栏上养鸡的问题,很热闹。” 陈言吃完饭向激川收桌子,陈言溜去沙发上继续看没看完的节目,向激川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拉一个指夹式血氧仪,非要陈言戴上测一下,陈言虽然嫌烦,但是一想到向激川已经很好脾气的跟着自己飞回来又跑回家,所以也就伸出手指随便他了。 测出来的数值是92%,向激川今天下午回来的路上给自己测了一下,显示数值是97%,家庭医生说这款指夹式血氧仪测出来93%及以上都是正常的,向激川看到这个92%多少有点气的想笑,你说这不正常吧,它离正常值就差1%,你说这正常吧,它离正常值还有1%。 陈言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看栏目组帮忙协调拆除窗台鸡窝,手上的水果叉上还叉着一块猕猴桃。 向激川把这个数据反馈回去,得到的果然还是要继续观察,医生建议下次陈言明显犯困的时候可以夹上测一下,向激川听了有点无奈,谁知道这孙子下次还会不会这么配合,所以他也准备了后手。 “刚才回来路上去给你买了个这个,”向激川又掏出来一个包装盒放到陈言面前,“你以后都戴着吧,心率血氧都可以监测,有异常会提醒。” 陈言一看是自己手机品牌出的手表,这款好像三四千,他把叉子上的猕猴桃吃了:“退了吧,真的过敏。” 陈言这个金属过敏的毛病是上了高中才发现的,高中的学校每个同学都要佩戴校卡,陈言戴了第一天没多久就发现校卡别针穿过衣服接触皮肤那里起了很多红色的小水泡,非常痒,他不太确定是不是被什么虫子给咬了,当然位置也有点尴尬,所以不能抓,他把校卡移了一下,很快新的位置也发现了这些小水泡,陈言这才意识到罪魁祸首可能就是这根针,以前也有听班上女生说什么金属过敏饰品只能戴金银,那个女生还很骄傲的说这就是天生的富贵命,是小公主,引得旁边听她说的几个女孩子都很羡慕。 校卡是不能不戴的,陈言更没有那个本事去把这根针换成金的或者银的,不过他有手艺,很快就想明白只要在校服上衣带胸卡的地方缝上一块小小的内衬,扎校卡的时候把别针穿在校服和内衬之间就可以解决这个过敏的问题。 现在向激川给买的这个手表,陈言知道肯定是戴不了的,他虽然没有广泛的测试过,但是以他的个人经验,铂金是不过敏的,银子纯度不够一样烂一大圈,黄金没试过但是应该没问题,剩下的各种单质也好合金也好,基本都会很快引起反应,毕竟上次戴了个手腕花,整个手腕直接烂完了,要不是徐一钦给了药,还不知道会有多严重。 “我去买的时候销售给我看了检测报告,说是通过了很多项皮肤敏感性测试,”向激川也知道陈言过敏,但是他还是担心陈言的身体状况,专门问了这个,“说是不会引起皮肤过敏,你要不戴上试试看吧,不行再说了。” 半个小时以后,电视机里大妈家楼上的鸡窝终于成功拆除,陈言举着手腕上的非常规整的圆形疹子痕迹告诉向激川去退了吧乖。 第123章 运气爆棚 新学期学校里到处充满欢乐的空气,大一新生一军训,食堂里的饭都要靠抢才能吃上,天气太热懒得排队的老生们大多选择点外卖,葛玥童和孙羽萌一起下楼拿麦辣鸡腿堡套餐,正好碰上吴蕊一头汗的回来,孙羽萌虽然不待见吴蕊,但还是挺友好的先打了招呼,吴蕊这次也笑着点点头夸孙羽萌身上这件裙子裁剪好很显瘦。 “刚才那个真的是吴大姐吗?”回到宿舍孙羽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怎么感觉一个假期过去了她变了好多啊,人看着也没那么苦情了。” 葛玥童先来一口冰阔落,舒服的整个人都清凉了,吕媛去开组会了还没回来,葛玥童先抽出一根薯条,然后把吴蕊接受心理咨询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孙羽萌,但是略过了吴蕊发疯的几次事情。 “其实吴大姐人也不算太坏,”孙羽萌这话说的也很客观,“不过我是觉得她确实有点不会做人,同学之间没什么大事情没必要那么僵对吧,她今天主动夸我弄的我还挺不好意思的,对了,新生什么时候军训完啊?” “听说是后天汇报表演?”葛玥童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军训开始她也没在食堂吃过饭了,“也不知道砂锅米线的老板收假没有。”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孙羽萌说了一句好快呀我们都研二了,葛玥童突然就想起来自己已经辞职差不多一年了,这一年说快也确实快,她惊讶于什么时候自己的一年变得如此短暂,以至于好像辞职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然后又惊讶于这一年又如此的漫长,以至于她都想不起来一条的脑袋的手感,和陈言的脸。 葛玥童好像从来也没看清过陈言长什么样子了。 陈言比较高,要认真看他的脸,葛玥童也得稍微抬抬头,动作挺明显的,然后是陈言的眼神,陈言和葛玥童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葛玥童胳膊旁边的空气,两个人眼神很少对的上,再有就是陈言在家的时间不多,即使真在家也是都安安静静待在楼上,有时候下楼吃饭两个人也是闷头各吃各的,如果陈言工作比较忙葛玥童送饭上去,陈言基本就是头都不抬,就给葛玥童一个忙碌的背影,虽然葛玥童特别喜欢看陈言工作,但她也主要都是盯着陈言的手,陈言也从来没说让葛玥童不要在工作室逗留之类的,葛玥童愿意在旁边看着,他就当她不存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陈言还经常戴眼罩,葛玥童也不知道陈言的左眼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但是那只眼睛确实非常脆弱,葛玥童看到过陈言左眼通红不停流泪的样子,才知道陈言那一抽屉眼罩真的不是为了耍帅,他眼睛是真的不好,有次半夜陈言突然回家,动静挺大,葛玥童举着手电出来看,看到外面乌黑一片,陈言撑着地刚爬起来,估计是一边眼睛挡住了,半夜又不开灯屋里太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看葛玥童伸手啪打开了过道里的灯,陈言有点不好意思,摸着被摔伤的膝盖说本来以为自己没瞎到这个程度,然后让葛玥童赶紧去睡,从此以后葛玥童都会在楼道里留一盏灯。 “你们点外卖不叫我吗,”吕媛推开门进来,手上拎着一份盒饭和两个大柚子“早知道不给你们拿柚子吃了。” “媛媛姐,你回来啦,”孙羽萌嘴角还沾着蒜蓉辣酱,嘿嘿笑着起身接过吕媛手里的柚子,“这是哪来的啊,好重啊,你应该叫我下去帮你拿的。” “这是你们吕姐夫让跑腿送来的,”吕媛热的一头一脸汗,用手扇风降温“新品种哦,他们迎农培育的,他说特别特别好吃,有股柑橘清甜,特意给我留了两个呢,说是今早刚下树。” “哇塞,”孙羽萌非常真诚的赞叹了一句,“吃完要写感受什么的吗?” “这倒不用,”吕媛打开自己的打包盒,里面是一份拌面,“早就过了试吃这个阶段了,现在基本成熟可以考虑试点种植了,这是给咱们尝个新鲜。” “我真的太羡慕你和吕姐夫的专业了,”孙羽萌吃完最后一点汉堡,“又有的吃又有的玩,能够看到自己学的东西扎扎实实转化出城成果来。” “哈?”吕媛没忍住笑出了声,“等你实验做不准的时候,你只会觉得这地球干嘛不现在立刻马上就爆炸呢?” 研二的课程安排相对研一深度增加,而且孙羽萌终于不用上英语课了,时间和葛玥童彻底同步,新生军训汇报演出正赶上下大雨,葛玥童和孙羽萌穿着拖鞋一路淌水到图书馆,葛玥童背包里还有一本是要帮吴蕊还的书,吴蕊来月经了身体不舒服,这会儿还在宿舍躺着。 “这天气,这帮军训的孩子倒霉了,”孙羽萌站在台阶上把雨伞上的水甩了甩,然后拿出来个塑料袋把伞套住,“闫需宁还受邀去看了,坐主席台上人也湿了大半个,不过他说雨一下起来就已经在组织学生赶紧离场了,谁知道这天气,早上还那么晒。” “哎,是啊,说下雨就下雨,”葛玥童脚上穿着孙羽萌送的人字拖,地板上很多水容易打滑,同学们大多走的小心翼翼,直到图书馆门口踩上了工作人员为了防止大家打滑的纸板,才松了口气,“上次彭老师说的那本书不知道在馆了没有,我来两次了都没借上。” “先把吴大姐的还了去,”孙羽萌差点滑倒,幸亏和葛玥童挽着手,“不然你背在身上太沉了。” 葛玥童这次运气不错,顺利借到了想借的书,孙羽萌也拿了两本参考资料,她最近在写第二篇省级,是关于新媒体传播途径的,葛玥童则是按照大师兄的要求开始寻找毕业论文选题的灵感,下雨天图书馆人稍微少了点,两个女生找到了一个靠墙的座位,都认真看起书来。 “下好大的雨呀。”黄玮铭给葛玥童发来了微信,自从换了新工作,黄玮铭虽然是通勤远了一点,但是新公司管理明显更加规范,周末休息还是得到了充分保证。 “你今天不忙呀。”葛玥童知道黄玮铭现在做编辑了,管理着两个五百人的作者群,主要的工作就是维护公司旗下一个新公众号的活跃用户群,保持群成员的活跃度,鼓励投稿,同时提炼投稿内容,挖掘潜力作者,发展签约作者,为公众号运营提供高质量内容,黄玮铭好像很喜欢这份工作,心情看着都比以前好多了。 黄玮铭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热缩片的发簪;“部门的同事今天去采访一个簪娘,回来给我们都带了礼物,大家自己挑,耳环发簪什么的,我给你选了这个,大家都有哦。” “这个我不太会用,”葛玥童平时不是马尾就是半马尾,偶尔扎个丸子头,从来没尝试过这种发簪盘发,“不过真的好好看啊,对了,我记得你们那个公众号不是做动漫主题的吗,怎么会采访簪娘啊。” “嗯嗯,不会用没关系,到时候文章出来了里面会有几个简单的发髻的教程,你可以试试,主要我们最近的主题是当国漫照进现实,”黄玮铭现在这个公司可以肆无忌惮聊微信,“会有一系列的采访活动,都是和国漫有关的手工艺人、coser、周边产品的设计师之类的,我们部长人脉好广,听说月底要采访的这位coser微博粉丝两千多万呀,我们部门都有个女生是她粉丝,已经激动的疯了好几天了。” “这么厉害,”葛玥童也没想到黄玮铭这个槽跳的这么成功,“这么个大v你们都能采访到啊。” “嗯嗯,不过是我们几个出差去前程漫展采访她,”黄玮铭语气里都带着激动,“你要跟我一起去玩吗,听说前城漫展很有意思的,你到时候可以直接住在你家,白天来找我就行,我们部门报的计划是去两天,我同事说最起码有大半天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葛玥童愣了一下,抬眼看看孙羽萌正在一边无意识的摸脸一边看书,她也没想到黄玮铭会突然说邀请自己一起回去前程逛漫展,葛玥童不太关心二次元的事情,但是又不想拒绝的太生硬,于是先把手机放在一边,假装自己去忙了。 砂锅米线店终于开门了,在葛玥童一整个暑假持续不断的思念里,她终于等来了新学期的第一碗肉末米线,滚烫的,散发着葛玥童想念了好久的味道。 “你真的应该加一下他们店铺的群,”孙羽萌看葛玥童开开心心的搅拌着自己的米线,指了指老板收银台旁边贴出来的二维码,“这样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你都一清二楚了。” “这个不用啦,”葛玥童很有耐心的搅拌着,一定要辣椒酱全部都很均匀的融入每一口汤,“反正老板也不会无缘无故开不开门。” 孙羽萌吃牛肉锅贴,也很烫,她还给自己要了一碗冰渣绿豆汤,正慢悠悠喝着:“上次吕姐夫给的柚子可真的太好吃了,我现在完全看不上外面买的那些了,我有我的柚子白月光了,真希望他们能快点大规模上市,对了,上次去你们宿舍找你你不在,我看到你们还腌了一大瓶柠檬,吴大姐说如果成功了可以送我一点尝尝。” “那个要是成功了的话,揪一点泡在雪碧里很好喝,”葛玥童终于搅拌完成,正在往小碗里捞“我也很久没做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 “肯定行的,”孙羽萌一边喝绿豆汤一边打哈欠,“你看你手指多尖呀,我外婆经常说圆指能尖指巧,遇到你我算是真的信了。” 两个女生正在嘻嘻哈哈说话,闫需宁突然打电话来,说自己可能是因为淋雨了有些发烧,这会儿在校医院呢,孙羽萌一听急了,赶紧飞快的把饭吃完,当然葛玥童肯定是不跟着去了,看着孙羽萌拎着雨伞急匆匆的背影,葛玥童叮嘱了一句别滑倒了,孙羽萌一边答应一边挥了挥手,一会儿就跑没影了。葛玥童又吃一口米线,想起来黄玮铭的微信自己还没有回复。 “吃饭没,”葛玥童其实也有点担心黄玮铭问自己为什么家离得这么近却从来不回去,但是一直躲着更令人怀疑,“我就不跟着你一起去了呢,本来我对动漫也不太了解,而且我暑假订的目标没完成,这段时间都要抓紧补回来呢。” “我知道你为什么学习好了,”黄玮铭发来的照片是一大碗刀削面,看来也是正在吃饭,“你真的好认真,始终把学习都放在第一位,那你好好学习,希望你早点补完你的目标。” 看到黄玮铭这么说,葛玥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门群要更换轮值群主了,按照传统轮值群主必须是已经毕业的师兄师姐,小茹姐去年做了一年,大家都夸她不错,今年老师一说要更换群主,葛玥童还觉得有点舍不得,不过上次师门聚餐的时候那个教大家给孩子拍奶嗝的师兄马上自告奋勇,于是换届成功。 “等我顺利毕业了我也要当这个轮值群主,”因为闫需宁重感冒,孙羽萌这几天不上课的时候都去陪着了,这会儿应该是在等闫需宁放学,有点无聊,拉着葛玥童聊天,“感觉好好玩。” “你肯定没问题,”因为下午没课,葛玥童和吴蕊在宿舍,吴蕊最近出门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开绿化公司的老乡没什么进展,“闫同学好点了没。” “好多了,我和你说,他们上午不是开组会?我看好久还没结束发信息也不回,我就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一走到跟前就听到他导师在骂他呢,骂的可凶了,说闫需宁一天心思不在学习上,尽搞旁门左道,”孙羽萌写到这儿顿了一下,“还把闫需宁的作业给扔出来了,啪一下飞到楼道里,我都吓死了。” “不至于吧,”葛玥童也没想都研究生导师了怎么还会扔学生的作业,“闫同学成绩不是挺好的吗?” “别提了,我站门口听他导师骂了半个多小时句句不重样,好像对他意见特别大一样,然后一转头对他那个同门,那个女生,又挺温柔的,一句重话没有就算了,还让那个女生快点把她的省级交给他,他要亲自联系发出来。” “啊,这样吗,为啥对她这么好啊,”葛玥童不太理解,按照闫需宁的成绩和他在导师这儿的待遇,这女生得有多么多么优秀呢?葛玥童一下就想到了虞移,“就算有所区别对待,也不要当着面儿这样搞吧,我要是闫同学我心态肯定崩了。” “要我我早就崩了,谁知道闫需宁出来捡作业,看到我在外面,还笑眯眯的和我比心呢,”孙羽萌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包,“他心态是真的好。” “不是说闫需宁导师是他们院长吗,他都是他们院自己的本科生保上来的,按说应该和老师早都认识呀,你看我们班那些保上来的,比我们和老师们亲多少啊,老师们也都明显更喜欢一点。” “我听闫需宁说他们教育学院前年才把心理学院并进来,现在这个院长就是以前心理学院的院长,他们教育学院原来的院长参加什么西部计划去挂职锻炼去了,闫需宁本来没选这个导师的,是他导师把他要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来了又不好好带,闫需宁说他倒不太在乎,只要不卡他毕业就行了,我看他导师骂他这个劲儿,难说。” “那他导师为什么不骂那个女生呢,我感觉闫同学也太惨了吧,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啊,”葛玥童有点知道闫需宁为什么能当研会主席了,起码这个心态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不能找找原因避免一下被骂吗?” “闫需宁说可能是因为那个女生是哪个副校长的表侄女,”孙羽萌发来一个撇嘴的表情,“哎,他导师可看重那个姑娘了,出差什么都带着,闫需宁从来轮不上,他导师自己发个北核直接给了那姑娘一个三作,光这一项就顶了两篇省级了,换我我真的心态崩了,闫需宁还安慰我说幸亏秦老师很不错。” 葛玥童突然就想起来之前邢宜茹说自己毕业论文被卡的事情,不过那位院长已经因为严重违纪违法被抓了:“我感觉我们选到秦老师真的是好幸运了。” “这倒是,”孙羽萌也很赞同,“我之前三志愿才选的秦老师,当时还觉得好失望,现在想想真是运气爆棚捡大漏。” 第124章 迎月与昭月 九月底,因为即将到来的十一长假,校园里充满了热烈的节日气氛,先不说校园焕然一新并且到处都是节日装饰,光是学校学生会搞得各种活动,就足以让所有参与的同学小半年不用购买生活用品。 葛玥童和吴蕊一人拎着一瓶洗衣液,这是研究生会国庆历史知识在线答题活动的奖品,1.5公斤装的,两个女生拎着稍微有点费劲,天气很热拎着东西打着伞,总算是走到了宿舍楼下。 “研究生会下次能不能准备轻一点的奖品啊,”吴蕊整个后背都湿透了,一边等电梯一边擦着汗,“我看还有人拿到的是卫生纸,那个也不错啊。” “卫生纸好像是要参加书法比赛才有的吧?”葛玥童也热,但是比起卫生纸她还是更喜欢洗衣液,“我觉得洗衣液也很不错啦。” “哎,你说,研究生会搞这么大的活动弄这么多奖品,中间回扣吃不少吧?”吴蕊还是改不掉这个毛病,冷不丁就冒出这么一句话,“你看那些学生干部一个个,收拾的人模狗样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葛玥童现在也在注意自己和吴蕊的相处方式,尽量减少冷着脸不回应,毕竟她自己也反思了一下那样做确实很伤人,“给大家组织活动,采购奖品,还一一核对发下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况且他们不都有经费公开吗。” “不过我们以前学校的学生会就没这么多活动了,”吴蕊跟着进到电梯里,“他们主要负责让我们去各种讲座辩论赛什么的当观众,不去还不行,去了就除了加一点二课堂学分,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们那时候学生会好像活动挺多的,”葛玥童其实几乎没参加过什么活动,因为都要赶着回家,“我看我室友她们经常拿回来很多小礼品,耳机充电宝什么的。” “哇塞,早就听说前大贼有钱,”吴蕊掏出钥匙打开宿舍的门,“之前国内考博地图,财大气粗排行榜学校里面,你们前大可是排在第一位啊,据说考上以后光靠各种补贴就可以过得很滋润了。” “这个我倒不太了解,”葛玥童把洗衣液放桌上去开空调,“不过我们学校就是因为历史不长,教学楼什么的都挺新的,不像现在迎大的,我那天在家属区看到几栋楼,他们说是博士们的宿舍,我感觉那个楼起码四十年了,旧的像个文物保护单位似的。” “不错啦,”吴蕊赶紧换鞋,“我们以前的学校,还有十人间呢,卫生间都没有,冬天半夜起来去个厕所都得穿上羽绒服走好远,博士还都是双人间呢。” 午休起来吴蕊还在睡,葛玥童打算去趟图书馆,所以轻轻带上门就出去了。 宿舍楼下人不多,阳光火辣辣的,葛玥童从电梯出来突然想起来好像手机没拿,于是站在大厅里翻自己的帆布袋,一抬头面前站着一个女生,比自己稍微矮一点,也梳着一个马尾辫,没有刘海,头发不长,葛玥童看到她的时候觉得非常熟悉,直接就愣住了,对方倒是笑着伸出了手:“玥童你好,我是董迎月。” 董青山在老家其实是有过家室的。 因为结婚很早,那时候新婚姻法还没颁布,还有事实婚姻这个说法,偏远一点的农村里也不重视结婚证这个东西,在村里摆桌酒,就算是结婚成家了。 董青山的父亲是三兄弟,但是到他这一代七八个孩子里只有他一个男丁,差点赶上裹小脚的董家老太太自然是对这个金孙爱的如珠如宝,不仅亲自养在自己房中,还绝对不让儿子媳妇管教一点点,家里虽然穷,再困难也没亏过董青山,从小就硬是给惯出了个少爷脾气,只知享乐挥霍,视他人如草芥。 董青山的父亲是一名林场职工,因为林场远在深山,那个年代进出只有一条运木材的铁路还快点,其余交通方式都不方便,职工们差不多半年才能回家一趟,很多职工干脆就把家属一起带上,可是考虑到家里老人受不了,董青山一年能见到父亲的时间就比较少了。 董青山七岁上,爹都还不会写呢,董父就因为雪天路滑滚下山崖,还没送到医院人就走了。家里顶梁柱倒了,没了经济来源,叔伯们也都不宽裕,再帮着接济,也不是长久之计,董母那时候还年轻,本来是一直养着集体的鸡,活儿不累,挣得少,好处是还能照顾上老的小的,现在家里单靠这点来源养活一个半大小子肯定是不够的,干部们没少帮着出主意,再后来大队里一合计,让董母跟着上山开荒,苦了点累了点远了点,好歹挣得更多,不然家里一个半大孩子一个不怎么识字的老太太,本来就艰难,现在这情况还能指望谁呢,董青山的母亲名叫葛祥珍,那时候也才不到三十,为了这个家,最后还是答应跟着村里的男人们一样上山开荒卖膀子力气,一个月回不了一趟家。 没了父母约束的董青山彻底成了没笼头的马,每天在学校里也是惹是生非,长到十五岁伯父看这孩子也不是个学习的料,找人托关系给送进了皮革厂当学徒,董青山自然是吃不了这个苦,加上那个时候学手艺师父是真的动手管教的,没送去多久董青山就跑回了家说是师父打人太厉害了他受不了,看着乖孙背上那两道皮带印,董家老太太气的叫来大儿子狠狠一顿训斥。 又在家游手好闲的猫了一个冬天,还是董青山的叔叔看不下去了,又托关系把董青山送到了镇上的供电所,那时候能学着当个电工也是很不错的,但是董青山这小子吃不了苦不说,还打起了歪主意,去了没半年偷摸把所里的电线卖了好几大捆,崭新的电线当废铜卖,等被发现的时候当场就要扭送派出所,还是董青山的叔叔就差没下跪,才好歹给保了下来,赔了不少钱,不仅赔了自家未来的新屋顶,叔叔家未来的新猪圈,还把董老太太手上那两只家传的银镯都赔进去了,这事儿才算完。 这下叔伯都寒了心,彻底不管董青山了,但偏偏董青山模样生的不错,大高个儿,浓眉大眼的,十七八岁更不学好了,烟酒都来,游手好闲,眼看就要长成个服刑人员预备役,再不管不行了,董母又上门求着大伯子小叔子的好歹再帮着找个出路,毕竟老太太只愿意跟着孙子,孙子要出点什么事儿这还不都是要了老太太的命吗。话都到这个份儿上,叔伯们还是决定再拉一把,这次联系的是个运输大队,让董青山跟着跑车学开车和修车,毕竟会开车修车可算是正经本事,有手艺走哪都让人高看一眼。 董青山显然对修车跑车也没什么兴趣,但是跟着出车多了,去的地方也多,见的人就更多了,本来就是个无所顾忌勾三搭四的人,正经活儿不干,修车的手艺也不好好学,本事不高脾气不小,老师傅看不过眼说两句,跳起来就要和人家动手打,整个车队没有一个师傅还愿意带他,跟车出去卸货装货磨洋工,喝点酒就到处勾搭女孩子,太不像话了。大家一合计算了,趁着还没闯出什么大祸来,还是把人退回去吧。 这次被退回来,谁的面子也不管用了,董家老太太把两个儿子叫回来,其中有个儿子都已经去城里做倒卖山货的小生意了,常跑外,也硬是拉回来,老太太骂也骂了,哭也哭了,两个儿子却还是表示爱莫能助,不是不看死去的兄弟的面子,而是这孩子太不成器,给董老太太气了个倒仰。最后老太太盘算来盘算去,想起来不如给这个金孙安排一门婚事,既然不能立业就先成个家吧,男人嘛都爱玩,结了婚就好了。 在董老太太一个人的绝食抗争之下,毕竟让董青山结婚这件事董青山的妈也极力反对,更不要说两位叔伯,但是眼看老太太这是抱着死磕的决心了,没办法,最后就是作为母亲的葛祥珍掏空积蓄,并上叔伯们出的钱,新盖了三间大瓦房,本村,可能本乡镇的姑娘那是没人敢说了,毕竟董青山这些年干的荒唐事早已经传遍了本村每一家的炕头子,最后七拐八弯托人说媒,找了一个隔壁县的姑娘,对方父母看董青山模样周正,又有些见识谈吐,再看崭新的三间新房,并房前屋后菜地鸡窝井井有条,觉得这小子应该不错,加上女方家是母亲早逝父亲续弦,继母后面四个孩子里最大的都没十岁,全靠父亲在大队粉条厂里漏粉条挣些工资换口粮,家计确实艰难些,姑娘早些出嫁了还能换回来一笔聘礼,于是当场拍板同意了这门婚事。 鞭炮一响,大家把酒席一吃,董青山就算是结了婚了。新媳妇性子腼腆不爱说话,文化不高,手脚勤快,家里家外操持的井井有条,虽然没上过什么学,但是有一手家传的漏粉条手艺,正好董母葛祥珍年纪也大了,这不是政府鼓励发展个体经济,索性婆媳两个在家操持起来一个粉条作坊,就开在自己后院小仓房里,虽然董青山懒散不干活,但是毕竟母亲在家看着他也不敢造次。 随着新媳妇肚子渐渐起来了,人人都说这么尖肯定是个小子,董老太太和董青山也乐开了花,只有葛祥珍倒觉得男女都好无所谓,大人孩子平安就好。 董青山与其说多即将成为人父感到无比激动,倒不如说因为自己一索得男非常厉害而骄傲,正好董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没准儿抱上重孙子老太太一高兴身体也能好一点。 于是就在一个满月之夜,董青山的大女儿出生了。 心心念念的男丁落了空,董家老太太拄着拐在院子里长吁短叹,董青山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从医院回来只有葛祥珍又是放鞭炮又是熬鸡汤,开开心心张罗给家里的第四代穿上崭新的衣服,粉嫩粉嫩的大闺女真俊呀,全家只有葛祥珍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毕竟是第一个孩子,董家老太太虽然不待见,总归还是不讨厌的,说就起个名儿叫迎弟吧,毕竟之前董青山叔伯家那七八个姐妹招等想运,盼接来生已经用了个遍,也没真的给老董家再弄来一个后,这回叫迎弟肯定行。 董青山压根就没把闺女放在眼里,起什么名字随便,葛祥珍倒是很反对,一直说都什么时代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什么弟不弟,不叫这个,这孩子出生那天月亮多好,还不如叫迎月呢,就这么定了,就叫董迎月。 家里的粉条作坊越来越红火,董青山本来也是个坐不住又不干活的人,最愿意的就是每天蹬个三轮车去镇上或者大集卖粉条,到了地方车子一支,他就旁边抽烟打牌去了,顾客来问他也爱答不理的,如果不是这粉条真的劲道爽滑久煮不糊,慢慢积累了一些口碑客户为了那一口最板正的炖粉条愿意看董青山爱答不理的脸色,董青山每天也只能空手而回。 董迎月两岁上,董青山媳妇的肚子又起来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特别显怀,整个肚子又大又圆的,董家老太太那时候已经不太能走动了,最多就是走到自家小院门口晒晒太阳,看到孙子媳妇这个肚子,董老太太两眼放光,这回肯定是个男丁了。 每天忙着粉条作坊的婆媳俩倒是不太在意这个,现在生意红火有钱挣,闺女小子有什么分别,看看咱家迎月多乖多俊,两岁多都知道帮着看晾粉条撵鸡了,长大上了学那肯定更厉害。 董老太太到底是年纪越来越大,等孙子媳妇再要生产,董老太人也越发糊涂,孙子媳妇破水去了医院,董青山回家接上老太太往医院赶,到医院楼下停个三轮车的功夫董老太太就走丢了,董家二姑娘一出生,全家其他人正忙着满县城的找董老太太,在产房外守着的董青山一听又是个闺女,大声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董老太太是找回来了,老人家居然走出去四五里地,问她怎么跑这么远,她说来医院接重孙子,咕哝着什么大家也听不清,不过好在没什么大碍,但是为此高兴的家人里显然不包括董青山,甚至媳妇女儿回家他都没去接,跑去录像厅看录像了,然后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抡起拳头就往媳妇身上打,还好葛祥珍拦着,总算是给喝止了,在董青山难听的咒骂里二姑娘哇哇大哭,家里乱成一团。 时而清醒的董老太太也会絮絮叨叨抱怨都怪董迎月的名字起的不好,真的迎来了一个赔钱货,葛祥珍听到这话就哼一声,小声说一句老糊涂。董二姑娘的名字还是葛祥珍取的,就叫董昭月,反正已经生了两个了,计生干部也都上门来了几回,两个孙女多好,再不生了。 第125章 两支老山参 董老太太走的时候,董昭月还不到两岁,老太太吃了午饭照例去自家小院门口坐一会儿,打个小盹儿,谁知道这一坐下去就再没起来。不过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都早早预备下了,老太太真的一去,大家哭一哭也就把事情圆满办了,来的亲戚朋友都说董老太太有福之人,董家大席面一摆开,还真的算是热闹体面。 董青山的叔伯都已经搬离村子不再务农了,伯父倒卖山货做的不错,全家人搬去县城日子过得滋润,叔叔跟着给大女儿家带孩子,远了点,回来这一趟坐了差不多一天的火车,因为堂姐们也都出嫁了,这次丧事上最卖力气的是那七八个堂姐夫,村里人都夸这可不是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比儿子还好,出钱出力不含糊,给董青山的叔伯长了不少面子。 丧事最后一天,事事妥当,是要单独请来帮忙的本家亲戚们吃顿饭的,席间一位本家叔叔喝多了,拉着董青山的伯父瞎聊天,说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以为自己生了三个儿子很能耐,瞧不上董伯父这种四个女儿的人,还说过董伯父就是个当姥爷的命,他现在也很后悔,三个儿子结婚已经把他老两口折腾的棺材本都没了,而且媳妇们谁也不愿意和他们住,一见面就是要钱,老两口就只能回去住连自来水都没有的祖屋,这位亲戚一边说一边有些激动,抹着眼泪说真是羡慕别人有个女儿女婿的,还知疼知热,现在自己老两口指不定死在祖屋里都没人知道。 其实也不过是亲戚见面,又喝了点酒,年纪上来人也絮叨,桌上其他亲戚们听了也都是纷纷安慰开解,但是喝了两口酒的董青山听见这话就觉得分外刺耳,当姥爷的命?你说谁呢? 最后就是董青山把桌子掀翻了破口大骂,差点和这位长辈动起了手,谁劝骂谁谁劝打谁,最后还是几个堂姐夫把人按住了,捆起来扔到了炕上。葛祥珍几十年积攒的老脸也在这一刻,在众多亲戚们面前丢尽了,董青山的叔叔劝架被迎面打了一拳,这会儿鼻子里还塞着卫生纸,都跟着给各位亲戚们散烟赔笑脸,大家也都知道董青山是个什么东西,又是老太太刚走的场合不能太计较,于是纷纷说毕竟董青山是老太太亲自带大的,伤心过头喝两杯发个疯也正常。 后来的董青山连粉条摊儿都不好好出了,揪集了几个酒腻子朋友天天喝的醉醺醺的,家里的事儿是从来不管,葛祥珍稍微说几句,董青山就拿自己已经绝了后这种话来跟母亲对着吵,媳妇再能干有什么用,生不出儿子她就是老董家的罪人。 董迎月上小学的时候,家里的粉条作坊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了,妈妈奶奶甚至已经规划着要在镇上租个合适的房子开个粉条店,自己生产自己卖,两个孩子上学也方便。 其实董迎月和董昭月的童年还是比较幸福的,虽然不受父亲待见,但是母亲和奶奶给的爱和关心都是满满的,其实小孩子只要有爱浇灌,都会健康长大的。 在镇上找房子的事情不太顺利,因为当时董青山在县城勾搭了一个开炒货店的寡妇,两个人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夫妻一样,董青山还没少从家里拿钱贴补人家,这事儿也太难堪了,给董迎月的妈气的大病了一场。葛祥珍也不是没去找过,可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也劝不回儿子,甚至几次都被那个女人当面羞辱,葛祥珍实在是没了办法,去医院看儿媳的时候只觉得愧疚无比,倒是董迎月的妈平时不声不响性子软和,关键时候反而是个有主意的,病床上就决定要和董青山离婚,那年头离婚还是不常见的,当然也和现在一样会让很多好事之徒觉得丢人,可是董迎月的妈就是打定了主意,而且表示只要葛祥珍愿意,她可以把葛祥珍当自己的母亲赡养,病房里两个没有血缘的女人就这样互相紧握着双手成了母女,董迎月那时也懂点事了, 她其实本能的不想父母离婚,但是看到奶奶和妈妈为了爸爸受的罪,她也很愿意没有这个爸爸。 董青山自然是很愿意离婚的,本来没儿子这件事就够让他心烦的,况且因为计生政策他也不可能再和董迎月的妈有第三个孩子了,只是既然要离婚,他肯定是必须要拿到家里最后的钱的。 最后双方总算谈成了,村里的田地房子和两个女儿给女方,男方则把家里能拿的现金存款全部都拿走了,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老母亲也要跟着前妻生活。等到了民政局才知道,两个人之前都没办结婚手续,自然也没办法办理离婚,于是这对夫妇不得不上午先办理了结婚手续,下午再办理离婚手续,虽然整整折腾了一天,但其实还算是很顺利的,毕竟董青山满脑子的想法也还是决定再找一个能给自己生个儿子的女人,况且山村里的那个家每天就是喂不完的鸡晒不完的粉条,他也早都厌倦了,县城里不管怎么说比村里还是强太多了,况且这一离婚拿到的钱还真不少,还不用养自己的老妈,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所以董青山很麻利潇洒的就从家搬走了,临走还不忘顺手拿了两只鸡。 如果不是董青山游手好闲又花钱大手大脚很快把离婚分到的钱全部花完,他和炒货店的老板娘的关系应该能再维持的久一点。被老板娘扫地出门的董青山也只好一边骂着婊子无情一边在县城游荡了好几天,毕竟这位老板娘虽然是个寡妇,但是真找起事来她那五六个兄弟没有一个吃素的。董青山素来欺软怕硬,这次只好认怂,身无分文饥肠辘辘的实在是没处可去,只能灰溜溜的跑回老家一趟,嘴上说是来看看老母亲和两个孩子,实际上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搞点钱或者赖着不走。 没想到一回家就吃了闭门羹,前妻正在院里收晒好的粉条,黄狗一叫远远看到董青山来了,直接两扇大铁门一关,里面门闩哗的就闩上了,任凭董青山在门外如何敲门,叫骂都毫不理会,引得同村人来看笑话的不少,董青山好面子,差点没和看热闹的几个乡亲打起来,但是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院门始终严丝合缝,毕竟院里的人都知道董青山是个什么德行,但凡这次让他进来,给他尝到了一丝甜头,这人就会变成一条跗骨之蛆再难甩掉,婚也就白离了。 董青山从院墙外扔进去好几大块砖头,骂的声嘶力竭,但是除了狗叫什么也没得到,倒是村干部带着派出所的警察来了,原来是董青山以前混社会的一个朋友跟人打架捅伤三人以后逃跑了,有群众反映在炒货店看到过此人去找董青山,两个人嘀嘀咕咕好一会儿,董青山还给了这个人一笔钱,警察顺着线索找到炒货店,才知道董青山已经被老板娘赶出家门了,因为那几天董青山一直在县城游荡,警察也一直没找到人,只好先到董青山老家排查,今天董青山回来了,村干部赶紧向警察报告。 被带回派出所的董青山早就被吓的面如土色,他还记得那个找上门的兄弟,有些日子没联系了,那兄弟说听说董青山现在发财了进城当大老板了,自己想去南边讨生活没有路费,想问董青山借一点,当时董青山手上还有余钱,又好面子,人家前一个董老板后一个青山大哥的叫的董青山倍儿有成就感,大手一挥把兜里的钱都掏给人家了。 在派出所问询了差不多一个通宵,警察看确实也问不出什么,让董青山签字以后就让回去了,董青山出来的时候双腿都在打摆子,早就已经是吓破了胆,越想越觉得只怕要惹祸上身,哪里还有空想着怎么报复前妻的闭门羹啊,摸了摸全身上下,只有一块手表还值点钱,事不宜迟,赶紧奔到县城汽车站,找了个钟表店把手表贱卖了,坐汽车到省城,也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董青山这一走也是好几年没消息,葛祥珍只当没这个儿子,从来也没有说托人去打听打听什么的,粉条作坊的规模大了起来,为了规范经营,也注册了厂名拿到了资质,厂子人手不够了,又雇了村里几个大姨一起来帮忙,大姨们聚在一起难免闲聊,葛祥珍不打听,这帮大姨倒是热心的很。 后来再听外出打工的同乡们提起董青山,只说是在前城跟着隔壁县一个本家干得还不错,那个本家开个服装厂可风光了,董青山认了那位本家做叔叔,平时天天开着那位叔叔的进口高级轿车到处跑,出手阔绰极了,应该是跟着挣了不少钱。大姨们都说董青山这下出息了,保不齐过几年来接葛祥珍进城享福去,平时为人和颜悦色的葛祥珍倒是说了重话,说自己除了迎月妈谁也不跟着。 过几年又说董青山在前城找了个很漂亮的南方妹,都已经怀孕了,好像去查了是个儿子,听说是要结婚呢,几位大姨都很开心的恭喜葛祥珍即将抱上大孙子,葛祥珍把手里正捆的粉条狠狠往纸箱里一甩,目光严厉,给几位乐呵呵的大姨吓得瞬间闭了嘴,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后来的事情也就轮不到几位大姨打听了,葛祥珍娘家的一个亲戚,论辈分得管葛祥珍叫一声表姨奶奶,但是因为这家的爷爷辈为了讨生活早年间去外地做了上门女婿,就很多年没了往来,也是这几年做粉条生意才偶然碰上又认回来的,姓魏的一家子,这家里一个晚辈,前几年打工摔残了胳膊,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活计,后来经人介绍去了董青山所在的厂子,给看看大门和仓库什么的,上次过年回来跟着来走过亲戚坐了一会儿,也是个内向老实的人,话不多,来了没说两句话,看得出来葛祥珍不怎么想提起董青山这个儿子,就很知趣的也没再多说,只说董青山再婚好像是生了个女儿,一家人就住在离厂子不远的一个镇上。 葛玥童为了有钱能上个初中找到厂里的时候,正好碰上老魏,老魏看着瘦弱的一个女孩子,身上的衣服明显小了,一双眼睛哭的红肿,脸颊上还带着几块淤青,哭的直抽抽说想要找一下董青山,想要点钱去上学。那时候董青山已经带着新老婆儿子离职了,老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来那年去走亲戚,临走的时候葛祥珍塞给他的两只上好的老山参,说是看看能不能补补,活活血,也许能让伤残的胳膊恢复恢复点功能。 于是老魏让葛玥童先回去,回到出租屋找半天找出来那个电话号码本,找到了当时留下的葛祥珍的电话号码。 钱很快汇过来了,数目不算太多,葛祥珍拜托老魏好歹看在亲戚情分上帮帮忙别让这孩子失学,老魏自己在前城也人生地不熟,葛玥童的情况只能上个民办初中,好的太贵,找了几天才找到一所收费便宜些的,老魏赶紧去葛玥童家里找人。 每学期开学前,葛祥珍的钱都会准时汇到,老魏感念那两只山参的恩情,从来没有私自扣留一点,葛玥童每个学期的报到材料,收费凭条,成绩单,拍的一寸照什么的,老魏也都给葛祥珍寄了回去,好让老人家放心。 华林服装厂出事的时候,老魏也被抓了,但是根据警方掌握的证据和陈言的举报材料来看,老魏做为一个残疾人,真的就是老老实实在看大门,对所有犯罪行为一概没有实质性的参与,当然也没有取得违法所得,在刑警队待了三天多审结问明以后,老魏才被放了出来,回到厂子一看,高墙大院都贴着封条,老魏自己也害怕了,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简单收拾了东西,都没来得及和房东把房子退了,买了张火车票连夜就跑回了老家。 老魏回来这事儿,葛祥珍还是很快就知道了,其实这些年葛祥珍一直瞒着迎月妈偷偷给老魏寄钱用作葛玥童上学和生活,这些钱都是她闲时上山找山货药材,做手工鞋垫手工棉鞋一分一厘存下来的,没动用粉条厂一分钱,迎月妈也一直不知道。 葛祥珍找上门来,老魏还是有些紧张的,一想到葛玥童今年中考,考完了可能还要上高中,毕竟这孩子成绩看着在班里还不错,要是没有老魏帮着照顾,只怕是迟早要毁在严青玉这种打牌又酗酒的妈手里。在老人流着眼泪一遍一遍的哀求,同时又保证说支付老魏来回的路费的前提下,老魏终于还是愿意为表姨奶奶走上这一遭,回到前城看看葛玥童初中毕业以后的怎么安排。 第126章 交了好运 老魏回到玉成村,华林服装厂大门上的封条倒是拆了,里面也有些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工作人员来回进出,厂子里原来的两条狗也没了,现在靠近厂子也听不到狗叫唤。 老魏不敢直接进去,和厂子旁边五金店的老板一打听,才知道有个有钱有势有背景的老板愿意接手华林服装厂的烂摊子,现在厂子里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就是这个老板的手下,说是来搞什么清算的,也不知道要清算谁,更不知道怎么个清算法,前几天有几个债主聚在一起壮着胆子进去要债,气势汹汹的进去了,一言不发的悄悄出来,谁也不知道在里面经历了些啥,听说背后的老板有黑社会背景,派过来的打手刚刚在外地犯了大事,听说捅死捅伤十几个,你说吓人不吓人? 老魏一听这话,也吓得够呛,赶紧跟老板打个哈哈走了,一路找到严青玉租房子的小楼,上楼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只好又回到一楼房东开的小卖部打听消息,谁知道房东老头一听老魏要打听严青玉和她女儿的事,马上像是害怕什么一样,不但不愿多说,还态度激烈的让老魏赶紧走。 老魏这下有些慌了神,站在路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好一会儿想起来严青玉爱打牌,赶紧去麻将馆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人或者问出点消息,谁知走到跟前就看到原来热热闹闹的麻将馆已经关张,趴在门口玻璃上往里瞧了瞧,显然这麻将馆关门也是关的很仓促,很多麻将桌上都还散乱的扔着没整理的麻将牌。老魏四下看了看也瞧不出什么,天气太热,他走去对面的柠茶店准备买杯水喝,想着这种店老板一般都消息灵通,看能不能顺便问问消息。 柠茶店老板很年轻,一副笑模样,做事手脚麻利,很快给老魏奉上一杯冰柠红,老魏坐在吧凳上,一边喝茶一边和这位乐呵呵的年轻人聊天,才知道原来麻将馆的老板老张有天喝多了酒掉进了河里差点没淹死,大难过后顿悟自己造孽太多,决定金盆洗手,安度晚年,于是关了麻将馆回老家种地去了。 这算是个什么说法,老魏看着老板一双真诚又透着点狡黠的眼睛,多少有些不相信,但是又一想麻将馆关张这种事倒是跟自己来找严青玉母女的关系不大,也许就是因为没有麻将可以打了,所以严青玉带着女儿也搬走了,想到这,老魏干坐了一会儿,看着杯子里的冰块一点一点融化,最后还是决定和这位老板打听打听,毕竟柠茶店就开在麻将馆对面,严青玉又是常客,没准儿这位老板有印象呢? 老魏这番猜测还真没错,他简单描述了一下严青玉的外貌,这位老板就恍然大悟的说有印象,是位挺漂亮的大姐,常打麻将的,经常早早就过来等开门了。还说这位大姐交好运了,再嫁了一个男人好像还蛮有钱的,那天有看到开车来把母女俩都接走了,说是带去城里新房子了,具体去哪里了倒是不知道,当时几个牌友们还都说这大姐真是转了好运了,一下变成人上人了。 听到这些老魏心里稍稍安下心,但是有还是抱着一丝怀疑,思来想去一个柠茶店老板也没有要骗自己的理由,不多还是多打听打听出不了错,于是喝完茶就赶紧走了。 其实阿文早就受了陈言的委托,毕竟陈言还需要防一手严青玉还有什么别的未了恩怨找上门来,所以交代阿文如果有人打听严青玉母女的事,只说是严青玉嫁了个有钱人带着女儿搬到城里去了。 因为问了严青玉原来的房东也没问出个结果,老魏不敢再去那位房东开的几家店面里打听消息,悄悄溜进楼道里,看到严青玉楼下那户人家正开着门,里面一个女人正在给孩子换尿布,于是敲了敲门,这时屋里出来一个男人,问老魏什么事,两个人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男人虽然脸上不耐烦,但是好歹没藏着掖着,说是看到过严青玉跟着一个男人好像是她男朋友吧碰见过几次,收拾了行李慌慌张张走了,没过几天来了辆黑色的轿车把那个女孩儿也接走了,是不是再婚?不知道啊,本来就没说过什么话。 因为有了这位邻居的侧面印证,老魏也总算是相信了严青玉找了个可靠的男人再婚带着女儿过上了好日子,加上确实也再问不出个什么消息来,只能第二天又去了葛玥童初中的学校一趟,好不容易找到了之前初三的一个老师,虽然不是葛玥童的班主任,但是那位老师说中考成绩还没出来,不过葛玥童这样的学习成绩估计应该是能摸到普高线的,让家长回去等着成绩公布再查分。 老魏只能把自己打听到的这些消息都打电话告诉了葛祥珍,葛祥珍虽然有千万个疑问和不放心,也知道这是托人能打听出来的最多的消息了,于是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谢过了这位亲戚。 当时董迎月和董昭月都已经考上了大学了,家里的粉条厂也经营的更加规范,葛祥珍总算是到了能松口气有闲暇的时候,她甚至盘算起要不自己就亲自出一趟远门去找找看,谁知道夏天还没过去老人就因为胆结石住了一次院,因为身体情况达不到手术标准,医生要求一边增强体质一边随访,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年过去了,终于进了手术室,手术倒是很成功,但是医生要求半年内每个月来医院检查身体一次,毕竟葛祥珍是高血压患者,医生要针对情况观察和调整治疗方案以及用药,南下寻找葛玥童下落的事情就再一次被搁置。 等到天气再暖和起来,家里的后院仓房已经承载不了粉条厂的规模了,按照村干部的建议,村里早就废弃的火柴厂那块地可以利用,离葛祥珍家倒是不远,有两排仓房是现成的,门口也有路,如果粉条厂愿意租下来迁过去,村里保证马上通水通电。 葛祥珍婆媳俩一合计,这倒是一个扩大规模的好机会,决定还是搬,于是忙着打扫卫生买机器雇工人修整院墙改造房屋折腾了大半年,终于妥当,月月粉条厂的招牌也从一块木头板子换成崭新的金属字,迁入新厂址那天村委会还赠送了一对石狮子放在门口,两个孙女也都特地请假从单位回来了,还带着孩子和孙女婿们,热热闹闹也一大家子人。 鞭炮一响起来,葛祥珍站在人群里一直抹眼泪,毕竟眼前的迎月和昭月都已经成家立业了,看着就美满幸福,老人家爱操心,这时候偏又想起了葛玥童,算年纪葛玥童明年也要高考了,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有个新厂子,迎月妈可就更忙了,葛祥珍年纪大了也不愿意闲着,正好后院现在空出来了,葛祥珍就养了点小笨鸡,家里原来一直都没时间打理的小菜园,也收拾的井井有条。 葛祥珍经常一闲坐下来,就忍不住想起葛玥童,趁家没人的时候也会翻出这孩子的照片看一看,照片上的葛玥童长得和董迎月比较像,但是看着身量比董迎月要小,其实一寸照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葛祥珍就是觉得葛玥童肯定不会太矮,估计会比董迎月高一些,这孩子也快高考了,不知道成绩怎么样。 如果不是寒假里天气太冷,葛祥珍早起出去喂鸡不小心滑了一跤,上医院要带着医保卡,董昭月在奶奶床头炕柜里找医保卡的时候翻出来了一包葛玥童初中三年的成绩单缴费条和两张一寸照,一看那和姐姐相似的眉眼,董昭月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她赶紧把东西收好,拿着医保卡就走了。 好在冬天穿的厚实,下了一夜的雪也松软,葛祥珍这一摔没出什么大碍,就是腰腿肿了快一个月,消肿以后疼痛还是持续了小半年,两个孙女一整个春节假期都在忙着照顾奶奶,董昭月把炕柜里发现的秘密悄悄告诉了姐姐,董迎月才知道原来董青山再婚又生了个女儿,比自己小了十岁,这次董青山甚至都不愿意让这个女儿姓董,听着就知道这孩子日子好不到哪里去,估计也是这个原因,奶奶才偷偷给她寄钱上学的。 要说董迎月和董昭月对葛玥童心里不讨厌,那是不可能的,刚知道还有这么个妹妹存在,而且奶奶还背着家人偷偷资助这个妹妹的时候,两个姐姐心里多少都是有些不愉快的,也对奶奶的行为不很理解,她们甚至觉得这是奶奶背叛了她们的妈妈和她们两姐妹,但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这件事就成了两姐妹之间的秘密,偶尔提起两个人都还是挺生气的。 葛祥珍的腿好利索了,当年的高考也结束了,葛祥珍也不知道葛玥童有没有参加高考,在哪里参加的高考,参加了的话考得怎么样,她还是闲不住,因为摔伤了腿这半年她也没上过山,但是家里的鸡,菜园里的菜都打理的好好的,新做的婴儿手工棉鞋也又攒下好几双,每隔几个月会有城里母婴店的人来收,价钱开的还不错。 葛祥珍经常一边做针线一边就想着葛玥童,突然就想起来之前董迎月和董昭月上大学的时候,都是把户口给迁到学校去的,如果葛玥童也考上了大学,是不是也要迁户口,那查查这孩子户口在哪,是不是就能知道这孩子考没考上大学。 一打定了这个主意,葛祥珍去镇上赶大集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派出所,民警倒是很热情,说户籍都是联网的,亲属之间提供有效证明是可以帮助查询的,葛祥珍才稍微放了点心。 去村委会开具亲属关系证明倒是不太顺利,毕竟董青山离家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谁也没见过,况且也没个结婚证出生证的,怎么证明这个孩子就是董青山再婚生的女儿呢,后来还是村干部一张一张纸核对,在葛玥童初中入学登记表的复印件上找到了带身份证号的父母信息,这段亲缘关系才算是被认定了下来,盖着村委会鲜红印章的亲属关系证明才发到了葛祥珍的手里。 全国联网的系统就是方便,当葛祥珍听到葛玥童的户籍变动信息最新一条是前城大学的学生集体户的时候,眼泪哗啦啦就下来了,不住的感谢着老天爷,也笑自己这几年瞎操心了,看来严青玉再婚的对象确实还是挺可靠的,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考上了大学真的是太好了,葛祥珍那晚烧了几个拿手好菜,也不顾儿媳妇的劝阻喝了两口酒。 因为葛玥童考上了大学,葛祥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也放下来了,加上董迎月和董昭月工作稳定,也都各自成家都有了孩子了,重孙子们也都健康活泼的,葛祥珍真的觉得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就是时常想着如果有机会能够见葛玥童一面多好,哪怕不相认,就只是看看这孩子长大成人了是个什么模样也好。 也许就是因为一直心里有这个遗憾吧,随着年龄不断的增长,都说人老多情,葛祥珍拿着葛玥童小时候的相片端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虽然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也掩藏的很好,但是周末回家的董昭月还是撞到了一次,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院里认真看着葛玥童的那张有些模糊了的小照片,眼角还带着眼泪。 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董昭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可能是因为长大了,或者说做了几年母亲性子变得柔和了,几年前对这个妹妹的讨厌和对奶奶背叛的怨恨在这一瞬间都一扫而空,浓烈的愧疚涌了上来。奶奶把自己和姐姐带大,从来没有自己和姐姐是两个女孩儿就表现出来一点点轻慢,相反,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奶奶庇护着,只怕没钱上学的就是自己和姐姐了,或者说这个妹妹就是没有奶奶的自己,而自己和姐姐以前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切,还任性的想要当这个妹妹不存在,甚至对奶奶产生了一些埋怨。 姐妹俩见了面商量了这件事,最后还是觉得先和母亲摊牌,毕竟这个妹妹虽然是父亲再婚生的,奶奶帮助她也没有花家里的钱,但是姐妹俩为了不让奶奶伤心就去把这个妹妹接回来,这不管怎么说对妈妈都是一种伤害,所以姐俩很忐忑的和妈妈提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妈妈居然没有一点的反对,还埋怨两个女儿瞒了这么久,害老太太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不说,如果她早点知道,还能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多点帮助什么的,毕竟董青山再混账,也不关这个孩子什么事儿,更何况是个女儿,摊上董青山这样的爹,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呢? 第127章 自我保护 董迎月大学毕业考上了县城的公务员,在社保局工作,董昭月大学毕业本来是在省城一家审计事务所工作,后来因为母亲高血压,不能太过操劳,加上干这一行确实太累,干脆辞职回家帮着打理粉条厂,顺便照顾一下妈妈奶奶。 要找葛玥童其实也不算太难,董迎月按照奶奶提供的办法,先去村委会开了一张亲属关系证明,然后带着证明去派出所,很顺利的就查到了葛玥童现在的户口在迎大的集体户上。 一般户口在学校集体户上,不外乎在校学生或者在岗职工,不论葛玥童是哪一种情况,都是非常好的,而且不论是研究生录取还是公开招聘,都要在学校官网上公示,所以董迎月在迎大的官方网站上搜了一下葛玥童的名字,很快就在新闻学院研究生录取公示里看到了葛玥童。 再翻看院系动态的新闻,翻到了一条葛玥童入学当年,学院领导提前走访宿舍查看研究生入学前宿舍的分配和硬件情况,其中几张照片拍到了楼栋号和宿舍号,董迎月就知道葛玥童住在哪里了,再逛了逛学校的贴吧,知道校外人员入校需要在学校微信公众号上预约。 一切必要信息都查到了,董迎月请了四天年假,特地跑来迎大准备找找这个妹妹,第一天来的可能不巧,一直在宿舍楼下等也没碰到,今天中午在宿舍楼下等着的时候刚好看到葛玥童跟着吴蕊一起拎着洗衣液说着话回宿舍,说真的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长得很像吧,董迎月真的一眼就把葛玥童给认出来了,因为看到有同学在,董迎月没有冒昧过去相认,一直很耐心的在楼下等到刚才葛玥童午休起来,才正好碰上。 葛玥童和董迎月面对面坐在学校北门口的麦当劳里,她第一眼看到董迎月就觉得很熟悉,其实就是因为两个人长的确实比较相像,葛玥童一恍惚甚至觉得看到了过几年以后的自己。 眼看着董迎月一边说一边掏出来各种证件、文件、还有邮局汇款存根、葛玥童的旧照片、村委会的亲属关系证明……每一样都能和她讲述的情节一一对应,董迎月接着又摆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工作单位开具的在岗在编证明等等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其实我也知道我来的太突然了,”董迎月拿起自己的饮料喝了一小口,杯子里的可乐冰块已经全化了,因为一直在说话,谁也没顾得上喝一口,“你如果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或者今天我说的这些你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我也可以,我会留下联系方式给你,”董迎月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她这次来住的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以及她的手机号码,“这个你拿着。” 葛玥童伸手接了过来,其实她的脑子里并没有乱成一锅粥,正相反,她觉得自己思路很清晰也很冷静:“我还是很感谢你们对我做的这一切,不过说真的我之前并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情况,他从来也没有跟我提起过我还有奶奶,也没说过他之前的婚姻情况,”葛玥童嘴里的他就是董青山了,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葛玥童在别人面前也从来不会称董青山为爸爸,“所以真的如你所说,确实非常突然。” “他那个狗德行我们都知道的,不怪你,”没想到董迎月也是用他来指代董青山,“我来找你并不是想要给你什么压力,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在你妈妈和继父这边难做人,如果你现在的爸爸不希望你和我们有联系,我们也完全可以理解,一切都以你的感受和处境为第一位的,如果你感觉到为难,想要花点时间去理清思路,都是可以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能理解你并且接受,哪怕你说希望就当彼此不存在,我也可以马上收拾东西就走。” 葛玥童住在陈言家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母亲会回来找自己什么的,但她从来也不是期待这位母亲的出现,正相反,她真的很害怕被严青玉找到然后带走,那恐怕比落在老张手里也好不到哪去,所幸这几年严青玉从来没有找上门过,刚搬进陈言家的时候葛玥童也着实害怕了好一阵子,有几次在菜市场看到和严青玉有点像的人,都吓得全身发冷,如果不是陈言整理了一份有关遗弃罪的科普材料给葛玥童看了,严青玉这种行为是触犯刑法要坐牢的,葛玥童这颗心只怕是至少要悬到成年以后。 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和陈言还有一层账面上的叔侄辈分在,这个陈言倒是从来没提起过,葛玥童只当他是自己的老板,不过也对,陈言甚至都不愿意提起自己姓董。现在一想也难怪齐叔每次开完家长会回来路上都会交代在家要听陈言的话,要好好学习什么的,当时一听有点怪,现在一想如果齐叔眼里自己和陈言是叔侄俩,这可就太好理解了,侄女住在叔叔家上学就要听叔叔管教,没毛病啊。 葛玥童更没想到陈言很周到的用严青玉再嫁有钱人这种故事给自己解决了很多隐患,不管是董青山还是什么亲戚或者债主,一听到这个故事都得掂量掂量这个所谓的有钱人到底什么身份背景,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再婚以后带着孩子搬走不知去向也确实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陈言为什么总是这么周到这么好呢。 葛玥童想到这,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对面的董迎月察觉到了,赶紧递上来几张纸巾:“其实知道你现在也挺好的,奶奶她肯定也就安心了,她本来也担心你妈妈之前不是总打牌吗,而且带个孩子再婚多少也有点拖油瓶让人家男方不待见,她怕你跟着过去过的更不好了,好几次都想来前城把你找回去,但是奶奶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前几年因为胆结石做手术,每个月至少去两次医院,根本也走不成,她一直都在自责,怕因此耽误你一辈子。” 葛玥童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选择性的说一点,她不是信不过陈言而是信不过其他所有人。所以犹豫再三,她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拿过了董迎月手里的那张纸。 “看得出来你现在可能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董迎月看着葛玥童微微发红的眼睛,赶紧上面巾纸,其实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董青山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态度让她也知道葛玥童只会比自己和妹妹过的凄惨百倍,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继父估计葛玥童现状就不好形容了,所以她理解葛玥童的感受和顾虑,就算葛玥童最后不愿意相认她也能接受“我这几天都是休假的,我也没有别的安排,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找我,那我们今天先聊到这,我先走了。” 董迎月走了以后,葛玥童又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麦当劳里人开始多了起来,葛玥童才按下手机,发现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才赶紧站起身收了桌子,恍恍惚惚的出了麦当劳。 一下接收了太多信息,她感觉整个脑子都过载了,她想要找个什么地方先躲起来,先安安静静消化一下这一切的信息,但是她一时之间居然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陈言家一楼那个曾经自己居住的房间,但是那里已经回不去了。 就这么一直走到宿舍楼下,葛玥童也不想上去,但是不上去也没地方去,她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感觉很疲惫的想要躺一会儿。 推开宿舍门,正看到吴蕊在换衣服,应该是要出去吃晚饭,看她穿的高跟鞋估计是要和什么人约着一起出去,葛玥童不想说话,于是放下包包就拿起自己的东西去洗澡,洗完出来吴蕊果然已经走了。 葛玥童喝了点水,感觉有点饿,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吃饭,简单护了个肤就爬到了自己床上去,拉上床帏葛玥童盘腿坐在床上,手上是下午董迎月给的那张纸。 葛玥童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其他的亲人的,其实她也能理解,奶奶一开始的资助为什么要通过魏叔叔打着董青山的名义来给,毕竟要是让严青玉知道了奶奶愿意给自己出钱,还不知道要仗着抚养权干出多少敲诈勒索的事情来。 其实她也知道董青山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曾经暗自纳闷过董青山怎么会愿意拿钱出来给自己上学,但是那时候她毕竟年纪还小,而且要面临的烦恼也不少,在学校紧绷的神经回到家只会绷的更紧,让她也没有时间去详细地想这一切,听董迎月说奶奶寄给自己的钱全都是老人家卖山货,卖针线攒下来的,葛玥童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下来,这么突然的知道在这么远的地方有人一直这样牵挂着自己,为自己付出,是一件会让人产生非常复杂情绪的事情,有惊讶、感激、愧疚、还有一些幸福。 如果说找上门来的是奶奶,葛玥童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相认,但是一想到董青山的所作所为,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错,毕竟董青山和严青玉结婚也是在他离婚之后,也谈不上给董迎月的母亲带来什么伤害,但是葛玥童看着董迎月,心底里还是觉得有些抵触、想逃。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长得实在有些相像,又或者董迎月身上那种坦然自信,充满爱与被爱的气质让葛玥童觉得特别羡慕,原来就算父亲是个人渣,只要还有个正常的母亲,一样也可以培养出这样阳光饱满,看着就没吃过什么大苦的孩子。 葛玥童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嫉妒。 嫉妒董迎月和董昭月明明和自己一样有着一个人渣父亲,但是她们拥有一个非常好的母亲,还额外加上一个非常好的奶奶,这让她们的成长经历中还是充满了家庭温馨和关爱的,把一个人渣父亲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再反观自己,如果不是奶奶暗中资助,自己小学毕业就会失学,如果不是陈言出手相救,自己落得什么下场真的是想都不敢去想。 葛玥童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幸运的,每一次都能很惊险的绝处逢生,但直到今天董迎月说的这一切,让葛玥童知道了原来每个跟她类似开局的人不一定拿到的都是她这么惊险的剧本,董青山有三个女儿,但是拿到这个地狱级难度的只有自己。 但是这不怪董迎月啊,葛玥童感觉有些烦躁,努力的纠正着自己的情绪,毕竟人家的妈妈不是严青玉那种人,其实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严青玉这样的妈妈,也还没有艰难到那个地步,虽然之前葛玥童就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这一点,但是现在有了对照组,很多抽象的东西一下有了真的是比较,让她多少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生气,难过,羡慕……太复杂了,她感觉自己处理不了。 天已经黑透了,葛玥童坐在床上一直也没开灯,她特别想要找个合适的人去聊一聊她现在的感受,但是居然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然后又想到如果是董迎月的话可以去和她妈妈,她妹妹,她奶奶去分享这一切的感受和见闻,不必隐藏什么,心里说不出的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躺在枕头上拿起手机。黄玮铭发来信息说那个发簪等他从前城漫展回来,再连带其他礼物一起带给葛玥童,如果在平时葛玥童肯定不愿意让黄玮铭这样去破费,但是今天她心里实在是太乱了,回了一个好的表情包。孙羽萌最近在对她的第二篇省级做最后的修改,这几天都在宿舍里搞学习,但也没忘了葛玥童,发来好几条信息都是关于十一回家给葛玥童带好吃的的,还问葛玥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甚至吴蕊都发了一条信息来说要出门了会比较晚才回来,问葛玥童如果想要带东西的话和她说。 处理完这些未读消息,葛玥童仰躺在自己的枕头上,消息虽然很多,但是好像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帮助她梳理一下现在的思绪的。其实不是不信任孙羽萌,正相反,葛玥童其实知道自己如果把这些都告诉孙羽萌,孙羽萌不但会保密的很好,还会提出很多很暖心的建议,但是葛玥童就是不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敏感自尊心在作祟吧,她希望自己在最好的朋友面前也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形象,其实从小到大很多事她一直都埋在自己心里头,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些事情说出来换来的往往都是异样的眼光和非议,不要向外倾诉,自己藏心里就好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她需要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第128章 反正你请客 “所以你还是想去看看你奶奶的对吧,”邢宜茹给葛玥童的茶杯里倒满水,今天泡的是菊花茶,因为邢宜茹说这天气太上火了,“毕竟你刚也说了,你和你妈就是各过各的。” 邢宜茹今天穿的也是宋裤,葛玥童注意到一般要频繁运动的时候小茹姐就会穿宋制,这会儿邢宜茹一只手撑在茶几上,探着半个身子寻找着刚才不小心碰落的茶针。 葛玥童整整一晚上没睡着觉,早上起来去隔壁叫孙羽萌上学,在孙羽萌一脸惊愕的神情里才想起来上周这门课的老师就通知了他要出差这周停课,葛玥童说自己要去图书馆,告别孙羽萌以后,下楼直奔地铁站,静逸居还没开门营业葛玥童就在门口等着了。 “小茹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早上的课不上了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来找邢宜茹,一路上她甚至都没犹豫过一下,见面以后也刚好邢宜茹不算忙,两个人在三楼办公室里慢慢聊着天,葛玥童自然也没有什么都说,只是告诉小茹姐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未曾谋面的奶奶在父母离异以后的那段艰难时光帮助过自己,现在父亲和前妻生的姐姐找到她说想带她回去老家见见奶奶,其他的一个字也没提,只说母亲再婚以后跟自己也是各过各的,很久不联系了。 “其实比起这个,”邢宜茹往嘴里塞了一口流沙包,小心地不让馅心流出来,“我倒是更想先查查你这个所谓的姐姐得来路,毕竟突然就这么冒出来,看着她好像也准备了很多证件和文件材料,但是毕竟这可以是要把你人带走啊,一个小姑娘家,几千公里,出了岔子怎么办,你等我吃完饭我就查查看,先确定这个人的真实性,我们再说其他的,你也吃点吧,你看你那样子,整个人灰扑扑的,早上肯定还没吃吧,来吃这个红豆饼,老字号点心铺,我经常去买,好吃的。” 葛玥童接过邢宜茹递上来的红豆饼,现做的还热乎,咬一口意外的好吃,昨晚就没吃饭的葛玥童一直也没觉得自己很饿,直到这一口饼咬下去,突然就好像被激活了饥饿的开关,真实而汹涌的饥饿一股脑冒上来,没几下就把手里的红豆饼啃干净了。 “别光干啃,”邢宜茹递上来一罐从包里掏出来的饮料“这个我在家就热好了,我们一个小店员的家乡特产,还挺好吃的,打开罐子盖子上有小勺子。” 葛玥童接过来一看,是一个八宝粥那样的罐子,上面写着花生汤,拿在手里热乎乎的。 葛玥童刚把吃过早饭的茶几收拾干净,邢宜茹就端过来一个笔记本电脑,坐在茶几前噼啪一顿敲:“按照你这张纸上的身份证号,已经找到户籍所在地了,现在先看看她这个职务信息是不是真实,直接在他们当地的政府官网上先搜搜看,”邢宜茹一边说一边敲键盘,“董迎月,啊,有了,哟,今年的先进工作者啊。”邢宜茹让出来一半屏幕让葛玥童也来看看。 葛玥童伸个头过来一看,屏幕上是董青山老家那个县县政府官方网站上的一篇新闻报道,是表彰年度先进工作者的,站在领奖台上一排披着红绶带,手捧鲜花证书的人里,确实有一脸严肃紧张的董迎月。 “这儿还有董迎月同志先进事迹,”邢宜茹毕竟也是学新闻的,对这些网站的排版和内容都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关联的新闻链接,“这张照片更大,你看看是不是昨天找你的那个人啊?” “是的呢,”葛玥童看到屏幕上果然是董迎月的正装照片,看着笑的有些拘束不自然,从内容上很容易看得出来这位姐姐工作成绩非常突出,口碑很不错,“确实是她。” “这个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邢宜茹一边滚动鼠标一边飞快的浏览内容,“不过说真的,你们两个长的还挺像的,就是她比你要丰满一点,还是一眼能看出来是姐妹俩。” “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恍惚了一下,我觉得好像看到几年以后的我自己了,”葛玥童坐在邢宜茹旁边,看着学姐不停的在网上翻找,“如果她不告诉我,我和她面对面见面,我自己可能都会忍不住盯着她看好一会儿。” “嗯,这个董迎月应该是没有说谎话,这个县人社局组织架构里面也能看到她,”邢宜茹喝了一口菊花茶,“那我们来看看这个董昭月,这个你说是在家帮着开厂,那直接就百度吧,哦,有了,这条最新,是大学生回乡创业的,月月粉条厂,哎,你来看看这个老太太是不是就是你奶奶呀?” 其实葛玥童就在邢宜茹旁边,邢宜茹找出来这篇关于大学生回乡创业的新闻稿上,月月粉条厂大门口,一大家子人手里举着端着各色粉条开怀大笑的照片上,葛玥童先认出了董昭月,因为董昭月虽然跟自己长的不太像,但是和姐姐董迎月以及她们的母亲都很神似,董昭月手里举着一大捆用红色丝带捆起来的宽粉皮,笑的很开心,她前面坐在椅子上端着一笸箩红薯粉丝的老人头发花白,笑的眼睛都消失在了皱纹里,葛玥童一看就知道,这肯定就是自己的奶奶,因为从奶奶脸上,葛玥童好像都看到了十多年没见的董青山的模样。 奶奶旁边站着一个大姨,应该就是董迎月和董昭月的妈妈了,她抱着一捆粉条,身材有些胖,站起来和后面的董昭月特别像,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母女俩。 “你这个二姐姐和她妈妈长的太像了,”邢宜茹看着照片又看看葛玥童“你和你奶奶长的也很像,真的,不说别的,这母女俩单看这个面相哈,一看就是热心肠又很开朗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们都长什么样,”葛玥童注意到画面上还有一个男人和两个孩子,从孩子和男人相似的长相不难看得出来,这是董昭月的老公和孩子们,“看他们都笑的好开心呀。” “你奶奶也姓葛呀,”邢宜茹正在看文字部分,介绍说葛祥珍老人和儿媳一起从家庭作坊做起,慢慢发展出来了一家粉条厂,到董迎月这一代又开展了线上业务,做的很不错,“看你奶奶面相也是个吃过苦的人,好慈祥,像我太姥姥一样。” “嗯呢,”葛玥童也没解释自己和父母三个人三个姓氏这个问题,更没说自己是跟着奶奶姓的,就应了一声,也跟着去看那篇报道,“昨天那个姐姐跟我说这个姐姐是从审计事务所辞职的,这里也有写。” “还有网店呢,”邢宜茹又点开购物网站首页,输入月月粉条厂,果然找到了一家企业店,点进去一看店铺评分三项高分,随便点开一个产品,评价都还不错,有说分量足质量好的,有说老板服务态度好的,还有说吃了很多年一直都是老味道的,清一水儿的好评,“这网店数据太好了吧,”邢宜茹自己也是开网店的,这些数据和指标她都很熟悉,“看不出什么问题,再到企业查询和法律文书网上找找看。” 企业查询的网站因为邢宜茹有会员,按她的说法是她总是比较谨慎,每次和其他企业合作都会先查查对方的这些基本信息,看着邢宜茹这么熟练的使用互联网工具帮助自己,葛玥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有很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企业架构很简单,就是个合伙企业,出资人应该就是你那个二姐姐和她妈妈,”邢宜茹指着屏幕给葛玥童看,“这个厂子注册到现在十多年了,居然是0行政处罚,0劳动纠纷,0法律纠纷,很不错呀,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再看看法律文书网,搜一下,嗯,也是0相关记录,不错不错。” “师姐,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还可以通过这些方式来查这种类型的资料,”葛玥童坐在邢宜茹身边,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闭塞啊。”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邢宜茹从来不去教育别人什么,这让葛玥童感觉特别舒服,“我也是吃了好几次亏才学会这些的,你一个没出社会的学生不知道这些多正常啊,行了,我这儿暂时也没什么可以查的了。” “小茹姐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葛玥童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茶,“其实如果只是单纯和我奶奶见面的话,我肯定是不会犹豫的,但是小茹姐你也看到了,他们可是满满一大家子人。” “我理解你,”邢宜茹合上电脑,把电脑放回到办公桌上去,“别说你了,换谁心里都要犹豫的,毕竟他们这一大家子里和你有比较紧密血缘的也就只有你奶奶和那两个姐姐,他们的家人,当然你姐姐的孩子和你也有血缘哈,但是那个又要远了,他们的家人和你真的是没什么关系啊,你担心才正常呢,毕竟一直都没见过,突然冒出来换谁不怀疑啊。” “是啊,”葛玥童也没想到邢宜茹居然这么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我昨晚也是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没头绪,一直在想秦老师经常说的那句‘反复论证,慎下结论’,整个脑子乱糟糟的。” “这要是有个人能陪着你回去我也放心一点,”邢宜茹这倒是说了句大实话,可惜葛玥童没有近亲属还是个牡丹狗,身边的朋友也都被她瞒得死死的,一时之间真的找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我刚都在想要不请个私家侦探什么的陪你一起去呢。” “也不至于吧小茹姐,”听到私家侦探葛玥童笑出了声,小茹姐这么为自己操心的感觉怪暖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不去了,他们也没说就非要让我去。” “要不这样,”邢宜茹突然想起来一个什么事情一样,“今晚你把这个姐姐约出来,我和你一起再和她见一面,这样她也知道你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是有朋友的关心的,这样就算你回去,他们也知道我在关心牵挂你,就算有什么猫腻也多了几分忌惮不是吗?” “小茹姐,”葛玥童说完这三个字就没忍住掉下眼泪来,她也知道邢宜茹这样开门做生意还要当网红的人时间非常宝贵,自己一大清早跑来小茹姐不但没有一点不耐烦,还一直很耐心细致的帮着查这查那,查完了还帮着想办法,不要说同门师姐妹,亲姐妹之间很多也做不到这个程度,葛玥童用手擦了擦眼泪,伸手就很自然的把眼前的邢宜茹抱住了,“小茹姐,你真好。” “别哭嘛,”邢宜茹也敞开双臂回抱葛玥童,“反正你请客,就当带我去蹭上一顿好吃的好了,你看你这又是通宵失眠又是哭的,等下脸真的会垮掉哦。” 有了邢宜茹的这番话,葛玥童鼓起勇气添加了昨天董迎月留下的那张纸上的微信号,因为葛玥童的微信昵称就叫玥童,所以董迎月立马就通过了验证信息,葛玥童注意到董迎月的微信头像是一张一家四口和一条比熊狗的卡通画,估计这些就是董迎月的家庭成员了,能看得出来孩子是兄妹俩。 葛玥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看着聊天界面上那条通过了好友申请的消息就呆住了,感觉直接叫姐姐不是很合适,叫姓名又很不尊重。 “玥童中午好,”倒是董迎月先发来了一条信息,“刚起床就看到你加我了。” “这么晚才起来啊,是来这边不习惯吗?”葛玥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很顺利的就和董迎月聊起来了。 “说实话,是因为见到你心里又高兴又激动,又有些害怕和担心,反正就太复杂了吧,平静情绪花了大半夜,一下就睡到这个点儿了,”董迎月打字还是蛮快的,虽然比葛玥童大了十岁,使用的表情包居然没什么差别“我以为你上午还有课呢,这会儿放学了吗?” “上午的课老师出差停了,”葛玥童还是没察觉到,自己正在毫无拘束的和董迎月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我师姐也一起来呢。” “当然有,”董迎月文字里都透露着惊喜“你发时间地点来,我肯定准时到。” 第129章 小蘑茹 考虑到葛玥童请客餐厅不能选的太贵,邢宜茹选定了迎大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毕竟一起吃个火锅更容易拉近大家的距离,葛玥童下午还有课,中午就赶紧回了学校,吃午饭的时候手机一直震,掏出来一看是黄玮铭打来的电话。 “我们出差的报告已经批下来了,”黄玮铭好像嘴里也塞着饭,说话的声音有些闷,“虽然是去前城,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因公出差啊,好激动。” “真羡慕,”葛玥童心情也很不错,“看来可以期待你从前方发回的报道啦。” “其实没有,”黄玮铭笑声从听筒里传来,“我们部长做的方案里面我主要的任务就是携带物料,说真的如果不是我们部门男生很少,估计也轮不到我出差,毕竟需要一个专门扛东西的人。” “能跟着去就很好了呀,”葛玥童吃差不多了,正在收拾自己的碗筷,“你刚入职就能被如此委以‘重’任,那再过几个月是不是就该叫你黄总了呀。” “好奇怪。”黄玮铭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了应该是,说话的声音变得很清楚了。 “什么好奇怪?”葛玥童端着餐具往回收处走。 “你居然在跟我开玩笑,”黄玮铭很认真的说,“我感觉你和大学的时候很不一样,大学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你特别拽,上完课就走了,一天冷着一张脸也不和大家说话,什么集体活动都不参加,特别酷。” “我有吗?”葛玥童也没想到,毕竟她自己觉得自己在大学时期的班级应该是很没存在感的一个人,没想到黄玮铭对自己的印象居然是这样。 “真的,”黄玮铭又塞了一口饭,“我室友不是大三那年当班长吗,他就说过的,每次集体活动你都不参加,说你交的班费自己一分没花上全贡献给大家了。” “大三的班长是你室友啊,”葛玥童努力的回忆着,毕竟上完课就走他对班上很多同学也很难有什么印象,“是那个戴着牙套的那个吗?” “不是,”黄玮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带牙套的那个是咱们班最早的学委好不好,而且他大二就转专业走了。”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葛玥童努力回忆着大三的班长长什么样子,“大三的班长,哦,是不是说话的时候下巴抬的特别高的那个啊。” “对就是他,”黄玮铭被葛玥童一说,这位室友的样子简直就在眼前了,“他一紧张说话就看天花板,每次开班会我们都笑他是要用鼻孔把全班吹走。” “啊,你们也太损了,”葛玥童把碗筷放下去洗手台洗了洗手,准备回宿舍睡一下,“他本来也就是紧张啊。” “还好吧,”黄玮铭不知道突然为什么不笑了,语气带着点失落,“男生嘛在宿舍什么玩笑都敢乱开。” “怎么感觉你突然不太高兴?”给葛玥童听得出来黄玮铭的情绪不太一样,“我刚才没有批评你的意思,真的很抱歉。” “不是啦,你那句话真的没什么的,”黄玮铭停顿了一会儿,“我只是刚刚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发现他把我的微信给拉黑了。” “可能是换号码了吧,”葛玥童一听也有些惊讶,毕竟一般来说男生宿舍不太容易有矛盾,男生之间应该也不玩这种偷偷拉黑的套路,所以安慰着黄玮铭,“毕业很多人手机号都换了呀,可能他微信也注销换了个新的。” “你说得对,”黄玮铭的声音还有些伤感,“可是我才想起来毕业论文答辩那天他想给他指导老师送束花,说没钱了问我借了一百五十块钱呢,一直也没还我。” 下午的课是翻转课堂,这个新专题是班上一个男生在讲,这位男同学是播音与主持专业跨考的,基本功显然非常扎实,讲个课搞得像新闻联播一样,弄得大家一个个也都正襟危坐,屏息噤声的。 葛玥童一边听一边记笔记,按照老师的进度安排,还有五周就会轮到自己了,老师一般提前一个月安排课题,葛玥童一想到过完十一假期回来自己就要准备这个翻转课堂的材料了,感觉好紧张。 孙羽萌排在葛玥童后面一周,刚葛玥童看了一眼,她也在翻看老师开学初给大家安排的任务表,计算自己讲课的时间。 “童童你今晚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吃凉皮了呀?”放学以后知道葛玥童今晚有饭局,孙羽萌一脸的遗憾,“本来还想着你跟我们一起去呢,媛媛姐已经在楼下等着啦,闫需宁也说他快到了。” “那就只好你们一起吃啦,”真到要出发了,葛玥童的心又有点慌了起来,扣个笔帽很久对不上,“你可以多发点照片馋我啊。” “不过童童,”孙羽萌压低声音凑在葛玥童耳边,“你不是和别的男孩子去约会吧?我看黄同学好久没来找你了,你们俩要是有什么情况一定记得告诉我一下啊。” “你真的去当个娱乐记者吧,”葛玥童总算把笔帽扣上,被孙羽萌弄的笑了出来反而不太紧张了,“他最近工作很忙,在筹备团队出差采访的事情呢,我今天出去都是女生,你放心啦,想那么多,况且黄同学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啊,你这个小狗仔。” “我有时候也会有点担心,”孙羽萌把书包背在背上,跟着葛玥童往教室外面走,“又怕你们会错过,又怕你们不合适,矛盾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天天伸长脖子等结果等的多着急,闫需宁还和我说这种事情急不得,就让你们顺其自然好了,可是我真的特别矛盾,童童,我真不是八卦,我就是着急。” “好啦我理解你,我肯定知道你是好心的呀,”葛玥童和孙羽萌从楼梯下楼,人不多,比较安静,“我和你说过吧我没谈过恋爱,所以我也搞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个什么感觉,可能我这块就是不开窍,所以你就别着急了,用闫需宁的话来说,就顺其自然吧。” “当你和我说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孙羽萌一脸完了的表情,“我就知道黄同学可能真的惨了。” “我也不知道,”葛玥童努力梳理着自己对黄玮铭的感觉,“其实最开始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多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就感觉这人怎么这么突然,但是现在他来找我,我还是挺开心的。” “啊。这样啊。”孙羽萌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嘿嘿,那我可一点都不急了,你俩好好顺其自然吧。” 邢宜茹说自己已经到了,但是在楼下还没上去,葛玥童从学校走出来稍微花了点时间,远远看到邢宜茹正在往身上喷驱蚊水,赶紧一路小跑过去。 “小茹姐小茹姐,”葛玥童跑到邢宜茹面前,“不好意思让你等我了。” “没事呀,我也刚到,”邢宜茹把驱蚊水递过来,“要吗?” “不用了小茹姐,我出门就喷过了,”葛玥童手机响了一下,董迎月发来微信说快要到了,问葛玥童爱吃什么,她等下上去可以先点菜,“那个姐姐说她快到了,我们是不是赶紧先上去呀。” 这家火锅店葛玥童之前也没来过,招牌不大店面不小,装修一般,但是胜在宽敞,桌与桌之间都用屏风隔开,很适合聊天说话。葛玥童和邢宜茹一坐下,就赶紧发了桌号给董迎月,葛玥童扫码点了个鸳鸯锅,然后点了一些很基础的食材让先上再说。 店里提供免费的荞麦茶,葛玥童刚刚给董迎月的位置也倒上水,董迎月就走进来了。 “不好意思来晚了,”董迎月手里捧着个三拼的果盘,“想着天热,去买了点水果,谁知道你们南方的水果店服务这么好,问我切不切,我就说切了吧,结果摆的这么好看。”董迎月说着就把果盘摆在了桌上。 “我介绍一下,”葛玥童还是有些紧张拘束,但是邢宜茹在旁边让她多少有了一些底气,“这个是我师姐邢宜茹。” “你是那个小蘑茹是不是,”董迎月本来只是很礼貌的看向邢宜茹,看清邢宜茹的脸以后立刻两眼放光,“我是你粉丝啊,我粉你好久好久了。” 董迎月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b站,账号等级六,关注列表下拉快到底了,果然看到了邢宜茹的个人账号“小蘑茹”,以及静逸居的官方账号:“我经常给你充电,你的视频我收藏了好多,我真的超级喜欢你。”董迎月打开了收藏夹,里面居然有邢宜茹很早期的科普向视频,看收藏日期就知道这可真不是临时准备的,居然是个老粉丝。 “啊,谢谢,谢谢。”邢宜茹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展开,现实生活里被人叫网名确实有点尴尬,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见过很多这种情况的,所以短暂的意外之后还是恢复了平静,很友好的伸出手和董迎月握了一下。 “之前看你视频你说你是学历史的,后来你说考上研究生,也没说什么专业,我还以为你继续学历史了呢,没想到你学新闻去了,”董迎月看着就很激动,一直站着说话,“还是玥童的师姐,这真的是,太巧了,太幸运了,等下能一起合个影吗。” “可以可以都可以,”邢宜茹一边微笑同意一边观察着眼前的董迎月,毕竟今天她来也是为了葛玥童,不管对方是谁这个中心思想都不能动摇,“我们坐下边吃边说吧,都站着多累呀。” 眼前的董迎月看着不像三十过半,人挺显年轻,穿着一身牛仔连衣裙,个子不算高,体格一看就是北方人,脸和葛玥童长的有七八分像,也是挺漂亮的,这会儿因为遇见自己喜欢的up主,两个脸颊都有些发红,脸上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意。 葛玥童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向很缺乏待人接物组织场合的经验,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刚好董迎月还沉浸在激动愉快的情绪里,所以葛玥童也可以先把自己的局促放一放,正巧这时锅底被端上来了,葛玥童点的中辣菌汤鸳鸯锅,服务员问口味怎么摆,葛玥童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始说话。 董迎月吃辣椒不行,邢宜茹在这块也是战五渣,所以葛玥童一个人吃辣锅,火锅翻滚起来三个女生开始动筷,一边吃一边说,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随意了起来。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么南的南方,”董迎月捞起一个海带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出来旅游过,但是没有到过这么靠南的地方,有些事情体验起来还是真的挺新鲜的。” “说南北差异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邢宜茹很顺利的就接过话头,“我们上次参加活动也是这种感觉,差异好大,我们一起去的小助理想看到摊子上桃子新鲜想买一个尝尝,老板一听她只要一个,翻了个白眼递给她一个说拿去吃吧一个都不够称一下的。” “对对,我刚在水果店看到有个小姑娘拿个手掌大的蜜瓜和店员说切一半,然后店员就真的切了一半给她,我都看傻了,”董迎月确实挺健谈,能看的出来生活中应该也是热情真诚的类型,难怪先进事迹里写她热情服务,是办事群众的贴心人呢,“我就试着问那个店员我说这个火龙果怪大的,能切一半吗,那个店员说要多少都行,我说那四分之一呢,他说可以呀,两刀给我切开了,还拿起来问我要哪一块。” “这边是这样的,去菜市场买个肉都能给你现场切片,”葛玥童跟着也聊的很开心,“肉摊上买的肉,老板葱姜蒜什么的都能给你搭配好,每种不同的做法还对应不同的腌制方法,总之主打一个拿回家下锅就行,就差没有亲自去你家给你炒熟了。” “哈哈哈,这个我好想带我老公去体验一下,”董迎月一脸这也太神奇了的表情,“我们那边没有这种服务,他做饭这么多年从来没体验过这些,被你一说我好想带他来逛逛这边的菜市场。” “这个倒是有听说你们那边都是老公做饭的多,”邢宜茹一边聊天一边套话,“不过你老公上班不忙吗,还有时间回家做饭啊。” “忙归忙,他们气象局平时还是有按时下班的时候,反正我们家的话,都是我老公和我妹夫掌勺,我妹夫这不是和我妹妹在老家经营粉条厂吗,我妹夫自己搞了个农家乐,好多人都冲着他做饭好吃专门来呢,跟我妹夫比,我老公也就是个能炒熟的水平,逢年过节回家吃饭,我老公都只有给我妹夫打下手的份儿。” 吃完饭邢宜茹陪着董迎月合了影,拍了好几次,董迎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邢宜茹倒是很大方,说没关系,一定要拍到大家都满意为主,还叫来店员帮忙拍了几张三个人的合影,又邀请董迎月有空到静逸居玩,她可以送一套体验妆造。 送董迎月坐上了回酒店的车,葛玥童和邢宜茹并着肩散散步,顺便也聊聊今天的经历。 “我能看得出来你并不讨厌你这个姐姐,”邢宜茹可能是感觉有些热,把身上的小衫脱了拿在手上,“我也能看得出来她还挺喜欢你的。” “我是真的觉得好巧啊,”葛玥童其实也是这个感觉,和董迎月的第二次相处让她觉得这个姐姐很亲切,“她居然是你的粉丝呢,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 “开玩笑,”邢宜茹雄赳赳的叉起腰,“我可是大网红呀,有一两个粉丝不是很正常嘛?” 第130章 去找答案 葛玥童回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正要出门碰到吴蕊回来了,于是和吴蕊说自己今晚不回来住了。 “和我老乡一起出去住吗?”吴蕊这句话一说出来,就想到葛玥童的脸肯定不好看,赶紧又说点别的找补,“当我没说,我就是想开个玩笑。” “不太好笑,”葛玥童很直接的表示了反感,但是没有像以前一样怼回去,而是简单解释了一下,“我这个是女生局,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孙羽萌以外的朋友呢,没听你提过,”吴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脱掉鞋子,“还真羡慕你们这种本乡本土的,朋友发小什么的很多,可以经常一起出去玩。” 从宿舍楼出来葛玥童给邢宜茹发了个信息,邢宜茹说她要去以前上学的时候很爱去的水果店买腌青芒果,葛玥童到楼下还没看到人,估计是没买回来,正在打字,邢宜茹就出现了。 “没买到,”邢宜茹一脸遗憾,“店都没了,换成盲盒店了,老板都不是同一个人了,哎。” 因为担心堵车所以邢宜茹来的时候也坐的是地铁,现在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地铁站走,邢宜茹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掏出来一看是大师兄打来的。 “你在我家楼下啊?”邢宜茹一遍刷卡进站一边说,“哦,也行,那你先等会儿吧,我带着童童呢,嗯,我们坐地铁很快的,好,一会儿见吧。” “大师兄是有什么事吗?”葛玥童想着要是不方便自己就不跟着去了。 “没有啦,”邢宜茹转身等着葛玥童跟上来,“说是出差回来了给我买了好几瓶无添加果酱,需要冰箱保鲜,刚下飞机直接给我送过来了,他出差经常给我带东西,反正送到了他就回去了,没关系的。” 因为大师兄还在楼下等,所以两个女生出了地铁站也不敢耽搁,走的飞快,总算远远看到邢宜茹家楼下路边的长椅上魏炆君正在低头看手机,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小泡沫箱。 “都不知道你出差了呀,”邢宜茹赶紧跑过去,葛玥童在后面跟着走,“突然来这么一下,吓我一跳,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在看你微博上发的那个片子,”魏炆君站起来,冲着葛玥童点了点头,“我这出差没定数的,这次也很突然,本来不该我去的,临出发之前邻导们会上突然说我也要一起跟着。” “那你就别给我买东西了,”邢宜茹也知道干这行出差是难免的,“有这个时间等我你不赶紧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我看他们每次都会给家人孩子买些礼物,计划来计划去的拎回来一大堆,我也就只能给你买点,”魏炆君把泡沫箱提起来塞给邢宜茹,“这个树莓果酱早餐抹面包据说很好吃,我尝了一下有点偏酸,感觉你应该喜欢,我买的这种是无添加的,不耐放得快点吃完。” “十一过完你是不是该去趟医院啊,”邢宜茹伸手接过来,“半年了,上次医生不是说六个月的时候要做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查?” “嗯,我在手机上存了个备忘录,你放心,”魏炆君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低头玩手机的葛玥童,招呼了一声,“小师妹你们今天又是睡衣局?不过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一起来没给你买点东西。” “没关系的大师兄,”葛玥童本来是想尽量让两个人有点空间多聊一会儿,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就叫自己了,“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这样道歉真的好假啊,”邢宜茹笑着轻轻捶了大师兄一下,“童童肯定不会介意的啦,你往我这来又不顺路,下次这么晚就别专门跑过来了。” “就看他们一下飞机就着急往家赶,我又不着急回家,反正回去也是我自己,不如过来给你送东西,”大师兄手放在了行李箱拉杆上,“不打扰你们啦,你们赶紧上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回家一路上邢宜茹也没说话,打开房门径直进了厨房,葛玥童换鞋的时候听到小茹姐拆开了泡沫箱的包装,然后拉开冰箱的门,葛玥童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好像小茹姐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等葛玥童换好拖鞋走过去的时候,邢宜茹已经关上冰箱门,脸上是像平时那样带着微笑。 因为有两个卫生间,所以两个女生可以同时洗澡,葛玥童在公卫洗好澡出来直接就在洗手台这儿吹头发,收拾干净地面推开主卧的门,邢宜茹正坐在床上玩手机,整个房间里都是洗发水的香气,显然也是刚吹完头发。 “大师兄已经到家了,”邢宜茹看到葛玥童进来,抬起了头,“对了,我上次出去拍的那个小片子,是不是没发给你看?就我那套水墨凤高的襦裙的小片子,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找了很专业的制作团队,你快帮我看看这钱花的值不值。” “没呢,”葛玥童关上门,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现在能发我看看嘛,我还一直挺期待的,你出品肯定是精品。” “没看就先别夸啊,省的等下不好评价了,链接我发你了。”邢宜茹手指一点,葛玥童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水下拍摄的吗?”葛玥童一边看一边惊叹,屏幕上是一个身穿那套陈言亲手打版的齐胸襦裙的女孩子,妆造发型都是清水出芙蓉的感觉,身姿袅娜,在水下翩跹起舞,裙子的衣料因为水的浮力缥缈摇曳,配合光影实在是美轮美奂,跳着跳着姑娘足尖一点,身子一倾就在水中游了起来,双腿的摆动带动着漂浮的裙摆,真的仿佛一条美人鱼,“哇塞游起来了,我天,这也太美了吧。”葛玥童简直不能移开眼睛,镜头切换,裙子的各个部位都有特写,精美,梦幻,葛玥童压根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 “这个模特是海洋世界的美人鱼舞者,”邢宜茹显然也很满意这条片子,抱着个靠垫介绍着,“她本身就是学古典舞的,你看看这个气质,这个基本功,是吧,身材长相什么的就不说了,关键小姐姐特别敬业,这裙子吸水以后还是有点分量的,但是她演绎的很好,一直和我说没关系一遍不行两遍,会拍到满意为止,你看成片里那些布料看着感觉如云似雾的,其实还是挺沉的,全靠小姐姐实力带起来的,人家那个腿部力量和核心控制,真的是长年累月的锻炼,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拍了好多条,不过最后的成片我觉得很满意,这裙子十一上新第一批,现货六十套,因为价格高了点,不一定好卖,我也没敢多订,算是一种尝试吧。” “美哭我了,”葛玥童知道陈言手艺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屏幕上粼粼波光下随水流舒卷的裙子,眼泪就从眼睛里掉了出来,“小茹姐你信我,六十件肯定不够你卖的。” “刚大师兄也这么说,”邢宜茹的床头放着一排靠枕,她抱着一个靠在上面伸着懒腰,“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也正在看这个片子呢,说我这次经费没有白白燃烧。” “大师兄真的是太好了,”葛玥童把擦眼泪的纸扔进垃圾桶,“所以每次一想到那些事就会觉得心里很难过,特别希望大师兄能过得好。” “看不出来你这么多愁善感啊,”邢宜茹笑出了声,“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还在想这女孩子好酷好拽啊,谁知道混熟了才发现你还蛮可爱的,对了,今天跟你这个姐姐吃了这顿饭,你感觉怎么样?我看的出来你其实也不讨厌她,对吧?” “这个是,”葛玥童很坦然的就承认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她很亲切。” “血缘关系是这样了,”邢宜茹侧过身来看这葛玥童,“其实我也不想道德绑架你或者怎么样,仅仅说一下我的个人看法,其实能有家人真的很好,你看我和大师兄,他是孑然一身,我是有家不愿意回,我还好一点,毕竟我不愿意回去不代表他们都不存在,你看看大师兄,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只能自己承担,出个门别的同事都在给家人孩子买礼物,他还能给谁买呢?” 邢宜茹一席话让葛玥童沉默了,因为邢宜茹说这些话的时候,葛玥童眼里浮现的是陈言,陈言也总是一个人,什么事都靠自己的样子,应该也是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吧。 其实葛玥童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呢,董青山和严青玉,先后扔下她离开了,当然他们在的时候葛玥童日子也并不好过,如果不是奶奶和陈言这两位葛玥童命中的贵人关键时刻拉了一把,葛玥童也不敢想自己现在会过着什么生活。 “我也是觉得事情有些复杂,”葛玥童这两天一直没有把脑子里的思路理清楚,她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些情绪里正面的还是占大多数,可她更知道这些零碎的负面情绪必须要先处理好,“其实理智上我知道我是真的应该回去看看,毕竟就算是个陌生人,帮助过我我都应该去向他表达感激,但我心里也不全是理智的声音,我总是有些担心,害怕自己去了会感到失望,害怕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也想见到我,害怕他们知道原来我过的这样会看不起我,害怕去了会很尴尬,害怕他们对我有能力之外的要求,害怕他们问一些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很多,弄的我也说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都人之常情啊,”邢宜茹把身子支起来,表情严肃,“你遇到的这种事儿,换谁碰上了心里都会有个疑影的,哪有那么多坦然接受喜极而泣携手相拥的美满大团圆啊,电视剧里是喜欢这么拍,但是这都太脱离现实了,你这个才是比较正常的反应,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如果你不想去,就很直接的说出来,去拒绝,如果你还没想好,那就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去想想,人之所以矛盾,纠结,就是因为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快有答案,走的时候太着急非要给自己找个答案,只能找到一堆错误。” “所以有时候我也挺绝望的,”葛玥童叹口气,“遇到很多事都没有人可以商量,虽然家人不管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像还挺爽的,毕竟不被约束,但是需要的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 “是的,毕竟这世界上很少有家人之外的人会不计后果的给你提出真诚的意见,”邢宜茹干脆盘腿坐在床上,“所以拥有正常的父母才会是一件已经赢在起跑线上的事情,咱俩这种倒霉蛋父母虽在,但是也起不了什么好的作用,遇事纠结才正常呢,其实你要这样想,很多时候我们担心的事情百分之九十都不会发生,在我们真的开始着手去做的时候,就会发现之前的忧虑大多都是杞人之思。” “要不然我还是去一下?”其实这个答案在葛玥童脑海里已经飘了一段时间了,只是她一直没去面对它,“别的不说,毕竟我奶奶帮助过我,我也应该有所回报。” “如果你真的决定去,我建议你这次不要去的太久,来回花个三四天就行了,而且这样短时间的接触也可以避免很多让你觉得尴尬的情况,主动性也大一点。” “这倒是,我在这一万种空想假设,到底也都是空想假设,”葛玥童也很庆幸有小茹姐这样的人在身边,原来遇到事情有人可以商量是这样安心的事情,“那我就来回四天,就像你说的,第一次还是不要待的太久,给彼此都留一点调整的余地。” “对呀,你不去的话毕竟良心难安,”邢宜茹一开始就知道葛玥童肯定是会去的,这姑娘虽然说父母都不管,但是一点没有长歪,待人接物虽然看得出来缺乏经验,可为人还是很让人喜欢的,“况且你刚说害怕这个害怕那个的,这些问题,都需要你亲自去一趟才能知道答案。” 第131章 原来你们是亲戚 十一假期一到,廖华锦也难得休假,她休息陈言就得上班,这会儿两个人正慢悠悠喝下午茶,陈言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他顶了一块毛巾在头上,阿姨递给陈言一碟方糖,陈言摇了摇头,刚端起杯子喝一口,他的手机就开始不停的震。 “接呗,”廖华锦倒是知道陈言那个脾气,他觉得没必要接的电话真的会放那让对方打到手机没电为止,她今天心情很好,想帮那个打电话的人一个忙,“我也听听什么事儿这么急。” 陈言伸手划开屏幕,按下免提。 “小陈哥你手机买了不用可以捐给别人的,”小张很不满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你这个手机要了有什么用?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你买它只是为了放口袋里沉吗?” 廖华锦很少听到别人这样大声嚷嚷,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你那边还有女孩子笑啊,你在约会吗小陈哥?”小张的声音一下就轻了不少,“不好意思呀我不打扰你啦,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提醒提醒你,小鱼说你不回他微信,又找我啦,惨兮兮的,你赶紧理理他吧,就这样,拜拜。” 陈言继续低头喝茶。 “小鱼,又是谁啊?”廖华锦一边笑一边问,“不会是上次在京城把你堵在楼道里亲的那个小疯子吧。” “就是他。”陈言突然想到虞移不会是趁着放假跑来自己家了吧,瞬间感觉两边太阳穴突突的疼。 “很久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啊,”廖华锦自从听廖华亭说起来那年京城车展在楼道里遇上陈言和一个男孩子亲的时候,稍微一调监控就看到了几年前无知无觉被陈言带上车的虞移,“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今年过年前,”陈言满桌子找不到一个想吃的东西,毕竟廖华锦不太爱吃甜食,“他跑来找我说想在我家过寒假。” “寒假?他是当老师了还是还在上学啊?”廖华锦看陈言那样子就知道是在找甜食吃,回头叫阿姨找找还有没有果仁塔或者白巧克力给陈言来点。 “他在读博士,”陈言伸手擦了擦头发,“那孩子学习挺不错的。” “那孩子,”廖华锦笑着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好听,“你俩没差几岁,不过既然他找你,你就理理他呗,本来我也打算今天下午安排你回去的,我妈说她晚上来接我一起出去吃个饭。” “又是相亲局?”陈言一边划开手机屏幕一边问,因为给虞移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所以要找他还得先把他搜出来,“那我是不是给你脖子上啃两口?” “这次不是,”廖华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次是给廖华城相亲,我去作陪的。” 阿姨找到了廖华锦要的点心,放在陈言面前。 “谢谢,”陈言伸手拿起来一块塞进嘴里,总算把虞移找出来了,“那我等下换个衣服就走。” 廖华锦手机也响起来了,她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陈言刚好一边吃点心一边看看虞移这次又玩什么新花样。 六点十分:学长起床没,我买第一班动车票过来你家哦。 七点二十七:学长学长我出站了,现在在往地铁口走呢,我还没吃早饭,你做什么吃的给我也弄点。 七点三十一:学长你别不回我信息啊,我知道你起得早。 八点四十二:学长你家狗怎么不在了? 八点五十五:学长我钱都转给你了,你下楼给我开个门呗。 九点二十三:学长这个帮你遛狗的大叔说你出门没在家,感觉不像骗人的,但是他说他也不知道你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让我进去。 九点二十九:语音通话未接听。 九点四十七:学长我好饿啊,我把行李放你家门口了我先去找点吃的了,你要回来顺手帮我带进去吧,还有就是你家狗叫的快疯了。 十点二十二:学长你们村口这个糖水店不错啊,就是老板娘普通话不太好,我比划半天她才明白我想要两个掺在一起吃。 十一点五十四:学长你去哪了,什么保密单位吗,没收你的手机了?我在你们村口吃烧鹅饭呢,他们家的猫好胖啊,好亲人啊,给撸给抱给亲亲,好像是他们家的老爷爷养的,叫起来超级嗲。 十一点五十八:猫咪照片两张,小视频三个。 十二点三十三:语音通话未接听。 一点四十二:学长,你家门口晒死了,你家狗叫的太厉害了,我刚去你们厂溜了一圈,一个人也没遇上,你不会今天真的不回来了吧。 两点三十九:学长啊,你再不理我我可找小张了啊,我感觉你比较愿意搭理他啊。 两点五十八:学长啊我快要被晒化了,你给我开个门我要进去洗澡。 三点零七:已联系小张不慌,你等着被轰炸吧。 三点二十三:小张说你接电话了,陈言你别给我装死听到没,我手里有你见不得人的小秘密。 陈言吃完一块果仁塔,擦了擦手:“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我怎么不知道。” “我留着威胁你的,”虞移总算是等到了陈言的回复,“别废话了赶紧开门,我真的要晒死在你门口了。” 陈言远程给虞移把门锁打开了,然后拿起了第二块点心。 “学长,你都不好奇我这儿有你什么小秘密吗?”虞移总算是进了陈言家,扛着东西直奔二楼,准备先赶紧洗个澡。 “不好奇,”陈言这倒是真心话,反正都已经烂成这样了他也没什么怕人知道的事情,“我晚点回去。” “学长你在干嘛啊大过节的不休息,”虞移先开了空调,然后翻出洗漱包准备去洗澡,“你总不能是出去旅游了吧,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我出来挣点快钱,”陈言起身给自己续上水,看到廖华锦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接电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你赶紧去洗澡吧。” 陈言这次来廖华锦没安排辛哥接送,陈言是自己坐地铁来的,现在他准备坐地铁回去,因为不知道虞移要来,陈言刚才在地铁站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一些蔬菜肉,其实做两个人的饭比做一个人的容易多了,金秋十月,陈言还买了几只大闸蟹。 陈言回到家老远就听到一条在叫唤,拎着东西刷开门,一条看到陈言回来了,激动的都快从栅栏里飞出来了,只差没站起来说话告诉陈言家里进外人了。 陈言先安抚了一下一条,进门把手上食材放下,拿了一块鸡胸肉干出去喂给一条,又拍了拍一条毛扎扎的脑袋,关好栅栏门,虞移就站在入户门门口,身上穿着陈言的衣服,头发已经染回来了,看着比粉头发的时候更斯文了,因为刚洗完头头发没扎起来,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还要长。 “你还知道你这儿有个家啊,”虞移打了个哈欠,“我都准备翻墙进来了,然后一想翻进来也没用,楼里面一样进不来。” “我也不知道你要来,”陈言走进屋,“我经常不在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虞移显然还是有点生气,陈言那个狗德行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就是觉得气,“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知道什么了?” “你那个好弟弟,还有你爸妈,肯定早就查过我了,”陈言先上二楼往工作室走,“怎么,他们查了没告诉你?” 虞移刚想回一句查什么了,突然就想起来之前他妈退休的时候来迎城吃的那顿饭,席间说起来陈言好像被包养的事情,又一想到陈言今天说出去挣快钱了,然后又想起来京城车展那次,陈言被打的很惨也不还手,按照这个逻辑,如果陈言真的是人家老妈养的小情儿,被儿子死揍一顿也能算活该。 陈言看虞移不说话了,伸手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学长你上次挨揍也是因为挣快钱的事情吗,”虞移还是忍不住问,“揍你的是你金主的儿子吗?” 陈言从架子上抽出来一本厚厚的图纸,正在翻,听到虞移这么说,抬起头来正对上虞移一脸的诚恳:“那个吗?那个是我金主她弟弟。” 虞移心里感觉怪怪的,虽然这些事情是他早就知道的了,但是真的从陈言嘴里得到证实还是会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一时也想不出来该接点什么话才好。 陈言翻到其中某一页,认真看了一下,然后又起身去抽出来另外一本,也是翻到某一页,然后和上一本对比着看。 “学长你在干什么呀,”虞移对陈言的裁缝工作总是充满好奇,也伸头过来看,两张图纸都是裤子的图样,画的很工整,“这裤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之前有个客户间隔两年定做的西裤的图纸,因为他腿部做过手术,所以裤子有一些特别的需求,我先看一下之前的都是怎么做的,”陈言一边比较,一边回答,“他昨天约我四号去给他量尺,我先看看以前的都怎么做的。” “原来这些你都有记录啊,”虞移看着架子上厚厚的几大本感叹着,“我以为都在你脑子里呢。”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是。”陈言对比了一下估计是都差不多记住了,把两本图纸合上放回到架子上。 “学长,我给你带了一盒月饼,”虞移总算想起来还给陈言带了礼物这件事,“马上中秋了。” “对啊,你怎么不回家?”陈言放好图纸,又推梯子出来准备找料子,他对这些一家人聚在一起的节日一向不敏感,但是一想到虞移春节就没回去,中秋又跑到这里来了,感觉事情不大对劲,“你这到底闯什么祸了家都不敢回?” “没有,”虞移摸着头发差不多干了,伸手用手腕上的皮筋绑了个小辫子“虞秩休婚假,带上我爸妈我爷爷奶奶一起出国旅游去了,我这不是暑假才出去一趟,我真的跑不动了,我就没跟着一起去。” “不太相信,”陈言爬上料柜找料子,打开柜门翻了翻就拿出来一摞布样,都是三十乘三十的小方块儿,“你最好别坑我。” “你看你看,”虞移从手机上翻出来家人群的群聊,伸到陈言脸跟前“你看看吧,他们今早才出发的。” 陈言刚好从梯子上下来,往虞移手机上看了一眼,屏幕上好像是虞移弟媳发了一张虞移爷爷奶奶在候机的照片,然后估计是虞移的爸爸发了一句@了虞移让他假期也要好好学习,虞移回了一个嗯,然后是虞移的奶奶说了句你给小董同学带个好,虞移回了句放心吧奶奶我知道了。 “学长你瞧见没,”虞移收回手机,“我连来你这里都和他们报备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坑你的。” 陈言翻了几块布样,很快找到了需要的颜色,记录了一下标签上的型号,又把布样放回去。 做晚饭的时候虞移一直在旁边跟着,陈言也不跟他客气,真指挥虞移各种打下手,两个人一起弄确实快,但是两个男生都高,一下就把整个厨房塞的满满的,居然有了一点挺热闹的感觉。 “学长,我这次来还有件事想麻烦你,”虞移带着隔热手套把蒸箱里的螃蟹取出来,端出去放在了餐桌上,“就你有空的时候帮帮我可以吗?” “先说是什么事情,我再决定帮不帮忙,”陈言把锅里的小炒肉盛出来,因为虞移来了这道菜他特意少放了一点辣椒,“但不管什么事,都是有偿的。” “学长你至于吗,我只是带来几件白大褂,想让你帮我把雷酸银的分子结构机绣上去,都是单色图案又不复杂,你还这样啊,”虞移进来把隔热手套放在原处,“你真不怕我手里你的小秘密吗?” “我有什么小秘密让你这么自信能对我手拿把掐?”陈言把小炒肉端出来,指挥虞移去盛饭,“核威慑你也得先有核好不好,光在这说,那我还说我有你裸照呢,你信吗?” “我信,”虞移盛出来两碗米饭,关上电饭锅端出来,“但我手里真的有你的小秘密哦。” “哦,”陈言从消毒柜里拿出来两双筷子,“吃饭吧。” 陈言了解虞移,这种人你越在意他就越上劲儿,你不搭理他他一会儿肯定就憋不住自己都抖出来了,况且陈言对虞移手里到底是什么核威慑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说辞都是现成的,现在就只需要一边慢慢吃饭一边等虞移自己憋不住就行了。 “学长,”看到陈言真的一脸不着急的样子,虞移有种底牌被人看光的感觉,这饭也是越吃越急躁,偏偏陈言是真的沉得住气,慢慢悠悠的拆螃蟹蘸姜汁醋,给虞移看的嗓子眼都发痒,“葛玥童是谁啊?” “我侄女啊,也在你们学校读研,”陈言心说就知道你小子要找这个事儿,但是脸上一点不表现出来,“你们认识啊?” “你侄女吗?”虞移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你侄女姓葛你姓陈,而且就跟你差个六七岁,你糊弄谁呢?” “这有什么好糊弄的,”陈言笑容很温和的看着虞移,“她爸叫董青山,管董春友叫叔叔,你觉得她应该叫我什么?” “对哦,我居然忘了你姓董,”虞移瞬间好像泄了气的皮球,“难怪她会背着你们厂里的残次品包包,也难怪她会有你的同款卤料包,估计跟你一个药店抓的,也难怪我在楼道里喊了一声董岑岩她马上回头到处看呢,原来你们是亲戚。” 第132章 一起看电影 看着虞移一脸挫败的埋头吃螃蟹,陈言觉得有点好笑。 “我还以为我这次的福尔摩斯有多成功呢,”虞移剥开蟹斗,里面是满满的黄,“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们有可能是亲戚。” “不然你以为呢,”陈言一脸懵的看着虞移,那表情简直说的比事实还要真实,“不过你怎么认识她的?” “其实不认识,”虞移也没想到自己当福尔摩斯找那么多线索拼凑出来的推理居然和事实产生这么大偏差,不过也难怪,叔叔姓陈侄女姓葛,谁能往亲戚上去联想啊,“她应该是和食品学院那帮研究生玩的挺好的,去年寒假前她就在他们实验室煮辣卤,刚好我们本科生实验室在他们楼上,我陪我导师在楼上答疑,那个香味直接就灌进来,把我馋坏了,过年来你家你煮辣卤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味道,我一下就闻出来了。然后你不是送我回学校,我去了趟第四实验楼吗,就在中心大草坪,我出来老远就看到你远远盯着她笑,她和一个男孩子说说笑笑的,而且你见到她以后很明显变的很高兴,其实当时我也不确定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但是我就记住她了。” “你心思是真的细,记忆力也特别好,”陈言这些都是真心的在夸赞,毕竟自己从来没提起过,虞移单靠观察就能发现自己和葛玥童是有关系的,真的很厉害了,“她当时父母离异各自再婚都离开前城了,反正都有难处吧,说为了不影响她学业,让她继续留在前城上高中,这不董春友刚好抓进去了,就只能我管着她了。” 陈言又开始真话假话混着说,还模糊了时间线,把不同时期的事情当成同一时期的来说,很有迷惑性。 “那你管得很成功嘛,”虞移一边吃螃蟹一边说,“迎大的研究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 “我哪有时间管她,是她自己很努力,”陈言这说的是实话,“我自己每天也都很忙的啊。” “不过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看着聪明,”虞移很耐心的剥螃蟹,“我有次在电梯里碰到她,她举着一根好大的烤肠,仪态什么的也蛮好,背着的那个帆布包很个性,上面的图案有好几层重影,很酷。上次我来,在你们厂里逛的时候,在产品展示大厅看到了这个包包的展示品,图案是没有重影的,我还问过你们网店的客服这个包是不是有重影的款式,对方说没出过,还说这个是丝网印刷的,现在这个技术你们厂里已经淘汰了。我网上搜了一下这种印刷很容易出现有重影的残次品,我就想既然她着能背你们厂里的残次品,肯定是和你关系很亲近了。” “真难为你这种事情都往脑子里记,”陈言吃饭一直都比较慢,“还有什么发现一起说,我都给你还原了,满足一下你的侦探瘾。” “其实主要就是那个调料包,还有她背的那个包,别的我也没什么发现了啊,毕竟学校这么大我能碰见她几次啊,端午节前我去我管的本科生的实验室做消防检查,刚好闻到她又在食品学院煮辣卤,我我下楼正好看到她和她朋友去洗手间,我在楼道里喊了一声董岑岩,她就回头找了半天,不跟你真的熟谁知道你这个名字啊,”虞移被小炒肉辣出来一头的汗,“原来你是她叔叔,那她知道你这个名字就理所当然了,我还以为你和她中间有点什么故事呢。” “她以前就住那间房,”陈言伸手指了指以前葛玥童的房间,大门紧闭,“考上研究生以后就搬走了。” “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不然你家没理由一楼这么个小房间你给弄这么扎实一扇门,”虞移喝了一口汤,“而且你车库里一直放着一辆女士自行车,也是她的吧。” “她以前上学用的,搬走了带不走就留下了,”陈言看着虞移被辣的发红的脸,“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也不对,”虞移突然筷子一顿,“那你送我回学校那一次,你明明都看到她了,干嘛不去打个招呼呢?” “你跟你女朋友约会,正高兴呢,然后你女朋友的叔叔突然冒出来,”陈言起身给自己也盛了点汤,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虞移“你什么感觉啊。” “倒也是,就你俩这年龄差,还有你这长相,突然冒出来就算掏户口本解释,也都够让人尴尬的,”虞移已经吃好了,碗筷放在一边等着陈言吃完,“不过她为什么不跟着她爸也姓董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陈言把盘子里最后一点小炒肉吃了,尽量做到光盘,“其实之前我也没见过她,董春友和董青山比较熟,一起共事了十多年吧。” “哦,之前都没见过,这样你都愿意留下她啊,青春期女孩子不好管啊,你嘴上说没怎么管,但按你的性格肯定暗地费了不少心思,学长你人真的太好了,”虞移表现出吃惊,原来这所谓的叔侄俩一点亲情基础都没有,也难怪自己来陈言家几次都没遇上过葛玥童呢,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那她逢年过节什么的也不回来看看你吗,毕竟你管她那么长时间。” “人家又不是没爹妈,”陈言喝口汤,有点凉了,“况且我也就是给了个房间给她住,没管过她什么,本来就是两个陌生人,她在我这住而已,你搬家以后没事还回去看房东吗?所以她也犯不着跑回来看我。” “说真的学长,”虞移一脸失落,“我那天在中心大草坪看见你远远看到她一眼都那么开心,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爱而不得的故事呢,给我期待的不得了,闲下来经常想着要破你这个案。” “知道你疯,”陈言搁下筷子看着虞移,潜台词其实是知道你是个禽兽但希望你禽得适可而止,“她就一个小孩子,你是觉得我哪有毛病会对一个小孩子爱而不得?我是够烂的这我知道,但我不变态好吗,况且你当我金主吃素的?” “也是,你俩第一次见她都未成年呢,”虞移自己也不吃什么小萝莉养成系这一套,想想就觉得很恶心,而且他知道陈言清高又骄傲,道德底线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先不说陈言的个人品质肯定过关,就光是陈言的金主愿意包他这么久,都足以证明陈言的职业操守也是业内标杆,“我就是看你那么开心嘛。” “我开心其实是因为我看到她现在过得很好,”陈言这话真的是发自内心,“我之前也和你说过,我这条烂命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我也都认了,估计这辈子死也是死在这玉成村了。可她不一样,她不但从这里走出去了,而且过得很好,在喜欢的专业深造,那个男孩子看上去也挺不错的,所以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你这么说,感觉好像是她替你实现了你自己追不到的梦一样,”虞移心里有点酸酸的,其实这几次来陈言的身体状况肉眼可见的一次比一次差,刚一听陈言说死在玉成村这种话,让虞移泪失禁的体质就在发作的边缘,“你这么说我是真的好难过啊学长。” “一点也不用难过,”陈言扫了一眼发现虞移眼睛都红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坏事干的太多,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学长,你能给我弄个房间在这儿吗,”虞移双手撑着脸泪汪汪很认真的看着陈言,“我看你三楼也是空置的,租一间给我吧。” “不租,”陈言端起碗来把汤喝了,“你又不是没地方去,父母双全的你总往我这儿跑像话吗?” “我要真有地方去,为什么总往你这跑啊,”虞移这倒也是说了实话,毕竟虞秩的工作已经稳定了,估计这辈子能在京城干到退休,虞移一想到这个说什么都不想回家,除了陈言这儿他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待着很舒服,“那我不租你的房子了,我就跟你住一间,你看行吗?” “不行,”陈言一看虞移泪失禁是真的要发作了,赶紧起身打断施法,“好了你赶紧去洗碗吧。” 等虞移洗好碗上来,天也已经擦黑,陈言正在书房里看时尚杂志,毕竟作为一个裁缝,产品可以不追流行,但是审美不能不跟趋势,所以很多主流的时尚杂志陈言都有订购,虞移下午洗完澡已经把电脑支在陈言书房里了,陈言家没电视,所以一直都安静的出奇。 “学长,你要和我一起看电影吗?”虞移平时的消遣也不多,当运动员的时候每天训练完了还要忙着搞学习,假期更是忙着赶功课,很少专门娱乐娱乐,退役了时间稍微多了点,他也给自己安排的很充实,偶尔放松就是看看电影。 “说不看有用吗?”陈言一下就想到了向激川,向激川也特别喜欢看电影,当然这个爱好显然对他的职业生涯没什么帮助,十一长假向激川已经回到前城了,这几天住在老爷子那几乎都在忙着划船钓鱼,也算是享受假期了。 一想到向激川,陈言拿起手机给向激川发了条微信,说小朋友又来了,你俩一个爱好,这个人现在也要拽着我看电影。 “你家又没电视,也没投影仪,”虞移知道陈言这是同意了,“委屈你跟我挤在一起看了呢。” “用我的电脑看吧,”陈言眼睛不算好,笔记本的小屏幕对他来说有点费眼,所以他的电脑显示器都配得很大,当然这样工作起来也更方便,“不过需要你先下载个视频软件。” 虞移搬着个椅子坐在陈言的电脑前,不一会儿就弄好了,陈言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眼罩,这个眼罩上是一个雪人的图案,把左眼镜片罩住,手机一震,拿起来一看是向激川,向激川还是蛮高兴陈言能有个人陪,哪怕是个吵死人的小朋友,然后又问陈言他们在看什么电影。 “看什么片子呢?”陈言看着虞移很贴心的把亮度调高,知道虞移这是照顾他眼睛有伤,所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虞移他已经把左眼包起来了。 “看《环太平洋》,”虞移很喜欢这部电影,翻来覆去看好多遍了,“学长你以前看过吗?” “没有,”陈言这说的是实话,因为向激川从小在国外长大,对欧美电影非常熟悉,陈言经常陪着看的都是系列电影,什么《星球大战》、《星际迷航》还有不同宇宙的各种超级英雄电影,这些都足以占满他和向激川本来就有限的电影时光了,陈言自己也不是主动找电影来看的人,他更愿意看点纸质书,“不过你喜欢就行。” “我感觉你也会喜欢的,”虞移一听陈言没看过,瞬间来了精神,毕竟这可是给陈言安利这部电影的绝好机会,“开着机甲打怪兽,真的是无与伦比的爽。” “好,那我们看呗。”陈言把电影的名字发给向激川,向激川发回的照片是在枕星河的衣帽间里,估计是正在换衣服要出什么场合,然后说这部电影很不错,就是当初拍的时候因为经费问题删减改动了一些原着的内容,多少有点遗憾,但是真实感非常强,总之非常值得一看。 陈言拉过椅子坐在虞移身边,虞移点击鼠标,开始播放片头,陈言突然觉得还是关心一下向激川比较好,于是问向激川换衣服是要做什么去。 向激川回复说有一个慈善音乐会,老爷子给他安排了一个钢琴独奏,练了几天了手感应该可以,今晚要上台了所以回枕星河换身衣服,然后又让陈言专心看电影去,别总是看手机,等下把小朋友惹哭了就不好了。 陈言作为一个看电影的搭子还是挺不错的,毕竟又不打瞌睡也不走神,看的认真,不懂就问,非常满足对方想要给自己安利这部电影的欲望,陈言就是有这个本事,让别人感觉和他待在一起特别舒服。 看完电影陈言先去洗澡,虞移下午洗过澡了,所以就是简单冲一下,等他出来的时候陈言还在认认真真擦头发,虞移径直走到自己的折叠床上坐下。 “学长,如果给你一个机会,我是说真的哈,你有机会去驾驶这些机甲的话,你会选哪一个啊?”虞移一边从洗漱包里往外掏护肤品一边问。 “这个吗?”陈言擦头发的手停住了,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我应该会选择不开机甲。” “为什么啊,”虞移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真新鲜啊,还有人看完这个电影不想开机甲的,“没你喜欢的款是吗?” “不是,”陈言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我不太希望别人进到我脑子里。” “因为你秘密太多了是吧。”虞移一挑眉毛,要这么想的话也确实,陈言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跟谁都走不近,不希望别人进到他脑子里也是自然的。 “算是吧,”陈言起身把吹风机插在插座上,“主要还是痛苦比较多吧,我不希望有人在我脑子里感受这些,就是这样。”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来,虞移坐在他的折叠床上想说点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133章 第一次坐飞机 葛玥童告诉董迎月自己打算五号回去,八号回,正想问问这位姐姐以及她的家人们时间上方不方便,谁知道刚刚说了要在这个时间回去,董迎月那边就直接发来了给葛玥童买的机票的信息。 “太好了,”董迎月三个字后面跟着一长串的叹号,“中秋节的时候奶奶一想起你还哭了,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就和她说你最近学业很忙才回不来。这不咱们一直也没联系,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非常惊喜,谢谢妹妹。” 葛玥童看着机票信息和妹妹两个字,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董迎月会直接给自己买票,况且这机票并不便宜,葛玥童为这次探亲专门把一笔应急用的活期存款启动了,就是准备用来支付路费,现在董迎月这么做让葛玥童非常不安:“机票我自己买就行了,我只是想问问这个时间段你们方不方便。” “你还上学别乱花钱,等你工作了你就自己买哈,姐有工资,”董迎月又发来一张视频,视频里是奶奶坐在小院里晒太阳打着盹,脚边是一只大黄狗,身后是一栋漂亮的小楼,董迎月自己正端着一个笸箩捡葵花籽,视频里还能听到有猫咪在叫,“等下老太太睡醒了我就告诉她你要回来了,让她高兴高兴,你把我手机号存上,到时我去机场接你。” 葛玥童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什么远门,这更是第一次坐飞机,又是去北边,心情还是很忐忑的,邢宜茹知道葛玥童准备五号走,四号特地把葛玥童叫到家里来,说是有点事,葛玥童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的藤制地垫上放着一个20寸的行李箱,旁边还放着叠的很整齐的几件棉衣什么的,邢宜茹看到葛玥童进来,赶紧把她拉到地垫上坐着。 “感觉那边这会儿应该很冷了吧,问了一下那边的粉丝说山上都下霜了,你一直在南方,估计你也没有什么御寒的衣服,为了回去这一趟专门买也太破费了,时间也未必来得及,我这有几件我都没怎么穿,都是以前跑活动的时候买的,咱俩身材差不多,你应该都能穿,你要不嫌弃就带上,这个行李箱你拿去用吧,上次你说你也没出过远门,我估计你也没有这么大的箱子,我行李箱多着呢,这个我就用过一次,你拿去,”邢宜茹指着地垫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些加厚的打底裤什么的,我都没穿过,吊牌都还在,你也拿去, 这里还有一些锁窗户锁门的小工具,等下我再教你怎么用,出门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还有这些洗护小样,都是我平时出差带着用的,亲测好用,你看能不能用得上,还有这些什么一次性的浴巾毛巾的,用完就可以扔掉,出门在外别带太多东西,轻装简从知道吗,还有这里有一些比较适合送人的小玩意,都是之前合作的品牌方什么的送我的,你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省的你再花心思去买……” 邢宜茹还没说完,葛玥童就已经伸手把邢宜茹抱住了。 “小茹姐,”葛玥童的声音湿漉漉的,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出门操这么多心方方面面都替她想的很周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呢,替我想的实在是太周到了,我真的超级不好意思。” “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啦,也就是个常出门,多少有点经验传授你一下,这些东西我放着也是闲置,你不嫌弃利用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邢宜茹轻轻拍着葛玥童的后背,“快别这样啦,其实也是我操心太过,你就去四天,还有两天都在路上,怎么凑合也都凑合过了对不对?大不了现场买床被子披着就行了。” 两个女生说说笑笑的,葛玥童正试了一件长款棉衣,很合身,门铃就响了,邢宜茹起身去开门,就看到大师兄也拎着不少东西进来。 “听小茹说你准备回一趟老家看看你奶奶去,”魏炆君举了举手里的大包小裹,“我这儿还有上次出差没用完的暖宝宝贴什么的,你看能不能用得上,出门在外现买都不一定找得到地方,你看能用就带着。” 回家看奶奶这事儿,邢宜茹是征得了葛玥童的同意才告诉魏炆君的,当然说的也是删减版,真实情况大师兄可以说是毫不知情了。 “谢谢大师兄,”葛玥童刚刚压下去的眼泪又要冒起来,赶紧深呼吸了几下,“我就去四天而已,不用这么担心我啦。” “跑那么远机票也不便宜啊,该省省,这些能用得就拿去不要再买了,”魏炆君自己去找了个坐垫坐下,看着已经放了一些东西的行李箱,“这个季节去确实冷,你还是多带点厚衣服,小茹,出门的药什么的给准备了没有?” “在这,”邢宜茹举起来一个透明的拉链袋,“感冒药过敏药止痛药退烧药下火药治拉肚子的药都有,外伤用的也都有,我直接照着我自己行李箱里面那一份准备的,全部经过实战检验,你放心吧。” “手套准备了没有啊,”魏炆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帽子围巾什么的不戴还能扛着,这手要拿要提的冻着可就麻烦了。” “对哦,我是没想到这个,不过我有好多,我去拿,”邢宜茹说完起身去了储物间,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双灰色的分指手套出来,“带这个吧,虽然看上去丑了点,但是可以戴着手套玩手机,很方便的。” “大师兄,小茹姐,”葛玥童的眼泪还是很不争气的流下来了,眼前的这两个人真情实意的为她操心,给她收拾行李,为她设想出门一趟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就像是一对父母正在为女儿整理行装一样,这让她非常感动,“真的很谢谢你们。” 要回家探亲的事情葛玥童也专门告诉了孙羽萌和吕媛,当然也是删减版的,这两位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就是一听说葛玥童要跑这么远,瞬间来了兴致,叫葛玥童尽量直播一下这次探亲的行程,她们也想感受一下跑这么远会看到的不同风景,还特别交代葛玥童跑这么远就别往回带东西了,这年头没有什么东西是网上买不到的,背来背去多累啊,回来讲讲见闻就行了。 因为也要好几天不回宿舍,葛玥童也告诉了吴蕊,吴蕊的反应就还是有点新鲜,毕竟葛玥童暑假也没回去,中秋也没回去,怎么假期尾巴上突然要跑回老家去探亲呢,但是葛玥童也不太想解释,就没回答,她还需要收拾一些贴身的衣服。 “你既然回去了就不妨多待几天啊,”正在前城出差的黄玮铭是赶不上回来送葛玥童了,但是他还是对葛玥童突如其来的探亲行程产生了一些疑问和焦虑,“你一个人去这么远能行吗?纬度跨越这么大,季节差异也很大,你这么着急去着急回来的,身体万一不适应可是会生病的,况且你从来没回去过,这么远跑回去水土不服可怎么办。” “没关系的啦,”葛玥童一边整理着要带走的内衣,一边时不时腾出手来回复黄玮铭的微信,“你说的这些我都一定会注意的,其实我也不是一早就计划好了搞这种闪电战,一样也是很突然的,所以时间就变得很紧迫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大师兄说那边就是冷点干燥点,倒也不至于我去了就会有什么太糟糕的体验。” “以前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奶奶的事情,”黄玮铭显然还是不放心,“况且你不是应该跟着你爸妈一起回去吗,怎么就你自己呀。” “我这不是暑假没回去吗?”葛玥童这么一说就好像显得自己的父母在暑假期间已经回去探过亲了一样,不太引起怀疑,“所以就只好这时候再回去看看了,你放心吧小茹姐替我准备了很多东西,我感觉我一个人都够得上一支北极科考队了。” “你奶奶没什么事吧,”黄玮铭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你那边都是什么亲戚在啊,你去了方便吗?有人接送吗?” “奶奶很好,你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葛玥童带了一身长袖的睡衣,林林总总行李箱也塞的满满当当,外套她就不打算换了,打算一件棉衣穿个来回,因为是第一次回去,她也没有准备太过贵重的礼物,除了邢宜茹那里拿到的一些礼品,她自己又买了几样,按人头算了算每个人都有了,“四天的时间很快的。” “那我去机场接你吧,”黄玮铭这趟出差玩的还真的挺愉快的,他甚至都不觉得这是在加班,简直就是公司团建,“你八号几点的飞机回来啊?” 虽然葛玥童还专门找了个教你怎么坐飞机的视频来看,但真的快到机场了心里还是蛮紧张的,邢宜茹今天有事所以没跟着一起来机场送葛玥童,是大师兄开车来接的,因为是中转航班,起飞时间还挺早,大师兄五点半就在楼下等了,葛玥童因为提前一天和楼管阿姨报备过,所以下楼的时候阿姨已经提前把门给打开了。 “给你买了个鸡腿堡,”大师兄伸手递上来一个麦当劳的纸袋,“还没到他们早餐开售的时间,你凑合一下吧。” “真不好意思大师兄,让你起的这么早,”葛玥童昨晚紧张激动反正也是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这会儿忍不住的打哈欠,“让你和小茹姐操了这么多心我真的过意不去。” “主要还是小茹操心,我也没做什么,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那就等你回来给我们做一桌子吧,我和小茹做饭都不太在行”魏炆君经常跑外对去机场的路很熟悉,开着车很快就绕出校园,大清早路上车不多,天还没亮安安静静的,“我听小茹说你奶奶家开粉条厂的,你带点回来给我们炖一锅好了。” 虽然已经看过视频攻略,也在大师兄的陪伴下很顺利的托运了行李,但是在安检区挥手告别了大师兄以后葛玥童还是有点紧张的,以至于安检完了差点忘记去拿自己的身份证和登机牌,被工作人员大喇叭喊回来的。 总算是坐在了候机区,葛玥童怀里还抱着等下到目的地要穿的棉衣,为了方便她今天穿着一条长裤配长袖,在一众的夏装里还挺显眼。掏出手机来一看,快八点了,未读消息还挺多的。 “童童你在候机了吗,一路平安呀,到了和我说一声,”孙羽萌昨晚就在唠叨了,注意事项说了一大堆,“那边还挺冷的,你可千万别冻感冒了。” “我们在动车站准备回迎城了,”黄玮铭拍了一张一个塞的满满当当的帆布袋的照片,“大部分都是不要钱的小玩意,当然我也买了几个杂七杂八的,等你回来都送给你啊。” “大师兄说已经把你送到了,”邢宜茹发的是语音,声音里还带着困意,“我们已经在高速上了,困死我了,你到哪都记得和我发个定位听到没,不及时报平安的话我这边随时报警。” “一路平安。”这条来自吴蕊,让葛玥童着实有点意外,自从吴蕊开始心理咨询,并且加入了学校心理工作站的一个互助小组以后,变化还真的是肉眼可见,这要在以前吴蕊肯定是不闻不问的。 “在机场了没,”董迎月的信息发了过来,“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你就放心来,我妈问你能吃辣椒不能,她好准备菜。” 董迎月说这几天家里可真的是忙坏了,还发来了好多张照片,有董昭月的丈夫正在打扫院子,有董昭月和她的妈妈正在铺床,有小院里的晾衣绳上晒着的棉被,还有床前崭新的两双拖鞋,一双棉的一双塑料的,都是天蓝色,还有奶奶指挥董迎月的老公抓鸡,还有大铁盆里养着的一条大草鱼,还有董迎月自己笑嘻嘻的举着一捆粉条,还有董昭月的妈妈从酸菜缸里捞酸菜,厨房灶台上一套崭新的碗盘,客厅里茶几上摆满了过年才会出现的几大盘各色干果点心糖果,家门口摆着的一卷鞭炮,小楼门楣上悬挂着的欢迎玥童妹妹回家探亲的红色大横幅,两位姐夫忙着擦洗一辆商务车,甚至还有大黄狗和狸花猫被送去宠物店洗澡的照片。这种生活气息满满的画面,以及画面中的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那种真情实意的高兴,都让葛玥童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这世界上还会有人因为她的到来如此开心,认真熨帖的为她筹备着每一个细节,葛玥童抬起头看着外面停着的飞机,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134章 真的疯子 陈言给客户量尺回来,远远就看到虞移正在帮自己拉开自家院子的大铁门,着实有点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陈言停好车,拿上东西从车上下来,虞移就在一边等着。 “这不是你的狗哼哼了吗?”虞移这大半天都在忙这写一篇讲稿,顺带还有ppt,估计进度很慢,一头头发被他抓的像个鸡窝一样乱,“我就猜应该是你到附近了,量尺还顺利吗学长?” “还挺好的,”陈言这一路开着车都差点睡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回来的,疲劳驾驶确实很危险,他自己都有些后怕,“我需要先上去睡一下。” “学长你这个爱睡觉是天生的吗?”虞移跟在陈言后面走,他注意陈言这个睡觉的问题已经有一阵子了,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学长睡眠还蛮好的倒头就能睡,后来觉得学长还挺能睡的到哪都能睡,最近觉得陈言这个睡觉好像不是简单的睡眠好和挺能睡,怎么看都有点病态嗜睡的感觉,“我感觉你比以前还能睡了,你这没什么问题吧?” “之前问过医生,可能是有点缺氧吧,我觉得今天还是开车太久累着了,”陈言自己是真没当回事,反正他上班也不打卡想睡就找个地方睡,比如现在他就非常困就可以立马上楼睡觉,“没关系的睡一觉就好了。” “缺氧可不是小问题,”虞移跟着陈言走到二楼陈言的房间,一脸严肃的拉住了陈言的手腕,“学长我这次来就觉得你脸色真的好差,你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和你说过这个问题吗?”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陈言伸手拿开了虞移的手,把食指上的顶针退下来放在床头柜上,其实前几天廖华锦也说陈言脸色看着就不太好,叫陈言抽空去检查一下身体,“真的好困你让我睡一下吧。” “你等会儿,”虞移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个指夹式血氧仪过来“你把这个带上我看看。”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陈言都已经躺下了,卧室里的空调呼呼吹着冷气,“从哪掏出来的啊?” “我自己用的,”虞移退役以后一直严格按照体能教练的要求慢慢过度和恢复,关注和记录自己运动前后的心率变化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虞移平时要做实验经常带手套,戴手环什么的反而不方便,所以这个指夹式血氧仪已经用了有一段时间,“这个测一下很快的,正常值是93%以上。” 陈言一躺下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了,随便虞移折腾,就在陈言迷迷糊糊真的要睡着了的时候,听到滴的一声,然后是虞移很犯难的嘶了一下。 “学长,你这个92%让我很为难啊,”虞移看着陈言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的脸,伸手晃了晃陈言的胳膊,“先别睡了,你这个92%已经是不太正常的范围了,我觉得你需要去趟医院。” “我要是没起来,”陈言翻个身把被子裹在头上,示意虞移别吵了,“我书房右手边第二个书柜下边左手边第一个抽屉打开就行了。” 虞移看陈言这个狗德行真想给他一拳,但是还是帮陈言把闷在头上的被子拿下来,看陈言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只能拿着血氧仪从陈言的房间先出来。 等陈言睡醒,又是全身湿透,他感觉好像舒服点了,起身先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把自己床上四件套也换了,连空调被一起扔进洗衣机开始洗。 “学长你睡醒了?”虞移听到动静敲了敲门进来,“你感觉怎么样啊?” “就平时那样,”陈言拿起顶针戴上,今天这两条西裤要得急,他要赶紧忙起来了,“我找完料子再做晚饭吧,你要没什么事等下一起去帮忙。” “学长,向激川是谁啊,”虞移跟在陈言后面像条尾巴,陈言睡前交代的位置翻出来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打开里面居然是陈言的遗嘱,已经公证过了,看日期差不多是陈言大学毕业的时候立的,“你干嘛把他立成继承人呢,我看身份证号他可比你还大三岁呢,没准儿走你前面呢,你俩什么关系啊?” “他是我高中同学,”陈言把梯子推过来准备爬上去找布料,“我死了总要有人帮着收个尸吧,他合适,我就写他了。” “其实我刚搜了一下这个名字,”虞移坐在陈言缝纫机前边的那张椅子上,抱着胳膊准备好好给学长掰谎,“可以搜到他钢琴比赛拿了不少奖,我还看了几个他比赛的视频,不就是你之前住院陪护你的那个大高个儿吗?” “是他,”陈言站在梯子上找布料,听到虞移叫别人大高个儿也是真新鲜,“你都查清楚了你还问我?” “我还看到他是个导演,拍了几部小短剧,我还看了一点,水平很一般,”虞移看着陈言按照编码一个一个核对着布料上的标签,“他自己还开了个小公司,规模看着也就一般,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算哪门子的富二代啊?” “你问这个干嘛?”陈言显然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料子,关上柜子从梯子上下来,“你家里人都这么能耐他们没人告诉你吗?” “他们就说你和前城的一个富二代不清不楚的,”虞移看着陈言拿着布料去了工作台,也站起来跟过去,“又没和我说别的。” “你记得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换车然后去送衣服吗?”陈言把料子展开铺平,正在目测尺寸。 “记得啊,那幢半山别墅嘛,我当时还搜了一下那里的房子要多少钱,”虞移耸耸肩,“好家伙那一长串数字两只手差点不够用了。” “那里就是他家,”陈言目测完,又拿起尺子和划粉开始做记号,“你说他算哪门子富二代?” “所以,”虞移确实也是非常困惑,“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是高中同学呢?年龄差三岁就算了,经济条件差的也太多了吧,饭都吃不到一个锅里学还能上到一个学校?” “我高中的学校是他爷爷的母校,”陈言推了一下正在向下滑的眼镜,“他之前一直在国外,中间有三年忙着发展个人爱好去了,就没上学,后来他爷爷把他送到我们学校来了,就和我成了同学。” “这样吗?”虞移一脸的不相信,然后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俩是最好的朋友呢,结果刚才你说你们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这个有必要抠字眼吗,”陈言拿起剪刀,下手很稳当也很流畅的就裁了过去,剪刀破开布料的声音非常好听,“我俩确实就是高中同学啊。” “那你把他当做你的朋友吗?”虞移今天就非要刨根问底。 陈言把剪刀放下,把桌上一分为二的布料分别叠好,准备晚饭以后再上来继续:“我也不知道,”陈言实话实说,因为他真的是一个记仇的人,以至于就算现在见了向激川还是会不自觉的精神紧张,然后脾气也会变得很急燥,有时候明明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就是不想和向激川好好说话,甚至不想给向激川一点好脸,“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想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他伤害过你是吗?”虞移眼圈一下就红了,其实他之前就能感觉出来陈言和向激川的关系不太像一般的好朋友,陈言住院的时候向激川跟着来陪护了,两个人相处起来看着就很有默契,一看就是彼此都非常熟悉,虞移那时候就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两个人肯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可是每次来陈言家,陈言从来没提过这个好朋友一句,这实在是不太正常,而且虞移当时一整个寒假都在这,这位好朋友也没说过来拜个年,陈言也没有去找这位好朋友聚一聚,更别说两个人很罕见的打电话的时候,虽然向激川嘴上说再不回信息我真收拾你,但是语气明显都是在哄着陈言的,这不太像正常朋友的交往模式,加上今天陈言的表现,虞移感觉这两个人应该也有并不美好愉快的回忆。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们家的警察基因是隔代遗传的?”陈言看虞移又要开哭,赶紧把他眼泪往回堵,况且他和向激川的过往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他自己记仇小心眼,但是向激川的脸还是要要的,“虞秩已经当上警察了,你现在这样子我感觉你也差不多了,下次你再跟我纠结就业的事情,我就建议你去考个警察算了,你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别浪费你的天赋。” 一听到当警察,虞移的眼泪唰就收回去了:“谁要当警察了?”虞移跟在陈言后面往厨房走,“我这辈子就是去要饭我都不会当警察的,谁要像虞秩一样做警察啊?” 吃完饭陈言在院子里喂一条,虞移在厨房洗碗,一条一看陈言端出来的又是一盆净狗粮,狗嘴一下翘的老高,陈言拍着一条的脑袋哄着,说了好一会儿话,一条才勉强低头开造。 “学长我想跟你一起去遛狗,”虞移洗好碗出来,正看到陈言蹲在一条旁边看一条吃饭,黑瘦的身影蹲在那也不比眼前这条土狗大多少,这也是虞移第一次对一条土狗这个工作室的名字有了非常直观的感受,“遛完狗回来我再给你测一下血氧,你总是这样可不行,缺氧时间长了脑损伤是不可逆的,你一条老光棍,真的脑损伤谁来管你呢?” “一条肯定不愿意和你一起去,”陈言还是蹲着,也没有看虞移,只顾着盯着一条吃饭,“她不带你我可没办法。” “我今天贿赂她了来着,”虞移这次来还带了好几种宠物零食,都是他提前买好的,作为陈言的学弟居然连条狗都搞不定,实在是太丢京城理工的脸了,虞移忍不了,所以这次来已经用各种零食把一条投喂的见到自己也不那么大声叫唤了,“没准儿她还愿意带上我呢。” “难怪今天狗嘴翘这么高,”陈言拍了拍一条的后脑勺,“原来是在你这吃到好东西了啊,那行,反正等下牵出去只要她不呲你,我就当她愿意和你一起去。” 等陈言遛狗回来,虞移还抱着胳膊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生闷气,一条看到虞移在院子里,老远就呲牙冲着虞移叫唤。 “学长你这狗根本喂不熟,”虞移还在气一条吃了那么多好吃的居然还冲自己呲牙,一点宠物狗的基本操守都没有,“你这到底是狗还是白眼狼啊?” 其实虞移这话说的,非要抠字眼确实有点歧义,不过陈言习惯了,喂不熟的狗,白眼狼,他从小就经常被这样骂,周小娟不都说了么,没有感情也没有心,本来今天虞移在他和向激川的事情上刨根问底,就已经让陈言心里面想了很多了,带着一条出去跑了还挺远的一段路,总算是能把心静下来了,谁知道一进门又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平心而论向激川对自己是真的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包容,陈言长这么大,向激川是唯一一个欺负过他还向他道过歉并且认真弥补的,当然其他人道不道歉也没那么重要了,陈言能报复的,也都报复的差不多了,可是为什么一到要认真的时候,陈言就连自己也说不清他和向激川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论信任,陈言对向激川的信任可以说排在所有人之前,不然他也不会放心把自己身后事交给向激川料理,再说两个人认识到现在十多年了,基本没怎么长时间的分开过,能待在一起的时间都待在一起,彼此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向激川是脾气急,但是从来没有对陈言发过,两个人的关系里陈言更多是有情绪的那一个,向激川这么多年居然可以耐着性子一直哄着,换别人谁也受不了。 而且向激川不管对谁,都说陈言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到陈言自己这儿,他好像从来没有真心实意的说过向激川是自己的朋友,陈言又想起了那天在食堂外面,向激川伸出来的手,以及那一句以后做朋友。 “学长你赶紧过来,我给你再测个血氧看一下,”虞移看陈言心事重重的关好狗,赶紧把口袋里的血氧仪掏出来,从院墙跟下挪过一个小板凳,“来你就坐这儿量。” 陈言微微皱着眉头在想事,被虞移拉着也就坐下了,心思倒是没在虞移怎么摆弄自己上,全想着的是自己和向激川的事儿,陈言也不确定,这么十多年下来自己在向激川这算不算也是条喂不熟的白眼狼,他看着手指上的顶针,这是向激川送给自己的毕业礼物,之前没商量过,但是特别符合陈言的审美,大小居然也正合适,不用的时候戴在食指上是个戒指,要用的时候戴在中指上是个顶针,一看就是真的花了一番心思去构思的,陈言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也为了向激川花过这样的心思。 又是嘀一声,陈言被虞移直接从小板凳上拽了起来,给陈言弄得一脸懵,一条见到虞移拽陈言了,立马扒着栅栏呲着牙吠叫。 “行行好吧姑奶奶别叫了行吗?”虞移白了一条一眼,拽着陈言就往车库走,“走吧学长上医院,你这个90%是需要吸氧的程度了,我下午问了我体能教练,你要老是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变成个白痴你知道吗,缺氧带来的脑损伤是不可逆的,你简直疯了你,你还天天说我疯,也不知道咱俩谁才是真的疯子。” 第135章 王炸 开心的时候好像时间都在加速,葛玥童在飞机场候机的时候,看到家人群里二姐问她过安检了没有,让她要是饿就在附近找点吃的,心里觉得好像突然有些舍不得走。 葛玥童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孙羽萌每次回家都是弹射起步的状态了,原来有个温暖的家庭,有温暖的家人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好,会让人在离开的时候非常的舍不得。 “童童记得千万别着急脱衣服啊,一定要缓缓,适应了温度在脱掉,不然容易感冒啊。” 家人群里这段语音来自董迎月的妈,不过她让葛玥童叫自己大姨,葛玥童也就这么叫了,葛玥童长棉袄里面穿的是一件短袖配长裤,因为孙羽萌说最近的迎城简直热到爆炸,根本不想去任何没有空调的地方,闫需宁参加志愿服务热的中了暑,今天还躺着起不来呢。 “好的大姨。”葛玥童赶紧回复了一下,手上的登机牌上粘了好几张行李票,都是家里人给准备的各式各样的礼物和特产,还有一些实在是太沉了不方便拿的,二姐夫都直接叫快递给寄走了,寄的最快的,明天就能到,葛玥童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两个姐姐实在是太周到了,甚至还专门给秦老师准备了一大箱子各色蘑菇干和粉条,叫葛玥童一定要带给自己的老师尝尝。 如果不是家里的小笨鸡不好带上飞机加上葛玥童宿舍也不能做饭,估计家里养的已经被吃的所剩无几的小笨鸡们,两个姐夫都得让葛玥童全部带走。 小笨鸡是没带成,笨鸡蛋倒是带了一箱,又是鸡蛋格又是稻草加气泡纸的,包材远比鸡蛋多,葛玥童很努力的和奶奶解释学校里也能吃上鸡蛋,但是奶奶就是坚持认为只有家里的小笨鸡下的笨鸡蛋才真正个顶个的好。 葛玥童飞机落地已经把棉衣收起来了,越往南飞越热,她甚至都等不到飞机真的飞到悦省,从飞机上下来刚开机,就收到一大堆短信,给各路人马报完平安,葛玥童推了一辆行李车站在行李转盘等着自己的交运行李,黄玮铭今天加班来不了了,大师兄说他已经在停车场候着了,让葛玥童别着急。 葛玥童带回来的行李差不多塞满了大师兄的后备箱,不过因为干货居多,东西虽然大倒是不压称,基本都是泡沫箱,葛玥童把要送人的东西都分别打包的,很好拿,当然也不是什么很昂贵的东西,月月粉条厂的产品自然是必不可少,听葛玥童说这位很关照她的大师兄半年前做了手术,大姨还很贴心的给准备了一些鹿茸片让带给大师兄补补,林林总总装了一个小箱子,天色已晚大师兄也没拆开看,把葛玥童送到宿舍楼下,帮忙来搬东西的孙羽萌和吕媛已经在等着了,大师兄也没推辞,就把礼物收下了。 孙羽萌和吕媛帮葛玥童把行李都搬上楼,她俩的礼物还在路上,看葛玥童长途飞行一脸疲惫,两位好友很默契的没有多打扰,帮葛玥童把东西放下,分了几个笨鸡蛋就回去自己宿舍了。 吴蕊洗好澡出来看到葛玥童已经回来了,还挺高兴的,看到自己桌上放了几包方便酸辣粉和一个小老虎造型的小枕头,知道是葛玥童给自己带了礼物,连声和葛玥童道谢。 “这个小老虎枕头真的好可爱,”吴蕊把小枕头抱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纯手工缝的吧?好久没见到这东西了,我弟小时候我奶奶给他做了一个,把我羡慕的都不行了,这个是你奶奶做的吗?” “不是呢,回去刚好赶上赶大集,在大集上看到的,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就给你也带了一个。”葛玥童人生第一次赶大集,新鲜坏了,跟着两个姐姐边走边吃边买,手机相册存满了照片,一划开屏幕就提示内存不足,看来换个手机是势在必行了。 “这个月月酸辣红薯粉,是你老家特产吗?”吴蕊抱着小枕头拿起了一包酸辣粉,“这牌子我没听说过,不过看配料表但是很简单,没什么添加剂。” “我大姨家开粉条厂的,”葛玥童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董青山的前妻,回去之前纠结了很久这个称呼问题,倒是大姨一见面就笑眯眯的和葛玥童说以后就叫我大姨吧,才把葛玥童心里一直都很尴尬的这个小疙瘩给解决了,“这个是他们厂里的产品,我自己吃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就给你也带了一些尝尝。” “这下省好几顿饭钱,”吴蕊倒没像葛玥童担心的那样阴阳怪气的酸几句之类的,让葛玥童多少松了口气,“我明天早上就来一包试试看,你这次回去这么仓促,还带这么多东西,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啦。” “也没带多,你要是真的担心我累着,下次我什么也不带啦。”葛玥童发现现在和吴蕊说话没有以前那么容易让人生气了,很自然的就和吴蕊开起了玩笑。 孙羽萌和吕媛的礼物就要相对多一些,除了月月酸辣粉,小老虎枕头之外,葛玥童还给她们带了苏子月饼等特色点心,三个人拿着快递说说笑笑回到宿舍,孙羽萌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那一份。 “苏子月饼,苏子是什么呀”孙羽萌打量着手里那块其貌不扬的月饼,“配料表上也写的苏子,童童你知道苏子是什么吗?”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葛玥童这次回去也算涨了不少见识,“后来我二姐和我说就是紫苏的种子来着,还能做成糖呢,我也给你们买了点。” “早知道中午不吃水煮小酥肉了,”孙羽萌举着月饼一脸遗憾,“这月饼我真的好想啃一口,现在只能等到晚饭了。” “你给我们的鸡蛋,我今天拿实验室去煮了两个,真的好吃,”吕媛昨晚分到了葛玥童给的笨鸡蛋,上午就带去实验室煮出来了,“我其实不喜欢吃煮鸡蛋的,我都觉得特别香,你俩要不方便吃就给我,我去实验室给你们煮出来。” “我把我的给闫需宁了,”孙羽萌有点不好意思,“童童我不是不喜欢你这个鸡蛋啊,我也很想吃的,可是闫需宁中暑吐了几天了,就能吃点蒸鸡蛋,我就拿去给他了,你别生气啊。” “怎么会呀,闫同学还要的话我那里还有几个你都给他吧,怎么中暑这么久了还没好呢,”葛玥童真的毫不介意孙羽萌把鸡蛋给了闫需宁,“是不是去医院看一下?” “去看了,中暑加肠胃感冒,医生说要养一阵子了,”孙羽萌拆开一块苏子糖塞进嘴里,“我陪他在医院检查的时候,他导师打电话过来把他骂了一个多小时,我听的都觉得好憋屈,好像是他导师说闫需宁在别的老师那里说了他的坏话,败坏了他的名声什么的,骂的很难听,但我知道闫需宁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啊。” “后来呢?”自从上次知道闫需宁的导师对他态度很恶劣以后,葛玥童对闫需宁是又佩服又同情,“闫需宁都病了,他老师再想骂人也得分个时候吧?” “挂了电话闫需宁给我看他们班级群聊的记录,就是他们辅导员问说大家毕业论文的方向有眉目了没有,一定要多和老师联系沟通,尽快确定方向,让没有确定论文方向的同学在群里报一下,然后他们班好多人都回复说还未确认,闫需宁也回了个还未确认。” “这有什么问题?”吕媛换好了睡衣,正整理着葛玥童给的一堆东西,“他导师就为了这个骂他?” “对,他导师说闫需宁蠢,不知道维护他的形象,骂闫需宁不是搞学习的料,心思不在学习上,自己不努力没确定论文方向,还敢怪到老师头上,说闫需宁就是他师门里的一个老鼠屎,他从来就没有带过这么差劲,这么不懂事,这么没水平的学生什么的,说闫需宁这是侮辱诽谤陷害,他要让闫需宁公开道歉写检讨什么的,骂的可难听了,我在旁边听的我都气哭了。” “这都行?”葛玥童坐在梯子上非常震惊,“这老师也太不讲理了吧,人家导员统计一下,又不涉及什么,也要学生撒谎吗?那么多同学都说没确认,那别人的导师怎么没有这么大反应?” “你让闫需宁换个导师吧,真的,”吕媛非常诚恳的建议着,“这种精神折磨,再强大的内心也会承受不住的。” “我也是这么和闫需宁说的,当时我真的哭的好惨,”孙羽萌眼睛红红的,“我说你这个问题再不解决我都要替你气死了。” “是啊,别说你了,我们听着都好生气啊,”葛玥童因为秦老师的存在,一直都觉得研究生导师们应该都差不多,一想到闫需宁的遭遇,觉得特别生气,“闫需宁他自己怎么说啊,还要忍着吗?” “他和我说今明两天一定把这个事情解决好,”孙羽萌扁了扁嘴,“我感觉他就是哄我呢,他哪有什么能力去和他导师,又是他们院长抗衡啊,还今明天就解决好,怎么可能嘛,说的我都想哭了。” “要不是我认识闫同学,”吕媛赶紧给孙羽萌递纸,“你一说这个今明两天,我都真的好害怕他会走极端啊,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相信闫同学,他肯定是有把握了才告诉你的。” “谁说不是呢,”孙羽萌擦了擦眼泪,“我也害怕这个啊,我就和他说你要是有个什么想不开千万什么都别做,一定等着我来,大不了这个学我们不上了,真的,也不受这个气。” “被你一说我心都揪起来了,”葛玥童也叹了口气,“不过既然闫同学能和你这么说,我觉得他肯定是有把握的,不妨等一等他的消息吧。” 下午放学葛玥童约到了秦老师在家的时间,和孙羽萌一起去把探亲带来的特产给老师送去了,师娘打开一看连连夸赞这些粉条质量好,看着就筋道,又说现在野生蘑菇干价格贵,要把钱转给葛玥童,葛玥童赶紧解释这是自己家人没事儿去山上溜达捡来的,不比买的那么贵,品相不咋好,也就是自己吃吃图个新鲜,师娘才没坚持。 刚好姥姥做了桂花酒酿,秦老师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葛玥童和孙羽萌一人敞开吃了一大碗酒酿汤圆,这会儿正挽着胳膊在校园里散步消食。 然后孙羽萌的手机就响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闫需宁发来的。 “奇怪了,闫需宁说他导师明天请我们吃饭,可是这个酒店很贵的啊,”孙羽萌举着手机给葛玥童看,“你看。” “你确定是他导师请你们吃饭?”葛玥童觉得有些新鲜,“不是你们请他导师吃饭?”屏幕上是一条包厢的预订信息,确实是明天下午,看落款这个酒店在悦省都很有名,这一餐吃下来肯定是不便宜,如果是闫需宁请客,那可真的是下血本了。 “对哦,吃太多我脑子都木了,”孙羽萌才注意到这个宾主关系的问题,“我问问闫需宁怎么回事好了。” 葛玥童在前面慢慢走,等着孙羽萌给闫需宁打电话。 “怪了怪了,”孙羽萌一边把手机塞进包包,一边追上来,“闫需宁说真的是他导师主动请我们吃饭,还让我放心跟着去好好吃一顿,毕竟他最近病着估计也吃不了什么,他说他和他导师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这么神呀,”葛玥童感觉很惊讶,“闫同学还真是有办法,这么快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呀,那我就祝你明天用餐愉快啦。”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我问他用了什么办法,他说他让他以前的老师给他导师打了个电话,”孙羽萌挽着葛玥童的胳膊,“太奇怪了,就是他那个去挂职锻炼的以前的院长啊,我说你有这么管用的办法为什么不早用呢?” “是啊,”葛玥童也觉得很奇怪,如果只需要以前的老师一个电话,那也不算什么太费劲的事情,闫需宁为什么不早用这招呢,“他怎么说呀?” “他说谁斗地主也没有上来就扔两个王的吧?”孙羽萌一脸如释重负,“算了不管他了,只要这个问题能够顺利的解决,我都愿意给他以前的老师烧高香了。” “不管怎么说能这样平静解决就最好啦,”葛玥童也感觉宽心“早知道一个电话就这么有用的事情,就早点打电话就好了呀。” “不管了,既然他老师请客,我明天就负责使劲儿吃吃回本,”孙羽萌拍了拍吃的圆滚滚的肚皮,“这几天都好有口福,不过明天你可怎么办呀,你回来是不是还没有和黄同学见面呀?” “你不用担心我啦,”葛玥童明天和黄玮铭一起去邢宜茹家炖粉条,也叫了大师兄一起,估计和孙羽萌一样是有口福的一餐,“你还是赶紧多走几圈,争取明晚多吃一点吧。” 第136章 找个保姆 陈言还是住院了,医生说他这个贫血和缺氧的情况需要做一个彻底的检查,目前医生开出来的检查除了贫血看不出来什么太大的异常,但是只要不吸氧,陈言的血氧水平很快就掉到正常值之下,为了不出危险,只能先住院观察。 一开始从急诊转到血液科,医生先是怀疑陈言是心脏功能有什么问题,心电图除了窦性心律不齐和心动过缓也没什么大的异常,又做了个心脏彩超也没发现什么问题,然后医生又怀疑陈言是造血功能有异常,甚至打算给陈言做个腰穿,虞移一听立马表示拒绝,理由是腰穿可不是什么小事,大小算是个手术了,这么大事起码应该弄个心内科的来会诊吧,也正是因为虞移一再的坚持,躺在病床上摆烂随便医生折腾的陈言才逃过了一次腰穿体验。 心内科专家倒还是更加专业,了解到陈言的情况以后,这位专家立刻给陈言约了一个x射线检查,片子上陈言的肺部血流量减少,但是肺动脉突出并不明显,医生研判了一下马上安排的超声心电图,结果显示陈言右室漏斗部比正常值略狭窄一些,跨瓣压差32mmhg,两边结果一分析,最后陈言确诊为轻度肺动脉狭窄,虞移自己就是个先心患者,动过手术且预后良好,所以对这块非常熟悉,知道陈言也是个一直没确诊的先心患者,而且只是轻度以后,虞移反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绝症。 按说肺动脉狭窄的患者心电图应该会出现轴偏,至少在虞移对先心病的了解里应该是有这一条的,且听诊心脏也应该是有杂音的,可是陈言的心电图还是挺正常的,听诊也听不出来什么异常,这就让虞移不是很放心,拿着陈言的检查结果就在病房里远程摇人,因为参加学术交流什么的比较多,虞移还是多少认识一些医科大的学生,没一会儿就把之前参加全国杰出青年科技人才库年度峰会认识的一个京城医科大的内科医学博士给摇了出来,这位现在已经博后进站了,对方看了虞移发来的检查结果以后,明显非常感兴趣,又要了陈言的血液检查结果,然后问了下陈言的既往病史,身高体重等基本信息,还有陈言具体的一些病情,然后说让虞移稍等。 这个稍等的时间让虞移觉得很漫长,陈言倒是已经把双人病房当成了自己家,正靠在枕头上看那个共读《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的系列视频,不过可能是因为有按时吸氧的缘故,陈言的精神明显是好了一点,虞移观察的出来,学长住院以来那种困到双眼朦胧的情况有所减少,脸色看着也好一些了。 “干嘛呢抓耳挠腮坐立不安的,”虞移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小动作不断,显然内心是焦急的,陈言倒是看得开,“你是不是该回去学校了?” “我回学校?”虞移一脸你当我傻吗的表情,“我前脚回学校你后脚出院,想得美啊你。” “我能跑得了?”陈言眼睛还是盯着屏幕,就是眉毛动了一下,“向激川的电话号码你都存了,微信号你也偷偷复制了,你反正也是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我能跑哪去呢?” “我可没有啊,”虞移稍显底气不足,但是还是不相信陈言会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毕竟保存手机号码的时候陈言正在做心电图,诊室门都是关着的,他不信陈言能看到,“你把我想哪去了。” “直觉,”陈言还是很认真的在看视频,“我手机又没密码,交到你手里你肯定会把想要的都找齐了。” “学长你看,”虞移笑嘻嘻的坐在陈言的床沿上,“你有这么聪明的脑袋用处有多大?可千万别因为一个肺动脉狭窄搞出来的慢性缺氧活活糟蹋了哦。” 在虞移的漫长等待里,当然其实也没多久,这位博后朋友,虞移翻他朋友圈才知道他现在已经在湖城的一所三甲医院的心内科就职,很有把握的告诉虞移,陈言的情况就是一个非常轻微的肺动脉狭窄,本来是对身体健康没什么影响的,但是可能因为陈言自己不是很注意身体,居然还有心肌炎和肋骨骨折的病史,这对先心患者都是比较凶险的事情,而且陈言之前心肌炎的时候居然都没被诊断出来有肺动脉狭窄,基本可以推断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应该是不受影响的,各方面指征也都基本正常,所以医生可能也就没做这方便的检查。然后根据虞移的描述,这位专家号一百多块钱的博后认为陈言肯定是得过肋间炎的,让虞移问一下是不是,如果是的话需要确定一下是什么时间得的。 虞移问了陈言一下,陈言很敷衍的点了点头,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把虞移气的一把把陈言手机拿走了,陈言才像是大脑刚开机一样说前不久才发作过一次,虞移闻言倒是吃了一惊,才发作过一次,那就意味着之前还有了?陈言说自己也记不清,不过闹到医院来的有两次,第一次住院应该是去年清明节前后吧,不过疼痛是什么时候有的就记不清了,应该很早,肋骨断过以后就一直不怎么消停的疼。 虞移一开始以为陈言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比较忽视,没想到陈言是对自己的健康持随便糟蹋的态度,肋间炎的问题也得到了确认以后,屏幕那边的朋友连说了几句这也太不注意了,让虞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对方说陈言这个心肌炎加肋骨骨折加肋间炎的过往病史简直就是作大死,作为一个正常人以上三条中一个都得要掉小半条命,陈言这样的先心病患者还一下就叠了三层层层致命的debuff,活到现在还没死也真是生命的奇迹了。 虞移懒得去讨论陈言的命到底有多硬这种问题,他更关心的是陈言这样子该怎么治疗比较好,对方的答复就是看陈言现在这个情况远没达到需要手术的地步,一般来说轻微的肺动脉狭窄不需要什么治疗,只要定期检查就可以了,但是陈言这个情况有点特殊,他的建议和陈言住院的这家医院的医生差不多,就是先加强营养、科学锻炼、规律作息,保持心情愉悦,定期复查。 至于缺氧,两边医生的建议也都差不太多,都是建议在家要对血氧进行自我监测,按时吸氧,不适随诊。 虞移捋了捋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陈言要想好转,最起码也是最难做到的就是这个必须要吃好点,开心点,吃好点还好说,大不了个学长找个钟点工或者住家阿姨好好打理陈言的一日三餐并且监督陈言适量运动和规律作息,这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最头大的是这个保持心情愉悦,毕竟陈言真的是连笑都很少,虞移也知道摊上这么一对父母是个正常人他也笑不出来,但是学长真的需要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了。 晚饭时分虞移的导师打电话来问虞移为什么还没回到学校,正在慢悠悠吃羊杂烩面的陈言意味深长的看了虞移一眼,然后继续慢悠悠的吃饭,反正也是没有辣椒了,陈言真的是吃不下去,不如磨蹭磨蹭放凉了就倒掉。 “你老师既然都叫你了,”陈言推开面前的打包盒,他的鼻子上还带着氧气管,这会儿正呼呼的冒着凉气,“你就赶紧回去吧,你放心,我这就叫向激川来。” 虞移确实还有好几件正事没办,如果不是陈言身体有恙虞移本来的计划是八号中午回到迎大的,现如今已经推迟返校两天了,虞移也知道再这么拖下去自己是耗不起的,正想和陈言开口,没想到陈言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主动就说了他自己叫向激川来。 虞移也没有直接表态,他其实也不想碰上向激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会很尴尬,所以陈言一提出来虞移还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帮陈言把吃剩的面条倒掉,虽然陈言说他其实压根就没什么毛病可以自己来,但是虞移还是很坚决的要求陈言尽量多休息,他知道陈言八成还惦记着那两条没做完的西裤,但是现如今还是性命要紧,陈言必须要赶紧先把身体搞好了才行。 眼看着陈言给向激川打完了电话,开着免提打的,听筒那边的向激川一听到陈言住院,虽然整体表现得还算平静,语气里还是有焦急和慌乱的,虞移才算是稍微放下了担心,毕竟陈言自己不在乎的事情他身边再没有个帮他在乎的人,那下次见面估计就真的是陈言的告别仪式了。 “估计他应该很快会过来,”陈言这会儿没带着氧气管子,正盘着腿坐在床上,“我就不陪你回去收拾行李了,车子你就开回去吧,这个点儿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赶上晚上回迎城的动车。”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在为我操心呢?”虞移知道陈言人特别好,所以更加不能接受这么好的人这样糟践自己,“你就好好休息好好养着吧,我感觉你那位继承人也不差你这点钱,他应该也不会想你死掉的,希望他能好好监督你。” 虞移又交代了医生护士一大圈,才下楼来,不过他也没着急走,就在大厅里找了个没人的椅子坐着,这个位置靠近扶梯口和正门,大概率是能看到向激川到底来没来什么时候来的。 果不其然,就在虞移坐那儿快睡着了的时候,向激川突兀的身高在住院大楼稀疏人群里还是挺惹眼的,从虞移面前走过去了。 向激川的工作已经处于公司等他主动离职的状态了,其实他也不太在乎,毕竟他又不靠这个活着,但是最近还是按照陈言的要求乖乖到处投简历,这年头影视公司一抓一大把,不开底薪的话今天面试明天就能上班,向激川的爷爷倒是有问过他最近工作怎么样,向激川说忙着找个新工作,原来这边的固定搭档辞职以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拖着也不是事儿,老爷子听完倒是对向激川这个想法给予了一些鼓励,吃完晚饭向激川从老爷子那儿出来,陈言的电话就来了。 陈言很少主动打电话给向激川,而且据陈言说这个假期那个迎大的小朋友都住在他那儿,向激川也感觉有个人陪着陈言自己放心一点,谁知道陈言电话过来说住院了,向激川马上就想到上次贫血缺氧的事情,一问又是住在血液科的病房,虽然陈言说真的没什么事,但是向激川还是有点急了,车都没顾得上换,直接让司机把自己先送到医院来了。 一进病房陈言正盘着腿坐在病床上打电话呢,听得出来是在给客户道歉,语气态度都特别好,说是因为自己生病了那两条西裤要晚一点交付,向激川看了看陈言床头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各类检查结果和报告,掏出手机来给家庭医生拍了过去。 “这回找到病根了?”向激川指了指诊断上肺动脉狭窄几个字,“缺氧是因为这个?” “不知道啊,”陈言这倒是实话实说,毕竟一生也说了就他这个狭窄的程度,比正常值也差不了多少,应该是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的才对,“他们就说原因有很多,不太好确定是哪个因素引起的。” “你那个小朋友呢?”向激川还是挺佩服虞移的,他都没办法把陈言乖乖送到医院来,虞移居然这么轻松就给陈言管上了,弄的他也很想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 “他老师叫他回学校去,好像有什么事儿没他不行,”陈言看向激川的脸好像晒黑点,估计是这段时间没少划船钓鱼,“我感觉也没什么问题。估计这两天应该会让我走了。” “急什么,”向激川拉开陪护椅坐下,“你着急给谁腾床位啊,我也找个医生问问看,你先老实躺着吧。” “我给你说我那两颗柚子树今年结的还挺多的,”陈言靠在枕头上,向激川来了他是感觉到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这很奇怪,这种安全感和他本能的防御姿态又好像并不矛盾,他以前也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虞移这个人形挖掘机一天到晚没事儿瞎刨,陈言真不想在这上面费脑子,“不过你都没赶上,我自己也没吃多少,全送人了。” “所以呢?”焦急等待医生回复的人变成了向激川,他也不知道陈言为什么突然提起柚子树的事情。 “所以到时候你就别把它们砍掉吧”,陈言突然舍不得这么好的柚子树给自己陪葬,自己死不足惜,这两颗柚子树每年还结这么多好果子,值得好好活下去,“你看你到时候就找个纸箱把我一装,随便挖个坑把我埋了吧,朝南就行。” “要不我把你塞烟花里吧,”向激川简直都要被气笑了,“现在不是有什么烟花葬?我直接给你送上天,这样你也就不发愁朝南不朝南了,反正到时候炸的满天都是,总有一个部分能晒到太阳吧?” “也不是不行,”陈言点点头,“问题是现在到处都禁燃,你准备在哪把我送上天呢?” 向激川真想给陈言那个一副认真表情的脸上来两拳,手机就响了,向激川拿起来一看,是医生的回复。 “你这个病例你那小朋友是不是也找人看过了?”向激川根本不信陈言自己会主动找专家来帮自己看病,这孙子巴不得眼睛一闭直接走人,根本指望不上。 “怎么,你们摇到同一个人了?”陈言好像还在考虑骨灰上天的事情,“你别到时候为了把我送上去自己领个罚款什么的。” “也不算是吧,”向激川看着屏幕挑了挑眉毛,“我这个医生说你的病案他师侄才发上来不久,他们一起讨论过了。” “越往上走牛人越多圈子越小,相互认识的概率就越高”陈言对这早就见怪不怪了,刚跟着廖华锦的时候他只觉得为什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居然都是互相认识的,后来也就习惯了。“只有普通人才会觉得世界很大,人生海海。” “你这个小朋友挺能耐的啊,”向激川也没想到虞移摇个人居然就摇到了京城医科大内科医学泰斗的门下,“说法倒是都差不多,加强营养,你最近确实看着就像没吃过饱饭,规律作息这条可以pass,你很规律,科学锻炼,这个也不难,保持心情愉悦?” 这世界上但凡有什么吃了能让人心情愉悦且无毒副作用和成瘾性的东西,估计向激川早都让陈言吃上了,根本用不着医生说。感觉这世界上除了死亡,没什么事儿能让陈言有特别的兴致。 “我给你找个住家阿姨吧?”向激川眼见给陈言搞出好心情是比较困难了,决定先从吃喝运动管起,“感觉你以前不是把自己照顾的还不错吗?怎么到今年就突然差成这个样子了?” 第137章 新师弟 今年是秦老师退休前的最后一届研究生了,也就是老师的关门弟子,秦老师一早就告诉了大家他今年已经向学院申请,准备就带一个研究生,以便腾出更多时间把手里这些还没毕业的研究生都带好,也就是站好最后一班岗。 据秦老师说这位关门弟子是个男生,也就是大家的小师弟,整个师门的人都很期待今年的师门聚餐,聚餐的地点还是没变,这次葛玥童孙羽萌和吴蕊都早早过去帮忙了,三个女生正帮着师娘洗水果,嘻嘻哈哈的,师娘说吴蕊最近看着胖了一些,人红润很多,气色不错,孙羽萌说可能是因为最近酸辣粉吃多了吧,大家正在笑,包厢门又打开了,邢宜茹这次没迟到,穿着一身对襟衫飘进来了,很快就加入了聊天的行列。 慢慢包厢里人就多了起来了,大家也都坐在了餐桌边上,大师兄在群里说今天有个会要晚点来,本届轮值群主正在给每位同学倒上玫瑰花茶,玫瑰花据说是这位群主出差带回来的特产,确实挺不错的,一壶开水冲下去,整个包厢都笼罩在淡淡的玫瑰清香里。 葛玥童被吴蕊和孙羽萌挤在中间,三个人连成一排坐着,孙羽萌正在剥瓜子,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一个小料碟里面。 “老师怎么还不来呀,”孙羽萌一边剥一边说,“我都有点饿了哎。” “可能有什么事吧,”葛玥童手机上正在和黄玮铭聊天,黄玮铭最近有点烦,因为他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准备参加国考了,弄的黄玮铭的爸妈对他的新工作没少抱怨,“再等等,你要饿了我这儿有包梳打饼你吃不吃?” “奇怪了,”吴蕊也手上不闲着,似乎在和什么人聊着天,“这个学弟不会也跑去找老师哭了一场吧?” “应该不至于吧,”葛玥童也没想到吴蕊居然拿她自己去年聚餐迟到的事情出来开玩笑,这让她很意外,“今年就秦老师这儿有一根独苗的待遇,我听说别的老师还是带两个三个的。” “关门弟子嘛,”孙羽萌把拨好的瓜子仁分成三份,递给吴蕊和葛玥童,“选秦老师就对了,这个小师弟可真的是够幸运的。” 正在闲聊,秦老师已经来了,刚刚和大家打完招呼,一个男生抱着一大束鲜花也走了进来,因为是陌生面孔,大家也都停下交谈把目光投了过来。 经过秦老师介绍,这位抱着鲜花的男生就是今年的小师弟,名字叫杨展,别看是小师弟,这位师弟年纪可不算小,今年已经是考研三战了,比葛玥童她们都还要大上两岁。 这位小师弟好像是从汉语言文学跨专业考过来的,之前一直在一家策划公司上班,工作经验很丰富,个子不高,身材很敦实,眉毛头发都很浓密,脸上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微笑,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在做完自我介绍以后,又是一番非常书面官方的简短演讲,主要就是阐述自己能够进入秦老师师门倍感自豪,能够认识各位师兄师姐不胜荣幸,最后他又再次向秦老师三鞠躬表示感谢,并且把花束献给了秦老师,在座的师兄师姐们有的面露尴尬之色,有的为了不冷场跟着鼓了掌,葛玥童她们三个也跟着拍了几下手。 “这个杨展怎么这样啊,”吴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贴在葛玥童耳边说,“他这搞得跟外事访问一样,又是演讲又是献花的,他怎么不弄个记者招待会呢?” “可能他觉得这样比较正式吧,”其实葛玥童也感觉这位小师弟的行为和本门轻松自在随意的气氛格格不入,“你看他穿的也很正式,三件套,袖扣都戴着呢。”葛玥童跟着陈言时间长了,对西服还是比较在行的,看到这位小师弟又是领带又是口袋巾的,想来也是想要穿的正式得体一些,就没注意到吃个晚饭搭配一条口袋巾更合适。 “这位还是个已婚人士?”孙羽萌已经不剥瓜子了,闫需宁现在在他导师那里地位坐火箭一般提升,这两天跟着老师去外地调研去了,一路上都是好吃好喝,正和孙羽萌分享自己的晚饭呢,据说是这位导师在当地的朋友安排的特色大餐,非常丰富,所以孙羽萌刚才一直低着头玩手机,现在才注意看了看这位小师弟,可能因为天气还是热,杨展把西装外套扣子给解开了,孙羽萌注意到了他的领带夹,“不过结过婚也不稀奇不是?” 人总算是齐了,秦老师又专门问了下群主大师兄那边完事没有,群主说刚问了还没散会,秦老师点点头,照例像去年一样简单讲了几句,还是让大家不要搞酒桌文化,尽兴吃饱别浪费什么的,正说话间菜也都上的差不多了,秦老师举起茶杯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让各位师兄师姐们都对新师弟做个自我介绍。 邢宜茹还是要喝点酒的,所以秦老师一说开吃,她就起身去把醒酒器里的红酒拿过来了,葛玥童刚夹起一块皮蛋,就听到小师弟问有没有白酒,群主师兄解释说因为提前不知道小师弟要喝,就没准备,本门聚餐都是不准备酒的,谁要喝要提前说,还提议这位师弟跟邢宜茹一起喝点红的。 杨展说感觉喝红酒太不正式了,给群主师兄噎了一下,倒是邢宜茹反应快,笑着说这么多她也喝不完,让杨展帮个忙一起喝一点,气氛才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玥童你吃这个肚丝,”吴蕊一边哈气一边指着桌上一盘红油肚丝,“你肯定爱吃这个,妈呀,辣的我耳朵都好痒。” “你没事吧,”孙羽萌伸个头看到吴蕊被辣的红红的脸,赶紧叉起面前的一块桂花冻递过去,“快吃这个,甜的能压住。” 葛玥童起身拿起冰镇金桔百香果给吴蕊满上,然后又自己加了一筷子红油肚丝尝了尝,确实够辣,吃起来下饭又过瘾。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跟着周围的师兄师姐闲聊,轮到自己的时候都对着新师弟做了一个很简短的自我介绍。经过一年在群里的各种聊天,大家已经没有了去年初次见面的生分,吴蕊正在咨询旁边的师兄本专业考公的事情,葛玥童注意到孙羽萌爱吃的腊排骨转到跟前来了,赶紧替孙羽萌夹了一块。 “这个小师弟还蛮上道的,”孙羽萌把腊排骨塞进嘴里,挑挑眉毛示意葛玥童看对面,“你看这哪有个青涩大学生的样子呀,简直一个接待达人。” “这是在干嘛?他在给老师和师娘敬酒吗?”葛玥童顺着方向看过去,才看到杨展举这个红酒杯,跟端着个茶杯的秦老师握着手,师娘也跟着端着个茶杯站着,脸上是礼貌的微笑,杨展举着酒杯说了点什么,然后仰头把杯中半杯红酒一饮而尽,接着又从分酒器里倒了大半杯,还是不停的和秦老师说话,听着也都是一些感谢老师,希望老师栽培,自己会好好努力之类的场面话,显得客套又生硬,老师脸上的微笑也随着杨展又一杯红酒下肚变得更加不自然,“我感觉秦老师好像不太喜欢这一套啊。” “我天,太尴尬了,”孙羽萌一脸吃到很苦的东西一样的表情,“说真的我感觉老师和师娘的脚趾头都快把地板挖穿了,他是没听老师刚才说的,本门不搞酒桌文化那一套吗?大家都低头吃饭,他这都快把那一瓶酒喝完了。” 杨展三杯酒下肚,总算是放过了老师和师娘,然后就拎着分酒器开始打圈敬酒,可能是喝得有些多了有点热,他把西服外套脱掉了,然后就走到了坐在师娘旁边的群主师兄身边。 这段拉锯战很有意思,师兄正在和旁边的一位师姐交流育儿经验,突然面前就伸过来一杯红酒,师兄仓促应战才发现自己的茶杯里已经空空如也,赶紧扒拉转盘给自己倒上玫瑰花茶。 杨展看到师兄以茶代酒,隐约有点不高兴,说自己初来乍到师兄不给面子也很正常,弄得群主师兄非常尴尬,连连解释说自己开车来的,杨展还是举着酒杯,说开车来的也可以叫代驾,师兄一脸的这算什么情况,然后还是耐心解释说明天一早还要带队出差有个专访,实在是不能喝酒,杨展只好和师兄的茶杯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自己的杯中酒,转身就冲着旁边的师姐举起了酒杯。 “他这是要每个人都喝一次吗?”吴蕊小声靠着葛玥童问,“这是干什么呀,你听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他真走到跟前来,我们怎么拒绝呀。” 不止是吴蕊注意到了这位师弟的行为艺术,本来热热闹闹的包厢里现在也都安静下来了,大家显然也都被这个突发状况搞得有点懵,纷纷停止了交谈。 群主师兄旁边的师姐是公职人员,工作日期间不能饮酒,这位师姐赶紧起身给这位小师弟解释,但是举着酒杯的小师弟说师姐不要那么死板,还说他之前跟某市文旅局局长一起喝酒的时候,那位局长喝了四两白酒,第二天还开会作报告什么事儿都没有,不仅没事还讲得倍儿好,弄得师姐有些不悦,不也听杨展啰嗦,直接拿茶杯在杨展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就坐下了。 “我在想我们等下用什么借口啊,”孙羽萌咬着下嘴唇,“我说我肠胃感冒在吃药行不行啊。” “我觉得行,我是真想就直接告诉他我不喝酒谢谢,但这毕竟是师门聚餐,”葛玥童一想到没几个人这位小师弟就要转到自己面前来了,尴尬的鸡皮疙瘩一身一身起来,她也在脑子里快速的搜罗着一个合适的解释,“你说我等下说我明早要去兼职这个行吗?” “我觉得行,”孙羽萌还是那种吃到苦东西的表情,“他好像觉得我们不喝他的酒是是因为他是个新人我们看不起他,这算是个什么脑回路啊?” 葛玥童又看过去,这时候已经轮到下一位师姐了,这位师姐今年研三,科研能力很强,自己手里就有两个研究生专项基金基金项目,还是秦老师一个在研社科项目的骨干成员,今年八月刚刚发了一篇一作北核,顺利的话应该是会到京大的新闻学继续读博士。这位师姐平时就很内向腼腆,在群里不怎么说话,看着就是个埋头搞学问的人,现在面对眼前摇晃的红酒杯,惊慌和尴尬让她连自己的骨碟都打翻了,旁边的一位师兄赶紧帮着收拾。 杨展眼看这里已经有一场小小的骚乱了,一脸职业的笑容也冰冻住了,这时候师娘赶紧起身打圆场,说是这么多好菜不吃干嘛光喝酒呀,快来尝尝这家店的招牌血鸭,然后又亲自招呼杨展回到座位上,其余没有被敬到酒的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师娘出手啊,”吴蕊脸上被辣的红总算是退下去了,“我刚还在和师兄说轮到我们可怎么办,师兄说他一般的借口都是在备孕,拿出这个借口大家也就不为难了,可是这个只适合已婚人士呀,我刚都在想要不我就说我最近在练车好了。” “现在总算好了,”葛玥童给自己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刚才的脑筋算是白费了,你要喝这个汤吗?”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聚餐总算又恢复了平时的和谐,小师弟也好像意识到了酒桌文化在本门确实推行不动,坐在椅子上一直埋头吃饭,这时候邢宜茹隔着几个人叫了葛玥童一声,葛玥童抬头看过去,邢宜茹双颊微红,显然是喝的很尽兴,她让葛玥童分享一下月月粉条厂的店铺二维码,她刚刚给她旁边这位师兄安利完月月粉条厂的火锅粉皮。 葛玥童找出相册里的二维码发了过去,邢宜茹举起酒杯对葛玥童点了一下,经常聚一堆吃饭的葛玥童知道这是小茹姐在说谢谢,也举起自己的茶杯示意不用谢。 也许是整桌人除了自己只有邢宜茹在自斟自饮,杨展安静的吃了一会儿饭,又端起酒杯奔着邢宜茹来了,邢宜茹虽然喝点酒,但是对这一套也是一窍不通,不过还算优雅大方的和杨展碰了一下杯,然后抿了一口,准备坐下继续和旁边的师兄聊天。 “学姐你这就不对了,”杨展举这他自己那个已经被喝的滴酒不剩的酒杯,“我可是干了啊,你就抿一下?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这种当网红的应酬应该比较多呀,平时搞招待也都是这样抿一下吗。” 说话声音不小,大家都停下来看着这位新师弟,邢宜茹本来正微微笑着,闻言也是楞了一下,然后有点尴尬的回过头看着这位小师弟。 邢宜茹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位师弟今天到处敬酒都碰壁积攒了一些怒气在自己这里达到了临界值,又或者因为自己的职业被这位师弟看不起,总之她意识到自己现在成了眼前这位师弟宣泄情绪的出口,但她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在座的大家也都呆住了。 “你就是新师弟?”大师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都看过去,大师兄表情很严肃,比平时乐呵呵的模样多了很多威严,“先不说别的,小茹是你师姐,你别喝了两杯酒劲儿一上来就忘了尊敬前辈。” 好在是大师兄及时出现,毕竟在座的谁来管这个事儿都不如他适合,老师直接当着大家面说的话新人多少有些下不来台,也犯不着,其他人多少不如大师兄在本师门有分量,随着群主师兄站起来给新师弟介绍大师兄打圆场,大师兄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和新师弟握手,走到秦老师身边专门给他留的位置上坐下了。 第138章 新阿姨 “小陈哥你还不下班吗?”小张下班路过陈言办公室门口,看到陈言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最近厂子不算忙,陈言居然还每天都是满勤,实在是太反常了。 “等下就走。”陈言以前没什么事是不会跑到厂里来坐班的,因为在家忙忙工作室的事情或者搞搞十字绣都比坐在办公室里要让陈言舒服的多,但是最近实在是不太一样,最近陈言是真的不想回家。 向激川给陈言安排的住家阿姨实在是把陈言管的有家难回。 本来答应向激川说找个住家阿姨,陈言的想法就是慢慢物色,不行就钟点工也挺好的,毕竟向激川不知道葛玥童的事儿,自然也就不知道有这位住家阿姨珠玉在前要让陈言很快适应新的住家阿姨是不可能的,向激川只当陈言是第一次找住家阿姨呢,直接就帮着包办了。 人是向激川找的,工资也是向激川开,理由是如果陈言给开工资的话,阿姨肯定不敢得罪陈言,就陈言这个狗德行,说翻脸就翻脸,让陈言健康生活的目的肯定也就无从谈起了,所以阿姨从向激川这拿工资就不怕陈言翻脸,能把陈言管理起来。 陈言本来也就是想找个人做做饭,他也承认葛玥童离职以后,他自己在做饭这件事上确实不太上心。以前葛玥童就算住校,每次回家也都会给陈言安排充足的各类食材在冰箱里,并按照保鲜期长短和营养需求搭配,甚至考虑陈言偶尔自己做个简餐的情况,自制的各类浇头罐头,切好的各种肉,冷冻好的葱花蒜末辣椒粒,一包一包一人分量的掺了杂粮的米、还有自制的高汤块、泡菜、果酱、蔬菜干、辣卤……反正陈言只要打开冰箱,最多二十分钟就能搞出来一顿荤素搭配营养全面还正好一人份的饭。更不要说如果葛玥童在家了,这小姑娘一开始也就会几个家常菜,但是确实肯下功夫去摸索,到后来只要葛玥童一放假,陈言早上出去骑自行车都能比平时至少多蹬半个小时。 向激川给找的这个阿姨有厨师证和营养师证,参加过推拿、居家护理等职业技能培训,正规家政公司的正式员工,自我介绍是说擅长做川湘菜,也会做鲜食狗粮,个子不高说话嗓门挺大,人看着倒也干净利索,毕竟是向激川找的人,陈言也没挑剔什么,简单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把原来葛玥童住的那间房的钥匙给过去了。 新阿姨上门工作自带了一辆电瓶车,很快熟悉了周围环境就去买菜了,陈言在工作室里忙之前耽误的那两条西裤,到饭点阿姨喊陈言下楼吃饭,真的就是站在楼梯口喊的,一声小陈把陈言吓一跳,手里的针直接怼进了左手的虎口里,疼的一头汗。 下楼一看一盘小炒肉,一盘香辣虾,一盆蔬菜汤上面还飘着一些香油,陈言坐下尝了一口,辣度不够,又油又咸,阿姨的态度倒是很诚恳,陈言说的她都一一记录了,包括以后不要扯着嗓子在家里喊,有事请上楼敲门。 现在一日三餐都有人做了,按说陈言应该是省心了不少,可是陈言越来越不愿意回家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很别扭。 特别是这个阿姨一到点就推个制氧机过来叫陈言赶紧吸氧,陈言的工作特别怕吵,更怕被突然打断,好几次阿姨一敲门陈言吓得一个激灵,给陈言弄得都有点幻觉了,总觉得她是不是马上就要来敲门了,搞得紧张兮兮的。 在办公室磨蹭到这位阿姨打电话叫陈言回家吃饭,陈言才不情不愿的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锁上办公室的门下班回家了。 今天的晚饭是番茄牛腩,清蒸鲈鱼,牛油果沙拉和海米冬瓜汤,陈言挨个尝一遍,除了不辣没什么问题,总算扎实的吃了一碗饭,心想着也许是自己太过挑剔,新阿姨来了还是慢慢磨合吧,上楼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就看到一张粉红色的床散发着浓浓的玫瑰味,陈言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应该是新阿姨给自己换上了全新的四件套,粉底色,印满了大朵大朵的郁金香,陈言感觉这花团锦簇的床褥简直要塞爆自己的整个脑袋,其实也不难看,陈言说实话,但是出现在他床上绝对不行,所以他又下楼把人叫了上来。 陈言用的四件套就是各种各样的灰色,格子的条纹的纯色的,深的浅的,只要是灰色就可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这么用,习惯了,也觉得舒心安全,乍然换成这种繁花盛开的风格,陈言想连床都一起扔了,新阿姨的解释是灰色的四件套太过压抑,陈言现在需要开心,有什么比粉嫩的颜色和灿烂的鲜花更让人眉头舒展呢,所以阿姨就给陈言换了这样的一套床上用品,还特地用了玫瑰气味的留香珠,主打一个真实温馨。 阿姨的原话是希望陈言每天拥着花海入眠做个甜甜的梦,又在花香中开开心心的醒来。 陈言心想你怎么不直接拿那个被子把我捂死算了,这样我直接长眠不醒。 换掉这套新的四件套还不够,全部床上用品除了床垫都换完了,陈言还是觉得自己卧室里那股玫瑰味浓的辣眼睛,翻来覆去实在是睡不着,陈言起来换好衣服,去车库找那个铁桶,去后山上烧了一个多小时的纸,走得急忘了做驱蚊防护了,差点没被山上的蚊子活吃掉。 等陈言一身烟熏火燎的回来,他真的觉得金纸的烟味都比那个玫瑰味好闻多了,全身上下的蚊子包没有一百也有九十,陈言干脆又洗了个澡,凉水冲冲反而没那么痒了,总之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 因为陈言贫血,所以阿姨做的饭菜红肉含量是比较高的,而且每顿饭都跟定任务一样盯着陈言吃肉,其实陈言从小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吃肉不多,所以也就不怎么爱吃肉,每次被阿姨催促动筷都觉得那肉简直剌嗓子,更不要说被阿姨强行安排的各种肉蛋奶了。 陈言也不太爱喝牛奶,毕竟他小时候牛奶还没这么普及,价格也贵,陈言懂事,等到他大点了有能力买了,也不想去尝试了,也就没去想过要去买。早餐一般都是豆浆多一点,现在每天这一玻璃杯的奶陈言真的灌不下去,但是阿姨是向激川请的,她只对向激川负责,所以陈言有时候的抗议,在阿姨看来比如这个牛奶的问题,就是小孩子不懂是闹脾气,直接就被忽略掉了。 一条对这位阿姨好脸也不太多,鲜食狗粮虽好,一条就是喂不熟,但是比起对虞移一见面就呲牙,一条一开始对这位阿姨倒是客气一点,毕竟陈言和一条说过你要是老呲牙把人呲走了,我可没空给你煮鸡肉牛肉的。 第二天陈言出去骑车回来,阿姨正在给果树浇水,几天的相处下来这位阿姨也还是很有眼色,知道陈言这样的人就是他的东西你别乱碰,能当哑巴的时候就别说话,说话声音轻一点,所以她看到陈言回来了,轻轻说了句回来了?陈言应了一声去车库停好车,走进餐厅一看又是牛奶,叹了口气就先上楼了。 如果不是向激川问陈言这个阿姨怎么样,当然向激川又不是和这位阿姨不能直接联系,基本情况肯定都是知道的,陈言都没注意过这位阿姨姓曹,毕竟他对这位阿姨几乎不主动说话,称呼什么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曹阿姨其实人也挺不错的,这陈言还是看的出来的,就是两个人需要磨合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总之陈言现在每天的生活都十分规律,一日三餐都有人管,各种指标有人监测记录,向激川表示很满意,最近他在京城有两个面试,他也已经赶回去了,但是每天还是没忘记抽空看看曹阿姨的工作汇报,整体来看陈言比预想的表现好多了,这也让向激川很是放心。 陈言下午在书房画稿子,最近厂里接了一个帆布袋的订单,要绣花,对方又是只有概念没有图纸,陈言正对着需求慢慢画,曹阿姨上楼来送水果,看到陈言罩着左眼在电脑前忙碌,提醒陈言眼睛不太好就要注意用眼时长,陈言活动了一下说知道了,曹阿姨就提议说给陈言捏一捏放松一下,她以前的几位雇主都很喜欢让她捏一下肩颈,特别舒服。 陈言本来想拒绝,但是又看到曹阿姨一脸的诚恳,想着捏一下问题应该也不大吧,于是就点了点头,然后曹阿姨一伸手陈言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陈言看了好几次确定曹阿姨用的真的是她的手而不是老虎钳子,肩膀上的疼痛还没消失,曹阿姨笑着说陈言也太不受力了,她还没使劲儿呢,陈言心说就这个力道阿姨你真的可以给我个痛快直接把我的头拧掉,的然后怀疑曹阿姨的手臂里应该藏着什么液压加力装置,前几位被捏过的雇主也不知道现在生活是否还能自理。 如果不是陈言自己在衣柜里翻出来虞移留下的白大褂,想起来虞移之前说要让自己把雷酸银的分子结构绣在这些白大褂上,准备问问虞移打算绣在什么位置,陈言都一直没发现上次虞移拿了自己的手机以后,不但解除了消息免打扰,还把聊天给置顶了。 “你那个雷酸银准备绣在什么地方,绣多大?”陈言注意到虞移的头像也换成了雷酸银的分子式,以前是虞移自己的q版头像。 “学长你终于找到我的白大褂啦,”虞移回信息倒是很快,“我准备胸前和背后都要,也别太大了,黑色就行,就我头像上这个就可以,你的审美我相信。” “怎么了要换这个一碰就炸的头像?”陈言一边保存虞移的头像一边问,“还绣在衣服上?” “博三要有博三的样子啊,”虞移这话说的陈言看着都觉得亏心,“我导师说了,临近毕业要紧张起来,要严肃起来,要急迫起来,我实在是起不来,为了表现出一点紧张感,我看他们其他博士这段时间都是一碰就炸,我觉得我可能表现的不是很明显,所以打算给自己强化一下这个印象。” “一百一件,”陈言也不和虞移多废话,“弄完给你寄到付。” 如果不是廖华锦看到陈言肩膀上青了一大片,陈言也没想到曹阿姨不光手劲儿挺大,内力也很深厚,捏一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陈言的肩膀居然还青着,难怪一抬胳膊就觉得疼。 知道向激川给陈言安排了这么一个住家阿姨以后,廖华锦也说难怪陈言这次来脸色看着好多了,也难为向激川还真能找到一个能把陈言管得住的人,陈言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多不好相处,至少他认为他和曹阿姨能相安无事的处到现在全靠自己能忍不挑剔,可是看周围人的反应居然都是觉得这个阿姨表现不错可圈可点?有没有搞错啊,以前葛玥童在的时候做的可比这个还好多了。 现在陈言就挺盼着曹阿姨休假的,向激川说约好了月休四天,曹阿姨这都来了快十天了目前还没有休过假,陈言等的都有点着急,毕竟每天去厂里上满勤反而耽误陈言很多事儿,可是一回家陈言实在是觉得有点尴尬,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明明是他的家。 到虞移这儿这位雷酸银最近倒是没怎么出来烦人,只是问过几次陈言曹阿姨怎么样,陈言都说不错,只是自己还不习惯,虞移倒替陈言想得开,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饭来张口还要求那么高干什么,先把身体搞好再说吧。 向激川还是真的操了点心,知道陈言向来吃饭挑,可能是又摇了什么人,给陈言另外安排了一些营养补充剂,花花绿绿的胶囊片剂按时按量每天都要吃,有些还需要错开,有些饭前有些饭后,陈言看那一排瓶瓶罐罐都觉得头晕。 吃什么都是曹阿姨配好的,每次陈言看着曹阿姨给的那一小堆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命不久矣,也许是上次其实查出了什么绝症大家都瞒着他也不一定,不然这个药量实在离谱,正常人谁没事吃这么多乱七八糟药,一把吃下去能直接把人噎死,陈言自己也分不清他们谁是钙谁是铁谁是维生素abcde,只要噎不死,就往死里噎。 吃了三四天陈言照镜子觉得自己脖子都变长了,曹阿姨还非说这几天陈言的精气神见好了,整个人看上去没之前那么萎靡不振了,陈言压根不信这一套,不过他自己也注意到每天被曹阿姨盯着吸氧以后睡醒很少会一身湿透了,这倒是很明显的一个变化。 第139章 洋桔梗 “你那个发小又不是真的考上了国家公务员,”葛玥童夹起一筷子土豆粉,轻轻吹了吹,“你妈妈就这给你这么大压力呀?你以前哪个公司那么烂他们不是还劝你好好干吗?” “这怎么说呢,”黄玮铭也是一脸无奈,“本来要是没人去做这件事,大家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压力,我这发小他学习成绩比较一般,高考没我考得好,所以我妈一直都觉得她能压人家一头嘛,然后我这个发小今年过完年就辞职在家了,说是备考公务员呢,每天在家做题什么的折腾到深夜,本来我爸妈帮我哥哥带孩子也不知道有这个事儿,然后这个十一我嫂子父母这不是来看外孙子,我爸妈就想着也要回家看看房子什么的,就回老家了,然后回家了肯定要各家邻居串串门什么的,毕竟我爸妈不在家房子也是他家父母帮着照看的,然后一看怎么你儿子在家写作业呢?他爸妈就说现在在企业工作太不稳定啦,干啥都不如吃公家饭,你也知道我家那边本来就很重视这个东西,我爸妈之前可能因为我嫂子刚好生孩子就没太顾得上管我就业的事情,现在这不是刚清闲点,又看到连我发小都在准备考公务员,那股子尽头一下就上来了,天天在这燃烧我。” “可我觉得你现在这个公司真的很好呀,”葛玥童明显能感觉出来黄玮铭换了个工作以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完全不一样了,可能新公司确实也锻炼人,感觉黄玮铭也成长了不少,“而且和我们的专业也相关,我感觉你干着挺开心的。” “我现在就盼着我爸妈赶紧回去继续带孙子呢,我嫂子父母好像这几天也要回去了,”黄玮铭这几天被父母说的也确实心烦,周六一休假就跑来约葛玥童出来,新公司离迎大还有点远,不能像以前那样下了班还有空见一见,只能约周末,“带上孩子了他们就充实了,也就没空再盯着我了。” “不过他们怎么不催你哥考公去呢,”葛玥童倒是发现了一个没想明白的地方,“不能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火力吧?” “我哥就大专毕业嘛,我爸妈也就死心了不想那么多了,我哥现在做汽车销售干的还挺好的,我爸妈对他可满意了,对我就觉得,哎,可能我作为一个本科生没达到他们的预期吧,”黄玮铭苦笑着吃了一口土豆粉,这家新店人不太多,还是吕媛先发现的,“我有时候也不是很清楚我爸妈对我的要求到底是什么,对了,你爸妈没说让你去考个公务员什么的?” 葛玥童也没想到黄玮铭会突然这样问,她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倒没有,不过他们也不太管我这一块,”葛玥童说的倒是实话,他父母确实不管这一块,哪一块都不管,“但是我最近也在想毕业以后该去做什么工作这个问题,心里慌慌的。” “这要是我们那边,肯定就会说,女孩子稳定最重要,去当个老师多好呀,”黄玮铭这个总结倒是很精准,“然后劝你去考教师编,又能照顾孩子又稳定,简直就是各位爸妈最理想的工作了,之前我们公司另外一个部门运维的一个女性向公众号做了一个调查,我们也都去参与发问卷了,就我和你说大清早在公园里拦老头老太太那一次,调查的结果就是老师是这些老人心目中最适合女儿、儿媳的职业,是相亲市场上的绩优股。但是针对中青年女性群体的调查结果则显示,大部分女性并没有把老师当成一个特别理想的职业。” “现在老师不好当,”葛玥童又想起来吴蕊上次被学生顶撞气的回到宿舍哭了两个小时,然后突然又想起来黄玮铭好像不知道吴蕊是自己的室友,赶紧先把话题拐开了,“我记得小茹姐和我说过她以前是想当个历史老师的来着,后来她和我说幸亏没去当老师呢,不然就她那个性格可能早就憋屈死了。” “我爸妈还让我去考教师呢,”黄玮铭吃饭比葛玥童快,这会儿已经放下筷子了,“我大学的时候不是考了高中语文的教师资格证吗,我爸妈最近把这事儿又给想起来了,让我准备准备考不上公务员就去当老师,话说的好像只要我想就能直接去一样。” “我觉得你还挺厉害的,”葛玥童决定考研以后就没有干过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所以也就没有取得什么职业资格的证书,“跟你一比我的大学生涯简直一无所获。” “你可太厉害了,你毕竟在深造啊,”黄玮铭看葛玥童也吃的差不多,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付款,“我爸说要是实在考不上公家饭,就去考个研究生继续读,读完出来接着考。” 两个人吃完饭出来,外面天气比前几个月还是凉快了不少,吴蕊最近在按照心理老师的要求学习一项技能,她在学驾照,可能是学车给她带来了很多成就感吧,最近她的情绪更加正面了一些,刚才居然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全身包着防晒衣站在一辆教练车旁边,配文:学会倒库了! “你不是说你们来了个新师弟?”黄玮铭的公司之前帮着一家软陶艺术馆做了几次推广,对方送了一些体验券,因为地址就在迎大附近,黄玮铭也要了两张,约了葛玥童一起过来玩。 “是的呢,虽然是师弟年纪可不算小了,”葛玥童认真打量着自己手里的体验券,“他说他自己三战上岸,人看着还挺精神的,我看这上面说加十元可以做一个奶油胶手机壳,我等一下给你做一个吧?” “不用了吧,”黄玮铭伸头过来看了看,“十块钱在网上可以买四五个手机壳了,况且我一个男生,不用这些太花哨的,你要想做给你自己做一个吧,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计划换手机?还是准备双十一的时候下手吗?” “对,现在这个手机我感觉它真的不堪重负了,”葛玥童还是在看那张体验券,“已经决定要换掉它了。” “你不是和黄同学去捏软陶了吗,”孙羽萌刚吹完头发,整个人热烘烘的,这会儿正坐在葛玥童的梯子上指着葛玥童桌上一堆包子饺子粽子饼干蛋糕,满脸惊愕,“你俩捏了一下午就捏了一堆这?” “对啊,”葛玥童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可能当时她心里还是有点想着要去做那个手机壳,所以也没想好捏软陶要捏什么,然后黄玮铭说自己会蒸馒头包包子,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捏出来一堆各种食模,“挺逼真的吧。” “确实,”孙羽萌的表情证明她心里可不这么想,抬头一看吴蕊那边还是空的,“吴蕊最近学车挺充实的啊。” 自从吴蕊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和为人处世的方法,孙羽萌对她也客气了很多,也不再叫她吴大姐了。 “是呢,”葛玥童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铁皮月饼盒,把桌上这一堆包子饺子花卷馒头的全收了起来,“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弄得我都很想去心理咨询一下了,看看能不能让我也提升提升。” “别开玩笑了,”孙羽萌还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你好好的又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去参加心理咨询啊,别浪费学校的公共资源哦。” “我感觉你心里有事儿,”葛玥童还是比较了解孙羽萌的,知道这位好朋友现在一脸想说不想说的样子,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儿,“方便的话可以说给我听一下啊。” “就昨天班级群里发的那个,校友奖金专项研究生科研项目申报,”孙羽萌掏出手机给葛玥童看这条通知,“我想申报一下,但是我感觉我自己水平不够,我想拉上你一起组队,但是说真的我也没想好怎么和你开口,感觉以你的能力自己就可以申请到,带上我只会拖你的后腿。” “这你说的什么话呀,”葛玥童能感觉出来孙羽萌那一副想说不想说的模样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事,但是既然孙羽萌现在不说,肯定有她的理由,所以葛玥童也没有强迫,更没拆穿,“咱俩组队去申请,谁拖谁后腿还不一定呢,况且你也太看好我了,我听温老师说这个项目每个学院也是有指标的,咱们院就能推上去三项参加校级评审,不说咱们班同学了,还有其他专业的人呢,加在一起二十多号人,更别说文件上也说了如果研一的同学特别优秀的,可以通过导师推荐信的方式参与申报,咱们这些学弟妹我看也都很厉害呀。” “你说到这个导师推荐信,”孙羽萌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闫需宁他同门,就我和你说领导亲戚的那个,她研一就是靠导师推荐信直接保了一个这个项目,毕竟他们导师是院长,他们学院参与评审的老师还是都给过了,直接项目到手,后来他导师给闫需宁布置了一个文献综述,要的特别急,就今年暑假前的事情,闫需宁肝了好几天才写出来,交上去他导师直接就给这个女生了,也是这个项目要用的,不过听闫需宁说这女生成果达不到结项要求,正在申请延期呢。” “还能这样白嫖一篇文献综述?”葛玥童自己写个综述很费劲,自然也知道里面的辛苦,所以真情实感的愤怒了,也就忘了孙羽萌刚才想说不说的样子,“换做是我我可能真的已经想不开了,保不齐和这个老师极限一换一。” “谁说不是呢,”孙羽萌双手托着腮,“不过你看这不文件昨天上午发的吧?他导师中午就把闫需宁叫到办公室去了,亲自给闫需宁指导怎么申报,还给了闫需宁好几个选题方向,让闫需宁回来认真考虑一下呢。” “他不会到时候又想白嫖闫同学成果吧,”葛玥童一听到还给了研究方向,顿时警惕起来,这要换一般正常的导师,那可真的是对学生的爱护关心,换做闫需宁现在的导师,不警惕的才是傻子,“这个项目我看想要结项也要至少一篇省级呢,而且不能跟毕业要求的文章重复。” “换以前我也觉得他导师没安好心,毕竟你也知道他导师之前对他是有多傲慢轻贱,但是就上次让闫需宁以前老师给这个导师打了个电话嘛,可能是把事情说开了吧,他导师真的是像被夺舍了一样你知道吗,对闫需宁那叫一个好,甚至我觉得都有点过分的好了,显得有些卑微和讨好。” “这什么情况啊,”葛玥童也没想到反差这么大,之前倒是没详细听孙羽萌说起过那天吃饭的情形,她一直以为可能就是由闫需宁之前的老师居中调解,现在的师生双方把话说开了而已,“闫需宁以前的老师说话也管用的过了头了吧。” “是啊,”孙羽萌点点头,“奇怪就奇怪在这了,闫需宁以前老师虽然在挂职锻炼,但是挂的职务和他在学校的行政级别是一样的,都是正处,不存在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情况,而且闫需宁也和我说了他以前的领导挂职锻炼主要还是想退休之前再多做点事情,没有回来以后就升实职的可能了,所以我也不明白闫需宁现在的老师是有什么把柄在他以前老师手里吗,怎么就一个电话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这个闫同学应该是知道的吧,”葛玥童也觉得很奇怪,“我觉得你可以问问他啊。” “问了,”孙羽萌无意识的用手指一直卷着睡衣的衣摆,“他说这种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导师去挂职之前就只是交代说要是感觉跟着新院长不适应就给他打电话,他看能不能帮帮忙,哎,这些领导之间的弯弯绕绕,我们这些学生怎么会清楚啊。” “不过往好的方面看,”葛玥童知道连孙羽萌这种高干子女都想不明白的弯弯绕绕,自己肯定是更想不明白的了,“至少闫同学现在获得了公平的待遇,光是这个就很值得高兴。” “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吴蕊推开门进来,手上还抱着一束鲜花,是粉色白色的洋桔梗,清新漂亮,“我在楼道里都听到我们宿舍叽里呱啦的,就猜到是你们俩又开茶话会呢。” “好漂亮的花,”孙羽萌站起身来,“老实交代哪里来的?” “你们肯定希望我说是哪个男生送的,”吴蕊一脸得意,“可惜不是,是我集赞换的,怎么样好看吧?” “就你上个月那个朋友圈点赞的吗?”葛玥童倒是想起来,当时吴蕊拉着自己也给她的朋友圈点了赞。 “对呀,”吴蕊把花束放在桌子上,拆开丝带,花朵包的很简单,也没垫海绵,需要赶紧醒花,“来吧,给你们一人分几枝,反正也是集赞得到的,你们别嫌弃我就很开心啦。” 第140章 槟榔花 悦省虽然没秋天,但是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陈言工作室的单子就会更多一些,有些客户提早定制年会等各种宴请场合的衣服,要求也比平时高,而且大部分都要定做风衣,活儿不少。 这几年陈言工作室口碑越来越好了,一个人确实有点忙不过来,向激川今年的新衣服陈言就只做了一件马甲,裤子外套都还没来得及动。 自从向激川大学毕业,陈言每年雷打不动给向激川做一身新衣服,至少一身,如果向激川另外有要的,陈言基本都给做,当然向激川自己也算是个衣服架子,个儿高腿长,配得上陈言的好手艺。 中午陈言午休起来开车准备出门去给一个老客户送样板,正好曹阿姨在院子里晒豇豆干,这些干菜葛玥童以前也做,但是她都是直接用蒸箱的风干模式,又快又不受天气影响,迎城入秋台风多爱下雨,所以陈言对曹阿姨这些放在水筛上晾晒的豆角持不乐观态度,曹阿姨看到陈言的车来了,起身就帮陈言开门,陈言降下车窗准备和曹阿姨打个招呼。 “小陈你出门呐,”曹阿姨把两扇大铁门推开,“晚饭回来吃吗?” “回。”陈言注意到一条伸了个懒腰以后趴在栏杆上摇尾巴,所以也冲着一条挥了挥手。 “啊,陈一条真乖啊,你也来送你爸爸去上班呀,爸爸上班挣钱就可以给一条买好多肉肉啦。”曹阿姨还是挺喜欢一条的,就算一条喂不熟,但是现在至少愿意给曹阿姨摸摸了。 陈言一听到陈一条三个字已经尴尬的手指攒拳,差点没把方向盘捏碎,然后再听到你爸爸三个字,直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曹阿姨,你这辈分不对,”陈言从来没想过自己和一条会是什么父女的关系,他更多把一条当成自己的好兄弟、老同事一样对待,所以起码一条肯定是不姓陈的,当然要姓陈也不是不行,那也不应该管陈言叫爸爸,“一条辈分大着呢,她可是我学弟的姑奶奶。” 陈言回来的路上雨越下越大,知道曹阿姨的豆角干八成要糟,其实陈言真的是个特别操心的人,这种人要是再遇上他这种什么都自己憋着的性格,想不出毛病也都很难,身体刚好一点又开始惦记那些个豆角干,其实曹阿姨买的这些豆角都是跟本村菜农直接采购,买了十斤都不到三十块钱,倒不是说浪费就对了,但是有时候不至于,可陈言就是特别惦记,哪怕他今天接的这一单手工费就管对方要了一万七,他还是没办法不去在乎那二十多块钱。 陈言当年学裁缝其实也不是说就天赋异禀,手艺娴熟一方面是他也确实聪明手巧心思细腻,另一方面是这些年活儿不离手经验足,快三十的人了蹬过的缝纫机大厂里的老师傅都未必比得上,还有就是师父打的也是真的狠。 从陈言有记忆帮着周小娟干活起,周小娟的打骂就从不停歇,一开始陈言也小,只能帮着递递材料,后来大点了就跟着打标签叠成品,然后是最基本的车线,锁边,裁剪,每一个过程的学习基本都伴随着身上花样百出的淤青,不光是学不会要打,做错了或者做坏了更要打,有时候厂里的工人看不下去了劝几句,周小娟反而打的更起劲了,长此以往大家也都习惯了。 陈言记得有一次,那时候他还小,刚上小学,才学会车裁片不久,厂里加工一批旅行包,包身又大,料子又硬,边缘还很厚实,陈言人小力气不够,车了一个下来已经满头大汗,偏偏这些材料就是不听话,稍微一点没压住就会跑偏,陈言实在是没力气了,稍微一松劲儿,缝纫机转着布料就不受控制的跑了,眼看就要一路跑偏轧到包包正面的金属带扣,如果机针遇到这个带扣,肯定是会崩断针的,工人们崩断针周小娟的角色都会难看一阵子,陈言自己断了针估计周小娟能打断一根衣架。 所以陈言想都来不及去想,伸手过去一边挡着一边拽回那料子,硬是把缝纫的轨迹都给改变了,看着布料跑到尽头,空转的缝纫机没有断针,陈言才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到痛。 右手的食指被刺破了,还挺深的,血正滋滋冒出来。 那个伤疤现在还在,因为陈言那时候还要洗碗洗菜,伤口总是见水,烂了好一阵子,以至于留下一个难看的疤痕,但如果让陈言回去,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冒着大雨开到家,大铁门已经打开了,能见度太低陈言没有像平时一样倒车入库,而是直接把车开进了车库里,车库里有备用的雨伞,陈言一溜小跑跑进屋,屋里倒是静悄悄的,只有厨房开着灯,估计是曹阿姨在做饭,陈言去厨房打了个招呼,看到蒸箱里正被风干的豆角干们,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安心上楼去了。 雨越下越大,陈言到工作室先看了一下手机,置顶的工作群里没什么异常,最近厂里活儿不多,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去厂里了,本来打算下午回来有空去一趟看看,这会儿一下雨他也不想去了,歇了歇推过梯子先找料子,陈言手里搁不住活儿,有事儿总想着赶紧做完它,也幸亏陈言是自己当老板,不然出去上班的话,可能真能往死里卷加班把自己弄成最优秀的社畜。 料子找出来陈言倒是没着急裁,因为他总感觉曹阿姨要来敲门了,这弄的他根本静不下心来,两只耳朵一直注意听着,不知不觉又紧张起来,陈言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本来也是一个很难放松下来的人,这几年好不容易慢慢有了点家是放松的地方的感觉,随着曹阿姨的入住这点放松感又荡然无存了。 陈言正坐在工作台前对着料子发呆,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浪费时间,总是能够很快很专注的投入到工作里,一阵敲门声把他从发呆里唤醒,曹阿姨来叫陈言下楼吃饭。 外面的雨是一点没停的意思,一下雨整个一楼就特别暗,需要开灯,陈言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曹阿姨喂一条回来,正在一边抖落伞上的雨水一边感叹这雨也太大了。 陈言坐到饭桌边,虽然陈言从来没提过,但是曹阿姨坚持陈言先吃,陈言也不习惯曹阿姨吃自己剩下的,两个人在这件事上讨论了几次,后来曹阿姨答应她吃的那一份她单独盛出来,等盯着陈言吃完饭她就去吃。 今天的晚饭是辣子鸡,回锅肉,清炒豌豆尖,汤盆盖着盖子,暂时不知道是什么汤,但是闻着有股清香味。放在陈言面前的是一个小碟子,里面是两个陈言晚饭前要吃的小胶囊。 “小陈你要不要先喝点汤?”曹阿姨收好雨伞过来看到陈言已经乖乖把胶囊吃了,伸手打开汤盆盖子,一股白色的雾翻出来,陈言看了一眼,瞧见了小半只鸭子在盆里,还有些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干菜,汤色清亮,闻着就香。 “曹阿姨这个是什么汤啊?”陈言自己做饭很少专门炖个汤,给向激川做饭也都是排骨鸡鱼之类的,没用过鸭子炖汤,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 “槟榔花海鸭汤呀,”曹阿姨给陈言盛出来一碗,“养胃的,我看你总是那么瘦,感觉你是不是吸收不好,吃了不消化,这个是我看美食节目上介绍的,说是特别好,鸭子都是跑海鸭,你看看这肉多紧实,都没什么油,快喝吧。” 陈言心说可是阿姨人体的消化器官并不是胃啊,但是还是没说出来,他平时也能吃点烧鸭,一般工作餐或者没得选的时候,看到曹阿姨那么期待他对这碗汤的反馈,陈言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怎么样?”曹阿姨赶紧问,“我自己也尝了尝,我觉得有股花草茶的味道,清香的,小陈能喝的惯吗?” “还不挺错的,确实有股香味,”陈言放下汤碗,这句话说的还是真心实意,“你快去吃饭吧,等会儿都凉了。” 吃完饭陈言直接就上楼了,这段时间直到第二天早饭前曹阿姨一般是不会上来敲门的,陈言紧绷的神经也难得可以放松一下,专心做点工作。 陈言还记得大二上学期冬天,因为眼睛治疗的问题陈言大一上学期几乎没怎么在宿舍住过,那年也是他第一次在北方过冬,他记得那天向激川发信息来说过两天要降温了,估计会下大雪,让陈言早点把厚衣服拿出来预备着。 陈言放学去了趟图书馆,回到宿舍一推开门,呼吸了一下就跑到洗手间吐的天翻地覆。 陈言有个室友和他同生源地,都是悦省人,这个南方人上学年对北方的冬认知不足没准备羽绒服冻了个够呛,今年长了记性一入冬就早早预备上了,但是这位悦省同学生活习惯还是很难改,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各种洗,听说冷空气要来了,早早回宿舍把羽绒服洗了,洗完才发现衣服里的绒全都缩成一坨了,正在宿舍着急跳脚,另外俩生源地比悦省要靠北的室友回来了,一看这洗成一坨烂抹布的羽绒服都差点没笑岔气,正帮着搁在暖气片上烤加电吹风低温档吹呢,陈言就推门进来了。 一宿舍热腾腾的鸭子毛味。 陈言吐的三个室友都吓坏了,毕竟陈言身体一直不咋好,导员也交代过让室友们多多照顾,但是导员之前只是说董岑岩同学眼睛不好使,怎么今天一进门就吐的内脏都快翻出来了? 陈言吐完满脸都是眼泪,一回头差点被这三个人吓得再摔一跤,寝室长赶紧上来搀扶,但是陈言说什么都不进宿舍,当然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就只能一直摆手摇头,同悦省的室友用陈言的杯子倒了一杯热水出来,阳台门一开一股鸭子毛味扑面而来,陈言又吐了第二轮。 事情是发生在一个闷热无比的夏天,那时候陈言马上升初三了,期末考试考完又是全年级第一,学校有一个乡贤奖励金,期末考试每个年级前三名的同学,分别奖励三百二百一百元,这钱从陈言来到这个学校起就跟他姓了董了,他们班同学就都叫他董三百,陈言带着小红花从本学年出资的乡贤本人手中领回一个大红信封,下了台一转手就交给了在台下看着他领奖的爷爷,陈言不敢带钱回去,毕竟带回去了不好藏,藏不住肯定就留不下来,这钱下学期开学能顶不少费用呢。 陈言回到华林服装厂,厂里接了一个廉价羽绒服的代工,当时的车间主任正在组织生产,因为是廉价羽绒服,那填充物肯定就不是什么正经羽绒,车间一角几个大麻袋散发着浓烈的鸭子腥膻味,大热天工人们谁也不愿意去分拣上料,正好陈言回来了,小杂种不干谁来干? 麻袋里反正就是什么都有,主要还是鸭毛碎,说好听点叫羽片,基本都是带羽带梗的囫囵个儿打碎,除了鸭绒都在这儿了,还有不少杂物,包括但不限于绳子头,碎布片,这些都要分拣出来,然后再把料投到上棉机里,陈言从中午开始分拣,一直折腾到大半夜,等从车间出来整个人都被那股味道腌透了,夜风一吹。送来一阵清凉新鲜的空气,陈言跑去洗手间吐的满嘴发苦。 那天等陈言好不容易吐不动了,室友们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他自己去就行,然后跑去向激川家躲了两天才回宿舍,刚进校门就开始下大雪,那是陈言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打着旋儿从天上掉下来,接到手上还没看清就化了,下雪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好安静,陈言一路慢慢往宿舍走,刚到楼下迎头碰上自己的悦省室友,这哥们儿穿着羽绒服一路大喊着下雪啦下雪啦就冲进了大雪里,给北方同学们眼中平平无奇的下雪天增加了一些乐子。 也是因为这件事,陈言从来也不穿羽绒服,天再冷都是棉衣再加棉衣,平时如果不是没得选,一般也不会吃鸭肉。但是奇怪的是这点他从来也没和葛玥童提过,葛玥童居然就真的除了咸鸭蛋从来没弄出来过什么含鸭食品,弄的陈言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了,如果不是今天曹阿姨的鸭子汤,当然汤是真的好汤,一点不腥膻,不然陈言也喝不下去那一整碗,陈言还真记不得自己和鸭子的这段不愉快了。 这个槟榔花,陈言把裁好的布料分类放好,开始准备辅料,确实还挺清香的,味道很独特,下次要不建议曹阿姨用它炖个排骨试试看。 第141章 擦肩而过 葛玥童和孙羽萌一起申报的项目在学院第一轮初审环节就直接被毙掉了,甚至都没进入到专家评分投票的排序环节,不过她俩也够平常心,从温老师那儿知道这个结果以后,正在互相开玩笑掰扯到底是谁拖了后腿的问题,两个女生在食品学院楼下等着吕媛毕业论文中期答辩结束,聊得也很开心。 吕姐夫确定要留在迎农任教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毕竟吕姐夫之前也没少去外地面试,之前一个非常有意向的岗位是在一个什么隔离检疫中心,好像是归海关管的,后来那边又说可能引进要暂缓,弄的吕媛担心了好一阵子,觉得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得不到太可惜,也没想到吕姐夫他们学院和他同方向的一个老师出国深造的申请批了,一去就是三年,学院也需要赶紧补充一个同方向的老师,正好吕姐夫明年毕业,方方面面都合适,意向书直接就签了,皆大欢喜。 “肯定不是我的问题,”葛玥童摁着孙羽萌的双臂制止她挠自己痒痒,“我这种单身狗,只能专注搞学习,不像有些人,写个申报书还要男朋友帮着改错别字。” “我都有闫需宁替我出主意,两个脑子加一块肯定更好用,所以才不是我的问题,”孙羽萌笑的歪来歪去,努力想要挣出手来继续攻击自己的好友,“单身狗不谈恋爱脑子僵化,写出来的东西人家专家才不愿意看呢,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女生在食品楼外面草坪边的长椅上笑成一团,食品楼门口的草坪是学校小动物关爱协会的固定活动场地,这会儿协会成员正在分装今天猫狗学长们的晚餐,闫需宁从外面进来,有协会的成员认识他的,跟着都打了招呼。 “老远就听到你们笑,我很少到这边来,感觉离我们学院好远,不过我觉得他们食品这点做的很好,”闫需宁远远就看到孙羽萌正和葛玥童倒在一起笑,“实验室的厨余只要符合要求的,都直接分给学校里的流浪猫狗,尽量不浪费。” “听到没,”孙羽萌笑的快岔气,伸手推了一下葛玥童的头,“我男朋友这个敏锐度,这觉悟,这站位,比你强多少,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的问题?” “笑死了,”葛玥童一边笑一边踢了踢孙羽萌的鞋,“你男朋友随便说句话就忧国忧民站位高了?你怎么不说你就是个恋爱脑看他有滤镜呢?” 闫需宁一直等两个女孩子笑够了平静了,才总算搞清楚这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情笑的舌头都不会打卷了。 为了庆祝吕姐夫工作敲定,吕姐夫请客大家吃火锅,就在那个有冰激淋机的火锅店,这次孙羽萌自告奋勇,给每个人都打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巧克力冰激凌。 “专业呀,”吕媛接过孙羽萌打的冰激凌,忍不住夸了一句,“非常漂亮。” “那可不,”孙羽萌显然是过足了瘾,“毕竟是在你们实验室练过的,我这也算是掌握了一项技能了,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冷饮店打冰激凌。” “吕姐夫我们是不是以后要喊你教授啦,”闫需宁正忙着帮大家涮毛肚,“你今天这顿饭我无论如何吃回本啊,我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离教授还远着呢,你就别拿这个和我开玩笑啦,你都知道的,学校里面评个职称还是很困难的,我能先把讲师拿到都谢天谢地啦,这次真的是运气好,”吕姐夫最近好像是刚刚剪了头发,没剪好,弄得整个人看上去又老又年轻的,“教授不教授的再说吧,到退休能混上我都要笑醒了。” “博士的讲师不是都可以认定的吗,又不占名额,你肯定没问题啦,”闫旭宁显然对这一块确实熟悉,“况且你们农学类的不是可以评双师型,你们农艺师也是专业技术职务呀,待遇都一样的,拿不了教授拿高工,妥妥的。” “你真的不考虑读个博努努力三十年后当个大学校长吗?”吕姐夫很认真的建议闫需宁,“我觉得你特别合适,真的。”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很是热闹,黄玮铭这次来给每位朋友都带了他们公司的万圣节物料,每人一本南瓜灯造型的便利贴还有小夜灯,他们新公司这种物料好像很多,看得出来在主营业务和之前的公司差别非常大,宣传上的经费比之前的公司充足的不止一星半点。 吃完饭大家都两个两个的散开了,孙羽萌跟着闫需宁去看电影了,黄玮铭送葛玥童回宿舍,因为黄玮铭的合租室友,就是那对小情侣,两个人都没带钥匙,另一位室友出差中,只能黄玮铭回去开门,所以两个人也就没耽搁,黄玮铭把葛玥童送到了就赶紧回去了。 因为葛玥童上次回家说还没见过下雪,所以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到来,董迎月马上就告诉葛玥童说家里已经下雪了,还给她发来了第一手雪景线报,虽然是晚上拍的,但能看得出来董迎月住的小区光照还不错,董迎月在雪地里走着遇到好几个邻居,都是来拍第一场雪的,还有人自带道具,甚至还有个小伙儿在大雪天支着三脚架卖力的跳舞直播,董迎月也给葛玥童拍了一会儿,一切都让正坐在宿舍吹空调消汗的葛玥童新鲜不已,她是真的又想回去了。 葛玥童一直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幸运的时候并不多,找回这样的家人显然也算一次。 “看什么呢这么热闹?”吴蕊洗完澡出来看到葛玥童正盯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凑过来问了一句。 “我奶奶家那边下雪了,还挺大的。”葛玥童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吴蕊也看了一眼。 “这么早就下雪了,”吴蕊用毛巾擦着头发,“我家那边一般要到年底才下雪,我小时候不太喜欢下雪,一下雪出门什么都挺不方便的,村里那路要么特别滑要么特别烂,开春才能好走点,后来不是全村道路都硬化了?我才觉得下雪还挺好玩的。” “你们那边有暖气吗?”葛玥童这次回家才真见识到什么是暖气,不管是家里的地暖还是工厂里的采暖,因为她瞧新鲜,再加上村里也没有集中供暖这个说法,都是各家烧自己的,不过确实季节也到了,俩姐夫还特别都让她体验了一把怎么烧暖气,当然现在家里基本都是壁挂炉了,粉条厂自己供暖用的小煤锅炉是真让葛玥童新鲜了一把。 “集中供热的话刚好没有,”吴蕊摇了摇头一脸遗憾,“我们隔壁县就有,我们家我小时候都是一直烧炉子的。” 葛玥童正在家人群里发让大家出门小心点,一听说烧炉子感觉也挺新鲜,炉子她这次回去也见到不少,但是因为时间关系没机会体验一把烧炉子是个什么感觉:“那是不是半夜还得起来啊?” “对啊,挺麻烦的,”吴蕊头发擦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到自己座位吹头发,“半夜还得起来加煤,不然万一灭了就真能把人冻死了,我和你说我都这么大了,每年寒假回家还都是我半夜起来给炉子加煤,我从小就干这个,其实有时候挺羡慕我弟的,什么心都不用操什么事也不用做什么委屈也不用受就能睡在最暖和那间屋,放心大胆睡到大天亮也不怕被人说什么。” 葛玥童从小在悦省长大,今年之前都没怎么出过远门,悦省冬天其实也挺冷的,强冷空气一来大部分还是会穿羽绒服或者厚棉衣,早些年取暖手段比较单一的时候就是靠多穿点硬抗,毕竟冬天也不长,有条件的家庭会添置个电暖器什么的,再后来有冷暖空调了大部分人家就还是开空调。 葛玥童从小没这些条件,过冬主要靠多穿点加硬抗,毕竟严青玉手里根本放不住一点钱,别说空调电暖气了,有时候一瓶煤气都换不回来,葛玥童大冷天想烧个热水喝喝都只能想想。 后来住到陈言家,葛玥童才知道原来有空调制热这样的取暖方式真的可以让人节约很多体能,有了温暖的环境心情和状态都会跟着变好很多,上大学以后虽然前大迎大的宿舍空调都不制热,但是可以使用电热毯已经是很舒服的体验了,只要有个地方是能取暖的,人就会觉得有奔头,也就没那么冷了。 民乐团最近有演出,孙羽萌和闫需宁都经常去排练,葛玥童这几天就主要泡在图书馆,想要给自己的毕业论文找点灵感,图书馆二楼大厅有一个展架专门是放当月刊载迎大在校生发表论文的核心期刊的,就在正对楼梯口的位置,葛玥童每次一上来迎面看到这个展架都会觉得肃然起敬,而且展架上方的电视屏幕还会有一个目录导览,详细告知每篇论文的作者所属学院专业,以及期刊名称,论文题目,作者排序和页码,方便同学们快速借阅,葛玥童一直也没勇气真的去翻一翻,不过迎大理工科实力更强,这类的文章就更多一些,葛玥童好几次都在这个电视屏幕上看到虞移的名字,而且基本都是一作。 今天刚从楼梯口上来,这个展架前年已经围着好几个人了,图书馆本来就很安静,所以几个人兴奋的窃窃私语也显得声音有点大,葛玥童看到他们手里都拿着同一本杂志在交流,这是以前比较少见的,毕竟能摆在这里的刊物水平都还是挺高的,一般同学应该不会几个人围着,所以她也好奇瞟了一眼那本杂志的封面,英文的,再去对照电视屏幕上的导览,原来是机电的一个博士,名字还怪好听,叫米新荷的,发了一篇sci,一作,当然迎大也不是没有这种能人,但是不管这种能人有多少,那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了。 葛玥童今天来的有点晚,她平时常坐的位置都被挤满了,只能往三楼去,一上来倒是看到工作人员正好撤掉了几张桌子上的维修牌,算是顺利捡漏了一个座位。 葛玥童最近想在新闻评论学的方向找找灵感,这门专业核心课她本科的时候学的还不错,成绩也很好,而且也很感兴趣,但是这一块的研究也非常的多,很难找到下手的角度,月初很多期刊都上新了,她赶紧借了几本准备吸收一下。 如果不是手机突然开始震,葛玥童应该是要在图书馆待到下午放学的走到图书馆侧面的楼梯上,葛玥童把电话接起来,原来是自己买的新手机到了,快递小哥说不能驿站代签,正在驿站等葛玥童本人来签收呢,葛玥童挂下电话准备收拾东西回去,楼梯上蹭蹭蹭跑下来一个人,葛玥童本能的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虞移从楼梯上下来,从自己身边经过,又蹭蹭蹭跑下去了。 葛玥童也说不清为什么,她总觉得虞移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葛玥童惦记着别让快递小哥久等,赶紧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当月期刊新到的第一周是不能借出图书馆的,只能现场看,所以葛玥童先去前台把这几本杂志还了,然后打折太阳伞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快递驿站走去。 买一号预售的同学人数还不少,今天陆续到货了,学校驿站周围都堆满了人,偏偏葛玥童的老手机又死机了,关机重启折腾好一会儿才重新联系上快递小哥,小哥倒是很和气,没嫌葛玥童来得晚,查验没问题以后签收成功,葛玥童打算先回宿舍试试这个新手机。 也许是脑子突然一空,葛玥童走着走着就又想起了刚才在图书馆楼梯上碰到虞移的事情,本来真的就是擦肩而过,但是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觉到虞移应该是看了自己一眼,而且是那种他知道她是谁的看了一眼,这让葛玥童感觉有点说不出,奇怪吧,可这事情好像也有它的合理性。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虞移的时候,还是去年的校运会,虞移学长唱的《极乐净土》可以说完全的惊艳全场,等一下,葛玥童突然就想到了端午节在第四实验楼楼道里听到那一声女孩子叫的董岑岩。 葛玥童扭头就往第四实验楼走,她平时除了找吕媛从来不往这儿来,也就从来没留意过第四实验楼除了食品学院实验室以外的其他地方,这会儿正赶上放学了,逆着人流走还挺费事,终于走到第四实验楼,大厅导览图上面清清楚楚,化学与化工学院的本科生实验室,就在食品工程学院楼上的楼上的楼上。 第142章 松子与机油 “怎么突然请我们撸烤串呀,”孙羽萌他们今天刚刚给一个欧洲来的访学交流团队表演完,回宿舍卸了个妆就被吴蕊拉着一起到西门商业街吃烤串,孙羽萌也很意外,“有什么好事儿快说吧,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撒开吃。” “我生日呀,”吴蕊正在埋头点单,她最近把头发剪短了一点,学车晒得胳膊有些黑,“真的,”吴蕊一边说一边掏出身份证给工作人员,“好像是说生日当天有赠送是吗?” 工作人员核对登记以后,直接出了一个生日快乐礼赠的单子,夹在了卡板上,看得出来,今天真的是吴蕊的生日。 “我们提前都不知道,”葛玥童也很意外,她这几天正在适应这个新手机,当然确实很好用,她很喜欢,“所以也都没给你准备什么。” “这个不用啦,”吴蕊点好自己的那份,把单子递给孙羽萌,“因为我家里人都在张罗着给我弟订婚呢,也没人想起来我过生日,我本来也有点赌气想着我就不过了,后来我又一想干嘛不过呢,过,好好的热热闹闹的过,但我又不知道能找谁,好像也只有你俩了。” “你能这么想我真高兴,”葛玥童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对啊,干嘛不过呢,他们忙他们的,你珍惜你自己就行了。” “之前你不是和你一个老乡走的蛮近的?”孙羽萌不愧是当娱记的好料子,接过菜单一边点,一边还是问了这件事,“就你上次说那个自己开公司的那个,很久没听你提他了,你俩掰了呀?” “说出来也不怕被你们笑,”吴蕊把头发拢了拢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来,“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他老婆孩子就在老家,所以我就把他拉黑了。” “这样啊,”孙羽萌倒是松了口气,“还好发现了,你也算是及时止损,这人也太恶心了吧,都结婚有孩子了,还一天围着小姑娘转呢?也就是没碰上个厉害的,不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对啊,这人也太垃圾了吧,”葛玥童真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她之前虽然觉得这男的一天小蕊妹子长小蕊妹子短的很恶心,油腻又做作,但她万没想到这人品行更是低劣,“还好你发现了。” “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吴蕊双手托着腮撑在桌子上,“我只是运气好,他一直在同乡校友会那么活跃就是想勾搭一下年轻点的傻姑娘,我那时候不是也刚刚分手吗,我也有点就是,想找个人来杀时间,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有家庭的,毕竟我也没那么道德败坏。” “这个我们肯定相信你,”孙羽萌点完了自己想吃的,把菜单递给葛玥童,很认真的对着吴蕊点了点头,“童童你看看补充点什么吗?” “好呢,我点着,你接着说。”葛玥童伸手结过菜单来一看,其实吴蕊已经点了很多肉类了,孙羽萌补充了几样素菜和菌菇,葛玥童给自己点了两串烤鲜杭椒,又算了算,开始有点心疼吴蕊要破费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划掉一点,才注意到菜单右下角写着本店学生会员生日当天宠爱折上折,凭身份证+学生证生日当天可享6.8折,这么一算还能接受,葛玥童松了口气。 “也是一个老乡和我说的,不过她是美院的,今年才大二,那个不要脸的畜生差点就把她骗出去开房了,还好关键时刻她室友说一般哪有正常的男的喜欢找比自己小这么多的,提醒她了,她没去,然后这不要脸的就破防了,打电话威胁那个小姑娘必须跟他好,不然他就动用什么手段了人脉了,人家小姑娘也挺害怕的,还是她室友报了警,这下可好,警察直接找上门,然后在他手机里发现他还不止通过校友身份勾搭了这一个小姑娘,还有刚入校的大一的小孩子,当然我也在内,”吴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毛直接拧在了一起,“现在校友会和我们同乡校友会都已经把他永久除名了,不过警察出手也好,我也趁机脱身断的干净了。” 葛玥童把点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正好服务员送来生日快乐礼赠的东西,原来是一扎冰镇酸梅汁和一个果盘,果盘里摆着一个举着生日快乐小牌子的小天使摆件。 “好事儿,”孙羽萌起身给大家把饮料满上,“这些一下就让他现原形,省得你以后被纠缠了,就冲这个我们都该举杯庆祝一下,更何况今天是你生日。” “其实我感觉有点奇怪,”吴蕊举起杯子,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眼泪,能看得出来他比以前释放情绪主要靠歇斯底里已经理智很多了,“我知道我叫你们出来你们也许心里不一定很情愿,其实我也不是想辩解什么,我就是想找个机会,你们也知道我最近也在做心理疏导,我是真的,我家人从来没有人去教过怎么做好一个人,所以我承认我真的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现在我在我们互助小组的帮助下也是在一点一点进步,一点一点补课吧,我也知道我还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能来。” “别说傻话了,”孙羽萌把大家的杯子碰在一起,“其实你的变化真的很明显,我昨天还在和闫需宁说,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我感觉我现在都有点喜欢你了,真的。” “哈哈哈哈真的吗?”吴蕊开心的笑声伴着眼泪一起流了下来,在葛玥童和孙羽萌真心实意的生日快乐祝福里,三个人一起喝完了杯中的果汁。 进入十一月天气逐渐凉快,悦省靠南,每年这个时候各种学术交流活动就频繁了起来,加上要举办校运会,学校里各种红旗招展彩旗飘飘,大学生活动中心,学术交流中心,图书馆等等地标建筑门口的横幅都快挂不下了,一天同时好几个会,两年一次的华南地区新闻从业者沙龙今年轮到迎大新闻学院主办,会期三天,新闻学院这边也热火朝天的,孙羽萌和葛玥童一场不落只要对学生开放的活动都参加了,当然大师兄作为迎城晚报的业务骨干以及优秀校友,也在受邀之列,还有其他一些学长学长姐,大师兄都带着两个师妹认识了,吴蕊出了练车还要兼职,空余时间不多,请假听了两场她感兴趣的内容,其余时间还是都在校外忙碌。 “闫需宁说有一个海洋环境保护年度峰会也在我们学校开,最近学校实在是太充实了,本科生那边都抽不出人了,从研究生会这边抽了一些干事去帮忙了,”看完大会闭幕式,孙羽萌跟着葛玥童去吃砂锅米线,“我感觉每栋楼的报告厅都在使用啊,你看图书馆门口的led没,连图书馆的所有报告厅全排的满满的。” “看到了,”葛玥童有了新手机倒是不用再背两个充电宝了,这几天高强度听报告下来,她感觉自己被知识强行进攻了大脑,当然只是暂时的,这会儿很多东西就已经在慢慢淡去了,“去年没觉得学校里活动这么多啊。” “一样的,”孙羽萌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只是去年我们才研一就没关注这些,现在研二了老师也会鼓励我们多参加这种活动找找灵感什么的。” “我刚好像看到杨展也在会场旁听呢,”葛玥童这个好像说的很谨慎,其实就是确实看到了,毕竟这位小师弟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很难认不出来,“他们今天下午不是有课吗,怎么还跑来听讲座了?” “我真的觉得这也杨展有点怪怪的,”孙羽萌一听到这个名字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他那天还问我能不能介绍一下闫需宁给他认识,他说他想请闫需宁吃个饭,我就没应他我先问闫需宁的,闫需宁纳闷了好久说感觉也没什么交集啊为啥要一起吃饭,后来才知道杨展参加研会招新,他担心自己会被被刷了,想通过我找关系呢。”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葛玥童也没想明白一个研究生会就是个学生组织,从闫需宁这个会长每天累死累活的状态来看,感觉参与了真就是奔着做奉献去的,“而且我感觉闫同学那个性格肯定不吃这一套。” “肯定啊,我一和闫需宁说他马上就拒绝了,”孙羽萌耸耸肩膀,“我就和杨展说这种事情没必要,而且闫需宁也不吃这一套,我本来还想说的委婉点,结果他一直在那各种作我工作,我就直接说了你找我和闫需宁也没有任何意义啊,这个事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找我们能怎么样啊?” 吃完砂锅米线两个女生并排往回走,董昭月说是给葛玥童邮了点家里弄的松子,怕不耐放没寄多,两个人取快递驿站取了回来,这会儿居然还是人山人海,孙羽萌今年没怎么买东西,只取了两个半大的包裹,两个人一路还在聊着最近听讲座的心得,一走到宿舍楼下就看到杨展拎着两个塑料袋站在门口,远远看到孙羽萌,一溜烟的就跑了过来。 “师姐师姐,”杨展脸上的笑容还是挺灿烂的,手上拎着的大袋子看着还挺重的,“萌萌师姐,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都不回,所以我就只能跑你宿舍楼下来等你了。” 葛玥童一听这个萌萌师姐,就很识趣的让到了一边,毕竟对方这都不说是不来找自己的了,完全连一个假装客气的打招呼都没有啊,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葛玥童端着手机站在一个不碍路的地方玩了起来。 好一会儿孙羽萌一脸气呼呼的走过来,葛玥童一抬头正看到宿舍楼门口杨展一脸悻悻然的拎着两袋东西,于是问孙羽萌:“怎么了这是?” “有毛病的,”孙羽萌明显不是很高兴,“我都说了别找我没有用的,不听,买的什么水果跑来堵我,我都不知道这个研究生会干事有什么好的,他就非要这么惦记,还一门心思的花这么大劲儿,我刚直接生气了,我说你要是还考虑同门之间的这点面子,你就拎着你的东西赶紧消失,我是肯定不会收的。” “他追到这里来给你送礼啊?”葛玥童都来不及捂住嘴就笑出了声,她也没想明白一个研究生会干事有什么好这样活动的,不知道的以为在这竞选美国议员呢,都用上这手段了,“这个至于吗?” “我就和他说啊,我说你压根就没必要,也不要再来找我了,”孙羽萌跟着进了电梯,“真的有点烦了,天天就位这点子事找我,我都想把他微信直接拉黑掉算了。” “消消气,我奶奶家寄来了一些松子,我们等下上去分一分吧,”葛玥童晃了晃手里的包裹,分散了孙羽萌的注意力,“我这次回家吃到新鲜的了,特别香。” 回到宿舍葛玥童拆开包裹,果然寄来得不多,但是应该都是颗颗挑选过的,非常饱满均匀,一打开包装袋一股浓郁的松子香味飘了出来,让人食指大动。 “哇塞,好香呀,”孙羽萌脸上的不快瞬间一扫而光,“你奶奶对你可真好,这东西可贵了,我小时候我们家过年我妈才买点,还都是来客人了才拿出来,现在好像便宜点了,但是比起一般坚果也够贵的。” “咱们四个人就这么分了吧,”葛玥童说的四个人肯定就是孙羽萌吕媛和吴蕊了,“大家一起尝个新鲜就得了,这边天气太潮湿了也放不住。” “这倒是,”孙羽萌点点头,“上次我有个碧根果滚到抽屉里面去了我就没看到,等我找出来的时候长满了绿毛,媛媛姐说我这个菌养的拿到实验室随机气死三个博士。” “来先吃着,”葛玥童抖开保鲜袋开始分装,顺手给孙羽萌抓了一把,“吴蕊估计中午不回来了,她早上走的时候说下午有小班课,中午吃完饭直接去机构了。” “那中午就咱俩了,”孙羽萌坐在葛玥童的梯子上,剥着松子往嘴里送,“早上不是和你说了,媛媛姐去迎农找吕姐夫去了,说是吕姐夫那边要做一个什么报告,她去加油去了。” “其实也有人吃不惯这个松子,”葛玥童分好三个保鲜袋,“有的人吃会觉得有股机油味。”葛玥童说的就是陈言,起因是因为葛玥童学着炒了一道松仁玉米,陈言一筷子没动,问半天才说了句感觉有点机油味,还说是自己的原因,让葛玥童别太在意。 “还有这样的吗?”孙羽萌起身扔掉手里的壳,“不过我有个阿姨就是的,她在加油站工作,就每天都泡在那种气柴油的味道里,她就是从来不吃折耳根或者香菜什么的,她说吃起来一股汽油味。” “这样的吗?”葛玥童点了点头,孙羽萌这么一说葛玥童也就理解了,厂里的车间她也经常去,如果遇到设备检修确实会弥漫着一股机油味,而帮着检修的陈言也确实会经常一身的机油,好在都是黑衣服洗洗也看不出来脏,也不知道陈言是不是这个原因才总喜欢穿一身黑。 第143章 小朱和猫猫 陈言接到廖华锦叫自己出门今晚见的短信,只能把手上的工作一停,起身和齐叔说了声,就把电脑关了直接下班走人,刚走出办公楼迎面碰上梁梦芸从保安室出来。 “小陈,”梁梦芸举了举手里的一个快递文件袋,非常不好意思的语气,“很抱歉我以为是厂家给我寄的发票呢,我就差点给拆开了,然后看到收件人是你的名字,真的不好意思。” 梁梦芸手中的文件袋被撕开了一小块缺口,但是也完全看不到里面的内容,陈言也不知道廖华锦这么突然叫自己去有什么事,正在想着,也就没太在意这份文件的事,从梁梦芸手里接过来说了句没关系的,顺着山路一路走下山,这会儿天气还热,陈言每次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都是先坐地铁到市区再坐辛哥的车,这次也是这样。 地铁上陈言找了个空座位,才有空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外观看到也没什么特别,因为是保密面单,寄件人就只显示了一个姓氏,当然有这个姓氏就够了,是虞移寄来的。 陈言拆开来,是一张邀请函,邀请陈言参加本周日下午在迎大图书馆五楼报告厅举办的一个学术讲座,陈言也不知道虞移给自己寄这个做什么,看邀请函上的字应该还是虞移亲笔写的,陈言用手机把邀请函的内容拍了下来,然后连带包装一起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从地铁站出来,陈言知道辛哥一般都会把车停在11号出口不远处一栋写字楼的地面停车场,他只要自己走过去找到车就可以了,这一趟出门来的有些突然,陈言正在想这个事儿,头顶的天空就被一把大伞罩住了。 “小言哥,”给陈言打伞的是一个看着比陈言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带个黑色金属框眼镜,笑得特别热情,穿着艾星集团的工衣,“我是总裁专属行政办的小朱,以后就是我负责接送你啦。” 陈言一脸狐疑的停下脚步,这事儿廖华锦倒是没说,但是陈言也知道自己一旦出了这种门,什么事情也由不得自己,随便吧,眼前这位小朱倒是显得非常热情熟络,一直给陈言举着阳伞。 “小言哥我把车停在您之前乘车的那个停车场了,您看是跟我一起走过去还是我开过来接您一下?”小朱友好热情的笑容以及语气里面满满的恭敬也让陈言很不习惯。 陈言决定还是跟着一起走过去了,车子倒还是那辆车,一直没熄火,车里还挺凉快,陈言扣好安全带,小朱立刻递上叠的整齐的一床毛毯,还有u型枕和眼罩。 “我问了辛总,他说您一上车就睡觉,所以我就先预备下来了,您等下是听什么音乐?”小朱按动着车载屏幕,“我这边古典音乐,轻音乐,还有一些流行歌曲什么的都准备了,或者您听车载广播?” 陈言端着毛毯枕头什么的有点不知所措,但他注意到小朱对辛哥称呼的变化,点了点头说了句都可以,然后抱着毯子往靠背上一倒,准备开始睡觉。 “这个u型枕您不用吗小言哥?”小朱语气里有点紧张,“是因为这个材质让您不舒服吗,还是说这个面料的触感您不喜欢,您有什么要求只管告诉我,我这个也是临时准备的,可能不是很充分,您还多多包涵哈。” “没事,都很好,是我自己用不惯,”陈言已经在怀念辛哥一脚油门把自己甩到靠背上的起步了,“你开车吧,我睡一下。” “那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这位小朱赶紧把空调风速调低,想要让陈言睡得更舒服,“等下到了我再叫醒您。” 热情态度让陈言都有点不适应了,只能把头转向车窗的一侧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当然车子真的一开起来,陈言很快就睡着了。 这次倒是没往集团总部来,而是送到了廖华锦平时工作不忙会住的那套小别墅,车子一停下陈言就醒了,一看这个地点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估计是廖华锦因为什么事情突然有了一个计划外的短暂小假期,所以才会专门来这边悠闲一下,毕竟这边的别墅里养着她的两只爱猫,都是缅因,性格非常温顺。 陈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小朱马上一溜烟跑过来替陈言拉开车门:“小言哥您慢点哈。”然后举着伞把陈言往小院里送,院子里的三角梅和绣球开的正好,热热闹闹一大片花海。 陈言还没去按门铃,门就开了,陈言进门以后小朱拎着几个纸袋在后面跟着。 “小言哥,这些都是给你买的衣服什么的,全部洗干净烘干了,我也不太清楚您这边对材质款式的具体要求,”小朱声音放的很轻,“不过我都是按您以往的习惯买了黑色的,可能不能令您满意,不过您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我就行了,我肯定会做到您满意为止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陈言其实也很想说不用管他什么,少说点话就非常好,但这毕竟是廖华锦的人,陈言知道自己最好就是什么也别要求。 “你都不问问辛哥去哪了?”晚饭的时候廖华锦看着对面低头吃饭的陈言,当然她知道陈言是肯定不会问的,“他接你送你十多年了你不会真的一点印象没有吧?” “去华城商砼了。”陈言从上次廖华亭堵人未遂这事儿上就已经知道了辛哥廖华锦是绝对不会再留着了,所以这次来没看到他当然也很正常,至于去向嘛,刚才小朱都说了,人现在是辛总,至于怎么当的这个总,不用想也知道廖华锦做个顺水人情的事情。 “你觉得小朱怎么样?”廖华锦其实本来也没特别指定谁去接陈言,是行政办那边派出来的,刚陈言来的时候廖华锦正好在楼上,小朱帮陈言开门打伞这种事她是有看到的,不过这班大小狐狸都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点比辛哥有眼色多了。 “挺好的,”陈言来的路上已经多少有点猜到廖华锦突然休息却又不离开前城去度假的原因了,他这次也不准备装傻,因为他心里还有个疑影,必须要直接问出来心里才能安,“是因为你爸这次又推迟退休了?” “对,”廖华锦回答的倒很干脆,对陈言的这种聪明见怪不怪,而且这是陈言少有的这么直白的时候,他一样都是不问不说话的,所以廖华锦感觉的到陈言有问题想问,她也能猜得出来陈言想问什么,“想问我廖华城和谁相的亲是不是?” “嗯。”陈言本来不太在乎这个事儿,但是如果廖华锦的爹又一次宣布推迟退休,当然整个艾星集团除了廖华锦的爷爷就是廖华锦说了算,廖华锦的爹在集团里身份有点尴尬,作用也不大,一直死撑着不退休多少还是有点想帮两个儿子撑住局面的意思,怎奈何儿子们太没用女儿又太优秀,廖老爹这些年苦苦支撑着也没等到儿子们支楞起来的那一天,或者说每次儿子们还没来得及支楞起来,又被女儿按的死死的,可以说实在是没有撑着的必要了,本来今年是真的要退休,可是如果廖华城结了一个大有助力的婚,那廖老爹肯定也会瞅准时机再推儿子一把,突然宣布不退休也是情理中事,廖华锦这个时候突然休假,就颇有把舞台先让出来的意思,陈言有点担心廖华城这个大有助力的结婚对象,是向昔川,他倒不担心廖华城结个婚能给廖华锦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威胁,一来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二来廖华锦的实力在这摆着,他只是有点担心向激川。 “不是向昔川。”廖华锦倒是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毕竟真的把控全局的人从来不会着急跳脚,其实廖华城和谁结婚都不要紧,她明白陈言这么问是在为谁担心,也就很直接的给了答案。 天已经擦黑,陈言正抱着一本时尚杂志乱翻,廖华锦在健身房,她临时休息的时候会和她的普拉提教练增加一些舒展拉伸的训练,陈言有段时间没来这儿了,很多杂志他也就没看过,廖华锦知道他闲的时候会看,因此每个住处都少不了这些。陈言翻着翻着手上突然一停,突然就意识到好像自己就这样一事无成浑浑噩噩的,又是一年。 陈言没有刻意去记日子,但是就这样他和廖华锦又是一年过去了,当初他缺钱,她缺人,老天爷的安排还是真的很巧妙,在陈言随便哪一段的人生轨迹里,当然抛开他的自尊心不谈,这东西陈言自己都不在乎,他和廖华锦这段关系都能算的是挺好的了,毕竟最起码没带来什么肉体上的伤害。 陈言还记得那时候他刚把自己卖掉不久,有次廖华锦洗澡出来,他正忙着写作业,她突然伸手把他眼睛盖住,说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她那天可能也不会太注意陈言,陈言的眼睛和她前男友真的特别特别像,其实陈言不太在意这些,他知道其实廖华锦压根不在乎自己长的像谁,毕竟她找他又不是为了玩什么替身游戏,虽然别人眼里可能是这么以为的,但是陈言知道在廖华锦这儿垃圾就是垃圾,她也不可能再给一个垃圾找个替身,不过当时如果没有这双眼睛,他们两个之间又是另外的两个故事了,好在这双眼睛后来也不像了。 陈言从来不是一个思考未来的人,这么一听他好像是个活在当下很洒脱的类型,其实也不是,他就是觉得不存在的东西没必要去花心思空想。 两只猫咪一只在窗台上,一只躺在陈言坐的双人沙发的另一半,陈言盯着手上的杂志,突然想起早上收到的虞移的邀请函,掏出手机来在相册里找到这张照片,上面只有时间和地点,也没说清楚什么事项,不过陈言知道虞移虽然疯了点,但是还是分得清场合和人的,他能猜到这件事对虞移来说意义很重大,虞移肯定也是很希望他去的。 陈言靠在沙发靠背上,扭头看着窗外,廖华锦的这套小别墅周围的邻居,基本都是一些大厂高管商界精英,邻居与邻居之间氛围都还不错,互不打扰,离廖家那一大家子住的庄园有还有点距离,是个非常适合躲清静的地方。 在沙发上的那只猫看到陈言手上闲了,起身过来倚着陈言的身体撒娇,陈言伸手轻轻摸了摸,说来也有点奇怪,廖华锦的两只猫虽然温顺,但是非常认主,除了廖华锦跟谁都不太亲近,但如果陈言来了,廖华锦忙的时候猫咪肯定是跟着陈言在哪就在哪的,陈言知道其实他们三个算作某种意义上的同事关系,毕竟都是宠物来着,所以猫咪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也很正常,所谓物以类聚,猫猫心里什么都明白。 “感觉你这次来看着好点了,”廖华锦推门进来,她知道陈言一般来了这边更喜欢待在这这间起居室看看杂志,所以运动完直接就上来了,“你那个新阿姨做饭很合你胃口嘛。” “我也不挑食,”陈言一扭脸看到廖华锦正在擦汗,“毕竟人家出钱我也不好挑挑拣拣的,凑合吃。” “今年怎么样?”廖华锦正说话,阿姨敲开门送了一杯混合蔬菜汁进来,她示意放在桌子上。 “看年底吧,”陈言知道廖华锦在问桦林制衣的营收情况,厂子开到现在也小十年了,一直都是陈言在往里填,只不过这几年填的少了,“反正也就是一直都那样。” “有时候真的觉得很神奇,”廖华锦喝了一口蔬菜汁,难喝得微微皱眉,“觉得你是不是被时间遗忘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什么都在变,只有你一点变化也没有。” “我没变化吗?”陈言自己也不知道,扭头看了看窗外,“其实你不也一样,没怎么变。” 廖华锦看着陈言头顶上那一缕直溜溜的头发,就像她第一次见到陈言一样,那头发,那声音,那个人。 陈言似乎是个被时间抛弃的人,这么长时间了,他真的一直就在原地没动过,他周围的人来了又走,环境也跟着变了又变,可他就在那,一点都没变。 廖华锦刚和陈言有了这一层关系的时候,就觉得这孩子能活这么大也挺不容易,那时候她对陈言的兴趣还只是停留在好看的脸上,但这不妨碍她敏锐的察觉到陈言身上新旧不一的伤疤。 这孩子身上好地方似乎不多,虽然问他得到的也只是沉默,可是有一些伤疤确实触目惊心,远超过了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的范围,看得出来是受到过虐待,也对,正常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为了几千块钱就把自己给卖掉了。 特别陈言背后几个烟烫的伤疤,如果不是廖华锦摸出来,陈言自己都不知道它们存在,他说不记得了,多的也不肯说,可这种圆圆的烫伤不是按烟头谁信,廖华锦的手指划过陈言的身体,很多次,陈言身上伤痕太多了,她之前是真没想到。 第144章 聆听者 其实廖华锦本来也没想到她能和陈言长期维持这种关系,她总是也很忙,要应对太多事情,一开始的计划是追求几次刺激就差不多了,她也需要干一些出格的事情向父母和逼迫着她的大环境表示一下反抗,顺便彻底撕破脸以绝后患,包个未成年的高中生这种事情是她当时的最优解。当然要是没有这点和至亲说翻脸就翻脸的强硬手段,廖老爷子也未必真能认识到能传承他衣钵的,只有这个孙女。 廖华锦也没想到陈言的脑子比他的脸还要吸引人,所以等她反复思量决定把陈言长期稳定的包下来以后,她就找人给陈言做了个背调,刚好那时候陈言搬去向激川的宿舍了,这么快又勾搭上了向家这边,查查也好,折腾了一个多月,算是把这孩子的那些事情都查了个门儿清,人是个各种意义上都挺干净的人,但是经历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了解打底,廖华锦才算是彻底理解了陈言。 不管是陈言对他这一生存在意义的毫无期望,还是他对自己的彻底否定和极低评价,以及从不依赖别人和很难建立亲密关系,总之一切的消极倦怠和自毁倾向全都不是没有根源的,很多能够支撑着人走完一生的东西,陈言早在他人生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全透支了,而且是掠夺式毁灭式的透支,一点恢复和再生的机会都没留下。 “心脏的事情,你也打算一直拖下去?”廖华锦懒懒的趴在枕头上,陈言拿了条毛巾准备去洗澡,壁灯光线昏暗柔和,照的陈言身上的线条更好看了。 两个人都没穿衣服,陈言每次确定完事了都会洗个澡,听到廖华锦这么一说,抿了抿嘴:“这不是都说了不影响正常生活么,都不影响了,我还怎么管。” “你命是真的硬,”廖华锦伸手摸索刚才扔到一边的睡袍,“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吧,作死这么多年还活的好好的,你的身体的求生欲望可比你强多了。” “照你这么说,”陈言笑了一下,“我死后骨灰还是不要被塞进烟花里炸的满天都是,我直接搞个遗体捐献好了。” “有些人会把已经死掉的宠物做成标本,”廖华锦收拾着自己枕头上的几丝头发,自从回到自家企业,掉头发的问题一直也没怎么改善,她甚至不得不剪掉了原来那头漂亮的长发,“你有兴趣吗?” “也不是不行,”陈言给自己裹上毛巾往浴室走,“不过这在咱们国家是违法的,要不你到时候成立个什么医学研究中心,我再把遗体捐献过去,你就可以随便折腾了。” “你有想过读个研究生吗?”廖华锦知道陈言当初学法律都是向激川一句话说的,但陈言就有这个劲儿,既然学了就学得非常好,本来廖华锦还挺想看看陈言执业以后是个什么样子,没想到他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手头没点事情干就开始琢磨怎么找死,不赶紧给他找事儿干是不行了,但是陈言会裁缝这件事,廖华锦之前是真不知道。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小朱是真的有点热情过度,服务意识到位的得都有些越位了,送陈言回家的路上先是不停的表示自己可以直接把陈言送回家,不需要再转一趟地铁,毕竟接送陈言是他的职责之类的,让陈言倒有点想念辛哥那张闭的紧紧的嘴了。 “小言哥,”又到了几天前见面的地铁口,小朱撑着伞给陈言遮阳,“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千万直接和我说哈,多沟通哈。” 陈言也知道估计辛哥调职的事情坊间的传闻是因为辛哥得罪了自己,被自己的枕头风给吹走了,所以小朱才会如此毕恭毕敬。 “好,你放心,你做的都很好。”陈言也知道小朱这样的打工人真的不过混口饭吃,自己一句话能让他心安,干嘛不说呢,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员工知道,陈言心里也明白,辛哥最留不得的一点就是没搞明白自己的效忠对象,对廖家的三姐弟都一视同仁的当领导,完全没意识到真正的领导只有一个,眼前的小朱就狡猾多了,虽然小朱不知道廖华锦和陈言具体的相处方式,但是领导身边的人得罪不得这种底线小朱清楚的很,不愧是行政部那个狐狸窝里出来的。 “谢谢小言哥!”小朱一直给陈言送到安检口,才目送陈言进站以后离开了。 从地铁上出来正赶上下大雨,这个季节前城的雨也都有点凉飕飕的,陈言惦记着周日虞移那边有个约,虽然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虞移可是下了个帖子来请的,太郑重了。 在地铁站等了好一会儿,雨才慢慢停了,路边还有些积水没褪,路边的行道树也在往下滴水,陈言感觉一股困意袭来,其实这几天也并没有很累,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小朱一直不停地说话吧,弄的他也没睡成,所以现在就很瞌睡。 回到家曹阿姨的房间亮着灯,陈言一推门曹阿姨正在吃午饭,因为陈言不在家,曹阿姨的午饭也很简单,一碗汤面配一个煎蛋,看到陈言回来了,曹阿姨搁下筷子问陈言吃饭没,陈言说早饭吃的晚现在不饿,然后让曹阿姨慢慢吃,他准备上楼睡一下。 陈言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看得出来曹阿姨应该是刚给换的四件套,还散发着洗衣液的香味,曹阿姨就推着制氧机进来了,说什么也要让陈言先把管子戴上,陈言拗不过,先去洗手间换了一身睡衣,回来戴好管子以后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最近倒是少有睡醒一身汗的情况,陈言午休起来,脸上的管子还在丝丝冒着凉气,窗外又在下大雨,陈言本来计划下午去厂里一趟,一看这天气也只好不去了,不过工作室里没做完的活儿还有很多,陈言出门这几天也一直惦记,一想到这,陈言又在犹豫明天要不要去付虞移的约。 快到晚饭十分陈言就又竖着耳朵听曹阿姨什么时候来敲门,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等了好一会儿曹阿姨也没有来,陈言一看窗外雨停了,准备下楼去看看一条,和曹阿姨正好在楼梯上碰到。 鱼香肉丝不好炒,但是曹阿姨做的还不错,陈言每次跟着廖华锦出去都吃的比较清淡,所以一回到家就有一种辣椒瘾犯了的感觉,几筷子先把菜里的小米椒挑出来,配上饭扎扎实实来一口,才觉得好像有点饿。 “小陈,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曹阿姨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就响了,只好先接电话,电话那边估计是个快递小哥,大嗓门喊着让曹阿姨去村口代收点取快递,这会儿天又有点下雨,曹阿姨和陈言说了一下,开门拿起门边的伞就急匆匆的去了。 等陈言饭都下去一半了,曹阿姨才拿这个纸箱回来,看得出来箱子不轻,她进门就放在了十五斤的旁边,然后走过来准备继续刚才的谈话。 “小陈,我想把这几个月的假期都存起来,春节休半个月,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曹阿姨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一般来说月休四天,不休也是不累计的,春节一般住家阿姨最多休个五到七天,半个月的还是非常少见。 “有什么事情吗?”陈言明显能感觉出来曹阿姨春节期间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想先听听。 “我儿子今年春节的时候休假,”曹阿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他工作到现在也五六年了,以前休假我们两个时间总是对不上,今年不是刚好春节期间可以休假,他昨天和我说的时候,高兴的都在视频里跳起来了,我也挺想和他一起过个年的。” “挺好的,”陈言低头把碗里的饭吃了一口,“本来还在想怎么和你说一下我这儿不过年的事情,不如你正好休个假。” “不过年,这是什么意思,”曹阿姨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能不过年呢?我之前还想着你要是春节回老家去什么的,就最好了,这样我休半个月可能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没什么意思,”陈言是不太喜欢过年的,别人过节他过劫,以至于他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有一种生理性的惊恐和烦躁,“你也知道我怕吵,你既然好不容易能和你儿子一起过个年,你就去吧。” “那你怎么办?”曹阿姨显然不是很放心,她一直以为陈言一个人在这是因为家人在别的地方比如陈言的老家什么的,陈言每次出远门曹阿姨都以为陈言是回去看望父母亲人去了,现在从陈言话里听出来这人好像没家人的样子,那怎么行呢,“算了我还是不休那么长时间了,向总找我来是照顾你恢复健康的,你这稍微好一点,我还是不去了。” “这个没关系,”陈言给自己盛了点汤,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之前没听你提起过,你儿子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个轮机工程师,”一说到儿子曹阿姨明显很兴奋,笑容都藏不住,“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工作,待遇还挺好的。” 陈言也没想到一个转移话题的问题让曹阿姨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曹阿姨一边收拾陈言的碗筷,一边准备着陈言饭后要吃的补充剂,就这还抽出空来给陈言看了她手机上和儿子合影的照片,陈言结果来看了一下,照片上的男生看着比自己小几岁,娃娃脸,和曹阿姨一样的眉眼鼻子嘴,母子俩搂在一起笑得很开心。 “你别看我就是一直做家政服务,”曹阿姨端着杯子和碟子从厨房出来,“我之前有个雇主被调到欧洲总公司了,全家都只好跟过去,要我去我肯定不去的,就结束合同了,找我的人也挺多的,但是我就觉得想休息一下,就也学你们年轻人gap了一个月嘛,我儿子就送了我一张他们公司东南亚航线的游轮票,我也是出过国见过不少世面啦,来,小陈,把这吃了。” 陈言没说话,接过杯子抓起药片胶囊的就往嘴里塞,但是曹阿姨明显还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她麻利的擦干净桌子,从厨房把她自己的饭菜端出来了,然后接着和陈言说了很多。 原来曹阿姨也是离异家庭,前夫赌博,因为偷窃被判过刑,还家暴,曹阿姨忍无可忍终于搬出去分居要离婚,但是前夫死活不给她儿子的抚养权,理由是这孩子是香火,是根儿,可曹阿姨根本舍不得孩子,被逼到绝望的时候甚至想过带着孩子一死了之,为了争夺抚养权,曹阿姨也算是历尽艰辛,用她自己的话说,准备的证据、材料,没有二百斤也有一百八,最后总算是法院判离,抚养权归母亲,可是等曹阿姨去接孩子,才发现孩子早就被前夫一家藏起来了,而且前夫放出狠话,无论曹阿姨如何苦苦哀求,除了拳脚什么也没得到,曹阿姨抱着法院的判决失魂落魄的在村里镇上每一个亲戚朋友甚至但凡有点关联的人家里寻找,都没找到儿子,半个月曹阿姨就瘦了十几斤,人也快疯了。 就在曹阿姨又一次经过每天送孩子上学都要经过的小桥时,她当时无数次的想要跳下去一死了之,这段往事太过痛苦,曹阿姨现在说起来还是忍不住落泪,黑瘦黑瘦的儿子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曹阿姨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原来孩子根本就不是前夫口中所谓的藏起来,前夫为了不让曹阿姨找到孩子,让南下打工的亲戚把这个九岁的男孩给带走了,但是曹阿姨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妈妈身边,于是偷空逃跑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跟着大人蹭火车,饿了就翻垃圾箱捡东西吃,因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家,又不会看地图,只能碰运气在火车站里能上哪趟车就混上去,这么长时间几乎都在不同的火车上,他也害怕自己会被送回生父那里,看到警察就躲起来,总算在几天前听到车上几个人讲家乡方言,才偷偷摸摸跟着人家下了车又转车,总算回到了本市,历尽艰辛总算是逃回了家。 曹阿姨说她当时也害怕前夫和村里人的看到,赶紧带着孩子就跑,越远越好,赶到市里哪个车能走就买哪个车的票,火车都开出了五六个小时了心里才慢慢安定了,抱着孩子在拥挤的车厢里大哭了一场。 后来曹阿姨带着孩子漂泊了好几个地方,一开始是在小饭店做帮厨,切菜洗菜洗碗,后来听人说当个月嫂挣钱多,又转行做了好几年月嫂,孩子也上了技术学校,等孩子工作稳定了,她也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也就不再做月嫂了,换了轻松一点的住家阿姨工作。 曹阿姨一边吃饭一边哭,一边擦泪一边说,她提到当时为了孩子,她甚至愿意什么都不要,哪怕前夫要砍她一条胳膊一条腿,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把孩子带走,别让她和孩子分开。 说完这些曹阿姨又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现在儿子长大了独立了,工作也稳定了,想想自己之前的苦就算没白吃,她也不求孩子多能挣钱,她也不指望孩子给她养老什么的,她打算起码做到六十岁或者六十五岁,存点钱就退休,对孩子的要求嘛,平平安安就行了。 陈言坐在一边很认真的听曹阿姨讲这些事,时不时给曹阿姨递上一张纸巾,他就是有这个本事,旁人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放松下来,不自觉的就会和他聊很多心事过往,陈言都已经习惯了,以前他都是安静认真的聆听,但是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总是浮现起周小娟转身而去甩上的那扇大铁门。 第145章 沉鱼 陈言还是来了,但是他没告诉虞移,早上的动车出发,到迎大已经是午饭的点儿了,到了校门口才想起来好像进校园要提前预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刷了一下身份证,虞移果然已经提前给约了。 在食堂转了一圈点了一份水煮肉片,找了个角落慢悠悠的吃。 很久没联系向激川了,也不知道他新工作怎么样,陈言一边吃一边给向激川发了个定位,不一会儿向激川问陈言是不是来找那个小朋友的。 向激川的新工作已经找到了,只有前三个月有无责任底薪,一个月六百,陈言知道这钱数也就向激川加一次油,向激川自己倒是一点不在乎,这个公司主要拍网络小说改编的小短剧,因此没有固定搭档,编剧团队批量产出程式化剧本,导演和演员们批量输出程式化短剧,然后公司负责投放各种宣发引流,一百个里能火一个,公司就可以吃很久。 陈言对这种玩法表示新鲜,正问向激川中午吃什么,对面突然来了一个人,应该是食堂里负责收碗盘的阿姨,手里拿着纸笔。 “同学,”阿姨把纸笔一伸,用下巴示意陈言身后的方向,“那边有个美女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我结婚了。”陈言头都不回,笑着拒绝。 “那个同学,你别想了,这个帅哥已经结婚了。”阿姨估计是懒得跑一趟,直接大着嗓门冲着陈言背后喊了一声。 这下陈言头皮都麻了,毕竟阿姨这一嗓子还是挺突兀的,周围不少同学都转头看过来,幸亏是周日,而且陈言错开时间来的,所以食堂里吃饭的同学不多,陈言正在尴尬,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给就不给,干嘛骗人呢?”说话的女孩子也气红了脸,伸手指着陈言食指上的戒指,“你已婚戒指戴在这儿?” “因为我们没办法在国内登记结婚,”陈言一向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不过我们在荷兰登记的,戒指戴在哪都不影响我爱他。” 女生脸上的表情从生气变成了惊讶,然后又有些抱歉的样子,说了句对不起就快速的跑掉了。 现在的小孩儿。 陈言叹口气,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食堂的饭菜油性太大,也舍得放盐,陈言吃不太习惯,也难怪很多人一上大学胖一大圈。 吃完饭出来看了看时间,就算这么卡着点儿来也还是早了点,陈言不太想提前到,他准备在虞移的报告刚开始的时候溜进会场,省得被虞移逮到又要提什么奇怪的要求。 大中午太阳还比较晒,陈言晃到迎大的中心草坪,在周围找了个最边角的长椅坐了一会儿,向激川刚吃上午饭,拍来的照片上的面包一看就是向激川自己的手艺,陈言知道这是因为向激川最近是真的闲,闲到都有时间把个欧包雕的像个中世纪欧洲皇室的什么文物之类的,陈言回了一句看着还不错,以资鼓励。 终于磨蹭的差不多了,陈言抬腿往图书馆去,走进大厅才看到大厅里的六部电梯都排着长长的队,眼看队伍移动实在是太过缓慢,陈言转头去找楼梯,可能找的方向不对,不过大厅里排队等上楼的学生人也确实非常多,陈言也没多走,就没找到平时供人上下的主楼梯,而是在一扇防火门后面找到了一个消防楼梯。 顺着消防楼梯刚上到二楼,就听到有人在打电话的声音,好像是什么案子明天要开庭,陈言能听出来讲话的人应该是个律师,顺着楼梯再往上走果然看到有个人西装革履的正站在三楼的防火门后面打电话,陈言从他身边走过,正准备往四楼去。 “董岑岩?”对方刚挂断电话,就喊了一声。 陈言一脸困惑地回过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大学室友,就是那位和自己同生源地的,七八年没见面,这位室友胖了不少,已经有了一个明显的将军肚,头发也跟着少了很多,正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 “还真是你!”这位室友很开心的走过来和陈言握手,“我就看着很像,就你那缕头发,太惹眼太好认了,主要是你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你看看我现在变得多胖。” 陈言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老同学,不过一低头看见对方脖子上带着个工牌还是什么,上面写的是悦省律师行业协会校园宣讲会贵宾证,估计也是来开会的;“是很久没见你了,你是在迎城这边工作吗?” “对,和别人合伙开了个律所,我现在主要做经济法方向的,”对方一边说一边递上一张名片,然后又递上一支烟,“来一支?” “不了谢谢,”陈言接过名片看了看然后塞进口袋,摇摇头拒绝了那支烟,“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 “哎,这份工作逼得我,”这位室友把烟收回去,腆着肚子撇开腿,给自己把烟点上,“你也是来开会的吗?不过你这一毕业就彻底消失了,多少年了也没个消息,之前没注意,你是不是也在咱们协会?” “我来帮一个朋友捧捧场,”陈言也知道直接走掉很不礼貌,“我一直也没执业,现在的工作也和专业不相关。” “一个朋友,不会是那个虞移吧,我来的时候看到楼下大厅的led上有他的报告会信息了,”这位室友夹着烟的手碰了碰陈言的胳膊,笑得一脸我都懂的表情,“他毕竟也是我们京理知名校友啊,是吧,我们都知道你俩肯定有事,当时你那么着急毕业走,不就是因为想躲开他吗,怎么现在又在一起了?” “也不都是你想的那样,”陈言一向懒得解释,但他也没想到虞移当时那一束花惹出来这么多是非,可虞移毕竟是个疯批,解释一点用没有,反而更招的他犯病,况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见到你变化真的挺大的,你看你现在,真的精英人士了。” 老同学的恭维果然还是很让这位室友受用,立刻就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当然也是一番故作谦虚的自夸,陈言自然是表现的惊讶又钦佩,让这位同学非常满意。 眼前人的变化让陈言不由得感叹生活真的是改造人磨练人,以前那个因为下了一场雪就兴奋的冲下楼扑进漫天雪花里欢呼雀跃的室友,如今也变得圆滑世故,寒暄了好一阵,这位室友看了看腕表说自己得赶紧走了,下次有空一起吃饭。 陈言和这位室友握手惜别,掏出手机来一看时间,虞移的报告已经开始了快十分钟了,赶紧上到五楼。 推开防火门出来,陈言没着急直接去报告厅,而是绕着走了一圈,确定了报告厅后门的位置,上手推了推门虽然关着但是没上锁,就轻轻打开门溜进去了。 现在的大学生听个报告主打一个靠后就座,不说报告了,课堂也是如此,仿佛靠近讲台的地方就是雷区一般,所以陈言一进去才发现后排的位置已经全部坐满了,当然整个报告厅座无虚席,陈言来回扫了几眼,也就前2排的嘉宾席位还有零星几个空位,其余地方真的是没有座位了,陈言决定就站在后门这儿听,毕竟现在会场灯光已经调暗,自己站这儿也不影响谁。 陈言看到讲台上虞移正拿着翻页笔在讲话,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上ppt的内容,身后的门又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是个女生,带个棒球帽,光线微弱,能看得出来她脸上还带着个黑色的口罩,身形陈言有点眼熟,认真想了一下对上了号,忍不住眉毛一挑,来人就是把虞移集邮了还惹得虞移哭了好几天的米新荷。 米新荷倒是没注意到陈言,不过本来也不认识,她进来四下看了看,走到最后一排过道里,就往台阶上直接一坐,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头,很认真的看着台上的虞移。 图书馆五楼的报告厅还是挺大的,陈言大概扫了几眼,估计能容纳小四百人,看得出来虞移的报告还是弄得很正式的,四周都看了一圈没什么好新鲜的,陈言才总算把注意力挪回到台上的虞移身上。 报告的主要内容是虞移自己的新型实用型专利,主要用途就是快速检测迷奸药,主要是三唑仑、γ-羟基丁酸这两种常见于此类型刑事案件里的化学品,虞移介绍说自己的专利产品能够实现快速检测,具有操作简单,结果可视化,成本低廉的显着优点。 虞移一边说一边通过一段视频展示了产品的使用过程,产品被设计成了一根吸管装,撕开包装底部有颜色指示的区域朝下浸入待测液体,30秒左右,产品顶部荧光区域亮起,测试结果显示阳性,现场响起了很久的一阵伴随着赞叹的掌声。 陈言也没想到虞移能从自己的亲身经历出发,结合自己的专业知识,真的做出了这样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他也终于知道了虞移为什么一定要专门下个帖子叫自己来,于是也跟着大家鼓了掌。 台上的虞移手里正拿着一个自己的专利产品,介绍完了产品的外观、用途、用法,虞移开始讲自己的研发初衷。 屏幕上的ppt正是虞移当年被下药以后的案件卷宗封面,以及一份关键信息打码的法院判决书。 虞移正在台上非常认真的讲述当年自己的经历,台下的观众们都屏气凝神的听,毕竟虞移学长以前居然还被人下过迷奸药,这种事情确实非常吸引人,也很有警示教育意义。 “如果不是那天我非常幸运,遇到了一位正义善良的学长,是他关键时刻发现了我被人下药的情况,并且第一时间固定了有关证据并且把我安全的带离现场保护安置,那么今天也许我就没有办法站在这个讲台上和大家分享我取得的这一点点成绩了,这位学长我也邀请他出席今天的报告会,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是无论他来了没有,我都还是要对他表示由衷的感谢,我也很想告诉他,你当年救我的义举没有白费,我用了七年多的时间,终于完成了我手中这个小东西的研发、测试、设计、改进直到现在可以量产上市,去帮助更多人免遭我的经历,我想告诉他我的感谢,非常的感谢。” 现场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等到掌声逐渐平息,虞移又切换了一张ppt,是一个阴文的印章,上面两个大字——沉鱼。 陈言一下就想起了今年春节送虞移返校的时候,虞移送给自己的那块不怎么好看的,但是是他自己炼自己砸自己刻的钛合金饼子,上面就是这两个大字,沉鱼。 “这是我为我的专利产品注册的品牌和商标,”虞移用翻页笔指着屏幕上鲜红的印记,“因为救我的这位学长姓陈,为了向他表示感谢,也为了铭记他对我这个产品研发落地过程中的各种鼓励,我决定用我和他的姓氏来组成品牌名,同时,因为我们的第一代产品设计的时候,是参考了袋泡茶的外观设计,扔进待测液体的时候确实也是非常像一条鱼沉入水底,所以我们的品牌名就叫‘沉鱼’,当然这个第一代的设计因为存在好几个缺陷,已经被我淘汰了,现在给大家展示的沉鱼,其实是实验室里的第五代产品了,也是综合性能最稳定,使用最便捷,灵敏度和精确度都最高,同时成本也比较低的一款设计,我个人也非常喜欢。” 接下来虞移也展示了产品研发阶段的一些可以公开的数据资料、权威机构的检测报告、专家论证意见等资料,然后是沉鱼品牌已经落地迎大科技园,目前已经实现小规模量产,已经获批上市销售,主要以线上经营为主,迎大校园的周边文创商店也会有线下展柜实体出售。 最令人惊讶的是,在虞移接下来的报告内容里,迎城本市食安、工商和公安等政府单位,都对沉鱼的产品发起了政府采购,虽然订单的数量不大,但是这种官方采购的信用背书带来的产品形象和知名度提升不可小觑,接下来展示的已经达成长期供应协议的企业里,很多都是迎城和悦省部分城市的娱乐餐饮酒店业巨头。陈言看到这,送算是知道虞移作为一个学生怎么会一直都不差钱了,这小子学习好脑子也灵光啊,他是真的有能力把知识变现,而且让人心服口服,心生敬佩。 接下来展示的是沉鱼公益计划,虞移解释说他想要把学长当初的义举传递下去,帮助更多的人免受不法侵害,所以已经联系了本地工会、妇联、悦省酒业协会和服务业协会等社会组织,有针对性的免费投放一百多个沉鱼产品公益盒,只需扫码登记完成实名认证并报告地点,就可以免费使用。 虞移的未来展望阶段以及最后的总结陈词,还有对研发过程中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的老师同学朋友的感谢什么的,陈言都没顾得上仔细去听,他觉得有一种少有的开心和欣慰,就像看到葛玥童本科和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一样,或者是见到了向激川的小虎牙,总之他这一辈子好像很少有这种觉得舒展、开心、激动、欣慰的心情,这种心情很美妙,让他觉得轻松、满足,他不知不觉沉浸其中,想要庆祝。 第146章 顺路 陈言看快结束了,准备先走了,一转身刚准备伸手拉门,也有一个要走的人比陈言动作快点,先把门拉开了,陈言跟着一起出来,这会儿可能因为报告还没有结束,楼道里人也不多,陈言跟着看到不远处有部电梯刚好停在五楼等待,一起出来的那个人好像也看到了,那人动作比较快先跑上去把电梯按开了,陈言在后面慢了点,刚走到跟前电梯门关上了,陈言本想着要不就算了走楼梯也没事,电梯的门又打开了,对方从里面帮忙按着的。 “谢谢。”陈言是不爱说话,但是基本的礼貌是从来不缺的。 “不用。”对方一边说话一边微笑着往陈言这边看一眼,两个人目光一对上,那份微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居然是虞秩。 这下轮到陈言有点想笑了,虞移还真是挺有本事,开个报告会他最讨厌的亲弟弟和给他留下伤心过往的米新荷都偷偷摸摸跑来听,还不让他知道。 “虞警官,很久不见了。”陈言今天心情好,所以还是先冲着虞秩打了个招呼。 虞秩嘴巴动了动,还没说出话,电梯停在了三楼,门一开,一位工作人员拖着一辆平板拖车进来,按下了负二层,于是电梯里又恢复了沉默。 电梯到达一楼,门一开,也有少量学生在排队,但是因为电梯还要继续下行,没人进来,陈言直接就出来了。 陈言想要去给虞移买束花,虽然今天这个情况虞移收到的鲜花和掌声肯定不会少,但是陈言也知道自己送的在虞移这还是不一样的。 “等一下,”刚出了图书馆的大门,虞秩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了陈言,把陈言叫住了,“一起走走?” “乐意奉陪,”陈言出电梯的时候就知道虞秩肯定会追上自己,他也知道虞移那边就算散摊儿了,也还有的忙,没准儿还有聚餐环节,总之肯定是没那么快,陪虞秩走走再去买束花,时间绰绰有余,“不过我不免费陪散步。”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有偿陪侍涉嫌违法?”虞秩当上警察也好些年了,职业敏锐度倒是一直都很高,对陈言的讨厌也是一点没有改变。 “咨询费而已,”陈言不吃虞秩这一套,他也知道虞秩现在嘴上这样说,接下来肯定是乖乖掏钱的,“我们学法律的,说话按秒收费也不稀奇不是吗?” 虞秩一脸很好我忍了的表情,掏出手机:“多少?” “看着给吧,虞移每次要我陪着都是一天一千五,”陈言也掏出手机切到自己的收款码,“付款的时候麻烦备注咨询费,这样你我都没什么风险。” 虞秩不太开心的时候会像虞移一样吸着下嘴唇,双胞胎还真是没办法,就算关系这么不好了,有些东西就是紧密相连的,不同的是虞移每次吸嘴唇的时候还会伴随着攒拳的动作,心情越差攒的越快。 虞秩扫给陈言一千块,果然是备注了咨询费,陈言知道这两兄弟骨子里都还是乖孩子,碰上自己这样不要脸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你是想我告诉虞移你来了的。”陈言把手机塞进口袋,慢慢往迎大西门商业街的方向走,他记得那边好像是有花店,就是还没想好给虞移买束什么样的花。 “那你会说吗?”虞秩其实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陈言,更没想到自己会在陈言身上花钱,虽然钱已经给了,但是心里是真的很不舒服,所以语气也没有十分友好。 “钱都收了你的,该做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啊,”陈言已经想到了虞秩愿意花这一千块,肯定是因为来之前他俩的妈有专门交代了虞秩来探望自己的哥哥可不能不声不响的至少要打个招呼之类的,毕竟虞移的爷爷奶奶很清楚这两兄弟的和解之路非常漫长,就现在两个人都还年轻不懂事的状态来看,改善关系肯定是宜缓不宜急,也就虞移的妈妈会这么着急让这哥俩破冰什么的,其实这样反而越搞越糟,虞移这种非必要不见面也不回家的操作,虽然看上去像是在赌气和逃避,反而才是最优解,“毕竟你肯定也是答应了你妈妈会告诉虞移你来了,既然你这么为难,话我肯定帮你带到。” 虞秩也知道陈言聪明,每次和陈言打交道,陈言总是有读心术一样很快就能够猜到自己在想什么,这点其实倒说不上讨厌,可是会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觉。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虞秩先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我也不是专门为了虞移来的,我是来这边参加一个技能培训,今天上午才结束,我晚上的机票回去。” “就是为了交差嘛,我知道的。”陈言也猜到了虞秩肯定不是专程来听虞移的报告会的,按照虞移的性格,这个报告会他压根不会和家里人说,虞秩肯定也是不来没办法和自己的妈妈交差,正好撞上了虞移的报告会罢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讨厌。”虞秩拧起眉毛,作为一个警察他不喜欢这种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提前知道的感觉,让他觉得有点没底又有点害怕,偏偏陈言和虞移一个德行,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就偏要来什么,难怪这两个人能玩的到一起去。 “我怎么样你不都一样觉得讨厌?”陈言其实并没有故意恶心虞秩的意思,他的想法就很简单,两个人也别绕弯子,省的互相多说话,直截了当的把目的都说出来,尽量缩短相处的时间。 虞秩听到这话哼着笑了一下:“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了?” 这也是陈言觉得虞秩很不成熟的地方,虞秩一心认定陈言对虞移是有所图谋的,上学的时候救了虞移一次,虞秩觉得陈言这是想要接机攀上虞家的关系帮助自己在京城法律行业站稳脚跟,谁知道陈言一毕业直接就和虞移断了联系,如果不是虞移几次三番的主动找上门来还强行恢复链接,陈言压根就不想和虞移有任何瓜葛,现在陈言从事的行业和法律一点不沾边,而且离京城又数千公里,虞秩这才消停了几年啊,就因为虞移和陈言恢复了联系,就觉得陈言可能要算计虞移的钱包了。 “这是我的客户的隐私,属于商业秘密。”陈言微微笑,其实如果他先认识虞秩并且成为朋友,可能也会觉得虞移散漫轻信,这两兄弟都很聪明,但是可能是因为虞秩的防备或者职业病吧,就显得虞移的聪明带着温柔的人性光辉。 “他有点钱也不容易,”虞秩叹了口气,“你要还有点良知,就多少给他留点本钱吧,他那个人没谱惯了,到手存不住的。” “你知道你俩给我的感觉,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陈言很真诚的看这虞秩,这张脸上的五官和虞移真的很像,但是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又是那么的不像,“至少他从来都是,至少在我面前,都是把你当做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来看待的。” 虞秩听到陈言这么说,先是微微一怔,可能又想说毕竟是虞移自己一向都不靠谱,不怪别人把他当小孩子看总觉得他能力不够,但还是没说出来。 “就走到这里吧,”陈言觉得再聊下去自己要亏本,况且远远也已经能看到迎大的西门了,是时候说个再见了,“你来看他报告会的事情,我一定会表述的很合适,这个你放心吧。” 虞秩站在原地看着陈言越走越远,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行李还寄存在酒店的前台,再不快点去取出来,等下怕是要误飞机了。 陈言买了一大束向日葵,因为学校附近的花店花材本身也比较有限,各色玫瑰倒是齐全,洋桔梗和绣球这种拍照出片清新文艺的花材也是库存充盈,但是陈言觉得都不是很合适,看了一圈最后决定直接买了一打向日葵,把花店的小姐姐弄的反复确认了好几次,然后还是认认真真把花束组好,点缀完辅材以后,当然陈言很坚决的拒绝了加led灯串,包装妥善,沉甸甸的一大束递给了陈言。 周日的傍晚,加上天气也比较凉快,学校里人来人往还是很热闹的,陈言自己肯定不会抱着这么大一束惹眼的花在校园里走,他本来是想找个跑腿先送到虞移宿舍楼下,自己在慢慢走过去,谁知道花店的老板一听,自告奋勇说只要是迎大的订单都可以直接送到宿舍楼下,在和陈言确认了要送的位置以后,店主坦言家属区有门禁进不去,不过可以帮陈言放在门口的外卖架上,陈言自然是都答应的,老板把陈言这一大束花放进周转筐,骑着电动车就出发了。 等陈言走到虞移宿舍楼所在的家属区,远远就看到了外卖架上自己的那一束花,取完花束以后还是跟上次一样蹭用了别人的门禁卡,跟着就进来了。 站在楼下看,虞移的宿舍居然亮着灯,其实陈言有点意外,毕竟这种报告会开完了一般不都会安排一个聚餐环节吗,工作人员什么的跟着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陈言感觉虞移这会儿肯定是在宿舍的,于是上楼敲了敲门。 虞移很快就把门打开了,他应该是刚洗完澡不久,整个人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有些懒洋洋的,一看到门口是拿着花束的陈言,眼睛瞬间就睁大了,赶紧一侧身给陈言让了进来。 “学长,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虞移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雀跃,本来今天的报告会也并没有让虞移觉得有多么值得高兴,毕竟这些都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准备这个报告会他还是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的,所以会议结束他只有一种欠了很久的作业终于交了以后如释重负的轻松,这种感觉让他有点高兴不起来,所以他也就没去参加聚餐,借口说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早早回宿舍了,洗了个澡就在弄自热火锅,这还没开饭,陈言就敲门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祝贺你,”陈言把花束递给虞移,“你做的一切真的非常有意义。” “那学长,你认可我所做的一切吗?”虞移接过花束,陈言的审美果然还是直击虞移的心,向日葵是那么的积极又热烈,这束花他简直爱不释手,况且这是来自陈言,既是学长又是救命恩人还是好友的祝贺,对虞移来说意义非凡,“你会为我感到高兴吗?” “当然,”陈言第二次来就不见外了,直接自己找拖鞋换上,然后坐在了虞移床边的小凳子上,“我不止为你感到高兴,我还很欣慰又很敬佩,我觉得骄傲,你是真的做了一件很有意义很了不起的事情,你让我觉得认识你这件事情很光荣。” “真的吗学长?”虞移抱着花眼圈泛红,他能看得出来陈言心情是真的很好,其实陈言不是一个情绪外放的人,诚然只要给钱的话想听陈言说什么都可以,可是现在陈言的赞美之词是那么的诚恳真挚,而且虞移也没给钱,所以他相信陈言说的就是他很少向别人吐露的真实想法,所以更觉得珍贵和感动。 “我也没吃饭呢,”陈言眼看虞移这个泪失禁又要来了,赶紧转移话题,指着虞移书桌上的自热火锅,“闻起来好香啊,还有多的吗,我能来一点吗?” “这可是我的战略储备粮,”虞移一笑眼泪也就慢慢收回去了,赶紧先把花束放到阳台上去,回到书桌前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收纳箱,一打开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各式自热火锅,虞移知道陈言爱吃辣的,特意拿了一个牛油麻辣味的出来,“我电饭锅里还有米饭呢,我自己做的,咱俩估计一人能有一碗饭,不够的话还有方便粉丝什么的可以作为补充,学长你吃这个可以吗?” 陈言接过来看了看口味,点点头表示完全可以,虞移就很熟练的撕开包装整理好食材,把陈言的自热火锅给热上了。 “学长你先吃我这一份,”虞移自己吃的是正宗酸汤味,这会儿已经热好了,宿舍里也早就是一股诱人的酸香味,打开盖子气味更加浓郁,确实非常开胃,“学长给你筷子,我去给你拿个碗,你先试试这里面的这个土豆片,还有那个魔芋丝结,我觉得这两个最好吃了。” 虞移拿碗回来,陈言的那份也开始冒着浓浓的蒸汽,麻辣味迅速充满了整个宿舍,虞移起身把连接阳台的门和窗都打开加速通风,这时节虞移这种南北通透的宿舍呼呼吹着风,很凉爽。 “你不怕吵到你隔壁博五的学长吗?”陈言还没动筷,看虞移这样敞着窗户有点担心。 “他最近去调研了不在宿舍,”虞移给陈言碗里夹了一大筷子食材,“来吧学长边吃边说。” “我以为你会弄个什么庆功宴之类的,”陈言等着碗里的食材稍微凉一点,“我都做好在你宿舍楼下等个大半夜的准备了,谁知道你居然就在宿舍呢。” “也没什么好庆祝的,”虞移这说的确实是实话,“不过学长,你既然都来了,是不是也顺路去看看你侄女啊?” “说到这个顺路的问题,”陈言就知道虞移要这么说,所以他也早就想好了该怎么把虞秩来过了的消息告诉虞移,“你知不知道虞秩今天也顺路来听了你的报告会?” 第147章 美中不足 京城公安局的老家属院里,只要一提起老虞局长的两个孙子,街坊们的评价倒还都很一致:老虞那两个孙子啊,一个将来肯定当院士,另一个,搞不好以后成烈士。 虞移和虞秩兄弟俩的出生,真的处处是意外。 首先是他俩的爹,作为京城大院儿里的干部子弟,别人家的孩子大多还是跟着走父母铺好的路,虞移的爸爸就是其中一个另类,整个大院儿里的孩子都一脸骄傲的说等我长大了要像我爸妈一样当警察的时候,虞移的爸爸正忙着和泥呢,每天一放学别人警察抓小偷,当然谁都不愿意当小偷,通常需要抓阄找出这个倒霉蛋,毕竟公安局家属院里的孩子们警察抓小偷都是带侦查和审讯环节的,孩子们闹哄哄的玩耍着,他就蹲在角落里用泥架桥盖房子。连带着他自己的小妹妹也跟着哥哥一起玩泥巴,只不过那时候妹妹年纪小还爱吃手指,跟着哥哥玩泥巴玩出来一肚子寄生虫,吃了好几回打虫药才彻底好了。 虞移的爸爸就这么非常另类的在小伙伴里成长为了一名非常出色的路桥工程师,当然虞移的妈妈也是,这夫妻俩工地上相遇相知,结了婚也不着家,路修到哪家就在哪,三十出头了还一心一意为祖国搞建设,跟着项目组奔波在祖国的深山密林,高原盆地,一直奋斗到两个人都三十多了,周围的人都在说,你俩就真不准备来个孩子吗?高级职称能给你们夫妻俩养老送终吗?这俩才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虞移的妈妈就在还差一点成为高龄产妇的节骨眼上,匆忙开始准备生个孩子的事情。 孩子总要起个有意义的名字吧,虞移的妈妈散步的时候,看到项目施工现场悬挂的“人心齐泰山移”的横幅,瞬间有了主意。 我们的孩子就叫虞移吧,和这个姓多配呀,愚公移山,坚定不移,而且你看这个移字多好,禾多,地里的庄稼多多的,粮食多了保证这孩子这辈子也饿不着,而且不论男孩女孩,这名字都能用,都好听。 因为当时的项目是在西南,发展不如现在好,开山修路周边的医疗资源比较匮乏,离项目最近的镇医院也有差不多十公里,条件稍好一点的县城医院也要将近四十公里,所以虞移的妈妈在食堂刚吃了两口饭就吐的稀里哗啦被同事提醒了以后到镇医院,也只能查个血,确定是怀孕了,如果想做超声检查,得去县医院,当时项目正在攻坚阶段,加上同事们很多也都怀孕工作,甚至上到临产,所以虞移的妈妈也就在确认怀孕以后,就回到了岗位上。 大概四个多月的时候,因为同事们都说这个肚子确实比较大些,不会是双胞胎吧,虞移爸妈才找了个时间专门跑了一趟县城医院,b超检查结果,确实是有两个胎儿,但是因为设备不算先进,其他也看不出来什么,如果有需要,建议去市医院再进行一个检查。 县城到市区,又是六十多公里,眼看天色渐晚,再不返回赶不上唯一一趟班线车了,虞移爸妈为不耽误工作,只能拿着那张模糊的b超单子返回了项目驻地。 这好消息连工地上的工人们都知道了,虞移妈妈每天早上去食堂,必然有两个圆滚滚的荷包蛋,午饭晚饭也是好肉好菜先到虞移妈妈碗里来,所有人好像都在为这两个孩子感到高兴,毕竟这么多年的老同事了,项目里出生长大的孩子还真有好几个,但双胞胎还真是头一回。 虞移爸妈自然也是意外又高兴的,他们乐观的期待两个孩子里至少能有一个是女孩,之前只准备了一个名字,男女生都能用,现在还要专门再起一个女孩的名字,这可有点犯愁了。 虞移的爸爸把一本现代汉语辞海翻得都快烂了,毕竟这可是双胞胎,名字也要尽量一致才行,禾部首的汉字确实不少,能用作女孩子名字的就不多了,本来虞移的爸爸觉得秢字很好,字形漂亮,寓意也不错,念起来也非常顺口,于是在一天的晚饭十分非常激动的和同桌吃饭的同事们骄傲的宣布自己已经把小姑娘的名字起好了,特别好听,就叫虞秢,结果引发了同事们的喷饭大笑,虞移爸爸一脸困惑想要知道原因,一个同事捂着肚子一边流泪一边笑的死去活来一边硬生生挤出几个字,老虞,真有你的,谁家好人能给自己闺女起名叫鱼鳞啊。 于是这个翻烂字典起出来的名字就这么在哄堂大笑中彻底报废,在虞秩的成长过程中,时不时也会被当时这位给虞移爸爸解惑的叔叔调侃,得亏是你叔叔我提醒了你那个糊涂爹,不然你小子就要叫鱼鳞了你知道吗。 后来给小姑娘起名的事情也是几经波折,在报废了虞移爸爸起的虞秋,毕竟孩子春天出生怎么能叫秋呢;虞穆,这名字听上去这孩子估计不能很聪明了;虞利,本来这个真的很好,但是虞移妈妈不同意,理由是利器利器,别把虞移的粮食都给割完了;虞积,也不错,就是念起来总感觉美人薄命;还有同事开玩笑给起的虞秉,一发音就让人有点饿得慌,还有喜欢掉书袋的行政办笔杆子给起的虞穲,配上这个姓氏,简直就是小学生天敌,考试写个名字十分钟过去了…… 最后还是虞移爸爸做梦梦到了稚字,觉得很好,虞稚,多好听,字形也优美,意思也不错,给人一种天真烂漫善良活泼的感觉,这个名字一出来,所有都觉得还真不错,这才给定了下来。 虞移虞稚的名字一确定,春节就近在眼前了,项目领导特意照顾虞移爸妈,今年春节安排他俩轮休加年假,两口子,虞移妈妈当时已经快六个月了,先坐小巴再转中巴再坐火车最后才搭上了回京城的飞机,虞移的爷爷奶奶一早知道儿媳妇怀的是双胞胎了,一家人早早就来机场等着接,一见面自然是全家开心。 倒是虞移的姑姑,当时还没结婚,问了句嫂子你产检都按时做了吧,虞移妈妈才说因为条件限制没做得那么勤,虞移奶奶一听就急了,一家人从机场出来直接掉转车头奔医院,这一检查别的都还好,就是有一个胎儿心脏部分有光点,根据超声检查的结果,医生怀疑是主动脉导管未闭,当然胎儿还在不断发育,自愈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让虞移的妈妈定期来复查。 这下本来热闹欢欣准备过个红火新年的一家人再也没了庆祝新年的心情,虽然医生说了有概率在出生之前长好,就算没有,只要不严重,出生以后如果情况不严重两周岁前自愈的概率也很高,万一严重了,可以通过手术的方式治愈,而且预后非常好,一家人却谁也乐观不起来。 最后还是虞移的爷爷发挥了全家人主心骨的作用,老爷子罕见的找了次关系,给虞移妈妈在京城儿童医院拿到了一个先心专家的加号,这位老教授在先心方面可以说是国际知名,国内领军,经她的一番检查,结论是这个胎儿的情况并不严重,自愈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让虞移妈妈安心养胎待产,并且承诺虞移妈妈每一次的产检结果都可以拿来给她看,以及到时候分娩,只要在他们医院生,她一定会陪同,一旦孩子有任何问题,马上及时处置。 有了这样一位顶级专家的保驾护航,虞移妈妈心理压力才总算是卸下来一些,但是为了保证孩子平安出生,年假结束肯定是不能再回到项目上了,毕竟那边的医疗条件比起京城确实有不小的差距,就现在虞移妈妈的情况,留在京城待产才是最好的办法。 好在虞移父母的单位本部就在京城,虞移妈妈的调动申请一提交,单位领导还是很重视的,赶在春节前从速过会,但是因为虞移妈妈是主任工程师,在工程攻坚阶段调动难度很大,后来还是单位领导反复讨论,让虞移妈妈参加了一个在京研修班,为期四个月,总算是把虞移的妈妈暂时留在了京城本部,但是虞移爸爸还得回到项目上去,毕竟两口子分别作为主任工程师,项目关键期离开一个就已经要非常谨慎了,两个一起回到京城也实在很为难。 当时虞移的舅舅也刚工作,听说了姐姐的事儿还特意带着父母跑了几百公里从老家来京探望,虞移姥姥是个农村妇女,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带了不少家里的鸡蛋小米大红枣,还有几张道观里求来的符,虞移妈妈从小就对母亲的迷信嗤之以鼻,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在这种时候也小心翼翼的把符纸按照道长的要求分方位贴好,只求真有神明庇佑,让那个孩子争点气,自己把这点毛病给克服了,两个孩子都能健康平安的出生。 如果说这个新年除了虞移妈妈调动回京城之外还有什么好消息的话,就是虞移奶奶的退休手续也终于办完了,虞移的奶奶可是国家一级演员,从小学戏,年轻的时候唱青衣,她的《三娘教子》、《窦娥冤》和《祭江》可是各位戏迷朋友心目中无法超越的经典,后来年纪大了自愿让贤不再演出,在京戏当老师,培养出来了不少优秀的学生,很多地方戏剧团的台柱子可都是她的学生。 有了奶奶退休可以帮忙照顾新生儿,虞移姥姥也总算放下点心,毕竟家里还有地,不能撂荒了,眼见春节临近,虞移的姥姥一家子才万般不舍的回去老家过年了。 假期一结束,虞移的爸爸返回了工作岗位,孩子有点小问题的事情毕竟也还是瞒不住同事们,大家为了给虞移爸爸加油打气,也没少查资料找案例,可以说这个孩子最后能健康平安的到来,成了项目同事们共同的希望和期待。 本来双胞胎就怀的辛苦,而且基本都还是发动的比较早,是等不到40周就会出生的,虞移和虞秩在这点上还算争气,在全家人祈祷他们能在肚子里多呆一天都好的愿望里,硬是坚持到了37+5的时候虞移妈妈高位破水,直接从研修班在的学校送到医院立马开剖。 医生下刀还是比较谨慎,仔细研判以后一刀切下去,先抱出来的这个就是b超上心脏区域带光点的,毕竟先心的孩子更容易缺氧,医生必须要做出最优判断,是个小男孩,不睁眼也不哭,护长接过来对着孩子脚底就是一顿猛揍,总算是哭出了细弱的声音,虞移妈妈躺在手术台上焦急的询问着,护长说这个孩子三斤七两,儿外科专家就在新生儿科等着,需要把孩子马上转去新生儿病房做检查,于是虞移还没来得及和妈妈见面,就被送进了新生儿科。 后面抱出来的这个,又是个小男孩,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哭声嘹亮,体重五斤二两,等虞移妈妈缝完针,母子两个和守在产房外的亲人们终于见了面,但是家人们的心明显都还是牵挂着被送进新生儿科的哥哥,甚至虞移的爸爸连夜赶回来风尘仆仆,来医院还是先去了新生儿科,想要能够哪怕看看大儿子一眼安安心。 老大情况不太好,主动脉导管未闭,肺部发育得不太好,黄疸高,还得了新生儿肺炎,唯一万幸的是主动脉导管未闭的类型是管型,4毫米,医生说再长长还是有机会自愈的,只是这个情况还新生儿肺炎有点麻烦,需要住院治疗。 全家人的心都被揪着,办理出生证的时候工作人员问孩子名字,虞移爸爸才想起来虞稚这个名字本来是起给大家想象中的女儿的,现在两个都是儿子,男孩子叫稚就不是很贴切了,还得再取,可是虞移还在新生儿病房里躺着,谁也没心思再去翻字典想名字了,虞稚就虞稚吧,工作人员在屏幕上打出zhi的拼音,指着一排字问虞移爸爸具体是哪个字的时候,虞移爸爸一眼就看到秩序的秩,当即决定,小儿子就叫虞秩,同音不同字,这个秩看着就男孩子多了。 虽然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女儿,虞移爸爸当时也顾不得去在意这些美中不足的事情了,他安慰自己说也还好生病的这个也是个男孩,小小男子汉一定会很顽强的,陪床期间老婆孩子一睡他就跑到新生儿科瞎溜达,虽然新生儿科病房是全封闭管理家属谢绝入内的,但是他就觉得哪怕可以离虞移近一点,哪怕只有一点,隔着几道门几堵墙都没关系,哪怕接近一小步都让他安心点。 第148章 分离 虞移妈妈带着虞秩先出了院,本来想着也就再过三五天肯定能把老大接出来,谁知道虞移这一住院就住了57天。 那时候快两个月的虞秩已经快八斤了,白白胖胖能吃能睡特别好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面白嘴皮红,吃起奶来就像个小猪一样,简直就是世界上所有奶奶的梦中情孙。 虞移就不一样了。 首先因为出生体重低,肺部发育的不是很好以及先心,光是一个呛奶就有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经历了新生儿黄疸、肺炎的连续折腾,快两个月的虞移体重只长了一斤多,黑黑瘦瘦,因为长时间的母婴分离,特别缺乏安全感,总是哭个不停,仿佛喝进去的奶都变成了维持这台哭泣小机器的燃料,需要有人一直抱着走才能被安抚。 两个孩子放在一起,一边是乖巧可爱的大胖小子,一边是黑瘦闹人的小干巴猴,说是一对双胞胎谁也不相信,而且黑瘦小的这个居然才是哥哥? 虞移回到家因为混淆的问题,毕竟之前住院都是奶粉瓶喂,拒吃母乳,不过这也正常,就他当时的身体素质,吃奶的力气肯定也是不够用的,吸奶瓶还省点力。 于是家里虞秩喝母乳喂得白白胖胖也省点心,吃饱了就呼呼睡着了,虞移得用奶瓶,爷爷奶奶妈妈轮着抱,几个大人白天黑夜的跟个孩子车轮战,虞移连婴儿车都不躺,他才回家不到半个月,爷爷肩上的旧伤都因为抱孙子犯了,老爷子一开始还强忍着,后来实在是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才赶紧去针灸,妈妈奶奶就更不必说了,奶奶的手腕至今都还留着毛病,几乎不能向内弯折。 难带就算了,还要时不时上医院检查,因为太瘦小,喂养过程都要十分小心翼翼,虞移爸爸好不容易休假赶紧跑回来,孩子们都快一百天了,一进门看到瘦的脱相的老婆以及苍老不少的父母,还有两个天悬地隔的孩子,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孩子才是婚姻关系和家庭关系的试金石。 虞移妈妈的产假在两个孩子快四个月的时候结束了,而且因为虞移爸妈所在的项目,特别是虞移妈妈作为主任工程师的标段即将迎来一个阶段性验收,急需虞移妈妈返回工作岗位,在考虑到单位领导确实已经做出了很多照顾以后,虞移爸妈和家人们一番商量,最终决定,为了虞移检查和治疗方便,虞移留在京城爷爷奶奶家,但是老两口毕竟精力有限,虞移又真的特别难带,再加一个虞秩肯定是不行的,于是虞移的姥姥姥爷赶到京城,把虞秩接回了老家照顾。 从此这对双胞胎就分开了,幼年期虞秩的成长经历真的还是一帆风顺,作为一个能吃能睡的大胖小子三翻六坐这种基本操作就不说了,十个月就已经推着小板凳满院子撵鸡,十一个月就已经会自己走还会叫爷爷奶奶这件事,现在还是虞移姥姥村里老太太们闲聊的话题。 虞移就艰难一些,大院里的孩子们基本都能在一岁三个月之前自己走路了,虞移这个会走路是一岁十个月,当然当时的他又瘦又小看上去跟一岁的孩子也差不了多少,为了让这个生下来就孱弱的孙子能够长好身体,虞移的奶奶求助了一个出国定居的学生,每个月都帮忙购买外国奶粉寄回国内。 虞移爱哭,爷爷奶奶就轮流抱着在大院里遛弯,饭都顾不上做,老两口一把年纪了天天吃大院门口的两个小饭馆,后来老街坊们知道这孩子难带,都还愿意得空了帮着抱一把,或者给做点热乎饭,虞移虽然爱哭,但是从小不认生,两岁前的他就像大院里的一块擦手毛巾一样这个人手里过过那个人手里蹭蹭,整个大院里别说长辈了,只要比虞移大超过十岁的街坊,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对虞移说一句你小子可是我抱大的。 别看虞移长得瘦小说话也晚,但是可能受奶奶的影响,从小爱听戏,还不会说话就愿意跟着咿咿呀呀的,有次去复查,医生说可以给这孩子增加一些锻炼肺部功能的进阶版活动,奶奶随口问了句跟我学戏行吗,医生说当然行,学戏又能练肺活量还能强化语言功能锻炼发音,也不剧烈不至于加重心脏负荷,实在是太合适了。 从此虞移就成为了奶奶最后的徒弟,这戏从虞移两岁一直学到虞移离开京城读研究生,即使到现在虞移都快博士毕业了,祖孙俩经常电话里聊的都是唱戏,因为从小会唱青衣,女声唱歌对于虞移来说真的是基本操作,虞移每次参加唱歌比赛、演出的视频都会发给奶奶,奶奶也会专业点评一番,虞移在实验室做实验顺手的时候心情好,也会来段儿《宇宙锋》或者唱唱《苏三起解》。 因为工作的关系,虞移的爸妈虽然也各自回家看望过孩子们,但是再次一起休假是虞移快三岁的那个春节,本来虞移爸妈的计划是先回姥姥家把虞秩接上,听说这小子最近学了一手牵狗赶鹅的技术,然后再一起回京城过年,谁知道虞秩偏偏这时候被邻居家孩子传染了流感,一直发着烧,不能出远门,虞移爸妈只好先在姥姥家住下过年,陪了几天虞秩退烧了,但是又一直咳嗽,虞移爸妈眼看是没办法,只能放弃了带上虞秩回京城的计划,在年初二回娘家的鞭炮声里,夫妻俩坐上了回京城的火车。 见到虞移反差还是很明显的,首先虞移整个人就比虞秩矮一大截,脸色看着倒还行,但是比起虞秩满脸鼓鼓的婴儿肥,虞移下巴尖的能把围巾顶凹进去一块,看到自己爸妈来了也没什么反应,转头跟着vcd继续比划模仿着《大登殿》里的王宝钏,唱的还完全跟不下来也不连贯,但是手眼身段都有模有样。 虞移爸妈这次回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决定虞移做不做手术以及做什么手术。 虞移的主动脉导管一直也没能争点气自己长好,医生建议三岁之前要尽快手术,这样预后是最好的,而且看了几个专家,都说虞移的情况做导入手术可能会失败,孩子受二茬罪,建议直接开胸,彻底治愈,从过往病案来看,虽然恢复期可能略长,但是长期预后也都很好。 在经历了数轮全家人共同决策的商量以后,虞移被推进了京城儿童医院的手术室,全麻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只是给虞移的胸口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勋章。 术后恢复整体还是顺利的,虞移也开始展露出小男孩顽皮好动的一面,喜欢跟着大院里的哥哥姐姐们后面跑,虽然他总是跑的很慢,可是谁家孩子不知道虞移这是什么情况呢,也都还是愿意等他让着他照顾他,加上虞移从小嘴甜大方,哥哥姐姐叫个不停,什好吃的好玩的都愿意给大家分,所以虞移爱哭这件事大家都很包容,他一点小事眼泪就往外喷,这要是别的小男孩,特别这还是警察局家属院,爸妈一根手指伸出来一指,眼神一到位都不用说话,那眼泪全都得憋回去,但是虞移例外,他爱哭就哭,还享有充足的流泪自由。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包容虞移这个爱哭。 首先就是虞秩。 因为从小就分开了,虽然两个人都知道自己还有个兄弟,电话里也通过几次话,但是真的到两个人快四岁那年春节一见面,兄弟俩都感觉到了当时无法形容,现在想想就是巨大的意外和失望。 虞移以为自己的弟弟应该和大院里的其他孩子差不多,干干净净斯斯文文,即使调皮也带着城里孩子的教养和理性。 虞秩以为自己的哥哥应该和村子里的其他孩子差不多,风风火火结结实实,带着旺盛的生命力和蓬勃的野性朝气。 虞移以为自己的弟弟应该会像大园里的其他孩子一样都很喜欢自己的哥哥,甚至带着一点崇拜,谁知道自己的弟弟压根不把自己当哥哥,这个弟弟比自己高也比自己壮,居然还说自己唱的戏是二姨子,可是明明唱的是《三娘教子》呀,怎么就成了二姨呢? 虞秩以为自己的哥哥应该也是那种精壮结实能给弟弟们做个好榜样的半大小子,搂草打兔子上树掏鸟窝的一把好手,最好是像村口二虎他哥那样打得一手好陀螺,谁知道这个哥哥又瘦又小,别说打陀螺了,看上去连个陀螺都拿不起来,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唱的这是什么戏真难听,一个男的怎么能学女的唱呢,还说什么三娘不是二姨,连二姨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没劲。 这次会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然家有两个孩子就永远避免不了打架这个问题,虞移从小没打过架,一来身体不好大家都让着,二来他爱哭嘴甜,孩子们也都愿意哄他,虞秩就不一样了,在村里跟着孩子们每天田间地头爬上爬下疯跑野玩的身体素质杠杠的,男孩子之间也没有谦让一说,主要还是实力为王,打架最厉害的肯定是孩子群里的头儿,势均力敌的小伙伴们平时争夺玩具零食什么的资源什么的主要靠打靠抢。 两个人因为一个面包发生了争执,起因是虞移爸爸去买早点,给孩子吃的枣泥蛋糕就一块了,于是顺手买了一个海螺面包,拿回家一吃早饭,虞秩没见过海螺面包一下就拿在了手里,虞移倒是经常吃,还很好心的准备教弟弟把海螺的尾巴揪下来,然后到螺口的位置上沾奶油这个吃法。 谁知道虞移一伸手准备把虞秩手里的面包拿过来比划给弟弟看,但是虞秩理解为虞移要抢,伸手就给虞移推得直接从椅子掉到了地上,还好爷爷正站在后面给孩子们分牛奶,虞移的脑勺才没直接着地,而是砸在了爷爷的棉拖鞋上。 这个屁股墩儿可不算轻,虞移哇一嗓子就哭炸开了,全家人也都乱成了一团,作为肇事者的虞秩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也很委屈,只能看着全家人都围着虞移哄,妈妈更是也跟着急得哭,奶奶抱着虞移拍着哄着走着,后面妈妈跟着抹泪,爷爷急的拿着玩具吸引虞移注意力,爸爸做鬼脸逗虞移笑。 这段场景深深地刻在了虞秩的脑海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委屈,不公,本来他就觉得虞移像个小丫头似的爱哭娇气,偏偏好像大人们都吃他这一套,喜欢他那个德行,对他都格外的好,虞秩感受到了一种看不惯的情绪,他不喜欢这个哥哥,不,他讨厌这个哥哥。 虞秩从此以后再没吃过枣泥蛋糕和海螺面包,只要看到这两样东西,他就会想起来在陌生的爷爷家的客厅里,全家人围着虞移哄,而自己拿着个面包呆坐着手足无措的感觉。 等到两个孩子都五岁多,虞移的爸妈修的这条路终于竣工了,整个项目团队撤回到京城,工程师们也迎来了难得的休假,虞移爸妈赶紧把虞秩也接了回来,这时候虞移的舅妈也快生孩子了,姥姥一家也在忙着迎接新生儿,正好两个孩子也大了些,虞移爸妈的计划是把虞秩接回京城上大班,然后和虞移一起跟着在京城读小学。 虞秩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这次回来是夏天,可以出门玩的机会和项目就比冬天多了不少,京城自然是有京城的好玩之处,对虞秩来说也很新鲜,加上这次回来虞移爸妈为了避免两个孩子再出现上次的情况,特意带着虞秩住在了他们自己的房子里,白天才带着孩子们一起玩,倒也还算平安无事。 事情发生的那天虞移的爷爷需要去医院检查,老爷子这辈子先当兵再从警,功勋卓着,也落下不少伤病,今年开春总觉得腰腿不得劲,检查了几次也没检查出来这所以然,这次挂了个腰椎方面的专家,说是很难得一定得准时去,所以虞移爸妈一早来就把虞移接走了。 虞移以前从来没来过这儿,怎么说呢,应该是他自己家吧,就是他爸妈的房子,就是这次他爸妈回来带着虞秩住在这,虞移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而虞秩就像其他小朋友一向在这跟着爸爸妈妈住在一起,而他,虞移,早上被接过来,下午就会被送回去,他来到这个家,像是个客人。 虞移心思细,他也说不清,觉得自己很孤独失落,被孤立的滋味很难受,再看虞秩和爸爸妈妈那么亲昵自然,毕竟他们住在一起啊,爸妈对自己疏离拘谨又客气,虞移眼泪就不停的流,但他不想让爸爸妈妈看到,只能躲进卫生间偷偷的擦。 中午要吃饭了,虞移妈妈准备给孩子们做排骨面,再来个小凉菜,发现家里没有醋了,让虞移爸爸赶紧去买,虞移爸爸看到在客厅呆坐着的虞移和自顾自玩积木的虞秩,干脆带上两个儿子一起下了楼。 第149章 落水 楼下的小伙伴虞秩都玩得很熟悉了,虞秩会爬树掏鸟窝挖蚯蚓串蚂蚱什么的,可把城里孩子们新鲜坏了,都喜欢围着他,一下楼正遇着两个刚从少年宫回来的小姑娘也等着家里开饭在楼下过家家玩呢,小伙伴一招呼虞秩就不想跟爸爸去买醋了,虞移倒是老老实实跟着爸爸去了一趟门口小超市,路上他好几次想要牵一牵爸爸的手,但是好像都跟不上爸爸走路甩手的频率,总也够不着。 买完醋回来虞秩他们玩的正高兴,小区楼下有个大水池里面养着小金鱼,绿树环绕很凉快,爸爸叫虞秩,虞秩不愿意回家,爸爸回头看了看虞移也在盯着那几个孩子,以为是虞移也想跟着一起玩,于是就喊让虞秩带上哥哥一起玩。 其实虞移当时是在看树荫下坐着的一个老头儿,老头儿收音机里放的正是京城电台每天中午的梨园之声节目,今天唱的是《状元媒》虞移也喜欢。 虞秩被爸爸喊了这一下,不情不愿的叫虞移一起过来玩,虞移过来看了看孩子们过家家用土块石子树叶做成的饭,不是很有兴趣加入,就坐在水池边上支个耳朵听戏,虽然离得远了点,但是好在收音机声音大,虞移听着听着就不自觉跟着唱。 跟虞秩一起玩的一个小女孩听到虞移在唱戏,放下手中的游戏就围过来听,听了一段就夸虞移唱的真好,虞移嘴也甜,赶紧就叫姐姐,然后还和小姐姐说自己不仅会唱,还会跟着表演,眼看小姐姐不信,虞移起身站在水池边的台子上,两手一捏,跟着唱段还真就演起来了,小姐姐忍不住一鼓掌,把旁边还在玩的另一个女孩也吸引了,跟过来看到虞移的表演,也能跟着鼓掌,还夸虞移唱的快和少年宫的老师一样好了。 虞秩蹲在地上守着过家家的摊儿,看着虞移在两个小姑娘的夸赞里把水池边真的变成了戏台子,而他就像是个台上的明星一样,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这时候爸爸站在阳台上喊虞秩带上哥哥回家吃饭了,虞秩起身就去水池边拽虞移,虞移看到虞秩走过来本能的有点害怕,虞秩一伸手虞移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想躲开。 虞移的爸爸从五楼冲下来的时候,虞移已经被路过的邻居捞起来了,池水不深,也就0.8米,但是对于孩子来说,没有成人监护的任何水域,哪怕只是个洗脸盆,栽进去都很危险。 呛水和惊吓,虞移直接发起了烧,病房门口一向没打过孩子的虞移爷爷罕见的打了儿子一耳光,虞秩躲在妈妈身边,妈妈全身瘫软的坐在椅子上哭个不停,爸爸被打的鼻血都出来了,爷爷的手也在颤抖,病房里奶奶轻声呼唤着烧的说胡话的虞移,虞秩害怕了,怕得要死,他只觉得冷,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责怪他,但是他就是怕的要死。 等虞移退烧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全家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儿,赶紧围上来,结果虞移张嘴说好渴想喝梨汤,全家人紧绷的神经才瞬间松开,虽然不是梨的季节,但是梨汤有奶奶在就能喝的到。 等虞移喝上了热乎乎的梨汤,整个人看着也舒展多了,爸爸才很委婉的问虞移是怎么掉下去的。 虞移说他害怕虞秩来推自己,然后就自己不小心踩空了。 因为全家人都在医院陪着虞移,大人们几乎都是不吃不喝,但是虞秩还是个孩子,虞移落水以后他也跟着来医院待着,饿了一中午加一晚上,夜里靠着妈妈在虞移的病床边上趴了一晚,早上饿的受不了了问妈妈能不能做点饭吃,家人们才想起来虞秩已经跟着饿了好几顿了,妈妈爷爷赶紧先带着虞秩去吃饭了,爸爸和奶奶在医院守着虞移。 虞移醒来了总算是件好事,全家人这才觉得饥饿疲累一股脑涌上来,虞移看着精神也还行,还躺在病床上就说想学游泳,爷爷奶奶不同意,说他术后身体没恢复好,还不适合游泳这么高强度的运动,虞移就哭,虞移一哭,爷爷就着急,只好答应虞移等他出院了就上少年宫看看,有没有教练能收虞移。 落水的事情成了虞秩和虞移心理过不去的坎。 虞秩觉得又不是我推的,虞移说害怕我推他,可是我没推呢,虞移自己掉下去的,你们为什么都一副我有错的样子呢,就因为虞移身体弱,像个小丫头似的爱哭,你们就偏心他是吗?虞移真的是太讨厌了,你们为什么都向着他? 虞移觉得虞秩真的很奇怪,我又没说是他推的,他到底在气什么计较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妈妈没有给他做饭吗,可是妈妈也是我的妈妈呀,为什么就要只紧着虞秩一个人呢,虞秩和爸爸妈妈住一起,他们才像是一家人,他饿了妈妈就要马上给他做饭,可是我生病了呀,我也很需要妈妈呀,为什么一睁开眼睛身边的又是奶奶呢? 虞移刚一出院,姥爷的报喜电话就来了,舅妈生了个胖闺女,七斤七,可好看了,大眼睛,可白,可肉乎。 虞移学游泳的事情居然很顺利的就成了,先是去医院咨询,医生说看虞移现在的恢复情况是可以尝试的,不要长距离的剧烈游泳,不要跳水,而且游泳对心肺功能锻炼都有好处,适合虞移。 医生批准了,接下来是报班,少年宫的游泳班不收八岁以下的孩子,但是虞移爷爷很快了解到有位以前省队的退休教练在开游泳兴趣班,介绍人说因材施教挺不错的,五岁的就能收,而且离家不远,爷爷就带着虞移去了。 这位老教练一下就相中了虞移,首先虞移能静的下来,不像一般小男孩容易注意力不集中,兴趣转移太快什么的,然后是虞移虽然矮小,但是身体比例非常好,有苗不愁长,这才五岁,是矮了点,可谁知道以后呢,这位老教练当即拍板,收,随时能来上课。 然后是虞移妈妈升职了,一家人虽然都非常高兴,可是虞移爷爷奶奶毕竟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也知道升职往往意味着新的更多的工作,果不其然,刚给虞秩联系了虞移所在的幼儿园,园方说可以接收本地户口的大班孩子,让父母带上孩子先来面试一下,虞移妈妈的任命就来了,这次去西北。 虞移爸爸很快接到了同项目的任命,两口子在京城这才待了一个多月,又要开拔了,虞秩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京城,他想回姥姥家,他想念那一片田野,池塘,想念那里的虫鸣,飞鸟,想念乡里幼儿园那个铁皮大滑梯,想念幼儿园里老师带着他们种的菜养的鸡。 虞移爸妈很快就要跟随新项目启程,虞秩的上学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虞秩甚至很罕见的大哭一场,毕竟小男孩哭也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了谁没事像虞移一样哭个不停啊,虞移爸妈一合计,还是先送回姥姥家,等明年要上小学了,孩子又大一些,可能会更懂事更好沟通吧。 就这样虞移和虞秩又一次的分开了,回老家的火车开动的那一刻,虞移看着车厢内和自己挥手告别的爸爸妈妈和扭过头不看自己的虞秩,那种被抛弃的感觉特别强烈,抱着奶奶的腿大哭了一场。 不过虞移的生活很快就被新的乐趣填满了,那就是游泳。 虞移的启蒙教练一直夸他对得起这个名字,真就像是一条入了水的鱼,移得飞快。且不说这孩子真有天分,学得快,有韧劲也有毅力,性格也很好,虽然不服输但是也不怕输,再加上长得乖嘴巴甜,特别讨人喜欢,教练也真是当自己孩子一样耐心细致的带他。 虞移爸妈本来的计划是让虞秩跟虞移一起在京城读小学,但是虞移爷爷突然的住院打乱了这个计划,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落下不少伤,上了岁数问题全来了,老爷子之前一直觉得腰疼,腿上不得劲儿,总以为是脊椎腰椎的问题,也没查出什么毛病,知道上次看了个专家,才知道老爷子的髋关节已经不行了,可能需要手术。 虞移的爷爷奶奶本来还瞒着儿子媳妇,想着先保守治疗看看是不是能够有所起色,谁知道保守治疗了快一年老爷子的腰腿是越来越糟,一开始都是爷爷陪着虞移去上游泳课,后来就变成了奶奶,虞移一开始没注意,只是发现爷爷好像变懒了,以前闲不住的爷爷现在越来越爱坐着了,每次走路也慢吞吞的,虞移心思细,但是毕竟年纪还很小,对疾病、衰老、死亡没什么概念,他在想爷爷是不是快要死了,于是伤心的每天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终于被奶奶发现了。 奶奶一开始以为虞移是被人欺负了,后来又猜虞移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直到虞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说清楚自己不想爷爷死掉,站在房门口一直听着的爷爷,终于下定决心听医生的,做手术,不然自己瘫了、走了,虞移可怎么办呢。 接到老爷子要做髋关节置换手术的消息,虞移爸妈商量了很久,决定把两个孩子都接到自己身边来,毕竟单位有政策,跟随父母在项目驻地的孩子,可以在驻地学校插班就读,正好虞移的姥姥姥爷又带孙子又带外孙,还要料理家里的地和家畜,确实也忙不过来累的够呛,不如把孩子们都接到自己身边来。 虞移爸妈又提前去考察了一下驻地附近的学校,这次的项目驻地离县城很近,不到三公里,已经有同事的孩子在县城中心小学插班的,都说很不错,老师很负责任,教学条件虽然不比京城,但是老师们都很用心,再说了,孩子毕竟在父母身边更好。 虞移爸妈还没来得及告诉爷爷奶奶准备把孩子们都接走的事情,刚满六岁的虞移就在自己启蒙教练的带领下参加京城体育局主办的少儿游泳比赛,在六至八岁组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一枚铜牌,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毕竟十岁以前的孩子差几个月体能和体力上都会有很大差距,虞移才刚六岁,就能赢过七八岁的孩子,这真的是个好苗子。 比赛的每一天虞移的爷爷奶奶都会出席,一开始教练说虞移是个游泳的好苗子,爷爷奶奶都以为那只是教练为了鼓励孩子说的,直到虞移从预选赛一路登上决赛的领奖台,爷爷奶奶才终于相信,老虞家这是要出个奥运冠军也说不定了。 虞移的启蒙教练现场就把虞移介绍给了京城市队少儿班的主教练,当然这个班只收十岁以上的,可是这位主教练一看到虞移,就赶紧问家长在哪,他要预定这个好苗子,然后看到虞移的爷爷有几分眼熟,私下一打听才知道这就是以前京城公安局的老局长。 其实这位主教练一得知虞移的高干子弟身份,就有点不想收了,一来怕人家这样家庭的孩子就是玩票,二来怕吃不了苦,虞移的启蒙教练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四年之后你肯定得到我手里抢人,不信走着瞧。 虞移得奖的消息奶奶很快就告诉了虞移的爸爸妈妈,这让虞移的爸妈犯了愁,这时候接虞移走,可能真的会耽误虞移这个游泳的天赋,毕竟奶奶也说,游泳以后虞移的身高体重明显增长,心肺功能也在提升,这都是很积极向好的方面,如果把虞移接来,驻地附近最近的游泳池也在市里一个度假村,而且是玩水性质的,做不了专业训练,也没有专业的教练,虞移来起码几年是没办法开展这个特长了。 但是虞移爷爷很快就要做手术了,术后恢复也需要一个过程,两个小男孩都送过去只怕奶奶根本受不了,但是虞移姥姥家附近稍微好一点小学在十多公里外的县城,虞秩要是去了也没人接送,但是如果在乡里上小学,条件又太差学不到东西,到底该怎么办呢。 虞移爸妈愁的连续好几天没睡好,彻夜商量,最后还是决定,虞移留在京城上学、学游泳;虞秩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在驻地插班读小学,看后面有没有机会两个孩子再一起上学吧。 当然这些考虑,虞移的爸妈从来没和两个孩子说起,毕竟他们的工作也很忙,亲子时光很有限,虞移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哪一个,毕竟爸爸妈妈走哪都带着虞秩,应该是更喜欢虞秩这个儿子吧。 第150章 互斥 虞移爷爷的手术还是很成功的,秋天一到虞移也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能静得下来这个特点让他很迅速的就适应了上小学的生活,老师们也都注意到这个孩子注意力很集中,专注度非常高,学东西很快,心思细腻,记性也很好。 虞秩也很顺利的成为了驻地附近县城中心小学的插班生,这边的自然环境倒是和姥姥家那边大差不差,爸爸妈妈虽然忙,但是因为项目上跟着父母到处跑的同龄孩子也有不少,所以项目上的大人们谁有空谁就带着大家的孩子,辅导作业或者带着玩,虞秩很喜欢这种一群小伙伴的生活,大家写完作业一起疯玩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虞移爸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也都觉得这样挺不错的,三个家庭都能够达到最优解,但是那时候大人们真的没考虑这两个孩子从小分开应该怎么教他们维护好兄弟关系,大人们都觉得一来小孩子嘛长长会懂事的,二来毕竟是亲兄弟里面最亲的双胞胎,就算不在一起,以后能生分到哪去呢。 随着两个人年龄的增加,虞移开始有了这个阶段所有家长心目中别人家的孩子的特质,学习好,听话,嘴甜,懂事,大方,体育特长。可以说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游泳这几年虞移的身高嗖嗖往上窜,二年级下学期虞移爸妈好不容易把假期凑在一起带着虞秩回京城探亲,虞移已经和虞秩差不多高了,而且身体明显结实了很多。姑姑因公出国进修寄回来的玩具,虞秩习惯性的从虞移手里抢,谁知道被虞移反手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也就是从二年级开始,家长们才发现其实虞移根本就不是很么很好脾气很谦让的人,他只是很聪明,以前身体不好打不过虞秩他就绝对不打,不但不打,还表现的很象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好哥哥,可是一旦实力能够碾压,他绝对不会浪费任何机会,加上虞移的嘴巴阴阳怪气起来确实够气人的,每次基本都是虞移惹得虞秩先动手,但是两个人动起手来还是虞移赢得多,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不好了。 虞移十岁就成功入选京城队少儿班,奶奶又专门腾出来一面墙给虞移挂奖牌,此前家里已经有一面挂奖状的墙了。 眼看两个孩子就快上初中了,虞移训练很辛苦,成绩还是很好,倒是虞秩每天的兴趣还是在疯玩上,五年级上学期虞移爸妈这个项目总算是全线贯通,项目组分批撤回,虞移爷爷提前就给与之联系好了可以接收虞秩这样情况的学校,当然是私立的,收费贵点,因为虞移念的那种公立小学不收这种半路插班的孩子,只好先把虞秩放在私立学校上完这个学期。 学校离虞移爸妈家比离虞移爷爷奶奶家近很多,为了方便虞秩上学,只好又是爸爸妈妈带着虞秩住,虞移跟着爷爷奶奶。 期中考试一结束,周末虞移训练完跟着爷爷回到家,才发现爸爸妈妈领着虞秩来了,家里气氛还行,但是虞秩一脸的不高兴。 虞移语数外加一起成绩是虞秩的一倍,爸妈都是学霸,自然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当即决定以后每周末晚上虞秩都要来爷爷奶奶家,等虞移训练完回来了给虞秩补习。 “好好跟你哥哥学一学,”虞移爸爸拍着虞秩的头,“哥哥经常考一百分,你就先到及格吧。” 虞秩抬头,看到站在餐桌边喝水的虞移不动声色的脸,以及眼睛里闪过的那一抹嘲讽。 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虞秩那时候也想不明白差距在哪,但是让虞移给他补习,他宁愿辍学去工地绑钢筋。 但是胳膊哪里扭得过大腿呢,每到周末虞秩就会被爸妈准时送来,那时候奶奶家还一直有姑姑的房间,虽然姑姑研究天体物理单位有宿舍一年回不来两次,后来虞秩回来考高中要住爷爷奶奶家,姑姑也已经结婚成家了,很大方的把自己的房间给了虞秩。 虞移住的是以前虞移爸爸的房间,虞秩来补习肯定不能每天来回跑,奶奶赶紧在虞移房间给虞秩安排了一张床,虽然是勉强挤进去的,但是虞移表现的很大方,新的枕头被子床单全都给弟弟用上,新文具什么的也一股脑拿出来分享,甚至让家里长辈们都觉得亲兄弟果然还是亲兄弟,只有虞秩知道每次讲题辅导作业的时候虞移那种满怀慈悲的眼神和略带讥讽扬起的唇角有多气人。 不过虞秩也没有真的憋屈很久,虞移爸爸在虞秩要六年级的时候被调到了单位中部一个省份的分部当了个中层干部,爸爸去了不到两个月就因为胃病住院了,医生说一定要非常注意饮食规律健康,经常锻炼,不然很难养好,这下虞移妈妈彻底慌了,赶紧申请调动,把虞秩也带走了,在那边上私立。 虞移和虞秩这下可是都松了一口气。 初中两个男孩子分开可能也是件好事,虞移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电话那边的爸妈越来越陌生,一开始还可以聊上一会儿,后来慢慢的爸妈就只问成绩了,考试的成绩,比赛的成绩,好像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可以再说的事情,电话里经常是安静的沉默。 一上初三,虞移要面对中考和京城队选拔两个大关,这时候爸爸妈妈那边传来消息,因为虞秩的学习问题,如果继续留在当地,考不上什么很好的高中,而且中部毕竟都是人口大省,高考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为了虞秩的未来,虞移的爸妈综合考虑,决定把虞秩送回京城找个私立中学插班参加京城中考,高中就留在京城,然后参加京城高考。 虞移本来对市队选拔这种事情不怎么上心,他一直也没想过要去做个职业运动员,他知道就自己的水平就算最后能进国家队估计也是很难成为种子选手,运动员这一行做不到金字塔尖就真的很尴尬,虞移才十五岁,就已经想明白了读书考大学才是自己的正经出路,所以进不进市队这种事情,最好是不进,毕竟一旦成为职业运动员搞学习的时间精力就会大大减少,虞移感觉得不偿失。 但是现在虞秩要回来了,爷爷已经给虞秩联系好了学校,离家不算太远,姑姑和奶奶也给虞秩布置好了房间,就和虞移门对门。 看来得努把力通过选拔赛了,虞移那段时间经常叹气,没办法,如果确认参加市队选拔的集训,休息的时间就肯定是要拿来训练的,在家待着的时长就会大大减少,虞移知道,基本都是早出晚归,能少看点虞秩那张脸。 当然,因为初中还是义务教育阶段,就算是游泳队选拔运动员也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学业,虞秩插班成功以后,虞移的爸妈还专门请了一个京大的家教给虞秩补习,虞秩从小英语语文学得不好,连带着历史政治也徘徊在及格边缘,数学物理倒是还挺不错的,符合男孩子偏科的刻板印象。 虞移就比较全面,虽然不是那种全科第一的天才,年级排名也都是一直稳在前五十的。自从决定参加选拔以后他是真的起早贪黑,虞秩还没起床虞移就出门了,早班公交车上一边背英语一边先到场馆找教练来上两圈,然后踩着上课铃进教室,晚修是不参加的,但是虞移回到家的时候上晚修的虞秩都已经洗漱完关上房门了。 本来虞秩的理科成绩一直都不错,长辈们也都觉得男孩子理科强点就够了,谁知道虞秩初三新学的化学简直是学的惨不忍睹,虞移化学月考次次满分,虞秩十几二十考出来就跟不识字一样。 化学家教换了好几个,甚至专门请虞移学校的一个化学名师给虞秩补课,都是一点起色没有,中考一结束,虞移成绩优异的考上了京城第二好的高中,虞秩差点没过普高线,上不了好的公立,只能继续读私立。 因为虞秩中考考成这样,虞移考得好也自然是没得庆祝了,好在一个月以后虞移顺利通过选拔进入了京城市队成为了一名准职业运动员,爷爷奶奶才给他好好庆祝了一番。 进入市队就要集训,虞移这下有宿舍了,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回家,虞秩上了高中因为化学一直拖后腿,只能准备选文科,要赶紧把英语语文的成绩提起来,当时京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严警官,就和虞移爷爷家隔一栋楼,的爱人就是一个金牌英语老师,找她补习的人很多,虞秩也是其中一个,周末只要休息肯定是去严叔叔家补习英语的,时间一长耳濡目染,对当刑警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毕竟哪个男孩子还没有一个少年警察梦呢,比虞移快高考了才决定要学化学不同,虞秩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高考志愿,不管怎么样,就要当警察,当刑警。 文理分科一结束,老虞家的哥俩一个学文一个学理,真可说得上是文理两开花,不,虞秩已经正式注册成为了京城市队的职业运动员,文理体三开花,两朵都是虞移,还开的又大又好。 高三一开学虞移都没去上课,他跟几个队友代表京城队出战全运会,当然京城游泳队历来不出什么名将,国内几乎每个省都有自己的传统优势项目,京城的显然不是游泳,这次全运会虞移队友的决赛第五名就已经是京城队历史最好成绩了,虞移第一次参加,很遗憾没有进入决赛,但是成绩已经是所有参赛队友里第二好的了。 比完赛虞移也不耽误,队友们还要在当地逛逛街什么的搞搞赛后修整,虞移一如既往地不合群,没别的,他得赶紧回去搞学习。 高三的虞移身高总算是没再长了,学习好,长得斯文乖巧,还擅长体育运动,甚至出战过全运会,对高中女孩子来说这可是有致命吸引力的,好在学校管的非常严格,这种吸引力只体现在虞移的好人缘上,不但学校里女孩子喜欢虞移,大院里那些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可能也没想到从小瘦小还有点女孩子气的虞移能长成个八块腹肌的大帅哥,见到他都有种认不出来的感觉。 那时候虞秩是有个蛮喜欢的女方孩子的,两个人住的也比较近,虞秩每天下了晚修就和这个女生一起回家,把人家女孩子送进小区了自己再回来,有一次两个人说话晚了,回来的时候就刚好被虞移给看到了,虞移心思细,根本不需要惊动虞秩就猜到里面有猫腻,第二天早早下了训练就在公交站附近等着,一看就明白了。 那时候虞秩对虞移也不客气,两个人要是同时在家虞秩肯定是脸色更难看的那个,正好月考完了放一天假,那个女孩儿就来家里找虞秩了,因为平时虞移也是不在家的,那阵子刚结束集训放了个假,一大早有人敲门虞移还以为是爷爷奶奶出门散步忘记带钥匙了,这么多年早睡早起成习惯了到点也睡不着,虞移也没穿上衣,刚洗完脸湿淋淋的跑过来伸手就把门拉开了,小姑娘当场就红了脸,虞移一回头正好看到虞秩从房间里出来,虞秩跟这个姑娘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倒不是人家小姑娘就一定见异思迁什么的,好像是虞秩过不了心里那道奇怪的,应该是掺杂了自尊心和好胜心还有一些自卑的坎儿。 高考结束虞移收到了好多相框星星千纸鹤石膏娃娃,虞移心细,早就看出来里面各个带猫腻,干脆装傻一个也不拆开,全塞书柜下面,后来还是有次家里跑进来一只老鼠,正赶上姑姑休假回来探亲,打老鼠的时候一伸手拉开柜门滚出来一个石膏娃娃摔碎了,里面居然有张纸条是对虞移的稚嫩告白,那时候虞移都已经在迎大入学了,姑姑又好笑又觉得青春真好,给虞移发的道歉视频里声音都是笑岔气的。 高考结束虞移很顺利的就被京城理工的化学系录取了,但他当时忙着在国外比赛,意料之中的事情好像也没多兴奋。虞秩还是体现出来了他和虞移毕竟是双胞胎脑子不会差太多了,经过高中三年的努力,从高中差点考不上到高出一本线快十分,虽然这个成绩和虞移一比差距不小,但是能看得出来虞秩是真的努力了,能考上刑事警察学院的犯罪学,确实不容易,这下家里可总算是可以开开心心搞庆祝了,两挂鞭炮一放,街坊们纷纷前来贺喜。 因为早就知道虞秩要考刑事警察学院,这学校不在京城,虞移才决定考京城理工的,如果虞秩有那个本事考人民公安,虞移肯定本科就在迎大读了。 虞移被下药的那个晚上,他一失联全家人就都知道了,虞秩也是跟学校请了个假就买了最近的机票赶回来的,找到虞移本来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火,偏偏虞移这个节骨眼上了嘴巴还不饶人,虞秩每个女朋友他都睡一遍这种往人肺管子上来回捅三棱刮刀的话,也就虞移这个疯批能张嘴就来。 好在两个人大学总算不在一个地方,虞秩放假回来,虞移假期集训,总也碰不到什么面,春节爸爸妈妈都回来了虞秩就会跟着住回父母家,虞移就愿意待在家里了,因为虞秩一直在备考京城公务员考试的公安类岗位,虞移一点不顾家人、教练的阻拦,执意要保研到迎大去,那一年夏天京城刑警队伍新入职的警察里有虞秩,悦省游泳队接收了从京城队过来的虞移,办完入学手续住进新宿舍的虞移看到妈妈发的朋友圈是父母两个人挽着穿警服的虞秩很骄傲的微笑的照片,心想也确实,吃皇粮可比研究生光荣多了。 第151章 安全感 “学长,你真的不去看看你侄女再走吗?”周一一早陈言就准备回前城了,虞移刚睡醒坐在床上,半长的头发乱糟糟的披着,“见一面问个好什么的很方便啊。” “说是要跟她老师去调研,”陈言喝着自己的那杯豆浆,说得好像真的联系了葛玥童一样,“这会儿可能都在高速上了。” “这样啊,”虞移挠挠头,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黑皮筋把头发草草一绑,“不过她现在研二是应该多跟老师出去走走,对她写毕业论文有好处。” 陈言喝完杯子里的豆浆,起身把纸杯扔进垃圾桶,走到虞移宿舍门口:“那我这就回去了。” “我是真的送不了你了,”虞移打着哈欠起身,“等下要开会,不过学长,等我最近不忙了我就去你家住,我还挺想看看你家这个住家阿姨的,我感觉她能治得了你,蛮厉害的。” “对了,”陈言拉开门刚跨出去,又退了回来,“昨天下午在会场,米新荷也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看你的报告了哦。” 从地铁站出来,陈言感觉好像有点饿,因为一早和曹阿姨发了微信说自己中午回来吃,陈言倒是不担心家里没饭,可他却是有点不习惯这种回趟家还得提前交代做饭的事情,上次出远门回来没提前和曹阿姨说,家里没准备陈言的饭,陈言倒觉得这也没什么,没饭就没饭吧,可曹阿姨因为这个事儿内疚了很久,一直和陈言说下次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说,她好给陈言安排吃饭的事情,省的回来了家里没多准备吃的还要挨饿。 以前葛玥童在的时候陈言总是抬腿就走突然就回,也从来没有和葛玥童提前说过,可是葛玥童每次都能很快做出一顿饭来,陈言以前没细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曹阿姨这么一说,陈言才注意到这个差别,可见当时葛玥童也是时时备着食材等陈言随时回来,是个有心人。 以陈言对葛玥童的了解,这孩子是个知道珍惜的人,经常备着陈言随时回家的这类食材肯定也不会因为陈言没回来就扔掉,相反,它们可能会变成葛玥童下一顿的食物,想到这陈言才意识到自己出远门的时候葛玥童真的有可能经常吃这种也不算剩饭的剩饭,突然就觉得好像还是给葛玥童工资开的太少了。 一进村往家走老远就听见一条在哼哼了,陈言也知道有一条在自己压根搞不了什么悄悄的进村,别人只要一听到一条这个哼哼韵,就知道肯定是陈言回来了。 院子里的果树显然是早上浇的水,这会儿土还是湿的,陈言伸手刷开大门,一条狗鼻子从栏杆的缝隙里探出来,舌头不停的舔舐着自己的鼻子,直到陈言向这边走过来了,一条才把前爪搭在栏杆上站起来,尾巴摇的呼呼生风。 站在院子里和一条互动了一会儿,陈言正准备进门,曹阿姨就打开入户门出来了,身上系着围裙,显然是刚做好饭。 “小陈你回来了,”曹阿姨看到陈言回来了很高兴,“我还说出来看看你到没到呢,怕一会儿饭凉了,既然你到了,赶紧进来吃饭吧。” 餐桌上依然丰盛,几个盘子碗冒着热气,陈言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当归味儿,廖华锦的阿姨们在她生理期过后会煮一些当归药膳什么的,这味道陈言熟悉,走到餐桌上一看主菜是一道当归牛肉,回头看了看曹阿姨不是很确定这是自己吃的。 “因为也不知道你这边的习惯,”曹阿姨有点不好意思,在围裙上来回擦着手,“我们那边进门饺子出门面,但是我儿子不太喜欢吃饺子,这是我以前做月嫂的时候学的一个菜,我就觉得当归当归,寓意很好,每次我儿子休假回来我就煮这道菜给他吃,你这次也出去好几天,今早上说回来吃饭,我也来不及做太复杂的,这个我觉得还挺好吃的,你试试看,不喜欢吃的话我下次改,我也知道你们做生意的人都有讲究的。” “挺好的,我不太在乎这些,有口热乎饭就行了。”陈言也没想到当归归在了这个意头上,之前是听向激川说过曹阿姨的上一任主顾是一位跨国公司的高管,因为被调动去别的国家了曹阿姨坚决不愿意去,才解除合同的。到陈言这儿来,曹阿姨还是表现的很本分,没有因为自己之前的经历就轻看陈言,毕竟陈言住的房子,还有他的小破厂,比起曹阿姨之前那些社会精英雇主实在是太寒酸了。 当然曹阿姨也以为陈言是个董助,她说的生意应该就是陈言楼上的工作室,当然工作室最近比厂子红火多了。其实如果不是有快钱,光靠工作室贴补桦林制衣陈言自己得活活累死,这几年倒是贴的少了,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可能实现真正的盈利。 “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这孩子特别好养活?”曹阿姨也吃惊于陈言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曹阿姨毕竟也经历过几个富贵人家,那些家庭的讲究做派,所谓的品味格调,什么家风家规,以及一些禁忌忌讳,架子腔调都是足足的,这一切都让曹阿姨小心翼翼,时刻紧张,也会觉得很累。 但是到了陈言这儿,还真是百无禁忌,除了尽量保持安静,不要破坏陈言的一些固有习惯,其他的方面这孩子是真的不挑剔,一点架子没有,也从来不摆谱,而且这孩子长得是真好看,像个小明星似的,曹阿姨第一次见甚至以为别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子什么的因为身份尴尬被藏在这儿了,后来待久了习惯了,觉得陈言真的是个让人轻松愉快的人,干净又安静,房间和工作室而且甚至都不用曹阿姨怎么收拾,自己就弄得很整洁,吃饭也是,只要够辣,少油少盐,炒个草席估计都能吃的下去,虽然不是他雇的自己,但是雇主向总也是个爽快人,曹阿姨有是有真的有点不相信,觉得这钱有点好挣到良心不安。 “这个没有。”陈言坐在饭桌前先来了一碗汤,其实在周小娟嘴里,陈言从来没听到过一句肯定或者夸奖的话,至于自己好不好带,这个陈言也没有答案,记事起周小娟就已经是那个随时要骂人打人的样子了,陈言不太想去回忆那些现在回想起来都很不愉快的经历。 “我儿子小时候可不好带了,”曹阿姨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正相反,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虽然看着爽利,但是话不多,特别是当住家阿姨雇主肯定都是喜欢沉默安静的类型,曹阿姨都知道的,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和陈言说很多话,很多都是内心深处埋的很深的话,“一岁多的时候,每天晚上要哭大半夜,只能抱着走,那时候他也沉,二十七八斤呢,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就每晚抱着他,走啊走,沿着田地一直走,走到隔壁村再走回来,有的时候我也一路走一路哭,一边哭一边走,走一个来回就已经三点多了,他也睡安稳了,我把他放下我也睡一下,六点就要起来做饭、喂猪,整个人天天都是又酸又痛的。” “那你真的是太辛苦了,”陈言吃一口焗芦笋,看来曹阿姨已经摸透了家里蒸烤箱的脾气,这次焗出来的芦笋口感非常好,“我平时在厂里卸车五十斤一包的布料一车卸完累得我水都不想喝一口。” “现在不是也熬出头了,”曹阿姨去自己房间拿出来一盒巧克力递给陈言,“你上次要走的时候,刚好我儿子寄特产来,他也知道我换新老板了,给你也寄了一盒巧克力,你也别嫌弃,也不怕你看不上,不行拿着分给同事吃吃也行。” “这个牌子很好吃,谢谢曹阿姨,你也替我谢谢你儿子。”陈言看一眼包装盒就知道是那个比利时贝壳巧克力,陈言自己不怎么爱吃巧克力,但是他知道葛玥童很喜欢,之前有个客户定制婚礼套西,陈言交付的时候也领到了一份伴手礼,里面有香水护手霜和两盒贝壳巧克力,陈言看了看都是好东西,这一兜子香水护手霜就得一千多,当然他的客户还是真有点钱的,但他用不上,回家顺手给了葛玥童,她显然是对巧克力更感兴趣,很开心的放在了冰箱里,有天半夜陈言睡不着准备去烧纸,一下楼看到葛玥童房门开着,厨房里传来冰箱开门的声音,不一会儿葛玥童穿着睡衣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和陈言面对面,她的腮帮子鼓起来一块,显然是大晚上还惦记着冰箱里的巧克力,跑出来给自己加餐了。 陈言吃完饭,又吃完加餐的营养品,测了个血氧数值正常,总算是可以上楼安心睡个觉了,刚躺床上扫一眼手机,发现车间群里正在报定制广告公仔的用料量,想起来之前答应过虞移如果下次做公仔就给虞移做一个,而且自己确实也很久没去厂里了,于是订了个闹钟下午准备专门去厂里上个班。 这次厂里要做的是一家牙科门诊开业五周年庆的纪念公仔,是一颗臼齿造型的立体毛绒玩具,因为要靠四个纤细的牙根支撑起鼓鼓囊囊的牙冠,不仅要填充的紧实,更考验裁剪精度和缝纫的准度,不然容易重心不稳头重脚轻,还要能做出齿面上的窝沟,总之就是有些难度,甲方找了很多厂家都不满意效果,后来还是在网上搜到桦林制衣的网店,看了店铺里展示的成品视频,才联系了电商部下的单,一个样品寄过去,八百只的订单马上就签了。 陈言在车间亲手给虞移充了一颗牙,充完亲手封的口,这颗大牙齿正面是机绣的笑脸,背面是牙科门诊的地址电话以及五周年纪念,拿在手里怪瓷实的,牙冠比陈言头还大,陈言本来也想着就像其他成品一样真空压缩再邮寄,犹豫了下,又还是用袋子装好找了很结实的纸箱套了两层,叫了个次日达快递给虞移寄走了,运费到付。 “小陈,你在这儿呢?”梁梦芸的声音飘过来,陈言在厂子门口刚刚寄完快递,“宋总说你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只能下来找你了,得快点了,宋总说咱们三个开个会,完了他要和董总汇报一下目前的营收。” “来了。”陈言本来还想着陪陪二饼,梁梦芸说齐叔要看营收,陈言跟着一边走一边盘算估计是又要往厂里填钱的事儿,反正他也无所谓,这些钱他死了都是向激川的,向激川又不缺钱,所以填就填吧。 自从厂子破产清算让陈言学会了看报表,这项技能陈言就一直也没丢下,这会儿他和齐叔一人一个计算器,不过都是静音的,正在复核梁梦芸做的报表。 眼看着两个人都核算完了,梁梦芸还是挺高兴的:“怎么样啊宋总,是不是我说的,如果下个月能够平稳过到年底,今年咱们厂可是实实在在的盈利了?”梁梦芸停顿一下,“不过就是钱不算多,当然这也看最后一个月的利润,没准儿真的呢能冲起来呢。” 齐书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陈言一眼,看陈言没表态,只能自己先说:“十一月这才一半,十二月份的预估数据有吗?” “我按照咱们厂今年效益最不好的一个月,就是三月份,的亏损额来计算,如果十二月和三月亏的一样多,年度来看我们还是有微薄利润的,”梁梦芸马上铺开另外一张纸,指着上面的数字,“所以我可以稍微乐观一点的估计,咱们厂今年可能真的可以实现盈利了。” “小陈怎么看?”齐叔看陈言一直盯着计算器一言不发,只好强行拉陈言上线冒泡,“你觉得我们现在报给董总这个数据合适吗,以你对董总的了解,你估计一下董总的反应。” “还是先别报了,”陈言挪开计算器,注意到应收账款那里是0,看来齐叔还是严格贯彻自己宁可不做不搞赊账的原则,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毕竟陈言很讨厌去要债,现在的桦林制衣直接从根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所有业务盖不赊欠,“就算和董总说了我感觉他也未必高兴,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年底了事实摆在他面前,不然他就还是会不相信,预估的东西他觉得会有意外和变化。” “这样吗?”梁梦芸入职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董总,都不要说见了,电话都没打过一通,联系董总的事主要就是宋总和小陈,当然这件事整个厂子也就只有这两个人能做到,之前小张还开玩笑说董总别是个什么天龙人吧,梁梦芸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天龙人,但也觉得这位董总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感觉董总好谨慎呀,哎,小陈,你跟董总很多年了肯定很熟吧?他那个人是不是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啊?” 第152章 倾诉与启发 葛玥童受吴蕊的邀请来参加一个自我剖析的分享会,吴蕊说这也是导员建议的,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修复两个人的关系,解决一些之前的矛盾,而且这也是以前心理学院、现在的教育学院一个国家级项目的内容,两个人的访谈数据都会作为项目内容收录,分享会结束也会得到一些劳务费。 其实葛玥童对室友的要求都很低的,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就可以了,现在的吴蕊已经完全符合。 剖析会是在教育学院的一间心理实训室,因为以前的心理学院不算大,没有独立的学院大楼,用了教育学院大楼的两层作为办公室和实训室,所以葛玥童来的时候在一楼大厅里看到了教育学院研究生志愿者服务时长公示的红头文件,闫需宁简直一骑绝尘,遥遥领先第二名八十多个服务时数,葛玥童也挺佩服的,听孙羽萌说上次闫需宁六级考试去刷分,一口气刷到了609,要知道闫需宁之前的六级成绩是433,这一对比,真的是非常厉害了。 葛玥童按照吴蕊给的信息,走楼梯就到了三楼,教育大楼西楼二层和三层都是心理学院的,葛玥童之前没进来过,绕着走了一圈才找到地方,一推开门吴蕊和两个应该就是本次分享会的主持人和辅导老师都在里面等了。 按照吴蕊的说法今天的分享会是她提前来布置的会场,物料教育学院这边会提供一些,想要自费也可以,葛玥童注意到整个环境里摆放了很多毛绒玩具和仿真花,还有一些气球什么的,如果不是桌上还有一大壶花草茶,真的像个儿童节主题的酒店房间。 互相简单介绍一下,葛玥童在吴蕊对面坐下了,主持老师首先对两位同学能够支持和参与项目建设表示了感谢,然后很自然的就导入了本次分享会的主题,并且建议大家都用最放松的姿势就座,葛玥童看到大家都东倒西歪的靠在椅子上,也很放松的盘起腿。 葛玥童一向不喜欢主动聊天,今天吸引她来的其实主要还是有劳务费可以拿,这可是她读研以来第一笔收入,加上辅导员老师确实也非常关心吴蕊的问题,葛玥童也不想让老师的工作不好做,最后就是大师兄说的,同门之间不要太僵,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前没人教过葛玥童这些,现在想想其实自己以前确实也没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现在有了孙羽萌和吕媛,很多事情都有人帮忙,有了大师兄和小茹姐,关键的时候就有人出出主意,这种感受很奇妙,好像突然就和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其实玥童我自己也认真分析了,”吴蕊抱着一只毛绒兔子,正在很认真的进行自我剖析,“其实一开始咱们两个的见面也不是很愉快,这个我承认,我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因为其实也和我的家庭有一点关系,我不是找借口,就是也想给自己和你多一个看问题的角度吧。” 葛玥童点点头示意自己在认真听,她是真没想到吴蕊和前男友分手以后先是审美有了很大改善,做心理咨询以后,到现在也才四个多月时间,口才、逻辑性都有了很大改善,而且性格和为人处世也在肉眼可见的变好,真的是应了孙羽萌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其实我家的情况你也大概都了解了,我比较想说的其实是,我妈妈她可能并不是一个很快乐的人吧,因为我的出生也给了她很大的压力,加上她自己也是一个很容易就想的很多,很自苦恨悲观的人,在我爸和我爷爷奶奶那里受了气,从来不敢对我弟弟撒,都是针对我,反正从我记事起,我妈就是每天阴沉着一张脸,没有一丝笑容,我还小的时候,就特别渴望她对我笑一笑,抱抱我,亲亲我,慢慢我长大了,就开始变着花样讨她欢心,主动干家务,甚至干一些我当时能力之外的事情,经常把自己弄受伤,受伤了我也不敢告诉她,就觉得我只要多帮她干点活什么的,她就会高兴点,我乖一点听话一点懂事一点,她就会轻松一点。总之就是我小时候每次只要一看到我妈脸色不对,我就会特别紧张害怕,下意识的想要去做很多讨好她的事情,但是很多时候都不见效,甚至她会觉得烦,狠狠骂我一顿什么的。” 吴蕊说到这喝了一口茶,葛玥童属于从小有娘生没娘管的类型,之前她也一直觉得严青玉那种妈不管自己已经是格外幸运了,真要管了还不知道要管成什么样,现在看来吴蕊的妈这管了也没管的好到哪去,之前一个玉米就被弄得愿意给人家肝脑涂地的,可见也是从小就没得到过什么正常的关爱。 “后来我慢慢大了一点了,就开始挺讨厌我妈妈的,因为我爸我奶奶,包括我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们好像都很不喜欢我妈妈,我自己的观察就是我妈妈他本来也是一个好像没有快乐能力的人,但是她却具备剥夺别人快乐的能力,总之就是她说话也很扫兴,每天都是一张被亏欠的脸,事事都觉得自己委屈受气吧,弄得我家里的其他人也都被她带的很烦躁,家里也很容易吵架,其实要往深处挖我妈也很不容易,她也是重男轻女家庭出来的,也是老大,下面四个弟弟,没结婚之前也是当牛做马,根本没有快乐的条件和来源,但是我还是想说一下我和你之间,就是,我发现你很容易就会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特别是对我,”吴蕊说到这顿了一下,“当然我当时确实也是挺不会做人的,我承认那时候我们之间的摩擦主要还是因为我做事情不考虑你的感受,毕竟那时候我潜意识里也是把你当做一个资源的竞争者而非共有者,所以就很容易有矛盾。” 葛玥童也明白,其实她之前之所以冷处理就是不想和吴蕊起冲突,以她的经验这种室友不搭理就是最好的处理,但是没想到这种不搭理正好踩在了吴蕊的雷区,葛玥童也感觉有点能理解吴蕊后面的发疯了,她也端起桌上的花茶喝了一口,应该是有桂花在里面,有点苦,但是花香浓郁。 “其实有时候就是怎么说呢,因为我自己也比较自卑,总是喜欢暗自和周围的人去比较,”可能因为葛玥童确实也听得很认真吧,加上旁边两位老师的温柔鼓励,吴蕊还是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因为和你是室友吧,接触的还是比较多的,就很容易拿你做对比来比较,其实这种比较并不健康,我现在也在努力纠正这个问题,其实我今天最主要想和你解释的就是,其实因为你经常冷着一张脸不理我嘛,我好像就在你身上又看到了我妈。” 这倒是和葛玥童刚才想的差不多,其实葛玥童也是头一次知道吴蕊家具体的情况,她以前对于吴蕊妈妈的印象是感觉这个妈妈还挺能说的,压榨女儿指责女儿的电话一次能打一个多小时,不像是个搞冷暴力的人,现在听吴蕊这么一说,更觉得吴蕊也很艰难,估计和母亲唯一的互动,或者唯一能听妈妈和自己多说几句,就是在这样的电话里了,想象自己居然还觉得有点幸运,毕竟严青玉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好在她一走就再也没有给自己的日常生活添什么堵,比起吴蕊妈妈这种钝刀割肉的绵长痛苦,严青玉还真是一刀致死倒显得仁慈多了,至少挺痛快。 “说了也不怕你笑,”吴蕊很努力地在控制情绪了,一位老师已经坐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膝盖上安抚她,“我经常做梦,梦里和我妈大吵大闹我把家里很多东西都砸了,把我妈推倒在地骑在她身上往她脸上扇巴掌,或者是疯狂的拿脚踹她之类的,然后会觉得特别特别爽,但一醒来发现是做梦,就很庆幸又很失望吧。其实我有时候也真的很崩溃,刚刚跑的更远来读研总算是又离我妈远一点了,结果碰上你这个室友处处都是我妈的样子,所以我是真的不想在宿舍呆着,那时候我前男友不是还在这吗,我就尽量不回宿舍,就像我想逃离我妈一样,我也很想逃离你在的这个宿舍,而且更痛苦的是我看到你和隔壁宿舍的同学都是和颜悦色笑眯眯的,这不就和我妈对我弟一样吗,说真的我是真的感觉特别崩溃,当然可能我也不是很会说话吧,几次我明明是试图想和你缓和关系,但是好像都做得更糟糕了,这也让我一度产生了比较严重的自我怀疑,可能我就是一个活该被讨厌的人吧。” “这个我以前是真的不知道,”葛玥童也没想过,她以为避免矛盾的最优解,站在吴蕊的角度看居然会带来这么糟糕的体验,她也觉得十分抱歉,“这个我是真的很抱歉。” “我今天约你来也不是为了让你道歉或者什么,”吴蕊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其实就像我刚开始来咨询的时候老师说的,这就是一个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所以我也想尝试着看能不能通过和你解释问题出在哪里,然后我们来把问题解决好。后来我前男友不是走了吗,其实我那个时候也真的很慌,一方面是我没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回宿舍,另一方面其实你也是知道的,就是我家里特别是我妈给了我很大的压力,那段时间其实我一来没有寄托了吧,二来也看不到一点希望什么的,我就一边疯狂寻找感情寄托然后一边试图和你改善关系,结果两件事情都搞砸了,就把自己得情绪也弄得很糟糕,其实在辅导员老师联系我建议我心理咨询之前,我是有点想不开的,真的,其实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和老师说了我的情况,我也挺感谢你的,因为就当时我的我自己肯定想不到其实我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挽救自己的人生,如果靠我自己就算最后我没有走极端,但是想要找到办法来解决问题可能还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就冲这一点其实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吴蕊显然也是说的差不多了,陷入了调整情绪的沉默里,时不时地轻轻擦一下眼泪,这时候坐在另一边的一位老师,轻声问葛玥童有没有什么愿意和吴蕊同学分享的。 葛玥童端起茶杯又喝了几口,其实在吴蕊说话的过程中,她也闪过了很多回忆,理解了一些事情,她也明白自己确实有狭隘的地方,或者说人都有困于自己认知的狭隘之处,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处理问题的方法会让吴蕊有如此受伤害的体验,这也让她重新认识到了多角度看问题对解决问题的重要意义,也算是来这儿上了人生的重要一课吧,那就也谈谈体会吧,挺好的。 “其实我也没想到,”葛玥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把语言组织的更好,只能尽量去表达的清楚,“我以为避免冲突的最好方式就是我们互相之间都不要说话了,我觉得这样两个人没有交流,也就没有分歧,就不会引起什么问题,但是我也没想到冷处理并不一定适合所有场合,我也没想到其实我这样做反而是切断了交流沟通的渠道以及可能性,也确实让自己和你妈妈的形象有了一个重叠,虽然我真的之前并不知道你妈妈是这样一个情况。” “你也没必要为这个感觉到内疚或者是抱歉,”吴蕊一边擦眼泪一边笑,“其实我之前也从来没想过会把这些情况和别人说,我觉得这样会让大家看不起我,也容易让别人在背后传闲话什么的,所以我以前也都是很努力的掩盖或者编造谎言让别人觉得我家庭很幸福美满之类的,但是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因为我也没见过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文章,大部分都提到其实倾诉是治愈的第一步,我也尝试过和我前男友倾诉,但是我还没说几句他就不耐烦了,我也和我以前大学同学,我认为我和她是挺好的朋友,尝试着说过一点,但是她知道了以后就很快疏远我了,还把我的经历当笑话讲给别人听,所以我就再也没有主动去和别人分享过我的这些经历,后来我也是真的感觉再不找个人说说话要疯了,才找你说过几次,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挺谢谢你的,起码你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笑话我,你只是安静地听着,虽然也没给我什么安慰,可起码没让情况变得更糟。” “其实我也有点问题,”葛玥童这点她是真的承认,“我不是很善于处理这种情况,就像你失恋那一次,我看你那么伤心其实我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抱抱你的,但是最终也没有犹豫出一个结果来,就像我刚和你说的,其实我总是想要去避免问题或者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往往忽略了很多问题的产生就不是一朝一夕,想要解决它们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我也很受启发,算是收获了一点点成长和心得吧。” 第153章 大家庭 葛玥童的第二篇省级总算是接到了用稿通知,眼看即将进入十二月了,白天开始明显的变短,气温也明显的变低,虽然还有一部分同学穿着短袖,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胳膊上都搭着一件薄外套了,冬天是真的随时都要来了。 快考科目二了,一下课吴蕊着急去练车,把参考书和笔记本塞给葛玥童,背着包就跑了,孙羽萌跟着葛玥童一起收拾东西,手机一震,葛玥童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之前和吴蕊参加的分享会的劳务发了,分享会的事情葛玥童感觉涉及隐私,所以没告诉孙羽萌,当然葛玥童也觉得这次分享会还是很成功的,也让她和吴蕊之间多了很多了解和联系。 葛玥童很佩服吴蕊的勇气,毕竟任何一个人直面自己的性格缺陷都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还要向吴蕊这样深度自我剖析并且接受别人的建议真的去改变了,葛玥童扪心自问自己都做不到这样,吴蕊这种旺盛的生命力和她善于抓住机会自我纠正的能力,还是很让葛玥童佩服的。 “上次听吴蕊说他弟春节前要结婚呢?”孙羽萌显然对最近的天气很满意,总算凉爽一点了,“她弟也没多大呀,怎么就这么急慌慌的结婚呢?我听吴蕊说她妈让她拿五万块钱给她弟弟办酒席,她直接拒绝了,她妈现在要和她断绝关系呢。” “是啊,她一个学生上哪再弄出来五万块啊,”葛玥童也跟着感叹起来,“就算是个工作了的人,没几年也存不下这个数儿吧,也不知道她妈怎么想的,吴蕊难道就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了吗?” “对了,黄同学最近怎么没来找你了呢?”孙羽萌从电梯出来,看到外面艳阳高照,只能掏包找伞,“以前总感觉他特别黏着你似的。” “他们公司最近搞联合业务技能培训,他们部门派了两个资历最浅的员工去参加了,虽然也在迎城,但是好像是封闭式管理,好像要大半个月呢。”葛玥童顺手就接过孙羽萌的伞,两个女生打着一把伞在校园里走着往食堂去。 “我是不是没和你说杨展的事情?”孙羽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晃了晃葛玥童的胳膊,“应该没说吧,我最近忙着写论文都没时间和你分享这些杂七杂八了。” “应该没说,”葛玥童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对话,关于这位小师弟的确实没有,“看你这样子应该很有趣,赶紧说吧。” “也没有啦,就是闫需宁和我说,杨展这不是进了研究生会宣传部的记者站吗,然后他们部门迎新聚餐,杨展一个人灌醉了四个学长学姐,醉的最厉害的一个直接进医院了,”孙羽萌耸耸肩膀,“就还是咱们师门聚餐那一套,只不过那些同学们可能也都没什么经验,脸皮也比较薄,反正就是一来二去全喝高了,整个部门唯一一个没喝酒的就是一个刚拔完智齿的同学了,还吃着药呢,杨展就这还劝。” “他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这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这样他们整个部门谁以后还敢和他一起出去聚个餐什么的啊。” “我也觉得,我还和闫需宁说,我说这个杨展你说他不会来事儿吧,酒桌文化那一套糟粕他烂熟于心还特别推崇,你说他会来事儿吧,又一点不会看脸色,没眼力见,”孙羽萌拽着葛玥童躲过一辆电单车,“可能就像秦老师说的,他之前的工作给他打上的烙印太深了吧。” 吃完饭回到宿舍,知道吴蕊不回来了,葛玥童早早爬上床四肢舒展的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奶奶就打来电话了。 原来是家里下了一场大雪,把二姐夫停在院儿里的的车都快给埋平了,雪一停二姐夫拿着铁锹从家楼门口一路挖出去,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挖到院门口,又挖了一个多小时才勉强把车挖出来,等把车顶上的积雪都挖干净,一开院门又一路挖,挖到吃中午饭了才挖到村路上,村里的路好在还有村委会的铲雪车,不然去粉条厂的路都不知道要靠人力挖多久。 葛玥童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光是脑补一下都觉得天寒地冻,赶紧问奶奶冷不冷,奶奶说家里暖气开得很足,比以前老房子烧炕还暖和,又说今年积的酸菜很好,葛玥童还是有些担心的,又叮嘱奶奶大雪天路滑千万别出门,奶奶说不出去了,天天和葛玥童的大姨两个人待在家里看付费电视剧,会员是董迎月买的,说是可以随便看,还能暂停。 陪着奶奶聊了好一会儿天,当奶奶知道葛玥童现在还穿着短袖开着空调的时候,也不由得感叹南北差异是在是太大了,然后又问起来葛玥童什么时间放寒假,放寒假是不是要跟着叔叔那边回老家。 奶奶一提起叔叔,葛玥童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以为奶奶在说陈言,然后又一想奶奶应该说的是自己那个编出来的继父,于是赶紧说这个还没确定,可能要问一下,奶奶连连说了几个好,然后又叮嘱葛玥童如果妈妈叔叔那边都不方便的话,就回奶奶家来过年也挺好的,又交代葛玥童要知道感恩,虽然跟叔叔没有血缘关系,可能也不亲近什么的,但是叔叔毕竟让葛玥童一直有书在读衣食无缺,让葛玥童也要考虑叔叔的感受什么的,葛玥童都答应了,奶奶才放下了心,又说自己人老了爱絮叨,其实不该说这么些,相信葛玥童能处理好之类的,祖孙两个又聊了聊家里的猫咪,才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葛玥童躺在床上,心情还是很开心的,她也是挺想回去奶奶家过春节的,毕竟谁不喜欢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相亲相爱的聚在一起呢,葛玥童长这么大好像还没认真的过过一个好年,一想到这,她甚至有种马上拿起手机看机票的冲动。 但是她的自制力还是挺不错的,下午有课,这会儿不睡觉简直就是在作死。 葛玥童闭上眼睛舒展身体,尽可能快的找到睡觉的状态,就在身体放松意识放松即将进入睡眠的那一瞬间,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陈言的那句话。 “我这儿不过年。” 葛玥童瞬间清醒了一下,然后又朦朦胧胧的睡着了,直睡到闹钟震动起来,她才醒过来,关了闹钟爬下床,感觉这一中午睡得还真不错,醒来感觉神清气爽。 和孙羽萌并排走在去上学的路上,葛玥童又想起来中午入睡的时候想起来陈言的那句话,于是外头看了看身边的孙羽萌,问了句:“萌萌,你喜欢过年吗?” “那必须太喜欢了啊,”孙羽萌也在纳闷葛玥童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到葛玥童突然这么问,就很认真的回答,“因为我爸爸那边,我妈妈那边都有好多亲戚,过年回老家可热闹啦,我奶奶我外婆,做的东西都可好吃啦,还有我那些兄弟姐妹,有的只有过年才能见到面,可不容易啦。” “那你说,要是有人说他从来不过年呢?”葛玥童听着孙羽萌的描述,以及结合去年春节孙羽萌的朋友圈和给自己发来的视频照片,已经完全能够感受到孙羽萌对春节的喜爱了,这一大家子人真的是能把年从初一过到十五。 “这种的总是有原因的,”孙羽萌听到这个问题也若有所思,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闫需宁和我说过他本科去支教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因为他们那个学校很多留守儿童嘛,然后有几个孩子就特别不喜欢过年,有一个小男孩是只有妈妈一个亲人,但是他妈妈也是带着他再婚了,又有了两个孩子,他就不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到处都很热闹,只有他像个孤儿,还有一个小女孩,家里生了五个女孩,她爸爸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春节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喝酒撒疯的,闹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这个小女孩也就不喜欢过年,反正有好几个吧。闫需宁和我说这些不喜欢过年的孩子要么家庭不完整甚至是孤儿,要么家庭不幸福从父母家人那里得不到一点关爱,真的也是很可怜的,他当时还联系了那个搞暖春行动的公益组织,想要联络一下给这个些孩子组织一个集体新年呢,但是后来还是没搞起来,因为这些孩子住的很分散,年龄差距也很大,组织起来有难度,为着他还难受好一阵子呢,你今天突然说这个,我才想起来这回事。” “闫同学是真的好有爱心的一个人。”葛玥童这句夸赞是真心的,但是这并不是她现在心里想的事情。 她正在想陈言这个不过年,到底是孙羽萌说的哪一种情况,当然葛玥童更希望是第一种,毕竟陈言确实也像个孤儿,葛玥童住在陈言家七年多,从来没见过陈言的家人朋友什么的来找他,甚至也从没听到过陈言给家人打个电话什么的。 但是陈言是真的有家人的,依据葛玥童这次回家了解到的微量信息还是可以整理出来点东西,陈言的爸爸好像是叫董春友,董青山甚至叫陈言的爸爸叔叔,而且当时董青山工作的华林服装厂就是董春友的,那个厂子也开了很多年。但是后面的事情葛玥童就不知道了,她只是听说那个老华林服装厂破产倒闭了,陈言又开起了一个全新的桦林,但是她也不知道陈言的爸爸以及其他的家人都干什么去了,难道是在厂子倒闭的同时就都死掉了或者像严青玉一样逃走了吗? 下午上课的时候葛玥童还在想着这件事情,老师让大家搜索一下相关资料的时候,葛玥童在浏览器搜索引擎上打出了董春友和华林服装厂两个关键词,最靠前的居然是法制频道一档节目某两期节目的简介,葛玥童震惊之余快速浏览了一下简介内容,说的是前城市华林服装厂董春友走私犯罪团伙覆灭全过程,分上下两集。 葛玥童只觉得自己什么课也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满脑子里都在反复播放着她刚刚看到的网页内容。 下了课正好孙羽萌要去找闫需宁,吴蕊要去机构兼职,葛玥童飞快的去食堂买了一份砂锅米线打包带回宿舍,一进宿舍空调打开,把手机往支架上一放,一边拆打包盒一边按下播放。 两集节目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进入尾声,葛玥童看的很认真,其实这两集节目也给她解答了很多疑惑,比如京城理工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已经通过了法考的陈言为什么回安安静静的待在玉成村近乎隐姓埋名的做一个小裁缝,估计可能也是直系亲属犯罪受到了一定的牵连,而且可能也为了延续家族手艺什么的所以才开了个厂;再比如陈言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真名,可能也是因为自己的父兄那样的情况,再用真名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吧。 葛玥童又多少带着一丝丝庆幸,这些违法犯罪行为都发生在陈言大学期间,陈言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被判刑了,陈言还好去上大学了没跟着一起违法乱纪,不然估计被告席也会有陈言的位置。 那也难怪陈言不过年也不和家人联系呢,父亲哥哥都在坐牢,片子里也提了一嘴陈言爸爸好像把老婆和小儿子一早就送出国去了,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陈言的妈妈和弟弟也就不会再回来了吧,可是陈言也可以出国去找他们啊,难道陈言是想在玉成村一直等到自己的父亲哥哥都出狱,然后再一家人团聚吗? 一家人被抓了一半进监狱,也难怪陈言大学都提前一年毕业,想来陈言重建桦林制衣的路也很艰难,也难怪陈言总是一副心事重重随时想死的样子,这样的变故一般人都很难承受,或者是不是因为这条路实在是不好走,陈言才一时糊涂走捷径然后就脱不开身了呢? 屏幕上的节目已经播完,但是葛玥童的脑子完全静不下来,陈言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任何一点点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家人,七年了两个人说过的话其实真的很少,大部分都围绕着家政工作,所以葛玥童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陈言有这么大的一个家庭,父母,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也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几个疑惑,毕竟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像陈言家这个情况,父兄身陷囹圄,妈妈弟弟远在海外,换谁遇上了,都不会有心思去过年的。 第154章 出关不过关 今天有民乐团的排练,葛玥童放学就和孙羽萌分开了,吃完晚饭葛玥童又在校园里散了一会儿步,傍晚的风还是有点凉了,葛玥童没带外套,只好赶紧往宿舍走,正好在宿舍楼下碰到孙羽萌和闫需宁正在拉着手讲话。 “真想装作没看到你们俩,”葛玥童一走近,孙羽萌站在台阶上和闫需宁脸对脸,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笑,看的葛玥童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了,“但是装看不到吧又不行。” “哎呀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等你将来谈恋爱了,我都会还回去的哦。”孙羽萌俏皮的冲葛玥童挑了挑眉毛,“你可记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为了不让你得逞我也只好单身一辈子啦,气死你气死你,”葛玥童笑着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准备进去排队等电梯了,“你们慢慢说吧我走了。” “葛同学等一下,”闫需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个什么事儿,“刚好碰见你,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呢,省的让她再带上去了。” “什么好东西啊,几十斤吗?”葛玥童只好又转回来,看到闫需宁正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你还真是心疼萌萌呢,一点舍不得她受累啊,哈哈。” “你这个嘴损死了,”孙羽萌伸手锤了葛玥童一下,“都说送你东西了你就老实悄悄拿着吧,还在这说一大堆,等下回宿舍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好啊你,现在为了个男人就敢动手打我了,”葛玥童笑着接住孙羽萌的拳头,“闫同学你还是收回去吧,你买的东西我哪敢要啊。” “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闫需宁从包里掏出来一把应该是有四五个细长的纸盒,“我买了五个,本来的计划是让萌萌带上去给你和吕学姐一人一个,这不刚好碰上了,顺手就给你了。” “这是笔吗?看着还挺文艺的,”葛玥童接过来这个细长的牛皮纸盒,正面印着两个大字,沉鱼,这会儿她也没仔细看,拿在手里不论是大小还是分量都很像一支笔,“谢谢闫同学啦。” “哎?”闫需宁好像很意外,“你不知道‘沉鱼’是什么吗?” “这个真不知道,”葛玥童有点懵,为什么闫需宁说这话的语气好像地球人都知道就葛玥童不知道一样,“可以简单说一下这是什么吗?” “这是虞移学长的新型实用专利,可以检测食物饮料里面的迷奸药,”闫需宁伸手指了指葛玥童手里的纸盒的背面,“使用方法的话扫二维码就可以看到视频了,很简单的,自从上次虞移学长报告会以后,这东西真的是卖爆了,我这几个还是早早去文创商店排队才买到的,不过我当然也希望大家都最好用不上。” “报告会?”葛玥童一脸的若有所思,“是在图书馆举办的是吗,好像在大屏幕上看到过。” “就是在图书馆,”孙羽萌看葛玥童那样子估计是真的没关注过关于沉鱼的信息,“不过你要是想看这个报告会的录像,可以在学校官微上找到链接,听去现场的同学说质量还是很高的,值得一看。” “那我等下回宿舍瞅瞅,”葛玥童把小纸盒塞进自己的帆布袋,“不打扰你们了,我先上去了。” 洗完澡坐在自己椅子前,葛玥童戴上耳机,用平板搜索学校的官微,果然找到了虞移那场发布会的录像,她找出电吹风,一边点下播放键一边开始吹头发。 看前面其实也都还是正常学术报告的感觉,葛玥童也惊讶于虞移把知识量产变现的能力,她一边来回换手吹头发,一边认真听耳机里虞移的声音,不得不承认虞移本人讲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画面上的虞移绑着一个低马尾,可能这个发型对大多数男孩子来说很难驾驭,但是他的这个马尾显然也是有认真打理过的,头顶还是短发,脑勺上的长发规规矩矩用一个黑色头绳绑着,虽然是个辫子可就是看着特别的自然,和他那张斯文的脸配在一起,居然有几分中世纪的贵族气息,可见只要脸好看,其他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葛玥童头发有点太长了,她读研到现在除了刘海还没剪过头发,现在头发的长度已经快要过腰了,上次回家探亲奶奶就说别养这么长头发,把身上的营养都吸干了,虽然老人这话没有科学依据,但是这么长的头发吹起来实在是很费事,往往一吹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每次吹完头都是肩膀发酸胳膊发抖的,确实是应该剪短一些了。 葛玥童正一边吹着一边比划看看剪掉多少比较合适,吴蕊就推开宿舍门回来了,看到葛玥童戴着耳机,两个人就互相点了点头,吴蕊进门倒是不耽误,拿起洗漱用品就去洗澡去了。 毕竟是个文科生,虞移的报告会对葛玥童来说听着听着忍不住跑偏,就当葛玥童正在比划着把头发剪到什么位置比较合适,是一刀下去直接剪了还是一缕一缕慢慢分开剪的时候,耳机里突然就传来了一句虽然我早就邀请了我的这位学长来现场观看我的这场报告,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时间来,不过我真的很希望他能来,把葛玥童的注意力一下就抓回了虞移的报告会录像上。 虞移嘴里的这个学长,不会说的是陈言吧…… 葛玥童一边想着应该不可能,毕竟陈言学法学虞移学化学中间隔得实在是太远了,就算两个人是一个学校的,应该也不至于在这种发明创造上有所交集吧,然后一边点击屏幕快退。 总算是退到了虞移开始讲他发明设计这个产品的初衷这个环节了,葛玥童一边吹头发一边听。 等吴蕊洗好澡出来,就看到葛玥童盘腿坐在椅子上,左手放在大腿上,手上拿着个吹风机,还没断电,对着抽屉的方向呼呼啦啦的吹着,而葛玥童自己全然不觉,就是很入神的盯着屏幕,显然是看视频看到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了。 “把吹风机关了再发呆吧,”吴蕊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轻轻碰了碰葛玥童的肩膀,“这样一直对着空气吹还挺危险的。” 葛玥童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吹风机给关了,抽屉面板被吹风机吹的热烘烘的,那个锁孔甚至很烫手。 “你没事吧?”比之前多少带着点嘲讽的语气不同,吴蕊这次这句话还是带着关心的,“看什么呢入迷成这样了?” “就一个报告会,”葛玥童退出屏幕,摘下耳机,“我一边看一边在想,都是在读书,怎么有的人就有本事把书读的这么好。” “你不会是在说那个虞移吧,”吴蕊用毛巾包住头发,“我之前还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前两天我老乡发朋友圈说总算买到‘沉鱼’了,我就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我们迎大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就是之前我和你在食堂碰到的那个粉色的长头发,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我那时候要是知道了,我肯定不会那样说。” “就是他,”葛玥童看着熄灭的平板屏幕若有所思,“我觉得他真的很厉害。” “我老乡说他们学院很多人背地里都叫他‘院士’来着,”吴蕊应该是准备回到自己位置上去吹头发了,“这世界其实也挺不公平的,你说怎么会有人学习又好又有趣,体育还好,还又高又帅的呢?” 葛玥童简单的应了一声是啊,就一直若有所思的开始护肤,护完去了个洗手间就飞快的爬上床,她思的肯定不是虞移,这个毋庸置疑,她想的是陈言。 以葛玥童对陈言的了解,陈言根本就不是一个玩的人,特别怕吵不说,眼睛还不好,光线暗或者光线变化剧烈的地方对陈言来说简直就是刑场,所以陈言肯定是不会主动到虞移说的那个案发地去的,那么陈言为什么会在哪里呢? 葛玥童躺在床上,今天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翻来翻去好几次,最后还是右侧躺稍微舒服一点。 葛玥童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是陈言在那种地方兼职,可是虞移刚大一的时候,陈言也刚刚大三,那时候老华林还没出事,按纪录片所说董春友团伙的涉案金额以及追缴的违法所得来看,那时候的陈言肯定是不缺钱的,他跑这种地方兼什么职。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陈言当时应该也是跟着什么人一起去,或者去那里要见什么人的,那究竟是什么人这么重要,能把陈言这样的人叫到那种地方去呢?葛玥童在陈言家住了七年,从来没见过陈言的什么朋友,好像除了齐叔陈言也不和其他什么人往来,好像就除了出远门的时候真的是无论什么情况抬腿就走,葛玥童知道陈言挣快钱,但那个时候的陈言又不缺钱,还有父母管着,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开始挣快钱呢,所以应该也不是陈言现在金主什么的叫他去的,或者他去那里是为了见他的金主什么的。 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就像虞移自己说的,他人生唯一一次去那种地方就是为了合群,也许陈言当时也是这么个情况呢。 其实葛玥童一直也没想明白陈言为什么会提前一年毕业,从学校寄回来的成绩单来看,陈言的学习可以说是相当好了,而且寄回来的材料里还有一张陈言自愿放弃保研名额的申请书的回执,内容里写的很清楚,陈言的综合排名在年级第二,他自愿放弃了保研名额。 如果说放弃保研是因为家里出事不得不赶紧回到前城,那么提前毕业又算怎么回事,陈言又是怎么提前一年就知道家里要出事申请提前毕业的呢? 这问题葛玥童之前就没想过,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陈言的家庭情况,这段时间想的多了,才觉得这些事情里不合情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当然,不合理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或者有偏差。葛玥童毕竟是学新闻的,这点专业素养她还是有。 吴蕊应该是吹完头发,注意到葛玥童已经上床去了,于是起身关掉了寝室的大灯,只留下了她自己的一盏台灯还亮着。 就在葛玥童满脑子乱糟糟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 “我出关啦!!!!!!!!”黄玮铭这一串叹号隔着屏幕都有很强烈的视觉冲击,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激动。 “你们这个培训也太严格了,手机都不给玩啊。”葛玥童也想换换思路转移一下注意力,省的想一晚上睡不着,于是秒回。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格,”黄玮铭其实有点失落,他这么多天其实每天培训结束都是可以玩手机的,他只是想看看自己不主动的话,葛玥童会不会给自己发来信息什么的,当然他也知道葛玥童八成是不会,于是提前为自己想好了挽尊的托词,说是陪训不能玩手机,当然十几天下来葛玥童真的是一条微信都没有,这让他多少有些失落,又不能表现出来,“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呀?” “刚看了个报告会的录像,”葛玥童压根不知道黄玮铭这十几天的断联是他有意为之,还以为真的是不让玩手机呢,“就有点晚了,这么晚你们散摊了,怎么回家啊,有车吗?” “有大巴把我们送回市区,会路过我租房这附近,我直接中途下车直接回去就好了,”黄玮铭甚至为了让葛玥童注意到自己是可以玩手机的,每天还专门发几条朋友圈仅葛玥童可见,又弄了个摇步器每天把自己手机摇个三万多步牢牢霸占着葛玥童微信运动的榜首,就位了让葛玥童哪怕点个赞或者问一句不是不让玩手机吗你怎么还发朋友圈,或者不是封闭式培训吗你怎么走这么多路,没想到十几天下来葛玥童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黄玮铭甚至都有点不相信葛玥童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有些沮丧,“你最近是不是都很忙的呀?” “也还好吧最近不算忙,”葛玥童因为旧手机不是很灵光的原因,所以平时手机瘾不算大,也不怎么关注朋友圈或者微信运动之类的,所以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屏幕那边黄玮铭所费的这一切的小心机,她还真以为黄玮铭老老实实的闭关修炼了十多天呢,“感觉你们这个培训还挺像样啊,你这次出来岂不是要大杀四方了?” “这个真不会的啦,”黄玮铭坐在大巴上,扭头看了看车窗外一盏盏飞驰而过的路灯,心情已经跌落谷底,“我有点困了睡会儿,我们这才刚发车,他们说回到市区也要一个多小时呢。” 第155章 呼神护卫 本周翻转课堂是孙羽萌开讲,葛玥童坐在座位上帮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走神。 下午放学黄玮铭有空,因为天气逐渐转凉了,两个人约了小锅米线,黄玮铭说等下坐地铁直接过来,葛玥童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笔,盯着空白的纸面思绪不由自主的就跑偏。 放学孙羽萌一听黄同学要来,赶紧很有眼色地说她要找闫需宁去,吴蕊这段时间忙着备考科目三,毕竟她的计划是春节之前拿到驾照,时间多少有点紧了,所以空闲的时间基本都投在了练车上,最近好像还加入学校的心理协会,葛玥童注意到吴蕊的柜门上多了一个崭新的心理协会的帆布袋。 “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你把头发剪掉了好长一截呀,”葛玥童一出校门口,黄玮铭就看到她了,“你别说这样显得好青春啊,你刚出来我还以为是个高中生呢。” “太长洗头吹干很麻烦,”葛玥童其实一开始并没有想着要剪掉这么多,她本来的计划是剪到背部正中间,毕竟这么多年自己剪头发的经验在手,她就很自信的一剪刀下去了,结果比预计的多剪了大概十公分,不过还好意外发现这个长度的头发很适合扎高马尾,所以她最近总是梳这个发型,“你等我很久了吗?” “我也刚到的,”黄玮铭的确没撒谎,他确实也是刚到不久,“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个事情想麻烦麻烦你呢。” 原来是黄玮铭他们部门最近想出一期国漫服饰漫谈的系列话题作为新年特辑,当然这个工作不是黄玮铭负责,而是他们部门另外一个女同事,因为计划是做六期的头条文章,需要找六个不同主题的采访对象,这位女同事自己手上资源不多,目前也只确定了两个主题,正在发愁呢,黄玮铭想帮她个忙,所以麻烦葛玥童能不能帮着联系一下邢宜茹,看看有没有兴趣和时间来参与一下。 葛玥童也不知道,只能答应黄玮铭说会帮他问问小茹姐,这话一出来黄玮铭就没再说话,饭桌上两个人沉默着,各自吃着自己的米线,葛玥童的这份她放了不少辣椒,所以时不时拿起纸巾擦擦汗,黄玮铭的口味要清淡一些,而且他吃的也比较快,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吃好了,他犹豫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开口了。 “我这个女同事这次和我一起去参加培训的。” “是吗?”葛玥童抬起头来,她的嘴唇被辣的红红的,一说话更显得那两颗门牙很白,“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和小茹姐说说,毕竟你们俩这算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了,她的忙你确实应该好好帮。” “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她性格挺好的,以前我也没怎么和她说过工作以外的话,这次培训经常在一起,聊来聊去发现她也挺有意思的,”黄玮铭一边说一边很认真地看着葛玥童,可惜葛玥童正低着头吃米线,留给黄玮铭一个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头顶,“她是今年校招的应届毕业生,就比我早一个月入职。” “那挺好的,”葛玥童喝了一口汤,“感觉你们部门还是挺年轻化的,这样很好,比较有活力。” “也是。”黄玮铭简单的肯定了一下葛玥童,然后掏出手机来翻着。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慢慢的散着步,黄玮铭似乎有些沮丧,不像以前总能找出很多话题来,葛玥童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一问。 “感觉你心情挺低落的,”葛玥童也想不明白黄玮铭为什么看上去高兴不起来,“小茹姐的事情我肯定会尽力的,你就别太担心了,毕竟这个工作也不是你在负责,你能帮你同事想办法找资源,就算最后没成功她应该也是一样感谢你的。” “这个其实也没关系,”黄玮铭挤出来一个笑脸,“我倒也不是在发愁这个问题,其实,算了,对了,我哥下周可能要来迎城参加一个业务培训哦。” “是吗?”葛玥童一直都知道黄玮铭有个哥哥,好像是做汽车销售工作的,干的还很不错,“那你们岂不是很快就能见面啦?是什么培训啊?” “我哥哥他们公司代理的是艾星集团旗下的汽车品牌,我哥这次来就是到迎城分公司参加业务培训的,我哥他们公司给报销路费,艾星集团这边统一安排食宿。” “艾星集团总部不是在前城吗?”葛玥童对这个企业并不陌生,作为一个前城人大街上十辆车起码六辆和艾星集团有关系,不是艾星集团生产的,就是艾星集团代理销售的,而且以前陈言的厂也会有很多艾星集团的订单,“干嘛把你哥弄到迎城来培训呢?” “我听我哥说好像他们前城总部只培训他们公司的员工和各省级代理商的中层及以上领导,”黄玮铭看着好像比刚才心情要好一点儿了,“像我哥这样的情况,就只能来迎城分公司培训了,不过也正好可以见一面,我哥说请我好好吃顿饭,要不你也一起来吧?” 这顿饭葛玥童肯定是不会答应去的,毕竟在她看来人家哥俩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个饭,自己作为一个同学跟着去蹭吃蹭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况且那场面得有多尴尬呀。 眼看校门口就在马路对面了,这时候黄玮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葛玥童很识趣的走到一边等着黄玮铭接完电话,这个电话的时间倒是不长,黄玮铭接完电话就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和葛玥童说他不小心把同事的u盘装在自己包里带走了,现在同事着急用,他得给人家送回去,距离不近,他得赶紧走,就不送葛玥童到宿舍楼下了。 这倒不算什么大事,葛玥童自然是觉得也没什么,和黄玮铭告别以后自己一个人就回了学校,顺着校道一路往回走,快走到宿舍了才想起来要帮黄玮铭问问邢宜茹有没有兴趣参加采访的事情,赶紧掏出手机联系邢宜茹。 邢宜茹最近还是挺忙的,陈言打版的那套襦裙第一次上架三分钟秒空,不少没抢到的顾客纷纷要求赶紧补货,邢宜茹不太喜欢搞预售,所以第二批现货定制了一百二十套,这两天刚到货,她正忙着组织店员准备物料和网店上架,昨晚一点多还在三人小群里说忙完这一波一定好好睡一觉来着,估计这会儿没回信息应该还在加班呢。 葛玥童回到宿舍灯都没开,就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最近的天气一早一晚开始凉了,压根不需要空调,倒是早上听董昭月说家里最近雪下的太大粉条厂直接停工了,但是二姐夫和厂里的保安还是要轮番去给厂里供暖气的小锅炉加煤,葛玥童也不明白,工人都不上班了为什么还要一直供暖,二姐夫说一是怕水管冻上了,二来不烧暖气屋里的热气儿一断,想要再恢复这股热气又得供暖好几天。 因为最近一直下大雪,董迎月和大姐夫有日子没回奶奶家了,天气一变化气象局就要加班,之前和董迎月视频的时候,董迎月的儿子还伸个头出来问小姨你猜我爸爸干嘛去了,葛玥童才知道大姐夫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回家了,吃住都在单位。 自从十一假期回去探亲以后,葛玥童就好像有了种风筝顺着长长的风筝线终于找到了放风筝的人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也给她带来了很多变化和体验,很多她以前没概念的事情,现在都具象化的呈现在她眼前,让她惊喜,让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有种多重情感混合在一起的积极情绪,因为这段时间被孙羽萌带着没事的时候也看看《哈利·波特》,当然图书馆很容易就能借到,葛玥童觉得如果她现在遇到摄魂怪,想起这些家人她应该也能搓出来一个守护神。 “采访的事情我得先问问我们的小商务,不过她在开会呢,”葛玥童刚把宿舍的灯打开,邢宜茹的信息就来了,“年底了我们的各种活动不少呢,而且最近店里生意还不错,真的抽不开人,我今天在仓库折腾一整天,上午把消防检查组送走,到这会儿才把明天要上的一百二十套全部整理好,中午我都没时间吃饭,饿的我都想把我面前这张桌子给吃了。” “小茹姐你还是先赶紧吃点东西啊,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需要我过去帮你的话就告诉我,我最近都有空的。”这个点儿了邢宜茹还没吃午饭和晚饭,那肯定是饿得不轻,葛玥童也知道就算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起码可以给做口热乎饭什么的。 年底了各行各业都会很忙,葛玥童还是很了解的,以前一到十二月陈言厂里事情就会变的特别多,尤其葛玥童上大学以后厂子越发正规,十二月正赶着快要期末考试,课堂教学已经全部完毕了,两个复习周葛玥童直接是不去学校的,在家复习的时候中午还得骑着自行车去给陈言送饭,经常都是在仓库碰到陈言,不是刚卸完车累的坐在卡板上擦汗,就是刚装完车准备去物流城发货,有时候汗水流到眼睛里,整个左眼都会红的睁不开一直流泪,葛玥童每次还会给陈言带上干净毛巾、冰袋、眼罩和眼药水,如果期末考完试了厂里还有没做完的订单,当然每次一到年关这些客户就好像突然想起来有些订单要做一样着急下单又拼命催单,不过也确实,因为工厂一般放年假都是至少二十天正常一个月的,商家也要考虑工厂停工期间自己的库存问题,所以基本年前都会追单加单,单子多了葛玥童就可以在厂里帮帮忙挣点兼职费。 “我们小店长叫了外卖了,”邢宜茹这条信息是发语音,嘴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在吃什么东西,“现在的年轻人点个外卖都花样百出的,这个什么外婆菜炒年糕,直接把我辣死算了,这个辣度我感觉你吃倒还正好。” “小茹姐你先垫垫,不行就换个别的吃,我看你们店附近也有很多小馆子呢。”葛玥童把辫子拆了,今天这根新换的头绳有点紧了,勒得头皮疼,她正在揉自己的脑袋。 “我们的商务和策划正在和桦林制衣的人开线上会,”邢宜茹压低了声音,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是静逸居三楼另外一个房间,用作会议室和员工休息室的,邢宜茹应该是站在玻璃门外面拍的,投影仪在大屏幕上投出来的是腾讯会议的界面,亮度还行,能看到对面好像是个直播间一样的办公室,kt板上还有桦林制衣的logo,有四个人,中间坐着齐叔正看着摄像头在说话,齐叔左右两边是两个葛玥童没见过的男生,最边上一个正在玩手机,低着的脑袋两个发旋在头顶正中间挤着,一看就是陈言,“因为最近需要做一些年节的物料什么的,我们还是打算找这个桦林制衣,虽然钱要的多点,但是真的是除了贵点没有任何缺点啊,合作过一次就给了我一种终遇良人的感觉,我们店里现在这些小姑娘们都管桦林制衣叫小彩虹,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叫小彩虹啊?”葛玥童正想着估计齐叔旁边的那两个人就是之前邢宜茹说过的桦林电商部的两个大学生吧,然后又觉得这两个大学生也还是挺有办法的,居然能把陈言弄到镜头前来开会,也不知道桌子后面的陈言是不是被捆在了椅子上。 “是我们小店长起的头,当时第一批凤高襦裙到货的时候,小店长检查了一下发现甚至连一个线头都没有,我们以前合作的厂家就算做的再好,我们收到以后也要每个都拆开复核的,什么线头残留衬纸残留,还有一些瑕疵,污渍什么的,我们都要人工过一遍,很费劲,桦林的就不会,全部按照要求处理的特别好,甚至每件衣服装袋之前都是熨烫好烘干了的,我们可以直接装盒发货,节省很多事,小店长就发了个朋友圈说斯厂如彩虹,遇上方知有,被我们其他员工狠狠笑话了,说她是看上人家厂里的某个人了又不敢说,在这爱屋及乌的,然后大家就都管桦林叫小彩虹了,”邢宜茹被辣的一段话里尽是吸溜鼻涕的声音,给葛玥童都听笑了,“其实我和你说啊,我也觉得有点猫腻,一说要和桦林制衣开会,本来也是没我们小店长什么事的,主要是商务和策划还有我来开嘛,结果我们小店长蹭蹭蹭跑上来就钻进会议室了,会议开始之前调设备的时候,她和桦林那个电商部的小张叽叽喳喳聊的可开心了,哎呀,年轻真好。” “从你们那个腰封就能看得出来,”葛玥童赶紧悄咪咪的给桦林制衣上大分,“这个厂家做活儿是真的好细好干净。” 这时候邢宜茹突然拍过来一张照片,也是隔着玻璃的,玻璃门的反光上能看到邢宜茹的倒影,照片里的屏幕上能看到陈言抬起头来往画面上看的样子,葛玥童一看就知道这是陈言在很认真听别人讲话的表情,估计是什么问题直接给到了陈言这边,他才抬起头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线会议传输的问题和投影布不够清晰再加上一道玻璃门的折射,画面上的陈言看着好像比葛玥童辞职的时候瘦了一些,好在精气神儿看着还行。 “你注意看哈,他们宋总,就中间这个大叔,右手边这个不戴眼镜的就是小张,你看他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屏幕上的某个地方,这个位置应该就是他们看到的画面里我们小店长坐的位置,你说他俩是不是有点什么事儿,我都在想是不是安排小店长去桦林出个差呀,”邢宜茹嘿嘿嘿的笑着,“采访的问题我晚点确定好了再回复你,我吃好啦,也要进去开会啦。” 第156章 胖子、秃鹫和防盗门 “我同事和邢学姐那边的工作人员已经都对接完了,”黄玮铭这会儿正坐地铁往艾星集团迎城分公司的大楼去,那片cbd全是写字楼,晚上灯一亮加班的打工人们就会成为迎成江边上的靓丽夜景,“我哥说他们今天下午可以自由活动,我准备带他先逛一逛。” “都对接好了就好,”葛玥童正在宿舍和孙羽萌一起帮吕媛diy染发,带着丁腈手套不太方便总是摘下来玩手机,“那边看看夜景还是挺漂亮的,我们在帮吕学姐弄头发呢,先不和你多说啦。” 吕媛今年寒假要去吕姐夫家,虽然两个人同个省,但是在不同的城市,恋爱这么多年双方家长都是见过面的了,这次估计是因为吕姐夫的工作确定了,他俩的事情估计也快要确定了,虽然名义上是说去参加吕姐夫伯父的五十九岁生日,但这一去吕姐夫家那边的亲戚估计都得见一圈,弄的吕媛也多少有些紧张,早早的开始准备起来。 因为忙着写论文吕媛已经很久没去打理自己的头发了,现在想着提前一个多月染一下到时候回家更自然,谁知道可能人人都是抱定这个想法,学校周围的理发店什么的,正规一点的都排不上号,要么就是价格贵得离谱,去了几次都没染成发的吕媛直接左拐屈臣氏买了一盒染发剂,这会儿正逮着孙羽萌和葛玥童帮忙呢。 “媛媛姐,你不会很快有小宝宝吧?”孙羽萌一边小心的涂抹染发剂,一边问,“好像是说准备要孩子什么的最好不要染发啊。” “我们应该不会,”吕媛身上套着件不要了的旧t恤,正对着镜子眯缝着眼睛看,“可能得我的工作也稳定了才考虑这件事情呢。” “感觉这个染发剂味道不算难闻,”葛玥童陪着孙羽萌去剪过几次头发,理发店里总有一股辣眼睛的气味,葛玥童觉得像氨水,这个染发剂倒没有这么刺激,“我上次陪萌萌去,熏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你还好意思说?”孙羽萌抬腿就给葛玥童来了一脚,“熏得快瞎了都不耽误你偷偷喝冰镇饮料,喝的自己胃都快吐出来了,给我吓得就差没去服务台广播找人了。” “我那不是想提提神嘛,”葛玥童倒把这茬事儿给忘了,现在一听孙羽萌说,那张雌雄莫辩的脸好像又浮现在她脸跟前,她赶紧趁着反胃的感觉还不剧烈岔开了话题,“媛媛姐你的发质真的好好,头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等吕媛熬到时间去洗头,都快到晚饭的点儿了,葛玥童和孙羽萌收拾完卫生,一个坐在梯子上,一个坐在自己椅子上,都在玩手机。 “我哥说这个姜撞奶一股跌打膏的味道,”黄玮铭发来的照片里,一个模样和黄玮铭有七分相似的男人西装革履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面前还放着一只悦省糖水店常见的白底青花碗,“我骗他说十五块钱一碗,他又舍不得浪费了,硬着头皮在吃呢,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味道和口感,很多人会吃不习惯的,”葛玥童自己也吃不太习惯,以前玉成村门口有家糖水店,老板娘每天能卖出去一百多碗姜撞奶,但是葛玥彤从来只喝陈皮红豆沙,有一次拗不过老板娘的热情推荐尝了一口,从此彻底拉黑了在这款甜品,“你给你哥换个接受度高一点的啊。” “他自己点的,”黄玮铭配上一个萨摩耶歪头的表情包,这个表情包葛玥童之前没见过,也觉得很可爱,长按添加了,“我说让他保守一点试试杨枝甘露,他说来了就要吃最正宗的本地人吃的,他刚问我能不能帮着吃点了,哈哈哈哈我说不能。” “那你晚饭可别让你哥再自己点了,”葛玥童也抿着嘴笑,“不然按照你哥这个点法,留下的回忆可都不会很美好了。” “那肯定的,不过我们等下去逛街,”黄玮铭应该是先吃完了自己的,正乐的看亲哥的笑话,“我哥说这边衣服多还便宜还好,要给我嫂子我侄子他们买点带回去呢,我估计我今天可有的拎了。” “多好啊你哥,出来陪个训还都惦记着老婆孩子呢,”葛玥童突然就想起上次大师兄给小茹姐买果酱的事情,尤其是小茹姐那句除了我他还能买给谁呢,心里怪难受的,有个温暖的家和值得惦记的人,以及被家人惦记着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买衣服嘛能有多重,你就帮忙多拎着点呗。” 吕媛洗好头出来,正在吹头发,葛玥童和孙羽萌两个人简直就像在等彩票开奖一样,一直伸着头往阳台这边看,和葛玥童他们宿舍不同,孙羽萌她们是两个人合用一台吹风机,就在阳台上吹头发,很方便也很好收拾。 “妈呀一回头看到你们俩直勾勾的往我这边看,没把我给吓死,”吕媛头发不算太长,吹起来也吹了好一会儿,关了吹风机一回头,正好撞上宿舍里那两张充满期待的脸,和两双溜溜圆的大眼睛,给吓了一大跳,“我刚对着镜子看了,我觉得染的很好哎,你俩真的可以考虑在宿舍开展一下这个业务,没准儿真能挣点钱花。” 这会儿去食堂已经没什么东西吃了,三个女生准备去吃土豆粉,这家店孙羽萌还没去过,已经馋了很久了。大家一路慢慢走着过来,这会儿天气有些冷了,葛玥童把身上的毛衣外套裹得更紧了一点,正听着孙羽萌和吕媛说各自家乡不同的婚俗,一想到媛媛姐可能很快要结婚了,葛玥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害怕又期待,她也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来的晚了点,土豆粉店这会儿人倒是不多,推门进来老板他们也围了一桌正在吃饭,看到有客人来了赶紧放下碗起身招呼着, 等热乎乎的土豆粉端上桌,老板也去吃晚饭去了。 “看着就好吃,童童把那个油泼辣椒给我拿点,我要撒开了吃了,”孙羽萌卷起衬衫袖子,“有这种好地方你们现在才带我来,等我吃完了再找你们算账。” “快吃吧你,”吕媛还在拿着一缕头发看效果,显然是很满意的, “趁热吃更好吃呢。” 葛玥童把辣椒罐递过去一抬头,正好看到店老板端着个饭碗站在孙羽萌和吕媛的后面,把葛玥童给吓了一大跳,店老板看把葛玥童吓着了,也怪不好意思的,一脸的欲言又止,端着个饭碗有点尴尬地笑着。 “老板有事吗?”孙羽萌注意到葛玥童的表情,回头看到了店老板正站在自己后面,有点奇怪的问了一句。 “你们是学生哈,就迎城大学的是吗?”店老板抱着他的饭碗,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对啊,”孙羽萌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想麻烦你们帮个忙,”店老板那样子看得出来是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开口了,“就是我女儿,今年高三了,前两天她妈妈给她洗衣服,从她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信纸,她妈妈以为是什么学习资料呢,怕给洗坏了,就给她拿出来了,打开一看全是英语写的,还画了好多爱心,我们两个没文化,也看不懂,就怕孩子早恋什么的,我们就问她,她说是感谢信,说我们要是不信她就随便找个人来看,别的也不愿意多说,不是说我不相信孩子,但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没长成人呢,我能放心的了吗?我们就说能不能帮忙找个大学生看看,这要真是哪个混小子不学好那我也不能不管,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店老板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递上来。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后来还是孙羽萌接过来,打开一看,别的不说,这英文书写还是很漂亮的,而且每一个字母o都写成了一个小爱心,信倒是不长,葛玥童扫了一眼,应该不超过120个词,三个脑袋挤在一起,很快就看明白了。 确实是一封感谢信,但是也确实是一个男孩子写的,信的内容是感谢店老板的女儿帮助他提高了数学成绩,作为回报他也愿意把自己学习英语的心得分享给她,还说现在被她拒绝了也没关系,在信的末尾很委婉地表达了如果越过高考这座山,能不能再一起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的意思。 “确实是感谢信,”孙羽萌抬起头来看着一脸紧张和期待的店老板,“我觉得要不我们给你们翻译出来,写纸上你们自己看吧,行吗?” 店老板去收银台拿来了纸笔,孙羽萌是真不含糊,土豆粉也顾不上吃了,刷刷就在那写,葛玥童一脸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孙羽萌对这种事情会表现的很积极,而且看孙羽萌写的就是这封信内容的直译,一点不带含蓄的,葛玥童都已经忍不住开始为那个高三的女孩儿着急了,要是因为孙羽萌这一通翻译,这孩子被她的父母批评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害了人家小姑娘,然后吕媛居然还在帮着孙羽萌翻译?不是,这两个人没事吧? 就在葛玥童急的想要想个什么办法提醒一下眼前的两个朋友,孙羽萌已经刷刷刷的写完了,一转身直接递给了店老板,葛玥童的心也一下子滑落到了谷底。 店老板叫来老板娘两个人一起看,看着看着两个人脸上都溢满了笑容。 “我就说吧,咱闺女可懂事了,不会乱来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看着老板手里的信纸,“你就一天瞎担心。” “我就这一个大闺女,我难到不应该加着点小心?这小伙子是不是就上次开家长会坐在咱闺女后面的那个?胖乎乎的带个眼镜儿?”店老板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下来,“我还和他妈妈说了几句话,人家妈妈一看就有文化,说话挺客气的。” “好像就是了,”老板娘也跟着回忆,“人家也不胖吧,就结结实实一个小孩儿,怎么到你嘴里就胖乎乎的了?” “哎呀,不是教孩子学坏就好,”店老板笑眯眯的把纸条叠起来塞回口袋,带着一些骄傲,“你看看我女儿多厉害,自己还是个学生都能教她同学提高成绩了,这才十七岁,做事情就这么有主见了,知道现在学习是第一位的,比她爹我可有出息一百倍。” “童童,你愣着干嘛呢,还不快点吃啊,都快凉了,”孙羽萌注意到葛玥童一直在盯着店老板夫妻俩看,赶紧伸手拍了拍葛玥童的胳膊,“还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我刚才真的有点担心,”葛玥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土豆粉,因为泡的时间有点久,它们都有些粘在了一起,“我真的害怕这小女孩会被她父母骂什么的。” “这个肯定不会,”孙羽萌嘴里塞的满满的,“我就是看出来她爸妈不是这种家长,我才给他们翻译的,不然你看我给不给他们翻。” “你怎么看出来的?”葛玥童也夹起一筷子土豆粉。 “这还用多费事?”孙羽萌拿勺子喝了一口所剩无几的汤,“那老板的表情神态,语气用词,都和我爸一模一样,我初二的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给了写了一封表白信,我妈说我爸那是一晚上没睡好,即骄傲于我有人喜欢,又害怕喜欢我的是个人渣把我毁了,第二天就找了个借口跑我们学校去了,拐了十七八个弯才把人找到,回来又在那和我妈说那个小男生长得还行就是太矮了什么的,焦虑的不行,我放学回来看他愁的那个样子,我还问他怎么了,他问我怎么想的,我那时候哪懂这些啊,就觉得那个男生踢足球的一天脏兮兮的,我说我给他回信了说我不喜欢他,我爸一下就又容光焕发了。” 葛玥童越过孙羽萌的头顶,看到店老板正哼着歌儿收拾碗筷,红光满面的样子确实像是中了彩票,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句想不起来在哪看到的非主流伤感语录:因为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 爸爸爱女儿,这件事孙羽萌确实很懂,葛玥童承认,这事情上自己确实外行、无知了。 店老板执意不收饭钱,把二维码全收起来了,三个女生只好连连道谢,一路说着话从土豆粉店里出来了。 “媛媛姐,你爸妈当时是怎么同意你和吕姐夫的?”孙羽萌把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问吕媛,“我之前听你说你爸妈比较喜欢你刚上大学那个男朋友来着?” “我爸妈,特别是我爸外貌协会嘛,”吕媛哈哈笑着,“我那个前男友长得浓眉大眼的,我爸妈就觉得还挺符合他们审美的。其实他们当时也不是真的反对我男朋友了,你们也知道,我男朋友外貌确实很扣分啊,尤其那个头发,我现在都有点担心他别再过几年给我秃了,我爸天天管他叫秃鹫,每次给我打电话就问我你那个秃鹫又抓虫子去了?我妈倒是觉得他挺踏实的,知道心疼人,我爸就看不上,天天说又矮又秃进了我们家来污染我们家基因。” “笑死我算了,”孙羽萌靠在葛玥童身上大笑起来,“叔叔这个嘴巴好毒啊,这要是吕姐夫听见了不知道多伤心。” “他知道啊,”吕媛很认真的说,“他还很得意地和我说一般如果是不满意的话我爸肯定是直接赶出去就完了,就是因为挑不出毛病了,知道女儿这下是要交出去了,才暗搓搓的起这种外号呢。”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孙羽萌一边笑一边说,“我爸一直叫闫需宁小防盗门。” “防盗门?”葛玥童一点没明白闫需宁和防盗门有什么关系,一边的吕媛就已经笑得蹲在地上起不来了。 “就是说啊,”吕媛笑得眼睛里都有泪花了,还是忍不住要参与进来,“你爸这个嘴也没好到哪去,笑死我你们老孙家赔钱啊。” “童童好像还没明白,”孙羽萌伸出手把吕媛拉起来,一边笑得东倒西歪一边转头给葛玥童解释着,“闫需宁那个闫,一扇门有三个门闩嘛,这可不就是防盗门?” 这下笑得蹲着起不来的人换成了刚才还一脸懵的葛玥童了。 第157章 催桃花 黄玮铭说他哥至少买了一百多斤衣服寄回去了,葛玥童表示应该没有那么夸张吧,坐飞机行李也有限重啊,然后黄玮铭发了一张照片,是在快递站寄东西的称,照片上显示黄玮铭寄的这几个大箱子加在一起有快六十斤了。 “你哥这是准备回去摆个摊吗?”葛玥童也没想到真有这么多东西,她在桦林制衣也待了七年多,六十斤衣服有多少她还是知道的,这都赶上服装店进货了。 “对啊,”黄玮铭发来一个猫猫落泪的表情包,最近黄玮铭新的表情包很多,个个都很可爱,葛玥童也跟着存了不少,“我嫂子说他们社区在搞便民夜市,她想去摆摊,我哥这不就进了好多货,都是针织打底衫,我嫂子说卖不掉就送人也好送,我哥行李里还带了四五十斤吧,他们回去坐高铁就还好一点,一起来的同事帮着搭把手就带回去了。” “我小时候也很想长大了摆个衣服摊,卖不掉的我就可以自己穿。”葛玥童小时候新衣服很少,特别是小学之前,基本都是什么工友老乡邻居家给的旧衣服,上小学了有校服了,当然是爱心企业捐赠的,料子不太好,涤纶的,但是款式还挺可爱的,又好洗,葛玥童特喜欢,恨不得天天穿。 “我同事也说,女生小时候的梦想里肯定包括开咖啡店、书店、花点、服装店、面包店,原来你也不免俗,”黄玮铭趁着午饭时间跑来快递站帮忙寄快递,好在驿站这会儿没什么人寄件,很快搞定了,“男生的话好像很少有想着长大了开店的,估计都等着长大了当大侠什么的。” “我就是感觉卖衣服的人都应该有穿不完的新衣服吧。”葛玥童打完这行字点了发送,然后又自己看了一遍,突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想到以前陈言就从来不穿自己做的衣服,都是买着穿,以前她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但是今天这句话一发出来,她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想到陈言衣柜里那黑漆漆的一大片。 “结果是不是发现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黄玮铭从驿站出来,跨上自己的小电动,因为惦记着要帮自己哥哥寄快递,他上午和领导请了个假提前一个小时从公司出来,赶回了自己的出租屋,搬上搬下好几趟总算是把几个纸箱都固定在了电动车上,现在把纸箱都寄走了,才觉得好饿,“你吃饭没,要不出来一起吃吧?” “下午开组会,”葛玥童这会儿正在整理自己的选题陈述,研二一开学秦老师就鼓励她们三个在自己感兴趣的方向上寻找毕业论文的灵感,葛玥童从十月份开始就陆续和秦老师沟通论文选题的事情,之前提交的几个老师都觉得不够合适,直到十一月底葛玥童才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老师也觉得合适的题目,这个选题才被确定下来,不过听吴蕊说她的选题倒是很顺利,一次过,前两天孙羽萌的选题也确定了,秦老师准备开一次专门的组会,给大家指导一下开题和文献综述,需要三个同学都先做一个选题陈述,葛玥童写完了一直觉得不太好,改了又改好久了,“我点了个外卖,就不出去了,我下午要做陈述呢,我得抓紧时间改改我的稿子。” “你没问题的,”黄玮铭多少有点沮丧,“我感觉你每次都对自己要求特别高,然后效果也特别好。” 葛玥童紧张的中午都没睡好,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上怎么也热不起来,吴蕊中午是直接没回来,说是在图书馆呢,等下直接去秦老师的办公室。 闹钟一响葛玥童马上就醒了坐起身,今天她把闹钟提前了十五分钟,因为要去打印自己的陈述稿,她赶紧穿好衣服拿上东西,去隔壁叫上孙羽萌,两个人直奔打印店。 秦老师真的是很有耐心的一位老师,三个学生不仅挨个都做了陈述,秦老师也都一一作出了点评,然后又专门讲解了一下开题和文献综述,甚至把自己给大家辅导的内容的文字版都提前打印好了发给大家,这次组会开完,已经是快下午第三节课下课了,葛玥童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塞的很满很满,手上的几张纸也都满满的全是笔记。 吴蕊晚上还有一对一,这会儿要赶着先去机构一趟,下了楼和葛玥童她们简单告了个别,就急匆匆的走掉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吴蕊最近手腕上多了个银手镯?”孙羽萌等吴蕊走远了,才和葛玥童说,“走马圈,桃花枝的。” “你这个观察力还真敏锐啊,”葛玥童压根就没去注意这些,最近天气冷了大家都穿长袖,这些首饰都在袖口里,不太容易被发现,“我还是那句话,你真的很适合去当个娱乐记者,那些明星偶像的事儿绝对逃不出你的眼睛。” “你还记得吴蕊她弟弟春节前要结婚的事情吧?”孙羽萌挽着葛玥童两个人慢慢往食堂走,因为马上要考四六级了,校园里挂上了不少关于诚信考试的横幅。 “记得啊,”葛玥童点了点头,她正在看马路对面艺术群楼滚动的led大屏幕,也是关于诚信考试的标语,“这和这个银手镯有什么关系吗?” “我也说不明白,”孙羽萌对这些宣传物料倒是不太感兴趣,她准备等下吃完饭去趟水果店买盒蓝莓吃吃,“我就是觉得吴蕊好像快有或者已经有了新男朋友了,会跟她一起回去参加婚礼的那种。” 从水果店出来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个蓝莓,因为第二盒半价,两个人一起买还挺划算的,所以葛玥童也要了一盒,她也挺喜欢蓝莓的味道的,以前住陈言家的时候她也会经常买,据说多吃蓝莓对眼睛有好处,但是陈言接受度很一般,他比较爱吃纯甜的水果,每次送上去的蓝莓陈言几乎都不会怎么动,葛玥童也没办法,只好自己都吃了。 “我之前看美食博主的蓝莓果酱教学视频,”天气凉快了孙羽萌更爱挽着葛玥童了,两个人挤在一起往宿舍走,“那白砂糖跟不要钱一样往里倒,我隔着屏幕都感觉我能闻到一股糖稀味儿。” “我之前试过做橘子酱,”葛玥童很喜欢柑橘科果实的味道,闻起来有种让人愉悦的芬芳,“我自作聪明的把糖的用量减少了一半,做出来的果酱酸的我自己都吃不下去,白瞎了一斤多的好橘子呢。” “也是处理干净了就放锅里熬吗?我感觉果酱的做法基本都还是这么个流程,”孙羽萌不是很会做饭,这个葛玥童早就知道了,“之前媛媛姐她们实验室有个项目是什么冷制果酱技术的,媛媛姐说搞这个项目的初衷就是想要减少糖的用量,但是好像试了很多种水果效果都不好,甚至好像还买了很多不太常见的水果回来做实验,媛媛姐还给我看了一种叫榅桲的,我之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种水果,居然能拿来做果酱。” “我记得以前看小说里有个女主人公用榅桲籽儿加硼砂还是什么的一起炖用来美容,”葛玥童就觉得很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感觉好像时间过去很久了,估计是自己高中时候看到的,“是你说的这个东西吗?” “欧亨利?”孙羽萌显然对这个配方也有点印象,“就是那个面包店老板娘往绘图师擦铅笔印的陈面包里面抹黄油的那个?” “对对对,”葛玥童总算是想起来了,肯定是高中的时候看的,而且是在练习册或者是试卷的阅读理解上,“好像叫《女巫的面包》?反正我就记得当时看到这两个字我以为读作温博呢,后来一查字典才知道读作温泊,就给记住了。” “你可真严谨,”孙羽萌很欣赏的看着葛玥童,“我这两个字还是媛媛姐教我我才读对的,我之前一直以为读文贝呢。” 两个人回到宿舍,葛玥童刚放下包包,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一打开门吕媛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个红色的请帖:“今年的聚餐,瞧见没,你和萌萌都已经成我们食品学院的编外人员了啊,常驻嘉宾,今年他们直接弄了个请帖来请你们两个去参加呢,你可一定要来啊,或者你不来也可以,鸭爪子什么的你提前给我们卤出来啊。” “哇,谢谢媛媛姐,”葛玥童接过这个红色的卡片,“今年你们抽签了吗,你是抽到什么工作呀?” “今年我研三啦,按照我们学院的传统,研三的老人们不干活儿只吃饭,嘿嘿,我们就写好需求等着年轻人买回来就行啦。” 葛玥童吹好头发换完睡衣,吴蕊才一脸疲惫的回来了,一进门拉开椅子就先坐下了,看得出来挺累的。 “我下周二考科目三了,”吴蕊头也没回,显然是累的更本不想动,“我今天这个一对一是第一堂试讲课,这个小姑娘真的是不好教,完全的非暴力不合作,不吵不闹也不听,安安静静往那一坐就两眼放空,说什么都不带反应的。” “难怪你累成这样,”葛玥童也知道现在的老师是真的不好当,吴蕊偶尔也会说起带学生的情况,基本都还是不好带的多,“反正天气也不热,要不你今天别洗澡了,早点休息吧?” “我本来也这么想呢,”吴蕊手撑着桌面站起身,葛玥童这才注意到吴蕊的右手腕上真的有个银镯子反着光,“但是不洗也不行啊,明早一二节的课呢,还是彭老师的课,我得维护一下形象。” “我倒忘了这个,”葛玥童才想起来吴蕊特别喜欢彭老师,每次他的课都是最在正对讲台的第一排,比彭老师带的那两个学生还要人真积极,“那你要不就赶紧洗,不然越坐着越不想动越熬越晚了。” “我想出来单干了,”吴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一大半,“机构又在压缩我的课时费,而且现在分给我的学生也都是那种不是很好带的,出不来成绩家长也意见大,我在想要不我就带着我现有的几个学生出来单干好了。” “也不是不行,”葛玥童知道吴蕊现在主要的收入就是在辅导机构带小班课或者一对一,机构压缩课时费意味着吴蕊的收入在减少,换谁都得着急,“你自己出来带学生的话,是不是约束也少一点。” “嗯,但是自己出来单干首先场地就受限制,而且没有机构的招牌和平台,家长愿不愿意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也得打个问号,”吴蕊显然也有顾虑,说的都是很实在的问题,“如果自己另外租个场地就太不划算了,我现在还很纠结这个事情。” “那就别太着急了,”葛玥童拿着手机爬上梯子,“有些事情太着急做决定往往就会很容易出错。” “可是有的时候,机会就在一瞬间,”吴蕊喝完杯中的水,好像恢复了一点体力似的,准备收拾东西去洗澡了,“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葛玥童目送吴蕊去卫生间洗澡了,然后拉上床帏钻进了自己的被窝,打开手机一看,三个倒霉蛋群里有未读消息。 是静逸居的新春贺岁大红包的样品到了,葛玥童摸出耳机仓戴上耳机点开邢宜茹发来的这段视频。 静逸居的新春贺岁大红包的固定内容首先是一张一米五乘两米的大红色福字包袱皮,这个包袱皮有字的一面是缎面的,很正的大红色搭配金线百福图非常富贵吉祥,另一面是珊瑚绒的,这个大包袱皮本身就是一张单人毛毯,抖开了往身上一盖一米八的大小伙儿也能盖得严严实实舒舒服服,然后是新春开运文创礼包,里面有两把折扇,还有中性笔,便笺纸,红包皮等静逸居文创产品,然后是新春福包三件套,包括一个斜挎包,一个荷包和一个卡包,都绣制了新年生肖的繁体汉字和剪纸图样,古色古香喜气洋洋的,最后是一个手绢礼盒,里面有红黄蓝三色手绢各一条,分别对应好运发财和健康的祝福语,邢宜茹还特意展示了一条绣着桃花图案的精美浅粉色手绢,说这个是惊喜款,只有十条,到时候所有大红包到齐了随机塞进十个手绢礼盒,看看是哪位幸运客户能够得到了。 “这么多东西啊小茹姐,”长长的视频葛玥童一帧不落的看完了,“你这个大红包准备卖多少钱啊?” “不是拿来卖的,”邢宜茹这回是打字,“是我们的策划小妹策划的老顾客回馈活动,在静逸居线上线下消费满八千元的顾客可以18块钱买到,消费满一万二的我们直接送一个,我们预计要订一百个,计划是限量88个送完就结束,剩下拿出来十个给b站的粉丝抽奖用,还有两个看年会抽奖给员工抽了吧,目前就是这么想的。” “八千块钱啊,”葛玥童还特意又多看了两眼怕自己看错了,“这个门槛可不低呢。” “我也觉得高了点,”邢宜茹确实是觉得这八千块钱能达到的人应该不多,“谁知道小店长把会员管理系统里的数据导出来一筛选,一万二的就有三十多个会员,八千以上的有差不多三百人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还专门抽查了几个,都是有真实消费记录的,我自己也吓一跳,我还以为可能得把门槛降到三千呢。” “要不然人家说汉服是破产三女神之一,”大师兄发上来一条消息,还配上了一个狗头的表情包,“虽然你店里的东西不算贵,但是种类多呀,都买的话不也得花个大几万啊,我感觉你们这个策划还不错呀,搞点这种活动维护下老客户群体,激励一下新客户和潜在客户群体,挺好的。” “我也觉得这个点子想得很不错,”邢宜茹又拍了一张那个浅粉色手绢的照片,“越看越美,这个桦林制衣真的可以,这机绣手绢绣的我看不比真人手工差,我专门留了一条给童童,你看你不忙的时候就来找我拿吧,给你也催催桃花。” 第158章 一百二 “怎么没把黄同学带来?”邢宜茹鼻头红红的打开门,葛玥童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一进门换了鞋放下东西就摸邢宜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一场强冷空气,邢宜茹伤风感冒了,昨天下午开始发低烧,夜里吃了退烧药降下来点,但是今天还是不太舒服,在家休息着,葛玥童一听小茹姐感冒发烧,下课了就赶紧来了,邢宜茹家马路对面就有中药铺,葛玥童去抓了感冒茶,又去菜市场买了一些食材,准备给邢宜茹做顿好吃的。 “他最近还挺忙的,”不提黄玮铭葛玥童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最近黄玮铭很少有时间聊天什么的,“况且你生病了,我叫他来也怕多少有点不方便,小茹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其实我感觉我也还好吧,吃了药退了烧就没那么难受了,”邢宜茹穿着睡衣外面套着个珊瑚绒的家居外套,整个人活像一个毛绒玩具,“谁知道这天气一下就这么冷了,气温跟跳崖一样往下掉。” “这波是强冷空气嘛,”葛玥童把大包小包拎进厨房,赶紧找出玻璃壶准备先把感冒茶给煮上,“你这是伤风了,冻的,你也该注意点了小茹姐,这个季节出门要带件衣服什么的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个来探病的妈妈之类的,”邢宜茹抽了一张纸巾擦鼻涕,“特别是一进门就唠唠叨叨然后开始煮感冒茶。” “按你这么说,”葛玥童从净水机里接水,“上次我回去我奶奶家探亲,你帮我收拾行李找这个找那个的,也挺像个女儿要出门的妈妈的。” “是吗?”邢宜茹拉开一把椅子坐在餐桌边上,吸溜着鼻涕,“咱们俩这算是互为母女抱团取暖吗?” “小茹姐你感冒的事情告诉大师兄了吗?我感觉你起码在家休息个两三天吧,”葛玥童把感冒茶的药材塞进布袋,“你整个鼻子全都红了,流鼻涕很厉害吗?” “年底他也很忙,”邢宜茹果然是流鼻涕很厉害,又抽出一张纸擦鼻涕,“就不打扰他了,黄同学他们那个专访,约在明天下午了,所以我明天下午肯定是要去工作的了,不过没关系,你这不是都来了吗,你一来我感觉我都差不多好了,就是鼻涕多点,我感觉鼻子都被擦的好痛啊。” “是不是这个纸巾太粗糙啊?”葛玥童把玻璃壶放上底座调整好烹煮模式,拿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从自己买的一堆东西里找出来一提抽纸,“我给你买了一提乳霜纸,你试试看会不会好一点。” 晚饭葛玥童做的清炖羊肉汤面,羊肉是在菜市场一家专营新疆牛羊肉的摊位买的,虽然是冻品,但是价格较本地羊肉还是贵,不过这肉确实好,一点都不腥膻,油脂细嫩自带一股浓郁的奶香和坚果香,无需多余调味料,一撮食盐一点黑胡椒粉,就能成就一锅清亮好汤,下入细细的龙须面,出锅在碗底配上一把香菜末,热汤下去,鲜香四起,两个鼻孔都被堵瓷实了的邢宜茹都闻到了香味,七寸的大汤碗痛快吃了两碗,吃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才心满意足的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了不少。 “你这个汤面可真是太好吃了,”邢宜茹靠在椅背上拍着肚子,“这才是真正的病号饭呢,我以前生病他们都叫我吃粥,可我看着那粥就感觉胃在反酸,根本就吃不下去,你这手艺跟谁学的啊?” “是看一个旅行up主的视频学的,他说在新疆旅游的时候当地少数民族会这么做饭,他吃了几次以后每次一生病就特别想念这一口,我就跟着他的视频学的,其实特别简单,主要就是一定要是真正的新疆羊肉,”葛玥童在厨房正从电压力锅里把剩余的汤也都倒出来放在汤盆里,这样邢宜茹要是还想再吃就可以继续拿来煮面,“其他地方的羊没有这股坚果仁的香味,真的很奇怪,我试过其他几个地方的羊肉,这种吃法我还是觉得新疆羊最好,汤也好喝,面也好吃,挺适合病号的。” “你还给谁做过啊?”邢宜茹这个找重点的能力和孙羽萌应该是一个路数,“我以为这是我个人的特殊待遇呢?” “给我叔叔做过几次,”葛玥童也没想到邢宜茹感冒的整个人声音都像是被堵在了胸腔里,还有心思关心自己给谁做过病号饭,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圆,毕竟病号饭葛玥童之前就只给陈言做过,可她和陈言的过去并不好和外人解释,她也不想和任何人说,突然灵光一闪就这么接了一句,“他也是说适合病号。” “你妈真是何德何能生了你啊,”邢宜茹拿起刚拆封的乳霜纸擦了擦鼻涕,“学习这么好,自理能力又强,性格也好,她新老公生病了她不去做饭你去做饭,你妈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啊?” 葛玥童听完才反应过来邢宜茹着是把自己说的叔叔理解成了自己那个不存在继父,不过这样也好,倒不用怎么费心思去解释,居然也很合理,于是就笑了笑,假装自己也不是很想提起自己的妈,以邢宜茹的情商,肯定会瞬间明白,果然,小茹姐马上就岔开了话题。 “这一碗汤下去我感觉我鼻子都通了好多哎,”邢宜茹拿着一张纸巾擦汗,“你这个感冒茶哪来的配方啊,闻着好像还挺像回事儿的,里面是有白芷是吗,你别说,你这两大碗汤面下去,我感觉我都能闻到点气味了。” “小茹姐你是真的很懂哎,”葛玥童点点头,“这个方子是我以前邻居家阿姨给我的,我每次感冒不舒服都会煮点来喝,我觉得还挺管用的,喝完全身都热乎乎的可舒服了。” “我现在就好自私的在想,”邢宜茹努力用鼻子呼吸,应该是想试试鼻子到底通不通气,“你最好可别结婚了,不然你成家了我可不敢再叫你来干着干那的了,但是我有时候看你忙里忙外的,我又在想,真希望你将来能嫁给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让你也体验一下被人关心照顾的感觉。” 这一晚邢宜茹倒是没发烧了,虽然是伤风感冒不传染,但是邢宜茹还是坚持给葛玥童在房间里支了一张折叠床,葛玥童夜里起来几次,空调开着倒是不冷,摸摸邢宜茹确实也不发烧,看着呼吸均匀睡得很香,应该是好转了不少,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葛玥童起来做疙瘩汤,汤底都是现成的,昨天煮的没吃完的羊肉也都很酥烂,切成丁倒进汤里一煮这疙瘩汤就成了一半了,葛玥童把汤熬好了就关了火,准备等着邢宜茹睡醒了在继续做。 邢宜茹这一觉睡得真的是扎扎实实,一觉睡醒全身都轻快了不少,翻来翻去又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小师妹也在家里,得赶紧起来了,一坐起身才看到葛玥童的床空着,被子都叠整齐了,自己床头柜上还有杯温水,肯定是贴心细致的小师妹准备的,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邢宜茹整理好衣服从卧室出来,葛玥童正坐在餐厅戴这个耳机看武林外传,是雷老五那一集,葛玥童戴着耳机没注意到邢宜茹已经起来了,正抿着个嘴无声的笑呢,邢宜茹伸手一拍葛玥童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小茹姐你醒了,”,葛玥童按下暂停摘掉耳机,“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好一点。” “有你这么贴心的照顾,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邢宜茹边说边顺着香味就找到了厨房,“你都已经把早饭准备上了呀,你几点起来的?别搞这么辛苦这么复杂,我都已经好了。” “就是昨天没吃完的汤和肉,不复杂,”葛玥童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回去,“既然你醒了,我就准备做早饭了哈,早饭是羊肉疙瘩汤来着,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习惯。” “让你这么辛苦我是真的不好意思,”邢宜茹从厨房出来,一脸抱歉,“你来陪陪我就行了,你看你这弄的,把我感动的都快哭了。” “这有什么,”葛玥童看来这些确实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小茹姐你还是多休息吧,等下饭好了我叫你就行。” 邢宜茹自然也没有再回去躺着,而是先洗脸刷牙,然后换了一身衣服,正准备认真梳个头,就听到自家门铃一直响个不停,从房间出来厨房里油烟机正开着,能看到葛玥童在灶台前忙碌着,那肯定也不是葛玥童不小心把自己关外面了,邢宜茹有些奇怪,大清早是谁来按门铃了呢? 走到门口,可视化门铃上是大师兄的影像,大清早楼道里光线不太好,但是人邢宜茹肯定不会认错,于是解除反锁打开门,刚想说一句怎么大清早跑来了,魏炆君跨进门来伸手就把邢宜茹紧紧地抱住了。 大师兄身上还带着丝丝凉气,他的衣服摸着都是冰冷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包,看得出来来的仓促,包包拉链都敞开着,因为房里开着空调,他的眼镜一下就起了雾,邢宜茹被抱得很紧,她也很意外,大师兄的脸压在邢宜茹肩膀上,整个人抖得很厉害。 “外面冷,”邢宜茹还在蒙圈中,但是楼道里呼呼灌进来的凉气让她明显感受到了温度的差别,以及,大师兄好像在发抖,“怎么了这是,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昨晚做梦梦到你出事了,”大师兄的声音明显带着隐忍的哭腔,“他们说你死了,我到处找也找不到你,然后他们说你在殡仪馆呢,等我赶过去他们说你都下葬了,我一下就吓醒了,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真的太害怕了,半夜叫车也没人接单,我从酒店出来走了好远的路才遇到一个出租车,我一路都在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大师兄应该是吓得不轻,后面实在是说不出来话,邢宜茹伸手拍着他的后背,有些无奈又更多是温暖的轻声安抚着:“我昨晚有点不舒服,很早就睡了,手机也是静音的,一个梦而已,我这不是好好的?你这是出差了吗?这么突然跑回来肯定不行吧,你带队还是还有别的领导啊,你工作都交代好了吗你就跑回来了,我这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大师兄一直低低的抽泣着,邢宜茹一开始也觉得有点冷,慢慢两个人抱在一起互相温暖,热烘烘的感觉一上来整个人很容易就放松了,她也把脸贴在大师兄的肩膀上,轻轻安慰着:“别哭了,你这样我都要被你吓着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没事的,没事的。”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邢宜茹家门口抱着,一个风尘仆仆,一个大病初愈,但两个人都觉得这一刻很幸福。 “小茹姐,我可能是太久没做饭了,”葛玥童一边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出来,“手有点不准了,这个疙瘩汤我好像做的有点多,真不好意思哈我一般都是尽量不浪费……大师兄?” 三个人一人一碗疙瘩汤,热腾腾的,大师兄卸下了背包也脱掉了外套,有些不自然的那勺子搅动着自己碗里的食物:“小师妹你这个疙瘩汤做的还挺好的,闻着就好香啊。” “快吃吧,再搅下去等下全变稀了,”邢宜茹倒是神色如常,稍微给自己的疙瘩汤加了点陈醋,然后扭头看向葛玥童,“大师兄说昨晚做梦梦到我死了,所以大清早的跑来找我呢。” 葛玥童真在暗自骂自己不长眼色很讨嫌多做了就多做了吧那是别人家的面粉你心疼个什么啊,犯得着跟个神经病一样颠颠的跑出来专门和人家说你不小心把饭给做多了吗,突然被邢宜茹这么一叫也惊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想起之前孙羽萌关于这类梦境的解释:“之前萌萌和我说他们那边有个说法,梦到自己认识的人去世,那么梦里去世的这个人要加寿,是很好的梦。” 说完葛玥童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疙瘩汤,还有点烫,一边观察着大师兄和小茹姐的表情,心里默默哀求着老天爷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一个补救的机会才好啊,一边又忍不住偷偷骂自己那件事儿办的真多余。 “听到没,”邢宜茹笑嘻嘻的踢了踢大师兄的腿,“这下放心了?我可要活到一百二十岁了。” 大师兄眼睛鼻头都是红的,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跟着落下来两滴泪,他赶紧抽了纸巾擦掉:“看你没事就好,吃完早饭我就得回去了,这次出差是我带队,下午有专访,我不在肯定不行,童童在这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有什么不放心的嘛,”邢宜茹应该是快好了,胃口特别好,大口大口吃着饭,“我离一百二还早着呢,肯定都会好好的啦。” 第159章 硬抗 冷空气的突然袭击并不是夜里发生的,而是在一个燥热的午后,当时陈言早上起来就去厂里帮着装车,天气晴朗且燥热,本地人都知道降温之前必定会有一波离谱的升温,虽然都热的难受也知道这是冷空气不远了的预兆,只有来拉货的大车司机一直抱怨,毕竟他是空车返回才带的这趟货,之前也没有这个季节来过悦省,说悦省这个鬼天气四时不正,难怪你们当地人总是上火。 九米六的大车不好装,仓库一般只有陈言和胖子两个人,陈言个子高,都是在车上整理的那个,胖子的卡板叉上来,陈言得一箱一箱摆放好,司机大哥抱怨了一会儿看没人接茬,就跑到院子里去抽烟了,毕竟厂里的人都说仓库里这两个人是厂里的大哑巴和小哑巴,还不如厂里的两个叉车话多,那俩叉车挂倒挡的时候还知道喊一句请注意倒车呢。 大车装完车间那边又送成品过来,是个瓷砖品牌定制的员工工衣,质量还是挺不错的,不输中档品牌的冲锋衣了,陈言本来就装了一身汗,这下还没歇着,又要装车,好在车间送过来的都是装在吨袋里打好包的,叉车直接插上小维就可以去发货了。 快到午饭时间,胖子一般中午回家吃,所以把小叉车停回车位里就赶紧下班了,陈言倒不太在乎这个时间,中午物流城车不多,去发货倒是能快去快回。 一出发天气已经有点阴了,陈言知道这是冷空气快要到了,但他觉得就以往经验来说,去物流城打个来回赶在冷空气来之前赶回家时间还是很充裕的,谁知道车子刚开进物流城还没到发货点,前面一辆半挂车故障了直接把路堵死,回头一看后面发货的车也一长串,想倒出去也来不及了,只能在车上一边听歌一边等,小维上插的这个u盘估计是胖子下载的歌,不是陈言平时喜欢的曲风,都是比较热闹的,节奏感很强,陈言点开目录看了看,基本都是这类型的歌,只好先把音乐暂停了,挂个p档等着前面恢复交通。 后面的车辆的司机被堵得不耐烦了,也都纷纷下车过来围观,陈言知道这样的两头堵着急也没用,而且能看到半挂车坏掉的牵引车头已经被拖走了,估计很快会有别的车头来把集装箱拉走,陈言不急,正好今天齐叔带一条打疫苗和年审去了,他也问问情况。 大概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吧,眼前豁然开朗,道路也恢复通行,好在是中午来发货的车辆不多,这场将近一个小时的拥堵受影响的车辆也不算多,围观的司机们看到集装箱也被拖走了,纷纷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的车上,午饭时间,大家也都着急发完货去吃饭,遇上这事儿都得上点火。 陈言一进自己要发货的物流,就正好遇上一个火大的司机在和店员吵架,陈言听了个大概,好像是发到邻省的车没有按时到,导致货物交付晚了要赔违约金,司机也被公司罚了款,气不过,要求物流赔偿损失,物流觉得高速上的路况谁也不能保证,卡时间的货就不能踩着点儿发。 总之陈言进来之前已经吵得很厉害了,店里其他几个开单员都在跟着一块吵,搬运工们都坐着看热闹顺便休息,毕竟中午来发货的车也少,陈言进来也没人搭理他,这家物流也不是陈言常发的,工作人员陈言是一个也不认识,车都倒好了也没人卸车,陈言也知道这架不吵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没完的,只能先把小维的货箱门打开,然后自己坐在货箱边上撑着头一边看吵架一边等卸车。 越等风越凉,天色也越来越暗,空气闻着也开始湿漉漉的,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变天了,吵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人这才好像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陈言感觉风吹到身上冷嗖嗖的,赶紧跳下来跑去开了单,运费提付倒是省的开票,梁梦芸来厂里以后票据管理规范了很多,陈言发货的运费也全部需要开票。 工人们卸车倒是很快,等陈言关上货箱门的时候,外面的毛毛雨已经把整个物流城地面全部打湿,强冷空气不辱其名,陈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拉开驾驶室往回赶。 回厂里把车停好,钥匙挂回到仓库门口钥匙板上,陈言找了把伞,出来锁好仓库门,雨已经有点大了,冷风一吹过来陈言肋部一阵刺痛,他感觉估计是肋间炎要犯了,想到上次住院开的药还在床头柜放着,只能赶紧往家走。 上路上风大,寒风裹挟着雨水横着往人身上飞,雨伞根本不起作用,陈言穿着个短袖,还没走到一半整个人都冻麻了,衣服已经全部湿透,雨伞打了和没打也没区别,陈言只能忍着疼慢慢往家挪。 一路走下山回到村里陈言感觉自己打伞的手都没知觉了,倒是没听见一条叫唤,然后又想起来一条今天去年检打针了,估计没那么快能回来,雨下的很稠密,这一剧烈降温村里连个活物都看不见,平时满村乱跑的走地鸡们也都乖乖回到各家屋檐下鸡窝里,整个世界好像就陈言一个人。 就这么死在这儿也挺好的,陈言不能自控的打着哆嗦,转过最后一个弯总算看到自家大门了,下雨能见度也低,陈言走到家门口坡底下,才模糊看见家门口还站着个穿着雨衣的人。 “学长,你可回来了,”虞移听到点动静一回头看到陈言举着把黑雨伞站在坡下,整个人都雀跃起来,“你家这个阿姨警惕性真的好高,我好说歹说都不给我开门,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信息你也不回,你家阿姨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就只能在门口一直站着,还好我还防了一手要下雨,出门把雨衣也带来了,不然这会儿还不把我直接冻死在这。” 虞移的雨衣风帽很大,背后还带个书包位,像个大斗篷似的把虞移从头到脚套了个严严实实,看得出来对于降温虞移还是早有防备,雨衣里面穿着一件夹克衫。 陈言没说话,这会儿肋间炎的疼痛光是硬忍着都很费劲儿,他走上坡每一步都觉得漫长又艰难,虞移原地抖了抖雨衣上的雨水,摇着尾巴凑到陈言跟前来:“学长你不冷啊,居然还穿着短袖呢,强冷空气要来你不知道啊。” 陈言的手冰冷,没有体温刷指纹,指纹锁压根不识别,虞移这才注意到陈言整个人都在抖,刚才那股子见到学长的开心一下就没了,赶紧走过去把陈言扶着:“学长你没事吧?” 陈言按密码把门打开,虞移赶紧扶着两个人站在陈言家入户门口,入户门上就有屋檐挡着了,总算没雨,入户门也没锁,陈言把雨伞收了搁在外面,虞移也把雨衣脱了放在门口,一进屋曹阿姨就从厨房里出来了,看到陈言身后跟着的虞移,一脸的不好意思。 “小陈,这个小伙子真的是你学弟啊?”曹阿姨双手都快拧在一起了,“因为你提前也没交代,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也不敢把陌生人放进来,小伙子对不起啊,阿姨给你赔礼道歉。” 虞移也顾不上和曹阿姨客气,这要平时他肯定能叽里呱啦说一大堆话,但是现在不一样,陈言看着就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湿透了,全身都是凉的:“学长你感觉怎么样啊,你嘴唇都紫了。” “小陈,你这是怎么了?”阴雨天一楼光线差,曹阿姨啪把灯打开,灯光下陈言的脸一片灰白,“要不要去医院?” “学长这是冻惨了,”虞移把背上的书包扔在地上,把陈言扛起来就往二楼跑,“阿姨你能找到热水袋什么的吗?我学长有肋间炎,冻着容易犯,得赶紧把人暖和过来才行。” 进了房间先开空调,陈言的房间不小,暖风吹着要热起来也要好一会儿,虞移把陈言扶到椅子上坐下:“学长你还能自己脱衣服吗?” 虞移知道陈言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脱衣服,虽然他现在很想赶紧给陈言换上干燥的衣服,可还是得问问陈言的意见。 “出去。”陈言总算挤出来两个字,陈言连遗嘱上都写了,要是死了就直接烧了,绝对不要给他换衣服什么的,变成尸体都尚且如此,何况现在。 家里没有热水袋,好在曹阿姨是老家政,灌了几个矿泉水瓶的热水送上来了,敲了敲门虞移说请进,推门进来陈言已经趟床上了,虞移正在床头柜抽屉里找药。 “没找到热水袋,”曹阿姨一脸抱歉,“这个热水瓶先凑合用吧,不很烫,我试了还行,胡椒猪肚鸡汤也好了,小陈你要不要喝一碗去去寒?” “谢谢阿姨,”虞移接过热水瓶就往陈言被窝里塞,陈言躺进去也有几分钟了,被子里还是冷飕飕的,“那个汤麻烦您给我学长也来一碗吧,他这是真冻着了。” 曹阿姨把地上扔着的陈言的湿衣服都收到阳台脏衣筐里,赶紧又下楼去陈言盛汤了。 “学长你感觉怎么样了?”一通忙活加上空调吹热风,虞移居然出了点汗,赶紧把外套拉链拉开点,“你脸色真的好差啊,要不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你光吃药能行吗?” 陈言只觉得虞移塞进来的热水瓶怪烫的,想要伸手把它们挪远一点,谁知道手冻得这会儿还没和大脑恢复链接,只能忍着,本来就已经很不舒服了,虞移还在旁边叽叽喳喳闹哄哄的的,陈言干脆眼睛一闭,虽然这五六个热水瓶都呼呼的冒着热气,但是陈言就是觉得真的好冷,可能是吸顶灯太亮了吧,陈言觉得眼前腥红一片,是空调很久没用了吗,噪音好大啊,轰隆轰隆的。 “小陈你喝点热汤暖暖?”曹阿姨托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端上来,看到陈言已经闭着眼睛了,赶紧压低声音,“小陈?起来喝点鸡汤吧?” “学长?”虞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坐到床边上轻轻推了推陈言,看陈言好像没什么反应,手伸进去被子里摸到了陈言的手,冰凉,胳膊也是,把手拿出来一摸陈言的额头,“学长你发烧了啊。” 布洛芬一见效人就开始出汗,陈言觉得浑身湿乎乎的特别难受,但是好像病症减轻了不少,身体松快多了似的,一睁眼虞移抱着胳膊歪在床边的椅子上仰着下巴张着嘴睡的很没形象,又觉得有点好笑。 从床头柜上摸到眼镜戴上,陈言其实并不近视,只是这么多年戴眼镜习惯了,左眼是戴与不戴都看不清,右眼是戴与不戴都看得清,左眼废了右眼代偿,不过好在废的不算太严重,还能凑合用。 手机上一堆未接电话分别来自曹阿姨和虞移,陈言也没想到虞移这次又是不提前打招呼就直接来了,可能是想着反正陈言家现在有了住家阿姨不怕没人开门吧,结果遇上曹阿姨这样原则性强的,真就让虞移在门口先挨晒再挨冻,淋着雨罚站,这也就是虞移,换一般人也早就生气了。 车间班组长那边问陈言为什么还不来上班,下午还有两批货要装车,胖子一个人忙不过来,陈言才注意到这会儿都快下午下班了,不过他遇到这种事儿都是不回复的,自己不去,胖子忙不过来肯定会找齐叔,肯定都会安排好的。 “学长你醒了?”估计是一直仰着头睡觉脖子很难受,虞移揉着后脖颈,“这天气实在是太不好了,你的车我也不敢开上路,所以我就替你决定先不去医院了在家观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言看着虞移那根越来越长的低马尾,心想虞移这头发长得确实够快,听到虞移这么问,陈言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声音找回来:“不用去医院了,吃点药就没事了。” “刚你们家曹阿姨说她早上和你说了今天降温让你多穿点,去上班带个衣服,你也没带,”虞移在陈言睡着的时候溜下楼一趟,不但混了一顿好吃好喝,还和曹阿姨聊的很是投缘,“说真的学长,你是觉得这世界没什么好活的了是吗,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不停的作死啊?” 陈言这次真的不是故意作死,他本来计划的挺好,按照他的计划去趟物流城打个来回都不要一个小时,妥妥的在降温之前赶回家,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看虞移的脸应该是真的在生气,陈言准备先洗个澡,于是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 “你别动啊,”虞移一个箭步窜上来把陈言的胳膊塞回去,“你这是吃了药才退烧的,不代表你真的好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捂着吧,刚说完你作死你就又作死,我看给你找个阿姨也管不了你什么,你难道非要我给你找个老婆什么的吗?” “别害人了你,”陈言两只胳膊在被子里摸索一阵,把已经不烫的热水瓶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你吃午饭了没?” “这时候你还惦记着我呢?”虞移也是好气又好笑的,“我已经吃过了,虽然这个阿姨做饭不如你做的好吃,但是也已经很不错了,对了,她说汤给你一直热着呢,你要来点吗,猪肚鸡汤加胡椒的,很好喝,或者你想吃点别的什么,她给你做。” “不用了,”陈言真的是一点胃口也没有,伸手拿过床上另一个枕头,“我不太饿。” 虞移很有眼色的帮陈言把枕头垫高一点:“多少吃点吧,这个不想吃总有别的想吃的,你说呗,你家没有我就去给你买,我奶奶说了生病不饿也要吃,不然是不会好的了,你总不能每次都靠硬抗吧,就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你觉得你还能硬抗几次?” “真的没什么想吃的,晚点再说吧,现在做出来我也吃不下去,”陈言靠在两个枕头上,觉得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就是潮乎乎的不停出汗,“要不你倒杯水我喝点。” 第160章 十八般厨艺 陈言一直想洗的澡一直没洗上,虞移倒是洗的热乎乎的刚吹完头发回来,身上还穿着陈言的睡衣,长袖的。 “头发长了吹个头要好久啊,”虞移没把头发绑起来,披散着,“那些女生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怎么就没人能发明个秒干的吹风机呢。” “其实我以前也在想这个问题,”廖华锦头发还没剪掉的时候也让陈言帮着吹过,陈言也算是很知道女孩子长发吹起来有多困难,“你这头发打算一直这么留着吗?” “也不是,”虞移又回到陈言身边坐着,看陈言的脸色还是不好,他也知道陈言现在看着轻松点全是因为药效还在的缘故,可是就陈言这个狗德行,趁他病的迷糊硬塞进去的这些药已经算是撞大运了,现在陈言清醒着,想让他自觉吃药有点难度,“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啊,其实一开始是因为太忙了忘记剪短长长了,我去染发的时候理发师问我剪不剪,我就觉得还挺好玩的我说不剪,后来留着留着越来越长好多人都问我留这么长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其实真的没有,但是别人问的多了,我就想着等我什么时候听到米新荷三个字我不想哭了,我就可以剪头发了。” “你这算怎么回事?”陈言觉得真是新鲜,年轻人的世界老年人果然是不懂,“古人蓄须明志,你留发守寡?” “学长你能说得好听点吗?”虞移本来很想踹陈言一脚,但是看到陈言病恹恹的脸,实在是不忍心,“其实我感觉曹阿姨把你照顾的挺好的,上次你去看我我就觉得你气色好多了,这次再见感觉你好像长了点肉了。” “看来得注意控制体重了,”陈言说话有气无力的,一下午他就喝了两杯水,他感觉这两杯水就在他的胃里来回翻动,虽然烧退了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可是其他的症状并没有减轻,“年纪上来了可能代谢也变慢了,比以前更容易胖。” “你再长个二十斤都不会胖,”虞移比陈言稍微高一点,比陈言多了十来斤肉,“你干嘛对你的身材要求这么严格呢,是你金主每次都要给你称体重吗?长胖了罚款还是怎么的?” “她从来没要求过我这些,”陈言靠着两个枕头,还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似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毕竟人还是要有点职业操守什么的吧,人家图你外表,你就保持住啊。” “学长,”虞移一脸神秘兮兮的凑上来,陈言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这是要犯挖掘机的病了,果不其然,“那你前前后后一共有多少个金主啊?” “就一个,”陈言伸手解开睡衣的第一个扣子,“你还想我有多少?” “就一个啊,”这让虞移真没想到,“那你跟她时间也不长吧?” “十多年了算长吗?”解开扣子以后陈言觉得好像凉快了一点点,但是被子里的其他部分的身体还是湿漉漉的不舒服。 “十多年?”虞移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没开玩笑吧,那你多大就跟着她了?” “十六岁。”陈言是真的很想洗个澡,这种一直出汗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非常脏,但是虞移一直在这盯着,根本不让他起身。 “十六岁?”虞移盯着陈言的脸,仿佛想从这张脸上看到一丝丝说谎或者开玩笑的痕迹,“那学长你谈过恋爱吗,你不会从那时候到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吧?” “我刚和你说了人还是要有点职业操守的,”其实如果虞移只是往陈言身上挖,陈言是不太反感虞移这个挖掘机病的,毕竟他自己的事情也不怕别人说,“拿钱办事,你又不进这行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不过我最近一直建议她把我放了换个年轻的,你有兴趣不?” 这下虞移没再接话了,陈言趁着虞移闭嘴,起身把自己的被子翻了个面儿盖上,感觉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曹阿姨敲了敲门,陈言说请进,曹阿姨托盘上端着一杯米糊,陈言看得出来冲得很稀,曹阿姨说让陈言就当水喝,就算在没胃口不想吃,也要多少补充点碳水,陈言接过来喝了两口,端杯子的胳膊就开始发抖,赶紧把杯子搁在了床头柜上,曹阿姨看虞移坐在陈言床上发愣,很识趣的关上门出去了。 喝了两口米糊非但没有打开陈言的胃口,反而让他觉得有点犯恶心,赶紧拿起手机准备转移转移注意力。 “学长你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啊,”虞移一想到自己十六岁还就是个小孩儿,谁的十六岁不都是个小孩儿呢,为什么陈言的十六岁就要经历这些,眼泪滴在陈言灰色的被套上,留下一个圆圆的湿印,“是你金主强迫你的吗?你那时候未成年呢,难道不能报警什么的吗?” “实在是没钱上学了,”陈言在手机上找最近正在看的一个关于古代服饰纹样的系列视频,小而精,特别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那个up对抽象纹样的现实还原过程,“我是真的自愿的,而且我也很感激她,如果非要分一下这件事里谁有错,那也肯定是我。” “我以后不上你这儿来了,”虞移吸了吸鼻子,“我现在都后悔了当初为什么非要找到你,了解你越多我越伤心,而且我还没有办法为你做什么,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呢。” “那你现在走来得及。”陈言一边说一边点下播放。 陈言晚饭还是什么也没吃,曹阿姨做的山药排骨粥,虞移尝了一口,说是非常好,陈言看都不看,盘算着等虞移下楼吃饭就赶紧去洗个澡,所以等虞移吃饱上来的时候陈言也是刚从卫生间出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擦。 “学长,”虞移现在吃饭还是有些限制的,所以曹阿姨准备的米饭剩了不少,曹阿姨刚才在楼下再三拜托虞移上楼以后花点心思陈言到底想吃什么,不然陈言再这么耗下去,她真的对不起向总开的工资,虞移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我刚问我奶奶把我们家家传梨汤的配方要过来了,给曹阿姨了,让她照样给你煮一锅,你试试看呗,我每次生病就特别愿意喝这个,一杯下去甜甜热热的。” “别浪费食物了行吗,”陈言把头发包起来,准备先给自己换个四件套,伸手拉开衣柜的门,“我是真的一点都吃不下去,就别让曹阿姨辛苦费事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危险?”虞移这才注意到陈言洗了个澡,他刚才还以为陈言是起来去洗手间什么的,“你是真的怕自己不死吗还爬起来去洗澡了?” “我就想问问你,你们学校应该还没放假吧,你不上学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陈言不接虞移的茬,伸手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个四件套,谁知道刚一拿出来整个胳膊都在抖,床单被套的掉了一地,他又蹲下捡起来,“逃学可是违纪行为,你们学校不管,你爸妈知道了也很麻烦,所以我也不多留你了,饭你也吃了,赶紧走。” “我都博三了只要我不在学校自杀,谁管我啊,”虞移站在陈言旁边,表情不是很高兴的盯着蹲在地上的陈言,“我和我家人都说了,要找个清净舒心的地方写论文,我爷爷第一个同意,还说让我来了手脚勤快点,别一天就顾着闷头学习。” “你也看到了,”陈言一蹲下就感觉自己要糟,确实是好像没力气再站起来了,只能抱着四件套继续蹲着缓缓,“我这儿现在也不清净,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或者你换个别的地方去。” “还有力气讲话呢,”虞移语气很嘲讽,但是表情却是心疼又关心的,“我就想看看你要多久才有力气站起来。” 最后还是虞移伸手把陈言从地上拉起来的,陈言的手冰凉又潮湿,虞移把陈言推到椅子上让陈言赶紧吹头发,他去帮着陈言把四件套给换了。等虞移把陈言的被套拆了,才想起来就陈言现在的情况估计也拿不动吹风机,于是骂了一句一个字的脏话,扔下被子过来帮陈言吹头发。 “学长,”吹风机呼呼啦啦的居然也盖不住虞移的声音,虞移作为一个大暖男基本每个女朋友他都帮着吹过头发,但是给男生吹头他还是头一遭,陈言头发多,好在不长,吹起来还是挺快的,“这样会烫吗?” “想我夸你啊?”陈言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人吹头发,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点起鸡皮疙瘩,“小伙子挺会照顾人的,谁要是找了你真是有福气。” “这种话本来就怪恶心的,”虞移很贴心的拉起陈言被洇湿的衣领吹干,“你说出来感觉恶心里面还加上了一些嘲讽,我算是跟你学到了,下次我也这么恶心虞秩试试。” 陈言感觉很累,已经不想动嘴说话了,虞移拉开他的衣领,吹风机的热风吹进来温暖而干燥,陈言觉得舒服又不舒服的,然后又有点反胃,正想和虞移说吹干就行,虞移就把吹风机给关了。 虞移把吹风机放回洗手间,陈言靠在椅子靠背上看着虞移走到床边继续换四件套,曹阿姨敲门,陈言也没力气应声,还是虞移去开的门,梨汤好了,高硼硅玻璃杯里漂亮的褐色液体冒着热气,曹阿姨还贴心的配上了一碗炖的很嫩的鸡蛋,知道陈言不爱吃油,香油也没放,就稍微淋了一点薄薄的酱油,看着就软嫩水润,虞移都哇了一声。 陈言坐在椅子上看着虞移换好四件套,其实虞移自理能力还是很强的,从他宿舍的整洁程度和生活丰富就能看得出来,然后看着虞移背对着自己明显是擦了擦眼泪调整好情绪,然后虞移端着那碗蒸蛋,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陈言对面,一双眼睛还带着泪光。 “学长,你看这个鸡蛋真的好嫩,像布丁一样还会晃呢,”虞移用汤勺挖了一小块伸到陈言脸跟前,“稍微尝一口好不好。” “那些疤,”陈言知道虞移刚才为什么哭,但他实在是没力气去安慰虞移了,陈言其实也搞不懂,他自己都不在乎的事情虞移在这儿一会儿哭一场一会儿哭一场到底是什么情况,按说虞移的性格他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眼泪多用不完可以拿去浇花啊,真要发现一个伤疤就哭一鼻子的话,哭到下个月也哭不完,“我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的了,其实我之前一直也不知道我还有这些伤疤,我都不记得的事情,你也没必要这么难过了。” “不记得又不代表不疼,”虞移红着眼睛举着汤勺示意陈言张嘴,“多少吃点吧,我看曹阿姨都快急死了,而且这个鸡蛋真的很好。” 陈言硬吃了小半碗蒸鸡蛋,喝了半杯梨汤,虽然虞移还是不满意,但总算是吃了点东西,陈言刷完牙躺下以后虞移就坐在陈言旁边在手机上订闹钟,因为陈言退烧药是中午吃的,所以半夜药效也就差不多了,虞移得起来给陈言量量体温什么的,关注一下陈言病情的发展,然后盯着陈言把消炎药先吃了。 陈言吃完药,虞移下去还餐具,厨房灯还亮着,虞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曹阿姨说请进虞移才进去,把餐具放下注意到曹阿姨正在揉面,虞移是京城人,从小跟着奶奶长大,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曹阿姨是在发面呢。 “阿姨,这么晚你还发面啊?”虞移伸个头过来看了看,白面里应该是家了玉米面,颜色看着有点黄。 “小陈身体不舒服,我看我做的几样他都不爱吃,”曹阿姨很是担忧,“我想着明早早点蒸上一锅包子馒头的,再做一个手擀面,看看他爱吃哪个,总这样什么都不吃肯定不行,小虞你不是说和小陈认识很多年了,你能不能帮阿姨问问,就小陈小时候生病他妈妈都给他做什么饭吃啊,一般病号饭大家都还是爱吃妈妈做的,你认不认识小陈的爸妈啊?要不直接问问他们也行啊,什么都不吃肯定熬不住啊。” 虞移心想学长小时候生病他妈给做的病号饭?衣架抽剪刀捅算吗?但是他没说,就他对陈言的有限了解,陈言爱吃辣的甜的,其余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了,辣的肯定不能吃,只能建议曹阿姨做点甜的试试看。 曹阿姨说明天的包子她已经预备了三种馅儿,红豆沙纯甜,猪肉大葱营养,角瓜鸡蛋清淡,还有白面馒头,到时候看陈言自己爱吃哪个吧,不行还有手工面,牛骨高汤曹阿姨都炖上了,买的牛腱子现在正在水池里活水浸泡去血水呢,夜里曹阿姨起来清卤一下,明早再吃酥烂又清淡,配上手工面劲道弹牙,不知道能不能好歹让陈言吃点。 虞移看着曹阿姨利索的发髻里藏着的丝丝白发,又想到楼上陈言灰扑扑的脸,劝曹阿姨别管陈言那个狗东西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说让曹阿姨也早点睡,然后自己上楼去了。 第161章 心愿已了 陈言夜里果然是又烧起来,虞移举着手电看水银温度计上的数字已经是往四字头去了,一下慌了神,正在纠结要不要叫救护车或者给齐叔打个电话,上次拿到陈言手机虞移就专门找了这个帮陈言遛狗的大叔的电话号码,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虞移看得出来这个大叔和陈言关系不只是一般的房东租客、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现在是不是那个万一,虞移自己也说不好。 陈言虽然身体难受,但是脑子还算不糊涂,看虞移举个手机站在黑暗里一脸纠结,陈言强撑起半个身子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来之前那个小夜灯打开,灯光亮起虞移也惊了一下,看到陈言给自己垫了两个枕头,靠着喘息,赶紧过来问陈言感觉怎么样了。 “其实还好吧,”陈言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所以听着并不好,“上次住院的时候医生不是也说了吗,这药见效慢,所以你就别着急请外援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去趟医院吧,”虞移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昏暗的灯光里能看到陈言摇了摇头,虞移感觉自己的血压也在一步步升高,“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乖乖去看病啊,你的身体你自己这么糟蹋,你金主能对满意吗,你天天职业操守职业操守的,病成这样就很有职业操守了?” “她能理解我,”陈言这真的是实话,他长这么大帮助过他的人、和他关系好很亲近的人里,只有廖华锦是真正了解并且理解他的人,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陈言总是能感觉到一种轻松,这对他来说也是很少有的体验,“所以她不会怪我的,你就别瞎操心了,能不能麻烦烦你帮我拿个退烧药?” “学长我不想你死,”虞移坐在陈言床边上,把药和水递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都能感受到陈言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这让虞移心里很慌,之前陈言住院的时候虞移摇的那位朋友就说了,像陈言这个情况真的要很小心注意了,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的结果肯定是不太愉快的,“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好好活着。” “你赶紧去睡吧,”陈言勉强撑起来吃完药,这会儿躺着难受的睡不着,也不太想听虞移坐在这唠叨,他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一锅烧开的汤,翻滚且烫,“一会儿烧退了我也睡一下。” 虞移肯定是睡不着的了,去洗手间弄了一条毛巾来,看陈言靠着两个枕头上闭着眼,知道陈言肯定是真难受,轻轻把毛巾放陈言额头上,陈言睁眼看了看,没拒绝,又把眼睛闭上了。 虞移坐在陈言的床尾,陈言的床很大,虞移感觉上面起码能睡得下四个自己,他也不知道陈言搞这么大一张床干什么,目测应该是一张两米六乘两米四的大床,虞移上次来也睡过,这么大的床确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空旷和安全感,那时候虞移还在想是不是陈言怕鬼,床搞这么大意味着结界也更大,现在想来学长遇到的人可比鬼吓人多了。 虞移坐在床尾发着呆,回过神的时候陈言应该是睡着了,但是并不舒服,伴随着轻微的哼哼,虞移知道陈言睡觉一向非常安静,这会儿哼哼肯定是真的难受,但是现在除了等等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陈言虽然瘦,但是他高啊,想把一个一米八几的竹竿顺利拿下楼都得费点功夫,何况这么大个人呢。 虞移打个哈欠,盯着夜灯昏暗灯光里陈言的脸,其实去年春节来的时候学长看着还是挺健康的,每天吃的好睡得香愿意花心思在做饭收拾房子上,好像很是热爱生活似的,怎么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生无可恋摆烂到性命堪忧呢。 虞移越想越不困,可能就像陈言说的,他和虞秩一样有着优秀的警察基因,逻辑思维和发散思维都非常优秀,这会儿虞移已经在梳理陈言这一年多生活里究竟发生了哪些变化,导致陈言现在这种状态了了。 其实就虞移对陈言的观察,陈言责任心很重,但凡手头有一点没做完的事都睡不着觉放不下心的那种,而且虞移也知道陈言这个人不喜欢改变,更不喜欢善变不可控不可预计的东西,京城一别快四年,虞移找上门的时候都暗自吃惊陈言的毫无变化,不说岁月到底有没有在陈言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了,陈言连语气神态表情都和四年前没有一点变化,陈言自己不变,他的生活也规律到乏善可陈,虞移和陈言住了没几天就把陈言的作息规律摸的一清二楚,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喝杯水把衣服洗上,骑上自行车去遛狗,在山上绕两圈半下山回家倒腾早饭,吃完饭洗个碗出门去厂里或者在工作室忙工作,十一点半做午饭,吃完饭洗个碗一点之前肯定午睡,两点半闹钟一响,继续工作,五点做晚饭,吃完洗好碗七点左右遛个狗,回来忙点工作或者看看书,十点洗澡洗完澡收衣服叠衣服,十点半之前肯定睡觉。 这种规律的作息根本也找不出什么带来重大变化的点,虞移又开始梳理陈言身边的人的变化。 先从陈言的朋友圈开始梳理,其实陈言的金主虞移已经猜到就是艾星集团的廖华锦了,毕竟陈言在京城车展被堵在楼道里揍的时候,廖华锦就在旁边大厅里介绍新车型,动手打人的人虞移记得很清楚,回来网上查一查就知道是廖华亭了,虞移之前一直以为包陈言的是廖华亭的妈妈,上次问了陈言才知道陈言的金主是廖华亭的姐姐,而且就今天从陈言这里聊出来的信息来看,两个人的关系也一直很稳定,哪怕陈言说想给金主换个年轻的这种话,虞移就是知道陈言真没想走,廖华锦也轻易不会放。 然后就是向激川了,作为陈言的高中同学加遗产继承人,能看得出来他对陈彦还是包容爱护关心的,这两个人之间的过往虞移还没挖出来,不过凭感觉他也知道这俩人的关系能维持到今天肯定又是因为学长人实在是太好了,当然这个向激川人也不差,还是挺可靠的,这种人十几年如一日的对学长很好,肯定不会就今年性情大变,所以也可以排除。 然后就是自己,当然今年春节的时候虞秩突然就要订婚这件事确实让虞移有点意外,再一看虞秩未婚妻的照片虞移真的是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心,他本来就是故意恶心虞秩才说的你的每个女朋友我都睡一遍,他压根也不会那么做,但他也是真没想过一语成谶虞秩最后真就找了个和自己睡过的,这下虞移是真的不敢回家了,又没地方可以去,思来想去决定和家人说想留在悦省陪学长过年,虽然爸爸妈妈都很反对,但是爷爷一锤定音说同意,虞移这才逃也似的跑到了陈言家躲了一整个寒假,而且能看得出来学长对自己从一开始的唯恐避之不及到后面的愿意主动来找自己,态度和感情应该都是有好转的,所以也可以排除自己。 那学长身边也就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换个思路从学长的厂子开始梳理,根据和小张聊天得知的情况来看,电商部的两个大学生是为了响应区政府访企拓岗专门成立的,两个大学生都是秋招来的,电商部作为这一年多桦林制衣唯一一个新部门,成立到现在应该也没给陈言添过什么堵,就小张卖力工作的那个劲头,不能说以厂为家吧,也肯定是贡献更多的,所以可以排除。 不过之前倒是有听小张说起过,毕竟小张说他和厂里的会计关系很好说今年桦林制衣的效益还不错,按照他们会计的谨慎预测,结合厂子这十一个月的经营情况和收入,建厂至今恐怕是第一年能够实现全年盈利,不需要他们董总往里填钱了,如果年终奖还按照去年的标准发放,估计今年厂里年底最后净利润还能剩个五六万,难道是因为厂子终于走上正轨开始盈利,这些工人员工不用等着学长挣钱养活了,所以学长就觉得自己可以放心闭眼开始摆烂了?有可能。 等一下,虞移突然意识到时间根本对不上,学长脸色很差身体问题暴露最晚最晚也是十月份的事情,可是厂子开始盈利是前几天刚听小张说的,就算陈言作为管理层消息比小张灵通,十一个月的数据可都是实打实的呀,十一月份不过完,会计是从哪搞出来十一月份的数据的呢,所以就算陈言比小张先知道厂子的经营情况,那也起码是十二月一号的事情了,这件事发生在陈言身提出问题之后,所以陈言肯定也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开始生无可恋的。 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地方吗,虞移抱着个胳膊盘腿坐在陈言的床尾绞尽脑汁,既然从人际关系上梳理不出来个所以然,不妨倒推一下时间线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好了。 虞移记得自己寒假来的时候陈言的身体还是很不错的,牵着狗出去买趟菜走一个多小时回来两只手拎的满满的脸不红气不喘,到家狗一放下就可以直接开始做饭,虞移一边想一边抬头看了眼就躺在自己眼前病的直哼哼的陈言,觉得那时候的陈言如果穿越过来,应该是能一拳把现在的陈言打个半残。 虞移自己当过运动员,他当然知道想要练出一个结实精壮的身体并非一日之功,同理,想要毁掉一个结实精壮的身体也非一朝一夕,就算是吸毒嗑药,一个健康的人整个废掉也要小半年,何况陈言这种烟酒不沾作息规律的人了,虽然虞移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在自己之前发现陈言身体出现了问题,但是就从陈言肋间炎发作的时间间隔来看,陈言自己说了第一次是在去年清明节的时候,然后就是今年八月份打吊瓶这一次,两次肋间炎中间间隔一年多,再接下来就是这次,十二月份,只间隔了勉强算四个月,也就是说陈言第一次肋间炎以后的预后还是很好的,加上那时候身体素质还不错,所以一直都维持的很好,八月份这次估计就是身体已经不再健康的预警,照这个时间推算,学长开始忽视自身健康糟蹋自己的时间久应该是八月份之前,保守估计一下,就算半年的时间陈言就把自己从一个结实小伙子作成了奄奄一息的病号,那也就是二月份的事情,可是二月份自己还和学长住在一起呢,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啊。 虞移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陈言这么快就失去了好好活下去的支撑和目标,难道是自己的推理有什么错误吗,虞移全身僵硬的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给陈言洗洗毛巾,顺便也调整一下思路。 虞移洗好毛巾出来,重新把毛巾放在陈言的额头上,估计是退烧药见效了,这会儿的陈言呼吸均匀,也不哼哼了,但是眉头依然皱在一起,虞移坐在陈言旁边瞧了会儿,其实陈言的长相不算是很阳光,总有一种阴郁的气质在,哪怕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充满热烈的眼神,可谁第一眼看到他都会觉得他有一种很破碎的气质,但是和一般的破碎感招人疼激发守护欲不太一样,陈言的这种破碎带着他自己的清高和骄傲,让人总想再碾碎他一次试试。 虞移自己其实伤病也不少,久坐腰疼,这会儿夜深了,他只好回到自己的平板床上去躺会儿,这个位置离空调远了点,倒没那么燥热了,虞移盖上被子,两只手垫在脑袋底下,脑子里还在想着陈言的事儿。 虞移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学长能有个可靠的亲人在身边就好了,但是学长的人生真的就是地狱模式,爹妈一个比一个不待见他,一个抛弃他一个忽视他,一个家庭暴力把学长打的全身上下找不出个没伤疤的地方,一个冷暴力对学长不管不顾不闻不问,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学长靠自己长到这么大还没长歪,真的是想想都心酸,老天爷对学长也实在是太狠了,向上爹妈都是极品人渣,同辈没有兄弟姐妹当然异母的那三个也算是极品人渣的不能算,也没有爱人伴侣,向下就更惨了,这个年纪了有的人结婚早孩子都会四则混合运算了,学长还是孑然一身,家里除了一条狗什么都没有。 等一下,虞移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二月底,新学期开学,学长送自己回学校的时候,就在中心大草坪上,学长远远的看见葛玥童和她男朋友约会,当时学长还变得很开心呢。 虞移现在想来,当时陈言的笑好像并不是单纯叔叔看到侄女的笑,那笑容有些复杂,既有看到侄女过得很好的真实开心,就像上次学长送给自己向日葵还说了好多夸奖的话的那种情绪,然后还有着一些使命完成心愿已了无牵无挂来去自在的释然。 想明白了,虞移扭头看了看床上睡到现在动都没动过一下的陈言,按照学长的说法葛玥童考上研究生就搬走了,那也就是去年的八九月份,但那之后虞移也过来过了一个寒假,学长都没表现的心无挂碍的,估计是想着这个小侄女没准儿混得不好还会搬回来之类的,然后开学初学长看到自己的侄女过得很好,男朋友看着也很不错,算是彻底放下心了,就开始摆烂等死了。 第162章 专访见习 大城市出行还是地铁最准时了,葛玥童和孙羽萌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看着周围林立的高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俩也没想到省电视台站出来周围居然全是高高的写字楼,最后还是开了手机步行导航,才总算走到了省电视台的正门口,大师兄正在门口等着,远远看到两个师妹来了,赶紧挥了挥手。 “这是你俩的证件,”魏炆君从包里掏出来两个工作证,这次的照片是打印上去的,有效期就是今天,“你俩先带上吧,我们其他同事都已经先上去了,不过这会儿还早呢,你们来的还真快。” “谢谢大师兄,”孙羽萌今天穿的也很职业,风衣配短靴,围着条厚厚的大围巾,寒风扑面,她整张脸都缩在围巾里,“让你站在这风口上等我们,真的是太抱歉了。” “我也刚到一会儿,咱们先进去吧。”魏炆君他们今天到悦省电视台来主要是悦省晚报和其他几家纸媒联合经济频道出了一个系列访谈节目,全部是关于悦省今年的经济发展情况和明年的发展预测,以及一些政策解读等等,都是大佬云集干货满满,今天是有关轻工业发展的部分,是魏炆君他们板块的内容,主编安排了一个额外的采访,魏炆君带队,有两个见习的名额,魏炆君发师门群里了,这次是孙羽萌最先响应,下了课拉上葛玥童换了个衣服就赶紧来了。 葛玥童穿着的还是上次回去探亲小茹姐给的一件黑色的长款棉衣,非常暖和抗风,戴着孙羽萌妈妈送的那条围巾,跟着孙羽萌一起把证件戴在了脖子上,三个人排着队过了安检门。 “今天要采访的这位教授很厉害的,”大师兄一进大厅眼镜上面就起了一层雾,他正在一边擦一边带着两个师妹等电梯,“人大的教授,以前想采访到很困难,今年他退休了,才有时间经常参加一些访谈类的节目,我来之前做了一些准备工作,这位教授膝关节做过手术走路需要拐杖,所以省台的领导把这次采访安排在演播大厅旁边的休息室了,距离很近的,等下你们去了就坐在后面听就可以了,我们专门有同事负责采访的工作。” “我感觉好紧张啊,”孙羽萌打开手机看了看电量,“来之前我是真的报着过来随便玩的心态的,谁知道大师兄你来真的啊?我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别紧张了,等下我们就负责在后面墙根下坐一排假装自己不存在,有不让你直接上节目没什么好紧张的啦,”葛玥童伸手拍了拍孙羽萌的后背,“不是你说的吗来了主要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工作的,临到现场别这样了呀,被你一说我都好紧张。” “我哪知道来见习是真的要现场观摩啊,”孙羽萌吐了吐舌头,“我以为就是来打杂的,递个话筒接个电,拿个外卖复个印什么的。” “放轻松点,没事的,”大师兄笑着安慰孙羽萌,“这位教授自己也是悦省人,我们主编以前也带队采访过他,说是很风趣幽默平易近人,你们不用太紧张,等下专访完了要是还有时间,我再带你们去演播大厅转转。” 电梯门一开,大师兄带着两个师妹就顺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地面都铺了地毯,走起来非常安静,每一间房间几乎都关着门,葛玥童一边跟着走一边四下看了看,大部分是化妆间或者更衣室之类的,很快魏炆君脚步就一停,站在一间上面写着贵宾休息室的房间门口,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魏炆君推门进去,里面设备都架齐了,几个同事看到魏炆君进来,都站起来打招呼。 真坐在墙根下的塑料板凳上,孙羽萌反而放松下来了,因为是来见习的,两个人就坐在角落里,休息室里的沙发周围已经全部布置好了,调试设备的前辈正在反复测试收音效果,毕竟这次的采访不仅要上报纸,视频也会在也会在迎城晚报的新媒体平台上播出。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又被打开,魏炆君和两个同事围绕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进来,老人身高不高,葛玥童目测一米六五左右,身板挺直,右手拄拐,跟着大家一起说着话,葛玥童和孙羽萌赶紧也站起来跟着鼓掌。 嘉宾就位,采访开始,大师兄坐在了固定机位的摄像旁边,孙羽萌和葛玥童也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准备记录,毕竟现场是不允许私自录音录像和拍照的。 葛玥童的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这次采访上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位嘉宾得体的西服套装给吸引走了。 她很确定这是陈言的手艺,因为这条裤子葛玥童还帮着试穿过。 那是葛玥童大三的寒假,刚放假不久,吃完早饭陈言又上楼去忙了,葛玥童洗了碗没什么事情干,刚考完试她也需要放松一下,于是把一条放出来在院子里玩网球,正玩得高兴,陈言下楼来了,叫葛玥童上楼来帮个忙。 葛玥童把一条关回去,因为一条没玩够,兴头上被陈言打断了,所以不是很开心,进了栅栏以后扭头对着陈言骂了几句,陈言被一条逗得直笑,回去拿了个鸡肉干扔给一条,葛玥童洗完手出来,跟着陈言就去了工作室。 “你帮我个忙,把这条裤子试穿一下,”一进门陈言就指着工作台上的一条裤子,料子是靛蓝底色混合细细的白线条纹,葛玥童说不清,觉得这配色大方干练,拎起来一看是一条已经制作完成的西裤,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好像还挺合身的。 “你就直接套上应该就差不多,”陈言坐在工作台前,低头拿着图纸在看,“你看你是去里面的小工作室还是去你房间。” 葛玥童当时穿着长卫衣配条打底裤,本来还在想怎么换,陈言说直接套那就很方便了,她去小工作室换衣服的时候注意到陈言又把那套11ct的六尺母单拿出来放在了绣架上绣,知道这是陈言最近心情不好,不免有些为陈言担心。 穿好裤子走出来,葛玥童感觉这裤子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她又说不清楚,可能是男裤的原因吧,她站在陈言面前,陈言抬起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图纸,让葛玥童再绕着工作室走一圈,葛玥童照做了。 陈言拧着眉毛半天没说话,葛玥童也就不敢动,然后陈言说让葛玥童试试能不能右腿不打弯的情况下走走或者起坐一下,葛玥童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按着陈言的要求很努力的照做了。 “你穿这裤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啊,”陈言似乎还是比较满意,放下了手中图纸,“就是有没有什么和一般裤子不太一样的地方?” “可能是我的错觉,”葛玥童有点犹豫,她觉得陈言不像是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我总感觉右边的胯是不是有点紧?” “很明显吗?”陈言又拿起图纸看了一眼,“具体是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感觉?站立静止的时候,还是做某个动作的时候?” “站着的时候感觉不明显,”葛玥童又走了走,很认真的体会着,“走的时候其实也不明显,不好说,我就感觉蹲下的时候右边有点绷。” “蹲下的时候吗?”陈言一边看着手上的图纸一边盯着葛玥童的腰胯不分,显然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干脆站起身绕着葛玥童转了几圈,突然恍然大悟,“那也没关系了,我忘了你是女孩子了。” “有什么问题吗?”葛玥童也不明白女孩子和裤子穿着有点怪有什么关系,感觉很困惑。 “女生的臀围会比男生大,”陈言回到工作台前坐下,“可以脱下来了,谢谢你。” 葛玥童去小工作室脱掉这条裤子的时候特意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果然在腰部看出来一些猫腻,陈言在右侧的部分做了几个很隐蔽的拼接,这条裤子的胯果然是右边的比较窄一点点,而且拼接的很隐蔽,活儿做的特别细,如果不是从反面看,真的有点看不出来。 葛玥童当时也不明白陈言为什么要做一条这样的裤子,但很快她就投入到备考研究生的紧张学习里,这件事情也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今天看到单人沙发上那位侃侃而谈的嘉宾身上正穿着这条西裤,葛玥童才算是终于解惑,难怪陈言要在那条裤子的胯部费那么多小心思所那么多设计,而且还叫自己来试穿了。 首先自己和这位教授身高差不太多,胖瘦也差不多,自己试穿陈言能够更好的看出来每个部分的贴合度和剪裁的效果,在看这位教授右腿确实不便,大师兄说是膝关节做过手术,葛玥童猜测可能陈言去量尺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位客户的下肢可能因为手术的关系有了一些萎缩或者变形的情况,所以在裤子上做了一些改动,这样更贴合,穿着更舒服一点。 “你在发什么呆?”孙羽萌轻轻碰了碰葛玥童,用笔在葛玥童的本子上写下这行字。 葛玥童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想要看看现在采访进行到什么环节了,往旁边一扫孙羽萌的笔记本写了好几页了,自己居然就写了个时间地点,瞬间感觉十分汗颜,赶紧集中精神去看那两张单人沙发。 “演播大厅那边说时间比较紧,就不方便开放给我们见习了,”大师兄送孙羽萌和葛玥童到电梯口,满脸都是抱歉,“所以我就不能带着你们参观了,等下的节目我们也要在现场,就不送你们到楼下了。” “谢谢大师兄,”孙羽萌高兴的整张脸都红扑扑的,非常兴奋和激动,“我都没想到最后合影的时候还能把我们两个都带上呢,这张照片都足够我吹一辈子了,今天学到很多东西,真的很感谢你给我们提供这样的机会呀。” “对啊大师兄,”葛玥童还在心虚自己整个旁听过程一大半都在发呆想别的事,“真的很谢谢你了,你也不用送我们了,我们坐地铁回就很方便。” 下楼正赶上晚高峰,两个女生看着进站口黑压压的人流,决定还是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出了地铁口沿着马路走了好远也没碰到一家像样的馆子,最后还是孙羽萌实在是走累了,两个人决定就不再走了,直接去旁边的连锁便利店吃点东西。 “这什么鬼地方啊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孙羽萌咬了一口手上的金枪鱼饭团,显然味道不怎么样,“看着高楼林立无限繁华的,我还想着周围吃饭的地方肯定很多呢。” “这附近估计租金不便宜,”葛玥童直接买了桶泡面,这会儿正在等面泡好,“毕竟这儿也算是cbd,开个小饭馆光是租金成本就比一般小饭馆高很多了,卖的太贵了上班族吃不起,买便宜了亏本,估计就没人在这里开小饭馆了,况且这周围的铺面,能不能经营餐饮业都不一定呢。” “你说的这些我真没想到,”孙羽萌喝了一口热红茶,“我刚还在想要不我毕业找不到工作就来这开个牛肉粉什么的,周围上班族这么多估计生意能好。” “可能不一定,”葛玥童没点喝的,泡面的汤等下就够她喝了,“上班族们时间很紧张,出来吃个饭再回去一中午就没了,吃个外卖的话还能挤出点时间中午睡一觉什么的。” “难怪,”孙羽萌又咬了一口饭团,“我就说这边怎么那么多外卖小哥窜来窜去的,原来他们都是吃外卖的,可是这也不对啊,这不都下班时间了吗?” “可能都是要加班的人叫的晚饭吧,毕竟这附近也没什么住宅区,”葛玥童知道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应聘的时候卷学历卷证书卷获奖经历,入职了以后卷加班卷人脉卷当牛做马,普通人的生活为了那点工资什么都能豁的出去,自己将来也不过是这些爬格子间的韭菜当中的一根罢了,“别想那么多啦,我的面好了,你要不要先尝尝或者来点汤?” 第163章 你妈妈什么时候来的 陈言早上起来还是没什么胃口,曹阿姨端上来的各种馅儿的包子,蒸蛋,粥,他都提不起一点胃口,那碗手工面汤看着还行,面条确实劲道弹牙,但是陈言现在吃不下去,只是把碗里的汤都喝了,虞移看陈言那难受样子,好在看陈言好歹能喝点汤了,赶紧发微信叫曹阿姨再弄点肉汤上来,又盯着陈言喝了大半碗。 “学长,你总算能吃点东西了,”虞移感觉心里那根弦稍微松了一点,拿过一个陈言没动的包子,曹阿姨这个包子包的是真的好,手感喧腾,大小合适,褶子都很均匀精美,咬了一口发现是红豆馅儿的,“学长你要不要试试这个豆沙包,好好吃啊。” “现在真的不想吃,”陈言也没想到曹阿姨变着花样做了这么多吃的,三样馅儿的包子,粥,清卤牛肉,手工面,哪一样都很费功夫,估计曹阿姨昨晚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不会是你交代曹阿姨做了这么多花样吧,要真是你交代的,你就负责吃完。” “真的不是我要求的,”虞移也不能吃太多碳水,吃完一个包子就开始吃陈言碗里没动的牛肉,“昨晚我下去的时候曹阿姨就在张罗给你做病号饭呢,我本来也想劝她不要管你了,但是看得出来她也是真的想让你多吃点东西,还跟我打听你都爱吃什么呢,学长,别的不说,你那个继承人给你找的这个阿姨还是真的挺不错的。” 陈言还是靠着两个枕头,坐在床上,脸色比昨天要好些:“那你就加油吃吧,我看你也蛮喜欢她做的饭的。” “学长,”虞移一边吃饭一边和陈言聊着天,嘴巴油光光的,“你别说,这牛肉看着像清水煮的,咬一口下去卤香浓郁,太好吃了,这个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陈言确实比昨天好些了,还有力气陪着虞移聊天,他正想给虞移解释一下什么叫清卤,门就被敲响了。 “小陈,”曹阿姨一脸抱歉的进来,“我也知道你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可是今天咱们应该把生活费的账给对出来了,”曹阿姨手上拿着个账本,还有两个计算器,“已经拖好几天了,向总那边还在问呢。” 曹阿姨是向激川雇的,工资向激川开,但是生活费是陈言自己出的,当然向激川也会过问,毕竟从生活费上还是能看得出来陈言最近的生活质量,十一月的生活费到现在还没对出来,确实不应该。 “让我学弟和你算可以吗?”陈言自己现在是真的没精力搞这些,吃完饭在这坐了这么一会儿,他就感觉有点晕乎乎的想躺下,“他脑子比我好多了。” 虞移吃完饭,看床上陈言又睡着了,轻手轻脚端着托盘出来下了楼,曹阿姨已经在饭桌上铺开摊子,等着虞移来对账了。 曹阿姨不愧是专业的,账目做的细致,有小票的都保留了小票,一头蒜一根葱都记录的整整齐齐,虞移根据账本算完账,倒还都对得上,每天购买的食材也差不多就是两个人日常的量,毕竟虞移也是会做点简单的饭菜的,再翻了翻上个月的记录,像大米食盐这种东西的消耗量也都在一个很合理的范围,反复看了看没什么猫腻,在账本上签了字,然后学着之前寒假来看到陈言往十五斤里存钱的样子,把剩余的生活费叠整齐塞进了这只大存钱罐。 “小虞你这两天也辛苦了,”曹阿姨把桌子上的工具什么全收起来,拿个抹布过来把桌子擦得很干净,“小陈这一生病,都是你在帮我照顾他,阿姨也很感谢你,你看你爱吃什么,阿姨自己掏钱买回来给你做。” “曹阿姨你也太客气了,”虞移被谢的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其实学长也不是什么爱惜自己的人,你在这照顾他生活还是很费心的,要是没有你,他肯定是比现在还糟糕的。” “小陈这个孩子就真的这方面有点奇怪,”曹阿姨脸上既困惑又担忧,“平时不声不响的,人也没什么讲究,也不折腾人,我干这一行这么久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干净安静的雇主,但是我总感觉小陈好像有点那种活一天算一天的,剩的日子不多了似的,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病你们都瞒着我啊,真要是有你们可跟我实话实说,阿姨不介意这些,反正都是要干活,就是知道情况以后才能有针对性的照顾的更好一点。” “阿姨这个你放心,”虞移一听就明白,曹阿姨总结的确实很到位,陈言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像个时日无多回天乏术干脆认命的人,也难怪曹阿姨有此担心,“学长他没什么大病,也没有危及生命的隐患,他这个人吧,就是这样子,一天想活不想活的。” “抑郁症吗?”曹阿姨来了快两个月了,她看得出来陈言就不是一个快乐的人,“这个也要重视啊,心理健康一样重要。” “也没有,”虞移回答得很干脆,“学长也没有什么心理疾病,真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性格,一旦目标完成又没有新的目标替代,他就会很快陷入虚无,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样啊,”曹阿姨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这个要治也容易啊,我看小陈也不小了,不行就成个家生个孩子,养个孩子那就不断的有新目标了。” “我又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虞移叹口气,“可是就学长现在这个样子,找谁嫁给他都是对人家姑娘不负责任啊,更别说生孩子了,那是对孩子不负责,大人都这个鬼样怎么可能养得好孩子呢。” “对了小虞,”曹阿姨显然和虞移也聊得来,毕竟虞移一向嘴甜自来熟,“你昨天和我说你和小陈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你也是学的裁缝吗?” “没呢阿姨,”虞移倒是挺希望自己也有个手艺,而不是现在即将毕业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去了,“我还没找到工作呢,我也说不好我以后干什么去。” “我看小陈工作的那个厂也挺好的,”曹阿姨从冰箱里取出来半边鸡,一看就是今早买的,放在水槽里清洗着,“我买菜的时候也听他们说这个老板可有钱了,不过他们说普通话口音也很重,我也听不太懂。” “阿姨你需要我帮忙吗?”虞移很有眼色的拿起一头蒜,“要剥蒜吗,还是要洗菜什么的?” “都不用,”曹阿姨把鸡洗赶紧放在一个盆里,“中午给小陈炖个鸡汤看看爱不爱喝,你昨天说的那个肋间炎,我晚上也查了查,估计可能就是给冻的,小陈这个脾气我算是摸着一点规律,他不挑剔,但也不听劝,对谁都比对自己好,你就看门口的陈一条,小陈对她多心疼呀,你再看小陈对自己……你说说,怎么养成这么一个古怪性格呢,人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呢?” “门口的谁?”虞移忍不住先歪了一个楼,“陈一条?那狗东西也姓陈吗?那怪那个喂不熟的狗样子。” 陈言迷迷糊糊睡了一上午,再醒虞移正端着一本书在看,封面样式陈言很熟悉,是自己本科专业课的书,看厚度应该是《经济法学》;“你这是考虑再考个法学博士?” “没呢,”虞移听到陈言醒了,抬起头,“随便在你书架上抓了一本,想看看法学和医学哪个更千刀万剐一点。” “那你比较出来了吗?”陈言坐直身体,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眼镜,窗外大风大雨,雨水打在窗户上噼啪噼啪的,“外面雨这么大吗?” “很难说,”虞移把书放下,看陈言脸色好多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不过他们的课本有的还带插图,趣味性比你们的强一点,你们这个看着就感觉一般人学不了。” 陈言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往外看,果然是在下雨,转身去衣柜里拿条浴巾准备去洗个澡,这时候门被敲响了,虞移知道是曹阿姨的午饭好了,起身去把门拉开。 “小陈你试试这个鸡汤,玉竹沙参炖的,”曹阿姨端托盘进来,看到陈言已经起床了,正拿着毛巾准备去洗澡,“还生着病就别洗得那么勤了,再受凉了更好不了了,小虞也在这怎么不劝着点?” “阿姨,他是我学长,只有他管我,哪有我管他啊,”虞移笑嘻嘻的坐那捧着书,“不过刚好要吃午饭了,要不学长你先吃饭吧?” 陈言看虞移那样子就知道虞移这才几天啊已经和曹阿姨混的这么熟了,刚想说点什么,搂下一条的叫声就顺着大风卷上来了,陈言拉开窗帘一看,好像是小张的电动车在家门口,不过也看不太清,只好回到床上找手机,拿起来一看果然三个未接电话都来自电商小张。 “是你朋友来探病了吗?”曹阿姨赶赶紧放下托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准备下楼去开门,“这天气太冷了,在门口冻着要感冒了。” “不是,是同事,”陈言放下手机,看来澡是洗不成了,只能先换个衣服“可能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找我吧,阿姨你去开个门吧,我换好衣服也下一楼去。” 曹阿姨赶紧下楼去开门了。 “你要一起下去吗?”陈言拉开衣柜给自己找衣服“楼下那个就是你的小张不慌,你要不要去面基一下?” “我就不去了学长,”虞移举了举手里的书,“你们谈工作我就充个电吧,什么面基不面基的,我一下去再把人家吓一跳,多不好。” 小张穿着件雨衣,这个天气冻的脸红红,正在用纸巾擦脸,一看到陈言下楼来了,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小陈哥,你这两天不会是在家躲冷空气吧?我真是都快冻死了,这一路骑车过来我感觉我整个人都结了一层冰壳,哎,不行了,得赶紧摇号买个车,这天气除非开车不然真的不适合出门。” “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陈言很匆忙的套着一件卫衣,这回儿还在才整理下摆,其实他也不太明白小张这么着急跑来做什么,毕竟微信上也没有留言,工作群里也都是些常规信息。 “我出来吃个饭顺路去帮梁姐取个发票,天气一冷那些快递小哥都不愿意直接投厂里了,全放代收点,梁姐这会儿要编制全年的报表没空跑出来,”小张一边说一边脱下雨衣,原来他身上还背着双肩包,“找你两件事情,一件是小姚他爸妈寄来一些年货分给大家,都是新鲜的放不住,我顺路给你带过来了,小张从包里往外掏出来一包鼓鼓囊囊的,说是铁皮石斛鲜条,他妈妈怕我们不会吃还每一份都放了个食谱,这不刚好你妈妈也来看你了,可以做点尝尝。”小张伸手把那包石斛递给曹阿姨。 “然后呢?”楼下没开空调,陈言感觉有点冷,但是看小张大风大雨还跑来给自己送东西冻的那个样子,又感觉很不忍心,“你要不要喝点热水?” “给我来点吧,我手都冻麻了,”小张把书包又背回去,“还找你有件事,就是之前小鱼帮忙介绍的那个娃衣混批的买家找我了,说想出一款春节元素的无属性娃衣,我也没明白什么叫个无属性,她也没有图纸,就说要融合生肖元素和中国风,像小孩儿拜年服那样的,我说没有图纸我们包设计的话收费会比较贵,而且还不一定有排期能做,结果她说钱不是问题,我觉得我要是直接报给宋总,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好像不太好,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给她做,我看了下设计和制作周期不能超过十五天了,不然来不及客户看板和修改,还有就是你得报个价,毕竟你的设计和打版我真的不敢报价呢。” “这个不好报,”陈言看曹阿姨给小张端上一杯热水,小张直接喝了一大半,“对方说的太模糊了,你问她要几个别人家的成品什么的参考一下,然后问一下她的预算多少,确定好了微信发我吧,我这几天可能有点忙,不一定去厂里了,你发我微信我随时回。” “要不你上客服号和她说?”小张又把另一半热水也喝了,“我怕我说不清楚,不过这个摊主下午还有拍摄,所以和她约了下午五点半再沟通一次,你看你有空吗,你俩直接对接会不会好一点啊?” “那就下午五点半,我登客服号等她吧,”陈言表示这个时间可以,“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对了小陈哥,你妈妈什么时候来的呀,”小张把杯子很礼貌的递给曹阿姨,“我们都不知道你妈妈来看你了,难怪你不来上班呢,躲家里吃好吃的享受母爱是吧?” “小伙子,我可不是小陈的妈妈,”曹阿姨没忍住笑,“我是小陈家的住家阿姨,负责给他做做饭干干家务的。” 第164章 棉花娃娃与肉蟹煲 “你信不信,吴蕊这么突然的叫我们出来吃饭,肯定是见她新男朋友的,”图书馆里孙羽萌还完书,跟着葛玥童一起出来,“你说她这么着急能找个好的吗?” 上午接到吴蕊的通知说晚上一起吃肉蟹煲,葛玥童也感觉很意外,问吴蕊今天是什么日子,吴蕊只是神秘兮兮的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弄得葛玥童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 “今天周五,估计商业街那边人很多,”葛玥童自己借了一本书,跟孙羽萌从图书馆大厅里出来,伸手打开雨伞,“我们等下还是早点出发吧,我总担心这雨会下大。” 去快递站把孙羽萌要退掉的一件毛衣寄走,时间就差不多了,两个女生各自打着一把伞,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我堂妹最近在兼职呢,在她们学校的一个鸡排店,”这几天特别冷,孙羽萌一说话都有点能看到哈气似的,“昨晚和我说不小心把手腕烫伤了,还说不严重呢,照片发来一看都起泡了。” “餐饮类的兼职可是要注意安全,”葛玥童经常做饭,知道被烫的滋味不好受,“你堂妹这才大一就去兼职了?” “因为她自己入了新坑嘛,”孙羽萌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迷恋上棉花娃娃了,这些小年轻的玩意贵得很,我叔叔婶婶是那种生活费给够爱好自费的类型,我堂妹想买娃想买娃衣,生活费要是不够就得自己挣钱了,你都不知道这些玩意有多贵,本来她玩手帐就已经够烧钱的,现在一坑没出又入一坑,肯定要自己挣钱了。” “棉花娃娃?”葛玥童倒是一下就想到去年十一自己回去准备辞职那一次,陈言书房桌上放着的关于棉花娃娃的资料,看来那时候陈言就已经在忙着学习和了解新事物了,尤其孙羽萌说这些东西都很贵,估计陈言也是看到里面有利润点,所以才先自己学明白了,“不就是个布娃娃吗,还有什么讲究吗?”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孙羽萌耸耸肩膀,“后来和我堂妹聊得多了,我才知道居然还有专门的rua娃师,你知道是干嘛的吗,就是你的娃娃要是脸塌了脸变形了,可以寄给rua娃师给你把脸揉回去,收费可不便宜,你想想,连这种都有人愿意花钱去做,这个产业的相关业务得有多赚钱啊,这些爱好者有多愿意花钱,这些配套的东西能不贵吗?” “不敢想,”葛玥童确实也没想到连这种行当都出现了,也不知道陈言学习的结果怎么样了,投入生产了没有,“可是就算贵,那也是布娃娃穿的衣服,能有多离谱啊。” “上次咱们在小茹姐那拍照,我记得你那身曲裾如果买的话打完折不到三百块钱吧?”孙羽萌很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记得没错,“三百块都买不了一套棉花娃娃的汉服呢,他们这些玩家一般都还讲究买什么纯手作,定制款之类的,流水线出来的衣服什么就会便宜点,但是他们资深玩家是不会买的。上次我堂妹给她的一个娃买了一套洛丽塔,什么发饰鞋子包包都买了,说是一整个全套的,花了五百多啊,我说我从头到脚组一起都不一定有五百多,我堂妹说什么因为热爱所以值得,搞不懂。” “肉蟹煲是五楼吗?”一路聊着天走到了约好吃饭的商场,天冷加上周五,商场人很多,估计大家都不想做饭出来吃顿现成的,葛玥童戴着孙羽萌在外面的观光电梯排队,“不过你堂妹这样的真的很不错了,自己的爱好自己挣钱去维持。” “我就是心疼她一下课就要去兼职,”孙羽萌收了雨伞跟着葛玥童进了电梯,“而且钱也很少的,她说是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了,先干着吧,结果你看那手给烫的,这快考四级了,我是真有点担心。” “应该没事的,”葛玥童看五楼也已经有人按了,又转头和孙羽萌说话,“不过你堂妹这个兴趣爱好确实也够广泛的了,这才上大学多久就又进新坑了,年轻人真的精力旺盛。” “她不是加入了他们学校手账协会吗?协会里有个同学就很喜欢这个棉花娃娃,把她也给带坑里了,现在我堂妹还组织了一批同好准备成立个棉花娃娃协会呢,指导老师都找好了,”孙羽萌帮葛玥童把雨伞一起塞进塑料袋里,“真像你说的,精力旺盛,要换我的话可能早就累的折腾不动了,她们还想要在宿舍里开一个棉花娃娃商店来着,现在正在找货源呢,你说是不是特别能折腾,年轻真好。” 两个人从电梯里出来,葛玥童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家人群里正在讨论月月粉条厂要不要报名参加市里的创意年货大街的事情,看得出来摊位费有点贵,大姨和二姐有些犹豫,大姐和二姐夫倒是很赞成。 “看到吴蕊了,”孙羽萌拉着葛玥童快步走过去和吴蕊打招呼,“我们是不是来晚了,没让你等很久吧?” 吴蕊来得早一点,已经领了一个号,前面还有两桌,三个女生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待,孙羽萌很快就和吴蕊聊起了天,葛玥童在购物软件上先看了看棉花娃娃娃衣,了解了一下大概的价格,确实不算便宜,而且很多又贵做工又差,葛玥童认真浏览了好几家店,觉得棉花娃娃娃衣确实是个商机。 这时候店员叫到吴蕊手里的号了,葛玥童正在手机上搜索桦林制衣,果然找到了标记为企业店的网店,点进去一看所有宝贝,按照销量排行第一名是定制帆布袋,葛玥童慢慢向下拉。 桦林制衣的网店装修风格葛玥童还蛮喜欢的,店里卖的东西也不断多,基本都是定制的,文化衫帆布包,工衣布草,演出服毛绒玩具什么的,下滑了几次以后,葛玥童果然找到了棉花娃娃娃衣这个宝贝,点进去一看在售的有10个款式,男娃女娃的都有,库存的都显示是20cm的娃的,都是比较日常的衣服,定价不贵,还有一个来图定制的选项,葛玥童下拉看详情,说是五件起批,二十件以上可以混批,葛玥童点进去看了看评价,都是没内容的好评,想来也是,如果是娃店老板进货什么的,好东西都是一买一个不吱声,不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生意不久受影响了么。 “我以前买了团购的券,”吴蕊举着手机正在和店员核销,“不过可以稍等一会儿在上菜吗,我们还有一个朋友堵路上了,说快了。” 葛玥童抬起头来正撞上吴蕊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这时候孙羽萌一边给大家倒茶,一边叫吴蕊赶紧老实交代,吴蕊哈哈一笑说急什么等下人来了你们害怕我没机会交代吗,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葛玥童觉得自己可以把桦林制衣这个娃衣的链接推给孙羽萌,毕竟孙羽萌刚才也说了他的堂妹正在找这方面的货源,那找桦林制衣肯定是没问题了,质量也好审美也好,肯定都是非常顶尖。 为了保险起见葛玥童决定还是先跟客服咨询一下比较好,毕竟年底了,而且感觉这个娃衣没什么知名度也不好卖,不然万一兴冲冲的把链接推过去了,这个项目被厂里给砍了,岂不让人家白高兴了。 “亲,在吗?”葛玥童点击客服咨询,“这个棉花娃娃的衣服,你们还有在生产吗?” “没有现货了,”客服的回复还是很快的,但是回复的话语很简洁,没有像一般网店客服那样亲来亲去各种暧昧emoji满天飞,“如果只要上架的款式,付款以后需要三天的制作周期。” “就是能拍的都能做是吗?”葛玥童看到还能制作稍微松了口气,感觉应该是可以把这个链接发给孙羽萌了,“这十个款式?” “是的,能拍的都能做,”客服的回复给了葛玥童非常确定的答复,“您是要定制新春中国风娃衣是吗?” “不是不是,”葛玥童也不知道这位客服为什么有此一问,“亲你可能是搞错了,我就是想咨询一下。” “好的。”客服回复这两个字以后,就没再继续说话了。 葛玥童熄灭手机屏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淡淡的菊花茶,这时候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拉开吴蕊身边的空椅子就座,嘴上还说着不好意思来晚了之类的,葛玥童和孙羽萌对视了一下,还真被孙羽萌给猜对了。 吴蕊的新男朋友是在驾校学车认识的,是迎城理工学院的英语老师,去年刚从菲律宾博士毕业,和吴蕊是老乡,就隔壁县,看着一般般,还挺能说的。 迎城理工学院葛玥童还是知道的,是一所民办三本院校,以前是大专,升格为本科好像也才没几年,葛玥童记得高考前夕这个学校的招生老师还专门在葛玥童的高中搞了好几场高考有关主题的讲座,宣传册塞满了每个学生的手,葛玥童当时也有点焦虑自己万一考不上本科,所以也打开看了看,一看一年学费最少的也要小两万,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埋头去做题了。 吴蕊的新男朋友有点过于健谈,他一直在强调自己得博士学历,然后又一副指点人生的态度以过来人的姿态传授所谓的经验和心得,葛玥童不是很有心思听,于是低头认真的拆蟹斗,孙羽萌显然也不太喜欢参与这样的话题,于是一直在非常认真地啃鸡爪。 葛玥童悄悄打量了一下吴蕊的新男朋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合中身材,眉毛很淡眼睛很小,这种眉眼让人一眼看过去有种这人儿没睡醒的感觉,鼻梁虽然高,但是鼻孔稍微有点外翻,牙齿不算整齐,总之就是五官端正,各有特色,但整体一般。 葛玥童看完外貌看衣品,这位海归博士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可能因为版型的问题,领子有点太长了,高领臃肿的堆积在他不太宽裕的脖子上,显得有些邋遢,看的葛玥童都觉得自己的脖子很痒,毛衣袖口处露出来一截深蓝色的秋衣袖口,多少有点不太绅士,一进门就脱掉的青果领西服挂在座椅靠背上,葛玥童没看到上身的效果,因此不做评判,桌子以下的部分暂时看不到,也不做评判。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吴蕊的男朋友,葛玥童想到这里有很替吴蕊开心,她知道吴蕊是个缺少关爱的人,眼前这个新男友给吴蕊夹排骨剥虾的样子还是挺体贴的,应该是个知疼知热的人。 看得出来孙羽萌也挺为吴蕊高兴的,虽然和这位博士不是很能聊到一块去,但是还是很努力的接住话题,积极参与,整个饭桌上气氛也都还是蛮好的。 吃完饭这位博士哥坚持要去收银台开发票,说是自己的科研项目里面有这块的经费可以报销,所以三个女生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吴蕊问葛玥童和孙羽萌等下准备干什么去,孙羽萌说准备直接回宿舍,正说这话博士哥出来了,很自然的就楼主了吴蕊,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贴在一起说等下还有场电影要看就不送葛玥童和孙羽萌了,孙羽萌很识相的拉着葛玥童就说我们也还有别的事呢,然后愉快的挥手作别。 “你觉得怎么样呀,”从商场出来雨还是没停,孙羽萌从塑料袋里掏出雨伞递给葛玥童,“就吴蕊的这个男朋友。” “我觉得还不错啊,”葛玥童接过自己的雨伞撑开,走进漫天飞舞的毛毛雨里,“各方面条件还都挺好的,感觉配得上吴蕊。” “我不是说这个啊,”孙羽萌也举着伞跟出来,冷风吹的她一个激灵,“我就感觉这男的好像挺喜欢炫耀的似的,不就去东南亚读了个博吗,整顿饭都在听他说这些,别人想说点别的都不行,他最好只是和外人这样,不然换谁也受不了啊。” “可能也是想找点话题什么的,”葛玥童能够理解孙羽萌的感受,毕竟她也试着起过别的话题,但是博士哥根本不感兴趣,很快又把话题带回他的留学之旅了,“毕竟就他一个男的,也不知道还能跟我们说点别的什么了吧。” “还有那个发票的事儿,”孙羽萌也不知道是不是冷得眉头紧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吴蕊花钱买的团购券,他说他的项目可以报销要去开发票?那他也没把这个钱给吴蕊呀,别人掏钱你开发票去报销,这像话吗,何况还是自己女朋友。” “也许他钱报出来了会给吴蕊呢,”葛玥童刚才确实觉得哪里怪怪的,被孙羽萌这么一说就明白了,但是她实在不想在吴蕊刚刚开始新恋情的时候就这么的泼冷水,哪怕这冷水吴蕊都不知道,“对了,我之前买帆布袋的时候收藏了一家企业店,他们家也有棉花娃娃的娃衣批发和定制,我看价格也都挺划算的,你不是说你堂妹正在找货源吗,要不要让她了解一下试试看?” 第165章 唯蓝资本 “你准备在我这儿住多久?”陈言休息了两天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中午午睡起来准备下午去厂里一趟,一出房间门看到书房里虞移还在抱着那本《经济法学》看,于是问了一句。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学长?”虞移抬起头,嘴上还叼着一根小姚送的铁皮石斛鲜条,毕竟曹阿姨说了这东西凉性的,陈言还病着不能吃,为怕放坏,曹阿姨这几天炖汤都加了一些,剩下的鲜条她每天跟喂兔子似的拿着投喂虞移,虞移也不挑,当嫩甘蔗似的慢慢啃,反正也不用吐渣,还怪方便的,“你赶人也好歹等我帮你把这些都吃了吧,不然我走了你们放坏了多可惜?”。 “你不说到底为什么来我这儿,我怎么好安心呢,”陈言整理着自己的卫衣,又从衣柜里抽出来一件黑色的飞行夹克,“况且上次虞秩都杀到你们学校去了,我不得不防你一手。” 看得出来陈言的气色已经好多了,他准备去厂里把娃衣的事情给安排一下,昨天说的那位五点半上线的客户硬是让陈言等到七点才来,陈言当客服的这这一个半小时里居然还有别的客户咨询娃衣,这让陈言不得不重视一下这个产品,决定接下那个新年中国风的娃衣的活儿。 “我不回去学校和他没关系,”虞移总算把书放下了,手里拿着那根没啃完的鲜条,“就他那个工作一年也没几次机会出来学习,他出差都是办案子,不能到处乱跑的,何况他现在也在躲着我。” “那你跑我这儿来到底什么原因?”陈言穿好外套拉上拉链,整个人看上去身材立刻就比夏天好多了,“不说清楚立马给我滚。” “学长,你别呀,”虞移叼着那根鲜条过来把头放陈言肩膀上伸手抓着陈言的手摇晃,“你怎么舍得就把我赶走呀。” “如果是你那个‘沉鱼’的经营出了什么问题,”陈言一边推开虞移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你自己抱个经济法在这啃啃不出个所以然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来,”虞移的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了,怎么推也推不走,就往陈言身上贴,“学长学长你真好,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其实我并没有遇到什么经营上的问题了,只是有件事我想躲开,有人找我要入股‘沉鱼’,钱给的还不少,还要买断我的专利,我一直不同意,他们就一直换着花样来找我,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太善于处理这种事情,他们就天天派人宿舍楼下教学楼下堵着我,每次都是说再聊一下再聊一下,真的烦死了,怎么拒绝都不行,而且我感觉他们是属于先礼后兵型的,现阶段我不同意他们还表现的很好商量,等慢慢找到什么能逼我就范的把柄了,我估计我到最后只有同意,但我不想这样啊,况且我也想不出来我有什么把柄把被他们抓着,我家里人他们应该不敢怎么样,那能拿住我的就剩你了,我实在是太担心了我就跑你这儿来了,毕竟我感觉他们应该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这儿来吧,这帮人真的就是明抢,我在网上搜过他们的劣迹,被他们盯上了最后就只能被迫合作,我靠自己是真的想不出来办法了,求你了学长,我真的是被骚扰的受不了了,而且我也很想保住我自己的知识产权啊。”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我身上了?”陈言看着肩膀头上小鸟依人的虞移,有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凭什么觉得向激川会愿意入你这个‘沉鱼’的股?你根本都不认识他。” “他入不入,只要你一句话呀学长,”虞移看自己那点小算盘全都被陈言给看穿了,有点不好意思,把下巴搁在陈言肩膀上,“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哪个人参与进来却又能什么都不参与,还能借他的地位有效帮我驱离这帮成果强盗的,我能想到的那就只有你这个好大儿了,毕竟就他那个房子,他家肯定财雄势大,让我狐假虎威一下应该够了。学长,我真的是被烦的不行了,不得已出此下策,你看能帮帮我吗?” “你这确实是个下策,”陈言这次加大力度,总算把虞移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了,“说要出资入股还要买断你的专利的,是不是唯蓝资本?” “这你都知道?”虞移也没想到陈言连这个都猜到了,他怀疑自己应该是之前有和学长提到过,可是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不应该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知不知道唯蓝资本背后的老板是谁?”陈言转身就要下楼。 “不知道啊,”虞移赶紧跟在陈言后面,“我在网上查了唯蓝资本,出资人实际控制人什么的都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企业查询网站上也没查出什么端倪。” “唯蓝资本背后的老板,”陈言下到一楼找了把伞,准备去车库把车开出来直接开去厂里,“叫向平川。” 虞移愣在原地,从名字上都能看得出来向平川肯定和向激川有关系,搞不好还是兄弟俩,虞移只觉得涌起一阵深深的绝望,但是转念又一想陈言肯定是不会不管自己死活的,关键时刻还是要相信学长。 这时候曹阿姨买菜回来了,看到陈言要开车出门,赶紧帮陈言把大门打开,陈言降下车窗和曹阿姨说了几句什么,就开车走了。 新年中国风娃衣很快就确定好了样式和预算,客户发来的参照居然是猫狗新年拜年服,小张看到以后笑得整栋楼都在晃,被正在为编制年终决算有关报表做准备工作整理数据票据凭证忙的上火的梁梦芸给说了一顿。 “还得是梁姐,”陈言从电商部领完资料回来,耳朵总算是清净了,一回自己办公室没忍住夸了梁梦芸一句,“小张这个笑法实在是吵死了。” “身体好点了?”齐叔手上不停地在打字,看到陈言进来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快又犯了一次?你还是注意着点吧,厂子好不容易起色点了,你可不能倒下,你这一出事这些人怎么办?” “还有你呢,我要死了你肯定也能妥善安置的,”陈言电脑开机,打算先简单画个图纸等下去车间做个样品看看效果,年底了厂里为春节准备的物料非常充足,匀出来一些做个娃衣绰绰有余,“况且要是真的这么容易就死了,那我也太好命了。” 其实这个所谓的中国风新年娃衣对陈言来说还真的是手拿把掐,20cm尺寸的娃衣图纸陈言当时设计稿就弄了四十多个,只不过考虑到试错成本,最终只选了十个款式做出实物并且上架销售,现在要增加新款,只要找个类似的图纸修改一下就可以了,这倒不用太费什么事儿。 “小陈哥小陈哥,”小张在办公室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喊,“那个娃衣又有一个混批的订单了,三十件。” 陈言点开之前保存的图纸,准备看看拿那个改动比较合适,小张推开门蹦着就进来了。 “小陈哥,刚才网店又有一个客户下单了,娃衣三十件混批的,”小张站在陈言的显示器后面红光满面,“已经拍下付款了,我刚才给车间派了单子了。” “嗯嗯。”陈言为了表示礼貌还是应了一声,毕竟就小张说的这些内容,陈言觉得都已经全过程完成了,所以他也不明白小张为什么要专门跑进来和自己说这些。 “小陈哥,我决定今晚直播一下这个娃衣,”小张显然是非常开心的,毕竟谁开单算谁的提成,小张这两天娃衣的单子就开了两张了,“想和你先学习一下,因为其实对衣服这块我也不是很了解,什么布料啦裁剪啦工艺啦设计的小巧思之类的,我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很专业的去表达,你有空教教我可以吗?” “这个不用我教你,”陈言选定了母本图纸,复制到桌面准备开始改动,“你就找个卖宠物服装的直播间看上一两个小时,我感觉你就差不多都学会了。” 下午陈言下班的时候图纸已经改好了,本来按照陈言的个性他肯定是会在厂里做完样衣出来才会下班回家的,但是今天临出门的时候把虞移吊着了,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省的这个小疯子又在家以泪洗面什么的。 陈言车子开到家门口,大门果然是敞开的,虞移正站在门边,估计又是听到了一条的通风报信,所以提前来给陈言开门了,陈言把车往车库开,后视镜里看到虞移也跟着往车库来了,知道自己中午临走的时候说的话虞移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其实本来这事儿陈言也不是很想管,但是考虑到虞移的沉鱼是他花了很大心思和力气去研发的,而且多少也和自己有点关系,再一想到向平川这些年搞这个唯蓝资本确实就是强盗行为,不过这也很符合向平川欺软怕硬的个性,社会上的成功人士他惹不起,只能对着高校里涉世未生的学生下狠手,这些年这个唯蓝资本一直牢牢紧盯悦省的各大高校,什么三创赛、互联网+,还有学生新型实用专利、应用型科研成果……只要被唯蓝资本认为是有掠夺过来深挖开发的潜力的,通通都是虞移现在正经历的这一套操作,很多象牙塔里的大学生根本就没有应对的经验和能力,往往都是到最后直接被踢出团队,成果和金钱两空。 陈言肯定不想向激川参与到这一档子烂事儿里来,当然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主动帮虞移这个忙。 “学长,你回来了,”虞移还是摇着尾巴一脸欢快,“你这下班好准时啊,年底了你们厂里都不加班的吗?” “我带回来在家做,”陈言从副驾驶拿过一个塑料袋,下车关上车门,“需要做个样衣出来明天给客户看一下。” “你还真加班啊,”虞移跟在陈言后面进了屋,“曹阿姨今天做手工拉面呢,你真应该去看看,我觉得她好厉害啊,连这个都会,她还答应说哪天要是不忙了就教教我呢。” 因为不让吃辣椒,所以陈言晚饭吃的不多,吃完饭他就上楼去工作室了,虞移这条尾巴自然是要跟着一起,陈言刚好也想一边工作一边和虞移聊一聊中午没说完的话题。 “学长,你这是要做个什么啊?”虞移看陈言在工作台上展开一块大红色的布料,用尺子比着白色的划粉简单画了几条线,拿起剪刀很流畅的就报料子裁开了,“看着颜色怪喜庆的,春节相关吗?” “对,”陈言剪刀在不布料上游龙一般顺畅,“有客户定了春节主题的中国风棉花娃娃娃衣,我做个样衣给客户看看效果。” “那我在这跟你说话会影响你工作吗?”虞移自己拉过一个凳子坐在陈言身边不远处。 “这个没关系,”陈言把裁片分类放好,其实做这个娃衣对陈言来说没什么难度,裁片等下用缝纫机车在一起就算完成了,都几乎不需要怎么动脑子,车间批量生产的话裁布又可以用裁剪机,效率还会大大提升,“你这不是正好有话要和我说吗?” “嘿嘿,学长,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话了,”虞移挠了挠头,“我就想稍微知道一下你是打算怎么帮我啊?” “你担心我为了帮你以身涉险牺牲自己?”陈言又拿起尺子比了一下,确定就是这个数值以后一剪刀下去,“这个你放心吧,咱们两个还没到这种程度呢,为你我犯不着这样,你就别想得太多了。” “那就好,”虞移确实在担心陈言会不会为了帮自己这个忙而付出点什么代价,这在虞移看来都是不可接受的,“如果真是那样我宁可直接把‘沉鱼’的专利卖掉。” “这件事情我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陈言把裁剩的布料扔进碎布桶,又把各个裁片按照拼接顺序排好序,“所以你还是放心吧,先把你那沉鱼的资料什么的做好给我,我也好拿给对方看一下。” 虞移其实一下午也就想明白了陈言中午之所以说那些话,肯定是早都已经替自己想好了对策了,现在一看果不其然,虞移笑嘻嘻的说了句学长你真好,然后就摇着尾巴赶紧去准备资料了。 第166章 欲言又止 四六级考试一结束,期末考试好像也就不远了,一场冷空气让大家都穿上了棉衣羽绒服,冬至就这么来了,整个校园里的人都在忙着准备期末,本科生忙碌着考试周,研究生忙着期末交了作业找个机会早点溜。 奶奶打来视频电话说说冬至大如年,让葛玥童吃点好的,家里正在下雪,雪太大压塌了一个邻居家的鸡圈,好像有二百多只鸡,村里在家的小伙子不多,二姐夫大半夜就去帮忙了现在还没回来,视频里大姨和二姐正在包饺子,葛玥童估摸着这么大的雪大姐夫应该是不休息了,果然还没问,大姨就说今年只有董昭月在家过冬至,还说把董迎月和葛玥童的饺子都存上了,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吃。 临近期末,民乐团的新春音乐会又在紧张排练了,孙羽萌和闫需宁今天下午就一直都在艺术群楼,听孙羽萌说今年招新来了好几个新生,其中个新扬琴,水平还挺高的,还上过选秀节目拿过名次,舞台表现力特别棒,让葛玥童可以期待一下今年的新春音乐会。 吴蕊的第一次科目三没考过,说是挂在了超车变道上,太紧张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她给葛玥童发信息的时候,葛玥童正在去静逸居的地铁上,这次是大师兄组局叫葛玥童和黄玮铭一起去的,说是要包饺子,黄玮铭说公司同事们也有自发的活动,他晚一点到,葛玥童没什么事,想着早点过来准备一下,四点不到就从学校出发了。 到静逸居的时候居然还没到四点半,天冷下雨静逸居里生意也相对清淡,一楼租赁区几乎没人选衣服,二楼售卖的区域倒是能听到有顾客,葛玥童推门进来的时候一个店员小姐姐看到是她来了,说小茹姐在三楼办公室招待客人,葛玥童一听就说那先不上去了,刚说完话手机一震,居然是邢宜茹发来微信,让葛玥童别再楼下站着了赶紧上楼来把自己叫走不然她没有理由脱身。 葛玥童一脸懵的赶紧接受任务,急匆匆上到三楼远远就听到邢宜茹办公室里很热闹,说话的人有男有女,嘻嘻哈哈的,葛玥童在门口又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敲了敲门。 “小茹姐,这都几点了,不是说回家包饺子吗?”葛玥童推开门就赶紧进入角色,“哎呀,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这还有客户呢,那我去楼下等你?” “没事没事我们快结束了,”邢宜茹如获大赦,赶紧起身把葛玥童拉进来,“你稍微等我几分钟,我收拾一下我们就回。” 葛玥童坐下来才看到邢宜茹办公室里有四个人,两个男的她能认出来,应该就是上次视频会议上看到的,桦林制衣电商部的两个大学生,正在和静逸居的小店长开开心心聊天的就是小张,另一个低头玩手机一脸尴尬很想走的是另一个大学生不知道叫什么,还有静逸居的策划小姐姐,正在给大家的茶杯添水。 “你看看,你们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忘了时间了,今天约了我这个妹妹回家包饺子呢,”邢宜茹正在收拾包包,“毕竟我和她有约在先,实在是没办法,你们接着聊,接着聊。” “不打扰了不打扰了,不好意思了邢姐,”那个玩手机的男生赶紧起身,“我们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我们宋总说当天去当天回呢,高铁票时间也快到了,您这边东西也都验收了,我们也要准备走了。”说完赶紧拉了拉满面红光的小张。 “没事没事,你们坐这儿聊吧,”邢宜茹伸手关了电脑,“我也没想到你们坐高铁把货送来了,你们厂应该也是有车的呀,不行叫个车也行呀,你们这么远这么辛苦这几大箱子送过来,我们也挺过意不去的。” “应该的啦邢姐,”小张也终于站起身来,这下应该是真的要走了,“本来也是按照合同准时交付的,我们宋总也没想到临时没有司机送货,本来我们厂仓库有两个司机的,你们这个单子跨市了是胖子给送,但是他今天突然家里有急事回去了,另一个司机,就是小陈哥,他最近一直病着,好几天都没来上班了,年底货车不好叫,我们也怕不能及时送,我和小姚一合计,反正也不算太重,我们就坐高铁给你送过来了,总之你们满意就好,刚我们会计说货款已经到账了,发票稍后发你们财务邮箱,那就也没什么事情了,我们也回去了,感谢感谢。” “知道你们年底了都很忙,”邢宜茹把包包背在身上,策划小姐姐已经在收拾茶桌了,“你们能按时送过来我们也很感谢,辛苦你们专门跑这一趟了。” “邢姐你也太客气啦,你这么关照我们我们才应该说谢谢,”小张虽然话多但是带着股真诚热情的劲儿,并不让人讨厌,“我们入职这么长时间也是第一次出差,嘿嘿,还挺好玩的,要不是我俩都不会开货车我俩就开车给你送过来了,感谢邢姐你们的热情招待哈,以后要是还有需要一定找我,我随时服务。” 葛玥童听到陈言病了好几天了,心一下悬了起来,她真的很想问一下小张陈言到底是什么病,严不严重,有没有人照顾,但是她根本就问不出来,正在担心着,小张和小姚从她身边走过。 “哎,这个包包也是我们厂的吧?”小张突然伸手摸了摸葛玥童身上背着的这个帆布袋子,“应该是挺早的产品了,我之前做网店的时候在宋总给的成品照片里看到过这个图案,但是宋总说没现货了,就没上架过,小姐姐你是在哪买的啊?” 葛玥童也没想到小张会认出自己身上这个包包,一时有点接不上话,倒是邢宜茹收拾好东西了过来挽着葛玥童的胳膊:“这么巧啊,不过我这个学妹也是前城人。” “我上学的时候逛街买的,”葛玥童心虚到了极点,其实只要认真看就会发现她背的这个残次品正反面图案拼缝没对齐,“也确实有好多年了,原来是你们厂生产的呀。” “别聊了快走了吧,”小姚显然是比较担心错过高铁,伸手就拽了小张一下,“你怎么跟个猪八戒似的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呢?要是真误了车宋总又不是只批你一个人,快点走了啦。” 在小张热情周到的告别里,葛玥童和邢宜茹目送小张和小姚下了楼梯走了。 “我天这个小张,”邢宜茹发动车子,这会儿路上倒不算堵,“太热情了,太能说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高能量人士吧,一天到晚熊熊燃烧的。” “确实。”葛玥童心里还惦记着陈言的病,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 “饺子馅儿大师兄已经让跑腿送来了,他说是他中午抽空去超市现绞的,饺子皮我们等下去面条店买一点,”邢宜茹注意到葛玥童一直在分神,“怎么了,好像心里有事儿?” “没有啦小茹姐,”葛玥童赶紧掩饰着,“我是在想要不饺子皮我来擀吧,买的那种包起来还要沾水呢,不如自己擀的。” “本来是要等大师兄来擀饺子皮的,”邢宜茹看得出来葛玥童心里想的不是这件事,其实邢宜茹也有点事想和葛玥童谈一谈,但她不确定葛玥童现在想的是不是她想谈的这件事,“但我也怕他不能准时下班,你要是能擀可就太好了,这样我们可以直接去楼下超市买面粉,不用专门去一趟面条店了。” “嗯嗯,我们买面粉就好。”葛玥童正在想刚才小张说的陈言病了好几天了,这几天天气很冷,这一波冷空气可以说是威力十足,悦省北部的山上甚至都下雪了,陈言是不是也像上次清明节那样,被冻到了所以才病倒的呢,一想到那次陈言吐得咬着毛巾坐在椅子上抖个不停,葛玥童就觉得难过极了,她一时间也分不出什么注意力和邢宜茹聊天,所以车里的气氛就变得沉默,只有车载音响响着交通广播。 两个人买完面粉出来,去外卖柜取了大师兄让跑腿送来的饺子馅儿,电梯里邢宜茹遇到了一个邻居,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回到家邢宜茹先打开空调,葛玥童还在想着上次陈言生病开回来的药自己都做好标记放在了陈言的床头柜里,也不知道陈言有没有按时吃,这时候邢宜茹开冰箱不小心碰掉了一瓶苏打水,汽水瓶砰的一下在厨房的地板上砸出一声脆响,还好没破,但把葛玥童吓了一跳,总算是回过了神。 “小茹姐你没事吧?”葛玥童赶紧捡起汽水瓶,“没砸到你吧?” “我也是手脚太笨了,”邢宜茹注意到葛玥童总算是没再分神了,总算松了口气,“我就想着好像冰箱里还有之前买的小辣椒,先拿出来等下万一有人要吃呢。” 葛玥童擀饺子皮,邢宜茹不是很会包饺子,包出来的饺子并不好看,因为考虑到四个人吃,葛玥童大概准备了一百个左右饺子皮的量,最后切出来的剂子有一百一十二个,看饺子馅儿的量估计馅儿会多,看邢宜茹包的实在太慢了,葛玥童擀一阵包一会儿,总算是在大师兄进门的时候已经包出来一大半。 “你们动作好快呀,”大师兄一进门眼镜片就起雾了,只能摘下眼镜擦拭着,“童童这个饺子皮擀的真专业呀,饺子包的也好看,这旁边狗爪子按得一看就是小茹的作品了,童童,你这包饺子谁教你的?” “大师兄你就别夸我了,”葛玥童看大师兄去厨房洗手了,知道这下包饺子的进度肯定嗖嗖的上来,赶紧卖力的擀皮儿,“我这真的就是献丑了。” 葛玥童擀饺子皮包饺子是陈言教的。 毕竟从小那样的家庭环境,葛玥童也没有跟着父母长辈一起包饺子这种其乐融融的时刻,住在陈言家以后,因为到了高二下学期学校的课业就十分繁重了,她需要住校,考虑到自己一个星期最多回来两次,怕陈言没吃的,想要尝试包饺子什么的给陈言冻着预备随时吃,在菜市场买了饺子皮和饺子馅,吃完晚饭洗完碗,她也照着面条摊主教的办法,弄了一碗水在旁边沾湿手指,在饺子皮上抹一圈,然后把馅儿包里面捏上,陈言下楼去车里拿样板,看到厨房还亮着灯,就进来瞧了一眼,看到葛玥童又是沾水又是捏的,笑了一下问了句:“你不会包饺子?” 葛玥童刚住进来的时候对陈言并不太了解,只知道陈言这个人挺安静的,也爱干净,住了几个月以后她发现陈言真的是没有不会干的家务也没有不会做的饭,要不是陈言总是很忙没时间自己干家务,葛玥童肯定是要怀疑陈言请住家阿姨这件事的合理性了。 “黄同学怎么还没到,”包完所有饺子,大师兄收拾桌上的摊子,“这饺子可不能等啊,一会儿透了全都烂了,童童问问看到哪了?” “也别催吧,正着急往这儿赶也说不定呢,”邢宜茹正在剥蒜,一边说一边盯着正在厨房洗手洗工具的葛玥童,“他现在的那个公司还是蛮正规的,氛围也很不错,我上次不是去接受专访吗,他们同事们对他也都很不错,特别是采访我的那个小姑娘,把黄同学崇拜的跟什么似的,一看到黄同学两眼都冒星星。” “有这么夸张吗?”大师兄把饺子帘儿上几个没放好的饺子挪了挪地儿,“童童快问下看人到哪了,不然这饺子不好下锅呀。” 葛玥童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才发现自己上一次和黄玮铭的聊天停留在五天前:“我们饺子包好了,大师兄让我问问你到哪里了。” “在地铁上,还有五站路,你们先吃别等我,”黄玮铭最近可爱的小猫小狗表情包有很多,个个不重样,这次发来的这个私密马赛是一只很可爱的比熊狗,“我同事在公司煮了速冻饺子,非要让我也吃点再走,我已经吃了几个了,不太饿。” “他说在地铁上了,还有五站路,应该快了,我们先煮吧,他说他们同事在公司也煮了饺子,他已经吃了几个了,”葛玥童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点燃天然气开始烧开水,“我就先把水烧上啦,算了下时间估计还没出锅他就到了。” 看着葛玥童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邢宜茹刚想说点什么,被魏炆君一把拉住,摇了摇头给制止了,邢宜茹显然不太满意魏炆君拉自己的这一下,可是还是忍着什么都没说,只是有点生气的把手里剥好的蒜瓣扔进了面前的陶瓷碗里。 第167章 畅所欲言 徐一钦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什么圣诞宴会,他只觉得这种宴会除了一堆人聚在一起假模假样的互相吹捧以外真的是一点意义也没有,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陪陪徐太太,毕竟就徐太太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肯定不会愿意陪他来这种地方,当然他的宝贝小柳树稍微收拾一下到这来肯定比任何一个女嘉宾都要漂亮。 年底了,徐一钦的小柳树的心情越来越不好,弄个的徐一钦也很焦虑,他需要找那个人聊聊天,毕竟这种事情也只有说给这种八竿子打不着还什么都懂的人听听了,也只有那个人,能让徐一钦很放松的聊点自己心里的事儿。 要不是廖华锦说了这次她会亲自来,还会带上小狗狗,本次晚宴的东道想邀请到徐一钦,估计难上加难,谁不知道徐振这个儿子与众不同,别的富二代买车恨不得搞个豪车博物馆,徐一钦买了辆宝马x1天天到处开,包括这次赴宴,门口安保人员看到一辆黑色的x1开过来的时候正要驱离,一核对才注意到这可是宾客名单前三行的号牌,一脸惊诧的赶紧放行。 向激川倒是也不想来,这种活动从来都是向平川参与的,没向激川什么事儿,但是老爷子说向平川有事走不开,让向激川必须要按时到,向激川中午从京城飞到湖城,赶到机场左等右等不登机,说什么天气原因要延误,给向激川在机场等的都饿了,好在一下飞机东道的车就在机场接,给向激川省了不少事。 上了车向激川正忙着在拒绝公司人事建议他转到演员部的建议,人事表示就向激川这个身高身材,真的非常适合小短剧里面的霸总角色,正在不遗余力的游说着,向激川一边忙着给别的公司投简历一边很坚决的拒绝着,这位人事特别会画大饼,已经在带领向激川憧憬做演员以后飞黄腾达的美好未来了,向激川投完简历干脆不想再回信息了,靠在椅背上欣赏着湖城傍晚的风景。 陈言跟着廖华锦出这种场合都习惯了,这次小朱给买的西服有点骚气,腰身修的有点过,陈言也不知道这算是个什么流行,穿上看了看不是很满意,倒是廖华锦说还蛮好看的,显得陈言腰好细,陈言甚至都想自己找个针线现场改改,不过他身体刚好点,实在没精力搞这些,从前城一路睡到湖城,整个人脖子都快断了,廖华锦倒是不需要东道这边派车来接,艾星集团的车早早就在机场等着了。 陈言又是一路睡,等车停稳他醒来的时候,廖华锦还在笔记本电脑上看文件,陈言估摸着是去年在湖城分公司发现的问题时机成熟已经到了要动手整顿的阶段,不然就廖华锦每年年底的忙法,压根不会抽时间,也抽不出时间跑来湖城参加这个什么圣诞宴会。 廖华锦虽然也穿着礼服裙,但是外面还是套了羽绒服的,裙子里也是保暖裤打底,这种场合虽然会有暖气,但是对冬天的基本尊重还是要给,廖华锦很反感皮草,造型师本来的建议是搭配驼绒披肩,廖华锦把披肩带在车上了,陈言的西服配了大衣,一样的骚气,陈言也不想穿,所以两个人进入宴会大厅的时候显然都对这个温暖程度表示满意,于是一个换上了雍容华贵的驼绒披肩,一个脱掉了本来就不想穿的大衣,廖华锦一伸手挽着陈言胳膊,两个人跟着服务生的引导就进场就座了。 向激川估计自己的神经病人设确实声名远播,按照自己就餐位置在整个宴会厅的坐标来看,东道方没让自己蹲到厨房去吃已经是给足老爷子面子了。这一桌子有男有女,但是看着就不如位于宴会厅中心点那几张桌子上的人矜贵优雅了,向激川不太在乎,他现在有点饿,想吃陈言做的饭,于是掏出手机给陈言发了好几条微信,这孙子也一直没回,听曹阿姨说这段时间陈言肋间炎犯了一直病着,不过还好陈言那个迎大的小朋友来了也一直在盯着照顾着。 向激川正在想陈言这孙子一直不回信息是不是病情又反复了,同桌的一位女士声音不算大的跟自己旁边的男士,当然向激川也不能确定这两个人一定是夫妻,姑且说是这位女士的男伴吧,说了句你看那边刚进来的那个,是廖华锦吗? 向激川立马回头去看,此刻不回自己信息的狗孙子正挽着他光鲜亮丽的好姐姐准备就座呢,难怪压根不看手机。 “廖华锦挽着的那个是谁啊?”向激川旁边的女士小声发问。 “这你都不知道?”向激川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女士马上就出来解惑了,“就是她养的那个小野狗啊,好像叫小言还是什么的,听说十六七岁就被她包了,一直养到现在呢,特别得宠,廖华锦走哪都带着。” “野狗就野狗啊,这有什么稀奇的,我知道她有,”向激川旁边的女士一下就没了兴趣,“我是看他们俩这么挽着,我还以为是什么男朋友呢,哎你说说,哪有金主挽着自己养的野狗这样出场的,他配吗?不过这小野狗挺有手段啊,别哪天真的能上位呢。” “你以为廖家长辈都是死的?”另外一位男士也加入进来,“廖华亭不是早早就放出话来了,这条野狗他见一次打一次么,好像有次是从楼上推下去的,命大没摔死罢了。” 向激川也没想到参与这种场合还能听到大家如此市井的聊八卦,桌上这帮子人除了高定的礼服奢侈的珠宝配饰之外,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你也在吧。”陈言总算是回复了向激川的信息,看样子是已经顺利落座了。 “看到宾客名单了?”向激川突然就很高兴,原来陈言只要能拿起手机就会第一时间回复自己,“我正在听你被廖华亭扔下楼的光辉事迹。” “没,只是没看到向平川来,猜测就是你来了,”陈言感觉还是困,“他要是来的话,不会坐得离姐姐太远。” 向激川也知道这种场合就是硬实力说话,就廖华锦他们那个坐标为中心的那一个小小圈子,就是自己所在的这样的位置上的这些星星们要拱的月。 徐一钦感觉自己很像那种日本的地下偶像在出席握手会,微笑握手弄得他脸都僵了,怎么谁来都要跑到他跟前打招呼寒暄啊,烦死了,难怪自己爹妈对这种活动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徐一钦如坐针毡的好不容易填饱肚子,解掉餐巾他赶紧往学姐那边看,谁知道学姐旁边的座位居然是空的。 “小学弟,”廖华锦显然兴趣也不在宴会上,正和她身边的一位2女士聊着什么,看到徐一钦走过来坐在了自己身边的空位上,转过头来就和徐一钦打了招呼,“真是难得在这种场合看到你。” “学姐你还是那么好看,”徐一钦这话是真心的,廖华锦一笑起来有种很特别的温柔,与她平时杀伐果断的模样很是违和,“你也知道我为什么来,不如再帮我一把给我指指路?” “我的小狗爱吃甜的,”廖华锦看得出来徐一钦这段时间是真的心烦,也就没多卖关子,“去找他吧。” 陈言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这儿离甜品台不远,但是因为有一张服务员们的工作台,所以有帷幔挡着,陈言正坐在服务台旁一边吃甜品一边玩手机和向激川聊天,向激川正在点菜,陈言也没拒绝。徐一钦拨开帷幔看到的就是陈言正在往嘴里送一小块黑森林蛋糕,桌上还有个大盘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甜点。 “坐啊徐同学,”陈言一歪头示意徐一钦坐下,“知道你会来,提前给你搬了把椅子,你看爱吃什么自己去拿点吧,或者跟我一起吃。” “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徐一钦还是第一次躲在这种地方跟别人聊天,感觉很新鲜,“看你脸色不太好,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吗?” “实不相瞒,”陈言一边咀嚼一边说,“病了有一阵子了,现在也没彻底好,不过小毛病,会好的。” 徐一钦不太吃甜食,但是不妨碍陈言吃的真的香,徐一钦有点奇怪就陈言这么个吃法怎么还能瘦成这样,陈言就递过来一块海盐蛋糕让徐一钦一定要尝尝。 最后两个人还是去了一间贵宾专属休息室,这是陈言提的,毕竟自己作为一条野狗带着徐振的独苗躲在服务人员工作台吃甜点这种事情实在是有点不合适,就算徐一钦和他的爸妈不介意,徐一钦的身份肯定也不允许。 徐一钦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和别人聊过天了,他确实一直没什么能交心的,圈子相同的人和他玩不到一起去,能玩到一起去的人他又不想和他们分享这些心事,好像也就只有陈言一直能够保持徐一钦非常欣赏的理性和分寸感。 休息室里两个人都很轻松随意的瘫坐在各自的沙发上,陈言还是没舍得那一大盘子甜点,端着一起进来的,徐一钦很贴心的让服务生泡了解腻的普洱茶,两个人在这躲清静,没什么拘束聊的很开心。 “说真的徐同学你这些烦恼都不能算作是烦恼,”陈言总算是吃差不多了,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有点生气吧,可你一直在这患得患失,对你和她的关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呀,除了你们越来越疏远。” “其实我有时候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我也不敢问,”徐一钦给陈言的杯子里倒上茶水,“怕问出来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接受不了。” “那你们就硬拖着?”陈言甜食吃多了虽然过瘾但是口渴,听徐一钦说了这么多陈言也早就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了,“硬拖不是办法,尽快谈谈吧,选个你俩都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独处一下,你是真的要把你的想法都告诉她了。” “我是有计划春节的时候把我爸妈她爸妈送出国去旅游,”徐一钦实在是太喜欢陈言这种可以给出解决办法和情绪价值的树洞了,“但是,可能你没见过她,她真的是那种就是有办法让你没办法靠近没办法开口的人,我预计就算我春节能跟她独处,我都没机会开口说点什么话。” “你们这夫妻俩相处的方式还真有点新鲜,”陈言对今天吃到的所有点心表示满意,当然姜饼什么的他根本就不会去拿,“不行就这么拖到最后直接离吧,不温不火的这么拖下去你俩里面肯定有一个要疯了,干脆全部摔碎重来得了。” “你最好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啊,”徐一钦明显有点紧张起来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容易把这种话当真。” “我就是这个意思,”陈言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显示有来自向激川的未读消息,好几条,“其实你上次找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已经隐约能感觉到你俩肯定散不了,只不过最后你得兵行险着,赢的全是心跳罢了。” “展开说说?”徐一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其实他不是很爱喝这种普洱,但此刻他压根没心情注意自己喝的是什么,“总不能真的离婚吧。” “你俩最后逃不掉的,肯定有这一步,”陈言倒是非常笃定,毕竟徐一钦的性格陈言还是看得出来,在爱人面前一向是做大于说,按照徐一钦的描述这位徐太太又是个表面柔弱内心要强的人,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又没有一个有勇气对另一个掏掏心窝子,不离都不可能,“不过你相信我,你俩不走这一步,永远也好不了的。” “那你刚说兵行险着,什么意思,”徐一钦心里默念这辈子最好不要走到这一步,“你知道的,我不怕风险,我只是怕风险来了我没有准备。” “顺着她的意思坦坦然然的做好你自己啊,”陈言知道徐一钦聪明,很多事就是这样,一直不温不火,不如推倒重建,“一旦你要好聚好散,她一定是舍不得散的,到时候她跑来追回你,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反正你们俩早晚都要走这一遭,不用我说你肯定早就心里有数了,你只是缺个人提醒提醒你。” “非要如此吗?”徐一钦苦笑一下,其实他也知道就徐太太现在这种状态,离婚是迟早的事,他一直也非常忧虑,但是现在陈言的话就像是给了他某种许诺,让他开始有了想要去解决问题的勇气。 “早晚的事,”陈言掏出手机回向激川微信,看样子向激川一个人听八卦还不够,基本每个都还要和陈言分享一遍,“你放心,她真的也舍不得你的。” 短暂的沉默里,陈言抱着手机跟着向激川冲锋在吃瓜第一线,徐一钦半躺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 “我是真的该好好谢谢你一下,”徐一钦承认自己当局者迷,但是其他旁观者除了陈言没人想的这么清楚,“帮我这么大忙,你不问我要点什么我真的很不安。” “要,这次我就是带着目的来的,”陈言马上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我有个学弟遇到点麻烦,很棘手,他自己解决不了,但是在你这,真的是举手之劳,我想请你帮一下。” “说来听听,”徐一钦倒是很喜欢陈言一点不藏着的坦诚,不过也确实,两个聪明人之间没必要玩那些虚招子,“只要我能,我一定尽力而为。” “他是个在读博士,手里有个新型实用专利前景还不错,被唯蓝资本缠上了,”陈言手机里有虞移发来的资料,但他不着急给徐一钦看,“你应该也知道唯蓝资本这些年干的那些破事,我这个学弟还是想保卫一下自己的知识产权,就把主意打到我这儿了。” “你就这么确定我愿意为了帮他招惹一下向平川?”徐一钦真的很欣赏陈言,他知道陈言知道他怎么想的,但他想要确定一下陈言到底知道些什么,“向家可不好惹。” “你心里也很明白吧,向平川算是个什么东西,”陈言知道徐一钦这是已经答应了,手机上的资料徐一钦肯定是不会看了,虞移的小烦恼也已经彻底解决了,“毕竟你是见过向激川的,你肯定也知道,今天这个宴会,是他来的。” 第168章 旺旺大礼包 今年迎大民乐团新春音乐会,全校师生投票选出来的压轴曲目是《pacific rim》,这单词葛玥童倒认识,曲子是真不知道,被孙羽萌拉着听了一次原声以后,终于理解了孙羽萌说这曲子改民乐还是有点难度是个什么意思了。 寒假临近,吴蕊还是很坚决的要实现春节之前拿到驾照的目标,上次科目三没考过,她正在更加努力地练车,在宿舍的时间不多,从偶尔的闲聊里葛玥童才知道孙羽萌所料不错,博士哥今年春节就会跟着吴蕊一起回老家参加她弟弟的婚礼,葛玥童心里总觉得这事儿是不是太仓促了一点,但是看吴蕊最近也总是有些疲惫的样子,她也没好怎么详细问。 元旦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因为研究生们课程基本都是考查,葛玥童班上很多同学上完这学期的课就直接走了,葛玥童要等到期末考试完听完孙羽萌他们的新春音乐会,才算正式开始寒假,算了算差不多还有半个月时间,葛玥童最近在写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董迎月前两天问葛玥童寒假打算怎么安排,葛玥童还没太想好。 这次的食品学院新春聚餐火锅局是英雄联盟主题的,负责布置的学弟是这个游戏的资深爱好者,聚餐当天还特意穿上了他的主队的队服,孙羽萌说闫需宁偶尔也看这个游戏的比赛,偷偷拍了一张这个学弟的背影发过去,闫需宁说这也个是个冠军队,在巴黎登顶,不过现在冠军阵容也散的乱七八糟了, “说实在的感觉今年这个布置小众了一点,”孙羽萌坐在座位上四下看了看,这个主题和新春聚餐确实有点不搭,“感觉他们学院玩这个游戏的人应该不多。” “媛媛姐说她们考试周要进新设备,实验室会提前封闭,”今年的新年聚餐提前了一些,葛玥童和孙羽萌一早来把辣卤都煮好了,这会儿也是刚坐下,“所以搞得有点仓促,布置什么的就别太讲究啦,吃好喝好就行,况且这个学弟可能也是很想给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爱好吧。” “还不如弄几个纸片人老公呢,”孙羽萌用拍照识物查了一下,桌子上这几个小立牌都是游戏里一个叫提莫的角色,很可爱,“迅捷斥候提莫,约德尔人,长得还挺可爱的。” “是花栗鼠吗?”葛玥童看着小立牌上提莫毛茸茸的脸,“手里拿的是豆子枪?” “说是有毒的吹箭,”孙羽萌低着头看人物介绍,“童童,你和黄同学最近是不是联系的越来越少了?” “啊,好像是,”葛玥童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她最近的心思都在开题报告上了,和大师兄以及之前那位帮她看省级的师姐联系的比较多,“他们好像有个新年特辑,他也帮着参与和策划了,最近都比较忙。” “这样吗?”孙羽萌用牙签叉起桌上甜品盘里面的一块,有些犹豫,“你要不要主动约他一下啊,感觉你们两个以前都是他来找你玩吧。” “因为他上班,不像我们这么闲,”葛玥童比较喜欢桌上这个藤椒瓜子,又抓了一把,“况且我最近不是在写开题报告吗,真的头好大,现在看到媛媛姐我只有满满的敬佩和羡慕,一点搞娱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那也蛮好的,”孙羽萌的表情有些古怪,“你们两个都各忙各的,应该都很充实。” 虽然这次聚餐稍微有点仓促,但是火锅是真的好吃,人多又热闹,说说笑笑吃完饭都快九点了,负责打扫卫生的同学忙碌起来,吕媛带着葛玥童和孙羽萌也搭了把手,正好消消食。 “这个芋头粉脆脆的真的太好吃了,”葛玥童特别喜欢这种口感,“我感觉我一次把我一个星期的饭全吃了似的。” “我也好久没有这么撒开了吃饭了,”吕媛最近在规划着找工作,面试了几家企业了,都不是很满意,但是食品工程专业考公基本没什么岗位,只能冲竞争激烈的三不限,事业单位倒是还有的考,但是很多都要博士起步,吕媛不太打算读博,只能一边备考编制一边投简历,“我男朋友他们学校入职以后可以提供单人宿舍,我们还在考虑是租房还是住他们学校里呢,弄得我也有点焦虑了。” “这个也要看媛媛姐你工作最后找在哪里了,”孙羽萌手上还拿着一瓶无糖乌龙茶,“肯定你俩通勤都不能太远才行,我小时候我们家就住我妈学校的家属院,离我爸单位贼远,我爸每天蹬五六公里自行车再坐公交车十几站才能去上班,每天六点就起床走了,后来我爸妈攒够钱就在他们俩单位中间买了一套房子,结果买完没多久我爸调职了,新单位离我妈学校不远,好家伙房子又买远了,我爸跟我妈每天公交车七八站去上班,然后又各种存钱买了个车。” “难怪你爸看着身材就很好,原来年轻的时候每天运动量这么大,”吕媛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你这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要是我的工作找得很远,我们就也在两个单位中间租个房子,我和你吕姐夫每天骑自行车上班减减肥。” “这办法不错的,”孙羽萌挽着葛玥童的胳膊,最近天冷两个人都穿着棉衣,胳膊挽在一起挤挤挨挨的,“我爸开车上了三四个月的班就胖了五斤,被我妈逮着又骑上自行车了,我爸单位一个叔叔也是靠骑自行车上下班来锻炼身体的,脂肪肝都骑没了。” 葛玥童听着孙羽萌和吕媛的聊天,想起自己以前的那辆自行车,还是陈言给买的,说是让葛玥童买菜什么的能快一点,葛玥童心里也知道陈言这是真的关心自己,毕竟出村乘坐公共交通这段路还是有点远的,有个代步工具肯定更方便,这辆车葛玥童走的时候也没带走,就留在了陈言的车库里。 其实陈言骑自行车还是挺养眼的,毕竟个子高,虽然人都往三十去了,但是早上单手推车出门的时候还是带着点少年感,可能是因为瘦吧,男的好像别太胖都很容易有少年感。 “童童你想什么呢?”孙羽萌胳膊拽了拽葛玥童,“媛媛姐说她可能下周就要先回趟家了哎。” “怎么这么早啊,”葛玥童这才回过神来,“不是说你们过年去吕姐夫家那边吗?” “就是因为过年要去他家那边一趟,我才想早点回去陪陪我爸妈呢,”吕媛的头发经过这段时间的洗吹,颜色已经变得柔和自然,“而且现在的机票也比较便宜。”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在后悔为什么要加入民乐团,”孙羽萌一脸羡慕,“我们为了新春音乐会,也要留守到最后一天。” “你们这个留守很有意义啊,”已经走到宿舍楼下,吕媛先走到电梯口去按了下按钮,“况且童童好像有说过会留下来看你演出啊,有她一直陪着你,多好。” 从上次冬至饺子局见过一次面以后,葛玥童也差不多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黄玮铭了,这次黄玮铭来给葛玥童拿了一个旺旺大礼包,说是那个女同事为了感谢葛玥童帮她采访到邢宜茹的礼物,葛玥童觉得其实这没什么,但还是收下了。 “这次的新春特辑是从元旦当天开推,”黄玮铭最近和葛玥童在一起总是会不自觉地谈论他工作上的事情,看得出来他对这份工作是真的很喜欢,“我也有参与一部分,感觉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那不是很好嘛,”葛玥童包包上正挂着黄玮铭送的那只猫咪挂件,“你们上次出专题的时候你和我说你的主要工作是帮着扛东西,现在都能参与专题制作了,进步飞快啊。” “主要也是我那个负责的同事把我也拉进他们小组里了,”黄玮铭身上这件外套很新,国潮运动的风格,和他以前没有风格的穿衣路线相比显得整个人时尚了不少,“本来我们领导的意见是先锻炼我几个月再开始上手做专题,如果不是我这个同事,我也没这个机会。” “我感觉,”葛玥童很认真的看着黄玮铭,“照你这个进步的速度,明年这时候你是不是也能当个小领导了,哈哈哈哈。” 黄玮铭舔了舔嘴唇有点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葛玥童一脸认真的说出我感觉这三个字的时候,黄玮铭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期待紧张愧疚快速的交织转换,以至于他的手心甚至都微微有点出汗,可当葛玥童后半句话说出来,这些情绪全部都被失望所取代了。 葛玥童说她没谈过恋爱,黄玮铭看着旁边并排走着的葛玥童,她的包包上还挂着之前他送的猫咪挂件,黄玮铭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葛玥童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也知道很多事情未必有明确的进度条,但是再遥远的航行都应该有颗星星或者有座灯塔吧,黄玮铭不是没去认真想过葛玥童给的信号,但是这些信号都太模糊了,让他经常性的感觉到沮丧。 “你们公司元旦放几天假呢?”葛玥童走到斑马线等红灯,伸手拦了一下没注意看信号灯差点一脚踏进滚滚车流的黄玮铭,“小心点看路呢。” “我们公司应该是元旦当天放一天,但是不调休,”黄玮铭回过神来,“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想一号晚上请大师兄和小茹姐吃顿饭来着,”葛玥童最近这几次聚餐都要求和大师兄他们aa,都遭到了拒绝,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也自己做东组一次局,“想邀请你一起来。” “我可能不一定有空,”黄玮铭多少有点失望,但他尽量控制着没表现出来,又有点想要故意看看葛玥童的反应,“这次不是帮我同事约到了邢学姐吗,她说为了感谢我请我一起去荷花大街那边跨年呢。” “那边跨年很热闹的,”葛玥童毕竟在悦省长大,荷花大街跨年夜在悦省人心目中的热闹与意义恐怕仅次于春节期间的迎春花市,“这几年不让放礼花了都是无人机表演,去年的倒计时表演好像还上了一波热搜呢,去那跨年肯定很好玩。” “你去过了?”黄玮铭注意到信号灯变绿,歪了一下头示意葛玥童可以过去了,“感觉你知道的好清楚呀。” “没去过,”葛玥童一向不太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人多太吵闹了让她觉得很焦虑也很压迫,“不过我看民生新闻呀,这些都是记者街采和新闻报道里有的内容。” “那你既然也没去过,”黄玮铭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要不咱们两个一起去吧?我那个同事可能不止邀请我一个人,他的那些朋友我也未必都认识,去了可能有些尴尬。” “可能不行,”葛玥童因为已经有了请大师兄他们吃饭的计划,就要合理支配这个月的生活费,请客吃饭不能太简陋,预算还是要充足的,但是她的开销很有限,连着两天都出去消费,确实有点太奢侈了,葛玥童一向在花钱上都是提前计划坚决执行绝不超支的,所以还是觉绝了黄玮铭,况且三十一日晚上已经和奶奶说好了要打视频电话的,她不能爽约,“我和我奶奶约好三十一号晚上视频的,在宿舍信号稳定也没那么吵,所以我还是就不出门了,你就跟着你同事一起去玩呗,她的朋友你不认识也没关系啊,大家一起玩着玩着不也就是你的朋友了吗。” “你说的很对,”黄玮铭心情已经跌落到谷底,不过眼看着迎大北门也要到了,“我就不送你到宿舍楼下了,我最近也在找房子呢,我心在租的这个离我公司还是远了点,不是很方便,我已经和二房东说好了,找到房子的话3住完这个月就搬走。” “之前倒是没听你说,”葛玥童停下脚步,“搬家可是个麻烦事,需要我帮忙吗?” “也不用了,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呢,要是找不到的话我肯定也搬不走,”已经到了步行入校通道的闸机,黄玮铭停下脚步,“况且我东西也不多,到时候叫个货拉拉小面包,一趟就搞定了呢。” “那就祝你玩得愉快,然后顺利找到理想的房子,”葛玥童掏出校园卡刷卡进校,“我先回去啦。” 黄玮铭站在闸机外面和葛玥童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校道上,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第169章 憨憨小学弟 今年的元旦桦林制衣厂只放元旦当天,毕竟年底订单多,早上齐叔去车间的时候有听到几个来的比较久的工人在和其他工人说厂子以前元旦都有五天假,想多挣点钱都没机会,哪像现在,一个月的加班费都快赶上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齐叔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两年厂子的效益是真的越来越好,需要陈言填的经费也越来越少,其实月初梁梦芸拿报表来说今年能够实现盈利的时候齐叔还是相当欣慰的,但是一转眼瞟到陈言那张看不出什么心情的脸,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从车间出来,远远就看到陈言蹲在保安室后面二饼的狗窝门口跟狗玩,最近冷空气一走开始回温,回南天到处都是水,为保证品控和机器的正常运转,车间里的几台抽湿机都是全天候的工作着,所以齐叔从车间出来才感受到外面空气温热又潮湿,厂子门口的保安亭那扇弧形窗户都在往下流水,厂里的保安在里面都待不住,搬了个椅子坐在厂子大门口。 “小陈,”齐叔走到陈言身后,“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陈言摸着二饼那颗扎扎实实的狗脑袋,语气里还带着一丝疲倦,“本来想着快放假了不过来了,工作室还有很多活儿没做,但是小张非要我今天过来一趟。” 陈言站起身来,脸色看着比之前病着的时候好点了,但是还是不算健康,齐叔注意到陈言脖子上贴着很大的创可贴,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 “小陈哥,”陈言刚在办公室坐下,小张就敲开门进来了,“你可来了,你说你,这十多天没来上班也联系不到人,梁姐那边在算年终奖金了,你早点来签个字,我们也好早点发钱嘛。” “好。”陈言打开电脑,他今天来厂里主要还是为了订货的事情,之前静逸居的凤高金鱼汉服又加单了60套,一月中交付,仓库报没有布料的库存了,需要他来和印染厂的师傅下单。 “小陈哥你脖子怎么了啊,”小张一下就看到了陈言脖子上的创可贴,“怎么贴着这么大的创可贴啊。” “被猫抓的,”陈言撒起谎来还真有一套,“可能我身上有狗味我自己不知道吧,去朋友家伸手就抱他的猫,被抓伤了。” “那你打针了吗?”小张显然觉得这位置的伤口肯定很疼,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种伤口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啊。” 去财务签完字,梁梦芸忙的也没时间搭理陈言,陈言还惦记着工作室里没干完的活儿,回到办公室关了电脑就准备回家,毕竟向激川的新衣服也还没做完,需要加点紧了。 “小陈哥你回家吗?”陈言刚从厂里出来,小张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我要去村口拿快递,宋总说是甲方签好字的合同,顺路载你一起吧?” “那谢谢了。”陈言确实累,也知道就小张这个性格拒绝也没用,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小陈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们?”陈言跨上车子后座以后,小张载着陈言下山,回南天山路也湿漉漉的,电动车的轮胎轧过去会有粘稠的响声,“其实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到八九分。” 陈言心想不就还是那老三样么,正好从小张嘴里听听看这个版本有哪些变化,于是就轻轻嗯了一声。 “小陈哥,你要是真的得了什么不好治的病,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啊,”小张留给陈言的虽然是一个骑车的背影,但是语气非常诚恳,“感觉你最近身体越来越糟了,而且请病假的时间越来越多,那天我去你家找你,你家阿姨给我开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妈妈来看你了,所以你才没来上班,结果一看到你我都吓一跳,然后我才知道那不是你妈妈,是你家的住家阿姨,我回来和小姚一说,他就说坏了,你不会已经病到生活不能自理了吧,我说我看你那样子还没到那一步,但是我们都挺担心的,就想着让你在家好好养病。后来梁姐转你请款函让你发给董总签字,你一直不回微信,梁姐就去你家找你来着,你家阿姨说你出远门了,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我们都在猜你是不是住院去了,动手术什么的,还说跟宋总打听打听去看看你,宋总说你没事过几天就会回来,让我们别瞎猜,但是都是同事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呢?小陈哥你要是真的,我不是咒你哈,你要是真的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说啊,我们会尽力帮你的,你别一直瞒着让大家都好担心。” 陈言也没想到小张说的有什么事瞒着是指这个,更没想到小张居然这么能说,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还骑着个电动车,都不带卡一下壳的,所以一时都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小陈哥你别不说话啊,”小张骑着车回了一下头,车子跟着都扭了一把,小张吓得再不敢乱动了,“哪怕你骂我两句呢,说我们都是瞎操心什么的,也比现在什么都不说强啊。” “确实是瞎操心,”陈言有点忍不住笑,“我是病了,但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你们关心我我很感谢,我真没有那么好运气得个什么绝症之类的,你看我这不又回来上班了吗?放心吧。” 小张把陈言送到他家门口的大下坡,就转头去村口代收点取快递了,陈言从坡上走到家门口,刷开锁,因为回南天院子里也是到处湿漉漉的,一条不喜欢,躲在狗窝里不肯出来,只是哼哼着示意陈言自己知道他回来了。 家里都是门窗紧闭,曹阿姨不愧是老家政了,陈言一进家门就看到抽湿机正在一楼大厅里工作着, 陈言工作室的衣料和机器都怕潮湿,所以存衣料的柜子都是特别定制的防潮柜,至于机器,工作室有干湿度计,湿度一上来马上开空调抽湿,但是一楼餐厅那个小空调的抽湿功能面对这么大个大厅,还是一楼的,显得有心无力,所以葛玥童在的时候就买了个大功率的抽湿机,当时她也是做了好久功课,买了这个可以外接排水软管的型号,平时不用的时候用罩子罩起来推到大厅角落放好,要用的时候推出来接上电,把软管连接到厨房地漏就可以一直开着了,非常方便。 “小陈你下班了,”曹阿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陈言准备上楼去,“这几天天气太湿热了,我熬了点红豆薏米水,你先喝点吧?没放糖,你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早了点,午饭可能还要等会儿。” 陈言应了一声好,就先上楼了,不一会儿曹阿姨拎着一个方凉壶上来,看陈言正在工作室里忙,悄悄地放下以后就出去了。 陈言手上的订单不少,每次一到年底就会这样,今年因为生了几次病,很多订单进度完全搁置,甚至没来得及给向激川做一套新衣服,但是现在也顾不上了,陈言以前从不熬夜,可这几天不熬夜是不行了,他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订单,大概计算了一下进度,然后端起曹阿姨的红豆薏米水喝了一点,味道还行。 午睡起来陈言一头扎进了工作室,向激川打电话来的时候陈言正在踩缝纫机,实在没手了,直接开了个免提。 “我准备明晚回前城,”向激川没有午睡的习惯,但是听筒那边的他打了个哈欠,“老爷子叫我回去一趟,没说什么事。” “叫你离我远点,”陈言把缝好的裁片拿下来,仔细处理好线头,“毕竟我都能撺掇徐一钦给向平川添堵了,老爷子怕我在你身上也有盘算。” “你最好在我身上有盘算,”向激川又打了个哈欠,“其实那天要不是你在,徐一钦也不会见我的对吧,之前老爷子倒是让我和徐一钦多走动,问题是就徐一钦那一款,可不是我想走动就能走动得了的,这次托你的福总算是一起坐了一会儿,在老爷子那儿我也好交差了。” “你怎么哈欠连天的?你那小虎牙昨晚来了?”陈言一边说话一边手上的活儿都不停,“其实你和徐一钦有些地方还挺像的,慢慢应该能玩到一起去,听他说他桥牌打的还行,你不是也擅长这个?你爷爷想让你打开社交圈子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向平川他妈给你里的好人设实在是深入人心,那帮肤浅人的圈子你肯定是挤不进去,不如一上来就直接搞个大的,跟徐一钦关系好,这个背书可比向平川那一帮狐朋狗友强不知道多少了。” “你还替我盘算着就好,”向激川昨晚确实和小虎牙一起过了很充实的一夜,弄得他现在确实非常困,“你在做衣服吗,好像听到缝纫机的声音,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太累了就别接单了。” “我这种自已经营的多接一单多赚一单啊,”陈言总算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不接单我死了你继承什么啊。” “这么担心没留下东西?不如你留个孩子给我继承算了,”向激川昨天被开了,不过本来就是试用期,“我昨天被开了,下午去新的公司面试。” “正常的,从他们找你让你转行做演员,我就知道你离这天不远了,”陈言正在钉扣子,他手好看,拿起针线赏心悦目,“换就换,不过现在影视公司都是这么个玩法,你就先混到过完年吧。” “你还没吃午饭吗?”向激川估计是被开了心情也很放松,正在倒腾咖啡机,这估计也是他厨房里陈言唯一不会碰的小家电了,陈言眼睛不好,喝点咖啡眼压会升高,“听曹阿姨说你最近的血氧指标正常的天数越来越多了,我还蛮开心的,对了,你手上活儿这么多,明晚还能来我家吗?” “不光我去不了,你也回不去,你就老老实实住在老爷子那儿吧,”陈言听到敲门声,一回头说了声请进,曹阿姨推门示意陈言午饭好了,“我也要开饭了,先说到这儿吧。” 一下楼闻到一股奶香味,陈言知道估计是五指毛桃的汤,刚好曹阿姨盛饭出来,米饭里都放了点赤小豆,还挺好看的。 陈言在饭桌边刚坐下,曹阿姨就提醒陈言:“小陈,小虞说让你有空回他的微信一下呢,他说前几天就和你发微信了,你一直没回,他就问我了,我说你出差才回来,在工作室里忙呢,他说让我开饭的时候提醒提醒你。” “好。”陈言先把桌上小碟子里的几粒药塞进了嘴里,他依旧是把虞移消息免打扰,也知道就虞移那个嘴甜程度,拿下曹阿姨是分分钟的事儿,就算自己不开虞移的消息提示,虞移总能七拐八弯的找到人提醒自己,就比如现在。 “学长,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啊,唯蓝资本那帮人真的瞬间就消失了啊,再也不骚扰我了。”这是虞移最早的一条信息,也是是一大堆信息里唯一一条在陈言看来还有点内容的。 “事儿帮你办好了,”陈言先扒了一口干米饭,“你就别问来问去的了,清净了就行了。” “主要是学长你不说的话我良心不安啊,”虞移估计也是正在吃饭玩手机,回信息倒是快,“我怕你为我付出的的东西我承受不起。” “二十大几岁的人了少说点蠢话比什么不强,”这道辣炒莴笋丝陈言还是蛮喜欢的,曹阿姨现在对陈言的胃口摸得很准确了,辣度正好,“我以为你上这么多年学想事情会成熟点呢,真的是顺手的事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虞移发来一个叫我大聪明的表情包,“如果你真像你自己说的那样,那我还反而不担心了,所以告诉我呗,让我安安心。”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言也很喜欢这道香菜炒牛肉,十足十的的辣椒放进去实在是下饭,“我只是找了个向平川惹不起的人,让他的投资机构表现出来对你手里的专利很有兴趣而已。” “就只是表现出来很有兴趣,都没具体做什么,唯蓝资本的那帮人就销声匿迹了呀,这么厉害的吗?”虞移也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一句话就能解决别人难如登天的困境,但是如果没有学长,他根本也找不到能帮他说这一句话的人,“学长你那个富二代继承人家境已经够顶尖的了,你从哪摸出个他们家都惹不起的人的?你金主给你牵的线吗?” “问题解决了就行了,其他的就没必要问得这么详细了,”陈言心说向平川惹不起徐一钦可未必意味着向家就惹不起徐家,真要掰头估计也是实力差不多的,但是他不想和虞移说这些,这对虞移没什么用,“你就这么闲吗一天到处乱刨?没事做我给你找点事。” “还有半年毕业了我很忙的好吗?”虞移的好奇心显然不是陈言这样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么厉害的人是你金主给你牵的线吗,你金主的长辈?” “算是吧,”毕竟如果不是廖华锦,陈言这样的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徐一钦这号人,“我金主的学弟。” “这可就更厉害了啊,”虞移显然是还想继续刨,“你怎么能说服这种人屈尊帮我的啊?” “我和他说我有个憨批学弟遇到点麻烦只有你能平事儿,”陈言吃饭一向比较专心,打着字根本不能安心吃饭,“我在吃饭呢,就先不和你说了。” 第170章 明年见 葛玥童从快递站出来,她刚刚把寄给高老师的年货寄走,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月月粉条厂的一些产品,还有葛玥童自己花了一整天时间钩的一个保温杯套,高老师上周发的朋友圈说是回南天太滑摔了一跤不小心把自己的保温杯磕花了,葛玥童注意到照片上拍的有杯子的品牌和型号,很顺利的就在网店找到了尺寸参数,迎大附近的菜市场有毛线店,葛玥童去了一趟,和店主阿姨讨价还价,最后买了两根钩针送了一些毛线店之前打样多出来的小团线,完全够用。 葛玥童的钩针手艺其实并不精,简单的勾个水杯套钥匙包什么的还行,难度大一点的花型基本都不会,不过这也是当初在厂里帮忙的时候跟着珍姨学了一点皮毛,那时候珍姨的儿媳刚怀孕,珍姨每天带着毛线来厂里,歇下来的时候就忙着钩点小帽子小鞋子小袜子奶嘴链什么的,葛玥童跟着也学了点。 葛玥童读研以来,每年教师节都会给高老师送一束花,点个外卖很方便,今年临到春节奶奶又寄来几大箱特产叫葛玥童送给老师同学,葛玥童分了分,特意给高老师也留出一份,其余的都送给几个好朋友们了,秦老师的那一份她打算年夜饭的时候直接带过去。 吕媛已经回家了,据说她家那边今年雪下的还挺大的,真要奔赴自己的人生大事,吕媛和吕姐夫都看得出来有些紧张,孙羽萌和葛玥童去地铁站送他们的时候,吕姐夫紧张的差点把手机落下,被吕媛一顿笑。 孙羽萌最近在整理自己的第二篇省级,葛玥童自己的毕业论文也没个头绪,干脆就按大师兄说的写不出来就放一放,她正在张罗自己的第三篇省级,两个女生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孙羽萌要经常去排练,十根手指缠胶带多了指尖有些裂,葛玥童看着都觉得疼。 “我后天一早回去了,”晚上葛玥童从图书馆回来,推开门吴蕊正在收拾行李,“我男朋友他们学校明天下午就考完试了。” “这么赶啊,”去年寒假吴蕊也走得很早,葛玥童有心理准备,“你家那边那么冷,你可多穿点啊。” “得早点回去帮我妈准备婚礼的事情,”吴蕊一边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一边说,“我妈一直催着我快点呢。” “阿姨这是消气了?”葛玥童觉得很奇怪,按照吴蕊妈妈之前对吴蕊的态度,拿不出钱来就各种谩骂争吵,应该不会这么短时间就有所转变,这娘俩里面肯定有一个妥协的,一般来说缺爱的渴望父母关爱的孩子,就特别在意父母随便说的一句话,也很想要在父母那里找到一点自己被爱被重视的证据,所以估计是吴蕊妥协了。 “没呢,”吴蕊把一条加厚的打底裤折叠好放进行李箱,“我这不是给了两万块钱,加上我男朋友是个大学老师,他们又觉得我让他们有面子了,这才松口了没再骂我了。” 葛玥童也没想到吴蕊一个双一流硕士,985的研究生,在父母面前争脸居然还要靠给钱和找个男人,一时觉得很心疼吴蕊,其实吴蕊这个学期变化真的非常大,虽然有时候说话还是有些以前的风格,但是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努力学着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了,所以葛玥童也开始尝试着和吴蕊做朋友相处,毕竟通过吴蕊,葛玥童也意识到了自己为人处事上的很多问题,也在学着调整自己:“那你回去了也别太积极了,就摸摸鱼,磨洋工这样,出工不出力,你弟下个月才结婚呢,你这回去提前一个月替他张罗,还带上你男朋友一起啊。” “我男朋友先回他家,婚礼的时候他再过来,”吴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手上的这件假两件卫衣带回家,“我妈说婚房的布置就包给我了,一定要富贵气派,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你自己都未婚呢,肯定不知道怎么办啊,网上有这类型的帖子吧,你可以借鉴借鉴,”葛玥童换好鞋,准备去洗个澡,心说你家又不是什么王府还富贵气派,你妈还真能作,但她没说出来,因为谁都能瞧得出来吴蕊还在渴望被妈妈承认和关爱,抱着这种心态吴蕊很难真正的治愈自己,可是二十多岁的人谁又能把这些想的这么明白呢,除非像自己一样直接被遗弃倒是心无挂碍了,“抄抄网上的作业应该不会很难下手的。” 葛玥童洗好澡出来,吴蕊还在整理行李箱,看到葛玥童来了,她把手上的一双袜子卷成球塞进了行李箱的缝隙:“最近似乎没怎么看到你和我老乡在一起玩了呢。” “他换了个工作还挺忙的,”葛玥童今天没洗头,但是浴帽罩不住的枕部头发还是湿了一片,她正在擦,“而且说是要搬家呢,每天下了班还要看房子。”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吴蕊问这话的时候好像故意不看着葛玥童似的,低头卷着另外一双袜子,“毕竟我不信你感觉不出来他对你有点意思。” 葛玥童被问的一愣,其实葛玥童也知道黄玮铭总是跑来找自己肯定不只是单纯的老同学们一起玩,一开始黄玮铭来找她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毕竟以前是同班同学,有空一起吃吃饭什么的也没关系,但是后来黄玮铭来的多了,葛玥童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傻子,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特别是七夕节那天黄玮铭伸手抱她的那一下,葛玥童虽然说和黄玮铭和好如初,但是心里翻腾想这件事想了好几天,其实要说她对黄玮铭没有一点好感,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模糊的好感也挺奇怪的,每次葛玥童想要把它具象化的时候,黄玮铭那边给的反馈就好像不是很积极正面,不管是拒绝了葛玥童送个篮球的提议,还是那个没做成的手机壳,诸如此类好像还不算少,弄得葛玥童也很踟蹰,干脆就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去了,今天被吴蕊这么一说,那种想不明白的困扰又翻了上来,让她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吴蕊看葛玥童一脸沉思的样子,就又继续说,“我以前也觉得你这样挺不好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吊着人家,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又想享受又不想负责,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其实压根就不懂你和他之间算怎么回事儿,虽然我对他了解不多吧,我在宿舍时间也不多,可我就觉得好像你也没有很在意他,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故意吊着他的,这学期我才慢慢觉得你好像根本就没明白他的心思一样,不过最近好像你俩联系的也少了吧,我看你基本都是一个人或者跟着孙羽萌。” “其实你心也是真的细,”葛玥童也没想到吴蕊一天这么忙还有闲暇关注自己的行踪,“就像你说的很多事我自己也还没想明白呢,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才好。” “就,顺应自己的内心吧,别管别人怎么想,也别为了别人怎么想,”吴蕊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条围巾,另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一脸的惆怅,“我觉得你应该是有这个机会和自由的,毕竟感觉你爸妈很少管你,也挺好的。” “好,我会记得你这句话的。”葛玥童头发擦的差不多了,起身打开电热毯的开关,然后开始护肤,吴蕊也继续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葛玥童收拾好了爬上床拉上床帏,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吴蕊看葛玥童睡了,起身去把宿舍大灯关了,葛玥童透过床帏看着吴蕊桌上台灯的那个小小光点,突然就想到刚才吴蕊说的那段话。 其实葛玥童看的出来,吴蕊对博士哥应该是那种不咸不淡不好不坏,很仓促的就在一起了的类型,毕竟上次吃饭吴蕊虽然看着就很高兴,但是葛玥童能感觉出来吴蕊高兴的是有了个男朋友,而不是高兴自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再想想吴蕊今天说的那些话,特别是让她父母有面子这里,葛玥童心里其实有点不是滋味。 说真的博士哥长相一般,也不算高,性格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那天那么短的时间一直都是在卖弄自己说教别人,爹味十足,不太讨喜,又没什么幽默感,看着斤斤计较,葛玥童把这位博士哥留给自己的印象片段翻来覆去在脑海里过了几十遍,实在找不出博士哥能有什么让人一见钟情或者快速喜欢上的特质,所以说这么短时间就和吴蕊进展这么迅速肯定不是因为这位博士哥的内外在优点。 那就只剩博士哥的学历和职业可以带回家给吴蕊的爹妈争光争面子,给她弟弟的婚礼增光添彩这一条了。 葛玥童想到这,心里涌起一种很古怪的情绪,一边是对吴蕊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边是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葛玥童翻来覆去好一阵子,直到吴蕊的台灯也熄灭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因为吴蕊是买的火车票,临走还要买一些路上吃的东西,葛玥童把自己的酸辣粉给了吴蕊两盒,吴蕊这次回家带的东西也不少,除却行李箱和书包,还拎着一都兜兜吃的和一个行李包,葛玥童看她也不好拿,主动提出帮吴蕊提到楼下,下楼的时候才知道吴蕊的男朋友没有来学校接她,而是两个人约好火车站见,理由是博士哥的学校和迎大去火车站是不同的地铁线路,串地铁很麻烦。 葛玥童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干脆给吴蕊也送到地铁站吧,于是拎着吴蕊那一兜吃的,吴蕊自己拿着其他东西,两个人有些尴尬的走着,葛玥童也找不出什么想说的话,好在校园里的本科生们都在忙着期末复习,研究生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加上又是冬天,学校里有些冷清。 “这么冷的天,我也没想到你能主动送我出来,”吴蕊脖子上带着一个挂脖的分指手套,“不过我看你好像也不太怕冷。” 前半句话说的还没什么问题,后半句话说的就会让人稍微有点生气,这要是以前的葛玥童,她可能会说那我现在回去之类的话,但是现在的她也在反思自己为人处世上的问题,所以只是笑笑:“是比你要耐冻,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北方人。” “那我家是真的没有你家北啊,”吴蕊说的也是实话,毕竟地图上看葛玥童的奶奶家再往北走走也就离国境线不远了,当然实际上也还是有些距离,“你寒假还回老家吗?” “应该要回去,”葛玥童确实有计划寒假回去奶奶家,最近正在关注机票,距离比较远,机票不便宜,这让她有些犹豫,“不过也还没确定。” “其实十一月的时候,我那个老乡约我寒假一起坐飞机回来着,那时候有特价票很划算,”吴蕊拖着行李箱走的不算轻松,但是她又拒绝葛玥童再帮她拿一件行李,“但是他不是做兼职辅导员吗,要等到正式放假才能走,订票就订的很晚,我感觉太晚了在学校待着也没事干,就没答应。” “不过你这趟坐火车也够久的了,”葛玥童知道吴蕊他们没买高铁票,而是买了普快硬卧,时间比较久,“不过可以看看风景也挺好的,我还没坐过卧铺火车呢。” “哎,”吴蕊叹口气,“我本来也是建议我男朋友买飞机的,贵了点但是节约很多时间,可是他说他们单位探亲只报销硬座车票票价,坐火车还划算点,坐飞机他觉得太不划算了。” 葛玥童没有直接接话,她觉得这话不好接,毕竟自己作为一条牡丹狗,这些情侣间的事情实在是太难说清楚了。 “你这种就是本省的还是挺方便的,”吴蕊把行李包换了个手,“我看你们回家高铁班次特别密集,还有班线车什么的。” “对呢,”葛玥童其实也有一年半没有回去过前城了,“我每次回去都是坐高铁,很快很方便。” 两个女生偶尔聊天偶尔沉默的一路走到西门地铁站进站口,葛玥童看着吴蕊大包小裹的送上传送带,挤地铁的人不少,吴蕊转身轻轻抱了抱葛玥童:“明年见啦。” 确实,每到春节就没过年,还真是明年见,葛玥童冲吴蕊急匆匆的背影挥了挥手:“注意安全啦,明年见。” 第171章 月台上的小孩儿 桦林制衣的惯例都是年终奖随二月份工资发放,这离二月份还有差不多二十天呢,小张就已经各种坐不住了,加上他最近直播间开了第一次张,卖的也是娃衣,只有一件,但是毕竟是从无到有的突破,开例会齐叔也表扬了电商部几句,所以小张心情也好的不得了,就算现在厂里都在加班加点赶进度,他也表现出了对工作的高度热忱。 陈言最近也在赶工作室的进度,向激川的新衣服袖子还没缝,他每天见缝插针的做一点,客订订单的进度倒还都很顺利,已经交付了几批,不过前城本地的订单都要陈言亲自去送,去一趟来回也浪费不少时间,倒不比外地订单飞机盒一装直接寄走方便。 今天又是毛毛细雨,陈言送货回来路上有点堵。 这次的目的地是前城这边比较老的别墅区,里面的房子还是那种白色的小小的瓷砖外墙,窗户都是蓝色的玻璃。 这是个新客户,上次量尺是在他的律所,所以这个小区陈言也是第一次来,保安一直拦着陈言要登记,陈言也很奇怪,按说一般小区的保安看到七万,好歹是个奥迪啊,肯定是不会拦的。 陈言递上身份证,保安核对完以后让陈言在登记簿上写下个人信息签名,陈言签名的时候顺手写了个陈字上去,然后才拐过弯来划掉写了个董,写完递回去被这位保安又是一顿盘问,搞得陈言也很无奈,好在衣服送到客户非常满意,等陈言出来拦他的保安估计已经换班了没在,也让他松了口气。 小张打来电话的时候陈言正在一堆车里缓慢行驶,车载蓝牙很突兀的就响了起来,给陈言吓了一大跳。 “小陈哥你今天又缺勤呀。”按下接听键小张的声音就从音响里传了出来,“我感觉你这段时间几乎都不怎么出现啊。” “有事吗?”陈言懒得和小张废话,他总感觉小张上学的时候肯定是当过纪律委员之类的,不然怎么总是对别人缺不缺勤这么关注呢。 “我今晚直播想借你那个六分人台用一用,”小张嘿嘿的笑着,“最近直播间开始有人互动啦,说想看我们的娃衣的上身图,可是我们又没有娃娃啊,我就想到你那个六分人台应该能用,不过我也就借几天,小姚已经买了两个裸娃了,就是快递还没到。” “用吧,”陈言这会儿有点饿,被保安耽误的时间加上堵车,让他比预计回家的时间晚出去大概一个小时,“就这个事儿?” “我和小姚商量着要请你们吃顿饭呢,”小张的心情是真的好,说着话都能感觉到他那种热腾腾的高兴,“毕竟你和梁姐帮了我们很多忙呀,况且要是没有你,我今年的提成肯定少一半。” “挣多少钱啊就这么着急往外花,”陈言听到这话都笑了,“房子买了吗车买了吗媳妇儿娶了吗不知道存着点啊?” “真没劲小陈哥,”小张叹口气,“果然就是三年一代沟啊,以为你比我们大不过六七岁,想法应该差不多吧,谁知道你这话说的跟梁姐附体似的,算了,反正到时候叫你你必须得来啊,先这样了我挂了,你以后在这样我管你叫陈叔你信不信,真挂了,拜拜。” 陈言回到家,门口的大铁门已经敞开了,曹阿姨正在门边上,陈言刚把车开上来就听到一条张大嘴巴咧咧了一大堆,估计是虞移来了,因为看一条那样子就差站起来说人话叫陈言赶紧把屋里的人弄走。 推门进来就看到虞移坐饭桌边上拖着腮帮子,头上扎着个双马尾。 “学长,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饿死在这了,”虞移这个双马尾造型有种说不出哪里奇怪却又好像很反差萌的感觉,“你都不知道这个炒牛肉有多香啊,我等你等得快饿死了。” “你这个头发,”陈言进门先去厨房洗手,“这什么主人的任务吗?” “这个双马尾啊?”虞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个小辫子,“这是跟我同学打了个赌,我赌输了,要扎一个星期双马尾呢。” “现在你们年轻人都这种玩法?”陈言一边擦手一边从厨房出来,曹阿姨把陈言要吃的小胶囊都放在小碟子里放桌上了。 “你怎么不问我打的什么赌呢?”虞移看到陈言过来了,贴心的给陈言递上水杯。 “你们学业上的事,我怎么知道啊,”陈言端起杯子吃药,“不想说可以不说啊。” “就发论文啊,”虞移也知道这种事情陈言猜不到,曹阿姨正端米饭上来,给虞移盛的不多,“我说寒假之前肯定是没戏了,毕竟发北核嘛,我以前发的都起码三四个月才有回音呢,我同学非说我年前肯定能拿到用稿通知,我俩就打赌了,结果前天用稿通知就来了,我就只能扎双马尾了。” 陈言从曹阿姨手里接过筷子,他是真的有点饿了,也没等虞移就先开始吃饭:“你怎么又跑来我这儿了?你寒假又不回家?” “我还没想好回不回,”虞移也不用陈言招呼,很自觉地就开始动筷子,“虞秩老婆怀孕了。” “你的?”陈言夹起一筷子土豆丝,细嚼慢咽的,吃相比虞移斯文多了。 “学长,”虞移把手里的饭碗一放,“我都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了,怎么可能是我的啊,你这让我怎么接你这个话啊。” “不是你的你干嘛不回去?”陈言确实有点想把虞移撵走,不是因为虞移烦人,而是因为他最近来的太频繁了,陈言不太喜欢这种被人频繁挤进生活的感觉,“既然都放寒假了,你就赶紧回去吧,看看你爷爷奶奶,也帮我带个好。” “我又不是没给钱啊,”虞移筷子指了指手机,“你收了钱就赶人啊,这时候不说职业道德了?” “我那时候怎么就没留个你爷爷的联系方式什么的呢?”陈言也没想到虞移一放寒假就跑到自己这儿来了,按说就虞移的家庭,一年不回家过年已经是极限了,“你老是来总要有个度吧,我这儿是什么好地方吗你老是来?你不能跟我一起也不要脸了吧?” “在你这儿谁知道我是谁呢,”虞移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陈言好像不是特别愿意自己留下,以前的话学长从来没这样过,“你不是又要忙着作什么死才要把我支开吧?” 陈言看虞移这块狗皮膏一时撕不掉,只能埋头先吃饭。 吃完饭陈言上楼午睡,虞移也跟进了卧室,陈言知道虞移中午一般不睡觉,一直跟着自己估计还是有什么事儿,但陈言就是不问,天气冷,陈言空调开着制热,先去了趟洗手间刷了个牙,出来把睡衣换上,虞移还是坐在陈言的床沿上,陈言也不和他说话,就直接往床上一躺拉开被子要睡觉。 “学长,”虞移的声音有点失落,因为是背对着陈言的关系,他那个喜感的双马尾配上这个落寞的背影,说不出的好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藏不住事儿也不会撒什么谎,所以我现在就很纠结。” “你弟媳说让你假装你们两个不认识了?”陈言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预计三分钟后进入梦乡,所以留给虞移的时间不多了。 “按她的性格我估计她一开始知道我和虞秩的关系,就把我和她的事情都告诉虞秩了,”虞移也没回头看陈言,“不过我和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只是睡了一觉。” “你快点说,”陈言闭上眼睛,“我睡着之前你要是没说完,我醒了也不想继续听了。” “也不复杂,”虞移叹口气,“就我刚高考完,有次我比完赛,你也知道嘛我一般就是比完了就跑的那种,我其他队友都会走那个采访通道,我就走那个工作人员的,那次我比完,你也知道其实我整个职业生涯也没多少特别突出的成绩,就是都一直成绩很稳定,不上不下的,但是那次预选赛我就游的超常了,一般这种全国性的比赛我也就是前十门口转圈,那次到十六进八的时候我就刚好第八,我隔壁泳道那个选手第九嘛,和我就差一点点,当时他在水里就已经炸了,我就想着麻烦了这下还有八进四得多来一轮,还是先溜了吧,等我走员工通道的时候,迎面就撞上她了,她问我是不是叫虞移,就刚才的第八,我也没心思逗留就没应声想绕过她走,谁知道她一伸手就把我拽着走了,然后我俩进一个房间,我才注意到她也带着工作牌,写的是实习康复按摩师,那个房间是他们队临时的队医室,她说我隔壁泳道的那个第九是她前男友,劈腿了,一直想进决赛,努力很久了,结果莫名其妙被我挤下去了,她挺高兴的,说能看得出来我有腰伤,想帮我按一下,我就傻乎乎的趟诊疗床上了,不过她确实按得挺好的,我们就聊天,她问我多大了我随口说了个二十,后来就,反正就是临时起意,我们就滚了一圈,我都没赶上我们队的大巴车,坐摆渡车回去的,不过你也知道体育比赛都会有免费的计生用品发,我们俩也都比较注意吧,其实我事后好久都晕晕的,我也没想明白怎么就莫名其妙变男人了,我那也是第一次哎。” “那也都差不多快十年了吧,”陈言已经迷迷糊糊了,“你记性真好居然还能把她认出来啊。” “我没把她认出来,”虞移叹口气,“我都没点开他俩的照片去看,就知道我妈说虞秩找了个康复科的医生比他大四岁,我还在想这货一天伟光正的,感情上居然喜欢御姐啊,后来他俩订婚我妈把她拉进家人群了,她就加我好友,我第一次拒绝了,第二次她再加我,备注信息就是‘当初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二十了’我脑子就嗡的一下,再点开她头像一看,我真的整个人都差点死了。” “和让你撒谎有什么关系吗?”陈言声音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是真的快睡着了。 “她虽然和虞秩摊牌了还结婚了现在孩子都有了,可是我爸妈爷爷奶奶不知道我们三个人的事儿啊,”虞移两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在他们面前我不得撒谎演戏装不认识吗?” 陈言没再说话,虞移揉了一会儿脑袋回头一看陈言已经呼吸均匀了,看来是睡得很沉,虞移也知道陈言真有这个倒头就睡的天赋,也算是老天爷对陈言的一点点怜悯吧,于是也只好起身去书房找书看了。 下午陈言在工作室给向激川的外套收尾,虞移就抱着本时尚杂志坐在陈言的工作台边上心不在焉的乱翻。 “学长,我中午和你都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虞移不太相信人在快睡着的情况下还能记得和别人的聊天内容。 “记得啊,”陈言把手中的针插回针垫上,“不就是在你家长辈面前假装之前不认识你弟妹有难度吗?这事儿你早晚得面对,不然你还能在我这儿躲一辈子吗?” “你要愿意我真就跟你一辈子了。”虞移好像从小情路就不是很顺,追他的人追到他以后很快就会闹分手,他追的人一个都没答应过他,当然他也没追过几个。 虞移其实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问题,他不是很善于处理男女关系,在亲密关系里很容易走进理工男刻板印象的这个雷区,他其实不是个缺乏情趣的人,他只是看问题的思路不太适合谈普通的恋爱,可能就像陈言说的先天的警察基因作祟吧,加上确实也有点疯批,闹矛盾的时候别人都是一哄二买,他直接开始带着还在生气的女朋友情景回溯加逻辑分析,加上学业比较忙能陪女朋友的时间就更少了,每次分手都是女孩子气的爆炸,虞移一头雾水。 “你的一辈子还很长,”陈言抬起头看着虞移,“我的很短,所以你别在这跟我一辈子不一辈子的,反正你话也说完了,差不多也该走了。” “学长,你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呢?”虞移放下杂志脑子就开始飞速转动,“我感觉好像来的越多你越要赶我走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你说我改就行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想一直住你这儿,只要你同意。” “想都别想,”陈言拉开抽屉找扣子,“我一个人清净习惯了,真的不是很喜欢你总是跑来吵我,你三五年来一次我还能接受,你总是来我真的也够烦的。” “这样吗?”双马尾版的虞移眼睛红了下,放下那本杂志起身出去了,工作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陈言微微叹了口气,他其实并没有觉得虞移很烦,正相反,虞移这个人会来事儿嘴巴也甜,待在一起还是挺有意思的。 但是这么几次相处下来陈言也算看明白了,虞移因为从小没跟着父母长大,性格里的缺陷也很明显,看似暖男善解人意,其实性子也够倔的,爱和他自己较劲,时不时搞出点疯批出格的行为其实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求关注,内心上不过还是那个被爸妈留在月台上的小孩儿罢了。 不过从小跟在父母身边的虞秩也没长得太好,看来虞移的父母在抚养孩子的过程中缺位还是比较明显的,所以听到虞秩找了个姐姐款的老婆陈言其实一点都不意外,看得出来这哥俩都喜欢围着比自己年长一点的人打转,友情的爱情的,陈言能理解,但是现在他必须要把虞移赶回家去,这件事上虞移不能躲,而且他嘴上说怕自己露馅,主要还是心里那一关过不去,真逼他一下肯定演的比谁都好。 第172章 放寒假了 葛玥童的寒假是这样规划的,年三十晚上去秦老师家过,今年小茹姐和大师兄也会一起过去,想想就觉得热闹有期待,大年初一一早吃完饺子从老师家出来,先回宿舍洗个澡换个衣服,三个人约好一起在大师兄家玩解谜游戏,大师兄已经在steam上买好了,还说会准备一些年货什么的到时候大家一起吃,然后年初二阵地转移到小茹姐家,因为小茹姐家有好几个地方需要维修或者安转,小茹姐说会准备好冲击钻和火锅,葛玥童第一次过这么热闹丰富的年,期待的不行了。 然后到年初六或者初七,葛玥童现在还在看机票,准备选个便宜的往返,目前还没看到合适的回程机票,就可以回去奶奶家探亲了,这个时间回去一来可以避开让葛玥童有点尴尬的走亲戚,二来错峰回奶奶家机票便宜一些,研究生开学报到不比本科生时间卡的那么死,晚几天回来还是可以合理请假的,葛玥童盘算着不行就晚点回,省点机票钱。 因为最近毕业论文推进速度为零,葛玥童正忙着在第三篇省级上找手感,谁知道也并不奏效,不过好在这几天期末考试开始了,图书馆里的同学大大减少,葛玥童过去泡图书馆也就容易多了。 “媛媛姐说吕姐夫家楼下的牛肉板面好吃到头掉啊,她说到时候请我们好好吃一顿,”孙羽萌正在吃麻辣烫,芝麻酱黏黏糊糊的,今天她加的辣椒多了点,辣得鼻涕直流,“说真的我还是很想去参加媛媛姐的婚礼的。” “我也想啊,”葛玥童真情实意,毕竟她还没有参加过婚礼,“还好吕姐夫工作找在迎城了,至少我们研三这一年也不会和媛媛姐离得太远。” “对了童童,你想没想过要在哪里就业啊?”孙羽萌抽出一张纸巾擦鼻涕,“你会回去前城吗?回到你家那边去工作,或者留在迎城,或者去别的地方?” “这个嘛,”说到家葛玥童第一反应就是陈言家的那栋小楼,毕竟她长这么大那里是她居住时间最长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说实话我真的都没想过这些,不过我记得之前你和我说过你毕业了肯定要回家工作的对不。” “那肯定的啦,”孙羽萌鼻尖都在冒汗,“我可不想和我妈妈离的太远,我就是个妈宝女,我恨不得天天和我妈在一起。” “多好啊,”葛玥童吃完了,放下筷子,佷由衷的感叹道,毕竟从孙羽萌平时的描述来看,孙妈妈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当代年轻人的梦中情妈了,“上次你给我带的你妈做的辣椒酱,真的是干吃都香,真不怪你天天就想着往家跑呢。” “黄同学搬完家到现在是不是都还没来找过你玩啊,”上次黄玮铭搬家还是元旦假期,搬完他还请了大家一起吃了个饭,孙羽萌也搁下筷子,看着葛玥童,“不过他现在住的远了点。” “是的呢,他现在租的那个民房倒是还方便,都是大开间,虽然没电梯但是四楼也不高了,”葛玥童递给孙羽萌一张纸巾,“他最近也很忙啊,他们部门策划了一个生肖元素的专题,他和他同事一起在各种联系爬宠博主呢,想找人家约稿子之类的,还走了一些线下的异宠店什么的,前几天说是腿都快走断了。” “上次帮他搬家那几个同事还都蛮好相处的,黄同学现在的这份工作还真是找对了,特别那个小女孩,跑上跑下忙前忙后的,看得出来和黄同学关系是真的好。”孙羽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算很自然,但是葛玥童正忙着从包里找伞,估计也就没很认真去听。 最近冷空气一到,迎城又是下不完的雨,葛玥童衣服不多,天气再不放晴她都快没有干衣服穿了,正在发愁,毕竟宿舍的空调又不能制热,这雨下了快一个星期了,空气里都是漂浮的小水滴,就算没风出去一趟回来全身都是一层水,更何况现在外面寒风凛冽,葛玥童连着两天没出门了,躲在宿舍被窝里写论文,只有孙羽萌为了民乐团的排练每天出门,把葛玥童都佩服的不行了。 “每年这个时候都想买个烘干机,”孙羽萌排练完回来给葛玥童带了份砂锅米线,现在两个人正在孙羽萌的宿舍里一起吃饭,“学校洗衣房也没有烘干机可以用,真愁人,都快没袜子穿了。” “我看预报说下周才能回温,至少还有四五天呢,”葛玥童几条冬天的裤子都已经在阳台上了,她最近不出门还可以穿睡裤凑合凑合,“感觉这个天气预报真的是没准头啊。” “算了吧,一回温还要回南天,更湿更难受,”孙羽萌今天是带妆彩排的,着急吃饭她还没卸妆,一双假睫毛扑闪扑闪的特别好看,“最好就一口气冷到我们演出结束,我直接抬腿走人,晒不干的衣服打包带回家晒,毕竟我家有烘干机呢。” “这倒是个好办法,”葛玥童咬一口米线,她其实还是很盼着赶紧回温的,不然真的是要买新衣服了,以前住在陈言家有烘干机很方便,“悦省这种天气,冬天真的离不开空调电暖气和烘干机啊,不然哪里熬的过去呢。” “再加个抽湿机吧,”孙羽萌自己吃腊味煲仔饭,显然不太合她胃口,“四大件,不是说以前的人结婚讲究什么三转一响是标配吗,我看在悦省,这四件家电才是真的加分项,连双干袜子都快没有了,你说这日子多难受?” 葛玥童吃完饭,又陪着孙羽萌聊了好一会儿,毕竟孙羽萌还是有点害怕一个人住,葛玥童一直等着孙羽萌洗漱完了,才回到自己宿舍,澡下午她就洗过了,这会儿刷个牙洗个脸,就差不多可以上床睡觉了。 天气太冷,电热毯配武林外传加上法莱绒的三件套,这是葛玥童过冬的标配,吴蕊不在,她开着外放,看着小郭一根炮竹炸了客栈的厨房,真的是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好笑。 期末考试快结束了,新春音乐会就在眼前,葛玥童又是没出门,窝在宿舍和奶奶视频聊天,家里最近雪晴了,光线好得不得了,窗台上的猫咪眼睛都快眯得看不见了,奶奶正在给一双小孩儿的手工棉鞋纳鞋底,董昭月的两个孩子放寒假了,正在屋里跑来跑去,时不时窜进镜头喊一声小姨快回家,奶奶说二姐和二姐夫在厂里上班还没回来,最近雪大农家乐生意暂时停了,二姐夫在厂里多,年节前厂里特别忙,加班加点搞生产都快做不过来了,又说大姨在厨房忙着点豆腐呢,说是自己做的老豆腐冻出来的冻豆腐才叫一个香,等葛玥童回来炖鱼的时候下上点儿,豆腐比鱼还带劲儿。 奶奶戴着老花镜,用锥子一边锥鞋底一边和葛玥童聊着,说着说着就问葛玥童怎么这个时间了还不回家,是不是妈妈叔叔那边有什么事儿不想回去了,葛玥童赶紧解释了新春音乐会的事儿,奶奶听了才放下了心,又问葛玥童什么时候回家,葛玥童说听完音乐会以后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当然这是撒谎,她也心虚,不过好在奶奶可能也怕葛玥童在她那个不存在的继父家里难做,没有多问。 又聊了会儿做棉鞋的事儿,葛玥童上次回去探亲在奶奶房间才第一次看到纯手工布鞋的鞋样儿,新鲜的不得了,但是碍于时间太短没有仔细问,现在看到奶奶手上正做着一双,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奶奶一边纳鞋底一边很详细的给葛玥童讲做鞋的事儿。 正聊着大姨来客厅了,看到奶奶正在和葛玥童视频聊天,赶紧问葛玥童啥时候回来,葛玥童怕自己说了时间又会被包办机票,所以说时间还没定,可能会晚一点,大姨还以为她在因为母亲的重组家庭而为难,就没多问,只说好吃好喝都给葛玥童留着,等她回来了大家在一起好好热闹,人齐了才叫过年什么的,给葛玥童弄得都有点想哭了。 今年的新春音乐会座无虚席,葛玥童还是坐在了比较中间的位置,今年的观众席前排倒是没了那颗粉色的脑袋。新春音乐会一结束,意味着全校就正式放假了,离春节还有十几天,校园里也会变得冷冷清清,葛玥童去年已经寒假留校一次了,所以显得很有经验,今年孙爸孙妈倒是没来看孙羽萌演出,不过着急回家的孙羽萌已经定了明天一早的飞机票,闫需宁会去机场送她。 民乐团今年新招的扬琴是个挺出尘的女孩子,一张侠女脸,独奏的时候一束聚光灯打下来确实是非常冷艳,葛玥童自己是个女孩,都觉得一恍惚。 演出一结束,葛玥童这次没在校园里慢慢走,而是顶着寒风赶紧回了宿舍,传说中的小范围回温不但没有到来,新一波的冷空气真的是恨不得直接把人速冻。 葛玥童和孙羽萌说自己要把所有衣服洗好收好才能回家,孙羽萌倒是也没刨根问底,就只是笑葛玥童在洗洗洗这件事情上才有点像是个悦省本地人了,为了洗个衣服甚至可以推迟回家,还真是仗着距离近怎么都回得去就胡作非为啊。 洗完澡葛玥童躺在床上玩手机,电热毯开着被窝暖烘烘的,宿舍外面寒风呼啸,葛玥童抱着手机正在和黄玮铭聊天,他最近工作很忙,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一会儿了。 “你们是不是已经放假了呀?”黄玮铭的新家要真的说有什么不好,就是民宅的电费房东居然按照商电的费用来收,弄的黄玮铭电暖气也不敢开再冷也得靠硬抗了。 “严格意义上说,明天零点才算放假,”葛玥童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会儿就冻得冰凉,“不过其实已经放了,我准备把衣服洗了再回去呢,对了,我在想要不你买个保温壶什么的,从你们公司带点开水回来,灌个热水袋什么的放被窝里,好歹睡觉的时候不会太冷。” “我发现你们女孩子好像都很会薅公司羊毛,”黄玮铭发来一个会跳动闪烁的狗头表情包,“我同事送我了一个可以充电的暖手宝,包装上居然还写了被窝专用,我已经用了几天了,还挺好用的,就是为了给它充电得每天背个大书包去上班,哈哈哈。” “还有这种好东西呢,你同事对你真好,”葛玥童第一次听说打开购物软件搜了一下销量还不低,而且各种款式的都用,“我小时候家里只有一个橡胶的那种红色的热水袋,如果塞子上的密封圈不小心搞丢了就会疯狂漏水不能再用了,后来有了那种电热饼一样的东西,有一圈金属的边缘特别烫,不小心点的话,贴皮肤时间长了很容易低温烫伤,我小腿上还留下了一个疤呢。” “就上次送你大礼包的那个女同事,她好像特别善于买这些小玩意儿似的,尤其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家电,”黄玮铭这次搬家还买了个二手的波轮洗衣机,毕竟以前合租的时候大家都用二房东提供的那一台,洗个衣服还要排队,现在有了自己的就方便很多了,“上次在她包里看到一个比口香糖瓶子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居然是个充电的美瞳清洗器,我才知道还有这东西。” “现在的小家电行业都这么卷了吗?”葛玥童打个哈欠,换了一只手,把冻得冰凉的那一只放进被窝暖着,真不敢想这天气没有热源要怎么熬,实在是太冷了,“我上次看到孙羽萌那个便携式真空密封机也是狠狠惊讶了一波。” “对啊,”黄玮铭正坐在洗衣机前的小板凳上等着衣服洗好,他这两天右边后槽牙的牙龈肿起来了,可能是有点上火,“我那个同事最近买了一个全自动定时浇花机,说是过年回家的时候就不怕植物干死了,还真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生产不出来的。” 寒假第一天葛玥童一直在床上赖着,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大师兄一早出门上班的时候,还拍了一段站在路灯下冻得瑟瑟发抖还得等邻居来挪车的视频,小茹姐倒是目前还没回复,估计都没睡醒。 “童童这时已经放假了吧,”大师兄的语音里都还带着吸溜鼻涕的声音,估计是为了等这位乱停车的邻居下来挪车给冻得不轻,“你这段时间有什么规划吗,毕业论文和最后一篇省级,自己可要多上点心,有问题多问问啊。” “放心吧大师兄,”葛玥童缩在被窝里打字,就是现在她已经觉得有些饿了,还是不想离开暖融融的被窝,“这个寒假我还是认真制定了计划的,而且肯定会加把劲儿。” 第173章 社畜局 陈言把虞移送到前城机场的时候,虞移真的是一步三回头,陈言对虞移也是一百个服气,怎么会有人能够这么坦然的扎着个双马尾抱着个毛绒玩具在机场晃来晃去,还是个一米八多的壮小伙儿。 “学长,你说我就这么回去真的能行吗?”虞移摆弄着手里那颗陈言送给他的牙齿毛绒玩具,“我这个发型吧,我主要怕我爸受不了,一进门直接给我头皮掀下来。” “那你就先别回家,”陈言被虞移磨得没办法,只好提前四个小时来机场陪着虞移坐着,“先去你自己的房子待过这几天,能把头发扎回来了你再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城给自己买了房子啊,”虞移百分百确定这事儿他绝对没和陈言提过,他谁都没说过,房子离爷爷家不算远,公交车三站路,虞移自己腿着走过一次,四十多分钟能走到,房子也不大,二手的,带个简单装修,一室一厅,是虞移自己存的钱,全款买的,买房子的初衷是虞秩这一结婚他在家的处境就更尴尬了,万一哪天在家受气了自己也有可以甩门而去的底气,还买了一些家电家具的,后来又一想干嘛把自己搞的这么委屈,也就没心思继续搞建设了,“这事儿真的我谁都没提起过,况且你不提我自己也快忘了。” “你要是没房子,之前来干嘛成天研究我家的蒸烤箱油烟机啊,”陈言陪着虞秩在国内出发大厅里坐着,眼前是忙碌的奔波的人群,旁边安检门上的扩音器不断的循环播放火种自弃的安全提示,“你又没成家,你学业上也用不到这些,那不就是准备在自己房子里安么。” “不是,学长,你老说我很有警察的天赋,”虞移注意到旁边走过来的一个人一直盯着他这两条马尾辫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虞移有点故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辫子回敬了一个看不惯也给老子受着的表情,“其实你干这一行肯定能干的很好,你的警察天赋才强呢。” “我这不是天赋,完全后天逼出来的,”陈言也注意到总有人不算友好的盯着虞移的发型,倒是虞移一脸不在乎,不过虞移一向疯,没准儿他还很享受,“察言观色,时刻注意观察别人和周围的环境,才能避免被骂被打不是么。” “其实我挺担心的,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啊,”虞移叹口气,“我听曹阿姨说了,她年二十九开始休假,正月十三才会回来,你还和她说不着急多玩几天来着。” “好不容易她儿子春节期间休假了,我肯定让她不急啊,”如果不是虞移说陈言不送他他就不回家,然后特意提前四个小时出发让陈言陪他在机场聊天,陈言才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坐这儿陪虞移,“你就别担心我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回家怎么安排比较好。” “我的房子我又没交取暖费,这会儿连暖气都没有,回去住不得冻死啊,”虞移把下巴搁在陈言送的那颗牙上,“肯定是直接回去我爷爷家啦,不过虞秩他们住的离我爸妈那更近点,他媳妇儿这会儿孕早期,应该不会频繁走动,估计这个寒假我们也见不上几面。” “虞秩上次来,还说让我对你手下留情,千万别把你的钱全搞没了,”陈言靠在靠背上,他是真没想到虞移居然走哪都要把这颗牙带上,就好像小婴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安抚物一样,当虞移从行李箱里把这颗牙掏出来的时候,陈言可真是一脸的不能理解表示尊重,“看来我的力度很不够啊。” “不过学长,寒假回去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虞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陈言三言两语打发回家了,“我奶奶说这段时间到处都是雪,化的路边脏兮兮的,为了不让她和我爷爷因为出门买个菜什么的滑到,我特意给他们定了个社区团购送菜到家的服务,我奶奶说超级方便。” “之前听你说你爷爷髋关节还做过手术呢,小十年没见了他应该还挺好的吧?”陈言对虞移的爷爷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还都挺好的,你别打岔,刚说送菜到家呢,”虞移一脸遗憾的看着陈言,“我想着曹阿姨不在这段时间我给你也弄一个这样的服务,结果你住的实在是太偏了,根本就不在人家的覆盖范围。” “你觉得我也八十多了?”陈言皱起眉头,“况且前城又不下雪,再说了曹阿姨又不是一走就不回来了,你在这杞人忧天不累得慌吗?” “不过我和曹阿姨聊了这几次,觉得有必要给我爷爷奶奶家也安排一个住家阿姨了,”虞移非常认真,显然是最近都在琢磨这个事儿,“不然我姑姑姑父也太累了点,他们两个也都五十多了呀,每天上完班还要做家务也很辛苦的。” “这事儿不应该是你爸和你姑商量着来吗?”虞移姑姑姑父在虞移来迎大读研以后就搬回虞移爷爷奶奶家了,毕竟老人年纪大了,需要子女在身边,这个陈言也有听虞移说起过,“你要不要先问问长辈的意见?” “我提的我爸肯定就算同意也说不同意,所以我就和我姑姑说了,她很同意,”虞移打了个哈欠,“学长咱们就在这儿干坐着吗,你都不请我吃点啥喝点啥?” “你刚吃完午饭好吗?”陈言亲眼看到虞移一口气吃了半盆儿清卤牛腱子,显然是曹阿姨知道虞移喜欢特地给他做的,这也就出个门来机场的功夫,前后一个多小时,虞移居然说要去吃东西了,“你这是要彻底放飞自我了是吗?” “主要是我觉得咱们俩在这干坐着有点没意思,”虞移打个哈欠,“但是我又很想和你呆在一起啊,况且不把你从你家里弄出来,你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在这听我说话啊,早都不知道要忙你的什么事儿去了,对了,你们厂里是不是也快放假了啊?” “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梁梦芸今天总算是完成了全厂上下年终奖的核算,陈言还在等她做完报表签字发钱就给工人放假,“毕竟学生一放假,很快就是小企业了。” “因为我看小张最近朋友圈都在发什么截单倒计时,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他这份工作,”虞移注意到陈言有点心不在焉的,想侧面问问陈言是不是厂里的工作很忙,“那你们最近这几天岂不是都很忙啊?” “说起小张,”陈言叹口气,“他今晚和他另一个同事一起要请我们吃饭呢,我是真的不想去,但是小张实在是太难缠了,我要不去肯定被他活活吵死掉。” “他肯定不知道你就是他老板吧,”虞移虽然没和小张见过面,但是已经在小张朋友圈看到过小张本人的直播片段,看得出来小张是个活力满满地话痨,确实有能力把陈言活活吵死,“他要是知道了这种吃饭什么的肯定就不会请你去的。” “应该是不知道吧,”陈言也不是很确定,不过看小张的表现,毕竟小张很多次在陈言在的场合就吐槽过董总,无所顾忌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董总就在现场,“他不知道比较好,不然肯定做出点业绩就缠着我加工资,最后被我开掉。” “你还会开人呢?我真看不出来,”虞移挑挑眉毛,“你是那种会同意给小张涨工资,然后厂里的资金不够就拼命赚钱往里填的人,所以他们不知道你就是老板是真的挺好的。” “我又不出面去开人,实在不想留的人,齐叔会去开掉的,”陈言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心软,所以从来也没有齐叔之外的人知道自己就是董岑岩,“谁是老板其实最不重要了,有工资拿就行。” 陪虞移说了差不多三个小时话,总算是把虞移塞进了安检口,陈言把手上没喝完的瓶装水一饮而尽,在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出门的时候etc通道显示故障,只能走人工,一看停车费27,还真是谢谢虞移了。 陈言回到家把车停好,回来正看到曹阿姨给一条端饭,今天好像是鸡肉南瓜燕麦还配了一团什么海藻,反正就是看着好像轻食店里小一百一份的套餐,一条尾巴勉强冲着曹阿姨摇了两下,曹阿姨饭盆一放下,一条也就不勉强自己高傲的尾巴屈尊了,直接低头吃饭。 因为提前和曹阿姨说了自己不在家吃,所以陈言一进屋看到饭桌上放着一盘炒青菜,厨房锅里正煮着一碗汤面,看浇头应该是番茄炒蛋,曹阿姨一向自己吃的简单,陈言也说了就算自己不在家吃曹阿姨也可以做鱼虾肉,曹阿姨嘴上说好,真的自己做的时候还是尽量简单。 陈言上楼换了个衣服,小张的电话就来了,因为梁姐老公年底加班,孩子没人照看,所以梁姐回家去接孩子去了,小张小姚和车间主任还有陈言一起坐一辆网约车。 天气冷,小张订的是一家猪肚煲鸡店的包厢,一路上小张也说个不停,说自己本来还请了仓库的胖子一起来,但是胖子的小儿子这两天不太舒服,胖子就不来了。 陈言一路都在打瞌睡,毕竟陪虞移聊了一下午天还是挺费神的,一坐在车上他真的困的都不行了,安全带也拦不住他歪着头睡觉的姿势,车上其他人说说笑笑的,陈言头贴在车窗上睡得特别香。 聚餐一开始就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餐厅老板说六个成人以下的用餐人数不能坐包间,因为小张预定座位的时候还不知道胖子会有事儿来不了,大家正在和一脸绝不通融的老板说好话的时候,梁姐带着她老公神兵天降,总算帮大家保住了包厢的位置。 小张一头汗的给大家烫碗,梁姐夫来了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总算有人喝点酒了,毕竟一起来的这位车间主任一路都在抱怨今天这个局没其他人喝酒比吃斋还难受,现在总算是各种意义上的人齐了。 虞移的飞机是直飞,三个半小时的航程落地到家差不多就可以洗洗睡了,时间也算是选的正合适,到家先睡一晚上,避免很多交流环节了。 饭桌上的气氛还是挺热闹的,陈言一直埋头吃饭,这家店的生菜叶非常不错,下锅稍微汆烫一下,脆嫩鲜甜,陈言发现了以后就埋着头一片一片涮着菜叶吃,一筐生菜叶被陈言吃了快一半了。 “小陈哥你别在这埋头啃菜叶了,”小张隔着整张桌子喊了陈言一下,“你喂兔子呐。” 陈言抬起头,看到车间主任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话也跟着多了起来,这会儿正在说他刚来厂里的时候效益特别不好,经常没活儿干,宋总就天天组织大家打扫卫生的事情,这个陈言也是知道的,但是其他几个人都没听说过,所以跟着都很愉快的笑了起来。 “小陈哥,”小张正一边喝汤一边问,“你说今年年终聚餐董总会来吗,毕竟我听梁姐说今年可是咱们厂建成到现在第一次实现盈利,这对董总来说肯定意义不一般吧,应该会来给我们颁个奖什么的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司机,”陈言把碗里的生菜叶塞进嘴里,“不过我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就比较期待着厂里早点放假。” 果然,一说到放假和假期,话题就很自然的从董总身上转移走了,先是小姚说费尽心机各种短途拼凑终于安排好了回家的火车票,然后梁姐说今年可能会把两家的老人都接过来过年,总之就是大家一下又情绪高涨的聊了起来,就连本地人的车间主任,也开始讲起了他的新年采购计划,这下再没人注意到陈言埋头吃生菜叶的事情了,整个包厢里都是对假期的憧憬和规划。 陈言刚下车就收到了虞移平安落地的报平安短信,因为这次陈言回来是和那位车间主任同乘一辆车,毕竟这位主任就住在隔壁村,司机照旧是路口停不进村,陈言怕出危险,硬是把这位车间主任先送回了家,引得这位喝的醉醺醺舌头都打卷的主任连连夸小陈还真得很上道难怪董总这么喜欢之类的,给陈言弄得实在不想接茬,叫开院门把人塞到他家人手里就赶紧跑路了。 第174章 本命年 寒假的校园特别适合拍恐怖片,大白天的也是没几个人,葛玥童去年寒假主打一个足不出户,尽量待在宿舍靠外卖和方便食品解决问题,今年就有点不一样了,葛玥童在学校贴吧里接了好几个帮忙把宠物送去寄养、帮忘了改地址的同学取快递、替着急回家把借来的书也带走的同学去图书馆办理续借、帮同学给电瓶车充电之类的活儿,每天跑腿忙得很充实不说,单日进账也有一百多块钱,她就觉得没把去年寒假给利用好真的怪可惜的。 “我好像长智齿了,”黄玮铭这几天牙齿痛的越来越厉害,半个腮帮子都肿了,下火药吃了好几天不见效,“我准备去医院看看呢。” “那你赶紧去,阻生齿特别痛苦,”葛玥童自己深有体会,大一长出来第一颗智齿,因为盲袋经常发炎弄得她经常吃消炎药,后来下定决心去拔掉了以为一劳永逸,谁知道没多久左边又长出来一颗,还是一样的套路,又折腾了小半年才好利索,“先拍个片看看呢,而且你这肿起来肯定是有炎症,牙齿离大脑很近的,搞不好会出危险,赶紧去医院别耽误了。” “听你的,感觉你很有经验。不过我们公司附近的几家医院,口腔科都没号了呀,我要不要先自己买个消炎药试试看?”黄玮铭现在都不想转脸,稍微一转脸都感觉好痛,“你上次医生给你开的是什么消炎药来着,我抽屉里好像还有几片头孢克肟可以吃吗?” “药可不能乱吃啊,”葛玥童同正在去帮一位不知道自己最后走的时候有没有锁上宿舍门的小迷糊跑腿去看看她们宿舍到底锁门没有,天空还下着毛毛雨,寒风凌冽,葛玥童穿着上次回奶奶家小茹姐给的一件长棉袄,正在往那栋宿舍楼走,“还是要遵医嘱呢,对了,你要不要试试看线上问诊?” “也行,其实我自己倒是觉得直接吃应该问题不大,我现在都觉得我同一侧的耳朵蒙蒙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啊。”黄玮铭配上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包。 “对了,你要不要试试我们学校附近的医院?现在同学们都放假回去了也许有号呢?”葛玥童没想到这片的宿舍楼都是没电梯的,一看门牌还是六楼,只能腿儿着上去,“或者先去社区医院看看全科门诊开点消炎药?” 黄玮铭倒是没有马上回复,葛玥童估计他又去忙工作了之类的,于是也专心爬六楼,上到三楼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只猫学姐,葛玥童认识她,一只三花猫,经常在食品学院一带活动,听吕媛说这只猫学姐的绝育费用就是食品学院的几个老师赞助的,葛玥童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猫学姐,然后才注意到这几栋宿舍楼就在食品学院后面不远,也难怪了。 走到目标宿舍门口,能看得出来门是关着的,葛玥童伸出手指轻轻一戳,门就开了,果然是小迷糊走的时候忘了把门锁弹簧解锁,葛玥童拿着手机开始录制全程的关门视频,锁好宿舍门发视频过去以后,小迷糊很快转来了20块钱,比葛玥童要的10块多一倍,说是多出来的钱是请学姐喝杯热奶茶,葛玥童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纳了。 不过葛玥童没真的去买杯热奶茶,食堂的砂锅米线今天营业最后一天,按照老板的说法是暑假玩的太狠被同学们抱怨了一整个学期,所以这次决定坚守阵地,把库存的酱料全部卖完在放假,当然假期顾客很少,店里只有肉末米线一款在售,刚好就是葛玥童最喜欢的。 吃完饭刚回到宿舍,手机又响了起来,因为葛玥童在学校贴吧发了寒假跑腿的帖子,所以总有各种需要跑腿的同学私聊她,这次的同学是要转寄快递,居然买的还是水果,需要把包裹从生鲜代收点提出来再拿到快递驿站去,快递小哥就在驿站等着呢,葛玥童又赶紧换上鞋赶过去。 转寄快递的10块钱拿到手,毛毛雨下的也更稠了,葛玥童走进宿舍楼甩了甩雨伞上的水,想起来黄玮铭智齿的事情,又发了条微信过去,黄玮铭还是没有回复。 因为又跑了一趟腿,葛玥童错过了午睡的点儿,这会儿也不困了了,打开平板找了一集武林外传出来看,随手一点刚好就是燕小六推广防盗八法,这集很热闹,葛玥童看了一半越坐越冷,只好打开电热毯爬到床上去,被窝刚暖和起来,黄玮铭就发来一张照片,应该是他全口牙齿的x光片,能看得出来黄玮铭的四个智齿有三个都还算规矩的直立在牙龈里,往上顶的那一颗估计就是正在发炎的那一颗了,葛玥童没有学过医,但是自己也是经历过的,她自己的牙片现在还锁在柜子里,能看得出来这颗已经顶到旁边的牙齿牙冠一半高度的智齿周围的炎症区域还是蛮大的。 “坏消息,你有四个智齿,”葛玥童回复道,“好消息,只有一颗往外冒了。” “好消息,医生给我开了消炎药,他说我再不来我这边耳朵都可能会跟着受影响,他说我耳朵蒙根本就不是心理作用,”黄玮铭也模仿着葛玥童发消息的格式,“坏消息,医生建议最好给它拔掉,不然我只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发炎。” “你之前说你附近的医院都没号了,”葛玥童看黄玮铭吃上药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是去医院找医生加到号了吗?还是有人退号了?” “没呢,是我同事,带我来她认识的一个牙医开的口腔门诊了,”黄玮铭拍了一张现场的环境,私立医院的环境果然还是更好一些,候诊区域都是沙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虽然才吃完药,可我感觉我的耳朵好多了。” “你这些同事都挺管用的嘛,”比起黄玮铭上一个公司的同事只会让他跑腿替班什么的,这帮新同事简直是打工人的理想型了,“我刚怎么就没想到让你先找个牙科诊所看看也行。” “就上次送你旺旺大礼包的同事,”黄玮铭耳朵不蒙了打字也跟着快了起来,“她来这里补过牙,说是还挺不错的,今天知道我挂不上号,就赶紧带我过来了,不过也是临时加了一个号,这边的预约也很满,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看牙医的人也这么多。” “是啊,一口好牙价值几十万呢,”葛玥童去拔牙也是要提前好几天预约,而且错过了还不能补,因为看牙的人真的太多了,“医生建议你拔掉的话你就好好考虑下,因为我拔了两个,目前来看也没有什么问题,倒是终于摆脱了牙齿发炎的痛苦了。” 又聊了一会儿,黄玮铭说还没吃饭呢,这会儿准备去和那个同事找点吃的,葛玥童点起平板继续看剧,没看多少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贴吧的私信。 “同学,能帮忙取个快递吗?”对方的贴吧等级是13,葛玥童心说这级别如果还是个在校生的话得多话痨多能发帖啊,毕竟光签到能弄到这个级别也得小十年吧。 “可以的,取件码,收件人信息,在哪取,送到哪?”葛玥童这几天已经把这个活儿干的很熟练了,她之前也没想到寒假待在学校还有这么个挣钱的小法子,如果不是她过年期间也不在校的话,真的还可以接几个喂宠物浇花之类的活儿,看贴吧里其他留校的同学的报价,这个活儿收费还是挺可观的。 对方把以上信息都一一发过来了,然后问葛玥童怎么收费的,葛玥童回复说10元,毕竟这个取件地居然在迎大外面,这个天气跑出去取一趟快递可就不是校内的5元了。 对方表示欣然接受,并问了一下付款方式,葛玥童也不想加很多的微信好友,她之前在二手网站上专门做了一个付款链接,不用加好友的客户全部都直接拍这个链接付款,但是这次对方一直说链接打不开,葛玥童试了好几次都没问题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是打不开,正想着要不就不接了算了,或者加个微信付款,对方说转她支付宝,问她要账号,葛玥童手机号发过去,很快对方就转来了10块钱。 葛玥童换好衣服打着伞,顶着寒风手都冻麻了,总算找到了这家在西门商业街的代收点,收到包裹一看,原来地址写得太模糊了,只写了迎大西门没写具体楼栋,难怪被送到了这里,葛玥童发私信告诉对方说已经取到了,然后又拿着包裹往对方要求的地址去送,要送的地址倒是在迎大内,是教职工家属区的一个入口,葛玥童以前没来过这儿,和秦老师家楼下是一样有刷卡门禁的,对方的要求是放在小门外面的外卖架上,葛玥童一一照做。 这趟路有点远,葛玥童鼻涕都给冻出来了,回到宿舍掏出钥匙半天捅不进锁眼,手都冻得快没知觉了,这波强冷空气确实彪悍,好在葛玥童放假前给宿舍充了电费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电热毯,她好不容易推开宿舍门先给自己灌了一杯热水,然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脱掉衣服直奔被窝。 迷迷糊糊再醒来外面天都黑透了,手机上好几条未读消息,主要来自董迎月,葛玥童饥肠辘辘,刚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就又冷得缩了回去,反复给自己做了很久得心里建设,才拿着手机爬下床准备给自己搞一碗酸辣粉吃吃,赤脚踩在平时上下床的梯子上,都能给人冷得感觉膝盖好痛。 葛玥童烧好开水,给自己泡酸辣粉的时候还不忘放了两片生菜叶,等待的时间里她才拿起手机点开大姐的头像,看看姐姐都发了什么消息来。 “听奶奶说你已经放假了,回你叔叔家去了没,你妈还好吧?”董迎月显然也是以为葛玥童回去她那个不存在的继父家里了,但葛玥童也不知道目前除了维持这个设定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她不太想让奶奶知道严青玉小十年前就抛弃自己一走了之的事实,她也没办法和奶奶解释自己在陈言家当住家阿姨的事情,所以就一直都是顺着说的。 “对呢,她挺好的,大姐你下班没,”年底了董迎月经常加班,葛玥童赶紧也关心一下这个姐姐,“家里是不是特别冷啊,不过我们这儿这段时间也很冷,大家都穿羽绒服了。” “今天按时下班了,”董迎月看葛玥童已经回家了,多少松口气,她之前一直担心葛玥童和她妈妈新组建的家庭关系很尴尬让葛玥童无家可归之类的,“你吃晚饭没,我妈让问问你大概啥时候回来,她好有个准备。” “姐,我也不确定,”葛玥童已经上过一次董迎月旁敲侧击问出日起就给自己定机票的当了,这次出发的机票还没确定时间,因为,返程倒是已经买到了合适价格的,买在了正月十八,比开学晚了两天,和导员沟通以后导员也准假了,但是这肯定不能提前让董迎月知道,不然一大家子肯定都忙着筹备什么的,累的够呛,“我叔叔家过年可能有点不太一样,所以我还得再看看呢。” 葛玥童这个确实也是实话,陈言家这个过年实在是太不一样了,陈言家压根就不过年,每次一到腊月再出正月,整整两个个月的时间陈言家就和村里的其他人家完全不在一个维度和时空,冷清单调的像是掉进鸡窝里的鱼一样突兀不协调。 “这样啊,”虽然是打字,但是能感觉得出来董迎月肯定是叹了一口气的,“其实你要是真的为难,不回来也没关系的,毕竟你也要考虑你妈妈的处境和你叔叔的感受嘛,我们能理解,你也别太有压力了知道不,不行就其他时间再回来,反正人齐了才叫过年嘛。” 葛玥童的酸辣粉泡好了,打开饭盒盖热气腾腾的酸辣味道汹涌占据整个房间,葛玥童闻着就觉得自己更饿了,赶紧先喝了一口汤。 “姐,这个你放心,”葛玥童还是很感动于家人们的为她着想,毕竟重组家庭在过年这个时间段确实很敏感,虽然葛玥童的重组家庭压根不存在,“我肯定是确定了百分百可以才会回来的。” “主要是想到你今年本命年了,”董迎月手上正在给葛玥童织红围巾,针法简单,看得出来她也不是很擅长,但是能看得出来还是很用心的,“奶奶惦记着亲手给你扎红呢,吉祥带都给你买回来了,红鞋垫给你做了三四双呢。” 葛玥童虽然不知道扎红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奶奶给准备的东西,以及家人惦记着她本命年的事情,眼眶倒是瞬间红了。 第175章 比较清静 陈言虽然不过年,但是董岑岩的桦林制衣厂新年气氛可是足足的,厂子门口两盆年桔树上都挂上了小红包,厂子大门口也都贴了金字的大号春联,每一幅有一个半陈言那么长,厂里的两个保安搬着梯子折腾一上午才全部贴平整了。 车间门口,仓库门口,办公楼门口都贴上了来自各家银行保险公司的春联福字,倒不是送给厂里的,一些是梁姐拿来的,还有一些是小张拿来的,理由都是自家用不完不如贴厂里不浪费。 小姚妈妈大老远寄来一些门钱吊和平安符纸,据说是在小姚家乡那边已经拜拜过的,小姚有点不好意思提说要给厂里贴,还是小张拽着小姚来齐叔办公室说了有这回事,大家才知道的,然后下午扛着梯子端着浆糊满厂区转悠的的,就是小张和小姚两个人了。 厂里现在已经没有订单了,各车间都在调试维修和保养机器,上报来年需求,仓库正在盘库,陈言也一直都在厂里,上一年这个开了差不多十年的厂子总算开始给陈言挣钱了,但是厂里的其他人看着可都比陈言要高兴多了。 明天就是桦林制衣一年一度的聚餐了,齐叔已经找好餐厅定好位置,陈言其实有点不太想去,毕竟几天前他才和小张他们一起吃过一顿饭了,这么短时间再来一次同事聚餐对陈言来说就有点致死量了,他非常的不想去。 对比陈言的消极态度,小张则显得摩拳擦掌激动万分,电商部盘库的时候小张还一脸贼笑的拉着陈言问有没有可能大家聚餐的时候一到地方推开门就看到董总已经在包厢里坐着等大家来了,看小张沉浸在董总突然出现的幻想里红光满面的样子,陈言都有点不明白小张为什么对见董总有这么深的执念,然后小张又一本正经的说如果见到董总他肯定要想办法说服董总给自己加工资,把陈言郁闷的无言以对。 下午下班陈言回到家,最近这几天虽然还阴着,也挺冷的,但是总算不下雨了,一条也就终于愿意从狗屋里出来,听到陈言回来了,一条伸完懒腰又分别蹬腿,然后站在栅栏边冲着陈言哼唧摇尾巴。 曹阿姨今天做烤全鸡,陈言站在院子里都闻到香味了,和一条玩了一会儿陈言才推开一楼的大门,曹阿姨听到动静迎出来,手上还带着隔热手套。 “小陈回来了。”再过几天曹阿姨就要开始休假了,能看得出来她非常兴奋开心,但是曹阿姨也不放心陈言一个人,所以把陈言每天要吃的各种营养补充剂都提前分装好了,还在自己手机上都设置了闹钟,打算休假后每天一到时间她就提醒陈言按时服用。 陈言嗯了一声先上楼了,最近总算闲一些了,快过年了,他要赶紧把向激川的新衣服收尾打包好给向激川送过去。 向激川已经回到前城了,春节前日子特殊,他都是直接回到老爷子这儿的,他的新的工作又是那种以招导演为幌子,拉进公司就劝你当演员的类型,向激川甚至有点怀念以前的那份工作,至少是正经让做个导演的。 陈言正在对向激川的新裤子做最后的检查,向激川就打电话来了。 “今年没给我做衣服?”向激川倒不在乎有没有新衣服穿,毕竟只要他想他可以拥有无数新衣服,他只是担心陈言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身体还是不太好,才没给自己做新衣服。 “明天给你送去枕星河,”陈言手机放在工作台上,开着扬声器,“今年工作室订单太多了,乱七八糟事情也很多,所以断断续续给你做的,现在还在收尾呢。” “你那小朋友呢?”向激川是有听陈言说虞移寒假又跑来了这个问题,也知道曹阿姨即将开始长达半个月的休假,但是感觉陈言的语气平静放松,不像是有人在家吵到他烦的状态。 “让我送回他家去了,”陈言把向激川外套上的扣子给换了,这会儿正把拆下来的扣子一个个用羊毛布擦干净放回盒子里,“他老是躲在我这儿逃避现实,我干脆一脚给他踢回现实。” “够狠啊你,”向激川显然是正在他自己的小楼里,不然打个电话才不会笑的这么大声,“那他走了谁陪你过年呢,我听曹阿姨说你同意她休半个月的假,你可真是慷慨。” “年这种东西你就让有年过的人去过啊,”陈言把装扣子的盒子放回材料柜,“曹阿姨想好好过个年,去半个月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怎么办?”向激川春节期间铁定是出不来的,他以前从来没担心过陈言过年怎么办的问题,毕竟以前的陈言还算是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但是现在的陈言好像有点不一样,向激川真的很怕没人盯着陈言真的把自己作没了,“这要十几天呢,你就不能等曹阿姨休假回来再把你那小朋友给送走吗?” “他也要回到他家里去啊,他的问题最好别拖,我得把他赶回去,让他快点长大才行,”陈言从材料柜里拿出准备给向激川的外套换上的扣子,这些扣子都是纯手工制作的,之前给向激川用的那些是欧洲进口的,但陈言感觉说不出哪不对,于是换了这些国产的,光是摆在衣服上看效果都觉得和之前的样子有质的区别,这几年国产西装扣不论是质感还是美感都开始超越进口货,价格还便宜,陈言没理由不爱用,“他也二十七八了吧,再不长大难道等四十多的时候脸也难看头也秃了什么优势都没了的时候去长大吗?” “我发现自从你的小朋友经常来找你,”向激川准备出去跑跑步,正在拿要换的衣服,“你的话越来越多了,我还挺喜欢你现在这样子的。” 聚餐当天刚好陈言去给向激川送衣服,陈言先打车到向激川家楼下,再换向激川的车去枕星河,因为和向激川有日子没见了,陈言把衣服交到向激川的管家手里的时候,也没想到向激川会给自己准备新年礼物。 “给我的吗?”陈言看着管家递上来的纸质包装袋,就是很简单的牛皮纸,什么文字图案都没有,陈言也看不出来里面会是什么东西,所以又确认了一下。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陈言很礼貌的接了过来,袋子不算沉,陈言把它放在了副驾驶,开回向激川家的路上小张就在打电话催了,终于在小张大概第十二个电话的时候,把向激川的车停在了向激川家楼下地库的停车位里。 等陈言挤着晚高峰的地铁终于赶到齐叔订的牛肉火锅店,迎头就碰上了也是刚到的几位同事们。 “小陈哥小陈哥,”小张最先看到站在店门口的陈言,“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没想到你真的准时到了啊。” “我要不来你还不得给我打二百个电话?”陈言确实有些不想来,但是齐叔说这顿饭人最齐必须要来,当然陈言也确实头疼小张那个打电话的耐力。 “不过我还给你送了点年货,我们家舂的糍粑,我妈刚刚寄过来的,每个人都有,下午刚到,因为你没在,我刚直接送去你家了,”小张拽着陈言跟着大部队往包厢走,“不过也不多,你就尝个新鲜吧,本来还想拿一分给董总的,但是宋总说董总这段时间都没在国内呢,哎呀有钱人就是好啊天气一冷直接热带海岛,哪像我们天天在这熬冷空气,熬走一波又来一波的。” “你们办公室空调坏了?”一路上环境特别嘈杂,以至于陈言都没太听清小张前面的话,等走到包厢里总算清净了,就听到小张说熬冷空气的事儿,“不过也要放假了,年后再找人来修?” “小陈哥你这个抓重点的能力,”小张一脸我无语了的表情,等包厢里的前辈们都就座以后,才跟着小姚一起坐下,顺手把陈言拉在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小陈哥你多大了?梁姐说你应该二十五左右,但我觉得你应该有二十七八吧?” “三十了,问这个干嘛?”陈言正说话,服务员进来哐当一下扔桌上一大壶茶,把大家都惊了一下,陈言在服务员的连连道歉里打开茶壶盖看了一下是胎菊,当然已经撒了一小半,服务员正在擦。 “你真的就没想过搞个学历提升什么的吗,考个成人高考,弄个高升本或者高升专之类的?”小张拿起那半壶茶给大家的茶杯满上,“梁姐说因为我和小姚是本科生,工资比她这样的大专要高三百多块钱呢,不过梁姐有中级会计证,这个更值钱。” “我有叉车执照啊,”陈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下午从出门到回来,全程都没喝上一口水,陈言确实是渴了,“这个应该也值点钱。” “小陈哥你心态是真的稳,”小张继续把倒满茶的茶杯放在玻璃转盘上,“难怪董总让你给他开车呢,就你这个心态,开车肯定是百万公里无事故级别的。” 这顿饭吃的还是挺有趣的,和以前一样,大家都在跟身边的人聊着天,陈言只顾着埋头吃,这家的生菜叶不如小张小姚那天请客的那家店的鲜嫩,陈言尝了一片就放弃了,不过好在油麦菜还算新鲜。 “你今年给我做的这身衣服废了不少心思吧?”向激川的微信来了,“怎么还做了两条裤子呢,都和你说了太累太忙就别做了。” “不穿给我拿回来,”陈言捞起一片油麦菜叶,“都收了还在这累了别做呢。” “你不是说就我这个身材做出来的衣服你送都送不出去只能砸手里吗?”向激川除了说衣服收到了的事,还有一件别的事情要问,“新年礼物收到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反应,你是不喜欢吗?” 陈言筷子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把向激川给的那个礼物落在向激川的x7副驾驶上了。 “我要说我落车上了所以还没看到,”陈言就说自己老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你能直接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吗?” “不是我送你的,是那个小虎牙,”向激川确实没有给陈言送礼物的习惯,他了解陈言的狗脾气,“她给你捏了一个黏土形象,我之前也不知道她黏土捏的这么好,她说毕竟白吃你一顿饭总要给点回报,让我带给你呢。” “黏土像吗?”陈言对这个东西倒是有点感兴趣,“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你已经有了吗?”向激川跟小虎牙滚床单这么久,两个人都还是保持着明显的边界,所以这种礼物肯定是没有向激川的份儿的,不然一旦开始互送礼物,就很快会建立肉体关系之外的联系。 “我是说真可惜我已经决定采纳你的建议烟花葬了,”陈言喝了一点汤,感觉略有点咸,“不然有了这个黏土像我连遗照都不用拍了,直接放我坟头上。” “你居然还惦记遗像?”向激川已经吃过晚饭了,跟着老爷子吃的话伙食都比较清淡,向激川比较喜欢,这会儿他正准备给自己弄部电影看看,看到陈言在拿遗像的事情开玩笑,果然是和小朋友呆的久了性格都有变化了,还真是新鲜。 “不然就只能用我学信网的那张照片,或者上次换驾照拍的照片了,”陈言看到小姚喝了两杯啤酒眼睛都直了,反应慢半拍的样子还挺好笑的,“那两张照片拍的都不怎么好看。” 随着饭局进入尾声,大家基本也就进入了都吃饱了的状态,吃饱犯困,连话痨的小张都越来越沉默了,印花车间的大姐这会儿都已经靠在椅背上打起瞌睡,只有几个车间主任估计是年纪大了觉少,这几位现在已经喝得开始讨论火星殖民问题了,陈言和齐叔没喝酒这会儿也都准备要张罗大家收摊儿了,梁姐说是明天要给孩子开家长会,只是稍微喝了点尽尽兴。 吃完饭出来照旧是把每个同事送上车,然后陈言坐齐叔的车回玉成村。 “今年春节你那个学弟还会回来陪你一起过吗?”齐叔一边开车 一边和陈言闲聊,毕竟虞移来的多了,和齐叔碰见过几次,“我听你那个阿姨说,她马上要开始休假了。” “他回他自己家了,”陈言还是上车就犯困,“今年就我自己,比较清静。” 第176章 傻姑娘 春节临近,葛玥童的跑腿订单也几乎没了,不过刚好邢宜茹店里缺人,有个店员小姐姐请假提前回家了,葛玥童刚好顶上,毕竟邢宜茹换了收银系统以后即使是没基础的葛玥童也能很快上手操作,快过年了店里租赁拍照的客人不算多,大部分是来采买过年的新衣服,葛玥童以前没做过收银,但是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邢宜茹今天有个拍摄的安排,所以上午一直没在店里,不过她说等下会回到店里吃午饭,所以也给她定了员工餐,中午员工餐是附近快餐店的四选一盒饭,葛玥童要了叉烧饭,一起配送过来的居然还有一杯热汤,小店长说等下如果凉了可以到三楼热热,有微波炉很方便。 因为店里中午是轮流吃午饭的,大家自由分组,妆造的两个小妹子已经吃完饭了,现在是小店长和另一个销售一起上楼吃饭,本来小店长要拉上葛玥童一起的,但是葛玥童还是想等小茹姐和策划小姐姐回来一起吃饭,所以就在一楼收银台一直等着。 小店长她们上楼没多久,店里就进来两位顾客,看得出来应该是妈妈带着女儿来的,女孩子应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挽着母亲的手臂笑的有些腼腆。 两个人显然是第一次来,似乎对静逸居的产品不怎么熟悉,葛玥童赶紧从收银台出来礼貌接待,交谈中才知道女孩儿今年上初三了,这次期末考试历史成绩不是很理想,她妈妈想要通过给女儿买汉服的方式激励一下小姑娘,只不过娘儿俩来之前都没做过功课,对形制什么的一整个不了解,还以为汉服就是古装呢。 葛玥童也有些意外这位妈妈带着女儿来的这个理由,但是她对眼前这位妈妈肃然起敬,因此也颇为努力的介绍产品,虽然她也并不很懂形制,但是她懂材料和工艺,所以就从这个角度入手,讲解的也还算专业,母女俩显然越听越有兴致,已经拿了两件准备等下上楼去试试。 “如果想要搭配的更灵活一点,”葛玥童介绍完了套装又赶紧介绍单品,“可以分开购买上衣和下装,而且我们的这些圆领衫都是纯棉的,穿着舒适,也很白搭,买回去使用率也会比较高,下装的话这些破裙是新款,旁边的百迭裙是畅销款,都可以考虑。” 母女俩显然对这种百搭单品也很感兴趣,驻足挑选起来。 “哇塞,你这都快赶上我们店里的正式员工了,”门铃一响,邢宜茹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策划小姐姐,“介绍的可真好。” “小茹姐你回来啦,”葛玥童看到邢宜茹还穿着一件雪青色的斗篷,风帽把发髻遮的严严实实,当然这款斗篷可是风雨款,能够简单防雨防雪,但是制作成本比较高昂,导致价格太贵,市场反响很一般,邢宜茹倒是自留一件,悦省的冬天毛毛雨太烦人了,穿这斗篷正好护住身上的衣服,还更多增添一份仙气,“快去吃饭吧,你的香煎带鱼很肥的,我等下上楼去找你。” “那哪行,”邢宜茹伸手解下斗篷,把它挂在收银台后面的衣架上,然后示意策划小姐姐先上楼去吃饭,“你都一直在等我,我也要等你一起啊,咱俩等下一起吃。” 小姑娘显然也是喜欢汉服的,试了又试,她妈妈就在一边等着,不论小姑娘穿哪套她妈妈都是不停的鼓励和夸赞,这让在旁边服务的葛玥童和邢宜茹多少都有些惊讶和羡慕。 最后母女俩买了一套春夏款的明制和两件圆领衫,付完款开开心心的离店了。 “我都有点不相信,要不是她们两个长的挺像的,我都怀疑这是还没进门的后妈在讨好孩子呢,”邢宜茹靠在收银台旁边,今天的拍摄是春节题材,她穿的很喜庆,头饰也多用绒花,很有新春气息,“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妈妈呢?”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父母这个角色好坏都没上限,你想象不出来好的能有多好,也想象不出来坏的能有多坏,”葛玥童闻到小茹姐身上有股烟火气,估计是刚才拍摄的时候点了烟花之类的,“这妈妈说是因为历史成绩来给孩子买汉服的,我还想着应该考的很好吧,结果所有课程里历史最不理想,这还真的太让我意外了。” “我小时候还立志长大了绝对不当我妈这样的妈妈,我要给我的孩子所有我能给的宽容和爱,”邢宜茹歪着头看着收银台里的葛玥童,“所谓切断这种病态亲子关系的代际传播?结果你猜怎么着?心理学上说我这种过分避免的心态也是一种模仿,我都气笑了,什么话都让这帮搞心理学的说了。” “我觉得吧那句幸福家庭的话拿来改改在这也适用,好的父母都是相似的,坏的父母各有各的坏,”葛玥童的父母和邢宜茹的父母就是完全两种类型的坏,不过葛玥童现在都快想不起来严青玉到底长什么样了,她只能记起来不高挺瘦长头发头发多这些特征了,五官什么的真的越来越模糊,“不过看到刚才的小姑娘拥有这么好的妈妈,我也挺高兴的。” 葛玥童刚刚把茶几整理整齐,邢宜茹就端着两份热腾腾的饭进来了,后面跟着的策划小姐姐端着那两杯汤,也热腾腾的。 “好像两分半有点多了,”邢宜茹把葛玥童的叉烧饭放在她面前,“你的还好点,我的香煎带鱼这下变干炸了。” “那不是更香了?”葛玥童打开自己的饭盒盖子,不得不说热乎乎的米饭和冷冰冰的米饭吃起来简直是两种食物,难怪中国人都讲究一个趁热吃呢,一冷一热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9“其实我刚去拍摄的时候,我舅舅给我打了个电话,”邢宜茹加起一块带鱼咬下去,看得出来确实热的有点过,柔嫩多汁的香煎变成了酥脆掉渣的干炸了,“问我今年过年还是打算就在店里看店?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还说我外婆很想我之类的。” 葛玥童没说话,她当然听得懂小茹姐舅舅这通电话里的潜台词,邢宜茹的父母显然还是想要和邢宜茹恢复联系了,她也知道在小茹姐这原谅她父母绝非易事,如果邢宜茹的父母还是持只要孩子认错道歉他们就既往不咎的态度,那估计小茹姐真的可以做到老死不相往来。毕竟网上不常有什么父母一生都在等孩子的一句感谢,孩子一生都在等父母的一句道歉这样的话么。 “其实我这个人也是有点逃避型人格,我觉得我搞不定的事情我从来不去尝试,比如我觉得我这辈子肯定也搞不好我和我爸妈的关系了,所以,”邢宜茹倒是很看得开,这点和吴蕊很不一样,如果是吴蕊接到这样的电话,估计就目前的她还是会马上就回家了,“我就先假装我家里没有这个人了,既然没我这个人,我干嘛还要回去呢。” 葛玥童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手机突然就响了,原来是黄玮铭打来的电话,邢宜茹伸过头来一看来电显示,挑着眉毛哦了一声让葛玥童快点接。 “医生建议我这颗牙还是要拔掉,”黄玮铭电话那边很嘈杂,估计是正在医院的走廊里,“可是我就算想拔掉也得年后了,不然我这年可能都没办法好好过了。” “那医生怎么说啊,”葛玥童自己拔过牙,确实是至少一周没办法好好吃饭,这要是现在拔牙,年确实可以不用过了,“拔牙这个也没有那么着急吧,年后再拔应该没事的。” “医生说年后再来也行,让我要是过年期间牙齿发炎的话,就吃之前开的药,”黄玮铭应该是从医院出来了,嘈杂的人声没有了,换成了呼呼啦啦的风,“前城是不是比迎城更冷啊。” 葛玥童之前告诉黄玮铭自己已经回家去了,前城比迎城更靠北,肯定是会更冷一点:“对,天气也不是很好,冷嗖嗖的,只能待在家看看剧,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快了,我抢到了火车票,”黄玮铭似乎是骑上了电瓶车,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们春节休息十天,先不和你说啦我得去吃饭。” 电话挂断以后,葛玥童把手机放在旁边,继续享受自己的午饭。 “其实上次做专访回来以后,我一直有件事想和你说,”邢宜茹显得有些犹豫,筷子都悬停在空中了,“其实一个月之前我就想和你说呢,但是当时大师兄把我给拦住了,弄的这事情憋在我心里我也很矛盾。” “什么事儿啊小茹姐?”葛玥童感觉有些奇怪,她隐约觉得应该是上次冬至煮饺子的时候的事情,“没事啊你说吧。” “就是,”邢宜茹夹起一块带鱼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就是上次黄同学他们公司给我做专访的时候,他那个女同事,我看的出来她对黄同学有点意思,而且我觉得黄同学那个性格好像也不怎么会拒绝别人,两个人之间已经隐约有点同事以上的小暧昧了你知道吗?” 葛玥童扒了一口饭塞进嘴里,其实说真的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其实从黄玮铭换了这个新工作开始,这个女同事就逐步的进入了黄玮铭的生活,葛玥童其实也有注意到黄玮铭的表情包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可爱,而且提到那位女同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是葛玥童真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非要说有,可能就是这位老同学换了工作以后离得远了,感觉自己少了个朋友的吧。 “看你的反应,”邢宜茹把咬了一口的带鱼放回饭盒里,“我觉得大师兄是对的,我确实不应该说出来,真的很对不起。” “小茹姐,”葛玥童也不知道邢宜茹在这道什么歉,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刚才邢宜茹的那个问题,一时才没组织好语言的,“首先你真的不用道歉啊,可能在你们大家看来,我和黄同学是有一些继续发展的可能,我是说毕竟我也很欣赏他,他也经常来找我玩,甚至吴蕊都和我聊过几次这个话题,坦白的说我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单身,我好像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毕竟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确实不太容易在这方面分出心思,所以我也不知道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果说就是对方对我好,经常来找我玩,没事一起聊聊天什么的,就是喜欢的话,那这种喜欢就来的太容易了,让我感觉很困惑,所以我和你说实话,我也反复想了很久,我感觉起码我现在,好像对黄同学也不是那种喜欢,或者可能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想清楚这件事。” “这就好,”邢宜茹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夹起那块带鱼慢慢吃了起来,“我和大师兄就是有些担心,怕你是那种把喜欢藏在心里,最后会白白错过了的类型,这样的话就太可惜了,现在你这么和我一说,我就感觉放心多了,其实你能够去认真思考这件事情就很好,千万不要像我当初一向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知道的就掉坑里了,我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运气好,那可就真的非常完蛋,我就是害怕你走我的老路,当然你看这可比我清醒多了,我这也是杞人之思。” “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大师兄替我想着这些,”葛玥童又喝一口汤,现在温度刚刚好,“我就感觉我还是很幸运的,不仅有你们,还有孙羽萌,媛媛姐,甚至吴蕊都在为我操心这件事,都在提醒我、分享经验给我,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其实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我的感情生活,这感觉真的超级棒,我说不出来。” “我在想,”邢宜茹也喝了一口汤,“按照刚才那个妈妈的做法,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买点什么好激发一下你谈恋爱的热情和兴趣啊?” “别开玩笑了小茹姐,”葛玥童笑出了声,“我觉得秦老师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有句话说的特别对:真实情感带来的内驱力往往是新闻人坚持本心的原始动力。我觉得既然是内驱力,就没办法靠外界因素引发,所以,不要在这上面费心啦。” “确实,你能想到这些我就知道我果然是杞人之思,”邢宜茹似乎很满意又带着些遗憾似的,“不过我有我太惨了吧,闹了半天傻姑娘只有我一个啊。” 第177章 一个人的除夕 虞移回到京城就感冒了,情况不算太好,发了几次烧,到现在还有点咳嗽,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当然陈言肯定也相信他,但是生这场病的意外好处是家人都怕传染孕妇,到目前为止还没让虞移和虞秩夫妇俩见过面。 曹阿姨已经出发回家了,临走之前她把陈言请到厨房,给陈言展示了一下冰箱里她为陈言包的包子饺子烧麦,蒸的馒头烙的饼,还有她晒的蔬菜干,腌的泡菜,还有已经切片、切丝的,按照个人份量分好的肉,排骨什么的,陈言买这个冰箱到现在,也是头一回看到它这么满。 早上陈言出去遛狗,其实除夕当天应该是年味最浓的一天了,村子里有一种冷清的热闹,冷清是说基本所有买卖都已经放假关门,热闹是所有人家里都忙碌个不停,甚至连出来玩的狗都没几条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村里偶尔的鞭炮声吓破了胆。 每家每户的房子院子都张灯结彩,陈言带着一条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早,但是家家户户都已经在忙碌了。 “学长,”虞移肯定也是知道曹阿姨已经休假回家了,大清早就打电话来找陈言聊天,“吃早饭没?” “你怎么起这么早?”陈言牵着一条走上家门口的大坡,这个点儿虞移就打电话来了,属实非常反常。 “咳得睡不着,”虞移这倒也是实话,而且更头大的是他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还得憋着小小声咳,实在忍不了了就被子闷着头咳一会儿,确实非常难受,“不过有个好消息,我昨天去医院开了药,今天就可以开吃了,这可是我人生第一次毫无顾忌的吃任何药。” “当普通人也有好处,”陈言伸手刷开院门,把一条送进围栏里,曹阿姨走也没忘了一条,鲜食狗粮都做好分装好放在冰箱里锁鲜层,陈言只要加热一下就可以让一条继续享受美味,“医生给你开的什么药啊?” “右美沙芬,”虞移一边说一边又轻轻咳了几下,“我尽量没表现的太期待,省得好像我有什么药物滥用的问题,医生也是建议我暂停我现在吃的感冒药一天以后再吃这个,他说对我这种情况的咳嗽应该是有效的。” “那就听医生的话,”陈言打开冰箱,在锁鲜层里拿出来一包上面写着燕麦薏仁牛肉粮的狗粮,打开放到给一条热饭专用的陶瓷碗里,微波一分钟,“你这体质也下降太多了吧,这一病这么久啊,我都感觉这起码一个月了。” “十多天了,我觉得主要还是京城太冷太干了,”虞移这也说的是实话,毕竟他太久没回去了,回到家水土不服生一场病也是正常现象,“其实前几天有好转的,我不是去看我小时候的教练吗,他家小区暖气管爆了,修两天了还没好,去了一趟差点没给我冻死,回来就咳得更厉害了。” 微波炉叮一声,一条的早饭就热好了,陈言端着陶瓷碗出去,把狗粮倒进一条的饭盆,一条在吃饭这件事上还是比较矜持的,不像其他狗狗那样为了吃饭激动到变形,一条只是摇着尾巴等着陈言把饭弄好了,才慢悠悠过来吃。 “没开个空调吗?”陈言喂完一条回到厨房洗碗,蒸箱里是他出门前给自己热的包子,牛肉馅儿的,已经热好了,陈言现在正按照曹阿姨的指示给自己热牛奶煮鸡蛋,曹阿姨都已经到家了还要让陈言一天好几次的拍照打卡交作业,陈言觉得好像有种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感觉,甚至一度停下手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就乖乖照着做了。 “开了,但是京城的冬天单靠空调作用不是很大啊,”虞移一边说一边咳,“学长你在弄饭吃吗?我听到你那边锅碗瓢盆水龙头什么的在响了。” “对啊,不知道谁给曹阿姨出的好主意,让她学会了拍照打卡这种监督方式,”陈言心说估计八成是虞移,“她早上给我发的任务是牛肉包子水煮蛋加牛奶一杯,谢天谢地,她还好没说让我做个满汉全席。” “嘿嘿,”虞移一边咳嗽一边干巴巴的笑,“这不就是很好的新媒体技术实践运用吗,毕竟曹阿姨又没给你家里装个什么网络摄像头之类的,只是打卡监督已经很温和啦,让你有当社畜上班的极致体验。” “你早饭有着落吗?”陈言刚注意到冰箱里还有一颗没吃完的生菜,也拿出来焯水,“还是没什么胃口吗,我感觉你回去一趟头发都炸毛了,人也蔫了。” “这还不都是因为我的好学长把我赶回家了吗,”虞移生病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胃口,奶奶变着花样做的吃的他也什么都吃不下,姑姑姑父给弄得一堆好吃的也提不起他的胃口,去医院检查血项什么也都正常,医生说估计就是一般伤风感冒加上有点水土不服,“不过我感觉这几天慢慢在好转了,学长,你是真的在关心我哎。” “我只是不喜欢每天听人在我耳边咳嗽,”虞移生病以后因为不太能出门见风,基本都是在家待着,闲得无聊就总是打电话来,当然之前都视频电话,被陈言拒绝次数多了学乖了,才开始打电话,“弄得我都耳虫了,总觉得家里有人在咳嗽。” “没准儿不是你耳虫呢,”虞移那边传来应该是虞移姑姑叫他去吃饭的声音,“可能你家里真的有别的小伙伴呢学长,嘿嘿嘿,我要去吃早饭了,你就好好找找你家里是不是有个爱咳嗽的小伙伴吧。” 陈言把自己弄好的早饭给曹阿姨拍了一张照片过去,曹阿姨回复了一个花团锦簇的给你点赞表情包。 吃完早饭陈言洗好碗,准备上楼到工作室核算一下自己工作室今年的营收,顺便盘一下库存准备开年订货,家门口一阵疯狂的狗叫伴随着电动车的喇叭声刺耳的就响了起来,陈言本来也不想出去看,毕竟临近年节喝醉酒的人也多,没准儿是哪个喝多了找不着北的人胡乱撒酒疯呢,但是外面的人已经在喊小陈在不在家了,陈言只能忍着火气出去看看。 “你就是小陈吗?”大门外面是个骑在电动车上的大哥,车子上还挂着几个塑料袋,一口的北方口音,说话中气十足和小张有的一拼,看到陈言来了,把电动车支在陈言家门口的坡顶上,把车上挂着的几个塑料袋都拿了下来,伸手就递进了栅栏门,“有个曹大姐,估计是你妈妈吧,让我每天给你送一次菜,我家菜店过年不关门啊,就在隔壁村菜市场,你接一下,不够吃你让你妈打电话来我再送,她给了钱了你拿着吧,快点接着啊,我还赶紧回去呢我们今天下午也休息了,明天我再来啊。” 陈言手里莫名其妙多了几兜子菜,看分量倒是都不多,还有一条估摸着半斤左右杀好洗净的海鱼,看着大哥远去的背影,陈言由衷觉得,曹阿姨这个操心劲真的配得上向激川给开的工资。 在工作室算账算到一半,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曹阿姨发来的今天中午的任务,陈言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什么游戏里一样,到点任务就来了,只能先把手上的活儿停下,下楼去给自己做饭。 陈言正在煎鱼,虞移又冒出来了,这次还好只是发信息,陈言多少有点后悔答应虞移和曹阿姨他一个人住的这段期间每天手机都不会静音也不会把他们俩设置成免打扰了,这手机现在一天到晚响个不停。 “学长,这次这个止咳药总算是管用了,”虞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感觉我真的好多了。” “你放假在家没事干吗?”陈言晃动一下锅,感觉这边应该是煎好了,抬手一个漂亮的颠勺给鱼翻了个面,然后又拿起手机,“不行就在家学学做饭吧,你奶奶你姑姑做饭我看都挺厉害的,你好好学学吧。” “我姑说我不配摸她的灶台,”虞移发来一个狗头emoji,“她说我什么时候评上正高了什么时候让我碰,我哪敢有一点意见啊。” 虞移的姑姑研究天体物理,现在是京大的二级教授,物理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还有一堆荣誉头衔和身份,这么看虞移确实不配碰他姑姑的灶台。 “你们家还真是除了虞秩一个学文的都没有啊,”陈言没少听虞移叽叽喳喳,早就把虞移的家人和家里的事儿了解得清清楚楚了,虞移的姑父是搞数学的,虞移这次回家街坊们都开玩笑说这是数理化都聚齐了,这三个人加在一起三个博士学位,当然如果虞移今年六月顺利拿到他的博士学位的话,就会变成三个人四个博士学位,虞移的姑父有两个,“你和你姑姑姑父加起来,可以在家搞个理工大学了。” “所以这个家谁是外人其实也很明显啊,”虞移的咳嗽明显比早上要少了很多,这会儿听上去气息好了很多,“学长你那边在放鞭炮吗?” 陈言这才注意到应该是附近的邻居们陆续开始吃年夜饭了,悦省习俗年夜饭是吃中午这顿,所以陆续开始有鞭炮声响了起来。 “对啊,你去年不是在这儿?他们年夜饭是吃中午这顿的,这可不就开始放鞭炮了?”陈言看鱼煎得差不多了,从墙上拿下挂着的炒锅,准备个自己炒个小白菜,蒜蓉辣椒粒这些冰箱里都有冻好的,曹阿姨作为老家政这块的准备工作也是颇有心得,甚至连每种食材的存放位置都在冰箱门上贴了备忘录。 “太吵了都听不清你说什么,”虞移打了个哈欠,“我去帮我奶奶择菜吧,晚点再聊。” 陈言午饭就是一条煎鱼和一盘炒青菜,一个人的米饭不好做,他热了曹阿姨给蒸的馒头,拍照发给曹阿姨以后,陈言在一片沸腾的鞭炮声里慢悠悠开起了自己的午饭。 午睡起来村子里也不清净,陈言从小就在玉成村长大,所以早就习惯了这种被热闹喧嚣包围的冷清,以前在老华林服装厂的厂房里,因为更空更大,这种冷静更甚。 那时候的陈言特别害怕放炮,倒不是鞭炮的响声吓人或者怎样,而是因为对于一个管理经营都不规范的服装厂来说,周围民居燃放的烟花爆竹全部都是巨大的安全隐患,那时候一个人看厂的陈言晚上几乎都不敢睡觉,玉成村的村民放个鞭炮能从除夕放到正月二十,家家户户不间断不休息似的,陈言害怕厂子着火,其实他当然也很想这个地方永久的彻底的毁灭,但他也知道除了这里自己无处可去。 以前过年这段时间夜里他都是在地上铺块帆布,然后搬个凳子,自己披着被子坐在凳子上,脚边放着两桶水,彻夜看着外面满天绽放的绚丽烟花,祈祷它们千万别掉一星半点进来。 因为真的掉进来过。 那时候陈言才刚上六年级,十多岁,很多人还在妈妈我怕黑别关灯或者爸爸我怕黑给我的门留个缝的年纪,陈言就要一个人住在厂里看厂房了,那时候他还对水火无情没有什么具象的概念,一个人也还是住在之前和周小娟一起生活的铁皮工棚里,大年初一入夜以后,因为周围的烟花爆竹不断的响起,厂里的两条狗吓得一直在哀嚎,陈言只觉得这两个怂货没什么好可怜的,天一擦黑就回到工棚里写点寒假作业然后准备睡觉。 可能是因为晚饭吃的剁椒拌饭盐放多了,陈言睡前喝了不少水,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那时候村里总算安静些了,只有零星的烟花爆竹声,经过厂房,才注意到院子里有火光闪烁,跑过去一看不知道哪里飞进来的一根会飞的小烟花,陈言自己没玩过这些所以他也分不清,掉在了厂房院子里堆放人造海绵裁切剩下的边角料上,火苗已经有半个人高了。 陈言当时也吓得傻了一会儿,人造海绵燃烧产生的刺鼻异味越来越浓烈,他赶紧过去想要把已经起火的废料和其它还没起火的废料分开,可是火势一起,加上化纤被烧以后变成黑的粘稠的液体带着火焰慢慢乱流,陈言赶紧跑去厨房端水,洗菜的大盆他端不动,只好用盛汤的桶届满谁赶紧出来泼,来回飞跑了七八趟,总算是把火给浇灭了,陈言自己也全身湿透,冷的瑟瑟发抖,一双眼睛被烟熏得眼泪狂流,整个呼吸道也火辣辣的疼,可他也顾不上这些,赶紧跑进火场里检查还有没有明火。 当时的陈言连双拖鞋都没有,脚上穿的还是平时上学穿的那双黑色球鞋,是爷爷给买的,陈言很爱惜,也幸亏有了爷爷的关爱护体,不然如果打赤脚或者穿个拖鞋的话,搞不好这次就会让陈言留下什么残疾,当时的陈言一脚踏进火场就被烫的蹦了起来。 明火虽然灭了,但是上那摊被烧焦的粘稠液体却依然滚烫,它们没过了陈言的球鞋的鞋帮,在陈言的右脚踝上留下了一片丑陋的疤痕。 陈言跳起来的时候鞋子也被粘掉了,等他给脚踝冲完凉水,当然其实冲了也还是起了一大片的水泡专心的痛,一瘸一拐的出来想要拿回自己的鞋的时候,那只鞋子已经被凝固在了那片黑色的液体里,这时候天色微微发亮,早起的人家已经开始放今天的鞭炮了,属于鞭炮的硝硫烟雾一阵一阵的飘过,陈言突然就觉得又冷又累,他瘫坐在另外那些没被引燃的废料海绵上打着哆嗦,心里一直心疼那只再也拿不回来了的鞋。 第178章 去看海 除夕当天一大早,葛玥童就已经起床了,今天师娘给他们三个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大师兄陪老师去采购东西,葛玥童要早早到老师家帮忙拆洗窗帘,邢宜茹要陪过年不休息的员工吃完午饭才能过来,师娘让她先去把姥姥定的几盆兰花取回来,毕竟新年花市就在静逸居旁边的街巷,然后再和葛玥童一起打扫一下家里的阳台。 学校食堂寒假开门的档口不多,选择也就很少,葛玥童买了两个酸辣粉丝包,没有豆浆了只有牛奶,葛玥童喝不太习惯,要了一碗白粥。 吃完饭葛玥童看离师娘安排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年师娘再三强调来的时候不要买东西,要买的师娘都已经安排给秦老师和大师兄了,所以葛玥童就空着手往秦老师家所在的这片住宅区过来了。 住宅区的年味还是非常浓的,公共区域都张灯结彩,连绿化树上都挂上了彩灯串,更不要说各位老师的家了,葛玥童站在楼下都能看到好几家住户阳台上都悬挂着大大的红灯笼,家家户户窗户上也都似乎贴了窗花和福字,每个单元门口都贴上了春联,摆放的年桔树上也都挂上了小小的红包,葛玥童小时候偷偷吃过年桔,那股酸味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甚至几条被溜的狗狗都穿上了新年主体的衣服,葛玥童往秦老师家楼下走,迎面遇上一对外籍教师夫妇,夫妻俩都穿着大红色的毛衣,和他们高加索人种的肤色和发色都不太搭配,可并不妨碍他们也很享受这样的传统佳节。就连电梯里都播放着学校的新春贺岁宣传短片,葛玥童在视频里看到了民乐团的演出,虽然镜头不长,还是看到了一半的孙羽萌和一小半的闫需宁。 秦老师家门正开着,葛玥童一出电梯就听到节约在叫唤,站到门口伸头一看,原来是师娘准备把一束橘枝挂在大门上,师娘看到葛玥童来了,赶紧招呼着把人喊进来。 节约倒是压根不和葛玥童客气,葛玥童都还没换上拖鞋,已经被节约绕腿绕的差点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门框,节约显然不满意葛玥童来了没有第一时间抱他之类的,在葛玥童脚下大着嗓门一直叫唤,这时候隔壁邻居家的门开了,一位和秦老师年纪相仿的女老师伸出头来一看,笑着说了句听到猫叫的这么大声以为你家猫跑出来了呢,然后跟着师娘寒暄几句,把门关上了。 抱着节约进到客厅,猫咪热情的咕噜声让葛玥童耳膜都跟着嗡嗡响,姥姥正坐在沙发前看着早间新闻节目,葛玥童看到姥姥坐那看电视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葛玥童这个飞机票买的也是坎坷,计划很美好,初七初八出发,结果这几天机票贵得离谱,葛玥童不得不把整个行程提前或者推迟再看机票,最后买了初十出发十八返回的机票,也没办法,毕竟钱要精打细算的花,这已经是葛玥童查阅了无数次机票信息拼凑出来的最佳行程了,是短了点,但是往好处想,省了一千多块钱。 葛玥童正站在梯子上帮着师娘把洗衣机里第一批洗好的窗帘直接挂上窗帘杆,满屋子都是很好闻的洗衣液的铃兰味儿,大师兄就和秦老师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跟去年一样,大包小包里还是少不了一根直溜溜的莴笋。 午饭还是比较简单,炸好的丸子配捞面,吃完饭姥姥执意要让葛玥童歇会儿,于是一老一小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大师兄帮着秦老师在厨房准备食材,师娘去厨房看了看暂时没什么可帮忙的,也出来坐在旁边吃了两个砂糖橘。 歇了一会儿姥姥带着葛玥童去收拾阳台,听姥姥说是去年五月份她开始尝试在阳台上种点菜,有趣是有趣,但是种菜就比养花要脏一些,难免地砖上窗台上留下些水渍泥土什么的,需要好好擦擦洗洗,葛玥童卷起袖管说这种事情她很在行,门铃就响了。 邢宜茹端着两盆盛开的春兰就飘了进来,兰花香气浓郁,很快整间客厅都是满满的香味。 “怎么不等我来就干活啊?”邢宜茹进门放下东西抱着节约去厨房和老师大师兄都打了招呼,然后就跑到阳台上来跟葛玥童一起去干活,“得亏我来得快,不然让你一个人全表现完了。” “小茹姐你这么快就来了呀,”葛玥童正在把窗台上的花盆移下来,准备先从窗户开始打扫,“我以为你们新春聚餐要吃好一阵子呢。” “就是大家一起吃个中午饭,又不喝酒,肯定很快的啦,”邢宜茹也卷起袖子来帮忙,秦老师家这个客厅的大阳台除了种了不少菜,还养了很多花,大多是兰花,盆子不大,倒还方便搬动,“况且我为了准时到老师家来,特意把新年红包环节安排在聚餐结束之后,这帮小姑娘为了拿红包吃的飞快呢。” “还真有你的,”葛玥童把端下来的花盆一个个整齐的放在刚铺好的报纸上,准备去洗抹布,秦老师家阳台上也有个台盆,打扫卫生什么的很方便,“我就说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呢。” 两个女孩子打扫完阳台,又把花盆全部摆回原位,其实阳台原来也并没有多脏,姥姥连连夸赞打扫的可真干净,两个人转来转去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活儿,就坐在客厅陪着姥姥看电视,节约一看到有人来坐沙发了,马上喵喵的叫唤着跳上邢宜茹的膝头。 年夜饭照旧是秦老师的手艺,葛玥童吃的手撑着桌子才能稳稳当当站起来,一旁的邢宜茹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一个劲儿的说吃的都站不起来了,师娘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啊,葛玥童也跟着笑,确实是太好吃了,她也真的是吃到实在一点都吃不下去了才停手。 饭后秦老师洗碗,葛玥童和师娘收拾桌子和餐厅,大师兄和小茹姐忙着去客厅支麻将摊,今年多了一个人,加上葛玥童来的多了也熟悉了放的开了,确实比去年更热闹,欢声笑语不断,等葛玥童帮师娘拖完地来到客厅,师娘他们四个人已经在打牌了。 葛玥童不会打麻将,坐在沙发上抱着猫看春晚,没一会儿大师兄就退下牌桌换秦老师上场,又过了一会儿小茹姐说酒劲儿上来了头晕,又把大师兄给换上去了。 两个女生靠在一起搂着猫咪看节目,邢宜茹手上还抓着一把椒盐瓜子,一直到快十一点麻将局收摊还没嗑完。 收拾完客厅大家分别去洗澡,今年还是大师兄睡在客厅里,邢宜茹和葛玥童睡在客房,葛玥童先洗好澡,换好衣服趴在床上玩手机,不一会儿邢宜茹也洗好澡出来了,看到葛玥童翘着两只脚趴在床上玩手机玩的正入神,全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身后。 “和谁聊天呢这么投入?”邢宜茹用棉柔巾擦着脸上的水,“黄同学吗?” “没呢,是和我奶奶他们,”葛玥童正在家人群里抢红包,接近零点家人群里热闹极了,“小茹姐你洗好了呀。” “这是快零点了吗,”邢宜茹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其实也在一直震,她还没拿起来看,“幸亏市区禁燃,不然这都吵的跟本睡不了觉了,你看看这手机响的。” “老师在师门群里也发红包啦”葛玥童赶紧提醒小茹姐拼手气的时刻到了,“我抢了十一块钱呢。” 初一早上的饺子是茴香馅儿,姥姥自己种的,鲜嫩水灵,大师兄和葛玥童都起得早,大师兄擀皮,葛玥童和师娘包饺子,秦老师和姥姥忙着准备等下自驾回老家要带的东西,大家都安安静静,毕竟邢宜茹还没睡醒,节约蹲在沙发上一直看着大家包饺子,美德很难得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一溜烟跑去阳台上,跳上窗台竖着耳朵向窗外张望。 等邢宜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着大家新年好从卧室出来,头锅饺子刚下锅,魏炆君正在收拾桌子,看到邢宜茹出来了说来的正好赶紧帮我把节约抱走,不然又得给我绊个大跟头。 吃完饺子出来,三个人都没空着手,邢宜茹拎着的保温袋里是满满两大盒蒸饺,葛玥童拎着几袋垃圾,大师兄手里的比较沉,是两袋用过的猫砂。 本来是约了在大师兄家的解谜游戏局,但是邢宜茹临时又说天气这么好不如三个人一起去海边走走,大师兄倒是说都可以,葛玥童也有很久没看到过大海了,欣然同意。 大年初一的海边没什么人,天气晴好是不假,但是海上吹来的风还是凉飕飕的,毕竟这是冬天,三个人也没下去沙滩,并排在海岸边上的健身步道上慢慢的走着,太阳晒得身上热乎乎的,海风吹在身上又有点冷,还真是奇怪。 “这个海滩平时都是很多人的,”邢宜茹头发被海风吹的飞舞,配上她的脸她的发髻,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好难得有这样空旷的时候。” “平时人满满的,就没觉得这个海滩这么大,”大师兄显然对这个海滩也很熟悉,“人果然是群居动物。” 沿着海边走了好一段路,大家应该也算是消消食,等回到大师兄家都已经过了中午饭的点儿了,大师兄家是一套大两居,户型不错明厨明卫很宽敞的通阳台,主卧带衣帽间和卫生间,次卧大师兄用作书房,非常宽敞,葛玥童估摸着别看只有两房这房子得房起码也有一百多个平米,客厅电视墙上悬挂着一个很大的液晶电视,葛玥童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大师兄家东西不多,除了必要的家具家电,也没什么额外的摆设,很多柜子都是空着的,书架上倒是放得很满,葛玥童从阳台上一圈转过来刚想说大师兄你这个阳台也太爽了吧,就被大师兄一个噤声的手势给制止了,原来是邢宜茹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大师兄去卧室拿了一件外套出来给邢宜茹盖上,然后轻声比划着问葛玥童要不要睡一下,葛玥童感觉自己也有点犯困,正想着要不自己就睡在另外一边沙发上好了,大师兄就带着葛玥童去了客房。 客房居然也放着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床上用品明显新换的,还散发着薰衣草洗衣液的香味,大师兄示意葛玥童可以在这里午休一下,葛玥童也不敢拒绝,怕说话多了把小茹姐给吵醒了,等大师兄出去关上门,葛玥童也躺在床上拉开了被子。 葛玥童的生活一向比较规律,所以午睡也是一到点就自己醒了,拿起手机来一看有黄玮铭发来的信息,说是才回家没几天智齿又发炎肿起来了,吃了消炎药才勉强下去,问葛玥童寒假结束有没有空陪着他一起去拔牙。 和黄玮铭聊了一会儿天,黄玮铭说要去帮他哥的忙了,两个人中断通讯,因为不知道邢宜茹睡醒没,葛玥童隔着卧室门认真听了听外面也没什么动静,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出去一看,客厅沙发上,小茹姐头枕着大师兄的大腿睡得正香,大师兄也低着头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小茹姐的头顶旁,小茹姐的发髻已经散开了,茶几上是她的发簪。 葛玥童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睡着了以后,大师兄就这样让小茹姐枕着他睡,而他轻轻帮小茹姐解开发髻,然后温柔的摸了摸小茹姐的头发之类的。 这副画面温馨又美好,虽然大师兄的睡姿看上去脖子就好疼,但是葛玥童真的不忍心惊动他们,她再也不想犯上次疙瘩汤的错误了,于是轻手轻脚的退回房间,轻轻关好门,然后趴在床上开始玩手机,准备就假装自己也还没睡醒,等到大师兄和小茹姐睡醒了来叫自己再出去。 葛玥童刚看了一个新年舞狮的视频,吴蕊就发来一张照片,画面中的她手被勒的通红肿胀,显然像是提了很久很沉重的塑料袋之类的东西,吴蕊的配文是:跟着我妈来我弟新房了,我一个人提着两床八斤的棉被,手指都快被勒掉了,总算到了,我都觉得我自己好厉害。 第179章 都不熟 大年初一一大早,家家户户到处都在放炮,不太适合现在出去遛狗,所以陈言也没出门去转悠,他刚把衣服洗了,手机就响了,他也知道肯定是虞移,只好回到房里把手机拿出来开启扬声器。 “学长新年好,新的一年身体健康恭喜发财,”虞移向来嘴甜,大清早给陈言打电话拜年,声音听上去比之前好多了,“你听出来没,我感觉我这咳嗽好的差不多了。” “你起这么早?”陈言和虞移一起住过,虞移虽然不赖床,但是没什么事的时候都是起的比较晚的,“你家有事?” “我爸妈要来啊,还有虞秩和他媳妇儿,”虞移语气有点无奈,“虞秩今年春节不休息,早早来给我爷爷奶奶姑姑姑父拜个年就去上班了,那我不得早早起来恭候着?我姑姑她们现在都在包饺子了呢。” “哦,”陈言把阳台上昨天洗的衣服塞进烘干机,这几天天气还行,不下雨了,但是冬天衣服厚,一天干不了,“那你不赶紧去帮忙?” “我肯定要去啊,”虞移打个哈欠,“其实我给你打电话还有一件事呢,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大年初一早上起床一定要先摸枕头底下啊,我刚就摸出来好东西了呢,你赶紧也试试,我去包饺子了,拜拜。” 陈言抱着刚收下来的衣服站在阳台门口看着自己的床,灰色的条纹四件套很平整,两个枕头放在已经叠好的被子上,是他早上起床收拾的,还能有什么猫腻? 陈言挂好衣服,坐到床上,把手伸到了两个枕头下仔细摸了摸,果然,两个枕头底下,确切的说是枕套里有东西,陈言一头雾水的把这两个枕头套打开,才发现每个枕头套里都放着个红包。 厚一点的这个上面写着:惊喜不,以后我每年都给你,新年快乐! 字挺漂亮,一看就是虞移写的,掏出来的钱陈言估计可能有三千块左右,都是崭新的连号的百元人民币,陈言也没有细数,又拿起另外一个红包。 这个红包比较薄,封皮上写着:新年快乐,健康成长。落款是曹阿姨,打开里面有二百块钱,也是崭新的。 这还是陈言记事起第一次把压岁钱这种东西拿到手,他小时候周小娟还在的时候也收到过别人给的压岁钱,但是都是一转手就上交了,后来周小娟和董春友离婚,陈言就再也没收到过压岁钱这个东西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陈言还顾不上去体会和感受,他得先和曹阿姨说一声谢谢。 “新年快乐小陈,我给我儿子每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数,他小时候都拿去买炮放了,不过这次是小虞的主意,他说你家人都不在身边,”曹阿姨显然也起得很早,陈言知道曹阿姨和她儿子在她儿子上学的城市买了套小房子,春节肯定是回去那里了,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曹阿姨说她儿子很喜欢,“压岁钱要收好了,合理支配知道吗,有计划的去花。” 陈言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可以花的压岁钱,也是第一次听到长辈这样的叮嘱:“好的,不过我估计可能不会拿来买炮放了。” “计划计划,好好想想这钱怎么花,好吃的,好玩的,都可以,”曹阿姨这次是发语音的,听得出来手上好像在忙,“我在包饺子呢,我儿子还没起来,你等下也要自己煮饺子吃啊,记得给阿姨发照片。” 陈言把衣服收进衣柜,下楼到厨房,烧了一锅水准备煮饺子。 陈言刚把饺子送嘴里,齐叔发来信息说家里老爷子说心慌气短,可能要去医院,他今天没办法去厂里巡视了,问陈言有没有空能不能去一趟。 毕竟村里不禁燃,这个陈言也知道,陈言也在火灾上吃过亏,厂子里的消防设施都是很完备的,陈言舍得在这上面下本钱,桦林制衣年年往年都是本区消防工作先进企业,就这陈言还是不放心,每次放假早上出来锻炼身体的时候也会路过厂子看看,春节期间从放假起齐叔每天一早一晚去厂里巡视,但是今天齐叔估计是去不了了,不过刚好陈言有空。 外面的鞭炮声总算消停了,陈言牵上一条准备去厂里看看,厂子平时放假都有保安值班,春节比较特殊,除夕到初三是没人的,初四开始就有保安值班了,不过这个保安值班制度也是这两年厂里效益好了点才有的,以前陈言往里填的多的时候,厂子没有单独聘保安,他和齐叔就算是厂里的保安了。 每当厂里没人齐叔就会把二饼带回自己家,绝对不让二饼一个狗独守空厂,齐叔自己家也养了条小花狗,个头不大十来斤,也是公的,能和二饼处得来,村里的狗有时候会放出去玩一玩,小花狗因为个头小经常在村里狗群的打斗中落败,甚至会被群狗堵着院门嘲笑。但二饼每次放假都是打遍全村无敌手,甚至隔壁村的狗流窜作案上门挑衅都被二饼打的一边撒尿一边逃,小花狗自从傍上二饼这个大哥,精气神都不一样了,遇见村里的大狗也敢呲牙了,每次二饼放假回来,村里其他狗子们路过齐叔家门口尾巴都得降半旗。 陈言牵着一条往山上走,一条自己也知道去厂里的路,毕竟在那工作了几年,和二饼比一条要更凶一点,不过据说母狗好像都是更凶的,二饼对一般陌生人不会表现出来太明显的敌意,只是会很机警的一直盯着,一条就不同了,老远就扯着嗓子开骂,骂到人家走开很远才停。不过在认主方面两条狗可以说不相上下,在厂里都是只认陈言和齐叔,远远看到这两个人就高兴的上蹿下跳翻肚皮,其他人但凡靠近狗窝一点,比如想伸手摸摸什么的,白花花的狗牙和凶恶的吠叫就是最好的警告,不过这两条狗都还蛮喜欢葛玥童的,对葛玥童都很亲昵。 陈言好像第一次注意到这一点,二饼和一条给葛玥童的待遇和自己是一样的。 虞移说怎么都喂不熟的一条,还在厂里当保安狗的时候,葛玥童来厂里送饭一条都是老远就摇着尾巴叫,又蹦又跳,陈言把一条带回家养着,一条有时候对陈言不满意还要追着骂几句,但是从来没骂过葛玥童,哪怕葛玥童第一次给一条梳毛的时候没经验差点把一条的耳朵扯掉。 二饼就要更不用说了,葛玥童一进厂二饼就拖着铁链子去门口迎,撒欢打滚小狗似的哼哼,葛玥童走远了还盯着葛玥童一直傻笑,都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搞得好像葛玥童手里那一盒子好饭菜是给他做的一样。 山路边上有几处村民家的祖坟,年节到来都是打扫修缮祭拜过的,村里这几年防火工作做的还是很到位的,有坟头的地方基本都能看到防火安全的警示牌,陈言牵着一条上山正好遇见四五个带防火袖标的村干部从山上下来,看到陈言带狗上山,干部们叮嘱了几句用火安全。 到厂门口刷开平时出入职工的小门,进了厂陈言就把一条撒开了,一条直奔保安室,用爪子扒拉着保安室的门,陈言知道一条这是在让自己给她拿吃的,保安室里常备二饼的狗粮和零食,一条作为二饼的前辈,每次来都要捞点油水。 “你都吃上鲜食狗粮了,”陈言只好过来,伸手在一条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你还惦记二饼的这仨瓜俩枣?” 一条显然对陈言不给自己拿吃的不很满意,冲着陈言骂了两句,然后拿爪子扒拉陈言的裤腿,示意陈言别废话快给老子拿。 等一条心满意足的啃上二饼最爱的羊腿骨,陈言总算是能在厂里各处转一转了,春节期间厂里非常安静,大概到初五左右山上的农家乐就会变得很热闹,因为那段时间基本大家都走完亲戚可以出来玩了,农家乐老少咸宜,是很多家庭出游的不二选择。 每间办公室和车间的封条都完好无损,毕竟放假前陈言和齐叔都一一检查断电断水后贴的封条,陈言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正准备从仓库后面转回来,就听到一条在那狂叫唤,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狸花猫看着二饼不在跑进厂区里来了,现在和一条隔空对骂,猫咪弓背炸毛,叫声不善,一条倒是很淡定的趴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羊腿骨,一副快滚别逼我动手揍你的姿态。陈言走到车间门口的台阶边坐下,反正也没什么事,先看看这一狗一猫能骂出个什么结果,毕竟听说狸花猫可是猫界武力天花板。 “学长你在干什么呢?”虞移这个时候又突然冒了出来,“你上次见虞秩的时候他就已经这么黑了吗?” “在看猫狗对骂,”陈言拍了一张这个场景给虞移发过去,“上次见他就不白,比你黑多了。” 也许是对骂的时间长了嘴干,一条站起身来跑到二饼的壁挂饮水器那喝水,谁知道这一站起来把对面的狸花猫吓了一大跳,直接蹦出去好远,落地离陈言坐的地方也就不过两三米,这下陈言看清楚了,还是只公猫。 一条喝完水出来看到猫咪跑到陈言跟前了,突然就来了气,龇着牙花子冲了过来,把猫咪吓得惨叫一声飞快的跳上厂子的围墙跑掉了。 “你觉得我打不过他吗?”陈言摸着一条毛发扎实的狗头,一条一边享受着一边盯着猫咪逃走的方向看,似乎担心那猫咪还会回来,然后又转过来一脸担心的看着陈言,好像在说别害怕我保护你呢,给陈言弄得有点尴尬,“我坐这儿不过去是因为我觉得你对付他就绰绰有余了,不是我害怕了你知道吗?” 但是一条的表情明显就是行了吧别嘴硬了我知道你是吓的腿软没事我有在呢都被我赶跑了你别怕。 “谁打赢了?如果陈一条输了的话,我现在就买机票回去嘲笑她,”虞移估计也是在家闲的无聊,连这种事情都觉得兴趣盎然,“快告诉我说陈一条输了,快点。” “她还没动手呢,那猫都快吓死了,”陈言站起身准备回去了,一条跑去保安室门口捡起刚刚没吃完的羊腿骨叼在嘴上,准备带回家啃,“所以很遗憾。” 陈言回到家继续看工作室的账本,之前他也尝试过使用记账软件,但是感觉都没纯手工写的现金日记账来感觉,干脆就还是都手动记录,年底汇总一次,今年工作室的订单量比较大,加上每到饭点曹阿姨就来布置作业,所以陈言今年到现在还在算去年四月份的账,还好就是简单的借贷两栏,按计算器就行了。 刚把四月份的账算完,一条又在楼下叫,然后伴随着昨天送菜的那个大哥中气十足的小陈在家吗快下来拿菜,陈言手机又响了,曹阿姨发信息来提醒陈言排骨记得提前炖上。 今天送来的菜肉塑料袋上都贴着恭喜发财、福到我家之类的贴纸,送菜的大哥说这是他小孩儿贴的,还有几张应该是奥特曼吧,估计是至少两个孩子有男有女,觉得也很有趣。 “学长,学长你在干嘛呀?”陈言正在给排骨焯水,虞移的电话就又来了,那边风声还挺大的,“咱们聊会儿呗。” “你就这么闲得慌吗?”陈言把锅里炒好水的排骨捞出来放进电压力锅,“你看要不帮你爷爷奶奶家重新刷个房子铺个地板什么的吧。” “不是,学长,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虞移声音里很是焦虑,“我姑姑姑父去看电影了,虞秩上班去了我爷爷奶奶我爸妈还有弟媳就在我爷爷家客厅坐着聊天呢,我现在躲在阳台上假装帮我奶奶浇花,我在想我是不是打开窗户直接顺着水管滑下去逃走啊。” “说你什么好,”陈言把开水倒进电压力锅,盖上盖子,定好时间,“你就大大方方走出去和他们尬聊啊,你爸不是喜欢让你好好学习吗,你放假之前不是过了一篇北核?掏出来给他们讲讲这篇论文啊,反正你们互相都不熟,你怕什么啊,你爷爷奶奶你什么样他们没见过。” “你说的这个思路也不是不行,”虞移清了清嗓子,“也对啊,都不熟的话确实可以随便发疯,那行吧,等下回房间我就先拿我那篇论文出来给他们讲讲吧,估计我一张嘴我爸妈也就回去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回来的时候我爸妈还过来一趟,那时候我不是感冒了吗,我爸还说要带我去医院看看呢,结果虞秩打电话来说他媳妇儿要去产检他临时有事没空陪着了,我爸妈拔腿就走了,等我换好衣服出来刚好,怪尴尬的是吧,我衣服也不能白穿啊,我就给他俩送下楼,回来我就开始发烧了。所以,就当我脑子被烧糊涂了好了,我现在就去拿我的论文给他们上一课。” 第180章 默默想鱼的兔子 齐叔的岳父去医院检查了没什么大碍,医生说老人这样可能是年夜饭喝了几杯酒导致的,现在已经没事了,回家要注意忌烟禁酒,好好休息。刚好陈言着急把工作室的账算明白,就让齐叔这两天来帮着遛狗加巡厂,自己在家专心按计算器。 向激川打来电话的时候,陈言的账本已经核算完了,正在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盘点库存。 “恭喜你年后要在前城上班了,”陈言一边登记库存一边说,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他早就看好向激川会回家继承家业,这几年老爷子对向激川明里暗里的考验培养都不少,向激川都很让老爷子满意,去年的圣诞宴会向激川单独出席更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些事请也不能总是拖着,“不过你爷爷是不是也让你重头做起啊。” “对啊,我得从最基层的业务员开始干,感觉这份工作我胜任不了啊,”向激川应该是坐在钢琴边,手指似乎无意识的按到了几个琴键,发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说我爷爷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就要我回来上班呢?是不是向平川那个事情我爷爷知道了啊。” “向平川那个孩子的事儿你爷爷早就知道了,”陈言很多事都对向激川有所隐瞒,这件也不例外,当年向平川在湖城自己的公寓滚落楼梯摔的躺了快两个月,就是被陈言揍的,“只是你爷爷一直留着找个合适的时候发呢,不过现在肯定还不是时候。” 其实陈言早就看出来向平川遗传了他爹花心好色风流成性的性格,上高中就对学校里长得好看点的小姑娘眉来眼去的,上了大学离老爷子远了,更是玩的肆无忌惮,所以陈言从向激川那零敲碎打的搞清楚了向平川在湖城的住址以后,就带上灌了水泥的pe水管从京城出发了,毕竟有仇就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报掉,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道好轮回呢。 向平川自己行事不检,也难怪会着了有心人的道,当时向平川身边的女伴经常换,但是陈言去的那阵子向平川总是带着个小模特,长得还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错,如果没改过年龄的话比向平川大三岁,也就是向平川这个意外搞出来的孩子的妈妈。 陈言本来的计划是等向平川带着他的小模特回家鬼混的时候,把他堵在他家楼道里狠揍一顿再踹下楼梯,按照向老爷子对这两个孙子的严格管教以及向平川的妈对向平川的溺爱,发生这种事这对母子肯定是不敢声张只能哑巴吃黄连的,但是陈言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就是当时那个小模特已经怀孕了。 起初陈言就在向平川家门口等着,向平川估计是准备下楼到车里去取东西,毕竟他手上还拿着车钥匙,刚一走到电梯口就被陈言一把拽着进了消防楼梯,别的不说这小区的房子隔音还是真的好,向平川被陈言打的满头满脸的血杀猪一样的叫唤,硬是没一个人听到前来救援,甚至到最后陈言都打累了,而向平川被揍的一动不动摊在地上就像是一头刚被杀好的白条猪,陈言一脚踩在向平川脖子上欣赏向平川那张五官肿胀好像开了染坊的脸,家里的小模特估计是等着急了,也准备下楼去找找向平川,走到电梯口了这才听到消防楼道有动静,推开虚掩的防火门进来一瞧,尖叫瞬间震动方圆十里。 可惜还是没人来,倒白瞎了这副好嗓子,陈言把还带着血的水管横在小模特脖子上,什么话都还没说,小模特就吓得当场失禁,磕磕巴巴的求陈言看在她怀孕了的份儿上饶她一命,陈言这才放低目光,看到一个微微凸起的肚子。 刚上大学的向平川又矮又胖,鼓鼓的肚子肥肥的后背还没脖子,真是个滚楼梯的好材料,陈言连推带踹给向平川弄到楼梯口,向平川求饶的话刚说没一句就被陈言狠狠地踩在了右手上,于是杀猪一样的惨叫又在整个消防楼梯回荡。 向平川临行前,陈言特意蹲下来对着向平川说了一句,就是向平川当年和他的狗腿子一起把陈言踹下楼梯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打个保龄球?” 向平川这一身肥肉还真是关键时刻还真能保命,陈言费好大劲一脚把向平川踹下去,这个胖子一边惨叫着一边像个弹力球一样咚咚咚咚就滚下去了,画面一点都不凄惨,反而十分好笑,陈言也知道脂肪厚到这个地步就这点楼梯最多给向平川一个轻微伤,现在还有小模特怀孕这个大把柄在自己手里,向平川和他妈只能死死捂着盖子怕老爷子知道,自己只要没给向平川打死打残,这事儿就没人敢来追究。 主要还是真的没体力下去再接着揍向平川了,于是陈言准备走,经过已经瘫坐在地的小模特身边的时候,还特地蹲下来面带友好微笑很诚恳的说了句:“恭喜你要当妈妈啦。” 陈言当然也知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老爷子,就算向平川的妈一直说向平川是失足并且花了不少钱销毁了所有能用的监控,当然这反而帮了陈言的大忙,结果就是死活查不出来到底是谁打的向平川,老爷子表面上被骗过去了,暗地里早把向平川年纪轻轻就搞出来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件事查的个一清二楚。 打人的事儿陈言没告诉向激川,但是向平川有个孩子这件事陈言是毫无保留的都说了,向激川还以为是陈言靠自己的聪明头脑从向平川失足滚下楼梯这件处处蹊跷的事里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陈言就是案犯。 “对了,这次在我爷爷书房看到一份很有意思的文件,”向激川似乎在故意卖着关子,“你要不要猜猜看。” “是我那个迎大小学弟的背调材料吧,”自从上次向激川被很突兀的叫回家,陈言就知道按照向激川爷爷地手段,肯定会把虞移查的一清二楚,然后发现虞移高干子弟的身份还真是惹不起,然后再把向平川狠狠教训一顿,“有什么新发现?” “向平川这次真的是闯雷区了,”向激川倒是老早就知道虞移家的背景不简单,毕竟陈言住院的时候虞移的爷爷来好几次,那气场以及周围医护人员的表现都足以说明这位衣着简朴的老人身份不一般,“我爷爷可能也没想到你居然还和这样身份的人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吧,我爷爷一开始真的是以为你撺掇徐一钦给向平川添堵报复向平川呢,现在把你的小朋友一查,幸亏是你撺掇了徐一钦给向平川吃了个瘪,不然就向平川唯蓝资本那帮流氓下三滥的手段,真把你那小朋友惹急了回去和他爷爷告状,那向平川就不是简单吃个亏了,毕竟现在的悦省公安厅厅长,可是你那小朋友他爷爷的徒弟啊,手把手带出来的那种。” “我本来真的很想放任向平川来把虞移惹急了试试,”陈言看得出来虞移对自己背后还有这么强大的靠山这件事情一无所知,毕竟虞移出生没几年他爷爷也就退休了,老爷子一辈子两袖清风行得端做得正,所以虞移也就没有那些个高干子弟的臭毛病,当然也就不会想到还能直接从这个方向找救兵,抱着金饭碗要饭焦虑的好几天睡不好也是真的很好笑了,“但是我感觉去找徐一钦还可以顺便给你带点好处而且也让你俩在你爷爷这有了一个对比,所以我就答应虞移帮他这个忙。” “所以这次向平川被骂得好惨,过年前开董事会我爷爷还把他集团内的职务给撸掉了,”向激川语气倒是很平静,“我也爷爷说之前一直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心机还挺深的,我感觉他的语气里开始有点欣赏你的意思了。” “过奖了过奖了,”陈言关上这个已经盘完库存的抽屉,又拉开了旁边的那个开始清点,“怪向平川自己多行不义吧,他的唯蓝资本流氓事儿干的太多了,翻船是早晚的事情,不过向平川被撤职,你家里的气氛肯定很奇怪吧。” “对啊,我爸刚才把我叫过去骂了一顿,说我交友不慎,联合外人坑了自己亲弟弟,还说向平川翻车是我联合你给他做的局,向平川就是太信任我这个哥哥了,没防备我,”向激川一边说一边笑,“我也不知道就我爸那个脑子怎么能这么快想出来这么一套歪理,我个人感觉还是枕头风吧,不过管他呢。” “现在说的这么轻松,”陈言数完抽屉里的一盒线卷,记录了一个数字,“给我打电话之前进行了很久的基本功训练吧。” 基本功训练也算陈言和向激川之间心照不宣的暗语,也是陈言和向激川关系好转以后给向激川的忠告,毕竟向家那个虎狼环伺的环境对于向激川来说太过危险,而且以当时向激川的稚嫩,当然就算是现在已经成熟多了的向激川,都完全不足以应付,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要存活下来发展自己,忍耐是必须要熟练掌握的基本功。 那时候向激川说他妈妈每次心情浮躁的时候就会一遍一遍的弹克罗地亚狂想曲,陈言点点头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这是个什么曲子,但是这就是你以后要经常练习的基本功了,况且你爷爷送你那么好的定制钢琴,估计也就是这个意思,练着吧,一定要把钢琴捡起来才行,而且以后能参加的比赛都要去参加。 向激川当时还不明白陈言这是搞什么鬼,后来都上大学了陈言才解释说其实那架琴也是向激川爷爷的一种试探,一来看看向激川能不能静的下心来,二来也看看向激川会不会把握住一切机会好好利用家里给的资源,有了陈言这个军师,心思单纯的向激川在向家还是越混越好的,总算也慢慢成长起来了。 也就是向激川把钢琴又捡起来开始,只要向激川心浮气躁,陈言就会提醒向激川要进行基本功训练了,几年下来这首曲子向激川已经弹的如臻化境,连他自己也很惊讶。 “还行,也就弹了两个小时左右,”向激川确实是心情完全平静了以后才给陈言打的电话,当时他还坐在琴凳上,“感觉这琴需要找个调音师来看看了,其实给你打电话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想和你说。” “说来听听。”陈言又数完一盒同颜色的线卷,打开了另一个颜色。 “你那个叫虞移的小朋友,还有个很痴情的仰慕者喜欢他很多年了你知不知道?”向激川也没想到现在的私家侦探和背调公司查个人已经细到这种地步,连这种事情都能发掘的出来,“这个仰慕者的微博里几乎全都是关于虞移的点滴,我在爷爷那看到这一部分的时候真的是震惊坏了,这年头了还有人这么长情又纯真啊,而且看微博好像这个女生跟你的小朋友是有过很短暂的关系的,不过女生说被她自己蠢到刚得到就全毁掉了。” “这个女生微博叫什么?”陈言正在数线卷的手一停,很严肃的追问着,“她的微博昵称或者网址你能给我吗?” “网址这么长我可真记不住,文件我也也给我看完我就放回我爷爷桌上去了,总不能现在回去和他老人家说我之前没认真看想再看一遍吧,那他还不骂死我,”向激川这说的确实也是实话,“不过她的微博昵称倒是很好记,就叫默默想鱼的兔子,怎么,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啊,不像你的风格。” “确实本来也不该我来上心这件事,”陈言把默默想鱼的兔子这几个字手机打字发给向激川核对,以便确认这个昵称是由这几个汉字组成,“但是如果这个微博的主人就是让虞移留发守寡的小姑娘的话,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积点德去掺和掺和这个事儿。” “就是你打的这几个字,”向激川看到了屏幕上陈言发来的信息,“这种事情你都愿意掺和,你能不能对待自己的时候也像对别人这么好呢?” “你要是真的这么闲,就去烤几个面包出来吧,”陈言准备挂完电话盘完库存就来搜搜这个默默想鱼的兔子,所以也没心思和向激川闲聊天了,“这样你陪你爷爷会客的时候,就可以端出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来给自己加加分了。” 第181章 小侄女 年初五葛玥童正在邢宜茹家和面,昨天邢一茹刷到一个手拉面的教程,发给葛玥童问她会不会做,葛玥童说没做过,邢宜茹就来了兴致,说明天两个人一起研究,所以葛玥童今天一大早就从宿舍出发乘地铁来了邢宜茹家。 “我以为面粉都是一样的,”邢宜茹也卷着袖子站在葛玥童旁边,“今天跟你去超市买了才知道该有这么多区别,我感觉我好缺乏常识啊。” “小茹姐你不做饭不知道这些真的很正常,不过其实普通家用一般的面粉就已经足够了,我今年买这个高筋粉是因为我也很害怕这个拉面翻车呢,”葛玥童也是第一次尝试,怕不成功,只买了一公斤装的面粉,“我以前都只做过手擀面。” “没事,翻车也没关系,”邢宜茹把盐罐盖子盖上放回调料架,“我看这个视频下面有粉丝交的作业就不成功,但是她说她灵机一动改成面片汤了,一样也好吃。” “确实,一般面食翻车的话,已经发的面烙成饼,没有发的面做成面片汤或者疙瘩汤,太稀了加面太稠了加水,我懂,”葛玥童用力揉着盆里的面团,毕竟她的面食制作真的是从到陈言家起才开始学习的,什么样的翻车没都历过,只要小茹姐没那个高期待,她就放心大胆的尝试,“小茹姐你今天不叫大师兄来吗?” “我和他说了今天我们女生局,”邢宜茹看葛玥童揉面揉的都出汗了,伸手指戳了戳盆里的面团,确实韧性十足,“他和几个朋友去水库钓鱼去了,其实我感觉那水库里压根都没鱼,反正我去玩了几次一条都没钓到。” 揉好的面团需要醒一下,葛玥童把面盆盖好,开始准备烩菜,也就是视频里说的浇头。 “我觉得你这个做饭的天赋很高啊,”邢宜茹帮忙守着煮面锅,看着葛玥童从盘好的面剂子里抽出一个先搓再拉然后在揉面垫上啪啪一甩就拉出了漂亮均匀还没断的拉面,然后行云流水的把手上的面下进锅里,不由得感叹,“你确定你以前真的不会做吗?”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新手大礼包?”葛玥童自己也没想到,伸过头来看着锅里的面,“不过现在能确定不会翻车了,我就可以把剩下的都做出来了。” 因为邢宜茹还得发微博,所以葛玥童精心摆盘,手机吃完以后,两个女生一人一大碗拉面嗦得意犹未尽,邢宜茹更是胃口大开,把剩下的一些烩菜冲上煮面锅里的面汤,结结实实又喝了一大碗,然后才仰在椅子上心满意足的感叹着:“真的太好吃了,你是怎么做到让这个汤汁味道这么丰富的?” “就是那个新疆番茄酱,”葛玥童以前在陈言家做饭也少不了这个,别的地方的番茄都不行,差太远了,“煮面拌粉什么的,放进去以后好吃度倍增,小茹姐你也可以试试。” “咱们午休起来再洗碗吧?”邢宜茹真的是一动也不想动,吃饱就犯困,“我这个春节肯定胖毁了,每当这个时候真是对你又爱又恨。” “我也觉得睡醒再洗碗吧,不过你想想看,小茹姐,这些饭我哪个没和你一起吃呢,”葛玥童也感觉这个假期吃到撑的天数实在是太多了,“我奶奶总是嫌弃我太瘦,我感觉这次我回家她肯定会很满意。” “你是初十早上的机票哈,”邢宜茹也知道葛玥童这个错峰回家探亲的行程,“其实你这样错峰回去也挺好的,路费便宜,也省的走亲戚什么的。” “除了我大姐和大姐夫要上班,其他还真的都很合适,”葛玥童也很满意自己的这个行程,“不过我大姐的两个孩子都会在我奶奶家,他们还没那么早开学呢。” “那你这回去可不就当孩子王了?”邢宜茹总算扶着桌子站起来,“你二姐家也两个孩子,再加上你这个大孩子,你奶奶家还有院子,能玩的可太多了吧。” “我奶奶说昨晚又开始下大雪了,我两个姐夫准备在院子里修个雪滑梯,”葛玥童以前在b站倒是看到过雪滑梯,看着就很好玩的样子,葛玥童从小在悦省长大,没出过远门,之前也没去过北方,更没见过雪,因此特别期待,“过年前他们在院门口堆了两个大雪人,我二姐还给我发照片来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雪人。” “我看看我看看,”邢宜茹也没怎么再北方呆过,出活动和旅游有短暂接触冰雪的经历,当然也就抵抗不了大雪人的诱惑,“快快翻出来我看看。” 葛玥童在手机相册里翻出来那张雪人的照片,把手机递了上去。 “这都快和人一样高了,”邢宜茹惊叹,“这雪人头上戴的是什么啊,辣椒串吗?脖子上这又是什么,玉米?” “对,我大姨晒得干辣椒串和玉米串,我两个姐夫用来装饰雪人了,我大姨说晚上门上那两盏灯笼亮起来才喜庆呢,”葛玥童也很喜欢这两个大雪人,“我怕我回去了这俩雪人都化了,我奶奶说化不了,你看这不又下雪了。” “说到下雪,我昨天去给我太姥姥太姥爷上坟,”邢宜茹昨天确实去了趟公墓,“排队等摆渡车上去的时候,我前面有个大姐拿着个泡沫箱,说是去旅游装了一箱雪带回来给她爷爷看看。” “真的很有心,”葛玥童听着都觉得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爷爷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吧。” “所以说啊,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不然不管相隔多远,哪怕生死两隔,只要还想念着,就不算真的分开了,”邢宜茹把桌上的碗筷收进厨房,然后打着哈欠从厨房出来,喊葛玥童一起去午睡了。 午休起来葛玥童看邢宜茹还没睡醒,于是悄悄的从卧室出来,准备先把碗洗了,虽然小茹姐睡前还特意说了等她睡醒了再洗,但葛玥童觉得就三个碗两个锅清洗起来很容易,顺手洗了省的惦记,于是就关上厨房门把碗洗了。 洗好碗出来拿起餐桌上的手机,才看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就是迎城,葛玥童思来想去,自己也没快递也没外卖的,什么人这么执着的给自己打了三个电话呢?正想着,第四个电话又来了,葛玥童犹豫了一下,走到阳台关上门,轻声接了起来。 “你怎么和你叔叔一个德行?”电话那边是个很好听的男孩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丝不满,“打个电话半天都不接的。” “不好意思,手机静音的,刚才在忙就没注意到有电话打进来,”葛玥童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听到过,但是根本想不起来,“您是哪位呢?” “我是迎大化工学院的研究生,我叫虞移,”虞移也知道就陈言那个狗德行肯定不会和葛玥童提起自己,所以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本科是京城理工的,和你叔叔陈言,啊不,董岑岩是校友。” “不是说好了你做饭我洗碗的吗,你怎么把碗洗了?”邢宜茹睡醒起来从卧室出来就看到厨房消毒柜正在工作,知道葛玥童把碗给先洗了,在家转了转没找到葛玥童,往阳台一看葛玥童正站在窗户边发呆呢,“站这儿看什么呢那么入迷,楼下有人吵架吗?” “刚才有个阿姨遛狗,”葛玥童从发呆中被惊醒,有点不自然的回过神来,“一个白色的小狗挺可爱的。” “哦,你喜欢狗吗?”邢宜茹也伸个头往楼下看,没看到什么小白狗,“我要不是工作很忙而且管不过来,我真想养条狗,但是他们都说我这样的情况适合养猫。” “是吧,我也觉得猫咪很可爱,”葛玥童感觉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赶紧找个借口准备转身回屋,“感觉阳台上还有点凉凉的。” “你手机落这儿了,”邢宜茹明显看出来葛玥童有点心神不安似的,像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思维,“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好像遇到什么事情很为难一样?” “没有啦小茹姐,”葛玥童确实脑子乱糟糟的,刚才虞移打来的那一通电话确实非常突然,她还没消化好,可她也没想好什么合适的说辞来向邢宜茹解释,“什么事情也没有啦。” 如果不是魏炆君打电话来问邢宜茹她们的女生局进行的怎么样了,反正在水库也钓不到鱼不如他现在赶回来大家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葛玥童估计真的能为自己捉襟见肘的撒谎能力大哭一场。 电影散场都八点多了,葛玥童拒绝了小茹姐的留宿邀请,说是接了一个帮忙跑腿的单子明天一早要去帮一个同学浇花,所以得赶紧回去了,这蹩脚的借口显然也没骗过小茹姐和大师兄,但是他俩都看得出来葛玥童真的有什么心事,他们也没戳穿,更没多问,只是把葛玥童送到了地铁口。 春节期间这个点儿地铁上人不多,葛玥童需要换乘一站才能回到迎大,一路上她都觉得自己木木的,全靠肌肉记忆才没坐错地铁,回到学校里她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校道上,手机一震,原来是虞移发来的短信,内容是:“你想的怎么样了呀小侄女,你这手机号微信又加不上,要不你加我呗?” 葛玥童走到宿舍楼下,犹豫了一会儿,复制了虞移住的手机号一搜索,果然就很顺利的添加了不移小鱼。 “小侄女,”虞移真是在家闲的,都开始看他姑父编的那几本高等数学教材来解闷了,“你还真和你叔一样难找啊。” 葛玥童看着屏幕上小侄女三个字,说不出来的有点别扭,自从她知道自己和陈言之间还有这么一层没有任何血缘的叔侄关系,很多当时有些困惑的事情也都全解开了,但以她对陈言的了解,陈言应该不像是会把这种事情主动告诉别人的的类型,陈言真的话很少,也几乎不和人主动说话,葛玥童和陈言一起住了七年多,连陈言家里几口人都不知道,怎么虞移就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似的,就算他和陈言是校友,应该也没有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吧,葛玥童以前住陈言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虞移,倒是见过一个和虞移长得还蛮像的警察。 在答应虞移那个奇怪的要求之前,葛玥童必须要先把这些事问个清楚。 “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我叔叔的事情的?”葛玥童虽然不确定虞移都是从哪知道的,以及知道到了什么程度,但是葛玥童就是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就算虞移和陈言的关系再好,陈言也未必都会和虞移说实话,因此为了不让陈言被拆穿,她也必须要先了解一下虞移都知道了些什么。 “哎呀,你别生气嘛,我也知道你爸妈各自再婚都不管你这件事对你来说算是心理伤害了,我也很抱歉知道了你的个人隐私,”虞移估计是开着电脑版的微信,打字很快,“学长都和我说了,你高中住在他家继续上学嘛,考上研究生了你就搬走了,其实这些事他也不想说,是我非要问的,他被我问烦了才说了一点,你别怪他。”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和我叔叔其实也并不亲近,”葛玥童听虞移这么一说心里就大概有底了,陈言还是很聪明的,能给自己和他带来不必要困扰和误会的事情肯定是一个都没说,“所以你中午和我说的他身体不太好让我这几天回去看看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呢?” “反正你寒假也没回家,”虞移也没想到这小姑娘比她看上去的还要聪明,几句话就在这场聊天里掌握了主动,真不愧也姓董,“我在贴吧里看到你发的帮忙跑腿的帖子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有你的手机号,学长手机我都翻遍了,都没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反正你在学校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帮我跑趟腿,回前城看看你那可怜的好叔叔吧,他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前阵子还大病两场,整个人都瘦的只剩一半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你一间房子住,冲这个你也应该回去探望探望呀,只要你答应帮我走这一趟,费用都好说。” “那个说要转账到支付宝的人就是你,”葛玥童算是知道为什么来人贴吧等级能13了,毕竟虞移在迎大呆的时间也足够长,眼看虞移打的那些字已经开始往煽情的方向走了,怕虞移玩什么猫腻,她还是决定先把疑问都问清楚,“你怎么证明你和我叔叔是朋友?” 虞移没有打字,而是一张一张发图片,从虞移自己的京城理工毕业证学位证,到陈言的见义勇为荣誉证书,还有他蹲在陈言家院子里的自拍,他身后是正在给一条梳毛的陈言,还有他骑着陈言的自行车的照片,陈言住院的病历和照片……各种各样几十张,葛玥童幸亏是换了个新手机,不然估计都能卡死。 “这些够证明了吗?”虞移发完照片跟着就来了这么一句。 “有次我在我叔叔家遇到一个警察,和你长得像又不像的,他是谁?”葛玥童去年初夏狂欢节就已经碰到过陈言陪着虞移捞金鱼了,而且她也看过虞移的报告会录像,知道陈言是救过虞移的。可她也知道陈言挣快钱,所以她问虞移要这些证据无非就是想确定一下虞移和陈言到底是那种性质的认识,或者说在陈言眼里有没有把虞移当成朋友,从照片上来看,陈言对虞移起码是不讨厌的,那就有了可以再聊几句的必要。 “你说他吗?”虞移发来一张虞秩的制服照,“他叫虞秩,我弟,你从我俩名字上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们俩是双胞胎,很抱歉他当时为了找我跑去学长家打扰到你了,他那个人脑子不好使你别跟他计较。” “今天中午你在电话里说我叔叔去年春节过完送你回学校的时候在中心大草坪看到我和我男朋友,”说到男朋友三个字,葛玥童别扭的皱起了眉,“然后他就觉得我也过得很好了,他就开始摆烂躺平作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182章 死缠烂打 葛玥童和虞移一直聊到凌晨三点多。 她也没想到看上去遥不可及的虞移学长私底下话这么多,也难怪人家在化工学院那么受欢迎呢,而且虞移也说了是他自己先发现了葛玥童和陈言好像是认识,并且经过自己求证以后,才从学长嘴里问出来这些情况的,也难怪人家学习那么好,真没白瞎这个聪明的脑子,而且就和葛玥童之前想的一样,第四实验楼里那一声董岑岩真的就是虞移喊的。 从虞移发的陈言病历以及他的表述,还有之前在静逸居碰到桦林制衣电商部的小张的时候小张说的那一嘴,葛玥童能确定虞移说的应该基本都是事实,陈言这大半年身体应该都不怎么好,虽然有位向激川,葛玥童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当然她在虞移面前没有表现出来自己不知道,是陈言的高中同学和遗嘱继承人,给陈言请了新的住家阿姨照顾生活,但是按照虞移的说法就是这位阿姨虽然好,但是陈言自己作死,身体也没好到哪去。 葛玥童知道陈言有遗嘱,但是她从来没有打开看过,这个向激川如果能让陈言都放心托付了身后事的话,应该是陈言最信任的最好的朋友吧,可是葛玥童从来没听陈言提起过,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葛玥童在和虞移的交流过程里慢慢感受到陈言似乎对他每一面的生活都设置了很明确的界限,不同面里的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存在,也不了解陈言这一面之外的生活。 葛玥童当然也知道陈言不过年,昨晚虞移为了说动葛玥童回去探望陈言不断的替陈言卖惨,加上葛玥童自己也不断的旁敲侧击,毕竟有了这一层所谓的亲戚身份,很多事在外人看来都是亲戚们肯定知道的,虞移也是毫无保留,结果信息量太大害得葛玥童几乎一晚上没睡着,哭的眼睛都肿了。 比如陈言的家庭。 葛玥童一直以为的陈言的爸爸哥哥们在监狱,妈妈和弟弟在国外,原来这里头除了这个爹是陈言的原装家人,其他的除了血缘和陈言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摊上董青山和严青玉这么一对爹妈,葛玥童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够倒霉的,没想陈言更惨,摊上了董春友和周小娟这么一对精品奇葩,难怪陈言不想活,如果不是还有个厂子拴着,陈言可能早就死了。 虞移说了这么多,他自己也一直在哭,上回他一直哭到大半夜还是米新荷睡完他就跑呢,因为想到陈言的身世太惨太伤心,虞移后半夜都没睡好,心里一直酸酸的。 不过两个人都以为对方不知道陈言挣快钱的事情,也都心照不宣的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第二天一早这两个人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迎城,都顶着两个肿眼睛,葛玥童还好点,虞移这个泪失禁就比较麻烦,眼睛肿的眼镜都戴不住,大清早在冰箱里找冰袋被姑父撞了个正着,还以为虞移吃什么东西过敏了呢,抓起虞移就准备往医院送。 葛玥童一早起来洗漱完就开始洗衣服,昨晚和虞移聊天搞得太晚了,而且她当时确实也顾不上别的事情,最后就是简单洗了个澡,衣服什么都没洗,假期总是来得慢去得快,今天这都年初六了,很多单位初七就要开始上班,大师兄和小茹姐都是明天正式回归工作岗位,葛玥童本来的计划是今天开始收拾和准备回奶奶家的行李,现在被虞移搅和的她也提不起来一点精神了,满脑子都是虞移昨天提的让她回去看看陈言的事情。 其实之前很多事情葛玥童也没想明白,比如当初陈言为什么就那么轻易的就收留了素不相识的自己,而且他说的自己缺个住家阿姨这种理由,葛玥童和陈言生活的越久越能感觉出来牵强,毕竟以陈言的自理能力和勤快程度,他打理一个五口之家估计也绰绰有余,一个人住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住家阿姨。 还有就是陈言替自己联系了更好的高中,葛玥童一开始不知道,还真的以为自己上高中的费用就像陈言说的是从自己每个月的工资里扣掉了,毕竟那时候还小想法也比较简单,后来大点了就慢慢明白过来了,陈言所谓的从工资里扣,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的说词罢了,他真的就有那么好心,免费供自己上学。 更不要说每次升学的丰厚奖励,还有逢年过节给的红包,陈言好像是知道葛玥童早晚会辞职一样,提前通过这种方式给葛玥童提供了不少储蓄,就是零收入也可以支撑好一阵子,完全足够她适应和融入社会生活。 现在想来也许就像虞移说的,学长收留的不是你,是他小时候的自己。 葛玥童真的很犹豫。 辞职到现在一年半了,但是陈言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生活,除了她日常吃穿用里都有桦林制衣的各种产品,还有她经常会想起他,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虞移和静逸居这样的交集,以至于这一年半他们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见过几次面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看看陈言,现在脑子乱糟糟的。 因为就应不应该这个角度来说,陈言也可以说就是葛玥童的救命恩人,虽然葛玥童没有虞移那样的能力去通过搞出什么发明创造来回报陈言,但经常去看看陈言这肯定是应该的。 更何况陈言的身体这段时间确实不太好,葛玥童昨天一边和虞移聊天一边就在平板上搜肺动脉狭窄,越看越心惊,其实葛玥童之前并不觉得陈言身体会不好,毕竟陈言生活规律,饮食健康,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而且还每天都锻炼,别的不说,毕竟葛玥童也没见过,但是夏天穿短袖露出来的那两条胳膊线条都是好看的,怎么说也都是个看上去挺健康的男生,葛玥童也没想到一年半的时间陈言就成了虞移嘴里的性命垂危了。 可按照葛玥童对陈言的了解,陈言肯定是不希望她回去的,她一想到要回去,就会想到那一年五月份口音很重的会计辞职以后,陈言说的那句把钥匙放门口就永远别回来。 虽然陈言的话又不是什么一定要遵守的戒律,可是对葛玥童来说就是具有一种她也说不清的强制性,她感觉那天她关上陈言家大门的那一刻,他俩也应该都默认了,从那时起他们之间的一切关系全部不存在了。 “小侄女你考虑的怎么样啦?”虞移正躺在沙发上两个眼睛下面贴着两片急冻过的眼膜,还是黑色的,虞移姑姑正在拍虞移现在的模样发给虞移的表妹,小姑娘在国外留学,看到自己表哥这次的肿眼泡,一遍惊叹破这次肿的程度简直纪录一边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看葛玥童一直没回复,虞移给葛玥童支付宝里转了五十块钱。 葛玥童刚把衣服晾上去,一拿起手机显示支付宝收到了一笔五十元的转账,再一看转账的人是虞移,十分不解。 “你给我转钱干嘛?”葛玥童打开微信才看到来自虞移的未读消息,这两天她多少感受到了虞移的外在形象和他真实性格的反差,至少在不熟悉虞移的人眼里,虞移学习又好体育还好人长得还帅,会唱会跳的,而且看上去一本正经话不多,应该是个高岭之花类型的,谁知道私下里虞移这么话痨就算了,还有点疯疯癫癫的,不过葛玥童又隐约感觉要不是虞移这个疯劲儿,还真搞不定陈言。 “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等葛玥童回复的这段时间,虞移的表妹已经把他现在的样子做成了好几张诸如生无可恋、累了毁灭吧、男人心碎之类的表情包发到了家人群里,家人们除了虞秩估计在上班没看手机,其他人都在笑,甚至虞移的爷爷都在群里毫不吝啬的发了一大堆哈哈哈,只有虞移的爸爸很突兀的来了一句大过年哭什么,虞移本来也抱着手机笑呢,看到这句话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倒是他表妹直接在群里怼了一句舅舅你大过年的好扫兴啊,虞移的姑姑也附和女儿一句就是。 “你算我哪门子长辈?”葛玥童今天的早餐是捞汁宽粉,之前孙羽萌办了一张学校附近零食店的会员卡,这个宽粉会员买六盒打五折,她和孙羽萌就一人买了三盒。 “你叔叔是我学长,我和你叔叔是一辈人知道不?论辈分你都得喊我一声叔叔,”虞移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一口,今天的早餐是鲜肉水煎包,刚才姑父下楼去买的,还热乎,虞移不喝粥,所以姑姑单独给他热了一杯牛奶,“况且你这个给了钱才回应的德行,跟你叔叔真的是一模一样。” 虞移本来打的是狗德行三个字,但是一想到葛玥童毕竟是个女生,于是把狗字给删了。 “我刚才在洗衣服,没听到你给我发信息,”葛玥童拆开宽粉的包装,端着开水壶开始泡粉,“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就给别人乱转钱好吗?” “别你你你的,对长辈不尊重,”虞移感觉眼睛上这俩眼膜已经完全没用了,坐起来把它们都扔了,“我算是摸清你的脾气了,跟你叔叔一样一样的,拿钱办事是吧?这样吧,你也别纠结要不要回去看他看了,你就当收我的钱替我跑一趟腿。” 葛玥童看着自己手机上弹出的支付宝收到5000元转账,真的很想钻进屏幕揪着虞移的衣领问他到底在犯什么疯病。 “哦,对,学长那儿现在也没有你的房间了,你去了也是没地方住,那你明天一早过去看看他就回也行,”虞移拿起水煎包啃了一口,“你在学长那住好几年了,你肯定知道他爱吃什么,你给他买点带过去,买好了收据发我我给你报销,车票买了截图给我,我给你报。”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葛玥童看着虞移噼里啪啦发上来一大堆安排,感觉莫名其妙,况且明天初八,初八中午陈言要去他姑姑家吃饭肯定是不在家的,虞移给人的感觉反差实在太大,葛玥童甚至怀疑他这是早起忘记吃药了吗。 “对了,明天初八,”虞移毕竟也在陈言家完整的过了一个年,肯定也是知道陈言初八要出门的,“初八是学长去交保护费的日子,你去不合适,你初九去吧,初九好日子,我帮你看了,前城可比迎城天气好呢,而且高铁票还挺充足的。”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葛玥童也不明白虞移在这自嗨个什么劲儿,自己上面说的这两句话虞移是有哪个字不认识吗? “钱你都收了,你最好不要拿钱不办事啊,不然我去贴吧挂你,”虞移真的觉得手机那边的就是女版的陈言,越聊越觉得像,难怪是亲戚呢,学长那个狗德行还真的是某种家族特质,“合着我昨晚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我可是于情于理于法律角度都给你梳理了一遍你去看望一下你这个生命垂危的叔叔的必要性啊,一般人肯定今天一大早就跑去看他了,到你这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你怎么和他一样难感化呢?”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葛玥童第三次发这句话,本来她对虞移还是有着后辈对优秀前辈的尊敬的,但是这尊敬带来的疏离经过这两天的熟悉已经慢慢消失了,“你自己在这儿嗨什么?” “求你了童童,你就去看看他吧,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虞移觉得这叔侄俩实在是太像了,看来都得靠死缠烂打和道德绑架拿下,“你都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瘦,多可怜,我是不是还没给你看过他在家休息都得戴着氧气管的照片啊?” 虞移说完真的给葛玥童发来一张陈言躺在他自己床上睡觉的照片,脸上带着根氧气管,当时陈言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毕竟肋间炎犯了还发烧,虞移当时就觉得这么可怜巴巴的场景一定要拍下来万一以后有用,结果现在真用上了。 “你也知道他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你连个小婶儿也没有,学长他一天到晚就跟个npc一样干来干去就那么几件事,也没人陪陪他说说话什么的,我有时候都在想学长是不是被什么人诅咒了,”虞移越说越觉得心里酸酸的,赶紧啃口包子抑制自己这个泪失禁,“为什么他就总是什么都没有呢,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到最后也是回到他现在这个枯燥的生活里每天循环呢?去年寒假我一直住在学长家,你应该知道他整个春节期间都只会坐在工作室里绣花吧,你难道不觉得很可怜吗,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他问你要过任何一点点回报吗,你现在这么有出息了,回去看看他难道不都是你该做的吗?何况他还是你叔叔,你们还有血缘啊,你要是真的没良心到这个地步,开学以后我就天天拿束花在你宿舍楼下等着,谁来我都说我在等你呢,直到你愿意去看看学长为止。” 第183章 点心匣 初九一大早,葛玥童坐在回前城的动车上,怀里抱着一盒点心,内心焦虑忐忑。 陈言爱吃甜的,葛玥童知道。 这不是普通的饼干,这家点心店在悦省都很有名,葛玥童初八一大早就赶地铁去排队了,挤在一群大爷大妈和游客中总算是拿到了外带的号牌,买了这家店招牌的八珍点心匣,因为说了是要送朋友的不能马上就吃,还额外加钱给里面的每一个点心都加了真空包装,然后买了送礼用的包袱皮,漂亮的深红色织金锦缎包裹着实木点心匣,确实非常漂亮又适合送礼。 坐完高铁转地铁,这趟路线葛玥童往返过好几次,还是很熟悉的,特别是地铁到了郊区就会跃出地面,那一段路上风景还是挺美丽的。 但是葛玥童今天真的没心思欣赏,毕竟她已经一年多没回来了,前城是一座日新月异的新兴城市,这里唯一不变的就是时刻都在变化,一年多没回来,玉成村附近的这个地铁站正在扩建,因为施工的原因以前葛玥童常走的那个出站口都暂时封闭了,这次这个出站口出来是一片铁皮围挡围起来的工地,葛玥童完全找不着北,转了好几圈才搞清楚自己该怎么回到玉成村去。 正月初九玉成村还是比较冷清的,因为附近有个村子有玉皇观,香火旺盛,初九天公日,玉皇观有很大型的玉皇会,热闹非凡,方圆百里的村子的村民几乎都会去参加,甚至还有其他省份的信徒香客专门赶来,这几年名气越发大了前来体验民俗文化的游客也越来越多,因此葛玥童刚刚从这个没走过的出口摸回到大路边上,就看到一群等着拉客的摩的司机,都在问葛玥童是要去玉皇会吗,毕竟葛玥童抱着的这个包袱红锦织金,和玉皇会的气氛很是符合。 一路走到玉成村口,葛玥童都没碰到几个人,前城比迎城靠南,天气也稍微热点,葛玥童走的微微出汗才看到了玉成村的村口,和上次回来不同,村口的小超市也没开门,糖水店也没开门,陈言姑姑家的烧鹅店门虽然是开了,只是也没有营业,陈言的爷爷正坐在店门口的躺椅上打着瞌睡,一只漂亮的大猫摊在躺椅旁边的地上咕噜咕噜念着猫经晒太阳。 玉成村靠山,进村就是一个大上坡,葛玥童抱着包袱刚爬坡到一半,就听到好像是一条在扯着嗓子叫唤,葛玥童和一条一起也住了差不多四年,她能听的出来一条这是在喊自己呢,那叫声愉快又迫切,好像一边在骂葛玥童怎么这么久不回来,一边又在笑葛玥童终于回来了。 因为一条的叫唤引得村里其他狗也跟着叫,不过好在一来村里在家的人不多,二来初九放炮,大多数狗子都害怕躲起来了,因此这些零星的狗叫倒没有形成山呼海啸的呼应之势,只是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回荡着。 远远就看到陈言家门口的大坡了,葛玥童却停住了脚步,陈言家还是老样子,干净又冷清,什么新年装饰都没有,葛玥童突然想要转头就跑,她不知道等下敲开了这扇大门见到陈言她该说点什么才好,难道真的像虞移说的那样说一声叔叔春节好,然后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葛玥童在一条焦急的叫声里犹豫了很久,眼前那栋小楼她经常会想起会怀念,毕竟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住到的有安全感的房子,可现在这栋小楼就近在眼前,却又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葛玥童光想着等下要走过去,要见到陈言,都紧张的胳膊发抖。 口袋里手机一直震,掏出来一看果然是虞移,问葛玥童到了没,还让葛玥童拍点照片来看看。 一想到自己要是不去给陈言拜这个年,开学以后虞移就会天天在宿舍楼下蹲自己,这种事葛玥童感觉虞移真的干得出来,所以明明紧张的嗓子发干,还是强作镇定的咽下几口口水,深吸一口气走上了陈言家的大坡。 陈言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就被村里的鞭炮炸醒了,初九天公日村里的村民们大多要去玉皇观,这个习俗据说已经几百年了,陈言也早就习惯了,被吵醒了就起来洗漱穿衣服,村里放炮遛不了狗,陈言喝了杯热水去工作室绣了一会儿十字绣,天大亮了曹阿姨的任务又来了,让陈言给自己做碗小馄饨。 陈言下楼正在烧水,向激川的电话就来了。 吃完馄饨喂完狗,陈言带一条出门遛了一圈,回到家关好狗,就开车出门了。 起因是向激川有个女邻居,她男朋友准备向她求婚,计划是今晚,也就是两个人恋爱两周年纪念日,两个人在女生家里烛光晚餐,这时候男生的好友操作无人机带着一大束鲜花和炫彩灯串飞到女生家阳台,然后女生去阳台收获惊喜的时候,男的掏出钻戒跪地求婚。 挺浪漫的,如果今早彩排试飞的时候无人机没有掉在向激川家的阳台上的话。 本来男生一行人趁着女生一大早去上班了,欢天喜地跑来偷摸踩点试飞,还挺有心的,而且尝试了两次,无人机都能稳稳完成操作,几个人正在欢呼雀跃准备把无人机收回来。 女生家楼下的邻居估计是想趁着太阳好多晒晒床上用品,把床单被套空调被的全都从护窗里投出来,用夹子夹住,整个阳台窗户的护栏下面吊着的全是布,跟整个窗户穿了个围裹式半身裙一样,其中一条床单估计是太薄了干的快,加上楼层高了风也大,被吹的呼呼啦啦夹子可能就崩掉了,床单飞下来裹着无人机就撞进了向激川家的阳台,万幸向激川家阳台没封上,不然直接撞护栏上再掉下来,估计这几万块钱得摔的稀碎。 物业打了几个电话向激川才接到,他现在从零做起,正在办公室里从打杂开始呢,新领导对他要求也很严格,上着班突然请假回来开个门估计是不行了,让陈言没事的话去看看。 陈言确实也没事,厂子的年假到正月二十,年后的订单也都排好了,他自己的工作室目前还是关闭的状态,他的计划是三月份再开工,向激川一说家里飞进来个无人机,失主在物业的陪同下正在家门口等着,说什么都不同意向激川远程开门,说是要避免纠纷,陈言就同意走这一趟,毕竟他的黏土像还在向激川车的副驾驶放着呢。 向激川家楼下的地库公共车位很紧张,陈言开着七万兜了好几圈总算等到一辆车出去了,才把车停好。 上楼一看门口已经等着好几个人了,穿西装的估计是物业,蹲着玩手机的应该就是在这等开门拿无人机的失主们了。 陈言到门口也没多废话,打开门,因为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加上每次他们走的时候都会关门关窗,所以向激川家里空气很浑浊,陈言开门以后让出路,这帮子小年轻倒是都还挺懂礼貌,只进来了一个人在入户门玄关脱了鞋一溜小跑去打开阳台的门,陈言在客厅远远瞧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跟小型发电机差不多大小的无人机卷在一个床单里,就落在洗衣机前面。 这个无人机的个头倒是让陈言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能够载着一大束花飞行的无人机起码也得是这个个头了。 进来拿机器的男生检查了一下机器受损的地方,像是松了口气,估计问题应该不大,那个男生把床单叠好夹在胳膊下面,然后两只手拎着机器,显然并不轻,走的有点费劲但还是着拿出去了,到门口把床单递给物业,一群人都在和陈言说谢谢,陈言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陈言把向激川家里的门窗都打开通风透气,自己坐在沙发上,现在能自己待着了,手上也没什么事,他就觉得有什么事不太对。 都不用认真想陈言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虞移今天实在是太安静了,感觉有什么鬼。 这小子不会又提前从家里跑出来然后来前城了吧。 陈言一想到这脑袋突突跳着疼,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除了早上七点多虞移发的一条学长早上好,就再没有新消息了。 陈言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等着向激川家完成通风换气,现在向激川上班的地方离这儿还有点远,陈言估计向激川可能会闲置这套房子一段时间,毕竟他爷爷已经在公司附近给向激川安排了一套大三居,这几天正在彻底打扫卫生。 临近中午陈言很困,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他以为是曹阿姨又发任务来了,没想到是虞移。 “学长你在干什么呀?”这才消停了不到半天,虞移又冒出来了,“我是真的好无聊啊,要不咱们选部电影一起看吧?一起在线观影,估计会很好玩。” “你自己看吧,”陈言决定先去睡一觉,“我现在也没在家,而且这个时间也快要午休了,我准备先睡一下。” “你春节期间还会出门呢?”虞移这下是真的确认陈言确实不在家,这也很让虞移意外,根据葛玥童发来的机票信息,她确实明天就要飞回老家探亲了,费半天劲儿撺掇这叔侄俩见上一面,结果就是根本没见到,虞移感觉有些丧气,“我以为你春节期间都是被封印在你家里的。” “困了,你自己玩儿吧。”陈言起身就往卧室去了,困意袭来他真的没功夫和虞移闲聊,甚至都没空换个干净的四件套,躺床上真的是倒头就睡。 站在陈言家门口的葛玥童已经两脚发疼,在得到虞移确切的回复说陈言真的不在家的时候,当然葛玥童一走到门口就已经非常确定陈言不在家了,一来是一条的反应,一条当时一直蹦着叫唤撒欢,示意葛玥童赶快进来,如果陈言在家,一条的反应应该是一边欢迎葛玥童一边对着陈言的房间大喊叫陈言赶紧滚下来开门才对,第二就是看车,往旁边走点透过栅栏就能看到后院,七万的车库是空的,过年期间齐叔肯定是不会来开七万的,那就只有陈言开车出去了这一种可能,能让陈言开车出去,距离肯定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远。 还有就是葛玥童就是有这个感觉,她早上从宿舍出来,那时候为了早起赶动车天都没亮一片漆黑,她就有这个感觉了,感觉陈言就是不在家。 她和虞移说陈言不在家的时候,虞移是不信的,就像虞移不信葛玥童没有陈言家大门和入户门的密码一样,但是葛玥童之前一直都靠磁卡进出,她从来没有问过陈言门锁的密码,因为这根本就不重要,陈言也从来没和她说起过,虞移就是觉得葛玥童似乎要临阵脱逃,直到葛玥童发来的视频里确实就是陈言的家门口,而且视频里一条叫唤的动静确实够大,虞移才确定葛玥童是真的在门口进不去。 虞移又猜是不是陈言故意躲着不出来给葛玥童开门,被葛玥童回敬了一个大无语的表情包,虞移实在不想自己的精心筹谋落了空,非要让葛玥童在门口等着看看情况,葛玥童实在是真想一走了之,但是一想到万一虞移真的天天拿着一束花在宿舍楼下蹲自己,自己可就真的只剩退学这一条路了,只好由着虞移犯病,在门口站着和一条隔门相望,把一条急的恨不得马上进化出一双翅膀飞出来飞到葛玥童脸上。 现在虞移终于觉得事情不对找陈言确认了陈言真的不在家,就也没再执着要让葛玥童一直等着,毕竟葛玥童明天一大早的飞机,现在再不回前城做准备肯定是不行了。 虞移终于松口说让走,葛玥童也如释重负抱着点心匣依依不舍的和一条挥了挥手,就顺着陈言家门口的大坡走了下来,走出去一段又停下,转了回来,跑上坡顶把怀里的点心匣放在了陈言家门口,然后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虞移,以示交差。 陈言睡醒拿起手机来一看,一个半小时以前曹阿姨发来任务说让陈言给自己做个红烧牛肉面记得多放肉,正好向激川家楼下有好几个小面馆,陈言伸手摸出来眼镜戴上,起身把向激川家的窗户和门都关好,然后出门就去吃饭去了。 坐在小面馆里热乎乎的红烧牛肉面端上来,陈言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曹阿姨,不一会儿曹阿姨回复说看陈言好久没回信息有点不放心,正准备和向总联系,没想到陈言这会儿是出门了,她让陈言玩得开心点,然后又告诉陈言送菜的大哥带孩子去玉皇观安太岁了,今天的食材改傍晚送,让陈言等下要是回家了就注意留神门口的动静,陈言心说一条那个叫唤法还留心听动静呢,不是聋子都很难不注意到这条狗在吠,不过他还是和曹阿姨说了一声好的。 第184章 骨灰盒 陈言吃完面,结账的时候老板开玩笑说面钱不要了,让陈言把辣椒钱付一下就行,结完账齐叔的电话就来了,齐叔预约了七万今天下午的保养,逛完玉皇会回来,远远就看到车库空的,所以给陈言打了这个电话。 陈言说自己就在市区,等下可以把七万送过去,陈言一边和齐叔打电话一边往地下停车库来,路过向激川的车位,向激川的车正老老实实待在车位里,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根据向激川现在的就业情况,这车还得闲置一段时间,陈言准备等厂子开工了给它约个上门取车的保养,毕竟车这种东西开不坏,放着放着就坏了。 等把七万送到4s店,陈言自己打车回来的,4s店可以提供代步车,但是陈言看到能提供代步车的都是大众纯电,陈言对这种不能立刻获得能源的东西都不太有安全感,所以摇摇头表示自己还是打个车回。 这次的网约车师傅又是个不进村的,陈言在村口下了车,今天初九村里冷清一些,而且可能因为一大早鞭炮放的太多,平时满地乱跑的溜达鸡和村里的狗们这会儿也都没怎么出来,手机上曹阿姨布置的晚饭是梅菜扣肉和麻婆豆腐,扣肉是曹阿姨走之前做好的,用不锈钢小盆一盆一盆装起来冷冻在冰箱里,陈言要吃的时候倒扣过来拿个盘子垫着放在蒸箱里蒸一下就行了,很方便。 陈言边走边纳闷怎么还没听到一条哼哼,按照平时一条应该是在自己走到村里这个理发店的位置,也就是快到进村这个大坡的坡顶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回来了,然后开始哼哼的,今天陈言这都上了第二个坡了,还没听到一条出声,实在有点反常。 陈言正想着一条为什么还不叫唤,背后突然一声非常洪亮的“小陈”,把陈言吓一跳,回头一看是送菜的大哥来了, 今天送来的有鱼有虾,大哥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福包,说是曹阿姨知道他们今天去玉皇观了,拜托他们给陈言求的护身符,居然是一块小木头牌子还是什么,红纸包着的,陈言也收下了。 拎着自己的晚饭食材,陈言转过一个路口远远就看到自己家了,一条还是没出声,陈言有了点不怎么好的预感,加快脚步往家门口走,刷开大门门锁,虞移的姑奶奶,一条,正窝在她的狗别墅里,听到陈言回来了耳朵动了动,但是还是背对着陈言,这实在是太反常了,陈言把食材放在入户的楼梯上,打开一条的栅栏,伸手进狗别墅准备把一条掏出来看看。 谁知道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陈言养一条快八年了,一条骂的小狗脏话总是花样百出,陈言也算是这样那样的都听得差不多了,但是这次显然是一条在从新的脏话词库里往外输出,全新的词汇配合上愤怒的眼神和表情,陈言能感觉得出来一条这次骂的非常脏,甚至连路过的别人家的大黄狗听到了,都夹着尾巴飞也似的跑开了。 陈言抱着胳膊靠在一条的栏杆上听一条狂骂小狗脏话,他能感觉出来一条这是冲自己来的,但他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毕竟上一次陈言修柚子树掉下来的树枝把一条的饮水器给砸坏了,那个饮水器是漂亮的柠檬黄,一条爱的跟什么似的,被陈言一树杈砸报废了,一条气的骂了陈言好几天,但是也没难听成这样。 骂着骂着天色渐暗,一条估计是情绪发的差不多了,跑去咣咣喝了好一会儿水,然后回来用爪子巴拉陈言,一个劲儿的给陈言比划陈言家大门口的方向,陈言以为一条这是想出门去遛弯了,伸手去拿胸背带,又被一条骂了一顿。 陈言这才意识到一条是在提醒他到门口去看看,他一脸困惑的走到大门口,才在门边角上看到了那个红锦织金的小包袱,长方形的,拿在手里不算太沉,有个三四斤,里面好像是个木头盒子,拿到这个盒子以后一条总算是不骂人了,改成了那种很着急的汪汪叫。 “大过年收到个……”陈言举着包袱掂量了掂量,又冲着一条比划了比划,确定一条就是在为这个包裹的事情反常以后,陈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谁这么贴心啊大过年送我个骨灰盒。” 一条冲着陈言狠狠骂了两句脏话,陈言甚至有点听懂了,他感觉一条在骂自己大傻逼,但他也不确定,不过现在一条又生气了,钻到自己的狗别墅里背对着陈言不动了,陈言也就关好门拎着东西进了屋。 一进门陈言把包袱放在鞋柜上,换了双鞋就去厨房做饭了,天色已晚,他还真有点饿,索性也不搞什么复杂的,鱼一盘扣肉一盘,这鱼不大,也就一个人的量,陈言估摸着扣肉热透这鱼就熟了,所以也直接塞进蒸箱,冷冻的馒头来一个,也进蒸箱,一条的狗粮加热一下,出去喂一条的时候这家伙还在生闷气,背对着陈言不出来,给陈言搞得一头雾水,只能先把吃的放一条饭盆里。 喂完狗回来烧了一锅开水把小青菜一烫,切了点辣椒葱姜丝的,调了一碗蘸水一碗白灼汁,等着鱼蒸好热油一泼,就开始吃饭了。 “小陈你拿到护身符了吗,”曹阿姨显然对陈言拍照发来的晚饭还挺满意的,“这个菜店老板说这个玉皇观很灵验的,我就麻烦他也给你拿了一个护身符,你总是出门,带着保平安吧。” “谢谢曹阿姨。”陈言心想要是很灵验的话还是真的就不要带着了比较好,但他也不想辜负曹阿姨的好意,陈言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个东西。 今年的春节真的有点奇怪,先是向激川的小虎牙送了自己新年礼物,不过陈言又又又把这个礼物落在了七万的副驾驶上,只能等车子保养好了再拿回来看看了;然后是虞移和曹阿姨都给了自己压岁钱,这也是很新鲜的体验,那两个红包陈言还没动,放在书房电脑桌的抽屉里了;然后就是门口这个神秘的木头盒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这么贴心给自己送了个估计是骨灰盒吧,可惜自己已经答应向激川要烟花葬了,估计骨灰盒用不上;然后就是曹阿姨让菜店老板送来的这个平安符。 陈言吃完饭洗完碗,上楼去把这个平安符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下楼准备去遛狗,走到栅栏边才发现一条还是生闷气的姿势,碗里的狗粮倒是没了,这也让陈言多少松了口气,还没气到绝食应该问题不大,于是拿起胸背带招呼一条出来,叫了好一会儿一条都不回应,简直就像虞移嘴里生闷气的女朋友一样难伺候,陈言只能放下胸背带又回到楼里,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鞋柜上的那个包袱,感觉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上面,于是伸手拿起包袱放到餐桌上打开了。 过年期间天气不错,傍晚的玉成村也能听到一些虫鸣,陈言从家出来,走到院墙下拿起那个给一条梳毛的时候会用到的小板凳,坐在一条的栅栏外面,仰着头看了看天空,零星的几颗星星在深蓝色的幕布上闪烁着,挺安静的。 “我知道了,”陈言背靠着一条的栏杆,还是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在打开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的瞬间,陈言就已经知道是谁来过了,今天的一切疑惑,包括虞移非常反常的安静,一条莫名其妙的发火,都瞬间有了答案,“葛玥童今天上午来了一趟,我不在家,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一条总算有了反应,从生气小狗卷的姿态舒展开来,脸上还是带着浓浓的不满,但总算是转过头来看着陈言了。 “我知道你挺喜欢她的。” 陈言所言非虚,一条刚养在厂里的时候还是一条嘴巴都不太能闭上天天拖着个小舌头走路都打摆子的小奶狗,因为是肉案子上买的,对人类都很惧怕,其他人稍微走近一点都会吓得尿一大摊,但是对葛玥童一条是喜欢的,葛玥童来厂里送饭,小一条就呼哒呼哒跟在后面跑,一直跑到狗绳的尽头被拽的凌空翻个跟头,爬起来还要继续追。 等一条长大了,其他的小狗被爱就会疯狂长出血肉,一条是疯狂长出脾气,看家护主一把好手,大嗓门就算了还特别会骂小狗脏话,泼辣程度整个玉成村有名,长这么大只对陈言齐叔和葛玥童摇过尾巴,发起火来骂陈言骂齐叔一个小时不重样的,但是无论任何时候见到葛玥童,马上变成嘤嘤怪。 后来一条误食玉米芯做了一次手术,陈言心疼她把她带回家养了,陈言给一条煮的鸡蛋老了点一条的狗嘴都能翘上天,葛玥童长这么大没养过狗没经验经常把一条折腾的龇牙咧嘴,一条都还是摇着尾巴往葛玥童怀里钻。 “我也知道你很想她。” 葛玥童给一条从来都是喂的颗粒狗粮,不过确实也是品牌货,价格和质量都不低,每次葛玥童在屋里打开狗粮袋子,一条就已经欢快的叫着摇尾巴了,干巴巴硬邦邦的狗粮仿佛只要是葛玥童得手盛出来的就能瞬间变成世间美味一样,这和曹阿姨尽心尽力做的鲜食狗粮也只是换来一条偶尔给摸摸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曹阿姨这个待遇已经算很不错了,毕竟虞移给一条投喂了半箱子零食,一条还是会冲着虞移呲牙。 “可是她已经走了。” 陈言从收留葛玥童的第一天起,就已经预见到了他和她之间必定会有的永远的分离,就像某种自然规律,时间到了就会应验,不可抗拒、无法避免。 那年十一陈言陪着廖华锦出国度假,热带海岛的度假别墅总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安静又怡人,就是路程太远,回到前城下了飞机陈言自己打车,一身疲惫回到家,刷开家门就注意到了门口鞋柜上的钥匙包,这个polo衫造型的钥匙包还是陈言的桦林制衣刚刚建成的时候实在是没活儿干他自己设计然后组织工人生产的,顺便也看看齐叔招的这批工人水平怎么样,一批钥匙包做出来,缝纫车间裁了人,陈言也留了一个拿来装自己刚刚租下来的这栋房子的大门钥匙。 陈言看到这个钥匙包放在鞋柜上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有点开心和欣慰的,毕竟待在玉成村给自己做住家阿姨并非什么长久之计,他给葛玥童开的工资和奖金不算少,他之前也一直有点担心这个小姑娘会因为这样安逸稳定的生活放弃未来的无限可能,但是葛玥童真的让他惊喜,大学、研究生,一步一步越走越好,终于等到她感觉自己可以张开翅膀自由飞翔的时候了,她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留恋,放下这把钥匙,就好像一只挣脱桎梏的小鸟,潇洒迅速地飞走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就像陈言小时候无数次的想象自己会如何离开那样。 前两次遇到她,看到她有了男朋友,小伙子看着挺不错的,还有了朋友,好像都很关心爱护喜欢她,崭新而又宏大的生活就犹如一卷丰富多彩的画在她的脚下慢慢铺开,充满无限可能,充满精彩未来,而她显然已经融入其中,充实又愉快。 也就是去年在迎大中心大草坪碰见葛玥童的那一次,陈言好像才第二次认真看葛玥童的脸,第一次是在华林服装厂门口的大坡上,当时的葛玥童又瘦又小,穿着套洗得发白的校服,全身瑟缩得像是一只淋了雨的小鸡,如果不是衣服上写着葛玥童初中学校的名字,陈言还以为眼前这个单薄的女孩也就是个小学高年级的学生,她自称董青山的女儿,眉眼脸型确实有几分董青山的样子,很有肉感的嘴唇和一对很可爱的门牙,一团孩子气。 住进陈言家以后倒是让陈言意外的很勤快,也很安静,学东西也快,很迅速的就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住家阿姨,把陈言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的。 陈言总是很忙,两个人能够碰面说话的时间也不多,而且因为葛玥童被那个姓张的老畜生猥亵过,听齐叔说那晚上这孩子在齐叔家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也很可怜,陈言感觉得出来葛玥童因为这件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看得出来她很害怕别人靠近,对肢体接触感到恐惧和恶心。所以他总是和葛玥童尽量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说话的时候也尽量不去看她的脸。 所以那次在迎大看到葛玥童的时候,陈言真的非常吃惊。 她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 这是当时陈言的第一反应,记忆里的葛玥童好像还是一团孩子气的脸,瘦瘦小小的,背着书包骑着个自行车每天进进出出,空闲的时候会在院子里跟一条追着玩儿,半夜会偷偷跑到厨房里吃巧克力,包个饺子都不会捏居然还要往饺子皮上抹点水…… 她是什么时候就长这么大了的呢? “你也不希望她留在这种地方一辈子吧,这地方困住我一个就够了。” 陈言说完还是看着头顶的天空,一条好像也听懂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到陈言背后把脑袋拱在陈言放手的位置,呜呜的悲鸣。 “别难过啦,”陈言伸手摸着一条毛扎扎的脑袋,轻声安慰着一条,“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自然也就应该永远别回来。” 第185章 假期结束 吕媛和吕姐夫订婚的好消息传来的时候,孙羽萌正在极不情愿地一边收拾回学校东西,一边和葛玥童视频聊天。 午后的太阳暖洋洋的,葛玥童上午带着四个孩子在雪地里疯玩了一上午,当然也帮着干活了,一大四小喂了鸡捡了蛋,别提多有意思了,下午是四个孩子固定的写作业的时间,二姐夫正在二楼盯着几个孩子学习,带了一上午娃的葛玥童现在正在三楼自己的房间的床上躺着,阳光正好照在床上,晒得人暖融融的。 “吕姐夫那个求婚戒指买的好好看,”孙羽萌一边把一件毛衣叠起来准备放进行李箱,一边说,“而且也没随大流买钻石什么的,买这个蓝宝石的最合适不过了,媛媛姐超级喜欢蓝色,这个矢车菊蓝真的太好看了,明亮又温柔,很衬媛媛姐,你看媛媛姐笑得多幸福。” “是啊,我看那照片我都忍不住嘴角往上翘,”葛玥童实在是太喜欢这种叫暖气的东西了,因为奶奶家这个村子通了天然气,现在家家户户烧气取暖,听大姨说比以前柴火烧炕暖和多了,还干净卫生,价格也不贵,更重要的是不用人一趟一趟加燃料,“等回学校了我们好好可得好好珍惜媛媛姐还在身边的日子了,我之前听说他们是四月份答辩,答完了基本就不会留在学校了,想想都好舍不得。” “好在吕姐夫的工作就在迎农,”孙羽萌也不无伤感的说着,这时候孙妈妈应该是从阳台收衣服回来了,敲开了孙羽萌的房门送进来几件衣服,看到孙羽萌正在和葛玥童打视频电话,冲着视频里的葛玥童挥了挥手就出去了,孙羽萌继续叠着衣服,“哎,前两天我表舅还问我毕业了想在哪工作呢,把我都给问住了,我现在虽然还是很想回到我妈妈身边,可我又舍不得你和媛媛姐,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我也不想啊,”葛玥童全身被晒得热乎乎的,她翻了个身继续享受阳光,“我也会想要是我们三个人能够一直在一起该多好啊,可是理性一想一直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啦,人总是要发展要进步的,必然就会向前走呢。” “这倒是,”孙羽萌点点头,手上似乎是在整理一件风衣,“对了,你可不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推迟返校的,我前两天和导员聊天,他说吴蕊也请假了,理由是弟弟结婚,开学第一周都要请假呢。” “请这么久的假啊?”葛玥童表示吃惊,自从吴蕊回到老家去了跟葛玥童他们的联系也减少了很多,交流主要靠微信打字和朋友圈,“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她弟不是正月十六就结婚?我印象中再隆重的结婚仪式也没有一次就能结一个多星期的吧,吴蕊怎么还要推迟返校呢?” “这你可把我问住了,”孙羽萌整理风衣的手一顿 ,然后又继续整理着,“不过这是她家里的面的事情,等吴蕊回来了我们可以问问她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感觉她一回家话变得少了很多,”葛玥童床头还放着一袋榛子,也是村里邻居家自己种的,外观看着不是很漂亮,但是个头大小都很均匀,吃起来越吃越香,“总是说为了筹备婚礼什么的特别忙。” “闫需宁说他还是提前三天从家出发,然后等我来了去机场接我,”孙羽萌一边把手上的风衣放进行李箱里,一边忍不住要说起闫需宁,“黄同学是不是已经回到迎城了啊,他们应该不会放的时间太长,我记得开年初我看他们现在这个公司旗下公众号的几篇文章,都还是挺有意思的。” “黄同学初九就回到前城了,他们公司年假会比其他公司的要稍微长一点,他年前长了一个智齿发言还挺厉害的,弄得他年也没过好,可能需要尽快把这颗牙拔掉,他还约我年后陪他去拔牙呢,”葛玥童拔过牙,自然知道这滋味可不好受,“我光是看到拔牙两个字,脑子里就已经听到牙医们那个小手钻的声音了。” “那可真受罪,”孙羽萌吸了一下自己的牙齿,显然也是有过类似的经历,“媛媛姐不是说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吃饭吗,我感觉你得和她说,我们要等黄同学的牙齿好了,才能一起吃呢。” 今年是葛玥童的本命年,不仅全家人都送了葛玥童红色的东西,包括奶奶亲手做的两双踩小人红鞋垫,大姨给织了一件漂亮的v领红毛衣,大姐送的他自己织的红围巾,二姐送的红色毛线帽,以及两个姐夫送的红手绳,还串着一颗葛玥童生肖的纯金珠子,葛玥童一开始是不敢收的,但是两个姐夫说这是补给葛玥童的见面礼,毕竟葛玥童是家里的老闺女,放别人家那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且当姐夫的哪有不讨好小姨子的,再说了这么个小玩意儿也真不贵,二姐夫实在人,发票都掏出来了,说就怕买贵了葛玥童有心理压力什么的,葛玥童看了发票才收下了。 再有就是奶奶亲手给葛玥童扎的吉祥带,现在还在葛玥童腰上系着,奶奶说这是给葛玥童本命年保平安用的,虽然奶奶也说让葛玥童要是觉得不舒服不习惯什么的,摘了就行了,葛玥童很珍惜,每天除了洗澡都带着。 这次回来奶奶大姨和两个姐夫都给了葛玥童压岁钱,理由是在葛玥童老家这边没成家的都是孩子,而且红包都很厚,奶奶和大姨的理由是本本命年红包不厚压不住祟,俩姐夫说这是给小姨子上贡,还开玩笑说幸亏只有这一个小姨子。 葛玥童当然也很大方的给了四个外甥压岁钱,这次回来她更喜欢自己的老家了,家里的人和事都让她觉得特别亲切和新鲜,今年的春节也是她人生第一个丰富又充实的春节,也难怪孙羽萌那么喜欢过年。 等葛玥童也要收拾行李回学校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个假期实在是太短了,家人准备的各种特产礼品又把她的行李箱塞到爆满,实在带不走的,还是上次回来的老办法,直接打包寄走,有几件甚至葛玥童都还没出发就已经先寄到了,葛玥童准备等她回学校了在一起去拿。 “童童你等下降落了就和我说一下,”因为大师兄出差了,这次来机场接机的是小茹姐,虽然葛玥童一直都说自己不用接坐地铁回学校很方便,错峰回来的人又不多,可邢宜茹还是坚持要来,“我好从停车楼上下来,这样咱们俩差不多时间刚刚好,迎城这几天天气不好毛毛雨,特别冷,你下了飞机倒是不用换衣服了。” “小茹姐天气不好你就别跑这一趟了啊,”葛玥童已经办完等登机手续,正在排队过安检,“我这次带的东西不多,我家里人怕我不好拿都给我寄回去了。” 早班机人还挺多,虽然不下雪但是路面还有积雪,所以只有二姐和二姐夫送葛玥童来了机场,二姐一直帮葛玥童背着书包,等到安检区了,才红着眼睛把背包给葛玥童背上,还被二姐夫给笑话了说有这么舍不得吗,二姐反呛了一句你昨晚没哭?给二姐夫也弄得不好意思了。 候机楼暖气不是很充足,葛玥童裹着围巾帽子还是感觉有点冷,起身去接热水的时候接到黄玮铭发来的信息,说是智齿又开始发炎了,只能先吃消炎药。 下了飞机迎城果然挺冷的,推着行李出来就看到邢宜茹的车刚好也到,两个女生一起把东西装进后备箱,因为出口是即停即走的,就这么紧迫的时间里,邢宜茹居然还遇到了一个粉丝跟人合了个影。 “你这去一趟感觉好像变白了,”邢宜茹带着葛玥童转来转去就上了高架,“那边紫外线没这么强烈可能,我刚远远看你整个白了一个度。” “有变化吗?”葛玥童都有点不相信,不过这一趟确实因为冰天雪地出门不多,出了门也基本都包的严严实实,“可能是在家捂着捂白了吧,毕竟那边天气好冷,小茹姐你今天不忙吗,专门跑来接我啊。” “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本来我是想先去税务局一趟完事儿就回店里的,”邢宜茹笑的有点坏,“那个桦林制衣的小张来我们店里玩了,听说他们厂里后天才上班,有时候我也挺羡慕这些工厂的,年假可以放这么长,他来我们小店长不得好好接待一下啊,其他几个店员都在和我说让我在外面溜达着就别回去了,不然会被粉泡泡淹死,我就躲出来了,正好把你接上,晚点我们一起吃个饭。” “小张?”葛玥童脑海里立马就对上了号,“能感觉得出来他这个人挺能说的。” “可不是,”邢宜茹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我们都在说这个桦林制衣还真是挺包容的,这么小的一个厂子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策划小姐姐特别好玩,她说桦林的那个小陈估计是把自己说话的配额都给了小张了,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们两个为什么这样。” “我感觉这个小张做个导游应该也挺不错的,”一听到小陈两个字葛玥童没来由的心里紧了一下,然后想到自己春节被虞移逼着去送的那一盒点心,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子,尴尬的一阵冒汗,“感觉他精力旺盛又爱和别人交流,不过这种人到哪应该都能干得不错。” 回到宿舍因为孙羽萌去上课了,在楼下等着接的是吕媛,邢宜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葛玥童经常提起来的媛媛姐了,一见面很开心的聊了一会儿,然后三个人一起拿着行李上了楼。 “学校食堂以前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炒饭,”邢宜茹指着一家轻食店的档口,“就在这个位置,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不开了,我那时候经常吃他家的海鲜炒饭。” “我来的时候好像这个位置是水果捞,干了一个学期不干了,”葛玥童肯定是要吃砂锅米线的,这会儿正在搅拌,“感觉每年开学就会迎来一波新的涨价和店铺。” “这家砂锅米线倒是开了好多年,”邢宜茹也点了一份酥肉砂锅米线,她有段时间没来学校的食堂吃饭了,这会儿正转着脑袋看个不停,“按说我也就才毕业了不到两年啊,食堂的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以前有一家钵钵鸡也很好吃,现在也没了。” “那个钵钵鸡搬到六食堂一楼去了,”这家钵钵鸡葛玥童倒是知道,她和孙羽萌也会去买,总是排着很长的队伍,“我寒假之前还和萌萌去买过一次,排了十多分钟队呢。” 等送走小茹姐,葛玥童在快递站门口等着孙羽萌,孙羽萌刚和闫需宁吃完饭,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抓壮丁的机会,就把闫需宁也带来了,三个人见了面就赶紧去取快递,手上都拎得满满的。 “童童,你上次给我带的那个月饼,你这次给我带了吗?”孙羽萌上次吃了一会葛玥童奶奶家那边的是五仁月饼,就一直念念不忘,这次葛玥童回奶奶家探亲,孙羽萌就强烈要求带这个,葛玥童一问原来全年都有卖的,欣然应允,这次特意买了十来斤,现在正在闫需宁手里提着。 “买了,买了十斤,”葛玥童怀里也抱着两个纸箱,一个重一些,好像是给大家带的榛子,另一个轻一些,不太记得是什么了,“你可要加油吃哦。” 三个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宿舍楼下,闫需宁帮着把快递都搬到电梯口,然后就先回去了。 “你是后天陪黄同学拔牙吗?”孙羽萌帮葛玥童把东西都拿回宿舍,然后坐在葛玥童的梯子上,看着葛玥童整理行李,春节过后天似乎变长了,这会儿外面还没彻底天黑,“他这下可要遭罪了,我大三拔了两个,其实拔的时候还好,后面恢复的过程太痛苦了,每天又饿又晕又恶心。” “哎,我那个比较费劲,我那个是横向阻生,整个牙齿切碎了一片片取出来的,我觉得如果我遇到摄魂怪,牙医那个电钻声肯定也是我前排出现的回忆,”葛玥童打算把包裹们都拆开把大家的礼物都分好赶紧送去,于是也拿了一把剪刀给孙羽萌,“咱们两个一起拆吧,这样可以快一点,你不是说明早一二节的课?” “你让我帮你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拆出什么我吃什么了啊,”孙羽萌接过剪刀,一边和葛玥童开着玩笑,一边伸手拿起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包裹,干净利索的一剪刀下去,“这是什么好东西呀,用了这么多层气泡纸,还用这么好看的布包着,怪喜庆的,童童,你这块布到时候不用了可以给我吗,这个织金图案配这个红底色,好好看啊。” 第186章 不干活就出去 虞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家出来的,反正也多少有点狼狈,更多的也是伤心,坐在机场候机楼里的时候他还觉得好像自己脑子一多半都是凝固的状态,一时半会儿都化不开,他看了看手里的登机牌确定自己买的是飞前城的机票了,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座椅靠背上摘下眼镜揉了揉脸。 虞移一放假就不知道今天星期几,他就知道今天正月十三,没想到还是个星期天,居然还是个虞秩能休息的星期天,虞移爸妈就强烈建议虞移跟着虞秩两口子一起出去玩玩,理由是年轻人肯定能玩到一起,而且现在虞秩媳妇怀孕了,过年的时候为了躲开人群都没怎么出门,周末休息了大家一起出去玩玩挺好的,况且虞移回家也实在太宅了一点,除了出去锻炼身体几乎都不出门,这怎么行呢,然后让虞移赶紧穿衣服,虞秩和他媳妇就是专门过来接他的。 虞移刚想怼一句怎么不行了,有那时间出去玩我还不如在家研究高等数学,然后就看到虞秩的媳妇儿一个劲儿冲自己使眼色,虞秩拿着车钥匙就先下楼去了,虞移也只好换了身衣服,头都没梳就跟着出来了。 在爷爷家楼下小卖部一块钱买了根黑皮筋,虞移总算是把头发给扎起来了,跟着就上了虞秩的车,一辆黑色的crv,虞秩自己存钱买的,因为买车这事儿虞移又被他爸教育了好久,意思是跟着弟弟学着点储蓄,别都快三十了什么资产也没有到手的钱都不知道花哪去了。要不是虞移一向懒得和他爸说话,真想一本房产证甩他爸脸上,虞秩自己全款买个车很了不起吗,我全款买了套房啊。 虞移坐在后排扣着安全带,他实在是不知道虞秩两口子出门玩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带上,早上给陈言发了信息才知道前城正在下雨,虞移无聊的翻动着手机,注意到葛玥童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上面是四个孩子在雪地里玩,还有一条大黄狗,齐膝深的雪和孩子们的欢笑,还有个孩子一边跑一边喊小姨你跑快点呀别玩手机了,然后画面外的葛玥童应了一声,视频到此结束。 看得出来小侄女回老家还是很开心的,被叫小姨的话,应该回的是小侄女的姥姥家吧。 等跟着到了地方,虞移才注意到这是一家剧本杀的店铺,刚过完年人不多,虞秩夫妻俩到了就先在休息区等着,估计还要等什么人一起玩,虞移找个靠边的位置也坐下来,正好摄像头远程看一下自己管理的几个实验室。 “来杯热水吗?”一个纸杯伸到面前。 “虞秩呢?”虞移从实验室监控的画面上移开目光,注意到是自己的弟媳端着两杯水,她这会儿已经有点显怀了,虞移不好意思让孕妇给自己端水,只能有点尴尬的接过来。 “去买吃的了,其实他一直想约你一起出来玩的,”她笑了笑,也坐在了虞移旁边的椅子上,“毕竟是爸妈给他安排的任务,也谢谢你愿意配合他一下,不然爸妈一天三四个电话催他,弄的他也很焦虑。” “如果这是二十年前,”虞移端着那杯水没动,“这种办法或许可以奏效,但是现在他们这又何必呢?我本来寒假也没想回来,我以后也会尽量不回来的。” “那你这是何必呢,如果因为我们两个之间那点事我劝你还是别纠结了,虞秩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没把你们两个联想到一起,因为你们长得像也不像的,我是看到他名字才感觉你们可能有点关系,”她慢慢的喝着杯子里的水,“而且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找个弟弟款的,他和我告白的时候我就问他认不认识虞移,他犹豫了一下说认识,那是我哥,我说我睡过他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他会生气什么的然后就走掉,谁知道他说没关系让我也可以睡一下他。” 虞移不是很确定这种骚包的话能从虞秩的嘴里说出来,所有有点意外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弟妹,结果正好看到虞秩手里拎着不少零食站在他老婆身后,虞移还在想着能不能有个什么办法让自己的弟媳先闭嘴,感觉再说下去有点尴尬,虞秩就说话了。 “然后她一比较,我的腰可比你的好多了。” 虞移一脸镇定的点了点头,毕竟自己的腰伤确实比较严重,从病理学的角度上来讲虞秩确实比自己要健康多了,没关系,虞移你可以的,你光天化日都敢抱着男生亲嘴现在装个正常人应该也是手到擒来吧。 然后就给自己定了今天晚上飞前城的机票,还是他最不喜欢的红眼航班。 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应该是虞秩老婆的朋友两口子,五个人到齐了拿到的本子居然就是化学实验室谋杀案,虞移看了看分到自己手上的白大褂,谁假期出来玩了就这么一次还是扮演本职工作啊?再看看旁边这些都一脸兴奋摩拳擦掌的人,真想先给自己来口氰化钾。 虞移这次出来玩体验是真的很差了,弟媳拍了好多张他们一起玩的照片发到家人群,表妹立刻就回了一句为什么二哥本来就是个警察休假还要玩剧本杀啊,当警察没够可以回去上班啊。虞移看到心里暗自爽得不行,觉得妹妹这趟留学还真是有长进,谁说现在出国学不到真东西了? 总算是玩到大结局,虞移觉得自己真的是已经表现的足够好了,为了让虞秩完成任务硬着头皮在这坐了快两个小时复习基础化学知识,还得到了虞秩朋友一句感觉你哥比你内向多了的评价。 回家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主要还是虞秩的老婆睡着了,虞移坐在后排翻手机,看到妈妈更新了朋友圈,是虞秩老婆发的他们出去玩剧本杀的合影,原本的照片上虞移站在最边上背着个手尴尬又拘谨,妈妈朋友圈发的这张照片应该是妈妈在虞秩老婆发的一大堆照片里选出来的,而且是精挑细选过的,画面里虞秩和他老婆笑得都刚好自然又开心,而虞移则被妈妈贴的照片边框挡住了一大半,不认真看可能会以为他就是个误入镜头的路人,妈妈配文是:谁能想到警察儿子好不容易休假带着儿媳出去玩,居然还是扮警察呢。 虞移从小爱哭,都哭出技巧了,就真是可以做到无声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因为今天两个儿子一起出去玩了,所以虞移的爸妈也来爷爷奶奶家吃中午饭,饭桌上虞移还精心编了谎话,说导师叫他回去准备一个学术研讨会的材料,这就准备走了,表现的好像一个终于意识到自己不速之客身份的冒昧亲戚,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回房间把行李收拾了,等拖着箱子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一大家子人还没吃完饭,姑姑一脸惊讶的说你真要走,虞移点点头就去门口换鞋。 妈妈是第一个冲上来拉住虞移的人,当时虞移的反应是现在退票估计只能拿回个机建燃油感觉有点亏,然后妈妈拉着虞移的胳膊让他别在这种一家子团聚的时候扫兴,赶紧先回去,虞移伸手从自己胳膊上把妈妈的手拿下来,笑着说了句那你们聚,拉开房门就走了,下了两层楼听到奶奶在楼道里喊虞移,虞移脚步顿了顿,还是拎着东西走了。 来机场的路上虞移就把手机飞行模式了,他现在谁也不想搭理,也不想被任何人搭理。 虞移这次打到的网约车师傅人还不错给虞移直接送到了陈言家门口大坡的下面,车还没停稳虞移就听到院子里的一条炸开窝似的大叫,引得村里的狗都跟着一阵狂吠,虞移看了看表这才快凌晨三点,估计学长这会儿睡得正熟,虞移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木的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快凌晨一点落地然后怎么办的问题,大脑死机全靠肌肉记忆就来到陈言家门口了,现在被夜风一吹再被一条一骂,人好像也清醒点了,隔着大门和一条比划让一条别再叫了别把陈言吵醒了,一条好像听懂了似的,虽然没再大叫,但是也没回去休息,一直坐的笔直盯着门外的虞移。 虞移感觉自己也怪累的,从京城出来还穿着过冬的厚衣服,好在现在的前城也是夜深风露重,这么穿倒也刚好,虞移跨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准备等天亮了陈言起床来遛狗了再进去。 其实一条一扯开嗓子叫就把陈言给吵醒了,他一个人住的时候还是比较容易醒的,本来他以为是谁家的车夜里回来经过自己门口,因为可以从窗帘外看到汽车的灯光移动,也能听到电动汽车那种特有的噪音渐渐远去。 可问题是车都走了好一会儿了,一条的叫声才慢慢消失,这让陈言觉得有点蹊跷,所以起身穿了件外套下楼看看。 正好虞移把手机解除了飞行模式,然后收到的唯一一条短信是前城文旅欢迎您,虞移坐在箱子上眼泪哗哗的流,就听到背后院门一响。 陈言早上起床的时候虞移还在睡,红鼻子红眼眶还没消下去,看来这次确实是受委屈了,陈言知道虞移这次回家肯定会遭遇一些不愉快,但虞移必须回去面对才行,有些事情逃避不了不如迎头而上,迎上去没准儿才发现这也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而且从虞移的突然来访不难看出来,这委屈肯定不是因为他和他弟媳当年那件小事,毕竟这件事估计也就只有虞移自己迈不过去,其他人早就不当回事了,虞移心思太细了,昨天陈言把虞移带进来,虞移很罕见的连句学长也没叫,甚至一句话都没说,陈言还以为谁这么好心把虞移给毒哑了,真想也搞点同款毒药给小张吃一吃,虞移上楼以后沉默的去洗漱然后就躺下去,说了句晚安就睡着了,直到现在。 原来没被毒哑啊,陈言略有失望。 能让虞移这么伤心,除了米新荷,估计也就只有虞移的父母了,一想到这,陈言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把院门和入户门都打开,这样等下虞秩来了可以直接进来,省得一条叫得大太声了把虞移吵醒。 虞秩还真的来了,昨天虞移走了没多久,虞秩就和单位请了一天假,当时直飞前城的航班已经没有票了,虞秩是飞到迎城再坐高铁过来的,看到陈言家大敞着门,刚走到坡底陈言家那条很凶的狗就开始叫了,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敲门,就看到陈言穿着围裙出现在入户门门口,挥手制止大声吠叫的狗以后,冲自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示意自己请进。 厨房里的汤锅正在煮豆浆,看的出来是用的豆浆粉,蒸箱里不知道在蒸什么,总之一看就是陈言正在做早饭,从这个豆浆的量上来说,虞秩感觉这早饭也有自己的一份。 “虞警官坐,”陈言正在切榨菜,回头看到虞秩就站在厨房门口,于是示意虞秩从餐厅搬个椅子坐,“要动手也等我把豆腐脑点出来再说。” “谁要跟你动手?”虞秩确实是有点想给陈言来一顿的,毕竟昨天带着虞移出去玩对虞秩来说也并不容易,如果不是老婆一直劝他就当为了让父母高兴,他看到虞移睡眼惺忪的样子都像直接给虞移从被窝里扔出来,好在虞移也还算配合,总之带虞移出来朋友也见了游戏也玩了,甚至虞移一直有点拧巴的那个小问题自己和媳妇也都和他聊开了,本来一切都挺好的,怎么就回家一上桌子吃个饭,就说自己马上要走了呢?而且妈妈奶奶都拉不住,虞秩感觉就虞移的幼稚程度,能干出这种事,应该就是背后有人指使的,能让虞移这么疯魔,除了陈言也没别人了。 “我可没让虞移来,”陈言把烧的滚开的豆浆倒进一个不锈钢盆,盆底早就放了点葡萄糖内酯,倒完以后他熟练的搅动着,“不过他肯定不会跟你回去了,看得出来他昨天是真的伤心了。” “伤心?”虞秩感觉莫名其妙,冷笑了一下,“他有什么好伤心的?莫名其妙就把全家人扔那自己跑了,他还委屈上了?” “就冲你这句话,”陈言转动着盆边,感觉豆浆应该是慢慢凝上了,很满意的把盆放在一边,准备开始做卤子,“他伤心就不是没原因的,我建议你去外面搬个椅子先坐下吧,反正你这会儿也不走,不帮忙干活就出去等着去。” 第187章 早就约好了 虞移闻到早饭的香味,起床刷了个牙潦草洗了个脸,从陈言衣柜里随手抽了一件外套套在睡衣外面就下楼了,边下楼边说学长你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啊,就看到抱着胳膊坐在餐厅里的虞秩,虞移愣在了楼梯上,然后估计是认为自己在做梦还是什么的,拍着自己的脸又上楼去了。 “下来吧,吃早饭,”陈言端着给虞移切的清卤牛肉,这也是曹阿姨休假前做的,站在楼梯口喊虞移,“和虞警官一起,快点。” 然后虞移又不情不愿的从楼上下来了,一下楼倒是很有眼色也很熟练的去厨房帮陈言的忙,虞秩看着厨房里配合默契的两个人,感觉他们两个才像是一对亲兄弟。 “因为不知道虞警官的口味,”陈言把餐具分给在座的每个人,“况且虞移心情不好,所以我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虞警官要是吃不习惯,村口也有早餐店。” “我不挑,”虞秩也没想到陈言真的猜到自己会来,准备的早餐都是三人份的,有荤有素有碳水的,很丰富,“谢谢。” 虞移头顶的头发翘起来一大块,估计是昨晚一直一侧睡觉的缘故,虞秩几乎一晚上没睡觉,整个人也很疲惫,陈言倒是睡得好吃得香,也不管这兄弟俩,埋头自己愉快的干饭。 “学长,”虞移说话还带着点鼻音,“我要在你这儿住到开学,你可别再赶我走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虞秩请了一天假本来就有点焦虑,虞移这么一说他就有点听者有心了,“谁赶你走了?不是你任性吗莫名其妙就说要走然后扛着行李就跑了拉都拉不回来?” “虞警官,”陈言放下手里的勺儿,“虞移他没和你说话,所以麻烦你也不要插嘴,实不相瞒他这次寒假回家去就是我给赶回去的,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虞秩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虞移哗啦两行眼泪顺着脸颊就滴衣服上了,翻了个白眼把话咽下去了。 “擦擦,”陈言抽了两张纸递给虞移,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泪失禁的体质呢,基本都是心思细腻还受委屈罢了,“要不就先哭再吃,要不就吃完再哭,一边吃一边哭感觉有点危险。” 虞移真的就把碗一放,额头靠陈言肩膀上开始哭了。 前城今天下雨,陈言家一楼光线不好,吃完饭虞移执意要洗碗,陈言只能先把虞秩请上了二楼书房,天冷陈言泡的红茶,虞秩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到陈言已经摆开摊子等他了,于是坐到了陈言的对面。 “我不想管你们家的事儿,”陈言自己先喝了一口茶,楼下大门一响,一条那个哼哼劲儿陈言一听就知道是齐叔来遛狗了,“但是虞移过年前在我这充的住宿费还没用完。” “我来也不是要抓他回去,”虞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跟陈言这样面对面坐着,就很难一直保持警惕和防备,“反正我家里那些事情你肯定也都知道了,我爸妈一直觉得很亏欠虞移吧,你也能看得出来他确实还是一个被惯坏的小孩儿的状态,不是很成熟,也比较任性,当时全家人都觉得他在京理读研会比较好,他本来就是京城游泳队的现役,他们学院的领导也是建议他在京理直博,这样的话刚好我工作也确定在京城,我妈也快退休了,我爸任职期满也已经申请调回京城,就全家人好不容易可以聚齐,至少我爸妈是这样希望的,也期待很久,各种计划,甚至准备重新买套房子,结果虞移真的是完全不为家人考虑,说什么迎大的化工全国最好,院士多机会也多之类的,硬要保研到迎大,一个人离家这么远,我爸妈因为这件事也伤心了很久,但是谁也没和他提过;我妈退休那年专门来迎城看他,结果饭桌上就又不是很愉快,我听我爸说虞移拎着包甩门就走了,然后我订婚,结婚,不论我爸妈怎么做工作,他都没回来,这事儿在我爸妈那儿也没法提,我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吧,就比较惯着虞移,很纵容他支持他,弄得我爸妈有时候也很尴尬,今年寒假好不容易人回来了,一回家先生病,病好了就是天天在家研究高等数学,我爸妈和爱人去了,他给他们讲他刚发的论文,弄得我爸妈年都没怎么过好,天天催着我帮着想办法,后来还是我爱人面子大把他叫出来了,昨天一起玩了一上午都好好的,回到家吃个饭也不知道他怎么了,饭桌上就说要走,说什么他导师叫他回来的,说完拎着东西就跑了,我妈赶紧上去拉,结果呢,他甩开我妈就走了,我奶奶追到门口喊都喊不回来,弄得我妈也很伤心,哭了很久,我当时是真的很想直接跟出去给他逮回来,但是我爱人拉着我,我静下来一想估计他又是跑你这儿来的,我就也买了机票过来了,我本来想着如果是你主动叫他来的,那我肯定要把虞移捆回去,再给你点教训,但是我也没想到虞移是自己跑来的,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应该是个什么心情,我总感觉他被惯的越来越没边儿了。” “被惯的没边儿的人,还会跟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哭的眼睛肿鼻头红的千里迢迢灰溜溜的跑到我这里来?”有些事情听一听别的角度的描述果然是另外一个画面和场景,陈言不太能喝茶,给自己加的白开水,“你真的有客观的去了解过虞移吗,或者至少多角度的去看一下他?” “你这是在给我建议?”虞秩端起茶杯抿了一下,语气还是很平静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我对他可能还是有片面的地方吧,就像他不了解我一样。” “他很了解你,”陈言放下手中的杯子,“他非常善于观察和总结,如果他去当个警察天赋和能力绝对不在你之下,而且他对你可比你对他客观包容的多了,不过虞警官,也许这些话我说不是很合适,你和虞移的问题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一边觉得自己被亏欠一边又无条件的站在你爸妈这边导致的,等你什么时候能摆脱这两条,我相信你可以看到一个全新的虞移。” 虞秩也放下茶杯,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了个好。 虞秩走了好一阵了,陈言还是坐在茶桌前没动,虞移在楼下把陈言家的厨房能擦能洗的地方全部整了个遍,当然其实也没什么好打扫的,毕竟有陈言和曹阿姨这种家务高手在,虞移只好在厨房玩水,哗啦哗啦的水声伴着洗洁精在洗菜池里弄出很丰富的泡沫,虞移玩的两只手都皱的发疼,才收摊洗手上楼来,准备看看学长和虞秩在楼上怎么呆了这么久,站在陈言书房门口才发现虞秩的位置早就空了,应该是走了有一会儿了,陈言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心事重重的。 “学长?”虞移觉得两只手皱巴巴的感觉很奇特,正在用这两只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来回摸。 “来,坐,”陈言正在头疼怎么和虞移算他憋了好几天的这笔账,虞移就自己上来了,也行,省的自己下去叫,“我有事儿问你。” “别啊,”虞移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有事儿揍我还差不多,我不过去。” “我要真揍你,你过不过来有区别吗?”陈言用掌根拍了拍自己的眉心,显然是真的很烦,“或者我现在过去把你请过来?” “学长,”虞移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走到刚才虞秩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也有点慌,“你说吧,如果真的是我的问题,你只管上手揍我吧。” “这个,”陈言附身拉开茶桌侧面的柜子门,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红锦织金的包袱,虞移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葛玥童初九来送的那个,“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虞移多少有点意外陈言的反应,他有些无措的四下看了看,好一会儿才组织起语言:“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侄女回来看看你这种事,是让你生气了吗?”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陈言确实是在生气,他不明白虞移为什么要裹这种乱,他更不相信葛玥童居然会乖乖就范,那她这个研究生还不如不上呢,越上越倒退。 “我就是觉得你一个人过年真的好冷情啊,”虞移说的也是实话,而且很诚恳,他能看得出来陈言是真的在生气,“对不起,学长,可能你和你侄女之间的事情我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我就觉得亲戚之间过年走动一下挺好的,我就想着她寒假留校,你这也就你一个人,不如你俩走动走动,我就联系她了,真的都是因为我的草率,所以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你怎么就说服她来了?”陈言还是不太能接受葛玥童出去读个研究生就读成这样,能被虞移给哄回来。 “说真的我感觉学长你这小侄女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帮助过她,有恩于她,结果我让她回来看看你她推三阻四的,特别坚决的不愿意,好像生怕和你扯上关系一样,我看她反正软硬不吃,我就和她开玩笑嘛,我说她要是不照做,等她回学校以后我就天天吗束花在她们宿舍楼底下站着等她,”虞移虽然不知道陈言为什么生气,但是他真的第一次看到学长这么生气,“我也知道这办法卑鄙了点,但我的初衷真的是希望有个人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什么的,真的。” “什么叫等她回学校以后?”陈言还是很容易就抓到了虞移话里的隐藏信息,当然听到葛玥童跑回来看自己居然是被虞移这样逼回来的,他心总算是放下了些,他就觉得葛玥童应该不是一个轻易就屈服的人。 “学长你不知道吗?”这让虞移有点惊讶,毕竟是亲戚回老家这种事葛玥童不说,她和陈言共同的亲戚应该会知道啊,这些共同的亲戚们互相一通知不就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过虞移转念又一想葛玥童回的是她姥姥家,陈言是葛玥童的叔叔又不是舅舅,这些事儿不知道也正常,“她初十就回她姥姥家探亲了啊,当时她还发机票信息给我说她也要回老家了没时间来看你,我就只好出此下策让她初九跑来一趟了,你看,这是她昨天发的朋友圈呢,她姥姥家现在冰天雪地别提多有意思了。” 陈言接过手机一看,果然是昨天发的朋友圈,四个孩子带着一条大黄狗在齐膝的雪里追逐嬉戏,其中还有个孩子喊葛玥童小姨,让她别玩手机快跟上。 小姨? 陈言对董青山头次结婚的事情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当时上小学的他还吃上了董青山的喜糖,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就有工友说董青山找了个西南妹子,后来收留葛玥童他还查证了,严青玉确实是不折不扣的西南人,所以画面里这样齐膝深的大雪和北方口音的孩子,肯定不是在严青玉的老家拍的,要说是董青山的老家还有可能,况且葛玥童在陈言家住了七年多,从来没说起过自己还有什么亲人,也从来没有任何人来找过她,他也从来没有和任何亲戚来往过,怎么就这么突然的回这个所谓的姥姥家,还弄出来一帮小孩子管她叫小姨呢? “学长,你想什么呢?”虞移看着陈言一脸深思的样子,紧张的口水都快干了,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我当时在你手机里翻了好多遍都没找到你侄女的联系方式嘛,我还挺奇怪的你们不是亲戚吗你怎么会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呢?我就只好自己找了,本来的我的计划是直接找我们学院的本科生辅导员,借他的学生信息管理系统用一下,但我又觉得这样不太好,这不正好我回家的时候特无聊,我就总是刷我们学校的贴吧,发现有个叫玥童的账号发布了一个寒假留校有偿跑腿的帖子,我就随便买了几卷垃圾袋,故意把地址写的很模糊,果然快递小哥就给我送到西门商业街去了,我就找这个玥童的账号帮我跑腿去取,她发给我的付款链接我就故意说打不开嘛,我说我支付宝转账,她就把手机号给我了,转账验证显示真实姓名为葛*童,我就知道这下找对人了嘛,但我是真不知道她那么晚了还有离开学校的行程,等她回来我们都开学好几天了,估计你这儿也开工了,我就只能催着她让她临走之前来看看你嘛。不过你放心,我这是有偿的,她的路费以及给你买点心的费用我都给她报销了,我还另外给了她酬劳呢,我可没让她破费,不过说真的,学长,我以为你们见面会很高兴呢。” “既然你这么周到大方,那就你受累再把这个点心带回去给她吧,”陈言把包裹推到虞移面前,“你直接带回去我还省事了。” “为什么啊学长,”虞移瞪大眼睛,“你都收下了为什么还要退回去?” “第一,我没收下,”陈言直勾勾的看着虞移,“第二,我和她早就约好了,一旦她有能力从玉成村离开,就永远永远别回来。” 第188章 元宵节 “学长,今天元宵节你非要赶我走吗?”前城动车站进站口,虞移拖着行李箱,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陈言,“就这么着急?连个寄快递的时间都不给我,还好我聪明直接在公众号上预约了小哥到这儿取件,你刚也都亲眼看到了,那个点心匣我已经给葛同学寄回去了,你就别生气了行不行?” “你以前就是这么哄你那些女朋友的?”陈言跟虞移呆的久了,虞移的几段恋爱史他都有所耳闻,之前就觉得按虞移的条件和性格,应该不会每段感情都不得善终吧,最起码虞移应该不是那个总被甩的才对,时间长点陈言就明白了,虞移这个人看上去是大狗狗类型的暖男,妇女之友的感觉,实际上他根本就不会处理男女关系上的很多问题,他太聪明了,以至于形成了一种思维惯性,遇到问题就忙着解决问题,但是很多时候男女之间遇到问题要先解决的是情绪和感受,那个问题反而是最不重要的。 “其实我不是很会哄人,”虞移很坦然的就承认了,“不过很多时候女生对脸好看点的男生会比较包容,我有时候也在想我以前可能就是仗着脸还行还谈过恋爱,要是我长成虞秩那样,估计可以母单一辈子了。” “行了,赶紧走吧,”陈言也不想和虞移多啰嗦,迎大明天开学,现在把虞移塞回去正好,“回去刚好吃中饭。” “学长,你是因为我不会哄你就要赶我走的吗?”虞移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其实我以前哄我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还是有个办法管点用,你要不要也试试?” “你要是在这犯病,”陈言冷冷的看了虞移一眼,“我也可以把你打成能单身一辈子的样子。” 总算把虞移塞进动车站,陈言手机导航向激川新家的位置,动车站这块儿好打车,今天元宵节向激川晚上要回老爷子那吃饭,所以下午可以休半天,向激川提前好几天就在和陈言点菜了,毕竟现在当了朝五晚九的上班族,休个假跟大赦天下一样难得。 向激川的新家想来还得业主提前做访客登记保安才会放行,一般来的客人们大多自驾,车子价值不菲,陈言这样拎着食材走行人通道的访客还真是很罕见,保安核对了好几遍确定陈言的身份以后,问他是不是来应聘家政人员的,陈言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就点点头说是的,保安不无感叹的说现在这家政赛道也卷的不像话,这么年轻都要来干家政了什么的,然后给陈言点了放行。 向激川的新家密码锁还是同个密码,陈言刷开门进来就在玄关找到了给自己准备的拖鞋,这房子够大,说是三居,一个客厅就顶向激川那套小两居的全部面积了,陈言转了一圈找到了厨房,这厨房堪比向激川自己那套房的次卧大小,一个冰箱就够把至少三个陈言剁碎了塞进去。 陈言放下食材以后就参观了一下这套目测应该至少300平的房子显然向激川应该是只使用过主卧和厨房,其他房间都干净整洁到没有一丝人气,只有主卧书桌上向激川的笔记本电脑和水杯,让这房子好歹还不那么像个vr场景。 因为估摸着向激川今晚回他爷爷那儿不愁没有昂贵的食材吃,所以向激川问陈言点的菜都是一般富贵人家厨房里找不到的,什么白扁豆烧排骨芦笋炒百合之类的,看得出来向激川这个班上的也是辛苦,据说经常被领导扣下来加班,不给一点好脸的那种。 向激川下班回来看到陈言正在厨房里忙,有日子没见陈言的头发长长了,整个人看上去虽然还不算是很健康,但是比之前住院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回来这么早?”陈言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了一眼,现在向激川上班就得穿工衣了,流水线的麻灰色西装三件套配浅蓝色衬衣藏蓝色领带,穿在向激川身上显得整个人班味儿十足。 “一站地铁,就比较快,”向激川进门主打一个脱,直接就在玄关把衣服换成了家居服,然后才往厨房走过来,“我领导刚还打电话和我说今天下午请假他不同意,我不去他就算我旷工,还说像我这样的居然还能进博海实习,集团人事部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他就算不知道你是谁,他看到你这个名字都没有一点警觉吗?”博海商贸就是向激川家的企业了,早年向激川的爹一直想把企业更名为博海集团狠狠扩张一波,向激川的爷爷一直不允许,也好在有老爷子掌舵一直稳扎稳打,博海商贸避免了其他几家竞争对手膨胀冒进带来的崩盘苦果,成为全国贸易行业的领军企业,“你这个姓氏在你们家公司里应该是个高敏感词汇啊,谁看到了不都得警铃大作。” “我爷爷这不是怕我学不到真东西吗,”向激川转身去玄关挂着的自己的工衣外套口袋里翻了翻,拿出来一个员工工牌递给陈言,上面的名字是项激川,“你看,同音不同字,所以我领导也没把我当什么内人,只把我当成一个大龄跳槽的实习生罢了。”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不过这样也对,确实能学到东西,比如怎么和各种各样的人处好关系,”陈言把芦笋百合装盘,向激川新家这个大厨房还是很合陈言心意的,热水管线都是全屋定制,确实是相当享受,“你爷爷用心良苦,好在你表现的也不错啊。” 吃完饭陈言照旧是刷了牙就躺下了,向激川新家的床依旧很软,向激川一向没有午休的习惯,看陈言睡了,关上卧室的门去厨房洗碗,新家的洗碗机还带智能语音,拉开门一串伦敦腔女中音把向激川吓一跳,赶紧找到静音键让它闭嘴。 陈言睡醒的时候窗外在下雨,估计是冷空气来了,陈言起身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不过醒在陌生环境对他来说好像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他开了一会儿机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向激川的新家,于是收拾了一下床铺从卧室出来,看到向激川坐在沙发上,脑勺靠着沙发靠背,手机搁在一边。 “在想小虎牙?”陈言去餐厅给自己接了一杯水,“你们不是有qq小号的联系方式吗?想她就找她。” “我一入职就和她留言说我要离开京城了,起码几年不会回去了,”向激川显然就是在为这个事情烦,“她回我了一个好的互删销号。所以我们这就算是结束了,我也把账号给注销了。” “她这么绝情啊,不应该啊。”陈言稍微有点意外,他明明看得出来小虎牙对向激川明显有生理需求之外的欣赏,而且向激川也很难得遇到一个这么主动的女孩子,关键看得出来向激川也对小虎牙有点欲望之外的心思,只可惜偏偏在这个时候向激川的爷爷搞出了新动作,向激川不得不离开京城。 “也没什么不应该的,”向激川手机一直不停的响,显然是有人正在给他发消息,“她还年轻呢,现在的小孩子想法也多,一时兴起玩过火了,估计可能正在发愁不好收场,刚好我要走,何乐而不为。” “你们年龄差很多吗?”陈言听出一丝丝哀怨,看向激川那样子确实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洒脱,陈言觉得小虎牙看着应该比向激川小个五六岁的样子,怎么向激川这么一描述像是他拐骗未成年了一样,“不过有些事情可能就是这样吧,想开点,以你的威名包办婚姻还轮不到你头上,你还有机会自由恋爱呢。” 向激川刚想说话,手机就炸响了,屏幕显示来电人欧主管,估计就是向激川的领导了,向激川直接免提接起来:“欧总?” “小项,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注意我上午和你说了我不批假这个事情,”听筒里的人声音官威十足伴随着皮笑肉不笑传出来,“我看你下午还没到位,这个就太不应该了,我们部门一向都非常重视这个纪律性的问题,你还在实习期就无故缺岗缺勤,这非常不合适,这样吧,你十分钟内过来,我只算你迟到。” 陈言和向激川对视一下,陈言能感觉出来向激川这些年在外面当野鸡导演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身兼数职什么人都接触把性格给磨好了很多,看事情也更理性长远。 “欧总,”向激川声音带着谦虚和客气,脸色却没好看到哪去,“您看,是这样,我今天下午确实非常需要请假,但是请假的理由呢我也不是很方面直接和您当面说,所以我特意做了一份情况说明的材料放在您班台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了,您先看一下我的材料。” “我都不批准,你还写什么材料?谁允许你这样搞的?交个什么材料就能不来上班,整个博海人人都像你这样集团早完了,”伴随着严厉的批评,听筒那边传来了挪凳子拉抽屉的声音,短暂的停顿之后,欧主管的声音变得温和亲切,“哎呀,小项,你看你,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嘛,我当主管这么多年,大家都说我特别体贴下属的,你这种问题完全可以直接请假,你下午就放心去处理你的事情,一下午够不够?一下午不够明天早上你继续处理,年轻人不要什么事情都硬扛下来,该平衡的自己要平衡好,你的情况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谢谢欧总。”向激川等欧主管挂断电话,才把手机放在一边。 “你给他抽屉里放了多少钱?”陈言也靠在沙发靠背上,抿着嘴轻轻笑,他笑主要还是欣慰向激川真的成长了不少,入职博海第一关这就算是轻松的过了。 “五百,”向激川拿起陈言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发现水居然是热的,才注意到自己拿错了杯子,“多了他也不配。” “别把话说这么难听嘛,”陈言起身去给向激川接冰水,“你还得靠人家多多提携呢。” “这个欧主管业务能力还是挺强的,”向激川远远看着在餐厅接水的陈言,“缺点就是比较享受当领导吧,人不坏,但是想再往上爬也很难了,我跟他搞好关系就是想从他手里真的学点本事,万一哪天我爷爷想法又变了把我给开了,这段时间我也不白浪费不是吗?” “你是真的长大了,”陈言一脸浮夸感动的表情,仿佛一位老父亲看着自己终于成人的儿子,一伸手把水杯递给向激川,“反正他也就是个新手村任务,你很快就能从新手村刷出去了。” 从向激川新家出来,这个新家的位置就不是很友好,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而且回玉成村去居然要换乘两趟,要不是中心城区堵车厉害,陈言真有点不想坐地铁。 今天元宵节,虽然冷空气来袭下起了雨,可前城的节日气氛还是很浓郁的,地铁里都在播放关于元宵节文化的纪录片和有关歌曲,只不过形形色色的打工人们又不放假,不放假就算了可能还要加班,所以陈言出来的这个时间段地铁上除了电视屏幕还有些节日气氛,车厢里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打工人。 回到玉成村气氛就完全不同了,家家户户紧着今天清理鞭炮库存,什么样的烟花炮竹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着爆炸,陈言从地铁站出来,撑着向激川给的伞,伞上巨大的博海商贸的logo还挺惹眼,一路闻着硝硫味儿一路往回走,漫天飞舞爆炸的各式烟花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共同构成了今年春节的闭幕曲,总之到了今天,这年不管陈言过还是不过,它都彻底过完了。 陈言走到家门口,大门上挂着一兜菜,是今天的食材,送菜大哥今天来的时候陈言不在家,一个电话打到曹阿姨那儿去了,当时陈言就在向激川家附近的超市里买菜,让挂门上,下了一下午的雨,好在送菜的大哥包的严实,虽然外包装上全是水,但是里面的食材都好好的。 曹阿姨临走给陈言包了黑芝麻馅儿的七彩小汤圆,知道陈言爱吃甜糖也放的多,煮汤圆用的桂花糖也都准备好了,陈言一个灶口烧水煮汤圆,另一个烧油起锅炒了个泡杂菜,这些泡菜是曹阿姨做的,味道和葛玥童的有点不同,曹阿姨的泡菜生姜味比较浓,陈言还能接受,但是比起葛玥童的没那么合胃口,不过陈言不挑,曹阿姨走的时候为了陈言方便,专门把这些泡菜都切了好几盒泡菜丝,陈言要吃的时候打开一盒炒一下就行了。 陈言把晚饭的照片发给曹阿姨,曹阿姨照旧是那个花团锦簇的给你点赞的表情包,然后回复一句我儿子明天要去上班了,阿姨中午就能回来给你做午饭,这段时间小陈做了很多家务真的辛苦了,阿姨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陈言看着手机屏幕上辛苦了这三个字,还有后面这句给你带好吃的,有种怪怪的他也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负面的,但他就是说不清。 第189章 是吧小陈哥 陈言的厂子是正月二十开工,但是正月十九各管理岗位就要上班了,主要就是做一些开工前的准备工作,陈言自然也是要上班的。 曹阿姨正月十六上午就回来了,带了很多东西,她和他儿子专门送给陈言的礼物是一只熟冻帝王蟹,说是六斤六,意头很好,反正确实挺大一只,以表示对陈言给曹阿姨这么长的年假的感谢,这只大螃蟹曹阿姨很熟练的就拆分好了冻在冰箱里,隔几顿就拿出来变着花样做,昨晚刚吃了一顿辣炒蟹腿肉。 早起陈言去上班,手上还都拎着东西,是曹阿姨和他儿子送给陈言的一些东南亚国家的特产点心糖果什么的,陈言吃不了这么多,干脆都带到厂里分给同事们尝尝。 “小陈哥,你们办公室那个擦玻璃的刮板能借我吗?”陈言刚洗好拖把,小张就端着盆脏水进来倒水,“我们办公室那个坏掉了。” “我刚擦完,你去拿吧,”陈言把洗干净的拖把拎在手上,另一只手拎起了拖把桶,“你假期回家吃什么了?怎么感觉变胖了?” “小陈哥你眼睛真尖,”小张倒完水把盆涮干净,然后跟着陈言一起往外走,“我过年胖了三斤呢,所以我最近正在控制体重,你刚给我们拿了那么多好吃的,我都不敢吃呢。” 因为放年假之前都有彻底打扫过卫生,所以今天这个大扫除进展就更快,齐叔从各个车间逛了一圈回来,陈言连地都拖好了,正在电脑上找图纸。 一般来说今天的工作内容不固定,打扫完卫生做完开工准备就可以下班,但陈言和齐叔都会留到最后再走,齐叔到办公室拿了两张表,又去仓库盘存了,哪怕是年假前已经盘过,开工前都还得再复核一次。 今天他俩的办公室要热闹一些,梁梦芸从家带了一大盆炸丸子,说是早上来不及给大家分装了让大家自己分,然后又说自己办公室没那么大地方放得下这个大盆和她带来的打包盒,干脆就在陈言他们办公室支起来一个折叠桌,这会儿小张和小姚正在给大家分装碗子。 “梁姐这个炸丸子一绝啊,”小张一边给大家分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外酥里嫩,特别上头,这还是凉的,我都不敢想这要是刚炸出来得有多好吃。” “你不是说要控制体重减减肥吗?”小姚倒是实实在在的帮大家往打包盒里装丸子,手上一直没停,这一会儿功夫装两盒了,“你再这么吃下去我怕大家不够分了。” “那只能怪梁姐啊,做这么好吃的肉丸子干什么,弄得我根本停不下来,小陈哥你要不要来一个?”小张用牙签扎起来一个丸子,冲着陈言比划了一下,看到陈言摇头,又塞进了自己嘴里,“对了小陈哥,你说明天开工董总会来吗?” “你说你这个人,你是对董总有什么病态的执念吗?”小姚桌子底下踹了小张一脚,“怎么干点什么事都在这念叨董总呢?幸亏董总从来不来,不然就你这个马屁精的程度,董总真要经常在这还不知道你要搞出多少恶心事儿呢。” “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小张总算是没再继续吃了,也开始带上手套帮大家装丸子,“真要是董总经常在厂里转悠,我可能就要在背后骂他了,这还不就是因为他从来也不来,所以我才特别好奇嘛。” “好奇什么呀一天天好奇好奇好奇的,你是纸尿裤吗?”小姚家里去年有个表哥生了孩子,他假期回老家也跟着照顾了几次婴儿,也算是涨了一些知识,比如知道了有个纸尿裤品牌叫好奇,“董总不来耽误给你发工资了?一天天不该惦记的别瞎惦记,把工作干好不就完了?没准儿真的等你业绩千万,董总就来给你颁奖了。” “业绩千万?”小张笑了一下,“我要真的业绩千万我都敢管董总叫小董你信不信?不过说真的,你们真的就不好奇吗,来这么长时间了没见过自己老板,小陈哥,你能不能给我个实话,董总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只要能按时给我发工资,”陈言真的很想找点什么不违法的手段让小张能稍微安静一会儿,他搞不明白小张到底有几个嘴,毕竟如果他只有一张嘴的话是怎么做到一边吃东西一边说个不停的,“他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小陈哥我发现你是真的很敢说啊,”小张眉毛上挑,很是吃惊,“看来董总这个人应该很凶,他是不是对你很严格呀,每次说到他都感觉你好像对他意见挺大的样子,我之前还以为他对你特别好呢,现在这么一想我有点不想见他了,万一一见面才发现他是个特别苛刻的老头可怎么办。” “你以为董总很年轻吗?”小姚又装好一盒丸子,正在数已经装了多少盒,“你看他那个名字都能感觉出来吧,我第一次看到董总的名字我就感觉董总不来有可能是已经到了跑不动的年纪了所以来不了,小陈哥,董总是不是年纪已经很大了?” “反正他也是个快死的人了,”陈言实在是脑瓜子嗡嗡的,赶紧把电脑关了准备去车间转一圈看看,“你们慢慢装,宋总喊我去车间了。” 中午饭陈言回到家曹阿姨已经做好了,居然是红烧牛肉面,面是曹阿姨手工拉的,是陈言喜欢的宽面,一条今天也跟着吃牛肉,藜麦西蓝花牛肉狗粮,还伴着一些禽类的肝脏什么的,反正陈言进家门的时候一条正在吃饭,看到陈言回来头都不抬,摇了摇尾巴表示知道了。 自从葛玥童来了这等于没来的一趟,陈言感觉一条和自己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了,反正一条现在也不太给陈言好脸,每天陈言出来进去的一条的反应也就是不咸不淡,不像以前老远就哼哼着迎陈言,扒着栏杆摇尾巴求摸头这种操作也没了,主打一个你跟谁俩呢,遛狗的时候也不像以前一样陈言去哪就去哪了,总是拽着陈言往村口走,所以陈言最近都是让齐叔来遛一条,省的自己一人一狗一早一晚在村道上拔河。 吃完饭陈言上楼睡觉,手机一震,是虞移发来的信息。 “学长,我这辈子再也不乱撒谎了,”虞移发来一个猛猫落泪的表情包,“我这次从家出来不是说我老师叫我准备研讨会的材料吗,结果我老师还真有探讨会,去十几天的那种,他虽然没让我帮他写资料,但是他临走把他今年要毕业的三个硕士生全给我了,他们现在要定稿,我导师说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他给这帮小孩儿指点指点文章,和我说他回来之前要完成这三个孩子的定稿呢。” “好事啊,证明你的水平已经达到硕士生导师的水平了啊,”陈言上楼先去刷了个牙,这会儿正叼着牙刷,“而且你老师说的很对,闲生是非,你没事干确实不行,忙点好。”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学长,”虞移这会儿正在实验室里生闷气,饭都没去吃,师弟妹们一看他那张脸也都知道师兄这下真的是一点就炸的状态,就谁也不敢吱声,全都悄悄的了,“我刚刚才给一个小孩儿一对一看完了,好家伙简单讲一下我一上午还没讲完,我让他下午接着来了,如果按照这个进度一个孩子讲一天,他们改两天,改完我再一人讲一天,那我在我老师回来之前真的是什么事儿都可以不用干了,关键是这些学生定稿之前我老师已经给他们都辅导好几次了,这都已经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前提下交上来的东西了,我真的说话说的嘴巴好累,我才知道为什么我老师头发越来越少,我感觉我的头发都开始掉了。” “也行,至少这半个月你会过得很充实了,况且这些小孩儿不都是走你原来的路?你想想看你那时候不也是这样吗?”陈言换了身睡衣准备躺下,天气预报说明天开始升温要迎来回南天了,他只觉得现在家里就潮乎乎的,“有事情做是好的,人就是不能闲着。” “我那时候?”这事情不提虞移可能还好一点,提了虞移更生气,“别的也不说了,我那时候已经发了我第三篇一作sci了,学术专着一部,这几个小孩连个英文版的摘要都写不明白呢。” “那你慢慢教,”陈言摘掉眼镜躺下了,“我先休息了。” 下午陈言起床,注意到工作室的防潮柜已经在自动工作了,一看书房的干湿度计,湿度已经到了不能显示的程度,赶紧先关窗户,下楼一看曹阿姨已经把抽湿机推出来了。 “小陈,你中午拿回来的肉丸子很不错,我晚上做个丸子汤配馒头,再炒两个小菜你看行吗?”曹阿姨正在把抽湿机的软管接上地漏,一楼的地板已经隐约能看到一点水迹了。 “挺好的,”陈言本来是不打算再去厂里一趟的,因为上午他觉得该做的都做了,可是现在回南天又要来了,需要去厂里把抽湿的设备都开起来,不然估计明天开工都要受影响,年前和过年期间的排单,量还是有的,开工就得赶紧忙起来了,所以陈言得在去一趟。 一条可能也感受到了逐渐沉重的空气,陈言出门的时候一条正待在自己的狗别墅里,看到陈言出来了,又是简单摇了摇尾巴,陈言总觉得一条还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到厂里的时候,车间里的抽湿机已经打开了,仓库所有的窗户也都已经关闭,胖子正在给抽湿机通电,陈言转了一圈都没什么问题,准备去办公楼看看。 “小陈哥,正好你来了,”小姚正扛着梯子准备上楼,远远看到陈言喊了一声,“我们在准备妇女节主题的直播间,就我和小张两个小短腿搞起来有点费劲,小张还想给你打电话叫你来呢,正好你就来了。” “妇女节主题?”陈言一想到这都已经进入三月份了,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对啊,这不是平台有一个三天的主题活动,参与的直播间可能会得到一些引流,”小姚扛着梯子先上楼梯,“我们也报名了,买了物料在搞装饰呢,小张总想着要大干一场,我就跟着他折腾吧。” 到了电商部一看,小张正忙着吹气球呢,整个满地都是吹好的气球,直播区布置的好像谁要过生日一样,看一眼都觉得整个眼睛吵得慌,买来当模特的两个所谓的无属性棉花娃娃,也都举上了庆祝妇女节的标语小牌牌,看着还挺有趣。 既然被拉来帮忙,陈言也不好不帮忙,正好他高,可以一直站在梯子上,小张给气球打气,小姚负责传递和帮忙看位置,陈言往上贴,很快就全部搞好了。 “小陈哥你能不能调到我们电商部来啊?”小姚一脸诚恳的说,他第一次和陈言搭班子干活,体验确实好,陈言话不多但是理解能力很强,不用废什么话工作就能做得很好这种体验每个打工人都很享受,“反正董总也不来,你这个董助当的名存实亡的,来我们部门多好啊,我们部门比较充实。” “我随时要走一走好多天你们能接受?”陈言从梯子上下来,站在地上看着自己刚才的工作成果,老实说贴出来还挺好看的,屋顶上的led灯带一打开,灯光效果一加上,整个直播间确实像回事儿。 “去年妇女节咱们厂女职工放了半天假呢,”小姚正在把打气筒和地上的其它工具收拾好,“其实我觉得我们厂待遇真的挺好的了,该放的假都放了,春节还差不多能休息一个月。” “我觉得也不光都是待遇的问题啊,”小张拿个扫把正在扫地,“去年三月份都没几张订单,没事儿干肯定放假啊,生意好谁放假嘛,你说春节假期长,你别忘了放假期间只发基薪,人休息了钱也少了啊。” “你二月份没发年终奖吗?”小姚把地上的物料收进收纳盒,“人贵在知足,是吧小陈哥,不干活儿还想拿全薪啊,董总开厂又不是为了做慈善。” “你还说我马屁精,”小张把地扫干净给陈言和小姚一人拿了一瓶无糖乌龙茶,“你也够恶心的了,你说的这些话董总又听不到,说也白说,是吧小陈哥。” “你们两个聊,”陈言脑袋都快被这两个人吵炸了,赶紧准备开溜,“我本来就是想来开个抽湿机,硬被你们抓来浪费一下午,你俩慢慢弄吧,我真的要下班了。” 第190章 皆有尽时 因为跟着秦老师去调研了,一起去的还有孙羽萌、吴蕊和杨展,所以葛玥童没能陪黄玮铭去拔牙,是黄玮铭那个一起陪过训的女同事陪着一起去的,不过黄玮铭说拔的还是很顺利的,一下就拔掉了,整个牙齿四个齿根都拧在一起,医生说还真是一颗很懂事的智齿。 这颗懂事的智齿已经被黄玮铭泡成了标本,教程是网上找的,主意是这个女同事出的,现在互联网是真的发达,所有需要的材料甚至都被搭配好了套餐,拔牙之前一键购买,拔完牙了现场就能制作很方便。 “我感觉我拔牙还是挺幸运的,没受什么罪,”黄玮铭术后第二天已经可以慢慢吃点面包什么的了,脸也不怎么肿了,这会儿正一边上班一边摸鱼给葛玥童发消息,“你去调研感觉怎么样啊,好玩吗?” “更多的是惶恐吧,”葛玥童也没想到秦老师真的是带着他们下到迎城周边的几个县城的电视台认真做调研,每一次接触到这些专业的工作人员,都让葛玥童觉得学艺不精十分汗颜,“我导师这个项目是关于县级规模电视台的资源优化与整合方面的,我们今天来的这个县其实都不算是很富裕什么的,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硕士以上学历的,很多人的学校还都很好,我感觉还是收获挺多的。” “这种单位有编制肯定是很卷的啦,”黄玮铭因为昨天刚刚拔牙的原因今天还在吃消炎药,他总觉得吃完药会变得有点困,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其实你真的很棒的,不用那么焦虑,很多东西在校园里是学不到的,必须走上工作岗位才能学会,所以这些已经工作的人会的多也没什么奇怪的。” “被你这么一说我这又要开始盲目自信起来了,”葛玥童她们正在酒店午休,下午还有一个专题座谈会,秦老师带队出来行程真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有,但是基本都还是给了大家很充足的休息时间,“我们刚吃完饭回到酒店,你要不要也赶紧休息一下。” “我写完这点方案就去睡,昨天拔完牙到现在我都觉得很容易困,不知道是不是吃药的问题,”黄玮铭这个小方案只是部门策划案的一个小部分,是关于下个月清明主题的,他们部门报的策划案是关于遗憾的,写起来让人多少有点微微伤感,“总觉得特别想睡觉。” “因为你身体受伤了,需要在睡觉的时候自我修复,”葛玥童躺在床上,三个女生双标房,她们仨把床拼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张很大的床,“所以也不是药物的作用,尽量多睡点,伤口好得快,知道不。” 葛玥童躺在床上和黄玮铭聊天,孙羽萌坐在椅子上把带回来的瓶装水喝完了,吴蕊坐在床边上,把辫子解开放松一下头皮。 “真不明白,”吴蕊把皮筋上卷下来的头发取下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把皮筋套在手腕上,“老师带上我们出来调研,为什么要带上杨展一起呢?” “带个男孩子老师也方便,”孙羽萌喝完水把瓶子扔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样首先老师出差住房上就不会超标啊,两个男的开一个双标就正好,我们三个女生拼床或者加床都可以,这样住宿的问题就解决了,而且有个男生的话老师也不至于有点尴尬嘛,不然一个老教授领着三个女学生到处跑,有些人心脏嘴脏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好听的呢。” “还真的是,”吴蕊之前没往这方面去想,“我还以为因为杨展是关门弟子所以老师特别关照呢,研一就带出来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就是你说的这些原因了。” “带上杨展还有一个好处,”孙羽萌也起身上床了,大家轮流睡中间,今天的午睡轮到孙羽萌了,“你别看他那一套东西咱们师门的人不买账,这些单位上的我看个个都挺受用的,还好我们是来调研没有什么接待,不然这再让杨展碰上酒桌,那还不疯狂发挥他的特长啊。” “我刚也想说幸亏没什么饭局,”吴蕊看孙羽萌上床了,也打开手机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闹钟,然后爬上床躺在孙羽萌的另一边,“不然真的是太折磨了。” “我感觉秦老师心里有数,”葛玥童也放下手机加入这个小小的卧谈会,“也许不是没有饭局,是老师特意这么安排的,为的就是扬长避短,让杨展能够发挥他擅长和公职人员打交道的特长的同时,不给杨展遇上酒桌的机会。” “好了小诸葛,”孙羽萌踢了葛玥童一下,“睡醒再接着说吧,现在该睡觉了。” “小诸葛?”吴蕊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坐起来用手指顶着鼻子做了一个小猪的鬼脸,“是这个小猪吧?小猪葛。” 这下谁也别想马上睡觉了,三个女孩子在床上笑成了一团。 随着妇女节的临近,学校里的各项活动也慢慢多了起来,教职工今年是套圈大赛,新闻学院这边主力居然是研究生秘书温老师,这让葛玥童多少有点意外,毕竟温老师看上去合中身材微微偏胖,整个人总是笑眯眯的,怎么样也和套圈高手这个标签对不到一块去,不过温老师在研究生里面人缘不错,比赛当天葛玥童和孙羽萌都去现场观战了,吴蕊要考科目四就没来,温老师果然厉害,以一当十带领新闻学院女性教职工代表队一路占据积分榜榜首,直让孙羽萌感叹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温老师套不中的圈。 除了各种各样的文体活动,还有的就是各种表彰了,学生这块什么巾帼新星,十佳女学生干部,老师这边有最美女教师,巾帼力量之类的奖项,还有一些先进集体的,表彰材料在学校各处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看完温老师比赛孙羽萌挽着葛玥童两个人准备去食堂找吃的,路边有校青协的免费鲜花摊位,迎大的女生只要出示学生证登记就可以领取一个小小的花束,三朵康乃馨配上一些栀子叶,牛皮纸包裹,简约大方。 两个女生一人拿着一小束花,路过一处电子屏幕的时候葛玥童停下了脚步,屏幕上是一份省教育工委表彰悦省高校十佳女教师和十佳女辅导员的,在女辅导员的名单上,葛玥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本科辅导员高老师的名字,这让她很激动,赶紧拽着孙羽萌过来看。 “真是你本科的辅导员哎,”孙羽萌在屏幕前认真看了一下这张表,“太厉害了吧,一直都听你说你这位老师特别好,看到这么好的老师获得荣誉,我虽然不认识她我都觉得好开心啊。” 葛玥童正忙着拍照,没想到屏幕一滚动获奖名单又翻过去了,她举着手机站在这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下一次的播放:“就是啊,我也特别开心,我现在就要给高老师发贺电。” 两个女生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葛玥童的贺电得到了高老师的回复,高老师说她现在人就在迎城,专门来参加表彰大会的,还说本来的计划是午休一下再起来约葛玥童吃个饭,毕竟其他在迎城的同学基本今天都要上班,没想到葛玥童就先联系自己了,于是师生俩愉快的约好今天的晚饭一起吃,还是上次高铁站附近的商场。 “那你今晚就不能参加研究生会的活动啦,”孙羽萌跟着葛玥童在电梯口排队,队伍里基本每个女孩子手里都有各式各样的小礼物,“那你的竞赛答题奖品我替你领回来吧,你老师来了你可一定要玩的开心点。” “那肯定的,我在想是不是我也买一束花带去送给高老师,但我觉得她今天收到的鲜花应该不少,”葛玥童有点犹豫,“还是我买点其他的东西送。” “鲜花再多也不能少了你这一束,”电梯里孙羽萌站在了按键前面,所以帮着后面的同学按住开门键,“我觉得你还是买一束,而且你还得早点去花店,今天花店肯定都是特别特别忙的,你要点外卖什么的估计七八个小时送不来,你去现场买快一点。” 回到宿舍吴蕊正坐在她桌前,鼻头红红的,葛玥童一进来看到这样子,估计吴蕊科目四考的可能不太理想,正准备组织点语言来安慰安慰她,吴蕊站起身来擦了擦鼻涕眼泪,很骄傲的对葛玥童大声宣布:“我终于考到驾照啦。” “太好了呀!”听到这句葛玥童松了一口气,刚放下手上的东西,吴蕊就过来把葛玥童抱住了。 有些意外,葛玥童哗啦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有点犯恶心,葛玥童本能的想要推开吴蕊去刷牙,但是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她举起双手轻轻的回抱着吴蕊,她果然很瘦,但是也确实跟开心,两个女生抱在一起时间也不长,吴蕊松开葛玥童,脸上又是两行眼泪。 “我可比我弟强,我弟学车都学了三年了驾照都没考下来,”吴蕊去自己的桌上抽了两张纸擦眼泪,“不是说天热太晒就是说天冷太冻,现在结婚了还是天天游手好闲的,我妈还说什么是现在的车难学了。” “你可比他强太多了,”葛玥童这句话是真心的,况且这种事都不要多细致的对比,“现在车难学你不也拿下了?” “哈哈,确实是,”吴蕊一边说一边拉上窗帘准备换衣服,“等我本子到手我肯定买个蛋糕好好庆祝一下。” “那我可等着吃啦,”葛玥童也换上睡衣爬上床,“你可得提前告诉我,我把肚子空出来使劲儿吃。” 葛玥童躺在床上,还听到吴蕊高兴的轻轻哼着歌,葛玥童驾照考的早,高考一结束陈言就给葛玥童报了名,那时候葛玥童真的有点不想再学任何东西考任何试,陈言拿着学员卡回来,练车的地方倒是不远,骑个自行车很近的,葛玥童就和陈言说能先不学吗,陈言倒没说不能,只是说不学学费一样从葛玥童工资里扣,学会了有驾照了就涨工资,葛玥童听到涨工资三个字瞬间来了精神,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驾校报到了。 那时候葛玥童学车还是挺辛苦的,盛暑天特别晒,好在教练人还不错,教练车里给开空调,但也不妨碍葛玥童一天下来全身湿透,经常起痱子,同批次的有两个女生来两天就不来了,理由是太晒了天冷再来,葛玥童暑假只考完科目二,不过好在大学就在前城本地,一直到十一月天气够凉快葛玥童都考完科目四了,那两个女孩也都没再出现过。 会开车这件事葛玥童本来也是没想太多的,毕竟她也暂时不会买车,考了也没有车开,最大的动力就是陈言说学会开车就涨工资,还有就是其实开车也挺好玩的。 现在年纪慢慢增长,葛玥童就开始认识到驾照的重要性,拥有一本驾照最大的好处就是拥有了说走就走的勇气和资本,也扩大了自己的活动范围,降低了个人出行对他人和公共交通的依赖程度,况且有了驾照,车就是能买随时买的商品和工具,人生的资产配置也就多了一重可能。 葛玥童还是打算提前错峰出发,所以午睡起来就往西门商业街去了,买完花直接坐地铁很方便。 节日的花店非常忙碌,老板和员工都恨不得长出四五双手来包花,葛玥童选的这家还不错,老板比较有经验,节日期间外卖平台上只上了三种花束,都是提前彻夜打包了不少,外卖小哥来了就能拿,就是这样,整个花店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两眼血红。 葛玥童进门就看到了几个架子上都是现成的花束插着价格标签,老板手上不停的忙着,让葛玥童如果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从货架上选一束,付款就能拿走,现包要等至少三个小时,葛玥童不太想等这么久,在架子上选了一束淡绿色包装的,向日葵主花配洋桔梗和康乃馨,标价99块,比葛玥童想的便宜,有个员工小姐姐说可以在收银台选卡片,说都是妇女节主题的,如果不喜欢“她力量”系列,也可以去旁边的架子上拿普通款。 葛玥童本来选中了一张写着“能力无关性别,性别只是性别”但是放上去感觉卡片颜色和花束不搭,正好员工小姐姐来放花束,从下面翻出来一张让葛玥童试试,说是应该会好看。 葛玥童拿起来一看颜色确实非常协调,卡片上写的是:一切磨难,皆有尽时,一切坎坷,都是基石。 第191章 放心且谨慎地向前冲 妇女节桦林制衣的直播效果可以说就是物料钱都没挣回来,小张为此深受打击,连续两天萎靡不振的,周一开会陈言也在,齐叔还专门提了一句,让小张赶紧振作起来,旁边的小姚倒是显得镇定多了,这两天直播间歇业,网店倒是有接到单子,是定制演出服,沟通的时候说是毕业晚会要用,是小姚在跟进,其他部门不咸不淡,估计本月厂子营也将收延续桦林一贯的三月份亏损,其他事情因为陈言正在手机上和向激川聊天,就也没太注意听。 自从给领导塞了个红包,向激川在部门总算是能被当个正常人对待了,混到了周末单休加班调休的待遇,整个部门十几号人,向激川也全都混熟了,其实打工人之间倒没什么,大多数时候埋头各干各的活,只不过向激川来的时候也不想立个外向过分的人设,所以跟大家也没什么工作之外的交流。 向激川那个身高之前的工位他硬塞进去有点憋屈,出来进去经常磕伤腿,也和部门领导提过,得到的回复是博海不会因为某一个员工就改变公司办公室的布局,五百块钱到位以后,行政部那边很快就收到了需要调整向激川工位装修的申请,理由是关爱员工。 向激川的工位今天在重新装修,主要就是调整桌面的高度和文件柜的高度,有些部分得拆开重做,可能要个大半天,装修期间,欧总让向激川回家办公,向激川让陈言来家做饭。 陈言散会回办公室关电脑的时候,小张灰扑扑的进来了,往陈言办公桌后面一站,看到陈言手机上似乎是正在看微博,瞬间发现了华点。 “小陈哥,你也玩微博的吗?”小张伸长脖子想看看陈言微博上在看什么,“我最近正在想是不是给我们厂弄个微博账号呢,没准儿效果比现在直播会好一点,我还担心除了我和小姚没人用微博,然后要和你们解释半天呢。” “你有想法找宋总谈,”陈言关了电脑把手机熄屏,起身准备走了“我还有别的事得走了。” 陈言来的时候,向激川正在电脑前忙活着,在家办公还真就突出一个办公,陈言手上拎着食材,所以先去一趟厨房,午饭他是不打算复杂的做了,毕竟来的路上也花不少时间,还去买了菜,现在的时间也就只够两个人一人煮碗海鲜面的。 “现在这么充实了?”陈言洗了洗手走进卧室,这套房子明明有三房,向激川却还是喜欢在这间主卧办公,不过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确实很空,陈言自己家就是这样,曹阿姨来之前陈言一个人住一整栋楼,也是静的出奇。 “从零开始不容易啊,很多东西要学习,”向激川对一个人住这个件事其实倒不怎么敏感,他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情况说的好听点是到处都有房子想去哪去哪,说得难听点也是个居无定所的人,“你以后也可以经常过来住,我已经把你也录成业主了,这边房间多,你看选一间你喜欢的我把家具配上。” “别搞那么麻烦了,”陈言上次来就去看过那两个房间,现在都还是没家具的空置状态,而且房间确实也够大,都快赶上他在玉成村的卧室了,“我也不一定能经常来,你弄出来也有点浪费了,不如装一间书房办公室什么的,你就不用在主卧守着电脑上班了。” “现阶段肯定是没什么在家办公的机会,”向激川正在用英文回复邮件,字打的飞快,“其实我发现做贸易也很有意思,你就比如我现在在和客户确定船舶运输保险的事情,其实很多我都不清楚都是要问我现在同事,一边现学一边工作,所以我最近都在恶补cif的有关知识。” “蛮好的,”陈言知道现在这份工作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国际贸易领域的向激川很不容易,他也注意到向激川床头柜上多了一些这方面的书,什么国际贸易理论与实务,国际商务单证,国际货物运输与保险之类的,应该都是大学本科的教材,还是挺适合零基础的学起的,何况向激川学习能力非常强,“中午吃海鲜面行吗,实在没精力好好连着做两顿饭了。” 向激川这才停下手上的工作认真看了看陈言的脸,老实说脸色并不算很好,但是比曹阿姨来之前还是健康了很多,尤其自从虞移硬挤进陈言的生活以后,可能受他影响陈言的性格也不像以前那么沉默了,说话明显比以前多了点,偶尔还能看到点笑容。 “我只是想你来,”向激川这也是真心话,除了陈言他也没有别的朋友了,不过这世界上可能也没几个人能像他一样拥有陈言这样的朋友,“不想做饭我们出去吃也挺好的,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吃饭了。” “你车跟过来了?”出去吃的话必然涉及到交通工具,向激川的x7是他自己买的,在前城也不算什么好车,但作为一个实习阶段的人开着去上班还是高调了点,但是没车的话出门又受限制比较多。 “没有,平时上班就一站地铁,我以后打算跑着去跑着回,”向激川低头回去继续把邮件写完,“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车,而且住这里的话去哪儿坐地铁也确实很方便啊。” 吃完午饭照旧是向激川洗碗陈言睡觉,向激川的手机总算是暂时消停了,洗好碗出来估计陈言都已经在做梦了,向激川在客厅沙发上坐着,他本来打算看会儿书,但是有点静不下心,拿起手机看看,所有未读消息都是工作上的,包括他京城的那家小公司,留在前城的决定来的太突然,他这段时间也在思考京城的这家小公司怎么办,不过好在他以前也不经常去,店里的经理一直都干的还不错,平时要他操心的地方也不算多,他打算先就这样试试看,如果自己只在线上管理会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考虑这个小公司下一步怎么发展的问题。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向激川靠在沙发靠背上,想到去年这时候自己和武珩还在为了一个仙侠小说的影视改编权买不到手而着急上火,现在武珩这都回家带孩子带了快一年了吧,他孩子是不是也三岁了,可以上幼儿园了吧。 说到武珩,自从他辞职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就好像那天两个人坐在一起说了很多很多是一种诀别一样,过去了,就在彼此的人生里翻篇了。 武珩是学中文的,正经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这辈子的理想就是奔着当个顶级编剧来的,和向激川找个工作混日子有很大不同,武珩对这份编剧工作投入的心血和精力真可以说得上是毫无保留。向激川当初也不是没劝过武珩换个搭档,毕竟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导演了,不适合和武珩这种全身上下充满希望和干劲儿的编剧搭班子,但是武珩就说他觉得向激川肯定能行,理由是向激川身上有种不功利不浮躁的稳定,这在导演行业里太稀缺了,而且向激川作为一个年轻导演头不秃肚子不鼓不抽烟不喝酒不一天想着怎么和演员们来点什么,实在是仙品级别,说向激川早晚干出名堂来,弄得向激川真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不靠这行活着才这样的,但又觉得说了武珩这股热情也未必能被熄灭,反正他也需要有个固定搭子,省得麻烦,武珩挺好沟通的,也没啥不良嗜好和毛病,毕竟向激川的耐心也都只能耗在陈言身上,其他人的毛病他惯不了,两个人就这么组队成功。 而且武珩还是挺能跑赞助的,比一般销售扫楼还有耐心和毅力,带着本子上门推销这种事向激川想想都觉得脚趾抠地,何况武珩经常为了一个他觉得有希望的本子往总公司跑好几趟争取一个立项的可能,还会经常拽着向激川一起去,什么白眼没见过,这么百折不挠的一个人,就这么辞职了,想想也觉得实在是有点可惜,不过向激川自己也是一样,现在的媒体行业什么东西都讲究短频快,一本书打开前五十个字没有嗨点后面的内容就不会有人看了,电视剧也是一样,高爆发的冲突都得往开头放,不然根本不会有收视率,向激川跟着武珩找本子的时候也没少看网络小说,动不动一开篇就是强奸离婚流产酷刑非法拘禁的,跟犯罪文学纪实一样,两个人经常在办公室里一边看一边吐槽,但是其实他俩也压根没资格说别人,入行这么多年了混了个什么也不是双双辞职,都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人。 向激川坐在空空的客厅里,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其实他这么多年下来,身边一直都在的好像也就只有陈言了,这孙子虽然不待见自己,但是心是真的好,只要能来每次都是一叫就来,虽然脸色不好看说话也难听,但这些都是自己的错造成的,自己现在活该受着。 而且陈言真的为了自己做了很多事,这十多年只要自己休假陈言有空,都会过来陪着,做做饭说说话,商量很多事情,陈言聪明,向激川真的很欣赏,陈言贴心细致,向激川也很感激。 房间里太安静了,人一闲下来就容易想得很多,向激川这会儿坐在沙发上发着呆,也许是换了新的办公环境和居住环境,让他难免容易去想很多事情,其实之前留在京城工作除了陈言的建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也并不想回到前城或者说回到悦省,这样离向家太近,他总觉得离得越近就越危险。 “你倒也不用这么担心回来工作的事情,”陈言睡醒以后站在卧室门口盯着向激川看了好一会儿了,他知道向激川爷爷这个突然的决定给向激川带来的压根没有惊喜只有焦虑,但他也知道这个突然的决定意味着在向激川爷爷看来向激川已经具备了与之匹配的实力,“既然你爷爷觉得你够资格了,那就证明你真的有了这个实力,而且就你爷爷的雷霆手段,现在他们谁动你都是在往枪口上撞,你与其为自己的处境担忧,不如努努力快点把工作上要学的东西学到手,然后准备迎接你爸突如其来的父爱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向激川真没注意到陈言已经睡醒了,这孙子一向跟个鬼似的没声息,“听的人怪恶心的。” “确实很恶心,”陈言走到向激川身边坐下,向激川的新沙发虽然布艺的,但是用料扎实颜色搭配的也很好看,里面的弹簧布局非常合理,坐起来很舒适,估计也是没少花钱,不过老爷子的钱该花还是要花,“但是你要知道,你爸毕竟是你们仨共同的,你们仨谁有出息对他来说都是稳赚不赔啊,向昔川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搞艺术混时尚圈,反正就是玩票加烧钱,直接就可以排除了,向平川你爸捧了这么多年连集团董事会的旁听资格都还没取得,你爸和他老婆能不着急上火吗,这么多年着急上火下来按照你爸的性格肯定也早就厌倦疲惫了,这时候你爷爷突然把你拎出来,当然也是你一直争气,你爸能不眼前一亮赶紧和你修复关系吗,这时候向平川的妈肯定也是会对你关怀备至的,毕竟她深谙你爸的心思,这时候她再护着向平川都只会惹你爸生气,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硬着头皮也对你好,勉强保住自己这些年立的人设,稳住她自己的地位,不然她出事向平川肯定也受牵连,你爸那几个小宠物,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趁机再给你添几个弟弟妹妹,你家这才真要好看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更多的弟弟妹妹了?”向激川一向看不上自己老爸的生活作风,一个连下半身都管不好没规划的男人事业再有成就,这辈子也难逃晚景凄凉落寞收场,何况向激川的爹事业上也就是个百夫长的水平,在基层运行不出什么问题,一定牵涉到高层管理和顶层设计,眼界和能力上的短板就暴露无遗,这也是为什么向激川的爷爷到现在都还没办法退居二线的原因,“没准儿还真有好几个呢,这事儿谁知道?” “你爷爷他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陈言从来不避讳这些,“他的底线在哪,你爸清楚的很,你以为当年把你送进精神病院真的是你爸和他老婆一手遮天吗,没有你爷爷的默许他们连那张诊断都不可能开出来,你爷爷精着呢,那个节骨眼上把你送进去,既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对你的磨炼,毕竟那时候向平川才是你家的正统皇太子,你爷爷对你,当然主要还是你爷爷对你妈不满意牵连到你了,本来就有成见,所以把你送进去也算是他对你的考验吧,这不向平川高中就暴露出来他肯定废人一个了,这时候再生一个皇太子估计你爷爷都等不到他能成长起来了,所以你爷爷才把目光投到你身上,你爸要是敢在这种时候搞出别的孩子,对你爷爷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我早就和你说过你爷爷手段真的毒,你以为你爸没领教过?所以你就放心且谨慎地向前冲吧,到了该你闪闪发光的时候了。” 第192章 你俩根本就不合适 三月份的天气飘忽不定,前几天还各种毛毛细雨又冷又潮湿,这几天经过一次剧烈的回南天以后又艳阳高照晒得人头皮滚烫。 孙羽萌她们民乐团和国际交流学院有长期合作,会给留学生开设一些国乐方面的课程,民乐团的同学可以作为助教去帮老师完成教学,有课时劳务,这学期古筝班缺个人,指挥老师推荐了孙羽萌,这让孙羽萌研二下学期的日程丰富了不少,每周二和周四下午都要去上课。 “小孙老师下课了呀,”葛玥童和吕媛正在艺术群楼等着孙羽萌一起去吃火锅,看到孙羽萌正从台阶上下来,两个女生挥手冲孙羽萌打招呼,“上课辛苦啦。” “别啊,什么孙老师啊,”孙羽萌跳下最后一节台阶,站在两个好朋友的面前,“天气真是热死了,上这个课其实还挺有意思的,这帮留学生中文都很好,之前还以为就我这个英语水平可能不够用呢,谁知道这个班还有两个学生普通话考试都是一级丙等的水平,可厉害了。” 因为吕媛和吕姐夫的事情一确定,大家都闹着要让吕姐夫请吃饭,今天好不容易大家人都凑齐了,吕媛和葛玥童等着孙羽萌下课,然后就准备一起出发了,闫需宁今天陪室友去其他学校参加比赛了,这会儿正在返回的地铁上,黄玮铭答应说下班直接过来,现在三个女孩子正一起向西门商业街这边走。 “媛媛姐,你们是不是快要毕业论文答辩了?”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开始出汗,孙羽萌正拿张纸巾擦着,“我看我们学院公布的时间是四月底。” “我们也差不多那个时候,”吕媛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因为我们的要和博士生错开,可能会比你们学院早一周。” “对哦,我老是忘记你们学院还有博士,”孙羽萌其实不是很希望吕媛这么快就毕业论文答辩,这意味着她和吕媛的室友关系正式进入倒计时了,“媛媛姐你为什么不读个博士呢?”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吕媛苦笑一下,“现在博士毕业真的好难,我感觉我达不到,压力会比较大,现在搞学术真的是一条很辛苦的路,你都不知道我男朋友这还没正式入职呢,都开始因为青年教师非升即走的考核制度焦虑了,科研压力给的很大,弄得他现在都在忙着搞规划呢。” “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孙羽萌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昨天和我爸聊天还在说起这个事情,我爸说还真是有手艺的人最不怕失业,我也觉得,我们家楼下有个熏腊店,卖腊肠腊肉腊鱼什么的,老奶奶年轻时候就做这一行,那时候就是走街串巷的卖腊肠帮别人熏腊肉什么的,后来就自己支个摊,然后就开店,上次我妈去买腊鱼,排了二十多分钟队才买到,生意一直都特别好,老奶奶给她儿子女儿都买了房子呢,自己还在老家有小楼养老,我妈都说真是羡慕,早知道学什么舞蹈啊,学个手艺多好。” “谁说不是呢,”吕媛也附和着,“我最近一直在看招聘信息,有些技术工种的岗位薪资待遇都很不错的,我当时还在想,哎,早知道学个厨师什么的也不错,我看不少单位食堂招聘厨师待遇都特好。” “我前两天去换拉链的时候还在想,要是学个裁缝多好,”孙羽萌也很感慨,“换个裤子拉链要我二十块啊,而且搞的可快了,三两下拆下来,缝纫机跑一圈还给我了,二十,都不敢想这得多挣钱,我记得童童之前和我说过你和一个裁缝住的挺近的,他家是不是也挺有钱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收不收徒弟啊?我真的有想过学门手艺来着。” 突然在这儿被问到让葛玥童愣了一下,要说有钱,她也不太确定陈言这算不算有钱,陈言自己开销很小,几乎没什么维持生存以外的花销,工作室应该是挣钱的,毕竟成本不高,厂子现在就不知道了,以前都是亏,陈言倒是毫无怨言的往里填,不过葛玥童感觉陈言的收入大头应该是他的快钱,所以她也不确定陈言作为一个裁缝到底是不是很有钱,当然至于收徒弟,她很确定陈言肯定不收的,他不爱说话,又怕吵。 “童童你在走什么神啊?”吕媛注意到葛玥童没有回应的沉默以及若有所思的表情,“是我们哪里说的不对吗?”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萌萌会乐器这是不是也算一门手艺啊,”葛玥童装作自己真的有在考虑这个手艺和就业的问题,“毕竟你看萌萌现在都已经靠着古筝拿工资了。” “对哦,”吕媛好像也才注意到这个问题,孙羽萌现在拿到的劳务虽然不多,但是这也是正经的靠手艺挣来的钱,“所以到最后就剩我和童童什么也不会吗?” “非要这么说,”孙羽萌笑着用手肘捅了捅葛玥童,“童童会做辣卤啊,我俩还说以后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就去开个辣卤店算了,也是个手艺呢。” “那完了,就我什么也不会,”吕媛语气夸张,一脸悲凉,“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开这么一个话题啊,你俩真的是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开除你们两个今晚吃饭的资格。” 三个女生一路笑着向西门商业街走去。 “黄同学你真的,现在算稀客啦,”黄玮铭最后赶到,孙羽萌笑着打趣了一句,“你搬家以后真的就很少看到你了,我感觉你白了好多哎。” “最近白天都没怎么出过门,捂白了,”黄玮铭和吕姐夫,闫需宁都握了手,然后坐在葛玥童身边的空位上,“而且感觉你们学业压力也变大了,挺忙也挺辛苦的。” “上次听葛同学说你拔牙了,现在都好了吧?”吕姐夫忙着给锅里倒肉,因为是鸳鸯锅得两边放,吕姐夫很多食材干脆都点了两份,“我就记得我硕士的时候拔智齿,差不多一个月才感觉好利索了,不过我那个牙不好拔,是嵌在骨头里的,医生在那撬了好久,我一度怀疑医生是不是要把我整个下颌骨直接挖出来。” “哎呀,要吃饭了别说这些,我现在都感觉能听到牙医那个小电钻在钻我脑子,”吕媛皱着眉头制止了吕姐夫,“不过说真的,我一直都觉得不需要去看牙科的人真的太幸运了。”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着饭,葛玥童手机响了好几下,拿起来一看发消息的人居然是虞移。 “小侄女,最近忙不忙呀。”这是虞移的第一条信息,葛玥童看到小侄女三个字没来由的就冒起来一股火。 “算了不装了,和我导师出来吃饭路过火锅店看到你了。”这是虞移的第二条信息。 第三条信息是一张照片,隔着火锅店的玻璃照的,葛玥童抬头看出去早都没有虞移的人影了。 “别假装没看到不回复我啊,”这是虞移的第四条信息,“我们在隔壁吃椰子鸡呢。” 葛玥童自从认识了虞移以后一看到虞字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她真的想不出来以陈言的性格是怎么忍受虞移这样人存在的,话痨的人不讨厌,可虞移的话痨还多少带着点狡猾和疯,不按套路出牌就算了,有时候还带着点故意招惹别人的贱,对,就是又疯又贱,而且还是间歇性的,突然冒出来就一大堆,简直防不胜防,让人一下就心头火起想揍他一顿。 “哦。”葛玥童实在不知道给虞移回复点什么才好,只好回了个哦,但是还好虞移也没再发信息过来了。 吃完饭闫需宁和孙羽萌先走了,闫需宁的室友让闫需宁帮忙取一下之前干洗的西服,干洗店在北门,他俩刚好散步消食过去,吕媛和吕姐夫要去逛超市,所以大家就两个两个的分开了。 “你是不是没发现我最近变胖了,”黄玮铭和葛玥童一起下手扶电梯,黄玮铭站在葛玥童后面那一节上,低头在葛玥童耳边说了一句,“我过年回家胖了三斤,回到公司上班被我同事投喂的又胖两斤。” “感觉看着还行,不太明显,”电梯到头,葛玥童下来以后回头认真看了看黄玮铭,说实在话黄玮铭这五斤肉看着确实不太明显,“不过一般人过年都会胖一圈,回家吃的比较好嘛。” “但是问题是我现在没办法把这五斤肉给减掉,以前的话五斤肉认真打上几周球就差不多了没了,”黄玮铭一脸苦笑,“我搬家以后才发现,想找个打球的地方不容易,以前住学校附近可以来学校打球,现在住的那一片附近也有一个篮球场,但是都被拿来跳广场舞了,没人打,我以前的篮球搭子主要都还是在迎大附近,我们公司的男生也大多不打篮球,我都在想要不要买个自行车每天骑着去上班弥补一下我的运动量了。” “骑自行车蛮好的,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骑自行车到地铁口,放学再骑回来,”葛玥童以前也经常骑自行车,这个她有发言权,“不能说多减脂塑型吧,感觉确实能锻炼身体,而且我看二手平台上卖自行车的人还不少,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不过我感觉我长胖我的饭搭子也有一定的责任,”黄玮铭走在葛玥童的旁边,能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她总是能找到很好吃的外卖或者小馆子。” “那她很厉害呀,”饭搭子的事情葛玥童最近经常听黄玮铭说起来,就是那个旺旺大礼包的女同事,“我基本没有什么发现好吃的的天赋,都是跟着萌萌和媛媛姐后面吃。” “不过他们都说你做饭很好吃,”从商场出来外面的空气会更清凉干净一些,三月份的迎城还处于一年四季随机播放的阶段,今天白天虽然很热,但是到底还是三月份,太阳一下山气温也渐渐下去了,“我也觉得你做饭很好吃,我老是想要是能经常吃到你做的饭就好了。” “我现在住学校宿舍里没条件自己做啊,”葛玥童被夜风一吹有点起鸡皮疙瘩,赶紧把针织衫的袖子放下来盖住胳膊,“况且你搬家了住的更远了,不过你说你现在住的地方有厨房,你可以自己学着做点啊,自己做的不那么胖人。” “你教我做可以吗?”黄玮铭一步跨到葛玥童前面挡着,很认真的看着葛玥童的脸,她的脸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很好看,黄玮铭说不清,有北方人的大气和南方人的清秀,他真的觉得好看,“我想跟你学几招。” “你要还住以前这里估计可以,”葛玥童和黄玮铭身高差的不到十公分,她抬眼就可以直视他的脸,“现在你住的有点远了啊,而且我也研二下了,毕业论文到现在连个雏形都没有,我真的都没心思研究做饭了。” 黄玮铭送葛玥童到宿舍楼下,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的,问只说没什么,对着葛玥童挥挥手,没等葛玥童先上楼他就走了。 葛玥童站在台阶上看着黄玮铭走远了,肩膀突然就被人一拍,一转身看到孙羽萌回来了,闫需宁也站在台阶下,手上还拎着个西服袋,估计就是他室友干洗的衣服了。 “上去不?”孙羽萌不像平时总是笑着的模样,显得好像有几分严肃。 “你不和闫同学说点什么啦?”葛玥童感觉有点奇怪,但是看闫需宁的反应又很正常,那估计不是小情侣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不说我们就一起上去吧。” 两个人一起乘电梯上楼,孙羽萌出了电梯拉着葛玥童就进了自己的宿舍,当然葛玥童注意到自己的宿舍也还没亮灯,估计吴蕊还没从补习机构回来,她最近接了一个高二理转文的孩子在补习英语,用她的话说情况非常不乐观。 “萌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葛玥童被孙羽萌拉着就进了她们宿舍,吕媛还没回来,但是桌上的电脑也没关,“你这样我有点担心你。” “是有点话想和你说,但是我真的有点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而且我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孙羽萌伸手啪的一下打开宿舍的大灯,然后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你别紧张啊,不是什么坏事啦,我只是刚才远远看到你和黄同学,觉得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闫需宁还劝我这种事情最好别和你说,但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况且我不说出来我真的会良心过不去。” “你这是?”葛玥童听着孙羽萌这么一大篇话,心里涌起了一种怪怪的感觉,有担心有害怕有困惑,整个人都有些僵直的站在梯子边上“这是想表达个什么呢?” “童童,”孙羽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看着葛玥童,“你和黄同学,你俩根本就不合适。” 第193章 挺不错的选择 听到孙羽萌铺垫了这么久,结果说出来只是这句话,葛玥童神经一松,坐在梯子上哈哈就笑出了声:“你这么紧张和郑重,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吗?你吓我一跳真的,我以为是什么非常重大的坏消息,我刚才整个人都吓凉了。” “可能这话让我说出来并不合适,”葛玥童的反应也有点出乎孙羽萌的预料,“但我是真心地,我站在朋友的角度观察了你们俩这么长时间,我真的觉得你们俩一点都不合适。” “你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感动,”葛玥童笑着笑着眼睛里就含上了眼泪,孙羽萌实在是太好了,作为一个朋友简直无可挑剔,葛玥童自认不是一个幸运的人,但是和孙羽萌成为好朋友真的是她人生又一件自认为超级幸运的事,“可能之前我也没有想的特别明白,但是就刚才在楼下,我站在台阶上看着黄同学走远了,我突然就觉得我和他还真是,只会越来越远了。” “是吧!”孙羽萌很欣喜的看着葛玥童,在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之前以及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都是有些忐忑的,但是作为好朋友她真的忍不了把这件事一直憋在自己心里了,特别是刚才远远看到黄同学送葛玥童到楼下以后很匆忙的就走了,葛玥童站在台阶上目送黄同学的场景,让她觉得再不说出来就受不了自己良心的谴责了,“我其实早就觉得你俩真的一点都不合适了,真的,我和闫需宁说我感觉你和黄同学永远都没在一个频道上过,闫需宁还说我是不是想得太多。” “被你一说还真的是有这个感觉,”葛玥童伸手就抓起孙羽萌桌上的半包瓜子,打开自封袋抓了一小把,一边吃一边对着孙羽萌继续说,“我之前说不清楚,你这一总结真的很到位,就是这个感觉,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我给你捋捋啊,”孙羽萌很自然的就接过葛玥童手上的瓜子袋,打开自己也抓了一把拿在手上开始嗑,“从头捋,我想想,一开始其实就是你书架上多了一只熊猫嘛,我们就猜到应该是有男孩子在追你啦,毕竟你自己肯定不会去买那么难看的公仔吧,然后第一次见到黄同学我就感觉他应该也是个比较腼腆的人,不是很善于表达自己,我就在想那你俩这下可有的拉扯了,你比较善于隐藏内心,他又不善于表达,这战线肯定会拖得很长很长,而且你俩越是这么拖着,我就越是能感觉出来你俩不搭。” “你那时候就觉得了啊,”葛玥童很佩服的点点头,孙羽萌的观察力确实很强,真的是个当记者的好料子,“我自己都是最近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个事情。” “而且我那时候就觉得你虽然子这方面混沌未开但是又挺聪明的,”孙羽萌一边嗑瓜子一边把垃圾桶向着葛玥童那边踢了踢,方便自己的好友扔瓜子壳,“就像我们那次关于‘对我好’的这个讨论,你虽然认知上是模糊的,但是理智很清醒,其实说实话,就在那一次我们讨论过以后,我就觉得你和黄同学最后想走到一起有点悬。” “为什么啊,”孙羽萌的这包瓜子是藤椒味,让人欲罢不能,葛玥童越磕越上头,而且和孙羽萌聊天真的是让人舒服,“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爱情使人盲目啊,”孙羽萌以一种过来人的表情看着葛玥童,“你就说我和闫需宁吧,其实我们两个一开始英语课也没坐在一起,我是坐在他后面的,然后我笔掉下去了,他就帮我捡,他一弯腰把他自己的书也碰掉了,我才看到他上课还带了一张谱子,然后我们就聊了几句,第二次上课的时候,我上楼就看到他在教室外面站着,等我一进去他就跟进来了,我还在想他是不是想和我坐一块儿啊,结果他真的就跑我跟前来问我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你俩是这么开始的吗?”葛玥童都觉得真新鲜,她从来没问过孙羽萌这些,所以也是第一次听说,“闫同学好会啊哈哈。” “才没有呢,他后来和我说他就是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等真的坐在我旁边了腿都软了,手抖了一节课都不敢拿到桌子上来,脑袋里也轰隆轰隆的,”孙羽萌一边嗑瓜子一边笑,“然后他下了课和我聊天,我们两个越说越觉得很投缘,越说越起劲儿,我就对他也有些好感了,所以后来他再来约我出去什么的,我都很开心的就答应了,而且每一次和他见面都会觉得关系更加亲近了,反观你和黄同学,你们两个约着出去什么的都多少次了,还客气的和第一次见面一样。” “你观察的还挺仔细,”葛玥童其实也能看得出来闫需宁对待感情是很认真的,尤其是闫需宁被迫表白那天她也在现场,现在回忆起来都还是觉得闫需宁挺不错的,能有勇气那么直接的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你要说我和黄同学可能真的就是一直都很客气吧,可能我也不太会处理这种事情,吴蕊说我总是有种客气又疏离的,让别人觉得不想亲近。” “不是这么说的,你俩就是不来电,”孙羽萌摇了摇头,“真的互相有感觉,就算是两块石头也会慢慢互相靠近的,但是你看你们俩,真的是一点火花都没有,远的我也不多说了,就说你们上次去捏软陶,你们俩捏了一堆包子馒头花卷的带回来了,我一看我就知道你俩彻底没戏,你们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拿坨面首先想的是做饭,那不就是想捏什么没提前想好或者没达成一致只能跟着本能胡乱捏了吗?后来你不是又和我说那天你想加钱给黄同学做个手机壳,黄同学说不要来着,我就明白了,你们两个就没有在一个频道上过,每次你有所表示,他就get不到,同理,我觉得有几次他对你有所表示,你也毫无反应,你们这样的两个人,就算硬在一起了也是客客气气的,所以我说你们两个成不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到去年七夕节来着,”葛玥童也不是没在意过这些细节,只是她自己也没经验,也没往深处去想,今天经过孙羽萌一梳理,她感觉自己的思路也在慢慢清晰,“当时我们去逛街,有很多小地摊,黄同学特别想买一瓶那种手工星星送给我,99块钱,我说太贵了吧我就没让他买,现在想想看这是不是也是你说的他有表示我没反应的情况,同理,我们回来的地铁上,我和他说想送给他一个篮球,他说不用了平时蹭别人的球打挺好的,也是这样吧。” “对啊,你俩就没有对上过哪怕一次,”孙羽萌拿过一瓶瓶装水拧开递给葛玥童,“喝点,干吃瓜子口渴,所以我就感觉你们两个可能是悬了,我当时本来很想说的,但是我又觉得万一你对黄同学是喜欢的,只是这种感觉模模糊糊的你还没想清楚,或者你还没准备好,我就给你泼凉水不合适,我就给憋回来了。” “那你现在又说啦,”葛玥童拿起水瓶喝了一口,“是实在忍不了了是吗。” “对啊,我刚回来看到你站在台阶上看着黄同学的背影,我感觉明显是你有话没说完,他又不想多说的样子,我就觉得得了,到这一步你们应该也就是彼此心里都有点感觉了,或者说黄同学心里已经有点感觉了,我怕你想不明白啊,我就还是先和你说了吧。”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观察过别人这些,”葛玥童对孙羽萌又产生了新的佩服,“我就算看到了,我也不会去想,不会去专门琢磨。” “那是因为你潜意识里就对黄同学没感觉,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哪怕是自己还没想清楚,都不会有自主翻来覆去的想和观察的,”孙羽萌拿自己的杯子去接了一杯水回来,“我对你的观察就是,你甚至很少想起黄同学,他不出现就不出现,你也不会去想他为什么不出现,还有个事我和你说,就你说黄同学去封闭培训不能玩手机那次,你是真不留神吗,他一天发好几个朋友圈啊,而且每天微信运动三四万步霸榜,他怎么可能没玩手机啊,我就觉得挺奇怪的,因为这也太反常了,你说他封闭培训不让玩手机,媛媛姐还说这下好了,你俩没戏,因为你就真的连一句聊天都没给黄同学发过啊,之前闫需宁去考六级,我知道他手机关机,我都忍不住给他发信息,这样他开机看到了就会回复我的,你再看看你。” “他发了朋友圈吗?”葛玥童一脸惊讶,她平时真的很少去主动翻阅朋友圈,微信运动什么的一般也都不会去看,所以自然也就没注意过这些,“我是真的没看到啊,你也知道的我一般不主动去看朋友圈这些,而且他一说他封闭式培训,我就也没多想啊,我觉得去了就好好培训。” “你看,你俩就真的一次都没对上,”孙羽萌吃完手里的瓜子。拿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所以就说你俩真的是凑不到一起去了,一开始我们还都挺期待的,毕竟黄同学看上去人真的挺不错的,对你也挺好的,你们两个还是大学同学呢,怎么看都觉得可能性真的很大啊。” “那岂不是让你们白期待了,”葛玥童喝口水,继续把手上剩余的瓜子吃完,“不过你这样一说我是真的觉得有点对不起黄同学啊,这也都一年多了才搞清楚可能我们之间真的没可能,浪费了他很多时间。”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孙羽萌把擦过手的使劲扔进垃圾桶,“你也付出了一样多的时间和精力,不管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你自己就是最珍贵的,也不要因为愧疚或者不好意思而和某个人在一起,这样都只会害了自己,没感觉及时刹车不是挺好的吗,况且你俩又没为对方付出什么金钱或者其他不可挽回的损失,你在这内疚什么呢?” 葛玥童刚想说孙羽萌的这番话让她很受教育,吕媛就推门进来了,手上拿着一个购物袋。 “童童也在我们这儿呀,我就说你宿舍怎么黑着灯呢,”吕媛把手上的购物袋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了,“你们俩叫什么呢瓜子嗑了一大堆?” “我在给童童当狗头军师呢,”孙羽萌端着杯子喝些水,“正在分析局势,你就回来啦。” “狗头军师?没搞错吧?”吕媛听到这话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俩,然后走到葛玥童身边问,“黄同学是和你告白了吗?可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告白啊?太突然了,好事儿,说真的最近你俩越来越不合拍,我和你们吕姐夫都以为你俩没戏了呢。”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孙羽萌差点被水呛着,“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所以说有时候这个东西就是这样。” “不是,”吕媛显然没听到想象中的回答,有点不解,“这是怎么个情况?什么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你们两个不合适,总不能是童童你和黄同学告白然后失败了吧?这个黄同学他怎么这样啊?” “不是的媛媛姐,”葛玥童眼见着吕媛是越猜越离谱,赶紧澄清事实,“没有谁和谁告白这回事,只是萌萌在和我梳理我和黄同学之间的关系,她说她觉得我和黄同学一直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可能不是很搭。” “其实这个我也觉得,”吕媛听到原来是这么回事,跑回自己的桌子前拿了椅子也坐过来,“真的,你们两个好像就是那种,对彼此的感觉总是分开来的那种,虽然我没太了解你们,但是就这几次吃饭我就看出来了,你俩从来没有同时看对方过,知道吗,就是你们两个的眼神从来没对上过,你看他的时候他不会看你,今天吃饭的时候就是,你手机响了,你在看手机,黄同学就一直侧着脸看你,你也不抬个头什么的,然后过一会儿你把手机放下了,吃了点小酥肉扭头看黄同学,结果黄同学正和闫同学说话,也没回头看看你,我当时坐在对面我就感觉真的好丧气,你们两个怎么就这么没默契呢,就没有一个拍子是能合的上的吗?” “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们都这么关注我们,”葛玥童听到吕媛的这一番结论都瞪大了眼睛,她也没想过就连在吃饭的时候,吕媛他们也会这么细致的观察她和黄同学,“我感觉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们都这么注意我,可是为什么嘛?” “因为你是牡丹狗啊,”孙羽萌打了个哈欠,“我们都很期待你人生第一次的恋爱啊,作为你的朋友,我们没理由不去关心这件事,而且你这个人什么事都不轻易往外说,我们除了自己观察也没有别的途径了啊。” “我是真的很抱歉,”葛玥童一想到两个朋友这么多期待和关心全都落了空,不由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如果我早点想明白这些事,然后告诉你们我真实的感受和想法,就不会浪费你们这么多时间精力啦。” “刚说完你又来了,”孙羽萌伸手在葛玥童的膝盖上拍了一下,“不是和你说了吗不用觉得愧疚,对我们也好对黄同学也好,因为你也在付出同等的时间和精力呀,而且说回到黄同学,他在你这儿虽然没开花,但是我感觉他的桃花真的不远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帮他搬家的时候的那个女同事,就是送你旺旺大礼包的那个,我感觉首先那个女孩子是真的很欣赏也很关心黄同学,其次是,他们两个真的很有默契也很合拍,你有没有注意到每次黄同学需要的时候,你都会正好有什么脱不了身的事情,比如上次他拔牙,然后都是他这个女同事陪着他去的?所以我这么和你说吧,黄同学如果自己想清楚了和你这么下去没结果,或者你们两个能把这个事情给聊开了,他就会看清楚他这个女同事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的。” 第194章 一直忍着一直等 “小廖总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小朱一边把车开出车位,一边赶紧和陈言提醒,因为再不及时说恐怕陈言又是倒头就睡没机会了,“小言哥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不知道。”陈言回答的也很干脆,廖华锦的信息里就很简短,让陈言过来,旁的什么也没说,陈言也从来不多问,能叫自己来,证明起码这个身体不舒服是在可控范围内的,所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所以小廖总这几天心情就不是特别好,”和陈言相处了这几次,小朱还是挺喜欢他的,毕竟作为一个打工人,服务对象话少不挑剔脾气好,已经能让太多人羡慕了,小朱在集团行政部这个狐狸窝里摸爬滚打也好几年了,接待过不少贵宾,难伺候的多了去了,陈言这样的虽然没身份没地位,可是领导宠着呢,按说应该更能作,可是陈言真的特别好相处,什么都不挑,小朱本来以为以前辛哥天天黑着一张脸是因为陈言难伺候毛病多,刚接到这个工作的时候着实慌了好一阵,等真和陈言相处了几次,小朱才感觉这真是自己撞大运了,所以他总是挺期待陈言来的,陈言一来他相当于起码可以休息两天,哪个打工人不想要这种接了等于放假的工作呢,他本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遇上陈言这样的,他愿意提个醒,“小言哥你等下也要注意点。” 这次来就是廖华锦平时工作住的那套房子了,离艾星集团很近,窗外能看到集团总部的几栋大楼,几乎就隔着一条马路。 小朱拎着东西跟在陈言后面,这房子一层一户一梯,陈言没少来过,他第一次和廖华锦过夜就在这儿,当时这里刚装修好,比现在更冷清。 小朱进门以后把给陈言买的衣服什么的递给住家阿姨,然后很礼貌的和陈言告了个几乎无声的别,悄悄的走了。 陈言对这里很熟悉,来了他也不着急去找姐姐,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今天前城天气不算好,早上弱冷空气来了,气温掉的很快,一开始只是毛毛雨乱飞,陈言午休起来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转成小雨了,这会儿还下个不停,所有的高层建筑头顶全都一片云山雾罩,大白天就开着灯。 “来了?”廖华锦知道陈言到了,这两天她确实有点不舒服,但也只是有点不舒服,“想什么呢?” “在想我来之前刚刚走的那几个人,”陈言闻得出来空气里残留的香水味,这个味道的闻起来复杂,但是给人感觉雍容华贵,显然更适合妈妈辈,“以及姐姐你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既然知道我心烦,”廖华锦确实刚送走自己的妈妈姨妈和姨妈的朋友,“你不如快点上岗帮帮我?” 阴雨天天黑的更早些,主卧里总算是慢慢安静,陈言伸手把床头灯打开,拿起毛巾准备去洗澡,廖华锦脸还埋在枕头里,显然最后这个姿势让她非常满意,整个人都还软软的,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朦胧和娇气:“你别总是表现的这么好,按说你这个岁数我早就应该把你扔了才对。” “扔不扔不就你一句话的事情,和我哪个岁数有什么关系,”陈言把毛巾裹在下半身,“想扔现在就扔,又不费你什么事。” “想找个比你好看比你能干的容易,”廖华锦微微侧过脸,“想找个跟你差不多聪明有分寸的难。” 晚饭气氛还是挺轻松愉快的,反正都是比较清淡,吃起来基本都一个味道,就是没有味道,所以陈言只管往嘴里塞。 “要不你直接开始吃点心吧?”廖华锦看陈言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顿饭对陈言来说味同嚼蜡,“知道你来,阿姨专门做的戚风蛋糕。” “其实没关系,”陈言吃饭一向比较慢,他也不太挑剔,别人做的自己吃现成的,已经够享受的了,“廖华城的事儿定在什么时候了?” “我妈找人算的,说是六月份订婚十月份结婚最好,”和陈言这样的人聊天真的是很享受,根本不用花心思去想着怎么把话说清楚,他自己就能搞明白都发生了什么事,“还真都是好日子。” “怎么又能明确说月份了?你妈身边的神棍圈子换新人了?”陈言听到这表达都觉得新鲜,“以前那个古诗词复读机羽化登仙了?” “那个因为诈骗被抓了,”廖华锦喝一口茯苓山药汤,“我还派了两个好律师专门去送了一程,硬是给抬到无期徒刑了,我妈知道了以后气得要死,直接杀我办公室来了,所以我就减了她两张卡,今天再来就学的乖多了。” “这次这个神婆有给你妈下了什么蛊,”陈言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这种很清淡的煨冬瓜,口感烂乎乎的菜不成菜,“你妈都有胆子直接往这儿领了。” “我还没告诉你这次的新神棍是个女的吧,”廖华锦一点也不意外,其实自己的妈作为一个没有事业的家庭主妇,哪怕是廖家这样的家庭,也是个家庭主妇,没本事没能力又爱面子爱讲究,身边很容易就会聚拢一批为财而来的各色人等,角色之多样物种之丰富令人头疼,不过好在廖家现在大权在握的廖老爷子面前廖华锦的妈不敢造次,一人之下的廖华锦又完全不吃自己亲妈那一套,整治自己老母亲从一开始手段就是奔着断绝关系去的,弄得这位廖夫人在自己女儿面前也只有讪笑的份儿,“这次这个主打温情陪伴路线,而且是从我姨妈那边下手的,先把我姨妈圈进来,然后等着我妈这边神棍缺位了以后补上来的,而且这位神婆东西也新,以前的那些个不是周易八卦就是佛经,再不行什么儒家经典唐诗宋词的,这位,已经开始搞星盘了。” “那还真是与时俱进,”陈言觉得今天这个百合炒西芹倒是不浪费食材,百合清脆爽口,新鲜程度无需多言,算是今天吃到的最下饭的菜,“日子都算好了就忙去吧,订婚结婚有的你妈忙得了,她不着急去给新媳妇立规矩,带着神婆往你这跑什么,要是找个神婆就能把我治死,我重新投的胎现在都上初中了好吧。” “确实是来治你的,”廖华锦这两天是有点不舒服,胃口不太好,就只顾着喝汤,“这次他们换思路了,可能觉得你命硬整不死吧,打算从我这儿下手了。” “这么敢?”陈言倒是巴不得这帮子神棍里有一个有真才实学的或者狗胆包天请个杀手什么的快点把自己弄死,“不会是要把廖华亭送走吧,这神婆是算出来他克你了是吗?”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你是不是在监听我,”廖华锦手上的汤匙一顿,目光转到了陈言脸上,“你最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的,不然我真的会觉得你留不得了。” “那就别留了,”陈言看廖华锦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这回也是猜的八九不离十,“姐姐你明明知道这件事不难猜啊,你们家这三个孩子之间本来实力相差就很悬殊,廖华城和他的华城商砼就是你爸妈教育不出一个好儿子来这种事儿的遮羞布。不过比起廖华城,廖华亭他连个吉祥物都当不好,偏偏你爸妈最喜欢这个小儿子,能给的都给了。不过也多亏你妈把这哥俩弄得这个年纪了还一事无成,现在廖华城要结婚,他肯定想着趁机整合一下手里的资源,之前他想着表面联合一下廖华亭在你面前试探试探的想法刚搭上我就被你摁死了,他肯定也不死心啊,既然这个弟弟不能为他所用,不如就赶紧送出去顺便把弟弟手里的资源先抢过来壮大自己,而且你也说了这个神婆走的是你姨妈的路子,廖华城当年送出去不就是在国外跟着你姨妈一家走的最近了吗?你妈一天天精神空虚,找个神棍混到你妈身边又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我只是好奇这个神婆是怎么和你妈说的。” “说的玄而又玄,我就不复述了,我用人话给你总结一下,”廖华锦自己也吃的差不多,看陈言已经很久不动筷了,就示意阿姨来收碗,“就还是以前的那些事,说本来我和你之间只是一个短暂的交际,但是就是因为廖华亭弄伤你眼睛的事情,把你的命给改了,你和我的交集就加深了,这神婆说她在星盘上看了,廖华亭是不断给你助力的一个角色,每次我要和你分离的时候他就会无意间促成我和你的命运相连的更加紧密,而且因为你的命格对我命格的入侵,把我从一个贤妻良母命改成了事业型女性,这就是我这么多年甩不掉你还最终影响了自己婚姻和前途的原因,只有先把廖华亭这个毫不自知的助力先抽走,你的命格才会和我的慢慢分离,我也就会回到我的贤妻良母命上,神婆说我的年纪摆在这,想当贤妻良母的时间很紧迫了,这件事要抓紧。” “这可全是照着你妈的命门挠啊,虽然拙劣但是又带着一种你妈不上当就说不过去了的真诚和周到,”陈言帮着阿姨递盘子,顺便感叹一下这种量身定做的局真的对当局者有很强烈的迷惑性,“你妈打算怎么处置她的宝贝小儿子呢?” “准备先给他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廖华锦靠在椅子靠背上,歪头看着窗外,正好就是艾星集团总部的夜景,几栋大楼高耸入云,加班的打工人们都还亮着灯,星星点点的灯光在毛毛雨里又重晕染的美,“廖华城这也是在向我示好,毕竟还是头一次遇到神棍不是直接冲着我来的,但是他这么直接的做局,明眼人不会看不出来,廖华亭也真是个没用的,这么快就被廖华城彻底抛弃了,不过把他扔出去也好,他在这儿本来也就没任何意义,不在看着还能少点烦心事。” “现在把廖华亭直接踢出局,”阿姨收拾完餐具问陈言要不要现在就来一块蛋糕,陈言点点头,继续和廖华锦说着话,“你们之间就没什么缓冲了,廖华城这是结了个什么婚啊还没定下来都快坐不住了。” “说出来可能你也知道点,”廖华锦从阿姨手里接过一杯水,这两天不太舒服饭后需要额外吃点药,“她给向激川当过女伴。” “哦,能跟向激川吃到一张桌子上,”陈言的蛋糕也来了,他直接上手掰了一块,“看来在她家里也是个不咋受宠的角色,配廖华亭也挺合适的。” 陈言刚把一小块蛋糕塞嘴里,向激川的信息就来了,问陈言这会儿在忙什么,有没有时间回趟他家。 “说曹操曹操到?”廖华锦自己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都不要陈言说就能看得出来是向激川在找陈言了,“也难怪,博海商贸的天要变了,你的好大儿有点不适应也很正常。” “他会很快适应的,”陈言回复了向激川一个卖身中勿扰的表情包,然后又掰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倒是向平川,廖华亭这一出国度假,他的狐朋狗友又要少一个了。” “他哪有心思顾得上廖华亭啊,”廖华锦微微笑了笑把药吃了,“他现在就是坐在一座活火山上等着火山彻底喷发呢,到时候保不齐向家又能出一个去精神病院进修的儿子了。” “他还有个妈在身边,不至于,”陈言知道在这种豪门高墙里,父母,哪怕只有其中一个的关爱,都决定了这个孩子在权力绞杀里失败的底线,“况且哪有这么快就爆发啊,估计廖华亭把地球逛够了,向平川还稳得跟没事人一样呢。” “向家老爷子一直看你不顺眼是有原因的,”廖华锦起身走到餐厅旁边的大落地窗,抱着胳膊看外面,“如果不是你嘴巴够紧做事情也够低调,我有时候也会想要弄死你。” “那老爷子看谁能顺眼啊,”陈言知道向家老爷子发家史还是比较艰辛的,创业过程中也因为讲义气吃过不少亏,手段也就慢慢变得狠毒了,“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眼光还是挺长远的,很多事情可以一直忍着一直等。” “这种环境里大家都一样,”廖华锦走回桌前掰了一块蛋糕塞进陈言嘴里,“你不也经常一直忍着一直等。” 第195章 一点意义都没有 陈言从地铁站出来正好快到向激川下班的时间,他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一瓶乌龙茶坐着等。 小朱每次遇上接送陈言的活儿,都会因为好好休息而容光焕发,所以连带着也就越来越喜欢陈言这个人,话也慢慢多起来,这一趟送完陈言回,当然也只是送到陈言平时乘车的地铁口,陈言路上还睡了一觉,都知道小朱女朋友上过什么学念过什么书上的什么班了。 其实小朱说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接送陈言这种集团里一等一的美差,毕竟给陈言买东西可以报销,接送陈言的这两天都是有出差补贴的,陈言来的这几天在小廖总居所附近待命就几乎等于带薪休假,而且陈言还这么好相处,真想不明白辛哥以前都怎么理解这份工作的一天天苦大仇深的样子。 向激川下班出来先换了双跑鞋,因为陈言和他说了可以一起走回家去,博海商贸给员工提供私人储物柜,向激川把上班的皮鞋放柜子里,然后背着个双肩包打卡下班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一身的班味,”陈言隔着玻璃门远远看到向激川来了,就走出来迎上去,“有了正经工作了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今天早上还在想你这都已经让我等了三天了,”向激川接过陈言手里的那瓶茶,“也该出来了吧,这次你的好姐姐牙长好了?没再给你啃个纪念戳?” “姐姐她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她。”陈言和向激川并排走在人行道上,男生高还不胖走在一起就很养眼,偶尔会有女孩子很好奇的看看他们俩。 听陈言这么一说向激川没忍住笑出了声:“我有个同事拿甄嬛传当电子榨菜每天中午拿来下饭,我们有时候也会和她挤在一起看,今天中午我们才刚刚看到这个‘不舒服就去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这个名场面,你就来这么一句,那你去了你好姐姐身体舒服了吗?” “她其实就是有点受凉了,”陈言知道廖华锦也不是什么很直接的不舒服,主要还是在廖华城要订婚这个关键时间避避风头,“休息一下就好了。” “叫你来其实还有件事,”向激川看陈言最近脸色似乎是好一点了,心情也跟着不错起来,“我的工衣你能帮我改改吗,这个肩膀和后背总是感觉绷得很紧,活动都有点受限的那种。” “这种的可不好改,估计短时间做不出来,”陈言停了一步让向激川走到自己前面去,从后面看了看这种流水线产品的剪裁和车工,其实看得出来这衣服质量不错,但是毕竟大众尺码,向激川穿上不合身也太正常了,“要不你忍一忍,等天热了就可以穿短袖衬衫了,然后我带回去给你改改吧,这样等你秋天再穿就合身了,裤子有什么问题吗?” “裤子还好,”听陈言说要给自己改衣服,向激川有点微微的小得意“反正就是宽松款,不比你做的那些裤型那么干练合身。” “那你裤子改吗,”陈言走回到向激川身边,“如果只是宽松点还是挺好改的,有针有线我今晚可以给你改一条出来。” “手工改吗?”向激川马上就拒绝了,“那不行,你眼睛不好别折腾了,等你回家了用机器改吧。” 悦省这种没有春天的城市,三月下旬的天气好像有点春天的意思,但是仔细体会其实还是夏天冬天随机播放导致的类春天,比北方真正的春天那还是差的太远了,向激川和陈言一路走着回家,一站地铁说是很近,真走起路来距离不短,晚上陈言说不想做饭了,所以路过生鲜超市的时候两个人进去买了速冻饺子回家对付一顿。 “你看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向激川指着地下停车库里那连成排的带地锁的五个私家车位,其中一个车位停着一辆非常骚气的橙色跑车,其余四个车位还空着,按向激川的说法这五个车位就是他这套房子的,也就是他的,然后这辆很骚气的跑车,就是之前陈言说的汹涌父爱的第一波浪潮,“我爸是有什么毛病吗,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这种东西?” 陈言知道这车起码三百万打底,毕竟是辆迈凯伦呢:“也许是你爸在网上一搜,关键词用的是运动型富二代,然后这个车的广告就跳出来了,也或者他还不知道你十八岁生日早就过了,又或者说对你爸来说你喜欢不喜欢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你花了这三四百万表达了他对你的父爱了,有这就够了,知道不?” “就这车,先不说我躺着开舒服不舒服的问题了,我感觉从地库出去,旁边小学门口那个减速带它都能卡上面,有什么用,我昨天叫了个二手车中介来,”向激川白了陈言一眼,抱着胳膊似乎还有点生气,“我说能帮我看看把这个车挂出去卖了吗,全新的,拖车送过来还没上过路,然后这中介说他要问问他们店长,扭头就报警了,警察来了我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才让他们相信这车真的是我的。” “这中介不错啊,”陈言绕着车子转了一圈,这种趴在地上的车陈言也不太喜欢,总让人有一种踹一脚让它站直了的冲动,“不管怎么说你爸这手笔还挺大的,上来就把标准定的这么高,向平川的妈肯定是送不起这个级别的礼物了,保不齐剑走偏锋,给你来点亲情攻势。” “你能不能不要给我下这种诅咒?”向激川还是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等着陈言欣赏这份让人闹心的礼物,“这些年你总是言出法随的,能不能多讲点我爱听的?” “爱不爱听事实就在这儿啊,走吧上去吧等下饺子全化了。”陈言忍住了真上来踹一脚这辆车的冲动,提醒向激川该上楼准备晚饭了。 吃饺子的好处就是没什么碗,向激川把锅碗瓢盆全都放进洗衣机,出来正好遇到陈言收衣服回来,手上还拿着向激川昨天洗的西裤,正举着在看。 “手工改的话就别改了,”向激川知道陈言是想帮自己改裤子,就陈言那个眼睛还是别做了,况且陈言又不是没有机器可以改,“其实穿着没什么问题,而且因为比较宽松有点压身高,我见客户的时候反而没那么有压迫感了。” “你还是会想她吧?”陈言把向激川的裤子翻了个面,看了看裤缝的缝线和包边,很突兀的问了这一句话。 “都销号互删了,想什么呢?”向激川走过去把陈言手里自己的裤子拿回来,上班以后时间就过得很快,这才刚吃完饭就已经到了该洗澡的时候了,“赶紧洗洗睡吧都已经这个点儿了。” 向激川的每个家,除了枕星河,毕竟向激川从来没说过枕星河是他家,都会给陈言准备全套的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方便陈言随时要来,等陈言洗好澡擦着头发出来,向激川还在看那本国际贸易理论与实务的书,从进度上来看向激川还真的是有在认真学习的,这要在他上学的时候,修个双学位应该是妥妥的。 “洗好了?”向激川合上书,看着陈言穿着新睡衣正在擦头发,“赶紧吹头发吧这天气晚上还是有点凉。” “你明早想吃什么呢?”陈言擦得差不多了,找出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你就不用给我做早餐了,”向激川现在是一名时间规律的上班族,在家做早餐这种事就有点奢侈了,“我现在的起床时间估计跟你都差不多了,我一般是上班路上买点三明治什么的对付一下。” “真难为你了,”陈言长这么大一天正经班没上过,但他的工作比一般上班族还是累多了,上班时间不固定说的直接一点就是随时都在上班,“不过你这个吃饭问题估计也能很快得到解决,毕竟向平川他妈也就只能在这种事情上花点心思了。” 第二天一早陈言起来刚洗漱完换了个衣服,向激川的闹钟就响了,向激川起床就看到陈言睡的那一半床是空的,开了一会儿机出来就看到陈言正靠在饭桌边喝着水。 “你这起的是不是太早了点?”陈言算了算现在离向激川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不在家吃早饭的话,这个时间确实早了点。 “这不是每天要跑着去上班?”向激川也给自己来了杯水,“而且我早上会多跑一点,不然一开工就坐在那一上午都不怎么动,不要一个月我可能都胖的你认不出来了。” “反正你也没空在家吃饭,”陈言把水杯放下,“我也准备回去了。” “这就要走啊?”向激川一脸震惊的看着陈言,“我以为你至少在我这住个三天五天的。” “别,你这段时间要用来沐浴父爱和向平川他妈的爱,我不想也不该跟你在一起,”陈言昨天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一家胡辣汤店了,他准备今早去试试,至于向激川,他一般不吃这种会胖人的东西,所以就不用管他了,“你就好好享受一下三十多年了我爸突然发现他是我爸这个剧情,然后看看都能收到些什么莫名其妙的礼物好了。” 因为得到了陈言的提前通知,今天的午饭曹阿姨专门做了陈言的那一份,陈言从村口回家的时候还是听不到一条叫唤,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一条对陈言的态度没有一丝好转,陈言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葛玥童来了等于没来的这一趟了,毕竟上次葛玥童辞职了一条都没有太大反应,陈言前后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有哪些地方得罪了一条,思来想去也许是一条年纪到了,没准儿狗也有更年期什么的呢。 陈言走到家门口,曹阿姨正在喂一条,因为一条不叫唤,所以曹阿姨也没注意到陈言就在门口站着,正在语重心长的和一条聊天。 “陈一条,你看你,阿姨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你怎么还是不理你爸爸呢,”曹阿姨轻轻摸这一条的头,“你爸爸对你多好呀,每天带你出去玩,给你梳毛毛,给你盖这么好的房子,你看你自己都有个小院子,你爸爸从来没打过你吧,也没骂过你吧,你为什么不理他呢,一条这样做,你爸爸该多伤心呀,是不是?” 然而一条依旧狗嘴翘的老高,陈言算是看出来了,这狗东西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了这是,于是伸手刷开了大门。 “小陈你回来了,”曹阿姨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饭都好了,就等你回来就开饭,一条这段时间心情可能不太好,我正劝她呢。” “她可能是在我这儿呆腻了,”陈言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把一条气成这样,毕竟狗也有更年期这种想法有点荒唐,“要不我下午把她送到齐叔家住几天看看。” “不要吧,”曹阿姨一边跟着陈言往屋里走一边有些担心的说,“这不更让一条伤心了吗,你觉得她在这儿待着不开心就要把她送走呀?” “把她送过去也是为她好啊,”陈言进门就闻到了香煎带鱼的味道,往桌上一看不是带鱼,而是马鲛,“不然她一天在这里也是气呼呼的看谁都不顺眼。” “小陈,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了,”曹阿姨去厨房给陈言盛饭,“什么叫为她好,你觉得你为她好她可不觉得,你抬手就把她送走了,你让她怎么想,这不就是被抛弃了吗?” “不会啦,”陈言端起桌上的水杯,先把午饭前要吃的营养品都吃了,“齐叔家也养狗,那狗脾气蛮好的,一条去了也有个伴,而且齐叔家人多热闹,一条肯定也喜欢啊,怎么会是被抛弃了。” “你觉得好就好?你怎么知道在一条心里哪个家更好呢?”曹阿姨把杂粮饭放在陈言面前,“好不好完全就是一条说了算的,她喜欢在哪,哪里就好,她现在心情不好,你应该去找找她心情不好的原因,然后努力去解决,而不是想着是不是环境不合适要把一条送走呀。” “我没说要把一条送走,”陈言先来了一筷子辣酱莴笋丝,非常下饭,“我只是让她去玩几天散散心,等她开心了再回来。” “等她开心了,你再接回来,然后这里让她不高兴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她又高兴不起来了,”曹阿姨带着隔热手套把煲汤的沙煲端出来放在餐桌隔热垫上,“你这完全就没解决问题啊,小陈,问题不解决,你把一条接来送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第196章 她喜欢 三月份厂里没什么生意不算忙,陈言的工作室也没有单子接,毕竟刚过完年,厂子的客户大多要消耗年前的库存,工作室的客户也基本还没有制作新衣服的需求,陈言最近每天朝十晚四的去厂里逛逛,一切都正常,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所以他决定出一趟门,既不是廖华锦也不是向激川更不是虞移叫他出门,是他自己想出这一趟门,他在昨天手机上买了今天最早一班去迎城的动车票,随便吃了点早饭带上手机身份证就出门了。 前城到迎城是真的很方便,迎大今日入校参观号源丰富,陈言到的时间刚好是上午第二节刚上课,入校的人不多,刷了身份证进入校园,天气已经让人微微有些出汗,陈言不急,入校以后站在校区导览图跟前看了很久,确认了东南西北以后,把图拍在手机上,一路跟着地图走。 米新荷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今天她带着导师的两个硕士生测试她项目团队自主开发的拆卸机器人的新抓取模块,按照她的设计抓取精度应该能够精确到目标值的十五倍左右,也就是旧模块的五倍以上,但是今天测试的结果不是很理想,两个师弟都在劝她要不就算了,旧模块的精度已经是突破级的程度,何必自己给自己再上难度呢,米新荷没说话,只是站在控制台旁边平静了一会儿,然后决定先停止测试,告诉两个学弟上午先到这里吧。 等人都走了,实验室里安静了,米新荷坐在电脑前开始复盘今天的测试过程,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问题出在哪,迎大最王牌的专业就是米新荷所在的机械制造及其自动化,在这个专业迎大自认老二,全国没有一所高校敢说自己是第三,是的,就算是往后排也没有一所高校能够直接排在迎大后面,差距就这么大,迎大机电学院本科毕业生在行业内就已经非常抢手了,更不要说米新荷这样的博士,导师和师爷都是院士,前辈师兄师姐那都是带领行业突破技术壁垒和技术封锁的领军人物,迎大校友荣誉墙上基本都是机电和化工竞相绽放的状态,其他学院点缀其中。 迎大机电楼虽然不高,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实验室有设计要求,占地面积却不小,陈言站在机电学院门口目测了一下这座全国机械制造领域高精尖人才育种基地,感觉里面至少能塞下六个桦林制衣,只不过今天陈言不是来参观的,他来找人。 米新荷决定先把测试的事情放一放,她正在和自己导师合编一本本科生的教材,有时候东边不亮西边亮,测试不理想就先整理一下手上的初稿,实验人心态一定要好,一遍不行两遍,总能找到问题在哪。 切到文档编辑界面都已经十分钟了,米新荷一个字还没写,她脑子乱七八糟的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干坐着也是浪费时间,米新荷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上午第二节快下课了,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就很尴尬,但是干坐在这还不如出去走走,米新荷打开购物软件看了看,刚好有个快递到了,是五双新袜子,她打算腿儿着去快递站取回来,顺便让脑子重启一下。 陈言不是第一次见到米新荷,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和虞移一个在舞台左边一个在右边,隔着银河一般能躲多远躲多远,那天她的妆容也很朋克,破洞短裤渔网袜,打着大卷的双马尾,舞台灯光那么昏暗陈言也没太看清这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就记得个子不算高但是身材很不错,一双手特别灵活,作为一个键盘手还真有两把刷子。 第二次就是在虞移报告会的后门,当时米新荷戴着个鸭舌帽,会场也是光线昏暗,陈言还是没办法看清她具体的脸,但是那个身材气质不难辨认。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米新荷穿着黑色t恤,一条丹宁布工装背带长裤,口袋很多,裤脚收口,脚上穿着一双雪青色的滑板鞋,头发抓成了丸子头,绑的很紧,从机电楼门口的台阶上一边下来一边看手机,模样娇俏,活泼里带着一股机灵劲儿,难怪虞移这么喜欢。 米新荷走到陈言面前的时候,还在低头看手机,没注意到陈言站在这里,擦肩而过的瞬间,陈言轻轻说了句:“想不想知道虞移为什么留长头发?” 米新荷第一次见陈言,眼前这个人自称是虞移的学长,瘦高瘦高的穿着一身黑,长得蛮好看的,额前的头发不太自然的三七分,能看得出来是个发旋在作怪,头顶一绺头发直溜溜的,一双眼睛带着很热切的眼神,表情很礼貌,左胳膊上一看就是化学品灼伤的疤痕特别显眼,从这个疤痕来看,虞移学长的这个身份多了一丝可信度。 两个人坐在迎大东门的一家咖啡店,离机电学院不远,这会儿店里没人,陈言也不绕弯子,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界面,默默想鱼的兔子,递给了米新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很偶尔知道了你的这个账号,所以才很冒昧的来找你了。” 米新荷的家乡是游泳大省,是国家游泳队顶尖人才的摇篮,训练场地和训练方法在国内都很先进,经常有其他省队过来集训,米新荷的外婆家和省队平时的训练基地就只有一巷之隔,外婆在巷子口开了个小卖部,邻里街坊买个油盐酱醋很方便。 米新荷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中考省状元的她早早就被清大招生办的老师盯上了,经常和米新荷的爸爸妈妈联系,关心一下米新荷的学习情况,希望米新荷高中一如既往保持好成绩最后高考志愿填清大,不过米新荷高考志愿没填清大,她高二通过参加国际物理竞赛拿金牌的方式拿到了保送清大的资格。 那是高三临近高考的时候,五月中旬,天气很热,米新荷好像有点热伤风发烧不舒服还一直咳,老师说还是好休息一下,她就请了两天假没去学校。因为父母都在铁路部门,平时工作很忙不着家,米新荷从小是跟着外婆长大的,这次病假,自然也是回外婆家待着休息。 那天下午外婆说要去取山泉水,米新荷病了,这咳嗽需要山泉水熬药见效才快,同去的还有几个邻居,都拎着各种桶,外婆叫米新荷把店关了在家休息,米新荷觉得也没这么难受,在家干躺着不如看店,在店里看了一会儿电视又觉得无聊透顶,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本各省高考理综真题,趴在柜台上随便写着玩。 “你还挺厉害的嘛,这题解的这么顺利啊,”一个很好听的男孩子声音,“这道物理题去年可把我害惨了,对答案的时候差点被我物理老师骂死。” 米新荷咳两下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头发湿漉漉的男孩子,高高的个子,脖子上挂着条毛巾,身上穿的运动衣胸前有京城队的字样,长得很乖也很帅,估计是近视眼没戴眼镜,他正微微眯着眼看米新荷的卷子。 米新荷手上拿的就是去年京城高考的理综试卷,这道物理题确实设计的很狡猾,大多数同学很容易被误导,米新荷物理非常好,一眼就看穿了出题人的意图,很顺利的解答出来了。 男孩子伸手拿了一瓶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我走员工通道出来的,可能哪里拐错了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绕出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走到基地停大巴的停车场啊?” 估计是京城游泳队的运动员走迷路了,米新荷放下手中的试题,走到店门口,一边咳嗽一边指路,对方付了水钱以后连连道谢走掉了。 等那个男孩子都走出去好远好远,米新荷才注意到自己心里的小鹿已经快把整个胸口撞烂了,她虽然兴趣班学的是那个时候家均一架的钢琴,但受父亲影响从小爱听摇滚,听着了么多重金属,没有一首歌能很贴切的描述那个心脏狂跳的下午。 外婆取水回来看到米新荷又在搞学习,其实也没有,米新荷就是在盯着那道物理题发呆,叫米新荷别老学习赶紧出去走走,米新荷很听话的就出门了,两条腿不受控制的就走到了省队游泳集训基地门口,才注意到基地门口挂着个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京城游泳队来本基地训练交流。 要找刚才那个男孩子,米新荷以为可能不会太容易,但实际上一点都不难,先找京城游泳队,然后就在官博首页的全队合影里看到了刚才那个男孩子,都不用她再去挖坟比对,官博第二条就是游泳队队员参加京城六一活动陪小朋友们玩水,每张照片都有描述,有一张是那个男孩子被一群小朋友追着泼水,看了下描述,原来他叫虞移,这名字还蛮好听的。 知道了名字其余的就很容易了,虞移尤其好找,他那时候还是有点名气的,一来长得好看性格还好,二来以普通考生身份参加高考考上京城理工,还是京理王牌应用化学专业全日制本科生,已经是一众运动员里的学霸了,因此有关报道还是有的,米新荷看着电脑屏幕上站在京城理工化工学院门口微笑着的虞移,心想原来他比自己高一届,难怪他能记得这道物理题。 清大当时还在搞大类招生,米新荷理想的专业就是自动化,毕竟从小看着父亲修火车,让她对机械有着浓厚的兴趣,入校以后被分到了理化生7班,托管在物理学院。 当时清大新宿舍区还在建设中,所有本科生都住六人间,米新荷她们宿舍六个女孩子大类分流之后只有米新荷一个人选择了自动化专业成了班上唯二的女生,其他的五个舍友除了一个跨大类转专业去学公共事业管理搬宿舍走了渐渐失去联系,剩下的都留在了理化生大类,米新荷学自动化剩下的室友有两个学制药的,其余有学生物工程的,有学地球物理的,有学生物科学的,五个人三个学院,就这么一直从大一住到大四。 关系好的室友简直就是毫无血缘的亲姐妹,米新荷和她这四个室友大概就是当代大学生寝室关系的楷模,五个人的寝室四个人保研上清大,唯一一个放弃保研名额的米新荷笔试复试面试三个第一杀进迎大机电学院,放弃保研是因为迎大的机械与自动化专业不接收保送生,只能考了。 除了各个学习拔尖,五个人的关系也很要好,彼此之间的少女心事大家都门儿清,米新荷和虞移的这次怦然心动也算是寝室里常谈常新的深夜话题,一寝室从来不太关心体育频道的姑娘们为了米新荷常年关注游泳赛事,就为了让米新荷能多看两眼虞移。 因为米新荷最喜欢的动物是兔子,室友们也喜欢叫她小兔兔,有时候开玩笑的时候也会说兔子只能配兔子,哪有兔子和鱼在一起的,米新荷也知道,自己和虞移恐怕这辈子也再难有交集了,但是就连米新荷自己也不知道她倔个什么劲,心里始终就还是有这么一个人,恋爱也不是没谈过,但是尝试了几次都无疾而终,分手的理由也都很奇葩,最气人的是一个男生分完手还在学校贴吧吐槽米新荷这种类型是个男的都受不了,还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一个把学校能拿的奖学金都拿完了的女朋友,气的米新荷抄起扳手就要去干架,还是生物工程的室友作为追星女孩网络对战经验丰富,带着其他三个人在帖子下面一顿冷嘲热讽,最后该男生删帖销号。 米新荷不是没去京理碰过运气,大一下学期大类分流已结束,都快放暑假了,米新荷在室友们的极力怂恿下,大家一起坐地铁去了趟京城理工,然后五个小姑娘在化工楼转了一圈什么收获也没有,那段时间京城理工正在期末考试,化工楼要考实验课因此整栋楼考试期间是封闭的,只供本学院学生刷卡进出,再加上学校里气氛比较紧张,五个人在京理的食堂吃了顿饭就一无所获的回来了。 如果不是学地球物理的室友提醒米新荷可以关注一下虞移的个人微博和京理的贴吧,米新荷接触这些新媒体的时间估计还要更晚,那段时间米新荷正沉迷徒手搓电路和氩焊,没心思关注网络世界。 为了没事看看虞移都在忙什么事儿,米新荷也注册了微博,昵称就叫默默想鱼的兔子,那时候的米新荷把虞移发的每一条微博都转发了,偶尔也会写点自己现在看了都能尬的原地去世的少女心事。 地球物理的室友比较善于网上冲浪,很快在京理贴吧挖出来虞移在法学院楼下给个高岭之花学长送花表白的事情,当然这事儿根本用不着怎么挖,讨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当室友一脸我可是为你好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的表情把吃瓜最详细的一个课代表帖子转发给米新荷并且告诉米新荷你喜欢这么久的男人可能不直的时候,米新荷正忙着给她搓的履带式机器人焊一个霸气侧漏的外壳,放下焊枪看完这篇帖子米新荷第一感觉就是,所有人都觉得虞移是个给子,但她知道虞移就是个疯子。 她喜欢。 第197章 真的好可爱 米新荷当然很快也没时间在沉浸在对虞移这种懵懂的感情里边,毕竟她的学业实在是太忙了,加上她还有实体恋爱要谈,琴也不能扔了,摇滚协会每周的会员日音乐会也要抽空去听,所以虞移就好像每个少女心里都会有的一个遥不可及的美好形象一样,成为米新荷少女情怀的一个注脚,但是看到虞移比赛的视频或者一些其他的消息,当然虞移的微博她还是有设置为特别关注的,她心里的那头小鹿还是会狠狠撞上一撞。 上了大学米新荷才知道其实自动化专业迎大的才是全国最好,所以下定决心研究生一定要到迎大去读,不接收保送生就自己考,她大三甚至为了考研复习专门买了个老人机,除了电话短信一应功能没有的那种,每天至少专注学习十个小时,高三没吃的苦在大三全吃了,还吃的更多。 寝室里其他四个人为了卷保研也都狠下苦功,大家基本也都分散在各自的自习室或者实验室,偶尔的闲暇时间都交给火锅和现实生活中的烦恼了,虞移这个名字似乎也已经慢慢淡出这个寝室的各种话题。保研考研毕业实习论文答辩,整个大四井井有条又兵荒马乱,米新荷飞来迎大面试的时候正赶上学院本科生毕业论文答辩,时间挨得很近,她上午参加完面试中午的飞机回到京城稍作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就站在了答辩现场,但凡她能多在迎大待一天半天,去化工学院附近逛一逛,都不会等到研究生入学一个多月了,才知道虞移也在迎大,化工学院,保研来的。 虞移也在迎大的消息,让米新荷的室友群着实热闹了一阵子,那时候学制药的两个室友还都在国内,五个人的群不用倒时差,一听说米新荷和虞移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在迎大读研,大家纷纷表示小兔子你还在等什么啊缘分到了你赶紧撒开腿去追啊,米新荷那阵子刚被前男友上岸第一剑给斩了,米新荷也不知道这位前男友签了个国企的合同拽个什么劲儿,被甩的莫名其妙里还带着一点失落,何况她也刚来不久,校园都没摸熟,只听其他同学说化工楼很远,去一趟要穿过整个校园。 等米新荷买了电动自行车,活动半径终于突破学院和宿舍楼了,她下午一放学就先去化工楼逛了逛,在学院一楼大厅贴着的喜报上果然看到了虞移,出版个人学术专着,很厉害嘛,然后又在公示栏看到了学院研究生助理实验员劳务发放明细公示,上面也有虞移的名字。 化工楼因为有好几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和部属实验室,很多区域是刷卡进入的,米新荷知道,因为机电学院也差不多,所以她在大厅转了转就出来了,直奔虞移的宿舍区。 家属区门禁刷卡这种事对于迎大的学生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阻碍,毕竟该找老师的时候还是得来,米新荷把车停车棚站在门口等等,跟着别人蹭个卡就进来了,进来都不用费什么事,老远就看到了虞移。 在家属院儿童游乐设施骑摇摇马。 晚饭时分基本没有小朋友在这玩,虞移一个人骑在一匹黄色的小胖马上,穿着一件白色的纯色t恤,黑色的运动长裤,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两腿支着地,下巴垫在摇摇马的头上,正在一脸放空的发呆。 米新荷当时就觉得虞移这也太可爱了吧。 但这个可爱的画面也没有持续很久,很快有个女孩子,高挑漂亮,从虞移的宿舍楼方向走过来,走到虞移身后一巴掌拍虞移背上,声音挺响的,米新荷都惊了一下,虞移也吓一跳,但是一回头,他又冲着那个女孩笑起来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看来这是虞移和他女朋友,从米新荷身边经过,米新荷能清楚的听到虞移女朋友正在没好气的批评虞移,说虞移这么大的人了太幼稚在迎大好歹也算是个挺有名的人能不能不要做出骑摇摇马这种丢人的事,后面的话他们走远了米新荷没听到,但是她看到虞移把女朋友的手举到嘴边亲了亲,换来了女朋友有些生气又有些害羞的轻轻一巴掌。 有病吧? 米新荷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刷门禁离开,骑摇摇马怎么了,简直可爱死了好不好?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他亲你的手就不丢人了?不是,他这么好他哪里给你丢人了? 这次没见面的见面,也让米新荷的宿舍群好好热闹了一阵子,大家纷纷感叹虞移居然还能有女朋友,这实在是个好消息,首先确定了虞移起码是个双,最好是个直的,然后就是骑摇摇马这事儿,基本都还是觉的男人至死是少年吧,至于挨女朋友的打,基本都还是形成统一意见,这哥们要是不是字母圈的,估计这两个人长不了。 然后生物工程的室友和地球物理的室友两个人作为宿舍互联网冲浪的状元榜眼,不负众望的找到了迎大化工学院官微、迎大b站官方账号等等,然后在海量的信息里过滤出了包括但不限于虞移本人的学习生活以及参加文体活动的各种信息,虞移自己也是个会整活儿的,女装、宅舞、游泳比赛、学科竞赛、学术交流、采访等等素材一大堆,五个女生光是挨个吃瓜就吃了好几天,吃到最后有个学制药的室友问米新荷这男人你还追吗,你不追我想试试了,米新荷才很敷衍的说追啊,我这不都追到迎大来了吗。 米新荷不是什么很八卦的人,虞移既然还有女朋友,她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机电学院女孩子不多,能进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厉害,米新荷刚入学没多久就被一个博士学姐带着加入了一个改良全地形挖掘机项目的团队,为了更好的参与项目研发,项目几乎全体学生都考了挖掘机操作证,米新荷也不例外,而且这一接触就彻底爱上了,学院里实验用的几台挖掘机不够她开,研一升研二的暑假别人都忙着旅旅游松口气,米新荷和一个师兄直接应聘了挖掘机操作员的工作,在一个园林公司挖坑种树干了一个暑假,两个人轮班开一台机器,配合默契,期间因为没有挖断过任何一根管道和线路还额外拿到了两千块钱奖金。 暑假工一结束米新荷也晒得黢黑,一起去开挖掘机的师兄和米新荷表白了,米新荷那会儿刚认识了一个音乐学院的男生玩的一手好键盘,他们的乐队在学校附近的一间酒吧有固定演出,乐队平时在艺术群楼申请空教室来练习,经常来找米新荷去看演出,所以米新荷压根没心思认真给师兄梳理一下什么叫一起扛过枪的战友之情就把师兄给拒绝了,她忙着利用所有业余时间成长为一个乐队键盘手呢。 研二下学期学校的校园歌手大赛,米新荷本来对这种文娱活动不太感兴趣,她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围观本科学段的学弟妹们搞得机器人搏击大赛了,当然这种比赛大家主要还是当搞笑节目来看,受众群体也就几乎只有机电学院内部,偶尔也有几个爱好机械的其他学院的同学受邀来观看,也基本都是外行看热闹。 当时音乐学院的那个键盘手,这时候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突然找到米新荷,说是他有个老乡想参赛缺个钢琴伴奏,问米新荷有没有兴趣,米新荷正坐在地上看着围栏里两台扫地机器人似的运动员互相挤来挤去的搏斗呢,场外除了两个远程操作的驾驶员其他同学都很没形象的笑得或跪或坐,听人唱歌哪有看这些小东西打架有意思,她直截了当的回复说自己就不去了,对方说哎其实我也劝她别参加了,今年这一届很多高手的报名了,就连化工那个虞移都跑来凑热闹,我和我老乡说今年是神仙打架的一年,观众享受选手遭殃,她说找不要到钢伴特就不报名了,那你不行我再问问别人。 米新荷说我这个人就喜欢上难度,你这么说我还非要去了,你告诉你老乡,我行,我能伴。 其实这位搭档唱的还是很不错的,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很有感染力,就是小姑娘可能天生性格比较内向,跟不认识的人说话还没张嘴脸先红了,第一次合练来机电楼找米新荷的时候,米新荷刚从实验室出来,戴着个安全帽两只手套上都是机油,小姑娘干干净净穿着个格子旗袍,米新荷平肩举着两只脏手,这一幕正好被放学出来的同学们看到,有几个胆子大的女孩子就给拍下来了,发帖子说米学姐这一幕好姬好好嗑。 米新荷其实也蛮喜欢这个搭档的,话不多,不挑剔,学统计学的,做事情很认真也很周到,每次排练都是早早就申请好琴房,买了水等着米新荷来,两个人的合作也很愉快,小女生想法也很简单,能进决赛就能笑醒了,米新荷倒是想着必须进决赛啊,多点机会没准儿能遇上虞移呢。 米新荷参加这个比赛的消息也让室友群里很是热闹,当时已经有个学制药的室友公派出国交换一年了,北欧国家,跟大家有了时差,回消息总是慢半天,不过五个人的群还是一贯的特别能聊。 网名是宝妮儿,就是地球物理的室友:我说你这么多年总算是给自己制造了一次机会了啊米兔兔,真的是急死我了。 网名发表sci论文0余篇,就是生物工程的室友:需要我们给点什么技术上的支持吗,我们实验室最近在研究一种酶,可能没什么用,但是你可以和他说有这么一个东西。 实验猴不够抓个帅哥凑,是没出国的制药室友:滚吧你,没什么用有什么好说的,等你俩在一起了你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帮我们试药啊,一米八几的壮小伙子还是运动员,这个实验对象太难得了。 大家七嘴八舌聊了几百页,一直聊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这时候在国外的另一个制药的室友起床了。 北欧留子大写的惨:我劝你们冷静,当过运动员的小伙子未必就真的很健康,万一吃过点什么增肌的药,兔兔你追到手也只能柏拉图了知道吗? 米新荷陪着这位搭档一路从小组赛杀进决赛,连虞移的面都没见过,首先小组赛两个人分别在不同的组,决赛前好不容易同一场比了,虞移是卡着点儿来唱完就跑,米新荷就在后台听了一遍虞移唱歌,唱的真好,现场听比他那些网上的视频效果都要好,米新荷站在后台远远的看到虞移,穿了件灰色的t恤,直筒牛仔裤,应该是刚下实验,舞台边上还放着一件白大褂。 决赛前夕米新荷的室友群简直是爆炸式运转,带妆彩排的时候虞移又是卡着点儿来唱完就走,米新荷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到后台远远看一眼就铩羽而归,这下智囊团们不乐意了,纷纷掏出看家本事帮米新荷出主意。 四个苦口婆心的狗头军师对米新荷劝说加威逼加利诱,大家一致认为米新荷这次再不抓住机会,以后再想找机会接近虞移就很困难了,面对这个千年难逢的绝好时机,必须要提前做足充足的准备,所以米新荷那天在四个室友的指点之下从妆造到香水,再到礼服,甚至脚指甲都专门跑去修了修,用熬夜在线吃瓜的北欧留子室友的话说,完全体的米新荷真是倍儿漂亮,只要还是个直男,从米新荷身边走过肯定会被她迷死。 米新荷心里也很忐忑,因为她是做好妆造来的,当然礼服的问题也提前和主唱小伙伴沟通好的,绝对不会喧宾夺主,所以她不用化妆,可以直接领候场牌去候场,米新荷趁机往男生化妆间那边去看了几眼,也没看到虞移在,心一下凉了半截,估计虞移可能又是卡着点儿来唱完了走,毕竟虞移已经研三了,忙点也正常,之前米新荷关注的化工学院官方微博有公示过本届硕士生保博的情况,一共三个名额,虞移高居榜首。 在更衣室外面、化妆间外面晃了好几圈,米新荷都没遇到虞移,正好搭档的礼服裙因为太蓬,加上后背有翅膀造型的装饰没办法坐有靠背的椅子,米新荷只能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休息室候场,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坐在前排的虞移,没化妆,坐在那看手机,也不知道刷到什么了抿着嘴憋着笑。 真的好可爱。 第198章 他的眼泪 米新荷也没想到,千算万算,她和虞移依然还是用一种让人意外的方式产生了交集,而这个意外居然是摇滚,两个人眼神远远对上的那一刻,米新荷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了,她知道这是她等了六年的机会,转瞬即逝,于是她果断的站起身,坐到了虞移后面的位置。 加到了虞移的微信,米新荷连自己怎么上的场都快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平时练得多还有肌肉记忆在,她只怕是要因为儿女私情连累自己的小伙伴,好在演出十分成功,小搭档比完抱着米新荷喜极而泣,米新荷也很激动,但也不全是因为这次圆满的演出。 米新荷加虞移的手机是她的备用机,也就是微信小号,昵称什么的和她平时用的账号一样,因为当时米新荷平时用的那个手机在和四个狗头军师的疯狂聊天下电量耗尽没电关机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返回休息室拿手机拿了这么久差点又和虞移错过了。 加到微信以后米新荷脑子乱乱的往宿舍跑,着急给自己的手机先充上电,毕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消息给虞移比较好,她需要她的智囊团们赶紧上线,手机的开机过程在此时就显得无比漫长,弄得米新荷坐立不安的,被室友好奇怎么上台伴了个奏还伴出焦虑症了,频频投来关切的目光。 米兔故事机:同志们快出现,我加到他的微信了! 北欧留子大写的惨:我就说这夜熬得值!快说是不是因为我让你喷了直男斩的香水,所以你把他魂儿给勾没了? 米兔故事机:没有。 是宝妮儿:我还在洗澡呢你信吗,手机一响我就觉得肯定是你成功了,我现在顶着满头泡沫给你回信息呢,眼睛都快辣瞎了。 实验猴不够抓个帅哥凑:你别在这歪楼了,赶紧洗,速战速决等下快点上线参会。 发表sci论文0余篇:你都能加上虞移微信,我还等不到用稿通知吗?我感觉我也快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五个女生热热闹闹叽叽喳喳,米新荷先把美瞳摘了,然后一边卸妆一边向闺蜜们详细汇报了一下她和虞移的进展细节,彻底卸妆以后带着闺蜜们给的十分钟洗完澡的死命令急急忙忙洗了个澡,出来撕了张舒缓面膜往脸上一贴,又赶紧抱起手机给大家答疑。 如果不是兼职打扫实验室卫生的学弟提醒,米新荷很可能会错过今天的实验室数据申报,卡着点报完数据拿着手机上床又是一顿深入讨论,最后在五个智慧的小脑袋反复推敲之下终于提前申请好了琴房并且逐字逐句确定了要给虞移回的信息以后,米新荷的室友都已经睡得在说梦话了。 第二天一早,按照昨天商量的对策,米新荷应该今天一早就约虞移出来把歌唱完,从包里翻出备用机,也许是一个紧张手一滑,总之就是没拿稳,手机从手机飞了出去,啪嗒一声口在了地上。 米新荷一边祈祷这只身经百战的旧手机一定要抗住这一下一边赶紧把手机捡起来,惨了,屏幕碎了。 米新荷慌得甚至都没想起来只要拔出电话卡换个手机插上就能和虞移恢复通讯,抓起手机就直奔品牌售后,跑了第一家说这个型号的屏幕没有库存了需要同城调货让她明后天再来,米新荷等不了,问清楚了是那个售后维修点有库存以后,坐地铁转公交横越整个迎城,总算在中午午饭前把手机送进了维修车间。 在附近随便找了个拉面馆,米新荷吃着面才慢慢平静下来恢复理智,掏出手机一看四个狗头军师已经发了二十多条消息来问米新荷进展怎么样,地球物理室友甚至猜测米新荷这么长时间不回信息是不是因为今天一早发现自己被虞移拉黑了之类的,弄得米新荷心里也一阵慌,赶紧解释说自己的手机碎屏了,这会儿已经在维修,没出国的制药室友直接来句你是不是傻啊为啥不把卡直接拔出来换个手机呢,问的米新荷吃面的手都悬在了半空。 因为手机在维修,刚才米新荷也没把卡拿回来,现在只能等着屏幕修好了,米新荷一边骂自己是真的蠢,一边浏览手机上的各种通知群,迎大机电学院有个对外交流项目,可以去欧洲的合作高校交流三个月,米新荷申请了以后一直在等着面试的通知,但是这都等了半个多月了一直没消息。 手机修好都已经是快晚饭了,米新荷赶紧给虞移发消息,虞移很快就给了肯定的回复,这让米新荷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去另一块石头又升起。她也顾不上吃东西,挤着晚高峰的地铁和公交一路急匆匆的赶回迎大,急急忙忙洗完澡吹个头发,就赶紧换了身自己买了好久一直没机会穿的连衣裙,v领稍微有些性感,她也不确定自己就这么简单的打个粉描个眉再涂点唇釉的清水妆容会不会比昨天的完全体逊色太多,她已经没时间去想这些了,她得赶紧先去实验室拷贝今天的全部数据,然后赶到艺术群楼,而且一定要比虞移先到。 她要先去把琴房里的其他凳子全部都搬走,转移到其他教室去或者藏起来,总之,虞移来的时候,琴房里一定只能有一张琴凳。 米新荷骑着电动车从机电楼出发往艺术群楼飞奔的时候,手机里的四个狗头军师们也都真的十分紧张,不断的和米新荷发消息来各种提醒和敦促,米新荷停好电动车直奔琴房,一推开门就傻了眼,眼前满满当当全是凳子,估计是哪个乐队或者小合唱团上午在这排练搬来了很多椅子,米新荷目测有小十个,练完了也没还回去,算了,来不及想这些了,米新荷把包放在钢琴旁边,赶紧往外搬椅子。 这些椅子都搬完,米新荷也累出一身汗,她一边打开教室的空调一边擦汗,心想怎么出门的时候就没给自己带瓶水呢现在可真是渴死了,手机一直在响,狗头军师们都还在等待进展,为了等下不要让手机的动静干预到今晚的合练,米新荷在群里回复了个准备就绪,然后就把手机给静音了。 刚把手机塞包里,虞移就进来了。 他穿着灰蓝条纹的t恤,牛仔裤,整个人又干净又乖的背着个双肩包,笑得有点不自然,从包包里掏出来一瓶水递上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米新荷爱喝什么就只买了瓶水。 米新荷拿着那瓶水就在想,他怎么这么好啊。 虞移唱歌是真好听,咬字清晰气息平稳,变奏和升降调处理都是很专业的水平,技术高超,一看就是有高人悉心指点过的,更难得的是他居然唱女声还没有一点违和感,同一张琴凳上两个人坐的很近,虞移唱歌的时候一呼一吸都会在米新荷肩膀上带起凉凉的风,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刺激,米新荷心里的小鹿撞得比打夯机还要狠,她甚至在想这首歌为什么就不能长一点呢。 越是这样想,音符越是匆匆从指尖溜走,一首歌唱完,虞移很礼貌的起身,大概是要告别了吧,可是米新荷知道如果这次让虞移走了,他们之间可能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见面,机会来的时候要伸手抓住,米新荷这么做了,她把虞移一把拽回了琴凳上。 可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那天在家属区看到虞移亲吻他那个女朋友的手的画面。 于是她有些紧张的向他靠近,眼镜撞在一起的时候,米新荷尴尬的心里一紧,但是虞移好像没忍住轻轻笑了一笑,笑得米新荷小小的生了一股气,有什么好笑的,笑我不会接吻吗,她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然后摘掉了自己的。 其实米新荷确实不是很会接吻,但是这不是什么问题,她贴着他的唇以后,什么事情就都不用管了,就像火种一旦引燃木柴,燃烧就是木柴的工作了一样。 米新荷是被虞移拉着手拉回他宿舍的,她还没吃晚饭,所以才会有点晕乎乎的吻着吻着就答应虞移跟他回去他宿舍,真的来了才发现虞移不但人干干净净,宿舍也是井井有条,可还没来得及欣赏虞移整洁又富有生活气息的内务,就被压倒在虞移床上,米新荷记得那天虞移的四件套是橙黄底色胡萝卜图案的,散发着好闻的松树味洗衣液的味道,他在她耳边温柔地问她可不可以,而她就像每一只掉进胡萝卜梦境的小兔子一样沉湎其中,不停的想要更多。 虞移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米新荷还是晕乎乎的,一定就是没吃晚饭的原因,不然还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呢,她把自己卷在虞移的被子里,这个洗衣液的味道太好闻了,这个被套也太亲肤了,拥着人暖呼呼的全身都好放松。 如果不是虞移一边整理一边和米新荷说话,让米新荷的理智强行上线,米新荷应该会错过那天的实验室数据报告,然后被老师骂的很惨,但是收获一个男朋友,只可惜。 米新荷用虞移的电脑登了自己的微信,然后从u盘里把今天的数据全部导出来发到微信群以后,还没顾得上和自己的军师们再多说点什么,她刚刚和军师们报完平安,洗好澡的虞移就来捣乱了,米新荷被抱到床上的时候有点不甘心的想,今晚要是吃点东西垫垫就好了,不然也不至于才亲近了没几分钟就感觉整个人都在天上飘。 第二天虞移一大早起来出门的时候米新荷就醒了,她赶紧掏包找手机,室友群里四个狗头军师又聊了一大堆,基本都是持不乐观态度,说米新荷昨天匆匆忙忙报个平安就再没消息,估计是被虞移拒绝了这会儿还哭的很难看之类的,米新荷看着这些聊天记录,有点忍不住笑,不过也确实,她也没想到自己和虞移会是这样一种展开,她这会儿饿的发慌,从包包里找出来一个沙琪玛,赶紧一边啃一边在群里和军师们交代进度。 米兔故事机: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会相信,我现在在他宿舍里。 实验猴不够抓个帅哥凑:几点啊你就跑人家宿舍里来了,你也太着急了吧姐妹,他起床了吗? 是宝妮儿:等一下,你不会昨晚跟他一起过的夜吧? 米兔故事机:对啊,我已经把他给睡啦,嘿嘿。 肯定是没吃饭的原因,血糖值低智商就跟不上了,米新荷昨晚就没洗澡感觉自己脏兮兮的,她需要赶紧洗个澡,她身上还穿着虞移的t恤,一晚上两个人卷来卷去,不洗个澡实在是难以忍受,飞快的吃完沙琪玛,米新荷就拿上自己的衣服赶紧去洗澡了,她估计虞移应该是去买早餐了,虞移的宿舍离食堂不算近,但是她也得抓紧时间,她上午一二节还有课,自己导师的课可不能迟到了。 米新荷没找到吹风机,她打算先把头发绑起来再问问虞移,毕竟湿淋淋的到处甩更难受,湿着头发叼着皮筋出来就看到虞移正坐在书桌电脑前,微笑着和她说自己买了早餐回来,还问她要不要先吹个头发。 如果有办法能让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米新荷任何代价都愿意出。可是没有如果。 米新荷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虞移的宿舍出来的,看到虞移的两行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她真的想一转身就从虞移宿舍的的阳台上跳下去,虞移的眼泪来的太快太凶,虞移的表情是真的很委屈受伤害,米新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一瞬间所有的美好都崩塌消失,成为了一个不断坍缩的洞。 等米新荷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教室里,旁边的室友提醒她头发上滴下来的水已经打湿了她大半个后背,问她是出什么事了吗,米新荷才赶紧把皮筋拆开,散落的头发伴随着虞移的洗发水的味道,米新荷闭上眼睛,就看到虞移的两行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滚落到下巴,可怜又委屈的样子。 课间米新荷才有勇气拿起手机,但是一看到虞移的微信头像,就是虞移自己的q版形象,就感觉心里那个洞又开始了新一轮坍缩,压的她喘不上气。 室友很好心的去辅导员办公室给米新荷找来一条毛巾,好像是某次学院搞活动的奖品,包住了米新荷湿漉漉的头发,米新荷靠在室友怀里,也许是因为洗了澡没吹头发吧,她全身冰凉冰凉的,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新荷,你没事吧?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室友用毛巾包好米新荷的头发,有点担心的问,“刚才我去办公室看到文件了,出国交流的面试就在明天上午了,导员说一会儿就给大家发通知呢。” “是吗?”米新荷靠在室友身上,情绪非常低落,“这么快就要面试了呀。” “嗯,不过今年名额比较紧张,我们和地理学院共用一个名额,我刚去的时候听老师说那个男生也很厉害的,你可千万要给我们机电把这个名额争回来啊,”室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米新荷,她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米新荷的胳膊,“快上课了,我们进教室吧?” 第199章 各自精彩 研究生的课老师纯讲授的内容不多,一般第二节就开始开放课堂让学生讲了,米新荷没心思听,她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整节课,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米新荷并不知道虞移有泪失禁的体质,但是不管虞移是什么体质,这样跟闺蜜讨论他都是不礼貌的,虞移感觉到冒犯和被伤害都是绝对合理的,他发脾气把她狠狠骂一顿,甚至摔东西,让她解释,让她道歉,让她赔偿损失,这些都是可以的,她都能接受。 可是虞移居然只是很委屈的哭了。 这比直接上来扇米新荷两耳光还让她难受,那两行眼泪让米新荷觉得自己更加罪孽深重,毕竟主流文化还是讲究一个男儿有泪不轻弹,能让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哗哗掉泪,这不肯定是一般的委屈,所以一般的道歉肯定也没有用。 米新荷想问问自己的军师们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掏出手机来室友群里大家都是一片嗑死我了的欢快祝福,让米新荷恍惚之间还以为虞移的那两行眼泪只是她自己的一个噩梦,她实在是没办法和自己的闺蜜们去解释这突然发生的天地倒转,正在这时候手机上接到了明天上午面试的通知,地点居然是在地理楼会议室,米新荷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室友说的今年机电和地理合用一个名额的事情,下课铃响起,导师让米新荷留一下。 办公室里导师果然还是说这次面试的事情,因为是合用名额所以学生之间肯定就是凭硬实力去竞争了,对方是一个博二的学生,优势是有过一年对外交流的经验,能够熟练使用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三种语言,而且还是个男孩子,但是从学术成果和学业成绩上来说,研二的米新荷比这个男生更加亮眼,还是有胜算的,让米新荷今天上午赶紧把面试材料准备好,先发给他让他把把关。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米新荷到实验室去了一趟,实验室里有个大功率的烘干机,平时拿来干燥焊接面用的,可以挂在工具面板上很方便,就是噪音大了点,米新荷觉得自己还是死了大半个的状态一直回不过神,所以到实验室就把烘干机挂了起来,噪音就像一堵厚厚的结界暂时屏蔽了外界的干扰,站在下面吹个头发正好。 在实验室整理好自己的面试材料发给导师,又拒绝了学弟妹一起冷锅串串的邀请,米新荷还坐在实验室里发呆,她不想挪动,不想吃饭,不想喝水,不想做任何事,她甚至就想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变成一颗石头什么的。 如果不是一个研三的学姐,这时候的研三人就是等待拿证的状态了,基本就算已经毕业了,来实验室找米新荷,米新荷可能真的会在这里呆坐到下午上课。 这个学姐很早就被悦工集团相中了,毕业论文答辩一通过就已经签了合同,只等着七月份两证到手就正式办手续入职,这个学姐之前考挖掘机操作证已经失败两次了,明明练习的时候操作起来行云流水的,一考试就紧张的什么都忘了,不过这位学姐显然也是没有被这样的挫折打败,趁着发两证和上岗之间的空档期,准备再次尝试一鼓作气拿下这个证书,这次她准备拉上米新荷作陪。 米新荷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被学姐拉着,皮囊在谈笑风生,灵魂里一片死寂,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学姐带着就来了西门商业街的,学姐点的茄汁肥牛煲端上来的时候热乎乎的蒸汽熏了米新荷一脸,她才恍恍惚惚注意到自己已经跟着学姐出来吃午饭了。 至于站在机电楼门口穿个白大褂戴了口罩哭的两个眼睛红红的虞移,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接下来的日子突然就变得很紧凑,米新荷连轴转了很多天,甚至都没空和军师们汇报一下自己华丽开场之后的惨淡收场,每天累的挨着枕头就睡了,然后怎么也睡不踏实,一想到虞移两个字全身就好像跌落悬崖一样发紧一下,然后觉得无比冰凉。 首先就是面试,导师看完米新荷的材料以后赶紧把她叫到办公室,又简单交代了一下修改意见,然后是面试的简单辅导,米新荷晚上几乎是通宵改材料,第二天一大早画了个淡妆穿着正装奔去地理楼的路上才想起来自己的电动车还停在艺术群楼,拐了个弯去把车取了,赶到的时候正好在会议室门口遇上这次的竞争对手,那个男生还算绅士,很委婉的提醒米新荷衬衣的领子没整理好。 面试结果米新荷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惨胜,十一人的专家组投票的结果是五比六,那个男生的外语水平确实让各位专家都非常欣赏,米新荷之所以说是惨胜,主要还是对方院校的邀请函上优先邀请的五个专业里米新荷的机械制造及其自动化排在第二位,而那个男同学的专业则在最厚的等其他专业之列,专家们一直认为米新荷的专业要更贴要求一点,就这样,米新荷赢得也很悬,以至于她得知结果以后直接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 然后就是她自己的校友基金项目结项,米新荷研一就通过导师推荐的方式拿到了一个基金会重点项目,今年要结项了,米新荷忙着写结项申请,还要按照出国交流的有关文件以前准备自己的英文介绍和两个学术汇报材料,还要配合办理出国交流的其他收益对很复杂的手续,如果不是室友群里一直在嗑她和虞移的糖,加上大家一直叫她更新一下恋爱合影什么的,米新荷可能还会继续用繁忙的学业掩护自己继续逃避问题。 在了解了这个意外的惨淡收场以后,群里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是很沉默的,米新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在写自己的英文简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都该写点什么,眼泪不争气的顺着下巴流。 发表sci论文0余篇:“新荷,其实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你都该去跟他道个歉,也替我们向他道歉,真的。” 是宝妮儿:“确实,道歉的话还有挽回的可能性,你这样一直逃避不是办法,哪怕被他狠狠骂一顿呢,当然我觉得以你对他的描述他可能也不会骂你,所以你还是抽个时间去见见他吧,你要是觉得很难一个人去面对,我可以过来陪你。” 北欧留子大写的惨:“白高兴这么些天了,我还以为这世界又可以相信爱情了,不过万事讲究一个好聚好散,既然他觉得这么受伤害,你就应该去好好道个歉,真的,你光躲着不是办法,这么做对他也太不尊重了,对你这些年的美好情愫也不尊重。” 是宝妮儿:“的确,就算是要真的亲手埋葬这份感情,你也得确保自己八九十岁的时候不会一想起来现在没去道歉而后悔呀。” 实验猴不够抓个帅哥凑:“我就说怎么一大早来实验室发现我的实验组小鼠死了两只呢,原来是你们两个的故事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啊,我一米八几的壮小伙子实验对象就这么没了吗?” 米新荷其实也知道,自己还欠虞移一个完整的道歉,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她第一次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固执的认为也许只要她不迈出这一步,他们之间就好像可以维持一种薛定谔的关系,直到时间长的他们遗忘彼此。 那天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米新荷在手机里四个军师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挪到虞移宿舍楼下,站在楼下看虞移的宿舍是亮着灯的,米新荷犹豫了好长时间,在脑子里把可能发生的所有场景自己应对方案都过了好几遍,在确定了诚恳道歉,任打任骂但是绝对不牺牲自尊的选择以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脚步沉重的踏上了楼梯。 米新荷预设了所有的场景,构想了所有的可能性,但她偏偏没想到,她敲不开虞移宿舍的门。 宿舍里明明还开着灯,米新荷一开始也是轻轻的,三下三下的敲,一直都没人来开门,也没有动静,米新荷有点丧气的想要走了,然后又一想到不论如何都还是要和虞移好好道个歉,这会儿没人应门也许虞移正在洗澡没听到,又在门口站着等了十多分钟再接着敲,但是还是没有动静。 米新荷有点无助的站在虞移的宿舍门口,虽然过道的窗拉着窗帘,但是可以看到宿舍里大灯是亮着的。 米新荷又敲了一会儿,她不是没想过要不就算了,但是她也知道这次算了之后,她恐怕再也没勇气站在这扇门前,于是她隔着门喊了两声虞移的名字。 门开了。 只不过是虞移隔壁寝室那个学长,当时这个学长博二,神经衰弱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拉开门直接对着米新荷就是一顿输出。 “敲半天敲不开就算了,你敲都敲不开还能喊开吗,人家不想给你开门,懂吗,你一个女孩子在男生宿舍门口敲敲敲合适吗?吵死了!” 说完砰一声把门甩上了。 这要是平时的米新荷,上手把他这扇门直接卸了都算是轻的,怎么说话的这是,别人轻轻敲门他受不了,他在这大吼大叫还摔门的就很合适了? 但是那天的米新荷没心情做这些,刚才那个学长说的话就像一根一根刺直直扎进米新荷心里,她心想也许虞移不开门就已经是一个很明确的态度了,他不想再见她了。 米新荷坐在虞移宿舍楼的楼梯上哭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擦干眼泪,整理好情绪,她知道到了这一步想不通也得想通,不甘心也得甘心了,人生还很长,注定要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米新荷不知道,那天晚上一点多,陪着导师出来开会失眠睡不着的虞移正在酒店的自助影院看电影,现场只有两个估计也是睡不着的阿姨,两个阿姨喜欢看法国喜剧,看了两部了,刚点播了路易德菲耐斯的《美食家》,虞移坐在最后面看也没看脑子空空的,突然手机就炸了,是隔壁寝室神经衰弱的学长打来的,问虞移发的什么疯大半夜还不关灯,因为虞移他们的宿舍在过道边上还有扇窗,所以他宿舍门缝底下透进来的光线让他无法睡觉,虞移才想起来自己六点的飞机他半夜走得急好像真的忘记关的灯了,只能很抱歉的和这个学长解释说我是真的忘记关灯了你要是受不了你把我宿舍电闸直接拉掉吧,那个学长也许是发了脾气之后理智又占领了高地,说他找了件旧衣服把门缝给塞住了。 就这样两个人匆匆有了一个短暂的交集又飞快的分开了,她接受了导师的建议申请免试读博,他成了博一的研究生继续在科研舞台上大放异彩,两个人好像又都回到各自的光明未来里去了,虞移甚至又有了一个新女朋友,两个人手拉手在学校快递站取快递的时候被米新荷看到了,米新荷心里凉了一下,不过她也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国交流了,签证已经下来了,那个地理学院的竞争对手约她出发前一起吃顿饭,她顺路过来取个快递。 都有新生活了,也挺好的。 用米新荷那四个室友的话说,米新荷此番情场失意也并非没有任何好处,至少她立刻就迎来了学业上的高爆发高产出期,交流结束回来,甚至交流期间还和自己在北欧留学的室友见了几次面,当然主要是欧洲国家是真的太小了,回国正好暑假尾声,米新荷回家呆了一个星期不到就开学了。 回到学校还真是所谓金秋十月十收获的季节,先是米新荷自己的校友基金会项目顺利结项并且被评为优秀项目拿到了额外奖金,然后是本次交流的调研报告,米新荷写的很不错,学校学报专栏分三期全文刊载,还让米新荷面对全校研究生做了一次报告。 接下来就是米新荷的第一篇一作北核顺利拿到了用稿通知,毕竟以前的论文她都还是跟着导师发的,研二开始尝试投自己的一作已经被退稿四次了,这次算是个很好的开始,毕竟还没到元旦,米新荷另外一篇投了北核期刊快半年石沉大海的文章突然就接到了编辑的反馈邮件,建议她对文章内容进行简单修改,改完可以直接联系这位编辑对接刊发事宜,给米新荷惊喜的跨年夜都没出去活动在宿舍猛改论文。 第200章 出趟门 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发第二篇sci攒人品,加上学弟说再摇不到人真的会被女朋友锤,跟着导师在外地调研的米新荷压根不想去管这个什么乐队表演临时键盘手的事情。 当时米新荷投的这个期刊在国内外的影响力都还是挺大的,当然她投的论文的内容也基本覆盖了她硕士期间科研攻坚的重大成果,她的院士师爷给写的推荐信,直接送进了这本刊物该板块主编的邮箱,一般来说这种期刊就算录用排队至少两年,米新荷博一投的话,如果能发刊差不多刚好博三,对她博士毕业的就业以及到新单位的待遇都很有帮助,这种时候人难免有点小小的讲究和迷信,米新荷也不例外,所以这次演出她纯粹是硬挤出来的时间赶鸭子上架,结果一拿到曲目就心里咯噔一下,再一看演出人员名单整个人直接都石化了,只可惜木已成舟没得后悔。 没得后悔也不妨碍她在室友群里吐槽这件事,来龙去脉一说完,群里就直接热闹开了。 以前的北欧留子室友现在已经回国了,出国一年瘦了二十多斤回国不到半年就胖回来了,现在的微信昵称已经改成了在京狂啃绿化带,第一个回应了米新荷:你之前不是说已经斩断情丝,你俩之间孽缘已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发表sci论文1篇:你们俩在这首歌上卡bug呢是吧,绕不过去了这是? 是宝妮儿:我开着大会下一个就是我汇报了我都忍不住要上来说一句,米兔兔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啊? 米兔故事机:我怎么想的,我就想着卡着点儿去去了就弹弹完我就跑啊,我都答应了不能反悔。 在京狂啃绿化带:你不是说你们两个很默契吗,我看行,你就还是弹完就跑吧,这男的我感觉也不咋样,没一直追你的那个学地理的好,那个地理大哥家里好像还挺有钱是不是,他最近怎么没消息了? 米兔故事机:去挂职锻炼去了,他们学校评正高要求有挂职经历,他最近科研压力不算大,赶紧申请挂出去了。 实验猴十万块钱一只了:我觉得地理哥比较靠谱,人生规划很清晰,博士毕业直接进高校当老师,现在这才多久就筹备评正高了,长此以往必成大器,你再看看你这个姓虞的,博士期间有什么成绩吗,兔兔你要不然还是跟地理哥发展一下呗。 米兔故事机:我捡重要的说,姓虞的读博至今发表sci论文2篇,核心期刊论文2篇,出版学术专着一部,和导师合编教材2部,主持国家级研究生重点科研项目1项,主持省级研究生重点项目1项,申请新型实用专利3项,入选全国杰出青年科技人才库,入选悦省高精尖青年人才库,入选悦省科技强省青年人才计划。 实验猴十万块钱一只了:我就知道你还在偷偷摸摸的关注这个姓虞的,你说,你是不是还没死心。 米兔故事机:这还用我关注吗?人家化工学院红头文件上这么写的,他要去参加国际学术论坛,学院正在公示他的材料呢。 是宝妮儿:得了,地理哥完败呀。 在京狂啃绿化带:你这个伴奏是非去不可吗,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真去了你心态能行吗? 米兔故事机:看不起谁呢?我怎么心态就不行了,就当攒人品了,弹完就跑要什么心态? 实验猴十万块钱一只了:你就别激她了,等下再惹出什么伤心事干嘛呢,受人之托那肯定是要把事情做完的,况且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不是说姓虞的已经有新女朋友了嘛,他都这么快就走出来有新开始了,兔兔你就当他是个普通同学不就行了。 发表sci论文1篇:我来歪个楼,这个虞移真的好厉害啊。 是宝妮儿:毕竟是米新荷严选,对吧。 米兔故事机:反正我就弹完就跑吧,这个初夏狂欢节还挺好玩的,你们有没有人有空过来体验一下,除了乐队演出,还有花车嘉年华,地摊一条街之类的,很有意思的。 在京狂啃绿化带:如果是周末的话,我可以考虑去一趟,你包吃包住吗? 米兔故事机:你先来了再说吧,不来别说这些没用的。 最后这位学制药的室友还真的来了,全程陪同米新荷,看演出的时候就坐在陈言旁边鼓手的父母的旁边,演完了她倒是没着急去接米新荷出来,还又听了两首歌,等她接到米新荷的时候,虞移都已经吃上陈言给买的炒酸奶了。 两个人还真就是主打一个受人之托,唱完就跑,甚至合练的时候都没互相说过一句话。 实验猴十万块钱一只了:你们俩多拍点逛街的视频行了,这个演出的视频黑黢黢的抖个不停就算了杂音还好大,我问一句,这姓虞的真的没假唱吗? 在京狂啃绿化带:浩歹由???你怎么敢这么叫他?给我喊虞老师!给我喊虞爱豆!反正这男人新荷不要了,我觉得我可以去试试了。 是宝妮儿:完了,又疯了一个。 在京狂啃绿化带:不开玩笑,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染个粉头发居然还带颜值加成的,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见到以后真实的为兔兔感到一丝惋惜。 米兔故事机:听个演唱会你是被夺舍了还是怎么的? 发表sci论文1篇:我刚网上查了查,有很多老字号也有出摊在这边的,你们等下买几盒上次兔兔买的那个什么百年老字号绿豆饼给我寄回来谢谢了。 陈言不喝咖啡,他要了一杯柠檬水,米新荷抱着胳膊看着对面这个一双眼睛特别热情但是眼睛背后带着寒意的男人,突然觉得右腿膝盖别的难受,伸手从膝盖旁边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扳手,哐当一下放在了桌子上,这下膝盖舒服多了。 “不好意思,我直接从实验室出来的,工具忘了放回去了,”米新荷喝福山咖啡,双倍奶,“你刚说虞移说他什么时候听到我的名字不想哭了,他就去剪头发?” “他留头发的开端纯属偶然,”陈言刚才也被这把突如其来的扳手惊了一下,但是又一想也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能真的真的戳到虞移的心坎里,“但是他确实是说过,等他什么时候听到你的名字不想哭了,他就去剪头发,可能你不知道,他有个泪失禁的毛病,遇到点大事小情眼泪就会往外喷,对他来说哭不是什么困难事儿,他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泪失禁?”米新荷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突然就想到了,“你就是沉鱼里的那个陈是不是?” “对,我叫陈言,”陈言点了点头,“他报告会那天你从后门进来。擦着我身边就走过去了。” 米新荷也没想到自己偷偷去看虞移的报告会这件事被陈言给撞到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所以有点尴尬的咳了一声。 “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陈言的计划就是当天来回,厂里是不忙,但是迎大对他来说不是久待之地,“我是觉得你应该去找他,你们两个明明都知道你们有多合适,别就这样错过了,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主动走出这一步。” “我不知道,说真的这确实很突然,”米新荷总感觉眼前的陈言根本就不像是会主动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的人,所以她并没有放松警惕,“是虞移让你来的吗?” “他不知道我要来,我也没让他知道你微博的事,”陈言能感觉的出来米新荷和虞移希望拥有聪明的脑袋和强大的抓重点能力,果然相似的人们容易互相吸引,“我也希望我们这次的见面你永远都别告诉他。”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米新荷注意到陈言无意识的抓了抓左臂上的伤疤,“而且还做了好事不留名?” “我本来是真的不想管这件事,”陈言确实觉得伤疤很痒,赶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转移注意力。“但是沉鱼的事让我想要投桃报李。” “就这?那你是怎么查到我这个微博的?”米新荷显然不是很相信陈言的说法,“虞移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你这才多长时间就把它挖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我,有人给虞移做背调的时候发现的,”陈言一向都是这样,坦诚都是有所保留的,“毕竟他真的很优秀,对他感兴趣的投资人不少。” “可能我比较直接,”米新荷能感觉到出来对面这个人有一种冷静的聪明,和他那个看着就骄傲清高的长相很搭,“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真话的含量有三成吗?” “聪明到你这个份儿上,我就是全都撒谎,”陈言觉得为了眼前这个女孩儿,虞移的眼泪算没白流,这姑娘值得,“你也能想明白什么是真相。” “你叫陈言?”米新荷总是忍不住去看陈言胳膊上的伤疤,不过这种伤疤出现在一个学化学的人身上也不全是突兀,理工类专业受伤的概率确实是更高的。 “对,我学法学,现在是个裁缝。”陈言明白米新荷总看他的伤疤是为什么,但是他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他真的该走了,于是站起身对着米新荷礼貌的微笑着,“不用谢。” 米新荷坐在原地目送陈言去柜台把账结了,她没心思去取快递了,她感觉什么东西乱糟糟的在脑子里翻滚,很清晰又很模糊,她想弄清楚又不想弄清楚。 等米新荷拎着她的扳手从咖啡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分了。 陈言在动车站附近找了个黄焖鸡,一边吃一边玩手机,玩手机的对象就是正在吃午饭的向激川。 “我们欧总人还怪好的,”向激川最近找到一家牛腩饭他还蛮喜欢的,天天点,“他同意我同事们中午用会议室的投影仪看电视剧了。” “那你们现在还在看甄嬛传吗?”陈言要的加辣黄焖鸡,显然不是很满意老板放的这个加辣的量,又跑去窗口问老板要了一碟小米辣辣椒圈一股脑倒进去,“你那里的汹涌父爱进行到第几集了?” “向平川的妈真的给我找了个阿姨,不过不住家,每天过来打扫房子做个饭,”向激川的同事们正都挤在会议室看电视剧,向激川为表合群也去了,况且是这种经典电视剧,也贴向激川的老本行自己不入流就多看看经典作品,挺好的,“还真让你给说对了,至于我爸,前两天突然跑来送我一块表,说是恭喜我回到博海商贸。” “这不挺好的,很有你爸做事情的风格,”陈言其实也不是很有胃口吃饭,只是尽量往嘴里塞点东西,“既然他们俩现在都如此频繁的对你示好,你是不是也关注一下他们偶尔给点表示。” “这个倒不难,反正我现在每天也是对客户嘘寒问暖,”向激川吃完饭,“曹阿姨说你今天又出门了,你好姐姐这么离不开你了?才回来又叫你?” “我自己就不能出一趟门吗,”陈言不太喜欢这家米饭烂乎乎的口感,但是出门就随便吃点好了,“现在去哪都得被你盯着,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越界?” “我只怪自己以前管你管的太少了,”向激川扔完饭盒回来,继续和同事们一起看剧,“我早点把你管起来可以省多少事儿。” 陈言正和向激川聊着,虞移突然就发来一条信息。 “学长,我回京城了,我爷爷突然打电话叫我我马上回,最近的机票,我已经在机场了。”虞移这会儿刚过安检,已经听到广播里在喊自己的名字催促登机了,他赶紧把手机先塞进口袋,跑着往登机口赶,引得很多旅客侧目。 陈言看到这条并没有着急回复,虞移的爷爷这么着急把虞移喊回去,肯定是虞移家里出了什么事,就这么点信息陈言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既然虞移已经到机场,估计买的航班应该很快就要起飞了。 “学长,我现在已经登机了,”虞移的座位靠过道,在飞机尾巴上,估计这趟旅程不会太舒适,“最近我老师总是给我派活儿,本来计划上你那儿躲两天清净的,这下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那祝你旅途愉快。”陈言吃差不多了,看一眼手机的时间自己的动车也差不多快要开始检票了,他起来去了趟洗手间。 “向平川约我清明节前一起吃个饭,”向激川中午是不午休的,这会儿看完电视的同事们陆续开始午休了,向激川出来公司茶水间给自己接了一杯冰水,“他爸妈跳出来搞这些事已经够恶心了的,怎么他还要跟着跳出来凑热闹啊。” “注意你的措辞,”陈言排着队刷身份证检票进站,“他爸不也是你爸吗?” 第201章 人道主义关怀 虞移下了飞机,因为没有交运行李,实际上他走得急除了手机身份证,就背了一个书包,里面是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移动硬盘,其他真的是什么都没带,所以很快就从航站楼出来了,顺着姑父发来的定位很快就找到了姑父的车。 拉开车门虞移坐在副驾驶,姑父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也知道虞移在担心什么,赶紧安抚一脸紧张焦虑的虞移:“爷爷奶奶没事,你爸妈也没事,我和你姑也没事。” 听到爷爷奶奶没事,虞移松了一口气,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下刚才姑父说的话,已经有了答案:“虞秩出事了是不是?” “对,”姑父一边把车开出停车楼,一边瞟了瞟跑的一头汗的虞移,“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并不危及生命。” “我担心他干嘛,”虞移撇撇嘴,把座位向后调整一点,然后放倒座椅靠背准备休息一下,刚才这一路体验不算很好,他现在腰酸的厉害,“这也就是爷爷了解我,他要是在电话里就告诉我出事的是虞秩,我就不回来了。” “这次没你不行,”姑父看虞移躺在座位上的样子,估计是旧伤犯了,叹了口气,“你先好好休息一下,你姑姑刚说虞秩的手术还没结束,晚点看看结果吧。” 虞秩所在的刑警支队在破获一起入室盗窃的案的时候很快查出了案中案,嫌疑人不仅以装修木工的身份为掩护实施多起入室盗窃,还偷盗数辆电瓶车,等支队刑警固定所有犯罪证据准备试试抓捕的时候,嫌疑人还浑然不觉,正在一个小区里帮业主装修房子。 为了保证顺利抓捕嫌疑人,警方还是制定了很周密的计划的,选择在上午上班后小区居民都去上学上班的时间段布网抓捕,采取多点布控的方式,经提前确认嫌疑人确实是一个人在房内施工,所以计划是民警拉掉电闸,等嫌疑人出来合闸的时候直接抓捕,但有的时候计划的事情并不一定都按照计划展开。 拉闸以后很快嫌疑人就出来合闸了,虞秩和另一个同事冲上去就把人按倒,没想到嫌疑人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用的罩衣前开襟没拉拉链,牛津布材质打滑直接让嫌疑人挣脱了,虞秩赶紧追上去,才发现这是一户违规装修的物业,业主私自将同一楼层的相邻两户打通改造,墙都几乎砸没了,嫌疑人直接从两户之间被砸掉的隔墙逃到了另一户,可能虞秩来得太快,嫌疑人狗急跳墙,抓起切割台上放着的一把气钉枪对着虞秩就按了下去。 这边这一户可没有拉电闸。 气泵突然的启动声伴随着鲜血飞溅,虞秩还是牢牢地控制住了嫌疑人,随后赶来的同事迅速踹飞气钉枪把人铐住,虞秩已经站不起来了,地上飞溅的血迹触目惊心。 虞秩被送到医院,考虑到虞秩的妻子怀孕了,支队领导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配偶,而是通知了虞移的爷爷,老爷子不愧是从警三十余年,心理素质十分过硬,八十多岁了头脑清晰,他先打电话让虞移的姑姑赶到医院,因为姑姑的单位离虞秩被送到的医院不远,然后和虞移的爸爸确认了一下虞秩的老婆今天确实去上班了没在家,才通知虞移的父母赶到医院。 x光显示虞秩体内一共有四根汽钉,三根都在胯和大腿的位置,都是肌肉比较厚实的地方,虽然出血多疼痛感强,好在万幸没有伤到骨头,还有一根比较危险,是在腹右下部斜穿而入,可能因为有衣服的阻挡这根钉子扎的不深,目前看没有伤到某个脏器,但是随着器官蠕动一切都是未知数,需要立马手术,姑姑赶到的时候虞秩已经进了手术室,胯和大腿上的钉子很快就顺利取出了,腹部的那一个在手术时又发生了位移,主刀医生知道不赶紧找到很危险,如果这颗钉子刺穿肠道,虞秩的情况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姑姑爸爸妈妈都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还有虞秩的同事,虞移跟着姑父赶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下班的时间,虞移还没来得及喊一句妈妈,虞移妈妈的手机就响了。 是虞秩的老婆打来的,说是回到家家里没人,打个电话问问,虞移的妈妈自然是按照准备好的说辞,马上拿出一副埋怨的语气说你爸今天非要一起逛街看电影,选的也都不知道什么电影又长又煽情的,这会儿刚结束,爸妈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了。 挂断电话以后,虞移妈妈又忍着眼泪交代了姑姑姑父几句,无非就是拜托他们帮忙照顾好虞秩,他们要赶紧先回去了之类的,虞移站在虞秩同事的旁边,看着自己爸妈和姑姑姑父说完话,又过来和这位警官也告了别,走过自己身边时候妈妈正在擦眼泪。爸爸倒是脚步一顿,看了看虞移说他的头发不像话赶紧剪掉。 目送自己的父母离开,虞移走到一直抱着胳膊站在手术室外的姑姑身边,刚想和姑姑说他在这儿等着让姑姑姑父先去吃个饭,姑姑伸手摸了摸虞移身上的衣服,一脸心疼的说怎么穿这么少,着急赶回来也该给自己加件厚衣服啊,然后摸了摸虞移冻的冰凉的手,让姑父赶紧去车里给虞移那件外套穿上。 穿着姑父的外套,虞移总算是暖和过来一点,跟虞秩的同事聊了聊总算是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估摸着虞秩这么长时间没推出来肯定是肚子里那根找不到了,不由得也很紧张,这时候奶奶打来电话问情况,问完了虞秩,当然现在也还没有消息,又问虞移,问虞移着急跑回来带没带件厚衣服,中午吃饭了没,虞移都摇着尾巴回答了。 奶奶的电话刚挂断,虞秩就被推出来了,全麻的手术人没醒,但是医生说四根钉子都取出来了,肌肉里的都是外伤不碍事,腹部取出来的这个可能会有内出血的风险要继续观察,一家人跟着转移床赶紧就到了病房,虞移殿后,他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回来了,估计还是考虑到虞秩的媳妇儿现在正怀孕,还是尽量不要受刺激和惊吓,等下家人们估计会编一个虞秩临时出差的理由,毕竟警察说走就走太正常了,然后为了维持这个骗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就必须尽量维持日常的活动轨迹,来医院陪护什么的也都不太现实,那么陪护亲属的最理想人选只有虞移了。 虞移站在病房门口很无奈的笑了一下,姑父正在打电话和家里各路人马报平安,姑姑正忙着和虞秩的主刀医生交流,虞移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机居然没电关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京城倒春寒给冻得,翻了翻书包找出来充电器,医院走廊有插头,连上电源开了机,未读消息有不少,但是除了陈言的一条到了没,其余的都是学业相关,虞移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是又一想这不是还有学长惦记着我呢,又感觉也没那么难过了。 学长真好。 姑父晚上本来还有课,已经先暂停了,回家一趟给虞移拿了衣服被子枕头插座洗漱用品之类的物资,还有奶奶给虞移带的煎带鱼煎蛋和热乎包子玉米糊,虞秩这会儿还睡着,各项指征都还平稳,虞移坐在陪护椅上,隔壁床的家属也在吃饭,所以虞移也不客气的直接在病房里开吃,姑父刚又去了趟护士站,回来的时候表情轻松了点,估计是虞秩的情况不算太糟。 “学长我早到了,”虞移喝一口玉米糊,拿着手机和陈言聊天,“但是我一直没空回你信息。” “看来虞秩事儿不大。”陈言已经吃过晚饭了,正在院子里和一条对峙,一条从春节到现在都没给过陈言一个好脸,陈言准备给院子里的果树追肥,在村口肥料店买的羊粪和油渣回来,卸车的小哥直接扔门口了,这让嗅觉敏锐的一条很不爽,扯着嗓子就开骂,陈言正坐在家门口台阶上看一条今天用的是哪个小狗脏话词库。 “还行,”虞移咬了一口包子,瞟了瞟躺在病床上的虞秩,“他这个伤情真的是很幸运,可大可小里他算是可小,主刀都说虽然手术的过程费了点劲,但是好在结果很好,现在就住院观察呢。” “你一个人在医院陪着?”陈言倒不是不能赶紧把这两大包肥料挪到车库去,但是一条这一个月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对陈言不理不睬冷眼相加恶语相向的,陈言就有点想看看一条准备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对啊,他们其他人都回去给虞秩的媳妇儿演戏去了,”虞移咬一口煎蛋酥脆的边缘,“戏的名字叫‘保持日常生活’,我因为不是这出戏里的人物,所以在这负责后台秩序。” “说得这么可怜?”陈言很敏锐的察觉到虞移语气里那一丝丝对家人忽视的失望和伤感,“毕竟虞秩因公负伤,你就当自己在尽人道主义关怀吧。” “学长,我快毕业论文答辩了,”虞移还蛮喜欢吃奶奶煎的带鱼的,这几年因为爷爷血脂高家里很少做煎炸食物,这份带鱼和蛋,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是奶奶专门给自己做的,一想到这虞移就感觉更开心了,“其实我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的。” “那天要我拿束花去你们学院楼下等你吗?”陈言估摸着一条是骂累了,这会儿喝了一口水,揣着手卧在自己的狗别墅前面了,屁股对着坐在家门口台阶上的陈言。 “学长你真的假的啊?”虞移没忍住差点笑出声,“你要真想这么做也不是不行,你也知道这事情对我来说,我肯定是超级愿意的。” “我去又不是为了给你找难堪,”陈言看一条这样子是宁愿忍受肥料的气味,也不愿意来找自己帮忙了,摊上这种犟种小狗除了顺着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站起身去车库找小推车,“我是觉得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挺有意义的。” “谢谢学长,但我先不和你说了,虞秩好像动了。”虞移确实注意到虞秩好像是有麻醉效果渐渐消退的感觉,从人道主义关怀角度,这个时候他最好还是不要分神做别的事情先盯着比较好。 虞秩睁眼的时候脑子还是没上线的,所以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就刚好能看到病床旁边的输液架上几个小小的塑料吊瓶,然后突然就看到一张很熟悉的脸,想不起来是谁了,他甚至觉得这好像是他自己,可是又那么不像他自己。 虞移确定虞秩这是睁眼了,虽然虞秩还是一脸呆滞的样子,但是虞移还是赶紧去护士站把护士给叫来了。 很快虞秩的主刀、麻醉师、住院医生和护士就把虞秩的床边能站人的位置都围满了,虞移拍了张虞秩一脸呆滞的照片,先发给了姑姑,姑姑回复说太好了,然后告诉虞移其他的家人有她负责通知,让虞移就别操心了在医院把虞秩照顾好,说完又对虞移说了声辛苦了。 一群人围着各种检查,虞秩的脑子也跟着慢慢解冻了,他开始想起来自己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周围医生护士们说的话他也开始能够听懂了,整个人好像有种刚刚摔落在地的沉重和疲倦,然后又想起来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是虞移。 目前来看虞秩的情况还挺不错,虞移把医嘱全都噼里啪啦打成字存了备忘录,也发给了姑姑,医生护士们一走,病房里空间总算又松快点了,虞移为了不让虞秩闹心,特意坐在了看护椅最角落的位置,掏出手机准备来点娱乐项目,首选就是哔哩哔哩。 “你也不问问我想吃点什么之类的?”虞秩刚才就想明白虞移为什么会在这儿了,自己出这种事,肯定是不能惊动媳妇儿的,那么媳妇儿经常要见到的家人谁来都不行,也就只有虞移了,但是他也没想到虞移现在坐的老远就开始玩手机,“就开始玩手机了?” “问有意义吗,医生又不让你吃喝,”虞移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刚刚找到一个建模up更新的3d版魂斗罗制作的系列视频,正准备戴上耳机感受一下,“你要想玩你的手机,我给你拿过来。” “谢了。”虞秩确实也着急看手机,他想给媳妇儿报个平安什么的。 “你领导说你这是去参加业务技能培训了,有保密要求,”虞移从床头柜抽屉里把虞秩的手机翻出来给虞秩递过去,“剩下的你自己看着编吧,玩多久你自己量力而行,别连带着我一起挨骂。” 第202章 有爱心的人 葛玥童最近一直在看文献,图书馆里经常有她和孙羽萌的身影,秦老师的建议是如果开题报告没有头绪,可以多查阅一些同领域同方向的研究,葛玥童最近借了两本同方向的专着,正在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写的。 “童童,你这个书签什么时候买的呀,”孙羽萌去洗手间回来,正好看到葛玥童把一个书签夹紧进书里,颜色还挺好看的,就伸手拿过来看,“一切磨难,皆有尽时,一切坎坷,都是基石,这话意思也挺好,你这书签在哪买的呀。” “就妇女节给我辅导员买花的时候,花店有很多这种她力量的卡片,虽然我觉得送给老师不是特别合适,但我挺喜欢这一张的,”葛玥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就问花店老板能不能送我一张,他说随便拿,我就拿了,拿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用,就觉得当个书签挺好的,就一直这么用啦。” “好看,”孙羽萌把书签插回书页里,“走吧去吃午饭?” 两个女生正一起往食堂走,吴蕊的信息就来了,说让葛玥童和孙羽萌晚上一定要把肚子空出来,她拿到驾照了,按照约定请大家吃蛋糕,她已经订好了。 “最近怎么没听吴蕊提起她男朋友了?”孙羽萌怕晒,一直贴着撑着伞的葛玥童,“吴蕊回来到现在,好像就没怎么提起过她男朋友了,不会是过年出了什么事闹崩了吧?” “应该不会吧,我看她每天都挺正常的,”葛玥童真的越发觉得孙羽萌绝对是个娱乐记者的好料子,她不说自己都没发现吴蕊好像确实不怎么提起那个男朋友了,“也有可能是刚开学她男朋友工作比较忙?” “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她最近没怎么提过,对了,媛媛姐他们的毕业论文答辩在四月底呢,”最近天气好,孙羽萌已经有些微微冒汗了,“为什么我们学院的在四月初呢?” “我上次去办公室找温老师交发票的时候,好像听温老师说理工类普遍都晚,然后硕博都有的硕士生的要给博士生让路,就是一般都是博士生先答,他们答完才轮到硕士,估计可能这是全校的惯例吧,”葛玥童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纸巾递给孙羽萌擦汗,“不过还是挺感谢秦老师的,帮我们安排了毕业论文答辩的旁听,可以看看学长学姐们都是怎么答的了。” “一想到明年就轮到我们了,”孙羽萌接过纸巾擦着鼻头,“就感觉时间过得可真快。” 下午没课,孙羽萌要去当助教,午睡起来葛玥童还坐在床上,奶奶的视频电话就来了,老家现在也开春了,天气逐渐暖和,每天太阳好的时候奶奶也会出来晒一晒,最近村里几个老太太总是约在一起晒太阳闲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葛玥童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和奶奶聊着天,奶奶端张椅子坐在自家小院里,天气转好家里的猫咪也出来晒太阳了,葛玥童隔着屏幕喊了一声,猫咪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晒着太阳的猫脸上瞳孔都变成一条细细的缝。 正和奶奶闲聊着,大姨从厂里回来了,看到视频里的葛玥童,大姨很高兴地打了招呼,问候了一下最近都怎么样,然后也拿过一把椅子加入了闲聊的行列。 葛玥童其实很喜欢和奶奶大姨一起闲话家常,她从小就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种闲聊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温馨愉快的享受,于是拿着手机从床上下来,坐在桌边泡起一杯茶,一边喝一边跟奶奶和大姨聊着天,什么都聊,从天气好坏聊到家里的鸡,猫,狗,聊到大姨新下的酱坯子,村子里的河化冻了今年水比去年多,然后又聊到粉条厂开年生意还挺红火二姐二姐夫都挺忙的。 大姨说起去年有个女职工生了孩子的,修完产假这个月也回来上班了,就把孩子带到车间里来,孩子哭了就抱起来奶两口又放婴儿车里了,说是婆婆要帮大伯子一家带孩子顾不上这个小的,她娘家太远还种着地离不开人,老公常年在外面跑车更指望不上,她自己又不想辞掉粉条厂这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只能每天带着孩子来上班,现在二姐和二姐夫还在商量怎么办比较好呢。 大姨说看那孩子也怪可怜的,这才不到五个月,就得跟着在厂里上班,孩子妈是个包装工,给成品装箱的,流水线作业一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而且装箱车间也挺吵的,孩子哭都不一定能听到,这孩子才带来没几天这孩子淹脖子红屁股的,看着叫人心疼。厂里几个大姐大婶的闲的时候也都来帮着看一会儿换个尿布什么的,或者给推出去晒晒太阳,但是长此以往不是个事儿。 奶奶说可不是么,照顾小孩儿可是个精细活儿,疏忽不得,孩子自己又不会说话,大人再不多关注肯定不行,这孩子带到厂里来大人一忙起来肯定也就没精力管了,真的挺可怜的。然后奶奶又想起之前小魏来家走亲戚,坐一起闲聊天的时候也说过这么个类似的事儿。 奶奶边说着边回忆,葛玥童知道奶奶这里说的小魏就是魏叔叔,按照亲戚辈分算葛玥童应该叫魏叔叔一声表哥,但是这么多年她叫叔叔也都习惯了,这次回家也没人要求她一定要改回来。 奶奶想了想说这事儿小魏也只是听说,就是那时候他们厂子的董老板的原配老婆还住在厂里管厂子,好像姓周还是什么,特别泼辣厉害的一个女人,好大年纪了才生了一个儿子,为了管厂子也没办法好好带孩子,小小的孩子就经常放在材料堆上,后来孩子大了点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学步车就塞里面,一天脏兮兮的,孩子哭也顾不上管。然后这个老板娘脾气特别爆骂人特别狠,工人断个针什么的都要骂很久,有个工人就也是很缺德,被这个老板娘骂的多了怀恨在心,又不敢和老板娘翻脸,就偷偷往那个孩子后脖颈按烟头,按了好几个才被发现,那时候那孩子都没一岁,还不会走路,这事儿厂里好多人都知道,也不知道真人怎么下的狠手。 大姨手上正在给二姐的小女儿织毛背心,听到奶奶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骂这人也太缺德了,怎么能对几个月的小孩儿下这种毒手,这孩子真可怜。 奶奶又说可不是嘛,后来小魏不是也去这个厂上班了,那时候他见到这个孩子都已经快上小学了,这孩子从小就在厂里长的,幼儿园都没上过,那么半大点就在厂里帮着干活,他妈经常下死手的打,小魏说有次他看到那孩子胳膊上给抽的一道棱一道棱跟年轮似的。 大姨听着几乎就要落泪,吸溜着鼻子赶紧放下毛衣针去找纸巾。 奶奶一边说一边想,显然也不是最近才听说这事儿了,所以要经常停下来回忆回忆,一会儿好像是又想起来点什么,正好大姨拿纸巾回来给奶奶也端了杯水,奶奶喝了点继续说。 那孩子命挺苦的,小魏说他爸老早就在外面有女人,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都比这孩子还大呢,那三个儿子倒是什么福都享了,听说什么小别墅国际学校的,后来这孩子父母离婚,爹妈谁也不要他,法院就判给他爸了,一离婚他妈马上就扔下他走了,那这能有好吗,有了后妈那不就有了后爸?小魏说这孩子每年过年就一个人在厂里守厂,从来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本来就长的不怎么好,听别人说是娘胎里带出来有点病,但是还能上小学,再后来更大点了好像脑子出了点什么毛病,精神都不正常了,经常跑出去很久也不回来,他爸和后妈也不管,反正也不知道是出去外面打工了还是流浪了,就是经常也见不到人,一开始跑出去了过年什么的还会回来,一回来一身脏兮兮的也不说话,也没地方给他睡,就在厂房胡乱住,待不多久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好像是脑袋受了伤还是怎么的,我听小魏说满头包得厚厚的纱布还渗血,人也更神神叨叨的,话也不会说了,听他们一个管仓库的说跟个疯子似的盯着别人就阴森森的笑,再后来就再没出现过,可能是死在外面了,说是年纪都还不到二十呢。 可能就是死了,大姨拿起纸巾擦擦眼泪,没爹妈管的孩子能平安长大的太少了,何况这还脑子不好的,一跑出去可不就容易出事吗,哎,这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可不是么,奶奶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所以说孩子还真是有父母疼没父母疼区别太大了,你就说这个孩子,他妈离婚的时候要是能把他带着走,可能也就不至于这么年轻就死了。 那也不一定,大姨擦干眼泪继续织毛衣,感觉他那个妈也未必能养的好他,才几岁就下死手的打,再大点还不直接打死了。 葛玥童慢慢就听不清奶奶和大姨在聊什么了,她的睡衣领口已经全被眼泪打湿了。 她知道那个孩子,华林服装厂老板的儿子,后脖颈上好几个深深地烟头烫伤的伤疤的孩子,就是陈言,那些伤疤,圆圆的很深,她在陈言的后脖颈上看到过。 原来陈言并没有拥有一个大家庭,葛玥童之前以为的陈言拥有的大家庭,只有那个爹是陈言原装的亲人,剩下的所谓妈妈兄弟,其实就是上位的小三和私生子,陈言自己的妈真是和严青玉不分伯仲,当然如果非要说谁好一点,那严青玉虽然也扔下自己跑了,但好歹打人的时候少,也没说能往死里打的。 难怪陈言不喜欢过年,也难怪陈言总是不想活。 葛玥童实在是忍不住,假装有电话进来挂断了视频,趴在桌子上狠狠的哭了一场。 “童童?”吕媛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很焦急的传入,“是你吗?你怎么啦?能开门吗?” 葛玥童赶紧起身拿纸巾擦干眼泪鼻涕,给吕媛开了门。 “媛媛姐,”葛玥童也没想到可能哭着哭着声音大了点,把吕媛给惊动了,这让她很不好意思,“我没事,我这不是最近写毕业论文压力有点大,刚好我奶奶打视频电话来,我就觉得自己很委屈。” “没事就好,”吕媛闻言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刚走过你们门口听到你在抽泣,我以为出什么事儿呢,原来为论文啊,正常,我当时也是我妈一打电话我就想哭的不行,都有这么个过程,你放宽心,最后肯定都会顺利完成的,我要去帮我师妹跑个腿去买明天他们讲座用的鲜花水果,你要是心情不好,跟我一起去散散心怎么样?” 吕媛骑着她师妹的电瓶车载着葛玥童直奔西门商业街,这边有好几家花店,食品学院常买的一家位置不是很好,在商业街三楼一个角落的商铺,吕媛说这家店价格便宜很多,而且开票特别快,可以接受公户转账,简直就是报销人的最佳选择。 花店名叫柿饼的花园,吕媛推开门,店铺光线不算好,装修也很简单,但是非常干净整齐,靠墙放着两排冰柜里都是各种花材,老板娘显然是认识吕媛,看见吕媛就站起身来和吕媛打招呼,老板娘站起身来的时候,柜台后面也跳出来一只黑色的柴犬,给葛玥童看的一愣,这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一条。 小狗名叫柿饼,对葛玥童很感兴趣,吕媛和老板娘聊需求的时候,小狗就围着葛玥童打转,葛玥童也有很久没有撸狗了,奶奶的大黄个性比较独立不喜欢人摸,不是很粘人,更像一只护卫犬,眼前这只小黑狗实在是太可爱了,完全就是一条小时候的样子,而且互动性特别好,这才见到葛玥童没几分钟,就已经叼着自己的玩具出来分享了。 “你是真的好喜欢狗啊,”吕媛订好了花,回头看到葛玥童一人一狗在这儿玩的正开心,“我也喜欢,但是你吕姐夫小时候被狗咬过,怕狗怕的厉害,所以我将来很难实现养狗梦了。” “以前我邻居家养了条黑色的四眼狗,我经常和她一起玩,”葛玥童这么说也挺对的,楼上楼下就是邻居,没毛病,“那条狗脾气可大了,心情不爽连我邻居都张嘴骂。” “这你邻居也能忍啊,”吕媛一脸吃惊,“不是都说狗狗很暖心的吗?” “除了脾气大点其他也没有毛病,很聪明也很干净的,”葛玥童和柿饼玩着玩着就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的一条,心里酸酸的,“看家护院特别好,而且很通人性,就差不会说话了。” “哪有什么脾气大的狗呀,”老板娘一边从冰箱里取花材一边也参与进来这个聊天,“那不都是仗着主人宠吗,小柿饼是我老公去送花捡的狗,当时皮肤病半边屁股都烂了,看到人走过来就吓得撒尿,刚捡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挑,可好养活了,现在让我们惯的毛病也多了,这不吃那不吃的,有时候生气了真想着饿他几顿打他两下就老实了,但是真要做谁能下得去这个手啊,小东西怪可怜又怪可爱的,脾气大就大吧,宠物嘛。” “这么说你邻居肯定也超级宠他的狗,”吕媛是没养过宠物,很喜欢狗但是一直都在坐养的状态,“连这都能包容的话,肯定也是个特别温柔有爱心的人吧。” 第203章 蛋糕局 蛋糕局就组在学校附近的水煮鱼店,为了庆祝吴蕊拿到驾照,孙羽萌提前买了团购券,葛玥童为大家买了饮品,三个女生坐在一起正在非常愉快的庆祝,店员以为有人过生日,还送上了一份印着生日快乐字样的周边礼品,大家赶紧解释,说是来庆祝同学考上了驾照,不一会儿店员送上一份果盘,说是这么厉害的同学必须奖励。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可以说大家同个导师到现在,这算是最有同门之谊得一次聚会,三个女生聊得都很开心。 “这下你不赶紧看看车?选中喜欢的车型就可以开始存钱了,”孙羽萌一边吃蛋糕一边问吴蕊,“然后等到你提车的那一天我们又可以吃蛋糕啦,哈哈哈。” “说到存钱这个事儿,”吴蕊正在盆子里捞豆芽,“我男朋友说他们单位可能这两年要建集资房了,就在他们校区内,说是价格会比较便宜,他现在讲师待遇可以要一个七十平米左右的,他说如果双职工家庭的话可以要到九十多平,他让我考虑毕业去他们学校当个行政或者辅导员的,然后两个人一起要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集资房是好事儿啊,”葛玥童已经吃的很饱了,她自己喝金桔柠檬不加糖,很酸但是解腻,冰冰凉凉特舒服,“现在迎城房价也挺高的,想买套房子可是不容易呢。” “你自己怎么想的呢?”孙羽萌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腮帮子鼓起来了一块,“毕竟你男朋友也说了要双职工家庭,这意味着两个人要结婚呢,而且这可不光是结婚的事儿,还得在那里工作,包括两件人生大事呢。” “其实我是有点想考公或者读博,”吴蕊撩了撩头发,可能吃的有点热,她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他们学校毕竟民办的,我其实不是很想去,我看他的工资待遇也不高,而且工作环境里老板的私人色彩特别浓,让人有点窒息。” “你要不想去就别勉强,”葛玥童把杯子放下,从果盘里拿起一块番石榴开始啃,“不管就业还是深造,你还是首先考虑自己的喜欢,别为了这套房把自己的未来给改变了,这房子都还没建呢,根本不算数的东西。” “是啊,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全是画大饼,”孙羽萌也认为葛玥童说的很对,“又不是说房子都盖好了就在那放着呢,前脚入职交钱后脚就能入住,况且我听说很多这种单位的集资房报批报建都很困难,很多地方都不批,然后就算建起来了,房产证是很难办下来的呢。” “我男朋友说如果我不想这么快结婚也不想去他们学校工作的话,可以我们两个人一起出钱以他个人的名义拿一套,”吴蕊搁下筷子喝了一口茉香奶绿,“然后再转手卖掉,挣的钱就按照出资比例来分,他说按照市面上的差价来算,七十平的房子转手我们至少能挣三十万,也还挺可观的。” “我觉得有点不靠谱啊,”葛玥童一边慢慢的啃着番石榴,一边靠在卡座的抱枕上,“你想想,你出钱以他的名义去买,买了以后这房子真的就能这么顺利的出手吗,万一遇上萌萌刚说的这种证办不下来的情况,谁会买个没有房产证的房子呀,那可不就砸自己手里了?” “砸自己手里还好说,”孙羽萌把蛋糕吃完了,正在擦嘴,“就怕他们学校收了大家集资房的钱然后迟迟不开工也不退钱,这种才恶心呢,收了钱交钱的人就只能任由老板拿捏了,肯定也不敢辞职什么的,就只能一直被拖着了呀。” “而且,不是我说你男朋友的坏话,”葛玥童吃完一块番石榴,又拿起一块,“万一他卖了房子不和你分钱呢,万一他说你不和他结婚或者不在他们学校工作他就不给你这个钱呢?到时候你付出这么大的成本,钱又是他拿在手里,想拿捏你不是很容易吗?可能我比较阴暗又贪财,我是真的不放心把自己的钱交给别人。” “你们两个跟我说的这些,”吴蕊举起自己的饮料杯冲着两位同学致意,“真的才是真的为我着想为我好呢,我把这事情和我爸妈说了,你猜他们俩咋说的,说我男朋友真有本事,让我赶紧结婚然后把工作签了在跟我男朋友一起把房子买了,我说再想想,我爸妈就一天打好几个电话催我骂我教育我,让我赶紧把婚结了就交钱买房子。” “叔叔阿姨可能是不了解这一块,”孙羽萌拧着的眉毛显示这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已经尽量说的很委婉了,“他们也是希望你能尽快稳定下来,你男朋友说的这个方案成家立业一步到位,对哪个父母诱惑都挺大的呢。” “反正之前你不是也一直说以后一定要自己为重?”葛玥童对吴蕊父母也是一百个服气,不负责任到这个地步,也真是苦了吴蕊了,幸亏吴蕊现在慢慢觉醒了,这要是以前的吴蕊,没准儿真就稀里糊涂把婚结了,“你既然想考公或者读博,你就放开手去做,别管什么房子啊结婚啊的事儿,等你想结婚想要房子了,再考虑都不迟。” “就是,才多大啊就结婚结婚的,”孙羽萌端起自己的海盐樱花喝了一口,“你们家又不缺已婚人士,你弟这不刚结婚吗,你爸妈是办婚礼有瘾了还是怎么的,这么着急赶着你也结婚啊。” “说到我弟这个结婚,”吴蕊抿着嘴笑的有点坏,“我这个弟媳可是真的挺厉害的,我妈打电话说这哪是娶了个儿媳妇进门,简直是给家里供了个祖宗。而且最近还有一个事儿,就是本来我爸妈给我弟在县城买的房子是想着我爸妈以后也可以搬过去一起住,谁知道我弟媳还挺有办法的,那个房子不是个三房吗,我弟媳先说让她弟过来一起住,她弟在县城读高中,住在这里很方便什么的,我弟满口答应,我爸妈也不好说什么,就同意了,然后我弟这个小舅子住过来不到半个月,就开始天天闹,什么学校食堂的饭吃不习惯了,在这住的不习惯了,然后我弟媳就说让她爸妈过来陪一阵子,让她弟适应一下环境,我弟又是满口答应,但是没敢告诉我爸妈,然后,上周我弟岳父母直接大包小包搬进来就住了,一看就没打算走,我弟害怕了打电话让我给想办法,我说你都成家了这是你们家的事,我怎么想办法,我和你们说,我那个弟媳妇可厉害了,在家我弟根本就说不上话。” “这是什么爽文,”孙羽萌哈哈就笑开了花,“你爸妈和你弟一天在这给你添堵的,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们也要体会体会了。” “其实你过年前说布置婚房要求这个那个的,我就感觉你这个弟媳绝对不好欺负,”葛玥童其实也隐约能感觉出来吴蕊虽然整体开心自己父母也将迎来恶人磨的局面,但是语气里还是带着对她父母的心疼的,“这些事儿除非你弟弟自己支棱起来,不然你们家谁都不管用,你爸妈养儿千日,总不能这一时都用不上吧?” “就是啊,你刚自己也说了,这是你弟弟一个人的家事,外人怎么掺和,”孙羽萌估计也是吃好了,拿起一块哈密瓜尝了一口,估计不甜,放在了骨碟里,“你就让他自己去处理好了,你这不是还计划着考公或者就业吗,那可都还有的忙了呢。” 买单的时候服务员过来验证优惠券吗,突然旁边隔几桌的一张围了大概七八个人的桌子上传来一阵欢呼,葛玥童转头看过去,有男有女的站成一排每个人都举着一个什么卡,然后还有一个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很好的女生正在给他们拍照。 “他们也在庆祝考到了驾照吗?”孙羽萌看到他们桌上也摆着一个一样的果盘,就随口问了一下服务员小姐姐。 “没呢,”服务员小姐姐核对完券码,把赠品纸巾递给孙羽萌,“好像是同一批去考挖掘机操作证然后都通过了吧,都是迎大的学生,机电学院的好像。” “走吧童童,你看什么呢”吴蕊看到葛玥童一直在盯着那边看,有点奇怪,“那边是有你朋友吗?” “没呢,”葛玥童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那个给大家拍照的女生看着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被吴蕊一提醒赶紧收回目光,跟着就往外走,“我只是觉得能把挖掘机证考下来还真真的有点东西啊。” “闫需宁说机电和化工最卷了,毕竟是迎大最好的两个学院,”孙羽萌伸手推开店门往外走,“那个挖掘机证好像他们机电的研究生每个人都会去考,明明也没有什么强制要求的,他们就搞得好像不考就不配在机电一样。” “那人家王牌专业就是不一样啊,”吴蕊出来以后因为温差打了两个喷嚏,正在拿纸擦鼻涕,“我们将来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介绍自己的学历:迎大毕业,我们学校是985、211、双一流、部属高校、什么什么的,主要讲自己的学校有多厉害,然后他们机电的学生去找工作:我,迎大机电学院毕业的,求我我就来上班,懂?”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葛玥童没绷住直接笑得很大声,“我们新闻学院好像也没啥可说的,总不能说我们专业是省级一流专业吧?” “拉倒吧,说出来人家就知道我们是迎大的吊车尾了,”孙羽萌也跟着笑,“而且他们机电化工的哪里还有出去找工作呀,估计还没毕业都早早被预订完了,哎对了,说到找工作,最近不是在春季校园招聘会吗,好像持续三天,要不咱们明天没课的时候去看看呗?了解一下行情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用看了吧,”葛玥童抿着嘴忍着笑,“咱们三个这个就业情况还不够清晰吗,吴蕊估计是直接上岸走人,我会成为一个辣卤摊摊主每天推着小吃车走街串巷,你估计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娱乐记者,天天扛着长枪短跑追明星拍八卦什么的。” “你这个太笼统了,我来给你细化一下,等吴蕊上岸以后,你就去她学校或者单位附近摆个辣卤摊,这样你就有靠山了,”孙羽萌一本正经的说,“吴蕊还可以给你介绍点生意,我呢,有活干的时候我就长枪短炮追明星,但是娱记这碗饭肯定是超级难吃上,估计我也不会有什么收入,保不齐还经常被打,所以我肯定会经常来你的辣卤摊打打下手帮帮忙挣点糊口钱,你看,我们三个是不是都有光明的未来?” 三个女生一路说笑着往回走,感觉从东门回宿舍的路也没那么漫长了。 春季招聘会葛玥童和孙羽萌还是专门来看了,吴蕊说要去找男朋友一趟,就没跟着一起来,一圈逛下来葛玥童还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迎大理工科更强的事实,来校招的企业七成都是理工类的,什么石油石化,各个重工,还有一些高精尖企业,什么制药,核电,清洁能源,光伏产业,汽车制造,反正就是走的腿都酸了,也没看见几个和新闻学有关系的企业摊位,倒是现场有不少同学正在拍摄短视频素材或者搞直播,举着云台跑前跑后的。 “哎,你看看现在搞自媒体的准入门槛有多低呀,”孙羽萌叹了一口气,“所有人人均头上长着一个摄像头,手机一支就可以出节目,什么花活儿都有,能不能行行好别再都来挤占我们新闻人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生存空间了呀。” “我看食品类企业和研究机构也有不少,”葛玥童帮吕媛拿了不少传单,准备等下带回宿舍去给她,“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媛媛姐。” “教育类,经管类和法学的岗位需求基本占据了文科类的半壁江山了,”孙羽萌也帮着闫需宁拿了一些材料,“文史类和艺术类的也不少,你看这个私人博物馆招聘美术类油画方向的,这个待遇给的还怪好的呢。” “有手艺真的是走到哪都好吃香啊,”葛玥童当时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也没人能给她提供点参考,她就是自己瞎报的,现在想想,还不如当时报个什么初等教育专业,好歹也算能学点真才实学,不至于为了找工作这么迷茫,“你没看昨天水煮鱼店门口贴招聘帮厨负责切墩,包吃包住还给八千呢。” “哎,咱俩现在去学挖掘机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孙羽萌已经放弃寻找需要新闻专业毕业生的企业摊位了,“我昨天晚上回去在招聘网站上看,一个挖掘机驾驶员一个月的收入也是小一万打底呢。” 第204章 送别的抱抱 虞秩住院六天了,今天上午姑姑没课,也来医院陪着,这会儿病房里很热闹,虞移的爸妈和姑姑都在围着,医生查完房说伤口愈合的很不错,可以考虑明天出院了,虞移刚才去扔完垃圾回来,看见虞秩床头柜上单位工会、领导、同事送的鲜花也都枯萎的差不多了,现在虞秩明天能出院,这些花束也可以扔了,虞移正好也不想在病房里待,干脆又跑一趟。 虞移的导师对虞移这种答辩之前突然跑回家的行为不是很理解,虽然说毕业生都在等着答辩了肯定也是没什么事情做的,何况虞移这个人一向做事很有条理性,干什么都有头有尾,手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毕业之前完结的差不多了,他老师不理解的主要是都这个时候了虞移的工作还没确定下来,很多很不错的单位都抢着想要虞移,包括迎大本身,开的条件也都是个顶个的好,但是虞移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一点不着急,几个国企央企的副总主管没事也总是给虞移的导师打电话,想要努把力把虞移薅过去。 虞移也不是不为工作的事发愁,想要他的高校企业研究机构实在是他多了,他还其实一直主要就是在京城理工和迎城大学之间摇摆,毕竟虞移的这个专业全国也就只有这两所大学南北并立,其他学校基本属于望尘莫及的阶段,本来今年春节虞移回家看到日渐苍老的爷爷奶奶,已经几乎就想要留在京城工作了,他春季期间甚至还偷偷摸摸去自己的房子搞了搞卫生和内务,弄成了随时能住人的状态,但是这次回来又让他陷入了新的摇摆,他又有点想留在迎大工作了,毕竟自己硕博在这儿待了六年,什么都很熟悉了,而且离家也很远。 可是留在迎大虞移又有点不是很想,因为之前有听说机电学院那边想要让米新荷留校,如果虞移也留下,两个人就得当同事,虽然不在一个学院,但是一旦身份从学生转变为老师,碰面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虞移自认心理素质还没强到这个程度,所以也不是很想留。 虞移扔完垃圾回来,病房里还是三个长辈围着虞秩一个,虞秩已经能坐起来了,这会儿正在吃豆腐脑,虞移还没吃早饭,他最近都是在医院负一层的小商业街解决吃饭问题,虽然都不咋好吃,但是离得近可以很快回来,还可以给虞秩打包,来陪护的话想舒服是不太可能了,虞移每天洗澡都是和隔壁病房陪护的大哥一起拼医院附近小旅馆的钟点房,两个男的一个小时三十块钱洗个澡还是挺划算的,就是前台的大姐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虞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位大哥也是个能说的,这次来是陪护他父亲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他媳妇儿管着,医院离家也远,索性就和虞移就个搭子,一起吃饭洗澡什么的,虞移不抽烟,不然还能一起去吸烟区来一支。 虞移本来也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一起在负一层吃了一顿饭就和这个大哥混熟了,这大哥一听虞移是从迎城大老远跑回来陪护自己的弟弟,还是双胞胎弟弟的时候,眼睛都睁圆了,一个劲儿的感叹真不愧是双胞胎呀感情能好到这份儿上,等会儿我也看看你弟去,给虞移弄得也很无奈,吃完饭回来悄悄摸进病房虞秩正在睡觉,大哥站在床边瞧了一会儿,拉着虞移出来说你没搞错吧床上这个真的是你双胞胎弟弟?你俩长得不是很双胞胎呀,而且你弟怎么看上去比你大这么多? 虞移其实也有注意到,虞秩当刑警六年了,干这个工作人还是真老得挺快,跟还在上学的自己比,虞秩确实更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哥哥。 虞移正准下楼去解决一下自己的早饭问题,就被姑姑给叫住了,问虞移忙活什么呢出出进进的还不赶紧过来吃饭,说着指了指床头柜上也是一样的豆腐脑配油条,虞移才知道原来虞秩吃的早饭是姑姑带来的,难怪还有自己的份儿。 虞移这几天都是睡折叠陪护椅,硬度是够了,但是不是特别平整,睡的他全身上下哪哪都疼,吃着饭打开手机,老师又在问虞移什么时间回来,这也快四月份了,毕业论文答辩是在四月底,老师着急也是有原因的,今年是虞移导师师门里的毕业大年,除了老师带的虞移和他同学两个应届生,之前延毕的两个师兄师姐也总算是顺利走到毕业论文答辩这一步了,还有三个应届的硕士,一下弄出来七个毕业生,哪个认真负责点的老师都会比较紧张的。 虞移叼着一次性的勺子回复老师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能回,当然虞移也没告诉老师自己回来是虞秩光荣负伤了,他只说在学校待着让他有点烦,想回家清静清静,正如虞移之前所说,博三的他只要不在学校自杀,基本是没人管的,来去自由, 然后就是学长又不回信息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小张作为一个打工人每天为了维护客户都会发早安问候和产品推荐,虞移注意到小张之前经常发的最近排期宽松下单直接生产这句话没了,知道估计是学长的厂里逐渐开始忙起来了,虞移也就没再骚扰陈言,他知道陈言很忙的,没准儿这会儿陪着金主在哪个热带海岛度假也说不定。 吃完饭虞移又扔了一趟垃圾,回来的时候妈妈总算是拉住虞移问了句最近是不是瘦了,虞移刚想说可能是身上这件他上大学时候买的外套比较显瘦,爸爸就说了句应该也没有这么夸张吧,有那么累吗你弟弟啥事这不都自己干呢,给虞移噎的翻好几个白眼,倒是虞秩不算丧良心,说了句这些天真是辛苦虞移了,正好隔壁病房的大哥去抽烟,问虞移要不要一块去散散步,虞移赶紧跟出来说走走走。 等虞移一身烟味的跑回来,家里的三个长辈已经都各自找地方坐下了,正在讨论什么事儿,病床上虞秩一脸无奈,虞移一看这气氛就没贸然走过去,而是站在旁边听了听。 原来长辈们是在发愁虞秩出院回家到痊愈期间的安置问题,因为虞秩现在行动还不是很方便,直接回虞移爸妈家肯定是不行的,去爷爷奶奶家住,虞秩媳妇儿有时候冷不丁会回去看看老人什么的也不行,姑姑的建议是让虞秩住到姑姑姑父的那套房子去,但是那边就比较远,新市区,而且房子自从表妹出国一年多没人回去打扫了,水电全都断了,虞秩要回去的话姑姑姑父就得先找人彻底打扫一下房子然后恢复水电,也很折腾,虞移的妈妈说要不就给虞秩弄个短租房什么的,虞移爸爸说刚才去医院附近看了一下都没有合适的房源,虞秩自己家也不太合适,毕竟虞秩媳妇儿经常还会回去一趟浇浇花,总之三个长辈说来说去都没个结论,虞移搬了隔壁床陪护的阿姨带的小板凳,坐在病房门口准备刷会儿手机等等看。 讨论来讨论去又快到中午了,虞移父母家离虞秩媳妇儿上班的医院比较近,她不忙的时候中午会回来休息,所以虞移的爸妈还得赶紧回去,姑姑下午要开会,之前说是请了假了,这会儿学院的行政秘书又在打电话说会议非常重要还是尽量要去,姑姑挂断电话,又交代虞秩几句,一出门看到虞移正在手机上回邮件呢,姑姑问虞移平时都在哪儿吃饭的,虞移说在负一楼,问姑姑要不要一起吃,姑姑说你姑父中午回家做了饭呢,今天中午是粉蒸肉,就不陪虞移吃了。虞移笑着说随便问一句还要被虐狗,早知道不如不问。 送走了姑姑虞移就回到病房里坐着了,人不多的时候虞移会坐在陪护椅上把电脑放在虞秩的床尾写点东西,今天刚把笔记本打开,虞秩就叫了一声虞移,这兄弟俩从小就是姓名相称,什么你呀我呀哥呀弟呀从来没的事儿。 虞移正盯着屏幕,以为虞秩要说带什么饭的事情,就没抬头的说了等会儿拍菜单给你,虞秩正要再说什么,隔壁病房的大哥就来喊虞移去吃饭了。 虞移倒是合上电脑就跑,虞秩只能目送虞移出去,然后叹了口气。 虞秩以前一直都还是挺烦虞移的,他感觉虞移好像永远都长不大,像个小孩子爱闹脾气,去在意一些细节的很微小的东西,然后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哭个没完,直到虞秩自己结了婚还即将有孩子,在媳妇儿的带领下才开始重新审视他和虞移的关系。 用他媳妇儿的话说儿女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虞秩虽然听了也来气,但是无奈自己被媳妇儿吃的死死的,况且媳妇儿一分析他也觉得媳妇儿说得对,得了,听媳妇儿的话享安逸人生嘛。 当初如果不是虞秩死皮赖脸的狂追,他媳妇儿现在肯定还在老娘一人独美,没办法,这姑娘性格实在是太磊落干脆了,从来不藏着掖着,半路上拦个小伙子话都没说十句兴趣来了就敢和人家滚床单,世俗规则根本就是一个无所畏惧,居然不仅活的很精彩,事业也是风生水起。 当时虞秩的师父也是腰不好经常来找这姑娘理疗,师父有时候严重了行动都不太方便,虞秩就负责把师父扛过来在扛回去,扛来扛去师父的腰就这么一直好好坏坏,虞秩倒是把师父的主治医生给看上了,然后送师父来医院就变得特别积极。 虞秩媳妇儿作为康复科一颗明日之星,那在京城腰疼圈子里也是享有一定程度的美名,这个一定程度大概就是别的医院治疗效果不明显了,可以去京城二院康复科找找小庞大夫。 对,虞秩的媳妇儿姓庞。 小庞大夫运动医学本硕出身,当年本科毕业实习的时候直接投奔了一个在游泳队房队医的学长,这一实习就和队伍里一个运动员看对眼了,实习报告拿到手恋爱关系也确定了,大四暑假学长说队里的有个康复师突然辞职了缺人手,问学妹有没有兴趣再来顶个班挣点生活费,小庞大夫想着正好来探探男朋友的班,于是愉快答应收拾好行李就来了。 来了真的是收获满满,第一天就破获了男朋友劈腿大案,关键这男的毫无廉耻倒打一耙,说自己劈腿完全就是因为小庞大夫学业太忙完全没时间和他风花雪月,而且两个人异地恋,小庞大夫也不能满足他作为一个男朋友的生理心理需求之类的,眼看大赛在即,小庞大夫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暗自憋着一肚子火等着比完了赛再把渣男捶死,谁知道渣男也算遭报应,踌躇满志一定要冲进决赛的准备了好几年,被半路杀出来一个虞移截了胡,渣男直接在泳道里破防了,然后被直播镜头给一帧不漏全拍下来了,这下嘴脸难看输不起还是小事,丢脸丢到全国观众眼前真的是太解气了,给观众席上小庞大夫看的幸灾乐祸笑弯了腰。 这个虞移长得还不赖呀,看上岸以后走路的姿势,这个腰伤有时间了,得了,看在你帮小庞大夫出了一口恶气的份儿上,小庞大夫就出手让你也舒服舒服好了。 看到虞移从员工通道字样的小门出去,小庞大夫直接跑到队医室,为了方便各项目运动员快去就医,这排办公室前后门可以通向场馆不同的区域,对比走通道出来的虞移,办公室简直就是空间折叠一样的抄近路,等虞移走出来,小庞大夫已经站在这里等了。 这虞移长的真的好乖,而且也好好骗,一伸手就拉走了,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傻子,小傻子身材真不错呀宽肩窄腰大长腿的,退役以后没饭吃,可以去当个模特嘛,就是这腰估计得疼一辈子了,有点可惜,哎,运动员这条路不好走啊,哪个不是一身伤病,嗯?按着按着小傻子还有生理反应了? 吃掉这个小傻子也不是不可以,先问问年龄吧,太小了真的下不去嘴,说自己二十了?二十就二十吧,勉强能接受,等一下,他这个反应不会是个纯情小处男吧?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没体验了。 事实证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从此以后谁再和小庞大夫说小处男不行,小庞大夫就会回一句是你没睡过行的吧大姐。 但是小处男是真的纯情啊,完事了以后还会红着脸抿着嘴两个眼睛泪汪汪的问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真的想太多了吧,腰给你按了床和你滚了现在还在这跟我要名分?你是不是忘了两个小时之前我刚刚告诉你我被一个游泳运动员劈腿了?况且你才二十你在想什么呢小朋友?趁姐姐心情好赶紧自己穿好衣服麻溜滚蛋吧啊。 干嘛,让你滚蛋还要哭啊,算了,看你长的还挺好看的,给你一个送别的抱抱吧。 第205章 理解与包容 当然小庞大夫给虞秩是不可能讲的这么详细的,她是磊落爽快,又不是脑子有病,起因是当时她已经是被虞秩烦的有点想发火了。 虞秩的师父是小庞大夫这里的老病号了,刑警队的老刑警,多少都有点这这那那的伤病,虞秩的师傅前后看了几个大夫,片子拍了,理疗做了,甚至病急乱投医什么诊所偏方按摩推拿拔罐艾灸扎针全都试了个遍,虞秩刚入职的时候师父腰看着还行,伏案久坐偶尔会说腰直不起来,其他都还好,但是就虞移决定继续读博的那一年,虞秩的师父下了班遇到一个当街抢手机的嫌疑人,把嫌疑人扑倒在地控制住的时候把自己的腰也给扭了,这下好严重,站着下班躺着进的医院,虞秩赶到的时候师父刚拍完ct推出来,说是年纪大了不行了,这种急性损伤医院倒是有办法缓解,但是劳损这种事情就没什么好办法了,一般医生也就是建议个人平时多注意,加器械辅助加一些基础的理疗,虞秩师父心急,眼看在医院不能快速治愈,就病急乱投医了,整到最后不但没好还反而更加严重,还是虞秩在网上搜到了一个京城病友群把师父给拉了进去,才知道原来二院有个小庞大夫这块儿很在行。 陪着师父去了两趟,虞秩就对这个小庞大夫很有兴趣,先不说别的,就冲小庞大夫这个病号管理,毕竟她的病人可都是五六十岁的大叔大爷大婶大妈,管理起来的难度堪称各有特色百花齐放,小庞大夫也是个狠人,基本来两趟就能把大爷大妈们管的那叫一个服服帖帖,除了医术高明品德高尚,还有就是主打一个原则性强敢说敢做,干净利索从不拖泥带水,给一帮大叔大爷大婶大妈整的好像进了部队的新兵,进了康复科就唯小庞大夫马首是瞻。 虞秩陪着师父来体验了两次就觉得这姑娘也太厉害了吧,飒极了,这世界怎么还真有能力劈华山倒拔垂杨柳的女武神啊,真是不得了,赶紧鼓起勇气要个联系方式吧,然后被无情的拒绝了。 虞秩在韧性这一块和虞移还是体现出来了双胞胎的惊人一致,一次没要到也没关系,两次三次四次总可以的,加了微信爱搭不理的,也没关系,手上没事我就找你尬聊,不回复?只要没把我拉黑,我就当在对话框里写日记了。 其实小庞大夫一开始并没有把虞秩和虞移联想到一起,毕竟虞移首先就比虞秩高,其次这哥俩长得不放一块看不太出来像,如果不是看到虞秩的名字,小庞大夫知道虞移和虞秩是双胞胎的日期还会更晚。 这么相似的名字,相同姓氏加单字名加一致的命名规则,起码得是亲戚,小庞大夫之前还觉得很有可能是堂兄弟,被虞秩骚扰的不耐烦了干脆就想直接拿自己和虞移的那一点事儿把虞秩堵回去,所以当虞秩再次跑来陪师父康复,顺便找自己聊天的时候,小庞大夫张嘴就问你认识虞移吗? 虞秩也没想到追个女孩子还能追出这个问题来,想了一下回答说算是认识吧,感觉这样比较委婉,毕竟也不知道对方对虞移是个什么态度,自己也就说的含糊点吧。 小庞大夫下一句就是别含糊,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她好犀利,虞秩心里有点慌,但是又很喜欢,抿了抿嘴说我和他是双胞胎兄弟,他是我哥哥。 居然是双胞胎吗,小庞大夫短暂的惊讶了一下,然后觉得还真是天助我也这样正好,于是就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和他睡过,说完脚一蹬地带轮子的办公椅嗖的一下滑到办公室的另一头开始写住院病历,她以为虞秩肯定接受不了这个信息然后气呼呼的走掉拉黑自己,谁知道住院病例刚写了两个人的,虞秩就走到自己身边来了。 那你能不能也睡睡我啊,虞秩说,语气很诚恳,也很认真。 小庞大夫转过脸来第一次认真看虞秩,眼前的人真诚的表情里带着一丝紧张,期待的眼神好像自己手里有什么非常好吃的糖,警察是吧,你们这一家子还真特色,哥哥当运动员弟弟当警察,想被姐睡?看你长得也还蛮干净的,行吧,满足你。 可以啊,今晚来我家。小庞大夫继续低头写病历。 今晚不行啊,我值班,后天晚上行吗,后天你几点下班啊,我来接你,你要我带什么东西来吗? 这人没毛病吧?小庞大夫搁下笔,犹豫了一下,说六点半。 就这一犹豫,把自己害惨了,那晚过后来上班的小庞大夫趴在办公桌上,觉得自己的腰要是能拆下来就好了,酸成这样她需要给自己也治一治。 小庞大夫本来对恋爱结婚这个事情已经看得很开了,本来还想着遇不到合适的就老娘一人独美,作为医院大龄女光棍,她确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反面教材,谁知道突然就陷入热恋,领证结婚,惊掉一众同事下巴。 按说小庞大夫这么个性格,虞秩受伤这种事不应该瞒着,作为一个医生加警嫂对这种事的接受度应该是挺高的才对,但是小庞大夫偏偏在这事儿上很有反差,之前刚结婚虞秩在家组装一个灯具,不小心割破了手,满手是血的喊媳妇儿给我拿个纱布过来,小庞大夫看到那个其实也不严重的伤口,心疼的眼泪一出来整个人就昏倒了,弄得虞秩只能举着血手先救媳妇儿,把人晃醒了还没问出来一句你没事吧,平时力拔山兮的小庞大夫抱着虞秩嗷嗷哭,说心疼死了之类,虞秩虽然手疼,但是心里可美了。 现在小庞大夫怀着孩子,还有妊娠高血压,可真是一点刺激受不了,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的,更别提虞秩这个准爸爸了。 其实两个人一恋爱,小庞大夫就已经发现虞秩和虞秩之间有点别扭又非常疏远的关系,而且根据她这么多年和大爷大妈大叔大婶打交道的实战经验来判断,这哥俩关系处成这样,主要还是虞秩的爹妈问题最大,两个孩子从小分开养,而且成长环境差别非常大,虽然说当时都是迫于无奈做出的最优选择,父母也要在中间起到一个平衡和调和的作用吧,结果这夫妻俩主要负责倒油了简直,既然从小带着弟弟生活,那就给哥哥多点关心和照顾吧,怎么就能这么冷漠的不闻不问呢。 虞秩虽然也承认自己父母有问题,但是他不认为他父母的问题是对自己更多偏爱和对虞移的有失关爱,正相反,即使一直跟在父母身边的人是他,父母心里似乎永远都特别惦记虞移。 毕竟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孩子。 虞移爸爸妈妈是和虞秩说过,他俩从怀孕到出生的一系列意外事件,可能做父母的本意是想让孩子明白父母有父母的不容易,然后让孩子明白什么生命可贵亲情无价之类的道理,但是虞移父母却忘了,有些事情如果真的要说给孩子听,叙述的时候就要讲究方式方法,在内容组织上也要有所选择,不然,就会,适得其反。 虞秩听完确实觉得自己爹妈不容易,要孩子的时候岁数都不小了,工作那么忙,好不容易抽出时间造个人,满心打算只要一个孩子,然后迎来了他们理想中的虞移和自己这个拖油瓶。 虞秩这个名字来得有多曲折虞秩自己是知道的,其实不知道可能反而还好一点,虞移的移拆开来看就是禾多,意头也还是蛮好的,到虞秩这二就多少有点问题了,禾失,说真的就从这个名字上来看,谁是父母更用心的那个孩子就不必多说了。 虞秩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农村环境虽然可以深度拥抱大自然,但是作为一个留守儿童,当然那时候也没这样的说法,农村老太太大姨大婶的碎嘴子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什么你爸妈只要哥哥不要你了,你哥哥都留在京城过好日子了,老大就是更金贵了,你爷爷奶奶不想管你这个多余的孙子了,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这些闲话再被小孩子们听了去,不带道德约束的天真恶意会把它无限放大,编几首毫无逻辑的顺口溜儿歌嘲讽一下虞秩都算是比较温和的操作,小男孩打起架来没有父母兄弟的那个一般都还是吃亏比较多的,不过好在村里大部分也都是留守儿童,只是像虞秩这样兄弟姐妹分开的不多,所以被单独拎出来碎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谁让虞秩的妈妈有出息呢,重点大学研究生和女工程师,村里哪个男的也没这么有出息。 虞秩那时候哪知道什么心脏病的事儿,他就是跟虞移见了一面感觉和自己理想的哥哥形象差距太大很失望,再加上他发现爸爸妈妈其实对虞移是非常在意和小心的,虞移一哭妈妈就急得掉泪,爸爸也好像很亏欠虞移一样会给虞移买很多玩具什么的,加上虞移嘴巴甜,乖起来让人心都化了,虞秩觉得虞移跟个小姑娘一样挺讨厌的。 后来因为虞移开始练游泳了,虞秩就跟着父母一起上小学,大西北的生活质量和教育水平怎么可能和京城比呢,再加上爸妈三天两头打电话到爷爷奶奶家和虞移聊天,工作再忙都尽量挤出时间问问虞移的情况。 再加上,自从上了小学,虞移就一路照着别人家的孩子这个优秀的模板生长开来,在进步的道路上一骑绝尘,每次爸妈打电话得到的好消息包括但不限于虞移又考双百分,虞移游泳又拿了什么奖,虞移又被老师、教练当典型表扬了,虞移又有一个什么奖牌、奖状等等,做父母的自然也就骄傲,经常食堂饭桌上和同事们分享一下,有些叔叔阿姨就会半开玩笑的问虞秩你看你哥多厉害呀,你们俩真的是双胞胎吗,你看你哥多优秀呀,亲兄弟之间一般差距不会太大呀。 虞秩那时候也不明白什么教育资源和天赋这种东西,他还处在小男孩没心没肺疯玩的阶段,但是有次有个叔叔说起虞移参加少儿口算比赛拿了个金牌的时候随口说了句虞移这小子不会是挨了一刀打通了任督二脉吧,给虞秩弄得也想给自己胸脯上来一刀,毕竟他觉得自己和虞移的唯一区别就在这一刀上了,好在小孩再傻也还是知道疼的,不然虞秩可能小小年纪就自行物理飞升了,别人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那种。 再长大一点好哥哥光环就更让人窒息了,虞秩小时候跟着父母也转战好几个地方好几个项目,一开始爸妈的新同事还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还好一点,慢慢知道了爸妈还有个这么闪闪发光的儿子以后,比较就在所难免,虞秩小时候也很怨自己不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就很一般,现在大点了在媳妇的开导下才总算是释怀了,毕竟自己小时候在的学校办学条件真的不够看,而且因为转过几次学,这么大个国家虞秩的求学经历东南西北中都全乎了,换环境不说教材也跟着变,到哪都得重新适应自然环境人文环境的,把成绩维持在中等水平也算很厉害了。 现在的虞秩想想那时候的自己也挺不容易的,虽然跟在父母身边,但是父母每天不是开会到深夜就是住在项目上,要么就是画图纸搞评估,要么就是做材料等检查和验收,忙的虞秩的家长会都没时间去开,虞秩全部都是靠自我管理才走完差不多整个义务教育阶段,不真的辍学就算不错了,想明白了这些,虞秩对过去的自己也就多了一些理解和包容。 但这一切都不是虞秩化学不好的原因。 初三的虞秩极不情愿地被爸妈送回京城上学,因为公立学校不收插班生,虞秩只能上私立,就住在爷爷奶奶家,和虞移门对门,安顿好第一天奶奶就给包了三鲜馅儿的饺子,虞秩不吃香菇,咬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但是再看虞移端起碗来就是一顿造,知道这饺子也不是给自己包的,去厨房舀了碗饺子汤硬着头皮往下吞,差点没直接噎死,奶奶问味道怎么样的时候虞秩本来想说有香菇自己不爱吃,但是看到虞移一下子扫进去一盘,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点点头说还不错。 第206章 他要做警察 初三回到京城上学,虞秩又一次开始重新适应环境,那时候虞移已经入选京城游泳队,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训练也很辛苦,爷爷奶奶家里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虞移开展的,当然十几年来一直如此,自然也不会因为虞秩的到来就很快改变,虞移吃饭有要求,奶奶做饭也就很注意,虞移时间很紧凑,全家人就跟着一起规律作息,虞移拿的荣誉多,家里已经有两面墙专门做展示了,奶奶害怕虞移的奖状直接贴上会老化,都是放在大小合适的相框里,那些奖牌奖杯也都打了专门的玻璃柜子,整个一个虞移荣誉博物馆。 爷爷奶奶对虞移的关心爱护本来就已经够周到了,姑姑姑父对虞移就更加爱护和欣赏了,表妹更是从小对虞移这个哥哥崇拜的不行,虞秩能感觉自己的突然到来让这个原本和谐欢乐的大家庭多出来一些尴尬和不适应,不过好在姑姑姑父工作忙也不经常来,虞移要训练也不经常在家呆,爷爷奶奶这边的话都还挺好的,只要关起房门他们也就不会进来了,也还不算是很难受。 更大的问题在学校等着虞秩呢。 初三开始新增了化学课,其实虞秩数学物理还行,而且初三化学还处于启蒙阶段没有什么太深奥的内容,加上班上的化学老师据说还是一位从公立学校引进的教学名师,四十左右,风度翩翩幽默风趣,全班同学一下子就被这样的老师给吸引了,学习热情都十分高涨,虞秩也表现的很有兴趣,上课很积极,老师似乎也挺喜欢虞秩的,经常叫他起来回答问题,课堂上有时候也会和他有一些小的互动。 虞秩当然也没有辜负老师的这份青睐,课上课后都对这门课饱含热情,作业什么写都写的漂亮,老师也会经常在班上表扬他,一来二去虞秩跟这个老师就越来越亲近,经常下了课会到老师办公室去聊聊天什么的,这位老师别看是教学名师,真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偶尔还会叫上虞秩一起去食堂吃饭,放学了这位老师还会和学校里的男孩子们一起打打篮球什么的,也会亲切的拍拍同学的肩膀,握握手什么的,总之就是特别受欢迎。 虞秩当时真的觉得这个老师填补了他突然转学带来的很多缺失和空白,这也是虞秩觉得转学来京城遇到的唯一一件让他觉得还蛮好的蛮幸运的事情,可以说化学课和和蔼可亲的化学老师,是种种陌生不适应里唯一的幸运和慰藉,真要这么下去,家里谁化学学的更好都不一定,出两个化学博士也不是没可能。 但是恶鬼总会撕下它的画皮。 那天体育课之前,这位老师到班上把虞秩叫走了,说是他在准备一堂实验课,内容太多了,需要虞秩来帮个忙,虞秩还特意和体育委员请了个假,然后美滋滋的跟着老师就往实验楼走。 目的地不是他们平时上课的那间实验室,甚至都不在他们平时上课的楼层,实验楼六层没电梯,虞秩跟着老师一口气爬到六楼,一路上虞秩也很奇怪为什么不在他们平时上课的实验室准备呢,老师的解释是他在准备一堂很重要的公开课,会有电视台来录像,平时上课的实验室楼层太低效果不好,为了保证录制顺利他就只能换到这间高楼层的新实验室,因为这里之前还没启用,所以要先来布置一下,一路聊着听老师的话才是好学生这样的话题,穿过长长的走廊就到了这间所谓的新实验室。 虞秩跟在老师后面推开门,走进来才发现这就是一间空教室,确实没人用,甚至都能闻到灰尘的味道,教室四周窗户的窗帘都是拉上的,整个房间光线很暗,教室中间的地上好像凌乱的铺着一床被子,他很奇怪的回头问老师说怎么连桌子都没有,是不是要去哪里先搬桌子呢,老师反锁上门以后笑着对虞秩说不用了。 后面发生的事情虞秩只记得伴随着无限的恐惧和混乱,虞秩也记不清平时可亲可敬的老师是怎么就抱住自己开始动手动脚把自己往那床被子上压的,一切都似乎来不及去详细记忆和理性反应,还有什么老师真的很喜欢你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虞秩只记得那感觉就好像同时被人灌入烈酒和冰块,整个人都冻住了但是又能感觉到身体内部的沸腾和痛苦,虞秩记不清自己具体都做了什么,稍微不那么混沌的记忆画面里,自己已经挣脱开了,回头看老师眼镜也不见了,撑着地似乎很难站起来,鼻子嘴角都在流血,而自己的校服衬衣领带没了,扣子也崩飞好几个,虞秩飞跑向门口发现门被反锁了,好在只是从内部锁上而已,他赶紧解锁门锁就往楼下跑,背后远远追来一句狰狞的“敢说出去我弄死你。” 虞秩的学校不到放学时间大门是不开的,但是他实在是慌不择路,可能是直接从校园里面翻墙出来的,等稍微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爸爸妈妈家楼下的公交站了,这套房子虞秩以前和爸爸妈妈在这里住过,现在虞移掉下去的那个水池也早都被填平改成了儿童娱乐设施,虞秩全身发抖的站在小区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住在爷爷奶奶家,这套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虞秩做贼似的回到爷爷奶奶家,爷爷去退休人员活动中心下棋去了,奶奶在玄关柜上留了纸条说她有个学生回来了她出门去聚会了,让虞移如果回家了不要等她。 家里没人,虞秩赶紧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以后全身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整个人瘫软在地靠着门坐着怎么也起不来,他觉得很渴,又很恶心,缓了很久才勉强支撑起自己坐到了床上,桌上的水杯里还有一点昨晚没喝完的水,虞秩伸手去拿,才看到自己的右手手背上有一个伤口,他恍惚记得好像是第一拳打在化学老师脸上的时候被老师的眼镜还是牙齿给划伤了,伤口不浅,还湿漉漉的有血迹渗出来。 好在虞秩从小爱疯玩体质不错,长这么大架也不少打,关键时刻长期的肌肉记忆主导了本能把那个衣冠禽兽揍的牙都掉了两颗,如果换做是一般家庭里牢牢锁在书桌前的乖孩子,遇到这种事可能就没办法保护好自己了,那畜牲肯定也就得手了,当然现在社会这样的乖孩子越来越多,可能这也是那畜牲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虞秩乱糟糟的大脑根本找不回一点点思绪,害怕,恐惧,恶心,羞耻一股脑涌了上来,试了很多次好不容易把水举到嘴边,但是一点都喝不下去,只觉得好像整个脑子都冻住了,又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出窍了,漂浮在半空中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突然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原来是虞秩体育课请假以后就再没出现,眼看要晚自习了都没见人,他同桌就告诉班主任老师了,正在家属院外面吃小面馆的爷爷一听孙子不见了,赶紧先回家找,到家一看家门口两滴滴落状血迹,估计是虞秩掏钥匙的时候手伸进口袋弄得伤口流血了自己不知道,身为老公安的爷爷立刻就警觉起来了,进屋观察了一下没有异常,虞秩的房门管着,爷爷推了推门发现门反锁着,于是又敲了敲门。 虞秩赶紧应了一声,爷爷听到孙子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问虞秩怎么不上晚修回家来了,虞秩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从小父母教育的男孩子遇到问题要学会自己去解决问题,或者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大脑还是空白,又或者是那句敢说出去我弄死你的威胁,再或者是他也觉得这件事情非常羞耻,他和爷爷说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想睡会儿,爷爷问地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儿,虞秩说帮老师搬东西不小心割破了手,自己也没注意,爷爷不放心,让虞秩开门他进来看看,虞秩赶紧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卷进衣柜里,拉开被子假装自己躺床上呢,然后起来给爷爷开了门。 当时天快黑了,因为虞秩撒谎爷爷也没太看清虞秩脏兮兮的脸,看到虞秩开门就赶紧抓起虞秩的手,估计是看不太清,爷爷又伸手从兜里翻找老花镜要戴上看看虞秩的伤口,虞秩赶紧说爷爷我饿了你帮我买碗刀削面吧,这句话大概是全人类基因里被设定为百分百立即执行的命令,孙子一说饿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们基本就是能杀的全杀了,何况一碗面。 看到爷爷端着陶瓷饭盆出门了,虞秩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到穿衣镜里的自己,脸上还沾着灰尘,脸色灰白,像个活鬼。 等爷爷端着刀削面,还特意给虞秩加了一份排骨,回到家,虞秩已经洗了澡出来,衣服也都扔进洗衣机了,正在洗,爷爷放下面又去拿来纱布和药水,虞秩赶紧说爷爷我自己来。 虞秩是真没胃口吃下任何东西,但是爷爷还是很担心的一直坐在餐桌边陪着,虞秩只能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塞,硬塞了半碗,跑去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这下爷爷真着急了,说什么都要带着虞秩上医院,正好奶奶一推门回来,看到这阵仗也吓一跳,拽着虞秩就往医院跑,爷爷奶奶家离医院倒是不远,这个点儿只有急诊,医生量体温听心肺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爷爷说班主任老师打来的电话里说虞秩是帮化学老师搬了一趟东西,虞秩一听到化学老师四个字又是狠狠吐了一回,医生看这情况,虽然也觉得虞秩表情闪躲,右手上的外伤有点可疑,但是那个时候大家对于同性之间的侵犯行为都没概念也没防备,也没有现在的强制报告制度,认为虞秩应该是天气热了吃坏东西,不严重,开了些药让回家观察一下,回家路上奶奶问虞秩都吃什么了,虞秩只想这件事快点过去,随口说了句吃了个冰激淋。 从此虞秩的化学成绩一落千丈,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要听到化学两个字就反胃恶心,然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入睡困难,睡眠轻。 这些家里人是不知道的,虞秩回到学校不到一周,警察就来把那个畜生给抓走了,受害学生不止虞秩一个,但是运气好逃脱了的只有虞秩一个,其中有个学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在家服药自杀被家长救了下来,恶鬼的真面目才终被揭穿,警察来学校调查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的时候,有同学反应说虞秩和这位老师走的也很近,然后虞秩就经历了这辈子他最后悔的事情。 他撒谎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虞秩说自己那天跟着老师去了实验楼以后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就直接自行翻墙跑回家了,警察结合虞秩奶奶给虞秩请病假时候的就医记录,自己学校教学楼下的监控看到虞秩上楼的时间并不长,认为虞秩说的应该是事实,加上还有同学们反馈的其他线索需要调查,就让虞秩回去了。 此后的人生里,虞秩无数次的想起这件事都让他无比的后悔,他无数次的恨自己当时没有站出来指证这一切,虽然那个禽兽在之前工作的学校就已经开始对学生骚扰猥亵侵犯,累累恶行最终曝光在正义铁拳之下,因为涉及未成年人且情节恶劣,判决也是从重的,那时候学校美其名曰保护未成年学生隐私,连带着这位老师的种种恶行也被捂了盖子,很多学生和家长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有家长投诉为什么说好的化学名师教了不到两个月就离职换人了。 其实虞秩在后来的工作中接触的人多了,也开始能够理解一些受害人不愿意声张的想法,虽然他自己的心结还是解不开,毕竟正是因为有了很多个沉默的受害人,撒谎的受害人,才有了越来越多的受害人,但是每一个受害人又是一个鲜活的独立的个体,不能因为受害人三个字就给他们打上标签,让他们必须无所顾虑,必须毫无保留,必须坦诚。 这件事就这样成了虞秩心里埋得最深的秘密,时刻都在刺痛他的神经。 直到高中阶段选了文科要提升英语成绩开始去严叔叔家补习,有一次周末爷爷去参加老战友聚会,奶奶本来说在家给虞秩做饭的,虞秩很懂事的劝奶奶陪着爷爷一起去,奶奶不放心虞秩出去吃,毕竟虞秩肠胃不是很好的感觉,所以打电话到严叔叔家,严叔叔说正好他今天休假,在家煮炸酱面呢,给孩子多下一碗的事儿,让直接来家吃。 严叔叔休假是因为上班路上遇到一个男的殴打妻子,他挺身而出被嫌疑人打断了鼻梁,在家休养,虞秩去的时候严叔叔还缠着绷带,但是说起这件事,特别是说起嫌疑人已经被刑事拘留的时候,一脸的骄傲,他说保护别人不受不法侵害,特别满足特别有成就感。 吸溜着严叔叔煮的齁咸的炸酱面,虞秩突然就有了很坚定的人生理想。 他要做警察,做刑警。 第207章 看的真准 虞秩是真的没想到,学了文科一样也摆脱不了化学这两个字,毕竟化学也是高中会考的科目,不但摆脱不了,这两个字还在高考后给虞秩带来了更大的惊喜,虞移跑去学化学去了,京城理工的化工学院,厉害程度真的是无需多言,全家人都很高兴。 除了刚拿到通知书离自己刑警梦又近了一步的虞秩,化学和虞移,他甚至都不知道哪个更令他反感,他当然也知道虞移这八成是存心要恶心自己,虽然虞移并不知道虞秩为什么恶心化学,但是他去学化学这件事确实对虞秩伤害挺大的,所以虞秩一拿到通知书就赶紧去找爸爸妈妈了,当然虞移也没闲着,他有比赛。 两兄弟初三开始一起在爷爷奶奶家住到高考结束,一共四年,这也是虞秩和虞移在一起生活最长的时间了,第二长的就是妈妈十月怀胎,虞秩去上大学以后暑假就不再回家了,寒假也待的很短,直到大三的时候虞移爸妈调回京城,虞秩从爷爷奶奶家搬出来住到父母家,才开始像其他同学那样一放假就往家跑。 其实当时虞移出事,虞秩还是挺害怕的,毕竟比起自己虞移更像是个乖宝宝好学生,他害怕虞移遭遇这一切,更害怕虞移已经不是第一次遭遇这一切,急慌慌赶到医院,严叔叔说虞移确实没受到其他不法侵害,虞秩才松了口气,然后一看到病床上的虞移一脸宿醉刚醒的白痴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虞移那两年和警察局有缘分,去年因为队友和其他项目的运动员打起来了,虞移没戴眼镜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闹着玩呢站在旁边笑嘻嘻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所有在场的人全部被带走做笔录进了一回局子,今年直接被人药翻了躺在医院。 这人怎么就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京城理工的高材生呢,四级考六百多分有什么用?虞秩忍不住对虞移冷嘲热讽了几句,谁知道虞移脑子没清醒嘴巴一样狠毒,什么以后你的女朋友我挨个睡一遍这种鬼话张嘴就来。虞秩那一瞬间是真的很想把虞移揍一顿。 然后再一听虞移离谱的得救经历,虞秩怎么都觉得这都是做好的连环局,世界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虞移队友骗他去的娱乐会所离京城理工可以说是横穿了整个京城的距离,而且那地方又没地铁也没公交,车都不好打,姓董的一个大学生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还好巧不巧,那么多人在一楼舞池里蹦迪狂欢,光线又那么暗,他就能注意到虞移队友的小动作,还这么专业的固定了证据?就算是个法学生,才大三,二十一二岁的年纪都没出过社会哪来这么老练呢经验?说不是设计好的,虞秩绝对不信。 但是就是横竖查不出一点猫腻和破绽,姓董的心肌炎差点命都没了,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要说这病也是做好的局虞秩也不是很相信,毕竟这风险也太大了,而且执行过程意外太多,稍微掌握不好时机直接就去太平间躺着了,所以虞秩相信姓董的是真的有病,但他就是不相信姓董的救下虞移这是纯属巧合。 可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严叔叔和所有本案的经办警察都认为姓董的就是纯粹凑巧,见义勇为,值得感激,应该嘉奖,各种荣誉和慰问甚至都堆满了姓董的的病房,只有虞秩一直持怀疑态度,他觉得一个法学生还是有理由攀附虞家的,毕竟爷爷从警这么多年战友徒弟全国各地都有,一个大学生不管是毕业以后当律师也好,考公进入司法系统也好,攀上虞家绝对是各种好处,甚至可以光速进步。 既然你们都相信姓董的,也没人再接着继续把姓董的查下去了,虞秩也只好把这些怀疑都咽回肚子里。毕竟警察办案讲证据,没有证据什么都不行,虞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和姓董的见一面,把话问明白。 虞秩对陈言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有种和年龄外貌不相符合的成熟气质,明明看着也就二十来岁,说话做事情看着老练,可能是刚出院的缘故,整个人有种生命值不足残血强撑的感觉,气质仪态倒还都不错,看上去像是个高知家庭的孩子,全身上下最奇怪的就是那双眼睛,刚看到的时候能感觉那眼神似乎热切又真诚,但是认真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那双眼睛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冷冰冰的,有点割裂,也有点吓人。 虞秩和陈言一共也没见过几面,但是每次见面虞秩都用一种自己被全方位压制的感觉,说不清楚,眼前的人明明长得很没有攻击性,而且说话的姿态和语气都是柔和放松的,但是虞秩就是觉得就是觉得总是被陈言看穿有些不爽。 陈言是个聪明人,说话做事很有分寸,也很善于察言观色,每次接触下来都能感受到他好像很欣赏虞移。 那就肯定和虞秩玩不到一起去了。 因为是虞移先保研,然后虞秩考才上京城公安类的公务员,反正就是两个孩子都将走向自己的光明未来,让虞秩更开心的是虞移保研保到了悦省的迎大,这下起码三年虞秩是不用发愁和虞移的相处问题了,所以那时候全家人的心情都很好,只有虞移一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上学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爸妈调回京城以后,虞移脾气好像也开始越来越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迟来的青春期叛逆,总之经常几句话就把他们俩的爹气的冒火,父子俩在一起经常要吵架,尤其因为虞移保研去外地的事情,虞移爸妈想着好不容易调回来一家人可以聚在一起了,虞移一点没和家里商量直接保研去迎大,气的虞移爸爸吃了好多天降压药,还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家里最省心的孩子又变成虞秩了。 虞移去迎城面试,虞移爸妈实在不是放心,干脆就让虞秩跟着点,虞秩正好也不相信虞移那个自保能力,说句不好听的他感觉虞移这种级别的小傻子真的是拿块糖骗他都嫌多,简直就跟小区里的那几条宠物狗一样一个眼神能对上都不用你招呼就自己摇着尾巴过来了。 那次的面试除了虞移把手机丢了害的虞秩摇人把陈言家搜了个遍的虚惊一场之外,也没多出什么意外枝节,九月份一到虞移高高兴兴背起书包出发南下深造去了,剩下家里被气得满脸通红的老爹狂找降压药。 虞移真去悦省上学了,家里就算是再不愿意,他去以后也总算是平静点了,但是虞移人走事儿可是一点不少。 本来妈妈退休,爸爸还专门休假带上爷爷奶奶和妈妈一起去迎大看望他,结果又是小孩子脾气三句话不和直接又跑没影了,虞秩上着班还得请个假飞到悦省来找人,还没找到,不但没找到,还被一个小姑娘一顿教育。 总之就是自从爸妈回到京城工作,虞移那个青春期没有来过的叛逆期就好像突然找到了合适的土壤开始蓬勃爆发,当然虞移爸爸对待这种青年叛逆也是真的不惯着,所以这爷俩矛盾就越来越多,作为家里新任乖孩子的虞秩也就只好作为一个灭火器经常给自己的亲爹降降温,不然呢,谁能管得了虞移啊,这小子越上学越疯魔了,女装宅舞粉毛长头发,一步一个升级全都踩在自己老爹的雷点上,真不知道下一次回家是不是要和爹妈出柜,可能学习好到一定程度人就开始脱离世俗了吧。 其实当时虞秩狂追小庞大夫手法也是够笨拙的,不过毕竟当警察的时间也有限,别人那种什么深情陪伴,倾注大量时间的追法不太适合虞秩以及小庞大夫这种职业的单身人士,虞秩主要就是有空就跑过去看看小庞大夫,然后小庞大夫不是在看门诊就是在查房要么开会,没空就给小庞大夫发点微信,然后小庞大夫择优回复一两个字。 就是主打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绝不给你脸,结婚后也一样。 虞秩其实也早就习惯了媳妇儿对于自己家人之间关系的犀利点评,小庞大夫在医院里和各家长辈打的交到多了,也早就把这些中老年人的心事和行为逻辑看得明明白白的,其实虞移的父母在虞移的成长过程中说真的参与度非常低,可以说和虞移相处的时间都未必有虞移的小学老师长,就这么个亲子时光储备量,想要支撑起良好的亲子关系,除非有一方基因突变。 虞秩就不一样了,虽然说婴幼儿时期也是父母缺位,但是从小学开始就跟在父母身边一直到初二,就算这中间他父母也是因为工作的各种忙没空太多参与,但是带在身边每天都能见面聊天本身就是一种很强的亲子联结,比起虞移从小拿到的是看不到的爹妈,虞秩也已经算是加强升级豪华版套餐了,其实得不到父母陪伴的孩子也有不少,但是能让家庭关系这么糟糕的,虞移爸妈是绝对的主要责任人。 所以其实小庞大夫虽然话不好听,但说的在理。 虞秩这次受伤,其实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很危险,同事把他送医的路上虞秩躺在救护车上还一个劲儿的和陪护的同事说没啥事千万别告诉我媳妇儿,同事说好了知道了你放心我刚和领导汇报了,领导说先联系的你爷爷,虞秩才稍微安下点心。 手术之前医生说大腿上两个好取,局麻都行,肚子里那个不好说,万一乱跑了甚至得来个大手术,所以一步到位给虞秩来了个全麻,虞秩等麻醉的时候就在想,估计家里人也都知道不能惊动小庞大夫,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天气冷估计也不会让他们来,估计等下一睁眼见到的应该就是姑姑或者姑父。 虞秩也没想到一睁眼看到的居然是虞移。 听姑姑说虞移是爷爷叫回来的,爷爷虽然八十多了,但是脑子依旧很清楚,自己住院如果说家人里有谁适合陪护,那其实也是没人的,毕竟长辈们要维持正常生活共同瞒着小庞大夫,演好虞秩临时出差这个大戏,虞移其实也挺忙的,他今年博三了,要论文答辩,按说所有人都知道孩子高三高考最大,博三其实也差不多,虞移如果是以这个理由提出不回来或者回来看看没什么事就回去了,可太正当了。 但是虞移没有,哪怕兄弟俩关系糟糕成这样,他也没有扔下虞秩不管了,这让虞秩有点意外。 病房空间逼仄,陪护的家属只有一张可以折叠的七十公分左右的铁架床,白天折起来当椅子坐,晚上铺开了就是一张低矮的床,虞移个子高,这张小床塞不下他,小半条腿得悬在外面,虞秩一开始不知道,有天晚上睡不着看手机,一歪头看到虞移侧着个身子抱着胳膊曲着腿才勉强把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安放在床上,才知道原来虞移每天早上起来都一副被人暴打一夜全身疼到僵硬的样子不是装的,更不是摆脸色给他看。 小庞大夫今年过年和虞移见过这几次面以后,和虞秩说过虞移的优点,比如虞移脑子聪明,做事情非常专注,执行力强,特别自律,思维也很灵活,待人真诚又热情,情感丰富细腻,而且还挺能忍的。这种人适合出家当个和尚,这是小庞大夫的原话,肯定能成为一个特别吸引香客的得道高僧,把虞秩弄得笑了好久,觉得媳妇儿还真的是很幽默。 这次住院虞秩终于有机会验证一下媳妇儿到底是幽默还是有眼光了。 他经常偷偷观察虞移,脑子聪明这个应该没人会有异议,毕竟博士学位都快拿到手了,更不要说那些学术成就和科研成果,姑姑今年过年的时候还在说虞移毕业如果当大学老师,评个正高真的就只剩资历问题,所以这一条不算小庞大夫看的准。 关于专注力,虞秩确实也很佩服虞移,打开电脑坐那写论文一两个小时都可以不带挪一下,一直都在打字,抱着手机看文献也是特别认真,全英文的文献一看半个多小时连个哈欠都不打,真的是比和尚打坐还心静。 然后就是自律和执行力,早睡早起,每天闹钟一响就起了,不赖床,麻溜的叠被子收拾床铺,就冲这个大多数人都得说句至少比我强,再加上虞移退役也有时间了,别说运动员了,警察退休都基本会胖,但是虞移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每天给自己带完早饭收拾好这这那那,扶着自己去洗漱上厕所完了,确定没什么事情以后,虞移就去跑圈了,听他和隔壁病房的陪护大叔说是顺着马路跑到累,就在跑跑走走的回来,回来以后休息休息喝点水,没什么别的事就开始看看文献回回邮件,确实自律,也确实高执行力。 至于待人热情什么的,虞秩刚躺进来第二天,隔壁病房的大哥就主动来找虞移聊天组搭子了,一口一个小兄弟的叫着,医生护士虞移也都全混熟了,来查房的时候偶尔没看到虞移,都还挺关心的问几句,这个人缘虞秩还真的没有。 小庞大夫还真是看的准。 第208章 香椿炒鸡蛋 虞移和隔壁的陪护大哥发现了一间还算好吃的刀削面,刚好虞移不吃很多碳水,隔壁大哥饭量又大,所以这几顿都是大哥点一份加面的,虞移点一份加肉加菜的,然后虞移再把自己的面条分给大哥一半,两个人就刚好能吃到各自需要和满意的食物。 隔壁大哥也是个能聊天的主儿,一手拿着蒜瓣一手筷子里还夹着面,一边吃的虎虎生风一边说的排山倒海,虞移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大哥这样的性格,挺热闹,也很实诚,在大哥知道虞秩是因公负伤以后,当然毕竟单位都是来慰问过的,床头鲜花一摆领导同事围一圈,谁也都能猜个七八分,虞移也就没瞒着,大哥还专门请虞移吃了一碗面,理由是辛苦陪护的警属也需要慰问和嘉奖,虞移长这么大第一次沾虞秩的光,感觉哪里怪怪的。 今天吃饭聊的话题是工作,这位大哥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人,早年在一家农机公司干销售,后来觉得钱不多老出差不行,跳槽去卖家电,结果被电商给挤压的没了饭碗,又自己开了个冻品店,生意不好也转掉了,想重新回到职场,年龄大了不太好找工作,好不容易在建材城找了个卖防水涂料的活儿,干着还不错,出来跑业务的时候还能把滴滴开起来顺便跑跑网约车,本来这也就刚稳定没多久,大哥的老爹在家不闲着爬梯子换灯泡下来的时候摔伤了胫骨,大哥这就只能请个假来陪护,老板人还不错,只是说休假期间不发工资,最长不能超过十天,不然就算自动辞职,好在老爷子这也不算太严重,医生说再观察个一两天可以回家养着了。 大哥边说边吃,冒着尖的一大碗面眼看就快见底儿了,虞移正听的兴在头上,大哥又问了句小兄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把虞移问的一愣。 “你可以来长时间陪护你肯定不是什么警察军人,公务员医生老师之类的,企业也不太可能,”热乎乎面条下肚,大哥吃的满面红光,又扒了一瓣蒜,“这种工作哪有时间出来,你这又不是老婆生孩子休陪产假呢,现在这社会太卷了,就没有一个轻松好干的,我跑车拉过好多人,这年头除了当房东,没有容易的,你看你这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着急上班啥的,也没有领导客户什么的给你打电话,多好,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虞移喝一口汤,这家店让虞移觉得还不错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老板给的醋居然还是名牌产品酿造食醋,别的店的醋都好像兑过水一样又淡又咸,只有这家还带着醋的香味,连带着汤头也增色不少。 “我没工作,”虞移这确实说的也是实话,他是真的没工作,毕竟还在上学嘛,“这不就是因为没班上,才让我来陪护的嘛,就像您说的,这年头只有没工作的人才有点自由的时间了。” “你弟当警察,你没工作?”大哥咬下一口蒜瓣,有点不可思议,“那你可得好好跟你弟学学了,不是老哥我说你,年轻人,特别现在有那么一些年轻人,特别浮躁,眼高手低的,觉得自己本事大着呢,不愿意打工,就是出去找工作了,待遇高的人家不要,待遇低的自己看不上,只能在家把门一关,说是什么考研考编制,就是在家啃老混日子,要我说,不管咋样先找个工作干上嘛,你看你这体格子,当个保安不是也挺好的,是吧,模样也还可以,我之前有个客户搞剧本杀生意的,专门留去大学里头雇小帅哥来当托,往那商场里一站拦住几个小姑娘就说能不能一起组团剧本杀,效果还挺不错,你都可以去试试这种工作啊,那个客户和我说有个男孩子一个周末提成六七百,你看看,这年头长得好看挣钱都比别人容易。” 虞移点点头表示受教育了,大哥当然也很满意他的反应,端起碗来把碗里的汤喝干净,领着虞移去买病号饭去了。 虞秩说中午还是来碗荠菜馄饨,虞移拎着就回来了,安顿虞秩吃着饭,虞移把手机连上充电器,虞秩就说话了。 “我在想要不就找个小旅馆,”虞秩嘴里塞着个馄饨,说话有点闷闷的,“等出院了直接就住进去,反正我这也都好的差不多了,也住不了多久,伤疤愈合了我也就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虞移和虞秩这段时间的交流主要靠微信聊天手机打字,哪怕两个人就面对面坐着都不会出声说话,所以虞秩这么一说虞移都直接愣住了,以为自己在幻听。 “我刚手机上搜了几家,有两个比较合适,”虞秩看虞移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只好又继续往下说,“就是不知道真实环境怎么样,你下午要是有空,能不能替我去看看。要求也不高,差不多就行了,刚姑姑说临时找不到钟点工去她家打扫卫生,我和她说让她别找了,我自己想办法。” “你想的办法就是入住小旅馆?”虞移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办法,医生也说了虞秩的伤口看着不大,里面很深,恢复起来并不容易,而且创面护理不当很容易导致感染,小旅馆卫生环境好的实在是太少了,虞秩真的住进去了再搞出个什么继发感染之类的,那才是真的完蛋,“不合适吧虞警官。” “有什么不合适的?”虞秩又吃一个馄饨,“我收入也不高,小旅馆比较符合我的收入水平啊,而现在这个情况,我也就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对吧虞同学。” “你先吃饭吧,”虞移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手机上,这是准备人为干预让虞秩先闭嘴吃饭,“边吃边说,等下再呛出个肺炎来就麻烦了。” 虞移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就把虞秩放到自己家,那房子还没人住过,开门开窗通风都通了大半年了,春节虞移回去收拾来收拾去的,都捯饬的差不多了,小区不算大,位置还行,出门方便,离爷爷奶奶家不算远,虞秩要是住在那儿,姑姑姑父偶尔还能送来一口热乎饭什么的,也挺方便。 “我看到你们学院公示的博士生毕业论文答辩期间了,”虞秩也知道虞移的极限就是过完清明节假期就回去,虞移再能耐,博士论文毕业答辩也不能不好好准备,虞秩有听到过虞移的老师打电话来批评虞移这节骨眼上到处乱跑,虞移倒没说陪护的事情,只是说确实有点事儿,“你这种时候你被叫回来我也挺抱歉的。” 虞移觉得这倒是新鲜,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虞秩和自己道歉,还不是那种充满不服气或者嘲讽的道歉。 “你脑子也被钉了吗虞警官?”虞移看到隔壁大哥伸个头过来看了一眼又走了,估计是准备喊自己去洗澡,看到虞秩饭还没吃完就又回去了,“你这样突然被夺舍说胡话的样子,我更害怕了。” 虞移话刚说完手机又响,是姑姑打来的,问虞移吃饭没,累不累,今天姑父没课,要不让姑父过去替一天,虞移休息休息,然后又让虞移问问能不能让虞秩多住一天院,她刚找到一个阿姨愿意接这个有点远的急单,但是只能明晚去打扫,这样的话虞秩明天出院肯定是不行了。 虞移听得到姑姑那边很嘈杂,估计是还在忙,心里也很心疼,说真的自己的爹妈可能是一直以来放手成习惯了,对虞秩可能还稍微操点心,对自己一直都处于活着就好的程度,都不如姑姑姑父对自己的关心照顾多。 虞移说自己在这儿待着也挺好的,让姑父就别再专门跑一趟过来了,多住一天院的事情他等下问问医生护士的,至于虞秩出院住哪,虞移说虞秩打算找个小旅馆,话都没说完就被姑姑给坚决否定了,说是现在的别说小旅馆脏乱差了,好点的酒店也都是一个德行,正常人住进去都还有什么过敏的皮炎的,别说虞秩现在还是个外伤病号,肯定是不行的,别到时候弄出本来不会有的毛病,简直无妄之灾,绝对不允许,还是住在姑姑姑父家,就是现在还没确定到时候是请个护工照顾下,还是姑姑姑父轮个班过去,毕竟虞秩主治大夫写的病假条上建议修养20天,虞秩的单位也都直接批假了,住院到现在快一个星期,这出院了还有小半个月,肯定得有人照顾着才行。 虞移一想到今年过年回家看到姑父脑勺上的白头发,又瞟了瞟病床上正在吃饭的虞秩,虞秩虽然不如自己高,但是这几年当警察摸爬滚打体能测试什么的,也是一身结结实实肌肉,估计体重都能和自己差不多,姑父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而且还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体能和体力都不足以支撑照顾一个壮小伙子十多天,虽然虞秩还是挺省心的,也不作妖,能自理的都自理了,但是姑姑家离市区真的挺远的,来回通勤是个大问题,开车吧堵,公共交通吧挤,而且都很花时间,更何况还不是全职陪护,该上的班还得上,两个中老年人肯定也经不起这个折腾啊,万一这再累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虞移说让姑姑先去吃饭,别太着急了,他先去打听打听多住一天院的事情,问清楚了再给姑姑回复,姑姑一向对虞移比较放心,听到虞移这么说了才挂断电话去吃饭了。 走到护士站虞移也很犹豫,毕竟其实住在医院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虞移能感觉出来虞秩睡觉很轻,医院这么嘈杂的环境虞秩是经常失眠的,虽然刚住院的时候脸色不咋好,但是好歹黑眼圈没这么严重,不像现在两个脸颊都发青,就这地方,对虞秩来说,让出院还不出院,就是多住一天多一天的折磨。 问完医生出来,医生说还是建议出院,虞秩现在的情况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而且在医院待着也没什么必要,环境嘈杂也影响休息,从办公室出来虞移没回去病房,而是找了个椅子坐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矛盾,手机一响,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硕士学段的学弟发的信息,问虞移这是去哪了这么多天不在学校,虞移回了句回家了。 “学长,你睡醒没?”虞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想找陈言,根据陈言的生活规律,这会儿肯定是刚午睡起来的,“你忙不忙啊。” “正想找你呢,”陈言确实刚睡醒起来,“你跟曹阿姨点的菜,香椿炒鸡蛋,她都给你做好了,我估计你也吃不上了,我等下先拿办公室给同事吃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曹阿姨给做了个香椿炒鸡蛋,又拿出来一个保温盒问陈言等下出门方不方便给小虞捎过去,说小虞上次来说起过喜欢吃香椿炒鸡蛋来着,还说住的离陈言家不远,今年头茬的香椿芽一下来,曹阿姨就给虞移也炒了一份,正好等下陈言出门去市区看料子,曹阿姨还想着住的不远就顺路给虞移带过去,陈言说虞移去京城了,曹阿姨又有点意外,陈言说倒是不怕浪费,晚上小张小姚要直播肯定是点外卖,这个菜带过去刚好给他俩加餐。 “曹阿姨好好啊,”虞移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曹阿姨就记着了,还给自己做出来了,心里突然有点点感动,“虞秩快出院了学长。” “那就让他去你家养伤呗,”陈言下到一楼,看到曹阿姨已经把饭盒放在门口玄关柜上了,打开入户门出去一看,曹阿姨正和一条一起晒太阳,一条虽然对曹阿姨客气很多了,但还是不亲近,就算被放出来了也是远远趴着,看到陈言出来了动都不带动一下,就眯着眼继续享受阳光,“你就别纠结了,你把他放过去了你自己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更不用觉得你家长辈会很辛苦。” “我有时候也觉得你很烦,”虞移往上翻和陈言的聊天记录,确实没和陈言说过这方面的话题,“你是根本不给我表述的空间啊。” “我也是为了让你不要再纠结了,”陈言去车库启动了车子,“我要开车了,你自己再纠结一会儿吧。” 虞移抱着手机想了想,给曹阿姨发了条微信说香椿炒鸡蛋的事情学长已经告诉自己了,他是真的特别想吃,但是估计是整个香椿季节过去都吃上不上了,不过还是很感谢曹阿姨这么贴心的,毕竟这个春天好像也只有曹阿姨还惦记着虞移有没有吃春这件事,不过也不能怪家里人,虞秩受伤已经让全家长辈够担心焦虑的了,自然也顾不上这些琐碎的事,虞移坐在楼道边的椅子上,看着来去匆匆的医生护士和病人以及家属,普外科病房这里的病人什么问题都还是很明显的,吊着胳膊的,包着脑袋的,坐轮椅腿上打石膏的,虞移自己当过运动员,也知道人类的身体有多脆弱,每次虞秩换药虞移都是能躲出去就躲出去,毕竟泪失禁的人一般共情能力都很强,他不看都觉得好疼。 正在发呆,肩膀上突然被人一拍,原来是隔壁的大哥,手上还拎着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问虞移还去不去洗澡了,虞移说稍等下,然后跑回病房拿东西,正好虞秩在和妈妈打电话,虞移举着自己的洗漱包和虞秩比划了一下,就跟着大哥去洗澡了。 第209章 科学育儿现学现卖 虞秩是真的没想到虞移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京城买了一套房子,还装修的很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子不大干净温馨。 “你睡卧室吧,”虞移自己之前也没在这儿住过,但是春节期间没什么事儿又不愿意在家待的时候就跑来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洗洗晒晒,收拾的还很不错,“我把床给你铺上。” “你这房子很不错,”虞秩还是被推回来的,现在医院附近真的是干什么的都有,出院前提前联系好,一大早出院的时候租的轮椅就直接送到病房里来了,非常方便,“户型还挺好的。” 虞移打开柜子抽出床上用品给虞秩铺床,说真的这些床上用品买回来到现在虞移自己都还没用过,一想到虞秩居然成了第一个睡自己新床的人,虞移涌起来一点小小的不爽,但是转念又一想,谁知道自己以后在哪定居呢,没准儿这套房以后也是一直闲置,虞秩住就住了,就当在这吸甲醛好了。 姑姑姑父和爷爷奶奶很快就来虞移的新家了,虞移本来也不知道怎么告诉家人自己买了房子比较合适,现在也不用费劲去找这个合适的时机了,奶奶很开心的抱着虞移,说总算是安心了,姑父到处看了看说虞移这房子装修配置都搞的挺好,问虞移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有结婚的打算,才这么突然的买了套房子,然后四个长辈都在开玩笑的让虞移赶紧交代。 虞移脑子里一下就闪过一个身影,个子不高很娇俏,继而就感觉自己有点想哭,赶紧说你们坐吧我出去买点菜和水果什么的,姑父说这个不用虞移操心都买齐了,刚才他转悠的时候已经全放厨房冰箱里了,连带着奶奶包的饺子馄饨包子什么的,冷冻室都塞满了,说虞移这房子就是厨房小了点,不然买个双开门冰箱多过瘾。 送走了姑姑姑父,爸爸妈妈也过来了,因为今天小庞大夫先产检再上班,虞秩不在家是爸妈陪着去的,送完陪完产检把小庞大夫送到办公室,爸妈才有时间过来看看虞秩,顺便看看虞移的新家。 虞移爸妈来的时候,虞移正在线上参会,临近论文答辩了老师开组会主要还是指导大家做好最后的准备工作,虞移属于论文早就完成了的那个,所以也不用汇报什么进度,其他几个同学正在汇报最后的材料制作进度,包括论文和过程材料的装订,还有其他一些关于答辩的材料。 虞移爸妈先去卧室看了虞秩,其实虞秩恢复的还是挺不错的,一来很幸运都是皮肉伤,二来虞秩年轻身体素质也很不错,还有就是虞移照顾的确是也挺好的,出院的时候医生交代了,如果按照现在的恢复速度,腹部的伤口下次换药应该就会基本愈合,可以恢复一些幅度强度不大的动作了。 虞移开完会,摘下耳机,看到爸妈还在卧室里和虞秩聊的正开心,原来是小庞大夫今天做了四维,检查单子上有小宝宝清晰的正脸照片,卧室里的一家三口正在轮流欣赏,虞移起身去厨房拉开冰箱,看到一兜芒果,隐约想起来好像姑姑说是她一个在南边工作的学生寄来的,品种叫桂七,说是今年的这一茬甜的惊人,虞移洗了一个,就在厨房里剥好皮,一口咬下去汁水丰盈甜的发齁让他呛到了直咳嗽。 虞移爸妈来也是带了很多吃的,卤好的猪蹄牛肉,烧好的排骨,把虞移本来就不富裕的冰箱塞了个满满当当,妈妈很贴心的把蒜末葱花都切好了,一小盒一小盒冻在冰箱里要用随时拿。 “你要看我们家小宝宝的照片吗?”虞稚就跟每一个即将迎来新生命的父亲一样,遇到谁都忍不住想要分享他的小宝贝的第一张彩色照片,“大家都说长得和我很像,老妈刚才看的时候说就和我生出来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是吧,”虞移中午做的牛肉面,面是姑姑买的,是虞移喜欢的刀削面,“我之前看过一个说法,说是人类的婴儿出生的时候都很像爸爸的,毕竟长得不像的话得不到父亲的关注和照顾,甚至很可能会被怀疑亲缘关系导致弃养。” “你要不要看照片啊,”虞秩冲着虞移晃了晃手机,“长得像我不就也意味着长得像你吗,你可以来看看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啊。” “说真的,老妈都说长得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了,”虞移还是没去接过虞秩手里的手机,“那就肯定和我不像啊,本来我们两个长得也都不怎么像,如果这孩子真的也像我,妈妈就会说长得像你们两个小时候了,但她并没有这样说,况且妈妈真的也不知道我刚出生长什么样,我这不是一抱出来就直接住院了么。” “这要是在以前我肯定会说你矫情什么啊,”虞秩也没想到虞移居然还会做饭,虽然食材是现成的,但是会做饭这个技能和食材是不是现成的真的也没多少关系,“现在我只觉得听你这么说感觉有点难过。” “不用难过,”虞移本来想说不用你难过,话到嘴边把你字给撤回了,“赶紧吃饭吧,吃完还可以早点休息,这边比较安静。” 看虞移都这么说了,虞秩也只好熄灭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然后低头吃面。其实小庞大夫很早就告诉虞秩,人的想法是会随着年龄增加,角色增加和身份改变而产生变化的,很多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事情随着这种变化也会变得可以理解,甚至产生认同,让虞秩多去琢磨琢磨,虞秩以前以为这又是类似当了父母就会理解父母这样的说教,所以就没太在意,住院这段时间因为主要是卧床休息,他有很多时间去思考,开始有点慢慢品出味道来了,他开始有点理解虞移了。 抛开大小恩怨什么的不谈,单说虞移这个人吧,其实作为一个哥哥还是挺偶像派的,这个偶像不是那种长得好看的花瓶,而是说在弟弟妹妹眼里的形象。 外貌不用说了,学习上真的是非常厉害,生化环材四大天坑化学排第二,虞移却硬是把自己学成了最顶尖的,文体活动上更不用说了,京戏是从小就学,各种精彩唱段说来就来,能唱会演,具有专业水准。游泳虽然没有拿过什么特别辉煌的成绩,也一直都不是什么主力队员,但是毕竟出战过全运会和亚锦赛,实力吊打一般运动员了,人缘好像一直也都挺好的,这都去迎大读硕博了过年回家还有不少小初高本的同学联系他约他出去玩,还是挺招人喜欢的,所以表妹从小特崇拜虞移,这个哥哥配置放到一般人家那绝对可以吹一辈子了,何况虞移小时候身体不好还动过心脏手术,这下更励志了。 缺点好像也就是特别爱哭,比较任性吧。 虞秩最近有空的时候都在看育儿书,了解到从小和父母分离的孩子更容易情绪化,而且会不善于建立和处理亲密关系,从虞移这个情感生活来看,他确实这块很欠缺,姑姑说虞移真的是每次基本都是光速恋爱,光速分手,每段恋爱都谈不长,然后还几乎都是被甩的那一个,而且这么多女朋友,虞移一个也不往家带,可能这就是书上说的长期和父母分离的孩子安全感差,对亲密关系带有不信任吧。 之前虞秩也一直挺纳闷虞移为什么那么喜欢围着姓董的转,过个年都可以不回家,小庞大夫说那是因为一来虞移怕遇见她气氛尴尬,二来虞移可能也早就想跑到他这个学长那儿去待一待了,这个学长那儿应该是有什么虞移特别需要特别渴望的东西,所以他才会经常往那儿跑,比回家都勤。 虞秩当然也搞不明白姓董的那里有什么这么吸引虞移,还是小庞大夫一脸的我留点面子没说出来你就还在这给我真不懂啊的表情揭开了答案。 虞移这人最缺的不就是理解关心和关注么,家里人,特别是虞移爸妈,都认为他是个省心孩子,用虞移爸妈的原话是这孩子上幼儿园开始就没让人操过一点心,什么都好,反而是虞秩,总是这样那样小问题不断,虽然说跟着父母东奔西跑的也很辛苦,但是不省心也换来了更多的关心和关注,而且虞移为什么开始青年叛逆,那还不是因为爸妈调回京城工作以后,虞移才明白爸妈对自己的忽视和淡漠根本就不是物理距离导致的,再加上看到虞秩和爸妈之间正常的亲子关系,人就是这样,都没有或者不知道对方有,日子就能过,一旦知道原来两个人都该有的东西到最后是你有我没有,那心态能不崩了吗,心态崩了,自然就想找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地方躲起来,这不就刚好他那个学长家吗。 虞秩自己做了父亲以后,就慢慢能理解小庞大夫说的这些话了,毕竟育儿书上看来看去也都是一个宗旨——爱与陪伴胜过一切物质条件,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多关爱孩子,比什么都强。 吃完饭虞移去洗碗,这小房子的厨房装不了洗碗机也是个遗憾,刚把洗好的碗放进沥水架,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原来是爸爸拎着个行李包过来了,说是妈妈在家给虞秩收拾了一点床上用品什么的,说虞秩从小有点择席,换了环境会睡不着,家里拿点床上用品应该舒服点,虞移一边把自己亲爹让进来,一边翻了个白眼。 当警察的草窝树杈都能睡择的什么席啊,真是惯出毛病了,不想在这儿睡可以去睡大街么。 虞移擦干手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客厅里这爷俩又在欣赏小宝宝的四维照片,虞移干脆抓上手机下楼扔垃圾,顺便准备在楼下逛逛,看等下爸爸走了自己再回去吧。 “学长,这都马上四月份了,你还不回来啊?”虞移刚扔完垃圾就接到了之前问他去哪了的那个学弟的电话。 “这不是有点事情,反正也都毕业季了,我没什么事儿啊,”虞移还是蛮感激这个学弟及时雨一样的电话的,“有什么事儿吗,我要能给你远程解决的,你可以直接说,我可能也没那么快回去,你别干等着耽误你正事儿。” “也没什么事情啦,”这位学弟笑得有点尴尬和局促,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在电话那边挠了挠头,“就是想问问你助理实验员的事儿,我想着你毕业了能推荐一下我什么的。” “就这个事情你绕这么大弯子啊,”初春京城夜风还是有点凉,所以楼下也没什么散步遛弯的邻居,虞移自己在楼下乱走,“这个没问题啊,又不要写推荐信,我正愁没人愿意接班呢,你这一来就正好啦,和实验员老师说一下填个报名表等学院审核就行了。” “我这不是怕有别人先找你了嘛,”学弟略显尴尬的嘿嘿笑着,“既然我先找了你,我就放心啦,那学长你安心忙,也快四月份了,十号之前能回来吧?” “你怎么就这么想把我回去的日期套出来啊?”虞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警惕起来了,“别是有什么人找到你来套我的话吧?我先和你说好,如果是外面那些企业的来招我就业找不到我,就在你身上使了点手段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清醒,这事儿你别往身上揽啊。” “放心吧学长,”那边的学弟似乎是松了口气一样,语气轻松了起来,“我真不会出卖你的,这个你放一百个心,那我也不打扰你啦,学长拜拜。” 放下电话这个学弟几乎是出了一身汗,迎城这几天一波升温气温直奔三十大几,但是宿舍里都是开了空调的,这位学弟打电话之前本来还觉得超级凉爽,打完电话就汗流浃背了,他放下手机,转头又问自己的室友:“听见没,人虞移学长多警惕,都把我往间谍方向想了,为了帮你这个忙,我下学期可能都要去当助理实验员了你知道吗?你这欠我的,叫声义父不过分吧?” “哎呀,我也是受人之托,”坐在旁边的室友就是虞移那个贝斯手学弟,这会儿正在手机上打字呢,“你就别惦记义父不义父了,等下请你吃烧烤怎么样?” “你受谁之托啊在这打听虞移学长什么时候回来,”打电话的男生走到空调底下吹凉风,“要打听你自己打听不行啊,非得让我来,说好的小烧烤啊,你别反悔。” “哎呀,穿衣服走人吧,谁反悔谁孙子。”贝斯手学弟手机上正在打字:学姐,抱歉了,我们实在是问不出来学长他什么时候回来,学长很警惕,再问下去我们可能要说漏了,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们俩都不太会撒谎的那种,我室友问了帮你问,硬给自己搞了个根本不想干的兼职回来呢。 米兔故事机:真的很麻烦你们啦,问不出来就算了,火锅,我请,时间你们定,况且我不信他毕业论文答辩也不回来,对吧。 第210章 又见面了 向激川跟向平川的晚饭吃的是一家法国餐厅,位置很不好订,向激川是下了班赶过来的,衣服都没换,还穿着博海商贸的制服,下了班挤地铁来的,因为不堵车所以比向平川到得早,门口的服务生不让向激川进去,向激川倒是也无所谓,就站在一边玩手机。 向平川今天倒是穿的很休闲,全身上下的单品但拎出来都还是气质绅士的款式,但是组合到向平川身上就有种不是很贴合的怪异,向平川看到向激川就很热情的招呼着,弄得向激川甚至怀疑周围是不是有记者。 至于这顿饭的内容,对向激川来说见仁见智吧,酒他是绝对不喝的,也就少了向平川所说的极致体验,然后这些生蚝也没比外面菜市场买的好吃多少,不过这个做法倒也无功无过,然后是青口,青口就青口吧,去码头随便买点鱼运气好船家都能送几斤的东西,在这首先要叫贻贝,这道贻贝里洋葱炒得过火了,直接烂乎乎甜腻腻的融在汤汁里,一口下去除了烂洋葱味什么也吃不出来。 然后是主食,盘子里白松露是真的舍得刨,但是这面条确定煮熟了吗,感觉还有硬芯,品尝乳酪的环节向激川能吃的出来这里的面包师手艺也一般,最后的甜品卡马龙和冰淇淋怎么看都是现代食品工业流水线上出来的东西,这苹果烤的也很萎靡,可能大家来主要就是吃个高消费吧,向激川想,要改善伙食,还得是什么时候陈言有空来家做点好吃的,那才叫爱惜食物呢。 不过即使味道如此一般,向激川还是保持着良好的进餐礼仪,菜虽然不好吃,弹琴的小伙子技术还不错,向平川表面上全程听着向平川高谈阔论的,其实耳朵早就跟着琴声走了。 向激川其实不是很喜欢西餐的分餐制,万一先把自己的东西吃完了就不得不放下刀叉加入到尴尬的聊天之中,所以他尽量吃得慢,主要都是听向平川说。 “哥,妈说你既然回家这边了,她就要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向平川似乎很喜欢面前这道烤苹果,正在很优雅的往嘴里塞,“之前你一直不在家,爸妈也不知道你在外面都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不过爷爷说你好像一直也没有恋爱,这个问题也干重视起来了。” “谢谢,”向激川心想你妈又不是我妈能不能在说的时候区别一下啊,但是还是保持着礼貌,“阿姨已经为我准备了太多事情了,这段时间尤其很辛苦。” “她也没别的什么事儿,”向平川端起红酒抿了一下,“不过给你相亲这件事情确实是让她挺费劲的,咱们也不藏着掖着,就是哥你之前去疗养过嘛,很多家庭就还是挺有顾虑的,不过这个也可以理解嘛,但是我妈就急性子,想着你终于肯回家了,该安排的都要给你安排好,这不最近都急上火了。” “已经安排的很好了,”向激川心说你妈这个上蹿下跳的表演欲还真是强烈,观察了几次镜头感也不错,要不是年纪大了点角色空间受限,送去演艺圈闯荡一下也不是不行,“你和阿姨说还是多多休息注意养生比较好啊。” 一顿饭吃完向激川特别想喝绿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是向平川的原因还是菜品的原因,总之他现在需要一杯绿茶缓解一下由内而外的不适。 拒绝了向平川送自己回家的邀请,向激川正在等地铁,手机一震,来自徐一钦的微信消息:“上次见面你说想打牌随时找你,我很冒昧的就来了。” 然后发来一个定位,就是向激川所在的那个桥牌俱乐部。 向激川知道这时候赶过去肯定还是地铁更快,俱乐部是邀请制的,没有老会员邀请的话,徐一钦这样的新客人去了也只能在门口站着,向激川一边查看线路图和手机导航确定换乘站,一边着急给俱乐部客服中心打电话,让先把徐一钦接进去。 等向激川转两趟地铁再打车终于到了,徐一钦已经在二楼普通会员的区域找了个搭子玩了一会儿了,这个搭子显然技术一般,徐一钦做庄家,这位明手经常给不到支持,两个人很快就宕了,徐一钦也不生气,一回头看到向激川正站在身后,还穿着博海商贸的制服。 “我爸说你回前城工作了,”徐一钦站起来,从椅子边拿起自己的双肩包背上,看着像个刚入社会的高级白领,“这次我跟着珠宝展过来的,同住的同事睡觉老是磨牙,我睡眠很轻昨晚失眠一整夜,想着今天反正也是睡不了觉了,就很冒昧的来找你玩了。” “我很欢迎,”向激川拆下领带塞进自己的口袋,“这不我也没换衣服就赶紧过来了,提前不知道你要来,刚经理跟我说你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呢。” “这个没关系,”徐一钦跟着向激川进了电梯,服务生看到向激川以后立马按下了数字6,“看样子你经常来。” “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圈子,就只能搞点体育活动打发打发时间。”向激川把衬衫扣子解开两个,这气温,看样子悦省是真的要入夏了。 眼前的徐一钦还是干净斯文的,笑起来非常温和,虽然全身上下都是半新不旧的快时尚品牌,但是他就是有一种谁看了都知道这人惹不起的气质,非常独特。 陈言说廖华锦说老徐家祖坟冒八丈青草徐振才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向激川以前听就也没什么具体的感觉,几次交道打下来,特别现在徐一钦就站在面前,向激川突然就觉得也许老向家的祖坟真的是风水不好,自己就算了,毕竟自己估计可能也不在所谓的列祖列宗承认的后代范围内,向平川那算是个怎么回事,向平川还每年跟着爷爷开宗祠搞祭祀的,也不知道祖宗们看到向平川心里都是个什么想法。 向激川和徐一钦组队一晚基本每一把都成局了,虽然也输两次,但是打到七阶大满贯的感觉还是很爽的,两个人也非常有默契,特别徐一钦,叫开的时候很有技巧,好几次赢的确实很悬,向激川很久没有玩到这么高质量的游戏了,劲头上来一点不困,两个人一直打到凌晨三点,才想起来明天各自都还有工作要做,赶紧收摊。 之前徐一钦也说了比较怕吵,向激川倒是很大方的邀请徐一钦跟他回自己家住,就是向激川自己买的那套两居室的商品房,离桥牌俱乐部不算远,打个车不堵的话半个小时左右能到,那房子向激川也有好一阵子没回去了,虽然卧室只有一张床,但是书房还有一张折叠床,徐一钦一听还能有个清净地方睡个觉,欣然答应。 回到家都快四点了,向激川刷开门锁以后赶紧把窗户阳台都打开通风,徐一钦站在客厅目光扫了一圈立刻就被向激川家沙发后面这幅突兀的大红大绿的十字绣产生了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向激川看到了,笑了笑说这是陈言亲手给自己绣制的进宅礼。 “看得出来是他做事情的风格,这种东西也挺费工夫的,”徐一钦心里已经猜到估计是陈言送的,毕竟估计除了他谁送的东西向激川都不会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虽然我不太懂,但是感觉还是挺精致的。” “这种其实还好,”向激川在书房里给徐一钦铺床,房子不大,在哪个房间说话聊天都不费劲,“书房墙上还挂着一幅,这幅其实很费功夫,我一直叫他别再搞了,本来就眼睛不好。” 徐一钦到书房来一看,两个连在一起摆放的工作台上摆着两台一模一样的电脑,知道估计陈言也经常来这儿陪向激川住,不由得有点羡慕,顺着向激川指的方向,徐一钦看到墙上还挂着一幅非常精致的油画花瓶图,但是油画不应该裱玻璃框,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也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十字绣,只是格子非常的小,从格子微小的程度和整幅图案的面积以及复杂程度来看,高超的技术和绝对的耐心真的是缺一不可。 “这也太有耐心了,”徐一钦由衷感叹,“这活儿也太细了。” “是吧,我真担心他哪天把自己搞瞎了,他那个人一点都学不会爱惜自己的,”向激川铺好床,又去隔壁主卧给徐一钦拿了一套睡衣,“看你这样子估计没带换洗衣服,我这有给陈言准备的,都是新的洗好收起来的,他出门从来什么也不带,他比你瘦点,但是喜欢穿宽松的,所以我感觉你穿肯定也合适,不嫌弃的话就凑合一下吧。” “这个没关系,”徐一钦一向不挑,况且向激川和陈言之间的事他听学姐也稍微说了点,学姐多的也不肯说,只是说这俩高中同学互为父子走到现在十多年了关系一直很好,既然是互为父子,那向激川给陈言准备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了,“你能带我来睡个清净觉我已经很谢谢你了。” “那你先洗澡吧,”向激川把衣服放在徐一钦床上,“阳台洗衣机带烘干,你等下直接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去就先睡吧,我等下洗好了连我的一起洗。”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生活的,”徐一钦放下书包,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他看得出来向激川做事情很有规划,是个有条理的人,“那我就不客气啦。” 向激川先去卧室给客户回了封邮件,打工人的生活还真是没有下班的时候,然后又看了下自己在京城那个小公司的工作群,好在还是照常运转,除了一些工作上信息,也没什么值得留意的,他退出微信又习惯性的点开qq,这个账号里唯一的好友也没了,向激川放下手机看窗外,如果是陈言在的话特别喜欢躺在飘窗台上,但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对面的住宅楼也没几扇亮灯的窗户了。 “徐一钦来了,今天住我家,”向激川又拿起手机给陈言留了个言,“真像你说的,他桥牌打的特别好。” 徐一钦确实是好久没睡这种清净觉了,他甚至连药都没吃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今年徐一钦确实过得不算好,过完年小柳树就提分居的事情了,自己也不敢不同意,真等她带着自己的东西开着她那辆白色的骐达走了,徐一钦站在地下停车库里差点没哭一场,然后就开始频繁失眠,一直失眠,这次看医生,安眠药都开出来了,开始遵医嘱吃药以后,总算是能睡个觉了,但徐一钦总觉得自己飘飘忽忽的不真实,今天在向激川家书房醒来,居然有一种很久违了清新感受。 拿起手机一看都九点多了,本次跟展出来的团队负责人私聊了几条信息,都是问徐一钦人在哪的,语气焦急,徐一钦本来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好睡眠,他以为自己可能也就睡不着,六七点坐个地铁就回去了,谁知道直接睡过了头,赶紧回信息报平安说是跑来朋友家玩睡过头了,省的那边急得发疯。 向激川上午请了个假,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欧总已经很把向激川当亲信了,半天假这种小事,直接给向激川报了个外勤,不但不扣工资,还有外勤补贴拿。 陈言早上过来的时候向激川都还没睡醒。 陈言早上起来看到向激川的留言,发微信回了个嗯,看向激川没回复,就知道向激川这肯定是请了个假不去上班所以撒开了睡的,陈言起得早,出门坐地铁错开早高峰就来了,在向激川家附近的菜市场买了点早餐的食材,就过来了。 徐一钦起来的时候正看到向激川在熨衣服,毕竟洗衣机的烘干不能期望太高,熨衣板上向激川的西裤皱的不成样子,再看阳台上自己的衣服全都已经熨好了,有点不好意思。 “我的衣服其实不用你这么费事熨一下,”徐一钦很久没有醒的这么舒服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这也太麻烦你了,我这反正也是便装,等下回去上班我会换工衣的,不过既然你都帮我熨了,你早餐想吃什么,要不我去买吧?” “不用去买,”向激川手上倒是没停,朝着厨房努嘴,“我摇了个厨师过来,我一说是你来了,他麻溜的就赶过来了。” 徐一钦一回头,就看到陈言穿着个围裙站在厨房门口,手还端着一个大碗正在冒热气。 “又见面了徐同学,”陈言早上做的就是家常素面,一人一碗,“洗脸刷牙吃早饭吧?” 第211章 近在眼前 “你真就那么笃定徐一钦和他老婆离不了婚啊,”送走徐一钦向激川上来陈言正好洗完碗,向激川进门就觉得有陈言在这房子就有生机了,“我刚还和他打包票说你在这方面一直都是很准确的,叫他放心呢,不过我就是觉得你应该不会猜错。” “深深相爱的两个人,又没什么阻碍,”陈言把围裙挂回去,打了个哈欠,“你说这婚怎么离,只不过他老婆心里还有点心结,趁此机会推倒重来,不是挺好的吗。” “我等下就得回去上班了,”向激川坐在沙发上,很久没回来了只觉得这房子哪哪都顺眼,“我只有半天假。” “昨天和向平川这顿饭吃的怎么样?”陈言坐在岛台边,应该是在等烧开水,“他妈妈是不是忙着给你相亲呢?” “对,”向激川昨晚睡得也很晚这会儿还很困,靠在沙发靠背上不由得想打瞌睡,“他妈妈还真是精打细算,找相亲这种事真的是想怎么说都可以,没结果就是我自身的问题,有结果全是她的努力,而且这个过程想持续多久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办的办了没有,还真是手段高明。” “他妈也就这点宅斗的本事了,”陈言果然是在等着烧开水,厨房里传来烧水壶烧水的声音,“但是问题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目光还停留在宅斗的阶段呢,你爷爷要的是有人能把家里的家业继承下来,而不是要你们斗出个什么结果,有你那个没用的爹,再摊上眼界这么小的妈,向平川可以说一出生就废了。” “你这次来我感觉你脸色好多了,”向激川所言不虚,陈言最近确实身体好多了,过完年称了称居然胖了一斤多,虽然这点肉向激川还没看出来,但是脸色变好这个可不是瞎说,“看来这个阿姨工作还挺到位的,我还担心你春节给她放那么长时间假,然后你又把自己折腾个半死呢。” “你就别担心我了,”水烧开了,陈言进去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来两杯菊花茶,“喝点吧,昨晚熬大夜我看你眼睛都红了。” 给向激川送上回去上班的地铁,陈言自己转坐回家的线路,出门就和曹阿姨说午饭回家吃,因为他觉得就徐一钦的性格不会把工作撂下太久,上午晚点去应该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过他没想到徐一钦会主动和向激川提起自己已婚这件事,这让陈言想不明白,不过很多事就是这样,现在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以后总会搞明白的。 陈言从地铁站走回家,路上正好碰到梁梦芸来快递站取快递,梁梦芸过完年胖了六七斤,所以她最近不忙了都会各种帮同事取快递,走着来回,爬爬山运动运动,就当自己在减肥。 “小陈你干嘛总穿一身黑啊,”梁梦芸从山上走下来已经一身汗,她还穿着个防晒衣,看着就更热了,“你不热吗,黑色的又吸热,你还穿个长裤,我看着都觉得全身烫的慌。” “习惯了梁姐,”这天气确实很容易晒的人全身烫,但是陈言不是特别怕热,可能从小铁皮工棚里蒸桑拿习惯了,“我这一天在厂里搬搬抬抬的,黑色耐脏好洗,扔洗衣机里就完了,不用担心洗不出来。” “这倒是,”这么一说梁梦芸也觉得确实,上次陈言在仓库保养叉车,回来脸上都是机油印,那就更不要说身上了,一身黑确实看不出来,“你不行也学学小张他们,穿个中裤可能舒服一点,我看那俩小伙子都怕热,一天恨不得把空调背在身上。” “他们年轻,”陈言上了初中以后就都只穿长裤了,省得别人总是问他这个伤疤怎么回事,那个淤青怎么来的,一来二去成习惯了,况且在厂里干活,穿个长裤确实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我这个干活儿方便点。” 两个人聊着天就走到陈言家的那个路口,梁梦芸知道这个点儿陈言肯定是不会回厂里上班了,于是和陈言挥手告别。 “小陈回来啦,”天气晴好,曹阿姨在院子里支着两个大水筛,正在晒花菜干,“洗个手差不多能吃饭了,陈一条跑哪去了?你爸爸回来了你出来迎迎。” 陈言这才看到一条没在围栏里,自从和陈言赌气以后,一条这只犟种小狗和曹阿姨的关系就要好一点了,有时候曹阿姨在院子里干活儿,就把一条放出来玩一会儿,之前陈言给一条买了个遛狗球,装上电池套上硅胶套就会到处跑的那种,一条以前看都不看,只玩陈言或者葛玥童扔的网球,现在曹阿姨不扔网球,一条也愿意追那个遛狗球了,这狗东西还真会看人下菜碟。 陈言现在也不会纠正曹阿姨关于一条姓不姓陈,和自己之间什么辈分的问题了,毕竟按照曹阿姨这个赁法,一条作为虞移的姑奶奶居然管自己叫爹,这波不亏。 中午吃馒头,辣椒酱是曹阿姨自己腌的,一点油没有,就纯纯的蒜蓉和小米辣,酸辣开胃,抹馒头上甚至都不需要配菜就可以搞得人胃口大开,陈言最近胖了,所以吃的很克制,百合绿豆汤负担不大,他喝一整碗。 “小陈你最近吃的有点少,”曹阿姨来收拾碗筷,给陈言准备了两个馒头,但是陈言只吃了一个,“是最近做的饭菜不合胃口了吗?” “没,天热了不是很想吃东西,”陈言站起身准备去楼上午休,“如果不是你这个辣酱的话,我可能更吃不下呢,所以真的是我的问题。” 下午厂里上班,陈言刚进办公室都还没坐下,小张就跟着跑进来了,热的一头汗。 “小陈哥,咱们厂里能建个充电桩吗?”小张从陈言桌子上抽纸擦汗,“我早上问宋总,宋总说他要去区里开会,让我和你说呢,说这事儿得最后董总点头才行。” “你要充电桩干嘛?”桦林制衣的设施配备还是挺齐全的,电动车棚都装了收费充电的装置,价格比外面的充电站或者出租民房收费还便宜,也算是一种员工福利了,但是厂区里确实没有汽车用的充电桩,因为陈言对电动的交通工具还是持不信任的态度,他一向这样,对能源不可视也不能快速取得的东西很没有安全感,所以当时厂里买小维的时候,陈言力排众议买了个汽油的回来,后来齐叔算了算保养保险和维修的费用,居然还是汽油的划算点,又夸陈言有远见。 “我想买个新能源车,”小张搬个凳子坐在陈言旁边,“天气太热了每天骑车上班好痛苦,但是我租房那里房东又不提供充电桩,附近的充电站我观察了一下就得排队抢,根本没有错峰充电的可能性,我就想着咱们厂里要是有一个就方便多了,就搞个那种收费的就挺好的,现在想摇个号真难,我家那边五线小城市,汽油车都得好几轮,电动车倒是不用摇,前城的就更别说了,除了绿牌没别的选择,但是我要买的前提也得是有地方充电嘛。” “安个电桩可不是小工程,”这个陈言是知道的,当时向激川洗自己买的那套小房子,隔壁车位的邻居要安装,先是被经销商套路了,所谓的赠送充电桩原来是真的只送个桩,小区地库的线路改造,增加电表,线路牵引等等费用和材料一应不包,这位邻居新车都提回来了,因为车位在中间位置,要加装充电桩就只能走暗线,要从总闸接一根,然后挖开地面走线到自己车位,光是这个工程量和费用,再加上线材电表,都够再买一辆车的了,那位业主甚至想加点钱和向激川更换一下向激川那个靠墙的车位,这样走线方便点,向激川没同意换,后来也不知道这个充电桩怎么办了,反正陈言去了也没看到向激川车位周围有新增充电桩,“没有特殊要求董总肯定是不同意的。” “别啊小陈哥,”小张又抽一张纸擦了擦汗,“建桩的费用什么的我自费呢,我就是想着得先有个地方充电,除了厂里我也没有能安这个桩的地方了,哎,真难呢。” “难你也别让我被他骂啊,”陈言伸手打开电脑,准备核对一下梁梦芸发的采购申请,“你是不知道董总骂起人来说话挺不好听的,况且你这车八字没一撇呢,连个桩都没有你还是先别着急买了吧,况且上次你不是说住的离厂里不远吗?” “这不是有个车出门玩比较方便嘛,”小张眼看找陈言也是没戏,只能叹口气,不过其实他说买车也是一时兴起,就像陈言说的,充电桩没落实以前,买不买都是虚的,“这年头真的是什么都要趁早,你看你和宋总都是蓝牌车,买的早肯定是没那么难摇号的嘛,真羡慕你们,不用为这事儿发愁了。” “生的早死的早,”陈言打开电脑,看了看邮箱里的邮件,“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回去上班吧。” 今天要发的货比较多,陈言和胖子一人一辆车,分别去不同的物流城,临出发小姚跑到仓库来了,说能不能跟一下陈言的车,他有个客户不接受厂家默认的物流,非要指定一个网上都搜不到任何信息的小公司,而且运费寄付,小姚怕里面有诈,刚好对方给的地址就在陈言要去的物流城,他也想实地去看一看。 陈言倒是不介意,因为小姚话不多,同路也不怕吵,果然一路上小姚都只是一只手抓着车顶上的扶手一只手紧抓着安全带,一脸慌得要死的表情,给陈言看的都无奈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车技问题出在哪,能让小姚这么不放心。 到了物流城陈言去发货,小姚拿着手机上的地址就去顺着门牌号找去了,两个人的约定是办完事等下出口路边见,陈言打完7三家不同的物流,正把车开出来,就看到站在路边转圈的小姚。 “没找到吗?”陈言降下车窗冲小姚喊了一声。 “没,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实际的门牌号也没有这个数字,”小姚一边擦汗一边爬上车,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这天气真的太热了,刚我给这个客户发信息了,说找不到这个物流,让他提供准确的地址,不然我们就发不了。” “你干活儿心还挺细的,”这个确实是陈言的真心话,一般人如果有单子可能都会很着急的直接接下来,小姚居然还能发现里面有猫腻,挺厉害的,作为一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很周到了,“一般人想不到这些,可能就直接把单子接下来了。” “也没有,”小姚被夸了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然后伸手抓住了车顶上的把手,“宋总不是经常说要仔细要多想想吗,我今天听小张说你说的董总骂人很凶的,我就觉得多跑一趟核实一下省得真出事了被他骂啊,对吧,有时候觉得你和宋总挺不容易的,董总要骂人也只能骂你们两个,基层小职员有小职员的好处。” 因为一路堵车,陈言和小姚回到厂里,厂里都已经下班了,陈言停好车出来,小姚正在厂子门口一条腿支着电动车,两只手忙着带头盔,看到陈言出来了,小姚挥了挥手。 “我送你到你家门口把小陈哥?”小姚戴好头盔,“刚好也顺路。” “不用啦,”陈言知道小姚可比小张好处理多了,所以直接拒绝了,“你就赶紧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一路开车全身都很僵硬,走走舒服点。” “小陈哥你真的没事吗?”小姚好像依旧是放心不下,“小张和我们说你身体不咋好,盖号召我们对你多点关心多点爱呢。” “没有的事,”陈言有时候也真的很服气小张,但是小张确实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相反只觉得这么个人也挺有意思的,“你别听他胡说,我都和他解释过了没事的我好得很,他怎么就又再加工再创作把我说的跟快入土一样了?” “不止,他说的好像我们随时都见不到你了一样,不过既然你说没事那我就放心啦,”小姚笑笑拧动车把,“再见了小陈哥。” 陈言看着小姚的身影一转弯消失在山路上,才从厂里出来顺着山路准备回家,快到四月份了,山上已经有拜山早的人家清理了自家祖坟周围的野草什么的,被清理掉的野草也都打成捆被放在了路边,村委会每天一早一晚清理一次,山路上到处都挂着防火减灾,文明祭扫的横幅,搞的也挺热闹,陈言下山的时候正好看到村里的保洁骑着电瓶车上山来收这些草捆树枝,车上的扩音器还在循环播放着消防安全的提示录音。 清明节是真的近在眼前了。 第212章 配合调查 葛玥童这些天一直被孙羽萌带着冲锋在吃瓜的第一线,因为就是身边的真人真事,而且这个瓜爆发的也很猛烈,锤锤到肉的那种,不仅新闻学院上下高度关注,学校很多同学都在吃这个瓜。 就是杨展搞了个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不说,居然还涉及经济纠纷,他的女朋友就跳出来锤他了。 事情的发生也很突然,就是三月下旬一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上午放学,葛玥童她们下了课,从四楼研究生教室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厅里,就发现一经有很多学生围着公告栏在看什么东西了,天热孙羽萌着急吃饭,葛玥童也不想挤人堆,吴蕊倒是有点好奇,但是一看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也就没多停留,结果三个人还没走到食堂,第一批吃瓜的帖子的高清大图就已经通过各种媒体形式传播到了任何一个新闻学院的学生,只要还是用新媒体的,手机上。 孙羽萌是直接收到照片的,发照片的是一个本科学段的学妹,在民乐团吹笛子的,问孙羽萌吃这个瓜没,孙羽萌点开看完第一行,就赶紧喊两个小伙伴来吃瓜。 原来是杨展的女朋友在学院公示栏里张贴了一份关于杨展的举报材料,内容有点长,三个人扫了几眼决定赶紧先打包午饭,瓜留着回宿舍慢慢啃。 三个人拎着饭还没走到宿舍,葛玥童手机就响了,原来是小茹姐在学校的贴吧也吃到了这个瓜,发帖人就是杨展的老婆,小茹姐正喊葛玥童来围观呢。 吕媛今天去企业面试了不在宿舍,孙羽萌就跟着葛玥童回到了她们宿舍,刚进屋空调都没开,吴蕊就收到了班上另个同学转发来贴吧帖子链接,并且问了句好像是你们师门的?这下三个人都收到了这份豪华午餐加料,一人抱个手机一边吃饭一边看。 葛玥童点开小茹姐发来的链接,帖子标题就是关于迎城大学新闻学院新闻学研一学生杨某欠债不还、造谣诽谤等问题的公开举报。 葛玥童一看这标题就感觉有点东西,赶紧往下看内容。 原来杨展的女朋友和杨展是本科的同班同学,两个人大二就在一起了,女生毕业以后在他们本科学校所在地,一个三线城市的一家民办学校当语文老师,杨展考研失败毕业以后就工作不是很稳定,经常换,两个人一毕业就同居了,恋爱关系还是很稳定的。 从女生文章的描述里不难看得出来杨展是一个很有野心很想往上爬的人,但是确实也眼高手低,工作就时有时无,总觉得以自己的才华应该能够获得更高薪资的职位,所以每份工作都干不长,杨展没收入的时候就全靠女生的工资收入维持两个人的一切开销,女生为了补贴家用,除了在学校上课,还搞了个作文补习班挣点外快。 杨展考研失利以后,也消沉了好一阵子,是他女朋友一直陪在身边开导他,好不容易把杨展从失败的崩溃里拉出来,这时候杨展就觉得三线城市机会太少了,一定还是要到大城市去,但是女生就不愿意,毕竟她的工作也刚稳定且有起色,而且小城市的消费毕竟要低一点,所以女生就不同意辞职跟着杨展走,杨展自己也没钱,连个来大城市发展的盘缠都没有,就问自己女朋友要钱,女生就说只能算借的,于是两个人写了一张很规范的借条,这张借条就附在贴子里,个人信息都打了码,借款金额是一万两千元,女生说这是她当时的全部积蓄,她本来只想借五千,但是杨展知道她有钱,连哄带骗的就把女生手里所有的积蓄借走了,然后跑到前城来找工作,大城市虽然说看着机会多,但是每一个机会背后的竞争也就更加残酷和激烈,杨展来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找到了一份会展公司的接待工作,说白了就是负责喝酒的,杨展如鱼得水,很享受酒桌文化上那些虚假的交情和虚伪的客气,但是随着酒桌上的觥筹交错和所谓的披着酒桌文化外衣的种种陋习的尽然越发深刻,杨展也开始沉迷于觥筹交错,认为自己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花钱大手大脚起来不说,娱乐方式也要跟上,陪客户喝完酒还不算,还迷上了打麻将。 刚开始金额不大,他自己可能也还有所畏惧,打个一二百就不玩了,后来可能是打得多了胆子大了,再加上对自我的认知也膨胀了,玩起来就不知轻重,一晚上就能输出去好几千。 工资全输完了,没钱生活了怎么办,问女朋友要,杨展也不敢说自己打麻将了,就骗女朋友说不小心弄坏了公司的一个设备需要赔钱,女生不是很相信,杨展就伪造了自己主管和自己的聊天记录,什么在不赔偿就报警处理,什么别等法院把你判了刑才知道厉害,张嘴就要三万块,这些聊天记录也全都贴出来了,女生手里也没钱,不得已办了张信用卡套现凑齐了钱,还好女生也是让杨展写了借条,杨展说处理完这个赔偿他就辞职回来安心生活再也不出来闯了,女生也就相信了,还等着杨展回来过踏实日子,为了还卡债女生过得也是极其简朴,甚至回到家都不敢上厕所,想着省点水费。 杨展收到钱当然是不可能收手回家的,三万块连带着工资不到两个月就挥霍一空,如果不是因为拖欠房子租金被二房东直接把行李扣了,门封了,杨展肯定还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要回家去的承诺,问女朋友零敲碎打搞了两千块钱,杨展交了房租拿了行李,剩下的钱就是一张硬座车票,辞了职灰溜溜的跑回家 回到家还没等女朋友盼来杨展的找份工作过踏实日子,杨展立马就报名了当年的研究生考试,时间很紧急,杨展全职在家备考,但是荒废了大半年的学业想再捡起来也很困难,这次二战杨展的成绩简直惨不忍睹,成绩截图上就能看到,单科国家线是一个都没达到,可以说就是来凑了个数。 二战考研失败以后,杨展倒是又消沉了一段时间,这次倒是没再说大城市机会多什么的,就说还是想考研究生,要全职在家备考,女朋友其实本来也不是很支持,觉得考不考的上也都两年了,不管怎么样先找个工作干着也挺好的,杨展不同意,两个人大吵一架,后来可能杨展发现离开女朋友全职备考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家庭条件确实不好,杨展作为家里第一代大学生,回家啃老这种丢人事儿他干不出来,他还是很要面子的。 于是杨展假意答应女朋友自己会去在本地找个工作,然后每天女友上班去了他就也假装去求职,带着简历出门逛一圈就回家,女朋友问了,就是今天没找到,如此消极抵抗了一段时间,加上女朋友当班主任了工作开始变得很忙,也就没有额外的时间真的去盯着杨展找工作,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杨展看女朋友不管了,就心安理得的在家全职备考,这次他准备换个学校也换个专业,比较来比较去,决定跨考迎大的新闻学。 全职备考一年,杨展这次终于考研上岸了,因为杨展没有收入,面试往返的路费住宿,入学以后除了学费的各种费用,甚至入学以后的生活费,都是女朋友支持的,这部分费用的支持全部都有转账记录和借条,算上前面打借条的金额,杨展这时候已经欠了女生六万多块钱了,对于一个毕业才三年还要养家的女生,这笔钱来的有多不容易实在是不难想象。 杨展女友工作的小城市离悦省还有点远,两个人因此开始了异地恋,本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杨展就经常说女孩子外貌条件差,太胖了之类的,女生材料里附的聊天记录里,杨展不止一次对女朋友的外貌进行审判,说什么好女不过百你看你多胖,说女生的长相最多就是个勉强能看,说女生外貌也没有,学历也没有,也不会来事。 本来今年春节,两个人计划好了安排两家父母见个面把事情定下来,毕竟这件事之前杨展就用各种借口拖着不办,要么就说等工作稳定,要么就说等考研成功,最后在女生的强烈要求之下杨展终于说过年的时候再说,但是寒假杨展就悄悄的先回了自己老家,全然不顾女朋友已经买了两个人的车票在家等着他一起回老家,女生一直等不来人,杨展就说在学校帮老师的忙呢,直到春节临近女生觉得很蹊跷,说要到学校接杨展,杨展直接就开始搞失联,女生怎么联系都不回应,最后还是女生通过一个大学同学旁敲侧击,才知道杨展早就一个人回老家了,女生也不知道杨展为什么偷偷回老家,又为什么搞失联,直接跑去杨展老家找人。 结果就是,七拐八弯转了很多趟车找到那个小村子,杨展躲着不见面,杨展的妈妈倒是出来见了一面,话说的也很难听,意思就是杨展现在是985的研究生了,身份金贵,不可能在和这个女生在一起了,让这个女生别太不要脸了,见好就收,不然他们就把同居的事情都说出去,让这个女生以后再也找不到婆家。 女生当然是意外又震惊,说无论如何要让杨展出来见一面,杨展就一直躲着不出来,女生实在是没办法,就只能自己先回家了,事后女生通过微信qq留言、电子邮件,快递信件等方式联系杨展,让杨展好歹男人点,别躲着不出来,还有就是欠的钱麻烦还一下,然后过完年就接到了自称是杨展舅舅打来的电话,女生给这个电话都录了音,在贴吧也上传了,杨展舅舅说的大概意思就是让女生不要太不要脸了,别现在他外甥出息了就跑来死缠着不放,还说什么花钱,当初他外甥给这个女生花的钱怎么不说,而且对象之间有钱就是一起花的,这是共同财产什么的,话很难听,需要消音的地方也很多,女生都还是沉着应对,只是要求按照欠条还钱,最后对方舅舅说,杨展说的,这些年工作的钱全部都被女朋友拿去花了,女朋友喜欢奢侈,爱高消费,杨展挣的钱都不够花,还为了支持女朋友乱花钱欠了外债什么的。 女生还是比较冷静的,不仅通话全程录音,录音结束还展示了一些聊天截图,都是杨展和别人借钱的聊天记录,理由也都出奇的一致,都是说自己女朋友独生女爱乱花钱,挣得少花的多经常问自己要钱,自己现在没钱了想问朋友借一些这样的,而且从聊天记录对话框的气泡和位置来看,提供这些截图的,全都是杨展的债权人,就截图上的借款数量来看,一百几千的也有三四万。 看到这里整个帖子也都接近了尾声,女生还举证了杨展在前城就业期间和客户、同事打麻将的一些照片和聊天记录,也提供了杨展因为打麻将输钱写的欠条的几张扫描件,欠条上金额单独都不大,累计起来也有一万多块钱。 女生文章的最后还附上了自己多途径联系杨展没有任何结果,联系方式被拉黑等等的截图,还有一段写了女生手里还掌握了一些不宜公开发表的证据材料,主要涉及网络黄谣和诽谤,这部分材料她已经报警并且提供给警方处理,她呼吁杨展别再躲藏了,尽快出来面对这些事情并妥善解决,同时也对找不到当事人、以及为了避免更多同学上当受害而张贴举报材料占用公共资源的行为表示了道歉。帖子最后还附上了女生方面的律师发出的律师函,主要是针对杨展债务归还情况的一个催告以及对当事人名誉侵害的追诉等情况的说明,以及债务纠纷的法院受案回执。 整个帖子证据详实,逻辑紧凑,行云流水,关键信息全部打码处理,看的葛玥童整个人都凉飕飕的,碗里的刀削面都快泡烂了也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这也太恶心了吧,”孙羽萌扒了一口已经凉透的海鲜炒饭,放下手机,“这人真的品德败坏啊。” “他还问我借过钱,”吴蕊中午吃凉面,她也几乎没怎么动,“就咱们上次去调研回来以后,他问我借钱,借六百,我说我没有,其实我当时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毕竟是自己师弟,要不就借给他算了,现在想想幸亏没借出去啊。” 葛玥童刚想跟一句幸亏没借,孙羽萌的手机就响了,孙羽萌接完电话整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了看上去紧绷绷的:“导员打电话叫我们三个现在就到学工办去,说是需要配合调查。” 第213章 无比疲惫 学生工作办公室旁边的心理咨询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葛玥童她们三个了,两个穿制服的是警察,还有葛玥童他们学院的研究生辅导员,还有一个葛玥童有点印象,好像是上次心理分享会的一个老师,另外两个不认识,都是一脸严肃紧张。 葛玥童她们三个人一路紧张忐忑的赶过来,路上谁也没多说话,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三个人进了办公室看着里面的一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导员老师赶紧让他们三个都进来坐,然后伸手把心理咨询室的门关上了。 经过导员老师介绍,两位警官是接到了报案和举报材料,来调查一起侮辱诽谤案件的,为了配合警方调查,同时保障各位同学的合法权益,学校法务部门派了两位律师陪同,同时还有学校心理工作站的老师给各位同学提供心理支持。 导员老师还说,鉴于各位同学都是成年人,所以学校就没有擅自通知家长,而是请各位同学视情况决定,为了保护各位同学隐私,学校和学院领导虽然也十分关注案情进展,已经成立了专门工作小组,但是就不来列席旁听了,今天所有的在场人员都已经在律师指导下填写了隐私保护的有关材料,让各位同学放心。 葛玥童感觉到一直握着自己手的孙羽萌手一下就冷了,其实她自己也有这个感觉,就看这个人员配置,真的是出大事了。 还是杨展的女朋友举报的,她在杨展的旧手机上发现杨展长期在某个论坛式app上对女同学、女同事造黄谣、侮辱诽谤,甚至以此牟利,受害人数量之多面积之广,令人咋舌,而且如果不是杨展女朋友在想办法联系杨展的时候意外发现杨展的这个旧手机里还登陆着账号从而固定了大量证据,各位受害人们根本就还不知道自己在网上是如何被侮辱造谣的。 杨展在这个论坛里还是比较有名气的所谓开后宫板块博主,他的帖子都是一系列的,比如女同学系列,学姐系列,同事系列,学妹系列等等,每个系列对应着很多人物,每个人物虽然没有真实姓名,但是都有特征外号,并且基本每个帖子都配上了偷拍的照片让所谓的粉丝来进行打分,这些人物的造谣帖子虽然看似是独立的,但是内容上有些还有关联,都是对这些女性的意淫、污蔑、荡妇羞辱,就这居然还吸引了一大批拥趸。 葛玥童她们三个里面,最早的受害人是孙羽萌,杨展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做短发小三儿,给放在了学姐系列里面。 杨展在造谣孙羽萌的帖子里面,把孙羽萌描写为为了傍上学生会主席不择一切手段挖墙脚,主动献身不知廉耻的小三,还杜撰了什么孙羽萌得手以后故意给学生会主席的原配女友发送自己和学生会主席上床的多段视频,刺激的原配女友精神失常退学了,然后还造谣孙羽萌极不安分,仗着学生会主席女友的身份各种勾搭年轻学弟,甚至和几个学弟轮流在某空教室发生关系被别人拍到过等等, 警方提供的很多截图都已经是打码处理的,真实内容只会更加污秽,孙羽萌全身发抖,立刻要求给家人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孙羽萌颤抖着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就开始嚎啕大哭说不出话,葛玥童还算镇静,虽然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比孙羽萌好不到哪去,但是她还是紧紧抱着孙羽萌,尽量简洁的和孙妈妈说明了一下情况,孙妈妈就说了句麻烦你看好我们萌萌,我们马上到,就挂断了电话。 心理老师赶紧过来安抚孙羽萌情绪,并且一再强调这根本就不是孙羽萌的错,配合调查虽然很痛苦,但是为了把嫌疑人绳之以法这都是必经的过程,孙羽萌在老师的安抚下慢慢控制住了情绪,人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端着导员递上来的温水坐在沙发上抽泣着。 吴蕊突然就张开胳膊紧紧抱着葛玥童,她的双手冰凉,葛玥童这次没有觉得恶心,她也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室友,两个女生好像都试图从这份拥抱中获取力量,安慰对方。民警做完笔录,又打开一个文件夹,这份就是葛玥童的了。 杨展给葛玥童起的代号是傲娇大冰山,说葛玥童长得漂亮高挑,平时很高傲的一张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搞得好像多纯洁多清高,背地里天天和短发小三儿搞在一起,杨展还声称自己遇到过很多次葛玥童挽着不同的男性在学校里出双入对,往返宾馆,还说这座冰山表面冰冷纯洁,私底下放荡不堪,就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鸡,甚至还让短发小三儿给自己拉皮条,卖给不少学生会干部过,还造谣说葛玥童被学生会干部们称为学生会专属公交车,经常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就乱搞,一次十来个都不是事儿。 葛玥童倒是没哭,她跑出去连滚带爬的冲到洗手间就开始狂吐,中午本来就没吃多少的面全部吐了出来,跟着跑来的导员和心理老师也吓坏了,导员又赶紧再联系校医院说学生出了点状况这边需要医生。 葛玥童吐到最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眼泪鼻涕一大把,耳朵嗡嗡响,整个口腔又苦又烧,她想刷牙,但是这里没有牙刷和牙膏,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搀扶回办公室的,只记得一进门看到一张办公桌上放着一盒薄荷糖,她甩开两个老师冲上去拿起一个撕开就塞进了嘴里,感觉还不够,又塞了两个,整个嘴巴都塞不下了,她才觉得好像能尝出来一点味道,这时候校医院的医生也来了,马上要求葛玥童平躺放松,然后开始测量血压,葛玥童看着办公室的天花板,突然就很想自己的奶奶,然后又想到了陈言。 办公室门又开了,是闫需宁,他推开门进来,孙羽萌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闫需宁赶紧上来抱着女友安抚,这时候医生已经给葛玥童做完了基础检查,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平卧休息就可以了。 葛玥童躺在估计是导员老师平时午休的一张折叠床上,校医院的医生一直在旁边守着,吴蕊提出想和心理老师握着手,心理老师赶紧过来坐在她的身边。 因为涉及案情细节,闫需宁还是被暂时请出去了,他说他就在外面走廊里等,让她们需要的话就喊他。 杨展给吴蕊起的代号是梦幻村姑,污蔑吴蕊是一个想要通过提升学历实现嫁有钱人目标的,结果被有钱人各种玩弄的心机女,什么很多次看到村姑在校门口等银趴的车来接,什么村姑被人拍到过神志不清不着寸缕的被从一辆保姆车上扔下来,什么村姑还不遗余力的勾搭一个有钱的学长,甚至想要以靠怀孕上位,还说什么村姑曾经找自己借种想要怀孕,并且报酬直接开了每次六百,自己严词拒绝了以后村姑还对自己死缠烂打甚至试图硬上,就因为自己的外貌风度和那个有钱的学长有几分相似等等。 吴蕊倒是没大声地哭,只是靠在心理老师怀里抽泣着,两位律师正在帮助核对笔录的有关信息,并且和办案民警沟通是否还要进行单独问询等事项,葛玥童就是觉得天旋地转,嘴里的三个薄荷糖清凉提神,但她只觉得恍惚无措,这时候孙羽萌总算是平静了,走过来握着葛玥童的手关心的询问着。 后面还有一篇是什么额外惊喜篇,就是杨展把自己和葛玥童他们三个一起出去调研这件事也单独开了一个帖子,并且开通了打赏功能,包括什么打赏超过五百就半夜去敲她们房间的门,超过一千偷拍裙底作为福利发给大家,超过两千就去偷她们三个的原味丝袜之类的,不堪入目,整个帖子打赏金额将近两千元,但是杨展上传的所谓偷拍裙底照片虽然标注是葛玥童的,但是葛玥童一看就不是自己,首先自己肯本就没有这种近乎透明的蕾丝内裤,然后去调研期间葛玥童全部带的都是裤装,经过询问,也都不是吴蕊或者孙羽萌,警方说这张照片会向其他受害人核实。 等到三个人的情绪都平静了,在学校律师的陪同下核对了笔录内容,又回答了民警们提出的问题,最后在笔录上签名以后,两位民警礼貌表示了慰问和关切,同时也表示还有其他受害者的问询调查工作需要进行,导员老师就站起来去送了。 等老师回来,葛玥童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一口气吃三个薄荷糖让她的喉咙肚子都凉凉的很难受,想吐的感觉还是没消失,吴蕊一直握着心理老师的手,她问辅导员像这种情况,杨展最后会面对什么样的处罚。 这个问题导员不太好回答,但是两位律师给出了专业解答,杨展这个行为已经触犯刑法,虽然不能给各位同学公开其他受害人以及案件细节,但是从受害人数量,行为恶劣程度以及获利金额来看,杨展难逃牢狱之灾,如果各位同学还想发起附带民事赔偿的话,可以随时和两位律师联系。 因为还有其他受害人需要配合调查,两位律师在确定了三位同学目前都没有需要进行法律咨询的前提后,也都离场了。 导员老师苦笑着说不瞒你们,我还是个男的他连我都不放过,你们三个之前警察刚刚询问完我,我自己现在也是全身冰冰的,手都不受控制的抖,所以你们也不要觉得是自己有什么问题才来开这场无妄之灾,千万别搞受害者有罪论,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这世界的恶意跟每一个受害者无关,该一辈子后悔愧疚惶恐不安的是这些犯下罪行的人,而不是每一个无辜的受害人。 葛玥童是真没想到眼前镇定如常的老师居然也是受害人之一,然后才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老师两条胳膊不是很自然的架在扶手上,两只手都紧紧攥着拳,估计是一松开手就还是会发抖。 办公室里气氛很沉默,校医确定葛玥童已经不需要陪护,其他同学情况正常以后,也先退场了,不一会儿闫需宁敲门进来,陪着孙羽萌坐着,心理老师给大家都发了巧克力,每个人都吃了。 也许是巧克力真的起了作用,又或者大家现在情绪都慢慢平静下来总之气氛虽然还沉默着,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每个人都逐渐放松了下来,姿势不再僵硬。 “老师,那现在杨展人在哪?”吴蕊怀里抱着个抱枕,声音还带着鼻音。 “学院和学校也已经多方联系了,他本人手机一直关机,”导员老师又拿起一块巧克力,拆包装的时候手还是一直在发抖,“我们也已经联系了他的家长,态度也很恶劣,说不知道,不过根据办案的警官反馈,他自己不能到案的话,警方是不可能放任他失联的,所以大家也不要担心。” “老师您没关系吗?”孙羽萌这会儿靠在闫需宁怀里,整个人看着镇定多了,闫需宁很心疼的圈着孙羽萌,一直帮她擦鼻涕,“我没想到连您也是受害者。” “其实受害人的群体还是挺大的,我当然也很难过,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是你们的老师,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好,所以我得撑住啊,”导员老师咬一口巧克力,他看上去有些疲惫,“本来你们三个也应该分开单独问询,但是他又把你们三个写在一个帖子里了,所以就一起把你们叫来了,现在这个app的发行方和运营方所在地警方也都已经在协助调查了,而且报警人的举报材料也都是在律师的陪同下提交的,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被再次泄露,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这感觉真的太糟糕了,”葛玥童想不出别的什么词,满脑子乱糟糟的,“我们自己的同门师弟,怎么会这样。” 正说话,门又被敲响了,导员老师去开门,是师娘站在门口:“调查是结束了吗?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导员老师把师娘让进来,葛玥童注意到师娘眼睛也红的,自己也忍不住要流泪,再看身边其他两个,也都落泪了。 “老秦不放心,让我来把你们都接回去,”师娘看到三个女生都在,好像松了口气,“你们秦老师血压高上医院去了,我刚一直在楼下等你们,我看你们一直也没出来,就上来接你们了,走吧,先跟我回家去。” 师娘的到来让葛玥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些放松,她站起身来又瘫坐回去,突然也觉得无比疲惫,无法思考。 第214章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傍晚孙羽萌的爸妈也到了,孙家父母来秦老师家的时候,大家正在晚饭涮火锅的食材,葛玥童和孙羽萌正在剥蒜,孙羽萌手机就响了,孙家父母来了以后很礼貌的感谢了秦老师和师娘,然后就把孙羽萌给接走了。 “真羡慕,”吴蕊手上正在摘菜,“一个电话她的爸爸妈妈就真的来了,我遇到这种事儿都不敢告诉家里,说了还不被我爸妈给骂死,说我肯定是不检点了之类的,哎。” “确实很羡慕,”葛玥童把手里剥好的大蒜放进大碗里,“不过想开点,咱们不是还有老师和师娘呢。” “师娘说老师去医院了,怎么还没回来啊?”吴蕊伸手把膝盖上的猫咪往里搂了搂,防止猫咪掉下去,“应该没什么事吧?” “刚师娘说老师就是血压一下高了,”葛玥童正在收拾茶几上的蒜皮,吴蕊这次来节约就愿意给吴蕊抱了,还挺神奇的,“去了医院说没什么事,吃药控制,估计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不和你爸妈说吗?”吴蕊摘菜的灵活程度一看就是经常干家务的,“毕竟你家也这么近,他们也可以过来陪陪你什么的。” “我说了,”葛玥童端起装满大蒜的碗准备送去厨房,有点心虚的撒谎,“他们说觉得我自己应该能处理好,其实我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感觉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既然警方都已经介入调查了,学校和学院都很重视,行动也很积极,我觉得我只要配合好就行,所以我就没让他们过来呢。” “也对,警察都来办案了,其实我也没想到学校处理的这么好,我以为可能学校会为了什么影响不好之类的,让我们和解什么的,”吴蕊把摘好的菜叶放进面前的沥水篮,“说实话学校这么做让我也很感动很意外呢。” 葛玥童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敲门声,她想着是不是老师回来了,赶紧去门口开门,打开门一开门外站着的是大师兄和小茹姐,手上还拎着两个一看就是去了超市的大袋子。 “师娘说你们在这儿呢,”小茹姐先进门,语气没有了平时的轻松欢快,能看的出来她的心情也并不好,“我们下了班就赶过来了,想着你们也没那么快开始,老师说他打的车堵在路上了,可能晚点。” 大师兄换完鞋就去厨房帮忙了,小茹姐伸手抱了葛玥童一下,然后又走到客厅抱了吴蕊一下,也没多说话,在沙发上坐下了。 “小茹姐,你是不是也?”葛玥童看得出来邢宜茹心情也不太好,联想到杨展连导员老师都没放过,八成小茹姐也难逃毒手,“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啦,”邢宜茹有点勉强的笑了一下,“反正我微博上也有一大堆天天各种谩骂让我快点死的,各种看我不顺眼挑毛病的,我早都习惯了,而且毕竟警方已经在调查了,肯定会有处理结果的,我们就准备好要求附带民事赔偿的材料吧。” “我当时就应该直接给他一拳,”大师兄端着电火锅从厨房进来,“就上次师门聚餐,他那样为难你的时候,我真的就不应该忍着,应该上去就狠狠给他一拳。” “哈哈哈,那时候谁知道啊,况且我也不希望你去揍他,他不值得,知道吗,”邢宜茹听到大师兄这么说,倒是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况且现在出了这种事,谁不想先把他狠狠揍一顿啊,我听说他是跑路了是吗,这样更好,警察上门去抓可就没有投案自首这个说法了。” “我还以为大师兄这么说也顺带是想替我们三个出口恶气呢,”吴蕊摘完菜端着沥水篮站起来,语气轻松了一点,开起了玩笑,“谁知道只是为了小茹姐,哎。” “我当然也是为了你们三个啦,”大师兄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把电火锅的插头插在插座上,“小茹接到警方通知了以后就赶紧过去了了,一对一的调查,调查完了从警察局出来才给我打的电话,问我能不能来,我还不知道什么事情,想着是不是找个律师一起去,师娘就打电话说老师接了个电话直接气的昏倒了,我又赶紧留言给小茹说我还是先去看看老师,都准备叫车去医院了,老师打电话来说让我别过来了,他已经没事了,救护车也很快就到,给我慌的,后来师娘给我打电话说医生说老师就是血压高了,没事,在医院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家了,她说她得赶回来学院这边接你们,我才模糊问出来出了什么事,当时我真的气的特别想打人,咱们师门怎么还有这种畜生啊,如果他当时在我面前,我和他肯定得死一个。” “大师兄你千万别,就像小茹姐说的,这种人不值得,”葛玥童觉得很感动,其实从师娘专门去接她们回来,到一进门姥姥给大家准备好了柚子叶水,再到师娘给大家准备火锅,然后大师兄和小茹姐也来了,她心里本来的恐惧慌乱正在一点一点被平复,“有你和老师师娘替我们出头撑腰,我们真的好感动。” 正说话间秦老师也推门回来了,美德喵喵叫着去门口迎人,秦老师脸色看着不如平时健康,但是整体精气神还是很不错的,推开门一看大家都在,好像也松了口气似的。 滚烫的火锅煮了起来,大家的情绪也都进一步放松了,从一开始吃饭的偶尔沉默,到现在热热闹闹笑声不断,大家也都很默契的没有逃避问题,反而也都谈了自己的一些感受,然后互相鼓励和安慰着,笼罩在师门上空那团有毒的黑雾也在大家的聊天里慢慢散开,葛玥童觉得真的好神奇,这可能就是家人朋友存在的意义,在如此困难的时候给予自己精神上情感上的支撑与慰藉。 吃完饭天都黑透了,师娘本来说让大家都留宿,但是一想到秦老师的身体状况还是需要静养的,大家都很默契的拒绝了,大师兄和小茹姐主动承担了送葛玥童和吴蕊回宿舍的任务,四个人都走到电梯口了,师娘又不放心,追出来反复叮嘱着有什么事赶紧打电话,赶紧来家里之类的。 “那个app已经打不开了,应该是服务器都被查封了,”大家有在校道上,邢宜茹似乎是有些热,一直在拿手扇风,“警方的动作还是挺快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人抓到,”葛玥童胳膊上还挽着吴蕊,吴蕊一直在玩手机,都没怎么看路,“我现在一想起来那张脸都觉得很恶心,他怎么做得出来。” “你还别说,这种人就是能干出这种事,”大师兄身上背着小茹姐的包包,看得出来这个包可不算轻,“你看看他怎么对他女朋友的你就知道了,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不配为人,他女朋友那么辛苦的工作,给他考学就业提供资金支持和后勤保障,说个不好听的他这不就是趴他女朋友身上吸血吸了三年吗,一个稍微有点良知的人,都知道感恩和报答吧?你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事,上午小茹给我发那个帖子链接,我看了我就感觉心里慌慌的,因为就他女朋友公开发出来的这些恶性来看,这个人道德底线和畏惧意识全无,他女朋友帖子最后说的那些已经移交警方的还不知道是多可怕的东西,结果没一会儿,小茹就给我打电话了,说警方让她配合调查,我们两个离得远,我们就约着派出所门口见,我还以为是小茹也给他借了钱什么的,小茹说根本就没有,除了那次师门聚餐他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杨展主动加她微信好几次,都被她拒绝了。” “忘恩负义又贪财无底线,这种人其实也不少见,”邢宜茹应该是想说她的前夫,但是因为吴蕊不知道邢宜茹离异的事情,所以就没明说,“讲排场好面子好赌这些也都不少见,但是这个姓杨的确实是太不把法制社会放眼里了,以为躲在网上就没人会扒掉他的马甲,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而且说句不对的,如果他但凡有点人性,没把他女朋友得罪完,好聚好散,他都不至于现在就暴露出来,所以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就想看看到最后他是怎么个判法,我咨询了律师,他这种情况已经触犯刑法了,而且没有自首情节,缓刑的可能性是几乎为零的,而且如果受害人不谅解,就他这个情况判决也不可能从轻。” “肯定不会谅解啊,”葛玥童脱口而出,“我真的最恨这些造谣的得了,一张嘴巴上下一碰,就把别人一生都毁掉了,怎么可能谅解他让他逃脱应有的惩罚?” “童童说的真的很对,”大师兄点着头表示赞同,“他都能逃跑失联,肯定内心就不认为自己有过当罚的,就算后面想要让大家谅解,恐怕也不会是真心悔罪,有些人就不配拥有低成本的机会。” 一路说着话回到宿舍楼下,小茹姐和大师兄目送吴蕊和葛玥童一起进了电梯,一路上吴蕊都在低着头看手机,一句话也不说,葛玥童知道吴蕊其实肯定也是很受伤害的,不想理人也正常,就一直挽着吴蕊的手到宿舍。 葛玥童回到宿舍和师娘还有孙羽萌都报了平安,孙羽萌被她爸妈带着去泡温泉了,闫需宁也陪着一起,发来的照片上孙羽萌看上去好多了,有爸爸妈妈做依靠的孩子确实不一样,葛玥童确实是很羡慕,不过一想到今天师娘推开门那双急切关心的眼睛,还有大师兄那句我和他肯定得死一个的发言,她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这股暖意好像一颗火苗,呼呼的燃烧着。 “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葛玥童其实也累的不想动,她害怕自己一坐下就不想再站起来做任何事了,所以站着把鞋换了,吴蕊正坐在她书桌前,还是低头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你们关系吗?” “你先去吧,”吴蕊也没回头看葛玥童,“我感觉吃太饱了,还是坐一会儿休息下,你洗好了我再去好了。” 葛玥童简单洗了个澡出来,她特意把水温调整的高了一点,彻彻底底认认真真的给自己洗了个大澡,学校的水管水压很足,闹着白雾的热水冲起来让人感觉很放松,所以她洗好出来感觉身体都轻松了不少,宿舍里吴蕊没看手机了,只是坐在椅子上抱着胳膊。 “我好了,”葛玥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你快去洗个澡吧,等下太晚了。” “我分手了,”吴蕊还是坐那儿没动,语气也还算平静,“本来希望能从他那里的到一些安慰,没想到得到的只有更深的伤害,杨展那些话不过是杜撰造谣,这狗男人说的话句句都往我心上扎。” “这是怎么了?”葛玥童擦着头发走到吴蕊的旁边,“他都说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吴蕊把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翻了翻然后递给葛玥童,“他们都说不患难看不清身边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哪些是畜生,你看这不,又一个畜生现原形了。” 葛玥童满脸困惑的拿起手机一看是吴蕊和她男朋友的聊天界面,整个聊天界面上白色的对话框气泡一直在长篇大论,葛玥童看到这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都觉得头皮发麻,也就没有真的从头看是认真细读,而是快速的扫了一遍。 起初两个人的对话还都比较正常,就是吴蕊说自己被一个师弟造黄谣了,等到警察找上门要求配合调查自己才知道这个平时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师弟居然有着这么龌龊肮脏的灵魂,这让她根绝很受伤害什么的正常的倾诉内容,对具体是什么黄谣吴蕊甚至连提都没提,就主要还是再谈自己的感受吧,谁知道这博士哥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嗷一嗓子开始狂吠,疯狂的指责吴蕊。 首先是说吴蕊穿着的问题,博士哥说早就叫你穿的简朴一点,t恤长裤这样的搭配多好,你就偏偏每天穿什么旗袍新中式,显摆你有胸有腰有屁股是吧,现在被人家盯上了,这不就是你下贱你活该吗?然后又说吴蕊兼职的问题,说吴蕊不安分,一天往外跑抛头露脸的,搞兼职还参加心理协会的活动,不就是在卖弄风骚吗?然后又说到吴蕊遇到这种事肯定是一页巴掌拍不响,你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回人家就盯上你造谣呢,你肯定是行为轻浮放荡不检点才被人家抓住了,人家才这样说的,不然为什么就造谣你不造谣别人? 吴蕊这里还解释了一句说受害人不止我一个,我们有好几个同学都是受害人。 博士哥又开始长篇大论,说他不管别人,那都是别人的事,他就想说说吴蕊的问题,然后又开始扯吴蕊家里的问题,从吴蕊的父母抨击到吴蕊的弟弟,然后再讽刺一下吴蕊就是一个自甘下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的伏地魔,然后又嘲笑吴蕊这样的智商和品格还做梦想要考博简直就是癞蛤蟆行为,说话之难听让葛玥童都想冲进屏幕里扇这男的几耳光。 而且博士哥全程都在和吴蕊说这是你自己惹的事,你别指望我会帮你,我肯定是不会参与的这样的话,直到吴蕊回了一句说受害人们联合起来准备起诉附带民事赔偿,博士哥一下又换了一副嘴脸,劝吴蕊说别跟着打官司凑热闹了,一来律师费多贵,二来法院判的肯定也少,三来去庭审还要抛头露面的影响不好,让吴蕊偷偷找这个师弟协商多拿点钱然后出个谅解材料,就可以置身事外了,然后又在说他们单位集资房的事情,话里意思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想拿吴蕊这笔所谓的私了赔偿金去买房子。 吴蕊倒也很干脆,等博士哥长篇大论完了,回了一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也是畜生一个,给我滚。 第215章 伤口好了疼痛还在 伴随清明节假期一起到来的,还有杨展被抓的好消息,伴随杨展被抓的好消息传来的,还有杨展父母、舅舅和其他几个亲戚藏匿转移嫌疑人,多次多方阻挠民警办案最终也被刑拘的好消息。 孙羽萌已经跟着父母回家了,孙家爸妈请了个律师代理跟进这个案子,吕媛还什么都不知道,临近假期去找吕姐夫过节前,还来葛玥童他们宿舍吃了好一会儿杨展剑斩意中人欠债不还钱这件事儿的瓜,好在葛玥童和吴蕊在大家的帮助和支持下已经从这个阴霾里走了出来,就跟没事人一样陪吕媛聊了好一会儿,三个女生一起痛骂缺德渣男,也是过瘾。 可能是因为经历这种事情被迫成长了,又或者经过一场情绪的剧烈变化现在的自己终于沉淀了,葛玥童的第三篇省级论文居然很顺利的进展开了,手感不是一般的好,就连吴蕊也在宿舍说感觉最近工作突然变得很顺手,以前的问题学生成绩都稳步提高了,家长们赞不绝口,机构害怕吴蕊单飞,给吴蕊涨了课时费。 清明节假期第二天,葛玥童宅在宿舍打磨论文,她和吴蕊约好了今晚烤肉局,aa制,吴蕊假期排课会更满,所以一大早就背着包包走了,葛玥童纵容自己来了一会儿床,拿起手机一看家人群里二姐说家里的祖坟都祭拜完了,顺便在山上采了不少山菜回来,然后发来的小视频里,奶奶大姨和大姐都正在整理成堆的各种小野菜,葛玥童除了蕨菜一个也不认识,大姐夫和二姐夫正忙着刷洗院子和院墙,镜头外传来几个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不一会儿大姐发来信息,说是每样山菜都给葛玥童冻了一份儿,就等葛玥童回家常鲜。 葛玥童真的是越来越爱这些家人了,即使相隔千里,他们每个人都在关心惦记着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留着。 葛玥童的第三篇省级论文是关于新媒体监管方面的,现在论文的主体框架已经完工,正在进行内容填充和细节优化,葛玥童借了基本参考文献回来,写的累了或者有点卡的时候就翻一翻。 “给你看看我今天捞的鱼,”孙羽萌发来了一条消息和一张照片,照片里孙羽萌举着一个抄网,里面是一条大概五六斤重的草鱼,照片上的孙羽萌笑得特别开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爸他们来钓鱼,我觉得挺没劲的我就往水里扔石头,这条鱼被我砸的直接翻肚子了,我爸都说好嫉妒,哈哈哈。” “厉害啊,”葛玥童放下手上的书真心实意的夸赞着自己的闺蜜,“带回来我也尝尝啊。” “没问题,我妈说等下回老家就熏出来,我给你留几块,”孙羽萌显然也并没有受这件糟心事的影响很久,现在又爱说爱笑的,“我妈和我婶婶她们去采艾草了,我以前不太喜欢这个味道,今年回来又觉得还怪好闻的,真的奇怪。” “新鲜的艾草我还行,”葛玥童也喜欢吃青团,“干艾草烧起来的那个烟我就闻不惯,我觉得熏得我整个喉咙都火辣辣的。” 葛玥童刚住进玉成村的时候,也不知道邻居们傍晚偶尔会拿着一大把一大把的干草点着了绕这房子熏是在干什么,就只觉得那个浓烟味能把自己活活呛死,每次闻到了嗓子都得疼好久,所以有一次买菜回来路上正好遇见几个阿姨在菜市场门口一个卖这种干草把的摊子前面买草把,就鼓起勇气上去问了一句阿姨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几个阿姨都像没听见一样转身自顾自聊着天不理葛玥童,葛玥童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搭理,那时候的她还很敏感胆小,一看没人搭理自己,只能提着东西走开了。 葛玥童从小在前城长大,本地方言她听得懂,所以她转身走开的一瞬间听到那几个阿姨说她是鸭子窝里新来的小鸡婆的时候,羞耻愤怒害怕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如果是现在的她可能会直接转身毫不留情的骂回去,质问这几个老姑婆直到她们哑口无言,但是那时候的她只能假装自己没听到然后拎着东西走开了。 玉成村靠山蚊子多,很多比较传统的村民,特别是老一辈人,喜欢熏艾草驱蚊,都是不点蚊香的,葛玥童之前没见过,自然不认识,后来这些都还是珍姨告诉她的。 今天孙羽萌聊到了艾草,葛玥童这段回忆就被激活了,时隔这么多年,她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气愤又委屈,气愤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根本就不懂得怎么去面对来自别人的恶意,委屈是有点心疼那时候的自己,更多的是为陈言感到委屈和不公平。 中伤一个人的成本之低,杀伤之大,葛玥童这次算是很深刻的体会了,明明什么也没做,明明甚至没有交集,在下三路上疯狂爆发的想象力就好像拥有曲速引擎,跃进程度之大之龌龊简直令人发指。 其实杨展造的那些黄谣的内容对于葛玥童来说并没有什么创新,在玉成村的时候,村里的一些姑婆闲的没事嚼舌根想象力可比杨展波澜壮阔的多了,葛玥童以前只是痛恨这些人嘴巴贱,也心疼陈言不得不住在这种环境里,到如今自己只经历了这一遭,这种复杂的痛苦能让她梳理了很多天才慢慢释怀,这还是在学校和警方积极行动,老师和朋友关怀开导,家人给予强大情感支撑的前提下,而且始作俑者已经落网,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和道德的审判,这些陈言都没有。 葛玥童觉得世界上应该很少有正常人能够强大到这个地步,其实陈言都未必很正常,但是他好像都是沉默的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葛玥童说不出来她自己是什么感觉,一些复杂的情绪挤满了她的脑袋,像一团乱糟糟的线,没有头绪,也没有出口,她突然就想起来之前虞移说的那句话。 学长其实很可怜的。 手机突然炸响,吓了葛玥童一跳,一看陌生号码备注是快递送餐,才想起来之前吕媛说北门小吃街开了一家风味手撕鸡特别好吃,麻辣味十足,葛玥童今早特意给自己点了份招牌手撕鸡套餐,约定午饭时间送达,然后就忙着写论文看文献忘记了这件事,现在小哥就在楼下等她取呢。 取外卖回来就给葛玥童热的一身汗,看这个闷热程度估计是少不了一场大雨了,买的套餐里还送了一瓶小芬达,葛玥童拧开来了一口,绝对的透心凉,还真是爽到飞起。 烤肉局两个女生一人a八十块钱买了团购券,还挺划算的,清明节出来吃晚饭的人不多,两个人选了个靠窗的卡座,还发了个照片馋了馋孙羽萌,给孙羽萌气的直嚷嚷等她回来再组一次局。 “我前男友今天跑到我们机构去找我了,”吴蕊正在往烤盘上放五花肉,烤盘滚烫,五花肉放上去刺啦一声响,冒出了很多油,“说如果我道歉认错就考虑和我复合。” “神经病啊,”葛玥童正在倒饮料,套餐里送的是冰镇酸梅汤,一大壶,“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也配吗,真想替你扇他两嘴巴。” “我和你说,都轮不到你来扇,”吴蕊把烤肉的夹子放在一边,捂着嘴笑得东倒西歪,“我今天上午的学生,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还没到十六岁,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小小年纪高高壮壮的,我这不是下了一对一的课才和我前男友见到面的吗?我前男友刚说完,我这个学生冲上来一拳给我前男友打的满脸都是血,怕都爬不起来。” “这么勇的吗?不愧是小孩哥啊,”葛玥童端起酸梅汁喝了一口,她注意到吴蕊手腕上那个银手镯没了,“证明你这个学生还是很喜欢你的啊,真不错啊,听着我都觉得爽坏了。” “更好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吴蕊也喝一口酸梅汁,“我赶紧上去给拉开了,刚好我这个学生的爸妈来接他下课,看到这一幕以为我前男友欺负我学生呢,我学生他爸上去一脚给我前男友踹出去两米远,笑死我了。” “两米远?”葛玥童把烤盘上的五花肉翻个面,“虽然很解气,但是这个应该没事吧?” “他没事,我和我同事赶紧上去就给拉开了,我前男友本来还想叫板一下,”吴蕊在椅子上笑得东倒西歪,“结果哗啦一下又进来两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进门就问怎么回事,原来是我学生的爸妈带着两个叔叔准备开车回老家去,这俩叔叔在车上等半天没看到人来,就下车进来找,我前男友一下吓得直接缩在地上都不敢动了,一个劲儿在那说没事没事,我真的笑死了。” “这也太爽了吧,你这简直是我今年听到的最爽的事情了,”葛玥童在烤盘上放了两个鸡翅中,“看他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挨这顿揍都算是轻的了。” 两个女生边吃边聊,然后一身烟熏火燎的回到宿舍,葛玥童手机就响了,是奶奶打来的视频电话,葛玥童打开空调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接起来,吴蕊就拿着东西先去洗澡了。 老家这会儿天气还不热,奶奶身上还穿着长袖,应该是正在客厅看电视,问葛玥童吃完饭没有,然后又说起村里有个老太太明天九十大寿了,大姨带着姐夫们都去帮忙了,这会儿大姐带着四个孩子在楼上做作业,二姐去村口小超市取快递去了,应该就是葛玥童给家里寄的芒果到了。 今年的芒果又甜又好,葛玥童专门邮寄了一箱回老家,顺丰冷链特快,运费都比水果贵了,但是葛玥童一点都不心疼,她只是担心在路上走了这两天会不会让芒果熟过了头。 奶奶正在教育葛玥童别乱花钱,家里什么都有,镜头外传来大黄的吠叫,然后不一会儿二姐就做到镜头里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纸箱,果然就是葛玥童给寄的芒果,现场拆箱,冰袋都还没化完,芒果们也都只有七八成熟,正正好,葛玥童松了一口气。 因为奶奶吃不了凉的,二姐特意拿出来两个放桌上,说是明天给奶奶尝尝,让葛玥童赶紧洗漱去别耽误睡觉了,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了视频。 “我感觉我得腿已经不会打弯了,”黄玮铭公司几天组织团建爬山,大清早五点多就出发了,“我们是真的全程都在爬山,我很多同事都在说过完节一定要去荡平人事部,看他们给安排的都是什么团建啊,全员两股战战,早知道我也学小欣兴请个假了。” “你早上说五点集合我就感觉这不就是新兵营拉练吗,”葛玥童知道小欣兴就是黄玮铭那个旺旺大礼包的饭搭子同事,小欣兴是昵称,葛玥童在黄玮铭他们公司运营的公众号的文章地下看到过实习编辑小欣兴的字样,一直对黄玮铭很好,“但我这没想到这都八点多了你们还没结束,这就是跑个马拉松,这个点儿也早回家了呀。” “所以说我们想打死策划啊,”黄玮铭打字的手估计都累得发抖,一句话撤回了好几次才改的没有错别字了,“今天一共三个景区,个个都要爬山,我们今天一天就是各种爬山,爬山,爬山,刚我主管说人事部那帮人最好把自己家祖坟看紧点,不然她高低要给这几位老前辈松松土。” “那你们现在应该不爬了吧,”一天三座山这是什么当代愚公,葛玥童都感觉自己的膝盖好痛,“这行程安排真的是稀碎。” “我们在等大巴了,”黄玮铭打来的字都透着满满的疲惫,“我估计我们明天早上起床都得花至少一个小时,全身不得疼散架了。” “那也就只能老实在家休息了,不过你上次说小欣兴做的炒饭很好吃,你可以让她再给你炒一个,”自从在各位朋友的帮助下弄明白了自己和黄玮铭算怎么回事,葛玥童反而觉得毫无负担了,能感觉得出来黄玮铭对这位小欣兴也还是挺有好感的,葛玥童倒是乐得撮合,“不过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洗个澡了。” 等葛玥童洗完澡出来,吴蕊已经爬到床上去了,葛玥童赶紧先吹头发,拿起手机一看,黄玮铭发来一张大巴上所有人都睡得东倒西歪的照片。 “那你不也赶紧睡会儿?”葛玥童一边吹头发一边回复,“你不是说你这些同事经常说什么睡眠不好了这样那样的,你看现在不是一个个都睡得很香吗?” “我也想睡觉啊,”黄玮铭很快就回复了,“可是我突然吃到一个瓜让我压根就没心思睡觉了。” 看到这句话葛玥童心里突然就慌了起来,甚至有点害怕和心虚,赶紧问了句:“什么瓜?” “就我以前那个公司啊,”黄玮铭显然对葛玥童的这种应激反应没有丝毫察觉,“我以前同事和我说的,老板这次清明回去祭祖不是带的是原配吗,小三儿心里特别不平衡,不但清明节不给大家放假,这几天已经把公司的员工开了一多半了,他们正在联合起来准备节后申请劳动仲裁拿赔偿呢。” “幸亏你跑得快。”葛玥童打这行字的时候如释重负,甚至有点微微出汗。 原来有些事情伤口好了,疼痛也会一直存在。 第216章 天造地设 虞秩的恢复情况还是很不错的,清明节假期结束虞秩已经可以自己起来慢慢走了,照这个康复进度,再编上一个肌肉拉伤了所以腿不利索的借口,三五天以后应该就可以回家并且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大清早起来虞移正坐在沙发床上搞个人年度汇算清缴,虞秩住进来以后虞移就一直睡在客厅这张沙发床上,这几天为了报税他准备了很多材料,现在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不比虞秩这种有单位作为扣缴义务人的人报起税来那么方便,虞移要申报的项目还挺多的,特别是有几项劳务收入,而且虞移也没什么附加专项扣除,还要申报免税以及纳税优惠的一些收入,加加减减的,一通申报下来还欠了两千多块钱的税,赶紧补缴。 虞秩一早一定要自己下楼去买早饭,不过受伤到现在他确实还没自己走出去过,虞移也没拦着,他还要准备写写毕业典礼上的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稿,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小材料,最近虞移手机上陌生号码来电还是挺多的,座机手机都有,虞移也知道基本应该都是想要他的企业高校和研究机构,他一个也不想接,顺便把微信设置为了不可通过手机号码添加,以此来躲个清静。 虞秩出去一趟快一个小时才回来,手上拎着的是小笼包子和豆腐脑,进门看到虞移还在电脑前抱着胳膊发着呆,于是招呼了虞移一声说赶紧来吃早饭吧。 吃完早饭虞移下楼扔垃圾,扔完了就在小区里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和虞秩相处,刚回来那是住院陪护没办法,现在眼看着虞秩也好的差不多了,虞移就经常也出个门什么的,他也不敢去到处乱逛,省的碰到什么认识的人,一般都是在小区附近跑跑圈或者坐着发会儿呆。 其实虞移作为一名网络冲浪的资深选手,轰动一时的迎大新闻学院白眼狼事件他肯定也是知道并且把瓜从头吃到尾的,不过也仅限于公开发表的那部分关于赌债,欺骗,欠钱不还的内容,虞移刚看到某个课代表总结的这个新闻学院白眼狼的总标题的时候,还以为有人把葛玥童给挂在贴吧上了。 毕竟在他看来葛玥童也真的算是个小白眼狼,学长那句永远别回来就是跟她客气客气,那个小白眼狼还真就拿来当令箭了,主打一个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和这个被女朋友挂在网上锤到烂的杨某也没什么区别,虽然不想搞什么专业成见或者刻板印象,但是新闻学院研究生里头白眼狼含量也太高了吧,这么小个学院一下就出俩,真的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时节迎城已经算是稳步入夏,京城的太阳还是暖融融的,虞移坐这儿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机票,虞秩这是好的差不多了,他也应该回去准备准备毕业论文答辩和毕业的事情了。 虞移手机上点开葛玥童的朋友圈,显示朋友圈只展示三个月的动态,上一条还是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带着孩子玩的视频,虞移又退出去了,其实这段时间他不是不想骚扰陈言,只是曹阿姨说学长出远门了,虞移想不明白,他甚至怀疑学长是某种类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患者,不然为什么居然还很维护他的金主似的,说什么就算是有错也是自己的,真有病。 “原来你在楼下晒太阳,”虞秩瘸着腿儿慢悠悠的走过来了,然后扶着虞移的肩膀很费劲的在虞移身边坐下,也眯起眼睛晒太阳,“这么年轻就有这个爱好了吗?” “其实是不想和你待一起。”虞移翻个白眼手指一划,本来是想退出微信,没想到误点了葛玥童的头像,跳到了两个人的聊天界面。 “是不想和我待一起,还是躲着我跟你相好的聊天啊?”虞秩当警察的观察很细目光也很敏锐,注意到了虞移手机上的这个聊天界面,看上去两个人聊得挺多的,“玥童,你女朋友啊?名字还蛮好听的,感觉有点熟悉似的,姓什么?” “神经病啊你?”虞移很不爽的熄灭手机,“眼睛别乱瞟行吗?是不是我女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真的很熟悉啊这个名字,”虞秩在脑海里反复搜索这个名字,然后就想起来了,马上变得很严肃,“你不会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吧?” “搞得好像你真的认识一样,”虞移本来就烦虞秩这种一本真正经板起脸来的样子,和他们俩的爹教训虞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根本不把虞移当个成年人看似的,“我就是和她在一起了,她就是我女朋友,你怎么样?管得着吗你?” “我早就说过姓董的不怀好意,”虞秩叹了口气,他当时在陈言家搜查一楼那间房的时候,注意到桌上摊着的那本四级题,他随手一翻就看到封面上写着葛玥童三个字,“难怪你这么爱往他哪儿跑,这个小姑娘是挺漂亮的,但是她有可能真的是姓董的养在家里专门给你准备的,你研二失联那一次,我去姓董的家里,这小姑娘已经住在那儿应该有挺长一段时间了,之前我一直纳闷呢姓董的养个非亲非故还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家干什么,我还以为他心理变态搞什么养成系呢,现在明白了,给你这种大傻子准备的。” “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虞移很悲悯的看了虞秩一眼,“她和学长是叔侄俩,有血缘关系的,你如果不把学长总想的那么坏,我也不至于连同一间房都不愿意和你待。” “叔侄俩?”虞秩一脸看大傻子的表情看着虞移,“也就是你这种人真的很好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当时你失联,我知道姓董的那里还住着这么个人,我就留心都查清楚了,没错,这小姑娘生父是姓董,但是跟你那个好学长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非要说有什么关系,最近的关系可能就是他俩的父亲是一个省的人吧,你现在还觉得你学长特别正人君子是吗?” “你什么意思?”虞移是真没想到陈言和葛玥童原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甚至连亲属关系都算不上,就是俩老乡,当然他一早就察觉学长在很多事情上对自己有所保留,所以也不差这一件,“查都查了还怕说得明白点吗?” “还要我说的多明白?”虞秩语气里带着一点嘲讽,“正常人,特别是个单身男的,谁会把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姑娘养在自己家里呢?就算真的是出于好心,这行为惹出来的是非闲话都能把这小姑娘一辈子毁了,更不要说动机不纯了,姓董的要是无所图,为什么把这小姑娘留在他家里?姓董的和你说这是他侄女?我去的时候他和那个小姑娘都说他们的关系是雇主和住家阿姨,如果真的是亲戚,他们完全可以说就是亲戚关系,而且那个小姑娘在我进她房间的时候,居然和我说警察办案讲证据,让我不要听别人乱说,还说姓董的是个好人,我当时就怀疑姓董的行该是有教过她怎么应对警察上门,不然一个二十左右的大学生,怎么可能这么镇定的说出这些话?我当时就觉得很可疑,但是我也没时间去深究,毕竟我所能查的东西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直接的证据,我就觉得可能姓董的确实也是心理变态吧,弄了个小女孩在家搞什么养成系,现在明白了,他养着这么个漂亮姑娘在手里,就是给你这样的大傻子准备的。” “亏你还知道警察办案讲证据,”虞移右手在口袋里一直不停的攥拳,这是他读博以后养成的习惯,每次感觉压力太大或者情绪太上头的时候就会把手塞口袋里攥拳,“虞警官,说真的,我一直有点不想承认我和你是双胞胎,我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其实童童她根本就不是我女朋友,今年春节之前我俩其实也不认识,我找她是因为你嘴里那个姓董的去年下半年生了一场快要命的病,我想要多个人来关心他罢了,那小姑娘现在是我们迎大的研究生,而且一考上研究生就从学长那儿搬走了,你也知道这学校不好考,学长给我做局如果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还玩什么阴谋诡计啊,直接搞个考研培训机构不早都做上市了?我有的时候也忍不住会去想,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学长呢?到底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呢?况且你们警察不是经常搞心理测试和评估吗?就你这样有失客观性的情况,你都是怎么通过的?真的不会影响工作吗?你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毛病?” “我心理有毛病?你什么意思?”虞秩脸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却突然就紧绷了起来,“有失客观性?你不也总是维护他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虞警官,说真的,你有爱你的父母,还有幸福的家庭,稳定的工作,大好的前途,拥有完美人生所需要的一切配置,”虞移站起身来,他也有点不想和虞稚聊下去了,“之前看过你写的作文,你说你刚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离你爸单位不远,你爸怕你适应不了环境,每天放学都去接你,学校门口有很多卖小吃的摊位,有次你和同学一起买那种旋转的薯片被你爸看到了,从此以后你每次放学,你爸就拿着一个旋转薯片在等你,回家的路很长,长到你可以和你爸分享在学校的一点一滴,回家的路很短,短到一个薯片吃完,就刚好到家。虞警官,你知道我长这么大第一个陪我逛小吃街,惦记我提了一嘴想要旋转薯片就真的到处找想给我买的人是谁吗?你知道是谁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会带着一束花来看我吗?是学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学长躲着我,怕和我扯上一点关系,但是我坚信一个会无条件救我甚至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人不会是你想象中那样不堪的坏人,虞警官,你有你的父母无条件的对你好,所以你不需要别人的善意,才会觉得别人的善意背后都藏着算计与陷阱,我不太一样,网上不是都说童年缺失的东西会在长大了以后疯狂的想要弥补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东西,我有,而且我知道我即使从来没说过,学长也已经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一直这么纵容我,其实我真的希望你能看到我眼里的学长,他真的是特别好的一个人,好到甚至愿意抚养一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女孩直到她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直到她能够独立面对这个世界,这行为真的很高尚,虞警官,真希望你放下成见,然后看到学长的真实面貌。” 虞秩抿着嘴没说话,其实虞移这话似曾相识,今年春节他第三次为了找虞移去陈言家的时候,在陈言的书房里,陈言也说过类似的话,希望自己能够改变看虞移的方式和角度,其实虞秩最近确实也在进行这方面的反思,毕竟就连小庞大夫也都一直在提醒自己虞移的优点,可是虞秩就是很难相信这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好的人,何况姓董的每次和自己相处的时候的表现可不像是个什么好人。 “天气蛮好的,我出去走走,”虞移转身就走开了,“虞警官你就自己好好晒太阳吧。” 虞移从自家小区出来,漫无目的的顺着大街走,正是上班时间,街上的人不多,虞移脑子乱糟糟的,但是又转的飞快。 难怪学长会说他叫小侄女一旦离开了就永远别回来呢,这应该就是学长能给她的最后的保护了吧,正如虞秩所说,这种事情带来的是非闲话足以毁掉一个女孩子一生,只有永远都离开,才能避免这种困扰。 虞秩话里的信息再一次刷新了虞移对陈言人太好了的认知,陈言真的是不动声色的对人好,虽然如果一开始就对外都承认葛玥童是自己的侄女可以避免很多闲话和非议,但是这对葛玥童来说就欠下了亲情债,你叔叔收留你给你吃穿供你上学,你要不要报答,要不要感恩,要不要一辈子时刻惦记这笔无法偿还的债务,要不要在人生的每一次成功都先感谢这份恩情?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这个叔侄关系虽然短时间内避免了非议和闲话带来的困扰,但确是一辈子无法挣脱的沉重枷锁,是永远还不完的恩情。 所以学长是真的考虑的很长远,一开始就让葛玥童以住家阿姨的身份住进自己家,那么自己给提供的吃住就是这份工作应该的配套,所有金钱上的帮助也都以葛玥童的劳动所得,也就是工资的形式发放,让葛玥童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而且当住家阿姨可以学会很多生存技能和生活技巧,大大地锻炼了自理能力,完全就是对葛玥童以后独自走向社会的独当一面的社会化训练,等到葛玥童羽翼丰满了,甚至学长都想好了早晚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就约定好了一旦离开就再也不要回来,这样葛玥童就可以毫无挂碍的飞向属于她自己的天空,甚至都不知道有人为她这样细致长远的筹谋过。 虞移现在很多地方都觉得豁然开朗,比如中心大草坪上的那次见面陈言那个欣慰的笑容,其实之前陈言的解释多少有点牵强,还有陈言摆烂等死的生活状态,可能真的是看到自己精心培育的小姑娘已经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所以才觉得无所留恋了吧。 也难怪他们两个那么像,虞移之前觉得学长和葛玥童不愧是一家人,给人的感觉真的特别像,现在才明白他俩虽然不是一家人但是学长肯定是没少言传身教,小姑娘肯定也打心眼里很崇拜学长把学长当做榜样去学习和模仿,才会有这种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的相像。 等一下,谁说他俩不是一家人了,虞移想到这脚步都顿了一下,继而醍醐灌顶般的轻松豁达。 他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217章 过到哪天算哪天 清明节假期前城暴雨加暴晒天气不是一般的糟糕,傍晚天气闷热,估计又在酝酿一场暴雨,陈言和向激川正在向激川自己买的那套小两居里挤在一个电脑屏幕前看视频。 今年清明节很奇怪,以前每年向激川作为家里的长孙都是一定会被老爷子带着参加祭祖的,今年老爷子直接连家都没让向激川回,当然向激川也乐得不用跟着去暴晒淋雨,早早就把陈言给叫来了,对比爷爷给安排的新家,还是这套房子住的舒心。 陈言的厂子假期都是按照法定节假日走,而且一般三月份都是一贯低迷,所以清明假期三天也是足量发放的,陈言工作室目前只有一个小订单,还有他自己想做的一个活儿,他也做的差不多了,手上不忙,向激川一叫他就出门了,两个人倒是有日子没长时间待在一起了,之前见得几次面都很匆忙。 视频的内容就是一个电视剧评论博主挨个非常辛辣的点评向激川之前拍的那些个小短剧,用词特别直接,有些点评确实涉及人身攻击和为骂而骂,这个博主还专门弄了一个视频合集,全部都是针对向激川拍的小短剧,每一部骂一集,一集二十来分钟。向激川在自己的b站首页看到了第四集的推荐,就赶紧给了一波关注加收藏,清明节放假陈言来了,前两天两个人都是出去吃晚饭的,吃完还顺带去俱乐部运动了会儿。今晚要收假了,天气也糟,门是出不去了,向激川就想起来这件事儿,吃完晚饭叫上陈言两个人正在从第一集开始看。 “我觉得这里拍的还行啊,”向激川手上端着一杯冰水,暂停视频用鼠标指针给陈言指了指,画面上是俗套的男女主四手联弹,因为男主的演员不会弹钢琴,当时是向激川自己的去做的手替,“不过正如他所说我确实没什么镜头语言方面的天赋,但是钢琴我是真的懂,这里不这么拍,怎么体现剧本上男主年纪轻轻就成为世界顶级钢琴家啊,总得拍点技巧吧,这里解说说我拍的不知所云就过分了啊。” “恋爱剧,”陈言怀里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是向激川车子保养送的什么尊享礼包里面的,焦糖口味,陈言也不是很有兴趣,半天都不拿一个,“你难道不应该拍男女主之间眉来眼去吗,你在这儿光拍你自己的手了,你觉得这些剧拍出来是为了让观众看男主会不会弹钢琴吗,现在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快,两秒一个机位三秒一个体位,这才叫恋爱剧,谁管你技巧不技巧的,这里被骂的一点都不冤。” “反正我现在也退圈了,”向激川端起杯子喝一口,他一向不太爱吃零食,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行情不好,以前4s店保养个车送的礼包起码还配盒巧克力什么的,陈言还能吃点,今天这桶爆米花应该是只能扔掉了,“随便他说吧,我倒是觉得这个博主也算是找到软柿子群体了,你看他最早的几个视频,都是辣评什么热播剧,说的话也都中规中矩的,还不是被人家的粉丝追着讨伐,现在他找到以前我们拍的小短剧这个素材库算是真的找对了,毕竟以前的小短剧不像现在的,以前我们拍的时候那都是公司最不重视最边缘的项目,能给的资源几乎没有,肯定也就谈不上什么水平不水平的,很多演职人员也都基本转行了,怎么骂也没风险啊。现在的小短剧那个都是各个自媒体运营的吸金石,各家公司砸钱怼资源也越来越狠,整个产业链都发现这个东西低投入高回报,现在真的是全员小短剧了。” “你那个搭档真的现在还在带孩子啊,”陈言伸手敲下键盘空格,视频继续播放,“看这个up骂你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叫上你那个搭档一起来看?” “别啊,本子基本都是我和武珩一起选的 ,我觉得他选本子还是挺有眼光的,”向激川心态一直都很好,就算现在视频里up正在阴阳怪气向激川是个智障导演,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主要还是我拖累他吧,他改的剧本也都挺好的,我拍的就很烂了。” “这里他说你的镜头语言就和你本人一样仿佛罹患某种精神疾病,”陈言附身用鼠标拖动指针,反复观看这一部分,“整整有五秒的镜头呆滞、空洞、不知所云,他还真是一帧一帧的骂啊,专门骂你的这个系列我看这都出了第八集了,看这个更新的劲头,估计是要把你的所有作品骂个遍啊。” “我觉得应该是,”向激川把水杯放下,其实再看自己以前拍的东西,真的是感觉熟悉又陌生,武珩辞职以后向激川还真的是就再没拍过东西了,“我已经给他充了电了,希望他搞快点,最好我拍的东西他一个都别放过,一定要使劲儿骂。” “也对,黑红也是红,能这样追着你疯骂也相当于在给你带流量,”陈言实在是吃不下这个爆米花了,他只吃了两个,就感觉这个爆米花用的油全都厚厚一层糊在他的口腔里,很难受,“反正你自己是回不去这一行了,一个电池让这个up多肝点也挺好的,经常把你拍的东西骂上首页,你那个老搭档的流量不也就有了,有了流量就有名气和关注度,再回到这个圈子里也容易点,况且还有那么多演职人员,真要给你骂火了,他们也都能跟着受益,这波稳赚啊,向大导演你还真的是用心良苦。” “其实我倒没你想的这样,”向激川这个也是真心话,“我就是觉得他快点更新我也好当个乐子看,毕竟我现在的工作有些时候还是挺无聊的,我感觉现在我也需要找个电子奶嘴,不然上班真的是太累了,时间也被冲的很琐碎,除了看这些什么也干不了。” “这才一个多月你就觉得累了?”陈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其实以前向激川在京城工作的时候,相当于一个人打两份工,一边干导演,一边还要管理自己的小公司,比现在这个班上的肯定是要紧凑多了,但是那个时候向激川很少说累,“看来豪门继承人日子可真的是一点都不轻松啊。” “别继承人不继承人了,”向激川一边看屏幕一边和陈言说话,视频里正在逐帧扒一组外景镜头,up解说这一段拍的混乱无序,仿佛现场没有剧务人员一样,每一个道具都没有任何调度的杂乱出现,现在小学生拍个vlog现场的掌控能力都比这个导演强多了,向激川觉得这个up骂法还算新颖,晃动鼠标给up点了个赞,“其实我对这些真的挺没兴趣的,我估计节后我爷爷会恢复向平川在集团里的职务,毕竟也不能晾他太久,也省的他妈一天上窜下跳的在我身上费心思。” “你能想到这一步已经很进步了,”陈言从桌子上端起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口发现水凉了,站起来准备给自己再接点热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外面暴雨如注,“今年这个雨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确实,”向激川也暂停视频出来看了一眼,傍晚时分来的这场雨真可以说得上是暴雨倾盆,雨声大的说话都得提高一点音量,“今年这雨下的是真的够大的,这天气祭祖拜山可真的是挺受罪的,对了,听说你那好姐姐今年没去敲钟烧香?” “宗祠这种大舞台,遇到好戏就得让出来不是吗?”陈言把厨房的窗户关了,出来给自己接点水,“你家不也一样,今年甚至都直接没让你去呢,好像是向昔川带男朋友回来了?” “嗯,说是也是个艺术家,搞雕塑的,”向激川自己倒是还没和陈言说起过这件事,但是他一点都不意外陈言知道这件事,毕竟向昔川带男朋友回来还是搞得很高调的,人都还没到家,已经有娱乐杂志和时尚媒体先报道了行程,有两家纸媒标题取得也不是很客气,向激川的同事上班路上还专门跑去买了这本周刊,带到办公室来大家一起吃瓜,“照片上看着小伙子挺个性的,唇钉鼻钉眉钉,整张脸能打洞的地方是一个也没放过。” “现在年轻人不是都喜欢搞这种行为艺术,”陈言又在下意识的抓伤疤,“你这个岁数不理解也很正常。” “我只是觉得看着怪疼的,”向激川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外面雨声很吵,但是反而让人觉得世界变得安静了,“说到年轻人,我倒是想起来你那个小朋友之前是不是也搞了一头粉头发,还挺衬他的,对了,他的终身大事你掺和的怎么样了?” “我尽力了,”陈言其实蛮喜欢向激川家的岛台的,靠着很舒服,“那小姑娘是个聪明孩子,根本不需要我操什么心,倒是你,真的没计划最近回京城一趟吗?” “回去又能怎么样,”向激川苦笑一下,“都说了互删销号,你怎么还老是不死心呢。” “我以前没觉得你是这种程度的老实孩子啊,”陈言拉开椅子坐在岛台边,这岛台的高度陈言真的是太喜欢了,最椅子上的时候放胳膊也很舒服,“你是真的除了那个qq小号之外,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和线索都没发觉出来是吗?” “只是觉得既然答应了陪她玩,就遵守她的规则,”向激川当时也是抱着一种很矛盾的心情,而且总觉得时间还长,谁知道变化总是猝不及防,“不然是不是太不绅士了,而且,我是真的很尊重她,我能感觉她对我也是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真的很想打你,”陈言把杯子放在岛台上,咔哒一声脆响,然后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你绅士有用吗,我还以为上次一起吃过饭以后,你就已经把她查的清清楚楚了呢,毕竟我当时就看得出来你对她还是真的挺喜欢的,所以我很努力的帮你圆谎啊,谁知道你是一点不珍惜机会,你自己想想看,为父能帮你一次,为父总不能永远都帮你啊。” “你别在那儿为父为父的行吗?”向激川注意到陈言在轻轻的捏自己的左臂,估计是阴雨天之前骨折的地方有些疼,每次看到陈言这样向激川真的很想让廖华亭也体会一下伤筋动骨一百天,“当我爹是什么好事儿吗?况且我是真的不想去违反和她的约定,既然答应她,我还是信守承诺吧。” “我觉得要不你和徐一钦过吧,你俩在这种事情上真的是轴的很一致,应该可以互相理解终成眷属,”陈言一脸的愁死个人了的表情,其实怎么说呢,有的时候美好品质反而会成为一种拖累,适当的时候当个野狗才能事半功倍,可惜自己这个好大儿在这方面真的是不开窍,从疗养院出来到现在十多年了也一直单身,好不容遇到这么一个走进心里的小虎牙,还让他绅士没了,换哪个做爹的都得生气,“你俩这都是凭实力吃感情的苦,真的是活该。” “别这么说啊,可能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该如此,况且就我这个情况,拿什么去认识真实的她啊,”向激川最近也一直用这个理由开导自己,“所以我也就想开了,该认命的时候要认命啊。” “这都什么奇谈怪论,这你就认命了?”陈言又叹口气,“你要真是个认命的人,你现在就应该是精神病院里的一个病人。” “那要不换个话题?”相机穿心里当然也知道陈言说得对,但是事已至此遗憾就只能是遗憾了,毕竟他和小虎牙一开始就已经约定好绝对不提供或者交换任何能够得知对方身份的信息,也不相互赠送任何东西,向激川对小虎牙的认知也就是她的长相了,“廖华亭这一被送出去,廖华城应该也快坐不住了,你是不是也改为自己想想了,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你自己呢,你还真的打算就这样跟着你的好姐姐一辈子吗?” “先这样吧,有些钱挣习惯了就回不了头了不是吗,而且你别说得好像我这一辈子有很长一样,”一聊到自己陈言瞬间就失去了兴趣,端起杯子喝口水,“有未来的人才应该去规划和打算,我就先过一天算一天,过到哪天算哪天好了。” 第218章 太不顺了 清明节假期一结束,静逸居的新合作意向就来了,这次因为有设计图,加上双方经过一年的多次合作还是形成了深刻信任的,所以对方就没有再派人来线下签约,而是组织了好几次线上会。 陈言这次是坚决不参加,五月份艾星集团的订单就会到来,所以要提前准备无聊的库存,陈言以前不太管这事儿,今年为了逃会居然亲自盘库,总之就是任何时候小张来喊他开会,他都绝对的手上有事,不能参加,最后还真的都被他逃了过去,六次的线上会试一次也没有参加。 “小陈哥,你这个样衣什么时候开工啊?”早上一上班小张就跑到陈言办公室里来了,毕竟静逸居那边制定样衣制作必须是陈言亲自出手,这个事情陈言也是同意的,但是一直都还没开工,急的小张直冒汗,“合同都签了好几天了,你这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听说你很幸运的摇到一个燃油车的指标啊?”陈言电脑刚开机,其实这事儿都不用听说,小张自己已经嚷嚷好几天了,只是最近陈言一直躲着不想去开会,也正好躲掉了小张最热情高涨的一波势头,“运气是真的很好啊,恭喜你。” “对啊,清明给我太公上坟的时候我许愿说祖宗保佑让我摇个号好了,可能我太公真的在下面帮我托关系了吧,总之很突然的就中了,当时我自己收到中签短信我都不敢相信,我还以为是电信诈骗呢,带着身份证去查了一下还真的是中了,这下可解决我的大问题,”小张瞬间就忘了样衣的事情,开始红光满面滔滔不绝,“我就觉得真的好幸运啊,嘿嘿,对了小陈哥,充电桩的事情你还没和董总说吧?” “还没。”陈言电脑上正在看这次静逸居样衣的图纸,加载的有点慢。 “那就好,幸亏你没说啊小陈哥,”小张似乎松了一口气,“你看我这下也用不到充电桩了,对吧,况且我之前也没想这些,现在一想这种事要是让董总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能力有问题啊,连个充电桩的事情都搞不定,还要装到厂里来,而且董总肯定也不能给我开这个特例,一旦开了,别人也想要可怎么办,对吧,而且领导肯定都是讨厌事儿多的员工的,这些我都懂,之前是我太着急,幸亏你没说,不然我在董总这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那你不赶紧买车?”陈言看着屏幕上的图纸,看形制是唐制的诃子裙,主色调是天水碧,仙气飘飘轻薄曼妙的夏季款,光看这个用料的量陈言目测成本就不会太低,而且这个效果图上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就很考验原材料,估计自己有得出门跑一趟了。 “我看中一辆二手飞度,”小张已经完全沉浸在买车这件事情里,忘记了自己是来催工期的,“车况什么都挺好的,里程也不多,而且也比较保值,我开两年开熟了还可以置换嘛。” “车我倒不是很懂,”陈言认真研究着每一个部分的图纸,“梁姐老公好像对二手车很有研究,你干嘛不去问问。” 成功打发走了小张,陈言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其实静逸居这次发来的图纸难度不是像上一套一样困难在材料和印染,而是困难在了裁剪和缝制,说白了就是版型一定要好,否则就会臃肿显胖压身高,陈言不太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这要是工作室的单子他百分之百推掉,但是厂里不一样,所以他先把图纸等比例缩小以后用打印机打了出来,准备先简单做个纸样看看难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临到午饭时分陈言的小纸样已经粘好了,打印纸的材质又硬又挺阔,做出来的纸样多少有点怪异,但是陈言不在乎,他主要是想看一下这个袖子部分的设计是不是要做一个小的调整,之前看图纸的时候陈言就觉得如果按照原图纸做出来的袖子肩膀部分肯定接不平整,用纸打印出来一看果然,正在复制一份母本调整参数,小张又举着手机推门进来了。 “小陈哥,”小张进来就往陈言旁边一站,然后就看到了陈言桌上的立体小纸样,吓了一跳,“小陈哥,你这是清明节的纸扎没烧完吗,看着怪瘆得慌的。” “这是静逸居产品的纸样,我总觉得图纸有点小问题,与其浪费材料做个样衣出来再告诉他们图纸有问题需要调整,不如我先做个小纸样看看,”陈言看一眼电脑右下角快下班了,手上保存了一下已经修改的差不多的图纸,关了电脑就准备下班,“下班了我先走了。” “你回家啊小陈哥,”小张赶紧跟出来,他本来也是来催陈言开工的,现在陈言已经开工了,他自然是不用催了,“刚好我去厂区门口拿外卖,我和小姚点的肠旺粉,可好吃了,我跟你一起下楼去吧。” 陈言倒是没说话,伸手锁上办公室的门就先下楼了,小张跟个尾巴似的在后面跟着,从办公楼走到厂区门口还需要一段路陈言倒是话少习惯了,小张根本憋不住不讲话。 “小陈哥,我一直想知道你是哪里人啊?”小张把手机塞兜里,还是没忍住开口讲话了。 “悦省本地的。”陈言也不知道小张问这个做什么,他只想快点走到门口去,二饼听到陈言来了,从狗窝里出来愉快的摇着尾巴。 “那你可太不像了,”小张自从上次被二饼吠过以后,就很长记性的一直和二饼保持安全距离,“之前我们还猜呢,大家都一致认为你肯定是个北方人,虽然你骨架小了点像南方人,但是你是真的高啊,而且你普通话说的超级好。” “你们上班有这么闲吗?”陈言已经看到厂子门口外卖架上放着的两份一模一样的外卖了,走过二饼身边的时候陈言伸手摸了摸二饼扎扎实实的狗头,手感特别瓷实。 跟小张告了别陈言顺着山路走回家,最近上的一个农家乐在重新装修,上来下去运材料的车子很多,午饭时分下班回家的人也不少,大多骑着电瓶车,嗖嗖的从陈言身边经过,陈言一路走到家衣服也算是被汗水给湿透了,反正现在一条和陈言冷战中,陈言会来一条要是在睡觉尾巴还能下意识的摇动,如果一条清醒着,最多就是耳朵动动,然后就钻进狗窝里去,或者屁股对着陈言进门的方向。 进门汗都没消,陈言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先洗澡再吃饭,就被曹阿姨抓着测血氧,说是看陈言进门脸色不太好,陈言解释说是热的,但还是逃不过指尖上这一夹,不过好在数值刚好及格,才被曹阿姨放行上楼来洗澡。 陈言洗完出来已经有点困了,下楼看到今天吃烙饼配炒菜,中间一大盆估计是冷吃辣子鸡丁,大热天曹阿姨给配了冰渣绿豆百合汤,陈言吃饭前先吃药,然后手机就响了,是小张。 “小陈哥,刚才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了,你说这个图纸可能要调整,我想和静逸居这边拉个线上会,提前先沟通一下,”小张那边能听到嘶哈嘶哈的声音,估计是肠旺粉实在是太辣了,“所以你下午会来上班吗,如果你确定能来,我就和那边沟通一下看下午能不能开,就很简短的,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改图纸就行了。” “这个还需要单独拉个会吗?”陈言一听就觉得自己下午怎么也得编个理由请个假,“那我可能不能参加了,我下午有点事,已经和宋总请过假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改动,就是细节调整而已。” “哎,小陈哥,这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需要沟通的,”小张那边传来擦鼻涕的声音,估计是被辣的涕泗横流,“但是自从和静逸居合作,我就也很关注汉服圈子,我才发现这个圈子里有那么一群人对形制的要求特别苛刻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袖子稍微大点,衣领稍微高点,都有可能会被他们追着纠缠直到下架停售,很多汉服爱好者管这些人叫形制警察,真的是惹不起躲得起的那种,我就想着既然我们和静逸居能够长期合作,就需要注意在制作过程共帮助甲方规避回来来争议的风险,所以我才和你说要不我们就开个会,把这个细节调整的问题确定一下。” “图纸我还没改完,”陈言咬一口饼,听小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虞移似乎说过他之前有个爱穿汉服的女朋友可以因为一朵绣花的问题半夜爬起来和人对线,想想确实也够难缠的,“这样吧,等我把所有要调整的细节全部搞定,我再做好对比材料,你在搞线上会把,毕竟总不能够我调整一处就开一次会,对吧。” “这个没问题的,”小张那边传来拧开碳酸饮料的声音,“那就这么说好了,你那边完成了就通知我。” 放下电话陈言觉得小张这一年来又成长了不少,如果前一年的小张还是靠着刚毕业的一腔热血投入工作,那么现在的小张已经在往业务骨干的方向成长了,虽然小张话痨很吵是很烦人,弄得陈言经常想要把电商部整个裁掉,但是陈言也不得不佩服齐叔招人的眼光。 既然和小张说了下午有事,午休起来陈言就没去厂里了,刚好工作室之前接的一个小单子,就是一个客户加做了一条西裤,可以收个尾,今天做好打包好的话明天就可以拿去厂里寄走。 因为陈言的工作室发货的量和发货时间都不固定,因此快递小哥也不太愿意单独跑一趟,都是让陈言拿到代收点寄,代收点远就算了,拥挤逼仄还总是塞满了人,陈言也不想去,干脆每次工作室的货也都带到厂里去发,电商部这边网店发货的包裹,每天会有快递小哥到厂里取件,正好也把陈言的取了,运费陈言单独给小哥结算就行,特别方便。 收完尾把裤子打包好,陈言就开始忙向激川的新衣服,之前向激川说他的工衣不是很合身,陈言看了,感觉就那个用料和做工自己动手改意义也不大,干脆就趁向激川不注意偷偷在里面的缝纫边上裁了一点点样布,回来比中颜色重新给向激川做两身好的。 给向激川做衣服,这么多年陈言也很熟练了,他自己也记不清给向激川做了多少,给别人做的衣服陈言都会留下很详细的记录,包括制作的时间,款式,一些细节,但是给向激川做的衣服陈言从来就没有去记录过,这些年向激川身材也没有什么变化,所以陈言给他做衣服都已经到了拿起剪刀直接裁的地步。 “学长,你在干什么呢?”虞移这几天都没给陈言发过信息,今天突然就冒出来了,陈言本来不太想理他,打算忙完手上的事儿在回复,又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拿起来了。 “在做衣服。”陈言回了一句。其实向激川的工衣做起来还是容易的,款式很基础,不费什么事。 “我们毕业论文答辩的时间安排出来了,”虞移已经买好了后天返回迎城的机票,“我们今年申请毕业的有十一个人,分三天答,顺序是抽签决定的,抽签的时候我没在,我们研究生秘书直接把那个没人抽的给我了。” “这个顺序应该没什么讲究吧,”陈言知道以虞移的实力坐在下边当个答辩组专家指导指导他同学都是够格的,“还是你有什么要避开的?” “今年请的公开的两个校外专家,一个就是我们京理化工的副院长嘛,也就是我以前的专业课老师,分管人才引进的,经常给我打电话给我做工作,另一个是我姑姑的同事,京大化工学院的一个老师,是他们应化系主任,今年过年还跑我家来了,问我有没有意向去京大就业,他们也特别想引进我,”其实虞移对这个顺序倒是没什么要求,之前抽签的时候研究生秘书就和他说过了毕业论文答辩还是挺敏感的,为了避免纠纷不能找人代抽,因为就虞移一个人缺席抽签,就最后剩哪个是哪个了,“虽然说还会有两个企业导师到现场,这个人选文件上写的待定,我感觉有点怪怪的,因为我导师现在也是动不动就问我工作到底往哪签,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也没想好,我就有点躲着他们嘛,结果这下全凑一块了。” “逃避问题的结果必然是迎来问题的集中爆发,”向激川原来的工衣外套用的就是很普通的灰色纽扣,工厂机器制品,塑料材质,陈言拉开抽屉找了好几个手工定制的,颜色有深有浅,陈言正在挨个放在布料上比对,“你不会抽到了11号吧?” “是的学长,我后面就没别人了,”虞移叹了一口气,“研究生秘书和我说了最后就刚好剩下11号,还说抽签过程她都录像了,问我看不看回放我说我不讲究这些。” “博士毕业毕竟是挺费劲的一件事,你同学他们可能有些很会有点小迷信吧,现在干个研究生秘书工作也这么难做了,”陈言选中了一款,正在把其他的擦干净放回盒子里,“你这个号确实有点修罗场,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这几个老师答完了也轻松了,没准儿真的现场就问你想去哪里就业呢。” “所以我感觉这个抽签抽的有点太背了,”虞移隔着屏幕叹了一口气,“学长,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找个什么地方去拜一拜,因为我感觉开年到现在我也过得太不顺了。” 第219章 好好走下去 “童童,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放学出来孙羽萌挽着葛玥童的胳膊,两个人正往回走,准备先去食堂吃个饭,晚上有学校安排的心理辅导,本来这个团体的辅导吴蕊是和她俩排一起的,但是吴蕊晚上基本都带一对一没时间,就调开了,“明晚能和我一起出去吃个饭吗?” “你先说和谁吃,我再决定有没有空,”学校这个心理辅导每周三次一三五,一次团体的两次个人的,葛玥童还挺喜欢的,一对一的辅导老师是个特别温柔的女老师,“不然我感觉这里面有陷阱。” “闫需宁他爸妈来了,说想一起吃个饭,”孙羽萌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葛玥童,“所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就去吃个饭。” “我就说感觉里面有古怪,”葛玥童笑着轻轻推了孙羽萌一把,“闫需宁的爸妈来了,你干嘛叫我陪着你去吃饭啊。” “我这不是想着你在我也就没那么尴尬,毕竟我爸妈来的时候你不也一起去吃了饭的,”孙羽萌被推了一下,马上用胯顶了回来,两个女生在路上嘻嘻哈哈的打闹着,“而且闫需宁说最好叫上你一起去呢,因为尹潇玉给你带了礼物让闫需宁他爸妈给你捎过来了,她这不是怀孕了嘛。” “这倒是个喜事儿,”葛玥童今天背着的,还正是尹潇玉去年送的手绘帆布包,配色和图案都十分夏天,葛玥童特喜欢,“但是吃饭这个我感觉我还是不去了吧,人家爸妈主要是想见见你啊,我跟着去了,我在那里有点尴尬啊。” “那倒不会啦,”孙羽萌拽着葛玥童的胳膊轻轻的摇晃,“求你了童童,真的和我一起去吧,不然我也只能明天装病不去了,让闫需宁陪她爸妈玩几天好了。” “这事儿我去不合适啊,”葛玥童被孙羽萌晃得心软软的,但是还是又感觉自己去了不像话,毕竟人家闫需宁的爸妈肯定是冲着孙羽萌这个闫需宁的女朋友来的,自己跟着去感觉很不对,“你想想看,他爸爸妈妈大老远过来看你了,然后你还带个朋友,人家的爸爸妈妈也会很尴尬嘛,对吧,你要是真的这么紧张,我送你去再接你回来吧。” “哎,之前就听闫需宁说他爸妈一直很想见我,但是一直没时间休假,”孙羽萌叹口气,“他妈妈好像工作都很忙,听闫需宁说假期很少,这次也是凑年假来看我的,弄得我好紧张,闫需宁还说让我平平常常的就行了,就当去吃顿饭。” “你看,有闫需宁给你撑着,你紧张什么呀,”葛玥童一边看着食堂里哪个档口人不多,一边给孙羽萌打气,“当时你爸妈来的不也是挺突然的,闫需宁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跟你爸妈吃了一顿饭,他都能做到,你肯定也没问题。” “话是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有点没底,”孙羽萌摇了摇头,“虽然闫需宁再三和我保证杨展这个案子的事情他爸妈什么都不知道,闫需宁也说了他肯定会站在我这边,而且他也说了我作为受害者我有权利选择告诉或者不告诉任何人,他都支持我,而且他也说了他爸妈这次真的是好不容易能一起休假,但我就是觉得来得太巧了,我有点害怕。” “听着萌萌,”葛玥童扳着是孙羽萌的肩膀,两个人面对面、眼对眼,“首先这事儿就是一场无妄之灾,你没有任何错,所以应该理直气壮的享受自己的生活,知道吗,而且你看看闫需宁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的父母会是很差劲的吗,肯定不会啊,如果他父母真的是因为这件事专门跑来,而且因此看轻你,你不也算是及时止损了吗,况且杨展犯下的罪行自有惩罚,你可千万别折磨自己。” “我经常就在想,我要是像你一样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就好了,”孙羽萌眼睛泛红,“我真的好佩服你,你总是很清醒也很坚强,也很有主意,好像遇到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你一样。” “其实我以前也不这样,”葛玥童隐约能感觉出来孙羽萌还是有些害怕失去闫需宁,所以才会想得很多,“人都是需要成长的,而成长本身就是一个过程性的东西,再说了,我还超级羡慕你有闫需宁这样三观正的男朋友呢,你看从这件事发生到现在,闫同学的表现都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完美啊,他是真的很爱你。” 下午放学食堂人不多,葛玥童买了一碗桂花酒酿,里面有糯米粉圆子,糯叽叽的特别好吃,店家配了一碟泡菜,酸辣开胃很适合夏天。孙羽萌吃桂林米粉,看得出来心情是好多了,拌粉的时候还哼了一会儿歌。 团体心理辅导每次是四十分钟,每次都是一个看着就活力满满的短发女老师主持,今天的内容是一起捏黏土,老师一边聊着天一边带着两个女生忙个不停,四十分钟下来葛玥童捏了一只黑色的四眼狗,就是照着一条的样子捏的,孙羽萌捏了很多郁金香,都得到了老师的鼓励和肯定。 上完心理辅导课出来,外面天已经半黑了,两个人拿着各自的黏土作品往回走,走到半路葛玥童手机响了,是黄玮铭打来的电话,说他们一群同事现在在迎大北门小吃街溜达,几个同事提议说太热了逛街受罪,然后要去看电影,黄玮铭不是很想去,就想来学校找葛玥童,这会儿都已经从北门进校园了。 葛玥童本来有点想拒绝,但是一想到自从开学火锅局到现在还没再和黄玮铭见过面,就算在大家的帮助下葛玥童已经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和黄玮铭可能并不合适这个问题,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老同学来着,况且人都来了,于是葛玥童就答应说有空等下可以一起走走。 把孙羽萌送回宿舍,吕媛最近都在忙着就业的事情,上周六刚参加完一个事业单位招聘的笔试考试,又要准备四月下旬的省考,每天没什么事都是在宿舍刷题,葛玥童把孙羽萌送回了宿舍,自己也回宿舍换了双更加舒服的鞋子,刚从宿舍出来还没锁门,黄玮铭就发信息说到楼下了。 黄玮铭给葛玥童买了一杯樱花云朵奶盖,很有春天的气息,但是葛玥童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拿在手上小口小口的喝着,因为天色已经转黑,两个人就在校园里散步遛弯,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 “我们部门的领导要升职了,”黄玮铭自己端着一杯焦糖茉莉,一边和葛玥童说话一边走,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黄玮铭倒没觉得有什么生疏,“现在就是不知道是从其他部门调一个新领导来,还是提拔我们部门的储备干部,大家都特别忐忑,换个新领导很多工作做法都得变呢。” “是啊,一般新领导上任大家都要难受一阵子,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葛玥童还蛮喜欢黄玮铭今天这身粉色t恤的,这颜色看着不出挑,穿上身居然还挺衬人,显得黄玮铭白了一个度,“新领导肯定也想快速做出点成绩,那底下的员工可就要跟着一起卷起来了。” “小欣兴也是这么说的,她说之前我们有个部门换了新领导以后领导带头狂卷,弄得其他部门怨声载道的,但是那个领导就很沉醉其中,”黄玮铭一直觉得葛玥童虽然好像还没出社会,但是社会经验很丰富,很多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学生,“卷到最后其他几个部门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开始联合抵制,搞非暴力不合作,可能那个部门领导看就自己卷也没什么意思,就申请调岗了,说要去竞争激烈空间更大的舞台,然后被大领导各种表扬,结果去年十月份甲状腺结节,还甲亢,请病假请了了大半个月,回来整个人胖的大家都不认识了,可能身体原因吧,也变的很佛系了,再也不带头卷了。” “其实各种意义上的卷王领导,都不太会招人喜欢,”葛玥童想起来大四的时候学院换了个新院长,也是个带头卷的领导,当时作为学生葛玥童都能感受到当时学院整体的风格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你还记得我们临毕业的时候的那个新院长吗,就是要求我们每个人把毕业论文的过程材料全部胶装成精装书的那个?” “当然记得了,不是还要求我们的指导老师在里面手写毕业寄语吗?弄得好像很有纪念意义似的,”黄玮铭对这件事情印象也很深刻,“当时全校只有我们学院这么搞,学校里的打印店的那种硬纸板封皮都不够用了,我那本毕业搬宿舍都不知道弄哪去了,白瞎老师写的那一大篇东西了,也不知道我们下一届他们还搞不搞这个东西。” “我之前在网上看,说新官上任员工起码难受两年,两年以后不是领导不折腾了,而是员工习惯了,其实都是打工人,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葛玥童抿了一口手里的奶盖,两个人正在往艺术群楼走,天气凉快,遛弯散步的同学不少,“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这次也换一个好领导来,不折腾的那种。” “借你吉言,”黄玮铭注意到葛玥童的辫稍上有一根脱落的头发长长的飘着,于是趁她不注意轻轻的摘了下来,手指一松,那根头发就随着夜风飞走了,“你有没有想过毕业之后要去做什么工作啊?” “以前没有特别多的去想,觉得能有口饭吃养得活自己就都可以,因为我以前很多事情都有点走一步看一步,”葛玥童最近心理辅导上的多了,对很多事情开始有了新的想法,“现在倒是挺想去做专业相关的工作了,觉得干新闻也挺有意义的。” “你写东西挺厉害的,而且很多时候看法也很独特,干这行很适合,”黄玮铭挺久没有打篮球了,看到旁边三五个男孩子托着球打打闹闹的走过去,挺羡慕的看了一眼,“而且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挺有力量的,想要做的事情最后肯定会实现,不像我,我属于优柔寡断的类型,而且特别容易受别人的影响,经常自己决定好的事情别人说几句,我想法又变了。” “都说听人劝吃饱饭,我觉得听劝不是什么坏事,况且我不觉得你优柔寡断啊,你要真这样,现在被你以前老板的小三儿裁掉的人里肯定也有你一个,”葛玥童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果断有执行力的人,她只是很多时候都没得选,没得选的好处就是可以省略很多思来想去反复做决定的过程,“所以别这么说,很多时候别人的想法也会给我们提供看问题的新角度和新思路,当然也就会影响我们做决定,有的时候能够及时转变思路挺好的。” “其实我也说不清,”黄玮铭有点勉强的笑了笑,“但是有些事情总是犹豫来犹豫去反而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该果断的时候就要果断,”葛玥童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两个人也逛了快一个小时了,“可是总也没有人会告诉我们什么时候该果断,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决定了以后千万不要去后悔,只要不后悔,就当它是最好的选择就行了。” “学习了,”黄玮铭注意到葛玥童在看时间了,于是转身往葛玥童的宿舍的方向走,“有时候确实是担心会犯错,会后悔,反而不敢去做决定,思来想去困扰很久。” “其实我感觉普通人一辈子也遇不到几个所谓的重大转折点,改变一生的决定有几个人能遇的上呢,大部分人都是在选择做个什么样的普通人罢了,既然如此,”葛玥童喝了一口自己的饮料,“那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决定吧,选来选去都是做个普通人,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反正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既没机会也没能力,就别把自己压力搞的太大了,还是那句话,别后悔就行了。” “其实就光不后悔三个字,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啊,”黄玮铭其实挺喜欢敞开谈想法的葛玥童的,让人觉得她成熟又亲切,比以前总是带着一种冷淡的客气的样子可爱很多,“你都是怎么说服自己不后悔的呢?” “我吗?我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没得选啊,”话一出口葛玥童自己都愣了一下,她以前从来不会和别人这样讨论自己的想法,总是习惯性的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带,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心理辅导的原因,“所以没得选择就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被动不后悔的思路,”黄玮铭盯着葛玥童的脸,“以后我再遇到做完决定又后悔的情况,我就告诉自己没得选了只能这样,既然这样就别后悔,好好的走下去就行了。” 第220章 实在是太合适了 虞移上飞机之前反复确认了迎城今天不下雨大太阳,从京城出发的他外面穿着一件长袖外套,里面穿着短袖t恤,总算是不用再和虞秩住在一个房子里了,虞移心情甚至都有点小雀跃,这次的座位是他在值机柜台选的,要求就是靠过道,结果不出意外又是逃生门边上,也行,好歹宽敞好放腿。 虞移这次买的是最早的一班飞机,都登机了还没到七点,一飞机上所有的人都昏昏沉沉打瞌睡,只有虞移开心的要命精精神神的,特意发了条朋友圈说今天中午必须要吃到二食堂的刀削面。 刀削面当然还是顺利吃上了,虞移飞机正点降落,坐地铁回到学校正好就是午饭的点儿刚过,他也懒得来回跑,再晚可能食堂的档口都得午休了,背着行李就先去了一趟食堂,这个点儿食堂倒是没什么人,削面的大叔看到虞移来了,说了句很久没见你头发都这么长了啊,虞移才想起来自己飞机上为了靠着舒服点把辫子给解开了,然后一直忘记捆了,以至于现在是披头散发的状态,赶紧找皮筋,结果哪儿也没有,估计是掉了,这下可到哪去找呢,还是削面大叔很贴心的给了虞移一根捆菜用的橡皮筋,虞移也不挑,就把头发绑上了。 吃完饭虞移准备回宿舍放个行李就去导师办公室报个到先,不管怎么说答辩前突然长时间离校老师多少还是有点生气的,谁知道人还没走到宿舍就已经被自己的师弟妹截了胡,师妹一个电话说实验做劈了让师兄赶紧来救命,不然一实验室的人只好洗干净脖子等死,虞移只能又中途改道儿扛着行李先去了趟学院大楼。 刚回迎城这一下午也真的是足够虞移忙的,进了实验室就被一众师弟妹喊救星来了,刚救完师弟妹下午上班时间又到了,赶紧先去了趟导师办公室,正好遇上导师下午后两节本科生的课缺个助教,先被老师拉着批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跟着老师去第四实验楼给本科生上课,因为白大褂上绣的雷酸银,还被一个同学喊了声雷老师。 不过跟着自己老师还是有好处的,晚饭老师包了,两个人直奔北门商业街吃小锅米线,吃着吃着难免就聊到虞移的就业问题,老师的意思是不能再拖了,让虞移赶紧决定,高校、科研机构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学校有关领导也很关注虞移的就业问题,让化工学院一定要尽全力把虞移留住,为此学院领导还专门开了个会,虞移之前不知道还有这事儿,一口米线还没下去就着急说话,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跟老师吃完饭出来晚霞漫天,老师晚上还有硕士生的课,刚好虞移的行李也还在老师办公室放着,师徒俩一路聊到化工楼,也没把虞移就业的事情聊出个结果来,等拿完行李出来天刚擦黑,虞移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今天的行程实在是塞得太满,他真的是有点累,其实最近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都过得很累,每天忙的都不是自己的事情,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一个月之前都在干什么,半个月,十天,甚至昨天在干什么,只想赶紧回到宿舍洗个澡,然后什么也不做,发发呆就睡觉。 刷开宿舍楼下的门禁,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虞移书包倒是不沉,但是忙了一天了是真的疲倦,刚走到楼下迎面碰到隔壁的博五学长,今年他也博六了,总算完成论文可以答辩了,听说工作也已经确定,参加了西部计划签到了一个西北高校,待遇开的很不错,最近这学长看上去也是容光焕发,看到虞移回来了还主动和虞移打了个招呼。 虞移走到楼下,正准备跨进楼道口,迎面出来一个人把他堵住了,黑暗里也看不清更多,只看得出来是个女孩子,个子不高,这时候校园里的路灯突然都亮了,柔和的橘色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好像给她的脸打上了一种很老的电影胶片的滤镜,朦朦胧胧的。 是米新荷。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米新荷接到虞移学弟的线报说虞移今天回来了,赶紧查了航班时刻,中午就来虞移宿舍楼下等了一中午,热的全身都湿透了,一直到下午都快上课了,虞移还没回来,学弟又说看到学长在他导师办公室挨批呢,又过了好一会儿,学弟又回复说看到学长陪他导师去上课了,下午七八节在第四实验楼,米新荷才赶紧回去宿舍洗了个澡吃了个饭,一到放学时间又在虞移宿舍楼下等着。 虞移整个大脑都冻住了,他不太确定这个时候米新荷跑来他宿舍楼下等着他干什么,她今天穿了件polo领的连衣短裙,藏蓝色,百褶裙摆,这件衣服很好的放大了她的身材优势,整个人青春又活泼,她的头发似乎是剪短了一些,但还是烫着大卷,半马尾扎起来,蓬蓬松松的很好看,空气里是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虞移闻得出来,这个牌子他有个前女友也喜欢用。 虞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累的没眼泪了,总之他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一开始碰见她的慌乱已经消失了,他一侧身绕过她,开始上楼梯。 “虞移,对不起。”米新荷嗓子里堵着的棉花终于被她自己压了下去,从陈言来过到现在也已经大半个月了,米新荷每天都在紧张自己和虞移真见到面会是个什么场景,她也无数次的给自己做各种各样的心理建设,也想好了很多要说的话,但是真的看到虞移,她居然觉得有点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什么也没做就一直在等他的原因,当虞移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米新荷不自觉的就想哭,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光调整自己的情绪就已经很费力了,紧握的拳头里,指甲把掌心戳出来四个深深的坑。 脚步声也没停下,米新荷赶紧追上去,终于在二楼和三楼之间把虞移给拉住了。 “你又想干什么嘛。”虞移这次的声音里带上的哭腔,本来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累的哭不出来了,没想到一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还有她说的那句对不起,眼泪直接就冒出来了,又累又疲倦又潦草的自己被这样光鲜亮丽的她堵在楼道里已经够狼狈的了,他也搞不明白,他的头发都已经这么长了,她为什么还要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呢? “我想跟你道歉,”老宿舍楼的楼道里声控灯光照昏暗,但是米新荷看的到虞移眼睛里亮晶晶的,果然是又哭了,“真的对不起,虽然这个道歉来的太迟了,我也没指望能获得你的原谅,我只是觉得我一定要来和你道歉才行。” “没关系了,”虞移这次的声音倒是很冷静,听到她刚才的话,他心里那股酸溜溜的东西一下就凝固了,变苦了,沉甸甸的向下坠,可能是因为他即将毕业了吧,她可能也不想她自己完美的求学生涯就下什么不完美的插曲,所以才临到最后跑来找他,就为了说这一句道歉,她为什么要道歉呢,是因为骗了他良心不安吗,那时绯红的脸颊,那句喜欢他很久了,他现在都还能很清楚的记得;是为了她不尊重他的隐私吗,她在那个群聊里跟那些也不知道是朋友还是网友的人那样肆无忌惮的点评他,他其实没有觉得很丢人,但他的确很困惑;还是为了她睡了他就跑的潇洒,叼着皮筋绑头发然后从容不迫的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干净利索的关门而去;又或者是为他不死心找上门来的时候她的忽视,她那么轻盈的从他身边走过跳上同学的电动车,就给他的只有空气里淡淡的,他的沐浴露的味道……算了,管她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想道歉的话,这几年想找他不是很容易吗,何必要等到他马上就要离开的这个时候呢,算了,她都来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都没关系了,他也不想去追究她为什么来道歉了,既然她想听他说没关系,他已经说了,这就够了,大老远跑回来又折腾一天,他真的好累,刚才吃米线被呛到的喉咙还有点隐隐作痛,这么多天没在宿舍住了,床单被套还得都换一下才行,天黑了,该洗洗睡了。 “你别走,”米新荷伸手从背后拽住了虞移的手,他的书包里应该背着他的电脑和简单的行李,看着就沉甸甸的,他的手还是一样的温热又干燥,“你别这样,我知道都是我的问题,我承认在这方面我做的真的很差,比任何一个人渣也好不到哪去,但是那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我是真的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从你在我外婆家的小卖部问路那天开始,我就真的喜欢你了。” 虞移宿舍里,米新荷把虞移的半包抽纸哭的见底儿,当然虞移自己也用了点,他看的出来米新荷应该是很少哭,所以哭得很没技巧,也哭得很不好看,这点比他就差远了,虞移从小哭到大在这块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虽然说远达不到一滴泪一颗星的程度,但是哭相还是挺不破坏美感的。 米新荷坐在虞移床上,虞移搬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主要负责给她递纸,虞移对于那一下午的迷路还是记得挺清楚的,毕竟害他被物理老师骂的好惨的物理题居然在别人的手里怎么轻松就解开了,但是虞移那天没戴眼镜,他是真没看清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就记得个子好像不算高,其实他当时也不太确定解题指路的人到底是男是女,毕竟那时候米新荷还是一头短发,又穿着个宽宽松松的大黑t恤,虞移觉得有可能是个蛮秀气的男孩子,当然当时的他根本也就没多想,就担心自己赶不上大巴又得被教练捶一顿说不合群。 而且虞移是真的不知道原来米新荷默默的关注自己这么久了,很多米新荷说的比赛,还有虞移自己微博上发过的东西,虞移自己都快忘了,米新荷倒是都很熟悉,虞移一开始还在怀疑米新荷说喜欢自己很久了是有预谋的台词,但是物理试卷这件事虞移真的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过,她好像是真的已经喜欢自己很久了,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虞移心里害怕,他在她这里伤过一次心了,现在还留着长头发。 米新荷承认自己确实哭的很没形象,最起码不应该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么大声的擤鼻涕吧,但是没办法,人类进化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只流眼泪不流鼻涕的哭法,哭着说着把虞移的一包抽纸都给用完了,米新荷才有点不好意思的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包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正准备拆开,一包崭新的抽纸又伸到面前了。 米新荷长这么大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从小到大她都是充满干劲儿且非常优秀的,即使遇到挫折或失败,她都会想着先解决问题,哪怕上次和虞移还没开始结束了,她都没有专门抽个时间来好好哭一哭,就忙着继续抬头向前看了,今天这个哭法,实在是很没形象,也很不米新荷,她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遇到事儿宁愿选择拎起扳手去干一架,但是今天她就是想哭,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又觉得自己很抱歉,还觉得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被姓陈的骗。 “我不知道你们宿舍楼有没有门禁,”虞移故作轻松地说道,“现在时间也有点晚了,你看是需要我先送你回去吗?” 米新荷抽纸的手直接就凝固在了半空,虞移的这句话对她来说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蒙了。 他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个弃妇吧,确实,哭成这样就算了,还一直在诉说自己对他的喜欢,又是道歉又是告白的,确实也太没尊严了,果然迟来的深情比草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说下去恐怕只会让他更加看轻自己,反正自己歉也道了,最起码没留下什么遗憾,不管姓陈的说得好像虞移对自己多么的余情未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怪自己傻,莫名其妙冒出来这么个人,说了两句话自己就当真了,然后又是拐弯抹角打听他的消息,又是忐忑不安的等他回来的,也已经够了,算了,是该走了。 可是她有多少有些不甘心,十几岁的悸动经过快十年的沉淀最终落下个这么难看的帷幕,她多少想为这个悲惨的结局增添一点点不要太悲惨的回忆,于是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虞移以为米新荷这下是赶在自己毕业之前把话都说清楚不留遗憾了,咬着嘴唇也站起来准备把人送出去,就被面前的人伸手抱着了。 “我现在也还是很喜欢你,但是我会尽快不再喜欢你的。” 她强忍着眼泪说完,松开手走到虞移宿舍门口,正要伸手拉开门,就被一把拉回去了。 “你愿意戴上这个,当我女朋友吗?”跟虞移的声音一样颤抖的,还有虞移的手。 米新荷好一会儿才确定虞移真的是在和自己告白,他的右手指尖冰凉,抖得也很厉害,头发也散开了,披肩发的长度散乱在脑袋周围,居然也很好看,他的左手举着一个平时捆菜常见的橡皮筋,上面还卷着几根头发,一看就是刚从头上扯下来的。 “戴了我的皮筋,就是我的人了。”他说。 米新荷平时从来不戴饰物,特别是手上的,她觉得不方便,影响她干活儿,叮铃当啷的也不利索,但是这根皮筋除外,没办法,戴上以后的感觉实在是太合适了。 第221章 资本家小姐 午饭虞移和米新荷在宿舍里弄自热火锅,米新荷喜欢菌菇口味,她刚洗完澡,身上穿着一件虞移的衣服,因为个子不高,虞移的t恤她可以当个小短裙穿,阳台上洗衣机运转不停,洗完一套四件套,又洗一套。 虞移哼着歌铺完床,早饭也没吃他确实是有点饿了,这时候电饭锅提示米饭好了,虞移真的有种多少先吃点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先去洗个澡刷个牙。 等虞移出来的时候,米新荷已经盛了两碗饭在桌子前等着他了,手上还在玩手机,一看就是在和什么人聊天,米新荷笑盈盈的脸都有点微微的红。 “你不会又在你的室友群里议论我吧?”虞移擦着头发过来,昨晚他俩身体不忙碌的时候就嘴巴比较忙,该问的虞移也都问清楚了,闺蜜群的话虞移其实倒不是很介意,毕竟自己当初也是哭着和学长说了一大堆,人都需要亲密的朋友,他能理解。 “真的是,”米新荷抿着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把手机举到虞移脸跟前,“我这不得赶紧给你名分吗,然后顺便让她们想个新的群名称” 虞移首先看到了满屏幕的磕死我了一定要幸福啊之类的祝福语,然后看到了这群的群名称——还剩一条单身狗。 “挺羡慕你们室友关系能维持这么久维持这么好的,”虞移搬个椅子坐在米新荷旁边准备开始吃东西,他是真的饿了,“那我是不是要贿赂一下你的这帮朋友啊,先拿印象分嘛。” “不至于,她们知道你在我心里的份量,”米新荷也跟着开动,一边先往嘴里塞了一口藕片,一边很认真地说,“而且她们也都在国内,想见面的话还是挺方便的。” 虞移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什么问题,这包大米他吃了一多半了,以前真的没觉得煮出来的米饭会有这么甜。 吃完午饭,大中午两个人跑到西门商业街来剪头发,当然路上先去米新荷宿舍让米新荷换了身衣服,这位托尼老师显然和虞移很熟悉,一听到虞移要把留了这么长时间的头发剪掉,还以为是虞移的新女朋友不喜欢虞移这个发型,还劝了米新荷好几句,虞移赶紧解释是自己自愿的,并且要求剪下来的这一刀一定要由米新荷在托尼老师的指导下操刀,托尼老师虽然一脸的不理解,但还是表示可以。 米新荷在托尼老师的指导下干脆利索的一剪刀就把虞移的小辫子连带着橡皮筋一起剪掉了,托尼老师这儿还有自封袋,米新荷要了一个,把这根意义非凡的小辫子小心的装了进去,打算珍藏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托尼老师负责了,虞移趁着眼镜还没摘掉,拿起手机对镜自拍一张发给陈言:“学长,我剪头发了。” 这个点儿陈言肯定是在睡觉的,这虞移很清楚,但是他就是迫不及待想告诉学长这个好消息。 “她来找我道歉了,我们在一起了。” 虞移剪头发这个事儿让他导师也很满意,毕竟虞移即将毕业,找工作什么的面试肯定少不了,印象分也尤为重要,虞移的新发型让他导师以为自己昨天苦口婆心劝了半天让虞移赶紧把就业的事情解决了的话起了作用,虞移这是为找工作做准备了,况且毕业典礼上虞移还得作为优秀毕业生讲话,现在这个发型就合适多了,所以还表扬了虞移两句。 这样虞移的心情也跟着很好,甚至于学长到了傍晚才回复了一个嗯字,虞移都觉得也没关系了估计学长也挺忙的。 陈言确实也很忙,静逸居的样衣找料子就找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倒也不是没有合适的,要么太贵,要么染色效果差,所以找来找去折腾了一个星期才算是找到个合适的,样布刚送进印染厂,廖华锦就打电话叫陈言来,陈言衣服都没换跟曹阿姨交代了一声就直接没回家。 “小言哥,天热你喝点水,”小朱一接到陈言就赶紧给陈言递了一瓶水,知道陈言不喝凉的,专门准备的常温的,“小廖总说开完会一起吃个晚饭,让我直接把你送去餐厅。” “好的。”陈言正在手机上欣赏向激川发来的汹涌父爱第三波,是一艘停在码头上的游艇,艇身上还有个川字,直接把陈言都逗笑了。 “我爸是怎么想的呢,”向激川上着班熟练的摸鱼,自从工位重新装修以后,办起公来舒服多了,就是这个办公电脑的键盘用起来感觉不顺手,“他有哪个孩子名字里不带这个字的吗?” “可能你爸以为只有你叫这个吧,况且可能写个激字不是很美观,”陈言还是挺佩服向激川他爸的幽默感,“给你买都不错了,向昔川男人都带回来了,你看你爸有一点表示吗?” “这个还真没有,我爷爷倒还表现得很平静,甚至跟着一起吃了顿饭,我爸就不一样了,直接连家门都没让进,现在他们还住在向昔川的那个小别墅里,”向激川一边摸鱼一边留意领导的动静,好在他比较高,视线往上抬一点整个办公室基本都能一览无余,“向平川的妈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你爸的态度就是向平川他妈的态度啊,”陈言和小朱堵在滚滚车流里,时停时走,“其实你爸也是没态度的那个,真正着急上火的是向平川的妈,毕竟现在你爷爷把目光放你身上了,向平川自己不争气,还有那个么大个隐患,以前没人竞争你爸好大儿的位置,他自然是稳固的,现在你冒出来了,向昔川再不找一个能给家里提供点助力的对象,就一个向平川那不很快就被你给淘汰了嘛,你说他妈急不急,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是着急上火的那一个,就只能让你爸来扮黑脸了。” “向昔川倒是还约我一起去吃饭呢,”向激川注意到已经有同事下班走人了,估摸着自己今天上到这也就差不多了,“我说我现在的工作是单休,比较忙,让她先带她男朋友好好玩,等我休息了就约他们,我说我来请。” “嗯,你是真的长大了,”陈言显然对向激川的表现很满意,“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同时,又兼顾亲情,还跟老爷子的态度一致,我要是你爷爷,现在死了也安心。” 虽然路上很堵,但是晚饭倒是吃的清净,只有陈言和廖华锦两个人,说是新概念川菜,位置很难订,环境倒是安静雅致,两个人吃吃饭很合适,陈言吃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个新概念法,大概就是不辣了吧,总之口味很清淡,倒是很适合需要控制体重的人,毕竟都十分不下饭,当然这个饭也不是很好吃,陈言吃的也是索然无味。 “很贵的,你好歹赏脸吃点,”廖华锦注意到对面的陈言正在数米粒式进食,也知道陈言说是自己不挑,但是也看性价比,今天这个脸色估计已经在心里把主厨打死至少两顿了,“我也不想来这儿吃,但是不经常出来吃点这种东西,那些个聚会宴会的我真的一点谈资都没了。” “我很努力了姐姐,”陈言没放下筷子就已经是给了廖华锦最大的面子,他知道廖华锦平时工作很忙,时间紧张,不可能像那些活着就为了花钱的豪门千金太太们每天一睁眼就是琢磨怎么消耗时间和金钱,廖家有廖华锦的妈负责这项工作,廖华锦平时忙的自己去挑个首饰的时间都很少,不过这倒不耽误各个品牌方争着找机会送货到她办公室里搞个小型秀场让她挑,“能问他们要瓶辣椒酱吗?” “其实我也想问,算了就先吃着吧,这地方真就是赚傻子的钱,鬼知道为什么在这帮小姐太太圈里这么火,”廖华锦其实吃的也算勉强,“对了,廖华城最近一直都在前城待着,说是为了订婚的事,不过也确实经常带着他那未婚妻出双入对的。” “姐姐的意思,今年我还得给他们做工衣吗?”陈言用勺子舀起一块麻婆豆腐,放到嘴里一尝居然有股甜味,为了保持进餐礼仪硬着头皮吞下去了,整个人都有点难受,“总不至于婚礼上的衣服还找我做吧,就我这两下子真的不配。” “应该很快会找你量尺,”廖华锦看着一桌子菜也觉得找不出来一个可以吃的,她平时吃东西已经很清淡了,但是最起码应该是好吃的清淡,“找你你就做,关键看看他都想和你说点什么。” “肯定还是廖华亭,除了这个他才不屑于和我说点什么话呢,”陈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毕竟不是还有这一箭之仇没报?廖华城是真的很想给我找机会呀。” “给你机会你真去?”廖华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是产地空运的枇杷新鲜榨汁,居然有点酸,“那你可别手下留情,只要不打死打瘫打成智障,真的随便你。” “不是早就说好了,只要你把我扔了,我立刻就去算账,”陈言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仇一定要报,他可以一直忍着一直等,等到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既然机会就在眼前了,姐姐你赶紧把我扔了吧,你上次不是说代言你们新车型的那个小明星看着挺不错的,心思也很活吗,你要不就也给个机会。” “说真话,”廖华锦把杯子放下,看着一桌吃无可吃的菜,和对面一脸很傻很天真表情的陈言笑出了声,“你这个表情真的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惹我笑。” “真话就是我才不去跳廖华城挖的陷阱呢,”陈言收起那一脸的天真烂漫,表情回到正常,“物理摧残一点意义都没有,而且我要的也不是这个,所以打死打残这种事情也都不会发生,况且廖华亭现在不是送出去了么,你上次说送出国去进修去了,人都关在学校里了,我有那么长的手够得着他?” “他出去没多久就悄悄回来了,最近天天在湖城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呢,”廖华锦靠在椅子靠背上,说的时候一直盯着陈言的脸,想捕捉陈言脸上细微的反应,“我妈还帮他瞒着,我估计我爷爷是还真不知道,所以现在我也就假装不知道。” “看来,”陈言举起自己面前的这杯热水抿了一口,这饭他真的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了,因为这家餐厅提供的饮品陈言都不想喝,干脆就只要了一杯热水,“有些人确实是给了机会也不中用。” 最近天气炎热,廖华锦家里的阿姨给准备的甜品是芒果慕斯,陈言晚饭没怎么吃,所以这会儿正在廖华锦书房的飘窗台上盘着腿边看夜景边吃蛋糕,廖华锦照旧是在忙工作上的事,她书桌上摆着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里面是一只漂亮的翡翠手镯,陈言看了一眼感觉价格应该在七位数,估摸着是廖华城的未婚妻拿来讨好大姑姐用的,看得出来廖华锦也就是收下了,然后随手一放,根据廖华锦家里阿姨的勤快程度来推算,估计应该是今天上午或者中午收到的,不然应该早就被阿姨收起来了,不会就这么摆着。 “想什么呢?”廖华锦合上电脑,瞟了一眼桌上那只手镯,又想到今天中午廖华城的未婚妻突然就跑到公司说要给自己送刚炖好的燕窝,廖华锦正在开会,行政办的大小狐狸还算聪明,没给人直接领到廖华锦办公室,而是带去了公司vip客户的专属休息区,廖华锦工作的时候不谈家事,但是这傻媳妇跑上门来了谁知道后面藏着什么蛊,干脆就带到自己家里接待,燕窝炖的很一般,廖华锦赏脸喝了一盏,然后就是这只手镯了,说是香港拍卖会上拍的,感觉衬得上大姑姐的贵气,廖华锦表面上又是惊喜又是欣赏,心里倒是一点不为所动,不过还是叫阿姨赶紧打包了一些平时备着送人的补品,顺便把两身买了都没时间穿的礼服包好一起送了,都是今年秋冬款,廖华锦需要这些衣服的场合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家设计师一件一件往她这儿送,说是请小廖总品鉴,时尚圈虽然可以不去混,但是不能没有参与度,正好这两身礼服颜色也都轻,小媳妇穿也合适,廖华锦说一早就买好的,只是还没专门送去,把小媳妇高兴的嘴角都快勾到耳垂上了。 “在想我要是每天这么吃多久能胖死,”陈言确实在想这个问题,今晚晚饭没吃饱,他回廖华锦这儿生啃蛋糕这已经是第二块了,他现在还想再来一块,“估计我就是说了再来一块阿姨也不会给我了,你家阿姨管人管的真严。” “你那个阿姨不也把你管的挺好的?”廖华锦看到陈言盘腿坐着啃蛋糕的样子,和他十年前的样子居然也没什么分别。 “所以现在都流行这种款是吗?就是住家阿姨还带管理业主的?”陈言把空盘子放在一边,“我感觉你们的好像都这样,向激川的那个钟阿姨,从小把他带到大,也是向激川一回去就得被她管着。” “毕竟我们这种家庭,那个时代的爹妈亲自照顾孩子显的很掉价吧,”廖华锦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些所谓的社交圈子,同侪压力太大,不能和别人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所以每一个家庭的生活都很程式化,“我可能还幸运点,毕竟我是第一个孩子,我小时候我妈还是亲自照顾过我的,等到了后面这两个,那就是生完就归阿姨负责了,不像现在年轻的一代,又都在立亲力亲为接地气的人设,时代变化了,大家要做的戏也会跟着变化。” “所以你妈对你这两个弟弟哪来的这么深厚的感情啊,”陈言看廖华锦好像也想坐飘窗台上,起身让出来一块地方,“都不是自己养大的。” “你这个角度找的好,”廖华锦坐在陈言身边,看着窗外艾星集团总部的大楼,“原来坐在这里可以看到这么好看的夜景啊,不得不说还挺壮观的,我之前一直嫌这房子楼层高了点,现在坐在这感觉高有高的好处啊。” “姐姐平时很忙估计也没时间坐在这儿休闲一下,”陈言喜欢坐在飘窗台上纯粹就是觉得那种一翻身就会坠楼的感觉很刺激,况且躺在飘窗台上看外面会有一种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觉,很梦幻,“对面楼的夜景再好,那不也都是给你卖命的打工人组成的吗,你还在这感叹夜景很美,资本家小姐你还真是好冷血啊。” “我不也是其中的一盏灯吗?”廖华锦跪坐在飘窗台上一直盯着对面艾星集团的总部大楼,她说的倒也没错,她每天工作的时间都很长,可以说自从进入家族企业,她就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了,“但是人总要有个事情干不是吗?” “我可没有这么高的自我实现需要,”陈言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左胳膊上的伤疤,“不过我好像也是一直都停不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些事情想不想是最不重要的,到跟前了就会被推着走,”廖华锦跟陈言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受到一种很少有的放松,他们可以像挚友一样聊天,也可以像恋人一样滚床单,这对廖华锦来说,她得到的可比付出的要丰厚的多,“有些事情运作的周期也很长,往往要很久很久才会看到结果。” 第222章 桃花九尾 因为大姨妈的突然造访,葛玥童有点不太舒服,今晚孙羽萌去和闫需宁的父母见面吃饭去了,本来说好葛玥童送孙羽萌过去的,但是看到葛玥童脸色不是很好,孙羽萌倒是一下就不娇气了,把葛玥童按在宿舍休息,自己就跟着闫需宁一起去了。 可能是为了保持用餐礼仪,或者是不想打扰葛玥童休息,孙羽萌去了以后除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就再没了消息,葛玥童不免有点担心,在宿舍一边对照大师兄给的修改意见给自己的第三篇省级做最后的校对,一边有些焦虑的等孙羽萌的消息。 眼看清明节假期都过去一个星期了,按说过了清明悦省就应该彻底入夏,谁知道突然就来了一场冷空气,早上起来刮的风就凉嗖嗖的,然后就下了一天的雨,忽大忽小,一直不停,今天是吴蕊的个人心理疏导,她回宿舍拿了一件外套就赶紧过去了,也是到现在都没回来。 葛玥童坐在椅子上越坐越冷,肚子也有点微微的疼,起身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一边吹着一边喝,正喝着,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 孙羽萌手上还拎着一个礼品袋,正站在门口抖落雨伞上的雨水,一看葛玥童开门了,把伞放在门口就进来了:“童童你吃晚饭了吗,好点没啊,这天气真的是受不了了,昨天那么热,今天就这么冷还狂下雨。” “我都很好,就是担心你,”葛玥童把孙羽萌让进来,“正在想你怎么也没个消息,你就回来了,还真算得上心想事成。” “这个给你,是尹潇玉送给你的,”孙羽萌把礼品袋放在葛玥童的桌子上,然后走到葛玥童的梯子上坐下,“应该也是她设计的树脂摆件吧,我没打开看,送给我的是一只好运麒麟,特别精美可爱,刚好闫需宁最近在评国家级青年志愿者,我就让他摆着去了,希望给他带点好运。” “礼物等下再拆,”葛玥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紧张又期待,“快说说这次吃饭吃的怎么样?” “哎,怎么说呢,”孙羽萌坐在梯子上托着腮,“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两个都很奇怪为什么闫需宁以前的老师一个电话,就能让闫需宁的导师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记得啊,”葛玥童吸溜着杯子里的热水,“但是这和闫需宁的爸妈来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孙羽萌犹豫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闫需宁以前就和我说他妈在他们那边的省委上班,又没和我说他妈是副省长啊,难怪闫需宁面对他导师那个鬼样子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呢,手里底牌这么大,他那个导师那么势利眼可不得哈着吗?” “副省长?”葛玥童长这么大唯一见过真人的省厅级领导可能就是自己学校的校长了,她是真没想到看上去温和谦虚又简朴的闫需宁会来自这样的高干家庭,“这真的太意外了,看闫同学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还和我说他爸就是个修拖拉机的技术人员,”孙羽萌一脸的有些心累,“见了面才知道他爸是农机三所的高级工程师,专门研究制造农用拖拉机的。” “农机三所?”葛玥童不小心就歪了个楼,“这个单位没听过啊。” “我也没听过,刚才回来路上网上搜的,咱们国家一半以上的高精自主知识产权农用机械都是这个所出来的,我们迎大机电学院还有不少学长学姐在那儿就业呢,”孙羽萌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他爸妈确实都是特别好的人,很亲切,感觉就像很普通很恩爱的两口子,也难怪给闫需宁教育的这么好呢,但是我就是感觉有点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啊?”葛玥童一听到孙羽萌说闫需宁的爸妈都是特别好的人,心里的那根弦就松了下来,其实她倒不太在乎闫需宁的父母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只在乎闫需宁的父母对自己的好朋友的态度怎么样,“既然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应该感觉很放心才对啊,况且你看闫同学,家庭条件这么好也从来没拿出来说过哪怕一次,所有的成绩都是靠自己努力来的,你不应该为他感到很高兴吗。” “我当然感觉高兴了,我觉得闫需宁可真的是太棒了,”孙羽萌还是无精打采的,“但是现在我就感觉很有压力啊。” “这倒也是,”葛玥童其实也多少能理解孙羽萌现在的感受,可能就是一直用来腌咸菜的大缸居然是珍贵文物的感觉吧,或者可能这么形容也不准确,“这事儿换了谁都会觉得很有压力的,闫需宁怎么说啊?” “他倒是没说什么,就说他爸假期很少,总是很忙,本来是打算去年十一假期过来看看我的,没想到一直没找到时间休假,给拖到现在了,而且休假的时间也不长,明天再待一天就要回去了,”孙羽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其实我也能理解闫需宁这个做法,毕竟我家情况其实也差不多,这次见了他爸妈到让我更喜欢他了,就觉得他能做到这样真的很不错。” “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葛玥童对闫需宁的印象一直都非常好,她一直以为闫需宁应该也就是个一般城市家庭出来的孩子,“你现在这样肯定也是闫同学和他爸妈不想看到的啦,如果你只是一时还没接受这个事实,就给自己点时间嘛,他爸妈再厉害,闫同学也还是闫同学啊,又不会因为你知道了他爸妈的真实情况而改变,况且就闫同学那样子,真要一上来就说自己是某副省长的儿子,大家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太相信的,对吧。” “哈哈哈哈蛤这倒是,”孙羽萌被葛玥童逗笑了,“他要是一开始就这么和我说,我只会觉得这是哪冒出来的神经病。” “是吧,一般人都会觉得怎么可能啊这种人还能让我碰上,”葛玥童说的真的就是她的第一感受,“所以我觉得闫同学这么做没毛病啊,你就也别有什么压力啦,他爸妈是他爸妈。”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吴蕊打开门进来了,估计外面雨还挺大,她的牛仔长裤裤脚都湿了,“我一看门口放着把伞就知道肯定是你俩在开小会。” “你回来啦,”葛玥童不太确定孙羽萌想不想把这件事分享给吴蕊,所以就先和吴蕊打了个招呼,“赶紧换衣服吧你看你那裤子都湿了,可别冻感冒了。” “外面真的好冷,我回来的时候雨下大了,我鞋子都湿透了,”吴蕊进门赶紧先换鞋,“对了,我一直在想抽个时间休个假,咱们三个一起出去玩怎么样,上次小茹姐说可以送我们每人一套妆造,让我们有空去静逸居玩,我觉得去的话也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小茹姐也是为了安慰我们,可她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我们俩都还没想过这个事情呢,”孙羽萌很自然的就把话题接了下来,“而且一套妆造我看他们店里标价也要199呢,咱们三个都送,六百块钱,小茹姐对我们是真大方,但是我们也不好意思呀。” “是啊,现在汉服行业竞争也好激烈,”葛玥童也比较赞成孙羽萌的想法,这确实太不好意思了,“感觉小茹姐也很不容易啊,咱们三个出去倒是容易,迎城这么大可玩的地方不少,玩个别的怎么样。” “我也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我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好玩的,”吴蕊换上一条睡裤,“其实在出去玩这件事情上我也没什么经验,我来迎城上学都小两年了,就去过两次海边。” “只要你有时间,就不怕没得玩,”孙羽萌显然对出去玩这件事很有兴趣,“要不咱们三个去逛游乐园吧,趁着现在还有学生证,可以买个学生票,不是都说游乐园是世界上快乐最多的地方吗?而且游乐园里拍照最出片了。” “说了都不怕你们笑,”吴蕊把打湿的裤子放进洗衣盆,“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大型游乐园呢,我家那边小地方没有这些,只有那种小公园,上了大学就忙着兼职挣钱也没去过,所以我觉得这个提议蛮好的,不知道童童怎么想。” “我觉得超级棒,”葛玥童也是长这么大没去过游乐园的人,这个提议当然也很吸引她,“所以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 既然说了要去游乐园,三个女生立马热热闹闹的开始商量,吴蕊在培训机构兼职,想要凑个假期也不是特别容易,休息日肯定是不行了,满课,只能选工作日的时间,不过葛玥童和孙羽萌都时间灵活,可以配合吴蕊的时间,最后三个人决定在五一假期之前找个合适的工作日出这一趟门,孙羽萌负责做规划带领大家好好玩,毕竟只有孙羽萌经常去,肯定很熟悉,而且,纯女生局,谁都不许在多带人了。 最后商量到快十点,三个人才不得不结束这个话题,吴蕊赶紧去洗澡了,孙羽萌打着哈欠从葛玥童的梯子上站起身来。 “童童,真的很谢谢你啦,”孙羽萌现在的状态和刚进门时的心事重重完全不同,现在又恢复了平时的活泼开朗,“我本来还觉得今天这顿饭吃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还好有你,就为这个事儿,闫需宁都得专门请你吃顿饭才行。” “请什么请啊,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等你要结婚了,让我去当伴娘好了,”葛玥童一转身看到桌上的礼品袋,“对了,这个礼物,一定要帮我谢谢尹潇玉啊,每次她都记着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等她孩子出生了我肯定包个大红包。” “说到这个,不如拆开看看吧?”孙羽萌也是被葛玥童提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她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头大闫需宁爸妈工作的问题上了,“我和你说我那个麒麟做工真的特别精细,配色也好看,尹潇玉真的是挺厉害的,我听闫需宁说这个在品牌方官方旗舰店也有卖的,我还没去看,咱们拆开吧?” “拆,”被孙羽萌说的葛玥童也很期待,伸手就打开了礼品袋掏出礼盒开始拆包装,“这次可别又来什么计生用品啊,我玻璃心我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不可能的,闫需宁妈妈说她亲眼看着尹潇玉装好的,肯定没问题,”孙羽萌信心满满的打着保票,“所以你就放心拆开吧,哇,这是什么,好漂亮!” “是狐狸吗?”葛玥童看着手上这个漂亮的粉彩色调摆件,确实也被其精美程度惊讶到了。 “是九尾狐,”孙羽萌抓起桌上的包装盒看了看背面,“你看,这儿写着呢,桃花九尾,哇塞,尹潇玉还蛮贴心的嘛,去年送错东西的时候闫需宁和她说过你牡丹狗,她今年就送你招桃花的九尾狐啊,好看好看,快,快点摆上,童童你以后每天早晚都要拜哦。” “别开玩笑了你,”葛玥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手上也是对这个摆件爱不释手,实在是太好看了,“不过真的好好看,就像你说的,能设计出这种东西的人,也太厉害了。” “别感叹了,赶紧给我摆上,摆的高高的,我看看给你放哪好,”孙羽萌从葛玥童手上拿过九尾狐,在葛玥童的书桌周围看来看去,“行了,就摆在这儿,摆在你这只大丑鹅的旁边,以后每天你只要坐在书桌前,九尾狐就这样看着你,肯定灵验。” “什么大丑鹅,”葛玥童发出了抗议,“它一点也不丑好吗?它只是瘦了点嘛,而且再说一次,它是一只鸭子,鸭子!” “别鸭子不鸭子了,”孙羽萌把葛玥童拽过来,两个人对着书架上眯着眼一脸温柔魅惑笑意的九尾狐,“九尾狐大大,您看清楚没,就是她,她单身好多年了,您看给她安排个好的啊,一定要又高又帅又好又合适,拜托您啦。” “别给人增加难度了你,”葛玥童听完孙羽萌这话都忍不住白了孙羽萌一眼,“还又高又帅又好又合适呢,这样的人还能让我碰上?” “你没碰上你怎么知道你碰不上?”孙羽萌把白眼翻回来,“愿也许了,我也要回去洗洗睡了,媛媛姐最近每天都在刷题,我也不好意思闲聊太多打扰她。” “对了,上次考的那个事业单位,没消息了吗?”葛玥童送孙羽萌往门口走,“这几天都没怎么看到媛媛姐呢。” “差一名进面试,可惜了,”孙羽萌也叹了口气,“悦省这种经济发达的省份本来就是考编的大热门,迎城又是省会,肯定是卷到不能再卷了,媛媛姐笔试能考第四已经很厉害了,都说好事多磨嘛,不过我看她还好,没怎么受影响,正在准备省考呢。” “哎,媛媛姐这是把路提前走了一遍给我们看呢,”听说吕媛差一点就进入面试,葛玥童不由得感觉到非常惋惜,同时又觉得吕媛确实也够厉害的,当时报名的时候听说这一个岗位就有四百多个人符合条件,吕媛能在这样激烈的竞争里考到笔试第四,实力已经非常厉害了,“你说我们明年这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子了啊,不过我肯定没有媛媛姐的水平,没准儿真的毕业就去摆地摊了。” “就站在这个就业形势,咱俩可能真的会抱团要饭呢,”孙羽萌叹口气拉开葛玥童宿舍的门,“我刚才帮你许愿的时候应该再加上一条又有钱就好了。” 第223章 行动派 小张还真是个行动派,这些天上班不忙就摸鱼看车,各种平台逛了个遍,要是摸鱼的时候看到别人也不忙,就还得拽上一起讨论买车的事儿,现在整个厂里可能也就只有齐叔和二饼还没有被小张拉着聊过他的购车计划了。 “小陈哥,你说我是买个蓝色的好,还是白色的好啊?”下午临下班,陈言还在制版车间打样,小张估计是去厂门口寄电商部今天的快递,手上还拖着个平板拖车,车上是两个周转筐,出来看到制版车间有人,把拖车往车间门口一放,正好就逮着陈言聊天,“听说你的车也是二手的,怎么样啊,性价比高不高?有没有什么开着开着才发现的问题啊?你就给我讲点经验吧?” “我的车是董总董总当年去要账开回来的抵账车,”陈言刚从机绣车间把绣好的裁片拿回来,正准备坐在工作台前用镊子挑衬纸,小张嗖一下就从门缝里挤进来了,陈言只后悔没有进出没及时锁门,“严格意义上说不算是二手车交易的方式获得的,况且也不是我掏钱买的,所以没什么经验可以给你。” “我本来就觉得买个二手飞度挺好的了,”小张拉了个凳子坐在陈言旁边,跑着去寄快递弄出来一身汗,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白纸扇风,“但是现在越看越觉得很糊涂,然后听别人说又是最好直接买新车,但是买新车我没这么多钱啊,又得搞贷款,我又不想贷款,毕竟我感觉我的收入也不稳定啊,拿来买车的预算还是我去年一年存的钱加上年终奖呢。” “那你还挺能存,”陈言知道厂里的工资水平在本地不算高,在同类型中小企业里就是中位数水平,但是工作环境和福利待遇还是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月光,要买大件就找父母融资一下呢。” “也就是买个非常便宜的二手车,才能靠自己了,要是想买个好点的二手或者新车,不融资怎么可能嘛,工作以后花销这么大,水电房租吃喝拉撒哪个都花好多钱啊,”小张看着陈言的手熟练地在裁片上移动着,把残留的衬纸都处理的很干净,“所以我们都好羡慕你啊小陈哥,你看你,董总对你这么信任,给你开双工资,你的车也是董总的,我听宋总说那房子也是当时开厂的时候董总直接整租的,听说本来是打算做员工宿舍,后来就为你看厂子的时候住着方便给你一个人住了,第一次合同就签了十年,租金一次性付清,这得是对你有多好啊。你看你这下住和行都不需要花钱了,就光这两项,羡慕死多少打工人啊,然后你还有手艺,每次制版打样收的费用厂里也才抽你三成,难怪你可以请个住家阿姨呢,你又没结婚,也没谈恋爱,有钱你都花不出去,我真想过两天你的生活啊,感受下手里的钱没地方花是个什么爽上天的滋味。” “过我的生活?”陈言没想到自己的日子还有人羡慕呢,有点吃惊地扭头看了小张一眼,“你确定?” “不过小陈哥,我真的有个问题想问你,”小张一边扇着风一边神秘兮兮的样子,“之前梁姐还很积极的帮你找对象呢,然后就很突然地没下文了,我们问过梁姐,梁姐说就是没合适的人介绍了,问的多了梁姐就让我们别瞎打听,当初梁姐想给你介绍个离异的,我们就觉得不对劲了,小陈哥,你是不是也离过婚啊?” “啊?”陈言本来以为小张这儿能翻出什么新花活儿,就算不是做鸭子的,也起码是猜测自己的性向吧,谁知道就只是问是不是离过婚,“这个很重要吗?我看你是工作太闲了,你们今晚不是要直播?你还不去准备吗?” “你果然离过婚,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小张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你老大的岁数一直单身呢,而且我就纳了个闷为什么董总会给你一个人租那么大个房子,原来以前你是有家庭的啊,难怪之前去拿快递,和快递站的房东奶奶聊天的时候他说你家以前住着一个女孩子,不过那个奶奶讲话口音太重我真的听不懂,我还在想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小孩子,现在想想这不就对上了……得了,不和你瞎聊天了,我得回去准备物料了,你忙你的。” 得了,没文化的大龄小混子现在变成没文化还离异的大龄小混子了,陈言看着小张拖着平板拖车渐渐走远,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 因为手上的事情没做完,陈言下班比平时晚了点,随着春节越走越远,一条的气似乎也慢慢消了点,看到陈言虽然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是尾巴还是开始摇起来了。 推开家门曹阿姨正坐在饭桌边抱着手机等着陈言回来开饭,看到陈言进来了,赶紧起身:“小陈你下班了,饭都好了,现在就开饭吗?” “行。”陈言确实也有点饿,换了鞋径直去厨房洗了个手,才发现蒸箱里曹阿姨应该是正在烘虾干,一股咸鲜味。 “小陈你看没看到小虞的朋友圈啊,”曹阿姨把饭盛出来给陈言端上来,“小虞谈恋爱啦,难怪最近一直都没来过,虽然没给那姑娘露脸,但是看身材娇娇小小的,真的很不错呀。” “是吗?我都没注意看,”陈言在饭桌前坐下,估计是今年头头茬的茄子下来了,曹阿姨做了蒜蓉茄子,小茄子包看着就很嫩,“他恋爱了是好事儿啊,年纪也不小了。” “你看看,小虞这个女朋友,”曹阿姨把手机递给陈言,“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感觉肯定是很般配的。” 曹阿姨手机上面是不移小鱼的朋友圈,正文就只有一个她字,照片是两个人站在商场落地镜前搂在一起的自拍,两个人都举着各自的手机刚好挡住了脸,陈言看这个文案的风格,估计米新荷朋友圈里也是发了一张一样的照片并且配文也是只有一个他字,这才在一起几天啊,恋爱的粉泡泡都要淹死个人了。 “很不错,”陈言把手机还给曹阿姨,夹了一筷子小茄子,果然嫩,“身高身材都很搭,果然很相配。” “那你呢?”曹阿姨把手机放回围裙的口袋,其实作为一个老家政人曹阿姨以前从来不会和雇主有什么工作以外的对话,毕竟那样根本不符合一个住家阿姨的基本职业操守,更不要说还干预雇主的私生活了,这在以前真的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在小陈这儿就曹阿姨就是觉得跟这个孩子相处起来是真的很舒服,而且忍不住想跟他说话,“你不是小虞的学长吗,也是老大不小了,和你相配的那位姑娘,现在都还没看到影子呢。” “曹阿姨你看,我这动不动就快要死一下的,”头茬小茄子确实好吃,“咱们能不能就别害人了。” 吃完晚饭洗完澡,陈言在工作室里忙这给向激川的新工衣的裁片锁边,考虑到上班穿,口袋得做的稍微大一点,而且考虑到上班穿,陈言上次去向激川现在住的房子,就已经注意到物业服务中心设有免费干洗了,可以上门取送的那种,很方便,不过为了保证随时有得换,还是得多做一点换洗,陈言计划是给向激川西装做三套,衬衣计划的更多,长短袖各四件,这可是个大工程,陈言最近只要没有别的活儿就在工作室给向激川做衣服,正好虞移陷入热恋中,陈言耳根子也清静了不少。 上次从廖华锦那儿回来,陈言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走神发呆,今天又是,刚刚把三条西裤的裁片锁完边,就坐在锁边机前面开始走神。 陈言知道廖华锦是个不说废话的人,这些年在艾星集团大权在握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背后也是挺不容易的,可以说时刻都得绷紧神经,人们以为的豪门继承人争夺战各种高明手段,但实际上还都是开水浇死发财树这样的操作占主流,廖华锦这两个好弟弟从来没在姐姐这儿捞到一丝丝便宜,姐姐身边集团里的人是动不得的,动不好了影响工作老爷子也不不允许,这个工作狂姐姐平时也没什么社交圈子,私生活更是单调,唯一能下手的,也就是姐姐养的这条野狗了。 所以陈言自从把自己卖给廖华锦,这种事情也都习惯了,廖华亭所谓的见一次打一次,主要还是欺负陈言没人撑腰罢了,陈言自己也很明白,在廖华锦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玩意儿,所以也就都很本分,打了就打了。弟弟打人姐姐赔钱,真要这么算,陈言长这么大挨过的所有打里面,这可是唯一能拿到赔偿的,性价比极高,况且自从那次把徐一钦的车砸坏以后,估计是廖老爷子的管教很有威慑力,廖华亭自己单独碰到陈言都还是叫嚣多于行动的,这也让陈言消停了好一阵子。 但是这么多年恩怨下来,陈言也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廖华亭的死敌了,已经到了和陈言睡了谁的姐姐毫无关系的那种死敌,毕竟廖华亭在陈言这里吃的亏也不少,当然加害者是不会记得受害者受到的伤害有多大,对于廖华亭来说,陈言一开始可能就像房子里的一块污渍,以为只要拖个地就可以去除,谁知道地板都挖掉一层了污渍还在,以廖华亭的性格也是收不了手了,为了消除这块污渍,他会选择连同房子一起毁掉。 估计是这两年要结婚的事情被提上日程了,一直藏在暗处低调做人的廖华城也不装了,表面上联合自己的好弟弟,哥俩一明一暗的给姐姐添堵,实际上就等着弟弟惹出点什么大事把姐姐拉下马,然后把弟弟推出去,自己成功上位,这哥俩围着自己的好姐姐转来转去没找到任何破绽和下手的机会,或者说以他俩的智商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忙碌好几年了也没有忙出个结果,最后又把算盘打到陈言这个唯一可以算计的野狗身上,然后一通琢磨居然想出来的是把向激川拉下水的昏招,真的太让廖华锦和陈言失望了。 向激川没拉下水,反手又被姐姐按在地上摩擦了一波,这哥俩看似消停了一阵,实际上各怀鬼胎,廖华城终于觉得带上廖华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再加上上次的事需要向姐姐卖个好缓和关系,同时也把廖华亭这个碍事的直接踢出局,直接走了玄学路子,反正廖夫人一天精神空虚容易被伪装成大师高人的骗子围猎,再多一个又何妨,况且这个还是讲星盘的,正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话术又是照着廖夫人的命门量身定制的,没多久就把廖夫人拿下,想想廖华亭也是真可怜,廖夫人嘴上说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真在利益面前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还说是什么出国进修,就廖华亭那个鬼样子,进的什么修还不一定呢。 估计是被送出去在国外吃了几天白人饭把脑子饿明白了,又或者被送出去以后廖华亭才后知后觉感到事情不对,但是这两种可能性在陈言看来都不算大,他不敢说自己了解廖华亭,但是廖华亭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都不应该被向平川当枪使了好几次,所以在这件事上陈言对廖华亭的智商一样抱不乐观态度,而且廖华亭身边一帮狐朋狗友都是冲着他的富二代身份来的,不要说能帮着出主意的智囊了,能拉着他别闯祸的正常人都没一个,这次廖华锦突然就告诉陈言廖华亭偷偷回到了湖城,陈言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也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是很多事情不早做准备万一真的来了又会白白错过机会,所以有些事情可能要准备了。 陈言猛的回过神,一看墙上的挂钟都快十点了,既然有些事情要早做准备,手上的活儿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按钟按点儿的做了,得加加班尽可能快的都做完,为了保证先把手上的事情忙完,新的单子就暂时不接了吧。 陈言把锁好边的裁片拿回到工作台上,好在前一阵子没怎么放松自己,三件衣服外套是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裤子做起来比上衣快,陈言手上不停,脑子也没闲着,快速的规划着自己的工作进度。 工作室没有完成的订单就只还有一套夏季款,布都裁好了,剩下的就是厂里的活,最近只有静逸居的样衣要得急,明天一早就过去锁上车间大门抓紧时间制作好了,顺利的话两三天能弄出来,其他的活儿没有自己别人也都一样能干,倒不用担心了。 第224章 vivi 葛玥童最近有空的时候就在网上看新衣服,读研到现在她还没有买过一件正经的新衣服,现在有了月底要去游乐园的期待,她也想要买身新衣服奖励一下自己。 今天孙羽萌助教课还没下课,葛玥童就在附近的空教室等着,第三篇省级的文章已经发给中介了,最近可以稍微喘口气,三个倒霉蛋群里小茹姐上传了一个店铺五一活动的策划,让另外两位看看提提意见,葛玥童正在研究,规则倒是不复杂,大师兄最近参加了一个研修班去外地了,看他发来的安排文件研修课程要持续差不多两个月,大师兄在群里说这么多年没上过学了突然回到校园感觉很神奇,又说这边的消费比悦省低不少,葛玥童帮着算了算,大师兄这个研修班要差不多端午节后才能结束,就随口问了句是每天都要上课吗,大师兄说周末单休,遇到法定借节日放假,也就是五一和端午节都可以休息,可是休息的时间也不长,他不打算回迎城了,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年纪上来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啦,也没多大年纪嘛,邢宜茹回了大师兄一句,然后又问起了葛玥童心理疏导的事情,葛玥童说上次团辅之后心理老师对她的评估是已经不再需要固定的心理疏导了,但是团辅课程还是要坚持上完,还有三次呢。 邢宜茹显然很高兴,连着说了好几个那就放心了,弄得葛玥童心里酸酸的,毕竟小茹姐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又没有学校和家庭作为后盾和支撑,甚至可能连好好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就一直在忙碌的工作着,甚至还为几个受害师妹操了不少心,每次葛玥童很关心询问小茹姐的时候,小茹姐的答复就是早都被一些负能量的网友骂成习惯了,这些黄谣虽然恶心,但是始作俑者已经被刑拘了,即将迎来法律的审判付出代价,这结果已经比网上那些无法追究的键盘侠和喷子好不知道多少。 大师兄发来的照片说他们上课的这栋教学楼下海棠花开的正好,葛玥童点开照片一看,满树粉紫色的云霞,忍不住惊叹一句这也太漂亮了,她之前从来没见过海棠花,其实她也不知道海棠花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就是觉得非常好看,这时候大师兄说感觉和老家的苹果花非常像,查了一下发现都是蔷薇科的苹果属的,难怪花都开的差不多,搜下了,果子也长得比较相像。 邢宜茹也惊叹于这些花朵的美丽,较大师兄多拍点图片她要留着做素材,然后又说了句感觉和樱花有点像,大师兄回复说他也这么觉得,所以一并在网上查了,樱花是蔷薇科李属,它们算是一个科的亲戚,长得有点像也是自然的,说到樱花葛玥童就想起来上次黄玮铭给买的那杯樱花云朵奶盖,味道说不上,反正葛玥童不是很喜欢 一说到樱花邢宜茹也在说吃的问题,她说之前去拍了一组新春赏樱主题的照片,为了出片还买了很多樱花元素的食物,什么樱花果冻,樱花点心的,没有一个好吃的,还非常贵,现在想起来都好肉疼。 三个人正说着话,孙羽萌下课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好像画框的东西。 “童童你看看这是什么,”孙羽萌把相框伸到葛玥童面前晃了晃,“你能看得出来这是我吗?” “这画的也太好了吧,”葛玥童认真看了一下,画框里应该是一幅马克笔q版人物画像,线条流畅,用色大胆,特征抓取很到位,让人一下就能看出来这画的就是孙羽萌,“真的很像你,一眼就看出来啦。” “因为我们这个古筝课只上半个学期,”孙羽萌把画框小心翼翼的收进包包里,“他们下半学期的中国文化选修课开的是剪纸,今天这不是最后一次课了吗,他们好几个同学都送了我们任课老师礼物,还有一个同学送了我这个,我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还有同学会专门给我准备礼物,而且看着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弄得我差点没哭出来。” “说明你确实很受欢迎呀,”葛玥童用手帮着孙羽萌托着包包,方便她把画框装进去,“人只会为自己真心喜欢欣赏的人花心思去准备礼物,小孙老师这半学期算是很成功啦。” 两个女生一边说话一边往食堂走,闫需宁最近在忙研究生会的换届选举,不是很有空来找孙羽萌,不过葛玥童能感觉的出来,经过上次和闫需宁的爸妈一起吃饭,这两个人的感情变得更好更稳定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伴娘葛玥童可是跑不掉了。 “童童你可真有耐心,”孙羽萌拽着葛玥童去吃食堂新开的鸭血粉丝,听说还挺好吃,还有新店优惠,每天都排着长长的队,“就买身新衣服,你这么多天了还在看啊,这要是我,早就买了十来件了。” “我这个人买东西的时候特别容易犹豫,”葛玥童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太精打细算了不想买了不合适浪费钱,“看到的时候觉得很不错呀然后再一看细节又觉得这里可能不合适或者那里可能不合适,购物车都快塞满了,还在不停的比较,搞得我也挺烦自己这一点的。” “哎,又是这么长的队伍啊,”孙羽萌走到食堂望队兴叹,“算了,要不咱们两个吃点别的吧。” “你想吃我陪你吃,”葛玥童踮起脚尖看了看,“老板煮的还挺快的,而且今天送的是卤水鸭爪呢,等等呗。” “嘿嘿,童童你真好,”孙羽萌伸手捏着葛玥童的胳膊,“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身材,我什么样的衣服都要尝试一遍,才不像现在看个衣服先看会不会显胖能不能藏肉呢。” “我是真的喜欢你这样肉嘟嘟的,”葛玥童被孙羽萌捏的还挺舒服的,“特别健康,一看就是活的很幸福的那种。” 其实鸭血粉的队伍看着长,真的排起来了也还挺快的,不一会儿葛玥童和孙羽萌就一人端着一碗鸭血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这家店老板还挺加好感分的,虽然写的是鸭爪送完即止,但是那一大盆起码得有三百个,估计还是大部分同学都能吃到的。 “确实还挺好吃的,这队没白排,”葛玥童平时也挺喜欢来点粉面,这次这个鸭血粉还是挺合她的口味的,“这粉也很不错呀,你还真的是特别会找吃的。” “童童,你有没有尝试过甜辣风格的穿搭啊?”孙羽萌一边喝汤一边问,其实她一直都觉得葛玥童就是仗着自己瘦高瘦高的穿什么都不会出错,所以才在衣服上都没什么要求,夏天t恤牛仔短裤,也有那么两条连衣裙,冬天就是卫衣或者长款毛背心配个打底裤,特别单调,“我就觉得你这腿戴个腿套什么的,肯定迷死人,不说别人了,我可能先斯哈斯哈的,真的,你这种酷盖穿个甜辣风,肯定特别贴。” “别斯哈了,”葛玥童咬了一口卤水鸭爪,居然还挺好吃的,“这个鸭爪倒是甜辣风,你尝一口试试看?” 吃完饭孙羽萌要去图书馆借书,她最近正在忙着自己的第三篇省级,需要找找灵感,再加上吕媛最近都在宿舍刷题备考,孙羽萌话痨跑回去肯定忍不住拉着吕媛聊天,所以就干脆每天晚点回去,免得打扰媛媛姐。 “一想到媛媛姐毕业走了,我就得换个新室友了,”孙羽萌不无伤感的说着,“我就真的好担心,他们都说千年修得好工作,万年修得好室友,其实我本科的室友之间就比较疏远,虽然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但是我们寝室就是大家都玩不到一块去,不过还好大家素质都比较高,玩不到一块去也能一起生活吧,反正日常主打的就是一个相敬如宾,各忙各的,大家也都没什么太深入的交流,但是也没矛盾,反正就平平淡淡住到毕业吧,这种的。” “我大学室友也差不多,”本科期间葛玥童其实在宿舍呆的时间也不算长,同寝室的室友接触的也不多,不过整体也都是相处的挺愉快的,“我们当时有两个同学是参加学校的话剧社团,她俩就经常在一起活动,我就平时比较宅,另外一个室友我们也不太清楚她一天都在干什么,早出晚归的,在寝室就带着耳机不和我们大家说话,但是她也不会吵到我们,值日也都做,平时上课也是一个人找个角落的地方,一直到毕业我感觉都没怎么和我们说过话。” “哎,遇到好室友真的很难的,我堂妹她们宿舍就有两个女孩子因为洗衣服的事情有了点矛盾,也没解决好,现在弄得老死不相往来了,”眼看马上走到图书馆了大厅了,孙羽萌也压低了声音,“两个女生都想团结其他室友孤立对方,在寝室搞得很尴尬,我堂妹说幸亏她现在每天除了兼职就是沉浸在棉花娃娃的事业上,感觉很充实,一回宿舍还有点事情干,不然不知道多尴尬。”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葛玥童压低声音跟在孙羽萌后面进了图书馆大厅,大厅里冷气十足吹得人一下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堂妹还在鸡排店兼职呀?” “没呢,忘和你说了,上次你介绍的那个娃娃衣服的店,特好,我堂妹准备搞个大的,进了一百多件衣服天天在他们学校的创意市集摆地摊呢,居然买的还挺好的,我堂妹还挺有想法的,把他们学校的logo印在娃衣上做成周边文创,卖的还挺好的。” “这也太厉害快了吧,还是年轻人有想法。”大厅里很安静,葛玥童说完这句话也赶紧闭嘴了,她上次来看了一本还不能借走的期刊,今天刚好等着孙羽萌找书的时候可以再看一会儿。 从图书馆借完书出来,天色已经擦黑,两个人并排往回走,路过快递站的时候正好遇到来拿快递的吕媛,三个人凑成一堆往宿舍走,自从悦省成功入夏,很多文体活动就改在晚上进行了,今天好像有轮滑协会和滑板协会的校级优秀社团联合路演,就在离快递驿站不远的塑胶网球场,好像还有一些网红和校外高手参与,还搞得挺热闹的,校道上甚至都散落着一些宣传彩页,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讲话声带着回音在学校里激荡,声音大的三个女生都快听不清对方说的话了,只能加快脚步想快点离开这喧嚣。 “童童,你怎么突然不走了?”现场突然响起的音乐声很大,孙羽萌一回头看到葛玥童突然停下了脚步,只能大着嗓门喊了葛玥童一声。 现场正在播放的这首歌好像是陈言的手机铃声,葛玥童听到的一瞬间就听出来了,虽然陈言的手机几乎常年静音,但他好像也有要等着接的电话,有时候就会把铃声打开,陈言的手机铃声葛玥童听到过几次,好像是一首日文歌,但是离开陈言家以后,葛玥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好陌生又好熟悉,一下子就把葛玥童拽回了玉成村的那栋小楼。 “我就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葛玥童也大着嗓门向自己的好友比划着解释,“所以一下就停住了。” “可以听歌识曲,”吕媛抱着自己的快递走过来,掏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这样一下就能找到这是什么歌,搜出来你就可以回去听啦。” “我还以为你落东西在图书馆了呢,”现场的音乐声简直震耳欲聋,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叫好,口哨鼓掌,热闹非凡,“原来是觉得这歌好听,不过确实很欢快呀。” “杂音太多了,识别不出来,”吕媛举着手机,上面显示识别失败,“太多音源了,手机识别不了,这可怎么办呀。” “没事,我们回去吧,我就是突然觉得挺好听的啦,”葛玥童拽了拽正在下滑的帆布包带子,“不早了,我们回吧。” “这也不难,你等我去问问,”孙羽萌把怀里抱着的书一把塞进葛玥童怀里,转身就准备往人堆里扎,“我看到他们主舞台那里的音响设备了,放音乐的同学肯定知道这是首什么歌,我去问问。” 都不等葛玥童伸手拉住孙羽萌说不用了,孙羽萌就跑来了。 不一会儿孙羽萌举着手回来了:“问到了问到了,赶紧走吧,我耳朵变得受不了啦!” 三个女孩子半跑着走出去大概二百米,总算是清静了,孙羽萌摊开手掌心,上面居然是黄色的发光字。 “放音乐的同学说没有别的笔了,只有今天装饰现场用的发光笔,我就让他写我手心里了。”孙羽萌的手掌中间有两行字,一行是vivi,应该是歌曲的名字,另一行估计就是歌手的名字了。 “米律玄师?”吕媛看着这行字读了一下,“这写的有点潦草啊,童童你看得出来是什么字吗?” “米津玄师,”葛玥童手机上已经搜完了歌曲的名字,正在看歌曲的介绍和评论,“还是个很有名的歌手,看来我们真的是老啦,都没听过呢。” “搜出来了就好,那我就放心把手擦了,总感觉这个笔迹有点痒痒的,”孙羽萌拿出来一张湿纸巾擦着手,“咱们赶紧回吧别在这里喂蚊子了。” 葛玥童又看了一眼手机,歌曲评论高赞里有一条:天天把死挂在嘴边的人,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爱。 第225章 美好期待 向激川周六晚上转三趟地铁,挤来挤去总算是没迟到,赶到他定的私房菜馆的时候向昔川他们因为堵车还没到,这家馆子向激川经常来,因为陈言也爱吃这家,老板也很熟悉向激川,迎宾的小哥刚把向激川带进来,就被老板碰上寒暄了好一阵,还问起向激川怎么没和陈先生一起来。 毕竟是出来吃饭,向激川还请客做东,所以下了班先回家换了一身衣服,陈言做的,什么都好,同时为了表示尊重,当然也不能让向昔川太跌份儿,毕竟怎么算自己也是她账面上的哥哥,向激川还特意带了块好点的表,刚刚在包厢的沙发上坐定,茶都还没喝上一口,就接到老爷子电话让向激川吃完饭回家一趟。 因为平时和向昔川也没什么交集,本次见面吃饭纯属客气客气,向激川也就没准备什么见面礼,放下老爷子电话不久,向昔川和那个穿刺艺术家就手拉着手进来了,向昔川看着比今年春节的时候黑了不少,这位穿刺艺术家本人看上去倒是和照片上一样苍白,本人看着也比照片上高一点,就是弯腰驼背整个人很收缩,仪态不是很到位,但是向激川还是很友好的起身握了个手,这位穿刺艺术家也是亚裔,之前就听说了中文讲得还不错,话不太多,跟向昔川站在一起,可能是艺术中人气场相近吧,居然还都很般配。 与其尴尬的寒暄不如飞快的入席,坐在饭桌边就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以避免找不到话题的尴尬,估计向昔川也比较意外请自己和男朋友吃饭的居然不是自己的亲哥吧,当然这兄妹俩从小也不算很亲近,这次回家自己父母哥哥都表现出来对这个男友人选的不满意,向昔川多少也有点伤心,好在爷爷和向激川还是对自己的男朋友给与了起码礼仪上非常周到的招待,也算是帮向昔川挽回一点面子。 整顿饭吃的都还算比较安静,偶尔的交流也都停留在了哥你这身衣服不错你这块表不错的简短对话上,更多的就是偶尔对菜色的点评,穿刺艺术家筷子用的很娴熟,看得出来饭菜应该也是蛮合胃口的,向激川经常来倒是没什么新鲜感,就是吃着吃着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陈言,这孙子好几天没消息,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事情。 整顿饭吃的还是沉默又愉快的,至少向昔川脸上的笑意还是越来越明显,吃完饭向激川先送向昔川他们出来,向昔川是自己开车来的,泊车小哥已经先去车库取车了,走到大厅门口等车的时候,向激川注意到向昔川就背了一个麻编的袋子,感觉很熟悉,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背个好点的包,向昔川说这是最近非常流行的纯植物元素手袋,因为主打绿色环保,而且价格非常亲民,在时尚圈很受欢迎,国外很多明星政客都是它的拥趸。 向激川后面的内容就没注意听了,他想起来和小虎牙在医院交换体检报告那一天,小虎牙也好像是拎着这么个麻布袋子,因为实在是丑的毫无特色又非常突兀,向激川当时还多看了几眼,那个时候他以为小虎牙是不拘小节之类的,毕竟一个女孩儿背着个麻袋包包确实有点违和,好在小虎牙就背过那一次,后来就还是比较正常的搭配了,向激川就没过多在意,这回在向昔川这儿解了惑,只能感叹现在的时尚圈,还真是让人费解。 打了个车回到老爷子这儿,向激川还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家门口,好在提前告诉钟阿姨自己回来了,这会儿大门口来接的车已经在等了。 老爷子但是没具体说叫向激川回来有什么事儿,只是先问了问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又聊了聊向昔川的男朋友,向激川都还是很自然的应对,他注意到爷爷确实是老了,虽然一向身体都很硬朗,但是正如陈言所说,到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确实不能拖,向激川的爹老爷子是指望不上了,向平川老爷子放在集团里这么多年,能看的出来能力也并不突出,向昔川更是从小就没往这方面培养,虽然也有一些侄子外甥的跟着在博海商贸分一杯羹,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老爷子估计也是没找到一个能放心托付的人选。 这时候谁不想要个徐一钦那样的儿子呢,向激川陪着老爷子坐着,心里忍不住去想,难怪都说徐家祖坟冒八丈青草能生出这么个儿子,又或者估计爷爷也很羡慕廖家吧,廖家不也是祖坟八丈青草才有个这么能干的女儿挑大梁,但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世间所有事本来就是风水轮流转,多少代人苦心经营最后也难逃一败涂地,向激川住精神病院的时候就把这些事情想得很明白了,毕竟跟自己一起住的也有不少就是在这种家庭里残酷厮杀到最后只剩下精神疾病还在身边的人,向激川早就看得很开了,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太好过了,没有再提高质量的必要,他对做管理者也一点没有兴趣,至于什么家族使命他也觉得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这要不是实在没人,他可能也就在精神病疗养院里终此一生了。 爷爷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慢慢有些喜欢找人陪着坐坐,向激川陪着聊了两个多小时,聊到胡叔叔来说老爷子是该休息了才结束,也没什么有质量有内容的东西,就是说起向激川出生的时候天气挺好的,傍晚时分晚霞漫天,向激川嘴上说着是啊是啊,心里想的却是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记得。 这个点儿向激川再回去太折腾了,从爷爷那儿出来远远看到钟阿姨在前面等着,向激川自己的小楼离爷爷住的这里倒是不远,钟阿姨也没叫车来接,就还是跟以前一样站在她每次都站的位置等着,看到向激川来了,似乎是松了口气。 向激川好像也很久没认真看钟阿姨了,这位保姆比自己的妈妈还要大十多岁,今年也是六十多了,从向激川出生开始,钟阿姨就一直照顾向激川,向激川父母离婚,母亲带着向激川远走加拿大,钟阿姨也是跟了过去的,除了每年两次休假能回国看看自己的孩子,钟阿姨也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向激川走到钟阿姨身边,注意到她的发髻里已经有了藏不住的白发,这么多年过去了,钟阿姨也老了。 早几年钟阿姨就可以申请退休的,向家对待家政人员还都是很优厚,在职期间都会交社保,而且退休还会给一笔专门的感谢金,但是钟阿姨一直都没提过退休的事情,向激川之前没有细想过这个事情,只是知道钟阿姨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还挺有出息,都已经在前城发展的很稳定了,都有各自的家庭和孩子,按说钟阿姨完全可以退休颐养天年了。 “阿姨,”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向激川个子高,每次和钟阿姨一起走他会走得慢一点,“你有没有想过要退休啊。” “有啊,”钟阿姨虽然年纪上来了,但是还是依旧保持着身姿挺直,“我也想回家带带我的小孙子小孙女啊。”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是真的觉得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向激川对钟阿姨的感情还是挺深的,从私心上讲他并不希望钟阿姨退休,但是今天和他爷爷聊完天,他的感触也很多,“我这不是也都长得好大了。” “其实我一开始就是想着,等你三岁了,我就申请换个岗位,然后你就出国了,你妈妈一个人带着你,你爷爷怎么可能放的下心,叫我跟着,我就想那就等到你和你妈妈安顿好了,在国外事事都顺利了,我就回来,谁知道看着你看着你就长大了,日子一年一年过得飞快,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回来探亲,和你爷爷说你也这么大了,我也跟出去十二年了,我也该要回来了,你爷爷说再等等,我就想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谁想到你十六岁一出事,我又跟着回来了,回来了没多久你就去疗养了,我当时就和你爷爷说我也要跟着一起去,不然你一个人怎么办,你爷爷不同意,我也不知道你被送哪去了,我就辞了职,回家刚把两个孩子都陪完高考,胡管家来找我,说你出院了,这边缺人照顾,问我回不回去,我都没想过还能再和你见面,我以为你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再也好不了的那种,谁知道一见面你长得这么高这么结实了,而且哪里都好好的,我才觉得那几年的菩萨没有白拜,”钟阿姨跟着向激川慢慢往回走,向家偌大个园子一到晚上没什么人气阴森森的,倒也安静,适合边走边闲聊,“然后你上学了,上大学了,找到工作了,就感觉时间越过越快,我也想过要退休,但是真的舍不得,就想看着你起码结婚成家,事业稳定吧,就盼呀盼呀,这次又不知道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走到向激川住的小楼,钟阿姨还是先一步上了台阶给向激川开门,向激川这边一般不留夜班阿姨,白天的两个阿姨不住家的轮流上大小班下班就回家,只有钟阿姨住在一楼,所以这会儿他回来房子里也是没其他人的,一楼走廊壁灯亮着,钟阿姨进客厅把大灯打开。 “你就别等我了,”向激川也没想到钟阿姨还在等着自己成家立业,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这两件事离他真的太遥远了,“不然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为了我这样耗在这很辛苦,何必呢。” “没办法啊,”钟阿姨跟着向激川往楼上走,“你要是有爸爸妈妈护着,哪怕他们其中一个能护得住你,十年前我就申请退休了,就是担心我走了再没人能尽心对你了,想想也觉得怪心疼的,没人照顾的孩子多可怜,就说小陈,我听你说也是爸妈都不要他,你看看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要么差点被人家欺负死,好几次还差点病死,没人照顾能行吗?普通人家还好说,有人管吃穿就差不到哪去,你们这样的家庭,没有爸妈护着路就更难走了。” “洗澡水我自己来就行了,”向激川看着钟阿姨进浴室,知道是要帮自己放洗澡水,其实钟阿姨说的这些话他之前也有零零碎碎听她说过,但是真的就两个人很认真的聊这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向激川很少觉得自己惨,也不会自怨自艾,他当时刚住院的时候确实有过那么一阵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后来呆了一段时间发现周围其他的人个个都比自己惨,心态一下就好了,认识陈言以后可能是因为有了相似经历但是明显更惨的朋友,向激川就更少去为家里和自己经历的这些糟心事儿烦恼了,他听陈言的话,躲得远远的,倒也真的过了几年清净日子,“阿姨你早点去休息吧,这都好晚了,你要是真的想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也是很愿意的,但是你说的成家立业,我怕你可能要有的等了。” “明早早饭还是老样子来?”钟阿姨看向激川抢着去放水了,只好出来帮向激川把窗户打开通个风,“等到等不到,谁知道呢,你要真让我等到老不中用了,我干不动了,我也就只好退休回家等,但是这么多年看着你长大,我就觉得你肯定会让我等到的,你肯定能行。” “早饭别管我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不然上班要迟到呢,我公司楼下买点就行,”向激川一边放水一边就脱外套拆领带,刚才钟阿姨说的那些一定会等到的这样的话,特别像陈言,向激川也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在对自己期待个什么劲儿,他又不是很忍心打碎他们的这份期待,只能就先不说这个了,毕竟用陈言的话说先活好眼前这一天也算伟大成就,“赶紧去休息吧再晚睡又要一晚上睡不着了。” “你现在一个月都回不来两天,”钟阿姨把向激川脱下来的衣服都收起来,显然是准备拿去清洗烘干,“我平时不是都很闲着?你看看窗户下面那片小花园,我闲着的时候就打理打理,现在开的多好,你倒是少看手机,早点睡觉,我就在楼下,有事情按铃,晚安吧。” 向激川目送钟阿姨抱着自己的衣服出去,转头看着浴缸里的水,其实向激川本来对浴缸是有不小的心理阴影的,他以前一直也没有很正面的去解决这个问题,甚至陈言眼睛受伤那一次看到那一池子血水向激川也调整了很久才缓过来,直到知道了陈言几箱子举报材料把自己亲爹都送进了监狱,他在震惊于这孙子手段是真的狠的同时,也震惊于陈言对自己的狠,然后忽然就在想如果是陈言的话他会怎么去面对心理阴影这个东西。 他觉得陈言会每天泡澡泡到自己脱敏为止,那孙子就是能做到对自己这么狠,一想到这,向激川突然就觉得浴缸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还是陈言更吓人。 第226章 这一切我值得 新闻学院作为迎大少数几个没有博士点的学院,在迎大其实存在感是比较低的,上次因为白眼狼事件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的余热还没完全消退,新一波负面舆情又把新闻学院送上了迎大舆论的风口浪尖。 杨展的父母跑到学校南门,也就是学校的正大门门口拉横幅,还弄了一帮所谓的正义出击的网红跟着在学校门口放音乐发传单搞直播的,还好学校果断报警,警察及时赶到,其中两位所谓的正义出击网红还和警方叫板,并且摄像头怼脸拍摄,踢踹警车,最后是被强行带走的。 虽然警方的警情通报和学校的情况说明文件很快就出来了,上面也特别提到杨某的案件正在相应司法程序中,杨某亲属及几位社会人士的行为涉嫌寻衅滋事,情节较轻的已经进行了批评教育,情节严重的均已行政拘留,涉案直播间、短视频账号已经封禁,其亲属展示的横幅、散播的传单上的内容均为不实信息等,但是还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把学校门口拉的横幅以及传单的内容拍到了学校的表白墙上,等到管理员接到举报把帖子删除的时候,这个帖子里浏览量已经好几万了,而且还被好事的人搬运到了其他平台二次传播。 杨展父母拉的横幅上说是什么千古奇冤,老实孩子在网上写小说就被女同学诬告送进了监狱,传单上更是把杨展塑造成了一个本分踏实的人,是一个被前女友敲诈勒索也默不作声的老实人,是一个在网上写点小说挣钱供自己读研的寒门子弟,就因为写的网络爽文借鉴了一点生活元素,就被女同学诬告是造谣,现在身陷囹圄,老实巴交的父母为给孩子讨公道还被警察拘留过,现在一家人求助无门,只能在几个热心网红的帮助下在学校门口讨公道云云。 这里面的寒门老实人和城市心机女,一下就精准踩到了当下网络上性别对立的爆点,等葛玥童吴蕊和孙羽萌刚上完课就一头雾水的被叫到办公室才知道杨展父母的离谱操作的时候,网上网友之间的对骂已经很厉害了。 为了保护受害人隐私,学校从来没有透露过都有哪些受害者,也没有让这些受害人见过面,每次调查和心理疏导都是分开进行的,要不是杨展把葛玥童她们三个写到了一个帖子里,估计学校对她们三个也是会分别处理的,辅导员老师作为受害者之一,最近看着就憔悴了不少,但还是秉承着高度负责的职业态度,一边安抚三个女生的情绪,一边陈述事实,同时还提到学校的宣传部门和法务部门都在积极响应,已经在通过多种途径删除一些不实信息,同时在相关网页更新警方的通报和学校的说明文件。 当然也有很多迎大的学生、校友,自发站出来为学校发声,点赞理性评论等总之不到半天时间这场舆论闹剧已经变得有序、可控,关于学校对杨展的处理,也已经上过会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其实经过这件事情,葛玥童觉得自己还是有所成长的,这次她听完老师的叙述只觉得非常平静,看旁边的孙羽萌和吴蕊表情也都还算轻松,警方和学校的快速响应以及贴心做法,确实给她们带来了很多安全感,倒是孙羽萌注意到老师满眼血丝,挺关心的问了一句。 辅导员老师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说这段时间总是睡不着觉,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锥心刺骨,他也没想到一入学就表现得非常积极、经常来办公室和老师交流,还积极参加学生会的杨展另一面会是这么个情景,所以可能还得要一段时间才能解开心里的郁结,不过老师也说让同学们都别担心,他现在的情绪也很正常,不会影响工作。 葛玥童心里对老师这句不会影响工作有些敬佩又有些心疼,守护大学这座最后的象牙塔的人,其实也比学生大不了几岁,身份一转变,责任就大于个体感受了,想想也是挺不容易的。 因为等一下法务的两个老师会过来,所以大家还在导员办公室等着,估计另外几个辅导员还要对接其他受害者,反正每次因为这件事被叫来办公室,葛玥童就只看到研究生辅导员一个人在。 导员老师给每个同学拿了瓶水,然后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葛玥童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是小茹姐,也是在说这个拉横幅的事情,小茹姐比较担心葛玥童因为这件事受刺激,所以连珠炮似的发了一大串文字。 “放心吧小茹姐,”葛玥童真的非常平静,“辅导员已经把我们叫到办公室了,学校的有关部门专业在跟进,老实说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等会儿吃什么这个问题,感觉食堂可能要没饭了。” “还惦记着吃就好,”邢宜茹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我是真的很担心你,虽然说你平时看着就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你身边也没个父母亲人的依靠,我肯定会担心啊,你想得开就好,我就怕你有什么思想负担闷在心里憋出事儿。” “放心吧小茹姐,其实我也会有些担心你,”葛玥童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在校学生,事发之后得到了老师、师兄师姐、学校等多方面的关照和爱护,可以说是非常的周到细致了,再看已经走入社会的小茹姐、辅导员老师,明明也一样的是受害者,却还要因为责任、工作强打起精神来,同时还要关照别人,想想也是让人心疼,“我看你工作也很忙,还要经历这些,况且你不也和我一样吗?我好歹还有学校罩着,甚至什么都不用我自己操心,可是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可好得很,”邢宜茹说的也是实话,作为一个网红她也经常遭受来自黑粉的网络暴力,一些人说话的难听程度以及疯狗撕咬的破坏力真的是判个死刑都不过分,这些年邢宜茹也都一直很和气的没有追究,经过这次杨展的事情,她突然就觉得置之不理也是在纵容罪恶,也觉得原来这种网络暴力、谣言警察也是会管的,法院也是会判的,自己作为受害者时刻以扞卫自己的合法权利的,于是干脆找了个律师把一些持续性网暴自己的黑粉的相关证据都固定了,并且发出了律师函要求对方在规定时间内删除不当言论、道歉等,她也没想到律师函一发出去,九成的黑粉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不仅光速认怂删帖道歉,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害怕后续的追究直接注销了账号,少部分头铁的虽然没道歉和删帖,最近也都不敢说话了,这对邢宜茹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胜利,“你放心吧,我真的特别好,我最近也做了一件挺有意义的事情,我已经在整理素材剪视频了,到时候你别忘了也给我一键三连啊。” “那没问题的小茹姐,”知道原来邢宜茹也并未受到什么太大影响,葛玥童有种说不出的好心情,“你上次说的今年夏款的唐制,进展怎么样啦?” “桦林那边说这两天可以出样衣,到时候自然请你尝鲜,”在邢宜茹这儿葛玥童可是有静逸居新款的vip抢先看特权的,“正好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趁此机会一起约个饭吧,大师兄不在咱们正好女生局,咱们吃点好的馋死他。” 在法务部门的两个律师详细的讲解和梳理案情以后,葛玥童她们三个才从导员办公室出来,饿坏了的三个人也知道这个点儿食堂没饭了,所以孙羽萌建议去北门小吃街吃点小锅米线,这家店吴蕊没去过,正好就一起去,最近好像新上了吃春清新套餐,很多同学都去晒了打卡照,吃过的同学都说特别鲜灵,孙羽萌一路上念着学校贴吧里美食板块的同学们的测评帖子,把葛玥童和吴蕊也馋的不行。 “闫需宁说他当研会主席这都快卸任了,第一次找关系就是让大家都来帮我们正视听呢,”快走到米线店了,孙羽萌收到了来自闫需宁的信息,都是一些聊天截图,是闫需宁在各种各样的群聊里,包括但不限于什么志愿服务群,支教群,学生干部群等等,里面让大家给他的微博评论点赞,“你看他这条评论都已经一万多赞了。” “我瞧瞧,”葛玥童伸过脑袋来看了眼,评论是闫需宁在学校官微下和一个为杨展喊冤带节奏的网友辩论,点进去一看除了闫需宁的高赞评论,还有很多网友,当然这里面肯定有迎大的学生和校友对这位带节奏网友的评论的驳斥,这让葛玥童看的心里一暖,眼睛一酸,“感觉大家都好会说话啊,一个一个都是我的互联网嘴替。” “给我也瞧瞧吧,”进入米线店这会儿人不多了,空调倒是很凉快,吴蕊一坐下就赶紧伸头过来看,“想想这些不认识的网友,居然在为了我们发声和辩论,就感觉真的是有时候不经历一些事根本看不清身边都是人是鬼呢。” 因为案情没有全部公开,杨展在app上拿身边的人造黄谣这种事情,为受害人名誉考虑警方一直没有公布,学校也没有公布,所以网友们也都不知道这个杨某的罪行里这一项是最恶劣的,但是大部分网友还是认为既然警方、校方都站出来发声明和通报了,这事儿应该不是冤枉的,这个杨某肯定有问题,一旦有了这个认知基础,再加上像闫需宁这样的迎大学生、校友们自发地奔走在各种app维护学校形象扞卫受害人权利,拉横幅引起的小小水花现在基本都平静下来了。 “你也别说的这么沮丧嘛,”孙羽萌拿回手机扫码点单,“你那个前男友不是也被你的学生揍了一顿吗,就勉强算扯平了吧,虽然他说的那些话给他打死都不为过,揍一顿算便宜他了,他真该感谢法治社会。” “倒不是说我前男友呢,”吴蕊也扫码点了一份,不过她没选吃春口味的,而是点了个菌菇口味,“我是说我爸妈,他们最近不是想把我弟媳的爸妈从我弟家里请出去吗,他们就想我来做这个恶人,让我去跟我弟媳还有他的家人吵架,我就真的不想参与这件事情,我就拒绝了,而且最近遇上这个糟心事儿本来我也挺烦的了,不想在给自己增加烦恼,然后我爸妈就炸了,每天打电话番着花样的骂我,我爸各种脏话人格侮辱,我妈哭天喊地控诉我不孝,弄得我现在一看到他俩给我打电话我就胃疼,为我自己好我就把他俩拉黑了。” “你爸妈真的是服了,你也是亲生孩子啊,”孙羽萌正在给大家倒荞麦茶,一听到吴蕊这么说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整件事里最应该站出来的人就是你弟,你弟居然直接就隐身了?住进来的那是你弟老岳父老岳母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你去说。” “就是啊,”葛玥童去收银台拿了一份夏日免费水果,这也是这家店的特色,每年清明节后来店消费一人送一份水果,今天的是哈密瓜,葛玥童端了三份回来,“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去做去出头呢?你弟住的房子又不在你的名下,这事儿和你就没关系啊。” “我要能和他们讲通这个道理,那哪儿还有这么多糟心事啊,”吴蕊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就这我弟今早还给我发微信呢,说我妈被我气得要喝农药,我也是真的累了,我以前总觉得很心疼我妈妈,总是想变着法子讨的花心让她满意,牺牲自己委屈自己也在所不惜,只要我妈能少点烦恼开心一点我都觉得是值得的,但是最近我一直在想,建立在委屈和牺牲上的快乐本身就是一种剥削,我妈只有在从我身上掠夺财富支援我弟的时候参会觉得开心和满足,而且这种开心和满足她甚至也不会反馈回我的身上,那我之前一直所做的一切,真的就毫无意义啊,我图什么呢,我粗算了算拿回家的钱,零碎的没记着,光是整数的大头就有十多万了,我一辈子能挣几个十多万呢?我为什么不能留给自己呢,毕竟我的人生他们是一点指望不上,我还是得靠自己来啊。” “你能这么想真的好棒,简直值得喝一杯,”孙羽萌甚至忍不住轻轻鼓了鼓掌,“我以前就一直都在想你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呢,把自己献祭成了他们家庭美满的祭品,把自己埋葬成了他们的养料,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对啊,你看看你那个一事无成的妈宝弟弟,连个老丈人住家里这种事都搞不定,”葛玥童也插起一块哈密瓜放进嘴里,“你再看看你,一个人这么努力考研、兼职,生活井井有条,你也越来越好,你是真的太优秀了。” “别这么夸了怪肉麻的,”吴蕊很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我在想如果我考上博士,我就奖励自己一辆车,如果我考不上博士,我就买辆车安慰安慰自己,总之就像你们说的,我现在得转变观念,这一切我值得。” 第227章 什么姑娘追不到 陈言大清早出门骑自行车遛狗,最近一条的脸色似乎是好一点了,陈言溜她也不犯倔了,愿意跟着陈言的自行车出去跑跑。 六点多太阳还没升起来,昨天夜里还下了一场雨,地面上都有些积水,这会儿温度还算凉快,有一些早起的村民去菜地里收菜再运去批发市场,陈言骑车上山迎面就碰到不少下山的电动车或者摩托车,都载着满满的蔬菜,山路上有一种忙碌的拥挤,但依旧很安静。 陈言刚带着一条转上山坡,就听到二饼在很激烈地吠叫,一条听到这叫声也跟着叫,一边叫一边就往厂里跑,陈言只能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跟着,大清早厂里应该是只有一个夜班的保安,按说厂里有人值班二饼不应该叫成这样才对,陈言心里感觉不太好,骑着车到厂子门口一看,保安亭没人。 陈言伸手进栅栏门把平时进出行人的小门打开,一条嗖一下就蹿了进去,陈言推开保安室的门确定没有人,保安室甚至空调都没开,估计昨晚这个夜班保安就没在厂里值班,然后走到保安室后面,二饼铁链子都扥直了,叫唤的很焦急,陈言上去把狗解开,二饼也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仓库而去,两条狗冲到仓库后面叫的很凶,陈言犹豫了一下,先去把厂子那个小门顶住,跟着就来到了仓库后面。 桦林制衣的仓库离院墙还有个两米左右的距离,两条狗都在对着一处院墙根大声叫唤,陈言过来看了看,院墙墙头上的铁蒺藜网倒是完好无损,院墙中间倒是能看到青苔被踩滑了一块的痕迹,很新鲜,估计是有人从墙头上下来找不到着力点乱蹬踩出来的,院墙外面,是两颗很高大的苦楝树。 这两棵树当初桦林建厂的时候,齐叔就说有安全隐患,这要是外面想进来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爬到树上垂根绳子就能直接翻墙进来,于是也找过树的主人想把这两棵树移走或者砍掉,大树的主人坚决不同意,说这是他家祖坟上的风水宝树,他们家世世代代男丁兴旺就靠这两棵树,说什么也不同意,还讥讽齐叔没儿子是要绝后,齐叔对这种话倒是不觉得受什么伤害,毕竟比起对方生了一大堆高中都考不上的儿子,齐叔的两个女儿可太有出息了,眼看协商几次没结果,树还一直在这,陈言说不行就只能提高物防了,摄像头加铁丝网,然后再养条狗,以后条件好了再雇个夜班保安吧。 其实一个制衣厂也没什么值得偷的,现在厂里甚至都不放什么现金,偷点原料机器想走墙头就不可能了,就算这贼力气真的够大,搬得出去,院墙外面就是一片坟头,离山上的硬化路很远,地块也一直都在撂荒,平时杂草丛生还有野鸡和蛇,也就清明节前后那家人一堆儿子们来拜个山会砍掉杂草清理出来一条小路,不要个把月又长上了,偷出来的东西想运下山都很难。 所以这两棵树就一直留在这里了,陈言扭头看了一眼仓库墙上装着的摄像头,果不其然已经被弄歪了角度,摄像头正对着天空仰望呢,看这个程度估计是有人骑在树上用长竹竿之类的东西捅的,加上夜班保安擅离职守根本就没发现。 桦林制衣之前有个夜班保安还挺不错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夜猫子喜欢通宵打手机游戏,晨昏颠倒的,中专毕业没事干,他爸就给他找了这份工作,小伙子来的时候一头绿头发齐叔看了直皱眉,但是胜在人很机灵,也勤快,虽然打游戏,但是监控屏幕也盯得很紧,每两个小时是真的会在厂里巡逻一圈,陈言对他是相当的满意,但是这小哥今年应征入伍去当兵了,夜班保安的岗位就这样空了出来,齐叔前后招了两个,都不太满意,要么就是通宵看女主播不巡逻也不看屏幕,要不就是擅离职守来逛一圈就偷偷溜回家。 现在这个夜班保安也才刚来没几天,这就已经被陈言抓到擅离职守了,但是陈言倒是一点不生气,把两条狗安抚好以后都拴在了保安室后面,一狗一根羊腿骨的啃着,他自己从厂子出来就直奔那两棵大树。 别看这两棵大树看着很近,因为周围都是两米多高的杂草和枝杈横生没人管理得树,没有路想过去真的是非常困难,陈言经常满山头转悠找地方给他姐姐烧纸,所以对这些小路也很熟悉,七绕八绕就找到了那家的儿子加强排来祭祖拜山砍出来的小路,顺着小路往上走,清明节这才也半个多月,杂草们就已经又焕发生机了,远远就看到了一片毫无规律的坟头,墓碑都是刚描的红,陈言小心别不留神碰着这家的太公什么的,一路就走到了两颗大树底下,因为昨晚下过雨,树下的红泥上一圈被踩倒的小草和清晰的脚印,还有几个烟头,果然是有人在这里蹲守着踩过点,脚印上能看得出来只有一个人,陈言找了根树枝把烟头都划拉到落叶下盖起来,然后就跟没事人似的出来了。 回到厂里这位夜班保安还没回来,陈言从保安室后面拿了个平时打扫屋顶加长扫把用的竹竿,跑到仓库后面先把摄像头正了回来,然后放下竹竿准备带上一条回家,还没走到厂门口,迎面就碰上了这位夜班保安骑着个电瓶车回来了。 “小陈,你这么早,”这位保安应该是比陈言大个十多岁吧,长相看着还算端正,这会儿神情有些讨好和躲闪,“我这不是去村口买个早餐嘛,我就想着快去快回也耽误不了什么难事,没想到你这么早过来了。” “我也是遛狗路过,”陈言能闻到这个保安大哥身上一股的烟酒臭味,说话还有酒气冒出来,刚才在保安室陈言可是一个烟头都没看到,于是他决定试探一下,“大哥有火吗,我想借个火。” “哎呀,没有,我不抽烟的,”保安大哥停好电瓶车,“办公室抽屉里好像有一个我给你找找。” “不用了,”确定这个保安不抽烟以后,陈言已经有八九分笃定,于是再问了一句,“你这买的什么早餐啊闻着好香。” “就是前面那个村买的牛肉炒粿条啊,他们家还挺好吃的,”保安大哥很讨好的举起自己的早餐往陈言手里递,“要不你拿回去尝尝吧,他们家挺好吃的我经常吃。” “不用了大哥,我也准备回去了,”陈言心里冷笑一声,前面那个村的早餐店只有一家卖炒粉的,就开在一家棋牌麻将隔壁,不抽烟还一身烟味,还喝了酒,拎着个炒粿条就回来了,这可不就是跑去通宵打牌去了么,但是陈言一点没表现出来,还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你值夜班辛苦,赶紧吃吧,一会儿白班的大哥来了你交个班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谢谢你啊小陈,那你慢点啊。”看着陈言牵着狗骑上自行车丛山路上拐个弯就不见了,保安大哥以为自己已经骗过了陈言,毕竟他这个人牌瘾确实很大,以前老婆管得严加上白天要上班,很少有机会通宵打,自从找了这个夜班保安的工作,他算是乐得其所,十点多上班往这儿一坐等到十二点左右就把门一关溜去打牌,早上六点多七点再回来就行了,回到家还可以说上班很累直接倒头就睡,还真没有比这份工作更适合他的工作了。 陈言带着一条回了家,进门曹阿姨就问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然后又问陈言裤子怎么破了个洞,裤腿鞋子还这么脏,陈言低头一看估计是刚才躲别人家的太公的时候被树枝杂草什么的挂了一下把裤子给勾破了,但他不想和曹阿姨解释这么多,就只说在山路上车子打滑自己摔了一跤,把曹阿姨心疼的赶紧问严重不严重,陈言说没什么事他自己都不知道把裤子给挂破了,曹阿姨才稍微放了点心,张罗着让陈言上去换个衣服就下来吃早饭。 早餐杂粮粥,配牛肉馅儿饼,陈言剥鸡蛋的时候曹阿姨喂一条回来了,有很不放心的问陈言摔伤的到底严不严重,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之类的,陈言一直说自己没事,让曹阿姨就别担心了。 “向总一开始就和我说过说你眼睛不太好,”曹阿姨真的担心陈言摔出个好歹,山上曹阿姨还是上去过几次,毕竟山上的菜园可以买到新鲜便宜的本地菜,虽然都是柏油路路面也开阔,可有几段路是真的陡,这要是摔下来连人带车都得滚好几圈,“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这要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呀。” “真的没事曹阿姨,”陈言嘴里塞着一口水煮蛋,他着急说话先咽下去了,差点没给自己噎死,“我自己心里有数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就自己回来了吗,真要有事,我可就得被抬着下山了。” “别胡说八道了,”曹阿姨心里一惊,赶紧制止陈言的口无遮拦,“初九我让蔬菜店老板给你求的护身符呢,你赶紧找出来带上,他们都说很灵验的,你带上阿姨也好安心。” “行,我吃完饭就带上,”陈言喝了一口粥,这粥熬得蓬蓬松松的,很符合陈言的胃口,“你就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的。” 等陈言吃完早饭再到厂里,保安亭里的保安已经换成了白班的一个大叔,这个大叔陈言和齐叔都很满意,也是个认真的人,就是家里还有个老母亲需要照顾不能上夜班,大叔看到陈言来了,冲着陈言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小陈哥你周末有空吗?”陈言正准备往办公楼去,就听到背后小姚的声音,“要不咱们一起去甩两杆子吧?” 陈言回头,看到小姚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单,有点困惑的问了一句:“甩两杆子?” “对啊,山上不是新开了一个什么立体生态体验农庄吗?”小姚把手里的宣传彩页递给陈言,“你看,有生态鱼塘垂钓体验服务,说是八十元一人可以垂钓十小时,还送午饭套餐,两人同行一人免单,钓多钓少全部不限量带走,而且每位钓友免费赠送农家现采无公害蔬菜两斤哎,怎么样小陈哥,周末咱俩组队吧,一人四十玩一天,现时节这物价,你就是出去吃个盒饭再买两斤菜都不止四十块钱了呀。” “我又不会钓鱼,我也没装备,”陈言看着宣传彩页上还印着两条大草鱼,心说就这么个优惠活动,只怕是方圆百里的钓鱼佬早都闻风而动了,只怕这鱼塘里罗非鱼都能给老板直接钓绝了,还轮得到自己和小姚周末去甩两杆子呢,“你干嘛不约上小张一起去呢?” “他就算了吧,”小姚一脸嫌弃,“他那个人嘴巴就不会停的,而且他屁股下面有刺根本坐不住,带他去钓鱼我这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他那个人一起去玩别的肯定都能玩得很高兴,但是唯独这个钓鱼不行,他心不静,玩不了这个,还是小陈哥你比较合适,装备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借你一套,我看这个广告上的介绍也就是手竿垂钓的小鱼塘,不用什么太高级的设备,你要是不挑我就用我的吧,都是入门级的,别看不值钱,还挺趁手的。” “周末我不一定有空,”陈言心说我可能活不了那么久了,“梁姐的老公不是也爱钓鱼吗,你干嘛不问问她?” “小陈哥你真不跟我一起去啊?”小姚一脸的失望,“那算了吧,我问问梁姐好了,对了,等下静逸居的样衣修改的线上会,你可记得按时过来啊,小张好像都已经在我们办公室把设备都打开了,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和人家静逸居的那个小店长有多腻歪,隔着屏幕眼神都能拉出丝来。” “小张还蛮厉害的嘛,”陈言其实早就看出来这两个人郎情妾意互相看上了,但是他还是很配合的假装不知道,“迎城和前城还算是有点距离吧,他都能和人家产生交集啊。” “可不是嘛,”小姚叹了一口气,“上周末他还专门跑去迎城一趟找人家姑娘出来玩呢,结果正好赶上静逸居备战华服周主题活动忙得要命天天加班,他还在那给人家义务帮忙搬了两天货呢,昨天还在和我说全身的酸痛还没褪掉,你就看他这个劲头,什么姑娘追不到啊。” 第228章 我可怎么帮你啊 新闻学院没有博士点,所以研究生论文答辩的时间就比其他有博士点的学院靠前,不过也幸好有这个时间差,葛玥童和孙羽萌可以听完本学院的学长学姐答辩以后,再等着吃吕媛和吕姐夫通过毕业论文答辩的这顿饭,然后三个人一起去游乐园玩回来,就可以等着五一放假了,可以说是相当充实。 因为有新衣服抢先看特权,邢宜茹约了葛玥童吃晚饭,还是之前的那家私房菜,葛玥童今天有课,下了课再挤地铁正好赶上晚高峰,等葛玥童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走路都在打飘,还好静逸居在的老城区背靠旅游景点,工作日的傍晚人不多,葛玥童走到巷子口看到几家以前排长队的网红店都没什么人,也有几家店招牌都换了,葛玥童一边走一边看,突然发现原来好像是一家手作冰激淋的店铺也开成了汉服体验店,只是面积不如静逸居大,葛玥童站在玻璃移门外面往里瞟了几眼,还挺热闹。 邢宜茹看着脸色不是特别好,跟着胃口也提不起来,葛玥童看邢宜茹一脸胃口缺缺的样子,有点担心的问了一句:“小茹姐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没胃口,要不我们换一家店?” “没事呢,我就是最近太忙了,”邢宜茹勉强动筷吃了一口炝拌洋槐花,“最近那个华服周,店里有一系列的活动,我个人还受邀请去参加好几个地方的活动,昨天刚从京城回来,后天一早又要飞湖城,累的,特别特别累。” “那你还不好好休息,咱们俩这个局其他时间约都可以啊,”葛玥童一听这个行程安头皮都有点麻,她是听小茹姐说了最近很忙,但是她也没想到忙到了这个程度,“要不咱们就别吃了,打包带回去你早点休息吧。” “我这不就是太累了,才找你出来聊聊天做做心理按摩放松一下吗?”邢宜茹吃的确实有些勉强,脸上的笑容也很疲惫,“你是都不知道,我最近也是累,我大姨妈都不正常了,推迟了差不多十天终于来了,来还就只来了一点点,等我发现它来了,换上姨妈巾,就没什么血了,估计可能最近累的气血不足了吧,忙过这段时间我肯定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不是小事儿,”葛玥童也没心情吃了,放下筷子很担心的看着小茹姐,“小茹姐你还是尽快去医院看看吧,是不是做个检查什么的,而且你看着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 “忙完这阵子我就找个中医看看,”邢宜茹胃口不佳,但是一看葛玥童也跟着不怎么吃了,赶紧劝饭,“你倒是赶紧吃,不然今天这顿饭钱算是真的浪费掉了。” “小茹姐,我看巷子口那儿也新开了一家汉服店呢,”葛玥童夹起一块马鲛鱼咬了一小口,确实香,“会有什么影响吗?” “短期来看会,”邢宜茹似乎对这道酸辣汤还比较感兴趣,一点一点喝了小半碗,“毕竟他们那里现在搞活动呢,装造租赁的价格都比我这儿低,肯定会吸引很多游客过去的,所以短期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但是从长期来看,首先他们不是自主设计的品牌,基本都是靠拿货,拿货的话,毛利润这个东西就不是零售商家说了算了,你想挣十块钱就够了,有人挣一块钱他也愿意,还有人就愿意赔本赚吆喝,现在这个市场就是这样,拿货的话就是大家都没钱赚,所以没有自主设计和产品,在这个行业就只能被大家卷着都没钱赚,再一个,他们毕竟是租房,光是房租一项都足够吃掉他们的七成利润了,现在这个环境,没房子的人都是在给房东打工,何况我们这条街网红店多,房租一年比一年高,很多店开不下去基本都是被房租拖垮的,所以长期来看,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也确实,现在房东真的是最稳定最赚钱的行业了,”葛玥童经过黄玮铭的租房经历,也算是对房东这个群体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我看网上不是都说吗,还没上班的群体都想当网红,已经上班的群体都想当房东嘛,工资没发信用卡套现都得先交房租,苦谁不能苦房东。” “可不是么,其实说句实话,我要不是因为房子是自己的能拿来开店,我估计我这个实体店也开不起来,就只能做网店,”邢宜茹夹起一块鱼,还没送到嘴边又皱着眉毛放在了骨碟里,“维持一个实体店的运营开销还是很大的,想搞实体就得先搞定铺面,没有房租就已经是赢过了九成同行了。” “没什么影响就好,”葛玥童松了口气,也盛了一碗酸辣汤来喝,非常开胃,“对了小茹姐,这次的抢先看照片能给我看看吗?刚你说你们这次都没去实体验收,就是开了个线上会?”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空往前城跑一趟,他们桦林的小张上周末还专门来我们这儿义务帮忙干了两天呢,”邢宜茹有些疲倦的靠在座椅靠背上,“不过这次线上验收我觉得还是很满意的,但是线上的很多东西看不出来问题,我只是大概看了一下版型剪裁之类的,都没什么问题他们这两天就会把样衣寄过来,细节上的我从湖城回来还会具体再看,他们桦林那个小陈不是修改了一些图纸上的设计吗,其实样衣上我也没太看出来,放在人台上我就觉得还挺好看的,等寄到手了我再好好看一下。” “小茹姐,我感觉去年这时候你们没有这么忙呀,”葛玥童记得去年清明节正好赶上大师兄做手术,那时候小茹姐还在医院陪了好几天呢,“今年是有什么新增的活动吗?” “都差不多,”邢宜茹筷子在凉拌橡子凉粉里搅动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吃,“去年我是推掉了很多邀请,但是你也知道,我这种网红要经常参加活动刷存在感啊,不然很快就会被取代的,没有什么曝光度和活动,在我们这行里确实也是挺可怕的,所以今年我是来者不拒,所有邀请都接受了,没想到可能是自己也上岁数了,就觉得这才跑了两场活动都累得要死,以前我甚至可以上午在一个地方中午的飞机下午换个城市继续参加活动。” “小茹姐你也不用把自己崩的太紧了,你是需要好好休息了,”葛玥童是真的很心疼邢宜茹这一脸疲惫,“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地方你就说,我真的好心疼你这样,而且你湖城的活动真的不可以调整一下吗,我感觉你这么赶行程身体受不了啊。” “可能还是最近偷懒习惯了,”邢宜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杯子里是桃花茶,味道有点苦,“以前我还是挺能跑活动的,不过现在手里的这几个活动都是有合同的,不去肯定是不行的,对了,你上次说你们要去游乐园玩,定在哪天了?要不我赞助你们衣服去好好玩一下吧?” “不用了小茹姐,”葛玥童喝完碗里的汤,她现在也不是很有胃口了,她挺担心邢宜茹的身体状况的,“我们本来的计划是从你这里租衣服然后去玩,但是我们看攻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说不要穿长裙或者汉服,很多项目玩不了,会有被卷住之类的的风险。” “这倒是,”邢宜茹放下手里的杯子,看表情似乎是有些瞌睡,“我之前没想到这些,穿汉服去确实很出片,但是也确实受限制,既然你们是去玩的,就痛痛快快的好好玩,那就穿那种短一点的贴身的,短裤背心这样的,外面穿个防晒的长外套,这种最适合夏天出去玩了,记得做好防晒。” “你就别再替我操心了,”葛玥童伸手摸了一下邢宜茹的手,冰凉,“你手怎么也这么冷啊,小茹姐我感觉你真的不太好,要不我们去医院看一下吧,你现在这个情况有没有告诉大师兄啊。” “就不影响他了,你还没看出来他们这个研修班去的都是储备干部和业务骨干嘛,”邢宜茹实在是没忍住打起了哈欠,“没准儿大师兄的副主编梦这两年能实现呢,我们还是别在这个关键时期打扰他了,我这就是缺乏休息,没多大事儿,今晚早点睡我明天肯定就电量满格了,你就放心吧。” 一直把邢宜茹送回了家,葛玥童才不是很放心的乘地铁回到学校,从西门商业街地铁站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吴蕊,估计也是从补习机构刚下课,正在路边锁共享单车。 “下周二,下周二我们去游乐园玩怎么样,”吴蕊激动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把课挪了一下,下周二我下午晚上都能空出来了,我们周二不是刚好也没课?” “下周二的话,我看看,本周五我们学院的学长学姐毕业论文答辩,本周六省考媛媛姐去考公务员,下周一媛媛姐他们毕业论文答辩,”葛玥童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下最近的日程安排,也觉得很合适,“正好工作日,而且五一的假期是从周四才开始放,周二人肯定不会多,我觉得也很合适,等下回去问问孙羽萌吧,我估计这个时间她也是可以的。” 两个室友就这么一路聊着天回到宿舍,敲开孙羽萌他们宿舍的门,吕媛好像是在洗澡,宿舍里只能看到孙羽萌一个人,还有卫生间传来的哗哗的流水声。 孙羽萌倒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周二这个时间,因为时间也有点晚了,葛玥童她们也没多待,回到宿舍赶紧就洗漱。 “童童你新衣服买好了吗?”吴蕊也是知道葛玥童最近在买出去玩的新衣服,“我昨天刚下单一条新裙子,他们家还挺不错的,你要不要也看看。” “我还没买呢,我正在想要不就不买了,短裤背心去不是也挺好的,”葛玥童正在擦头发,她现在的头发总算是长到了她剪头发之前预想的长度,“看来看去没看到特别喜欢的,感觉现在的衣服都没什么特色似的。”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新中式,”吴蕊比葛玥童先洗完澡,这会儿头发都已经吹干了,正在往头发上抹护发精油,“你的身材挺合适的,你比较高,穿起来肯定好看的。” “其实我也有考虑过,但是我不太想为了配衣服再买双鞋,”葛玥童擦着头发,不可避免的有掉落的,葛玥童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感觉换个风格也挺费事的,买身新衣服,就得再买双鞋,再买个包,好复杂,而且肯定会超支。” “我就特别佩服你的原则性,”吴蕊盖上护发精油的盖子,“做什么事情都很有规划,而且会坚持按照自己的计划执行,而且我觉得你抵抗诱惑的能力好强啊,住一起到现在我都没看到你买什么新衣服,这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住,而且我觉得我已经是买的够少的那个了。” “就觉得还都挺好穿的,”葛玥童心说还不是因为穷嘛钱得计划着花,一边伸手拉开抽屉拿出吹风机准备吹头发,“主要是我也比较懒,懒的去一家家的挑选和比较,所以就不怎么买衣服。” 葛玥童吹头发的时候,吴蕊爬到床上去看动画片了,等葛玥童吹完头发,吴蕊突然暂停了视频,撩开蚊帐伸出头来说了句:“我今天看到我老乡带这个小女生一起在我们培训机构附近吃甜品呢,本来不太想告诉你,省得你又说我越界啊什么的,但是我又觉得还是说了比较好,因为看他们两个还挺甜的,有点点暧昧,不过你上次也说了嘛,你和他可能就是不来电,所以我觉得说了也没关系吧。” “我也觉得他和他那个同事应该是挺般配的,”这事儿葛玥童倒是知道,黄玮铭今早就发信息来说小欣兴找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甜品店,问葛玥童要不要一起去,葛玥童说你饭搭子找到的你就和她一起去吃吧,不然人家干嘛要跟你分享这家店,肯定就是想跟你一起去啊,怂恿的黄玮铭主动约了小欣兴去吃甜品,“他上次说起那个女孩子,都有点忍不住微笑的感觉,我就想着到底有没有什么机会帮他们戳破这层窗户纸啊,或者有个什么人上来直接给他俩捏在一块。” “我看你现在是真想清楚了,”吴蕊捂着嘴笑倒在床上,“你还在这当月老撮合他们呢,我老乡要是知道了都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也好也好,其实我感觉我那个老乡是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又有点优柔寡断的,脾气是挺好,但是有时候会让人觉得面糊糊的不干脆,你想给他俩捏在一块儿,只能是有个什么事情激他一下,他一急了,真心话就出来了。” “你倒是很有经验呀,”葛玥童也跟着一起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没少当月老撮合别人?” “这个真没有,你看看我选男人的眼光有多差,你就知道很多事真就是旁观者清,”吴蕊把平板塞到枕头底下,估计是打算睡觉了,“我还想着下次我再想谈恋爱,就让你和孙羽萌替我把把关算了,我自己挑的那些垃圾玩意,简直就是给人生增加耻辱。” “萌萌估计还行,”葛玥童也整理好了,准备爬上床,伸手去把大灯关了,“我到现在都单身一个,我可怎么帮你啊。” 第229章 有点位置 “小陈哥你周末没跟我们一起去真的是太可惜了,”一个周末小姚晒得黢黑,正举着手机给陈言展示他钓上来的一条目测有三四斤的草鱼,“梁姐夫虽然一整天没开张,但是梁姐的女儿更厉害,第一杆下去就中了新手大礼包,一条鲤鱼快两斤呢,还是带点金色的,把梁姐夫高兴的狂发朋友圈。” “你真的没有叫小张和你一起去啊?”陈言手上在整理自己的办公电脑,挨个把工作文件夹按照日期日内容等规范命名,“那他居然也没生你的气啊?” “他这不是正忙着看车呢,一个周末都泡在二手汽车交易中心,”小姚把手机收回去,隔着屏幕看陈言敲键盘,“做了一大堆功课加了一大堆中介,车还没买呢,广告衫的单子已经拉回来两个了,真的不知道他是去买车的还是去推销的,和这种人一个办公室我也是压力够大的,他真的是天生的销冠,我真觉得他太厉害了。” “你也很不错啊,”陈言嘴上说,头也没抬,一直在快速的核对和整理图纸的编号,“我觉得你也很好,业务能力很扎实,干事情也很有耐心很认真。” “算了,别夸我了小陈哥,”小姚站在陈言的显示器后面多少显得有些沮丧,“我上门的单子都没抓住,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什么上门的单子你没抓住?”陈言手上没停,但是还是抬起头看了小姚一眼,“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开单这种事谁都想,但是机会没到就是不行,没关系的。” “我还是觉得很懊悔,”小姚叹口气,“这可真的是送上门的单子,而且这个客户是慕名而来的,他说就是专门来找我们桦林制衣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不对,可能接待的不好说错话了,人家直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专门来找桦林制衣?”陈言显然不相信桦林制衣现在已经有了这样的名气,他听出了里面的不寻常,并且也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 “对啊,就今早我很早来上班嘛,因为想去买肠粉,我租房那里城中村有一家老字号手磨肠粉特别好吃,但是每天就限量销售卖完为止,我就特意五点半起床,还真让我买到了,吃完我到厂子门口的时候还没到六点半呢,但是天已经亮了,”小姚边说边回忆,“我刚上两个坡就听到二饼叫唤嘛,我以为厂里进野猫了,我还在想那个夜班保安大叔也没说出来解决一下,就让狗一直这么叫,然后我一拐上来,就看到厂子门口有个人,男的,看着不大,背着个背包,一直伸头往厂里看,我就问他有什么事吗,他也吓一跳,然后说还以为这么早没人上班之类的,他说他是实体店来找货源的,主要经营文创产品,我就说那您来得太早了我们还没上班呢,我就说可以进来谈,他说他特别怕狗,问我能不能把狗弄走,我说这个可能不行,这条狗不听我的我弄不了,他说那他就不进来了,他说他坐动车凌晨到的,顺着手机导航一路找过来了,现在很累也很困什么的,我当时也是傻了,我就没想到给二饼拿个吃的他应该就不叫了,我就和那个客户说我们有网店,可以网上看,在线咨询,这时候那个夜班保安大叔突然跑回来了,看到我在就拉着我尬聊几句,等我再回头这个客户都走没影了。” “你就是给二饼拿了吃的也不管用,”陈言正在excel上给自己的所有工作文件夹编目录,“这种客户来得突然走的突然,你就是再热心耐心估计成交几率也会比较低,所以你就别再纠结这个事情了。” “能不纠结吗,我估计他通过网店已经联系上小张了,”小姚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张早上一来打开电脑就登微信,也不知道和谁,这都聊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停,我估计可能就是我早上接待的那个客户了,哎,要是当时反应快一点直接掏出手机加他微信就好了,这样起码能把有效联系方式留住。” “算了想开点,毕竟你还钓了这么大一条鱼呢,”陈言的计划是今天上午整理完办公电脑,下午去仓库盘库,五月份快到了,到时候厂里领赈济,该准备的事情他要提前准备了,“你那条鱼后来怎么处理的?” 中午下班陈言回家,山路上太阳特别晒,伴随着一股浓浓的野草蒸腾的味道,闻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山路上下班回家的人零星骑着电动车路过,陈言有点走神,突然被人在背后叫了一声,一回头看是一样走路下山的小张。 “你怎么没骑车?”陈言站在原地等小张跟上来,看到小张走路下山确实很新鲜。 “早上来的时候,充电器插座没插好,没充上电,我本来说借小姚的车去取个快递呢,梁姐说我最近又胖了让我减减肥,还把她的太阳伞借给我了,”小张手上举着一把太阳伞,走的一头都是汗,走到陈言跟前举手要把陈言也罩进来,但是陈言高,这伞不是很好打,“小陈哥你这个个头,跟你女朋友共一把伞肯定很费劲吧。” “你自己打吧我就不打伞了,”陈言看小张比划的怪费劲的,他基本不怎么打伞,“你大中午跑下山干什么?” “别提了,早上不是网店有个客户咨询我吗,小姚说可能是他早上在厂门口碰到的那个,然后就说我撬他客户了嘛,”小张眼看要是不和陈言一起打伞两个人也没办法并排走路,干脆把伞也收了,“你也知道他就是在开玩笑嘛,我就说你别生气了中午我请你喝糖水,然后梁姐和他们办公室那个出纳也听到我说要请客了,说他们也要,我就说这有什么,那就大家一起,然后我给糖水店老板娘留言,她说今天送餐的小弟请假了没人送,可能需要来自己取,然后我这就只能走着去了。” “走走也挺好的,”陈言也知道小张在厂里人缘还挺好的,一方面为人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大方又热情,还真是个当销冠的好材料,齐叔招人真的是一向有眼光,“什么客户小姚这么惦记啊?” “其实也没多大单子,”小张把卷起来的雨伞夹在胳膊下面跟着陈言往山下走,“就是一直问定制的事情,说要画图,问我们这边的还原程度之类的,我就都介绍了,我说我们的都是数码印花机,然后他又问可不可以设计,我说也有但是收费会高,我们厂小陈专门搞这个设计的,手艺很好,他就对你很感兴趣,问了好多,还问什么时候和你沟通方便,想线下沟通,我说你就住厂子附近画稿子改稿子很方便,就是上班时间不固定经常要出差,让他有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前预约下,我这边帮他联系你。” “这样啊,”陈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我最近应该都不出门,一直都会在,你就和这个客户说一下好了,找我随时在。” “哇塞小陈哥,你人真好,你不会是为了帮我拿下这一单才专门不出差了吧,”小张眼看着就跟陈言走到了陈言家的路口,“就冲这个我也该请你喝碗糖水,明天吧,明天请你。” “不用了,”陈言在路口和小张挥了挥手,转身就往自己家走,“反正也都是厂里的事,我只是最近正好都不出去了。” 回到家,一条狗窝里的水凉垫已经支上了,一条的狗窝就在树荫下,是院子里比较凉快的地方,树荫配合水凉垫还能在院子里待着,对于狗狗来说比进空调房还舒服,推开入户门一楼空调开着,一股油炸虾片的味道,这味道陈言很熟悉,小时候厂子隔壁五金店的老板经常给他孙女和外孙子炸这个,闻着真的很馋人,陈言小时候每次闻到了就只能远远地看两眼,想着等自己长大了有钱了天天都吃炸虾片,因为闻起来实在是太好吃了。 “小陈你回来了?”曹阿姨还真的在做炸虾片,听到陈言进屋端出来一小笸箩,“尝尝这个,阿姨跟着网上的视频学的纯手工虾片,看着还挺像回事儿。” 陈言换好鞋去厨房洗了个手,过来看了看,样子确实不比外面买的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好看,但是都炸的很蓬松,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很酥脆,虾味十足,比陈言想的还好吃。 “不过我也没多做,天热,这东西吃多更上火,”曹阿姨正从厨房端饭菜出来,“你这几天总是熬夜,给你熬的桑叶菊花饮,放了一点点黄芩的,你就当水喝吧,不过你最近怎么总是熬夜啊,工作室的事情很忙吗,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本来眼睛就不太好,怎么还不爱惜呢?” “就是有个单子比较急,所以熬了几天,”陈言又拿起来一块虾片塞嘴里,“不过昨晚已经把它给做完了,今晚肯定不熬夜了,最近确实太累了,我也没再接新的单子,准备停一下。” “这倒是,钱是挣不完的,人这辈子能活的可是有限,”曹阿姨给陈言盛了一碗饭,今天倒是就净米饭,没掺点别的杂粮,“你确实也该休息休息了,你看你那个左眼一直泪汪汪的。” “有吗?”陈言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只眼睛常年的不舒服他甚至都有点麻木了,被曹阿姨一说才觉得好像是有些难受,摘下眼镜伸手就要去揉,被曹阿姨轻轻一巴掌拍开了。 “眼睛不舒服还用手揉呢,”曹阿姨看到陈言准备揉眼睛,下意识的就拍了陈言一下,然后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对不起啊小陈,阿姨这个也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曹阿姨,”陈言又把眼镜带回去,今天桌上有凉拌苦菊,这道菜陈言还蛮喜欢的,“我这也确实是个坏习惯。” “对了小陈,给你求得护身符你怎么没带着呢?”曹阿姨上午给陈言收拾房间换洗四天套的时候注意到陈言床头的抽屉忘记关上了,关抽屉的时候注意到那个护身符还在抽屉里放着,“你要是有什么讲究就直接和阿姨说,阿姨也是不知道,就想着他们都说很灵验的给你也拿了一个,你要是这方面有讲究就算了。” “我只是不知道往哪里带比较合适,”陈言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了,也没打开看过,“所以才一直放着没动呢,不过还是很谢谢曹阿姨了。” “就是个钥匙扣,因为我看你平时也不带饰品,他们这个有很多种的,挂钥匙上的,戴脖子上的,戴手上的,”曹阿姨去厨房把汤端出来,今天炖的是玉米排骨,“我就说拿个钥匙扣吧,这样你方便,还有一张符纸,可以塞在钱包或者手机壳里。” “行,我等下就挂我车钥匙上。”陈言之前真没打开看,所以也就没想到所谓的护身符就是一个钥匙扣,还想着估计是什么大红绳子大吊坠之类的,没想到现在的道观也都这么与时俱进,护身符都可以挂钥匙上塞手机壳里了。 陈言午睡起来,换了个衣服推开书房的门,曹阿姨就端着一大壶菊花桑叶上来了,看到陈言又开电脑,叮嘱陈言注意用眼,多喝点水,然后放下托盘下楼去了。 等陈言把书房的电脑里的文件夹也都规则命名,整理好目录,下午都快下班了,期间曹阿姨倒是上来监督了几次陈言喝水,陈言也都乖乖照做了。 护身符的事情既然答应了曹阿姨,陈言就把小木牌挂在了自己的车钥匙上,符纸塞进了手机壳里,好不容易忙完了,手机就响了。 “小陈哥,静逸居那边说他们老板出差了,样衣的修改意见可能要下周反馈了,”因为陈言这次催的急,说让小张尽快和静逸居那边联系好,确定好怎么修改,所以小张也就比较急,次日达的快递已签收,就在积极对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邢姐出差的话只能等她回来了,这不是湖城华服周开幕了嘛,不过你之前一直催我赶紧和他们确认,我就也弄得急了点,还被他们店长一顿说。” “害你被说一顿我也挺抱歉的,”陈言确实急,他怕再晚了没得改了,他也没想到静逸居这边还会因为老板出差导致进度暂停,“我这不是着急想着快点把活干完呢。” “你就别急了小陈哥,我和你说,静逸居最近特别忙,他们从上到下累的就没有一个脾气好的,今天他们店长电话里就给我一顿批评,”小张即使是被小店长批评了,语气也是喜滋滋的,有了光环就是不一样,“我和她解释说不是我在催,是小陈哥有点着急,她本来就累,火一上来就对着我发了,说我们桦林催的这么急是明天就世界末日了吗,到底谁是甲方啊之类的,把我凶的都不敢说话了,不过我知道她平时不这样的,都是工作累的,不过小陈哥,你说她都能冲着我宣泄情绪不做伪装了,我在她心里是不是也有点位置了呀?” 第230章 新的问题 葛玥童最后还是听孙羽萌的建议,买了一身新衣服,背心配短裤裙,还搭个了长袖的短款上衣,冷了穿热了脱挺实用,至于甜不甜辣不辣,葛玥童觉得也就那样,挺合身的,衣服倒是不贵,穿上确实显得人挺精神,孙羽萌说的葛玥童这一双腿真的是让人斯哈斯哈的。 因为新闻学院本学年的研究生毕业论文答辩就在明天了,秦老师特意安排让葛玥童她们三个研二的学生可以旁听秦老师在的这一组,一共有四个学长学姐,吴蕊也特意空出来半天,因为秦老师专门交代了答辩结束以后他请今年毕业的两个学生吃饭,刚好也把葛玥童她们三个带上,所以孙羽萌提议她们三个人aa一下,给学长学姐一人买束鲜花庆祝,大家也都同意了。 答辩现场气氛还是有点紧张的,学长学姐们都是正装出席,答辩用的ppt也都做的很细致,葛玥童她们三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手上的笔就没停过,想要记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想到明年站在上面的可能就是自己了,葛玥童就感觉全身发凉,然后又一想到万一开题答辩或者中期答辩不通过,连站上去的资格都没有了,不由得更加感觉到紧张。 因为导师回避制,秦老师这一组没有葛玥童的师兄师姐,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组是战线拉的最长最后结束的,等他们结束的时候,本师门今年毕业的两个师兄师姐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因为是庆祝师兄师姐通过毕业论文答辩,所以吃点热闹的,最热闹的肯定就是火锅了,今年毕业的师姐也有好消息,她已经被京大拟录取,现在是个准博士研究生了,秦老师也非常高兴,以茶代酒专门让大家提了一杯。 吴蕊显然对读博很有兴趣,席间一直在和师姐不停地咨询着,葛玥童和孙羽萌忙着跟师兄了解写毕业论文的注意事项,这顿饭吃得热闹又充实。 刚吃完饭手机一震,葛玥童拿起手机来一看,是小茹姐发来的信息,她下午的飞机刚刚落地前城,已经在群里报过平安了,葛玥童也猜不出来这个点儿小茹姐会发什么信息来,拿起手机来一看,小茹姐问葛玥童有没有空今晚陪她住一晚,她实在是太累了,回到家瘫坐在床上到现在都还没挪窝,想葛玥童来陪一下。 葛玥童肯定是答应了,她一直也放心不下邢宜茹,上次见面邢宜茹的状态就已经非常糟糕了,现在既然邢宜茹说想让她过去陪陪,她肯定是答应的,正好明天周末,葛玥童本来也没什么事,所以回宿舍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搭地铁过来邢宜茹家了。 “小茹姐,你脸色真的好差啊,”一进门葛玥童就看到门后的邢宜茹一张灰白的脸,吓了一跳,“我们现在去医院吧,你这个样子真的一点也不好。” 邢宜茹看上去疲惫又虚弱,似乎是葛玥童问的这句话让她觉得很委屈,又或者身体不舒服的人看到亲近的人来探望都会很感动,总之她伸手抱着葛玥童就开始低低的哭泣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葛玥童有一瞬间的僵硬,邢宜茹的发髻散乱着,排簪都脱了出来,葛玥童抱着邢宜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然后伸把这支簪子抽了出来,放在了小茹姐家的玄关柜上。 邢宜茹的家里也没开空调,甚至灯都没开一盏,关上门以后黑漆漆的一片,葛玥童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怀里小茹姐还在哭,葛玥童害怕又紧张,很像马上打电话给大师兄叫大师兄来,但是又想到大师兄正在外地进修,她不知道小茹姐是怎么了,但她思来想去估计小茹姐现在是除了自己估计也叫不来别人了,只能回抱着小茹姐尽量温柔的安抚着。 葛玥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好像开始习惯女生之间的抱来抱去了,孙羽萌也好,吴蕊也好,小茹姐也好,大家之间的拥抱给葛玥童带来的不再是紧张恐惧和恶心,她慢慢的也能感受到这种人跟人之间不设防备的传递温暖是件很美好也很舒服的事情,开心可以抱一下分享喜悦,伤心也可以抱一下获得安慰。 葛玥童抱着小茹姐有好久,邢宜茹这才总算是把情绪给稳定下来了,葛玥童伸手打开入户门旁边的灯,光线照的两个人都好一阵子才适应,客厅地上放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行李包,都没拆开,一看就知道邢宜茹回到家连行李都还没打开,远远看餐厅厨房都是冷锅冷灶没有使用痕迹,这么一看邢宜茹八成是晚饭都没吃。 “小茹姐你饿不饿,我先给你做点吃的?”葛玥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十点了,这会儿邢宜茹还没吃饭的话,肯定是要饿坏了,“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吃饱了咱们去趟医院吧,让医生看看我们也好安心呢。” “不用去医院了,”邢宜茹还是抱着葛玥童都没动,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其实我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我该怎么办,也没想明白要不要和你说,我是真的很崩溃,需要有个人让我抱着哭一哭。” “小茹姐你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葛玥童听到这话整个心都悬起来了,“没事你就放心和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怀孕了。”邢宜茹说完,又没忍住开始哭了起来。 等葛玥童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严格说来是西红柿酱鸡蛋面,因为邢宜茹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就还有几个生鸡蛋,半包挂面和半瓶西红柿酱,葛玥童凑合弄了一下,端出来的时候邢宜茹正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发呆,头发已经全解开了,有些凌乱毛躁的披散着,她这会儿已经不哭了,把外搭的大袖衫脱了以后穿着一件吊带,散落的头发不太均匀地落在她的肩上,伴随着微微地抽鼻子,她整个人也在轻轻地抖动,显得有些无助。 葛玥童把面碗放在邢宜茹跟前,她自己脑子也一团乱糟糟的,让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整理思绪,只能先拉个椅子坐在邢宜茹的对面,邢宜茹把散乱的头发挂在自己耳后,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就不是很感兴趣的放下了。 两个女生沉默的对坐着。 葛玥童有点想不明白,她之前一直没听说小茹姐有什么男朋友之类的,甚至据她所知小茹姐的生活里除了工作关系就没什么接触男性的机会了,所以她也不知道事情到这算是个什么进度,起码在她的认知里小茹姐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很突然就怀上一个孩子这种事,怎么看也不可能发生在小茹姐身上,况且小茹姐和大师兄之间那种淡淡的亲昵,发乎情止乎礼的相互扶持,葛玥童甚至期待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真的能走到一起,可是现在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小茹姐,你多少吃点吧?”葛玥童跟着桦林制衣的员工上过当时区里组织的生育方面的科普培训,也知道孕早期肯定是反酸烧心恶心的,可是邢宜茹的脸色看上去在不多少吃点东西真的承受不了,“这个不好吃我去生鲜超市买点别的,我们做个清淡点的怎么样?你脸色真的好差,我是真的好担心你。” “你也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邢宜茹又端起面碗喝了一口汤,“不过你不问我我反而很感谢你,其实我自己现在心里也乱糟糟的,因为我一直以为这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小茹姐你要是不想说,不说也没关系,”葛玥童看得出来邢宜茹的彷徨纠结,“只要你想好了我都支持你的。” “其实这事儿主要也怪我自己,”邢宜茹起身去那个储物间找什么东西,不一会儿拿着一个文件夹回来了,打开翻到某一页,递给了葛玥童,“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就我和我前夫还没离婚的时候我不是一直在备孕吗,然后一直也没怀上,我不是还说我是挺幸运的吗,其实我真的没好意思和你们说,我那时候怀不上孩子是因为双侧输卵管堵塞,你看这是我那时候的检查报告,就在我前夫的嘴脸被我发现以后不久,我就去医院做了这个检查,当时医生就说我可能有点炎症,输卵管堵塞,做个造影看下,做出来的结果就是两边都堵,想要怀孕是很困难的,我当时忙着离婚呢我也没顾得上,就觉得这也算是老天爷对我的照顾了,等离婚以后事情就更多了,我也就再没想过还能生个孩子什么的。” “这个我也知道一点,”葛玥童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看报告的结论,结合她自己的知识储备,这种情况不做治疗和干预确实是很难怀孕的,甚至可以说就是怀不了孕的,“那现在小茹姐你?” “你也很意外是吧,”邢宜茹把文件夹拿回来放在饭桌上,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话题一旦开启,想说下去还是容易的,“所以我也真的没想到就这么容易就怀孕了,一夜就中,听着就觉得怎么可能啊,而且我事后真的有吃药,所以我之前那些不舒服我都以为我是累的,而且之前我不是和你说我还出过一点血我以为是累的大姨妈都没了吗,昨天在飞机上飞机餐有鱼有鸡肉,我旁边的人吃鱼,他一打开盒子我直接吐了,那个人还挺好心的问我是不是怀孕了,我当时说没有没有,但是心里就怎么也过不去这句话了,回到家楼下我就在药店买了只验孕笔,这还不是早上测的,都已经很清楚的两条杠了。” “吃了药还……”葛玥童觉得邢宜茹这怀孕还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本来就是个几乎不孕的体质,还吃了事后药,按说怎么可能会怀孕呢,只能说有时候生命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但是现在又有了一个问题,这个孩子是谁的呢,“小茹姐你这个吃过药真的没问题吗,就,感觉你最近也是真的很忙。” “我纠结痛苦就是因为这个,”邢宜茹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所以完全的没注意,算时间到现在也差不多一个半月了,这一个半月我光是在天上飞就飞了至少七天吧,跑了八九个活动,然后就算是店里也是一直在高强度加班,吃饭也是很不规律,赶行程饥一顿饱一顿的,经常方便食品瞎对付,而且,我是真的吃了事后药的,我现在就在想,这么折腾一通,这个孩子还能健康吗?” “我记得之前看过的科普,事后药好像也有2%左右的失败几率,”葛玥童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培训内容,这课还是陈言叫她去上的,现在看来还真是关键时刻能用得上,“就是不知道你吃的什么药呢小茹姐,如果是左炔诺孕酮好像是可以继续妊娠的,如果是米非司酮可能就不行了,好像会致畸呢,不过米非司酮处方药,一般药店不一定有。” “我也不知道,我就去楼下药店买的,当时我车就停在路边打个双闪,谁知道后面来了个大货车过不去一直打喇叭催我,我就着急忙忙的拿了药和水出来,赶紧往嘴里一塞就把车开走了,”邢宜茹找了个皮筋把散乱的头发拢住,可能是和葛玥童聊着天,负面的情绪有人分担了她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了,整个人看上去要好些了,“不过那个药盒应该还在我车扶手箱里,我当时就随手一放,要不我们下去看看是个什么成分好了。” 两个女生在楼下找到了邢宜茹的车,有日子没开了,露天停放的车子积灰加淋雨,已经有些脏,小区的路灯十分昏暗,邢宜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葛玥童也跟着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来,打开扶手箱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盒看了一眼:“哦,就是左炔诺孕酮,哎,可是这药毕竟是吃下去了啊。” “我在网上搜的文献就只说是要严格产检,”葛玥童看着邢宜茹焦虑不已的脸,又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的内容,从科研角度来说,没有一篇文献能够给出这个问题的明确答案,这让她有些难过,“小茹姐,这会儿风凉蚊子也多,咱们上去吧。” “走吧。”邢宜茹可能也是在走神,起身的时候一头撞在了门框上,疼的整个人都蹲在了地下。 “小茹姐你没事吧,”葛玥童赶紧从副驾驶跑过来,看到邢宜茹正捂着头,心里一下就慌了,“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就是眼冒金星,”邢宜茹蹲在地上,这一撞她眼泪都出来了,正在揉着脑袋,“这点儿也太背了,自己的车居然还会撞门框上。” “小茹姐你驾驶位下面那个是什么啊,”葛玥童本来陪着蹲在地上,余光一扫看到邢宜茹驾驶位下面有个白色的小东西,看不太清,葛玥童点亮手机手电筒,伸手照过去,“好像是一片药啊?” “在哪呢我看看?”邢宜茹也顾不上头疼了,转过身来也顺着手电光,白色药片就在驾驶位下面脚垫边缘的缝隙里,不认真看真的看不到,邢宜茹伸手把它拿出来,“好像就是我那个后悔药啊,不会根本就没吃进嘴里吧?不过那天我确实急,我从药店出来的时候那个大车司机一直在按喇叭,降下玻璃来骂我骂的可难听了,我就胡乱那么一塞喝了口水赶紧把车开走了。” “应该就是它,”葛玥童伸手把车里的药盒拿出来,一盒两片,她把另一片挤出来一对比,还真的是一模一样,葛玥童只感觉好像自己也想流泪,“就是它,一样的。” “现在新的问题来了,”邢宜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该不该告诉大师兄他当爸爸了。” 第231章 悄悄的处理好 其实被杨展造黄谣这件事,邢宜茹的感受并不如她表现得那么轻松。 一开始接到警方的电话,邢宜茹还以为是诈骗,就没多理会,对方打来的多了邢宜茹直接就把这个座机号码给拉黑了,继续在店里盘库,不一会儿静逸居所在社区的片警直接上门,邢宜茹才意识到这下是真的出事了,但她想不起来自己能有什么事情牵扯上警察,工商消防税务倒是经常打交道,不过既然警方说配合调查,邢宜茹还是赶紧出发了。 魏炆君刚开完审稿会,手机上就接到邢宜茹发来的信息,只有一行快来接我,和一个公安分局的定位信息。 魏炆君马上就请了个假,快到中午下班时间,转了一趟地铁又过天桥,一路跑着过来,远远就看到穿着一身枣红色明制的邢宜茹坐在公安局门口不远的公交站台那儿,整个人看着就很收缩,惨白着一张脸,两只手紧紧抓着膝上的衣服,没什么表情,但是比有什么表情更让人揪心,魏炆君气喘吁吁地跑到邢宜茹的面前,邢宜茹一抬头,就把眼前的人死死的抱住了,然后就是放声大哭。 魏炆君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大马路边上车来车往,等公交车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太阳晒得路面翻滚起一阵阵热浪,但是邢宜茹的身上凉飕飕,他把她抱的很紧,想把她暖热,想让她别哭。 邢宜茹也不记得哭了多久,她就在那个公交站台把自己的遭遇和魏炆君说了,当时魏炆君真的是一股怒火直冲脑顶,如果杨展当时就站在跟前,估计一嘴牙剩不了几个,按照魏炆君的生气程度,杨展和他肯定是要死一个的,但是现在警方介入,愤怒和暴力就不是解决问题的路径了,他一边安慰着邢宜茹,一边想着是不是要请个律师,然后又想到这事情应该先和老师通个气,毕竟师门里出了这种败类,老师还是需要掌握一下大概情况的。 打电话过去秦老师一直没接,魏炆君只好打给师娘,师娘说秦老师一早就被学院行政秘书打电话叫走了,说是有个什么事要了解情况,现在还没回来呢,魏炆君一听就猜到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既然是老师也已经知道了,再看邢宜茹已经哭花的脸,还是先回邢宜茹家整理一下仪容吧。 等秦老师的电话来的时候,邢宜茹刚在家洗好澡换好衣服,秦老师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已经在医院了,又说起师门里受害的学生不止邢宜茹一个,师娘已经去学院那边接其他学生回家了,让魏炆君带着邢宜茹要不也先来老师家,不管怎么说先把人聚齐,老师也好安心点。 魏炆君看邢宜茹那样子,本来是想和老师说就还是先不过去了,谁知道邢宜茹一听到还有其他受害者,而且秦老师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立马打起精神去梳了个头画了个淡妆,跟着魏炆君出门打了个车就过来了。 魏炆君也没想到中午见面还哭成一团的邢宜茹,再见到同是受害者的三个师妹以后,会表现的如此温柔强大,不仅各种开导和宽慰师妹们,甚至还主动帮着师娘安排晚饭,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我的错我就要理直气壮的模样,还是挺管用的,本来灰扑扑的师妹们看到强大又坚强的师姐,也可能是感受到了榜样的力量,很快就活泛起来、振作起来了。 从秦老师加回来的路上,邢宜茹一直靠在魏炆君身上流泪,魏炆君只能沉默的搂着她,九点半从老师家出来,回到邢宜茹家已经十点半了,他正犹豫着是该礼貌的离开还是再留下来陪陪她,毕竟她也是孤身一人,遇到这种事身边再没有个伴儿陪着,万一出了什么事。 魏炆君不敢想,他不能让邢宜茹出事,今天看到她这么多的眼泪,他已经不能再让她遭受哪怕一点点的伤心了。 我还是留下来陪陪你吧。他小心翼翼的对她说,好像很害怕得到的是她疏远客气的逐客令。 听到这话邢宜茹先是没说话,跑去冰箱里拿出来一瓶锐澳,白色底色的易拉罐,魏炆君记得很清楚,邢宜茹打开拉环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然后一双哭红的眼睛很认真的盯着自己。 那你可千万别走了哦,准备着我随时还要大哭一场。她说,说完又扬起下巴把易拉罐里剩下的酒全喝完了。 我不走,我就在这守着你。魏炆君看到那双哭红的眼睛,就会涌起一种复杂又强烈的情感,他想要给邢宜茹最温暖的安抚,又想给杨展最猛烈的报复。 邢宜茹家没有沙发,魏炆君拿了张地垫在客厅打地铺,邢宜茹倒是没有再哭,卧室的灯也熄灭了,估计也是睡了,魏炆君睡不着,明天一早有个很重要的专访,是他带队,但是他现在想要留在这里陪陪邢宜茹,于是给分管领导发信息请假,领导一直也没回复,这让他多少有些忐忑,责任心和另外一份很强烈的情感缠斗在一起,让他痛苦纠结,又害怕专访没人带队给单位带来损失,又怕邢宜茹没人陪伴会出什么事,躺在里翻来覆去,很快就迷迷糊糊,睡得也不沉,一直做乱糟糟的梦。 梦到家里的老房子挂满白色的麻布,周围的人群很吵,大家都围着七嘴八舌,魏炆君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很矮,只能看到周围一片片都是别人的腿,向上抬头,那些腿的主人每个都表情严肃,这是在做什么,魏炆君穿过很多人的腿,终于看到了院子外面搭起来的棚里停着两口棺材,一群人围着烧纸钱,他想起来了,里面是自己的父母,他转身向院子里跑去,迎面撞上一个人,好像是村里的老篾匠,说炆君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爷最后眼睛都没合上,魏炆君拼命想要挤进自己的家门,却怎么也进不去,忽然周围的人都叫骂起来,他一回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围有很多医生一样的人,其中有一个一直在大声说着没办法了两个人都是脑死亡,然后那些叫骂的人就开始哭天抢地,魏炆君觉得全身冷极了,他转身就想跑,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开腿,张不开手,努力猛地挣扎着却只能掉进万丈深渊。 突然一个温热的怀抱包裹住了正在无限下坠的他,还带着淡淡的香味,是她吗,魏炆君不知道,但是他感觉自己被接住了,被保护着,好幸福,好温暖,是她吧,太好了,真的是她。 魏炆君一下就惊醒了。 客厅的窗帘不怎么遮光,外面的路灯光霓虹灯透进来把房间昏暗的照亮,魏炆君坐在地铺上对面就是邢宜茹。 我睡不着,一直都觉得好害怕,只有抱着你感觉好像安全点。她哭着说。 别怕。他说不出别的什么话,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眼泪,但是却能感觉到它们一滴一滴在剜自己的心。 抱在一起睡好不好,我真的很需要你。她靠上来,贴着他,轻轻吻着他的嘴唇。 只要她想。 他的理智疯狂叫嚣着让他停下,可是他就是停不下来,到最后那一刻理智终于夺回思维高地,他替她掩上衣服,有些尴尬的说还是算了吧,她像是有些生气,一把拽回他,拿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眼泪滴在了他胳膊上。 别哭了,我不想你哭。 他这么想着,轻轻的拥她入怀,就像是呵护蝴蝶脆弱的翅膀,他是那样的温柔和小心翼翼,直到他们都轻盈的像在云端飞翔。 早上天朦朦亮,邢宜茹还没睡醒,魏炆君的手机就炸响了。 专访前和领导请假,魏炆君作为一个业务骨干没有不可抗力这个假肯定是不会被批准的,电话里领导的火气还挺大,魏炆君是在阳台接的电话,还没开扬声器,邢宜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她蜷缩在被子里看着自己家客厅的天花板,突然有点想要逃走。 现在这个局面该怎么收拾,她是真的没想好,她也不想去认真的想,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她知道自己闯祸了,现在这个烂摊子她不能不收拾起来,至少不能让魏炆君来收拾,毕竟起头的是她。 等魏炆君终于放下电话,他不得不立刻回到工作岗位上,毕竟这次的专访很重要,从阳台回来的时候,他也有过一瞬间的迟疑,因为他们昨晚就像天再也不会亮起来那样不顾一切,现在天真的亮起来了,该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了,他忽然就想起昨晚做的梦,全身瞬间就冷透了。 回到客厅地铺已经被收起来了,洗手间里邢宜茹正在洗脸,洗好正在擦,头发被一个大抓夹抓在脑袋上,洗好脸一转过身,一脸平常一样轻快的微笑,哪怕眼睛是肿的,眼圈是黑的。 邢宜茹飞快的洗漱好,简单的穿戴了一下,头发都只是随便一挽,一路推着魏炆君从家里出来,一路赶着让他赶紧回去上班,现在还早,乘地铁顺着早高峰就过去了,不耽误什么事儿,专访很重要,带队出去怎么能临时请假呢,赶紧去上班,每个人都要去上班。 两个人似乎有某种奇怪的默契,都很刻意的去避开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昨晚只是他们共同的一个梦。 邢宜茹知道魏炆君的心结,她理解他,这道坎一般人都很难跨过去,她不想让他感到为难和痛苦,本来就是互相取暖的两个人,能够在身边陪伴着也很幸运了,何必非要为这种临时起意的事情去找一个理由负一种责任呢,大家就当没事发生过也挺好的,为了避免麻烦,也好让各自安心,等下去买个事后药就好了。 魏炆君始终也没能说出口,一方面他之前也梦到过邢宜茹不在了,光是做个梦他都觉得自己不能承受,更不要说这种事情万一真的发生,他只怪自己实在是个太晦气的人,以至于她明明就在身边,就在眼前,那样鲜活可爱,坚强勇敢,他却只能陪着看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不是不想提,他是不敢去提,提出来又怎么样呢,真的去负责然后看是日夜担惊受怕害怕她也离开吗,不敢想,他的负责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恶毒的诅咒,他不想再让她有任何的一丝风险,都是他不好。 魏炆君是真的恨自己让邢宜茹去吃事后药,这东西毕竟伤身,她已经那么伤心了,不应该身心都受到伤害,但是现如今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个人都是单身了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准备该做的措施,临时起意的后果就是他什么也不用承担,她却要损伤身体去吃一次药,这也太不公平了,他心里真的好恨自己,她越是表现的轻松他越是恨,恨自己不能分担,也恨自己不能负责。 本来冷静了两天,魏炆君还是想和邢宜茹去好好聊一下这件事,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沉默,群聊里,私聊里,邢宜茹对他都好像还是平时那样,而且看得出来她也很忙,发出来的行程安排也是满满的,不光要去参加活动,还要忙着店铺上新,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好像总是也没再抽出时间来见见他,然后单位领导批示他要去参加研修班,一走就是两个多月。 “我觉得要不还是不告诉大师兄了吧,”邢宜茹躺在床上睡不着,卧谈会已经进行到凌晨两点多了,她毫无睡意,“我刚在手机上看了,我家附近的医院就有计划生育关爱门诊,我挂个明天的号,明天可能不行,明天周末可能没号,而且店里还着急叫我去看版。” “小茹姐你就算不打算要这个孩子,”葛玥童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就干脆没躺下,一直盘腿坐在床上,听到邢宜茹说计划生育关爱门诊,她感觉有点紧张和害怕,“也一定要让大师兄知道啊,你瞒着他,以后他知道了,肯定只会有无穷尽的伤心和愧疚,他本来身上思想包袱就很沉重了,你不能再给他往上加了啊。” “我就不让他知道了,”邢宜茹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下定决定一样,“其实我也真的一直在考虑他的想法,我能理解他,就是因为有了这份理解,我相信其实你之前也多少看出来一点了,大师兄给我的安全感和我对大师兄的依赖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同门之谊,我可以这么和你说,如果大师兄是一个普通的一般的什么人,我肯定早就追着他和他在一起了,就是因为大师兄一直把自己的过去背在身上,我们就只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相互取暖的关系,我也不想让他再因为责任不责任的背上什么心理负担和思想包袱,所以你就让我悄悄地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吧。” 第232章 会觉得不吉利 今年的五一假期,桦林制衣组织了一次全厂职工团建。 因为整个厂子算下来也有快四十号人,出去团建不是一件小事,陈言一开始和齐叔提的时候,齐叔是反对的,一来厂子本来也没有富裕到这个份儿上,二来组织起来确实挺费功夫,但是陈言还是比较坚持,理由是建厂至今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有组织过大家集体出去玩一次,今年厂子盈利了就给大家增加一点福利,全厂的人出去玩了两天一夜吧,也不一定非要出省,就当大家伙出去踏青春游了,陈言的计划是让大家下周二出发,错开五一假期提前一天出去玩,然后五一当天返回来还可以在家在休息四天,齐叔拗不过,只好也同意了。 既然要全厂团建,最好的方式就是带上预算联系各旅行社直接定制方案,然后后面的事情交给旅行社处理就可以。这块小张自告奋勇,联系了好几家旅行社,根据梁梦芸给的预算很快就拿到了好几个方案,整个周末电商部和财务部,连带着陈言和齐叔都在为了这个团建的事情加班,财务部负责经费预算和统计职工报名情况,电商部忙着敲定方案,陈言正好带着齐叔和胖子一起在仓库盘库,五月份艾星集团工衣的订单会到来,需要提前合理规划仓库布局,以便存放原材料。 “小陈哥,我们最后敲定了这个两日游,”小张拿着一份方案跑到仓库来,“董总人还怪好的,一盈利就组织大家出去玩啊,搞得我和小姚都好惊喜。” “你们看好就行了,直接拿给宋总吧,”陈言坐在梯子上,手里拿着单子和胖子盘辅料库存,“董总说了,宋总同意他就同意。” “我其实有点不敢去,感觉宋总心情可能不会特别好,”小张看着仓库另一边正在盘点布料的齐叔,压低声音用方案挡着脸小声说,“我早上来的早了点,听到宋总把那个夜班保安大哥给开掉了,说做完这周,下周就不用来了,到财务去结工资,那个表情好严肃,给我吓得好久都不敢进来厂里。” “又没开你你怕什么,”胖子给陈言报了一个数,陈言低头写在单子上,“大大方方走过去交就行了,宋总从来就事论事的一个人,况且这都过去几个小时了,有气也早消了,你就赶紧过去吧。” 小张咽了好几口口水,总算是鼓起勇气把方案送了过去,齐叔翻开认真看了看,基本都满意,就在封面上签了字,小张拿回方案以后一溜小跑往办公楼去了,经过陈言身边的时候还和陈言做了个鬼脸。 盘完库都快下班了,陈言回办公室把单子放下,准备去洗个手,迎面就碰上了小张。 “小陈哥我和你说,我来这几年第一次碰上这么磨蹭的客户,”小张手上端着个水杯,显然是来刷杯子的,另一只手把手机往陈言的脸跟前一伸,“你看看,这也都对接好几天了,每次都是聊不了几句产品就开始和我问东问西的,一开始和我打听董总,然后又打听你,今天我和他说再不下单我们要放假了,我们五一提前一天放假全厂职工都要出去团建,然后我们五月份固定订单会比较多全厂满负荷运转,让他尽快确定下单我们也好排期,他又在这问我我们团建要去哪去多久,我都有点烦了,他这样一会儿一会儿的,弄得我出去玩都不安心了,老害怕他要下单。” “确实,这得是多大的单子啊这么谨慎,”陈言往小张的手机上看了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这样吧,你和这个客户说我不参加这次团建,如果他节前想要下单的话也乐意找我,反正签了单业绩也是算你的,你就放心去玩吧。” “小陈哥你为什么不去啊?”小张一脸的震惊,“这个客户其实根本就不用管他,爱下单不下单这么多天了犹犹豫豫的,我还一直都这么耐心的跟进我仁至义尽了。” “董总刚打电话说他可能下周二会回来,让我去给他开车,”团建这种事陈言肯定是不会跟着一起去的,“所以到时候我会留下来,如果你这个客户要开单,可以直接找我,我都在。” “他可能下周二回来,”小张一脸的不高兴,“凭什么啊,他都没确定真的要回来,就让你留在这等他,整个厂的人都去团建了,就你不去,这得多憋屈啊,你就不能和他说说吗,董总是不会开车吗非要你来开?” “领导决定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只能祝你们玩得愉快了。”陈言把手洗干净,从抽纸盒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果然跟领导走得太近未必是好事,”小张有点遗憾又有点不平,“好不容易搞个全体出游,还不让你去,那浪费的机会难道不折现给你吗,太不公平了,董总也真是的。” “这个没关系的,”陈言也没想到小张会这么真情实意的替自己鸣不平,“既然方案都确定了,你们是不是赶紧对接一下后面的事情啊,总不能你们明天还想来加班吧?” “明天没准儿真要来加班呢,”小张叹了一口气,“静逸居那边回复说他们老板已经回到迎城了,正在看样衣,修改意见可能会明天同步给我们,小陈哥你之前不是催的很急要反馈吗,他们也是真的很配合了,明天反馈过来了的话,我们这不又要加班吗。” “我这不也是怕事情做不完吗,”陈言确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静逸居的老板出差耽误了一下,这个反馈居然会拖到了休息日,弄得大家要加班,“其实你不来也没关系,我明天过来,你把意见转给我就行,你就在家休息一下。” “小陈哥你也是的,责任心不要太重啊,放假前干不完放完假回来接着干嘛,不过明天我还是过来吧,”小张抱着杯子跟在陈言的后面,“毕竟这次董总也提前一天给我们放假了,而且你也这么卷,我就也过来多干点活吧。” 陈言回到家,已经晒出了一身汗,一条正在吃饭,小饭盆里能看得出来有牛肉丝,听到陈言回来了尾巴简单的摇了两下,陈言伸手摸了摸一条的头,这个时节一条正在换毛,简直就是一朵行走的黑色蒲公英,陈言一天至少给一条梳一次,每次梳下来都是一大团。 “小陈你回来了?”曹阿姨听到入户门响,出来一看,陈言正在门口换鞋,“饭都好了,天热,今天中午吃凉面,阿姨做了几个爽口小菜你尝尝。” “挺好的,”陈言换好鞋去厨房洗手,看到汤碗里居然还有一大碗萝卜牛肉汤,洗好手出来看到饭桌上曹阿姨都布置好了,“这小菜也搞得很精致。” “看你最近胃口不好,就想着多换换花样没准儿你爱吃呢,这个芦笋面筋我是跟着网上教程学的,但是做出来看着还挺像回事,”曹阿姨站在旁边看陈言先把饭前营养品都全吃了,“对了小陈,你今天去上班没多久,一条就一直叫唤,我出来一看门口有个人正在绕着房子打量呢,带着个大太阳帽大墨镜的,看到我出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也不说话就走了,你说这事儿多奇怪。” “是走错路的游客吧?”陈言用筷子把碗里的凉面拌开,面条是曹阿姨手拉的,均匀筋道,“最近山上不是搞了个什么生态农庄,又是钓鱼又是山地真人cs的,我看游客都不少,我最近上山下山也总是能碰到走错路的游客,毕竟村道又不比市里的路,正南正北笔直宽阔的,可能这个游客也是想找个人问问路吧,然后看你也没搭理他不好意思开口就走掉了。” “有可能,最近去买菜确实也听他们说起山上那个农庄很红火,”曹阿姨一脸的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荠菜拌豆腐你也尝尝,我特意都没放香油,怕你吃着腻,料汁都是用开水泻开的,你尝尝是不是和外面的不一样。” “谢谢曹阿姨这么费心,”陈言从小不爱吃油,曹阿姨来了没多久就观察出来了,所以一般这个油都是能不放就不放,陈言吃着倒是很对胃口,“我刚回来感觉一条也该驱个虫了,最近这个天气湿热湿热的,小狗容易生跳蚤,而且一条也该洗洗澡了,还有体检,我看要不就去做个全套的,再顺便把牙也洗了吧。” “是该洗洗了,最近换毛洗洗能好点,”曹阿姨看陈言吃着挺香,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小陈你对一条是真的好,什么大小事都替她操着心。” 陈言午休起来,感觉有点恍惚,他最近睡得不是很好,失眠比较严重,经常天蒙蒙亮了才能睡一下,中午倒是能倒头就睡,但是睡醒了就会觉得特别疲惫,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一样。 不过陈言这几天失眠也没闲着,睡不着就去烧点纸,已经连着烧了好些天了,今晚要是再睡不着,他还是打算继续烧,其实陈言的想法也很朴素,这会儿多烧点,等自己真死了没准儿姐姐还愿意分自己一点花花。 陈言坐在床上醒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叠了被子换衣服,楼下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陈言估摸着是曹阿姨趁着天热太阳好,把她之前晒得虾干倒在水筛上复晒一下,穿好衣服走下楼果然就闻到了一股腥鲜味,曹阿姨从来到现在半年了,这些干货晒了不少,能看得出来是个闲不住的人,各种干菜晒了十来种,陈言最喜欢的就是豇豆干,拿来炖肉比肉还香。 “小陈你去上班吗?”曹阿姨正在把掉落的虾头捡出来,就看到陈言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带点虾干去办公室和同事们分一分吧,这虾真的挺好的,满满的都是肉。” 陈言拎着好几包虾干到办公室的时候,小姚正从车间排单回来,直播间接到一个培训学校的招生宣传帆布袋订单,是小姚签的,量虽然不算大,但是制作很简单,对方提供的图纸和广告语印上去就行了,但是车间今天是不上班的,小姚说刚才去看了车间的排单板,周一应该是可以排一单的,这样周一下午肯定能发出去,不用耽误买家等一整个假期。 曹阿姨的虾干晒得真好,肉质紧实鲜香弹牙,陈言不想挨个办公室去发,所以让曹阿姨按人数装的小包装,正好遇见小姚了就让小姚帮着给今天在上班的同事们一人发一包,自以为这样可以躲个清静,没想到吃到虾干的同事们纷纷跑来他办公室谢谢他,有几个还赖着不走在他办公室里一边吃虾干一边聊天。 待在陈言办公室里边吃边聊的,就是梁梦芸小张和小姚了。 “小陈,听小张说你这次团建不去了呀,”梁梦芸语气满是遗憾惋惜,“太可惜了,真的,我看了一下旅行社的方案,还是安排的蛮有意思的,第一天晚上还有沙滩烧烤呢,这得多热闹啊。” “是啊小陈哥,你不来也太可惜了,”小姚坐在平时小张来陈言办公室会坐的那张塑料凳上,语气也是满满的惋惜,“董总也真是的,大家都在他不来,大家一要走他就跑回来了,况且我听宋总说董总特别有钱产业很多,那他怎么就盯着你一个人开车呢,就这么几天找个临时司机开一下不行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张边剥边吃面前已经堆着一小堆壳儿了,“这些有钱的大老板都迷信的很,没准儿就是找人算了只有小陈哥给他开车才能保证一直都平安之类的,所以董总才一直让小陈哥给他开车呢。” “是有这种说法,”梁梦芸长指甲剥起虾干很顺手,“我以前的那个公司,招人都要先算八字,和老板相冲的,影响老板财运的一概不要,公司利润里有两成都被那些个巫婆神汉的给拿走了,那个老板还信的跟什么一样,有一段时间甚至要求我们全体都穿不能透肉的黑袜子,男的还好,穿个黑色棉袜就行了,我们女的当时的工衣都是裙子的,大夏天的你们知道女的穿这么厚的丝袜会有多热吗,而且每天出来进去上班路上别人看我们都跟看傻子一样,好几个同事都捂出痱子了,又过一阵是要农历八月生的同事,也包括我,每天喝两杯红豆水,就在办公室喝,我们人事的一个同事每天拎着个大桶,挨个办公室发,我们当时五六个人吧,喝这个东西,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本来刚入职就觉得他们的财务制度漏洞很大管理也很混乱可能早晚出事,没想到还这么折腾人的,我就辞职了,刚好看到咱们厂招会计,我就来了。” “我同学他们公司也是的啊,”小姚叹了口气,“他们老总更奇葩,让员工的车牌号都不许带3,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过完年又要求整个公司里属马的必须全部穿绿色上衣来上班,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说到这个,”小张突然插了一句嘴,“小陈哥我就没看到你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你从头到脚一身黑的,不会也是董总找什么半仙算好的然后硬要求你的吧?” “这个没有的事儿,”陈言正忙着核对下个月的进货订单,“主要我自己也愿意穿,黑色的耐脏嘛,怎么脏也基本看不出来。” “你傻啊你,”小姚笑着肘击了小张一下,“我要是董总,我还不愿意我的助理天天一身黑在我跟前转悠呢,真信这个的人肯定会觉得不吉利啊。” 第233章 那么近又那么远 周六葛玥童都没有回学校,她特别不放心邢宜茹,跟着邢宜茹到静逸居来了,静逸居的员工全部都习惯了葛玥童的到来,也都很喜欢她,一看到她跟着邢宜茹来了,都纷纷和她打招呼。 邢宜茹先到的办公室,葛玥童注意到办公室里的茶几上摆着一个桦林制衣的飞机盒,估计就是小茹姐昨天说的要看的样衣。 邢宜茹早起化了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疲惫,一到办公室先坐在工位上开电脑,葛玥童把两个人来上班的路上买的肠粉都打开来,邢宜茹没什么胃口,打开电脑敲了一会儿键盘才坐过来,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两口。 “小茹姐,你要不再去休息会儿吧,”葛玥童赶紧先把自己的肠粉吃完了,准备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活儿,“我卡你整个人困困的也累累的。” “我昨晚其实没怎么睡,现在整个人晕乎乎的,”邢宜茹一直在手机上滑动,“但是也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等下先把样衣看了吧,小店长说桦林那边这次催的很急。” 葛玥童偷偷瞟了一眼好像是个挂号的界面,一想到昨晚邢宜茹说的不打算要这个孩子,葛玥童心里就滑进去一块冰,而且邢宜茹拽着葛玥童的手让她发誓绝对不把这个事情告诉大师兄以及告诉任何人,弄得葛玥童现在一整个人都是非常矛盾,也是一样心里乱糟糟的。 “小茹姐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先别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了,”葛玥童脑海里一直有两个念头在打架,她本能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大师兄,但是她又一想到邢宜茹说的不想再让大师兄背上思想包袱的话,她不是很确定小茹姐之前不是和大师兄有所表示被大师兄拒绝了,毕竟大师兄是说过再克死一个他是真的会疯掉这样的话,“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我感觉你真的瘦了好多。” “自从知道自己中奖了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会开始觉得有点犯恶心了,”邢宜茹把饭盒盖子给盖上了,“之前只是觉得有点没胃口罢了,我刚在线咨询了一个妇科医生,说我这个情况可以药流,不过具体还是要等我去医院检查以后再决定用什么方式,我想等下找点资料来看看。” 葛玥童刚想说话,办公室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店里的小店长敲开门进来,看到邢宜茹的饭盒关上的,以为邢宜茹已经吃完早饭了。 “姐,桦林制衣的小张又在那里催我们了,”小店长进来很自然的就坐在邢宜茹的对面,气呼呼的拧着眉毛,“催催催,你出差之前他们就在使劲儿催这个反馈了,我都解释了好多次我们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你又去参加活动了人不在,结果今早一大早就问我你是不是回来了,可不可以给反馈了。” 小店长是个做事干脆利落有点暴脾气的女孩子,葛玥童还蛮喜欢她的,干事认真又负责,是邢宜茹的得力助手。 “这个桦林制衣是怎么了,”邢宜茹把面前的饭盒用垃圾袋装好扔进了垃圾桶,“说来也真是奇怪了,去年的时候慢慢悠悠的,我们催来催去他们都是一点不着急,今天是人不在,明天是又出差了,要么就是肯定按期交付,搞得我们还挺紧张的,今年这是又倒过来了,一个样衣反馈催的这么急啊。” “可不是吗,今天还是周六,我记得去年他们桦林制衣只要是个假节日都是放假的,”小店长赶紧抽了两张纸递过去给邢宜茹擦桌子,静逸居是月休五天,需要避开节假日轮休,“今早那个小张又再催我,我就问他催什么催啊,你再催我火就上来了,他还在那说让我们这边尽量快一点呢,我说你才刚回来,人都还没缓过来呢,急也有个度吧大哥,结果小张和我说不是他在催我们,是那个小陈在催他。” “这可就更奇怪了,这个小陈看上去可不像是个急性子,”邢宜茹用电茶炉烧了一壶开水,“而且去年的时候就他是最不着急的,害得我们紧张了很久,也不好意思总是催他,今年这是怎么了?” “我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刚好当时手上也很忙嘛,你也知道就是我们新到的那一批交领的打底衫,我随机拆开三件全是线头,我给厂家打电话说这个品控的问题,他们说什么今年的人工涨价了没办法再专门给我们静逸居一家剪线头,不然就涨价可以做,我正一肚子气呢,那个小张又给我打电话催我,就刚才,我就一生气我说催什么催啊你们那个小陈这是着急要投胎吗?”小店长说到这很抱歉的做了个轻微的鬼脸,有些不好意思,“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不该这么说的,我就赶紧和小张道歉了,我说不好意思我正在被另一个厂家气的跳脚,他倒是挺理解我的,和我说他们厂今年五一要团建,全厂职工都要出去旅游呢,为了不耽误我们的事儿所以催的有点急,而且他们是提前一天出发,错峰出门的,他说可能小陈也是想把手上的事情都做完吧,我就还是上来帮他催一把你算了,不过他们桦林活儿细,我觉得看个样板应该还是快的,就是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时间呢。” “你下次别说话这么冲了,真的怪难听的,”邢宜茹伸手拍了拍小店长的胳膊,“不过既然他们是想放假前拿到我们的反馈,那我今天就做完这件事吧,你和他们说修改意见今天给,衣服明天寄到。” “这样会不会太赶了,”小店长看着邢宜茹的脸色,语气很是担忧,“你看你累的都成什么样子了,整个人真的瘦了一大圈呢,我觉得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看着都好心疼。” “我没事的,你就按我说的回复他们吧,省的人家出去玩也不安心,”邢宜茹拉开抽屉拿出来一包玫瑰花,拿起一朵房间了茶几上的一个玻璃壶里,“赶紧去吧,等下我这边弄好了我就发给你。” 葛玥童看着小店长出去了,水烧开了,邢宜茹一壶开水倒下去,玫瑰味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这还是上次师门聚餐那个师兄推荐的玫瑰花,我买了一盒回来,特别好,你尝尝,”邢宜茹给葛玥童也倒了一杯,“既然催的这么急,不如我们两个就赶紧看看这个样衣吧,正好你在我也不用找其他人来试穿看效果了,你等下帮我穿一下我来看看。” 喝完茶,邢宜茹应该是强打起精神才把桦林制衣的飞机盒给拆开,里面是拉链袋装着的一件折叠整齐的诃子裙,颜色非常的清新自然,仿佛自带一股温柔凉爽的风,邢宜茹把外搭的大袖衫拿起来抖了抖,这衣料既垂顺又飘逸,然后又拿起了裙子,胸前的绣花很精致,裙摆的处理也很精细。 “这活儿也太细了,”邢宜茹熟练地翻看着每一处细节,不由得感叹着,“比之前视频上看的还要好,我就这么拿手里我感觉我一点意见也提不出来,你说说这个桦林,还真的是有两下子,其实我当时买这个设计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看好它,就是觉得这个颜色选的还挺夏天的,做出来应该也就是个中规中矩,没想到桦林这个实物一出来,我感觉真的很有热卖款的潜质。” 葛玥童也上手小心地摸了摸,她知道这肯定又是陈言的杰作,这么精细的东西肯定很费眼睛,一想到陈言眼睛不好还把这衣服做的这么认真,葛玥童心里多少有些酸酸的。 “干看不出效果,你帮我试穿一下我瞧瞧好了,正好你今天这身衣服也适合当模特,直接往身上套就可以,”邢宜茹拿着衣服往葛玥童身上比划着,“很多东西平面看是看不出来问题的,来,赶紧套上我看看。” 等葛玥童把这套裙子脱下来,挨个叠好,最后把披帛也放回袋子里,邢宜茹这边已经在写修改意见了。 “感觉没什么要改动的地方,”邢宜茹一边在电脑前敲键盘一边说,“你的穿着体验怎么样啊,穿在身上会觉得料子有静电之类的吗,穿脱会方便吗,你刚才穿着走路的时候会感觉有可能踩到裙摆吗,裙子往下掉吗,上衣会不会往下滑?因为诃子裙是很多新手小白的入坑第一选,所以你这样不了解汉服的人的意见才最有参考价值,所以就畅所欲言吧,因为我这边能提出来的意见就几乎没有了。” 葛玥童也实在是提不出来什么建议,她其实不懂形制,做工上陈言的活儿是真的太细了无可挑剔,穿着感受上就是葛玥童的t恤牛仔短裤外面再套上这样的衣服都不会觉得臃肿,料子很垂但是又很轻盈,葛玥童的形容是感觉这个料子好像很筋道,邢宜茹听到这话哈哈哈就笑了。 “所以我说就是要找一些小白来试穿,”邢宜茹坐在电脑前笑得很开心,“因为比较了解汉服的人呢,往往会因为自己的知识把自己给限制住了,关注的点都差不多,只有不了解的人才会提供一些全新的视角,发现一些会被忽略的问题。” “那小茹姐你这个修改的意见现在有多少了啊,”葛玥童端起杯子喝着玫瑰花茶,果然和上次师门聚餐喝到的一样芬芳馥郁,“我就瞎说的你还得整理一下呢。” “我先把草稿写出来,然后加工一下,”邢宜茹又大了几行字,“下午开个短会让她们几个也都看一下提提意见,最后再汇总成一个完整的修改意见发给桦林那边。” 中午葛玥童陪着邢宜茹去了一家刀削面馆,邢宜茹总算是有些胃口了,一碗金汤肥牛刀削面吃了一大半,汤倒是全都喝完了,这也让葛玥童稍微放下来一点心。 “我就奇了个怪了,”吃完饭出来邢宜茹撑开太阳伞,“你说说,一个计划生育门诊号源那么紧张是为什么,我早上看就已经只有下周四的号了,刚才想着周四就周四吧毕竟家附近的医院也就只有这一个,结果打开手机一看只有周五上午的了,我赶紧先挂上了,这种事情又不能拖,你说烦不烦人吧。” “下周五的啊,”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时间她先是心里一松,然后那种混乱的矛盾又海浪一般的拍了回来,她一时也无暇分析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精神压力真的很大,只能有些随意的敷衍着,“也挺好的这个时间。” “是吧,刚好周五去吃药,”邢宜茹可能是好好吃了一顿饭的缘故,这会说话的底气都变足了很多,“周六周日可以在家躺着休息休息,我看网上的文献说药流的损伤已经是相对比较小了,休息休息很快就能恢复。” 葛玥童跟在邢宜茹身边沉默的走着,小茹姐越是表现的这没什么,葛玥童越是感觉痛苦纠结,她知道邢宜茹应该也只是隐藏的很好,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葛玥童早就看出来了,邢宜茹和大师兄一样,都是很会照顾别人也很愿意照顾别人的类型,这种人往往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体贴入微,温暖可靠,甚至愿意为此牺牲自己。 就比如现在。 葛玥童其实能感觉出来小茹姐和大师兄之间应该是互相喜欢的,不是那种青春期懵懂冲动又热烈的喜欢,而是那种细水长流相濡以沫的情感,淡淡的慢慢的,后劲儿却很大,看得出来两个人都在很小心的呵护和珍惜着对方的存在,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主要都是在为对方考虑为对方着想,而从来没有把这段关系挑明。 就像都到现在这个情况了,邢宜茹第一想到的居然是害怕把事情告诉魏炆君以后,心结难解的魏炆君的心理负担会进一步加重,所以她宁愿自己悄悄的把这件事情给处理了,哪怕这是一个孩子,一个生命,她宁愿自己承担所有,也不愿意让大师兄再次陷入矛盾和纠结。 葛玥童觉得这很伟大,她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成全。 中午邢宜茹带着葛玥童在办公室午休,邢宜茹在折叠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葛玥童在长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总是不停地想到大师兄和小茹姐之间的一些小事,他们两个总是很亲昵,彼此都很了解,大师兄总是惦记着小茹姐,每次出差会给小茹姐买很多东西,记得小茹姐的口味,梦到小茹姐出事可以扔下工作大老远的跑回来,杨展给小茹姐难堪的时候会挺身而出保护小茹姐。 葛玥童自己也很喜欢大师兄,虽然大师兄长得普普通通,但是待人永远是那么的周到可靠,像是一位兄长,更像是半个老师,可以说大师兄和小茹姐都给了葛玥童家人般的温暖,现在这两位家人走到了这一步,葛玥童作为中间那个知道原委的人,她翻来覆去的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她是真的希望这两个人能收获的是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么近又那么远。 第234章 下定决心 下午邢宜茹起来的时候,葛玥童因为心里乱糟糟的想了一中午,才刚刚睡着,邢宜茹也就没惊动她,轻轻拿上桦林制衣的盒子带上门出去了。 葛玥童醒来的时候,办公室里是空的,吓得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赶紧起身拉开门想出去找人,刚打开门就听到会议室里有人说话,走到门口一瞧原来是邢宜茹她们正在开会,估计是讨论桦林寄来的样衣的修改意见,葛玥童这才松了口气。 葛玥童回到邢宜茹的办公室,无精打采的坐在茶几前,给自己又倒了点玫瑰花茶,拿起手机来一看有条中午大师兄发来的视频,是他那个研修班所在的学校里的一个湖,四月底的湖面上已经能看到一些荷叶,大师兄的视频里一直灰麻鸭妈妈带着一群黄色的小鸭子在湖面上游曳,听得出来岸边围观小鸭子的还不止大师兄一个人,不一会儿又游过来一只绿头鸭,旁边马上就有同学说鸭子爸爸也来了,两只大鸭子带着一群小鸭子越游离人群越远,一直到苇丛深处去了。 这条视频小茹姐显然是已经看过了,她还在群里回复了一句好一个春江水暖鸭先知。 葛玥童看着小茹姐这句好像没事人一样的信息,犹豫了半天,也假装没事人一样回复了一句师兄你在的这个学校环境的好好啊。 下午的看样会还是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大家也提不出什么具体的修改意见,总结来总结去也就一张a4纸只有那么三四行,都是很小的改动,小店长归纳好了以后就通过邮件发给了桦林的小张,样衣也已经打包好寄走了,次日达,快递小哥拍胸脯保证明早肯定能送到。 反正葛玥童也没什么事情做,索性去了之前大师兄来都会把车停在那里的那个商超,想着好好做顿好吃的给邢宜茹补点营养,就算小茹姐还是决定了不要这个孩子,但她现在也是个孕妇,需要吃点有营养的,葛玥童买菜都只选有机的,买肉买鸡就更是精挑细选了。 “这么大热天的你还跑去买菜了,”回家路上邢宜茹和葛玥童堵在滚滚车流里,“我还计划今晚出去吃或者点个外卖呢,你干嘛搞得这么辛苦啊。” “就想给你做点好吃的,”葛玥童坚持没让邢宜茹开车,毕竟邢宜茹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虽然和大家印象里的孕妇一直吐个不停的情况有所区别,但是没胃口和疲倦都是一样的,“让你吃的好一点,你真的看着就瘦了不少,这怎么行呢。” “其实也没你说的这么夸张,”邢宜茹在副驾驶靠背放的比较低,她很舒服的倚靠着,“我还专门称了称,也就三斤,很快就会胖回来的,我这个人很容易长肉的。” 葛玥童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比如你现在还是要加强营养之类的,最终也还是没说出口,她之前就知道药流的危害,下午又看了一些科普,整颗心就一直揪着,她不想小茹姐去经历这一切,看很多科普都说不论是何种形式的终止妊娠,都会带来很严重的身心损伤,这四个字太沉重了,对葛玥童来说刺眼戳心,小茹姐在她心里是不亚于亲姐姐的存在,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小茹姐经历这一切。 光是今天这一下午看科普查资料,葛玥童就已经悄悄哭了好几场了,现在的她也是勉强忍住情绪,一边开车一边陪着小茹姐看似和寻常一样的瞎聊天。 晚饭葛玥童做的精细,香菇鸡汤,芥蓝牛柳,白灼菜心,还弄了一盘芥末黄瓜,葛玥童在厨房做饭,邢宜茹就一直在房间躺着,她和葛玥童说感觉有点累,葛玥童反复确定小茹姐真的没有其他不舒服以后,才放心让邢宜茹一个人躺着,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饭好了,葛玥童把饭菜都端上桌,因为想着也许邢宜茹会睡着,所以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压下门把手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就看到邢宜茹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一个抱枕捂着脸哭。 那一刻葛玥童僵在了门口,她轻轻的把门合上,就当自己没来过一样,然后还没走到厨房,两行眼泪就顺着脸滴在了衣服上。 葛玥童在厨房平复了好久情绪,才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去敲门喊邢宜茹出来吃饭,然后解释说尝味道的时候没注意吃了一大块芥末冲的眼泪狂喷。 晚饭两个人都装的正常又开心,一直没胃口的邢宜茹终于也好好吃了一顿饭。 “你做饭真的好好吃,”邢宜茹又喝了一碗香菇鸡汤,还在不停动筷,“我这都大半个月了,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兴趣,今天吃了你这个芥末黄瓜,突然就好像恢复了味觉一样,感觉吃什么都香。” “可能是,”葛玥童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可能是你这个宝宝是个爱吃辣的宝宝,但是话没出口就想到这个宝宝,或者说这个胚胎,已经在终点倒计时了,话到嘴边又很痛苦的拐了个弯,“可能是这个季节的黄瓜都是本地的最新鲜。” 邢宜茹还想说话,家里门铃就响了,在门口看了下居然是个外卖小哥,送来了四大盒草莓。 “看这个单子应该是大师兄买的,”邢宜茹把草莓放在厨房里,又出来继续吃饭,“还挺漂亮的,等下吃完饭可以一起吃了。” “大师兄还是真的挺记挂你的,”葛玥童很想努力一把,但是又不想表现的太刻意太越界让小茹姐感觉很烦,“专门给你点的外卖呢。” 邢宜茹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大师兄打来的视频电话,葛玥童一伸头也看见了,邢宜茹正穿着件吊带背心,赶紧先整理了一下,然后接起了电话。 “我看到这边显示已送达,”大师兄那边风可能有点大,他说话的声音伴随着呼呼的杂音,“本来想昨晚就给你买的,但是你说刚下飞机累的不想动,上班时间买的话,就你这个大方的性格肯定最后自己吃不上几个。” “难为你每次都替我想的很周到,”邢宜茹拿着汤匙喝着汤,“感觉你那边天气好像不怎么好,风好大,你有没有多穿点。” “我你就放心吧,没事的,”大师兄应该是顶着风在走路,风声灌进听筒里传过来,很汹涌,“我就是有点担心你,他们说迎城现在天气开始热了,就你那个贪凉的习惯,肯定又是冷饮一大堆,我不在没人盯着你了,那你还不撒开了吃,到时候又是这疼那痒的,我又不能马上回去,一想到这个我就很焦虑,长这么大第一次想逃学。” “你还是安心好好学习吧,”邢宜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但是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我肯定没问题的,况且你这个研修班也就两个多月,很快的,一下子就过去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一想到你这段时间承受的糟心事,我根本就在这儿待不住,”大师兄应该是终于回到室内了,风声一下子就没了,“我真不该这个时候离开迎城,让你身边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本来还有童童,但是她自己现在估计也好受不到哪去,我也不好意思去麻烦她,我刚甚至都在想要是能把你一起带来就好了,这边的风景和南方很不一样,也许能让你换换心情。” “你去学习带上我干什么,况且我也没有你想的这么脆弱,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可充实了。”邢宜茹的眼泪都挂在腮边,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葛玥童抽了一张纸巾悄悄地递过去,邢宜茹把眼泪擦干以后也许是怕再聊下去会露馅儿,赶紧忙着要挂断,“先不和你说了,我手上那个样衣还要和工厂对接呢,这会儿有点忙,你晚上早点睡啊,千万别感冒了。” 放下电话邢宜茹又还是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控制下去,把碗底的汤都喝完以后,说了声吃饱了,就放下碗筷等着葛玥童吃。 大师兄买的草莓又大又甜,估计价格不菲,葛玥童和邢宜茹在卧室里开着空调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吃草莓,是邢宜茹很喜欢的《怪诞小镇》,葛玥童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动画片,因为是要吃邢宜茹的安利,所以两个人从第一集开始看,卧室里弥漫着女孩子们洗完澡吹完头发的香气,还有草莓的香甜味道。 因为下了班回来路上就堵车,到了家做完饭洗完碗洗完澡时间就不早了,两个女生挤在一起看了两集,把草莓都吃完了就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了,邢宜茹主动说不看了,刷牙睡觉,葛玥童本来也就从不熬夜,自然是立刻同意。 躺在床上关了灯,邢宜茹也许是真的累着了,很快就睡着了,葛玥童一直睁着眼睛,明明困得要命但是就是睡不着,躺的实在是浑身难受,干脆轻手轻脚从卧室里出来了。 邢宜茹家的客厅没有沙发,想要坐在客厅得先铺地垫再放坐垫,动静会很大,葛玥童不想把邢宜茹给吵醒了,就轻手轻脚走到餐厅在餐桌边坐下了。 邢宜茹家的餐厅还有扇小窗户,这会儿正在呼呼吹着凉风,让葛玥童觉得还蛮舒服的,窗外不知道是谁家的婴儿在哭,哭声不算很远,葛玥童不由自主的转头向窗外看去,窗外是隔壁的那栋楼,这会儿还有一些窗户亮着灯,也听不出来小婴儿的哭声是从哪传来的,但是没多久哭声就渐渐减弱了,葛玥童能听到伴着哭声传来的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哼唱,应该是婴儿的母亲正唱着歌儿哄孩子。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孩子的哭声渐渐没了,轻柔的哼唱还在继续。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妈妈回来,我要进来…… 葛玥童抱着膝盖坐在餐椅上,安静的听着,渐渐的哼唱声也没了,不知道是谁家的电动汽车驶过,那种很特殊的噪音由远及近由近至远,很快外面就又安静了下来。 葛玥童又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一段很模糊的记忆,她记不清自己是在什么交通工具上,周围很吵,严青玉抱着她,她的脸贴着严青玉的胸口,严青玉身上穿着一件长袖的针织衫,好像是蓝色的,有点起球了,扎着葛玥童的脸痒痒的有点难受,她还记得严青玉身上那股奥妙洗衣粉的味道,很浓郁也很香,就算脸被扎的难受,葛玥童也还是紧紧的抱着严青玉,小小的手死死的抓着她那件针织衫的两侧,把脸埋在严青玉的胸口上使劲儿的呼吸着,车子好像很颠簸,严青玉也抱着葛玥童,葛玥童听着严青玉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很快就迷迷糊糊有点瞌睡。 “妈妈。”她记得自己当时仰起脸,只看到严青玉的脖子和下巴,严青玉生的皮肤白净,穿着这件蓝色的针织衫很衬她。 “哟,我还以为生个哑子呢。”车厢里吵闹闷热,严青玉应该也是不太开心的,她低下头拧着眉毛看着怀里的葛玥童,惊讶于这孩子原来居然会说话。 葛玥童记忆里严青玉好像就只抱过她这一次,其余也找不出什么母女之间的温情回忆了,严青玉抛下葛玥童到现在也快十年了,一直都是杳无音信,当然葛玥童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她了解严青玉,也清楚的知道严青玉没把自己一起带走或者没转手把自己给了什么人就已经是他作为一个母亲能给自己的最大恩惠了,至于母爱、关心和照顾,作为一个累赘就不要奢求太多。 葛玥童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谁像她想象中的好妈妈,应该就是第一次回奶奶家探亲帮着自己收拾行李操心出力的邢宜茹了。 那段回忆葛玥童现在想起来都感动的想要流泪,盘腿坐在地垫上的小茹姐对着满地她找出来的她觉得葛玥童应该用得上的东西,一样一样耐心细致的往行李箱里整理着,一边整理一边叮嘱,俨然就是即将送孩子出远门的操碎了心的妈妈,耐心周到,体贴入微,和在一边帮着递东西的大师兄默契的就像是一对恩恩爱爱的老夫老妻。 他们两个人值得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就像小茹姐说的,倒霉蛋已经不能再多了,葛玥童宁愿三个倒霉蛋里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 小茹姐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妈妈的,她肯定也会在她的孩子哭的时候,抱着孩子唱起温柔的歌。 可是小茹姐为了不让大师兄直面自己的心理阴影痛苦折磨,宁愿放弃这个孩子了。 葛玥童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她想为这个孩子搏一把,她想让这个孩子体验一下拥有小茹姐这样一个好妈妈会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 而且从下午小茹姐捂着枕头偷偷哭来看,她其实也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但她更不想让大师兄痛苦,所以决定自己承担。 葛玥童觉得这件事他不能就这样沉默了,于是下定决心,拿起了手机。 第235章 放心了 “小陈哥,真不是我说你哈,”小张手上拿着一张a4纸,站在陈言的电脑屏幕后面,“你看你,一个修改意见你催了又催催了又催催了又催,搞得好像有什么大问题一样,现在人家终于反馈了,就这么两行字,没有一条是关于整改的,这不就是一遍过吗,所以你之前在着急个什么劲儿啊,刚好她们静逸居这段时间特别忙,人都骂我了,说我们催的这么着急难道是要赶着投胎吗,我还好一通解释。” “一遍过我也是没想到,连累你挨骂我也没想到,不过我确实着急去投胎,”屏幕后面的陈言微微笑着,“既然一遍过,我也就放心了,后面的事情就该是你去操心的啦。” “小陈哥你可别瞎说,”小张听到刚才陈言说的话,脸色一下就严肃了起来,“你看着不像是个口无遮拦的的大傻子,所以以后别再说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了,真出事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们出去玩安排的怎么样了?”陈言看上去心情不错,毕竟样衣一遍过这种事情对于每一个打版师应该都是很值得高兴的,“况且既然这都一遍过了,也没什么需要你加班的地方了,别在这儿跟我一起耗着了。” “周二五点半在厂子门口集合,”小张把那张a4纸放回陈言桌上,“我来加班纯粹就是被你卷着来的,你之前催的那么急,我还以为要修改的地方很多呢,我都有点害怕别把对方惹生气了以后不找我们合作了,就专门跑来加班,等着反馈意见来了再去灭火呢,没想到你催来催去什么问题也没有,不过我这儿不是接了几个二手车公司的广告衫嘛,我正好今天一起把订单整理好明天就下到车间,估计一上午能印出来,下午一发货,就彻底没事了,可以安安心心出去玩,也挺好的。” “明天下午你们几点发货啊?”陈言抬起头,看到小张正在低头看手机。 “小陈哥你等一下,那个磨磨蹭蹭的客户又来了,我先回他一下,我都和他说了我们全厂的人都去旅游了,有问题可以找你你会在,他还是犹犹豫豫不下单,”小张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点,把客户的信息回复完了,才抬起头,“节假日之前都是四点发货,比平时要早,不过地点还是在厂子门口,小陈哥你也发货吗?” “我就问问,”陈言的注意力回到了电脑屏幕上,“因为我明天也想着早点下班呢。” 中午陈言回到家,刚一进门脚边就被风吹来一大团狗毛,曹阿姨正在院子里给一条梳毛,一条虽然也呲着牙花子,但是也只是在不停的舔鼻子。 “小陈你回来了,”曹阿姨第一次给一条梳毛,表情也很紧张,“你昨天交代我说有空给一条梳梳毛,我都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被咬的准备了,没想到陈一条还挺给面子,我说是你让我梳的,她虽然也老大不情愿,但是没骂我也没咬我呢。” “这就好。”陈言路过一条身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伸手去摸一条的头,而是直接进屋去换鞋了。 曹阿姨把地上的毛都收拾好,把一条关进围栏,也跟着进来了,陈言正在厨房洗手,瘦长瘦长的一个人背对着曹阿姨站着。 “曹阿姨,今晚我有点事,可能得你去遛一条了,”陈言洗手洗的很认真,“就带她在村子里走走。” “小陈,这个遛狗倒没什么,但是我就怕一条我是牵不走,”曹阿姨等着陈言洗完手,她也赶紧洗手好布置饭菜,“我之前的主顾也养宠物,一条这么认主的狗我真的是第一次见,我就是怕她肯定不跟着我走。” “我就在楼上,”陈言洗完手把水槽让出来,“只是手上有点着急的活儿,她要真不跟你走,你就还是来叫我,我尽量抽个空带她出去一趟。” 午饭陈言胃口不是很好,吃的比较少,曹阿姨一道菜一道菜德跟陈言确认问题到底出在哪,陈言知道自己这是心病,也不想让曹阿姨因为这种事情纠结,干脆就说自己下班前被同事投喂了一个草莓甜甜圈,所以现在已经不饿了,曹阿姨才稍微安下心。 “对了曹阿姨,”陈言连汤都没怎么喝就把碗放下了,“下周二我给一条还有厂里的二饼都约了体检洗澡和洗牙,这家宠物医院是有那种面包车和狗笼来接送的,很方便,但是那天我要出门不在家,宋总带着厂里的职工去团建了,能不能辛苦你跟一趟车带着狗狗们一起过去,有什么情况也好现场就能处理。” “这个都没问题,”曹阿姨以前也是经常带着雇主的猫咪去美容洗澡什么的,去这一趟倒是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担心一条不是很认可我,别到时候弄得她不开心了。” “这个也不会的,”陈言把手机上医院的预订信息和接送小狗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都转发给了曹阿姨,“一条那个狗东西很会看脸色的,我不在家她不能狗仗人势,还是挺乖挺好带的。” “那就没问题,”曹阿姨拿起手机看了一下陈言发来的信息,“看这个行程这恐怕要在那边呆一整天的呢,洗牙体检洗澡美容,我看这个行程安排,美完容都要晚上十点了啊。” “是的,到时候会给你外出的补贴和餐补,这个医院是有休息等待区,有三餐和下午茶,你看要是能接受就在他们那里吃,吃不惯的话就在外面对付一下吃几顿吧,”陈言把手机塞进口袋,站起身来准备上楼去睡觉了,“那边的休息区听说也很好玩,可以看电影也可以打游戏,也有专门的阅读区。” “无言挚友这个医院我是知道的,”曹阿姨以前雇主的猫咪也是这家全国连锁的高端宠物医院的金卡vip,曹阿姨也陪着每个月打卡一样的去,只是前城的这个她还没去过,“你就不用替我操这么多心了,倒是你,怎么又出门,出去了可要照顾好自己。” “嗯,这次也走的不远。”陈言转身上楼去了。 午睡起来陈言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给自己换了个衣服,向激川的新制服陈言已经做好了,现在就放在工作台上,陈言找了个最大的飞机盒,把它们一一叠好装袋再放进纸箱里密封,准备明天下午快递小哥到厂里取件的时候一并给向激川寄走。 打完包陈言坐在工作室里,看着这一屋子的机器家具,感觉时间真的是弹指一挥间,这都快十年过去了,也是,连葛玥童都长得那么大了,一条都有几根白眉毛了,柚子树也都粗了一大圈了,这时间能过的不快么。 陈言就这样坐在工作室里一直发呆,他平时是绝对不会这样的,本来计划中的今天下午是用来按照静逸居的反馈意见修改样衣的,陈言甚至想好了如果需要修改的地方多他就熬个通宵,真没想到是一遍过,这个下午就这样被空了出来,如果是以前这样空出来的时间陈言会绣点十字绣练练基本功,或者上上网看看书给厂子找点新活计,但是今天确实不同,今天他只想停下来。 这么多年了,陈言好像第一次停下来。 以前的他总是很忙,从记事起就开始学裁缝在厂里帮忙还要干家务,搞学习,一路辛辛苦苦读到大学毕业,甚至大学都是压缩着读的,这中间的忙碌与付出,让现在的陈言回去他觉得自己都未必能再做一遍,后来开了厂,为了给厂子提供稳定的资金源,陈言自己也开了间工作室,手艺活儿都是辛苦的,每一个好手艺背后都是台下十年功的枯燥和艰辛,陈言快三十了,他好像第一次有机会这样安静坐着发呆,不用再去反复思考别人的一言一行,不用再去认真琢磨什么事情,不用去规划,去筹谋,去猜测,就只是坐着,看着窗外的阳光在地板上移动。 曹阿姨来喊陈言下去吃晚饭的时候,陈言还是保持着那个坐姿一动都没动,,几个小时下来他甚至都没觉得自己全身僵硬且酸痛,曹阿姨来叫他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倚靠在工作台上的胳膊都已经完全没有只觉得,用另一只手把这条胳膊拿下来,才注意到整个小臂被工作台的边缘压出来一道深深地印。 晚饭是荠菜饺子,曹阿姨知道陈言喜欢吃汤的,特意吊的火腿鸡汤,里面加了一些瑶柱虾皮裙带菜,一口下去春天的清鲜和汤头的浓鲜相得益彰,几种鲜味符合绽放层次分明,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陈言知道这是他中午没好好吃饭让曹阿姨有些担心了,又拿出看家本领来给陈言提振食欲,虽然看着只是一碗汤饺,其中的工序复杂不会做饭的人不能体会,也根本就想不到。 看陈言饺子吃的不错,曹阿姨总算是松了口气,陈言中午的时候看着脸色就不好,曹阿姨担心陈言又病了,整个一个下午一边做饭一边焦虑,愁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 “这个小虞也是的,”曹阿姨现在总算是放松下来了,又开始和平时一样和陈言聊起了天,“以前单身的时候往这儿跑的多勤,恨不得就住在这儿不回去了,现在这一谈恋爱,倒是再也没见他过来过,看不出来这孩子还会见色忘友啊。” “他最近是挺忙的,”陈言这才想起来下周二虞移博士毕业论文答辩,虞移还抽了个十一号,估计是下午最后一个讲完也得六七点了,然后又想起来上次和虞移说好了等虞移的答辩的时候自己会带上一束花去接他,现在看来也只好食言了,不过让个外卖小哥一起送过去就也挺好的,“一忙起来时间都被填的满满的,他自然也就没时间再往我这里来了,可能忙过了这阵子又好了。” “我就说嘛,小虞看上去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应该不会见色忘友的,这么年轻忙点好,忙点挣的钱多啊。”曹阿姨一听原来虞移最近没来是因为忙,就放心了,其实她以来就注意到陈言的社交圈子非常狭窄,社交对象也极其单一,而且陈言似乎又是个特别能独处的人,本来朋友就少,他还几乎不主动联系,经常就是一个人静静的在楼上待着,除了虞移和小张,曹阿姨是真没见过还有什么人来过陈言家里,她知道陈言并不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正相反,所有人和陈言相处下来应该是都会觉得轻松和开心的。 “他最近在忙的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重要,”毕竟毕业论文简直就是每一个学段的学生所面对的终极考验,不是简单一句重要就能概括的,“所以他也几乎整个人都投入进去了,自然也就没空来我这儿找我了。”. “小虞找到工作了吗?”曹阿姨听完陈言的描述,脸上笑开了花,“太好了,之前他来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还说起他还没找到工作呢,我都有些替他着急了,一个大小伙子正经工作没有,还每天晃来晃去的,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我还说下次小虞来了我再问问他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解决的了呀,实在是太好了。 “曹阿姨你放心吧,小虞那个人说话做事情都很有分寸的,”陈言吃差不多了,拿个汤勺慢慢悠悠得品尝这碗极好的火腿鸡汤,“他不是一个眼高手低,会浪费时间的人,肯定都会把自己安排好的。” “那就好,我还挺喜欢小虞的,”曹阿姨看陈言一碗汤快喝完了,赶紧去厨房又给陈言盛了一碗,“这汤还有呢,你要真这么喜欢我明天还给你做,这个不难,就是费点时间。” 陈言吃饭完,直接就上楼了,这次他没去工作室待着,而是在书房里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刑法学准备看。 不一会儿听到楼下传来动静,一条不情不愿的叫了几声,曹阿姨很温柔的安抚着,不一会儿院门一响,陈言知道一条这是向曹阿姨妥协了,被曹阿姨牵出去溜了。 也许狗子也是越老情绪越稳定吧,陈言这样想着,本来他也是想在楼上等等,万一一条不愿意根河曹阿姨一起出去他就下楼去遛狗,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还挺顺利的,曹阿姨这么多鲜食狗粮还这没白给一条吃,一条嘴上不情愿,但是身体还是一拉就走了的。 那就可以安心了。 陈言这样想着,知道这也用不上自己了,于是找了个绣着禁止停车标志的眼罩,把左眼挡上开始看书。 第236章 我去找她 早餐葛玥童熬了一锅八宝粥,头天晚上泡好的材料,放在电饭锅里煮上以后,葛玥童调制鸡蛋面糊做煎饼,昨天的计划就是今天吃煎饼卷菜,也还好是做煎饼,多一个人就多烙两张,这要换做包子饺子馄饨的,大师兄回来估计还得自己解决早饭问题。 魏炆君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来,直飞,看时间这会儿快落地了,邢宜茹还没睡醒,葛玥童有些焦虑又有些害怕,她说不清楚,她觉得自己等一下还是不要在场比较好,毕竟这是大师兄和小茹姐之间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也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一起面对就好,自己还是不要出现。 等土豆丝拌好了,大师兄也坐上了来小茹姐家的地铁,葛玥童从厨房里伸头往卧室看了一眼,门还是关着的,估计邢宜茹还没起来,葛玥童把煎锅放在火上,开始动手烙饼。 等葛玥童把一盘饼两盘小菜还有两碗粥端上桌,卧室的门开了,邢宜茹睡眼惺忪的从卧室里走出来,带出来一股空调的凉气。 “早餐你做的这么费劲干什么,”邢宜茹打着哈欠走出来,“你说说真是奇怪了,这段时间我天天晚上睡不好,失眠易醒的,总是觉得有点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我以前也不会这样,你这一来睡我旁边我就踏实了,昨晚连梦都没做,就觉得特舒服,我都在想要不你住我家陪我一段时间算了。” “他们是说有个人陪着睡得安稳,”葛玥童把煮鸡蛋从锅里捞出来放进大碗里,“毕竟不是都说人是社会的动物,脱离群体生活时间太长就会出现很多问题,特别是长期独自一人的生活很容易让人产生负面的情绪,所以不是我来了的原因,是有个人陪着你的原因。” “你这是心理辅导学的?”邢宜茹打着哈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看出来呀你现在嘴皮子也厉害了,一套一套挺唬人的嘛。” “我这不也是在不断的学习嘛,”葛玥童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大师兄已经在换乘了,“小茹姐你赶紧洗漱洗漱,等下赶紧吃饭。” 邢宜茹洗漱的时候,葛玥童赶紧给自己先卷了一个饼,囫囵个儿塞嘴里赶紧吃了,粥还烫来不及吃,葛玥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着,煮鸡蛋壳儿刚剥出来,就听到邢宜茹好像在刷牙了,电动牙刷的嗡嗡声弄得葛玥童也很紧张,三两口把一个煮鸡蛋吃完了,差点没把自己噎着。 鸡蛋吃完了,葛玥童赶紧收拾垃圾,等邢宜茹用洗脸巾擦着脸出来的时候,葛玥童已经在门口换鞋了。 “小茹姐,我可能要先回学校去了,”葛玥童假装自己走的很匆忙真的是临时有事的样子,“吴蕊早上出门忘带宿舍钥匙了,宿管科的钥匙要用导员老师开的证明才能借,今天周日,所以我就先赶回去给她开个门了,她下午有一对一,资料什么全在宿舍里呢。” “啊?就走啊?”邢宜茹一边擦着脸一边跟到门口来,“好歹把早饭带上一些回去吃吧,你看你这又是布置又是摆盘的,好歹吃两口再走啊。” “来不及了小茹姐,”葛玥童穿上鞋拉开门,“我刚吃了一个饼了,真的抱歉呢我现在得赶紧走了,你要有什么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饭在桌上你赶紧吃别凉了。” “那你路上小心一点,”邢宜茹看到葛玥童居然还顺手把家里的垃圾带走了,“垃圾你放这儿我来扔就行了,那你到学校和我说一声啊。” 葛玥童拎着垃圾袋下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了站在楼道里的大师兄,大师兄脸色看着就很紧张,正在不停的擦汗。 “大师兄,”葛玥童手上还拎着两袋垃圾,一想到昨晚发信息过去以后,大师兄漫长的沉默,以及现在大师兄紧绷的脸色,葛玥童耳边就一直回荡着大师兄当时说的那句再克死一个我可受不了了的话,所以她不由得开始有些害怕,“你回来了。” “她,她睡醒了?”大师兄有些磕巴,伸手把擦完汗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脸上甚至一点笑容都没有。 “醒了,应该在吃早饭了,”葛玥童看着大师兄那缺少血色的脸,注意到大师兄的声音都有点颤抖,“大师兄,就像我昨晚说的,你们两个分明都很值得,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快上去吧,该怎么去解决现在这个问题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不该让小茹姐一个人承担。” 大师兄点了点头,都没说话,冲葛玥童挥了挥手,按开电梯上楼去了。葛玥童目送电梯一直上到邢宜茹家的楼层,感觉也越来越慌乱,仿佛越升越高的不是电梯,而是她都快冲出嗓子眼儿的心。 隔壁的电梯突然开了,里面推出来一辆婴儿车,推车的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的妈妈跟在后面笑嘻嘻的说着要去买一件吊带裙的事情,夫妻俩说说笑笑的走远了,葛玥童听得出来这就是昨天她听到的唱歌哄孩子的声音,她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时候刚才大师兄上去的电梯又开了,把葛玥童吓得一个激灵,也把里面出来的一个牵着条比熊狗的大哥吓了一跳。 扔完垃圾从邢宜茹家的电梯里出来,葛玥童一路走到地铁站,早高峰已经过去,这会儿地铁站人不多,葛玥童拿起手机看了看,什么也没有,不安和紧张堵塞在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一路就这样心不在焉的回到学校,葛玥童走到宿舍楼下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了,心不在焉的她直到手机被塞了一张传单,才注意到自己走到了学校小动物保护协会的爱心募捐临时摊位前,有不少同学正在围着捐款,旁边一个女生和葛玥童说可以了解一下小动物保护有关知识,葛玥童木木的走到摊位前,看到易拉宝上展示着本次募捐活动的救助对象,里面有一只很漂亮的三花猫,材料上写着怀孕猫妈妈坐月子以及小猫抚养,猫妈妈绝育费用,目标金额是两千元,还有个二维码,这时候一个穿协会logot恤的男生把旁边一个易拉宝收起来了,说是这张易拉宝上的捐助金额已经满了,葛玥童掏出手机,扫码捐了二十元。 捐款成功以后,协会的同学立刻递给葛玥童一个帆布袋,上面印着迎大的一只狗学长,应该是小动保协会制作的,同学和葛玥童解释说捐款二十元以上的同学都可以领取一个。 葛玥童拿在手里看了看,正面是狗学长的名字性别和活动区域,背面是一行大字,写的是祝愿所有好心人平安健康。 葛玥童回到宿舍,她实在是没心思去食堂吃饭了,她甚至都没心思吃饭,呆坐了一会儿发现空调没开,难怪如此闷热,打开空调又去洗了个澡,整个人才清爽下来,葛玥童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手机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她好几次都想打个电话给小茹姐,最后又没有打出去。 抱着平板爬上床,葛玥童点开一集武林外传,衡山剑法意外落井,这一集还挺好看的,要在平时她看多少遍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今天好像不太行了,她心里一直有事,她的心也一直悬着,就只觉得今天的空调好像格外的冷。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也许是昨晚睡得很少的缘故,葛玥童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擦黑了,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很奇怪,然后又觉得头很晕,人也感觉饿的够呛,拿起手机一看有未读消息来自家人群,是奶奶发的她自己的小菜园。 给奶奶点完赞葛玥童从床上爬下来,因为悦省天气潮湿,加上葛玥童自己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宿舍一般是不存零食的,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她赶紧换身衣服准备出门去食堂吃饭。 本周末孙羽萌陪着闫需宁去过生日去了,也一直没在宿舍住,加上周六,也就是昨天吕媛刚考完省考,明天又要毕业论文答辩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所以葛玥童这几天没回宿舍这件事也就没什么人会很在意的去问,吴蕊这儿葛玥童只说是去朋友家了,别的一概也没多说。 在食堂搅拌着砂锅米线,葛玥童今天还额外加了一份鸡腿,实在是真的饿,早上因为吃的急也吃的很少,午饭直接一觉睡过去了,晚饭吃的又比较晚,等米线出锅的时候葛玥童真的感觉自己饿的打飘。 “我明天可以补休一天,我们领导批了,”黄玮铭的信息来了,因为他这周末都在加班,好像这段时间他也确实很忙,已经有段时间没来找过葛玥童了,“我本来以为可能没这么容易就补休,结果我同事和我说加班的话七天内必须要申请补休不然作废了,我就赶紧和我领导申请,她让我去行政部拿了个表,回来填完她就签字了,我一交到人事那边就批准了,我到现在都好震惊。” “正规企业感觉就是很不一样,比你之前的公司好太多了”葛玥童把一大口米线塞进嘴里,“不过你们最近怎么经常全员加班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据说是我们要换新的大领导了,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黄玮铭的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加班补休对他来说有多开心,“我听我那个搭子说的,所以最近各部门都在加班,把之前的一些问题什么的都补回来呢,不过有补休的话就还好,对了,你这周末忙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什么也没干,两天就过去了,”葛玥童一被问起这两天干了什么,刚刚因为专注吃饭而松缓下来的神经又再一次绷得紧紧的,“感觉这一天天过得好快啊。” “其实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让你帮我个忙呢,”黄玮铭发来一个猫咪挠头的表情包,“前天的推送有一篇稿子是我审核校对的,结果有两个错别字我没审出来,按照我们公司的要求,第一个错别字一百块,第二个一百二,本来我都要损失这两百二十块钱了,小欣兴帮我看了一遍给我找出来了,我想谢谢她请她吃个饭,她说她不要,说如果我想谢谢她就给她买个小礼物,今天又催我了,我现在正在发愁呢,我压根就不知道买什么,你能给我出出主意吗?” “我也特别不擅长送礼物,”葛玥童这句话真心实意,毕竟她从小到大也没有给别人送礼物的条件,等上了大学了才开始学着别的同学的样子给自己喜欢的老师送束花或者买个小摆件,所以被黄玮铭问了一下也很无措,“我就会通过外卖给人家点束花什么的。” “问题是我这是送给异性,花束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黄玮铭真的都在想要不去菜市场买半扇猪送过去得了,不然感觉送什么都好暧昧,只好来找葛玥童提参考意见,“如果是你的话,你最希望收到什么礼物啊,或者说在受到异性帮助以后,为表示感谢,我们送个什么东西才能表现的刚刚好啊,毕竟如果什么东不送的话也太冷血太不知感恩了吧。” 葛玥童眼前一下就跳出来那个八珍点心匣,就是她过年给陈言送去的,又被囫囵个儿寄回来的那个,里面的点心葛玥童早就分给大家吃完了,漂亮的匣子现在被她用来收纳各种证件,喜庆的包袱巾被孙羽萌拿走了。 “你上次说她是二次元中人是不是,”葛玥童又吃一口米线,努力先把注意力找回到和黄玮铭的对话上,“不行就买点她喜欢的动漫周边吧,官谷小卡什么的都挺不错的。” “这些会不会太便宜了,”黄玮铭自从跳槽到这家公司,对二次元的很多东西都非常熟悉,毕竟这也是他岗位的必备知识,“我在想是不是可以送个谷子包。” “也挺好的,”葛玥童因为经常听孙羽萌说起她那个二次元堂妹,所以也跟着学习了一些基本的知识,“萌萌还打算六一节的时候送给她堂妹一个小食量谷子包呢,又不贵,还能当个包包背,我觉得还挺好的。” “那我等会儿搜一搜,不行我就问问孙同学,”黄玮铭发来一个好的的表情包,画面上是一只简州猫在比ok,“小欣兴今天正常休息了,都没来上班,我才感受到饭搭子有多可贵。” “她不来你可以去找她嘛,”葛玥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不知道我的直觉对不对,她今天都没来上班了,还惦记着催你要礼物呢,你为什么不下了班直接去她家找她呢,一起散散步吃个饭逛一逛,让她自己选礼物不是更好吗?” “那我去找她你会生气吗,”黄玮铭很突然的这么问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我去找她,我肯定就不去了。” “首先,你去找她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其次,你想去找一个人的时候,就别太在意别人都是怎么看怎么想的,重点是你真的想要见到她,”葛玥童眼前又再一次出现了那个点心匣,有一说一里面的点心确实非常好吃,“最后,如果你不想也别勉强,你该顺应的是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别人的意见和看法。” “正好她住的离我家不远,”黄玮铭发来一个瑞思拜表情包,“那我就去找她好了。” 第237章 喜极而泣 周一一大早,三个女生刚坐进教室,孙羽萌还正在擦汗,三个人就同时收到了来自导员的信息,是一张红头文件,盖着学校鲜红的公章,杨展已经被开除学籍了。 “终于等来了,”孙羽萌虽然努力的压低声音,但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今天什么日子啊,我得赶紧记录下来才行。” “确实值得记录,”吴蕊也很高兴,“真想买两只礼花等一下放一下,我还以为学校不会把他怎么样呢,等的我都快绝望了。” “开除一个学生哪有那么容易,”因为也不知道班上还有没有其他受害人,所以孙羽萌说话也都是尽量很小声,三个人坐在教室的窗户边,好在其他同学也都坐的很分散,没什么人注意她们三个在这小声讨论,“手续流程一大堆呢,不过他这个本来就涉嫌违法犯罪,学校肯定不会不处理的,有些错误光靠教育怎么可能惩前毖后。” “所以明天是真的可以毫无负担的好好玩了,”吴蕊把手机放下,刚还想说什么,彭老师就走进了教室,吴蕊赶紧先噤声,彭老师进来以后把教学资料放下,走下讲台和他自己的两个学生在说些什么,估计是因为上课铃还没响,吴蕊又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最近天天在看天气预报,都是大晴天,好处是拍照出片,坏处是我们可能会被晒的很惨。” “童童你想什么呢?”孙羽萌注意到葛玥童并没有参与到这场愉快的聊天里,而是在走神,所以很关心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这个文件来的让我很惊喜,可我的感受却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多了。”葛玥童明显的口是心非。 孙羽萌刚想继续说点什么,毕竟葛玥童现在的样子是很不安的,似乎在为什么事情忧虑着,但是正在此时上课铃响起了,彭老师走上讲台准备开始上课,孙羽萌只好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她也知道葛玥童就是这样,心里很能藏事,什么都不往外说,是个干保密工作的好材料。 下午没课,吴蕊为了明天能出去玩,把明天的课都分散在了今天的傍晚和晚上,下午要赶紧去机构做准备,一下课把书本文具交给葛玥童,自己就赶紧走了。 “我以前还挺奇怪吴蕊这个培训机构的学生平时都不上课的吗怎么白天还有课啊,”孙羽萌和葛玥童打着同一把伞,正往图书馆走,“后来我问她了才知道,她不仅带初高中的一对一,还带自考提分班,学生不少呢,难怪没课的时间都得去兼职。” “我就觉得她真的很厉害,”葛玥童昨晚就没睡好,这会儿了人还是很没精神,“总是有一种很旺盛的生命力,很努力的去成长,去争取。” “就是她家里人实在是太拖后腿了,”孙羽萌真情实感的说,毕竟自从和吴蕊冰释前嫌,孙羽萌还就真的没再把吴蕊当外人,“但凡他父母有一个稍微正常点,她都不至于长得这么苦相,真的,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长的特别苦的感觉,不过这段时间慢慢感觉她看着顺眼多了呢。” 两个女生一路聊着往图书馆走,下午吕媛毕业论文答辩,食品学院这边不允许其他学院的学生旁听,所以葛玥童她们也就只能等吕媛答完了出来,因为吕姐夫是五一过完博士论文答辩,所以今天下午也会过来陪吕媛,答完就直接把吕媛接走去过节了。 去图书馆还完书,两个人准备去西门商业街吃个饭,顺便去吕媛上次带葛玥童去过的那家柿饼的花园给吕媛买一束鲜花,孙羽萌本来不想走这么远,但是一听说店里有小狗,马上欢呼雀跃的答应了。 西门商业街好吃的很多,孙羽萌还是坚持要和葛玥童一起吃她们常去的那家麻辣香锅,这会儿可能是因为大中午,堂食的人不多总算是不用排队点餐了,出餐区齐刷刷等着的都是外卖小哥。 “这家生意也太好了吧,”孙羽萌掏出纸巾擦擦汗,“我听媛媛姐说这家店起码在这开了七八年了,每天几乎都是人挤人。” “做餐饮的虽然辛苦,但是如果做的真的好吃的话收入还是有保证的,”葛玥童想起了玉成村村口那家糖水店,那家店口味可以说是十里八乡有口皆碑的好吃,很多前城本地人都爱吃的正宗口味,虽然有些口味可能外地人吃不惯,但是店里总有能够征服外地味蕾的产品,所以那家店的老板娘家里的小楼修的很气派,给两个儿子也都分别盖了四层半的小楼,还都买了车,娶媳妇儿的时候也是风光大办,虽然说一碗一碗糖水卖的都是辛苦钱,但是日子确实看着就很富足,“只要做的好吃,就会越来越多人来。” “所以咱俩毕业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开个辣卤店吧,”孙羽萌伸长脖子等着叫号,“我觉得你的手艺真的很到位,开个辣卤店没准儿真的能带我们走上人生巅峰,想想都觉得好激动,人生第一次遇到一个可以带我飞的人。” “你先别激动,”葛玥童被孙羽萌说的哈哈一笑,“别想的那么远了,你不是说你毕业以后要回你妈身边吗,那我还跟着去开店啊,为了开个店我还得跟你跑那么远啊,我图什么呢?” “就在你这么说的时候,”孙羽萌一脸认真严肃,“我甚至都在想要不就我和闫需宁都别回去各自家里了,全留在迎城好了,我真的不想因为毕业和就业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葛玥童这两天一直在思考分离与选择的问题,却也总是混沌一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有时候真的是事情和环境推着人走,每个人都被困住,没得选择。”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发这样的感慨,”孙羽萌托着腮看着旁边的食客起身去取餐区取餐,“但是我确实觉得你今天看着就很焦虑,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着急和沮丧,虽然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越界了,但是我是真的想帮你分担点,如果你愿意的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葛玥童并不打算把大师兄和小茹姐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毕竟这事情现在都没个结果,一般来说好结果是不会让人苦等的,葛玥童心里一直很慌乱,现在被孙羽萌问到,甚至都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借口来岔开话题,不过好在这时候店里的叫号器叫了葛玥童的号码,葛玥童赶紧站起身,“到我了我去端。” 吃完饭两个女生向着花店走去,顺着电梯上三楼,大中午的已经没什么人在这块区域了,葛玥童伸手推开花店的玻璃门,马上就听到了狗叫声,原来是花店的老板娘正在包花材,把小柿饼关在围栏里了。 老板娘一边招呼葛玥童她们,一边手上也没有停,她手上的花束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会议用花,老板娘应该是在打包最后一束,旁边放着三束一模一样的。 “阿姨,这些花束好漂亮啊,”孙羽萌指着老板娘已经完成了的那三束花,“是哪里布置会场要用的吗?” “是你们学校化工学院定的,他们这两天在博士毕业论文答辩,这些是明天布置现场用的,我先包起来明天一早送过去。”老板娘撕下一截胶带固定住手里的包装纸。 “还得是化工财大气粗啊,”孙羽萌闻言吃惊了一下,“他们的答辩现场每天还会换花的吗?” “对,他们每年博士论文答辩都会这样,好像是因为请的校外专家都还是挺有身份的,”老板娘调整着手里花束包装纸的褶皱,“你们可以先选花,等一下拿给我包起来就行了,我这个很快就结束。” “老板娘可以摸摸你的小狗吗?”孙羽萌目光已经被围栏里扶着围栏站着叫个不停还狂摇尾巴的小柿饼牢牢地吸引住了,“你的小狗真的太可爱啦。” 葛玥童也看到了小柿饼的模样,简直和一条太像了,之前葛玥童每次回家,一条也都会像这样扶着围栏站起来摇着尾巴很急切的叫唤,眼前的柿饼和脑海里的一条渐渐重叠在一起,葛玥童算了算一条今年马上也十岁了,不免有些伤感。 “老板娘,你的柿饼几岁了呀,”葛玥童看着孙羽萌在得到了老板娘的许可以后把狗狗放出来然后疯狂撸狗的高兴样子,没忍住就这么说了一句,“我有个邻居家里有条狗,今年九岁多了。” “柿饼三岁了,你邻居家的狗九岁多那都不算大,”老板娘包完第四个花束,把它们全都放在一起,“小型犬活个十五六年的也不稀罕,现在大家养的精细,加上宠物医院也多,有点什么大小毛病的基本都能治好。” “是呢,但是就是有时候那么一想,挺伤感的,”这时节芍药特别好,葛玥童选了几支含苞待放的,拿在手上比较配色,“不是都说狗狗这种生物唯一的缺陷就是寿命太短吗。” “任何生命都难免最终的分离,所以就更要珍惜还在一起的每一天了,”老板娘陪着葛玥童选花,时不时端起一个花筒给葛玥童挑选,“只要在一起的时候认认真真,哪怕是分离了也不会后悔,你说是不是,圆不圆满不在于时间长短,而在于用不用心呢。” “这确实让我受教育了,”葛玥童闻言所有所思,一边在辅材的区域挑选配花,一边又看着旁边的孙羽萌逗狗玩的不亦乐乎,“确实是别有太多顾虑,珍惜好眼前就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吕媛是下午的五号,按照她给的时间,她最快也是在下午五点结束论文答辩,葛玥童和孙羽萌买完花就回了宿舍,中间不打算再出门了,准备等着吕媛差不多结束了再到食品学院那边去,等吕媛一出来就把花束送给她,这样时间也刚好。 葛玥童爬上床准备午休,就看到大姨在家人群里晒出了家里的月季花打出来的第一个花苞,大姨说是那颗白色的,每次一开花满院生香,葛玥童看着视频里大姨家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农家小院,一种很踏实的幸福感悄悄蔓延。 午睡起来葛玥童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发呆,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她中午睡得很沉,睡醒了恍惚好一阵子都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从床上下来也有一会儿了,还在发呆。 如果不是手机突然震了一下,葛玥童可能得发呆发到下午出门。 是秦老师发来的微信,叫葛玥童下午六点半左右来老师家一趟,不用买什么东西,也不要带上其他同学,葛玥童心一下就绷紧了,赶紧给老师回了个好的,然后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毕竟她实在是想不出来秦老师能有什么事儿会单独叫她到家里去,葛玥童先梳理了一下自己学业上的情况,最近确实也没什么问题,第三篇的省级也好,毕业论文的前期工作也好,都还是在进行中的,所以这些应该不会是老师叫自己去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杨展被开除学籍这件事,那老师应该是不会不叫上孙羽萌和吴蕊的,毕竟本师门内已知的受害者就有四位了,老师就算是想要和大家聊聊这件事,也应该是四个人都叫,而不是单独只叫自己这一个人。 一想到这葛玥童实在是想不太出来还能有点别的什么事情老师会专门叫自己去一趟,感觉内心非常忐忑。 吕媛的毕业论文答辩进行的还是非常顺利的,她一从食品楼的报告厅出来,就像只轻快的小鸟一般跳进了吕姐夫的怀里,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吕媛甚至还轻轻的哭了起来,弄得孙羽萌和葛玥童在旁边一脸姨母笑,说手里的花不送给吕媛了。 送走吕媛和吕姐夫,葛玥童还在想着怎么和孙羽萌说自己不和她一起吃晚饭会比较合适,孙羽萌就一脸抱歉的说她要去找闫需宁一趟,这让葛玥童松了一口气,愉快的和孙羽萌说那你就赶紧去吧,然后在校道上和依依不舍的孙羽萌告了个别。 怀着满心的忐忑不安,葛玥童敲响了秦老师家的门,开门的是师娘,还是那么热情的把葛玥童迎进来,屋里满是饭菜的香味,锅碗瓢盆进行曲在门口都能听到,这让葛玥童稍微放了点心。 因为没看到节约出来迎人,葛玥童换好鞋就从玄关一路喊着节约的名字往客厅走,然后就看到了亲人的节约正趴在小茹姐的膝头上打着呼噜。 “呀,你来啦,就等你啦,”小茹姐眼睛笑的弯弯的,一伸手从桌上拿起两个红本子,“不能辜负你这个小红娘的好意,我们两个今天上午已经领证结婚啦,因为我们两个也都没有家人,这种大事儿也只好来老师家摆一桌子了,你大师兄正在厨房刷螃蟹呢,今晚吃完饭,他明早就得赶回去上学了,时间紧迫,我们就没叫别人,也想给你个惊喜,就让老师叫你来的。” 葛玥童拿过一个小红本搁在手里认真看了好多遍,眼泪流的她根本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两天的紧张焦虑忐忑不安被无法言说的喜悦全部占满,让她哭的很没形象,赶紧抽纸擤鼻涕。 “干嘛呀哭成这样,”小茹姐整个人好像都打了高光一样闪闪发光,站起身来帮葛玥童擦着眼泪,“好啦,你要是再哭,我们的谢礼就不给你了哦。” “我就是太高兴了,这叫喜极而泣,”葛玥童擦完眼泪擦鼻涕,“而且谁要你们的谢礼嘛,真是的,高兴还不让人哭一哭了。” 第238章 干大事的人 周二一大早,陈言起床,就看到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打开一看全是厂里工作群的信息,全都是和本次团建有关的,四点多梁姐就在群里发了旅行社大巴车到位厂子门口的照片了,中间隔着几百条陈言也没认真看,最新的一条是齐叔发来的,员工团建旅游的大巴已经在高速上了,然后就是小张打了两个语音电话,陈言都没接到,然后是小张的留言,问陈言是真的不来吗好可惜。 陈言起身先去洗脸刷牙,为表真是庄重,也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陈言今天认认真真刮了个胡子,洗漱完毕,换下身上的睡衣,陈言下楼之前把每个房间都又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没完成的事情以后,从楼上下来了。 曹阿姨的早饭已经摆在了饭桌上,今天是腰豆玉米糁粥,配上糜子松糕,凉拌的海带丝和土豆丝,还有一盘火腿煎蛋,陈言看着就觉得还挺不错,走进厨房一看曹阿姨正在给一条带饭呢,看这个饭盒数量今天的鲜食狗粮二饼也有份,看到陈言来了,曹阿姨把手上的两个玻璃饭盒扣上密封盖,放进了一个便当包里面。 “小陈你起来啦,”曹阿姨把便当包的口封上,去水槽洗了洗手,“今天中午和晚上,你可都要好好吃饭啊,食材阿姨都给你准备好了,全在冰箱里,就有两个菜你自己炒一下,其他的都能热热就吃,你可记得做出来吃。” “放心吧曹阿姨,”陈言满口答应,从厨房出来坐到饭桌边,“你这就只是带一条去洗个澡体个检,晚上就回来了,就别这么放心不下我了。” “一去一整天啊,”曹阿姨手上拎着便当包出来,把便当包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那边离这边又很远,一来一回都要耽误不少时间呢,不是不放心你,我出门了肯定要叮嘱你几句。” “放心吧曹阿姨,”陈言坐在饭桌边乖乖把药吃了,然后夹起一筷子海带丝,“你就当去休息休息,那边的等候区还可以搞简单的美容美甲,你就去体验体验,就不会等的很无聊了。” “不是等的无聊不无聊的问题,”曹阿姨把刚陈言喝水的杯子收了,“就是我这一走一整天,感觉不是很放心你,你可别怪阿姨唠叨,也别怪阿姨想的多啊。” “不会的,”陈言低头喝了一口粥,早餐小菜就很辣,陈言吃的很满意,“我觉得你这个凉拌菜真的是越做越好吃了。” 吃完饭陈言出门准备去上班,被曹阿姨给叫住了。 “小陈,你把这个带上。”曹阿姨手里是陈言的车钥匙,上面挂着那个玉皇观的护身符。 “我今天不开车呢,”陈言今天确实不出门,不开车兜里装个车钥匙鼓鼓囊囊的不方便,“放家里吧还是。” “那你把这个带上,”曹阿姨伸手把护身符解了下来塞给陈言,“带着吧,阿姨也是欠了人情让人家求回来的东西,你总也不带我可要伤心了。” 陈言接过小木牌塞进了口袋,拉开入户门走到大门口,看了看围栏里的一条,一条对陈言虽然脸色是好一点了,但是余怒未消,看到陈言来了直接把脸转开,撅着狗嘴不搭理陈言,这要是平时陈言最多就是无奈的笑笑,然后就走了,但是今天不一样。 陈言拉开围栏走进去,蹲下来把一条的下巴扳着,让一条的狗头正对自己。 “你脾气好一点行不,”陈言注意到一条脸上的白毛越来越多,“你都这把年纪了,上岁数的狗不好再找人家了,你再不脾气好一点以后怎么办?一点小事气性这么大,这都三四个月了还在这跟我闹腾呢,虞移女朋友都没你难哄,总不能你真是他姑奶奶吧?” 一条的舌头舔了舔鼻子。 “真的,听话,”陈言把一条松开,一条这次倒是没把脸再转走,“你毕竟是条狗,当犟种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条件是我得在,狗仗人势懂吧。” 和一条说完话,陈言站起身,临出门的时候一条突然叫了一声,陈言回头看了一眼,一条正扶着栏杆站起来冲着陈亚摇尾巴,陈言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 早上去上班山路上还是挺热闹,菜地里忙完了的菜农们迎着已经逐渐升高的太阳下山,有的人手里还提着两捆菜带回家,即将五月,悦省的太阳大清早就能晒得人后背发烫,陈言昨晚烧纸的时候后背被蚊子咬的两个包,现在被太阳一晒也有点痒。 走到厂里,二饼老远就听到陈言来了,开心的一直在叫,因为那个不尽职的夜班保安被齐叔开掉了,新的夜班保安还没招到人,所以昨晚开始厂里就没有夜班保安了,陈言先绕道保安室后面把保安室的电闸给拉了,然后摸了摸二饼的头,没人上班的桦林制衣非常安静,好像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这样,只要没人,就会显得有点吓人。 今天的白班保安很准时的骑着电瓶车出现在厂门口,看到陈言就在保安室后面喂狗,和陈言打招呼说怎么没跟着大家一起出去玩啊,陈言笑了笑说他有事走不开,然后和保安大叔说你要不也回去吧,我和宋总说一下,大家都放假的日子你来值班也没什么事,保安大哥听了很高兴,笑呵呵的一直和陈言道谢,然后还是在厂里巡逻了一圈,才骑上电瓶车走了。 因为要五一放假,厂里的车间和仓库都上了锁,陈言先去了一趟办公室,到了工位上烧了一壶开水,宠物医院的人就打电话来了,说是已经快到了,让主人准备一下配合把狗狗装车。 陈言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多了,下楼赶紧把二饼拴上胸背带,早上齐叔来带队出游的时候已经遛过狗,太阳很晒,所以陈言把二饼拴在了保安室门口,一人一狗在厂子保安亭屋檐下的阴凉里坐着,不一会儿一辆纯电商务车开到了厂子门口,一停车陈言的手机就响了,两个工作人都带着口罩手套,车上也有消毒水的味道,二饼虽然平时看门护院很凶,但是也比较拎得清,陈言牵着乖乖就上了车进笼子,工作人员核对完信息,让陈言签了字,就把二饼带走,下山去接一条去了。 这下厂里安静的连个陈言知道的活物都没有了。 陈言目送载着二饼的车下山,从保安亭后面拽出来一根水管,趁着二饼不在把二饼的狗窝给冲洗打扫了一下,忙完这些一身汗,陈言回办公室喝了点水,吹着空调消消汗。 从确定厂址到现在,桦林制衣今年也是第九年了,陈言坐在办公桌后面靠在靠背上,看着自己和齐叔共用的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格局十年来基本没怎么变过,一进门是齐叔的大班台,背后是一整栋墙的文件柜,现在随着厂子开的时间长了,这间办公室没有门窗的墙面都变成了文件柜,然后齐叔对面靠近门口的位置,是陈言的办公桌,和其他部门同事的一样,就是那种打工人爬格子间最常见的办公家具,带着一个大半个人高的玻璃围挡,陈言从建厂开始就一直用。 因为前几天已经把该整理的都整理好了,陈言坐在办公室也没什么事情做,正想着要不去外面溜达一圈,手机就响了,是虞移。 “学长,我下午毕业论文答辩,”虞移从京城回来以后一直都很忙,恋爱和学业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以至于他很久都没有跑来烦陈言了,就前两天冒出来反复和陈言确认自己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陈言会不会来,“你是真的确定不过来了吗,你真的这么忙啊,就一下午时间抽不出来吗?” “我是真的很忙,”陈言刚还在想着没事干要不出去走走,这会儿又骗虞移自己很忙,“你女朋友陪着你还不行吗?” “别提了,她和她同门一大早被她导师带着去企业调研了,”虞移也没想到自己博士论文答辩出来居然一个到场亲友都没有,语气有些沮丧,“说是要去两三天呢,刚好你也有事很忙不能来,我这下也只能一个人了。” “你肯定行的,”陈言倒是没忘了今天虞移毕业论文答辩,昨天就已经在外卖软件上给虞移定了一束花了,今天下午六点送到化工楼,所以虞移也还不算是完全的没人惦记,“你志在必得,还要人陪干什么呀,与其担心没人陪,不如担心担心你答完了这帮专家都惦记你就业的事情。” “这个就更烦了好吗,”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虞移简直觉得自己脑瓜子要炸了,“我导师也很着急这个事儿,他想让我留校,说我要是能留校以后他的硕士全给我带,我一听这话我就在想我还不如去要饭呢。” “别这么极端啊年轻人,”陈言隐约能感觉出来虞移还是想留在迎大工作的,“反正你现在两个证也都没拿到手,工作可以不那么着急,你就慢慢考虑吧。” “我女朋友倒是会留在迎大,这个应该是已经确定了,”虞移刚刚到学院大楼,准备等着上午这一组完成以后去拷贝下午答辩要用的ppt等材料,“只是我有点不能确定我和她能维持多久,万一我也留在这里了,然后我俩吹了,算了,这事儿我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了。” “她让你很没安全感吗?”陈言也没想到自己大老远跑了一趟去把这两个人捏到一起了,居然是这么个展开,“你们两个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学长,她对我好得都感觉不像是真的,我也谈过好多女朋友了,从来没遇到过她这样的,什么都合适,什么都好,特别能理解我,对我也是认真的,”虞移挠了挠头,“按照我以往的失败经验来看,我真的很担心这一切会不长久。” 陈言看到这儿松了口气,一想虞移也是有点可怜,这么快就开始有点患得患失,可见是真的喜欢:“那以你的能力换个工作不是也很容易,再说了,这才在一起几天啊,就开始想这种事情了,她认真对你,那你有没有认真对她?” “我其实也很认真的,我要是不认真我也没有这么多顾虑了学长,”虞移以前谈恋爱从来没有这样想东想西过,“我就是害怕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我真的受不了再来一次的痛苦了,留长头发洗吹都很麻烦的。” “我觉得你这次只要认真对待肯定能走到最后,”陈言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虞移确实在纠结和担忧,于是安慰这位大情种,“你们两个都认真了,走不到最后不可能。” 和虞移聊着天,陈言顺手也点开了和向激川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和向激川聊天还是周日的时候,向激川回家陪老爷子吃饭,然后发来了一张向激川住的小楼楼下的小花园的照片,照片里各色朱顶红开的正好,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向激川说他们部门要跟进一个大宗商品的订单,接下来会很忙,老爷子叫他回家考了考他业务知识,又聊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再往后向激川就没发信息来过了。 看来是真的很忙。 给向激川做的新衣服,陈言昨天下午已经跟着电商部发货的时候一起寄走了,陈言特意没有把包裹放在同城次日达的周转筐里,而是放在普快件的周转筐里,这样向激川最快也是明天晚上才能收到这几套新衣服了。 又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耐心好的像陈言这样的人,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厂里没有人也没有狗,机器都停了一切静的出奇,陈言才第一次注意到办公室的空调外机噪音还挺大的。 实在是没耐心了,加上肚子也饿,陈言关了空调从办公室出来,大中午的太阳很刺眼,晒得整个厂区的水泥地面都有些烫脚,陈言走到厂子门口,临出门的时候也还特意有确认了一下厂子门口的大门小门都没上锁。 这天气实在是太热太晒了,陈言心想,但是干大事的人不应该因为天热就不行动吧。 第239章 确实很可笑 陈言回到家,家里也是静悄悄的,院子里一条不在,显得空荡荡的,陈言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也没锁住院门,走上台阶一推开入户门,家里也是空荡安静的。 陈言把入户门也虚掩着,家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其实之前葛玥童离职的时候陈言倒是没觉得反差有这么大,毕竟葛玥童要上学,还是挺忙的,那时候他也有点刻意地尽量不在家,所以家里经常都是安静的,没人或者只有一个人的状态,陈言也就很习惯了,后来曹阿姨来了,每天都在家,一开始陈言也是感觉特别别扭,时间一长也习惯了,现在曹阿姨不在家,一条也不在,家里真的是让陈言都有点不认识了。 打开冰箱,有一大盒写着中午饭字样的食材,打开里面是一盒已经拌好的凉拌金针菇,然后是已经切好的食材,陈言看得出来是西芹鱿鱼花,主食是两个馒头,汤曹阿姨早上就已经给陈言炖好了,香菇鸡,一大锅,热热就能喝。 陈言洗了洗手把馒头塞进蒸箱,开始给自己炒菜,刚把热菜盛出来,曹阿姨的微信就来了,问陈言有没有按时回家做饭,陈言拍了张刚出锅的菜,曹阿姨回了一张给你点赞的表情包,然后又说两条狗子还在体检,等下会安排洗牙,让陈言好好吃饭。 吃完饭陈言洗完碗,上楼在卧室打开空调,工作群里小张发了个视频,同事们已经结束了上午的游览正在吃午饭,能看得出来气氛还是很热闹的,陈言简单洗漱一下换了个睡衣,空调也就差不多凉了,陈言本来不想设闹钟的,躺下没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乐观比较好,又起来拿起手机定了个闹钟。 等闹钟一响,陈言坐在床上,感觉居然有点失望,特别是他换好衣服出来发现家里还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陈言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要让自己等这么久,一时睡醒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去,走到书房给自己烧了一壶开水,拉开抽屉随手拿出来一小包茶叶,好像是之前齐叔给的,叫个什么水仙,陈言还没喝过,正好也没事,等待的过程还挺烦人的,陈言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服装材料学的书,一边喝茶一边漫无目的翻。 这茶真不错,但是陈言认识的人里面好像除了齐叔都不怎么喝茶,向激川平时主要喝咖啡,虞移就是白开水或者花草茶,带点茶叶的喝了就失眠,这包好茶叶陈言今天也是第一次尝到,带着一股浓郁的兰花香,非常独特,只可惜喝到最后陈言都给喝饿了,也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喝。 陈言从洗手间出来,把桌上的茶具什么也都洗了,喝茶饿的快,陈言现在就已经很想吃东西了,掏出来手机一看快六点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人人都说好饭不怕晚,但是晚来的让人等的都饿过劲了的饭还真不算是什么好饭,其实陈言本来也没底,但是他愿意给想要尝试的人一个机会,可是他也不确定对方是给了机会不中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事情发生之前陈言还得维持正常生活的样子,所以洗完茶具准备下楼去做个饭。 陈言中午上楼的时候入户门和院门都没关上,现在下楼来看这两扇门也还是虚掩着的,陈言走进厨房,中午他就已经看过了,曹阿姨给留的晚饭素材是清炒菜心和彩椒牛柳。 “小陈,两条狗狗都已经洗好牙了,”曹阿姨发来信息,“现在洗牙真先进了,以前我记得还得给搞个全麻,现在都不用了,我看项目介绍说是超声加激光,搞得还挺快的。” “现在都这么先进了,”陈言正用电饭锅焖米饭,“曹阿姨你在那边陪了一整天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这边什么都有,美容美甲电影院的,跟出来玩一样,就是刚才工作人员说洗澡美容的队伍还比较长,我们一条可能要等到九点多才洗出来了,”曹阿姨还惦记着陈言的晚饭,“本来想着要是能搞快一点我还来得及回去给你做晚饭,现在这么一算,回到家可能都要快十一点了,小陈你得赶紧做晚饭了。” “正在做呢曹阿姨,”陈言按下电饭锅的煮饭键,估摸着要等米饭一起吃的话,这菜还要等会儿再炒才行,正好可以和曹阿姨聊几句,“你吃饭了没?” “这边等候区可以吃自助,我等下就过去,”曹阿姨这趟门出的确实像度假,不过这种宠物医院消费也是确实高,很多毛孩子都是赛级,曹阿姨刚才在看电影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两个宠主在聊天,攀比自己的宠物血统高贵,曹阿姨以前的雇主养的猫也是,明明主人都没时间和猫咪有什么互动,全靠住家阿姨照顾,但丝毫不影响主人炫耀猫咪尊贵血统的欲望,毕竟一只猫身价十几万,就成了衣帽间里的名牌包一样的摆设,是主人身份地位财力的象征,像陈言这样两条土狗当家人养的,确实不多见,“刚才有个萌宠博主,她说她千万粉丝,想采访你,和你一起拍宠物视频,她说她觉得能把两条土狗送来这种地方的人肯定很有意思,我说我就是你的住家阿姨,她问我要你联系方式,小姑娘长的瘦瘦的,妆画的也美,底子应该不差。” “不用了曹阿姨,”陈言知道曹阿姨这是想让自己多认识点人,毕竟曹阿姨也唠叨过几次说陈言没有什么社交这很不健康,但是陈言真的不想,“米饭冒蒸汽了我去炒菜了,反正也不急,你就等它们都弄好了再回来吧。” 正炒着菜,虞移的电话来了,陈言把手机扬声打起来,放在灶台边,油烟机的轰隆声确实很吵,陈言几乎都听不清虞移说什么,但是他猜到肯定是答辩结束的虞移收到了自己送的花。 “学长,你在炒菜吗?感觉你那边很吵,谢谢你的花,”虞移在电话那头大声的喊着,听得出来这次答辩应该是圆满而顺利的,虞移很兴奋,“我们等一下还有个聚餐,因为我是最后一个,大家都在等我们这一组结束呢,我现在都来不及换衣服了,直接坐我导师车过去吃饭。” “恭喜虞博士,”陈言把牛肉盛出来,开始洗锅,“十年大学总算是读完了。” “谢谢你啊学长,”虞移那边倒是比较安静, 听得出来他心情超级好,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满满的开心,“先不和你说啦,忙完这几天我去你家找你啊。” “都有女朋友了别往我这儿跑,”陈言把洗好的锅放在火上烘干,“先把工作签了再说吧。” 放下电话,电饭锅提示饭煮熟了,陈言把锅里倒上油,看了看窗外已经有些变暗的天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吃完饭,洗完碗,陈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面对着院子里的两棵柚子树,树上青绿的小小的果子都被陈言套上了纱袋,今年果子不算多,可能和开花的时候一直下雨有关系。 陈言抬头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夜空,零星有几颗星星在闪烁,他突然就想起大概五年前虞秩上门找虞移搜查葛玥童的房间的时候,葛玥童声音不大却很笃定的那一句,他是好人。 虞移问过陈言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陈言看着天空里偶尔掠过的归巢飞鸟,眼睛又有一点湿润。 天已经黑了,陈言把小板凳放回墙根下,想着既然给人机会不妨多给几个,打算去厂里看看。 出了门陈言往山上走,越走路越黑,山路上的路灯不比村路上的亮,分布也不密集,零零星星的,天一黑山上没什么人了就显得阴森森的,只有偶尔开下来的车会短暂的把路照亮。 陈言唯一就是有点意难平向激川和小虎牙,看得出来向激川是对小虎牙挺喜欢的,小虎牙应该也是一样,陈言也想不出来两个相互都有感觉的人为什么会轴在那这个弄名其妙的约定上,什么约定好了不透露任何的个人信息,不产生任何真实身份的交集,这种东西有什么效力吗这家几个人就这样奉为圭臬的遵守着,再说了,这些规定有也只针对炮友关系,两个人要真成了情侣,身份一变,这规则还能约束的了谁呢,真搞不懂。 陈言一直觉得向激川骨子里还是保有一份天真单纯的,这个他还算有个幸福的童年很有关系,这份单纯天真大多数时候都能起到正面的作用,但是到了小虎牙这件事上,陈言真的是越想越来气,他简直不敢相信三十多了的向激川居然还能心甘情愿陪一个他还挺喜欢的女生玩这种游戏,真就什么都不去查,什么都不去了解。 陈言是真的很想送给向激川一个大写的服,很傻很天真的结局就是人家小姑娘也对着犯轴,一般来说两个有情人只要一个脑子清楚就都能走到一起,两个很傻很天真凑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这俩大傻子真的互删销号彼此失联了。 要不是时间紧迫,加上向激川现在工作很忙又根本走不开,陈言甚至都有想过亲自去京城向激川家住上一段时间,帮向激川蹲一蹲小虎牙,也许她也不甘心还会找上门呢。 说到这个小虎牙,陈言也来气,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姑娘,也挺勇敢的,毕竟都敢在酒吧里拉着个看的顺眼的男人上来就说要和对方交换体检报告,这种事没点胆量和莽撞压根就做不出来,更何况这姑娘还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做了周密筹备的,连医院都提前找好了,可见做事情还是很有计划性的,执行力也高,怎么到了该真的放手莽一把收获自己终身幸福的时候就真的这么悄无声息了呢。 一起吃饭的时候陈言就观察过,小虎牙的脑子应该是挺好用的,外貌看着很沉静,有点佛系,实则思路清晰,思维敏捷,很善于抓重点,而且看着就比一般女生有胆量,应该平时生活里也是个敢想敢做,聪明灵活的人,什么规则都有漏洞,真想钻一下就稍微动动脑子,怎么就弄成现在这样了。 想到这陈言脚步一顿,本来都快走到厂里了,他一转身就往家跑。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把自己骂的非常难听。 一路跑回家,刷开大门入户门,陈言从鞋柜上拿了七万的钥匙就直奔车库。 他只怪自己太粗心,很多事情没放在心上也没去细想,就连小虎牙这个来的很突兀的新年礼物,他都没放在心上,他真的搞不懂自己当时满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忽略这么明显的线索。 小虎牙确实和向激川约定了不能互送东西,她能看出来向激川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她也不想成为那个规则的破坏者,于是别出心裁的想到可以给陈言送个礼物。 陈言打开车门,副驾驶空空如也,他才想起来之前七万送去保养了一次,一般4s店的工人会把杂物都集中收拾好放在后备箱,陈言满心忐忑的掀开后备箱,借着手机的手电光,很快找到了那个纸袋。 确实是陈言的粘土像,就是捏的人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除了这个四方四正的底座还像点样子,这个粘土人也就只有头顶的那一绺头发像陈言的一样直溜溜的立着了,陈言用手电光照着观察了一下,觉得底座最可疑,于是伸手去掰了一下,果不其然,只是外面封了薄薄一层黏土的一个塑料小盒,大概有个牙线盒大小,打开里面有张小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陈言庆幸自己现在反应过来还不晚,赶紧把向激川的姓名、电话号码和现在的住址全都用短信发了过去,并且还特别写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今天才发现这个底座里的小秘密,希望不会太迟了,他现在的工作真的很忙走不开,但是他一直一直都在想你,如果你还愿意,请你一定务必来找他,他真的很想你。” 陈言长这么大肉麻的话都是替别人说的,真要是换他自己,他还真就是一点都张不开嘴。 陈言关上后备箱锁好车,把车钥匙放在了鞋柜上,锁上家门继续沿着山路往厂里走,一路上心情都很忐忑,他真的害怕因为自己的后知后觉给向激川带来一辈子的遗憾,一路走着心也悬得很高。 “谢天谢地原来是这样,”小虎牙的短信来了,“他和我说他近几年不会回到京城了,我还以为你告诉了他电话号码的事,他生气了所以再也不联系我了,你放心,我已经在看机票了,我一定会来找他的,谢谢你。” “这下我是真放心了,”陈言回复完把手机静音,“不用谢。” 入了夜的山路上除了虫鸣也听不到其他什么声音,天黑了半空中的蝙蝠开始多了起来,扑棱扑棱飞得很快,在昏暗的路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陈言对这条走了快十年的路很熟悉,摸着黑也一样走得很快,眼看再拐过两道弯就要到厂里了,背后就被人重重打了一棍。 陈言被打的直接栽倒在地,眼镜也不知道飞哪去了,他眼冒金星,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就算是天黑了,山路的地面还带着白天的余热,陈言又痛又晕又有点恶心,却有点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很可悲。 对方估计是也是小说电视剧看多了,真以为随便打一棍就能把人打昏,也没想到这用尽全力的一闷棍下去陈言居然还能动,于是又抄起家伙照着陈言一顿乱抡。 给个痛快的不行么,陈言被打得蜷缩在地,恍惚间突然想到,董春友这辈子也真的是够倒霉的,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没用。 他又觉得这确实很可笑。 第240章 失联 虞移参加完化工学院庆祝博士论文答辩结束的年级聚餐,已经九点多了,虞移的导师很高兴,还喝了两杯酒,这会儿说话舌头都有点打结了,虽然叫了代驾,但是虞移不放心,专门把老师送回家里,又和师娘寒暄几句,这才起身告辞。 回宿舍的路上虞移一路都在和米新荷打电话,因为米新荷这次出门调研和自己同门住在一间房,不是很适合打视频电话,况且虞移也不想表现的太黏人了,毕竟刚分开都没两天,虞移听着米新荷很激动的和他描述着她们机电学院自主知识产权的全地形挖掘机的投产情况,还说她没忍住朋友圈里更新了好几条视频都是这个挖掘机的,让虞移有空也看看,又说到本来的计划是今晚就回迎城的,但是有几个在这边就业的学长学姐非要说明天放假要好好招待一下老师和学妹,所以返程推迟到明晚了,让虞移等她回来,两个都有高兴事的小情侣一路笑着说着直到虞移回到宿舍才挂断电话。 虞移进门打开空调和灯,把陈言送的花束放在了阳台上,然后转身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其实今天他还是很累的,而且紧张这么久的论文答辩终于结束了,他虽然疲倦又觉得轻松解脱。 就这么坐着缓了好一会儿,虞移想起来米新荷说让看朋友圈,又拿起手机,他没有单独翻米新荷的朋友圈,而是直接点开朋友圈看,虞移的微信好友人其实不多,很多人也不发朋友圈,但是今天的朋友圈还挺热闹的,最新的一条是桦林小张更新的,说是公司团建在海边烧烤,小张的配文大赞自己跟了个好老板,又说自己也很幸运,赶上了建厂至今第一次的全厂团建,居然还要玩两天。虞移点开小张的这条视频,一分钟的,虞移没耐心看,他知道这种活动陈言肯定是不会去的,又接着往下刷。 有同学更新了刚才聚餐的大合照,已经有密密麻麻好几排赞了,虞移也点了一个,然后是葛玥童的朋友圈,应该是早上拍了前不久才发出来,写的是开心的一天,照片上是三个女孩的背影,都高高举着手比耶,背景是迎城那家全国文明的欢乐世界的正大门,看来小侄女今天跟朋友去游乐园玩了,还玩得很开心。 虞移再往下滑,看到了米新荷的朋友圈,视频里米新荷带这个安全帽,红色的,颜色很衬她,款式显得脸很小,露天场地,旁边就是那台很像巨型外骨骼机器人的挖掘机,米新荷的配文是再见了可爱的大家伙,虞移也点了个赞。 一路朋友圈看下来,更新最勤的就是桦林小张,虞移都不用认真看,都知道他们桦林制衣几点发都玩了哪些景点什么时候结束行程,这个小张还真的是个爱记录的人。 虞移感觉室内的温度慢慢降下来了,准备脱了衣服去洗个澡,退出手机微信界面的时候,主界面下面短信那里的小红点数字提醒是99+,虞移几乎不看短信,因为基本都是快递站提醒他取快递,运营商的推送短信,各种这个那个会员的积分短信,广告短信,然后就是银行,不过虞移虽然不看,也会定期清理未读消息,他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小红点一直亮着。 虞移点开那个短信界面,目光被最新的一条短信给吸引了,他点进去认真看了一下内容,抓起书包关上灯就跑出了宿舍。 校园里虞移走的飞快,他一边走一边先给曹阿姨发了条语音,说学长不知道忙什么呢又不理他了,很快曹阿姨就回复说她带着一条它们出来体检洗澡了,这不明天五一放假,前城大堵车呢,他们刚一出宠物医院没多远就在路上堵瓷实了,所以还没回到家,又说今天陈言吃晚饭的时候还和她聊了天,这会儿应该是睡了。 虞移给曹阿姨轻飘飘回了个好的,其实心里更慌了,他一边往宿舍区跑一边给葛玥童打语音电话,但是一直都无人接听。 葛玥童跟着孙羽萌和吴蕊挤地铁,三个女生都玩得很尽兴,孙羽萌头上还带着看花车游行的时候工作人员随机赠送的小发卡,三个人都感觉从来没这么累过,脸笑得也累,身体玩的也累,以至于地铁上吴蕊站着都快靠在葛玥童肩膀上睡着了。 明天放五一假了,地铁上人不少,葛玥童背着包,肩膀上靠着一个,胳膊上挽着一个,三个人都累得不想说话了,只想着等下回到宿舍舒舒服服洗个澡就赶紧好好睡一觉。 虞移跑到葛玥童宿舍楼下,还是没联系上葛玥童,陈言的手机也是一直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很是焦虑的查询着今晚回前城的动车票,正好是节前,好在是短途票源充分,到现在也基本都是连无座票都很紧张的状态,虞移看完订票信息,又给葛玥童打了个语音电话,还是无人接听,虞移扭头看了看宿舍楼大门口贴的门禁时间,打算如果等到宿舍楼锁门还是联系不上葛玥童,就不等了,他一个人先去找学长。 黄玮铭的公司明天也开始放假了,黄玮铭的那个女同事兼饭搭子,就是网名小欣兴的那个,几天前就说想约黄玮铭五一一起出去玩,黄玮铭已经犹豫好一阵了,他其实还是挺想答应的,但是又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几天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答应和小欣兴一起出去玩,但是在出门之前一定要找葛玥童聊一聊,黄玮铭本来打算微信聊天的,但是发了好几条葛玥童都没回复。 黄玮铭知道葛玥童今天跟着室友和孙同学一起出去玩了,他想着要不就来她宿舍楼下等一等好了,就说几句话,应该也很快的,况且这几句话不说清楚,他也不能安心去和小欣兴玩。 三个女生从校园摆渡车上下来的时候,都累得东倒西歪的,孙羽萌噘着嘴很不满意。 “学校这个摆渡车为什么不能直接送宿舍楼下啊,”孙羽萌也是真的累,她刚才抢着给大家刷摆渡车车费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今天她们三个差不多走了快三万步,相当于一个半马,“每次都只给停在路口,这一段我们还得自己走回去呢。” “我背你吧,”吴蕊手上还拎着个毛绒玩具,是在礼品商店买的周边,“过来我把你背到楼下去。” “别闹啦,”孙羽萌笑着推了吴蕊一把,“我这体重把你直接压折了,咱们还是走吧,走走就到了。” “这会儿倒是真凉快,”葛玥童穿着个短裤裙,两条腿光着走在夜风里确实舒服,“坚持一下,走一走很快就到了,这也没多远了。” “好在这会儿学校里面没什么人了,”孙羽萌背着个小小的双肩包,这会儿背带都从肩膀滑落垮在了臂弯上,“咱们三个看着还是挺狼狈的。” “咱们宿舍楼下那不还有两个人在等人呢,”吴蕊倒是眼尖,远远就看见了宿舍楼下站着两个各自玩手机的男生,“矮点的那个是不是我老乡啊?” “好像真的是黄同学,”孙羽萌也抬头看了看,站在宿舍楼门口一动不动看手机的真就是黄玮铭,还有一个走来走去看手机的,不认识,“童童,黄同学这个点儿了来找你什么事啊,他没提前和你说嘛。” “我累得都不想看手机了,反正他也在那里,”葛玥童难得没背帆布袋出门,而是背了个斜挎包,出门玩实在是太累了,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等下刷牙可能都要够不到嘴巴了,哪有心情看手机,“走过去直接问问他什么事情就行了。” “哎,你俩就是不合适,不然在一块挺好的,”吴蕊叹了一口气,“我老乡那人蛮实在的。” “你们回来了呀,”黄玮铭隔了二三十米看到了三个累的东倒西歪的女孩子,一溜烟就跑到了葛玥童面前,“这么晚才回来啊,玩得很开心吧?” 孙羽萌和吴蕊很识相的挽着手笑着先走了,葛玥童目送她俩离开:“怎么这么晚还来了,有什么事吗?” “给你发微信你一直没回我,”黄玮铭注意到葛玥童今天化了个妆,很好看,“我就是想和你聊聊,我那个女同事约我五一和她一起出去玩,我还挺想去的。” “好事儿啊……”葛玥童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猛地被人给拉走了。 是虞移。 “干嘛啊,”葛玥童被虞移拽着就走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赶紧想甩开虞移的手,但是虞移抓的很紧,以至于葛玥童的手腕都有些疼,“发什么疯啊你?” “你是哪位?”黄玮铭赶紧上来挡在葛玥童和虞移中间,眼前这个男生个子比较高,穿的西装革履的,长得也挺好看,看得出来表情很焦虑,黄玮铭看得出来葛玥童也不想被这个男生硬拉着,赶紧制止,“有话你就好好说,别硬拽着葛同学。” “学长出事了,”虞移还是拽着葛玥童不松手,他知道眼前这个小男生应该就是葛玥童的男朋友什么的,“现在就是不知道人还活着没有,我现在马上要去前城,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赶紧跟我走。” 葛玥童整个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虞移刚说陈言出事了,这是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孙羽萌和吴蕊本来是在宿舍楼大厅里等着葛玥童的,没想到看着有个男的上来就拽葛玥童,黄同学在中间挡着,赶紧也跑出来,孙羽萌跑的快一点,已经先跑到了葛玥童旁边,“童童你没事吧?虞移学长?” 虞移毕竟在迎大还是有一定的知名度,孙羽萌一眼把他认出来确实不奇怪,但是孙羽萌也不知道虞移学长大晚上在宿舍楼下堵葛玥童是怎么回事,还要把她拽走。 “跟我走么?”虞移没时间解释,如果现在带上葛玥童一起走,还来得及有一班十一点的动车,如果葛玥童真的是个白眼狼的话,等自己从前城回来,也会为学长讨个说法。 “你别胡乱就跟着走了,”吴蕊上来就抓住葛玥童另一只胳膊,“你怎么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真要是这样稀里糊涂被他拉走了,万一出了事我们上哪找人去?” “不来么?”虞移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群人,摇了摇头松开了葛玥童的手腕,转身就走了,走得飞快。 “我得跟他去,”葛玥童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说的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回前城去看看。” “童童你确定吗?”孙羽萌还是有点不放心,当然她也不知道看着就完全没交集的葛玥童和虞移是怎么认识的,而且看上去交情匪浅的样子,“那你走到哪都要和我们报平安可以吗?” “就是啊,超过三个小时没报平安我们就报警了,”吴蕊还是抓这葛玥童的胳膊不撒手,“你确定这个人你认识,他说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确定,”葛玥童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双腿,“我真的必须要去,我也会随时和你们报平安的,你们就放心吧。” “那我们约定一下,如果你需要我们报警,或者感觉身处危险中,你就给我们发兔耳朵这个词,”吴蕊今天在游乐园周边商店买了一只兔玩偶,“那你赶紧去吧。” “我走了,”葛玥童看着校道上虞移越走越远的背影,转身准备去追。 “我载你去,”黄玮铭是骑着电瓶车进来的,车子就停在路边停车区,“赶紧上车吧。” 葛玥童跟吴蕊孙羽萌挥手告别,坐上了黄玮铭的电单车。 “我是想和你说,我可能,我想和我那个女同事在一起了,”黄玮铭载着葛玥童在校道上追虞移,“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之前我对你也是一直有那种好感的,所以我就是觉得有必要和你把话说清楚,这样是不是比较好。” “谢谢你能和我说这些,其实我也觉得我们还是做老同学好朋友会更合适,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真的很好,”葛玥童心里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下就通畅了,伴随着温暖的感觉,她之前还因为不知道怎么和黄玮铭把这点聊清楚而尴尬和发愁,“你就放心的去追她,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就来找我。” “那他呢?”,黄玮铭用下巴指了指就在前面大概五六十米的虞移,“他是你的幸福吗?” “他不是,”葛玥童眼看着虞移越来越近,“但等我找到了,我肯定也会像这样和你分享我的感受的。” 第241章 在仓库 去动车站的地铁上,葛玥童挨着虞移坐着,两个人都买到了去前城的动车票,十一点十分那一班,虞移估计如果等下他们全程用跑的应该可以在发车之前冲进去。 两张都是无座票,葛玥童买完票,腿还是在微微地发抖,她想问问虞移到底出什么事了,但是一张嘴却说不出话。 “学长把我之前给他的钱,全数转回给我了,”虞移似乎知道葛玥童想问什么,先把手机伸到了葛玥童面前,“我估计他是设置了定时到账,因为十点整这笔钱就准时进来了。” 葛玥童看到虞移手机上的短信,显示确实是十点整有一笔跨行转账来自董岑岩。 “本来我就只是有点奇怪,他之前答应我说我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他一定会来,但是他没有,只是外卖给我点了一束花,刚我回宿舍刷手机,看到他给他们全厂的人都提前一天放假搞团建去外地旅游了,那就证明今天厂里也没事,既然厂里没事,他为什么不过来找我呢,”虞移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我本来也是想着给他发个微信问问他没什么事情为什么不来,结果就收到他给我转钱的短信,就学长那种性格,他要不是真的预料到自己可能要出大事了,为什么要把我给他的钱全都转回给我呢?我就觉得很不对劲,给他打电话果然没人接,给曹阿姨发信息,曹阿姨说她带着一条和厂里的二饼在市区体检美容现在还没回到学长家,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以学长的性格,他最怕连累别人,肯定是把大家都妥善的安置好的,你看他把全厂的人都送走了,连家里的住家阿姨,两条狗都全部支走了,这不是要出大事了这是什么?学长的思维很缜密,他肯这么花心思,那他肯定是已经猜到自己铁定活不下来了。” 葛玥童没说话,她手抖的厉害,虞移说的很对,陈言就是那种很怕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如果虞移说的都是真的,陈言做的这几件事无异于就是在交代后事然后孤身赴死,一想到这葛玥童整个人都凉掉了。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报警,或者给他厂里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去看看,但是我刚看了下定位,他们现在居住的位置离前城四百公里,回来还没我们动车快,”虞移叹口气,“而且这也不过是我的怀疑罢了,万一学长是另外有什么安排,我又怕我乱来给他搅局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不正常,所以我决定还是带上你一起回去看看吧。” “谢谢。”葛玥童一时也找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词,虞移做的这一切,包括他对陈言的关心,以及对陈言的关注,都超出了一般朋友的范畴,这是真的把陈言当做家人了。葛玥童除了感谢,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别的什么话。 “你和学长一起住了那么久,你都没注意到他这个人总是很认真的在找死吗?”虞移对葛玥童还是有气的,在他看来这小白眼狼也太不是东西了,嘴上说的什么和学长早就约定好了一旦离开就再也不回来,显得好像多信守承诺,但是骨子里应该就是很冷漠不知感恩的,不然怎么会真的就对学长一整个不闻不问,就算学长只是给了她一间房子住,但这也是实打实的恩情吧,嘘寒问暖做不到,三节两寿拜望拜望总可以吧,而且都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了,小白眼狼一句担心的话没有,还在这儿说谢谢? “我知道,”葛玥童确实是知道,其实她也清楚自己和陈言的关系,以及自己对陈言的了解,都比虞移知道的和认为的深,她也能感觉出来虞移对她是有意见的,“我只是觉得他总是被什么东西牵绊着想死死不成。” 虞移听到这话,撇了撇嘴,小白眼狼实在是个无情无义不知感恩的东西,学长现在生死未卜,小白眼狼那语气如此的轻描淡写,好像在说虞移是真的多虑了似的,这让虞移多少有点不爽,虞移手机上给陈言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别打了,”葛玥童的声音变得冷静了不少,“如果他真出事,别把他手机再给打没电了。” 出了地铁站两个人一路飞奔,终于在本次列车已停止检票的广播里登上了这趟途径前城的动车。 因为两个人都是无座票,加上这本身也是一趟长途客运列车,又是假期前夕,中途下车的旅客不多,所以他俩在车厢里走了好几圈,还是一个座位都没找到,两个人只能站在车厢连接处看着窗外,好在旅途不长。 到了前城,去玉成村附近的地铁已经停运,下车以后,虞移还在打车软件上搜索玉成村的地址,就被葛玥童拽着往地铁换乘站跑。 “机场线的地铁夜间不停运,我们可以搭一段,这样更快,”葛玥童一边说一边很熟络的带着虞移转弯下扶梯,“这一段刚好可以穿过市区,这样应该可以错开车多的地方。” 下了地铁刚一出站,葛玥童就带着虞移直奔路边,已经有一辆打着双闪的电动车在等着了。 “上车。”葛玥童拉开车门就先上去了,虞移愣了一下,看到车身上还贴着网约车app的广告,才跟着也进去了。 可能是因为已经凌晨,加上有了之前地铁穿越了整个市区绕过了拥堵路段,郊区路上的车倒是不多了,虞移注意到比起自己的坐立不安,葛玥童显得有些冷漠,只是一直伸着头看窗外,在司机说怕村路难走不进村了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们加十块。 葛玥童刚在陈言家门口一下车,一条就闻到了味道,刚开始只是小声哼哼,直到葛玥童走上了坡顶站在陈言家门口,一条才开始按捺不住的一边蹦跳一边大叫,虞移掏出手机给曹阿姨打电话,很快之前葛玥童住的那间房就亮起了灯,曹阿姨出来了。 “小虞,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曹阿姨披着一件短袖衬衣,“还带着女朋友啊,小姑娘很漂亮。” “阿姨,学长在家吗?”曹阿姨刚一打开院门,虞移就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我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小陈应该在楼上吧,”曹阿姨听虞移这么一说也愣了一下,“我们回来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想着小陈早就睡熟了,也没敢惊动他,悄悄地就回来了。” 虞移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葛玥童跟在后面,推开陈言的卧室门打开灯,陈言的房间空空如也,倒是收拾的干净整齐,新换的床单还散发着百合香洗衣液的味道。 “小陈人呢?”后面跟着上来的曹阿姨一看到陈言房间是空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没和我说要出门啊。” “这下麻烦了,都不知道能去哪里找才好,”虞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报警吗?报了警可怎么说呢?” “你之前和我说,”倒是一直沉默的葛玥童说话了,“你说陈言把厂里的工人都送走出去团建了是不是?” “对啊,”虞移这才从一片慌乱里找回点神志,“你的意思是学长会在厂里吗?” “他肯定早就想到了,”葛玥童转身就飞跑下楼,“不然他为什么要把厂子里的人全清空?” 虞移跟着跑下楼,还不忘回头叮嘱曹阿姨锁好门,如果学长回来了就给他打电话。 走到院子里葛玥童已经把一条的胸背带都穿好了,一条正热络亲昵的闻着葛玥童身上的味道,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你牵着,”葛玥童把一条的牵引绳塞进虞移手里,转身去入户门鞋柜那里拿出来两个手电筒,又抓了一把笔还是什么的塞进了自己的挎包,看得出来自己离职以后这个家里的摆设位置都没怎么改变过,要找的东西都能很快找到,“走吧。” 虞移接过一支手电筒,两个人在曹阿姨的叮嘱里牵着一条就往山上走。 “学长厂里不是还有一条狗吗,刚曹阿姨带狗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去过厂里了?”虞移突然想到这一点,转身准备回去问问曹阿姨,“我们是不是问问看。” “厂里放假二饼会住到齐叔家,”葛玥童打着手电牵着一条走的飞快,“而且就陈言那个性格,肯定一早就交代了回来就把二饼送到齐叔家,再折返回去浪费时间,你打电话问吧。” 半夜的山路有些阴森,寂静但是又喧闹,寂静是因为没有人,喧闹是因为很多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生物在叫,两个人的脚步在山路上显得有些嘈杂。 “一条受过寻人的训练吗,”虞移跟着葛玥童往山上走,忍不住还是问了,“看着不像啊。” “带她上山不是为了让她帮我们找人,”葛玥童对山路很熟悉,哪怕是光线如此昏暗的夜路,她都好像开了挂一样熟悉路线,“狗比人的听觉嗅觉都要敏锐,她能发现我们发现不了的事情,而且真有什么危险,一条好狗可比一个人还管用,又能咬还能叫唤,跑得还快,人扯嗓子喊别人可能会觉得这是有人喝醉了,狗一叫唤谁听到都会警觉,而且一条狗叫全村的狗都会跟着叫,可以起到威慑作用,而且狗真的叫个没完,村里的人来的比警察还快。” 虞移跟在葛玥童后面,突然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个小白眼狼了,他有点明白小白眼狼刚才压根就不是冷漠没反应,而是镇定和内心强大,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大概率都会慌得六神无主,小白眼狼还是冷静且缜密,把事情想的都很周全,表现出来一种年龄之上的成熟。 还真的挺像学长的。 两个人沿着山路走了差不多一半,葛玥童突然停住了,应该是在路边上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挪开脚用手电照着地面,一条在她身边机警的站着,身体前倾,这是一种攻击的姿态。 “怎么了,”虞移也走近了,蹲下来看到地上有个长方形的木头小牌子,伸手就要去碰,“这个木牌子……” “别碰,”葛玥童伸手挡开了虞移的手,“这是玉皇观的平安符,上面写着祈祝陈言平安健康。” “是学长的?”虞移转头到处看,“学长掉的吗,那他人在这附近?” “你看一条的反应就知道陈言肯定不在这附近,但是按你说的,万一是出事了,这个东西没准儿就是证据,”葛玥童从包里掏出来几个荧光棒,把手电放在一边把荧光棒掰亮了插在小木牌旁边的泥土地上,“我们先在这做个标记,走吧。”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短短十分钟虞移已经完全刷新了对葛玥童的看法,赶紧起身在葛玥童后面跟着,“手法很专业啊。” “我只是在这方面吃过亏,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类的情况,所以在网上跟着科普视频学了点,”葛玥童不愿意再去回忆那年陈言生病那个束手无策的自己,到最后连个眼镜都不知道要往哪里送,也是从那次以后,葛玥童自学了不少急救知识,也学了一些应急处置的知识,虽然她一直希望这些永远都不要用上,“这次没想到居然还能用上一点。” 两个人一路半走半跑,总算是远远的看到了桦林制衣的大门,厂子门口的两排路灯瓦数比较高,照的整个场子好像是在暗夜里来了某种高光特效,看到厂子大门没关,葛玥童和虞移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葛玥童先停下脚步,一条的胸背带有个小口袋,她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嘴套,把一条的嘴给罩上了。 “我怕一条等下叫起来打草惊蛇,万一遇上狗急跳墙的事情就不好了,”葛玥童从兜里掏出手机,截了个屏,“保安室里有一些器械,应该都能用,陈言平时就比较在意这些细节,等下我们先进去看看能不能拿点什么可用的东西,顺便看看监控。” 葛玥童跟着虞移一进保安室就看到了看监控的两个电脑屏幕全是关着的,葛玥童用手电光照着拉开抽屉,看到了两个电击棍。 虞移伸手按了一下插座电源,没反应。 “会用吗?”葛玥童塞给虞移一个,然后电筒光照了一下确定保安室的墙上点灯的开关是关闭的,“看到这个按钮没,按这里解除保险,按这里,看到没,很简单,估计是电闸被拉掉了,开关在后面,先把闸推上,我们看下监控,你看一条这个躁动的反应,厂里肯定有问题。” 虞移感觉到了紧张,跟着葛玥童去保安室后面把电闸推上了,回到保安室,虞移只觉得这台电脑开机的时间无比漫长。 因为是系统设置好的,电脑一开机就会运行安保系统和监控程序,两个显示器上一共十八个监控画面。 “在仓库,”葛玥童右手指了指其中一个监控画面的左下角,显示仓库2的摄像头拍到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的小上半身的背影,“这脑袋一看就是陈言的,你看这绺头发。” “我们现在过去吗?”虞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是年长且男性的那个,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很自然地低声请示葛玥童,可能这个小白眼狼就是有这种能力吧,临危不乱。 “先等等,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万一我们进去了对方人多或者有埋伏,我们就白搭了,”葛玥童用鼠标调出来一个操作界面,指挥着仓库里的一二号摄像头旋转着,两个360°的无死角摄像头几乎能把整个仓库拍了个遍,除了躺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背后的陈言,只有另一个穿这件条纹上衣的男人正在往地上倒什么东西,一瓶又一瓶的,“这是要纵火,”葛玥童伸手指着保安室办公桌上贴着的一张纸,“这里有厂子的详细地址和最近的派出所消防站医院,我报120你报110,谁先打完电话谁再打119,厂里的消防设施很完善,纵火的话应该可以控制得住,你看仓库都基本清空了,没什么可烧的。” 虞移报完110,果然有了桌子上这张纸,整个报警过程非常顺利高效,等虞移挂断电话,葛玥童已经在和119通话中,虞移紧张的盯着监控屏幕,视频里的人脚边滚落着一些空瓶,应该是刚刚倒掉的,还有一些没拆封。 “估计是只有一个人,”葛玥童把手机塞回口袋,“等下在仓库门口我先把一条放进去,最好是一条冲进去能把他放到或者吓跑,我们就赶紧先救人,就算他跑了我们也不要追,不管怎么样先自保才能保别人。” 葛玥童说完,关掉了手电筒塞进包里,牵着狗就走进了夜幕,虞移把电击棍改成制服模式,咽了口口水赶紧跟上。 第242章 家属在哪 陈言躺在仓库的地上,一头一脸血,嘴巴被贴着胶带,手也被胶带捆在了身后,觉得周围越来越冷,从第一闷棍打下来陈言就知道这凶手真的是绝对的烂泥扶不上墙给这么多机会一点不中用。 大家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为什么,就是使物体发生位移那都是要付出相应的力量和技巧的,同时还要配合很多工具,一般来说人们哪怕想把家里写字台移走换个地方都很费事,更别说一米多高一百多斤的有血有肉不能自主移动的人了。 所以在被对方的好几闷棍打的一头一脸血但是就是还没昏过去,对方就一直很倔强的一直敲陈言的头和上半身,就像从来没有杀过鱼的人固执的用菜刀一直在拍鱼头想把鱼拍昏,的时候,陈言说行了别打了,你要在哪了结我我最后再给你提供个便利,我自己走过去行不行,不管怎么说我也还是你账面上的三哥啊,帮人帮到底,何况你还是我弟呢。 对吧董承玺。 就这样陈言被董承玺捆住双手贴上了嘴,一路赶着赶到了桦林制衣的仓库里,一进仓库董承玺估计是怕陈言跑了,先给陈言腿上捅了两刀,然后就把陈言扔这儿自己又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几个大纸箱,他拧开瓶子一瓶一瓶往外倒,陈言闻得出来是酒精,如果不是可能失血太多做不了什么表情了,陈言真的会笑出声。 只怕就算董承玺这把火真的点得起来,自己前脚被呛死烧死,后脚董承玺就得被抓,纵火罪加故意杀人,董春友最后一个好儿子也得进去,搞不好直接送走。 地上的酒精到处乱流,陈言被呛得直想咳嗽,他也知道这次自己的遗嘱终于要生效了,也挺好的,虞移和米新荷已经甜甜蜜蜜在一起了,博士学位也拿到了,他是个学生挣钱不容易,之前给的钱也都没动过,已经设置了定时付款还给他了。 向激川已经可以独自应对博海商贸和他家里的复杂环境了,就连他的小虎牙也在最后一刻帮他找到了,给向激川做的新制服估计他明天就能收到了,只要他别长胖,能穿好几年。 自己这边一死,警察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董承玺跑来犯案的幕后主使,就算廖华亭能撇得干净,廖华锦也有办法再借题发挥给他做个局,到时候把廖华城一块料理了,廖华锦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真的很好,都圆满了,葛玥童也都考上研究生还谈恋爱了,厂子也在盈利了,厂里的职工都很不错,齐叔招人真的很有眼光,等到时候向激川接手,只要放心的交给齐叔就能打理的很好,太好了,没什么是没处理完的了…… 陈言觉得很冷,又有点困倦,这些天自己也是太累了,是该好好睡一下了,也不知道到那边能找到姐姐么,她长什么样子啊…… 一条冲进来吠叫着跳起来咬董承玺的胳膊的时候,陈言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嘈杂还是本能的睁开了眼的,董承玺的惨叫伴随着一条的闷哼,陈言以为自己是出现了濒死的幻觉。 把董承玺打翻在地的那个人怎么看着那么像虞移啊。 还有眼前跑过来的这个一直喊自己名字的, 怎么又是你啊。 你他妈,你就不能等我死透了以后再来吗? 葛玥童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了,陈言全身都是血,满头满脸,眼镜也不知道哪去了,身下周围仓库的地上全都是粘稠的血迹,葛玥童点亮手电筒,注意到陈言腿上有两个伤口在冒血,赶紧拆下了自己腰上奶奶亲手系上的吉祥带捆住了一边的腿来止血,然后又赶紧脱下了自己的短外套,用力一撕,扯下来的包边带正好可以捆住另一边,余下的布料可以先简单包扎一下脑袋。 葛玥童小心翼翼的撕掉陈言嘴上的胶带,虞移在仓库找了条捆货用的绳子把董承玺捆得像个粽子,一条还在不依不饶的疯狂撕扯着董承玺的腿,外面突然就冲进来七八个警察。 救护车也来了,陈言被抬上担架,虞移需要留在现场配合警方调查,葛玥童跟着救护车一起出发了,消防也来了,正在现场帮助警方固定纵火未遂的证据以及消除火灾隐患,虞移拿起手机给葛玥童的支付宝转了一大笔钱,他怕等下抢救学长葛玥童没钱。 这时候虞移手机响了,来电话的人备注居然是桦林宋总,这个号码也是虞移从陈言手机里找的,一直存着备用,他也从来没打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宋总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的,接起来对方倒是很简练,说童童拿陈言手机给他打的电话,说陈言出事了让他赶紧回来,还给了他这个电话号码,让他赶紧联系,说是机主正在现场陪同警方调查,他现在正在往回赶,让虞移保持联络。 虞移一边接电话一边把狂吠爆冲的一条拴在二饼的狗窝门口,关键时刻一条表现的非常亮眼,也让虞移对她刮目相看。 陈言一到医院就被推进了抢救室,因为流血太多,陈言已经缺血性休克,葛玥童靠在走廊的墙上,整个人紧绷绷的抱着胳膊看着里面的医生忙碌着,掏出手机发了个微信提醒虞移别忘了带警察去发现护身符的那块看看。 虞移接到葛玥童的信息才想起来还有这档事,马上就和现场的警察说了,两位警察带着虞移沿着山路往山下开,远远就看到那三根荧光棒,一位警察举着手电小心从旁边跳下路基看了看,拿起对讲机报告这里还有一个现场需要勘察。 向激川大半夜的刚下班,他们部门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为了配合客户时间,会议从晚上十一点开始开,一直开到快凌晨三点才结束,最近向激川的工作都很忙,今天为了筹备这个会,早上八点进到公司直到现在才从公司大楼里出来,整个人头重脚轻的,他现在博海商贸的大厅门口,呼吸着微凉夜风送来的空气,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想起来今天早上有个快递小哥孜孜不倦的给他打了五六个电话,陌生号码前几个向激川都没接,说他有个同城次日达的快递,让他下楼签收,向激川说工作很忙没空,小哥说次日达有时效,最后同意给向激川放公司附近的快递柜里。 现在这个时间不上不下,向激川把包裹取出来一看,寄件人是桦林制衣电商部,知道是陈言寄来的,他也不是很清楚这孙子干嘛要寄给自己,毕竟以前陈言给自己做的新衣服,都是他本人亲自送过来的,向激川抱着包裹掂量掂量,分量不轻,如果里面是衣服的话,应该不少于两套,这孙子什么时候有时间有精力给自己做这么多衣服了?向激川拿着包裹回到公司大厅,在接待区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找到封箱胶带的头撕开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向激川看着箱子里叠的整整齐齐分别打包好的博海商贸的工衣,感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这孙子什么时候这么有时间精力搞这些了?而且既然这有时间精力,为什么不直接送过来呢,费什么劲儿打包的这么仔仔细细用快递寄过来呢。 向激川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但是很奇怪,一看时间这个点儿陈言早就睡了,大半夜的没什么事确实不要扰人清梦,向激川抱着这个包裹准备回趟家,手机就响了。 陈言颅骨骨折,推进手术室到现在还没出来,葛玥童一个人站在外面焦急地等,天都快亮了,这时候一阵脚步由远及近,葛玥童扭过头看过去,来人个子很高,身上穿着的应该是一套工衣,但是葛玥童脑子里一下就对上了号。 从这个身高来看,应该就是陈言每年至少给做一套衣服的那个人,毕竟这个身高的人的衣服葛玥童印象还是挺深刻的,陈言会在这个人的衣服图纸的顾客姓名那里上标一个x,结合之前虞移那里知道的情况,这位应该就是陈言的遗产继承人向激川了。 葛玥童没说话,毕竟他们都不认识,向激川走过来也没注意到这里还站着一个全身沾满血迹的女孩子,他一听虞移说陈言出事了,就马上要到陈言所在的医院的位置,赶紧打车过来了。 葛玥童在手机上反复搜索颅骨骨折,搜出来的结果有好有坏,其中坏的部分看的让人越看心越凉,葛玥童今天晚上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坏的部分,陈言送进来的时候缺血休克,血压一直掉,生命体征都快没了,葛玥童一直在心里祈祷着,还好有葛玥童提供的陈言的基本身体状况信息和虞移提供的既往病史,急诊医生又确实医术高明,陈言的生命体征恢复了,监测颅压又在不断升高,急诊医生一边打电话从颅脑外科摇人,一边喊来值班的麻醉医生,一堆人围着快速决策,推着就进了手术室,葛玥童跟在后面一路跑上来,心里慌得不行,抿着嘴巴抱着胳膊站在家属等待区,手机上搜到的东西都实在是凭空增加焦虑,葛玥童不想再看了。 向激川手机界面停留在一张文件上,是陈言公证过的医疗委托书,这东西不是陈言自愿搞的,他就觉得都已经到了他作为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都不能自己签字的地步了,那就不要抢救了让他直接死,还是上次陈言心肌炎的时候向激川害怕了,咨询了律师知道陈言这种无亲属的情况可以通过医疗委托来制定其他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作为自己的医疗委托人,向激川就硬拉着陈言签了这份委托书,他仔细的把扫描件存在手机里,换了几个手机都存着,还单独设置了一个文件夹,以便能够迅速找到。 天光渐亮,葛玥童和向激川各自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这时候葛玥童肩膀被人一拍,回头一看是虞移。 “那个齐叔叔回来了,”虞移注意到葛玥童被这里的空调风吹得一身鸡皮疙瘩,很绅士的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葛玥童披上,“他说现场的事情交给他,全部处理好以后他也会赶到医院来。” “谢谢,”葛玥童确实早就冻得手脚冰凉,她也已经很努力的缩在一起想要尽可能地维持体温,“齐叔回来了厂里的事就可以放心交给他,都没来得及问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一条瘸了,也不知道让那个畜生伤着哪里了,后腿不能挨地,我来之前叫曹阿姨骑车来把一条接走了,现在也在往医院送呢,”虞移之前是有听陈言说过一条已经快十岁了,这个年纪的狗狗真的是拼了一把老命,“有个警察说可能是髋关节脱位了,去做个复位应该就好,你别太担心了。” “嗯,谢谢你,”葛玥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转头继续去看手术区域隔离门上手术中的灯,“这个颅骨骨折的手术,时间有点长。” “学长会没事的,”虞移也感觉这里的空调特别冷,他才坐下来多久,就觉得手脚冰凉,为了缓和气氛,他指了指另外半区坐着等待的向激川,“你们俩怎么坐的这么远啊?” “我们还不认识,”葛玥童觉得身上稍微暖和点了,也不知道是虞移的这件衣服起了作用,还是虞移这个人来了让她多少觉得有点安慰,“我也没贸然上去打招呼。” “你们不认识?”虞移愣了一下,继而又觉得很合理,按照学长给自己的生活分区,不同功能区的人相互不认识也很正常,但是虞移觉得自己应该去打这个招呼。 向激川早就看过虞移的照片,所以等虞移走过来他就马上注意到了,赶紧站起来伸出手。 虞移本人比照片上看着要瘦一些,也乖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穿着白衬衫还带着领带的缘故,看上去挺显秀气。 “虞移,”虞移也伸出手和向激川握了一下,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久仰了向总。” “客气了虞博士,”向激川没想到其实虞移不是第一次见自己,“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的话,现在我们可能都要在殡仪馆了。” “不用谢我,”虞移转身指了指坐在另一边的葛玥童,“能这么顺利救到学长,主要还是她的功劳。” 向激川顺着虞移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那个刚才就在楼道里跟自己一起等的女孩子坐在那里,身上披着的外套一看就和虞移的西裤是一套,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向激川现在才看清楚,她衣服上腿上脸上都有干涸的血迹。 “你女朋友?”向激川思来想去想不出来陈言的生活里什么环节会有这种年轻女孩子参与,所以说了一句他还认为比较合理的推测。 手术区的指示灯变绿,葛玥童蹭一下就站起来跑过去了,虞移和向激川赶紧中断聊天跟着过去了。 陈言被包的像个木乃伊,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护士很迅速的就把转移床推走了,葛玥童刚想跟上去,后面跟出来的主刀大夫就在问家属在哪。 第243章 你都不知道他命有多硬 陈言进了icu,因为向激川手上有陈言的委托材料,一应文书的签名都是向激川签的,葛玥童之前预存的费用进icu还不太够,向激川去服务台补缴了一笔。 陈言的情况算是糟糕里不算太糟的,颅骨多处骨折但是基本都是线性的,只有一处凹陷骨折,有一片小小的骨头碎屑从伤口进入颅内,但是没有伤害到脑组织,就是不太好取,医生在里面费了很大劲才取出来,其余外伤都不危及生命,但是头部受伤的影响和后遗症、失血休克的后遗症都还需要后续的观察和治疗。 陈言的头发是都剃掉了,因为icu每天只允许一位家属进去探视五分钟,向激川进去看了拍出来的照片上陈言整个脸都是肿的,各项生命体征还是平稳的,葛玥童和虞移看到了照片眼泪都是哗一下就出来了,正好齐叔来送东西,一过来看到两个人都在哭吓得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好在虞移反应快赶紧给解释了。 警察也来了,给葛玥童做了一个笔录,然后拿了陈言的手术记录,伤情鉴定还要等后续陈言醒来或者醒不来的具体情形再做鉴定,做完这些工作,负责案件的警官留下了联系方式就走了。 齐叔给虞移和葛玥童都带了换洗衣服,也都带了早餐,因为不知道还有个向激川在这里,就没有特意给向激川带,但是齐叔带的早餐分量足够多,完全可以匀出来一份。 三个人就很没形象的在医院走廊里开吃,齐叔给虞移拿的就是陈言的衣服,葛玥童的则还是齐叔二女儿的衣服,齐叔说都是新的洗了没穿,内衣也是一次性的让葛玥童先将就一下。 虞移对住院陪护这块有经验,定了个钟点房带上葛玥童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因为身上有血迹,葛玥童飞快吃完了齐叔带来的早饭,就准备跟着虞移一起去洗澡换衣服,昨天在游乐园挥霍一天的体力,晚上又高强度运动加提心吊胆,葛玥童已经连走路都觉得费劲了,可以说全靠一口强撑着,现在这口气也撑不住了,一吃完早饭累的站都站不起来。 又在那缓了好一会儿,葛玥童才慢慢站起身跟着虞移往外走,天已经大亮,医院里又忙碌起来,葛玥童挨个给孙羽萌吴蕊黄玮铭报完平安,放下手机刚好就走到了医院住院大楼的正门口,朝东,可以看到一轮火红的太阳正升起,葛玥童口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情绪,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咱们可以换个地方哭吗?”虞移蹲在葛玥童旁边小声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哭一哭有好处,也知道你是真的累了,但是这个位置真的好尴尬啊,他们过来过去的以为我怎么把你欺负了呢,而且你一哭我也有点想哭。” “我也知道你跟我去洗澡不是很方便,我已经让我女朋友往学校赶了,她回学校会先帮我收拾行李,你看你要带什么东西让你室友什么的帮你也收拾好了,让我女朋友带过来,到时候我们在附近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开个房,你和她住一起,都是女生让她给你做个伴,这样你也安心点,”虞移拿着手机导航带着葛玥童往他刚定的酒店走,“等下你先洗,你在里面把门顶上,我就在门口等,你洗好了你去一楼大厅等我就行,这样你看可以不。” 葛玥童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虞移正在楼道里打电话,显然是跟女朋友聊天,虞移疲倦的脸上居然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恋爱应该是蛮甜的了。 等虞移洗完澡,葛玥童已经在酒店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虞移本来也不忍心叫醒她,但是一想到向激川也是熬了个通宵还没洗澡换衣服,只能上来把葛玥童拍醒,问她要不回房间去睡,葛玥童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拿起手机来一看孙羽萌回复说她们已经在帮葛玥童收拾东西了,让她放心。 葛玥童把自己的充电宝借给虞移充上电,回到医院去换向激川。 “你要不先找个地方把你女朋友安顿下,”向激川前半夜加班后半夜提心吊胆,这会儿也有些疲倦,声音都哑着,看到虞移他们回来了,很认真的建议着,“我看她也很累。” “她不是我女朋友,”虞移把葛玥童拉的近了一点,“她叫葛玥童,是学长账面上的侄女,也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 “你好,”向激川从来没听陈言提起过他还有个侄女,不过陈言一向能藏事儿,这也算是他的风格,所以向激川很礼貌的伸出手,“向激川。” 葛玥童轻轻碰了碰向激川的手,眼前这位大高个是陈言的遗嘱继承人和医疗同意委托人,想来应该就是陈言最信任的人了吧,虽然一身工衣看上去打扮的像个普通上班族,但是手腕上戴的那只表估计也得万把块钱,工衣上写着博海商贸,对这家企业葛玥童并不陌生,毕竟前大新闻学院就在经管学院旁边,博海商贸每年都会在经管学院举办春季专场招聘会,这家全国贸易巨头在经管类毕业生眼里不亚于程序员心目中的互联网大厂,待遇和发展前景都很不错,眼前这位能进博海商贸,想来也是挺厉害的。 向激川本来还想问问侄女的事儿,但是他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掏出来看了看,走到走廊尽头的防火门那里去接电话了,葛玥童和虞移来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但是不来心里更慌,只能准备先在家属等候区找个地方坐着。 “葛玥童?”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葛玥童转头一看,是一个男医生正站在自己后面不远处,正伸手解开自己的口罩。 “还真是你呀,”他很高兴的样子,“我就说刚才好像在我老师办公室看到你爸了。” 你爸?虞移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向激川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故事。 “你是?”葛玥童确实也觉得面前的人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不好意思我这两天没睡好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我是你高一同班同学啊,”那个医生一点也不生气,走到葛玥童面前笑笑,“后来我去学理科了,你认不出我也很正常,不过当初你爸带着警察来学校,我还作为学生代表接受询问了呢,所以刚才在办公室我真的一眼就把你爸认出来了,你真想不起来我啊,我平时上课就坐你后面的后面。” “是你啊,”葛玥童恍然大悟,“你是我们班学习委员对吧,很久不见你变化真大,你怎么在这里?” “我这不是学医了么,现在是条规培狗,我老师就是你哥昨晚手术的主刀,你哥手术我全程在里面呢,”这位学委显然对葛玥童把他认出来了这件事很高兴,“之前上学的时候就老是听说你有个混黑道的哥哥很厉害,把那些欺负你的女生全都逼着剃了光头,我当时还有点不信,觉得哪有这么玄乎,昨晚动手术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董岑岩就是你哥呢,刚不是你爸来我老师办公室问这个董岑岩的情况,我才对上号了,我记得你爸也姓董呢,我才知道昨晚送进来那个是你哥,这你男朋友?” “这是我一个学长,”葛玥童有些尴尬的笑着,高中三年齐叔确实一直在扮演自己的爸爸这个角色,学委作为老师非常信任器重的班干部,了解一些同学家里的情况也都是正常的,更何况自己当时被校园霸凌,齐叔是真的为自己做了很多,同学们有印象很正常,但是这个混黑道的哥哥,“那个,董岑岩,他到底怎么样啊,昨天那个医生说不是很乐观,还要观察,但是也没说太多,弄得我也很紧张。” “颅骨骨折是这样了,不过我老师主的刀,他在这块还是享有一些美名的,”那位同学冲着葛玥童投来安慰的目光,“还得等人醒了才知道具体怎么样呢,说真的你哥身体素质还可以,我看急诊转过来的病例显示轻微肺动脉狭窄,缺血休克,多处穿透性外伤,评级是危重,我们手术的时候好几次都担心他扛不住了,没想到居然撑下来了,真的很厉害。” 葛玥童还想多问问陈言的情况,从昨天虞移来找她到现在她的心一直紧紧的揪着,不过规培生本来也是连轴转,聊没几句这位同学的手机就响了,接起电话连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和葛玥童比划了一下,就拔腿狂奔。 “你爸和你哥?”虞移站在旁边一头一脸问号,“你们家这些亲戚都是怎么赁的呢?” “陈言收留我的时候,我爸早就不管我了,我妈欠了好多赌债把我扔下跟人跑了,”葛玥童第一次跟人提起这些过去,“要债的把我往死路上逼,如果不是陈言收留我我可能早就死了,陈言那时候和我说他家里缺个干家务活的住家阿姨,问我愿不愿意,等我真来了,他还给我找了个好高中上,当时齐叔就一直扮演我爸爸的角色,替我开家长会,参加家校活动,我那时候性格特别软,我们班有个女混混欺负我,弄得我都不敢去上学了,后来硬着头皮去才发现她们一群女混混全都剃了光头,当时其实我也怀疑过,因为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学校的要求或者她们发自内心的悔过,但是那时候我也想不太明白,我就知道好像从那以后班里同学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对我也都客客气气的,今天听我同学说的这些我才想明白,估计又是陈言在背后偷偷替我出了头。” “学长他人的太好了,总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就怕别人有心理负担,”虞移坐在葛玥童旁边,两个人看着这一层人来人往,医院总是这样,带这种忙碌的安静,“所以我觉得学长这次也一定会转危为安的,毕竟这次他连头发都剃了,也算是死过一次了,对吧,古人不是有削发替死的嘛,所以学长这次肯定没问题的,我们就等他醒吧。” “也不知道一条怎么样了,”葛玥童鼻头有些发酸,一坐下来就觉得全身都好疼,“昨晚就是想着去带二饼的话得把齐叔家里的人都叫醒,现在又在想带二饼是不是好一点。” “刚曹阿姨说拍了片子骨头没事,医生还在进一步检查,”虞移看米新荷发来的微信说已经帮他收拾好行李了,现在去葛玥童宿舍楼下等着取行李,“就陈一条这个犟种狗,都是让学长给惯的,不会有事的,你把你同学电话发我下,我女朋友准备过去给你取行李了。” 向激川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这两个看上去就很疲倦的人坐在椅子上低声说着话,他上下认真打量了一下葛玥童,和陈言一样也属于瘦高型的身材,南方人的骨架北方人的身高,长相挺好看的,一双眼睛看着镇定沉着,虽然长得不像,但是看着确实气质类似。 陈言从来没和向激川提起过他自己有什么亲人,向激川知道的也就是仅限于陈言的高中入学资料和法制节目上报道的有关信息,其余一概是不清楚的,这会儿虞移突然带回来这个一个姑娘,还说是陈言账面上的侄女,向激川能听的明白,账面上的意思就是实际上没什么关系,可又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个女孩子对陈言是很关心在意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向激川这会儿也需要回家一趟,一来洗澡换衣服,二来他也约了律师一会儿见面,毕竟警方那边也要有专业人士持续跟进才行,向激川需要案件的最新信息,也得防一手万一这背后还有故事,有人会干预司法公正。今天五一假期第一天,本来他应该一早就回爷爷那儿去,现在这个情形肯定是回不去了,他需要给老爷子一个合理的解释。 料理完这件事以后,再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小侄女。 送走向激川,虞移去旁边贩卖机上买了两瓶饮料,递给葛玥童一瓶,这时候齐叔走过来了,坐在了葛玥童的另一侧。 “医生说看看术后48小时的情况,”齐叔再疲惫坐下都是身板笔直的,“刚才在医生办公室,好像看到你高中同学了,看着像,我也没直接去问,就记得好像有一次家长会帮老师发成绩单的就是他。” “嗯,是我高中同学,他刚才有来和我打招呼,”葛玥童点点头,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叔居然还记得她高中同学,还是个不熟悉的同学,这让她很意外,“他说他老师在这块是专家,挺有名的。” “小陈肯定会没事的,”其实齐叔说的时候一脸严肃,语气坚定,“你都不知道他的命有多硬,怎么可能就这么几下就死了。” 第244章 全方位周全 因为齐叔还要和警方那边对接,同时组织人手打扫已经勘察完毕的现场,所以也不能在医院一直待着,给了葛玥童一张银行卡,然后又交代说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有事就打电话来,就离开了。 “你这个爸爸对你蛮好的嘛,”虞移也跟着起身送走了齐叔,坐回来以后伸手打开了自己这瓶乌龙茶的瓶盖,“连你高中同学他都记得,刚才看你的眼神也是真的关心你。” “齐叔一家都是特别好的人,”葛玥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桂花乌龙,感觉也有点渴,伸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帮了我不少忙。” “说实话之前一直觉得你就是个白眼狼,”虞移看得出来葛玥童心事重重的应该是在惦记陈言,于是想着帮忙转移一下注意力活跃活跃气氛,他看得出来葛玥童非常疲倦,那个饮料瓶胳膊都在抖,想也是,昨天在游乐园疯玩一天,晚上高强度爬山加神经紧张,还熬了个通宵,换谁此刻都是疲惫不堪的,等下米新荷来了,让她俩去开个房间好好休息一下,“我觉得你真的是没心没肺,学长不管怎么说,也出了一间房给你住了七八年,你真就这么绝情连回来看他一眼都不肯,还好意思说什么是和学长约定好了不再回来,听的我都来气。但是我现在才觉得,好像他不止只是给你出了一间房这么简单,难怪他让你走了就别回来呢,他不想让你有思想负担觉得你欠他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虞移其实也累的够呛,看米新荷已经登上了来前城的动车,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正想转头和葛玥童说我女朋友要来了等下你和她一起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就看到葛玥童已经歪在旁边睡着了。 “不得了小鱼,”虞移的手机一震,消息来源是桦林小张,“我们厂里出事了好像,我们宋总连夜就赶回去了,村口糖水店老板娘说昨晚我们厂里警察消防救护车全都来了,好像是小陈哥出事了,说是给人捅死了?我打他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我们宋总说了让我们会计和车间主任带队大家继续游玩,我看其他人好像都还不知道厂里出事了,我也不敢说,你能联系上小陈哥吗?他是好好的呢对吧?” “确实出了点事,不过现在还好,既然你们宋总低调处理了,你也别声张啊,”虞移也知道很多时候就怕乱传谣言,有些人听风就是雨的,这时候学长还在里面躺着,他的厂子可不能乱,“小陈哥是受了点伤,我在医院陪着呢呢,他手机摔坏了你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伤的严重吗,”屏幕那边的小张小张小张显然松了一口气,“都怪董总,临出发前非要小陈哥留下,说什么他可能要回前城了让小陈哥给他开车,我当时就预感不好,这下真出事,小鱼你帮我拿这个红包给小陈哥,没多少钱,我的心意,让他好好休息啊,等我们回来我就去看他。你和他说让他放心,我嘴巴可严了。”说完小张转了一笔六百块过来。 虞移看着手机上的转账气泡,突然就有点想哭,陈言的手机作为重要物证被警方带走了,说是调查结束就会归还,虞移之前还想着反正能惦记学长担心学长的人应该都在医院里守着了,陈言的手机警方拿去就拿去吧没什么用,没想到还有小张这样的同事也在为陈言担心一直试图联系他。 “钱我就替他收了,你放心我肯定告诉他,你们好好玩,既然你们董总出钱,你可一定要玩回本,”虞移强忍着眼泪打下这行字,“那说定了,他受伤的事在你们宋总公开之前,你可一定要保密啊。” 曹阿姨那边也传来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消息是经过医生的各种检查,确定一条身体健康没有受伤,腿瘸估计是当时跳的太高或者撕咬太用力导致了抽筋,现在还瘸可能是还有点疼,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总之医生开了一瓶钙片一瓶骨氨糖,让回家养着;坏消息是花了六七千的检查费,都从医院回到家了,一条还是瘸着的,而且不吃饭了,给她她最爱的清水煮牛肉丝也打动不了她,一回到家就瘸着腿呜呜悲鸣。 虞移知道狗狗多半都重情重义,但他以前真的觉得陈一条肯定不是这类狗,陈一条性子倔脾气差难伺候,发起火来怼着陈言鼻子骂小狗脏话,怎么可能重情重义,可是曹阿姨发来的视频里,一条真的瘸着后腿在围栏里冲着陈言的房间呜呜哀鸣,眼神悲伤,听的人想哭。 “小陈怎么样,醒了没,”曹阿姨一直不敢问,她还在深深的自责里,如果当时坚决不同意陈言那个让自己带着两条狗狗去体检的建议,也许陈言就不会出事了,“早上那个宋总来给你拿衣服,我问了,他也没多说,只说伤的不轻人还没醒。我真后悔我就不该听小陈的跟着一条去,都怪我呀。” “曹阿姨你别自责了,”虞移一想到学长为了保护曹阿姨,甚至也都提前想好了把曹阿姨支开的理由,细心周到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惹人心酸,“如果你在家,万一再把你也弄伤了,学长会很内疚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学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问题。” “我下午也要去警察局做笔录,”曹阿姨正在拿着牛肉丝哄一条吃饭,一条就是无动于衷,只是对着陈言的房间哀鸣,“一条一直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呢,去体检的时候医生也说了这也是上了年纪的狗了,虽然身体还不错,但是也要小心点喂养了,这要是小陈回来看到一条饿瘦了饿病了,我可真是罪过了,小虞你能不能也帮阿姨想想办法。” 虞移心想一条那个犟种小狗学长都管不住我还能怎么办,也真的是愁死人了学长在里面躺着昏迷不醒,风险和隐患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增加,现在一条也搞绝食来添乱,偏偏自己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跟着干着急。 虞移叹口气从屏幕上移开眼神,看到了自己旁边歪着个头打瞌睡的葛玥童,一想到昨天一条见到葛玥童那种非比寻常的高兴,以及一条对葛玥童的服从,还有这一人一狗之间的默契,虞移突然觉得一条不吃不喝也应该不是什么除了学长无人能解的死局。 向激川先回博海商贸总部一趟,他昨晚走的着急,把陈言寄来的工衣寄存在了集团大楼保安亭,他现在得先回来取衣服,取到包裹向激川就有点控制不住内心的那股火,昨天拿到包裹的时候他还在疑惑陈言什么时候这么有时间精力给他一口气做这么多新衣服呢,然后发生的事就让他想明白了陈言这就是在处理身后事,他怕自己死了没人再给向激川做衣服了,特别这个定制款的博海商贸的工衣,所以口气给向激川做了这么多,只要向激川不长胖,真的是足够穿个十多年。 向激川端着包裹坐地铁回了家,连续的加班,昨晚又是通宵,他感觉特别累,需要一杯咖啡和一个热水澡,然后给老爷子打个电话,就差不多要去见律师了,弄完还得赶紧赶到医院去,毕竟陈言一应材料都在等着自己签字,向激川昨晚后半夜就已经把陈言的情况发给自己一直咨询的那个医生了,对方说颅脑手术患者不苏醒很多情况是看不出来的,建议向激川先等一等,然后又说陈言的主刀算是国内颅脑外科的领军人物了,他经手的手术都在做的非常精确,损伤很小,患者预后都很不错。 一路上脑子乱糟糟的,向激川从电梯里出来还在想着陈言遇害的事情,一转身看到家门口有个人。 因为陈言发来的短信,小虎牙着急忙慌得随手塞了几件行李就买了个红眼航班飞来前城了,找到向激川的住址正是半夜,夜班保安打着瞌睡没注意核对身份信息,只当小虎牙是个化妆太过导致业主通道人脸识别失败的网红业主,拿起遥控器就给小虎牙开了门。 小虎牙按照陈言给发的手机短信一路找到向激川的家所在的楼栋,而夜间向激川家楼下的夜班管家也没注意核实身份,看着小虎牙一副飞机刚落地的样子,还很殷勤的帮着提行李和刷电梯卡。 在门口了很久门铃也没人来开门,小虎牙试着给陈言打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她鼓起勇气给向激川打了几个电话都是占线,她甚至以为自己是被向激川和呆毛哥联合做局给耍了,伤心的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觉得呆毛哥昨晚短信里的语气是那么诚恳,而且向激川平时里看着又是那么的体贴和绅士,应该不至于和自己搞这种恶作剧,于是决定就在向激川家门口等等看,因为电梯上下刷卡,小虎牙怕自己下去了再上不来,就只能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看手机,手机都看没电了,人也一直犯困,感觉很委屈,甚至想着等到晚上天黑再等不来人,她就回京城去,这辈子也不再提这件事,不见这两个人了。 正这样很委屈的想着,电梯门一开,一脸疲倦的向激川手上还抱着个快递飞机盒,一出电梯好像就看到自己了,他似乎也很吃惊,愣在原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小虎牙只觉得这一晚上的期待委屈全都化作眼泪奔涌而出,扑过来抱着向激川哇的一嗓子就哭起来了。 一进屋小虎牙先上了趟洗手间,出来又跑到厨房去,这次一黑一白两个杯子她知道黑色的才是向激川的,一口气喝了三杯水,才好像身心舒展的样子,走到客厅坐在向激川的身边。 “你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来,”向激川真的是意外又惊喜,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揪心事以后,小虎牙的突然出现像是给了他某种慰藉,让他觉得能欧稍微放松一下,“我以为我们之间从你那句互删销号就彻底结束了,而且最近我工作真的很忙,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回去京城那边试着等等你或者找找你。” “我把我电话号码放在送给你朋友的那个黏土像的底座里了,我就是想着赌一把,万一你也想真正的认识我呢?可是你那么遵守规则,我也不想做一个破坏者扫你的兴,所以我就耍了个小聪明,”小虎牙头靠在向激川的身上,感受着久违的体温,“之前你说你几年都不会回京城了,我以为你知道了电话号码的事情生气了想和我断绝关系,我也只好为自己强行挽尊,说了句互删销号,其实这段时间我有空就还是会去你家门口转转,结果你真的一直没回来,我都已经绝望了放弃了,昨晚你那个朋友给我发来短信,说都怪他后知后觉一直也没想明白这个黏土像里的玄机,还把你的姓名住址电话全都发给我了,让我务必要来找到你,所以我就以最快的速度来了,没想到来了这儿也是吃闭门羹,我从天黑等到天亮,人生地不熟的我也害怕啊,我甚至都在想这是不是你和你朋友的恶作剧,故意在整我,结果我就傻乎乎的跑来了,谁知道你真的回来了。” “我朋友昨晚给你发短信?”向激川一想到陈言又一次为自己操心到这个份儿上,不由得心里酸酸的,他不知道陈言当时是个怎么样的心情,即使已经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在迫近,居然还在想着自己和小虎牙的事情,向激川难过又生气,觉得心里堵的难受,“他还这是什么都想到了,替谁都周全了,唯独一点不爱惜他自己。” “你怎么这么说?”小虎牙从向激川的用词和语气里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你朋友昨晚和我发信息的时候特别热情诚恳,看完他的短信我真的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我还在想真的要是见到你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邀请你朋友吃一顿大餐。” “他可能短时间都没办法吃你这顿大餐了,”向激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努力的控制情绪,“给你发完信息不久,他就在夜路上别人袭击了,伤得很重,现在还在icu里躺着,昏迷不醒,而且在给你发这些信息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把一切身后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可能他到最后还是忧心我和你的事情吧,才会在最后想明白你黏土像里的玄机,给你发了那些短信。” 第245章 红包与麒麟 米新荷在地铁站见到虞移,虞移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她一下就认出来了,就是陈言跑来迎大和她见面的时候的那一件,只不过虞移身材比陈言好,穿上更好看些。 一想到昨晚虞移打电话来说学长生死未卜的时候那个哭腔,那种慌乱的语气,再想到陈言那天特意跑到迎大来就为了让自己和虞移消除误会,米新荷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了。 两个人见面先抱在了一起,虞移其实也很疲倦,看到米新荷来了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稍稍松下来一点,但是他也不能耽误,牵着米新荷就赶紧往医院走,现在医院里只有葛玥童一个人在守着,虞移出来接米新荷的时候,把葛玥童给叫醒了搞得虞移也很不忍心,他体能一直很不错,都已经觉得很累了,更别说葛玥童这样的普通女孩子,等下还是找个地方订间房,让米新荷陪着她好好休息一下。 正好五一假期,米新荷把自己和虞移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大点的行李箱,孙羽萌和吴蕊给葛玥童收拾的,装了一个小的登机箱,箱子是孙羽萌的,葛玥童本来东西也不多,所以这两个箱子米新荷带过来也不是很费事,本来虞移说先去把房间开好,米新荷问虞移征求了葛同学的意见没有,虞移说还没,米新荷说那就还是先商量好了再去开,毕竟人家一个小姑娘,不经过人家同意知情就去给人家开房休息这种事儿非常的不合适。 两个人一路聊着陈言的伤情,米新荷装作没和陈言见过面的样子,不过和虞移在一起这才不到半个月米新荷就已经很清晰的感受到这位学长在虞移信赖的份量之重,一听到陈言并不乐观的伤情,以及虞移说着说着又开始发红的眼眶,米新荷很坚定的安慰着虞移说吉人自有天相,你学长人这么好,肯定会化险为夷。 两个人远远就看到了坐在等候区的葛玥童,因为整个等候区人很少,一般来说进了icu的病人一方面家属会见时间很有限,另一方面病人的情况大多也不是很乐观,也很少有进去了就能很快出来的,所以家属们也都不会在等候区外面一直等待着,这一片金属联排座椅就在繁忙热闹的医院里显得很是冷清。 “学长你回来了,”葛玥童听到身后有动静回了个头,就看到虞移牵着一个姑娘,个子不高很娇俏,有点眼熟,知道这肯定就是虞移的女朋友了,“学姐好。” 虞移显然很满意葛玥童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也满意于葛玥童在米新荷面前给自己留足了面子,正想给两位女生互相介绍一下,米新荷就很认真的打量起了葛玥童。 “你真的好眼熟,我之前肯定见过你,”米新荷一边说一边努力回忆,“想起来了,好像就是我带我学弟妹庆祝我们那次挖掘机驾照考了七个过了七个的那次聚餐。” 米新荷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来翻找,然后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举着手机给大家看。 “你看看,这个照片上是不是你,”米新和手机上是一张在饭馆里拍的照片,镜头前是两个女孩子靠在一起笑得很开心,两个女生背后,就是可能正在走路导致镜头失焦拍的稍微有点糊但是能看得出来轮廓的葛玥童,“我就说这么眼熟,当初你走过去的时候我还在想这姑娘仪态气质真好。” “我也想起来了,”葛玥童看到照片也一下回想起了那天蛋糕局的时候,旁边那一桌正在拍照的机电学院的学生,“那天他们合影,是学姐你负责拍的照。” “你也看到我了吗?”米新荷很开心的收起手机,伸出手,“葛同学,久仰,我是米新荷。” “米新荷?”葛玥童一下就睁大了眼睛,虽然看得出来她的疲惫憔悴焦虑,但她还是保持着很好的礼貌,“我知道你,图书馆二楼楼梯的那个学术论文展示专柜,我看到过你的名字,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人也太优秀了吧,今天见到了感觉真的是久仰了学姐,也很感谢学姐你为了我跑着一趟。” “别客气,虞移说了学长对他很重要,就算是不帮你带东西,我也一样要来探望的,更别说你这个小箱子也不费什么事了,”米新荷对葛玥童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这完全就和虞移嘴里那个学长的小白眼狼侄女对不上号,“看你眼睛都是血丝,听虞移说你练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要不咱们两个去附近找个宾馆开个房,一起睡会儿吧,我昨晚也是连夜往回赶,现在也很困,让虞移辛苦一下在这儿守着,晚点我们大家轮班换着来,都能休息一下,毕竟不能再有人倒下了。” 葛玥童也知道在这耗着等不是办法,于是也点点头同意了。 米新荷找了一个医院附近的四星级连锁,装修的富丽堂皇很欧式,为了方便大家来住她开了一个小套间,就在葛玥童要抢着买单的时候,她赶紧拉住葛玥童说她最近刚拿到一笔竞赛奖金,让葛玥童把钱留着花在更需要的地方。 一进房间,是一个小厅和两个卧室,葛玥童累的直接栽倒在小厅的沙发上瘫坐着,还是米新荷把她扶起来送上了房间的床。 葛玥童大概睡了两个来小时就醒了,醒来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一想到昨天这会儿自己和孙羽萌还有吴蕊正在排队等着坐丛林缆车,现在居然就已经在前城的宾馆里了,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葛玥童还是恍恍惚惚的,好像一场混乱昏暗紧张闷热的梦,但是全身上下处处肌肉传来的酸痛都在提醒着她这一些都是真的。 这时候房间的门轻轻开了一个小缝,把葛玥童吓得一个激灵,结果是米新荷,米新荷从门缝里看到葛玥童已经醒了,笑着敲了敲门才进来。 “原来你已经醒了,”米新荷脸上还带着估计是胳膊肘压出来的印子,红红的,“虞移要回来了,说你爸爸从家带饭来了,现在换他回来呢,我说看看你醒了没,要是你还在睡我们就把饭给你留出来,现在你既然醒了,要不就赶紧来吃吧,很丰富的,别一会儿放凉了。” 葛玥童的心脏还在狂跳,卧室门被推开这种事对她来说还是太吓人了点,葛玥童努力不表现的惊吓慌张,点了点头。 稳定好情绪从房间出来,那间小厅里虞移和米新荷正在茶几前忙碌着,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泡沫箱,葛玥童走过来一看,三个玻璃保温盒里面都是炒的菜,一个袋盖汤盆里是热乎乎的一大盆汤,然后还有一个大不锈钢饭盒里是热乎乎的米饭,虞移正在摆饭碗,这个饭碗葛玥童一看就知道是陈言家的,因为就是她买的,米新荷把筷子从一个餐具包里拿出来,然后给大家盛饭。 “曹阿姨真好,说我们陪护很辛苦就做了一些饭菜让宋总带给我们呢,结果一做这么多,”虞移又从泡沫箱里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盒,里面是咸菜碎还是什么东西,葛玥童看不真切,但是虞移打开盖子闻了一下就泪汪汪的,“我之前随口一说爱吃香椿炒鸡蛋,三月份的时候她真的就给我炒了,结果我有事没吃上,她还腌了咸香椿给我留着呢,今天特地给我炒了带来了。” “就是你学长家的住家阿姨吗,你说手特别巧会做很多好吃的的那个?”米新荷盛了大半碗饭首先递给葛玥童,“这菜看着就好精致,闻着也香,打包的手法也好专业,真不愧是你说的金牌阿姨,来学妹,快趁热吃,虞移说现在医院里你爸在守着呢,你就放心吧。” “我开玩笑的啦,”虞移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咸香椿炒肉丝,还真是非常好吃,“宋总其实不是学妹他爸爸啦,只是学妹替学妹他爸爸去开过家长会,早上我们遇到个规培生居然是学妹的高中同学,就把宋总给认错了,说实在医院看到学妹的爸爸了。” 又端起陈言家的饭碗,葛玥童真的是心里五味杂陈,配着盘子里的溜肉段扒了一口饭,这位曹阿姨手艺确实很好,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就是不够辣,陈言要是吃的话肯定或说太淡了没味道多放辣椒,然后又一想到陈言昨天半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泪唰就下来了。 “学妹你没事吧?”端着饭碗先喝汤的米新荷注意到葛玥童在掉泪,赶紧抽了一张纸递过去,“怎么了?” “你让她哭一哭也好,昨天学长实在是太惨了也太吓人了,”虞移咸香椿炒肉丝已经干掉一碗饭,正在盛第二碗,“我都感觉很害怕,一想起来就后背凉嗖嗖的,何况她呢,哭一哭释放一下情绪也好,总比都闷在心里强,憋在心里才真的是要出问题了。” “可是我感觉学妹哭了这都不止一场了,你看她眼睛肿的,”米新荷放下手里的碗,里面是笋干排骨汤,“对了,你那个短头发的同学说给你带了个能带好运的东西,她给你装箱子里了,你要不一会儿打开看看吧,你叔叔这么好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葛玥童哭了一小会儿,才慢慢收住情绪,吃完饭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快到晚饭的点儿了,赶紧给孙羽萌和吴蕊报平安,孙羽萌很快就回复了,本来她是今早的动车要回家的,为了帮葛玥童收拾东西专门改签到了中午,这会儿还在动车上,吴蕊估计是在机构代课,暂时是没有回信息。 因为葛玥童和她俩说的是家人住院了,所以孙羽萌还专门问了一下病情,葛玥童也不想再多个人担心了,就说还算稳定。 又随便聊了一会儿,葛玥童放下手机的时候虞移已经把碗都洗完了,正和米新荷把餐具往那个保温箱里装。 “学长学姐,真不好意思,”葛玥童因为没帮上忙而很是内疚,“我和同学聊了几句,就没注意到你们已经在洗碗了,也没帮上忙。” “别这么说,看得出来你已经很累了,况且你叔叔家的碗虞移经常洗,他都洗顺手了,”米新荷还是挺喜欢眼前这个学妹的,看上去就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你看要不要整理一下行李,然后我们就出发去医院,把餐具让那个宋总给带回去吧,也不好意思让人家一直等着,虞移说算年纪也是我们爸爸辈的人了。” “好,我把箱子先拿进去,然后简单整理下。”葛玥童把装着自己行李的那个小箱子拖进了刚才自己住的房间,准备拿个针织外套出来,医院的空调有点凉,所以早上她麻烦她俩帮忙收拾行李的时候也在清单上写了这件衣服。 箱子还挺沉,葛玥童想了想自己确实也没写什么很多的东西要带来,觉得可能是自己胳膊酸疼使不上力气才会觉得箱子格外重吧,把箱子放平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只火红的好运麒麟。 葛玥童把麒麟拿起来,才发现麒麟下面还放着一叠红包,拿起来一看有孙羽萌的,吴蕊的,闫需宁的,吕媛和吕姐夫的,还有黄玮铭的,红包皮上都写满了祝福语,葛玥童看着火红的麒麟,还有这一把来自好朋友们的关心,又一次差点掉下泪来。 葛玥童一直都还是个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这次她把麒麟摆在了房间的床头柜上,认真的双手合十许了个愿望,希望这只麒麟真的能够给陈言带来好运,让他能够恢复健康。 三个人从宾馆出来就往医院走,米新荷为了不让葛玥童尴尬,就让虞移抱着保温箱在后面跟着,自己和葛玥童并着排一边走一边聊着天,不过好在去医院的路也不长,过了天桥走一小段就到了。 等候区只有齐叔一个人,简单的问候以后,齐叔就准备要回去了,一年半没见面葛玥童能看得出来齐叔也是有点变老了,估计从昨晚接到消息往回赶到现在还没休息过,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童童要不还是跟我回去一趟吧,”齐叔转向葛玥童这边,语气里带着询问,“曹阿姨说一条一直不吃不喝,除了小陈,就你和一条相处的时间最长,而且她也很喜欢你,要不你跟我回去劝劝她吧,狗都是有灵性的,何况一条养了这么多年,不吃不喝肯定不行,我中午回去的时候也试了,没用,你看你要不和我回去看看一条吧。” 葛玥童这才想起来之前虞移就说过听曹阿姨说的一条不吃不喝的事儿,一想到一条对着自己摇着尾巴眉开眼笑的模样就觉得很心疼,也很内疚自己昨晚带着一条去的现场,她很害怕一条是在攻击歹徒的时候受了什么伤,虽然虞移说一条在医院检查了一大圈什么问题也没有,可是葛玥童就是很担心,于是赶紧答应回去看看。 第246章 不是什么难事 葛玥童刚在陈言家的路口下了车,就听见一条在叫唤了,叫声洪亮急切,听到这叫声葛玥童稍微松了一口气,起码还有力气这么大声叫,应该问题不大。 站在陈言加大门口的坡底下,葛玥童抬头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两棵柚子树比春节来的时候更加茂盛了,上面还挂着一些已经套上了纱袋的小果子,这时候齐叔把车在路边空地上停好了,走到门口正要输密码打开门,陈言家的入户门就开了。 一个看着就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站在台阶上,看一条叫的正欢,又看着葛玥童,眼神有点疑惑,但还是快步走下台阶来迎人。 “宋总你回来了,”曹阿姨赶紧上来拉开大门,“小陈怎么样了,醒了吗,有消息吗?” “目前还没有,”齐叔一边说一边给指着葛玥童给曹阿姨介绍,“这是葛玥童,小陈的侄女,以前也在这边住了好几年,我让她回来劝劝一条,也不知道行不行。” “阿姨好,”葛玥童赶紧和曹阿姨打招呼,“我是葛玥童。” “我就说怎么看着和小陈长得有点像,”曹阿姨尽量真诚的笑着和葛玥童点了点头,她的眼睛布满血丝,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我是小陈的住家阿姨,你叫我曹阿姨就行了。” 曹阿姨跟着齐叔去车上拿餐具,葛玥童赶紧打开围栏,一条一下就从面扑了出来,腿也不瘸了,把葛玥童直接扑倒在地,一条狂舔着葛玥童的脸和耳朵,发出一阵阵呜咽,葛玥童手撑着地好不容易爬起来,一条又站起来跳着舔,葛玥童摸着一条的脑袋:“你看我这不是好着呢,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又安抚了好一会儿,一条才慢慢收住了情绪,跑到饮水器那里哐哐一顿喝水,喝的着急呛住了,咔咔咳嗽,葛玥童又赶紧上来给一条顺脖子。 等一条喝好了,总算是平静下来了,葛玥童刚曹阿姨端着一条的饭盆站在陈言家入户门门口往这边看,赶紧过去把饭盆接过来,本来以为里面是以前那种颗粒狗粮,没想到居然是鸡胸肉和藜麦牛油果组合的鲜食狗粮,这么好的东西一条都能拒吃,可见真的是担心坏了。 葛玥童手里的饭盆还没放到地下,一条就站起来扒拉葛玥童然后伸个脖子直往碗里舔,葛玥童刚把饭盆放下一条就吃的很没形象,看到一条胃口这么壮,葛玥童总算松了口气,一回头看到台阶上曹阿姨正在抹眼泪。 “童童?” 栅栏外面突然有人叫葛玥童,声音熟悉,葛玥童扭头一看居然是手里拎着两捆番薯叶的珍姨。 “珍姨,好久不见,”葛玥童赶紧走过去,一年半没见面珍姨看着好像比之前稍微胖了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去山上收点菜,”珍姨举了举手里的番薯叶,村里又是警察又是急救又是消防的,大家也都知道了七七八八,“下山走到路口往这边瞧了一眼,远远地很像你,就过来看看,你也是因为小陈受伤的事情回来的吧,他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醒,”葛玥童看着珍姨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下就酸酸的,“他伤的不轻。” “别难过,吉人自有天相,”珍姨看着葛玥童快哭了,赶紧放下手里的菜搂住葛玥童,“小陈小时候也受过几次伤,当时看着都觉得很危险,后面也都好了,他这个人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我就是害怕,”葛玥童靠在珍姨的肩膀上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小会儿,“越没消息我越害怕。” 珍姨很轻轻的拍着葛玥童的后背,就像她之前照顾生病的葛玥童一样温柔:“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在珍姨的温柔安慰之下,葛玥童才渐渐收住了情绪,这时候一条也是吃完饭了,站在围栏里冲着葛玥童直叫唤。 送走了珍姨,葛玥童关上大门把一条放出来,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墙根下,一条走出来卧在葛玥童的脚边趴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小葛,”一直站在入户门门口的曹阿姨也走下了台阶,“因为不知道你的口味,你看看晚上想吃点什么,阿姨尽量给你做,你今晚要是住在这边的话,我给你收拾一下你看要不先在小陈的书房凑合一下,或者你以前来你们都是怎么安排这个住宿的,你告诉啊阿姨阿姨就去收拾,主要这小陈不在,我也提前不知道你要来,什么都没准备呢,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曹阿姨,”葛玥童赶紧也站起身,“我晚点可能还要回到医院去。我们有几个人大家轮流守着轮流休息,所以就不麻烦你了,现在一条也好好吃饭了,我也就放心了,稍微坐坐我就准备走了。” 曹阿姨伸手摸了一把眼泪:“小陈这个孩子确实是真的可怜,我来也有段时间了,你是我见到的他的第一个亲人,我之前不止一次的想过小陈是不是个孤儿,毕竟他从来一直都是一个人,哎,真的是挺可怜的。” 葛玥童正在难过,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邢宜茹打来的电话,于是赶紧和曹阿姨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旁边去接电话了。 “童童你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吧?”电话那边邢宜茹的声音懒洋洋的,“你大师兄说露一手,叫你也过来尝尝呢。” “小茹姐,我回前城了,”葛玥童赶紧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这边家里有点事情,我昨晚就回来了。” “之前没听你说,怎么这么突然就回去了,”邢宜茹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葛玥童这句话是真心的,她甚至也有点迷信了,觉得是不是只要一直说没什么事陈言就会真的没事,“感觉你困困懒懒的更厉害了啊,都还好吧?” “好着呢,”邢宜茹应该是正在倒水喝,可以听到那边传来哗哗的水声,“倒是你,真的没事吗?怎么这么突然就回去了?感觉你是个做事情很有计划的人,这不太像是你提前计划好的行程啊?” “也是突然有点事,”葛玥童不是很想说陈言受伤的事情,她害怕真的说了反而不是很好,“现在都处理好了,我正好也在这边先把假期过完,小茹姐你就放心吧,大师兄这顿饭我肯定是要吃的,就是这次吃不到,你和他说我这是给他机会让他好好精进厨艺呢。” 和邢宜茹说完话,葛玥童又看了看手机,虞移发来信息问一条怎么样了,葛玥童说好着呢吃了喝了现在没事了,眼见着虞移回了个那就好就再没下文,葛玥童原本来有点其他期待的心思也彻底落了空,站在陈言家的院子里抬头就能看到陈言卧室的窗户,以前葛玥童高中还没住校的时候下了晚自习还回来,远远就能看到这扇窗户,每次只要看到这扇窗户亮着灯,就会感觉到一种安全和踏实。 葛玥童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微微擦黑,三个人午饭吃的有点晚,所以也都还没吃晚饭,刚才米新荷倒是提了一下,让大家轮流过来等,虞移说今晚他在这,让两个女孩子回去休息。 葛玥童全身都很酸痛,特别上下楼梯这种事情现在可以说真的是能要了她的命,刚才回陈言家从齐叔的车上下来她都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回医院的时候坐地铁,如果没有自动扶梯她可能真的是一路哆嗦着走回来,现在一想到要走上酒店门口那十多个台阶,就觉得肚子上的肌肉已经在钻心的疼了。 葛玥童正在想着要怎么和虞移他们两个说要不今晚还是自己在这里比较好,毕竟她是真的轻易不想挪动了,而且虞移一直也没休息,看上去也很疲惫,自己中午好歹还睡了一会儿,正在想着,向激川那个突兀的身高就走进了她的视线。 向激川也换了一身比较日常的衣服,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就比穿西装要弱了很多,向激川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袋,估计是帮大家带的晚饭,他后面还跟着个女孩子,手里拎着饮料店的打包袋,估计是他女朋友。 “估计你们还没吃晚饭,”向激川把保温袋递给虞移,“本来想着要不叫你们出去吃,吃完了直接都去休息一下,后来一想我直接把你们安排了你们也不一定愿意,还是大家商量着来吧。” 葛玥童注意到向激川又从身后把那袋饮料拿过来给大家发,那个女孩子就找了个空位置坐在边上了,显然是在等着他。 “我们三个都是学生,”虞移打开保温袋从里面掏盒饭,看了看好像内容都是一样的,就把第一份递给了葛玥童,“现在毕竟是假期,我们都还是挺有空的,这点向总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只是我刚才就在想,我们来这里除了坐着等,浪费时间精力,我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什么意义没有。” “那虞博士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向激川这才是和虞移第二次见面,就已经能够感觉得出来虞移是个聪明且值得信任的人,更何况今年春节的时候还在老爷子那儿看到了虞移的背调材料,很多事情只怕是虞移自己都不记得不知道的,向激川全都门儿清,他现在就很需要一个聪明的可以商量的人,“或者你还是先把晚饭吃了?” “我倒不太饿,”虞移能听得出来向激川这是有事儿要商量,虞移这才是第三次见到向激川,不得不说这位向家大少爷看着为人虽然随和,但是身上却有着一种很蓬勃的生命力,难怪学长放心把身后事交给他呢,这人看着就很能活的样子,“午饭吃的太晚了,又没怎么运动,不如我们就一起出去走走聊聊吧。” 葛玥童本来也不太饿,端着盒饭没动,看这个包装盒葛玥童就知道这盒饭肯定价值不菲,本来齐叔执意要送她来,但是厂里职工们出去游玩的大巴即将返回前城,齐叔需要留下来处理好厂里出了刑事案件的善后工作,免得节外生枝,葛玥童自己坐地铁回来的,这会儿就是觉得很渴,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应该是菊花普洱,无糖的,凉丝丝的别有一番滋味。 “虞博士本来也是个聪明人,”向激川和虞移乘电梯从楼上下来,随便在医院的内部道路上走着,边走边说,“所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陈言这次是出事,虞博士没觉得有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吗?” “向总不如先说说您今天一整天没出现都去忙了些什么吧,”虞移当然也有自己的疑惑,但他更愿意先听听向激川这边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得到,必然尽力而为。” “我下午约了个律师,委托他向警方这边持续跟进一下调查的进度,然后如有必要,我打算在找个私人侦探,调查一下事发前这一个月左右陈言都在干什么,”向激川能感觉得出来虞移的怀疑和自己的一致,“你也是一样有这种感觉吧,陈言好像早都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一样,甚至我感觉他很从容的把所有他认为该做完的事情都做完了以后,再无牵挂的直接赴死了。” “我不知道他出事之前都对你做了什么,”虞移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然是没错的,陈言就是老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了,一直在完成他自己的遗愿清单,“学长之前和我说过他那里不白住,所以我每次过去都会给学长转住宿费,但是就昨天晚上,他突然把我之前转给他的所有钱全部一笔转回给我了,我当时就觉得要出大事,今天下午在医院里,我突然想到我女朋友和我误会解除重归于好,也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就问她了,她说确实是陈言三月份的时候就来专门找了她一趟,帮忙澄清了我和她之间的误会,给了她来找我重归于好的勇气。我是真没想到,难道学长一个多月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应该不会,”向激川突然想起来当时春节的时候自己和陈言聊起老爷子给虞移做背调的时候,自己在资料里看到的,虞移的那个纯情的仰慕者,再结合当时陈言的反应,估计就是那时候陈言就决定为了虞移跑这一趟了,这孙子对人是真的太好了,“其实我这边最主要的异常,就是,你也知道就他那个眼睛,干裁缝其实挺费力的,但是我昨天收到另一个同城次日达的快递,里面是他给我做的好几套新衣服,而且肯定是近期做的,我打开箱子看到这些衣服,当时就觉得这好像是他给我的某种诀别。” “还有一件事,”虞移听得都有点想哭,“学长在出事之前,把他们厂里的所有职工全部打包送出去团建旅行了,甚至还巧合到曹阿姨和他家里厂里的狗都不在家,专门让曹阿姨带着给狗狗去体检美容折腾到凌晨才回到家,这是不是也很奇怪,而且他们厂里的一个员工和我说,学长是临出发前才突然说自己不跟队去团建了的,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很难相信他事先不知道自己要出事了。” “其实要想知道他是不是提前预知自己要出事也不难,”向激川今天这一天没少奔波,其实这事情该去找谁了解情况向激川心里也大概有底,但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信息需要虞移帮忙才能打听到,而且掌握了这个信息,才能去放心求证,“有个人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向总是说学长的金主吗?”虞移也不傻,他从向激川的话里能读出这位也不难应该就是廖华锦,“可是这关廖华锦什么事?” “你怎么会知道廖华锦?”向激川不相信这种事情陈言会自己主动告诉别人,陈言挣快钱这个秘密向激川一直在旁人面前都守得死死的,他也知道虞移根本就不在陈言认为的需要知道这件事的人的行列里,知道这些秘密对虞移没好处,“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我自己连蒙带猜,学长也没否认,”虞移看向激川的脸色一下绷紧了,就也没有隐瞒,“别的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透露给任何人过,你大可放心,况且刚才向总话里有需要我帮忙的意思,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搞清楚这件事,不如就别隐瞒了,直说吧。” “据我所知,悦省公安厅厅长,是你爷爷手把手带过的徒弟,”向激川找律师其实根本就不是单纯为了跟进案件进度,“我本来是想让律师直接去查一下嫌疑人的信息的,起码要知道叫什么吧,但是警方那边一直不肯透露任何有用的东西,但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应该隐瞒的,我比较担心有人在中间作梗,被蒙蔽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被动,万一这里头真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拖着不动,只怕是他们就料理的越不露痕迹,所以,如果你给你的这位好伯伯打个电话,是不是就能顺利的知道嫌疑人的名字了,只有知道了嫌疑人是谁,我才能真的去找廖华锦聊一聊,毕竟跟她打交道,准备的越充分越好。” “悦省公安厅厅长?”虞移眼睛都睁大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么好用的关系,“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不过你放心,要是真的是我爷爷的徒弟,问个名字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第247章 这可怎么行 这样燥热的天气,陈言却感觉不到热,即使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铁皮工棚里,陈言坐在床上,床上那张竹凉席用了很多年了,底部已经脱了线,一些竹篾散落开来,蚊帐顶上有一个小电扇,嗡嗡的旋转着。 陈言以前只觉得这间工棚逼仄拥挤,里面塞满了各种杂物,还有充满周小娟暴躁的咒骂声,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明明工棚还是那一间,可是周小娟走了,它好像就突然变大了,陈言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那个衣柜唯一的门坏了,歪斜着,里面空荡荡的。 外面的说话声由远及近,陈言从小耳朵很灵,他立刻就听出来这是董春友带着个中老年妇女一边说话一边往工棚这边来了,这几天董春友不让陈言去上学,也没让陈言在车间里干活,就是不停地让陈言见各种各样的陌生人,现在来的这个,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了。 陈言现在有点饿,他早上中午都没吃饭,全身都紧绷绷的,恐惧和慌乱让他丝毫没有胃口。 工棚的门轴刺耳的响起,董春友领着一个精瘦大婶进来了。 “你看,就是他,”董春友伸手一指床上坐着的陈言,“可以的话现在就能带走。” “看着模样长得还可以,多大了?”大婶一伸手把陈言从床上拽了下来,“太瘦了点,会说话吗?怎么看着脑子不灵光?” “上小学了,”董春友似乎也不记得陈言具体多大了,“脑子好用,都能上学还能是个傻子嘛,你看帮着给介绍介绍,毕竟是个男孩儿,这年头要儿子的人还是不少的。” “董老板,要儿子的人是多,”大婶和之前来的那好几茬人一样,把陈言颠来倒去的看,似乎都不是很满意,“那也是一岁以内的人家最愿意要,这个都这么大了,都能记事儿了,谁要啊,男孩儿大了就不值钱了,我来之前我就和你说了,半大的小男孩没人要,你非要我来看看,看看也没用,你也就别再找我了,你这要是个这么半大的女孩,我还能给找个婆家,毕竟半大点的女孩已经可以生孩子了,但是男孩不行。” 大婶说完就把陈言扔下,转身就往外走,董春友显然不满意又是这样的结果,一边擦着汗,一边跟着大婶就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陈言一眼,脸色很是难看,陈言一个人站在床边上,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抖。 下午倒是没有人再来,陈言一直坐在床上也不敢动,天色擦黑厂里已经下了班,周围都安静了下来,陈言才悄悄的从工棚里出来,厂子的食堂倒是离工棚不算太远,这会儿工人们都吃完饭回家了,做饭的大婶正在收拾碗筷,陈言悄悄的溜进了厨房,地上那口敞开的大电饭锅里还有一些剩米饭,都是锅巴不好盛出来,陈言悄悄地用手抠下来一块,塞在口袋里,想了想,又多抠了一块,然后赶紧悄悄地跑回去了。 昏暗的工棚里依旧无比燥热,陈言接了点自来水,就着凉水啃锅巴,才吃了几口就听到煮饭的大婶在厨房里破口大骂,说不知道是谁把锅里的锅巴给偷了,把陈言吓得赶紧钻到了工棚的桌子底下,直到天都黑透了,外面彻底安静了很久,才敢悄悄出来,锅巴凉了以后彻底回潮,变得黏牙,很难咀嚼,陈言连灯都不敢开,吃完一块还是觉得很饿,但是他不敢把另一块锅巴也吃了,谁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可能找得到吃的呢。 第二天上午,董春友没再来,陈言心一直悬的高高的 ,待在工棚里,手上一直拿着一本语文书,厂子里开工很吵闹,机器的轰鸣,工人们大声地说话,周转筐被扔来扔去,小推车轱辘不太利索,陈言听得都很清楚,这些都还好,但是随便一个突然的人声,就会把他吓得一个激灵。 中午午饭过后,午休时间厂里没什么人,原来被忙碌噪声掩盖的燥热的蝉鸣渐渐清晰,紧张饥饿又疲惫的陈言歪在那张已经有点歪斜变形的折叠放桌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头打着瞌睡,突然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把他惊得瞌睡全无,这喇叭声陈言可太熟悉了,就是董春友那辆高级轿车的,果然,急促尖锐的喇叭声响了几次,厂子的大铁门沉重锈蚀的门轴艰难狰狞转动的声音传来,董春友来了。 陈言嗓子发干,两条胳膊也开始发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汽车熄火的声音以后传来两声关车门的响动,不一会儿传来董春友办公室那扇防盗门开关的声音,然后就再没听到别的什么动静了,陈言全身僵硬的从塑料凳上下来,结果连人带桌子翻倒在地,好在桌子被旁边的床给顶住了,除了陈言自己摔得直冒眼泪,倒也没什么动静。 陈言爬起来,在房间里纠结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猫着腰悄悄从工棚里溜出来,从厂房和食堂后面悄悄地绕到了董春友办公室的窗户底下,董春友办公室的空调外机正在运转,噪声很大,喷出来的热气炙烤着陈言单薄的身体,陈言轻轻走到窗根下,注意到两扇窗户右边的这扇没关好,窄窄的缝隙里透得出来一丝丝微弱的,一流出来就被吞噬的凉气,还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那你说怎么办,我又不是没去找人,别成天他妈在这给老子脸色看,”董春友的声音很大,一听就是在很激烈的争吵着什么,“你以为老子不想把他送走,你以为老子想要把他留着,那他妈不就是那个狗日的法官一锤子的事?” “好歹是个儿子,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舍不得的么,”董二夫人的声音听着也没客气到哪去,“黄脸婆也真够绝情的,自己生的孩子都能扔的下,卷上你的钱就走了,真拿你当冤大头。” “你懂个屁,”董春友猛地锤了一下桌子,把陈言吓得一个激灵,“老子在最后和你说一遍,都是那个狗日的法官判的,我董春友这辈子难道还缺儿子吗?” “儿子又不嫌多,”董二夫人语气里满是嘲讽,“虽然这个病歪歪的看着好像也活不长,可是好歹也是你的骨血,你舍不得我知道的。” “有什么舍不得?”董春友应该是往地上啐了一大口痰,“我什么人没找来?到最后倒贴钱我都愿意送走,谁愿意领?一个个过来一看就说男孩子记事儿了就不行了,没人要,还说什么要是有这么半大的女孩子,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带走,他妈的你还嫌老子不够生气?” “这要真是个女儿,我还就非得留下了,”董二夫人冷笑了一声,“我们村王老蔫不是有个傻闺女么,听说今年刚十三岁就让隔壁镇一个瘸子给领走了,给了王老蔫八万块钱,我听他们说这八万块钱只能管五年,五年以后不管生没生孩子生了几个孩子,王老蔫都要把这傻闺女再领回来,到时候再找户人家,再五年,又八万,啧啧啧,这年头,有个傻闺女都能躺着拿钱,你那黄脸婆给你留的这个小病秧子,要也是个女儿,我现在就八万块钱送走,我比那王老蔫还是厚道点,八万块钱我也再不往回领,直接两清。” “真他妈的命硬,”董春友的打火机啪嗒一下,应该是点燃一支烟,“我还以为生下来也活不了几天呢,周小娟天天在那说什么心脏有杂音可能要手术,一会儿又什么动脉狭窄,他妈的变着花样问老子要钱,老子一分都不给,要死就死,老子没钱治,他妈的到现在不也没死,不但没死,还留在老子这儿成个祸害了。” “你还知道是个祸害?”董二夫人又是一声冷笑,“我当时就告诉你这种病秧子留不得,叫你早点掐死少受罪,或者赶紧送人,扔了,你就觉得好歹是个儿子给留下来了,现在怎么样,三个儿子你还嫌不够?当时我妈就说你要是做不来她就来做,趁着你那黄脸婆管厂子她来把病秧子抱走,坐上车直接扔到菀城去,神不知鬼不觉,你偏不同意,现在怎么样,砸手里了吧,不但甩不掉,还让外人都看笑话。” “现在少在这和我扯这些屁话,你妈有能耐,现在过来弄走啊?”董春友又啐一口痰,“别把老子火挑起来,再说了,你妈真想帮忙,镇子上倒是有好几个河沟,你让她来,直接扔到里面去,就说天热带孩子出来游泳不小心出的事,怎么样。” “你怎么不去扔?”董二夫人啪一下把什么东西重重摔在了地上,几乎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董春友你他妈搞搞清楚,这是你弄出来的祸害,这些年好事儿你是一件没让我妈享受,到这时候你想起我妈来了?你要真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拿上这个,去后面那个铁皮棚把那个小崽子杀了一了百了,怎么样?不敢吧?看你他妈那个怂包样,别在我面前叫的凶,你他妈也就这点本事。” 一阵沉默里,陈言抖得厉害,他想要爬走,但是全身又像是被钉死一般动弹不得,四肢瘫软,完全不听使唤。 “行了,”董春友语气还是先软下来了,“我上次听人说,专门有人收孩子当叫花子去要饭,毕竟孩子要钱容易,说要是有点残疾有点病的更值钱,我已经让几个朋友去打听这个事情了,你再等几天,肯定能有眉目。” “这也是个出路,起码饿不死,而且听说那些要饭的也挺来钱的,几年时间就能起房子,”董二夫人刚才凌厉的咆哮瞬间转成她平时那种黏腻腻的嗓音,“咱们啊,就是心太软,我妈都说了,人善被人欺。” 陈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回了自己从出生住到现在的那间铁皮工棚,他站在房间里藏无可藏,一回头看到床脚下扔着一条周小娟没带走的长丝巾,他拿在手里,心想着与其等他们来杀来卖,不如自己死了干净,铁皮工棚低矮简陋,做房梁用的轻钢龙骨就裸露在屋顶下面,陈言把塑料凳放在折叠饭桌上,踮着脚尖就打好了绳圈,这时候应该是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厂子门口那扇供人进出的小铁皮门吱呀吱呀尖锐的响个不停,陈言害怕自己再不死来不及了,心一横把自己挂进了绳圈。 离地那么远重重摔落,陈言也不知道自己摔得晕了多久。 怪不得,这条围巾看着好好的,实际料子都糟了,难怪连窗台上小半包洗衣粉都没放过一并带走的周小娟会扔下它。 陈言摔得满嘴都是血,脑子也不太清楚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正贴着地面飞速旋转,又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踩扁,恍惚间又看到了那天周小娟的背影,她走得很快也很决绝,提着拖着那么多东西,大步走着再也没回头,然后,那扇铁门重重的关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自杀未遂之后,陈言又担惊受怕的躲在工棚里好多天,白天大气也不敢出,晚上偷偷溜出来喝点凉水,再从厨房偷点盐巴白糖,或者偷点白菜帮萝卜叶的,生的就吃了,然后洗洗脸上个厕所什么的,又再赶紧躲回去。 那天之后,有那么十多天,董春友和董二夫人都没再来过,陈言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悄悄从工棚里溜出来,厂里的工人们忙忙碌碌,看到他也就还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陈言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到车间像以前一样帮着干活儿,中午吃饭的时候陈言也悄悄跟着去了食堂,做饭的大婶忙着和董二夫人那一帮实在亲戚聚在一起聊天,都没顾得上往这边看一眼,陈言狼吞虎咽差点没噎死,还把身上所有能藏馒头的地方都塞满了,才赶紧跑着回到那间工棚里去。 然后就好像,那天中午偷听到的一切,都像是别的平行宇宙里的故事,陈言的生活慢慢又回到了以前那样,董春友再来的时候,看到陈言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再领回什么人来见陈言过,以至于陈言自己都怀疑,那天中午听到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太饿了太害怕了睡着了做的一个噩梦,陈言无法去求证,所以一直惴惴不安。 过了好久再见到董二夫人,陈言正在拖着一周转筐的成品去装车,董二夫人还特意走到陈言跟前来,她戴着一副大墨镜,猩红的嘴唇上的口红有些沾在了牙齿上,陈言吓得手上的活儿都停下了,钉在原地动都不能动,倒是董二夫人伸手捏了捏陈言的脸,把陈言胳膊拽着来回摆弄了几下,黏腻腻的语气充满惋惜和大惊小怪。 “这孩子也太瘦了,”她说,“这可怎么行呢。” 第248章 第六感 小虎牙跟在向激川身后往地下停车场去,五月初的前城热度已经堪比京城盛夏,没走几步路身上就黏糊糊的,向激川手里拿着两份文件,能看得出来心情不是特别好。 医院的停车场永远满满当当,小虎牙盯着向激川的背影不知不觉脑子跑偏,背后一辆车猛地按了一下喇叭,把她吓了一跳,赶紧让到路边,但是司机显然也不准备就此罢休,降下车窗飘出来一句骂人话,向激川回身拉住了小虎牙,拧着眉毛透过挡风玻璃瞧了司机一眼,对方的车窗瞬间就升起来了,嗖一下就起步了,完全不顾限速20的标志,只恨车子没有原地起飞这个选项。 向激川找到自己的车,习惯性的往副驾驶走,然后想起了什么又转回来,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对不起,”向激川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把空调的风速调大,低头看着手上的文件,“你来本来是真的应该好好招待你一下,至少不应该带着你到处跑,到现在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顾得上给你安排。” “没关系,住在哪儿这种是很容易,我也不需要你来安排,你这儿不方便我自己找地方都行,”小虎牙也扣上安全带,“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呢,我是真没想到你的朋友会出事,不然我可能也不会这个时候跑来找你,感觉有点耽误你办事。” “很抱歉,你这样跟着我到处跑肯定也很累,”向激川说的也是实话,陈言出事到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各个优先级都很高,所以就这么带着小虎牙跑了一天,甚至都没想起来可以先给人家姑娘找个地方休息,“我这个人其实不是很善于处理多线任务,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块。” “没关系,”小虎牙能见到向激川自然是很高兴,但是一想到向激川的那个傻朋友现在还命悬一线,又高兴不起来,“况且现在这个情况,我也很抱歉自己帮不上你什么忙。” “帮我拿一下,”向激川把手上的两份文件看完了,递给旁边的小虎牙,按下手刹准备出发,“现在这情况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所以你也别这么说,今天辛苦你跟着我到处跑了,要不你跟我回我家?” “可以,董岑岩?你朋友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小虎牙打开手上的文件看了看,一份是今日的住院结算单据,一份是icu病人的当日情况小结,“和你的名字也很搭,他是山你是川,你们的爸妈越好给你们这样起名字的吗?” “并没有,”向激川看到出口收费处这里堵着好几辆车,微微叹了口气,“他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我们也没人会这么叫他,都是喊他陈言。” 小虎牙低头翻看着手上的文件,车子一开起来,人会慢慢放松,她确实也感觉有些累,靠在座椅靠背上,又觉得有点恍惚,昨天这会儿自己还在下班通勤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京城华灯初上繁华灿烂的街景,有些懊悔自己当初为了给自己提供最大限度的安全保障把这场游戏的规则定制的过细过死,却忘记了这样的严防死守甚至连个后门都没给自己留下,杜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最主要是小虎牙真的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让自己这么满意的向激川,她也很明确的知道就她的这些规则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幼稚且无意义,她是真没想到向激川居然对这些规则很是尊重,一直都很认真的守着,实在是各种维度上的难能可贵。 小虎牙的行李在向激川车子的后备箱里,这辆x7前不久陈言才帮着预约过上门提车的保养,向激川帮着小虎牙把行李箱提出来的时候,才注意到后备箱里还塞着一个4s店的vip礼包,向激川怕里面有吃的,当然一般都会有,放在车里会变质或者引来老鼠,所以也顺手给拿出来了。 小虎牙跟在向激川后面,之前来取车的时候她没跟着下地库,这趟回来她注意到向激川停车的那个车位悬挂着向激川的车牌号,知道应该是向激川的私家车位,既然有私家车位在,这里应该就是向激川在前城常住的家了,虽然这个小区看着就比激向川在京城的那套房子接地气了很多,比昨晚那个高档小区更是差远了。 小虎牙一知道向激川的名字,就已经在手机上各种查了,向激川之前的那个公司给他们都专门弄了搜索引擎的百科词条,所以向激川干过不入流导演这种事儿也就瞒不了任何人,再有就是向激川参加钢琴比赛的一些网页报道或者视频,关于向激川会弹钢琴这件事其实小虎牙早就有此猜想,毕竟向激川的手指特别灵活好看,而且一双手的仪态尤其出众,随便放那都有种优雅地力量感,很欲,小虎牙也毫不客气的表达过自己对向激川这双手的各种喜欢,不止一次,有时候说点好听话夸夸,有时候用嘴干点别的。 小虎牙也没想到这个娱乐圈是这么好混,她看了几个吐槽分析向激川之前拍的小短剧的解说,有一说一虽然那个up在有些地方的评论有失偏颇,但是能看得出来向激川水平是真不怎么样,而且就向激川拍的那些个烂玩意儿,居然能让他在京城有一套跃层公寓居住不说,前城也有房子和车,这也太赚钱了吧,这钱也太好赚了吧,自己一天苦哈哈的把把掉头发,一个月也就那么仨瓜俩枣,这世界,真就匪夷所思。 向激川帮小虎牙提着行李,刚才从医院拿到的住院结算单和icu日报的复印件,他顺路都给律师送去了,这会儿正在想事儿走神,电梯门一开哐当一头就撞在电梯门套上了,没了那个每次都会专门提醒自己低头的人果然不行,向激川一手揉着撞得生疼的脑袋,一手还拎着小虎牙的行李什么的没放,倒是小虎牙看到向激川把头撞了,很关心的一直问。 小虎牙一进门就看得出来这房子陈言肯定没少来住,岛台上也是一样的一黑一白马克杯,生活气息明显比上午那套房子浓郁很多,虽然到处看着也是干净整齐的,但是家具什么看着使用痕迹就挺明显的,客厅的沙发也能看得出来有两个人经常坐着的痕迹,更别说书房里那两台并排放着的电脑了。 “这房子比较小,”向激川把小虎牙的行李箱放在客厅里,赶紧去开窗户,“你看要是觉得住着不习惯,我再给你找个酒店吧。” “挺好的,”小虎牙不是个见外的人,直接把鞋一脱,穿着袜子就跟在向激川后面,前城天热,入了夜地砖居然也是温温的,穿着袜子踩上来还有点容易打滑,“我发现你挺会收拾房子的,哪里的房子你都收拾的好干净啊。” 向激川打开完阳台的窗户,又赶紧去开其他房间的,被小虎牙这么一夸,他还挺受用的:“其实收拾房子也不麻烦,男生东西少,平时摆整齐点都不需要怎么收拾,你想喝点水吗?” “不太想,”小虎牙站在客厅正中间,两只手交握在身前,显得有些犹豫,“其实更想问你忙完了没有,能不能借我两分钟的时间。” “没事你说,”向激川从厨房开完最后一扇窗户出来,这房子户型最好的地方就是三面通透,窗户全打开就会有风吹进来,向激川看到小虎牙穿着双袜子就站在自己客厅的地板上,才想起来自己这儿根本就没有小虎牙能穿的拖鞋,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真的挺抱歉的,我单身太久了家里也没什么女孩子来,所以也就没准备女生的拖鞋。” “我说的不是这个,”小虎牙两只手握得更紧了,能看得出来她也有些许的紧张,“我是说,我是想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应该互相正式的认识一下?” 向激川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又哑然失笑,挠了挠头,确实,从昨天知道陈言出事,到小虎牙来前城找自己,再到带着小虎牙跑了好几个地方办了不少事,向激川就都很自然的把她带在身边,甚至都没想过要先问问小虎牙的名字。 “向激川,”向激川很绅士的伸出手,他知道她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毕竟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想到从京城回来工作到现在失联了这么久一直想念的人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两个人可以无所顾忌的去问对方的名字,一旦交换了真实姓名,他们将在彼此的真实生活里发生联结,也不用再担心因为一无所知而失去彼此,向激川忍不住有点激动,声音都带着点颤抖,“请问你是?” “位臻一,”小虎牙很喜欢向激川的仪态,看得出来应该是从小就培养的很好,行为上很自然又很得体,于是也伸出自己的手和向激川握了握,“很高兴认识你。” 位臻一那天其实本来不是想问向激川要不要交换体检报告的,她本来想的那个人现在让她想起来就有点烦,她也不是个主动去酒吧消费的人,她去主要还是有业务需要,作为一名就职于全国着名设计院的一级消防工程师,当然也是去年才考到的证,不过这个证毕竟参加工作满两年才有资格报考,这个酒吧是她第一次作为工程师参与的评估项目。 位臻一当时有个crush,也是单位的同事,比她早两年入职,只不过不是做业务的,是个行政人员,在人事处,负责给每个新入职的同事排工号和创建这样那样的系统账号之类的,不太爱笑,总是一张有点忧郁的脸,微微蹙着眉头,看着文质彬彬的,第一次见面位臻一研究生刚毕业,过五关斩六将考上了设计院来办入职手续,这位crush把位臻一的名字给念错了,当时带着位臻一办入职手续的同事是个比较严肃的大姐,当场就给指出来了,这位crush也是很淡很淡的哦了一声,蛮高傲的样子,位臻一觉得有点意思,正好大姐说为了方便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省得以后一个系统登不上之类的小问题还要跑来人事处找人,对方出示的二维码名片上,头像居然是位臻一的二次元老公之一,好感度又up一下。 位臻一刚入职的时候还没资格考证,属于业务上的实习期,领导让跟着多学点,因此还兼着一点行政方面的工作,从拷贝考勤机数据什么的一来二去联系也就多了,也就慢慢熟悉了起来。 这位crush一直都是有点淡淡的高冷,笑容也少,说话比较简洁,看在科室里的忙碌程度,估计也是个业务骨干之类的类型,位臻一之前因为他们的考核系统操作的问题经常找这位crush问这问那,聊着聊着话题就慢慢从工作转到了生活上,两个人都喜欢夜跑,都住在单位的宿舍,经常约着一起出去跑,跑的多了互相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近了,然后这个念错的名字就好像成了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小小互动,这位crush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都会喊位臻一位工,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总是喊她秦一。 位臻一还期待过这种朦胧的好感会慢慢走向一份长期稳定的感情,毕竟两个人已经慢慢走到了可以经常去对方宿舍串门的程度,位臻一比较喜欢水到渠成的感情,会有种能够掌控的安全感,她上一位男朋友是自己的一个学长,现在在德国深造,两个人异地恋拉扯到最后都累了,视频电话里平静分手,两个人居然都觉得有点解脱了一样。 所以位臻一这次还是觉得多少有点幸运,毕竟远距离的恋爱其实就是一种漫长的煎熬,恋爱里所有的好处一个享受不上,问题一个都无法避免,甚至还会产生很多新的问题。 和crush聊天的时候,位臻一也尝试着委婉的问问crush的既往感情史,毕竟一但对一个人产生了想要走向亲密关系的兴趣,人们就往往想要去了解这些过去,crush挺坦诚的,说是有过一个好几年的女朋友,两个人一起来北漂,但是他之前的对象事业运好像就比较坎坷,最后没能留在京城发展,考了老家的教师编回去了,当时两个人可能也是年轻,意气用事吧,本来就因为工作的问题有矛盾,毕竟男生的工作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女生在京城努力了这么几年还是发展的并不理想,互相都想让对方跟自己走,最后大吵一架分了手,就没有在联系了,也是有几年了。 位臻一没想到crush和自己居然也在相同的地方遇到了类似的问题,亲近感又进一步,两个人有时候也会一起出去散散步,看看电影,也会被小摊贩们当成情侣推销,走到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这个阶段,位臻一不是没想过要不要找个什么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可是每次一这么想,她就会本能的有点犹豫,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第六感吧。 第249章 这很重要 那天是位臻一第一次以注册一级工程师的身份出外勤,委托方是一家酒吧,还挺有名的,单体楼栋面积很大,装修也蛮豪华的,一二层是开门迎客的普通区域,三到七层都是封闭式的。 因为做的是年度消防安全评估的业务,加上酒吧白天不营业,现场环境比较安静,位臻一他们走现场的时候顺便也把酒吧内部各个房间看了个遍,人们想象里纸醉金迷的地方,失去了夜色的掩护居然也是这么的普通,特别是厚重的窗帘全升起来了,阳光照进来以后以后,位臻一只觉得这地方破破烂烂哪哪都是半新不旧,好像被剥去画皮展露不堪原形的妖怪。 酒店接待的业务经理很热情,跟着跑前跑后的提供各种便利,甚至在团队完成现场勘验以后极力邀请大家留下来到三楼餐吧吃个便饭,位臻一他们当然都是婉言谢绝了,这位经理送大家离开的时候,给每个人都塞了一大把优惠券,说是他们平时揽客用的,站在大街上发,让各位工程师们别客气收下吧,大家也都没拒绝,收下了。 回程的车上百无聊赖,有的同事在打瞌睡,有的戴着耳机享受难得清静,位臻一也没什么事做,整理了一下口袋里的那一把优惠券,大概有七八张,有两三张消费满888减200的,有三四张啤酒劵是两打起用的,还有一张是到店免费领取一杯桑格利亚酒的,都和位臻一什么关系也没有,她看车上也没扔垃圾的地方,随手夹进了自己的工作笔记本里。 现场勘验完了大家就得忙着出报告,这种时候加班就是常有的事儿,那天位臻一下了班关电脑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好在单位的宿舍就在附近,位臻一打着哈欠往宿舍走,因为是比较老的宿舍楼了,电梯都是后来加装的,和楼层的设计就不匹配,因为房子户型和楼梯位置的问题,电梯只能加装在每一层楼的楼梯拐角处,出了电梯还要爬半层楼,位臻一的宿舍在六楼,老房子的声控灯比较昏暗,她从电梯出来打着哈欠准备上楼开门,一抬头差点尖叫出声,她宿舍门口的楼梯上居然坐着一个人。 位臻一的crush还穿着夜跑的衣服,灰白着一张脸,沉默着一言不发,位臻一也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只能先把人请进了宿舍。 老宿舍一室一厅四十来平米,位臻一布置的还算温馨,crush进门以后坐在沙发上,很久也没说什么话,位臻一很担心他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强忍着困意从冰箱里给拿了一瓶椰子水递过去,crush拧开瓶盖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位臻一站在旁边瞧见他喝的时候似乎是撒出来一点,把衣服给弄湿了,于是转身去扯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然后她就被crush紧紧地抱在怀里了。 他坐在沙发上,她站着面对他,好一个埋胸的完美姿势,可惜位臻一的胸脯并不算是很富裕,让这位crush抱的如此之紧也不会太有窒息的风险,位臻一备注突如其来的拥抱搞的有点不知所措,当然脸红心跳是肯定的,惊喜,意外,一丝丝的甜蜜,还有一些困惑。 抱了好久,久到位臻一这些交织的情感全都归于平静,久到她甚至又重新泛起了困,crush才从她胸前抬起头,他的下巴还挺尖的,可能胡子也没刮干净,总之那个尖下巴抵着位臻一有点痛,穿过衣服扎进来的胡茬更是捣乱,让位臻一有点不舒服。 “我喜欢你,”crush此时真的没有一点平时高冷的样子,一双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目光都变得很温柔,声音里带着一些卑微和祈求,“在一起吧,好不好?” 位臻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惊讶到了,她低头认真看着crush的那张脸,也许是角度的问题,又或者光线的问题,其实这张脸这么近的俯看好像还是挺能暴露问题的,位臻一之前真的没觉得这位crush的面部中庭过长,今天这个新角度,确实是有点扣分。 “我一直在等你,”看位臻一没说话,他又继续说,“我真的觉得你特别理解我,你很善良,也很善解人意,只有我知道你是个多温柔的女孩子,我是真的很认真,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位臻一的双臂也被贴在身体两侧禁锢着,她能闻到crush那瓶洗发水的薄荷味道,也能看到他眼睛里滚落的眼泪。 好。 位臻一觉得嗓子干巴巴的,这告白来的有点突兀,但并不妨碍有种好梦降临的美妙,位臻一从crush的怀抱里抽出胳膊,也抱着他。 那晚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抱在一起,crush拥着位臻一说了很多情话,小到他们相处的一些零七八岁的细节,大到规划着要一起去旅个游见见彼此的父母朋友,位臻一被这样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在这些絮絮叨叨的倾诉里开始打起了瞌睡,只能本能的偶尔应一两声。 第二天位臻一的闹钟把两个人叫醒的时候,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坐在沙发上睡了一整夜,四目相对,她从自己的新男朋友眼里读出了欣赏与爱意,她才慢慢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有点不好意思。 她这位新男朋友倒是很快就找回神智,说要先回宿舍去换个衣服洗个澡,问位臻一等下要不要一起去上班然后在单位食堂吃早饭,位臻一答应了,他伸手又抱了抱她,有点舍不得似的拉开门走了。 就这样有了男朋友了。 位臻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赶紧急慌慌的去洗了个澡,头都没洗,她出门一向磨蹭,现在这时间搁在平时给她刷牙洗脸梳头化妆发呆完全不够用,所以肯定是来不及洗头了。 赶到单位的食堂,男朋友已经打好饭占好位置在等她了,单位的早餐品种不多,一般是两个粥两种面点,三样小菜和水煮蛋,位臻一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男朋友脸上的笑意很是温柔,周围的同事们神色匆匆的吃着早饭,人来人往的食堂里似乎只有他俩不受什么影响,吃完早饭男朋友送位臻一到她工作的部门所在的楼层就在位臻一要进办公室的时候,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 那一上午位臻一真的是困得东倒西歪,工作做到一半直接握着鼠标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睡着睡着感觉到有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一睁眼脖子疼的动弹不得,好半天再抬起头来,工位后面的男朋友手上拎着一份盒饭。 “知道你肯定很困,帮你把饭打回来了,”他把饭盒放在位臻一一的办公桌上,“你赶紧吃吧,我得上去了,我们早上刚开的会,要考察好几个中层干部,我最近可有的忙了。” 位臻一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不过他们这种业务部门大家忙起来谁也顾不上谁,累到睡着不稀奇,但是她的确感觉到自己还是头重脚轻四肢僵硬。 “这个给你,”男朋友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只中性笔,是男朋友的微信头像那个角色,位臻一二次元老公之一的联名中性笔,笔帽上还有一个这位二次元老公的q版头像吊坠,“你平时上班就可以用,看到它就可以想起我了。” “谢谢,”位臻一伸手接了过来,“你吃饭了没,你困不困?” “我吃了,”男朋友刚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笑的有些抱歉,“我真的该走了,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加班呢,你吃完饭赶紧再睡会儿,我先上去了。” 位臻一手上一直欣赏着这支笔,觉得自己昨天那份突兀的不适似乎有点多余,于是伸手把这支笔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然后胡乱扒了几口饭,去了个洗手间回来抽出自己的午睡床,钻进被窝里一觉直接睡过去了。 晚饭位臻一倒是按时下班,男朋友部门加班全体打包回去吃,位臻一吃完饭坐电梯上人事处看了一眼,大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男朋友正对着一排档案盒挨个分发什么材料,一回头看到位臻一站在会议室门口,他把手上的材料发完了就赶紧跑出来。 “你怎么来了,感觉你还是很累啊,看着困困的,眼睛都双双的了,”男朋友这才看到位臻一头上插着这那支笔,伸手指戳了戳那个吊坠,“你真有创意,这个居然还可以当发簪用,你别说还挺好看的。” “你们怎么这么忙啊,一点不给你休息吗?”位臻一看到男朋友的同事们有的在电脑前狂敲键盘,有的正摊着很多资料在核对什么东西,总之没有一个看上去稍微闲一点的,不由得有点心疼,“好歹稍微放松一下吧?” “我们这种部门是这样的啦,”男朋友还想说点什么,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在喊他了,“我们科长在叫我了,你先回去吧,我们估计今天起码到半夜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忙完这件事,我们挑个时间去好好逛逛。” 男朋友说完,又握了握位臻一的手,转身投入到忙碌的工作里了。 位臻一从小就不是个精力旺盛的人,正相反,她对休息的需求才是一向是很旺盛的,按说她这个岁数的人熬一次夜的虚亏基本一个午睡就补回来了,位臻一不行,她熬夜一次至少得用一晚上好睡眠来补,所以她回到宿舍早早的就洗漱完毕,十点左右就关灯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就位臻一自己后来的体验来形容,就好像是睡在了什么奇点之上,一下子就穿越到了另个平行宇宙,一觉醒来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位臻一的crush变男友的甜甜恋爱体验卡到期了。 大清早位臻一刚到办公室坐下,顺手拿起笔筒里那支男朋友送的笔插在头发上,男朋友就从办公室的门口进来了。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也不好,身上的衣服都没换,一看就是加班了一整个通宵,位臻一很心疼的刚想说点什么,男朋友就很勉强的笑了一下,伸手从位臻一的头发里抽出那支笔。 “这个,我还是拿回去了,”他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冷淡,语气也疏离,“分手吧,我们并不合适。” 说完他拿着笔转身就走了,留下位臻一一个人呆愣了大概五分钟,她抱着胳膊坐在座位上微微歪着脑袋,非常纳闷,感觉就好像电影一开场自己就睡着了,再一睁眼所有关键的剧情都被睡过去了,只留下莫名其妙的大结局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自己脸上。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位臻一掏出手机来翻看两个人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就是昨天下午自己去探完男朋友的班不久,男朋友发来的,说感觉有点对不起位臻一,他本来计划告白成功了就出去浪漫一下的,位臻一回复了一句没关系我等你啊。 没关系我等你啊。 这句话位臻一拿着手机横看竖看,都没能看出来到底问题出在哪,她一上午心不在焉的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桌面僵直的坐着,直到领导喊她去办公室,让她带份材料去签字,她才注意到这都已经快上午下班了,真奇怪,明明熬了个大夜的疲倦和空虚都还在,这结束实在是来的太快太突然了,比之突然的出现带来的意外,突然的结束带来的就是让位臻一根本没办法把自己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注意力捡起来重新组合在一起。 一恍惚就这么干坐了一上午,位臻一不是一个特别内耗的人,她从来给人的印象都是认温和包容的,来了也没很久,很多同事都说她适合干这一行,工作上很有原则很较真,但是人又比较佛系,不太容易生气,这性子当个工程师那可真是少走三十年二十个结节的弯路,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觉得温和包容不适用,她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恼怒,也有种大起大落太刺激了的困惑,更有了一些自我怀疑,她觉得有些东西可以不多想不太在乎,有些事情不搞清楚不行,到底是谁的问题,哪里的问题,搞清楚这一点,对她来说很重要。 第250章 半疯 位臻一到是没直接上门兴师问罪,她没时间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上午发呆浪费的时间本该用来完成第一次执证勘验的报告的,现在,只好中午加个班了,不然会拖慢整个团队的进度,位臻一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同事们的,她不想让大家等自己,更何况这是她首次摆脱见习期的勘验。 在食堂随便吃了一碗炸酱面,位臻一特意从自己主任那儿顺了点绿茶,平时她不喝这东西,一杯下去精神好几天,所以也从来不准备茶叶,办公室养生就靠来点菊花茶什么的,今天为了加班她给自己严严实实来了一杯,等水烧开的时候,位臻一在工位上翻找着自己的现场笔记,才想起来笔记本好像落在出外勤的车里了,因为是公务用车,拿钥匙还得专门去趟后勤服务中心,好在位臻一还兼职行政工作,跟后勤的同事们都很熟悉,虽然是下班时间,管钥匙的大哥还是专门从食堂返回来一趟,登记以后把钥匙给了位臻一,让她赶紧去取笔记本,下午上班再还钥匙。 单位地面停车场车位数量稀少,基本都供来访车辆使用,专跑现场的公务用车一般都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负二层,都有固定车位,中午下班时间停车场没什么人来,位臻一手上拎着钥匙,手机上正在回复工作群里的信息,是关于中层干部考核的有关事项的,人事处的同事说时间紧任务重他们已经连轴转好几天了,希望基层单位理解配合什么的,位臻一抱着手机拿着钥匙一路往里走,那天去勘验出的是那辆江铃特顺,车比较长,一般停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 这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公务用车的停车场,所以位臻一拿完笔记本听到有人哭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短视频软件不小心开了后台播放,掏出手机来各种确认了一下,才确定是真有人大中午在这儿哭。 位臻一其实没有听墙根的习惯,但是有人哭这事儿还是不能置之不理,声音听得出来是个男的,声音来源在旁边那一条路上,位臻一悄悄走过去,隔着四五个车位就听清楚这是谁的声音了,还真的是冤家路窄。 位臻一都不知道这算是自己的前crush还是前男友,思来想去,自己毕竟给了人家名分,一天也是正经男朋友,那就是前男友了。 这位前男友显然是刚从库房取什么东西出来,小拖车上放着好几个纸箱,他就坐在其中一个纸箱上,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插进头发里,佝偻着身体,很痛苦的一直在哭,声音倒是不大,但是听的人心里不舒服。 这要是昨天以前,看到他哭成这样,位臻一肯定会跑过去了解情况给予安慰,但是短短两天时间,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事让位臻一现在还处于事情过去了,心没过去的阶段,所以她干脆在单位平时抢险勘察使用的那辆皮卡车边上找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把笔记本垫在屁股底下,席地而坐,顺便听听这位前男友在这儿哭个什么劲。 坐的位臻一屁股都疼了,事情也差不多听明白了,位臻一不想再在这个空气污浊封闭阴暗的环境里浪费时间了,留下前男友还在哭诉,自己拿着东西悄悄地绕回原路走了。 crush在和他前女友打电话,声泪俱下的哀求他的前女友原谅他一时糊涂,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和空虚寂寞就找了个替身表白的下贱行为,把位臻一听得只觉得好可笑,恨不得现场抽出五十米螺纹钢焊个大铁笼子给这一对癫公癫婆彻底锁死。 既然是俩疯子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位臻一工作也挺忙的,很多事情她根本用不着什么开导治愈,她不内耗,犯不着气自己,比如不要去和二百五计较不然自己也会变成二百五,自己就能想得开。 crush之所以会注意到位臻一,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在人事处的办公室,位臻一站在他屏幕后面,他坐着看到位臻一的下巴在这个角度看上去和他前女友有点像,而且他前女友姓秦。 crush之所以会愿意经常和位臻一聊天,是因为位臻一的微信头像是他前女友曾经用过的动漫人物,而且crush和前女友结缘于校园健康跑,两个人还在恋爱的时候就经常夜跑。 crush之所以会突然告白,是因为他的前女友在朋友圈发了一组九宫格婚纱照,crush一时接受不了这种刺激,想要找个替身求安慰,对,找个替身,求安慰,还反复说没有任何感情在里面,他就是意识受不了刺激,想要找个人去发泄,生理的心理的需求,他就是想要有个人来发泄。 crush之所以会突然分手,是因为他告诉他前女友自己找了一个新女朋友,前女友不同意,说crush这么做是对他们之前纯洁美好初恋感情的背叛,前女友的理论是虽然我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但是我还没领结婚证,而且你这么做,那我们之前的过去算什么,你怎么能够这么肮脏这么下贱,就算是分手了,一点都没想过要对我们纯洁美好的曾经负责吗。 crush在电话里痛哭流涕的忏悔哀求,位臻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甚至在想下次路桥设计部那边再要搞什么高难度大桥的设计任务,她就去提一嘴把这俩疯子一起筑在桥墩里打生基算了,就这个癫劲儿绝对能让大桥屹立不倒,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纯属口嗨,毕竟前男友在求前任原谅的时候对自己的形容简直让位臻一生理不适。 既然只是想满足生理需求,他完全可以自己解决,不行就去去找个炮友,心理需求就更好解决了,不想心理咨询就在公园找个大爷大妈坐着闲聊天,为什么非得要来以谈恋爱的名义祸害人呢,算了,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理解疯子的逻辑,毕竟一旦跟着陷入这个怪圈,就会无休止的自我怀疑和内耗,最后必然是身心都遭受重创,搞不好还会成为人家这种变态y中的一环。 位臻一不是那种急脾气的人,她一向沉得住气,所以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往楼上去的电梯里,她已经在自我复原了,虽然前男友把位臻一形容成了前女友的替身,是他寻求心理生理发泄的工具人,甚至提起位臻一的语气好像是在形容什么脏东西,但是电梯门打开回到办公桌前的位臻一已经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 遇到疯子躲远点,位臻一对这种事情还是有着很清楚理性的认知的,坐在工位前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整整齐齐一叠花花绿绿的酒吧优惠券在里面放着,位臻一才想起来上次去现场的时候,因为车上没有垃圾桶,就把它们塞进自己的笔记本里面了。 位臻一正想随手把它们都扔掉,突然又犹豫了一下,最后留下了那张桑格利亚酒的免费饮品券。 那天位臻一站在酒吧门口好长时间,这里和她想的酒吧好像有点不一样,至少出来进去的人看着都还挺正常,舞池里的灯光也比较柔和,气氛不怎么嗨,没什么人跳舞,大家都只是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喝点东西,低声谈论这什么。 真奇怪,位臻一在门口站到天色黑透,才拿着饮品券进去了,侍者倒是没有因为位臻一就只消费这一杯免费酒品就有所怠慢,很客气的给位臻一引到一处没人的卡座,很快就把酒给端上来了。 位臻一一边玩手机一边抿,喝着和她平时买的罐装鸡尾酒味道差不太多的感觉,位臻一偶尔在家自斟自饮,主要是佐餐或者看剧追番,偶尔喝点也挺舒服的。 一个人在酒吧实在是没意思,位臻一也没想到真实的酒吧居然是这种样子,完全没有那种影视作品里的热闹拥挤和危险,她有些无聊,一只手撑着头就开始看着酒吧里各种各样的人发呆。 卡座遮挡的都比较严实,位臻一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吧台那边那几个调酒师看着倒是很专业,制服也很好看,特别那个女调酒师弄冰块的时候,胳膊的线条很有力量感,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人在舞池里一小撮一小撮的游来荡去,音乐声音不大,节奏舒缓,他们都在很随意的摆动这肢体,看着有些滑稽,又很放松,位臻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酒甜度真的是很适口,喝起来很难把握量,而且酒精度可比位臻一平时喝的那些个饮料一样的鸡尾酒要高出去不少,位臻一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脸颊已经绯红,她的注意力被吧台角落的连个男人的背影给吸引住了。 特别是坐在左边的那个,个子好像挺高的,他的西服外套撘在椅子靠背上,衬衫的袖子很整齐的卷着,手臂线条有力,随意放在桌上的手特别好看,正微微侧着头和他旁边的朋友交谈着,整个人显得挺拔自然,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微侧的后脑勺,但是这个发量这个身高这个身材这个仪态和这双手,位臻一的兴趣还是一下就起来了。 她一直远远地盯着这两个男人看,她感兴趣的高个子一直在和自己的朋友说着什么,那位朋友显然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杯一杯喝了不少,因为离得远,位臻一当然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那双好看的手一直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甚至觉得好像有点热。 对嘛,就算要解决生理需求,也应该找个让自己特别心动的才行吧,一看就觉得性张力拉满的,才值得豁出去,而且又何必绕什么弯子,这种事又不丢人,你情我愿的当个炮友,得到释放的同时也没什么责任和负担,简直好的不得了。 我在想什么呢,位臻一突然愣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我这是疯了吗,她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试图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杯中的酒已经见了底,只有些没化完的冰块孤零零的躺着,这家酒吧的杯子还都挺好看的,位臻一想着在购物软件上拍图搜个同款,自己买一个放在家里用也挺好的,可一拿起手机就完全不记得自己要干什么了,随手打开微信,没什么消息,又去看朋友圈,有个研究生同学被求婚了,正在朋友圈里各种晒幸福,位臻一也跟着同学们个点可一个赞。 然后就是之前单位组织体检为了方便拿回整个科室报告而加的医院体检中心的一个小护士姐姐,发朋友圈庆祝自己的生日,位臻一看着照片上被鲜花家人围绕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小护士姐姐,真心实意的写下了几句祝福语。 那家医院的体检中心服务还是相当到位的,位臻一还记得自己当时拍胸片的时候穿了件不好脱的衣服,耽误了一会儿时间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骂的时候,现场的护士小姐姐很快就发现了她的问题,很温柔的过来帮忙,什么事儿有人搭把手就顺多了,位臻一也因此对这家医院印象很不错,等其他同事的时候就跑去服务台拿了些宣传资料来看,当时看到这家医院的体检报告可以提供匿名版的时候,位臻一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要是能推广开来,网上那些找炮友攻略之类的作者还用得着那么费心思在交换体检报告的时候隐去或者抹掉个人信息吗,直接来这里体检不就行了。 这么想着,位臻一又看到吧台那边去,高个子男人的朋友显然是喝得有点多,站起身来整个人歪倒了一下,高个子赶紧去扶,那一双手很有力的帮着他朋友站稳,看的位臻一呼吸一滞。 这手真的是太好看了。 那位朋友很坚决的摆了摆手拒绝高个子的搀扶,然后有点踉跄的转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高个子男生转过脸来看了看自己的外套是不是还搭在椅子靠背上,得到确认以后又转回去了。 长得也还行,位臻一端起杯子,只喝到一点点冰块融化的水,一整杯桑格利亚酒下肚,她的胆子似乎也开始大了起来,她本来只是觉得就这么远远的看一看就行了,但是那双手可真是不老实,一直在她眼前晃,现在可能是因为在等人,右手的食指正在桌面上轻轻的敲着,位臻一离得很远,但她仿佛都能听到那样好看的指尖敲击桌面发出的脆响,一下一下,位臻一觉得自己真的疯了,起码疯了一半。 位臻一站起身去门口服务台要来了纸笔,快速的把之前单位组织体检的那家医院的名称和地址写了上去,也许是酒精上头让她胆气十足,她径直就走到那个人的身后,却又被自己的潜意识稍稍拉回来一点神志。 我在干什么啊,我真是疯了。 她这么想着,转身就想要逃开,却没想到一眼就瞥到了左手手腕上的那块表,这表她知道品牌和型号,毕竟她有想过要在对方生日的时候送自己在德国留学的那个前前男友一块好点的表,这个牌子于她来说就是价格贵了点,这个款式就要她差不多一年的年终绩效,她在做功课的时候看了很多模特图,但是那么多的模特图,都不及眼前这个人的这双手戴起来如此的彰显蓝宝石表盘的绅士气质,运动元素的表带又让着双手染上了几分野性,位臻一眼睛都看直了,什么也没多想,走到男人旁边,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说了句: “你也爱喝桑格利亚酒?” 第251章 拙劣技术 向激川洗完澡出来,只觉得非常疲惫,推开卧室的门,里面的位臻一已经吹好头发了,她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粉底色樱桃图案的短袖棉绸睡裙,应该就是她日常在家会穿的,正跪坐在床上玩手机,披散的头发蓬蓬松松的,整个人不像以往见到的她那样精致,但是平添了一份让人踏实的真实。 “你手机刚响了一下,”看到向激川进来,位臻一伸手指了指向激川放在桌上的手机,“因为是条信息我就没帮你拿过去,你看看是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 “着急会打电话来的,”向激川嘴上这么说着,一路还是擦着头发赶紧过去看手机了,“你会饿吗,要吃点什么宵夜之类的吗?” 手机屏幕一解锁,显示来自虞移的未读消息,内容很简短,就一句话:向总,我已经问到了,凶手的名字叫董承玺。 “我晚上不吃宵夜的,不过我是真的有些累,”位臻一已经躺在了向激川平时睡觉的那一边位置上,“你这床可真软,比你京城那个家里的那张床还要软,我一躺下来就觉得这也太舒服了吧,我能在上面睡到地老天荒。” “有这么夸张啊,”向激川不动声色,他找的人一直都在等这个名字,现在有了,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工作,向激川一看到这个名字当然也就知道这具体是谁,心里涌上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清,很复杂,他也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整理,“既然累了就早点睡吧,今晚虞博士在医院守着呢,明早我早点过去,可以换一下他。” 虞移在医院里有点坐不住,只好在走廊上一圈一圈慢慢绕,他心里很烦,有种无人诉的郁闷,他甚至有点生陈言的气,因为学长对谁都好像有所保留,弄得虞移现在也不清楚谁知道的和自己一样或者比自己多,想要找个人交流一下都不知道该找谁,一大堆的困惑只能在心里憋着,他又一次走过icu病房外的封闭隔断,远远往里瞟着,这次也和他他这两天无数次的往里瞟一样没有结果。 虞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悦省公安厅厅长的微信。 蒲伯伯是每年春节都会来看爷爷,虞移也知道这位蒲伯伯这些年一直在外地工作,但是他从来也没太留神去听爷爷他们的谈话,毕竟这也不是他该听的,所以他也就从来没注意过蒲伯伯具体都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只是听爷爷提起过这个学生在工作上还是能力很强的,多的也不知道,倒是虞移保研来迎城了以后,那年春节蒲伯伯特意提出要留个虞移的联系方式,还说让虞移以后学习生活上遇到困难了可以找他。 所以今天向激川这么一说,虞移带着一头一脸的问号搜索悦省公安厅厅长的时候,弹出来的页面把虞移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歹劝着葛玥童跟米新荷回去休息了,这几天虞移对小白眼狼的看法大大改观,这小姑娘冷静沉着,遇事不慌乱,内心很强大,而且和学长一样是个做大于说,思维缜密的人,虞移自己都承认,最近有点嗑小白眼狼和学长。 怎么去麻烦别人帮忙,也是个大学问,特别这种事,虞移琢磨了一会儿,毕竟他对警察办案这套东西还是很熟悉的,就现在学长这种无近亲属的情况,警方不透露案情信息也是可以解释的通的,虽然虞移隐约也觉得目前他们遇到的情况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但是他还是决定从这个角度去寻求帮助。 电话打了,整个通话过程都不要三分钟,虞移只是说自己的学长作为受害人,没有近亲属,经办案件的警官可能也是比较谨慎讲原则,对委托律师和受害人朋友都没有透露一点案情信息,学长现在生死未卜,作为朋友连嫌疑人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这确实有点不太合理,经办警官也没有透露案件信息保密的原因,这队受害人亲友又是一重伤害之类的,特别诚恳,姿态也很低,蒲伯伯说他了解一下情况,同时也让虞移理解一下警察办案的一些特殊性,如果真的有什么查明之前不宜公开的案情,就算他出马一样也是什么都不能透露。 放下电话虞移心里并没有踏实哪怕一点,坐那实在是腰疼的厉害,干脆起来在走廊里一圈圈的打转,在icu门口晃了这么两天,有人推进去,有人推出来,外面的家属们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大放悲声,虞移不敢去想自己以后会是这里面的哪个状态,他泪点特低,已经陪着各路陌生人哭了好几轮了,弄得眼睛也有点不舒服,又口渴,打开米新荷给留下的双肩包,里面有水有吃的还有书和充电宝厚衣服什么的,总算是心情好了一点,拿了一块牛肉干一边走一边慢慢磨牙。 一根牛肉干还没磨完,一个显示号源地前城的手机号码就打过来了,虞移接起来这才知道这是陈言这个案子的经办警官,虞移心说没用办公电话来打看来之前什么都不告知肯定有点猫腻,但他现在不急着追究这些,并且这种事情也轮不到他来追究,所以他还是很客气的先告诉对方这段通话他要录音留着给律师,对方说倒也不用,他们已经通知受托律师明天上班时间来领取第一次案情反馈,他现在给虞移打电话主要是回应亲属关切,然后说了一下嫌疑人的姓名。 董承玺三个字钻进虞移的耳朵以后,警官后面说的内容虞移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去听。 他记得这个名字,是陈言的生父的的第三个私生子,他还记得去年春节自己问学长的时候,学长那句很诚恳的不知道,也许和他妈妈回老家了吧。 那个时候学长就已经在骗人了,虞移现在脑子转的飞快,他不知道向激川对陈言的复杂家庭状况知道多少,但是他清楚以向激川的能力拿到这个名字搞清楚中间的复杂关系甚至都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先把这个信息发给了向激川,然后自己坐电梯到了楼下,这会儿整个医院静悄悄的,急诊大楼那边倒是灯火通明,虞移在楼下叼着根牛肉干慢慢走,心情特别不好。 他心情不好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他有点想不明白学长这又是在作什么死,或者说学长这根本就不是作死,他玩真的,医生也说了能维持生命体征到现在纯属命大。但是虞移也搞不明白,就算是非要搞什么嫡子庶子争夺家产的戏码,首先也得有东西争吧,就桦林制衣那个盈利能力,谁接过来也得赔个好几年,这个董承玺要是有这个应对连续亏损的实力,何必要争夺这样一个烂摊子呢?再说了,董春友和他那两个好大儿不都在监狱里关着呢,董承玺作为董春友的最后一个独苗私生子,在外面难道真的不知道要夹紧尾巴做人吗,非要一家人整整齐齐? 而且就算真的要争夺家产,董春友这都进去了八九年了,早点干嘛去了,董春友刚被抓的时候干嘛不跳出来搞事情呢,非得等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学长都已经发展的还挺好的了的时候来动手,而且一动手下的就是死手。 或者说其实这个董承玺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家业钱财,从下手的狠戾程度来看就是奔着要学长死,很痛苦的死,要不然干嘛又是给打的颅骨骨折又是腿上捅两刀贯穿伤的,把人折腾的只剩一口气扔在仓库里还不算完,还要现场纵火把人活活烧死,怎么,就想着让学长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在自己面前化为泡影么,如果真的奔着这个目的,用心也是够狠辣的,而且这一切的犯罪行为肯定也都是经过了精心策划的,这么看来很多之前让人觉得难以理解的情况都能解释得通,比如学长身上的外伤,单个看起来都不算致命,这不就是冲着折磨人来的么。 但是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下手呢,如果说这个董承玺一直很密切的知道学长的情况,去年年底学长生病那时候不才是最好的下手时机么,那时候曹阿姨还没来,学长一个人身体也不好,想弄死他真的是比现在动手容易不知道多少,而且真要杀人泄恨,学长一个人出门的时候,跟在背后一刀抹脖子不是更稳更准更狠吗,杀完了跑到厂里再来一把大火,效果一样的啊,何必给搞得这么折腾呢,而且就其早有预谋的作案动机来看,所有环节应该也是提前谋划好的,虽然警方那边目前还没给出更多的消息,可是就虞移自己掌握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学长主动清场送人头,躺在icu里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说到这个送人头,虞移就更加困惑了,虽然他也知道陈言是不怎么想活的,这事儿如果是偶然遇上,陈言只怕对方弄不死自己,所以不反抗很好解释,可是没理由陈言提前都知道对方什么时间来要做什么事儿吧,什么厂子全体团建,夜班保安辞退,曹阿姨带着狗狗们去体检,怎么不再加把劲把整个村子清空呢,哪有这么多巧合啊对方都上门来寻仇了学长这儿一个人都不剩,那不就是学长提前知道了自己要出事儿,而且也知道了这事儿怎么出,所以提前都各种给对方提供便利么,更别说给自己转的钱和给向激川做的新衣服了,这是连身后事都已经想得很清楚明白了,说他早不知道临时遇上的怎么可能呢。 问题是谁让学长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呢,毕竟如果是董承玺搞什么七日之内我必取你项上人头的的操作,那真来了动起手来还打什么闷棍啊,直接约在仓库见一刀抹脖子再来一把火不就完了?如果不是董承玺提前透出的风来,那又是谁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把消息告诉了学长呢,从学长安排好身后事引颈就戮的行为来看,告诉学长这个消息的人根本就没打算保学长一命,毕竟就从董承玺案发现场的这个执行能力来看,如果不是学长替他做了那么多铺垫给了那么多机会,但凡多出来一条狗,他都不可能哪怕只是完成把学长杀了这一条任务线,更别说还准备纵火了。那么什么样的人会明知道有人要害死学长,还袖手旁观呢,不但袖手旁观,甚至可能还纵容学长寻死呢。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案件的幕后主使,估计这个人一早也知道就凭董承玺的能力跑到陈言厂里杀只鸡都难,而且陈言又是这么个性格,给他机会他真死,所以这个幕后主使只要能让董承玺愿意来当这个杀人凶手,然后再把消息透给陈言,陈言就会一路为这个好弟弟打好辅助知道他们各得其所。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通过学长的死可以大大获利的人,可是学长应该也没有钱到让别人如此惦记吧,学长死了直接受益人就是向激川,可是就向激川那个有钱程度,学长这辈子辛辛苦苦挣的钱都没人家一块手表价值高,况且学长还是向激川的重要精神寄托,向激川肯定不可能去做这种事情,而且学长是有立明确的遗嘱的,内容虞移都看过,除了向激川没有其他任何受益人,也就不存在学长还冷不丁在哪有个近亲属什么的会跑出来争夺遗产,况且为这么点遗产杀个人也不值当,那么这个获利就肯定不是金钱上的,学长这个人孑然一身也没什么职务或者背景资源,死了也就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化烟化灰,在这方面对对方也没什么直接的帮助,那就只能是这个人能借着学长的死和董承玺被抓入狱这件事做点文章,没准儿是铲除异己或者扳倒某个人。 虞移想到这里突然就感觉一阵发冷。 如果以上两种情况都存在呢,幕后主使用了什么心机手段让董承玺过来把陈言杀了,坐收渔利的那个人得到消息把消息透给陈言,陈言当然是愿意的,都不劳凶犯费心,自己就已经把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只等对方伸个刀过来,他就直接往上撞,然后坐收渔利的人借力打力,顺着董承玺往上摸到幕后主使,再来个一网打尽,如果真要这么想,警方那边估计也有受人之托的人在里面帮着掺和,找理由拖着不给受害人亲友和委托代理人透露案情信息的行为也就说得过去,表面上看是因为受害人没有直系亲属到场警方出于谨慎考虑,实际上就是在帮坐收渔利的人拖延时间,毕竟董承玺这个名字一出来,向激川肯定马上就会着手去查,有些事情就不可能那么快的处理干净。 虞移心里已经有了怀疑,毕竟就他知道的,有能力组这样的局,还能让学长欣然赴死的人,只有艾星集团的廖家三姐弟了,而且从董承玺杀人纵火案的拙劣技术来看,幕后主使应该是那个能对着陈言直接拳打脚踢的廖华亭,坐收渔利的,只能是陈言的金主廖华锦了。 第252章 如此相像 向激川横竖睡不着,旁边的位臻一倒是很快就入睡了,不过她也是真的累,从京城大老远跑来到现在这才是她睡得头一个踏实觉,一挨枕头就睡着了,等向激川安排好事情也躺下的时候,位臻一估计都已经在做梦了。 向激川看到这个嫌疑人的名字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当年董春友犯罪团伙的纪录片里提到过董春友有三个私生子,跟着抓进去的两个姓名和长相纪录片里都有,还有一个小儿子说是不涉案,就没什么信息公布出来,但是一看这个命名规则,怎么可能不联想到一起呢,有些事情向激川其实在看到这个名字之前就隐约有了猜想,特别今天他总是忍不住去回忆陈言眼睛受伤住院的时候他和廖华锦的那次碰面,虽然那时候的廖华锦还是长头发,笑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但是她的表情,她的语气,她的态度里面总有什么东西,惹得向激川很恼火,那就是这个很有手腕的女人真的就是把陈言当个玩意儿。 陈言自己不在乎,他一贯对自己的评价都出奇的低,但是向激川真的不能接受,虽然他也只到就陈言和廖华锦的关系来看,或者说在这世间所有这样的关系里,出卖皮相的那个本来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人的所有特征,被当条狗也好,被当成个物件也好,都只不过是这个游戏里的规则,陈言自己都说过,走到这一步有什么好可惜的,人都不是了被骂被打被侮辱被转卖甚至丢掉这条命,都没什么好稀奇的,也没什么可怜的。 向激川实在是睡不下去了,虽然答应了虞移大家轮流在医院待着,但是他真的没办法放下陈言在医院躺着而自己回家休息,他想去医院看看。 给位臻一留下了一个字条,向激川轻轻带上门出去了,可能还是多少弄出点动静,位臻一轻轻哼哼了几声,不过好在没醒,向激川真的想不出来陈言是怎么做到每次起床都轻的像个鬼的,带上家门出来往电梯口走,邻居家的狗狗又尽忠职守的叫了起来。 从电梯出来,向激川满脑子陈言的事儿,没注意又撞了一次电梯门套,气的他骂了一句脏话,然后捂着额头找到了自己的车。坐在驾驶位上按了一会儿头,才伸手在屏幕上找那个基本功训练的歌单,点下播放以后,车子缓缓开出去了。 葛玥童坐在床上一直等,她下午吃完饭,就被虞移和米新荷赶着回到酒店休息,她也知道虞移说的大家轮流等候是对的,每个人都耗在医院里确实没什么用,可是葛玥童就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回到酒店米新荷还很贴心的催着葛玥童赶紧先去洗个澡,又叮嘱葛玥童早点睡,然后估计是房间里信号不是很好,米新荷自己抱着个电脑在客厅里估计是在写论文,噼里啪啦不带停的,葛玥童坐在床沿上注意到家人群里最近比较安静,感觉有点反常,平时的节假日大姐和大姐夫只要休息肯定会带着孩子们回去看奶奶和大姨,然后家人群就热闹的不行,今年这个五一怎么有点静悄悄的,葛玥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火红的麒麟,在家人群里发了一个小红包。 可能是临近睡觉了家人们都在忙碌,好久二姐夫才第一个领了红包,然后问了句童童过节在哪玩呢,葛玥童才稍微松了口气说自己回前城了。 不一会儿大姨和二姐也出现在家人群群聊,说是厂里五一节参加促销活动卖的很不错,大家都忙着加班生产呢,葛玥童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听着米新荷噼里啪啦写论文,一边和自己的家人们聊着天,只是这次聊天不同以往,葛玥童的心情还是挺沉重的。和家里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想哭。 过了很久,家人群里的家人们都休息了,葛玥童终于听到外面安静了,葛玥童把门拉开一个缝,看到米新荷的电脑还放在茶几上,屏幕上是一篇全英文的论文,旁边还有一摞参考文献,米新荷他们那间卧室门开了个缝,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水声,估计是米新荷写累了,去洗澡了。 葛玥童那酒店的纸笔写了一张字条放在自己的枕头上,然后拿了一件外套背上包包就出门了。 凌晨前城大街上也还是人来人往,但是大多行色匆匆,葛玥童全身都很酸痛,走的有点慢,一辆巡逻的警车经过,车上的警察问她要去哪,葛玥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警察拦住,实话实说要去医院,警车上的民警呼啦下来两个,说什么也要让葛玥童坐他们这个巡逻的电瓶车去,看到葛玥童表现出来一些害怕和抗拒,一个民警解释说因为看到葛玥童一个人身体不舒服还走夜路,他们正好顺路,捎她一程,葛玥童才跟着上了车,刚上车一个警察就递上来一瓶水,说让葛玥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找警察,葛玥童懵懵的点着头,又一个警察问葛玥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还和她说不要怕有警察在呢放心说,葛玥童才反应过来估计自己腿脚僵直的样子很像遭受了不法侵害,赶紧解释说自己昨天去爬山了现在全身疼,去医院是因为叔叔住院了今晚轮到她去照顾,一车的警察们这才松了口气。 小电瓶警车开的不快,车载警用电台时不时传来无线电通信,夜里的风还有点凉凉的,开车的警察问了葛玥童要去哪栋楼,车子开到医院门口闸机快速抬杆放行,开车的警察一边开着玩笑说真想在台阶下面把你放下去然后看你爬楼梯的样子,一边顺着空无一人的无障碍坡道把车停在了大厅门口。 葛玥童正要搬动着僵硬酸痛的大腿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上来就拉住了葛玥童的胳膊。 “你怎么在警车上?”向激川把葛玥童拉下来拽到身后,“他们找你干什么?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这位先生你冷静一下,”向激川突然冲出来把葛玥童拽走,葛玥童酸痛的身体真实的向大脑传递了疼痛,所以两只眼睛马上泪汪汪的,这让在场的警察一下都警惕起来,马上下车围了上来,“你先放开这位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们回所里说。” “她就是一个小姑娘,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把人带走?”向激川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愤怒和不满,“连个家人或者律师都不让陪同?” “误会了误会了,”葛玥童马上察觉到了向激川在为什么事情生气,赶紧解释,“这些警官是在巡逻的时候看我一个人走过来医院怕不安全,所以才捎我一段路,真的是出于好心,”然后又赶紧转向警官们解释,“这是我叔叔的朋友,他也是怕我走夜路很危险才在这里等我的,可能看到你们送我来以为出了什么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真的抱歉非常抱歉。” 最后在葛玥童的再三保证之下,警察们查验登记了葛玥童和向激川的身份证,当然向激川也记录了在场警察的警号,大家总算是握了个手各自散了。 “刚才这个情况,”电梯里葛玥童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你找的律师在警局碰壁了,你觉得这里头有人干预,所以才……” 向激川这才第一次认真看葛玥童的脸,这女孩子比位臻一要略微微的高一些,但是瘦,估计是他们老董家遗传的瘦高型身材,一双眼睛镇定且机灵,透过这双眼睛向激川好像一恍惚看到了当初他第一次见到的陈言的样子,难怪说是亲戚,哪怕说是账面上的,也还真的挺像的,特别脑子转的也快,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和陈言都些像,向激川突然想起自己和陈言开的玩笑说如果陈言是个女生就好了,现在,如果陈言是个女生的结果,就这样站在了他的眼前。 “等下再详细说,”电梯门开了,向激川伸手挡住示意葛玥童先出去,“先出来吧。” 虞移一点吃零食的心思也没了,刚手机上米新荷问虞移累不累,虞移才注意到这个点儿自己的女朋友也在熬夜,一问才知道米新荷安顿好葛玥童以后一直在忙着把自己的一篇论文翻译成英文,一时手顺就没注意时间,现在洗好澡吹完头发准备睡觉了,叮嘱虞移注意安全,还说她明天一早就会过来医院,虞移正和女朋友腻歪完,感觉身后有点动静,一回头向激川带着葛玥童就站在自己身后,真实的惊到了。 葛玥童说自己是趁学姐洗澡的时候偷溜出来的,在枕头上给学姐留了字,还说自己实在是睡不着,不如来医院换虞移回去,没想到走到楼下就碰到了向激川。 向激川也是说睡不着想找虞移聊聊,但是icu外面的等候区显然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虞移瞎溜达的时候注意到他们所在的急诊大楼三层有个中庭连廊,连接着的医技楼那里好像有一层是休闲中心,有24小时的咖啡店,可以去那里坐坐。 向激川去护士站确认了一下如有紧急情况护士会马上呼叫家属,以及两小时前的查房陈言情况还算稳定以后,同意大家一起过去坐坐,当然他本来是没打算带上葛玥童的,他从来没有听陈言说过他还有什么亲人,当然那孙子嘴巴也是真的紧,现在既然三个人撞在了一块,都睡不着,开始聊聊之前不妨就先确认一下这个侄女到底算是个什么成分,在确定在这件事里该把这个侄女放在什么位置。 葛玥童能从向激川的眼神里读出防备和不信任,她也知道以陈言的性格想要隐瞒一些什么事儿实在是太容易了,陈言嘴巴够紧,也特别会骗人,所以她也清楚向激川和虞移对她的态度的来源,向激川纯粹是出于对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还顶着陈言亲戚的身份,的警惕,虞移则是因为自己对陈言不感恩不回报的冷漠行为非常不爽,她也明白自己想要搞清楚陈言遇袭这件事的始终,就必须取得眼前这两个人的信任,跟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咖啡店确实24小时营业,但是除了两位服务员再没有其他人,向激川点了一杯冰美式不要糖,虞移也跟着点了一杯,葛玥童一向少喝咖啡,点了一杯热红茶。 三个人围着一张角落里的小圆桌坐下了,米新荷发来信息和虞移说晚安,虞移想了想没告诉米新荷葛玥童已经悄悄跑到医院里来了,他怕米新荷也会跟过来。 “虞博士说你是陈言的侄女,”向激川先开口了,他其实本来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会比较好,但是一看到那张和陈言有些神似的脸,就没想要绕什么弯子,毕竟他和陈言说话一向打直球,陈言聪明,搞那些小聪明没有用,“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你们的这个亲戚关系吗?” “我和陈言没有血缘关系,”葛玥童大概也猜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她的想法就是在这块还是实话实说,其他的部分看对方知道到什么程度再选择要不要说以及怎么去说,“虽然我爸和他爸都姓董,但是也只是老乡而已,我爸当年给他爸当过一段时间的司机,为了套近乎,就认了他爸做叔叔,按照这个辈分,我是得管他叫叔叔。” 虞移提前已经从虞秩那里知道了陈言和葛玥童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也不知道这个没有血缘关系葛玥童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稍微有点意外,但是现在这场对话是向激川和葛玥童之间开展的,虞移只要作为一个旁观者观察一下葛玥童的反应以及对比一下得到的信息就行了,所以他也就没说话,只是很认真的听着。 说真的就之前陈言给虞移提供的关于收留葛玥童的情况版本,虞移就已经觉得陈言够高尚了,现在听着葛玥童说的版本,他这个泪失禁体质发作的就很厉害,明明葛玥童好几次眼睛红了都能很好的控制情绪说下去,但是虞移自己就已经在大把的抽纸巾擦眼泪擦鼻涕了。 向激川一直注意核对着葛玥童这些话里叙述的时间线,有的时候还会故意装作没听清楚什么的,让葛玥童再重说一遍,其实这也是鉴定撒谎的一个常用手段,在对方按照时间顺序回忆的时候,打断对方,让对方复述,然后再对照前后的连贯性和一致性,就能够判断的出来对方是不是在撒谎,就向激川目前的观察看,要么这个小姑娘心理素质真的强,要么她真的没撒谎。 葛玥童其实很不愿意去和别人回忆她这些糟糕的回忆,虽然她隐去了麻将张做的那些恶心事,只说自己当时被严青玉抛下无家可归无路可去,又被母亲的债主往死里逼债,但这已经够她难受的,如果不是想到不联合眼前的这两个人,不取得他们的信任,就很难从他们手里获得信息,想要知道陈言身上发生了什么就无从谈起的话,葛玥童根本就不想去把这些过往伤痛撕开来给这两个人看。 以至于葛玥童说完以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调整情绪,漫长的沉默里虞移倒是哭的更厉害的那个,向激川沉默着一言不发,他知道陈言有很多事情都是瞒着自己的,他也知道陈言隐瞒这些事大多处于一种保护的心态,就像现在,陈言能把自己在家里收留了个小姑娘一收留就是七八年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不就是出于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保护么,更何况虞移之前也说过,在救陈言这件事里葛玥童才是真的功劳最大的那一个,向激川想到那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葛玥童,浑身是血站在手术室门口,双手握拳,眼眶微红,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葛玥童和陈言的关系,以为是别人的家属,现在想来这小姑娘当时的表情,和那天在琴房里陈言的那个表情一模一样。 这小姑娘是真的想要为陈言讨个说法,向激川看着眼前拼命压抑情绪强作镇定抿着红茶的葛玥童,她甚至为了向他们两个表示诚意,把自己心里最深的伤痛都拿出来说了,看得出来她真的想要集合一切她能想到的力量。 向激川是真没想到,眼前的葛玥童能和陈言如此相像。 第253章 赶紧去找 早上icu例行查房,葛玥童和向激川还在病房外面等着,虞移去买早餐了,葛玥童一晚上就披着衣服坐着打了几次瞌睡,现在困也不困的,向激川喝了杯咖啡倒是还算提神,他看这时间担心位臻一差不多要睡醒了,所以总是拿出手机来瞟两眼,昨天虞移打听嫌疑人姓名的事情,向激川准备看看警方今天会不会通知律师,毕竟昨天已经拿因为陈言没有亲属到场这种牵强的理由来给这种事情硬找合理性了,今天再拖着不通知律师就更显得可疑。 向激川正在想着这件事,旁边的葛玥童就轻轻拍了拍向激川的胳膊,示意他往护士站那边看,护士正在问董岑岩的家属在不在,向激川赶紧跑过去,葛玥童也在后面跟着。 陈言虽然还没醒,但是状况已经平稳,可以转入颅脑外科的普通病房了,稍后icu会处理好病人的转移事宜,现在就是有几个手续需要家属去办理一下,护士一边说一边给了向激川一张单子,后面具体要向激川做什么事情葛玥童是真的有点听不进去了,她的脑子一直停留在已经平稳四个字上,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怎么了?”买完早餐回来的虞移手上还提着热乎乎的几个兜兜,出了电梯门一拐弯就看到向激川在护士站这儿站着,葛玥童站在后面两眼发红的情景,一下也慌了神,赶紧跑过来,“出什么事了?学长怎么了?” 知道原来是陈言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以后,虞移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的高兴:“这太好了,向总,这些手续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没有,”向激川跟护士又确认了几个不太清楚的地方,也感觉心里好像稍微松快了一点,“你们先吃早饭,等下我办好手续上来换我吃,护士说要等颅脑外科那边今天的查房医生和护士们一起过来评估和转运,还没那么快,我先下楼去把手续办了,大家轮流把饭吃了等下要干什么活儿都方便。” “小学妹你吃这个吧,”虞移打开包装递给葛玥童一个油糕,“我看这个很多人排队买,估计是他家的招牌点心,应该挺好吃的,知道你们女生怕胖,豆浆我都只买了无糖的。” “谢谢学长,”葛玥童很客气的伸手接过来,“我有点担心米学姐那边,毕竟我昨晚是偷溜出来的,我怕她一直以为我没睡醒什么的想让我多睡会儿,然后也没发现我已经出门了。” “这个你放心,她昨晚熬夜了睡得挺晚的这会儿还没醒,”虞移自己吃的是牛肉包子,“我也给她留言了说你已经在医院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葛玥童听到虞移这么说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之前一直都没想起来,现在说不知道晚不晚,不过还是恭喜学长顺利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 “你怎么知道我答完了?”虞移喝一口黑芝麻豆浆,很香,“我好像没告诉过你这个,你这是上我们学院官网去查了吗?” “没有,之前我们给我们一个学姐买花的时候,花店的老板娘说了那两天你们化工也在博士论文答辩,”葛玥童还蛮喜欢虞移买的这个糖糕的,外酥里嫩,口感软糯,就是对葛玥童来说太甜了,这个甜度估计陈言吃他肯定是喜欢的,“以学长你的水平,优秀毕业生和优秀博士论文肯定是没跑了,不过还是要恭喜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像他,”虞移从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叔侄俩长得有点像,到现在越相处越觉得这两个人不光外表看着有点像,性格和思维都很相像,也不知道是真的天生一对,还是他们两个人在这漫长的同住期间互相影响潜移默化的结果,不管是哪种,都是真的很像,“有的时候你说的这些话如果不看着你的脸,我甚至真的都觉得学长是不是也学会女音了。” 向激川办好手续上来,虞移和葛玥童也吃完了早饭,向激川昨天才加了位臻一的微信,就已经给人家置顶聊天了,待遇和陈言一样,只是两个人都还没顾得上怎么好好聊聊天,向激川翻了翻位臻一的朋友圈,看到了她晒过注册一级消防工程师的证书封皮,也看到过她晒带着蓝色安全帽跑现场的背影,看得出来应该是就职在大型设计院,心里不由得又有些忐忑不安。 昨晚三个人的聊天主要还是针对葛玥童的,向激川自己倒是没怎么自我介绍,但是选择相信和接纳葛玥童以后,向激川还是把自己手里掌握的事实资料都和葛玥童做了一个同步,顺便也让虞移都知道了,他注意到葛玥童对于陈言出事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己早就知道并且提供了很多便利的结果以后,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吃惊,而是一副早就猜到了的样子,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向激川刚走到这两个人跟前,律师的电话就来了,说是一大早接到了办案警方的通知,让委托人赶紧来领案情通报,律师正在路上,向激川听到这个消息,稍微松了口气,警方这么做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虞移找的关系更硬,或者对方现在这个阶段还不太想很明显的跳出来,不管是哪一种,至少现在他们思考的方向没有错,这是好事。 陈言转移一下并不是什么特别简单的事情,要等颅脑外科的医生过来会诊,完了再由两边的护士交接转移,向激川办完手续,他刚去住院服务中心交icu的护士给的表的时候专门问了,医院病房比较紧张,目前颅脑外科和普外科都没有单人的病房,只有双人间,让向激川等病人转移到颅脑外科病房以后和那边的护士站报备一下,看能不能排个单人病房的缺。 虞移虽然不知道向激川吃饭的口味,但是他看得出来向激川对自己的身材管理还是挺严格的,所以买早餐的时候就按照自己的饮食要求去买的,看得出来向激川也不是什么太挑剔的人,包子豆浆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今年的五一假期连带着调休一口气弄了五天,陈言现在出事,这五天对于来陪护的所有人来说,至少目前不用太担心返回或者上班的问题,向激川和老爷子说了陈言出事他这次休假不回去了,老爷子倒是没像平时那样对陈言表现出来某种程度上的反感,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让向激川好好照顾,需要家里帮忙找医生,可以和家里提。 虞移倒是没把学长出事的事情告诉家里,毕竟他之前觉得家里谁也帮不上忙,昨晚给蒲伯伯打了个电话虞移才知道学长这事儿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他怕后面还有什么套路,打算估摸着等下爷爷准备出门去下棋的时候打个电话给爷爷说一声。 葛玥童的朋友们每天都在催着葛玥童报平安,葛玥童只是说家人生病了自己在医院陪护,自己被虞移拽走这件事朋友们估计都还是忍着好奇没多问,葛玥童也很暂时没想好这种事情怎么解释,大家不问她也不提,小茹姐那边大清早孕吐很厉害,大师兄一大早陪着出去散步了,说是吹吹风稍微舒服点,然后又问葛玥童什么时间回来,毕竟假期结束大师兄还要回去研修班,下次回迎城可能又得节假日了,葛玥童这顿饭要是一直拖一下去,得端午节才能吃上了。 三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坐在等候区玩手机,身边稍微有点动静都赶紧抬头看,生怕错过了陈言被推出来或者医护人员叫家属。 位臻一其实半夜醒了一次就发现向激川不在了,她打开手机手电找到床头灯的开关,看到向激川留的字,知道向激川到底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那个好朋友,心里对向激川这样重情重义的行为还是挺欣赏的,所以也就没有联系向激川,出去用向激川的杯子喝了点水,继续睡到刚才才起床,起来洗漱好以后,才和向激川发信息问向激川吃早饭了没,要不要带饭,向激川说陈言今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现在正在评估会诊,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饭了,问位臻一要不要接,位臻一说自己先去吃个早饭,然后打车或者地铁过来,让向激川别管自己了。 会诊的时间对于在门外等待的三个人都显得格外漫长,向激川坐在椅子上一边回复着位臻一的信息,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虞移背靠在隔离门所在的墙面上抱着胳膊一言不发,葛玥童咬着下嘴唇站在护士站的服务台边上,面对着icu的隔离门,门上一直亮着红色的禁入警示灯。 葛玥童一直盯着这个灯看,觉得时间无比漫长,终于等到绿灯亮起,隔离门缓缓打开,几个护士推着一个转移床出来了,葛玥童最先凑上去,果然是陈言,但是护士一直说家属先让一下,葛玥童就只能在后面跟着,虞移和向激川也赶紧跟了上来,电梯站不下这么多人,向激川跟着先下去了,虞移和葛玥童等第二趟电梯。 “等学长醒了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一下他现在被包成粽子的样子,”虞移明明说的是玩笑话,语气里还带着哭腔,“等下我们给他拍个照,这种丑图一定要珍藏用一辈子。” 葛玥童刚才也没太看清陈言的样子,就只能看到脸上还是带着氧气面罩,手腕上有留置针,头上包的严严实实的,脸上好像还青着,医院的电梯不好等,葛玥童强忍着也没有用,眼泪直直的就从眼睛里滚出来,虞移给葛玥童也递上一张纸巾,两个人都在努力的调整情绪。 向激川陪着陈言最先到病房,陈言病房里的另一位病友是一个中年大叔,也是包的严严实实躺着不动,陪护的应该是大叔的妻子,安静的在床边坐着,看到护士门推着陈言进来了,起身把大叔那一半的帘子给拉上了。 护士倒是很熟练的就把陈言的转移床给推进来了,然后就着手做一些现场的准备工作,这时候葛玥童和虞移也赶着电梯下来了,护士说家属帮个忙抬一下,葛玥童赶紧靠后站,正好有虞移和向激川在,倒是不太费事的就把陈言给移到了病床上,虞移陪护有经验,赶紧帮着护士整理床褥,其中一个护士把转移床给推走了,空间变大了葛玥童才能凑近了好好看一看陈言。 如果不是住院手环上清楚的印着董岑岩的名字,陈言现在这个样子让葛玥童看到,葛玥童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首先是那一头很有辨识度的头发为了手术方便全部剃掉了,整个脑袋现在被纱布缠绕,然后眼睛是闭着的,一边的眼眶全是乌黑的瘀血,一个氧气面罩盖住了半张脸,透过氧气面罩但是能看到一层青青的胡茬,嘴巴周有一圈长方形的细碎伤疤,能看的出来是当时贴住陈言嘴巴的那张胶带被撕掉留下的伤口,脸上还有一大块淤青,整个脸也有些肿,再看露出来的手腕,也一样是被捆绑的位置都破了皮,虽然结了痂,看着也很狰狞,葛玥童看着看着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嘴吧哇一声就哭了出来,虞移自己也在掉泪,伸手拍了拍葛玥童的后背,向激川刚才跟着护士出去办手续去了,这会儿进来正看到葛玥童哭的伤心,他本来看到陈言这样子也真的心疼,再一看到葛玥童哭成这样,也忍不住有点心酸,倒是床上的陈言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这一切的悲伤都与他无关。 葛玥童哭了有一阵,才慢慢收住了情绪,虞移也跟着又哭了一场,擦完鼻涕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米新荷,说自己刚睡醒,才知道学妹昨晚已经偷偷溜出去了,还好虞移接到了人,然后又问虞移吃早饭了没,情况现在怎么样。 向激川已经去和医生护士都聊了一圈,陈言主刀的医生今天也在查房,说陈言的伤口情况目前来看还是乐观的,但是毕竟伤在头部,医生也不能确定陈言什么时候醒,醒来什么样,只能说从目前进行的检查上来看,没有什么很严重的颅脑损伤,但是因为头部手术的原因,患者恢复意识以后的情况医生也不能确定,让家属先小心陪护,等病人恢复意识了再观察一下具体情况。 等葛玥童和虞移情绪都恢复了,向激川才把刚才和医生沟通的情况和他俩都说了,虞移搬了两把椅子,让葛玥童和向激川坐下,自己坐在了陈言的床尾巴上。 “向总,有个人,我们可能要赶紧去找一找,”葛玥童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哭腔,但是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陈言的妈妈,我是说他亲生母亲,陈言现在应该只有这一个去向不明的近亲属了吧,如果对方找到她给点好处就给出了谅解材料,会不会影响我们严惩凶手呢?” 第254章 认真过好眼前 虞移和向激川都很默契的没有和葛玥童提起陈言有金主的事情,但是虞移还是通过微信聊天把自己关于凶手受人指使以及陈言愿意欣然赴死的原因都告诉了向激川,向激川其实也猜想的差不多,但他没想到虞移居然也想得到这些,不过仔细想想也不算太奇怪,毕竟虞移脑子聪明,从小又是警察局大院长大的,在侦查和推理这块素质肯定优于常人,况且虞移也喜欢黏着陈言,陈言也好像挺喜欢虞移粘着的,所以他知道的多点也不奇怪,他本来的计划是准备上午把陈言安顿好了,就去找找廖华锦的,毕竟有些事不当面和这位好姐姐问问清楚,疑惑就解不开,所以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廖家这三姐弟身上,压根没想过陈言还有个不知去向的妈需要防着。 虞移也很惊讶,他不想告诉葛玥童陈言有金主的事情,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葛玥童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况且虞移也很想要在葛玥童这儿给学长留下一个完美的形象,虽然虞移不把这事儿当做陈言的污点来看,可这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这么想,虞移一直都在担心陈言的脑子别被打出什么问题,他之前用陈言的检查结果摇了不少人,回复大多很一致,就是还得看醒来的情况才能确定,具体什么时候能醒,就不知道了。 葛玥童也没想到说完这番话这两个大男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其实葛玥童昨晚就能感觉的出来这两个人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的,她能理解,毕竟陈言出去挣快钱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她也知道这种时候硬要对方坦诚是没有意义的,也很容易带来争吵和分裂,这些都对陈言的事没有一点好处,葛玥童很清楚这一点,她既然能从昨晚向激川的反应里猜出来向激川在警察那里碰了壁,也能观察的出来向激川和虞移共享着一些很关键的信息,她也知道他们为陈言瞒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葛玥童经过这两天的观察和思考,已经能够感受得出来陈言出事八成和他挣快钱有关系,具体什么关系,向激川和虞移知道,而且已经在想对策了,葛玥童不想太突兀的去掺和,不过她有自己的担忧,这个需要给他们两个提个醒,毕竟之前虞移提过一嘴陈言的父母离婚都不要他,葛玥童也知道陈言的生父现在正在服刑,陈言也没有亲兄弟姐妹,直系亲属里唯一要早做准备防一手的,就是这个不知去向的生母了。 经过这两天事情虞移是越看葛玥童越顺眼了,他能看得出来向激川也没有想到要去防一手亲属谅解换轻判的可能,葛玥童这个提醒很及时,不过找个人这种事情,向激川就不如自己专业了,他昨晚一想明白陈言出事背后的复杂情况,就已经知道廖家那边必须向激川出面去沟通交涉,毕竟人家那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自己最多就是和向激川讨论讨论案情,别的地方也出不了什么力,但是现在要找周小娟,虞移的关系就是专业的了:“找学长他妈这件事,我觉得我可以找人去试一试,前城这边的警察未必可靠,我直接从京城摇人吧,反正公安的系统都联网,先看看人是死是活,再看看能不能直接找到吧。” “这个事情确实需要你帮忙,”向激川知道自己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一定要找到廖华锦,去看看这位好姐姐在这件事里到底办什么角色玩什么花样,所以其余事情的的优先级都要靠后,况且找人这种事确实虞移来更合适,“我今天得先去找个人。” “童童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虞移听到那天葛玥童的同学朋友都这么喊她,挺亲昵的,也挺好听,顺着嘴就跟着也喊起来了,“向总去找人,我和你留在医院吧,等下我打电话的时候学长这儿也要有人看着,一会儿米新荷睡醒了我让她来换你。” “不用了,”葛玥童注意到虞移对自己称呼的变化,也大概猜到向激川此去要做什么事,她隐约有点担心向激川这一行不会太顺利,但还是假装自己毫不知情的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陈言,“我就在这守着,有什么事情我会及时告诉你们的,学姐昨天很晚睡,让她多休息一下吧。” 三个人互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向激川又交代了一些事,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陈言,才拿上陈言今日的结算单据和住院小结走了。 “你之前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向激川,”虞移坐在一张他刚才搬来的椅子上,示意葛玥童也坐下吧别站着了怪累的,“学长就是这样特别能藏事儿,而且在不同的人面前藏着不同的事儿,还都能从来不说漏了,他还真的挺厉害的。” “这位向激川有什么特别吗”,葛玥童坐在陈言的床尾,她听得出来虞移话里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快问这个问题,于是就很直接的问了,“我听你喊他向总来着。” “他是学长的高中同学兼遗嘱继承人,应该也是学长最好的朋友了,我能感觉得出来,学长对他和他对学长都很重要,”虞移对葛玥童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至于他究竟是谁,你知道博海商贸吗?” “当然知道,”葛玥童也不和虞移绕弯子,博海商贸和艾星集团一样,可以说是个前城人这辈子都躲不开这两家企业,博海商贸不仅在全国进出口贸易份额上一直独占鳌头,还拥有博海商业广场这样每个一二线城市都少不了的城市商业地标实体单位,经营大型连锁商超和高端进口商品,可以说在悦省可以不开艾星集团的车,但是绝对买过博海商贸的东西,“前城本地的企业,很有名,我们以前学校的经管学院和我们学院挨得很近,每年博海商贸会搞专场招聘会,他们的学生真的是打破头往里挤,都说前大经管毕业生最好的三条路就是考编、考研、进博海么。” “嗯,那个博海商贸就是他家的,”虞移伸手摸了摸陈言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吊点滴的缘故,陈言的手冰冰凉凉的,“这位向总可是个如假包换的超级富二代。” “这个真没看出来,不过也难怪他的气质仪态都这么好了,”葛玥童确实说的是实话,“我昨天看到他穿的是博海商贸的制服,我还想着他是不是在里面做管理层呢,看上去还真挺有领导气质的。” “不管怎么说,学长的事情有他在就会顺利很多,”虞移这个确实也是真心话,他知道只要有向激川还在为陈言追着这件事,他和葛玥童不过就是锦上添花里小小的平凡的花,很多事情就算是想到了,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更不知道要通过何种途径来解决,甚至就算早都想到了也找不到机会,“其实之前我也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是我知道学长真的很信任他,愿意把身后事都托付给他。”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葛玥童轻轻叹口气,抬眼看了看陈言的输液袋,陈言之前失血多损耗太大,现在又一直不醒,身体的唯一能量和营养来源就全靠输液吊着,肯定是撑不了多久的,先不说这么躺着人都得躺瘦了,一直不吃东西肠胃也受不了,“你刚不是说要去打电话,你就赶紧去吧,我在这看着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那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虞移已经想好了这个忙找谁帮怎么做,反正看陈言这样子也不会很快醒了,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于是拿上手机和葛玥童比划了一下就往门外走,“我就在附近的,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葛玥童冲虞移点了点头,看着虞移的身影消失了,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病床上了无生机的陈言。 陈言长的真的是好看,被打成这样又经历了一场大手术,头发都没了,也不影响他的脸好看,整张脸惨白一片,那些淤血和青肿就显得格外突出,让病床上的陈言格外有一种很破碎的感觉,让人心疼,葛玥童坐在陈言的床尾,伸手轻轻碰了碰陈言的手,果然冰凉,鼻子一酸没忍住,捂着嘴巴开始哭。 等葛玥童哭了好一会儿才收住情绪,赶紧从包里掏纸巾擦鼻涕,擦完了才注意到隔壁床的床帏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病床上的大叔也是头部包裹的严严实实,带着氧气面罩闭着眼睛,陪护的大婶坐在两张病床之间的空隙里的一张折叠椅上,腿上还放着没织完的毛衣,正在盯着葛玥童看,把葛玥童看的很不好意思,赶紧又找了张纸把眼泪擦干,然后对着大婶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这是你老公吗?”大婶伸手指了指病床上的陈言,“这么年轻,这是出意外了是吗?我早上听值班护士说会有一个从icu转出来的病人住这边这张床,我也没想到是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弄的?我看还挺严重的,头发都剃完完了。” “是出意外了,”葛玥童还在调整情绪,也就不是很专心,只是顺着大婶的话往下聊,“骨折的地方比较多就把头发给剃了,方便做手术。” “看着你也挺年轻的,就遇到这种事,我和你说,这个头上的事情很麻烦的,大起来就是天塌了你知不知道,”大婶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手上没织完的毛线活儿,好像是一件小孩子的毛线盖毯,“就算有中五百万大奖那么好的运气,脑子没坏还正常,人还能记事儿,还能自理,那也是一辈子落下个头疼的毛病,这要是稍微严重点,这辈子就离不开人照顾了,轻则丧失劳动能力一辈子在家待着,严重点再也醒不过来的都有,你说吓人不吓人。” “医生说他的情况要看他醒过来才知道,”葛玥童有点不想和这个大婶聊下去了,她起身准备去接点开水什么的,总之找个事做,“我就先等着他醒过来再说。” “你这样想固然好,”大婶带上老花镜手上娴熟的动作起来,“你看我这个老头,去年摔了一跤脑出血,做了一次手术,半个身子就不利索了,到今年话都快不能说了,一检查说是有血块压迫大脑,又做手术,昨天下午动的手术,到现在都还没醒呢,你都不知道都多磨人,我是看你年纪轻轻不忍心,因为我家老头这样,我也是太累了,真的,你看你这么年轻,刚结婚不久吧,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好了也再难是个健全人了,我和你说,你就还是尽尽心就早点考虑一下离婚吧,真的,还没孩子吧?没孩子更好,更好离,不然他这个样子,你还让他真的拖累你一辈子,他要是真爱你,他也不舍得让你一辈子困在他身边,更不会给你当累赘的,所以我呀,就是想劝劝你,赶紧分开,越早下决心越好,千万别一个不忍心一个不忍心的拖着拖着就把一辈子赔进去了你知道吗,你还这么年轻呢,要为自己将来多想想。” “谢谢您的好意提醒,”葛玥童伸手拿起床头柜上那个暖水瓶,这东西应该是每个床位都配了一个,葛玥童刚才就看到在隔壁床大叔的床边上的角落里也放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瓶身上的数字编号不同,“但是我在他好之前肯定是不会抛弃他离开他的,绝对不会。” “哎,年轻啊,”大婶说着叹了口气,往病床上的大叔那边看过去,“我这是过来人跟你多碎两句嘴,说的也都是经验,我是没办法了我跟他吵吵闹闹的也都二十多年了,老来夫妻走到这一步,是没办法了,你还这么年轻,我是真不想看你往火坑里挑。” “我这不是跳火坑,首先他的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葛玥童拿起那个暖水瓶,也许是刚刚哭过一场的原因,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声音清晰明确又很坚定,“而且就算他有个万一,我更不会离开他,我愿意一直陪着他,我是真的愿意,”葛玥童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看您手上也挺忙的,我不打扰了,我先去打个开水回来。” 葛玥童拎着暖水瓶从病房里出来,身后跟出来的还有那个大婶一声长长的叹息,葛玥童拎着暖水瓶站在人来人往的楼道里,颅脑外科的病房合和普外科的病房共用这一层,一半一半,葛玥童一出来就看到一个男人双手拄拐在楼道里缓慢地艰难地挪动着,向自己这边走来,葛玥童赶紧把路让开,然后一想到陈言腿上还被捅了两刀,心一下就悬到了嗓子眼,虽然之前看伤情报告上没说陈言腿上的骨头有什么事,但是腿上那两刀可都是贯穿伤,就是两条腿被刀子直接捅穿了,就算没伤到骨头,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好好走路,肢体功能受不受影响呢,万一陈言以后也不能走了,或则不能独立行走了可怎么办,葛玥童的眼泪刚刚翻上来,又被她自己狠狠的压制回去了。 别在这想这些没用的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浪费眼泪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陈言照顾好,然后为陈言去讨个公道。 一想到这,葛玥童深吸一口气使劲眨眼睛把眼泪压了回去,顺着指示牌上开水房的箭头走过去。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先认真过好眼前。 第255章 她的好意 根据嫌疑人董承玺的审讯情况,以及现场勘查的各种证据,嫌疑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等,警方已经初步确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报复性杀人未遂以及纵火未遂案件,根据董承玺交代的他四月中旬就已经来到桦林制衣附近踩点等情况,经办警方派出了一组人马再次来到桦林制衣进行勘察和问询,其中一队警察主要负责勘察嫌疑人交代的他爬树垂降翻越厂房仓库后面围墙潜入桦林制衣厂的这个现场,另一队对桦林制衣的员工展开问询。 因为厂子还在五一放假,考虑到如果贸然召集全部员工回厂配合调查,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警方还是提前联系了齐叔,要求齐叔把警方提取到的几段监控视频和嫌疑人本人的照片等信息发送到本企业职工群,让见过嫌疑人的职工指定时间到厂里接受问询。 很快就有了结果,电商部的小张小姚,机绣车间的班组长和管仓库的胖子都表示见过这个人,根据警方要求,齐叔让这四位职工指定时间到厂里会议室接受询问。 问询开始之前,几位警官和齐叔在厂里又多走了几圈,围墙外面的勘察也很快固定到了烟头等物证,在反复勘察现场没有其他收获以后,这一队民警就先走了,等待询问的警察和齐叔在会议室里先简单座谈了一会儿,之前几次现场调查民警已经把厂里的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只是现在要和其他员工单独问询,齐叔有几个细节还是要事先和警官们沟通一下。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陈言和董岑岩的关系。 其实齐叔的说法也还是很诚恳的,也是陈言给齐叔的解释,毕竟董春友之前犯的事儿真的很大,董岑岩作为他的儿子,少不了因为有这么个父亲带来的很多是非,厂子刚刚选址就已经有不少地痞流氓上门了,要还想继续把这个制衣厂干下去,隐姓埋名确实也还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况且场子的经营一直合法合规,也受过区里的表彰,各种检查也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所有人在管理厂子的时候不使用本人真实姓名,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齐叔说还是希望民警们为桦林以后的管理和发展考虑,不要把陈言就是董岑岩这件事情揭破,几位办案警官讨论了一下认为这个名字的问题并不影响案件侦办,也就同意了。 这个询问进行的还是比较快的,首先是机绣车间的班组长,他说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时间了,但是地点很清楚,就是村口的糖水店,大概就是四月二十号左右,他看到过嫌疑人在糖水店吃东西,还和老板娘打听他们董老板的事情,因为是外地口音,还问他们董总的事情,所以这位班组长就留神多瞧了两眼,但是也没说过话,也没再见过这个人。 然后是仓库的胖子,胖子说有天中午回家吃饭,下山的时候路过陈言家门口的大坡,看到这个嫌疑人背着个包绕着陈言家打转,当时陈言家狗叫的很凶,所以他还停下车来瞧了几眼是怎么回事,然后就看到陈言家有个阿姨从房子里出来,他以为是来找陈言的人,就没再多看,骑车走了。 再下来是小姚,小姚这边是在厂子门口见到的嫌疑人,嫌疑人自称是慕名而来,通过地图导航软件才找到的桦林制衣厂,但是因为来的太过突然了,小姚当时就没太反应过来,也忘记留联系方式,不过事后他和陈言提起过这个事情,陈言倒是不当回事,不过后来好像这个人和电商部的另一个同事联系上了。 时间最长的就是小张了,警察不仅提取了小张手机里和嫌疑人的全部聊天记录,还就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开展询问,小张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他认为的潜在客户就是袭击陈言的凶手,小张甚至今天早上给客户群发早安问候的时候还在给这个已经好几天不回复信息的微信账号发消息,不过小张也明确表示了这位嫌疑人确实是对陈言很感兴趣,特别是知道陈言可以接定制的机绣绘稿以后,就经常以此为理由询问陈言什么时间在厂里,但是等陈言在厂里了小张真的要找他对接后续细节的时候,又会各种找借口找理由推脱开,小张也就当这是一个很挑剔的客户,并没有多想,和陈言聊天的时候也提起过这件事,陈言倒是不太当回事。 警官们的问询结束,小张在笔录上也签了名,然后去提取聊天记录的民警那里拿自己的手机,小张就问这个警官说知不知道陈言现在在哪里住院,他是真的很想去医院看看,因为毕竟是他把小陈哥最后没跟着全厂的人去团建这件事儿告诉嫌疑人的,这让他很过意不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多这个嘴,小陈哥也不至于遭此无妄之灾,他问宋总小陈哥在哪住院,宋总就是不明确说,只是让他别有思想负担,他又联系了陈言的一个在医院陪护的朋友,对方只是说还在icu观察来了可能也见不到,他真的特别担心,想问问这位警官知不知道陈言住院的具体信息他想去看看,这位警官也安抚了小张一番,说是今早有得到医院和家属方面提供的消息,说是已经转入普通病房观察了,具体床位不知道,但是医院和科室倒是都提供给小张了,让小张也别太有思想包袱,坏人不会因为好人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就不做坏事,别太自责了。 送走了民警,因为还在五一假期,厂里也没别人,小张本来想拉上小姚一起去医院看看的,但是小姚说自己下午预约了牙医补牙,再不过去怕来不及了,让小张先去探探路,他补完牙看要是还有时间就赶过来,或者下次专门再去看小陈哥。 小张在村口烧鹅店简单吃了个午饭,然后用外卖软件点了一束鲜花,买了点纯牛奶什么的,就坐地铁出发了。 葛玥童正在手机上和小茹姐聊天,小茹姐催着问葛玥童什么时候回迎城来,她说她要开卧谈会,有好多话想和葛玥童说,葛玥童说自己家里有点事,短时间可能回不去了,小茹姐一听又很担心,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两个人正聊着天,虞移就进来了。 “感觉你挺累的,要不我把这个陪护床支起来你睡一会儿吧?”虞移一进门看到葛玥童坐在陈言床边上,眼睛红红的看着很可怜,感觉多少不忍心,“我刚也去医生那里一趟,说是什么时候能醒这个事儿也不好说,不过总算是回到普通病房了,我们就都还是开心点吧,伤这么重一下变好不可能,越来越好是肯定的。” “学长你倒是会安慰人,”葛玥童微微笑了一下,回头看着虞移,“找关系的事情有眉目没?” “这个你放心,应该很快有回复,”虞移这通电话打的还是很顺利的,“你累不,这也快中午了,新荷说她等下吃了午饭过来换我们两个去吃,你看看中午想吃什么?” “你和学姐一起去吃吧,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盐焗鸡很好吃,你和学姐去吃,然后给我打包带一点回来好了,”葛玥童也是听米新荷说她和虞移在一起才没多久,也想让他们两个尽量多呆一呆,“学姐说之前来前城都没怎么到处看看之类的,你们要不也抽时间出去逛逛,这医院这边有趟地铁直达科技馆,那边还挺好玩的,你们下午可以去,从科技馆出来有很长一条步行街,适合小情侣,拍照很出片。” “你当我俩来度假的啊?”虞移没忍住都要笑出来了,葛玥童和陈言还真是越看越像,总是替别人考虑的周周全全的,“我们又不是高中生了,你就别瞎操心了。” “陈言已经躺这儿了了,”葛玥童还是很认真的说,“其他人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不然等他醒了知道为了他大家全都在这一天一天的耗着,就他这个性格,不知道内疚成什么样,我也知道你们没心思玩,我看你就等下带学姐去吃个盐焗鸡,给我也带点,我也挺想吃的,然后你们回来我们排个班吧,这样大家都能轮着休息,也不至于耽误自己的事情。” “刚是谁说要在这一直守着的?”虞移手机上正在给米新荷发要去采购的物品清单,被葛玥童这么一说他觉得等下和米新荷一起去逛逛超市也挺好的,“怎么突然又改说法了?” “刚才我是真伤心,”葛玥童大方承认自己刚才就是很心疼很难过,所以才说了点上头的话,“现在清醒了,怎么样,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可行吗?” 当然是可行的,虞移马上就答应了葛玥童的提议,然后说起他要和米新荷去超市买东西的事儿,准备给葛玥童也买个喝水用的水杯,省的陪护的时候只能用一次性的杯子喝水,陈言现在还没醒,所以暂时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虞移已经让曹阿姨看着先收拾了一些东西下午让齐叔带过来,问葛玥童还缺什么他下午和米新荷一起去买,葛玥童算了算自己快到生理期了,不过这种东西还是自己去买比较好,就要了摇头说暂时没有,想到再说。 米新荷起床以后顺着手机导航走过来的,她没来过几次前城,之前来也多半是调研或者学术交流,都是安排好的行程,车接车送,酒店学校企业定点拜访,这么走在前城大街上她还真是第一次,虽然和迎城一样的热和晒,但那是体验还是很新鲜的,尤其早上虞移说陈言已经被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米新荷也很开心,她能感觉得出来陈言在虞移心里的分量,虽然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单独和虞移在一起,但能感受的出来陈言对虞移是真的好,心里那点之前陈言来找自己的时候的疑影也跟着虞移对陈言的态度烟消云散,走过街通道去马路对面的时候看到有个小摊卖那种简单的花束,她花59给陈言买了一束粉色的芍药,带一个赠送的塑料花瓶,等下可以直接插在花瓶里。 米新荷来的时候,虞移正坐在陈言床边的椅子上玩手机,葛玥童趴在陈言的床尾睡着了,虞移看到米新荷进来,给米新荷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米新荷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陈言,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 米新荷对陈言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陈言去迎大找她的时候,瘦瘦高高一个人,看着挺结实的,蓬松的头发,整个人干干净净的,一双眼睛热情又聪明,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说的恰到好处,再看现在病床上这个几乎认不出来的模样,米新荷真不怪虞移哭了一场又一场的,她自己也难过的哭了。 把花束安顿在陈言的床头,虞移举着手机示意米新荷可以面对面微信聊天,米新荷把手机掏出来,给虞移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虞移一边抽纸巾递给米新荷,一边自己也有点想哭,赶紧转移注意力。 “学妹说附近有家盐焗鸡很好吃,”虞移手机上飞快的打字,“让我等下带你一起去吃,我们吃好给她打包一份,然后咱们去超市买东西怎么样?” “学妹一个人能行吗,你看这累的直接趴在这儿睡着了,要不还是你先去吃,你吃好你在这待着,我带学妹回去休息吧,”米新荷一边擦鼻涕一边打字,“昨天那个高个子今天没空来换一下班嘛,我觉得学妹这么下去身体受不了。” “他今天有别的事情,”虞移这才想起来自己都没给米新荷和向激川他们做互相的介绍,不过昨天向激川也没给大家介绍他女朋友,可能当时大家也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了把,“你还看不出来吗,学妹只有守在学长身边才能安心,你看看这睡得多香,你就算把她带回去了,她都未必能有在这里休息的这么好,你看昨晚还不是睡不着跑出来了,你就让她待在这里吧。” “你确定?”米新荷还是很不放心,昨天葛玥童走路的时候因为全身酸痛那种僵硬的样子她看着都好心疼,“学妹真的都没怎么休息,吃也吃的很少,你看昨晚那盒饭,她就没怎么动啊。” “那个盒饭她肯定吃不下去,”虞移昨晚才知道葛玥童给陈言做了快八年的饭,“一丝丝辣味都没有,她可是和学长一个锅里吃的,那饭菜对她来说,扒拉两口都算是给面子了,更何况出这种事她肯定也没胃口啊,不过今天倒是和我说想吃我更和你说的那家盐焗鸡来着,不管她是真心的想吃,还是想制造机会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下,我们都别辜负了她的好意啊。” 第256章 小陈哥掉马了 小张之前没来过这家医院,也就没想到这个医院东西两个院区这么大面积,陈言所在的住院部在西区,小张外卖的收件定位定在了门诊大楼所在的东区,领完自己点的东西小张且走且歇折腾了快半个小时,终于摸到了住院区,对着地图看了半天才确定了外科住院大楼的位置,拎着东西又是一顿徒步。 小张先在外科住院大楼一楼服务台查询,查询的结果是没有叫陈言的病人住院,小张甚至还把这两个字写在了便签纸上,查询的结果都是没有,但是小张就是觉得警察肯定是不会骗人的,于是问了颅脑外科的病房在什么位置以后,拎着东西就上楼了。 按照服务台的说法颅脑外科的病房有两层半,其中半层是和普外科共同使用的,小张上楼先去这两层半挨个扫了一圈,也没看到陈言,大汗淋漓的跑到护士站服务台,问问值班护士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言的住院病人。 小护士姐姐刚刚摇着头说没有,旁边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护士可能以为小张说话的口音问题,于是问了句你是问岑岩是吗? 小张心说这护士普通话有点口音啊,不过好在总算是有人知道小陈哥了,赶紧点头说对对对我找陈言,今天上午刚从icu转出来的,我就是来看他的。 年纪稍大的护士看了一下电脑屏幕,点着头说就是他了,今早从icu收的,岑岩是吧,15床,你直接过去吧。 小张连连道谢,拎着东西一路看着病房门口的牌子就找过去了,15床的病房门开着,靠窗户的一张病床的帘子是拉上的,靠门口这一张床帘子是开的,小张一扭脸就看到病床头的墙上贴着15的字样,眼神再往下移就看到了病床上的陈言,哐当一下手里的那两箱牛奶就砸到了地上。 声音惊醒了葛玥童,她趴在陈言床尾的角落睡得正踏实,什么东西砸地上的声音一下就把她给惊醒了,她起身下意识的就伸手往床上摸,然后看到陈言还好好的,一动不动的在床上躺着,才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床尾的过道上站着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束花,脚边上是两箱牛奶。 “小,小陈哥?”小张已经嘴巴都不利索了,眼泪都不知道为什么哗的就流了出来,眼前的陈言整个人苍白一片,脸上还带这个氧气面罩,面罩下的脸颊乌青淤血还伴着结痂的伤口,头也包的严严实实,纱布的缝隙里甚至能看到头发也都全剃掉了,小张来之前真的没想过小陈哥现在居然是这个样子,难怪他刚才逛一圈都没把人认出来,“小陈哥你?” 葛玥童之前在静逸居和静逸居的线上会都见过小张,虽然现在小张全身汗涔涔的,表情也很震惊,但是葛玥童还是一下就把小张给认出来了,齐叔明明说过陈言住院的具体信息他除了曹阿姨谁都没说,眼前的这个小张到底是什么找过来的? 葛玥童也知道这会儿小张找上门了想这些也没用,拿起手机瞟了一眼才知道虞移带着米新荷去吃饭已经走了一会儿了,再看小张那个震惊又心疼的样儿,估计小张是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一眼,或者是可能没把自己认出来,所以葛玥童也没有和贸然的就喊人家,只是轻轻把陈言戴手环的手用棉被给盖上了。 “你是陈言同事吗?”葛玥童身体还是有些僵硬和酸痛,虽然见过面但毕竟不认识,她还是礼貌的微笑着推过来一把椅子,“不好意思提前不知道你要来,请坐请坐。” “对,我是电商部的,”小张把地上的牛奶拎起来放在陈言床头柜边上,又把花束递给葛玥童,但是注意力还是完全在陈言身上,“我之前以为小陈哥伤的不会太严重,没想到这人都被打的变形了,今天警察和我说从icu转出来了,我还以为最起码人是清醒的了,没想到这么严重啊,这下我更加愧疚了,对不起啊小陈哥。” “千万别这么说,”葛玥童虽然不知道小张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她清楚陈言现在这个样子,除了凶手没有人有责任,看小张全身湿透还在不停的拿纸巾擦汗,赶紧拿了一瓶床头上之前虞移买的水递了过去,“先喝点水吧,休息一下。” 小张也不客气,接过这瓶水拧开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又喘了一会儿,才算是平静下来了,然后才注意到陪护陈言的是个女孩子。 “你是小陈哥的女朋友吧,第一次见,不过我以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听到过你的声音,还蛮好听的,”小张又擦了一把汗,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真不好意思,我现在这个形象确实是不太好,我平时不这样的,本来应该早点来的,但是我们领导说来了打扰小陈哥休息,不让我们来,幸会幸会。” “不用这么客气,主要是他这一直也还没醒,”葛玥童稍微有点尴尬,“我也不是他女朋友。” “那你是他亲戚吧,”小张还没消汗,坐在椅子上用手给自己扇了两下风,这才注意看了看葛玥童的脸,“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我想想我想想,你是真的面熟啊,你之前见过我没?” 葛玥童也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有点尴尬,不过之前上心理疏导的时候心理老师说过,觉得尴尬的时候不妨主动出击转移话题,把话题引导到别的能够掌控方向的事件上来,有掌控度的话题可以提升安全感和自信。 “看你出这么多汗,这天气这么热你走过来的吗?”葛玥童自己也拿了一瓶水喝了几口,看手机上虞移发来的微信疯狂点赞这家盐焗鸡,还说等下给葛玥童带半只撕好的回来,葛玥童回了个谢谢。 “我第一次来这个医院,我不知道他们东西院区这么大啊,”小张果然被跟着就转移了话题,“我也不知道小陈哥住院是在西区,我从地铁站出来我点的外卖送到东区那个门口了,我赶紧走过去拿,拿完了在门岗一问才知道住院部在西区,我又拎着东西顶着个大太阳一路走过来,到一楼服务台查的时候,护士说没有叫陈言的病人,我这不是不相信,又上楼来自己看了一圈,结果小陈哥现在这个样子谁能一下人出来啊,我逛一圈没找到又去护士站问的,护士站的护士普通话口音挺重的,但是好歹是给我床号了,我这才找过来,又热又累又急,可不就出了一身汗。” “你专门过来这一趟,还没吃午饭吧?”葛玥童看能不能就让小张赶紧去吃饭,不久留了,“要不还是赶紧去吃个午饭?” “我吃好饭才来的呢,”小张整个人总算是红温消退,他还是一脸努力回忆的样子盯着葛玥童,“我们之前真的没有在哪里见过面吗,我觉得你真的有点眼熟来着。” “15床,来,家属拿一下今天上午的检验报告,”护士小姐姐抱着一大摞牛皮纸文件袋,显然是正在给做了检查的住院病人发报告,一边说这边要去里面拉上帘子的那个大叔和大婶那里继续发,“16床,16床也拿一下。” 葛玥童站在陈言床头边,离得远,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陈言的报告,就被坐在过道边上,也就是护士小姐姐去16床的必经之路上的小张给代劳了。 “小陈哥这是做了多少检查啊?”小张伸手摸了摸这个牛皮纸文件袋的厚度,发出一声惊叹,然后举起来去看那封面。 葛玥童伸出手想要把报告拿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董,董岑岩?”小张的声音一下就变了调,尖锐又带着颤抖,传递着他的震惊,“颅脑外,外科,15床,董岑岩?” 完了,葛玥童也有些崩溃,她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先把陈言的手环和住院床卡遮挡起来,再快点把小张送走,陈言就不至于被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但是她真没想到护士会进来发报告,而且还发到小张的手里去了,这下麻烦了。 “他,小陈哥,他不是叫陈言吗?”小张的脸色变得泛白,嘴唇嗫嚅着,有些像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葛玥童,“他,怎么会,董岑岩,小陈哥,小陈哥就是董总吗?这是开什么玩笑?为什么……” 葛玥童也不知道怎么和小张解释这个为什么,这种事情现在想要编出来一个圆满的谎话还是挺有难度的,葛玥童提前没防备,现在真遇上了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只能着急的沉默着,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既让小张理解,又不让小张声张。 “小张你怎么在这?”齐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张和葛玥童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不是和你说了小陈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来探望吗?” “宋总,”小张的声音还是没恢复到正常的音调上,那丝因为对眼前的状况难以置信而产生的颤音也一直伴随着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这里哪有小陈哥呢,这病床上躺着的,是董岑岩啊,宋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陈哥就是董总,还是你和我们大家一样,都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齐叔把手上拿着的行李包递给了葛玥童,葛玥童知道估计是给陈言带的毛巾内衣之类的,是早上陈言挪出来的时候,向激川吩咐曹阿姨给带的,说是他问了医生可以简单给陈言换衣服和擦身,他也知道陈言爱干净,讲究还多,这事儿除了和陈言一起洗过澡的他来,别人谁也不合适,换别人还不如直接要了陈言的命,所以向激川走的时候还交代了这事儿放着等他回来再做,葛玥童把行李包塞进标有15字样的储物柜里,正在想着怎么说才能让气氛稍微松弛点。 “我是知道小陈就是董总的,”齐叔也拉过一张椅子,示意小张一起坐下,“不过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这能有什么原因?”小张抱着陈言的检查报告,还是下意识的听领导的话乖乖的坐下了,“隐姓埋名藏在我们大家中间,伪装成一个普通同事天天和我们同进同出的,隐藏的可真好,什么工资发宋总卡上了,不交社保了,居然还都提前准备了说辞来忽悠我们是不是,我们背后怎么议论领导的他全都听到了,完了,真的完了,本来就是我把小陈哥没跟着我们去团建的消息告诉凶手的,我真的很愧疚,之前小陈哥就说过他担心我以后别为了一点小利益就把他给出卖了,我还当他开了个缺乏幽默感的玩笑,现在怎么样,我害的我老板被人打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什么时候醒都不一定,完了,真的完了。董总这是有什么特别的情趣吗,还是他本来就是个逃犯什么的,放着真名不用,非要穿个马甲在厂里埋伏着,现在董总的马甲掉了,我是不是也干到头了?” “小陈之所以不用真名,一来确实是以小陈的身份在厂里管理厂子更方便,他也不想和大家太疏远,你也看得出来他年纪也不大,要是你们都知道他就是董总了,那还不都是表面客气实际疏远吗?”齐叔和陈言也早就商量好了万一掉马,以及不同知情人范围的掉马都该采取什么说辞,“你之前不是还问我,说你听说咱们厂子这块地很邪乎克老板么?我告诉你是真的,小陈接手这块地皮上的厂房之前,已经克死了三波想要接手的老板了,所以小陈当时就专门找人来看过这块地,人家先生给的破解之法就是小陈不能用自己的真实姓名参与企业经营管理,小陈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葛玥童认识齐叔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听齐叔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葛玥童听得出来,这肯定是陈言早就和齐叔约定好的说辞,叙事的逻辑和用词都太有陈言的风格了,葛玥童看了看小张,小张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刚才的震惊紧张变得困惑柔和,葛玥童知道小张这是基本相信了齐叔说的这些话了,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我害的董总被人打成这样不说,我还害的董总掉马了,”小张紧紧抱着怀里的牛皮纸袋,仿佛是他救命的稻草一般,“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走人了?” “首先我们还是叫他陈言吧,”齐叔其实还是挺欣赏小张的干劲儿和能力,“小陈受伤这件事,你也不必太自责了,就算没有你的消息,凶手一样还能从别的途径找到小陈的,所以你就别在这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了,小陈就算是现在醒了,知道你知道他本名了,也不会开了你的,除非你管不住嘴巴说出去了,所以,要是还想在厂里干,就学会保守秘密吧,别再像个孩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了。” 第257章 自我审判 虞移和米新荷拎着给葛玥童打包的午饭回来的时候,齐叔送完东西带着小张走了好一会儿了,虞移一进来就来到陈言床头上多了的东西和花束。 “这是谁来看学长了嘛?”虞移把吃的递给葛玥童,“早日康复,这花也挺漂亮的。” “是陈言他同事,”葛玥童把饭接过来,用旁边的空椅子当桌子就准备开吃,“听警官说陈言出了icu,就自己跑来看他了。” “是小张吧?”虞移坐在陈言床尾,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小张,“他之前还在微信上问我学长在哪住院呢,我说人都还没转出来,我来也见不到面,让他也别来了,没想到他还是摸过来了啊,也还是个有心人。” “你们认识?”葛玥童微微一愣,她一直就觉得虞移对陈言的生活参与度很高,不像向激川,向激川和陈言属于陈言对向激川的生活参与度很高,“这个有点意外了。” “认识,没见过面,我之前找学长他老是躲着我,这个小张是他们厂里网店的客服,我就通过网店认识他了,主要也是想让他帮我找学长,”虞移注意到陈言床头上还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估计是陈言的检查报告,起身拿过来,“这个小张人挺热情的,特别喜欢这份工作,不过他跑过来,学长的身份是不是露馅儿了?” “对,”这家的鸡肉柔嫩多汁,比葛玥童上大学的时候听说的还要好吃,葛玥童嘴里塞着食物,三两口咽下去继续说话,“不过刚好齐叔来送东西,倒是挺顺利的给圆上了,而且齐叔也和他说了不要往外传,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现在重点也不是在这种事情上。” “圆上就行,”虞移低头一张一张看陈言的检查报告,“看这些检查,基本都在正常值了,学长为什么还不醒呢,你看这个头部ct,脑子里也没什么淤血之类的,不应该啊。” “你学长他被打的可是头,”一直坐在旁边帮着整理花束收拾小张送来的东西的米新荷提醒着虞移,“脑袋上的事可不像身体的其他部分,你像我们修机器最害怕的就是中控坏了,况且你学长这么睡着没准儿也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和修复机制在起作用,你就顺其自然吧。” “学长这么聪明的脑子可千万别有什么问题,”虞移把报告塞进文件袋,“不然就太可惜了。” 等葛玥童吃完饭,虞移和米新荷才去超市买东西了,米新荷刚才还特意给葛玥童买了一杯杨梅冰沙,葛玥童坐在椅子上小口嘬着,隔壁床的大婶这会儿把帘子拉开了,估计刚才应该是拉上帘子午休了一会儿,她的脸上还留有一个深深的压痕,大婶手上还是在打毛线,但是一直在抽泣着,时不时就停下来擦擦眼泪鼻涕。 葛玥童手机响了,是奶奶打来了视频电话,葛玥童在病房里肯定是没法接,所以起身到走廊上去才按下的接听。 奶奶家那边今天也是天气很晴,奶奶坐在小院儿里,手边是一盆浆糊,葛玥童看的出来奶奶应该是在给手工布鞋的鞋底打布壳子,奶奶一声童童叫出来,葛玥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一股心酸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奶奶以为是葛玥童在妈妈和继父这儿受了什么委屈,但是也不太好问,跟着也有些伤心,一直安慰着葛玥童,让葛玥童要是觉得不开心就早点回学校之类的,葛玥童哭了一会儿,才和奶奶解释说自己哭并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在家遇到什么难题,纯粹就是想奶奶了,想回家了。 等葛玥童情绪慢慢平静了,祖孙俩才慢悠悠的聊着天,最近家里其他人都很忙,奶奶之前的一个经常聊天的老姐妹,最近血压降不下来住院去了,奶奶经常一个人在家,也会觉得有点无聊,正好葛玥童放假,奶奶就想着拉上葛玥童一起做个伴,聊聊天解解闷,葛玥童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陈言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心里不由得又酸酸的,赶紧问起了家里的猫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向激川接到律师发来的案情报告,认真看了好几遍,其余倒是没什么特别,毕竟案件还在侦办阶段,警方也给不了太多的信息,不过有这份报告就够了,向激川一拿到手,马上就掏出手机给廖华锦打电话,电话号码还是上次陈言很聪明的帮向激川绕开了廖家两兄弟设的套以后,向激川专门去要的,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圈层的人,要个联系方式也很容易,只是电话打过去一直没人接,这让向激川有些不安起来,正在计划是去一趟廖家,还是先去艾星集团看看,位臻一的信息就来了。 位臻一知道向激川心里烦,也知道向激川现在忙,于是她也是只问了问向激川在忙什么,吃饭没有,累不累之类的,别的也没多问,然后又问向激川要不要她帮忙,不需要的话她就在家看看电视什么的,或者自己出去逛逛。 向激川说不出来为什么,位臻一给他的感觉让他很舒服,他之前和位臻一失联的时候,也曾各种找理由安慰自己,比如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别的了解,没准儿并不合适之类的,但是这次再见面,向激川觉得位臻一的性格他真的很喜欢,她有种很温柔的独立,也有种决不内耗的清醒,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向激川能感受到位臻一的这份特质,如果不是现在陈言的事情要向激川认真去处理,他肯定会好好和位臻一相处一下,去发现更多的她。 向激川挂断电话,注意到手机上有一条来自廖华锦的短信,内容是:现在忙,等我一个小时,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向激川不认为廖华锦这边真的能给自己什么满意的答复,但是有这条短信,就有沟通的可能,比刚才电话没人接,一个小时的等待可以接受,向激川把车停在路边一个临时泊位,靠在靠背上揉了揉眼睛。 廖华锦很聪明,在向激川跟她打过的有限的几次交道里,廖华锦给人的感觉总是凌厉,干脆,很有威严,仿佛她周围盘旋着无数隐形的锋刃,只要她一个眼神,这些锋刃就会精准洞穿任何一个人,哪怕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很特别的温柔。 向激川和陈言认识的早,他见过陈言本来的样子,那时候的陈言十六七岁,虽然生计无着,但是人看上去就带着一种机警的聪明,清高内敛。向激川其实很不喜欢现在陈言的样子,不是双眼皮的问题,而是两下一对比,那时候的陈言身上还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倔强,看着还像个活物,不像现在的陈言,一股子任由岁月磋磨我自七零八落的随便,了无生气。 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向激川之前一直以为大概就是陈言眼睛坏了开始的,毕竟确实这双眼睛受伤以后受损的不仅仅是陈言的视力,陈言整个人好像也跟着变了,就好像一潭清澈的水瞬间变得浑浊,向激川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就是这个感觉。 但是就在刚才,收到廖华锦的短信的一瞬间,向激川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陈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应该就是遇到廖华锦之后,如果把陈言比喻成一个鸡蛋,那么之前的陈言还是蕴含着生命的希望与可能的鸡蛋,只要温度合适,环境适宜,就可以孵出小鸡,而遇到廖华锦,就像是陈言人生的有一次剧烈震荡,这次的震荡是史无前例的天翻地覆,让陈言这颗鸡蛋彻底的散了黄,只是外表上还看不出来,但是里面已经完全没希望了,可好歹也还算是个生鸡蛋,然后廖华亭把陈言的眼睛弄成这样,这颗鸡蛋算是彻底煮熟了,从此再没有任何可能了。 向激川想起来之前自己随口问的陈言,问他和廖华锦有没有走到最后成为正常男女关系的可能,当时陈言的表情就很有意思,向激川现在想来,那表情是无奈里夹杂着一丝丝困惑,向激川当时以为陈言是在遗憾和无奈自己没办法和廖华锦走到最后成为正常的男女关系,所以才很自嘲的说什么野狗之类的,向激川现在才明白,陈言是无奈自己和陈言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没真正明白过他,又困惑向激川就算不了解自己,怎么会连廖华锦是个什么门第也忘记了。 向激川和陈言相处这么多年,每一次的后知后觉都让他特别后悔,向激川并不觉得自己脑子笨,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不了解陈言,就在刚才收到廖华锦那条短信的时候,向激川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他总是对陈言的很多心思后知后觉,那就是向激川自己从来都是把陈言当个人来看的,所以他自然对陈言会有很多美好期待,会希望陈言有个好未来,有个好生活,有个好身体,有个好归宿,但也正是这种把陈言当人看的态度,决定了向激川想不到不把陈言当人看的情况都是具体个什么情形。 陈言身边的有些人,包括陈言自己,从来都没把他当成一个人来对待,陈言的父母眼里陈言不过是个累赘,廖华锦眼里陈言不过是个能解闷的玩意儿,陈言自己眼里,算了,向激川实在是不忍去想陈言眼里的他自己,更糟心的是陈言就居然这样子活了十几年,难怪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也放任自己身体越来越糟,这活着何止是没意思,简直是每一天都痛苦。 可就算是这样,陈言还是那么好,对自己十几年的相处关心照顾自不必说了,陈言不在向激川脑门上都已经多了两个大包,再说陈言对虞移,对他那个没血缘的小侄女,甚至连厂子里的人工人,厂子里的狗,都是细致体贴又周到的,陈言从来这样不动声色的对人好,对每个人都是从长远考虑,规划的妥妥帖帖,这样的人明明最值得幸福快乐的好好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向激川坐在车里发着呆,这时候有个交警过来敲了敲向激川的玻璃,示意向激川临时泊位不能长期停车,向激川降下车窗连连道歉,然后赶紧把车开走了。 向激川知道既然廖华锦的信息里说了在忙,就是避而不见的意思了,这会儿再去执着一定要找到廖华锦本人没什么意义,至于所谓满意的答复,向激川不是很确定自己心里的满意和廖华锦嘴里的满意是不是一个满意,和自己与向平川不同,廖华锦家里那三个可都是同父同母的正经亲姐弟,关键时刻刀子挥向谁还真不好说,况且向激川不放心的是按照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的结果来看,最后基本都还是陈言默默承受,其他人毫发无伤,还有什么脸说满意不满意的? 不过也是,按照廖华亭一贯的弄不了你的人我还弄不了你的狗么?的原则来看,这种做法何尝不是一种精明,毕竟陈言在廖家长辈眼里是狗都不如的东西,不值得什么,弄伤弄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像家里几个孩子有点矛盾,弟弟弄坏了姐姐一个廉价的小玩具,没有任何一个家长会心疼这个玩具吧,甚至反而会觉得这个玩具引起了姐弟矛盾,要不扔了算了。所以廖华亭看似冲动愚蠢,在这种事情上可精着呢,反正吃闷亏的这个小玩具除了任由欺凌没什么别的选择,姐姐要是真的为了这件事就跳起来,在家里长辈面前的形象就会一落千丈,跟着在集团的地位也会发生动摇,所以不管是从廖华锦对陈言的态度,还是廖华锦家里的情况来看,陈言一次一次遭受的身体摧残本身就是这场争斗里不可避免的损耗,向激川都现在能想明白,陈言肯定早早就明白了,就像陈言很早就说的,他没得选,向激川不知道陈言之前说过的他无所谓这种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陈言从来恨的好像只有他自己,他经历的这些他也曾经笑着对向激川说这都是他自己坏事做尽的报应,可是陈言又做了什么坏事呢,走投无路的时候把自己卖了,在所有人眼里看来可能都觉得可以理解,只有陈言一直觉得自己罪无可恕,他一直在不停的审判自己,才会觉得死了解脱。 向激川开着车往医院去,算时间他在医院停好车,廖华锦的答复就会来,向激川在决定接下来怎么做以后,肯定首先要做的就是安顿好陈言。 第258章 血水 廖华锦的电话来的,比她说的时间晚了十来分钟。 当时向激川停好车,收到位臻一发来的她跑去前城市建筑书店的照片,说是早就想来这里朝圣了,照片上一栋大概七八层楼高的有点年头但是气势恢宏的建筑,大门口门头上金色的大字前城市建筑书店笔力遒劲,一看落款居然是某位前国家领导人所题,规模格调都宏大气派,透露着浓浓的专业性和权威性,难怪位臻一这样的工程师会跑到这里来顶礼膜拜了。 向激川让位臻一注意安全按时吃饭,其实如果不是陈言出这样的事,向激川是愿意陪着位臻一好好去逛一逛的,可现在的他没心情。 就在向激川看时间想着要不要给廖华锦打个电话的时候,廖华锦的电话就来了。 “我还在想,你的电话可比我想的来得早多了,”廖华锦的声音有些疲惫,透着一丝丝沙哑,“我以为至少要差不多一个星期,你才能想到该打个电话和我谈谈,看来你们那边除了小狗狗,又多了一个聪明的脑袋,能不能告诉我这次是谁?” “小廖总,”向激川都惊讶于自己的心平气和,他不太清楚廖华锦的这份疲惫来自哪里,但是直觉让他觉得这和陈言受伤是有关系的,“既然你也知道早晚接到我的电话,就也不用太在意这个是早是晚的问题了,陈言他现在还没醒,我们能查到的信息也很有限,小廖总既然说要给个满意的答复,就不妨具体的说说这个满意到底怎么满意,毕竟你也知道那个聪明的脑袋不可能是我,就麻烦说点不聪明的人也能听懂的东西吧。” 陈言一出事,廖华锦马上就飞到了湖城,布局这么多年的一盘大棋总算到了分胜负的时候,任何一个棋手都会为之兴奋激动,更不要说等了很久很久就等着这次大杀特杀的廖华锦了。 廖华锦一开始也并没有想过要去继承家业,甚至她都没想过一定要进入自家公司,但是没办法,母亲实在是逼迫太甚,廖华锦纵使百般退让,也逃不过母亲为给两个儿子扫清一切阻碍早早要把她嫁掉的决心,廖华锦本来也不是一个性格软弱的人,既然母亲如此狠心,就也别怪廖华锦无情了。 从廖华锦回到前城进入艾星集团开始,她就再没想过要给自己的这两个弟弟任何一个点机会,首先她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因为是个女孩不受重视,反而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习,仗着自己先成年,早早就进入集团担任职务,并且成长得很快,不仅深得老爷子信任,在集团高层之中也颇具威望,再加上养野狗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断了廖华锦一切的所谓好姻缘,正好让她一心扑在事业上,等到廖华城所谓的学成归来,集团里已经没有廖华城插足的余地了。 那么争斗就在所难免,廖华城一直以为自己有母亲的支持和性别的优势,一回到前城应该就是顺利进入集团高层,一脚踢开自己的姐姐,然后大展宏图,没想到送出去这么久,在外国内情势变化实在太快自己有点适应不了,在内姐姐已经从一个上桌玩牌的人变成了制定规则的人,直接剥夺了自己上桌的资格,本来一直给自己画饼的父母此刻却是无能为力,才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天真,以为仗着性别男回到家姐姐就一定会乖乖让位,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被送出去就已经输掉了先手。 其实廖华锦自己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集团内部一直虎狼环伺,有些高层总是认为廖华锦毕竟是个女的早晚出嫁变成外人,虽然说廖华锦养着条野狗是她嫁人的阻碍,但是人总有玩够了要收心的时候,女人嘛都是想嫁人的,只要廖华锦这儿早晚一结婚,艾星集团还不就是廖华城和廖华亭的么,所以公司高层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明里暗里很支持廖家那两兄弟回来执掌集团,一旦抱有这样的希冀,工作上自然是各种为廖家两兄弟铺路找机会了,只要这两个弟弟没有大的瑕疵,廖华锦就不能有片刻松懈,她知道要想自己安稳立足,绝对的能力是一方面,其他竞争对手丧失资格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一开始廖华锦看上陈言,主要是因为当时她就是需要这么个人帮她去隔绝所谓的好姻缘,当然同时可以给她提供一些身心上的消遣,但给陈言做完背调,又开始对陈言有了些身体之外的了解以后,廖华锦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可以借此精心布一个局,时间长点没关系,毕竟陈言这种爹妈都不要且没有任何依仗的人,简直就是最理想的牺牲品,哪怕是给弄死了,无非也就是找个近亲属给点赔偿的事情。 从一开始买下陈言,廖华锦就知道周小娟到底在哪里,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陈言,不过就算不告诉,廖华锦也知道陈言肯定早就猜到了自己知道周小娟的下落。 周小娟离开前城以后先回了一趟老家,当时她的养父已经去世了,养母的几个孩子都已经结婚,对于周小娟的回来都是冷漠不欢迎的,周小娟从来暴脾气不受气,在养母家为这个事儿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一气之下又离开了老家,却又不知道能去哪里,先回到了前城想干回自己的老本行,但是找不到合适的铺面,然后又去了菀城,最后在菀城老城区的城中村里找到了一个小铺面开了个裁缝铺,没两年和一个跑短途货运的司机好上了,这个司机自称是离异,孩子归女方,自己孑然一身,就想和周小娟做个伴儿。 周小娟一开始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架不住男人纠缠的太多太频繁,这种事情很吃沉没成本,耗费在上面的时间心血越多,越容易量变引起质变,就这么推推搡搡拉拉扯扯一年多,两个人就还是同居在一起了,就这么过了快一年,男人提出想买个大车再雇个司机跑长途,就说自己钱不够,让周小娟给自己借点或者参点股,本来把钱看的很紧的周小娟可能也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参与了这个买半挂车雇司机跑长途的提议,弄得男人连发好多条朋友圈感恩好老婆,给周小娟看的心里喜滋滋的。 换了长途车,男人出车的时间就更长了,经常一连十来天不回来,而且本来说是稳赚不赔的长途运输,也远没有之前憧憬的那么赚钱,各种成本一刨掉,再扣掉请的司机的工资,到手的钱甚至还不如之前跑短途赚得多,男人倒是满怀希望很乐观,说只是最近行情不好,多跑跑总会赚钱的。 后面的故事就难免俗套,但是这世间又有多少新鲜事呢,毕竟这个男人虽然忙着跑车经常不回来,但是嘴巴还是挺甜的,会说话,会哄人,经常买些小东西哄周小娟开心,所以周小娟发现这个男的不但没离异,还把跑车挣的钱几乎全部投给了家里的时候,周小娟当时就气的发疯昏了过去,男人一看事情败露,直接就再也不回来了,周小娟多方打听,才最终确定了男人老家的地址,她气势汹汹的就杀了过去。 男人在老家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最大的都结婚生子了,小点的还在上小学,周小娟找过去想要通过争吵撒泼出口气顺便尽量拿回自己应得的钱的时候,男方全家以及村里的亲戚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周小娟人财两空,在和男方家众人撕打的时候连衣服都被扯破了,胳膊脸也都被抓伤,如果不是村干部眼看再拉偏架可能要打到医院去索性报了警,周小娟一个人只怕是就算没被打得头破血流伤筋动骨,也得被活活气死憋屈死。 碰了一鼻子灰憋了一肚子气的周小娟从此好像精神就不太正常,一开始只是比平时更加的暴躁易怒,总觉得有人要害她,一开始好像还能控制,还能有安静下来做活计维持正常生活的时候,后面就越来越坏,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没有能清醒平静的时候了,被害妄想越来越严重,房东也不愿意再租房给她,当然也欺负她脑子不太正常又没个亲人朋友,直接就给从门面里孑然一身赶了出去,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单身中年妇女从此流落街头,眼见着就是应该离死不远了,所以也就没人在意周小娟后来的下落。 周小娟被廖华锦送去了精神病院疗养,现在病情很稳定,基本不发作,但是就也一直没在出院。 “你扣着陈言的生母,不会就是防着今天出这种事,有人利用她做文章吧?”向激川是真没想到陈言的双亲现在落得一个疯了一个坐牢这样的结局,觉得有点难受,又觉得特别解气,。 “你们那边那个聪明的脑袋难道没想到?如果小狗给人弄死了,我肯定不会放过凶手不是么,”廖华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凉薄,让人听着只觉得心里凉凉的,“但是我不放过,敌不过他直系亲属一张谅解材料,我必须要早做准备,小狗能把他爸爸送进去,况且他跟我这么多年了,我把他的好妈妈关照一下不也是应该的么,所以你们不用费劲找了。” “他知道的,是不是,”向激川听完廖华锦关于周小娟下落的讲述,以及刚才说话的语气,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一下就沉沉的坠了下去,“这一切,其实你们两个早就知道会发生。” “他那么聪明,当然不用我说也早就想明白了,所以他一直都很配合,这也让我很满意,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和金钱养一条不听话不服从不配合的狗,”廖华锦的声音还是有些疲倦,像是打了很久的硬仗终于松弛下来,“他是真的又聪明又乖。” “那你就看着他去死?”向激川整个人都冷掉了,之前虞移的分析其实就已经很合理,那就是陈言真的是早就知道董承玺要来对自己下手了,向激川理智上也知道这很符合陈言做事的逻辑,但是感性上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在这样的话再从廖华锦这里听到,有种别样的惹人生气,“你应该知道吧,他的伤有多严重,他跟着你这么多年,眼睛坏了,肋骨胳膊都断过,不会游泳的一个人跟你去参加个婚礼被人扔水池子里差点淹死,现在是颅骨骨折,小廖总,这些让任何一个陌生人听到都会觉得心疼吧?你是真的一点同理心和共情能力都没有吗?”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我说的这些话,如果让小狗狗听见了他该有多失望,”廖华锦轻轻笑了一下,“他认真培养你这么多年,不就是希望你最后继承家业走上人生巅峰,他也好安心闭眼么,希望你能够理智一点看待问题,对得起他的期望,更何况你自己不也是这种事情的亲历者、受害者和获益者么,没必要如此感情用事大惊小怪,至少我之前一直还觉得你能从你生母的事情里这么快就重新爬起来还是个挺厉害的人物呢,总不能这些年你越来越退步吧。再说了我和小狗都认为,铺平一些路,除掉一些障碍,巩固一些利益,产生必要的损耗都是正常的,小狗狗宁愿他自己来当这个损耗,我何乐而不为,倒是你们,一个个说着为他好,你们谁真正的理解了他呢,你们要是真的理解他,就不应该去救他,现在他没死,横生出来的枝节都要我来善后,你们难道不该为给我添的麻烦认真道个歉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亲历者、受害者、获益者,”向激川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智,明明刚才廖华锦说话的时候,他的眼前不停的浮现起那一池子血水,他一时也分不清这水里的血到底是妈妈的,还是陈言的,又或者这两池子血水重合在一起,它们安静又浓烈的顺着向激川的脚底向上蔓延,一点一点把向激川淹没其中,他无法呼吸,无法行动,“小廖总,我不知道这和你之前说的那个所谓的满意的答复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坚持我刚才说的,请你先让我具体了解一下是什么样的满意。” 第259章 求仁得仁 如果要说有耐心,花十来年时间精心谋划布局长远的廖华锦真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 其实一开始廖华锦看上陈言的时候,纯粹就是因为那时候的她需要这么一个人,长得好看固然是一方面,没钱没背景爹不疼娘不爱才是最主要的因素,毕竟是卖身这种不光彩的事,没人管就没隐患,这样就算出了什么事过了火,也不怕有人来闹大追究。 当时廖华锦包个高中生这种事,在廖家还是惹起了惊涛骇浪的,廖老爷子虽然震怒,但是冷静下来马上想到这不过是孙女为了抵抗逼婚耍的极端手段,廖老爷子从来要的不是什么孙子重孙子,他要的是有用可靠的接班人。 廖华锦包养高中生这件事看似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实际上展示出了一种常人难有的决绝与狠厉,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也能够做出如此果决的反击,理智远在感性至上,甚至显得有些冷血。想清楚这一点廖老爷子心里转怒为喜,但是碍于世俗眼光,毕竟这件事在前城、甚至全国的巨富圈子里还是引起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好在毕竟也算是私生活上的事,但他还是把廖华锦叫来不痛不痒的骂了几句,好在当时廖华锦在集团里还是个学徒的角色,搞点什么事情出来对集团本身没什么利害,廖华锦自然明白,老爷子这就是默许。 至于廖父,廖老爷子都已经表态了,他也不敢越过自己的父亲去,干脆就拿出了他一贯的作风不管不问,留下廖母一个人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把家里闹了个鸡飞狗跳,但是廖华锦也不在乎,她在集团大楼对面有房子,廖老爷子送的,装修好了就搬进去了,廖母这一出大戏她根本就不屑看一眼。 只有那时候还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廖华亭把这出漫长的闹剧看了个十足十。 廖华亭作为家里的小儿子,还是挺受父母喜欢的,不比廖华锦从小被各种高标准严要求功课成绩非常突出,也不比廖华城中学就送了出去求学深造以期学成归来,廖华亭一直跟在父母身边长大,父母对他没什么太高的期望,所以反而备受宠爱和关注,养成了个大少爷脾气,从小就脾气暴躁,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因为年龄相仿,养育环境又差不多,幼儿园就和向平川认识了,向平川比廖华亭大一岁,两个人倒是很能玩得来。 姐姐包养个高中生,害妈妈筹谋好多年的姐姐的婚事一下落了空,把妈妈气的半条命快没了这件事,廖华亭自然是铭记在心的,但是他不敢去找姐姐吵一架,或者用亲弟弟的身份去劝一劝姐姐,毕竟他这些年浪荡散漫,只有姐姐教训他的份儿,廖华亭骨子里真的很怵廖华锦,不仅仅是单纯的姐姐对对弟弟的血脉压制,更多的是姐姐全方位优秀以及果决凌厉的性格带来的满满的窒息感,既然没胆子和姐姐叫板,又很想帮妈妈出气,思来想去没注意,只能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做智囊了。 向平川一开始从自己妈妈那儿知道廖华锦包了董岑岩的时候,心里是有点慌乱和害怕的,他没想到当初被他踩在脚下鼻青脸肿也一言不发的丧家犬如今居然攀上了廖家的高枝,廖华锦这种人物的行事风格向平川从小就听廖华亭说的他耳朵都起茧,绝对是个睚眦必报惹不起的主,这下董岑岩算是转了运了,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丧家犬突然有了如此背景的主人,说不让人害怕都不可能。 不过向平川转念又一想,虽然文理分科自己离得远了够不着姓董的了,但是董岑岩落在向激川手里日子好像也没有好过到哪去,向激川毕竟是个精神病,折磨人的细碎功夫也太多了,听说董岑岩被折腾的伤痕累累不人不鬼的,真看不出来向激川两个大酒窝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手段居然这么下作,姓董的就算攀上了廖华锦的高枝,只怕这狗仗人势的还击第一下也是落在向激川的头上。 想到这向平川稍微安心了一点,周日休息廖华亭来找他玩的时候,他也还揶揄廖华亭有了个好姐夫,没想到一向跟着自己嘻嘻哈哈的廖华亭直接一拳砸了过来,给向平川打的两边鼻孔都飙血,向平川还没回过神,廖华亭倒也没继续发疯,赶紧给向平川递纸巾,又找冰袋,还一直不住的道歉,向平川脸被打了自然是一肚子火,但是转念又一想廖华亭对这事儿这么大反应,正好可以为他所用,反正姓董的也早该死,与其让向激川活活折磨死这么痛苦,不如他向平川就发发善心赏个痛快。 两个高中生能想到的报复,也无非就是狠狠揍一顿,说是要往死里弄,在霸凌欺负别人这件事上,向平川拥有满满的经验,更何况加上自己的好兄弟廖华亭这个混不吝,对付陈言真的是绰绰有余,所以向平川一边拿冰袋敷着脸,一边就在想着怎么就能借廖华亭的手把陈言给弄死。 廖华亭自然是经不起向平川这么一鼓动的,只是这两个人能玩到一块去,必然都有些相似的特质,就比如这个色厉内荏,说白了就是怂,合计来合计去口嗨了陈言的一千八百种死法,却没有一个敢真的付诸实施,要说在行动力这方面,向平川真的比自己的妈妈要差远了,毕竟他妈一知道向激川被老爷子放出来了,就一直在很积极的帮向激川回归和适应正常生活奔走着,等人设立的差不多了,老爷子也没有表现出来对向激川的更多关怀和兴趣,向平川的妈才放心给向激川送上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给陈言的胳膊留下了一个永久的难看的疤痕,也彻底改变了陈言和向激川的关系,不但向激川毫发无伤,还从此收获了一个生活上对他体贴关照,事业上帮他出谋划策的良师益友。 本来廖华亭想给陈言点颜色看看这种事也不关向平川什么事,向平川是很讨厌陈言,从一开始讨厌陈言仗着长得好看摆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特招女生喜欢,到后来讨厌陈言害的他妈作为一个豪门贵妇被政教处老师呼来喝去还得赔笑脸受尽折辱,总之一开始的讨厌是具体的,后来的恨意是抽象的,但也不过都还停留在宣之于口偶尔动手的阶段,真下死手向平川可没那个胆量,廖华亭也没有,向平川心里嗤笑廖华亭烂泥扶不上墙,但也没真把廖华亭要给陈言点厉害尝尝这件事太放在心上,直到生石灰事件之后向激川和陈言化敌为友,然后老爷子突然就对向激川这个孙子很是重视了,不仅把向激川迁到主楼旁边的小楼居住,还花大手笔送给向激川一架定制钢琴,加急制作,专机空运,弄得集团里那一帮大小头脑门一下就嗅到了要转风向的气息,忙不迭的就巴结上来了,这让向平川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向平川的妈因为这次出手差点被老爷子查出来,也偃旗息鼓,每天只能不停叹气,弄得向平川也非常焦虑,他知道向激川刚放出来的时候其实也不怎么的老爷子的欢心,现在在老爷子那儿越来越受重视,肯定少不了陈言在背后出谋划策,向激川一个人很好对付不足为虑,但是他身边一旦有了一个聪明的脑袋,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向平川春节的时候试探过向激川,故意把陈言说的很不堪,向激川虽然愤怒但是没发火,向平川就知道再让陈言留在向激川身边只怕自己这个大哥很快就能成长的羽翼丰满,直接弄死向激川向平川肯定不敢,那不如就先把向激川的智囊拔掉,向平川立刻就想到了廖华亭。 向平川是如此傲慢,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压根没想到都是高中生他能想到的问题和情况,陈言根本不可能想不到,陈言是早就不想活了,廖华亭看他不顺眼这种事,他跟在廖华锦身边早就各种观察明白了个七八分,也猜到廖华亭要想对自己动手,最合适的途径就是找上向平川,再找个机会混进封闭式管理的校园里来,开放日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向平川的一再怂恿之下,廖华亭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校园开放日那天向激川正好外出比赛,是绝佳的下手时机,向平川给廖华亭找了几套十一中的校服,廖华亭他们穿着就很容易的混进来了,地点都是向平川提前侦查好的,向平川找人负责把陈言叫出教室再弄到文科楼天文台,剩下的事儿就交给廖华亭和他的狗腿子。 那时候向平川还很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在场也没动手,廖华亭把人打成什么样都和自己没关系,毕竟他和廖华亭约好了,真出了事廖华亭也绝对不会把他供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是向平川真的是太高看廖华亭了,廖华亭亲手把陈言按在洗手台盆里淹的半死不活确实很过瘾,下手也越来越重,直到最后一次按下去一股鲜红迅速冒了上来染红整个池水,把廖华亭彻底吓傻了,几个狗腿子们也吓得落荒而逃,陈言根本能的挣扎出来边咳边喘,摸索了半天才摸着墙踉踉跄跄从洗手间里摸出来,迎面撞上一个来抽烟的同学,那个男生好大一声惨叫直接吓得昏了过去,惨叫声惊动了楼下一位经过的老师,上来一看两个学生,一个躺倒在地不省人事,一个头倚着墙满脸是血奄奄一息,马上打了120然后报了警。 向平川更没想到廖华亭这一行人被抓的如此之快,而且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给供出来了,政教处主任带着警察来班级提人的时候甚至都没等到下课,就直接推开教室门把向平川给叫走了。 向平川永远也忘不了自己从警察局被放出来回到家,跟着母亲一起跪在爷爷面前磕头的情景,老爷子坐着一言不发,脸上甚至都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母亲一直哭着给老爷子磕头,向平川也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向昔川跪在一边哭的整张脸都变了形,跪在老爷子脚边的父亲眼看老爷子丝毫没有要让他们起来的意思,只能抽出皮带把向平川一脚踹翻抽得在家躺了三四天,如果最后不是靠家里运作解除了处分从一个私立高中参加的高考,向平川最后可能也只能靠找个国外野鸡大学拿文凭了。 廖华亭倒比向平川舒坦多了,从警局出来回到家不但没受到一丝丝责备,反而还得到了母亲的夸奖,廖母一边欣慰这个小儿子真的没白疼,一边也有点意外廖华亭闯这么大祸老爷子居然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申斥几句,廖华锦更是一声不吭也不表态,廖母天真烂漫目光短浅的性格自然想不透里面都有些什么玄机,只觉得老爷子这是也在赞许廖华亭的行为,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同时觉得廖华锦这是一种理亏不敢声张的表现,更觉得廖华亭这下算是狠狠向这个不知进退的姐姐示了一次威给了一次教训,实在是做得好。 廖华锦去医院看陈言的时候,特意在病房外面站着观察了好一会儿,她看的出来向激川是真的心疼陈言,也知道陈言是真的在乎向激川,这不就正好,自从陈言出事廖华锦心里就慢慢有了一个模糊的盘算,还不成型,也不完备,但前提是陈言得活着,而且要活的还不错,还要活的还挺长。 打定主意廖华锦才推开门,她需要利用向激川让陈言先好好活着,最佳方案就是让陈言带着他这个好大儿去上大学,四年的时间足够长,足够她去谋划很多细节,布局很多计划,先把这四年确定了,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廖华亭很快就放出话来说陈言这次没死没瞎算他走运,以后他对陈言绝对是见一次打一次毫不手软,廖华锦听到这些豪言壮语心里笑得有些无奈,脸上不动声色,脑子飞速运转。 陈言果然还是很重承诺,虽然廖华锦能感觉出来陈言察觉到了向激川要自己带他去上大学这件事里的蹊跷,但是她更能感觉出来陈言并没有要把这事儿说破的意思,陈言很聪明,他也在观察和推测,推测这背后到底是做了个什么局。 就在廖华锦的计划基本成型的时候,陈言也想明白了廖华锦到底在谋划什么,廖华锦这是要陈言以身入局,不是做诱饵,而是随时准备好作为一个牺牲品被献祭。 陈言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但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想要真的狠狠报复廖华亭,只能借助廖华锦,廖华锦精心编织的这个局对陈言来说虽然是必死,但是死亡对于陈言来说求仁得仁,何况还能彻底拉下来廖华亭垫背,以一换一,在陈言看来可以接受,这波不亏。 第260章 走到台前 陈言心肌炎差点死了那一次,把廖华锦也吓了一大跳。 毕竟廖华锦一直都在纵容廖华亭欺负陈言,廖华亭也表现的越来越放肆,起初不过是语言侮辱加搞出一些软组织挫伤,陈言躺两天就好了,越往后下手就越重,越来越肆无忌惮。 但是陈言要死要残,都得等到合适的时机,心肌炎这个意外差点就打乱了廖华锦整个的部署,好在陈言没死掉,还算是比较争气,不然这真的让廖华锦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陈言很敏锐的察觉到廖华锦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激怒廖华亭,小到每次陈言受伤以后的金钱抚恤,然后是每次出席各种场合必定很高调的带着陈言,大到把廖华亭一直想要拿到的集团工衣布草的蛋糕一股脑全送给陈言,每一次廖华锦都能很精准的踩在母亲和廖华亭暴怒的点上,陈言是伤的越来越重,但廖华亭离最后的陷阱也越来越近。 当时陈言几大箱子举报材料送进警察局,廖华锦也非常关注整个事件的进度,警方怎么侦讯她管不着,她更关注的是董二夫人和董承玺的动态,毕竟当时董承玺还未成年,而且一直跟着董二夫人在国外过得很潇洒,家里骤然剧变,陈言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就成了也可以上场的棋子。 毕竟廖华锦一开始就有意识的放纵廖华亭在湖城为所欲为,连带着湖城分公司里也都安置了不少廖华亭的狗腿子,以便廖华亭为非作歹的时候能够顺利的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廖华亭这几年在指使别人冲锋陷阵这件事上尝到了充分的甜头,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唆使别人却没承担一点后果的根源是姐姐有意识的放纵和引导,还以为自己是真的高明,自然也就越发喜欢这种看似狡猾实际滑稽的幕后指挥角色,廖华亭的狗腿子们毕竟都还算有点家世,当个打手那叫年轻人不懂事,没有打死打残就还在民不举官不究的阶段,但是真要这帮狗腿子出来把人弄死,肯定就是指望不上的了。 相比之下董承玺就是这个非常合适的炮灰,首先与陈言有家破人坐牢的仇,再加上家里父兄都进去了,母亲也是个没能力没主意的,自己又扶不起来,出了一身暴躁脾气别无长物,不来当这颗棋子真的是可惜了。 所以董二夫人带着董承玺回国以后的一举一动,廖华锦都清清楚楚,而且挑了个很合适的时候,就是在董春友团伙终审宣判、董二夫人散尽家财却又不敢抛头露脸只能带着小儿子东躲西藏的时候,把这对母子推进了廖华亭的视线。 陈言跟着廖华锦十多年了,一开始廖华亭只是单纯的想要揍陈言一顿给母亲出气,顺便看能不能让陈言知难而退离开姐姐身边,谁知道下手没轻重还赶巧洗手盆不结实,加上没考虑到作案地点选择在了前城最好的王牌公立高中,校方的强硬态度也为廖家善后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当然这些困难都被廖华锦悄悄地处理了,她就是想让廖华亭觉得闯出这么大的祸最后不过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局,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越是肆无忌惮,越发丧失理智,越是得寸进尺,越要自取灭亡。 陈言自然深谙廖华锦的心思,他也愿意助力,打不还手这都是基本操作不值一提,更重要的是怎么恰到好处的引得廖华亭生气,更生气,让他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所以打都挨了,嘴巴坏一点效果更好。 廖华亭自然是不会亲自去搭上董二夫人母子的,随便动个嘴皮子自然有人代劳,董二夫人这辈子前半生没吃过的苦后半辈子一起加倍还了回来,没文化年纪也大了找不到好工作,又不敢回老家,只能带着孩子在湖城艰难度日,做点保洁之类的工作,一直都在不断地被雇主刁难,被房东驱赶,当然这些不过都是背后有人在暗中操作,为的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董二夫人是亲身经历过锦衣玉食的,现在生活如此艰辛自然是心有不甘,只有让她产生越大的落差,她才会越有怨恨,她的怨恨越多越无处发泄,董承玺感受到的辛酸才会越直接的转化为仇恨, 董承玺不成器,学上的也不好,人也懒惰,眼高手低,又喜欢摆少爷架子,毕竟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没理由现在一朝落魄就把这些彻底忘了释怀了,再加上还有个每天以泪洗面不断抱怨的母亲,心里没有恨意是不可能的,仇恨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什么滋养,放着不管都能越来越膨胀,更何况董承玺生活的这样又没人正确引导,还不断经历生活坎坷的环境了。 其实这对母子俩的生活换做普通的打工人,还是能努努力过上普通人的日子的,可是对母子由奢入俭难,更别提背后还有人为的难上加难,加上身边的人似乎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嘲讽奚落,经济上心理上环境上的多重摧残,无一不在加速催化着仇恨的疯狂生长。 本来董二夫人从律师那里知道董春友出事的时候还想着老公一向比较谨慎,估计警察能拿住的证据也不多,抱着就算坐牢也不会太久的乐观想法,压根没想到这次老公出事不但自身难保,还连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一块儿要进去吃牢饭,律师说了就算再争取董春友也是十年起步,董二夫人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一直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律师才说起他收到的消息是有个叫董岑岩的,把华林服装厂的监控和电脑数据还有一些账本单据什么的弄了几大箱子全寄给警察了,这下真的是没什么好操作的,只能想办法在量刑范围内求轻判。 董二夫人当时也顾不这些有的没的,她一听到董岑岩的名字半天都没想起来这是谁,还是律师提醒她才回忆起董春友和他前妻生的那个小杂种叫这个名字,心里立刻涌起了浓浓的一股恨,恨自己也恨董春友,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被人骗了,怎么可能把这个小杂种留在厂里到现在酿成这么大的祸事,也恨自己当时不够狠心没把小杂种直接推水里淹死,更恨董春友是个没用的,贪图省钱觉得小杂种会干活一个人能顶两个熟练工还可以当门卫看厂子就把小杂种留下了,总之千般恨万般恨,在这之前她都没想过这个看上去就精神有问题智力有问题的小杂种居然有这么阴毒的手段。 其实当时董春友是让人帮着找了个长期收孩子,帮那些职业乞讨者找合适孩子去乞讨的中间人来看买陈言的,那个中间人一听男孩十来岁,本来是拒绝的,但是董春友说小孩长得好看,像个女孩,那人又来了兴趣,说可以来看一看,还再三和董春友确认这孩子真的是没人要,然后表示买到合适的火车票这两天就要来。 董二夫人那时候身边也聚集着一帮子因利而来的所谓朋友,那时候董承玺还小,可能是零食吃多了加上天气比较热,连着有那么两三天流鼻血,董二夫人一个朋友马上就怂恿着董二夫人带着董承玺去一个什么退休专家家里检查,董二夫人文化不高也没什么生活常识,遇到问题都没想着先去个医院,被这朋友各种一说,害怕这个小儿子真有什么问题,就带上董承玺去了,一去就是一栋老破小的居民楼里开的一个非法诊所,出诊的老太太又是搭脉又是听诊器的,一会儿说这孩子有白血病的风险,一会儿又说娘胎里带出来一股毒火,总之给董二夫人一顿连唬带吓,花了几万块钱买了十付断根去火的中药,回家弄给董承玺喝,把董承玺喝的拉了好几天肚子,董二夫人觉得这应该就是老专家说的排毒了,正好董承玺也不流鼻血了,董二夫人觉得稍稍放下心,但是又害怕董承玺好的不彻底,再带上董承玺去的时候,非法行医的黑诊所被查封了,董二夫人一时没了主意,想到看电视剧的时候,白血病人基本都可以通过近亲属的骨髓移植来治愈,一下就想到了还养在厂里的小杂种,就想着万一将来董承玺真有个什么毛病需要的,这小杂种留着好歹有点用,又赶紧打电话和董春友说要不就把小杂种暂时先留下吧,等董承玺再大点了再弄走。 就是这个小杂种病恹恹的还这么瘦,真要抽骨髓,能不能抽的出来啊? 董春友、董承豪、董承轩被抓进去以后,董二夫人又一次没了主心骨,这次因为犯的是刑事案件,平时那些个围绕在身边的亲戚朋友纷纷作鸟兽散,董二夫人求人都不知道求谁,案件侦办阶段她怕娘家亲戚们来寻仇甚至都不敢出现在悦省,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然后有个远亲说是有关系可以疏通,打通环节以后可以把人捞出来。董二夫人为了把两个儿子捞出来,把手里能变现的资产都贱卖变现,林林总总凑了几百万,对方一开始只要了十来万说是用来先找门路,后来又以给办案警官疏通门路,检察院那边需要打点,法官这边需要打点等等名目,一笔一笔把董二夫人手里的现金骗了个精光,等董二夫人满心欢喜的告诉律师自己已经托人找关系了案子应该没问题了吧的时候,律师才好心提醒董二夫人可能被骗了,这一次打击来得更大,可董二夫人又不敢声张,气的大病了一场,半个多月头发就白了一小半,终日躺在床上哭个不停。 董承玺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爸爸哥哥都被抓了,妈妈生病卧床,正是董承玺应该支棱起来挑大梁的时候,但是董承玺完全没有要当这个家庭顶梁柱的意思,首先这一回国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董承玺就已经各种不能适应了,妈妈还被骗光了手里的全部积蓄,这下母子二人不仅有家不敢回只能找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躲藏起来,还要亲自品尝人间疾苦挣钱养活自己,落差太大,很难适应。 等到陈言被从二楼扔下来砸坏了徐一钦的车,廖老爷子很罕见的突然出手管了这件事,廖华亭以为是自己不该惹到了徐一钦的头上,廖老爷子这一举动完全是做给徐振看的,廖华锦则意识到这是老爷子在给廖华亭以警告,提醒他有些事情的边界在哪,廖华亭不明白,但是廖华城一直在旁边冷眼瞧着瞧出了些门道,当时的华城商砼仗着背后是艾星集团发展的还是很迅速,廖华城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上桌和姐姐掰一掰手腕的实力,于是决定也来参与参与,给廖华亭一直以来枯燥无味的小孩子游戏里上点难度。 廖华亭一直都没意识到自己对陈言的所作所为已经偏离了他一开始只是想为母亲出气顺便给姐姐点提醒的初心,他潜意识里已经把对陈言见一次打一次越打越狠这种事和给姐姐点颜色瞧瞧画上了等号,所以乐此不疲,廖华城旁观这么久他早就发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但他根本不可能给自己的好弟弟提这个醒,毕竟廖华亭要是能把廖华锦拉下来,他自己可以坐收渔利。 廖华城对比廖华锦是差得很远,但是比廖华亭还是绰绰有余,他告诉廖华亭给陈言再多物理层面的伤害,什么打断胳膊肋骨的其实意义根本就不大,除了让廖华锦有段时间没人陪床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况且廖华亭作为廖家的正经少爷,总是带着一帮狗腿子痛打小野狗算什么本事,真有这么看不顺眼,直接让他彻底消失不就行了,董承玺和董二夫人不是一直都在你手里捏着?你干嘛不让这对亲兄弟之间做个了断呢?要是廖华锦真的连自己的狗都护不住,那平时这些表现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足为惧,如果廖华锦真的跳出来保护这条狗,不是正中下怀么,作为集团总裁居然会维护一条野狗,这就大有文章可做。 被好哥哥这么一指点,廖华亭当场就表示自己悟到了,诚然,陈言这条狗根本不值得自己这么穷追猛打,真要让他再也别出现,只要把董承玺放出来就行了,折腾这对母子这么长时间,也该到了验收一下成果的阶段了。 所以廖华亭这边几乎是很突然的就停止了对陈言的暴力行为,陈言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是这暴风雨什么时候怎么来,陈言还不是很确定,华城商砼的订单一来,陈言知道这是廖华城已经下场的信号,也知道廖华城根本不可能这么好心带上自己的拖油瓶弟弟组队和姐姐过招,唯一的可能就是,廖华亭在这场竞争里已经走到了淘汰的边缘,廖华城打算最大限度地利用一下这个废物弟弟,然后等着弟弟给自己创造一个绝佳的拉姐姐下马的机会,他再由此走到台前。 第261章 学乖了 董承玺在湖城还是有一些所谓的好朋友的,这些朋友倒是都很清楚他的遭遇,也挺仗义的,偶尔会带上董承玺一起出去花天酒地,但是谁也没把董承玺的脆弱自尊放在心上,正相反,董承玺曾经阔过那可是这帮人之间经久不衰的经典梗,董承玺又不愿意放下身段当个任由他们取乐的篾片相公,几句话不对付脾气上头了要吵要打的,人家也不吃他这一套,董承玺又真的不愿意失去他仅存的这意思还能重回富二代幻梦的体验,所以最后往往也就是不了了之。 董承玺本来也就没吃过苦,更没吃过亏,游手好闲是基本操作,不比他两个哥哥还在厂里参与违法犯罪跟着老爹一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董承玺可真是一直习惯于钱是大风刮来的这种生活,别说吃苦受累撑起家庭了,董二夫人好不容易挣到的那点子微薄薪水,董承玺都要拿来挥霍掉一大半,当然这点钱支撑不了什么稍微有点档次上点台面的挥霍,主要还是被董承玺拿来去网吧打游戏了,当然他在这快也是一样的吃不了苦没天赋,沉溺其中很长时间也没有玩出来一点名堂。 董二夫人一开始其实是反对董承玺跟他那帮只会带着他花天酒地的所谓朋友往来的,董二夫人虽然没文化没见识,但好歹是个有本能母爱的正常母亲,直觉让她觉得董承玺跟着这帮所谓的朋友只有荒废青春耽误人生的下场,而且这帮子朋友既无职业也无事业的,就每天忙着寻欢作乐,这不就是小混混么,可是一来架不住董承玺喜欢跟着去,受了气也要去,二来董承玺偶尔也会拿回来一包两包没拆封的高档烟,董二夫人拿去回收店转卖了,母子俩能好好打上一顿牙祭,再有就是有这样的一群朋友时不时来找董承玺,房东什么的都有所忌惮好像没那么欺负人了,现实逼迫,董二夫人即使心里再不情愿,行为上也就没在管过了。 董二夫人对董春友是充满怨恨的,再加上经济拮据,她从来没去前城探过监,但是给同被关押的两个儿子还是会经常写写信,日子不顺心的时候信就写的格外多一些,董承玺也都二十多了,还是不懂事,经常闯祸,什么工作也干不长,这些年除了脾气什么也没长进,稍微不顺心就几天不回家,偶尔说两句就要大吵大闹摔东西,董二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管教董承玺比较合适,不过其实她生的这三个孩子她都没有怎么管教过,毕竟以前有家里有钱这种很现实的条件托底,这三个孩子的未来就从来不是董二夫人该操心的事情,现在走到当牛做马这一步,再去妄谈什么教育,已经为时太晚。 随着董承豪出狱时间的临近,董二夫人还是又燃起了一些希望的,毕竟董承豪进去八年多,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一来路费昂贵,二来董二夫人也不敢回去,这次董承豪早早在书信里说了自己出狱的时间和监区地址,董二夫人本来也是存着路费想去把董承豪接回来的,但是就在董承豪出狱前两天,董承玺在网吧跟人起了冲突,一个烟灰缸把人家脑袋打开了瓢,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缝了八针,对方要求的赔偿金额也比较高,威胁说不给就报警,董二夫人实在是不能再承受最后一个孩子也被警察抓走获刑,苦苦哀求之下总算是把金额压下来一点,但是连去接董承豪的路费都一块搭进去了。 董承豪出狱遇到陈言的事情,他跟谁都没提,回到前城市区好不容易打通了董二夫人的电话,那边的母亲一听是自己的声音就放声大哭,给董承豪听的心也揪成了一团,到火车站只买到了一张当晚能到湖城的动车无座票,价格是在以前的董承豪看来都不能算是钱的数目,现在他甚至都在犹豫要不然还是买个慢一点的车次省点钱。 一家人见面远没有想象的那样温馨快乐,除了董二夫人跟见到救星一样抱着董承豪哭出一大把辛酸泪,董承玺看到这个大哥首先是失望,然后又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董承豪入狱之前可是一个身高体重一个数值的胖小伙子,虽然谈不上多么意气风发,但是这么多年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变成了现在这个半白头发举止有些畏畏缩缩干瘦的中年男人,董承玺比董承豪自己还不能接受这样的落差,在哥哥与母亲的抱头痛哭里摔门而去。 董承豪出狱以后工作实在是不好找,只能做一个蹲在家具城路边等活儿的搬运工,帮着搬搬抬抬装车卸车的,买膀子力气,运气好一天能有个二三百块钱收入,运气不好几十块钱的小活儿都未必有,再遇上雇主挑剔或者干活儿的时候不小心有些磕碰,被扣钱也是有的,但是比起董承玺没个正经工作还总是闯祸,董承豪能够往家拿钱已经算是帮了董二夫人很大的忙了。 因为这下有两个儿子跟在身边了,董二夫人之前租住的那间筒子楼里的小单间就完全不够用,之前是母子两人睡个上下铺,现在董承豪回来了一直打地铺也不是办法,本来就只有这一间房,空间逼仄,再硬是塞进来一个成年男性,不要说转个身,喘口气都嫌挤得慌,但是湖城处处寸土寸金,租金贵的吓人,就董二夫人自己的微薄工资,加上董承豪时有时无毫不稳定的的收入,换个稍微大点的房子简直就是一种奢望,因为这个事情,董承豪和董承玺爆发了一次激烈冲突。 起因是天气有些凉了,董承豪下班回来睡地上开始有点冷,湖城秋冬阴雨不断非常潮湿,董承玺又是个行踪不定经常不回家的人,那天晚上眼看着都十二点多了还没见人回来,董承豪想着可能董承玺今晚不会回来了,就睡在了董承玺的床上, 结果那天董承玺白天在汽修厂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被一帮工友冷嘲热讽,他和他们对着吵差点动手,被老板给辞了,晚上跟着自己的那帮所谓朋友去酒吧玩,喝了点酒,当然因为那几个朋友又把董承玺家道落魄这种事拿出来当乐子,董承玺自然也是很不愉快的,但是又不好发作,生怕这几个朋友也弄生气连跟在一起蹭一蹭富二代生活的机会都没了,所以一直忍着没发作,大半夜回到家,先去公共浴室随便洗了个澡,憋着一肚子窝囊气闷闷不乐的打开家门往床上一栽,床上居然已经睡着一个人了,把董承玺吓了一大跳。 其实董承玺本来也多少有点看不上董承豪,也憋着一些怨恨,他觉得董承豪之所以被抓主要还是因为董承豪实在是太蠢了没骨气,是个警察一问就什么都招了的的怂货,是个坐了八年牢把血性坐没了的被精神阉割的废物,出狱以后居然没找董岑岩寻仇,灰溜溜的就跑到湖城来了,每天买膀子苦力气给人扛家具,不人不鬼的。 有了这一层负面情绪打底,加上在外面也受了气,还喝了点酒,董承玺把床上睡眼朦胧的董承豪一把就拽了下来,扔到地上骑上去就打,董承豪被弟弟突如其来的发疯殴打吓蒙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隔档呼救,董二夫人连滚带爬的从上铺下来拼死才给董承玺拉开,董承豪被打的满脸挂彩,董承玺还是不依不饶骂骂咧咧抡拳就要上,董二夫人惊声尖叫着,本就拥挤的环境再难让三个人各自散开,很快兄弟俩又扭打在一块,董二夫人连滚带爬的去隔壁邻居家挨个拍门求救,却没有一个邻居开门,董二夫人又一路跌跌撞撞哭着跑回家,一进门董承玺又把董承豪按在地上又打又骂,董二夫人扑在董承豪身上挡着,又哭又叫,董承玺猛打了几下才回过神,拳头停了,叫骂也停了,哭成泪人的母亲嘴角还流着血,瘫在地上一脸血的哥哥大声咳嗽喘息着,家里唯一的折叠饭桌翻倒在地桌腿也断了,董承玺自己的拳头也裂了,正在往下滴血。 董二夫人哆嗦着,紧紧抱着地上的董承豪,大声哭着质问董承玺是不是疯了,这可是你哥。 董承玺恍恍惚站在阴暗拥挤的家里,说真的以前董家的那栋洋房,卫生间都比这房子大,他只觉得愤懑,恼怒,怨恨,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母亲怀里软成一摊烂泥的董承豪,大声地咒骂着,质问董承豪怎么还有脸跑回来,质问董承豪为什么不一出狱就去找董岑岩报仇,质问董承豪为什么要忘记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屈辱,质问董承豪为什么要跑来看自己和妈妈的笑话。 董承豪嘴里的牙应该是被打落了一颗,落下的牙齿已经不知道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掉到了哪里,只剩下牙龈上一个酸痛的窟窿滋滋往外冒血,这血顺着董承豪的嘴角溢出来,滴在了董二夫人的衣服上。 董承豪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他的耳朵里嗡嗡直响,长这么大挨得最毒的打居然来自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的原因则是因为弟弟对自己心怀不满,他觉得很可笑,又很可悲。 在董承玺声嘶力竭的咒骂声里,在董二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里,董承豪推开母亲的手,扶着床勉力站了起来,走到房间外面的露天公共厨房,弄了点水勉强把脸洗干净了,回到家里母亲正坐在床上哭泣,董承玺双手紧紧握拳,显然还沉浸在愤怒与仇恨之中。 “我是没本事,又怂,”董承豪往地上呸了一口,他实在是站不直身体,只能佝偻着也摸索到床尾坐下,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腹部剧烈的疼痛和嗓子里抑制不住的血腥,“我出狱那天,董承严他就在监区门口等着我,八年过去了,他居然一点都没变,脸色很差像个活死人,他递给我一把刀,让我当场捅死他。”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刀?”董承玺闻言睁大了眼睛,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如此蠢钝怯懦,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大好的复仇机会。 “你知不知道故意杀人可是要判死刑的?”董承玺肿胀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具体的细节,只能看到眼前董承玺模糊的人影,“而且他看上去好像也没几年好活了。” 董承玺真的很想再上去狠狠给董承豪几拳,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没骨气也没志气的孬种会是自己当年的亲哥,但是看到母亲被打烂的嘴角和哭的红肿的眼睛,最后他只是朝着董承豪狠狠啐了一口,然后就摔门而去了。 这件事之后,董承玺有五六天没回家,董承豪在家躺了三四天才把身体养好,才又回到家具城找活儿,这时候一个家具店的老板说他有个老乡做石材生意,缺个能搬能抬能看仓库的人,去了包住,要会写字能算简单的账的,他看董承豪在一众搬运工里算是个年轻点的,看上去似乎还有点文化,就问董承豪愿不愿意去试试看,董承豪当然一百个愿意,当场就联系了那位石材老板。 石材老板知道董承豪是个刑满释放人员以后,嘴上说英雄不问出处人人都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扭头就把工资给减少了一千五,董承豪看到仓库外面给提供的带厨房的两间集装箱工棚,犹豫了半天答应了,就是有个条件,他要带着家人一起过来住,老板巴不得多几个人一起帮他看仓库,还不用花钱,立刻爽快答应。 董二夫人下了班也来看了,虽然是集装箱铁皮房,但是干净敞亮四方四正,还给配了空调热水器,周围就是一片大荒地,安静开阔,还不要钱,比起自己现在租住的筒子楼里的小单间,不知道好多少倍,立马就同意要全家搬过来,上班远了点无所谓,每个月的地铁钱都比之前的房租水电便宜多了。 董承玺自然是不愿意搬家的,之前的房子再不好,那也是在市区里,周围想要玩什么的没有,离他那帮狐朋狗友也近,现在董承豪这个工棚在湖城市郊区,周围连个小商店都没有,点外卖都没得点,除了附近的几个石材仓库,压根没有人烟,白天还有叉车司机上班稍微有点人气,晚上就只剩各家仓库看仓库的一两个人,别说乐子了,人影都没有。 董承玺再不愿意,母亲和哥哥也都开始彻夜打包行李大包小包往董承豪的新宿舍扛,家里东西也少,家具都是房东的,其余物品两三天时间人肉运送也就搬的差不多了,搬进工棚的董二夫人喜气洋洋了好几天,董承玺自己也没经济来源,只能忍着一肚子火跟着住了进来。 董二夫人一度觉得董承豪找到的这份工作是他们家转运的开始,首先有了这几间集装箱工棚,没了房租的压力,生活的成本就降低了不少,压力一小人也轻松,春节过完董承玺说朋友介绍了个学电焊的工作还挺不错的,包吃包住,虽然离得远点,在高新区,离石材仓库这儿差不多要横穿整个湖城市区,但是董承玺自己很感兴趣,一定要去,董二夫人不放心,不同意,董承豪倒是觉得弟弟不成器和母亲的溺爱脱不开干系,劝了好几次终于让董二夫人同意了,董承玺这一去,只有周末单休能回来,干了一个月拿了工资给董二夫人买了身新衣服包了个红包,把董二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还以为董承玺就此学乖了,也就没再过问董承玺工作上的事。 第262章 真实的她 如果不是前城警方大老远找上门,董二夫人和董承豪还以为董承玺这个五一节真的是在公司加班生产,忙的没时间回家。 也是在警方调查的时候,董承豪才搞清楚当时在前城监狱门口董承严那一句我又不是董承严是什么意思,他真的不是董承严,他是董岑岩。 董承豪带着董二夫人着急火燎往前城赶的时候,廖华锦正在湖城分公司大杀特杀。 廖华锦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廖华亭在湖城的一举一动,陈言这边还没送到医院,廖华锦已经赶到湖城,锋利的屠刀挥向多年精心育肥的牲畜,待宰的羔羊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惊恐地尖叫,就纷纷倒在了会议桌上。 那一晚陈言在医院抢救室生死未卜,廖华锦在艾星集团湖城分公司的会议室里大杀四方。 当然湖城的事情要连根拔起不留后患,必然还是要花时间费心力的,廖华锦早上看到向激川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还在开会,远程视频会,廖老爷子显然对廖华锦这次的讯雷风烈斩草除根非常满意,给与了全方位的支持,廖华锦此次兵不血刃,把湖城分公司中高层领导几乎全部重新洗牌,人事变动速度之快幅度之大,分公司人事部几台打印机都一直在过热报警,行政部财务部和人事部全体工作人员吃住都在公司,一方面配合小廖总带来的审计组法务组有关工作,一方面会议室里传出来的决定决议立马下文执行,要开要换的现场清算交接补偿,一秒钟都不多耽搁。 按照日程廖华锦给向激川打这个电话最多也就能聊个二十分钟,等下还有新的会,所以廖华锦也并不打算和向激川做什么谜语人,廖华亭自以为躲在幕后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殊不知关键证据早就被廖华锦给固定了,教唆犯罪一样要承担刑事责任,廖华锦虽然不打算真的把这个好弟弟抖出来送到监狱里改造教育,但是这么大个把柄捏在姐姐手里廖华亭这辈子只能跪着给姐姐提鞋了。 至于廖华城,还想着坐收渔利,现在看到姐姐锋刃所至片甲不留的情状,还算聪明的立刻带上未婚妻出国度假去了,以即将结婚以后会把重心转移到家庭和华城商砼的经营上为理由高悬免战牌,并且赶紧送上了手里一部分的集团股份,也算是割地求和,廖华锦自然是一边笑纳一边磨刀,先收拾了廖华亭再说。 陈言没死,算是整个事情里最大的意外,估计就连陈言自己也没料到,当初跑去给董承豪递刀,陈言当然是知道董承豪刚刚出狱经过这么多年的法治教育绝对不可能动手杀了自己,他就是想要让董承豪把这件事带到湖城去,给自己多找一重必死的理由。 廖华锦是早就知道了陈言的情况,既然没死,向激川肯定会想尽办法一查到底,警方那边一开始不透露信息,也是因为廖华锦早早安排了,就以受害人没有近亲属在场为理由能拖多久拖多久,当然如果聪明的小鱼想到了动动家里的关系,那就公事公办。 向激川坐在车里手机开着免提,只觉得身上有些冷,他一直觉得不管怎么说陈言好歹是个人,是条命,而且不管怎么说跟着廖华锦十几年,就算是出卖色相挣点皮肉钱,廖华锦也至少对陈言有点哪怕是对宠物的感情吧,原来在廖华锦眼里也不过就是个随时可以拿来牺牲的物件,是廖家三姐弟争夺权利的损耗,是这场漫长大戏的道具……向激川这才明白陈言经常说自己坏事做得太多到底是什么意思,以陈言的聪明骄傲,他可能早就意识到从把自己卖掉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人的资格,以陈言有仇必报的性格,在这场实力身份都如此悬殊的游戏里想要让廖华亭付出相应的代价,陈言就必须付出更多,甚至全部,包括自己的命。 向激川不知道廖华锦所说的满意答复到底是指她已经给了陈言一笔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补偿,还是指廖华亭现在还在鼻青脸肿的跪祠堂,又或者是廖父廖母帮着廖华亭在湖城分公司的苦心经营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有几位相关人员甚至涉嫌经济犯罪被警方带走廖父连夜宣布立刻退休,还是廖华亭自己的电竞俱乐部涉嫌洗钱偷税漏税所有管理层全部被警方带走,甚至在电话的末尾向激川听到有助理样的工作人员在提示廖华锦会议马上开始,显然廖华锦要去开始又一个战场的清洗,电话挂断,向激川坐在车里出神的看着中控的屏幕。 屏幕上是已经暂停播放的播放器界面,音乐来源是基本功训练文件夹,克罗地亚狂想曲。 向激川全身都被车上的空调吹得凉透了,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他才猛地回过神来,降下车窗就看到了站在外面,鼻尖上一层细细的汗的位臻一。 位臻一认认真真逛完建筑书店出来在附近随便吃了个饭,因为给向激川发的信息向激川也没回复,位臻一就想着也许向激川正在医院忙前忙后没看手机,就自己坐地铁过来了,到病房一看除了向激川昨天那三个人都在,一问向激川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再一看病床上的陈言还是真的好惨,没忍住哭了一场,平静情绪以后想着去洗手间洗个脸,突然就想到昨天来的时候在地下停车场看到墙上张贴了好些关注本院微信公众号可以一键找车的提示标语,赶紧去护士站问小护士要了二维码关注了一下,在一键找车界面输入向激川的车牌号,显示车辆进场都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位臻一想不明白怎么会车辆都进场一个多小时了,向激川的人还是见不到呢,很担心的一路小跑着过来找车,一看到车子门窗紧闭还没熄火,脑子里就开始嗡嗡作响,之前看过的那些什么关着车门午睡导致死亡的新闻嗖嗖在她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往外冒,赶紧上来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那一刻看到向激川的脸,位臻一心头一松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向激川只说是事情办的不算太理想,然后又在车里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才没上楼去,位臻一挽着向激川冰凉的胳膊,抬头看到向激川很努力的想要编点什么的样子,一伸手把向激川紧紧的抱住。 其实位臻一也不算矮,在身高上和葛玥童不相上下,但是无奈向激川这个身高有点过了,所以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身高差还是挺明显的,位臻一以前没有认真和向激川这么站着抱着过,今天才注意到这个身高差别带来的体验差距,还挺舒服的。 “我刚上去看到陈言了,”位臻一只觉得向激川身上哪哪都冰凉冰凉的,“他看上去真的不太好,我也没控制住哭了一场,觉得挺心疼的,他那个人虽然话多了点,但是人是真的挺好的。” “本来是真的很想有机会带你见见真实的他,”向激川觉得位臻一身上热烘烘的,抱在怀里温暖又充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那天你在我家见到的其实根本就不是他,他平时话很少的,那天那个样子是他演的,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当时我是真的很震惊,他居然为了我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他看出来我们两个之间应该会有别的故事,所以才扮成那样子来帮我的。” “那他对你是真的好好,”位臻一把脸埋在向激川怀里,隔着衬衫她能感受到向激川身体的线条,以及蓬勃有力的心跳,“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能肯定,以后我会见到真实的他的。”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彼此,都没在多说话,直到悦省五月天的滚烫气温一点一点驱散了向激川身上的寒意,两个人抱在一起都觉得好热啊,才慢慢分开。 病房里葛玥童正抱着一本电纸书在看,电纸书是孙羽萌的,她怕葛玥童在医院陪床无聊,特意给葛玥童带上了,葛玥童坐在陈言床边最靠近床头的椅子上,抱着电纸书看哈利波特,陪护床上虞移戴着个睡眠眼罩盖着自己的外套正在补觉,米新荷斜靠在陈言床尾的陪护椅上,戴着耳机全神贯注的看海绵宝宝,手上还端着一杯之前葛玥童喝的那个杨梅冰沙。 向激川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果然如位臻一所说,她下楼来之前虞移就已经困的东倒西歪了,这会儿估计刚睡着,向激川不忍进去打扰,就和位臻一在病房门口坐着等会儿,也正好找个机会说说话。 “书店好玩么?”向激川听得出来廖华锦今天电话里的提醒,正在手机上发短信叫律师留意,“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前城还有这么个地方。” “名不虚传,不虚此行,”位臻一买了不少书,直接快递回京城了,“很多书其他途径都找不到了,我在京城也只有在图书馆借的份儿,在这儿居然能买到,我还帮我同事也代买了一些,他们知道我假期跑前城来了,都让我帮着买免税呢,我说我回程就一张机票,你们先到先得。” “这会不会让你很麻烦,”向激川能感觉出来现实生活里位臻一的人缘应该不错,“到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的。” 正说着话,位臻一的手机开始震,是位臻一的一个同事,看到位臻一跑前城来了,让位臻一帮忙回来的时候在免税店买瓶香水,位臻一手机开着免提,音量不大,正在备忘录上记录这个同事的需求,顺便估算一下额度,这位同事也就跟着位臻一闲聊几句,先是问位臻一怎么跑到前城去了,位臻一很自然的说了句来找朋友玩,然后那位同事又说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部队的小伙子你五一回来就见一见呗,你们女孩子现在不都要一米八和八块腹肌吗,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也快一米八了,真有八块腹肌,而且人家那边看了你的照片结婚意愿挺强烈的,说想要尽快结婚,人家条件多好,又稳定,配得上你,你可抽空见一见啊…… 位臻一一边在备忘录上打字,一边应了个好。 位臻一打完电话,在前免集团的app上找出了这款香水,截图发给了那位同事确认,她做事情一向非常细致,同事确认以后,位臻一把图片用同事的名字命名,放在了一个专门的相册里,这个相册里全是要帮同事朋友买的免税商品。 向激川听着位臻一打电话,整个人越发的有些沮丧,人也变得灰扑扑的,位臻一手上事情忙完一扭脸看到向激川这样,不由得有点紧张。 “你没事吧?”位臻一猜不出来向激川怎么会突然脸色这么差,刚才在地下车库里找到向激川的时候,她看得出来向激川的表情是挫败又悲伤的,跟她同事精心备考一年多结果考试当天重感冒没考过一建的样子一模一样,都有种踌躇满志却意外折戟的有心无力,又有些不甘心,所以她还想着等下向激川要是想说说了,她一定会给他满满的鼓励和安慰,谁知道打个电话的功夫,向激川就满脸的焦虑失落了,还伴着一股浓浓的沮丧,“感觉你心情特别低落,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向激川摇了摇头,手上拿着手机,屏幕却是熄灭的,他看向陈言的病房,这种时候他真的特别需要陈言在身边,虽说陈言确实在,但是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了,向激川知道陈言尽力了,在陈言自以为的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一刻,他都还在惦记自己的事儿,弄得向激川这几天只要一想起来这个心里就酸酸的,他是真的很想提着陈言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总是对别人都那么好,又觉得自己不能辜负陈言这份很沉重的好意,但是就在刚才小虎牙打电话的时候,向激川听着听着就开始想起了最近都没有时间去细想的事情。 那就是他和小虎牙的关系。 之前因为陈言的事情忙的没时间去认真想,现在终于被迫有空能坐下来想想这件事。 其实对于位臻一,向激川除了长相名字职业和工作单位,其他都不太了解,但是就从已经了解到的这些内容来看,位臻一都是挺优秀的,两个人失联的那段时间每次向激川很后悔的时候,都会用他自己有精神病史而且老大不小了一事无成家里又是这么个情况配不上任何一个好姑娘为理由来安慰自己,现在,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这些自我开解的理由,在他开始正视自己和位臻一的关系的时候,全部都变成了困扰爬上心头。 向激川又往陈言的病房那边看了一眼,他想到陈言之前为了让虞移有情人终成眷属专门跑了一趟迎城去管闲事,看得出来虞移和米新荷也是真的很般配,感情很好,向激川有点羡慕,一方面羡慕虞移一身轻松没负担家庭构成也很简单是个加分项,另一方面羡慕虞移还是个未出社会的学生思想包袱没那么严重说爱就爱无所顾虑。 位臻一是真的好好,可是自己拿什么去配真实的她呢? 第263章 要打硬仗 位臻一作为单位的未婚女青年,也是为数不多的年轻的女性专业人员,还是经常有人给她介绍对象的,总体上公务员教师警察军人这类的比较多,毕竟一般来说婚姻市场上稳定的都倾向于找个稳定的,但是位臻一这个职业在婚恋圈子里不算吃香,一来工作专业性很强需要经常参加培训和考试提高业务技能,二来工作经常加班有时候还要出外勤,三来工作的性质在外人眼里应酬比较多,总之就是可能对家庭的照顾会比较少,在婚恋市场不太受到欢迎,所以同事们给位臻一介绍的对象基本也都是他们自己的朋友、学弟妹、亲戚或者配偶的社会关系,提前对位臻一的工作性质都比较了解,一开始也都是奔着修成正果来的。 位臻一自己对这块倒是没怎么在意,她之前也见过几个相亲对象,一起吃过饭或者散过步,最后也都不了了之,对方的反馈是感觉位臻一总是淡淡的,心思不在相亲上,一般女生相个亲起码还是会稍微查一下户口,了解一下男方的个人情况什么的,最不济也会问问学历职位收入,问问房子和车,问问家里几口人什么的,过场还是会走一下,位臻一去了要不就是认真吃饭,要不就是认真散步,吃饭的时候聊吃饭,散步的时候聊景色,相个亲搞得像是什么心理疗愈似的,男方们大多觉得既然都走到相亲市场这一步了,就别搞虚的,人人都该直奔主题,位臻一这种操作让对方觉得有种冲刺阶段闲庭信步的感觉,不适应,自然也就没下文了。 位臻一不排斥相亲,但她对自己的另一半是有要求的,这个要求说具体也很模糊,说模糊也很具体,位臻一就是想找个让自己觉得跟他过日子很舒服的人,毕竟挣钱这种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够,位臻一自己也算收入还行的水平,单位有宿舍有食堂不休假她都没什么机会好好专门花个钱,她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什么问题,独处的时候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比如捏黏土,其实位臻一捏黏土也算是个业余领域的大触级别,当时给陈言捏的那个像就是想着故意搞得难看点抽象点,以陈言当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她觉得捏的那么难看陈言肯定会很想把它毁掉处理掉,也许就能很快发现底座里的小秘密,她甚至都想好了以后一定给陈言捏个好的作为补偿。 眼看着旁边的向激川从一脸挫败到心事重重十分沮丧,位臻一虽然猜不到什么原因,但是还是轻轻靠在了向激川的肩膀上,想以此给与向激川一点心理安慰,毕竟她之前每次看到的向激川都还是意气风发活力满满的,像现在这样确实反差很大。 向激川能感觉到位臻一靠了过来,昨天闲聊的时候向激川问过位臻一的年龄,比自己小五岁,当时向激川满心满脑子都是陈言的事儿,也就没有认真去想,现在终于能去想了,脑子里又不断删除刚才那个要拿什么来配位臻一的想法。 不过也还好,刚才位臻一也说了,他们只是朋友,而且位臻一也有更合适的相亲对象,对方还急着想跟她结婚。 两个人靠在一起,不一会儿,位臻一控制不住的打起了瞌睡,向激川注意到位臻一睡着了,把手机静音了继续和律师聊着,正如廖华锦所提醒的,董承豪带着董二夫人今天一早已经到前城了,这会儿刚找到刑侦办警方,警方这边在会议室里安排了接待,而且已经同意了向激川请的这位律师提出的本次接待记录的录音录像会公开,方便律师查阅,等下这边谈完了,律师也会让人跟一下,看看确认下这对母子的具体行踪,以便有些事情早做准备。 向激川感觉董家的这对母子从警察局出来下一步就是往医院来了,好在现在陈言还没醒,他们即使是来也没什么意义,陈言的直系亲属现在都没办法出具这个谅解材料,董家母子想要争取的估计也就是陈言本人了,依陈言的性格就算他醒了这东西他也不会出,但是向激川不想陈言再卷到这种徒增烦恼的事情里去,所以要说陈言到现在还没醒真的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暂时和这一切糟心事无关了,陈言素来劳心费力,居然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让他歇着。 向激川估计董家母子动作没那么快,其实他们来了见一面也好,有自己和虞移在,造次什么估计是不敢的,再者看到陈言现在这样子,也能少些纠缠,向激川让律师尽快拟一份附带民事赔偿的材料出来,如果董家母子准备往医院来了,向激川需要有个律所这边派个法务带着这份材料在他们之前赶到医院,既然来了,就好好聊聊附带民事赔偿的部分吧。 位臻一靠在向激川身上睡得很沉,葛玥童看电纸书看的脖子疼起来走走,出病房就在护士站对面的等候区椅子上看到了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向激川正低头看手机,位臻一睡得很沉,两个人的身影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般配。 葛玥童看得出来向激川这一身都是陈言的手艺,特别这西裤的料子,葛玥童记得这料子很贵,陈言就只进了一套衣服的量,当时还有余料陈言做了一个背心式的胸背带给一条穿,一条不喜欢,陈言说她不识货什么的,一人一狗在院子里讲了半天话,陈言说这料子可贵了就这点布料还是陈言做西裤的时候省出来的,劝一条不要不识好歹,一条一脸拿远点什么臭男人的同款我不要嫌弃得直哼哼,给坐在台阶上看热闹的葛玥童笑的东倒西歪的。 和陈言那种看上去就很瘦的身材不同,向激川的身材比例就非常好,一看也是个经常锻炼的人,两条腿又长又直,坐在那里身姿挺拔,位臻一不算矮,这么一对比都显得怪小鸟依人的。 向激川收起目光抬起头,短暂的失落过后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目光扫过陈言的病房门口,看到了正在往这边盯着看的葛玥童。 葛玥童赶紧收回目光,然后走去了洗手间,这时候陈言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很大的爆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也惊醒了位臻一,葛玥童转身就往病房跑,一进门就看到米新荷正站在她刚坐的椅子上,满地的热水流淌,蒸汽腾腾,陪护椅上的虞移睡眼惺忪的摘掉脸上的眼罩和耳朵里的耳塞,正要穿鞋下地,米新荷赶紧喊着让虞移坐着先别动。 隔壁床的大婶不小心碰掉了放在床头的暖瓶,满满一壶热水砸在地上动静很大,滚烫的热水流得满地都是,好在没有人受伤,不一会儿护士叫来了保洁阿姨清理地面上的碎片和热水,隔壁床的大婶突然就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拿上手机出去了。 “这么大动静学长都没反应吗?”虞移穿好鞋起来把折叠床收起来,虽然还是有点困,可是睡了就是比没有睡要强很多,“我带着耳塞都觉得好大一声啊,哎。” “你就别叹气了,”米新荷从椅子上下来帮着保洁阿姨清理着地板上的水渍,“伤这么重哪有一下就醒的,我师兄上次踢球撞得脑震荡都躺了三四天呢,你老是在这急什么急啊,这样只会制造焦虑,没什么用。” “你要不要也睡会儿?”虞移打着哈欠,扭头看了一眼隔壁床上的大叔,突然把脸就凑了过去,“兔兔你来看,这个大叔他是不是醒了啊?” 米新荷和葛玥童赶紧凑上来,伸个头一看,果然病床上的大叔睁着一双眼睛,带着刚刚苏醒的朦胧,看着病床周围这一圈的陌生面孔一脸困惑和惊恐。 “我去叫护士吧,顺便看看大婶去哪里了。”葛玥童转身就出去了,听到身后传来米新荷让虞移别再那样盯着大叔看了很不礼貌也会吓到人。 大婶正在楼梯转角打电话,说的是悦省方言葛玥童能听懂,对象是大婶的女儿,大婶抱怨着一辈子生儿育女到最后这些儿女一个也不来守在病床前,一问就是工作忙家庭忙,个个都不愿意管老爹死活,语气不善,葛玥童犹豫了一下,还是假装自己听不懂的样子,喊了一声阿姨大叔醒过来了。 护士和值班医生正在围着刚刚苏醒的大叔做检查,虞移还是很好奇地伸着头看,他的解释是他想知道如果学长醒过来会经历什么,米新荷也就没再拦着,病房显得有些拥挤,向激川手机一震,是他刚才要的附带民事赔偿的文件来了。 “虞博士,葛同学,要不我们去喝杯咖啡吧?”向激川倒不是要有意避开米新荷或者位臻一,而是因为一来陈言这里还是要有人盯着的,二来陈言这件事实在是太复杂,要想让这两位女孩子了解理解的话光是梳理前情可能都要好几天,现在时间紧迫,不太适合。 虞移和葛玥童都知道这是向激川要汇报工作了,都很配合的往病房外面走,留在病房里的的米新荷对着位臻一笑了笑先伸出了手,估计是打算好好认识一下了。 向激川犹豫着要不要说陈言有金主的事情,或者就算要说要怎么说才能最恰到好处,向激川欲言又止的表情葛玥童看在眼里,她隐约能感觉出来向激川在为什么事情为难,与其在这看向激川绞尽脑汁斟词酌句,不如自己就直接摊牌好了。 “我知道向总在为什么事情纠结,”葛玥童还是要的柠檬红茶,不加糖,酸酸的,“其实我是早就知道的,陈言挣快钱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他具体怎么挣的,从哪挣的,但是你们真的不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我只觉得他很不容易,让我感觉很心疼。” 向激川闻言觉得心里稍微有些轻松,倒是虞移很震惊,他是真没想到学长连这种事都没瞒着葛玥童,他也想象不出来学长是怎么和葛玥童去说这种事情的,毕竟葛玥童看着不像能自己发现这个情况的样子,但是虞移还是没问出口,比起好奇这个,显然向激川今天跑出去这一趟的收获更重要。 向激川找的这个律师在前城搞刑事还是很有名气,自己开的律所轻易不接案子,这次能全程亲自跟下来主要还是向激川这边这笔丰厚的律师费,来送附带民事赔偿的是个蛮年轻的小伙子,说自己还在实习期,帮着跑跑腿。 向激川刚才和位臻一在外面坐着的时候,已经把自己今天从廖华锦这儿获取的信息快速的整理好了,还有一些他自己的推测,他尽量说的简明扼要,毕竟看得出来虞移和葛玥童也属于cpu运算能力比较强的类型,和这种人沟通的好处就是不用费太多话。 葛玥童之前不知道陈言眼睛是这么坏掉了的,她是知道有些钱挣得看似风光容易背后肯定是代价沉重的,但她没想到陈言挣个快钱的结果是最后要把命搭进去,更没想到陈言还在病床上躺着麻烦就接踵而至,听完向激川说的这些话,看完向激川手里的那份附带民事赔偿材料,葛玥童正在消化这些东西。 虞移泪失禁体质直接发作,葛玥童看材料的时候虞移正忙着擦眼泪,他之前一直觉得廖华锦养着学长这么多年肯定是对学长有感情的,毕竟学长确实也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但是他没想到廖华锦最相中陈言的一点居然是陈言没有近亲属,真出事了也不会有人来不依不饶的追究讨说法,毕竟直系亲属之外的人能为陈言做的就很有限。果然权力的斗争就是如此的残酷,资本的傀儡跟资本一样无情,对廖华锦来说陈言不过就是个耗材,谁会对自家打印机里的硒鼓产生感情呢,对不,更令虞移难过的是这一切陈言早就知道了,甚至这个结局陈言也早就知道了,他居然还心甘情愿。 等虞移调整好情绪拿起这份附带民事赔偿的材料,向激川收到律师那边发回的信息,董家母子在警察局附近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了,律所这边已经有个实习生在附近盯着,律师本人回到警局准备调一下今天警察们接待董家母子的录像和资料,接待的警官说董家母子问了法律援助有关的事项,以及谅解材料的一些事情。 这倒是不出意料,向激川放下手机,注意到葛玥童正在挽头发,把她的马尾辫挽成了一个丸子头,仿佛是在切换某种形态,像是要打硬仗。 第264章 我说了又不算 虞移去洗脸了,向激川去找陈言的医生了,葛玥童比他们两个先回到病房,一回来就来到位臻一个米新荷正在聊些什么好像很有意思的话题,位臻一手上拿着一包棉签,正在陈言病床床尾空余的地方搭建一个什么东西,米新荷饶有兴致的一直在问问题,看到葛玥童进来她俩都只是笑着和葛玥童点点头,然后继续。 葛玥童拿过刚才放床头的电纸书,准备再看一点,最近孙羽萌总是找葛玥童聊天,葛玥童知道这是孙羽萌怕她无聊在帮忙解闷,于是也很积极的吃下孙羽萌的安利,两个人经常聊聊哈利波特,葛玥童最近在看火焰杯,两个人之间话题特别多。 隔壁床的大叔醒了,来陪护的大婶并没有表现的多高兴,大叔一醒过来好像就在含含糊糊的说话,用的是悦省方言,葛玥童一开始也听不明白,听多了才听懂这个大叔再问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家,而大婶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低头打着毛线。 虞移洗完脸回来头发都有些打湿了,进门看到米新荷和位臻一摆开的这个架势,问了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米新荷笑着位臻一在从建筑力学和结构力学的角度教米新荷怎么拆房子,话音刚落也许是隔壁床的大婶觉得陈言这边陪护的人太多了有点吵,起身哗啦一下把帘子又给拉上了。 刚才去喝咖啡的时候,葛玥童也提过能不能给陈言转个单人病房之类的,话说的很委婉,向激川说他早就打算等陈言情况稳定了就把陈言转到私立医院,那边又套房病房方便陪护,而且私密性更好,又门禁制度可以解决不少麻烦,但是现阶段就陈言这个情况,还是住在人力资源更加优质的公立医院比较保险。 虞移一回到病房就和自己发小发信息,周小娟是不麻烦他去找了,虞移倒是没说周小娟下落不明是心有有人故意不让她出现,可虞移心情反而并不好,他在手机上搜索廖华锦,出来的内容并不多,基本都是主流媒体的正面报道,照片上这个短头发的女人看着就精明干练,气场强大,虞移心说确实像是个能长期布局细致谋划的人,只是可惜了学长。 米新荷和位臻一很聊得来,两个人就拆房子这件事聊得很专业,葛玥童抱着电纸书一页都没看进去,她的心完全静不下来,满脑子都在想陈言的事,这时候脸跟前伸过来一个牛肉干,葛玥童一抬头看到是虞移正在给大家发吃的。 “别太焦虑了,你别看向总说的时候很谨慎,”虞移拉过一个椅子坐在葛玥童身边,看着陈言床尾位臻一和米新荷正忙着研究拆房子,“他干事情还是很利索的,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上门,他比我们有经验,会处理得很好的,你看这么短的时间民事赔偿的方案都拿出来了,你要是换我们两个,可能都想不到这一层。” “我不是怀疑向总的能力,”葛玥童咬一口这个牛肉干,果然是需要网上说的成年鬣狗的咬合力,“我只是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了,脑子跟不上。” “你是在为学长感到难过吗?”虞移自己也觉得这东西啃多了咬肌肯定得到充分锻炼会搞出一张大方脸,但是米新荷好像蛮喜欢吃这个的,“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觉得学长也太惨了点。” “可能我这样说不合适,”葛玥童觉得吃这个牛肉干真的很难有好看的吃相,所以决定暂时先不吃了,她扭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陈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了,“我就觉得既然走了这条路,就早该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而且我相信陈言也是这么想的,他早就知道自己最后肯定会落的一个这样的结局,他也欣然接受了,所以你也不要觉得他可怜,他不需要。” 虞移听完这话扭头看着葛玥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刚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觉得,透过你的脸好像就是学长在和我讲话,真的,学长是不是魂穿到你身上了?所以他才一直都不醒?” 葛玥童被虞移说的都有点想笑,其实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是心疼陈言受的伤,毕竟看伤情报告陈言光是腿上的伤口就一共缝了快二十针,失血太多到现在人都是惨白惨白的,但是她并不觉得陈言可怜,不知道为什么,葛玥童就是能想见,当初董承玺挥刀向陈言的时候,陈言一定是笑着迎上去的。 他等这一刻也很久了。 葛玥童有点惊讶自己的变化,上次陈言桡骨骨裂的时候,葛玥童生气的是陈言为什么不还手,看到陈言被打的生活差点都不能自理还强撑着,葛玥童是很心疼的,生气与心疼过后,葛玥童自己静下来,突然就觉得陈言很可怜,被打成这样都不能还手,一定很委屈吧,但是现在,现在的葛玥童丝毫没有这种情绪,她扭头盯着病床上的陈言看,好像就是能看到陈言当时那种夙愿得偿的满足和解脱。 葛玥童想起当时自己冲到陈言身边陈言的那个眼神,其实这一段回忆葛玥童一直都不敢在脑海里播放,当时的陈言真的就是躺在血泊里手脚都被捆着,嘴也被封着,那双眼睛已经失焦,但是葛玥童就是觉得陈言看到自己来了以后,眼神里飘过一丝丝无奈和责备。 位臻一和米新荷显然是觉得床尾已经施展不开了,干脆说她们也要去喝点东西,两个女生显然很对脾气,嘻嘻哈哈的挥了挥手就一起走了。 “你知不知道你和学长真的很神似,”虞移手上拿着一瓶水,笑着目送米新荷出去,病房里一下就安静了不少,只剩下隔壁床的大叔断断续续的哼哼着什么,“你们两个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以及看问题的思路和角度,还有这种跟谁都不太亲近的处事方法,真的特别像,之前学长跟我说他就是给你提供了一间房让你住着而已,我也没多想,就觉得你们像应该是因为有血缘吧,后来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就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对,学长对你应该不是只是他说的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虞秩也说他去学长家的时候,你说你在学长家做住家阿姨,我就明白了,学长他人是真的好,估计也是一直都对你言传身教吧,而且他给你影响应该也是很积极的,很正面的,所以你才会变得很像他。” “学长,”葛玥童不是很明白虞移现在在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她扭头看了看虞移的脸,虞移的表情显然是认真的,“你说的这些让我有点困惑,但是我承认,陈言他确实对我影响很大,很多为人处世的方法和原则,都是从他身上学到的。”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翻版嘛,”虞移可能是啃牛肉干给啃渴了,一直在不停的喝着水,“所以感觉到你像他也是很正常的,其实学长这个人,长得也蛮好看的,也没父母,性格也好,还有好几门手艺,还有个厂,学历学挺不错的,还有爱心,特招人喜欢,我有时候就是很单纯的希望他能过得好点。” “我也会这样希望,”葛玥童这个是真心话,她甚至过年回家的时候跟着家人去赶大集路过一个土地庙,大姨说挺灵的让葛玥童也进去上柱香许个愿,葛玥童的愿望就是陈言健康平安长命百岁,哪怕她知道陈言肯定不愿意,她也这样祈祷着,“不过人不都是这样吗,希望自己关心在意的人过得好。” 虞移还想说点什么,向激川走进了病房里,身后跟着一人端着一杯饮料的位臻一和米新荷。 “今天看来是不会来活儿了,”向激川向着坐在陈言床头的虞移和葛玥童点头示意了一下,“我刚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就算想办理转院,现在也不合适,还是得观察,不过从腿上的伤口的愈合情况来看,恢复的还是比较好的。” “那就好,”虞移转头看向米新荷,“不是说去喝一杯,怎么买回来了?” “那边没地方坐了,”米新荷头发披散着出去走了一圈可能是有些热,正在撩头发散热,“我说要是你们三个都在这守着,臻一姐我就带走了行吗,我想和她回酒店聊聊去。” 臻一姐?虞移听到这个称呼都有点惊讶于这两个人的关系发展之快:“你把向总的女朋友拐跑了,你不问向总你问我啊?”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向激川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些勉强,但是他的确是意识到自己确实没什么能配得上位臻一的,更何况他俩确实还没有确定他们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你们去吧,正好可以休息。” 米新荷一脸什么鬼的表情,也拧着眉毛来回看向激川和虞移,倒是位臻一很自然的就拿起了自己的包包和大家挥手告别了。 “向总,你刚说不会来活儿了是什么意思啊?”虞移目送米新荷出去,还没忘了叮嘱几句,然后又喝了点水,“是民事赔偿的部分今天谈不了嘛。” “他们出发去前城监狱了,”向激川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可能因为个子高,向激川这一坐下整个病房间闲得很拥挤,“估计是想见见董春友再拿主意吧,但是这种亲属会见又不是去了就能见,我问了律师,今天去估计也是填表预约等待审核批准,没那么快,但是前城监狱可不算近,况且他们既然决定先去那边,拿定主意之前是不会来医院的,律所那边有人跟着,有什么动静我们都能提前做准备。” “不来就最好,”虞移又把只啃了一小半的牛肉干放进了嘴里,“本来这事儿也就没什么可来的,于事无补。” “突然空出来这个时间,一时都不知道能做点什么好了,”向激川靠在椅背上,看了看病床上的陈言,“转院的医院我已经联系好了,那边有床位,套间,随时可以入住,环境什么都很不错,主要是私密性很好,住过去的话首先就不用担心这个访客的问题了。” “我是不是让我女朋友把位小姐送回来啊?”虞移刚才也就注意到向激川说他和位臻一只是朋友的时候语气明显带这些很复杂的情绪,总不能是因为陪护陈言的事情吵架了吧,但是位臻一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不体贴人的女生,“正好你们可以聊一聊,这两天感觉你也没怎么顾得上和位小姐说说话什么的。” “不用了,看她还是很想和你女朋友一起聊聊的,叫回来了两个人都扫兴,”向激川知道自己稍微有点言不由衷,但是就算现在位臻一真的出现在面前,向激川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葛同学要不要睡一会儿,你最近似乎也没怎么休息。” “我晚上早点睡,”葛玥童其实也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三个人都经历了非常高强度的脑体力劳动,需要休息的肯定也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会儿也快到晚饭时间了,还是先确定一下等会儿晚饭怎么吃比较好,顺便确定一下今晚谁在这儿陪护的问题。” “我在想要不要给陈言擦个澡,”向激川确实也很累,他甚至都没太注意这个时间的问题,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叮嘱曹阿姨给陈言带了内衣毛巾什么的,之前葛玥童有说过已经送到了,“陪夜的话我觉得还是我和虞博士轮流吧,起码这个阶段是这样,毕竟公立医院就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留个男的在感觉会好一点。” “陪夜的安排我同意,”虞移嘴里含着那个牛肉干,还没放弃的耐心啃着,“擦澡我觉得先不要把,学长身上外伤多,别一不小心弄感染了更危险,特殊情况脏就脏点,况且学长这不还没醒呢,他自己又不知道。” “昨晚本来是虞博士在这儿,今晚就我在这里吧,”向激川想着看等下要不就帮陈言擦把脸就算了,虞移说得对,陈言这段时间身体素质虽然有所恢复,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冒险,“葛同学就跟着虞博士他们回酒店去,一定要好好睡一下,毕竟明天白天还得指望你们两个。” 葛玥童点了点头,虽然她也很想在这陪着陈言,但是现在还是大家都轮流休息充足更好。 “那你在这儿,位小姐怎么办啊?”虞移又拧开了一瓶水,打开喝了一大口,“我们定的酒店有套间,但是只有两个卧室,不然就位小姐和新荷住一间,我睡大厅吧。” “等下看问问她是想回我家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吧,”向激川又看向病床上的陈言暗自苦笑,陈言即使到了最后的关头还没忘记自己的小虎牙,但是陈言这么费劲真把小虎牙送到自己面前了,自己理智占上风以后才感觉面对真实的位臻一他反而多了很多顾虑,思想包袱一背上再加上本来心里也没底,感觉怕是要辜负陈言的一片好心,“毕竟,我说了又不算。” 第265章 有点晚了 晚饭时分米新荷打电话问虞移他们三个怎么解决吃饭问题,虞移说让米新荷别操心了,他们三个轮流去吃,已经分好了今晚向激川陪夜,吃完饭他就带着葛玥童回酒店了。 米新荷听了差点说了句那你不如带着学妹一起过来跟我我们去吃牛肉火锅呢,然后一想把向激川一个人就在医院里,其他人都跑去一起吃饭确实不太好,而且下午她和位臻一出门的时候,向激川说的那些话怎么听都有一点酸溜溜的,说明向激川和位臻一中间应该是有什么问题没解决,所以还是她和位臻一先单独吃吧,于是叮嘱了虞移好好吃饭之类的,就把电话挂断了。 米新荷看得出来,位臻一是个情绪稳定高度自洽的人,按说能得到这种人的青睐,或者和这种人互相喜欢,那可真是可以奔着一辈子锁死去了,可现在这两个人算是怎么回事啊,再看眼前的位臻一还是那种很温和的样子,看不出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到底他俩谁的问题啊,总不能是向激川被位臻一给甩了吧。 向激川中午就没顾得上吃饭,现在虞移带着葛玥童去医院旁边的小吃街找东西吃了,他就在病房里一直坐着。 总算是安静了,向激川不觉得饿,只是非常疲惫。 隔壁病床拉着帘子,陪护的大婶应该是去吃饭了,留下大叔一个人在病床上时不时地咕哝几句,向激川听不太懂,他也没心思去关注,他觉得累,现在终于能够短暂的松弛下来了,他也很罕见的没有保持一个良好的仪态,全身铺开瘫坐在椅子上,和陈言沉默的对着脸。 这可真是很奇怪,甚至有点诡异。 向激川和陈言相处了十多年,他们经常就这样沉默的待在一起,陈言不是多话的人,向激川自己也不太爱说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这样沉默的,但是那时候的陈言要么就很忙碌,忙着干家务,忙着他的工作,要么就陪着向激川做向激川想做的事情,看电影打游戏搞运动,就好像陈言很少去提他自己想干什么,只要来了,他都是很妥帖的围着向激川转,满足向激川的要求,替他提前想好小到进电梯要低头大到家里老爷子要问什么话这种事情,事无巨细,事事周到。 你就是太操心了,向激川看着病床上陈言苍白的脸,心里忍不住这样去想,主要都是在替别人操心,恨不得替别人把一辈子要遇到的问题和困难都提前解决好了。 以前也有很多次,他们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各干各的事儿,陈言总是喜欢躺在飘窗台上,不是看手机就是看外面,但那时候的陈言是清醒的,是向激川只要说句话就会有反应的,虽然有时候表情是不耐烦的,向激川也知道原因,他也不在意,陈言就是有这个能力,会让对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放松很舒服。 但是现在,就在病房里,陈言这个能力失效了,向激川抱着胳膊和陈言就这样奇怪的对望着,其实之前陈言把向激川立为自己的遗嘱继承人的时候,向激川就想过这辈子只怕是除非死在陈言前头不然逃不过帮陈言收尸的命,自从搞明白陈言那句给我选个朝南的位置开始,向激川就没忍住想过给陈言收尸会是个什么场景,那时候只想着要防着陈言自杀,向激川最担心的就是陈言别哪天想不开跳楼了,毕竟高坠死死相实在太难看,向激川受不了这个刺激,也接受不了陈言变成血淋淋的一堆零件和碎片。 自从廖华锦安排陈言去开厂,向激川心里倒是安定点了,起码陈言被厂子绊着自杀应该是不会了,他没想到陈言另辟蹊径,自杀行不通搞个谋杀还是可以的,或者说这也是廖华锦高明的地方,知道陈言一心求死,故意绊着陈言让他一直有忙不完放不下的事情,逼着陈言想不牵累无辜的解脱就只有配合他的好姐姐完成这一出大戏,然后把死亡当做一种奖励,只怕是陈言真的等来了这一天还得感激他的好姐姐,这手段,这耐心,难怪在廖家从来以一敌四还场场占尽上风。 隔壁床的大叔声音很大的喊了一声,向激川隔着帘子看过去,大什么也看不到,向激川犹豫一下,掀开帘子一角,看到大叔很努力的抻着胳膊,顺着看过去,原来是瓶子里的点滴已经完了,鲜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慢慢爬高,向激川赶紧按铃叫护士,不一会儿护士来了,帮忙拔了针,大叔嘴里又说着什么,向激川听不明白,护士问了句陪护家属呢,向激川摇摇头说不知道。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向激川站在陈言病床旁边,突然就很害怕陈言醒过来也会是这个样子,虽然在和陈言主治医生交流的时候医生说陈言的颅骨骨折都是外伤性的,ct结果显示陈言的脑组织没有受损,当然这种程度的外伤不可避免会带来皮下血肿和脑震荡,人脑是非常精密的组织,再加上看陈言的伤情他受的折磨和精神刺激应该也挺大的,所以什么时候醒来,醒来是个什么结果医生也不好说。 向激川一时也不能确定,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陈言变成不再聪明不再心灵手巧甚至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但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之前和律师沟通的时候,这种故意杀人但是未遂的,想要往死刑的量刑标准上去靠真的是几乎不可能的,向激川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虽然他从心底里觉得对方偿命也弥补不了陈言经历的这一切。 虞移和葛玥童吃完饭就赶紧回来了,虞移手上还拎着给向激川打包的饭,刚走到门口虞移就把葛玥童拦住了,示意葛玥童往里看,病房里向激川坐在靠陈言床尾的位置上,抱着胳膊盯着陈言发呆,整个人看上去很疲倦但也很松弛,葛玥童看到这一幕突然就真实感受到了向激川所说的他和陈言十几年的友谊大概是个什么程度了,即使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昏迷不醒,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都充满了一种默契,一种长久的互相习惯和互相熟悉堆积起来的默契。 带着葛玥童回到酒店,米新荷和位臻一去逛附近的商业街了,虞移还是挺愿意米新荷去走一走的,毕竟这可是五一假期,陈言受伤这件事没必要把米新荷和位臻一这两个无关人物拉进来浪费时间,米新荷和位臻一已经做得够好的了,需要的时候就毫无怨言地一直在医院陪着,能帮的忙都做得很好,支持给的足足的。 葛玥童回到房间就先去洗漱了,虞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着呆,他感觉向激川和位臻一之间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过他也搞不明白,之前并没有听陈言提起过向激川还有个女朋友的事情,也很正常,学长这个人嘴巴一向都很紧,不想说的事儿换一百八十种方法也问不出来,就是不知道现在学长如果清醒着,看到向激川和位臻一这么个情况,会不会帮着解决一下问题。 葛玥童这几天是真的累,匆忙洗完澡出来一边吹干头发一边给手机里的各路人马报完平安,就听到好像米新荷回来了,于是放下吹风机也出去看看。 一开门米新荷正好站在门口,手上还拎着几个袋子,应该也是正好要来找葛玥童。 “学妹,正准备找你呢,”米新荷站在门口歪着头笑了笑,“我能进来不?” 葛玥童赶紧把人让进来,米新荷也不见外,进来就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放在葛玥童的桌子上,看到葛玥童的椅子上放着块毛巾,于是坐在了葛玥童的床尾,然后伸手指了指那一堆东西。 “臻一姐明天要回京城去了,我看了买的是明天下午的机票,她说来这一趟跟大家认识一下也挺开心的,临行买了些小东西送给你,她还得回去收拾下行李什么的,所以就不亲自来了,让我给你带回来的,”米新荷表情有点遗憾似的,“今天我和她聊天才知道,陈言学长出事之前还在想着给臻一姐和向大哥牵线,我不知道虞移有没有和你说,我和他之间之前也是有点误会,本来可能也就再没可能了,也是陈言学长专门跑到迎城帮我们把误会给解开了,但是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看臻一姐表面上平平淡淡的,其实她可能也有些伤心吧,我们出去以后就主动说要去逛街,然后就开始买东西了,我以为是她给自己或者朋友买的,谁知道刚才回来的路上,她说是送给我和你的,然后又说明天一早就准备去机场了,因为还要帮同事买免税的东西,所以要早点过去,我推不掉只好先拿回来了,”米新荷叹了口气,“我在想要不要去和向大哥说说,有什么问题就把话说清楚,别辜负了陈言学长着一片好心,但是我感觉我去说也不合适,虞移去可能会比较好,他那个人话痨又自来熟,但是他这几天也是真的好累,我又怪心疼的,不知道,就觉得很犹豫,虞移说你以前和陈言学长一起住过七八年,你觉得这事儿要是陈言学长还清醒着,他会怎么说?” 听到米新荷称呼向激川为向大哥,感觉确实比自己喊向总要亲切多了,葛玥童听虞移说过向激川比陈言大三岁,按照这样来算向激川比自己大了九岁,喊一声大哥确实很合适,接着就是米新荷说的位臻一明天要走的事情,明天四号,按说今年五一放五天,六号才上班,正常位臻一要回去也应该是五号,怎么四号一早就突然要走呢,再联想到之前向激川一脸疲惫的样子,葛玥童感觉正如米新荷所说,向激川想要解决和位臻一之间的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在今晚赶紧把话说清楚了,更何况这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份沉重的,陈言的好意。 “虞移学长最近也很辛苦,”葛玥童身上酸痛的感觉还隐约有点,洗完澡以后身体更加渴望着一次彻底的休息,但是就是觉得比起向激川和虞移,自己更应该去守着陈言才对,“我倒是一直零碎的睡了一些,不如就我过去换向大哥回家吧,你和虞移学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去了再还我回来就行。” “那怎么行,”米新荷都不用问虞移就知道这事儿不行,虽然虞移对着米新荷私下里叫葛玥童小白眼狼,但是米新荷听得出来这次营救陈言的行动之后虞移对葛玥童的欣赏和感激,其实就这么短暂的几天相处米新荷也还是挺喜欢葛玥童的,小姑娘不娇气,冷静沉着,头脑清楚,也很有眼色,“不管怎么说你是个女孩子,体力比男的还是差,而且你看你这一脸的疲倦之色,再不好好休息真的会生病的,虞移上个月刚在京城陪护他弟住院赔了好久,在医院陪护的事情他熟悉,况且晚上男生在还是要更好一点,我来也不是和你商量谁去陪夜的,这事儿也用不着商量,既然你也觉得臻一姐需要和向大哥谈谈,那我就放心了,等下我就让虞移过去,你赶紧早点休息舒舒服服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去换虞移回来,”米新荷看到葛玥童还想说话,直接站起身来不给机会一边说一边往外走,“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赶紧休息下,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了。”说完米新荷就带上了葛玥童的房门走了。 葛玥童站在房门后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愣了一下,犹豫着想先等等看,万一等下虞移也很累实在是去不了了,自己就过去换向激川的班,葛玥童实在是不忍心陈言这番苦心最终落空,她觉得这毕竟是陈言的心血,需要认真对待,只能希望等下不管是谁去换了班,向激川都能别太草率,认真把问题解决好。 不一会儿虞移洗完澡出来,头发都没咋么吹干就要走了,临出发在葛玥童的房门上敲了两下,都不等葛玥童开门,就在门口说了一句我走啦你早点睡,再敢半夜跑出来打断你的腿哦,就真走了。 向激川晚饭食不知味,虞移给买的牛肉粉向激川也没觉得好吃或者难吃,很机械的塞完了,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对着陈言发呆,看他自己也想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天色渐暗隔壁床陪护的大婶吃完饭洗好澡都回来了,带着一身沐浴露香味走进来说了句这么黑怎么不开灯,啪一下打开了开关,向激川才注意到窗外夜色蔓延,已经有点晚了。 第266章 有的是办法 向激川回到家,客厅灯没开,卧室的灯倒是亮着,卧室地板上位臻一那个小登机箱已经整理好了,就是还敞开着没拉上拉链,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估计是位臻一收拾完行李正在洗澡,向激川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礼品袋,上面用马克笔写了三个字向激川,估计是位臻一送给自己的礼物。 她果真要走。 向激川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发着呆,位臻一生的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向激川是很喜欢的,特别位臻一那一对小虎牙,为这张沉静的脸更增加了几分俏皮与活泼,更不要说位臻一那个外柔内刚的性格,以及善解人意的体贴,向激川越觉得位臻一好,就觉烦躁焦虑。 位臻一洗完澡裹着条向激川的浴巾出来,推开卧室门里面居然坐着一个人,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看清楚是向激川以后,才大喘着气一边给自己压惊一边问向激川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吓死个人了。 向激川看着眼前裹着自己浴巾的位臻一,老实说位臻一的身材很健康,就是有点肉呼呼的,这会儿包着个浴巾湿着头发站在向激川面前,圆圆的肩膀和饱满的小腿,向激川看了一会儿赶紧把目光移开,然后想起来位臻一同事给她介绍的那个着急结婚的相亲对象,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似的,瞬间压制住了向激川身上一切刚升起的东西。 “今晚不是你在医院吗?”位臻一伸手拿过自己的睡衣,看样子是要去卫生间换衣服了,“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朋友怎么办呢?” “虞博士说你要走,”向激川也不知道还说点什么好,“就换我的班让我回来了,我之前以为你可能五号才会回去,所以才想着陈言那边事情比较紧急就先处理那边的。” 向激川说完自己都愣了,这说的什么啊,他的本意是想表达自己不是故意冷落位臻一的,但是话说出来就好像成了在责备位臻一不够懂事体贴一样。 位臻一穿好睡衣回来,睡衣是背心裙的款式,领口下摆都带荷叶边,看样子穿了有段时间了,向激川看过去注意到这睡裙应该是不带胸垫,孔雀蓝的底色衬得位臻一有种很清澈的白皙。 “六号上班了,我明天回去整理整理,自己也休息一下,”位臻一猜到浴室架子上的毛巾估计应该都是向激川的,柜子里的毛巾估计都是陈言的,所以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擦头发,“正好帮我同事他们都买点免税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买免税,就想着早点过去时间充裕点。” “不是着急回去相亲么?”向激川就是有这个毛病,一生气就不会好好说话,之前陈言没少因为这事儿教育他,他自己也都很注意的改了不少了,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方面最近太过疲劳对情绪的控制能力下降了,还是真的负面情绪太多他有些失控,总之就是说的都不是他想说的,“毕竟对方条件那么好,还着急和你结婚。” 位臻一也没想到向激川是跑回来吵架的。 其实今天和米新荷逛街的时候,那条商业街就叫博海城,繁华热闹,米新荷随口说了句之前虞移说向大哥家超级有钱她还没概念,今天随便这一逛就是向大哥家的产业,而且这种商业街都不知道向大哥家有多少,还真是有钱人的快乐普通人想象不到,位臻一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暗地里偷偷在手机上搜博海商贸,集团创始人的姓氏一出现,位臻一瞬间嗓子发干。 原来向激川不是娱乐圈的钱好挣,位臻一当然知道娱乐圈就是钱好挣,可是就向激川拍出来的那些个作品,位臻一知道向激川的名字以后认真看过两三个,确实水平一般,就算收入能让他购买京城的房产和车,那这次位臻一来等向激川的的那套房子真的就不是很好解释,首先小区特别高档,位臻一第二天跟着向激川出来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一个电影圈当红炸子鸡,位臻一不太确定还事后搜了一下当事人微博,当天的照片穿搭都是一样的,没看错,其次就是黄金楼层黄金户型,位臻一自己是搞建筑的,虽然工作是消防工程师,但是也是二建证在手正在备考一建,向激川这套大平层楼层和户型设计都彰显着它的不菲身价,如果向激川真的只是一个拍那种毫无水花作品的导演,应该不至于有钱到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吧,而且当时一见面向激川穿的就是一身博海商贸的制服,位臻一还有点奇怪这职业跨度也有点太大了,毕竟她搜出来过向激川以前参加钢琴比赛的视频,知道向激川那双好看的手具有不俗的实力,可没想到向激川职业居然是个导演,现在才明白人家进娱乐圈就是富二代玩票,当时心里就灰了一多半。 位臻一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找过来的时候明明向激川也很激动,但是过后就开始越发心事重重是怎么回事了,像这样的超级富二代,能被拐上床睡几次都算是人家心情好愿意陪着玩玩了,当时说要离开京城应该就是玩腻了想丢开的意思,自己居然还在期待能和他之前有点什么下文,以至于陈言几个短信就不假思索不顾一切的跑来找他了,对他来说这难道不是一种困扰吗?毕竟像向激川这样的家庭,女朋友可以走马灯一样的换,可以同时有很多个女朋友,甚至可以家里有个门当户对的贤妻良母,外面有一堆环肥燕瘦的情人,还有一些玩玩就算了的玩具,位臻一不知道自己在向激川眼里属于哪一种。 那天就在这间房子的客厅里,位臻一伸出手说认识一下的时候,她以为他们可以就从这一次握手拥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全然没想到这好像就是他们之间的结束,特别是今天米新荷随口说的那句话给位臻一彻底解了惑,她想想也觉得是该到了要走的时候了。 她其实真的有点想等陈言醒过来,好好去问一问他当初发那些短信来是什么意思,为什让自己兴冲冲的来满怀希望的真的和向激川认识了,却又最后是这么一个结果,他文字里言之凿凿说的那么诚恳,到底是不是真的,可看陈言那个情况,确实糟糕,感觉向激川也分不出什么心思和自己兜圈子了,也好,就让他先安心照顾自己最好的朋友吧,毕竟自己和他也只不过就是朋友。 “嗯,正好五号也可以见一下,”位臻一觉得向激川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为她有这么一个优质的相亲对象而高兴似的,也对,既然自己有了一个着急结婚的相亲对象,向激川也算是松了口气了不是么,位臻一觉得这空调好凉,她这几天也很累了,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还给你也买了礼物,你要打开看一下吗?” 向激川也没去拆开看,他也打算去洗个澡,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上次徐一钦来喝水用的那个杯子还放在电脑桌上,想着等下顺手塞进洗碗机里好了。 说到徐一钦,向激川想起来上次和徐一钦打完牌回到家两个人从陈言身上聊着聊着就聊到徐一钦正在和徐太太闹别扭,向激川还安慰说夫妻之间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徐一钦当时笑得也是有点尴尬,说是现在徐太太搬到学校宿舍去了自己想碰都碰不着更别提怎么床尾和了,自己离婚协议都送过去了,徐太太到现在也没表态,本来还想着要是徐太太能心软一下,自己还有表现的机会,毕竟徐太太在床上还是很乖的,什么都好商量,可惜了徐太太现在躲得远远的面都不露,徐一钦也只能干着急希望陈言真的神机妙算了。 向激川洗完澡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说真的其实他是有点生气,位臻一看上对方什么不好,快一米八,那不就没有一米八么,一米六也算快一米八,真搞不懂,还八块腹肌,就算一米九多是高了点,八块腹肌没骗人吧,她位臻一凭什么啊。 向激川一边擦头发一边想,位臻一真的是有点子毛病,仗着自己受欢迎就能搞这种事情出来么,想解决生理需求了,酒吧里随便拉个人就敢找人家交换体检报告,想结婚了一转头就找个工作体面又稳定的,还着急和她结婚,这都什么事,这么在乎生理需求体验感的一个人,都没去试睡一下那个快一米八的,就急慌慌要回去和人家相亲结婚了么,还是说这么着急赶回去就是想先睡一下试试? 真搞不懂,向激川叹口气,又想到徐一钦当时苦笑着的脸,这才多久啊,这苦笑就传染到自己脸上来了。 向激川吹干头发出来,卧室的灯还亮着,位臻一显然是刚护完肤,正在往行李箱里收拾瓶瓶罐罐,向激川站在门口看着位臻一收拾东西的背影,位臻一整个人因为比较有肉感,穿上这个颜色的睡衣会有一种额外的光环,就好像是什么熟透的水果从枝叶之间露出一点真容,风一吹沉甸甸的摇摆。 “你怎么一点声音没有,吓死我了,”位臻一把箱子拉链拉上,正要把箱子立起来推到墙角去,一转头看到向激川裹着个浴巾站在门口,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了,“别这样不出声的出现在别人面前啊,真的很吓人的。” 向激川走过去伸手想把位臻一拉起来,道歉的话就在嘴边,结果位臻一自己一撑地站起来了,一溜小跑把她的小登机箱推到了向激川家门口,然后很满意的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睡裙的裙摆走了回来。 向激川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看着位臻一打着哈欠走回来,往床上一坐,然后整个人就倒下去了,位臻一睡在向激川平时睡觉的这一侧,伸手拿过空调被,向激川注意到可能是位臻一觉得这空调有点冷,她把空调被对折成两层来盖着的。 笑死了,在京城一起睡了那么多夜,空调温度都是一样的,你怎么不觉得冷,向激川起身去衣柜里给自己找身睡衣,然后拿睡衣的手一顿,在京城位臻一可都是挤在自己怀里睡的,是这个原因才不会冷的吗。 向激川拿件内裤出来,又找了身睡衣,算了,既然和虞移换了班,就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吧,一想到虞移,就想到换班的时候,虞移头发都没干,湿淋淋的,然后虞移带了条毛巾来,一边擦头一边一脸坏笑的让向激川回去了可别辜负大家的一片好意和苦心,一定要好好表现,别让大家失望。 难怪陈言总是说这个小朋友吵死了,确实吵死了,贱兮兮的还有点疯,真不知道米新荷那么娇俏个姑娘看上这个小疯子什么。 向激川这样想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也去卫生间换了衣服,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位臻一经常会带着盒饭来找他,不算很好吃,吃完饭两个人洗个澡,有时候一起洗,这个澡就会洗的格外长,有时候分开洗,不管是谁先洗,位臻一洗好了就是裹着条浴巾,等见到向激川浴巾一摘就往他怀里钻,然后两个人就卷来卷去卷来卷去的,脱衣服还怪麻烦的,后来向激川也干脆不穿了,裹着条浴巾等着她。 别想了,向激川给自己扣上睡衣扣子,摇了摇头,她明早就走了,这下可比上次互删销号断的还要彻底,算了,自己拿什么去配人家呢,有没有稳定的工作,学历也拿不出手,还没有不到一米八的身高。 向激川回到卧室,位臻一侧着身包的严严实实的背对着向激川,向激川想了想:“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呢,我送你吧?” 位臻一坐起身来,头撒散乱着,看上去睡意朦胧:“不用了,我都叫好网约车了,感觉你最近也很忙,要处理很多事,我直接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向激川走过来坐在床上,他的床很软,向激川一坐上来床垫就明显的下陷,位臻一没防备,直接身子一歪栽进了向激川的怀里。 “都有不到一米八还八块腹肌的结婚对象了,马上要结婚的人,”向激川伸手接住栽过来的位臻一,“还往我的怀里钻?” “你这什么床你这是,”位臻一尴尬的想要从向激川怀里出来,但是向激川把她抓的很紧,位臻一低头看到自己胳膊上很好看的那双手,整个人就先软了一半,“什么结婚,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别不承认,在医院的时候,你同事说看了你照片就很想跟你结婚的那个,”向激川把人牢牢固定着栽进自己怀里的姿势,位臻一身上散发着向激川家洗护用品的味道,她的手臂肉乎乎的,抓起来手感特别好,“你刚不是也说了要去见一面?” “谁要和他马上结婚了?”位臻一挣不脱,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向激川的脸,看得出来这几天向激川确实很累,“向激川你是有什么毛病吗?有话不能好好说?你在这阴阳怪气的几个意思?你要是觉得我给你带来困扰了,我现在就走,真的没人和你说过吗,你这个问题,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你非要在这阴阳怪气的?你这样真的会让别人觉得你很讨厌的。” “你真想听我说?”向激川看着位臻一的脸,他以为位臻一应该是生气了,谁知道一低头对上位臻一的眼睛里面全是诚恳和关心,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就是被那盆冷水泼下去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让他觉得热。 “你要好好说我肯定听着,”位臻一说的很诚恳,“可能因为你的大少爷身份你周围的人都让着你吧,所以没人给你把这个问题指出来,其实你这样真的特别不好,显得特别傲慢,不尊重人,让人想扇你两耳光。” 向激川没绷住笑出了声。 “我是认真的,反正我这也要走了,不如就给你都指出来,省得你将来在这上面吃亏,反正我这一走也不会再找你了,我也不怕你什么,”位臻一尽量不去看向激川的那双手,但是那双手真的太让她喜欢了,“都是成年人了,遇到事情发泄情绪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害,激化矛盾,我们可以阐述感受,寻找解决的办法,但是最好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关闭了沟通渠道不说,也让对方感觉到被针对而也变得很生气,何必呢,你以后自己要注意了,这块要改。” “你明天几点的机票?”向激川又问了一遍,语气目的却和刚才完全不同。 “下午两点半,飞到京城吃晚饭正好。”位臻一扭了扭身体,想要从向激川这双手里挣脱出来,谁知道向激川一下就把手松开了,然后两只手抓着位臻一的手腕一翻身把位臻一压在了枕头上。 “你赶不上这班飞机了,”向激川贴在位臻一的耳朵边低低地说,“上次你说你今年还有四天年假?” “我年假怎么了?”位臻一嗓子发干,被向激川这一弄脖子后面都痒痒的,但是胳膊被抓着她只能扭了扭来缓解一下。 “休假陪着我好不好?”向激川的声音一路向下“快答应,不然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 位臻一也不知道为什么向激川会喜欢用这么软的床垫,她只感觉向激川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一点一点嵌在这张床垫里面,窒息的漂浮感让她觉得头晕,她不知道如何停止,她也一点都不想停止。 第267章 成了累赘 大清早葛玥童和米新荷来换虞移的班,米新荷本来是想自己悄悄来的,没想到自己起来就看到葛玥童房间的门也打开了,葛玥童正站在阳台上梳头发,清晨空气新鲜,两个女生一路聊着天,先去吃了早饭,米新荷惦记虞移吃饭有讲究,给虞移买了两个水煮蛋,无糖豆浆配牛肉馅饼。 早上的医院还算安静,毕竟门诊大楼还没上班,只有急诊大楼有人进进出出的,住院部这边就更安静一些,也有早起的病号在楼下遛弯,米新荷手上拎着给虞移打包的饭,葛玥童拎着那杯豆浆,还有点烫,两个人进了电梯。 陈言病床也拉着帘子,两个女生轻轻掀开帘子一角钻了进去,陪护床上虞移蜷缩着迷迷糊糊的睡着,因为身高的问题他只能这样弓背屈膝侧躺着,身上盖着床曹阿姨从陈言家拿的空调被,米新荷看到这样子感觉很心疼,又不忍心把虞移叫醒,两个人轻手轻脚把早饭放下,葛玥童往陈言病床上看了一眼,陈言还是昨天那样子,脸上的乌青瘀血倒是退了一些,可还是闭着眼睛的,她不由觉得心里一沉。 米新荷拿起暖水瓶看了看,里面的水都凉了,于是拎着暖水瓶就出去了打开水了。 隔壁床帘子里传来很大的呼噜声,葛玥童也分不清是大叔还是大婶,她注意到陈言的脸上好像多了一块污渍,是胶带印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有点脏,她知道陈言干净,于是就从床头抽了一张湿巾,想轻轻地给陈言擦一下。 刚刚擦了两下,陈言的眼睛就微微睁开了一条缝,葛玥童一时也不敢确认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赶紧凑上去想看清楚一点,两个人脸对脸的时候,陈言的眼睛一下就全睁开了,葛玥童惊得惊叫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陈言的病床上,虞移听到动静一下就坐起来了。 “怎么了?”虞移看着眼前的葛玥童,“有蟑螂?” 葛玥童说不出话,她的眼泪忍不住的流,她只能伸手指着床上的陈言,整个人都在发抖。 “学长?”虞移因为和陈言是同向而卧的所以他得转过身去看陈言,等他看到病床上的陈言睁着眼睛一时也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米新荷拎着一瓶热水回来,她注意到葛玥童喜欢喝热水,所以想着自己别的忙帮不上就帮着打点开水吧,一回来掀起帘子就看到葛玥童捂着个嘴正在哭,虞移扭着个身子也看着陈言哭,一时间吓得暖水瓶差点脱手,幸亏她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言,才看到陈言微微蹙眉睁着眼睛,原来是陈言醒了。 医生护士很快就把陈言的病床团团围住,因为空间有限,虞移带着米新荷就出来病房外面等了。 “也不知道臻一姐和向大哥怎么样了,”米新荷也很高兴,一边拿纸巾给虞移擦眼泪一边说,“早起给臻一姐发信息,她也没回我。” “感觉臻一姐情绪特别稳定,都是向总自己在那暗搓搓的着急跳脚,”虞移的眼泪好像都擦不完似的,显然他是真的特别高兴,鼻涕眼泪一大堆也顾不上形象了,一边擦一边和米新荷说话,“昨天我来换向总的班,我还专门有好好提醒他别让学长的好意落空,以学长对向总的重要程度,别说去和臻一姐把话说清楚解决问题了,就是让他去臻一姐家当赘婿估计他都不会多问一句就去了。” “别开玩笑了你,”米新荷被虞移逗得笑出了声,陈言醒了米新荷也很高兴,感觉这几天没白白担心,“其实我还是挺担心的,我感觉他俩挺般配的,所以可千万要在一起啊。”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虞移自信满满的擦着鼻涕,“我刚给向总发信息说学长醒了,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复我呢,估计可能还没睡醒,我就有种很好的预感,你相信我。” 向激川早上醒的还是挺早的,一睁眼怀里的位臻一还在睡,圆圆的肩膀上还有两个清晰地牙印,向激川也不是很记得是昨晚什么时候咬的,但是口感是真的好。 向激川起身的动静还是把位臻一给弄醒了,昨晚被向激川折腾着退了票退了车还不算完,位臻一答应向激川要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哭的话都说不清楚了,她也记不得自己还答应了别的什么,总之现在眼睛还有些肿,挺难受的,她抬眼看了一下向激川,轻轻问了句你是要去医院了吗,得到向激川的肯定答复以后,位臻一有些艰难的翻了个身,一方面是床垫太软,另一方面她确实全身疼,昨晚怎么睡着的已经不记得了,就觉得真的好累,动都动不了的那种累。 向激川昨晚简单的收拾过屋子里的狼藉,现在起身把昨晚放在椅子上的两个人的衣服拿着准备去洗衣机里洗了,回头一看位臻一又睡着了,他也不忍心打扰,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拿起手机准备和虞移说自己可能晚一会儿过去,向激川是想下楼给位臻一买点早餐什么的,就看到虞移发来的信息说陈言醒了。 向激川飞快的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就下楼了,电梯里给位臻一发信息说陈言醒了所以他要赶紧去趟医院,然后交代位臻一睡醒了一定要联系他,在家乖乖吃点东西,如果太累了不想出门就在家等着他回来。 虞移正和米新荷在楼道里聊着天,葛玥童就伸个头出来:“学长,学姐,你们也来一下吧。” 声音听上去可不太乐观,带着些凝重和紧张,虞移和米新荷一听到这话,瞬间也高兴不起来了,赶紧走进了病房。 病床被升高了,半躺着的陈言双眼无神的看着围着他的一群人,医生护士正在围着做一些基本的检查,表情都不轻松。 “学长,”虞移喊了一声,但是病床上的陈言就和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学长,陈言,陈言,董岑岩。” 虞移又叫了几声,陈言还是一点反应没有,虞移一下就有点慌,赶紧转头问医生。 向激川赶到的时候病房里陈言的病床是空的,只有米新荷抱着胳膊在看一个保洁阿姨更换陈言床位上的床单和被子。 “向大哥你来了?”米新荷听到动静一回头,看到向激川站在身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陈言呢?”向激川看到米新荷哭红的眼睛,之前的喜悦荡然无存,心里一下就慌透了。 “陈言学长他,他去做检查了,虞移和童童跟着去了,”米新荷说到这抽了一下鼻子掉出两滴眼泪,“医生说他这个情况不太对,我也说不好,不过他们去放射科了,医生说要拍个头部的ct再看下,虞移刚说已经推进去了,估计很快能出来。” “我过去看看,”向激川掏出手机一边给虞移打电话,一边就往电梯口走,电梯口有楼层和楼栋导览,住院部显然是没有放射科的,虞移倒是很快接电话了,说是已经从医技楼放射科推出来了,现在正在返程路上,叫向激川别过来了省的走岔,片子等下葛玥童会拿回来,再看医生怎么说。 向激川也不知道陈言他们会从哪个电梯上来,陈言住的这栋楼一共有六部电梯三个电梯口,想了想只能先回病房。 隔壁床的大叔估计是已经达到了出院的标准,向激川回来的时候帘子已经拉开了,隔壁大叔的床也摇起来了,大婶正在收拾东西,向激川听不懂悦省本地的方言,但是看得出来大婶心情并不算好,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语气不算愉快,米新荷正坐在椅子上有些焦虑的等待着,听到向激川进来了赶紧站起来,一回头看到是向激川,又坐回去了。 护士和虞移推着转移床进来的时候,隔壁床的大婶应该是要去倒垃圾,瞟了一眼陈言现在的样子,摇了摇头让出路来,向激川赶紧迎上去帮忙。 陈言确实睁着眼睛,但是眼神没有了平时看人那种热烈和崇拜,内里的那股冷静与聪明也不见了,一双眼睛涣散无神,向激川和虞移把陈言搬回到他病床上的时候,似乎是弄疼了他腿上的伤口,陈言的眉毛拧了一下,但还是没什么表情也没出声。 刚刚安顿好,被子都还没盖上,值班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说要消毒伤口,向激川起身拉帘子,米新荷和虞移出去了。 向激川之前都没看到陈言腿上的伤口是什么样子,扫了一眼真的是不忍心再看,况且按说就陈言那个性格,以向激川的了解,只要陈言一息尚存,就绝对不可能让别人就这么随便的把他裤子脱了,一个遗嘱上都写了死了不要给他整理仪容仪表换衣服直接烧了就行的人,这会儿小护士进来给伤口消毒,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除了碘伏棉签擦过伤口时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眼睛还是呆愣愣的。 向激川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但是此刻他真的觉得陈言现在就是传说中丢了魂儿的人的样子,只剩一个壳在这儿了,向激川不愿意承认,但也忍不住的去想,陈言这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消毒完小护士推着推车走了,向激川帮陈言整理好仪容仪表,才把帘子彻底拉开,隔壁床的大叔一个人坐着看窗外,大婶应该是出去了人没在,收拾好的几包行李就在病床和地上放着。 “学长?”虞移双眼红红的硬挤出来一个笑脸,坐在陈言旁边拉起了陈言那只没有留置针的右手,很亲昵的捏着,“学长,你看看我,我是虞移啊,你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快点给点反应啊,你再这样我可真要一直说话吵死你了啊。” 手被人拿起来了,陈言的目光自然是跟了过去,但是还是两眼无神,既没有表现出来认出朋友的惊喜,也没表现出来对陌生人突然行为的困惑,向激川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冰冷了。 “董岑岩你真的假的?”虞移显然还不死心,伸手摸了摸陈言的脸,没有头发版本的陈言虽然头上还缠着纱布和固定装置,但也没有一点变得难看,出事那天刚刚刮的胡子现在又长出一片浅青色的胡茬,配合着脸上的淤青,看上去格外让人心疼,虞移的手开始有点发抖,“你再这样玩儿我们,我可真的要亲你了啊。” 米新荷站在床尾轻轻抽了抽鼻子,可能还是有点看不下去,转身出去了,向激川整个人脑袋里面只有一片嗡嗡混响,就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他的脑子里飞行,向激川从来没想过他一直当做最好的朋友,甚至他的家人,他的外置大脑的陈言,会有一天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敢相信,只想有人上来给自己一拳揍醒自己。 “学长你别吓我好不好,”虞移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放开了陈言的脸,陈言就这样坐在床上盯着虞移看,或者说他的脸是朝着虞移的,眼睛也是朝着虞移的,但是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的,虞移甚至希望旁边的向激川能突然哈哈笑着拍陈言让陈言别演了真的吓到虞移了之类的,结果他看上去,向激川也是一脸死灰,“学长,你那个聪明脑袋真的很好用的,你能不能别吓我了,求你了。” 陈言没反应,虞移的眼泪顺着脸往下流淌,滴在病床的床单上,在寂静无声的病房里居然能听到响。 葛玥童取了陈言的ct片子刚一出电梯,迎面就撞上了应该是要去办出院结算手续的大婶,大婶一看到葛玥童,伸手就把她拉住了。 “你老公完了,”大婶一脸的紧张和同情,“傻掉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我看他那个样子,以后生活自理都困难了,你还这么年轻,有这么漂亮,赶紧给自己找个出路吧,别心软,赶紧离婚,你还能再嫁,别把一辈子搭进来,像我这样,我就是一来当时心太软,二来年纪也大了,就留下来了,现在怎么样,活着也是每天伺候他,生不如死,你们还没孩子吧?没孩子就赶紧走,千万要狠得下心,你老公这样这辈子也好不了了,现在连人都不认得,以后肯定是越来越坏早晚瘫了的,而且要落下羊角风也说不定,以后只能全靠你,你可真的要想清楚,先为自己好,别什么情呀爱呀的,那些都不管用,知道吗?他现在成了累赘了,你别被拖累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你还年轻,别犯傻。” 第268章 这边不太好 葛玥童把陈言的ct送到医生办公室,然后去病房里叫来了向激川,虞移坐在陈言床上和陈言对着脸哭,虞移涕泗横流哭的很伤心,陈言一脸面无表情就像个没生命的物件坐在虞移对面,葛玥童一股眼泪涌了上来,不忍多看,喊上向激川就赶紧抹了一把眼泪往外走。 医生办公室里,陈言的主治,一位头发还挺茂盛的中年男性,向激川是查过的,先不说师从,毕竟人家师门在研究脑袋这一块算是国内顶尖,就单说这位医生自己,那也都是在业界享有高度美誉的人物,此刻正对着观片灯箱上陈言的头部ct平扫结果,拧着眉毛连连说了好几句不应该。 向激川很想问是什么不应该,但是他喉咙里好像有棉花堵着似的,好在葛玥童带着哭腔的问了一句医生您说是什么不应该。 医生推了推眼镜,从桌上顺手抄起来一支笔,就指着陈言的片子开始解释,意思是说首先陈言的手术还是很成功的,早上陈言苏醒了以后他去检查了一下,不论是伤口愈合的情况,还是片子上陈言的大脑组织,都能看得出来手术是很成功的,又不是说脑卒中、脑出血或者其他一些导致脑组织损伤的外伤,应该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功能丧失才对,医生叹了口气,又说不过人脑确实也是非常精密又神秘的器官,就现代医学而言对大脑的研究还非常肤浅,陈言现在这个情况其实也算是一种有概率出现的比较极端情况,只能说可能运气不好就给碰上了。 医生指着片子说陈言的脑子起码在这张片子上看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但是现在的检查结果也不能说明完全的情况,医生也没办法依据某一个单一的检查结果就做出诊断,建议给陈言做一个24小时的aeeg检查,看看结果再说。 葛玥童不是很明白什么是aeeg,但是向激川表示这块我熟,毕竟是住过精神病院的资深病患,动态脑电图这种东西在那种地方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终于找回了声音给葛玥童解释了一下。 医生也说了后期可能还会做一些常规的辅助性的检查,但现在还是先把这个aeeg做了,看能不能从这方面找找原因,同时也提醒家属一定要注意观察,记录一下病人有没有什么异常行为,等下他会安排护士去给陈言做一个神经反射方面相关的检查,看一下陈言是不是因为外伤导致了其他什么损伤。 葛玥童和向激川拿着医生开的检查单子就赶紧去了护士站,护士看完说可以先让医生做神经反射然后再做aeeg,让家属可以先回病房了,她们这边准备一下就来。 回到病房里虞移还是和陈言脸对着脸坐着,哭的很伤心,米新荷站在虞移后面双手按在虞移的肩膀上,也在流泪,隔壁床的大叔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着陈言的病床这边,很努力的张嘴咕哝着什么,但是大家也都听不懂。 “医生怎么说啊,”虞移鼻头哭的红红的,手上握着陈言的手,表情显得难以接受现实,只能寄希望于向激川会带来什么好消息,“这个肯定是暂时性的对吧?” “医生说要做一个24小时动态脑电图看看结果,”向激川拼命忍着才没让眼泪冒出来,病床上的陈言沉默的呆坐着,任由虞移抓着他的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光看ct片子,说是手术很成功恢复的也很好,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好吧,撞到了比较糟糕的情况,医生说就现在的检查结果他也很难判断,我们还是先做检查吧。” 护士很快推着小推车进来,看着病床上的陈言有点犯愁,毕竟陈言头上还是有外伤的,整个脑袋基本都包的比较严实,可能都没地方能安放电极,但是检查是医生开的,所以护士拿着仪器围着坐在床上转来转去好几圈,硬是在陈言头上找不到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最后也只能摇着头很无奈的说了句可能做不了我去和医生说一下把这个检查取消了吧,然后推着小推车出去了。 “陈言学长你喝点水吗?”米新荷注意到陈言的嘴巴微微起皮,伸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个瓶装水递给陈言,陈言压根没动,水瓶放到手里他也没有要握住的动作,任由这瓶水倒在了床垫上。 所有人的心情一下就砸到了谷底。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陈言恐怕真的是被打成了个傻子,用医生的话说就是功能丧失严重的时候,葛玥童一声不响的打开陈言病床的储物柜,从里面翻出来了曹阿姨给带的杯子和汤勺,一把拿过床上的水瓶,拧开以后倒进了杯子里,然后用眼神示意虞移让开,自己做到了陈言的对面,用勺子从杯子里浅浅的沾了一点水,伸到陈言嘴边,陈言还是一脸没有表情的样子,完全的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反应,葛玥童虽然一双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盈着眼泪,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温柔平和的笑脸,轻装镇定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微微有些颤抖:“喝点水吧,你试试看,这个可以直接喝的,先给你点试试,”一边说一边用汤勺轻轻在陈言的嘴唇上擦了擦,“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凉凉的?” 陈言还是没反应,葛玥童也不气馁,一次一次的轻轻尝试着,虞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跑出去应该是准备好好哭一场,米新荷也赶紧追出去了,向激川的眼泪也是在忍不住往下掉,倒是葛玥童似乎是慢慢的镇定了下来,眼睛里的泪水似乎是一点一点被她硬是忍回去了,只是温柔的重复着用勺子沾水轻轻碰碰陈言嘴唇的操作。 大概重复了五六分钟,葛玥童起身放下水杯,她突然想到陈言腿上还有伤口这样一直坐着伤口应该会痛,赶紧扶着陈言躺下。 “躺着吧,忘记你腿还受伤了,”葛玥童准备好枕头,给陈言垫的稍微高一点然后轻轻扶着陈言慢慢躺下,注意到陈言眉毛拧在了一起,显然是伤口的疼痛导致的,葛玥童不由得感觉有些欢欣,“时感觉伤口疼是吗,因为你受伤还是挺严重的,肯定会很疼的,不过医生说了很快会好的,来,慢点慢点躺。” 向激川抽过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陈言躺在床上就还是眼神空荡荡的瞧着天花板,这时候隔壁床的大婶推进来一个轮椅,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估计是她的孩子,很沉默的跟进来,女的就帮着提行李,男的走到大叔跟前,很费力的把大叔抱到了轮椅上,大婶给大叔腿上盖了一床毯子,男人就推着大叔先出去了,大婶走在最后面检查着有没有遗漏的东西,然后走到陈言病床前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 病房才安静了没一会儿,陈言的主治医生领着护士,又推着小推车来给陈言做做神经反射的检查,护士收了被子,把帘子一拉伸手就伸手解开陈言的病号服,很麻利的就把陈言上半身给脱光了,向激川觉得陈言这下是真出大事了,毕竟就这么胸怀坦荡的躺在一个陌生女性面前,这要是以前的陈言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来得痛快。 葛玥童看着护士把陈言的胳膊双腿稍微调整了一下,医生就就拿着个棉签开始在陈言腹肌上划来回划了几圈,两侧腹部都划完了,护士就在旁边记录着,然后医生又拿起个小锤子,护士赶紧又把陈言的胳膊拎起来,医生握着陈言的手肘,小锤子在陈言的大臂上敲了好一阵,又换个胳膊继续,护士在旁边记录着,胳膊也敲完了,医生又拎起陈言的腿两边膝盖上敲了敲,这次葛玥童到时看清楚了,这是膝跳反射,陈言有的,还挺明显,膝盖敲完了医生又按住陈言的脚,敲陈言的脚脖子,然后又是棉签划脚底,总之医生好一通忙活,陈言则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教具,检查完了医生甚至都微微出汗,示意家属可以给把衣服穿上了,向激川赶紧给陈言穿衣服。 “从这个神经反射的结果来看,都挺好的,”医生从陈言床头抽了一张纸,摘下眼镜擦了擦汗,“双侧躯体的反射都很明显没差别,我检查到的部分反射都很正常,起码这个肌肉反应和神经传导这些都是正常的,不像是有脑损伤或者神经损伤的情况。” “医生您喝水,”葛玥童赶紧给医生护士各递上一瓶瓶装水,“护士姐姐也喝点,您二位真的是辛苦了。” “刚才值班护长和我说aeeg还做不了,说没地方贴电极,”医生接过这瓶水,顺手放在了陈言的病床上,“那就只能先等头部的外伤好转了,不过从我刚才做的这个神经反射的检查来看,不像是有大问题的样子,我看和麻醉科那边约一下,来会诊一下吧,看看是不是手术麻醉导致的问题。”医生说完,又拿起纸巾擦了擦汗。 “那我们家属现在要做什么呢?”向激川帮着给陈言穿好衣服,正在扣扣子,“就他现在这个情况,您看需要什么我们都配合。” “现阶段还是好好休息,”医生又拿起刚才护士记录的东西翻看着,“毕竟他的外伤情况也还是挺严重的,会诊的事情我尽快沟通一下,你们还是先用心陪护,看能不能先把这个营养支持的阶段给结束掉,能恢复吃喝就更好一点,光靠输液维持不了多久的。” 医生又交代了不少注意事项,往外走的时候迎面碰上虞移,虞移显然是哭够了情绪稳定了,可能也就没注意自己和医生护士擦肩而过,进来以后也站在陈言的病床边上看了看,然后坐在了陈言的床尾。 米新荷去洗了个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病房里这四个人都沉默着,陈言是好像在发呆一样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葛玥童背靠着储物柜站着咬着下嘴唇,向激川坐在陈言床头抱着胳膊若有所思,虞移坐在陈言床尾低着头看他自己的手。 米新荷眼前又浮现出那天陈言来迎大找她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看上去聪明冷静,一双眼睛目光热情,说话很有分寸,举止得体,善于察言观色,情商很高,说出来的话总是能准确贴合对方的内心,让人很难一直对他保持警惕。 再看现在病床上的陈言,米新荷是研究机械制造的,虽然他们在实验室开起玩笑也会说有器灵之类的,但是内心都还是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现在看到陈言这个样子,再看病房里这个诡异的气氛,米新荷突然觉得难道真要找个什么大姨大娘的来给陈言叫一叫?没准儿真能叫回来呢?然后又惊觉自己这都是在想什么呢,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些荒唐的想法甩掉。 如果不是向激川的手机突兀的炸响,病房里这份古怪的沉默估计很难打破,向激川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甚至都带起了回音,向激川掏出手机,打电话来的是位臻一。 位臻一睡醒了全身都好痛,好不容易才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到,一看信息向激川说陈言醒了,这让位臻一也忍不住的很高兴,赶紧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谁知道电话一接起来向激川的语气语调都很不对,位臻一听得出来这不是陈言好转了该有的语气,刚才还很雀跃的那股高兴劲儿一下就被浇灭了,她很紧张的问向激川到底出什么事了,向激川声音还是温柔的,但是难掩悲伤,说陈言人是清醒过来了,但是他的脑子好像没有,现在的陈言就像一台没有主机的显示器,开机关机也只不过是屏幕亮不亮而已。 位臻一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再好好赖赖床,赶紧起床找衣服准备去洗个澡,电话里向激川还问位臻一想吃什么他来点外卖,又叮嘱位臻一好好休息,还说他晚点要是能走了会回来找她,位臻一说早餐还是需要的,她现在确实的两腿发软,其余就免了,她吃完饭就会赶到医院,也不给向激川拒绝的机会,只说要吃馄饨让向激川搞快点,就挂断了电话。 位臻一的电话刚刚挂断,向激川就接到了律师打来的电话,说是律所这边盯着董承豪他们的人刚刚跟着这对母子又坐公交车往前城监狱去了,估计是昨天没有预约上,今天还得再去约,约到了也未必当天能见到,向激川感觉的出来,这对母子不探监成功是不会有别的动作的,所以只说让律师盯紧些,律师又说警方那边目前没有什么新的信息同步过来,问医院这边情况怎么样。 向激川叹了口气,说这边,这边不太好。 第269章 心理准备 因为陈言醒了,虽然醒来的情况很不对,向激川还是通知了齐叔,下午齐叔带着曹阿姨来了,一进门看到位臻一守在陈言病床跟前,陈言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睛,位臻一看到有人来看陈言了,一边起身微微笑着点点头一边伸手到隔壁病床拍了拍,齐叔才看到隔壁床的病人已经出院,向激川正躺在隔壁床上休息。 向激川起来看到是齐叔带着曹阿姨来了,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示意齐叔跟出来。 陈言出事的事情整个玉成村还是传开了,毕竟大晚上警察急救消防轮番上山,第二天还有警察在村里走访,村民们只知道是个外地人有预谋的作案,根据村口糖水店老板娘的描述,凶手在她店里吃过几次东西,第一次见到他起码是二十天前,当时民警带着相片来走访调查的时候,糖水店老板娘还真认出来了,但是警察那边谁也不敢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毕竟面对警察询问大家只能如实回答问题,谁吃饱撑的向警察打听案情啊,虽然大家不敢向警察打听,但是想象力还是可以放飞的,很快村里就传开了。 有人说是桦林制衣的小陈以前就是个黑社会打手专门讨债的,之前讨债害死了凶手的父母,现在凶手长大成人回来寻仇了,也有人说可别瞎说了分明就是这个小陈作风不好,你看他家里养了七八年的小姑娘,没名没份跟着他,不也被他一脚踢开再也没见到了?这次指不定是又招惹了哪家的姑娘,人家姑娘的家里人来报复呢,又有人说你们懂什么,这小陈就是人家董总养来给那些有钱人玩乐的,不然干嘛老大年纪了也不结婚,一天阴恻恻的,这次保不齐是惹得哪个大老板不开心,人家派人来给点教训呢。 桦林制衣这边齐叔倒是直接下了个内部文件,说因为大家都出门团建,厂里当时没有夜班保安,小陈是晚上来厂里巡查的时候偶遇歹徒发生意外,一切要以最后的警方文件为准,平时在工作群里异常活跃的小张这次倒是出奇沉默,小姚在行政人员的小群里问了一句宋总我们是不是组织一下去看看小陈哥啊,梁梦云说陈言这个情况本来可以申请工伤,但是陈言不在厂里交社保,估计悬,然后也说了厂里是不是应该组织一下去慰问的事情,齐叔说小陈现在还没醒,让大家先安心在家过节,后面再组织,这时候小姚在群里戳了小张一下,问他怎么不说话,小张才慌忙上线发了一句希望小陈哥快点好起来。 小张这个五一假期过的简直就像是在渡劫,自从那天在医院无意间撞破了桦林制衣最大的秘密以后,之前的很多疑问完全都能对得上号,为什么董总从来不来厂里,因为董总明明就在厂里;为什么宋总是个总经理,整个厂里最大的实权领导,却总是对小陈哥这个董助特别重视纵容,那还不就是因为这是老板本人吗;为什么小陈哥每次提起董总就特别敢说,那还不是因为小陈哥自己说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顺便看能不能引出大家的真心话来听听看吗,小陈哥,啊不,董总也实在是太狡猾了,埋伏的这么深,偏偏自己像个大傻子,直接被董总钓成翘嘴了,天天在厂里幻想着要见董总,真不知道小陈哥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表演的,心理素质这么好吗? 撞见这个秘密的当天,小张心理压力大的食不下咽,跟老张家一众亲戚们说吧,就自己爹妈舅舅那个性格,还不得马上拍马赶到买上一大堆补品礼物拎着自己去医院给董总谢罪啊,不能说不能说;给自己的朋友们说吧,那可真是死了都会被弄成二维码刻在墓碑上供后世传扬的糗事,说了也是徒增笑料;同事那可就更不敢说了,首先宋总已经说了叫自己严守秘密,小张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算上年终奖他收入很不错,同事们也都好好,他可不想因此丢了饭碗,所以只能一个人苦闷加害怕的猫在家里,憋得实在受不了了,注册了一个小号准备在互联网上发个疯。 心机老板伪装成董助在厂里上班,傻乎乎大学生和其共事快两年偶然揭破老板身份现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个帖子发上来,很多网友都是当段子看的,评论里自然少不了很多网友的抖机灵。 有人说建议小张以此为把柄要挟老板,摇身一变成为老板的主人过上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生活,小张脑补了一下自己跑去要挟小陈哥的画面,估计小陈哥也就是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一眼然后从桌子底下摸出来一根水管,里面还灌了水泥,把自己好好一顿教育,按照小姚当时带回来的这个八卦的逼真程度,被打的都不会动了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还有人说好人谁没事隐姓埋名,估计是身上有事儿,建议小张直接举报,反手挣一笔悬赏,厂里的各种证照小张可都是见过的,如果董总真是个逃犯,怎么可能实名制搞企业呢,所以这个显然也不是,真这么搞,就成了造谣诽谤了,到时候小陈哥再报个警,自己估计还得领一顿来自警方的教育。 也有人说隐姓埋名不就是怕人寻仇么,小张也觉得不对,小陈哥实名开厂,企业查询网站上甚至都可以一键查询,真要躲避仇家谁敢把自己的真实信息拿来搞这些必须公开的业务呢。 还有人说这老板不会是什么变态情趣的爱好者吧,伪装成一般职工勾搭小姑娘小伙子的,小张觉得这放小陈哥身上就很离谱,首先厂里别说小姑娘了,最年轻的女职工可能就是梁姐,孩子都十多岁了,勾搭小伙子就更不可能了,厂里年轻未婚的小伙子只有自己和小姚,小陈哥到现在看到自己和小姚都多少带着一丝丝嫌弃和不耐烦,还勾搭呢,荒唐。 还有人说老板这么做就是想听听下属都是怎么在背后议论自己骂自己的,看看下属都是怎么想的,搞的是什么官场厚黑学,小张觉得这就更不对了,首先先不说厂里的福利待遇其实真的很不错,就办公环境和同事关系,那也是一等一的好,一个制衣厂老板最关心的不应该是怎么抓好生产么,搞什么官场厚黑学啊,看这小陈哥就是个责任心超级强的人,又清高又骄傲的,他才不屑于搞这些。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给小张看的也只觉得网友们脑洞实在精彩,跟着笑着笑着注意力也被分散了不少,倒没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捅了什么女娲都补不上的大篓子,反而慢慢想起了很多小陈哥的好处,比如小陈哥虽然很沉默,但是是个干活的好搭子,手艺超级好,责任心也很强,工作上完美主义,对同事倒是都很大方,从来不抢单子撬客户,等一下,他是老板什么单子不是他的…… 大部分网友都在建议小张这把重开,或者干脆换个星球生活,毕竟一辈子很短的哭个几十年也就过去了,小张也表示真的很无奈,帖子的热度不算高,但是还是有挺多网友在下面出馊主意的,甚至有人建议小张也给自己弄个假身份,在用这个假身份来上班,和老板玩起一样的套路之类的,小张这几天都在通过这种方式纾解压力,冷不丁被小姚在工作群里戳了,突然就想到陈言那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心里又感到非常难过了。 虞移带着米新荷和葛玥童吃饭回来,准备换向激川和位臻一去吃午饭,米新荷明天上午就要返回迎城去了,毕竟她还是个在校学生,有科研要做,有课要上,有论文要写,葛玥童眼看自己假期耗尽,陈言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起来,反而变得更加糟糕了,她决心要请假留下来帮着照顾一下陈言,只是一时还没想好要用什么理由和导员老师请个假。 跟着虞移和米新荷出了电梯,远远就看到齐叔和向激川正在护士站旁边的等候区坐着说话,葛玥童对齐叔本来就有点怵,冷不丁一看到还是慌了一下的,然后又想到陈言醒了这件事肯定也是要和齐叔说的,所以齐叔过来也不奇怪,况且现在董二夫人带着董承豪也出现在了前城,是该给齐叔提个醒,有些事也要提前防备了。 走进病房的门,位臻一坐在旁边那个空病床上,位臻一之前坐的椅子上曹阿姨正望着陈言哭的两眼通红,陈言出事到现在这是曹阿姨第一次来医院探望,看到陈言这样子直接痛哭失声,虞移赶紧上前拍了拍曹阿姨的后背以示安慰,米新荷一时还不知道这位哭泣的阿姨是什么人,看上去似乎和虞移很熟悉的样子,葛玥童赶紧说了下这位就是虞移经常提起的陈言家的住家阿姨曹阿姨。 有了虞移的安慰,曹阿姨才慢慢的收住了情绪,抽噎着站起身来,有些抱歉地笑着。 “曹阿姨你也别太伤心了,”虞移给曹阿姨递上一瓶水,“我刚也找了几个朋友帮我摇人问了问学长的病情,他们都说学长的这个主治经验丰富医术高明,又说学长还很年轻,有没有什么脑组织和神经损伤,肯定是都会恢复的,上午麻醉科的医生也来会诊了,说也不是麻醉的问题,下午精神科的专家也会来,肯定能很快找出原因的,找出原因了肯定很快就治好了。” “小虞你有段时间没来,我还在想怎么谈了恋爱了也不来看看小陈了,小陈说你这段时间都很忙,”曹阿姨说话还带着一些鼻音,“也不和阿姨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啊?” 曹阿姨说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站在虞移身后的葛玥童的,显然是把跟着虞移一起回来找陈言的葛玥童当成了虞移的女朋友了,葛玥童赶紧往后撤了一步,虞移倒是没注意到曹阿姨在看谁,直接伸手轻轻把米新荷拉了过来,笑嘻嘻的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曹阿姨,这个就是我女朋友啦,她叫米新荷。” “阿姨好,”米新荷笑着和曹阿姨打了个招呼,“经常听虞移提起您,说您做饭很好吃,对他也很好。” “怎么?”曹阿姨一脸困惑的看着眼前的米新荷,这姑娘个子不高,生的娇俏,身材很好,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满满的活泼和机灵,这个气质和虞移倒是很搭,只是曹阿姨一直以为上次虞移带着回来找陈言的那个高点的姑娘才是虞移的女朋友,所以一时有点吃惊,又看向葛玥童,“那这个小姑娘是?” 葛玥童一看曹阿姨问到自己了,微微笑了一下:“阿姨你好,我是葛玥童,我……” 葛玥童话还没说完,就被虞移抢也似的给打断了。 “阿姨,童童她是你的上一任,她之前在学长家当住家阿姨当了七年多呢,”虞移丝毫不管葛玥童本来要说什么,直接就哗啦啦往外倒,“你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就是她以前住的,她和学长可熟悉了,而且他们两个还有一层名义上的叔侄辈分呢,没血缘的。” 曹阿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眼前的女孩子瘦高瘦高的,长相看着就是个沉着镇定的人,一张脸挺漂亮的,站在那儿的神态,以及刚才说话的语气,细想来都还是挺像陈言的。 “难怪一条那么喜欢你,你一伸手就牵走了,”曹阿姨恍然大悟,“也难怪你在家里找东西一找一个准儿,我之前还一直挺纳闷的,现在才明白,之前买菜的时候是有听说小陈家以前住着个小姑娘,我还以为是那些阿姨大婶瞎说的呢,原来就是你呀。” “你醒了?”位臻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因为和大家都不太熟悉,位臻一刚才就一直坐在隔壁的空病床上,虞移他们和曹阿姨聊得开心,位臻一心里也很高兴,毕竟只要大家还有心思聊天,就证明大家都没有过分的沉溺悲伤,就都能振作起来应对这一切,所以她坐在一边一边听大家说话一边帮陈言看着点滴,陈言现在还没恢复吃饭喝水,听向激川说水喂到嘴边都不知道张开嘴的,所以还在营养支持的阶段,现在这瓶营养液还剩一小半了,很快会滴完,位臻一一直盯着要提醒护士拔针,就在曹阿姨和葛玥童说话的时候,她看到陈言睁开了眼睛,“饿不饿,渴不渴,想要什么东西吗?” 陈言一醒过来,众人的聊天纷纷中断,大家全都围了上去,但是陈言还是那种两眼空荡荡的状态,只是睁开了眼睛,并没有更多的肢体动作,甚至都没动一动手指或者稍微的转一转头,也没发出一点声音,曹阿姨轻声喊了几句小陈,陈言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葛玥童倒是没凑上去,只看现在众人的反应就知道陈言肯定还是上午的情状,不过早上医生也说了,人脑是非常精密复杂的,一点损伤都可能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而且预后比起身体其他部位来说是比较差的,要做好长期康复的心理准备。 葛玥童掏出手机发微信给自己的辅导员。 “老师,我家里出了点事,可能要请个长假,我想先请半个月,想问您一下都需要准备哪些有关材料呢?” 第270章 这块儿我熟 齐叔接到葛玥童辅导员打来的电话的时候,葛玥童就站在齐叔旁边,刚刚和齐叔说完自己要请假学校老师要联系家长确认的事情,两个人才达成一致,齐叔的手机就响了。 因为葛玥童一请假就要请半个月,这个长度的假期首先学院辅导员、甚至学院院长都是没有权限直接批假的,按照有关文件是需要上报研究生院审批的,按照学校的有关工作流程,辅导员要先向学生家长联系确认有关情况的真实性,而且是要根据学生的信息登记表上登记的家长电话来联系的,葛玥童当时入学的时候父亲联系电话那里很熟练的就填上了齐叔的电话号码,母亲的电话是随便编造的空号,所以导员老师自然就把打到齐叔这里来了。 齐叔一开始知道葛玥童找自己是为了向辅导员老师请假好留下来照顾陈言,是坚决反对的,理由是一个学生不去上学荒废学业绝对不行,陈言身边也不是没人管没人照顾,葛玥童还是乖乖回去把书读好。 葛玥童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指着不远处陈言的病房,哭着和齐叔说如果没有里面那个人自己可能早就死了,她现在也只是想为陈言尽点心,她现在也很后悔在陈言还好好的时候没有和陈言表示过对他的感谢,哪怕说一句感谢的话,现在陈言这个样子了再不表示,难道还要拖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吗? 齐叔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请假照顾陈言也可以,功课学业不能荒废,这半个月葛玥童要保证每天都抽出时间搞学习,他要检查功课进度,如果发现葛玥童学业出了问题,那葛玥童就必须马上回去上学,葛玥童立刻就同意了。 导员老师打来的电话里,齐叔说是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是很好,最近大病一场,需要葛玥童留在家里照顾,又再三和老师说一定不会耽误孩子学业,最后又叮嘱老师说能不能帮忙对同学们保密一下葛玥童请长假的原因,老师也知道葛玥童离异家庭,更知道这种家庭难言之隐更多,也知道这种家庭的孩子比较敏感,所以也都答应了。 齐叔挂断电话的时候,葛玥童已经在备忘录上记录自己想要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了,虞移明天会送米新荷回学校顺便给他自己拿点东西,葛玥童计划让吴蕊帮忙收拾了让虞移带回来,电脑和平板肯定是都要的,还有之前借的几本书,其他的还需要再想想,导员老师就发信息来了,说已经和葛玥童的家长沟通过了,需要的手续材料他今晚回到学校以后就会帮葛玥童做好,刚才也和院领导汇报过了,这个情况明天上会领导们过一下,就上报研究生学院,让葛玥童在家好好照顾爸爸,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就只管提,也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让葛玥童很是感动,连声说了好几个谢谢老师。 等葛玥童搞定请假的事儿回到病房,护士刚给陈言拔完针,向激川好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事儿,出去找齐叔了,米新荷和位臻一坐在隔壁的空床上小声说着什么,虞移和曹阿姨一左一右坐在陈言的病床上正在和陈言说话,但是陈言就是很机械地躺着,也没什么反应。 曹阿姨掏出手机放在陈言面前,屏幕上是趴在围栏里一脸沮丧焦虑的一条,估计是曹阿姨出门前特意录制的视频,能听到视频里曹阿姨让一条和爸爸说几句话,一条还算配合的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曹阿姨把手机靠得近了些,一条的嘴筒子杵在摄像头前面,能看到一个黑黑的饱满的亮晶晶的大狗鼻子,一条舔了好几次鼻子,然后汪汪的叫了几声,视频很快就结束了,陈言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米新荷明天要返回迎城了,曹阿姨主动提出她在这里守着陈言,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去聚个餐也喘口气,毕竟从陈言出事到现在这五个人真的是一直在忙碌辛苦,精神负担估计也很重,需要调节一下,米新荷连连拒绝说不用了,向激川倒是觉得这个提议还挺好的,毕竟人不能总是绷得太紧,也需要适当的放松一下,调整调整心情,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向激川定好餐厅,只等陈言下午的会诊一结束,没什么事了就出发。 齐叔也知道了董二夫人和董承豪已经回到前城的事了,董二夫人齐叔还是有印象的,是个挺美貌的女人,总是喜欢画很浓艳的妆容,戴很夸张很露富的首饰,走起路来腰肢摆得很厉害,讲话像是喉咙里洇着一汪水,音色尖锐,音调也比较高,每一句话的尾音都会上挑,这让她说什么话都带着一股很吃惊的语气,好像随时都在被什么东西惊吓着。 董承豪单说名字齐叔倒是对不上号,但如果说是董春友的大儿子,齐叔还是知道的,当年董家三兄弟开果园里的农用车毁坏果园田地的事情齐叔还记得很清楚,他也知道董春友八成是找了什么关系,以至于当时警察来了以后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不过董春友找各位受害人私了赔偿的时候确实也出手大方,就连齐叔的自行车被压坏都直接获赔一千块钱,齐叔拿到钱就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疼的全身直哆嗦的陈言,那孩子是真可怜,全身上下挑不出一块好地儿,就连嘴巴都被打的里面烂了一大片,吃不了喝不了的,再看董春友这个二老婆生的三个孩子吧,闯下如此大祸连一个对不起都不用说,亲爹哐哐往外砸钱平事儿,别说挨顿教训了,整个处理过程里一次面都没露过。 后来董承豪和董承轩回到华林服装厂以后,齐叔倒是经常能看见这两个人,看见的次数多了也就慢慢分的清楚了,董承轩虽然是弟弟,但是明显头脑更加鸡贼,兄弟俩身高差不多,董承豪要更胖,董承轩抽烟,经常叼着根烟在山上的荒地或者村民们家的祖坟附近下网子抓鸟,有些村民怕引起火灾,还和董承轩吵过架,其实下班遇到过,董承豪左手夹烟撇着腿站在路边看着对面的几个村民眼神轻蔑,时不时往地上吐口痰,跟班就不把对面放在眼里。 董承豪倒是经常出现在村口的糖水店,每次都买冰绿豆沙,可能是人胖怕热,一次他一个人就要喝掉两碗,虽然董承豪也是从来不和村里的泥腿子们说任何一句话,表情里也满满的都是不耐烦,但是看着比他弟弟没那么盛气凌人了。 所以当齐叔今早从向激川那里知道董承轩因为额外加上一个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判的还挺重现在还没出狱,打心底里想说一句活该。 会诊的过程持续的有点久,因为不让家属现场陪同,所以陪同陈言的这一大帮子人,年纪大点的曹阿姨和齐叔都在护士站等候区那边坐着,米新荷和位臻一在楼梯拐角站着,一起说话,向激川拿着手机去防火门后面打电话了,病房门口只剩下虞移和葛玥童。 “说真的,我现在有点吃位臻一的醋了,”可能是沉默的气氛太过于让人紧张吧,虞移主动和葛玥童说起了话,“她和米新荷才真叫一个专业对口啊,一个设计房子一个研究机械,在一起简直说不完的话,刚才她俩正在聊怎样设计方案拆除我们现在在的这栋住院楼呢,一点不给我讲话的机会啊。” “看情形臻一姐和向大哥应该是和好了吧,”葛玥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称呼已经改了,“所以学长你就别太在意学姐的这些小事啦,不然学姐和臻一姐在这里待着也挺无聊的。” “这倒是,”虞移察觉到了葛玥童对于大家称呼上的变化,特别是对自己,心里泛起一丝窃喜,但是没表现出来,“我刚问了,向总说机票都退了,位工还请了四天年假留在这儿呢,你看位工肩膀上那两个袖子都盖不住的牙印了没,向总下嘴也是真的狠啊……”虞移说到这突然意识到葛玥童好像说过她是牡丹狗,这种成人话题显然不是太合适,赶紧把嘴闭上了。 葛玥童当然也知道虞移突然闭嘴的原因,她其实也不太在意这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没见过猪跑总知道猪八戒吧,自从摊上杨展那档子倒霉事儿,葛玥童在这方面倒是有了些能脱敏的迹象,所以也就没表现出来什么,只是一边盯着紧闭的病房门,一边继续和虞移聊着天。 向激川接到的是自己爷爷的电话,老爷子打电话来很罕见的关心了一下陈言的情况,向激川也都如实说了,爷爷那边又问向激川是怎么想的,向激川也没瞒着,直说了就算陈言这样一辈子他也真就管他一辈子,老爷子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连说了几个好,向激川听得出来爷爷的语气并不生气,但也没再多提陈言的事情,问候了一下爷爷,关心了一下老爷子的身体和生活,然后答应说等陈言这儿处理好了安顿完了肯定回去陪陪老爷子。 向激川放下电话出来,看到虞移和葛玥童正在楼道里低声说话,虞移一脸是真的吗的惊讶表情,向激川走近了才听到原来好像是虞移有一次演出表演极乐净土,葛玥童就坐在看台上,手机里甚至还留着当时拍摄的一张照片,虞移不太信,葛玥童就掏出手机来翻相册,果然找到了,向激川也看了一眼,照片像素不是很高,但是虞移那个粉色的头发和突出的身高确实很好辨认。 向激川虽然看虞移的背调材料的时候就知道虞移会唱戏爱用女声唱歌,但是他并没真的听过,于是开玩笑的和虞移说让虞移现场来一段儿,虞移很不好意思的用女声说了一句激川哥哥求求你了饶了我吧,给向激川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也让旁边的葛玥童绷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一病房的专家会诊折腾了好长时间,葛玥童站的两脚酸痛真想蹲在地下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医生们陆陆续续一边互相讨论着一边出来,陈言的主治医生最后出来的,看到门口的三个人说了句家属来一下,就领着他们往自己办公室走,葛玥童不放心陈言没人看着,正说要自己留下,曹阿姨和齐叔就过来了,葛玥童这才一溜小跑追了过去。 办公室里医生先洗了个手又洗了把脸,才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翻看着刚才的会诊记录一边说情况。 再结合了多个科室多位专家的现场诊断和讨论分析,大家一致认为陈言的大脑应该是没有什么损伤的,除了大腿上的贯穿伤和身上其他的一些皮下出血、软组织挫伤之外,陈言的神经系统也都是好好的,也就是说除去外伤因素,陈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按照一般临床经验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种程度的功能丧失,虽然脑部手术可能会带来一些短时间的失忆或者是部分肢体的协调性或功能性的丧失,但是这些都是暂时的,而且不会影响其他功能发挥作用,就比如一个病人术后失忆了,恢复期肯定是能说话能行走可以进行正常思考和交流的的,就像一台电脑,可能格式化以后数据是都不存在了,但是不影响这台电脑作为一台电脑的使用。很少会,甚至可以用很罕见会出现陈言这样这样的情况,所以专家们的会诊结果认为,陈言应该是心理上也收到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导致出现现在这样一个情况,一般来说心理刺激是会导致比如失语,失眠,厌食之类的症状的,结合之前警察来调查的时候说过凶手是患者的弟弟,从患者的外伤程度来看整个作案过程应该还是比较血腥的,作案手法也很残忍,给患者带来极大的心理冲击和精神刺激也是有可能的,就现阶段能给陈言做的检查和诊断,大家目前都还是一直认为是这个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大。 医生说的很谨慎,向激川倒是有点无奈,心理刺激导致的么,向激川心想,这块儿我熟啊。 第271章 加餐 向激川定的这家馆子离医院倒是不远,五个人一辆车正好全带过来,这是一家有年头了的本地菜,向激川觉得还不错,陈言来过一次就明确表示了口味不辣不喜欢,不过今天他又不在。 位置不算难订,环境也不错,包厢全都是竹林里的茅屋,因为大家在车上约好了这顿饭不讨论陈言的情况,正好位臻一的驾照到期要换证了,她打算回京城以后去办这个事儿,所以大家就在讨论开车的事情。 虞移就是京城人,向激川也在京城长时间的待过,米新荷又是京城清大毕业,所以说起京城这四个人算是找到了共同话题,能聊的很多,气氛也就渐渐活跃起来,葛玥童没去过京城,就一直安静的听着,这家店菜色都很清淡,葛玥童吃着不是太习惯,但是面前这品花胶炖的挺好,葛玥童一边慢慢喝一边听大家说话,突然觉得这样的气氛真的好好,如果陈言也在的话就更好了。 今天估计是邢宜茹工作也不忙,跑来找葛玥童聊天了,葛玥童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于是就在手机上跟着邢宜茹聊起来了。 “你家人情况好些了吗,”邢宜茹还是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感觉你最近都怪忙的,没怎么和我们联系呢。” “已经开始恢复了,”葛玥童想到陈言那两眼空空的样子,心情沉重了一下,“小茹姐你怎么样啊,事发很突然都没怎么和你聊聊,弄得我也好着急,不过我短时间回不去了,我已经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留下来陪护呢。” “那这可不是小事儿,”邢宜茹最近孕反有些严重,头晕反酸烧心,弄得她只能干躺着缓缓,找人聊天也算是在分散注意力了,“你自己在那边可要注意安全,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累着了。” “放心吧小茹姐,”葛玥童跟感谢邢宜茹没有追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有好些天没和小茹姐好好聊一聊了,葛玥童也很想她,好不容易看着大师兄和小茹姐修成正果,本来应该是在小茹姐家美美的开一次卧谈会好好了解一下他们两个最后是怎么就这么快把结婚证给领了的,葛玥童甚至都计划着邢宜茹不来找她她也要去问个明白,谁知道一整个五一假期所剩无几了,今天才算是勉强有时间喘口气,“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我本来是不想办了的,”邢宜茹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包,“毕竟我这是二婚,你大师兄倒是都听我的,说不办就不办挺好的,少操多少心,到时候请大家吃顿饭好了,但是秦老师和师娘不同意,说也不要什么风光大办,但是仪式是要搞的,毕竟人生大事,也不能太随便了,我一想也是,不能对大师兄这么不公平吧,所以我们考虑弄个简单的仪式,本来想着你要是在咱们商量商量这个事儿,不过我们就是想简单的弄一下,我正在网上看攻略呢。” “咱们学校崇德大剧院和博雅交流中心好像都可以可以承接校友婚礼,”葛玥童记得之前在学校官网上看到过校友服务的栏目,点进去看了看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给记住了,“我看博雅楼最小的那种小报告厅好像是75人的容量,只能举办仪式,不管饭的,我看有那种现场照片,看着还不错呢,而且还有校友专属婚礼纪念品什么,我看租金报价也不贵,主要是挺有意义的。”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邢宜茹显然不知道学校居然还有这样的服务,一下来了兴致,“这不就正好吗,把大家叫到一起见证一下就行了,也不吃饭喝酒什么的把人折腾死了,我特别不喜欢参加婚礼,去了坐那饿得要死等半天才开席,同桌子的要是有酒腻子,那可真的是烦死了。” “我是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和大师兄啊,”葛玥童也觉得这样蛮好的,“这样也不需要提前找什么婚庆公司去准备很多东西,造成很多浪费之类的,而且就在自己学校里面,咱们迎大的档次,还是比外面那些酒楼酒店什么的高多了。” “那你回来给我当伴娘好不好,”邢宜茹打开电脑在学校官网上真的找到了这个校友婚礼的页面,赶紧点击下载相关材料,一边看一边打着字和葛玥童聊天,“大师兄说了这个位置非你莫属,我也觉得你很合适,其实我们俩也没什么亲戚,就是老师同事同学,你说的这个我感觉非常可行,你看,他这个文件里都说了提供标准化流程模板,也可以定制个性化服务,收费也很便宜,真的,这钱我真的愿意给学校赚。” 葛玥童一直低着头和邢宜茹聊着天,也就没太注意向激川他们似乎是都吃好了,服务生送上每个人的饭后水果,葛玥童才注意到大家都已经吃好饭了。 “这个汤,”葛玥童指了指,她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但是跟邢宜茹聊天聊得太专注了就给忘记说了,“可以打包一份带回去吗?感觉陈言会爱喝,我想带回去试试。” 葛玥童也没想到这家馆子打个包都弄得这么精致,一个竹篮里面铺上稻草,然后一个陶瓷带盖的小汤盅用油纸封的严实,放在里面还挺好看的,好像是鸟窝里面有颗蛋。 在医院送走了曹阿姨和齐叔,因为今晚是向激川留下来陪夜,米新荷明天要走,大家都让虞移赶紧跟着米新荷回酒店去,葛玥童还给陈言带了汤,就没跟着回去,伸手把篮子里的汤罐拿出来摸了摸,还很烫,就敞开盖子放着,就想着等会儿再说。 位臻一坐在向激川旁边,她知道向激川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好受,但她也不能提供什么安慰,只能拉着向激川的手。 “你看晚点我给你叫个车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向激川不想位臻一跟着自己在这里待一晚上,也没必要,位臻一最近也没怎么好好休息,“看你眼睛红红的。” 陈言这会儿又是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葛玥童其实很想让向激川和位臻一一起回去,她留在这里陪夜,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有些突发情况她处理不了,不说什么突发情况了,就说如果陈言需要去做个什么检查之类的,葛玥童是真的不可能靠自己把陈言弄到转移床上去,所以只能有些抱歉的起身摸了摸汤凉了没。 曹阿姨从家带来的东西里面有餐具,葛玥童选了一个不锈钢的勺子,柄比较长看着很适合喂饭用,比之前喂水的那个陶瓷勺子好用多了,摸了摸汤罐感觉温度差不多了,葛玥童舀起一点滴在手背上试了试,微微有点烫,喝着应该是正好了。 “向大哥,你和臻一姐可以一起去散散步呀,”葛玥童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里何必让向激川和位臻一一起在这儿耗着呢,“今晚这个风吹得凉凉的,你们出去走走正好。” 向激川正把陈言的病床慢慢摇起来,听到这个建议他回头看了看位臻一,位臻一显然也是想去的,于是冲着向激川点了点头。 等向激川和位臻一走了,葛玥童把汤罐放在病床自带的小桌板上,和陈言面对面坐着。 “今天我们去吃晚饭,那家店环境还挺不错的,这个花胶炖的也很好,我想着你应该也喜欢喝,给你带了一份,你尝尝,”葛玥童拿勺子搅了搅舀起了一点点伸到陈言的脸跟前,陈言脸上的乌青瘀血又淡去了一点,“我试了不烫的,盐味也不重,闻起来还是挺鲜的。” 葛玥童慢慢把勺子举到陈言的嘴唇边,轻轻地贴了上去:“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突然吃难消化的你肠胃受不了,先喝点汤缓缓,慢慢就可以吃东西了。” 也许是这汤确实好,或者葛玥童这次选的勺子比较趁手,或者陈言可能也真的是在缓慢地开机中,总之这次勺子举上去,陈言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把勺子里的汤给喝掉了。 葛玥童整个人都愣住了,很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反复看着手里的勺子和对面的陈言,终于没忍住捂着嘴巴哭出了声,但她很快平静了情绪,虽然眼泪还是不住的往外流,她的手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但她还是很小心的把勺子举到陈言的嘴边,陈言虽然脸上也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还是抿了一下,把汤给喝了。 葛玥童放下勺子,两只手捂着脸,痛痛快快的哭了大概一分多钟,然后又想起来汤应该是会冷掉的,赶紧起来擦擦眼泪鼻涕,继续给陈言喂。 “学妹你想喝酸奶吗?”米新荷和虞移应该也是去附近走了走,米新荷发来的照片上他们正在排一个手工老酸奶的队,“我看在这排队的都是附近的居民,估计很好喝,给你也带一碗吧?” “学姐,”葛玥童激动的甚至都没办法用九键好好打字,只能发语音,“我正想告诉你们,陈言他刚才喝了点汤,我还在喂他呢。” 米新荷回复了一个惊喜尖叫的表情包,然后发来一条语音,葛玥童点开是虞移的声音,听得出来他也很激动,说他们马上就回来。 向激川接到虞移的消息,因为他和位臻一就在楼下溜达,离得不远,所以来的飞快,赶回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葛玥童一边哭一边喂陈言喝汤,陈言的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但是嘴巴会动了,能一点一点喝完一汤勺汤,向激川很是激动,但是又不敢太表现出来,怕自己哪里动作大了会影响陈言这一点点细微的反应。 葛玥童看到门口的向激川也是两眼含泪,位臻一早就贴向激川胳膊上哭开了,自己也是两行眼泪止不住的流,但是手上还是很稳当的一点一点喂陈言喝汤。 虞移回来的时候陈言已经喝完了,葛玥童用湿巾帮陈言擦完脸,正扶着陈言慢慢靠在床上,位臻一正坐在隔壁的空床上,手上还拿个纸巾擦眼泪,虞移很激动的跑进来,坐在陈言的床尾伸手握着陈言的手。 “学长学长,”虞移眼泪一直掉,“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你看,现在你已经知道要吃东西了,所谓能吃能喝不是大病,你这一开始吃东西,我就知道你离好不远了,你还想吃什么你都告诉我,我全都去给你买回来。” 米新荷本来一想着自己要回迎城去了,多少还有点为陈言的事情悬着心,现在看到陈言已经稍微恢复了一点,感觉好像有股希望的小火苗在呼呼的燃烧着,在看虞移高兴的那个样子,米新荷也忍不住一直擦泪。 向激川去洗完餐具倒完垃圾回来,其实陈言也并没有喝多少,但是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开头,顺便把今天值班的医生也请过来了,医生给陈言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然后又和葛玥童了解了一下陈言的具体情况,然后点点头表示这确实是个不错的进步,然后也说了让家属继续认真照顾和关注,有什么情况及时向医生反馈,正在说话间,跑来一个小护士急匆匆的把医生给喊走了。 陈言靠在病床上眼睛就闭上了,向激川看这架势估计可能是想休息,就慢慢把床板降下来,葛玥童正在拿纸巾擦鼻涕,米新荷走过来递给葛玥童一个打包盒。 “给你买了点吃的,”米新荷自己也眼睛红红的,但能看得出来她也是很高兴“虞移说你要是能跟陈言学长吃到一个锅里,那你今天的晚饭肯定是没吃饱的,我们刚去逛的时候看到卖自选拌菜的,给你来了份加麻加辣,老板拌的时候虞移尝了一口,说是这个辣度你肯定吃得惯,你要不要尝尝看?不合胃口我们还买了点烧饼烤面筋的,你看跟着对付对付。” 葛玥童接过米新荷手里这个打包盒,又扭头看着还是坐在陈言床尾正在吸溜鼻涕的虞移,总算是有点知道虞移吵成这样也没被陈言掐死,不但没被陈言掐死,陈言似乎好像还很纵容虞移的原因了,虞移看上去是有点话痨和疯癫,但是心思确实很细腻,对人也是真的挺好的,葛玥童伸手打开盒盖,一股浓烈的麻辣味扑面而来,她瞬间就感觉自己确实没吃饱,很需要加这一餐。 第272章 一直都很蠢 因为非工作日不能探监,董二夫人很可能会再到医院来找找陈言,所以向激川昨晚就盘算着既然各种会诊也诊不出什么问题,不如就问问医生能不能转院的事情,毕竟如果单纯说康复疗养,公立医院的条件就比较一般,而且床位紧张,不会让已经达到出院条件的病人久留。 早上葛玥童拎着自己的行李就来了,米新荷今天要走,等下虞移会跟着把米新荷送回去,顺便帮葛玥童也从学校取些东西,孙羽萌还没返校,葛玥童让吴蕊帮着收拾了,吴蕊倒是很担心葛玥童家里的情况,连连让葛玥童需要帮忙的就说,千万照顾好自己。 昨晚葛玥童一想到米新荷走了就剩自己和虞移两个人,再开个套房挺不划算的,就和虞移说晚点大家各自找住处或者再商量,可以先把这房退了,虞移觉得可行,葛玥童就把自己的行李给带来了,东西不多,一只小箱子。 向激川去找医生咨询陈言转院的事儿,问回来正好赶上护士要给陈言清创消毒,向激川赶紧拉着葛玥童让她别看,一来陈言的伤口确实很吓人,向激川怕葛玥童受不了这个刺激,二来毕竟伤口在大腿上,位置还是很私密的,向激川了解陈言,知道打死他他都不会给别人看到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向激川知道这是陈言的自尊心,他不愿意别人看到他自己身上新新旧旧的伤疤,也不愿意别人问起这些伤疤的来历,就算现在陈言这样子,向激川也愿意替陈言去介意这些事情。 葛玥童看着帘子里的向激川正在帮护士的忙,心里还是很感谢向激川的,葛玥童当然也知道陈言是经常受伤的,他的职业,不管哪一个,都不是什么低风险工种,当个裁缝手上伤口多真的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陈言身上的伤就是多的不正常,葛玥童知道的除了胳膊上那一大片难看的烫伤的疤痕,还有就是脖子后面,也是烫伤的,狰狞又恐怖。 帘子再拉开,护士把用完的医疗废物扔进小推车上的垃圾箱,然后又叮嘱了注意事项,推着小车就走了,向激川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就接了起来,和葛玥童比划了一下也出去了。 护士刚走没一会儿,病房里呼呼啦啦就进来了一大群人。 好像是个老太太要等着做手术先住院了,一大群亲戚什么的陪着一起来办住院手续,一大家子都是大嗓门,簇拥着老太太进来,又是大声吆喝护士,又是忙着挑剔环境,还有个大哥进来就伸手用力拍了拍病床上的床垫,然后很不满意的大声嚷嚷说让换个好的来,整个病房瞬间热闹的好像菜市场 葛玥童看到他们有些人一进来就很好奇的伸个头往陈言这边盯着看,一大家子人都挤进来以后可能是位置有限,有个大妈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陈言的病床上,葛玥童赶紧把人请走,她知道陈言不喜欢被人盯着瞧,也觉得这一大帮子人太不见外没有边界感,赶紧起身把帘子给拉上了。 帘子里只有自己和陈言了,葛玥童轻轻坐在陈言旁边,陈言还是闭着眼睛,脸上的乌青瘀血又比昨天看着好些,脸上因为头部手术导致的浮肿也基本消退了,整个人的五官又变的立体起来,出事到现在陈言就只是昨晚喝了一点点汤,其余营养摄入都是靠静脉注射来维持的,今早护士来给陈言挂水和更换导尿袋,还和葛玥童聊了几句,说是家属可以多费点心思,尽量换着花样做,让患者多吃点喝点,一来味觉刺激对恢复有好处,二来自己吃进去的可比打进血管里的要营养丰富的多,还可以维持肠胃功能,葛玥童都记下来了。 葛玥童坐在陈言的床边上,对着陈言的脸发呆,陈言的胡子已经有点冒出来了,对比之前青青的胡茬,现在这两撇小八字胡居然有点可爱,如果不是他脸色这么差的话,葛玥童心想,其实她之前好像一直也没认真看清过陈言的脸,毕竟陈言还挺高的,葛玥童要想看清他的脸目光就得向上走,还是挺明显的,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说话就更少了,偶尔要说话的时候,陈言的目光又放得很低,弄得葛玥童好像也就没办法真的认认真真盯着陈言的脸好好看一看。 陈言无疑是好看的,就算是葛玥童刚住进陈言家听到的最不堪的闲话里,都没人否定陈言这个长得好看的事实,不过也确实,陈言要是长得没这么好看,这些闲话可能得少掉一大半,陈言自己对这张脸倒是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在意,葛玥童是知道的,陈言基本不护肤,一瓶身体乳放着擦脸能用好几年,护手霜倒是用的多,做裁缝的手就是吃饭的工具就是生产资料,是需要好好保养的,脸的话,反正陈言出门连个伞都不打,葛玥童盯着陈言的脸颊,按说就悦省这个日照强度和暴晒程度,陈言这种不打伞人起码双颊上应该有点晒斑什么的吧,但是就真的没有,一张脸干干净净的,还白,葛玥童看过陈言的身份证,知道陈言这也是快要三十的人了,虽说男孩子老得慢,可毕竟岁月不饶人,但是陈言的脸上真的是一点纹都没有,葛玥童感觉有点奇怪,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陈言的外貌似乎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陈言的那个铂金顶针,看向激川拿回来的警方给的资料里,也是丢在了第一现场,就是陈言的护身符掉落的地方,被警察找回来了,因为也是证物,所以暂时还没还回来,葛玥童手指轻轻点了点陈言的左手食指,那个顶针平时就戴在这里,像个很古怪的大戒指。 陈言的手还是冰凉,不过向激川说过陈言一直都贫血,气血不足的话估计手凉是常态了,葛玥童知道陈言爱喝热水,自己住在陈言家耳濡目染习惯了也很喜欢喝热水,热乎乎的水流进胃里,会带来一种很温暖的幸福。 陈言胳膊上的伤疤,上次聊天的时候听向激川说起的,是陈言为了救向激川落下的,当时虞移就哭了,跟虞移相处才这么几天葛玥童已经完全习惯了虞移的眼泪不值钱这个设定,虽然她第一次见到虞移哭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虞移学化学的,一听是生石灰,眼泪就下来了,一直不停地说那得多疼啊,向激川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和虞移说当时陈言全身抖得像过电,送到医院去的路上疼的把嘴巴都咬烂了,说完故意移开视线,葛玥童知道向激川这是被虞移带的也想哭。 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只要话题不离开陈言,就几乎不会有没话说的时候,葛玥童的手指轻轻划过陈言左胳膊上袖口里露出来的那一点伤疤,摸上去才知道这伤疤增生的还是比较严重的,猩红的颜色吓人就算了,还有很明显的凸起,也难怪陈言总是无意识的抓。 那天说完伤疤的事儿,虞移也是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哭完了,一边擦眼泪擤鼻涕一边像是做了个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稍微带着点犹豫,但还是下决心说了似的,扭脸看着向激川。 “向总,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困扰虞移有段时间了,其实他隐约能猜得到答案,当初他问陈言的时候,被陈言很巧妙的把话题给转移开了,但虞移就是想要问个明白,“就是,你们上高中的时候,你和学长一认识,就很要好吗,还是?” 向激川盯着虞移看了好一会儿,好像在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葛玥童当时还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或者冒犯到让向激川难以回答的程度,但是本来一直还算轻松的聊天气氛一下就变得很沉重,虞移表情很是诚恳,但向激川的脸色却一下变得紧张,漫长的沉默里葛玥童看的出来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寻常,她一直以为陈言和向激川之间的关系是最最亲密的朋友,自然是一直都很要好才对,可是如果真能是这样,虞移何必多此一问呢? 那时候的葛玥童已经看出来虞移这个人心思细腻,问这种问题肯定也不会是因为真的闲得无聊,再看向激川的反应,想来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葛玥童心里凉了一下。 “我那时候,我好像不止那个时候,反正我一直都还是挺蠢的,”向激川犹豫了很久,有点无奈的笑了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懊悔和愧疚,“陈言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我比他大了三岁还和他一个班上高中?” “学长说你中途去忙别的事儿了,”虞移其实也问过这个问题,他甚至还记得当时陈言的表情,就是那种你随便问反正我也不会说的表情,虞移也知道就陈言的嘴紧程度,他不想说的事情虞移再怎么能挖也是什么都别想挖出来的,“没具体说,看得出来他是一点都不打算告诉我。” “我那个时候确诊精神分裂,”向激川端起杯子喝一口,他一向比较喜欢深烘咖啡豆,没酸味,更香也更苦,“在精神病疗养院住院疗养了三年,如果不是向平川,也就是上次因为你的专利纠缠你的唯蓝资本的幕后老板,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时陈言的同学,闯了大祸让我爷爷对他有一些失望,我估计这辈子想被放出来也难,虽然这么和你们解释可能很牵强吧,其实我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是精神疾病好就好在医生说你有你就真的有,所以其实我之前都不能算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直到我所谓的治愈出院。” “这个学长真没和我说,”虞移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他显然没想到向激川的这三年没上学会是这么一个情况,“我当时一直追着问来着,他就是不回答我。” “后来我被放出来,你也知道,一个精神病患,这么大岁数了回到公立学校上学其实是很有困难的,”向激川把杯子放回桌面上,手指无意识的轻轻叩击着桌面,“当时我们家可是以给学校盖栋新大楼为代价才把我给硬塞进去的,学校老师们也要考虑影响,估计也是想了很多办法吧,最后找到陈言说要让他和我组学习对子,那时候老师就知道他没父母好欺负了,我一直以为他和我组对是有钱拿的,我那时候也很极端,就觉得反正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老师同学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我也没想真的好好学习,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浑,对陈言很差,校园暴力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吧,我是真的很恶劣,陈言那时候在学校里已经被校园霸凌得很惨了,我也觉得他好欺负,甚至想看看欺负到什么程度他才会有点反应,总之做了很多我到现在都追悔莫及的事情,以至于我无数次的想过如果有机会让我回到那时候我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揍死当时的我自己。” 向激川说完话也吸了一下鼻子,然后三个人都沉默着。 葛玥童想起自己那个规培的同学说起的,就是霸凌葛玥童的那几个女生全部剃光头的事情,突然就觉得心里一酸,原来陈言自己也是校园暴力和霸凌的受害者,难怪在处理葛玥童这件事的时候会用一明一暗两种手段,给那些霸凌者治的服服帖帖的,葛玥童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这些天她了解了很多陈言的过去,越发清晰的意识到,陈言自己淋过雨,所以他愿意变成别人的伞。 虞移其实心里也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答案,向激川真的说出来了,虞移却丝毫没有为自己的精确猜想而喜悦,他气愤于向激川原来也是陈言曾经的施暴者,又很感谢一直以来向激川为陈言所做的一切,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很难平静,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端起自己的杯子也喝了一口。 “学长就是人真的太好了,”虞移看大家都不说话,率先打破了沉默,“向总你其实也没必要太纠结,我今天提起这个事情并不是要向你问罪或者什么的,纯粹就是想解开一下一点疑惑,是我太冒失了我也很抱歉,学长他这个人怎么说呢,真的就是人太好了。” “虽然他自己不承认,”向激川勉强笑了一下回应了虞移,“但是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一向都是默默付出费尽心血的为别人。” 葛玥童一边回忆着那天的这些对话,一边静静盯着病床上陈言的脸。 你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呢,葛玥童想,为什么总是对别人都这么好,对自己都这么狠呢。 这时候不知道隔壁床新来的病人的陪护亲属们是看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起爆发出一阵热闹的笑声,葛玥童刚想去制止一下,就看到陈言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眼睛微微的张开了。 这是被吵的烦了吗?葛玥童忍不住有点高兴,帘子一响向激川回来了。 “这也太吵了,我在楼道里都能听得到,”向激川手上拿着陈言昨天的费用清单,低声对着葛玥童说,“我刚去问了一下医生,他们认为陈言已经达到可以转院疗养的条件了。” 第273章 万能止痛贴 位臻一来的时候,病房里依旧是比菜市场还热闹,位臻一皱了皱眉,这可是医院,怎么这帮人还能如此大声喧哗,看到陈言的床拉着帘子,于是轻轻掀开一角,看到葛玥童正和陈言脸对脸坐着,陈言醒了,两条眉毛拧着,脸上能看的出来是在不高兴,虽然眼睛还是好像没对上焦,但是比昨天的面无表情又要好多了。 “早,”位臻一打了个招呼,也学着葛玥童的样子坐在陈言的床边上和陈言脸对脸,和陈言打着招呼说这话,“很久不见了,本来我的计划是来前城以后请你好好吃顿饭的,预算很充足,你想想喜欢吃什么,到时候我请你去。” “臻一姐你这么早过来了,”葛玥童打个哈欠,回到前城她昨晚才睡了一个踏实觉,休息的很不错,“你吃早饭了吗?” 帘子外面热热闹闹如菜市场的喧哗总算是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小护士进来制止了以后,这一大家子人音量总算是降下去了,但是还是嗡嗡的说个不停。 向激川这边早上接到律所那个盯着董二夫人的实习律师打来的电话,说是董二夫人他们一大早就去了前城法律援助中心,那边倒是全年无休,去了已经有工作人员接待了,既然是法律咨询,时间不会太短,实习律师那边已经传回了定位和照片,向激川回复了个好的。 陈言转院的事情办起来还是很顺利的,主治医生这边认为陈言现阶段住院主要是伤口护理和恢复,其余没什么需要治疗和观察的项目,常规的检查一般的私立医院都可以做,况且安静舒适的环境也确实更有利于患者康复,所以还是很配合的就帮向激川这边办理了转院手续。 向激川找的这家私立医院环境非常好,位于前城市郊,虽然说人力资源质量上比好的公立医院还有差距,但是硬件设施还是很优秀的,特别主打一个花园康养,门禁制度非常严格,私密性很好,特别适合陈言这样的情况,向激川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和这边的医生都交流好了,给陈言安排的是两个陪护家属的套间,2位护理人员24小时随时呼叫。 上午陈言住院的这边手续办完,那边的转运车辆和随车医护人员就已经出发了,为了方便陪护人员住宿向激川定了个大套间,带厨卫,朝南,向激川预定了三个人的饭菜并陈言一个人的病号饭,打算中午直接过去那边吃。 虞移刚送米新荷回到学校,就接到了葛玥童发来的信息,说是下午就要给陈言转院到向激川定的私立医院去了,问虞移酒店的房间退了没,行李怎么办之类的,虞移说房间退了行李他寄存在前台,等下他叫个跑腿去取回来,让葛玥童等下一起带过去。 隔壁床的病友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只剩两个陪护亲属,看着年纪都不大,一边一个坐在病床两侧,护士已经开始在安排做术前准备,葛玥童看环境安静了,就起身把陈言这一侧的帘子给拉开了,准备给陈言来点温水先,位臻一一看葛玥童去拿杯子,赶紧帮着把陈言的病床慢慢升起来。 陈言总算是没皱眉头了,但也又是没什么表情,葛玥童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拿起勺子给陈言喂水。 向激川回来看到陈言正在一点一点喝水呢,心情瞬间变得很不错,放下手里陈言的出院结算单据,拉开储物柜开始收拾行李。 等接陈言的医护人员到位了,位臻一都不由得感叹这世界还真的是钱到位了什么程度的服务都有,对方来接人的医生先和陈言的主治医生进行了一个病情上的交流,然后拿了向激川提前备份好的陈言入院至今的系列材料,一个电话,担架床直接推到了陈言病房里,两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士直接就给陈言搬过来推走了,剩下的一男一女两个工作人员上手就帮大家拿行李,甚至问葛玥童的小背包需不需要他们帮忙拿着,正好虞移的行李也送过来了,向激川跟着陈言先下楼了,位臻一和葛玥童正在病房里做最后的检查,隔壁床的一个陪护家属突然拉着位臻一问陈言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出院还这么大阵仗,长这么好看别是个小明星吧,位臻一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他们请的护工今天早上刚来的,把葛玥童给逗笑了。 一共是两辆车,一辆救护车载着陈言,向激川跟着了,葛玥童和位臻一下楼的时候,帮忙取行李的工作人引导他们坐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中午太阳很晒,车里倒是安静凉快,葛玥童扣好安全带,车子就开起来了,葛玥童扭头看着窗外,心情很是复杂。 虞移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因为陈言住的这个是套间,带两个小卧室,所以虞移直接从前城动车站打车过来的,距离有点远,但是好在已经过了晚高峰,除了贵点没什么问题,虞移到医院大门口就震惊了一下,这比他想象的私立医院可差的太远了,难怪位置在郊区呢,市区确实找不到能搞出这种庄园式建筑群的地方。 虞移坐摆渡车被送到了陈言住的大楼,楼层不算太高,八九层的样子,附近还有几栋楼,虞移没细看,进门就有工作人员查证和引导,确实如向激川所说私密性非常好,一楼大厅灯火辉煌像个酒店前台,等电梯的时候虞移注意到电梯口的院区导览和重要区域坐标,注意到这个家医院居然室内游泳池就有2个,难怪向激川打来的信息上说虞移可以带条泳裤来呢,这哪是治病康复啊,这比度假还舒服,这得花多少钱啊。 不过学长值得,虞移这样想着跨进了电梯。 葛玥童坐在房间门厅等虞移,向激川和位臻一去散步了,陈言中午过来喝了些排骨汤,然后就没怎么醒,葛玥童等着虞移过来看让虞移先选个房间,陈言的房间带监护设备和陪护床位,葛玥童想和虞移商量了一下,毕竟目前看来也只有他们两个最有空,向激川今天收假就要回去上班,来的路上葛玥童查了,博海商贸离这里可不算近,估计向激川肯定是没办法长时间在这里待着了,自己和虞移还是得尽快确定分工什么的,毕竟除了陪护,其他的事情也得靠向激川来处理。 向激川和位臻一在院区里转了一圈,这里环境是真的好,向激川觉得就这个绿植覆盖和园艺水平,比很多五星级度假酒店都要好多了,位臻一说刚才在路上擦肩而过的好像是某个流量大花,向激川自己也在娱乐圈里混过,扭头追着看了一眼,好像还真是。 等向激川带着位臻一回到陈言住的这栋楼,在大厅迎面就遇上了一个人,向激川爷爷的管家。 “胡叔叔,”向激川下意识的抓紧了位臻一得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老先生说让我替他过来看看董先生,毕竟是您的朋友,”胡管家显然也注意到了向激川牵着位臻一的手,于是也笑着向位臻一微微鞠躬示意,“位小姐。” 位臻一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具体是谁,但也微笑着点头回礼。 向激川虽然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让胡管家专门来看陈言一趟,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说了是来探望的,该见的面要见,于是就带着胡管家一起上了楼。 葛玥童和虞移刚刚各自安顿好,今晚虞移陪护在陈言的房间里,葛玥童打算洗个澡和奶奶视频一下,听到门响,知道是向激川他们回来了,于是出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向激川还带了个陌生人,看着年纪和齐叔差不多大,见到自己居然微笑着微微鞠躬说了句葛小姐你好。 葛玥童愣在原地的,虞移正在陈言的房间里,向激川他们一推门虞移刚准备说话,就也注意到了陌生人的存在,而且这个陌生人张嘴就喊他虞博士。 送走胡管家以后,向激川才解释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明天要回博海商贸上班,向激川打算今晚没什么事情就早点带位臻一先走了,正在叮嘱虞移他们早点休息。 “向大哥,”葛玥童拿着条毛巾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我觉得你今晚回去看看你爷爷比较好,我也说不清,但是你爷爷毕竟是个长辈,他的人来看陈言了,陈言不能亲自起来谢谢,你也得替他回去谢一下,不过其实我也不懂这些,就是觉得毕竟他是来看陈言的,要是说的不对你别生气啊。” 向激川确实有这个打算,毕竟老爷子的人专门来了,他是应该回家去一趟,而且还不能带位臻一,他本来的想法是把位臻一先送回去,再回老爷子那边看看,但他没想到葛玥童能想到这一层,难怪虞移总是说葛玥童和陈言很像,确实像。 葛玥童洗完澡吹干头发,去陈言的病房看了看,陈言还在睡,一位专属护士正在给陈言进行全身肌肉的按摩,虞移在旁边支着个电脑正在噼里啪啦的敲,看上去好像是在改论文,手边放着的几本砖头厚的文献全是英文的,葛玥童甚至都看不懂封面上这些单词都是什么意思,虞移抬起头来问葛玥童打算考博士吗,给葛玥童吓得赶紧摇头,这几天和虞移米新荷相处下来,葛玥童算是对博士不一定有个好脑子但是绝对有个好肝这句话有了很深刻的认识,太辛苦了,葛玥童感觉自己压根做不到。 虞移正在修改自己准备投nature chemistry的文章,影响因子21.8,虞移本来对自己的认知压根没膨胀到这个地步,是虞移那个院士导师强烈推荐说虞移这个国家级项目的成果可以试试的,毕竟虞移的导师和师爷都发过,还发过不少,到虞移这儿必须要青出于蓝给师门争光,也给师弟妹们树个榜样。 虞移这才觉得要不就厚脸皮试一试,加上导师一直建议虞移留校任教,虞移刚一上博士就被导师抓着搞申请杰青的事情,但是虞移当时因为沉鱼的项目牵扯了一部分精力,加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毕业了能干嘛去,就有点摆,没怎么上心弄这些,现在因为米新荷又在考虑留校的问题了,那不管是论文还是杰青,都必须赶紧落实下来,所以今天回学校赶紧把电脑这些都搬过来了,论文早就写好了,正在第二轮修改,虞移五一假期四天没摸电脑了,果然学习这东西就是是不进则退,短短几天而已,手感明显就不一样了,虞移现在觉得手特别生。 葛玥童刚躺下,奶奶就打来视频电话,葛玥童赶紧把灯光调暗,一接起来电话那边是董昭月,说是奶奶想问葛玥童回学校了没有,镜头一转奶奶正在沙发上泡脚呢,葛玥童不自觉的又有些想哭,赶紧先问了句大姐这是回市里了吗,引得二姐打开了话匣子,葛玥童才慢慢平静了情绪,躺在枕头上和家人愉快的聊起了天。 位臻一回到向激川家,手上拎着一包24色的超轻黏土,是在楼下玩具店买的,这一路回来她已经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了,从初见胡管家的紧张错愕,到现在的泰然处之,位臻一猜得到向激川这一趟回家并不会太好过,她也不想让他为难。 毕竟向激川爷爷的亲信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又不直说老爷子叫向激川回去而是借着探望陈言的借口旁敲侧击,不然陈言住院这么多天,要来探望早该来了,想想自己昨天才答应了向激川要做他女朋友,估计等下向激川回来又得提分手,哎,最近怎么就尽是谈这种一日游的恋爱呢,位臻一伸手撕开黏土的包装袋,里面送的小工具虽然很粗糙,但是还算能用,给陈言捏个黏土像还是足够了。 位臻一洗干净手擦干,就开始在桌前忙碌了,陈言肤色冷白看着就气血不足,反而很好混出来,不像向激川那看着就很健康的肤色,非常难混,那种健康肤色混个泥都要一两个小时,陈言这个倒是快,十来分钟就搞定了。 陈言瘦高瘦高的,身材其实不算好,虽然身上也有些肌肉的线条,但比起向激川那可真是差远了,陈言爱穿一身黑,对于位臻一来说这种穿搭捏黏土的时候还真是方便偷懒,位臻一打算捏个陈言的q版像,二头身的,脸和头部的特征尽量写实一点,其余身体部分就只保留了左胳膊上的伤疤以及那个古怪的戒指,毕竟位臻一知道自己能留在前城的时间不多了,但是答应陈言的事情她还是一定要做到的。 那些霸总文还真都是骗人的,位臻一心想,不然向激川的爷爷就应该亲自出面,或者就算他不出面,也该有个人什么人,拿着一张银行卡很不屑的推到自己面前,说一句什么这里是五千万麻烦你拿上钱就彻底离开向激川的世界。 真要这样的话,位臻一一边捏黏土陈言的脸一边想,那可真的是不亏啊,五千万,一定要让对方搞个赠与合同,我要净拿,毕竟这可是我真爱,而且是他死缠着我非要让我当他女朋友的,想到这位臻一觉得后腰后脖颈都有点痒痒,思绪差点就要开往限制级,她赶紧给自己拉了回来。 要是真有这五千万,先把上次在二手房交易网站上看到的那套小两居买下来,位臻一一边给黏土陈言安上眼睛,然后小心地整理着黏土陈言的双眼皮,一边想,那房子离单位又近户型又好,公共区域规划也很合理,物业费还不贵,买完房子剩下的钱放在银行吃利息,就按五大行现在的定期存款一年期利率来算,一年的利息都赶上位臻一去年年终奖水平下的整十年的年终奖了,哇塞简直不敢想这得是多幸福的生活啊,真要有这个数,我还捏什么黏土啊,直接大方点给陈言弄个纯金塑像,果然人民币才是万能止痛贴,一贴起效,多贴起笑啊。 第274章 豁得出去 “童童你吃早饭了吗?”五一假期过完有个调休要连上六天课,孙羽萌特别烦这个调休,去上课的路上因为少了葛玥童让她心情更不好了,一到教室就各种和葛玥童聊天,“真心希望你家人能够快点好起来,这样你就能快点回到我身边了。” “我也是,”葛玥童正在给陈言喂米糊,这边套间带厨房,可以做饭,也有餐饮中心,可以订制,陈言现在喝的这个山药米糊是根据陈言情况,餐饮中心早上送来的,还有葛玥童和虞移的早饭,虞移大清早出去跑圈了,葛玥童是真的很佩服虞移,闫需宁之前说过虞移学长文体两开花,那时候的葛玥童只觉得很厉害,和虞移认识了以后才知道这个两开花背后的付出与艰辛,还真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等我这边处理好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回到学校去。” “哎,媛媛姐今天领到离校通知单了,她们已经可以开始办理离校手续了,”孙羽萌和吴蕊已经到了教室,吴蕊的包子没吃完,放下东西就出去楼道里啃包子去了,“我看上面说六月二十五日前办理完成,媛媛姐虽然说了她肯定不会马上就走,怎么也会至少住到六月份,可是我好难过好想哭啊。” “抱抱你,”葛玥童回的很慢,米糊加了糖,葛玥童专门要求的,看陈言的样子似乎还挺喜欢,早上起来一点一点吃了小半碗了,葛玥童正在想着要不中午给陈言来个蒸鸡蛋,“我这边好了我肯定马上就会回到你身边的啦,况且媛媛姐不是也很努力在迎城找工作吗,她肯定也不会离我们太远的。” 虞移跑完圈回来,全身湿透,有一说一这里环境是真的好,虞移早上出去本来的计划是沿着院区跑两圈,结果最后半圈是走下来的地方确实大,环境确实好,一进门陈言病房门开着,一位护士应该是刚做完日常监测正在收拾血压计,另一位护士忙着给陈言换衣服,客厅里葛玥童正在收拾碗筷,陈言在床上坐着,任由换衣服的护士摆弄着,虞移进来一边擦汗一边准备去洗个澡。 “学长,你都不知道刚才去跑圈碰到谁了,”虞移和陈言打招呼说着话,“我碰到我以前悦省队的队友了,他比我早一年退役,现在在这边康复中心当游泳教练呢,说是待遇很不错,还能碰见一些娱乐圈的明星什么的,他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说我还没找工作呢就闲着,他问我打不打暑假工他这儿缺个助理,学长啊你还是快点好起来吧,我可真的不想再游了。” 陈言还是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虞移注意到陈言脸上的淤青又淡了不少,两腮上胶带撕出来的伤口结的痂也都在慢慢脱落,露出伤疤底下一片粉红的新皮肤。 “学长你是自己坐着的吗?嘿嘿,我昨晚梦到你都好了,”虞移准备去自己的房间去洗澡了,经过陈言病床的时候突然注意到陈言根本就没靠着床板,从这个角度看,除了没头发,学长这个侧影真的和他平时正常的时候都差不多,“学长我感觉你很快就能好,很快的那种,真的。” 陈言还是没反应,就那么坐着,虞移其实一直不想承认陈言的头可能真的是被打坏了之类的,所以就一直都还有点嘴硬,虽然如此,但是昨天改论文的进度任务完成以后他还是没忍住搜了很多关于脑部外伤导致大脑功能受损的情况有关研究和文献,这类型的材料就是往往会让人越看心越凉,说得好一点的就是研究对象如果比较年轻也身体素质比较好的,预后会比年老或者身体素质差的研究对象要好,这都研究了些什么啊,虞移一篇一篇的把这些论文的界面叉掉,这不就是水论文么,倒是说点管用的啊。 看葛玥童收拾好餐具进来了,这边如果是集中供餐就不需要自己洗碗,会有家政管家来收,葛玥童一边擦手一边进来,病房的窗户外面能看到一个很漂亮的人工湖,葛玥童按动控制按钮把病床转向窗户,让陈言看着窗外,然后她自己坐在旁边抱起了一本新闻编辑学方面的书开始看,虞移才放心去洗澡了。 位臻一睡醒已经是快吃中午饭了,她昨晚把陈言的黏土像捏好了,好事找不到合适的干燥设备,毕竟向激川家的烤箱一看就是正经做菜用的,用来干燥黏土肯定是不行的,又没找到什么电暖气小太阳之类的东西,可是又怕不及时烘干黏土会因为重力的原因变形,正在考虑空调热风的可能性,随手拿起手机一看都快一点了,正在吃惊于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熬夜,向激川就回来了。 居然没有五千万,向激川看上去倒还是平常的样子,就只是说他爷爷让位臻一如果有空且愿意的话,在回京城前可以来一起吃个饭。 都已经反复确认方案计划了半天怎么花的五千万打了水漂,位臻一有点尴尬,向激川一进卧室就看到了书桌上的黏土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捏的陈言。 位臻一之前没注意到向激川家阳台上有烘干机,还是多亏向激川提醒才把这个黏土像给顺利烘干了,亚克力展示盒一套上,位臻一找了个牛皮纸袋这么一装,还真的挺像样。 位臻一睡醒拿起手机一看,人事系统里请的年假单位领导居然已经批准备了,本来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位臻一现在有点高兴不起来,毕竟向激川的爷爷叫他们回去吃饭呢,位臻一这下有点犯愁,向家老爷子这辈子什么没见过,自己真要去吃这顿饭,连个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都买不起啊。 还不如五千万实惠呢,怎么没人给啊。 因为博海商贸离向激川自己的这套两居室还挺远的,所以向激川一大早就走了,挤地铁上班,位臻一睡到自然醒,她昨晚熬夜而且也确实很累,所以一醒来都快中午了,饥肠辘辘,手机上除了领导准假,就还有几个同事问她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请假,位臻一下意识的打了一行字解释说要陪男朋友所以想多休息几天,然后犹豫了一下把男字给删掉了。 位臻一昨晚回来的时候在楼下面包店买了面包,她起身洗脸刷牙以后就抱着面包开始啃,啃了好一会儿问了向激川一句,你有没有什么我能买得起的,送给你爷爷能让他老人家最起码不会生气的礼物类型推荐我去买呢? 陈言坐那看了一会儿窗外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中午吃饭也还没醒,生活管家来送饭的时候,葛玥童正在和中介对接她第三篇省级见刊的事情,虞移估计是正在劳逸结合,靠在沙发上戴着个头戴式耳机很认真的看一个up主开箱灵机魂的暴风赤红手办视频。 本来葛玥童给陈言点的是五红粥,只是因为陈言现在还处于只能喝汤的状态,她特意拜托工作人员能不能把食材打成粉冲成糊,或者煮好了打碎过滤一下,这还真是钱到位了一切好说,生活管家立刻就记录了这个需求,表示没问题。 现在陈言没醒,午饭已经送过来了,肯定是不能叫醒他的,只能虞移和葛玥童先吃,吃完饭虞移让葛玥童先去午睡,他在这里陪着陈言,如果陈言醒了虞移就给陈言把粥糊热一下喂给陈言吃吃看,葛玥童回到房间打开箱子想拿件干净睡衣出来换,一拉开箱子就看到了那只火红的好运麒麟,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送到陈言的病房里去给摆着了,本来以为会被虞移笑话,没想到虞移看清楚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以后,也很认真的许了个愿。 等葛玥童午睡起来陈言还是没醒,不过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也说了这时候能睡还是比较好的,休息得多恢复得快,陈言大腿上的伤口愈合情况还是比较好的,医生说今天会给制定一个详细的康复目标和阶段方案出来,让护士们按照这个方案执行,所以葛玥童也就没去惊扰陈言,只是悄悄出来走到客厅的那个大阳台,站在上面往外看,虽然阳光暴晒,但是环境是真的还挺安静的,别的先不说,至少门禁森严,不怕麻烦上门了。 “其实我有时候挺担心的,”虞移把阵地从陈言病房挪到了客厅茶几上,这个位置一转头就可以看到陈言的病床,虞移腰不好,病房里那张小桌子高度不够让他很不舒服,在客厅可以弄个垫子坐在地上,他刚结束和导师的对话,又是工作的事儿,他准备今天抽时间,最好是晚上,和米新荷好好沟通一次,然后就把事情确定下来,“我昨晚做梦梦到学长他好了,坐在床上看月亮,我还特高兴,哎,你说万一学长他……” “我也不知道,”葛玥童知道虞移在这儿万一什么,她有些固执的不想听,所以很突兀的打断了虞移,“ 医生也说了这些都不好说,不如先把今天过好吧。” 向激川带着位臻一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向激川今天下班晚了,所以他没有回家接位臻一,而是两个人一起在换乘站见的面再坐地铁过来,这地方地铁都不能直达,出了地铁站还要打车走一段,位臻一一见到向激川就注意到向激川今天身上穿的这身制服,和她那天刚到前城看到他穿的那一身完全不同。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剪裁,向激川之前的那身制服剪裁非常生硬,松垮,穿在向激川身上甚至有些吃身高,看上去就疲态十足,浓浓的班味儿,现在这一身则很不同,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个颜色,那个款式,现在这一身衣服剪裁流畅细腻,版型干练线条流畅,很贴合向激川的身材曲线,放大了他的体型优势,穿在身上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精英感,从疲惫倦怠的小职员变成了精力旺盛的公司高管,让位臻一一下就看到了在京城的向激川,那时候的向激川总是穿着这样一看就价格不菲做工考究的衣服,仪态优雅,身姿挺拔,让人很难忽略他。 “你今天的这身衣服,”位臻一手上还拎着装着陈言粘土像的牛皮纸袋,看到向激川没忍住夸,“很不一样了,虽然都是你们公司的制服,但是这个真的脱胎换骨啊,好像一下看到了在京城的你了。” “我下班特意回去换的,”向激川是想让陈言看看他穿上身的效果,就算现在的陈言不能给与回应和评价,他就是想让陈言看一看效果,“我是不是没告诉你,陈言他是个裁缝啊,我的西装都是他做的,手艺真的很好。” “这个没看出来,”位臻一第一次见到陈言的时候,因为那时候陈言说自己是出差来京城的,再看那个身材长相,还有那种有浮夸又有点傻的处事风格,位臻一真的觉得陈言有可能是个平面模特或者小网红小演员之类的,她没真没想过陈言会是这种职业技术工种,而且是就她这种外行都觉得这手艺也太好了吧的类型,“我之前以为他那个性格和长相有可能是个小网红或者小演员什么的。” “他那个性格还真干不来这些,”地铁里人不多,向激川挨着位臻一站着,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有股挺好闻的茉莉味,很清新,“其实他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跟别人来往,属于那种你不找他他不找你的类型,所以上次他专门跑到我家来找我,真的是我认识他十几年的第一次,以前都是我不叫他来他绝对不动一下,不过我还能把他叫出来,换别人他可能就直接不理会的。” “你们男生之间可能这样也没什么问题”位臻一觉得前城地铁的内饰比京城的有意思多了,不同线路不同车厢还都各有特色,正在饶有兴致的看,“我们女生的话一般还是会喜欢和有反馈的比较主动的朋友一起玩,而且他这样子他女朋友什么的能受得了吗?” “所以这不就单身到现在么,”向激川说完自己都愣了,陈言确实是一直都单身,可能因为廖华锦的存在,向激川就从来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当然向激川也知道就廖华锦那个性格买了陈言肯定是不允许陈言再搞出点别的什么心思的,当然就陈言那个道德洁癖,他也搞不出来,“马上三十了,应该还没谈过恋爱。” “那你呢?”位臻一实在想不出来,如果向激川经常和陈言住在一起,毕竟看向激川京城也好前城也好,家里的摆设一看就是给陈言也准备了很多东西的,根本就没有女朋友的空间和痕迹,“我在你家看到陈言的水杯毛巾床,我都以为你起码是个双呢。” “其实我之前和陈言说过,他要是个女生我肯定娶她,”向激川笑了笑,这么多天第一次觉得心情稍微好一点,“但是其实我也很庆幸他是个男的,不然可能等不到我认识他就死了。” 向激川心情好点,主要一方面昨晚去见老爷子,一路忐忑回去没想到爷爷就只是和向激川聊了聊,说起位臻一,老爷子似乎还是觉得不错,说让有机会带回来和老爷子一起吃个饭,向激川说位臻一年假全请了,就四天,时间也短,回家吃怕她压力大,老爷子想了想说那就再找个合适的地方吧,又说到陈言现在这个恢复的情况,向激川说只能是目前这样子了,艾星集团那边一个五一风云变幻的,廖华锦十年长局一朝收网,旁人看不看得清里面的门道不好说,向家老爷子对这些都门儿清,提到陈言现在连个眼神都没有,就还知道喝水要张嘴老爷子沉默了一会,说了句这小子还真豁得出去,以前是小瞧他了。 第275章 看月亮 向激川到的时候都快十点了,陈言下午醒了一会儿,喝了点五红粥的糊,好像不太喜欢,晚上的银耳糖水,葛玥童弄了点汤汁,陈言也不是很感兴趣,莲藕排骨汤喝了小半碗,除了护士换药疼得拧着眉毛一身汗,好像也没别的什么变化,葛玥童和虞移看陈言醒了,就把病床支起来转到窗边,让陈言看看外面,陈言睡了,就把病床再转回来放平,两个人一个负责陈言吃一个负责病房陪夜,虞移说学长毕竟是个男的,还是男生陪夜更方便,还是很默契的,不过现阶段陈言也没什么需求,睡醒了就稍微能喝点东西,其他的一概没起色。 位臻一知道向激川来除了探望陈言,肯定还是有话想和葛玥童虞移说,位臻一能够感觉得出来陈言出事这件事并不简单,她也知道向激川为着陈言跑前跑后已经很是疲惫了,居然还要正常上班,所以向激川不把自己拉进来做个知情人还是蛮好的,位臻一有她自己的考量,人活一世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别人不让你知道有的时候反而是一种保护,所以位臻一根本就不许需要谁来提醒她要给他们三个单独聊聊的空间,进门换了双一次性的拖鞋就奔着陈言的病房去了,说是对照一下看看这个黏土像捏的怎么样。 葛玥童在客厅茶几边给每个人都倒了杯热水,向激川不喝热的,但他没说什么,因为陈言已经转院,董二夫人和董承豪去完法律援助又见完董春友,下午找过来的时候直接扑了个空,眼看在医院问不出什么消息了,又不死心去警察局想让警察透点消息,但是陈言转院是他医疗委托人帮着办理的,警察肯定是不知道的,问了很久甚至起了点冲突,都没打听到一点消息,董二夫人在警局门口的公交站台上嚎了一个多小时,才被董承豪拽回了旅店。 根据律师那边得到的消息,按照国家法律援助的有关规定,董承豪母子现在遇到的这个情况是符合法律援助的申请条件的,今早接到消息董承玺已经被批捕,也许是虞移找的关系足够硬,又或者这个五一廖华锦已经把廖华亭杀得片甲不留现在只剩打扫战场的戏份不再需要前城警方里的关系人帮着拖延时间,总之今早批捕的手续就下来了,杀人未遂基本不可能取保候审,现在就等着案件侦办手续完成移交检方提起公诉。 至于董承豪母子两个会不会回到玉成村去打听陈言的下落,向激川都也已经和齐叔商量好了,今天上午桦林制衣假期结束复工立马就开了一个全厂职工大会,说法和之前齐叔在工作群里通报的一致,就是因为厂里没有夜班保安,陈言在夜间来厂里巡逻的时候遭遇歹徒袭击受伤了,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抓获,一切以警方侦办的公开信息为准,同时要求全厂职工不得能造谣传谣信谣,要主动维护厂子形象,因为厂子平时待遇也不错,大家又是刚刚团建过凝聚力得到增强,所以会议还是很顺利的。 葛玥童自己的请假手续院领导已经过会通过了,研究生院那边效率也很高,已经核准,辅导员说让她别有心理负担在家好好照顾爸爸,有什么困难可以向学院、学校提出,同时也要和老师同学保持联系,学习也要抓点紧。 虞移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出去逛一圈看到好几个疑似演艺圈的人物,觉得这地方住的还真是有意思。 三个人简短的碰头会之后,向激川就去病房看陈言了,虞移说等下约了米新荷视频聊聊就业的事情所以想先洗澡,葛玥童正在收拾杯子就说好,然后位臻一就出来了,她也跟着一起帮忙。 陈言还睡着,所以他的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墙角线上的夜灯,窗帘也没拉,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映照在夜风习习波光浮动对的人工湖湖面上,还挺好看的,陈言要是醒着,估计会很喜欢。 向激川注意到陈言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很漂亮的麒麟,估计是葛玥童或者虞移弄来的,麒麟意味着吉祥和好运,摆在陈言的病房里很应景,向激川也暗自祈祷这只麒麟真的管用,然后注意到位臻一把陈言的那个二头身黏土像摆放在了麒麟旁边,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以后,向激川注意到这个小象捏的还真的挺好的,然后想起来陈言的手机和戒指还在警方那儿,上次律师问过,警方说会尽快归还。 病床上的陈言睡得很沉,向激川也知道受这么重的伤流这么多血,人的体力精力肯定就大不如前了,陈言本身造血功能就比较差,一直都轻度的贫血,这次受伤大出血加脑袋开瓢,虽然有输血,但是身体受损不好好躺个百八十天怎么可能缓的过来呢, 向激川伸手摸了摸陈言的手,还是冰凉,受伤到现在也差不多一周了,陈言的胡子已经有了短短的茬,被剃光头发的脑袋,虽然还是背包的很严实,但是露出来的一些头皮能看到已经微微发青,一双手的指甲也有点长了,向激川坐在陈言病床边上看着陈言的手,就有点想笑,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头发指甲胡子还是在孜孜不倦的生长,真的,很有意思。 陪着陈言坐了好一会儿,向激川才从陈言病房里出来,虞移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位臻一和葛玥童正坐在一起聊着什么,看到向激川出来了,葛玥童起身去病房里陪着陈言,位臻一对向激川笑了笑。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向激川给自己接了一杯冰水,“我也想听。” “没什么,就是我想邀请玥童明天陪我一起去逛逛前大,”位臻一解下自己的马尾辫放松头皮,“就是她以前的本科学校,这学校超有钱,里面很多建筑物都是大师手笔,在国际比赛都拿过奖的,我很想去看一看,瞻仰瞻仰,正好她也熟悉,带我去比较方便。” “那她怎么说?”向激川往陈言病房那边瞄了一眼,压低声音,“我倒是很赞成大家劳逸结合,这边其实没什么需要她和虞博士去跑去做的,我看那两个护士长好顾得就很好很专业,也想着让着小姑娘放松一下,就怕她自己把自己逼的太紧。” “她说要看明天陈言的具体情况,”位臻一当然也看得出来葛玥童的责任心特别强,现在的葛玥童肉眼可见的有些疲惫憔悴,“你别看她岁数不大,看得出来是个很能藏事儿的人,做事情也挺周全老练的。” “你也不看她是谁养大的,”向激川这段时间也很累,靠在沙发靠背上仰着头缓解脊椎的僵硬感,“带她出去散散也好,这小姑娘真的和陈言一样操心,不过知道要对自己好,这点比陈言强多了。” 向激川也知道爷爷既然说了要找位臻一一起吃个饭,这事儿是肯定要办的,他倒是不担心位臻一出什么问题,而是担心这下把位臻一拉到明处来了,自己还没准备好,要是陈言脑子清楚,这会儿肯定都帮着想好老爷子这么做的原因以及该怎么应对了,向激川白天工作很忙没时间想这些,现在稍微一停下来,脑子里这些问题就开始不停的往外冒,他知道自己对陈言有点过于依赖,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实在搞不明白。 “感觉你在为什么事情头疼?”位臻一注意到向激川眉毛拧在一起正在发呆,“我能帮你吗?” “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想明白,”向激川正在认真琢磨最近这些事情之间可能存在的关联,他不相信老爷子这是要给什么亲人间的祝福,不过上次向昔川带男朋友回来老爷子也是见了一面吃了个饭,根据他后来请向昔川吃饭的时候零敲碎打得来的信息,老爷子就是简简单单安排一顿饭而已,多的话也没说,如果最近没有艾星集团的这些事情,向激川也不会觉得老爷子这个要求有什么特别,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和向昔川比不了,人家可是这个家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小公主,生来就是为了享受的,向激川以前就自己一个人无所谓,随时被踢掉他也不在乎,陈言说过不行就去当钢琴家教,有手艺饿不死,现在不同了,现在他有位臻一了,很多事情不能再依赖陈言为自己谋划铺路,何况陈言目前也什么都筹谋不了,“我只是突然发现人都是有很强的惰性的,惯于依赖的东西只有不起作用了,才会发现自己能力上有多大的缺失。” 虞移和米新荷聊的还算愉快,工作他可能就真的要签迎大了,毕竟米新荷说了,真要闹掰分手她就去另谋出路,绝对不和虞移出现在起码同一个省,这辈子躲着虞移再也不见面,不行就申请那个什么南北极科考项目,连同个半球都不和虞移待,虞移听到这个又难受了,赶紧说别想这些了,什么躲不躲的,我们不要患得患失了,童童说的很对,我们先过好眼下,眼下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想要每天看到你,想要离你很近,很近很近。 虞移从房间出来心情大好,准备去和陈言睡觉了,毕竟葛玥童还没洗漱,这小姑娘心还挺静的,今天为了省级论文见刊的事情和中介沟通了好一会儿,虞移听得清楚,这已经是葛玥童第三篇省级了,研二下把毕业要求的文章全部完成了,研三正好完成毕业论文,节奏把控的还是挺好的,这孩子看着就成熟一点,做事情果然也差不多。 葛玥童坐在陈言病房的飘窗台上,陈言睡得挺沉,能听到规律的呼吸声,窗外月亮很好,不算圆但是特别亮,葛玥童记得陈言挺喜欢抬头看月亮的,葛玥童大三大四为了考研经常熬夜备考,有时候累了走到窗边,偶尔会看到陈言站在院子里看天空看月亮,他的身影瘦长,好像院子里的第三棵柚子树。 虞移轻轻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葛玥童坐在飘窗台上看外面,床上的陈言微微侧着脸看着飘窗台上的葛玥童。 “学长,你自己转的头吗?”虞移声音有点颤,他抑制不住的激动,虽然不敢确定陈言现在是不是真的认得人了,中午陈言能自己不用靠着就坐起来,起码证明人没瘫痪,现在头能动了证明他在一点点找回对身体的控制,这才是最直观的好转。 虞移的声音也打断了葛玥童的思绪,她转过脸来和陈言正好四目相对,陈言的眼睛还是没什么神,但是脸是真的转到了窗户这边,葛玥童很激动的站起来站到陈言旁边。 “在客厅都听到你在喊,”向激川打着哈欠拉着位臻一进来,病房的顶灯光线可以调节,向激川开了最弱的光,葛玥童赶紧伸手把陈言的眼睛挡住,看到光线轻微不刺激眼睛,才把手拿开。 “这不是恢复的蛮快的,”向激川走到陈言脸这边,盯着陈言看了一会儿,虽然陈言还是一副和主机没连接的状态,但是向激川就是忍不住的很高兴,站直身体转了个圈,“瞧瞧,你给我做的,三十号那天下午就收到了,我今天下班特意回家换上的,真的是货比货得扔,你做的这身臻一都说做的超级好,真的很棒,不过我目前不太打算穿着去上班,感觉还是挺招摇的,况且也舍不得你这么好的手艺,这衣服跟着我在办公室浪费了,我还是先好好收着吧。” 陈言还是没说话,眼神也没焦点,但是他自己转了个头这已经是让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的开心事儿了。 “我看陈言这真的是每天都在好转呢,对了童童你这边决定了没,你这也辛苦好多天了,明天还是跟我一起去转转吧,就当散散心,明天上午我们几点在哪见?我也不让你白陪着,”位臻一觉得葛玥童也确实需要劳逸结合,虽然住在这边康复条件非常好甚至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亲自去做,但是葛玥童的精神焦虑还是非常明显的大,甚至额头上都在冒痘痘,“你中午推荐吃什么呀,感觉前大周围好吃的也很多,我请你。” “臻一姐,”葛玥童和虞移一直按照医生的要求经常帮陈言活动身体按摩一下,这会儿陈言醒了葛玥童就顺手帮陈言把胳膊换换位置,她犹豫了一下,其实她对前大感情也还是比较深的,回去看看也挺好的,前大校内工勤路有一家凉茶铺,里面的舒心茶味道独特,别的地方都没有,葛玥童想喝很久了,所以她还是决定去一趟,“要不明天我们直接在前大东门见?那边进校是摆渡车始发站很方便的。” 葛玥童话音刚落,手腕就被病床上的陈言死死的抓住了,力量之大疼的她没忍住轻轻叫了一声。 第276章 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一抓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陈言的脸还是右转朝着窗户的,但是他的左手死死的抓着葛玥童的右手腕,力量之大,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到葛玥童的手腕被捏的一圈发白。 “学长你先松开学妹啊,”虞移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上来想把陈言的手掰开,但是陈言真的很用力,虞移也不敢硬掰,“学妹都疼哭了,你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嘛。” “要叫医生来吗?”位臻一把灯光又调亮一点,可以看到陈言的手腕上因为用力绷起来的筋,“这是他的自主行为吗,还是什么反射之类的?” “先叫医生来再说,”向激川皱着眉头按下呼叫键,其实这种突然的肌肉异常或者强直向激川以前疗养的时候也见过,特别癫痫的病人很容易出现,发作的厉害可能需要肌肉松弛剂和镇定剂,陈言到现在还没做aeeg,转院之前陈言的主治医生也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会有这块的异常,一般来说癫痫也属于头部损伤后遗症的一种,赌概率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向激川这几天心里这块刚刚松了一点,现在又绷得紧紧的,“怎么会突然就这样呢。” “我看不像病理性的,”虞移虽然没有医学背景,但好歹是个运动员出身,“你看学长这个肌肉的状态,我感觉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医护人员很快赶到,葛玥童也不确定是自己疼麻了还是陈言松劲儿了,反正就是感觉手腕没那么疼了,但是陈言还是紧紧攥着不愿意放开,医生过来认真检查了,确定陈言这并不是某种病理性的抓握,但也暂时搞不清楚陈言为什么会这样, “学长,你要是想抓东西要不你换我吧?”虞移又尝试着想帮葛玥童把手抽出来,轻轻地一根一根掰陈言的手指,陈言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葛玥童的手心也跟着失血脱色,虞移看着这攥在一起的两只手指尖都在发白,有点着急,“你把学妹手松开吧,看着都好疼啊,要不你轻一点行吗?” “医生说不确定是不是当时有什么刺激因素导致他这样,但是看得出来至少不是病理性的,虽然说有没有癫痫之类的后遗症还得再观察和检查,”向激川送完医生回来,脸色也没了刚才的松弛愉快,“而且医生也说不清楚,他觉得无意识的行为的可能性会更大,但是让我们排除一下外部环境的刺激,如果是排除刺激以后行为消失,或者重复刺激行为反复,就确定是有意识的行为,所以大家回忆一下,抓手之前我们都在干什么呢?” “学妹在帮学长调整胳膊呢,”虞移站在旁边还在尝试尽量温柔的帮葛玥童把手抽出来,“我站在这儿瞎激动呢,因为我这不是看到学长转头了嘛,就有点想哭,我就没怎么动,在稳定情绪。” “我站在这边,”向激川指了指陈言的脸朝的这边,“我也没怎么动,就光是注意到他会转头了我还挺高兴的。” “所以是动胳膊动腿的原因吗,”虞移自己说的都不是很自信,拿起陈言另一边的胳膊动了动,陈言倒是一点反应没有,“看着也不像,总不能只动那半边有反应吧,毕竟刚才帮学妹拽手的时候也动过了,还是没反应啊。” “开灯的原因吗?”位臻一也在一起努力的想,“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开了一盏灯,是因为光线的刺激吗?” “也不像,”向激川也拎起了陈言的另外半边胳膊,还是没生气的很松弛的,跟攥着葛玥童的那边一对比,能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用力了,“刚才医生进来灯开的更亮,也没看到他蹦起来之类的。” “臻一姐,”虞移犹豫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和位臻一谁的年纪大,但是在嫂子和姐之间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叫了声姐,“你不是你说叫学妹明天陪你去逛前大的原因?学长听到了不想让学妹去才拉住她的?” “不知道啊,”位臻一还真没往这块想,毕竟她潜意识里认为陈言就算听到了也只是听到了,应该还不能做出这样的反应,于是试着和陈言说,“我明天自己去前大,不让童童陪我去了,你可以松开她了吗,她被你捏的好痛啊,真的,我明天自己去,可以松开了吗?” 位臻一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说的特别清楚。 但是陈言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死死的攥着葛玥童的手。 “先坐这儿吧,”虞移给葛玥童推过一张椅子让她坐下休息,“没准儿等会儿学长睡着了手就松了,现在这么看我们也是想不出个什么办法了。” “这段时间我还是不出去了,”葛玥童抻着胳膊有点别扭,但总算是坐下来了稍微舒服了一些,“我怕我不在他在有什么突发情况你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臻一姐,明天只能失陪了,网上有很多前大的旅游攻略,都还是挺不错的,我等下搜几个靠谱的发给你吧。” 向激川和位臻一走的时候,陈言也没睡,就直直的盯着窗外,手上还是抓着葛玥童的手腕不放,病房里顶灯已经熄灭了,葛玥童在虞移的帮助下已经拿着自己的手机,正在和黄玮铭聊天。 “你们就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呀,”葛玥童手腕被陈言抓着,只能一只手缓慢地打字,“你也太敷衍了吧连个什么表白的礼物或者弄个场合来表白就没搞啊。” “我弄了,”黄玮铭发来一个猫猫落泪的表情包,“本来我都定好餐厅了,谁知道玩儿回来她中暑了,我们直接跑去医院了,然后预约也只能取消,晚上我送她回家,就这么走在路上看到月亮很好,我就很自然的就给说出来了,她就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就在一起了呢,。” “哇塞,”葛玥童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欣慰,“这恋爱还得是看别人谈才有意思啊,不管怎么说恭喜脱单成功。” “你那边怎么样了?”黄玮铭头像都换成了很可爱的q版情头,“听孙同学说你家里人病了需要陪护,你请了半个月的假呢,出什么事情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关心,”葛玥童抬眼看了一眼陈言,陈言的头还是转向窗户那边,留给葛玥童一个纱布包着的后脑勺,“现在情况也都稳定了,就是等着康复呢。” “那就好,”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黄玮铭那边也是松了口气,“人吃五谷难免三灾两病的,稳定了就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肯定会一天好似一天的。” “我也这么想,”葛玥童试图轻轻转动一下手腕,没想到还是被抓的很紧,整根胳膊动弹不得,“总会一天比一天好一点,一点一点,越来越好。” “对了,邢学姐微博上发她结婚了,没说老公是谁,”黄玮铭因为工作原因也关注了邢宜茹的个人微博,“但是是真的晒了两本结婚证,我就一直在暗自祈祷最好是你那个大师兄,我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互相还是挺有感觉得,也很般配,我又不好意思去问邢学姐,你能透露透露消息么?” “真的是我大师兄没错,”葛玥童高兴里又带上了一丝丝小小的骄傲,“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俩应该在一起呀。” “嘿嘿,这我可太高兴了,之前就看着邢学姐和你大师兄特别登对,奈何就是感觉他俩好像因为什么事情互相都很克制似的,”黄玮铭发来一个星星眼的表情包,“我还在想他俩不会就这么一直克制下去误终身吧,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突然地就结婚了,真有点意外,这中间要没点故事,我甚至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直接就拐了这么大个弯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葛玥童嘴上这样说,这几天邢宜茹孕早期反应很厉害的时候总是拉着葛玥童聊天分散注意力,虽然葛玥童很遗憾的没有参加习惯一如的那个卧谈会,但是卧谈会的内容邢宜茹已经就这么零敲碎打的和葛玥童都聊的差不多了,当然这些事葛玥童肯定不可能告诉黄玮铭,所以就只能假装不知情了,“等我回去了我问问小茹姐到底怎么回事好了。” 又闲聊几句,黄玮铭说小欣兴催他赶紧睡觉别熬夜了,他得奉命去睡觉,两个人才没继续了。 葛玥童看了会儿手机觉得很无聊,缓缓站起身踮起脚尖看了看陈言侧过去的脸,还是睁着眼睛的,这是下午睡够了么,葛玥童有点无奈的想,现在除了等陈言睡着了自己再轻轻把手拿出来之外,也没有任何一点其他办法,总不能再让陈言挨一针镇定剂吧,葛玥童轻轻叹口气,又点亮手机屏幕,觉得看无可看,熄灭了屏幕趴在陈言的病床边上,手腕被攥着这个姿势确实让她肩膀酸痛,趴着好像能舒服一点。 其实那天大师兄上楼去敲门的时候,邢宜茹还以为是葛玥童走的着急落下东西了回来取,就看也没看直接把大门给打开了,一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魏炆君,眼泪不自控的就滴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没有执手,隔着个门槛相看泪眼,两个人果然都是竟无语凝噎。 直到隔壁邻居出门看到这一幕投来好奇的目光,邢宜茹才赶紧擦了擦眼泪把魏炆君给让了进来。 他知道了,邢宜茹想,估计是葛玥童那个小丫头告的密,难怪小丫头一大早起来忙前忙后收拾这么一大桌子菜,然后自己胡乱吃两口就逃也似的溜了,不跑留在这确实也有点尴尬,邢宜茹给自己卷了一个饼,咬了一口,突然一阵恶心翻上喉头,跑去洗手间一顿吐的昏天黑地。 邢宜茹以前就不怎么爱吃香菜,觉得有股淡淡的肥皂味,但是如果菜里面放了一点她是可以接受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一口卷饼咬到了香菜,里面有一丝丝香菜末,邢宜茹只觉得浓烈的肥皂味直冲天灵盖,在洗手间吐的涕泗横流,差点没自己出来。 “很难受吗,”魏炆君看到邢宜茹吐完了,赶紧上来搀扶,轻轻顺着邢宜茹的后背,“你看你脸都吐黄了,怎么出这么多汗,我先扶你躺下好不好,你缓缓,缓缓。” 邢宜茹被魏炆君扶着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汗水流进眼睛里热辣辣的一大片烧的她很难受,不一会儿魏炆君拿着一条拧干的毛巾给邢宜茹擦着脸上的汗水。 “对不起,”魏炆君的声音也在颤抖,以至于声音听上去都有些变了,“对不起,小茹对不起。” 魏炆君说不下去了,握着邢宜茹的手哭的很伤心。 “别犯傻了,”邢宜茹慢慢缓过劲儿来,靠着枕头稍微坐起来一点,“你看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快死了似的,只是有点难受,这也是生理反应,激素导致的,我约了计划生育专科的门诊,到时候去一趟,这个小问题就解决了,所以你就别哭了,好不好?” 魏炆君握着邢宜茹的手,他是真的想说他想娶她这话,但是每次一到嘴边,就好像是有什么保护机制一样,马上嗓子发干全身发冷,他害怕了,他不敢。 邢宜茹靠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多了,又有点饿,起来走到餐厅里看着那八宝粥似乎还不错,吃了一口没放糖到让人觉得还怪可口的,一点一点吃了小半碗,又觉得一阵胃酸涌起来,烧心的感觉甚至要溢过喉头蔓延到口腔里,又把汤勺放下了。 “你也来吃点啊,”邢宜茹总算是平静了情绪,想到大师兄还在卧室里,估计是大清早就着急回来肯定也没吃早饭,于是就喊了一声,“童童很早起来就准备了,我这也吃不下什么,你再不来多吃点,这些好吃的都得浪费了,好歹是童童的心意啊。” 魏炆君坐在饭桌边沉默的吃着,眼神一直发愣,他甚至都吃不出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就是机械的咀嚼吞咽,邢宜茹实在是烧心难受,起身去卧室再躺会儿,等大师兄回过神,对面的椅子已经空了,他吓得倏的一下站了起来,跑进卧室看到邢宜茹半倚着床头那些靠枕正在默默流泪,听到他进来慌忙用衣袖擦着。 她哭了。 魏炆君在心里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邢宜茹的眼泪明明还无声地挂在她的腮边,她就已经假装没事人似的换上了平时那种轻快的笑脸。 “你吃完啦?”她似乎察觉到了有一滴漏网的眼泪没擦掉,很自然的用手背一蹭,“你也别怪童童,她还小,哪懂这些事,想问题很想当然的,是我不好,心理压力大了点就找她当情绪按摩师了,结果说来说去还让这小丫头给瞎操上心了,回头我再说她吧。” “是我的问题,”魏炆君站在邢宜茹床边手足无措,他多想抱她,但又不敢,“对不起。” 第277章 你愿意吗 魏炆君虽然回来了,但是他的思想斗争显然还是没斗争出来个结果,葛玥童是说了很多,可显然没让大师兄真的做到无所顾忌,就比如现在,邢宜茹明明就在眼前,魏炆君连伸手抱一抱都不敢。 “等下我把你送回家吧,”邢宜茹一边梳头一边说,“这么远跑回来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休息。” “我不回去。”魏炆君是真的很想陪在邢宜茹身边,邢宜茹这段时间经历的糟心事太多了,自己也算是其中一件,还是一大件,他不是什么没有担当的人,他只是害怕自己的得到的都会残忍失去。 “不回去?”邢宜茹一手拎着头发,一手拿着梳子,她一惯用的是一把长柄的檀木梳,上面是荷叶鸳鸯的图案,是之前和某个木匠品牌合作的时候送的样品,她用了很多年了,“要不你在我家歇着也行,就是中午我可能管不了你的饭了。” 魏炆君看着眼前的邢宜茹很熟练的把头发分成股,她平时上班不会选择太复杂的发型,一般多是简单的盘发,今天弄得这款很简单,她手腕一扭再拿根发簪,一个很温柔的发髻就扎好了。 邢宜茹梳好头发,去房间换了一身圆领衫百迭裙的搭配,上红下蓝很复古,走到玄关柜拿起一个包,打开检查了一下估计是漏了什么东西,又放下包包回来找,原来是车钥匙落下了,她又去房间拿了个充电宝出来,忙忙碌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好几趟,似乎总算是把要带的东西找齐了,又去厨房收拾垃圾,才发现葛玥童已经把垃圾都带走了,水槽里的碗筷顾不上洗了,她这才往门口走去。 邢宜茹得手刚刚放在门把上,魏炆君就走过来把她抱住了。 “对不起,”魏炆君闻得出来邢宜茹没喷香水,她身上是她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她最近好像瘦了一些,抱在怀里明显比之前要小的感觉,可能是最近烦心事太多,加上孕早期反应,魏炆君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他除了这句毫无作用的对不起,别的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邢宜茹伸手轻轻拍了拍魏炆君的后背,“本来我应该陪陪你的,但是店里现在忙不过来了,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而且,这都会过去的。” 邢宜茹家没有沙发,客厅一直都是来人了就铺个地垫放些坐垫,没人来就空置着,她走以后整个房子迅速地安静了下来,魏炆君走到餐桌边坐下,看到厨房水槽里还没洗的碗,系上围裙开始认真清洗,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邢宜茹也是在师门的聚餐上,邢宜茹当时还是个刚入学的新人,也没穿汉服,穿的是条灰色的短袖连衣裙,西装料,看着很干练,性格看着比较腼腆,不爱说话,看上去很喜欢吃水果,果盘每次经过她面前,里面的水果都要缺一大块。 那时候的邢宜茹头发没有现在这么长,还留着个齐刘海,扎着个低马尾,看上去又乖又显小,站起来做个自我介绍声音也很小,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安静的坐着,所以那时候魏炆君对邢宜茹也没什么很深刻的印象,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师门群里也很少看到邢宜茹说话,做多就是在跟点赞的时候能看到她的回复。 后来是怎么就越走越近了呢,魏炆君把洗好的碗整齐地摆在沥水架上,他还记得那天推开秦老师家的门,看到坐在沙发上哭的脸都肿了的邢宜茹,她是真的好伤心,所以哭的也很没形象,五官皱在一起,抽抽噎噎的半天说不清楚一句话,眼泪鼻涕一大把。 老师和师娘都很心疼,魏炆君心里其实多少有点嫌弃,这哭的也太难看了,况且这场合,师妹要离婚,老师把自己叫来算怎么回事?魏炆君站在门口看着那时候还没长成大猫的节约,这时候老师指挥魏炆君赶紧去厨房帮姥姥做饭,包饺子。 魏炆君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姥姥正在和馅儿,也心疼得一直抹泪,魏炆君手上赶紧扯开面团搓剂子,心里却在想我也还没吃饭呢,谁管我啊,秦老师人是真的太好了,又听到客厅里传来邢宜茹擦鼻涕的声音,心里开始有些不忍,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不会也是家里没什么亲人了吧,也是,如果家里还有能依靠的人,谁会麻烦自己的老师呢,魏炆君这样想着,一张一张漂亮的饺子皮飞在了案板的边缘。 热腾腾的饺子出锅,秦老师招呼邢宜茹赶紧先吃点,蒜泥陈醋油辣椒,邢宜茹一个也没弄,抽噎着吃了两三个,然后问了句有汤吗,魏炆君赶紧去厨房盛了一碗,还真烫,递过来的时候邢宜茹吸溜着红彤彤的鼻子,说了句谢谢师兄,给你添麻烦了很不好意思。 不麻烦,魏炆君看邢宜茹红肿的眼睛,突然就觉得很心疼,也许是痛哭一场心情得到了释放,或者是这么多人围着关心着感觉有了依靠,又或者一碗热乎乎的饺子下肚让她有了力气,吃完饭的邢宜茹明显恢复了很多精神,断断续续的和律师说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魏炆君惊讶于邢宜茹小小年纪居然就是个已婚人士,更惊讶于她结婚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逃离控制欲强到让人窒息的父母,还惊讶于她的丈夫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渣。 不过好在在秦老师的帮助下,当然邢宜茹自己也很争气,很快就振作起来配合律师的工作,固定到了很多关键的证据,人也变得好像成长了很多,勇敢了很多,庭审那天秦老师特意喊上魏炆君一起作为家属去给邢宜茹撑腰,拿到判决就在民庭出口,渣男的家属冲上来要对邢宜茹动手,魏炆君想都没想就把邢宜茹拉在了身后。 脖子被抓伤确实疼,护着邢宜茹坐上了秦老师的车,两个人一起坐在后排座椅,邢宜茹红着眼睛帮魏炆君擦着伤口上留下来的血迹,她的动作很是温柔,眼神里全是心疼,魏炆君突然觉得即使被抓这一下也没关系,总算让师妹跳出了火坑,可喜可贺。 因为这道抓伤,邢宜茹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和魏炆君联系,关心师兄的伤口怎么样了,那时候邢宜茹已经筹划着要把太姥姥家的房子打扫一下重新装修开成汉服体验店了,魏炆君也很赞同,他觉得邢宜茹这样刚刚摆脱一段不幸婚姻的桎梏的人,确实应该找点具体的事情来忙碌,一来分散一下注意力,二来可以认识新的各种的不同的人,所以也就想着能帮就帮,搞设计的,搞家装的朋友介绍了好几个,邢宜茹也真的是个行动派,一边忙着店铺设计和装修,一边发布招聘信息面试店员,还能抽出空来把之前自己好几年累计收藏下来的设计图找厂家打版量产,还可以去工商办手续什么的,忙的瘦了好几斤。 忙着筹备新店开业可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轻松事,那时候的邢宜茹每天都很忙碌,硬装完工以后魏炆君受邀专门去了现场,眼前的邢宜茹简直脱胎换骨,不仅脸上洋溢着轻快的笑容,人也看着松弛自信,见到魏炆君就滔滔不绝的讲解着每个房间和位置的布局和规划,果然实现人生理想是一件让人非常愉快的事情,眼前的邢宜茹欢快的像是一只自由翱翔的小鸟,笑容灿烂,令他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邢宜茹的毕业论文被针对着各种卡,魏炆君和邢宜茹之间可能也就是停留在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上,以及除夕在老师家蹭饭的饭搭子。 魏炆君工作很忙,接到师娘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刚开完审稿会,师娘叫魏炆君下了班就先回来一趟,语气忧虑,说是因为秦老师为人正派的问题这几年在学院一直受到打压和针对,本来以为只不过是领导的做事风格问题,秦老师也就一直隐忍,谁知道对方变本加厉,这股不正之风已经蔓延到秦老师带的学生身上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先把学生卡了,再立刻把秦老师安排去封闭式进修,完全不给秦老师指导学生改论文和帮助学生找关系的机会,师娘当时也是刚退休,对秦老师单位里的同事也都不是特别熟悉,带着邢宜茹走正规途径处处碰壁,又赶紧带着礼物上门求情,没想到得到的也是一番盛气凌人的羞辱,师娘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是这里头还关系着邢宜茹的前途,虽然说研究生延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邢宜茹正打算用自己未来的硕士学位申请创业政策优惠,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谁知道这下要折在这种禽兽手里,邢宜茹虽然嘴上说着感谢师娘我们不慌大不了延毕这种话,心里却早就已经乱成一团了。 等魏炆君七拐八弯的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关系,终于把这位院长请到了饭局上,他就知道今天这顿酒肯定是逃不了了,看看旁边强装镇定却满眼忧虑的邢宜茹,魏炆君喝到最后吐得不省人事,醒来正在医院急诊打吊瓶,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两眼通红的邢宜茹,看到他醒了抓着他的手哭的说不出一句话,那一刻,他虽然觉得天旋地转气短恶心,但又觉得这一切真的值得。 那次以后,邢宜茹就更爱找魏炆君聊天了,聊天的话题从学业到工作到日常到彼此的过去,魏炆君惊讶的发现邢宜茹总是特别能理解自己的那一个,两个人不论是大到三观还是小到口味,都有着惊人的契合性和一致性,时间久了,他们甚至经常出现心照不宣的默契,这是我的知音啊,魏炆君想着。 于是他再难忽略对她的强烈感情,上班累了只要想起她,嘴角就忍不住上翘,常年出差却从来不参与特产采买的他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想要把自己所有所见打包都带回去细细分享的人,只要看到好草莓就忍不住给她买上两盒,她心烦的时候他就陪她小酌两杯,她笑了他就觉得阳光普照…… 两个人慢慢的就相处出了亲人的感觉,邢宜茹操心着魏炆君加减衣物和饮食作息的大小事情,也知道他工作上的辛苦和职场环境的复杂,魏炆君参与了邢宜茹店里大小活动的创意孵化,是邢宜茹的第一个也是第一位的听众,能够从专业角度和非专业角度提出很多建议。 阑尾炎发作那次魏炆君是真的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了,毕竟长时间的拖延其实他一直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要出事,被同事推上救护车的时候豆大的汗珠直往下砸,医生说需要通知家属,他想也没想就拨通了邢宜茹的电话。 魏炆君手术结束麻醉醒来,就看到了抱着胳膊歪坐在陪护椅上打瞌睡的邢宜茹,她的眼睛有点肿,显然也是刚刚哭过,手里还攥着一团纸巾,估计是哭着哭着哭累了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是真的不想看见她哭,病房里空调开的还挺足,魏炆君看邢宜茹身上衣服还是很单薄的,伸手想要把旁边那床毯子扯出来一个角给邢宜茹搭上,邢宜茹就惊醒了。 魏炆君至今都还记得当时邢宜茹那种惊喜欢欣的表情,以及夺眶而出的泪水,她趴在他的床沿上大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收住情绪,一边擦着眼泪说你再这么作死我可再也不会管你了,你以后除了收尸别叫我来,一边一路轻快的去喊医生来了。 魏炆君坐在邢宜茹家的餐厅里,这房子的一应摆设布置他都非常熟悉,这些年随着与邢宜茹的关系加深,他经常来这里做客,邢宜茹不太会做饭,他也工作很忙,两个人经常是打包一些成品回来喝一杯,或者弄点烤肉这种不需要什么厨艺买好配菜有个烤盘就能操作的食物,好像自从那年春节邢宜茹在秦老师家喝到桌子底下去,就彻底觉醒了对偶尔小酌的喜爱,不过微醺状态下的邢宜茹更好看了,绯红的脸颊带着一丝丝娇憨,魏炆君是真的很喜欢。 而且邢宜茹是除非特别高兴或者特别难过,不然也不怎么喝酒,自己喝起来还知道分寸的类型,酒品不错,也不在任何不安全的环境里喝酒,记得邢宜茹拿到学位证毕业证的那天晚上,她也是约魏炆君来家喝两口,当时两个人打包了八斤小龙虾还有些凉菜水果什么的,坐那边吃边剥边喝聊着聊着两个人就都喝得有点多,邢宜茹手上拿着两只小龙虾的虾钳给魏炆君比划着,让他看看这对钳子确实尺寸惊人。 “大师兄,”邢宜茹端起杯子又喝一口,杯中的冰块撞击着玻璃杯发出很好听的脆香,“你是真的下定决心再也不恋爱结婚了吗?” “是啊,”魏炆君拿起一个小黄瓜段,塞进嘴里,“再克死一个我可怎么受得了啊,像我这种人就还是不要祸害别人比较好,一个人老实的待着吧。” “其实我是真的很不认同你这种想法,”邢宜茹又拿起一只小龙虾,熟练地拔掉脑袋,“你也不应该因为这一两个意外事件,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人活着都是需要有个伴的。” “别这么说啦,其实劝我的人也挺多的,”魏炆君又拿起一根黄瓜段,“我只能说毕竟你们都不是我,所以也就很难体会,当然我也知道你们这是在为我好,没关系了,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说真的大师兄,”邢宜茹把剥出来的虾肉塞进嘴里,“如果换做是我,宁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一天就死掉,也不愿意看着他真的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别说傻话了你,”魏炆君吃完两段黄瓜,用纸巾擦了擦手,“什么死不死的,别胡说了。” “可是我是认真的,”邢宜茹叹了一口气,“你明明值得,却又不敢去拥有,这对对方来说才是一种伤害,你这么想真的是很自私,只想着自己心理上轻松一点,却没想过如果真有和很喜欢你的人,会为此承受多大的痛苦。” “你是真的喝多了?”魏炆君拿起桌上的易拉罐看了看,酒精度很低,“不应该啊,我给你倒杯茶来清醒一下缓一缓吧。”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吗。 魏炆君眼前又浮现出刚才邢宜茹腮边的那一滴泪,她哭了。 魏炆君忍不住自己也哭了,他想起葛玥童对他说的那些话,想起今早邢宜茹故作轻松想要让他别有心理压力的行为,以及那双明显哭过的眼睛,掏出手机来,颤抖的手好几次都拨不对电话号码。 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立刻就跟着一起去死。 这样想着,魏炆君总算是拨通了电话。 “怎么了大师兄?”邢宜茹那边有点吵,“我这边正准备午休呢,这帮小姑娘吵死了非要我请客吃什么绵绵冰。” “结婚吧,”魏炆君明明全身颤抖,但他的声音却很平静,“嫁给我,你愿意吗?” 第278章 必须的可靠 葛玥童手腕上青了一圈,陈言捏的,护士小姐姐很体贴的给葛玥童拿了药,手法专业的给按摩了一下,没那么疼了,就是态度好的让葛玥童还挺不好意思的。 那天晚上葛玥童趴在陈言的病床边上睡着了,等虞移进来的时候陈言也睡了,虞移才总算是帮葛玥童把手给抽出来了。 这里两天陈言又要好一些,可以很顺利的自己慢慢转头了,坐在床上看外面的时候,可以不用靠背坐很久,眼神好像比之前看着没那么涣散,这时候有男生陪护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只需要再叫来一个男护士配合下,就能把陈言搬到轮椅上,电动的轮椅很方便,虞移就跟骑着一辆有个巨大车筐的滑板车似的,陈言一睡醒没什么事儿,虞移就按铃呼叫护士来,帮着收拾收拾就把陈言推出去了。 “学长学长,我早上跑圈的时候看到大门口长枪短炮的,不知道在等着拍谁呢,这边的工作人员嘴巴都可紧了,”虞移在这边陪护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爽,跟在度假村一样玩的还挺开心,没两天已经把这块全都摸熟了,一进病房看到两个护士正在给陈言按摩手指活动关节,音量一下就降下去了,“我就在旁边找个地方等着我就想看看他们要拍什么,结果等了二十多分钟两辆保姆车开出去了,那帮记者追着车使劲儿拍,我听他们喊的内容才知道,有个女明星在这生的孩子今天出月子,那帮记者跑来这里蹲她呢,结果人家车都没停直接开出去了。” “感觉住在这边的名人好多,”葛玥童这两天在虞移的指导下爆肝开题报告,这会儿在饭桌上支了个电脑敲敲敲,虽然说隔行如隔山,但是方法论这个东西一通百通,虞移学到这个程度上传授点研究方法和经验还是没问题的,经过虞移一点拨,葛玥童感觉自己都有点开窍了,虞移不愧是学霸,“我昨天出去散步的时候电梯里遇到一个戴墨镜的,我就觉得大晚上戴什么墨镜呢,他旁边的应该是他助理和我说不能拍照,我都不认识他。” “学长,你说你要是好起来了,我们一起出去逛不知道有多少好玩的事儿,”虞移准备把陈言推走,这会儿太阳刚刚起来,外面还不算很热,“你看你现在真的是暴瘦,每天就喝点米汤什么的,你自己不饿么,医生说你腿上伤口恢复的不错,我觉得你有必要多锻炼一下了,不然等你伤口长好了都不会走路了,肌肉力量全废,我昨天去楼下康复中心看了看,有适合你的器械,晚点我带你去运动运动呗,等你外伤好了我们可以下水试试,我虽然是不想再游了,但是带你下去扑腾扑腾是没问题的。” 葛玥童看着虞移一边说个不停一边就推着陈言出门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虞移这个人是真的高能人士,一睁眼就能和别人说个不停,嘴巴还贼甜,这才来几天就和经常来换洗床单打扫卫生的两个阿姨混熟了,昨天下午两个阿姨居然送来了一挂新鲜荔枝,说是这边园林里的树结的,让虞移尝个新鲜,葛玥童是真佩服虞移这个社交能力,也佩服陈言吵成这样都没能恢复过来把虞移的嘴缝上。 这两天虞移总是推着陈言出去,陈言晒的多了看着倒没之前那么苍白,转头什么的越来越利索了,早上葛玥童要的小米南瓜糊,陈言尝了一口就把头扭开了,葛玥童滴了点在自己手背上尝了尝,没放糖,难怪陈言拒吃,葛玥童还是很惊喜于陈言已经有了这样明确的表达需求的反应,赶紧出去给陈言弄了点白糖,陈言凑合吃了点,还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就这和吃饭问题来看,葛玥童和虞移还都是很发愁的,眼看陈言越饿越瘦,虞移之前还开玩笑说他听他姥姥说虞秩小时候在河沟里捞了一条野生的小鲫鱼养在脸盆里,放在鸡窝上面自己就忘了,也不给人家喂吃的,等被舅妈发现的时候小鱼饿得就剩个大脑袋了,这两天看到陈言这个吃饭还是没起色,虞移玩笑也开不出来了,又在各种咨询医生想办法。 下午向激川来的时候,陈言正扶着床边的器械自己站着,两个护士一前一后正在辅助陈言保持正确的站姿,一边检查陈言肌肉和关节的受力情况和反应,虞移在旁边嗷嗷哭,葛玥童倒还镇定,在陈延伸后靠墙站着,陈言似乎是听到向激川来了的动静,扭头往向激川进门的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向激川四目相对,陈言眼神还是空荡荡的,看不出来对向激川的到来有什么反应,倒是向激川也很高兴。 “可以站起来了啊,”向激川高兴的说话音调也上去了“不错不错,这下证明胳膊腿脊椎都是好的,我就放心很多了,我觉得你还是恢复的挺快的挺好的,虞博士和葛同学照顾的很好啊。” “主要是两位护士很专业,加上学妹照顾的好,”虞移正在抽纸巾擦眼泪,“我就是跑来沾学长的光度假的,不过向大哥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今天请了半天假,”向激川穿着博海商贸的工衣,下了班就赶紧过来了都没顾得上换衣服,不过这边离枕星河比较近,等下去换个衣服再去地铁口把位臻一接上就行,“我爷爷说想见见位臻一,我带她一起去吃个饭,正好有空过来看看你们。” “那不是挺好的,我还以为要有什么烦人的事儿了,”虞移总算是把眼泪鼻涕止住了,自从董承玺被批捕,陈言转院以后,陈言的恢复速度也是肉眼可见,今天虞移也是想着要不试试看,就问服务台申请了一个站立辅助的器械,叫来护士们想着要不尝试一下,护士们评估了一下陈言的情况觉得可以,四个人就一通忙活,本来也没抱很大希望,谁知道陈言真的扶着能站着了,给虞移开心的眼泪直往外冒,“我都有点担心他们会跑到学长的厂子去闹事之类的。” “还真去了,今早去的,”向激川走到陈言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陈言的床头柜上,“律所的两个实习律师跟着去了,他们在玉成村附近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敢进村,看来以前在村里人缘可真不怎么样,现在又去法律援助中心了,估计还是想找个援助性质的律师吧,对了,今天刑警大队那边把陈言的手机和戒指还回来了,我给带回来了,警方还不错,手机拿回来就是充满电的了。” 两个人聊得热闹,葛玥童在旁边一直沉默着没参与这次讨论,这几天她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去想一些事情,一开始看到陈言被折腾成这样她是真的非常生气了,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为陈言讨个说法的冲动,但是这几天的冷静思考已经让这种冲动渐渐平静了下来,先不说客观上就算想讨说法也只能找董承玺这个罪魁祸首,现在都已经被批捕了,主观上陈言确实是自己主动找死的,旁的不知道,光是把全厂的人连同狗子都送走,就为了给凶手创造一个安全安静的作案环境,就已经够能说明问题了,更别说他还很从容地把身后事全交代了,精心筹备的程度像是赶赴一场盛大的宴会,这也就导致那些幕后主使,那些推着陈言一步一步走到这个结局的人就好像显得是在做顺水人情一样,道德上法律上都可以不受一丝谴责,也找不到谴责他们的理由,甚至可能有些人还会得陈言需要对这些人抱有感激之情。 所以葛玥童很矛盾,陷入了一种灰心的深刻怀疑里,当然她一点都不后悔跟着虞移回来救下陈言,也不后悔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来陪护,她只是泄气于不说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了,连向激川这样家里如此有钱,虞移这样家庭背景深厚的人,在面对这件事也是屡屡受挫,真正该被处理的人收受不到一丝牵连,所以之前葛玥童很委屈,也觉得很不平。 也许是这几天陈言的康复速度肉眼可见,又或者换了一个安静宽松隐秘性好的环境让葛玥童真的能够静下心来去思考,也可能是那天晚上陈言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不松手,总之葛玥童今天上午还在梳理思绪调整情绪。 她好像隐约有些明白,首先陈言的想法肯定是就没给自己留活路,所以自己和虞移把陈言救下来这件事对陈言来说未必是个值得高兴的意外,既然陈言都没想活着,肯定也就没想过要去追究或者报复这些所谓的幕后主使,甚至这件事本身就如向激川所说是陈言也参与并且精心设计好的一个双赢局,既然陈言和对方都是赢家,那就是利益共同体,虽然陈言现在留下一条命,可不影响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也就是陈言的金主赢得所向披靡,两个人既然作为利益共同体,就谈不上什么追究与问责,甚至陈言没死掉可以看做是一种违约,这也就让所谓的讨说法变得首先名不正言不顺,出师无名的东西怎么可能名正言顺的得到想要的结果呢。 葛玥童想到这一层,也就更明白了向激川对董承豪和董二夫人严防死守的用意,陈言既然没死,就不得不继续参与这个棋局,哪怕他现在空有一个身体在运转,都不能阻碍到他的金主为这个长局收一个完美的尾,别的可能也做不到,最起码陈言这边现在必须是平静的,无需他金主格外分神的状态,躲开董二夫人母子安心疗养,已经是这个阶段的最优选。 毕竟董承玺的罪行证据确凿,也没什么能挽回的余地,董二夫人母子俩要来也不过是想要闹一场,看看能不能费尽心机手段拿到一纸谅解材料,为董承玺在量刑范围内最大可能的争取轻判,向激川之前也说了董承玺此举虽然主要是长期以来对陈言的怀恨在心,可发作的这么厉害背后必然有人怂恿指使,这些人既然能让董承玺千里迢迢赶来行凶,必然做的也是很隐蔽的,甚至可能早就想好了退路,只有让董二夫人彻底死心知道找陈言和解行不通也没指望只能浪费时间,董二夫人才会寄希望于证明董承玺是受人指使不是主谋,多拉点人下水的同时为自己最后的宝贝儿子争取一个轻判。 葛玥童想到这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一圈淤青,再看眼前的陈言可能是因为扶站也很耗费体力,又或者伤口还是很痛,鼻尖上都是一层汗,葛玥童赶紧回过神和虞移说差不多了赶紧把人扶下来吧。 虞移一项心思细,他看得出来葛玥童正在认真思考些什么事情,显得颓废沮丧又失望,虞移自己没有陈言读心术般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所以也不是很明白葛玥童这种情绪的来源,但他还是和向激川一起把陈言扶到了床上,陈言出不少汗,小护士拿了一身干净病号服给陈言换,葛玥童就先出去了。 葛玥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是已经基本完成的毕业论文开题报告,她打算自己再好好过一遍就发给秦老师看看,电脑任务栏上微信的图标一直在闪烁,点开有来自孙羽萌、黄玮铭和董迎月的信息,葛玥童一个一个点开看。 “童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孙羽萌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即使只是文字都能想象的出来她的表情和语气,“媛媛姐上次考的那个事业单位成绩刚出来了,媛媛姐笔试第二,进面试啦。” “那可太好了呀,”葛玥童也觉得孙羽萌的高兴劲儿传递到了自己身上,让她这几天的负面情绪有所减轻,“我记得是实验员岗位招两人是不,那媛媛姐岂不是基本稳了。” 孙羽萌估计在忙,没回复,葛玥童又点开黄玮铭的未读消息。 “我和小欣兴正式在一起啦,”黄玮铭发来一个脸红的表情包,“等你回来我们打算请大家吃一顿,也正式把她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呢。” “那我们可要吃点好的,”葛玥童实在是太喜欢也太需要这些来自朋友们的好消息了,这让她觉得如沐春风,“你的预算可一定要充足哦。” “放心吧没问题,”黄玮铭回的还挺快的,估计又是在办公室电脑上开着微信界面,“你那边怎么样啦,你家人有好一些吗?” “有明显的好转了,”葛玥童瞟了一眼还关着门的病房,“不过后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我现在也只能先过好眼前了。” “肯定会好的,有些时候欲速则不达,有明显好转就意味着康复只是时间问题,”黄玮铭回的斩钉截铁,“你信我,很快就会彻底好起来的。” 葛玥童退出和黄玮铭的聊天界面,无他,只是、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上来了,这帮同学朋友都实在是太好了,葛玥童心里是满满的感激,以至于感动的想要流泪。 董迎月的聊天界面里有一张微博截图,然后董迎月给葛玥童发了一个庆祝和祝福的表情包,葛玥童点开截图一看,是邢宜茹的个人微博公布了她的婚讯,点赞量还挺惊人的。 “这个我也刚知道的,”葛玥童回复董迎月,“姐你还真是冲浪达人啊,这么快就也知道了。” “我就是和你感慨感慨,”董迎月回了个呲牙笑的表情包,“我关注小磨茹这么长时间了,她这一结婚我又高兴又失落的,她说找了个圈外人很可靠,让粉丝放心呢。” “那必须很可靠,”葛玥童立马拍胸脯给大师兄打包票,“就是我们同门的大师兄,对我很好的那个,他俩互相喜欢很久了,终于修成正果的,必须的可靠呀,放心吧姐。” 第279章 了不起的伟大胜利 向激川在枕星河换了衣服,位臻一说到附近的地铁站了,问向激川想不想喝点什么,旁边有个便利店位臻一有会员,向激川说不用了,到这时候紧张都是假的,赶紧出门,司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你这车不错,”位臻一为了这顿饭特意去买了条裙子,她来的时候没怎么认真收拾行李,胡乱抓了点,出场合的衣服一件没有,不过都说前城衣服比京城还便宜,位臻一之前没体会,去逛了一圈她觉得要不就地买个大行李箱多带点走,快时尚品牌99五件这个实在是太香了,“你看我这个妆怎么样,你们这边商场真的很有意思,化妆品柜台只要买点东西柜姐好的恨不得给你化个全妆,我就买了一个隔离一个散粉,你看她们现场给我撸的全套,假睫毛都有,头发都顺带给我简单梳好了。” “挺漂亮的,这边的服务行业都是服务到最后一丝需求的,你去菜场买个菜,老板土豆丝都是现切的,时间充足的话甚至能教你炒菜,”向激川之前没见过位臻一化全妆,毕竟他俩之前的相处模式一见面先洗澡,什么妆也扛不住,今天位臻一这个假睫毛很好的放大了她五官里最精致的眼睛的优势,位臻一有着一双很圆的杏眼,这也是她沉静面容上比较违和的存在,多了点天真可爱,挺好看的,“这个妆面适合你,干净,也没修的很过分,很自然。” “因为不知道给你爷爷买什么好,”位臻一举了举手上一个礼品盒,她手上还拿着一瓶无糖乌龙茶,喝了一半“况且我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程度的拜见,你也说了就普通吃饭,你爷爷看得上眼的礼物估计我这辈子挣的所有钱加一块也买不起,更何况他看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轮不到我来现眼,万一花了大价钱买的东西你爷爷看不上或者不喜欢,那我可不是亏大了,所以我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个礼物,他老人家不喜欢我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你倒挺会算,”向激川被位臻一逗笑了,“什么好东西你还包的这么像样啊,你提前告诉我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我捏的粘土摆件,松鹤延年,”位臻一从礼品袋里掏出来一个亚克力手办展示盒,里面果然是一棵劲松,上下各有一只仙鹤,还挺好看的,“捏两天呢,行不行也就是它了,和你这种人谈恋爱,又不想掉价还不想亏本,只能找点小众赛道了,你就算今天把我踢了,我也不算亏,好歹还有这一顿好饭。” 位臻一心说其实饭好不好倒是次要的,真要被踢,五千万能落实一下就好了。 五千万自然是没有,向激川的爷爷选的这个吃饭的地方还算比较日常,就是悦省菜,主要吃海鲜,家常做法,馆子不大,开在一个有点年纪的小别墅区里,是私房菜,主厨显然和向老爷子很熟悉,亲自下楼来迎接,食材到也都平常,胜在新鲜,看得出来这些菜色位臻一接受度也比较高,至于礼物,老爷子没表现出来明显的喜不喜欢。 吃完饭出来天都黑透了,位臻一坐在向激川的车上,看着向激站在老爷子的车门边上和老爷子说着话,有点丧气的想五千万估计是要泡汤了,辛苦两天的黏土也白捏了,这下估计是要直接走人,明天还是去好好逛逛衣服好了,前城这个买衣服还是真的好划算啊。 向激川回到车上的时候,位臻一正在手机上看不知道什么视频,抿着个嘴巴一直笑。 “看什么这么好玩,”向激川关上门,目送老爷子的车先离场,然后才给自己扣上安全带,示意司机可以走了,“我也看一眼。” “我在看前城服装批发市场的扫货攻略,”位臻一笑着把手机伸过来,“你爷爷怎么说,这是给我个体面让我自己滚蛋吗?” “你是不是网络小说看得比较多?他只是说让我明天请个假好好陪陪你。”向激川皱起眉毛,其实老爷子虽然明面上没表态,但是首先能叫位臻一出来吃这个饭,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表态了,而且老爷子对位臻一的没有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态度,至少向激川现在这个恋爱老爷子是不反对的,不过向激川丝毫不在意老爷子反不反对,向平川这么多年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老爷子一个没见过,毕竟太子爷选妃这种事肯定要务必慎重,自己和向昔川这种无足轻重的角色,在恋爱的对象的选择上反而要容易一些,看之前向昔川带回来的青年艺术家老爷子都见了面吃了饭,老爷子估计这也是想要一视同仁,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向激川还从没和老爷子提起过位臻一,不过位臻一从京城一来就先在自己家门口蹲了一夜,想让老爷子不知道都难。 位臻一坐在车上还在心疼自己的五千万,这钱怎么花位臻一在心里已经弄出来好几版方案了,一边的向激川正在打电话给欧总请假,欧总倒是没怎么为难,只说改居家办公要随时能上线处理工作,不然就别请假,向激川挂断电话都不知道给个什么表情才好,然后才想起来得和司机说一声把自己和位臻一直接送到地铁站去。 葛玥童的开题报告虞移看了,虞移看完挠了挠头说虽然专业知识他不懂,但是从逻辑性上来说已经合格了,这会儿陈言在睡觉,虞移自己的论文那是一眼都不想看,毕竟人在写论文的时候就会发现除了论文什么事情都好有意思,给葛玥童讲完了开题报告,葛玥童倒是执行力很高的去修改了,虞移自己闲的没事拿起茶几上葛玥童的一本专业书随手翻了起来。 虞移一边翻书就一边在想,怎么和家里说自己打算在迎大留校任教的事情比较好,爷爷奶奶这边肯定是没意见的,姑姑姑父最多也就是可惜几句,就是自己父母那里,当然虞移其实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可就是即便不在乎,没完没了的唠叨和责备也够让虞移头疼的了,虞移有些心烦的翻着手里的书,往病房那边瞧了一眼,陈言还是在睡觉,学长好像一直都是个很能睡觉的人,虞移心想要是学长现在是清醒的该多好,遇到这种烦心事还能帮自己拿拿主意。 文科类的专业书确实看着就令人犯困,虞移心不在焉的翻着,有点佩服葛玥童这都能学得下去,然后目光就被书里夹着一张书签吸引走了。 一切磨难,皆有尽时,一切坎坷,都是基石。 这话意思不错,虞移突然想到实验室那帮师弟妹吵吵着让虞移毕业留下点什么纪念品在实验室里,虞移之前一直没头绪,现在一想不如就把这句话做成横幅挂在实验室里好了,不行,横幅容易坏,要不刻成亚克力的大字,直接粘在实验室的墙上,给这帮后浪一点激励,这多好,比啥不强。 虞移正在这么想着,米新荷的视频电话就来了。 虞移接起来,米新荷应该是刚从实验室出来,机电楼那边黑黢黢的一片,米新荷估计是没骑电动车准备走路回宿舍,所以才把虞移拉出来聊天,看到虞移好像是在沙发上摊着,问了句学妹呢,虞移转换摄像头给米新荷看了下正坐在茶几边啪啪打字的葛玥童。 虞移带着手机就去了阳台上,夜风燥热但是能听得到阵阵虫鸣,米新荷找虞移主要还是就业的事儿,虞移现在正忙着搞杰青,其实按说他之前早就该申请了,只是虞移自己一直不上心,这事儿虞移的导师批完了米新荷接着批,然后说学校今年的人才引进公告已经出来了,让虞移注意看一下有关要求,文件虞移是已经看到了,他这两天也在做材料,人才引进基本都是免笔试的,虞移需要准备一些面试的材料,包括课程试讲,虞移跟着老师去给本科生研究生都上过课,这块经验还是有的,就是需要做点课件,他最近论文改的烦了就做两页这个试讲的ppt,到现在也做得七七八八,米新荷还挺满意的,把虞移好好夸了夸。 “童童,你忙不忙呀,”孙羽萌发来一个小狗偷看的表情包,“你不在真的好冷清啊,媛媛姐要准备面试,比之前更忙了,我现在也跟着好紧张啊。” “你之前不是说也要静下心来写论文吗,”葛玥童一看到孙羽萌的名字就觉得很开心,“还说在我回来之前肯定搞出来你第三篇省级的初稿,雄心壮志,言犹在耳啊。” “哎呀我正在想你呢,你就说这种话,那我以后可能不敢想你了,”孙羽萌可能因为立刻就得到了自己好友的回应,也变得很开心,“看来你不忙啊,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和虞移学长怎么认识的啊,我就好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其实我只是没想好怎么给你捋捋,”葛玥童也惊讶于自己现在面对这个问题居然没有一点的慌乱或者不好意思,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在想着万一孙羽萌他们问起来可怎么办这个问题,葛玥童自己也已经打了很多遍腹稿,其实她倒不介意孙羽萌提出这个问题,毕竟孙羽萌为人还是很有分寸的,自己真不想说孙羽萌压根不会多问,“虞移学长本科是在京城理工读的,我有个本家叔叔是他校友,他们两个关系很好的,我之前不知道,后来还是虞移学长听我这个本家叔叔说起来我也在迎大念书嘛,就想着让我们认识一下,就这样才认识了。” “原来如此,我就记得虞移学长当时好像是说了句学长出事了,我还在纳闷是不是我听错了,”孙羽萌松了一口大气,毕竟葛玥童牡丹狗一个,虞移学长嘛,孙羽萌听闫需宁说过女朋友换的还是挺勤的,而且有时候有点疯疯癫癫的,孙羽萌怕葛玥童这样单纯漂亮的女生在这种情场老手这儿受骗,一直有点担心,又不好问出口,由于几天终于问出来了,立刻感觉一阵轻松,“那你这次回家这么久也是照顾你这个本家叔叔吗?” “没有啦,”葛玥童可是记得自己的病假条说的是照顾生病的父亲,虽然齐叔当时打电话也说了希望老师帮忙保密一下,可毕竟白纸黑字,当然要注意别穿帮了,“我本家叔叔这边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虞移学长当时也是有点误会了,以为出大事了,就把我给拽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孙羽萌这会儿还在自习室待着,怕回去了影响吕媛准备面试,虽然吕媛压根没这样要求过,但是孙羽萌还是努力给媛媛姐提供便利安静的环境,“我还在想尹潇玉这个九尾狐可别瞎显灵啊,闫需宁说虞移学长有时候有点疯疯癫癫的,我觉得这一款的肯定不适合你,虽然他又高又帅又有钱来着。” “哈哈哈你都在想什么啊,”葛玥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虞移学长有女朋友哦,是一个机电的学姐,也是博士来着,很厉害的,就是上次帮我取行李的那个学姐啊。” “上次来取行李的可有两个学姐啊,”孙羽萌现在心情大好,“等你回来了再具体告诉我是哪一个吧,我是真的好想你啊,我甚至都觉得你这么爱吃砂锅米线的一个人,能受得了这么长时间吃不上吗?” 虞移和米新荷聊完天,主要是米新荷回到宿舍热出一身汗着急洗个澡就挂断了视频,一进门看到葛玥童坐在电脑前抿着嘴笑得人都歪掉了,不由也觉得心情很好,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虞移往陈言病房看了一眼,陈言还在睡觉,“笑成这样子了。” “跟我同学在聊天呢,”葛玥童看到虞移进来了,自然是有点点心虚,赶紧把聊天界面给切了,“学长你打完电话了啊。” “怕什么啊我又不是你老师,”虞移注意到葛玥童切换界面的动作,没忍住也笑了,他在外面打电话热的一身汗,这会儿进了屋只觉得真凉快真好,“我在想如果学长明早醒的早点,我就带他出去站一站看看,没准儿他看多了外面的风景什么的,就想到自己的腿还能走路呢,对吧。” “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他好歹吃点饭,光吃糊糊可能不行,而且稍微稠一点他就不吃了,”葛玥童最近都看上婴儿辅食的食谱了,就为了陈言能稍微多吃一点,“我之前还在想要不稍微加点辣椒试试看?今天问了医生和营养师,都说不推荐。” “慢慢来吧,刚才我和新荷打电话还在说这个事儿,”虞移估计是打算收了汗就去洗澡,“学长现阶段只要恢复到能吃,能走,能上厕所,就已经是了不起的伟大胜利了,我觉得我们就先奔这三个目标去吧,其他的事情都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我们现在能尽的心,也就是陪着学长好好康复了。” 第280章 不和你客气 向激川正在给船舶公司回邮件,自从向激川来了他们部门这块儿好像就改成他负责了,毕竟英语比大家都要好点,不用怪可惜来的,欧总虽然有些小事上让人觉得不上台面,但是能干到一个小部门的部门长,自身业务能力很强不说,对手底下的人的管理还都是挺到位的,分工也很合理,向激川居然开始有点喜欢这个领导了,毕竟比起收点下属的好处,在工作上这位欧总还是很谨慎仔细的,是个能拎得清有分寸的人。 位臻一回京城好几天了,一回去工作就很忙,最近又在跑现场搞评估,早上发来的照片位臻一戴着个白色的安全帽,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跟在一群高工后面,长袖长裤运动鞋,抱着个垫板,看着还蛮可爱的,向激川回了一个自己工位的照片。 邮件点击发送,向激川端起杯子准备喝口水,一抬头自己工位隔板外面居然站着一个人,背着个双肩包戴着副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可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这人不好惹的气质,是徐一钦。 “看你在忙,就没叫你,”博海商贸的办公代理一至六层是对外办公的,不用预约,“你们这环境很不错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办公室?”向激川倒不意外徐一钦的突然出现,只是比较意外徐一钦居然这么准确的找了过来,“你总不能问的是我家老爷子吧?” “我爸问的,”徐一钦耸耸肩膀,“他们在楼上开会,我说我好无聊啊,我爸就问了问你爷爷你在哪,能不能陪我一起玩,你爷爷说可以,让我到这儿来找你,我这不就下来了。” “你,找我,玩?”向激川一脸狐疑,他看得出来徐一钦可不是什么爱玩的人,作为一个二代圈子里的楷模式人物,工作狂才是他的本色,今天跑来说要玩,“玩什么啊?” “小项,欧总叫你去他办公室。”向激川一个前辈同事刚从欧总办公室出来,估计也是懒得走路直接喊了一声。 徐一钦来自然不是为了找向激川玩的,徐太太真的来找他了,当然过程也是非常极限,徐一钦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可能就要交代了,不过好在两个人终于有了一次各种意义上的深入沟通,之前存在的问题和误会得到了彻底解决,徐太太也已经搬回家了,徐一钦现在每天嘴角都止不住地往上翘,正好徐振要来前程出差,徐一钦自然是要跟过来的,不管怎么说先跟陈言好好道个谢,他果然是言出法随,佩服佩服。 欧总告诉向激川行政部那边抽调向激川去做一个接待工作,现在就去,为期两天,让向激川手上的活儿没干完的赶紧汇报清楚,然后就上楼去行政部领牌子,向激川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徐一钦正在翻自己桌上的那本船舶保险的书,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接待任务了。 “我得先上行政部去领个牌子交回来,”博海商贸的临时抽调都会有相关的抽调牌,以便各部门领导和客户知悉人员动向,“你在这儿等等我?” “你说是这个东西?”徐一钦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冲着向激川举了举,“直接帮你带下来了。” “你是来找陈言的吧?”从博海商贸出来,向激川先回家换身衣服,他看得出来徐一钦有高兴的事,他也知道徐一钦藏不住的高兴估计八成是因为他和徐太太和好了,那徐一钦这一趟来玩目的就还是很明确的,他是奔着陈言来的。 “对,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谢谢他才好,当然,也是来找你的,”徐一钦跟着向激川进了电梯,“跟你打牌还是挺有意思的,我平时能拿来放松一下的时间很少,这次跟我爸出来出差,我就是打算出来玩的。” “打牌可以,”向激川看着徐一钦藏不住高兴的脸,心里有一点难过,“找陈言估计不行,他住院了,人到现在脑子都还不清楚。” 齐叔来看陈言的时候,带了两筐荔枝来,齐叔家自己的果园里产的,以前葛玥童每年都能吃上,品种很好,核小肉厚,之前保洁阿姨送给虞移的那些毕竟不是正规果园管理的树,品种味道个头香味都差一些,葛玥童拿到以后,搬了一筐送去给本楼层的服务站分给医生护士和生活管家了,被虞移夸真会来事儿。 转院到这里一个星期多了,陈言的恢复还是挺好的,虽然脑子还是不清楚,人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但是伤口愈合的都不错,头皮上也长出来一茬短短的小头发,aeeg也做了,结果都正常,陈言现在能扶着助步器走上几步了,葛玥童也算稍微安下心,正好齐叔今天来,说可能是天热,一条的胃口不太好,也还是总爱哼哼,葛玥童想回去看看她。 正和虞移说要回去看一条的事情,向激川就说要带个朋友来看看陈言,葛玥童这下觉得自己正好回玉成村去看看一条,虞移想了想,说要跟曹阿姨点几个菜,让葛玥童记得帮他带回来。 徐一钦一开始以为陈言是意外受伤的,比如车祸什么的,没想到一路上听向激川说了原因,才突然想明白半个月前学姐突然到湖城在湖城艾星集团分公司一通大杀特杀,干净利索到等徐一钦从自己老爸那儿得到消息,给学姐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的时候,学姐刚刚给湖城分公司的全新领导层开完会,说话的语气满是疲惫,但也夹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夙愿得偿的满足。 徐一钦当时是很佩服学姐雷厉风行,手段干净利落,毕竟对面可是自己的亲弟弟,说动手就动手了,还不是说简单给个教训,直接连根拔起,连带着廖华亭的电竞公司什么的也都遭到了彻底的清理,下手也是真狠,符合学姐一贯的做事风格,徐一钦之前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毕竟廖家这一摊子烂事儿早晚有个了结,学姐已经算很仁慈很能忍了,拖了这么久才算是彻底摆平。 徐一钦是真的没想到陈言受伤居然和这个有关系。 这家康养医院徐一钦自然也是知道的,条件好环境好服务好隐秘性好,不少演艺圈人士喜欢到这儿生孩子坐月子,上次湖城有个创一代玩极限运动过了头出了意外也是送到这儿康复的,效果很好,上次徐一钦见的时候,那人坐在轮椅上神采奕奕的。据说这家医院每个病房配的护工都是正经康复科的护士,手法很专业,不劳家属费什么心,在病房套间陪着住就行了,环境好得像在度假。 有些事儿向激川还是没和徐一钦说,因为他不觉得陈言会很想让其他人知道并且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所以只是简单说了和廖家有关的事情,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更何况这可是徐一钦,廖华锦这些事儿向激川不说,徐一钦也有的是办法知道,干脆就不瞒着。 向激川和徐一钦来的时候,葛玥童已经跟着齐叔回玉成村去了,陈言睡了,虞移一边吃荔枝一边改论文,葛玥童临走之前不放心叮嘱了虞移千万别吃多,虞移本来还想着不就是个荔枝么你当我没吃过啊,吃了一颗以后才发现齐叔家这个果然精品,非常好吃,一动嘴确实根本停不下来。 徐一钦进来先去病房看了看陈言,说真的这才多长时间,上次见面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成了眼前这样,换谁心里都不好过,徐一钦叹口气,从陈言的病房里出来了。 “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虞移刚把自己和葛玥童的摊儿从茶几上挪走,赶紧招呼来人尝尝齐叔家这个新鲜荔枝,“学长睡了的话没有那么快能醒的,所以你还是请先吃点荔枝吧。” “学长?”徐一钦脑子里迅速就对上了上次陈言说的那个惹上麻烦的小学弟,这么会来事儿,长得蛮乖的嘴巴也很甜,难怪陈言愿意帮一把,“上次被唯蓝资本盯上的就是你啊。” “看来上次学长帮我找的就是你了,”虞移刚才就在认真打量徐一钦了,“你好,我叫虞移。” “久仰了虞博士,”徐一钦自然是早就知道虞移的,沉鱼项目的资料他当时虽然没问陈言要,但是事后还是认真的了解过的,因为没看过虞移的照片,所以一来也没对得上号,“我叫徐一钦。” “徐一钦,”虞移很认真的想了想,这名字很熟悉,好像是在哪看到过,他一边和徐一钦握了握手一边还在认真的想,“你是不是代表湖大在前年的全国青年博士沙龙新文科分会场作了报告啊?” “这个你都知道啊,”徐一钦有点不好意思,当时那个报告他自己觉得不是很满意,没想到眼前的虞移居然还记得,“虞博士也在现场吗?” “对,我在工科分会场,上午讲的,下午没什么事就跑去你们新文科听了听,受益匪浅,”虞移没忍住去想眼前这个徐一钦到底什么什么身份,能在全国顶尖的学术交流上代表自己的学校作报告,还能轻轻松松让向平川销声匿迹,实在是太厉害了,“湖大金融系,含金量可是相当的高啊。” 葛玥童和齐叔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回到玉成村,齐叔说他得回厂里一趟,就直接把葛玥童放在了陈言家门口,葛玥童目送齐叔离开,就看到曹阿姨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围栏里的一条正在一边跳一边叫。 十来天没见,一条看着确实瘦了,但是精神头什么的还不错,拱在葛玥童怀里不停地哼哼着,很热络的舔着葛玥童的脸颊和耳朵,好几次把蹲着的葛玥童拱翻在地,尾巴摇的残影都出来了。 葛玥童花了好长时间才让一条慢慢平静了下来,一人一狗坐在树荫下,柚子树上的小果子比上次来看着还要稍微大了一点,快中午了天气很热,葛玥童坐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一条也热,舌头滴滴答答的,但还是一直摇着尾巴。 等葛玥童进屋的时候,曹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看到葛玥童进来了,曹阿姨洗了洗手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方凉壶,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看着像清水,又拿了个杯子给葛玥童倒了一杯。 “天热,阿姨听说你要来给你准备的金银花露,你尝尝,”曹阿姨把杯子递给葛玥童,“想着一般女孩子都怕胖,没怎么放糖,你喝点尝尝,不够我再加。” 葛玥童接过来尝了一口,味甜微苦,很清爽:“阿姨你这个口味做的刚刚好,比外面买的还好喝呢。” 曹阿姨手上应该是正在张罗午饭,葛玥童卷起袖子就要帮忙,曹阿姨拦着不让,葛玥童又不好意思闲着,一直挽着袖子在厨房里站着,看到曹阿姨做什么,就赶紧伸出手要上去接一把,曹阿姨想着葛玥童陪护这么多天肯定是很累的,不忍心葛玥童在这还要帮忙,可看小姑娘不做点什么又不安心的样子,干脆拿出来一包绿豆和一个干粉机,让葛玥童到餐厅餐桌边上坐着打绿豆粉去,然后又地给葛玥童一个玻璃罐用来装,葛玥童欣然领命。 打干粉的确费功夫,曹阿姨的午饭都端上桌了,葛玥童的玻璃罐才装了不到四分之一,曹阿姨倒是说不弄了够用的,招呼葛玥童赶紧过来吃午饭。 在葛玥童的一再坚持下,曹阿姨才坐上桌和葛玥童一起吃,曹阿姨只是问了问陈言康复的情况,听到陈言已经可以站起来走两步了,激动地抹了好一会儿眼泪。 吃完饭葛玥童本来要去洗碗,没想到被曹阿姨赶着就上了楼,陈言书房里折叠床都铺好了,曹阿姨让葛玥童快点睡觉,葛玥童刚想说阿姨我下去帮帮您的忙吧,曹阿姨去把窗纱给拉上了。 “快睡吧,”曹阿姨拉完窗纱往外走,“你这孩子怎么和小陈一样倔呢,阿姨不用你帮忙,你快睡觉吧,以前小陈在家中午雷打不动要午休的,这才是健康的生活,你赶紧睡,等你睡醒阿姨切水果给你吃,乖。” 曹阿姨说完把门轻轻带上就走了。 葛玥童坐在床上,床上这空调被估计是才洗好晒的太阳,闻起来有股热烘烘的百合香味,很蓬松,她这才是第三次和曹阿姨打交道,就已经喜欢上这个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了,做饭好吃,家务活也做得很好,说话也让人觉得挺温暖的,听虞移说这是向激川给陈言找的金牌家政,葛玥童只觉得曹阿姨确实是无愧金牌二字。 因为虞移点菜要吃香煎带鱼和爆炒猪肝,葛玥童午睡起来曹阿姨正在忙着洗带鱼,葛玥童一看赶紧挽起袖子要帮忙,毕竟这水槽里的带鱼数量只怕是再来十个虞移也吃不完。 “阿姨你买这么多带鱼呢?”葛玥童挽好袖子做到水槽边就要帮着洗鱼,“这虞移学长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我想着要做就多做点,你带回去给那些医生护士保洁管家什么的都送一点,他们照顾小陈也辛苦,”曹阿姨看葛玥童的手伸过来了,赶紧挡住不让葛玥童干活儿,“洗个鱼手要腥好几天,我一个人弄就行了,你别跟着把手再弄脏了。” 葛玥童刚想说阿姨我能干我也会干你就让我来吧,曹阿姨就指了指流理台上的一个塑料袋。 “你帮阿姨把小葱择了,”曹阿姨手指的方向果然放着一把小葱,“还有大蒜,也帮阿姨多剥一点,阿姨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肯定不和你客气,但是这个洗鱼你还是别弄了,你就搬个凳子在厨房剥,刚好可以和阿姨说说话。” 葛玥童去储物间拿了个小板凳出来,从消毒柜里拿了个大陶瓷碗,又取了三头大蒜,连同那把小葱一起,坐下就开始一边和曹阿姨说着话一边忙活起来。 第281章 就这么个情况 “童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邢宜茹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b超检查结果的报告单,“给你看看我们家娃的照片。” “小茹姐,你这个照片清晰度确实很可以了,”葛玥童刚拿到自己第三篇省级的用稿通知,正好最近在陪护免费吃住不用花什么钱,除去之前的版面费和现在要交的中介费尾款,还略有盈余,她手上正在算账呢,邢宜茹的微信就来了,“黑黑的一片,不过我看下面的结论都还是蛮好的。” “等月份大了拍四维照片就能看到脸了,”邢宜茹发来一个笑到飙泪的表情,“我们准备你大师兄研修班一结束就在博雅楼办婚礼,地址和方案都敲定了。” “那不要到端午节之后了,”葛玥童倒是记得好像之前大师兄说过这个研修班结束要到过完端午节,“不过正好那时候你快孕中期没那么难受啦。” “你看看你这个操心的劲儿,”邢宜茹刚从医院回到静逸居,一进门小店长就很自然的帮着提东西,一楼租赁区今天很热闹,有慕名而来的粉丝看到邢宜茹回来了,都抢着要合影,顺便祝福她新婚快乐,热闹好一阵,“有你替我想的这么多这么周到,我感觉自己好幸福呀,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在店里,一瓶水都不用自己拿,她们这些小姑娘都好会照顾人。” “嘿嘿,大家都照顾你我岂不是更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虞移跟陈言出去走走了,虞移说是人工湖边上有人钓鱼还挺好玩儿的,环境也不错,早上的康复训练已结束就把陈言给弄出去了,这两天陈言可以自己伸手拿点东西了,虽然拿的东西意义都不是很明确,拿过来了也不做什么就只是拿在手里,但是这也是一个好现象,所以葛玥童心情也不错,计划请假结束了就回学校一趟,毕竟这边的医生护士更加专业,而且虞移最近还是挺闲的,“你工作要注意休息啊,别把自己搞的太累了。” “开店的人就是这样啦,一年到头被这个店栓得死死的,”邢宜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不是还有差不多一个月要端午节了,之前找桦林做的那个天水碧的诃子裙,我打算节前上新,今天第一批现货就能送到,他们桦林自己的车送,那个小张随车过来了,说是午饭后就能到,我在店里等着接货呢,这次的上新推广我就不打算大价钱拍摄了,我们运营这边自己剪个片子就行,场地我都约好了,找了个带荷花池的度假民宿,老板还挺愿意的,说我们团队去了包吃,还不要我们场地费,我觉得还不错呢。” 葛玥童正和邢宜茹聊着天,黄玮铭突然发来一个猫咪的小视频,看样子是在他们办公室拍的,画面上是一只简州猫,看着应该也就两三个月,正在黄玮铭他们办公室地板上跑来跑去。 “你们公司养的猫吗?”葛玥童没养过猫,所以稍微偏狗狗一点,但是不得不承认画面上这只小猫也太可爱了点。 “对,我们部门领养的流浪猫,不过他现在可是领导了,入职第一天直接就当部长,”黄玮铭又发了一个视频,还是那只小猫,“春节不是做了一个动漫灵宠的主题嘛,调研了好多异宠博主什么的,我们大领导还和前城小动保专门联系过,当时本来是想调研一下异宠被遗弃的情况之类的,结果被那边给带跑偏了,觉得还是猫猫狗狗什么的社会化程度更高一点,然后就一直在推这个公司内养猫的事情,我们部门是第一批试点,这次一共有三个部门领到了小猫咪,我们的这个现在是我们部门名誉部长,和我们部长平起平坐的领导哦。” “厉害了,”葛玥童一下就想到了之前在小动保还款20元拿到的那个帆布袋,“好人有好报,那你们岂不是恨不得天天加班撸猫,打扫卫生这个你们怎么分配呀?” “我女朋友提议说大家排个班轮流来,我们领导同意了,今天第一天,是我女朋友负责呢,”黄伟明的女朋友自然就是小欣兴了,两个人五一一起出去短途旅行了一趟,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黄玮铭还惦记着葛玥童回来大家聚一顿这个事儿,“你那边怎么样了呀,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呢?我听吕姐夫说吕学姐最近在准备一个面试呢,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我计划是20号晚上回,”葛玥童感觉离开学校离开的有点久自己很不适应了,也很想要回去看一看,“我这边的情况已经好了多了,况且我这不是还是很惦记你请我们吃的这顿饭嘛。” 正和黄玮铭聊着天,董迎月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葛玥童没和家里人说自己回前城陪护的事情,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 “大姐,”葛玥童一休假就忘了今天星期几,赶紧看一眼手机上的日历,才发现五月已经过完一半了,今天是个星期五,董迎月也是要上班的才对,这个快吃午饭的点儿打来视频,然葛玥童有点意外,视频接通屏幕里的董迎月红鼻头红眼睛的,把葛玥童吓了一跳,“哎,姐,姐你怎么啦?” “别提了,”董迎月吸溜着鼻涕,声音闷闷的,一看就是鼻子也不怎么通气,“你姐夫同事给的什么外国薯片,我上班带了一包来吃,我没想到这么辣,整个嗓子像火烧,我赶紧跑出来买冰水喝。” “姐你喝点冰牛奶,解辣,”葛玥童看着姐姐红肿的双眼和鼻头,看样子是辣的不轻,可是春节回家大姨做的辣炒海鲜大姐也能吃啊,这怎么就被一个薯片辣成这样了,“不行上医院看看吧,我看你脸都肿了,这也太辣了吧。” “你都好着呢吧,最近忙也没顾得上你,那边天热了吧,看你穿个短袖,”董迎月应该是一直在走路,镜头也跟着晃,“怎么感觉你好像瘦了似的,暑假回家来吧,给你留好多好吃的呢。” “姐我没瘦,都好着呢,”葛玥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镜头里的自己,可能是这段时间在这边陪护一直为陈言悬心吧,看着人是不怎么精神,怕姐姐担心赶紧找补,“我开美颜了姐,这个瘦脸效果还挺好的,你放心吧我都好着呢没事。” “都好着我就放心点了,”董迎月又擦一把脸上的泪水,“哎呀这个薯片辣死个人了,回去我要问问你姐夫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上次说忙着写毕业论文开题呢,怎么样了,学校里都还好吧?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没有呢姐,我这都好好的,”听到董迎月这个问法,葛玥童没来由的心里一紧,继而又很害怕,害怕杨展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了,一下有些慌乱,但是她还是强装镇定的装作没事,总觉得学校、警方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而且学校也没有自己这些家人的联系方式,家人应该是没有途径知道这件事的,“每天吃的好睡得香,还找到一个人很好的博士学长帮我看了我的开题报告,给我改了下,我导师看了都说很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连声说了好几个那就好以后,董迎月好像是终于推开了一家便利店的门,一进门直奔冰柜,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一口气了喝了一半,“啊呀,这下舒服点了。” “姐你慢点喝啊,”葛玥童看到姐姐喝到冰水以后整个人都放松了的样子,没忍住有点想笑,“别喝太猛了等下肠胃受不了。” 董迎月喝完水,说是准备回去吃饭了,又反复叮嘱葛玥童照顾好自己,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和家里说,葛玥童正一一答应着,就听到外面好像是虞移带着陈言回来了。 “好消息,”虞移笑嘻嘻的推着陈言回来,两个人都热的一头汗,看到葛玥童从自己房间出来,很开心的宣布着:“明天周末,米新荷要过来啦,她现在已经在动车站了,顺利的话今天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那很好啊,”葛玥童帮着把陈言推回病房里,“学姐这是一休息就赶紧跑来找你了呀。” “是的呢,”虞移正在按铃呼叫护士,脸上的高兴溢于言表,“正好她过来帮我看看我的试讲课,我刚带学长去看松鼠了,好消息是学长的目光偶尔会跟随移动的物体看了,但是他看的不是松鼠,这块儿花多蝴蝶也多,学长还看了一会儿,蛮厉害的。” “这还挺好的,”葛玥童一男一女两个护士进来了,赶紧让开路,“最近向大哥还都挺忙的,好几天没看了,学姐过来看看也好,让陈言多见见人没准儿康复的更快呢。” “正好明天周末了,”虞移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他们公司好像周末是可以休息的,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来,我今天把手机塞给学长了来着,但是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哎,我本来之前一直挺乐观的,今天一看到学长对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里又紧张起来了。” 米新荷来的时候是虞移去大门口接的,米新荷背着个双肩包,跟着虞移坐摆渡车过来,一路上都还是忍不住夸奖这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吧,然后又表情夸张但是很小声的问虞移在这儿真的能遇见很多明星吗,把虞移也逗得一直笑。 一进门虞移就看到陈言的病房门关着,看时间陈言应该是刚做完全身肌肉按摩和放松,估计是睡着了,葛玥童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到米新荷来了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 “学长睡着了吗?”虞移领着米新荷往自己的房间去,小声问了葛玥童一句。 “对,”葛玥童也轻声回答着,“而且睡着了还是一直抓着手机不放手,也不看手机,就那么一直在手里捏着,特用劲儿,抽都抽不出来,只好随他便了。” “你也出去走走逛一逛吧,”虞移看葛玥童来到这儿以后就很少出门,人都有点捂白了,正好米新荷来了他也想让葛玥童去休息休息,“他们这边有个休闲中心有各种冷饮卖,还可以看看电影什么的,你去休闲一下吧?这儿有我核新荷看着肯定没问题,学长现在能自己走一段了,吃饭也比之前好多了,还挺好的,你这么长时间也没出去放松一下,该休息休息了。” 吃完晚饭米新荷和葛玥童出门在院区里散步,葛玥童住进来十多天了虽然也有下楼来走走的时候,但是基本都是没什么心思逛,今天米新荷在这儿,才让葛玥童有了心思来走一走。 “刚虞移和我说你二十号就返回学校了,”米新荷手里还拿着一杯柠檬苏打,气量充足冒着很多泡泡,“他那个人嘴巴有点贫,这段时间估计没少惹你生气吧,我先替他和你道个歉。” “其实没有呢学姐,”葛玥童确实也感觉出来虞移这个嘴巴说起话来有时候真的挺讨打的,不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大家都是围绕着陈言打转,不忙的时候各自搞学习,也没顾得上说什么话,“而且我觉得虞移学长他人是真的好好,他是真的把陈言当成家人了,特别贴心细致,我其实都没做什么,真的,整个陪护基本都是学长在辛苦。” “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点,”米新荷喝一口饮料,她比葛玥童要矮点,今天穿了厚底双运动鞋才勉强追平身高,“我发现你对陈言学长一直都是直呼其名的,感觉他比你大不少,你连个哥都不加就直接叫啊。” 葛玥童被问的愣了一下,她自己是真的没注意过这个问题,从认识陈言到从陈言家搬走,葛玥童好像几乎就没有叫过陈言的名字,两个人平时在家甚至都不用什么名字称呼的,一般都是直接你你你,或者干脆不称呼,有事情就直接说,什么饭好了下来吃吧、我来换下床单、我来拖个地之类的,在村里其他人面前一定要提起陈言的时候,葛玥童一般都会跟着大家喊他小陈,不仅葛玥童没有喊过陈言的名字,葛玥童现在自己想了想,陈言好像也几乎没怎么喊过她的名字。 “说真的我以前都没怎么喊过他的名字,”葛玥童喝的是荔枝冰,凉凉甜甜的,“学姐你观察真的好仔细,我以前住陈言家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也很少,所以也就没有这个称呼上的问题,就算在别人面前提到他,我也是都跟着大家叫他小陈来着,你刚一说我才发现我好像真的没注意过这个,直接就喊名字了,确实有点不太礼貌是吗?” “这没什么,你可别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当我闲得慌”米新荷笑嘻嘻的,“只是因为我跟着虞移喊他一声学长,所以我就注意到了你这个称呼,就这么个情况,你叫他名字这么不是很好嘛,显得特别亲切跟一家子似的,多好。” 第282章 非常憋屈 小姚发现五一假期结束开工到现在快半个月了,一提起小陈哥,小张一直都是有点心不在焉的状态,偶尔还会恍惚愣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办公室里一下就安静了好多,这让小姚很不习惯。 最近厂里很忙,艾星集团一年一度的工衣布草订单来了,整个厂里都在加班加点忙生产,虽然今年小陈哥没在,但是厂子也还是很高效地运转着,全员加班厂里管饭,中午小姚端着两份猪脚饭回到办公室,小张又是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吃饭了,你在想什么呢?”小姚把一个盒饭递了过去,“你最近怎么了,你不会是要离职了之类的吧,怎么一天天这么蔫蔫的啊?” “啊,我没有啊,”小张猛地回了一下神,赶紧接过了小姚手里的饭,“谢谢你帮我拿盒饭回来了。” “谢什么啊,你不会真要走了吧,感觉你放个五一假回来就怪怪的,”小姚走回到自己的工位,拉开椅子就坐下了,“心事重重的,怎么,有对手企业来挖你了啊?” “哪有的事儿,”小张拆开一次性筷子,把塑料膜扔进垃圾桶,打开了自己的饭盒“我就是忍不住在想小陈哥。” “听宋总说伤得很重,”小姚一听也叹了口气,“到现在都没组织我们去看,估计是不太方便让我们见,我忍不住想,当然我这个只是想想,是不是小陈哥被打成植物人什么的了,脑子坏了之类的,不然就算是伤的再严重,只要脑子还清楚,就咱们厂这个员工关系和工作氛围,以及董总对大家的人文关怀,肯定早组织大家去看小陈哥了啊,对吧?” “赶紧呸一口吧你,说的这都什么话,”小张眼前又浮现起陈言那个没有头发缠满纱布的脑袋,以及那张淤青黑紫还肿着的脸,忍不住眼泪又要冒出来,“我们去了那不是吵得小陈哥心更烦了吗,这肯定不利于他康复啊。” “说来也奇怪,”小姚夹起一块猪脚来啃,“厂里出这么大事儿,倒也没见到董总过来呢,小陈哥跟了董总好像也有十多年了,他这说真的也是为了厂里才受伤的,董总不会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董总可能表示了也没让我们知道吧,”小张心说董总现在都没出院,肯定是表不了什么态了,嘴上还是想着尽快转移话题吧再聊下去他是真的好崩溃,“对了,上次我随车去静逸居送货,才知道他们老板,就是邢姐,已经结婚了,找了个圈外人,我听小店长说对邢姐一直很好,是那种日久生情相濡以沫的类型,他们小店长和我说的时候两眼都在冒爱心呢。” “那岂不是很浪漫啊,”小姚觉得干啃猪蹄有点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老实说我特别羡慕这种相濡以沫能长久的感情类型,看电视剧我都只喜欢看那种细水长流的。” “而且我听他们小店长说,邢姐这次公布结婚,不仅没有掉粉,反而还小小涨了一波粉丝,”转开话题小张也并没有觉得心里那股惴惴不安减轻多少,但是小姚显然已经就这个话题打开了话匣子,再转移话题也来不及了,就只能心事重重的跟着一起聊,“我还以为这些网红都很害怕公布自己结婚什么的,他们静逸居的那个男妆娘和我说很多粉丝专门跑到店里来祝贺邢姐结婚呢。” “邢姐这种技术挂的老网红又不是靠什么男友粉起家,关注的应该还是女孩子多点,”小姚显然很不爱吃卷心菜,挑出来全扔了,“我上次去听他们那个策划说很多都是七八年的老粉丝,从注册账号就一直关注的,这种粉丝巴不得up主能找到个人幸福呢,我之前看的一个射击游戏类小up请假两个月说老婆生孩子了他要全心全意照顾老婆去,你都不知道那两个月多少人给他充电,现在都是这样的,承担家庭责任和收获个人幸福的网红,只要不作妖不炒作,大家都还是祝福满满的。” “也是哦,”小张心不在焉的夹起一筷子肉咬了一口,才发现咬到的是一块生姜,赶紧吐到了一边,“这生姜怎么比肉还像肉。” “我感觉邢姐现实生活中也是个很随和很让人喜欢的人,你记不记得去年冬至我们去送货那次,”小姚看到小张吃到生姜难受的那样子,没忍住笑,“感觉她们那边的氛围也是真的好好,而且上次你这聊的都不想回来了,要不是我硬拉着你,你连在门口遇上的那个姑娘都得起码聊半个小时。” “是她啊。”小张突然就想起来那天在陈言病房里为什么看到小陈哥的女朋友感觉很眼熟了,原来就是在静逸居遇到的那个,被邢宜茹称作妹妹的那个女孩子,小张想了这么多天,就是想不出来,只觉得肯定是在哪里见过的,但是今天小姚不提还真是对不上号。 “是谁啊?”小姚一边吃饭一边看到网店的客户账号聊天窗口有闪烁,赶紧动动鼠标点起来,“小陈哥这个娃衣还是挺受欢迎的,这几天咨询的人好多啊,你看这又有人问呢。” “没谁,”小张赶紧低头扒了一口饭,用鼠标晃开休眠的屏幕,注意到微信聊天窗口有未读消息,“宋总说下午打包车间缺个人,让我们两个抽一个过去,你去还是我去啊?” “你去吧,”小姚叼着筷子回复客户的咨询,“那些临时工阿姨很能聊的,我去了也不知道和她们说什么怪尴尬的,你去了你能聊得开,没准儿还能聊两个订单回来呢,我就留在这儿坚守电商部的阵地好了。” 以前厂子满负荷运转的时候,整个厂里除了陈言就没人午睡了,办公楼这边每个人都会有临时加派的任务,全力配合车间生产,一般除了财务不抽人,当然财务的人基本也都在车间和仓库忙碌,就只剩门口的保安不会被抽调了,吃完饭小张满脑子还在想小陈哥的女朋友和静逸居邢姐既然都是姐妹相称了,怎么小陈哥和静逸居之间的沟通还得通过自己呢,小陈哥,难道是想公事公办吗,可是他都是董总了这厂里什么事儿他都不至于啊。 大中午日头很毒,小张从办公楼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冻得结冰的纯净水,一出来就被门口白花花的太阳光晒得睁不开眼睛,也没拿个太阳伞,不过还好办公楼走到厂房也并不算太远,小张一路眯缝着眼睛,远远看到二饼窝趴在狗窝里懒洋洋的,只有两只耳朵转来转去,不由得还有点羡慕这狗子,大平层住着,窝里有水凉垫不说,还有摇头的小风扇,凉快又舒服,在看保安亭里,保安大叔应该也是刚吃完饭,正端着他的大茶缸喝水,厂门口突然就驶过来一辆黑色的楼兰,开到厂子大门口毫不客气的一大声尖锐的鸣笛,把眯着眼的小张,水凉垫上打哈欠的二饼,正在喝茶的保安大叔都吓了一跳,二饼从狗窝里出来大声地吠叫着,小张也停下脚步看看是怎么回事,厂子里来访的私家车辆很少,如果真的有客户来,宋总也会提前告诉一声,今天这个算怎么回事? 保安大叔显然也是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从保安亭出来,从进出人的小门出去,对方显然不是很满意保安大叔没给开门,又不耐烦的按了几声喇叭,二饼叫的更厉害了。 保安大叔走到驾驶位,对方的车窗倒是降下来了,里面坐着个带墨镜的中年男人,表情不算太友好,在二饼的吠叫声里语气不善的和保安大叔大声说这什么,保安大叔简单聊了一会儿,没给开门,好像是在坚持要什么东西,这时候副驾驶那边递过来一张纸,保安大叔看了,大概是说让稍等下,然后拿着那张纸一溜小跑进了厂子的车间,估计是拿给齐叔去看了,不一会儿保安大叔领着齐叔出来了,齐叔手上拿着刚才那张纸,保安大叔跑到办公室拿了钥匙出来,打开了厂里进出车辆的两扇大栅栏门,这时候齐叔注意到小张还站在墙根下看门口呢。 “小张你在这儿干嘛?不是让你们尽快到车间支援?”齐叔看小张还在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样子,问了一句。 “啊,宋总,我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小张赶紧拎着他的水瓶一溜小跑去车间了。 辛哥心情不是很好,本以为跟着廖华城到了华城商砼自己应该会得到赏识受到重用飞黄腾达的,没想到一来虽然说挂上了行政部副部长的职位,但是压根没实权,分管的业务不要说涉及核心内容了,连点实际内容都没有,手底下就只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还都是关系户,据说都是华城商砼长期合作的几个总包公司那边的领导亲戚,就想找个差事混日子领工资的,本来就是放在行政部管个打印复印填报销单的,后台都比辛哥硬,大家都当吉祥物供着,辛哥刚开始还想摆摆领导架子,谁知道人小伙子也不跟辛哥客气,卷起袖子干就完事,辛哥才知道人家这都是在公司得罪不起的主儿,每天一上班还得哄好这两个小祖宗,可惜人家不领情,没少给辛哥难堪,辛哥也不敢发作,就这么憋憋屈屈的干到现在。 今天是辛哥入职华城商砼第一次出外勤,廖华成亲自打电话安排的,说是有一份采购合同,让辛哥带到桦林制衣来现场签,同行还要带上一个财务和一个法务,廖华城最近忙着订婚的事情,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出现在华城商砼了,工作全靠线上办公。 辛哥一听到桦林制衣四个字不由得就又冒上来一股火,那条野狗那张脸一下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刚想找个什么借口和廖华城说自己可能去不了,廖华城就笑着说知道你在那边有熟人,就当去看看你那老朋友,顺便帮我带个好,看看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比起廖华锦一脸的生人勿近,廖华城就是个十足十的笑面虎,一阵笑声传来辛哥非但没有觉得这次谈话变的有多轻松愉快,反而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赶紧说了声好的。 法务和财务这边的一男一女都不愿意开车,一个说吃了感冒药开不了怕在路上打瞌睡,一个说没过实习期不能开高速,两个小年轻上了车各玩各的手机都不搭理辛哥,辛哥一路绷着一张脸开过来,憋了一肚子的火。 辛哥有听以前的老同事偶尔闲聊过一嘴,说是湖城分公司长时间虚报业绩做假账,部分管理层以权谋私出卖集团利益,总公司这边在经过了一年多的调查掌握了详实证据以后,小廖总整个五一都没休息,直接飞去湖城分公司手起刀落,一时血雨腥风,辛哥再被边缘化,都知道湖城可是廖华亭的大本营,不仅廖华亭自己的电竞公司坐落于湖城,廖华亭这些年也在积极参加湖城分公司的各种事务,想从姐姐手里硬抢湖城分公司的野心昭然若揭,廖华锦这些年倒是一直也没什么表示,任由这个弟弟在湖城分公司做大,甚至放任两个弟弟开始联合起来搞一些大小动作,弄得公司里一时风向大变。 当然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廖华锦这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举剜掉廖华亭和廖华城这两个肉中刺,但是毕竟明眼人从来都是不够多的,墙头草倒是永远不缺,辛哥作为廖华锦身边的老人,自以为自己左右逢源在这三姐弟里面不明确表态站队就能处处吃得开,殊不知没有表态本身对廖华锦就是一种背叛,更不要说他这颗不自知的墙头草这些年从来不给陈言一点好脸,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辛哥这种做法外人看着都能感觉出来他对廖华锦缺乏一种对领导和上位者的尊重服从,当然辛哥本身就觉得廖华锦作为一个女人不回家相夫教子,在集团大权在握打压自己两个亲弟弟的行为完全就是倒反天罡,他自己为掩饰的很好,其实廖华锦早就瞧出来了,之所以还能把辛哥留在身边这么久,一来辛哥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可以带带新人,二来她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刻薄寡恩,再者就是,就算要把辛哥送走,也得找个合适的实际送去合适的地方。 所以当辛哥愿意把陈言的消息透给廖华城,并且开始参与廖华亭这个幼稚无比的报复游戏开始,在廖华锦眼里这个人就从此敌我分明,既然喜欢和廖家两兄弟搅和在一起,送去华城商砼还真的是两全其美。 廖华城也不知道姐姐突然往自己这里塞个人究竟是何用意,毕竟辛哥跟在廖华锦身边十几年了,那可是老牌亲信,虽然辛哥之前一直表现出来对自己得不到重用的种种不满,对廖华锦也有些怨言,但是这种抱怨和嫌隙利用一下是可以的,真把人收到自己麾下那就得考虑一下这些都带有份可信度,廖华城是把人收下了,还给了个不错的职务,但就是不给实权,还不断的暗示行政部的领导把辛哥一再的边缘化,艾星集团人人都说辛哥投靠新主子高升了,辛哥自己却是有苦说不出,非常憋屈。 第283章 尽情砸钱 辛哥坐在桦林制衣的会议室里,还没消气,还在想着刚才门口保安拦他不给开门的事情,保安大叔给的理由也很简单,我们这是个正规企业,现在又在全员开足马力搞生产,没有预约的陌生车辆一概不能进入厂区,辛哥觉得有必要么,就这么一个小破厂还这么大规矩,姓陈的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做皮肉生意的在这儿装的什么腔做的什么势?就在辛哥和保安大哥沟通无果,就要吵起来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法务妹子总算是睡醒了,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纸询洽函,公司副总亲笔签名,盖着华城商砼的鲜红公章,保安大哥一看,说让稍等,他去请示一下他们宋总,一行人这才得以放行。 财务的小伙子不常出外勤,晕车晕的厉害,这会儿没精打采的坐在会议桌边上,要了瓶冰镇矿泉水吸溜着提神,法务的小姑娘看着应该是常出外勤的,这会儿已经在准备等下会议要交接的资料了。 小姚帮着给每位客户都拿了矿泉水,调整了空调温度,因为对方是带着财务和法务来的,所以梁梦芸也从车间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整理去年和华城商砼合作的一系列材料,小姚看了看暂时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正好现在电商部就自己一个人上班,网店客服和橱窗都只有他一个人看着,不能离开太久,就准备拉开门出去了。 “你们桦林不是还有个小陈么,”辛哥从进厂到现在就没看到陈言,一想到这条野狗不会是知道自己来了故意躲着不见吧,就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没见他来开会呢?” “小陈哥出差了,”因为宋总提前交代过,只要是客户询问,一律回答陈言出差了,还是那一套说法,去哪儿了不知道,多久回来不知道,也联系不上,“您这边有需要可以直接找我们宋总。” “出差了?”辛哥自然知道陈言出差是个什么意思,冷笑了几声,没再说话,这厂子虽小,但是里外看着都干净整洁,小野狗找得这个经理看来是个搞管理的材料,给这个厂子管的还不错,难怪这条野狗平时能这么长时间不在厂里呢。 齐叔正在和向激川打电话,陈言之前有和齐叔说过,要是自己真的哪天死外边了,这位向总可以替他接管制衣厂做出决策,当时齐叔只当是陈言犯病没搭理,把这个电话号码放在班台抽屉里了。 其实桦林制衣去年就已经和华城商砼合作过,但是今年这个带队过来的小领导脸色和语气都明显不同,齐叔能感觉出来来者不善,决定和向激川沟通一下,向激川这会儿倒是工作不忙,看齐叔打电话来还以为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没想到只是华城商砼那边派人来签合同,经此一事向激川也已经看清楚了廖华城是个什么角色,知道他这个节骨眼上派人来,无非就是向姐姐示好求和,毕竟他现在已经以筹备订婚为借口带着未婚妻躲得远远的以示和廖华亭割席,廖华锦也没有一点表示,还在狂打廖华亭这只落水狗,廖华城只能赶紧再想办法往陈言这边砸点钱,看看能不能多少换个姐姐的明确表态。 廖华锦虽然一直揪着廖华亭和他的党羽穷追猛打,但是好歹没把廖华亭交到警察手里去,向激川不信廖华锦手上没有能把廖华亭送进去的关键证据,但不过是首先毕竟一家人没到这个份儿上真要这么做彻底撕破脸外人看着不像样,对廖华锦自己的声誉形象也只有负面影响,这点廖华亭心里也很清楚,他现在就是打碎了牙也只能和血吞,听说陈言出事没多久他就已经被湖城税务叫去谈了几次了,各大主流财经媒体也很罕见的报道了廖华亭的电竞公司在税务和比赛诚信上的问题,廖华亭的父母现在都在湖城各种帮着灭火,向激川知道这只不过是廖华锦给这个弟弟的一点小小的教训,廖华亭再不识相一点,他姐姐手里随便放点什么出来那可真是要进班房的。 至于廖华城,本来还盘算着自己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在背后偷偷摸摸没少给廖华亭递刀,还以为自己的好姐姐这么多年隐忍不是真拿他们拿兄弟俩没办法,没想到自己刚一跳狼,姐姐直接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蓝火加特林一通扫射,华城商砼最近日子也很难过,质监、环保部门频频登门,手里的举报材料即专业又详实,弄得企业旗下的三个混凝土搅拌站全部都在停业整顿,最长的一个要停业60天,这哪个发包方也等不了,纷纷解约并且要求赔偿,廖华城算是看明白了,跟姐姐相比自己确实是稚嫩可笑,想要和姐姐一决高下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阶段再不求饶保存实力,只怕是真要伤筋动骨。 但是具体怎么求饶,廖华城也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出让集团股份都没能换来自己姐姐一个眼神,这时候也只能寄希望于讨好陈言搏条出路了,只是听说陈言已经被打得脑子不清楚了,恐怕这辈子也是废人一个,但是好歹他的厂子还在,正主重伤致残,只能给他的厂子多砸点钱表表心意了。 想明白这一层,向激川心里其实也挺来气,其实他都看得出来廖华锦这没有态度本身就是在给廖华城指路,毕竟他们为了家族企业大权厮杀的再如火如荼,那也是他们廖家的家务事,没上升到司法途径,就证明这个姐姐压根没想彻底和这两个弟弟撕破脸,廖华亭这只鸡杀的漂亮,廖华城这只猴也被吓得不轻,目的达到了,那就还得是一家人,廖华亭既然死扛着那就还可以再继续敲打敲打,廖华城这儿既然已经释放这么多诚意,那肯定是要给个台阶拿来做榜样的,就算陈言脑子还不清楚,这个台阶也要配合着他的好姐姐给个合适的,你既然是来砸钱的,那我就让你砸个痛快。 向激川倒没把里头这些弯弯绕绕告诉齐叔,只是说合同拍照发给他看一下,只要合同没问题,要价尽可能的往高里报,越高越好,这些人带着任务来给桦林送钱的,我们当然要好好接着。 齐叔放下电话一头雾水,心里也十分没底,但是齐叔毕竟当过兵,服从命令是天职,即使退伍这么多年,甚至做管理岗都都快十年了,他依然拎的清自己的位置,这个向总是陈言信任托付的人,齐叔自然也把他当做陈言一样的对待。 比起法务和财务的淡定安静,辛哥就多少有些心浮气躁,先说自己不喝矿泉水需要喝茶,在小姚端上一杯红茶以后看到里面的茶叶包又很嫌弃的推开了。 “你们董总呢,也不来吗?”辛哥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这个董总两个字的读音,“就是那个董岑岩,他不来吗?” 小姚但是第一次从客户嘴里听到董总的大名,对方说起这个名字的语气似是旧相识,却又并不友善,多少有点找不痛快的意味,小姚本能的有点不爽,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待客礼仪。 “我们董总事务繁忙,桦林只是个小厂子,由我们宋总管理,”小姚看着那杯被推开的袋泡红茶,努力压抑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看样子您是我们董总的旧相识,那他的为人您应该也很熟悉,既然熟悉,您这又何必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呢?” 辛哥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伙子看着不大,说话倒是挺能噎人,本来就心情不爽,被噎了这一下更加窝火,还没想好怎么发,会议室的门开了。 齐叔带着梁姐进来了,小姚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把电水壶往底座上一放,朝着坐中间那个要了茶叶又不喝的奇怪客户翻了个白眼,拉开会议室的门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当财务表示可以接受桦林制衣的离谱报价的时候,辛哥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除了自己所有人都疯了。 齐叔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也多少有点紧张,按照向激川的要求报出了合理价格的上限以后,对面这位坐中间的看着应该是个小领导的人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以为这事儿八成是要完了,谁知道这位领导还没发话,旁边的小伙子眼镜一推,马上说了句可以,让齐叔一时都搞不清楚这来的三个人里到底谁才是真的领导。 因为一直没接到向激川的回复,齐叔干脆直说要等领导定夺,现在不妨稍事休息,然后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习惯性的把合同发给了陈言,难怪一直得不到回复,又赶紧转发给向激川。 既然是暂时休息,桦林制衣的人也都出去了,辛哥实在忍不住想问问这两个小年轻现在这是在替谁做主,这么离谱的价格一张嘴就答应,给公司带来的损失谁来弥补,财务小哥还是推了推眼镜,很认真的说自己答应这个价格是完全取得了廖总也就是廖华城的授权的,当初出这趟差之前廖总就已经安排财务部,只要是对方提出的合理合法的价格,一概答应。 法务也是一脸的廖总没和你说吗的样子看着辛哥,辛哥这才意识到这趟采购性出差只有自己才是整个团队里的边缘人物,一时间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再看这两位同事甚至没有半点考虑到他的面子说点解释的话之类的,完全就把自己当空气一般,瞬间气红了脸,然而这两个年轻人完全不在意,正忙着生成带有公司合同专用章的电子章的购销合同,只要桦林这边一拍板,他们马上联机打印一秒钟都不耽误,辛哥一个人抱着胳膊坐在会议桌前,实在是想不明白廖华城的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 难道姓陈的真的要上位了?所以廖华城才这么急不可耐意图明显的讨好着这位未来的姐夫?辛哥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毕竟这条狗跟着廖华锦也十多年了,廖华锦就算长得再好看保养再得宜,也已经是快到生个孩子都有点困难的年纪了,这个岁数的女人本来就很难出嫁,这要是一般家庭倒贴钱都不好找,辛哥这样想着,也许就是老廖总终于意识到这个孙女在联姻市场上已经毫无价值了,干脆就这么先把婚结了吧,不然再由着这个大龄未婚老姑娘在集团这么牝鸡司晨,艾星集团迟早要出大乱子,也难怪廖华锦五一节都不休息跑去湖城把廖华亭给料理了,估计也就是退位之前再推廖华城一把,提前帮廖华城执掌整个集团铺路,毕竟这要是真跟陈言这条野狗结了婚,那以后在廖家她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外人了,想要在说点话办点事可就不好使了,一想到这,辛哥又觉得自己还是挺有眼光的,关键时刻投靠了廖华城给自己也博了个好前程,一想到这他也有点不太在意这次同行而来的两个同事对他的态度了,他心里一种很乐观的情绪冉冉升起。 合同很短,向激川很快就看完了,回复了个同意,齐叔这边总算是放下心来,叫上梁梦芸回到会议室,就看到刚才那位辛总涨红的脸,不过看着表情倒显得有几分喜悦,齐叔有些拿不准,不过他也看得出来,估计这位辛总刚刚发现本次洽谈他说了不算吧。 合同顺利地签了,单子很大,整个单子的净利润快赶上去年桦林制衣一整年的营业额了,梁梦芸拿着公章往合同上盖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动静大了惊醒自己,才发现自己这就是在做梦。 合同签完,大家握手合影,时间久也算是不早了,因为公司要求当天来回,华城商砼的三位自然是不会久留的,齐叔为表示客气,当然这也是桦林制衣一贯的风格,会给签单成功的客户额外赠送一个桦林制衣的礼包,包括一大一小两个精美的机绣帆布袋,桦林制衣的钥匙包,立体布艺钥匙扣,还有一个陈言工作室的余料制作的拼布口金零钱包。 法务小姐姐应该是对高端西服有一定的了解,在愉快的收下了这份大礼包以后,一眼就看到了这只拼布零钱包,拿出来摸了摸就不住的称赞料子实在是太好了,拼接的也都很精美,就是这么好的料子拿来做零钱包有点可惜。 齐叔和梁梦芸送华城商砼这一行三个人下楼,也没想到这位洽谈过程中惜字如金的法务会对这么小小一只零钱包如此大加赞赏,也知道这是遇到个识货的了,于是赶紧解释其实这些布料都是厂里小陈地西服工作室剩余的布料再利用制作的,也是希望物尽其用的意思,同时也介绍说这套大礼包的所有机绣图案都是这位小陈亲自设计绘稿的,法务小姐姐听完又连连称赞这个小陈美商高超,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见见。 第284章 空心 “童童你已经连吃三天砂锅米线了,”孙羽萌看到葛玥童今天中午又是直奔砂锅米线,无奈的在后面喊了一句,自从返校销假到现在,葛玥童已经吃了三天砂锅米线了,孙羽萌看着都觉得是不是腻了点,“你雨露均沾给别的窗口一点不行吗?那个鸭血粉,你不是说很好吃吗,怎么回来着都吃了这么多顿了你也没给它分一点爱啊?” “昨晚黄玮铭请客,火锅里那么多鸭血你没吃上啊?”葛玥童已经拿到了肉末米线的号,走到旁边站着等叫号,“今天中午还要吃鸭血啊?” “哎,不过你真别说,”孙羽萌扫码给自己点了一份柠檬鱼片,也站在一边等着叫号,“他和他女朋友还是真的挺般配的,黄同学性格比较软的感觉,特别好说话,他那个女朋友看着就坚定多了,挺有主见的,两个人正好互补呢。” “你以后不当娱记真的好可惜,”葛玥童笑着拍了拍孙羽萌的肩膀,“你这个观察力绝对到位,佩服佩服,对了,媛媛姐昨天是不是说他们那个面试成绩明天公布来着?” “是啊,刚才闫需宁也在问我这事儿呢,”孙羽萌举着手机给葛玥童看她手机上的聊天界面,闫需宁申请了一个暑期公派出国交流的项目,最近一直都很忙,这个项目对于他申请免试读博有很大的帮助,闫需宁也很重视,昨晚吃饭的时候也和大家聊了聊这个规划,孙羽萌估计也在暗自替媛媛姐着急,“他这不是正在提高外语水平呢,每天没课就在图书馆,刚才也想起来问这一茬事儿。” “毕竟大家都还是真的希望媛媛姐成功上岸啊,”葛玥童回头看了看屏幕上叫的不是自己的号,又继续和孙羽萌聊天,这一分开二十天没见面,葛玥童真的是特别想念孙羽萌,这几天恨不得天天跟孙羽萌粘在一起好把这些天没体会到的珍贵友情补回来,“对了,你知不知道前城理工大学这不是刚刚获批建设了吗,就我这次回家看到的新闻,我当时还在想,要是这个学校在迎城该多好,我看他们二级教学单位里面有个食品安全学院,专任教师招聘信息那里,985的国家一流专业的应届毕业生,条件可以放宽到硕士呢,正好适合媛媛姐,待遇也开的很好。” “各大高校的招聘好像也都在这时候,”孙羽萌的柠檬鱼已经在叫号了,她赶紧取了个托盘去端回来,“咱们学校这周一不是也发不了招聘公告?我还说让媛媛姐报名试试看呢,结果一看岗位要求,媛媛姐只能考不限专业的一个机关教辅人员岗呢,教学岗就好多了,都是免笔试走人才引进的,但是起码博士起步,我看了下要求,难怪都说青椒难当呢,科研产量这块限制的也太苛刻了,换我,一辈子能达成里面一项我都要笑醒了,真的。” “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呢,”葛玥童是深有体会,连虞移这种级别的人物,为了一份教职也准备了很久,葛玥童回到前大之前虞移准备试讲的ppt都是改了又改,米新荷来看他那两天葛玥童在陈言病房里陪夜,半夜醒了起来喝点水,看到虞移还在拉着米新荷搞试讲,开着空调都讲出来一头汗,虞移学长都这样,更别说其他同学了,葛玥童也有点丧气,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深入搞学术的那块料,所以从来没有规划过要继续深造,之前总说大不了毕业了开个辣卤店,多少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在,但是现如今这个就业趋势,能去辣卤店当个员工都算是挺不错的了,“明年就到咱们了,也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葛玥童刚换好衣服,准备爬上床去睡觉,吴蕊下午在机构有课中午放学就直接走了,宿舍只有葛玥童一个人,安静的出奇,所以葛玥童自己的手机在桌子上嗡嗡震动的声音就被放的很大,把葛玥童吓了一跳。 打开视频电话的是董昭月,葛玥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点了个接通,董昭月那边估计是在市区里什么地方,周围都是楼,董昭月估计是现在马路边上。 “姐,”葛玥童一边拎着手机爬梯子一边说,“你在市区吗?姐夫呢?” “对,今天进城了,来办事,”董昭月看上去虽然也是满脸笑意,可是神情稍微有点不自然,显得似乎有些紧张,“最近很忙老也顾不上你,你最近都还好着呢吧,怎么看着这么憔悴呢?” “没事的姐,我都好着呢,最近有个文献综述要写熬了两天夜,”葛玥童陪护陈言这段时间确实瘦了好几斤,她赶紧撒谎,“没事呢,我写完了,不熬了,好好睡个觉就好了。” “你妈和你叔,都好着呢吧?”董昭月似乎极力掩饰着不自然,咬了咬嘴唇,“最近给没给你来电话?” “都好着呢姐,”葛玥童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寻常,有点紧张起来了,毕竟之前家人们很少问起严青玉和葛玥童那个不存在的继父的情况,她有些不安的尝试岔开话题,“你也知道他们平时怪忙的,也不太顾得上我,对了姐,你那儿是不是风很大啊,听着呼呼啦啦的。” “是风不小,你姐夫排队买面包去了,我站在路边等他呢,”董昭月镜头一转,街边一个面包店排着长长的队,“快到他了,我就想着最近很忙总是没给你打电话,正好问问你,你真没遇到啥事儿吧,有事情要和家里说啊。” 葛玥童感觉心里特别慌,又想起来上次董迎月打电话好像也是这样有点怪怪的,心一下就悬的高高的,后背也感觉凉飕飕的,她忍不住的害怕是不是杨展的事情被家里给知道了,但是又不敢真的问出口,只能强装镇定的笑着说:“姐,我天天在学校里待着我能遇到什么事儿啊,你就放心吧啊,这么一问我都有点害怕了呢,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啊?” “看你姐这个嘴笨的吧,”二姐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镜头里,手上比划着给葛玥童看了看他买的一大袋面包,“你姐还能担心你啥,这不就是看你这一个来月没怎么经常和家里联系,想问你怎么回事儿呗,问就好好问,又说什么问不出口,我知道她担心啥,担心你谈对象了呗,我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大姑娘了谈个对象多正常,你姐在这和你说半天还没和你说明白,还把你给弄慌了,嘴真笨。” “哈哈,”葛玥童一下就放松了下来,甚至没忍住笑,“这样吗姐,那我可以告诉你,没有,真没有,最近学习比较忙,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只有勤能补拙,让你担心了姐,很抱歉。” “没事没事,”董昭月的脸色明显松缓了不少,“学习忙你就好好忙你的,我就是瞎操心了,想着别是遇上什么是你怕我们担心都不和家里说,我和你说,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儿都要及时告诉家里人啊。” 葛玥童又和姐姐姐夫聊了一会儿,二姐夫表示等葛玥童再回来一定要让葛玥童也尝尝这家店的这个面包,非常好吃,每天排长队,葛玥童欣然答应了。 午休起来下午没课,葛玥童坐在床上发呆,醒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一看,有未接电话来自邢宜茹,赶紧回拨回去。 “你这都从前城回来多少天了,”邢宜茹接起电话,那边似乎有些嘈杂,但她的声音很是兴奋,“什么时候想起我啊,要不我亲自去学校接你怎么样,我和你说,我们五一看样的那套诃子裙已经没现货了,我今天才下了第二批的订单,好卖,真的好卖。” “那就好,小茹姐,我晚点过来你店里找你怎么样?你现在还是烧心没胃口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做。”葛玥童下床先去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刚邢宜茹一提起那套诃子裙,葛玥童眼前就浮现出她回前城的时候陈言的样子,受伤二十来天陈言头皮上已经有了一层短短的发茬,能够自己拿着勺子稍微喝点东西了,医生的诊断说是可能丧失了一些肌肉记忆导致很多事情要重头学起,至于大脑功能的丧失程度以及是否失忆,从检查结果上来看大脑结构应该是没受损的,可能还是因为心理刺激太大才导致的大脑自我保护性关闭了一些功能,只能慢慢恢复,具体这个慢慢是多久,医生也不知道,弄得葛玥童也很是惴惴不安,甚至都想再延长一点假期,最后还是虞移说他留下来陪护比较合适,葛玥童也不能一直老请假,好说歹说,才让葛玥童回到学校里上学了,可葛玥童还是有点不放心,一早一晚都在和虞移问陈言的情况。 “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想想啊,”邢宜茹现在孕九周了,正是难受的时候,一天什么都不吃还觉得心口一团硫酸火焰在灼烧,难受的不行了,搞得魏炆君也很牵挂,一到周末就飞回来陪着,“前天去秦老师家,师娘给做的凉虾,酸酸辣辣的那个汤汁还挺好吃的,那个凉虾我吃了点就觉得反酸,我当时还在想这要是换成面条多好吃,要不你来咱们做个酸酸辣辣的凉拌面吧?” “这个好说呀,我等下换好衣服就去买菜,咱们晚点见哦。” 葛玥童打着哈欠把手机搁在桌面上准备换身衣服,注意到手机上头又来了一个未读消息,是虞移发来的一张陈言坐在他病床上的照片,虞移手里拿着一大朵很漂亮的盛开的粉白色荷花伸到陈言面无表情的脸跟前,虞移随后发来的信息说这边的人工湖今天开小船进去打捞垃圾,保洁阿姨摘了一些荷花,送给虞移一朵,香的不得了,但是学长好像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葛玥童把照片放大了认真看,老实说陈言的侧脸还是挺能杀人的,线条特别流畅,有种很锋利的好看,可能是因为侧脸弱化了陈言那双眼睛的双眼皮带来的热切无辜又喜悦的眼神吧,侧面看的陈言有种很干净的傲气。 葛玥童看到陈言的手机就放在他床头柜的上面,屏幕还是亮的,虞移每天都会把陈言的手机塞给他,手把手的教他怎么用,用虞移的话说这年头人人脸上至少长着一个手机,学长能把别的都忘了封闭了,还能忘得了朝夕相处的手机么,所以每天在陈言做康复的间隙都要抓着陈言摆弄手机,葛玥童虽然理智上觉得这可能没什么用,心里又暗暗的祈祷最好有用,也就没说什么任由虞移去做。 陈言的手机放的离那只好运麒麟很近,火红的麒麟前足边立着一张卡片,是葛玥童那个皆有尽时的书签卡片,虞移觉得意思很好,问葛玥童要走了,现在跟个等着开光的符咒一样放在陈言的床头,以祈祷真有什么神仙灵兽保佑,让陈言苦尽甘来。 葛玥童的外套救陈言的时候被她自己撕了,那身衣服也因为血迹太多洗不出来,只能扔了,向激川和虞移两个人都送了葛玥童新的衣服,虞移送的是他去快时尚品牌买的,和米新荷一起挑的工装风格背带裙两件套,口袋很多,还挺适合葛玥童的,葛玥童也蛮喜欢,今天第一次穿上身,料子亲肤很舒服。 向激川买的那件是葛玥童回学校之前送来的,葛玥童当时着急赶动车就收下了,回到宿舍打开看了一眼就觉得起码自己一年的生活费正躺在里面,然后用手机搜了搜包装袋上的那行英文字母,得出的结论是之前有点乐观了,至少两年。所以这身衣服葛玥童甚至都没敢拆封,直接锁在衣柜里了,想还回去又怕向激川不高兴,她自己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先放着。 “你说学长真的是被吓傻了吗?说真的比起他被吓成这样的,我宁愿相信他就是被打成这样的,学长别的不说,还是很高傲的,这种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啊,”虞移又发了信息来,还是一展他的话痨本色,一发就是一长篇,“这么漂亮的荷花他无动于衷,这么好玩的手机他视若无物,我甚至都说我要看他手机里的浏览器记录和聊天记录了,这可是死人都会诈尸的事情,他都居然没有一丝丝反应。” 葛玥童回了个叹气的表情包,上周末米新荷来找虞移的时候,葛玥童在陈言房间里陪了周五六日三个晚上,为着陈言半夜醒了看外面方便,病房的窗帘睡觉的时候是不会拉上的,葛玥童有时候躺在陪护床上也会看着外面的月亮和星空,还有偶尔划过的飞机,好几次葛玥童看着看着就蜷缩进被窝里泣不成声。 她其实也很难接受,毕竟陈言那么聪明细腻的一个人,会变成现在这一个样子,每当这种时候葛玥童心里都只有满满的心酸,她觉得愤怒,彷徨,悲伤,甚至好几次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做的梦仿佛回到了玉成村陈言家,看到陈言盘着腿坐在床上玩手机,再一醒过来,又狠狠坠落回到现实,一起身能看到陈言僵直的躺在病床上,像是一枚破碎的蝉蜕,空的,而他的内核,他的灵魂和脑子,好像都丢在了玉成村后山的山路上。 第285章 真希望它就是 葛玥童买完菜从超市出来天色就已经有点暗了,她估摸着雨下下来之前她应该能走到静逸居,于是加快了脚步。 悦省今年喜提龙舟水套餐,进入五月开始每天的雨就没停过,静逸居在老城区,附近的河涌很多,因为下雨水面涨的很高,水也浑浊,葛玥童拎着东西急匆匆的走着,头顶的雷声已经响起来了,天色昏暗,空气里已经有了一些漂浮的水滴,偶尔砸下来的雨点也很饱满,一滴滚进来衣服湿一片。 葛玥童拎着食材一溜小跑,这会儿路上人不多,有几个骑电瓶车的人也都把车停在路边开始穿雨衣,葛玥童跑着进了巷子口,稀疏的雨点子已经啪啪的往地上砸了,葛玥童感觉它们至少每一个都有龙眼大,打在人身上又疼又凉。 终于飞跑着进了静逸居的门,迎面撞上静逸居的男妆娘正在陪顾客选衣服,葛玥童拎着食材站在门口,刚想打个招呼头顶一声巨大的雷,整个静逸居都跟着震,特别是玻璃门,给选衣服的小姐姐吓了一大跳,然后门外暴雨倾盆,除了雨帘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还担心你别给淋雨了,”葛玥童推开门的时候,邢宜茹正在电脑前忙活着,她今天穿着一件齐胸襦裙,黑色的,现在的汉服还是浅色居多,这套黑色的葛玥童也是第一次见到,居然很好看,“看来你这是没淋上,我就放心了。” “嘿嘿,差一点点,那声雷之前我才刚刚进门呢,”葛玥童走进来很熟络的就把手上的食材放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又抽几张纸巾擦汗,“小茹姐你看着气色倒是好多了,你之前和我说你和大师兄决定下个月在办婚礼啊?” “对呢,因为孕早期实在是太难受了,你看我这会儿稍微好一点是吧,其实我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呢,之前烧心烧的我甚至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来工作,只能躺着,这会儿好点了才赶紧起来处理点事情,”邢宜茹目光还是回到电脑屏幕上,“马上台风季了,院里这棵树有引雷的风险,要修一修,还得和社区、园林部门报告一下,获批了才能动手呢。” “这么麻烦啊,”葛玥童以前是真不知道这个,她以为自家院里的树随便怎么修都可以呢,“自己院子里的树也不可以随便修剪吗?” “自家院子里的其实没有这么严格,”邢宜茹正在填一张表格,“但是我们这不是历史风情文化街嘛,一草一木都是景,就不能随便修了,说是破坏景观,不过我刚才和街道的干事说了,他说填完表审批通过了他们就会有专门的人过来修的,不麻烦,对了,大师兄上次回来给你带的点心,他一慌你一急,这都忘了给你了,这边天气潮湿,你这一回去我怕放坏了,就带到店里来了,大家分着吃也没吃完,还有一些,你尝尝,这个花生酥是无糖的,很香,这个蜜三刀你试试,虽然甜,但是和南方点心还真不一样。” 葛玥童拿起一块小茹姐说的这个虽然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这个甜度,葛玥童有点接受无能,但是估计陈言肯定喜欢。 下午葛玥童一直在一楼帮忙,最近天气多雨衣服潮湿,一楼的抽湿机一直开着的,但是还是有一些比较厚的褶子多的衣服需要经常烘干养护和消毒,避免生霉,小店长和一个店员小姐姐两个人忙着往干衣柜里面运送衣服取衣服的,折腾的一头汗,葛玥童跟着邢宜茹下来一看这情景就很自觉地跟着去忙活了,等到把需要烘干的衣服处理完,三个女生都热的一身汗,外面雨也停了,路上还有些积水,三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喝绿豆沙,嘻嘻哈哈聊着天。 “你们三个这样挤在一起,好像一窝小燕子,”邢宜茹从二楼下来,刚刚和一个粉丝合完影,她脸上也是笑盈盈的,“你们老是拽着我师妹干活儿,我是不是得给点兼职工资啊。” 下班邢宜茹和葛玥童挤地铁回,人还好不算多,葛玥童很担心小茹姐被别人挤着,一直有些紧张的保护着她,好在地铁人虽然多,还没到市中心那几条绝望线路挤成上班族乱葬岗的程度,邢宜茹被葛玥童老母鸡护崽的样子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把我结婚的事情和我舅舅说了,”因为也是下过雨,路上湿滑,邢宜茹走的小心翼翼的,挽着葛玥童的胳膊躲避着路上的积水,“我舅舅说他和我舅妈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反正我舅舅知道了我爸妈肯定也就知道了,我现在心里也没什么负担了。” “那就好。”葛玥童身上背着静逸居的帆布袋子,还挺大,把食材都装里面了,背在身上很方便,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个话题要怎么接才显得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回去陪护了陈言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她最近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特别是知道陈言的生母精神不正常已经被收治入院好几年了以后,她偶尔也会猜想严青玉现在在做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应该也是过得挺好的吧,葛玥童其实不是很喜欢想起严青玉,想起这位生母她就会觉得恐惧愤怒,总之都是负面的情绪,让她很难平静,所以她又想,比起邢宜茹这样亲子之间互相知道对方在哪却一直不再联系的,自己这种情况反而更好一点。 晚饭邢宜茹吃了大半碗面条,连连夸赞葛玥童手艺好,这个手擀面很筋道,她这么长时间好像第一次很有胃口的认真吃了一次饭,吃完饭邢宜茹帮着收碗,葛玥童什么也不让邢宜茹做,硬是把人从厨房里赶出去了。 “你再这样下去,别人会觉得没准儿这孩子是你的呢,哈哈哈,”邢宜茹坐在餐桌边,拿着手机开着葛玥童的玩笑,“我刚才还在和大师兄说,说你比他这个老公还贴心还细致,他说他从来没想过会和一个女生吃醋,又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说让他给你买个大金镯子,你大师兄答应了,哈哈哈哈。” “别闹啦小茹姐,”葛玥童一边洗碗一边转过头来,“我又不是天天来这样陪着你呢,你这说的我多不好意思啊。”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邢宜茹翻来翻去好几次总算找到个舒服的地方:“我现在其实有点发愁,因为孩子可能会没人给我带,我这个职业休息就是失业,大师兄那边更没办法,目前的最优解只能是找个育儿嫂再来个做饭的钟点工阿姨了。” “我之前看闫同学参与的一个国家级的项目,好像就是研究这个三岁以下的孩子没人带的这个问题的,这是个挺普遍的社会现象,上次他还说他们调研了很多家庭,都因为没人帮忙照顾孩子而选择少生或者不生,”葛玥童感觉得出来这个孩子的到来让邢宜茹多了很多操心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开解才好,毕竟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和概念,“不过闫同学也说,在他们的调研过程中也发现,现在高质量的托幼机构也越来越多了,这未尝不是个办法,小茹姐你要不也做一下这方面的功课看看?” 早饭邢宜茹毫不客气的和葛玥童点的疙瘩汤,葛玥童早早起来就在厨房忙活了,手机一震,是虞移,发来了一个小视频,葛玥童降低音量才点了播放,视频里的陈言站在人工湖的拱桥上,还是没点表情的,画面里只有虞移的声音,说学长这两天好像生物钟开始起作用了,每天都是六点钟就差不多醒了,醒了就自己坐在床沿上看外面,虞移估摸着要是生物钟起了作用,那是不是早上起来去遛狗的习惯也在苏醒啊,于是把陈言带出了门,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葛玥童一边安慰虞移说别太急了慢慢来吧,一边搅动着碗里的面糊,番茄汤汁酸香浓郁,葛玥童大清早在厨房里忙的一身汗。 “对了小学妹,”虞移这次没发语音,“下周一我要回迎大面试和试讲,我老师让我提前回学校做准备,而且讲完了我正好也准备一下离校手续,省得到时候太仓促,想问你一下你周六日和下周一有空吗,能回来换我一下不,如果不行也没事,我昨天和向大哥说这个事儿,他说要是你没空他就让曹阿姨来陪白天,他陪晚上,一样的,但我就是想着咱俩在时间上最自由了,咱们能协调的事情就不麻烦他们了,不过你可不要请假跑回来啊,耽误你学习你那齐叔叔还不骂死我啊。” “可以,”葛玥童周一本来就没课,也就谈不上请假,“看你是周一晚上回还是周二一早回,我周二上午下午都是有课的,而且下午就是我导师的课呢。” “那肯定让你赶得上,既然你有空,那你是周五晚上回来还是周六一早啊,我计划是周六一早出发,”虞移脑子转得快打字也就打得快,一会儿一大堆一会儿一大堆的,“你要是周五晚上回来,我们三个拉上学长组个火锅局热闹热闹吧,其实想想学长也挺可怜的,出事到现在一直都被关着,我还真的挺想带着学长出去走走的。” “上次向大哥不是说等陈言他爸的二老婆和私生子离开迎城了,才能考虑陈言外出的事情吗?”葛玥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之所以绕这么大一圈去形容董二夫人母子两个,是因为她实在不想用陈言后妈四个字去定义他们的关系,陈言真的还不如无父无母当个孤儿好,“这母子俩有没收入来源,听说之前在湖城已经是艰难度日了,想也没多少积蓄,这都来了快一个月了,估计也快维持不下去了吧。”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估计他们维持不到端午节,所以现在也就只好等着了。”虞移也是这么想的,出门在外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向激川找的那个律师一直都在让两个实习生跟着这对母子,虞移帮他们算过账,每天住宿最便宜的小旅馆也要四十块钱,吃饭两个人至少一人十块,法律援助的咨询倒是不用钱,去警察局、前城监狱这些地方,每天的交通费一天也要至少十块,董二夫人估计还想豁出脸去求助一些以前富贵时的交际圈,结果都吃了闭门羹不说,也花出去不少钱,因为找不到陈言这个受害者,这对母子甚至在陈言之前住的医院蹲守了好几天,还在去了两次玉成村,不过去了估计也是怕被人认出来,都是大清早就去了,也不敢往村里走太远,就在村口瞎溜达,董二夫人甚至还带着董承豪去玉皇观上香许愿,捐了点功德钱。 总之看得出来,这母子俩没有一个有主意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平均下来每天的开销至少一百块钱,这已经是虞移能算到的最低额度了。 向激川请的律师这边也派人去湖城查了,董二夫人母子三人的财务状况,这母子三个人一个保洁一个搬运工一个学徒,住在石材仓库的工棚里,湖城物价贵开销很大,董承玺一犯事董二夫人和董承豪扔下工作就跑来了,现在是两个无业人员,稍微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没有来源的生活维持不了多久了。 虞移也算过向激川这边的开销,光是这个律师,虞移就去查过了,这位律师专打刑事,业界闻名,网上的传闻是全权代理的话没有七位数请不动他,毕竟人家自己开律所,整个律所的人都是他的资源和团队,确实是保姆式服务应查尽查经验丰富,钱砸到位了事情自然是专业又漂亮。 更不要说陈言现在住的这个康养医院了,虞移去服务中心打听过,住在这里康养是需要验资的,九位数,而且费用是按月提前预存,多退少补,陈言住的这个标准的套间不算贵的,但是具体费用工作人员说属于商业秘密,验资以后会有客户经理详细介绍,虞移没问出来个所以然,就在网上搜了搜悦省最贵的月子中心的费用,觉得应该差不太多,查得到的可靠数据是二十八天的服务不到三十万,虞移心想就算按照这个收费标准来算,向激川还真是有钱又舍得给陈言花,陈言还真没托付错。 虞移也知道现如今最好的处理就是等,董二夫人母子三人真的不足为虑,在这场资源的比拼与对耗里这母子俩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躲着他们主要是一来防止狗急跳墙给陈言带来二次伤害,二来谁也不想看到他们,更不想给陈言添堵添恶心,所以只要等他们耗不动了,离开前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陈言的金主,陈言出事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这位金主从来没露过面,钱也没有话也没有的,虽然说陈言没死是这个长线局里面最大的意外,但是陈言就算没死,向激川也在替陈言尽心尽力的帮助这位金主实现利益最大化吧,还真是资本家作为资本的傀儡就像资本一样残酷无情呢。 虞移想到这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桥上的陈言,陈言的头发长出来了薄薄一层,居然能看得出来头顶上那一撮呆毛已经直溜溜的起了个小尖尖了,虞移之前和陈言开玩笑说是不是这绺头发才是陈言的本体,现在这么看过去,虞移还真希望它就是。 第286章 温情陪伴 大清早正在上课,葛玥童刚刚被彭老师叫起来回答完问题,一个手机就放自己面前了,葛玥童转脸看到孙羽萌憋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成绩公示,吕媛以笔试第二面试第一的成绩,成功上岸了。 怪不得孙羽萌憋的满脸通红呢,这要不是在课堂上,估计孙羽萌早都大叫着蹦了十圈八圈了,葛玥童把手机递给旁边的吴蕊,吴蕊低头看了一眼,也面露惊喜之色,轻轻的哇了一声。 一放学孙羽萌就拽着葛玥童往宿舍跑,吴蕊说她最近接了个一对一就在校内,是六级翻译写作提分的,考试临近了补习次数也多了,就不跟着葛玥童和孙羽萌去凑热闹了,只说要是有好吃的记得帮她讨一点沾沾喜气。 孙羽萌和葛玥童饭都顾不上吃了,也顾不上天气热,一溜烟的就往宿舍猛跑,气喘吁吁等电梯的时候两个人全身都被汗湿透了,推开宿舍门吕媛虽然看上去还很镇定,但是嘴角还是向上翘的,两个黑眼圈虽然也带着满满的疲惫,可是眼神还是闪闪发光的,显然不久前也才喜极而泣一次。 “媛媛姐,你可太厉害啦,”孙羽萌一进门汗涔涔的先去自己书桌上抽了一把纸巾擦汗,“我可不管你那么多,我和童童都没吃饭,大老远从五教跑回来了,你呀,快请客。” “就是,赶紧请客啊媛媛姐,”葛玥童也抽了几张孙羽萌的纸巾,坐在孙羽萌的梯子上擦着汗,“我俩可都说好了,绝对不能让你用食堂混过去,肯定要好好的吃一顿。” “那就麦当劳吧?”吕媛似乎也是早有准备,笑嘻嘻的举着手机,“刚好有优惠券,可以点两个双人套餐呢,你俩就撒开了吃吧,我保证除了套餐内容,冰激凌管够。” 三个女生在迎大北门的麦当劳嘻嘻哈哈吃东西,吕媛的工作也解决了,新单位离迎农有公交车,只需要走一站路就能坐上直达的,吕媛很满意,说这样的话一来可以不用租房子了,节约一笔开销,二来每天通勤可以走一段路,运动运动。 孙羽萌很高兴吕媛工作有着落了,毕竟离校通知单上要求的是七月十日前腾退宿舍,到那个时间研究生也早就放暑假了,吕媛这下可以慢慢搬家,还能陪孙羽萌多住一段时间,不过孙羽萌一想到要和吕媛结束室友关系了,还是没忍住哭了一鼻子,弄得吕媛也跟着眼睛红了,赶紧安慰孙羽萌毕竟都在迎城,迎农和迎大也不算远,想见随时见,别这么伤感了,两个人才把情绪找回来点。 葛玥童正在手机上欣赏奶奶和大姨养的小母鸡今年孵出来的一窝小鸡宝宝,葛玥童之前在玉成村也经常看到母鸡带着小鸡到处跑的,但是总是感觉玉成村那里的小鸡没有奶奶家的这么毛茸茸这么蓬松,小鸡的叫声也吸引了吕媛和孙羽萌,她俩瞬间来了兴趣,三个脑袋挤在一起看小鸡。 “你奶奶这个鸡养的可真好,”吕媛感叹着,“我们之前本科专业见习还去参观过大型养鸡场,我们当时还很幼稚的想弄两只回来养呢,后来在场的工作人员和我们讲其实小鸡特别不好养,温度湿度缺一不可,养鸡场有现代化的中控设施,都不能保证每一只小鸡都存活呢,你奶奶家里这一窝居然全活了,这小母鸡真是个很好的鸡妈妈,你奶奶平时的照料肯定也很精心。” “这么一说我都想吃你奶奶家的鸡蛋了,”孙羽萌正在一边很认真的吃鸡米花一边回忆今年寒假葛玥童探亲回来带的小笨鸡蛋的美味,“我的那些都给闫需宁了,还好吃了媛媛姐两个,真想,童童,你赶紧回家去一趟吧,就端午节就回去,在带点好吃的回来吧。” 三个女生一边把最后的小食都分了,一边聊着吕媛新工作的事情,因为还要政审体检,吕媛还有的忙,三个人约定等到吕媛正式入职再好好开心一次。 “我现在总算是能喘口气啦,”回宿舍的路上吕媛伸手指了指孙羽萌和葛玥童,“我现在就盯着你们两个了,毕业论文和就业,我可得好好给你们两个抓起来,下学期你们就研三了,要有点研三的样子,准毕业生了知道吗,都给我紧张起来。” “媛媛姐,今年端午节我们是不是还能跟着你去你们学院蹭顿饭啊?”孙羽萌被吕媛一脸要当监工的样子给逗笑了,然后又想到吕媛这一毕业,食品学院研究生们每个学期一次的集体聚餐自己恐怕是蹭不到了,这下伤心事又多了一件,“哎,你一毕业我们肯定也不能跟着去吃了,在学校读书的乐趣又少了一件。”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回到宿舍,葛玥童给吴蕊打包了一份小食餐盒,准备等下直接给吴蕊带到教室去,下午的课是后两节,葛玥童她们要回宿舍拿书拿资料,她刚把之前查的资料塞进背包,孙羽萌就在外面敲门了。 “我周五下午可能就要回前城了,”放了学葛玥童正在收拾资料,顺便把自己周末要回去的消息告诉了孙羽萌,“不过我周二一早就回来了,不会耽误上课的。” “又要走?”孙羽萌刚刚和组内另外两位同学辩论了一场,特别精彩,这会儿正在擦着汗和那两位同学交换资料,“还是要去照顾你家里人吗?” “对,”葛玥童一直没有和孙羽萌说具体是家里的谁需要陪护,但是孙羽萌居然一直也没有问过,这让葛玥童挺感激的,“现在陪护的人临时有点事,我回去替一下。” “那你可真的要注意身体,这个月你瘦了不少呢,人看着都憔悴了好多,”孙羽萌把自己的笔记和资料全整理好放进文件夹里,“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祝你家人早日康复了。” 葛玥童伸手抱了抱孙羽萌:“有你这句话,就已经帮我了很大很大的忙了。” 葛玥童的开题报告被虞移帮着改了两次提高还是挺明显的,秦老师看了也说不错,有点做研究的架势了,发回来一些修改意见都是不太涉及大内容和大结构的,葛玥童准备这周末按照秦老师的意见改出来,学院这边研究生毕业论文开题工作下学期一开学就会启动,秦老师一贯的做法都是带着大家尽量做在前面,这样大家的毕业论文工作也能开展的更从容一点,孙羽萌还很感慨的说这也幸亏是秦老师这种有经验又负责任的老师,一般导师肯定是学校下了文件才会动一动的,主动带着学生打提前量的很少。 晚上葛玥童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吴蕊就推门回来了,整个人虽然一身汗,但笑眯眯的样子一看就让人跟着一起高兴,葛玥童发现吴蕊自从和自己父母吵翻脸以后,整个人反而看着正常快乐多了,她的一些优点也开始闪闪发光。 “我都服了我自己了,”吴蕊一边换鞋一边说,“走到楼下才想起来今天有个快递没取,一看时间还来得及,又赶紧跑着去了趟快递站,赶在人家关门之前从门缝儿挤进去把我的快递给取了。” “这么着急,你还不如叫我放学帮你拿了,”葛玥童把吹风机收起来,正在捡掉落的头发,“你看你这跑的全身湿透的。” “嘿嘿,我这不是忘了吗,”吴蕊伸手撕开快递包装袋,拿出来两本杂志,“你看,我第二篇的样刊来了,现在连这种省级刊物都不好发,我这个一月份拿的用稿通知,就已经排到五月刊了,你上次和我说你第三篇是排到今年十一月了是吗?” “对,”葛玥童把掉落的头发收拾干净扔进垃圾桶,“中介说现在干啥都要发文章都要弄成果,核心本来就被各大高校和科研机构抢的差不多了,其他行业的目光就会放在普刊上,人满为患,就很难排,好一点的也是半年起步了。” “哎,真不知道这一路读下去出路在哪,”吴蕊叹了口气把两本杂志放在自己的书架上,伸手解开自己的头发,“普通人家的孩子除了读书真的也没有什么能逆天改命的途径了,本来还想着找个比较正式的机会告诉你呢,结果你最近家里的事也很忙,我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读博了,不然我感觉我也不知道我的路在哪里。” “真的吗?”葛玥童自己从来没有要读博士的打算,她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清楚的,自己确实不是做科研的材料,不管是天赋性格还是能力,都不足以支撑现在读博的高要求和高压力,这段时间她看着虞移和米新荷,这俩可都真算得上是博士里的金字塔尖了,都还是被繁重的科研压力压得喘不上气,自己这种心不静的人,真的是不是和再继续深造了,“不过说真的你很合适,你的性格,你的能力,都挺适合继续深造的,我支持你,真的。” “而且我准备再跑远一点,”吴蕊站起身来,像是在宣布一项无比重大的事情一样的郑重严肃,“离我爸妈越远越好,远到他们想见我都困难的那种,所以我最近一直在看留学的相关资料呢,一看那个费用我又感觉可能还是得在国内打转了。” “先别气馁,”葛玥童给吴蕊打气,“多看看公免的项目,没准儿有适合你的,再不行就别去太远,日本新加坡什么的,路费上就没那么贵了,况且现在去欧美国家还真的是不安全。” “是吧,我也在考虑你说的这个方案,”吴蕊其实也能感觉到葛玥童的明显变化,以前总是对别人保持淡漠疏离的葛玥童,现在越来越积极地参与和别人的各种聊天并且给出意见,而且说话也开始充满人文关怀了,能够替别人考虑很多事情,“不过就算路费省了,其他的开销一样也不小,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谨慎决策比较好。” 吴蕊消了汗去洗澡了,葛玥童抱着手机在床上靠着,邢宜茹这两天在跟一个插画师购买原稿,价格谈的不是很顺利,加上持续的反酸烧心和偶尔的激烈孕吐,她早早就躺下休息了,这会儿在拉着葛玥童闲聊天呢。 “学长以前就不吃黑巧克力吗?”虞移突然发信息来问,“我刚才心血来潮给学长试了试,塞他嘴里他直接就吐出来了。” “好像是不爱吃,”葛玥童倒是回忆起来陈言虽然爱吃甜食,但是似乎真的从来都不吃黑巧克力,葛玥童自己特别喜欢那种又甜又丝滑的巧克力,经常买点放在冰箱冷藏给自己解馋,陈言从来没碰过,甚至有一次好像客户送了陈言一些伴手礼里面有一盒巧克力,陈言转手就全送给自己了,“他喜欢吃纯甜的东西,蛋糕什么的特别喜欢,还有中式的甜品也喜欢,但是不爱喝饮料或者糖水甜汤之类的。” “你还真是了解他,”虞移平时也不太吃巧克力,可可脂会让他失眠,今天是他问服务台的小姐姐要的,顺便就给陈言嘴里塞了一片,“告诉你个好消息,学长的体重总算没再往下掉了,今天康复的时候称了,保持住了。” “太好了,”葛玥童好激动的拍了一下床,“辛苦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了,这都是你照顾的好。” “别夸了,我受之有愧,”虞移这说的也是真心话,“主要还是向大哥找的这个地方好,专业又周到,我就纯粹来度假的,每天吃得好睡得香玩得好,专业的事情都有医生护士去做,我什么也不用干,主打一个温情陪伴,你还这么夸我,我怎么好意思啊,谢谢向大哥才是真的。” “情感支持本来就很重要啊,物质条件固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没有你的情感支持,再好的物质条件也会显得冷冰冰的,”葛玥童其实也知道,陈言出事到现在全赖向激川和虞移次才能得到这么好的照顾,她是发自内心的很感激,“你们对他是真的好好,当然我知道陈言他值得,可是这不妨碍我觉得你们真的对他好好。” “鸡皮疙瘩都给我说起来了,”虞移发了一个求你闭嘴吧的表情包,“你这不也快回来了,这次我不在,换你来温情陪伴一下,好好表现,别给我们迎大丢脸,等我回来可要检查你的表现情况的。” “放心吧我肯定做的不如你这么好,”葛玥童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虞移心思细,她能看得出来,对比虞移和向激川能为陈言提供的帮助和支持,自己确实什么也做不了,“但我也会尽力的。” “这叫什么话,”虞移引用了一下葛玥童那句放心吧我肯定做的不如你这么好,“你和我不一样,你比我们都了解他,只会做的比我们更好。” 第287章 听到看到 葛玥童到的时候,陈言和虞移都没在病房,一进门生活管家正在打扫卫生更换床品全屋消毒什么的,看到葛玥童来了打了个招呼说好些天没见了。 就一个周末,葛玥童带的东西不多,一个书包一个手提纸袋,她把东西放在茶几上,一边和生活管家闲聊一边先去接了杯水,前城的天和迎城一样热,推开自己之前住的那间房,收拾的很是干净整齐,她也知道这次来她用不着住这里了,所以就没把东西提进来。 虞移陪着陈言去做康复了,这边的生活管家会理发刮胡子,虞移说这两天陈言的胡子长了很沧桑,等下他们练完了去刮个胡子就回来。 葛玥童正在和齐叔发微信,说因为虞移要去找工作,她已经回到前城照看陈言了,周一没课,她下周二一早就回去。 齐叔估计这会儿不算忙,很快就回了信息,说既然葛玥童回来了有件事也好办点。 陈言受伤的事情最后还是没能瞒得住爷爷,老爷子今年快九十了,除了腿脚不比以前方便能到处走动走动,眼不花耳不聋,脑子也清楚,一开始陈言出事,村里说什的都有,毕竟救护消防和警察一晚上都来了这件事不假,姑姑姑父知道了也都担心的不行,但是又不敢表现出来,怕爷爷知道了要着急,姑姑倒是跟齐叔打听过几次,知道陈言是真的受伤住院了,还说要去医院看看,齐叔给婉拒了。 当时正赶上五一假期,姑姑的儿子难得休息带上媳妇回来了,一家人开着车出去周边旅游了好几天,烧鹅店也干脆店休,正好把村里传谣言传的最热闹的那一阵子给错过去了,假期结束姑姑的儿子走没两天,爷爷说总是头晕不太舒服,上医院一看血压高起来了,医生说这个岁数了留院观察一下,爷爷就也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周才出来。 姑姑姑父倒是一直都很关心陈言的伤情,只是一边照顾老人一边还要管店,确实分不开身,就听齐叔的一直也没来看望,两口子本以为爷爷出院的时候村里的流言也就过去了,平息了,大家也就假装不知道,瞒着老爷子。 本来也就真的这样平安无事过了好多天,谁知道有天下午几个食客在店里吃饭高谈阔论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又提起来这件事了,可能是喝了点酒嗓门儿也大,而且说的玄乎其玄,说什么陈言的腿都被砍掉了,手指头也被剁掉了好几根扔在半山腰上了,警察大半夜的打着手电下去捡,当时姑父正在清理锅灶洗洗涮涮准备收档,姑姑去楼顶查看积水情况了,谁也没注意这些人在聊什么。 爷爷本来嫌天热好几天没白天下楼了,那天正好大中午一场暴雨傍晚凉风习习,爷爷正坐在店门口的抱着猫咪看晚霞,一听到什么桦林制衣的小陈出事了,放下猫咪就跑进来问,这帮人喝了点酒口无遮拦的,把爷爷当成了来听热闹的好事者,更是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又讲了一遍,爷爷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好在这帮人虽然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人还不坏,靠得近的一个人眼疾手快一把把爷爷给搀扶住了,几个人都围上来问老人家你没事吧,姑父才听到了不对劲,跑出来一看爷爷脸色就不好,赶紧问怎么回事,食客里有个人就说我们没做什么啊,你们家老爷子自己要来打听桦林小陈的那个事儿啊,你看就成这样了,和我们可没关系啊。 姑父一听这话脑子也嗡了一下,赶紧把爷爷搀扶到椅子上坐下,食客们一看这情形酒也不喝了,赶紧买单走人,姑姑听到姑父喊她,赶紧从楼上下来,一看这情形都明白八分,心里虽然也有点埋怨这些食客们什么都要议论,可也知道这事情估计早晚得露馅儿,看爷爷的脸色很不好,姑姑张罗着让姑父赶紧带上爷爷上医院,一路上爷爷都没说一句话,到了医院才知道姑姑姑父不是带他来看陈言的,一向脾气很温和的老人发了很大的火,姑姑姑父连带着要给量血压的护士跟着劝了好一会儿,爷爷才平静下来,量了个血压,又高上去了,在急诊科留观了一晚上,一晚上都在要求上医院去看陈言,姑姑姑父怎么解释说陈言并没有伤成那样都没用。 那时候陈言已经被向激川转院走了,况且陈言具体住在哪个医院的消息其实本来也是有意不公布的,姑姑姑父眼看着爷爷根本劝不动,只能找齐叔,第二天爷爷出院回家,齐叔忙完厂里的事午饭随便扒拉了一下赶到烧鹅店门口等了。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无论齐叔怎么和爷爷解释陈言手脚绝对健全只是现在还不太适合探望,爷爷都是不听,情绪上来了谁说也不听,看那个血压好像又高起来了,齐叔心里真的是不好受,他也知道比起缺胳膊少腿,对于陈言的这些亲友来说,他脑子坏了才是更难以接受的,这也是他迟迟不愿意同意让陈言的爷爷来见一面的原因,他怕老爷子接受不了这个大的刺激,别到时候小的没好老的也倒了,那可真的是乱套,所以就一直劝着爷爷先把自己的身体顾好。 爷爷一看此路不通,当时也就没再表态,姑姑姑父以为是把爷爷说通了,总算松了口气,谁知道爷爷中午趁着姑姑姑父在忙直接就自己去了镇上的派出所,没问出个所以然不说,这么大年纪了大中午跑过来,把民警们紧张的够呛,赶紧联系村干部让家属来领人,爷爷被领回家以后,倒是没再出来找,但是也不怎么吃东西了,姑姑姑父这一看老爷子是要搞绝食抗争,又赶紧找齐叔想办法,齐叔思来想去要不就等陈言休息的时候带老爷子去见一面,见了就说在睡觉呢,想来老爷子也不会惊动陈言,只要让老爷子能看到陈言全须全有的应该问题就不大,况且陈言住院的环境这么好,老爷子应该能放心了吧。 既然要等陈言休息了再来,就得和陪护的虞移串通好,说实话齐叔对虞移还不是很放心,总感觉小伙子看上去有点神经兮兮的不靠谱,正在发愁这工作要怎么开展,葛玥童就打电话说她已经回来了。 虞移说陈言的生物钟已经恢复的和以前差不多了,所以最后大家决定周六中午陈言午睡的时候带爷爷过来看一看,陈言受伤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剃掉的头发也长出了短短的头发茬,看着比没头发的时候没那么吓人了,也比有头发的时候精神了不少。 知道明天中午就可以去医院看陈言了,爷爷才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也开始正常吃饭了,这让姑姑姑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厂里最近在加班加点的赶制华城商砼和艾星集团订单,所有人都忙得上火,小姚嘴巴也烂了好几天了,借了梁梦芸的玻璃壶在办公室煮凉茶,搞得一整个办公楼都是一股又苦又香的凉茶味儿,因为陈言住院,厂里仓库干活的只剩胖子一个老员工,齐叔找了个临时班的叉车司机,技术还行,但是就是多余的活儿一点点都不肯干,只开叉车,搬运调整这些都得另外找人做,小姚和小张最近有空了就在仓库帮忙,这个临时的叉车司机还真是不客气,脸难看说话也不好听,要不是临时再没有合适的人了,谁也不想跟他搭班子干活。 “你这也太养生了吧,”去仓库帮忙回来的路上,小张远远地就闻到了那股凉茶味儿,一边擦汗一边说,“不过等下回去给我也来一杯,我感觉我的火都上来了,真的是受不了这个狗司机了,说话那么难听。” “哎,怎么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还这么热啊,要了命了,你说小陈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好想他啊,”小姚比小张要瘦一点,干点体力活也是累的全身湿透,“现在仓库我们四个人都干得这么累,以前只有小陈哥和胖子就能干的好好的,别的不说,小陈哥真的是好适合做同事,人好好,还会干活儿,你说宋总也是真的很奇怪了,小陈哥出这么大事儿,到现在都没说要组织我们去看一看的,总不能是董总不让去的吧,我听梁姐说小陈哥这种算工伤,厂里可能要赔不少钱呢,但是这也是应该的呀,要不是为了这个厂,小陈哥有病么大半夜跑来巡什么逻,而且自从上次团建董总扣着小陈哥不让去,我就感觉董总这个人好冷血,小陈哥在这给他干了十多年了,一出事儿就这么的不闻不问。” “是不是董总的意思真不好说,”小张不由得有些心虚,毕竟董总被打成那个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什么决策了,况且这情况让宋总怎么组织大家去看呢,自己去了一趟就把这马甲给撞破了,一群人乌央乌央围过去,这不就是给董总开介绍会呢,“不过我总感觉宋总不让去我们就还是听他的比较好,毕竟领导总是知道点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况且我听说当时小陈哥倒在仓库里满地都是血,伤这么重不得养他三五个月的啊。” “也是,”小姚叹了一口气,“不敢想,你一说我都感觉疼死了,你说这混蛋怎么这么缺德,伪装成客户跑来厂里踩点,我们厂有什么东西让他这么惦记的,钱也没有,机器设备搬不走,仓库当时为了来货都清空了,有什么好踩点这么久的,不会真的像我在村口快递站听说的,小陈哥是董总混黑道金盆洗手以前的打手吧,听说以前就不是什么善茬,听说咱们厂子建厂之前很多要不回来的债都是他去追的,手段很厉害,这次被人家寻仇了,我就说总感觉小陈哥那个人看上去就是个挺厉害的人,没理由就在我们桦林这个小地方一待待十多年啊,你说这些不会都是真的吧?” “别胡说了你,”小张感觉那个真相就要冲破自己的嘴巴,但是一想到齐叔那张严肃的脸,赶紧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还好已经走进办公楼了,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多少还带这些阴凉,小张赶紧转移话题,“哇塞这里总算凉快多了,真快啊,明天都周六了,去年五月份也是过完五一就一天没休息,几乎是一口气干到端午节了,今年这个订单量这么大,感觉六月份都不一定有的休息了。” 虞移买的是周五晚上最晚一班的动车票,他东西都收拾好了,但是不着急走,听葛玥童说秦老师让小修小改一下开题报告,又赶紧让葛玥童现在就把文档打开,看了看秦老师的修改意见,虞移表示这还真的是文科思维和理科思维有所差别,让葛玥童听秦老师的稍微改下问题应该就不大了。 陈言晚上吃了点烩面片,他最近勺子用的还行了,也能自己扶着器械站起来了,这会儿吃完饭又睡着了,虞移把病房的门关上了,时间还早,拉着葛玥童瞎聊天。 “学长现在一天能睡十七八个小时的感觉,”虞移靠在沙发上,最近陈言做康复的时候他也跟着来了些器械,把自己折腾的全身疼,“其实我是真的很佩服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基因彩票,反正我看很多网友都说倒头就睡属于一种超能力。” “他睡觉确实都挺不错的,”这个葛玥童承认,她是真的亲眼见过陈言说睡了躺下去就睡着了,入睡对他来说甚至比电脑开关机还要简单,“以前也挺能睡的,不到十点洗漱完了,六点起,中午固定睡两个小时左右,说睡就睡。” “我刚开始以为他是装的,”虞移嘿嘿的笑着,“毕竟我是真没见过有人能睡的这么快,试了几次才发现学长他是真的睡着了,当然后来他嗜睡是因为缺氧哈,他嗜睡之前就已经够能睡的了,我其实特别想问问他都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他要是能出本书或者搞个什么睡眠课,肯定是大受欢迎的,现在谁都缺这个好好睡觉,睡个好觉的能力。” “学长,你最近睡的不好吗?”葛玥童总感觉虞移好像是在表达这个意思,于是就问了出来。 “当然睡不好了,”虞移转头看着葛玥童,“我一想到面试和试讲,我就慌得睡不着,然后又再想万一我就在迎大了,米新荷又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啊,总不能再灰溜溜的回京城吧,本来我爸就因为我决定就在迎大气的在家躺了两天了,我再干不出来点成绩,他们就更要让我回去了,我可不想和虞秩在一个城市里,也不想看我爸那张脸上那种让你不听话的表情。” 葛玥童和虞移相处的这段时间,她能感觉出来虞移骨子里还是个挺幼稚的人,甚至可以说眼前已经二十八的虞移还处于他的叛逆期里,之前心理辅导的时候葛玥童也看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心理学方面的入门图书,也知道虞移这样无非就还是希望他的父母能够看到,听到真正的他,但是他的父母显然并没有做到,所以虞移就一直处于这种漫长的叛逆期里,能够自我疏解自我抑制的时候就显得像个正常人,一旦移植到了临界值或者突然有什么事情触动,马上就会激烈的爆发一次,显得有点像个疯子。 难怪喜欢和陈言腻在一起,葛玥童心想,陈言善于察言观色,又是个体贴周到的操心人,他能够看到听到真正的虞移,并且给予他想要的反馈和表达。 第288章 辛苦也难得 早上葛玥童醒来的时候,陈言已经坐在他的病床上看窗外了,其实陈言现在还是一副没有内核的状态,生物钟到了就醒了,醒了就起身,起身了就没下文了,毕竟机械的记忆也就到这里,后面需要大脑来主持的工作就没有下文了,所以陈言就是醒来以后就这么坐在床上,可能因为生物的趋光性吧,虞移就是这么说的,陈言每天早上起了床就坐在床上看窗外,什么也不做,就看着。 葛玥童不是没想过陈言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每一次具体的去想都会让她感觉到非常难过,她也跟着虞移查过文献,陈言这种情况其实就是虞移说的运气比较差的情况,葛玥童看着陈言的背影,又去看床头那只火红的麒麟,她其实也没有乐观到觉得陈言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躺两天就生龙活虎的爬起来一切如常,但是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的糟糕情况,明显离陈言现在的状态还有很大的距离。 算了,伤心这些也没什么用,葛玥童起身和陈言说了几句话,照旧是没反应也没回音的,根据护士和虞移昨天的交代,陈言醒了就按铃呼叫,剩下的交给陪护的护士就可以去洗漱换衣服了。 护士进来的时候陈言还在盯着窗外看,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男一女两个护士倒是像哄孩子似的,也许可能是职业习惯或者是对这类病人护理的经验,一边和陈言说着话一边就开始了今天的康复,葛玥童把自己的陪护床给收拾整齐了,然后去隔壁自己的房间洗漱去了。 现在陈言的三餐加餐都有营养师负责了,不过基本都是带汤的,口味也很清淡,葛玥童跟着一起吃了,也知道这肯定不合陈言的胃口,对面的陈言自己拿个勺子,很机械的往嘴里塞,葛玥童知道这要是以前的陈言肯定是拧着眉毛尝一口就推开了,但是现在的陈言就沉默着往嘴里送,葛玥童看的心里有些难受,低头飞快的吃自己的。 两个护士把陈言带走去做康复了,葛玥童也跟着去了,康复区域有给陪护人员提供的等候区域,葛玥童坐在这排沙发椅上透过玻璃往里看,来康复的病人不少,男女老少都有,来陪护的亲属倒是不多,可能就像之前虞移说的,这边基本全是全权托管,很多病人都是没有家人陪护的。 葛玥童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坐的难受,起身出来走了走,迎面遇到了来送昨日小结的工作人员,葛玥童打开看了看,唯一的显着性的好消息应该就是陈言腿上的外伤已经基本愈合,从目前的康复训练情况来看,医生认为恢复的很好,神经肌腱等都没有大的问题,以后行走坐卧应该不会太受影响。 葛玥童之前还很担心陈言腿上的外伤这么严重以后可能不能好好走路了,现在看来这方面悬起来的心也可以落下来了,只是当时担忧陈言不能好好走路的葛玥童根本就没想到陈言的脑袋会坏到这个程度,她甚至想过陈言可能会出现一些脑损伤的症状,包括但不限于部分身体功能的丧失,甚至可能会像她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些颅脑损伤的病人那样,比如像隔壁床的大叔口齿不清行动不便不能自理,但她真的没想到陈言会成这样。 陈言康复的训练一结束,葛玥童就告诉齐叔可以带着爷爷出发了,根据导航信息,从玉成村到这里来驾车大概一个半小时,陈言那时候差不多睡了,来访手续向激川已经给办好了,齐叔也说了他会尽量把握好到达时间,葛玥童一直都还是保持了和陈言说话的习惯,她不觉得现在的陈言听不懂或者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她以前住在陈言家里的时候都没和陈言说过这么多的话,除了说陈言的姑姑姑父爷爷和齐叔要来看他,还说了些别的事,反正就是各种找话题,从今年的荔枝很贵说到她最近在改开题报告,然后又说到那个很关照自己的师姐和那个很关照自己的师兄结婚了,很幸福,然后又说隔壁宿舍的学姐考公上岸了,反正就是当成朋友聊天一样,葛玥童自己都有点吃惊,莫不是被虞移传染了什么疾病,她也开始变得话唠起来了。 陈言沉默的听着,中午送来的是鸡汤宫面,伴着一些肉泥和软烂的蔬菜,面条都是剪碎的,陈言还是勺子塞进手里就开始很机械的往嘴里塞东西,也不在乎塞的是什么,虞移一直没放弃帮陈言摇人,摇到的人还是都挺厉害的,给的结论也都差不多,陈言这个情况其实并不罕见,甚至在很多头部受伤进行外科手术的预后里,陈言这都算是还不错的情况了,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好,有的人会逐渐好转,有的人会维持现状,有的人会持续恶化,大脑实在是太精密了,人类对它的研究还很肤浅,所以这些场外援助看完陈言的检查报告一类的资料,都表示很遗憾也帮不上虞移什么忙,让虞移放宽心先照顾好现阶段。 爷爷来的时候陈言已经睡的很熟了,看到陈言住的医院环境这么好,老人不由得又有些担心,齐叔解释说这医院是陈言的好朋友帮忙联系的,适合陈言现在阶段的各种康复治疗,并不是说陈言伤的很重什么的,老爷子才稍微放了点心,一进套房门就看到了客厅等候的葛玥童。 陈言的姑姑姑父对葛玥童还是挺有印象的,不过也就停留在葛玥童高三住校之前,那个时候的葛玥童每天忙着买菜上学起得很早,能和早起准备食材的姑姑姑父碰上,她经常骑个自行车从店门口过来过去的,面容青涩,扎着个马尾辫穿一身校服,还多少带着点孩子气,后来葛玥童一住校,时间就和姑姑姑父错开了,见面的时间也就大大的减少,所以今天齐叔这一推开门,姑姑姑父看到现在客厅里等着的葛玥童,都有点认不出来的感觉。 当时那个骑着自行车急忙忙的小孩子,已经出落成一个挺漂亮的大姑娘了,比起以前带着孩子气不敢看人的稚嫩脸庞,现在的葛玥童看着就成熟了很多,人也变得镇定自信,落落大方。 爷爷进了陈言的病房,看到睡在床上的陈言,一时没忍住老泪纵横,众人都赶紧轻声的劝,好在这段时间陈言的脸是养好了看着就没之前刚出事的时候那么吓人,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头发变得很短,不过也爷爷说这样挺好的看着挺精神,然后又看到陈言四肢健全,手指头都没少一根以后,才彻底放下心来,估计也是相信了齐叔说的话,以为陈言只是腿上给人捅了几刀伤到了肌肉,怕影响以后走路所以才住在这里进行专业的康复训练的。 爷爷坐在陈言得病床边盯着陈言看了好一会儿,可能也是想等陈言醒来,姑姑姑父劝了几句老爷子也不听,就是很固执的拉着陈言的手坐在陈言的病床边上,葛玥童一颗心悬的高高的,生怕陈言要是醒了什么的,被他爷爷发现原来陈言已经被打成了现在这种大脑功能严重丧失的状态,葛玥童扭头看齐叔,才发现齐叔也是紧张得直冒汗。 好在陈言今天也是睡得很沉,一直也都没怎么醒,爷爷握着陈言的手说了好几次手怎么这么冰,显然很是心疼,陪着陈言静静的坐了快一个小时,才把陈言的手小心地塞进被子里,一扭身看到陈言床头上放着一个火红的麒麟,爷爷很虔诚的拜了拜,才从陈言的病房里出来了。 爷爷执意要给陈言留两千块钱,葛玥童也知道这是爷爷对陈言的关心和爱护,于是答应说等陈言醒来一定代为转交,然后就替陈言收下了,姑姑姑父准备的红包虽然没这么丰厚,但是也都是带着浓浓的关怀的,葛玥童也都一一替陈言收好了。 送这一行长辈出去的时候,葛玥童注意到齐叔一直不停的在擦汗,脸上的表情看着要轻松点了,齐叔临走给葛玥童悄悄比了个点赞的的手势,葛玥童心领神会,也冲齐叔点了点头,葛玥童一直送到楼下,看着长辈们都坐上了齐叔的车,目送他们离开以后自己才上的楼。 病房又归于安静,葛玥童轻手轻脚走到自己的陪护床边上,打算趁着陈言还没醒她也稍微睡一会儿,一躺下又顺手的就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孙羽萌的电纸书,解锁屏幕准备再看一会儿哈利波特,葛玥童最近零敲碎打已经看到混血王子了,这会儿她举着电纸书愣了一下,他感觉屏幕上停留的章节并不是自己之前看的内容,好像中间跳了一章似的,尝试着读了一下情节确实很不连贯,葛玥童调出目录来退回上一章翻了几页,才找到自己之前看的内容,估计是自己昨晚看完了的时候黑灯瞎火没注意手指划了一下跳了一章,葛玥童这样想着,却又忍不住去看病床上的陈言。 等葛玥童睡醒,陈言估计是已经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了,葛玥童一边起身叠被子,一边和陈言聊着天说这话,叠好被子以后葛玥童又走到陈言脸跟前,把自己刚才替陈言收起来的红包全都带着陈言一一过目,然后帮陈言把这些红包全部压在了那只好运麒麟的下面。 中午睡醒起来外面又在下大雨,五月底了雨水开始多了起来,葛玥童手机上看了看接下来的几天基本都是雨雨雨,然后注意到今年的儿童节正好就是个星期一。 陈言下午的康复内容结束,外面的雨停了也好一阵了,地上的积水也都退的很干净,离晚饭时间还有点距离,葛玥童推着陈言出来走走,一路上也遇到护工推着其他患者出来的,大多都沉默着,葛玥童就当自言自语,和陈言说着话慢慢走。 其实陈言现在也能自己有点路,只是就他这么个蝉蜕的状态,放任他自己到处走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这边院区还是挺大的,绿化又好,还有好几处大小水池和人工湖。 其实葛玥童推陈言出来也没什么路线上的规划,顺着小路随便走的,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原路返回,因为她也不知道还能和陈言说点什么,干脆就一直在说最近自己看的哈利波特这本书,回病房的路上看到刚才经过的九曲桥上有两个人在喂锦鲤,一男一女两人的,水里的鱼群很是兴奋,密集的在有食物的地方巡游着,挤挤挨挨,鱼儿们奋力吞食食物打出的啧啧声甚至不用走到桥上都能听到。 因为走到桥边要先下一个缓坡,葛玥童觉得自己一个人做不到把陈言安然无恙的推过去,不过站在现在的位置看也可以看的很清楚,视线很开阔,但是葛玥童也不太确定陈言的眼睛不好能不能清楚的看到,陈言出事的时候原来那副眼镜飞出去镜架崩开了,现在戴的这个是从家拿的备用眼镜,也是黑色的金属框。 桥上的男人吊着胳膊,也穿一身病号服,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女人和男人年纪相仿,正拎着一桶鱼食一勺一勺往水里洒,每一次饲料落入水中,水里就小小的沸腾一下,一大群五颜六色的鱼浮沉翻滚,好像某种旋转流动的法阵。 葛玥童站的有点累了,干脆把陈言往前推了点,推到路边一个长椅边上,自己在长椅上并排和陈言坐着,这会儿太阳已经在慢慢西沉,夕阳赋予池水已经翻涌的鱼一层赤金色彩,葛玥童想到了陈言帮静逸居坐的那身金鱼襦裙,虽然池子里的是锦鲤,原型图上是凤高金鱼,但葛玥童就是忍不住联想到一起,她扭头去看陈言的手,这双手是真的很巧,葛玥童在和陈言住在一起之前对裁缝这个工种没什么了解,甚至对针线都比较陌生,毕竟严青玉可不是个会给孩子传授这些生活技能的母亲,葛玥童也没有其他途径去学习这些。 当时陈言装修二楼的时候葛玥童经常上去打扫卫生,她只是听陈言说这里会被改造成工作室,葛玥童以为就是办公室那样的地方,有办公桌电脑打印机什么的,没想到最后进机器的时候进来的是缝纫机锁边机这种东西,还有几个葛玥童不看铭牌都不认识是个什么东西,葛玥童看到过陈言的学位证,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法学,但是她知道京城理工是个很好的大学,而且她也知道这学校和裁缝铺不搭什么边,所以搞明白陈言在家里要开的是个裁缝铺的时候,着实有些意外。 陈言的手指甲特别好看,甲床很长,指甲红润,他总是把这双手修剪的很整齐,陈言自己为也说过,靠手艺吃饭的人手就是本钱,葛玥童想到这,又看了看陈言没什么表情的脸,她以前也会觉得陈言工作室的活儿挺累的人,觉得陈言很辛苦,但现在她是真的挺希望陈言以后也还能靠手艺吃饭的,原来辛苦这种东西,有时候也非常难得。 第289章 儿童节快乐 廖家的一出大戏唱了快一个月才逐渐消停,最近倒是没有什么新的变动和风波出来了,对外都是集团上下为了迎接廖华城订婚这个大喜事一片和谐,局外人们还都以为廖华亭在湖城出事,廖家现在也需要一件喜事来转移公众视线,毕竟大家都觉得廖华亭出这些事是因为自己不成器多行不义必自毙,平时嚣张惯了也没人约束,难免教训来的惨烈。 不过诚然,廖华亭一向给人的感觉也确实非常纨绔子弟,印象分一低出事的时候旁人往往更愿意从内因上去分析,所以大家也都认为廖华锦五一假都不休风风火火赶到湖城在分公司大刀阔斧的人事变动是赶过去帮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收拾烂摊子的,毕竟整个五一假期期间廖华亭和他的个人企业就丑闻一件接着一件,廖家为了及时遏制事情变糟控制局面,派出最得力的廖华锦赶来救火也算是上策。 更不要说假期刚结束廖华亭就被税务局约谈完又被经侦支队约谈,负面舆情一大堆,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还牵扯进来一部分电竞圈粉丝跟着推波助澜,连带着很多非官方的消息里也传出了艾星集团湖城分公司内部出现很大问题,包括但不限于长期做假账的财务问题和一些公司决策上的重大失误等等,这种接二连三的爆雷稍微有点常识的人也都知道廖华亭这辈子再想有上位之日是肯定不可能的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能力不足,这是深刻的人品问题,整个廖家的信誉都不足以为其背书的重大瑕疵,所以廖华亭这下只能当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公子哥儿了,老实在湖城待着补窟窿。听说这里头还有廖华城的一些事儿,只是廖家总不能两个儿子一起完蛋,所以把廖华城的事儿捂在了集团内部……反正传言很是精彩,怎么分析的都有,总之艾星集团的整个五月份过得还实在是热热闹闹丰丰富富,被各路媒体揪着不放,直到五月底才慢慢消停下来。 这个周末向激川总算是回了趟家陪老爷子吃吃饭说说话,席间老爷子先是问了问位臻一最近怎么样,向激川说工作挺忙的,别的都好,老爷子停了倒没有明确表态,然后又问陈言好点没,向激川说人倒是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了,身上的外伤也差不多都好了,颅骨的骨折愈合的也还不错,但是还是没神志也不认人,老爷子听到这叹了口气,很罕见的用很惋惜的语气说了句也是个可怜孩子。 向激川也不知道陈言豁得出这条命去这件事为什么会让老爷子对陈言的看法有了这么大的改观,可能老爷子一直以为陈言在自己身上有谋算,是想着要跟着自己捞点好处吧,或者老爷子以前觉得陈言轻易舍不下从廖华锦这儿挣到的皮肉钱,反正老爷子肯定是没想到陈言真的心甘情愿的拿自己的生命做耗材去帮廖华锦放这么长的线,毕竟老爷子自己也是个狠人,也许就是陈言的这种决绝才让老爷子对他有所改观吧,但就现在陈言这个样子,改不改观有什么意义呢。 席间当然也聊了聊徐一钦,老爷子显然对向激川的这次高质量且成功的社交很是满意,有了徐一钦这样二代圈子里公认的杰出青年的认可,那些把向激川当真神经病说闲话的人倒是真的打脸了,毕竟大家还是都默认了,可以怀疑向激川的精神不正常,但不能怀疑徐一钦的眼光有问题,徐一钦既然能和向激川玩得到一起,那就无疑释放了两种信号,第一,徐家这种家庭不会搞无用社交,徐家估计是已经发现了向激川未来在向家举足轻重,才会赶紧搞好关系;第二就是向激川之前所谓的精神疾病,要么是他自己藏拙,要么就是向家老爷子的高明手段,把更有潜力的孩子隐藏在众人视线之外,妥善的用精神疾病这个外衣保护起来,等到培育成型了才重回向家舞台。不管是哪一种,有了徐一钦这样高质量朋友的认可,二代圈子里面传了十几年的向激川的精神疾病,也总算是不药而愈了,还真是可喜可贺。 向激川每次和老爷子吃饭,总是会习惯性的想要给陈言打包点东西,陈言入院这一个月,向激川还是第一次回家和老爷子一起吃饭,今天的水果看着就好,胡叔叔说是向昔川的朋友自己弄得原生态果园里的燕窝果,向昔川特意弄了一大筐极品果孝敬老爷子的,老爷子挺喜欢,已经连着吃好几天了。 说到向昔川,上次她带男朋友回来向激川请着吃了一次饭以后,关系似乎有亲近一点,向激川一向对这个在家里没有存在感的妹妹没什么反感,对她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小的时候一直都很乖的跟着向平川的妈,看着文静胆子也小,高中送出去在国外搞艺术到现在,几乎不怎么和家里主动联系,要不是突然带着男朋友回来,向激川都快忘了家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吃完饭陪着爷爷聊了好一会儿,夜都已经深了,周末单休,向激川今天白天陪着陈言待了一整天,不管怎么说葛玥童是个女生,有些事情她陪着不是很方便,去了陪着陈言做做康复聊聊天,董二夫人和董承豪已经在前城完全的耗不下去了,差不多一个月的一无所获好像击垮了董二夫人最后的一点精神支柱,律所的实习律师说跟到火车站的时候董二夫人还是恍恍惚惚的,可能是受的刺激很大吧,短时间内想要回到工作岗位也很困难,以董承豪的挣钱能力,母子俩这一回去,想再来前城就很难了。 从爷爷这儿出来向激川算了算时间决定还是直接回自己住的小楼了,明天周一要上班,跑来跑去的太折腾了。 钟阿姨还是在她平常等向激川的那个位置站着,远远看到向激川出来了,好像很高兴,冲着向激川轻轻挥了挥手。 “我听胡管家说位小姐很不错,”钟阿姨走在向激川旁边,很高兴的样子,“之前没听你提起过呢。” “她是很好,”向激川自己都没想到还能和位臻一有后续的发展,况且之前两个人的关系说给钟阿姨这样的长辈听多少有点不合适,所以之前肯定也是没提起过的,“我们也是有点突然决定确定关系的,而且她的工作在京城呢。” “听胡管家说是个温柔美人,”钟阿姨先两步上了台阶帮向激川开门,小院里的绣球月季开的正旺,茉莉的花期已到尾声,只有零星的一些花朵,但是依旧香味宜人,“我给位小姐做了几个端午节的福包香囊,你到时候休假了是不是要去看她,一起带上去吧。” 向激川看着钟阿姨花白但是仍旧一丝不苟的发髻,心里有点亏欠的感觉:“因为陈言的事情这次她来的也很仓促,下次有机会我带她和你见个面。” “早晚会见到的,不急于一时,不过你要是带她回这里住要提前和我说下,我肯定要好好布置,”钟阿姨手上端着个很漂亮的圆形礼盒过来了,一打开里面是五个用五彩线绣制的各种造型的福包,盒盖一打开一股浓浓的艾草味,“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萌的东西,这些样式我感觉应该都是年轻人喜欢的,你帮我带给她吧。” 向激川把盒子接过来,点点头说了声好的。 周一,儿童节一大早,桦林制衣照例是家有十四周岁以下的孩子的职工可以放半天假,一号发工资,梁姐早早来就把钱付了,作为厂里单身过节的大儿童,小张和小姚各自买了一兜零食带到厂里准备大家一起吃吃活跃一下气氛。 周一早上开例会,跟以前一样开的很短,厂子五月份的订单满溢,以至于车间六月份都要满负荷运转至少到月底,今天会上齐叔还是要求各个部门都要满勤,小张听得出来这是起码接下来这个周末以及端午节假期可能都要搭进来的意思,心里忍不住有点点沮丧,小姚倒是心情很好,从会议室出来笑眯眯的。 “怎么了,要加班你还这么高兴?”小张走在小姚身边,有点不太能理解,“你看刚才宋总怎么说的,除了高考考生的家长可以拿准考证请假,剩下的情况都要在岗呢。” “我在高兴五月份的工资连带上加班费还是真的香,”小姚美滋滋的回忆自己的工资条,“你怎么这么计较加不加班啊,咱们厂加班可是有加班费的,刚宋总说的多对,趁年轻多干点啊。” “我本来想着端午节去迎城一趟嘛,”小张其实是很想休个假约着静逸居的小店长也出去玩一玩的,他俩之间从五月初桦林全员集体团建就约好了到时候单独出去玩一次,结果小张一直加班到现在,“天天加班的话,就没时间出去玩了。” “四月份你不是去静逸居义务帮忙了一个周末?”小姚有点坏坏的笑,“你不休假,还不能把她叫来这边帮你的忙吗?” “你可真行,有你这样的吗,把人家姑娘叫来帮忙,”小张一听这话笑着白了小姚一眼,“冲你这句话等下那一大包虾条我绝对不会分给你吃的。” “谁稀罕你这个?上次小陈哥带的他家阿姨做的那个风干虾,那才叫好吃的呢,”小姚刚一说完,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了,“也不知道小陈哥怎么样了,这都一个月了一点消息没有,什么伤能养一个月都不出院的啊,小陈哥不会被打成植物人了吧?” “别瞎说了你,”小张眼前立马就浮现出那天陈言在医院病床上的样子,心说植物人也不是没可能,但是他真的不敢往这方面去想,也不愿意这样去想,他是真的希望小陈哥能够恢复的健健康康的,可是这个心愿随着陈言消失时间的一再加长而逐渐转向失望,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万一小陈哥只是回到他家人身边去修养了呢,出这么大事厂里给他放假让他休息,好好把身体养好,不都是应该的吗,难道身体好没好就要回来继续工作啊。” “最好是这样,其实我之前就觉得小陈哥像个孤儿,”小姚推开电商部办公室的门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坐下,“你没看厂里厂里春节放假值班的只有他和宋总吗,宋总是本村人离得近值班肯定没问题,小陈哥呢,他一看就是个北方人,春节都不回家,我前几天去车间帮忙熨成品,听那几个临时工的大婶在那聊天,说小陈哥过年的时候还是一个人牵条狗在村里遛,况且出这么大事,他家人就算不来厂里闹什么的,来问问情况也是很合理的吧,这都没看到人,董总也没说给点钱什么的慰问一下,真搞不明白。” “也许董总是私人途径已经慰问过小陈哥了呢,”小张心说董总自己都躺那儿不省人事了还怎么慰问他自己啊,“你看咱们厂的氛围,董总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所以你就别在这儿瞎猜了,咱们再不赶紧去财务发吃的,等下梁姐放假直接就走人了。” “去年你不是还给了小陈哥一版ad钙奶?”小姚从自己桌上的一个大帆布袋里掏出来一版晃了晃,“我今年也给他买了,等下我们就放他桌子上吧。” 虞移上午的试讲还是很顺利的,化工学院的各位领导对于虞移终于想明白了想要留校任教这件事感到非常满意,毕竟是化工学院自产自销,在座的各位领导对虞移还是挺熟悉的,虽然都是报定了只要虞移愿意来就行的想法,但是流程上还是一丝不苟得按照学校人才引进有关文件的要求来,虞移一上午面试刚从学院会议室出来,迎面撞上自己几个硕士学段的学弟妹,几个人穿着白大褂顶着黑眼圈估计是刚下课,一看到虞移西装革履一手的粉笔灰,都起哄喊虞老师,让虞移入职了记得请客吃饭。 虞移惦记着要去找米新荷,简单和学弟妹们说了几句话,就着急坐电梯下楼了,这会儿离放学还差不多有二十来分钟,校园里人不多,化工楼在迎大中部,走到机电学院所在的迎大东门附近还不算太远,天气闷热无比,估计等到了下午难逃一场大雨,不过迎城最近就这样,端午节前龙舟水,每天一场大暴雨。 虞移出了会议室没了空调的庇护一下就感受到了难以抵抗的热力,赶紧把西服外套脱了领带一拆,衬衫袖子卷起来扣子解开两个,打算接到米新荷就赶紧先回宿舍换身衣服,按照学院行政班老师的说法,虞移人才引进的手续走完,学校会安排教职工宿舍和发放安家费用以及申请省里的高层次人才住房补贴,各种优惠政策好几页纸虞移还在慢慢研究,走在校道上是真的无聊,米新荷今天上午又在测试她那个抓取模块,虞移不敢轻易打扰,掏出手机看来看去,这要以前还可以给学长发个信息骚扰一下,现在也只能看着学长那张头像叹口气了,又走了一段路,虞移给葛玥童发了一条微信说自己试讲完了感觉还行,这工作应该是有着落了,然后问学长今天怎么样了,顺便祝葛玥童儿童节快乐。 第290章 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儿 因为周二上午这节课的老师临时有评审任务,所以上午的课暂停了一次,葛玥童本来买的是周二一早六点十分的动车票,计划五点从医院出发,可能是早了点,会比较赶,而且虞移因为有事耽搁了周一晚上回不来,买的是早上六点五十出发的那一班动车,到前城都九点多了,从动车站过来也要快十点,这中间差不多五个小时陈言没人陪护,葛玥童本来就很不放心想着要不就自己请个假,毕竟虞移那边是临时有个饭局,很重要,是他那个院士院长临时起意组的,大晚上聚了好几个化学大佬吃顿饭,有个还是个外国专家来国内出差的想见一面很难得,把虞移也叫上了,虞移电话里是真的为难,葛玥童当然能理解,这种事关系前途学长肯定是绝对不能缺席的,虞移说学长现在这样五个小时没人陪问题应该不大,毕竟这家医院里多的是没人陪护只有医护人员照顾的患者,交给医生护士就行了,几个小时而已,但是葛玥童就是很不放心。 她正在想要不就请个假,老师就在班级群发通知说她临时要出个短差,课程暂停一次,这倒也正合葛玥童的心意,她最近睡得不是很好,一睡着总觉得眼前亮亮的一片,怎么也睡不踏实,现在既然上午突然没课,她干脆把车票给改签到上午十二点半了,到动车站买个肯德基路上吃完睡一觉,到了学校正好赶上下午的课,简直不能再好。 所以葛玥童就取消了夜里四点半的闹钟,很自然的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醒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七点了,陈言受伤到现在,这是葛玥童睡得最好的一觉,也没做什么梦,也没有那种睡得很轻很漂浮的感觉,以至于她醒来坐在床上稍微愣了一会儿,只觉得心情很好很想唱歌,然后才想起来平时这个点儿陈言估计是早就醒了,赶紧起来大病床边一看,陈言还在睡,呼吸均匀,看样子睡得很熟不会很快醒来的样子,葛玥童才松了口气。 轻轻从病房出来带上门,手机上有一条是虞移发的说他已经上车了的微信,葛玥童回复说不急。 葛玥童喝了点水准备去洗漱一下,她昨晚就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门口了,现在只要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把睡衣和洗护用品装起来,行李就算是收拾好了,可能因为昨晚睡得很好,葛玥童刷牙的时候跑到客厅的阳台上站在栏杆边往下看了很久,大清早的空气很清新,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楼下不远处的人工湖,湖面上荷花开的正好,晨风带起的花香轻盈湿润,还能听到一些欢快的鸟鸣,这地方的环境确实不错。 刷牙刷到嘴巴疼,葛玥童才意识到自己在阳台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赶紧去漱口了,洗漱完换好衣服,把自己的包包都收拾好,葛玥童看了看时间八点过了,想着这会儿陈言应该睡醒了吧,不过受伤到现在陈言醒了也就只是在床上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出。 葛玥童轻轻收到病房门口,轻轻转动门把手,目光看进去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然后全身发抖双膝一软整个人直接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下,她张着嘴想要大声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窗户边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脸朝窗户站着,听到葛玥童推门进来了,那人转过脸盯着葛玥童,脸上的表情显然并不高兴,镜片底下那双以往闪烁着热切光芒的眼睛此刻只有些许寒意,似乎是留置针留下的伤口还在疼,他的右手正在揉着左手的手腕,看到葛玥童被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他也没有想要上来扶一把的意向,就那样很冷淡的盯着葛玥童一直看。 葛玥童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她的大脑完全宕机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还在做梦,可这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都说人在睡梦之中是没有嗅觉的,可是葛玥童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牙膏味,以及清楚的感知嘴巴里还没退下去的疼痛,这不是梦,空调充足地板上的瓷砖都是冰凉的,葛玥童穿着条牛仔短裤,坐在地下,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不断升起,陈言身上穿着的,是之前齐叔给虞移带的陈言的衣服,虞移只穿了一套,后来洗干净了就一直放在这儿也没再带回玉成村去,现在它们正穿在陈言身上,陈言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人也比之前变得更加缺乏血色,之前穿着病号服倒不太明显,现在穿着一身黑,这种皮肤病态到有点泛蓝的苍白就很明显,瘦削的身材配上这样的肤色,穿着一身黑站在窗户边,还是真的挺吓人的,特别那个揉手腕的动作,葛玥童注意到陈言已经戴上了那枚顶针,这不是梦,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真的不是梦。 “真的很抱歉浪费你一个月在这陪我玩游戏,”陈言说话了,语气不似以前那样温和,而是带着压抑怒火的强烈情绪,声音听着也和平时有些区别,也有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他似乎也在努力找回说话的感觉,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微微地颤抖,“但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出去读个书应该是会越来越进步的,没想到你这书真的是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我很早就要求过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回来,”说到这陈言顿了一下,似乎是极力的在克制某种要爆发的东西,“你都是怎么履行承诺的?年初九你跑回来一趟,我把东西给你寄回去当做给你的警告,现在呢,现在你为什么又在这里?” 这个说话的方式,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陈言没错了,原来陈言只是躺了一个月逗大家玩儿而已,葛玥童只觉得一种很强烈的情绪,她说不清楚,但也控制不了,这种情绪化作泪水哗一下就决堤而出喷涌直下,葛玥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种快速膨胀的快乐轻松塞得满满的,这种饱胀的积极情绪让葛玥童一边笑着一边大哭,她瘫坐在地上揪着自己的头发,显然不足以纾解心中的情绪,又把双手插进头发里抱着自己的脑袋,抱着头边哭边笑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收回了自己的一点理智,原来陈言真的没事,这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葛玥童透过自己的泪眼再次看向站在窗边的陈言,陈言的眼神还是冷冰冰的,葛玥童从来没见到过陈言生气,但是眼前的陈言确实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不过也确实,葛玥童又不聋,她虽然脑子宕机了,但是也知道陈言这是在因为她不守承诺而生气,葛玥童撑着地努力很久才把瘫软的身体支撑起来。 “对不起。”葛玥童扶着门框站着,喜悦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的往外喷,她很努力说了半天才把这三个字从嘴里挤出来,她实在是太高兴了,整个人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为此欢腾跳脱,尖叫狂欢,葛玥童觉得自己现在能好好站着都依靠的是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她抖得很厉害,似乎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滚,”陈言左手腕似乎是真的很疼,他一直在不停的揉着,冷冰冰的眼神一直锚在葛玥童脸上,他以前看她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直接,都是目光放很低的,“带上你的东西,立刻,马上,彻底的滚到我永远见不到的地方去。” 虽然陈言没有明说,但是葛玥童就是知道陈言说的是床头柜上的那只麒麟,葛玥童踉跄着摔了好几跤才走到床头柜边上,麒麟是孙羽萌出借的,葛玥童肯定是要还回去的,火红的麒麟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映衬着葛玥童心里无边膨胀的剧烈喜悦,尹潇玉真的太厉害了,这麒麟是真的好灵验,葛玥童伸手把麒麟抱在怀里,麒麟坚硬的触感顶着她的胸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虞移来的时候,一进大厅就看到了在服务台旁边沙发上抱着一只火红的麒麟一边笑着一边流泪的葛玥童,那样子看上去真的有点吓人,给虞移弄得全身发冷心发慌,赶紧上去扳着葛玥童的肩膀问葛玥童到底出什么事了,葛玥童一边流泪一边笑,看的虞移头皮都麻了,好一会儿葛玥童才稳定住情绪,和虞移说陈言没事,一切都好,他本来就没事,只是装作有事逗我们玩呢,现在他突然不装了,恢复正常了,游戏结束了,让我赶紧滚呢。 前城动车站的肯德基里,葛玥童津津有味的啃着汉堡,奥尔良烤翅她已经吃了两对了,似乎还是意犹未尽,汉堡吃完又开始一边喝可乐一边吃薯条,食不下咽的虞移也不知道葛玥童哪里来的这么个好胃口,看她吃的那么起劲,干脆把自己的套餐里配的土豆泥也推过去,葛玥童问了好几遍学长你真的不吃吗,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开开心心的把这盒土豆泥也吃了个底朝天。 虞移手里的鸡腿堡他就这么端着盒子端了很久了都没打开,他的那份套餐他除了那杯可乐什么都没动,他实在是快被气死了。 大清早从前城急忙忙的赶过来想着和葛玥童交接班,虞移真的是困的东倒西歪的,虞移这次还特地带的游泳的装备,准备有机会带陈言下水运动一下,坐摆渡车进来的时候一路都在想着把学长往水里整的事情,所以一进大厅看到葛玥童抱着个麒麟坐在服务台旁边休闲区的沙发上又哭又笑,虞移可真的是脑子嗡的一下,以至于葛玥童抽噎着磕磕巴巴说什么陈言是装的他根本没失能,今天他突然不装了让葛玥童赶紧滚蛋之类的,虞移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他甚至感觉学妹这是受了强刺激,精神失常在胡言乱语,毕竟陈言什么个情况这一个月大家都有目共睹,葛玥童那个精神状态看着还真像是出大事了。 虞移让服务台的小姐姐帮忙盯着点葛玥童,自己就先上楼去了。 一推开套间的门,其实虞移在电梯里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如果看到什么一群医护人员围着抢救或者陈言已经盖上了白单子之类的,也要保持镇定,看到里面的情况以后,几乎从来不说脏话的虞移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陈言坐在餐桌边喝水,听到虞移进来抬头往门口看着,虞移一进门就和陈言目光对上了,陈言那双眼睛的目光不似平常那样热情强烈,但是绝对不是他这段时间的那种空洞,虞移读出来里面有生气的成分,不过很快的,陈言冲着虞移笑了一下,虞移一下就看到了平时的陈言了,除了头发短了点人瘦了点,好像真的就是以前的陈言坐在那里。 “学长?”虞移嗓子干巴巴的,只勉强挤出来这两个字,后面再想说的东西好像一堆车挤在了停车场唯一的出口上撞成一团谁也动不了,他的脑子里像是播放着某种弹幕很厚的视频,翻涌喷射的信息量很大但是那个也不能具体的看清,虞移就这么卡顿在这里,倒是陈言看他似乎是死机了,笑着问了句吃早饭没。 虞移已经不想去追究陈言为什么要骗自己了,这一个月虞移都不知道自己为陈言这样子流了多少眼泪,从在icu的门外等候开始,虞移整个五月份几乎都是哭着过的,他甚至都已经规划好了以后每年从沉鱼的盈利里抽出来百分之四给陈言设立信托基金,最近都已经在联系合适的信托银行了。 “你骗我?”虞移的眼泪这次倒是迟迟没有发动,可能是这一个月哭的太过频繁,又或者他确实为陈言平安无事感到万分庆幸,同时也无法接受这么长时间来陈言一直在演戏骗自己。 他演的可真好。 虞移迟来的眼泪总算是轻轻掉下来一滴,他知道陈言很多事情上都对他有所隐瞒,他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陈言那也不算是骗自己,他觉得那是学长有他的苦衷,所以他可以一点都不在意。但是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生气,生气又委屈,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那次米新荷湿着头发叼着皮筋从卫生间出来,然后一言不发的收拾自己的东西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次是个误会,虞移不断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以为自己现在一定哭的很难看,但没想到他到现在也就只是掉了一滴泪。 “你不解释?”虞移自从米新荷那件事以后也算是长进了,还知道问一句要个解释,眼前的陈言还是像以前那样,轻松温和的表情伴随着那种热切崇拜的眼神,只是虞移觉得他走不到学长身边去,即使学长和他之间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他就是感觉自己可能走不过去了,或者说他一直都没走过去。 陈言听到虞移在问他要解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一样轻轻笑了笑,虞移也跟着笑了。 从肯德基出来葛玥童还是心情好得不得了,正端着一个草莓圣代大口吃着,如果不是虞移从小不浪费粮食,他真不想把这个汉堡再拎回迎城去,他身上背着个很重的书包,手上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葛玥童胳膊上挽着个塑料袋,里面是那只火红的麒麟,正在很开心的用勺子挖圣代里的草莓果肉。 “学长你别跟着我走啊,”葛玥童叼着冰吉林的勺子指了指虞移手里的票,显示是一等座,提醒虞移别跟着自己往二等座的车厢走,“你的车厢在那边呢。” “我跟你旁边的人换,”虞移还是拖着行李跟在葛玥童后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让他找回一丝丝真实,“你怎么这么开心啊吃这么多,你不是说学长让你滚吗?” “有什么关系呢,”葛玥童叼着冰激淋勺瞪大眼睛看着虞移,“重要的不应该是陈言他没事吗,就冲这个,我就高兴,其他的管他呢,滚就滚,这辈子不见面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儿啊。” 第291章 睡吧 陈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从小就修炼出一个能睡觉的好本事,毕竟他的出生正好在父母关系的最低点,他的出生非但没有给这对夫妻带来任何一点情感上的升温,反而直接将他们婚姻的最后一层画皮给撕碎了。 也因此,出生以后的陈言并没有得到过母亲什么细致的照顾,周小娟高龄产妇还是剖的,没有母乳,自己恢复的也不好,夫妻关系一团糟,厂里各种事情一大堆,她自然是顾不上陈言的,以至于陈言生下来好像一直都在重复一种哭累了就睡的循环,周小娟一开始找了个大婶帮忙看着陈言,但是这个大婶也不是个什么细致的人,泡个奶粉也不知道有标准用量,一瓶水加一勺奶粉这种操作把陈言喂了一个多月,喂得先天不足的陈言硬是哭的力气都没了,还是厂里一个阿姨随口说了句这孩子喝的这个奶怎么这么稀啊像水一样,陈言这才得以喝上能够果腹且营养密度正常的奶粉。 就这么让这个大婶带到四个多月,大婶偷拿厂里布料回家的事情被周小娟给发现了,又是一顿大吵大闹,周小娟干脆也不再找人帮着看孩子了,弄了个婴儿推车就停在厂房里,把陈言放里面躺着,她一边监督工人干活管厂子,一边自己带孩子。 那时候厂里做工的阿姨大妈辈也多,毕竟都是生养过的人,看见这么小这么孱弱的一个婴儿,本能的还是想给点关照,不忙的时候搭把手给换个尿布或者抱一抱,一忙起来了陈言就只能被塞在婴儿车里,放在周转筐里,放在余料堆上,婴儿饿得快,但是周小娟有时候忙起来了也顾不上喂,孩子小小的哭声经常湮灭在厂房各中杂乱的轰鸣噪音里,经常就是哭到最后没力气了,也就睡着了。 陈言具体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之他早早就把睡一觉当安抚自己和调整情绪的唯一途径,小时候每次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困境或者感觉到一些负面的情绪,他就找个地方睡一觉,那时候的他就是单纯感觉睡一下几个小时就过去了,时间变得好像也没那么难熬,有时候睡一下起来天都黑了,会觉得睡觉真好啊又一天过去了。 慢慢长大一点了,上完学回到家还要在厂里帮忙,干完活还要写作业,每天累的整个人和散架了一样,躺在床上就睡着了,日子就在睡着了和睡醒了之间循环往复,虽然难免这样那样的烦恼和恐惧,但很多麻烦基本睡一觉起来都能得到重启,不到十岁的孩子遇到的基本都还是来自大人的问题,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孩子又能解决什么呢,孩子只能躲起来等着大人们去把它解决,或者拖到下一次问题的爆发罢了。 周小娟走的那一天,陈言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的响,那扇被甩上的大铁门带起嗡嗡的回声,陈言没觉得地上很烫,虽然地上是真的很烫,他看着大铁门上那一圈圈绕着蒺藜的铁丝网,以及外面湛蓝的天,很久,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默默走回了那间工棚,天气闷热,他躺在床上想,要是能就这样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就好了。 那天晚上陈言醒来,天已经黑得透透的,夜风从窗户外面湿漉漉的吹进来,显然是下了一场小雨之类的,空气里有那种滚烫的地面被雨水淋湿产生的很特殊的土腥味,陈言一个人坐在床上,伸手只能摸到空荡荡的竹凉席,厂子院子里有两盏大灯瓦数很高,一些光从窗口照进来,整个工棚里空荡荡的只有陈言一个人。 周小娟真的走了。 陈言觉得脸上痒痒的,他伸手去摸,他很早就不会哭了,但是那天他很清楚的摸到,自己肿胀的脸颊上居然全都是眼泪。 董承玺在仓库里倒酒精的时候,陈言躺在地上,一开始她真的全身上下找不出来一个不痛的地方,两条腿不用说了,血还在往外冒,头也疼得厉害,好像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大脑在不断的膨胀,快把自己的眼球从眼眶里挤出去了,他感觉自己喘不上气,空气里到处都是血腥味和酒精味,然后他又觉得很冷,冷到他不停地哆嗦着,身体好像也没那么痛了,随之而来是一种不太能够抵抗的困意,陈言知道,应该是时候了。 他也不是很确定这场梦的开始是不是从梦到虞移葛玥童带着一条来找他这个场景开始的,他一开始还在想葛玥童为什么每次好像都要让他差一点成功呢,她就不能等到他真的死的透透的了再来么,但他其实也不确定自己眼前的这些都是什么,太模糊了,太扭曲了。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他懂,他的身体总是比他更想活着,他也清楚,或者说他的大脑也不想他就这样孤零零的死掉吧,于是给他临行前编织了最后的一个梦,梦里有人来救他了,只可惜这个梦其实做的并不好,如果把葛玥童换成向激川,那就真算是个完美的好梦了。 陈言头疼的时候好像总是能看到很多灯。 上次被廖华亭的狗腿子们从二楼扔下来砸坏了徐一钦的车,他迷迷糊糊醒过来也是觉的头好疼,睁眼就能看到很多灯,这次好像又是,头疼到像是有一个沉重无比的榴莲结结实实全方位压在他的头顶上一样,一睁开眼睛又是很多灯,好亮,好刺眼。 陈言梦到自己在走一条很长的路,好像是半夜里玉成村后那座山那样的路,道路虽然平整,但是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只能有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点微弱亮光正好能看清脚下的路,路面也是黑漆漆的,除了路什么也没有,上坡走的人很累,没有其他任何人或者动物,也没什么其他的声音,只是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好像是要一直走别停下,就这样一直走。 陈言走的不算快,他感觉自己还挺累的,但他就是停不下来,他这辈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在一团黑暗里一直走,走的很累,没方向,也没有目标,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他是真的很累了。 陈言最近总是会想起自己的姐姐,自从在廖华锦那里知道了有些事情是时候了以后,他就频繁的想起自己的姐姐,陈言也不知道这个姐姐如果在的话应该比自己大多少岁,没人和陈言说过这些,如果是董春友刚刚和董二夫人搞在一起那一年出生的话,应该比自己大个六七岁,陈言也不敢替姐姐下结论说姐姐没有出生是一种不幸还是一种极大的幸运,反正这人世间他体验了一遭,可能是他命不好,体验并不算太好。 陈言其实早就猜到了来的人会是谁,虽然他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董二夫人和董承玺的下落,但是也能猜得出来如果真要选一个能够和自己同归于尽的炮灰,董承玺无异议是各个维度都堪称上佳的不二人选,拥有堪称完美的动机和毫无后患的背景,只要慢慢孵化,甚至都不需要什么教唆引导,他自己就能很好的完成任务,这样一根好苗子,廖华锦没理由不盯上,自然也不会浪费,她不但会把这颗棋子在合适的时候推到廖华亭的视线里,还会一点一点引导廖华亭犯下大错。 前年冬天陪着廖华锦在湖城待的那段时间陈言就已经瞧出来一点端倪了,首先廖华亭的大本营一直都在艾星集团湖城分公司这边,毕竟悦省迎城前城两座双子星超一线城市已经被自己的哥哥姐姐各自划分了势力范围,特别前城根本就水泼不进,廖华亭只能在湖城找点存在感,搞了一家电竞公司走点自己哥哥姐姐没走过的路,同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伸进了湖城分公司的管理层,想和自己的亲姐姐玩一手暗度陈仓。 其次就是前年和去年两次来湖城廖华锦的古怪态度,以廖华锦的性格从来不会养虎遗患,任何于公司发展不利的苗头都会被她早早发现并且无情扼杀,怎么这两年到了湖城分公司这儿廖华锦就一改常态,非但不追究这种种异常,还甚至有点听之任之仿佛被骗过了的样子,陈言不傻,他知道这是廖华锦在试探,试探廖华亭是否真的已经麻痹大意到了丧失基本判断和畏惧的程度,以便寻找最佳时机。 廖华亭自然是不负姐姐期望所归,膨胀到甚至廖华城都闻着味儿就来了想要分一杯羹,这倒让廖华锦额外收获一份惊喜,正愁没理由对你下手,你就自己下场找打了,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划算的买卖,陈言这么一颗小小的石子,居然也能带来一石二鸟的收获。 董承玺的的微信头像就是一个玺字,陈言在小张给自己看他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微信昵称玺少王者归来,看的陈言绷了很久才没在小张面前笑出声来,等小张拿手机走远了,陈言才使劲儿咬着嘴唇笑的发抖,一想到这位王者即将来送自己上路,陈言就忍不住的一阵尴尬,算了,都到这时候了,不能太挑。 为了给董承玺创造一个安静、舒适、高效的作案环境,陈言真可以说得上是煞费苦心,整个厂子的人都清空不说,家里的狗都送出去一整天,陈言在家里整整一天天亮等到天黑等的他都怀疑人生了,一直在反思到底是自己哪里做的好不够好不够细致,为什么董承玺还是迟迟不肯动手,是还有什么隐患没有消除让这位好弟弟有所顾虑吗,陈言思来想去没个结果,后来又想是不是这位好弟弟还是决定要在厂里动手更加便宜,于是又赶紧出门往厂里去,虽然半路上有了小虎牙黏土像的那个小插曲,但好歹是没耽误正事儿,董承玺那一棍打下来的时候,陈言只觉得好像什么东西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感觉董承玺似乎就没想过要给自己来点痛快的。 董承玺实在是太蠢太幼稚了,复仇讲究个稳准狠,一击直中要害让对方直接原地投胎才是最佳复仇方式,这东西最忌讳有个什么仪式感,更忌讳磨磨蹭蹭不下死手,诚然古代确实还有凌迟这样的酷刑,杀人的同时还能带来最大限度的痛苦折磨,但这玩意的前提条件是皇权的绝对权威,有这样的不可抗力因素保驾护航,刽子手自然放心大胆的一刀一刀把人细细切做臊子,可你董承玺有什么能耐和能力来支撑你搞这种夜长梦多的变态游戏呢? 所以陈言被董承玺押着往厂里去的时候,是真的害怕自己的这个好弟弟到最后别不成事儿,他甚至想示意董承玺先把他嘴上的胶布撕了,他是真的想提出点建设性意见,没想到董承玺把自己赶进仓库以后掏出刀来对着自己的双腿就是他狠狠地几刀,捅的陈言当场就像被开水烫了的蚯蚓卷曲成一团,剧烈的疼痛让陈言即使嘴上贴着胶带也痛苦的喊出了声,这就对了,他心想,其实应该照着动脉的位置一刀捅进来更彻底也更实惠,现在这样痛则痛矣,当然出血量也大,可主要还是皮肉受苦,这要真一刀扎大动脉上,董承玺现场就可以欣赏一出人体喷泉表演,可惜了,陈言痛的全身被汗水湿透,努力看了看董承玺。 小伙子也没蒙个面什么的,还好你三哥我一早把厂里的监控都给全关了,不然就你这样的,这边火刚点起来人还没走到山下就给警察局消防队送业绩去了,还真别说,董二夫人这一家基因是真的强大,董春友这三个儿子里居然没有一个和他的长相稍微沾点边的,不管怎么说,这下董承玺也算是大仇得报吧,虽然不知道他为了谁,姑且权当他为了自己的父兄好了,陈言觉得自己有点累,想睡觉。 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最近连着很多天都大半夜起来给姐姐烧纸,也不知道烧了是不是真的管用,陈言不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给姐姐烧过多少次纸了,姐姐也没有名字,但是陈言记得她。 姐姐会来接我么,陈言不知道,睡吧,他对自己说,睡着了什么都会好的,既然无能为力,不如睡个好觉,他想着,甚至恍惚间一下看到了自己人生里无数个通过睡觉来逃避的问题和瞬间。 远到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是什么时候剪线头的时候纱剪不小心剪坏了一条裙子的内衬,他害怕周小娟挥舞的衣架,钻进缝纫机底下躲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样他现在早都不记得了的事,到周小娟走了,到自己没钱交学费董春友也不给钱,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儿如同同时炸开的烟花,模模糊糊的一大堆集中播放着,再到坐在辛哥的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再到廖华锦长发披散的躺在他身边用手指扥他的那一缕头发,再到…… 太多了,他承载不了的情绪他用睡觉掩盖,他不愿面对的事情他用睡觉自保,他无能为力的情形他用睡觉逃避,他极度厌恶的自己他用睡觉遗忘,他从未愈合的伤口他用睡觉来麻痹。 睡吧,他对自己说,睡吧,睡着了一切就会过去的。 第292章 这下麻烦了 陈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山路上一直不停的走,低头看脚下是漆黑的路,抬头看头上是漆黑的天,周围很安静,他走的很累,却又停不下来一样,他倒也不害怕,或者说他自己也没什么情绪和心情,也懒得思考,走不出去就一直慢慢走。 陈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慢慢的他的头开始有些痛,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头有点疼,走着走着疼痛一点一点就在加剧,不似平时淋雨着凉那种内源性的疼痛,而是内外并举让他有些无力招架的膨胀的挤压的尖锐的持续的疼痛,他伸手想要揉一揉脑袋,才发现胳膊根本就抬不起来。 就在陈言惊讶于自己突然失去了对上半身的控制以后,他突然就摔倒在地不能动弹了,疼痛,不仅仅是头疼,他仰躺在地上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了,各种各样的疼痛让他一时顾不上具体要去感知那个身体部位,只觉得好像有一丝一丝微微的凉风吹着自己的脸,周围渐渐起了好像是雷声,他不确定,但是那声音沉重又深厚,很近又很远,他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已经和大脑失联,只有腿上钻心的疼痛持续的传来告诉他这双腿还在。 周围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陈言躺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感觉胳膊有点冷,左手的手腕也有种持续的隐痛,太多的痛觉越来越清晰,他却动也不能动,只能躺着承受,很渴,真的很渴,他想喝点什么,却又只能躺着。 就到这了,该醒醒了。 耳边一个轻轻的女声,声音陌生,但是那种温暖的气息仿佛就贴在他的耳畔。 陈言猛的就惊醒了。 他用了很久才把右眼对上了焦,光线虽然昏暗,但他看得出来这是一间病房,脸上的氧气面罩呼呼冒着凉气,陈言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才渐渐认清了一个无奈的现实——他居然又没死。 董承玺这事儿办的,陈言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头都不能动一下,他是真的都想狠狠给董承玺几耳光。 就这么躺着缓了很久,陈言总算感觉出来自己所有肢体里右手算是比较不疼的那个,于是尝试着轻轻活动了几下手指,还行,虽然抖得厉害,但是手指还是忠实完成了大脑发出的指令,陈言费了很久的劲儿才把右边的胳膊抬起来,挪了个地方,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出了一身汗。 他是真的好渴。 左手手腕上的隐痛挺熟悉,陈言估计是留置针,这东西他并不陌生,高三那年住院的时候扎留置针扎了一个多月,后来左手手腕就好像落下点毛病,大拇指很长时间都不能动,一动就痛,一直痛到他工作室都开了两三年才慢慢消失。 他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双人间病房,自己的这一侧拉着帘子,帘子外面,就是他右手边这一侧,应该是还有一张病床,通过光能看得到那边那一侧的病床靠窗,也不知道是病人还是陪护家属,呼噜声还挺大的,陈言还没醒的时候都隐约听到了这个动静,除此之外还挺安静的,左手边看过去虽然也是帘子,但是既然窗户在右边,那么门肯定是在左边的,医院的格局陈言大概都算熟悉,进门这一侧应该是会有储物柜,过道相对宽一些,一般来陪护的家属的陪护床会在这一侧,陈言不知道来陪护自己的是谁,但他自己的圈子也确实有限,就那么几个认识的人,自己出事向激川肯定是那个主持工作到处跑的人,既然要到处跑,留在医院陪护确实不合适,估计现在下面躺着的八成是虞移,他这上半年还真的是和医院有缘,陪护完虞秩又陪自己,其实陈言也不想的,他遗嘱里都写了直接火化,连个殡仪馆守夜都没安排,谁知道董承玺关键时刻掉链子,连带着给陈言这帮朋友额外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看这病房的装修和格局肯定是个公立医院,陈言这么一想,知道自己估计伤的挺重,不然以向激川的做事风格,肯定不会把自己长时间留在公立医院里,而是会把自己转到私密性更好的私立医院。 既然也没死,陈言叹口气,他是真的好累,怎么这么渴呢,他尝试着撑着床想试试能不能坐起来看看,但是稍微一动整个人就疼的直哆嗦,折腾半天好不容易微微把自己撑起来一点点,伸头看了看,虞移戴着眼罩耳塞蜷缩在折叠床上睡得正香,看着虞移这套装备,陈言稍微放了点心,一来估计自己的伤情已经稳定所以虞移才能这么放心大胆的戴上耳塞眼罩睡觉,二来虞移这个眼罩耳塞一戴上,陈言稍微弄出点动静也不用太担心了,他是真的很渴,但他也不想大晚上的把虞移叫醒给自己弄喝的,他直觉觉得自己醒来这件事还是暂时别让虞移知道比较好,就算此时的他头疼头晕的很厉害,全身也抖个不停。 眼睛适应了昏暗光线以后,陈言注意到自己的床头柜上零食什么的还是有的,喝的也有,还有一箱不知道是谁买的盒装奶,这个陈言不感兴趣,就光是这么微微支起身子来到处看了看他都已经浑身湿透眼冒金星了,这时候实在不宜太挑剔,陈言伸手摸到了一瓶纸盒装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他觉得就算是盒装奶也认了,拿在手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继续,抖了半天好不容易拆掉吸管包装,又抖了很久才把吸管插进吸管孔,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太虚弱用的力不太对,吸管插进去以后饮料喷出来一些洒到了陈言脸上,陈言抿了抿嘴唇,好像是无糖豆奶,知道八成是买给虞移喝的,陈言左胳膊支着身体一口气喝掉一半,无糖的东西就这点好,不会越喝越渴。 等陈言分三次把一瓶豆奶喝完,他已经累的没有一点力气了,好在垃圾桶就在两张病床之间,陈言伸手就把这个空饮料盒扔进了垃圾桶,也许是已经动的太多体力透支,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拍扁的蚊子一般动弹不得,勉强把自己的两条胳膊都放回原位以后,陈言忍受着全身湿透的不适感,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觉。 可他多少有点睡不着,实在是太心烦了。 陈言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死掉这就意味着更多的麻烦。 不管于他还是于廖华锦,特别是他现在虽然全身疼的一动都冒汗,可这些不过也都可能只是轻伤的范畴,作为钳制廖华亭的把柄就是在太不够看了,既然没死,这场大戏就还得继续演下去,不但要演,还要演得好,演得能够弥补自己没死带来的损失,演得让廖华锦能够顺利的达到她的目的。 陈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是真的挺想洗个澡刷个牙什么的,病房里空调开的还挺凉快,身上的汗也在慢慢的消退,他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根据回忆和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身上的皮肉伤是没什么文章可以做了,脑袋这么疼估计还能发挥一下作用,毕竟廖华锦肯定是第一时间就飞到湖城去搞收割工作的,自己没死,廖华锦手中廖华亭的把柄的管用程度就只能和自己的伤情鉴定结果挂钩,陈言自己经常受伤,又是个学法律的,他知道自己的伤情鉴定如果是轻微伤或者轻伤必然意味着廖华锦这么长时间的布局付诸东流,他也记不清自己到底是第多少次真的对自己命硬这件事产生深深的无奈和怨恨,本以为自己和姐姐这次也算是算无遗策准备充分了,没想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居然在最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到现在也只能想想怎么补救了。 陈言之前一直对脑子生疼这个概念没什么理解,现在真的觉得这种疼痛确实让他难以忍受,他知道自己现在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还住在公立医院估计就是因为自己还没醒向激川怕有什么意外,不过想想也是,头部外伤本来就很容易引发严重后果,昏迷不醒的话在伤情鉴定上肯定是重伤没跑了,所以现阶段躺在这儿睡觉确实是最佳选择,但是自己也不能一直就这么躺着装睡,毕竟这样实在是太容易被发现了,就自己身上这些个外伤护理,都不要护士动手,他自己稍微动一下都疼得全身汗直哆嗦,这种情况下除非真的昏迷不然真的很难做到护士处理伤口的时候自己没有任何一点本能反应,毕竟疼痛反应是生理真实,能克服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陈言自知没有这个能力,这条行不通。 那就只有被打傻了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毕竟在公立医院住院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这地方又没有门禁,什么人都可以来,先不说廖家那边会不会真的来人暗中摸排一下自己的情况,又或者得到消息的董二夫人,当然估计还会带上董承豪一起来哭天抢地的闹一场,再或者厂里村里那些好事的人想过来看一看自己被打成个什么鬼样好去会去在搞点都市传说之类的,毕竟公共场所,还能堵着门不让人家来么,所以一直这么躺着肯定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躺的多了身体机能肯定是废了,陈言只想演个被打废了的样子,并不希望自己真的废掉,既然没死,这个身体他以后还要用,得做长远打算。 陈言不知道自己演技怎么样,但是他决定试一试,况且只有他醒了,向激川才有可能会快速的把他从公立医院转走,到隐匿性更好的私立医院去,也只有成功转院,他才能隔绝这些未知的随时会找上门来的隐患和烦恼,等到廖华锦成功打赢这一仗,他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既然没死,也没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陈言头疼得他是真的找点什么东西给自己一个痛快,好在失血太多身体还是非常虚弱,折腾大半夜喝了个豆奶又想了这么些事儿,体力早已经透支了,就算头疼如此,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也还是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睡也睡得不算安稳,睡着觉也觉得身体异常疲倦和疼痛,总觉得自己其实也没睡着,只是身体实在是太虚了体力不支强行关机了,所以他感觉自己脑海里一直播放着一些混乱零碎的画面,有在教室里向激川拿杯子里的热水泼他,有在病房里虞移扳着他的下巴问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有第一次见到廖华锦的时候廖华锦微笑着说的那句听说你很缺钱,有董二夫人黏腻腻的声音指着他和别人说他娘胎里带着什么奇怪的病……很多很多,这些场景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想要大喊一声快停下,却终究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好像忽然又回到了那年静静坐着看天空的时候,他交清了所有的欠费,很平静的拿着复学通知书的复印件坐在教学楼的楼顶上,天台的门是锁的,但是陈言瘦,他直接从栅栏钻进来的,坐在教学楼的天台顶上,悦省靠南云层很低,也动得很快,陈言看着头顶上翻滚向前不断变化各种形状的云朵,任由风呼呼的吹。 他那天在天台上坐了很久,上课铃下课铃响了又响,校园里各种声音犹如浪潮交织,但是天空依旧安静,只有过往的风和云,他坐的离楼顶的边缘很近,他想感受这种离天空很近的体验,实在是太广阔了,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原来自己如此渺小,存在的如此没有意义,甚至还不如一阵风,一片云。 从此以后他就很喜欢没事看看天空,特别是躺在飘窗台上看天空,会有一种悬在半空随风飘动的感觉,让他觉得离死亡很近,但又令人愉悦。 突然脸上湿湿凉凉的一下,好像是有人拿着湿毛巾再轻轻的擦自己的脸,陈言本能的想要睁开眼睛,在意识到现在还不是随便睁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微微睁开的眼皮显然已经被对方察觉到了,一声惊呼,声音不算太大,但是很熟悉,陈言眼睛还没对上焦,况且也没完全睁开,他平躺着,只能看到头顶的天花板,他努力的让眼睛慢慢适应着,模糊看清了在自己半睁着眼的视线范围内还有两个输液袋满当当的挂在输液架上,其中一个正在缓慢地冒泡,左胳膊冰冰凉凉的,估计也是正在输液的原因。 这下麻烦了,陈言想,果然本能这个东西不能抗拒,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擦自己的脸,自己马上就惊醒了,这下可怎么办,现如今能做的估计也就只有赶鸭子上架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么说,先躺着别动看看周围都有谁都是个什么情况吧。 陈言还没想好接下来具体怎么个走一步看一步,就听到自己旁边传来虞移睡意惺忪的声音。 “怎么了,有蟑螂?” 第293章 根本就不值得 陈言也没想到演个大脑功能丧失的人还挺费劲的。 首先要做到一直都面无表情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好在陈言平时表情也不多,幅度也都不大,加上身上确实也很疼,这些疼痛让他也很难做出点什么表情,也算是意外收获。 至于眼神涣散这个对陈言来说倒不算很难,他之前眼睛做手术的时候经常全麻,有时候麻醉刚醒整个人都还游离在神志之外的感觉他自己都记得很清楚,他只要保持双眼放松,目光自然地跟随脸的方向固定在某处不要移动就可以了,然后就是整个人全身的肌肉一定要很放松,很松弛,很瘫软,很自然,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假。 陈言也没想到自己的拙劣演技居然引得葛玥童和虞移各自当场就大哭了一场,连带着米新荷也跟着掉泪,更意外的是向激川在导演这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居然也没识破陈言的戏,也不知道是气氛到了还是他们最近都太累了思考的能力有所下降,不管怎么说看来有些人在演艺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直不入流都是有原因的,就这观察力自然是吃不了这碗饭。 陈言也知道自己这么轻易就骗过了这些朋友主要一来自己确实伤的还是挺重的,产生这样的后果在情理之中,二来这帮朋友也是真的在乎关心心疼自己,想到这他心里怪怪的,但是又不得不把这段表演维持下去。 不过表演这样状态的好处就是大家说什么聊什么都完全不会躲着他,有些事儿很自然的就在病房里都说了,虽然他们需要讨论或者商量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出去,毕竟这三个人都不算矮,同时出现在病房里陈言都觉得挤的喘不上气,所以陈言也因此多少听到点消息,也大多都在自己的猜想范围之内,而且果然自己这一醒,向激川马上找医生把自己全身上下都认真检查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张罗着准备给自己转院,挺好的,醒来会遇到的事情自己基本都还算想到了,也算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感觉实在维持不住这个演出来的状态的时候,他就直接睡觉,好在他从小就练就了一身睡觉的好本事,加上身体确实也虚,倒还真让他一觉能睡好久,眼睛一闭也解决了不少问题,毕竟醒着时候越少越不容易露出破绽,最起码不能在人多眼杂的公立医院里露出破绽,所以陈言每次醒的时间都尽量很短,就算睡不着也是闭着眼睛装睡,除了护士每次来清创都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来硬忍着不叫出声之外,其余还真是没什么不适应或者很痛苦的,他对这个也还挺满意。 陈言对葛玥童也在这儿这件事情还是挺生气的,他很少生气,一个没家世没背景毫无自保能力的学生不待在学校好好学习,一天跟着两个未来稳定不愁吃穿的大男人在病房里耗时间,陈言这叫一个气,他知道这中间多半是虞移搞出来的事儿,他一直也想不明白虞移为什么非要撺掇着葛玥童回来,他是真的很想问问虞移为什么要把葛玥童这样一个和自己类似的都无父无母理想炮灰拉下水,毕竟葛玥童这一出现,陈言也不确定,但他是真的需要防一手那些暗中瞧着这一切的人,不管怎么说廖华锦手起刀落并不意味着所有屠宰对象都会乖乖受死,弄不了廖华锦就找无辜的炮灰出点气,现在自己作为刑事案件受害人躺在医院里,对方就算再恨的牙根痒痒,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医院里把自己怎么样,毕竟这简直就是在向法治社会挑衅,更何况自己一出事虞移和向激川这些天肯定是充分展现了一个优秀的警察脑袋配一个高执行力富二代的强大实力,以至于自己入院到下现在也没出现什么不可控的烦心事,可医院之外的事情陈言真的说不好。 如果真有人,特别是廖家那个为了儿子什么都豁得出去的妈,和一直自以为藏在暗处这次却也跟着被姐姐手起刀落的廖华城,陈言这么多年早都把廖家人看的清清楚楚了,这一家人虽然个个采取的表现形式和在外伪装都有所不同,但骨子里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廖华锦和廖老爷子手段最高明,也知道这社会的底线在哪,所以才能牢牢把控家族权力的核心,越往下走的这帮人就越是趋近于某种傲慢的动物本能,一边非常怕硬,另一边又毫无底线的欺软,奉行弄不了你也不能让你太好过,打不了主人就打狗的选择,很容易牵连无辜,或者说很容易牵连炮灰级别的无辜。 这个病房里经常陪护自己的,也只有葛玥童是个各种意义上的理想炮灰,她甚至还是个女孩子,陈言每次想到这就心里一惊,这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比炮灰更惨的,那一定是女炮灰,陈言自己都很清楚的知道,他这一生经历的很多磋磨也都多亏了自己是个男的才尚有留下这条命的机会,自己要是个女的,真的可能早就很悲惨的死掉了。 现在,自己要是个女的的结果,他曾经如此努力的想要把葛玥童推向正常的光明的充满美好可能的世界,想要保护她成功走出泥淖,像自己小时候无数次幻想的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一个正常人的人生,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这个愿景,在葛玥童考上研究生从他家里搬出去,他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欣慰,他甚至觉得自己活着总算做了一件不怕遭报应的事,他以为葛玥童这一走就意味着这件事情的圆满句点,谁知道虞移这个疯子又把葛玥童给拉进来了。 陈言又气葛玥童自己没原则不争气,耳根子就这么软么别人一叫就回来了,没有自保的手段就别学别人瞎掺和,长这么大读这么多书想问题做事情还是这么的幼稚没主见,大老远的跑回来干什么呢,有什么意义和必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么,当初明明约定好了既然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现在这是要闹哪样? 陈言不是被害妄想,他只是见过的坏人太多,不得不想得更周全,就现在葛玥童每天在医院陪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危险的情况来看,有可能是廖华锦这边赢得实在太漂亮,没人敢跳出来有动作,要么就是现在还没下手的机会,不管是哪种,陈言在确定这事儿完了之前,都得先确保葛玥童的安全,毕竟真想动手的人早就把她查的清清楚楚了,如果葛玥童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保护也算彻底打了水漂,这个亏陈言绝对不能让葛玥童吃,但不代表他不会给葛玥童教训,他想的也很清楚,等事情了结了,一定先把这个傻丫头狠狠骂一顿,让她滚得远远地永远也别回来。 陈言本来以为五一假期一结束,葛玥童肯定得马上回到学校去,估计还是和米新荷一起回去,这位米学姐带着葛玥童回去陈言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但他一直很担心葛玥童中途没课或者休息什么的就又跑回来,但是他也只能躺着干着急了,毕竟他听说董二夫人和董承豪这段时间没头苍蝇似的在前城到处乱转,节假日监狱又不能探视,想找董春友都没地方寻人,刑事案件律师又不便宜,更何况这种程度的证据确凿找了律师争取那三五个月的没意义,就算去法律援助咨询估计人家一了解这情况也都是委婉拒接,董二夫人自己是个没主意的,怎么董承豪蹲了这么久监狱也跟着一点没长进呢,陈言不是很能理解,不过这样也好,节假日住宿肯定就比平时贵,这母子俩五一期间跑来除了快速消耗手里的积蓄也不会再有其他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估计钱花完了也就会回到湖城去了。 向激川给陈言安排的这个康养医院是超出陈言预期的好,转院的救护车上陈言留神看了看窗外,这个车程距离应该也是在前城郊区了,环境挺不错的,封闭性也比较好,救护车减震还不错,但是搬上搬下就没那么舒服了,陈言疼的一身汗,到病房才发现向激川这可真是大手笔,居然是个带两个卧室的套间,一个病房搞的跟五星级酒店似的,陈言心里暗自合计这种地方大概的花费,觉得多少有点替向激川感到不值,其实向激川是真没必要在自己身上花这种冤枉钱,安顿好了陈言又假装睡觉实则竖着耳朵想听听葛玥童什么时候回学校去,就听到了葛玥童说她已经和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还是齐叔帮忙请的。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陈言本来就全身疼,特别是脑袋疼的很厉害,这会儿一听齐叔居然也如此的拎不清,更是气的心率加速太阳穴突突跳,甚至都有些耳鸣。 陈言一直以为齐叔是个很拎的清的人,至少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肯定不会站错队,甚至陈言觉得齐叔看到葛玥童跑回来就应该已经替自己把这个大傻丫头狠狠批评了一顿才对,就算齐叔最近确实也很忙,顾不上,就放任葛玥童回来搭把手,但最起码,不应该同意葛玥童一下就请半个月的假吧,作为一个学生这也太不像话了,学校居然也能同意?迎大这个管理也太松懈了吧,难道是研究生就可以随便请假么?请假十五天,你怎么不直接休学?陈言真的是气出一身汗,他都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生气过了,他自己躺在床上闭着眼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次受伤以后他甚至连仅存的那一点点代表自尊的羞耻心都死没了,插管子清创做检查,医生护士们想脱他的衣服就脱吧,向激川帮他擦擦身也可以了,都没关系,到了这个份儿上羞耻心也没什么用,可是他是真的因为葛玥童请假这件事情而感到异常生气,非常的,控制不住的生气,一个女孩子住在一个男人的病房里陪护,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陈言甚至都在想葛玥童身边就没有个玩得好能交心的朋友什么的给她提个醒么。 当然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被打傻了,陈言在葛玥童第一次给他喂水的时候,那时候他是真的渴也是真的想喝,所以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来忍着表现得无动于衷,当然他用了更大的意志力来忍着没好好敲葛玥童一下让她清醒清醒,喂水就喂水吧,你哄孩子呢,回头听听你自己说的那些话你自己不觉得很难受么,陈言心想,我是被打傻了我又不是被打成婴儿了,用得着跟哄孩子似的么,搞得人怪别扭的。 当然长时间不吃东西陈言也是真的饿得慌,所以那天葛玥童端着那碗好汤往他唇边送的时候,在强大的意志力也不管用了,陈言的每一个消化器官都在渴望着摄入食物和养分,这种长时间空腹的饥饿真的很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陈言也知道自己在这么下去可能以后的会诊还得多一个消化内科的医生,所以还是稍微喝了一点,就因为喝了这几小口汤,又引得虞移和葛玥童啪啪往下掉眼泪,吃了些东西人就容易困,喝了点汤迷迷糊糊就要睡去的陈言忍不住的想,按照他们现在这个反应,要是他们哪天发现我还能说话能思考,还不直接喜疯了去精神科办理住院啊,然后就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陈言受伤以后特别容易累,稍微想点事情就心慌气短的,头也会变得更疼,然后身体可能也就支撑不了太久,刚转院的那天听到葛玥童请了十五天的假已经把他气得够呛了,然后又听到虞移会一直在这里陪护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办法出去给虞移和葛玥童一人一耳光把这两个大傻子打醒过来。 虞移博士毕业论文答辩刚刚结束,这两个月正是着急找工作以及找个好工作的黄金时期,很多高校和科研机构的黄金岗位也都是这时候才放出来,虞移就这么放心着自己的大好前途不去谋划争取,反而也要像葛玥童一样犯傻在这里陪着耗着。 陈言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有什么大毛病么,继而又担心这毛病会传染,让向激川也无心工作要待在这里,又悬着心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向激川还没被这种疯魔入侵,假期结束就要回去博海商贸上班以后,陈言才稍微安了下心,总算还有这硕果仅存的一根正常的独苗。 陈言可能是透支了太多体力了,头疼的他直冒汗的同时眼前也开始慢慢变暗,陈言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八成是撑不住了要休息了,这时候虞移和葛玥童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话一边进来了,陈言闭着眼睛,只感觉他们两个好像有个人轻轻走到自己床头柜的位置,在床头柜上放了一个什么东西。 “还是我来陪夜比较合适,”虞移的声音传来,“毕竟我和学长都是男孩子,有点什么事情也很方便。” 陈言心说没必要你就去那两个房间找一间睡就行了别和我待在一起还不够我烦的。 “那学长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葛玥童的声音,她似乎是在轻轻往门外走,声音渐渐远了,“白天黑夜的都是你啊。” “这不就像你之前说的,我愿意啊,”虞移似乎也在跟着走出去,“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定要把学长给照顾好了才行,不然我真的也没心思去干别的什么事儿。” 两个人交谈着应该是就走出去了,陈言听到病房的门轻轻带上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床头多了一只火红的很精美的麒麟摆件。 看到这个,再想到这几天看到的听到的这几个人和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陈言在心里冷笑一下:为了我他们至于么? 陈言是真的觉得这些人为了他这么个人去做这些特别的不值得,付出了大量时间精力金钱,而这些宝贵的东西消耗在他身上就显得格外浪费与没必要,他根本就不值的这些。 第294章 疼痛又疲惫 陈言在医院里一直干躺着也不是事儿,躺的多了肌肉功能都在不断的退化,身体稍微动动就会不自觉的发抖,这边的护士做康复的时候会帮着全身按摩,陈言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也不喜欢自己总是好像很无能为力,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总之不能躺着,于是干脆每天到点儿一醒直接自己坐在床上看看外面。 也不知道虞移和葛玥童是怎么统一思想的,两个人在和陈言说话这种事上思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陈言有片刻的宁静,哪怕陈言现在装作一副没有任何感知的样子,他们都不会停下,陈言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理论,这两个人似乎觉得只要和自己不停的说话,自己就会好转似的。 虞移话多到甚至连他家里的那对虎皮鹦鹉抱窝要孵小鹦鹉了这种零七八碎的事情都在疯狂和陈言输出,陈言觉得虞移这么能说话去当个老师可真的太合适了,然后陈言又开始有点忧虑虞移还不去赶紧找工作的事儿,毕竟用人单位虽然再想要,也得看虞移自己的表现和态度,如果一直拖着,多少让人觉得过于傲慢,有些恃才傲物,反而让用人单位产生反感,那必然会影响虞移的就业,虞移辛苦读书这么多年,总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虽然说虞移这样的他不缺饭碗,但是陈言也知道,虞移最好还是能端上迎大教职这个饭碗,适合他,也对他有好处。 至于葛玥童,主要负责虞移出去跑圈锻炼或者找什么工作人员扎堆聊天之类不在的时候陪护,陈言真的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这样不错眼珠不留间隙的盯着自己,这有什么必要。陈言就是觉得自己转院到这里以后,毕竟有这么熊熊燃烧的经费做支撑,这里的护理和服务还真的是各种意义上的周到细致了,没必要在搭上这两个人在这里浪费时间,也省的这两个人总是在他眼前晃让他心烦,特别葛玥童,先不说前城的事儿前城的手能不能伸到迎大去,迎大的校园和迎大学生的身份本身对她就是一种保护,陈言自己身边从来是非多,何况现在还可能潜藏这一些危险,所以陈言是真的想找个什么办法让葛玥童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然后回到学校里去,但葛玥童假都请了,陈言也只能往好处想,起码在自己眼皮底下一直待着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安全,其他的事就等着秋后算账。 陈言好久才把位臻一的全名给听清楚了,也知道位臻一这是休了四天年假留在这儿陪向激川的,他是真的搞不明白,既然位臻一假期这么少,向激川为什么还不好好珍惜,多陪陪这位小虎牙,而是一有空就往自己这里跑,跑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无非就是来看看。 陈言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看的,然后向激川一往这儿来,位臻一也就跟着来,陈言心里是真的着急,觉得向激川真不开窍,哪头轻哪头重这不是很明显么,又觉得位臻一这脾气还是真的挺好的这都不和向激川闹。 本来陈言就在因为葛玥童和虞移留在这里陪护这件事情生气,那天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就听到位臻一说想要拉着葛玥童一起去逛前大的校园,这让陈言心里一下就警觉了起来,倒不是说位臻一有什么问题,但是陈言一听到葛玥童要和位臻一一起离开,他忍不住有点担心起来,特别是向激川和虞移也都没有这方面的防范意识,也都很极力的劝葛玥童出去散散心,陈言当然是不能起来揪着这帮人给他们讲讲这里面的利害,他只能暗自着急用个什么办法才能让葛玥童明白还是最好别出去了,暗自有点着急。 门外五个人正在难得轻松愉悦的聊天,全然不知道陈言在门里是怎么个着急法,其实转院到这里以后,可能是环境比较好加上也能吃点东西,陈言发现身体这个东西还真是一个有机整体,自己受伤到现在几乎所有的身体机能都远低于正常值,连带着消化系统也出问题,稍微吃多点就反酸,不吃又饿,陈言自己也得很严格的控制量,好在葛玥童给他准备的食物都还挺好消化的,这也让重新获得食物滋养的身体在体能和体力上有了明显的进步,陈言半夜睡不着的时候,也会趁着虞移睡得正香自己坐起来看看窗外什么的,有一次虞移夜里哼哼把陈言吓一跳,还好虞移也没醒,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陈言一边想着怎么才能给葛玥童这个提示,一边就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正扭头看着窗外,以至于大家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也忘记了听到动静要提前把头转回来这件事,等被发现头的位置变了的时候,想装睡都来不及了,只能一直这么僵硬扭着脖子,不过好在自己位置一变,大家都很激动的围着,葛玥童也围在床边上,陈言心想还真是意外收获,刚才还在发愁怎么才能让葛玥童明白还是不要离开这里比较好,机会就送到眼前了,于是伸手就抓住了葛玥童的手腕,可能也是怕一下没抓紧,陈言用的力气还挺大的,把葛玥童捏的一下就喊出了声。 不管葛玥童是不是真的领会了陈言的意思,陈言也不放心,干脆就一直紧紧抓着不松手,哪怕他们围着病床找原因的时候已经猜到了有可能陈言是不想让葛玥童跟着位臻一去前大,陈言也没松手,他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表现出自己已经恢复神志能听懂人话的样子,所以就一直攥着葛玥童的手腕,但是这么用力对陈言来说自己也很不好受,肌肉用力牵动着身上的伤口也疼,一会儿头也跟着疼了起来,然后可能还是体力的问题,他甚至都开始有些发抖,葛玥童感觉到了以后,还尝试着用没被抓住的那一边手轻轻的给陈言按摩着肌肉,想让陈言放松一点,她的手温热干燥,稍微留着点边缘的指甲让陈言觉得有点痒,陈言一向是很怕痒的,所以他甚至庆幸自己是后脑勺对着葛玥童,正好可以看到位臻一放在他床头的那个难看的要死的黏土像,可以让他在不被葛玥童发现的前提下稍微做点表情。 徐一钦来的时候陈言其实是醒着的,他一早就闻到了很熟悉的浓郁香味,知道是齐叔家果园里的黑叶荔枝熟了,这个香味陈言很喜欢,之前齐叔每年给陈言送的时候,陈言都会专门在工作室里放一点闻香味,弄得葛玥童还以为陈言很喜欢吃荔枝,一捧一捧给陈言往上端。 听到徐一钦说话的声音,陈言意外又不意外,陈言意外的是徐一钦这个时候居然出现在前城还和向激川在一起,他不意外的是徐一钦说话语气里难掩的轻松和愉快,陈言知道,这是徐一钦和徐太太迈过了那道坎的原因,没什么好惊讶的,在他意料之中。 向激川的工作上班时间确实不好请假,但如果以工作原因,比如说接待贵宾这样的理由,那就还是挺容易的,徐一钦和向激川在上班时间出现,就说明徐一钦应该是直接去了向激川的办公室把向激川叫出来的,能在这个时候把向激川叫出来,肯定不是以向激川朋友的身份,那就只能以徐氏集团太子爷的身份了,也就是说,徐振肯定也在博海商贸,估计这会儿正在会客厅里和向激川的爷爷进行友好交谈。 陈言猜不出来这些大佬们聚在一起都聊什么,他只能说这里面估计少不了会聊一聊艾星集团这边的风云聚变,病房门把手一转动,陈言就赶紧闭上眼睛装睡了,跟着徐一钦一起进来的,还有陈言送的徐一钦的那款香水的味道,陈言闻得出来徐一钦之前偏爱用木质香调的香水,今天身上这个味道一变,估计也是迎合徐太太的喜好,向激川身上倒是照旧有股淡淡的茶花香,伴着豆蔻和鼠尾草,陈言都不用睁眼睛就已经闻得出来这两位谁是谁,徐一钦看陈言睡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轻,也没有多做逗留,很快就出去了。 要说虞移这个小疯子疯的时候有没有给陈言带来什么好处,可能就是每天都很执着的给陈言手里塞手机了吧。 陈言本来就正愁没有什么获知外界信息的渠道,每天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偷听大家的各种闲聊,深度广度都有限,时间线也稀碎,需要脑补的地方一多信息肯定就会失真,好在那天虞移晨练回来兴冲冲的和葛玥童说他看到有个脑卒中的老爷爷,大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还能慢慢玩手机呢,他决定也要给学长试一试,然后就把陈言的手机给充上了电,说是这年头的人玩手机不也是一种肌肉记忆,没准儿手机看得多了学长还能恢复得更快更好一点,葛玥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怀疑和不理解,但是也没阻止虞移这么干,这让陈言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手机以后陈言终于能偷偷摸摸上个网了,艾星集团的情况肯定是要关心的,好在是葛玥童和虞移固定陪护,陈言这几天也把这两个人的作息规律什么的摸清楚了,一般如果不去康复的话,只要自己装睡,葛玥童和虞移基本都是一人一个电脑忙着搞学习,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会推门进来看一眼,估计两个人是一个在餐桌上一个在茶几上铺摊子,葛玥童进来之前能听到餐厅的餐椅挪动声音,虞移进来之前则会听到他放下头戴式耳机的声音。 最近的康复训练陈言还是挺满意的,他一直担心自己总是躺着真要起来的时候起不来了,有了这种循序渐进的专业康复训练,陈言偷偷玩手机的时候才能够很敏捷迅速地在这两个陪护亲友推门进来之前恢复成自己睡着的样子, 也还是幸亏有了虞移这个多少有点癫的想法,陈言才总算是能够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都发生了什么,首先是厂里的各种工作群,能看得出来自己受伤到现在厂子还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齐叔还特意就自己受伤的情况发了文件以正视听,行政工作群里的同事们还都时不时地提一嘴要让厂里组织一下来探自己的病,都被齐叔给糊弄过去了。 工作室这边因为陈言提前就挂上了暂停接单的微信签名,所以也只有几个零星客户问了问什么时候恢复,五六月份一向是陈言工作室的淡季,陈言也知道定制西服这块竞争很激烈也很卷,现在他的身体状况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拿针,还不如有钱就让那些手艺更好地同行去赚,陈言有这个自觉,其实他也不是就真的喜欢去做个裁缝,他只是想要兼顾工厂的同时也还能有一份让他闲不下来挣点钱的工作。 艾星集团和廖家这边的一系列变化网上还是能看的出来一些端倪,虽然假消息和谣言居多,可是也有些真知道点什么的人说了点真实性比较高的内容,结合财经媒体以及企业官方信息,陈言看得出来廖华锦这次还真的是所向披靡,收割效果远超预期,连带着廖华城也跟着偃旗息鼓,陈言从廖华城未婚的微博上看到两个人已经跑去北欧享受清凉假日了,这就是这个明确的信号。 陈言和廖华城也就一面之缘,但是就这一次见面,陈言就看的出来廖华城比起廖华亭心机深重的多,够狡猾也够狠辣,这次廖华城本来摩拳擦掌准备等姐姐弟弟两败俱伤再以一个收割者的姿态出现,没想到这些好谋算在廖华锦眼里纯属花拳绣腿,廖华城这只笑面虎在姐姐这个真正的怪物面前不过是个纸糊的吉祥物,风吹吹也就倒了。 陈言知道丰收到这个份儿上,自己死不死傻不傻对于廖华锦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医院这边伤情鉴定已经出了,廖华亭的把柄牢牢掌握在廖华锦的手里,这辈子也算是只能老老实实了,陈言作为一个耗材已经充分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廖华锦显然也是比较满意的,给陈言转了一笔备注为小野狗放生费的钱,陈言扫了一眼短信上的八位数,他知道这算是对他十几年时光的买断,钱货两讫,从此两清,陈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静静的把手机复原,躺下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突然就很空一样,疼痛又疲惫。 第295章 巧克力慕斯 艾星集团今年的工衣布草订单一到,量比往年还大,说是为了庆祝集团成立四十周年专门定制了大量纪念品,包括但不限于文化衫、帆布袋、抱枕和各种带纪念年份的接待、装饰物料,订单体量差不多是往年的一倍半,金额更是直接翻两番,陈言看了一下齐叔下到各车间的生产任务,算了算这次开张还真可以说的上是一年管饱,光是生产周期就差不多整整三个月,财务工作群里向上游厂家追加生产资料的订单合同一个接一个,行政群里小姚说了一句是不是该买点艾星集团的股票啊,也算是对艾星集团今年体量庞大的订单的最直观感受。 陈言沉默的看着,他知道这次所谓的四十周年大庆也意味着廖华锦这个新王登基,他只是有点搞不明白,在他看来廖华锦多聪明的一个人,从来不会感情用事,为什么在已经和自己两清了的现在,居然还把艾星集团这么大的订单往桦林制衣砸呢,整个前城以及周边地区,比桦林制衣实力强报价低的同类型企业可实在是太多了,廖华锦完全可以把这块订单转移给其他报价更低的同行,毕竟之前的订单无非也就是一种激怒廖华亭的手段,顺便给点利润当陈言的补偿,现在既然都一次性买断了,这订单又何必再给到桦林呢。 陈言了解廖华锦,这也是他第一次看不懂这个好姐姐的决策,不过现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重伤脑子坏了,厂子的最高决策权也已经很顺利地过渡到向激川手里,工人要吃饭,机器要运转,送上门的大订单为什么不去接,想到这陈言也知道自己操心也没什么用,不如还是认真康复比较好,现阶段这两条腿真的是要完了,站着都抖。 不过既然艾星集团都能继续这么大张旗鼓的给桦林制衣订单,陈言感觉的出来,这里头无非一来是彰显廖华锦现在对集团的控制能力已经可以取代老爷子,这么大的蛋糕说给谁吃就给谁吃,二来是廖华锦也不想在自己的心腹跟班们那里落得个卸磨杀驴刻薄寡恩的印象,毕竟陈言现在对外还是个重伤致残的情况,廖华锦身边那班大小狐虽然个个都不知道廖华锦十几年慢慢谋算布的这个局,但是湖城分公司出这么大事加上廖华锦的爹一夜之间火速退休,紧接着廖华亭自己那点子产业分崩离析,税务经侦轮着番儿的上,廖华城即将订婚的个人了甚至国内都不敢待,谁都明白这下廖家这一茬子女里面谁是真正的最终胜利者,也多少知道小廖总身边这个小野狗算是肉身献祭,这个结局落在小野狗身上绝对是非常惨痛,所以享用胜利果实的小廖总如果这个时候就和桦林制衣彻底切割确实显得过于冷血无情,小野狗人都这样了,给糖吃的举动自然是做给别人看的,不然以后真指望这帮人上的时候谁还没个顾虑呢,这些陈言倒是也能想得明白。 而且,既然廖华锦已经实现了对集团的全面掌控,也就意味着,陈言之前那些对葛玥童人身安全的担忧全都是多虑了,对手被打的无暇自保的时候,哪里还能分出心来祸害无辜呢,至此陈言才总算是安下心来,算日子葛玥童的假期也没多长了,为了避免葛玥童又再请无意义的假,陈言那段时间适当的恢复了一点,弄得虞移欢欣雀跃的跟什么一样闲着的时候还唱戏给陈言听,陈言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知道虞移这戏是真的好,二十大几的大老爷们了唱个青衣目光流转眼随手走的身段儿也还挺软,要不是那么高个个子白瞎了天赋,陈言觉得虞移现在是个什么职业还真不好说, 最近和葛玥童待的多了,陈言才注意到葛玥童也是个挺能说的人,毕竟以前两个人住一起一个上班一个上学,陈言爱出差,葛玥童大了住校,同时在家的非休息时段很少,所以也就没怎么说过话,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陈言发现葛玥童出去上了几年学变化还是真的挺大的,说起话来挺有内容,而且她说话的方式不像虞移那么吵人,陈言听着倒不觉得烦,就是觉得葛玥童这个研究生读的还挺值的,生活丰富精彩,看样子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然后又更生气于葛玥童放着这么精彩丰富的生活不去充实和享受,跑到自己这里来浪费时间。 虞移就是完全另一个画风了,吵得陈言脑瓜子生疼,陈言真的不想知道虞移家里那些大事小情,不过也没办法,学业上的事情虞移就算愿意讲陈言也听不懂,不过好在虞移最近似乎在给葛玥童指导着怎么好好写毕业论文开题报告这件事,总算是分散了一部分精力,然后虞移对陈言说的话里就开始各种夸起来了。 学长你侄女真的好聪明啊这个脑子随你,我就那么一说,我都没展开讲,她都懂了,哎,我感觉比我导师带的那些个研究生强很多,我导师那几个学生呀,怎么说才好,洗个试管把手炸了,让写个情况说明就给我写了一行半,三号字,一行半,这叫什么事儿,我都服了这真的,然后我还得跟着写自查报告,你说说,这就是他们研究生干的事儿,越说我越气。再看童童,人家这个开题报告自己闷头写的,导师都还没系统看,我一拿过来就感觉不一样,好歹像个做研究的人写出来的东西,要不怎么说文科生和理科生有差距呢,人家这个学新闻的,抓重点的能力那就是不一样,思维真的很清楚,而且你说这个文科生吧,哦,对,学长你也是文科生,我就觉得你们文科生是真的好能扯啊,不做实验也能写十几万字,有点好奇你们都是怎么把文论写得这么长的。 对了学长我和你说,童童可是条牡丹狗啊,我上次去她宿舍楼下等她,对,就是等着她回来了我好带上她一起回前城来找你那次,看到那个你在中心大草坪上看到的那个男孩子了,我都问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童童的男朋友好吗,人家两个就是大学同学,现在那个男生都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吧,你看你这个教育多失败,算了,不说了,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有你这样的土壤,她单身可太正常了。 虞移每天只要看到陈言醒着没事做他就乌拉乌拉一大篇一大篇的话,陈言听的真的快烦死了,不过好在还有虞移帮着盯着葛玥童的学习,陈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眼看着葛玥童就要假期结束回到迎大去了,陈言也觉得总算多少能松口气,听虞移最近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在准备迎大化工学院专任教师岗位的面试,手上事情一多活儿一充实虞移的话也跟着少了不少,加上米新荷对这个事情也很上心一直催着虞移,陈言还真是乐得清静。 陈言虽然一直惦记着还有一通火没和葛玥童发,但是葛玥童假期结束马上要回迎城去了,陈言觉得自己还没到能恢复到可以开口骂人发脾气的程度,所以也就只是想着葛玥童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回来,不然要是回来正好撞上他能恢复正常了,这通脾气他一定要发。 陈言也知道自己这个案子现在现在就等着董承玺移交检方,一般来说刑事案件移交检方最快也要差不多一个月,一般都是两个月左右,但是因为陈言出的这个事儿正好赶上了全国范围的治安提升专项行动,前城一向治安都非常好,也没什么典型案件,这桩杀人未遂纵火未遂的恶性案件,立马就被前城治安提升工作专班抓成了典型,据说是市政法委书记亲自挂帅督办,程序上证据上都突出一个扎实详实,流程推进的也很快,所以就在虞移准备回迎城参加面试的前一天,向激川收到了确切消息,董承玺这个案件所有材料已经移交检方了,虞移推着陈言做完康复理疗出来的时候顺嘴就告诉陈言了,陈言知道,差不多可以不用装了。 陈言一向是个谨慎又沉得住气的人,虞移马上要回迎城去,他已经提前告诉陈言葛玥童会回来陪护,这让陈言本来放松的心情又再次抑制不住的想要发火,怎么这是没完了吗,一趟一趟往前城跑,手头就这么宽裕么,时间就这么充足么,准研三了一点紧迫感没有,不想想毕业就业,不想想房子车子,一天没事儿往前城跑什么跑,陈言气的甚至想在虞移做的当天就摊牌自己是装的这个事实,但是看到廖华城的未婚妻微博定位又更新到国内了,只能先继续装着忍几天以防对方使什么坏,没想到都不用他怎么忍着,齐叔这边就发来了一份来自华城商砼的购销合同,估计是打算发给向激川的,只是习惯性的又转给了陈言,陈言看完合同心总算是基本落地,廖华城这是讨好廖华锦没落下一点收获,转而到自己这边表示表示了,陈言看那个合同金额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是向激川的授意,毕竟这合同简直就是把廖华城按在地上宰,齐叔自己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策的。 看来向激川成长的是真的快,陈言满意又欣慰。 因为虞移是周五晚上走的,向激川周六不休息,周六晚上还有个会,要到周日早上才能来了,葛玥童在病房的陪护床上陪陈言睡,入睡前照旧看看电纸书上的哈利波特,不过也不会看的很晚,一般也就开着夜灯看半个小时左右就关灯睡觉了。 陈言长这么大第一次和廖华锦以外的女孩子睡在一个房间里,虽然两个人的床之间还隔着差不多一米远,但是陈言就是慌得睡不着,闭着眼睛在床上熬时间,他一般在葛玥童去洗澡了的时候拿出手机来刷一会儿,得益于虞移的坚持,葛玥童每天也会帮着给陈言的手机充电,然后打开一些聊天购物短视频之类的软件塞到陈言手里,以期它们其中的哪一个能够唤醒陈言的一丝丝神志,这倒是给陈言玩手机创造了不少便利,只要病房没人陈言就抱着手机刷来刷去,葛玥童不像虞移精力那么旺盛,陈言装睡的时候葛玥童几乎都是在客厅安静的看文献,也不像虞移一趟一趟跑进来那么频繁。 葛玥童洗澡前进病房拿陪护床枕头底下的头绳,顺手就把电纸书放在了陈言的病床上,等葛玥童去洗漱了,陈言起身瞟了一眼,发现是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这套书陈言上大学的时候被向激川拉着看过,系列电影也陪着看了两三遍,所以扫一眼就能对得上,陈言真心觉得这电纸书质感很不错看起来眼睛很舒服,拿起来认真摆弄了一会儿,看时间感觉厂里差不多该报加班进度了,才把电纸书放下拿起手机看了看工作群。 周日向激川来陪了陈言一整个白天,向激川一来陈言真的是清净了,首先他和向激川相处的时候两个人本来就都不爱怎么互相说话,很多的时候就是沉默的互相陪伴着,十几年早就形成了习惯,到现在也改变不了,让陈言总算得以收获短暂的宁静。 吃午饭的时候向激川说起明天周一儿童节的事情,说是特意给葛玥童定制了一份礼物下午送到,葛玥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真的不用了她早就过了过儿童节的年龄了,陈言在一边扮演傻子吃饭,有一说一这边的饭菜味道还行,就是一点辣椒都不放让陈言本就紊乱的消化系统更是提不起一点点胃口,稍微吃点就觉得自己饱的难受。 陈言多少还是挺感谢向激川还记得给葛玥童准备儿童节礼物的,以前葛玥童在陈言家工作的时候,陈言每年儿童节也都会给葛玥童额外多一笔过节费,毕竟陈言自己从小也没有过过儿童节,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过这个节都流行些什么,干脆就简单粗暴的直接给钱。 向激川的礼物是手工巧克力套盒,非常精美,在他赶回家陪老爷子吃饭之前送到了,当时葛玥童正在安顿陈言一起等晚饭,和向激川说着虞移晚上不过来了她把票改签到明天中午再走这件事儿,礼物就送到了。 这家巧克力品牌连锁店主打一个奢侈和高端,葛玥童之前听都没听过,不过有了上次送衣服的前车之鉴,她这次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向激川只好说这是自己桥牌俱乐部高级会员的联合权益,包括四份这家巧克力品牌的套盒兑换券,其实他今天也有给位臻一兑换一盒,京城那边的店铺也已经给位臻一送货上门了,他以前这些赠券什么的都没什么机会用全都放着过期了,今年还是头一回,让葛玥童也不必客气,葛玥童才有些勉强的收下了。 盒子里的生巧需要尽快吃掉,葛玥童拿勺子舀起一个尝了一口,就知道这个甜度应该是陈言一口呸掉的程度,不过好在盒子里还有一个儿童节限量的泰迪熊造型巧克力慕斯蛋糕,葛玥童小心的弄了一点糕胚尝了尝,果然是给小孩子吃的,甜味充足,赶紧给陈言送过去,陈言虽然吃的还是很机械,但是能看得出来还是挺喜欢的,一会儿功夫基本全吃掉了。 第296章 轻松愉快的方法 陈言这次没死,就他自己而言,他觉得多少是有点对不住向激川的。 他醒过来的时候,一开始还没有太搞明白自己的状况,清醒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没死以后,巨大的失望笼罩着他,好不容易从这份失望里走了出来,感性的情绪被压制以后,他开始非常担心自己这边这个重大失误影响廖华锦收网,毕竟这个局实在是时间太长也太重要了,其实陈言也知道廖华锦手里不可能只有自己这一张牌,说句不好听的这姐弟三个走到今天廖华锦就算这次不能通过这件事情摆平这两个弟弟,下次还会有别的手段,但陈言就是这样,从来害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也害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让别人不方便。 其实华城商砼的这个订单,陈言心里多少还是带着些疑惑,毕竟廖华亭那儿现在越是焦头烂额首尾难顾,廖家在廖华城订婚这件事上倾注的资源就越大,一方面可能还是帮助廖华亭这边转移一下媒体和网友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估计也是廖华锦不想让人觉得她做的太绝,所以不管是廖家长辈还是廖华锦本人,对于这次廖华城订婚都还是给与很很大的关注和支持的,陈言从廖华城未婚妻的微博上也能够事无巨细的了解到整个订婚事件的筹备过程,总算是觉得可以松口气了。 现在这就是一个打扫战场和新秩序建立的阶段,表面上艾星集团并没有因为廖华亭个人在湖城搞出来的这些事受到什么影响,反而因为廖华城即将订婚这种喜事在公关上硬拉一波好感,这也是廖华锦的好手段,外界那些质疑廖华亭突然爆雷背后必然是廖家第三代之间无情厮杀的声音瞬间就被一波又一波围观豪门订婚的网友冲的七零八落,再加上廖家新媳妇也很会来事儿,今天展示大姑姐赠送的高定新款礼服,明天展示大姑姐私人造型团队为自己打造的晚宴妆容,顺便拍拍自己在大姑姐家撸猫饮茶吃甜品的惬意午后,总之主打一个关系融洽,令人钦羡,很多所谓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陈言知道自己想来没什么重要性,廖华锦的钱一到位两个人之间的过往和关系从此两清,但是桦林制衣未来可能还是绕不开和艾星集团以及华城商砼的各种合作了,就像眼睛被廖华亭打坏但是人也没死的那一次,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没死之后的事情应该怎么办,这些日子该怎么过,总不能一直在这装大脑功能丧失吧。 陈言出事之前从没考虑过这些,出事之后也因为一直在担心自己影响了廖华锦的长篇巨制和担忧身边的人的安全而无暇顾及这一切,现在廖华锦的事情完美收场,看得出来还收获不少意外之喜,他之前对于大家安全的忧虑也全是杞人之思,终于好像没什么可以操心担忧的,他静下心来坐在自己病床上看着窗外,终于能够想想自己。 最近腿上的伤口总是很痒,连带着左胳膊上的旧伤疤都跟着一起闹腾起来,陈言自己也看过腿上的伤口,能感觉得出来医生已经缝的很尽力了,美容线吸收以后没有留下像他胸口上那样丑陋的蜈蚣疤,但是也确实没好看到哪去,不过陈言也不在乎这些。 他从来没想过未来两个字,他把自己的全部未来都已经固定在自己的遗嘱之上了,内容不长,几页a4纸,毕竟他也没什么身后事可以交代,除了手里那点钱,厂子的所有权,其他也没什么要特别叮嘱的,他以为的未来不过就是自己确认死亡以后,裹尸袋拉链一拉先往法医的检查台上一躺,向激川就可以去开死亡证明了,等法医这边摆弄完了,把自己还给向激川,殡仪馆的车这边带走那边直接进炉子,向激川再把灰一扬,这世界就总算清净了。 他是真的没想过如果自己没有死。他甚至连办公室里的家里的电脑都提前设置好了工作文件的目录索引,方便各位同事们以后找个图纸或者查个材料什么的能够一目了然别太浪费时间。 所以现在怎么办呢,陈言也不确定,好像总有人很坚定的相信他是个活不长了的人,陈言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去年他确诊肺动脉狭窄的时候,虞移连着好几天都在哭,虽然知道虞移泪点低且随机抽风式发作,可陈言就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这次也是,自己醒了这帮人都围着他嚎啕大哭,自己喝两口汤这帮人各种淌眼抹泪,自己转个头这帮人纷纷泪湿眼眶。 有必要么,陈言是真的搞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去哭的? 不就是我没死么。 陈言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人工湖倒映出来的漫天晚霞,临近六月份了,听虞移和米新荷电话里的聊天,迎城最近龙舟水天天要来一场雨还算凉快,前城倒是天气晴朗燥热无比,虞移认真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效率真的很高,最近和陈言聊的都是人才引进的事儿,科研启动经费住房补贴和单位福利房这种基本操作对虞移的吸引力都不算很大,三年高聘期的正教授待遇对于虞移来说也不过是他姑姑厨房的入场券,虞秩的媳妇儿快生了,虞移父母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落在了这一件大事上,虞移本来也就习惯了这种忽视,只是比较厌烦父母亲的批评说教,即将到来的侄儿帮了虞移一个大忙,倒比他爹强多了。 吃了葛玥童给的向激川送来的巧克力礼盒里的慕斯蛋糕,陈言精神了一晚上,睡不着,真的睡不着,他平时最多吃点白巧克力,今天这个慕斯蛋糕是真的还挺好吃的,但是代价就是睁着眼睛一晚上。 陈言躺在床上盯着窗外把自己前半辈子翻来覆去想了个清清楚楚,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也才一点半,坐起身来,旁边陪护床上葛玥童睡得倒是正香,呼吸均匀,陈言拿起手机看了看,实在是看无可看,这时候头上的伤口也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痒。 陈言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做裁缝么?陈言试过,他现在拿双筷子都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头部受伤的后遗症,一双手抖得厉害,也不似从前那样精确有力,床单上的头发他很久都捏不起来,这样一双手别说做个裁缝了,当个包装工都困难,手艺这个东西本来就一靠经验二靠天赋三靠技术,一双灵巧的手则是一个裁缝的最高天赋,虽说陈言从小学手艺是被逼的,可肌肉记忆这个东西已经形成确实不太容易忘记,陈言遇到廖华锦以后就再也没想过自己长大了要做个什么样的人从事什么职业,因此,被推着一步一步考了大学读了法学过了法考,忙着送董春友上路,等这一切事情做完之后,他陷入了一种漫无目的的虚无之中,甚至连思考都不愿意了,如果不是廖华锦非要让陈言自己搞个制衣厂起来接艾星集团的单子,陈言很可能真的会去找个物流城叉车司机的活儿干到死。 现在裁缝是做不了了,陈言腿上的伤口看着虽然是愈合了,但是一直都还在隐隐作痛,有时候有伴随着持续的痒,陈言现在站起来都有点费劲,想想也是,一般来说身体技能运作会尽量避开受损的部位,由健康的部位代偿,这就让陈言现在光是自己站着都有点奢望,一双腿根本使不上力,陈言不算胖,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瘦的,但是这双腿就好像受伤以后被转换了材质一样,康复的时候有器械辅助坐站走还勉强像那么回事,真要是没有这些辅助,陈言自己偷偷试过,想好好站着都挺困难的。 陈言之前做康复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的康复医生和虞移说这会是一条很漫长的路,没有进度条,没有高能预警,甚至有的时候不出现退行退化就已经能算得上是重要进步了,虞移当时听得泪汪汪的,陈言倒是不以为意,他当然也清楚的知道这个身体既然没死以后就还有用,至于什么程度的有用,陈言对自己的要求就是生活自理,他还是很骄傲的,他不能接受自己长期活在别人的照顾之下,所以眼下好消息坏消息各有一个。 好消息是在恢复恢复以后生活自理应该完全没问题,坏消息是想再靠手艺吃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陈言就这么迷茫矛盾的过了好几天,他最近头也疼得厉害,周六他午睡刚躺下,当然也是睡不着的,毕竟头实在是太疼了,就听到了齐叔和姑姑和葛玥童说话的声音,马上就想明白这是爷爷来看自己了。 其实陈言也知道自己受伤这件事想要瞒过爷爷是几乎不可能的,姑姑家的烧鹅店就开在村口,每天人来人往,车进车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说,店里的客人形形色色,聚在一起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他也知道以爷爷的脾气知道他出事肯定会亲自来看他,所以陈言立刻就明白了齐叔悬着这个时间带爷爷来的良苦用心。 与其让爷爷看到失能的自己,就算是假装的,而感到伤心难过,好不如就让爷爷在自己午睡的时候来见一面,还带让老人看到自己四肢健全的样子,也好安心。 爷爷的手抓着自己的手的时候,陈言费了很大劲才维持着装睡的模样,姑姑姑父自然也不会让爷爷久留,等老人抓着陈言的手忍不住老泪纵横的时候,姑姑姑父就已经慢慢劝着让爷爷差不多就回吧,别影响陈言休息,等爷爷对着陈言床头的麒麟拜了两拜然后掏出来一个红包放在陈言床头的时候,陈言心里是真的很想坐起来拉着爷爷的手告诉爷爷自己没事都好真呢,但是他当时真的是头痛欲裂,直到爷爷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陈言才勉强伴着头痛昏昏沉沉的睡去。 陈言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告诉大家自己不装了准备恢复正常的机会。陈言本来是想找个向激川葛玥童虞移三个人都在场且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和他们摊牌,但是因为葛玥童上学虞移找工作向激川上班,这几天陈言一直等不到这个机会。 不过其实在他看来,向激川这边到没必要搞得这么正式,到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甚至都可以不用解释,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打算找一个葛玥童和虞移能同时在的时间,毕竟虞移这边不能像对待向激川那样简单粗暴,还是要正式一点专门亲口告知一下的,至于葛玥童,陈言是真的还有一通火要对着她发。 所以陈言选在了周一,首先陈言已经知道了虞移是六一当天中午就能赶到,正好这个时间葛玥童也要回迎大去票都买好了,陈言这一通火发完正好葛玥童走人,都不需要在额外准备行程什么的,正好也把刚回来的虞移再带回去,有个人作伴虞移也能收敛点,不至于哭的如丧考妣,等把这两个人都弄走了,陈言再打个电话和向激川联系一下摊个牌,节奏还真的是刚刚好。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陈言光是给自己穿衣服就折腾了好久,长裤t恤这对陈言来说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穿搭,好穿好脱不费劲,但这次他穿这身衣服真的是给自己弄出一身汗来,不过好在总算是在葛玥童推门进来之前把自己穿戴整齐了,也算是准备充分,因为两只手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发抖,陈言只好用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来缓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健健康康没什么事,至于站在窗台边,个中辛苦只有陈言自己知道,就在他做好准备刚刚站稳没多久的时候,葛玥童就推门进来了。 陈言说的话是真的很难听的,他自己都承认,但是葛玥童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的,只是一味地喜疯了的样子,甚至坐在地上开始揪头发,甚至陈言骂了带上你的东西滚的时候好一阵都没反应,弄得陈言还以为自己演技太差劲被葛玥童当笑话看了的时候,葛玥童站起身来,脸上是挂着两行泪的灿烂微笑,站起身来从陈言身边走过,抱起陈言床头上那个火红的麒麟就一边笑一边哭的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没忘了帮陈言把病房的门给关上,葛玥童这一关门,陈言再也支撑不住了,这能赶紧扶着窗台缓缓坐下。 他知道自己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但从长远考虑他不得不这么做,很快门外传来一声关门声,陈言又是费了很大劲,全身湿透一路扶着墙慢慢走到病房门口,打开门才看到葛玥童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人了,甚至都没等到虞移来,他是真没想到葛玥童居然们这么快就收拾好行李干脆利索的走了,陈言从兜里掏出手机,就病床边到病房门口这么短距离他挪了十多分钟,全在整个人也不住地发抖。 病床床头上火红的麒麟没了,只剩下虞移当时给的一张卡片,位臻一给的黏土像以及爷爷给的红包,显得有些空。 陈言走出病房,他知道虞移很快会赶来,他经不起更多的站立和行走了,他很艰难地走到餐桌边给自己接了杯水就坐下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虞移摊牌最为合适,所以当虞移风尘仆仆一脸狐疑的推开门的时候,陈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虞移那句嗫嚅着说出来的你骗我,显然是真的被伤到了心。 陈言虽然困惑于虞移这种心碎的样子,他总觉得自己不值得虞移这么大的反应,甚至觉得虞移这也太容易伤心了不至于,毕竟他已经尽量采取一个轻松愉快的方法了。可是虞移显然不这么觉得,陈言看着虞移默默流着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就头也不回的哭着走了,强撑着的身体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刚想站起来说一句对不起,话都还没出口,整个人眼前就开始发黑,好在虞移走得快,门一关什么都没察觉。 第297章 这次不后悔 虞移再生气,真要走还是有去护士站和给陈言报了个无人陪护的,所以等向激川来的时候,陈言正靠在自己病床上输液,留置针前几天拔了,所以这次针扎在左手手背上。 向激川都已经看习惯了穿病号服的陈言了,一推门看到陈言这一身黑,甚至有点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要不是陈言那一头短短的头发,向激川肯定会确定自己肯定是上班太累趴在工位上睡着了,做了一个陈言打电话来说他不装了想回家,让他来给他办出院的梦。 陈言看着病房门口的向激川,其实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但是陈言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很久都没看到向激川了一样,他感觉向激川好像有点变化,又好像也没有,他以为向激川电话里的镇定是因为毕竟正在上班,至少人来了肯定还是会结结实实把自己揍一顿,没想到向激川就是这样站在病房门口盯着自己看。 陈言觉得自己的头应该是真的被打坏了,不然为什么从自己摊牌到现在,这三个人的反应他一个都没猜对。 他以为自己话说到这么难听的份儿上,葛玥童女孩子脸皮薄肯定是当场哭着收拾东西走人的,就算不是泪奔,起码也是要大哭一场的,谁知道葛玥童坐在地板上扯着头发又哭又笑跟中了彩票头奖一样,收拾东西有人的时候都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喜悦,整个人走起路来都有些飘飘然,跑来跑去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甚至都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歌,陈言听得出来,哼的是vivi,他的手机铃声,收拾完东西的葛玥童简直就像是一只轻快的小鸟,她东西不多,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抱着她的麒麟开心的像是要出门春游的小学生,一步三蹦,哼着歌轻轻带上门就走了,连句告别都没有。 他以为就虞移这个有点神经的性格,自己摊牌以后虞移会有一瞬间的困惑和停滞,然后大笑着走上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学长你这戏演的还真不错以后别这样了,他是真没想到虞移愣在门口是真的,但后面的走向就完全不按他想的来了,虞移首先愣的时间就有点长,弄得陈言也有点尴尬,只能问了句吃早饭了没,虞移听到就和没听到一样,平时水龙头一样的泪腺今天似乎也发挥失常,虞移瞪大眼睛站在门口就只一直那样表情复杂的盯着陈眼看,然后一滴眼泪滑下来,虞移呢喃着说了一句:“你骗我?”声音不大,但是房间安静,陈言听得很清楚。陈言突然就觉得之前虞秩对于虞移总是哭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这个看法有了一点点的理解,他知道虞移心思细,也知道虞移很感性,可他真的没想到虞移会是这种反应,就好像自己用什么东西,估计是冷兵器,从背后给毫无防备的虞移胸口上开了一个大洞,虞移先是震惊,然后是痛苦,到最后又有一点点释怀想开了似的,甚至都不用陈言说,连身上的背包都没卸下来,就开始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陈言看着虞移出来进去的忙碌,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只能一直端着水杯来抑制,头也疼,身上其他的地方也陆陆续续开始有点疼,虞移整个人都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过来过去一句话也没有,收拾完东西,他的东西比葛玥童的要多些,拖着箱子出来的时候扭头看了陈言一眼,那个眼神和那种虐文里受尽委屈艰辛磨难还被陷害净身出户的女主一样,很受伤,陈言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说一句对不起,谁知道话都没追上虞移的背影,自己的身体也实在是不够争气,居然强行关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打的这是什么针,半边身子都又痛又冷的,医生护士围着一大堆,各种检查,最后确定陈言应该就是有点低烧还低血糖,发烧的原因要等血象检查的结果,低血糖这个营养支持得先跟上,陈言挂上水以后他这个病房的护士就在旁边陪护着,显然在这里工作什么奇怪的剧情都见过了,因此对于陈言现在的状态表现出来了高职业素养的平常对待,这也让陈言多少松了口气,医生可能也是当陈言的任督二脉突然又通了吧,或者说陈言这种情况在这里并不罕见,毕竟有钱人的世界疯子和被疯子,真有病和被有病以及主动有病的浓度都要比普通人的世界高太多了,突然病入膏肓突然奇迹痊愈的故事这些医护人员来说可能也就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陈言在床上靠着,头疼的厉害,迷迷糊糊睡了一下,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陪护的护士小姐姐也并没有因为陈言现在正常了就忘记履责,很尽心的询问陈言的身体情况,陈言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这都快下午下班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觉能睡这么久,可能这一上午折腾确实也很费体力吧,他掏出手机,本来想给向激川发个微信过去,想了想,还是电话里说吧,估计虞移和葛玥童也都没告诉向激川自己这边的情况,不然向激川应该早就过来了,也好,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他自己去说。 左边胳膊打完针痛的动不了,护士姐姐倒是很体贴,赶紧帮陈言把病床升起来,解释说打消炎针确实是会胳膊疼,陈言解锁手机拨下向激川的电话号码。 “嗯?”向激川似乎有一点点意外是陈言的手机号码来电,但他估计可能是误触或者虞移打来的,他和虞移接触的时间长了,对这个总是别出心裁花样百出的小疯子也算是有了点心理建设,还以为虞移这又是想出了什么新招数要帮陈言康复呢,所以就还是像以前接陈言所有电话那样,只是接起来嗯了一声。 “是我,”陈言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自己的部分刚做的检查报告,血常规显示白细胞还挺高,估计是身上不知道哪里在发炎,他也不在乎了,听到向激川的声音的时候,陈言说不上什么感觉,他翻看着另一张检验报告,“我不想玩了,出院需要你来办手续,有空么?” 电话那边是漫长的沉默,向激川的呼吸伴随着他敲键盘的声音传来,陈言知道向激川现在已经是一个很合格的上班族了,即便是遇到这么大的变化,手上的工作居然还可以一点都不带停的继续进行。 既然向激川只是沉默,陈言说了句我等你,就挂断了电话。 向激川一行字打了删删了打,他也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什么,刚才陈言好像是给自己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和平常一样,语气平静的没什么情绪,声音倒是透着满满的虚弱,他说不想玩了,想出院,向激川抬头看了看四周,全都是忙碌在自己格子间的各位同事,足以证明这应该不是什么梦,陈言的电话是真的打来了。 陈言说不想玩了是什么意思,向激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水早就不冰了,但他自己似乎根本就没发现。 “今天加班吗?”隔壁工位的一个女生起身下班的时候路过向激川这一侧,顺嘴问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向激川的屏幕,“这个邮件你要赶紧发出去啊,老外不像我们,他们真的是到点就没人了,你注意点时间啊,今天没发出去的话,欧总骂人还是挺难听的,抓点紧,我先下班走了。” 向激川抬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墙壁,滚动的lfd大屏上是本部门合作的几个贸易商所在国家的当地时间,刚才同事提醒的很对,确实要注意一下时间了。 向激川进门之前先去护士站了解了一下陈言的情况,医护人员倒是都见怪不怪,只是说陈言的身体还很虚弱,有点低烧,打了消炎针以后已经褪下去了,但是说没胃口还没吃晚饭,问也不肯多说,也不要人陪护,只说头疼的厉害,ct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医生还是倾向于这是头部受伤以及手术的后遗症,其余没什么过多的解释,都和以前差不多。 向激川一路在电梯里都觉得很不真实,可又觉得这很合理,推门进来,房间里甚至都没开灯,他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虞移没在,葛玥童也没在,整个病房安静的像坟场,漆黑一片,还好窗帘没拉,向激川下班也没顾得上吃晚饭,先地铁再网约车,赶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他站在门口等着,等到自己的眼睛适应了房里昏暗的光线,他才有些忐忑的向病房走去。 病床是升起来的,陈言靠在上面,正扭头看窗外,向激川知道陈言受伤到现在瘦了不少,但之前毕竟有松垮的病号服做掩盖,而且这种瘦也并不突然,所以向激川除了陈言体重秤上越来越小的数字和陈言有点变尖的下巴之外也看不出来,直到今天陈言穿了一身他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看着都好像小了一圈。 和陈言胳膊烫伤住院那时候看着差不多瘦。 因为做手术剃掉了头发的缘故,陈言现在顶着一头寸发,头顶中间那一缕即使在这样的发型下,也都已经立的很明显了,陈言左胳膊放在腹部,一直扭着脸看窗外。 很久,两个人都没说话,也没人动。 “来了。”陈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看来自己的脑子还是真的被打坏了,他甚至连向激川会是什么反应都猜错了,他真的以为按照向激川的脾气,被自己摆了这么大一道,肯定是会生气的,连着领子拎起来这种肯定是常规操作了,陈言甚至想过向激川就算真动手他也无所谓,毕竟确实是他自己的问题,向激川出人出钱出力折腾的了整整一个月,有气是肯定的,想要发泄也是可以理解的,陈言要不是现在靠自己确实站不起来,他真的更愿意站着等向激川来,这样向激川真要动手打也没什么顾虑,解气的效果也会更好。 向激川还是在门口站着,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走上前去,他害怕看清眼前这个人的脸以后发现自己陷入一个什么骗局,或者这个人的脸根本就看不清,这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梦境,等他跑去求证的时候,这个梦似乎就要醒了。 “可能得麻烦你自己过来一下,”陈言转过脸来,月光下他的脸色甚至都泛着一层蓝,像个刚刚溺毙尸体,说话的声音也确实像刚才电话里那般有气无力,表情倒还是温和的,“我是真的很想走到你面前方便你狠狠揍我一顿,但我现在好像有点起不来。” 向激川盯着那张脸,记忆里监控画面上在教室里推开自己的身影和眼前这个人重合在了一起,这很诡异,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他无比熟悉,是他最好的朋友。 向激川突然就感到沮丧,他看着眼前靠在床上,用右手才能把自己的左胳膊从腹部拿下来放在旁边的那个人,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在烧烫伤科的病房里,自己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不过那天是大清早,病房里的陈言正在清创换药,他嘴巴上咬着一大块纱布,豆大的汗水滚过他额头上的青筋,整个人因为疼痛而紧绷着,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向激川第一次带着愧疚的情绪的去看这个同桌,才注意到陈言汉湿的头发里,露出来一道狰狞的伤疤。 向激川好像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的陈言,也是一样的角度,头发变短了,那道狰狞的伤疤没有了头发的遮掩,又一次的展露在向激川的眼前,还连带着陈言头上新的伤疤,是这次受伤留下的,不同的是这次手术是微创,只留下了一个圆圆的印记,像是受了戒。 向激川记得那一次,换完药的陈言从自己嘴里把纱布拿出来,那条左胳膊惨不忍睹,向激川自己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陈言低头看着护士帮自己包扎,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自己,那时候的陈言单眼皮,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种很明确的骄傲和轻蔑,向激川读出了陈言对自己的敌意,这让他更加困惑于陈言的行为,如果陈言推开自己那一下并不是出于想要从自己这个富二代身份上获得什么好处,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那时候的向激川,或者说现在的向激川都不明白。 你到底为什么呢,那时候的向激川和现在的向激川,都这样站在病房门口在心里问了陈言这个问题很多遍。 “因为我除了这个身体,还真是一无所有,”陈言笑了,也是有气无力的,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也没有坏,眼前的向激川在想什么他好像还是能猜得到一点,到底为什么,陈言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为什么这件事重要吗,陈言觉得不重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了向激川一直在执着于这个问题,“一直没和你说过,当初推开你我真的到现在都在后悔,很后悔。” “那你这次呢?”向激川也笑了,他走到陈言得病床边坐下也看向窗外,原来坐在病床上这个视角正好可以把整个人工湖尽收眼底,病房里很安静,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向激川就是觉得甚至能听见陈言的心跳声。 “这次?”陈言也又转头去看那夜景,声音听不大,有气无力,但是好像也挺高兴的,“这次不后悔。” 第298章 开心的事 “童童你真的没事吗?”正上着课孙羽萌悄悄问了葛玥童一句,“你这几天真的都是红光满面的好高兴啊,是不是这次回家买了彩票中了什么大奖之类的啊?” “没有啦,”葛玥童说这话的时候都完全忍不住笑意,根本不怪孙羽萌这么问,她自己都觉得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此美好过,虚惊一场确实是这时间上最美妙的词语,“老师讲期末作业要求呢,你不认真听,你想挂科啊?” 放了学三个女生并排走着,吕媛最近在忙着收拾吕姐夫分到的教职工宿舍,迎农那边条件比迎大要差一些,吕姐夫拿到的安置住房是一套房龄比他和吕媛都要大的老职工楼,两房一厅,总层高六层没有电梯,吕姐夫这一套在三楼,楼栋里有很老的退休教授,也有吕姐夫这样的青年教师,吕姐夫买了一些家具配进去,最近一直在忙着收拾打扫,吕媛已经把冬天的衣服铺盖都搬过去了,寝室里已经越来越空,不过吕媛安慰孙羽萌说自己肯定会留到最后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的,但还是让孙羽萌很是伤感,放学一路上都在说自己如何舍不得媛媛姐这样的室友。 “虽然这么说不一定安慰到你,”吴蕊怀里还抱着一大捧书,她最近一直在辅导一个本科学妹六级作文和翻译,时间更紧张了,“往开心里想,快要端午节假期了,端午节过后我们基本也就算喜提暑假了,如果不读博或者不当老师,这就是我们人生最后的一个暑假了,赶紧规划规划怎么好好玩一玩吧?” “哈哈哈还真的是,”孙羽萌也没想到吴蕊主动提起暑假的事情,一时也很是开心,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了,“端午节回来再上一周课,可不就要放暑假了吗,不过你这么说,你是不是已经计划好了要出去玩呢?” “还真有这方面的打算,”吴蕊之前的暑假基本都在不停的兼职,“我想争取休息一周,报个旅行团什么的看看祖国大好河山吧,其实我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出去旅游过呢。” 于是话题就很顺利的转移到了暑假旅游这件事上,葛玥童最近心情一直都特别的好,听小茹姐说大师兄的研修班也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端午节前就会顺利结课,大师兄也会回到迎城筹备婚礼等等大小事情,葛玥童草拿过来没觉得自己所求所思都这么的顺心合意过,整个人高兴的每天都乐呵呵的。 “童童你暑假准备干什么去?”孙羽萌端着一份火锅鸡,正在找座位,“人生最后一个暑假了,连吴蕊都说要抽出时间出去玩玩,你别和我说你又要兼职啊。” “我还没想好,”葛玥童这个也是实话实说,她手上正端着一份鸡丝凉面,毕竟这个学期对她来说过的有点过于充实了,让她都还没来得及去想一想暑假的事情,不过眼下她倒是有好几件事要去帮忙,吕媛这边邀请了她和孙羽萌去帮忙收拾房子,还有小茹姐的婚礼,“不过这不还有时间呢,我这几天也跟着想想好了。” “其实我这两天一直想问童童一件事儿,”大家刚一坐下围着餐桌准备开饭,吴蕊就笑嘻嘻的说了一句,“毕竟你最近洗澡洗衣服都在哼歌,太不像你啦。” “啊?我就说!”孙羽萌一下也来了兴趣,“你最近高兴的都有点不正常了,你肯定有事,童童,你肯定有事!” “对啊,我也觉得,”吴蕊笑着耸耸肩,一脸的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的表情,“有好事别瞒着我们嘛,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和化工那个虞移吗?” “这个不可能,”孙羽萌摇了摇头,“我早让闫需宁去打听过了,虞移学长女朋友是机电学院的米新荷学姐,两个人可甜了,真的好配,闫需宁说也许有男人能抵抗美女的诱惑,但绝对没有男人抵抗得了挖掘机,米新荷学姐这种会开会造挖掘机的美女,那还真的只有虞移学长这么优秀的配得上了。” “你们家闫需宁怎么就跟个包打听似的?”葛玥童倒是想起来米新荷给虞移的微信备注是不会开挖掘机的男人,没忍住又开始笑,“你就没觉得你和闫需宁也特别配吗?你俩将来两个人可以扛起一个娱乐板块了,一个嗅觉灵敏,一个善于收集信息。” “别打岔啊,”吴蕊轻轻拍了拍桌子,“回到正题,你这到底有什么大好事儿啊?快快交代!” “我没有,真没有,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我要是恋爱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啊,”葛玥童又想到虞移给米新荷的微信备注是不会炼丹的女人,笑得更厉害了,“你们就放心吧,真的没有,我最近高兴主要是因为我第三篇省级也发了,现在就剩毕业论文了,觉得压力卸下来了罢了,我以前一直担心我连三篇省级这一关都过不了呢。” “你信她吗?你看她这样子都三四天了吧,完全不正常啊。”吴蕊拧着眉毛扭头看着孙羽萌。 “不信,”孙羽萌摇了摇头叹口气,语气无可奈何,“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儿大不由娘啊。” 葛玥童这几天心情是真的好,就好像她自己的胸腔里有一个饱胀的气球,带着她也感觉整个人很轻快,无论何时都有一种向上飘的欢愉,三个女生嘻嘻哈哈的吃完饭,吴蕊又赶着去给那个学妹补习去了,孙羽萌拽着葛玥童去快递驿站取东西,两个人都热的全身是汗的。 “今年这个鬼天气,前段时间还好每天一场雨倒是没有这么热,”孙羽萌一向都很怕热,正在擦汗,“不过我家那边更热,我妈说站在窗户边上都觉得要烫伤了,这不是快高考了,我爸忙的半个月没回家了,前两天我们家那边暴雨,昨天说去现场检查几个学校的积水情况,结果那个学校里人行道的地砖居然有好几块是空的,踩上去居然会翻起来,我爸腿都摔烂了,这天气现在又这么热,我都担心他伤口别捂烂了,哎。” “听着就好痛啊,”葛玥童微微皱着眉,“叔叔以后可真的要小心点。” “我妈心疼的昨晚和我打电话还哭了会儿,我还劝我妈呢,其实我自己都好心疼,”孙羽萌叹口气,拿出手机看自己的取件码,“这是我买的我妈以前的一个学生卖的扶贫桃子,这个姐姐现在在驻村当第一书记呢,天天朋友圈卖桃子,我也买了一箱等下大家尝尝吧。” 孙羽萌扫码取快递的时候,葛玥童就在旁边帮着孙羽萌拿着包包,孙羽萌说起孙爸爸腿受伤的这件事,葛玥童很清晰的共情了,她在进行心理疏导的时候,心理老师就说过葛玥童的共情能力是比较欠缺的,虽然也会对别人的遭遇表示礼貌的关心,但实际上可能根本就没有真正共情到别人的感受,葛玥童自己也查了一些资料,其实缺乏共情能力这个事情确实还是家庭环境造成的,这个葛玥童其实也不奇怪,但是她比较在意的是自己之前一直没觉得自己这块很有问题。 她是很清楚自己其实一直也没有什么朋友,大家都说自己总是冷冰冰的,好像没什么情绪,葛玥童一直以为自己的性格就是这样子,可能属于那种冷静且迟钝的类型,加上她也不怎么社交,小初高基本都还是心思用在学习上,上了大学没课的时间就都回家了,其实她也一直没觉得没有社交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的,义务教育阶段有个严青玉这个样的妈以及很是拮据的经济条件就足以让她在所有同学面前矮下去一截,高中阶段一一入学先体验了一波升级版的校园霸凌,再往后学校对于学习抓的非常紧,葛玥童生怕自己考不上本科也是用尽所有闲暇时间好好学习,所以没什么朋友这个倒也不影响什么。 上了大学课程压力没那么重了,葛玥童也已经积习难改,几乎不主动社交,偶尔住在宿舍的时候也和同学交流不多,加上也不参加班级活动,所以别说朋友了,玩得好的同学都几部没有,只黄玮铭说感觉葛玥童大学时期冷冰冰的,这都算是客气了,葛玥童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个旁人眼中性格怪怪的那个人。 其实上了研究生葛玥童自己倒是也没做出多大改变,真正帮助她体会到友情的快乐和意义的贵人就是孙羽萌了,孙羽萌健康积极活泼乐观富有感染力,葛玥童一开始对于孙羽萌的主动靠近还是挺不适应的,随着两个人相处时间的延长,葛玥童感觉自己已经不能没有这位挚友了,孙羽萌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而且受到孙羽萌的影响,自己待人接物和对一些事情的看法都发生了向好的改变,也在孙羽萌的带领下慢慢的多出来很多朋友,从一开始的吕媛,然后慢慢的葛玥童也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甚至后来和吴蕊的关系也得到了改善和修复,孙羽萌是这一切的起点,也是这一路变化的引导者,越是想明白这些,葛玥童就越是很感激孙羽萌。 “这桃子也太香了吧,”孙羽萌抱着自己的六斤桃子往宿舍走,一路上阵阵桃子的清香直扑鼻孔,“我妈他们已经吃上了,说是脆甜,我一直也比较爱吃脆的,那个姐姐说还有一种特别甜的软桃,咬一口可以吸成一张皮的,但是目前没解决运输的问题,听她说的我都馋了。” “赶紧的别废话了,我们快点回宿舍打开尝尝吧,”葛玥童帮孙羽萌背着包打着伞,两个人走得很近,葛玥童也能闻到浓郁的桃子香味,“我是真的好想吃,你这个桃子也太香了。” “童童,我在想要不我还是买票回家一趟吧,”两个人坐在孙羽萌的宿舍里,一人抱着一个桃子啃着,“今天刚好周五,周一没课,周一晚上我回来,回家看看我爸去,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葛玥童刚才就已经在为孙爸爸的受伤而难过了,一听孙羽萌想回家看看,立刻一百个支持,“这不也没课你刚好回去瞧瞧。” “我先看看动车票,”孙羽萌掏出手机就看订票软件,“不过估计回去也见不到我爸,这马上高考了,他肯定又是住在单位里,不过回家看看我妈妈也挺好的,你想吃什么吗,我让我妈做点麻辣豆皮我带回来吧?” “别麻烦阿姨了,你回家就好好待着,别惦记着给我带东西啦,”葛玥童发现这个桃子吃到中间居然也一样很甜没酸味,搞得她也很想买了,一箱六斤有点多自己吃不完,可以考虑和吴蕊分一分再给小茹姐拿一点,“这个桃子真的好好吃,你能把链接也分享给我吗。” 在地铁站送走了孙羽萌,葛玥童自己也坐上了去邢宜茹家的地铁,小茹姐现在孕期反应还挺厉害的,体重也掉了不少,精神头倒是还不错,可是不舒服就是不舒服,虽然经常各种聊天,但是葛玥童感觉得出来,现在的小茹姐还是挺需要人陪着的。 鉴于小茹姐说最近还是不怎么有胃口,葛玥童就也没买什么吃的,自从知道小茹姐怀孕了,葛玥童遇到一些孕期科普的帖子就会进去刷一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来现在小茹姐的身体正在孕育一个新生命,就会觉得感情很复杂,既心疼于小茹姐孕期反应的各种不舒服,又激动于即将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我最近好容易犯困啊,”邢宜茹给葛玥童开门的时候还在打哈欠,“真躺下了又睡不着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我有吗?”葛玥童被邢宜茹问的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不会吧。” “你称称看?”邢宜茹一伸手指着旁边地上放着的一个体重秤,这是她用来记录自己孕期体重的,“你肯定瘦了,我感觉还挺明显的,你腰都细了。” “我试试,”葛玥童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站在体重秤上看了看数字,“还好吧,也就两三斤,小茹姐你这个眼光是真的可以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证明我是真的关心你啊,”邢宜茹冲着葛玥童挑了挑眉毛,葛玥童来了她也很是高兴,“要不明早一起去喝早茶怎么样,我突然很想吃那个金钱肚,正愁没人陪我去,你跟着一起去去了也多往肚子里扫点点心什么的补点肉。” “乐意奉陪。”葛玥童从体重秤上下来,注意到邢宜茹的气色可比之前好多了,这下又多了一件开心的事,然后又想起这次来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帮着邢宜茹确定一下她婚礼上的几个细节,“小茹姐你选好婚礼那天穿什么衣服了没,你上次发的那套我觉得就挺好的,你说今天穿给我看效果来着?” 第299章 像话吗 隔壁的邻居家里有个孩子今年高考,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邻居特意简短的放了一挂鞭炮来庆祝,陈言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还好是上风向,看着邻居家院子里冒出来一阵阵黄与白的烟雾,陈言脚下卧着的一条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一直在不停地舔着鼻子。 陈言出院回家到现在也快一周了,目前还没去过厂里,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现在的他走不了这么远,他这个人其实也很倔,以前爱和自己较劲,但是这一次也不得不向自己的身体状况低头,老实在家慢慢恢复。 除了向激川虞移和葛玥童,谁也不知道陈言之前的情况是装出来的,大家都在为陈言的大难不死和没出什么大事而非常高兴,以至于陈言出院回家到现在家里一直都还挺热闹。 爷爷知道陈言出院,还挺高兴的,让姑父送来一副收藏了很久的鱼肚,曹阿姨果然是个老家政很识货,说这种品相的鱼肚现在可不好买,她都有点舍不得用,姑父再三交代了爷爷说的好东西要用在人身上才算实现价值,曹阿姨才把鱼肚分成好几份收着了,这两天给陈言炖了一份,确实很合适陈言现在的身体状况。 陈言出院回到家,村里的很多谣言不攻自破,珍姨每天一早肯定是要来送一次蔬菜的,都是自家地里的,蒲瓜空心菜什么的,新鲜得一掐一包水儿,曹阿姨过意不去,珍姨又坚决不收钱,说她孙子也跟着父母去城里读幼儿园了,闲着也是闲着,小陈现在要恢复,吃点新鲜的对身体有好处。 齐叔每天都来看陈言一次,齐叔家的荔枝园里还养着不少鸡,每次来不是带新鲜鸡蛋就是抓只小母鸡,鸡多了吃不完,曹阿姨弄了个简单的鸡窝养在里面,家里也就热闹了起来,一条对这些两个翅膀的住客并不是太欢迎,经常呲牙,吓得小母鸡们在笼子里乱飞,后来曹阿姨说这些鸡养着给陈言补身体的,一条可能也就看惯了,或者真的听懂了,就很少搭理这些小母鸡了。 陈言回家第二天曹阿姨就半夜四点多起来煮饭菜洗澡,去玉皇观献饭烧香,曹阿姨觉得这护身符还是挺灵的,国人的朴素信仰里灵验的神仙自然值得好好酬谢,曹阿姨的献饭自然也是诚意满满。从玉皇观出来快七点回到家一推门就看到陈言在一楼楼梯口躺着,赶紧上去,看情形应该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拍了拍脸把陈言拍醒了,陈言迷糊了有一会儿,把曹阿姨的心都吓到了嗓子眼儿,好在陈言还是清醒过来了,很抱歉的笑着和曹阿姨说他只是想自己下楼来,没想到刚下完一层转了个弯就实在没力气了,手没抓稳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曹阿姨吓得要叫救护车,陈言坚持说自己没事,最多青一块,结果现在半个人基本都是青的,曹阿姨也再不敢离开陈言半步,上下楼梯什么的一定会扶着。 厂里的同事们知道陈言出院,也都三三两两来看望,厂里最近很忙,大家也都是各种加班,胖子和几个车间主任中午一起来的,都是腼腆人不太爱说话,略坐了坐把红包给了就走了,小姚小张和梁梦芸是吃晚饭的空档来的,带了鲜花水果营养品,还有红包,小张比之前沉默了不少,倒是梁梦芸心疼的直掉泪,连带着小姚眼睛也红了,陈言从齐叔哪儿听说了小张让自己掉马的事儿,他不是很在乎这些,毕竟从现在来看小张嘴巴还是挺紧的,陈言现在对自己的脑子也不是很有自信了,他居然有种感觉,眼前的小张可能干不长了。 等陈言的这些熟人都来过一遍之后,家里也就慢慢清净了,陈言在房间里走走还是行的,只是现在拿不了针也做不了活儿,一方面还是手抖的厉害,另一方面集中注意力时间长点就会头疼,所以陈言早上睡醒了一般也就是自己洗漱一下,然后在书房看会儿书,看到头疼了就喊曹阿姨上来扶一把,下楼在院子里走走,不仅手抖,稍微走多点腿也抖得厉害。 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车是开不了了,只能在院子里坐坐,曹阿姨为了陈言坐的舒服点,特意买了一把扶手椅一把摇椅放在院子里,看陈言自己想怎么坐,陈言也不挑,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躺着肯定是更舒服些的姿势,所以他一般都在摇椅里歇着,陈言下了楼就会把一条放出来,他在躺椅上歇着,一条就卧在他脚边。 等到日头高点开始热了,陈言就回屋去,吃点东西让曹阿姨把自己扶上楼休息休息,可能因为受伤的缘故陈言现在睡眠的时间也挺长的,经常中午睡下去下午起来都快五点了,收拾收拾自己再下去,六七点的天气就很凉快了,又可以在摇椅里坐一坐等着吃饭。 医生给的建议还是让陈言从散步开始恢复,至于手部精细动作,从二指捏花生到筷子夹玻璃珠,反正给了一套很详细的方案,陈言自己看了一会儿觉得头特别疼,曹阿姨倒是每天认真给陈言执行。 向激川没亲自送陈言回来,陈言不让他送,喊了齐叔来接,陈言也知道向激川心里有气,可现如今他端个杯子手都抖,所以更不想再向激川眼前晃,想要维持一个没落下什么大毛病的表象对于现在的陈言来说还是有挺大的困难的,他还是决定先在家待着,等自己好一点了再去哄哄向激川吧,毕竟向激川这次没打人是真的已经很克制了,陈言说不出来,可能班上的多了人也跟着长大了吧。 今天齐叔来的时候陈言正在吃晚饭,陈言碗里是西湖牛肉羹,他受伤以后拿不了筷子了,都只能用各种勺子,曹阿姨做饭也跟着有了很多改变,知道陈言现在身体虚,各种营养搭配做的还挺不错的,而且食材切法什么的都挺适合用勺子。 每年六月都是安全生产教育月,桦林制衣已经连续六年被评为区里的先进企业了,今年更进一步,拿到了市里的表彰,齐叔说中小型企业也就只有这一家,其余受表彰单位规模都在二百人以上,表彰的材料齐叔都取回来了,明天就挂上,然后说省电台财经频道想来采访一下,陈言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情,让齐叔自己定就好。 齐叔还是挺高兴的,陈言看得出来,这厂子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其实一路都挺不容易的,他知道作为一个小企业桦林制衣获此殊荣确实不太容易,毕竟大多数的小企业寿命都不太长等不到多年媳妇熬成婆这一天,能成长起来的小企业走到这一步规模早就上去了,大多数小企业还停留在安全生产贴在墙上的阶段,桦林受表彰一方面是有自己往里填活得长,另一方面齐叔在这块抓得确实好,职工教育很到位,厂里每年用在安全生产上的开支都落到了实处,这块牌子一拿回来,又是要给大家发奖金了,陈言说让齐叔尽快安排财务做个方案出来看看,其他没什么了,齐叔说感觉陈言勺子比前两天拿的稳当些,陈言笑了笑说幸亏曹阿姨照顾的好。 “怎么又只吃这么少,”齐叔一走,曹阿姨送完人回来,看到陈言已经把勺子放下了,“每天都只吃这么点怎么行?” “我现在也不怎么动,真的吃不下啊曹阿姨,”陈言说的也是实话,每天就是自家院子里走走,消耗不了什么体力,他中午勉强自己塞了半个馒头进去,午睡刚睡没一会儿就难受的跑去吐了,根本不消化,吐完半天站不起来特别难受,他也没和曹阿姨说,现在是真的不敢吃多任何一口,“慢慢来吧,我刚醒那会儿一天就能喝两口汤。” “小虞最近是不是工作比较忙呢,”曹阿姨看了看这一桌子剩菜剩饭,叹了口气,“你出院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说来看看你,我早上给他发微信呢,他过好一会儿才回我说最近很忙。” “他最近确实很忙,”陈言一想到虞移那天的样子心里又难受一下,他也不知道董承玺这几棍子是给自己的脑子打出了什么毛病,他感觉自己醒来以后对周围的人的预判,特别是自己比较亲近的这几个人,都在不断失准,以至于他现在也有点猜不到虞移是怎么想的,只能先顺着说了,“他这不是找到工作了,挺忙的,最近好像还要搬家呢,事情挺多的。” “这样啊,”曹阿姨很快就把桌子收拾干净了,似乎是欲言又止,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童童最近学习也很忙吧,怎么也没见她回来呢,我听小虞说她之前在你这儿住了七八年呢,一直把你照顾的挺好的。” “她也有自己的家人和事情,”陈言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现在体力似乎是有些跟不上,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几次和自己较劲结果都不太好,他也只能放弃了迅速恢复的想法,慢慢养着了,“之前住在我这儿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情况不一样了。” “我是觉得这小姑娘挺不错的,也是真的很关心你,”曹阿姨叹口气,陈言从来也不是一个很开心的人,曹阿姨刚来就感觉陈言好像有什么心里疾病似的,每天活的都很机械重复,单调是他日常的底色,人话也少,几乎不怎么笑,也没什么情绪,就淡淡的很平静的,很有礼貌也很体贴人,说起话来叫人舒服,生活习惯也是好的不能再好,就是总觉得整个人虚飘飘的不真实似的,曹阿姨之前不明白她觉得陈言这种古怪到底是为什么,陈言住院这段时间她没什么事,就总是和一条坐在一起等陈言回来,一人一狗沉默着,曹阿姨就总在想这个事儿,最近倒是有点心得,陈言这个人他是压根就不为自己活着,“这不是快端午节了,学校肯定放假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瞧瞧你。” “她有自己的家人,端午节肯定是和家人一起过的了,我这儿也不适合她来,她也大了,不合适,村里人会说闲话的。”陈言知道拿这些话来解释这件事情最合适,果然曹阿姨听了也没再说什么,就只是叹了一口气。 葛玥童陪护的时候跟陈言聊天有时候也没什么话好讲,于是就把自己的奶奶大姨这一家人和陈言说了不少,陈言心里肯定是很欣慰的,他真没想到董青山这么个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妈和前妻,他一直就觉得很奇怪,葛玥童说之前董青山每个学期会让老魏送学费来这件事的真实性,陈言小时候就见过董青山,也知道一些事儿,他怎么也想不通就董青山这种人渣怎么可能会每年还记得给这个女儿掏学费,但是他也不相信葛玥童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要不是这次住院葛玥童陪护的时候说起来学费原来是奶奶给的,这事儿在陈言这儿估计还是与一个未解之谜,现在知道葛玥童已经找回了这么好的家人了,陈言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是这些也没必要让曹阿姨知道,陈言扶着桌子,打算试试看这次能不能一口气走到楼上去,毕竟比起谁来看他谁不来看他,他觉得眼下最紧急的还是要快点生活完全自理。 “向总还是一直挺关心你的,”曹阿姨想伸手来扶着陈言一下,被陈言拒绝了,“让我提醒你按时去复查呢,说你要是不去他亲自来抓人。” “这个东西复查了也不会马上好,慢慢来吧,”陈言慢慢走到楼梯口歇了一下,然后扶着楼梯扶手开始上楼梯,“你看我现在不是一天更比一天好了吗?” “这也快端午节了,小陈你要包粽子送人吗?”曹阿姨不放心陈言自己就这么走楼梯,一直在后面跟着,架着胳膊保护着,好像在呵护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你要是有这个计划,早点和阿姨说,阿姨也好准备材料。” “包粽子送人吗?”陈言长这么大过端午节从来没有想过还要包粽子送人,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吃粽子,又冷又黏糊的粽子总让他想起之前华林服装厂食堂里那些烂乎乎的米饭,“其实我还真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那就包点自己吃的就行了,”曹阿姨跟在陈言后面看着陈言慢慢走,确实是比之前要稳当多了,台阶都上了一半了身体也没怎么发抖,“小陈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呢?” “厂里每年都会发,”陈言自己之前从来没领回来过,都是现场分给其他同事了,“一般都是有咸蛋黄的,你要是不爱吃就包点甜的自己吃吧,我对这块不挑的。” “这么大个节你不会又不过了就让它这么过去吧?”曹阿姨以前的雇主们不管是过传统节日也好还是一些舶来洋节也好,总是要过节的,还要花上一大笔钱搞得丰丰富富的,到了陈言这儿曹阿姨这大半年了就没见过陈言过什么节,他好像就是这么一天一天都当普通日子就过去了,“这怎么行呢,没有节,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有什么奔头呀,这个端午就算你不过,该弄的习俗一个也不能少啊,阿姨来张罗就行,一个家没个节像话吗?” 第300章 不能和病人较劲 高考一结束,吃过食品学院的端午节聚餐,端午节就在眼前了,葛玥童这段时间充实的不得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黄玮铭所在部门的新媒体矩阵搞了个端午节游园活动,就在迎大附近一个商场里,两站公交车,黄玮铭说现场小礼品特别多,所以葛玥童和吴蕊还有孙羽萌早早就去了,中午三个人吃完火锅鸡一下楼场地也布置好了,黄玮铭还特地让自己女朋友给她们仨一人留了一个联名款的小风扇,小老虎造型怪可爱的。 “我有点担心我赶不上动车了,”孙羽萌刚刚结束超长跳房子的游戏,力压竞争对手拿到了一份奖品,整个人一身都是汗,脸也红扑扑的,“这也太好玩了吧,我还想着要是没什么意思我就慢悠悠走到学校去再坐地铁呢。” “来得及,”吴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她手里抱着一个蒙娜丽莎吃粽子的图案的抱枕,是吹易拉罐赢的,明天端午节假期机构停课一天,加上高考结束了,吴蕊难得有个可以休息的时间,“坐地铁的话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就正好了,到了那边时间还很宽松,按照这个进度,咱们再玩一个小时撤就正好。” “所以这个盘子运球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啊,感觉难度很高啊,居然这么多人排队呢。”葛玥童伸头看了看前面的队伍,移动不算快,她本来不是很想排这个人超多的游戏,但是孙羽萌很想要这个游戏的奖品,是一个龙舟造型的遥控夜灯,因为每个人只能兑换两张游戏券,孙羽萌和吴蕊早早就用掉了,就剩下一直在忙着体验现场diy的葛玥童还剩两张游戏券,因为游戏券是和个人微信id绑定的,等下入场游戏还要扫码,所以只能等葛玥童去试试了,葛玥童手上拿着一个刚才她自己做的漂漆扇,配色很夏天,因为大家都被游戏区吸引了目光,所以diy体验区域人不多,葛玥童还没忘了顺手给吴蕊和孙羽萌一人弄一根五彩绳手绳。 “你这还有两张券呢,”孙羽萌踮起脚尖往前看了看,“这个一次一组六个人,我数了一下,再下一组就到你了,没事儿你别有压力,我在网搜了同款,有卖的,不行我就买一个。” 等葛玥童如愿给孙羽萌赢了一个夜灯,还剩一张游戏券葛玥童选了个排队飞快的抽盲盒游戏,抽中一个三等奖,奖品是粽子两个,正好小欣兴过来了,又多给了一个,葛玥童拎着三个粽子,跟着吴蕊和孙羽萌往回走,因为葛玥童赢了夜灯,孙羽萌请客吃冰激凌,三个女生说说笑笑往公交车站走。 回宿舍放了东西,刚好孙羽萌也取了行李,一下楼闫需宁就在楼下等着了,孙羽萌准备和闫需宁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家。 “闫同学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点,”葛玥童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闫需宁了,所以觉得变化很明显,“还是我眼花了?” “真的瘦了,萌萌说想换个瘦一点的男朋友嘛,”闫需宁一边帮孙羽萌背上包一边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那我就只好减肥了。” “换也不能再是你了,”孙羽萌转身很开心的和葛玥童吴蕊告别,“等我啊,回来给你们带那个一口吸干的桃子吃,我上次回家吃到了,可真的太好吃了。” “冲你这句话不等你回来都不行了,”吴蕊还蛮期待的点点头,“赶紧走吧别一会儿误了车了。” 送走了孙羽萌,葛玥童和吴蕊慢慢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其实她们两个少有这样单独在校园漫步的情况,吴蕊最近把头发剪短一些,盘的还挺漂亮。 “我妈早上给我打电话来着,”吴蕊手上拿这个刚才在路边领到的面包房开业大酬宾宣传彩页,当个扇子扇着风,“说昨天晚上我爸和我弟的岳父大吵一架,我弟媳闹着要上吊自杀,我弟当场就给我弟媳跪下了,我爸一看到气的又蹦又跳砸了好多东西,闹了大半夜整个小区都知道了,物业和居委会都来敲门让别吵了,我爸现在气的发昏还在家躺着呢。” “怎么突然吵这么大的架啊,”葛玥童到时注意到吴蕊家这个连续剧的更新频率自从吴蕊可以和家人保持距离以后就变长了不少,以至于现在骤然听到已经是这么大的剧情起伏了,“叔叔没事吧?” “管他呢,”吴蕊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倒是很轻松,“这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很着急的,没准儿今天也会买票回家去看看,但是现在我是一点都不想管他们了,吵去吧,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件事最该站出来负责任解决矛盾的人就是我弟,如果我去参与了,只会成为一个背黑锅的角色,大家把所有矛盾过错都往我身上一推,他们还是一家人,凭什么呢。” “哇塞,你能这么想我还真是想要好好夸夸你了,”葛玥童听着吴蕊这段发言简直身心舒畅,“你首先得是你自己人生的第一责任人啊,这种事情参与进去对你和你的家人都没好处,你弟不愿意站出来不愿意成长,你作为姐姐别参与进去就是对自己对家人最大的负责了,对吧,不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气人的事儿呢。” “所以我是真的挺羡慕孙羽萌的,独生女,父母又很恩爱,”吴蕊有点无奈的耸了耸肩,“她整个人都是那种充满能量的感觉,有那种什么都难不倒的气质,应该就还是家人的关爱给予了她满满的自信和力量吧。” “你别老是羡慕别人啦,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你,你身上有那种勇于改变,勇于生长的旺盛生命力,”葛玥童好像还是第一次直接的把这种话说出口,“你的力量是内源性的,是你自己自发的,这可太珍贵了,真的,我总觉得只要你想做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到。” “真的吗?突然被你这样夸感觉感觉有点怪怪的,又高兴又有点疑惑,”吴蕊拧起眉毛很认真的转过脸来看着葛玥童,“说真的你不觉得你自己变化也很大吗,这要是你以前肯定不会搭理我的哎。” “我们这算是共同进步?”食堂近在眼前,因为中午吃的很饱,葛玥童决定晚餐简单点,来计划是个冰绿豆再来一份白灼菜心就差不多了,“毕竟我们互相都觉得对方变得越来越好了,还真是值得高兴。” 晚饭吴蕊吃拌粉,人有点多要排队,葛玥童端着自己的餐盘先找了个空座位坐下等着,掏出手机来一看有米新荷发来的微信。 “学妹你今晚有空吗?” 米新荷的消息显示是大概十分钟前发来的,当时葛玥童正在排队等自己的现灼菜心,周围比较吵估计也没听到。 “有呢学姐,”葛玥童看了看吴蕊还在等叫号,低头回复信息,“有什么事吗?” “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虞移真的不对劲,陈言学长出院到现在也有十多天了,”米新荷应该是一直在等着葛玥童,所以很快回了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关联,但是虞移从前城回来就不是很对,我也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了,才来打扰你的,这不是想着明天放假了,想问问你要有空等下约个时间我们一起去他宿舍一趟吧。” 吃完饭吴蕊说要去取快递,刚好米新荷也来接了,葛玥童和吴蕊在食堂门口告了个别,不一会儿米新荷就骑着电瓶车出现了,葛玥童自从上次在医院和米新荷分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米新荷。 “学姐,”葛玥童跨上米新荷电瓶车的后座,“真的很久不见你了。” “确实,看到你还元气满满的我就放点心了,不然我都担心别是陈言学长出院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告诉我,”米新荷心里一直挺担心虞移现在的状况,“等下你见到虞移了你就知道了,他最近每天把自己关在宿舍里肝论文,胡子都不刮,问就只是说心情不是很好,愁死了。” 葛玥童一下就想到了回迎城的动车上虞移的状态,当时的虞移也是很罕见的闭着嘴巴一言不发,一路就是那种默默难过的神情,葛玥童问了几句,虞移就是抿个嘴不说话,把脸往窗户边上一转,葛玥童在这块完全的没经验,也不太明白虞移这是怎么了,又问了几次学长你没事吧,也没得到回答,这几天陪护葛玥童确实也累,加上之前太高兴了体力消耗还是有点大,迷迷糊糊就睡了,也就没在管虞移,一路地铁回到学校葛玥童着急去上课,她是真没想到虞移能难受到现在,都快半个月了。 虞移的宿舍楼挺有年代感的,葛玥童之前路过过这里几次,知道是博士宿舍单人间条件很好,但是从来没进来看过,楼道里的灯不算亮,米新荷点亮手机电筒给葛玥童照着路,一路领着葛玥童往上走。 “其实我也不想打扰你,”米新荷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的个子不如葛玥童高,这会儿表情有点无奈,“想着你应该也很忙的,况且我也想着虞移这股子劲儿早晚有过去的一天,我就还是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整理一下,但是越等我越没底,这时间是真的不短了。” “我也很抱歉,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看出来学长心情不是很好了,”葛玥童跟在米新荷后面走过长长的走廊,“但是回到学校我也没有再多关心一下学长。” “这个和你没关系,”米新荷站在一扇亮着灯的宿舍门口,从包里掏出钥匙很熟练的打开了宿舍的门,“所以你也别自责了,请进吧。” 葛玥童还是第一次进男生宿舍,虞移的宿舍和她想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虽然看着东西也不少,但是都很整整齐齐,空气里弥漫着很好闻的薰衣草味道,淡淡的,估计是洗衣液或者洗手液的味道,书桌前电脑开着。 “你来了?”虞移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敲键盘,整个人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要低,头也没回的顿了顿又说,“冰箱里有乌龙茶,是你上次说蛮好喝的那种,你先喝着等我会儿。” “童童也过来了,”米新荷拿过一个椅子示意葛玥童坐下,对着虞移的背影说着,“我发微信和你说了我们一起过来,你不会又没看吧?” 虞移手上一停,整个人转过身来,看到真是葛玥童站在自己的宿舍里,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 葛玥童这才看到虞移的脸,小半个月没见虞移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有点憔悴,眼镜片下面一双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刚哭完还是肝论文太费眼,整个人看上去很疲倦,没了平时那种意气风发乐观开朗的模样,倒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葛玥童一下就明白米新荷在担心什么了,眼前的虞移确实看着就像出了大问题。 “学长好,”葛玥童很小声的和虞移问了一句好,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米学姐说他很担心你,但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所以叫我一起来看看你。” 虞移起身去冰箱里拿出来三瓶乌龙茶,递给两个女生一人一瓶,自己也拧开一瓶,然后把书桌前的椅子拖得近了一点,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虞移还是先开口说话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因为在等着学校人事办手续,最近也很闲,新荷也挺忙的,我就刚好在宿舍整一下自己之前的一些成果,顺便写写论文打发一下时间,”虞移把瓶子里的乌龙茶喝了一半,好像很渴一样,“其实我这几天也想了很多事儿,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以为我是在生学长的气,但是我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感觉,我就是感觉一想到那天的他我的后背就凉嗖嗖的,心里就很酸很难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能不能发告诉我一下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呢?”米新荷拧开自己的瓶盖,“之前看你一直也不想说,我也没问,今天童童也在,你看方便的话就说了吧,你心里也好受点。” “学长刚好转一点,”虞移又喝了一口茶,“就把我和童童给赶走了,很不客气的那种,说的话也很不好听,弄得我是真的挺伤心的,我就觉得自己这么认真的对待他照顾他,他怎么能这个样子。” 葛玥童本来听到米新荷发问的时候真的有点不知道这个问题要怎么搪塞过去,她真没想到虞移当着她的面就开始骗人了,严格说来也不算骗,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吧,但是葛玥童听得出来,虞移这是在为陈言骗他的事情而感到伤心和难过,所以才会情绪异常了这么长时间,诚然,葛玥童已经发现陈言是虞移很重要的精神寄托,说是很信任的人应该是不为过的,陈言受伤的时候虞移是真的很伤心,可以说每天几乎都在以泪洗面,而且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感情来陪着陈言照顾陈言,这样深入的投入到最后居然只是陪着陈言演了一出戏,一时接受不了真的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吗?”米新荷点了点头,一颗悬着心似乎是慢慢放了下来,“我不妨也说点我的看法好了,其实陈言学长可能也是不想你们都陪在他身边浪费你们的时间和精力吧,我能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个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你不也说过吗,陈言学长对谁都比对自己好,而且我感觉他应该也是个挺骄傲的人,这种人肯定不会愿意自己以这种病号的形象示人啊,所以赶你们走也可以理解啊,我不是想道德绑架,但是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脾气都是很乖戾的,咱们就别和病人计较了,身体好的时候他还是挺好的对吧。” “不过陈言的话确实很难听,虽然我当时因为他好转了挺高兴的,但是我一回到宿舍想起来他说的那些话,我都气得够呛,”葛玥童注意到虞移眼睛红了,赶紧说点让虞移高兴的,“我觉得我也没做什么,倒是学长你付出的还挺多的,陈言这么做的确是很过分了,但我相信他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就像学姐说的,病痛会使一个人心性剧变,咱们不能和病人较劲,只能自己想开了。” “就是啊,”米新荷显然对叫来葛玥童这件事很是满意庆幸,“况且这不是都好了很多了,等他全好了你早晚能从他这里找回这口气的,等到那时候想怎么样不都可以,不行我也帮你上手揍,肯定不让你这委屈白受。” 虞移听到这话没绷住也笑出了声,他拿起瓶子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但葛玥童注意到虞移好像并没有真的想开,只是不想让米新荷太担心。 第301章 有空经常来 端午节桦林制衣也没放假,全员加班赶工期,大清早陈言起来在院子里给果树浇水,远远就看到上山的路上小姚骑着个电瓶车过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小张也骑着电瓶车风风火火的过去了,山路上人不多,毕竟是个大节,很多人家昨晚通宵煮粽子,还都是柴火粽,一整个村都是烟气缭绕的,今早开窗还能闻到烟火味,现在村里倒是静悄悄了。 曹阿姨昨晚也是通宵煮粽子的一员,不过好在包的不多,用的是燃气,粽子们这会儿都已经上桌了,陈言估计自己吃不了,就没动。这会儿曹阿姨正在煮疙瘩汤,陈言浇完水把水管拎回车库,一条像个尾巴似的跟在陈言后面,陈言感觉今天到现在还不错,头也不疼,人也不算累,他打算在家门口走走,出院到现在半个月了,他还没出过这扇大门。 陈言把一条往栅栏里领,一条不愿意,趴在地上冲着陈言嚷嚷,陈言实在是没办法,给一条套上胸背带,拉开门站在门口歇了一会儿,这时候有个不认识的邻居骑着自行车从陈言家门口经过,看到陈言牵着狗站在家门口,顺嘴问了句好点没,陈言说好多了,那人点点头骑车走远了。 陈言挺费劲的从坡上走下来,中间差点摔一跤,还好扶着一条,站在坡下面陈言回头看,第一次觉得这个坡这么长这么陡。 下了坡陈言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准备歇一歇就回家去,这时候一条的尾巴突然就摇了起来,望着上山的路呜呜叫了起来。 陈言顺着山路望过去,什么也没有,正要转开视线,突然一声响亮的狗叫,山路上出现了一个飞奔的身影,黄色的大狗披着朝阳向陈言飞奔过来,身形矫健,是二饼。 陈言也没想到二饼会突然出现在山路上冲自己飞奔而来,他感觉二饼这要是飞扑上来估计能直接给自己送走,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躲,倒是二饼靠的近了,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缓缓走到陈言脚边,拼命的嗅着陈言身上的味道,发出一阵阵呜咽,前爪不停地扒拉着陈言的裤腿,尾巴摇的整个后半身都在剧烈的扭动。 “二饼!”路口传来小张的声音,“你怎么跑这来了,妈呀,跑真快,骑个电动车都追不上你。” 陈言抬头看过去,山路上小张骑着电瓶车由远及近。 陈言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姿势,缓缓蹲下摸着二饼的头,二饼很乖的把耳朵都折了起来,整个狗团成一个团把自己挤进陈言怀里,陈言抱着怀里的狗,努力把脸躲到狗尾巴抽不到的地方,小张就已经出现在面前了。 “那个,小陈哥,”小张的语气不似平常那么随意,倒显得有点尴尬和拘束,他把电瓶车靠路边停好,有些犹犹豫豫的走过来,“二饼自己跑出来了,早上我们来看到他自己趴狗窝里我们以为已经给拴上了,谁知道早上装车的时候厂门一开他就跑出来了,还跑得飞快,正好我在仓库帮忙嘛,我就赶紧骑了个车出来追了,没想到他是跑来看你了。” “跑来看我?”陈言有点意外,低头看了看怀里热烘烘的狗,没防备被狗尾巴扫了一脸。 “对啊,都跑你家门口来了,这不肯定就是来看你的吗,”小张和陈言说话说着说着好像也就没那么拘束了,“我和你说狗这种东西很有灵性的,谁对他好他们心里都记得很清楚的,你出事到现在还没往厂里去过,二饼肯定会很想你啊,这不伪装了一下骗过我们大家,就自己偷跑出来看你了嘛,狗又不会说话,只会用行动来表达啊。” 陈言蹲下了才发现好像有点站不起来,试了两次无果,小张还算有眼色,伸手把陈言给扶起来了。 “小陈哥你慢点,”小张这一伸手扶,才觉得陈言是真的瘦,“感觉你还没恢复好呢,整个人看着灰灰白白的,而且你的手好冰,你这要多吃点补气血的才行啊。” “小陈,你怎么跑出去了?”曹阿姨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小张来了呀,正好正好,阿姨包的粽子才煮好,你进来吃点吧?吃完给你同事们拿点大家一起吃。” “那个,不用了阿姨,”小张满脸的不好意思,神情又扭捏了起来,“没事的,我们厂里也发粽子了,每个人都有,我吃我的就行了。” “拿点吧,”陈言牵着一条往回走,二饼在旁边扭着屁股跟着,陈言看小张那扭扭捏捏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曹阿姨包的这个真的很香,昨晚煮的时候我都闻到了,正好我也吃早饭,你吃了没,进来一起吃点。” 小张早上睡过头了,他设置闹钟的时候选了智能跳过法定节假日,今天端午节,就没响,小张自己也忘了,如果不是生物钟起作用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一眼,今天上班铁定迟到,所以小张也没顾得上吃早饭,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我和宋总说我在你家呢,等会儿带着二饼回去,”小张不愧是厂里的销冠,各方面意识都很到位,在陈言家吃个早餐都还惦记着给领导请假,“他说不急,让我顺便看看你什么的。” “那就吃了再走吧,”陈言感觉很累,进厨房洗了个手出来就在桌边坐下了,“这个还挺好吃的,正好你早上也没吃。” 曹阿姨端出来两碗疙瘩汤,小张坐在饭桌边闻到饭香味是真的觉得自己好饿,正好院门外传来珍姨喊小陈的声音,估计是来送蔬菜,曹阿姨赶紧擦了擦手,去厨房拿了一串粽子装在袋子里出去了。 “小陈哥我可以要点胡椒粉吗?”小张坐在陈言对面,尝了一口曹阿姨的疙瘩汤,这个位置以前虞移来的时候也坐,“这个汤要是再加点胡椒粉,那我不得直接香的上天啊。” “想上天自己去厨房里拿,调料架第二排,黑的白的手磨得的都有,”陈言自己先喝一口汤,曹阿姨可能是为了让陈言开胃,放了些新疆番茄口味很不错,酸酸的,番茄粒熬的又沙又绵软,“你看你要哪个。” “你这个珍姨真的很会种菜,”曹阿姨手上拎着满满的进来了,脸上笑盈盈的“这么嫩的小茄子这么均匀,菜市场根本买不到,你看这把生菜,多嫩,多新鲜啊,这个品种好像叫玻璃翠,很怕热,不好种的,你看看这个,长得多大,多好啊,也辛苦她每天都给你送,你可要努力多吃点。” “专门给小陈哥送来的吗,”小张正在往碗里撒胡椒面,“小陈哥你还真的,我和你说,昨天梁姐还在和我说呢,别看你这个人一天不声不响的,你在这个村知名度还挺高的,而且你人缘是真的超级好啊,大家都还蛮关心你的,厂里那些当临时工的大妈大婶还经常问你怎么还不来上班呢。” “等着听我八卦吧,”陈言自己也吃一口,看了看对面的小张,可能因为好吃,也可能因为饿,小张吃的飞快,给陈言看的也好像有点食欲了,打起精神来又吃了点,“毕竟不是前面都传我死了么,这下没死大家好奇点也正常啊。” “小陈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张只觉得这疙瘩汤也太好吃了,他甚至都顾不上尝一口面前碟子里那个油亮鲜香的肉粽,“别的人我是真不知道,我们几个可都是真的很关心你啊,梁姐这几天是太忙了没过来,她还让她家人从老家给你搞了了一盒阿胶说要寄过来呢,说这玩意最补血了,那还不都是因为关心你啊,你不在你工位都是小姚帮你打扫的呢,你再看看这个菜,今年菜很贵的,这个阿姨还每天给你拿呢,她怎么不拿去市场卖钱非要给你白送啊,那还不是因为关心你想让你快点好吗?” 陈言喝了一口汤,看着眼前的小张,之前那种小张干不长了的感觉此刻已经烟消云散,眼前的小张又和之前办公室里的小张没有什么区别的,直肠子的热心人,很仗义,虽然话多了点吵了点,但是并不会让人讨厌,可今天小张说的这些话陈言倒也并不是很认同,毕竟实践已经证明了厂子没有自己照样能转,既然工资都能正常发,那自己真没什么值得大家关心惦记的地方了。 “小张这说的对,”曹阿姨把菜放进冰箱里,出来端着一碟泡菜,估计是看小张吃的实在香,但是做的也不多怕小张不够吃了,临时给加的量,“小陈你这些同事朋友邻居什么的都还是挺不错的,都是真的关心你。” “就是啊,”小张一碗疙瘩汤已经见了底,准备拿下眼前的肉粽和小泡菜,筷子一夹粽子里还包着两个咸蛋黄,“哇塞阿姨你这个粽子内容好扎实啊,小陈哥你不吃点嘛,这也太香了吧。” “我现在还吃不了,”陈言慢慢吃着自己的疙瘩汤,今天的疙瘩汤味道确实要好一些,“你喜欢你多吃点。” “多吃点,真喜欢吃阿姨以后还包,”曹阿姨从厨房拿着一条的饭盆出来,还多拿了个一次性的饭盒估计是给二饼的,里面是用嫩南瓜叶做外皮包的小狗粽子,“还好这个小狗粽子做了四个,本来计划一条一早一晚吃,没想到二饼也来了,刚好一人两个。” “小陈哥有时候我也会有点嫉妒你,真的,”小张一筷子泡菜一筷子粽子吃的飞起,“你看你多受欢迎啊,不说我们这些同事了,厂里的狗都这么关心你,你知不知道二饼这么跑下山也很远的,而且他跑得那么快,骑车都追不上,他肯定是很想你很担心你。” 陈言确实也没想到二饼会因为想见自己专门从厂里跑出来,更没想到,这帮同事都还惦记着自己,他感觉有些惊讶。 “而且,小陈哥,”小张估计是吃差不多了,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伸头四处看了看,“或者说董总,不管是哪个身份吧,你是真的挺好的一个同事,不管是能力也好,还是在大家中的口碑,都是挺不错的,所以大家肯定会关心你啊,要不是最近工作很忙,大家肯定有空就会经常来看你的啊,今年艾星集团的单子好大,我们这都忙了大半个月了,才做了三分之一,你在进度群应该也能看到吧,说真的,你快点好起来吧,早点回来,我们真的不能没有你,别的不说,厂里现在连个好点的叉车司机都找不到,找来的都是凑合用的那种,不光这个,定制的单子没有你也不行,而且你可是我们厂的武力担当啊,没有你厂子都不转了,真的,我不是因为你是董总恭维你,大家都是这样觉得的,你不在就是感觉缺了什么。” “别夸张,”陈言吃了一口疙瘩汤,这会儿没那么烫了,吃起来正好,“我不在你们工资也是正常发,这世界没有少了谁就转不了的。” “小陈哥,”小张打扫完了面前的两个碟子,很认真的看着陈言,放下了筷子,“地球不会离开谁就转不了这句话不是你这样理解的,从宏观角度来说,地球毁灭宇宙都不会任何波澜,但是如果微观到每一个具体个体,这个人如果没了,对他的家人朋友,他的社会关系来说,就是一场漫长的痛苦和灾难,也许后来大家会对这个人的离开感觉到习惯,那是因为这个结果是不可逆的,大家麻木了,无能为力了,不会因为时间作用就忘记那种痛苦的感觉啊,可能我这么说不恰当,但是小陈哥,你是真的不明白吗,我们担心你,希望你好起来,不是因为你对我们大家有什么用,而是因为你这个人是我们大家的好同事好朋友啊。” 小张说完,陈言没有应声,低头吃着饭,短暂的沉默里,曹阿姨喂狗回来了。 “哎呀,二饼真的太懂事了,两个小粽子他还让了一个给一条吃呢,我都和他说了一人两个,二饼还让呢,一条也不客气,真的把三个都吃了,”曹阿姨走到饭桌边看到小张把碟子里的东西都吃完了,“小张吃饱没,还有粽子呢,阿姨再给你拿。” “不用了阿姨,太好吃了,我都吃的快站不起来了,”小张站起身来,“谢谢阿姨,我要走了,厂里仓库装车人手不够,我得赶紧回去了,谢谢阿姨,你手艺真好。” “这就要回去啊,”曹阿姨赶紧进厨房,拿出来一个保温袋,“把这些粽子帮阿姨带回去给大家分一分吧,真的很感谢你们都这么关心小陈,以后有空经常来坐坐啊。” 第302章 只要他这个人好好的 虞移是真没想到会在机场遇到向激川。 小庞大夫昨天半夜见红了,奶奶给虞移打电话的时候虞移正抱着米新荷睡得香,奶奶说家里第四代要出生了让虞移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一趟,虞移本来和米新荷买了今天的游乐园门票准备去凑个热闹,这下行程要变,米新荷又坚决不跟着,理由是这个场合应该完全的属于虞移的家庭新成员和虞移的弟弟弟媳,这时候米新荷跟着回去不合适,虞移家里的长辈分不出心,添麻烦不说,还容易有误会,米新荷自己倒是觉得不在乎,但她知道虞移和他家里人微妙脆弱的关系,她不想让它恶化。 于是游乐园的票临时退掉了,米新荷说她师弟妹今天组队去看赛龙舟都累死了也没人好约,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收拾宿舍了,下了半个月的雨了最近天气不错正好回去洗洗晒晒搞搞内务,让虞移就安心回去了别管她。 于是虞移大半夜爬起来简单收拾了回家的行李,锁在柜子里的一对金手镯和一个长命锁,是虞移陪护虞秩的时候出去溜达逛金店买的,徐氏黄金的,款式都很漂亮,算是作为伯父送给孩子的礼物,毕竟虞秩再讨厌,孩子总是无辜的,祸不及家人,虞移懂。 向激川在家陪老爷子过完节,老爷子作为本地商会的终身荣誉会长,每年端午的活动都是肯定要出席的,与往年只带向平川不同,今年老爷子带上了向激川一起,而且和向激川坐同一辆车到场,并且专门和大家介绍了向激川,向平川直接脸上都挂不住了,全程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参加完商会的活动,用完午宴,向平川要去自家的几个实体单位慰问一下节假日上班的员工,老爷子带着向激川回了家,祖孙两个一起在湖边钓鱼,吃完晚饭又聊了好一会儿,向激川一早说了打算明天出发去京城看看位臻一,老爷子说也帮忙带个好。 向激川到机场到的比较早,天都还没亮,他一向不是很喜欢时间紧迫的行程,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早出发机场人也不少,忙碌而有序,在排队过安检的时候背后被人一拍,向激川一回头才看到居然是背着个双肩包的虞移。 “我一直很想知道所谓的贵宾休息区是个什么样子,”虞移坐在向激川对面,很好奇的环顾四周,“结果就居然只是这个样子啊,搞那么神秘我还以为里面真的很高级呢。” “就是多几个沙发,可以要点吃的喝的,”向激川已经知道虞移是奔着弟媳生孩子回家探亲的,他也看得出来虞移心情不是很好,脸色很差,之前虞移的背调材料上也有关于这对双胞胎兄弟不睦的内容,所以向激川也就没多问,准备聊点别的话题,“看到京城有机会一起出来玩吧,我在那边待两天,上次说起臻一他们宿舍离你爷爷奶奶家不算很远来着,可以一起约个饭。” “不远也有五站地铁,而且你们这好不容易见一次,所以我还是尽量不要去打扰帮你们,”虞移点了点头,他和向激川虽然都是飞京城,但是是不同航空公司的航班,向激川的航班比虞移晚差不多二十分钟,现在距离虞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可以一起好好聊聊,“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向总,陈言他这样做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你们没人想骂他想揍他吗?” “你是说他装病演戏这件事?”向激川注意到虞移对自己和陈言称呼的变化,能感觉得到虞移刚才的问题就是他心情不佳的根源,其实向激川完全理解虞移,如果不是自己经过陈言受伤这件事,以及和廖华锦的这几次交谈,向激川自己恐怕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也是会很生气的,“放在以前我是真的会揍他的,当然肯定会很生气,生气他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都不告诉我。”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生气?”虞移实在是难掩惊讶,不过贵宾休息室的西多士还真好吃,但虞移也不敢多吃,拿起来又轻轻咬了一小口,“更气人的是童童,她居然还开心的要命,她还和我说别说去计较陈言装病骗人这件事了,重点应该是陈言没事。就因为陈言没事,童童就高兴的跟什么一样,这都多少天了,上次我见她的时候都能看得出来她这股高兴劲儿还没褪下去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陈言当时都是怎么和你们俩说的,但是童童的态度其实也很好理解,她还是把陈言当老板当恩人的,所以她压根不在乎陈言骗没骗人,只要陈言没事,她就高兴,”向激川倒觉得让虞移把心里的不快吐出来是件好事儿,这一个月的相处他看出来了,虞移心思细腻,特别重感情,和自己把陈言当做最好的朋友这种感情寄托不一样,在虞移心里陈言是如兄如父这么一个位置,定位不一样要求自然也不一样,要求不一样感受肯定也不一样,陈言对他们三个人固然都非常重要,但是对于虞移这样的性格和对陈言的定位,虞移说他最生气伤心也是很合理的,但是现在要做的不仅是理解虞移的想法,还得帮他把心结解开,“至于我,可能是相识的早一点,所以我早就习惯了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陈言他以前也玩过这样的把戏?”虞移的美式咖啡什么都不加,中烘的豆子带着点水果香气,虞移不是很喜欢,觉得有点酸酸的,像中药。 “这倒没有,”向激川摇了摇头,“我是说他其实压根就不会真的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对谁都有所保留有所防范,你不是说你看过他的遗嘱?他要是真的信任我,遗嘱又何必详细到不要追悼会不要换衣服林林总总事无巨细写了三页纸,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告诉他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些他就算不写出来,我也一定会按照他喜欢的想要的方式去做,但是没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特别操心。而且我感觉他小时候的事情你知道的比我多,应该也能理解吧,他这个人特别没有安全感,也从来不把任何事寄托在别人身上。” “没安全感?”虞移抿了抿嘴把冷笑憋了回去,口腔里炼奶和咖啡混合的滋味居然还挺可口的,他又拿起那块西多士小小的啃了一口,“可是我感觉学长真的很信任他那个金主的,说去死就去死了。” “他是个工作生活分的很开的人,工作上的事需要团队合作的,不信任他人就什么也做不了,这点他也很清楚,”向激川随身行李里除了钟阿姨做的香包还有一个保温盒,里面是家里做的粽子,挺好吃的,他给位臻一带了一些冻好的,热热就能吃,“而且他把他的每一部分生活都划分的很清楚,彼此之间界限分明互不干预,你应该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吧,除了他愿意让你知道的,其他你对他根本一无所知,就比如童童,我在你把她带到我面前来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不知道我最好的朋友也救过她的命,而且她还在我最好的朋友家住了七八年。” “我们三个他都救过吧,”虞移眉毛拧在了一起,其实他一直想为自己第一次见陈言的时候的不礼貌行为道歉,他承认自己那时候是纯疯了,加上被出那件事一天被虞秩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气得脑子也不正常了,再加上陈言这个人确实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犯的什么病,现在想想真的是傻透了,“没把他当个人的金主他这么相信,我们这种过命的交情他有所保留啊。” “毕竟比起感情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利益吧,他金主的事情本身就有利益驱动,目的也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有了这一层保证自然就显得可靠多了,况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并不是对我们有所保留吧,更多是因为他是个不愿意拖累别人,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你也知道他父母离异把他当累赘都不要他,我觉得可能这件事对他的伤害还是挺大的,他就总是想跟自己较劲吧,想要证明自己是个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不会拖累别人的人,越是这样,就越显得和谁都有距离,其实你自己仔细回忆一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向你要求过什么事情,我觉得应该没有吧,他就是这样子的,对别人都比对自己好,”向激川早上出门钟阿姨一早就做好了早饭,所以现在也不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不妨就在这好好劝劝虞移,“所以可能他觉得装病这件事本身也是再给我们添麻烦吧,他要是还有得选肯定不会这么做,毕竟这一个月我们都投入了不少的时间精力,其实他心里也未必好过,肯定也是很不安的,所以才会在没必要装下去了的第一时间选择摊牌,不瞒你说,你们是早上走的吧,他是下午快下班才给我打的电话,中间这么长时间他体力透支晕倒了,等我到的时候人都站不起来了,只能一直躺着,正常人谁会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呢,他还不就是为了尽量给大家减少麻烦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虞移知道向激川说的很对,陈言确实是个怕连累别人的人,虞移自己都利用过这一点胁迫陈言,想想也是对陈言够坏的了,但是陈言好像也并没有很介意,除了嫌弃虞移吵死个人了,其他都做得很好,很多小事虞移只是不经意的提了一嘴,陈言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安排的妥妥贴贴,“我就是觉得他人很好也很爱操心,对自己是真的不怎么上心,我和他一起也住了前前后后几个月吧,真的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东西,爱做什么事情,就感觉他好像没有偏好没有爱好一样,除了今年年初九我把童童叫回来想着拜个年见个面别让他家里太冷清了,谁知道两个人不凑巧面没见上,但是陈言就是真的因为这件事生气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气,在这之前我甚至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生活机械重复也不给自己找点什么乐子的人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活人,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救别人牺牲自己么,还是说这样的他已经不是当时的他了呢,想不明白。” “我认识他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十多年了,他这个人真的就是一点都没变,我不是单纯的说外貌上,他的性格,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他对别人的态度,他骨子里的善良,真的是一点都没变。他虽然一直都说很后悔当时推开我,可我也知道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有些事情就是本性里的东西,改变不了的,他这个人从小缺乏关爱,也没有人教育引导,生存的环境也很恶劣,所以他对自己的评价就很低,对自身价值的认知也就很低,但是他的性格又挺骄傲的,这种矛盾就让他很难接纳自己,一直在不停的自我审判和自我贬低,这也就导致了他可以为我们去做很多事,哪怕代价很大他也毫不犹豫,但是他又不相信我们也会这样对他,或者说他觉得我们没必要这样对他,他觉得他不配,”向激川本来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起这些的,他心疼陈言这些年的不容易,也知道以陈言的骄傲不允许别人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他剖析他,可是他也不想看着虞移就这么一直沉浸在对陈言的气愤里,陈言朋友不多,失去哪一个都是重大损失,绝对不行,“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不配,觉得自己不值得大家这样,哪怕他嘴上从来没有承认过,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的优先级排得很靠后,哪怕自己要死了,都没做一件为了自己的事情。” 虞移手机震了一下,是奶奶发来的,说小庞大夫可能还没那么快生,现在还没开指,但是宫缩已经很疼了,让虞移别着急,下了飞机直接过来医院就行,虞移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凉点了似乎是没那么酸了,但是更涩了。 其实陈言小时候过得怎么样,虞移都不需要向激川专门来提醒,那一身各种各样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虞移每次在陈言身上发现之前没看到过的伤疤,都会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来,其实向激川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虞移心里的气是已经消了,就还剩下一个小小小的疙瘩,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一直说来就来的眼泪现在就好像被这个疙瘩堵塞着,没有办法自如喷洒。 “他没被爱过,只能模仿着别人去爱,”向激川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应该是起了些作用,看虞移的神情应该是也想开了不少,“所以你就还是原谅他吧,有些在我们看来很自然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非常困难,要克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事情根本不可能无师自通,他靠自己长成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容易,况且我们对他未必就没有亏欠和伤害,所以又何必对他要求那么高呢,他已经够好的了,所以很多事情还是就想开吧,毕竟我们确实只要他这个人好好的,不是吗?” 第303章 提醒提醒他 虞移还真是第一次真实见到刚出生的小婴儿,他是真没想到生个孩子从半夜见红发动到下午顺利出生折腾这么久居然都算顺利的算快的,产房门外徘徊着等待开指进产房的产妇们的状态和叫声让他一身一身起鸡皮疙瘩,又一直都很想哭。 和家里人的喜极而泣相拥庆祝不一样,虞移站在虞秩后面远远的瞧了一眼盆床推车里这个穿戴整齐抱着包巾的小生物,实在是太难形容了,这真的是个小男孩吗,怎么会这么皱皱巴巴还发紫泛白呢? 虞移心里也知道羊水里泡出来谁都得这么皱,这皮肤颜色肯定也是泡了九个多月泡出来的,可这真的也太丑了吧,不睁眼还好,一睁眼更显得好狰狞,鼻子怎么会这么扁啊,这一眼都能看得出来长得真的好像自己和虞秩的妈,孙子像奶奶也正常吧,虞移心想,也就是说虞秩长得像妈妈更多点吗?还有就是怎么会有人明明刚出生却又这么显老,虞移皱着眉头很难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受,他并不讨厌这个孩子,他只是惊讶于原来生命的诞生初始形态居然是这个样子 虞移正盯着孩子看,虞秩正好回过头来,也是拧着眉毛,虞移能从虞秩脸上看出来好像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怎么了,虞移心说,你也被你儿子丑到了? “还我们都以为是个小姑娘呢,”产房门口的虞秩语气略显遗憾,产房护士送孩子出来的时候说小庞大夫有些撕裂,还需要缝针,缝完还要留观,没那么快出来,孩子已经被虞移妈妈姑姑姑父先推着回去病房了,“怎么会是个儿子啊。” “和你刚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虞移爸爸还在擦眼泪拍着虞秩的肩膀,情绪很是激动,估计血压也跟着上来了,“你刚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胖乎乎皱巴巴的,一双眼睛到处看,哭起来嗓门特别大。” 虞移一听这个话,赶紧悄悄走开了,小庞大夫的父母也来了,这会儿正焦急地等待着女儿的身影,虞移站在他们边上,感觉有些尴尬,掏出手机来和米新荷汇报了一下自己升级当伯父了,新出生的孩子真的好难看,现在有点想回迎城去,问米新荷在干嘛,米新荷安慰说刚出生都这样养养就好了,说她正在洗衣机旁等自己的床单和空调被。 向激川先回了趟自己在京城的家,毕竟他觉得来找女朋友玩有辆车去哪都很容易,而且他抽空还得去自己的小公司看看,有车方便。 位臻一单位的宿舍在京城算是比较老的城区了,向激川打算接上位臻一先去吃顿饭,地方他早就定好了,位臻一节前出了一趟外勤跋山涉水累的够呛,早上结结实实睡了个懒觉,向激川到的时候位臻一还没吹完头发,先把向激川给带的粽子放进冰箱里,两个人抱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位臻一说你赶紧下去等我吧我很快的,你在这儿咱们中午就吃不了饭了,你不是说很贵?别浪费钱了快下去吧。 向激川倒是真想浪费一下,但是还是听了位臻一的话,顺手把位臻一的两袋垃圾拿下楼扔了。 扔完垃圾回来向激川远远就看到自己的车旁边站着个人,是个男的,年纪不大,正在上下打量自己的车,位臻一他们宿舍区比较老,车位紧张,向激川以为是自己占了别人的车位或者挡住了东西,赶紧跑过来。 “你的车?”对方个子一米七五左右,身材还不错,穿的挺运动的,看着也不像物业之类的工作人员,看到向激川来了,眼神有些冷淡的问了一句。 “对,是这里不可以停车吗?”向激川左右看了看既没有私家车位的标识,也没挡住什么东西,所以挺疑惑的问。 “没有,只是觉得你这车还不错,”男人说话的语气也很冷漠,“这个院子里很少出现这个价位的车,挺惹眼的,我过来看看,你不是我们单位的吧?来租房子的?” “我来等我女朋友。”向激川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人第一面就生出来一股浓浓的讨厌,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 “手表也不错,”男人准备要走了,经过向激川的身边,瞥了一眼看到了向激川平时上班戴的那块表,“你挺有钱的吧。” “有什么问题吗?”向激川不太想在位臻一家楼下搞出点什么不愉快,他想见她已经很久了,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好奇问一下,”男人的表情带着一些不屑,“你在等谁啊?” 向激川真的很想说一句你还是别好奇了和你有关系么,但是一想到这有可能是位臻一的同事什么的,自己这么直接回怼,怕对位臻一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这种单位人际关系很重要,他不想给位臻一添乱,一扭头看到位臻一正从楼道里出来,手上还拎着一把太阳伞,从楼道出来就忙着撑开。 “等她。”看到位臻一向激川心情好的不得了,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干嘛呢站在这大太阳地里晒着,”位臻一举着伞一溜小跑过来,向激川高,她把伞也举得很高,“你应该在车里等我的,你看你晒的。” “和你同事说说话,”向激川伸手把位臻一手里的伞接过来,伸手把位臻一搂着,“也没有晒很久。” 位臻一这才看到向激川对面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位臻一那个癫公一日前男友,不过位臻一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很大方的就给自己的前现任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向激川。”向激川心说难怪一看到这人就觉得讨厌,现在想想真是揍一顿都不嫌多啊,但是表面上还是很礼貌的笑着伸出手。 “你还真是出息了,”这位前任显然不打算维持表面和平,无视向激川伸出来的手,冷着一张脸从位臻一身边经过,显然是准备离开了,“用什么手段傍上他的?” “注意你的言辞,”向激川很久没有搞什么武力解决的事情了,但他觉得今天就是有人想要体验体验,他不想给位臻一惹什么麻烦,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维护她,“你最好现在就道歉。” “别这样,”位臻一拉着向激川,“这事儿轮还不到你插手。” 向激川都还没来得及对位臻一这句话表示困惑,位臻一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啪一下扇了这位癫公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应得的,”位臻一用劲儿挺大,手都发麻,“不用谢。” 然后位臻一扔下这位鼻血都出来了的前任走到向激川身边,伸手拽着一脸微笑的向激川:“走吧,我早上都没吃饭我真的饿死了。” 虞移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产科病房没那么紧张了,这还有个双人间可以住,小庞大夫已经推出来了,顺产看着状态是要更好一些,虞秩给定了42天的月子中心,等小庞大夫出院就无缝衔接,人多挤在医院里影响产妇休息,虞移跟着姑姑姑父和爷爷奶奶准备先回家去了,他爸妈和虞秩,还有小庞大夫的父母可能还要再留一会儿。 “怎么把头发剪了?”姑姑家的车是个七座的,为的就是带爷爷奶奶出门方便,虞移坐在副驾驶,姑姑开车,“之前留了还挺长的,说剪了就剪了啊?” “嗯,觉得留着没必要了,”虞移靠在靠背上打了个了哈欠,“而且这不是之前准备面试,剪了拿点印象分嘛。” “其实挺好看的,”奶奶对虞移这些奇奇怪怪的造型一向宽容,家里反应比较激烈的主要是虞移的爸爸,“你爷爷还说等再长点可以把你妹妹那些放在家里没人带的蝴蝶结什么的都利用起来了。” “老妹快回来了吧,”虞移记得自己的妹妹培养期是两年,应该是今年年底返回国内,“上次视频饿的脸都抠进去了,这哪是留学啊,这不妥妥的流放么。” “这就是你一直不出去的理由啊?”姑父坐在后面玩手机,突然问了一句,其实之前虞移出国深造的机会很多,他自己坚决不去,“国外没有好吃的是吗?” “我出去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每次出去第一周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第二周开始眼睛就发绿,四周是我意志力的极限了。我女朋友之前去交流了一下,两个来月,瘦了六斤,”而且这六斤肉到现在还没胖回来,虞移很心疼米新荷,出去一趟饿出毛病了到现在还没恢复好,看见那种圆面包就想吐,“感觉我们当不了留子了,老实国内待着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聊着天,表妹留学的国家跟国内有时差,这会儿才早上起床,一看到小侄儿已经出生了,高兴的在家人群狂发庆祝的表情包。 “哥你也回来了啊,”在虞移的表妹这里,哥这个词专指虞移,一般要提到虞秩的时候表妹会说二哥,“你和二哥是双胞胎,那小外甥长的是不是也特别像你啊,原来你小时候这么丑啊哈哈哈哈。” “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虞移这也是实话,他人生的第一张照片还是六个月体检的时候爷爷抱他专门去拍的,不像虞秩一出院就有照片了,不过虞移也知道自己和虞秩肯定是不像的,毕竟自己快十岁了才在身高体重上追上了虞秩,小时候差别还是真的挺大的,“你出生的时候比这还是好看的,我当时去医院里看你来着,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 “哥你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吧,”表妹远隔重洋居然做起了这个家里催生虞移的第一人,“你不是找了个新女朋友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吗,赶紧把婚结了也生一个出来。” “你不会是饿的吃了什么草坪上捡的蘑菇吧,”虞移不接茬,现在的他连个工作都没有结个什么婚生个什么娃啊,“你要真的吃了就别心疼钱赶紧叫救护车看急诊,真的。” 向激川陪位臻一看了场电影,票是位臻一单位工会发的妇女节福利,每个女职工两张,向激川也有很久没有进电影院看电影了,节假日的场次人很多,巨幕电影空调很冷,向激川很贴心的从车上拿了件外套给位臻一,果然用上了,位臻一全程盖着,看得很开心。 “你这件外套也是陈言给你做的吗,”两个人电影散场出来就在商场里乱逛,位臻一手上拎着向激川的西装外套,挽着向激川的胳膊,“感觉这个质量和做工很像。” “我大学毕业以后西装都是他做的,”向激川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逛过商场了,以前除了工作需要不然他也没怎么进过商场,休息的时候跟着陈言两个男人能做的事情里肯定不包括一起逛街,所以现在和位臻一一起让他觉得很新鲜,“他每年至少给我做一套,不忙的时候就多做点。” “之前你说他开工作室来着,感觉衣服肯定不便宜,”位臻一看到过道边一排抓娃娃机个个都有很多小朋友围着,也觉得挺有意思,“你说他工作室叫一条土狗对吧,我还在网上搜过,也没什么报道,可能真的像你说的是做熟客生意的。” “他就一个人,单子多了忙不过来的,而且他手工费要的贵,一套衣服不算材料什么的报价,光手工费就要两万起步,”向激川平时也愿意和陈言聊聊做衣服的事儿,所以也知道点,“这七八年他送我的衣服也有小几十万了,而且他手艺是真的好,做的衣服我陪我爷爷出个场合什么的都很合适,一些老师傅看了也都说做得很好。” “陈言最近怎么样了啊,”位臻一领着向激川下扶梯,现在的商场都大同小异,最顶楼电影院,然后餐饮餐饮餐饮,然后服装什么的,总之有意思可以逛的基本都在低楼层,“从你说他能出院到现在也半个月了,你不是说脑子恢复了身体还是很差吗,现在怎么样了?” “他住家阿姨说这两天要好点,吃的稍微多点了,还能自己走到院门外了,”向激川总是感觉陈言恢复的太慢,特别这个饮食,吃的差不多是以前的一半,这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但是曹阿姨说陈言现在好像消化能力也很弱,曹阿姨听到过陈言在楼上吐,所以现阶段也就是让陈言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勉强,“去复查医生说还挺不错的,让继续保持每半个月复查一次的频率呢。” “我有个问题,可能不是很合适,可能会有点越界之类的,但是我真的挺想问的,”位臻一犹豫了一下,“我去的这几天我一直都有个困惑,陈言和童童,他俩真的不是一对吗,我觉得他俩真的好般配,各种意义上,而且我之前听新荷说童童和陈言认识的也很早的,还住在一起八年,我不是说他俩这七八年有什么猫腻,我是说这不就是彼此知根知底吗,他俩真的没可能发展一下吗,我看的出来童童是真的特别在乎陈言啊,可她自己好像都没意识到似的,陈言这都三十的人了,不该也像小姑娘一样无知无觉吧,你们谁也不提醒提醒他?” 第304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葛玥童端午节假期还真是忙碌的很充实,一直都在静逸居帮忙,邢宜茹要参加前城本地举办的端午汉服展示等系列活动,还包括龙舟花船游湖,本地电视台全程直播,需要准备的环节很多,活动持续好几天,为了保证效果邢宜茹带走了店里两个人。店里负责收银的小姐姐有事临时请假了缺个人,邢宜茹请葛玥童来顶班,葛玥童经常来对店里的环境和工作也都很熟悉,这几天帮忙下来干的很不错。 端午节前大师兄研修班结业返回迎城了,整个假期自然也是陪着邢宜茹去参加活动的,因为提前确实也约好了,所以说什么都不让葛玥童下班直接回学校,一定要给葛玥童露一手,活动一结束买了个菜就回店里把葛玥童也给接走了,葛玥童坐在后排看着前排的两个人,感觉车里的粉泡泡要把自己带着一起飞出去了。 “大师兄你是不是瘦了啊,”车子在邢宜茹家楼下停好,葛玥童赶紧去后备箱帮着拿东西,“是我太久没见你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感觉你瘦了好多。” “真的瘦啦,”邢宜茹手上拿着一个手持云台,还没卸妆,笑眯眯的站在路边等着,“可能有十来斤呢,说是在那边上学没事干天天在校园里跑圈。” “不上班都会瘦的,”大师兄手上拎的满满的,按动按钮降下后备箱的门,“上班容易过劳肥,你看我们报社每年招进来的新人,上个两年班都得胖一圈呢。” “哎你还真别说,”邢宜茹看魏炆君手上拎的东西多,下意识的伸手去帮忙,被魏炆君给拒绝了,“今天活动,我在新媒体区也看到黄同学他们公司的摊儿了,黄同学也在,他看着就胖了,以前线条明显的一个小伙子,现在脸都有点圆了。” “我们说他这是幸福肥来着,”葛玥童那天跟孙羽萌和吴蕊才见过黄玮铭,确实是胖了,但是那天小欣兴也在现场,所以她们三个人就很默契的谁都没提,“不过应该胖的也不很多,看着挺好的。” “你什么时候幸福肥一个我们也看看嘛,”大师兄跟着进了电梯,手上拎的东西多,大师兄都有些出汗了,“之前本来还挺看好你和黄同学的,现在人家都小情侣甜甜蜜蜜,你还是一条单身狗,个人问题也是大问题,尽早尽快解决好啊,下次我们报社再有什么媒体系统联谊会,我推荐你你也去参加一下,多认识点人,没准儿就找到那个合适的了。” 晚饭大师兄下厨,还真准备得丰丰富富,葛玥童帮着摘荷兰豆,邢宜茹坐在旁边一直聊着天。 “我听秦老师说你们几个开题报告都搞差不多了,”邢宜茹手上正在剥独头蒜,一个一个圆滚滚的,“你们进度还挺快的嘛,其实做在前面还是有好处的,后面的时间弹性会比较大,秦老师是很有经验的,你们跟着老师走问题不大,对了,有没有计划毕业在哪工作?” “目前还没想好呢,不过肯定不会回去前城了,”葛玥童手上干活儿一向很麻利,既然陈言叫她滚的远远的,她自然是不会再踏进前城半步,“迎城虽然机会多点,但是竞争也太激烈了,觉得要是有机会有能力考个什么单位应该是最优选择了,不知道,等着有机会吧。” “反正早点规划着,这不是又到毕业季了,工作不好找,连我们这种小微企业,都有社区干部来走访让能不能增加岗位呢,”邢宜茹剥完了蒜,把碗送进了厨房,回来继续坐着,“可是我们目前人手真的很充足了,哎,不过话也说回来,其实只要想积极融入社会,就不妨找个工作先干着,又不是一辈子就定死了,以后还有机会跳槽的,你看我们街上那个瓦罐奶茶那个店员小姐姐,你还记得吧就过完年来送奶茶骑电瓶车在店门口摔了一跤那个,辞职了,她老板说是考上菀城市财政局了,我才知道她原来是学经济学的,学校也不很出色,干了两年奶茶店店员考上公务员了,是不是很厉害。” “这也太牛了吧,”葛玥童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陈言厂里那个说起话来口音很重的会计,也是考上公务员了就辞职了,“我就看网上有很多人说一工作了就没工夫备考复习了什么的,她这个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复习这个也看个人吧,”邢宜茹打了个哈欠,她现在进入孕中期了孕期反应没那么难受了,人就恢复了之前的健谈,“他们那个奶茶店早晚班,晚班十一点下班,那个店员不也一样考上了,很多东西就是在做中学,理论不能脱离实践不是吗,还有呢,我们合作的那个桦林制衣,我之前不知道,他们电商部就是政府访企拓岗以后专门设立的,我听小张说他们董总还考虑过要是没效益就把他们全裁了呢,你看现在他们那个小张,成长的还是很快的,第一次和我们对接的时候一问三不知,业务什么的都是不了解,现在我看已经是他们厂里的业务骨干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学不做永远不会。” “这个我真的很认同,”葛玥童心里正想着陈言呢,小茹姐就提起桦林制衣了,这让她有点点心虚似的,“秦老师也是一直建议我们有机会就要多去实习一下,他说我们上一届那个师兄就是研二就找了个实习记者的工作在电视台,一边学习一边工作,把在工作中发现的问题和自己的思考形成了自己的毕业论文,然后又在毕业论文的基础上搞了一个延伸研究,又写了一个小论文,成果投了一篇c扩已经拿到用稿通知了,真的好厉害啊。” “是吧,你能这样想就很好,”邢宜茹手上也不闲着,帮葛玥童摘着荷兰豆,“一想到你这快研三了,有点替你着急来着,不过看你心态这么好我就放心啦,就你这个心态毕业就业肯定是没问题的,你们三个作为老师最后一届研究生,可一定要都顺顺利利的。” 晚饭大师兄做的四菜一汤,虽然一再谦虚说很久没做饭了弄得不是很好吃,但是葛玥童一尝就知道有两道菜肯定是得到了秦老师的真传的,三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吃饭一边就有说不完的话,嘻嘻哈哈的气氛很是热烈,葛玥童是真的很喜欢这种氛围,有种回家的感觉。 吃完饭葛玥童拒绝了小茹姐要她留下来住一晚的邀请,毕竟大师兄和小茹姐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葛玥童不愿意打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时间,不过即便如此葛玥童手里还是被大师兄给带的各种土特产小礼物塞得满满的,出了小区门口刚准备往地铁站走葛玥童手机就响了,居然是二姐董昭月打来的。 “姐姐?”葛玥童接起来有点奇怪,二姐的性格不似大姐那么开朗外向,一般很少主动给葛玥童打电话,都是文字聊天比较多,不过葛玥童这会儿才意识到今天过节家人群里好像也不怎么热闹,就大姐二姐夫发了红包问候了几句,感觉有点奇怪,“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呀,这大过节的不好好在家吃粽子,嘿嘿,你想我啦?” “童童,你在不在宿舍呀?”董昭月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丝的焦急,“我跟你姐夫在你宿舍楼下呢,你能不能先赶紧下来一下啊。” 葛玥童出了地铁站一路狂奔,冲进校门正好一辆校园摆渡车即将发车,葛玥童赶紧跳了上去,在宿舍楼的路口下车以后又是一路狂跑,终于在宿舍楼下看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姐姐姐夫,一路狂跑葛玥童心跳的很厉害,嗓子鼻子都火辣辣的疼,看到人了张嘴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远远看到葛玥童跑过来,董昭月赶紧迎了上来,一伸手就抓着葛玥童的胳膊上下打量着,看到毫发无伤地葛玥童以后,抱着葛玥童没忍住就哭了起来。 葛玥童一方面喘的厉害很难受,另一方面困惑于姐姐的反应,随之而来的害怕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扭头看向自己的姐夫,一样的表情沉重,但好像又有些如释重负,姐夫正拿着手机跟什么人发语音,说的话是妈你放心吧我能找着童童了,估计是和葛玥童的大姨发消息。 “别哭了,”二姐夫自己也眼睛红的,但还是拉了拉自己的媳妇儿,“你看你把小姨子吓得都说不出话了,这是干嘛呢,怎么一见面还哭上了。” 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董昭月正在车间里忙,临近五一节假期厂里有个大订单,二姐夫正好在院子里指挥成品装车,派件员来说是法律文书要本人签收的时候,二姐夫还以为是之前起诉一位经销商长期拖欠货款恶意不归还的执行材料来了,赶紧签了字喜滋滋的去找董昭月,董昭月也想着这笔钱欠出去快五年了总算有个结果,谁知道一打开文件袋看到里面的内容,脸上笑容也没了,翻了几页材料脸色越来越差,手也抖的厉害。 二姐夫察觉到了不对劲,拿过来一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写着赡养纠纷的传票,被传唤人董昭月,再看后面的材料,是一份起诉书,打开内容一看,居然是董青山起诉董迎月和董昭月,要求这两姐妹履行赡养义务每月支付赡养费的起诉状。 董迎月上午有个集中学习,文件寄到单位的时候她都没顾得上看,说是法律文书,她以为又是法院那边的函调材料什么的,先签收了就放在办公桌上了,散会以后她都没想起来还有这茬事,拿起手机一看董昭月打了三个电话,赶紧回过去,才知道董昭月这会儿已经在自己单位楼下了,董迎月一头雾水的下了楼,远远就看到董昭月哭的红红的眼睛,以及搂着董昭月肩膀的妹夫。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董迎月一下慌了神,快步跑到妹妹身边,才发现妹妹手里拿着一个法律文书专用的快件袋。 董迎月单位隔壁的一家小饭馆的包厢里,董迎月和董昭月两口子正在看这份起诉书,午饭时分店里生意挺不错,包厢门外一片嘈杂,包厢门内却是一片死寂。 董迎月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把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大姐夫下了班已经接上孩子了,正带着孩子去吃饭,让董迎月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午饭什么的。 因为不想惊动妈妈奶奶,董昭月两口子下午就回到了厂里,董迎月恍恍惚惚回到办公室看到自己桌面上的文件袋,又恨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趁着办公室没人趴在工位上狠狠哭了一场。 晚上大姐夫又加班,回到家孩子们都已经睡了,董迎月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胳膊,大姐夫起初还以为是媳妇儿等自己下班等得太久了有些生气,换了鞋赶紧过来哄媳妇儿,没想到刚一坐到董迎月身边,董迎月抱着自己就哭起来了,慌了神的大姐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一边赶紧把媳妇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一边赶紧四下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看来看去就注意到自己茶几上多出来一个装法律文书用的那种邮政的快递文件袋。 大姐夫在和董迎月结婚之前,就已经听董迎月说起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对这位消失的岳父,大姐夫也还是挺讨厌的,毕竟一个重男轻女、好吃懒做、作风不端、品行低劣还不孝敬长辈抛妻弃子的男人,实在是这天下间所有男人的耻辱,当初他和董迎月要结婚的时候,这个所谓的岳父已经有快二十年没音信了,大姐夫当时心想就这么个人渣最好这辈子也别出现,不然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不狠狠揍他一顿,现在十来年过去了,大姐夫也是不惑之年了,这岁数不像以前那么冲动暴脾气了,但是还是想把这位看身份证号已经五十多了的所谓岳父狠狠揍一顿,满地找牙的那种,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渣呢。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安抚好妻子的情绪,夫妻俩一合计也觉得暂时不要惊动妈妈和奶奶,毕竟董青山这种人渣要个赡养费这种事居然都是暗搓搓的去法院提告,他本人甚至都没有提前出现一下,哪怕是到这两姐妹谁的工作单位,或者回到村里的家,都没有,就足以证明董青山还是有所顾虑,有所惧怕的,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既然如此,那他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跳出来去家里骚扰妈妈和奶奶,当务之急估计还是先找个律师应诉,顺便看看这个极品人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305章 摇钱树 董青山这辈子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做什么事情都没有长性,偏偏就对生儿子这一件事有着一种病态的执着,也许是受董家老太太的影响吧,可董老太太毕竟是旧社会出生的人了,思想上有所禁锢也正常,况且董老太太一辈子做人做事到底宽厚诚实,在街里街坊嘴里也是个挺不错的老人家了,这些好品质董青山是一个也没继承,也不知道董老太太把董青山打小养在自己房里都教育了些什么,真是奇哉怪也。 董青山第一次离婚仓皇离开老家以后,在外面混了大半年,各种打零工挣点钱勉强糊口,因为为人懒惰,工作上自然也是拈轻怕重,挑三拣四,所以每一份工作都干不长,再加上烟酒不忌还喜欢往高里喝,喝多了口不择言,每到一个地方很快就把人得罪光了,所以也就只能不停的漂泊。 都说南边挣钱的机会多钱也好挣,董青山一路向南走到悦省,先是在迎城打了几个月的零工,然后因为总是喝酒耽误事,加上本来就懒毛病也多,慢慢的就没人敢用他了,董青山在迎城换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找不到顺心的工作,这时候经常一起喝酒的一个工友说起,有个老乡在前城搞了个服装厂,特别挣钱,很多老乡都在那里干,董青山一听就动了心思,问这个工友打听到大概的地址,就一路找到前城来了。 董春友一见到董青山,就觉得挺不错的,首先董青山大高个子长得不错,嘴巴也能说,还会开车,又是同个姓氏的老乡,自然又要亲近一点,正好那时候董春友正在自己事业上膨胀最快的阶段,手里的钱还真的挺多,为了讲排场专门找人弄了辆走私来的高级轿车,自己开总觉得不能提现老板的档次,但是找了好几个人都不合适,董青山各方面条件都符合董春友对大老板的司机应该有的样子的想象,于是董青山就这么顺利的上岗了,加上董青山嘴巴会说会来事儿,哄的董春友特高兴,直接认了叔侄,有了这层所谓的亲戚关系在,董青山可真的是在整个华林都横着走了,每天除了拉着董春友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不用干,还真是让人羡慕的好工作。 因为给董春友开车这个活儿还真的是轻松又体面,那时候董春友也是个有钱老板,那么老板的司机自然有人巴结,好烟好酒也正常,加个油保个养的还能捞到一些油水,既不辛苦,还能跟着到处花天酒地,所以董青山给董春友开车就这么开了很多年,他刚进厂的时候陈言还没生下来,离开的时候陈言都上高中了。 董青山其实对董春友是佩服里又带着些不服气的,他佩服这个老乡叔叔的胆识魄力,能够在这么远的异乡抓住机会挣大钱,但同时又有点嫉妒,不是别的,他嫉妒这位老乡拥有如此多钱财的同时居然还生了四个儿子。 哪怕其中一个病病歪歪的,那也好歹是个儿子。 董青山也趁着董春友心情好的时候请教过是不是有什么生儿子的秘诀或者方法,毕竟他实在是太想要个儿子了,董春友听完哈哈一笑,说这种事就是命中注定,老子就是命中注定儿子多,你小子命里没有别强求,听着不过一句玩笑话,董青山却因此心里有了一个疙瘩,他就是不服气,总想着早晚弄出一个儿子来证明自己。 董青山自己也不是个什么洁身自好的人,出入夜场跟着这帮老板们也要过过所谓的上流人士的生活,没少勾三搭四,当时他相好的女人里有个啤酒妹长的还挺漂亮,年纪不大,说是没成年呢就出来打工讨生活了,眉来眼去没几次就和董青山把肚子搞大了,拿着b超单子就来找董青山结婚,董青山一看还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盼了这么久的儿子终于来了,赶紧带着人先把手续办了,好让这个儿子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直到这时候他才搞清楚啤酒妹的名字,严青玉,他们老董家的功臣。董青山激动的好几天晚上都睡不着,有了这个宝贝儿子,他董青山再也不是无后之人了,他证明了自己也不比董春友这样的大老板差到哪去,不就是儿子吗,他董青山也有了,这可是真正的老董家的根儿,有了这个儿子,董青山只觉得自己又能抬头挺胸做个人了,他甚至买了很多喜糖在厂里发,连平时看着就讨厌的那个董春友病歪歪的儿子,他也抬手塞了一大把。 董青山有儿子了,他觉得那些质疑嘲笑他的声音都被有力的还击了,他从此圆满了,他的人生从此一片无悔了。 葛玥童的出生,给这位满心欢喜迎儿子的骄傲男人脸上啪就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产房外董青山当场就破了大防,在医院走廊里暴跳如雷,这日子自然也是没有办法平静幸福的过下去了。 生了个女儿董青山脸上实在是挂不住,毕竟当初以为是个儿子,各种庆祝都搞了,现在再一次好梦成空,让人家看笑话,董青山自然是不甘心的,他眼里的严青玉也从昔日老董家的功臣变成了老董家的罪人,一想到就来气。 自从生了这个女儿,董青山感觉日子一天一天的坏了下去,首先是厂里的效益在下降,到手的工资越来越少了,严青玉也没再怀上孩子,作息不规律饮酒无度也让严青玉脸垮的很快,做啤酒妹也竞争不过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了,家里收入越来越少,正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争吵在所难免,这样的家庭里酒精是生活必需品,夫妻俩有时候吵累了喝,有时候喝多了吵,有时候瘫软成一团抱在一起痛哭,有时候喝的发疯互相拼命的谩骂,有时候醉的失智把家里砸得满地碎片…… 随着生意越来越难做,董春友和周小娟的矛盾也不断剧烈的爆发,没多久董春友和周小娟离了婚,周小娟一走,厂子里仅剩的几条产品线也难以支撑厂子高速的运转,厂子利润的基石在缓慢地崩解,只是一时还不至于把问题暴露的很明显。 紧接着董二夫人接替了老板娘的位置,很快就在厂里安排了一波又一波各种所谓实在亲戚和老乡,给董春友开车这种体面又轻松还有油水的工作自然在也轮不到董青山这种不实在的亲戚头上,董青山被调了岗,转去开厂里的小货车送货, 转了岗董青山的收入也在不断降低,市区老破小房租越来越贵,孩子也要上小学了,董青山干脆把家直接搬到了厂子隔壁镇,美其名曰给孩子上农民工子弟小学离得近接送方便,其实就是郊区生活成本更低而且上农民工子弟小学还有政策优惠和照顾几乎不用交什么钱,孩子吃饭在学校都是免费的。离市区远了严青玉的啤酒妹也做不了了,正好董青山因为出轨没工夫搭理家里这些事,每次回来给点钱就算了。 就这样日子过不下去也得过得维持到葛玥童快十岁,严青玉酒瘾牌瘾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是半天半天的打牌,毕竟董青山下了班还是要回来的,严青玉没收入,打牌的钱也得靠男人要,所以还比较收敛,基本都还能在家做做饭,稍微干点家务。 董青山本来就不满于这种争吵不断还没有儿子的生活了,日子越久,严青玉的肚子也再没了动静,董青山本来就调三窝四不安分,正好当时董二夫人为了降低成本开掉了一些工资高的老员工,托人从几个劳动力大省给厂里召来一群小厂妹,年纪都不大,二十左右水灵灵的年纪,文化都不算高,工资要的也便宜,也没来过大城市,个个都充满着对金钱和城市的向往,董青山能说会道很快又勾搭上一个,这个小姑娘长的水灵,性格也泼辣大胆,和董青山一来二去就天雷地火了。 董青山那时候也是四十多岁,也算是还年轻,虽然抽烟酗酒,但没几个月小厂妹的肚子就起来了,这时候国家已经不允许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了,不过董青山那时候也不相信这些了,他明确的和小厂妹说,除非孩子生出来是个男的,不然他坚决不结婚,小厂妹也是个干脆人,直接答应,但是也说了如果是个儿子,董青山必须明媒正娶,给彩礼,跟她回老家结婚,董青山一边不信邪觉得自己这辈子肯定得有个儿子,一边又觉得都三个姑娘了第四个也未必就能是个儿子,干脆想着赌一把,就满口答应。 那时候董青山已经几乎不回家了,严青玉也不在乎这些,董青山本来也是个不安分的,在家除了发火骂人砸东西也没什用,不回来还乐得清静点,只要有钱打牌她也不在乎董青山回不回家多久回家,就这样拼凑的日子维持到终于维持不下去的一天,那一天,董青山的儿子出生了。 医院里董青山接过孩子不顾护士阻拦执意打开孩子的包被衣服纸尿裤,一层一层像是在拆某种礼物,直到最后那个孩子身为男性的第一性征赤裸裸的很直观的展现在董青山眼前了,董青山才高兴的把孩子放下哈哈大笑,恨不得直接给这个孩子含在嘴里,病床上的小厂妹也不和董青山绕弯子,儿子既然已经给你生了,彩礼拿来,跟我回老家明媒正娶。 董青山本来还想着能不能骗一骗拖一拖,毕竟这姑娘要的彩礼可还真不是个小数目,董青山拿不出来,于是就打算耍点嘴皮子功夫,他觉得这种年轻小姑娘应该都是单纯好骗的,哄一哄拖一拖,把日子拖长了不跟着自己过也得跟着自己过,毕竟孩子都生了,主动权应该就掌握在了自己这个男人手里,谁知道这个小厂妹也是个狠角色,看董青山一不离婚二不拿钱,直接找了个人来把孩子两万块钱卖了,说是给自己换点营养费,顺便要和董青山分手。 董青山长这么大岁数其实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这下真遇到心狠又横的,他才知道主动权到底在谁手里,对方光是就凭这一个儿子,就把他董青山拿捏得死死的,为了自己的后,为了自己的根儿,为了自己也是个成功男性的唯一证明,董青山不得不赶紧低头,追了很远的路才把孩子给找回来。 从此以后董青山算是彻底失去了这场游戏的主动权,毕竟他对小厂妹的要求敢稍有微词,下一秒就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被卖到哪里去,可是小厂妹要的彩礼婚礼加在一起要十万多块,董青山根本变不出这么多钱来,只能和小厂妹说先办离婚,再筹钱,小厂妹也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就给下了死命令,一个月的时间,搞不定这些孩子就真送给别人养,董青山不敢造次,乖乖回去找严青玉离婚。 离婚这事儿对于严青玉来说无关痛痒,只要董青山给钱,再把女儿带走,她严青玉马上签字离婚,董青山根本不可能带走个葛玥童这样的拖油瓶,夫妻俩为了不要这个孩子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一次又一次,吵不出个结果。 又一次剧烈的争吵以后,董青山坐在客厅里抽着烟生闷气,严青玉准备换身衣服去打牌,董青山忽然就想到,当年董春友和周小娟离婚以后,董春友一直想把他那个病秧子老三送人,结果因为是个年纪大的儿子根本送不出去,董青山当时一直冷言瞧着,这小子从小长得像个小女孩,挺好看的,病病歪歪的虽然看着好像活不长了,没想到还挺能活的,现在也有十五六了吧,听董二夫人说这孩子这两年好像娘胎里带的疯病越来越厉害了,经常跑出去几个月都不见人,回来的时候全身脏兮兮的。不过就算有疯病,好像也还是能帮厂里干干活什么的,手艺倒也是真的好,一个人上了流水线顶两个熟练工都不止,还能看厂房,就是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问什么都跟没听见一样,自己也不出声,在厂里像个活鬼似的。 董青山记得当时董春友找来买孩子的那些人,都说要是这么半大的小女孩儿他们二话不说就带走,女孩小时候不值钱,大点了就抢手了,留在家里可以做家务,送出去打工能给家里挣钱,实在不行配一门亲事可以挣一笔彩礼,简直就是摇钱树,一想到这,董青山狠狠地摁灭了烟屁股,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既然你也不要这个女儿,那我就带走了,正好去老子新家做家务照顾弟弟,比他妈什么保姆都划算,”董青山对着正要出门的严青玉说,“弟弟带大了就给老子进厂打工,一个月也能给老子挣千儿八百的供她老子我花,再大点老子直接找个人嫁掉,收他妈的十几万彩礼,这么好的摇钱树留给你你不要,你就别怪我真的要带走了。” 第306章 失盗案 和严青玉离了婚,董青山这才算是走完了第一步,小厂妹要求的明媒正娶加彩礼将近十万块钱,董青山实在是拿不出来。 董青山自己手里是不留积蓄的,和严青玉离婚已经让他把自己能变现的那点财产全都卖了,才凑够一个让严青玉勉强愿意签字的金额,现在要结婚,董青山真的是一文不名,可是拿不出钱来就意味着要失去老董家的根,这在董青山看来是不能接受的,思来想去,他只能打算厚着脸皮问别人借一借。 工友老乡们都知道董青山是个什么东西,自然是不愿意借的,厚道点的给塞个几百块钱说是结婚随的礼,不客气的直接就翻脸了,董青山到这个岁数了还没有过如此低三下四的时候,赔笑脸伏小做低折腾好些天,就弄到千把块钱,连个回小厂妹老家的路费都凑不够。 董青山想到了董春友。 这位叔叔这几年也是风光无限,不仅把大儿子送去香港读书了,二儿子和小儿子上的也是非常昂贵的国际学校,董二夫人更是穿金戴银生活奢靡,董青山觉得问董春友借个十万二十万的,应该问题不大,这十万二十万对于董春友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却可以解他董青山的燃眉之急。 一想到这董青山也就打定了主意,拿着借到手的这千把块钱买了一条还算好的烟,挑了个他觉得董春友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去董春友办公室提了这个想法,一张嘴就要借二十万。 董春友当时维持华林,重头也都靠的是不法收入了,就这样也是江河日下颓势难挽,所以董青山这话在董春友看来真是一个狂妄的笑话,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董春友张嘴借二十万? 董春友一向高高在上狂的不得了,说话自然也就没有太客气,董青山为了借钱也是一直忍着脾气,董春友说话再难听他也是能忍就忍了,毕竟拿到钱才是实在的,自己董青山跟着董春友也十多年了,说句不好听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又是本家,还认了亲戚,现在开口说借钱,虽然金额多了点,但是这个理由董春友还是能理解的,毕竟董青山对生儿子这件事的病态执念大家都很清楚,都到了不惑之年赶着青春的尾巴一朝美梦成真,发疯发癫都可以理解,但是要借二十万?呸,孩子又不是我董春友的,老子辛苦挣的钱凭什么拿来给你养儿子?没看到老子也有三个儿子要养活吗? 于是这段漫长的谈话注定是不愉快的,董青山想要二十万,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董春友还是看在董青山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借了一笔钱,不多,两万块,给董青山,现场写欠条按手印,利息也给的亲情价,只要百分之三,约定三年还清,欠条到手,董春友现场打开保险柜给了董青山两沓钱,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仁义了,对一个工人做到这个份儿上,怎么能不说这是行善积德呢。 董青山拿着这两沓钱从董春友办公室出来,心里不是滋味,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跟着董春友十多年,帮着干了不少上不得台面的脏事儿,也没落下什么好处,到最后自己终于有了个儿子想要妥当成个家了,这位叔叔居然话说的这么难听,董青山觉得自己赔上自尊低头哈腰的样子就是在乞讨,拿尊严给董春友擦鞋的结果就是,只拿到了打发叫花子一般的两万块钱,还是有利息打借条的。 董青山越想越气,在董春友办公室门口狠狠啐了一口,情势逼人不得不低头,这股窝囊气董青山勉强咽下去了,但是剩下的钱要从哪出? 董青山又有点后悔把女儿给严青玉了,那女孩现在也十岁多了,拿去配门婚事应该也能拿个六七万回来,董青山恨自己傻,怎么当初光想着不要拖油瓶,毕竟处理起来挺麻烦的,但是现如今这么一看,处理起来再麻烦,也比借不到钱强。 蹲在厂子门口,董青山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这口窝囊气堵的他心里难受,一边是白白胖胖的儿子,一边是一文不名的自己,另一边是一毛不拔的老板,这叫他怎么能不心生怨恨。董青山不停的抽,连仓库的装完车叫他去发货他都没听见,还是董二夫人走过来粘腻腻的喊了一声,董青山才回过神来,一回头看到董二夫人珠光宝气的站在自己后面不远处,猩红的嘴唇有点撅着,脖子上一条手指粗细的金项链沉甸甸的。 董青山带着小厂妹辞了职,说是以后就在小厂妹老家发展了,年纪也大了得来一个儿子不容易,也是到了该安定下来的时候了,跟着董春友辞职的时候董春友似乎特别忙,甚至都没顾得上提那两万块钱的事儿,就同意了。 董青山带着小厂妹就回了小厂妹的老家,火车下来转班线车,折腾了两天总算是到了,上门拜见岳父母自然是不顺利的,年纪大了离过两次婚,还把未婚小姑娘肚子搞大了孩子都生了,准岳父张嘴就要让董青山拿聘礼来,董青山也不含糊,说是先把老婆孩子安顿好了就回老家筹钱拿钱,毕竟儿子还在老婆手里,他只能乖乖就范,准岳父母和小厂妹谈了谈,最后也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就是要求一定要风光大办,体体面面的,还得拿聘礼来,董青山一一都答应了。 安顿好老婆孩子,手上两万块钱所剩无几,董青山说自己这就要回老家拿钱去,最多一个月,他肯定带着钱回来,风光又体面的把事儿办了。 说是去筹钱,董青山压根没有回老家,而是踏上了回到前城的火车。 自从那天董二夫人叫他去发货,那条手指粗细的金项链就一直在董青山眼前漂浮着,董青山真的想不明白,董春友这么有钱老婆穿金戴银,孩子锦衣玉食,全家人花钱如流水挥霍无度,给几个闯了祸的少爷搞赔偿抬抬手就赔了大几十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到他董青山着急用钱走投无路的时候,居然就只给了轻飘飘的两万块。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董青山经常去董春友家,对这栋小洋楼很是熟悉,董二夫人的房间在二楼,卧室带这个挺大的衣帽间,里面有个保险柜专门放首饰的,董青山进去过几次,知道董二夫人图拿取方便,保险柜轻易也不上锁,而且很多首饰也就是随意的扔在梳妆台上。 想要拿走一点真的很容易的。 董青山作为董春友的司机这么多年,对董春友家的很多事情都一清二楚,董春友老大当时刚刚送出去香港念书了。老二老三上国际学校白天不在家,董二夫人不来厂里的话一般一觉睡到中午,然后要么就是出门美容逛街,要么就是叫来一帮所谓的朋友在家喝下午茶,家里只有一个做饭收拾房子的阿姨,每天要去买菜,如果阿姨买菜,董二夫人又跟着董春友去了厂里,那这个家里就是完全没有人的。 董青山经常来,董春友这套独栋洋房买的早了,以前也算是个高档小区,站在随着房龄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业主选择把房子租出去,或者给周围学校的学生当小饭桌补习学校培训班,或者给周围餐饮业的老板做员工宿舍,还有一些小规模的代账公司,法务公司,美容院理疗馆的在这里租房办公开店,物业也是再也榨不出这个小区什么价值了,就留下一个收水电物业费的会计和两三个凑不出一口牙的保安,小区很多地方年久失修,监控也没几个,董青山以前进出等董春友的时候就琢磨过,这地方要是有人想要来捞偏财,混进来可太容易了,甚至都不用走正门,这小区本来就院墙低矮,当初为了弄得很高端选址在一个小山坡上地势比较高,周围绿化没人打理草都比人高,直接翻墙进来谁都发现不了,绕开几个监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更不要说住在这里的一些餐饮店汽修店的工人为了上下班图省事把有一处围墙的铁栏杆掰断了几根硬生生弄出来一条路和一个门了,董青山以前还提醒过董春友,说要防着点,董春友性格向来狂妄自大,哪里听的进去。 不过幸好没听,董青山想,给你低三下四鞍前马后干了十几年,我就是来拿点我应得的钱罢了,这可都是问你借你不给,既然把人往绝路上逼,就别怪我给自己讨回公道了。 董青山向来也很熟悉董春友这一家人的生活规律,因此他甚至都没踩什么点儿,大清早一过来一看到董春友的车不在,再看到董二夫人卧室窗帘是拉开的,他就知道这夫妻俩肯定都不在家,董二夫人讲究美容防晒,一点阳光都不愿意多见,所以只要她在家整个房子都要拉上窗帘。 董青山知道董家阿姨去买菜回来,一般都是先把电瓶车停门口,然后下来把入户门打开,先拎着生鲜类进厨房,都放好了,再出来拿菜,董青山就在旁边躲着等,就趁着阿姨去厨房放今天买的鱼和其他海鲜的时候,直接溜进了董春友家,一进来赶紧顺着楼梯上二楼,进了董二夫人的房间就带上早就准备好的手套,先去衣帽间,架子上这些包袋都还挺惹眼的,拿在手里引人注目,只有一个黑色的款式也土,看着估计不值什么钱,也不引人注意,就拿下来了,然后出来看了看董二夫人梳妆台上那些看着就很久没戴的首饰手表,挑了一些,可能是有些紧张,不小心碰倒了董二夫人化妆台上一个毛毛熊玩具,玩具马上眼睛发光耳朵动起来要唱歌,幸亏董青山反应快摸到了玩具熊屁股下面的开关把它给关上了,还好没引起什么异常,吓得董青山心脏差点没吐出来。 梳妆台上挑挑拣拣好一会儿,董青山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又去衣帽架拉开保险柜,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朋友里也多鸡鸣狗盗之徒,对警察查赃收网什么的都有了解,拿现金什么肯定是最容易被失主发现的,所以保险柜里的钱他一分没动,里面首饰倒是不少,也有不少名牌表,他也不碰。仔细翻了翻,只选了一些特征不明显好变现的首饰,比较细的金项链,翡翠宝石是不碰的,董二夫人的那些四爪六爪的钻戒,董春友大大小小拿了五六个,就这么挑挑拣拣的,没一会儿那个包就沉甸甸的,董青山感觉这个包塞的有些变形了怕会惹眼,又在董二夫人房里找到一个包装袋,把这些全装进去,然后躲在楼上竖着耳朵听动静,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小时,董家阿姨似乎是忘了买什么东西,着急忙忙的出了门,董青山在楼上看着董家阿姨骑车走远了,大摇大摆的下了楼打开大门,贴着墙根走到那条小路,钻出栅栏就消失了。 等董二夫人发现家里失盗,董青山连婚礼都办完了好久了,办的丰丰富富不说,还有余钱买了辆二手面包车拉黑活,生意居然还不错。 董二夫人之前在香港买了一只爱马仕的包,四十多万,黑色,买的时和董春友大吵一架,毕竟当时董家的情况这四十万已经是分儿钱不剩的前提下拿出来的,董二夫人觉得董春友还真是越老越小气,挣的钱不给她董二夫人花,难道要给外面其他女人么,所以董二夫人压根不在乎,别说分儿钱不剩,只要她想要,董春友借也好抢也好,都得把钱凑齐了。 因为这个包毕竟还是有点贵,董二夫人一直也没舍得背出来,就在衣帽间的架子上保存着,一心想要等个什么场合背出来彰显身份,耐着性子等了大半年,等的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奢侈品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于是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带着这只包包现场再去买身衣服首饰来相配,兴冲冲走进衣帽间,才发现放包的位置早就空了,甚至还落着一层细细的灰。 董二夫人当场发了疯,把家里的阿姨叫上来一通诘问,显然认定了这件事就是阿姨所为,无辜受屈的阿姨百口莫辩,实在受不了董二夫人的无端指责和侮辱,无法自证清白的情况下,阿姨主动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找上门,现场已经被破坏的很厉害了,董家向来人多手杂,不仅董二夫人和董春友的狐朋狗友,董承轩董承玺有时候也会带一些同学朋友回家玩,现场提取到的痕迹物证实在太多,经常只能转变侦破思路,可董二夫人甚至连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警官让列出来被盗物品清单,董二夫人才总算是打开保险柜认真清点了一下,然后又想起来自己床头柜梳妆台也爱放些零碎首饰,这一统计不要紧,光是想得起来的有发票的失盗财务,合计就有九十多万了。 第307章 证据 发生金额如此巨大的盗窃案,整个董家也是乱成一锅粥。 因为董二夫人连案发的具体时间都不清楚,再加上现场很多痕迹都是被破坏或者打扫卫生的时候清除了的,整个辖区甚至整个前城,也没有雷同案件,小区周围所有能找到的能用的摄像头储存时间最长的也就一个月,警察们把能调阅的都调阅了,海量监控录像放在一起却也查不出什么异常,整个小区设施陈旧人员复杂,排查工作体量也是非常巨大,从销赃这条线查下去的同事也是一无所获,没线索没头绪没痕迹,案件的侦破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董春友觉得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毕竟他现在做的事违法的事儿,也不希望警察频繁上门,于是在警方调查有没有可疑人员的时候就抱着比较强的抵触情绪,表面上十分诚恳的配合警察工作,心里一边震怒家里丢了这么多东西,一边想着赶紧把警察打发走。 董二夫人自然是哭天喊地的那一个,第一次舍得对自己好点买了个贵一点的包,都还没有背过一次就被偷走了,警察还如此无能查来查去什么也没发现,那个包她甚至都还没背过一次,她那些戒指,项链,手表,虽然很多款式老了她不爱戴了,可都是值钱的东西,这帮警察说什么也不肯把家里的阿姨抓起来,董二夫人为这哭了好几次,她就觉得肯定是家里的阿姨穷疯了偷的。 董承轩知道家里出了盗窃案,警察天天来,他心里也是特别慌的,毕竟他那时候跟着学校里的一些朋友玩的都挺大的,再加上也跟风谈了个找女朋友,国际学校里的女孩子哪有那么好追好哄,情侣之间吵个架都是没有99朵大马士革玫瑰加一个小奢侈品搞不定的那种,董承轩的零花钱肯定是不够用的,青春期的男孩子本来就更爱面子,问老妈增加零花钱这种事开口次数多了自己也觉得没面子,朋友和女朋友这边的开销又确实很大,一来二去动了歪主意,他也知道偷摸拿家里的现金这种事母亲还是还是能发现的,观察了一下家里那些长时间没人带的表或者手链,倒是没什么人关注,董承轩因此也偷摸拿了家里两块表,他知道这表一个都在十万以上,但是董二夫人迷上了翡翠以后就再没戴过这些表,放着也是白放着,董承玺又拿了两条手链,送去典当行一共弄了八万块钱出来了花了好一阵子,这钱花干净了手头又紧了,正想着放假回家的时候看看还能不能顺点什么,家里就来了警察,把董承轩吓得汗毛倒竖的,后来才发现妈妈认为偷东西的是家里的阿姨,虽然这个阿姨在董家也做了七八年了,对董承轩也挺好的,但是事到临急自保为上,董承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着警察撒了谎,说见到过几次家里的阿姨从妈妈卧室出来神色有些慌张。 警察办案讲证据,虽然董家母子言之凿凿的说家里的阿姨就是案件的嫌疑人,警方也不可能轻易抓捕,但是也还是顺着这个方向进行了很深入的调查,毕竟爱马仕的包包不比首饰或者名表,想要销赃变现渠道十分有限,即使是非法渠道,也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因为董家母子的错误引导,警方在调查家里阿姨这个线索上浪费了不少时间精力,延误了调查时间。 爱马仕包包这个线索追查也是毫无头绪,前城警方也没想到这个包因为董春友不识货,坐火车回去的时候丢在中转站的一个垃圾场了,压根没拿来变现。 因为董春友的不配合,董家母子又一直干扰侦办方向,警方查了几个月毫无头绪,不得不怀疑是董家人监守自盗,有可能是经济犯罪以失盗的形式洗钱或者偷税,董春友眼看着再查下来只怕自己真要进去了,万幸那时候前城公安队伍警力还是不足,需要人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董家这起奇怪的盗窃案因为反复查不出什么线索,就被暂时搁置了。 董春友一直认为这个盗窃案是自己和家人被盯上了的某种警告,本来心就虚的他立刻开始筹划等风头过了以后先把自己的老婆孩子送出国,自己在国内狠狠再捞一笔钱就再也不回来了。 董春友和董二夫人对外的说辞是为了给两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更好的教育环境,所以打算让董二夫人带着孩子去国外读书。这个理由一出来,董春友和董二夫人那帮子所谓的朋友肯定是要来送个别的,所以两口子的应酬一下就多了起来,董春友一边安排资产转移,一边忙着准备改造工厂,一切应酬能让董二夫人对付的就统统交给董二夫人,董二夫人也是天生爱交际,每天来家里送别的各种朋友络绎不绝。 董二夫人有个关系还挺好的朋友,是卖珍珠粉的,家里有个女儿比董承玺还小两岁,经常带着一起玩,这天也来送别了,正好董承玺也在家,两个孩子就一起在楼上玩,小女孩经过董二夫人卧室门口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董二夫人梳妆台上放着的一只挺漂亮的毛绒玩具熊,过去就拿在了手里,董承玺一看就不愿意了,小孩子之间可能就是这样,一个玩具放在那儿没人动谁也不玩,一旦有一个人拿起来了就大家都抢,董承玺从来来也不讲什么绅士风度,直说这个玩具是董承豪在香港给他买来的一个要一万多块钱,叫个什么会唱歌的微笑熊,限量发售的每只都有编号,小姑娘就觉得董承玺怎么这么小气呢也没人要你的我就是想抱着玩一玩,两个小孩儿谁也不肯放手,来回撕扯之间撕拉一声,小熊的耳朵掉了,腿也掉了,棉花也露出来了。 在两个孩子的爆哭里,在客厅里一边品着下午茶一边悠然聊天的两位贵妇终于听到了动静,赶紧跑上楼来,一上来就看到四上散落着一些填充棉,董承玺一手抱着那只已经破碎的小熊,另一只手不依不饶的抽打着已经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大哭的小女孩,董二夫人赶紧上来拉开,董承玺还是不依不饶,隔着大人还要伸腿踢。 被打的小女孩脸颊高肿,当妈的看到自己女儿被打成这样肯定是不愿意的,当场就要讨个说法,董二夫人历来拎不清护犊子,言辞尖锐的怼了回去,这下两个大人更是吵翻了天,一个要求赔偿医药费,一个要求赔偿玩具的损失,吵到最后这么多年的表面友情也维持不下去了,两个贵妇不顾体面的撕打在了一起,董二夫人可是面对原配带着十几个人杀上门都不怵的主儿,很快就占了上风,给这位昔日的好友狠狠上了一课,在对方撒泼打滚说要报警的时候,董二夫人冷笑着说要去举报这位好友卖的珍珠粉里掺的都是贝壳灰,对方一下就蔫了,自知理亏,只能一边咒骂着一边带着哭哭啼啼的闺女离开了。 自己和妈妈都打了胜仗,显然并不能满足董承玺,比起两个哥哥,董承玺的脾气更为乖戾,不仅脾气暴躁,还特别容易犯轴,爆裂又倔强,小小年纪发起火来董二夫人都得躲着,这次又不知道是哪根筋轴上了,躺在地上打着滚哭要把小熊修好,董二夫人说这样了可怎么修不如叫你哥再买一个,董承玺躺在地上双脚连环猛踹董二夫人的小腿和脚脖子,说再买一百个新的都不要,必须只要这一个,必须修的跟新的一样,董二夫人也不知道董承玺这是怎么回事,这只熊董承豪买了寄回来说是很贵排队买的,董承玺拆开包装随便看了两眼就扔一边了,还是董二夫人觉得怪可爱的还会唱两首英文歌,就放在了梳妆台上,现在又闹着稀罕成这样,眼看董承玺滚得哭的整栋楼都在震,董二夫人没了主意,想到自家毕竟是开制衣厂的,厂里随便找个工人应该都能修的好,于是从储物间找出来之前这个熊的包装盒,还挺高级的透明圆柱体盒子,好像插上电能当个台灯用,带上董承玺打了辆车就直奔厂里来了。 厂里谁都不愿意修,毕竟这是老板娘拿来的额外的活儿,修好了又不给钱,修不好责任还很大,工人们要么推脱不会干,要么说手头还有没干完的活儿,眼看着董承玺这会儿在董春友办公室打电脑游戏呢心情还不错,这时候要是跑回去告诉他这熊修不好了,这小祖宗还不把他爹的办公室整个砸掉,董二夫人在厂里熟悉的都是自家实在亲戚,这帮人除了亲戚关系什么也不会,正经干活的工人谁都不接茬,正在发愁,一个瘦削的身影拖着一辆小推车回到了车间,原来是那个小杂种又跑回来了。 董二夫人以前都恨不得这小杂种死外边,但是今天看到了居然还是有点高兴的,小杂种的手艺还挺不错的,那干这个正好。 董二夫人也知道小杂种现在精神疾病挺严重的,看这样子已经完全不会说话了,甚至好像都有点听不懂人话了似的,但是现在为了董承玺,董二夫人只能尽力一试,于是她抱着那个装着小熊残骸的盒子,走到陈言跟前来,一字一顿很大声的慢慢比划着,要陈言想办法把这只小熊修好,陈言本来是不想搭理的,他想直接假装自己聋了或者听不懂,但是董二夫人说你要是不修就别吃饭了,等下我和厨房说不许你吃饭,陈言心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假装脑子不好木怔怔的把这个盒子接了过来。 吃完晚饭厂里的工人们都散摊儿了,陈言一个人在车间里面对着这个盒子,盒子上是全英文,陈言看得懂一些,说这是一只会唱歌,能记录欢乐时光的超级小熊,陈言也不明白怎么个超级法,瞥到盒子里还有说明书,掏出来一看说明书上的标签都没撕开,他打开一看,说明书有多国语言,但是只有繁体中文,好在读起来也不算费劲儿。 陈言读完才知道这是一只会唱歌能录像的小熊,小熊底部有开关,拨到左边是按压触控演唱歌曲,拨到中间是关机,拨到右边是录像,根据说明书的内容,小熊手里抱着的爱心型枕头里面藏着一个摄像头,开启录像功能以后,可以自动对焦录制大概二十分钟的彩色影像,包括声音,全部自动存储在小熊肚子里的存储卡里,解开小熊的衣服就可以在小熊左胸位置找到取卡处,拔出存储卡插上读卡器,读卡器甚至都已经赠送了,就在盒子底部,就可以正常读取了,还说这个小熊全球限量发售一万只,每一只都有独立专属编号,董承玺的这一只编号四千多,陈言没注意看,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个摄像的功能给吸引走了。 陈言拿到小熊的时候,小熊底部的开关是被拨到了右边的,也就是有人使用了这个摄像的功能,把开关拨到左边按压小熊已经不唱歌了,估计是录制功能已经把全部的电给消耗完毕了,陈言不是什么究微探秘的好事之徒,他只是一向没有安全感,想要保护好自己罢了,董二夫人这么突然地来这么一下,陈言心里也害怕藏着什么猫腻与陷害,毕竟董春友家里失窃这件事,陈言昨晚刚回到厂里就已经听各路实在亲戚们说了十七八个版本了,最高金额说有三四百万,警察一点头绪都没有,陈言即将升高三暑假很短只有八天,他不想这时候出什么意外,所以还是把小熊的卡抽了出来,找到仓库里那台开单用的电脑,老机子虽然慢了些,但总算是能读取了,卡里果然有东西,陈言再三确定了四下无人以后,轻轻点开播放,视频长度是二十分钟,电脑卡顿了有一会儿,陈言甚至等的都有点没耐心了,突然画面一动给陈言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屏幕上映入眼帘的,是董青山那张鬼鬼祟祟懵然不觉的脸。 第308章 乖孙子 董青山的儿子叫董梓越,本来董青山就只想起名董越的,小厂妹不愿意,说土的要死,这年头谁还叫两个字的名字呢,子涵子轩子睿什么的多好听,两个人为了这个起名字僵持不下,后来两边一合计,就叫董梓越。 董梓越这辈子体验感可就比自己的三个姐姐强太多了,首先因为性别问题,一出生就备受父亲青睐,然后家里的条件也还算不错,父亲跑黑车每天从市里往县城和乡下拉人,母亲在县里一家美容院上班,父母收入都不错,自己从小在外公外婆家长大,六岁上被爹妈接到县里读小学,长这么大什么苦都没吃过顺风顺水的。 随着董梓越的不断长大,董青山年纪也慢慢上来了,本来就是四十多岁才有的这个儿子,孩子还没长大董青山就感觉衰老不可避免,他本来也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这几年网约车开始挤占了越来越多的出行用车市场,利润也越来越薄,董青山的黑车买卖也越来越难做,不得已也买了辆二手车开始跑起了网约车,但是因为脾气不好又爱偷懒,投诉多了收入少了,日子又难免落入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怪圈,争吵又在所难免。 特别是董梓越上初中以后,当时小厂妹说要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在县城学不出来东西,她就辞了职带着孩子在市区租房子上学,学校也算不太好,是租房带的学位,董青山本来挺想反对的,毕竟小厂妹这一辞职他的经济压力就大了,本来现在挣到的钱也不多,家里两张嘴等着吃饭他是真的养不起了,可那毕竟是董梓越,是他老董家唯一的后和根,是他董青山这辈子的唯一指望,将来肯定人中龙凤的,确实也该上个好一点的学,董青山又实在是不愿意自己多受点苦,因为辞职没收入的事情和小厂妹吵了好几次架,但是最终也没换回一个满意的结果,夫妻俩已经分房睡了好几年了,小厂妹家在本地亲戚多,个个都不好招惹,董青山吃过几次亏,最厉害的一次是他动手打了小厂妹一巴掌,被小厂妹叫来的几个兄弟表兄弟打掉了两颗后槽牙,从此就彻底老实了,对小厂妹的要求也不敢有过多的反对。 因为收入骤减,董青山不得不另谋出路,听人说开货拉拉挣的多一些,帮货主搬搬抬抬的还可以有额外的收入,董青山虽然不想卖膀子力气挣这种辛苦钱,可是董梓越不能不上学,这时候小厂妹老家要征地了,小厂妹说村干部这边通知了,所有户口在村里的村民都有份,离异的女性村民带孩子的,母子两个都可以像其他村民一样分补偿款,有几十万,拿了这个钱就可以在市区买套小房子。 董青山对买房子这种事不感兴趣,但是他拒绝不了这几十万的诱惑,毕竟有了这几十万,他就可以闲着不用工作了,董青山想着到时候钱一到账他就再不去工作了,小厂妹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这些钱拿出来贴补家用,到时候他董青山只要在家躺着就行了,打定了主意,董青山表面上说什么坚决不离婚,也算是表个态,没想到小厂妹向来不吃这一套,不离婚,那也行,这钱不要不就行了。 这世界上没人会和钱过不去,董青山一向狠不过小厂妹,只好也不演什么高姿态了,加上小厂妹家里亲戚们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登门的不停催促,说是再不办离婚赶不上村里分钱了,董青山把心一横,为了日后潇潇洒洒,现在就不得不做出牺牲,反正离婚不离家,于是两个人协议离婚,因为也都没什么财产,压根都用不着分割,孩子归了小厂妹,协议上写的每个月抚养费2000元,董青山平时跑网约车的那辆车给了董青山。 董青山想着反正补偿款下来以后就再也不用出车了,正好网约车司机群里有个人说想要找合作伙伴一起投资搞租车公司自己当老板,投资三万就可以当股东每个月领分红,群里也没什么人响应,倒是董青山动了心思,这确实比每天出车来的轻松很多,每个月坐等收钱就行了,于是就联系了这个群友,说想了解一下这个投资的问题。 这位群友倒是很热心,说本地的公司因为筹资不到位暂时开不起来,现在投钱回报期也太长了,又说他在邻省投的两家分公司都是已经在持续盈利的,让董青山可以跟着几位有意向投资的朋友一起去实地考察,董青山马上就答应了。 去之前,董青山特意把自己那辆车低价转手了,卖了三万出头,正好够得上当个股东的门槛儿。 实地考察还是非常顺利的,两家分公司果然都生意很红火,不仅有董青山他们这一批来实地考察的,还有其他几个省份的好几拨人,跟着董青山一起去的几位有意向的投资人纷纷表示要追加投资,有一位甚至现场表示立刻追加一百万,这个气氛一到位,董青山也跟着热血澎湃,但是想要追加投资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 这时候旁边一个也是来投资的人告诉董青山,可以借网贷,还很大方的传授经验说他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投资了,一开始也是只投了三万,半年就回本儿了,他就索性来一波大的,借了二十万网贷投了进来,每个月分红就有一万多,还完网贷分期付还剩个六七千,彻底不用工作了,躺着拿钱,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这位投资人还说这次他是已经把房子卖了,带了七十多万准备全投进来,又告诉董青山人这辈子打工根本不是出路,那些顶级富豪都是靠投资理财越做越大的,讲的激动了,这人一口一个大哥的叫,董青山在这位好弟弟的帮助下,一口气弄了十八万的网贷,连带着自己卖车的钱一起弄了二十一万,大笔一挥签了投资意向书等一大堆文件,甚至都没顾得上认真看一眼。 董青山喜滋滋的带着自己的发财梦回到家,心里盘算着这下自己也有每个月一万多的分红,扣掉网贷分期付,还能剩下五千多,和自己之前跑跑车比,还要多差不多快两千的收入,有了钱了,腰杆自然也硬了,他董青山早该有出头之日,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前一声总后一声董的,也该他董青山做一回人上人了,这下也算终于能在小厂妹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回到家董青山洋洋自得,沉浸在即将发财暴富的美梦里,连带着小厂妹对他好像也客气了很多,就连董梓越都久违的喊了一声爸,这让董青山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成就感里,即将到手的几十万补偿款,每个月拿到手五千多的收入,暴富的幻梦萦绕着失意大半辈子的董青山,他沉醉在这巨大的成就里,每天浏览着自己投资的公司的视频账号,以及客户经理和投资经理的朋友圈、群消息,就像检阅着又一件伟大的艺术杰作,上一件还是董梓越,他迫不及待想要拿到自己的第一个月的分红,以此来证明自己从来就如此不凡,他之前只是被埋没了,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机会。 但这世界从来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投资的公司分红第二个月就延迟发放了,公司的投资经理说是因为要对现有资产结构进行全面调整和优化升级,发上来的红头文件里面一多半的词董青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读得出来公司现在还是运转良好,只是为了给大家赚更多的钱而进行了一次优化升级,群里面很多群友都在发他们相信公司,他们愿意等待之类的豪言壮语,感人肺腑,一时间爱心拳头拥抱点赞的emoji就在群里刷了屏,董青山看完也觉得放下了心,毕竟这个投资六群里面就有二百多个投资人,这么大规模这么多人数,没人有胆子骗他们,这么多人他们不敢。 董青山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分期还款的压力还是还是不容他过于乐观,手里没钱的董青山想着问小厂妹要点钱先度过这一阵,谁知道小厂妹张嘴就是一句不给。 董青山好话说尽,小厂妹态度坚决,于是两个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董青山仗着自己现在也是个手握二十万投资的老板了,腰杆子硬自然是不再像以前一样对小厂妹和他的家里人有所畏惧,揪着小厂妹的头发从卧室打到了客厅,正好董梓越放学回来,看到这一幕冲上去就和董青山厮打起来,但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对手,董青山也没想到董梓越敢儿子反老子,劈头给董梓越抽的满脸都是血,小厂妹一边护着儿子一边拿手机打电话,董青山看到了以为小厂妹要报警,抡着拳对着小厂妹的头脸上半身就是一阵乱砸,这么多年因为畏惧小厂妹家的兄弟表兄弟受的窝囊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释放,董青山感觉自己找回了做男人的尊严,他重振雄风了,他才是这一家人的主宰,他才是这个家的王。 这时候家门钥匙一响,一个陌生人男人,看着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五大三粗膀大腰圆高大魁梧的,进门冲进来一把把董青山提起来,扔在地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董青山毕竟五十多了,所谓拳怕少壮,瞬间被揍得脸上开起了染坊,躺在地上直喘气,对方才停了手。 董青山听到董梓越哭着喊爸爸,心想这小子到底还是知道心疼我这个老子,努力睁开眼睛看过去,才发现董梓越正抱着刚才冲进门来暴打自己的男人哭着喊爸爸。 董青山躺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不放在一起还没看出来,现在这么一看,董梓越和这个年轻男人长得还真是几乎一模一样。 董青山躺在地板上气的几乎要吐血,他不敢相信,他们老董家的根,他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他能生出儿子来的证明,他的伟大杰作,他的传承人,居然不是他亲生的? 董青山顾不上自己被揍的七荤八素,他的理智被愤怒羞辱悲伤研磨,脑海里立即起了浓浓的杀意,茶几上还放着一把水果刀,董青山什么听不到了,很么也不想管,杀了这对奸夫淫妇和这个小杂种,董青山想着,挣扎着半天才爬过去扶着茶几站起来,起来摇摇晃晃的拿起了刀。 警察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董青山举着刀摇摇晃晃要去捅人,小厂妹一脱险就报了警,民警一看董青山持刀伤人,迅速就把董青山制服控制了,这时候120急救车也赶到,小厂妹和董梓越去了医院。 董青山直接就被警察带走了,暴力伤人致2人轻微伤,其中一人还是未成年人、持刀伤人未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了,这就是暴力伤害,受害人那边也表示了坚决不和解,董青山被拘留了十五天,这十五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过的,他满脑子的仇恨与屈辱,只想着等他出去就报仇雪恨。 被放出来以后董青山气势汹汹的就杀回了自己和小厂妹租房子的地方,掏出钥匙踹开门,进门狠话还没撂出来一句,就被屋里的阵仗吓得腿软。 客厅沙发上坐着四五个彪形大汉,董青山一进门估计是动静不小,屋里又出来五六个,这十来个人把整个客厅塞得满满当当,让董青山觉得又冷又热空气稀薄。 原来这个小厂妹是跟着自己的相好的一起出来打工的,两个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就想着挣点钱回老家结婚,小厂妹当时虽然也和董青山说说笑笑的,不过也是图个乐子,毕竟董青山那一副想骗年轻姑娘的嘴脸实在是无耻又可笑。 小厂妹的这个相好的当时做的不是正经买卖,而是在一个假冒红酒洋酒的加工厂,干用劣势红酒洋酒假冒名牌产品的勾当,收入挺丰厚的,本来这里面也没董青山什么事,但是厂子被警方盯上了,经常来抓人的时候小厂妹的相好的正好出去送货了,侥幸逃脱以后自然是要出去避风头,甚至都来不及带上小厂妹一起跑,就找了个公用电话联系了一下,就跑得再没消息了。 相好的这一走不到一个月,小厂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个二十不到的姑娘在举目无亲的陌生环境怀着一个不知去向的男人的孩子,小厂妹没几天就拿定了主意,不就是给孩子找个爹弄个合法身份么,天天跟个苍蝇一样围着厂里年轻姑娘打转的董青山,就是最合适的接盘侠,一直到董梓越都快四岁了,这相好的才又回到了老家,和小厂妹一见面就旧情复燃更胜从前,只是那时候这相好的身无分文,两个人就一直趁着董青山跑车不在家重温旧梦,这几年这相好的做饮料批发慢慢起了家,正愁没个合适的机会把老婆孩子接回来,就赶上小厂妹村里要征地,这还是真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于是他让小厂妹编了个外嫁女只要离婚带着孩子就可以分钱的蹩脚谎言,骗董青山却还是绰绰有余。 面对着一屋子孔武有力静待君归的壮小伙子,董青山当即就傻了眼,在完成了下跪磕头自扇耳光学狗叫叫爷爷等一系列所谓的道歉以后,当然确定了董青山除了一身债什么也没有以后,这位相好的很大度的表示看在董青山帮他养儿子老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这次的事他就不计较了,只要董青山立下字据再也不来骚扰,他可以放董青山一马,董青山跪在地上喊着谢谢爷爷叩头如捣蒜,最后在一屋子的哄堂大笑和乖孙子的戏谑中,爬出了这扇之前他一脚踹开的门。 第309章 最好枪毙 这下董青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他被拘留期间之前的网贷已经逾期了好几笔,现如今所谓的老婆孩子也彻底成了别人的, 手上一分钱都没有,手机上的催款电话倒是响个不停。 他顾不上这些,生存要紧,现在没的吃没得住眼看就要沦为乞丐了,他打开手机想看看能不能联系投资经理先把这个月的分红搞一点出来,没想到投资经理说因为公司战略的重大调整,以及马上要新开两家分公司,所以分红模式已经为各位投资人自动升级成按季度分红,同时为了更好的回报投资人,这一批升级的投资人分红将会按照复利计算,真正做到钱滚钱钱生钱,董青山又看了看投资群,群里的群友们纷纷都在感恩这个福利分红按季度发放的好政策,又是一片沸腾与和谐,群里其他人可以等,董青山可等不了,他白天在大街上游荡看到那种有困难免费吃的饭馆就进去混一顿,但是这样的馆子毕竟是少数,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晚上就在汽车站随便找个椅子睡觉,他必须要拿点钱出来维持生计。 和投资经理交涉了好几次,从一开始的客客气气到最后的歇斯底里,对方就是变着法儿搪塞,花言巧语程度让董青山甚至找不到反驳的可能,也许是察觉到了董青山要到绝路上了,投资经理说他和总公司了解到有一个投资人救助计划,可以维持三个月,每个月五百元,从当季度分红里扣,董青山心想五百就五百你先给我吧,对方说要和总公司申请,可能要几天,让董青山再等等。 董青山眼看着要不到钱,可是又有了这五百块钱的希望,为了吃饭糊口也得找个事做,这个年纪了又游手好闲,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待遇太好的工作,后来在一个老旧小区,以前是一个机械厂职工宿舍,房龄都快四十年了,找了个保安的工作,有宿舍,包中午饭,钱不多,董青山本来也不愿意干这个,但是生活所迫没办法。 小区业主里年轻人很少,大部分都是租房子的,还有些老的机械厂职工住在这儿,董青山那五百块钱迟迟拿不到,但好在现在有了新工作不至于沿街乞讨,他本来嘴巴也会哄人,很快和小区里一帮老头老太太混熟了,偶尔早晚的也能去人家那儿混一顿,老头老太太晒太阳纳凉遛弯的多,也没事干,聚在一堆就闲聊,董青山没去几天就混在这一堆老头老太里打成了一片,然后就听其中一个老头说起他兄弟早年离婚老了没人赡养就把子女告了,法院判了子女现在每个月要给赡养费,过得很是滋润,旁人听完倒没什么想法,董青山倒是动起了歪主意。 投资经理这边说五百块钱的申请老板已经批了,现在要跟财务走流程,又说新分公司现在投资火爆,回报率和分红比现在投的这一家还要高,现在开放老投资人专享的投资转移业务,可以把之前的投资转移到新公司去,但是新公司就是半年一分红了,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董青山心动了,犹豫着说要不转十万,对方说二十万起,让董青山考虑考虑。 是夜董青山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翻来覆去做了两个决定,第一,把投资全转过去,反正自己的网贷已经全面逾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征信不征信对他不重要,将来有钱了未必还不上,但是挣大钱的机会不能错过,再有就是他也要打赡养费官司,董梓越这边他是不敢有所打算了,但是在老家的董迎月和董昭月,算了算也都三十多岁了,这年纪可都不小了,早该能挣钱了,既然挣了钱,就该给他老子花花,这可是天经地义的。 董青山为此专门去了好几趟法律援助中心咨询,工作人员讲解的还是很详细的,董青山知道自己这个要去老家起诉,就是子女的居住地起诉才行,按照董青山的年纪,还不符合支付赡养费的要求,但是董青山了解到丧失劳动能力是可以提前支付赡养费的,于是坚持自己已经没有劳动能力了,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最后得到了了一份高血压高血脂冠心病的体检报告,他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当保安干了一个来月,工资发到手他就辞职了,买了一张火车票踏上了二十多年没回去的故乡的土地。 董青山本来的想法是先回到老家闹一闹,最好能闹得前妻和两个女儿赶不走他,能从此赖在前妻家里生活自然是最好的,毕竟这两个孩子都是老子生的,现在给老子养老也是天经地义,董青山这样想着,底气十足的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不得不说出去这么长时间了老家的变化可以说得上天翻地覆,原来家里一层的砖房已经不见了,原地起了一座漂亮的小楼,院墙也是新砌的,大方又气派。 董青山远远看到自家的变化甚至都认不出来,如果不是家门口旁边那棵老榆树还在,他甚至都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家,得了,既然你们日子过得这么好,那就也该让你老子我回来享受一下,董青山远远看到院门开着,正准备大摇大摆的进去,突然就听到铁链一响,一只壮硕的大黄狗大声地吠叫着,董青山看到有狗,犹豫了一下,这时候院子里出现了一个年轻男性,大高的个子,身材魁梧,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出来拉狗,董青山一看到对方的个头和体型,就先腿软了,赶紧转身就跑。 直接回去赖着不走这条行不通了,董青山回到市区,赶在区法院下班之前提交了有关材料和手续。 当地法院受理以后,向两位被告,也就是董迎月和董昭月发出了传票,不过这种赡养费纠纷,法院一般还是会尽力组织庭前调解。 收到传票的董迎月和董昭月震惊伤心愤怒渐渐平息以后,总算也开始冷静了下来,大姐夫是最先镇定下来的人,认为这种事情其实不应该瞒着妈妈奶奶,毕竟这位所谓的岳父的为人大姐夫和董迎月结婚这么多年了也久有耳闻,根本就不配称为人,提早告诉妈妈奶奶,还能让老人们有个防范,省的董青山万一起了什么歹心,大家措手不及。 比起奶奶的气愤,大姨表现得很平静,还一个劲的安慰奶奶身体要紧别动气,然后又说这事儿孩子们决定就好,她尊重孩子们的想法,只要不影响孩子们的工作生活,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能接受。 奶奶倒是态度很坚决,一是绝对不允许董青山进这个家的门,二是她也没有这么个儿子,你们要是谁头脑发昏想把这个所谓的爹给认回来,谁就跟这个爹出去单过,永远别回来。 有了妈妈和奶奶的表态,四个人商量起来就没什么顾虑了,为了保证奶奶妈妈的人身安全,二姐夫和大黄临危受命,非必要不外出,尽量在家待着,孩子们也都不能离开大人们的视线,同时大姐夫也赶紧请了个律师,着手收集证据并准备应诉所需要的有关材料。 大姐夫有几个同学都是律师或者司法系统的,咨询了一下才知道一般这种案件法院都会进行多次庭前调解,调解不成才会开庭审理,一般来说赡养父母是子女应尽的义务,这个赡养费子女们是逃不掉的,但是根据董家姐妹的情况来看,首先董家姐妹履行了母亲、奶奶的赡养义务,以及承担了各自公公婆婆的部分赡养费,还有各自孩子的抚养费用,且董青山未满六十周岁,自称丧失劳动能力但没有相关佐证材料,一般来说法庭应该是不予采信的。 综合这些事实来看,第一法院应该还是会判决董青山胜诉,第二即使判决了,两姐妹也只会从董青山六十周岁开始支付抚养费,第三,即使法院判决了董青山胜诉,两姐妹需要支付的抚养费金额也不会很高,且董青山应该是有多个子女的,每个子女的赡养义务都是均等的,也就是说法院最终判决的赡养费,董家姐妹没人应该是只需要出同等条件下独生子女的四分之一,当然也看实际的子女数量,金额还会有所变化,所以建议董家姐妹可以不用太着急,看一下第一次庭前调节的情况,了解一下对方诉求,摸清对方的手里的牌。 得到这样的专业答复,大家总算是觉得比较安心了,从董昭月在网上找到相关案例来看,最终法庭判决的赡养费金额确实不高,有的案例甚至每月支付的金额也就一百来块钱,有了这些案例做支撑,大家的情绪也开始变得稳定积极,这时候董昭月突然又想到,董青山会不会也起诉了葛玥童呢。 这些大家都没底了,直接说吧,万一董青山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或者也找不到这个女儿,把葛玥童拉进来这不就害了葛玥童了,但是不说吧,看得出来葛玥童是个能藏事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万一这小姑娘遇到这事儿自己扛了,最后输在年轻没经验之类的上面,估计也一样会被坑的很惨,大家思来想去,决定先分别让奶奶和董迎月打视频电话试探一下,看看葛玥童情绪怎么样,了解一下葛玥童最近都在忙什么。 奶奶打来的电话里葛玥童说自己回前城了,看着虽然不是很开心,还哭了一场,但是只说是想奶奶了,表情也委屈,但很快恢复了平常,奶奶问了几次葛玥童都是什么也不多说,这让大家心都悬了起来,决定隔几天再让董迎月打个电话试试。 董迎月的视频电话里,葛玥童好像是在她妈妈和继父的家里,看装潢和环境都还挺不错的,估计是这个继父确实是个有实力的人,再看葛玥童心情也很好,董迎月看着心情大好开开心心的妹妹,感觉心里一酸没忍住自己给哭了起来,面对葛玥童关切的追问,董迎月只能撒了个蹩脚的谎言说是吃了一款很辣的薯片给辣哭了,好在葛玥童也没有怀疑,姐妹两个好好聊了聊,董迎月感觉葛玥童这边应该是没出什么事情,这下大家才算是彻底安心了。 第一次庭前调解可以说是真的不顺利,董青山狮子大开口,要求董迎月和董昭月要么一次性支付给他两百万元赡养费,要么每个月一人给他四千元赡养费,身为一个流氓无赖,董青山的嘴脸实在是令人气愤,也幸亏是在法院调解室,不然估计董青山高低得被狠狠揍一顿。 董青山离婚的时候董昭月要小一些,对这个为所谓的父亲印象也不太深,她甚至都快忘了这位父亲具体的长相,就记得个子还算高,眉毛挺浓。当时的董迎月是已经完全记事了的,印象里那个给家庭带来种种矛盾和不幸的男人,如今一头花白的头发坐在对面,脸上也有了一点点老年斑和深深地皱纹,不变的还是那一副泼皮嘴脸和眼睛里的贼光,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当初把家里所有的钱全拿走完全不顾一家老小死活的畜生又跑了回来像个索命的恶鬼一般坐在对面大谈他的痴心妄想,董迎月觉得非常恶心。 董青山没有律师,法庭负责这次调解的法官和工作人员,也纷纷惊讶于这个知道能打抚养权官司的大叔居然是个这种级别的法盲,满脑子关起门来土皇帝的思想,但是作为国家公职人员,他们必须保持客观理性和公正,只能看着董青山在哪口若悬河的大谈特谈这两百万,这每个月每人四千是他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和让步的结果。 因为有律师陪伴,按照律师提前的交代,董迎月和董昭月基本都还是保持了克制和理性,面对董青山的丑陋嘴脸,两姐妹都还是只通过代理律师来进行发言和交涉,并不主动和董青山对线,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会和狗对吠,恶狗咬了人人不能咬回去,但可以用棍子把狗打死。 就这样,第一次的庭前调解非但没有达成任何共识,董青山还因为两姐妹的冷漠态度以及她们的律师的高水平驳斥而着急跳脚,想象里这两姐妹一到法院就跪下来哭着向自己求饶并且乖乖奉上赡养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这让董青山非常惊讶,眼前这两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和他想象里的情况实在差得太远,法庭调解的时候董青山注意到,这两个女儿一个是公务员,一个是女企业家,都不好惹的样子,董青山从法院出来,对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社会就是对女人太宽容了,弄得她们都有胆子敢出来反她们的老子,这法院的工作人员也是一帮废物,还调节,不就是想要钱么,难道不应该直接判刑,不给钱就抓起来,最好枪毙么。 第310章 能拿的更多 第一次调解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法院也说了这边会尽快组织下一次调解,董青山回老家的路费和住宿已经花了不少他手上的钱了,他现在每天的精神寄托第一个就是看看自己的投资,自从开了新的分公司,投资群又火爆了一阵,又有一些新的投资人加入,投资金额都很惊人,投资经理和群客服也经常发一些文件表格,还有视频照片的到群里来,每次都引得大家一阵点赞;第二个就是期待于董迎月和董昭月能够和自己达成和解,赶紧把钱弄到手,判不判决董青山感觉他已经拖不了这么久了,这几天跟着一些法律援助的干部之类的聊天,他感觉这年头表现得太强硬反而落不下好结果,装可怜没准儿可以得到一些以外的好处。 董青山原本的计划是先去自己老家闹一场的,没想到远远的看到家里也有自己惹不起的青壮年好男人以后,又想着要不要去董迎月的单位闹一闹,毕竟看董迎月这个工作还是找的很不错的,单位很体面,董青山觉得去闹一把应该至少能拿点好处,但是庭前调解的时候看到董迎月的丈夫也是个看着就不很好惹的样子,这让董青山也打消了去单位闹的想法。 董青山这几天没事就在法院办事大厅待着,要不就去什么法律援助中心、社工工作站之类的地方混点吃喝,拿点什么爱心救助物资包之类的东西,顺便装作老无所依和工作人员套套近乎,后来在工作人员的热心推荐下入住了当地一家便宜的背包旅社,还提供免费的热水,这下算是让董青山稍稍有了在老家逗留的底气。 第一次庭前调解之后,董迎月和董昭月也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看得出来董青山自己也是底气不足,虽然话放的倒是挺狠的,可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来想讨点好处,面对这种人,大家一致认为还是不能给哪怕一点甜头,不然就是给跗骨之蛆打开了无底洞,以后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既然双方这次碰了碰就碰出来到底谁的腰杆不够硬,这下就轮到董家的两姐妹和两个女婿发挥作用了。 大姐夫有一个发小是开烧烤店的,老板特别会聊天,自从二姐夫托人打听到董青山现在住在背包旅社,大姐夫就托这个开烧烤店的朋友帮忙走一遭,这个朋友也是天生会演,假装自己也是住店的,进来没两句就和董青山聊上了,一会儿就一口一个大哥把董青山吹捧的很高兴,烟一点,路边小烧烤摊子上一拉,啤酒一摆上,董青山很快就什么都往外说了。 原来董青山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居然还不是亲生的,被扫地出门还被所谓的投资骗局套牢,当然现在董青山还是对这种骗局深信不疑,董青山手里这么多年也真就一分没剩,不仅没钱,还欠网贷,难怪会动了要打赡养费官司的心思,也难怪董青山一向泼皮无赖这次会选择走法律途径,居然是因为董家这两个女婿看着就能给他一顿好揍。 这种绝妙的笑话并没有让董迎月他们真的觉得解脱,诚然董青山在落魄无耻,只要有这一层亲缘关系,这个赡养费是逃不掉的,法庭的调解估计也是很难达成一致,但是这种事情就像两军对垒一样,实质上就是粮草不足的那个最心慌也必定最终失败,所以董迎月他们拿定主意就是一个拖,只要董青山还畏惧董家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女婿,拖着就必然对董家姐妹更有利,董青山手里没什么钱,他必定是着急要到钱的那个,既然着急,就不会有什么可以坚持的原则和底线,说不定熬不到法院宣判董青山自己都得流浪街头,到时候董青山一定是会求着法院快点庭审和判决的,估计也会为了这能拿到钱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所以大家就只要耐心得等。 董青山这边很快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第一次调解失败以后,间隔一周多法院又组织了第二次庭前调解,这次董家两姐妹甚至都没到场,只有大姐夫二姐夫和律师来了,双方态度友好的坐在一起协商了一整个下午,气氛平和,但是依旧是毫无结果。 董青山是真的有些急了,他手上是真的快没钱了,从五月上旬回到老家到现在,这都已经月底了,钱和好处什么都没捞到,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急,走进路边一家苍蝇馆子点了一盘下酒菜就开始喝闷酒,也许是心里烦,也许是觉得自己太憋屈,酒喝多了和邻桌几个喝酒的小伙子就起了口角,骂着骂着董青山自己也是说话太难听,什么脏话都往外冒,愣是把本来也不太想惹事的几个小伙子惹得抄起啤酒瓶就给董青山结结实实又上了一课,血气方刚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根本惹不起。 还好这次小小的摩擦很快被店家和其他食客拉开,因为毕竟见了血,食客里有人问董青山要不要报警,董青山其实伤的也不算严重,但是就是躺在地上不起来,说要报警要救护车,有明眼的旁观者看出来了,赶紧提醒几位小伙子这是要赔钱呢,不想进局子不然就和解吧,这进去了更费事。 等董青山怀揣着五千块钱从急诊室出来,他觉得自己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帝王都要威武,都要气宇轩昂。 董青山被人打开瓢这件事董家姐妹也是很快知道了,这下有了这笔私了的钱,董青山又可以跟着董家姐妹对耗一段时间,不过这也是一段时间而已,法庭的几次调解都不成功,这也就意味着可能接下来迎来的就是正式的开庭,一旦法院判决下来,事件就有了一个暂时的了结,这一个多月董家两姐妹都瘦了不少,确实是很折磨人。 拿了钱的董青山在背包旅社躺了好几天,临近高考了背包旅社旁边的学校也有考场,附近的小酒馆宵夜摊烧烤店为了配合考生高考晚上都不再经营到深夜,基本都是早早收摊了,倒是背包旅社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住客们不能出去喝两口,就买点小酒回来旅社里嘬两口,董青山也跟着这么干,一包花生米下两瓶啤酒,喝点酒话匣子就打开了,董青山这个可怜的无人供养的老父亲的故事这些天已经被他打磨的炉火纯青,随便换个地方开始说都还能保持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效果,特别是在这逼仄的背包旅社里挤满了手头不宽裕暂时不得意的人。 董青山说完又起开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半,这时候有个从南边回来的住客顺嘴提了一句你这老大哥也是傻,咱们这地方什么收入水平,你管你这两个闺女要抚养费,能要到几个子儿,这东西都和当地收入水平挂钩,你问你这两个闺女要,要到的也是我们这小地方穷地方的那仨瓜俩枣,你不是说你有个前妻带着你三女儿在前城吗,前城那是个什么地方,那地方的最低工资在咱们这儿那都是中等收入了,你在这苦哈哈的等那点点赡养费,为什么不去找找你那个三女儿要点赡养费呢。 董青山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财神爷还分庙大庙小,董青山之前没想过,但是他现在有想法了,况且还有兜里那几千块钱给他带来的底气。 老家到前城距离可不算近,坐飞机都要好几个小时,董青山因为网贷逾期的问题也坐不了飞机,甚至都买不了高铁,这让他多少有些犯难,毕竟这么远的路途全靠火车硬座,这让身娇肉贵的董青山根本不能承受,算了,反正现在老子有钱,想去随时都能去。 歇了几天董青山接到法院工作人员电话的时候,以为是要开始第三次庭前调解了,谁知道去了才发现调解工作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次的调解人员阵容也不一样了,以前是三四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非常专业,这次来调解室里居然有几位大叔大婶辈的,也没穿制服,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关工作人员,这让董青山察觉到了一丝不妙,但是为了维持之前给自己树的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的老父亲形象,又不得不装作拘谨的笑着进来就坐下了。 几位中老年工作人员先从关心董青山头上的伤疤开始,各种嘘寒问暖拉家常,絮絮叨叨说了快一个小时,才说起什么他们也去走访了一下了解到一些情况,董青山年轻的时候确实做的很不对,重男轻女还有外遇,离婚不给抚养费还不赡养老母亲什么的,把董青山那点老底掀了个底朝天,董青山脸色也是越听越难看,最后还是绷不住了,立马甩掉之前的老实本分的伪装,拍着桌子质问这群大叔大婶到底想干什么,是来谈话的还是来审判的,董青山面对这些人还是很硬气的,拍着桌子什么脏话都往外输出,这时候门一响进来两个穿制服的,董青山整个人一下又软了下去。 因为两次的庭前调解都不成功,当地法院特地去实地走访调查了董青山之前的具体情况,想着这种赡养费官司尽量还是不要走到亲情破裂此生不复再见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谁知道一走访才发现这个董青山还真不是个东西,也难怪两个女儿面对这个赡养费官司态度会如此的冷漠坚决,既然如此,一般的调解工作肯定是不行了,突破口也不在董家两姐妹身上,况且董青山一来没到六十岁,二来没丧失劳动能力,三来董家两姐妹也在赡养多位老人并且各自抚养子女,按照这个情况,即便法院判董家两姐妹在董青山年满六十周岁以后向董青山支付赡养费,金额也十分有限。 于是当地法院决定还是先从董青山身上打开调解的突破口,因此特意从社区街道办请来了一支白发调解队,成员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大叔大婶,很善于拉家常,讲道理,很温和的化解矛盾,工作成绩十分亮眼,谁知道到了董青山这儿这一套就完全不行了,董青山非但没有和大叔大婶们敞开心扉认真聊聊寻求问题的解决办法,反而撕下伪装拍着桌子开始骂人,工作人员进来维持住秩序以后本来是想也让董青山冷静一下,平复一下心情再接着聊聊,谁知道董青山直接不想继续谈了,站起身来摔门而去。 回到背包旅社,董青山把之前剩的一瓶啤酒给喝了,晕晕乎乎躺在床上,又想起来刚才的事儿,他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官司要么是赢不了了,要么赢了也没几个钱,他翻了个身,又觉得可能是董迎月和董昭月已经买通了法院,毕竟老家小地方人情社会,找关系塞钱送东西疏通这种事不新鲜,法院就是收了董家两姐妹的钱,这才不停地和稀泥,一会儿调解一会儿谈心的,不就是在拖时间,把自己钉死在这里消耗在这里,拖到最后自己拖不下去了,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想到这董青山狠狠呸了一口,越发觉得自己正确,也难怪这两姐妹这么淡定这么从容这么的满不在乎呢,原来早就已经偷偷摸摸搞定了法院,底气十足自然丝毫不慌。 想到这儿董青山坐了起来,不行,不能再在这儿耗下去了,既然这姐妹俩已经买通法院,他董青山也不能就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更不能在这白白等着,这样等下去也等不来任何对自己有利的结果了,没准儿这姐妹两个买通法院安排十次八次的庭前调解,每半个月来一次,那他董青山不就被活活拖死在这儿? 不行,董青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老家这种小地方人情社会他玩不过这姐妹两个,不过他之前也问得很清楚,即便如此最坏的结果也是这俩姐妹在他年满六十周岁的时候就开始支付赡养费,钱再少那也是一笔收入,他董青山现在也不想去计较这么点鸡零狗碎了,他有了全新的目标,他要到前城去,毕竟前城大城市,收入高,最低工资水平也高,严青玉生的这个老三现在也二十多了,估计也是早就已经工作了,这种大城市不靠人情,不用担心有人收买法院从中作梗,董青山心想,这要是去告一下,能拿的可比在老家大多了。 第311章 满脑子都是 端午节刚过完,陈言傍晚在院子里歇着,一条卧在他脚边,下巴贴在地上。 下午下了一场大雨,这会儿地倒是都干了,晚风一吹带一起来一股凉飕飕的湿意,还挺让人舒服的。 “小陈你要加个毯子吗?”曹阿姨从屋里出来,手上拿着个小孩子用的纱布包巾,陈言最近畏凉,睡觉被子都换了厚的,空调房里要加个外套,不然咳的厉害,干咳,听得人心焦,“明天去复查让医生好好看看吧。” “这个没事,”陈言注意到脚边上的一条抬起了头,耳朵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人来了,估计是附近的邻居,“这两天感觉好点了,可能下雨吧,下雨容易咳嗽。” “那我放这儿,你要是觉得凉了你就拿,有什么事叫我。”曹阿姨知道陈言是从来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本来还想多说两句,想了想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转身就要进屋去。 这时候一条站起身来,身体前倾,尾巴轻微的摇动着,陈言知道这是有陌生人靠近,刚想伸手安抚一下一条,一条就呲着牙花子冲着院门外叫开了。 陈言看出去,自家门口坡底下远远走来一个人,有快十年没见了,那人胖了不少,果然是中年发福又发又福,手上还拎着两个泡沫箱子,看到陈言向自己这边看过来了,笑着冲陈言挥了挥手,胖圆乎的脸满是快乐的皱纹,这下一条叫唤的更凶了。 “董三百,你这伤的可不是一般的重啊,”坐在陈言对面,阿文看到陈言的手一直在抖,估计刚才上楼梯这一段已经是消耗了陈言全部的体力,现在的陈言可能连给自己泡杯茶的力气都没有了,阿文不免有些担心,“你看你,大半条命都没了似的。” “也还行,”陈言上个楼确实要了半条命,但是他感觉比之前心慌气短视线模糊,这两天上下楼好像好些了,“怎么你也迷上钓鱼了,我还以为你这商业版图怎么也得把整个镇子拿下呢。” “别开我玩笑啦,”阿文这些年发展的还是很不错的,这几年进入了发展的平台期了,他也迷上了钓鱼,闲暇时经常一人一杆去海边独坐,钓上来的各样小杂鱼也都还新鲜,主要是人心也能静下来,这次给陈言拿了两箱子他自己钓的石九公小石斑什么的,冰鲜,熬汤补身最好,“你看我,又黑又胖又老的,这不都是钓鱼钓的,现在生意也淡,就先这么过吧,之前听说你出事,我还挺担心的,他们说什么的都有,但我总觉得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死了,你可狡猾着呢。” “这次是真的意外,”陈言看着电茶壶等着水烧开,他说的意外和阿文理解的意外不是一个意外,但是陈言也不想去解释什么,阿文来的蹊跷,他想要问个明白,毕竟现在的他身体不是很好,得趁着还有力气的时候赶紧办事儿,“你就是来看看我怎么样了的?还是还有点别的什么事儿?” “也来看你,”阿文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自己的手机,翻开相册找了找,把手机递过来到陈言的面前,“也因为这个来找你。” 陈言接过阿文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手机上的图片,应该是一个监控视频的截图,视频的左下角有时间日期的水印,看得出来是端午节前的事情了,右上角有摄像头画面的名称,看得出来这是文记柠茶吧台附近的监控拍到的,一个中老年男子坐在文记柠茶的吧台边上,满头花白,正对着吧台里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话。 陈言看不出所以然,抬眼看了阿文一眼;“有什么特别吗?” “本来也没有,”阿文站起身来滑了一下屏幕,“只是他问的是严青玉和她女儿下落的事。” 阿文手指划过屏幕,切出了下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那个人正好看向了摄像头的位置,十分清晰,十多年过去了,陈言还是一眼就把这个容颜苍老的男人认了出来,就是董青山。 没别的,因为葛玥童跟他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陈言抬起头来看着阿文:“那你们是怎么和他说的?” “我当时去钓鱼了我又不在店里,”阿文不劳陈言动手,自己主动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现在店里的小弟小妹们谁也不知道这些事了,主要还是这个人自己奇怪,一直在镇上到处打听,先去找他们租房子的地方,就我侄子那里,那房子早都拆了重建了,连我那个侄子都去世了一年多了,他找我那个侄孙女,谁都不记得了,他不死心,找麻将馆,那半边马路都是拆了重修的,还麻将馆呢,他就在镇上到处走到处晃,好几天了,各种打听各种问,谁知道他问的这些事呢,你说对吧。” “没人知道就好,”陈言点点头把阿文的手机还了回去,“谢谢你还愿意来通知我一声。” “应该的,”阿文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作为一个悦省人他长期喝茶,对各种茶叶的品鉴还是有一定的心得的,陈言家里这个水仙显然是非常不错的好东西了,阿文喝了一口只觉得兰香透骨,“本来我也不知道有这回事,这不今早去店里拿东西,两个当班的小妹正在拿这件事开玩笑,说这个客人很奇怪,我就留神听了几句。” “这茶叶你要不嫌弃,等下可以全带走,”陈言看得出来这茶符合阿文的口味,毕竟是齐叔送来的肯定是好东西,只是陈言平时很少喝茶,现在更喝不了,“全当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了。” “董三百,”阿文有个疑问从一进门就存在,只是他一直没问出口,现在终于还是有点忍不住了,“那个小姑娘呢?” “她搬走了,”陈言自己喝了一口热水,小茶杯烫烫的拿在冰凉的手里很舒服,“搬走有一阵子了。” “这样吗,”阿文欲言又止,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我还想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看看她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是长大了,”陈言扭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暗,深蓝的天空里还能看见几朵更深蓝的云,“都挺好的。” 酒店里董昭月又哭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能放开葛玥童的手了,董昭月作为妹妹,比姐姐董迎月性格要腼腆一点,也没那么外向,这次如果不是董迎月工作还是很忙请不了假,只怕来迎城找人的还会是姐姐。 董青山是悄悄地离开背包旅社的,先坐动车到京城,再从京城到迎城,再从迎城到前城,折腾了快四天,终于来到了十多年前他离开的这个前城北城郊的小镇。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前城发展的飞快,连带着城郊都大变样,不但以前三不管的地界变得井然有序,连地铁这种轨道交通都直接修到了村口上,董青山站在路边上半天摸不到东南西北,如果不是之前镇上的一座土地庙现在还在,他只怕是要花好几天的时间才能摸清楚这里原来都那是哪儿。 临近端午节粉条厂里也很忙,直播间要参加平台的端午节有关活动,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大家都挺忙的,也就没人顾得上董青山的行踪死活,大姐夫有同学在司法系统,说起了上次大叔大婶调解队被董青山骂了这个事情,大姐夫感觉也在意料之中,上次把董青山灌醉了套的那些话,让大姐夫意识到只要有自己和妹夫在,董青山这种欺软怕硬的破皮无赖还真就不敢把董家两姐妹怎么样,估计也是真被打怕了长教训了,再说了毕竟董青山的诉求不过是尽可能早尽可能多的拿钱,那也就没什么好调解的,法院这算是已经尽力了,调解不成就开庭吧,大家都在等着这一天呢。 所以谁也没想到董青山会跑到悦省来找葛玥童,或者说这么快就跑到悦省来找葛玥童,没防备加上工作忙了起来,等第三次也就是最后一次庭前调解董青山没有到场,大姐夫马上就赶到背包旅社,老板倒是个热心人,说之前董青山喝了点酒倒是说起过在前城还有个女儿,他还去买了火车票要动身去找她。 听到董青山去前城找葛玥童了,董家这姐姐姐夫们彻底慌了神,在他们看来葛玥童的情况毕竟和自家不一样,葛玥童是跟着她妈妈再婚了的,董青山这一去要是真的找到了葛玥童的新家新爸爸,那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风波,本来就感觉葛玥童在继父家也是身份尴尬小心翼翼,当然这为继父也算是不错了这么多年一直供葛玥童读书,可也正因为如此葛玥童才更不能给这位继父带来烦恼和麻烦,不然还不知道葛玥童要为此遭多大罪,一想到这这一家人也坐不住了,二姐夫最冲动,立马想给葛玥童打电话,还好大姐董迎月比较清醒,给制止了。 现在打电话给葛玥童,就按照葛玥童的性格真要有事肯定也是瞒着家里什么都不说的,所以也问不出是个什么情况,不如赶紧就先过去把葛玥童给找到,真出事了好歹有家人做后盾,一来董青山不敢太造次,二来也可以给葛玥童的继父提供尽可能的帮助以及及时表达歉意,这样不至于让葛玥童以后日子难过,再来就算董青山还没来得及找到葛玥童,这当然是最好的一种结果,那一家人可以立刻团结起来共同应对,同时也可以和葛玥童的妈妈继父提前沟通好这个问题,把破坏性降到最低。 因为董迎月工作很忙,所以不能再走这一趟了,董昭月和二姐夫急忙把粉条厂的事儿交给了妈妈,董迎月在家人群里试探了试探,葛玥童说自己端午节没回前城就在学校呢,所以董昭月赶紧买了机票,急忙胡乱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和二姐夫赶得还是中转联程航班,按照董迎月给的地址就一路找过来了。 端午节假期校园里虽然节日气氛浓郁,但是人不多,按说快收假了不应该这么冷清,董昭月倒是没想到临近期末这个问题,着急上楼敲了敲门才发现葛玥童宿舍没人,一下慌了神,赶紧打电话问葛玥童人在哪,葛玥童说在师兄师姐家吃饭呢,董昭月还是不放心,一边强装镇定地说自己在葛玥童宿舍楼下,一边抑制不住的有些焦急让葛玥童能不能尽快回来,直到看到自己这个妹妹一头雾水风急火燎满头大汗的跑回来,董昭月悬的高高的一颗心才总算是落了回来,抓着葛玥童就一阵哭。 酒店里葛玥童总算是听着二姐断断续续讲完了这一个来月家里发生的事情,这时候二姐夫端着刚去买的宵夜回来了,葛玥童才注意到已经深夜,二姐夫买的烤串闻着还真是有股诱人的香气。 三个人沉默的吃着,二姐夫还买了些冷饮什么的,他递给葛玥童一杯芒果芦荟,葛玥童接过来放在手边没喝,一直埋头安静的吃现烤杭椒,二姐夫知道葛玥童爱吃辣的专门买的,烤的时候把老板呛的涕泗横流。 葛玥童印象里的董青山已经很模糊了,就记得个子倒是不矮,烟不离手,酒不离口,说话喜欢带脏的,和严青玉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吵架,对自己从来都是和没看见一样,带着一种浓烈的嫌弃,仿佛自己是什么让他感到恶心的污染物,不能除之后快就只好眼不见为净的那一种。 至于董青山的具体模样,葛玥童是真的想不太起来了,其实他们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一家人吧,或者就从来没有成为过一家人,首先三个人三个姓氏,只看名字就是三个陌生人了,然后董青山和严青玉虽然领了结婚证,但董青山的户口在他自己老家,葛玥童之前的户口是跟着母亲一起在母亲的老家,不过户口本当时严青玉没带走落下了,总算是没让葛玥童成了黑户什么的,很顺利的把户口迁到了学校,三个人三个户口本,严青玉的离婚证一直在葛玥童这里,但上面也只有严青玉一个人的照片,葛玥童搬进陈言家后也再没打开看过,现在想想看,她也想不起来严青玉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而且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从刚才知道了董青山找上门来开始,她好像有那么几个瞬间脑海里会闪过一张脸,是陈言。 第312章 来找孩子 董青山在前城转了好几天了,一直转到了这都快过端午节了,他自己之前住的镇子都翻遍了,时间久远,前城的发展又太快,之前前菀交界三不管的地方各种小厂子小作坊鳞次栉比,现在也全都消失无踪了,之前的那些在这片打工讨生活的外地人们也都纷纷搬离,本地人年纪大的普通话就很一般,也不搭理董青山这种看上去有点奇怪的外地人,年轻人问了也等于没问。 这些天坐下来也不是全无收获,董青山倒是知道了董春友和华林服装厂的事儿,听到这事儿董青山的第一感觉是偷偷摸摸觉得有点爽,甚至觉得恶有恶报似的很痛快,然后是觉得有些窃喜,有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董春友这一进去,两万块钱的事儿估计也不会再有人提了,但很快董青山也有点害怕起来,毕竟他当时也跟着董春友偷摸干了不少脏事儿,但转念又一想,自己那些事儿警察要是知道了或者想追究,自己也不可能还在外面又混了这么多年,想到这里董青山又不觉得心虚了,可是依然觉得自己不可久留,一来是这么多天了找不到任何线索,二来自己已经引起了一些本地人的注意,现在的人警惕性都高,万一有人认出来自己以前在华林服装厂干过,真报给警察了,没准儿还会生出额外的枝节。 想到这些,董青山觉得还是不要这样没头苍蝇似的硬找了。 其实一开始董青山是有在老家公安局找过户籍警察的,他想通过亲属关系来查询葛玥童的现户籍地,但是,董青山从来就没有和葛玥童在过一个户口本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能证明亲属关系的证件董青山都拿不出来,全靠一张嘴说,民警肯定是不给查的,董青山还换了好几个地方去问,都是一个结果,董青山这才不死心的跑来前城原住址一通瞎找。 现在董青山这么遍寻无果的,自己也一时间没了主意,前城住宿比老家贵,董青山也一时找不到像背包旅社那样的地方,端午节当天他决定还是到时去看看碰碰运气,于是坐着地铁先进了城,到处逛逛,难怪人人都说前城经济发达好地方,董青山这一走十多年前城简直变化太大了,走的累了董青山就在一个地下通道里席地一坐,不一会儿有两个模样像大学生的人过来问大叔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董青山现在算是真真尝到了装老实人的好处,俩大学生不但免费请董青山吃了顿饭,还给董青山送到了附近的一个爱心救助站。 到了救助站董青山还真就一招鲜,直接把自己说成是老实巴交被人骗婚当接盘侠,辛辛苦苦累坏了身体养大了别人的孩子现在被扫地出门的可怜人,还说自己之前不懂网络,被别人骗着贷了不少款都逾期了也还不上,董青山心想看着这帮人个个都这么热心善良的估计很好骗,没准儿还能再骗到点钱什么的,最好能骗到一个冤种来帮自己把贷款给解决了,那才真叫躺赢。 董青山说完最近就开始说从前,说以前他是和前妻在前城一起打工的,本来还有个女儿,就是因为实在是穷,前妻带着女儿离了婚也跑了,现在他身无分文也没有劳动能力,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就想来前城投奔女儿,但是因为没有相关证件公安不给查询孩子的户籍地址,他自己现在无依无靠也不想活了,一边说一边假装强忍眼泪,倒是把工作人员说哭好几个。 董青山也是越说越入戏,说自己离婚的时候女儿十来岁,还小,前妻又是个贪财打牌的人,平时就从来不管孩子,谁知道现在这个女儿还是死是活,气氛一到位董青山自己也掉了一点眼泪,工作人员说董青山可以现在这里暂时安置,他们也会积极联系帮着想想办法,但是董青山自己除了一个身份证什么也拿不出来,工作人员也不敢贸然联系警方,只是先记录了情况。 爱心救助站有合作的爱心企业可以提供类似背包旅馆的爱心休息站,一个大房间都是架子床,但是免费,董青山表面上伤心欲绝,其实能住进来喜滋滋的,大房间里也有那么几个人入住了,有个头发全白了看着挺苍老的人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正趴在一个折叠桌前看手机,看到董青山进来了,还挺客气的打了声招呼,问董青山是什么原因要来救助机构,董青山本来困得要死就想睡一觉,但是老实人的人设立起来了不能这么快就倒了,于是就说了句我是来找孩子的。 一说找孩子的,本来架子床上也躺着的人里立马起来三四个,有人给董青山拿了盒泡面,有人说这里禁烟一会儿出去请董青山抽一支,董青山也不明白怎么一句找孩子大家就都这么热情友善了起来,白头发的那位把凳子挪了挪离近了点,问了董青山一句。 “你的孩子也被拐卖了?” 原来白头发的这位年纪比董青山还小十来岁,儿子被拐卖了,这么多年他走遍了全国找孩子,头发也全白了,最近听人说有个当年在他老家拐过孩子的人贩子在前城落了网,他是赶紧来听消息的,为了省钱就住在救助机构,这里的人有来讨要工程款的,有千里迢迢来打官司的,都是不容易,一听到董青山也是来找孩子的,都感觉很同情,听完董青山的描述大家才知道董青山的孩子只是被前妻带走了联系不上了,这社会还是好人多,来到救助站大家都还是抱着都不容易的想法,能拉一把就互相拉一把。 这时候有个人就给董青山出主意了,说你既然没有证件能证明的你们的亲属关系,找不到孩子下落,不行你就试试说孩子丢了呗,你现在这情况也跟孩子丢了差不多,这时候另外一个人说这招也太损了吧别这样,浪费警力,出主意的那个人说哎呀就是,你当我没说。 就这么说者无心,董青山嘴上说着对呀对呀别添麻烦,心里却觉得对呀怎么早没想到,但也不表现出来,就依然坐着和大家瞎聊天,人群里最年轻的一个中年男人是千里迢迢来打官司的,他的身份被人冒用上了大学,他在办理房屋贷款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件事,虽然冒用者已经被注销了学位等信息,也被单位开除丢了工作,但是小伙子就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赔偿,所以发起了民事诉讼,这次大老远来是等待二审开庭的,大家的话题就跟着转移到这个案子上了。 救助站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员虽然是端午节假期,但也还是很努力的帮董青山做了一些工作的,特别假期一结束就主动联系了警方和民政,但是就现有的证件材料和情况来看,无亲属关系证明的前提下确实也不能直接就帮董青山查到他这个女儿的户籍所在地,工作人员说按照有关文件,这两天就会安排董青山返回老家去,董青山一听不乐意了,但也没表现出来,和工作人员说想起来一个线索他要去再找一找,转头找了个公安局就说自己要报案。 董青山报的是自己的女儿被前妻拐卖了,现在下落不明,接警的警察一听到这么敏感的案件,马上就高度重视起来,董青山嘴巴会骗,说的声泪俱下的什么十几年了女儿毫无消息,至今不知是死是活,前妻也不知所踪等等,根据董青山提供的姓名以及相关信息,警方倒是很快就在户籍系统查到并且锁定了了葛玥童,显示户口正在迎城大学学生集体户上,警方也没有把这个信息透露给董青山,只是打印了七八张年纪相仿的女生的照片,把葛玥童的身份证照片混在里面让董青山辨认这里面有没有。 十几年过去了董青山几乎也不记得葛玥童的长相了,看来看去越看越觉得哪个都像又哪个都不像的,分辨不出来,警官们倒是说董青山再仔细想想孩子有没有什么特征,董青山也忍不住冒汗,他感觉自己这要是认不出来,警方们肯定也就不会再有下一步的动作了,毕竟他说的这个拐卖,也就是抱着想要博一把的心态,报假警的后果他还是知道的,所以突然就想起了昨天那个被冒名顶替上大学的男人,随口说了句谁知道这里面这个葛玥童还是不是我的女儿,然后又描述了自己的前妻是如何的贪财没有责任感也没底线,是个能狠得下心把女儿卖了的人,没准儿连女儿的身份都会卖给别人也说不定。 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警察在系统里认真查证了,严青玉一直没有再婚的登记,甚至很奇怪,她的身份证都过期了也没有及时换证,更没有什么出境记录或者其他任何能在公安系统里查到的信息,也没有死亡证明之类的,这实在是非常可疑,毕竟一个正常的在国内生活的人,不可能连个身份证都过期好几年了也不更换,这也太不正常了,难道这个人正在从事什么违法犯罪的活动,或者已经使用了另外的身份,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非常可疑,再加上董青山辨认不出来这些照片里的葛玥童,警官们感觉作为一个父亲,就算十多年没见面孩子长大了长变了,但是一些细小的特征父母们肯定是很熟悉的,总不至于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在真正的葛玥童的相片上停留过,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真正的葛玥童已经被其亲生母亲拐卖,现在的葛玥童是一个冒名顶替者? 警官们注意到葛玥童的第一次户籍变动是从原籍通过普通高考录取的方式迁到前城大学的,第二次迁移则是研究生入学到迎城大学,根据董青山的描述,严青玉酗酒赌博手里不放钱,孩子一直上的也是农民工子弟小学,严青玉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又没有再婚,按说这样的一个单身母亲很难培养出一个能考上大学,然后考上研究生的女儿,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系统里这个的葛玥童已经不是真正的葛玥童了呢。 警方立即联系了省教育厅,得到了葛玥童的本科毕业时学籍信息比对的结果,经过比对毕业的和参加高考的是同一人,那就是说眼前的这个葛玥童就是真正的葛玥童了吗,警官们一方面愿意这样相信,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留个疑影,万一是有人从还要更早的时候就顶替了真正的葛玥童的户籍资料和信息呢? 警察们越是调查越觉得事情很奇怪,但是无定论之前不能有所表现,于是决定先稳住董青山,说董青山反映的这些线索追查起来需要时间,让他回去等消息,把人总走了以后,警方立刻开始进行调查,教育局那边能查到的高考照片和户籍系统管理的照片比对确系同一人,再往前的资料可能要去葛玥童的初高中,但是这两个学校警察完全不知道葛玥童具体上的是哪个,最后一致认为还是先从大学阶段了解一下,于是根据葛玥童在教育厅查到的的学籍信息联系了前城大学的有关部门,辗转取得了葛玥童在校期间留下的家长联系方式,母亲严青玉的电话号码经查证是个空号,父亲董青山的电话号码,经过前城警方查询,真实归属人姓宋,前城市玉成村人。 送走阿文,陈言在书房里坐着。 就在茶桌正对面靠墙的书柜,透过玻璃柜门,陈言能看到位臻一给自己捏的那个黏土像,以及一个小的小框里放着的,虞移从葛玥童那里弄来的葛玥童的那个皆有尽时的书签,两样东西都是陈言出院以后曹阿姨收拾的,黏土陈言脖子上挂着一根五彩绳的手绳,像个花环似的,是曹阿姨给挂上的,葛玥童的书签曹阿姨也给配上了向日葵的小相框,搞得挺精致。 陈言之前认真的看过葛玥童摆在他床头的那个麒麟,手机拍照搜图很快就在旗舰店找到了同款,陈言不相信葛玥童会主动买这个东西,从葛玥童走的时候还主动带着的样子来看,没准儿是问别人借的,不过旗舰店售价一只麒麟是399,还真不便宜。 陈言当时注意到除了好运麒麟,同个设计师的产品还包括桃花九尾和发财貔貅,陈言感觉那个九尾还真挺好看的,比这个麒麟要适合葛玥童。 电茶壶里的水不断的自动烧开,头疼,但不是真的头疼,陈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来给齐叔打了个电话。 第313章 会比较好 前城警方确实没想到,本来只是帮群众查一下十几年没联系的孩子,怎么就越查情况越复杂,葛玥童在学校档案上登记的这位父亲,实际也就是宋某,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有警察提出有没有可能是严青玉的男朋友,毕竟严青玉没有再婚登记,但也有可能会有伴侣,马上就被反驳说如果是这个情况,母亲的电话怎么会是空号?而且看户籍信息这个宋某可是有家庭的,家里还有两个女儿。 另一位警官提供了一个思路,是不是严青玉把这孩子送给宋某抚养了呢?大家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或者多好的一个人,才能在自己已经有两个孩子的前提下,收养别人家半大的孩子还一路供到了研究生呢? 或者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其实就不是董青山的,而是严青玉和这个宋某生的,然后严青玉自己也不想养了,就把这孩子给宋某了呢,又或者会不会是这个宋某为了拼儿子超生了一个女儿,想给孩子弄个户口啊?一位警官说,所以从严青玉这儿把这个孩的户籍资料买走给自己的孩子用了?可真正的葛玥童去哪了呢?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一阵沉默,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先不要惊动董青山和葛玥童,先去这个姓宋的这里走访一下摸摸情况。 几位民警来玉成村的时候,没有先就直奔齐叔家,而是开展了一些外围走访,不论是村干部还是普通村民,提起齐叔那还真是有口皆碑,说是为人正派品格高尚,至于民警们问起齐叔家里几个孩子,大家众口一致都说是只有两个,而且都挺有出息的,上的名牌大学,工作也好,认不认识叫葛玥童的,大部分村民都摇了摇头,这时候有个大婶说了句,那个小陈他们家之前不是住着个小姑娘?好像叫童童吧?不过他们那一家子都不怎么和我们来往,是不是你说的这个人,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要不你们可以去小陈家问问,他这不是差点给人捅死了,这段时间都在家养伤呢。 走访的警察一听还有刑事案件,一边问本村所在区的分局方不方便共享一下案件资料,一边不动声色的又和大家聊了一会儿,才决定去找一找齐叔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这会儿厂里正忙,从五一放假回来到现在,端午节都没休息,整个桦林制衣全体人员忙的不知晨昏,今天厂里总算是安排了分批休假,厂里的职工分七批轮休每批一天,齐叔正在核定今日出厂产品的相关表格,保安大叔就来把他叫走了。 自从接到陈言的那通电话,齐叔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厂门口的警察,也不用绕太多弯子,简单交谈以后,齐叔带着他们就到了陈言家。 陈言其实不知道董青山最近在各种找自己以前的子女打赡养费官司,但是他知道董青山的出现绝非善意,他也猜测董青山既然能时隔这么多年突然出现,肯定是无路可走的状态下才决定孤注一掷的,既然如此,不找出个结果董青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没准儿最后会铤而走险,选择报警,这一报警,警察顺着查肯定首先就会查到这么多年一直作为葛玥童爸爸出现的、在葛玥童各种学校材料上留下电话号码的齐叔。 陈言家二楼的书房里,从来没有一次性来过这么多客人,一行三位民警,齐叔和陈言,六个人的茶桌一下就围满了,曹阿姨端上来一些点心,陈言之前就说过这几天家里可能要来客人,让曹阿姨准备点,曹阿姨就做了一些配茶的中式点心,今天刚好还做了蟹斗烧饼,梅菜肉馅儿,送上来的时候还热乎,闻着就香。 陈言特意让齐叔拿了点好茶叶在家备着,齐叔给拿了一盒六安茶,这会儿陈言已经泡了一包,茶香伴随着小烧饼的香味,让人闻着就觉得挺有种很丰富的满足,可惜书房里的气氛却沉重而严肃,齐叔把警察带来的时候陈言还在楼上休息,他现在睡的时间比较长,一条叫的特别凶,直接把陈言吵醒了,齐叔都止不住一条的吠叫,还是陈言起来在楼上打开窗户喊了一声,一条才慢慢闭了嘴,但是一直都呲着牙。 等警察们上来,陈言刚换好衣服,因为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感觉自己还算从容,安顿好警官们都坐好了,几位警官说明来意亮出证件,陈言说了句请稍等一下就起身去放着那个黏土像的书柜下面的柜子里拿东西,打开门里面是两个带锁的抽屉,陈言打开其中一个,拿出来四个档案盒,站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还好齐叔就在旁边跟着,一把给陈言扶住了。 陈言先递给了几位警官三个档案盒,第四个他放在自己的手边,档案盒内容还真的挺丰富的,按照时间线做了目录整理的很漂亮,包括了葛玥童小学、初中毕业的时候的各种材料,高中阶段的成绩单家校联系材料等等各种材料,本科和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身份证换证的新旧身份证复印件,驾照复印件,在陈言家工作这么多年每个月发工资的凭条复印件,甚至每个阶段的一寸照片,最早的一张居然是幼儿园时期的照片,都贴在了纸板上标注了拍摄日期和葛玥童当时的年龄,非常详细。 里面的很多材料都是葛玥童刚来陈言家的时候陈言留心收集和整理的,陈言也知道收留这样一个爹妈都不要的小姑娘运气不好会碰上麻烦,他需要为这一天的到来给自己留一点自证的材料,他其实也很不希望这些东西派上用场,他自己倒不在乎,但是葛玥童的名誉是要保护的,仗义帮忙的齐叔更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困扰。 几位民警一边翻看这些材料,一边惊讶于陈言的准备充分,不过在了解到陈言是京城理工法学院的毕业生以后,又觉得材料做成这样也是属于正常发挥了。 这些材料很多看着就很有年头了,特别是葛玥童从幼儿园时期到研究生阶段的各种证件照,能够很清晰的看出来一个女童长成一个大姑娘的清楚过程,照片放在一起看还是很直观的,三盒档案看下来,民警们本来的疑惑倒是解开了一些,毕竟这些照片可以证明葛玥童从幼儿园开始起码是没有被替换掉的,而且幼儿园时期的葛玥童父母还没离婚,所以户籍信息被顶替这种情况应该是可以排除,从照片上看得出来一直长大的就是她本人,但是该询问的还是一样要询问。 警官们还都是挺客气的,可能是受到了陈言和曹阿姨的热情接待,再加上看完材料稍微松了一口气,大家坐在一起话说的多了也熟悉起来,慢慢就开始喝着茶吃着点心像聊天一样开始了问询,警官们问的问题和陈言预想的也差不多,大概就是问是什么时间收留的葛玥童,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陈言没说葛玥童拿刀捅自己的这件事,他只说一拉开厂子大门门葛玥童就在厂子门口,因为被母亲抛弃了试图来厂里找自己的父亲,看着非常可怜。 至于为什么要收留葛玥童这个问题,陈言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他以为自己和葛玥童有亲戚关系,毕竟董青山管董春友叫叔叔,同姓氏的同乡,沾亲带故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大,更何况当时厂里各种亲戚多得陈言都记不过来了,不仅有自己本家亲戚,还有一些亲缘关系很远的,不过既然是亲戚,都在异乡,互相关照本来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呢。 说完陈言又把手上第四个盒子递了上去。 里面是陈言作为葛玥童的委托代理人,收集整理的关于诉董青山、严青玉遗弃罪的起诉书和有关证据、手续、材料。 “她父母当时都不要她,父亲离婚了直接就消失了,没几年母亲也扔扔下她,据说是跟男朋友跑了,反正就是人都直接消失了,也完全的联系不上,”陈言指了指里面三次登报寻人的相关材料和复印件,“什么办法都用了,我甚至还拜托几个老乡到处都打听了,但真就是找不到人,本来我也想的是先在我这待着,找到她爸妈就把她送回家去,可是就是一直都联系不到,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亲人,她说从来没见过应该是没有,我当时还根据她手里的户口本,给她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打过电话,辗转联系到村干部,说也联系不上她妈妈,我思来想去,感觉毕竟是亲戚家的孩子,总不能我也把她扔了吧,只能先收留。本来是想收集整理这些材料去法院起诉的,这就是很纯粹的遗弃犯罪,但是她那时候青春期,感觉自尊心强也挺敏感的,我觉得真要起诉的话,就算通过司法途径找到她的父母,侵害终止,可对她也是一种挺大的伤害的,而且她父母一旦因为这种事情受到刑事处罚,对这孩子这辈子影响也太大了,衡量来衡量去我最后还是没起诉,不过现在也已经过了追诉期了,这些材料也没什么意义了,但是一直在这儿放着,如果不是今天你们几位警官上门来调查,我也都快忘了还有这套材料了。” 至于葛玥童为什么搬家,陈言说是因为在迎城上学离得远了,而且她也大了,将来要就业要结婚的,再住在自己这里也不合适,至于上次什么时候见面,就半个多月前,自己受伤住院了葛玥童还专门请假来陪护了半个多月。 还有就是为什么要让葛玥童承担住家阿姨这样一份工作,陈言的解释是首先也不想让葛玥童觉得钱来的太容易,其次也不想让葛玥童觉得欠自己人情心理负担太重,再一个可以锻炼葛玥童的自理能力,毕竟没有父母的孩子肯定是要比别人吃更多的苦,有些事情一定要早早学会,最后就是考虑到青春期的女孩子难管教,用这样一份工作把人关在家里既锻炼培养责任心,又不用担心她跑出去学坏。 至于为什么在父亲董青山这里写上了齐叔的电话,陈言的解释也很合理,毕竟自己年轻,没办法在公开场合扮演葛玥童的父亲从而保护这个孩子,自己的朋友里也只有齐叔最合适。 一行人在楼上聊了一下午,最后形成的谈话记录陈言和齐叔也都签了字,曹阿姨上楼来问要不要准备大家的晚饭的时候,正好陈言起身送客,几位警官还很贴心的让陈言好好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 警方的这次玉成村之行还是挺有收获的,首先最起码可以确定原先最坏的那些设想都没发生,但是新的疑惑又产生了。 一个小姑娘从小住在一个大男人家里,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孩子有没有遭受过一些不良引导或者不法侵害,毕竟这世界上纯粹的好人实在是太少了,虽然都说是警察办案讲证据,可涉及到未成年女性,警察们真的不得不查得更实更细,就在这时候从市刑警大队发来了桦林制衣厂的这期刑事案件的一些情况通报,以及这位好心的叔叔,董岑岩的一些相关信息,能看得出来这个老董家也算是挺有故事的了,当爹的带着老大老二搞走私被判刑了,不是一个妈生的老三隐姓埋名躲在这里传承家族手艺,谁知道老大刚放出来没多久老四就大老远跑来差点把老三给弄死,现在老四又要进去了,还真是热热闹闹一场大戏,够精彩的。 而且刑警队那边还发回来一起未破的陈年积案,就是董春友家盗窃案的一些情况,现在前城市公安系统正在开展破积除悬百日大行动,这期盗窃案也在行动范围之内,刑警队那边的相关负责同志申请共享一下几位警官的走访调查结果,看看对本次侦破这起陈年积案有没有什么帮助。 回到局里几位民警沟通了一下今天走访的结果,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个董青山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不管报案人人品怎么样,既然已经一路查到这里了,不如就还是一查到底,毕竟葛玥童住在陈言家里这么多年到底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只听陈言的一面之词肯定是不行的,警官们还是一致认为可以先去迎城见一见葛玥童本人,详细了解一下情况会比较好。 第314章 算了 葛玥童这两天没课的时候,都是带着二姐儿姐夫在迎城各种旅游各种玩,景区出来就去品尝美食,吃完美食再去逛逛人文景观,然后再用什么商业街步行街的溜溜缝,每天都把姐姐姐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主打一个玩的扎实。 董昭月是真没想到,她以为的那个需要自己和丈夫特意过来保护的,可能接受不了这种麻烦上门的,缺乏社会经验的,没有人撑腰做后盾的妹妹,内心居然还挺强大的,那天在宾馆里自己哭着说完这一切,妹妹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还胃口挺好的吃了好多夜宵,最后看自己情绪平静了,才很淡定的说了一句,原来这样,姐,这真不是什么事,他既然能找上门来,你也说了作为子女这判决我们跑不了,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害怕的,毕竟我在这儿也就只有一个人,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好怕的呀,不就是一张传票么,不算什么大事。 董昭月一开始也以为这句没什么好怕的是葛玥童的安慰之语,但是这两天跟着这个妹妹玩下来,她是真的觉得这个妹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一点也不焦虑,一点也不烦,弄得董昭月跟着好像也释怀了不少,心情好多了。 葛玥童也知道二姐二姐夫难得出趟远门到南方来,经过这次陈言的事情她又想明白不少事,人生无常,相比有所收获,人生还是太容易失去,让她越发的想要珍惜。 这周已经是研究生们最后一个教学周了,很多课程都是交作业,昨晚请孙羽萌和吴蕊跟着自己姐姐姐夫一起吃了顿饭,今天葛玥童交完作业就从学校出来了,她今天要带姐姐姐夫逛迎城的老城区和步行街,攻略是网上看的,毕竟她自己来上学也两年了,也没怎么出来玩儿过,这次干脆玩个痛快,今天主打一个人文之旅,钻钻老街巷,吃吃传统小吃,简直不要太充实。 葛玥童对董青山能干出这种事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和两个姐姐不同,葛玥童自己一直是没说的,将来没准儿她还要再面对一次这样的赡养纠纷,毕竟严青玉这个妈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葛玥童从来不对自己的生物学父母抱有任何幻想,她以前甚至就害怕被他们找到,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怕了,她觉得这半年各种经历,让自己有那种勇气,遇到了这种糟心事可以去面对,去解决。 几天玩下来也没见到董青山或者是法院的材料,二姐和二姐夫都忍不住和大姐大姐夫说是不是情报有误,从董青山离开老家粗算,到现在也都小半个月了,就算路程远什么的,他到悦省起码也已经十天了,这端午节都过完了,怎么就是没看到董青山出现呢,还是说迎城这边的法院不受理这个案子,或者说董青山还没去起诉? 董昭月和丈夫的焦虑不安,葛玥童真的特别理解,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姐姐姐夫也不至于放着自己的事儿不做孩子不管大老远跑过来。 与此同时,前城警方的走访又取得了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董青山反映的孩子出生以后他们在市区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十年前已经拆掉了,居民也都分散安置,现在是一个繁华的商业中心,这条线索可以说就是一无所获,在走访董青山所说的原居住地的小镇的时候,有几位年纪大一点的居民,对这家人还有些印象,说是外地人,不怎么和大家来往,男的搬过来没几年就再没见过了,女的爱打牌,一天泡在麻将馆不回家,小女孩挺可怜的,经常被她妈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孩子看着胆子就小,每天都急慌慌的,长的挺大的了她妈连个像样衣服都不给买,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就是居民们随口说的这么一句话,让办案民警突然就有了新思路,之前他们困惑于董青山作为一个父亲,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又惊讶于严青玉作为一个母亲,居然能抛弃自己的骨肉十几年不闻不问,如果这孩子一开始就不是亲生的,就可以解释的通。 而且,董青山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却连一张相关的证件都拿不出来,尤其当时民警们问到有没有孩子的出生证的时候,董青山一会儿说肯定在严青玉那儿,一会儿又说不知道,让人怀疑。 民警们回到办公室立刻就开始梳理,经过集体研判,认为还是要对董青山和葛玥童进行一个dna采集,首先先把身份明确了,再进行后续的工作。 刚吃完午饭的葛玥童接到这个号源地前城的陌生号码来电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会是司法系统的工作人员来电,因为按照户口所在地起诉的话,董青山应该是直接到迎城市,所以接起来以后居然是前城的警方,这让葛玥童多少有点意外,即意外于来电于前城,也意外于对方是警察,这时候二姐夫端着两杯手打柠檬茶过来递给了葛玥童一杯,葛玥童接过来吸了一口,里面加了薄荷,口感更凉了。 葛玥童和前来迎城调查的警官们见了面,董昭月和二姐夫一直跟着,地点倒是选的还挺轻松愉快,选在了迎大附近的一家传统甜品店,带那种小屏风隔开的隔间,大家互相介绍核实了身份以后,警方说明了来意。 董昭月一直紧紧挽着葛玥童的胳膊,以前一直仰赖于姐姐董迎月的保护,董昭月都是躲在姐姐身后的那一个,这次来迎城找葛玥童,她才突然有了当姐姐的感觉,也体会到了这一声姐姐的责任,现在面对着对面的三个警察,董昭月还是真的很紧张的,一边紧张,一边又有一种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的感觉,原来董青山销声匿迹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找遍前城找不到葛玥童的下落,而前城警方专业严谨的办案态度也确实值得赞赏,但凡遇到个不负责任的警官,直接把葛玥童的户籍地址给出去,葛玥童现在估计早都被董青山找到了,当然警察负责任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改变了,她手里紧紧抓着的亲妹妹,警察们居然认为有可能是被拐卖的。 董昭月并不相信,首先葛玥童和奶奶长得就很像,跟姐姐董迎月长得也很像,这一看就肯定是一家子,但是问题偏偏就出在了这上面,葛玥童自己也找不到她自己的出生医学证明之类的材料,当时严青玉走的急,葛玥童脸面都没见到,回到家散乱一地的证件里能找到的也就是一个户口本以及母亲的一本离婚证还有点用,其余的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东西虽然葛玥童也收着了,但就是证明不了自己是严青玉生的孩子。 葛玥童其实很能理解警察们的顾虑,她上大学的时候学院志愿者协会的同学也会利用专业优势和学校的实验室资源,经常帮助那些寻亲人士拍摄和制作寻亲视频,葛玥童也都帮着转发过,一个孩子被拐,几个家庭破碎实在是太常见了,她能理解,虽然说结果她早都知道了,但是既然警方需要这个手续,葛玥童愿意配合。 前城来的几位警官也没想到葛玥童的配合度居然这么高,警方现场联系了迎城警方,在就近的派出所采集了葛玥童的dna信息,几位警官和葛玥童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就很礼貌的告辞了。 居然也没耽误太长时间,葛玥童掏出手机看了看,转身就问姐姐姐夫想不想去悦省美术馆,最近有个展览各大网站的各种博主都在推荐,说是非常值得一去,葛玥童早上就预约了三个人,现在去还来得及,董昭月是真没想到葛玥童的心态居然这么好,没忍住又哭了一鼻子,被二姐夫哈哈一阵取笑。 晚上葛玥童回到宿舍,还没敲门,就碰到了从她自己宿舍里出来的孙羽萌。 “童童,”孙羽萌一脸伤感,“媛媛姐就剩一床铺盖没搬走了,弄得我也很想哭,赶紧想过来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赶紧进来坐,”葛玥童掏出钥匙打开门,这几天带着姐姐姐夫到处游玩冷落了孙羽萌让她本来就很愧疚了,现在孙羽萌这么一说,葛玥童心里也是很舍不得吕媛的,“哎,两年时间还真的很快,现在毕业典礼也近在眼前了。” “哎,除了徒增伤感,也没什么办法,”孙羽萌叹口气,坐在了葛玥童的椅子上,“明年这时候咱们可也要各奔东西了。” “这下是真的想哭了,”葛玥童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对了,你早上和我说有什么急事儿来着?” “也没有,就是我爸给我找的那个律师说杨展的案件资料已经移交给检方了,”孙羽萌打个哈欠,这几天因为吕媛快要搬走了,孙羽萌很是焦虑,也有点伤心,连带着晚上也睡得不好,“现在就等着提起公诉,律师说这种恶劣情况基本不可能判缓刑的,起码进去一年以上,他还把我们附带民事赔偿的起诉书也拿来了,我说让你和吴蕊也看看,你们两个要是没什么意见,就也签个字,你现在看吗,现在看我去宿舍拿过来。” 等葛玥童很郑重其事的在起诉书原告那里签上名按上手印,吴蕊也推门回来了,这周六考六级,考试已经近在眼前了,吴蕊最近给这个校内的小学妹补课的情况也在加紧,今天已经是考前冲刺的最后一次辅导了,给小学妹讲完考试经验,吴蕊也感觉有些累了,回到宿舍一推开门,就看到孙羽萌坐在梯子上,赶紧打了招呼。 “你脚会疼吗,我都不敢买这样的鞋子,好看是真好看,”孙羽萌看着吴蕊的细高跟凉鞋,不由得觉得自己前脚掌和脚脖子一阵酸痛,“我看着就觉得脚好疼。” “习惯了就还行,”吴蕊确实脚疼的还挺厉害的,把鞋脱掉踩在地上的一瞬间甚至她觉得疼痛还加剧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啊。” 正好葛玥童签完起诉书,孙羽萌又拿着和吴蕊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吴蕊也欣然同意签字。 “这可真是沾孙羽萌的光了,”吴蕊把签完字的材料递还给孙羽萌,“现在的律师费是真的很贵的,我们托孙羽萌的福才能一起请了一个律师,而且我们其他两个人甚至都没出钱,这可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别这么说,”孙羽萌封好文件袋,“不过律师这个群体真的很有意思,爬到金字塔尖上了什么样的委托人他们都敢予取予求,而那些金字塔底端的人,特别是新人,拼死拼活也接不到一个稍微像样案子,我这个律师还和我开玩笑说律师这收费就是为了各种填窟窿,这叫开张吃三年呢。” “学法律就业以后差距也这么大的吗,”葛玥童高中期间对法学还是挺向往的,但是日子长了发现自己的成绩确实够不上个大热门的法学专业,所以老老实实选了新闻学,上着学才知道现在工作是很难找的,特别是法学类经管类的专业,以前都特别火,现在就业率一直在走低,所以她又感觉自己还挺幸运的,毕竟新闻学倒是没什么起伏,也就没什么期待,“我还以为他们一毕业出来就可以走城市精英的生活和路线呢。” “你说的这种情况,”吴蕊拆散头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轻轻放松着自己的头皮,“也属于一种刻板印象吧,其实也没有那么多那么厉害的律师啦,不过幸亏咱们在国内,学习也好生活也好老师们还愿意管一管,不至于丢了学习,基本都能顺利毕业,大家毕业以后工作找的都还挺不错的呢,我估计就这个角度来讲,法学和我们应该也差不多。” 三个女生在宿舍里一起开开心心的聊到天都黑透了,天色渐晚,孙羽萌站起身来怀抱着起诉文件准备回去了,不过临走她对着葛玥童书桌架子上的桃花九尾鞠了个躬,然后许愿能让九尾狐动作快一点,毕竟这都快暑假了,尽快把那个适合葛玥童的人带到她身旁。 葛玥童很无奈的笑了笑,起身把孙羽萌给送出去了,回来看到吴蕊端着个盆儿去洗脸,吴蕊现在宿舍的柜子也基本不上锁了,葛玥童拿起杯子准备喝口水,又瞥到了书架上自己的那个桃花九尾,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书签被虞移拿着送给陈言了,就放陈言床头麒麟旁边来着,自己当时走的着急也给忘记拿了,算了,那张卡片本来也是问花店老板要来的。 第315章 忍得很难受 正如米新荷所说,现在这种情况,虞秩一家三口才是绝对的主角。 虞移在京城待的这些天,出了孩子出生他去了一趟医院,然后就是去月子中心看了一次,就再没去凑热闹,老实在爷爷奶奶家住着,顺便被姑姑姑父唠叨唠叨。 姑姑主要唠叨虞移对找工作这种事儿不上心,一步慢步步慢,评奖评优这块太薄弱了,自己不重视,杰青也不搞,所有材料全靠科研成果硬撑,入职以后想要破格正高材料都不够看的,只能先弄个副教授,着实有些丢人。 姑父主要唠叨虞移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这次回来感觉整个人萎靡不振的,像有心事,问又不肯说,问多了还哭,不像话,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家长跑去学校打听情况吗,况且什么大事也不能把自己给赔进去,这都有女朋友了,有什么问题别扭别憋着。 虞移心里就还是有个小小的疙瘩,像是跟陈言赌气,又像是和自己较劲。 米新荷最近也挺忙的,临近期末了各种学术会议多了起来,米新荷的项目团队研发的机械臂抓取模块属于比较重大的突破性成果,她这段期间需要带着这个成果跑好几个地方去做报告和交流,最近也就很忙,每天聊聊天的时间都很少,虞移也不想打扰她。 如果不是虞移人才引进的材料校长办公会通过了,人事处通知虞移尽快来办理入职手续,虞移还会继续在家待着,虞移有个小毛病,心情一不好就懒得动,不是字面意义的那种懒得动,就是说不愿意改变状态,变得主动性很差,什么事情也不想做,如果不是小庞大夫要生孩子,虞移肯定不会改变自己宅在宿舍的这个状态回到家,就像现在如果不是人事处打电话喊他办手续,他就不会改变自己宅在爷爷奶奶家的状态回到迎城,总之整个人现在就是那种被动的惰性材料,不良导体,没有主观能动性。 虞移买飞机票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这都已经回到京城快半个月了,他自己是真没留意过,就觉得一天一天的过得很快,他恍惚间甚至都觉得好像自己昨天还在机场见过向激川,怎么会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在家呆了这么久了呢。 虞移买完机票准备和爷爷奶奶辞行,从房间里出来路过洗手台看了一眼镜子,看到这张脸才想起来自己这十多天都没刮个胡子,现在看上去整个人像什么野生动物。 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虽然看着身体都还挺不错的,但是虞移真要告别的时候每次都很舍不得,至于他自己的父母,反正心思现在都在虞秩那一家子身上,没顾得上说虞移这个找工作的问题,虞移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小虞,最近是不是很忙啊?”虞移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手机一震,是曹阿姨。 曹阿姨和虞移还是经常保持着联系,虞移是真的很喜欢曹阿姨,曹阿姨做饭好吃会的东西也很多,之前虞移总是说腰疼,曹阿姨教他几个手法他每次自己按按都觉得真舒服很多。 “是呢曹阿姨,我新工作要办入职手续了,”虞移知道曹阿姨还给他留了端午节的粽子,虞移之前随口一说的咸蛋黄好吃,曹阿姨每个粽子都放了两个,以前虞移特别愿意往陈言家跑,陈言赶都赶不走的类型,现在虞移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陈言就会想到陈言坐在餐桌边问他吃早饭了没那种轻描淡写完全没把自己的感受当回事,虞移就觉得很委屈,“所以最近真的很忙呢。” “那祝贺你呀,找到工作以后就会变得很忙了,要开始真的当个大人了,”曹阿姨专门发微信来显然也不是真的要找虞移闲聊,作为曹阿姨有联系方式且唯一一个很熟悉的陈言的朋友,曹阿姨现在也想不出来除了找虞移还有谁比较合适,“阿姨也知道这时候打扰你不合适,但是阿姨也不知道还能再找谁了。” “不会是学长出了什么事吧?”虞移本来打的是陈言两个字,但是感觉很别扭,犹犹豫豫删了改成了学长,“他那个人命很大的不会有事的,曹阿姨你别太担心了。” “他现在身体也没多好,但是最近一直在忙呢,劳心劳力的,早上吃了点小米糕,上楼去换了个衣服就全吐了,还当我不知道呢,说什么都非要出门,这几天总是出去,拦都拦不住,宋总也劝,没用,”曹阿姨说的已经很委婉了,自从上次家里来了几位警官,陈言先是把人送走了以后在楼上安安静静坐着发了很久的呆,就开始强撑着身体忙碌起来了,曹阿姨觉得就现在陈言这个身体情况根本不适合这样劳心劳力,自己劝也没用,又想不出办法,况且她感觉向激川也是个管不住陈言的,可能也就只有虞移了,“今天出去到现在了都没回来,也不知道中午吃饭没有,发信息也一直没回复。” “阿姨你知道学长这是在为什么事情这么忙吗?”虞移也想不出来,如果是董承玺的这个案子,自然有向激川来处理,犯不着陈言自己这么辛苦,桦林制衣就更不可能了,从小张每天的朋友圈来看厂里也是风平浪静一切正常,能带上齐叔一起忙的事情,肯定和自己或者向激川没关系,陈言的社交一向很单调,想到这虞移突然心里紧了一下,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打字,“不会是童童出了什么事吧,阿姨你都知道些什么,能先告诉我吗?” 虞移下了飞机直接乘地铁直奔高铁站,虽然上次他就已经发誓自己要是再管陈言的任何事自己就是一条狗,现在也只好一边刷卡进站飞奔上车一边在心里汪汪汪了。 前城警方采集了董青山和葛玥童的生物学样本以后,本来以为现阶段为了等待比对结果也只好先暂停案件其他调查,陈言就带着葛玥童的委托代理材料登门了解情况了。 陈言虽然一直没有从业,但他真的是个律师,当年和他一起撘班子讨债的法务大哥亲自把陈言介绍进了他师兄的律所实习,陈言第二年就拿到了执业资格,然后就这么一直干裁缝干到了现在,葛玥童的委托材料,是她去迎城上研究生之前陈言让她签的,初衷是毕竟葛玥童要独自出门去外地上学了,又没个什么亲人,万一遇上点什么糟心事总算还有个律师可以指望,结果葛玥童当时一听陈言说要签字,看都没看内容拿起来就签了,陈言也不太确定这姑娘是真的傻还是太相信自己,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这份委托材料还真的是很有必要。 陈言也没想到这份材料会派上这么一个用场,警察们来玉成村走访调查的时候陈言不掏出来,第一是这样多少显得有些像在和警方对抗,而且陈言当时是真的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管葛玥童的事情了,她长大了,有她自己的家人了,但是送走了警察陈言心里两股力量就开始拼命打架,理智说这件事还是得管,董青山这种狗东西就是个附骨之蛆,想要祸害葛玥童一辈子实在是太容易了,感情说这件事还是别管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办公室里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还是很耐心的,把目前可以和律师同步的信息都做了一个共享,陈言也没想到葛玥童这边已经配合到dna都采集完毕了,不过想想也是,不论是不是亲生子女,婚生子女都得承担这个赡养义务,估计葛玥童要么也是已经了解了这一点,要么是真的傻,陈言个人觉得可能是后者,毕竟从自己受伤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这姑娘感觉是不怎么聪明。 陈言这两天总是有些不舒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是想吐,身上到处都疼,人也总感觉有点晕乎乎的,从公安局出来还没等齐叔把车开过来,陈言就扶着墙弯着腰差点没直接一头栽地上,正好几个警察从大门进来,围上来一番询问,说什么都要让陈言做个检查,陈言自己难受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跟着走,等齐叔开车回来看不到人也慌了,又把车停回去回来找人,才知道已经被抓去检验科做血检了。 等拿到结果,陈言自己已经不太能走了,需要齐叔扶着,送陈言出来的警官一边感慨着小伙子你可要注意身体啊这么年轻身体这么差,一边很认真的解释说他们也是工作需要还请多多理解。 齐叔能感觉出来陈言体温有点高,他也是有两个孩子的人,发不发烧还是摸得出来的,现在陈言这个体温发低烧是肯定的,齐叔担心别有点别的什么不舒服,后座上的陈言迷迷糊糊的,齐叔心里慌得都不行了,带着陈言就往医院去。 陈言坐在七万的后排,要不是有安全带捆着,他感觉自己都能直接滑到座位下面去,难受,真的很难受,陈言闭着眼睛,齐叔开车喜欢听车载广播或者一些经典老歌,今天车里却静悄悄的,陈言很想说让齐叔打开广播听听这么安安静静的挺没意思的,但是发现自己脑袋也很沉嘴也张不开。 感觉很渴,有点想喝水。 陈言迷迷糊糊好像看到葛玥童手上拿着个瓷勺子坐在自己对面,他虽然让葛玥童在他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但他好像这才是第一次看清楚葛玥童的脸,第一次和她这么近的面对面坐着,也没移开视线去看她的胳膊之类的。 其实葛玥童这几年也不知道是长开了还是怎么回事,陈言心想,没有陈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么像董青山了,之前葛玥童的眉眼耳朵脸型什么的和董青山真的特别特别像,陈言搞清楚葛玥童是谁了以后就忍不住的去想董青山自己还能算得上是个长得英俊的,怎么生出来的女儿能这么难看,特别是这股子畏畏缩缩胆小怯懦的气质,陈言看着都觉得被窝囊到了有点冒火,哭起来两行鼻涕比眼泪流的还长,说话声音也跟蚊子哼哼似的,算了,就董青山这种狗东西,能给这孩子留个正常脑子都算是积德行善了。 葛玥童的这副样子一直就深深的烙印在陈言的脑海里,虽然说不算什么好印象,但是葛玥童毕竟是个半大的女孩子,自己也是个年龄尴尬的男人,陈言知道自己就是个没人教没人养的小杂种,他不想葛玥童也这样,起码住进他陈言家以后就不会了,但他也不想给葛玥童带来什么影响,比如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女生都很痴迷《长腿叔叔》,陈言也还去翻了翻,他感觉这也太突破他自己的道德底线了,葛玥童住进来以后陈言就是这样对自己要求的,腿长可以,毕竟身高在这,当叔叔也不是不行,也有能说得过去的辈分,长腿叔叔绝对不行,这也太恶心了。 就像那次虞移说着什么爱而不得,虽然迎大中心大草坪的那远远一望才让陈言意识到那个瑟缩的黄毛丫头已经真真正正的长大了,了陈言脑海里还是一下就闪过了葛玥童并不白皙的脸上那两行长长的鼻涕,继而觉得虞移真的是有什么大病,需要心理矫正,他同时又觉得很好笑,虞移居然会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心理变态,陈言认真的,他对自己的认知也好还是对自己和周围人的关系也好,认知都还是很理性客观的,他对葛玥童真的就是当做一个小孩子,还真的问心无愧。 陈言是真觉得很渴,车里太安静了,他甚至抬不起眼皮看看附近有没有水喝,他恍惚又看到葛玥童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不锈钢勺子,是很好喝的汤,她很耐心地很温柔的一勺一勺慢慢喂到自己嘴里,陈言甚至还能回忆的起来那汤的滋味,是炖的很不错的花胶,尝着就像是之前向激川带着自己去过的那家竹林里的悦省菜的口味,陈言其实不怎么喜欢喝汤,他从小没有喝汤的习惯,更多的时候是喝点凉水,他之前也很嫌弃向激川这个爱喝汤的矫情毛病,吃饭就好好吃饭,搞的什么汤汤水水的,要不是这孙子爱喝汤,怎么会给向平川的妈下手的机会。 陈言还记得那天病房里很吵,有好几个人伸头过来看他,葛玥童起身把帘子拉上了,帘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陈言其实早就吵得不耐烦了,但也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他感觉得到葛玥童一直在看自己,他心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样子狼狈又滑稽吧,不一会儿左胳膊上那个伤疤,陈言的留置针在左手腕,经常输液的关系左胳膊一直冰凉冰凉的,他感觉到葛玥童的手指尖轻轻摸了上来,她的手很温热,的指尖还带着一些指甲,就那样轻轻扫过他的伤疤,有点痒痒的,陈言心想,这傻姑娘怎么还不出去啊,陈言是真的很想趁着没人在的时候好好给自己挠一挠,这些天躺在医院里动也动不了,陈言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新旧伤疤都在发痒,让他忍得真的很难受。 第316章 小兄弟 医生还是说身体里有炎症,白细胞高,烧多久了陈言自己也说不清,拍了个片子瞧了瞧肺,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这上头,医生问陈言住院吗,齐叔说住,陈言不同意,最后在先打针再观察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输液的时候齐叔给找了个床位,陈言躺着喝了点齐叔买的热玉米汁,迷迷糊糊就睡了。 打完针倒是觉得人轻松了不少,从医院出来天都黑透了,齐叔还买了些面包蛋糕的,陈言没胃口,坐在后排看窗外。 这种全身被人碾碎然后沉重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和陈言上次肋骨骨折差不多,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那时候喘气都得加着点小心,这次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前城的夜景是真的辉煌灿烂,陈言看着车窗外,打个针半个人都麻了,他突然有点心疼自己的左手,烫伤,骨折,各种各样的外伤,就连打针也是尽量都在这只手,陈言看着窗外一盏一盏一闪而过的路灯和一栋一栋耸入天际的高楼,他好像总是很容易累,以前是觉得疲惫厌倦,现在是觉得精力不济,车子还是很安静的开,夜深了前城一样热闹非凡,陈言喜欢看夜景,有种无人打扰抛却烦恼的安静。 回到玉成村都已经快两点了,远远的一条就叫的很凶,车子开到家门口,院门已经打开了,院子里没人,只有一条冲着车子一直叫,陈言从车窗看了一条一眼,知道肯定是虞移来了,曹阿姨叫的。 也好。 齐叔给陈言从车上扶下来,dna的结果没那么快能出来,齐叔让陈言这段时间就在家好好休息,陈言没说话,他是有想法,想去看看董青山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现在没精力,也只能再好好想想能怎么办。 曹阿姨头发上还包着干发帽,估计是陈言的车子回来的时候正在洗澡,看到陈言又被扶着了,赶紧上来搭把手,问陈言吃饭没,家里一直准备着热汤,问陈言要不要来一碗。 陈言门口这几步台阶确实有点费劲,一进门陈言就看到虞移抱着胳膊在餐椅上坐着,脸色不是很好看,远远地就盯着自己,也不打招呼也不过来。 陈言盯着虞移看了一小会儿,这家里气氛有点点尴尬,虞移就是抱着胳膊坐那,曹阿姨也不明白下午进门把家里所有好吃的很欢快的吃了个遍的虞移这会儿是在生什么气,刚想说点什么让气氛别这么尴尬,陈言就先开口了。 “对不起。”陈言知道就因为当时虞移走得太快自己的这句话他来不及说出口,惹得虞移伤心到现在,这会儿虞移就在面前了,而自己可能又随时要关机的样子,还是赶紧先说了比较好。 陈言的房间里,陈言躺在床上,虞移坐在床边,两个人虽然都没说话,但是气氛明显不一样,陈言累了,靠在枕头上歇着,虞移盘着腿面朝陈言坐着,今天下午虞移一到,先把曹阿姨给留的粽子吃了个够,这会儿还很饱,他本来心里是有气的,但是刚才陈言进门的时候那副样子已经让虞移心里够难受的了,何况陈言见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虞移心里已经原谅陈言了,他心里那个折磨了他大半个月的小小的疙瘩早已经消弭无形,就在陈言那三个字出来的瞬间,虞移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生气和委屈,就那样迅速地消失了。 “不是叫人家滚到你永远看不到的地方去?”虞移看着床上的陈言,他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只是曹阿姨说警察都到家里来了,况且能让陈言这种情况下还硬撑着去跑前跑后,葛玥童这次遇到的可不是小事儿,“现在又这样不顾自己死活上赶着帮忙?” 床上的陈言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虞移以后自己那种疲惫似乎有所减轻,也不知道是自己现在躺着了身体得到了放松和休息,还是因为虞移的出现真的非常及时,总之现在他觉得好像整个人舒服点了。 虞移本来就不相信葛玥童是个会闯什么祸的人,所以电话里他提出警察上门和学长勉强自己跑前跑后是不是因为葛玥童的时候,曹阿姨虽然说了句好像是,虞移还是感觉出来了里面的不寻常,曹阿姨作为一个家政肯定是不能去偷听之类的,这有违职业道德,虞移看曹阿姨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怕陈言真的作死把自己赔进去,他感觉这事情不会小,也有一些不成熟的猜测,只可惜方向全错,等听陈言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讲清楚,虞移感觉自己也跟着烦躁起来了。 “为什么遗弃罪的追诉期这么短啊?”虞移知道世界上厚颜无耻的人很多,可葛玥童这个生物学父亲在这个领域显然已经致臻化境,也难怪学长会管这件事情,虞移觉得这也就是陈言现在身体不行,要换以前身体好的时候,陈言未必真的走法律途径去解决这个事情。 毕竟葛玥童可是陈言从烂泥里拉出来,送上天空飞翔的人,她身上那双翅膀不仅是她自己的,也是曾经的陈言折断的,陈言一定不会放任再有人把这双翅膀毁坏一丝一毫,同样,虞移也不允许。 “没有造成重大后果的话就是这样了,”陈言看得出来虞移这是愿意参与进来了,他其实也挺不好意思麻烦虞移的,但他现在身体状况真的是不行了,需要一个有闲的人帮帮忙,虞移各种意义上都比向激川要合适,“现在dna都采了,结果一出来董青山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法院起诉了,赡养费这块肯定是逃不掉的,法院一定会判董青山胜诉,我现在担心的是他只怕不会是每个月拿钱就安静消停的类型,跗骨之蛆一缠上来,这辈子想甩掉都很困难。” “所以你想让我去打听打听这狗日的到底为什么突然起了打赡养费官司的邪念?”虞移的聪明从来不让陈言失望。 但是陈言显然没打算让虞移单独去这一遭,他本来计划是自己亲自去的,现在的董青山连葛玥童都认不出来,就更不可能认得出自己了,况且虞移身上那种家庭出身好的痕迹太重,去接近董青山只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不是让你去,”陈言稍微动了动,他这会儿觉得头有点晕,“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帮忙。” 董青山住在爱心休息站,,因为有了警方的受案回执,工作人员也就没在和他说要送他回原籍的事情,董青山在这儿住了十多天了,周围的人来了又走的,也发生不少事,今早那个找孩子的花白头发的大哥终于等来了好消息,被拐多年的孩子终于有了下落,而且dna已经比中了,以至于整个爱心休息站里的人都跟着开心得不得了,花白头发的大哥大哭一场终于调整好情绪,出去买了不少喜烟喜糖给大家发了,然后赶紧收拾东西开拔了,孩子找到了,他又要有新的忙法了,休息站里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出去欢送,住在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急需一个好消息,所以都跟着沾喜气去了,只有董青山没跟着凑热闹,这喜烟买的挺不错,董青山很久没抽这么像样的烟了,爱心休息站内禁止吸烟,他从休息站出来,准备去他平常抽烟的那个小路边的公交站台坐着好好过过瘾。 “董大哥,你怎么不去沾喜气呢?”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你也快点找到你女儿啊。” 来人看着白白净净的,瘦高瘦高一个男的,年岁看着不到三十,穿着爱心驿站这边常见的爱心志愿者们穿的红马甲,估计也是个志愿者,爱心驿站这边的志愿者经常换,每天固定有五六个人数,但是具体是谁就不确定了,除了两个带红袖标的管理岗的工作人员是固定的,其余志愿者几乎每天都在换,董青山也习惯了。 董青山本来也不想搭理眼前这个志愿者的,所以他也就没接茬,但是对方又递上来一包烟,是一盒五十多块钱的,拆了封了。 “这是我在整理房间的时候捡的,不知道谁落下的,想着你抽烟,就给你吧,”来人手还挺好看的,干净有力,“拿着吧,看着应该还挺好的。” 董青山斜睨了一眼这个笑容干净的男人,犹豫了一下伸手把烟盒接了过来,软包的,抖了抖,应该还有十来支,随口道了句谢:“谢谢你啊小兄弟。” “还有这个,”那人又递上来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那种易拉罐,一看就是冰镇过的,连袋子上都带着一层凝结的水珠,“刚才王大哥托我去买的,每个人都有,我给他们都发了,看你不在,我给你拎过来了,一人两瓶。” “还有酒喝啊,”董青山接过袋子一看里面是两听大包装的冰啤酒,一下就把他的酒瘾给勾起来了,“休息站里不是不允许喝酒吗?” “所以您等下喝完了再回去吧,”那人说话让人听着特别舒服,也很放松,“我看他们也都是在外面喝着呢,毕竟王大哥这可是大好事儿。” “难为你,”董青山确实有好一阵子没喝酒了,喝酒实在是太花钱了,他现在连烟都得尽量靠别人给,这两瓶酒确实来得太是时候,他迫不及待拉开一瓶,一口气就灌下去一半,冰凉舒心,“你这小兄弟真是个实在人,没昧下,还专门给我拿过来了,谢谢啊。” “没什么,别客气,”那人一边坐在了董青山旁边一边说:“顺手的事,我看他们都去找王大哥沾喜气去了,就你一个人在这闷闷不乐的,是你找你女儿的事情不顺利吗?别灰心啊,会找到的。” 董青山扭头盯着对面的人认真看了看,那人穿着个红马甲,戴着个红色的鸭舌帽,一张脸苍白没血色,黑色的框架眼镜,眼神温和带着笑意,看着就像是个心思单纯没城府的人,也是了,只有这种爱心泛滥的人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当什么志愿者一天问东问西显得好像很关怀别人一样,董青山这些天受这些志愿者帮助不少,但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就是一帮特别好骗的大傻子。 眼前的人长相看着挺熟悉,估计可能之前就在爱心休息站见过面,只是董青山之前没留意,现在拿了人家大半包烟,况且毕竟自己想要住在这种免费的环境还这么好的地方就得表现得客气知理,于是董青山也就不得不敷衍一下,说警方明明已经找到孩子了,但是就是不告诉自己孩子在哪里,还说什么要通过dna确定了亲属关系才能告知这个信息。 话匣子一旦打开,两个人坐在公交站台上越说话越多,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天气也越来越热,董青山手里的烟一支接一支,两瓶酒也不知不觉见了底儿,他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怎么回事,他每次觉得差不多了别多说的时候,对方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引出他更多的话来。 虞移坐在车里远远的看着陈言坐在公交站台和董青山聊着天,天气越来越热,虞移很担心学长的身体会因此吃不消,昨天陈言就让虞移带着自己来爱心休息站转了转,然后站在门口盯着休息站管理办法等一些列上墙的规章制度看了半天,虞移一开始也不知道学长这么漫无目的的踩点儿到底是作何打算,直到昨晚齐叔送来了红马甲和鸭舌帽,虞移才明白陈言这是要冒充爱心志愿者了,有个制衣厂还真是方便,只不过陈言的马甲和帽子上没有印上爱心志愿者这几个字,但是一般人谁会去注意这些细节呢。 陈言本来的计划是先拿大半包烟把董青山从爱心休息站里引出来,再找个什么机会送两瓶酒,正好今早赶上休息站有个人孩子找到了,特别热闹,陈言连再找个机会都不用了,直接就很顺利的把董青山给喝的微醺,虞移是真佩服陈言,他就是有这个个能力,只要他想,能把对方心窝子里的所有话掏的干干净净。 董青山两瓶啤酒下肚,人也是越说越能说,陈言想听的都听到了,也不想再做无谓的逗留,董青山还在这儿一个劲儿的小兄弟你听我说,陈言一边点头听着一边用手把帽檐给推歪了,远处虞移注意到了陈言帽檐位置的变化,知道这是学长发来的信号,掏出手机就给陈言打了个电话。 这个很合拍的小兄弟接了个电话要回去干活儿了,董青山居然有些舍不得,一个劲儿的拍着小兄弟的后背,说下次有机会再接着聊,然后自己一个人晕晕乎乎的坐在公交车站,这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开过去,董青山还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老款式,以前那种整车进口的,和落地组装或者国内合资的那还真就是不一样,看着就霸气。 第317章 太可惜了 董昭月和丈夫跟着葛玥童玩了快一个星期,自从接手家里的粉条厂,她这也是第一次休这么长时间的假期,迎城历史悠久,经济繁荣,可以玩的地方特别多,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有没玩到的地方。 葛玥童也知道姐姐姐夫不可能一直长久的在迎城陪伴自己,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的事情也很多,上次采集完dna以后警官就说了,出结果至少要一周以上,葛玥童自己算了算,就算最快一周出结果,到那时姐姐姐夫也已经在迎城逗留了半个月了,先不说这半个月姐姐姐夫耽误了多少工作上的事情,以及放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没管,就单说住在迎城的费用,每天都是不小的开支,虽然这几天出去玩什么的都是自己提前买好票的,但是姐姐姐夫就没让她付过其他的钱,葛玥童粗算了算,等鉴定结果出来,董青山肯定是要去法院提告的,这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难道说姐姐姐夫就为了不让动青山骚扰自己,就只能一直在这里耗着吗? 葛玥童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让姐姐姐夫一直在这里陪自己耗着不是长久之计,她总得想出个什么办法能够让姐姐姐夫放心的回家去,她并不害怕董青山找上自己,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还在上学,工作什么一应没着落,董青山再能闹腾,自己能做的不过也就是按照法院的判决支付赡养费罢了,实在不行就向吴蕊学习,躲远点,董青山就这么个岁数,再能祸害还有多少年能搞什么千里追击死缠烂打呢,也不用怕,打定这个主意,葛玥童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和董昭月开口说让姐姐姐夫别在这里陪着自己消耗了。 “你们这是不是马上放暑假了?”董昭月这几天也在和老公商量这个事,董昭月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放暑假了,干脆就把妹妹打包带回老家去,这样就试试都能周全的上了,“我和你姐夫最近在看机票,你放假了就和我们直接一起回去吧。” 葛玥童一开始不是没想过干脆跟着姐姐姐夫回老家,但他很快就想明白这是一种逃避的姿态,也是一种示弱,毕竟奶奶家和迎城相距几千公里,家里人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手伸到迎城来保护着自己,更别说本来都是一家子普通人了,面对这种无赖生父找上门来的纠缠一次示弱就像鸡蛋上的细微裂缝,会给无数肮脏的事情以可乘之机,所以就算要和姐姐姐夫回老家,也不能是在这个很特殊的时间节点上,葛玥童知道自己必须要去面对这些糟心事,她也已经在思考对策,提前准备,其实最佳理由无非就是自己要回去妈妈和继父家里,这样显得自己有其他亲人在身边,家人们应该也就能放心了。 “姐,其实我正想和你说,我这也要放暑假了,”葛玥童想着不管怎么样先让姐姐姐夫能安心回老家去,一直留在这里陪自己确实很浪费时间,“我也准备回前城去了呢。” “也是,你放假了你妈和你叔叔肯定也是要叫你回去,”这其实也是董昭月更担心的事情,本来她来就是担心董青山找到葛玥童的新家去闹得天翻地覆,给葛玥童带来尴尬和麻烦,但是来了迎城到现在葛玥童的表现都很镇定,显得底气十足,这倒让董昭月一时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正好葛玥童今天自己提起来了,“这次的事情你妈和你叔叔知道了吗,他们有没有怪你啊?” 葛玥童没有立刻就拍胸脯保证什么他们已经知道了一切都没问题你就放心吧之类的,这样显得实在是太假了,她首先表现得很犹豫,然后很肯定的说他们确实是已经知道了,然后又有些犹豫的加上一句他们可能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说我什么,就说让我放了假先赶紧回到前城,说是在家毕竟比较安全,剩下的事情他们会和我一起处理的。 董昭月听到葛玥童这么说,总算是安下了心,现阶段葛玥童肯定是回到家人身边最安全,再看葛玥童这个反应,估计还是挨了一顿批评,不禁又很心疼,想着要不还是吧葛玥童给带回老家去算了,也别让葛玥童回去看脸色什么的日子难过。 葛玥童倒是解释说因为户口的问题董青山要告自己也只能是在迎城当地起诉,她就算是回去老家了也一样是要回到迎城应诉的,这样来回折腾,路费也不少钱了,而且既然妈妈和叔叔都说了要一起处理,自己再突然地跑回奶奶家去,这不是明摆着让妈妈和叔叔难堪么,这样做不合适,然后让董昭月别担心了,她回到家就会很安全的。 董昭月这么一听也觉得言之有理,那种想要把葛玥童带回老家的念头消下去一半,但还是不放心,所以没直接答应葛玥童,只是说要和家里人都再商量一下。 葛玥童看的出来二姐说再商量一下,这事情已经成了五六分了,她这几天翻来覆去也一直都是在想这件事的应对之策,想法已经趋近于成熟,最下策不过就是惹不起躲得起能跑多远跑多远,只要董青山来纠缠自己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耗到董青山老到跑不动为止,毕竟法律只说了赡养义务,又没规定非得带在身边接进家里好吃好喝伺候,到时候自己只要按时支付赡养费其他一切一律不管就行了,董青山要是还有所图谋,就让他去法院告。 一想到就算最下策自己的损失也不过是每个月支付四分之一的赡养费,葛玥童心里的负担什么的就卸下来不少,诚然她也知道不能看问题看的太简单,毕竟董青山这种人渣,这世界上要是真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能够一举把他解决掉自然最好,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当个爽文想象一下,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现世报说来就来呢。 至于董青山会不会来学校闹,葛玥童之前也有点担心,但是一想到暑假临近心情马上轻松不少,听董昭月说了董青山现在是没有收入来源的,他酒后得意洋洋炫耀的所谓的那个投资更像是被诈骗了,只是目前还没爆雷,等到董青山手里的那点钱花干净,他在前城肯定也是待不下去的,到时候就算董青山通过亲子鉴定确认了亲属关系获得了葛玥童的地址,学校也已经确定是在放暑假了,闹得目的无非是想扩大影响利用舆论向当事人施压,学校里都没剩几个人了,肯定也就没多大影响,而且就上次杨展的家属跑来拉横幅这件事来看,学校的保卫处响应起来还是很快的,直接报警把人往警察局送,根本就闹腾不起来。 再说了,葛玥童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孤家寡人没有收入来源,这种事情警察或者法院一查就知道,都不要葛玥童自己去证明什么,她这几天也利用学校的空中图书馆查了很多文献,了解了一下相关法律知识,知道就自己现在这种无收入的学生群体,法院就算判决,金额也不会很高,董青山闹将起来无非就是想多捞好处,自己一无所有,还没收入,董青山闹得再厉害也捞不到一丝丝油水,像董青山这种泼皮无赖做事最后利益驱动,一旦知道他大费周章闹一场也不可能从自己身上榨取任何好处,他肯定是不会浪费这个时间精力来闹腾的,董青山本来在老家因为畏惧两个姐夫已经是不敢有一丝挑衅之举了,来到自己这无非就是想试试有没有软柿子可以捏,董青山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儿压根就没有柿子可以捏,讨不到好处的事情自然不值得费劲,想明白这一点葛玥童更加坚定了这场即将到来的烦心官司不过是她人生之中一个很小很短暂的插曲,她有能力处理好。 而且葛玥童隐约能够感觉出来,董青山现在多少有些骑虎难下,毕竟董青山现在手里钱不多,一开始肯定是奔着速战速决最好能直接讹到一笔钱来的,葛玥童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董青山为什么突然跑到前城来,首先想找自己打个官司要赡养费肯定是最直接的动机,但是董青山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他大老远跑来打赢了这场官司,葛玥童作为他四个婚生子女之一,只用承担四分之一的赡养费用,金额不会太高,而且打官司这种事情消耗的时间也很长,可以说就是持久战,沉没成本非常高,可以说跑来跃升打官司本身就是很明摆着的高投入低回报,为什么董青山还要这么远的跑来,无非就是明面上真的想捏软柿子,葛玥童这几天越发想的有些清楚了,暗地里董青山无非就是觉得没准儿严青玉带着自己又结婚了,他这时候跑出来严青玉可能会为怕麻烦或者不想影响现在的生活之类的给董青山一些好处。 那也就也真的很好解释董青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定要找到自己了,毕竟如果在董青山眼里自己和严青玉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话,找到自己就等于找到了严青玉,那么只要已找到自己就会有三种结果,第一严青玉没有再婚,那董青山完全就可以赖上严青玉和葛玥童,顺利安排自己的下半辈子,赚大了;第二严青玉再婚但是丈夫比较好欺负,那这种就不用说了,只要是个稍微可以捏一下的软柿子,他董青山肯定会捏到一团稀烂,无休止的索要钱财好处,也是赚大了;第三严青玉再婚而且丈夫强势不好欺负,那他董青山就打赡养费官司吸女儿的血,赚的不大起码不亏。同理,这里面还包含葛玥童是否结婚的两种情况以及它们与严青玉是否再婚的三种情况的组合搭配,无论是哪一种,他董青山都能至少拿到一个赡养费,运气稍微好点就能得到更多,按照董青山投资被骗的这种性格来说,是光想着不劳而获赚大钱的,找到葛玥童在董青山看来也属于投入小回报大的事情,他肯定要试一试。 想明白这些葛玥童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等到董青山得知自己早就被严青玉抛弃了现在也是孤身一人一无所有的时候,还不知道好梦成空的他脸色该有多难看。 因为葛玥童说了暑假要回前城的事情,晚上家人群里就拉起了群视频,奶奶大姨大姐大姐夫全都在线,大姐显示和葛玥童反复确认了她妈妈和继父真的会帮着葛玥童一起处理董青山的事情,得到了葛玥童肯定的答复以后,大姨又说这毕竟是给你继父添麻烦的事情,要不让你二姐和二姐夫去一趟拜望拜望,给送点礼什么的,大姐也说这样挺有必要的,葛玥童现在演技也是有了一个不错的提升,马上面露难色的说继父家里其实也不是很方便姐姐姐夫过去,欲言又止了一下都不用她真的去编理由来解释,善良的家人们立刻就替葛玥童想到了很多难处,也就没再坚持,只是反复叮嘱葛玥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之类的,在葛玥童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随时和家人联系有事也一定会及时和家里人说以后,二姐和二姐夫勉强同意了吧葛玥童送上回前城的动车以后他们在返回老家这个行动方案。 方案敲定以后大家的气氛也轻松了点,葛玥童说自己的吉祥带晾衣服的时候被风吹跑了找不到了,奶奶一听说自己再去给葛玥童买一条,大姐说寄次日达很快,一家人就很顺利地慢慢聊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群视频结束,葛玥童稍微松了口气,这些天她经常被董昭月拉着一起住在酒店里,她知道这是姐姐担心她出事,干脆就像保护孩子一样不错眼珠的盯着她,希望用这种方式把她保护起来,葛玥童是真的很感谢姐姐,可她并不是一个脆弱无依的孩子,正相反,理清思路的葛玥童是坚强而镇定的,都说恐惧源于未知,所以人一旦把一件事情想清楚了,就是会觉得豁然开朗。 这些天她不止一次的想起陈言,想试着学会像陈言那样思考,她以前住在陈言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的去了解过陈言,也从来没有去想过陈言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他们之间好像很熟悉,毕竟住在一起,其实还是很疏远的,葛玥童不知道陈言是不是也想自己完全的不了解他一样对自己也并不了解,但这种是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答案,陈言聪明又善于观察,自己即便从来没有和陈言有过什么深入的交谈,陈言光靠那双眼睛,就早已经把自己看得透透的了。 想到这儿葛玥童不禁有些后悔,她以前是真的没意识到陈言是这么的厉害,直到这次陈言受伤住院她才从向激川和虞移嘴里听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陈言,这个陈言除了聪明细致、心思缜密,还深谋远虑、善良勇敢、处事果断,这些优点葛玥童以前都不不曾发觉,也从来没有静下心来跟着陈言好好学一学,现在想学都没机会了,还真的是太可惜了。 第318章 那才叫一个迅速 “学长,你这以后是不是得改行了,”虞移大清早一睡醒就看到陈言床都空了,打着哈欠找出来,工作室里陈言正站在自己的工作台前面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手上拿着一只毛绒熊的玩具,“这小熊还挺可爱的,你从哪儿弄来的啊,毛绒玩具,这不像你的风格。” “不干裁缝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去,”陈言把小熊很小心的收好放在旁边一个圆柱体的亚克力盒子里,“你们学校人事处不是催你回去办入职手续?你在我这儿带着我真的很怕耽误你的事儿,你确定没关系吗?” “不知道怎么回事,”虞移昨晚睡相有点差,现在满头七拱八翘的头发,“我总感觉你死过这一次以后变了很多,你要在以前只会赶紧赶我走。” “这和死不死一次没什么关系,”陈言把小熊包装盒的盖子盖好,拿着就往小工作室那边走过去了,“现在我是有求于你,不一样了,不问清楚肯定心里不安啊。” “马上毕业典礼了,毕业典礼上我要作为毕业生代表讲话的,”虞移跟着在陈言后面像个尾巴,“所以这两天我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不过顺路可以帮你去看看童童。” “这话什么意思?”陈言拉开一扇柜门,里面是一个带锁的小门,陈言打开小门把小熊放了回去,“不是和你说了这些事别告诉她?” “我不告诉她啊,”虞移一脸正经,“不告诉她我就不能替你去瞧瞧她了,我看的出来,你虽然对她好像很火大,但是心里又还是挺惦记的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气她什么,但是我感觉学长你气性也够大的了,一个气生这么长时间你还没完啊,你不都让人家滚了吗,人家还是个小姑娘都没和你对一句嘴也没和你计较,人家都不生气,你在这气的跟个河豚似的,还这么多天,你至于吗?” “我只是气她这学白上了,”陈言伸手关上柜子门,伸手把小工作室的窗纱给拉上了,转身就往外走,虞移不提还好,一提起葛玥童他确实生气,“出去上了个学越上越退步,人也跟着越来越没长进了,什么事都瞎掺和,心思不在学习上,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你这样可真像我爸在说我,”虞移知道陈言在气什么,所以多少有一些不能理解,“我真没想过这句话会从我嘴里说出来,但是学长,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感觉你像是对童童有很大的偏见啊,这可太不像你了。” “你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陈言从工作室里出来回到卧室,估计是卧室里的空调比较凉,陈言一进门就咳嗽了,“这里面还有你的份儿,我本来是懒得和你计较了,谁知道你现在非要提起来,还要我连带着把你也再说一顿?” “行了,就你现在这个身体,”虞移赶紧跑去把空调关了,陈言咳得他心慌,“你有火你就冲着我来好了,当时是我非要把童童拉回来的,所以责任全部都在我,况且真的不管怎么说,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管不着,但是如果不是童童,你现在真的已经挂在墙上了,我认真的,所以你就算对她再有气,对我来说我都是很感激她的,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而她救了你的命,所以,你有气只管冲我来。而且童童她真的挺好的,你难道不会觉得很骄傲吗,她现在长得这么好,这么聪明镇定勇敢,毕竟是在你身边长大的,肯定受你的影响比较多啊,你能不能好好看一看她的优点啊,况且你嘴上说着很生她的气,我看你行为上还是很袒护的嘛,他那个生物学父亲一出现,你马上就把这事儿给关注上了,所以说身体应该是更诚实的那个吧,你其实还是不放心她的。” “随你怎么想,”陈言坐在自己床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自从上次见过董青山以后,他确实有一些心烦,弄得他这几天也睡不好,头疼,“你也看到了董青山是个什么东西,况且上门来找我的可是警察,这和我放不放心她完全是两码事。” 虞移还想和陈言继续对线,没想到陈言咳得更厉害了,这下虞移什么话也没有了,赶紧一边帮着顺气一边问要不要去看医生。 按照惯例,迎大的毕业典礼在每年的六月底最后的一个周五,虞移作为今年的优秀博士毕业生需要在典礼上讲话,稿件他一早就写好过审了,迎大的毕业典礼非常的隆重,虞移自己也是不敢怠慢的,虽然舍不得身体看着就很差的陈言,也不得不在周三晚上就返回了迎城。 葛玥童和孙羽萌刚刚去地铁站把吴蕊送走了,吴蕊这次也算是大手笔,给自己报了个畅游新疆的旅行团团期十四天,赶着暑假的第一波人流风风火火收拾了东西奔赴祖国大西北尽情撒野去了。 “真高兴啊,”从地铁站出来孙羽萌挽着葛玥童的胳膊,“真不敢相信我们刚才送走的人是吴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研一的时候吴蕊的样子,那时候的她看着真的好苦情啊,你在看现在,活力满满的。” “是的呢,”葛玥童最近心里一直藏着事儿,所以就没那么轻松愉快,为吴蕊高兴也是肯定的,但是她就是有些忧虑,“明天毕业典礼,媛媛姐这一拨穗,就是真的各种意义上的走向社会了。” “真伤感,”孙羽萌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吕媛一直在慢慢的蚂蚁搬家吧,孙羽萌也就已经习惯了要失去这位好室友的这个事实了,“今天这不是吕姐夫他们学校的毕业典礼吗,你说他们两个还真的很有意思,今天你来看我毕业,明天我来看你毕业的,倒是谁的大事儿都没耽误。” “其实咱们这不也都过得很充实,”葛玥童想要说点开心的好事儿转移一下孙羽萌无限伤感的情绪,“你别忘了,这周日,小茹姐和大师兄就要在博雅楼办婚礼啦,秦老师可是说了,这是咱们师门唯一一对。” “是哦,你还要去当伴娘呢,”孙羽萌一听到这事儿一下就来了精神,“妆造包在我身上啊,肯定给你画的大大方方的,不过我和你说,我之前就觉得大师兄和小茹姐之间有点,你知道吧,他们两个在师门聚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可亲密了,虽然说大师兄年纪大了点,但是他人是真的好啊,我问过几次大师兄论文上的问题,他都不厌其烦详细的给我解答了,而且你看秦老师高兴的在咱们师门群里连着发了五个大红包,这气氛真的是很到位了啊,对了,你说咱们这个红包包多少钱合适呀?” 晚上孙羽萌和葛玥童在孙羽萌的宿舍里聊到很晚,直到两个人都哈欠连连了,葛玥童才起身告辞,看着孙羽萌爬上床以后,出门顺手帮孙羽萌把灯给关了,临走的时候孙羽萌突然说了一句:“童童,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你心里好像有什么心事,真的,你别否认,我也不会逼着你说。” 葛玥童站在门口,侧身站着,一边是宿舍里凉爽的空调,一边是楼道里闷热的空气,她对孙羽萌这一问的突然程度有点惊讶,但并不觉得受到了冒犯:“快睡觉吧你。” “我只是想和你说,”孙羽萌的声音还是从她的蚊帐后面很清晰的传出来,“不管你现在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放心,”葛玥童眼睛突然酸一下,赶紧笑着向孙羽萌保证,“真的没事什么事情啦,我向你保证,肯定都会好好的。” 因为吕媛顺利的拿到了两证,加上即将离校,肯定是要请吃饭的,因为上次吕姐夫找到工作已经好好热闹了一次,所以这次这次来吃饭的人范围有限,只有孙羽萌和闫需宁,吕媛吕姐夫,还有葛玥童五个人,还是吃火锅,在那家有冰激凌机的火锅店。 “那我感觉你这个免试读博应该是能稳了,”吕姐夫和闫需宁一直在聊闫需宁准备申请读博的事情,吕姐夫作为过来人能给的经验还是挺丰富的,“你这个履历和成果真的非常豪华,基本哪个导师看了都会挺心动的。” “其实还差得很远,到时候要请教的地方还有很多呢,”闫需宁这个人一向很谦虚,这会儿一边和吕姐夫聊着天,一边不忘了帮大家涮肥牛,说着话又从锅里捞出来一勺子倒进葛玥童的盘子里,“童童你多吃点这个,吃吧,你看你瘦的,这还有好几盘呢,你们倒是加油吃啊,别给浪费了。” “我真的瘦了很多吗?”葛玥童一边夹起一筷子牛肉放进小料碟里沾,一边一脸狐疑的问坐在自己旁边的孙羽萌,“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好像瘦的很厉害,其实真的只有三斤肉。” “真的,你看上去瘦了可不止三斤,”孙羽萌正在啃玉米,今天吕媛顺利毕业即将离校,孙羽萌又激动又伤心哭的眼睛都肿了,这会儿一双眼睛还是红的,“你整个人看着很收缩,你知道吗,不一定是体重的原因,就是看着比以前小了一圈。” “哈哈,你吕姐夫说你那样子像是害了相思病呢,”吕媛拎起桌上的山楂汁给大家逐一满上,也来打趣葛玥童,“下午我和吕姐夫远远看到你们在观众席上了,你吕姐夫看了一眼就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失恋了,我说哪有,都还没顾得上谈恋爱呢。” “那我可真的得多吃点啦,”葛玥童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难怪吕姐夫今天点了这么多肉,原来是为了照顾我啊,那我不客气啦。” “今天毕业典礼的片子剪出来了哎,”闫需宁举着手机来了这么一句。“学校微信公众号上上已经发了,而且每一个发言的人都给单独剪了一条,拨穗仪式也按照学院给剪出来了。” “我瞧瞧我瞧瞧,”孙羽萌赶紧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今天虞移学长讲话的时候我们几个不是出去外面陪媛媛姐拍照去了吗,本来我还想着没什么可听的,结果我看朋友圈里很多人都说他讲的特别好,没听到现场可惜了,我准备看看录像学习学习。” “他现在可是虞移老师了,你得喊教授,你没看文件嘛,学校直接给直接认定的科研型副教授,教授待遇高聘期三年,”闫需宁又把一盘牛肉倒进锅里,“不过他的讲话有录像可以回放,陪媛媛姐拍纪念照那可真是只有今天啦,所以其实一点也不可惜。” “你们这个院士预备役已经确定留校了啊,不过就他的能力,破格正高是早晚的事情,我比较意外的是他会留在迎城,”吕姐夫把一盘豌豆苗倒进了鸳鸯锅的菌汤锅底里,“我以为他可能会被京城理工挖走呢,再不济京大清大,毕竟他不是京城人吗,感觉一般京城人很少会在外地工作,没想到还真留在你们学校工作了啊。” “先不说我们这个专业排名的问题,”闫需宁给孙羽萌和吕媛一人捞了一勺子肉,“他留下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女朋友肯定是要留校的,这个是已经确定了的,为了家属虞移学长肯定也得留下来的。” “上次好像听你们说起过,”吕姐夫一边认真关注着锅里豌豆苗们的成熟度,一边继续和闫旭宁聊着天,“他女朋友是你们机电的,真的是够厉害的,你们迎大最王牌的两个学院的博士凑成一家子了,在网文里这种组合叫双强,对吧。” “他俩的厉害程度,”闫需宁给自己也捞了一勺子肉,“网文小说也写不出来的程度,我估计真等他俩结婚,我们学校的宣传口可真的太有素材可以写东西了。” “童童,你刚是不是没吃这个墨鱼仔啊,”孙羽萌给葛玥童碗里夹了一个圆滚滚的墨鱼仔,“好脆好好吃,我觉得你肯定会很喜欢的。” “我光顾着听你们说话了,我现在就试试,”葛玥童被大家关照的盆满钵满,面前的碗里盘子里都放着很多食材,“对了萌萌,你真的打算参加完小茹姐的婚礼就直接回家了啊?” “对呀,”孙羽萌正在喝山楂汁,“买不到动车没想到飞机居然很便宜,我本来都已经想好了不行就坐普通火车呢,谁知道中午刷手机看到有合适的机票,直接拿下了,就是起飞的时间晚了点,晚上十一点半。” “童童你暑假干嘛去啊,”吕媛很爱吃豌豆苗,这会儿给自己捞了一满碗,正在愉快的享受着,“吴蕊去旅行了,萌萌也要回家了,你们三个好像每次都是你殿后或者留守阵地,说真的我建议你抓紧时间好好玩一玩,不然等你工作结婚成家,想出来玩都是奢望了。” “本来计划是暑假去旅行一下的,”葛玥童发现这个小墨鱼仔确实非常对她的胃口,正拿着漏勺在锅里捞,“但是这不端午节后我二姐二姐夫来了,跟着他们玩了差不多十天一下给我玩到位了,我准备先休整休整呢,毕竟暑假还挺长的,就慢慢计划慢慢打算吧。” “看得出来你是真不着急了,”吕姐夫从锅里捞起一个墨鱼仔放进葛玥童的盘子里,“本来还有个黄同学让我们期待一下,现在可好,你这是彻底一点念想都不给我们留了啊。” “吕姐夫你别这么说,你可别再给童童压力了,你看她最近预毕业焦虑的人都瘦了,”孙羽萌嘴里塞着一个豆腐泡,三两下咽下去赶紧说,“有些事情急不得,没准儿暑假一过完童童的新男朋友就要请我们吃饭了呢,这种事情一遇上了,那才叫一个迅速。” 第319章 特别有意思 邢宜茹和魏炆君的婚礼确实办的简单大方,博雅楼的一间120人的小报告厅坐的满满当当,葛玥童作为伴娘,邢宜茹给选了一身灰色的小礼服裙,挺漂亮的,还能日常穿,上次大师兄阑尾炎住院来陪护的那个男同事做伴郎,穿着一身灰色的西服,人好像比去年的时候看着胖了点,但是看着就还是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婚礼现场组织的还是井井有条的,正好周六,宾客们来的还挺多的,一个报告厅很快坐的满满当当,很多宾客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形式的婚礼,可能也都觉得挺新鲜的,拍照录像的还挺多的。 这场婚礼虽然不吃席,邢宜茹还是给每位宾客都准备了非常漂亮的伴手礼,是一个暗红色的拉链帆布袋,上面积绣着喜上眉梢的图案,袋子里面是一个固体香氛套组,还有一盒线香,就之前邢宜茹送给葛玥童的那个牌子的,一盒巧克力,一对印有静逸居logo的陶瓷水杯,一盒半斤装的大师兄老家特产的茶叶,这个帆布包邢宜茹还和葛玥童说了,就是找桦林制衣订的,质量做工都很不错,又大又能装,挺括有档次,邢宜茹也是相当满意。 因为没有吃席的环节,新郎新娘也都没有家人到场,秦老师亲自给小茹姐和大师兄证的婚,流程进行的很顺利,气氛也都很好,而且很快就结束了,来参加婚礼的各位也都没什么负担。 “天啊终于结完了,”仪式结束,邢宜茹跟着葛玥童在休息室里休息,等着大师兄去服务台把尾款结了手续办了,邢宜茹靠在椅子靠背上直感叹,“结个婚也实在是太累了吧。” “小茹姐你这个婚已经结的够简单的了,”葛玥童坐在旁边,她今天从头到脚一身新,都是邢宜茹买的,葛玥童知道这些都不便宜,不过她本来也给邢宜茹的新婚红包包的比别人更厚一点,毕竟这可是小茹姐和大师兄,葛玥童高兴得一直都在哼歌,“我看之前网上一些博主记录的自己结婚的流程,忙活一个多月的都有呢,婚礼前一天晚上通宵在那准备。” “我可真没精力搞这些,”邢宜茹连连摆手,“就办成今天这样我都觉得够累够琐碎够操心的了,折腾一个月?这都是什么铁人啊,这哪是结婚,西天取经差不多。” 两个女生聊了一会儿,大师兄和伴郎也进来了,手上还拿着学校赠送的校友婚礼专属纪念品,挺漂亮的一个套盒,据说里面是一套陶瓷茶具,是学校专门为校友婚礼设计的,打开里面有学校校友会的祝福卡片,大师兄说看样品都很精美,按照邢宜茹的喜好选了一套冷色系的。 就算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婚礼,也让人忙碌了差不多一整个上午,葛玥童跟小茹姐大师兄一起吃了午饭回到宿舍,早已经错过了午休的点儿,她早已经累的眼皮打架,连妆都顾不上认真卸,只想着先睡一下再说,爬上床拿起手机翻了翻,家人群里大姐董迎月还在激动于葛玥童参加了小蘑茹的婚礼,还当了伴娘,家人们对葛玥童打上来的合照也是各种点赞,师门群里秦老师也发了不少婚礼现场的照片,没来参加婚礼的师兄师姐们纷纷在群里各种祝福,特别热闹。 等葛玥童一觉睡醒晕乎乎的,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吓了一跳,睡前忘记定闹钟了,葛玥童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这还和孙羽萌闫需宁约好了一起吃晚饭呢,时间马上就到了,她赶紧起床抓上洗漱用品就去洗脸。 “童童你暑假真没出去玩的计划吗?”烤鱼店里孙羽萌刚和葛玥童一起看过吴蕊今天发的十来条朋友圈,确实景色壮丽,两个人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给吴蕊的朋友圈直接点赞到爆,“早知道还不如劝劝你和吴蕊一起去旅行呢,我感觉她这趟行程好玩到爆啊,我都羡慕死了。” “我可能得先回家看看啦,”葛玥童现阶段对出门旅游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董青山的话,这个暑假葛玥童很有可能在学校待一段时间,然后回去奶奶家看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暑假时间充裕,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也挺好的,葛玥童这几天倒是慢慢缓过劲儿了,也不觉得心里烦,但是也不想说的太多,所以就告诉孙羽萌自己准备回家,“旅行什么的,暂时没有计划。” “我去年暑假跑够了,本来也是不想动的,”孙羽萌正在盘子里找魔芋,“不过因为下学期开学闫需宁留言出去交流了,我们暑假也打算一起出去走走,长途的就不弄了,就两个人慢慢逛逛。” “挺好的,难得闫同学暑假也有空”确实,闫需宁也是今年卸任了研究生会主席以后,才变得个人时间比较充裕的,葛玥童非常赞成,“你们就好好黏糊黏糊,一起好好玩啊。” “别这么说啊葛同学,”闫需宁把盘子里的金针菇放进烤盘,笑着把头靠在了孙羽萌的肩膀上,“我本来就很少有时间好好陪着萌萌,觉得很亏欠,你这么一说我内疚感成倍增加啦。” “别啊,我支持出来和你们吃饭的,想虐狗得加钱。”葛玥童其实多少有点舍不得和孙羽萌分开一整个暑假,这个学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上半学期因为杨展的事情大家都过得不是很愉快,下半学期葛玥童回家陪护又耽误不少时间,眼看着眼前终于从吕媛搬走的伤心里慢慢恢复的好友也露出了开怀的笑容,葛玥童又觉得自己也一下变得很开心。 虞移的入职手续办的还挺顺利的,也分到了新宿舍,就在学校旁边的教师新村,崭新的三居室,还是精装修,就是没家具,钥匙都拿到了,虞移已经去看了现场,楼层略高但是户型朝向都蛮合适的,之前装修自己在京城的房子有点经验,知道这事儿没有一年成不了,只能又在学校的老家属楼租了个房子做过渡,这两天就要张罗着搬家的事情,学校人事处帮虞移向后勤管理中心申请了暂缓搬离宿舍的手续,这间宿舍虞移住了六年,一朝真要走心里还有点舍不得。 “这么舍不得从这儿走啊,”米新荷今早的动车刚回到迎城,正好周日,她把行李一放下就来找虞移了,“那你科研上就给点力,早点弄个什么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终身院士之类的,那你这间宿舍就会挂上你的名字给大家参观了。” “挂上我名字给大家参观还是算了吧,”虞移受伤正在打包自己的衣服,他租的那间房子一室一厅,楼老了点,但是拎包入住过渡期住着正合适,他今天得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好,他找了几个留校的学弟来帮忙,晚上就打算趁着天气凉快直接搬过去,“我就是觉得搬家比较麻烦,要装好多东西,不过我交了几个学弟来帮忙,人多力量大点,应该搬起来也快。” “好在也不算远,搬家就是要人多,你拿点我拿点很快就都带过去了,”米新荷手上拿着一卷宽胶带,虞移装好一个压缩袋她就封一个口,省的搬家的路上袋子口打开了麻烦,“陈言学长他还是咳得很厉害吗,前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一直咳,不行找个中医看下,你不是说一入夜就低烧,西医那边查了就还是说有炎症么,体虚这种事儿要不找个靠谱的中医试试?” “向大哥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已经带着学长去了,”虞移把自己冬天的衣服装好了一袋,拉上拉链封口以后推给米新荷,“也不知道看得怎么样呢,不过就像你之前说的,受这么重的伤没个三五年不可能全好的。” “也不知道童童暑假干什么去,”米新荷扯着胶带给虞移这个压缩袋加固封口,宿舍里的东西虞移这两天都打包的差不多了,就剩衣柜里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我今早发的朋友圈她还给我点了赞呢,我就问她在哪呢,她说还在学校,我也没好意思问她暑假想干什么去,我就说你工作签了我也回来了,有时间聚聚。” “嗯,确实该叫她吃个饭来着,”虞移知道最近葛玥童肯定是很心烦的,但是这中间的原因他又不能告诉米新荷,而且学长那天坐在那里和董青山谈了那么久,具体谈了什么却是一点都不告诉自己,她知道这中间关联着葛玥童的面子和形象,也就没多问,只是暗自希望葛玥童这件事儿也能顺顺利利的过去,“她这马上研三了,要忙碌起来了。” 虞移和米新荷就这么一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天,中午在这个宿舍吃了最后一顿自热火锅,下午把书架上的书都打包了,也折腾到了晚饭时分,虞移的学弟们来一人提着两三个袋子,来回两三趟,最后一趟家电家具的虞移叫了个小货车,虽然说是校内但是距离稍微远了点,叫个车也方便,大小伙子们也都愿意出这膀子力气,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帮虞移把家给搬完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去聚餐了。 虽说葛玥童已经骗家里人说自己回到前城继父家里了,但是家人们也都并不是很放心,经常没事就发个微信打个电话的来问候和关心,葛玥童粗算算二姐二姐夫这都回去快一周了,按照葛玥童在网上查的资料已经去学校法律援助工作站咨询的情况来看,这种亲子鉴定的结果最快也得二十来天,算时间确实还早,葛玥童还是很庆幸坚持让二姐二姐夫回去了,不然在这里陪着一起耗,对粉条厂来说损失还是挺大的,干实体的就是这样,离不开人,以前在桦林虽然看着陈言好像很潇洒似的经常说走就走一走就失联,那不也是因为一来有齐叔这样靠谱的人看着厂子,二来陈言也是真的舍得往里面砸钱,说个不好听的就是耗得起,不然就陈言这么个经营法早得完蛋。 暑假的校园相比寒假还是挺热闹的,留校的同学会更多一些,食堂的档口也会有一些暑假不休息的一直开放,因为今年十一月秦老师就要正式退休了,师门群里群主师兄正在组织大家一起策划秦老师的荣退仪式以及本门的全体聚会,群里特别热闹,再加上秦老师的女儿秦简今年年底就能结束援非任务回国,这还真是喜上加喜,所以师门群里消息就特别多,葛玥童在图书馆看书学习累了就翻翻手机看看群,还真的是很有意思。 “你暑假又没回家啊,”黄玮铭发来一条消息,“我看孙同学都已经到家了,你的朋友圈还是什么都没更新,估摸着你又留在学校刻苦学习呢。” “回家就没心思看书了,”葛玥童也没想到自己刚刚点赞完黄玮铭朋友圈里发的他们办公室的小猫咪的视频,黄玮铭的信息就来了,“你又上班摸鱼啊。” “毕竟是个忧郁的周一,摸摸鱼放松一下精神很正常,”黄玮铭每次摸鱼回信息就会很快,“我们最近不是在策划一个盛夏记忆的暑期特别单元吗,我提议搞一期叫做夏日虫鸣的,被我领导采纳了,让我自己把这一期内容做好,这可是我第一次是组织单期的内容呢。” “哇塞你成长的很快啊,”葛玥童很由衷的夸赞着,“而且你这个虫鸣主题确实也很适合夏天呢,难怪你领导会采纳。” “这还是托你的福,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吕姐夫这种专门研究昆虫的大触,”黄玮铭发来一个猫猫献花的表情包,“我已经和吕姐夫约了一下,他还挺愿意的,还帮我联系了的一个师弟,也是个二次元众人,还是学校cosy社团的社长,对方也很愿意参与我们这个主题,你想想,一个昆虫学的博士居然也是二次元众人,这个反差,而且吕姐夫还帮我们拉到了赞助,他们迎农今年盛夏狂欢节专门设计的周边,赞助了五种一共十个,可以拿来给粉丝抽奖,说真的,我真的有预感我这一期质量和完成度都会很高,弄得我好兴奋,小欣兴她负责汽水里的夏天这个主题,这会儿都还不知道怎么下手呢,我们准备等下下了班先去便利店一样一样都喝一遍找找灵感。” “我觉得你们肯定都没问题,这种程度的任务难不倒你俩,那我可就期待你们的大作啦,”黄玮铭不说葛玥童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今年压根就忘记了迎城还有盛夏狂欢节这么个活动,一想到去年盛夏狂欢节他们一行人正好在地摊一条街远远看到陈言陪着虞移捞金鱼,就不由得感叹时间过的真的很快,那个时候的虞移还是个粉头发,陈言也都还好好的,“又是虫鸣又是汽水的,实在是太美好了,读起来肯定会特别有意思。” 第320章 也挺好笑的 董青山接到警方电话的时候,爱心休息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和董青山沟通腾退床位的事情了,按照休息站管理的有关规定,入住爱心休息站最长不得超过一周,董青山之前已经是以女儿还没找到为理由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办理过一次特殊延期了,现在这都住了两周多了,董青山这事情还么有办完的迹象,工作人员只能按照有关规定予以清退,双方的沟通并不愉快,主要董青山觉得既然让我免费住为什么不好事做到底,说话就也很不客气,这时候电话来得到也正好,警方说dna比对的结果出来了,让董青山尽快赶到。 葛玥童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接了一个暑假跑腿的单子正在帮一个同学浇花,本来以为可能也就是一两盆植物,谁知道大清早到宿舍管科申请拿了钥匙推开宿舍门满满一阳台跟个花卉市场似的,甚至宿舍里还装了专门浇花用的伸缩水管,葛玥童到了地方给那个同学先拍了视频,才知道她们宿舍全是园艺爱好者,就在葛玥童按照对方的要求接上水管浇花的时候,归属地显示前城的号码就打进来了。 可能是这间宿舍信号不是很好,葛玥童接起电话开了扬声才勉强听明白是前城警方打来的,让她携带本人的有效证件到迎城市公安局找个什么人,葛玥童实在是听不清楚,连连说信号太差了等下她回拨过去,挂断电话以后葛玥童还没浇完花,就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短信上倒是写的很清楚,让葛玥童带上她之前提到过的母亲的那本离婚证,葛玥童拧着眉毛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先把手边上这些花都先浇好了,然后回宿舍拿上这些证件再过去。 陈言作为葛玥童的委托代理人,dna结果出来了这件事警方也是告知了陈言的,办案的警官在和陈言同步信息的时候,陈言正在工作室里弄一幅9ct的印花十字绣,眼儿大针粗的比较适合他现在的情况,但是他手还是抖的厉害,好在是钝头针,不然手指可能早就扎成筛子了,警官一边说陈言一边就拿了个纸笔简单记录,电话挂断以后,陈言马上就先给虞移打了个电话,然后自己回卧室拿了件外套,手机上叫了个网约车就往动车站去,手机上买了最近的一趟去迎城的动车票。 葛玥童和董青山的dna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支持两人有生物学父女关系,然后,还有两个比中的结果。 第一,董青山的dna匹配上了十多年前董春友加盗窃案现场采集到的一个dna信息;第二,葛玥童的dna和迎城警方这边的一个无名女尸比中了,支持有生物学母女关系。 严青玉当年确实是跟着小包工头跑路了,毕竟出了人命,小包工头知道自己是真的摊上大事儿了,本来就没有相关资质,这下怕不是要倾家荡产再加牢狱之灾,小包工头手上还有点钱,干脆带着严青玉直接就跑了,两个人也知道待在国内只能东躲西藏早晚还是会被抓,那时候悦省这边搞走私的人不少,一些人不仅走私货物,还兼职干蛇头的买卖,目的地主要也就是一些东南亚国家,华人比较多,去了适应起来也会比较快。 因为小包工头催的很急,严青玉走的很匆忙,除了值钱的东西就拿了两三身衣服,简单弄了个行李包,女儿她是早都不想要了,太累赘,反正既然董青山还愿意让老魏每个学期来送学费,那不如就让董青山带回去养,听说东南亚那边钱还是挺好挣的,很多人去那边没几年就能回老家盖楼买车过好日子,严青玉这辈子对有钱人的生活还是从来没停止过向往,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了,严青玉就这么想着,飞快的收拾了东西,甚至家门都顾不上反锁,就急匆匆的走了。 在前城市区的一家小旅馆躲了两天,严青玉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跟着小包工头上了蛇头来接人的面包车。 接到居民报警说在海边发现一具女尸,迎城警方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现场尸体已经腐坏的比较严重了,最终法医鉴定死者女性,年龄33至35岁之间,死亡时间应该是大约十天以前,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证件或者材料,指纹也已经无法提取,面部也很难辨认,在通过各种途径都无法确定尸源,登报登广告也都没有回复以后,迎城市警方提取了这具女尸的dna信息,按照无主尸体对这具女尸进行了火化,骨灰也已经按照有关规定深埋处理了,如果不是葛玥童的dna与这具女尸匹配,确定这具尸体就是葛玥童的生物学母亲以后,严青玉恐怕还要一直以一串冰冷的数字存在于迎城市公安局的档案库里。 葛玥童坐在两位警官对面,可能是出于人文关怀,那位女警官在告诉葛玥童这个事实之前,就很贴心的坐到了葛玥童的身边,现在正握着葛玥童的手轻声安慰着。 葛玥童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从脑袋里飞出去了,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正悬浮在自己的肉体之上,世界很安静,她明明看到两位警官的嘴巴都在动,但是就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手里那本离婚证,葛玥童很多年都没打开看过了,因为里面有严青玉的照片,每次葛玥童找东西不小心瞥到这本离婚证,都会赶紧把它塞起来,就好像它是什么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会带来无尽的诅咒和灾难一样。 现在这本证书就在对面的这位警官手里,葛玥童尽量不去看那张照片,而是在脑海里努力搜索严青玉的样子,葛玥童真的想不起太多了,严青玉个子不算高,一头漂亮的长发很厚很密很黑很顺,小脸盘,五官什么样子葛玥童很努力的去想,却越想越模糊,好像是单眼皮吧,葛玥童记得母亲的眼睛不算大,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呢,葛玥童真的记不清了,她就记得严青玉不喜欢扎头发,总是带着一对银色的耳环,每次出门去打牌之前都要认认真真的洗手洗脸,然后换上一双白色的凉拖鞋,那鞋子的样式葛玥童记得很清楚,几根细细的白色带子,然后有一排金属扣,真奇怪,一双鞋自己会记得这么清楚,母亲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葛玥童是真的都想不起来了。 警方那边提供的严青玉的遗物是一对银耳环,那种圆圈的,戴上去以后不掰变形就取不下来的很古早的老款式,葛玥童从小就没见过严青玉摘下它,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即使在海里泡了十多天,它们依然还在严青玉的耳朵上,被警方收进了证物袋,现在回到了葛玥童这里。 葛玥童盯着那两个银色的圆圈,这对耳环从葛玥童记事起就一直在严青玉的耳朵上,到现在严青玉都不存在了,它们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葛玥童的面前。 葛玥童看着对面的警官拿出来一些文件,让她签字,葛玥童甚至都不太理解什么叫签字了,对面的警官一直指着一条直线,递给葛玥童一支笔,葛玥童拿在手里却迟迟没有动作,她甚至都没表现出困惑,就一直盯着那条横线,纸面上那些文字他感觉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了。 在旁边的女警官的温和提醒下,葛玥童才总算是搞清楚现在这个是家属认领的有关手续,需要她签字确认按手印,才能把严青玉的这些遗物领走,葛玥童这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那个每天早上起来洗漱一下就着急出门去打麻将的母亲现在能给她留下的,只有这对银耳环了。 葛玥童谈不上对严青玉有什么特别深厚的感情,幼儿园之前严青玉几乎都没怎么带过葛玥童,幼儿园以后就更没怎么管理过了,但是当得知了自己母亲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的真相以后,葛玥童并没有觉得轻松,她想过严青玉离开她以后的生活,她觉得严青玉应该是找了个很不错的男朋友吧,能让她过的很好,她知道严青玉只要还有钱打牌就什么都不要求,但她真的没想到,原来严青玉离开她没多久,就溺毙大海,甚至尸体随着海浪被冲到了迎城。 所以严青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次都没出现过啊,葛玥童手上握着那只笔,半天终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要签名的文件不少,葛玥童机械的一笔一划写着,她感觉整个都是悬空的,脚下明明是瓷砖地,她却觉得如临深渊。 虞移和米新荷赶到的时候,葛玥童的文件都还没签完,虞移远远的看到葛玥童的侧脸,苍白的,也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泪都没有一滴,虞移感觉事情不是很对,可又不敢贸然上前。 葛玥童说不清楚自己对于严青玉到底是个什么感情,她不确定自己的记忆都是准确,正确的,可是她就是找不出记忆里严青玉的那张脸,也想不起严青玉说话的声音,葛玥童看着那个证物袋里装着的那对银耳环,又觉得好像有种很复杂的想法在脑子里来回乱窜,这个想法很物理又很哲学,一个人,在生命结束了以后,在没有社会关系联结帮助的情况下,构成这个人的有机整体的每一个部分都烟消云散,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般,化为尘烟,但是这对耳环又证明了曾经确实是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虽然这对耳环并不是这个人身体的某一个构成部分,却能够一直保留一个完成的形态承载着一个生命来过的痕迹直到最后,这确实多少有点奇怪。 葛玥童签完最后的一份文件,对面的男警官说请稍等,然后把证件还给葛玥童,就拿着资料离开了,葛玥童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就那种很普通的办公桌,应该是颗粒板的桌面覆了一层膜,灰白的颜色,磨砂的质感,葛玥童伸手打开那本离婚证,盯着里面严青玉的照片看着。 原来严青玉长得是真的漂亮的,和葛玥童刚才记忆里的严青玉不同,照片上的严青玉双眼皮,鼻子虽然不高,但是鼻翼精致,高颅顶头包脸,小脸大五官,和董青山离婚离婚的时候严青玉才刚三十,正是最好看的年纪,虽然照片上她的表情很是严肃,可这不影响照片里的她看上去还是挺好看的。 葛玥童看着这张照片,惊讶于自己居然连母亲的长相都能记错,继而又想起来严青玉平时很爱喝酒,脸经常因为宿醉而浮肿着,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所以葛玥童才会觉得母亲的眼睛应该是单眼皮的,小的,葛玥童看着照片上严青玉耳朵上那对银色的耳环,这对耳环还在,但是照片上的这个人早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米新荷站在葛玥童身后不远处,紧紧挽着虞移的胳膊,本来今天她和虞移正在虞移租的房子里打扫卫生,米新荷负责拆洗空调和洗衣机,这都是她的强项,她正站在梯子上卸第二台空调的外壳的时候,忙着组装折叠衣柜的虞移手机一响,虞移接起来说了句学长,没一会儿就神色紧张的喊米新荷赶紧下来一起出趟门,路上米新荷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很担心要是葛玥童悲痛太过哭的太厉害不好安抚,看到现在眼前这个情形,她还是希望葛玥童能够大哭一场。 陈言的动车还有半个小时到站,虞移估摸着转地铁再过来起码也要半个小时,虞移暗自有些着急,这时候刚才出去的那位警官又回来了,交给葛玥童一个档案盒,葛玥童还很有礼貌的起身道了个谢。 “学长,学姐。”葛玥童怀里抱着盒子刚站起身来,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虞移和米新荷,“你们来了呀。” 米新荷注意到葛玥童整张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但是却又读不出一丝悲伤,表情镇定且平静,甚至走起路来都还是很稳当,就是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一些。 葛玥童刚才也没具体看清警官给他展示这个盒子里的内容的时候具体都有什么东西,只是一直都在很机械的点头确认,严青玉的耳环放里面了,刚才葛玥童签字的部分材料的复印件也放里面了,旁的还有什么东西,好像也没有了,就是好像警官叮嘱葛玥童要尽快去办理严青玉的户籍注销。 葛玥童抱着盒子,心里算了算,年纪今年也才四十出头的严青玉居然就已经这样死了差不多十年了,葛玥童甚至突然就觉得也挺好笑的,很难控制的那种好笑。 第321章 再见 葛玥童甚至都顾不上去想虞移和米新荷怎么会来,她甚至都没对这两个人的突然出现表示出来一丝丝的奇怪,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给蒸发了,她说不清楚,就感觉这个身体明明还是自己的身体,声音也好,说出来的话也好,做的动作,写的字,都是自己,可是潜意识里就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她觉得好像自己就是有什么东西不工作了,不灵了,她自己也找不出原因。 葛玥童只觉得这位警官的办公室好像很大,她站起身来到处看了看,哪里都是这么的陌生尖锐,旁边的人在说话,说的是什么,葛玥童的耳朵自动地去听去处理了,但葛玥童自己根本就没听到对方说的都是些什么,她的手她的嘴巴好像也变的很具有自我意识,也很自动的就跟着去做了一些事情说了一些话。 葛玥童觉得困惑,又有些混乱,现在心里这股凉浸浸的感觉是恐惧吗,好像也不是,是悲伤吗,好像更不是,那到底是什么的,葛玥童自己都有些着急了,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葛玥童想不明白,她环视着这间办公室,装修的有些年头了,能看得出来不算新,办公家具很多也不成套,看得出来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应该是工作很忙的,文件柜里塞得满满的。 回家吧,葛玥童恍惚间就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瘦高瘦高的,总是穿着一身黑,头顶一绺头发直溜溜的立着,还有一栋房子,那房子有三层,红色的真石漆外墙牵着白色的线条,门口一个大坡,骑自行车上去还要用力蹬好几下,打开房门一楼很凉快,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就可以直接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可以什么都不想,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是啊,回家去,葛玥童这样想着,拿着东西站起身,她甚至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她记得回到玉成村的地铁只有一条线路,到城郊以后会有一段是在地上运行的,特别的开阔美丽,出了地铁站骑自行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了,每次她的自行车才刚到村口的理发店,就能听到一条在哼哼了。 现在就回家,葛玥童想起来自己第一次住在家里的那个晚上,那时候还没有一条,院子里也没有柚子树,门口的大铁门用的还是老式的挂锁,自己的房间也就是那种很普通的集成板的门,有个看着就脆弱的球形锁,窗户也没安装护窗,房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葛玥童自己的简薄铺盖也只有小小的一卷,她把地板上擦出来一块,就把自己的铺盖往地上一铺,房间还没有窗帘,葛玥童躺在地上透过窗,可以看到夜空里闪烁的星星,她从来没觉得那么安全又踏实。 回家吧。 葛玥童从警察局出来站在太阳底下稍微愣了愣神,阳光明亮又尖锐,带着滚烫的触感,让她好像突然才想到,她没有家了。 从她把那把钥匙放在进门的鞋柜上开始,从她关上陈言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如果有一天你有能力从这里离开,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带上你的东西,立刻,马上,彻底的滚到我永远见不到的地方去。 她没有家了。 葛玥童一边往地铁口走一边又忍不住的想笑,迎城不愧是省会,是华南第一重镇,真的很繁华也很现代化,进了地铁站扫个脸闸机就开了,想去哪里都可以,可是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虞移和米新荷在后面跟着,葛玥童就这么抱着那个盒子从警察局出来,一句话也没有,出了大门就往地铁站走,虞移一边发信息问陈言到哪了,一边在后面跟着,米新荷有些着急,可也不敢真上去把葛玥童拉着问情况,因为葛玥童的表现实在是很反常,太平静了,仿佛她刚刚在警察局得到的不是母亲的死讯,拿到的也不是母亲的遗物,就好像出门逛了个街,顺手买了个东西那样的平静,进入地铁站排队等安检,很平常的扫脸进站,然后站在站台边上等车。 陈言动车已经到了,看虞移发的消息,也准备坐地铁直接到迎大,中午地铁上人比较多,虞移和米新荷紧紧的跟着葛玥童,葛玥童也知道他们两个人跟着自己,在地铁上也都是和虞移他们站在一起,只是一直也没说什么话,中间换乘的时候有人往里挤,葛玥童还伸手拉了米新荷一把,米新荷握着葛玥童的手,冰凉,带着一些微微的湿润,就好像那种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饮,上面凝结着一层水汽。 地铁到了迎大西门,虞移他们到的时候,陈言还有两站路,葛玥童抱着东西一路也没说话,就是刷卡进校,然后沿着校园的道路一直往宿舍走,中午的太阳很晒,虞移跟在后面感觉汗水都往眼睛里流,他也顾不上一直擦,生怕一个眼神没到位把葛玥童给跟丢了,所以弄的自己也泪汪汪的,米新荷甚至都忘了给自己打个伞,大中午的太阳照的一切白花花的,正值午睡时间,校园里除了他们三个也没有什么人了,葛玥童的背影就在前面不远处,明明伸手就能抓到的距离,但是米新荷就是觉得大家隔得非常非常远,远到米新荷都有点害怕。 葛玥童走的并不算快,走了一半的时候虞移手机响了,陈言到了西门地铁站,虞移早就给陈言做了今天的进校申请,虞移给陈言发了位置共享,不过他也知道就陈言现在的状态要走过来估计也要好一会儿,他还专门叮嘱一句学长你别急。 葛玥童无知无觉的一直走,她感觉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的意识已经剥离了,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模糊混沌,这双腿在往哪儿走葛玥童自己都不知道,她无处可去,她也不知道在自己正在向哪里走,这双腿似乎在自己工作,葛玥童整个人还在漂浮着,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太阳晒在身上她好像也并没有感觉到热,白色的t恤背后已经湿了一片,她也不觉得口渴。 葛玥童感觉自己好像是快走到宿舍楼附近了,转过这个弯走进这条岔路,直走下去就到自己的宿舍了,她很努力地抬头看过去,这条路笔直的通向自己的宿舍,她无数次的一个人从这里走过,但是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儿么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永远也没尽头,那栋宿舍楼明明抬眼就能看到,但好像就是远的遥不可及。 葛玥童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远远的好像看到陈言站在站在宿舍楼下,穿着一身黑,瘦高瘦高的,站在她宿舍楼门口的台阶下,就是闫需宁平时站着等孙羽萌的地方,太阳光很晃眼,葛玥童感觉自己应该是产生了什么幻觉,或者看错了,毕竟陈言都说了这辈子也不想再看到葛玥童了,而其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怎么可能能跑到影城来,然后顶着这么大的太阳站在自己宿舍楼下。 葛玥童很认真的闭上眼睛,想要重启一下自己的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太阳光依旧刺眼,到处依旧是被晒的白花花的一片,空无一人的校道上,宿舍楼下,那一个黑瘦的身影依旧还在,随着葛玥童脚步的靠近,那个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瘦高瘦高的一个人,头发已经长成了平时那种发型的长度,头顶一绺头发直溜溜的立着,戴着一副黑色的金属框眼镜,脸色不算太好,穿着一身黑,左胳膊上挂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挡住了那个狰狞的伤疤,右手拿着手机,脸是转向葛玥童这边的,显然一直在往这边看。 陈言刷卡进校的时候,正好碰到上次给虞移买向日葵的那个花店的老板进校送货,也许是因为陈言特征比较明显,总之对于花店的老板来说应该是好认的,老板说了句小伙子你暑假没回家呀?陈言赶紧应了一声,然后说身体不太舒服,问老板能不能顺路的方便的话捎自己一程。 花店的老板显然是经常在迎大校园里面穿梭,对于校园的环境十分熟悉,立刻就答应了,然后才说可能要先去送个货,比较急,送完货再把陈言送过来,问陈言去哪,陈言说了葛玥童的楼栋号,花店老板听完哈哈一笑,拍了拍陈言的肩膀说你小子怕不是身体不舒服,你这是接女朋友要迟到了吧,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肯定提前到,说完载着陈言一阵风一样的在烈日下的校园道路上飞奔,先去了一趟信息楼把车上的一大捧花给送了,然后带着陈言走小路转了好几个弯,就把陈言给送到了葛玥童的宿舍楼下,陈言下车以后连连道谢,花店老板还挺骄傲的说了一句你看,比你女朋友快的吧? 陈言掏出手机看了看虞移的位置共享信息,画面上的虞移匀速移动着,速度不快,看方向和道路,估计再转一个弯就能出现在路口,陈言一边看手机一边看人,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路口出现了。 葛玥童这段时间看着比之前瘦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董青山的事情烦心,还是她今天这个丸子头太利索,整个人看着很收缩,脸色也是灰扑扑的一片,怀里抱着个牛皮纸的档案盒,一言不发的很机械的沿着校道走,白色的t恤牛仔短裤,脚上穿着一双帆布鞋,就很简单的穿搭,太阳光很强烈,照耀的她的身影都有些失真,陈言的眼睛不好,这么强烈的光线下左眼已经看的很模糊了,当然最近他的身体也不算好,他站在宿舍楼台阶下,大中午的穿堂风居然也把他吹的一身鸡皮疙瘩,没忍住咳了几声,看着葛玥童就这么一点一点越走越近,然后葛玥童的脚步顿了一下。 陈言知道这八成是看见自己了。 那天自己实在是太生气了,话说的也不好听,陈言只是想葛玥童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回到玉成村这个是非之地,也远离自己这个是非之人,也怕话说的轻了葛玥童这个大傻子听不懂,所以话说的也是很绝情。不过那时候的陈言真的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一个走向,董青山的突然出现,严青玉的死,坏事接踵而至,葛玥童只有自己一个人,陈言远远看着葛玥童抱着那个档案盒走过来,心里也挺难受的。 葛玥童就这么走到了大概离陈言十来米的位置,这下是真的看清楚了,真的是陈言,他看上去和赶她走那天没什么两样,就是头发更长了一点,整个人精神气色都不是很好,葛玥童怔怔的盯着陈言看,那双腿是很想直接走回宿舍里去的,毕竟除了宿舍葛玥童感觉自己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去,可是脑子还是记着陈言说的滚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现如今陈言站在宿舍楼下,葛玥童恍恍惚惚的,有点不知所措,再回头看了看后面跟着的虞移和米新荷,又觉得可能是虞移把陈言叫来的,她现在脑子空的根本来不及细想虞移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安局这个问题。 又是一阵风,热乎乎的,陈言还是咳了两声,他不想再让大家都在这样热烈的日头底下晒着,也想结束眼前这奇怪的对峙,他看得出来葛玥童大概是因为他那天的那句话才站在那里不动的,不是因为生气,陈言知道,他只是惊讶于葛玥童这么清楚的记得他说过的话,并且很认真的执行着。 陈言又看了看葛玥童怀里抱着的那个档案盒,也知道里面大概装的是什么东西,陈言从来没听葛玥童怎么提起过严青玉,关于严青玉的情况,陈言一方面是给麻将张教训的时候听姓张的说的,还有一些是阿文的那个侄子,也就是严青玉的房东说的,最后就是阿文接管店面以后的一点零星印象,但是这些信息足以组合出来一个嗜赌成性爱财如命责任意识淡漠的母亲形象,所以当房东一描述当时严青玉跟这她那个男朋友急匆匆的就走了这个情况,陈言立刻就能得出严青玉是扔下女儿跟人跑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再看严青玉在麻将张这儿欠的赌债,陈言当时严谨的估计严青玉找的这个男人要么是不愿意给她填这个窟窿,要么是没能力填这个窟窿,不管是哪一种,直接带着人跑了短时间肯定是回不来,陈言这才把葛玥童给带回了自己家,毕竟遗弃罪这种情况,中止犯罪没造成严重情况的,视为犯罪中止很难追究,陈言也是怕自己惹上什么是非,才把葛玥童送到齐叔家住了几天,搞清楚这一切并且处理好了麻将张以后,才把葛玥童带回了自己家。 第322章 及时赶到 虞移站在旁边,终于能顾得上给自己好好擦个汗了,大中午这么一路暴晒着走回来,他和米新荷两个人都是浑身湿透,但是谁也没顾得上现在这个狼狈的形象,掏出点手帕纸赶紧胡乱的擦着额头鬓角的,一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古怪又尴尬的对峙。 陈言也知道现在这样僵持着不是办法,但他现在也有点不知所措,葛玥童甚至哭都没哭,就是整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那种,看着也没什么表情,这个和陈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她了。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之后,葛玥童突然就走到了陈言跟前把额头轻轻抵在了陈言的胸前,陈言低头能看到葛玥童这个丸子头上散落出来的一些碎发,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时愣住了。 陈言想过葛玥童看到自己在这里可能会转身走,也有可能会问一句你怎么来了,或者直接对自己视而不见进入宿舍楼,但他是真没想到葛玥童会这样,轻轻把额头抵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微微的颤抖着,陈言听到吸鼻子的声音。 葛玥童哭了。 哭得很克制,很隐忍,声音都只是低低的,也没什么额外的动作,呼吸的幅度也很轻,陈言低头看着葛玥童轻轻颤抖的肩膀,一转头正好和虞移的目光对上,虞移正在拼命地无声比划让陈言把葛玥童抱住,动作夸张的像老式的默片演员,米新荷也很着急的双手合十,可能是想通过什么传音入密的方式让陈言听到她的想法。 又是一阵风,陈言咳嗽了几下,其实他和葛玥童站的还有些距离,只不过葛玥童现在是把头给伸了过来,他们中间甚至还隔着一个葛玥童一直怀抱着的档案盒。 陈言一边咳一边看向虞移,注意到虞移着急的恨不得冲上来手把手教自己,在虞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愤懑表情里,陈言终于觉得还是给点反应吧不然虞移可能会气的当场爆炸,于是陈言,他左手臂上还挂着一件衣服,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葛玥童的背。 啪一声,陈言吓了一跳,激灵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去,米新荷一脸朽木不可雕也你怎么这么不上道的表情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显然也是被气得不行,然后撇着嘴冲着陈言摇了摇头,伸手把旁边一脸目瞪口呆这样也行的虞移给硬生生的拽走了。 陈言目送他俩离开,过程中虞移还似有不甘的又转回来一次,伸着一根手指指着陈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也不知道嘴里要说出什么好听话来,结果话还没出口,被米新荷察觉了一伸手又给拽回去了。 眼看着他俩越走越远,陈言还是有些困惑,可此时的这条热到连蝉鸣都没有的校道上,除了自己和葛玥童,再也没有任何人了。 葛玥童哭的轻轻的低低的,陈言伸手摸到葛玥童整个后背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湿透,胸前的这个人抽鼻子的频率也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陈言终于算是稍微松了口气,比起现在哭的越来越没形象,葛玥童刚才那种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样子才真的让陈言担心,现在能哭出来就是调整好情绪的第一步,也意味着葛玥童感知周围的能力在恢复,大脑已经付过了这种突发消息带来的强刺激宕机的阶段,各种情绪也逐渐从一团混沌沉淀分层,于是翻涌膨胀的悲伤优先被大脑感知,人就开始掉眼泪了。 这真的是个好现象,陈言一边咳,一边盯着葛玥童的发顶和后脑勺,其实这样真的看不出什么,突然一个湿湿热热的东西透过陈言的衣服打湿了他的胸口,应该是葛玥童的一滴泪。 先哭出来吧,陈言这么想着,只要能哭出来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接下来先去把死亡证明办了,再想想这些遗物怎么处理,是买块墓地弄个坟安置了,还是就直接收藏起来,亦或者扔掉,然后就差不多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了,这把眼泪鞠出来,后面就又是日常生活了,必究这都马上研三了,毕业和就业才是眼前最急迫的,所以现在能哭出来正好,还有一个暑假的时间可以去调整,要是这么想的话,这消息虽然来的糟糕,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时间还算合适,不耽误什么。 葛玥童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陈言想的有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当她意识到面前的陈言至少不像上次赶她走的时候那样生气,她就有一种趋于本能的反应,毕竟在她的本能里陈言和陈言的家都意味着安全,确定了至少目前陈言没说什么赶她走的话,葛玥童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去多想,只是感觉身上那种紧张又冰冷的枷锁一下就松开了,她突然又恢复了感知这个世界能力的,但随之而来的一股很强烈的情绪让葛玥童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感受一下天气究竟有多热,太阳究竟有都晒,她只觉得好像安全了。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蕴满洪水,表面平静却岌岌可危的堰塞湖,现在突然有了一个安全的畅通的泄洪渠道,额头靠在陈言身上的那一瞬间,这个泄洪的渠道瞬间打开,洪水奔涌而出,警戒水位缓慢下降,危机慢慢解除。 她闻到陈言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这个牌子葛玥童熟悉,超市特价区经常有,她碰上了也会买,其实这个香味既不浓烈,也没有多特别,就是好像意味着一种特别的干净,让人觉得熟悉,葛玥童只觉得好像终于找到了返回现实世界的钥匙和通道,她的神智和身体终于不再是分离的,她重新的掌控了这个身体。 胳膊很麻脚很痛,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眼泪甚至比其他任何部分的感受都先要到达这个宣泄的出口,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哭过了,很多事情的发生来的都太快太突然,她没有缓冲也没有依靠,几乎都是自己一人去面对,这种情况下她根本顾不上哭,她没有遇到事情先哭一场的资本,这需要安全的环境,充裕的时间和可靠的后盾,这些也太奢侈了,她没有这些,只能调动自己的理智快速去应对,哭,从来不在她的应急响应清单之中。 其实葛玥童并没有哭很久,至少陈言觉得从开始到高峰再到结束,比他预计的要快很多,陈言没怎么见过女孩子哭,首先他的生活里没有几个女孩子,然后廖华锦也从来都不会哭。 陈言遇到的所有人里只有虞移经常哭,但是虞移作为一个泪失禁他的数据不具备参考价值,只能说对比陈言的心理预期来说,毕竟最近葛玥童做的几件事情都让陈言觉得这姑娘是不是真的缺心眼儿,只是之前相处的太少没看出来,陈言一直还是很笃信读书有用论的,他只是觉得最近葛玥童的行为完全没了小时候那种临危不乱的镇定机智,反正应该不是上学上的,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越上越倒退的学,而且还是这么好的学校,那就只能是葛玥童本来也不聪明,小时候那次知道捅人求生路的想法纯粹撞大运,陈言说不清,他就是觉得如果葛玥童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和理智的话,那她就不会被虞移一叫就回到迎城来参与这些事情,更不会在确认自己没死以后还留在迎城陪护,这太矛盾了,与他知道的葛玥童性格不符,陈言逻辑学成绩还不错,面对这样的悖论,他感觉到了困惑,觉得上研究生应该不会这么大程度的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也许葛玥童真的本来就是一个这种做事不看后果,天真无知好骗莽撞的人吧,陈言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么想。 葛玥童的哭声已经变成了抽泣,频率也在降低,陈言知道这是差不多哭好了,他自己也感觉到体力的透支,太阳很晒,陈言穿着一身黑,只觉得全身发烫,刚才葛玥童的眼泪打湿的地方早就已经干了,葛玥童抬起头的时候,陈言突然觉得胸前空了一块凉飕飕的。 等着葛玥童走到一边的垃圾桶边上擦鼻涕整理仪容的这段时间,陈言感觉到自己再这么站着可能不太行,午休时间过了,偶尔有几个暑假没回家的同学午休起来了出门的,刚才空无一人的路上这会儿陆陆续续有些热闹起来了。 陈言想着葛玥童这下把情绪整理的差不多了,等下看要不找个地方问问她接下来这事情打算怎么处理,毕竟该哭哭,事情也都还要继续做。 葛玥童哭了这一场感觉自己似乎是好多了,现在她自己也有点惊讶,要说自己对严青玉真的有很深的感情之类的,好像也没有,她的眼泪和悲伤似乎也不全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或者说这个消息只是一个引发这些情绪的诱因,葛玥童刚哭的时候脑海里甚至都没有浮现出来和严青玉有关的哪怕一丁点东西,她哭真的可能就是某种生物学的本能,听到自己的母亲去世了,本能的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很浓烈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复杂,好像一记猛烈的拳头把葛玥童的灵魂都给打出窍了。 主要是因为看到陈言了,她把又一张擦完汗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如果陈言没来,她知道自己可能就回到宿舍里静静的坐着,一下午,一晚上,反正就是她也知道自己需要时间调整,葛玥童有点奇怪,按说她和董青山的父女关系一确定,警察就应该会把自己的联系方式提供给董青山了,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董青山一点消息都没有。 虽然严青玉现在只剩下这盒子里的这些东西,确实让人唏嘘,毕竟十年杳无音信葛玥童是真的以为严青玉过得很好,起码应该是比之前住在玉成村旁边的镇上肯定是要好太多了,要不然按照严青玉的个性,没钱打牌了肯定是会跑回来的,葛玥童确实是没想过,严青玉居然这么早就已经去世了。 葛玥童有拿出一张纸擦擦汗,严青玉的死讯再突兀,再意外,现在她也已经就在这个纸盒子里了,除了给葛玥童带来一个巨大的意外和精神上的冲击,让葛玥童恍惚了好一阵大哭了一场,平静下来以后简单一想,好像也就也不算什么着急的事情,但是董青山才是眼前的最大的最急迫的麻烦,而且到现在也不出现,葛玥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这个档案盒,里面只有严青玉的离婚证、装在证物袋里的那对耳环,还有那些手续材料。 葛玥童从来没关注过公墓之类的事情,她抽出最后一张手帕纸擦了一把汗,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手里的可以调动的资金的金额,其实不算很乐观,如果买个公墓把严青玉安顿了,预算实在有限,她打算先不考虑严青玉身后事的安置问题了,毕竟确实不算太要紧,葛玥童在心里排了一下自己这对生物学父母带来的两个问题的优先级,明显董青山这个活人要更棘手一点,一想到这葛玥童甚至没忍住的想要苦笑,自己的父母死掉了的那个居然才是让自己更省心的那一个,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么。 葛玥童扭头就看到了陈言,还是在刚才那个位置站着,两只手抱着自己的外套,眼睛看着道路对面的绿化树。 葛玥童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陈言的父母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精神病院,也都没好到哪去,葛玥童以前看着陈言总是不怎么想活着的样子还觉得很心疼,现在自己感同身受,她才意识到作为当事人在这种事情上只会体会到无奈绝望想笑,陈言可能还会更多一个麻木,毕竟比起葛玥童中间这十年的喘息之机,陈言这辈子真的可以说是从小折磨到大,如果不是向激川拽着,陈言估计就是不到十八岁肯定死了,高考完了就去死,顺便把能杀的都杀了,彻底的毁灭这一切。 葛玥童感觉哭这一下她的心情平复多了,这天气让人又热又黏腻,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感谢陈言能来的,如果不是陈言出现让葛玥童快速的释放了这些情绪,要等葛玥童自己让自己这么痛快的哭一场,恐怕是没有这个可能,葛玥童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现在她觉得内心平静,思绪清晰,整个人也活过来了,这还真的都是陈言的功劳。 “谢谢你,”葛玥童走到陈言身边,她相信陈言一定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道谢,就像她刚刚才想明白虞移和米新荷出现在警察局与陈言出现在自己宿舍楼下的先后顺序,知道陈言肯定是有什么办法和自己差不多同时得到了dna比对的结果,思来想去唯一的合法途径,就只有自己上研究生的时候陈言让自己签的那一纸委托书了,“谢谢你陈律师,真的很感谢你能及时赶到。” 第323章 也觉得很奇怪 陈言也没想到自己会和葛玥童一起坐在迎大东门他上次和米新荷一起喝咖啡的的那个咖啡店的小隔间里,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只有自己和葛玥童两个人,严青玉还在桌子上放着呢,陈言自己要了一杯温水,当然两个人都喝温水是不行的,葛玥童给自己要了一杯洛神花茶,冰的,里面还有新鲜柠檬片,陈言看着那颜色都觉得胃在反酸。 陈言的手机一直在震,他平时手机基本都是静音的,今天特殊,为了收虞移的信息方便,现在两个人或者说三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坐着,当然其中一个也不可能发出声音来,陈言的手机就一直震个不停,打开一看果然是虞移,问陈言情况怎么样了,有问你们现在人在哪之类的,发了十几条,陈言随手点了发送位置,虞移那边总算是安静了。 葛玥童出了那么多汗还大哭一场,从洗手间回来看到自己的饮品,一边拉开椅子一边就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到杯子里只剩冰块才停,看得出来是真的渴了,陈言拿起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又给葛玥童点了两杯,下拉菜单的时候注意到原来这个饮品还可以按壶点,干脆就给葛玥童点了一整壶。 放下手机陈言自己喝口水,他是真的好累,两条腿都微微的有些抖,一进空调房就把自己的外套给套上了,时隔三个月再次来到这家店,店铺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人,店员懒洋洋的不爱说话,店铺里回荡着音量还好不算大的短视频神曲,更显冷清安静。 两个人都没说话,不过也是,陈言自己也很累了,更别说葛玥童,午饭的时间都过了,陈言自己不觉得饿,他从受伤到现在好像就已经丧失了感觉饥饿的能力,所以他只是喝点水,但是对面的葛玥童应该还是要吃饭的,陈言刚才点单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家店有简餐了,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直接给葛玥童点一份什么吃的,毕竟现在的葛玥童好像正在手机上看公墓,神情倒也平静,这让陈言稍稍松了口气,感觉葛玥童好像也没他想的那么傻,遇事还是能分清主次的,这样就好,陈言正想问问葛玥童有没有接到董青山的电话之类的,然后在赡养费这件事上预备想怎么办,只是一直拿不准葛玥童现在是不是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所以也没有贸然开口,现在这么看葛玥童应该是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饿吗?”陈言注意到葛玥童快速的浏览完了公墓的信息以后开始在手机上搜索海葬和生态葬,然后有些气馁的退出了界面,想来也是,严青玉的骨灰早就已经被深埋处理了,现如今桌子上的严青玉估计也就剩下一些零星遗物给家属认尸提供便利以及留作念想之用,没有骨灰怎么可能海葬,总不能自己去随便往海里一扔,生态葬估计也悬,一个衣冠冢还搞什么环保可降解呢,但是搞到公墓去还是真的不便宜,陈言一想到这又觉得自己还是挺为难向激川的,原来身后事这么麻烦,死了干净原来也只是那个死了的人真干净了,身后事还真就是谁最在乎谁最麻烦。 “我已经点了吃的了,”葛玥童抬起头,一双眼睛虽然还是红红的,可是眼神已经变得有神且坚定,“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去隔壁面馆点了两份烩面片,老板说做好送过来,这家口味还行,也不知道陈律师你爱不爱吃,不过还是先对付一下吧。” 陈言说不清楚,葛玥童喊自己陈律师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有些好笑的,陈言小时候没什么具体的理想,就是听小学老师说好好学习就可以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于是就把跑得远远的去上大学当成了自己的人生理想,等高中发现自己这辈子已经完了以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让自己死得值,后来这又死不成了,活又没什么好活的,又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在自己不死不进去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报复。高考完了向激川说学法律他就真的去学了,学完出来忙着送董春友一程,送完了又忙着接受这辈子也走不出玉成村了这个噩耗,陷在这个泥潭里事情都还没完,求解脱最后还得是靠一个死…… 十年了,他甚至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其实还是个律师,或者说他总也不愿意主动去想起这件事,毕竟这都不重要了,他甚至在想当初花钱上这个大学到底为了什么,他只是廖华锦养的一条狗,当狗又不看文凭,是桦林制衣的老板杂役叉车司机,是一条土狗工作室的唯一裁缝,这些主要靠技术,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出了玉成村别人都叫他小言,回到玉成村大家都叫他小陈,还真的从来没人喊过他一声陈律师,好笑,真的,有种说不上的幽默感。 就这个律师的身份,说来也很好笑,陈言挂的那个律所每年都在帮陈言搞年审,陈言知道一方面当时的那位法务大哥作为合伙人肯定也是面子足够大的,另一方面这催收工作还真的是一向缺人,不然真的没理由这都十年了对方会把自己挂在名单上,法律这行太饱和了,普通的律师是真的不缺人。 陈言给葛玥童点的那一大壶饮品来了,葛玥童也不客气,提起茶壶给自己满上就是一杯见底,这时候隔壁面馆老板打托盘端着两碗面送了进来,陈言注意到葛玥童把面片更小更细更薄的那一碗端给了自己,显然是特意叮嘱老板做成这样的。 陈言是真的不饿,他现在就觉得挺累的,不过坐下休息了这么一会儿算是缓过来不少,这双腿也不怎么发抖了,葛玥童也不和陈言虚假客气,拿起面店老板一盘子端过来的胡椒粉辣椒酱的就对着自己的碗里一顿招呼,然后就开始埋头吃饭。 陈言是真没想到葛玥童居然还能分出心来这么细致的照顾自己,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又看着坐在对面的葛玥童,陈言有点不明白了,眼前的葛玥童有条不紊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他这两个月来感受到的那种不长脑子什么事都愿意掺和进来的傻姑娘,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陈言忍不住去想,到底是自己真的脑子坏了感受失真,还是说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葛玥童就是这种成熟理智的模样,在别人面前才会变成莽撞无知的大傻子呢? 这个烩面片还是真的挺好吃的,陈言虽然感觉不到饿,但是他的身体也在渴望着摄入食物,就这么一点一点边喝边吃,也有小半碗已经下肚,葛玥童吃的也是不紧不慢,两个人都盯着各自的碗。 “学长,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但是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点想问你完事儿了没?”陈言的手机又开始持续的震,拿起来一看是虞移在一条一条的发消息,两个人的对话框里一排齐刷刷的白色气泡,“而且学长我是真没想到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哎。” 虞移说完这些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给陈言看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回复个问号,虞移又发新的信息来了。 “学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哈,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就是觉得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我感觉应该差不多了吧,”虞移发来的文字里还配上坏笑的emoji,“我和新荷想问问你们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需要我们过去找你们不,晚饭要不要一起吃呢,其实新荷不让我找你来着,她说你们两个现在这样对你俩都只有好处,让我别太没眼色了,但我真觉得学长你的身体应该还没好到这个份儿上吧,你看要不还是大家等下见一面吧,安慰安慰学妹什么的,或者你们两个还是想就自己待着,都行,我等你回复我啊,你可注意身体啊,也要注意别搞出什么额外的结果了。” 手这么长一段一段的,前言不搭后语,陈言真的很想钻进手机里直接给虞移一嘴巴让他自己中译中说实话,但又感觉可能是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才让自己完全看不懂虞移现在说的这些东西,于是一边喝汤一边倒着往上翻自己和虞移的聊天记录,自从自己给虞移发了个定位以后,虞移就一直再没有说话,陈言确定自己没漏掉虞移之前说的什么东西以后,只感觉更加困惑了,算了,虞移也是多少有点疯病在身上的,不正常才是他的正常,陈言准备退出界面的时候瞟了一眼和虞移的对话框,愣了一下。 他总算是知道虞移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以及那些古怪的表情包到底是谁怎么回事了,也怪自己不严谨不仔细,刚才发定位的时候,估计这个咖啡店的小隔间和隔壁酒店大堂真就薄薄的一墙之隔,陈言发送的定位是隔壁的酒店定位,也难怪虞移胡言乱语这么长长的一大堆了。 陈言苦笑一下,给虞移重新发了个定位,估计是这家咖啡店隔壁就是酒店,这个隔间和酒店大堂估计就只有一墙之隔,陈言定位的时候弹出来的第一个定位就是隔壁酒店的定位,咖啡店的位置在第二行,也难怪,陈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虞移也是真的疯得可以,发了句不好意思刚才没仔细看定错位了,你们忙吧这边目前没什么事。 葛玥童吃完一碗面,总算是感觉自己整个人踏实下来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洛神花,陈言应该是吃好有一会儿了,也在低头看手机,葛玥童看了看碗里剩余的量,感觉陈言最近这饭量上来点,再看陈言的脸色,比她走那天看着是好多了,想也是,有向激川盯着曹阿姨照顾着,陈言没理由不好,完全康复只是个时间问题。 “陈律师,”葛玥童很自然的就这么喊了,不然他也想不出陈言还有什么能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可能就是处于良好的职业操守吧,毕竟有委托材料,陈言这个人责任心又太重,不然他没可能会跑来管这一堆事,既然是因为工作,葛玥童也就知道最起码陈言这个工作完成之前自己不用去想该怎么滚到陈言看不到的地方去,“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我有个问题想先问一下。” “请讲,”陈言本来一直低着头看虞移在聊天界面上发疯,一条接一条信息发的飞快跟手机中了毒一样,陈言看着都觉得眼花,他压根没去看虞移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就想看看虞移能坚持多久才停,所以葛玥童这一开口说话,陈言还是挺意外的,一抬头两个人的目光正好对上了,葛玥童的目光很诚恳,让陈言觉得很像是在接待客户,所以立马就明白了葛玥童想要问什么,“正常是案件标的额的百分之三,但是你这个委托是我要求的,不收费。” 陈言以为刚刚看完墓地的葛玥童应该是会问问死亡证明注销户口之类的事情,毕竟现在严青玉还在桌子上放着呢,大部分人在生活中是很难先跳开眼前的事情的,特别生死大事,但是葛玥童似乎已经完全没打算先给这位母亲一点最后的归宿之类的。 “既然陈律师能这么快来,情况应该肯定也是很熟悉的,”葛玥童知道就陈言的能力管了这件事,很多东西他只会知道的比自己更多更早,与其自己到处打听和关起门来想,不如就用陈言这个现成的外置大脑,还不用钱,“从我知道dna的结果到现在,这也都大半天过去了,董青山没有一点消息,前城警方那边也没有一点消息,任何一个有关的电话或者信息我都没接到,这个情况正常吗?毕竟当初是董青山在前城报的警,说我被拐卖了,才引出来后面这么多事情,前城警方这边既然在调查了,结果一出来应该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就算不是通知我回去和董青山见面或者怎么样,起码也应该是前城警方告诉我比对的结果,怎么会是先接到迎城警方的认尸通知呢,这是不是有点反常,我不是很了解这些,但我总感觉这是不是程序上有什么问题,想先咨询一下这个。” 陈言为了方便瞧瞧虞移怎么发疯,把手机直接静音了,现在虞移应该是打字打累了,发消息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但陈言也顾不上看了,他正稍微侧着头盯着葛玥童,葛玥童一边说着陈言的脑子就一边跟着转的飞快。 “你确定你到现在都没有接到来自前城警方或者董青山或者他的委托代理人之类的,的任何消息吗,”这件事陈言并不知道,他只是接到前城警方的电话告诉他比对结果出来了是支持为亲生父女关系的,然后又说葛玥童的dna还比中了迎城警方这边的一具无名女尸,毕作为葛玥童的律师警方是有义务告诉陈言这些和葛玥童相关的信息的,前城警方没有再通知葛玥童这件事情还算好理解,一般来说律师和当事人通知一方就可以了,但是没理由不单独和葛玥童通报一下董青山的情况,而且董青山这么着急来找在前城肯定没少挣钱的女儿和前妻,这句可是董青山的原话,不可能不在拿到联系方式的第一时间找上门来,“连条短信都没有吗?” “确定没有,”葛玥童把自己的手机推到陈言面前,展示着自己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陈律师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第324章 安心踏实 因为公安部要求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除悬案破积案的专门行动,所以现在前城市公安系统正在开展破积除悬百日大行动,当年董春友家的盗窃案因为证据缺失严重案发时间模糊等原因,虽然数额巨大,可是一直悬而未决,也在本次百日行动之内,董青山的dna信息一入库,立马就比中了一条当时在董春友家盗窃案现场采集得到男性dna数据,来源是但是在地毯上找到的一根头发,警方调阅了当时的卷宗以及董青山报女儿被前妻拐卖一案的走访调查,整理了一下有关材料。 拿到结果以后民警们立即开会,首先是联系迎城警方,让迎城警方暂时不要通知葛玥童关于董青山这条比对的任何信息,然后讨论下一步的工作进展。 在董春友家盗窃案的有关卷宗里,警方也找到一些关于董青山的记录,主要出现在笔录里,包括当时董春友家的阿姨说起经常回来董春友家里的人员名单等,但是因为经过走访调查已经确认了董青山在董二夫人报案前已经离职了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说是带着再婚妻子和孩子回老家去了,再加上当时董春友不希望警察频繁登门,董二夫人也一直在往阿姨身上泼脏水误导侦办方向,董春友家又确实人多且复杂,现场破坏也很厉害,这个已经离职的司机就这样淡出了警察们的视线,直到这次dna信息比对成功。 加上董青山作为董春友的司机,出现在董春友家里还是挺合理的,加上董青山当时已经离职了,所以当时董青山就没有进入侦办警方的视野。 结合户籍等联网信息,警方迅速核实了董青山离开前城以后的大概生活轨迹,婚姻变动情况,就业职业情况等等信息。 再看前不久董青山报的女儿被前妻拐卖案的走访调查情况,当然因为时间比较久远了,加上老华林因为走私犯罪被警方一窝端掉,原本那些因为华林服装厂发展还不错找过来的那些所谓的老乡亲戚们也都觉得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知道当时情况的人也所剩不多了,加上都是外地人和本村村民关系也不算好,本地居民们也都不是很了解具体情况,只有村口五金店的老板说回忆起来一些董青山的情况,但也就仅限于为人不诚实,作风不好,喜欢勾搭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喜欢喝酒抽烟这种事情上,糖水店的老板娘倒是提起过董青山特别想要儿子,老板娘的三儿子出生以后董青山还来打听过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生儿子的秘诀,这事儿还被他们当笑话说了一阵子,对盗窃案这个都没什么价值,而且这些情况和董青山报案时的陈述也能对得上。 倒是老华林服装厂原来的房东,毕竟是房东和这个厂子里的人打交道就多一点,说起董青山后面娶的这个厂妹给他生了个儿子,然后就要很高的彩礼钱,具体多少钱房东说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董青山甚至还找他借钱,他平时就讨厌董青山张嘴就骗人的做派,怕直接拒绝了以后难缠,还给了一百元说是就当结婚红包了,董青山脸色挺难看的给收下了,后来过没多久就听说董青山带着新老婆孩子回老家结婚去了,就再也没消息了。 彩礼钱这三个字在调查葛玥童被拐卖案的民警眼里可能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是在这么多年仍未放弃追查董春友家盗窃案的民警眼里,这三个字意味着可能的作案动机,顺着这个思路假设,毕竟作为司机董青山一定对董春友家以及周边非常熟悉,也对董春友和董二夫人等都十分了解,而且也不会让董春友这一家人有所提防,再说了,前城又不是什么离开了又回不来的地方,或者说当时的董青山只是离开了华林服装厂,是否真的一辞职就立刻离开前城,都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核实。 调查推进到这一步,民警们都觉得有必要对董青山展开一次常规的问询,先不要打草惊蛇,就以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为理由吧董青山叫来,办案民警再以破积除悬百日大行动为理由,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于是就在葛玥童接到迎城警方电话的同时,董青山也来到了前城市公安局,警方通知的是来拿比对结果和有关信息的,董青山一来自然是喜滋滋的,一来他最近手头越来越紧,二来爱心休息站那边已经对他下达了清退告知书,董青山已经没办法再赖着不走了,正好警方这一个电话让他解了围,所以他也就没多想,会客室里两位民警一边和董青山聊家常,一边慢悠悠的出具相关材料,然后又说起董春友因为走私被判了十四年六个月现在还关着呢之类的,慢慢就把董青山往华林服装厂和董春友这些旧人旧事上引。 董春友出事这件事董青山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小厂妹和他回了老家结婚生子,还有其他老乡在前城打工的, 逢年过节的回来,而且那时候网络通讯已经非常成熟了,消息传的很快,董青山知道董春友全家被一窝端以后首先是感觉到出了一口恶气暗自爽了好一阵,觉得董春友也算是恶人有恶报,当初我为了保儿子问你借二十万,这么低三下四的你都不给,现在你被抓进去了纯属活该,什么,连同两个儿子一起被抓,那就更活该了呀,苍天有眼。 董青山暗自高兴了没多久,突然又有点害怕起来,毕竟他以前跟着董春友的时候也干了不少违法的事儿,他有有点担心董春友给他供出来了之类的让他也将面临牢狱之灾,一想到这儿董青山瞬间特别害怕,连带着车也不敢出了夹着尾巴消停了两三个月眼看着没什么大事儿,才又放松下来,觉得董春友还真的是恶有恶报,心里觉得很痛快。 今天董青山还沉浸在自己终于可以找到这个女儿的喜悦里,当然这不是父女之间即将见面的喜悦,而是饿狼终于找到羔羊的喜悦,以至于民警问起董春友和华林服装厂的旧事的时候,董青山还就跟着侃侃而谈了起来,本来民警们的问话就很有技巧,先是说家常,说起什么大大哥年轻的时候也是背井离乡出来闯荡真不容易,吃了不少苦吧之类之类的,董青山本来就爱说话,再加上民警地上来一支烟,那自然就是打开了话匣子,当然无非也就是吹吹牛说说自己的所谓的光辉历史,董青山还是精着的有点风险的就一概不说了。 因为董青山作为董春友的司机肯定是经常出入董春友的家的,警察们也不能就凭一根头发把人抓起来,眼看也是问不出什么结果,再问怕适得其反,另一位警员很自然地又把话题过渡到董青山寻找女儿这件事上来,先是一脸沉痛的告诉董青山严青玉已经去世了,当然没说具体是怎么个去世,董青山听到这话本来也是没什么反应,严青玉要是还在董青山对葛玥童下手可能还多几份忌惮,现在严青玉居然已经死了,那么剩下的这个孤女还不是正好可以和他董青山相依为命,一想到这儿简直是喜上加喜,董青山甚至忍不住面露喜色,赶紧追问民警葛玥童的信息。 警方把葛玥童的姓名地址和电话都提供给了董青山,然后告诉董青山现在的葛玥童还是个在校的学生,未婚,一听到这儿董青山刚才的高兴劲儿瞬间就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学生,葛玥童居然是一个没有收入的学生?董青山有点不敢相信,刚才的那种喜悦荡然无存,他之前问过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律师说过如果子女没有劳动能力或者已经承担其他比较繁重的赡养抚养义务,或者还处于没有收入来源的学生阶段,是可以不用支付赡养费的,董青山幻梦里那个在前城挣大钱可以尽情盘剥的女儿居然还是个学生,董青山看着手里葛玥童的地址,一言不发的从警察局就出来了。 这是迎城大学的地址,董青山好像慢慢也回过味儿来了,葛玥童今年怎么也二十多岁了,这个年纪就算还在上学也是有能力挣钱了的,自己只要先把人找到然后死赖着不走,就一个小女孩还没结婚,肯定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到时候自己只要在家里一躺就行了。 一想到这,董青山就拿定了主意,先到迎城去,严青玉死了正好,没准儿还留下些财产什么的,一个小姑娘肯定守不住,别到时候找个吃绝户的便宜了外人,正好他这个父亲回来做主。 在回前城的动车上,葛玥童被自己兜里的手机给震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自己靠在陈言身上,也不知道睡着了什么时候就给靠过去了,赶紧起来,陈言头顶着车厢璧睡得很沉,葛玥童赶紧把手机套出来一看,是董迎月打来的视频电话。 葛玥童上次和家里人说了dna的事儿,家里人就说让她每天都要记得和家人报个平安什么的,今天因为拿到结果出的意外有点多,葛玥童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不过葛玥童也没打算告诉他们严青玉的事儿,这要是说了她这些姐姐姐夫还不得马上飞过来,她不想给姐姐姐夫添乱,更何况现在有陈言在,没什么比这更安全可靠的了。 于是葛玥童就把视频电话接了起来,告诉董迎月自己正在回前城的动车上,妈妈和叔叔等下会来动车站接她,一听到葛玥童已经在回前城的路上了,董迎月松了一口气,又问葛玥童董青山的事情有没有告诉妈妈和叔叔,是不是很为难之类的,葛玥童站在过道上一边接电话一边远远瞟了一眼陈言,说了句我说了,他们知道以后没说我什么,还给我请了个律师,董迎月这才把心给放下来了。 迎城和前城之间不算远,动车一个半小时,葛玥童他们这都睡过去一大半了,俩姐妹聊没一会儿广播就提示快到前城了,葛玥童赶紧挂断电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着等下车快进站了再把陈言叫醒。 葛玥童行李收拾的也匆忙,东西能想到的她都带上了,顺便把严青玉锁在了寝室的柜子里,反正严青玉的事儿也不着急,先把董青山解决了吧。 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葛玥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朋友圈里孙羽萌忙着在她奶奶家的菜地里摘豆角,吴蕊已经玩到巴音布鲁克了,吕媛在她和吕姐夫的家里搞了一个海水缸正在diy布景,不由得觉得这些动态里每一张照片都很珍贵,很有意义。 就在葛玥童打算要叫醒陈言的时候,陈言一脸睡意朦胧的睁开了眼睛,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的时候葛玥童才注意到陈言这是算好时间定了个闹钟,也对,这真的很陈言。 出了站走到停车楼,远远就看到齐叔家的那辆轩逸,齐叔就在出站口那里背着手等着,看到葛玥童回来了,举起手来手上居然是一把柚子叶,上下给葛玥童和陈言扫了一遍。 葛玥童听陈言说了董青山找上门连带着齐叔也被询问的事情,她感觉这给齐叔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张了张嘴刚想道歉,齐叔一脸严肃的把柚子叶扔进垃圾桶,对葛玥童说了句一直在担心你,回来了就好。把葛玥童的眼泪都给弄出来了。 上了车陈言坐副驾驶,很快就又睡着了,这都到了晚饭的点儿了,前城稍微有点堵车,葛玥童坐在齐叔车里听着车载广播,看着车窗外密集的人流和林立的高楼,也掏出手机来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曹阿姨下午接到陈言的信息说要带上葛玥童回来住一段时间,就立刻忙碌了起来,先是按照陈言的要求把三楼陈言卧室位置的那个房间简单打扫了出来,不一会儿齐叔带着两个人来,还带着台旧空调,说是厂里闲置的,两个工人在屋外忙活着装空调, 屋里齐叔帮着曹阿姨赶紧布置房子,两个人把虞移之前用的折叠床给搬了上去,曹阿姨给简单打扫布置了一下,齐叔从家拿来一副旧窗帘给挂上了,洗手间热水器插上电试了试能用,又赶紧搬上来一张折叠桌两张椅子,总算是勉强能凑合先住一晚了,剩下的明天再说,然后曹阿姨又赶紧下楼准备晚饭,齐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院子里剪了一束柚子叶,也出发了。 葛玥童一下车就听到一条撒着欢儿的大喊大叫,陈言刚睡醒表情还有点迷糊,曹阿姨听到狗叫赶紧迎出来,一看到葛玥童真的来了也特别高兴,赶紧把院门给打开,葛玥童刚把书包背好,齐叔就拖着葛玥童的行李箱进屋了,葛玥童听陈言说了自己回来住三楼,她的箱子不算轻,她本来想着自己提上去,谁知道齐叔拎着就上楼了,葛玥童跟曹阿姨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赶紧也跟了上去。 陈言家三楼一直是空置的,葛玥童以前住这里的时候一年都几乎不会上来一次,现在一上来看到陈言卧室这个位置的房间开着门,进来一看显然是已经用心打扫整理过的,虽然就只有折叠床和折叠桌椅,但是已经非常好了,葛玥童想起来自己刚住进陈言家的时候第一晚只能打地铺,那种安心踏实的温暖和现在的心情叠加在一起,让她的眼泪不争气的就掉下来了。 第325章 要不要跟我出趟门 这一晚葛玥童怎么也睡不着,洗完澡吹干头发她是真的感觉自己非常疲倦非常累,坐在桌前怎么都不想挪动,最后还是曹阿姨发了个微信问是不是不习惯呢怎么这么晚还没关灯,别熬夜对身体不好,葛玥童才赶紧回了个现在就睡,起身把灯关了躺在床上。 房间里的本来是没空调的,这点葛玥童记得很清楚,她以前偶尔也上来三楼,看房间里这个空调的款式和新旧程度,估计是一台比较老的空调了,葛玥童看到墙上安空调的洞都是新打的,想也知道这么细心周到的只有陈言了。 葛玥童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床葛玥童之前也睡过一次,还是挺舒服的,这房子虽然空了点,但是这可是她之前住了七年的地方,窗外的虫鸣听起来都是如此的熟悉悦耳,所以也根本就不是换环境什么的导致的睡不着,葛玥童躺在床上都快把手机给玩没电了,姿势也换了无数个,深呼吸、冥想这些也都做了,就是根本没办法入睡,眼看着手机提示电量不足即将关机,葛玥童起身把手机接上了电源线,决定要不就下楼去在院子里走一走好了,不然就这么躺着熬时间,实在是太难受了。 一想到这儿,葛玥童起身轻轻从房间里出来了,楼梯的墙壁上都还是亮着当时葛玥童给陈言装的小小的壁灯,葛玥童顺着楼梯一路下来,忍不住去想就这么干躺着睡不着还真的是让人太难受了,陈言当时是怎么做到就这么一躺一个多月的,葛玥童到现在都还是有点不相信陈言是装的的这个事实,她觉得陈言那副样子至少有一多半是受伤导致的,剩下的靠陈言自己的演技填补。 夜深了风也有些微微凉,比白天的燥热不同,吹的人还挺舒服的,葛玥童下楼发现入户门是虚掩着的,于是自己也没把门给关上,而是轻轻掩上了,一条听到动静从狗别墅里出来,一双眼睛绿莹莹的,真看清楚是葛玥童以后伸个懒腰要了摇尾巴,走回去继续睡觉了。 葛玥童挪过一张小板凳坐在台阶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玉成村虽然不比前城市区霓虹辉煌,但是拥有还挺好看的星空,葛玥童看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感受到一点困意了,刚想站起身来回房间去,一个人影就出现在陈言家门口,葛玥童吓得一激灵,但是很快认出来的来的不是别人,就是陈言,葛玥童吓得一激灵把陈言也吓一跳,在门口也缓了一会儿,才伸手指刷开远门。 夜风吹过葛玥童很迅速地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这味道葛玥童熟悉,以前她住在隔壁镇的时候租房子的地方离土地庙不算远,经常有人烧纸,就是这个味道。 陈言进门以后葛玥童看到陈言手上还拎着一个铁皮桶,锁好门,陈言径直就往车库方向去了,一句话也没有,走过葛玥童身边的时候葛玥童一眼就认出来这个铁桶就是之前陈言车库角落里放的那个,因为有盖子一直盖着葛玥童也没留意过它,这个味道,这个铁桶,陈言该不会是去给谁烧纸去了吧。 葛玥童第一反应是严青玉,这也正常,毕竟葛玥童上午才得知了严青玉的死讯,想到烧纸钱第一个联想到严青玉实在是很正常,但是陈言绝对不可能给严青玉烧纸,这点葛玥童百分之百确定,甚至都不用去提严青玉干的那些事儿,况且这个铁桶在车库里已经很多年了,证明陈言最起码还是以前就用它烧纸了,那时候谁都不知道严青玉已经死了,在一个,就陈言这个不管闲事的性格,严青玉死八百次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葛玥童目光跟着陈言过去,就是一直想不明白陈言这都是给谁烧纸,按说陈言的家人不都四散了么,也没听说有谁已经死亡的,陈言总不能是去拜神烧纸吧,那这个铁皮桶就太不正式了,拜神烧纸有专门的焚金桶,而且哪有大半夜跑出去拜神的,又不是初一十五。 陈言手里这个铁皮桶长得就像是个建筑材料的外包装,拿来拜神肯定是很不够格的,葛玥童目光一直追着陈言的身影往车库去,陈言现在走的不快,他本来动作也轻,走出葛玥童的视线以后很久没动静,如果不是空气里还有烧纸的味道,葛玥童甚至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陈言今晚也是睡不着,他出事到现在他一次都没去过厂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生物避害的本能,他每次往上山的路口一站,就会觉得头晕口干,身体也会不停的出汗,特别难受,就好像这条路上有什么凶猛的野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他说不清,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快速的强迫自己没事儿就去多走走以此脱敏,现在,差点死了这一次以后,他倒不是想开了不和自己较劲了,而是突然觉得没必要再对自己有什么要求和指望了,他这次真的是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这种感觉很奇怪,俨然一个漫长的禁锢与诅咒,让他提不起胃口,睡不着觉,也静不下心。 今天把葛玥童带回来,陈言已经累得晚饭都是硬塞的两口了,本来陈言想的真的挺好的,葛玥童现在活的还真的挺不错的,是真的应该离他离玉成村越远越好的,去建设属于她自己的美好人生,谁也没想到这时候董青山冒了出来,给这份美好希望笼罩上厚重的乌云,陈言本来真的打算把那个微笑小熊直接交给警察,无声无息的先把董青山送进去再说,但是坐那想了一个下午,觉得现在葛玥童这个大傻样就算自己真打算董青山送进去,葛玥童也未必不来瞎掺和,到时候弄成什么样子真的就不好说了,就葛玥童能被虞移拉回来这么个不分是非轻重的混沌状态和不清不楚没有是非观念的脑子,到时候真的搞成人家父女一家亲了,陈言倒不担心自己当不当罪人,他只是不敢想葛玥童怎么会就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了董青山这个罪又不至于死,关几年也该出来了,到那时候他不是一样还要跑来纠缠葛玥童么,总不能寄希望于到那个时候葛玥童自己够有能力来应付这件事情吧,陈言一向不是什么乐观主义者,他凡事都是往极端糟糕的方向去计划的,况且万一把董青山关进去几年,葛玥童越来越退步了怎么办,到时候自己要是再死了,还能帮得了她么,再说了,直系亲属犯罪影响子女前途,陈言自己没什么远大志向,但是葛玥童的未来不该就这样带上隐患。 陈言睡不着,他找了个地方烧了点纸,黄纸燃烧的时候有种很奇怪的烟熏味,陈言每次盯着那火焰一张一张往里添的时候,就感觉像是把自己心里的困惑全都告诉了自己的姐姐。 陈言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到过自己活不长了,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这次受伤别的小毛病就不说了,落下的这个头疼畏寒对他来说还真的是一场漫长的折磨,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次应该就是在今天回前城的动车上,连个梦都没做,睡到闹钟响了才醒,也可能是下午这一觉睡够了吧,入夜陈言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阵子,决定出来烧点纸静静心。 陈言每次烧纸带的不会很多,烧完了就回家,每次都是静悄悄的出门静悄悄的回,家里除了一条根本就没人知道陈言半夜出去过,所以这次他烧纸回来看到葛玥童站在家门口台阶下面的时候,是真的吓了一跳。 葛玥童的头发披散着,穿着一件短袖的睡裙,这睡裙陈言认识,是厂里之前生产的一批男装t恤,当时出厂的时候发现有几件特大码的领标印错了,葛玥童就都要了,原来是拿着当睡衣穿,陈言这还是第一次见,不过男装t恤长度要能跟上宽度肯定也很惊人,这身睡衣穿在葛玥童身上就像筷子上插了个洗碗海绵,有点滑稽。 陈言感觉得到葛玥童在看自己,他也庆幸如果非有个人在这儿最好就是葛玥童,葛玥童就是这样从来不多话从来不多问,虽然不一定是不会对陈言这些不合常规的行为产生好奇,但是葛玥童就是从来都不问,陈言把东西放好,然后在车库里站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等下出去万一看到葛玥童还站在台阶上自己该怎么办,烧了那么多纸他还是没把这些矛盾理顺,陈言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脑子应该就是被打出什么问题了,这些事情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很快就做出决断,不会像现在这样想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拿不定主意。 等陈言站累了,他慢慢走过来,才注意到门口的台阶上已经没人了,狗别墅里的一条还在睡,倒是听见了陈言的脚步声,躺着没动就是把尾巴摇了摇,抽的狗别墅的板子梆梆的响。 葛玥童是真的很奇怪,按说董青山的电话应该是会很快打过来的才对,可是这都一整个白天加一整个晚上过去了,自己的手机静的出奇,葛玥童甚至都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故障了或者欠费了,毕竟董从董青山对董迎月和董昭月采取的手段上来看,葛玥童这里董青山可真的没什么好顾忌的,他完全可以直接一个电话通知葛玥童,但手机到现在是真的一个电话都没有。 葛玥童这些天心一直静不下来,也就只有现在,这个睡不着觉的晚上,安静得出奇,也只有她自己,她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早上天蒙蒙亮,葛玥童就已经起床洗漱好了,她本来想带着一条出去走走,以前陈言不在家葛玥童每天至少带着一条出门两次,但是真的站在入户门门口看着栅栏里兴奋的一条,她又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牵着一条就这么出去,毕竟自己之前是从陈言家辞职走的,村里的人应该有一年多没见过自己了,自己突然又牵着陈言的狗在村里溜达,还不知道要招来什么样的闲话,一想到这儿葛玥童退回了房间里,准备要不就还是先到三楼去再等会儿吧。 “不是想带一条出去散步?”陈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又不去了?” 葛玥童回头看到陈言就站在自己身后,陈言总是这样没声息的,安静的像个鬼,葛玥童也挺习惯陈言这种读心术一样的能力,所以也就没说话,正好曹阿姨也起床了,看到葛玥童,赶紧来问昨晚休息的怎么样,葛玥童和曹阿姨说着话的时间,陈言已经走到院子里去了。 “陈律师,”葛玥童和曹阿姨说完话也走到院子里来,清晨的玉成村可以看到很多朦朦胧胧的晨雾,“你怎么也这么早,你应该多休息的。” “我只是也在奇怪董青山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陈言确实有在想这个问题,但他其实更想听听葛玥童的想法,那天在公交车站和董青山的交谈已经让陈言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但是这些信息葛玥童都不知道,陈言就是想了解一下葛玥童的思路,顺便确定一下葛玥童到底是真傻还是间歇傻或者根本就不傻,因为就昨天一整天的情况来看,昨天的葛玥童和住在他家里他了解到的葛玥童没什么区别,差别大的好像和在医院陪护的那个葛玥童是两个长者同一张脸的人,“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正如我昨天所说,他不敢直接去找我两个姐姐,是对我两个姐夫有所顾虑,”奶奶大姨一家人的事葛玥童早在陈言住院她陪护的时候就已经告诉陈言了,现在倒是省了不少解释,“在我这里不应该,我这儿就剩我一个人了,他甚至可以先跑来纠缠一下,毕竟去法院提告这种事情应该是其他手段都用不了的最后一步,又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的最终目的应该是赖上我们其中一个然后心安理得的吸血养老,而不是我们每个人每个月给他几百块钱惨淡度日,所以坦白说,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联系我,或者说他已经确定了我就在迎大宿舍待着,已经先跑到学校去找我了,那么算路程的话他最迟昨晚也应该知道我不在宿舍了,总不能这么有耐心一直在我宿舍楼下蹲着等吧,所以现在都没电话出现,不是很合理,但我掌握的信息也很少,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我其实也不想等着,我也想要掌握一点主动,但是现在就真的是除了等好像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葛玥童说话的时候陈言很注意的一直在听,眼前的葛玥童镇定理智,思路清晰,判断的也很准确,这让陈言本来矛盾的想法稍稍得到了一些开解,陈言犹豫了一下,问:“要不要跟我出趟门?” 第326章 也还挺好看的 京城和前城还是远了点,周五一下班向激川一分钟都不耽误就出现在了前城机场,本周末向激川双休,他打算去看看位臻一。 向激川自己想想都觉得还是挺有戏剧性的,以前的他在京城工作一休假就马不停蹄回前城找陈言,现在的他在前城工作一休假就马不停蹄得去京城找位臻一。 其实如果不是曹阿姨说起葛玥童搬回来住了,这个周末向激川肯定是要找陈言出来的。 向激川听虞移说过陈言当时赶葛玥童走的时候话说的很难听,所以现在向激川也不是很明白陈言这又把葛玥童带回来是什么意思。 赶葛玥童走这件事,向激川多少也能猜到点当时陈言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葛玥童应该去过一种没有玉成村的完全舒心顺畅的生活,这不单单是陈言对葛玥童的希冀,估计也曾是他自己的人生理想,向激川从接触到葛玥童开始,到慢慢了解了陈言为葛玥童做的一切以后,向激川这种感受就越清晰和明确。 但向激川搞不明白陈言让葛玥童又住回来算是个什么说法,听曹阿姨说陈言的胃口一直提不起来,休息的也不是很好,人还是怕凉,向激川一直在暗自着急,可是去复查医生都说恢复的还算可以,向激川也知道在自己这儿陈言这孙子软硬不吃,很多事虞移磨一磨陈言偶尔赏个脸,葛玥童又要比虞移更好使一点,所以现在葛玥童搬回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向激川都暗自松了口气,放心的把整个周末交给位臻一。 根据曹阿姨的描述,葛玥童这次回来应该也是临时住一下,带的行李也不多,向激川还问虞移知不知道这件事,虞移说不知道但是感觉也不算太意外,向激川隐约感觉虞移好像知道点什么,犹豫了一下没多问,毕竟万一是陈言交代的不让说,自己问了也只会让虞移为难。 向激川落地的时候位臻一也差不多到机场了,向激川提前找了个钟点工把他在京城的家都给打扫好了,位臻一那个毕竟是单位宿舍,老房子隔音差周围住的都是同事,不是很方便。 “我看童童回前城了,朋友圈里发了照片呢,”位臻一和向激川一起坐地铁,京城的交通基本都还是地铁更快更方便,这会儿都已经十点多了,地铁上人也还是挺多的,位臻一和向激川站在一起,“之前不是说她在前城也没什么家人朋友,你说她这次回去是不是找陈言啊?” “是,”向激川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太看什么朋友圈,所以不知道原来葛玥童发了这样一条动态,“听曹阿姨说住在陈言家呢。” “真的吗?”位臻一语气惊喜,“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这个没有,”向激川叹了一口气,他了解陈言,陈言对自己的评价出奇的低,也从来不会去想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肯定也是轻易不会去恋爱结婚之类的,陈言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去做这些事,“如果他们两个之间真的会是这样的结局,那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这么认为,”位臻一笑着看向激川,眼睛弯弯的带着一股得意劲儿,“我看的出来,童童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和陈言不一样,他们俩虽然看上去很像,但是童童可是全身上下都有着一股要过好自己这辈子的劲儿的,就冲这个,我就觉得他们两个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到向激川家楼下的时候都十一点了,位臻一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提椰子水,她说最近被同事带着迷上了这东西,冰一下更带劲儿,向激川本来也有点渴,还没进电梯就消灭了一瓶。 “你上次给我带的钟阿姨做的那些小香包,”位臻一等着向激川刷开门,她之前来过这里很多次,以前都是直接奔着滚床单来的,这次还是她认识向激川以后第一次来,“我同事他们都说特别可爱,都问我要,我一个都没舍得给,他们都说我很小气来着。” “一起洗澡?”房子收拾的还挺干净的,餐厅桌上花瓶里和客厅茶几上都摆上了鲜切花,看着还挺温馨,向激川四下看了看还挺满意的,提议道,“还是分开洗?” “一起吧,”位臻一去厨房把椰子水塞进冰箱里,“正好一边洗还可以一边聊聊天,我这儿还有个大八卦要讲给你听呢,就等你来了,憋的我好辛苦呢。” 当然位臻一的这个大八卦最终还是没在浴室里讲成功,毕竟向激川这边着急做的事情优先级更高一些,等两个人吹干头发躺在床上,这都快一点了,位臻一一直打哈欠,但是向激川一问起这个大八卦,位臻一还是打起精神和向激川脸对脸躺着,认认真真的讲了一下。 位臻一的前男友辞职了,就刚批准的事儿,起因就还是很简单,就是五月底的时候前男友的前女友逃婚跑来京城找他了,这对癫公癫婆一见面立刻旧情复燃,与此同时被逃婚的现任一家还在到处找这位前女友,而这位前女友就很自然的躲进了位臻一前男友的宿舍里,两个人周末还跑去周边短途旅游什么的,端午节向激川来找位臻一的时候碰到位臻一的前男友,这位前女友正在这位前男友的宿舍里睡懒觉呢。 端午节之后没多久,女方现任,已经领了结婚证的现任,终于找上门来了,双方爆发了很激烈的冲突,现任家来了不少男女亲戚,这对癫公癫婆也不示弱,吵不过打不赢被打的都见血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站在阳台窗户边缘上说要跳楼殉情,现任一家慌忙报警,警察消防救护车一来,整个家属院算是热闹炸了,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个大爷为了看热闹还中暑昏倒了,现场被救护车拉走的,周围那些围观的还有人开直播,电视台的民生节目也来了,单位领导也知道了,都赶到了现场,这对癫狂鸳鸯抱着跨坐在阳台的矮墙上,任由大家劝说也不为所动,倒是现任一家在警方的劝说下觉得也没必要了,就提出离婚,谁知道这位前女友居然不答应,死活都不愿意离婚,向激川听到这还专门问了一下这位前女友还活着没,毕竟如果他是位臻一前男友的话,听到这话可能会一把把这个女的推下去。 当然活着啦,位臻一表情很认真的接着讲,后来你知道他们怎么下来的吗,当时都好晚了,天都黑了,楼下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喊了一句还跳吗,那女的突然就哭了说喊这个话的人不尊重她冒犯了她让她很伤心,她要去找这个人吵架,一翻身就从阳台栏杆上给下来了,她一下来下面看热闹的人不是都散了吗,她还冲下楼抓着那些还没走掉的人挨个质问那句话到底是谁喊的呢。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当时也在楼下看热闹啊,”向激川自己就是精神病院出来的,什么疯子没见过,他只觉得眼前的位臻一绘声绘色讲故事的样子特别可爱,“那句话不会是你喊的吧?” “我和我同事逛街吃火锅去了,”位臻一略显遗憾的摇了摇头,“就让次让我帮忙买香水的那个同事,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现场有人开直播,我和我同事一起在火锅店看的直播来着,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我和他谈过,看热闹的时候就没什么负担,还真是万幸。” “闹得这么大,然后他被迫辞职了吗?”向激川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跟位臻一讨论她的前男友,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位臻一选男人的眼光其实不算差,前任癫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某个领域的精品了,找男朋友得掐尖这很符合向激川对位臻一的期待,况且上次见面也看到了,这位前任长得还是不错的,带着一股高冷禁欲的感觉,但是气质不行,看着心胸就不算宽广的样子,长得很计较。 “不是,”位臻一拧着眉毛看着向激川,“他主动自愿的提出辞职你敢相信?说要带着真爱浪迹天涯,问题是,他的这位真爱,可是别人的老婆啊,这都没离婚呢。” “出厂的时候没安装道德这个程序是吗?”向激川也没想到居然是主动辞职的,有些意外和惊讶,“带着别人的老婆浪迹天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他就真的能干出来这种事?” “真的,你还别不信,”位臻一打了个哈欠,“我领导说我们单位从速过会,赶紧给他批准了,这会儿这对癫狂鸳鸯已经在浪迹天涯了我和你说。” 向激川心里是真的很可怜这位结了婚老婆当着自己面搞出这么大动静最后还公开跟人跑了的大兄弟的,比起这位大兄弟,位臻一那一个耳光好歹也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的,这位大兄弟婚礼喜酒都办了,结婚证也领了,现在面对如此人祸,只能说祝他平安了。 周六一早位臻一就带着向激川出门了,位臻一同部门有个同事最近在追一个女孩子,是一家车企的销售,最近京城车展很热闹,这个姑娘也在现场,他们品牌有试驾和体验的任务量,位臻一这个同事就把所有能发动的亲朋好友全都发动了,位臻一也是早就答应了今天会去试驾体验,总不能言而无信,干脆就把向激川给带上了,向激川倒是无所谓,只要能跟着位臻一他去哪都行。 会展中心在京城城郊,整个区域宏大气派,向激川车子刚一驶进京城车展在的区域,就远远看到一整面墙的大屏幕上全是艾星集团新车型的广告。 “这个艾星集团也在你们前城呢,”副驾驶上位臻一正在和自己的同事发信息说自己已经到了,“按照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想法,你们这样的家庭之间是不是互相都认识啊。” “认识,”这点向激川倒是不否认,进入园区以后私家车们开始为了进入停车场而排起长队,看得出来即使整个园区这么庞大的体量,面对人潮依旧是车位紧张,“这点你说的很对,基本都还是认识的。” “他们老总是个女生对吧,”位臻一拍了一张照片,估计是发给同事看自己正在排队进停车场,“今年五月份他们湖城分公司不是还出事儿了吗,我当时还跟着吃了好长时间的瓜呢,结果吃着吃着豪门恩怨姐弟反目什么的就变成了他们家的大儿子要订婚了,真的很奇怪,然后那些媒体自媒体的全都闭嘴了,没劲儿,事后才想起来可以问你要点瓜吃,不过你们吃的和我们吃的肯定不一样。” “其实差不多的,没你想的区别那么大的,今天车好多,感觉这个车位挺难排的,队伍移动这么么缓慢的话,没有半个小时我们进不去停车场的,”向激川注意到停车场边上有一个箭头指示的大告示牌,显示为奔驰星豪会员专享停车场,于是伸手给位臻一指了指,“要不我们去这个专享停车场吧?” “可以停吗?”位臻一抬头看了一眼,在这么热闹的展会给这个什么星豪会员弄专项停车场,估计门槛不会太低,“我同事说现场有自助冰激淋不限量供应呢,不行咱们停远一点走过来好了,反正有冷饮不怕热。” “应该可以吧,”向激川一转方向盘把车子开出了队伍,顺着这个指示牌的方向寻找这个专享车场,“全国的星豪会员应该都是同一个吧,过去要是停不了,我们就停远点动动腿好了。” 停车场入口倒是不难找,核对身份的时候稍微花了点时间,接待人员看到向激川开的这辆车就很标准的职业微笑说这个停车场不是对所有奔驰车主开放,向激川一边说我知道一边把身份证递过去,现场核验完毕以后工作人员飞快的给向激川引导了一个很好停的位置,这一片停的车都不错,向激川今天开的这两白色的450混在里面甚至都略显寒酸。 停好车位臻一从车上下来,还在感叹:“这个停车场位置可真好,离场馆好近,而且都有树挡着不会晒的太烫,你刚说你旁边这辆车多少钱来着?” 向激川也从车上下来,检查了一下没有忘东西在车上,顺手接过位臻一手上的太阳伞撑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这辆车确认了一下车型:“这个极夜版的,售价不到四百万,真实落地我就不知道了,走吧进去吧,你同事那个心仪对象不是还等着你去试驾呢?” “对啊,他还怂恿我买一辆呢帮忙提高业绩呢,合资车最近降价不是很厉害,”位臻一挽着向激川的胳膊,“原来十多万现在只要八万多了,我说我没有需要用车的场合,先不考虑买了,哎,你忘东西了吗?” 位臻一注意到向激川在一辆车前停下了脚步,也跟着站住了,挺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有,”向激川认得出来这是向平川在京城的那辆保姆车,就停在离自己的车不远的地方,向平川出门一向喜欢自己开跑车的,要是出什么场合一般都是要他那辆小金人儿,这台车平时都是给向平川那个孩子和他妈用的,这事儿在向激川这边不算什么秘密,想也是,向平川的那个孩子今年也差不多十岁了,正是喜欢各种各样汽车的年纪,被车展吸引也很正常,“我只是觉得这种保姆车这么近距离看,也还挺好看的。” 第327章 扑空 董青山从警察局出来立刻就先回到爱心休息站收拾了一下东西,本来工作人员也是说一定要清退的了,董青山这一走反而大家都很方便。 董青山本来身上余钱也不多了,但他心情还是挺不错的,毕竟现在找到了葛玥童,还就剩这么一个孤女,实在是天赐的好机会,只要能赖上这个女儿,那还真的是后半辈子都能高枕无忧了,董青山又认真想了想,严青玉又没有再婚,人也早死了,这个葛玥童肯定是除了学校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学生嘛,还在上学就不可能结婚,也没什么社会经验,就算因为验dna的事情已经知道自己在寻亲,也未必知道是赡养费的事情,自己顺着地址先找过去,到楼下了再打电话,给她来个措手不及毫无防备,这样比较合适。 在去迎城的动车上,董青山打开手机,发现投资群消息特别多,点进去一看最新一条显示你已被移出群聊,倒着往上看,昨晚的信息都还算正常,无非就是一些什么早报晚报之类的东西,真正引爆群聊的是上午十点多群主,也就是董青山的那个投资经理的所谓的领导,发的一个红头文件,上面说公司现在因为实体经济下行投资环境不好,公司已经在连续亏损了,现在要收缩和调整发展规划,之前的半年期分红方案已经全部作废,他们这些员工也已经被公司开除,现在要解散群聊,感谢各位投资人的一路陪伴等等,董青山越看心越凉,越看心越慌,赶紧私聊自己的投资经理,没想到微信好友也已经没了,董青山跟这位投资经理从来都是只是微信联系,需要打电话的时候会使用微信语音,所以除了这个微信账号,董青山连其他的一点联系方式都没有。 高速运行的列车上董青山一下就慌了神,突然又想起来之前是有签过投资合同的,于是赶紧把行李打开把合同找出来,这几个月因为找女儿们打赡养费官司所以他对这个投资的事情就没那么注意,翻来翻去把合同找出来,赶紧拨打上面的座机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董青山再看合同的内容,里面有一个风险附加的条款,写的是投资风险,董青山之前都没怎么看过合同的内容,现在细细读来才发现这个投资合同的风险附加条款上写了如果因为投资导致的本金损失公司不承担责任,董青山这些彻底慌了神,想起来自己通过群聊加的几个共同投资人的好友,赶紧挨个询问他们情况,有几个都是留言了也没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只有当初怂恿董青山借网贷的那个最先回复了,说让董青山先别急他这儿正在找关系。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对于董青山来说漫长又短暂,要不是隔壁座位的人起身说这么快就到迎城了,董青山只怕是要抱着手机坐过站。 下了车董青山也顾不上去找葛玥童了,他坐在出站口外面的休息区内心特别恐慌,群里加的另外一个投资人好友给董青山发了一条消息说其实就是公司的领导层闹起来了,说什么原来的公司好像是两个堂兄弟合伙搞起来的,现在做的大了两个人的心就不齐了,每个人的规划不一样,最近就吵翻天了,要分家,所以现在就闹成这样,还说自己认识里面一个小领导,他们最近都在跟着新老板规划新公司,各位投资人肯定还是会被新公司认可的,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把之前的投资转过去,让董青山先别急。 董青山心里已经慌得不行了,衣服全部被汗湿透,这笔投资是他飞黄腾达荣华富贵的指望,他现在迫切想要抓住的通天梯救命草,他有反复翻看着手里的合同,不停地拨打着那个座机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这时候之前那个说在找关系的好友突然把董青山拉近了一个群名称写着重组群的微信群聊,里面有差不多三十多个人,很多人的头像看着也眼熟。 这时候拉董青山进群的这个网友,也就是本群的群主,在群里发话了,说他已经找他们投资的这个公司的一个小领导打听过了,他们投资的这家企业其实根本就没有经营不善,其实还是很赚钱的,突然解散群聊就是因为之前的群里混进来了一些对手公司的卧底,那些文件什么的都是在演戏,做给对家公司看的,现在他受这个小领导的委托,把这些一心坚定跟着公司走的股东都拉进来弄了一个重组群,等公司处理完和对家公司的恩怨,就会把这些股东迎回,群里马上一片鼓掌点赞,这时候有个人问到时候人家还认吗?这位群主说这就需要大家拿出一点诚意证明自己是跟着公司走的,不会被对家挖墙脚,有一个588的股东证,大家需要花钱买一下,但是公司还是会给股东们一个期限,三天之内办理了股东证的,公司重新回归以后会给与尊贵的股东地位,不买的就只能被踢出群聊了,董青山私下偷偷加了那个问还认吗的人的微信,然后抱着手机干看着好一会儿,把那个和他说公司现在是高层领导闹矛盾的人也给拉进群了。 等董青山饿得受不了了,他才注意到现在都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就在迎城动车站的出站广场这里的休息区里坐了七个多小时,他走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个面包果腹,顺便问了问迎城大学要怎么去,店员倒还是很热情的,说有直达的地铁,只是现在已经停运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坐了,还热情的和董青山讲了线路。 董青山眼看着已经这么晚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就在车站里先对付一晚上,然后明天一早去找葛玥童,这时候董青山的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哪个说公司高层闹矛盾的群友,他说让董青山不要相信那个重组群里的群主,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收到公司领导人的委托,说自己得到的消息才是准确的,公司的投资合同上面就已经有很清楚的公司的投资人信息,根本不怕找不到人,没必要还专门拉个什么群,现在公司高层都得你死我活胜负难分,也没精力去做这个事情,让董青山小心点别被坏人给骗了。 董青山这些彻底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坐在站前广场的椅子上眼看手机都快没电了,赶紧跑进旁边的一家24小时快餐店,找了个插座把手机充上了电,然后注意到这里的卡座可比外面的那些金属椅子要舒服多了,于是把自己的行李垫在脑袋下面一躺,打算先舒舒服服睡一觉,反正看这里的店员也都是些小年轻,估计都是脸皮比较薄的,不会真的来赶自己走,既然如此,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 董青山真的还算舒服的睡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手机也充满电了,他看到那个重组群里已经有人晒出来了自己的股东证,还盖着公司的鲜红印章,晒股东证的人炫耀着自己001的编号,说自己是第一个取得这个股东证的股东,绝对是最忠心最向着公司的,等到公司处理完这些事情,自己肯定是整个公司里最尊贵的股东,董青山才注意到经过一晚上这个群已经有了快一百个人,昨晚一直陆续的有人进来,这时候有个人晒出了002号的股东证,这时候群主有在群里发了一个长篇大论,从传统文化讲到儒家经典,里面一半的话都是古文,董青山都看不懂,但是不妨碍群里还有其他的文化人,很快有人开始发点赞的表情包,董青山看了好一会儿看明白了,这一大篇半文半白讲的是忠诚担当,还是让大家花钱买股东证的,这时候群里突然有人向群主转账588,群主马上各种点赞夸奖,称赞这位003号股东大气果断,有帝王之气等等,群里又跟着热闹了一阵。 董青山看着群里这些聊天记录,又回头去问那个说公司高层闹矛盾的群友,那个群友说他现在正在火车站呢,准备去公司现场看一看,还说会在朋友圈发现场的视频,让董青山多多关注。 就这么一早上又过去了,快餐店的食物香味越来越诱人,董青山花十二块钱买了一份鸡蛋米线,吃完了感觉只有三成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按照昨天便利店店员的指点,准备搭乘地铁去迎大。 正值暑假期间,而且早高峰已经过去,董青山在地铁上又掏出手机看了看,说要去实地走访的群友自己也拉了个群,人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有几个董青山都没见过的,可能是别的群里群友,这位群主把群名称改成了群友联合唯一群,读起来怪怪的,说他已经在去实地调查的路上了,还发来了一张在火车上的照片。 另一边的重组群就热闹多了,股东证似乎成了某种身份的象征,编号越靠前的似乎还越要有分量,001股东现在每次在群里说话,或者别人需要提到他的时候,都会加上“总”这个字,俨然成了这个群里最有身份地位的人,他也把自己的群昵称上加上了001号股东的后缀,显然对这一个编号带来的身份和地位,即使是仅仅在一个群聊里,十分的满意。 地铁到达迎大西门,董青山出站的时候没看指示牌走错了,出了地面才发现自己出到了一个商业街附近,又赶紧拉着路边的人问路,走了好一阵子才走到迎城大学真正的西门,但是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保安只是说外人进校需要在微信公众号上预约,然后给董青山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二维码,别的一点也不肯多说,董青山扫了码还是不会预约,又跑去和保安说好话想让保安行个方便给他放进去,保安表示你别说你是学生家长了,你就是校长的家长不预约登记我也不能放你进去,然后有伸手指了指迎大西门那一排摄像头,让董青山预约好了记得刷身份证进校。 董青山觉得要不给葛玥童打个电话,但是又觉得葛玥童未必会出来接,万一直接推脱说不在,主打一个拖字诀,自己就失去主动了,董青山要的是最好直接把葛玥童本人抓到,所以他又只能眯缝着眼睛努力在手机上研究这个预约进校的问题。 也许是董青山带着行李,一身漂泊风尘,而且现在的大学生也是真的善良,不一会儿有对小情侣主动过来问董青山是不是不会申请进校,董青山赶紧装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说自己女儿暑假没回家,自己从老家来找女儿的,但是进不去学校,女儿也不接电话什么的,小情侣拿过董青山的手机和身份证,又看了看董青山手里的地址条,很快就给弄好了,等董青山进校以后,小情侣还很热情的帮董青山付了电瓶车的钱,特意给司机说了董青山要去的楼栋号,让司机到路口了提醒董青山下车。 警察给的地址也就只是精确到宿舍楼栋号,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宿舍,董青山在葛玥童楼下站了一会儿,感觉这迎大还是挺不错的,宿舍楼这么高,看着外观也挺新的,在这上学应该不会便宜,估计严青玉死了应该是给葛玥童留下不少钱,不然怎么可能上得起这么好的学呢?一想到这董青山就觉得自己这下还真的是来着了,只要牢牢赖上葛玥童,还能没他董青山的好日子过么,况且这个女儿现在也都二十多了,到时候出嫁再狠狠要一笔彩礼,那还不是说发财就发财,董青山想到这儿,兴奋的咽了好几次口水,掏出手机来就给葛玥童打起了电话,随着电话接通,董青山的兴奋节节攀升,一直到了一个让他膨胀的顶峰,但是随着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响起,董青山的兴奋戛然而止,他不死心,又连着打了七八个电话,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董青山心底里莫名冒上来一股火,他又看了看眼前这栋写着女生公寓的宿舍楼,决定直接进去把葛玥童给找出来,于是拎起东西就往宿舍楼里闯,结果被宿管阿姨看到了,立马给拦住了。 董青山一开始也是拿出装可怜的那一套,说自己千里迢迢来找女儿,宿管阿姨倒是很坚决,男性家长不能随意进入女生宿舍,你既然来找孩子,你就打个电话让她下来,你连个宿舍号码都说不出来,凭什么什么相信你是学生的家长,董青山眼看阿姨寸步不让,一时也没了好脾气,扯着嗓门和宿管阿姨吵闹起来,过来过去零星的几个女孩子看了几眼,都窃窃私语的走开了,随着争吵越发激烈,董青山的火气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跟阿姨动手,这时候四五个学校的保安从外面进来,阿姨伸手一直说就是他,董青山扭脸一看整个人瞬间就软下去了。 第328章 先开车吧 葛玥童跟陈言出门了,一早出门的时候陈言就专门交代了,今天陌生号码一概不接,陌生好友一概不加,所以这个陌生的号码打了八个电话,葛玥童就是把手机调成静音不理会,不一会儿吴蕊发来一张照片,里面是保安们架着一个什么人从宿舍楼出来。 “我刚到宿舍楼下就遇到这种事儿,”吴蕊的文字很快跟了上来,“这个男的想要硬闯宿舍楼,宿管阿姨不让,他还大吵大闹的,幸亏保安来了。” 葛玥童这才想起来吴蕊前天就已经开始返程了,中转的航班昨晚还住了一晚,今早回到迎城,然后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放大照片,里面的人虽然头发也白了不少,五官也苍老很多,但是葛玥童还是能认得出来的,果然是董青山。 葛玥童把手机递给陈言,陈言接过来看了一眼,笑着说了句:“看不出来董青山还真是个行动派。”然后把手机还给了葛玥童。 前城的这个爱心休息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海鲜粥,还是陈言上次来的时候虞移开着车到处找车位无意间发现的,当时虞移看到这家粥店满满当当坐的都是本地人,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就知道肯定好吃了,返程的时候接到陈言了虞移就一直念叨一定要让陈言带他来这里吃一次,陈言满口答应,今天带葛玥童来踩个点儿。 也许因为是周末午餐,所以店里人不比工作日那么集中,来了不用排队也有空位,馆子装修一般但是还挺大,空调开的也足,葛玥童要了一份蟹粥,陈言吃鱼片粥,两个人正吃着饭就接到了吴蕊的线报,陈言看过手机上的照片以后,葛玥童把手机拿回来回复吴蕊的信息。 “你回来啦,”葛玥童发了一个耶比耶比的表情包,“本来还想等着你回来好好分享一下见闻的,但是我有点事先回家了。” “累死我了,我就说怎么一上来你不在呢,”吴蕊正准备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迎城还是真的热,我还给你带了东西呢,你看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住感觉也挺没意思的。” 葛玥童一边吃粥一边和吴蕊聊着,陈言看到董青山被保安带走以后倒是稍微安了点心,毕竟董青山一向是欺软怕硬的,迎大的保安代表着应答的态度,强硬一点董青山反而不敢造次,就是感觉可能葛玥童会很快接到学校方面打来的电话了,毕竟就董青山那个性格,他现在也只有葛玥童这么一个指望了,肯定是会死死抓住的。 “等下可能你辅导员老师会给你打电话来了,”陈言吃一口鱼片粥,味道还行的,“这都闹到你们学校保卫处了,学校要找你那还是挺快的。” “嗯,我也这么想,我打算和我老师说实话,”葛玥童看到吴蕊发来的那张照片,就已经感觉到辅导员的电话已经不远了,“毕竟学校也管不了学生家里的事儿,我只要和老师说一下这就是个家庭纠纷,学校肯定就不会再管了,也不会给我辅导员老师添什么麻烦。” “你这么信得过你这个老师?”陈言很欣赏的看了葛玥童一眼,他本来以为自己得提醒葛玥童一定要在自己和董青山的纠纷里把学校摘出去,只有这样一方面学校少了很多麻烦和隐患,同时就是因为葛玥童没把学校卷进来,有着在校生这个身份,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获得来自学校的场外协助,“看来和他关系挺不错的。” “我辅导员老师人真的很好,”经过杨展的那件事,葛玥童也更深入的了解了自己的辅导员老师,“很负责也很尽心,所以我觉得直接和他说实话比较好,不知道陈律师你怎么想的呢?” “我们想的差不多,”陈言轻轻抿了一口粥,对葛玥童的回答很满意,“赶紧吃吧,等下你老师电话来了你可能就顾不上吃饭了。” 还真被陈言给说对了,葛玥童刚刚把一碗蟹粥吃完买完单,辅导员老师的电话就来了,说的内容都和葛玥童想的差不多,导员老师在听到葛玥童说这就是一个离异家庭的家庭纠纷导致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葛玥童也没说很多废话,但也没说的很明确,只是努力让导员觉得这就是葛玥童的生父和葛玥童生母继父之间的矛盾,葛玥童夹在中间很为难,也不好多说什么,善解人意的辅导员老师立马就顺着葛玥童的引导把这些脑补的足足得,一个劲儿的安慰葛玥童要想开点,不行就出去旅个游什么的,父母辈的恩怨要交给父母辈解决之类,作为子女不要参与的太多之类的,让葛玥童保护好自己别有太大压力,有困难可以找老师,找学校。 “你这个老师是真不错,”陈言坐在副驾驶,他受伤以后还没有开过车,这次出门也是葛玥童开车,“出来这一趟你感觉怎么样。” “和之前从我姐那里以及你这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葛玥童也没着急把车开走,眼看天色阴了下来,估计即将迎来一场大暴雨,暴雨反正也是堵,不如在车上等等,“董青山这个投资的问题我感觉离爆雷也不远了,看着真的是那种钩直饵咸的诈骗,他居然还往里投了二十万,还有网贷,难怪他这么急于找个人给他吸血养老,儿子不是亲生的人家亲爹他又惹不起,现在就想找个软柿子呢,等他这个投资爆雷,我估计他都顾不上再来烦我们。” 陈言看到窗户上已经开始有了一些雨点,这天气来点雨会很凉快, 今天葛玥童和陈言一大早出门先到了董青山之前住的爱心休息站,这次倒是没隐瞒身份,直接就说了自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董青山的女儿,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过来接人的,工作人员和几个住客都挺吃惊,说董青山昨天去了趟公安局回来说女儿找到了,收拾了东西就走了,葛玥童故作惊讶的说没见到人也联系不上,然后又说要不在这里等等没准儿董青山还会回来,工作人员也还蛮好的,说那你们就进来等吧外面热,然后就很自然的聊上了。 董青山本来也是个话多的,喝点酒那更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所以休息站里常驻的几个工作人员,以及住的稍微久一点的人,都多少知道点董青山的事儿,陈言看着葛玥童和工作人员这边越聊越深入,葛玥童甚至掏出个笔记本来说想要写个临时的小采访,记录一下爱心休息站工作人员的日常工作,写一篇小的文章来,弘扬一下这种为人助人的精神,两位工作人员瞬间兴致更高,还给葛玥童倒了杯热茶,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陈言知道这下葛玥童自己一个人肯定没问题,甚至比自己想的还要好,于是说去个洗手间,然后就晃进了之前董青山住的房间。 上次陈言来没能进到休息站里面,休息站管理还是很规范的,出入登记,陈言就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会儿,他注意到休息站门口墙上都挂着禁止吸烟的标志,知道董青山这种老烟枪肯定不时地就要出来抽一支,所以才决定在门口守株待兔,这次不一样,这次有了葛玥童的友好交流,自己也就很顺利的进来了。 休息站其实也就是一栋四层小楼,面积不大,一楼是办公室和公共浴室,二楼三楼提供那种上下铺的简单住宿,陈言上楼以后注意到每间都是8张上下铺,入住率其实不高,很多床铺都空着,看指示牌四楼是没启用的,董青山当时跟陈言在公交站坐着聊天的时候说过他住的房间号,陈言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16张床只有5个有铺盖,房间里有四个人,都或坐或躺在玩手机,陈言进到房间里了,只有坐在方桌边的一个人,看着年纪不轻了,头发不多,扭脸看了陈言一眼,问了句你是新住进来的? 陈言上楼逛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收获,这屋里的四个人住进来的时间都比较晚,对董青山的印象也就是停留在烟瘾很大经常出去抽但是也没什么钱经常问别人讨烟,大家看他年纪比较大了也都不太计较有就给了。 至于对董青山的了解,只有一个人说好像是昨天早上就接到警方的电话了,快下午了才回来,脸色看着不怎么好,收拾了东西急忙忙的就要走,说是去迎城找女儿了,大家开玩笑说找到了孩子你不请个客嘛,董青山都没怎么回应,只是说得赶紧走了,看脸色不像是找到了孩子那么喜悦,倒是有点不自然,和陈言说话的那个人还开玩笑说这哪是找到孩子了呀,找到个债主还差不多。 车窗外雨一直在下,雨很大,伴随着雷声闪电,葛玥童和陈言坐在车里,陈言靠着车窗睡着了,葛玥童看着挡风玻璃上瓢泼大雨顺着玻璃往下流,陈言睡的很沉,一个雷在头顶炸响整个车都在震他也一动都没动,葛玥童知道陈言一般午睡都是两个小时左右,她打算等雨小一点就先把车开回去。 葛玥童自己也觉得多少有点奇怪,本来对于董青山的即将到来,她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的,但并不意味着她心里就非常有底,按照董昭月的说法,以及自己的模糊记忆,董青山都可以算得上是个各种意义上的难缠之人了,姐姐们毕竟可以相互依靠,还有姐夫们做后盾,自己这边的话纯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葛玥童之前想的就是做好心理准备,严守底线从容应对,不行就走一步看一步,虽然也想提前准备点什么,但也不知道怎么去准备,所以董昭月一走葛玥童自己就开始控制不住的焦虑和失眠,这和理性理智都没关系,更像是一种动物本能,所以那几天葛玥童经常会想起陈言,这次陪护让她知道很多陈言的事情,主要是虞移,基本是只要他知道的就全都倒出来了,葛玥童以前只是猜着陈言从小过得应该不容易,但她真没想到会不容易到这个地步,她之前只庆幸自己遇到了陈言这么好的人,现在才明白陈言这份好背后的不容易,对陈言的感激又多了不少,可能也是有了这份了解,葛玥童感觉到自己也多出来不少勇气,但是这一切的心理建设,都好像不如那天看到陈言站在自己宿舍楼下来的扎实安心。 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一个雷过来周围所有的电动车报警器都在响,葛玥童又扭头去看陈言的脸,还是睡得正香,葛玥童又想到自己一个月以前还在担忧陈言脑子被打坏了以后可怎么办这个问题,现在居然会在陈言的陪同下去处理自己之前想都没想过的棘手难题,还真的是很神奇。 葛玥童车开到一半陈言醒了,窗外雨还是不小,只是对比之前的瓢泼大雨,现在的降水量已经没那么集中和离谱了,路上车也不少,大多开着雾灯前行,望过去一串串鲜艳的红,很远都能看清。 “这雨还没停,”陈言睡醒了头有些疼,眼睛也虚,看不太清,“到哪了呢?” “过了这个路口就快了,”葛玥童知道陈言眼睛不好,本来以为开到玉成村差不多陈言能睡醒,谁知道路上堵车比较厉害,积水的地方也多,硬是堵到现在还在路上,“有点儿堵车。” “董青山没再给你打电话吗?”陈言把眼镜摘下来,这东西戴不戴都一个样,看着外面模模糊糊一片都是红色的灯,“我在想他没理由这么安静。” “有打来,”葛玥童有段时间没开车了,抓着方向盘感觉特别爽,她其实还挺喜欢开车的,“我把手机静音了,随便他打,他越是着急想见我我就越是不着急才行,况且学校现在已经给了明确的态度既然是家庭纠纷让我自己解决,又是暑假,我就压根不担心也不怕他会闹,先把这一波避过去不是挺好的。” 听到陈言没回复,葛玥童趁着又堵上了扭头看了陈言这边一下,正好和陈言目光对上,陈言没戴眼镜,但是目光里带着些疑惑,脸上还有刚才睡着了压出来的压痕,看着整个人还有点朦胧。 “有什么问题吗陈律师?”葛玥童突然心虚了一下,感觉刚才是不是自己说的有点多而且有点蠢。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陈言确实是感觉到很奇怪,葛玥童说的正是他心里想的,但是他明明还没有和她说过这些话,刚才的葛玥童镇定沉着,想法也理智清晰,和上个月的她大相径庭,“奇怪是我脑子坏了记忆混乱还是你真的成长的很快,没事,你想的很对,我们先开车吧。” 第329章 任何一种隐患都不行 办公室是陈言问之前那个一起收账的法务大哥借的,那位法务现在也不在艾星集团了,专心经营自己的律所,陈言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找个正规点的场所更合适,本来是想租一间的,但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一下,这位大哥很爽快的借给陈言一间他们律所的洽谈室,陈言带着葛玥童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时候,葛玥童都没忍住惊讶了一下,这栋写字楼位于前城着名的cbd,排队等电梯的各种精英给葛玥童看的都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陈言带着葛玥童来的这间律所装修就非常符合葛玥童想象里的精英白领的工作环境,陈言今天为表正式穿了件黑衬衣,整体打扮还是很休闲的,也是一身黑,穿上衬衣的陈言看着就和环境很融洽,进门陈言正要按照法务大哥的交代去前台领门卡,前台的一个小姐姐看到陈言进来了立马站起来打招呼喊了声董律师,然后把工牌和门卡都递给了陈言,葛玥童注意到前台旁边的一面墙上是律所里所有律师的职业形象照,葛玥童一下就看到了倒数第二排陈言的照片,是一张白底一寸照,看着应该是陈言大学毕业没多久拍的,和现在的样子差别不大,下面标注了姓名,董岑岩,经济法方向,擅长债务纠纷,给葛玥童都看笑了。 陈言正在看自己的工牌,工牌上的照片是法务大哥帮他申请实习的时候让他拍的,陈言看着这块工牌,一转脸顺着葛玥童的目光看到墙上自己的照片,才意识到法务大哥经常问自己什么时候来上班真不是客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一份工作。 一路往洽谈室走,路上遇到的带着和陈言手里一样工牌的人,都很自然的喊他董律师,用门卡刷开洽谈室的大门,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葛玥童手里拿着昨晚在家和陈言一起整理的资料,按陈言示意的方向先坐下了。 昨晚陈言以葛玥童的律师的身份给董青山发了条短信,上面写了今天会面的时间地点,董青山回拨回来的电话陈言也是一概不接的,他知道董青山电话里要说什么,所以觉得没必要,既然要见面了,就见面再谈。 董青山并没有觉得坐在葛玥童旁边的这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看着有些面熟,他昨天接到短信的时候,心里是很窝火的,他是真没想到想象中可以任由他吸血的女儿居然还给自己玩这样的手段,还找了个专门的律师来对付他,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董青山早就咨询过了,赡养费这种东西是个子女都绝对逃不掉,有了这份底气,这些花拳绣腿董青山丝毫不放在眼里,没有了严青玉和严青玉再婚的家庭做威胁,葛玥童自己又未婚,找个律师也造不成任何威胁,毕竟律师又不是打手,收钱办事而已,不足为虑,但是董青山还是很鸡贼的先在洽谈室门口透过玻璃向里张望了一会儿,怕里面会有什么埋伏。 里面坐着一男一女,女的就是董青山此行最大的目的了,他早就记不清这个女儿长的什么样子,但是现在一见面还是能认得出来的,长的和自己有几分像,但更像严青玉一些,身边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脖子上挂着一个工牌,应该就是葛玥童的律师了,这个男人比起董迎月和董昭月的丈夫,个子虽然也不矮,但是看上去身量可算不上壮实,整个人看着气色也不算健康,就这么个情况要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讨不到便宜,就这么想着,董青山又觉得自己底气很足了,尽管外面还下着大暴雨,董青山从迎城赶回来也没注意天气变化淋了一些,但是他隔着玻璃门看进去的时候心里还是燃起了雄雄希望的,以至于也顾不上这家看着就费用不菲的律所里十分充足的冷气吹的他身上凉飕飕的,伸手就把门给推开了。 葛玥童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身上已经有了不少老年斑的男人,和董迎月发来的照片上相差无几,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董青山真人的那一瞬间,一股烦躁和愤怒,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葛玥童膝上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陈言注意到了葛玥童的变化,伸手轻轻拍了拍葛玥童的手,笑着站起身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说了句董先生你好,请坐吧。 陈言的手也是冰凉的,葛玥童看着旁边陈言脸上那种他平时待人时的微笑表情,感觉到一种并肩作战的支持,立刻也生出了一些勇气,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人去面对的时候更多顾虑也更需要勇气,一旦有人一起,心态就会完全不一样。 葛玥童从来没想过作为一个律师的陈言是怎样工作的,但是跟裁缝的陈言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认真专注,体现了很高的专业性,葛玥童按照之前约好的也是坐在一边保持沉默,所有话都让陈言来说,所以在陈言很例行公事的和董青山开始交谈的时候,葛玥童就一直盯着坐在对面的董青山。 董青山对这种阵仗也不陌生,董迎月和董昭月也是这样的操作,董青山知道这估计也是代理律师的要求,不同的事董迎月和董昭月身边都还有各自的丈夫陪伴着,葛玥童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既然如此,董青山觉得自己的诉求可以改一改了。 葛玥童这两天和陈言在一起也没说别的,就一直在讨论这个赡养费官司,把各种的可能性都想到了,特别是他们两个都一致认为董青山这次来肯定不会是再要个赡养费这么简单,能赖在葛玥童这儿不走从此让葛玥童给他养老才是董青山的新目的和新诉求,葛玥童还是挺内疚于自己给陈言添了这么大的麻烦,陈言倒是说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康复训练,全身上下一起调动,而且有个事儿干时间也没那么难熬了,忙起来也顾不上身体不舒服,时间也过得很快。 可能是有了这几天的充分讨论做铺垫,葛玥童看着对面的董青山点起一支烟,那份理直气壮趾高气昂的样子多少有些可笑,是的,葛玥童甚至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可笑。 随着交谈的深入,董青山越发无法保持那种吃自己女儿绝户的志在必得和气定神闲,眼前这个女儿虽然看上去比他两个姐姐瘦弱不少,但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的类型,对面这个律师更是难缠,表面上笑盈盈的看着一把能掐死,实际上说出来的话条理清晰寸步不让,董青山兜里的烟都快抽没了,自己的诉求对方一点不采纳不说,对方能接受的条件在董青山看来还不如法院的判决,更别说这个律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而且是那种让董青山想不起来的,应该是很久以前很熟悉的那种眼熟。 这次的父女相见既没有一般程序上的相拥而泣,也没有什么互诉艰辛的流程,更不会有携手共赴美好未来的结局,洽谈室里二手烟的味道都在慢慢散去了,桌子两边的人也都没在说话,局面就这么一直僵持着,陈言感觉这次会面的目的也差不多都达到了,于是提议说要不今天先谈到这里,董先生你这边如果还有下一次的会见请求可以继续联系,说完就开始整理材料准备要撤摊儿,董青山本来经过这一上午的小号就已经意识到公对公这种方式讨不到什么便宜,眼看这就要散摊了,赶紧想走一波亲情路线,对着葛玥童说童童咱们父女两个这么多年没见了,要不让爸爸请你吃个饭吧,吃完饭爸爸把你送回家。 这一招陈言早就帮葛玥童想到了,葛玥童还是不直接和董青山说话,陈言微笑着说董先生这个就先不必了,葛小姐这边等下还要去为母亲的墓地选址,不过严女士毕竟也和您十多年的夫妻,想来还是有恩情在的,您看要不要一起同去。 董青山一听着要去给严青玉买墓地,估摸着叫上自己一起去只怕这墓地的钱还得问自己要,他自己肯定是不会出这一部分的钱,当然也就不愿意卷到这个事情里去,马上收起刚才的笑脸,但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只是讪笑着说离婚这么多年哪有什么感情呢,他就不参与这对母女之间的这些事情了。 看着董青山消失在玻璃门外,葛玥童能感觉到陈言整个人一下就垮下来了。 她伸手抓着陈言的胳膊,感觉陈言身上凉飕飕的,整人有点微微的发抖,摸了摸陈言的手,冰凉。 “我去给你接杯热水,”葛玥童看到门口的空调面板,赶紧去先把空调给关了,“你感觉怎么样啊?” “其实也没事,”陈言看着葛玥童拿起一个纸杯接上开水,“只是觉得有点累,没什么不舒服的。” “先喝点热水,”葛玥童看到陈言的脸色变得更糟了,不由得一阵内疚和担心,“要不要先去医院呢,真的很对不起,你身体这情况,真的不应该再陪着我处理这些事情了。” “没办法啊,谁让我是你的律师呢,”陈言手抖的端不住纸杯,不过能看的出来心情还不错,“回到案子上来说,是不是都和预计的差不多,不过我感觉你比我预想的要平静很多,这样很好,你的平静镇定本身就是一种表态,我们的目的是让董青山放弃幻想去走诉讼途径,但是这次见面让我觉得他对赖在你身边养老这件事押上了全部希望,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也有这个感觉,”葛玥童从自己背包里拿出来一件外套给陈言披上,这是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给陈言带的,“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这种幻想,但我们也没必要表现的太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现在手里已经没有任何底牌和依仗了,我比较担心他会狗急跳墙。” “我感觉他应该会想要尾随你一下,看看你在前城住在哪里,找个你落单的机会对你下手,”陈言也没想到葛玥童还给自己带了件外套,她的手给他披上衣服的动作很熟练自然,就像上个月她陪护他的时候一样,“毕竟按照他的智商也就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了,至于狗急跳墙,我们现在把他弄到前城来了,就不用担心他去迎城闹,这个范围都是可控的,就是不知道他会玩出点什么新花样来。” “可能会找媒体曝光我这个不孝女吧,”葛玥童注意到陈言的手拿不稳纸杯,从自己包里把自己的水杯拿出来接了一杯热水拧上盖子塞进陈言手里,“这样是不是舒服一点,不过正如你所说,他只要在前城还真的不怕他闹,刚才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手机上一直在看微信群聊,什么股东群,我感觉他那个投资也进入完蛋倒计时了,听我姐说他现在手里的钱还是在烧烤店被人揍了以后拿的赔偿,只有五千,我算了算感觉他也维持不了多久了,我姐姐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他们那边的法院已经在安排进入庭审了,董青山现在手里也没钱回去老家那边,况且姐姐那边他基本没什么赢面,又有我两个姐夫威慑,他不敢怎么样,现在只能拼全力能从我身上拿到一点是一点了。” “所以说就像之前我们讨论的,”陈言披着外套手上抱着一个暖烘烘的水杯,整个人也在慢慢的暖和起来了,刚才那种隐隐跳动的头疼似乎也在慢慢消退,“虽然你姐姐那边是战役开始的地方,但是我们这边才算的上是真正的主战场,你姐姐他们拿到法院的判决基本这事情也就算是结束了,要等的不过是从董青山六十周岁开始每个月给点赡养费,然后等着董青山哪天死了一了百了,你这里不一样,注定战线会拉得很长,后续还会有很多事情。” “不就是无尽的骚扰和麻烦吗,”葛玥童笑了笑,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端着坐回陈言身边慢慢吸溜着“我也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这种后果已经不可避免,我也不可能有什么合法手段让董青山彻底消失或者畏惧到不敢造次,血缘上的关系无可避免也不能选择,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了,所以现阶段先把每一步给走好了吧,别给以后的自己留隐患。” 陈言扭头看着葛玥童,他真的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虞移当初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你弄回来陪护我的?他是不是催眠你了让你觉得你是自愿的?因为眼前的葛玥童,或者说这些天的葛玥童,与上个月的那个大傻丫头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葛玥童才是更符合陈言期待的模样,或者说她成长的远超出陈言的预期,让陈言心里涌起一股真诚的欣慰,他不想让这样的葛玥童被任何一种隐患拖住向上的脚步,任何一种隐患都不行。 第330章 尽快完成 自从知道陈言把葛玥童带回前城以后,虞移心情着实好起来了,搬完家各种收拾房子打扫卫生,已经把个出租屋弄的很是温馨宜居了,最近正在找设计师设计他那套人才引进的福利房的装修方案,每天过的都特别充实,偶尔打开手机除了看看有没有来自米新荷的信息,也没什么事情需要关心关注的,家人群里经常会有爸妈发上来的虞秩他儿子的照片或者视频,其余也就没什么多的消息了。 “听说你工作的事情已经确定了,”向激川的信息来的时候,虞移正在带着装修公司的人量房,这个信息的来源虞移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米新荷告诉了位臻一,位臻一再告诉向激川的,“真的是很好的工作,恭喜你了虞博士。” “谢谢,”虞移很礼貌的表示了感谢,猜测向激川这个周末应该是跑去京城陪着位臻一的,“也替我给臻一姐带个好。” “陈言今天没去复诊,”向激川本来不想因为这事儿找虞移,毕竟虞移在迎城,不比自己在前城去抓人更方便,但是现在向激川也学到一点,陈言这个人做什么事儿都分的很开,他多打听一下有好处,“我和他最近联系的很少,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我听曹阿姨说他把童童带回去住他家里了?” “知道,”虞移回答的很干脆,他确实知道,但是感觉还是不要告诉向激川比较好,毕竟这是葛玥童的隐私,“他最近忙的事情确实是和童童有些关系,前几天他已来迎城自己把人带走的,所以你倒是不用太担心他在做什么死。” “这倒不怎么担心,”其实葛玥童在的话,向激川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没去复查这件事儿向激川还是要关心一下的,今天上午接到的文件,自己被调整到另外一个业务部门去了,按照业务流程,属于向激川原来的部门的业务上游,“既然你也知道他在忙什么事,那我就不多问了,你倒是也得提醒提醒他注意身体,你也知道在我这儿他比较叛逆。” “我过几天也会去一趟前城,有个学术论坛学院这边让我去,既然你这边不放心,我就顺便去看看,”虞移站在阳台上一边和向激川说话一边看着工作人员各种丈量尺寸,这次装修虞移也不打算弄的多豪华,简单能用就行,他还是蛮喜欢陈言家那种装修风格的,储物空间一定要多,能让人省事的家电全部都要装,多余的装饰一概不要,他甚至还认真询问了米新荷的意见,得到的答复是你自己的房子你自己想怎么装怎么装,虞移乍一听到这句话还有点伤心,没想到米新荷后面跟了一句我只要你就行了,虞移又喜滋滋的,这几天心情总算是好上加好了,“不过有童童在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对吧,她比我们两个都要管用点。” “陈言要干什么谁能拦得住呢,”向激川正在收拾东西去新部门报到,新办公室的装修比现在这边装修要好一点,桌板是可以调整高度的,向激川已经和新部门申请了升高桌面高度,估计等他过去的时候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现在的部门同事们对于他的调岗倒是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交接工作也都还挺顺利的,“你有空去看看他也好,反正他是不允许我在他活着的时候出现在他家了,曹阿姨是个家政又不是间谍,能和我说的也很有限,我也不想让她为难,不过她也和我说童童回来以后陈言吃的比以前多一点了,也算是个好现象。”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过两天我去走一趟,”虞移做事情一向行动派绝不拖拉,这次和他一起引进的博士还有另外三个,有一个和虞移分到的房子在同一层楼,虞移上来的时候瞟了一眼,那房子门上封条都还没动过,估计是对方都还没和跟着来看房,“正好曹阿姨说给我腌了点泡菜,我去拿回来。” 陈言早上起的很早,一早起来就在书房里坐着,在脑子里复盘昨天和董青山见面的情况,董青山的贪婪无耻和陈言预期的也差不多,陈言一向都是把事情往糟糕里想,所以董青山这个也差不多已经是陈言预期里的极限了,也是,动不动就抛妻弃子的能算是个什么好东西呢,陈言的目光停留在茶桌对面书柜下面那一排带锁的柜子中的一个上,盯了很久。 葛玥童最近晚上一直都睡不好,昨晚睡前才和大姐通了视频电话,大姐整个周末都在奶奶家,帮着在粉条厂干点活,今年外贸的订单多起来了,厂子缺人手,再加上董青山搞出来的这些事儿,一家人跟着也紧张膈应了好几个月,现如今董青山闹到葛玥童那儿去了,全家人都跟着悬心,虽然说葛玥童说妈妈和继父都很支持她还帮她找了律师,但是董迎月的心就是放不下来,经常给葛玥童打个视频什么的,姐妹两个互相关心着说说话,跟着陈言去见董青山的时候,葛玥童把律所定位也发给了大姐,董迎月网上一查,先是很庆幸葛玥童的妈妈给请了这么好的律师,继而又担心收费不菲让葛玥童的继父有些不满什么的,给葛玥童的支付宝里面转了两千块钱让葛玥童看看能不能抵一部分律师费,别让妈妈和继父压力太大,葛玥童一想到严青玉现在也就剩下那一对耳环了,再看为自己操碎了心的姐姐,心里就真的只感觉到很深刻的愧疚,刚想把钱转回给姐姐,然后发现姐姐把自己支付宝好友给删除了。 葛玥童夜里睡不着,在房间玩手机也不是办法,到院子里去又怕惊动别人,干脆就上陈言家楼顶坐着看会儿夜空,她是真的心烦,一方面一想到自己这几十年可能都甩不掉董青山这条附骨之蛆,就会涌起一种愤怒和绝望,一方面想到即使董青山如此恶劣无赖,就凭着血缘关系这一条就能把自己和两个姐姐吃的死死的,而自己和姐姐们除了咽下这口窝囊气之外别无办法,这种恶心的感觉其实不亚于被侵犯。 而且是董青山出现一次这种感觉就会加剧一次,葛玥童最近刷牙的时间都很长,有时候她是真的羡慕两个姐姐有妈妈奶奶丈夫作为依靠和后盾,整件事情从一开始的董青山两次抛弃妻女,到宝贝了十几年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都还很像个爽文,如果这一切就在这里停止,还真的是很值得拿出来分享的谈资,但偏偏后面的剧情的展开就是让人无比的恶心,葛玥童越想越睡不着,坐在楼顶上真的有产生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包括要么自己也死了算了,毕竟她是真的不想被董青山这样恶心几十年,又或者自己去把董青山一刀捅死永绝后患…… 一直到天蒙蒙亮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些想法过于荒诞,村里开始各种各样的鸟鸣伴随着鸡叫,葛玥童感觉身上有点凉了,赶紧捏着自己的胳膊从楼顶下来,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不如换身衣服去帮曹阿姨的忙。 葛玥童从三楼下来的时候,注意到陈言的房间门也是开的,感觉离陈言起床应该还有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陈言起的这么早,葛玥童有点担心,顺着楼道轻轻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站在门口才发现陈言的床铺都已经整理好了,应该是起床了好一会儿了,只是人没在房间里,葛玥童感觉陈言应该不会在工作室,毕竟现在的陈言筷子都拿不稳,工作室里这些工作他都做不了,葛玥童经过陈言书房门口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陈言的正坐在茶桌前发呆,葛玥童就没有贸然打扰,下到楼下曹阿姨正在揉面,说是早上做个手擀面,葛玥童很自然的就一边和曹阿姨聊天一边帮起了忙。 “最近都没睡好?”吃饭的时候陈言坐在饭桌边,注意到葛玥童顶着两个黑眼圈并两只眼睛里满满的血丝,一边喝水一边问。 “多少还是有点烦,”葛玥童帮着端上来两个小菜,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她不太想在陈言面前承认自己被董青山困扰着,显得好像自己很不坚强一样,但实际上她本来也不是一个什么要强或者逞强的人,甚至昨晚和孙羽萌聊天的时候还没忍住偷摸哭了一场,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陈言这儿她就是感觉自己有点放不开情绪,也对自己的要求更苛刻了,“可能我的调整能力还是不够强吧,一到晚上睡不着。” 陈言正想说点什么,院子里一条叫了起来,估计是有什么人来了,曹阿姨正要出去看,就听到小张在外面扯着嗓子喊小陈哥,小陈哥你在不在家。 小张今天是为了静逸居的一个新订单来的,又是要定制机绣图案,这次是改版静逸居早期上架过的一套流仙裙,原来卖的效果不理想,以至于现在还有一百多件的库存,其实版型上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裙子本身比较单调,基础款不出彩,所以销量不怎么样,静逸居那边决定赌一把,对裙子进行一个升级,增加一些机绣的图案,但是具体怎么样的图案还没有概念,又得落到陈言这边来。 陈言示意曹阿姨可以让小张进来,葛玥童还在犹豫着要不自己先走开,到楼上去,谁知道陈言马上就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坐下吃饭等下面条粘在一起了,葛玥童只好低头先吃饭。 “小陈哥你怎么样了,”大清早小张就拎着个大袋子,天气虽然还不是很热,他脸上还是汗涔涔的,“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这个单子没有你不行啊,我们都搞不定,我问了宋总,他说让我直接来找你对接下,你这边要是做不了,我们就推掉。” “这么急?”陈言最近吃面都用叉子,用筷子手还是抖得厉害,“你先说说看要做什么,我看我能不能行。” 小张一边擦汗一边就拉开葛玥童旁边的椅子坐下了,嘴巴也一直没停,有了这几年的工作经验小张说话也没以前那么啰嗦不得要领了,曹阿姨还没把给小张准备的红豆薏米水端上来,小张已经把事情说的挺清楚了,一边说还一边从随身带着的那个大袋子里往外掏东西,原来就是待升级的这套流仙裙的样衣。 “怎么样小陈哥,你现在能做吗?”小张一边说话一边又站起身来展示着手里的衣服,“样衣昨天到的,车间那边看了,说是补绣的话没问题,但是图案要先确定,所以最后还是得落在你这边呢,哎?你女朋友也在呢?这不正好,你女朋友好像和静逸居那边的老板很熟悉,你们可以直接对接更方便啊。” 小张来的目的性很强,也怕耽误时间,厂里最近很忙,华城商砼的单子厂里也在加班加点的赶进度,偏偏又接了一个环保团体的帆布袋订单,一来就是两万个机绣,厂里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赶进度,他也不能耽误,所以一进门注意力就全在陈言身上,甚至都没注意到有个女孩子就坐在陈言对面吃饭,就坐在自己的旁边。 “我女朋友?”陈言手上叉子一顿,看了看葛玥童,拧着眉毛问了小张一句。 “对啊,我们上次见过面的,就你住院的时候,”小张也是说话太多口有点渴,拿起曹阿姨给的红豆薏米水一口气喝了一半,“你女朋友在病房陪护你嘛,我当时就觉得好面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后来才想起来上次去静逸居送货的时候,你女朋友也在啊,和邢姐手挽手的呢,邢姐还管她叫妹妹呢,嘿嘿,说这么多还没正式认识一下,小陈哥你都不介绍的吗?” 陈言住院康复的时候已经听葛玥童说起过邢宜茹的事情,连带着也知道了葛玥童早就知道桦林制衣和静逸居合作的事情,所以小张说在静逸居遇到葛玥童这事儿倒是不奇怪,陈言叉起一口面条塞进自己嘴里,说真的他还是挺佩服小张这个脑补的能力的,幸亏小张那天在医院遇见的不是虞移,不然自己性向都得一起给小张解释了,想到这儿陈言甚至有点想笑。 “那个,小张,你好,我是葛玥童,”葛玥童扭过身来冲着小张伸出手,笑容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前两次见面都没有和你正式的认识一下,之前就听小茹姐经常提起你说你工作热情很高业务能力也很强,真的是很幸会了,和你解释一下,我不是陈言的女朋友呢。”葛玥童说到这儿,转过脸看了陈言一眼,毕竟他们具体什么关系,还是让陈言来说比较好,这可是陈言的同事。 “她是我的委托人,”陈言又叉起来一口面条,一脸坦然地看着小张,“静逸居这个单子应该能接,但是也需要一个制作周期,你回去先和他们把这个周期确定好吧,尽量多争取点时间,然后我这边尽快完成吧。” 第331章 过把瘾好了 “所以你是想说,董承豪还是会回来找我一趟是吗?”陈言手机放在书桌上,正在用电脑看文件,电话那头的向激川这两天出差了连轴转,听上去有些打哈欠,陈言这几天没睡好,向激川打哈欠他也跟着困,“他还有闲钱来啊,我以为上次来耗了一个月已经给耗干净了。” “对,律师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他们那个实习律师不是以法律援助律师的身份加了董承豪微信好友么,最近董承豪在咨询谅解和量刑的问题,说是知道你的住址,想来试一试,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陈言打开制图软件,把静逸居发来的那套流仙裙的图纸导入,准备先看这个修图加在什么位置加多少怎么组合什么图案比较合适,“这辈子就甩不开这些姓董的孽缘呗,从老子到儿子各个都盼着我死,弄不死我烦也要把我烦死,不行就出去躲躲吧。” “那你准备去哪躲?”向激川其实也是这个想法,看得出来董承豪对董承玺这个弟弟还是很关心的,这么快又想为了这个弟弟大老远跑一趟,跑来求陈言给陈言添堵,可问题是陈言也是他弟弟啊,“你前城那套房子一直没住过,你要不去那里躲一躲,反正也够大,你那儿的人都带过去也没问题。” “可能得提前找人打扫一下,”陈言也正有此意,现在不仅董青山,董承豪也跟着要来烦人,虽然说董青山还不知道自己和葛玥童住在玉成村,但是村里绝对不是一个躲清静的好地方,一来人多眼杂二来也没有个门禁,不如去市区找个成熟小区住一阵,这房子还是向激川送的,陈言连去看都没看过,向激川说拎包入住,陈言这次打算去体验一下,“闲置这么多年终于派上点用场,听你说过好像离博海商贸不远是吗?” “站在我家可以看到你们小区,”向激川当初买房子送陈言的时候只考虑了离陈言复查眼睛的医院近一点,别的没多做打算,现在倒是有了这个距离很近的便利,“正好我也可以过去蹭个饭,曹阿姨你肯定会带上一起过来吧?” “嗯,既然要躲清静家里就不打算留活物了,”陈言一边认真看图纸一边说,“正好葛玥童也在我这,不过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你来吃饭也挺好的,曹阿姨喜欢人多热闹,正好我也很久没见你了。” “感觉你哪里不一样了,”向激川又打了一个哈欠,“你以前肯定不会让我去你家。” “房子是你买的,”陈言一边看图纸一边在心里快速过着几个配色的方案,“我又没说那里是我家,你不愿意就别来,我还省点菜钱。” 葛玥童吃完早饭帮着曹阿姨收拾完餐厅,一时手上空着,又开始有点要胡思乱想,正好刑宜茹打电话来了,曹阿姨端着一盆玉米面拌菜叶准备去喂鸡,葛玥童这几次回老家对喂鸡这种工作已经很熟悉了,立刻自告奋勇,接起电话一边和刑宜茹说着话一边准备去院子另一头投喂齐叔家送来的那一群小母鸡。 “小茹姐?”葛玥童真的很欣赏曹阿姨,鸡舍弄的漂亮,也都打扫的很干净,小母鸡们看到葛玥童端着盆儿来了,都热闹了起来。 “嘿嘿,放假回家你也起这么早啊,”邢宜茹听着心情就不错的样子,“你大师兄休婚假的申请批了,我们打算弄个自驾游出去走走,婚假加上一个周末,还有他之前加班的两个调休,我们凑了快十天的假期,还没计划好什么时候走,他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回迎城来呢。” “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小茹姐?”葛玥童打开鸡舍的铁网栅栏门,把饲料倒进食槽里,小母鸡们一阵阵叫着扑腾着就开始吃饭了,葛玥童搜寻了一下几个鸡窝,只找到了一个鸡蛋,曹阿姨说的天气热了母鸡就不爱下蛋了,看来是真的,葛玥童把鸡蛋带着从鸡舍里出来,“不过我最近家里也有点事情,可能不能很快回去呢。” “没,不是叫你帮忙呢,”听得出来邢宜茹心情真的是特别好,甚至把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的葛玥童带着也觉得好像放松了不少,“你大师兄为了感谢你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给你买了个礼物想送给你呢,为表正式,我们打算休假第一天给你送过去呢,想问你要个你家的地址,或者你看我们在前城哪里见面比较合适,你可千万不要推辞,你不收下你大师兄这辈子都得觉得欠你的。” “有这么严重吗?”葛玥童拿着鸡蛋回到室内,曹阿姨正在拖地,看到居然还有一个鸡蛋,面露惊喜之色,赶紧给葛玥童指了指放鸡蛋的竹筐,葛玥童进了厨房把鸡蛋放下,把喂鸡的盆儿顺手洗出来了,擦干净自己的手准备回楼上的房间去,“我说你们就别破费了,上次不是说装修婴儿房就花了好几万呢,有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们自己留着花吧,我只要以后能经常去蹭饭我都心满意足了。” “那不一样,”邢宜茹那边传来叫号的声音,好像是在银行之类的地方,“你也知道你大师兄,他心里是很盛你的情也很感激你的,你就给他个表达的机会吧,得了,不和你说了,我在税务局呢,叫到我了,你赶紧发地址来,我们计划是周五下午出发先开车到前城,方便的话一起吃晚饭吧,就这样啦。” 邢宜茹说完甚至都不给葛玥童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葛玥童看了看手机屏幕,有条未读消息来自吴蕊,看样子是在自己和小茹姐打电话的时候发过来的。 “去上班路上遇到秦老师了,让我晚上去他家吃饭呢,”吴蕊配上一个坏笑的表情包,“老师说让叫上你一起,我说你回家去了,今晚我就替你多吃点吧。” “怎么我天天在学校晃就碰不到老师呢,”葛玥童拿着手机往楼上走,好不容易有一些困意冒上来,她想试试能不能补一觉,“真后悔回家来了,现在除了看着你吃居然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你在家不是也能吃上很多好吃的,”吴蕊回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包,“你看孙羽萌一回家她妈妈做了多少好吃的呀,每天都是九宫格,看得我都馋了,她妈妈真的好会做饭。” “哈哈,你们两个都有口福了,就剩我一个干看着,”葛玥童站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抿着嘴笑,“等我回去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补偿我啊,说真的回家了一个人住你不在也挺不习惯的。” “哈哈,我也是,总觉得你不在宿舍太没意思了,弄得我现在没事都打开武林外传放那儿听着当白噪音呢,”吴蕊暑假班有好几个一对一,时间安排的很紧凑,“这还剩一年,咱们就好好珍惜最后的缘分吧,你看隔壁吕学姐搬走的时候孙羽萌哭那样子,哎,明年就到咱们了。” “被你说的我现在就好伤感啊,”葛玥童确实一想到明年一毕业这些同学好友又要四散天涯,再加上最近心情确实也不是很好,那股子伤心劲儿一下被勾起来,两行眼泪刷就掉下来了,“不行你去读博把我带上吧,我卖鸭爪子你上学。” “和谁聊天呢,”陈言正准备下楼和曹阿姨说一声要挪去市区住几天的事儿,一走到楼梯口就看到葛玥童抱着个手机在流泪,“为什么哭呢?” “没事,我室友,说起明年要毕业了我们都有点伤感,”葛玥童知道陈言在担心什么,把手机递给陈言看,“研三了又要分别了挺舍不得的。” “这样啊,”陈言扫了一眼,注意到葛玥童的室友名字叫吴蕊,“刚向激川说可能董承豪要来了,我打算搬到市区去住一阵子躲个清静,向激川之前送我一套房子五六年了我还没去看过,地方还挺大,曹阿姨也去,你看你愿意跟我一起过去吗?” “我听你安排,”葛玥童赶紧伸手把脸上的眼泪一擦,要说向激川给陈言送房子这种事,葛玥童听着真的一点都不意外,陈言一直没去看过,也符合陈言的性格,“是不是要提前过去打扫一下什么的,要不就我去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手上一空下来心里就乱七八糟的。” “向激川那边已经安排人在打扫了,”陈言感觉的出来向激川说要来蹭饭肯定还是有事儿找他,估计是周围有人在不方便直说,陈言也能猜的大概,估计是向激川家里的事,八成是老爷子最近又有什么向激川想不明白的行为了,“他那边搞这些事比较有经验,明天我们应该就可以过去了,董青山没再联系你吗?” “发了几条信息,什么童童爸爸之前也是对不起你之类的,我没回复,”葛玥童估计陈言是想下楼去找曹阿姨,赶紧转身把路让出来,“就觉得有时候这个人也是真的很可笑,为了钱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他现在是想争取一下把我吃的死死的,这些话他可没对我两个姐姐说过,不就是因为我姐姐她们那里他不敢去沾边吗,他给我两个姐姐带来的伤害也不少,他就没觉得对不起吗,真的是让我觉得很可笑,他带给我姐姐她们的困扰也很多,这不就是因为我两个姐夫都是很好的人,这要换一般人谁心里没有个疙瘩呢,没准儿都会影响夫妻感情呢,他还在这厚着脸皮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我真不需要。” “董青山那个嘴巴是真的挺会说的,他以前就这样,一张嘴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我小时候也是觉得这人的嘴能把天上的麻雀骗下来,”陈言听到这些话笑了笑,倒是没着急下去,“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我还吃过你的喜糖?” “什么糖?”葛玥童听陈言这么一说,愣了一下。 “就你出生之前吧,董青山买了好多糖在厂里发,说是做b超看了确定你妈怀的是个男孩,他也是有儿子的人了,”陈言对那天的情形记得还挺清楚的,毕竟他小时候能够获得糖果的途径非常稀少,董青山当时给的一大把糖陈言吃了好一阵子,“我那时候也才刚上小学,其实那时候我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大阵仗,反正就是发了很多,我那时候就觉得他好像有点像是和董春友叫板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可能他看董春友儿子多心里也多少有点不平衡吧,不过那个糖买的还是挺扎实的,都挺好吃的。” “那我一出生是不是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啊,”葛玥童看着陈言很认真回忆的脸,突然也觉得很有趣,这好像是陈言第一次在葛玥童面前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或者说是陈言第一次提起这种关于她的以前的事情,“还好买的是糖,要是别的东西他没准儿还真会问你们要回来呢。” “所以这次再见到他感觉变化真的很大,不瞒你说时候在厂里董青山还挺算是个人物的,大帅哥,嘴巴还会说,”陈言看到葛玥童脸上浮出来的淡淡笑意,心里好像也跟着高兴起来,他很少和别人谈起自己过去,以前虞移在的时候陈言也说一点,但是都是能少说点就少说点,省得虞移像个水龙头哭个没完,“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你一说你是董青山的女儿,我就觉得还真的挺像的,那时候我挺担心你会骗我,毕竟董青山的嘴还是真的很会骗人的,我怕你们父女一脉,所以那几天还好好去查了查你,感觉挺庆幸董青山几乎没怎么管过你的,他那些毛病你都没有,当然那时候你的嘴巴也真的够不灵光的,他那个口才你是一点也没遗传上。” “说真的我都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葛玥童抿着嘴笑,不知道为什么陈言说这些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松弛,“我以前就是天天祈祷他永远别回来就好了,比如出点什么意外之类的,死在外面最好,后来他们两个离婚了,我还在想这下可好了这辈子也不用见到他了,谁知道居然还有后面这么多事情,我昨晚睡不好的时候都在想为什么不趁那时候年纪小结果了他呢,比如他在家喝个烂醉的时候我就直接把他闷死什么的,这不就一了百了了吗,还不用连累我奶奶姐姐他们,然后清醒过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好可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陈言拍拍葛玥童的肩膀转身往楼下去了,“我小时候想过的让董春友小时的办法,可比你这个计划详细组织周密的多了,这种想法本身也是一种自我疗愈,你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了,反正我们也不能真的去把他们弄死,脑子里想象一下就当给自己过把瘾好了,有些人真就是死有余辜,能活着也就全靠社会主义法治了。” 第332章 整理情绪 前城警方正准备就董春友家盗窃案再次询问董青山,毕竟上次的简单询问根本就没真的触及案情,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警方也不想一开始就弄的让董青山过于抵触,这些天梳理了一下案情和相关证据,准备对董青山开展一次正式的询问,考虑到董庆山已经前往前城寻女,警方正在研判合适的时机,谁知道这天大清早董青山自己就出现在了前城市公安局。 董青山是想来公安局碰碰运气的,从和葛玥童见面到现在,他可以说是完全的一无所获,本来想象力无依无靠任凭自己拿捏的孤女首先性格上就很坚强理性,请的这个律师更是难缠,看着年纪轻轻的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很老练,对自己也是严防死守,给葛玥童这儿弄的是水泼不进,董青山连续几天搞亲情攻势都没得到一点回复不说,想套的话是一个也没套出来,董青山本来还在律所的楼下蹲了好几回,想着能不能碰运气蹲到葛玥童或者她的律师尾随一下,毕竟摸到家里肯定是更好下手的,结果也还是毫无收获。 董青山最近心里烦的不行,之前加入调查群和股东群两个群的群主互骂对方是骗子,股东群这边购买股东证的群友也有快一百个了,董青山手上实在是没什么钱了,就一直还没买,群主每天都在群里催促着让还没购买的群友赶紧购买,说近期公司会按照新的股东结构给大家安排分红,调查群这边反馈的视频里则显示董青山之前去考察的几个门店都挂上了装修升级近期开业的红色大告示,里面倒是安安静静没有一点要装修的动静,透过玻璃门看进去里面已经空无一物,调查群的群主还发了一个视频是询问一位自称商铺物业工作人员的视频,对方说这个装修流程还在走程序,审批下来以后才能装修,不然不能让装修公司进场等,群里有人说那就再等等看,群主说这么大买卖肯定没问题,弄的董青山也感觉很割裂,不知道这两拨人到底该信谁的,但是不管是谁,他手里的现金已经在慢慢告罄,他在前城已经快维持不下去了,爱心休息站那边又拒绝了董青山的入住,理由是他现在找到女儿了就不在救助范围之内了,董青山还和工作人员大吵了一架,话说的很难听,后来工作人员也是无奈了,说了句真没想到你女儿那么有素质的一个高材生居然有你这样的父亲然后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董青山站在外面被太阳晒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葛玥童应该是来过这里,估计也是来查他的,心里对这个女儿和她的律师的火气又增加了不少。 董青山这些天都是在快餐店或者便利店过夜的,条件已经算好的了,有空调,一般也不会被店员驱赶,洗漱上厕所也都方便,但是这个情况和董青山自己预想的找到葛玥童以后的场景完全的不一样,手上的钱和心里的火都在不断的提醒着他再这么和葛玥童耗下去只能把自己耗成流浪汉,但是葛玥童这边软硬不吃也联系不上,董青山不是没想过要去找个什么地方闹一下,但是葛玥童还是个学生,住址什么的董青山想弄都弄不到,迎大那边正好学生放暑假了,闹也没用,那边的保卫处态度还是很强硬的,能直接给人扔出来,况且现在的董青山拿出回去迎城的路费都费劲,去迎城闹难度还是很大的,他其实也尝试联系过电视台民生节目,但是现在的媒体可能是因为政策监管和舆论监督越来越规范和强化了,选题选材也都很谨慎,记者本来对董青山这个寻女故事很有兴趣,但是并没有盲目采信,问了很多细节问题让董青山自己都感觉有点心虚,然后记者又提出一定要在采访过女儿本人以后才决定这个题材接不接,董青山恼羞成怒又是和记者吵了一架,找媒体这件事也就这么搁置了。 董青山年轻的时候也是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但是那个能说会道的前提是衣食无忧还仗着自己有点外貌优势,现在这两项一个都没有,董青山乖戾暴躁的性格就暴露无遗,况且现在他能找到的路子都已经确定走不通了,董青山这几天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来警察局碰碰运气,他决定让警方把葛玥童约到警察局来见面,想着首先警察叫葛玥童肯定得来,而且当着警察的面或者拜托警官帮忙问一下葛玥童的现居住地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没准儿当着警察的面葛玥童和她的律师也得收敛一点,自己再打打亲情攻势,现场被警察调解到让葛玥童把自己带回家养着也不是没可能,就算不成,自己也不亏什么,警察局不比写字楼人多人杂出口众多不好蹲人,大不了自己就从警察出来就跟着葛玥童,就不信这次还跟不到她家去,只要被他董青山找到住址,他董青山就算睡在门口也得死死赖住,住进葛玥童家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打定了这个主意,董青山一早为表正式还特意在地铁站的卫生间擦了个澡,看镜子自己虽然胡子拉碴,但是看着也还算干净整齐,还没到上班时间董青山就在公安局门口等着了了,做了个来访登记,值班民警让他稍等一下,说办案的警官还没来。 警方是真没想到,本来还在发愁怎么样才能很合适的把董青山叫来问询,现在人自己主动就来了,还很是省事不少。 董青山是真没想到,在警察局自己不但没有吃闭门羹或者被敷衍对待,警方表现得很是积极热情,听到董青山说自己找女儿的曲折经历,都听得很认真也表示很同情,说着这可能是父女之间有心结,然后就慢慢往董青山还没离婚的那段时间,以及葛玥童小时候这方面去谈,董青山满心都觉得这下有了拿下葛玥童的指望,也就毫无防备被警察带着走,一边说着什么养孩子不容易自己也是有很多苦衷,一边又说着严青玉爱打牌不管孩子家里开销很大自己当司机也挣不了几个钱,民警们都听得格外认真。 陈言今天一早起来就在安排家里所有人一起搬到市区的房子里躲清静,因为向激川说了是拎包入住,大家要带的东西也不多,葛玥童直接把自己从迎城带回来的行李带着了,曹阿姨倒是对雇主换住宅很习惯,东西也都收拾好了,陈言自己出门一向什么也不带,但是这次为了工作方便还是带个移动硬盘,一条关在航空箱里放在七万的后备箱,几只小母鸡和果树齐叔说他来照顾,葛玥童开车,按照向激川发来的定位,大家就很是轻装上阵的出发了。 向激川买的这套房子离玉成村还真有点远,因为是吃过早饭才出发的,错峰出行不算拥堵,但是路上车还是不少,陈言还是一上车就睡着了,天气有点阴,快开到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雨,这一片住宅区看着还是挺高档的,环境不错,曹阿姨似乎对这块儿挺熟悉,葛玥童开着车曹阿姨就已经指出来菜市场和生鲜超市,葛玥童夸了句曹阿姨真的是眼睛好尖,曹阿姨笑笑说她以前的雇主住的也在这片。 向激川说当时给陈言买了车位,车位号码和地锁密码已经发给葛玥童了,雨越下越大,葛玥童把车开进地库的时候天空已经传来了阵阵雷声,一条在后备箱里有些紧张的哼哼着。 车子停好,葛玥童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拍了拍陈言的胳膊,陈言穿着件薄外套,靠着窗户睡的很沉,葛玥童拍了好几次把陈言拍醒,毕竟向激川说了入户门的密码陈言知道,就没发过来,陈言不醒大家也进不去。 小区应该挺漂亮,只是来的时候下雨葛玥童没细看,陈言住的这栋楼四梯八户,总层高17陈言家在七楼,楼层也很不错,到了门口陈言输入了和向激川家一样的密码,门开了。 葛玥童拖着行李牵着狗,跟着进来就忍不住感叹向激川还真是好有钱,五个卧室的房子户型很好,陈言自己倒是没太大反应,进了门换了鞋就往沙发上一摊,扭脸看着阳台外面的瓢泼大雨,一条趴在陈言脚下不住的舔鼻子,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曹阿姨去厨房转了一圈,回来说向总还真的是很细心啊冰箱里的菜都买满了她马上就开始准备午饭,陈言才好像回过点神,对葛玥童说走吧你看你选个房间。 其实葛玥童也不用自己选,向激川找的这个钟点工已经把主卧旁边的一间卧室整理的很温馨,床上还放着折叠整齐的两套睡衣,有个卡片上写着赠葛小姐,陈言看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葛玥童:“你觉得这里行吗?” 葛玥童本来也不挑剔,能打地铺就满足了,更何况这是向激川的人情葛玥童没必要拒绝,于是点点头说还蛮好的。 一条很聪明的知道最大的那间卧室肯定是陈言的房间,都不用招呼,自己就进去在床边趴着了,陈言主卧一张两米二的大床,比他玉成村卧室里那张床要小一些,也是铺上了灰色的四件套,葛玥童跟着进去看了看,衣帽间里挂着些时令衣服,全都是黑色的。 中午曹阿姨做的海鲜烩饭,陈言也是吃的心不在焉,葛玥童看得出来陈言在为什么事情烦着,饭桌上又不好问,吃完饭曹阿姨收拾餐桌,葛玥童跟着陈言去陈言的房间里。 “有话想和我说?”陈言桌上电脑还是开着的,上面是制图软件,他正在帮静逸居那套留仙裙设计绣样,向激川估计是考虑到了陈言现在手会抖,这边的电脑还给配上了手写板,看新旧程度估计是昨天才配上的,陈言坐在电脑前扭头看着葛玥童,“说吧,我一会儿再睡。” “也没什么事,”经历这次简单的搬家葛玥童算是对向激川有了一个全新的看法,这里的东西配的都很方便齐全,也全都按照陈言的喜好和习惯布置,可见向激川对陈言是很的很用心尽心,“就是感觉你好像有什么事烦着,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还是手抖的厉害,工作起来效率很低下,”陈言目光落在屏幕上,“你师姐这个钱可并不好挣,况且我也想积累个长期合作的高质量客户,但越是这样想这双手就越是表现的不尽人意,所以我多少有点沮丧吧,也许以后真的是吃不上这碗饭了。” “我感觉你不是为这个事情烦,”葛玥童直觉觉得这种程度的事情根本烦不到陈言,而且她扫了一眼陈言屏幕上的图案,精细程度非常极限,所以陈言现在就算是做得慢,质量肯定还是很高端的,根本没必要为这个烦,“你不想说也没事,其实我自己也没资格来宽慰你什么的,我最近心情也是一团乱糟糟的。” “董承豪今天早上的火车已经从湖城出发了,”陈言也不惊讶于葛玥童对他掰谎,甚至很自然的就继续和葛玥童聊着,“向激川那边的律师拿来的具体消息,算时间明天下午应该就能到了,估计他一下车应该会直奔玉成村,估计到时候村里少不了一阵闲话了。” “你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葛玥童就是知道,陈言如果真的在意所谓村里人的闲话,就不会在村里这样生活下来,“你不想说没关系,其实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只是看你这样子有担心你。”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很烦,”陈言也没想到葛玥童对自己的了解比自己想的要多,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是有点奇怪她是什么时候默不作声的就把自己给看透了,他现在居然有点想笑,缓解尴尬的那种笑,“我不要面子的吗,你老是这么追着问,会让我很有压力的啊。” “那我不问了,”葛玥童看到陈言的表情,知道陈言并没有生气,“我就是有种感觉,你烦的事情好像和我和董青山有关系,而且我觉得你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所以我想说其实我最近也很烦躁,所以你也没必要这么大的顾虑,能说就说,别自己憋着。” “这件事我是真没想好,”陈言其实到不介意葛玥童说的这么直接,这件事情他确实还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有的时候越是大事越不能太着急去做决定,越急越错,陈言一向有耐心,他觉得这件事更需要耐心,“等我想好了肯定找你好好谈谈,所以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既然是出来躲清静的,不妨好好梳理一下情绪。” 第333章 以后都是虞老师 接到董迎月的电话的时候,葛玥童刚遛完狗上楼来,小区里养宠物的人还挺多,溜一圈品种狗见了不少,没什么新鲜的,倒是有个大哥牵着一只非常漂亮的土松狗,看到葛玥童牵着一条,挺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董青山诉董迎月董昭月赡养费一案马上就要开庭了,进入七月份老家也是热的待不住,董迎月说家里的大黄成天出去泡澡消暑,然后姐俩又聊起董青山,葛玥童说董青山这两天安静的出奇,特别从昨天开始连个短信都不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暗地里憋着什么坏,不过葛玥童倒是不怎么担心,一来董青山想找到自己还是挺困难的,二来她自己最近虽然烦,可是对这件事中心思想和整体思路都没有一点改变,况且就这么拖着对她更加有利,就董青山那个情况他是真的拖不起,时间越长对葛玥童越有利。 董迎月每次在电话里听到葛玥童成竹在胸底气满满的声音和状态,就会觉得欣慰又心疼,葛玥童趴在自己床上安慰着姐姐,自己其实也心乱如麻,其实话对着别人是都会说的,但真是不是这么想的也只有说话的人自己知道了。 放下电话葛玥童头枕双手仰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看得出来这房子装修有些年头了,昨晚向激川来吃饭的时候也提了一句好像装修好到现在都有五年了,葛玥童之前陪护陈言的时候对于向激川的财力就已经有很清楚的认知了,但是向激川总有刷新这个认知的新方式,比如抬手就送自己的好朋友一套二百多平的房子。 昨天吃饭的时候向激川提了一嘴说虞移最近有来前城的行程,陈言说来也住得下,就是吵的慌,向激川听到这话扭头一直盯着葛玥童看,葛玥童一开始没注意发到,等对上向激川的眼神,大概能猜出来向激川这是在问陈言这是又怎么了,葛玥童心里知道陈言在烦什么,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向激川吃完饭压根就不着急走,两个人钻进陈言的房间就把,把门带上了,葛玥童正好要下楼去遛狗,顺手帮着曹阿姨把垃圾给带下去了。 “什么事想不明白这么着急见我,”陈言趴在阳台的栏杆边看外面,下午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润,“你爷爷给向昔川什么好处了?” “嗯,我爷爷拿出来不少自己的收藏,给向昔川弄了个艺术馆,”向激川在阳台上的椅子坐下,“向平川的妈就很高调的弄了个剪彩仪式,因为那栋楼本来就是向平川他爸的,弄出来一层给向昔川搞这个艺术馆我倒是没什么意外的,但是我爷爷为什么这么突然的就送了这么多画呢,很多还是挺贵的,都是老爷子的珍藏,胡管家亲自送过去的,剪彩那天我爷爷叫我也要去,我还专门给向昔川买了个贺礼,花了我不少钱呢。” “你这么做就很对,”陈言趴在栏杆上看到葛玥童牵着一条正在和一个牵着土松狗的男人说胡,两条狗都还算友好的互相闻了闻,这时候曹阿姨敲了敲门送进来一壶花草茶,放在阳台的茶几上就出去了,“就算你问我我也不能让你做的比这个更好了,你爷爷越是捧向昔川,你就也越要跟着老爷子去捧,向平川没给他亲妹妹送点什么贺礼吗?” “剪彩仪式上当着所有宾客阴阳怪气了向昔川一通,算吗?”向激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扭头看着趴在栏杆上的陈言,“毕竟她那个男朋友还是挺非常规的对吧,向平川作为亲哥看不惯也正常。” “给我也倒点,”陈言从栏杆上下来,坐在向激川旁边的椅子上,这个楼层蚊子不少,陈言穿长裤,但是还有蚊子在眼前飞,他伸手二维化了一只,“不喜欢来市区,这边蚊子好多,到处都是,那向平川的爸妈没什么反应吗?” “他妈没什么反应,他爸那天就没去,”向激川给陈言倒上水,“你说我爷爷突然来这么一下为什么呢?” “可能向昔川很快就会宣布要和这个艺术家结婚的消息了,”陈言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你爷爷这相当于是在送嫁妆了,向平川的父母压根就没真的关心过这个女儿的成长,还在等着能不能逼着她和艺术家分手了让他们拿她去配一门所谓门当户对的婚事呢,最好是能帮得到向平川的婚事,但是在你爷爷眼里,你们三个都是他的孙辈,除去继承家业,其他都是一样的。” “向昔川还送了我一幅画,她自己画的,”向激川把茶杯端在手里轻轻转动,“我带回枕星河挂上了,你别说画的还挺不错的。” “她这种示好你肯定得稳稳接住,向昔川再被边缘化也是你家明面上的继承人之一,该给的不会少了她的,她的支持和好感对你很重要,”陈言听到楼下有狗叫,下意识的向阳台外看过去,然后又意识到什么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况且向平川真的是越来越自大了,居然都想要越过你爷爷去了,你爷爷自掏收藏给向昔川搞艺术馆,向平川居然在剪彩的时候给向昔川难堪啊,这不打老爷子的脸么。” “这个我也有想到,但我是真没想明白老爷子干嘛突然就突然给向昔川这么大支持,你一分析我也觉得很对,”向激川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也加入了拍蚊子的行列,“进去吧,外面真的是蚊子好多,这边的物业到底行不行啊连个蚊子也搞不定。” 一进屋扫地机器人正在拖地,向激川还真是只要能用机械替代的绝对不用人力,这房子扫拖一体的机器人弄了两个,曹阿姨正对着手机app核对机器人传回的地图,看到陈言和向激川从阳台上出来了,赶紧去阳台上收茶具。 “你是因为什么事情看着就这么烦?”向激川感觉今天的陈言虽然看上去也很烦躁,但是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距离感,话变多了,这是向激川很直观的一个感受,也不知道这是死过一次了性格变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总是你给我出主意,今天不妨让我也来开解开解你?” “有件事我在犹豫,”陈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感觉葛玥童出去遛狗应该也快回来了,“我还没想清楚要不要让童童知道,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她的人生前途,而且现在说出来多少有点胁迫她的意思,怕他现在做了决定,以后会后悔。” “怎么说呢?”向激川坐在陈言窗边的椅子上,看着书桌前的陈言,有种很明确的欣慰涌上心头,以前的陈言最多会说一句没事或者和你没关系你别管之类的,现在的陈言居然很明确的把事情给说出来了,向激川心里是真的很高兴,“我有种感觉我不知道对不对,童童比你想的要了解你,而你没你自己想的那么了解她。”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应该告诉她,让她自己去做选择,”陈言靠在椅子靠背上,神情有些困惑和复杂,“我确实搞不懂她,你就说五月份,虞移叫她回来找我,她就傻乎乎的跑回来了,还在医院陪护什么的折腾了快一个月,我是真的气,我觉得她怎么可能这么蠢呢,干出这种傻事,但是这次我带她回来,接触了几天,我又觉得她是个很冷静理智有策略的人,心智也挺成熟的,所以我搞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你说是不是我的脑子被打坏了?” “脑子应该是没坏的,”向激川坐在椅子上没忍住笑,眼前的陈言给人的真实感非常强,比以前那种沉默又冷静的防御姿态不知道好出去多少,“只是看问题的思路要转变一下了,换句话说,你之前看别人都能看的透,无非就是因为你总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很客观很理性的去分析,但是童童这件事,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在忙什么事,你是局内人,身在其中就没办法保持客观和理性了,更何况你俩现在是队友关系吧,现在你们共同面对一件事,你就应该相信她,毕竟如你所说童童还是挺成熟的,你自己在这纠结犹豫,不如直接说出来,不然她也跟着挺烦的,你没发现么?” “这些天她确实够烦的,”陈言承认,但是他真的不确定葛玥童会不会做出和他当年一样的选择,毕竟报复董春友这件事陈言从记事起就一直在模糊的筹谋了,这份决心从来没改变过,所以当初寄出那几大箱子材料的时候,陈言自己只觉得非常解脱,但他不确定葛玥童会不会有这份筹谋和解脱,“不过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考虑的。” “董承豪已经快到了,”向激川其实也没太明白陈言这个出来躲清静的操作,这有点太不像陈言了,按陈言的性格他应该是会和董承豪见一面的,杀人诛心才是陈言一贯的做法,“你真没在你家那边给他留什么埋伏吗?就这么躲着?” “最近精力有限,不得不把任务分分主次,”陈言其实还是挺欣慰向激川的成长的,特别是向激川这次岗位调整,看上去是平调,但是却是进入了更深一层的业务领域,学习面一下就拓开了,这就是老爷子对向激川这半年多来工作能力和学习能力的非常肯定,况且在向激川调职的这个节骨眼上把向昔川和艺术馆推到最前沿来转转向平川和他爸妈的视线,让向激川可以继续悄悄成长,同时也通过这个异母妹妹来考验向激川的胸襟和亲情观,向老爷子还真是一向周全,这些陈言不打算和向激川说,毕竟现阶段让向激川把老爷子看的太透不是什么好事,向激川知道的多了反而容易出问题,现在的向激川只要继续保持不断学习成长,老爷子一定会给予更多关注和支的,“董承豪那边我是没精力应付了,干脆就躲开,村里人等着看我热闹,我也得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是?” 向激川刚想再说话,就听到门一响,葛玥童遛狗回来了,一条站在家门口等着曹阿姨给擦擦脚丫子,毕竟住在市区不比在乡下有个大院子,小狗的卫生标准也得跟上,葛玥童换好鞋,曹阿姨把一条的脚丫子也擦干净了,一条舔着鼻子跑到客厅的阳台上吨吨吨喝了好多水,然后跑到陈言的房间去了。 对于向激川,一条倒不像对虞移那么有敌意,甚至下午向激川来的时候一条都只是象征性的吠了几声,也没冲着向激川呲牙,向激川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陈言养狗,毕竟在他看来陈言不像是个爱心能这么泛滥的人,还是陈言住院的时候齐叔提起来一条不吃饭的事情,向激川当时还挺困惑的问了一句虞移一条是谁,才知道原来陈言还养了一条土狗,脾气很大的那种。 虞移对一条的描述让向激川多少对一条产生了一些看法,毕竟土狗一向应该都是温顺懂事的,这种级别的古怪犟种小狗可能也就是陈言能养的出来,听说还养了好多年了。向激川自己虽然不养宠物,但是从小也没少跟这些宠物打交道,自认为讨好这些宠物还是有些心得的,所以也没空着手来,带了零食大礼包和很多玩具,也许是这样的行为讨好了一条,或者说向激川对待陈言的方式比虞移一出现的时候要好太多了,总之向激川在一条这里轻松过关,获得了不被呲牙的良好待遇。 一条回到家收拾干净喝了点水就进了陈言的房间,曹阿姨在陈言的床边给一条铺了一条毯子,一条回来了可能是嫌热,直接趴在了瓷砖地上,对着陈言摇了摇尾巴。 “你这狗也很有性格,”向激川站起身来准备打道回府,毕竟葛玥童也回来了自己再这么待着也多少有点尴尬,“我就准备先回去了,位臻一今天也加班,等下我回到家差不多等她下班打个视频电话时间正好。” “那你早点回,”陈言倒是也没忘记向激川现在也是恋爱中人甜甜蜜蜜,“帮我带个好吧。” 陈言送向激川走的时候,葛玥童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今天向激川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水果,同时很绅士的给葛玥童也带了一个护手霜套盒,总之来的时候一双手拎的满满的,葛玥童拒绝不了,陈言也说让她安心收着,现在向激川要走了,葛玥童肯定是要来送一送的。 “早点休息吧,”向激川出门冲门里的大家挥了挥手,“我把地址也发给虞博士了,过两天他可能也会过来,倒是可以一起聚一聚,对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喊他虞教授啊,童童可能也不能喊学长了,他现在可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你是不是也得喊一声虞老师啊。” “还真是,”葛玥童最近烦的都忘记了虞移已经入职迎大这种事多亏向激川提醒,“得改口了,以后都得喊老师了。” 第334章 无比正确 董青山这趟警察局进的就没上次那么快出来了,跟两位办案警员越聊越多,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事情的时间线也越聊越过去,聊到华林服装厂和董春友的时候,董青山可算是找到了自己最丰富的谈资,他甚至都忘记了在自己一文不名的时候是这位认来的本家叔叔给了他一份不耽误吃喝享乐的工作,况且这份工作干下来这么多年董青山自己也没少捞,更忘记了自己还欠这位叔叔两万块钱,倒是自己当初把董春友家偷了这件事董青山是不敢忘,因此说话间还是夹杂着一些小心,毕竟董青山还是挺鸡贼的,有些东西他觉得对着警察不该说的,他都直接避而不谈。 谈话的最终结果是民警们答应帮董青山联系一下葛玥童尝试做做思想工作,看能不能给这对父女组织一次线下交谈的机会,为了方便以后联系,两位警官还都加了董青山的微信,保留了联系方式,等董青山被送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中午饭的点儿了。 董青山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一边在心里暗暗骂这帮民警也就是会耍耍嘴皮子把自己一上午给耗没了也不给自己安排一下吃个饭什么的,说会帮着联系,也不说什么时候联系到,董青山走到旁边的公交站坐下,掏出手机看到自己置顶的股东群已经被解散了,最后的群公告说是群里有商业间谍,本群解散重组,群主会核实每个人的身份以后重新建群。 还没等董青山琢磨怎么个商业间谍,之前在股东群里加的一个群友,发来了一个进群邀请,还问了一句老弟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报案。 董青山这次没有立刻加群,而是反问了一句报什么案?对方很快回复,我们被骗了,这个投资本身就是个骗局,这些群,这些所谓的股东投资人,大部分都是演员,一环扣一环,老弟,我们真的被骗了,我已经报案了,给你看看我的立案回执。 对方说完发来了一张警方立案回执的照片,日期很新。 前城中午毒辣的太阳下面,董青山如堕冰窟,一时之间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桦林制衣今天难得可以午休,连轴转到七月初了,小张和小姚各轮休了一次,今天是梁梦芸轮休,小张还是在仓库帮忙打包装车,小姚留守电商部,天气燥热大中午的小张叫了两杯巨杯冰饮,连带着今天的工作餐一起拎回了电商部的办公室。 “你还真买了这个一升水果茶啊,”小姚正在电脑前忙着回复网店客户的信息,最近娃衣卖的还挺不错的,来批发的人不少,看收货地址很多都是在校的学生,估计是批发了摆地摊用的,“好大杯啊,这个杯子喝完了能拿来养金鱼了都。” “就隔壁村那里那个水吧卖的,第二杯半价啊,直接找老板点单还不要配送费,”小张把手里东西放下站在空调下吹风,“小陈哥到底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啊,这个新来的叉车司机烦死了,叫他干点活就说这疼那痒的,那么壮的一个人,干起活来拈轻怕重,这要是小陈哥在的话,早都干完了,也不至于这么累。” “小陈哥就算来了现在也干不了活吧,”小姚引导客户下完单,看到客户已经付款,总算松了口气,旁边的打印机自动打出来了快递单和装箱清单,小姚把它们放进了待发货的文件筐里,“听宋总说小陈哥回他自己家去了,我也没敢多问,但是挺担心的,还是不是小陈哥的状态恶化了呀。” “别瞎说了你,”小张也知道陈言家里只剩几只鸡了,“出这么大事儿回到家人身边去养一养不是挺好的,我上次去送静逸居的样衣,看小陈哥,感觉他都好了七八成了,没准儿之前是因为身体不够好没办法出行呢,现在身体好了才出门回家的,你就别瞎猜啦。” “最好是这样,我早上给他发微信说娃衣库存不够了要原款式加单还是增加新款,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我呢,”小姚把自己的那一杯水果茶插上吸管,一口冰凉舒心,“今天中午又是猪脚饭吗?” “我拿的这两个是炸猪排,”小张做回自己的工位上,拿起自己的水果茶一口气吸了一小半,然后靠在椅背上开始翻手机,“我去,这谁啊大中午的跪在小陈哥家门口。” “啊?什么情况?”小姚起身过来看,“你在哪看到的?” “就是村口糖水店的客户群里啊,这也不知道是谁发上来的,”小张把手机伸给小姚看,“你看看,这还有视频呢,这个人就跪在小陈哥家门口呢,你看着还有好多人围观的,这么热这么晒,这个人干什么啊?” “你不觉得这个人长得和当时警察叫我们辨认的那个凶手有点像吗?”小姚无意识的抠了抠自己的下巴,“感觉真的长的挺像的,像兄弟俩的感觉呢。” “这不会就是凶手的家属吧?”小张扭头看了小姚一眼,“他还真敢来啊,都这时候了他来干什么,不够小陈哥生气的,还跪在门口,什么意思,搞道德绑架吗?想让小陈哥谅解凶手?” “哎,又更新了一个视频了,”小姚点开最新的一个视频,“哎呀太哈了警察来了,就是,这种人简直是扰乱社会治安,还好小陈哥不在,回他自己家去了,不然这么个人在这儿一跪下,小陈哥在家的话不管怎么应对都很难做,这些人在往网上一发怎么骂的都有,现在有些人也是很好事儿,你看这视频里还有人开直播呢,有病。” “警察来了就好,”小张也很讨厌这些动不动就掏个手机出来拍拍拍的人,“把小陈哥打成这样,现在跑来跪什么跪,早干嘛去了,有本事管好家人别犯法啊,真的是服了。” “对啊,感觉很恶心,门口一跪,咋了,小陈哥不出来扶他还不起来了么,那干脆晒死他算了,”小张看着糖水店客户群里又有人更新了一个警车开走了的照片,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了,就剩下陈言家院墙下鸡窝里的小母鸡可能受了惊吓,有几只来回扑腾着。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在厂里的职工群里被人发上来了,有几个职工看热闹的,马上就跟着评论起来了,有个职工在群里问小陈这是又出什么事了,梁梦芸怼了一句你还希望小陈出什么事?对方马上没声音了,不一会儿齐叔回了一句警方情况通报出来以前大家不要传谣,群里这帮看热闹的算是彻底闭嘴了。 董承豪被带到派出所以后,民警们也是照例询问一下,同时开导一下这种做法不可取,毕竟通过这种方式去争取受害人的谅解带来的负面影响还是比较大的,而且对案件审理和量刑没有任何帮助,董承豪情绪也是真的崩溃,在派出所里嚎啕大哭一场。 警是虞移报的,听向激川说陈言为了躲开董承豪已经搬到市区去住了,虞移决定来瞧个热闹,特意提前出发了,之前陈言出事,虞移早就看到过董承豪的照片,来到玉成村虞移先去糖水店来了一碗银耳羹,然后就看到了在村口来回打转的董承豪。 董承豪大中午跪在陈言家门口这个操作,让虞移不得不庆幸陈言搬的早,先不说大中午这个太阳暴晒的程度,就陈言家门口的水泥地都能现场煎蛋般的滚烫,董承豪的两个膝盖什么级别的烫伤虞移不是很关心,等围观的村民人数差不多了,虞移掏出手机来报了个警。 虞移能感觉的出来陈言还是挺希望董承豪来闹事的时候知道的村民越多越好的,案子现在已经移交检方,董承豪来无论怎么个闹腾法对案件本身意义不大,想要争取一个轻判的可能就只能拿受害人的谅解,陈言直接不在家,杜绝了董承豪这一跪陈言怎么处理都是错的可能,村里的人一围观大家都知道董承豪这个罪犯家属来了连陈言面都没见上,以后要有什么说法也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况且大家一围观,案件热度得到提升,对案件经办也是一个无形监督,同时也相当于给桦林制衣打了一波免费广告,学长还是真的精,虞移目送董承豪坐上警车,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用叫车软件打了个车直奔陈言现在住的地方。 电商部办公室里,先吃完饭的小张已经把办公椅的靠背放倒准备休息一下,睡前小张注意到自己那个之前发帖说撞破老板马甲的app上显示红色角标数字21,小张有点纳闷,这个app他有一段时间没用了,怎么突然会多出来这么多消息,于是点进去一看,消息类型很多是at,有人在别的帖子下面提到了自己的那篇老板马甲贴,顺着链接点过去,小张看到了一篇题为《完蛋了同门师兄变我二导了这个博士还有必要读下去吗》的帖子,发帖人说自己同门师兄今年毕业已经入职自己所在的学校了,师兄作为导师的得意弟子,被自己的导师委以重任,虽然师兄还不具备博士生导师资格,但是导师说了自己血压太高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让师兄做助手盯着点他们这帮博士,说是助手,那可是实权常务副导师,自己当年仗着和师兄同方向加上师兄性格也蛮好的,实验不顺手的时候没少在背后对着师兄蛐蛐导师专业和学校,现在师兄变成自己二导了,贴主感觉自己的求学生涯也算是要到头了。 在帖子的评论区有不少笑到变形的网友各种贡献金句,也有网友说这篇帖子的好笑程度甚至超过了之前那个撞破老板马甲的帖子,马上就有人在评论区求指路,有记性好的网友就把小张的那个帖子的链接给放上来了,还在评论区at小张一起来看新晋倒霉蛋。 小张一边深表同情,一边笑得眼睛冒泪,果然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最好笑了,这时候小姚突然说了一句:“奇怪了网店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来问小陈哥当时的案子啊,难不成是刚才那个闹事的人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吗?” “你可别乱回复啊,”小张现在成长的还是可以独当一面了,“赶紧问问宋总这个情况怎么处理,现在网上有些人坏的很,你回复的东西他们截屏下来到处发呢。” “对啊,我已经给宋总留言了,”小姚看着任务栏上疯狂闪烁的客服软件图标,感觉心里麻麻的,“这些人真的是好事儿,和他们有关系吗就来问问问的,哦,宋总回复说他马上过来,让我等他一下。” “现在有些人真的就是闲的,”小张一听领导要来赶紧也调直座椅靠背,拿起自己的水果茶喝了一口,“我刚也给小陈哥留言了,我觉的这事儿他也应该知道知道,幸亏他这是不在家,不然还不知道要起什么风波呢,真的是,本来就伤的很重,现在还要为这种事儿烦心。” 虞移到陈言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赶着下午上班时间,小区里出来的车不少,虞移打着哈欠到保安亭做了来访登记,保安核对证件以后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就是以前京城游泳队的虞移啊,虞移愣了一下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保安笑了笑说我以前上体校也学游泳的,所以比较关注这一块的比赛,当时我们都觉得你天赋不怎么行来着,但是你状态保持的还是挺不错的,好像你还在悦省队待了一段时间是吧? 虞移也没想到办个入住登记还有这样的插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对啊不过我已经退役了不游了。 对方把身份证还给虞移,说咱俩以后可能能当同事了,这个物业公司待遇还是挺不错的,小区里业主也都比较有钱,你来面试这个游泳教练挺合适的。 虞移愣了愣说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我是来找朋友的,对方笑了笑一副懂得都懂的样子,和虞移说你现在这是还不习惯,过个一年半载就好了,人嘛,干什么不是吃饭呢。 虞移点点头说你说的对,然后赶紧揣着自己的证件走了,一边走一边觉得自己当面决定靠读书搏出路这个决定真的是无比正确,毕竟就他的伤病情况来看,当个游泳教练肯定是不成了,还得是手艺、技术或者知识比较靠谱,就这么想着,虞移转了好几圈才找到陈言家所在的楼栋,从林荫小路穿过去的时候,单元门都还没靠近,就听到楼上一条疯狂的吠,虞移叹口气摇了摇头,走进电梯厅按下了上行键。 第335章 微笑拍照熊 葛玥童在这个老旧的别墅小区里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一个位置把车停好,大清早陈言说带她来个地方,葛玥童就顺着导航一路把车开过来了,小区位置不算好,老城区里的一个半山腰,附近有条小吃街连带着地摊夜市,葛玥童他们开车过来的时候狭窄的道路上停着好几辆环卫车正在队摆了一夜摊的道路进行清扫和清理,葛玥童车子开过去的时候不得不小心翼翼,还有不少电瓶车见缝插针的在拥挤的机动车道上穿行,让艰难挺近的机动车们心惊肉跳。 导航显示小区只有一个出口进出,葛玥童车开过来的时候注意到这个小区的保安亭外墙都还是那种二十年前流行的小瓷砖铺贴,保安厅的墙缝里甚至还长出了一棵倔强的小小榕树,蓝色的玻璃里一位保安正在刷手机,开到门口闸机自动抬杆,小区进门公告栏上贴着前城市老旧小区改造项目公示的大红纸不干胶,水泥地面变形的也挺厉害,车子开上来像是走上了搓衣板。 葛玥童虽然不知道到这里来做什么,但是陈言说要来,她就没多问一句,现在陈言在副驾驶睡得正香,导航显示葛玥童他们要去的12栋在小区很里面的位置,小区绿化看着也是长时间没人打理了,电动车棚倒看着还有人维护,葛玥童跟着导航走到电动车棚尽头右转的时候才看到路边停着两辆那种夜市小吃摊摆摊用的小推车,赶紧一脚急刹车,差点刮蹭,这次有惊无险让葛玥童手心都冒汗,一路上道路两边停着的各种各样的小吃车可不少,俨然进入了一个小吃车休息去,路边虽然也是一栋一栋的别墅,但是能看得出来很有年代感,很多也都被分割出租了,路边上,别墅的门口之类的阴凉处,有不少大叔大婶正在洗菜切菜摘菜准备食材,应该是为今晚的出摊做准备。 终于来到导航指示的12栋门口,陈言还没醒,葛玥童停车没熄火,看了看这栋楼,这栋楼外面还挂着小星星小饭桌午托的牌子,但是早已斑驳陈旧估计是买卖不在了牌子没拆掉,别墅周围停了好几辆小吃手推车,有什么网红芝士煎饼果子,飘香铁板豆腐,开胃泡菜无骨鸡爪等等,从每个窗口晾出来的不同衣服来看,应该也是每个房间单独出租的那种,就这么瞧着葛玥童也恰不出什么端倪,只能把车熄火,轻轻拍了拍陈言。 “这儿感觉变化还挺大的,”陈言睁开眼四处看了看,然后才伸手去摸眼镜,“不过我也有好几年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这房子后面全是一片一片的杂草,比人还高,这次来看着是都清理干净了。” 这时候有个嘴里叼着一根烟的大叔过来敲了敲葛玥童在的这一边的车窗玻璃,葛玥童打开门,大叔看到开车的是个女生,神情立刻变得很不客气,大声说着不要把车停在这儿,葛玥童正想说停这儿又不挡路,陈言伸了个手从副驾驶递过来一串钥匙,对方一看立刻换上一副挺客气的嘴脸,说了些道歉的话然后讪笑着走开了。 “齐叔每个月来收房租,这串钥匙就是这里每一个房间的,”陈言一边说一边拉开副驾驶的门,“是房东的象征。” “这房子也是你的?”葛玥童有点不明白陈言买这么个破破旧旧的别墅做什么,位置也不好,老城区里面,不过她还是跟着陈言下了车,“看上去年纪大了点。” “是吧,”陈言用那一串钥匙中的一个打开了入户门,一侧身示意葛玥童也进来,“这里以前是董春友的家,当初他老婆为了捞她那两个儿子出来各种筹钱,把这里便宜贱卖,挂出来很久降了好几次价也没人要,也挺可怜的,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也得成全一下这份糊涂的母爱吧,对半砍了一下她也愿意,我就只好给买下来了,办手续的时候她委托中介来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房子是卖给我了,这么多年单间出租,也早就回本了,之前齐叔算了算,比存银行挣得还多。” 葛玥童跟着陈言进来,入户的走廊里靠墙都对着各种纸箱装的杂物,看外包装有一次性的餐具,有调味品,有半成品原料,虽然堆的多,但是看着也还算整齐,走过走廊客厅里也是摆放着很多纸箱,客厅的墙上还贴着消防安全的警示牌,以及一个白板上写着公共区域值日的班次表,看得出来这里的管理也是井井有条。 “齐叔真的是个搞管理的能人,”陈言带着葛玥童上二楼,显然看得出来葛玥童对于这里的井井有条表现出来了一定程度的吃惊,“这边管理规范点反而大家都愿意租,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确实能看的出来,”葛玥童脚下的楼梯也是干干净净,能看的出来这房子以前的装修还是挺不错的楼梯扶手的用料都很考究,当然也是了,虽然没听陈言提起过,可是虞移到时说过好几次,陈言的生父,虽然说是搞违法犯罪进去了,但也还是挺有钱的,“这里面看着可比外面干净整洁多了。” 一路走上来倒是再没碰到什么人,其实这房子说大好像也没有,占地肯定是比不过陈言玉成村的家的,一楼可能因为有个客厅作为公共空间所以显得宽敞些,上到二楼来每个房间都关着门就显得非常拥挤逼仄了,陈言领着葛玥童来到一扇紧闭的实木大门前,门还是挺精美的,葛玥童看不出来是什么木,陈言递过来一个口罩,葛玥童接过来戴上了,陈言自己也戴了一个。房间的门锁和钥匙的陈旧能够看得出来这把锁有些年头了,陈言稍微费了点劲儿,总算是把门打开了。 “这间房一直就没出租过,甚至当初他们搬家是什么样子,现在就都维持着原样,”陈言走在前面,房间里没拉窗帘,光线还不错,“也没打扫过卫生什么的,灰尘挺大的,你进来注意小心点吧。” 葛玥童跟着陈言后面进到房间里,进来一看能看的出来确实是很久没人打扫了,米色的大理石纹路地砖上也是一层厚厚的尘土,难怪陈言要给个口罩。 “这里以前是董春友他老婆的卧室,”陈言进来以后并没有带着葛玥童到处走,而是站在门口的位置,“当初他们腾房子也很仓促,很多家具也没处理,这里我还是保留了原样没怎么动。” 葛玥童打量着这个卧室,面积以及也不算很大,能看的出来还带了个衣帽间,房间正中是一张欧式的床看着还挺豪华,皮质的床头已经开裂,海绵也露出来了,床上一张床垫也是千疮百孔,床尾正对着一张梳妆台,看得出来和床也是一套家具,风格也是很一致,椭圆的化妆镜已经碎成了好几片,桌面上也是一层尘土,翻倒的化妆凳凳面也破碎了,地上扔着一些零星的衣服和杂物,从装修和残留的家具上能看的出来以前这间房也是挺富丽堂皇的,葛玥童看着没有窗帘的窗户,窗户面外的护栏也已经生锈了。 “这边还有个衣帽间,”陈言估计葛玥童看的差不多了,“就这里,和这个卧室是联通的,也没有门。” 葛玥童跟着就进了这个门洞,衣帽间没有窗户有些昏暗,陈言伸手在墙上摸到了灯的开关,按了一下,吸顶灯里面估计也是积了不少灰,光线昏暗,但是还能看得清里面的布局,进门靠墙是一排整齐的架子,悦省天气潮湿,这些聚合板的架子没人维护,有一些已经明显的糟掉了,有些隔板也掉了下来,估计以前是摆放包包和鞋子的,正对门的墙上有一个半人多高的保险柜,门是开的,里面空空如也,保险柜上面是珠宝格,以前应该会放一些珠宝或者手表,旁边的衣柜都是平开门的,柜门紧闭。 “这房子现在看可能小了点,”陈言给葛玥童大概展示了一下衣帽间的格局,然后又领着葛玥童回到卧室里,“大概格局和装修就是这样子了,你别看现在脏,特征什么的都还是挺明显的,特别是这些家具,还有这个墙纸,都还是挺有特色的。” 葛玥童虽然不知道陈言为什么要专门和她说这些,但是她还是很认真的又把这间房间看了一遍,确实是特征挺明显的,哪怕是破败到现在这个地步,墙纸的花纹,成套的家具,都还是记录着往昔的豪华与档次。 “看好了我们就走吧,”陈言带着葛玥童从房间里出来,掏出钥匙锁好门,“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带你到这儿来,但是最近思来想去很多事,拖着不是办法,还是应该尽快和你有个交代,所以先带你来这儿看看,等下说起来应该是会容易一点。” 陈言的手机一直响,他锁好门拿起手机一看,向激川说董承豪已经到玉成村了,正在村口转悠,还说虞移也到了,从跟进的实习律师发回来的照片上可以看得出来,虞移去村口糖水店吃东西了,陈言回复了个好的,然后注意到虞移也给自己发了信息,说他要去看热闹,问陈言要不要直播,陈言回了个你自己玩吧。 走到楼下,葛玥童注意到有个大姐站在客厅里,好像是在等陈言下楼的样子。 果然,看到他们下来了,大姐赶紧到楼梯口迎着,犹豫了一下开口问:“房东是打算把那间大房子租给这个姑娘了吗?你们今天是来看房子的吗?” “没呢,那间房还是不租,”陈言把钥匙塞回口袋里,“我们就是过来看一看,排查一下。” “这样啊,”大姐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我还想着要是能租了就租给我好了,我有个亲戚也想来这边搞小吃,没有合适的房子呢,我就问一嘴。” 陈言笑了笑说不租,然后带着葛玥童从入户门出来了。 回到车上,葛玥童还是没想明白陈言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董春友以前的家,她也想不出来这栋房子和陈言想和自己说的那件事有什么关联,但她就是觉得陈言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所以还是认真听认真看。 陈言新发来的定位是前城着名的繁华商圈,葛玥童住在前城这么多年了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从来没去过,她觉得这种地方应该是会自动弹射她这样的穷人,况且住在陈言家以后她也一直都是衣食不缺,根本用不着出去逛街。 因为是错峰出行,上班时间商业街附近倒是交通冷清,陈言这一路没睡觉,但是也没闲着,手机上一直在跟什么人聊着天,葛玥童也没想到居然可以停到地上停车场的车位,在保安的指引下停好车以后把车熄火,一抬眼正好看到徐氏黄金气派的门店自己巨大的广告牌。 陈言带着葛玥童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家全球知名的玩具熊实体店,葛玥童对这个牌子久有耳闻,高中的时候她们班有个女生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只,还是学校里一个男孩子送的,恨不得嘚瑟的全校都知道,葛玥童因此也对这个品牌有了一点了解,知道这个牌子一开始是做小熊玩具的,后来是把小熊玩具和数码相机相结合,搞出来了会拍照会录音的小熊,再后来是可以录像的,葛玥童那个同学收到的就更加高级,是可以自动捕捉笑脸拍照的款式,葛玥童当时心里觉得干嘛不直接买个数码相机呢,也就没有很感兴趣,但是真的迈进这家实体店,还是不由自主的哇了一声。 店铺装修简约大气,像是一家数码用品的门店,店铺两边的墙上一通到顶的展示柜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熊,一进门就有店员热情的打招呼问先生是要给女旁友选小熊吗,我们有七夕特别款情侣熊可以了解一下哦,陈言笑了笑说先看看经典款,不一会儿店员拿着两个冰激淋回来了,陈言不吃冰,葛玥童把两个球都接了过来,才看到巧克力色冰激淋上都用白色奶油画了一张熊脸。 总不能这家店也是陈言开的吧,葛玥童轻轻咬了一口冰激淋,味道很不错,跟着陈言直奔店铺内侧的一个展区,上面显示的是本品牌小熊的发展演变史,并且特别说明了里面的样品都是当时历史时期生产的真品,不是后来的仿品,而且缠住了展品均不对外出售。 “你看看这个,”陈言指着玻璃柜里的一只标签大概是十二三年生产的款式,小熊背后的产品海报上显示这是微笑拍照熊,这些展品旁边都有一个屏幕,点击就会播放这款小熊的详细介绍,“看看这只熊的介绍吧。” 葛玥童也不知道陈言为什么让她看这个,不过还是很认真的点击了旁边屏幕上的播放键,然后又轻轻啃了一口冰淇淋。 第336章 都是证据 葛玥童抱着沉甸甸的礼盒跟着陈言从玩具熊店出来,店员小姐姐一路很热情的送到门口,还不停的说着欢迎葛小姐随时到店保养小熊的同时品尝店铺会员尊享下午茶,葛玥童笑的有点尴尬的点着头,内心挺慌的,陈言说上楼去吃饭,葛玥童跟着就进了观光电梯。 “你买这玩意儿干什么?”电梯门一关上葛玥童真的忍不住了,她也没想到跟着陈言看完那个老款小熊的介绍以后,陈言出来就跟店员买了一个当年高配限量款,一只的价格顶葛玥童以前在陈言家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给葛玥童惊讶的都不行了,当时她还想着也许陈言买这个东西是另有安排,谁知道陈言付完款,店员说要录入会员信息的时候,一转头指着自己说送她的你们录她就行了,给葛玥童惊讶的差点被拿最后一口冰激淋呛着,“一万九千八,能吃还是能喝?你买这个东西浪费钱干什么啊?” “来都来了,你冰淇淋都吃了人家两个了,我不买说不过去,”陈言还是低头在手机上和什么人聊着天,“不是说有收藏价值吗?” “你把这个钱存理财一天最少也有一块多呢,”葛玥童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这个礼品袋,因为是限量款,赠品也不少,把整个袋子塞的满满的,“这也太贵了,你不像是这种乱花钱的人,况且我也不能收你这么贵的礼物。” “向激川上次送你条裙子两万多吧,”陈言盯着手机笑了一下,“你不也没说什么就收下了?到我这儿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那时候就不知道那裙子这么贵,”葛玥童有点急了,鼻尖都开始冒汗,“等我回到学校查了一下这个牌子才知道原来这么贵,我本来想退给向总的,但是我跟他也不熟,我也不知道退回去算不算是拂他的面子打他的脸,而且我也不知道这话怎么说合适,那衣服我碰都没碰过,还在宿舍放着呢,你要真能给我出主意,告诉我怎么退给他合适,我现在就去取回来。” 电梯停了,陈言带着葛玥童出来,眼睛总算是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 “你还真急眼啊,”陈言把手机递给葛玥童看,“你就当我今天心情很好吧,毕竟董承豪刚刚在我家门口跪下了,这种西洋景我可是第一次见,所以我高兴。” 葛玥童看了一眼陈言的手机屏幕,应该是陈言家园墙上的那个无死角摄像头的画面,陈言家铁栅栏门外跪着一个穿这件灰色t恤的男人,葛玥童看完这个画面再抬头看陈言,陈言嘴上说着心情很好,但是脸上还是非常平静的,完全看不出来高兴不高兴。 “别愣着了,带你吃顿好的去。”陈言说着,带着葛玥童走进了右手边的一家餐厅。 陈言吃饭一向是慢慢悠悠的,吃饭期间他的手机也在不停的响,一会儿是虞移给发的视频,一会儿是来自小张的留言,陈言本来还以为董承豪这次来能闹出多大动静呢,结果就是往自己家门口一跪,大中午的又热又晒,搞这么个操作又有什么意义呢,关键是看着一点也不可怜啊,大家围观的时候不都还是笑声多吗,陈言懒得去想,受伤以后他想事情多了就头痛,于是对于那些不值得思考的事情一概不再作深入思考,就这么着吧。 葛玥童看着眼前这一锅正在冒泡的菌汤,忍不住又在揣摩陈言今天的行程和行为。 大清早吃早饭的时候陈言就心事重重的说之前他思来想去没结果的事情,他打算今天和葛玥童交流一下,让葛玥童吃完饭快点准备好跟他一起出个门。 葛玥童这几天也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陈言这么的左右为难犹豫不决,这简直都不像陈言平时做事情的风格了,葛玥童估计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能让陈言这么犹豫,首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自己和陈言之间的关联也就只有董青山这个赡养费官司了,那么这件事肯定也是跟赡养费官司有关,既然今天又专门去了趟以前的董春友家,那肯定只能是关联董青山的事情了,毕竟董青山以前是董春友的司机,可是为什去的是董二夫人的房间呢,葛玥童想不明白,当然他也知道就董青山这种人渣,人品低劣干出什么恶心事儿都不稀奇,退一万步来讲,就算陈言知道董青山和董二夫人之间有点什么不上台面的过往,那也不用这么犹豫要不要让自己知道,再一个,这种事情于赡养费官司没有任何意义,不应该啊。 葛玥童想不明白,拧着眉毛一碗一碗喝着汤,陈言看到虞移说警察来了,抬起头注意到对面葛玥童的表情,不由得觉有点好笑,其实让葛玥童先有个心理准备也挺好的,陈言犹豫的不是什么揭下董青山画皮以后葛玥童接受无能情绪崩溃之类的情况,他知道葛玥童绝对不会这样,他只是比较担忧直系亲属犯罪影响孩子前途这一块,更何况葛玥童不只有她自己,她还有两个姐姐,这也是需要考虑的,陈言是担心葛玥童会陷入又想给董青山以报复又不担忧给自己和姐姐前途埋下隐患的挣扎和矛盾,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天他也想明白了,再挣扎再矛盾再痛苦,这都是葛玥童知情的前提下,自己要是再一直这样隐瞒下去,真的是毫无意义。 陈言也喝一口汤,这家店还真的是,招牌菌汤果然招牌,难怪店名就叫鲜掉眉毛呢。 心事重重的吃完饭,陈言问葛玥童困不困,葛玥童现在还真没有睡觉的心思,这些天她入睡不比以前顺利,总是被烦的睡不着,所以摇了摇头,陈言坐在副驾驶看了看手机,然后说了句,那我们就回玉成村吧,今天的最后一站。 从市中心往市郊走越走车越少,正好又是午休刚过的时间,路上车不多,就是太阳晒的周围的一切都白花花的,车子开进玉成村,因为太热太晒村口的鸡都全躲在屋檐下,安静得不像话。 车子开到陈言家门口,陈言在门口先下了车去把铁门打开,葛玥童把车倒进了车库,天气热,小母鸡们全都躲在鸡窝里,陈言过去看了一眼,齐叔果然是照顾的好,饮水器里水都是干干净净的。 “赶紧先上楼吧,”太阳晒的陈言一头汗,这时候是谁都得想念空调的好处,“院子里我们还是尽量先别待着了。” 上楼进书房陈言先开窗通风,然后打开空调,然后示意葛玥童坐在电脑前等他。 等空调慢慢把室内吹凉,陈言才关上窗户,走到正对电脑桌面的书柜,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塑料圆柱体,葛玥童注意到,盒子里面就是一只陈言今天带她在玩具熊店特意去看的那只老款的玩具熊。 陈言把熊放在桌子上伸手打开电脑。 “这只熊好像是董承豪去香港念书的时候买给董承玺的,”陈言拉过一个椅子坐在葛玥童身边,“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放在董二夫人的卧室里的梳妆台上,可能是董承玺不喜欢玩吧,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只熊被撕坏了,董二夫人拿来叫我修好,等我真修好了,他们也已经出国了,就一直没来找我拿。” 葛玥童注意到装小熊的塑料罐子已经有些发蒙,白色的盖子也有一些泛黄,看得出来这只小熊真的是有年头了,但是能看得出来小熊被保存得很好,看上去还挺新的,陈言说修复过,一点都看不出来,葛玥童知道陈言手艺好,但她不知道陈言掏这个熊出来干什么,今天在小熊店葛玥童已经知道这个老款的小熊可以录音录相和拍照,她已经明确的能够感觉到陈言这些天烦躁的原因和这只小熊拍到的东西有关,但是小熊具体拍到了什么,葛玥童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董青山和董二夫人可能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之类的,但是这种事情和现在的困局没有任何关系,除了证明董青山确实就是个卑鄙小人之外没什么意义,总不能董承玺是董青山和董二夫人生的吧,或者董家这三兄弟里有董青山和董二夫人的结果?但是就算他们当中某一个是董青山和董二夫人生的,难不成这个赡养费官司还要把这个人也拉进来?就以董青山对儿子的宝贝程度,但凡真有一个是他和董二夫人生的,董青山都不可能沉默到现在,葛玥童想不明白,盯着陈言的电脑桌面,心情困惑又紧张。 陈言点开了一个文件夹,注意到葛玥童正在发呆,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今天这么安排对还是不对,他受伤以后很容易累,实在不想费很多嘴皮子给葛玥童解释所有细节的来龙去脉,所以才让葛玥童现场看一看,但是能感觉的出来葛玥童的困惑和忧虑在不断加深:“困的话要不先去睡一会儿?” “不困,”葛玥童摇了摇头努力想要甩掉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你说你说,我只是最近都还有有点容易走神。” “那你先看看这个?”陈言鼠标打开文件夹里的一张图片,看上去应该是一张网页截图,标题是《豪华小区惊天盗窃案,案值百万毫无线索》,报道日期差不多就是董青山和严青玉离婚以后没多久。 葛玥童注意到文章开篇提到的小区就是今早陈言和她去过的董春友家,有点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陈言,看陈言没什么表情,葛玥童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这个网页截图上。 这是前城挺古早的一个本地新闻网站,葛玥童还小的时候有听说过,那时候弄得挺红火,还专门搞了很多爆料热线,只要一个电话记者马上就能到位,前城本地大事小情都会在这个网站上找到新闻,很多都市传说也都是在这个网站上红火起来的,但是等葛玥童上初中的时候,这个网站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好像关停服务器就是在葛玥童要上高中的那一年,当时班上的政治老师还拿这个网站发展的过程做过例子,所以葛玥童还是有些印象的。 文章篇幅不算长,就是说爆料人所在的小区,住花园洋房别墅的董老板报案说自己家被偷了,爆料人听董老板的夫人说被偷财物主要集中在自己房间里的衣帽间,有价值四十多万元的名牌手袋,还有高档手表,珠宝等等林林总总能找得到发票的就有九十多万,爆料人说董夫人怀疑是家里的阿姨监守自盗,警察已经上门调查过好几次了,记者想要登门采访一下董老板和董夫人,却又被拒绝了,采访办案警官,警方说还在调查中不能透露任何消息,截至记者发稿前案件尚未侦破,记者会继续跟踪后续报道,配图是一张董春友家小别墅的外景照片。 葛玥童认认真真把这篇报道来回看了好几遍,一个字都不错的看,她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希望,她隐约知道了陈言纠结这么长时间要跟她商量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她又有点害怕事情不像是她想的那样,于是她努力的镇定情绪,转头很平静的对陈言说:“我看完了。” “嗯,”陈言还是平时那副样子,淡淡的很平静,似乎永远在为什么事情高兴似的,“案发的时候,董春友已经把董二夫人和董承玺的移居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随时能走的那种,我当时还不知道有这个案子,也是后来听厂里面那群董二夫人的亲戚们议论说被偷了几百万什么的,当时董二夫人把这个熊给我的时候,我也没太当回事,干完活以后拿出来准备看看怎么修复,然后注意到盒子里的说明书还没打开,看完说明书我才知道这个熊底部的开关一边是唱歌一边是录像,我当时也是担心董二夫人给我弄什么猫腻,我就想着看看小熊里面有没有录到什么东西,我把里面的卡取出来,看到了这个。” 陈言点击鼠标,播放文件夹里的那个视频。 葛玥童印象里的董青山,比前几天见面的年轻很多的董青山,出现在了这段清晰度不算高的视频里,一见面就是怼脸,但是董青山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被拍摄着,转身四下看了看,继续从梳妆台上挑选着首饰,带着棉线手套的双手一次一次的从镜头前划过,过了一会儿,董青山可能是听到窗外有什么动静,转身走到窗户边,这时候镜头清晰的拍到了董青山的全身,他一手抱着一个黑色的女式包包,一只手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看了看,过了一会儿应该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往衣帽间走过去,大概有五分钟的视频里是没有人的,但是翻找东西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不一会儿董青山再次出现在视频画面里,那个包包鼓了很多,甚至都合不上口,董青山把张着口的包包放在镜头前,可以看见里面有几只男女士手表,还有一些反射出火彩的估计是钻饰还是什么宝石,看不真切,镜头一直在捕捉任务,所以近处有些失焦,可以看到董青山东翻西找,不一会儿找到一个很大的购物袋,董青山确定了没什么再要偷的,把那个黑色包包放进了购物袋,抱在怀里轻轻打开门溜出去了。 第337章 谢谢你 陈言看着眼前把头埋进胳膊里放声大哭的葛玥童,首先能看的出来葛玥童对于自己的情绪真的还毫不掩饰,哭的声音很大,整个人都在抖动着,然后也能看得出来葛玥童这个情绪很复杂,复杂到陈言看不太懂,他也不敢去猜测,其实一早决定把这个事实告诉葛玥童以后,他就已经预想了各种结果,他觉得葛玥童最大概率是会比较平静的,然后他就可以接下来继续讨论直系亲属犯罪和子女前途的问题,可是葛玥童这一哭,情形直接就到了陈言预想里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那就是,董青山就算是这样一个人渣,葛玥童对他还是有感情,想要去维护他,所以才会这么难过的哭吧。 一想到这,陈言有点丧气的扭头看看窗外,空调的凉气呼呼啦啦的,陈言的心也跟着凉掉了,这段时间真的白忙活了,之前的各种纠结和犹豫统统都是白费劲,陈言感觉到了一些失望,一些释怀,其实也对,毕竟人家是亲父女,这世界上不是谁都像自己这样没有感情也没有心的,大多数都还是正常人,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况且正如向激川所说,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葛玥童,旁边的葛玥童还在哭,陈言觉得有点冷,窗外可以看到那两棵柚子树,树上的果实已经很大了,今年坐果期陈言忙着找死也没顾得上给果实套袋,窗口这里能看到几个果子都有点花皮了,不很好看,再过一两个月,这些柚子就会陆续成熟,褪去青涩,也不知道今年的味道怎么样,陈言是也不是很喜欢吃柚子,当初种这棵树一方面是觉得院子里光秃秃的太难看了,另一方面是看到被扔在路边半死不活的柚子树心里有点不忍心,再有就是也知道柚木是做家具的好材料,拿来弄个骨灰盒也挺好的,这么多年下来这棵树勤勤恳恳的生长结果,虽然有那么两年果子的味道不尽人意,陈言也都看开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自己尽人事,事情未必就能想自己预计的那样去发展,窗外的柚子树也好,身边的葛玥童也好,就这样认了吧,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多事情应该能看开了,不是都说了么,除了生死没有大事,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陈言把目光转回来,准备先把电脑关了,接下来要做的估计也就是看葛玥童和董青山会不会达成什么协议,或者到法院去应诉,然后这件事情结束了,他们最好还是滚到对方永远见不到的地方去比较好。 陈言正要站起身去把董承玺那只熊放回柜子里,葛玥童一转身就把陈言牢牢的抱住了。 陈言僵住身体愣在原地,他长这么大抱过他的人屈指可数,特别是记事儿以后,好像只有向激川抱过他的,感觉其实不是很好,向激川比陈言高点,身材也比陈言好,肩膀很宽,肌肉结实,抱在一起的时候体验就有点奇怪,让陈言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但是这次好像不会,可能是因为葛玥童更矮一些,又或者葛玥童是女孩子,她的肩膀并不像男生那么宽,抱在一起的时候陈言能够闻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好像是多芬的一款洗发露的味道,她的头顶还有一些碎发,毛扎扎的刺激着他的脸,她的身体是柔软的,温暖的。 和被向激川抱着那种本能的防御姿态不一样,陈言的僵直与紧绷都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慢慢缓过来以后,他也轻轻的拥着她,虽然说对葛玥童的反应有些失望,但是这毕竟是葛玥童的父亲,也是葛玥童的未来,葛玥童的人生,她做出的决定不管是感性的还是理性的,又或者在自己这个外人看来是多么的糟糕,都不能苛责她,那就只好认了吧,也没事了。 葛玥童抱陈言抱得很紧,她现在的情绪快比得上陈言摊牌那天了,其实那天葛玥童是真的很想冲上去把陈言抱住的,但是陈言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就只能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拽着自己的头发,现在陈言把这个视频给自己看了,困扰葛玥童这快一个月的难题终于有了一个让葛玥童觉得开心痛快结局的可能,而给予她这种可能的人,居然又是陈言。 她怎么能不激动,不感激,她只觉得陈言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最好的人,现在她正抱着他,葛玥童其实一项还是比较善于管理自己的情绪的,但是此刻她完全的控制不住,今年是怎么回事呢,五月份是这样,日夜悬心了一个月,最后虚惊一场,六月份混沌又困扰的折腾了快一个月,现在也要柳暗花明了。 陈言轻轻抱着葛玥童,他已经释怀了,就算葛玥童说要包庇董青山,然后还是要和董青山相认,他都能接受了,这世界你不能要求别人都跟自己一样,陈言受伤以后就一直在开导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中用的地方,所以一开始他被董承玺打成这样都没死的那股火气也就在躺着不能动的那段时间慢慢的消化掉了,是啊,总不能人人都和自己这样又狠又绝坏事做尽吧,董承玺一对一都杀不了自己,更别说眼前的葛玥童,她年纪也不算大,人生阅历也有限,也没有父母引导,做出是那么样的决定其实都不奇怪,陈言也明白,亲情的感觉对于葛玥童这样的亲况可能也很重要吧,更何况现在严青玉也已经死了,葛玥童就剩下这么一个父亲了,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渣,好歹也是个活人,葛玥童想要从亲情的角度偏袒也好,从女儿的角度不忍心也好,都是可以理解的。 躺了这么长时间,陈言自己也想了很多事情,他其实不仅爱和自己较劲,对别人有时候也期望过高,这本身就不是一个正确的心态,这世界上的人本来就是参差不齐的,陈言也知道可能之前的自己多少有点井底之蛙,接触的人和事都有限,所以想问题也很片面,只不过是很偶然的能够猜中一些别人的想法,预估一些别人的行为,这些经验都不能扩大使用,一旦面临比较复杂的人和事,它们就会失灵。 与刚才空调的冷风吹的身上发寒不同,葛玥童的体温带着陈言也觉得好像暖和起来了,受伤到现在他总是很容易就陷入各种自我怀疑里面,不过也的确,没死掉这次失算其实也给了陈言挺大的打击,他自己最近总是很容易陷进去,只是他自己还没发现,或者说因为他一贯对自己的价值认同非常低,压根就没意识到现在这种思维就是一个怪圈。 “谢谢,”葛玥童泣不成声,说出来的话也零七八碎,这还已经是她很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调整了半天的结果,但是说出来的哪怕是两个简单的字,都听上去断断续续还变了形,“谢谢你。” 陈言一直觉得自己被打坏了不灵光的只有脑子,今天觉得这耳朵也跟着出了问题,葛玥童咕咕哝哝说的这几个字陈言除了听出来葛玥童哭的挺厉害一直抽抽以外别的什么也没听出来,这时候陈言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虞移发来的一个小视频,静音播放以后看到虞移他正在一边嗦冰棍儿一边陪着曹阿姨逛菜市场买东西,过来一会儿来了一句话,今晚火锅局你可别扫兴啊学长。 “谢谢你。”葛玥童拼命稳定着自己的呼吸和声带,总算是把这三个字从喉咙里给挤出来了,她哭得确实很剧烈,以至于现在缓慢平复心情了以后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然后又有点尴尬,赶紧把陈言松开了。 谢谢你?陈言歪着头看着对面的葛玥童,因为大哭一场的关系,葛玥童现在两个眼皮和鼻头都红红的,陈言注意到葛玥童这一哭大概哭了快半个小时,还真是续航持久,没准儿真的能哭过虞移呢。 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说谢谢呢?陈言不是很明白,葛玥童松开他以后,两个人抱在一起产生的温度很快就消失了,胸口一片凉飕飕的,陈言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把摊儿收了。 “我是真的很感激你,特别感谢,”葛玥童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疾风骤雨的哭泣一过去,现在归于平静以后只剩下一点类似大哭惯性的抽噎,但是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那么破碎了,葛玥童还是很激动的,那种迷雾散去拨云见日的感觉让她欢欣雀跃,让她有种从地底缓缓升起的幸福感,“我一直在想这个困局究竟要怎么去破解,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个人渣滚出我们的生活吗,说真的我那些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不止一次想过要不我就去把董青山杀了我在自杀,这样至少我两个姐姐能获得解脱,但是理智又不允许我这么做,上次和董青山见面我真的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克制自己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我最近一直是很绝望的,我觉得可能我和我姐姐们这辈子也甩不掉这个附骨之蛆了,我是真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证据能够帮到我,我是真的很感激。” 看里这个脑子是真的被打坏了,陈言这样想着,又不得不承认向激川说的很对,自己确实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葛玥童。 “倒不必说谢谢,”陈言觉得没有收摊的必要了,他们接下来要谈的东西很多,毕竟举不举报董青山,怎么举报东青山,举报以后会对自己和家人带来哪些不利影响,这些可都是一大堆的内容,要一个一个梳理清楚的,“你看你是先缓缓情绪,还是怎么说,虞移已经到了,整跟着曹阿姨买食材呢,晚上的火锅局向激川也会来。”陈言感觉差不多也要回去了,毕竟要错峰出行,不然赶上前城堵车,晚饭堵成宵夜都正常。 葛玥童一边抽鼻子一边开车,陈言坐在副驾驶上有点想打瞌睡,车子开过村口,陈言注意到姑父正在准备摊档上的菜品,然后车子开到了玉成村和隔壁村交界的马路上,陈言注意到董承豪一脸绝望的站在马路边,就在自己的车窗外,缓缓而过,陈言甚至看得到董承豪眼睛里的泪光,真有意思,陈言心想,董承豪看上去可比去年他出狱的时候苍老多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一刀把自己捅死,陈言困意上来了,他懒得再去动脑子,他现在心情很好,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毕竟晚上还有和朋友的火锅局,他活了三十年了,这好像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朋友聚起来一起在家吃个饭,他不想把它搞砸了。 曹阿姨还是喜欢家里人多热闹,晚上的火锅局曹阿姨尽心尽力准备的相当丰富,向激川下班最晚,最后一个到的,推开门就闻到很好闻的鸡汤锅底的味道,曹阿姨一看人齐了,赶紧招呼大家上桌,葛玥童正在厨房里帮着曹阿姨收拾锅碗瓢盆,虞移挤在陈言房间里陪着陈言工作,问东问西问个不停,陈言倒是没有表现的很不耐烦,他现在干活儿比以前慢多了,有虞移在旁边分散一下他对自己效率低下的火气也挺好的。 “你应该把新荷也带来的,”向激川知道这汤底八成也有照顾自己口味的考虑,吃的很努力,“这样不是更热闹,况且她现在也是暑假,应该都是有空的。” “她还真的没空,”虞移比较喜欢芝麻酱油碟,但是整张桌子上只有他这个京城人用这个油碟,其余人基本都是和很悦式酱料,“这两天去悦省理工参加学术交流活动去了,说是学术交流,上午交流下午机器人搏击大赛,他们学院去年输给悦省理工了,今年她亲自带队过去报仇呢,肯定不会跟我来了。” “我是真没想到你们当老师的假期也这么忙,”向激川给陈言那个堆满了小米辣辣椒圈的酱料碗里面放了一筷子牛肉卷,继续和虞移聊着天,“我以为你们假期就负责各种休息旅游呢。” “十几年前估计是这样的,现在不行了,”虞移姑姑姑父都是大学老师,对大学老师假期闲不闲这种事儿他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教学压力、科研任务都还是挺重的,而且假期还有一大堆的交流培训,根本不可能给老师们喘息的机会的,开学了能好好上个课都是感觉像放假了,真的,所以我之前对当老师也不是很感冒,我感觉我姑姑姑父也挺惨的,好不容易干到正高,结果正高还得延迟退休,我这次回去见到他们就觉得真的,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感觉现在哪个工作也不好干,”向激川注意到饭桌上只有自己和虞移不停的聊着天,陈言和葛玥童都不怎么说话,干脆主动拨一下让他们动动,“童童明年也毕业了吧,继续深造还是打算找工作了呢?” “肯定不读博了,”葛玥童这段时间一直是没怎么好好吃饭的,心烦意乱的她几乎都是食不知味,今天这顿火锅她的胃口真的是超级好,一直在埋头不停的吃,突然被向激川问到,都没来得及思考,直接就脱口而出了,“找工作还没具体想,但是肯定不会回前城了。” “你不是吧?为什么这么针对前城啊?这地方多好啊,”虞移嘴里还塞着一个墨鱼仔,说出来的话声音闷闷的,说话的时候还斜着眼睛看着陈言,“难不成就是某些人说让你滚到他永远看不到的地方去,你就真的不敢再回来了啊,凭什么那么听他的,腿在你自己身上,未来的发展也是你自己的,你想去哪就去哪,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某些人发疯说的胡话,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我爷爷经常说,听蝲蝲蛄叫唤你还不种地了?” 第338章 夜长梦多 董青山真的是都不记得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一边是老家的法院那边打来电话说赡养费官司要开庭了,因为董青山原地址没人签收开庭的文件材料,法院特地打电话来复核和告知,董青山自然是回不去的,一来没钱,二来棘手的事情太多,赡养费官司这种事他已经无暇顾及了,明确了自己不会回去以后,法院说缺席也可以判,董青山很不耐烦的就把电话挂断了,那个联系他让他报案的群友最近和董青山联系得很频繁,甚至还把负责案件的警官的办公电话也给了董青山,董青山跟这位警官联系了几次,才最终搞清楚了自己这个投资诈骗案的套路。 其实无非就是一个进化版的庞氏骗局,套路都很简单,骗子们分工也很明确,最先是有骗子在各个网约车司机群里撒网发布投资信息,然后把感兴趣的投资人拉进所谓的投资群,群里虽然看上去有三四百人,实际基本都是骗子和托,通过不断发布按照话术编辑的所谓利好信息,诱导受害人到他们租用的线下场地参观,再一步一步诱导受害人加大投资规模,甚至借遍亲友、网贷等等,然后通过后面的人的投资补前面的人的返利这种形式,捞够了以后把投资群一解散,再让两个骗子分别成立所谓的股东群和调查群,股东群收割那些警惕性低还相信这个骗局的投资人,以股东证再收割一波,调查群吸纳已经有怀疑的投资人,包括股东群里不购买股东证的投资人,通过所谓的替大家去看现场拖延时间,然后再组织两边群主对骂,让大家不知道该相信谁,继续拖延时间。 董青山简直两眼发黑,警方说建议他尽快回到案发地报案,董青山坐在地铁站进站口的椅子上,几个小时都缓不过来,微信上那个已经报案的受害人问董青山要不要回来报案,董青山来回衡量了一下,手上的钱就算是能支撑到回去报案的各种开销,报完案之后也是无以为继的了,董青山坐在椅子上看着地铁站进进出出的人,地铁站的空调冷气十足,董青山恍恍惚惚根本不住带自己在哪。 他被骗了,暴富的梦想又一次落空,而且这一次的落空更加惨烈,董庆山还弄了网贷,加上欠下来的利息算起来已经有二十万了,董青山现在真的是除了这一身债一无所有,愤懑,恼怒,让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无处发泄的仇恨和怒火,这切的不顺利都是他三个女儿造成的,如果这三个女儿表现出来一点对于他这个父亲的尊重和亲情,如果她们每个人都能做一个有孝心的孩子拿出钱来帮助自己这个爹,事情怎么会就到这一步呢,既然这三个女儿对于给予她们生命把她们养大的父亲如此绝情,做父亲的也是时候该给她们一些教训了。 董青山详细统计着自己所有软件里的余额和身上的现金,老家回去一趟路费太贵,但是前城不是还有一个葛玥童呢么。 虞移平时睡觉不算是特别规律,一般来说只要他自己一个人睡,那还真就有点随心所欲,所以第二天一睁眼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的时候,虞移一点都不意外,打着哈欠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再出来,曹阿姨正在家门口给一条擦脚丫子,一条看到虞移睡眼惺忪的站在过道里,马上呲着牙呜呜起来,曹阿姨看到虞移睡醒了,一边给一条擦脚丫一边和虞移说给他留的早饭就在饭桌上,三明治和豆浆。 “学长他们没在家啊?”虞移现在特别喜欢看一条着急,一条越是对他呲牙他越是觉得一条真好玩,“早上起来好安静啊。” “小陈今天复查,童童陪他去了,一早就走了,”曹阿姨给一条擦干净了,一条跑到阳台上去喝水,经过虞移身边的时候扭头骂了虞移几句,“看你睡的香我们就没叫你,想着你一路过来肯定也累了。” “去医院了啊,”虞移晃悠悠到饭桌边上,打开饭盒盖里面有两个三明治,一看就是专门给自己做的,毕竟看得出来陈言和葛玥童肯定是都不爱吃这一口的,“曹阿姨我下午要去前城理工那边签到了,那边安排住宿的,我就不回来了。” 虞移来主要还是为了参加学术活动,正事儿他不能忘了,一条喝完水从阳台上出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两个喷嚏。 葛玥童陪陈言坐着等报告,医院里就没有个人少点的地方,昨天从玉成村回来到现在,葛玥童和陈言就再没聊过那段视频的事儿,葛玥童其实还是有一些问题想咨询的,但是昨晚吃饭的时候向激川提醒说陈言要复查了,葛玥童觉得还是等检查完了再说吧。 “有事儿想问我?”陈言把棉签拿掉,看着胳膊上刚才抽血的针眼,又看了看棉签上那一点点血,他感觉葛玥童应该是有不少问题的,只是向激川赶着他来复查,只好先来医院了,“反正也要等一会儿,你想问就赶紧问。” “我要是去举报了,是不是会影响我姐姐们和外甥们的前途啊,”葛玥童昨晚就因为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睡不着,虽然说查到的资料基本都是直系亲属犯罪会影响政审,按说和外甥们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也有几个帖子说有些政审要查三代,这让葛玥童很犹豫,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她现在应该是就在警察局里了,“我那四个外甥都还小呢,还有挺长的路和未来,我不想他们也跟着受影响。” “这个也看具体职业和具体罪名,”陈言觉得医院的空调是真冷,把外套的袖子卷了下来,葛玥童能够开口就是个好现象,再杂乱的思绪只要开始说,就会慢慢理清楚,“一般来说大多数政审只审到直系亲属,祖父母辈已经不算直系亲属了,需要所谓的审三代的,情况和岗位都比较少见,但是我觉得你在这儿反复纠结,不如和你姐姐们商量一下吧,听听她们的想法。” “我是有这么想,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比较合适,”葛玥童确实不知道这事情应该怎么描述,在姐姐们看来这份证据出现的有些蹊跷,毕竟自己从来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和陈言之间的关联,“我到现在也没想好怎么说比较合适。” “我觉得你也不必说的太详细,”陈言在手机上查询自己的检查报告,还显示未出结果,“你就说你的律师在走访调查的时候找到的一些证据,应该能够帮助到警方,其余的说的太细了战线就拖的很长,要解释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多,重点不是这份证据是什么,重点是让你姐姐们知道有这个证据,然后看看她们综合考虑以后同不同意你的想法,毕竟你不能替她们做这个决定。” “你说的很对,”葛玥童一项一项核对着陈言要做的检查,害怕遗漏,“等下回家我就和我姐姐她们打个电话说一下吧,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她们不同意我去报警,但是我又觉得可以理解,好纠结啊。” “先别纠结这些了,电话不是还没打呢,”刚刚路过的护士们推着一张转移床过去了,陈言一直目送他们到电梯口,“就算你姐姐她们不同意,你也已经尝试过了不是吗。” “虞移学长说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了,”葛玥童手机一直拿在手上,虞移这条微信一来她就看到了,赶紧提醒陈言,“他没说什么事儿,你看看?” “你不是叫他虞老师?这么着急估计是他下午要走的事情,”陈言一想起来昨晚虞移说听蝲蝲蛄叫唤就不种地了这句话,就有点忍不住笑,作为虞移嘴里的蝲蝲蛄本蛄,陈言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果然有两个未接来电显示虞移,“嗯,他说下午要去主办方那边报到,跟曹阿姨点了午饭做板面,他还挺会吃,问我们要不要回去一起吃,吃完他就走。” “哈哈,叫学长习惯了,”葛玥童每次一想到这个虞老师,就觉得有点好笑,虞移这个形象切换成老师还是有点违和感的,“我觉得应该来得及,要不就回去一起吃吧?” 陈言和葛玥童回到家的时候,虞移正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给米新荷打电话,米新荷这会儿正带着学弟妹们备战下午的机器人搏击比赛,听得出来那边还是挺热火朝天的,杂音很多。 “学长你复查结果怎么样啊,”虞移听到一条叫唤,一回头看到陈言他们回来了,挂断电话迎了上来,“你这些检查做的都蛮快的嘛,我还担心你上午回不来了。” “都挺好的,”陈言伸手摸着一条毛茸茸的脑袋,“没什么问题,也不敢耽误你点的菜,看完了就回来了。” 葛玥童去自己的房间把包包放下,拿起手机就看到孙羽萌发微信过来了。 “童童,你看我今天跟我叔叔他们上山找到的野果,”孙羽萌发来的照片多的让葛玥童的手机都快响不过来了,“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给你寄次日达怎么样啊,你可真的要尝尝,这种红的酸酸甜甜好吃绝了,我要不是想着给你寄点,我都忍不住全吃掉。” “那你替我多吃点啊,”每次和孙羽萌说话葛玥童都会觉得特别开心,她当然也不想麻烦孙羽萌真的寄来水果,这么辛苦去山里摘的就和家人一起享受就好了,“不用给我寄这么麻烦,现在天气也很热,寄过来必然有损耗,别把你辛苦摘的水果给浪费了。” “你在家忙不忙啊,你家人身体好些了吗,”孙羽萌回信息一向都很快的,这让和她聊天的人倍感舒适,“我在想要是在家没什么事儿,你要不来我家玩几天吧,我们可以一起去游泳什么,我妈有个学生开了个游泳馆,送了我妈好多赠券,我和我妹都用不完呢。” “真羡慕你,”葛玥童坐在桌前孙羽萌聊着天,心情难得轻松愉快起来,“我家里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看能不能用你的赠券啦,你就帮我多游几圈好了,不是说游泳很塑形的嘛。” 空气里弥漫着香浓的板面汤香味,葛玥童和孙羽萌聊的正开心,房间门被潦草的敲了三下,虞移的声音飘进来,说开饭了。 曹阿姨还真的是什么都会做,做的这个牛肉板面虞移说好吃到飞起来了,葛玥童也觉得实在是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来,陈言看着胃口也比平时要好一些,曹阿姨说这是网上搜的教程,第一次做,感谢大家都这么捧场。 吃完饭虞移就走了,说是等论坛结束还会再过来,这几天他正好琢磨琢磨跟曹阿姨再点个什么菜,陈言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见外啊跑到我家来蹭吃蹭喝就算了你还要点菜,不知道的以为你逃荒呢,别太跌份儿了虞老师,虞移一脸惊讶的说学长你是真的是死过一次变化很大啊,这都学会开玩笑了,被陈言一个白眼送出了门。 “你看什么时间给你姐姐们打电话比较合适,”陈言的房间里,陈言坐在床边上的一把椅子上,看着阳台外面,一条趴在他的脚下,“我可以作为你的律师陪同你,你觉得不太好开口的部分我也可以替你说。” “我上午给我姐姐发了信息,她们说今晚都有空,”葛玥童坐在陈言的书桌前,盯着没开机的电脑屏幕发呆,“我们可以开一个群语音,比较方便,有你陪同我自然是更好的,我也怕我说来说去说多了要解释的地方也多,越说越乱,到时候还是你帮我控制一下,这样比较好,还有一些风险问题,你肯定会很专业。” “你也别太有压力了,董青山这几天没动静了吗?”陈言脚边被一条捂得热烘烘的,董青山这两天出奇的沉默让他隐约有点不安,“感觉你都没怎么提。” “我感觉有可能是他那个投资骗局爆雷了,”葛玥童突然想起来上午给董迎月发信息的时候董迎月提起董青山不能回老家应诉这件事,“我大姐姐说,法院那边联系董青山说开庭的事儿,董青山说回不去了,可能要缺席判呢。” “他手里的余钱确实也不能支持他再跑回去了,”这个钱的问题陈言还是一直计算着的,董青山现在就算是勉强维持生存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陈言有点担心董青山狗急跳墙,虽然这条疯狗根本不可能找到葛玥童在哪里,“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做决定吧,夜长梦多,也要提防他走投无路铤而走险不是么。” 第339章 董老三 葛玥童都还没午睡,就接到了前城警方打来的电话,她正准备接起来,突然想起来这种电话应该和陈言一起接,起身就到对面敲陈言房间的门,敲了三下想起来陈言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赶紧收手,这时候手机又不响了,葛玥童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回去,手机又再次在安静的过道里炸响,葛玥童赶紧把手机给静音了,准备回到房间再接起来,这时候陈言的房间门开了。 “警察的电话?”陈言脸上带着一丝疲倦,“接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换地方了总觉得有点不习惯。” 来电话的警官说董青山要求在警方的帮助和协调下和葛玥童见一面,言辞恳切,说是考虑到董青山确实已经老无所依,身上也没什么钱了,做子女的能见一下就见一下。 葛玥童自己也觉得这电话来的有点突然,再看陈言的脸色也不是很轻松,于是电话里并没有答应警官,只是说要和家人商量一下再给答复。 “这个电话来的有点奇怪,”葛玥童挂断电话以后有些困惑,“按说就算是想搞调解,也没有下班以后用办公电话打过来的吧?” “不光是这个,”陈言总感觉警察这么热心董青山的事情并不是想要帮这对父女缓和关系解决问题,“上次dna比对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为什么是迎城警方先通知你的呢?不应该是前城警方给你打电话告诉你别提结果吗?” “你是说董青山的dna结果还有别的问题吗?”葛玥童一下就愣在了原地,扭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陈言。 “不排除这个可能,警察在董青山和你的这个纠纷上也表现出来了很高的参与度,”陈言又在下意识的抓自己胳膊上的伤疤,“但是又不太像是要真的来调解这个纠纷,反而像是稳定董青山的一种手段,董青山什么东西,需要警方这么对待?” “你是说警方这边也掌握了他的新犯罪证据之类的?”葛玥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还是说这桩盗窃案警方也又有了新发现?” “先不考虑这些,”陈言伸手把葛玥童拉进自己的房间,直奔电脑前,“我刚刚在网上查这个,你看。” 葛玥童看到屏幕上是一个地方新闻网站的网页,是关于投资诈骗的一个警示,说是投资租车公司当股东,结果很多人就领到一两次分红,之后公司改组什么的一大堆套路,现在骗局曝光了,说是有十余位投资人被骗近六百万元,警方呼吁还未报案的受害人尽快前来报案,再看新闻发生地等信息,还就是董青山再再婚的居住地,估计就是董青山的那个投资骗局爆雷了。 “董青山现在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不是么,”陈言坐在葛玥童旁边,“你姐姐那边他没钱回去,被诈骗的这里也是血本无归,网贷逾期,非亲生的孩子那里又惹不起,你现在是他最后的稻草,他就算淹死,也会把你拽着一起下去的。” 葛玥童正在思考问题的严重性,突然手机又炸响了,把葛玥童吓了一跳,陈言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是你师姐打来的。” 葛玥童拿起手机一看还真的是邢宜茹,赶紧平复了一下心情把电话记起来,原来是邢宜茹和大师兄已经到前城了,本来他俩计划是周五下午到的,但是因为大师兄这边的临时工作调整,整个周末都给搭近去了,不过师兄的领导还不错,这两天也给调休了,所以邢宜茹他们出发的日期也就推迟了,葛玥童最近忙,心情也比较糟糕,就把邢宜茹说要给她送谢礼这件事给忘了,现在邢宜茹都已经下高速了,催着葛玥童赶紧发定位来,葛玥童一边想着怎么拒绝一边又很懊恼自己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稀里糊涂就给拖到了现在。 陈言坐在旁边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以后,抿着嘴巴低低的笑,床边打盹的一条听到陈言笑了,也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个究竟。 “小茹姐,我是这几天家里有点事比较忙呢,就挺多事儿的,所以我,”葛玥童平时没怎么撒过谎关键时刻技术不行,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理由,甚至想说自己现在不在前城,但是又觉得这样太生硬,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来,脸也憋红了,“我就忘了你和我说你要来了,就给忘了。” “哎呀别废话,快点把定位发来,快快快,”邢宜茹那边传来了她欢快的笑声,“行了不说了我看到路边有麦当劳我要去买个冰激淋,先这样啦拜拜。” 葛玥童看着手机屏幕上被挂断的电话还没回过神,手机就被陈言抽走了,陈言点击发送位置,一个定位就跳进了葛玥童和邢宜茹的对话框。 “好的收到,”邢宜茹回复,“一会儿见啦,到小区门口我打给你。” “你干嘛?”葛玥童拿回手机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吓凉了,“你这不是添乱吗?” “这样分工正好,你去见你师姐,”陈言靠在椅子靠背上似乎有点打瞌睡,“我去警察局看看能不能打听点什么消息,了解了解这个董青山到底有什么问题。” 陈言在家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很罕见的带着个文件袋要出门,葛玥童不放心,但是陈言说自己一个人更方便一点,打车去打车回很快的,还说等下回来可以欣赏一下葛玥童的这份谢礼,葛玥童是真没打算收,被陈言这一说心更慌了,更何况陈言还要独自出门一趟,陈言似乎是看出来葛玥童的不放心,所以也没多逗留,拿着文件袋就出门了。 “咦?小陈自己一个人出门了吗?”曹阿姨听到动静出来看,脸上还是惺忪的睡意,“他一个人能行吗,身体还没恢复好呢。” “我也这么说,我也真的不放心,”葛玥童还在盯着那扇关闭的门,“但是他就是不让我跟着,说他一个人打车去打车回很快的。” 葛玥童说完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曹阿姨,回头跑进自己房间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跑,乘电梯下楼已经看不到陈言人在哪了,葛玥童站在小区门口恍惚了一下,手机上赶紧定位上次和陈言去的那个警察局,打了个车赶紧出发了。 陈言有种预感,董青山今天这么着急要见葛玥童,肯定是做了狗急跳墙的打算的,所以他本来是想等葛玥童午休了以后再出门先到公安局去的,他感觉董青山应该会在公安局周围守株待兔,倒不用他费什么功夫去找。 陈言和葛玥童说的是自己打车去,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出小区地铁站非常近,向激川给买的这套房子还真是什么便利设施都有了,前城这种大城市地铁出行肯定是最快捷的,所以葛玥童想到陈言此去有蹊跷打了个车追出来堵在上高架的口上半天动不了的时候,陈言已经从地铁站出来私下搜寻董青山的身影了。 还真如陈言所想,公安局附近的公交站台边,董青山明显佝偻的身影突兀的坐着,身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应该是董青山的全部家当了,陈言远远瞧了一眼,董青山脸色不善,目光也一直注视着公安局门口那个办事人员出入登记的通道。 还真的是大家想的都差不多,陈言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对着董青山拍了一张照片,水印相机带定位,点击发送,然后转身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冰啤酒。 董青山看着眼前公交车网约车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的经过,公交车车门一开一关送出来一股冷气,很快就被马路边上翻滚的热浪给吞噬了,车上的乘客上上下下,过来过去的人都神色匆匆,本来也有人坐在董青山旁边等车,但是很快就被这个一脸沧桑一身汗味落魄潦倒又满脸凶狠决绝的怪人给吓到了,起身走的远远的。 陈言拎着两瓶啤酒,走到董青山旁边坐下,天气晴好,挺热,晒的他眼前也白花花的一片,他把眼镜拿下来瞧了瞧,镜片很干净。 “天气挺热的是不是,”陈言先开口了,“其实这天气本来也不适合叙叙旧,但是没办法,事儿赶事儿,想好好坐一坐聊一聊也没机会不是么?” 董青山转头,认出来这是葛玥童的律师好像是姓陈,董青山听到过别人叫他陈律师,生的阴恻恻的,一张脸挺白的,看着让人有种不舒服的熟悉感,董青山伸手要去摸自己的双肩包。 “别这么有敌意啊,”陈言举了举手中的可降解购物袋,“我都说了要你叙叙旧,咱们要说的还挺多的呢,何必这么着急结束?也许我这样子你放不开,那现在这样呢?” 陈言一边说一边从文件袋里拿出一顶红色的鸭舌帽戴在头上:“这样是不是熟悉点了,没那么拘束了?” 这顶帽子一戴上,董青山立马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在爱心休息站外面给他烟给他啤酒和他聊了很多话的那个工作人员。 “是你?”董青山惊讶又恐慌,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自己和眼前的人不止只有这么点熟悉,但他也说不清楚,眼前这个陈律师笑盈盈的,一双眼睛带着些不自然的热情,透过那个黑色金属框眼镜的镜片穿出来的目光冷冰冰的。 “认出来了?”陈言打开袋子递上去一听啤酒,“但是又感觉好像还是没认出来是不是?没关系,先坐着。先喝着,我们慢慢说。” 董青山收回了按在双肩包上的手,一上午的酷热暴晒让他无法拒绝眼前这瓶冰啤酒的诱惑,他不知道这个陈律师单刀赴会是个什么意思,但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董青山也没什么好怕好顾虑的了,眼前这个姓陈的看着也不过是个一拳就能放倒的货色,他董青山没什么好怕的。 接过啤酒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冰凉的液体冒着气泡充盈整个胃部,董青山觉得舒服,转过头眯起眼睛盯着这个陈律师,也许是冰凉的啤酒让他精神也跟着舒爽了,他才想起来这位陈律师刚说的是要跟他叙旧。 葛玥童跟着午高峰的车流上了高架,前面又是一层层堵瓷实了,交通广播提示前方快速路上四车连环追尾,让过往司机注意绕行,但是已经堵在这儿的车子们,只能艰难的缓缓移动了,葛玥童有些焦虑的看着窗外,突然手机一震,是邢宜茹,说他们吃完甜筒感觉路上太堵了,准备在附近逛一逛,因为从他们下高速那里到葛玥童发的定位差不多要穿过三分之二个前城市区,错峰出行肯定是更好的选择,她和葛玥童说了声抱歉要晚点见了,葛玥童心情根本不在这事儿上,连连回复好的没事不急。 “叙什么旧?”董青山又喝了一口啤酒,姓陈的能来,说不定葛玥童就在附近,董青山稳了稳心神,打算慢慢聊着看能不能把葛玥童给引出来,“我认识你吗?我和你有什么旧可以叙?” “这样或许能想起来一点?”陈言把帽子摘了,眼镜也摘了,转头盯着董青山,“怎么样?别真是岁数大了想不起来了吧?” 董青山把啤酒举到嘴边却没有喝,是的,这个姓陈的不戴眼镜的样子,加重了那种很久远的眼熟的感觉,但是他一时还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片记忆里会有这样一张熟悉的脸,但他又不想表现出来自己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他觉得这样会让自己丧失主动。所以强做成竹在胸的样子从鼻孔冷哼了一声,说了句:“拐弯抹角有什么意思呢,有话就说。” “没认出来这事儿真的不怪你,”陈言戴上眼镜,伸手在文件袋里找着什么东西,“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还能活到今天。” 陈言把找到的东西递给董青山,是一张照片,照片是陈言中考结束参加学校庆功大会的时候拍的,穿着校服的他胸前戴着个大红花,看着镜头没什么表情,就挺严肃的,抿着嘴,还单眼皮。 董青山年纪到了眼睛多少也有点花,本来他是不想接过来的,可就是很奇怪,好像这个姓陈的有什么魔法一样,他一伸手,董青山就很自然的接过来了。 看清照片上的人以后,董青山突然就明白了旁边这个姓陈的为什么会让他有种久远的熟悉了,不,不是姓陈的,他也姓董,他就是董春友那个病歪歪的,娘胎里带着疯病的三儿子。 董青山拿着照片指着陈言好久说不出一句话,他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他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个董老三到底叫什么名字,他更意外于眼前这个董老三居然长大成人,还看上去如此的正常,这和以前厂里那种听不懂人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不知道是啤酒太凉还是怎么回事,董青山丝毫没有一种遇到旧相识的喜悦,这个董老三怎么会成了葛玥童的律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青山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问题,然后觉得脚脖子凉飕飕的很难受。 “看来这是认出来了,这下是不是觉得有很多话要聊了,”陈言拿回照片放进文件袋里,“按亲戚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哥不是么?” 第340章 叙旧 董青山本来今天是抱着大不了就豁出去的心态,打算蹲到葛玥童以后不管怎么样先赖着不走,最起码要要点钱出来,再跟着葛玥童回家,他做好了他认为的一切的准备,只要葛玥童一出现,他就会想藤壶一样牢牢地附在她身上,再像这世间任何一个寄生物一样一直吸血再不分离。 他满心盘算着既然有警察帮忙,葛玥童应该是会乖乖来调解的,供来访人员出入的通道只有这一处,董青山坐在这个公交站台这儿就能对过往人员尽收眼底,也算是占据了战略制高点,可没想到在这儿晒了一上午的结果居然是等来了这样一个旧相识。 眼前这个董老三就好像是董青山再前城那段过往的开关,华林服装厂的很多旧事不受控制的就从脑海里往外冒,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董老三对于这些事情记得多少清楚多少,他之前一直都把这个董老三当傻子看待,不加提防,或者说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现在再看这个董老三还真的是心机深沉,这么多年装傻装疯骗过了所有人到现在居然当上了律师,还和葛玥童搅在了一起。 董青山只觉得那股氤氲在脚脖子上的凉气缓缓盘旋上升,他现在整个人都觉得寒浸浸的,他之前还因为董春友和他两个儿子入狱的事情幸灾乐祸了好一阵子,又提心吊胆好一阵子,从他辞职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被淡忘的这一切现在因为陈言这颗石头的轰然入水激起了惊涛骇浪,特别刚才董老三还说了一句论辈分他该叫他一声哥。 “你到底有什么事?”董青山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啤酒,他还是心虚,不敢往陈言这边多看一眼,于是就装作一脸不想搭理陈言的样子,说话尽量生硬冷漠。 “你还真是完全不关心孩子啊,”陈言坐在旁边,看着迎面开过来的一辆公交车正在播报着车辆到站请注意安全,他现在需要尽量拖延一点时间,顺便说点董青山不爱听的,“是个人第一句话不都应该问你怎么会当我女儿的律师的?” “我是没想到你这个小杂种还能活着,”董青山把易拉罐里最后的一点啤酒喝完,“你是演的对吧,你装的,当初要不是你有疯病,董春友怎么可能不带着你下水,你还真是精明,把自己摘出去了,让你两个哥哥跟着蹲监狱。” “人都要为了活着,”陈言耸耸肩,有点无所谓,其实他也知道就算他没有疯病,董春友也不可能让他真的触及到那些违法犯罪的核心,人总是不自觉的在心里搞出来一个亲疏排序,然后决定每个人的优先级,陈言在董春友这儿不过就是个奴隶,哪有资格跟着蹲监狱呢,“咱们俩互相之间也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可以直接一点,我装病不过为求自保,你当初不也一样有觉得自己是逼不得已的时候?” 这话话里有话,董青山听着心里拧了一下,他突然就想到之前自己问董春友借的两万块钱,虽然说年代久远,但是毕竟是真的打了欠条的,自己虽然说分儿钱没有也还不上,也从来没打算还过,可是从董春友家实实在在弄出来的那十几万,可是真的违法犯罪,虽然董青山这些年一直不去想这件事,他觉得十几年过去了警察肯定也查不出来什么了,更别说董春友一朝树倒猢狲散,一大家子七零八落的,没进监狱的也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艰难求生,谁还能想起来有这茬事,更何况这个养在厂里还不如条狗的董老三,一想到这董青山心里多了几分硬气,又从袋子里拿出第二瓶啤酒来。 “问不问又有什么用,她现在也不认我这个爹,”董青山转移着话题,伸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们现在日子都这么好过,你们的老子可个比要饭还惨。” “话不能这么说,”陈言的眼睛不是很能接受这种强光照射的环境,之前他又不愿意戴个太阳镜之类的,可能也是跟自己较劲吧,觉得麻烦又累赘,现在坐在这儿陪着董青山晒着,他突然觉得有必要按向激川说的去配副好的太阳镜之类的,“好过不好过,不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况且你这个当老子的,也没尽什么责任义务,从来不都是管生不管养么,至少亲生的你是一个没养。” “你他妈,”董梓越不是董青山亲生儿子这件事简直就是董青山的一块心病,更何况董青山走到今天这一步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董梓越不是亲生的人家要回到亲爹那边去了,所以这事儿在董青山这儿绝对不能提,他转头就想给陈言一顿脆的,这小杂种以前在华林也不是没挨过他的打,装车卸车慢了什么的董青山都是直接一脚给踹出去好远,所以现在他揪着陈言的衣领就要动手,“果然是个杂种没教养,老子就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打我没问题,”陈言压根就不在意董青山着急跳脚的样子,他要的就是董青山着急跳脚,“公安局门口你把你女儿的律师打了,而我又绝对不和你和解,不过也是,你现在吃喝无着,进去蹲几天也当解燃眉之急了。” 董青山听到公安局三个字就先软了下来,眼前的小杂种虽然看上去好像还是活不长了的样子,可是脸上那种嘲讽的神情和以前那种人话都听不懂的痴呆和木讷有着很大的区别,特别那个眼神,明明看上去热情洋溢,但是里面却带着冰冷的寒意,董青山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小杂种算计了,可是究竟算计了什么,董青山一时也想不出来。 “你他妈,”董青山松开陈言的衣领,他感觉自己面对这个小杂种的那些气势,一瞬间就萎靡于无形了,眼前的这张脸无论如何也重合不到十几年前那个小杂种的脸上,“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刚才不是都和你说了吗?”陈言一脸轻松的笑意,“找你叙叙旧啊,十几年的交情,你跟董青山这么多年我可是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你要说没话说,那我就多说点帮你回忆回忆?” “你什么意思?”董青山很戒备的后退了一步,看到了那瓶自己刚刚打开的啤酒,于是拎起啤酒罐尽量近的坐在自己的背包旁边,手看似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背包的侧面,“有话就直说,绕来绕去不如快滚。” “我替你和你前妻把女儿养了八年,”陈言注意到董青山的手总是往那个背包的侧面摸,心里大概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也感叹于董青山这些年徒增岁月,人是一点没有长进,“给她生活费供她上学,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你这当爹的也不跪下给我磕一个啊,当年要不是你们顾着自己潇洒把孩子扔了,我们这些老好人亲戚至于受这么大拖累吗?虽然说良心这个东西你肯定是没有了,可是面子上还是要至少对我客气客气,感谢感谢吧。” 董青山听着对面这个董老三的一番话,再看看董老三的这张脸,董青山突然觉得董老三还是有疯病的,不是那种疯疯傻傻的精神疾病,而是现在人们常说的心理疾病、精神变态。 “哼,”董青山喝了一口酒,从鼻子里冷笑出一声来,难怪这个董老三这么尽心尽力的帮着葛玥童呢,原来已经搞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离婚的时候葛玥童也就十来岁,按照警察那边说的严青玉的死亡时间来算,葛玥童那时候十五六岁,这个董老三还真的是变态的可以,“我女儿在你手里这么长时间,你小子也捞了不少油水吧,不然这年头谁这么好心给别人养孩子?” “你不也是个这样的好心人么?”陈言不看董青山,目光盯着一辆刚刚进站的公交车,公交车头顶滚动的led上面写着开往前城大学北门,“白养别人的孩子苦哈哈这么长时间最后什么也没落下还惹得一身糟心事儿的,不也是你么?” 董青山拿着易拉罐的手狠狠的捏了下去,罐子跟着也被捏扁了一些,溅出来一些啤酒,董青山眼神扫过自己的双肩包侧面,又看了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身上的一大滴汗没防备流进了眼睛里,辣的他赶紧用手去擦。 陈言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还得继续拖点时间,他不急,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儿。 葛玥童打的车终于缓慢的经过了拥堵路段,她在车上十分的后悔自己没有乘地铁,暗自祈祷着陈言最好别出事,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和陈言联系一下,可是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是真的很担心,但她更担心这种担心会惹恼陈言,她了解他,陈言是个喜欢提前谋划然后按部就班的人,决定好的事情特别讨厌中途生出什么枝节来,葛玥童很焦虑的一直看手机,倒是网约车师傅心态还不错,反正是一口价堵车也是这个数儿,这会儿干脆切到车载蓝牙开始听相声了。 董青山又喝一口啤酒,拿酒瓶的胳膊上青筋爆着,太阳穴的青筋也是一样爆着,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屈辱,董梓越的事情是他心里一块不能戳开的伤疤,谁碰他就想让谁死。 “对了,不知道你前妻,就是你那个便宜儿子的生母跟你还有没有联系,”陈言双手支在身体两侧,鼻尖上也是汗涔涔的,前城最近少雨,天气热的让人发懵,不过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有三个台风胚胎已经形成,未来一周估计能迎来一波降温降雨,陈言其实也不太喜欢下雨,他现在身体不是很好,一下雨咳得厉害,“你那个便宜儿子已经改名字了,跟着他亲爹姓了,他亲爹那边还搞了个什么黄道吉日花钱请人修宗谱,把这个儿子给写上去了,你瞧瞧?” 陈言一边说一边从文件袋里抽出来几张打印纸,上面是一个朋友圈的截图,主人自然就是董梓越的亲爹,写的是什么十余载吾儿终于正名正姓认祖归宗,然后九宫格的照片陈言也都很贴心的给一一打印了,董青山越看脸色越差,手也抖的越厉害,终于在看到户口本上曾用名董梓越那张图片,刷一下把这些纸张狠狠的冲陈言脸上摔了过来,陈言也不躲,那些纸页啪的一下甩在他的脸上,和他的镜片撞出一声脆响,把旁边低头耍手机等车的一个女孩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陈言还笑着说了句对不起啊。 “别生气嘛,这不也都是事实,”陈言起身把那些纸页一一捡起来拿在手里,“你那个投资骗局不也爆雷了,也不知道你缺不缺律师帮你跟进一下这个案子,你看要是别人请不起你就考虑一下我怎么样,我律师费给你打九折啊,毕竟都是亲戚嘛。” “谁跟你是亲戚,”董青山把没喝完的小半罐啤酒狠狠的摔向地面,一转身伸手掐住了陈言的脖子,“谁他妈跟你是亲戚,当初周小娟把你生下来的时候董春友就没想过要留你,要不是你他妈先天带着病医生说你可能活不到一岁,卖不出去,董春友早他妈把你卖了,可惜了你这个小畜生怎么折腾都他妈是不死,周小娟离婚的时候什么都拿了就他妈不要你,董春友都说了要是有窑子愿意要你他立马就给你送进去,当初老子就应该帮董春友一个忙,你这种长相卖身要的人多了去了,老子当时就知道有人在找十岁出头岁的小男孩想收养的,只不过没告诉董春友,老子看你当时那个疯样子也活不了几天了,没想到你个狗崽子还挺能活的,早知道真的应该把你送过去给你老子卖点钱回来。” “你当我没卖过?”陈言被掐的已经几乎说不出话,哑着嗓子,“不然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时候旁边等车的人有人拍摄有人赶紧上来拉开,陈言重新找回呼吸以后咳得很厉害,旁边的人问他要不要报警,陈言一边咳嗽一边摇着手说不要,被人拉开的董青山因为暴怒全身都在发抖,陈言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艰难的呼吸着,这时候手机又一响,陈言视线有点模糊了,反复确认了这条信息好几次,然后有点艰难的站起来,旁边有个男生看着应该是个大学生,还蛮好心的搀扶了陈言一把。 陈言转头看董青山,又跟刚才把他俩拉开的围观群众们道了谢,虽然还有点站不稳,但他还是决定把最后的一份大礼送给董青山再走。 “这个,本来八年前就应该派上用场的,”陈言从文件袋里抽出来另外一份材料,看上去也差不多九页纸十页纸,塞给了董青山,“要说留活路,我才是真的仁至义尽等那个,我劝你也别太不知好歹了,有些事情你做了,就会有人知道,既然今天的沟通已经这么的不愉快了,那我就还是先告辞了。” 陈言说完,转身就走了,董青山本来就心里有鬼,听陈言那么一说心直接是悬到了嗓子眼儿,赶紧打开手里的文件看,也是一份起诉状,是葛玥童诉董青山和严青玉遗弃罪的起诉状,看到这个,董青山心里那根弦又松了下来,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正准备骂人,却发现陈言已经不知去向了。 董青山这一上午中午的蹲守全无收获不说,还被这个真正的神经病疯子董老三这样摆了一道又一道,几股火气交织在一起让他狠狠的把手里这些纸页扯碎,这还不够,扯得粉碎都不够,他把这些碎片扔下地上,不停的拿脚去踩,在上面狂蹦乱跺,他气的发抖,满脸通红,全然不顾周围的人异样的眼光以及纷纷躲避的样子。 这时候有个人向着董青山就走过来了,那人花白的头发,看着年纪不算太大但却一脸沧桑疲倦,一看到董青山还在公交站,那人赶紧加快了脚步一路跑着过来,伸手就把正在狂怒的董青山给拉住了。 第341章 血迹 葛玥童的网约车终于接近目的地了,她的心也一路悬的高高的,下了高架总算走了一段畅行无阻的路,但是越是靠近公安局越是车流拥堵行动缓慢起来,司机也不听相声了,切换回车载电台,拿起手机微信估计是给交通广播的平台留言,不一会儿音响里传来主持人的播报,说是有司机反馈前方路段的公交站台发生一起暴力事件,警察正在勘验现场,所以公交站台一部分功能受到了影响,导致进出站公交车和乘客们出现了一个滞留和拥堵,进而影响了整个路面的同行。 网约车司机笑着和葛玥童开玩笑说也不知道谁胆子这么大公安局门口的公交站搞暴力事件,前城治安一向很好,出了这个事儿那些社会新闻本地网站什么的又要热闹好一阵了。 司机看葛玥童不搭茬,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只看到葛玥童整个人苍白的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吓得赶紧询问葛玥童的身体状况。 葛玥童说堵车太厉害了让司机靠边把她放下来,还剩一点路她就走过去了,司机看她那样子也挺吓人的,赶紧照办,葛玥童下了车一路飞跑,远远就看到那个公交站台被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人举着手机拍照。 葛玥童跑过去很没素质的往里挤,她头皮发麻的同时心里又一直在默念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谁知道看热闹的人群也没那么好挤进去,葛玥童尝试了好几次也只能是混在人堆里,凑不到进前去,只能跟旁边的一个大叔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叔一听有人找他打听事儿,立马来了精神,毕竟他也是事件发生的时候刚下公交车准备在这一站换乘的,说是目击者都不过分,当然跟他一样的目击者也有十几号人了,大叔一边很骄傲的说他要等的车已经过去五六辆了,一边和葛玥童讲了发生了什么事。 当葛玥童听到一个年纪大的估摸有六十左右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把一个看着年纪不算大的穿着一身黑衣服的男的捅了一刀,然后警察马上就出现了迅速救治伤者保护现场控制凶手以后留什么也听不下去了,她努力的扒开前面的人墙,看到了一根警戒线,警戒线里面是两个警官正在收拾现场取证的工具,地上还有一滩血。 葛玥童整个脑子里的脑浆都冻住了,她整个人失控的正要大声尖叫,嘴巴就突然被人捂住了。 葛玥童惊恐的回过头,才发现捂着她嘴巴的不是别人,正是陈言。 “你还真能挤,像条泥鳅似的,”陈言抓着葛玥童用力挤出人群,他抓她的手凉凉的,但是抓得很紧,他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了,还不停的咳嗽着,“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我现在这样挤进去抓你也挺费劲儿的,不是告诉过你别看热闹遇到热闹绕着走吗,你怎么还往人堆里扎?” 陈言一边咳一边把葛玥童拉到离现场稍微远一点的一个便利店的门口,刚一站定,葛玥童冲上来紧紧抱着陈言哇的一声哭就出来了。 董承豪收到自己一直联系的那个法律援助律师的电话的时候,正坐在他这次来住的那个小旅馆逼仄的房间里抱头痛哭。 五月份在前城耗了一个月,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结果就是把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花了个干净,董承玺是压根没见到的,董春友见了面也是着急跳脚帮不上什么忙,法律援助那边也是不冷不热的,如果不是这个律师主动添加董承豪的微信了解案情帮着梳理情况,董承豪和董二夫人更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回到湖城董二夫人就病倒了,家里的天算是彻底塌了,董承豪的工作本来就刚干没多久,整个五月份都不来老板已经找了新人了,董二夫人的保洁公司虽然没把她开了,但是董二夫人回来也接不到像样的固定的活儿了,更何况董二夫人这一病,很多活儿也干不了,。 石材仓库里董家母子的东西也被随便堆放在仓库区域的一角,董承豪身上没剩什么钱了,如此绝境之下他甚至也想过一死了之,母子两个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好董二夫人的老板人挺厚道,说有一个劳保仓库放着很久没用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把东西先放那儿,董家母子这才算勉强有了个住的地方。 董二夫人的病也没钱去大医院检查治疗,都是附近小诊所随便拿点药,吃不好就再挂瓶水,就这么有一天没一天的,在小诊所里陪董二夫人拿药的时候遇到一个人,自称是个直播经纪人,说他们有一种直播赚钱挺容易的,就是卖惨,看董二夫人穿的像个保洁,这个职业本来就是个爆点,而且董二夫人看着长的也有几分上镜,生病的保洁没钱治病,这个题材太好了,他们想孵化一下。 董承豪一开始是根本不感兴趣的,他毕竟是被监狱改造过的人,也怕被骗,但是董二夫人很感兴趣,马上就留了联系方式聊了起来,董承豪一再的反对也没用,董二夫人瞒着董承豪就签了合同,对方很快就送了设备过来,还有个什么所谓的助播过来帮着搞,一开始只是让董二夫人上班的时候直播一下,然后按照助播的要求说一些卖惨的词儿,再由公司投流,昔日养尊处优的总裁夫人家道中落当保洁,这个人设本来就够吸引眼球,投流以后效果还可以,每次直播有那么千把号人看,也有一些小金额的打赏,公司里其他几个主播前辈性质也都差不多,基本都是搞怪扮丑,卖惨卖苦这种类型,也在公司的安排下给董二夫人的直播间引流,干点什么pk之类的,一场下来打赏的也有百十块,董二夫人觉得自己这是总算找了个能来点外快还轻松的兼职了, 董承豪又回到了家具城当搬运工,干一天算一天,也有些以前的共有和他聊天,董承豪也不敢说自己的弟弟这是杀人未遂,只是说打伤了人,但是对方不肯和解,这时候一个工友说不和解不就是钱没给到位吗,多拿点钱赔给对方肯定没问题,一句话确实是没什么错,但是就像一把利刃戳进了董承豪的胸膛里,他当然也知道找董岑岩和解这种事情没有钱肯定是不行的,但他连董岑岩在哪都找不到,其实之前他一直以为董岑岩是叫董承严的,他对董岑岩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年董岑岩回来的时候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整个人瘦的锁骨突出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话已经是彻底不会说了,不干活的时候就跟个死人一样无声无息的站着或者坐着,听厂里亲戚说在仓库理完货下来满脸都是血,然后就再没见过了,他甚至以为董岑岩肯定是死外面了,直到道自己被抓入狱,律师告诉他举报人叫董岑岩的时候,他很久都不能相信,还和律师反复确认了是董承严吗,律师说反正就是你爸和他前妻生的那个儿子,他才终于有点相信。 出狱的时候和董岑岩那次短暂的会面,董承豪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董岑岩总是给人一种他活不长了的感觉,他知道董岑岩出生的时候娘胎里带出来什么先天疾病,这个好像全厂的人都知道,身体不好,那次见面董岑岩整个人白的就像一张纸,给人的感觉也是又薄又脆,一身打扮也很普通,看不出来过的好或者不好,董承豪甚至自欺欺人的想过也许董岑岩这个样子是已经嗑药到快死了,毕竟他看上去真的有种生命值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样子,谁知道被董承玺下这样的死手都没死。 这两个月每一次绝望的时候董承豪甚至都在想,为什么董承玺就这么不中用呢,如果能给董岑岩来个痛快的直接把人弄死,妈妈也就彻底没了希望,家里人也就不必再为了这个看着就不可能有结果的所谓谅解材料再一次跌入地狱,是啊,都说什么钱赔到位了什么谅解拿不到,董承豪问过这个还愿意和他说几句看着有希望帮他们家一把的援助律师,就董岑岩这个伤情,争取谅解意义也不是很大,董承豪也把这个情况反馈了个自己的母亲,但是董二夫人一听这话就歇斯底里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为董承玺去尽这一切的努力,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前这些辖制董春友的手段,现在她又全部拿出来对付董承豪,这个唯一还在身边的亲人,还说等这个月工资以及直播的分成来了,就让董承豪再去一趟前城找董岑岩,话说的也很绝,让董承豪就是跪也要跪死在董岑岩的家门口,情绪激动起来一会儿要拿着剪刀捅脖子一会儿要用绳子勒死自己,董承豪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让母亲冷静下来,只能先答应。 再次来到前城,董承豪还提前和之前的援助律师沟通了很多事情,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位所谓的援助律师是向激川给陈言请的律师律所里的实习律师,可能知不知道在董承豪看来也无所谓了,这个家走到今天这一步能听他说话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个法律援助的律师了,一路硬座来到前城,董承豪辗转到达已经是晚上了,他在火车站站前广场上枯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来到玉城村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站在路对面远远看着玉成村的村口,五月份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里变化很大,以前的华林服装厂的位置现在起了连在一起很紧密的五栋握手楼,上面都挂着房屋出租空调热水拎包入住的牌子,一层全是商铺,开着超市蔬菜店水果店洗车行什么的,村口的糖水店这半边倒是变化不大,厂子以前门口隔壁的那家五金店也还在,董承豪这次来正好碰上五金店的老板拜拜,这会儿正在收拾焚金桶。 董承豪就这样在村口远远站着望着,一条马路好像他人生的分水岭,路对面的那个村他曾经无比熟悉却从不曾正眼看过,现在他认认真真看着这个村子,又只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的陌生。 太阳晒的董承豪全身滚烫,他很渴,抬头看看天上没有一丝云的蓝天,他甚至连口吐沫都咽不下去了,摸了摸身上简陋的行囊,他还在犹豫着,这时候一辆车身上喷着桦林制衣字样的厢式小货车从他面前开过,他恍惚间又想起来董岑岩现在也在村里经营服装厂,好像是接手之前爸爸的厂子并且发扬光大了,董承豪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敢进村去看,这次他也不想去看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浓烈的绝望以及母亲的性命之托,董承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走到了陈言的家门口,标准的悦省民房,红色的三层小楼,他只感觉自己好像就剩一个空壳了,他什么不想说,什么也做不了,就直接跪在了陈言家门口的大下坡前面。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董承豪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走着走着差点撞到一个疾驰送货的外卖小哥的电瓶车,小哥大声喊了一句看路啊你,董承豪才蓦地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高楼林立,他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饥饿口渴,疲倦煎熬,他手里还拿着刚才警察局里民警给的一瓶矿泉水,坐在人行道绿化带的路沿石上抱头大哭了起来。 下午董承豪还是打算再去碰碰运气,他并不觉得上午陈言不在家是自己运气不好,但是董二夫人非要这么坚持,要董承豪无论如何再去一趟陈言家找陈言和解,还是那一套要么成功要么死这都是为了你弟的言论,董承豪听得出来母亲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生气着急,但是董承豪还没多问一句,董二夫人就说今天的直播pk要开始了,绝对不能再输了之类的话,急匆匆就挂断了电话。 董承豪就这么不是很情愿的才来到玉成村,他甚至都想直接一个电话回去告诉母亲见到董岑岩了,对方不愿意和解,但他最后也没这么做,只是就站在村口一直也不想进去,就这么站着站着直到天黑。 董二夫人的这个直播签合同的时候也没仔细看,一开篇确实写的都还比较合理,但也仅限刚签约的第一个月,也就是所谓的新人扶植期,过了这个扶植期,后面的政策和条款基本就和剥削奴隶没有什么区别了,pk输了不但领不到打赏分成,还要罚款。 董二夫人第一个月扶植期还拿到了快一千块钱,当然这些钱都基本给了董承豪带走了,这个月一开始的连续四场pk输掉了,助播也不装了,面目狰狞的撕下画皮,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到毫不掩饰的破口大骂,董二夫人脾气上来也说想不干了,但是对方拿出合同来说不干了可以违约金五万,这可是公司扶持你打造你的费用,拿不出来就给我想办法赢,色情擦边也好搞怪扮丑也好,再赢不了弄不来打赏,直播时长上不去,打赏金额不达标,就等着给公司倒赔钱吧。 第342章 懂得珍惜 董二夫人是真的没想到以为是个能挣点钱的兼职,现在居然让自己深陷泥淖,不仅为了达到所谓的直播时长每天都在熬夜,本来就大病一场也没怎么见好,现在还要被迫从事这么密集的劳动,董二夫人年轻的时候也算生的白嫩漂亮,那时候也舍得在容貌上花钱,现在也还算是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姿色,直播的时候,特别是晚上直播的时候,也有人说着什么妹子把衣领搞大一点,妹子出来陪老哥喝一杯之类的董二夫人的直播标签是是筹钱治病,也有人说跟了哥哥吧有什么病哥哥给你治,董二夫人是很想骂人的,但是助播说了就是这样的人才愿意打赏,让董二夫人为了粉丝粘性尽量满足粉丝需要,不然,违反合同规定是要赔违约金的。 董承豪再没去找过陈言,他自己是过来人,董承玺的案子都移交检方了,而且是这种恶性刑事案件,就像律师所说,能争取的操作十分有限,董承豪也不明白母亲到底在执着个什么,这个家已经也就是这个样子了,要做的难道不是放弃幻想先把在外面的人的日子过好么,董承豪躺在小旅馆的床上看着窗外光线的明暗变化,就这样躺了一整天,他不饿,也不渴,从小好像母亲都是更偏爱弟弟多一点,他脑子里飞快的转过很多小时候的回忆,不太快乐的占多数吧,可是其实他前半辈子还真就没吃过什么苦,就这么混混沌沌混混乱乱的想着,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整个人头晕瘫软的时候,董二夫人的电话突然来了。 那是凌晨两点多,董二夫人在电话里哭着说自己不想活了,董承豪最近也有点习惯母亲这个说不活了就不活了的嘴巴,以为还是为了董承玺的事情,就就也有点不耐烦的说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什么的,董二夫人说她今天直播pk又输了,助播让她想办法挽回公司的损失,董二夫人稍有微词这个助播就叫来了好几个人把董二夫人堵在她和董承豪现在住的这个劳保仓库里,董二夫人虽然也是外强中干,被逼着在直播间里脱了外衣跳了一段舞,大半夜的打赏的人不少,一帮人显然很满意,说让董二夫人明天继续这么播,今天先到这儿,这帮人走了以后董二夫人赶紧把衣服拿起来,却感觉怎么也穿不上去了,抱着头在仓库里大声痛哭。 董承豪只觉得完全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就只觉得嗡嗡嗡的特别吵,吵的他头都快要炸开了,他很烦,他以为出狱了可以开始清静点的生活,没想到麻烦一个接一个,他觉得自己心力憔悴极了,到了崩溃的边缘了,他突然又猛烈的爆发了,质问母亲为什么这么蠢,让母亲要是觉得丢人了就去死,要么就去报警,别来烦他了,他已经够烦了。 说完,董承豪把手机给关机了,栽进枕头里昏睡了过去。 等他天蒙蒙亮再醒来的时候,看到扔在一旁的手机,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断的在大脑里回放,他崩溃的坐在床上,抱着头大声哭了起来。 董承豪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觉得头晕,那个援助律师打来电话的时候,董承豪很久都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在幻听,拿起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接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几乎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嘶嘶了半天才终于说出一个喂字。 援助律师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帮董承豪想办法,他在查找华林服装厂破产清算的一些老旧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张欠条,是一个叫董青山的人借了董春友两万块钱,问董承豪认不认识这个人,按照欠条约定的利息,这笔借款能够收回来的金额应该还挺可观的,说完还把欠条拍了照片发了过来。 董青山这个人董承豪当然是认识的,这两万块钱的欠条给了董承豪一瞬间的热烈的希望,但是很快又熄灭了,是,欠条上确实是董青山借了董春友两万块钱,可是现在到哪里去找董青山这个人呢。 巨大的沮丧和挫败让董承豪一瞬有蔫了下去,嘶哑的嗓子半天才说清楚了这个董青山是以前董春友的司机,已经辞职很多年了,现在也是找不到下落了,光有这个借条又有什么用呢。 援助律师那边很为难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内心的天人交战,然后说了句帮人帮到底,我就帮你去查一查这个董青山的联系方式吧。 陈言拍到董青山在公交站台上的那张照片,第一时间就被梳理拆分成了经过援助律师的艰辛工作,终于查到了董青山现在就在前城,律师还很好心的把董青山给约出来了,方便董承豪赶紧过去见一面,然后发来的定位是一个公交站,律师说董承豪现在住的这个小旅馆的位置,坐地铁过去更方便,欠条原件他会在董承豪地铁到站的出站口给董承豪,董承豪赶紧千万道谢,收拾了东西就赶紧出发了。 董青山掐陈言脖子的时之后,围过来的热心市民还是不少的,虽然陈言说了不用报警,但是围观的市民里还是有人有点不放心,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走到前边的公安局里去了,说是外面公交站台上有人打架,门口值班室的当班民警伸头出去看了看,虽然看的不全,但是站台上还是没什么动静的,可是来汇报情况的市民说的又很诚恳,民警就答应了自己会关注一下情况。 董承豪拿着那份欠条远远的就看见董青山正在整理背包似乎是要走人,赶紧上去一把把董青山给拉住,同是天涯沦落人,但他乡遇故知居然是债主,这次的见面注定是不愉快的,董青山正沉浸在陈言给的连环暴击的疯狂震怒里,董承豪又迫切的需要这救命稻草般的两万块钱,两个人的情绪都剧烈汹涌,碰撞在一起必然引起剧烈的爆发,没说几句话就剧烈的争吵了一起来。 值班室的民警还是不放心,做完手头的工作准备赶紧出来公交站这儿再看看,谁知道从公安局大门出来走没二十米,就听见剧烈的争吵和辱骂,民警赶紧飞跑过来,远远就看到董青山从背包侧面掏出来一把水果刀,挥舞着追上已经感觉事情不妙转身逃跑的董承豪,在民警的厉声喝止里,在围观群众四散而逃的惊呼里,董青山的刀子捅进了董承豪的后背。 葛玥童抱着陈言哭,陈言有点尴尬的应对着过往路人的目光,这时候有一对小情侣经过,走出去一段儿又拐回来了,男生过来对陈言说不是吧哥们儿你也太不厚道了,人家一个女孩子抱着你哭你好歹也抱抱人家吧,你就这么支楞着两条胳膊站着啊,天大的事儿也得等人家哭完了你再追究吧,哪有你这样的啊。 陈言只能非常尴尬的拍了拍葛玥童的后背,他觉得虞移已经够能哭的了,现在葛玥童这个哭,持久力不比虞移差,陈言这段时间已经被葛玥童这么靠在身上哭了三场了,第一次是因为严青玉的死,丧母之痛陈言可以理解,第二次是因为找到了董青山的犯罪证据,喜极而泣陈言也可以理解,今天这到底是为什么,陈言理解不了,总不能是因为看到地上那一滩血被吓哭了吧,有这么脆弱吗? 陈言轻轻拍着葛玥童的后背,也许是有了这个安抚的动作,走来走去的路人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估计是当一般小情侣吵架了。 “我以为是你,”葛玥童大热天跑过来本来就一身汗,这会儿抱着陈言更是热烘烘的,但她就是觉得抱到陈言的这一下她才真的安心了,“我以为是你,都怪我反应慢,我是立刻就没想到董青山把路走绝了以后可能会狗急跳墙,等你走了我才想明白,但我追出来就已经找不到你了。” “是我也没关系,”陈言看着葛玥童红红的眼睛,其实他也还是挺感谢董承豪在这么个关键时期出现的,能让他快速的调整计划,毕竟举报董青山刑事犯罪这个事情,陈言不想让葛玥童在姐姐们那里太过为难太多顾虑,如果董青山主动违法的话,这事情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你也没必要这么热的天跑的一身汗,又哭一场。” “看到你没事就好了,”葛玥童从包里拿纸巾出来给自己整理仪容,她注意到陈言的鼻尖上也是不少的汗,下意识的伸手要帮陈言擦,然后又顿了一下,把纸巾递给陈言,“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干嘛不回家?” “我本来也只是想买瓶水喝,”陈言没说实话,其实他是想留下来看看董青山是不是真的会给董承豪这一刀的,以及如果给了这一刀的严重程度,没想到自己确认完情况正准备慢慢走到地铁站去坐车回家顺便等着明后天的警方传唤,就看到葛玥童一脸急慌慌的向着案发现场跑过去了,“现在你也来了,也看到我没事了,我们买了水就回去吧,你师姐不是要来找你么?晚上不是还要给你姐姐们打电话?” 傍晚向激川来了,进门的时候曹阿姨正在收拾碗筷,赶紧问吃饭了没,向激川说吃过了,然后就问陈言人呢,葛玥童正在帮着曹阿姨收拾,看得出来向激川这是找陈言有事,指了指陈言的房间,向激川点了点头就过去了,进门以后向激川就把陈言的房门给关上了,葛玥童和曹阿姨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这是什么事儿。 “你最近谋划挺大的嘛,”向激川看到陈言正在电脑前忙着画图,伸手拉开一把椅子在陈言身边坐下,“把童童的生父也给送进去了,你挺有本事啊。” “你来就为这个?”陈言本来心情还不错,静逸居这个流仙裙的机绣图纸他快画完了,可以转给车间打样了,“这么点事儿你还要亲自跑来一趟啊。” “我花钱你办事,还不让我问一嘴?”向激川之前是知道陈言让他找的律所那边帮着盯紧董承豪,但他没想到陈言的盯紧居然是要让董承豪当炮灰把董青山也送进去,“这事儿你谋划多久了?” “临时起意,”陈言也知道向激川今天肯定会来,昂贵的律师费向激川出的,他搭了这个便车,肯定得起码道个谢,“这事情还没完,估计明天警方也会找我调查的。” “你干这种事童童知道吗?”向激川刚进门看到葛玥童神色如常的脸,不免有点担心,他不知道葛玥童父女之间的各种过往,只停留在当初住院陪护葛玥童自己说的父母离婚父亲就再没见过了这个阶段,“你把她生父算计进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她还在上学,她爹进去了她以后找工作上选择会受限的。” “她知道,”陈言听的出来向激川话说的很委婉,他也知道董青山这种狗东西和放在外面才真叫把葛玥童一辈子毁了,“她同意的。” 刚帮曹阿姨把碗筷收到厨房去,葛玥童的手机就响了,邢宜茹打电话说到了定位这里,居然还有路边的车位可以停,她和大师兄就在车附近溜达,让葛玥童赶紧下来。 陈言最近在做拧毛巾的康复训练,曹阿姨每天给准备十五条湿毛巾,早中晚的让陈言拧着练习,葛玥童接起电话才想起来自己把邢宜茹要来这个事儿又给忘记了,一时间也有点慌,放下电话有点手足无措,这时候正在准备湿毛巾的曹阿姨拿着一个用包袱巾包的挺漂亮的礼盒过来了。 “童童,”曹阿姨把礼盒递给葛玥童,“小陈中午交代说你有个学姐和她老公下午要来找你,让我做点孕妇爱吃的小零嘴你带过去给他们呢,时间太紧了来不及做别的,这里面是阿姨昨天才熬的蓝莓果酱,装了六个小瓶子,两个人一次吃一瓶刚好,不打开的话常温放个五六天没问题,本来要是早知道的话阿姨做点风干虾什么的更好,今天来不及了,你先带上去,等你开学了阿姨做点好吃的你再带过去。” 葛玥童接过这个小包袱,和曹阿姨说了谢谢,从厨房出来看到陈言的房间还关着门,心里酸酸的,和曹阿姨说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大师兄送的谢礼还真的是一个金手镯,葛玥童当然是不敢接受的,邢宜茹拎着那个小包袱,她现在已经有些显怀了,但是气色什么的都很不错,笑着让葛玥童快收下,理由是以后想花大师兄的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老光棍一旦有了老婆孩子,就会变得很抠门啦,不可能给别的小姑娘花钱啦,三个人站在路边哈哈哈的笑成一团。 “我还担心我们来找你你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邢宜茹现在腰肉眼可见的粗了一圈,但是看上去好像更比平时可爱了,“见到你我就放心啦,这小区环境不错配套也好好,还有你从家给拿的这些果酱,你要替我们感谢一下你妈妈和你叔叔啊,小瓶子都好精致,等下我回酒店先吃一瓶尝尝。” “对了,最近你和家里人出门也要注意安全,”大师兄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叮嘱到,“我看今天的新闻,说是公交站台上发生暴力事件捅伤一个人呢,还就在公安局门口,前城治安不是一向挺好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怪吓人的。” “我会注意的,”葛玥童手上拎着个徐氏黄金的礼品袋,很认真的点点头,“大师兄你们出去玩也要注意安全啊,特别小茹姐,一定要量力而行啊。” “这个你就放心吧,”邢宜茹拍拍葛玥童的后背,“我这个人一向很懂得珍惜的,不会把自己置于风险之中的,肯定没问题。” 第343章 轻松了很多 葛玥童回到陈言家刚打开门,就看到正在门口穿鞋准备走人的向激川,赶紧闪开让出一条路。 “我还想着最好下楼能碰到你呢,”向激川穿好鞋子出来,他今天还是穿着一身博海商贸的工衣,短袖衬衫打着领带,“有几句话想问问你,方便吗?” “好,”葛玥童伸头往陈言家里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估计陈言还在他房间里,于是让到楼道里,“请讲吧。” “那个,今天那个公交站捅人的事情,”向激川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但他觉得自己不能不说,“我刚和陈言聊了聊,其实他那个人性格缺陷跟明显的,有些事情挺偏执,其实这要是别的事情我肯定都是无条件站他这边支持他的,但是这事儿个毕竟不是小事,你要是自己没想好,或者只是不好意思不让她这么做之类的,你可以告诉我,真的,这里头关系到你的未来,我是怕你没想清楚或者觉得不好去拒绝他阻止他,以后,毕竟你还有很长的未来要走,我怕到时候你怨他,或者你们因为这个事儿闹的不愉快以后没办法再见了。” “向大哥,”葛玥童还在担心别是陈言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向激川要说的是这个,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对向激川生出了感激之情,“真的很感谢你为陈言和为我想这么多,其实也怪我提前没把情况和你说,让你这样担心了,说真的就在几天前,我还很绝望的想过要不我就把董青山一刀捅死,我去坐牢也好死刑也好,世界少了个祸害我也得到解脱,所以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虽然我还不知道陈言他具体是怎么做的,做了些什么,但是现在这个结果,借了我的困境,真的让我觉得一阵轻松,也特别感谢他。” “那就好,”向激川松了一口气,陈言那孙子还真的是对谁都比自己好,“我主要是担心他陷入某种这是为你好的怪圈里,既然你知情还觉得这样很好就好,我是担心他那个性格,一向特别能藏事儿,也不太喜欢和别人商量,决定的事情闷着头就去做了,其实这样不是很好,一来别人没什么参与感也不知道过程,二来可能别人未必就觉得这样最好,所以我才多余这么一问。” “我是很感谢你还替我们都想着这些,”葛玥童其实对向激川的观感比对虞移要好一些,向激川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可靠,倒不是说虞移就不可靠,但是论说话交流的方式,葛玥童还是更喜欢向激川,“所以你就放心吧,陈言没把我这边的情况告诉你,他也是不想我在大家面前感觉到抬不起头,也想给我留点隐私吧。” “这个都没关系,你们觉得好就行,”向激川也觉得葛玥童和陈言是真的像,但是葛玥童明显比陈言正常多了,待人接物也好言谈举止也好,给人的感觉都很舒服,确实是成长的很好,“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外面蚊子多,我也得去健身房一趟,反正就,保持联系吧,也麻烦你帮忙盯紧陈言一下,他那个人在身体健康这一块一向都不是很自觉,我们管也管不到位,你在我们放心点。” 葛玥童回来的时候陈言正被曹阿姨督促着拧毛巾呢,看成果应该是拧了一半了,拧干的毛巾曹阿姨端着个盆收着,正在不停的给陈言加油鼓劲,陈言满头都是汗,一脸无奈的配合着曹阿姨的要求,只是拧的时候胳膊还是抖的挺厉害,葛玥童只觉得很心疼,但是康复训练还是要坚持做的,陈言现在拧毛巾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进步多了,这也是曹阿姨一直坚持的结果。 “见过你师兄师姐了?”拧完毛巾陈言衣服都湿透了,整个人跌坐在电脑前的椅子里,一边擦汗一边问葛玥童,“他们俩都挺好的吧,你师姐的这个裙子,我差不多搞好了,这两天交给车间看他们有没有空打个样出来吧,最近厂里也是真的很忙,他们也很久没休息了,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再给他们加量。” “小茹姐不是说了也不着急,他们要是忙的话就等等,”葛玥童知道陈言出院到现在就没去过厂里,她也隐约能感觉出来陈言似乎是在尽力回避去厂里这件事,其实这不太像陈言的性格,他以前都是很敢于给自己来硬的的,葛玥童猜得出来还是因为陈言受伤的过程给他留下的除了巨大的身体伤害还有无法治愈的精神摧残,葛玥童今年看了不少心理学有关的教材和文献,也大概了解一下创伤后应激反应障碍,她认为陈言应该也是有了这方面的问题,只是他很努力的掩饰的很好,其他人可能都没暂时发现,葛玥童前段时间也很焦虑不安,没有太关注这方面,这两天想的多了,察觉到一些端倪,“你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啊,慢慢来。” 给董迎月和董昭月打这个电话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葛玥童按照陈言的要求先在网上把董青山今天在公交站台捅人的社会新闻发给了两个姐姐,还有一些网友发上来的视频什么的,两个姐姐看过以后很快就回复了,董昭月表示真的没想到董青山会丧心病狂到这一步,董迎月则表示这下董青山是不是要坐牢了? 葛玥童对于大姐提出的这个问题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她说她已经明确的咨询过律师了,这种行为触犯刑法,肯定是难逃牢狱之灾,群语音里有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葛玥童的心一下子就悬的高高的,不住的扭头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陈言,陈言表情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歪了歪头示意葛玥童先不要着急。 过了几分钟,手机里传来董迎月带哭腔的声音,她说她真的很抱歉,她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居然是太好了,然后才想到葛玥童还没毕业没找工作没成家,董青山这一折腾,给葛玥童的未来带来了很多负面影响,可她这个做姐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为董青山这样的人渣即将入狱而特别高兴,真的很对不起。 董昭月那边也啊?了一声,然后说了句对哦,接着又是一声叹气,骂了几句不算脏的脏话,说董青山这种畜生怎么就干出了这种事呢,这下害得童童找工作什么的都受限制了,这下了怎么办才好,这狗东西怎么就不能出门被车撞死什么的,也算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了。 董迎月那边稳定了一下情绪,主动安慰着葛玥童说事已至此也是只能认了,毕竟这个人渣再垃圾,按照咱们国家的法律他也是葛玥童的生父,是直系亲属,就算是死了,他的犯罪记录还是会对葛玥童产生一些不良影响,事已至此再怨恨也没用了,让葛玥童要是想哭的话不妨就先哭出来,别把情绪压抑在心里头。 董昭月也安慰葛玥童说现在好工作也挺多的,不是个个都需要政审,最差就回老家在家里粉条厂干,现在厂子效益挺好的,还有亲人在,没什么好怕的。 葛玥童一直在默默流着泪,陈言给她递了好几次纸巾,葛玥童哭并不是觉得有什么委屈,她是觉得心里很是轻松,同时又很感激两个姐姐。 这时候董迎月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这个电话局是葛玥童主动要求的,说是有件事想和姐姐们商量,于是又赶紧问了葛玥童具体是什么事情,葛玥童这才想起来今天这个电话局的主题,还好材料都是陈言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也都是陈言提前和她对过一遍的,所以倒是不难展开。 陈言教给葛玥童的叙事原则就是证据来源可以简单略过,重点讲讲证据本身和案件量刑,然后是征求两个姐姐的意见,葛玥童严格的执行了,而且完成度非常高,证据来源上只是说了这是自己的律师在调查董青山的时候找到的,董迎月和董昭月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证据本身给吸引走了,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个来源的简略,这也让葛玥童松了口气,不然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太复杂了,葛玥童都不能保证自己能说的清楚,或者姐姐们能听的明白。 关于要不要举报这件事,三姐妹居然都在为了对方顾虑担忧,但是董青山今天在公交站台捅伤他人这件事,不论葛玥童举不举报偷窃案,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触犯刑法了,也就是说就算三姐妹再不想让董青山这个人渣去影响对方的前途,这个前途也已经是注定被影响了的,葛玥童知道这也是陈言的目的,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这种事陷入道德困境,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因为这件事时时自责,她是真的很感谢陈言,但是陈言似乎又是有别的事在忙,一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的,偶尔扭头往葛玥童这边看一眼。 虽然谈话的过程整体轻松愉快,但是大家也还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聊正事儿一会儿胡乱聊的说了好几个小时,群语音结束的时候陈言都靠在座椅靠背上睡着了,葛玥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快十二点了,难怪陈言困,平时这会儿他早都在做梦了。 葛玥童其实有点不忍心把陈言叫醒,但是总不能让陈言在椅子上睡一晚上,她推了推陈言的胳膊,陈言没反应,葛玥童有些担心,她怕陈言发烧,于是伸手摸了摸陈言的额头。 陈言长的真的是好看的,葛玥童的手覆上去,陈言的眼睛就睁开了,葛玥童和陈言脸对脸。 “没发烧,”陈言睡的迷糊,葛玥童推他的胳膊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就是靠在椅子上睡的全身僵硬一时动不了,“你们聊完了?怎么样?” “和你想的一样,”葛玥童把手收回来,转身去收拾桌子上散乱放着的材料,“我姐姐她们都觉得到这一步不如就送佛送到西,那我们明天就去吗?” “嗯,况且明天你我就是不去也得去,昨天案发前我和董青山见过面,警方肯定会找我了解情况的,”陈言站起来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眼镜,这副备用的他总觉得那里不习惯,一直都忍不住要伸手调整,“你这边警察肯定也会找的,估计警察真的是烦死这一窝姓董的了,摁下葫芦浮起瓢,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你早点睡,”葛玥童抱起桌上的东西赶紧要回自己的房间,“看你也很累了。” “你也早点。”陈言看到葛玥童把桌面上卷的干干净净,刚想张嘴叫住她说麻烦把图纸给他留下,但是看着葛玥童飞快就出去了的背影,陈言也只好明天再说了,毕竟他真的从来也不擅长熬夜。 葛玥童洗漱完出来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吴蕊发来的信息,葛玥童看了看时间这都十二点半了,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房间门,看到对面陈言的房间门缝下面灯已经熄了,又把自己的房间门关上,坐在桌前一边吹头发一边拿起了手机。 “童童你睡了没,我不小心喝了一杯咖啡失眠了,”吴蕊发来的是文字消息,一句一句的,和虞移那种一发一大篇还不太一样,“今天我有个学生非要拉着我一起去吃饭,女生啊,吃完饭我们还一起去逛夜市,我们在夜市碰到黄同学和他女朋友了你知道不,在那发小礼物让大家扫码做问卷呢,我就也去扫了一个码,我老乡他女朋友给我塞了好几个小礼物呢,我给你和孙羽萌都留着呢。” “那可真的谢谢你了,”陈言家这个吹风机特别好用,当然肯定也是向激川买的,反正就是好用,“那你这失眠一晚上,明天岂不是很崩溃啊?” “也还行,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吴蕊惊讶于葛玥童这么晚了居然还能回复自己,“别是我把你给吵醒了吧,那我可真的对不起了。” “没呢,”葛玥童感觉自己头发又长了,该找把剪刀自己处理一下,吹风机吹个头发吹出来一身汗,葛玥童拿起遥控器把空调降低了两度,“我在吹头发呢,今天也是有事儿熬夜了,你下次可千万记着点别再睡前喝咖啡了。” “哎,所以我打算把论文拿出来搞一搞,最好是能让我很困很困,那就可以直接睡觉,”吴蕊正坐在桌前等着电脑开机,“反正也是要失眠了,不如把时间拿来做点正事儿,你别陪着我了赶紧去睡吧,你平时睡得都挺早的。” “那我祝你一夜一万字啦!”葛玥童把吹风机收到抽屉里,打着哈欠就往床上一栽。 也许是心头纠缠的烦心事一下全解开了,或者是这个热水澡洗的特别放松舒适,又或者葛玥童已经很快适应了这个前几天让她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的床垫,总之葛玥童今天入睡的又快又顺利,甚至躺下去的姿势都没怎么改变就睡着了。 第344章 你不胖 葛玥童梦到自己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前面后面都是通向一片黑暗,她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总有冷风呼呼的吹过来,很集中,吹得葛玥童觉得自己无所遁形,但是走廊里一扇窗户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风是从哪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往什么地方走,也不知道自己是向前或者是向后,但她走的很累,周围又黑又安静,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冷,真的好冷,葛玥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走廊里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走廊里,实在是太冷了,她抱紧胳膊也感觉不到一丝丝暖意,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走了很久,她甚至已经开始不停的发抖,冷,实在是太冷了,走廊里越来越暗,两边的墙壁也离的越来越近,整个空间都在不断的挤压坍缩,葛玥童不得不伸手摸索着两边冰冷的墙继续向前走,她又冷又急,终于好像在墙上摸到一个门把手还是什么东西,拧了一下能动,推了一把果然是一扇门,走进去一看,居然是陈言的房间,玉城村的那间。 葛玥童刚刚松了一口气,回到家了就好,但是周围的环境也是一样的暗淡,葛玥童走进房间里伸手开灯,原来是开关的位置,葛玥童很顺手的,摸过去冰冷的墙上居然空无一物,葛玥童来回摸了几次,还是什么都没有,这让她彻底慌了神,开关呢,陈言房间一进门墙上的那个开关,怎么会没有了。 这是陈言的房间吗? 葛玥童打了个寒噤,回头环视了一下昏暗的房间,窗户明明没拉窗帘,但是居然也没透进来一丝光,一般来说入夜了这扇窗户还是有点光的,陈言家栅栏门上那两盏灯会有比较微弱的光透进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黑漆漆的,而且既然这么晚了,陈言人呢? 葛玥童突然全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一股寒意一下迎面猛拍上来,她甚至都不敢往陈言的床上看过去,但是好像又不受控制一样的转头看了过去。 陈言床上居然铺着一条暗红色的床单,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陈言从来只用灰色的四件套,怎么会用这种颜色的床单,这难道不是陈言的床?葛玥童慢慢的走近,心里的恐惧已经在不断的飙升,她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不停的颤抖,走到床边看了一眼,葛玥童就控制不住的一直尖叫。 床上陈言穿着一身黑,僵直的躺着,胸口还捅着一把刀,血迹都已经干了,不止胸口,陈言身上有好多个大窟窿,葛玥童抱着脑袋大声尖叫着,终于惊醒了。 弹簧床垫摇摇晃晃,葛玥童一下坐起来,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转身要下床,结果却因为床垫的原因差点没摔一跤,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拖鞋都没穿,拉开门就往外跑,迎面撞进一个人怀里,撞的葛玥童自己都觉得胸口好痛,被撞的那个人更是弯下腰来一阵咳嗽。 葛玥童听出来了,是陈言。 她慌乱的颤抖着摸着陈言的脸,陈言的胳膊,陈言的身体她能摸到的所有部分,确定他是温热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以后,搂住陈言的脖子就开始哇哇大哭。 “你这个空调开的太冷了吧,”陈言不住地咳嗽着,一来被葛玥童撞了这一下是真的痛,二来葛玥童房间门大开着里面扑出来的冷气让他真的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么不怕冷的吗?” 葛玥童说不出话,她把陈言抱得很紧,她不是第一次梦到陈言死掉了,但是她是第一次梦到陈言的尸体,太真实了,让她无比恐惧,到现在甚至都还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 陈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之前睡过了还是怎么回事,今晚的他失眠了,睡不着又没办法去烧纸,阳台上蚊子多,他就只能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坐着,把静逸居的图纸都全部做完了,也还是没困意,坐的累了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喝完水就听到葛玥童一直在尖叫,走到门口刚想敲敲门,门就打开了,葛玥童从里面连滚带爬的出来把自己摸了个大概就抱着自己狂哭。 这都第几次了,陈言一边咳一边想,是不是这房子真的风水不好,陈言其实也不信这些,但是他当初确实以这个为理由拒绝向激川给自己买这套房子来着,陈言说的是一进这房子就感觉邪门,感觉这个户型不好,风水不行,向激川当时一脸狐疑的盯了陈言很久,最后还是没把那句掰谎的话说出来,房子还是买了,向激川后来告诉陈言说他们家买物业都还是会找先生看的,向激川自己虽然也不信,但是为了陈言还是帮忙找人看的,先生说这房子特别好,旺主人,说到这向激川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没继续说,因为陈言冷冷的挖过去一眼,确实是生气向激川浪费钱,买这么大个房子干什么,算了,反正他又不来住,随便。 葛玥童这一哭动静估计不小,曹阿姨都提着个小夜灯出来看了,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照过来,陈言弯着腰,一边咳嗽一边单手手撑着葛玥童房间的门框,葛玥童抱着陈言的脖子,虽然脚还在地上,但是整个人也算是吊在陈言身上了,哇哇哭得整个人都在抖,两个人贴的很紧,陈言也被迫跟着抖。 “童童怎么啦?”曹阿姨一过来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本来是有点不好意思想转身走开的,但是又感觉好像不太对,特别陈言咳的也厉害,所以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客厅里葛玥童披着一件陈言的外套坐着,她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没带厚衣服,手里端着一杯曹阿姨刚煮的姜枣茶,热烘烘的,陈言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坐在葛玥童坐的那个长沙发旁边的短沙发上,慢慢喝着。 “童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曹阿姨又给拿了一床小毯子出来,给葛玥童把腿盖上了,“天气再热空调怎么能这么吹呢,23度,太凉了,阿姨刚才进去你房间,玻璃上都起雾了,你看你全身都冷的像速冻过一样,可别冻感冒了啊。” “谢谢曹阿姨,”葛玥童当时吹完头发一身汗就把空调调低了点,想着睡前再调回去,谁知道就给忘记了,把自己活活冻了三个多小时,现在说话都带上了鼻音,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着凉了,曹阿姨赶紧给煮了姜枣茶,陈言也给拿了一件外套,那姜枣茶葛玥童端在手里热乎乎的,但是她依旧是指尖冰凉,“是我自己忘记把空调温度调回来了,冻得我还做噩梦了,吓死我了。” 葛玥童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抱着陈言不撒手,毕竟那场面她想起来就尴尬的脚趾抠地,尤其一想起来自己刚才整个人都几乎挂在陈言身上,陈言弯着腰扶着门框咳嗽的样子,她就不由得一阵心虚,她以前从来没有因为体重的事情焦虑过,现在忍不住的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挺胖的。 “你不胖,”陈言端着水杯慢慢的喝着,刚才他弯腰纯粹是因为被葛玥童撞着一下差点没把他心脏从后背挤出去,加上那股凉气儿,陈言受伤以后一直怕冷,天气稍微凉点就咳个不停,所以不是葛玥童的问题,“所以别瞎想了。” 葛玥童虽然早就知道陈言有这种读心术一样的能力,但是他这么一说出来葛玥童真的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好在曹阿姨又不知道去厨房干什么了,没听到陈言这句话,不然葛玥童真的很想就这么原地消失。 一条倒是很平静,葛玥童尖叫也好抱着陈言哭也好,一条都只是摇着尾巴在旁边看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现在趴在陈言脚底下睡的正香,但是陈言一咳嗽,一条的耳朵马上就跟着动,也不知道着小狗是真的睡了还是没睡。 葛玥童喝了一口姜枣茶,姜味浓郁,火辣辣的,又带着些红枣的清甜,味道还不错,一口喝下去热乎乎的怪舒服的,葛玥童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这肯定是冻着了,要感冒了,”曹阿姨回来手里拿着一盒药,“快把这个速效伤风胶囊给吃了,早吃早好,别拖着明天发烧,那可就遭罪了。” “赶紧吃,”陈言一边喝水一边示意葛玥童赶紧把药吃了,“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办,身体别掉链子。” 葛玥童很听话的接过曹阿姨递过来的两粒胶囊和一杯温水,把药给吃了。 “我记得我还带了风寒穴位贴来,”曹阿姨把药和杯子收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她的房间走,“我找找看放哪了,等下给你贴上,阿姨在给你按摩按摩,估计就能把风寒散出来了。” “谢谢曹阿姨。”葛玥童说话还是带着鼻音,有点闷闷的,她现在不敢往陈言那边看,所以一直盯着曹阿姨离开的方向。 “梦到什么了叫的跟见了鬼一样,”陈言喝完一杯水,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咔嗒一声脆响,“现在人多了你也不用怕了,说出来听听。” “梦到你死了,”葛玥童盯着杯子里冒着生姜辛辣气息的液体,她知道陈言从来不避讳这些,所以说的也就很坦然,但这并不代表她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了,正相反,她现在一想起这个梦就还是忍不住发抖,“死在玉成村你的房间的床上,胸前捅着一把刀,全身上下好多个窟窿,床单都被染成全红了。” 葛玥童说完喝了一口姜枣茶,热烘烘的,压惊驱寒,两行眼泪又流了出来,无声的挂在腮边。 “就这?”陈言是真的哈哈哈就笑出了声,葛玥童从来没听到过陈言这样笑,她扭头看着陈言,陈言的表情不像是演的,他就是真的觉得好笑,“那我可真的对不起了,很抱歉在你梦里吓着你了。”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梦见你死了,”葛玥童咬了咬下嘴唇,她有一对很可爱的门牙,为这张看上去冷静镇定的脸增加了一些活泼天真,“从玉成村搬走以后我梦到过两次,但是今天是第一次梦到你的尸体,所以我真的吓坏了。” “你是日有所思,”陈言的语气很笃定,“其实也怪我,我现在是真的体力体能都大不如前了,如果今天下午我能早点把你拉出来,没让你看到地上那摊血你可能就不会做这样的梦了,那个场景确实还是挺吓人的,是我的问题,真的很抱歉。” 陈言就是这样,凡事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然后苛责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不是你的问题。”葛玥童又喝一口,杯子里的姜枣茶慢慢降到了喝起来很舒服的温度,“我是真的一直都很担心你,你今天出门以后我就一直在自责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去,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才好,越想我就越害怕,到了地方我是真的以为出事的是你,我一边走过去一边都在祈祷你最好只是被揍了一拳之类的,我一听到旁边的人说有个穿黑衣服的被捅了,我还多少有点不相信,等我看到地上的血……” 葛玥童说到这里是真的说不下去了,再看陈言,他脸上那种听到笑话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和凝重,葛玥童感觉自己可能是哪里说错了,但是她又一时也想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只能也闭上嘴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找到啦,”曹阿姨很开心的举着一个小盒子过来,“我就说我明明记得带来了嘛,好一通找呢,童童快来,阿姨给你吧这个祛风散寒的穴位贴贴上,然后我给你推拿一下,出出汗睡一觉,你明天肯定就没事啦。” 葛玥童跟着曹阿姨回房间的时候,陈言还是那个表情坐在那里,葛玥童也猜不出来陈言到底在想什么,只能放下杯子跟着曹阿姨回房间了,毕竟陈言也说了,天亮了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这时候真的是最好不要生病。 “童童你这是真的受凉了,”曹阿姨给趴在床上的葛玥童捏背,力道稍微大了点,葛玥童疼的嘶嘶吸气,“你看你这才捏了两把,都出痧了,等下阿姨把穴位给你贴上,保你明天好起来。” “谢谢曹阿姨。”葛玥童也不知道是曹阿姨力道大了点太疼了以至于她的鼻子突然就通气了,还是曹阿姨这个推拿是真的挺有一手把她的鼻子给捏通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能用鼻子吸气可真的是太舒服了。 “小陈人是真的好,就是性格有点怪,又聪明又倔,”曹阿姨顺着葛玥童的脊椎一路捏下去,“当初向总找我的时候,和我说这孩子相处起来肯定没问题,绝对是个好业主,就是脾气性格怪了点,我当时还在想脾气性格怪怎么可能是好相处的业主呢,来了这段时间我算是明白了,小陈他其实压根不知道怎么当个人,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明白,我这里这个不当人就是说字面意思上的不当人,他就像个野生小动物一样,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吗,我感觉他就像是那些网络小说里说的,刚变成人的妖精啊外星人之类的,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做个人,都是模仿着学着别人的样子,一旦落到真实的他自己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您是说他有很强的动物本能吗?”葛玥童被曹阿姨捏的咬着牙坚持着,满头满身都是汗,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曹阿姨这个推拿是真的有效果,反正她现在说个话都是咬牙切齿的。 “不是不是,”曹阿姨重点捏着葛玥童的后颈,“我是说他呀,幸亏是够聪明,学着别人的样子为人处事也还做得挺好的,有样学样嘛,但是他一旦遇到没有这个样给他学的事情了,他整个人就完全的乱套了,不会去处理,只能本能的给点反应,你知道吧,他可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成熟,遇到他没观察过别人怎么处理的情况,他一整个都是茫然无措的,真的。” 第345章 你该走了 三董承豪被捅的说严重也不严重,刀捅在后背上,准确的说是左肩位置,伤口虽然大,但是整体也不深,缝合的时候弄了九针,伤人的和手上的都没钱,一应费用还是办案民警垫付的,好在皮肉伤人是清醒的,缝合完住院留观的时候,就可以配合警察做笔录了。 董承豪也没想到一共来了三波警察,每一波询问的重点都不太一样,他更没想到问询时间最长的居然是调查当年家里的失盗案的警察,时间久远很多事情董承豪都不记得了,但是对于董青山他还是把能说的都说了,陪他来处理伤口的警官看他也是十分拮据,主动借了三百块钱给他,让他有什么困难和想法都可以提。 估计是曹阿姨手法到位,加上感冒药和姜枣茶,葛玥童只觉得自己康复很多了,或者可以这么说,真的就完全好了,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拿起手机一看吴蕊说昨晚失眠到五点爆肝四千五百字,葛玥童回了一个疯狂点赞的表情包。 陈言一大早就接到了公安局的协助调查的电话,随后没多久葛玥童也接到了,电话里的警察说是她生父董青山这边有个刑事案件,需要找葛玥童了解情况,别的也没多说什么,葛玥童拿着自己要交给警察的材料,以及那只董二夫人梳妆台上的董承豪买给董承玺的记录了董青山一部分犯罪过程的小熊,和陈言一起出发了。 按照陈言的要求,他自己打车先过去,葛玥童乘坐公共交通,两个人分批到达,分别面对自己要处理的事情,葛玥童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和期待,可能是即将要为最近这一些列的糟心事画上一个句号了吧,她目送陈言坐上网约车,然后拿着自己的东西向地铁站走去。 接待葛玥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警官,地点在一间小会客室里,环境还挺温馨,女警官还给葛玥童来了杯水果茶,和葛玥童很亲切的坐在一起,就像朋友聊天,葛玥童也很放松,认真回答着警官们的问题,说到董青山的债务问题,特别是和董春友的债务纠纷这一块,葛玥童实事求是的回答说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小时候家里应该是没什么积蓄的,父母经常因为钱的事情吵架,至于董青山的工作单位,葛玥童说因为家里住的也不近,自己也没有交通工具,加上董青山也从来没带她出过什么门,她是去过一次,还是自己走路找过去的,她不知道那时候董青山已经离职了,因为要失学的事情想去碰碰运气,去了一趟也没找到,至于厂子的老板或者厂子里的人事关系什么的,她是真的一概不了解。 两位警官问的很详细,过程也很耐心,又问起葛玥童知不知道董岑岩,就是葛玥童的律师,昨天下午见了董青山一面,之后没多久董青山就成了暴力伤害案的嫌疑人,葛玥童点头说知道,说自己因为和董青山的赡养费纠纷已经弄得自己神经衰弱了,再加上前不久才得知了自己母亲的死讯,精神很崩溃,所以一直也没办法和董青山见面,毕竟实在是太伤心了,好不容易在律师的鼓励下调整好情绪,觉得还是母亲的身后事要紧,就不是很想再继续和董青山纠缠下去了,就和律师商量了一下要不就一次性和解算了,但是她自己是个学生也不宽裕,害怕董青山狮子大开口,就想着能不能先打打感情牌看尽量温和的把事情解决,所以昨天陈言就是专门想来和董青山先叙叙旧聊聊感情的,没想到董青山软硬不吃,自己和陈言准备了不少材料,包括之前放弃起诉董青山遗弃罪的材料,都拿给董青山看了,就想着能不能让董青山良心发现一下既感且愧,方便谈后面的事儿,没想到董青山急眼了还差点把自己的律师给掐死,葛玥童表示挺灰心的,没想到自己的生父已经如此的不可救药。 两个多小时聊下来,看得出来警方还是比较满意的,葛玥童脚边一直放着那个装证物的帆布袋,就等着这边警官结束问询以后就开始举报。 关于举报材料的来源,陈言和葛玥童也都已经商量好了,本来这个小熊是董二夫人拿给陈言修补的,修好以后一直也没来拿,陈言就一直帮董承玺收着,想着有朝一日再见面就还给这个弟弟,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你死我活这么个结局,现在董承玺已经移交检方了,看来这个小熊肯定也是还不回去了,毕竟走到这一步,再见面,可能也没办法见面了,陈言就想把这只小熊扔掉,但是又怕小熊里存着一些照片音频什么的,熊可以扔掉,里面存储的文件有可能涉及个人隐私,就说打开存储卡看一下,要是空的没东西就扔了,然后一打开吓了一大跳,想起来之前民警来走访的时候还问过董春友家盗窃案的事情,感觉这是条很重要的线索,挣扎斗争纠结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大义灭亲来举报了。 葛玥童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色有点阴,早上出门的时候曹阿姨叮嘱说有台风了,葛玥童带了伞,按照之前和陈言的约定,谁结束了谁就先回家,葛玥童从警察局出来头也不回的就走向了地铁站。 葛玥童走到楼下就听到一条在哼哼了,从电梯出来远远就听到一条在门后面叫唤,葛玥童刷开门锁,就闻到一股很鲜甜的味道,好像是黑虎虾的味道,休渔以后曹阿姨买海鲜的次数还是有所减少的,所以今天一进门这个鲜甜味还是很吸引葛玥童的,进门赶紧去陈言房间看了看,陈言还没回来,葛玥童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小陈还没回来呀,”午饭做好有一阵了,陈言还是没消息,曹阿姨走去阳台上看了几次了,“先吃吧童童,吃饱睡一觉,你看你昨晚也没休息好眼圈都是青的,小陈回来我再给他做就行,你也别太担心了。” 中午午饭是海鲜捞面,量多味足,曹阿姨似乎是怕海鲜的量不够,还单独蒸了一大盘,葛玥童早饭吃的不多,在警察局说了一上午的话也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吃的很香,一边吃饭一边留意着手机上的时间,希望陈言能够快点回来。 手机一响,葛玥童还以为是陈言,拿起来一看是董迎月,葛玥童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给两个姐姐发过信息了,所以她也不太清楚大姐这会儿打电话来是因为什么事,赶紧接了起来。 董迎月电话里说明天董青山诉她和董昭月的赡养费官司明天开庭,她今天特意和单位请了个假回了趟老家,这会儿正在路上呢,然后又说还是很感谢葛玥童和她的律师所做的这一切,说等到事情结束肯定要给葛玥童的这个律师送个锦旗,可能会登门感谢一下葛玥童的妈妈和继父,在这件事上给了葛玥童这么大的帮助支持,葛玥童一边答应着一边想等事情结束是应该和家里人摊牌说一下这些情况了,什么妈妈继父都是她编的,真正值得好好感谢的只有她的律师,也就是陈言。 葛玥童饭都吃完了,陈言还是没回来,也没消息,葛玥童心想自己这一上午警官问询的都很详细,估计到陈言这儿也是一样的,况且陈言这里可是这一大堆姓董的人里所有乱七八糟事儿的共同交汇点,警察要问的肯定也很多的,自己是应该耐心一点,但是又还是止不住的担心陈言身体不行或者是没按时吃饭什么的,整个人看着镇定,其实非常焦虑。 虞移今天下午只有一个结业典礼,时间不长,所有行程结束,虞移本来就是带着行李参加的结业典礼,所以直接就坐地铁跑来陈言家了,这次他没走上次遇到那个问他是不是来找工作的保安的那个门,因为远远就看到那个熟人在值班,他觉得有点尴尬,拎着东西绕开了,这个小区还挺大的,虞移开着导航,离自己最近的出入口叫做南二门,虞移跟着一路走过去,天儿热,他买了一瓶无糖苏打水,背着个双肩包还挺沉的,一边喝一边走。 远远就看到陈言坐在马路边上的榕树下面。 是真的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曲着膝盖,两条隔壁搭在膝盖上,身边还放着一个帆布的文件袋,左胳膊上那一大片伤疤特别惹眼,盯着马路上过来过去的车,像极了只有生存没有生活劳碌疲惫下了班只能在楼下抽支烟听首歌刷会儿手机躲会儿清静的,每一个普通人。 虞移也不知道学长这是什么行为艺术,本来预报说要来台风的,上午甚至看着都像是要下雨了,这会儿突然又热的像锅炉。他把瓶子里最后一点不怎么冰了的苏打水喝了,顺手把瓶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走到陈言身边坐了下来。 “感觉有点累,”陈言看着过来过去的车,一闻这个香水味就知道是虞移,虞移每次出个场合什么的都还是挺会收拾的,香水什么自然少不了,虞移还没坐下,陈言就闻出来了,“你那边结束了?” “看样子你这边是结束了,”虞移平时不做谜语人,虽然他不知道陈言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事儿,可他也知道陈言闷头干的肯定都是大事儿,用向激川的话说这孙子憋出来的事情很多都可以说得上是惊天动地,他瞧出来了,陈言这根本就不是累,这是一种解脱了的状态,千斤重负卸下来,整个人空荡荡的状态,“怎么了?事情做完才发现没你想的那么高兴?” “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陈言下意识的抓着胳膊上的伤疤,下午五点来钟的马路边燥热加上尾气,他坐在这儿半个多小时,全身几乎都是湿透的,但他好像不觉得热,“一般人这会儿是不是会想要喝一杯或者吃点好的?” “应该是会的吧,”虞移如果单身的话每次完成一件大事儿的时候比较喜欢喝点冰的再放纵自己刷刷手机什么的,当然如果有女朋友的话一般会选择出去吃点什么再看个电影,“怎么,你想搞点不一样的庆祝?” “想不出来,就觉得连走路的兴趣都没了,”陈言看着马路上一辆一辆一辆的车,一滴汗流进了左眼里,他摘下眼睛用手捂着,很难受,“脑子好像也不转了。” “童童知道你在这儿吗?”虞移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要不是知道陈言的为人,就现在陈言这么个恍恍惚惚的状态,都值得报个警。 “正好你来,”陈言接过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左眼还是睁不开,“等下把她一起带走。” 葛玥童中午也没睡觉,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手机等着,曹阿姨煮的桂花乌梅汤,冰镇一下是真的非常好喝,葛玥童中午吃完饭坐在这到现在也喝了五六杯了,一条知道葛玥童在等谁,也一直趴在葛玥童的脚边上守着。 突然一条耳朵立起来了,葛玥童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变化,赶紧往阳台上跑,一人一狗跑到阳台上,往下看什么也没看到,绿化树树冠的缝隙里只有空荡荡的小路。 葛玥童觉得一条的反应是不会错的,这会儿一条正摇着尾巴情绪有些焦躁的在阳台上来回踱步,这反应肯定是陈言回来了没错。 葛玥童站在阳台上什么也瞧不出来,又只能回到客厅里,她现在也很焦虑,也没办法坐着等了,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两三圈,还是没动静,她端起杯子把杯子里剩下的乌梅汤喝了,这时候一条摇着尾巴撒着欢儿冲到门口去,葛玥童都来不及把杯子放下,门开了,陈言先进来的,后面跟着一脸不高兴的虞移。 葛玥童一看虞移那小情侣吵架一般的脸色,再看陈言一头一脸的汗,昨晚还是睁不开的,一直流泪,一下也有点慌。 “这是怎么了?”葛玥童特别担心陈言的身体状况,因为陈言看上去明显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别问我啊。”虞移还在气头上,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关我什么事儿呀又不是我揍的虽然我是真的很想揍他的情绪,也不正眼瞧葛玥童,看到桌上还有半壶冰镇的乌梅汤,也不客气,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杯子,直接就给自己满上了,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吨吨吨的喝。 “小陈你回来了?”曹阿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小虞你也来了啊。” “你该走了,”陈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换好鞋以后径直就往自己的房间去,路过曹阿姨身边的时候,说了句,“我去洗个澡。” 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第346章 又睡着了 “你有毛病吧,他叫你走你就真的走?”虞移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乌梅汤喝的,他嘴巴里酸酸的,眼睛也跟着酸酸的,站在葛玥童房间门口,看着葛玥童动作麻利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本来就很少,收拾起来非常快,虞移感觉自己都要被气出毛病了,“你肯定是有什么毛病。” “虞老师你也别生气了,”葛玥童从阳台上把自己的内衣收回来塞进拉链袋,看到虞移要开哭的架势,赶紧问,“需要纸巾吗?” “别叫我老师,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虞移简直是要被陈言和葛玥童这两个奇葩给气死了,越想越生气,声音也跟着大起来,几乎就是对着葛玥童喊起来了,“我和你说你最好还是别太听男人的话了,不然这辈子只会有吃不完的苦!” “小虞,”曹阿姨过来拉了虞移一把,提醒他注意控制情绪,“童童,阿姨今天做了风干虾,你说好吃就都带上走吧,也没多少,就这么一小袋,你拿着当个小零嘴吧。” “谢谢曹阿姨,”葛玥童伸手接了过来塞进自己的包,“也很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虞移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不应该对着葛玥童发火,但他是真的好气,气到变形的那种,所以只能跑到客厅去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了。 葛玥童收拾好东西,把自己的行李都拎到了客厅,其实也不多,看到虞移抱着胳膊在沙发上坐着生闷气,面前放着一杯薄荷柠檬的冰水,已经被喝掉了一半。 这时候陈言擦着头发从他房间里出来了,三个人都没说话,虞移倒是声音挺大的哼了一声。 “那我就走了,”葛玥童背上自己的包,和陈言告别,“本来有很多的谢谢要和你说的,但是到现在好像也就是只有一句谢谢了。” “两个都有病!”虞移端起杯子把里面剩下的薄荷柠檬水一口气全喝完,啪一下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背上自己的包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就先出去了。 葛玥童看了看陈言,刚洗完澡的陈言头发湿湿的,比平时温柔很多,葛玥童走过去抱了陈言一下,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刚洗完澡的沐浴露的味道。 “谢谢你,再见。” 葛玥童请客,吃牛肉火锅,两个人坐在靠窗的卡座上,虞移也不客气,奔着我这些气不能白受的想法,点了很多肉,葛玥童还一个劲儿的问够不够,不够再点。 突然一个炸雷,火锅店的玻璃都在嗡嗡震动,正在吃饭的客人们有人发出一阵惊呼,然后暴雨倾盆而下。 “这下真的不着急了,”虞移扭头看着窗外如织的雨帘,叹了口气,“你干嘛那么听陈言的话?他让你走你就走,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啊。” “虞老师你吃这个,”葛玥童拿着漏勺从锅里捞肉放进虞移的盘子里,“既然都出来了就别说这些了,今天于我也很值得庆祝,我在前城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就咱们两个好好吃一顿吧。” 幸亏有六月初那一次的经历打底,虞移对葛玥童这样的反应也算见怪不怪了,米新荷发信息来问虞移在陈言家吃什么好吃的没,虞移回复了一句别提了我们又被学长赶出来了,现在童童请我吃饭呢,晚点我们直接坐动车回迎城了,米新荷也没觉得很意外,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让虞移给葛玥童带个好。 虞移很少把自己吃的这么饱,不过也怪这雨一直都不停,两个人一直吃到八点多,才总算是找到了个雨小点了的档口,赶紧买单出来,两个人吃了五百多,还行,葛玥童欣然买单,虞移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但是一想到葛玥童没收入也没来源,又怪不好意思的,想着要不下学期把葛玥童加到自己项目上收收发票搞搞报账,让葛玥童也挣点劳务。 回迎城的动车上,这次葛玥童的座位靠窗,她提前告诉了吴蕊自己可能会卡着门禁前的点儿回到宿舍,让吴蕊给自己留个门儿,吴蕊回了个没问题。 “我今天在学长他们小区那个南二门门口碰到学长了,他就在马路边坐着,我们聊了一会儿,”虞移把自己已经上车了的消息发给了米新荷,米新荷已经在虞移租的房子等着了,虞移注意到葛玥童正在看手机上的时间,“你也别担心等下赶不上门禁,要真的来不及你就到我那里去,新荷也来了,你们俩一起睡卧室,或者你要不嫌弃条件差住客厅吧,客厅我们拿来当书房的,我家就只有一张折叠床,挺干净的,以前学长来睡的。” 虞移说到这儿一下就闭嘴了,看葛玥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是现在他一提到陈言确实还是觉得来气。 “算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葛玥童看时间倒不全是因为门禁,不过虞移这么说葛玥童还是很感谢的,毕竟看虞移的那个生气程度,没一巴掌把自己拍出去算虞移教养好了,现在还能这么平心静气的和自己说话不容易,“我都让我室友留了个门,要是真的赶不上,我就和米学姐挤一挤。” “其实我本来也是懒得搭理你了,”虞移靠在座椅靠背上,感觉有点困,“但是又一想就你那个德行,我不理你又怎么样,只会把我自己给气死罢了,我也就懒得和你们两个生气了,你们两个真的都有大病,我认真的,一点都不像两个正常人。” “这个我承认,”葛玥童拧开刚才在火锅店买单送的赠饮,是一瓶冬瓜茶,虞移不喝含糖饮料,所以葛玥童就拿上了,这会儿正好拧开去去火,“不过你也别生气了,这不还有半个暑假呢,好好享受一下呗。” 陈言家里这会儿倒是很冷清,陈言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挺热闹的民生节目,玉成村的家里没有电视,所以曹阿姨一直以为陈言是不喜欢看这些的,没想到今天吃完晚饭陈言坐在这儿看民生台一看就是两个小时了,新闻里正在报道一个老旧小区装电梯的事情,一楼的两户居民不同意,二到八楼都想装,镜头前吵的不可开交,看得还挺热闹。 “小陈,”曹阿姨准备去收拾整理葛玥童住的那间房,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葛玥童住的很干净,曹阿姨就是打算换洗一下四件套,然后把卫生打扫一下,“童童好像落下东西在这里了,要给她送回去吗?” 陈言顺着曹阿姨的声音看过去,曹阿姨手上拎着一个很精美的包装袋,陈言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买给葛玥童的那个限量版的小熊,她没带走。 “不用了,”陈言又把目光移回到电视上,“我送她的,她没要罢了。” 曹阿姨看了看手里的包装袋,又看了看捧着一杯热水认真看电视的陈言,叹了一口气去打扫卫生了。 葛玥童一路狂奔终于远远看到自己的宿舍楼了,这时候宿管阿姨正要锁门,看到葛玥童远远的跑过来,很好心的拿着钥匙站在门口等,葛玥童跑的一身汗,跑到宿舍楼门口已经气喘吁吁,阿姨还说让她别着急她看到了都会等一等的,葛玥童大喘着气和阿姨道谢,进了电梯告诉虞移自己赶上门禁了让他放心。 “我真担心你没赶上门禁呢,”吴蕊刚洗好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看到葛玥童回来很高兴,也不顾葛玥童跑的全身都是汗,伸手和自己的室友拥抱了一下,“幸亏你卡着点儿回来了,饿不饿?我这儿还有面包呢,我买了明早吃的,你要饿了你拿去垫一垫。” “没事儿,不饿,”葛玥童卸下行李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用手扇风给自己降温消汗,“我也给你带了吃的,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拿出来了,我得赶紧洗个澡了,跑的我全身都是汗湿的透透的。” 等葛玥童洗完澡出来,吴蕊正在吹头发,葛玥童坐在书桌前拿毛巾认真把自己的头发擦了擦,然后也拿出电吹风开始吹头发。 正吹着手机一震,收到一条来自虞移的信息。 “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了,”虞移配上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包,“学长有份文件让我交给你,我下午光顾着生气给忘了,在动车上想起来的时候你又睡着了,我怕等下下车着急又忘了我就塞进你书包里了,你记得看看吧,谁知道他又作什么妖。” “好的,谢谢虞老师,”葛玥童吹着头发,宿舍里的这个吹风机果然就不如陈言家的那个好用,倒不是说贵的就一定好,可是有些东西还真的是钱到位了可以形成降维打击,“你和米学姐也早点睡吧。” 葛玥童回到宿舍还没打开背包,现在伸手去拉开拉链一看,果然有多出来一个文件袋,摸着不算厚,里面应该有十几页纸,葛玥童一边吹头发一边把它们抽出来。 葛玥童看完文件的内容,把它们放在了一边,一边吹着头发眼泪就不停的向外喷。 陈言帮葛玥童给严青玉在迎城买了一个公墓,钱都交完了,就等着葛玥童去选个位置签合同,葛玥童看了看付款凭证,陈言也不是本人亲自去买的,才用的是手机银行转账的形式付款的,付款截图陈言都很细心的打印出来夹在里面了,价格是真不便宜,要是自己拿这笔钱出来估计也得伤筋动骨,不,应该说掏空家底儿。 自从知道严青玉的死讯,葛玥童就业一直在想母亲的遗物的安置问题,她也想过买块墓地,但是现在的公墓价格让没有收入来源单纯消耗积蓄的她望而却步,她也想过要不就把这对耳环扔进学校的湖里,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严青玉就在这世间最后的东西了,严青玉再狠再绝,葛玥童始终也忘不了自己曾经和她那样紧密的抱在一起的画面,她手心里好像至今还留着严青玉那件有些起球的蓝色针织衫的触感,这让她没办法把这对耳环当做什么垃圾来处理。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找个什么地方把它们埋起来,但是她真的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因为董青山带来的一系列烦心事让葛玥童也没有很系统的去想过这件事,今天在回迎城的动车上葛玥童和虞移说暑假的事情的时候心里也在想着自己是要把这件事情尽快给处理好了,也是头疼。 谁知道陈言早就已经帮她处理好了呢。 看金额陈言买的也不是什么特别豪华奢侈的墓,葛玥童之前也是零碎的了解了一些的,给严青玉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葛玥童知道陈言这是怕直接给自己自己会拒绝,所以才绕道虞移这边,不过也是,这东西如果是陈言交给葛玥童的,葛玥童会把它和小熊一起留下。 “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吴蕊走过来坐在葛玥童的梯子上,“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啊,我能帮什么忙吗。” “没事呢,”葛玥童把吹风机关了,这样比较能听清楚吴蕊在说什么,“说出来你别笑啊,我是一想到明年这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在哪了,有点伤感。”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吴蕊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挺伤感的,后悔没早点和你把关系处理好,之前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你这么说我更难过啦,”葛玥童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没有全部干,等下还得吹,“不过这不还有差不多一年呢,我们就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间吧。” 等葛玥童吹完头发,吴蕊早都上床去了,床帘都放下来了,估计也是要睡了,葛玥童赶紧把大灯关了,她今天也挺累的,不想再花时间整理行李了,胡乱抹了一把脸也赶紧上床,打开自己走的时候卷好的铺盖卷,然后躺下睡着了。 葛玥童做了一个梦,梦里天气很好,陈言家的院子里放着几个大竹筐,陈言正站在梯子上拿这个剪刀收柚子,葛玥童现在下面帮忙扶着梯子,也顺手接一下果子,果子上都套着袋,一个一个长的圆滚滚的漂亮又结实,葛玥童特别喜欢柑橘科的果实的香味,闻着很清爽。 陈言递下来一个果子,问葛玥童摘了多少个了,葛玥童说这是第十五个,陈言说你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是十六,果子要数清楚啊今年都要送人的,一定要有数,葛玥童说那我再去数数看,然后就去框子那里数,数了好几遍都是十五个,葛玥童扭头对着陈言说真的只有十五个,然后发现梯子上居然没有人,葛玥童还挺奇怪的,一转身自己也不在陈言家的院子里了,而是突然就到了一个水果店,老板看不清脸,好像是个女的,一直在问葛玥童要买点什么水果,葛玥童说买个柚子吧,老板说今年柚子不怎么好,皮都特别厚,除了拜神没人买,要不你换个别的水果吧,草莓苹果都很新鲜。 葛玥童说不用了我就买个柚子回去吧,老板说那你拿着这个吧二十块钱一个,葛玥童扫码付了款抱着柚子往回走,走着走着就走到宿舍楼下了,迎头遇上孙羽萌,孙羽萌说童童你怎么买这么大一个西瓜啊,葛玥童说没有啊我买了一个柚子,孙羽萌说你自己看吧,葛玥童一低头怀里果然抱着个大西瓜,一惊讶,西瓜掉在地上砸碎了,这时候曹阿姨突然出现了,说了句童童你怎么把西瓜砸碎了呢,葛玥童说阿姨我记得我买的是柚子啊,曹阿姨说这时候哪有柚子呢陈言家的柚子都还没熟呢。 葛玥童醒了一下,感觉这梦做得莫名其妙的,拿起手机来一看凌晨四点二十,放下手机又睡着了。 第347章 收尾工作 董承豪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去做什么,前城这两天来台风了,下不完的雨,斜着下,横着下,倒着下,大街上除了必须出门的人都撑着伞穿着雨衣神色匆匆,其余什么也没有了,道路两边有些积水,有的车子开的快了顾不上减速飞溅起来的两扇水翼还挺漂亮,董承豪没有伞,背上有伤他背不了包,受伤那边的胳膊也抬不起来,只能单手拎着自己的东西,坐在医院住院部大楼的大厅里等着雨停,可是雨停了又能怎么样呢,还能去哪里呢。 被捅了一刀的事情董承豪还没告诉董二夫人,自从上次吵了架,董承豪很崩溃的对着母亲歇斯底里了一阵之后,母子两个人就再没联系过,董承豪也不想主动去联系,他觉得很恍惚,这世界上的人忙忙碌碌,他好像成了一个异类,无路可走,无处可去。 董青山怎么就不能下个狠手,把自己一刀捅死了让自己解脱呢,董承豪闭上眼,他想要找出这一系列生活变故的根源,本来他是拥有一个非常幸福的人生开局的,爸爸和妈妈虽然一开始不是正常方式组建的家庭,可是对自己和两个弟弟都是真的关心和疼爱的,那是真的舍得花钱,自己和弟弟们从小什么好的没享受过呢,家里的日子没有一天不是幸福快乐的。 现在呢,董承豪似乎已经想不起父亲之前意气风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只记得自己和母亲五月份辗转几次终于探监成功的时候,父亲那张麻木塌陷的脸,他也记不清以前光鲜亮丽人人称赞美貌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自己刑满释放以后一路奔波来到湖城见到的那张沧桑下垂的脸。 印象里还带着孩子气说话有些咋呼的弟弟昨天还在电话里问着哥哥你们什么时候来啊,今天就成了杀人未遂的嫌疑人等待审判,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别伤感了,”旁边一个声音响起,音量不大,有些有气无力,伴着些微微的咳嗽,听着还挺熟悉,“你哪有时间在这儿伤感呢?” 董承豪睁开眼睛看过去,自己旁边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脸比去年这时候还要瘦一些,还要更没血色,一双眼睛看着热情洋溢,目光却疲惫倦怠,脸上还带着点笑,整个人有些松垮的靠在座椅靠背上,大夏天的还穿着件薄外套,不说话可一直在咳嗽,是董岑岩。 是他们家幸福生活土崩瓦解的根源。 预报里的台风天如约而至,陈言昨天下午刚下雨的时候还好点,还能坐着看会儿电视什么的,一入夜就开始咳嗽了,一开始还是一声两声的,不明显,到晚上十点多咳得就挺厉害了,曹阿姨心里着急的不行,催着陈言加厚衣服,又把家里的窗关了几扇,没什么作用,说要去医院看看,陈言说不想去了累了想休息,进了房间关上门还是一直咳,为怕曹阿姨担心还钻进被窝里咳,干咳,咳了一晚上,咳得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大清早趁着曹阿姨做早饭的功夫,自己拎着个雨伞就出门了,给曹阿姨留了个字在餐桌上说是去办点事。 “我本来也是不想来见你的,”陈言说的也是实话,他是真的觉得再见也没必要,毕竟人生总有艰难时光,董承豪算好的了,前小半辈子的日子已经够幸福快乐的,不像他陈言,走到现在还在艰难时光里打转,“可我这个人就是心太软了,又不喜欢把事情做绝,所以过来瞧瞧你,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出院,我想着你怎么也得再住个一两天吧,况且你这一出来了,也没地方能去。” “你来看我笑话的是吧,”董承豪真的想不明白董岑岩为什么总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出现,“你做的这一切也算够了吧,你不就是想帮你妈报复我们吗?现在这样子你和你妈应该很满意了吧,家产也被你们夺了,人也被你们都送进去了,你还要来做什么?” 陈言很久没听到别人对他说起你妈这两个字了,以至于他一时间都不太能分辨这是一个代词还是一句脏话,分析了可能有十几秒,他觉得董承豪应该说的是周小娟,所以陈言觉得有点好笑没绷住一边咳嗽一边笑出了声。 “我是真的来看看你的,”陈言又笑又咳嗽话都说不利索了,“也来劝劝你不要想不开,人这一辈子要吃的苦还多着呢,你这才到哪啊,是不是,况且你妈就算再疼董承玺,也没说不疼你吧。” “你果然就是个野种,”董承豪瞪着陈言的脸,背后的伤口跟着都剧烈的疼痛起来,“当初爸妈就是太善良了,居然会把你留在身,才会让你有命祸害全家。” “真要这么说我还得给你提个醒,”陈言真的没想到一年过去了董承豪说起话来还是真的搞笑,他今天笑的有点多了,加上昨晚咳嗽了一晚上,这会儿一笑就觉得胸腔疼腹肌疼,“董春友离婚的时候董承玺都好大了,谁是野种这个事情,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出来。” 看董承豪捏紧着拳头没说话,陈言又咳了一会儿。 “不过你妈最近找的这个赛道还是挺不错的,”陈言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其实也还早,但比他预想的要晚了点,“我昨天看到你妈的直播预告了,落魄总裁夫人深夜直播赚医药费,别人都是人设,你妈这个可是真的,你不是说你们一回去你妈就病倒了?我看也还好嘛,天这么热穿的那么清凉的唱唱跳跳大半个晚上,体力什么都还是挺不错的,就是感觉你妈那个助播人不行,中老年人还搞什么冰水浇头啊生吃辣椒的,我觉得你要不早点回去给你妈当助播吧,自己儿子肯定比外人强是不是。” 董承豪真的是想要一伸手就把陈言提起来,但是稍微一动伤口就痛的他直哆嗦。 “别激动别激动,我这就走了,”陈言咳嗽着站起身来,“我也是好心,想着你住院了很多事情应该也顾不上,所以跑来提醒提醒你,你也别嫌我话多,那我们就这样告别吧。” 陈言起身走出去没几步,又退回来,歪着头看着董承豪:“对了,你伤口裂了流好多血,你要不还是上去重新缝一下吧。” 从住院部大楼出来,陈言在门口存伞处拿了自己的伞,外面的雨好像比来的时候小一些了,台风天打伞其实也不管什么用,陈言裤子膝盖以下已经差不多湿完了,鞋也早就湿透了,他今天之所以还要专门跑这一趟,并不是为了来痛打落水狗或者看什么笑话,他一向没有这个习惯,落水狗没意思,他都是能直接弄死就直接弄死,减少痛苦,比较人道主义,他今天来,纯粹就是为了告个别,搞搞收尾工作。 下雨天几乎打不到车,陈言也没想着要打车,他慢慢往地铁站走,路上没什么人,他是真不喜欢下雨天出门,偏偏前城就很爱下雨,每次下雨出门回到家从头到脚都得换,真的很麻烦。 其实董二夫人直播的事情,陈言还是昨天在警察局接受问询的时候,听到办案的民警说起董承豪和他妈妈生计也挺艰难的,陈言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从警察局出来路上也没事没事干,坐在网约车上就搜了搜,还挺容易的就给找到了。 昨天的问询确实也够长,他中午饭都是跟着办案民警一起吃的食堂,聊的也挺多,毕竟光是梳理清楚这一窝姓董的之间的关系过往和恩恩怨怨都得花上好一会儿功夫,还牵扯到两桩陈年旧案,时间线能往前倒腾个二十来年,陈言自己都直犯困,办案民警居然还能一直思路清晰有条不紊,突出一个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陈言对直播这块不怎么了解,他平时并不接触这个行业以及从业者,非要说和直播能稍微搭的上边的,可能也就是厂里的电商部了,但是陈言看得出来,第一董二夫人这个直播,穿的这么清凉唱一些古早情歌舞蹈动作笨拙还都是些下三路暗示的,应该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因为之前的大概有大半个月的直播录像看得出来还是走苦情日常生活向的;第二董二夫人在直播的过程中应该是有人在旁边胁迫的,陈言看了看董二夫人的直播账号关注列表pk记录和一些打赏情况,大概能看的出来这个直播组织下面掌控的网络账号矩阵是个什么情况,基本最后都是稍微有点姿色的女的走擦边向,其余人走卖丑猎奇向;第三,他估计董二夫人想脱身不会太容易,因为这些矩阵里的账号直播效果都不怎么样,几个所谓的头部打赏的金额也很有限,不搞花活儿没人看,这董二夫人一开始数据也算是平平无奇,前段时间深夜直播脱了外衣跳了一段所谓的舞,人气还不错,打赏金额也算是这些人里比较高的一个,说好听点叫做很有孵化的潜质,说不好听点有很大的压榨空间,现在的董二夫人想全身而退,恐怕难了。 果然这世界上其实也没有什么绝路,陈言全身湿透的坐在地铁里的座位上,虽然他一进地铁站就给自己戴上了口罩,但还是咳得旁边的人都有点害怕,纷纷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世界有的是路,就看你愿不愿意走了。陈言闭上眼睛,靠在座椅靠背上,果然是拮据到了一定程度,人能出卖的就只有自己了,走上这条路是真的没什么好可怜的,董二夫人这才哪到哪呢,这条路的花样和历程,都还长着呢。 陈言回到家已经烧的挺厉害了,一进门还能走到阳台上把雨伞放下,回了房间把衣服脱了人就有点不对劲了,曹阿姨本来就看这雨下的很大心里很焦虑,再看陈言回来全身上下就剩个脑袋肩膀还是干的了,一身寒气,赶紧跟到陈言房间里,陈言说要洗个澡,曹阿姨也不好一直追着问,等陈言洗好了出来,湿着个头发,睡衣扣子也扣错了一个,直接就往床上一栽,曹阿姨的心就猛地沉下去了。 “什么岁数了还当自己演偶像剧呢?”向激川坐在陈言的病床边上,注意到陈言醒了,正在和位臻一聊天的手停了一下,“不淋场大雨不算青春是吧?” “你下班了?”陈言拧着眉毛看四周,他知道这是在医院,但他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来的,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洗完澡,怎么一醒来周围天都黑了,窗外还是在哗哗的下雨。 “童童呢?”向激川上午会开到一半曹阿姨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开完会向激川打回来,曹阿姨说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向激川和领导请了个假,带上电脑就来了,和曹阿姨一见面才知道陈言又作死,昨晚还把葛玥童给赶走了,气的虞移直接就骂了人,“她在我才放心没有每天盯着你的,她人呢?” “明知故问,”陈言自我诊断估计是肺炎,反正肯定是呼吸道相关的毛病,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种肋间炎犯了的感觉,左半边身体疼的动不了,“你来就为了问这个?” “那我问你这是做什么死,你也没回答我啊,”向激川换了个新部门工作内容也有很大变化,开始接触报关业务了,“我是真的搞不懂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可是折腾这么长时间,有结果了吗,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今天就是去做个了收尾工作,现在我这边现在应该是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陈言注意到向激川旁边还放着个电脑包,估计是带着工作来的,“新岗位是不是挺充实的吧,新领导也不太好说话?” “把童童赶走也是你收尾的一部分?”向激川手机震了一下,位臻一问是不是陈言醒了,让向激川给带个好,然后让向激川别和陈言着急,向激川回了个好,“既然你说现在没什么事了,是不是可以老老实实住个院把身体搞搞好啊?” “这个不重要,”陈言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打的什么针,反正是终于不咳嗽了,但是一说话胸口肚子都疼,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向激川一起就这么两个人待着了,就像这一切的事情发生之前一样,向激川在身边总让他觉得安全了,然后很疲惫,真好,陈言一向不喜欢有变化的事物,更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好在这么长时间费心费力,一切终于又回到了陈言适应的状态,这让他还算满意,“大半年了折腾来折腾去,确实挺累的,但是好在现在总算清静了不是吗?” 第348章 处女座 暑假这种东西真消耗起来还是挺快的,葛玥童感觉明明自己刚刚料理完严青玉的遗物安葬的事情,当然中间也抽时间跟吴蕊出去逛了两次街以及去小茹姐家蹭了好几回饭,还吃了顿虞移的安家饭,总之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孙羽萌就打电话来说这次回来坐飞机因为买到了特价票时间还很好,中午到,说给葛玥童带了很多好吃的,葛玥童才惊觉自己的暑假,就像吴蕊说的,这可能是他们人生最后的一个暑假了,就这么给结束了。 研究生新生报到比老生开学晚一周,孙羽萌忐忑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在开学第一周的周六迎来了自己的新室友,居然是一个教育学院的研究生,但是看着也属于高冷挂的,面对孙羽萌热情洋溢的打招呼居然也只是有点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出去在楼道里打电话,打的居然是省,投诉学校,说是不满意这个宿舍的安排,她不想和研三的老女人住在一起。 “太过分了,”孙羽萌坐在葛玥童的梯子上一脸惆怅的说完今天下午的经历,本来正在敷面膜的吴蕊闷闷的说了一句,“什么老女人啊,还投诉学校,不满意可以不来上啊,什么人啊这是,当世界围着她转是吗?” “这是有什么毛病吗?”葛玥童正在给大家分姐姐从家寄来的老家特产,听完孙羽萌能的话,气的差点把手里的这包酸辣粉捏爆,“谁不知道第一次见面要给别人留个好印象啊,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学姐,室友,她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她没有25岁这一天是吗?” “就是说啊,”孙羽萌苦着一张脸,手机上正在给吕媛发消息,“我快想死媛媛姐了,哎,我和她说我这个新室友这个样子,媛媛姐说她明天来学校找我们玩,安慰安慰我,可是这见一面还是要分开,我可怎么办啊。” “我觉得你可以用童童当初那个办法,”吴蕊揭掉脸上的面膜,伸手轻轻地按摩着自己的脸,“你就表现的凶一点,冷漠一点,让她觉得你也是有脾气不好惹的,这样她就会收敛点了。” “哎?”葛玥童手上正在分苏子月饼,扭头很疑惑的看着吴蕊,“我记得有人说这是霸凌和冷暴力来着?说这是我不会做人的表现,现在又给别人出这个馊主意啊。” “那你也得分人啊,”吴蕊笑着冲葛玥童飞了一个吻,“隔壁这个明显更恶劣好吧,不给她来点硬的,真把孙羽萌给欺负了不就太晚了吗?” “教育学院的,不是和闫需宁一个学院吗,”葛玥童发现有一块月饼给挤碎了,赶紧拿出来就地分给大家吃,“什么来历啊入学第一天就投诉学校,闫需宁知道吗?” “他说他还没见到这一届的新生呢,我也不想说太多了弄的好像也不太好,”孙羽萌撇撇嘴,把手机给放下了,“媛媛姐说明天一早就来,她和吕姐夫有计划买辆车来着,问我们都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看车好了,顺便散散心。” “对哦,你上次说吕学姐年底就要结婚了是不是,”吴蕊一边拍脸一边说,“真羡慕她呀工作也稳定了,和男朋友感情也这么好,马上就要结婚了。” “别瞎羡慕,”孙羽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还没有这一天呢,这都还没毕业,就先别惦记工作和结婚啦,先把毕业论文搞出来吧,况且没准儿你将来比媛媛姐发展的还要好呢,成名成家什么的,我还等着抱你的大腿呢,对吧。” 研三了课就比较少了,班上也有同学已经找到了实习之类的,或者在准备考博,每次上课班上的气氛还是比较严肃的,组会也开始变得频繁起来,葛玥童感觉一切正如虞移所说,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研三要有研三的样子吧。 开学第二周周三,上午只有一二节有课,放了学葛玥童打算回宿舍把头发剪一下,吴蕊要去图书馆还书,正好把葛玥童要还的那一本也给带过去了,孙羽萌现在一到要回宿舍了就表现的兴致不高,显然跟这位新室友不怎么对脾气,有些合不来。 “童童你这一剪刀还真厉害啊,”孙羽萌坐在吴蕊的椅子上看着葛玥童干脆利落的把自己的头发给剪短了,“你这每年都能省下来好多剪头发的钱啊。” “我就想着去一趟理发店68块钱,不也就是这么一剪刀,就算带洗头吹发,理发师真的是含泪挣我65,”葛玥童在阳台上对着洗漱台上的大镜子左右看着自己头发的长度,还是挺满意的,“那我还不如自己来呢,反正我也不要求什么发型之类的,长了就是一刀。” “对了,”孙羽萌手托着腮看着葛玥童书架上的桃花九尾,“尹潇玉让我问问你这个九尾灵验了没有呢,我说目前还没有,她还有点着急了,我说应该很快能灵验,说完我又觉得怪怪的,我还能打这种包票呢。” “她不是快生孩子了?”葛玥童正在阳台上收拾整理自己剪下来的碎发,突然听到尹潇玉的名字,赶紧还算了一下,“我记得差不多了吧?就你上次和我说的,八月底九月初嘛。” “对啊,”孙羽萌叹了口气,“可能,不,她就是要生个处女座的孩子了,哎。” “处女座也挺好的啊,”葛玥童一提到处女座立马就想到了陈言,陈言就是八月底的,也有点符合处女座的刻板印象,各种意义上的洁癖,毛病也多,完美主义,不能接受一点变数,有些事情上有些坚持甚至有点病态偏执的感觉,但是这不妨碍欣赏他的人还挺多的,朋友不多,但是各个都很可靠,“我认识一个处女座,人是真的好好,而且很多事情只要求自己不要求别人的话也没什么影响嘛。” “你什么时候对星座的事情这么上心了,这可不像你啊,”孙羽萌嗅觉灵敏的眯起眼睛,“九尾不会给你送来了个处女座,你别只是还没让我们知道吧?” “还能聊天吗?”葛玥童收拾完阳台回到室内,她刚刚洗完脸,脸上还湿漉漉的,“我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你就这么噎我啊,下次你这种话题我可不接了。” “你瞒不了我,”孙羽萌伸手戳了葛玥童的脸一下,“你刚才说起处女座的时候,语气,表情变化都很微妙,能看的出来你明显是对这个处女座有感情的,你刚才那眼睛亮晶晶的,有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处女座有多好的贼光,真的,我一眼就瞧出来了。” “先管好你自己吧孙大记者,你那室友闹腾要搬宿舍的事儿现在还没结果吗?”葛玥童用洗脸巾擦着脸,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虚,她确实真的很想告诉全世界的人陈言到底是一个多好的人,但是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所以多少心里有点缺憾吧,谁知道就这么一点点的心理活动居然被孙羽萌一眼给看穿了,这让她说不慌都是假的,只能强装镇定赶紧插岔开话题,“我们中午还是去食堂吃饭吗?” 中午食堂人头攒动,葛玥童和孙羽萌今天要尝试本学期新开的一家手撕鸡,排队的同学不算很多,葛玥童要了一份加辣的手撕鸡拌面,孙羽萌要的是藤椒口味的盖饭,店家赠送冰绿豆,两个人端着托盘找到座位刚一坐下,孙羽萌的手机就一串一串的响起来了。 “闫同学找你呢?”葛玥童放下托盘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冰冰的甜甜的,感觉这个糖的量陈言肯定喜欢,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不是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了吗?这么想你啊。” “感觉应该不是吧,”孙羽萌放下自己的托盘,拿张纸巾擦着脸上的汗,“他们那个比赛赛程安排的还是很紧凑的,今天中午说是要准备一个什么无领导小组讨论,哪有时间这么给我发信息啊。” 孙羽萌说着就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原来是辅导员老师发的,孙羽萌的室友投诉说自己神经衰弱心理敏感,不能和孙羽萌这样颐指气使的研三学姐住在一起,要求学校把孙羽萌清退,或者给她换个宿舍,辅导员老师来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告诉孙羽萌学校打算把她的新室友给调走了。 “疯了吧这人,”葛玥童看完孙羽萌伸过来的手机上的内容,“怎么还投诉个没完啊,这不无理取闹吗,学校也真是的,这种人还要一味忍让个什么劲儿啊。” “哎,你可快别提了,我宿舍的这个投诉姐只不过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的一个缩影,”孙羽萌舀起一勺子饭塞进嘴里,“现在的大学生都是投诉成风,什么东西都投诉投诉投诉的,学校能怎么办,现在的投诉门槛儿等于没有,学生动动嘴巴皮的事儿,学校就不一样了,一被投诉一大堆材料要写,处理不好学生不满意轻则继续投诉,重则往大里闹,学校每天光是处理这些投诉都够头疼的了,简直就是浪费资源,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不都是老师和学校跪着嘛,我现在就只有一个诉求,赶紧把这尊大佛给我请走了,我宁愿自己一个人住。” “我都替你烦得慌,”葛玥童又喝一口绿豆汤,“这年头好室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能太太平平住到毕业都算是很幸运了。” 下午没课葛玥童要去图书馆,孙羽萌要配合辅导员这边针对中午的那个投诉内容进行一次谈话,孙羽萌满满的都是不爽,但是一想到辅导员老师这也是流程上的工作必须要做,又还是忍着脾气去了,葛玥童说要陪孙羽萌一块去,孙羽萌不同意,让葛玥童在图书馆等她消息。 葛玥童进了图书馆先去借了一本当月期刊,然后准备上二楼找个座位,一上楼梯看到本月本校学生发表高质量论文的展示架上更新了内容了,再一看顶上的led显示屏,米新荷和闫需宁的名字都在上面。 孙羽萌这一去就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心情倒是挺不错的,图书馆说话不方便,葛玥童赶紧收拾了东西跟着孙羽萌就出来了。 “投诉姐要被清退出宿舍了,”孙羽萌心情大好,捂着嘴吧笑,“她不是说她心里敏感脆弱什么的吗,学校说既然有心理问题那就不是很适合住校,让她要么父母来租房子陪读,要么休学回家治病去。” “对啊,”葛玥童一听到这个处理结果也觉得心头畅快,跟着对学校的喜爱又多了几分,“这不就是了嘛,有病治病,别给耽误了,那投诉姐那边怎么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孙羽萌略显遗憾,“不过现在学校已经完全掌握主动,她再怎么蹦跶意义都不大了,我现在心情真的是舒畅,要不我们走路去吃那家手工凉皮吧?早点去是不是还能赶上喝酸奶啊?” 葛玥童和孙羽萌吃饱喝足从凉皮店出来,迎面就碰上了黄玮铭和他女朋友,两个多月没见面了,黄玮铭把头发剪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型的原因,看上去还是真的比以前胖了。 因为黄玮铭他们要赶着去喝店里的手工酸奶,所以葛玥童和孙羽萌也就是简单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告别了。 “说真的,”孙羽萌挽着葛玥童的胳膊感叹着,“一开始我是真的挺看好你和黄同学的,后来慢慢的发现你们两个不合适的时候,我还挺失望的,黄同学这个人是真的挺不错的一个人。” “我也觉得,”这点葛玥童也非常认可,黄玮铭待人真诚,对人友善,虽然有时候经常会有点老好人的感觉,可整体还是挺不错的,“他上学的时候在我们班人缘就挺好的,球打的不错,人品也挺好的。” “你那个处女座比黄同学还好吗?”孙羽萌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的哪个处女座?”葛玥童感觉自己额头上一下就冒汗了,还好警惕性高没被孙羽萌带到沟里去。 “算了算了,”孙羽萌伸手拍了拍葛玥童的胳膊,“你这个人特别能藏事儿,我和你搞这些也没意思,等你把他领到我面前了,我再自己看看吧。” 葛玥童拧着眉毛看着孙羽萌欲言又止的脸,心里突然就觉得慌慌的,还好孙羽萌把话题转到了吕媛年底要结婚的这件事上,才让葛玥童长舒了一口气。 第349章 只有他 陈言一回到玉成村就开始忙起来了,首先工作室恢复接单,然后厂里的工作也不能再拖着不做了,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他,今年生日他只收到了来自向激川的一笔钱,但是金额比往年翻出去一倍半,向激川的理由是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十岁生日呢,陈言不太在乎这些,三十也好四十也好,除了身体越来越差,他也体会不太出来别的什么,除了向激川,曹阿姨一早做了寿面,晚上又烤了个小蛋糕,算是很低调的给陈言庆祝了一把。 陈言到现在,已经整整四个月没去过厂里了。 回到玉成村这些天,他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下决心今天要去厂里一趟,然后他每次一走到去厂里那条路的路口,又各种走不下去了。 可能是人年纪大了心软了吧,陈言这样想,又或者死过一回的人了对自己总算没那么苛刻了,这次他就这样一次一次走到路口又回来,心里把自己骂的很难听,却又忍不住给自己找点理由,工作室的活儿也不少,他惊讶于自己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还真的不如死了算了。 陈言感觉的出来向激川即将有一个大场合了,他不想向激川没有好衣服穿,这些天一直忙着给向激川做新衣服,连带着工作室恢复营业以后接到的两个小单子,他有点逃避似的每天把自己埋进工作里,尽量不去想自己去不了厂里这件事,其实身体还是好多了的,手抖的症状越来越可控,活儿做起来也就越来越顺手。 全身心的投入带来的必然是高效,把这些全部都做完以后,陈言抱着胳膊看着工作台上已经装盒的成品,心想着这下没借口不去厂里了吧,然后就被曹阿姨叫去吃晚饭了。 第二天一早,陈言吃完早饭和曹阿姨说自己要去上班了,曹阿姨给陈言送到门口,又看着陈言像以前那样走远了,才叹了口气,前段时间天天说去上班,天天都是走出去没多久就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汗,惨白着一张脸,问也是什么都不说,跑去书房了带坐着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能缓过劲儿来,然后就跑进工作室里一直忙活,叫下楼来吃个饭脸上都是没血色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今天天气不算热,昨天傍晚开始就下雨,一直断断续续下了一夜,今早起来天气还是挺凉快的,陈言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去上班的事,就当做自己这只是在散步,一边越走越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想要不回家去拿件外套,然后又觉得自己还真的是有够恶心的这才走到哪啊就又想逃了。 清晨的山路上空气好的不得了,下过雨以后各种草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凉丝丝的氤氲着,村子里面早上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的鸡叫,陈言突然就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带着葛玥童去厂里的时候,好像也大概是这么一个下过雨的早上,那时候的葛玥童黑黄黑黄的,头发也稀,软塌塌的贴在脑袋顶上,扎着一根细细的低马尾,不过可能是在自己家好好吃了一个来月的饱饭,人看着没那么蔫萎了,根条尾巴似的走在自己后面,胳膊紧贴在身体两侧,显得有些害怕。 那时候的山路还是水泥路面,不像现在的柏油路面这么平整,总有些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地方,还有些裂缝什么的,葛玥童好几次差点被变形的路面上的裂缝绊倒,总是一个动静很大的趔趄以后,又很小声的嗫嚅出来一句对不起,把陈言弄得都有点来火,要不是还指望这个刚刚学会做辣子鸡的黄毛丫头以后给自己送个饭什么的,毕竟当时厂里刚起步,需要陈言经常在厂里待着,需要带她认认路,陈言真的很想说你还是回家去吧别跟着了。 有一些收菜的村民这会儿已经载着收获下山了,现时节基本都是满满的豆角和节瓜,还有什么时间都少不了的一些绿叶蔬菜,有几个眼熟的村民经过的时候说了句小陈上班去吗,陈言都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路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南瓜地,好像种的是那种老品种的南瓜,结出来的果实长得像个变异的橡子,还搭着架子种了一些葫芦,看个头应该是拿来搞文玩的,陈言觉得口渴了。 那天好像就是大概走到这个位置,陈言的脑子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他的理智一直在大喊快停下想点别的吧你看看这周围的菜地这么多的蔬菜长得多好啊,或者想点其他的事情,快乐的,高兴的,积极的事情…… 那天好像就是大概走到这个位置,背后突然的一棍,陈言还很清楚的记得,虽然那是个晚上,但他就是记得,疼痛,身体突然的失去平衡,跪倒在地的时候膝盖好痛,手掌撑着地的时候,地面上的沙砾小石头似乎要刺进肉里,黑暗中棍子挥舞发出的风鸣…… “小陈哥?”小姚大清早骑着电瓶车上山,昨天他好不容易轮休了一天假,今天特意早起去吃了个海鲜粥,吃完美滋滋的骑着小电驴上山上班,转了个弯没多久就看到陈言一个人趴在路边吐,严格意义上说,是干呕,小姚赶紧停好车跳下来,把陈言给扶着,陈言全身冰凉冰凉的,一头一脸全是汗,脸色特别不好,“小陈哥你没事吧?需要叫救护车吗?” 完了,陈言恍惚间有点绝望,这比什么旧伤都要令人头疼,自己这是有心病了,完了。 曹阿姨很感谢小姚把陈言送回来,给小姚拿了不少好吃的,小姚说什么也不要,只是说上班快迟到了,赶紧就走了。 站在院子里曹阿姨犹豫着要不要给向激川打个电话,或者叫个救护车给陈言送到医院去,正在想着,齐叔就来了,原来是小姚从陈言家一出来就给齐叔打了个电话,说了自己在半路上遇到陈言的事情,齐叔正要出门去上班,赶紧就过来了。 陈言坐在书房里,手上抱着一杯热水,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个黑暗的深渊里面拉出来,但是他的手依旧抖得厉害,他努力的用目光在书房里搜寻着,想要找到什么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可是书房里的这一切摆设他都太熟悉了,这么多年了这里什么都没改变过,他突然就觉得好像有些东西一直一成不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齐叔上来的时候,陈言正盯着茶桌对面的书柜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就是那个捏的还挺像陈言的粘土像,还有一个放了一张卡片的小相框,这都是上次陈言出院带回来的东西,齐叔都见过的,非要说有什么新东西,齐叔轻轻走进陈言的书房,但是只走进去两步就停下了。 陈言正面对着的书柜里还放着一只装在透明亚克力包装盒里,看着就非常精致,应该是最近才有的,上次来签购销合同,齐叔都没看到这只熊,估计是这次从城里带回来的,按说陈言不像是会给自己买这种东西的人,所以这又是哪里来的呢。 齐叔知道的陈言的全部社交里,可能也就只有葛玥童感觉会和这个小熊有什么关联,齐叔了解葛玥童,那孩子不是个会买这种看着就很贵而且没什么实际意义东西的人,那总不能是陈言买了准备送给葛玥童的吧,齐叔摇了摇头,这熊来的也不算突兀,陈言受伤以后,他这间一成不变的书房里,突然开始多了一些新玩意儿了。 陈言看着这只小熊,他又想起来那天葛玥童一边啃着冰激淋一边一脸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估计那个冰激淋是真的很好吃,是巧克力口味的原因吧,葛玥童好像很喜欢巧克力,儿童节那次向激川送的那个礼盒,陈言看着都觉得腻,葛玥童一个人坐那吃着吃着就吃了不少, 买小熊那天,那个冰淇淋,她一个人啃了两个单球,啃的还挺快的,和她小时候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同,那天的葛玥童大大方方的,全身散发着一种舒展自信的气质,和陈言之前糟糕估计里的大傻丫头完全的不搭边,葛玥童啃着冰激淋看着大厅里各种各样的小熊,陈言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真的很奇怪,陈言以前从来没觉得葛玥童还挺高的,印象里的葛玥童在家里打扫个卫生还得随身搬着一把折叠椅,高的地方够不到就把椅子打开站上去,但是就在那天,知道严青玉死讯的那一天,葛玥童在她宿舍楼下,用头顶着自己的胸口哭的那一次,陈言才有点纳闷葛玥童居然有这么高了吗,印象里自己要视线下移才能看清楚的头顶,现在居然就这样近在自己眼前了。 确实很奇怪,陈言之前总觉得向激川也好廖华锦也好,他们都喜欢说自己十几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陈言自己还在想到底要什么样的变化才叫变化,总不能从男的变成女的这样才叫变化吧,现在陈言有点明白了,他之前好像从来没有特别留意的葛玥童,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让他好像有点摸到了这种变化的具象,那就是葛玥童是真的在成长的,外在的,身体上的变化,最直观的就是她长高了,脸也比小时候好看了;内在的,心理上的变化,最直观的就是她变得自信了,性格比小时候大方了不少。 这就是变化吗。 陈言本来也不太确定,但是这几个月的重新相处,让他能够感受得到其实葛玥童也有很多没变的地方,最明显的那就是她那个关键时刻很管用的脑子,陈言承认,葛玥童真的是个很镇定有主见的人,这次的事情就算自己不跟着,葛玥童也未必处理不好,看得出来对于董青山找上门她烦归烦,但其实烦的是怕连累了她的姐姐们,至于她自己怎么做,她心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而且是那种很坚定的不会轻易改变的主意。 所以他们说自己一直都没变,是指自己一直都没有任何成长吗,陈言盯着书架上的那只小熊,受伤以后他经常会有这种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团乱的时候,可能这个脑子是真的被打坏了不太管用了吧,或者其实本来自己的脑子就不好算用,陈言正在乱糟糟的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咳了一声,一转头看到齐叔站在门口。 看来这个小姚嘴巴也是够大的。 晚饭陈言和曹阿姨说不在家吃,他下午睡起来就带着工作室做好的成品出门了,先到村口的快递站去发了趟货,把两个飞机盒寄走了,天热,快递站除了他没什么人,老板娘看到他来了还有点惊讶,问了句你身体好了吗,陈言说好了。 向激川的新家乘坐公共交通去还真不方便,地铁都得转三趟,好在地铁上人不多,陈言还是有点咳,到了向激川家,刷开门有个钟点工阿姨正在打扫卫生,看到陈言进来愣了一下,但是也没说什么,陈言把箱子放在进门的玄关柜上,去厨房看了看,转身出门去买菜了。 陈言有好久没做饭了,向激川这套房子附近没有菜市场,买菜主要靠附近的生鲜超市,规模还行,陈言很久不买菜了也忘记了菜价,看着超市里摆放整齐的各种蔬菜,以及三三两两挑选蔬菜的人,居然有种陌生的熟悉,他站在生鲜区的入口,推着一辆购物车,一时间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该买点什么东西才好。 陈言买个菜一来一回就差不多两个小时,再回来的时候钟点工阿姨已经走了,估计这个阿姨就是向激川说的,向平川的爹妈给他安排的那个,阿姨打扫完卫生还给客厅餐厅都放上了今天的鲜切插花,造型一看就是那种家政培训班教的简单快捷的经典造型,很百搭,陈言去厨房把食材放进冰箱,冰箱里还是基本没放什么东西,不过陈言买的食材全填进去了,冰箱也还是空空的。 向激川下班回来的时候刷开门,门没反锁,他以为是打扫卫生的阿姨走的时候忘记了,一进门居然看到了陈言的鞋放在鞋架上,空气里满是焖排骨的香味,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陈言工作室装成品用的那种飞机盒,向激川鞋都没换,他现在都是跑步上下班的,今天下班天气很热,他自己也是一身汗,跑到厨房一看那个瘦长的人影正在炒菜,听到自己回来的动静,一扭头,说了句,回来了,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向激川点了点头,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上一次陈言来家里做饭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样,向激川自己数了数,也不过就是四五个月,但他就是觉得很久了,久到陈言就这样突然的出现,让他觉得惊喜,激动,又有点想哭。 他感觉自己有很久没吃陈言做的饭了,他吃饭倒不是很挑剔,但是对于陈言做的饭他是有偏爱的,没别的,一来陈言这么个狗孙子能给自己做饭多少让自己有点暗搓搓的得意和成就感,二来这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十几年了,只有他一直都在身边。 第350章 有大病 虞移这就迎来了他人生第一个教师节,虞移今天是上午三四节课,米新荷早上三四节开组会,两个人一起从虞移家出来,米新荷博三了很忙,昨晚是难得有空来陪虞移一趟,两个人过得很充实,早上也很难分开,米新荷说要帮虞移整理仪表教态,整着整着差点要把虞移弄到上班迟到,米新荷说让虞移下课在第四实验楼等她,今天是虞移第一个教师节,她要给他庆祝一下。 虞移是新老师,学院安排他带学生的实验课,有两门,还有一门专业核心是老带新,虞移需要先跟着学院的一位老教师旁听一个学期,这就是虞移这学期全部的教学工作,实验课带的都是本科生,大二的孩子,看着都挺青春稚嫩的,虞移以前没有对自己的年龄有什么具体的概念,现在和这帮真正的年轻人待在一起了,才觉得好像自己有点老。 一放学同学们跑的都比老师还快,不过也能理解,大热天的还要和军训的新生去食堂抢饭吃,虞移做完课后检查,把自己的白大褂收拾好放自己包里,才把实验室的门锁上了,这时候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楼道里还挺安静的,虞移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有同个陌生号码的两个未接来电了,号源地显示迎城本地,虞移一边按下电梯一边回拨过去,原来是个花店送货的小哥,小哥说虞移没接电话他已经先去外语楼了,五分钟就能兜回到第四实验楼来,让虞移在楼下等他,电梯来了门一开,里面只有两三个人,虞移挂断电话,正在给米新荷发消息说自己下课了,电梯门又一开,进来了几个学生全身浓浓的生姜烤糊的味道,估计是食品学院的学生,一进来就叽叽喳喳的,一边抱怨学院新买的这个烘干机真不好用,一边又在说要是还有个什么法子再吃一顿葛学姐的辣卤就好了。 虞移这才想起来他就是因为葛玥童的这个辣卤,才把她和陈言联系到一起的,那个辣卤陈言也做过,真的特别香,然后虞移也觉得自己还怪饿的,也不知道米新荷神神秘的要给自己庆祝些什么。 虞移刚到楼下手机就响了,不远处一个跨在电瓶车上的小哥,他的电瓶车载着满满一大箱子花束,一看到虞移接电话连忙挥手示意,然后核对了一下手机尾号,把一大束花塞到虞移手里,跳上电瓶车飞也似的消失了。 虞移看了看这束花,还挺漂亮的,估计是米新荷给自己点的外卖,有点高兴,又觉得有点担心,担心米新荷不会临时有什么事不来了,才给自己点了一束花做补偿,正想着,米新荷的电瓶车就停在面前了。 “哎呀,看来虞老师还挺受学生欢迎的嘛,”米新荷递给虞移一个头盔,招呼虞移赶紧上车来,“走走走,昨天到账的专利使用费新鲜热乎,带你吃顿好的,赶紧上来啊。” 其实虞移的身高和米新荷挤在一辆电瓶车上有点憋屈,但他就是喜欢这样和米新荷挤在一块,哪怕天气很热,米新荷身材娇小,载着虞移这么个大高个儿,坐在前面骑车可能在别人看来多少有点违和,但是虞移就是觉得这样坐在米新荷后面有种怀里满当当的感觉,还挺幸福的。 米新荷说的吃点好的,居然是带虞移来吃海鲜自助,两千块钱一个人的那种,虞移在电梯里就已经心里直犯嘀咕了,这家商场离迎大是不算远,地铁两站路,但是真的是贵的要命,虞移读研的时候陪之前的女朋友来溜达过,好家伙整栋楼里就没几个招牌是有汉字的,米新荷拎着虞移往这家店门口一站,虞移看到工作日午市每位1998,直接转头就想走,被米新荷拽着就进来了。 人不多,环境还挺安静的,虞移盯着一进门鱼缸里的那些雪蟹,又看了看旁边每人限点一只的牌子,琢磨着就啃这么俩螃蟹估计也难回本,再看看其他有没有什么可吃的,一边替米新荷肉疼,一边又悄悄的高兴,其实他和米新荷都不算缺钱,但是一顿饭吃掉四千块还吃在虞移对合理消费的认知之外的。 “哎呀虞老师你别那么扫兴,高兴一点嘛,能这么奢侈几回呀,”米新荷轻轻踹了虞移一脚,她刚刚和工作人确定了一下哪些食材是排它性的限点一份,意思就是每位顾客只能在这些食材里面选一样,“要不我们点一只雪蟹再加一份响螺吧,这样我们就把限选的给用掉了,然后就可以去自选区点别的了。” “都听你的,”虞移怎么可能不高兴,伸手抱了抱自己的亲亲女朋友,米新荷最近新换的这个洗发露的味道虞移特别喜欢,每次抱着米新荷都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去闻个痛快,但是他自己洗出来就没有这么好闻,真是奇怪,“我可是非常非常非常高兴的,怎么说呢,感觉自己特别幸福。” 吃饱喝足两个人回到迎大往虞移家的方向走,米新荷下午有实验,看时间这会儿回去了估计也是睡不了午觉了,她准备把虞移送到楼下以后就赶回宿舍洗个澡,直接去实验室了,虞移下午没课,但是作为新老师被抽调参加各种活动肯定是在所难免的,今天下午学校的优秀教师表彰大会,虞移要去参加,不过时间倒是没那么紧,来得及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两个人在虞移家楼下简单吻了个别,米新荷就赶紧骑着电瓶车走了,虞移看着女朋友风风火火的背影,心里居然感觉非常舍不得,不过好在还有这束花陪着自己,也不算寂寞,虞移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没忍住给米新荷发了个微信撒撒娇。 “还好有你送的花陪我,不然刚看你走了我都有点想哭。” 虞移发完消息就赶紧去拿毛巾准备洗个澡,悦省这天气真的是热,两个人骑电瓶车一趟就能全身湿透,刚拿完毛巾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米新荷回的信息。 “我没有给你买花呢,”米新荷回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你说你抱着的那束花吗,我以为是你的学生给你买的呢。” “不是你送的吗,”虞移本来都拿着毛巾进浴室了,又倒回来看了看客厅的那束花,认真一看果然在捆花的丝带下面看到了一个小信封,“我看到有留的卡片了,我瞧瞧是谁送的。” 虞移把毛巾放在木头沙发上,伸手把那个小信封给抽出来了,打开里面是一张小小的教师节快乐卡片,背后打印着:祝小虞老师第一个教师节快乐,我们为你骄傲,爱你的爸爸妈妈。 虞移伸手把卡片扔进了垃圾桶,拿上毛巾准备去洗澡。 “看了吗看了吗,是谁送的啊?”米新荷的消息又来了,她显然也很好奇。 “我爸妈,”虞移心情一下就变得很不好,又烦又燥,“先不说了我去冲个凉。” 等虞移洗完澡,他洗的是冷水,认认真真给自己冲了好久,冲的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凉透了,才擦着头发出来,总算是觉得心里静一点了,拿起手机来一看时间,离下午的表彰大会还有一个小时,大会要求全体与会人员穿正装出席,虞移打开衣柜找出自己的白衬衣和西裤,手机一响,拿起来一看还是米新荷。 “我觉得你还是和你爸妈说声谢谢吧,”米新荷发了一个托腮的表情,“毕竟他们还是想着你了,也还及时送到了对吧。” “嗯,”虞移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知道新荷的做法才是对的,不过好在每次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总有新荷陪伴在身边,“我等下开会的时候回,你放心。” 虞移收拾好换好衣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拿了个小挎包背在身上就出门了,一打开门就看到家门口放着一个很精致的小花篮,里面插着的立牌写着虞老师教师节快乐,没有落款,虞移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花篮就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把花篮拿进家里,拍照把照片发给了米新荷。 “一打开家门看到的,”虞移一边下楼一边给米新荷发信息,“没有署名什么的,你感觉会是谁送的?” “陈言学长吧,”米新荷回过来一张打包袋里是四杯冰美式的照片,“这我学弟刚去东门买的,就陈言学长来找我那一次我们喝一杯的地方,所以我正在想他呢。” “我也感觉是他,”虞移从楼道里出来,外面的太阳火辣辣的,他从包里掏出来一把折叠伞撑开,“可是我是真的不想和他说话,不是我还在生他的气或者是什么的,我就是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什么了,我就觉得吧,他送我这花真的单纯就是教师节的缘故,他也不希望我和他说什么话,真的。” “说真的我觉得你还不如去和陈言学长把架吵明白呢,”米新荷回了回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你们俩这样干嘛呢,况且就陈言学长那个性格,他肯定是毫不在意的,你自己在这生闷气只会让自己的甲状腺受损,所以你要么就别生气了,要么就去和陈言学长把架吵明白,不行给他揍一顿,总之,你不是经常说他对你很重要吗,那你们就别僵着啊,就像你说的,陈言学长的性格就这样,你与其在这把自己气死,不如去给自己讨个说法,说真的我支持你哦,你要觉得自己去不行,我就陪你一起去,一起给他揍个痛快。” “嘿嘿,”虞移被米新荷这么一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眼看就要走到社科群楼了,遇到了一个同事,挺客气的点点头打了个招呼,“你这么一说那我可真要琢磨琢磨这个吵架的事情了,就像你说的,我干嘛一个人生闷气啊,就算不爽也要拉上学长一起才行,不然我这算怎么回事嘛,嘿嘿,想开了想开了,真有你的。” “我上实验啦,”米新荷知道虞移其实特别好哄,几句话就能哄的高高兴兴的,“晚点说啦。” 虞移进入会场先在门口签到,然后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就座,回会场里这会儿人还不算多,离大会开始还有大概十来分钟,正是与会人员入场的时候,虞移四下看了看,会场安排的还是挺满的,还有学生代表区域, 虞移掏出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给自己的妈妈发了一条信息说花收到了很漂亮谢谢爸爸妈妈,发信息的时候虞移自己都尴尬的脚趾抠地,发完了以后心里虚虚的,甚至都出了一点汗,然后又特别怕他妈很快回信息过来又得陪着尬聊,还好暂时没收到回复,搞的虞移心悬悬的。 大会的议程搞的还是挺热闹的,虞移一直端着个手机玩,他平时日程都排的很满,工作也多,很少有时间能这么集中的让他玩手机,会议还没开始,他先刷了刷朋友圈,整个朋友圈里发圈最积极的还是桦林小张,还有些其他的内容,虞移看得出来,桦林制衣全员连轴转这么忙碌了四个多月,总算是忙完了,也不知道学长有没有去厂里上班,估计肯定是去了的吧,毕竟就陈言那个闲不住的性格,被打的躺那动都动不了脑子都不带停的,现在四肢自由了还不早早回到工作岗位上啊,虞移继续翻朋友圈。 有几个学弟妹跟着自己的导师去菀城访企了,发的照片是在动车上,虞移伸手点了个赞,然后看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米新荷发的朋友圈,配文就是陪他过节,给虞移一下就笑容溢满,赶紧给米新荷点了个赞,他甚至在想微信也太不只智能了,为什么只能点一个赞啊,他真的好想给米新荷点好多好多好多的赞。 再往前翻,今天早上葛玥童发了一条朋友圈,估计是站在宿舍的阳台上拍的,是学校的操场,操场上空空的也没什么人,葛玥童的配文是早上起来空气好好,即将开启今日图书馆之旅。 虞移看了下发布的时间算了算葛玥童这条朋友圈应该是六点多发的,那应该是够早的的了,研三的学生课少了,确实应该多去图书馆泡一泡,早点把毕业论文给泡出来,剩下的时间可以好好拿来找个工作,毕竟上次陪护陈言的时候,虞移没少和葛玥童聊天,他知道葛玥童没有继续深造的打算,也能感觉的出来葛玥童嘴上总说着没想好,实际上心里在就打定主意的,而且对自己的路也都想得很清楚,就是这个找工作的事情,虞移一想到陈言说的让葛玥童滚的远远的就来气,关键是葛玥童居然还真就听蝲蝲蛄叫唤就不种地了,更让人来气。 搞不明白,这两个人,虞移叹口气,真的是都有大病。 第351章 心理疾病 向激川因为陈言主动和自己说他可能心理上出了点问题的喜悦还没能持续多久,就被陈言看心理医生的种种困难带来的郁闷给替换了。 找个好的心理医生对于向激川来说并不难,毕竟这年头有点心理问题甚至是一种时尚,没病的普通人还都争相要给自己找个忧郁脆弱的标签贴一贴,更何况向激川他们这种圈子,虽然说好医生不好约,但是钱到位了不怕他们没时间,向激川找人一般先看履历,他找的这位学历和科研上都还是挺亮眼的,没什么虚头巴脑的职务,成果基本都还是扎扎实实的论文,向激川一向对什么委员、理事之类的标签持怀疑态度,所以有这样履历的在他这优先级都靠后。 这位踏实医生的诊所选址还挺有讲究,其他那些唬人医生一般都是选个什么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别墅搞成什么疗愈中心,再不行起码也得是个什么公园式小区的一楼带个大院子,总之没有花园景观什么的不行,起名都要避开诊所两个字,能用英文不用中文,向激川觉得可能是这两个字不够高大上吧,挂上这两个字很难搂钱,而且带上了这两个字,那些个来所谓疗愈的人拍个照发个社交媒体都不好意思发定位出来,毕竟人家想主打的是多愁善感敏感脆弱的心灵,又不是真的有病。 这位踏实医生诊所就不一样了,选址在前城一个cbd的写字楼里,楼层不错,18层,电梯面板上叫17a,诊所名字也简单直接,这位踏实医生的名字加上心里诊所四个字,比起一般的格子间空间利用到极致不同,这里居然还挺开阔敞亮,一进门一个大服务台,服务台后面挂着所有医生的职业形象照和简介,前台秘书可以帮忙预约什么的,诊疗室干净整齐,搞的确实像个诊所,向激川中午下班时间过来帮陈言踩了个点,和医生本尊见了个面聊了聊,整体满意,下午就把陈言送过来了。 陈言倒是没什么抵触,向激川工作比较忙,陈言说自己可以搭地铁,向激川不是很放心,但是这里离向激川现在住的房子确实不算近,后来说定了由曹阿姨每天开车陪陈言过来,顺便和医生对接一下情况反馈向激川。 陈言也没想到现在的心理咨询是这种样子的,一进诊疗室,这房间装修的窗明地净的,灰色的地砖灰色的墙,还搞的是无主灯,再看对面这位心理医生年纪也不算很大,四十上下,看上去脾气应该挺好的,性格也挺温和,倒没说让陈言先填表做测验什么的,就说第一次咨询可以先聊聊天。 曹阿姨去附近买个菜先放车里,回来在等候区坐了没一会儿就等到陈言出来了,赶紧去和这位踏实医生交流了一下,医生说聊的很不错,陈言的配合度也很高,第一次咨询还是挺顺利的,让按照前台这边给的时间表和注意事项按时来就可以了,曹阿姨在电梯里就把这个情况反馈了向激川,向激川估计是开会,也没回,曹阿姨带着陈言先回家了,一路上陈言睡的东倒西歪的,回到家说有点饿,曹阿姨早上走的时候汤都炖好了,下厨炒了两个快手菜,陈言吃了点上楼又是继续睡。 向激川也没想到一个好的开始未必预示着一个好的过程。 周日的第三次咨询是向激川陪着陈言来的,曹阿姨休两天假回自己家去一趟照看一下房子,正好周末,陈言就住到向激川家里来了,按照踏实医生的说法尽量找点事做,所以这两天向激川家里算是被陈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收拾明白了,踏实医生还说可以搞点美学艺术放松心情,推荐插花或者茶艺,陈言不喝茶,所以这两天向激川家连所有卫生间的镜子边都长出了插花,向激川寻思遵医嘱也没必要遵到这个份儿上,周日上午送陈言过去的时候还在想这孙子不会是这一病知道怕了吧怎么这么乖啊,或者这个踏实医生真的还挺有办法,就这么想着把陈言送到地方,向激川就在等待区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和位臻一聊起了天。 位臻一正在规划十一假期,现在的京城入秋了有点冷,位臻一想来迎城继续过夏天,向激川倒是觉得只要位臻一高兴他都可以,异地恋这个事情最后往哪个方向走两个人好像都有种过一天算一天的默契,谁也没去提,向激川总感觉最后还是自己去京城的概率会更大,向平川最近在集团的表现突然变得可圈可点,向激川估计是自己的存在让向平川有了竞争压力,也估摸着老爷子敲打向平川的目的应该是已经达到了,自己被优化掉这件事也就指日可待,就是回京城干什么去向激川自己还没想好。 位臻一今天没事干在家捏粘土,不太方便打字,向激川拿着手机在楼道里和位臻一视频聊着天,位臻一有个二手交易app的店铺,接一些粘土像定制,偶尔会有一些单子,就当挣个燃气费,她这么和向激川说的,她今天手上正在帮一位乙游爱好者捏老公,二头身的q版比较好处理,向激川让位臻一别把自己搞的太累了,位臻一听完哈哈一阵笑,说陈言身体那个样子还给你做了一身新衣服,你真应该好好去劝劝他别把自己搞的太累了。 其实对于这一身突如其来的新衣服,向激川不是没问过陈言,陈言出事之后手一直抖,到现在吃饭主要还靠勺子,给自己做这一身衣服费了多少功夫向激川都不敢去细想,但是陈言就很认真的说他不想向激川关键时刻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向激川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还能有什么重要的场合能重要到陈言给做的这身新衣服扣子都是铂金蓝宝石的,更不敢想陈言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在自己身体这么差的情况下给自己做了这么一身衣服,问多了怕陈言犯轴,只能想着最好真有这么一个重要的场合,让他觉得真至于陈言这么熬自己。 位臻一一边捏粘土一边感叹说京城一到这个季节到处凉飕飕的,今天他们单位的宿舍又在检修暖气管了,老房子的集中供热总是差点意思,但是暖气费是真不便宜,室温也就是维持在个冻不死人的二十度左右,位臻一每年还得靠电暖器提提温度,不然真的是难熬,开空调有点太费电,位臻一手上一边忙一边和向激川说着这些日常,向激川都特别喜欢听,只是一聊起天来时间就过得很快,眼看陈言这边应该是快结束了,向激川和位臻一告了个别,赶紧回到等待区等着陈言出来。 向激川等得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时间了,已经比约定的结束时间超出去二十分钟了,一直也没看到陈言被送出来,向激川看了看手机上诊所前台发的诊疗时间表,反复确认了一下不是自己记错了时间,而是陈言确实一直没出来以后,有点着急的想去前台确认一下,就看到陈言从诊疗区出来了,表情看着也没什么变化,向激川虽然感觉有点奇怪,但也还是先带着陈言出来了。 “今天时间有点久,”电梯里向激川还是没忍住问了,“没出什么事吧?” “医生说的有点多,”陈言盯着屏幕上依次减少的数字,“所以时间就比较长,我提醒他这个超时的问题了,他说没事的。” “医生愿意多说点当然很好,”向激川感觉医生愿意多说点肯定是件好事,感觉这个医生和陈言聊得来,那还真是没找错人,“都说了些什么啊说这么久。” “一开始说今天来回忆一下童年的温暖,”电梯门开了进来几个人,陈言退到了后面,离向激川更近一些,“让我回忆童年最喜欢的玩具,我说好像没有,又说那回忆一下童年最好的伙伴,我说好像也没有,他就说让我不要抗拒咨询,态度一定要端正,我说好的,然后就一直聊。” “很好嘛,”向激川掏出车钥匙,看着电梯即将到达负二层,“心理咨询就是这样的,主要是沟通嘛。” “是吧,我也觉得,”陈言抿着嘴似乎有点想笑,“我就是觉得医生他也挺不容易的,结婚时间长了夫妻俩各自搞事业感情也越来越冷淡,除了孩子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分房睡了好几年了,但是在孩子面前还得扮演恩爱夫妻也挺累的。”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电梯门一开,向激川一边一脸狐疑的看着陈言一边从电梯里出来,“这都是什么八卦啊。” “心理咨询的时候医生他自己和我说的啊,”陈言挺认真的回答向激川的问题,“越说越伤感了,我还给他倒了两杯水,安慰他说闲话这样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人大家都很羡慕呢,毕竟我也没办法说别的吧,又不熟,我还能说让他去修复夫妻感情嘛,我就只能安慰他了,说着说着时间到了,他还提醒他来着,他说没关系,问我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多聊一会儿,我说可能不行你在等我呢。” “你们两个这到底是谁给谁治疗啊?”向激川确认了一下车的位置,“怎么就把医生家的八卦给挖出来了这么多?” “可能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吧,我也不懂心理学,”陈言跟着向激川后面往车子走,“但是之前你不是和我说过,愉快的聊天机制是的良好的心理咨询的开端么,也许这是一种诊疗技巧呢,对吧。” “也有可能,”向激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确定,因为陈言这个人在这方面还是真的挺有心得的,只要他想,什么话都能从别人嘴里掏出来,“不管怎么说你不排斥,医生也觉得好,就挺好的。” “我的诉求也很简单,”陈言远远看到向激川的车了,“让我能尽快去厂里上班就行了,今天要不我来开?” 向激川本来以为这只会是陈言心理咨询过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也就没太在意,况且他立刻就迎来了一个出差到湖城的工作,来的有点突然,要去差不多一周时间,走的有点着急,也就忘了要一直关注陈言这个心理咨询的事情,只是看曹阿姨每天的反馈变得越来越简略,向激川想着陈言能和医生聊得来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工作日程排的太近他有点顾不上。 所以在接到踏实医生发来的电话说要和向激川这位病人家属沟通一下的时候,要不是医生的语气太凝重,向激川甚至很乐观的以为陈言已经治愈了。 然后这个电话打的就有点长。 医生一开始还是挺委婉的,说像陈言这种情况,家人关怀和亲情温暖还是第一位的,回到亲人身边的话应该会效果更好一点。向激川听了一时有点语塞,他是真的挺想问问陈言应该回到哪个亲人身边,当然他没有告诉医生陈言家复杂的家庭情况,所以也就能理解医生这么建议,他也很委婉的表示了陈言确实没有亲人,当然这么说不准确,可坐牢的爹神经病的妈各个都有刑事犯罪记录的兄弟,其中两个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这些所谓的亲人里面好像哪一个都不太能给陈言带来家庭温暖,所以这一条建议真的没办法执行。 医生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亲密关系也是可以弥补的,恋人伴侣什么的,可以多给予一些鼓励和支持,向激川这会儿正跟着同事们在往机场去,商务车里好几个同事都在接打电话,因此环境不算安静,向激川还和医生确认了一下医生说的是恋人或者伴侣,医生说没错陈言的状态其实有稳定积极持续的亲密关系做支撑肯定是更好的,向激川犹豫了一下说陈言长这么大了一直都是单身,于是踏实医生再一次的沉默了。 这次的沉默有点长,向激川还是很诚恳的,又问问医生还有什么建议没有,或者治疗的方案需要调整的话需要他们这些家属怎么配合,医生说也不需要怎么调整了,现阶段陈言更需要的是家庭温暖家人陪伴和亲密关系里的情感支持,建议向激川把陈言带回老家去走走散散心什么的,这话向激川是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好好的心理咨询搞得跟临终关怀一样,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还有呢,医生说还有就是要积极社交,没有亲密关系就赶紧建立一个亲密关系嘛,小伙子长的也不赖性格也不错,找个伴侣不是什么难事儿,谈谈恋爱刺激一下大脑多分泌点多巴胺,就可以很好的调整心态提升状态了。 向激川算是听明白了,医生的意思是他这儿治不了陈言。 于是向激川很直接的问是不是陈言这个情况太复杂了你这边处理不了啊,踏实医生到还是真实在,说其实陈言这个情况不复杂,甚至症状都很典型,一般只要是个合格的心理咨询师应该是都能应对的很好,所以他也不知道问题具体是出在哪里,陈言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配合度也都很高,但是医生就是找不到适合的切入点,每次的咨询到最后自己才想是那个倾诉烦恼寻求帮助的病人,处理不了,真的处理不了,还是带回家好吃好喝感受家庭温暖去吧,心理医生都疏导不了的,只能依靠亲密关系了。 向激川心说亲密关系这东西要有卖的我早都给他买了,还用得着你说啊,陈言这狗孙子也真是的,都服了他了,但是还是挺客气的说谢谢医生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第352章 好像也没有 徐一钦顺着虞移给的地址从前城动车站出发一路转地铁再步行,大中午的终于远远看到陈言家的时候,首先就被陈言家门口的两棵柚子树给吸引住了目光。 这两棵柚子树其中一棵看着就已经有些年头了,两棵树都被照顾的很好,修剪得宜,老一些的那一棵果实已经成熟了,估计这两天就要采摘,徐一钦看到院墙下放着一架梯子,走到跟前的时候,院子里一条黑色的四眼狗突然很大声的吠叫了起来,狗子看着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也是一样被照顾的很好,嗓门也大,就像虞移说的,还真是条六亲不认但又养尊处优的恶犬。 不一会儿入户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看着就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应该就是虞移说的陈言家的住家阿姨,姓曹。 曹阿姨出来以后,一条的叫声小了点,但还是一直盯着徐一钦呲着牙,曹阿姨注意到家门口下坡这里站着的这个陌生人,看上去年纪应该和陈言差不多,也带着副金属框眼镜,背上背着个双肩包,长得斯斯文文挺好看的,一身打扮很普通,但是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气质,曹阿姨犹豫了一下,因为陈言没说家里会来客人,问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找谁? 陈言的小工作室里,徐一钦搬了个凳子坐在陈言身边瞧新鲜,陈言正在弄一幅六尺牡丹的十字绣印花图,11ct的,格子还算大,不怎么费眼睛,陈言正在弄一朵粉色的牡丹的花蕊,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手指很灵活的带着针穿梭。 “是有想过徐同学会来前城一趟,但是没想到徐同学会到我家来,”陈言把这根针上的线绣完,把线尾很巧妙的藏好,然后用小剪刀剪去多余的钱,把针放在了绣架上的针吸上,“虞移给你的地址吧?” “你这个针的材质很不错啊,”徐一钦因为家里生意的关系对金属都挺敏感,“德国货?” “好眼力,”陈言拿个布套把整个绣架全套起来,“看来你和虞博士的合作很愉快啊。”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是吗?”徐一钦压根就不问陈言是怎么知道的,陈言聪明,很多事情用不着别人告诉,他自己想得到,“虞博士的这个‘沉鱼’项目是真的很不错,他需要资金扩大生产,也需要职业经理人打理这个项目,而我手上正好有点闲钱,也有更专业的人力资源,我也一直在找虞博士这样对脾气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们很谈得来,况且这一切还得感谢你啊。” “和我没什么关系,”陈言站起身来,眼前的徐一钦有了徐太太的爱情滋润,整个人看着神采奕奕的,“向激川说之前我住院的时候你还专门来看了我一趟,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这么远来看我,我是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的。” “别这么说,对了,”徐一钦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你之前说过的,回到我们的世界就会给我联系方式,现在可以给了吗?本来来你家这种事我直接问你就行了,但是这不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好麻烦虞博士了。” 陈言愣了一下,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提交了好友申请。 “欢迎回来,”徐一钦伸手指通过验证,“你好啊,陈同学。” 徐一钦来的突然,还好曹阿姨今天中午做的是五彩疙瘩汤,加个人倒是容易,饭桌上徐一钦也很给面子,一边不住的夸曹阿姨做的好吃,一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吃完午饭上楼,曹阿姨已经把折叠床准备好了,按照徐一钦的要求,他想和陈言睡在一个房间里,所以折叠床摆放在了虞移以前来睡的那个位置上。 “委屈你了,”陈言也没想到会在玉成村接待徐振的宝贝儿子,这条件确实很一般,“这个床小了点,我家平时不怎么来人,所以也没有客房。” “很好了,我有时候跟着团队跑展会,都是在展厅里打地铺睡展桌的,”徐一钦坐在了这张折叠床上,显然是真的很满意,“能有个稳定的空调和洗漱的地方我都觉得条件很好了,你这里已经招待的非常好了,况且我这次来也是真的为了跟你道谢,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徐一钦说着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很漂亮的木头匣子,描着红色的漆,非常精美:“我们决定还是办一个简单一点的小范围婚礼,宾客人数不超过一百人,这个是请帖,还请你务必赏脸参加呢。” “很漂亮,我没事的话一定去,”陈言接过这个请帖盒子,看得出来用的是紫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里面的请帖居然是包裹在亚克力盒子里的纯金请帖,上面写着陈言的名字,以及婚礼的时间地点,落款是徐一钦、林安柳夫妇,“这手笔也真的有点大,四个九的黄金,52克啊,你这结婚还真的是别出心裁。” “我爸说我们搞的有点太简单了,”徐一钦有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预想中我的婚礼起码得花九位数,他和我妈早就筹备上了,结果我们不太打算搞得很高调,就只能在这些物料上花点钱让我爸有点参与感了,反正宾客人数很有限,你也别嫌弃,毕竟我家开金店的嘛,土是土了点,但我太太觉得很有意思。” “你今晚是住在我这儿,”陈言伸手把这个请帖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还是去找向激川聊聊你打算请他当伴郎这件事?” “他最近工作还挺忙的,我打算明天再去找他了,当然最好是你跟我一起去,”徐一钦躺在了折叠床上,显然觉得很舒服,“我今早一下飞机先把虞博士的请帖送过去了,然后马不停蹄赶到你这儿,确实很累了,今晚在你这儿休整一下吧,不知道你这里方不方便啊,不过不方便我也不打算走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陈言听出来徐一钦话里有点别的意思,“我这儿只有我和曹阿姨,没别人了。” “这样吗,”徐一钦似乎略微有些失望,“我以为我这次来可以见到上次没见到的那个在医院照顾你的姑娘呢。” “姑娘?”陈言其实一下就对上了号,徐一钦来的那天齐叔带着葛玥童回来玉成村看一条了,所以就没碰上面,但是那时候的他还在装失智的阶段,不应该记得这些事情,所以他表现的很意外。 “你别装傻啊,”徐一钦手撑着头笑嘻嘻的,“那天我一进你病房就注意到地上有根长头发了,那里的工作人员可都是戴帽子的,而且客厅那台笔记本电脑上的贴纸一看就是女孩子才会贴的,电脑都铺在你那儿了,人肯定是常驻的,所以回去的路上我就问了问向激川,他说是有个和你有些瓜葛的小姑娘在照顾你,具体什么瓜葛很复杂他三两句说不清,还说虞博士比他清楚多了,不过我也没找虞博士问,今天到你家楼下,我注意到你的房间和你楼上的房间都是装了空调的,刚才一来看到你二楼的格局,你刚又说你家没有客房,我还以为那个姑娘住在三楼呢,看你的意思,她不住在这里吗?” “我以为徐同学你不是喜欢打听这些事儿的人呢,”陈言才想起来上次葛玥童回来,他让齐叔从厂里拿了一台闲置的旧空调装在楼上给葛玥童用了,现在也还没拆掉,就这么和小细节徐一钦都能这么敏锐的捕捉到,“没想到你也是个不能免俗的人啊。” “俗不俗这个真不好说,”徐一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认真严肃,“我只是觉得能在你都成那个样子的情况下,还义无反顾来照顾你的姑娘,你在她心里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我以为像你这样对别人比对自己好的人,一定不会辜负她呢。”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瓜葛,”陈言躺了一会儿就已经很困了,打个哈欠泪汪汪的,“所以虽然你说的都很对,但是实际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吗?”一路奔波的徐一钦也跟着犯困,自从知道学姐把陈言踹了以后,徐一钦还是挺希望陈言能够有个正常人的生活的,陈言年纪其实不算小了,被学姐占有了他人生最宝贵的十多年已经很可怜了,徐一钦是真的不希望这种事情把陈言的后半辈子也给毁了,他看得出来,陈言这个人的自我评价非常低,对自己有这一种很深又很隐秘的厌恶,这种不健康的心理状态挺难通过什么外界干预矫正的,最好的办法还是建立良性积极的亲密关系,但是就陈言这个死清高的自我道德洁癖,他肯定不会主动去建立和什么亲密关系,他连交个朋友都怕把别人弄脏了,总是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疏离,就这么个状态,难,太难了。 “是真的,睡吧。”陈言困的迷迷糊糊,也没听徐一钦后面有没有在说话,就直接睡着了。 其实陈言挺少做梦的,他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有点奇怪,可能这是某种睡眠质量很好的表现吧,毕竟他是真的很善于睡觉,入睡快而且睡得沉,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生活都太重复单调了,所以缺少做梦的素材,又或者他每天都还是挺累的,累得连个梦都做不出来。 但这次午睡陈言就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个很舒服的清晨,他拿着梯子准备收柚子,当然这也是他打算明早做的事,今年的柚子没有套袋,有一些果实花皮了,看着有点丑,陈言兜里揣着个枝剪,把梯子放在院墙下,这时候葛玥童从入户门那里出来了,手上拎着一个每年收柚子都会用到的竹筐。 “现在就收吗?”她问,她的手还是湿的,显然刚才正在里面洗碗,就像之前很多个她住在陈言家的早晨一样,吃完早饭她就回去洗碗。 “嗯,基本都熟了,可以收了,”陈言接过竹筐放在树下,把梯子扶起来撑开,“再不摘可能都要有酒味了,今年果子不多,很快就收完了。” “你上去小心点啊,”葛玥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扶着人字梯,“有些特别高的不行就算了吧,等下可以用竹竿捅下来的。” “没事的,”陈言骑坐在梯子顶部,从兜里掏出枝剪,“你今天没课吗,这会儿还不走?” “下午的课,”葛玥童仰着脸望着陈言,“今年果子少还做蜂蜜柚子吗?” “有送不出去的就做吧,”陈言开始剪柚子,一个一个沉甸甸的,他剪下一个就递给葛玥童,葛玥童就小心放到竹筐里,两个人很默契,“少放点蜂蜜。” “我以为你会喜欢比较甜的,”葛玥童又接过一个柚子,放进竹筐里,“那今年我少放点你试试看。” 然后两个人就都没在说话,陈言一个一个剪着柚子,葛玥童一个一个接过去,周围都很安静。 这一面的果子收的差不多了,陈言把剪刀插回口袋里,起身准备从梯子上下来,一低头看到葛玥童正很紧张的扶着梯子,觉得有点好笑。 “没事的,这也没多高,”陈言一遍下来一边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高摔了也起码伤筋动骨,”葛玥童一脸认真的说,“我在这儿起码可以接着你。” 你能接的住我?陈言一边摆弄梯子一边想,但他没说出来,他觉得这一切真的很奇怪,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着进度走,不让他去细想这一切到底都什么奇怪,他把梯子转到树的另一侧摆好,正准备往上爬的时候,发现那个扶梯子的人似乎不在院子里了,他觉得有点好笑,刚还说摔下来伤筋动骨要帮忙接住自己的人,一转头就跑没影了,于是陈言冲着入户门那里喊了一句人呢? 没人应声,陈言有点奇怪的四下看了看,确实也没看到葛玥童的身影,这时候曹阿姨从入户门里出来了,问陈言是不是有什么事,陈言问曹阿姨葛玥童去哪里了,曹阿姨说她不是早都搬走了吗? 陈言说可是她刚才还和我一起收柚子呢,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柚子树,但是只看到了以前华林服装厂的那两扇大铁门,陈言楞了一下,再去看自己的家,果然也没了,只有华林服装厂的那栋厂房。 陈言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果然,这双手也变小了,燥热的日头底下院子里没什么东西可以遮挡,陈言觉得渴,这时候背后突然被人踢了一脚,陈言一个趔趄甩了出去,但是好像也不怎么疼,他爬起来看到董青山歪着嘴叼着一支烟,让他这个小杂种装车的动作快一点。 陈言一下就醒了,他眼睛不好,每次睡醒左眼要很长时间才能对上焦,所以他一般都是捂着左眼让它开机的,今天胳膊居然抬不起来,努力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原来自己胳膊垫着头现在胳膊已经完全麻掉了,只能先翻了个身,一转身看到折叠床上徐一钦睡相周正的样子,他才想起来徐一钦今天来送请帖这件事,也想起来他们的睡前聊天。 他也想明白了刚才的梦奇怪在哪。 奇就奇怪在,如果梦的是以前葛玥童住在他家的时候,那他和葛玥童根本就不可能说这么多的话。 可是他们之间好像又确实说了很多很多话,就前几个月处理董青山的那段时间,陈言突然就又想起来葛玥童那天走的时候抱了抱他。 那个踏实医生说让陈言尝试着能不能回忆起一次温暖的拥抱的时候,陈言躺在诊室里那个柔软的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这个拥抱。 但他当时和踏实医生说的却是,不记得了,好像也没有。 第353章 不需要野狗 向激川还是挺爽快的答应徐一钦给他当伴郎了。 向激川也没想到陈言说的重大场合会是徐一钦的婚礼,他最近工作忙的都忘记这些事情了,三个人中午一起认真吃了一顿饭,向激川做东,吃的是那家竹林里的悦省菜,徐一钦下午的飞机就回湖城了,行程安排的很紧凑。 吃完饭陈言开向激川的车先送向激川回博海商贸上班,然后徐一钦还有一封请帖要送,是艾星集团廖华锦的,陈言开车送徐一钦过去,最后再送徐一钦去机场。 “要你送我去艾星集团,我还是真的挺抱歉的,要不你还是找个地方等我吧,我打个车过去就回来找你,”徐一钦不是很确定陈言是不是愿意进入艾星集团的地界,毕竟他觉得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对于陈言来说这段经历并不算愉快,“是我刚才顺嘴给说了,忘了不应该让你送我的,是我的问题,很抱歉。” “没关系,”陈言其实也很少去艾星集团大楼,廖华锦的工作生活一向分得很开,她的工作场合几乎不允许陈言参与,况且他是来送徐一钦的,“我送你过去再去机场也很顺路,所以你不用这样道歉,我要是不想去我会告诉你的。” “我爸还挺欣赏向激川的,”眼看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可能会有点尴尬,徐一钦看陈言的表情也都和平时那样,决定换个话题,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扭头对陈言说,“让我没事儿的时候可以经常来找他玩。” “你爸眼光也是真的挺好的,向激川他确实是挺不错的,”陈言受伤以后小半年没开车,最近开上车以后,潜意识里总有种重新觉得自己很有用的感觉,也算是一种正面的情绪暗示吧,所以他最近总是喜欢开车,听到徐振这么有眼光的表示欣赏向激川,他有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不过你爸和你都算是挺独特的存在了,看人的眼光很独特,待人接物也很不一样,让人很难不对你们有好感。” “我爸觉得你也很不错,说你能力很强人也很好,值得深交,”徐一钦估计是在处理什么工作上的事,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但是也没耽误和陈言说话,“我爸还说让我这次婚礼务必把你也请到,他和我妈妈想跟你见一面呢,对了,我爸还说想找你做身儿衣服开年会的时候穿。” “我的这点手艺上不了这么大的台面,”陈言常年接送向激川,对前城的路非常熟悉,博海商贸和艾星集团直线距离倒也不算离得太远,路的话就不算近了,一听徐振要自己做衣服,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手艺什么的很自信,但是还是想要很委婉的拒绝,他觉得上不了大台面的,其实是自己这个人,“等着给你爸做衣服的人大把,各种大师随便你爸挑。” “你别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你的手艺真的很好,你上次送我的衣服我打算婚礼上穿,我爸妈看了都赞不绝口,所以我爸才说他也想找你做,”徐一钦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我太太也很惊讶,说你衣服做的也太好了,就是可惜了你不做婚纱,不然她也不至于为了选个合适的婚纱费那么多心思了,而且我太太也很想见见你,毕竟恋爱军师什么的,真的见面肯定非常有意思,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还是要好好好感谢一下的。” “我这不是没自信,”陈言熟练的转上匝道,“我只是觉我这么个人不是很合适,会给你们带来一些闲话的,何必让你们困扰呢。” “我们不觉得啊,”徐一钦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那种很真诚的微笑,“我太太从我这里听了一些你的事情以后,只觉得你实在是太厉害了,我一直也是这么觉得的。” 陈言沉默着没说话,他很少这样,一般来说他都是会让聊天进行的更愉快的那个人,他只是觉得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会比较合适,他很少遇到这种对他这个人的肯定,除了向激川或者虞移,当然这种算是朋友来的有滤镜,其他人一般都是肯定他的某项技能,所以他感觉在自己的经历储备里也没有类似的情况帮助他把这个谈话继续下去,这让他有些生气,他不该这样。 徐一钦跟人聊天也很少遇到冷场,绝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还是挺会聊天的一个人,所以看到陈言瞬间表情有些复杂的闭嘴了,让他突然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犹豫着正想问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这时候一通工作上的电话打进来,徐一钦只好先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车子一转进入艾星集团的访客通道,徐一钦把手机给门岗保安看了下,估计是集团行政部开具的电子放行条之类的,保安看到以后赶紧放行,并且把集团大厦正对大厅的一个贵宾车位的地锁给降了下来,示意陈言停这个位置。 “你在这儿等我应该没关系吧,”徐一钦看陈言停稳车子,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学姐这会儿有空,说可以给我十分钟,我上去就下来应该很快的。” “我在这里等你就可以,”陈言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曹阿姨问陈言晚饭在不在家吃,陈言回复说在家吃,“你去吧,我是真的没事。” 看着徐一钦背着包顶着大太阳走进了艾星集团总部大楼的大厅,陈言才松了一下自己的腰靠在了靠背上,然后叹了一口气。 来到艾星集团好像要说真的没什么事吧,陈言就是没办法平常心,虽然说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两清了,但好像只要一提起艾星集团或者廖华锦,他十几年来对自己的厌恶就还是会很持久的翻涌上来,这感觉他很熟悉,他也知道他还是恨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他也知道自己真的就是个脏人,这种脏不是给点钱买断了两清了就能变干净的,他自己都知道。 他其实就是想要回归到这一切发生之前的那种规律单调的生活罢了,除了不用出去挣快钱,每天厂里工作室忙一忙,向激川不忙了他就去给向激川做做饭,但是就这么一个很简单的想法他都没办法实现,他很罕见的尝试着去寻求了一次外界的帮助,但是上次去看心理医生的结果就是把那个踏实医生家里的八卦来回听了好几遍最后被拒诊,向激川嘴上说着这帮医生没准儿专业水平也不行,毕竟心理咨询师现在都没有国家级的统一考试了,这帮人难免良莠不齐,这个不行我们换个行的,但陈言看得出来向激川心里真的是特别着急,本来工作就已经够忙的了,向激川稍有闲暇就开始看一些心理学和创伤应激反应的文献,甚至偷偷让位臻一在京城寻找靠谱的心理医生。 陈言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折腾了,不行就让齐叔每天开车带自己去厂里好了,或者在等一段时间,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只要等的够久,尝试的够多,他一定也可以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把自己磨到对这条路脱敏,他还是一直都挺善于和自己较劲的,没理由就因为现在年纪大了点而退步。 就这么乱糟糟的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陈言猛的回过神,是制样车间发来的静逸居那套流仙裙机绣以后的成品视频,这个成品本来应该是陈言自己去车间做出来的,但是现在也只能假手于人。 他点开视频看了看,效果基本达到预期,这时候细节图也一一发了上来,陈言挨个放大看,基本都看不出什么问题,细节处理都挺到位的,挺好。 陈言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注视着面前艾星集团的总部,以前他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这几栋楼的外观,或者说没有在地面上看过,确实气派,配得上全国顶尖车企的地位,陈言觉得有点冷,他最近在吃中药,也是向激川带他去看的,现在的中药是真的很方便的一格一格像颗粒冲剂一样都打包好了,要喝的时候开水一冲就行,这个医生正经的科班出身,口碑很不错,开的药虽然味道奇怪的像是泔水泡黄连,但是应该是应对症的,陈言自己也觉得好像身体没那么虚了,跟着胃口也好一些,畏寒和咳嗽都有了挺明显的改善,弄得向激川还特意搞了个锦旗送过去,又嫌不够,又给人家医院行政办寄了一封感谢信。 那个中医,陈言记得是个中年女医生,人挺温和的,一双手也很柔软,搭脉的时候挺舒服的,一直在建议陈言吃药只是辅助,重点还是要调整心态,人要积极一点快乐一点,凡事要看开想开,如果有自己调节不了的情绪,一定要积极对外倾诉,不要憋在心里,中医讲究畅情志,情志不舒身体自然也好不了,陈言就很机械的点头嗯嗯应着声,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够能想开的了,他要真是个想不开的现在也要就被枪毙了,或者注射死刑,反正想不开能活到现在么,陈言心里这么想着,还是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吃药,不过科班出身的医生还有一点特别好,没那么多禁忌,给的忌口清清单特别简单,烟酒不允许,其他没了,然后就是早睡早起多运动,陈言觉得这都没什么问题。 正想着自己吃中药的事情,就看到徐一钦从大楼里出来了,陈言才想起来徐一钦下车之前他们之间那种尴尬的沉默,他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不管怎么说冷场了确实就是他的问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徐一钦道个歉。 “前城这个天儿还真的是,太热了,”徐一钦已上车就扣好了安全带,“你看就这么短短一截路,我都感觉我热出来一身汗,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现在去机场吧?” “很抱歉刚才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你这个话题,”陈言把车里的空调温度降低一点,前城没有秋天作为夏与冬的过度和铺垫,这会儿确实热的惊人,徐一钦从湖城来不适应也很正常,陈言拿了一瓶水递了过去看徐一钦接了,然后就开动车子准备往机场去,“你和你的家人真的是好意,我倒不是不领情,只是觉得你们说的好像不是我一样,不过其实说真的,我也不配,你来送这个请帖给我,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谢谢你。” “我不是和你客气,更不是那种发个请帖意思意思你来不来自己琢磨的那种无聊的人,”徐一钦和陈言两个人差不多高,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但是陈言明显更瘦,徐一钦到陈言家就闻到了浓浓的中药气息,他也知道陈言身体不好恢复起来过程估计会很长,吃中药调理一下也是上佳选择,也许是陈言吃药吃的了,徐一钦下了车再上来,车里都有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气,还挺好闻的,“我和我的家人都是非常诚恳的希望你能来,而且也特别期待你能来,真的,所以你就来吧。” “我只是觉得我去比较扫兴,”一个红绿灯,陈言停下车子认真的看着徐一钦,他和徐一钦打了几次交道,从第一面起就知道这也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和这种人说话只要真诚就行了,弯弯绕绕没必要,“而且你的婚礼是你的大事,不要因为我这种人留下什么污点。” “虽然可以理解,”徐一钦拧开瓶盖喝了几口,然后转脸和陈言对视着,他是真的很喜欢陈言这个人,想和陈言成为很好的朋友,所以就不太能接受陈言这种自我贬低的状态,这一点他和向激川倒是非常有共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言似乎就是对自己有着某种深仇大恨,“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客观的看待自己呢。” 陈言把车子停在机场停车楼,他一般来这里送人,肯定都是要送到安检口的,徐一钦随身的行李就只有一个双肩包,请帖都送出去了这个包明显就轻了不少,昨晚徐一钦住在陈言家陈言就看出来了,这位徐大少不愧是常年跑外跟着他老子走南闯北惯了的,出个门轻车简从不说,习惯也都特别好,凡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洗个澡出来换洗衣服自己就顺手洗了,第二天一早晾干了卷起来包里一收拾利利索索的,还真的是非常规富二代,谁家摊上这么个儿子真都做梦要笑醒了。 “所以你会来吗?”徐一钦这个人其实不会特别执着于让别人一定要给个答案什么的,他觉得这样并不礼貌,但今天不太一样,他必须要得到陈言的确认,“因为我其实朋友也很少,你知道的,我和他们玩不太到一块去,我太太朋友也不多,所以你一定要来啊,不然真的会很冷清。” “好,”陈言觉得自己再这样当面拒绝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徐一钦就算再接地气,也是徐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不能太拂人家面子,于是就点了点头,“我会注意时间的。” “那我就恭候你来啦,”徐一钦显然对这个回答还是挺满意的,和陈言挥了挥手走进了安检口“下个月见。” 陈言也和徐一钦挥手作别,心里想着反正到时候不行弄个病养起来,徐振的儿子结婚,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场面,到场宾客哪个没有说出来让人啧啧的身份,这种场合不需要野狗,也不能有野狗,他都知很清楚的道的。 第354章 孤寡老人 陈言把向激川的车还回去,自己坐地铁回到家,在村口正好碰上小姚下班了,还聊了几句,小姚说陈言的气色看上去好些了,脸上有了些血色,又说他明天要跟车去华城商砼送货,所以得早点回家休息什么的,又问陈言需不需要他骑电瓶车送他回去,陈言委婉的拒绝了,小姚也没再坚持,和陈言告别以后就骑车走了。 陈言走到村口的理发店,就听到一条在哼哼了,这一幕他无比的熟悉,之前多少次,他出门以后回来,都是走到大概这个位置就会听见一条的叫唤,一切似乎还是都在慢慢回到那个让陈言熟悉的觉得安全的单调规律的循环上,这让陈言觉得还挺舒服的。 转个弯就快到家了,空气里传来很熟悉的香味,热辣伴着卤药的香料翻滚出来的诱人气息,陈言闻到这个味道甚至都有一点恍惚了,葛玥童以前还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起一锅这个味道的卤水,煮上一锅扎扎实实的辣卤,让他可以吃好几天,味道惊艳,让人享受。 陈言伸手刷开家门,早上出门的时候拜托齐叔来家把柚子收了,现在桑麻柚树上已经没有果子了,入户门门口的门廊下放着一只竹筐,里面应该是齐叔给留的柚子,有四个,个个都有点花皮了,看来不套袋是真的不行。 正摸着栅栏里一条毛茸茸的脑袋,曹阿姨就出来了,看到陈言回来了很高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小陈你回来的正好,马上开饭了,”曹阿姨身上也全是卤香味,“我听小虞说童童特别会做辣卤,我就认真跟她学了一下,这个卤药包就是童童的独门秘方啊,我今天按照她之前教我的流程弄了一遍,也不知道得没得到她的真传,你等下尝尝看,和她做的一不一样啊?” 陈言站在院子里,一扭头看到太阳西沉晚霞挺美的,然后隔壁邻居,就是孩子今年考上了大学的那个,赶着家里的牛从路边经过,和陈言打了声招呼。 “我以为你今晚会来我这儿呢,”向激川应该是下班了,给陈言发来一条微信,“你把车还回来了你人还走了啊。” “曹阿姨让我按时回家吃药,”陈言每次看到向激川总是本能的有点烦,但他最近其实也不太好意思去见向激川,向激川这段时间为他跑前跑后忙了很多事,心理医生也好,中医调理也好,都是花了很多精力去做功课的,心理医生这边已经折戟,他也知道可能自己的心理问题太大类似于身体上的绝症,治不了了回家好吃好喝等死吧的状态,陈言自己都放弃了,向激川还在孜孜不倦的坚持,所以陈言想要别那么给向激川添麻烦了最起码按时吃药这种事自己可以控制,他要努力表现的让向激川的努力不白费,尽量积极一点,“所以我就回家了。” “不过徐一钦也说你气色好多了,”向激川本来也是担心陈言今天送徐一钦去艾星集团送请帖会弄出什么不愉快,倒不是说会遇到谁或者什么,他就是担心陈言的心情不好,所以一下班回到家没见到陈言本人就有点着急,“你这几天没什么事过来我这儿也行啊,总在家呆着也没意思,你工作室活儿很多吗?” “每年到这个时候,就比较忙,”一入秋做衣服的顾客也会变多,一来换季,二来年底场合比较多,陈言也不太想到向激川那里去,他觉得不见面向激川也就想不起来还要管他这边的事儿,“所以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有很多活儿要干,你现在这个岗位不是也很忙么。” 向激川现在的工作确实很忙,他适应的也很快,这是好事儿,更不要说她女朋友位臻一已经得到了老爷子的认可,其实向家老爷子不是不要重孙子,只是不要私自生下来的重孙子,这孩子来路不正老爷子忍不了,向平川那个孩子现在越来越大了,总不能这么遮遮掩掩一辈子,就算向平川愿意,孩子大了,孩子和孩子的妈就会有很多东西不满足了想要争取,陈言知道向老爷子迟迟不提让向平川结婚的事情就是明确的态度了,只是所有人都以为向老爷子除了向平川没得选,但是陈言知道向激川走到台前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了,他不能让向激川分心。 “臻一说她那边有个挺不错的心理咨询,”向激川还是很惦记陈言这个创伤应激的问题,说真的听着就觉得很心酸很可怜,所以他是真的特别想让陈言尽快康复,“她说周末也可以去咨询,我们可以飞机过去飞机回,也很方便。” “不折腾了吧,飞来飞去也挺累的,”陈言听到曹阿姨喊他吃饭,端着手机往屋里走,“最近头疼好多了,先维持住吧。” “那看来还是中医见效,”向激川本来对陈言老中医这件事情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在这里柳暗花明了,“有效果就好,这副药吃完了我再带你去。” 陈言坐在饭桌边看着盘子里漂漂亮亮的辣卤,闻着和之前葛玥童做的味道一样,他本来还觉得曹阿姨应该会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减少一些辣椒的用量,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辣椒应该是按照葛玥童之前的用量放的,闻着都让人有点出汗,陈言受伤以后曹阿姨一直管着不让他怎么吃辣椒,去向激川家自己做个饭也被向激川限制,陈言真的是有很久没有认真的像样的吃上一回辣椒了,所以眼前这些辣卤让他觉得来的太突然了,不真实,但是确实好香。 “小陈你先把这些吃了再尝尝看,”曹阿姨把一个水杯放在陈言旁边,向激川安排的那些营养补充剂,曹阿姨每天都在认真的给陈言执行,“我刚自己试了试,太辣了实在是吃不下去,你和童童两个人也太能吃辣椒了,闻起来都给我辣的一头汗。” 陈言很听话的把碟子里的药片胶囊全都塞进嘴里,然后曹阿姨把玻璃杯收走了,换了一个马克杯。 “宋总给留了五个柚子,”曹阿姨把盛好的饭端了出来,“我开了一个,皮丑了一点,里面很好呢,我尝了尝还挺甜的呢,弄了一杯果汁,正好给你解辣,你尝下。” 陈言才注意到杯子里是柚子汁,难怪一直闻到很清香的柚子味道,他还是第一次尝试柚子的鲜榨果汁,带上手套拿起一个鸭爪咬了一口,还真的和葛玥童做的差不多好吃。 晚饭陈言吃的挺充实的,曹阿姨显然对今天陈言的饭量很满意,不住的夸赞葛玥童这个辣卤的方子很管用,陈言把杯子里最后一点柚子汁给喝了,然后去去工作室忙他自己的订单,刚拿起剪刀徐一钦发信息来说他已经到家了,陈言回了个好的。 也许是太久没吃辣椒的缘故,陈言一直在不停的流汗,他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在大工作台前准备静一静消消汗,这时候曹阿姨端着今天晚上的中药上来了,让陈言等下不烫了就赶紧喝,她出门去遛个狗,顺便取个快递去。 陈言本来就一身汗,一杯中药喝下去更是止不住冒汗,眼看坐这儿消汗也是没效果,干脆下楼去院子里坐着。 天已经微微擦黑,郊区的夜空已经可以看到几颗星星了,沙田柚的果实还有半个月也将进入采摘期,陈言看着家门口空荡荡的路,一条也不在家,家里仅剩的活物只有自己和鸡窝里的几只小母鸡,陈言觉得有点奇怪,平时总是觉得村里的房子挺吵闹的,不知道谁家的狗,谁家的鸡,谁家的猫,谁家的鹅,总之发出声音的生物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声音大多杂乱无章,来的突然,但是今天这时候周围真的是好安静,连个过路的邻居都没有,也不知道谁家的土松狗一溜小跑的从门前经过了,虽然一条不在,但是看得出来一条在本村狗狗中间还是有一定的恶名的,那条狗过去的时候尾巴都是夹起来的,不过一条确实是很能骂了,战斗力不知道,但是嘴巴绝对不饶人,和二次那种活不多说武力征服很不一样。 “小陈哥,那个,你,你这是在乘凉吗?”小张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陈言的思绪,“我可以进来吗?你家一条不在吗,怎么没听到狗叫啊。” 陈言起身给小张打开门,小张手上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停好电单车就进来了。 “小陈哥,因为你一直也没去厂里,我只好把静逸居的样衣给你带来了,你看看怎么样,”小张举了举手里的大包,“虽然你今天在群里回了可以,但我觉得还是把实物带过来你掌掌眼比较放心一点,毕竟人家这个属于旧款升级,我们做的好了肯定特别有利于打响口碑嘛。” “行,我看看,”陈言带着小张起身往工作室走,“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才下班吗?” “对,最近有个中秋节的物料,一千多个帆布袋,每个都要独立包装,我们都在打包车间帮忙呢,”小张跟在陈言后面上楼梯,掏出纸巾一直在不停的擦汗,“所以就下班晚了点,不过没关系,梁姐给我们安排了工作餐,我们都吃好饭了。” 进入工作室陈言把灯打开,然后从角落里推过来一个人台,小张很有眼色的帮陈言把这套衣服给人台穿上。 “小陈哥那个是你做的吗,”小张一边手上干活儿,一边指了指角落里另一个人台上已经快做完了的男士风衣,“感觉好帅啊,像那种霸总会穿的。” “是一个教授订的,”陈言调整着流仙裙的肩部,“说是年底有一个很重要的学术报告。” “你这手艺真的好好啊,”小张整理着流仙裙的下摆,“而且我看你气色也好多了,什么时候回来厂里上班啊小陈哥,我和你说啊厂里又找了一个叉车司机,小黄毛你知道吗,我不是说头发颜色啊,我是说那股劲儿,我们厂里就他抽烟呢,天天没事干就蹲在仓库门口抽,说话一句话三个脏的,宋总说找不到人,这年头会开叉车的都愿意在大厂或者物流城拿计件,谁来咱们这儿拿死工资嘛,小陈哥我看你这好的差不多了,早点回来上班嘛。” 陈言手上把裙子整理好了,又拉了个挂烫机过来,这会儿正在缓缓转动人台,把不太平整的地方熨烫一下,这套流仙裙本身用料还是挺讲究的,做工也扎实,褶皱拼接做的都很细致,就是单调了点,估计也是拍照不太出片,不够仙气,所以导致销量不佳库存积压,现在这个刺绣一加上,陈言还设计了几处小小的串珠和流苏,整个裙子的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小张站在一边也顾不上抱怨那个新来的叉车司机,忙着欣赏这裙子的效果了。 “哎小陈哥你还真别说啊,”小张一边转动人台一边用手机拍摄视频,还很贴心的把背景都虚化了,毕竟这是陈言的工作室,“你这手调整一下,效果比在车间里还要惊艳啊,也就是咱们没有合适的模特,我本来说让小姚穿上试试的,他瘦一些嘛,但是他今天不是去和客户签合同了嘛,没在呢,你这人台一拍,我赶紧发给静逸居那边看看她们怎么说,顺利的话可能明天就能把样衣寄走了呢。” “后面的事你来对接就好,”陈言也挺满意这效果,“你现在做的真的很好,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你不想再把我们部门裁了吧?”小张正在编辑发给邢宜茹的信息,“之前宋总开会总是和我们说,董总说了干不好就把我们两个都开掉。” “现在不会,”陈言把挂烫机推回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这衣服你是现在就带走吗,还是他们确定要看样了你再来取?” “我是想带走,但是我怕我叠的不好,”小张说的倒也是实话,他拿过来的时候都是卷成一团带过来的,“打包这种事每次都是小姚去加班的,我就不是很会做这个。” “我给你叠好,”陈言放好挂烫机回来,很熟练的从人台上把衣服取下来,“拿个飞机盒给你装好吧,这样你等下直接连盒子一起带走比较方便。” “小陈哥,谢谢你,你人真好,”小张赶紧上手帮忙,“不过说真的,小陈哥,你会不会觉得你家里太安静了有点害怕什么的,我刚才来的时候看你坐在院子里发呆,那样子特别像我上次回老家看到的那种空巢老人,就我太爷家对面那一户,老头儿的儿女都在城里工作,家里就他一个人,也是养条狗,每天没什么事早上就坐在门口晒太阳,晒到中午回去吃个饭午睡一下,下午又坐在门口,就看那路上过来过去的人什么的,我刚才来你给我的就是那个感觉,我都吓了一跳,真的小陈哥,特别吓人。” “所以说人还是要有点事儿干是吗,”陈言很熟练的把这套裙子叠的规规整整,伸手拿过一个飞机盒,“你看我这一有点事儿干是不是就活过来了,看来我也要把自己弄的充实点,等我好了就尽快去厂里上班,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小陈哥,”小张站在旁边观摩陈言是怎么叠衣服的,“我是说,人都要有个伴儿啊,我听梁姐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一直都是个光棍,你那个女朋友,不,你那个委托人呢?你俩闹掰了?” “业务办完了,她就走了呀,给你吧,”陈言把打包好的飞机盒递给小张,“行了,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陈言送小张下楼,正好碰到曹阿姨遛狗回来了,曹阿姨手上还拿着一个快递袋,看到小张很愉快的和小张打了个招呼。 “真的小陈哥,你现在就是一副孤寡老人相,”小张把飞机盒放在电单车上,看着曹阿姨进屋了,才一边戴头盔一边压低声音说,“你等下自己照照镜子看看吧,真的,和你以前的模样真的差好多好多,那我先走了,谢谢你哈,拜拜。” 第355章 非常矛盾 “烦死了,她搬个宿舍在那摔东西砸门的,”孙羽萌推开葛玥童宿舍的门,站在门口就很大声的说,“要走快走嘛发脾气给谁看。” “你那个室友要搬走了?”吴蕊帮孙羽萌开的门,“不是说她搬出去租房子嘛,那应该高兴啊,发什么脾气?” “快进来吧,吹吹空调,我们正好煮了菊花茶,你也去去火,”葛玥童正在柜子里找东西,听到孙羽萌来了转过头,“等她搬完了你再回去好了,别和心理有问题的人太计较了。” “你们宿舍好养生啊,这时节菊花确实润燥,”孙羽萌进来坐在了葛玥童的梯子上,满头都是汗,“闻着好香啊。” “沾吴老师的光,”葛玥童从柜子里掏出来一小卷牛仔布,打开看了看,“这是吴老师的学生送的,家乡特产,今年的新花。特别香特别香。” “补习班的学生给的,”吴蕊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拿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喝呢。” “这块给你缝个口袋应该是可以,”葛玥童举着那卷牛仔布里面的一块布料,给吴蕊确认,“颜色差不多的样子,你瞅瞅?” “你们在干嘛呀,”孙羽萌兴趣一下就上来了,“要做手工吗?” “没呢,这两天我们两个整理衣柜呢,我翻出来一条以前买的牛仔裤,好多年没穿了也舍不得扔,料子挺好的,质量也不错,就是没个口袋,”吴蕊举起自己桌子上的一条牛仔裤,“我就不爱穿,又觉得扔了可惜,童童说她有布料,可以给我缝一个外贴式的口袋呢,我说那试试,她就找料子出来了,你别说,颜色质地都很接近呢。” “童童手巧,我之前那个裙子也是她补的,我妈都没看出来,”孙羽萌一边闻着空气里好闻的菊花香,一边疯狂给葛玥童的手艺点赞,“她是真的会做针线,我看开个裁缝店都行呢。” “你可别把话说的这么满啊,”葛玥童把其他布料收起来,这些都是她在桦林制衣当临时工的时候收集的布头,就想着自己平时穿牛仔裤多,打个补丁什么的很方便,“到时候我做的不好可不得啪啪打脸了啊。” “怎么可能,本来是也是打算扔掉的,你能化腐朽为神奇我相当于有了一条新裤子,”吴蕊已经拿着那条牛仔裤过来等着葛玥童开工了,“你要是弄出来效果不好,这裤子在被扔掉之前也已经被你拿来练手了,没白费,不亏啊。” “听听,听听,”葛玥童扭头对孙羽萌说,“你看看吴老师这个嘴巴厉不厉害,多会说啊。” “今晚我搬来你们寝室打地铺吧,”孙羽萌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新室友什么时候能搬走,在这之前她是真的不想回去了,比起和这样一个室友住在一起,她宁可一个人,哪怕她特别怕黑,“等会儿我就去卷铺盖卷过来。” 葛玥童的手艺让吴蕊都惊叹不已,这个外贴式口袋裁剪的大小正合适,缝的针脚很均匀整齐,完全看不出来是手工缝制的,葛玥童还很贴心的把边缘的布料都用针挑成了毛边,让这个口袋看上去更自然,也给整条裤子增加了不少时尚感。 “你这个手艺也太厉害了吧,你妈妈教你的吗,”吴蕊拎着裤子满脸惊喜,赞不绝口,“你这做的也太好了,我都不说什么超预期了,你这就是他们原来的厂家做,也做不出这么好看的了。” “你就使劲儿夸吧,我这都直接飞上天了,”葛玥童一边收拾工具一边抿着嘴笑,被吴蕊这么夸她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是缝了个口袋,你这说的,好像我成了你的神仙教母一样。” “你这确实化腐朽为神奇了啊,比神仙教母厉害多了,”吴蕊把裤子调整好拍了照片,“必须发个朋友圈,我妈都没有为我做过这些你知道吗。” 葛玥童刚想说你别了吧不至于的,宿舍的门就被敲响了,葛玥童刚好收拾好针线盒,就顺手把门给打开了。 “姐妹们,走,我们吃顿好的去!”孙羽萌兴奋的满脸发红,“我那个室友搬走了,彻彻底底的搬走了,终于结束了,走走走,北门小吃街新开了一家大盘鸡,我们这就走吧?” 三个女生吃完饭,吴蕊晚上有自考冲刺班,就先走了,葛玥童和孙羽萌两个人一人端着一杯薄荷柠檬冰在逛夜市。 “童童,你看有卖柚子的,”和孙羽萌出来这点特别好,孙羽萌有着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并且对新鲜事物特别感兴趣,而且情绪体验给的很好,“你看她们卖的这个果肉,怎么会剥的这么干净,又这么完整的呢?” 葛玥童被孙羽萌拽着挤在人群里围观老板剥柚子,葛玥童之前几乎每年都要处理陈言家柚子树的自留果实,她在剥果肉这一块就没什么技巧可言了,要么就是剥的干净但零碎,要么就是剥的完整但有残留,再看眼前的这个老板,飞快的就能剥出一瓣一瓣完整漂的果肉,红肉每份十元,红白参半八元,白肉每份六元。 “我感觉这个技术还挺挣钱的,”孙羽萌看着这个销量不由得感叹着,“你看咱们就瞅着这么一会儿,卖出去好几份了,果然是柚子好吃皮难剥啊。” “确实,”葛玥童感觉自己要是有这个技术,也会恨不得出来摆个摊,“你要吃吗?咱们俩买一份一起吃吧?” 两个女生一边吃柚子一边走,你一块我一块说说笑笑的,葛玥童还拎着一包三条装的毛巾,地摊买的,面料不错,只要十块钱。 “童童你看,卖明信片的,”孙羽萌刚刚叉起一块果肉,注意力又被路边的小摊吸引了,“还可以现场手绘,场景定制呢。” 葛玥童跟着孙羽萌就来到了摊位跟前,孙羽萌被一套缂丝制品主题的明信片吸引住了目光,正在一张一张欣赏,葛玥童帮孙羽萌拿着她刚买的两包洗脸巾,准备站在旁边等孙羽萌,目光就被摊子上用夹子夹起来吊着的那一串串明信片中的一张给吸引了。 那张明信片是一张街景,那一串是前城街拍主题的明信片,有二十二张,葛玥童看的,是那天陈言带她去的那家小熊店的门头照,她甚至还能想起店里那个巧克力冰激凌的味道,微微的苦,但是特别香浓好吃。 “这套是新款,前城街景主题的,这是第五套了,才上新的,照片都是我自己去前城拍的,走遍大街小巷啊,挺不容易的,我自己也特别喜欢这一套,”摊主看到葛玥童正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似乎是有所共鸣,立刻推荐了起来,“这个系列每套都是三十块钱,来一套吗美女?” 葛玥童摇了摇头,但还是盯着那张小熊门店的照片看,陈言的手是特别好看的,干净,手指修长,有力,所以当时陈言伸手指着展台上那只本年度的限量款说我们买一个的时候,葛玥童的注意力全在陈言的手上,等那个给了葛玥童两个冰激凌球的小姐姐拉着葛玥童去录入会员信息的时候,葛玥童才反应过来陈言再乱花钱,刚想说点什么,被陈言举手制止了。 “童童你看什么呢,”孙羽萌用手肘碰了碰葛玥童,“这上面有你家吗?” “没呢,”葛玥童笑了笑,孙羽萌手上还端着他们买的柚子果肉,她一靠近葛玥童就能闻到那股她特别喜欢的柚子味,“自己熟悉的风景被拍成明信片了,感觉特别有意思呢。” 回宿舍的路上孙羽萌正在谈论最近网络短剧对传统电视剧行业的冲击现象,这也是她第三篇省级的内容,为此孙羽萌整个暑假都在忙着调研和看剧,这会儿正在和葛玥童谈体会。 “其实我感觉就和那种中央厨房配送的餐饮行业是一样的,他们甚至都不能说和那种标准化操作的快餐店去比较了,”孙羽萌把最后一块柚子肉掰成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塞进葛玥童嘴里,“快吃吧,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那你还真的充值了二百多啊,”葛玥童一边咀嚼好友塞进来的水果,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也太贵了吧,按集收费的啊?” “可不是嘛,”孙羽萌路过一个垃圾桶,把装柚子的盒子扔进了进去,“我之前也以为付费是买所有呢,谁知道付了钱才只能看一集,我们家楼下有个开烟酒行的老头,每天抱着手机看,我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每个月看这些剧就能花一千多,这个行业真的是太赚钱了。” “一千多?”葛玥童也没想到那些充斥在自己的手机上各种app广告里的小短剧吸金能力这么的强大,这都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也太吓人了吧,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就舍得这么花,难怪到处都是这些短剧的广告呢。” “我还想采访一些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呢,”孙羽萌叹了一口气,“演员什么的还都挺好找的,微博上一私信,基本都有回复,线上采访也都还挺顺利的,我还挺想采访个导演之类的,就不是很好找,有个场记还挺热心的说帮我联系一下他跟过的几个组,人家导演都说挺忙的,不能接受采访,闫需宁联系我去咱们学院广电专业或者编导专业采访几个老师,然后再看看毕业生里有没有相关行业的从业人员,校友的话应该会比较好沟通。” “闫同学这个确实死了挺不错的一个方法,”葛玥童一下就想到虞移说向激川以前就是干不入流网剧导演的,现在也改行很久了,不然还可以帮孙羽萌问问采访的事儿,“不过感觉这种行业的从业人员更新换代也很快,毕竟感觉进出都比较自由。” “可不是嘛,”孙羽萌哈哈一笑,“我采访的就有几个,都是兼职的,有戏进组,没有就当当跑腿送送外卖什么的,演员的话他们能拿的并不多,大头还是平台的,这年头只要是个打工人,就都是一样的辛苦。” 回到宿舍吴蕊还没回来,葛玥童先洗的澡,湿着头发出来发现手机一直在响,赶紧接起来,原来大姐董迎月打来的视频电话,说是快中秋了问问葛玥童最近忙什么呢,中秋假期怎么安排。 自从法院缺席判了,当然现在董青山自己也不可能去,董迎月和董昭月在董青山六十岁以后每月需要向董青山支付赡养费175元以后,葛玥童看得出来这两个姐姐的心情都是肉眼可见的好,二姐甚至专门去烫了个大波浪,还挺好看的,以示庆祝。 中秋节葛玥童倒是没有什么计划,毕竟今年中秋在国庆之前,还调休,倒是大姐二姐已经准备的很妥帖了,她们计划中秋节回老家把家里彻底打扫一下,该修该补该换的都处理好,一来准备迎接冬天,二来家里也该换一换全新的面貌,然后十一假期全家老小开两辆商务车出去旅游旅游,散散心,问葛玥童能不能十一的时候回趟家,这样车也够坐,人多也更热闹,奶奶和几个孩子们也都很想念葛玥童,葛玥童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说可能不能那么快决定,董迎月以为葛玥童这是要征得妈妈和继父的同意,就说让葛玥童别太大的压力了,想好了告诉她就行,姐俩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然后才挂断了电话。 其实葛玥童私心是想回去又不想回去的,想回去是因为今年遇到的糟心事确实太多了,她需要来自家人的温暖和情感支持,不想回去是因为她知道董青山这件事的全貌,甚至她自己也算是其中的推手之一,虽然两个姐姐都在因为董青山入狱而拍手称快,奶奶也觉得总算消停了可以安心过太平日子了,可葛玥童总觉得对这些家人有愧,再有就是严青玉是真的已经明确的死掉了,葛玥童也不太想再去维持妈妈和继父的这个谎言,但是又没有想好怎么去和家人说,毕竟第一她不知道怎么去告诉家里人一直以来给予她各种帮助保护的人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性,第二她也不知道怎么让家人相信这个男性一直以来对自己不求回报也毫无所图,第四她不知道怎么和家人说陈言和自己真的再也不联系了,第四她知道以家人们的性格来说,知道接受认可这个事实以后肯定是要上门感谢恩人的,她更知道陈言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很矛盾,特别矛盾,非常矛盾。 第356章 所以你愿意吗 “童童你周末有空吗?”今天吴蕊下午没课,她正在宿舍搞论文,看到葛玥童从图书馆回来了,赶紧问,“主要是本周六,就明天,你有空吗?” “什么事儿啊?”眼看外面就要下大雨了,葛玥童一路跑回来的,现在是一头一脸汗,整个人湿哒哒的,“你先说什么事儿,我在看我有没有空。” “瞧你那样儿,去和帅哥约会你有空吗?真的是服了你了,”吴蕊转过身来笑着翻了个白眼,“心理协会这边要做一个现场心理测评,是针对学校入职不满三年的新老师的,需要几个志愿者帮忙收发表格,协会老师说找研究生好一点,我说我有空可以去,老师说还缺一个女生,我这不问你呢。” “这个可以有空,”葛玥童今年也因为杨展的事情和学校心理协会这边接触比较多,受了这些老师和志愿者不少帮助,现在有机会进自己的一份力,她肯定是非常愿意的,“咱们两个一块去的吗?” “嗯嗯,你要是想和我一组的话,”吴蕊显然也很开心葛玥童答应了和自己一起去参加这次志愿活动,“我可以和老师说把我们放在一起。” “当然和你一组了,”葛玥童总算是感觉自己凉快了一点,这时候外面一声炸雷,整个屋子的玻璃都跟着抖起来了,“妈呀这个雷真的是服了,整个楼都在震啊。” 一下午的倾盆大雨把葛玥童和吴蕊困在宿舍里哪也去不了,孙羽萌外出去调研了,说她在的地方只是阴天还没下雨,让葛玥童和吴蕊等她回来给她俩带饭,葛玥童赶紧说不麻烦你了这么大的雨你吃好饭再回来吧我们宿舍里有吃的你就别操心了。 幸亏有上次姐姐寄来的酸辣粉和月饼,吴蕊贡献了两根火腿肠,开水一烧支开摊子就可以凑合一顿了,吴蕊不太能吃辣椒,把辣酱包分给葛玥童一半,窗外雷声滚滚,两个女生一人抱着一桶酸辣粉吃的热火朝天的,每个人鼻尖上都是细细的汗。 “上次和你二姐姐一起吃饭的时候,”吴蕊端着自己的泡面桶喝着汤,“我就在想能不能建议你姐姐一下,他们厂里真的应该出个调料包,这个汤的味道实在是太赞了,每次我都感觉不够喝。” “下次我回去给你多带几个调料包回来好了,”葛玥童吃得慢一点,还在嗦粉条,“你想喝了就直接泡调料包过过瘾。” “就是啊,这么喝过瘾还不胖人,”吴蕊一个劲儿的回味着汤里的好滋味,“我最近不是在做留学的功课吗,我看很多人都说出去一定要带调料,毕竟在国外都是要么饿成瘦子,要么练成厨子,但是没有调料的话什么厨艺也不好使,哎,一想到这个吃饭问题还没好的解决思路,我就挺发愁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葛玥童不是很喜欢粉料包里的炸豌豆,吃到都会专门挑出来,“想开一点,况且就以你的能力,我感觉凉席都能做好吃的,更何况正经能吃的东西了,别为这事儿发愁啊,一般来说不去欧洲就还好吧,欧洲那边很多食材不容易买到,亚洲这一圈基本都还行的。” “也是,不行就自己做,”吴蕊拿起桌上的月饼啃了一口,“这个月饼也好香,估计要是真出去留学,想吃也只有在梦里了。” “你是去上学又不是去流放嘛,”葛玥童又挑出来一颗豌豆,“都像你发愁的这样,那当地人还能活吗,你去了就先适应环境,熟悉了以后争取改造环境嘛,牛津大学的空地上都能长出中国留学生种的韭菜,你这去了直接自己种,想吃什么都有。” “被你这么一说,”吴蕊转过头来,她的腮帮子被月饼塞得鼓起来一块,看上去很像一只仓鼠,“我这信心可真的是要爆棚了,得了,我等下吃完饭也不肝论文了,我继续研究研究可以申请的学校好了,本来还觉得心里怪没底的,被你一鼓励感觉自己特别行啊。” 又是一个响亮的雷,葛玥童其实不是很喜欢下雨天,洗了的衣服总是不能干,她挑出一颗豌豆,放在了桌面上的纸巾上。 周六一大早六点,葛玥童和吴蕊的闹钟就同时响起来了,所有志愿者的集合时间的七点,她俩洗漱完了还要吃个早饭,时间比较紧张,服装的要求是穿深色长裤浅色有袖上衣,然后现场领取志愿者马甲,所以葛玥童找了一条比较薄的深蓝色牛仔裤,吴蕊穿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两个人都是白色t恤,洗漱完以后就赶紧从宿舍出来直奔食堂了。 “这等下吃饭还要加着点小心,”吴蕊的t恤是纯白的,“千万别给搞脏了,其实我就特别不喜欢穿纯白色的衣服,一搞脏了特别难洗,费劲不说还留印子。” “等下别吃容易溅出来的,”葛玥童的t恤带印花,不过洗的多了印花有些褪色开裂,不过反而看着更高级了,可能和某些时尚品牌的做旧风比较相似吧,“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啦。” 两个人都吃咸豆腐脑,吃饭的时候吴蕊碰到了几个协会的同学,还都挺热情的打了招呼,因为怕耽误时间,两个人也没有坐着慢慢品尝之类的,赶紧吃完赶紧就奔教育学院大楼去了。 活动正式开始是九点,志愿者们七点集合先开了一个简单的培训会,然后就是分组,分完了以后还有各组自己的任务培训,葛玥童和吴蕊在问卷发放和回收这一组,工作内容不复杂,把每套问卷发放到每位老师手中,然后引导他们填写个人信息,以及规范作答就可以了,最后再收回问卷就算搞定,比起后勤组跑上跑下搬东西整理物料之类的,这已经很轻松了。 开完会分完工,这都已经八点四十多了,刚赶到会场会务组的同学说已经有来得早的老师在签到了,让发卷回卷组的人尽快就位,等人员差不多到齐了,主持老师讲完填写指南,就可以赶紧发卷了。 “我感觉入职不满三年的老师是真的惨,”吴蕊和葛玥童站在她们两个人负责的片区等待与会人员就座,“我听温老师说比赛、活动、讲座、开会什么的,很多都是要求入职不满三年的老师必须参加的,她刚来的时候经常会连着会,培不完的训,自己的工作都是下了班加班干的。” “感觉新人到哪都是这样,”葛玥童注意到其他同学负责的区域已经陆续有老师落坐了,“学生不也一样,出活动什么的,都是找新生,毕竟只有新人能叫得动嘛。” “那个是化工的虞移吧?”吴蕊突然对着入口一扬下巴,“好像在往咱们这边看呢。” 葛玥童扭头往门口看,果然看到了正站在签到台边上的虞移,估计虞移是有点没睡醒,眼神都还是惺忪的,周末了不上课人穿的也很休闲,粉色的t恤葛玥童认识,虞移之前陪护陈言的时候就穿过,配上条黑色的工装裤,整个人还挺潮的,虞移应该就是再看葛玥童,两个人目光一对上虞移马上冲着葛玥童举了一下手,这时候有个会务组的志愿者,估计是和虞移说了他应该在哪就座,然后就带着虞移往会场另一边走了,虞移一边跟着走一边对葛玥童比划了一下手机,葛玥童手机静音塞在口袋里,看虞移这么一比划,估计是要发信息给自己,这时候自己负责的区域也来了一位女老师,吴蕊赶紧迎上去给发文具袋了,葛玥童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有未读消息来自虞移。 “你怎么在这儿?”虞移问。 “我跟我室友一起来做志愿者。”葛玥童以为虞移要说的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只为这个,赶紧准备把手机塞进口袋结束这没营养的对话。 “等一下结束了你别走,”虞移已经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领到了属于他的文具袋和会议资料,还有一瓶水,“我有事找你,认真的。” 葛玥童也不明白虞移有事找自己,还认真的,究竟是个什么是,她心里隐约升起来一股害怕,抬头看向虞移那边,虞移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正靠在座椅靠背上认真听着他后排的一位老师说着什么事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葛玥童忍不住有点担心,因为她和虞移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陈言,她害怕等下虞移认真的事情和陈言有关,而且会是不好的消息,所以整个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这时候进场的老师越来越多了,葛玥童赶紧投入到自己的本职工作里,但是那种有点慌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跟着她,好在吴蕊一向高效率,几乎一个人就把整个区域完全控场,这才让有点心不在焉的葛玥童没有出什么问题。 这些老师们在填写问卷的时候,葛玥童又忍不住往虞移那边看过去,虞移似乎是正在很认真的阅读题目,头也不抬目光完全就在问卷上面,葛玥童内心是有些焦急的,早上开会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问卷认真完成大概要四十多分钟,作为志愿者她肯定是要留到最后的,整个会场任务结束应该要在将近十一点了,她扭头看了看大屏幕上的时钟,只觉得时间过得真的很慢。 是陈言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葛玥童脑子里已经抑制不住开始瞎想了,可是之前看着明明已经是好多了呀,而且是越来越好的那种,更何况曹阿姨那么精心的照顾,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吧。 不过陈言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素质和免疫力下降是肯定了,不会是最近得流感很厉害陈言也不幸中招了吧,早知道暑假的时候应该提醒曹阿姨建议陈言去打一下流感疫苗的,这样最起码这种流行病来临的时候多一重保障…… 葛玥童正在胡思乱想,压根就没注意到吴蕊正在小声的叫自己,低声叫了两三次也没结果,吴蕊只好轻轻走过来拍了葛玥童一下。 “不好意思,怎么了?”葛玥童压低声音问,她以为自己在走神的时候错过了什么工作,赶紧道歉,“要我做什么?” “没事,”吴蕊笑了一下,“那个虞移好像要交卷了,他不是正找你呢,要不你就一起跟出去吧,这儿我一个人也够了。” “那怎么行,”葛玥童赶紧摇头,“分组的时候两人一组,我肯定要和你一起把工作干完。” 她扭头看到虞移的方向,果然虞移已经站起身来了,正从兜里掏手机。 “他是说找我有点事,”葛玥童回过头来低声说,“但是我现在在工作就不能把工作扔下,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这边结束了就去找他,没问题的。” 吴蕊听完这话微笑着点点头走开了,葛玥童掏出手机一看,虞移发来一个教室的门牌号,她知道这时虞移在这里等自己的意思,于是把手机塞回兜里继续自己的志愿者工作。 等到活动结束,收拾完会场归还物料以后,都已经快十二点了,葛玥童和吴蕊拎着包出来,外面天又阴了,估计很快又要下雨。 “你确定一个人去见那个虞移没事吧,”吴蕊从包里掏出雨伞准备着,“需要我在哪等着你吗?” “没事的,不用了,”葛玥童虽然坚持把自己的志愿工作都做了,但是心里还是慌得不行,虞移发来的教室在五楼,这栋楼没电梯,“没事的,你放心吧,快下雨了你赶紧先回去,穿长裤最怕遇上下雨了。” “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啊,”吴蕊能感觉得出来这场大雨不会离得太远了,现在赶紧往回跑兴许能在下雨之前回到宿舍,“你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葛玥童顺着楼梯一口气就爬上了五楼,楼梯一圈一圈旋转,她的心也跟着乱糟糟的,一边是觉得陈言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一边又觉得虞移这么找自己不会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轻轻推开教室的门,可能是因为要午饭了的关系,教室里只有虞移一个人,正抱着手机不知道在聊什么事情,手指打字打的飞快。 “你来啦,”教室没别人,因此说话也不用降低音量,虞移听到门一响看到葛玥童进来了,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还挺晚的,我都在想要不要发个微信问问你是不是把我忘在这儿了。” “虞老师你有事吗?”葛玥童站在虞移旁边的过道上,一口气爬上来她有些喘,穿着长裤出了一身的汗。 “你这身衣服,”没穿那个志愿者马甲了,虞移这才看清葛玥童身上穿的这件白t恤,“就是上次学长来迎大那天你穿的那件吧?” “虞老师,你找我到底什么事?”葛玥童现在真的没心情跟着虞移回忆这件衣服,她很急切的想要知道陈言到底有事没事以及有什么事。 “你这么关心他?”虞移又不傻,他立刻就看出来葛玥童在为什么事情着急了,这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和葛玥童开个玩笑什么的,但是现在的他还在生气陈言有一次犯大病把自己赶走的事情,所以也没心情逗逗葛玥童什么的,况且这个点儿了人也饿,还是直说吧,“和学长没关系,就我课题组原来的那个报账员研究生毕业走人了,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需要耐心细心的人,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有钱的,每个月课题经费里给你发劳务,你愿意来干吗?” 第357章 不服管 教室外面雨下的特别大,整个天已经黑得像晚上七八点了,一个接一个的炸雷伴随着如织如瀑的大雨直挺挺就往教室玻璃上砸,虞移起身去把教室的每一扇窗户锁死,然后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玩手机,光线昏暗,他也不知道玩点什么好,打开短视频软件,正是吃菌子的季节,虞移关注的采蘑菇的up主们百花齐放式的更新确实非常可观,虞移点开一个沉浸式的,没有背景音乐,只有up走山路采蘑菇的声音,伴着雨声更加安静。 葛玥童站在一楼大厅里,雨一直往楼里飘进来,即使大楼的几扇玻璃门已经全部关闭了,门缝里还是不断冒进来雨水,葛玥童一个人站在大厅靠墙的边缘,这栋楼一层全都是微格教室,平时都是不开门的,二楼三楼是学术交流大厅和配套,想去教室只有四楼五楼六楼,葛玥童不是不想再爬楼,而是因为这栋楼中间带个大天井,三楼以上的楼梯是半封闭的,这会儿往三楼以上走就等于出去享受这场360°无死角的大雨,葛玥童靠墙跟站着,看着玻璃门外密集的雨,突然觉得有点饿,四下看了看,大厅角落里有个自动贩卖机,走过去看了看有草莓威化,三块钱一包,扫了码付了款,又是一个雷,威化饼掉了下来,葛玥童拿着,又回到刚才站的地方,打开包装一点一点啃。 虞移说的那个报账员的事情,葛玥童本能的是想要接受的,读研三年她还没有任何持续的稳定来源,一直消耗存款这种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容易引起焦虑的,葛玥童自己也是大多数人,特别是今年意外频发额外的开销不少,没有来源再勒紧裤腰带也只是减缓消耗而已,虞移说每个月的劳务按照学校的惯例,挂在项目上的兼职报账员都是1150,因为达到1200要报税,有点麻烦不说,税也扣得多,这钱几乎能覆盖葛玥童一个月80%的开销,对她来说还是很具有诱惑力的,她真正犹豫的原因就是虞移。 葛玥童不是很想和虞移扯上什么关系,倒不是虞移这个人有什么问题,更不是米新荷这边有什么问题,而是葛玥童能感觉得出来,特别是上次处理严青玉的事情的时候,虞移似乎特别想把自己往陈言身边推,葛玥童知道虞移肯定是没什么恶意的,但她就是首先直觉上觉得虞移这样做不太好,这段时间她倒是一直没什么功夫去细想这件事,因为确实比较忙,她一边在推进自己的毕业论文,一边在忙着学着给黄玮铭和大师兄他们这边的新媒体账号投稿,还要安抚和陪伴失去吕媛的孙羽萌,所以很少有空这样一个人待着。 刚才虞移一说出他的想法,葛玥童本能的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觉得很高兴,毕竟她的宿舍去第二办公楼那边倒不远,她之前也报销过买参考书的钱,都是有流程的,按照财务系统一步一步点击和上传有关资料就行,网上的材料通过了就可以去线下办理,不麻烦,而且项目报账这种事也不需要天天去跑,每周固定去一次就差不多了,这么一算这个报酬还是挺可观的,而且全程都在校内,可以说是个别人应该都挺羡慕的兼职了,虞移这个人是真的挺好的,肯定也是想到葛玥童没收入日子不会太宽裕,所以主动提出要把这个兼职给葛玥童, 葛玥童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要是别人找她她肯定满口答应,但是一低头正对上虞移那双眼睛,她一下就犹豫了。 她和虞移说最近确实也比较忙,容她回去考虑一下,说完就以要下雨了为理由赶紧告辞了,她看得出来她告辞的时候虞移眼神里的那一丝丝无奈,虞移聪明,但是这份聪明和陈言不一样,虞移的聪明来源于先天硬件很过关加上家族遗传和环境熏陶,他看问题总是不自觉有一种旁观者的客观中立,然后这种客观中立再经过他那个感情丰富的脑子一加工,才会带上个人的感情色彩,所以有的时候虞移说话前半段陈述事实和后半段他的想法就会出现一定的反差。 陈言的聪明不一样,当然陈言先天的硬件肯定也是没问题的,不然就这么个生存环境还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没有一个好脑子是不可能的,但是陈言的聪明是那种,他很善于观察,不过他成长的环境确实不会察言观色只会活的更艰难,所以陈言总是把其他人都看的明明白白的,而且总是会习惯性的预判别人的行为,然后他会规划出一个他认为最好的方案,然后就一声不吭的去执行了,对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打算,要么悄悄的被他算计了,要么悄悄的被他保护了,陈言似乎就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心思摊开来说,他对谁都是有所保留的,有选择性的表达,所以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东西真的要认真去推敲,但是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 葛玥童也知道自己这是不太信任虞移,不是那种大事托付的信任,毕竟虞移的人品能力都是好的,突出的,她就是觉得虞移这次来找她背后还藏着什么虞移自己的盘算,或者说她害怕这里头藏着这样的盘算,这确实很虞移。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葛玥童啃着手里的威化饼,在答应和拒绝之间来回摇摆,长期没有收入的危机感和对虞移那一脸真诚却好像藏着坏笑的提防混合在一起,葛玥童的脑子乱哄哄的。 “在不,”手机一响正伴着一个雷,把葛玥童吓了一大跳,拿起手机来一看是黄玮铭,“我看你朋友圈上次去了那个一门三进士的那个故居,周围还有老街巷和小吃的那个,怎么样啊到底,值得玩吗,我看网上的攻略说什么的都有啊。” “故居那块免门票,还挺不错的,但是附近有几家小吃不太行需要避雷,”葛玥童叼着最后一块威化饼双手回复信息,“我等下回忆回忆发给你,那块附近人文景观很多,可以玩差不多一天。” “那更好了,我女朋友她表姐出差到这边来了,有差不多一天可以玩,”黄玮铭回了个感谢感谢的表情包,“我本来说去海边或者逛逛迎城附近的景区,但是做了几天功课感觉一个是距离太远了时间把握不住,一个是只能在一个景点玩玩行程少了点,就想起来你上次发的这个,我觉得还挺看的,而且离高铁也近,时间好把握。” “女朋友家来亲戚啊,”葛玥童打了一个坏笑的表情,那块威化饼把她的上下嘴唇给粘在了一起,她只能一边舔一边回信息,“你可要好好表现啊,没准儿这位先锋官是专门奔着考察你来的呢。” “我已经紧张了好几天了,”黄玮铭回了一个发抖的表情包,“最近忙着减肥理发什么的,还做了好多的功课,这不也顺带着来麻烦麻烦你了。” “能帮得到你就好啊,”葛玥童总算是把粘在一起的嘴唇给分开了,这时候感觉好像雨小了一点,“加油吧你,争取先把这个姐姐这里的好感度拉满印象分拿下。” “童童你怎么还没回来呀,”葛玥童刚刚结束和黄玮铭的聊天,孙羽萌的信息就来了,“吴蕊说你被虞移学长叫走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在哪啊,要不我去接你?” “没什么事别担心,我只是在躲雨呢,雨实在是太大了,”葛玥童只要一和孙羽萌说话就会感到一阵开心,最近孙羽萌为了论文的事情正在到处跑调研,所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但是还是会一直保持着各种联系,“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呢,不是说下午还有一个点儿要去吗,我还想着要晚上才能见到你了。” “下午的那个采访对象临时有事,我们转线上了,”孙羽萌发来一个小狗叹气的表情包,“所以我就回来了,一出地铁站瓢泼大雨,我穿雨衣都没用,全身湿的透透的,洗完澡我想着找你聊会儿呢,一敲门吴蕊说你还没回来,给我吓一跳。” “这会儿雨小点了,”葛玥童注意到天光渐亮,云层在变薄,雨也没那么稠密了,“估计很快我就能回去了,你吃饭没,要带饭吗,或者想吃什么东西我给你买回去吧?” “我在便利店买了个饭团,正在啃呢,累死我了,吃完我就直接睡一觉,”孙羽萌手里拿着个金枪鱼三件饭团,一边啃一边回复,“这么大雨你别折腾了,赶紧安排好你自己的觅食问题,等下回来注意安全啊,别着急往雨里冲,等雨停了你再回。” “和我说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葛玥童把手里的威化饼干包装袋扔进垃圾桶,“你自己淋成落汤鸡回宿舍,你怎么就不知道别往雨里冲呢?” 等雨停了,葛玥童赶紧往食堂去,悦省的天气只要太阳一出来,这地上的雨水马上就会晒干蒸发,和天上阳光的炙热行形成上烤下蒸的高科技循环加热模式,主打一个受热均匀柔嫩多汁。 葛玥童去食堂也没什么好买的,大多数档口过了午饭的点儿就歇业了,葛玥童想着反正有那包威化饼打底要不就不吃了,这时候砂锅米线店的老板正好从外面进来,一问葛玥童还没吃饭,立马开灶起锅,给葛玥童煮了一碗肉末米线。 “饿坏了吧?”吴蕊正在床上看海绵宝宝,葛玥童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开着声音外放,葛玥童一进门她就暂停了,“这么晚才吃饭,早知道不如我给你带,选择还多一点呢。” “其实我刚在售货机上买了一包饼干了,”葛玥童一般都是用自己的筷子,今天老板可能忘记了,打包袋里有双一次性的筷子,葛玥童拿出来放在笔筒里,想着以后可能有用,“所以也不算饿,你没淋上雨吧?” “差一点点,我拿着饭往回跑的时候巴掌大的雨点已经往下砸了,”吴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拿起耳机,应该是准备继续看动画片了,“还好我已经快跑到宿舍了,我就赶紧冲刺,所以没怎么淋。” “那还好,”葛玥童拿出自己的筷子,也支起平板准备看一集武林外传下饭,“赶紧睡吧,难得周末还下雨。” 随手点出来祝无双的西凉河醋鱼,葛玥童其实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演员漂亮,说话声音也温柔,所以葛玥童一直不太承认电影版里无双最后会和燕小六在一起这个结局。 吃完饭一回头吴蕊已经睡了,葛玥童打了个哈欠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清理了自己的垃圾也爬上了床,这才刚放晴没多久,外面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估计这雨还要下,葛玥童躺在自己的枕头上掏出手机,定了个闹钟,打算睡一个小时就起来看看书。 今年十一月份秦老师就要退休了,所以按照惯例往年开学初的师门聚餐也被大家一致同意调整到了十一月,葛玥童打着哈欠,注意到窗外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雨还真能下。 葛玥童想起来有一次,也是好像刚收完柚子不久,前城就开启了雨雨雨的模式,大暴雨夹杂着偶尔的小到中雨把前城狠狠灌了个够,那时候陈言的胳膊刚拆石膏,就赶上这么个糟糕的天气,葛玥童好几次注意到陈言坐在工作台前揉胳膊,外面大雨倾盆,陈言就多少有些烦躁,葛玥童还专门在网上查了查,骨折过后阴雨天疼痛也属于骨折常见的后遗症,一想起陈言坐在工作台前揉胳膊的样子,葛玥童就更不喜欢天下雨了。 那现在下雨陈言会头疼吗。 葛玥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着。毕竟颅骨骨折也是骨折啊,陈言出院以后向激川说过,落下个头疼的毛病,上次葛玥童回去还问过,陈言说已经好了,但是陈言这个人,他说的未必就是真的,他实在是太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了,所以很多事都是自己忍着自己扛,一问都是好着呢。 想到这葛玥童迷迷糊糊的叹了口气。 上次回去住的时候,帮曹阿姨做饭,曹阿姨没少为陈言这样子担忧操心,加上向激川和虞移在陈言那儿说话的分量也有限,曹阿姨经常会满脸担忧的说要是有个什么人能把陈言管住就好了,葛玥童表面上听着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真有这么个人就好了,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还能听进去谁的话,服谁的管呢。 第358章 一次一次赶他走 前城最近总是下不完的雨。 陈言每天在工作室里忙,接的单子他都做的很快,他不太想让自己停下来,手上没事的时候他甚至有点不习惯,看看手机上只有几个工作群一直在弹新消息。 静逸居的样衣又是一遍过,厂里已经在生产了,小张自告奋勇要随车送货去,被小姚贴脸开大问直播怎么办,最近的娃衣卖的很不错,厂里接到了一个比较有名气的娃店的订单,很多粉丝慕名而来,店里在售的娃衣款式都挺受欢迎,小姚之前买的两个试衣服的娃娃最近也都常驻直播间了,连带着厂里的帆布袋也跟着销量有了起色,以前都是晚上播,现在下午晚上各可以播一场,每次时间也不长,一个小时,厂里有的产品基本都讲解的差不多了,小姚还挺有心的,把讲解的直播切片全添加在网店宝贝详情上了,最近都在加班制作这些视频,出镜主要靠更外向的小张,那小张随车去送货,小姚肯定不乐意。 陈言以前觉得这两个大学生吵死了,现在也觉得年轻人热闹点也挺好的,不然每天他拿起手机都不知道能看些什么。 陈言最近头疼,一直在在扎针加艾灸,也是他吃了药挺管用的那个中医推荐的,扎了确实舒服点,就是去一趟来回四个多小时,曹阿姨不放心陈言一个人去,每次都要开车接送,回到家不歇脚就赶紧去做饭忙着做家务,陈言过意不去,觉得曹阿姨这样太累了,说不去了,也没多疼,天气好了就好了,曹阿姨知道这是陈言怕给她添麻烦,自然也不妥协,后来陈言只好说曹阿姨送他去,扎完针他回向激川家住一晚第二天回,曹阿姨才勉强同意了。 今天陈言一身烟熏火燎的艾灸味从医院出来,医生还提醒说过三天再来扎,陈言脑子都不转了,嗯了一声就往外走,差点一恍惚坐上了回玉成村的地铁,然后又回过神,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要去哪,从地铁站出来打了个车直奔向激川家。 向激川知道陈言要来,怕陈言闲不住去买菜做饭,所以提前让那个钟点阿姨在家准备饭了,陈言回来的早一些,一进门阿姨正在厨房备菜,和陈言说话桌上有备好的陈皮水,一直温着的时候让陈言喝点,对咳嗽有好处。 向激川回来的时候陈言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一进门就闻到了那股熏艾的味道,钟阿姨也喜欢烧艾草,说是驱虫驱邪,向激川其实不觉得好闻,现在这身味道出现在一向干净的不行的陈言身上,向激川真的觉得有一点点想笑。 “总感觉你是去熏腊肉了,”向激川换好鞋,挂上包包走过来坐在陈言身边,“还是扎完针六个小时不能洗澡是嘛?” “嗯,”陈言喜欢看民生节目,特别热闹,今天讲的是一个孤寡老人的身后事,可能也是真的可怜,或者是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总之把这位老爷子生前的生活描述的还是挺悲惨的,可是陈言并不觉得,毕竟老人热爱旅行和书法,过的应该挺充实,走的时候没病没灾,也算是个有福之人,倒是老人这一去世跑出来打官司抢房子和财产的亲戚们的嘴脸那才叫真的有意思,“你今天下班这么准时,是有什么好事儿?” “我也不知道这事情好不好,”向激川两只手枕在后脑勺上整个人靠在沙发靠背上,也跟着陈言一起看那节目,“但确实算是个大事儿了。” “向昔川什么时候办婚礼呢,”陈言知道八成是向昔川结婚的事情要对外公布了,“这是好事啊,不过你这个妹妹这个年纪结婚,确实早了点,我记得也就比我小四岁是吧?” “对,我也觉得早了点,”向激川刚说完话,阿姨就过来叫吃饭了,向激川应了一声说就来,然后又扭头看了看陈言,“明天应该就会放出来官方的消息了,我那个妹夫我爷爷还挺欣赏的,之前专门邀请过这小两口去看品鉴过我爷爷的私人收藏,我听胡管家说这个妹夫虽然外形上确实有点太人体艺术了,但是艺术品味挺高的,我爷爷挺看好他的。” “你爷爷看人目光也毒,能得到老爷子的认可,那肯定是大好事了,”陈言看着屏幕里老人的侄子和外甥对骂,一个霸占着老人的骨灰迟迟不给下葬,一个锁了老人家的门,记者还在中间拱火,陈言心想整件事情突出的就是一个遗嘱的重要性,这老头生前要是真弄个遗嘱,死后哪有这些烦恼,屏幕里这几路人马打的还真热闹,各出奇招,“你爸他们和向平川到现在还没表示吗?” “向平川的爹妈总算是面子上过得去了,搞了不少嫁妆,向平川还是没什么表示,”向激川看着屏幕里老人那四十多的侄子和快五十的外甥上演全武行,还真比一般电视剧都要好看多了,“真要开始忙结婚这件事,整个博海接下来估计能热闹个大半年。” “挺好的,你家也需要这样一次热闹,”陈言看着屏幕里被警察拉开的两个人都挂了彩,“廖家搞的那么热闹,比找多少明星拍多少广告宣传效果都要好,你们家完全可以按照这个套路来,现在不都这样,全程展示少爷小姐们的婚礼过程,网友爱看,况且现在你们这些人每家不都有一个向外展示豪门家风的窗口么,搞得好了很接地气拉好感的,然后再往综艺方向走一走,挺好的。” “确实,向昔川也合适这个定位和角色,”向激川也知道廖华城的老婆也是在往这个方向走,效果还挺好的,几个社交媒体上的粉丝数量都涨得飞快,当然廖家最近确实也热闹,最近廖华锦身边好像是换了个小明星,就他们新车型的代言人,没有陈言高,也没陈言好看,表面上看着好像两个人是挺亲近的朋友,实际上不过是换了个新宠物,至于到底宠不宠物的,向激川听说其实不怎么得宠,就是当个花瓶摆着,也不知道对比陈言的经历这个小明星他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吃饭去?” 陈言倒是很听话,一叫就去吃饭了,向激川临走又扭头看了一眼电视上的节目,调解室里两拨人马又大打出手,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节目看得向激川心里不是滋味,怎么说呢,他希望这个老爷子能早点入土为安吧 晚上陈言洗澡的时间有点长,向激川打开电脑,注意到私人邮箱里有一个系统提示的邮件,内容的是武珩快过生日了,向激川看到这个名字愣了很久,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和武珩搭档一辈子什么的,可是这么几年一起工作下来,他们在职场上也好生活中也好,都是很亲密的朋友,他是真的没想过他们之间物理距离一拉开就真的变成了两个陌生人,再也没联系过的陌生人。 向激川忍不住扭头去看主卧卫生间那扇关上的门。 陈言还在洗澡,水声一直没停过,沐浴露的香味甚至都从门缝底下溢出来了,估计是他自己其实也受不了那一身烟熏火燎的味道像块腊肉,所以洗得格外认真吧。 向激川其实也没有和陈言一直都在一个地方,甚至他们就算在同一座城市里的时候,也没有很经常的见面,以前向激川在京城工作假期很少,所以他们其实也很少待在一起,再往后时间似乎就更少了,特别是自从向激川回到博海商贸,明明两个人都在前城待着,但好像总也聚不到一起了,今年两个人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居然是陈言住院,但是即便是这样,向激川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和陈言有什么疏远的,所以今天一想到武珩,他突然就有点担心,会不会哪一天他和陈言也这样一瞬间就失去了彼此成为了真正的陌生人。 “犯病了?”陈言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他还是洗完澡裹着条浴巾,人看着比之前好像瘦了,那一身的伤疤还真的是一部行走的虐文,“秋天来了悲寂寥了?想去拍个虐恋剧了?” “没呢,不过确实在想武珩,”向激川也不知道自己是幻觉,还是陈言真的已经被熏入味了,他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熏艾味道,“在想他怎么会就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了呢?” “老大带大上了幼儿园,就可以开始带老二了啊,”陈言把擦好头发的毛巾放在桌子上,拿着自己的睡衣准备换,“带孩子那么忙那么累那么操心,哪有时间联系你这样的前同事啊。” “这样吗?”向激川总是想起来刚才节目里那个化成灰还被人扣着的老爷子,也许真的是陈言所说逢秋悲寂寥,他可能也是年纪大了,所谓人老多情吧,“我刚还在想,刚才节目里那个老爷子,真的不会就这样一直入不了土吧?” “没有直系亲属,也没有配偶,还没留遗嘱,的确是这样的,”陈言的声音从向激川的衣帽间里传出来,不一会儿陈言换好睡衣走出来,整个人有种雾蒙蒙的温柔感,“但凡老爷子当初花个一千块找个律师拟个遗嘱再花五六百公证一下,都不至于人都走了还以这种形式活跃在荧幕上了。” “没有直系亲属,没有配偶,”向激川很无奈的笑了一下,“合着你那遗嘱就是在给我挖坑是吧?” “我这儿又没有什么侄子外甥的跑来给你添堵,”陈言走到向激川卧室里的那两个单人沙发椅边上,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出去一趟,回来手里端着两杯水,他把冒着热气的一杯留给自己,“况且我这不是除了你也没别人了,你懂吧,我不祸害无辜。” “童童不是你侄女吗?”向激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的,特别舒服,“你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孤寡。” “亲缘关系这种事,张嘴说就是啊?”陈言显然坐着不是很舒服,但是向激川的这套房子可没有飘窗台,他现在头发没干也不想往床上躺,“真要这样我还说我是你爷爷的儿子呢,能行不,是吧,这得乱成什么样。” “这种时候你还要找个当我爹的便宜?”向激川看陈言在那椅子里的难受劲儿,真的有在考虑要不人工给陈言加砌一个飘窗台算了,“也不知道童童最近怎么样了,她这不是毕业班了么,这年头进学校难从学校里出来也不容易,这姑娘挺好的,位臻一也很欣赏她,总是夸她镇定冷静脑子好使。” 陈言看着手机,他明显能感觉出来向激川这串七零八落的话里藏着点什么东西,然后他一下就想到了。 “虞移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啊?”陈言抱着自己的水杯,“他当老师了不是应该很忙才对嘛,还有时间和你扯闲篇啊。” “随便说了几句,”向激川倒不否认,“说迎城最近雨很大,这这那那扯一堆,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还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去医院之类的,毕竟他还是对你有气,不想直接找你。” “这确实是我的问题,”陈言点点头,两只手一直抱着杯子,也没怎么喝,“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每次我要赶人的时候他就正好出现呢,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上次我为了避免误伤弄得他伤心,我甚至都没怎么说话啊。” “其实童童在你身边我更放心一些的,”这确实也是实话,向激川倒不是觉得虞移不可靠,而是因为虞移有点疯疯的,很多行为他感觉也不太好理解,不如葛玥童稳定可靠,“真的,她特别适合。” 向激川说完适合就没再多说话。 “你知道雇个研究生当住家阿姨有多贵吗?”陈言总算是放弃了他那杯水,把它放在了边桌上,“还好她挺善良的,考上了就走了,不然要是她就不辞职的话,我也找不出他的什么问题能开除她,就只能每个月花好多钱给她发工资了,真不划算,她虽然做的好,但是我在家时间少啊,她这两年要是没有走,我估计我就只能多干点活儿存工资了。” “其实就她对你的感激之情,你不付工资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啊,没钱就不发不就行了,”向激川一边端着杯子喝水一边眯着眼睛看陈言的反应,“你就说没钱发不下来,她肯定也是很愿意的,她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问你要钱,真的,你看在医院陪护你的时候她那些行为习惯,不是个浪费的孩子,就冲你当初那份恩,她肯定也会不求回报的做好她的工作来报答你,你又何必一次一次赶她走呢?” 第359章 现在也见不到人 陈言最近没那么容易累了,但是人总是多少有些疲倦,所以他今天没什么事也没回家,在向激川家住着,早上把向激川送走以后,陈言自己在家继续吃早饭,他吃饭一向比较慢,今早煮的是馄饨面,陈言一早起来去买的,这种小区附近想找个能腿着去的菜市场都不容易,陈言地图导航一看连生鲜超市都有点远,干脆选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包速冻馄饨、一瓶黄灯笼辣椒酱和一包龙须面。 向激川一走家里一下就空了,也安静了不少,陈言一边喝着汤一边刷手机,虽然是速冻馄饨里送的汤料包,但是味道还是真的挺不错的,虾皮紫菜配上各种鲜味剂,喝起来挺满足味蕾。 陈言在一则社会新闻的报道上停留了很久,讲的是湖城警方打掉了一个涉黑涉恶组织,这个犯罪团伙主要各种搜罗困难群体和急用钱的人,以签约当主播,公司会有资源倾斜帮助捧红为诱饵,诱导受害人签订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直播合同,解除合同还需要高昂的违约金,让受害人一步一步被该组织完全掌控,被迫按照团伙成员的要求开展一些擦边、博眼球等性质的直播,该团伙甚至胁迫受害人拍摄裸照,一方面用以倒卖,另一方面威胁受害人,常见的胁迫手段还包括暴力威胁,限制人身自由等等,受害人有三十余人,性质十分恶劣。 陈言慢悠悠喝一口汤,这个辣度他真的是太喜欢了,有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后劲儿,越吃越觉得耳聪目明,心情顺畅。 “你干的?”向激川转发来的文字报道和陈言刚刚在视频app上看的是同一件事,消息还真的走得很快,“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董承豪他妈要是真的走到被逼卖身这一步,”陈言感觉碗里的汤根本就不够他喝,吃了一个馄饨虾皇馅儿,虾肉紧致脆嫩,“这事情反而就没意思了不是么,干嘛非得走到把青蛙煮熟这一步呢。” “我这个律师费掏了为的是让你省点心少操心,你倒好,让他们向前城警方举报犯罪团伙,”向激川真的有点无奈了,自己请的律师确实帮了陈言不少忙,但不是向激川想让他们帮的那种,“你还真怕我的钱花的不值是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反正你人都请了,我动动脑子相当于康复训练,这对我有好处,”陈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他今早起来就觉得右边的鼻翼那一块肿胀钻心的疼,半边脸根本就不能动,他感觉可能自己要长一颗痘痘了,还真的挺奇怪的,青春期的陈言几乎都没怎么长过痘痘,现在到了这个岁数了突然要冒一个出来,还这么疼,“我吃了饭洗完碗就走,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是真的就打算玩到这儿了?”向激川请的这个律师不愧是行业金字塔尖,是付钱谁是真老板这条铁律记得牢牢的,当然陈言也就根本没打算瞒着向激川,所以向激川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他也知道陈言算准了自己不可能会去和陈言在这上面生气,正相反,向激川感觉陈言人真的是太好了,一般来说陈言奉行能打死绝不打残,而且他更讲究诛心,“听说董承豪想给他妈救出来被打的也很惨,不过好在这娘俩终于团聚了不是么。” 向激川没说话,发来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世上只有妈妈好,”陈言一边纳闷自己怎么会长痘痘,一边夹起一筷子面条慢慢送进嘴巴里,“反正现在妈也救出来了,董承豪那锁骨肋骨的,也没白断不是么,正好娘俩相依为命互相照顾,熬着呗,再等等,再等等董承轩就该出来了,出来正好他妈退休,这不又有孩子可以养老了,人嘛,一绝望了就没意思了,总得给点奔头。” “你还真是个大好人,”向激川坐在工位上忙着把同事做的ppt翻译成英文版,“我最近工作还挺忙的,忘了告诉你了,因为我要去给徐一钦当伴郎这个事儿,我爷爷特别交代了提前申请航线,到时候我们做私人飞机过去。”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陈言甚至都有点舍不得喝完碗里的汤了,喝一口少一口,“这场合我去可不合适,再把人家的地方搞脏了。” “衣服我提前给你定了,到时候一并带着走,”向激川压根不搭理陈言这一茬话,“我早上看你鼻子旁边红红肿肿的,你是不是艾灸弄多了有点上火啊?” 陈言一回家,曹阿姨看到陈言的脸,第一句话也是问陈言是不是上火了。 陈言也不知道,长个痘痘就算是上火了么,不过想想也合理,在悦省只要会喘气的都能上火,所以他上楼以后还特意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镜子里自己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他盯着那颗痘痘瞧着,好像比早上看的时候泛白了,他几乎没有长过痘痘,倒是在虞移脸上看到过,虞移一熬夜就冒痘,特别那个额头,好好睡两天就不长了,不过虞移性子急,痘痘长出来了他就自己都挤掉了,弄的跟个小外科手术一样,挤个痘痘各种消毒再消毒的。 陈言好像也有日子没认真照镜子了,他刮胡子都不太爱对着镜子弄,他不太喜欢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脸,从小就不喜欢。 这个家里上一个会长痘的还是葛玥童,陈言记得挺清楚,每次都是下巴上,两三个,红红的,葛玥童居然能忍得住让它们自己慢慢干瘪掉,每次长痘痘以后家里就有那么几天能闻到红糖姜的味道,陈言又不傻,他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儿。 眼看这个痘痘的生长周期起码一个星期,陈言从洗手间出来先去书房,有几个文件需要他签字,齐叔昨晚送过来的,陈言字写得挺不好看的,而且他上了高中有了书法课才知道写字还有笔画顺序和间架结构这个说法,他小学老师没怎么教这些,当时向激川抄陈言笔记没少说他这个字儿的事儿,让他有空买几本字帖练一练,都说见字如见人,好好练练提高很快的。 这下陈言就更不愿意练了,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配写一笔好字。 葛玥童的字要好一些,当初一看也是和陈言一样的问题,笔顺和间架结构不对,她高中老师应该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还送了葛玥童字帖,她一直练到上大学,总算是改善了不少。 其实向激川和虞移的字都挺好的,但是陈言看过的字最好的应该是位臻一,陈言住院的时候看过位臻一列的免税商品清单,就医院服务台借的的那种油性圆珠笔,写在一张外卖广告单的背面,都难掩豁达大气。 “小陈你那个痘痘要不去医院看一下,”曹阿姨看陈言坐在书房里埋头看材料,门也没关,敲了敲门轻轻的问,“感觉肿的挺明显的,阿姨来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你长痘痘呢,看着挺严重的。” “我也奇怪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会长痘痘,”陈言手上正在看一份原材料进货的购销合同,“不过去医院应该还不至于,估计明后天就长熟了,想出来应该就没那么肿了,不用担心反正我现在,也不出门见人,没事的曹阿姨。” 陈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合同分心了,说到我现在的时候差点就说出来我现在又不靠这张脸吃饭,然后反应过来门外站着的是曹阿姨,硬是拐成了不出门见人。 “看着挺严重的,”曹阿姨还是不免担心,毕竟陈言总是给人一种他很干净的感觉,现在脸上突然这样了,太突兀了,“你自己多多注意啊,有什么不舒服就和阿姨说。” 陈言看完这份合同,签了个字,继续拿起另一份,其实这些文件本来陈言看过齐叔签字就可以了,可现在齐叔可能也是想让已经很久没去过厂里的陈言和厂子多点联系和参与感,这些文件他现在统统都让陈言签字,工作群里也经常圈陈言,弄得陈言不在厂里胜在厂里,厂里的活儿没现场去也都没少干。 陈言签完字刚回到工作室,手机响了一下,小姚说他等下过来拿陈言签好的文件,顺便来拿厂里新增娃衣款式的纸样,方便车间打版,陈言这个人手里存不住活儿,这些早早就做完了,就等着看谁来拿,但他没想到是小姚来。 不过也好,小姚这个人比较安静,没什么话,来了估计拿了东西就走,比小张来了一大篇一大篇的话吵死个人了好多了,但是陈言也没想到小姚来的时候还带了梁梦芸。 梁梦芸甚至都还没进到院子里,陈言就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梁梦芸正在和小姚说小姚这个电瓶车需要去给轮胎加点气了怎么感觉走起来颤颤巍巍的,小姚声音倒是不大,陈言只听到小姚也是说话了,具体说了什么就没听清,因为一来小姚声音不大,二来一条叫的很凶。 “小陈你还真就弄个病养起来了啊,”梁梦芸人都还没上来,楼道里就传来了她的声音,“这都小半年了,你还一次都没去上过班呢,你这是真的就打算这么彻底开摆了是吗?” “小陈哥我们进来了哈,”还是小姚相对比较有礼貌,站在陈言书房门口先问了一句,“梁姐说也很久没看到你了,所以就跟着我来了,她说来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呢。” “这些是纸样,”陈言递给小姚一个大牛皮纸袋,“这些是文件,”陈言又递过去一个文件袋,“应该就都齐了吧?” “哇塞小陈哥你是干活真的很麻利,”小姚把这两个袋子接过来,起身就准备告辞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啦。” “别这么着急走啊,”梁梦芸一把拉住准备开溜的小姚,“好不容易出来一下,我们也好歹好好看看小陈吧,也有日子没见了,小陈,我感觉你比之前白了,也瘦了点。” “其实也没有怎么瘦,可能是最近出门比较少吧,在家给捂白了,”陈言注意到梁梦芸最近似乎是瘦了些,赶紧岔开话题,“梁姐你是不是瘦了点?” “这可不就是之前天天连轴转加不完的班累的么,”梁梦芸最近确实掉了一些体重,数量不多,陈言能看出来证明他眼睛确实厉害,“忙的也没时间说来好好看看你,听厂里来帮忙的一个大姐说,说前一阵你女朋友回来看你了,宋总还专门从厂里搬了台闲置的老空调过来,我还打算过来看看呢,谁知道根本没空,你女朋友这也是走了吧,回你们的老家了?” “我怎么不知道小陈哥女朋友的事情啊,”小姚拿着两袋文件一脸惊诧,“梁姐你可早说啊,这人都走了你现在才说出来,这就没意思了啊。” “那个不是我女朋友,”陈言也没想到聊没两句自己就有点想要送客,“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不是说有几个中秋的单子量也不小,大家又都在加班吗?” “哎,还好董总会给加班费,”梁梦芸叹口气,显然最近也是累的可以,“真想给董总建议财务上再招一个人吧,我们就两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每天跟在车间里,自己的本职工作经常都是加班再干,实在是太累了。”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董总提一下这个事情,”陈言站起身来准备亲自把这两个人送走,“他平时都不来自然也不是很了解情况,我帮你们反馈一下。” “小陈哥,这个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小姚举着个手机到陈言脸跟前,“那天早上上班路上拍的,村里人很多都挺眼熟的,就只有这个姑娘看着就很陌生,而且看得出来她就是出门来散步的,绝对不是游客。” “她只是我的一个客户罢了,”陈言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是葛玥童的背影,陈言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我看看我看看,”梁梦芸拿过小姚的手机抱着端详了一会儿,屏幕上葛玥童的脸其实也没拍到什么,就主要是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但不管是什么,梁梦芸一直还是很关心陈言的个人问题的,现在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住在陈言家里的姑娘,她还是挺激动的,“怎么就一个背影呢,脸呢,怎么不拍张脸部特写啊,两个正脸都没有你让我看什么呢,就身材还不错?,哎,小姚,你是真的不会拍照吗?” “我这是偷拍的,梁姐,”照片是小姚骑车上山去上班的时候再山路上遇到的,大清早山里的晨雾还有丁达尔效应,小姚以前看着也觉得大自然真的非常奇妙,但是那天上班路上看到完全陌生的葛玥童,再想到来厂里帮忙的临时工阿姨们的话,他直觉就感觉这应该就是住在陈言记得家里的那位姑娘,“我要按你说的拍,那还不得被暴打一顿啊,有这个背影真的不错了,你就凑合看看吧,她人长得挺漂亮,身材也不错瘦高瘦高的,脸上那个表情什么的,还真的有点像小陈哥,所以我才放慢速度偷拍了一下,不过现在也见不到人了。” “还真可惜,”梁梦芸应该也是准备走了,扭头看了看陈言,满脸都是关心,“小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呢?你不在厂里工作开展的还是不是很顺畅,说白了很多杂活儿没人干,宋总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没办法,别说像你这样的,有你一半的都难找。” 第360章 成本问题 “你知不知道学长到现在都还没去过他自己的厂里,”虞移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办公室没别人,他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这样就要比葛玥童矮一些,他的眼神从镜片后面向上看,带着些无奈和不满,“我之前生他的气不想管他,但是曹阿姨和我说他最近越发有点奇怪了,每天门都不出,吃完饭就在楼上做衣服,话也特别少,我问了问向总,这事情他不光知道,他还说之前学长和他说想去看心理医生,看下来的结果就是创伤应激反应障碍,看了一段时间,医生说他这边也处理不了,学长可能也觉得没什么用吧,就再没去了,再换医生他也不愿意了,就这么放到现在。” 葛玥童感觉虞移的话没说完,她手上正拿着虞移签完字盖好章的预算审批表,准备去财务处交,虞移这番话让她有种虞移故意在等她发问的意思,可她也不知道从何问起,葛玥童今年看心理学方面的文献不少,自己也是全套心理咨询和创伤修复的亲历者,她其实并不意外陈言出现心理问题,也不意外心理医生处理不了,因为陈言就是这样的,他习惯性的什么都往心里藏,心里疗愈这种事情本来就很仰赖患者配合度,遇上陈言这样的确实难度很大。 虞移看着已经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扭着个身子回头看自己的葛玥童,葛玥童身材和陈言有点像,都是那种瘦长的,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怎么说呢,虞移觉得可能是因为葛玥童太了解陈言了,所以听到自己刚才的话她才会一副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正相反,她现在好像正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就像那天他问她愿不愿意来当这个报账员一样,她在疑惑自己这么做背后的目的。 但是虞移真的不能不管了,他和向激川打完电话,几乎是一晚上没睡,他刚一听到向激川说陈言这次主动提出来自己可能有点毛病了,虞移还挺高兴的,毕竟他认识的陈言根本不可能对外展示自己脆弱有毛病的一面,更不会向他人寻求帮助,这是一种非常好的改变,但更快的,向激川说起陈言这个心理问题心理医生也处理不了,让带回家感受亲情温暖的时候,虞移的心一下就又掉下去了,问向激川然后呢,向激川叹了一口气,说也在没找到合适的,然后陈言头疼的毛病厉害了,吃了好一阵中药,又在扎针,陈言自己说最近是好多了,但是却又越发的不爱出门,向激川很担心陈言从此越来越远离这个社会,但只要陈言不愿意,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最近经常给陈言打电话,叫陈言出门陈言是不来的,聊聊天还应几声,也无非就是语气词比较多,偶尔听着心情不错的时候可以多说点,就是说让向激川再等等,等等都会好的。 向激川弄不住陈言,是因为他对陈言心里有愧,面对陈言天然的底气不足,但是虞移不一样,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我是真的不想管你们,毕竟你们两个都有大病,”虞移站起身来,走到葛玥童跟前,他说的也是实话,不想管陈言是真的,心疼陈言也是真的,其实他也知道就陈言现在这个情况他也管不了,就像陈言这辈子里遇到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人管的,可能陈言觉得只要时间拖的足够长,足够足够长,他都可以恢复以前的样子,不是说伤口愈合创伤修复,只是说表面上恢复平常的样子,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麻木和康复区别可太大了,“可你不应该也和他有一样的病,我认真的。” 葛玥童注意到虞移今天穿的是一件短袖衬衫,看着文质彬彬的,估计是今天有课,虞移身上有股消毒洗手液的味道,她转过身来脸对脸和虞移站着,虞移的办公室有六个工位,虞移工位旁边的窗户上还吊着一个看着就有年头了的那种金属管风铃,风铃最下面的牌牌上写着师恩难忘,估计是不知道多久以前的学生送的了,葛玥童抬头看了看虞移的脸,虞移长的很乖,所以当他生气的时候表情变化就还是挺明显的,葛玥童清楚的理解虞移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的字面意思,她甚至都能想出来虞移说的这些话描述的都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她知道陈言这是解决不了问题就绕开它的策略,只是要怎么绕过去,绕过去要花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 葛玥童知道虞移说的,她和陈言一样的病是指什么,其实葛玥童不觉得这算是一种病,她和陈言都一样很难信任别人,毕竟他们都有些类似的经历,在人际关系和亲密关系上没有什么安全感,这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吧,不至于突然就让虞移这么着急才对。 也是,现在虞移上班了,时间不比以前做学生的时候自由,再加上陈言确实也是个知道怎么惹虞移生气的人,每次都能把虞移气的刚刚好,正好让虞移不想理他,又不至于真的想要绝交,也算是个躲清静的好法子,估计现在虞移又处于一个逐渐消气的阶段,所以又想管管陈言的事情,但又不想直接去找陈言,可能还是气消的不够吧,就只能一边暗自替陈言着急一边想办法,但是具体是个什么办法,葛玥童有点不明白,她感觉虞移应该是还有话没说完,所以安静的等着虞移接下来要输出的东西。 “你就打算真看着他这样子了?”虞移发现比起气人葛玥童也不遑多让,甚至比陈言还要厉害,一句话都没说光是这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让虞移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往上冒了,“你果然还就是个白眼狼,我之前是真没看走眼,你妈那个事情一出来,学长自己那个样子,大夏天大中午站在风地里都得穿两件衣服还咳嗽,他还真的都一点没耽搁,立马就赶过来了,知道你伤心怕你出事赶紧把你带回家,等你调整好了走出来了才把你给放回来,然后现在他自己在泥潭里出不来了,你就是这样没反应的?” “虞老师,”葛玥童把手上装着虞移预算审批表的文件袋塞回到她自己背着的那个帆布包里,她今天背的是小动物保护协会那次捐款给的纪念品,兜子不大,出门办事背着正正好,“说完了吗?” “我提起你妈没别的意思,这个事情我也有很遗憾,”虞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提起葛玥童丧母这件伤心事,语气一下就软了,“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我没生气,”葛玥童明白在上次陈言接自己回去这件事情上,自己和虞移有着很大的信息差而这种信息不对称才是导致虞移现在对自己颇有意见的根源,偏偏这事儿上葛玥童还没办法给虞移打破壁垒,毕竟有些事别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葛玥童也不知道自己今年怎就会连连遭遇刑事案件,上半年杨展的事情刚刚消停点,陈言差点被董承玺捅死,董承玺刚移交检方,董青山又把魔爪伸向了自己和两个姐姐,好不容易总算是把董青山给送进去了暂时消停了,又要开始关注杨展什么时候上庭受审,自己也研三了一大堆学业上的事情亟待完成,更不要说毕业之后还有就业这座更高的山,所以葛玥童哪里有心思为着严青玉的事儿生气呢,“我只是感觉我们聊来聊去就这有这几句话在说了,所以才问你说完了没。” “说完了,”虞移并不觉得葛玥童是个什么脾气好的人,他觉得还是先听听葛玥童怎么说,“你是怎么想的呢?” “陈言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葛玥童在高中历史书上看到过休克疗法,一下就和陈言这个人对上了,陈言虽然不和葛玥童说什么话,可是他心情好不好以及好与不好的程度葛玥童是真的能看出来的,他们一起住的这些年,陈言食欲差而且失眠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做衣服或者搞十字绣,一坐就是一上午,中午午休一下下午接着坐一下午,吃完晚饭再坐到要洗澡睡觉,也不说什么话,就只是手上不闲着,看得出来情绪是真的很差,陈言就像当年的萨克斯一样直接对自己这情绪上的烂摊子放任不管了,只是收紧自己的活动范围和闲暇时间,然后就通过这种忙碌的工作来熬时间,熬到自己就这么慢慢习惯了,麻木了而已,“他以前也会这样,就硬熬时间,熬到最后自己麻木了,他就觉得这事情过去了。” “那你觉得这么做他那些事情就真的过去了么?”虞移早就想得到陈言陈言不是第一次采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自己的情绪问题,其实这种手段看着就很幼稚,伴随着满满的、无所依靠和别无他法的无奈,应该就是陈言从小习得性无助习惯了,在周围的人和环境的逼迫下本能逃避自保才被迫掌握的技能,甚至这一次陈言变化大到主动向他人求助了,但可惜结果居然是没结果,还得靠他自己,这让虞移生气又沮丧。 “过不过去的,人都还在,该往前看,”也许这么说显得机械又冷漠,但是葛玥童自己从来都这样,她很少回忆过去,也不愿意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种种困难里,路还是要走,日子还是每天都要过,人这辈子太短又太长,很多事情该放下,这也是她第一次对着别人说出自己的生存之道,谁说遇到这些糟心事就一定要正面刚一定要去解决它,人这一辈子有心无力手足无措的时候太多了,毕竟人的精力能力都是有限有制约的,遇到问题解决不了是常态,所以不如就把眼光拉长,现阶段解决不了的事情卖不过去的坎,就当做历史遗留问题从自己身上扔下去,等到自己能力足够了心情开阔了心境变化了,再回头看,要么它已经灰飞烟灭,要么它已经无足轻重,可能自己都懒得再去解决再去看了,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这是一种逃避的姿态,可是从长远计不才应该是人解决问题的常态么,“所以你问我这些问题到最后解决了没有,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总有一天,这件事会变得无足轻重,会变得连自己都想不起来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 虞移盯着面前的葛玥童,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他感觉自己有什么东西受到了冲击,毕竟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遇到问题迎难而上,他自己也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到目前为止效果都很不错,至少他每次迎难而上,都能挺好的把问题给解决了,一次不行多来几次,总有办法,总有出路,所以今天葛玥童说的这些东西对虞移来说,真的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是需要成本和后盾的,”葛玥童看的出来虞移的表情以及他脑子里的想法,有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了,后面就挺容易展开的,所以她决定不妨就好好和虞移梳理一下这个事情,“我们这种人的试错成本很高,也没什么容错机制,更没有兜底的保险,所以我们一般都会很谨慎,很小心,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去尝试,也不会去开始,也许在你们看来我们都是消极逃避的姿态,但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外力可以借助的时候,能力不足的我们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别硬来,就是等,就是熬,真的,虞老师,比起你们追求的克服困难解决问题的畅快淋漓,我们更多的时候选择不要有任何让现状变得更糟的风险的处理方式,都说做事情讲究一个成本,我们都是没本钱的人,所以你真的也别怪陈言了,你不理解他这都没关系,有时候别硬逼着他就已经是很好的成全了。” 葛玥童什么时候走的,虞移不知道,他一直站在这个地方,下课铃响了,不一会儿有两个同事回到办公室换衣服,一个同事说了句虞老师你怎么站这儿啊,虞移才又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这时候又一个同事进来,给每个人发了一块月饼,说是鲜肉的,是他以前的一个学生寄来的,虞移很机械的道了谢,手上拿着那块月饼一直看。 这就快到中秋节了,办公室里几个同事在说着开学初补考的事情,虞移看着手上这块平平无奇的月饼,想到自己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家过中秋了,不过也是,一个人在外面上学,千里迢迢跑一趟还不够人折腾的,月饼在哪吃不是个吃呢,虞移扭头看向窗外,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像是随时要下雨,虞秩那个儿子快三个月了吧,虞移这么想着,办公室里又慢慢安静下来了,同事们都下班回家了,虞移最近心烦胃口不好,大中午的他也想不起来吃什么,打算回家煮点速冻饺子。 要走就快点,得赶在下雨之前才行,虞移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犹豫了一下,在手机上找到了向激川的电话号码。 第361章 举杯幸会有缘人 向激川最近和虞移联系的比较频繁,主要也是为了陈言的事情,陈言最近除了去扎针,基本都不出门,最近也不去向激川家里住了,曹阿姨送他过去,扎完针他就自己坐地铁回。 中秋节当天曹阿姨早早起来做月饼,陈言不过节,但是家里节日的气氛还是要有的,之前烤的几批月饼曹阿姨已经托了齐叔带去厂里分给大家了,反响都很不错,最近陈言胃口不好,曹阿姨晚上做了个鸡蛋玉米羹,熬的甜甜的,配上满满一盆香辣梭子蟹,虽然说最近大闸蟹正当时,但是曹阿姨看得出来陈言偏爱海蟹一些,所以今天遇到品相好的就赶紧给陈言安排上了,主食配的小馒头,还有一份月饼,希望陈言能多吃一点。 陈言在楼上就闻到炒蟹的味道了,今天中秋,陈言还是看厂里工作群才注意到的,今天厂里终于放假了,按照法定节假日的放假安排放的,三天,村里也是很热闹,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家家户户都是一派忙碌景象,隔壁邻居家早早在院子里起了摊子,看样子是要煮火锅,各种食材摆得满满的。 曹阿姨来喊陈言的时候,陈言手上的十字绣也正好绣完一根线,曹阿姨说过两天可能会休几天假,她儿子休假了,曹阿姨得回家一趟,陈言又是照旧立刻同意,但是曹阿姨显得很犹豫,她说其实就陈言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不应该休假,陈言听到这话笑了笑,说让曹阿姨别担心了他一个人没问题。 晚饭陈言吃的还不错,一吃完饭就上楼了,曹阿姨把要休假的事情告诉了向激川,向激川本来就在发愁最近陈言的状态,可他最近偏偏自己也脱不开身,中秋节这种大事,再加上向昔川要结婚,向激川肯定是要待在家里的,他最近和虞移联系的比较多,也知道虞移中秋是跑回京城家里去探亲了,毕竟一来大节日,二来虞移打算十一和米新荷一起过,这会儿都已经到家了,所以陈言那儿指望虞移肯定是不行了,这几次的电话里虞移也反复地提到葛玥童,说葛玥童听到陈言这样胡来不但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着急,反而还在替陈言辩解,估计就算回去了只怕更纵容。 向激川在这上面不是很认同,自从他知道葛玥童在陈言家当了七年的住家阿姨,他就知道葛玥童绝对是一个能把陈言照顾的很好的人,毕竟那些年陈言的日子也不比现在好过,但起码身体一直都是挺好的,也足见葛玥童的耐心细致。 向激川这会儿正在陪着老爷子赏画,是向昔川画的一本子,她前阵子和丈夫一起去旅行了,很多都是随手记录,有速写,有素描,还有彩铅画,水彩画,马克笔的涂鸦画,弄了厚厚一大本子,今天过节家里人都在,向平川坐在一边玩手机,向激川陪着老爷子看画,向昔川和她那个人体艺术家丈夫正在一边吃月饼一边笑着说话,向平川的爹妈老爷子没让跟着,这会儿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向激川觉得向昔川这些年学艺术还是没白折腾,这些画是真的不错,而且向昔川回来以后就很积极的融入家里这边的社交圈子,并且融的不错,新婚丈夫本身外籍还是个蛮艺术的艺术家就已经自带很多话题了,向激川一边陪着老爷子欣赏向昔川的作品,一边就觉得陈言说的还真对,向昔川进入角色进入的非常快,看的出来老爷子也很满意,对着这些画整体都还是夸赞的。 看完画老爷子估计是累了,加上现在夜里风也有点凉,说就不陪着年轻人去赏月了,向平川马上很有眼力见的说你们去吧我在这儿陪着爷爷,向激川和向昔川对视了一下,用眼神传递这一种心照不宣的无奈,然后就还是按照老爷子的安排,出去外面走走,顺便感受一下月光。 “那个,大哥,”向昔川追上正在一个人慢慢走的向激川,他们两个几乎没说过什么话,所以彼此之间都很陌生,语气里都是满满的生疏客气,“我准备把这次旅行的几幅水彩画,做成帆布袋和靠枕,拿来给我的微博粉丝抽奖,顺便也在美术馆售卖。” “挺好的,”向激川一向在这里都是独来独往的,今天向昔川突然来和他说话,让他有些意外,“你画的真的很好。” “谢谢,”向昔川点点头,显然跟上向激川不是为了说这个,“我昨天跟几个朋友去下午茶了,廖太太也在,她不是一直在搞环保公益吗,就把她那边新合作的一个制作布草物料的厂家的联系方式给我了,她说是做得很好很靠谱,就是价格贵点,但是她极力推荐,说是她先生介绍的资源,让我一定要找他们试试。” 向激川知道向昔川所说的廖太太就是廖华城的老婆了,就是之前那次慈善晚宴自己的女伴,一上车就说自己看着不像神经病的那个,向激川还挺有印象的,自从和廖华城结了婚人也就变得高调很多,向激川的同事里也有人很关注她的微博动态,经常在办公室里吐槽。 向激川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让向昔川继续往下说。 “而且他还说厂子的老板跟你很熟,跟廖家的人也能很熟,”向昔川脸上带着些细微的犹豫,“大哥你应该知道我这说的是谁了吧。” “知道,桦林制衣,”向激川也不明白这位廖太太在向昔川面前提起这些算怎么回事,什么叫跟廖家人也很熟,但向激川没表现出来,他和陈言的关系这个家里没人不知道,他也没必要隐瞒,“就是那个当年推了我一把的同学开的厂子,确实很不错,你要觉得行,可以找他们试一试。” “嗯,我也是想到毕竟是你同学应该会比较方便,所以准备这几天找他们做个样板看看,”向昔川倒是没向激川脑子里转的那些复杂的事情,她就是觉得这个大哥对她还挺不错的,和她亲哥一对比,还挺明显,所以她也不想对于向激川的这些好意冷漠回应,“位小姐最近还挺好的吧?” 一路和向昔川聊着天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爷爷房间的灯都灭了,胡管家说老爷子已经睡下了,今天很尽兴,所以比较累,向平川已经先回去了,你们两位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向激川和向昔川在这里住在不同的方向,两个人告别以后向昔川挽着自己老公走了,向激川则跟着钟阿姨往回走。 回到自己住的小楼,向激川掏出手机看到虞移发来的信息,这个点儿他估计虞移也是刚躺下。 “向总中秋节快乐,你今天有没有联系学长啊,”虞移文字聊天不喜欢一句一句的发,都是直接一大篇,“毕竟今天过节啊,我是懒得理他,但是曹阿姨说她过几天休假没人管学长了,就学长那个狗德行我总感觉没人看着不行。” “联系了,他就说想在家待着,感觉挺好的,”向激川一边脱衣服准备去泡个澡,一边回复着虞移的信息,“确实需要有人看着,可是曹阿姨也是正常休假,这一走四天,临时请个人好像也不太行。”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管他任何事了,我怕我自己给气死,你也知道当老师本来就够受气的了,但是曹阿姨说她已经在考虑不休假了,我又挺过意不去的,正在计划要不我还是请个假过去,”虞移确实在联系学院教学秘书准备申请调课的事情,一边咨询一边在心里汪汪汪汪,其实调课这个事情并不麻烦,系统操作一下通知学生就行了,但是虞移毕竟新老师,四天他要调整三个班的课,光是找这三个班没课的其他时间就已经够麻烦的,所以他的责任心这会儿闹腾的很厉害,“我都在想要不给他装个那种监护人摄像头算了,我这个小侄子有,我看还挺好用的,识别到异常情况马上就报警,监护人手机上也能收到信息。” “真管用就好了,”向激川简直要被虞移给逗笑了,“你当他真的是小孩子呢,况且他不出门可能还更好点,我担心的是他出门没人跟着,他要是愿意一直待在家里,每天拜托宋总一早一晚来看一眼就行了,我比较担心他会出门,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一个人出门我其实不是很放心。” “哎,感觉比养个孩子还要麻烦,”虞移这次回家也去看了看小侄子,三个月没见面小孩子长开了养大了,会翻身会笑了,看着就没以前那么丑了,甚至看得出来有些可爱的地方了,“他以前也这么让你操心吗?” “说真的,以前他不来找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都在干什么,”向激川这个是绝对的实话,他和陈言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以前一个是距离太远,再一个是陈言在他们这段友情的掌握绝大多数的主动,有不太爱和向激川说和向激川无关的事情,“他把他的生活分割成了很多块,每一块之间界限很清晰,如果不是你把这些界限都给打通了,把他的生活和事情告诉了我很多,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真不敢相信就这样你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啊,”现时节京城天气也凉飕飕的了,虞移睡在自己房间盖了条空调被窗户吹进来的风凉丝丝的,“要不给他弄个旅游团送出去玩几天好了,那么大一堆人看着他呢,这下总没事了吧。” “那你也得真能把他弄出门,”向激川泡完澡出来,看了看时间,也不算晚,“你有办法不。” “算了,越说越生气,三十岁的人了自己还管不好自己,”虞移的前辈和同事们都在告诉他干了这一行千万少生气,不然一年三个结节两年全变三类,虞移也知道教书匠就是这样,所以总是尽量避免让自己生气,“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还是都早点休息吧。” “嗯,其实我比起你来好像没那么关心他,”向激川承认在关心陈言方面虞移确实做的比他好多了,虞移总是能很准确的发现陈言的异常,并且及时的积极的响应,和虞移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游离在陈言真实生活之外的过客,“你很细心,他也是真的蛮喜欢你的很多事情愿意告诉你,其实我以前总是觉得他是一个肯定能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人,通过最近这几次的事情我才知道,自理能力强和生存能力强都不等于会把自己照顾好,也是真的幸亏有你一直为他操着心。” “有你这句话我气都消了一大半了,”虞移瞟了瞟墙上的温度计,显示室温27c,还真是一入秋就凉快了,“今天虽然没讨论出来点具体的什么东西,当然我估计我们说的再多也还是原地打转,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可是总不能不解决吧,你那个让宋总一早一晚去看他的方案先列为备选好了。” “今天也只能先这样了,”向激川刷着牙从卫生间出来,钟阿姨给他房间里点了个小小的香薰蜡烛,味道蛮好闻的,“我这几天都得在家待着出不了门,不然我真的应该想办法把他叫出来在我这儿住几天的,实在不行去他家硬拽也把他拽出来,不过我还没去过他家呢,可能又得麻烦你,先不说了吧,你回去这么远的路也很辛苦吧,早点休息。” 葛玥童最近手头还是真的有点紧,所以她最终还是没回去老家,选择和之前一样留在学校过节,家人群的群视频电话打来的时候,葛玥童正一个人在宿舍看武林外传,吴蕊今天有同乡校友的聚餐,所以没在,为了应景,葛玥童还专门点了客栈过中秋的这几集,正在看李大嘴作为关中四大恶捕对着彼时还是吕掌柜的秀才作威作福,家人的电话就打来了。 奶奶做了个新发型,比以前短,但是稍微烫了烫挺好看的,正在镜头前给孙辈们展示着,大姐夫二姐夫今天把奶奶家的院子彻底打扫了一遍准备着手翻新一下鸡舍和狗窝,以及修补一下院墙,搞得还挺顺利,所以大家计划明天全家出门来个短途旅行,就去邻省一个5a级景区看看金秋风光,大家都在遗憾葛玥童怎么不回来,葛玥童说学习压力比较大,二姐夫说了句学习压力再大也得珍惜眼前人啊,你看我们这些家人哪个不都巴巴的盼着你回来呢,你倒是珍惜啊。 葛玥童哈哈笑着,假装自己弯腰去捡东西,擦了擦眼泪,这时候董昭月从外面进来说外面有很多孩子带着灯笼玩呢,叫家里的四个孩子出去一起玩,这下孩子们纷纷坐不住了,镜头前就变得有些嘈杂,董迎月说晚点再打来先带孩子去玩了,一家人互相告别,电话就断了。 葛玥童把手放下,继续看武林外传,郭芙蓉喜提客栈创始人群体的最后一块发糕,莫小贝说出了那句莫使金樽空对月,举杯幸会有缘人。 葛玥童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扭头瞥到自己书架上的九尾狐,盯着出了好一会儿神。 第362章 感觉不太对 中秋节假期吴蕊这边也休息了两天,早上起来吃完早饭,葛玥童这儿正忙着磨毕业论文,吴蕊在阳台上洗衣服,昨晚她去聚餐回来的太晚了,所以衣服放着还没洗,大清早天气还挺凉快,葛玥童坐在椅子上,宿舍的门开着,阳台吹进来的风带着吴蕊洗衣液的味道,还挺惬意的。 “我和你说个事儿,”吴蕊洗完衣服从阳台上出来正好两只手湿湿的,抽了张纸巾在擦着,“有空没?” “你说,”葛玥童正好卡了,点了下保存扭头看看吴蕊,“我这正好没进度呢。” “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叫我回去过节去,”吴蕊把擦完手的纸扔进了垃圾桶,“我说不去了,假期时间太短了还要兼职,她就有点不高兴一样,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我研三了特别忙没时间回去,因为我感觉这里头有不对劲的东西,我妈叫我回家去过节?她之前都恨不得我死外边才对,我就说挺忙的之类的。” “这要是别人的妈没准儿我就劝你回去了,”葛玥童可不相信吴蕊的妈这么短时间能转性,“你妈的话我劝你慎重点,不过昨天过节,她节日当天给你打电话叫你回去这不太对吧。” “我也这么想的,我就觉得叫我回去肯定又是有什么挖好的坑在等我跳呢,”吴蕊早饭吃月饼,学校发的,每个同学都有月饼票,去食堂就能领,每人四块,“而且这次我妈手段还进步了,不骂人了,会打温情牌了,一个劲儿说她和我爸其实是很心疼我的,但是没办法我弟太没用了她和我爸不得不帮衬,还说要是我弟有我一半懂事争气她们也都能放心闭眼了之类之类的。” “感觉是全新的说法了,”葛玥童听着都觉得新鲜,不知道这算不算某种程度的又拉又打,“可是之前骂你的时候又说的很绝情啊。” “对啊,所以我就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吴蕊掰开一块月饼,经典白莲蓉双蛋黄,有股油润的甜香,“就陪着我妈东拉西扯的,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她才说什么我弟媳怀孕了,她不可能把孙子给姥姥带之类的,又说现在我弟媳一家人住在我弟家这不合规矩不像话,我感觉她又是那几件事来回说,我也不想听了,我就准备挂电话,结果你猜怎么样?” “总不能叫你回去抢孩子吧,”葛玥童手正在捋自己的头发,“你哪儿有这么厉害啊。” “这个没有,但是,”吴蕊咬了一口月饼,“她说让我给她和我爸在我弟小区买个挨得近的最好是同个单元的房子。” “这年头再便宜的房子,就全国最便宜的房子,也得好几万吧,”葛玥童之前倒是看到过有些地方三五万能买套房的,但是那也是极端个别情况,正常的房子,就算小县城,也得几十万,别说吴蕊一个在校学生了,工作好些年的人也未必拿得出来,“你妈这是怎么样的呢。” “我也没和她多啰嗦,这要是我以前我肯定得和她解释我没有这么多钱,我兼职挣点钱不容易之类的,然后可能又要大哭一场,”吴蕊可能是觉得月饼有点腻,起身给自己弄了一粒超浓缩,“我现在才懒得和她说这些,我和她说我的不容易,在她听来就是我有钱,于是我说没钱,不说了我有事。” “然后呢,”葛玥童感觉吴蕊妈妈应该不是这种程度的拒绝就能打发的类型,“你妈怎么说的?” “她就说房子她和我爸都看好了,就在我弟家楼上有一户要卖的,带装修,价格也不贵,他们还都把价格谈好了,不需要我费什么事,”吴蕊说到这冷笑一声,“多好啊,就等着我这个冤种回去付钱了。” “过分了,”葛玥童嗅着空气里的咖啡香味,闻着有点酸,“谁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啊,况且这事儿凭什么你出钱?” “谁说不是呢,我就直接说了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你也别找我,”吴蕊轻轻吹着杯子里的咖啡,“然后我妈一看我态度这么坚决,马上又说不买也行可以租,一个月只要不到两千,押三付六,让我先把钱转过来,买的事情等我以后有钱了再说。” “我都不知道,”葛玥童看吴蕊吃东西自己也觉得有点饿了,拿起桌上的一包干脆面,她早上没吃完,啃了两口,悦省天气潮湿,这会儿面已经受潮有些不脆了,“你妈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也是这个感觉,”吴蕊一口咖啡一口月饼的吃着,“我就直接和我妈说一句我没钱别找我,就把电话挂断了,真的,越发坚定了我要走出去待几年的决心了,什么妈啊每次一出现就是问我要钱,越来越离谱了。” “搁谁谁不烦啊,”葛玥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严青玉,这位母亲也是一样的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差点就让她倾家荡产,如果不是陈言帮着把墓地的问题一次性给解决了,没准儿葛玥童的那个柜子就是严青玉这一年的家了,“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是不是?有句话我觉得说的特别的好,你看一个人爱谁,爱什么,不能看她嘴上怎么说的,眼看他的钱在哪,”吴蕊把手上那一半月饼的莲蓉都吃干净了,开始美滋滋的享受蛋黄,“你看我爸妈,还好意思说也很疼我很爱我,我上个大学除了大一大二他们给了生活费,我学费住宿费都是助学贷款,我就只能使劲儿兼职挣钱留着还贷款,大三开始拿国奖了,手头才宽裕点,考上研究生了也存了些钱,一口气把贷款都还了,才算是稍微轻松了一点,以前我有点钱就全给家里了,我爸妈估计也是让我给惯坏了,现在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都敢和我狮子大开口,结果呢,他们自己节衣缩食省吃俭用,有点钱全给我弟了,都不用说他们最喜欢谁吧,钱在哪爱在哪,更何况以前每次为了要钱什么话都能对着我骂出来,当我不记得呢。” “你是真不容易,”葛玥童又吃一口干脆面,“你爸妈不帮衬也就算了,还问你要呢,这也行。” “哎,所以我突然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你爸妈他们对你都挺放心的,平时我看他们连个电话都不会给你打,你姐姐奶奶倒是老给你打电话什么的,”吴蕊上次和葛玥童的二姐二姐夫一起吃饭,才知道葛玥童是重组家庭,当然这个也是葛玥童给的说法,两个姐姐是同父异母,“你也就没什么负担呢。” “确实,”葛玥童告诉吴蕊和孙羽萌的就是自己父母是再婚重组,别的也没多说,“有时候不管不问也挺好的,真的。” “每次我妈一这样,”吴蕊吃完了半个月饼,又拿起来另外半个接着啃,“就更坚定了我要走的离他们远远的了的决心,越远越好,算了,好不容易过节休个假,说多了这种事儿真的很扫兴,我和你说就我班上一个学生,今年四十多了,离异一个人,考自考提高学历,说是大专毕业以后就结婚了,然后就在家带孩子,因为一直也没出去工作,知道男的在外面有人了也只能忍气吞声,结果儿子也不向着自己,高考一结束就劝他爸赶紧离婚,然后跟着他爸就到小三家去住了,这女的二十年青春什么也没落下,现在找了个超市理货员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呢,想提高一下学历看看能不能找个更好的工作,你说,这男的怎么都这么坏?” “确实够缺德的,”葛玥童一想到董青山和董春友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缺德,真的是狠狠地共情了,“这个大姐也太可怜了吧,把孩子伺候到这么大了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啊。” “哎,这年头想找个好男人真的不容易,不会害你算计你的,都已经在及格线之上了,”吴蕊自己也是情路屡屡不顺的那一款,说到这个事情就感触良多,“有时候想想,还是你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干脆就不谈恋爱,也没这些烦恼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我还是觉得萌萌说得对,缘分到了很多事情就是自然而然的,”葛玥童把最后的一点干脆面给吃完,这东西果然放不住,一潮湿了吃起来风味大减,“等你的缘分来了,你可能也就没这么多感慨了,只会觉得世界真美好。” 两个女生在宿舍坐着闲聊了一早上,中午吴蕊要去跟着几个老乡一起出去海边烧烤,葛玥童去食堂买了一份肉末米线回来,还没开吃邢宜茹的信息就来了,说是送去改造升级的那批留仙裙已经全部回货,现在正在入库呢,让葛玥童这个vip有空就来静逸居抢先看,还说店里今天有个模特儿在,甚至都可以抢先看到上身效果。 葛玥童打开外卖盒的盖子,回复邢宜茹说自己吃完饭了就会赶紧过去,邢宜茹连连说不着急不着急。 葛玥童到的时候静逸居还挺热闹的,中秋节的静逸居已经换上了很有节日氛围的各种装饰品,月兔的灯笼,各种月亮月饼和桂花元素的装饰,漂亮的灯串,整个店里都显得非常热闹有趣,甚至有很多顾客都站在店里的装饰品前各种拍照留念,拍完都在夸赞非常出片效果好好。 邢宜茹现在肚子大了活动起来不如以前方便灵活,而且毕竟孕妇也怕人多挤着了,她现在很少下楼来接待客户,如果遇到确实想要合影的粉丝,基本都还是在她的办公室里接待和拍照的。 店长小姐姐正在租赁区忙的不亦乐乎,看到葛玥童来了还是赶紧抽出一句话的空告诉葛玥童店长不在楼上,在院子里拍照呢,葛玥童赶紧道谢,说去看看小茹姐这边要是没什么事儿,她就回来店里帮忙。 静逸居的院子是不对顾客开放的,毕竟院子里这棵大树还是个文物保护单位给了牌子登记造册了的古树,好像是有二百多年了,据邢宜茹说当时她的曾祖外公,也就是邢宜茹曾外公的父亲买下这块地盖房子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要把这棵树砍掉才好,但是邢宜茹的曾祖外婆坚决不同意,觉得这树茂盛周正,就留了下来,邢宜茹曾外公小的时候这棵树就已经很粗壮了,要两三个小孩子拉着手才能合抱,等到邢宜茹这一代接手了家里祖宅,这棵树已经把院子一角占据的满满当当,即使烈日当空,整个院子也是几乎处处树荫清凉。 葛玥童按开密码门锁,推开门就到了后院,一进来整个院子好不热闹,打光的设备,各种拍摄的道具,还有举着单反的摄影师,拿着手机拍花絮的工作人员,举着云台录制视频的助播,拿着调色盘一样化妆品随时待命的妆娘,全都围着院子中央一个身穿天水碧色留仙裙的漂亮姑娘,一边的道具箱里还有些扇子琵琶竹笛之类的国风物件,现在那个姑娘手里拿着的是一盏非常精美的宫灯,旁边还放着一只很逼真的兔子玩偶,复杂的发髻,华丽的头饰,明艳的妆容,整个人仙气飘飘的,旁边还有人守着一台什么机器,这边摄影师一说好,机器开动瞬间喷出滚滚云雾,整个院子瞬间铺满白色的流云,云雾缭绕里裙子上的花朵似幻似真,模特根据摄影师的要求摆出各种造型,一动起来那些漂亮的绣花仿佛也活了过来,精美的串珠点缀其间,当真是美不胜收,真的是只因天上有的嫦娥仙子。 “你来啦,”邢宜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声音不大,带着喜悦,“怎么样这个留仙裙,我和你说我自己可是满意的不得了啊,桦林的这个小陈是真的太神了,这套衣服是我刚开店的时候找厂家做的,那时候也不懂画稿效果和实物上身的区别,做出来以后才发现颜色单一,拍照不出片,上身效果就很普通,虽然版型还挺好的,但是拍照是真的不出片,一点都不好卖,做了220套差不多就卖了个零头,剩下的一直都在仓库放着,做了好几拨特价了,都没什么人买,前阵子我清理库房看到了,想着扔了可惜,不如赌一把问问这个小陈还能不能把这衣服救一救,给它升升级,我也没想到这个小陈直接让它脱胎换骨,从村姑一跃飞升成仙女了,你看看这个效果,多美。” “确实厉害,”陈言的厉害自然不用葛玥童多说,何况这套裙子的设计图纸葛玥童早在陈言电脑上就看到了,可她也没想到实物居然这么惊艳,“这个模特她也很不错呢。” “这是我的一个粉丝,也是一个老客户了,今年考学到悦省医科大读本科了,直接就来我店里说有个梦想就是给我们静逸居当一次模特,还问我要什么条件才能来,”邢宜茹现在站着会不自觉的把手搭在肚子上了,孕味十足,“我一看她这个外貌,在看这个气质,还有这个身材,我说没什么要求,先合作试一下,然后这姑娘自己就带了一整个团队来的,你看看这多专业,刚问了原来是他们学校cosy社团的同学,都签了保密协议,我这边模特图宣传片发了,商品一上架,他们那边这些花絮小视频和素材就都可以用了,怎么样?” “真的是太厉害了,”葛玥童注意到模特小姐姐干净漂亮的完成了好几个挺有难度的古典舞动作,“看得出来这个舞蹈功底也很深厚啊。” “是有中国舞的功底来着,所以效果特别好,我有预感这次肯定能把这些库存一下清空,真的还得感谢桦林制衣,”邢宜茹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有些累了,拉着葛玥童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这次他们桦林没人来送货,是叫的外面的货车送的,我还以为小张会来呢,一问才知道他们那个小陈大病了一场以后身体一直不好,小半年没去厂里上班了,他们现在也很缺人,就走不开呢,哎,这个小陈看着年纪也不算大,怎么就出这种事情呢,几个月都不上班了,感觉不太对啊,你说是吧?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病,希望他早日康复吧。” 第363章 害的有点惨 陈言也不知道曹阿姨休个假怎么就休的这么心里不安似的,临走嘱咐了一大堆事情,曹阿姨其实本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来了这也快一年了,很少打扰到陈言什么,所以那些叮嘱陈言也都认真听着,今天陈言目送曹阿姨提着东西从家出发以后,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条一看陈言坐下来了,哼哼着要从围栏里出来,陈言倒是没把狗放出来,他心理正被一股浓烈的愧疚困扰着。 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大家的拖累。 以前都是他把向激川照顾的很好,他也习惯于向激川每次回来,他都去他家陪着住,做点家务什么的,有些他能想到的事情他也顺便提醒提醒向激川,当然他也担心过自己这样会不会让向激川成长的很慢,但事实证明他错了,回到前城,回到博海商的向激川不仅工作上一直在不断进步,人也表现的很有生存智慧,一应大小事情都处理的游刃有余,而且还能腾出手来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可以说自己受伤以来做成的每一件事背后都离不开向激川的支持,甚至他因为他的受伤和后续的问题,牵扯了向激川很大一部分精力,前期的治疗和康复不用说了,后期看心理医生,中医,这些事情都是向激川在处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了两个人里拖后腿的那个人。 虞移也是一样,博士毕业关键期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跑来陪自己住院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耐心细致的照顾就不说了,还差点把找工作的事情给耽误了,更别说工作稳定以后要处理的衣食住行大小事,迎城前城本来也不近,来回一趟虽然说路上时间不长,那标配也是一天没了,陈言其实不想麻烦虞移,当初也确实是被虞移烦的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同意虞移在自己家住了一个春节,他是真没想到从那以后虞移的存在感和参与度越来越高,在自己这消耗的时间精力也越来越多,他也知道虞移能力很强很多事情都做的很有规划,但是他这里确实不值得虞移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虞移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的时间一样也很宝贵,是在不应该在自己都帮不上他任何忙了以后,还一次一次往自己这里来。 陈言坐在院子里,早上去菜地果园忙碌的邻居们有来有回的从门前路过,即使是中秋这样的假期,他们也要去劳作,村里的狗也过来过去好几只,这还真是一个很忙碌的早上,太阳渐渐升高了,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逐渐变热,陈言盯着自家门口,那个大下坡下去就是村道,还挺宽敞,水泥硬化的路面双车道,道路两边的泥土地还能再停一排车,平时倒是很少有车来车往,村子里年轻人不多了,每逢年节假日倒是停的满满当当。 陈言从小就在玉成村长大,可他并不是这里的人,真正的玉成村村民,像齐叔那样的,除了有本村的户口,还有村集体分的土地和宅基地,村里的人勤劳十来年都能起一栋漂亮的小楼,做得再好一点再买一辆小车,然后就守着小楼等孩子长大,孩子长大再走出去,这小楼就成了老家。 陈言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里,他从来也没回去过,听周小娟和旁人提起过她的老家,说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吃饭口味很辣,还曾经说起过她们老家的腌菜梗茄子干非常有名,陈言也就只知道这些了,至于董春友的老家,陈言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董春友就没怎么和陈言相处过,董青山和厂里的实在亲戚们倒是说起过一些他们各自3的老家,毕竟都是和董春友一个省的,应该有些沾边吧,说是那边生产好玉米好大米,冬天下的雪齐腰深,开了春河里的小杂鱼最是有滋味,这些零零碎碎的,陈言都记得,他从小就很容易记住别人说的话,但是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去实地看一看,老家这个东西得先有个家才行,陈言长这么大除了上学和赚快钱,他几乎就没离开过前城,没离开过玉成村,村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所以玉成村算不算他的老家呢,陈言不知道,但他很明确自己就不是这里的人。 所以哪里才是他的家呢。 陈言坐在一条的栅栏外面看着院门外这条路。 栅栏里的一条把鼻子从缝隙里伸出来,不停的哼哼着。 陈言伸手打开门把一条放出来,一条的眉毛已经白了一些,陈言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肯定是走在一条前面的,所以还专门给一条安排了后路,现在想想也真是,他从来孑然一身,到最终要托付的居然只有一条狗。 陈言又想起来之前做心理咨询的那个踏实医生,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抽出时间来去改善改善和家人的关系,毕竟他当初告诉陈言家庭温暖和家人支持的重要性的时候,自己居然没忍住落下泪来,陈言一边说着没事的都会好的安慰着踏实医生,一边也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才能真正的安慰到他,陈言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踏实医生让他回忆记忆里有没有哪一次强烈的感受到来自家人的无条件支持,陈言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葛玥童对着虞秩很坚定的说的那句,他是个好人。 当时听到这句话,他觉得自己的眼睛热热的。 一条身上有一种挺好闻的小狗味,闻起来像爆米花,陈言查过资料,说是狗狗的脚上会有一些菌,这也是爆米花味的来源,陈言永远也忘不了一条误食玉米芯差点死了的那几天。 那时候一条还是厂里的保安狗。 一开始一条只是突然很喜欢舔肚子,一舔可以舔很久,两三天就把肚子上的毛毛都舔没了,陈言觉得有些奇怪,一条的胃口也变得不是很好,但是精气神什么的还不错,齐叔说有可能是天热了不爱吃东西,还给一条搬来一个风扇,过了两天一条的情况仍旧是没有改善,还是一直舔。 那时候葛玥童都上大学了,那天估计是没课,来送饭的时候说了句一条好像没精神了,不怎么欢了,是不是不舒服啊,当时厂里正在卸货,陈言正在一辆九米六的半挂车上,高高的听到葛玥童这么一说,应了一句说等会儿看看。 一直忙到半夜才下班,陈言下班都快走到家了,突然想起来葛玥童说一条好像不太好,其实他也很累了,但是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回头走回厂里,大半夜的,看到一条睡的正香,也就没打扰,想着明早再看看吧。 谁知道回到家就接到了廖华锦的短信叫他出趟门,一走就是两天。 陈言回来第二天早早就去上班了,第一个到厂里,远远的就看到一条一个狗趴在地上,耳朵都软了,听到陈言来了也没有了往日的欢腾,甚至抬抬眼皮都有点费力气,喘气的声音倒是很大,陈言感觉事情很不对了,赶紧喊来齐叔带上一条直奔市区的宠物医院。 x光显示一条胃里有个异物,个头看着不小,医生怀疑是整个的磨牙绳玩具,毕竟对于兽医来说,宠物误食还是挺常见的,陈言说一条没有这种东西,对着片子大家谁也想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但的确是因为胃里的这个异物导致了一条一系列的问题,而且时间也很长了,再晚来点没准儿要胃穿孔危及生命。 医生很谨慎的做了个触诊,又拍b超看了看,最终选定手术方案以后,一条被全麻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一条胃里取出来几乎一整个的玉米芯,因为做的是胃镜手术,没挨一刀,也算万幸,陈言永远忘不了一条被绑在病床上推出来的时候输着液眼睛半睁半闭,嘴张的老大舌头歪斜,全身僵硬的样子,要不是那个肚子还在一起一伏,陈言甚至都不敢相信一条还活着。 术后等麻药消退需要在专门的观察室里观察,一条这样无创的可以有主人陪护,陈言坐在一条的病床旁边,一直盯着一条的狗脸,说真的一条在小狗里样貌也并不出众,小时候特别瘦尖嘴猴腮的更难看,现在养大了壮实点了,也没好看到哪去,陈言只觉得全身凉飕飕的,他平时并不怕冷,更何况这间房的空调温度并不低,陈言很紧张的一直盯着一条,被麻醉的狗狗全然无知无觉,陈言伸手握着一条的前爪,还是那种热乎乎的,带着点爆米花的味道。 陈言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一个护士进来观察一条的情况,推开门把陈言吓了一跳。 陈言看着一条耷拉在外面的舌头,真的很想把这舌头给一条放回去,然后再把那大张的狗嘴合上,这样一条看上去就是平时那种样子了,也许会倏的一下爬起来对着自己欢快的摇尾巴。 时间好像真的突然就变得很慢,慢到陈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越悬越高,他的脑子里开始翻涌上来无数个万一,其实这不应该,陈言自己就是很多次全麻手术的亲历者,甚至他自己上手术台都没觉得有过一丝丝担心,现代医学这么发达还能让人醒不过来么,对自己陈言就是这么想的,真要死在上面也算是个赚。 可是现在面对病床上的一条,陈言觉得自己全身发冷嘴发干。 不一会儿又推进来一个,是一个牙周疾病但是不配合洗牙的狗狗,阿拉斯加应该是,毛蓬蓬的一大团,也做了全麻,但是四肢没固定,它的主人正在温柔地轻轻抚摸着狗狗的头顶。陈言注意到主人的手摸过去的时候,狗狗也会动动耳朵回应,于是也赶紧伸手摸了摸一条的头顶,短短的毛茬像是那种给皮鞋上油的刷子,陈言的手轻轻地摸过去,一条抽了抽鼻子,好像在给陈言回应。 陈言长这么大很少哭,他没时间哭也不屑于哭,但是当他听到一条抽动着鼻子的时候,握着狗爪的手好像一下就跟着温热了起来,他是真的想哭。 听着一条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然后慢慢的,嘴巴也闭上了一些,只是舌头还收不回去,一条喉咙里发出类似小毛驴一样的叫声,陈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只能一直轻轻地摸着一条的头,他注意到一条的舌头也在抽动着,他在想也许是一条觉得自己的舌头搁外面这么长时间太干了,于是陈言想帮一条把她的舌头放回去。 手指尖刚刚捏住一条的舌头,一条就不停的发出那种吼声,她的舌头艰难的卷动了一下,和以往的柔软湿润不同,现在她的舌头干燥而粗糙,卷动过一下以后,一条也不出声了,但是尾巴尖微微地摇动了一小会儿,陈言意识到一条这是艰难的舔了自己一下,一条在尽自己的所能,向他表达。 摸着一条的头,陈言的眼泪掉在了一条的病床上,砸的不锈钢台面啪一声响。 齐叔那边也已经查清了,就在厂子大门口有监控,玉米芯是几个路过厂里的小孩子扔进来的,视频里一条冲着厂子大门外的这群孩子吠得很厉害,有个孩子捡了一块石头扔进来,一条叫的更厉害了,有一个孩子捡了这个玉米芯扔进来,也没砸到,玉米芯滚到了狗窝附近,扔东西的孩子还冲着一条挑衅做鬼脸,这时候厂里的一个工人听到狗叫的厉害,出来查看,看到地上的石头知道怎么回事了,捡起石头可能是想问一下谁扔的,小孩子们一看大人来了,一瞬间作鸟兽散,工人把石头丢出厂门外,并没注意到这个玉米芯,就又走开了。 一条麻醉消退以后立刻就恢复了旺盛的食欲,医生给的糊糊一口气炫光就叫嚷着还要,不给就骂骂咧咧的,陈言看着病房里为了一碗糊糊和医生叫板的一条,决定一条再也不要去厂上班了,他要把一条接回到自己身边养着,再也不能让一条有一点点受到伤害的风险。 他是真的不能失去一条,起码要走也是他走在前面。 突然一阵狗吠打断了陈言的思绪,顺着一条的叫声看过去原来是齐叔家的小花狗出来玩了,小花狗平时打不过村里的那些大个头,都是不出门的,只有厂子放假二饼休息回到齐叔家了,小花狗才会狗仗狗势的出来村里面玩耍,一条对小花狗倒还是比较客气的,没骂什么小狗脏话,只是对来到她地界的小花狗大声宣示着主权。 中秋节放假了,连二饼都有家可回有亲友团聚,跟人一样,狗的社会属性也是很强的,需要社交,需要亲密关系联结,需要不断的和人类同类互动,这样才能保持心理健康心情愉快。 陈言扭头看看身边摇着尾巴叫唤的一条,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把一条害的有点惨。 第364章 做点什么 “童童,你说这些有钱人真的也会用这种几块钱一个的手机壳吗?”中午食堂里特别拥挤,最近学校里新开了一家卷馍店,动不动排队很热闹,孙羽萌把她的猪扒饭吃了一半,盯着手机若有所思,“还是为了凹亲民人设呀?” “你这是最近又关注了谁啊,”葛玥童今天吃烩馍丁,味道一般般,里面的西葫芦条太粗了不入味,“我瞧瞧?” “就这个向昔川啊,”孙羽萌把手机推给葛玥童,“博海城老板的孙女,她们家可太有钱了,最近结婚了在微博上很活跃呢,认证的职业职业画师,收藏爱好者,昔川艺术馆创始人,最近涨粉特别凶猛呢。” 葛玥童听到这个名字,知道是向激川那个异母的妹妹,拿起孙羽萌的手机一看,是一张对镜自拍,镜子里的向昔川穿这条很宽松的灯笼背带裤,白色t恤,一双帆布鞋,手机挡着脸,配文是下班啦,看了看发布时间也就是二十来分钟前,已经有几千条评论了,热评第一就是有个网友发了自己的同款手机壳说是五块九买的向昔川仿款,向昔川回复说不是仿款,应该就是同一个,她是九块九买了两个,然后点赞的人不少。 “这个手机壳还挺好看的,”葛玥童也不了解向昔川,不过这个手机壳是真好看,一边把手机还给孙羽萌一边说,“这个手机壳看着还挺不错的啊。” “这个昔川艺术馆,已经有好多网友发过打卡了,”孙羽萌拿回手机划拉着屏幕,继续一边吃饭一边说,“说是环境什么都很不错,布展也很专业,免门票的预约制,卖的周边商品都挺有创意的价格也很划算,比较推荐一去,要不是去趟前程来回路费快二百,我还真想去看看呢,不过他们的周边居然还有线上商店,东西是真不贵啊,你看这个印花帆布袋,15元一个,所有周边满50就能包邮。” “那这还真不贵啊,上次我跟我姐他们去悦省省博,一个文创帆布袋88呢,”葛玥童和勺子不小心敲了碗边一下,当一声响,“我给我几个外甥买的冰箱贴让我姐带回去,一个就39,我姐一直说别买了这么贵,要我给自己我肯定不买,这个15块钱很有诱惑力啊。” “可能不用自己付房租什么的,所以没压力吧,很多事情不计成本就能干的特别好,”孙羽萌这个套餐饭还给配了一块菠萝,她用牙签插起来咬一口,“现在很多不都是这样,自己的店不用交店租的话,干起来心态就很不一样,我之前关注的一个up自建房开小卖部,楼上住户出租,一楼自己开店,什么压力都没有,四十多了看着像二十出头一样,又年轻又积极又乐观的,别说白头发了,连个皱纹都没有,每次一发视频弹幕上都在说什么好羡慕,下辈子投胎模板,把偷我的人生还给我之类的,说真的我也很羡慕。” “那是真的了,他们老是说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其实我怎么觉得宇宙的尽头是房东呢,房东是真的轻松啊,”葛玥童心里还在默默核算一个印花帆布包的成本大概是多少钱,“又不坐班,也不用对谁负责,也不写材料什么的。” “不是都说了么当房东可以治疗抑郁症,”孙羽萌把菠萝吃完,显然是已经吃饱了,“当然这个没有科学依据,可是没有压力的环境确实促进积极情绪的产生,感觉我这辈子没这个机会了。” “别想这些了,我最近越发觉得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福气,”葛玥童这是真的有感而发,“能吃能喝能睡,就已经赢过太多人了。” 吃完午饭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往宿舍走,过完中秋悦省也没有凉快一点点,葛玥童要去快递站取快递,孙羽萌表示真的挺新鲜的,因为葛玥童很少有去取快递的时候,葛玥童估计是之前虞移那个项目上的一个购买合同,上次去财务报账的时候说缺这个材料,对方很快就补过来了,兼职的事情葛玥童没和孙羽萌他们说,她不太想让自己表现的和虞移有的太近,她总感觉这样让她心里怪怪的。 葛玥童拿到文件也没拆开,孙羽萌也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说着她的第三篇省级已经完成了,篇幅有点长,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刊物,中介倒是尽心尽力的一直在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电梯,孙羽萌正在一边掏钥匙一边说今年十一假期她妈妈计划全家人一起去旅个游什么的,但是不知道她爸爸休不休息,孙妈妈明年就要退休了,虽然学校一直建议孙妈妈延迟退休,但是孙羽萌说她妈妈还是挺坚决的,她也很支持,觉得妈妈确实是挺需要休息的,葛玥童知道孙羽萌一直把母亲当做自己的榜样和精神依靠,她也听孙羽萌说过一些她们母女之间温暖的小事,也羡慕这种健康和谐的母女关系给孙羽萌带来的滋养。 孙羽萌正说着她在计划着要送给自己妈妈的退休礼物,葛玥童一边听一边给出建议,孙羽萌现在一个人住,不像以前有吕媛的时候宿舍经常都有人,孙羽萌有些依依不舍的和葛玥童告别,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了。 宿舍里吴蕊不在,葛玥童注意到书架上陈言的那只鸭子给掉下来了,估计是早上走的着急了碰了桌子给弄掉了,葛玥童把这只鸭子捡起来,突然想起来孙羽萌叫它大丑鹅,害的葛玥童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笑了一下。 这只鸭子塞得是真的很紧实,拿在手里扎扎实实的完全没有毛绒玩具的蓬松感,葛玥童还记得去虞移租的那个房子吃安家饭的时候,看到了一颗牙科诊所的大牙齿,虞移说是陈言亲手做了送给他的,葛玥童伸手捏了捏,这颗牙齿就没有像这只鸭子这样被塞到有点发硬,相反手感正好,不仅如此,整个牙齿还是保持了桦林制衣一贯的高水准,又细又长的四个齿根觉安能稳稳地顶起一个大大的牙冠,可见重心又低又稳,做工没的说。 葛玥童拿着那只鸭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其实一直在担心着陈言的情况,上次去静逸居听小茹姐说陈言到现在还没回到厂里去上班,葛玥童的心情的就跟着更加沉重,她了解陈言,知道陈言一向对他自己都特别狠,这么狠的陈言现在都拗不过他自己了,这问题出的不是一般的大。 葛玥童并非不想管陈言的事,正相反,她一直不知道陈言对自己的恩情该如何来报答,主要陈言是真的一点也不给机会,葛玥童这两次回到陈言身边,本来都是想着略尽绵力的,可没想到一次什么忙也没帮上就被陈言赶走了,还有一次自己又欠了陈言很多人情。 葛玥童恨自己无能为力,帮不上陈言什么忙,她既不能像向激川那样有雄厚的财力和就在罗马的出身,也不能像虞移那样家世不俗能力出众头脑敏捷,这些陈言的铁杆挚友葛玥童也自知无法相比,更让她气馁的是,她甚至都不比曹阿姨懂得营养学和家庭理疗的有关专业知识,能够把陈言照顾的非常好。 甚至都不如一条有用吧,毕竟当初是一条扑倒董承玺救下陈言的,自己冲进去的时候一条已经咬得董承玺胳膊喷血了。 葛玥童蹲坐在椅子上,把那只鸭子放在自己的书桌上,然后双臂把自己环住,和那只鸭子面面相觑。 也许自己对于陈言来说,还未必有这只鸭子有用,这只鸭子丑是丑了点,可细看还带着一些萌,况且质量是真的好,拿来送个人还挺不错的,完全可以当个很有个性的玩具。 葛玥童盯着面前的这只鸭子,这只鸭子的眼睛就是那种黑色的珠子,缝线上去的,这么长时间了也很结实,两只黑黑小小的豆豆眼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葛玥童就这么盯着。 陈言家的桑麻柚应该都收完了吧,葛玥童上次回去的时候还专门认真看了果树,今年坐果期的时候陈言受伤了,也就没人去关心柚子们没有套袋这件事,很多果子都花皮了,好在粘虫板放的够多,虽然也有些果子被实蝇给霍霍了,但整体收成还是可以的,也不知道陈言今年给自己留了几个,曹阿姨有没有给陈言做蜂蜜柚子。 葛玥童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下厨做饭了,大师兄和小茹姐结婚以后,小茹姐家的厨房就再没让葛玥童进去过,大师兄作为一个准爸爸每天变着法儿给小茹姐制作各种营养美食,小茹姐经常给葛玥童发照片来,毫不掩饰的给葛玥童塞上满满一嘴的狗粮。 大师兄给的那个金手镯,葛玥童把它和向激川送的那条裙子,连同两个姐夫送的那个金吊坠的手链,都锁在了同一个柜子里,除了陈言给的这条命和这个新生活是葛玥童这辈子收到的最珍贵的无价之宝,以外,这几样是葛玥童长到这么大收到的屈指可数的礼物里最昂贵的,她总感觉它们不属于自己,它们的存在让葛玥童觉得惶恐。 还有虞移给的这份兼职,葛玥童算了一下干到毕业自己也能有差不多一万块钱的收入,这份好意也一样的珍贵无比,毕竟当个报账员还是可以学到很多财务报销方面的知识和技能,葛玥童最近去财务处跑的多了,其实财务处的办事大厅里有很多宣传彩页和科普手册,把什么五险一金之类的社保政策了解的清清楚楚,顺便还了解了一下什么叫七日年化,基金、打新债和期货期权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这份工作带来的收获和成长意义也是非常重大。 仔细看其实这只鸭子的嘴巴,不对,是喙,还是有点不对称,其实这也没什么问题,填充棉调整一下就行了,之前孙羽萌提过rua娃师这个职业,葛玥童还专门去搜了,就是调整填充物让娃娃看上去更可爱一些,一想到棉花娃娃,葛玥童拿起手机鬼使神差的就打开了桦林制衣的网店。 看得出来桦林制衣电商部的这两个大学生还是挺卖力的,网店装修比之前看到的又更加精美了,店铺里的所有宝贝几乎都上了视频展示,一看就是店铺直播的切片,运镜、特效、字幕什么的都做的挺不错的,连上次看到的就平铺拍摄的那些个棉花娃娃娃衣,现在也都有娃娃模特穿着全方位展示的详情图了,葛玥童点开宝贝详情,注意到以前只有20个款式的选项现在又增加了新款,再看评价都是一水儿的夸,质量好款式好特别贴合之类的都是高频词。 葛玥童漫无目的浏览着店里的商品,她有些困,但是又不想去睡,也不知道陈言现在是不是在午睡,陈言的生活一向都非常规律而且他入睡是真的非常快,按照平时,这会儿陈言应该都已经睡着了。 葛玥童突然就想起来,那天半夜自己做噩梦以后挂在陈言脖子上哭的事情。 陈言整个人都是热乎乎的,很温暖,他穿着纯色的睡衣,短袖长裤,陈言夏天的睡衣好像都是短袖长裤,不是藏蓝就是黑,每天一换的睡衣上是淡淡的洗衣液的青苹果味,葛玥童记得当时陈言弯着腰,一只手撑在她房间门框边的墙上,陈言是真的瘦,但是身上的线条挺好看的,抱在怀里也能感觉得出来,葛玥童趴在陈言的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陈言身上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的几重香味混合在一起还都挺好闻的,葛玥童把自己冻得够呛,一遇到热源就用尽全力能靠多近靠多近,抱着陈言的感觉真的很奇怪,温暖踏实又安全,和抱着孙羽萌吴蕊小茹姐的感觉都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陈言更高吧,那次挂上去的时候,葛玥童的胳膊吊在陈言脖子上,连带着整个人都向上舒展开了不少,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葛玥童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只鸭子的肚子,小鸭子翻倒在桌面上。 葛玥童又想起陈言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那时候的陈言身体遭受重创,整个人躺在床上了无生气,虽然后面陈言装了好一阵子的病,但是受的伤都是真实的,那时候大家都只是想着怎么去治好陈言的身体,没人有暇去顾及一下陈言的内在也一样遭受了重创。 现在的陈言,内在的伤情应该是越来越严重了,葛玥童一想到这就困意全无,她不认为这世界上会有那种真的心理强大到刀枪不入的人,正相反,心理上的创伤可比身体上的要隐秘,也难治愈多了。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为陈言去做点什么,毕竟当初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陈言是那样义无反顾的拉了自己一把。 第365章 裁缝之外 曹阿姨休完假回来也快一个星期了,最近陈言的状态似乎好了一点,每天早上又开始骑自行车出去了,话也比之前多了点。 最近雨水多跟着家里蚊子也多了起来,秋台风比较厉害,来一次下一个星期的大雨,蚊子多的人心烦,曹阿姨弄了点灭蚊药忙着搞消杀,一条一早已经让齐叔给领回去了,陈言早上起来吃完早饭也推着自行车出门了,临走还不忘叮嘱曹阿姨做好防护,曹阿姨让陈言注意安全,陈言应了一声骑上车走了。 家里的小母鸡们已经纷纷捐躯了,临时鸡舍曹阿姨也已经都打扫干净了,所以陈言出门把车推下坡再回头看的时候,曹阿姨已经带上口罩开始给喷壶打气增压了。 陈言很久没骑自行车了,其实他一直骑的也不快,平均时速也不到二十,主打一个休闲放松,不过以前他都是往山上骑,山路崎岖上坡多,这个速度倒也不算慢,但他今天是不打算上山了,或者说这小半年他就没能成功地上去过一次,所以今天他感觉也未必成功,干脆就沿着出村的路一直骑,路过姑姑家的烧鹅点的时候正遇上姑父买菜回来,电瓶车两侧的两个大塑料筐都是满满的。 出了村口只要不去隔壁村,就只有一条路,一般陈言穿过隔壁村主要是为了去地铁站,隔壁的村子地势就比较平整一些,握手楼就更加稠密,人车拥挤,陈言平时非必要还真不想去。 所以他今天直接走了两个村子中间的这条路,这条路左边通往阿文家的那个镇子,右边一直骑下去会经过两个村子,然后就到了前城的一个货运火车站,再走下去就到了前菀交界,然后就到了菀城。 陈言走右手边。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走过这条路了,上小学的时候因为要上学他还走过几年,再后来好像就从来没往这边来过了,印象里的沙土路现在也是很漂亮的柏油路了,杂草丛生乱七八糟开满各种小作坊小工厂的路边,现在也变得干净整齐几乎都是民房了,村民们当上房东以后,这些村子们就都长的越来越像了,陈言平地上可能骑得更快一些,这会儿上学的上班的都已经到地方了,太阳也渐渐升高,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过来过去的车也不多,偶尔还有出来溜达的狗,陈言一边骑车一边忍不住就想,自己这么些年住在玉成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呢? 他想不出来,从出生到现在,他也就只有读大学的那三年是真的离开过玉成村的,陈言今年也三十了,这二十七年在玉成村的时间,他居然好像从来就没有去这村子周围逛过什么,甚至,他的人生头十八年,他都几乎没往玉成村村里走动过。 那时候的华林服装厂开在村口,陈言没上学的时候就几乎没离开过这块地方,上了学以后每天不上学就是在厂里干活,一上学出门就是出村的路,放了学回到家,周小娟在的时候就是赶紧写完作业煮饭炒菜洗洗衣服,周小娟不在了就是一回来先赶紧去车间干活以换取能吃口饭的资格,吃完饭了写作业洗澡洗衣服,每天都是这样循环着,以至于大学毕业廖华锦让他在玉成村开厂的时候,陈言甚至都还不知道玉成村的山上还有这么大的地方。 那时候的陈言出村也只会往两个方向走,要么左转去隔壁镇上读小学和上初中,要么直走穿过隔壁村搭公交车去上高中,等到他回来开厂以后路线就更单调了,除了为葛玥童的事情出村左转过几次,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直行,去地铁站,去物流城,去市区。 所以他今天右转这么一路骑行,感觉自己好像向激川玩的那些rpg游戏里的主人公打开了全新的地图正在探索一样。 一路上都还是悦省特色的农村样貌,绿化程度要比市区高一些,植物层次也很丰富,空气也挺不错的,偶尔也有些路边的田地,蔬菜水果居多。 陈言也没想到骑了刚一个小时,自己就看到了那个火车货站,他还以为那个货站起码在五十公里开外的地方,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到,直到自己远远的已经看见了一条双向八车道的开阔马路,再抬头一看路牌提示前城货运南站0.8km,他才惊觉原来这段距离这么近。 主路上大货车就很多了,都是来货站卸货接货的,陈言从斑马线二次过街到了站前广场,远远就看到一排物流城的车在排队等着装车,也是,陈言自己经常去物流城发货,他掏出手机导航看了看地图,他常去的物流城走这条大陆居然只要6.5公里,也是,物流城可不就得最好同时挨着高速铁路和码头么。 陈言出一身汗,骑到火车站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一包纸巾,他出门本来没打算骑这么远,所以也就没带补给,一瓶放车上水杯架,另一瓶他拧开喝了一半,停好车子坐在便利店门口应该是车站为了方便市民设置的一排石头椅子上,顺着道路远远地看过去,他眼睛不是很好,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道路远处模模糊糊那一大块菀城市欢迎您的大牌子。 陈言喝完水,想了想,为了确定真有其牌,他打算骑到跟前看看,陈言虽然是在悦省生的,但是他在悦省只去过前城和迎城,世界这么大除去廖华锦带着他跑过的那些地方,陈言自己去过的也就只有京城了。 他把喝完水的水瓶扔进垃圾桶,擦擦汗又出发了。 那块牌子还真的有,就在您已经离开前城市,欢迎您再来前城市的那块大牌子后面几百米,但是距离也是真的远,陈言骑过来看了下今天的里程记录,已经快三十公里了,难怪这么饿,再一看时间再有一个小时家里的午饭也要开了,陈言用叫车软件喊了个中面,选择人随货走,不一会儿一辆贴着货拉拉广告的电动小面包就来了,司机下车就问货呢,陈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自行车,开车的小哥还挺负责任,用绑带把陈言的车固定在了货箱里,陈言坐在副驾驶伸手把空调出风口的挡风板全关上了,小哥上来关上车门安全带一扣,陈言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赛车级的推背感。 电动汽车由动能回收,加上比起机动车属于完全的急停急起,很容易让人晕车,陈言看着窗外自己来时看过的路边景色,觉得自己不睡一下肯定得吐,于是很快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曹阿姨一边很满意的看着陈言今天吃饭总算是像点样了,一边问陈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叫了个车把自行车给拉回来了,刚洗过澡的陈言一边吃一边说只是自己跑的有点远,在菀城那边转了转,然后感觉再骑回来也挺累的,这才叫了个车。 可能因为路上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困,吃完午饭陈言先到书房,他打算拿本什么名着来给自己引瞌睡,然后一进门就看到了书柜里那只葛玥童没带走的小熊。 陈言自己从小好像也没什么玩具,厂里的碎布头边角料可能就是他小时候玩的最多的东西,稍大一点开始跟周小娟学裁缝了,就更没什么时间玩了,陈言从小体育就很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小时候玩的太少有关系,特别跳绳之类的运动,对他来说简直要命,单跑单跳他都可以,跑跳结合的他就很难协调,所以从小体育课也没人愿意和陈言搭档,小学的时候大家的主流还是课间追逐打闹,所以整体来说不太容易暴露问题,等上了初中篮球足球羽毛球开始进入大家的文娱生活,特别这个篮球,男生们都喜欢,陈言不擅长运动这个短板算是彻底暴露了,不过正好他也不合群,初中的体育老师要求也不高,体育成绩主要还是跑步跳高跳远之类的项目成绩,所以不参与这种集体体育活动对陈言来说没什么影响,上了高中就不一样了, 陈言的高中一直奉行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的理念,很重视体育强身,高一开始所有学生都要早晚跑操,这对陈言来说问题倒也不算大,体育课那可真的就是灾难了。 班上的同学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体育强项或者爱好,甚至班级都能拉起来女篮和女足的队伍和别的班级搞对抗赛,男生就更不用说了,游泳滑雪这种单人项目对这些同学来说几乎人手都有一项并且熟练掌握,篮球足球这种团体项目的群众基础就更不用说了,每次上体育课只要一到球类,陈言必定是落单的那一个,其他人宁可没人组队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先不说向平川和他的狗们同不同意有人能和陈言组一队了,组队的基本要求是你至少会一点吧,陈言不太行。 到了高二有了向激川这事情就更完蛋了。 向激川简直就是个各种意义上的搞体育的好苗子,只可惜没走体育这条路,先不说他冰球打得好了,毕竟那时候冰球在国内还属于小众运动,十一中也还没牛到能拉个冰球队出来,但是篮球足球大众项目向激川都是手到擒来,游泳赛艇更是一骑绝尘,才来没多久就已经是学校里有名的体育新星了。 向激川个子高,身体比例也很好,体脂率低,肌肉力量训练有素,从小广泛的体育锻炼让他充满活力,反应迅速,身体灵活,耐力持久,熟悉很多项目的规则和技巧,属于一通百通,而他的固定搭档陈言就比较尴尬了,其实陈言不算矮,但是跟向激川在一起那真的是挺不够看的,向激川经常被老师叫去做示范,陈言就在班级最后面远远看着,琢磨这体育课怎么还没完。 当然如果能一直当个看客这体育课也没什么不好,可是每次上完体育课陈言几乎一定是受伤的,和他高一一样。 陈言盯着那只小熊看,想起来当时葛玥童那简薄的行李,最完整的应该是那个铺盖卷,一看就是学校统一购买的,床单上还印着学校的校名,用了三年半新不旧的,还有一些书,都是教材,教辅资料都不成套,初三了十五岁的姑娘了,洗漱用品只有牙刷牙膏一块香皂,带回来的脸盆衣架也都是一看就用了很久了,行李里露出来的半包卫生巾这牌子陈言见都没见过,一看生产地址就是菀城市的一个村小组,估计也是能买到的最便宜的,除了校服就只有两三身衣服,那双塑料拖鞋底子都断了,葛玥童还小心翼翼的收在塑料袋里。 是个苦孩子。 所以在发工资这件事上,陈言是真的很犹豫,他是真的担心葛玥童拿到钱以后会疯狂的去消费补偿自己,花钱没计划,看到什么都想买,没有理财观念,只顾眼前。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出去,那时候葛玥童也快开学了,齐叔特地带着葛玥童去了一趟市区买东西,在超市葛玥童除了买了些必须要用的文具,甚至买的都是性价比比较高的,就没再买什么东西,齐叔问她怎没买点衣服什么的,葛玥童说这里太贵了不划算,而且不是说有校服呢,至于齐叔问要不要买点零食,葛玥童很坚决的说那不行,钱得留到该花的地方。 从此以后陈言对于给葛玥童发工资这件事再也没有犹豫过,葛玥童虽然不会理财,但是她的朴素金钱观是非常端正的,住在陈言家这么多年,陈言唯一见过葛玥童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好衣服,是一套工装背带裙,还是虞移和米新荷给买的。 陈言感觉自己站在书房门口这么一直发呆好像也挺傻的,走到书架前一伸手抽出了一本《韩非子》,感觉还是这东西离周公更近,于是很满意的出来往自己卧室走。 陈言语文数学一直学的都还挺不错的,特别擅长做阅读理解,那时候22分的阅读理解陈言几乎次次都是满分,语文老师也一向都很看好他,说他语文成绩不拔高主要还是作文拖累了,原因就是积累不够阅读量太少,所以经常借给陈言一些散文集之类的,让陈言多读一读,读得多了自然会写,等到陈言高考的时候他的语文成绩就已经稳定在全省联考的头部了,没事看看书这个习惯陈言也一直保留到现在,工作不忙的时候或者睡不着的时候他就看看书,没什么目的,总得有点裁缝活儿以外的杀时间的手段吧。 陈言随手一翻,这一篇叫做二柄,一眼扫过去压根看不懂,但是光看这个题目他就感觉已经困了。 第366章 当个行动派 葛玥童早上起来盘着腿坐在自己床上,窗外不止息的暴雨和黯淡的天色,无一不在说明这个九月底还真就是主打一个水灵灵。 葛玥童手机上有未读消息,来自邢宜茹,是一段胎动的视频,视频里邢宜茹的肚子像海水般温柔起伏,然后突然鼓起一个大包移动着,引得视频外的大师兄一阵惊呼,也让正在录视频的邢宜茹哈哈大笑。 “小茹姐,早,”葛玥童注意到邢宜茹这个视频的发送时间应该就是自己昨晚睡后不久,“感觉你的宝宝真的好爱动啊。” “可不是嘛,”邢宜茹立马就回复了,还发来了一张早餐的照片,吃的是牛肉拉面,“我吃早饭呢,你吃了没。” “还没,”葛玥童刚睡醒整个人都还乱糟糟的,一看到这碗面瞬间也饿了,“小茹姐你这是在哪里吃饭呢?” “在你大师兄报社边上,”邢宜茹发来一个定位,“他早上有个短会,开完以后就来陪我去产检,我在这儿等他呢。” “这么大的雨还是叫大师兄陪着你去比较好,”葛玥童把头发捋顺,用皮筋简单的随便一绑,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空调被,“最近这天气老是雨雨雨。” “其实不用他陪我的,”邢宜茹又发来一张照片,是一碟小菜,看着就酸辣开胃,“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他倒也不是不放心我,可能就是想陪着我吧,其实我也挺高兴的,他陪着我的时候感觉特别幸福特别踏实。” “大清早我还没吃饭呢,”葛玥童叠好空调被,直接拒吃狗粮,“不过你这么说我还是会觉得真好呀,嘿嘿。” “本来就是嘛,喜欢一人就去陪,想念一个人就去见,人这辈子才多长啊,”邢宜茹发来一个滑稽的emoji,“与其最后剩下遗憾,还不如尽力一试去把握去争取,确定的结果总比未知的挣扎更容易让人释怀。” “有道理,”葛玥童拉开床帘看了一眼吴蕊还在睡,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先不下床了,“真有道理。” “这不都你说的吗,我在你大师兄手机里看到的,”邢宜茹发了一个笑不活了的表情包,“你大师兄把这段话截了个图存在相册里呢,没事儿经常拿出来看,我挺好奇的问了一句,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你这名人名言。” 当初为了开导大师兄葛玥童把自己十二年寒窗苦读的语文功底全都用上了,说了太多的内容以至于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所以看到邢宜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点点尴尬,然后又一想人不都是这样吗安慰别人的时候大道理一套一套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又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也很开心。 “当时真的是能说的什么都说了,”葛玥童计划着等下起床吃包孙羽萌送的国产火鸡面,据孙羽萌说给她辣的头皮发紧,“其实我也没发挥什么作用,主要还是大师兄心里真的有你。” “正相反,”邢宜茹回复的速度很快,“我了解大师兄,如果不是你苦口婆心这么多天说了这么多话,他是不会回来找我的,没有你拉的这一把,他越不过他心里的那道槛的。” “小茹姐你言重了,”葛玥童并不觉得自己在小茹姐和大师兄这段关系里起了什么作用,她觉得主要还是这两个人都是很好的人,又真心相爱,“没有我,你们也一样可以走到今天这么幸福。” “我是过来人我知道,”邢宜茹明明发的是文字,语气却好像带着一丝丝叹息,“很多事情没有人拉一把,自己耗到地老天荒也过不去,有人拉,万仞高山也不过一块小石,没人拉,一滴水也是苦海无涯,想想我还是挺幸运的,大师兄和秦老师拉过我一次,你拉过我和大师兄一次,如果没有你们,我都不敢想我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真的挺感谢的。” 邢宜茹等来了大师兄一起去产检了,跟葛玥童说晚点再说,葛玥童盘腿坐在床上,外面雨声依旧,她漫无目的的翻着手机,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孙羽萌互相监督着在推进毕业论文,没课就去图书馆,吴蕊最近在秦老师的帮助下找到一个新加坡高校的合作项目,参加的话不仅可以在新加坡读博,还可以有一定的费用减免,这对吴蕊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她最近一直在忙着这件事,辅导班都推出去一个大班。 葛玥童在等孙羽萌和吴蕊起床,最近孙羽萌对一个人住这件事好像也渐渐脱敏了,开始也享受起这种安静的独居生活,花二人间的钱住单人间,确实如葛玥童所说其实挺好的。 葛玥童和孙羽萌还有吴蕊今天要去医院探望姥姥,老太太这段时间血压有些高,吃药作用不太明显,去医院检查医生建议住院了,秦老师和师娘轮流在陪护,很多事顾不上,家里的花和猫咪乌龟都是葛玥童和孙羽萌在帮忙照顾,其实也不是很多事,开窗,喂猫,收拾猫砂,喂乌龟,换水,浇花,倒垃圾,临走把洗拖一体的机器人放出来,关窗,也就没什么事了,这些对于当过住家阿姨的葛玥童来说实在是不算有难度,但是看得出来孙羽萌平时在家应该是没有很系统的做过家务,所以她会觉得很新鲜,处处都好玩,但是真的做起来了有时候会忘事。 其实葛玥童自己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最开始也就是学着扫扫地擦擦桌子,想要讨好一下自己的父母,再后来慢慢长大了,才发现很多事情自己不去做就意味着没人能替自己去做了,就比如如果自己不洗衣服就很久都不会有干净衣服穿,就这么一点一点学会了很多家务,切菜切伤手,炒菜烫起泡,这些每一个做家务的人都会经历的各种小伤,发生在一个年龄小且没有大人帮衬的孩子身上就会更加频繁。 葛玥童看着自己右手手腕内侧一个烫伤的疤痕,挺丑的,那是她小时候炒菜被锅边烫的,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医护急救知识,更害怕被烫了还要被家里大人骂,手腕子上没一会儿就起了一个明晃晃的大水泡,灼痛钻心,更糟糕的是没两天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个水泡给搓破了,到底多疼这个不用多说了,伤口烂了好一阵子,等好不容易长好了就留下了这么一个疤痕,挺难看的。 葛玥童在陈言身上也看到过一个差不多的伤疤,同个位置,也是右手手腕的内侧,陈言的那个烫的面积更大,看得出来应该是口挺深的锅,葛玥童以前在陈言家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都不会看对方的脸,所以葛玥童吃饭的时候要么埋头吃自己的,要么看看陈言的手。 这双手上伤疤是真的多,切菜切出来的,烫伤的,这些彼此相似的伤疤葛玥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来的,陈言吃饭总是很慢,一开始葛玥童也不好意思吃的很快,感觉留下陈言一个人是不是不好,陈言倒是很善于发现这些,直接告诉葛玥童你先吃完你就先走,不用等我。 陈言好像一直对别人都特别好,葛玥童恍惚间又想起来刚才和小茹姐聊天的时候,聊的那个拉一把的事情。 葛玥童甚至都怀疑陈言是不是还在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拉过自己一把,毕竟陈言帮过她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手机屏幕一亮,原来是孙羽萌已经睡醒了,和葛玥童商量说这么大的雨要么就到医院附近再买花束和礼品吧学校附近虽然便宜点,但是拎过去也挺累人的,葛玥童回复说等下吴蕊起来问问她,自己没意见。 “闫需宁说给我们送早饭来了,”孙羽萌发来一个乐开花的表情包,“食堂买的包子油条豆腐脑,你看吴蕊醒了没,等下咱们一起吃。” “这么大雨闫同学跑这一趟,”葛玥童其实也不惊讶闫需宁回来给大家送早餐,从认识闫需宁开始,她对闫需宁的认可程度就一直在提升,也习惯了孙羽萌和闫需宁之间这种甜甜蜜蜜的日常,顺带经常沾沾孙羽萌的光,“这怎么好意思啊。” “嘿嘿,他说他想见我啦,”孙羽萌发来一个脸红猫咪的表情包,“然后也没空着手来,反正等下我们出门也是要吃的,他都买了我们不是更省事儿。” “肉麻死了,”葛玥童也没想到大清早就有吃不完的狗粮哐哐往嘴里灌,赶紧拒吃,“本来早餐送上门,我本来应该下去拿一下顺便感谢一下的,既然你们这么黏糊糊,那我就不下去了,我就在宿舍等着投喂好了。” “想见面还得藏着掖着吗,嘻嘻,想见面当然是就直接见一面啊,”孙羽萌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那你们在宿舍等我啊,我下去哪个早餐就来,顺便约个短会。” “快去吧你,”葛玥童掀开帘子看到吴蕊好像没什么动静,窗外雨还是很大,于是又赶紧叮嘱孙羽萌,“记得带把伞啊。” 葛玥童挂好床帘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给下来了,本来动作都很轻的,也没想到从梯子下到地面的时候一个没踩稳,脚下一滑拽着整个床都跟着抖了起来,好好动静不大,只是书架上的几个小毛绒玩具给掉了下来,葛玥童自己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注意到没把吴蕊吵醒以后,总算是松了口气,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把那几个掉下来的毛绒玩具捡起来摆了回去。 陈言的那只鸭子也掉下来了,葛玥童最后才把它捡起来,其实说真的这只鸭子的手感还是很不错的,填充得很是紧实有弹性,拿在手里用力捏一下有种异样的爽感,很解压。 葛玥童拿着这只鸭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预报说到十点半左右这雨也就下完了,葛玥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这场大雨还真的是量大管饱够持久的,葛玥童一边想着一边点开前城的天气看了看,与迎城的大到暴雨不同,前城今天是多云为主,偶有小到中雨,气温倒是比迎城热,不过也难怪,迎城毕竟一直在挨浇,凉快点也是自然的。 也不知道这天气渐渐凉了,陈言下雨咳嗽的毛病好一点没有,以前的陈言身体还是挺不错的,很少生什么病,天气再冷穿厚外套穿棉衣,他也要把袖子卷起来捋上去的露出两条前臂,葛玥童一直觉得陈言这是为了干活方便,毕竟她自己洗碗做饭的也喜欢卷着袖子,所以她一直不喜欢那种袖子比较紧很难卷起来的衣服。 按说曹阿姨的推拿按摩技术还是挺厉害的,怎么就没给陈言也按一按呢,没准儿按一按也许就能让陈言好一点了呢,不过可能依陈言的性格,他也不是很喜欢别人碰到他吧,印象里陈言就是这样,连个手都不和别人握。 也不知道陈言有没有按时去复查,不过复查这种事情有向激川管着,应该耽误不了,也不知道陈言和虞移和好了没有,看得出来虞移也不是个气性大的人,正相反,虞移似乎还是挺好哄的,按说就陈言的能力哄好虞移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陈言本来也就没什么朋友,虽然说虞移和向激川这样的朋友很多人这辈子也遇不上一个,可也正因如此才不能轻易就失去了。 也不知道陈言现在有没有回到厂里去上班,葛玥童其实也知道十有八九是没去的,这种程度的心理创伤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愈合,一想到这葛玥童又在暗自的为陈言着急担心,陈言一向对自己都是挺狠的,葛玥童害怕陈言会做出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来。 怎么又在想他了呢。 葛玥童微微一愣,拿起手上的鸭子仔仔细细的看着,自从上次前城一别,葛玥童就很经常的会想起陈言,有的时候是在回忆里想起当时的陈言,有的时候是有些焦虑的担忧着现在的陈言。 “大清早想什么呢拿着你那鸭子那么出神,”吴蕊带着惺忪睡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都看了你好一会儿了,从你下梯子我就在看着你了,结果你一点都没发现,总感觉你那鸭子有什么猫腻,每次问你你还不说,等着吧,我早晚破案,” “别破案了,准备下来吃饭吧,闫需宁来看萌萌了,顺便给我们都带了早餐呢,”葛玥童把手上的鸭子摆在了九尾狐的旁边,“说有豆腐脑。” “别豆腐脑了,你现在脑子里的事儿肯定和豆腐脑没关系,”吴蕊坐在床上一边挂帘子一边说,“你拿着镜子照照自己现在那个魂不守舍的样子吧,要我说,你也跟人家闫需宁学学,当个行动派,说想见就去见,别整天捏着个毛绒玩具发呆了。” 第367章 希望 大清早一条突然就叫的很凶,陈言正在楼上刷牙,听到狗一直叫伸头出来看了看,院门外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一只泰迪,还带着条领巾,冲着院子里的一条很挑衅的吠叫还扭着屁股,一条显然不受用,呲着牙花子对着这条摇粒绒使劲儿叫唤,曹阿姨出来也安抚不住。 陈言少在村里看到宠物狗,从打扮上来说这条泰迪明显就是个有主人的,而且就这个狗仗人势的架势,主人应该就在附近,没理由放任自己家的狗不管吧,陈言刷着牙正准备关窗户,楼下就传来骂人的声音了。 陈言又拉开窗户,一位社会大哥模样的大叔正抱着那条泰迪狗对着自家院子输出一些脏话,曹阿姨看得出来也有些生气了,但是还是很理智的告诉对方注意文明用语,这是私人住宅有监控覆盖。 对方显然也是没打算差不多行了,越说越上劲儿,陈言刷好牙下楼下的时候,听得就比在楼上清楚多了,对方说的是自己家的宝宝被这种杂碎野狗吓坏了,要是给宝宝吓出个好歹来,就让你这个死三八和你们家这条杂种狗赔命什么的。 一条从小在村里骂猫骂狗骂人就没怯过阵,对着栅栏外面正在吠叫的一人一狗也是毫不客气,一直在输出小狗脏话,曹阿姨拉都拉不住,显然曹阿姨也是不想再和没素质的人继续对线,一边警告对方说再不走开就要报警,以便准备把一条拉回屋里。 “怎么了?”陈言从入户门出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对方明显没想到这个家里还能有青年男性,有些惊讶地卡顿了一下,怀里那条狗一看主人的气焰矮下去一截,瞬间也闭上了嘴巴,只有一条呲着牙花子寸土不让,被曹阿姨拉着脸都快变形了。 陈言顺手从墙根下柚子树边抄起一条水管,里面灌了水泥,两端封口,这是他早些年为廖华亭准备的,还挺沉的,可惜用不上了,陈言一直放车库里忘了扔掉,昨晚想起来特意拿出来放在院子门口提醒自己今天遛弯的时候带出去扔了,谁知道今天还能用的上。 陈言水管一指院外的一人一狗,依旧是声音不大:“再问一次,怎么了?” 这时候停在陈言家不远处路边上的一辆黑色商务车上突然下来一个人,也是个男的,一溜小跑,满脸堆笑的双手合十一边摇着手一边说:“哎呀没事没事,小兄弟你别生气,这本来都是没事的,这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陈言不太在乎有事没事,骂他杂种狗野狗没问题,骂他的狗不行,骂曹阿姨更不行。 本来他这段时间心情就没好过,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调整了,偏偏一大清早就又不识趣的要撞上来,张嘴骂了一条和曹阿姨,陈言本来就不是个什么算了的人,有仇他是真的记,也会真的报。 车里新跑出来的那个看着年纪要大一些,估计也是看着陈言家真有青壮年在估计抱狗的这位要吃亏,才赶紧出来拉偏架的,看打扮和开的车,估计也是准备上山去农家乐玩的人,八成是开车路过的时候没关窗狗子看到一条就从车窗里跳下车了,引发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 陈言不觉得没事,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小事,在他家门口骂了一条还骂曹阿姨,打个哈哈就这样过去了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陈言冲着这个新来的微微侧了一下脸:“你有事?” 对方显然没想到陈言是不准备这么算了的样子,不过看陈言的架势也知道这孙子不太好惹,只能赶紧从兜里掏烟赔笑脸,一口一个小兄弟的套着近乎,试图把手从栅栏缝隙里伸进来。 眼看又一个陌生人靠近,一条叫的更欢了。 曹阿姨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陈言,她来几乎一年了,陈言一直都是很温和的,特别体谅人的,从来没发过脾气的样子,所以曹阿姨看到这样锋利,气势压人的陈言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了一种意外又不意外的惊讶,她不意外陈言是个有脾气的,陈言性子倔,这种人就不可能脾气好,但是她意外于陈言爆发的点,以及陈言身上那种要下死手的决绝。 栅栏外面抱狗的和递烟的眼看陈言根本不搭理,都有点慌,到底是递烟的年纪大些可能也圆滑一些,赶紧把目光转向曹阿姨求救。 “大姐,大姐,您看您要不劝劝您儿子吧,”递烟的陪着一张笑脸,又是双掌合十放在胸前摇晃着,“我这个兄弟不懂事,太莽撞了,出言不逊哈,您别计较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哈,这都小事,真闹起来了也不好看是不是。” 曹阿姨手上牵着一条,扭脸看着陈言,陈言脸上还是刚才那种表情,其实这么看着这种样子的陈言,曹阿姨也有点害怕,她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做比较合适,当家政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业主面对面和别人起冲突的。 “滚。”陈言啪的一下把水管扔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把门外的两人一狗,或者说两畜一狗都吓了一跳,递烟的那个赶紧拽上抱狗的脚底抹油,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飞快的就溜回车上去了,甚至车门都没有关严实,就一脚油飞出去了。 陈言回头看了看还在呲牙的一条,曹阿姨注意到陈言的表情又回到了平常那种,仿佛刚才一瞬间的武力值爆炸只是一个幻觉。 “怎么了曹阿姨?”陈言注意到曹阿姨在盯着自己瞧,也知道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太反常了,“别紧张,其实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罢了,没事的。” 陈言说完就转身往屋里走,他说谎了,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陈言是真的很想动手打一架发泄一下情绪的,虽然他好像长期都处在一个被欺负的打不还手的位置上,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动手打人,正相反,陈言其实挺善于动手打架的,至少他能动手的时候,还真的就没输过。 陈言估计曹阿姨一早煮的八宝粥,甜糯糯的气息已经从厨房里飘了出来,陈言拿起杯子去接了一杯温水,坐在餐桌前慢慢喝,曹阿姨安顿好一条进来,走到陈言跟前似乎想说什么话,又还是什么也没说,到厨房里去忙活去了。 陈言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他是真的很想靠暴力手段把对方弄死是个什么情况。 就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知道自己肋骨断了两根、桡骨骨裂的时候。 他是真的很想,给廖华亭一点轻伤以上重伤未满的教训,这种想法本来就没办法实现,毕竟理智还是掌握着他这具身体的绝对主动,那还不是能给廖华亭这个教训的时候,但是要陈言就此放下或者遗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靠硬忍着,本来出院的时候他还掩饰的挺好的,谁看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甚至很高兴的样子,可是一回到家,首先一条闹出来的动静就实在太大,然后葛玥童,估计也是真着急了,穿这个吊带的睡裙就跑了出来,弄得陈言也有点尴尬,不得不把目光放的更低更低,低到他突然发现院子的水泥地上居然有一道颜色挺深的印记,也不知道是施工的时候怎么留下来的,葛玥童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陈言突然没来由的胸口好疼,可能是那股硬压下去的情绪在作祟,陈言自己也很奇怪,他当时面对葛玥童的那么一问,居然还感受到了一丝丝委屈的情绪,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笑了笑说不过是男孩之间打打闹闹,自己打架打输了罢了。 那段时间于陈言也很煎熬,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开解自己消化情绪的人,他从来的一贯作风就是忍着,忍不了也要硬把自己压住,他总是对自己特别狠,仿佛这样他才觉得自己遭了报应,变得没那么下贱没那么脏,但是谁都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那段时间陈言甚至都用起了自己教给向激川的办法,经常听听音乐给自己进行基本功训练。 陈言还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大到车窗外除了前车的雾灯和路边的路灯这样的光源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这天气对于一个骨折的人来说真的相当难熬,陈言左胳膊本来就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沉甸甸的让他的脊椎备受苦楚,雨一下整个胳膊又疼又痒,衣服里穿着的固定带就更不必说了,虽然医生说这种是进口的已经是最舒服的了,但陈言就是觉得自己像是穿着一身沉重的胸甲,让他无法畅快的呼吸,空气一潮湿他甚至觉得每一次呼吸自己的胸腔就像塞满了玻璃碴一样疼痛,他坐在成仔的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雨,默默忍受着这些漫长的疼痛。 葛玥童的车学的还是挺不错的,驾校的钱真的没白花,虽然是个新手,看上去也很紧张,开个车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方向盘上,但是人很镇定,技术也很过硬,出入物流城接货发货,车子开的很稳当,和物流城里的人打交道也显得很老练,这可比陈言预想的还要好,而且天气再糟糕干活再辛苦也没听到一句抱怨的话,总是很认真的就去干了,葛玥童这点真的非常好,她一直向前看,也不抱怨什么。 窗外的雨大到陈言甚至都看不清车窗外那些物流公司的灯牌上都是些什么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石膏的原因,现在他的左胳膊就是肉里面骨头疼,肉外面伤疤痒,隔着厚厚的石膏陈言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盯着窗外的雨帘。 葛玥童一身水汽的跑上车,伸手把发货单递过来的时候,陈言才注意到葛玥童的手腕内侧也有一个被锅边烫到留下的疤痕。 只有受过同样的伤,才会一眼认出对方的疤。 窗外雨帘如织,陈言从小就很讨厌下雨,从小就讨厌,一来他几乎没什么能用的雨具,从小几乎都是要么举着个塑料袋,要么打着一把伞骨断了好几根的伞,二来他也轻易不敢弄湿衣服,毕竟能换的衣服实在有限,打湿衣服还会被周小娟骂,悦省秋冬多雨,陈言就一直很讨厌这两个季节,小时候真的很期待全球变暖再厉害一点,好让悦省从此真的只有夏天,顺便也少下点雨。 如果不是当时一边在看雨一边在满脑子盘算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了是先把廖华亭的腿打断还是先放他一池子血,葛玥童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陈言是绝对不会下意识的就回答的。 等他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葛玥童已经在专心开车了,陈言听着车载音响里的克罗地亚狂想曲,也假装没什么事的看着车窗外,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葛玥童怎么知道他根本就没还手的,而且听到葛玥童问的这个问题,陈言心里居然又升起了一丝丝那种很隐约的委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个什么劲儿,这种情绪其实挺没用的,陈言从懂事以来就早早地把这个情绪给删除了,对于没人撑腰没人帮忙没人关心的人来说,委屈这种情绪只会是前行路上的绊脚石,是把人拽入自怨自艾深渊的魔爪,像他这样的人没资格感到委屈。 那天晚上他带着她跑去吃了一家蛮有名的牛肉火锅,之前向激川带他去的,陈言那还是第一次请人出去下馆子,他也学着向激川的样子安排着这顿晚饭,葛玥童吃的特别开心,陈言自己身体不舒服难受的几乎没怎么动筷,但是看着对面吃的很香的葛玥童,他又觉得这顿饭是真的来对了挺好的,居然也会有种和在家吃不一样的感觉,是温馨吗,他不知道,他在家从来不会这样盯着葛玥童看,但是那天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是那双从他身上割掉的翅膀,不,那不是他的翅膀,那是葛玥童自己的翅膀,上面的羽翼已经丰满,陈言很小心的欣赏着这双翅膀,他心里好像又有了希望,那个飞出去的,飞得远远地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的梦,本来已经碎了一地的那个梦,好像又在这双翅膀上重新散发出光芒。 陈言看着正在埋头吃肉的葛玥童,心里那股压制不住的情绪好像就一点一点的消退下去了,不用他硬压着,就这么消退下去了,陈言当时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明白过来。 果然,希望才是这世间最顽强最持久最积极的心灵妙药。 第368章 又哭了 陈言坐在公交站台有一会儿了,自从村里通了地铁,坐公交的人就少了一些,一般都是有附近出行需求的人会来坐公交,买买菜,逛逛市场,上学放学什么的,所以错过点儿了就人不多,公交站修得还挺不错的,座椅虽然没靠背,但是坐着还挺舒服,遮阳的棚子效果很好,电子报站器自带一个很大的屏幕,循环播放着广告,远远一有公交车来了,报站器就会一直提醒车辆即将到站,陈言即使是一个人在这坐着,耳朵里也没停过,还挺热闹的。 路口这儿之前动工修建的部分现在都已完工,铁皮围挡也拆了,地铁口多了一个,连带着地下过街通道,这下从地铁站出来过马路就方便多了,没了日晒雨淋,也不用等那个短暂的红绿灯了,这条路上大货车很多,有的时候车不让人还要抢行,一声喇叭按的人耳朵嗡嗡响,有了这个通道就方便多了。 陈言坐在公交站台,这个公交站很长时间了,甚至可能陈言没出生的时候就在这儿,那时候还没有通到这里的公交车,村民们去市区要么是等着那种小巴,大多数是私人运营的夫妻档,价格便宜,但是环境不好,普遍超载,要么是等着前城菀城往返的城际班车路过,一般司机也都还愿意带一带行李不多的零星村民,顺便也捞点外快,陈言小时候很少有机会去前城市区,周小娟在的时候一年会带他去个那么两三趟,有时候是去进货,有时候是去招人,陈言小时候也爱看个热闹,有什么动静都愿意伸长脖子瞧一瞧,但是有几次到处看的时候没跟上周小娟的脚步,被周小娟几次好打,就再也没了到处看看的心情了,专心跟在周小娟后面,别人总说这孩子还挺乖的,文文静静的,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儿。 今早那个不愉快的小插曲让陈言心情一直不是特别好,吃完早饭就从家出来了,一路走就走到了这里,可能也是一种习惯吧,上了高中才知道这里通了去市区的公交车,一块钱下来再走三站路就能到十一中,再后来上了大学,空调车很普遍了,去机场就路远要转一趟,五块钱,如果是廖华锦叫他出门的话,他一般先两块钱坐到最近的地铁站,再花四块钱坐到辛哥固定接他的那个地方。 再后来这里也修地铁了,出门更方便了,九块钱到机场,六块钱接转四块钱就到向激川的那套小房子,七块钱能到辛哥固定接他的地方。 陈言其实很喜欢乘坐交通工具的时候那种身在路上的感觉,当然前提是只有他一个人,毕竟身边如果是向激川,陈言八成是开车的那一个,身边如果是廖华锦或者她那边的什么人,陈言肯定是要睡觉的,不睡的话时间过得有些煎熬。 好像自从有了地铁,陈言回忆着,自己就再没怎么从这里坐过公交车了,上一次对这个公交站台有什么印象,还是那天回来远远看到马路对面的葛玥童。 那时候的葛玥童也真的是没用,陈言挺费劲儿的到处给她找学校,公立的志愿上没填人家不收,只能找个好点的私立,赞助的建校费普通班起步就是十万,陈言当时想让葛玥童进个重点班,毕竟葛玥童那个成绩放在实验班绝对是跟不上的,十五万陈言眼睛都不眨地交了,连齐叔都一个劲儿地劝陈言想清楚。 陈言让齐叔先回去,一定要对葛玥童保密,那个哭起来鼻涕比眼泪先下来的小姑娘这次估计也是吓得不轻,先住在齐叔家里缓几天,齐叔一边一脸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陈言,一边还是叮嘱了几句就先走了,齐叔走以后,陈言一个人坐在校园的那个标准足球场边上,这学校环境条件都真的很不错,这足球场承接一个甲级联赛肯定是没问题。 那天的夕阳还挺漂亮的,因为天空没有一丝云,所以夕阳西沉的时候光彩格外的耀眼,陈言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那天坐在自己班级所在的教学楼楼顶上,把那张撕得粉碎的复学通知书复印件扔进风里的情景,脏钱,还有机会用在干净地方,这也是那钱的造化。 陈言也知道市区的学校远比郊区的学校更加复杂,他自己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但是想要往上走,去走那条未来会好过一些的路,又不能不这样做,其实细想想葛玥童已经比自己要厉害多了,陈言感觉自己入学没多久就麻烦缠身,也实在是混的太差了,葛玥童出麻烦要稍微晚那么一些,但是这种麻烦出现的早晚,好像也都没什么意义。 那天陈言看到了坐在公交站不回家的葛玥童,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 所以就算那时候身体其实也不舒服,但他还是尽可能快地跟在后面,看清了那块被剪坏的衣角和被剪豁的头发,陈言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言还记得那天葛玥童急急忙忙跑回家的背影,也是天色不早,她的校服上衣是白色的,比较显眼。 以前那个路口挺杂乱的,陈言看着现在修了地下过街到出口的,面貌一新的路口,突然一阵地铁运行的声音从身后远远传来,估计是又有一趟列车到站了,城郊这一段地铁是在地上运行的,窗外可以看到挺漂亮的风景,陈言挺喜欢的。 前城实在是发展的太快了,陈言感觉到日头升高有些热,已经临近十月份了,前城的天气还是特别热,陈言还是一样喜欢夏天,衣服穿的少,洗了也干的快。 新修的这个过街道的出口还挺好看的,流线造型,淡淡的蓝色,一半金属一半玻璃,和后面那一片握手楼民居风格有些不搭配,有种割裂感,但是这种割裂似乎又是城市扩张的必然,陈言又想到那天自己骑自行车就那么很快的到了菀城,以前他觉得菀城真的很远,远到那时候厂里的车去送趟货就要走一天。 陈言盯着那个突兀的,带着些设计美学的地下过街道出口,突然就好像看到了葛玥童了。 陈言不太确定,他眼睛不是特别好,一恍惚也有可能看错,但是那个刚刚从地下过街道出来的人真的好像就是葛玥童。 她的头发比上次见面要短了不少,所以陈言也不太确定,那个身形举动确实很像她,一出出口应该是被阳光刺了眼,用手挡了一下,然后从背着的帆布包里掏出来一把绿色的太阳伞撑开了,到处看了看,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撑开伞以后有好一会儿站着没动,然后又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了几步,这一转身,陈言确定了那就是葛玥童。 她回来这里干什么? 陈言抿起嘴巴,看着马路对面那个身影,葛玥童今天穿着一条牛仔短裤,陈言眼熟,估计也是穿了很多年了,身上一件黑色的t恤,看不出新旧,基础款,那个身影似乎也在犹豫着什么,举着伞拿起手机看了一会儿。 陈言心想,如果现在葛玥童转身就走回到地下过街通道,然后坐地铁返回迎城去,他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不去生她的气。 可是自己真的生气了么,陈言自问也没有,说真的第一眼看清确认是葛玥童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有了一点点的欢快,他自己都觉得好像挺奇怪的,不是那种向激川来了的矛盾又踏实,也不是虞移来的那种无奈又没辙,就是有些高兴,有些轻松,感觉好像今天早上生的气一下就消散了似的,真的奇怪。 陈言盯着马路对面的葛玥童,葛玥童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回到玉成村去,陈言注意到葛玥童从包包里拿出来一张纸巾擦着汗,也是,这都快十一点了,天气已经热透了。 好像是该要回家去了,陈言抿着嘴,他希望路对面的葛玥童早点做决定,其实玉成村之于葛玥童应该是没什么好留恋的才对,她现在生活的迎城可是全国五座超一线大城市之一,可以说代表着全国最好最高的城市生活水平,她完全不应该回到玉成村这种前城边缘远离城市的小村子来,这个村子陈言看着它几十年了,看上去好像变化也挺大的,但是实际上内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变,只会把人耗死在这里。 陈言看葛玥童把手机塞回了包里,扭头看了看地下过街道的出口,他还以为葛玥童这是要回去了,谁知道葛玥童又打开自己的背包往里看了看,抬起头来一转身就往玉成村的方向去了。 这下麻烦了,她怎么会回去呢,陈言站起身来,远远盯着葛玥童的背影,这时候公交车站旁边的斑马线正好绿灯,陈言赶紧从斑马线过了马路,倒是比走地下过街道快了不少。 陈言就这么远远的跟着,葛玥童走的也不快,但是一路上速度很均匀,也没怎么停,一看就是目标明确,直直冲着玉成村就过去了。 陈言真的想不明白葛玥童跑回来做什么,他以为葛玥童已经明白了他不让她回来的这份心思,谁知道她今天居然就这么直接的给跑回来了,陈言不确定葛玥童之前是不是也有回来过,说不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其实葛玥童已经这样跑回来很多次了,难不成葛玥童也像虞移一样爱吃曹阿姨做的饭菜,所以经常点了菜在偷偷溜回来取?这是什么滑稽的想法,陈言都要被自己气笑了,葛玥童自己做饭已经够好吃了,干什么还要惦记别人做的那一口呢。 可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葛玥童跑回来呢,这玉成村里葛玥童无亲无友,跑回来又能做什么呢? 陈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好奇了所以才忘记了生气,看着葛玥童的背影在前面移动他居然觉得他们好像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两个多月,七十多天,这段时间葛玥童把头发给剪短了,其他的好像什么都没变,陈言又在想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去剪个头发,他感觉自己的头发也有点长了,正想着剪头发的事情,就隐约听到一条在哼哼着叫唤,陈言才注意自己这都已经跟着走到玉成村村口的小超市了,前面的葛玥童差不多都已经过了村口的理发店。 一条是很喜欢葛玥童的,陈言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他疗养的那段时间已经反复的听虞移说了大几十遍葛玥童是如何机智冷静临危不乱地带着他和一条上山救自己的,虞移每次说完都要拼命夸葛玥童一顿,顺便唠叨唠叨一条这种狗东西怎么能这么的看人下菜碟。 陈言承认葛玥童在这件事上确实发挥了非常高超的处置突发事件的能力,可也就是这些了,他还是不能理解葛玥童为什么要一趟一趟的往回跑,玉成村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总要跑回来干什么呢? 也许是走了这一段慢慢理清了思路吧,陈言终于能够感觉到自己是在生气了,确实,这样才对,她就真的应该一走不回头,从此变陌路的。 陈言转过弯,在一条的欢叫声里,估计曹阿姨早就听出来一条叫的不寻常吧,又或者正在院子里忙什么事,反正就是葛玥童转上来的时候直接就被在院子里的曹阿姨给看见了,陈言还没转过弯的时候都已经听见曹阿姨欢心惊喜的喊了一声童童了,现在一转过来,正好看见曹阿姨打开院门出来就拽着葛玥童要进屋,脸上都笑开了花。 曹阿姨很喜欢葛玥童,这个陈言是知道的,但是很到了什么程度,陈言自己远远瞧着才总算有了点概念,看得出来,是非常喜欢的那种很喜欢了。 曹阿姨一高兴嗓门就大,陈言站在院门外就听到曹阿姨张罗着让葛玥童先喝碗绿豆沙,又问葛玥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是不是要在这过完十一,葛玥童的声音不大,陈言走近了站在院子里听,也没太听清,这时候曹阿姨一边说这话一边又出来估计是到院子里拿什么东西,一跨出门迎面和陈言撞了个脸对脸,曹阿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很惊喜,连连对着陈言说你猜猜谁来了,然后才注意到陈言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惊讶地收声了。 葛玥童听到曹阿姨说陈言回来了,她出来正好和陈言脸对脸。 陈言的气色看着是好多了,表情还是那种有些生气的样子,可能是出去散了一圈步之类的,陈言的鼻子上全是汗,黑色的衣服也能看出来颜色深浅,估计都是汗水洇湿的。 你好着呢就好。 葛玥童心里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她想哭又想笑,鼻子有点酸,一时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才好,她看的出来陈言的脸色和之前两次赶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分别,就算很了解陈言,就算根本不会生陈言的气,就算这次回来真的就是想看看他还好不好,她那女生的自尊心也不允许自己再被陈言赶走第三次了,一次一次被赶走算怎么回事呢,所以葛玥童犹豫,彳亍,很多很多天,甚至这一路每到一个站点都打过一次退堂鼓,最后还是来了。 不过为了这次见面,她给自己准备了个台阶,她也知道肯定会用得上,她了解陈言,知道一见面陈言还是会赶她走,但是只要见了面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心里就已经挺满足的了,她也绝对不会久留。 所以不用陈言赶,葛玥童把手伸进自己的包包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的小纸盒子:“这次来就是有个东西要给你,送到我就走。” 看陈言抿着嘴没说话,葛玥童也知道自己能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于是赶紧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吉祥带,和葛玥童之前、现在腰上绑着的一样,都是奶奶专门去求的保平安用的,之前为救陈言她把自己的那条给他止血用了,这条陈言住院的时候奶奶说要再去给葛玥童求一条,葛玥童让奶奶多拿的,因为是寄到学校的,加上之前糟心事太多总是忘,所以一直也没机会送到陈言手里。 “这个是吉祥带,本来是过本命年的人要扎的,”葛玥童伸手拿起陈言的左手,“但是我奶奶说能起个保平安的作用,所以我就给你留了一个,上次来的着急忘记带了,”葛玥童把吉祥带放在陈言的手里,再把陈言的左手握成拳头,轻轻拍了拍,“你看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扔了吧,我这就走了,你注意身体。” 陈言手里攥着这根红色的带子,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身后是曹阿姨赶着出去追葛玥童的声音,隐约好像听到曹阿姨说了一句哎呀童童你怎么哭了。 她怎么又哭了,她怎么这么能哭,陈言听着背后的一片嘈杂,突然就心里很烦,他不是烦葛玥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只觉得好像到处乱糟糟的,于是就赶紧进屋去了。 第369章 没什么 葛玥童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空调余温还没散,吴蕊估计也是刚出门不久,空气里还留着淡淡的香水味,看鞋架上吴蕊的那双细高跟没在,知道吴蕊这应该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场合,香水和高跟鞋意味着她肯定是化了妆才出门的,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这点细节葛玥童还是能注意到的。 陈言的气色看着是明显好多了,人看着也比上次见的时候有了些肉,看来曹阿姨真的把陈言照顾的很好,葛玥童突然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桌子,啪的一声闷闷响。 干什么又想起陈言呢?葛玥童站起身来伸手把书架上那只鸭子拿下来,塞进了衣柜的深处,她一点都不生陈言的气,她在气自己言而无信让陈言生气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回去,也知道这一回去陈言肯定是要生气的,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看看陈言,就看看他还好不好,恢复的怎么样了,她真的很关心这些,但是她又没有一个合适的渠道去了解这些,她一边理智的清醒的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想这些了,要遵守自己和陈言的约定,一边又总是不停地想到陈言,担心他的各种健康问题。 现在该清醒了,葛玥童关上衣柜门,盘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伸手按下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的电源键,屏幕亮起,葛玥童这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就没关电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吧,她手扶在自己的额头上低着头笑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己昨天写了一点点的毕业论文。 葛玥童就这么对着电脑屏幕一直呆坐着,腿麻了就调整一下腿,胳膊疼了就调整一下胳膊,脖子疼了就按一按脖子,目光就一直都没离开过电脑屏幕。 但其实她看的根本就不是屏幕上她的论文,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脑子也不转了,整个人都动不了,就这么干坐着,屏幕熄了就用鼠标晃晃,渐渐的电脑成了这房间里最明亮的光源,她还是呆坐着没有动。 虞移今天下午五六节的课,中午接到曹阿姨的微信,虞移第一是没想到这两个有大病的人居然还能再发展出这么有病的剧情,第二是觉得陈言也真的够绝情的,三次了,已经三次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男的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赶走一个没什么过节没犯什么错的姑娘啊,人家姑娘没自尊的吗?然后又惋惜葛玥童这次伤的心,听曹阿姨说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曹阿姨其实也知道肯定是拉不住的,毕竟就陈言那个怪脾气,就是个泥人也得被气出三分土性,何况葛玥童姑娘家脸皮薄,三回都被赶走了肯定得伤心。 虞移其实和曹阿姨想的一样,去拉葛玥童肯定是拉不回来的,陈言那个狗东西的嘴脸不改变,这两个人之间别说路难走了,根本就是悬崖绝壁无路可走,虞移佩服葛玥童的勇气,她居然还能自己一个人跑回去看陈言,虞移不想也知道去这一趟葛玥童肯定是做了很多心里建设犹豫了很长时间的,虽然这一趟让葛玥童伤了心,但也让虞移知道了葛玥童是真的放不下陈言的,这就好,有明白的表示了,还怕没人替你出头吗? 虞移早就憋着一股火想要去给自己的狗学长上一课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是现在这情况虞移肯定是要拉陈言一把的,不,踹陈言一脚,毕竟他自己和米新荷也多亏陈言拉了一把,不然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错过了,投桃报李,虞移懂,他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因为下午有课,虞移肯定是不能说走就走的,但这不耽误他做点前期工作,比如告诉米新荷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可以出在陈言那儿受的这些气的机会,然后又问米新荷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两个人一起把陈言揍上一顿,米新荷听完倒是没像平时那样笑,而是有些焦虑似的,说让虞移无论如何先把陈言学长劝开了是最好的,打不打怎么打那都是后话,当然真到要动手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一定帮忙把陈言揍到虞移消气为止。 和米新荷通完话,虞移犹豫了一下,给向激川发了一段他自认为还算简洁的长篇大论,然后为保证下午的上课质量,虞移还是先午休了一下,午睡起来特意给自己拿了一套比较运动的衣服塞进包里,等下上完课直接去换,省的回家来回跑耽误时间,然后一边在手机上选车票,一边走着去给学生上课。 虞移这个动车时间选的是一点没给自己留余地,下了课难得他跑得比学生还快,去更衣室换完衣服扛着自己的包一边拉拉链一边就往电梯进,出了教学楼飞奔赶上电瓶车,杀到西门地铁站的时候他自己看了一眼时间,这才下课12分钟,也算得上是非常速度了。 虞移这趟车到前城差不多快七点,已经是虞移紧赶慢赶赶出来的时间了,坐在动车上还掏出电脑来回了一封邮件,作为很多篇论文的通讯作者,经常会遇到同行咨询的情况,国内外的都有,中英文的邮件虞移基本都能处理,而且一忙起工作时间过得很快,端着电脑连滚带爬下动车的时候,邮件还没点击发送,但是前城的已经是满天晚霞了。 去陈言家的路虞移很熟悉,收好电脑虞移就去挤地铁了,路上给齐叔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回来了,一进地铁就被前城的晚高峰挤的动弹不得,全程面壁,出了地铁站才发现这个地下过街道修成投入使用了,现场体验了一把感觉是真的挺不错的。 一下午上课赶路,虞移现在也有点饿,他本来可以和曹阿姨说给自己留点饭的,但是他又觉得陈言肯定知道他会来,当然不是曹阿姨说的,可陈言肯定就是知道,虞移这么想着,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一些,既然能赶上吃晚饭,就别叫人家等。 中午曹阿姨追完葛玥童回来,陈言当然知道追不回来,陈言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合上他自己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是虞移和曹阿姨给的新年红包,他住院出院的时候医生给的出院小结,上面有向激川的签名,还有他刚刚放进去的,葛玥童给的那条吉祥带。 曹阿姨给虞移发完微信,来叫陈言吃午饭的时候,陈言正从他卧室出来,经过曹阿姨身边的时候,陈言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下楼去了,陈言知道,今晚虞移肯定会风风火火的杀到,可是陈言真的觉得累,觉得困,觉得疲倦又晕眩。 陈言中午没吃饭,他下楼快到一楼的时候人就没意识了,后面几个台阶是直接滚下去的,因为是脸朝下,牙齿把嘴巴咬烂了,等曹阿姨冲下来的时候,陈言两手撑着地把自己给支起来了,然后嘴巴正在向下滴血。 陈言说什么也不去医院,这快一年的时间曹阿姨也已经摸透了陈言这个怪脾气,太倔了不听劝,软硬不吃,只能先把人扶起来,曹阿姨当然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会来到陈言家,血氧仪一测,曹阿姨拍着瘫坐在餐椅上昏昏欲睡的陈言的脸,说什么都要叫救护车,陈言一边摇头一边就这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次倒是乖了,老老实实把制氧机的管子一戴躺在了床上,嘴角还带着血。 “别告诉向激川,他最近是真的很忙,而且我已经没事了。”陈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看到葛玥童回来开始,他就能感觉那种晕晕的感觉再不断变大,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坐在马路边被热的,跟着葛玥童回到家,然后很快葛玥童又走了,他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听到曹阿姨说葛玥童哭了,就觉得好像天阴了似的眼前越来越暗,合上抽屉下楼吃饭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嘴巴里血腥味的蔓延唤醒了他那天在厂子仓库里留下的记忆,他可能真的就直接睡过去了,氧气管子呼呼冒着凉气,陈言觉得天好像晴了一些似的,嘴巴很痛,他极力抑制着脑子里放电影一样的回忆,虽然他现在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可身体就还是像那天躺在仓库冰冷的地面上一样抖个不停,陈言知道自己这下是真没事了,至少不能去惊动向激川,虞移今晚要来就来吧,况且很多事虞移知道了向激川也就知道了,摔一跤这种事,不值得再让向激川操心。 一下午陈言就这样躺着,中午也没吃,就喝了点水,一直躺在床上若有所思,曹阿姨也不知道陈言到底在思什么,只知道自己变着花样弄上来的点心饮品,陈言一概没有兴趣,就只是一张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的脸,换着姿势躺着发呆,曹阿姨心里慌到了极点,只能等着希望虞移赶紧能来。 进了仓库以后董承玺似乎才想起来他还带了刀,陈言当时脑袋疼的厉害,从半山腰一路走上来他已经完全招架不住身体反馈来的各种疼痛,瘫坐在地上想吐都吐不出来。 仓库里的绳子,这么惹眼的位置,陈言专门放的,董承玺居然还找了一会儿,等董承玺把自己的手脚困住嘴巴封死的时候,陈言已经腰都直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地上,他想着这次应该是快了,董承玺长这么大杀鸡总应该见过吧,一刀抹在脖子上把血放干净,这鸡不再扑腾了,就是杀好了,身死魂消,大功告成。 所以看到董承玺举着刀过来的时候,陈言把眼睛都闭上了,听说割喉的位置找的要是好,那真的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陈言不知道这个位置好是怎么个好法,当剧痛从大腿上传来的时候,陈言整个人都在剧烈的痉挛和抽搐。 如果不是被封了嘴,陈言觉得自己当时应该能喊得山顶农家乐连廊里的那些声控灯全都亮起来。 捅大腿其实也是能杀人的,大腿上一样有动脉,扎的对了一刀下去血溅三丈都有可能,陈言也不知道董承玺为什么就是两刀下来除了给他的腿上个开一个窟窿之外没什么别的增益,或者说这两刀不致命才是董承玺的目的,陈言恍惚间闻得到酒精的味道,董承玺真的是太垃圾了,既然决定要放火,连个汽油都搞不到,又疼又冷,倒在身边的酒精冲散了快要干涸的血迹,溅在陈言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但是陈言已经给不了什么反应了。 坏事做的太多了,陈言想着,这不都是报应。 虞移到的时候踌躇满志,准备一见面先给陈言脸上来一拳,所以也就没工夫在院子里逗留惹一条生气,比起惹得一条犯急叫唤,虞移现在有他觉得更好玩的事情去做,但是一推开入户门见到曹阿姨,虞移一下就嗅到了完全的不对劲。 陈言蜷缩着,他的床很大,这是他当时能买到的最大尺寸的床了,卖家说这床睡四五个大人都不嫌多,陈言也是第一次,第一次有用一张属于他自己的床,不是桌子拼的,不是宿舍,不是病床,也不会被人无缘无故的扔掉的,他自己的一张床,一张他想怎么睡怎么睡,再也不会因为睡熟了稍微动一动就挨一巴掌的床。 虞移之前问过陈言弄这么大一张床干什么,陈言说是因为房子大,床小的话很空,其实也不是的,陈言那时候还比较愿意入土为安,这么大的床算是提前适应一下整个人铺散开来是个什么感觉,省得以后住在盒子里不适应,后来接受了向激川那个炸上天的建议,陈言又觉得这么大的床也算某种意义上的云端体验。 虞移一步三个台阶跑上来的时候,陈言房间里除了空调和制氧机的声音静的可怕,虞移看到陈言背对着门蜷缩在他的床上,一大片的灰里,只有陈言黑色的后脑勺蓬蓬松松的,不太显眼,虞移整个心都选在了嗓子眼,他顾不上要给陈言脸上来一拳了,他赶紧转到陈言的床的另一侧,才看到带着氧气管的陈言一脸苍白的抱成一团发呆。 “来了?”陈言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小了很多,他的眼神还是直愣愣的,没看虞移,“动手吧,不用有什么顾虑,也别想着下不了手,在我这受的气现在还给我正好。” “学长,”虞移最近这段时间只要想起陈言都是直呼其名,因为他心里就是有气,可现在看到陈言这样子,他也顾不上生气了,这么几个月没见面,再见居然是这么个样子,虞移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陈言好像还是陷在那段回忆里,鼻子里全是血腥味和酒精味,他也不知道那个是幻觉哪个是真是,毕竟他今天确实摔破了嘴巴,“只是暂时被困住了而已,总感觉自己还在那一天,躺在仓库的地上……没什么的,缓缓就好了。” 第370章 只要忙起来 曹阿姨端着馄饨上来,看到的居然是一脸疲倦的陈言正在哄嗷嗷哭的虞移。 “小陈,吃点东西吧?”曹阿姨瞟了一眼血氧仪上的数字,稍微放了点心,“中午就没吃,阿姨煮的馄饨,小虞也跟着吃点。” 虞移一边擦眼泪一边赶紧帮着曹阿姨布置小饭桌,今天来看到陈言这样子,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和学长赌气是到了一个多么幼稚严重的错误,不怪学长伪装的实在太好,怪自己根本就不够心细,学长经历的这一次生死,肯定会给他留下很深的烙印,性情大变都是情理中事,虞移自己从小在公安局家属院长大,对于警察队伍里的这种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一般来说警员们除了每年必须要做的常规心理评估,遇到特殊情况要测的就更多了,而且大部分会适当调整岗位,以确保这个心理问题不会再因为职业原因困扰警员本人的工作生活,虞移之前对心理学这一块不是很了解,总是站在一个健康的人的角度去看陈言现在的行为,能理解才有鬼了,现在突然想通这一块,之前对陈言的气全都变成了内疚,又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言根本没胃口,他也不想动,就想一直这么躺着,可是曹阿姨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让他很难不给与一些回应,于是很勉强的坐起身来,吃不下,真的什么也吃不下,今天中午缺氧昏厥的时候摔烂了嘴巴,疼痛和血腥味一下就把他拉回到了那个他感觉可能自己这辈子也走不出来的晚上,他甚至都不太愿意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是究竟身在何处。 虞移看着陈言鼻尖上的冷汗,他很确定陈言出这汗肯定不是因为热,房间里的空调温度还是挺舒适的,在看陈言还带着氧气管子,心里更是没底,他想着要不要把陈言送到医院去,毕竟陈言这个缺氧从曹阿姨来了以后就一直被控制的很好,好到让虞移都忘了陈言还有这么一个毛病,没理由今天会突然就来这么一下子,总不能是因为大中午葛玥童跑回来急怒攻心血压上去了所以缺氧了吧,虞移不信陈言会是这样一种人,但他实在也想不出来陈言为什么今天会突然这样,看着陈言摘了管子坐在小饭桌前面拿起勺子很机械的喝了一口汤差点没吐出来的样子,虞移实在是心里特别难过。 “很烫吗?”曹阿姨一边给陈言递纸一边又有些不解,语气很焦急,又带着满满的抱歉“阿姨知道你嘴巴烂了,特意汤和馄饨分开做的,这汤我是放到温温热,才把煮好的馄饨倒进去的,没想到还是烫着你了。” “不烫,”陈言抿着嘴巴很久才把那点汤咽下去,“没事的曹阿姨,我慢慢吃就行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吧。” 曹阿姨再三叮嘱以后还是很不放心,说她很快就会再上来,才赶紧下楼去了。 “学长,你最近睡不好吗?”虞移跟着也吃不下东西了,勉强咬开一个馄饨,“感觉你好像被睡眠剥夺到极限了一样。” “这段时间不怎么好,”陈言看曹阿姨走了,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演下去了,那天骑自行车跑到菀城去又回来,他以为自己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又起了和自己较较劲的念头,第二天一早和以前一样骑上自行车出了门,打算看看这次是不是能成功赶到厂里,一开始其实还好,他也想着骑快一点趁着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到厂里,没想到也就是比之前走着去的那次多走了一个路口,然后就实在是汗都往眼睛里流,只能一个人蹲在路边上缓缓,出门太早山路上人不多,等齐叔发现陈言的自行车倒在路边找过来的时候,陈言的衣服都已经全湿透了,就一直都在冒冷汗。 从那次以后陈言夜里就几乎睡不着了,闭眼乱糟糟的回忆就往外冒,刚开始睡不着他还去烧点纸,后来也好像也没那么多精力了还是怎么回事,整个人乏的很,感觉自己只要躺着就能闻到血腥味和酒精味,虽然他一再的提醒自己这只是幻觉,甚至觉得累了就到桌子上趴着歇一会儿,可是就算这样入睡也很困难,可能是身体的某种本能觉得陈言一旦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横竖就是睡不着觉,陈言甚至专门去坐了趟网约车,平时很善于睡觉的他一般来说只要他想真的就是倒头就睡,可这次明显不行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陈言换了好几种姿势,网约车师傅甚至都问他是不是晕车了很难受,陈言坐在后排座椅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他唯一觉得还有点用的能力,现在也失去了,算了,认了吧。 就这么几天下来恍恍惚惚的,陈言甚至觉得也许是最近自己实在太闲了,所以才会生出这么多事情来,工作室没什么单子,也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干,照旧吧,闲着就给向激川做身新衣服,刚刚找到合适的布料,往工作台上一铺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酒精味就又找上门了,陈言不明白,当然这些崭新的衣料多少肯定会有些味道,陈言以前并不觉得难闻或者什么,现在拿起剪刀手都在抖,一转头就吐的再没东西能吐出来。 陈言长这么大几乎一直泡在绝望里,他甚至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情绪的陪伴,也学会了和这种情绪相处,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能忽略这种情绪的存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对这种情绪的纵容最终养虎遗患,现在他被绝望吞噬到了甚至没有办法闭上眼睛睡一觉的地步,又是几乎一夜不眠,陈言早上不到六点就起身出门了,孤魂野鬼一样在村道上慢慢飘,一直走到了地铁站外的面公交站台,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还能怎么办,坐在公交站看着上学的上班的进城办事的各种各样的人上车下车来了又走,他却只能枯坐着,任由天光渐高天气渐热。 他们总说,说你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年也没变,陈言以前不在意,最近时常会想起这些话,每次想起来他好像都能有一点关于变或者不变的新想法,坐在公交站台上的陈言突然就在想,其实很多事情改变本身,就是需要本钱的,那些总是在变化发展的事物,总有能够仰赖依仗的土壤或者环境,内生动力固然重要,外部环境也很关键。 本来也就是跟个死人差不多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变或者不变呢。 陈言就这样空荡荡的坐在公交站台上,直到看到葛玥童从地下过街道的出口入口出来。 “你明天没课吗?”陈言喝了两口汤,实在是恶心的喝不下去,满嘴的血腥味,他分不清,是幻觉,还是今天中午摔伤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不管是哪个,都让他难以抑制的恶心。 “我刚把课调走了,”虞移也不是很有胃口,他刚才在手机上把明天的课调走了,陈言现在这样子,别说动手打了,虞移真的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还想为自己之前的幼稚行为道歉,“学长,你真的别想着赶我走了,我肯定是不会走的,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害怕。” “也没什么,”陈言之所以没把手里的勺子放下,是想假装自己还在吃,省的等下被劝饭更难拒绝,“我自己也知道了,起码很长时间不会去厂里了,不去就没事的。” “你不会以为你说的这些话我能相信吧?”虞移知道问题根本就不是出在去不去厂里这种事情上,出问题的是陈言的内在,虞移之前就觉得陈言已经够可怜得了,现在更糟,虞移甚至都找不到可以帮忙的角度,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学长,我现在是真的除了看着你哭什么办法什么主意也没有了。” “别说得好像我死了一样,”陈言喝点水就不受控制的冒汗,看着对面泪汪汪的虞移,伸手抽了张纸巾给自己擦了擦额头,“没事的,其实就是最近太闲了,等我忙起来一下就好了,你要哭出去哭,别在我这儿让我看着更烦。” “学长,你要不住到我那儿去吧,换个环境散散心,”虞移根本吃不出曹阿姨今天这个馄饨包的都是什么馅儿,只是很机械的往嘴里塞,他想起这次回家的时候爷爷奶奶闲聊的时候还说起过虞秩因公负伤那一次单位也是对他进行了心理评估和心理咨询的,虞秩也不是说伤的不重,但是比起陈言肯定是还算好的,他们单位都还是很重视的对他的心理健康进行了关注,到了学长这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虞移知道,学长连个可以求救的路径和对象都没有,“学长,你这个情况真的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我们学校教育学院的心理系挺不错的,要不你就住到我那里去,我帮你联系联系。” “别费这个劲儿了,”陈言轻轻笑了一下,又想起之前那个踏实医生,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成功的把假期和他太太凑到一起去,然后两个人出去好好度个假什么的,陈言想想也觉得很有意思,人这个东西确实非常复杂,不像一个机器,会有说明书或者维修手册,实在不行换零件换大件的,大不了把每个零件都拆开来看看是什么毛病,可是人就不行了,内在的无形的东西没办法修,重新投胎可能都来的性价比高一点,“向激川带我去看过的,后来医生说治不了了,回家感受家庭温暖吧,该吃吃该喝喝,我就没再去了。” “这是什么庸医?”虞移不了解心理咨询,但他觉得医生不应该会这样,又不是什么多凶狠的绝症,怎么就该吃吃该喝喝搞起临终关怀了呢,心理医生不都应该是很有魔法的吗催个眠什么的就把人给治好了,“没事的学长,这次我们找学院派出身的正经医生,不搞那些野狐禅,肯定管用的。” “你快吃吧,都泡烂了,”陈言搁下勺子,打算回床上继续躺着,这些天没怎么睡觉,他感觉自己不管是眼前还是脑子里都是恍恍惚惚的,有时候思维跳跃之大让他自己都惊讶,更别说因为睡眠不足带来的记忆力减退了,但是现在的他除了躺着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我是不太饿,毕竟这几天都没怎么动。” “学长你多少吃一点吧,感觉你再这么下去会没命的,”虞移其实一直都在吃,只是吃的很慢,“等下我和曹阿姨说,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走吧,你住我那儿去,我们换个环境。” “快吃吧,饭也堵不住你的嘴。”陈言拉开被子躺下,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晕眩,摸索着拿起氧气管子带上,凉飕飕的气流对着鼻孔,陈言背对着虞移侧躺着,疲倦的盯着不远处的墙发呆,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在工作室里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闻到血腥味,不是布料的问题,应该是那把剪刀,陈言记得葛玥童也说起过,帮他收拾工具架的时候,能闻到很浓的铁味儿,陈言还问过铁味是个什么味道,葛玥童一脸惊讶的说你闻不到吗,然后笑了笑说,也没什么,闻起来有点像血。 所以肯定是剪刀的缘故,陈言平时虽然都会自己收拾工作室,但是整体卫生还是需要葛玥童来搞一搞的,葛玥童一向做的也都很不错,干活细致,也愿意花心思下功夫卖力气,把个家里张罗的还是都井井有条的。 陈言就是不想闭上眼睛,他的理智努力的想要让身体睡一觉休息一下,但是他的本能不允许。 陈言想想又觉得自己对这副身体确实不够尊重太为所欲为,之前向激川曾经说过陈言的长相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基因彩票,陈言初听还在自嘲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还基因彩票,现在想一想,其实比起长相,抗揍才算是陈言这辈子中过的最大的一个奖,当然也许中这个彩票的人也有不少,只是大多数人没有陈言这样去验证结果的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陈言觉得耳朵里面有什么东西嗡嗡嗡的一直响,可能又是耳鸣了吧,陈言把腿曲起来,又觉得大腿上的伤疤也很痒,总得找点什么事情让自己忙起来才行,陈言想着,只要有事情干就没精力去胡思乱想了,只要忙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第371章 需要你 向激川到迎大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曹阿姨和虞移先后的两次消息,让向激川意识到陈言现在的问题有多严重,他又一次的怨恨自己,明明已经在心里发誓过无数次不会让他和陈言之间再因为太迟了发生任何遗憾,但偏偏每一次自己几乎都还是太迟了,总是让事情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向激川接到虞移的消息,没有直接去陈言家,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去也没什么用,陈言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先不说他贸然打破陈言划定的界限跑去陈言家这件事陈言生不生气,就算是他去了,面对陈言本来就矮一截的他根本也做不了什么,哄人他不如虞移,照顾人他不如曹阿姨,所以在办公室一边忙着干活儿一边想,他决定还是下了班往迎大走一遭。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陈言为什么一次一次的把葛玥童赶走,就仅仅是因为那个离谱又荒唐就好像虞移说的蝲蝲蛄叫唤一样的约定吗?向激川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心思单纯的两个大傻子,他下午一边整理报关材料一边就好像有点想明白了。 陈言这是意识到他对别人的麻烦要比作用大了,就是说他觉得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要开始成为累赘了,他就会主动的开始疏远,毕竟他从来就是个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所以他才会把能力和基础都最薄弱的葛玥童一次又一次的赶走,其实归根到底不是讨厌,不是生气,而是出于一种保护,他不想成为一种负担,特别是不想成为那些没有能力解决他的问题的人的负担。 当然也有可能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吧,这块向激川不确定,不想让葛玥童看到这样需要别人帮助的自己。 迎大校园环境是真不错,向激川一边在手机上和位臻一聊着天,一边刷卡进校,他没和位臻一说陈言现在的情况具体有多糟,只是说今天陈言把葛玥童又一次赶走了的事情,位臻一今天整个部门加班出报告,所以这个点儿了还在电脑前忙碌着,回复信息的速度也不算快。 “童童这个姑娘挺不错的,”位臻一以前不太喜欢节前加班,现在不想一样了,整个十一假期她都计划的满满当当她可不希望被任何未尽的工作打扰到,当然她也知道工作就是干不完的,“你那个好兄弟吃亏就吃亏在光给别人当狗头军师了,自己一点经验也没有,也不主动,不主动就算了,送上门的机会也把握不住,你再不推他一把是真的够呛了。”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对或者不对,”向激川来的点儿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他之前有心记得虞移说过的葛玥童宿舍的楼栋号,进校以后开着手机导航都走了好远了,一辆摆渡车呼啸而过,他才想起来大学校园里还有这种便利,眼看路都走了一半了,算了,就走过去吧,“我更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把童童叫出来。” “能的,这个不是我瞎说,我打包票,她会出来的,”位臻一一边说一边给自己的打印机塞紫色的分隔页纸,“她是个拎的清的人,看得出来她为人处事一码归一码,理性占大头,而且你没发现吗,她的性格其实挺克陈言那个怪脾气的,她理解陈言,所以从来不和陈言生气,陈言越是气人她越不生气,柔能克刚,你说他俩到最后谁能弄住谁吧。” “惭愧啊,”向激川有种突然开朗的感觉,“我跟陈言这么多年了,都不如你都没怎么见过他对他的了解深刻,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陈言这个狗孙子仗着他自己特别会琢磨人心,从来也都是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气人的时候也都是往人家心窝里捅刀子,其实你看这么多年他的身边也没剩下谁,从来都是他自己。” “他是真的挺不容易的,你们之间的是我虽然知道的少,但是我也知道你们都很关心他,新荷最近也很焦虑,她说好歹哄着虞移先过去了,有个人陪着总比陈言自己待着要强一些,住家阿姨再好,也有不好管的地方,”位臻一检查着自己打印机里输出的文件,纸张被翻动的声音哗啦啦的,“新荷知道你到迎大了,她说需要帮忙的话你就直接找她,希望这次你把童童带回去能让陈言明白点吧,他那个人不配得感很重的,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只要稍微好过一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对自己挺苛刻的。” “而且还是真的一点不听劝,”向激川也没想到迎大道路边的绿化这么好,这些榕树的枝丫几乎都要把他整个头削掉,只能一直歪着脑袋躲着,“也不太接受别人对他好,看上去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你也知道我在他跟前有时候也挺没辙的,希望这次真能把童童带回去,好歹先能盯得住他吧。” 葛玥童早上中午都没吃东西,现在也提不起胃口,天都黑了她也没开灯,就一直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播放着武林外传,下午葛玥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点开的,随手一点是李大嘴的降龙十巴掌,就这么看了一下午到现在,已经是李大嘴买私盐的口淡行动了,葛玥童手上拿着一杯水,已经凉了也没喝几口,白展堂穿上捕快的衣服还真的挺像回事儿,这要是以前,每次听到因为口淡,所以找盐这八个字葛玥童肯定都会笑出声来,但是今天她完全就没在注意听,她觉得渴所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是端在手里都凉了,也没喝一口。 她感觉自己对周围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和感知能力,有一种无形的屏障把她和这个世界隔离了这个屏障是透明的,但是粘稠,经过它的一切都会缓慢地被拉长和变形,最终化为含含糊糊难以理解的碎片。 葛玥童手机响了,把她惊了一下,她像是不认识这个手机一样盯着它看,她好像也忘记了怎么去处理手机响了这种事情,就这样一直盯着闪烁的屏幕看,号源地显示京城,葛玥童就这么一直盯着,直到手机熄灭,然后又亮起,还是这个电话号码,但是这次没有响到自动挂断,而是很突兀的就自己挂断了,可能是打电话的人没了耐心吧。 葛玥童缓缓地转头去看自己的电脑屏幕,这时候葛玥童的手机微信语音又响起来了,她拿起来一看,显示来电人为向激川。 葛玥童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她本能是不想接听的,因为向激川找她肯定不会是陈言以外的事情,也许是自己今天中午去找陈言,对于陈言来说也算是一种困扰吧,可能向激川也知道了,所以特意打电话来交代一下吧,葛玥童知道向激川对于陈言的关心和保护,她抿了抿嘴,伸手把手机拿起来,枯坐一下午的身体很僵硬,手机没拿稳差点砸了,好不容易才按下接听。 “童童你在宿舍没,方便下来一下吗?”向激川站在葛玥童宿舍楼下,这会儿宿舍楼进出的人不多,也偶尔有好奇的同学盯着向激川看几秒的,毕竟向激川这个身高确实有点惹眼了,而且年龄看着也有点不像在校学生,“我在你宿舍楼下,我想和你谈谈。” 葛玥童着急忙忙忙的换了一身衣服,毕竟从前城回来到现在她一直都坐着没动,一来一回衣服汗湿好几次,平时她应该是一回到宿舍就洗澡换衣服的,但是今天她一直坐着没动。 僵硬的枯坐了一下午,一整天也没吃东西,葛玥童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发抖,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孙羽萌发来的信息,她今天跟着闫需宁出去了,这会儿发信息来问葛玥童能不能帮忙看看她们寝室灯关了没,她早上出门早不记得了,葛玥童一边穿鞋一边回了个好,收拾完东西从宿舍出来关上门,注意到孙羽萌宿舍门上面的窗户是黑的,给孙羽萌回了个灯关了,走到电梯口刚按下下行键,吴蕊就从旁边的电梯里出来了,手上还拎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 “要出门去?”吴蕊一穿上这双细高跟,就和葛玥童差不多高了,整个人都立起来了,放大了她清瘦身材腰肢纤细的优点,挺好看的,“吃晚饭了没?” “还没,”葛玥童看到吴蕊出来的电梯继续上行了,才转过来和吴蕊说话,“这会儿不是很饿,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带东西吗?” “那不用,”吴蕊伸手帮葛玥童把耳边飞出来的一缕碎发挂回耳朵后面,“你快去吧,再晚了就吃不上什么了。” 葛玥童在电梯里忍不住的想,其实找自己谈谈这种事向激川倒是没要大老远这么着急的跑来,电话里说也是可以的,眼看着都已经八点多了,葛玥童觉得身体发虚腿有点软,但是也不怎么饿,她在想向激川这么大老远的来了,要不要等下请向激川吃个晚饭,不过又一想就向激川那个出身自己请什么估计都不合适,干脆就还是见了面就迅速地把话说清楚吧,这样也不耽误大家时间。 电梯门打开,九月底的迎城夜风也带着丝丝凉气,如果下午还下过雨,那傍晚还是很惬意的,出来走走什么的特别舒服,葛玥童刚走到门厅就看到路对面的向激川,也是正在看手机,有一说一向激川的仪态是真的很好,如果没有经过长期刻意的训练和要求,很难有人天生就会有这种挺拔又松弛的站姿,就光向激川这个仪态,对宿舍楼附近这零零星星等人的男孩子里,就很突出。 “来了?”向激川和位臻一正聊着天,一抬头就看到葛玥童站在自己面前了,葛玥童穿的还是她常穿的t恤牛仔短裤,背着一个帆布袋子上面印着看不太清,好像是一条小狗,向激川下了班就往这儿赶,正经东西也没吃,一看葛玥童那个憔悴样,估计也是晚上没吃饭,“我现在挺饿的,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葛玥童和向激川并排走着,葛玥童第一次觉得向激川是真的高,虽然以前见面她就知道向激川的身高很突出,但是可能因为两个人也没一起并肩走过,所以也没什么感觉,现在站在向激川旁边,这种高就很具象化, 葛玥童忍不住就去想,也许身高这个东西也有所谓的舒适阙值或者审美阙值,太高了或者太矮了看着就不那么好看,向激川这个估计就算没有超出这个阙值,也肯定是几乎卡在这个阙值的上限了,葛玥童自己在女生里也不算矮,不过想想也是,葛玥童几乎很少接触什么男生,经常见面的大师兄只能说不算矮,闫需宁好一点但是也不算高,黄玮铭就属于男生里身高还行的那种,但是都没到大家公认的帅哥至少一米八才及格的水平,到虞移这儿那可就是照着模板长的帅哥了,身高满分,身材也很好,长得也很好。 陈言好像比虞移矮了一点点,葛玥童没有认真的去比较过,也没有去问过他们两个人的具体身高,就是那种感觉,可能陈言身材不如虞移好,肩膀没那么宽,再加上长着一张不显个儿的脸,所以就显得比虞移矮一些,葛玥童觉得这些也不是没可能,但她就是觉得虞移是要稍微高一点的。 为什么又在想陈言的事情了? 葛玥童下嘴唇裂了一道口子,可能是因为今天几乎都没怎么喝水的原因吧,她轻轻咬着这个伤口,跟着向激川往西门走。 吃饭的地方是米新荷推荐给向激川的,说是距离近,价格也不贵,环境挺不错的,更重要的是营业到凌晨两点,不用担心去晚了没饭吃,米新荷还很贴心的提醒向激川可能口味会更偏葛玥童这边一点,让向激川有什么事儿就叫她。 葛玥童和向激川面对面坐着,小隔间环境还挺不错的,川湘菜,这个点儿来已经没什么堂食的客人了,但是服务员的态度还是挺热情周到的,介绍完扫码点餐以后,立刻给上了一壶大麦茶,葛玥童看向激川已经扫了点餐码,于是给自己和向激川都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自己的那杯尝了尝,不烫,嘴巴接触到水源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渴,于是直接一饮而尽。 向激川也没点多,两个炒菜一个汤,吃饭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把葛玥童给带回去,他一向不太善于在说话上绕弯子,而且就他对葛玥童的认知,不绕弯子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下吃完饭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向激川放下手机,一脸诚恳,“陈言那边真的很需要你回去。” 葛玥童还没来得及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幻觉,就被呛的整个鼻子都在往外喷水。 第372章 听你的 “好点了吗,”向激川看着对面的葛玥童一脸尴尬狼狈的一边用纸巾擦脸一边猛咳嗽,涕泗横流,有点抱歉,毕竟是他说话的时候没注意,正好赶上葛玥童喝水喝的很急,一下就呛住了,“不要紧吧?” 葛玥童一边拿纸巾擦着鼻子一边对向激川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还好只是大麦茶,除了有点呛水的感觉其他还好,缓过劲儿来以后就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这样确实影响形象罢了。 向激川也看不出来葛玥童对于他刚才说的话都是什么态度,其实叫葛玥童回去这件事他是真的很没底,毕竟曹阿姨说当时葛玥童是真的哭的很伤心,可见陈言当时应该也是表现得很气人很让人伤心的,向激川觉得自己此刻叫葛玥童回去的操作,实在是有点不合适,但不管怎么样,一直都是陈言在帮他,现在也轮到他为陈言做点什么了。 “就是,你今天中午回去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其实陈言这个人吧,他就是这个样子,你比我了解他,”向激川一边说一边留意着葛玥童的反应,感觉自己像是来劝和吵架的小两口的那种闲的没事干的亲戚,这可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全新情况,他感觉有点没底,“他这个人对谁都比对他自己好,而且也从来都害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有件事其实我也没和人和人提起过,除了陈言只有我和曹阿姨知道,就他看心理医生这个事情,一开始我是直接去公立医院咨询的,医生说他是很明显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很典型,也很严重,本来一开始就打算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同时进行的,但是医生了解了一下陈言的既往病史,先心,头部损伤,现在这个阶段都不是很适合服用这些精神类的药物,可以先进行心理干预,我也知道陈言不喜欢去医院,所以找了一个各方面都还挺不错的诊所,医生收他,说可以先咨询,他也表现得挺配合的,但是去了半个多月吧,问题就慢慢出来了,那个医生给我打电话,建议我把陈言带回家,说是他那边可能也没办法再继续进行心理干预了,就直接表示拒诊了,我当时也顾不上生气,问了下原因医生说治疗的进度非常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停滞不前的,没有再耗时间的必要,我又赶紧联系公立医院那边,那边的医生说如果不结合药物的话,他们那边也是接不了,让先把身体素质提升一点,这事情就这样没进展了,我本来还打算带他去京城或者湖城找找更好的医生,但是他自己,你也是知道他的,就很倦怠了,消极抵抗不配合,怎么说怎么劝都没用,就只能让他回家去,刚回去的时候曹阿姨说还行,就是睡得比较少,起的比平时早很多,吃饭什么的都比较正常,慢慢的就是话越来越少了,经常一个人坐着一头一脸的汗,问就说没事,偶尔还会出去骑骑自行车什么的,工作室的活儿也能做,然后就开始胃口越来越差,他和曹阿姨说是天气不好要换季了没胃口,今天下午虞移过去才知道,他已经连着失眠好多天了,根本睡不着,今天中午你走以后,他下楼吃饭因为缺氧昏倒了,嘴巴都摔破了,还坚决不愿意去医院,把曹阿姨吓得不轻,赶紧跟我和虞移说了,所以我一下班就赶紧过来了。” 葛玥童听着向激川说了这么一大篇话,刚想给向激川续点水,服务员端上一盘杭椒牛柳,一盘白灼菜心,一份海带排骨汤,问了句要现在上米饭吗,然后顺手就给向激川和葛玥童都添了水,向激川也是真的渴了,端起杯子先把水喝完,才说要两碗饭。 “陈言这个人其实真的挺不容易的,”向激川从葛玥童的脸上看不出来葛玥童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只能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说,本来他的教养是不允许他在个什么场合上这么边吃边说的,但是现在他真的是又饿又想表达,“可能你不明白,他这么接连几次都要赶你走,并不是真的生你气或者是讨厌你,他是真的怕连累你,他知道要真让你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了,你肯定会回到玉成村去照顾他的,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他希望你能去过一种有美好未来的生活,所以他才一次一次赶你走,为的就是让你伤心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饭菜一端上来葛玥童就已经很自觉的在干饭了,一整天没吃东西,不提还好,一旦热腾腾的食物摆在面前,食欲马上就占了上风,一切情绪都得靠后,葛玥童觉得向激川点的这个菜还真是下饭,这个辣度也还凑合,再看对面向激川先来了一碗汤,估计喝完了还会继续说,葛玥童飞快的干完一碗饭,又要了一碗。 向激川也不太确定,但看葛玥童好歹愿意赏脸吃饭,估计应该这事儿成了有三分了,他自己也是真的饿,先喝了碗汤缓了缓,他很少能一下子说出这么一大堆话来,刚来的路上接到虞移的消息说陈言晚饭就喝了两口汤,还是硬喝的,其余一概没吃什么,向激川的心里就已经很焦虑了,再看对面的葛玥童那可是吃得真香,向激川勉强能接受的中辣杭椒牛柳,那些辣椒对于葛玥童来说好像就和啃苹果一样自然顺畅,倒还真是能和陈言吃到一个锅里的人。 葛玥童两碗饭下肚感觉自己吃得好撑,但是可能是因为今天饿的太久了,她的身体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于是她给自己盛了碗汤,准备慢慢喝着溜溜缝儿。 “童童你是怎么想的呢?”向激川一向急脾气,这事儿又和陈言有关,对他来说属于急上加急,葛玥童到现在囫囵话都没有一句,“之前臻一就和我说过,你是一个理性占主导凡是向前看的人,我也发现了,你是一个特别能记住别人的好,并且想要积极回报的人,我说这些不是想要道德绑架你或者怎么样,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陈言曾经有恩于你我现在要求你回报他,而是因为我们都发现了只有你是真正的了解他理解他,所以我们猜想请你来帮帮忙,陈言是我最好的朋友,十几年了,比其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几乎从来没有维他做过什么,现在他陷在这个深井里,我必须竭尽全力把他拉出来,现在真的不能再顺着他的想法由着他作死了,他那个人从来骄傲,很多事情分得很开,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他连他家都不让我去,至于虞移,看上去他是拿虞移一点办法都没有,实际上虞移才是那个一点没办法的人,陈言心里也一样防着他,可能我们三个人里面,你算是他设防最少,期望最大的那一个,毕竟我们都看得出来,你们相似的地方很多,共鸣也很多,所以童童,我们几个人作为陈言唯一的社会关系,真的得在这个时候拉他一把,当然就算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理解,我和虞移也还是会尽自己全力,所以你也别有负担,我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表示。” “可以。”葛玥童看着对面的向激川被辣的一头一脸的汗,虽然她一开始是真的没想到向激川来找自己是叫自己回去的,说真的她今天从见到陈言开始就感觉出来陈言不是很对,陈言以前很少有发呆的时候,但是葛玥童今天中午就这么短暂的和他一见面,就感觉出来陈言的思绪似乎是在不受控制的飘走,他似乎是都无法保持注意力集中,正常人谁都能看出来陈言不对劲,葛玥童也看得出来,其实她今天中午哭这一场也不单纯是因为自己挣扎犹豫这么久回来一趟就这么匆匆见了一面,其实她本来也就是想见见陈言而已,只是没想到见这一面陈言甚至一句话都没有,但眼看着就是挺不好的,一想到陈言已经这么不好了,身边却也只有曹阿姨一个人,更气人的是这种情况还是陈言自己造成的,所以葛玥童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解法,她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她确实没什么能力,只能一路哭回来,然后茫然无措的在宿舍呆坐了一下午,现在向激川跑来告诉她还有办法,还有机会,他们三个人要一起努力一把,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对于葛玥童来说柳暗花明,她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现在轮到我们来拉你一把了。 葛玥童旁的什么都没带,她觉得再认真收拾东西有点太耽误时间了,只拿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随手胡乱抓了几件衣服内衣,洗漱用品一个塑料袋兜着,隔着浴室门大声和吴蕊说自己要回家去一趟,吴蕊也大声回应着说注意安全到家说一声。 葛玥童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向激川正在打电话,看到葛玥童来了,转身就带着葛玥童一起往西门走,这个点儿回前城的动车票挺好买,就是到的时间要差不多十一点了,向激川没去过陈言家,只是听虞移说在靠近菀城的一个村子,动车站出来坐地铁半个多小时。 动车上人不多,夜间班次上车的时候有些人都在睡觉了,大部分人是在玩手机,要按照向激川那个腿长坐在中间的位置不太合适,葛玥童把自己靠过道的位置换给了他。 列车开动了,葛玥童手机一震,看到是大姐发来的信息,说是家里十一就要开始供暖了,最近天气特别凉,又说给葛玥童寄了一些蘑菇干,今年蘑菇多,品质也都很好,让葛玥童记得收。 葛玥童现在几乎每个月都能接到来自奶奶姐姐的投喂,粉条厂的各种产品不用说了,传统小吃,山珍特产那可真是只有姐姐们还没想到的,没有葛玥童还没吃过的,每次寄来的东西都是丰丰富富,热得吴蕊和孙羽萌一个劲儿的问葛玥童她这两个姐姐还收不收妹妹。 “童童你十一怎么打算的?”临近节假日,董迎月肯定都要问这个问题,家里老老小小都很喜欢葛玥童,也盼着她回来,本来以为解决了董青山的问题以后,葛玥童中秋节应该是会回家一趟的,谁知道也没回来,十一这么大个假期就在眼前了,家人们自然又是翘首以待,“奶奶养的鸡都好肥了也舍不得杀一只,都说要给你留着,你就赶紧回来吧,省得我每次看见这些鸡都馋得慌。” “姐我可能还是回不去了,”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姐姐发来的微信就鼻头酸酸的,她是真的不想骗家人,但是又不得不这么做,“学校这边实在是太忙了,快毕业了压力也挺大的。” “那你就学业为重,看寒假能不能回来,奶奶特别惦记你,她嘴上不说,上次你回来咱们去拍的照片儿,她没事儿就拿出来看,又担心你吃不好,说你太瘦了,学校的饭没油水之类的,是真的想你呢。” 葛玥童眼泪哗的就掉下来了,正准备在包里找纸巾,面前就伸过来一张,向激川一边翻看着手机上的什么东西,一边就给葛玥童递过来一张纸。 “谢谢。”葛玥童鼻音很重的接过来,赶紧把眼泪擦了,他其实也十分想念在老家的这些家人,自从董青山那个赡养费官司当庭宣判董迎月董昭月需要从董青山年满六十周岁之日起每人每月向董青山支付赡养费175元之后,家里的气氛总算是又恢复到了以前的轻松和愉快,首先距离董青山六十周岁还有两年多,再加上董青山现在因为涉及刑事案件在押,根据陈言的分析董青山这个案子属于数额巨大的范畴,很有判头,这么一综合来看,至少董青山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出现在大家的生活里了,当然具体多久就要看法院怎么判了,不过这对于葛玥童全家上下都已经是一个绝佳的好消息了。 “我跟曹阿姨说了,把你之前住的那间三楼的房间打扫一下,”向激川忙完手里的事儿,总算是把手机给放下了,“虞移刚说陈言就一直靠在床头看书,你敢信他在看《韩非子》?虞移说半天也不翻一页,就一直盯着书页发呆,水也不怎么喝,曹阿姨给做的酸辣汤,勉强喝了小半碗,弄得虞移心态都快崩了,整个人慌得不行。” “嗯,先回去看看情况,强行送医院估计也没效果,先看情况吧,”葛玥童和姐姐说自己要去洗澡了,然后熄灭屏幕,“当然如果情况真的很糟糕,我们就要做好直接送到医院去的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睡不着对身体损伤很大的,看看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干预一下,能睡得着身体能休息,后面的都可以循序渐进。” “听你的。”向激川发现葛玥童果然关键时刻脑子就好使,或者说她一直都是镇定的有主意的,只是到关键时刻才显得这个品质很突出。 第373章 听不懂人话 网约车开到玉成村附近的地铁站出口,已经是快到十二点了,向激川只能给葛玥童送到这里了,葛玥童也明白向激川不去陈言家的原因,一下车就看到齐叔站在出站口等着,向激川和齐叔交谈了几句,转头和葛玥童告了个别,末班地铁早就停运了,向激川走到马路对面叫了个车,葛玥童上了齐叔那辆轩逸。 “你这次回来,小陈要是不让你住他家,你就还是住到我们家你大姐姐那个房间来吧,”齐叔一边熟练地开车进村,一边和葛玥童说,“他们两夫妻中秋回来住才打扫过,都很整洁,我听向总说你们这次回来不会再由着小陈胡来了,这挺好的,就是一定要坚定啊,需要我帮忙的你们就说,小陈这样子不好好治治肯定是要出大事的,他还年轻轻的,可别再搞出什么意外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哎。” 葛玥童也知道齐叔一向沉默寡言,鲜少有开口说话的时候,特别是说这些无关工作的话,葛玥童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齐叔还是很关心陈言的,葛玥童都一一答应着。 这个点儿隔壁村除了宵夜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车子进入玉成村以后,更加安静,车子进村没多久就开始上坡,葛玥童手机一震,是虞移发来的信息,说向激川告诉他葛玥童已经上了齐叔的车,虞移说他现在一步也不敢离开学长,已经发消息告诉曹阿姨在门口等着葛玥童了,为着不让陈言提前知道葛玥童要来,一条都被带到齐叔家去了,傍晚曹阿姨打扫三楼的房间,也都是尽量轻轻的,目前来看陈言好像没发觉,还靠在床头抱着那本《韩非子》发呆,额头上一层汗。 葛玥童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能做什么,其实连虞移这种高智商和向激川这种行动派加在一起都搞不定的情况,葛玥童自觉她肯定是更没能力的那一个,但她又隐约觉得有种莫名的自信,可能也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总结出来了一些经验吧,她就觉得只要人活着,遇到的问题都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曹阿姨看得出来葛玥童来的匆忙,连个装行李的东西都没拿,书包里一看就还背着个笔记本电脑,拉链都没对上齿拉歪了一处,手里拎着个帆布袋子是衣服,护肤品居然就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曹阿姨接过葛玥童的东西就先去三楼了,葛玥童跟在曹阿姨后面,到二楼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这时候虞移可能也是察觉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之类的,轻轻把陈言的卧室门打开了,伸头出来正好看到站在楼道里的葛玥童,于是招招手让葛玥童赶紧过来。 葛玥童轻手轻脚的走进陈言的卧室,尽量没发出一点声音,进门以后她就在门口的位置站着,这间卧室她非常的熟悉,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打扫过多少次这间房子的卫生,每一块地板每一件家具每一床被褥葛玥童都非常熟悉,甚至现在屈膝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床头似乎正在看书的那个人。 陈言看着和中午见到的时候也没差太多,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一双眼睛很疲惫又很警觉,目光却是散的,鼻子上带着根吸氧的管子,眼镜有点下滑,右边嘴角和脸颊一大片发乌的於痕,应该就是中午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得了。 也许是葛玥童真的动作很轻,又或者陈言现在完全的沉浸在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情绪里,总之他好像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里又多了个人,倒是虞移挺紧张的,生怕陈言突然转过脸来看到葛玥童以后又赶人走,虞移想好了,要是这次陈言再犯病赶葛玥童走,他就毫不客气地给陈言来上一拳,打晕了再说。 葛玥童站在门口盯着陈言看了有那么几分钟,她其实是有点想哭的,但她又知道这还没到哭的时候,好在这双眼睛也够争气,明明一直发酸也还是没掉下眼泪来,葛玥童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在看到陈言的一瞬间,她仿佛就很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孤独,陈言身上一直都未曾散去的,现在变得浓烈而又具象化的那种孤独,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层坚不可摧的外壳,把陈言层层包裹,试图将他隐秘安静的溺死其中。 虞移还在紧绷绷的等着陈言发现葛玥童到来的那一刻,所以葛玥童突然动起来把虞移吓了一跳,虞移看着葛玥童径直就往陈言那边走过去,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了,他是真没想到葛玥童一来就这么刚,直接奔着陈言就过去了,然后就看着葛玥童走到陈言床边上,鞋子一脱,直接坐到陈言身边挨着陈言也屈膝靠着床头坐着,虞移不明白葛玥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吃惊于陈言毫无反应的还在盯着手上的那本书看,床上的葛玥童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两只手很自然的搭在膝盖上,也跟着陈言一起看起了陈言手里的那本书。 这两个人还真是有大病,虞移暗暗这么想,他站在原地盯着床上那两个人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先去帮帮曹阿姨的忙,毕竟葛玥童在这儿,他就放心多了。 看着虞移轻手轻脚的出去还把房门带上了,葛玥童又继续看陈言手里的那本书。 她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离陈言这么近,就算暑假期间他们一起做了很多事,她甚至还抱了他好几次,她都没觉得自己离他这么这么近,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陈言脸上那根管子冒出来的呼呼的凉气。 原来陈言眼睛上的那道伤疤从这个角度看是这么的明显,葛玥童还是挺惊讶于陈言这个基因彩票的,她很少看到这么干净的一张脸,甚至连鼻翼的皮肤都很细腻,就陈言那个护肤习惯还能有这样一张脸,只能说基因才是称霸美学的霸王正道。 陈言一直觉得冷,冷的他根本睡不着,但是明明他的身体一直在冒汗,测了体温也不烧,陈言也不知道这种冷从何来,嘴巴里漫长的血腥味似乎正在愈发的加重这种冷感,陈言很累很疲倦,他想睡觉,想要休息,但偏偏闭不上眼,他寄希望于眼前这本看着离周公很近的书能稍微起点作用,但他根本就看不进去,冷,慌,血腥味,他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恐惧绵密的包围着,可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家自己的床。 陈言好像又看见董承玺了,董二夫人生的这一窝个子好像都不是特别高,反正没有比陈言高的,董承玺又是他们三个里最矮的那个,比陈言矮大半个头,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吧,虽然从宽度上来看董承玺还是挺强壮的,他还是选择背后动手,在很快想明白董承玺只是想把自己一棒子打晕结果却不得要领只能一通乱打这个事实以后,陈言实在是不想自己像是一件脏衣服一样被捶的支离破碎,毕竟这会让法医验尸和向激川收尸的难度增加,于是他撑起自己来喊了个停,这才看到了董承玺的脸。 董承玺长得比小时候变化也不算大,陈言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是董二夫人他们出国之前,那时候董承玺还没长开,一脸孩子气,长得像董二夫人,性格也像也是脾气大的要死,两句话不对付就敢拿起家伙要打自己亲妈,这么些年过去了,个子比那时候高了点,长相也比男孩更像男人了,看到陈言要起来先是一脚给陈言踹翻,典型的街头混混打架的招数,要不是他立马又掏出来一把刀架在陈言脖子上显得还像那么回事,当时陈言可真的是要笑出声来了。 那把刀,陈言心里紧了一下,本来手里的书上就只能看见白底黑点模模糊糊的一片,现在更是只剩一片模糊的白,他想伸手把书合上,但是他的手僵硬到完全不听使唤,可是,好像,没那么冷了? 陈言好像闻到了一丝丝香味,这个味道他闻得出来,就是葛玥童那个洗发水的味道,就是得知严青玉死讯的那天,她顶着他哭的时候,他闻到的那个味道,是她吗? 陈言不确定,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病了,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他之所以一整天都窝在床上不动,就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因为幻觉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情,就比如董承玺根本不可能在拿着刀出现在他身边一样,但是董承玺就真的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淡淡的香味伴随着一点点蔓延的温暖感觉,陈言好像觉得有些困,像是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可以休息了,手上的那本书,好像又能看清了,韩非子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好累,真的太累了。 虞移下楼的时候,曹阿姨在楼下做冰激淋,灶上一个砂锅正在冒着热气,闻起来酸酸的好开胃,虞移知道陈言不吃饭不是因为嘴疼,也不是因为没胃口,但是他也能理解曹阿姨努力想要尝试着让陈言多少吃点东西的尝试,于是赶紧去洗了洗手过去帮忙。 等虞移手上端着个玻璃碗,里面是曹阿姨做的冰镇乌梅汤,轻手轻脚打开陈言卧室的房门的时候,葛玥童和陈言两个人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 虞移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两个人,虽然都还是靠着床头坐着,但是葛玥童的腿已经放直了,陈言头靠在葛玥童的肩膀上,手上的书也已经掉下来了,虞移把碗放桌上,上去轻轻把书拿走,把陈言的眼镜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拿起遥控器看了看空调温度,把自己那个折叠床上的空调被给葛玥童盖上了,然后端着碗关上灯出去了。 关上陈言卧室的门,虞移把手里的那碗乌梅汤一饮而尽,这东西还真是冰凉开胃,喝完虞移一下就觉得自己好饿,拿着空碗摇着尾巴一溜烟窜下楼找曹阿姨要吃的去了。 陈言醒的时候觉得恍惚,他眼睛不好,一睁眼一般都是习惯性的捂着左眼的,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左胳膊被压着,动不了。 身边暖呼呼的,陈言闭上左眼看过来,眼睛一下就又都睁开了。 葛玥童侧着身子蜷缩着,陈言的胳膊在她肩膀下压着,闭着眼睛睡的挺沉的。 陈言觉得自己整个脑子一下就炸开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陈言已经明白了,昨天上午葛玥童一走,曹阿姨肯定是远程摇人的,虞移出现就是一个很明白的线索,向激川肯定也是同步知道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葛玥童再回来也是情理之中,陈言有很丰富的屏声静气悄悄行动的经验,费了点功夫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看葛玥童睡的还挺沉,伸手摸上自己的眼镜,制氧机的管子昨晚也不知道是自己摘了还碰掉了,现在压在葛玥童的脑袋下面,陈言伸手把机器关了,起来缓了缓,拿上自己的衣服和毛巾准备悄悄去三楼葛玥童的房间洗个澡。 虞移昨晚睡在陈言书房里,他原来睡的折叠床放在陈言卧室里了,为了不惊动好不容易才睡个觉的陈言,虞移也没去搬床,问曹阿姨给自己凑了床铺盖就在地下凑合了,但是睡的并不好,大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可能是地上凉,他全身疼,起来走到茶桌边给自己烧了壶开水正喝着,就听到楼道里一阵轻轻的咳嗽往楼上去了,不是别人,就是陈言。 陈言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只觉得全身都虚脱了一样难受,出来就看到蹲坐在小板凳上盯着自己的虞移,这间房子就上次葛玥童回来住了几天,才配上了基本生活设施,也就是空调窗帘热水折叠床折叠桌折叠椅,还有两个小板凳,其余多的一概没有,所以显得就很空,虞移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着腮看过来的样子,疲倦又带着些许高兴,很认真的问了句:“学长你好点了嘛?” “嗯。”陈言应了一声,曹阿姨给葛玥童准备的这个沐浴露是阳光西柚味道,苦甜苦甜的,陈言看得出来虞移这是有话想说,于是拿过另一个小板凳在虞移身边坐下,然后闻到了虞移身上也是这股苦甜苦甜的味道,知道虞移估计昨晚也是在这儿洗的澡。 “学长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打算吗?”虞移也不看陈言,两个人并排坐着都看那窗外,这才刚六点,马上十月份了天变短了,外面还是一片深蓝,只有偶尔两声鸡叫证明这是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早上。 “是不是住个院会好点,”陈言刚洗澡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些毛病不好治,他之前觉得反正治不好就别浪费钱更别拖累人,现在非要他在浪费钱和拖累人里选一个,他选浪费钱,毕竟这种医院可不允许家属陪护,他住进去了,身边的这帮人也就会回到他们自己的时间线上去,“不是有挺多这种精神类的医院的,找个合适的我去住一段时间。” “你别给我假装听不懂人话啊,”虞移一脸很认真的用胳膊肘捅了捅陈言,“我问的是这个吗?我问的是童童,你和人家姑娘都睡在一张床上了,总要有个说法吧,就准备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混过去吗?” 陈言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拿起虞移的手机熟练的解锁,虞移的手机锁屏密码就是他自己的退役年份,陈言记得很清楚,解锁以后陈言很果断的就按下了110。 第374章 我不配 “你真疯了是吧,”虞移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挂断了这通报警电话,“叫你给说法你报个什么警啊,警察真来了你怎么说?因为报假警被行政拘留吗?” 陈言没说话,又拿起毛巾擦头发,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也对,昨天好像是没怎么吃东西,也难怪今天体力不济,外面隐约有天光放亮的趋势,也许是昨晚终于睡了一觉,陈言虽然身体觉得软绵绵的,但是脑子总算是清醒一些了,有个归自己使唤的脑子还真的是好。 “学长,你昨天真的要吓死我了,”虞移拿着手机,看着旁边一脸没什么表情的陈言正在认认真真的擦头发,那样子,除了嘴边那一大块明显的淤紫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突然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往外冒,“我是真不知道你情况这么的不好,昨晚童童来之前我把所有的坏结果都全想了一遍了,然后觉得怕的要死,向总说他们在车上了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每一秒钟都好难熬。” “要纸吗?”陈言站起身来去给虞移拿抽纸,“哭完了吃个早饭,你们就回迎城去,然后我收拾收拾给自己找个医院,让向激川送我过去就行。” “董岑岩你到底是是有什么毛病?”虞移真的是瞬间火大,直接喊了陈言的学名,从小板凳上窜起来上去一伸手就把陈言的衣领拽在手里了,“你知不知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是真的很想打死你?” 对于陈言来说,董岑岩加打死你这种组合他还真是有耳朵起就听到三十岁,不说耳朵起茧什么的,但是这种开场白对他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他早就伤害免疫了,甚至这话从虞移嘴里说出来好像还有点戳到了他的笑点,要不是现在被虞移揪着衣领,他是真的很想蹲在地上好好笑一笑。 “你到底是为什么,”虞移大学毕业以后就再没跟人动过手,当然主要是大学毕业以后虞秩当警察了,自己做哥哥的再把弟弟揍得七荤八素感觉爷爷和虞秩师父的老脸会挂不住,况且虞移自己也跑到迎城读研了,距离也隔的更远,还几乎不回家,但是动手打人这件事属于肌肉记忆,只要会就不会忘,最多就是生疏和熟练的区别,不过虞移之前虽然一直说想把陈言揍一顿,他心里却是从来没想过要去真的付诸实践的,他知道陈言特别能气人,但他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陈言活活气死,拎着陈言衣领的一瞬间虞移是真的很想给陈言一拳的,但是一对上陈言憋不住笑的表情,虞移的怒火里一下又多了一丝困惑,他改成双手抓着陈言的衣领,尽量把陈言拎得离自己的脸足够的近,两个人隔着彼此的眼镜盯着对方的眼睛,虞移一字一顿的又问了陈言一遍,“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还问我?”陈言听到虞移这句话是真的再难绷着,低低的笑了起来,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一些淡淡的笑意,他倒不太在乎自己会被谁揍一顿,他就是这么长大的,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就命里欠揍,都是他活该的,也是,他坏事做得太多,就活该会有报应,真被虞移揍一顿也好,这样也就不会发愁自己真的去住院了虞移还不放心的经常跟过来,到最后依旧是要给虞移添麻烦,不如直接闹僵了再也不来往。 虞移愣了一下,他感受到了一丝没有恶意的嘲讽,陈言很少做谜语人,起码他在虞移面前都是很直接的,所以虞移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上次拎着陈言的衣领是什么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来陈言家,为了让陈言留下他,用自己的死和虞秩威胁陈言的时候。 原来陈言还真的是一点没变啊,他还是那么的怕给别人添麻烦。 虞移突然就又泄气了,他了解一些陈言小时候的旧事,也知道陈言为什么对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有着这样一种病态的执着,毕竟对于陈言来说,给别人添了麻烦成了累赘,就意味着要被抛弃,一次,又一次。 虞移把手松开了。 “学长,我其实一直挺想问你的,”虞移有些丧气的走到房间里的折叠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就你救我那次,我不知道是我做的一个梦,还是真的有这件事,我记得我在一辆车上,后排躺着,然后我听到你说‘他还年轻,他还有的选’,这是真的吗,还是我的幻觉或者梦?” “真的,”陈言没否认,但他没想到当时的虞移还有知觉,听到了他和廖华锦的对话,“没想到你听到了。” “我当时应该比现在沉十多斤,”虞移那时候算是运动员的巅峰期,绝对的肌肉小伙儿,“你的身材和现在也差不多,那时候的我比你起码沉二十斤,而且我还比你高一点,你一个人,把我从现场带走,拖上车,然后求你金主把我带出去,再把我拖到酒店去开房,再把我安顿好,把固定的证据藏好,我看过他们调到的录像,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然后你还因为我进了一趟警察局差点死了,当时你为什么不嫌弃我累赘,嫌弃我给你添了麻烦,直接不管我的事,或者把我带出去了就往路边一扔,给自己少点麻烦?” “只是觉得你还小,有点不忍心吧。”陈言也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本来是想等你醒了自己决定要不要报警的,没想到你家庭背景这么强硬,刚把你安顿好没多久,警察就找上门了,也后悔吧,如果事先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家庭,我当初绝对不管闲事了。” “那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们也会有这个不忍心?”虞移语气多少带着点无奈,这和他预想的,先把陈言揍一顿再把陈言骂一顿的情形相去甚远,但他还是决定和陈言好好谈谈,可是他心里是真的有气,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你是很享受吗,我们面对你这种狗样子却又束手无措的状态,看着好玩是吗?看着我们为你着急担心特别有意思?显得你特别有价值了?” “我有什么价值?”陈言轻轻的反问着,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他看到虞移眼圈红的,知道虞移现在情绪很激动,也知道虞移说的这都是他内心深处的话,可是陈言并不打算让虞移继续煽情下去,倒不是不喜欢虞移哭之类的,就是单纯觉得虞移没必要,“你们在这浪费的时间精力金钱,哪一个不比管我有价值?况且我住进医院里有医生护士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不是挺好的?” “学长,我虽然不是很理解你的自我认知,”虞移果然刷的就把眼泪给收回去了,一本正经的准备开始和陈言辩论,“但是你这番暴论真的是让我恨不得再去读个哲学什么的拿个学位回来好好的跟你掰扯,你问我你有什么价值?确实,你对我们能有什么价值呢,不管是你的家庭出身也好,你的学历能力也好,都没突出到我们跟着你抱紧你的大腿就能坐收好处的地步,按照你这个神逻辑,我们确实就不应该管你,起码不应该在你身上一次一次的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是这个世界的运转,人和人之间的联结,不是单纯靠有价值还是没价值来建立的,就比如说,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拿我举例子吧,一出生,先心,肺炎,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两个月,你说那时候的我是不是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除了吃喝哭睡,连个身都不会自己翻,那我家人就不应该把我留下,直接不治了,扔垃圾桶里不就完了,但我这不也活了二十大几岁,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也许你可能会说这是家人之间可能不一样,这时候我要是说一句我们就是把你当家人你可能觉得我就是为了抬杠,那我问你,你第一次见童童的时候,她有什么价值吗,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初中刚毕业,我听她自己说来你家之前她连个肉菜都不太会炒,你也没不管她吧,那你当初是为了图她什么吗?你总不能这么双标,在别人身上正常尺度到自己这里悬崖绝路吧,你先把你的客观性和统一尺度恢复一下,再回去听听刚才你自己在狗叫什么。” “你说得对,”陈言当然知道自己在狗叫什么,虞移这话形容的很贴切,而且这么一番长篇大论虞移的眼泪算是彻底收回去了,陈言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是我这个情况其实不太一样,之前是我自己抱有幻想太过逃避了,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就还是好好找医生治一治吧。” “你这根本就是不是想明白,你现在说你想去住院,才是一种逃避,”虞移抱着既然好不容易和陈言凑一起就一定要把话说清楚的想法,其实他早就知道陈言性格里有些偏执已经病态的可怕,但是很多话虞移知道自己现在不说以后就几乎不可能再有好好说的机会,他也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真的能说服陈言,但他是真的希望以此为引让陈言能够去思考这些事情,“住进精神病院把我们都隔绝开,你是想的真周到啊,觉得这都是为了我们好是不是,但是有时候你以为的好未必就是我们认可的好,你又何必总是这么固执的坚持这种想法呢,就像你之前连着三次赶童童走,你觉得你这都是为了童童好,哇,好伟大,当然你可能也不是为了这种所谓的圣母虚荣心的满足才这么做的,你可能是真的觉得这么做才是最优解,但是,学长,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对每件事的认知和感受也不一样,你觉得让童童走是对她的一种帮助和托举,但事实上呢,也就是童童这个人记恩感恩才不和你生气计较,换个稍微没她这么懂事的,真的会被你伤透了心然后翻脸的,当然可能你要的就是这个,可是童童偏偏没随你的意,他是真的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她之所以能被你一次一次赶走,并不是你的方法有多有效或者真要和你计较到老死不相往来,她能被你赶走,她表现得那么听话,只是想让你心里开心一点,舒服一点罢了,你那么聪明一个人,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不然我觉得就她的性格,这么有主见有执行力的一个女孩子,怎可能被你弄得说走就走,之前我也不明白她,还为这事儿和她生了好一段时间的气,这段时间新荷一直在开导我,我才慢慢搞明白,她是真的最关心你的那一个,所以她才最愿意配合你。” “你饿吗?想喝水吗?”陈言看虞移又说完一大段的话,感觉体力应该是被消耗了不少的,所以赶紧问,“早餐想吃点什么?” “学长你还不明白吗?”虞移感觉自己说的也都够直接了,“我们这次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你一赶就走了,童童我不知道,但最起码我是不会再和你玩什么旨到即行的游戏了,我会尽可能多的看着你盯着你,留在你身边。” “留在我身边有什么意义,”陈言轻轻叹口气,虞移这个脾气也是够倔的,“我现在这个样子第一肯定是不能陪着你各种玩什么的,你想要的情绪价值我也很难再有你满意的提供,你还在我这留着干什么呢?” “带入一下你的暴论逻辑,我这也是为你好,”虞移全身疼不宜久坐,只能站起来缓缓,“因为我觉得这是在为你好,所以你务必按照我的想法执行。” “你这是打算用我的魔法打败我是吗?”陈言也隐约感觉到有点饿,再一看外面天光又比之前明亮一些,“你说的这些,你为我做的这些和你打算为我做的那些事,我是真的很感谢也很感动,但是出于像你说的朋友的好意,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你们这些体贴入微的好我并非没有看在眼里,正相反,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我也想很明白清楚的告诉你,还是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应该把你的时间精力金钱交给你的事业爱情,而不是投入到我这样一个没有未来也什么都不配的人身上,你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而等待我的只有报应,你明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何苦这样为我呢,就我这样的渣滓,说真的,我不配。” 第375章 谁也不会听我的话 葛玥童睡醒了一睁眼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看房顶的样子感觉熟悉又陌生的,熟悉是因为不管是石膏线条还是吸顶灯,都和她之前在陈言家的房间一样,但是这房顶明显是要大多了。 葛玥童一转头,这下是全想起来了。 陈言已经不在床上了,葛玥童知道陈言行动轻,用虞移的话说静悄悄的像个鬼,葛玥童坐在陈言的床上稍微醒了醒神,陈言的床偏硬,葛玥童也比较喜欢硬一点的床,透过窗帘能看到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葛玥童起身拉开窗帘看了看,估摸着有七点多了吧,外面村道上能看到有要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被家长带着去村口等校车,一条还是没回来,葛玥童拉开窗帘打开窗,把空调关了,打开衣柜拿了一套四件套出来,把陈言的床品全换了,铺好床,简单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把换下来的四件套扔进阳台的脏衣筐,葛玥童准备去三楼自己的房间洗个澡换个衣服。 刚上到三楼,就已经听到自己的房间里有人说话了,声音不大,语速很快,听得出来是虞移的声音,但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然后有一段短短的停滞,陈言的声音更轻一些,不认真听甚至都听不到,葛玥童没去再往前走,知道陈言还好着呢,和虞移在一起,她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三楼的浴室用不了,就去一楼用曹阿姨的,也就是自己以前那间房的就可以了。 葛玥童从楼上下来,曹阿姨正在厨房里忙活,餐桌上是一锅热气腾腾的玉米糁鸡蛋羹,细细的玉米糁配上均匀的蛋花,勾芡恰到好处,晶莹剔透甜香扑鼻,曹阿姨应该是正在炒泡菜丝,酸酸辣辣的香味从厨房传来,葛玥童赶紧想着先帮忙,一进厨房蒸箱也开着,不知道在蒸什么,曹阿姨看到葛玥童,特别开心。 “童童你起来了?”曹阿姨把炒好的泡菜丝装盘,“饿了吧,先喝碗玉米羹垫垫。” “曹阿姨,我来帮你弄,”葛玥童把灶台上的锅端进水槽准备洗,“这个泡菜丝好香啊,本来不饿闻着也饿了。” “你就别再搞脏手了,阿姨要你帮忙肯定会叫你,早上起来先喝一杯温水,快去喝去,喝完洗洗脸梳梳头,就差不多吃早饭了,”曹阿姨根本不让葛玥童插手,虞移和葛玥童回来了家里人多热闹,曹阿姨喜欢热闹,也因为他们回来了多少安下些心,“你吃完饭帮阿姨去把一条接回来,她在宋总家呢。” “小花有点怕一条,”葛玥童没带杯子回来,从消毒柜里拿了一个客用的玻璃杯给自己接了一杯温水,一边喝一边和曹阿姨说,“可能一条嘴巴坏一点,又凶,小花性格太本分了,没有二饼撑腰就不行。” “物似主人形,”曹阿姨从冰箱锁鲜层拿出来一块卤牛肉,应该是准备切一盘,“小陈那个嘴巴也挺坏的,对了,昨晚本来我说让小虞去你房间凑合睡一下,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到一楼了,就在鞋柜旁边放着呢,谁知道小虞没去,后来打的地铺睡的。” “那正好,我还正愁拿不到衣服该怎么洗个澡呢,小陈和虞老师在三楼呢,我也没好敲门进去,”葛玥童把一杯水喝完,“阿姨我想借你的浴室用一下。” “用可以,但是空着肚子别洗澡,”曹阿姨拿了一个碗递给葛玥童,“去喝点玉米羹垫垫再洗,不然伤身呢,听话。” 葛玥童坐在餐桌前盛了点玉米羹喝着,曹阿姨又出来,手上是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肉,曹阿姨怕肉掉了,底下还拿手托着:“童童,这块有筋,阿姨记得你爱吃,快快,张嘴巴。” 葛玥童正想把勺子伸出去,又赶紧张大嘴巴,一块还有点凉的卤牛肉进嘴巴,卤香浓郁,葛玥童一边嚼一边含含混混的说着谢谢阿姨,曹阿姨让葛玥童先吃着,她又去厨房忙碌了。 当曹阿姨的孩子肯定很幸福吧,葛玥童一边吃一边想,想的眼睛湿湿的。 葛玥童洗完澡出来,头上还包着毛巾,上楼去把自己的脏衣服扔进脏衣筐,又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听了一下,虞移还在说话,语速没之前那么快了,但也还是听不清在说什么,葛玥童昨晚手机就塞在包里没拿出来,今早去看没电关机了,她洗着澡充着电这会儿刚开机,掏出来一看快八点了,给虞移发了一条微信问没什么事吧,然后转身下楼,想着要是早饭没那么快开,就先去把一条接回来。 虞移一直也没回消息,曹阿姨这边从蒸柜里端出来应该是至少两样馅儿的包子,因为看着包法就不一样,一个是那种十八个褶儿的,一种是那种柳叶包,看曹阿姨已经在收拾厨房了,估计早饭也就是这些内容,没什么可帮忙的,葛玥童说虞移和陈言还在三楼说话,她先去把一条接回来,曹阿姨擦了擦手给了葛玥童一个竹笸箩,里面也是这两样的包子让葛玥童给带到齐叔家去,还有一小盒给小花的鸡肉干曹阿姨自己做的,葛玥童接过来去门口换了鞋,拆掉头上的毛巾湿着头发就出门了。 一条见到葛玥童自然是高兴的没边,葛玥童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齐叔要出门去上班,看葛玥童端着一筐包子来了,说了句正好,转身回房里提出来一只已经捆上翅膀和脚爪的圆滚滚的肥母鸡,说是他老婆早上才去荔枝园抓回来的,准备等下送到小陈家去,正好葛玥童来了,顺便把鸡带回去。 村道上葛玥童拎着鸡牵着狗往回走,正好碰上从菜园里回来的珍姨,聊了一会儿手上又多出来一捆空心菜,小肥母鸡本来就沉,再加上这一捆菜,葛玥童走了一小段实在是腾不出手,干脆把一条给放开了,一条倒也听话,一路跟着葛玥童走回陈言家,葛玥童把鸡放在柚子树下,把一条关进围栏,才拎着菜推开了入户门。 餐厅里虞移正在给大家盛玉米羹,陈言坐在桌子边低头看手机,虞移听到动静转过头,对葛玥童说了句回来了,语气听着心情就不好,葛玥童再看虞移那个脸色,知道他和陈言应该是聊的不怎么愉快,又看看陈言的脸,没什么表情,就很专注的在手机上看着什么,嘴角那一块的淤血应该是泛上来了,青青紫紫的,看着就疼。 葛玥童去厨房和曹阿姨说了鸡和菜的事儿,曹阿姨正在给一条弄饭,把菜给接了,说等下再出去先把鸡养起来,让葛玥童赶紧洗手去吃饭。 葛玥童再面对陈言,难免还是带着点尴尬和不自然,她刚已经喝了小半碗玉米羹了,这和甜度一吃就知道是曹阿姨专门照着陈言的口味做的,估计虞移喝不惯,再看过去果然虞移的位置放着的是一个盒装奶,虞移给葛玥童和陈言都盛好玉米羹,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他坐在陈言的旁边,葛玥童的正对面,然后伸手拿起一个柳叶包递给葛玥童:“吃饭吧,这个包子是麻婆豆腐馅儿的,你试试,很好吃。” 葛玥童接过来拿在手上,她刚出一趟回来还有点出汗,加上头发本来也是湿的,有点难受,她本来想说你们先吃我去吹个头,但是一看餐桌上这个气氛,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吃饭好了。 豆腐馅儿的包子是真的挺好吃的,曹阿姨做的这些早饭都是冲着最大化调动味蕾的目的调味的,葛玥童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吃过一点了肯定不会再吃多少,直到她拿起第二个包子咬了一口,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曹阿姨做饭是真的太好吃了。 葛玥童咬了一口包子,看陈言还是在看手机,只是一只手拿着勺子看他碗里应该是有吃了小半碗的样子,葛玥童稍微松了口气。 “我早上和学长吵架了。” 葛玥童手机一响收到了来自虞移的消息,因为陈言就坐在对面,所以葛玥童赶紧先把自己的手机给静音了,才回复虞移的消息。 “我早上起来在楼梯口听到你们在三楼说话了,”葛玥童看出来虞移这个脸色明显就是被陈言气的,也有点隐约的感觉,可能这吵架的内容也和自己有关,“具体是怎么了?” “怎么了,一张嘴就是让咱们两个走呗,”虞移一边打字一边向着陈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我说我们这次肯定不听他的,他说他要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医院今天就搬进去住,这不正在手机上看呢,这种医院他住进去了就把我们全都隔绝开了,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昨天我听向大哥说要住院的话陈言这个身体素质公立医院可能也不收,”葛玥童昨天确实和向激川聊了这个问题,“她就是想去也不是去了就能住啊。” “你站在医院的角度想想,”虞移吃十八个褶儿的,是牛肉包子,叼在嘴上给葛玥童发信息,“就他这个情况,换个别的人身上,万一住进去死里边儿了,的牵扯出来多少麻烦多少事儿,医院害不害怕,所以肯定是不敢轻易收的,我也和他说了让他别光想着去逃避,还能往哪逃呢,一天也不知道在倔强个什么劲儿。” “只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罢了,我能理解。”葛玥童自己也是个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每次让别人帮个忙开口之前都是内心十分的煎熬折磨,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眼看气氛不对立马闭嘴换话题缓和,说完了屏息静气生怕对方拒绝,还要留神对方心情怎么样又有几分是心甘情愿的,别人帮完了还要千恩万谢觉得亏欠了很大的人情,哪怕是一件很小的,别人举手之劳的事情,对一她来说都要经历这样一个漫长复杂的心里过程,所以葛玥童更多时候宁愿自己来,有时候实在是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有求于人,都很担心会先迎来一顿挖苦嘲讽,当然被打被骂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不要说麻烦添的多了对方直接撂挑子不管不问,算了,自己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自己处理不了的就多想想法子,实在不行能糊弄就糊弄混过去就算完了,真要是自己能力之外的,那就听天由命吧,死都比求助来的痛快。 “那你就多陪陪他吧,我现在心态很崩需要缓缓,”虞移夹起一筷子泡菜丝,“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这他最起码不敢赶你走,有你在盯着我们也放心点,你看昨晚要不是你来了,他肯定就又是一晚上不合眼的,什么人也经不住这么熬。” “这次他赶我我也不会随便就走了,”葛玥童咬了一口包子,“我答应了向大哥,就一定会尽全力的。” 陈言早饭吃了大半碗玉米羹,其余的什么都没动,但是就这样也已经是超出大家的预期了,吃完饭陈言说有点困要上楼,曹阿姨正好要给陈言测血氧,葛玥童就跟上去了,虞移说他负责收桌子洗碗,总得找点事儿干,曹阿姨看虞移那吊的像个西葫芦的脸,也就没拦着,让虞移随便折腾去了。 陈言说困,上楼以后先去书房拿了本书,这次随手抽的是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回到卧室里看到自己的四件套都被换了,像是还挺满意,还是像昨天一样靠着床头坐着,伸手就把书翻开了,曹阿姨给陈言测血氧,葛玥童注意到脏衣筐里多了陈言和虞移的脏衣服,估计是他俩刚从三楼下来带下来的,于是跑去阳台开洗衣机洗衣服。 等葛玥童再出来,曹阿姨应该是已经给陈言测完了,葛玥童去了趟楼下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给拿了上来,陈言已经带上氧气管在看书了。 这本书,葛玥童以前就见过,陈言闲的时候基本都是做做十字绣,有时候也会看看书,反正都是费眼睛的事情,看的书也杂,买回来了就往书房的阅书桌上一放,葛玥童收拾房子的时候就会把塑封拆了把书放进书架,这本查拉图斯特拉,葛玥童记得好像是自己高二的时候陈言买的,一套有三本好像,都挺厚,葛玥童拆封的时候看了看,真心看不懂,就觉得每一个字都带着催眠的魔法,就赶紧给放回去了,也不知道后来陈言看没看,不过陈言说困,这书拿出来就很应景。 葛玥童在桌子上把电脑打开,曹阿姨已经把虞移的那张折叠床给收起来了,陈言的房间大,床放着也不碍事,但是曹阿姨真的是勤快麻利习惯了,走到哪都是顺手干点活儿。 葛玥童电脑刚开机,虞移又上来一趟,先是敲了敲门,葛玥童看到陈言没反应,就应了一声准备起来开门,谁知道虞移自己推开门伸头进来看了看,然后走到陈言衣柜跟前打开门拿了一身陈言的衣服,又白了陈言一眼带上门走了。 “你也不用在这一直盯着我,”陈言声音轻轻的,然后又很无奈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语气有点自嘲,“算了,反正现在你们是谁也不会听我的话。” 第376章 疏肝解郁 晚饭曹阿姨炖花胶,虞移在楼上书房里陪着陈言,说是陪着,气氛也是真的僵,虞移端着个电脑备课,陈言还是在看那本查拉图斯特拉,也不知道是不是书的内容晦涩,他看的很慢,早上看到现在天都黑了,也才翻出去两三页纸。 陈言说是困,今天一整个白天都没再睡,他觉得自己还是虚飘飘的,吃饭也吃不出味道,很累很困,但是一闭上眼就感觉一种本能的紧绷,似乎一种危险正在靠近,然后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声音,更头大的是虞移早上说的那些话也加入了这一团乱七八糟里,东一句西一句的,吵的他的头越来越疼,头一疼眼前就失焦,躺着也难受,葛玥童又在房间里坐着,陈言更看不进去,想起来去走走整个人都是软的,干脆就这么干躺着一上午,偶尔感觉脑子清楚点了,就瞧瞧换班来陪护的葛玥童,葛玥童倒是注意力挺集中的,一直盯着屏幕敲敲打打,偶尔往自己这边看一眼,问问喝不喝水之类的,就和当时住院的时候陪护差不多。 虞移就不一样了,因为早上谈的不算很好,至少陈言觉得虞移不是很满意,所以这一整天都闭着个嘴巴不说话,像个小孩儿似的鬼鬼祟祟给葛玥童发信息,也不知道两个人在手机上都嘀咕些什么,吃中午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中午曹阿姨做的春饼,炒了好几样夹饼用的菜自行搭配丰俭由人,陈言还是就喝了一碗汤,昨天摔狠了嘴巴是真的疼,牙齿也跟着受了些影响基本使不上劲儿,稍微咬点东西就又酸又疼,好在中午的汤是鸡茸小米的羹,一碗下去也挺补充能量的。 吃完饭又是葛玥童跟着上楼,陈言看她眼睛底下青青的,知道肯定也是这段时间压根没休息好,他本来想说让葛玥童去午睡下没必要在这一直陪着,又一想估计说了也是没用,就还是拿着那本书在床边坐着,没一会儿就看到葛玥童在电脑跟前头一点一点的,困得东倒西歪的样子有点好笑又让人心疼,没一会儿,葛玥童也顶不住瞌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陈言自己横竖是睡不着,又怕自己起来搞出动静惊醒了葛玥童,就有这么在床上坐着,不过葛玥童也没睡很久,半个多小时吧,然后就惊了一下醒了过来,醒过来转头就看陈言,看到陈言还在床上看书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葛玥童醒过来以后,陈言可能也是干躺着实在是难受,觉得还是去书房待着更好一点,于是拔了管子起身去书房,葛玥童跟个尾巴一样跟着,把制氧机给推着跟过来了,然后陈言在阅读桌跟前坐着,葛玥童就在茶桌铺个摊子,陈言坐在桌前书是一点看不进去,他甚至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看书上的字,就只能盯着窗外一直发呆,脑子里声音乱七八糟的,让他一身一身出冷汗。 虞移午睡起来以后过来看了看,问葛玥童陈言睡了没,葛玥童说应该是没有,两个人声音压的低低的,陈言背对着他们坐着,有点无奈,又也只能陪着这两个小朋友玩这种监视与被监视的游戏,他有点悲伤的意识到自己想去精神病院住个院这种事居然执行起来都有一定难度,首先他得有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监护人,有些医院要求的是直系亲属,有些医院放的宽委托他人也可以,然后害的通过入院的一些检查,都是身体状况方面的,陈言感觉光这个监护人对他来说都有一定难度,向激川现在跟自己肯定不是一条战线的了,真悲剧,除了向激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或者说压根没人可以选。 下午虞移到是没再过来,只有葛玥童经常盯着陈言喝杯水什么的,曹阿姨上来送了两次点心,陈言都没吃,葛玥童端着点心欲言又止,后来也还是没强迫或者劝什么的,只是放在了一旁,陈言中间也起来过几次,坐的累活动活动或者去个洗手间,有时候感觉心情平静了,书上的字也就能看清了,他就慢慢的看会儿书,他自己也觉得好像昨晚睡了一下,这个脑袋已经比起码昨天要好太多了。 曹阿姨准备晚饭的时候,葛玥童换了虞移上来,她去厨房帮忙,正好那会儿米新荷有空,虞移就支着个电脑和米新荷聊天,主要就是说说今天早上和陈言说了那么多话的事儿,虞移心里还有气,打个字键盘被敲得冒火星子,米新荷一边安慰虞移一边又替陈言着急,和虞移聊着天也在顺手查文献,两个高学历人才讨论问题的时候基本都还是走科研风的路子,以查资料为主,顺带也搜罗着自己的好友列表看看有没有可以摇的人。 虞移挺遗憾的和米新荷说这一次来,揍陈言学长一顿的计划又落空了,真的实现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米新荷赶紧对虞移保持理性的做法给予了高度的赞赏和肯定,聊着聊着虞移说起昨晚葛玥童坐在陈言身边然后两个人就靠在一起睡着了的事情,米新荷说也许是葛玥童是陈言不设防也很信任的人吧,待在一起会有安全感,虞移刚想说那我就是什么坏人吗我让他没安全感了?然后又一想就自己以前那个做法,对陈言来说自己真的算不上什么好人,于是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这时候米新荷说她有个学妹男朋友就是以前心理学院的,导师还挺权威,她刚问了,可以把陈言的症状总结一下写个报告,带去给这位导师看一下,没准儿能收到一些有用的建议,写报告这事儿虞移还挺擅长,立刻就答应了,米新荷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了句你写的这个报告最后一定要童童看过并且同意才行,虞移也知道米新荷这是在担心自己因为带着情绪有失客观性,也答应了。 葛玥童上来喊虞移和陈言吃饭的时候,虞移正在对这份病状的报告做最后的调整和修改,陈言倒是还挺听话的,葛玥童一叫就跟着下去了。 陈言的晚饭主食是七宝山药糊,葛玥童和虞移吃米饭,曹阿姨做了四菜一汤,汤是炖的花胶,每人一盅,陈言似乎不太爱喝,尝了两口就没再动过,还是也没怎么动菜,山药糊吃了差不多一碗,早早下桌说是去院子里乘会儿凉,虞移不放心跟着过去看了看,陈言就是搬着个小凳子坐在了一条的围栏边,才又放心的回来吃饭。 吃完饭虞移出来陪着陈言在院子里坐着,葛玥童帮着曹阿姨收拾饭桌碗筷,曹阿姨拿出来一个砂锅坐在灶上,旁边的盆里泡着的是一大包药材,葛玥童能闻出来有桂枝白芍,都是发散的理气的,经过曹阿姨同意打开看了看,还能认出来山楂生姜大枣,貌似还有些法半夏,赶紧问曹阿姨这是谁的药,曹阿姨说这是之前陈言吃中药做理疗的时候,她问医生要的泡脚方子,医生说在已经不吃药或则理疗的前提下,可以泡一泡起到一个保健的效果,主要是疏肝解郁的,之前问过陈言陈言坚决不泡,说弄得一身汗会更难受,曹阿姨也没办法,现在虞移和葛玥童在,今天给陈言治的服帖不少,曹阿姨赶紧拿出来准备等下给陈言泡上,管不管用的,热水泡泡放松一下身体也是好的。 等陈言和虞移乘完凉进来,家里已经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了,药汤里的柴胡桂枝灸甘草味道还是挺独特的,连虞移都能闻出来,还问了句这是谁感冒了怎么在煮小柴胡汤。 陈言泡脚这件事虞移去盯着了,葛玥童在书房虞移的电脑上看虞移写的这个病状报告,葛玥童注意到虞移的电脑上贴着一个资产标签,估计是虞移自己的项目经费买的。说实话虞移这个报告写的是真有水平,用词书面准确、简明扼要、概括精炼,葛玥童认真看完连个错别字都没找到,也没什么要补充的,她有来回看了几遍,想要学习一下虞移这种简洁高效的行文风格,全部看完没问题以后,葛玥童用虞移的电脑把报告发给了米新荷,然后用自己的微信给米新荷留了言。 说好了今晚是虞移在陈言的房间里陪夜,毕竟两个男生住在一起会更方便一点,葛玥童也同意了,她又想起来昨晚跟陈言坐在一起,她正在看着陈言手上翻开的书页,一字一句的在心里默默的尝试着去翻译一下这本法家巨着,看看自己的语文是不是都还给老师了,结果却很不顺利,短短一小段就有很多不通顺的地方,她自己的思绪也跟着就跑远了,回忆起了自己的高中语文老师,还有很多高中的时候的事情,正当她在回忆自己好像已经把因为默写题扣分而被老师罚抄十遍的陈情表的要背诵的部分全忘光了的时候,突然肩膀上就轻轻靠过来一个脑袋,毛茸茸的头发,特别是头顶那一绺头发,挠的葛玥童脸都有点痒痒的,她感觉自己应该是脸红了,尽量轻和缓的伸头看了看,才发现陈言已经睡着了。 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混合着洗衣液的淡淡香味,陈言似乎还在出汗,她感觉她肩膀上的衣服也有些汗湿,不过没关系,只要陈言能睡着就行,他是真的太需要休息一下了。 葛玥童怕自己的肩膀不够宽,等下陈言会滑下去,想找个什么东西垫一下,但是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给她用,拿手扶着很快胳膊就酸了,手一拿开又怕陈言掉下来惊醒了,折腾好一会儿干脆用自己的侧脸顶着陈言的脑袋,这样还挺舒服的,葛玥童又看着陈言手里的韩非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而且睡得特别香。 虞移盯着陈言泡完脚,然后又盯着陈言按照曹阿姨说的消了汗再洗澡,陈言洗完他再洗自己,折腾完已经快十一点了,折叠床曹阿姨给铺好了,虞移坐在自己床上,看着陈言还抱着那本他今天抱了一天的砖头厚的那本书,虞移还专门查了一下,是一本哲学方面的书,陈言选来助眠应该是会有些效果的吧。 虞移吹干头发,一看时间不算早了,床上的陈言抱着书还在看,虞移问了句学长咱们睡觉吗,陈言说了句好,把书放下眼镜摘了,像以往一样躺下了。 虞移最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床上的陈言闭着眼睛,说了句学长有事你就叫我,然后走到门口去把灯给关了。 黑暗一下就吞噬了整个房间,也吞噬了躺在床上的陈言。 虞移一关灯,陈言立马就把眼睛睁开了,不适应黑暗的双眼自然是出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陈言似乎立刻就闻到了去厂里那条路路边那些野花野草经历夜露之后发散的味道,耳边也好像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崇明和不知名的鸟的叫声。 陈言整个人都绷紧了,他甚至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汗在顺着脸颊往脖子流,他努力的想要看清这片黑暗,却只觉得那把刀似乎就在这浓郁的黑暗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随时都要刺出,耳边又响起来一些杂乱的说话声,好像有人正踩着他的头,他闻到了体育器材室里那种人造海绵、人造革、各种塑料器械混合在一起挤压在空气不流通的房间里闷了很久的味道,然后耳边有人在疯狂的大笑,他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却又动弹不得,他好像有看到向平川,蹲在自己面前俯首看着自己,发出一阵快意的笑声,然后头上的那只脚就踩的更狠了,陈言嘴巴里又涌起了那股血腥味,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轰轰炸响,太多的人和事突然就同时出现,他甚至好像闻到了二手烟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然后有无数的烟头向他伸过来,烫的他体无完肤,他却动也不能动,他想挣扎,都喘不上气,那些笑声越发的扭曲起来,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呼啸,陈言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汽车碾过的蟑螂,被二维化以后紧紧的贴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甚至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憋死了,但是周围那些混合着无边黑暗的记忆碎片还在不断的翻滚着,那些扭曲的尖啸不断穿透着他的耳朵,他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感觉要被憋死了、淹死了、压死了……总之就是,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第377章 他也不愿意 葛玥童头发都还没吹干,房门就被急促的敲响了,一打开门虞移一脸焦急的让葛玥童赶紧来,葛玥童什么也顾不上了,放下吹风机,就跟着虞移跑下了楼,一进门就看到陈言躺在自己床上闭着眼睛抖得很厉害,脸上都是汗,葛玥童压根顾不上虞移在旁边焦急地问这下怎么办,赶紧走到陈言边上弯着腰轻轻拍着陈言的肩膀喊着陈言的名字。 虞移也不知道葛玥童这样做有没有用,手机上的120已经拨好数字,只要按下通话键就能立刻呼叫救护车,虞移甚至还考虑了这里离市区不算近,可能要开车去医院的情况,脑子里迅速想好了等下自己开车手机导航然后让葛玥童联系交警开启绿波带这种操作,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然后又想起来是不是也应该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向激川和齐叔,心里又有点慌。 葛玥童看着就镇定多了,看上去一点不慌,她一边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挂在耳后,一边轻轻推着陈言的肩膀,也许是动作的幅度比之前拍的时候要大,轻轻推了没几下,陈言的眼睛缓缓地就睁开了。 睁开眼睛的陈言似乎是认出来了眼前的葛玥童,虞移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看看陈言的情况,陈言一伸手就把葛玥童紧紧的抱住了,葛玥童一直弯着腰重心也不稳,直接栽倒在陈言的身上,两个人撞在一起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响,陈言抱的很紧,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有了可以保命的稻草,勒得葛玥童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喘气都费劲。 陈言身上还盖着空调被,被面因为开了空调的原因凉丝丝的,但是他露出来的身体因为出汗的原因都有些湿,葛玥童被陈言箍着趴在陈言身上,她以为陈言出了这么多汗应该是身上会挺热的,没想到陈言的一双胳膊冰凉。 虞移走过来,看到陈言的眼睛微微睁开着,于是轻轻叫了几声学长,看陈言也没反应,感觉陈言应该是还没醒,但是人已然是不抖了,呼吸什么也慢慢平静,虞移觉得陈言应该是又睡着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低头看了看葛玥童,轻声问了句现在怎么办,葛玥童闷闷的回了句我也不知道,虞移又觉得有点好笑,说要不要我先给你弄出来啊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是使不上劲儿,难受不?葛玥童说当然难受了你赶紧拉我一把。 虞移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心里的那种慌乱已经渐渐平息,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不由得想起了一种叫做螲蟷的蜘蛛的捕食过程,再看现在葛玥童这个动弹不得的样子,真的是憋笑出内伤,然后有点故意的似的伸手轻轻拽了拽陈言的胳膊,说算了你先这样吧,你看我也拉不动,我怕硬把你弄出来学长犯病,你想玩手机吗我去给你拿。 葛玥童被抱着的这个角度完全使不上力,或者说根本找不到适合的着力点,她想起之前陈言住院那次抓着她的手腕,也是这样抓的她动弹不得,当时他们都以为是陈言无意识的反应,后来陈言不装了,一摊牌就赶葛玥童走,葛玥童也就没再想过抓手腕的这件事,直到今天又被陈言这么逮着了,她有点艰难的抬起头来想看看陈言的脸,这个角度能看到陈言微微睁着眼睛,但是不确定他人是不是真的清醒,葛玥童想把自己的腿调整到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尝试把自己弄出来,毕竟虞移是指望不上了,就现在这么个场景虞移那个疯子没站在旁边大声笑都算是他给面子,葛玥童努力了一会儿全无结果,又想试试能不能先抽出一条胳膊来,结果正在努力,一扭头就看到站在房间门口咬着手笑得歪在墙上的虞移。 虞移看到葛玥童瞧见自己了,才尽量绷着笑拿着葛玥童的手机走过来,把葛玥童的手机塞进了葛玥童手里。 “对不起,”虞移轻轻说,脸上是绷不住的笑意,“你要是个男的我刚才肯定全拍下来,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那个蹬腿有多滑稽。” “帮个忙啊?”葛玥童冲着虞移翻了个白眼,她的头发还有一些没干的地方,有点凉嗖嗖的,本来陈言的被子被面也是凉嗖嗖的,但是现在也热起来了,葛玥童之前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也知道,ptsd患者可能会出现一些诸如幻听之类的症状,一般来说这种时候能先安抚下来就是最好的,强行镇定必然适得其反,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一直趴着,更何况虞移还在旁边看笑话。 “我觉得要不就先这样吧,”虞移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葛玥童还能伸手抓着自己,“毕竟强行把你拽出来的后果未知,学长现在应该是又睡过去了,你就先让他休息休息吧,你看昨晚他睡了一下,今天不就看着好多了?我们回来的目的不就是一来管住他让他别和自己较劲,二来给与必要的帮助和支持嘛,你现在就属于第二点的范畴,学长抱着你能安静下来你就让他抱着呗,他要抱着我也有这个效果这种事儿轮不到你啊。” “你认真的?”葛玥童真想把手里的手机扔过去砸在虞移的脸上,但是根本就抬不起胳膊来,“那你刚才干嘛不直接上来抱着?” “你当我没尝试?”虞移声音忍不住大起来了,然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压低声音,“他刚开始哼哼我就来了呀,叫名字压根没反应,握着手摸摸头之类的也没效果啊,可能还是不够熟吧,毕竟你跟学长在一起的时间长,而且你在他面前最问心无愧啊,行了,说多不嫌累得慌,你赶紧睡吧,我去你那儿凑合一晚上得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开着呢。” “你真走?”眼看虞移转身就要走,葛玥童真的急了,但是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真的把好不容易才睡一觉的陈言给搞醒了,毕竟陈言今天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就是真的再没合过眼,能睡一下不容易,况且昨晚睡了一下的陈言确实像虞移所说,今天看着就好一点了,也许真的好好睡一下有用呢。 “我留在这儿没什么用啊,”虞移说的也是实话,现在陈言的样子看着就是睡得很沉了,况且葛玥童就这么和陈言贴在一起,陈言有什么异常葛玥童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再说了,虞移本来就巴不得把这两个人直接缝在一块儿,现在这样对他来说简直是太满意了,不过看到葛玥童就穿着一件睡衣光着两条腿,虞移又倒了回来到自己的折叠床上拿起了空调被,把葛玥童给盖上了,“这事儿忘了不好意思,你先凑合盖吧别嫌弃,冷了热了和我说我再下来给你想想办法,不过学长这下肯定会热,你,再加一床被子,直接能给学长捂熟了,算了,你自己看着调整吧,真要热没准儿他还能把你松开呢,我先上去了,晚安了你俩。” “我头发还没吹干。”葛玥童简直不敢相信虞移居然真的就这么甩甩手给走掉了,她倒不是真的想把陈言给弄醒,但是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头顶凉飕飕的了。 “对哦,”虞移又一次倒了回来,先走到陈言的床头柜边上,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夜灯,按一下弄亮了,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过来摸了摸葛玥童的头,转身走去拉开陈言的衣柜,从里面找出来一条浴巾,伸手盖在葛玥童的头上,“行了,你这也都干了七八成了,包起来问题不大,今晚先凑合吧,赶紧睡,再毛病多我可要骂人了。” 虞移这次溜得很快,没等葛玥童再发出什么声音就赶紧跑到门口,啪一声把灯一关,带上门就出去了。 葛玥童就这么趴在陈言身上,看着虞移逃也似的飞快溜掉了,还是有点生气的,可是生气也没办法,虞移现在跑了,自己也不敢动,手里虽然被塞了个手机可是胳膊动不了一样没用,陈言睡觉比较沉,这个葛玥童是知道的,她上大学的时候有时候晚上三节课回到玉成村都十一点多了,那时候陈言早都睡了,葛玥童回到家经常会因为停自行车或者开关院门搞出不小的动静,陈言一次也没醒过,睡眠质量还是挺过硬的。 葛玥童膝盖顶着床沿努力把自己的重心给调整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陈言真的放松了,她感觉陈言抱得没那么紧了,于是轻轻动了动,想着看能不能至少先抽出来一条胳膊什么的,两个人摞在一起还一人一床被子,真的是热,葛玥童努力了好一会儿抽出一条胳膊已经是弄了一身汗,头发比刚才还湿。 虞移给盖的这条浴巾还真的是多余,葛玥童用已经抽出来的胳膊想把这条浴巾给抽掉,结果浴巾太长,抽的有点费劲,可能动来动去动静太大了,陈言动了一下,然后两手松开了,葛玥童赶紧向旁边一缩,整个人一翻身跪坐在陈言床上没人的那一边,上总算是把自己给抽出来了,再看床上,陈言也是迷迷糊糊的样子。 完了,葛玥童心里不由得有点慌,下意识的伸手去拍陈言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说睡吧睡吧没事的都在呢睡吧睡吧。 陈言倒是真听话,躺下去就又睡着了,只是脖子底下枕着葛玥童的胳膊。 葛玥童这下是真的不敢再动了,再弄醒一次谁知道还能不能再睡。 不过垫进去一条胳膊总比整个人被捆着强,葛玥童把虞移的被子拉过来,给自己盖上了,让自己尽量舒服的靠在陈言的床头上,还好洗澡的时候给手机充了电,现在就这么玩手机玩到头发干了再说吧。 陈言梦到自己坐在华林服装厂厂房门口的门槛上,董春友和周小娟离婚以前,他还不用经常在流水线上干活儿,偶尔有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就会坐在这里,因为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华林服装厂围墙里最大的一片天空。 陈言看着天上灰蒙蒙的云,这雨已经下了快一周了,他觉得头疼胳膊疼肋骨疼全身都好疼,厂房里周小娟的大嗓门时不时就冒出来一下,在雨水冲刷厂房铁皮屋顶的声音里格外刺耳。 清明时节雨纷纷,陈言抱着腿把自己缩的尽量小,整个服装厂里只有他一个人,不,只有他一个孩子,在机械的轰鸣,各种嘈杂的噪音里孤独的坐着看天。 也不知道姐姐那里是不是一样在下雨。 陈言小时候没事做经常会想起这个姐姐,这个姐姐是他想象的朋友,亲人,精神寄托,如果也下雨了,姐姐有没有雨伞呢? 陈言很想送给姐姐一把漂亮的雨伞,像班上有个女同学打的那种,粉红色的伞布印着很多彩色的小斑点,带着一圈有点脱丝的荷叶边,拐弯的把手,雨伞头上有一个长出去的塑料尖尖,据说是什么公主伞,确实和大家的普通雨伞或者塑料袋剪的雨衣很不一样。 全班女生都特别歆羡这把伞,听说是在市区买的,一把就要二十块钱,班上的女生都很积极的和这个女孩子搞好关系,以便能够摸一摸这把伞,关系好点可以撑开拿在手上转一转,关系最亲密的,才可以在上学放学的路上和这个女孩子共一把伞。 陈言也觉得那把伞挺漂亮的,他自己用不到雨伞,厂里套成品的大平口塑料袋剪开一条边就是他的雨衣,但是他就是觉得姐姐应该有这样一把好看的伞。 云越来越低,雨越来越密,陈言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冷,明明厂房门口是有挡雨檐的,但是他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被雨淋湿了,天色渐渐黑到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陈言站起身来,才发现华林服装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又走在一片漆黑里。 又黑又冷,陈言想站在原地不动,但是腿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在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远远的好像能听到一种类似警笛呼啸的声音,听不清,但是体育课的哨声他听的很清晰,有很多篮球在地上拍的声音,他找不到声音的来源,突然脸上一个重击,血腥味一下就涌了上来。 陈言知道是谁砸的,也知道这就是故意的,拍篮球的声音伴着一阵哄堂大笑,还有一些嘈杂的说话声,陈言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向激川一个篮球扔过来自己被砸的满脸都是血当然很搞笑了,这可比往肚子上扔观赏性强多了,血腥味,又是那种血腥味。 周围还是一片漆黑,陈言整个人绷得紧得喘不上气,他不知道黑暗里会再砸过来一个篮球,还是一个拳头,又或者一把刀。 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陈言除了一片黑什么也看不到,他依稀记得好像有一次,他也是走不出这黑暗,有个女声在他耳边和他说就到这里了,然后他就醒了。 那个人是姐姐对吗? 陈言努力的在一团混乱嘈杂里分辨着哪怕有一丝丝可能是来自自己姐姐的声音,可是除了那些尖利的扭曲的嘲笑与辱骂,他什么也听不到,他一向自诩耳朵很灵,现在却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听不清,绝望,崩溃,恐惧,孤独,他甚至一时都分不清是那种情绪在主导他的体验,他只觉得自己难以抑制的发抖,太冷了,太黑了,太吵了。 是谁,这又是谁在叫他,陈言努力的去听,这次他听出来了,是个女孩子,是姐姐吗?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紧紧地抓着,想要告诉她别丢下他,别离开他,能不能就一直陪着他。 他也不愿意从来都是一个人啊。 第378章 有空吗 虞移昨晚总算是睡在床上了,睡得还不错,虽然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儿怕手机会突然响起来,但是一晚上这手机还真的没有响过,虞移早上六点出头醒了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都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最多眯了半个小时,谁知道这一下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虞移来之前把课给调了,四节课就在今天下午,他本来的计划是先看陈言的情况,不行就直接停了后面再找时间补,现在他觉得要不还是回去把课上了,一来他这个人不太喜欢把活儿剩下,到手还是立即干完比较好,况且停课补课耽误教学进度,也影响学生的日程安排,再说了,现在陈言家里这个情况,虞移觉得自己还是要识趣一点,况且下午上完课再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一个白天的下午葛玥童应该是搞得定的,虞移打开订票软件开始看动车票,临近十一了节前票源倒是很充足,再看返程,有一趟八点五十的正合适,到陈言家十一点多,葛玥童要是搞得定,这个点儿陈言就已经睡了,她要是搞不定,自己回来的也就正刚好。 虞移打算早点出发,正好回宿舍收拾收拾东西,也见见米新荷,来了这么两天虞移算是瞧出来了,陈言现在这样子,自己作的成分也很大,倒不是说否定陈言本身的身心疾病,可是如果不是他非要和自己较劲硬要去厂里上班的话,也不至于被他自己的心理疾病反噬的这么厉害。 哎,陈言这个人啊。 虞移手机上订好票,起来洗漱好换了身衣服,他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衣服更是除了内衣什么都没带,来了反正也可以穿陈言的,他乐得轻装上阵,所以现在换的这身衣服也是陈言的,照旧是半新不旧,虞移从三楼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陈言房间门口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他也没贸然开门进去看,而是直接溜下楼。 今天一条见到虞移破天荒没有呲牙,虞移在院子里转了转就听到曹阿姨在厨房忙碌的声音,赶紧回去帮忙。 曹阿姨早上煮鸡蛋酒酿,酒酿是曹阿姨自己做的,中间的酒窝里满满的是黄色的米酒,虞移闻着都觉得香,要不是他打算下午回学校去给学生把课上了,他真的很想来一杯尝尝。 虞移帮曹阿姨洗着等下早餐蔬菜沙拉的食材,他知道这道菜是只有他来了才会上桌的,曹阿姨清楚的记得他们每个人的饮食习惯和要求,每次都能安排的非常妥帖。 葛玥童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和陈言是头对头躺着的,陈言闭着眼睛还在睡,葛玥童自己的胳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抽回来的,陈言睡相还挺规矩,整个人平躺着,脸侧向了自己这边,自己则是侧躺着,估计也是很久没变姿势了,半个身子都有点僵硬。 葛玥童稍微抬头看了看窗外,估摸着现在应该有七点左右了,秋分过后白天变短,在悦省这种安南方省份还是挺明显的,葛玥童有点担心自己起床动静大把陈言弄醒了,毕竟看陈言现在这个样子睡得还挺沉的,整个人也不像昨晚那么汗涔涔的了,估计是曹阿姨那个泡脚药起了些作用吧。 葛玥童在床上她能摸得到的范围内都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想着要不就不找了反正等下陈言睡醒了还得换四件套,毕竟昨晚陈言是真的出了很多汗。 葛玥童轻轻的把自己的身体摆正,空气里隐约传来鸡蛋米酒的味道,葛玥童昨天就在冰箱里看到了曹阿姨做的那一盆醪糟了,所以估计这气味就是今天的早饭了,还真是闻着都让人染上一丝薄醉。 葛玥童自问没有陈言那样无声无息就起床的本事,她也不敢轻易尝试,只能躺着慢慢的有一点一点的往床边上平移,毕竟下了床在走出去的动静可比直接从床上起来要小得多,葛玥童一边一点一点一点的慢慢挪动,一边忍不住的在想陈言的床还真的是够大的,怎么挪的都出汗了还没到边上啊。 终于葛玥童感觉到自己已经靠近这张床的边缘了,胜利应该是就在眼前,葛玥童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自己终于一点一点快要挪下床了,她的手机闹钟就在房间里非常突兀嘹亮的响了起来。 没课的时候葛玥童一般都是七点十五分起床洗漱完了直接出发图书馆,这次回来她忘记把闹钟给关了,听这个闹钟响的声音手机应该就在床上,可还没等葛玥童再度爬上床把手机找出来关掉闹钟,陈言就捂着左眼坐起来了。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葛玥童抓着自己那闯祸的手机,赶紧把闹钟关掉,“我起来一直没找到它在哪儿。” “没事,本来也差不多要醒了,”陈言起身到床头柜边伸手摸索自己的眼镜,他觉得挺渴的,不过他最近挺能出汗,口渴也正常,“虞移昨晚又换你过来了?” “嗯,”葛玥童应了一声,伸手开始拆床上的四件套,“你感觉怎么样?” 这时候陈言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虞移本来是因为给葛玥童发信息问你们睡醒没一直没人回,有点不放心所以上来看一眼,结果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一伸头,就看到陈言站在床边上整理衣服,葛玥童在换床单,虞移一脸的你们就当我是智障我可没来过的表情,又光速消失了。 早饭的时候虞移说吃完饭他决定还是回去迎城一趟,十一假期前最后一次课,他得去上,然后顺便回去取点自己的东西,葛玥童一听到虞移要走,本来正埋头吃饭呢,赶紧抬起头来看过去,葛玥童也知道虞移现在当老师了不如做学生时间自由,但她是真忽略了虞移是扔下自己的工作专门跑来的,大学老师工作忙,这个葛玥童还是知道的,即使是像秦老师这样马上就退休的老教授,每天也几乎都是在办公室忙忙碌碌,更不要说虞移这样的青年教师了,非升即走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上次和吕媛见面,就说起吕姐夫现在工作压力挺大的夜里经常失眠,葛玥童看着虞移那个目前还挺富裕的头顶,感觉厉害到虞移这个地步工作以后也未必保得住自己的头发,在一想到自己明年也要毕业了,那种前途渺茫的无力感一下就涌了上来。 虞移还在一边吃饭一边建议陈言别老在家待着不行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什么的,说是缺乏维生素d整个人也会很抑郁,陈言一脸的若有所思,看上去似乎在想什么纠结的事情,心不在焉的答应着,虞移又转向葛玥童这边交代了不少事,挤眉弄眼的样子,葛玥童估计是虞移在提醒她看手机,拿起来一看果然是虞移发来很多消息,说他问向激川把陈言之前的一些诊疗记录都要过来了,等下带回去交给米新荷,又问葛玥童一个人陪着陈言行不行,葛玥童回了个行,虞移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不少,才放下筷子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葛玥童喜欢鸡蛋米酒,所以又来了一碗,看对面陈言还是盯着餐桌上的那碗水蒸蛋发着呆,陈言这两天胃口比暑假的时候要差不少,人看着也有一种很明显的枯萎,葛玥童听向激川说这次是连人带自行车从去厂里的路上被送回来的,回来以后刚开那段时间始陈言还掩饰的很好,慢慢的身体状况就已经到了他藏也藏不住的地步了。 葛玥童喝一口碗里的鸡蛋米酒,她知道这条去厂里的路对于陈言来说,已经成了难以克服的心理阴影,而陈言偏偏在这件事上又轴又倔,一直要和自己较劲,葛玥童也有听曹阿姨说起过陈言之前每次去上班都是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回来的时候一头一脸的汗,要坐着缓很久,后来就也有那么一段时间待在家里不去了。 听到陈言没再坚持要去,葛玥童以为陈言死过这一回也算是想明白了,终于要放过他自己了。 想到这葛玥童更自责了,其实以她对陈言的了解,陈言不是一个善于忘事的人,甚至有的时候有比较明显的穷思竭虑的症状,虽然他不说,但是跟他待的久了都能看得出来,陈言总是一副在想事情的样子,表情很少有轻松愉快的时候,葛玥童在心里骂自己粗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你等下吃完饭有空吗?”陈言的声音传过来。 葛玥童抬起头,有点不确定陈言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回来到现在她还几乎没怎么和陈言说过话,倒不是她不想,是陈言几乎就不怎么开口,所以现在听到陈言主动说话,她甚至都惊讶了一下,然后对上了陈言的目光,才确定陈言应该就是正在问自己。 葛玥童也不知道陈言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吃完饭她是真的有空,而且陈言主动交流是个好现象,于是赶紧点了点头。 刚吃完饭站起身来,虞移就背着个书包风风火火的下楼了,他买了九点多的动车票,得赶紧走了,临走还不忘跑去厨房和曹阿姨点菜说明早想吃蒸饺,曹阿姨答应着给虞移送出来,虞移路过还在餐桌边的两个人的时候,拍了拍葛玥童的肩膀,然后对着陈言比划了一个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手势,然后出了入户门说了一句晚上见,就在一条的吠叫声里一溜烟的跑掉了。 吃完饭陈言说先去洗个澡,葛玥童说正好她去遛狗,曹阿姨从厨房出来说有个快递问葛玥童能不能顺路去取回来,葛玥童点点头说可以。 因为快递站还兼着小商超,所以开门比较早,大清早没什么人,葛玥童牵着一条过来,站点的负责人,一个嘴角叼着烟的小哥,正拎着条水管在店门口洗车,看到葛玥童牵着狗过来了,看了看狗又看了看人,然后再看了看狗,转身就进店去了,不一会儿拿出来一个半大的包裹,递给葛玥童,葛玥童接过来一看,还真的就是曹阿姨的快递。 “那个小陈是不是最近又病了?”小哥把烟拿在手上,一边说着话鼻孔里就冒出来一阵阵白色的烟雾,“前段时间还来及过几次快递,最近又见不到人了。” “他是有点不舒服。”葛玥童也没想到来取个快递还要触发这样的谈话,出于礼貌回答了一下。 “他是身体不行了吧,有些钱哪有那么好挣,上次来寄东西我就看他那虚飘飘的样子像是快不行了,听说他被捅一刀也是因为他干的那些事儿,”小哥又拿起烟猛吸了一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葛玥童,“你是曹姐的女儿吗,回来过节吗?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葛玥童知道村里有些人无聊就喜欢背后嚼舌根子,也知道这些话里都带着多大的恶意,她生活在玉成村这么多年什么样奇怪的言论没听过,显然眼前的这个小哥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就住在陈言家里,估计是半道子才来信息不全面,听得葛玥童心里一阵起火,这些话虽然不像葛玥童以前听到的那么露骨,但是也已经够难听的了,更让葛玥童生气的是这些好事之人都长着一样对窥私有着变态欲望的嘴脸,以及专攻下三路的惊人想象力,然后又会露出一副站在道德高地的圣人批判世间一切邪恶污浊的表情,是真的令人恶心。 葛玥童现在也没心思去和这种无聊的人掰扯什么,在这种人这里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他们脑子的烙印都不会祛除,只会给他们的想象力飞地增加新的素材,最后成为新的墨水和子弹,所以葛玥童攥紧了牵引绳,把这股火压了下去,说了句谢谢,拿上快递盒就走了。 回来路上迎面遇见一个骑着电瓶车的男孩子,感觉和自己差不多大,一路骑过去一路盯着自己看,估计也是一样的好事之人,葛玥童本来心情就不是特别好,真的很想怼一句看什么看,但还是假装没看到一样牵着一条往家走。 曹阿姨打开快递来一看,里面是一双很有南亚风情的草编拖鞋,曹阿姨笑着说这是她儿子寄来的礼物,最近忙就忘了去取了,葛玥童很真诚的夸了句很漂亮,这时候楼上的吹风机声音停了,估计是陈言把头发给吹干了,葛玥童还记着刚才陈言问她有没有空这件事,赶紧把手洗了就上去了。 一上楼正好遇到陈言往书房走,他身上热哄哄的全是洗发水的香味,整个人蓬蓬松松的,看到葛玥童上来了,一歪头示意葛玥童到书房来。 葛玥童在陈言对面坐下,陈言伸手用电茶壶烧了一壶水,葛玥童看陈言在玻璃茶壶里放的是大麦,电茶壶烧水的声音响起来,葛玥童忍不住有点紧张。 “我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陈言的表情带着些犹豫,似乎还是不太想开启这个话题,或者说不太想继续说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但他抿了抿嘴,还是继续说了,“其实我是还有一个姐姐的,应该是姐姐吧,反正我听到的是女孩儿,只是她还没出生就死了。” 第379章 一起看 葛玥童现在才明白,那天晚上陈言到底是给谁烧的纸。 她没想到,自己和陈言一起住了八年,竟然都不知道陈言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出去给他姐姐烧纸。 陈言自己也说关于这个姐姐的情况他知道的也并不多,只是很确定确实是有这件事,他从小没亲人也没玩伴,也是都记事儿了才偶然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姐姐,当时可能也是真的很渴望陪伴吧,一个人成长的童年真的很孤独煎熬,所以就会把一些童年时期的情感和想象寄托在这个不存在的姐姐身上,然后就慢慢养成了给姐姐烧纸的习惯,毕竟这个姐姐从来不会打自己骂自己,这对陈言来说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亲情体验了。 其实陈言说的也不多,毕竟其实关于这个姐姐的事情起因和过程都非常的简单和清晰,他说的很平静,也很慢,也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就好像是在背着一段早就滚瓜烂熟的课文,甚至杯子里的茶都还没有凉到可以喝的地步,陈言就已经把他姐姐的事情给说完了。 “你也知道我最近这段时间状态不是很好,我自己有时候也是恍惚的,分不清幻觉和真实,”陈言端起他自己的那个茶杯抿了一下,显然还烫,又把杯子放了回去,“我昨晚可能是做梦吧,梦的内容不算很愉快,但我自己也醒不过来,”陈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早上虞移给我发信息说我昨晚是抱着你睡的,这个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所以我认真想了很久,零星能回忆起来昨晚好像是梦到有个女孩子在叫我,不过我以为那是我姐姐,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虞移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是很认真的在向你道歉,不是找借口,就是道歉。” “没关系,”葛玥童看着对面还是一脸憔悴的陈言,嘴唇都有点发抖,她了解陈言,自然也知道陈言今天能对着她说出这番话是多艰难的一件事,这好像也是第一次,陈言和她说起他自己的事情,葛玥童其实一点都不在意陈言昨晚伸手抱住自己的原因,因为葛玥童很清楚的知道那肯定不是因为自己,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觉得冒犯,“这个真的没关系。” “虽然可能这时候不该这样说,”陈言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说话,现在动嘴多了,嘴里的伤口和脸上淤青都在隐隐作痛,但他根本就不在乎,甚至觉得应该再痛一点,毕竟他又做了件坏事,应该得到报应,“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的,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昨晚你应该也挺难受的,所以我是真的非常抱歉。” “没关系,”葛玥童起身走过去伸手就把陈言抱住了,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以后,葛玥童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就冒出来,其实读研以后伴随着自身的成长和成熟,葛玥童也已经慢慢走出了自己的心理阴影,甚至陈言不提她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可是陈言自己都这个样子,居然还惦记着她的这些过往,葛玥童感觉到陈言头顶的那一绺头发在轻轻蹭着她的下巴,她一直都想要为陈言做点什么,她也一直都惭愧于自己没办法为陈言做点什么,现在居然只是伸手抱一抱,就能让陈言能平静下来,葛玥童觉得自己总算不再是那个被帮助和有所需要的那一个了,她觉得自己的焦虑得到了缓解,就在刚才抱到陈言的一瞬,她感觉很平静,只有眼泪在不停的掉,“我也很高兴终于为你做了点什么,真的,我终于也能为你做点什么了。” 虞移回到迎大十一点多了,正好是午饭的点儿,从西门进校就看到了米新荷骑着个电瓶车正在等自己,女朋友的出现让虞移一扫这两天的疲倦,摇着尾巴就跑过去了。 “陈言学长真的就这么喜欢作死吗?”米新荷特别喜欢吃三食堂这家新开的卷馍店的招牌卷馍,已经连着吃了好几天了,“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挺积极正向的人呢。” “他演技多好啊,”虞移很少来三食堂,保险起见点了一份土豆牛肉盖饭,“真的不是我夸张,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他会骗人的人,要不是他演得好,他的问题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都这么严重了才暴露出来。” “哎,那你赶回来上课,童童一个人在那边能行吗,”米新荷叹口气,进而又担心葛玥童一个人留在前城顾不过来,“对了,你早上和我说昨晚陈言学长抱着童童睡的,他俩是在一起了吗?” “没呢,”虞移往嘴里塞一口牛肉,“你说多急人啊这事儿,但是这两个人偏偏就是一点都不着急,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学长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只要这个阻碍还在,他俩一定没戏。” “那怎么办,我们总得想点办法吧,”米新荷还要了一碗冰渣绿豆,正舀起一勺往嘴里送,听虞移这么一说勺子又放了下去,“他们两个人不能没戏啊。” “这事儿也得等个合适的时机,”虞移本来也有些焦虑,现在看着米新荷跟着着急了,他反而就不着急了,“不过我感觉童童靠谱的,她有分寸,也有想法,不是那种不会争取的人。” “话是这么说,”米新荷还是不免担忧起来,“要不我也跟你一起过去吧,看看能不能帮帮忙什么的。” “一言为定啊,那你可要随时准备着了,”虞移这几天第一次非常放松的笑了起来,“真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可真的会毫不客气的把你叫来的。” 书房里,陈言和葛玥童并排坐着,一起在电脑上看《武林外传》,这也是葛玥童提议的,她说她平时不知道该干什么,或者需要白噪音的时候,就会看这个电视,陈言没拒绝,翻出来一个绣着一朵雪花的眼罩把左眼给遮住了,就跟葛玥童一起看了起来。 这部电视剧火的时候,陈言还是个低年级的小学生,那时候周小娟也还在厂里,工棚里那台电视也还能看,黄金时段每天两集,不过因为悦省毕竟是个南方省份,这个剧在悦省受众不多,毕竟因为南北差异还是比较大的,很多梗和笑点北方人能够秒懂,南方人却是一头雾水,所以周小娟也不爱看,说这是一群疯子吵吵闹闹的。 但这也不妨碍陈言知道有这么个剧,以及大概知道剧里的主要人物以及一些关键剧情和经典台词,毕竟华林服装厂里也有一些董春友的老乡什么的,这些北方人就比较爱看,也喜欢拿来讨论,陈言从小就喜欢听别人说话,自然也能记住一些,不过都零零碎碎的。 等到葛玥童住进来,特别葛玥童上了大学买了笔记本电脑以后,陈言经常能听到葛玥童的房间里传出这部剧的声音,他那时候还多少有点奇怪,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葛玥童会把这部剧翻来覆去的看这么多遍,同样的台词隔上个把月他又能再听见一遍,有时候还能听见葛玥童一边看剧一边笑,陈言又觉得也挺好的,会给自己找乐子,这可是件了不起的本事。 今天他还是第一次看这部剧,说真的确实挺吵,但不是那种杂乱无章的吵,剧情什么的也没有很疯,原来它是很热闹很生活化的一部剧,群像戏,包袱不算太密,但是个个基本都能响,主打一个轻松愉快,难怪葛玥童喜欢看。这剧确实适合当白噪音,就像他喜欢看的那些民生节目一样,热闹、充满生活气息,让人觉得自己没那么孤单。 午饭曹阿姨安排的米饭炒菜,因为葛玥童回来了,特意安排了一道双椒鸡丁,配上二米饭,陈言的主食是杂粮米糊,葛玥童帮着盛的时候能闻到香香甜甜的味道,端上桌以后陈言看了看,显然胃口还是挺一般的,对桌上所有食物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礼貌的兴趣,葛玥童刚想说好歹吃点,手机就震了一下。 拿起手机来一看是孙羽萌,说是接到律师的消息,杨展的案子应该是在十一之后会开庭,问葛玥童在家怎么样了,家里的急事儿处理好了没,葛玥童帮着曹阿姨把蓝莓山药从厨房端出来,曹阿姨自制的蓝莓果酱闻起来浓浓的蓝莓果香,弄得葛玥童特别想现在就吃一口。 “秦老师说等你回来一起去他家里吃饭呢,”孙羽萌最近特别喜欢用一个小青蛙的表情包,还挺可爱的,“说姥姥住院的这段时间辛苦我们了,要做点拿手菜犒劳我们一下呢,我和吴蕊就等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有计划吗?” “目前还没有,”葛玥童看所有饭菜餐具都已经拿到餐厅了,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你要这么馋秦老师家的饭菜,我就是为了解你的馋我也得专门回去一趟。” “别开玩笑了,你还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吧,”孙羽萌现在每句话说完都要发来一只小青蛙,弄得葛玥童的屏幕上蹦蹦跳跳的,“我现在准备从食堂回宿舍了,你不在的时间出来吃饭都好没意思,学校今年国庆的活动超级多,公众号上的你记得都参与一下,奖品可以代领,我到时候叫我去领就行了。” 葛玥童一边和孙羽萌说着话,一边准备开饭,这时候向激川突然打开一条消息。 “陈言家有地方安电视吗?”发信息来的人是向激川,“曹阿姨说你上午带着他看电视剧效果还挺好的,电脑屏幕太小了他那个眼睛估计费劲,要有地方我下午就安排给他装一个,要不是曹阿姨说我都不知道他家连个电视都没有,他来我这儿的时候还是会看看电视的。” 葛玥童知道向激川虽然人不在这儿,但是对于陈言的情况都是非常关心的,至于向激川说的买个电视机过来,葛玥童扭头看了一眼当年装宽带的时候入户的线槽,里面是有一条网络电视的线的,机顶盒就一直在厨房旁边的储物间里放着,如果机顶盒还能用,那还真的是装上个电视就能看了。 曹阿姨过来让陈言把今天的饭前营养品都给吃了,葛玥童一边和孙羽萌说自己要吃饭了,一边告诉向激川要安电视的话一楼有地方,也有线。 午饭葛玥童吃的比较开胃,可能是陈言看着又要更好一点了,至少比葛玥童想的要好多了,一碗糊糊配这些鸡肉丁吃了大半,曹阿姨炒的这个杂菜估计陈言也是喜欢的,动了几次,所以葛玥童心里的焦虑卸下来一点,可能是吃的好一些了,陈言的精气神似乎也在恢复,看得出来还是爱吃甜的,当然曹阿姨做饭也是特别下功夫,看到陈言胃口越来越好了,曹阿姨也挺高兴的,问陈言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陈言说就这么做挺好,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葛玥童一直在和向激川说装电视的事情,其实装在一楼也可以,入户门这儿一进来整个大厅就只有一个挺大的鞋柜,其余什么也没有,但是家里既没有电视柜也没有沙发茶几,就算是装个电视也只能安在墙上,人要看还得搬个椅子来。 向激川之前是听虞移说起过陈言家有三层楼挺宽敞,所以就把陈言家和那种独栋小别墅联想在一起了,但是他没想到陈言家连个传统意义上的客厅都没有,今天葛玥童这么一说,向激川本想着要不就干脆家具都一块儿配上,又一想这么弄也不是很合适,毕竟这是陈言的家,所以和葛玥童说他还是问问陈言再说。 葛玥童放下手机,才注意到陈言已经上楼去了,曹阿姨连饭桌都收拾完了,葛玥童去厨房帮忙,曹阿姨赶着葛玥童就出来了,让葛玥童赶紧去睡午觉,这时候虞移又发了个信息来问都好着没,葛玥童端着个手机一边回答虞移的问题一边往楼上走,说到上午带着陈言一起看剧这个事儿,虞移显得有点激动,连着发了好几个童童牛逼,给葛玥童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还得是你啊,”虞移这会儿刚回到自己家,因为跟着米新荷赶着去把陈言的病案和报告什么的交了,晒出来一身汗,米新荷下午开组会没跟着虞移过来,虞移自己一个人准备冲个凉就歇会儿,“臻一姐说的还真对,也就只有你能弄得住学长了,拉上他一起看电视剧,不是我说,还真有你的,这个分散注意力是真的挺合适的,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其实我也就是顺嘴一说,没想到陈言真的跟着我一起看了,”葛玥童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上课,虞移大概还能休息个四十来分钟,“情景喜剧嘛,看着比较轻松愉快一点。” “要不给学长买个电视吧,”虞移和向激川的脑回路还是挺一致的,“电视机屏幕更大效果更好,我今天就去预定,明天就装上,顺便回去给你发个奖,你还真的是点子王啊。” “别说的这么夸张了,只是凑巧撞上了。”葛玥童这里是真的骗了虞移,她其实只是想到自己小时候有个很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吃完晚饭了和家人挤在一起看电视,她知道陈言可能和她一样,小时候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期待,既然小时候的期待都已经无法在实现了,毕竟他们都已经没有他们期待的那些能够陪着他们看电视的人在身边了,既然如此,就互相陪伴着一起看吧。 第380章 陪我收柚子 桦林制衣的直播间今晚是小张直播,作为国庆节前的最后一场,播完放假的压轴直播,下午小张和小姚特地花了一个多小时把直播场地布置成了国庆节主题的,吹气球的打气筒还给坏了,两个人吹了半个多小时气球吹得眼冒金星,贴装饰的时候也不顺利,两个人个子都不高,办公楼的那个梯子高度不够,就差个十来厘米,以前小张装灯带用的那个大梯子在仓库,两个人晕晕乎乎的又跑去仓库扛梯子,小姚上楼的时候看到陈言的办公室关着门,抱怨了一句要是小陈哥在这儿我们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吗,被出来洗茶杯的梁梦云给听到了,说你想小陈了啊,正好,等下下班你帮我带两个材料去给小陈,我都和他说了,这里面有几个原始凭证,他核完了你再给我带回来,我好转给董总签字。 小姚明天一早动车票回老家,所以肯定是要按时下班的,帮着小张布置好直播间以后,赶紧去财务办公室领了材料,十一的工资节前发,九月份加班多,虽然工资报表是早都算好的,但是梁梦芸今天一整天都很忙,小姚领了文件出来,算时间来回半个小时搞定的话,按时下班可以不受影响,所以赶紧跳上电动车出发了。 小姚刚把车在陈言家门口停好,就听到一条在叫唤了,小姚也很习惯,陈言家的狗子作用大概相当于一个门铃,一叫唤不一会儿陈言或者陈言家的阿姨就会出来了,对小姚这种社恐人士来说还真的是方便不少。 但是今天陈言家入户门里出来的这个人,小姚压根就不认识。 来人个头和陈言差不多,但看着就是个蛮健康结实的小伙子,戴着副大框眼睛长得还挺乖的,是个符合大众审美的帅哥,那人从门里出来就对这一条嚷嚷说陈一条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瞎叫唤,门口跑过去一只鸡你也要叫一会儿,然后才注意到小姚抱着个文件夹站在栅栏门外,那人都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走下台阶来还挺客气的问了句你好请问你找谁。 小姚说明来意以后,那人说你稍等下啊我去帮你问问,小姚一边道谢一边继续和围栏里的一条对视着,没一会儿曹阿姨出来了,给小姚把门一开,说是小陈在二楼呢直接上去就行了。 有段时间没来,小姚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陈言家一楼安了个电视机,崭新的,就挂在墙上,屏幕可真不算小,奇怪的是没有茶几沙发的,就这么突兀的装了一个新电视,不过也确实有点像小陈哥的风格,然后注意到刚才出来过的那个男孩子正在餐桌前跟曹阿姨一起包馄饨,曹阿姨看到小姚进来了,示意小姚赶紧上楼去,然后又低头脸那个男孩子包馄饨,小姚心想也许这是曹阿姨的儿子之类的吧,拿着文件就往楼上去了。 刚走到楼梯转角,迎面就碰上了一个女孩子,个子高,长得挺漂亮的,眼熟,特别眼熟,小姚尽量没有不礼貌的盯着对方看,那个女孩子也是很快绕过他下楼去了,一走到一楼,小姚就听见那个女孩在问包了多少了,然后说她洗洗手也来帮忙。 怎么就这么眼熟呢,小姚一边继续上楼梯一边想,他很快确定这就是上次他在山路上遇到并且拍了个背影的那个女孩子,但是眼熟的感觉却不止于此,上次拍背影的时候可能没细想,现在正面近距离遇上了,熟悉的感觉一个劲儿往外冒,这就是小陈哥的女朋友吗,怎么总感觉之前的之前就在哪里见过一样。 陈言看着还是有点恹恹的,气色一般,比上一次来看着要差一些,但是人还是和以前那样温和平静的,坐在茶桌前等着小姚来了,小姚进门注意到陈言电脑开着,屏幕上是个视频软件播放器的暂停界面,被弹窗广告挡着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剧,于是打了个招呼走到茶桌边坐在陈言对面 看陈言这样子,估计最近身体也是挺不好的,小姚也就没提什么小陈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之类的话题,只是一边问候了几句一边等着陈言看文件签字,脑子里还是忍不住的在想刚才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出于礼貌他也没有直接开口问陈言,就只是在记忆里搜寻这个眼熟的根源。 陈言很快签完字,也没虚留小姚,小姚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真的是刚刚好,抱起文件夹和陈言告了别,就一溜烟从楼上下来,路过一楼的时候看到那个女生正站在餐桌边包馄饨,曹阿姨看到小姚下来了赶紧迎了过来,小姚说事情都办完了,挥挥手和曹阿姨告了个别,曹阿姨把小姚送到院门口,小姚出陈言家院门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 这姑娘不就是上次在静逸居里见过的那个,邢姐管她叫妹妹的,背着桦林制衣生产的帆布包的,那个自称前城人的姑娘吗? 原来她就是小陈哥的女朋友吗? 小姚带着一脸震惊飞快的跨上电动车,又往陈言家看了一眼,和曹阿姨告了个别,拧动钥匙出发回厂里去了。 “你说真的吗,见到小陈哥女朋友啦?”小张正在做开播前的最后准备,一听小姚说见到上次的那个姑娘了,知道估计是陈言之前说的那个委托人,但又害怕不是,小张现在和小姚信息不对称,又还得装作两个人知道的一样多小心别穿帮了,也是有点难度,“长什么样子啊?” “就一个漂亮姑娘,长头发呀,”小姚对于女孩子容貌的描述性词汇还是真的储备匮乏,突然又想到就是在静逸居见过的那个姑娘,“哎呀,其实我们也见过她啊,就是那次去静逸居送货你还记得吗,邢姐挽着她的胳膊叫她妹妹的那个,还背着我们厂里的帆布包,你有印象吗?” 小张心说那就是了还是她就对了,表面上还要演的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她啊,还真的是考验演技。 “得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走了,”小姚看了看手机已然是到了下班时间了,赶紧收拾东西,“祝你十一假期迎城之旅玩的愉快啊,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能更进一步啊,就这么不上不下的,一直拖着能行吗?” “哎,你就别加重我的焦虑了,”小张也很想和静逸居的小店长更进一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可是异地是个大问题,偏偏两个人都很满意自己的工作,没有想要换一个的想法,这也就成了两个人之间一道无形的阻碍,“我现在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能走到哪里嘛。” “哎,别搞得这么消极啊,”小姚背上自己的包,“对了,今天我去小陈哥家,好像看到曹阿姨的儿子也来了。” “曹阿姨的儿子?”小张正在给用来展示娃衣的两个棉花娃娃模特的脸上贴上国庆贴纸,听到小姚这么说,又抬起头,“她儿子不是一年只有一次休假吗?” “那我不知道,反正高高帅帅的,正在小陈哥家包馄饨呢,”小姚拿着东西往外走,这次回家他还带了不少厂里产品,t恤帆布包什么的,当做礼物,“长得和曹阿姨不太像,但是看着关系就很亲近,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回家找我妈去了,回来给你带猪肉干,拜拜,假期愉快。” 小姚下班真的是溜得快,小张把两个娃娃摆好,今天这两个娃娃都穿了厂里最新款的娃衣,效果还挺好的,还没上架的时候有已经有很多老顾客咨询预订,现在上架以后卖的很不错,都是陈言的设计,对于审美和流行趋势把控这一块,小张对陈言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因为小张晚上算加班,所以梁梦云给安排了工作餐,晚饭送到的时候,几个车间都在做最后的检查了,只有仓库里胖子和那个黄毛叉车司机还在干活,也有工作餐。 小张拎着他的鸭腿饭往办公室走,突然就想起来好像也是这么一个傍晚,他因为直播间的效果不好,跑来仓库找灵感,陈言和胖子一人端着一个盒饭席地而坐,都在安静吃饭,那时候的自己年轻莽撞浑身都是干劲儿,想法也是直接又带着点荒唐,一会儿想着在仓库直播,一会儿又觉得要不建议宋总聘个女主播,后来甚至想着把二饼拉去直播间露露脸,也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工作完全不得要领,现在想想那时候作为老板的陈言坐在仓库的地上看到自己就这么一团瞎忙,既没有不留情面的批评,也没有好高骛远的瞎指挥,就这么由着自己摸索,甚至在自己和二饼对峙了好一会儿无果的情况下,还能很平静的能帮忙就搭把手,也算是各种意义上的绝世好领导了。 小张一边上楼梯一边又想起来上次那个火腿肠的事情,突然愣了一下,小姚刚才在小陈哥家看到的那个高高帅帅,不会就是小鱼吧,小张这么想着掏出手机来看了看,翻到小虞的朋友圈,确实更新了一条,就是拍的陈言家的柚子树,树上的果实已经成熟,沉甸甸的,小鱼的配文是:熟了,等着吃。 虞移第一次包这种元宝形状的馄饨,觉得好玩儿极了,葛玥童倒是做的熟练,下楼来一会儿功夫包了两三排,楼上来找陈言的客人走了以后,虞移上楼把陈言也给叫下来了,包馄饨这么好玩的事,陈言不应该错过,陈言倒是也没拒绝,下楼以后看了眼,去洗了个手回来就包上了,看那个熟练程度起码是学会这个技能很久了,虞移作为这个家里唯一一个现学现卖还包的不利索的,自己也觉得有点没劲,干脆溜进厨房找别的事儿看能不能给自己挽挽尊,然后获得了剥葱摘香菜的差事。 “你俩包个馄饨至于吗?”虞移知道陈言家务事上会的多,也知道葛玥童肯定会的不比陈言少,但是真的看到两个人坐这儿跟两条全自动流水线似的飞快产出均匀好看的馄饨,还是多少有点意见,“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啊馄饨皮都见底了,曹阿姨还说多包点冻起来所以准备了很多呢。” “包的快一点不好吗?”葛玥童手上拿着一张馄饨皮,看着正在剥小香葱的虞移,“快点包完了把桌子腾出来啊,不然一直占着等下吃饭不方便。” “你俩能不能给新手留点面子啊,”虞移其实心情还是挺不错的,毕竟这几天葛玥童在这儿陈言看上去总算是没有那种吸毒过量的样子了,“做个家务也搞降维打击?” “你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啊,”葛玥童用勺子把盆儿里的馅儿集中到一起,粗粗算了算可能馄饨皮会有富余,“那行啊我们都不包了你坐这儿慢慢捏怎么样?” “我不要,”虞移其实很少做家务,小时候身体不好,长大点身体好了训练加上学,再后来住在学校里有食堂,最多就是自己给半成品搞搞加工,所以他对这一块一直都还挺有新鲜感的,“学长,你十一假期就准备宅着不出门吗,要不你带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呗?” “不去,”陈言手上包出一个挺漂亮的馄饨,放在饺子帘上,“米新荷不放假吗,你为什么不回去陪她呢,我听向激川说位臻一也来了,刚好你们四个出去一起玩,挺好的。” “又搞卸磨杀驴?”虞移差点一把小葱甩到陈言脸上去,“你现在是能吃能喝能走了你就觉得自己特行了是吧,不需要我们在这儿盯着你了是吧。” “叫你假期带女朋友出去玩,”陈言又拿起一个馄饨皮,“你哪来这么多话?” “我带女朋友出去玩,”虞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你好一个人在家作死是不是,学长,一样的套路你觉得我会上几次当啊。” 陈言一脸我不想和你这种神经病说话的样子,又包出一个馄饨,盆子里剩余的馅料应该是还够包一个,正好葛玥童手上刚拿了一个馄饨皮,陈言用勺子帮葛玥童把最后的这点儿馅儿盛出来,算是两个人一起包完了这最后一个馄饨。 “对哦,”虞移突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然后笑得一脸有点坏的样子,“童童也在这儿,要不童童你十一跟着我们一起出玩玩吧,研三了压力大你也需要适当放松,明年你年答辩找工作什么的就更忙了会没时间玩的,所以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葛玥童正在收拾桌子上包馄饨的工具,没想到谈话就这样来到了自己身上,刚想说一句我就不去了,就看到陈言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了一句:“她陪我在家收柚子。” 第381章 回家了 虞移越发觉得搬着个餐椅坐在一楼看电视这件事情有点傻得出奇,真的,太傻了,甚至有点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了的感觉。 毕竟看电视这种事情讲究个全身放松才能心情愉快,搬个餐椅过来吧人就得端端正正的坐着,这椅子两个放胳膊的地方都没有,正襟危坐看电视这种事情一点都不休闲,没一会儿就腰酸背疼脖子僵的,难怪刚才吃完晚饭自己提议一起看电视吧的时候陈言又一次露出了那种我不想和你这种神经病说话的样子,然后说了句要上楼裁衣服,就先走了,葛玥童陪着虞移看了一会儿,曹阿姨来问葛玥童能不能帮忙把一条遛了,顺便带两盒馄饨一盒给齐叔家一盒给珍姨家送去,葛玥童一边答应一边就起身了,把虞移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一楼大厅看电视。 这下显得更傻了。 虞移悻悻然把椅子收回去,又到厨房看了看没什么可帮忙的,伸了个懒腰上楼去骚扰陈言去了。 “学长,”虞移靠在陈言的工作台边上,看着陈言正在熟练的使用缝纫机做裤子,“我其实有个事情挺想问问你的。” “问。”陈言头也不抬,工作室有几个单子已经耽误了差不多快一周了,他得抓紧时间把它们都赶出来,还好都是老顾客下的单,图纸和尺寸都是现成的,做起来很快。 “你和童童现在怎么说啊,抱也抱了睡也睡了,”虞移从工具架上拿下来一把剪刀在手里摆弄着,“你还就准备这样什么也不提的揭过去吗?” 陈言侧着头听完虞移说的这些话,也没什么表情,手上继续忙碌着。 “学长你别这样啊,像个渣男似的,”虞移这几天其实一直都很想把这个事儿给问清楚了,他总觉得葛玥童在男女关系上傻的可怕,他实在是不能看着自己的学生吃亏,“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这样很欠打的好吧。” 陈言应该是缝好了,拿着这个半成品回到工作台,还是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虞移这下也有点意外,印象里陈言根本不可能是那种对他人不负责任的人,怎么这会儿表现的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呢。 虞移看着陈言熟练的摆弄着工作台上的那条半成品裤子,心里的疑惑越升越高,这时候他突然想到要是葛玥童回来了听到自己和陈言现在正在进行的这个话题就不太好了,于是赶紧走到工作室的门口先把门关上了。 “学长,这件事情上我是真的不明白你,”虞移不觉得这事儿对于陈言来说有什么为难,毕竟现在陈言已经和他那个金主分手快五个月了,完全的自由之身,又没有什么经济压力和生存压力,也不存在什么父母亲人的干预,有什么放不开的呢,总不能是心有所属了吧,或者有什么斯德哥尔摩情节爱上了他那个高高在上的金主了吧,那这还真的是又发病了,“你是心里有什么人了吗?还是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契约,主人的任务之类的?” “没有。”陈言语气平静,表情肯定,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得出来这应该就是实话了。 “那你这是干嘛呢?”虞移弯着腰把自己的脸靠近陈言的脸,试图在陈言脸上找到一些暗示,“难不成,你和童童真的有什么五服以内的血缘关系吧,同父异母亲兄妹?” “没有。”陈言正在处理刚刚拼接上去的西裤口袋里布,一直也没抬头往虞移这边看一眼,虞移是真想扳着陈言的下巴把陈言的脸正过来对着自己。 “那你这是干嘛呢,瞧不上童童吗?”虞移这话其实就有点故意的成分,当然他不知道董青山的事情,在虞移看来陈言这个情况那可真是婚恋市场上绝对的负分产品,先不说他父亲坐牢和母亲这边的精神疾病,他自己身体也不算好,工作的话手艺人说是挣得多不寒碜,可是到了婚恋市场真不算什么体面工作,自己有个厂,一直往里填,去年才开始有盈利,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好,虽然说是有房有车名牌大学扳回一城,但是之前这些情况扣的分和这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真要放出去相亲,能有人愿意那都是当代活菩萨了,“觉得童童没爹没妈没钱没背景?还是说你觉得她不够好看?” “你在狗叫什么?”陈言终于拿正眼看了虞移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有些困惑,他当然知道虞移这么说不是出于真心,他更知道虞移这么说就是想要看到他破防,至少给点反应,然后他就这么明知道这是计还中计了。 “那不然呢,你这行为的合理性在哪,人做事情总要有动机吧?”虞移看到陈言的表情,心里涌起一种我就知道的暗自高兴,但是面上尽量不表现出来,“童童就算家庭条件不好,但是人家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研究生,清白姑娘,又理解你,无脑站你,性格挺好的,又体贴人,还救过你的命,你还能挑出来她有什么毛病吗?” “你出去。”陈言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伸手一指工作室的门,眉毛拧的更紧了,看得出来不是很想和虞移继续这个话题,但也不想和虞移说具体的原因。 “恼羞成怒了这是?”虞移从来嘴巴甜,但是也有一手惹人生气的好本事,反正今天他就是想在陈言这里问出点什么东西来,他又气自己没有陈言那种轻轻松松就能从别人嘴里套出话来的本事,当然也生气趁现在这个态度,“没必要赶我走啊,把话说清楚不就完了吗?” “那你在这吧。”陈言眼看赶不走人,干脆也不赶了,只专心忙着自己手上的活,也不再搭理虞移,整个工作室里安静的气氛有些诡异。 虞移一看陈言这是拒绝交流的状态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在继续这个话题,但他隐约有感觉到这样和陈言交流的机会并不是随时都有,毕竟明天他就要去前城动车站接米新荷了,而且因为米新荷和位臻一关系很好,这两个女生已经约好了很多行程,为了方便虞移肯定也要跟着住到市区去,这一去每天回来肯定是不行了,更不要说十一假期结束自己也要回到工作岗位上去,能盯着陈言照顾好陈言的,就只有葛玥童一个人了,有些事情不替她问清楚讲明白,虞移根本就不放心。 “学长,我是真的不明白,”虞移还是打算做最后的尝试,“你也不是那种脑子迷糊遇事拎不清的那种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你表现出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状态呢,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一开始不明确下来越往后越糊涂越糟糕,你一向对别人都挺好的,你这,不应该啊。” 陈言还是没说话,虞移还想要再继续说,这时候陈言工作日的门被敲响了,原来是葛玥童遛狗加送东西回来了,从珍姨家带回来一袋子水煮花生,上来问问虞移和陈言要不要吃。 陈言自然是不去的,虞移一听倒是来了兴趣,飞快的溜下楼去尝新鲜了,葛玥童本来还想问陈言需不需要帮忙,但是她注意到陈言微微拧着的眉毛,也能感觉出来陈言现在正在烦着,而且肯定和刚才虞移关起门来说的事情有关,葛玥童犹豫了一下,也没问什么,她看得出来陈言似乎想要一个人待着,所以只是说她也先下去了。 总算清静了,陈言手上不停,只是皱着的眉头也没再松开。 晚上虞移洗好澡出来,陈言已经坐在他床上看书了,虞移给自己吹了吹头发,然后也坐到了陈言身边。 “下去,”陈言抬眼看了一眼凑到自己面前的虞移,手上也没停,他终于等到一个老客户确认面料的信息,这会儿正在忙工作,“你没床吗?” “学长,你很忙吗?我在这儿等你忙完哈,”虞移压根没动,直接并排坐在了陈言旁边,也像陈言似的靠着床头,“所以你别逃避我之前的那个问题啊,我今天一定要问出来个所以然。” 陈言转过脸来正好对上虞移一脸的认真严肃,两个人的脸挨的很近,近到虞移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学长你这样瞪着我我是真的很想亲你一口,”虞移看着陈言嘴角边褪下去一些的淤青,“能亲吗?” 陈言没说话,把脸转过去继续在手机上敲敲敲,虞移就在旁边看采蘑菇的视频,青头菌鸡油菌米汤菌的,最近新关注的这个up主打沉浸式体验,每种菌子还都标注了名称,看起来也别过瘾。 大概忙了快一个小时,陈言放下手机摘掉眼镜,应该是准备睡觉了。 “学长你是不是很久没去复查你的眼睛了?”虞移也放下手机转过脸,盯着陈言看,“我总觉得你左眼是不是有点斜视了?” “有可能。”陈言最近入睡比较困难,睡眠体验也很差,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不安感,毕竟在以前倒头就睡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技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他觉得非常有效的自我重启的手段,现在居然也失灵了,至于眼睛斜视这个问题,他挺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眼睛最后难免这个结局,两只眼睛视力不一致,用眼上再不注意,很容易就这样,不过他也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了,这些年为了让向激川放心点,他一直都还是挺注意的,但是这段时间事情多他多少有点顾不上,也没心思,所以虞移一说他也就觉得意料之中。 “学长,你能认认真真和我说一下,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在意什么吗?”虞移以前没觉得,最近这次回来有种感觉特别突出,那就是陈言身上的一团死气,当然也有可能是陈言一直隐藏的很好,只是最近身体实在不行了才暴露出来的,“总不能你是觉得童童配不上你吧?” 陈言沉默着,他当然知道虞移今天这些喋喋不休的问题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要说心里的感受,他挺感谢虞移在这儿很执着的想要为葛玥童讨个说法的,毕竟葛玥童这样的孩子,没有父母亲人的,很容易在很多事上吃亏,有虞移这样肯为她出头的朋友确实是个幸运,但是虞移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 “学长,你倒是吱一声啊,”虞移胳膊肘捅了捅陈言,陈言比虞移瘦,虞移身上穿着陈言的睡衣,但是看着就不如穿陈言身上那么宽松,“这时候保持沉默装哑巴,这不是逼着我把你往坏里想吗?”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言低下头揉揉眼睛,他是真的困,以前这时候他已经在做梦了,但是现在他完全的睡不着,眼睛发酸头也沉,可是就是睡不着,“不是么?” 这下轮到虞移沉默了,本来他是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会呢学长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但是就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前,虞移一下明白了陈言说的这个好东西大概指什么,然后就一时不知道怎么去接陈言这个话了,虽然虞移知道陈言这么说肯定是不对的。 陈言是真的特别想睡觉,他靠在床头上闭上眼睛,脑袋里那些嘈杂的声音这些天也并没有停止,只是感觉好像声源离得远一些了,不似之前在他的脑子里疯狂作乱,但是飘忽在他不能分辨具体位置的远处伺机而动,他疲惫或者困倦的时候,它们就倏然而至,逐渐放大,吵的他不得安生。 生,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惧,据说明天有雨。 陈言脑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蹦出来这么一段武林外传里的台词,让他没来由的突然笑了一下,好像当时葛玥童也笑了,陈言还记得,他们并肩坐在一起,挨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量,葛玥童像是怀着某种很大的期待一样,问陈言你看过武林外传吗,陈言说知道但是没看过,于是葛玥童像是献宝一样在视频软件上找出来这部电视剧,点开第一集,然后坐在陈言身边竖着耳朵等着陈言的反应。 其实陈言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笑点,只是旁边的葛玥童一笑,陈言突然就觉得也有些意思,毕竟他的家里一直很冷清,当然租下齐叔这栋楼之前陈言一直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家,之前总是各种人来了又走,他自己也居无定所,认识向激川之前他住过的条件最好的房子就是学校的八人间宿舍,就算后来租了齐叔家的这栋楼,冷清也是这房子的常态和底色。 向激川那套小商品房,算是陈言觉得最像家的地方,向激川在的时候他做饭向激川洗碗,没事干的时候向激川打游戏他在旁边看着,其实向激川游戏打的挺不错的,比陈言看过的几个单机up也不逊色,又或者两个人一人一台电脑各干各的工作,一人一个地方各玩各的手机,那时候陈言也知道,向激川的这个家早晚会有不在属于他俩的一天,这取决于向老爷子的衰老速度和向平川的作死能力,陈言一边很理性的知道这一天的必然到来,一边又有点自欺欺人的想着可能也没那么快,然后这一天就终于还是到来了。 那天和葛玥童坐在一起看电视剧,特别是听到葛玥童就在旁边哈哈哈的笑出声,陈言才突然有种感觉,感觉他自己也回家了。 第382章 青教赛的好苗子 “学长,你别怪我说话直接,”虞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开口了,语气不像平时说话那样活泼轻快,而是显得非常庄重严肃,“你是觉得你以前挣过快钱所以觉得自己脏才配不上童童吗?” 虞移说这话也不是没有根据,他在刚才的沉默里已经快速地过了好几遍自己和陈言相处这几年陈言说过的一些话,比如陈言偶尔说过的自己也是个脏人,还有自称野狗,又或者说自己坏事做得太多之类的,虞移自然也知道陈言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但是虞移也承认自己片面了这两天压根就没把陈言的这些奇怪反应和这些过往联系到一块去。 陈言翻了个白眼给虞移,实在不想再跟着个小疯子浪费自己的宝贵休息时间,干脆就直接躺下了,被子一盖身一翻,背对着虞移准备睡觉了。 “学长你这消极抵抗就没意思了啊,”虞移伸手把陈言肩膀抓着给陈言正过来,强行让陈言听自己说话,“你要真是这么想的那我可就不困了啊我和你说。” “你不困你就出去,”陈言是真的快被虞移烦死了,这小疯子真的是精力旺盛,以前上学的时候中午从来不睡觉还每天活蹦乱跳的,现在上了班了也没疲惫到哪去,“出村子往左边走个七八公里就到物流城了,那边招很多临时搬运工,你去那边扒个活儿一天能有三五百的,比你在这儿躺着强。” “你把衣服脱了,”虞移好像压根就没听见陈言在说什么,一只手按着陈言的肩膀,盯着陈言那张困意朦胧的脸,“现在。” 陈言愣了一下,反复确认刚才虞移真的是在说让自己脱衣服以后,下意识伸手解开了自己睡衣的第一个扣子,然后又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又准备把扣子扣上。 “别啊,学长,我跟你关系这么好你别小气,”虞移伸手抓住了陈言准备扣扣子的手,说的一脸认真,“赶紧脱,不行我帮你。” “你非要这时候发疯?”陈言不是很习惯被一个男生这样按在床上解衣服,但更不习惯的是他猜不着虞移到底想干什么,这让他很困惑,“你到底要干什么?” “学长,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见过贞操锁,”虞移盯着陈言的脸,两个人挨得很近,他能读出陈言眼睛里强作镇定的眼神里混杂着意思恐惧和困惑,但虞移自己却是一脸求知若渴的认真,“你既然有,就让我开开眼界好不好。” “我没有,”陈言有些急了,他是真的被虞移那个眼神盯得心慌,再听虞移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更让他有种不知所起的愠怒,“你松开我。” “既然你没有,”虞移还是没把陈言给松开,他其实特别喜欢看陈言着急又那他没办法的样子,比平时那种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有意思多了,“你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还是说你的贞操锁是无形的,锁在你脑子里了?” “你放开,”陈言看着虞移的目光在自己的头顶搜寻,那种慌乱和生气的情绪在加剧,他试图从虞移的禁锢里挣脱出来,但却又一次的感受到了一般人和专业运动员的身体差距,“你别疯了行不行。” “学长,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是怎么看你和你之前那个金主的这段关系的,”虞移也知道陈言被包养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所以如果以美化这段关系的方式来劝陈言想开或者是接受,那实在是太残忍了,陈言现在需要的是原谅他自己并且向前看,“其实我第一次听你说起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报警,但等我查了很多资料知道报警可能也没有用的时候,我是真的伤心绝望了好一阵子。” 虞移这确实是实话,他从小在京城市公安局的家属院里长大,身边的小伙伴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也不少,虞移也咨询过他自己的一个发小,发小当时还很认真的问虞移这到底是不是虞移无中生友的操作,等搞清楚了受害人确实并非虞移本人以后,很直接的就告诉虞移别想了,年满十六周岁这个就已经是达到性同意的年龄了,更不要说案发时间很久远难以查证受害人当时到底有没有被胁迫或者诱导,而且受害人还是个男性,法律目前在这一块还有一些不完善的地方,确确实实是爱莫能助。 当时虞移是真的挺灰心的,他看得出来其实陈言从来也没有真的接受过他和廖华锦的这段买卖关系,而且更让虞移觉得难过的是陈言真的一直恨的都是他自己,而且很感谢他的这位好姐姐对他一直都还算不错,让他在最悲惨的剧本里体验了不那么悲惨的剧情。 也是了,陈言毕竟一直都是个挺清高骄傲的人,这种人你让他认命让他低头让他去享受和利用这一切本身就不可能,虽然说跟着廖华锦让陈言某种意义上真的少奋斗了很多年,实现了大多数人都会羡慕的财富自由,但这一开始就不是陈言想要的,他所求的也从来不是这些,葬送他自己的自尊、理想、人生的种种可能性所换来的所谓财富自由,对陈言来说不过是禁锢他的刀山火海,他煎熬,痛苦,又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但是虞移知道这一切从来都不是陈言的错,他之前一直不成系统的想过要找个什么机会好好的和陈言聊一聊这件事情,他也没想过就凭自己几句话什么的就能让陈言打开心结,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契机,虞移想要去抓住它。 “但是学长,我从童童身上发现一个特别好的品质,那就是人都要向前看,”虞移这个话也是真心的,在和葛玥童的这几次接触下来,虞移发现葛玥童是个不会被现在困住的人,她一直都在很积极的为自己的未来找寻各种可能,眼前的困难从来也困不住她,她的内心非常强大,“我不是说你不行或者不好,但是人就是这样啊,总在原地打转,活的毫无变化毫无波澜的,人就很容易被困住。” “有未来的人才会向前看,”陈言搞明白了虞移具体想干什么以后,就不再感觉到紧张了,只是两个人这样辩论姿势确实有些奇怪,陈言也不想和虞移多说,“所以能放开我了么?” “学长,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高,还道德洁癖,”虞移把陈言松开,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但是你真的不该对自己这么苛刻,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谴责你什么,也没有人因此而看轻你,我们和你关系好也并不是出于同情心,而是因为你这个人值得,你身上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特质,而这些优点和特质共同构成了我们喜欢欣赏的你,我们愿意和你成为朋友,是因为被你的品格吸引,你这个人吧,都好到虞秩到现在都不相信你是个好人的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才能认可自己呢?” 虞移说的时候已经尽量平静了,但是情绪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激动了起来,泪失禁发作有赶紧挪到床边上去抽纸巾,抽了一把感觉不够用,干脆整个纸巾盒都端了过来在手边放着。 陈言扣好自己的睡衣扣子,再次调整好睡姿准备睡觉,虞移能哭这件事情,陈言认知的很清楚,他现在脑子被虞移搅腾的一团乱,也不想去哄虞移了,干脆就让这个小疯子先哭个痛快,兴许哭累了就自己睡着了。 “学长,”虞移哭着哭着就开始鼻塞,鼻子一塞住声音就变得闷闷的,和他这个身材一点都不相符合,“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能过得好,能从过去的那些事情里走出来,放过你自己,别再和自己较劲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呀,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那种走投无路的环境里做出多正确的选择呢,你现在这样子,与那些当初逼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陈言转过身来看了看盘腿坐在自己旁边,手里拿着纸巾哭的稀里哗啦的虞移,他有些好奇虞移是怎么做到一边哭一边说气息还一点不乱的,然后又想起来虞移毕竟曾经是个职业游泳运动员,调整呼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然后又转回去继续背对着虞移躺着。 “学长你别不听劝啊,虽然我知道有些事我说也白搭,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这个真的特别好,配得上一切好东西,”虞移今天一副想到哪说到哪反正就是不让陈言睡觉的架势,俨然就是一副喝多了话唠拐着别人脖子硬要你听我说的架势,“你看向激川给你买套那么好的房子,他是钱多闲的没事儿做吗?那他干嘛不直接扔了更方便,那还不是因为他是真的觉得你特别好值得拥有这套房子嘛,你再看你那些同事,各个都夸你手艺好人好,说你是个干活儿的好搭子,说你不在厂里都感觉缺点什么,那他们还不都是因为认可你这个人吗,他们有几个人知道是你给他们发工资啊,对吧,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些事情上选择性失明失聪,大家是真的挺喜欢你这个人的。” 陈言背对着虞移不做声,虞移可能是感觉陈言这样的消极抵抗过于幼稚可笑,干脆转过来面对着陈言的后背继续输出。 “你老说你不是个好东西,我问你,据我所知,你分别救过我,童童,向激川三个人的命,至于其他人有没有我不知道,就假装没有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三条命,放在古代也是功德高深可以成仙得道的水平了吧,到你嘴里成了不是什么好东西?按照你这个评判标准,这世界上有谁是好东西?”虞移盯着陈言头上的那一绺头发,他知道陈言肯定是没睡的,也知道陈言一直在听,“你说你自己本来就是个脏人,这就更可笑了,远的不说,就说你身边的,我,十八岁就跟我现在的弟媳睡了,按你这个标准我得枪毙吧?然后在新荷之前,我滚过床单的女朋友就有六个,按照你这个标准,那我简直脏得别活了,是吧,但是新荷也没嫌我脏啊,按照你这个脏不脏的标准划分,往前倒数三百年,封建社会,都没几个干净人,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你这不是矫情是什么呢?” 陈言真的是佩服虞移,难怪说世界演技看教师演技巅峰看教资呢,虞移居然能在毫无回应而且如此随便休闲的场合声情并茂慷慨激昂的讲这么好半天,还有能继续讲下去的趋势,真是个参加青教赛的好苗子。 “学长你也别跟我在这装掉线,你心里很清楚我说的都是对的,”虞移感觉自己都渴了,其实给陈言做思想工作这种事儿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虞移自然也没想过要毕其功于一役,虞移自己虽然是个专任老师,不是那种善于做思想工作和心理疏导的辅导员岗位,但是虞移正经当大学生就当了十年,所谓没见过猪跑也听说过猪八戒,学生当的多了就算是全靠回忆模仿也能有七八分像个老师,何况虞移本来就天赋高,“你老说你是条野狗,谁批准你跨物种转变种族的?你想当野狗,那些野狗们承认你吗?你都不要说去当条野的了,你就是下楼去和陈一条说,你就说你也跟她一样是条狗,你看她骂不骂你就完事儿了,我就贼烦你这一点都不好什么狗不狗的,好好的一个人,你金主把你当狗那是她没水平不尊重人家教有问题没素质,你自己该就真把自己当成狗了吗?你那些骄傲的自尊心怎么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瞎作祟呢?你的自我认知要是真的那么容易被旁人影响,那我们所有人都把你当做一个大好人,你怎么不也跟着就这么觉得呢?你要非说这是你金主花了钱了她有冠名权,那也行,只要能量化到钱这事儿就不难办,不行我们大家凑凑,把你这个冠名权再给买回来怎么样,你要同意,我们明天就把钱打过来,然后你从此以后就是一个闪闪发光人人称赞品格高尚品性高洁的大好人了,行不行?” 虞移说完,看陈言没反应,又用胳膊肘捅了捅陈言,非要让陈言现在就说个数,陈言被晃得实在是有点烦,一转头看到虞秩哭的红红的眼睛和满脸期待的脸,又转过去了。 虞移腰不太行,本来也是不宜久坐,这会儿哭差不多情绪稳定了,感觉自己的腰也到极限了,赶紧去关了灯过来躺下,但是又不甘心自己单方面输出了这差不多两个小时最后还是个毫无结果,干脆也转向陈言的后背这一侧,又话很密集的说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扛不住瞌睡睡着了。 虞移睡熟以后,陈言拉开被子起身了,衣服都没换,戴上眼镜就从卧室里出来了,他是真的烦,烦的根本睡不着,刚才虞移叨叨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等下虞移睡了他就去烧点纸静静心。 陈言轻轻走到一楼,发现一楼的入户门开着一道缝,透过那个缝隙看出去,正好能看到葛玥童披着一件外套,搬了个小板凳抱着胳膊坐在院子里看夜空,一条则乖顺的趴在她的脚下睡的正香。 第383章 唯一值得 葛玥童也没想到陈言也失眠了跑下楼来了,她以为有虞移盯着陈言应该是睡的挺早的,所以隔着入户门看到陈言站在一楼大厅里,她都微微愣了一下,两个人目光一对上,都不用说什么话,彼此心照不宣的微微笑了一下。 陈言还是决定去烧纸,他最近有段时间没烧纸了,也没办法,每天被盯得死死的,他经过葛玥童身边的时候,闻到了驱蚊水的味道,看来葛玥童下楼来之前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毕竟秋蚊子是真的毒。 陈言在车库里喷完驱蚊水,拿了两叠黄纸,拎上铁桶就出来了,葛玥童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只是没再看天空,而是一直盯着自己,陈言走到葛玥童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的问了问葛玥童要不要一起去。 凌晨两点的山路上安静又热闹,安静是因为没有人烟万籁俱寂,热闹是因为各种昆虫都在争相发出声音。 葛玥童很少这么晚走山路,而且这条山路还不是去厂里的那条,是通往村里另一个小山坡的,这个山坡海拔不高,面积也不大,只有几处果园菜地,完全不如厂子在的那座山发展的好,葛玥童以前住在玉成村的时候也知道有这个小山坡,但是她从来没有靠近过,今天跟在陈言后面一路走过来,也觉得有些新鲜,有点害怕。 陈言也是在村里换了很多地方,才最终找到了这么一个适合烧纸的去处,这边虽然也是水泥硬化路,但是道路比较狭窄,都是单车道,平时来往的人很少,基本都是本村种地和管理果园的村民,入了夜这里就几乎不会有人来,随便找个路边清静的地方就可以支开摊子不受打扰的烧纸了。 因为还带着葛玥童一起来了,所以陈言也没有走的很崎岖偏僻,就在大路边的一处小岔路,这里还有几块突出来的路沿石可以坐,挺不错的,陈言带着葛玥童坐下以后,打开桶盖从桶里掏出那些黄纸放在旁边,防风打火机呼呼一响,黄纸燃烧的那种特有的烟雾伴随着火光一点一点的传递出一种干燥,驱散了悦省夜里的雾气露水氤氲出的湿意。 葛玥童看着陈言一张一张很规律的往桶里放,陈言的神情很专注,一言不发,就只是安静的烧纸,一叠黄纸有不少,陈言这速度并不快,葛玥童抱着膝盖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其实单从这件事上来说,陈言的姐姐也还是挺幸福的,即使她没有真正的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被自己的弟弟惦记着,还经常给她烧点纸祭奠一下。 看着眼前专注烧纸的陈言,葛玥童的心里突然就猛地一酸,她是真的很心疼陈言,居然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产生和家人的一点点连结,她意识到陈言这并不是单纯的在烧纸,他这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创造一段和家人相处的时光,即使他相处的那位家人不能给他回应,陪伴他的也只有烟雾和火光,但这的确是属于陈言的家庭时光,有些诡异,但更多的是让人心酸。 葛玥童抱着膝盖看着陈言烧纸的手,陈言的手是真的很好看,葛玥童暑假也烧了一次纸,那是安葬严青玉的时候,她本来是没想着还有这一出的,但是工作人员拿着火盆纸扎什么的就过来了,说是安葬费里面包了,葛玥童看着严青玉的墓碑,上面的照片还是严青玉离婚证上面的那一张,心想着也不能让陈言钱白花,于是接过了那三支香,一叠一叠的烧了好一会儿。 陈言烧的慢,葛玥童连手机都没带,但她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葛玥童有些希望陈言可以烧的再慢一点,她觉得和陈言这样待着一起的时间很舒服,就像以前很多时候,陈言忙着工作,她就在旁边静静的看。 两个人就这样脸对脸坐着,中间隔着一个冒着火光的铁桶,夜已深,周围非常安静的夜风里带着树叶的沙沙声,伴随着夜露里那股草木特有的清香,让人足以忘却时间。 烧完纸葛玥童跟着陈言一起回到家了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快到了陈言才说她可能需要借葛玥童的房间洗个澡,毕竟烧个纸回来一身烟熏火燎的气味确实会引来虞移无休止的问题,而且虞移睡得再沉进去拿个衣服什么的还可以,直接用浴室洗澡很难不把虞移吵醒,葛玥童当然是没意见的,等陈言洗好了她自己也洗一下,就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睡着觉了。 陈言去二楼自己房间拿了换洗衣服,葛玥童下楼之前一直在平板上看武林外传,她睡不着的时候一般都喜欢这样,所以陈言去洗澡她就继续自己的电视剧,郭芙蓉自食苦月饼这一集葛玥童也挺喜欢的,毕竟油爆枇杷拌着面这种梗,非得要李大嘴来才显得非常有效果,搁别人谁都不行。 陈言洗好澡出来,葛玥童正坐在折叠椅上抱着腿看平板,从音频上听得出来看的还是武林外传,陈言这几天跟着葛玥童看了不少了,对比向激川给安排的那个大电视,还是两个人挤在电脑屏幕前面看更有感觉。 陈言擦着头发和葛玥童比划了一下自己洗好了,就擦着头发下楼去了,临出门听到葛玥童把视频播放给暂停了,估计也是准备去洗澡了,陈言带上门,楼梯上的小夜灯昏黄的亮着,他走到二楼,一转身就进了书房,轻轻拉开茶桌前的椅子坐下,没开灯,不过窗外也已经很亮堂了,陈言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这样微弱的光线,把整个书房都看的挺清楚的。 陈言的坐的位置正正的看过去,就是书柜里那个他送给葛玥童但是葛玥童没带走的那只小熊,在向上一层就是虞移从葛玥童那儿拿来的那张卡片,和位臻一送的黏土像。 位臻一今晚就已经到前城了,陈言虽然早就听向激川说了,但是真到日子了向激川那股前所未有的高兴劲儿还是让陈言特别欣慰,向激川能够谈到这么好质量的恋爱真的是对他的事业大有助力,更别说这两个人还是发自内心的互相喜欢,陈言也知道向激川在担心什么,异地恋这种事,其实就现在这种两个人都避而不谈的情况,反而会落得一个难以善终的下场,陈言也感觉得出来向激川一直都自信他才是那个为爱远走他乡的人,这点上陈言只能说向激川真的幼稚了,前城又不是没有顶尖的设计院,位臻一什么时候来纯粹就是个时机问题,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全凭向老爷子安排了。 虞移说米新荷一号下午到,虞移也说过米新荷的博三更是充实,忙到几乎没有时间休息,这次十一假期也是米新荷各种赶进度高强度加班给凑出来省出来的,虞移心疼的不行,早早也都在筹划着要带米新荷好好玩一玩。 陈言早就看到网上有一种说法,说人只谈恋爱的时候会失去大概十六个朋友,到向激川和虞移这儿,陈言别的不知道,但是他俩谈恋爱以后真的烦自己烦的少了,就冲这一点,这两个人的恋爱陈言都必须各种支持,更何况他们每一对都是那么的天造地设。 陈言就这么坐着看着对面的书柜,那只小熊的亚克力包装盒反射着一圈柔和的弧光,陈言长这么大第一次正经给女孩子送东西,居然被退回来了,他当然知道葛玥童当时没带走它是为了什么,所以陈言才同意曹阿姨把它又带了回来。 还真是一点都不困,陈言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他又不太想让虞移知道自己一夜没睡,所以打算大概六点来钟的时候回到自己房间去躺会儿,毕竟虞移实在是太吵了,今天这一通输出吵得陈言心烦意乱,本来入睡就已经够困难的了,硬生生又被虞移弄得那点稀薄的瞌睡的全部消散。 陈言现在甚至都不能想起虞移这个名字,只要一想起来,就能感觉虞移的声音正对着自己3d立体环绕输出,以前陈言只觉得虞移话痨能哭,还没到吵的他丧失耐心的地步,但是最近就有点不一样了,最近的虞移简直是已经到了让陈言看到他都觉得脑子要炸。 就像现在,明明是难得的一段清静时光,但是陈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就开始播放今天虞移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就像虞移害怕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所以拼命表达一样,陈言心里什么都清楚所以真的不想让虞移再说了。 好在虞移明天就是不想走也得走,陈言盯着书柜里那只非常精美的小熊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真要认真去分析,这事儿真的不怪虞移,陈言知道其实都是自己的错,他不想去找什么自己是病糊涂了之类的借口,也不想总是被虞移逼问,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掌握了无论什么场合都能应对从容的这个技能,但现在他是真的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办。 就这么坐着没一会儿时间就差不多了,陈言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床上的虞移睡得不算端正,但好在陈言的床足够大,随便虞移变化,陈言从自己那一侧轻轻上了床,摘掉眼镜放在床头柜上,盖上被子继续躺着。 陈言觉得累,不过他好像一直都很累,从记事起每天就都很累了,学裁缝这件事天赋再高也离不开大量的重复的训练,周小娟确实给了陈言来意谋生的手艺,当然还有这张能换条活路的的脸,但她在陈言身上留下的伤疤也比任何一个欺负过陈言的人都多,陈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房间里静的只有虞移均匀地呼吸,陈言想不出来周小娟除了裁缝还教过他些什么,当然这些技艺的传授往往也伴随着恶毒的咒骂和不分轻重的毒打。 陈言小的时候经常被骂小杂种,他一开始也不明白这三个字什么意思,他甚至以为可能是自己那三个发旋有什么问题,毕竟他反复观察过,自己和别人好像最大的不一样就是这三个发旋了,于是他很天真地想过很多种办法来去除自己的发旋,甚至包括用开水烫一下,毕竟周小娟也不喜欢陈言这奇怪的发型,尤其头顶上那一撮,发起狠来给陈言扯得真流过血,陈言就更以为是自己的头发坏事,总是偷偷用剪刀把这一撮剪掉,但是剪了事情也一样坏着,陈言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蟑螂一样谁看了都是张嘴一句小杂种再来睬他两脚,他不敢和周小娟说,他甚至很模糊的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在车间门口放声大哭,周小娟从车间里出来就拼命地撕扯着他的嘴,然后又是打着螺旋的拧他的耳朵,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耳朵也流血嘴巴也流血,那股血腥味至今似乎都还在他的嘴巴里。 疼,满嘴都是血腥气,陈言觉得恶心,想干呕,可是他感觉自己动也动不了,快别哭了,他焦急的提醒着自己,哭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不但不会有人来安慰,还会招来更猛烈地殴打,快别哭了,可是,我没哭啊,陈言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哭的另有其人,可是那份不安和恐惧还是伴随着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淹的他几乎窒息。 董承玺的刀不算锋利,周小娟的剪刀也是,不然没理由这一刀捅下去扎不到动脉,胸口是这样,大腿也是这样,现在连屠宰场都讲究一个人道主义关怀了,怎么到自己这里事情就总要坎坷一些。 就连葛玥童的那个美工刀,明明时机也很好,位置也很对,甚至刀片都很崭新锋利,陈言认真看过的,是把不错的好刀,可偏偏这个小傻子就是忘记了固定刀片,也怪自己手机为什么要放在裤子口袋里,不然葛玥童这一刀应该是能成事儿的,她还助跑了,而且摔这一下居然也是摔了一下,按说后脑勺着地要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陈言不明白。 旁边的虞移翻了个身,打断了陈言的思绪,陈言起身看了看虞移还没醒,他自己也很累,他需要躺着,躺着起码能感觉到一丝丝温暖,让他觉得自己正在休息。 一个小杂种,一条野狗,他不记得自己上次认真照个镜子是在什么时候了,这身体挑不出一个没有伤疤的地方,陈言自己也懒得看,甚至他自己也会给自己留下一些,比如右手食指无名指指侧那些被针尾顶得稀烂最后留下的凹坑,他就是故意不戴顶针的,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肮脏不是一块两块伤疤就能掩盖的。 陈言知道自己早就烂透了,从里到外,无可救药的烂透了。他唯一值得的,就是别人的唾弃罢了。 所以虞移到底在努力个什么劲。 第384章 认认真真聊一次 虞移早上起的比平时早,他一睁眼就看到陈言的后脑勺,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 虞移昨晚哭多了半夜渴醒了,自然是知道陈言不在床上的,虞移怕陈言不知道去哪里犯病了,还出来找了一趟,二楼是确定没有的,在三楼和一楼之间犹豫了一下,虞移是先下楼的,楼下自然也是没有,虞移打开入户门出来,院子里也没有,然后一抬头,看到葛玥童的房间开着灯。 虞移都走到三楼楼梯口了,又转身回去了,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陈言回来了,一身刚洗过澡的香味,虞移是真的挺想问问学长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但他的困意不希望他这么做,所以虞移直接就又睡过去了,但是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也就睡不踏实,早早就醒了。 虞移盯着陈言的后脑勺,他是真的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学长这个人看穿,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学长归于清醒,虞移这个人一向不太善于放弃,此路不通换路走,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么个思路,只要目标在,条条大路都能通,条条大路都能到。 学长拿不下,就去搞定学妹,虞移这么想着,准备先拿自己的手机看看时间,顺便看看新荷睡醒了没,但他又不想动静大了弄醒陈言,毕竟陈言昨晚溜出去应该挺长时间的,这会儿躺着不动估计是睡得正香,虞移慢慢的往床边上挪,他手机就放在他这一侧的床头柜上,陈言的床大,虞移挪的挺费劲的,不过总算是挪到床边上摸到自己的手机了,拿起来一看七点多,米新荷已经发来一条消息,说今天早上跟着老师一起去给实验室做安全检查,中午师门聚餐,吃完饭她就出发,问陈言好点没,虞移翻了个白眼,回了一句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学长就还是那个死出呗,装聋作哑的,简直都不像他。 “那童童怎么样啊,”米新荷回了虞移一个比心的表情,“你昨天不是说他们俩最近总是挤在一起看电视?” “童童就挺正常的啊,”虞移轻轻从床上溜下来,回头看了看陈言还是躺着没动,暗自窃喜自己也终于没把学长给吵醒了,“你知道她的,她要能表现出来什么不正常那才真是出大事儿了。” “我是真着急,昨天臻一姐还在和我说要去看看陈言学长呢,”米新荷通过表情包的形式摸了摸虞移的头,“然后没两分钟告诉我说连向大哥都不知道该去哪里看,我在想要不你下午还是别来找我了,你就在陈言学长那儿待着吧。” “我倒是想,但我感觉可能我在这儿也有点多余,”虞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是真的很想说昨晚陈言和葛玥童两个人肯定是有点什么的,不然没理由陈言大清早洗个澡就又跑回来休息了,半夜上楼帮着去拖地了吗,但是他还是没说出来,毕竟他现在打定主意要在葛玥童身上寻找一下突破口,葛玥童是个什么态度直接决定了这事情能不能说,“我打算等下找个机会和童童聊一会儿,至于找不找你这件事,肯定是要找的啊,我有时候也是真的很怀疑,你就是把我当盆花养着一个星期也得给我浇一次水吧,怎么就搞得好像我可有可无一样啊,你是真不想我吗?” “眼皮子底下天天见啊,”米新荷其实还挺喜欢虞移这种动不动撒娇找存在感的性格的,谈起恋爱来体验非常好,但是眼下米新荷还是挺担心陈言的,所以也不是很有心思和虞移搞这些情侣间的小玩笑,“不过说真的,你这去了这么些天了感觉作用也不大啊,我还以为你这一过去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呢。” “水到渠成这个,我现在这么和你说吧,水是有的,渠得现挖,挖的还不顺利,何止是不顺利啊,简直障碍重重,千难万险,”虞移准备先到一楼给自己倒杯水,然后等陈言醒了他再上去洗漱,“不过我倒不怕这些,我现在觉得可能挖渠不是正确的解法,可能直接大水漫灌淹过去会更加合适,你觉得呢?” “我又不在现场,你这个方案我也没办法帮你评估,”米新荷回了一个笑到哭的表情,算作是对虞移这种百折不挠的科研精神给与的极大肯定,“不过我觉得你的思路很对,就像我有个学长,博士研发了两年传动系统,什么也没做出来都想上吊了,临死之前突然觉得虽然传动系统没搞出来,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制动系统算是搞得明明白白了,然后,立刻转变研究方向,柳暗花明,博四顺利毕业了,所以我觉得别的先不说,就冲你这个研究思路这么灵活,什么坚也能让你攻下来。” “你就别在这跟我做报告了,”虞移站在楼梯上端着手机傻笑着,“感觉你最近是写材料写傻了,真的应该带你出来好好玩一玩,我感觉你再这么下去,机械性越来越强,人性越来越弱了,到时候真无欲无求了,我可怎么办啊。”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米新荷最近确实很多材料要写,要毕业了她手上有几个项目都要做好结项的准备工作,最近她有空就在搞这些,经常忙到深夜,连带着聊起天来都变得书面了很多,不过为了腾出时间来和虞移好好度过一个十一假期,她还是觉得挺值得的,“我这边赶紧洗漱一下,去做收尾工作,就祝你这边转换研究方向以后成果多多吧。” 虞移进厨房的时候,曹阿姨已经忙着做早饭了,看到是虞移进来还惊讶了一下,说这个点儿以为是小陈呢,虞移给自己接了杯水,说学长还在睡呢,一转身就看到葛玥童也从楼梯上下来了,已经系数换好衣服的那种,心想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赶紧三两口把水喝了迎上去,问葛玥童方不方便跟他聊聊。 “我这两天一直在和学长单方面聊天呢,”陈言家车库里,虞移正在帮葛玥童搬梯子,葛玥童说今天要收沙田柚,要提前做好准备,虞移一想两个人坐那干说话也确实够没劲的,索性帮着搭把手,“为什么说单方面呢,因为我说了一堆又一堆,学长根本就不理我也不带有反应的。” “他那个身体状况,虞老师你也别太勉强他,”葛玥童把梯子抽出来让虞移扛着,自己去拿那两个竹筐,“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很难集中注意力听别人讲话的,更何况他那个性格本来也就听不进去劝。” “虽然你这么替他找补我是有点生气,”虞移也没想到这梯子还挺沉,“但是你说的还真对,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倔的驴,其实我这几天和学长聊天的内容基本都还是和你相关的,但是学长就是一副不吭声不回应的样子,气得我都想走非常规教学路线了。” “你都和他聊什么啊?”葛玥童一手一个筐,从车库里出来,注意到自己停靠在墙边上的那辆自行车还真的被曹阿姨收拾的崭新崭新的,曹阿姨说刚来的时候注意到车库里有辆女士自行车,都生锈了,轮胎也烂了,她觉得放坏了东西可惜,就给好好收拾了一下,现在看着也是崭崭新新的,果然很多东西就是离不开人,没有人很快就会坏掉,“非常规教学路线,就是说想揍他是吗,你和他聊什么关于我的事情能把你聊得想揍他啊?” “主要就是聊你的事情,”虞移扛着梯子往院子里面走,话说的也并没有刻意得去隐瞒什么,毕竟这种事情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用心不良,虞移本来也问心无愧,“我就问学长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们之间这算是怎么回事呢,他就很逃避,装聋作哑的,这让我很意外,所以还多问了几次,他依然是这种很沉默的反应,弄得我很想打人。” “虞老师,我这么说你别生气,”葛玥童拎着那两个竹筐跟在虞移后面,其实她已经明白了虞移到底说的是什么,“你这么个问法,陈言他肯定是一整个无语住了,自然也就没办法给你回答啊。” “你这话说的,我可是为了你才废了这么多劲儿,”虞移把梯子放在院墙下,抬头看着树上已经基本成熟的沙田柚果实,“你别不领情啊,虽然你就是条白眼狼,我对你也没什么太大的指望,但是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你一个姑娘家,陈言是个男的,都老大不小了,靠也靠了,抱也抱了,一张床上睡了两回了,总该要有点什么说法吧,他就准备这么什么也不说的拖过去吗?” “虞老师,我首先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和陈言,怎么说呢,就算是有一些肢体接触,但是基本都还是事出有因,毕竟他现在还病着,”葛玥童把筐子放在树下,伸手摸了摸位置比较低的,已经把枝条坠得很弯曲的两个果子,果皮已经褪去青绿逐渐转黄,正是采收的好时机,“这时候你和他说这些话,他该怎么回答你呢,实话实说是因为病情,还是撒个谎,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算是个好的回答,所以他一直沉默着,可能也是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吧。” “你是真能替他圆,”虞移没有恶意的哼了一声,心里却还是有些暗暗的高兴,毕竟这种事葛玥童的反应很重要,甚至可以说直接决定了事情的走向和结局,现在葛玥童的反应就是镇定客观,从理性角度去分析和理解,这就挺好的,证明她真的想过陈言这些行为的原因和逻辑,虞移要的就是这个,只要葛玥童愿意琢磨陈言就好,只有在脑子里时时想着,心才会跟着跑偏,“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我现在是很认真的再和你讨论这些事,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去搞清楚陈言这样做的客观原因,客观原因都在明面上摆着呢不是吗,我其实是想问清楚学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想搞清楚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葛玥童特别喜欢柑橘科果实的味道,所以正在树下使劲儿吸柚子, 听到虞移这么一说,回过头来又重复了一下虞移的话,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我的想法就挺简单的,我希望陈言能好好的,好起来,身体好,精神好,什么都好,如果他这个恢复的过程需要我帮什么忙,我肯定都会竭尽全力,这就是我的想法。” “嘿嘿,我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撒谎吗,你们两个要是今年都没超过十岁,我还能相信你们彼此心里怀着的想法都像你说的这么干净纯粹,”虞移不太想等下万一陈言醒了正好撞到自己在跟葛玥童聊这些,所以领着葛玥童往车库那边走了一段,这样就算陈言出来,也是他们先听到动静,然后陈言才看到他们,“当然学长救过你的命,这个我们都知道的,你感谢他,想报答他,这都是很可贵的品质的我当然也能理解你,但是,你们两个自己真的没发现吗,你们挺合适的,伴侣意义上的那种合适,所以我才想要搞清楚你们都是怎么想的,最起码想搞清楚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你也别嫌我多余,毕竟学长现在这么个拎不清的状态,早点把这事儿搞清楚省得过程太曲折最后还落空,所以也不要藏着掖着,给个痛快答复吧。” “陈言是真的很好,谁喜欢上他我都不会意外,包括我自己,”葛玥童话说的也很坦荡,自从那天在桦林制衣的仓库里救下陈言开始,她感觉自己第一次真的走到了陈言的面前,第一次敢于看陈言的脸,之前对陈言的感激里多少还夹杂着一些对老板和家长的分寸和敬畏,而当她也有能力为他做了一件事以后,她再看他,只觉得有些亲切,又更多心疼心酸,“也包括虞老师你,陈言这个人其实挺讨人喜欢的,毕竟他对人是非常的周到和体贴的,能力又强还心地善良,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你真这么想?”虞移有点惊讶,心里又涌起一些高兴的情绪,“其实你能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反而让我觉得轻松到里面有诈了。” “之前我在这儿住了七年多,但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去看过他,也从来没有去把他放在一个男生的角色上,”葛玥童还能想起来自己在这之前面对陈言的心态,“我是真的觉得他就是个挑剔,较真,但是人又非常不错,有大恩于我的老板而已。等到那次你和我冲进仓库里,我才开始觉得他也只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中的一个,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么从容不迫,那么有条不紊,那么胜券在握,他也会有性命之虞,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承认就是这一次,我才算是真的看到了他,真实的,就和我脸对脸的。” “明白了,”虞移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欣赏,他也大概明白了葛玥童的想法,但是现在估计是不能再聊下去了,虞移听到了楼上传来拉窗帘的声音,估计是陈言起床了,“傍晚我出发去接新荷之前,你能和我再这样认认真真的聊一次吗?” 第385章 小年轻 虞移长这么大第一次参与收柚子,他感觉真的很有意思,住在农村里生活确实和城市节奏不一样,比如他们今天早上,吃的馄饨是自己包的,馄饨汤里的小香菜,是珍姨早上拿来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带着晨露的冬瓜,虞移惊讶于原来新鲜冬瓜居然有这么一股好闻的清香,被曹阿姨笑说该把虞移送去种上两年地,好好的锻炼锻炼。 陈言那样子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吃饭的时候眼神都有点散,不过胃口倒是一天强似一天了,其实陈言在上次摔破嘴之前,外表上看着也是一天好似一天了,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正处在一个良性恢复的阶段,直到这次情况这么严重,大家才都纷纷醒悟不能被表象迷惑,所以现在大家衡量陈言情况怎么样主要还是看他的精神和状态,吃多少饭这个优先级稍微靠后。 陈言这情况肯定是不适合上梯子了,加上虞移在旁边跃跃欲试,所以这个高空作业的工作自然就交给了虞移,于是虞移做了几个有模有样的拉伸以后,当然他还特意把手机交给曹阿姨让曹阿姨帮着把他摘柚子的全过程录下来,才高高兴兴爬上梯子,然后发现枝剪没拿,又让葛玥童递上去的。 陈言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入户门的台阶下,旁边是举着手机拍视频的曹阿姨,一条卧在陈言脚边上尾巴轻轻摇动着,显然也是对虞移爬梯子这种事情感觉到了挺新鲜的,一直伸着头看。 “学长,从什么位置开始剪啊,有讲究吗?”虞移坐在梯子顶上拿着剪刀犹犹豫豫的,“有什么要注意的吗,第一刀?” “随便剪啊,”陈言摸着一条的头应了一声,“没那么多讲究,剪了拿稳就行,砸下来就浪费了。” 葛玥童在梯子下面守着等着接,虞移动作倒也快,一会儿功夫这一面的就都收完了,爬下梯子来准备收另外一面。 “个头不大还挺沉,”虞移看着筐子,评价着自己收下来的柚子,“学长你这产量也不是很高嘛,一棵树这么大,就只有这么三十来个果啊?” “今年确实是疏于管理了,肥没跟上掉了不少,”陈言手上拿着一个爆花皮特别厉害的柚子正在看,爆皮爆的都有点像哈密瓜了,肯定是要留给自家吃的,确实像虞移说的,个头不大还挺沉,先不说甜不甜,这个重量来看起码水分很足,“不过已经比我预想的好了,等下开这个大家尝尝看吧。” 曹阿姨正在和葛玥童一起分柚子,十一厂里放假没人上班,所以厂里的各位同事就不分了,珍姨,齐叔,陈言的姑姑家肯定是都要给的,下午虞移走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些给向激川他们尝尝,这么分完还有十来个,曹阿姨说可以做成蜂蜜柚子等开工了分给同事,陈言说可以,葛玥童和曹阿姨说说她可以帮忙一起做,陈言听到了一边站起身一边说了一句。 “你做的话少放点蜂蜜吧。” 柚子开出来是真的好吃,水分充足每一口都爆汁,清爽的甜味里夹杂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苦,虞移感觉这个味道米新荷肯定喜欢,跟陈言一起挤在书房里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夸陈言这个柚子好吃,弄得陈言也没办法看书,他本来是想上楼来躲清净的,昨晚一晚上没睡觉他是真的又累又困又烦躁,偏偏现在虞移还一个劲儿的凑过来,一想到虞移这几天老到来唠叨去的那些话,陈言就觉得整个耳朵里都是虞移的声音。 “学长,你真的一下就让我带四个走啊,”虞移和陈言一起坐在阅书桌边,陈言这儿侦探小说不少,虞移挺喜欢的,葛玥童跟着曹阿姨在楼下准备制作蜂蜜柚子,虞移就在楼上陪着陈言看书,当然看书他的心也是静不下来的,满脑子都在想着即将见面的米新荷,以及顺便还沉浸在陈言家这个好吃的柚子里,然后对于陈言刚才叫他扛四个走的慷慨行为再一次表现出来满满的感激,“学长啊你真的好大方啊,这么好的东西你说给我就给我了啊。” “还能拿的话可以再多拿点,”陈言手上又拿着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只要你不觉得沉,剩下的都拿走也行。” “学长,其实童童真的挺好的,三观特别端正的一个姑娘,”虞移把椅子往陈言边上挪了挪,“通过这几次和她聊天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在她眼里可真的是超级偶像一样的存在,样样都好,样样都行,人品贵重,才为世出。” “你把成语词典吃了?”陈言埋头继续看书,从葛玥童跟着曹阿姨进厨房开始,陈言就知道自己难逃虞移这一堆废话,“你不赶紧收拾你的东西,你在这跟我废什么话?” “学长你别这么狗行不行,”虞移用手肘顶了陈言一下,表情很认真,“别一天弄得自己像个什么殉道者一样苦哈哈的,你还嫌你这前半辈子不够辛苦啊,总不能真有人天生就吃苦没够吧,追求美好的幸福生活,不是每个人的天然需求吗,你能不能别这么压抑自己啊?” “你把《庄子》吃了?”陈言扭身去看自己的书架,远远瞧见那本书好像还在,好像松了口气,“要是撑得没事干就出去跑几圈吧,消耗一下,然后差不多就快到中午饭了。” “学长,我就是真的很想认真的和你谈一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的态度?”虞移伸手把陈言的脸给扳过来,用的劲儿可能大了点,给陈言捏出了一点金鱼嘴的效果,把虞移自己都给都笑了,“你不是一直主打一个善解人意温柔倾听的人设吗,怎么你现在说崩就崩了,能给我一点起码的尊重不?” “为什么要听你发疯?”陈言掰开虞移的手把自己的脸给抽出来,继续低头看书。 “就因为这中间还有童童的的份儿,”虞移还是忘不了刚才自己给陈言弄出来的颜艺,一想起来就觉得特别好笑,“你别不承认了,刚才收柚子的时候爬那么高的人是我,结果你的眼神全程都在看她,怎么,你怕我一个失手柚子掉下来把她砸了是吗?” “对啊,不行吗?”陈言翻了一页纸,这本书他已经看了五十多页了,算是最近难得的能静下心来的时刻。 虞移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曹阿姨在楼道里喊虞移的名字了,虞移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翻了白眼起身下楼了。 因为珍姨的儿子一家回来过节了,下午一在家人要去市区看国庆灯光秀,家里就没人了,曹阿姨让虞移帮着葛玥童把分给珍姨家的柚子赶紧送去,葛玥童一个人不好拿,太沉,虽然葛玥童说她可以骑个自行车去送,但是曹阿姨还是坚持让虞移跟着一起去,理由是珍姨刚在电话里说正好最近得了几百斤今年的新鲜大米,亲戚家种的,自己吃不完,分一百斤给陈言家,一听还有一百斤大米要拿,虞移这才确定了自己跟着去的必要性,正好骑上陈言的自行车两个人一趟就都带回来了。 “我刚在楼上跟学长聊天来着,”虞移和葛玥童并排骑着自行车,虞移不认得路,也不认识人,还得靠葛玥童带着,“我感觉他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这个病其实尽量避免触发要件,减少对创伤事件的回忆的话,剧烈发作的次数是会降低的,”葛玥童的车后座上撘放着两个捆在一起的大塑料袋,里面是送给珍姨一家的柚子,葛玥童感觉可能有四十多斤,毕竟陈言一向都是大的好的送人,小的丑的自己留着,曹阿姨今天也都是挑好的打包,加上珍姨的儿子一家回来了,曹阿姨又赶紧添了几个,更沉了,好在珍姨家不算远,“想要根治很难,想要控制还是有办法的。” “这是你在心理协会学的吗?”虞移还记得上次葛玥童出志愿者的事情,虽然当时葛玥童说自己是跟着室友来的,但没准儿葛玥童自己也是协会成员呢,“没想到你还懂这些啊,那让你留下来照看一下学长,我的负罪感也减轻了几分了。” “你最好别有心理负担,毕竟你为陈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葛玥童带着虞移转上一条小路,远远就看见珍姨家的房子了,“你还有你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那你呢?”虞移看葛玥童已经在减速了,知道估计前面那户人家就是目的地,也跟着慢了下来,“你的生活你的人生,肯定也不是留下来一直照顾学长吧?” “虽然说肯定不是,”葛玥童在珍姨家的院墙外停住车,“可没有陈言也没有今天的我,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都会为他去做。” “包括跟他在一起当他女朋友?”虞移也停下自行车。 啪!葛玥童对着虞移的后背上就来了一巴掌。 “你敢打老师?”虞移被拍的这一下还真有点疼,他把柚子从从葛玥童的车后座上卸下来拎在手上,“我找你辅导员去。” 葛玥童白了虞移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珍姨家大门口,就看到珍姨正抱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院子里等着他们来呢。 珍姨给葛玥童准备了一大包感冒茶的药材包,按照单次的用量都装好的,然后趁着自己儿子帮着虞移把那五袋大米装上自行车的时候,把葛玥童往院子里面拽了几步。 “童童,你和阿姨老实说,那个男孩子跟你什么关系,”珍姨的表情挺认真的,又带着一点点焦急,“阿姨看着你们两个还挺亲密的,这男孩子我在小陈家见过几次,好像是叫小陈学长的是不是?” “对,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是陈言大学的学弟,”葛玥童立刻就很干脆的回答了珍姨的问题,“我们就是很普通的师生关系,珍姨你别多想啊。” “那就好,”珍姨表情一下就松弛下来了,轻轻拍了拍葛玥童的背,“我就说,这小伙子看上去毛毛躁躁的不稳重,跟你是一点也不撘。” “你刚跟那个阿姨远远的嘀嘀咕咕什么呢,”虞移车子后面载着八十斤大米,一边骑车一边问葛玥童,“总感觉你们在说我坏话。” “就是啊,珍姨说你毛躁不稳重,”葛玥童自己的车后面载着二十斤大米,车筐里面是那一大包药材,“担心我眼光太差呢。” “我还以为她批评你打人不对呢,”虞移撇了撇嘴,“我看她也挺关心你的,给你准备了这么一大包药材,也不怕你拿回去放坏了。” “等下回去就抽成真空,可以放挺久的,”日头渐高,葛玥童已经一身汗了,“你要试试吗,这个感冒茶效果还挺不错的。” 回到家停好自行车,曹阿姨已经在准备午饭了,熬制蜂蜜柚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忙的时候穿插进行,所以葛玥童先上楼来,因为珍姨让给陈言带个好,葛玥童得赶紧送到。 一推开门陈言正在电脑前不知道忙活些什么,带着个机枪射手造型的眼罩,对于屏幕上的东西有点懵的样子,葛玥童注意到陈言的手机上是语音电话,还开着免提,正准备先转身出去,陈言就把葛玥童给叫住了。 “你帮我试试看网店的这个优惠券能领了不,”陈言刚接到小张的电话,说是有顾客反馈店铺的节日优惠券设置的有点问题,和直播的时候说的不太一样,而且入门券根本领不了,小张和小姚现在手边上都没有电脑,只能远程指挥一下陈言了,“我刚自己手机上试了试是可以的,但是小张说多找几个人试试检测一下。” 葛玥童手机上本来就关注了桦林制衣的网店,所以很快把店铺找出来,在陈言的指点下很快就领到了优惠券,领券成功以后,店铺客服账号自动推送了一条信息。 “你还和我们的客服账号互动过啊,”陈言注意到葛玥童的聊天界面上居然还有之前的聊天记录,扫了一眼微微一怔,“原来这个咨询的人是你?” “哪个?”葛玥童正在翻看陈言的那本查拉图斯特拉,被陈言这么一说,也伸头过来看,看到聊天界面以后也怔了一下,“当时的客服是你吗?” “那个,小陈哥,你们领成功了我就放心了哈,”陈言手机里传来小张的声音,语气有点尴尬,“不好意思了小陈哥,给你添麻烦了,我也没想到这个券设置会出问题,真的很抱歉哈,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度假。” 小张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陈言把手机还给葛玥童:“我以为你会去帮曹阿姨做饭呢。” “珍姨让我给你带个好,”葛玥童拿回自己的手机,“你这本书很有趣,以前没见过,什么时候买的?” “去年吧,”陈言有时候上班要是闲的没事干就在网上买书,以前是买回来就往鞋柜上放,葛玥童就会帮着拆包整理好放书架上,所以陈言买的书葛玥童基本是都知道的,“是一整套的,尼采的,有四本。” “尼采啊,”葛玥童对这位哲学大家的印象还停留在鲁迅的《拿来主义》里,说这位哲学大家自比太阳,光热无穷,后来发了疯的阶段,这反而让她有些好奇,“其余的我能看看吗?” “嗯,就在书架上。”陈言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小张。 “你敢信我刚才让小陈哥帮我们调整那个优惠券的时候,他女朋友就在旁边吗,我都听到他们两个说话了!!” 陈言刚看完,小张又把这段话撤回了,估计是想发给小姚的,结果发到自己这里来了,哎,这帮小年轻啊。 第386章 你就放心吧 虞移推着葛玥童的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是一个麻袋,麻袋里有六个柚子,虞移实在是不好拿,干脆借葛玥童的车一用,旁边走着的葛玥童和陈言手上各拎着两个柚子,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正好去把陈言姑姑家的这份柚子送了。 陈言到的时候姑父正准备关店门,店里的灯都已经熄了,姑父看到陈言来了只是嗯了一声,葛玥童跟在陈言后面,学着陈言的样子把手里的柚子也放在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的就赶紧走了。 “学长,你们真的不跟着我们一起去玩吗?”虞移推着自行车,感觉多少有点不趁手,对于虞移来说葛玥童的这个车矮了点,但是陈言的车早上骑出去一趟回来就有点毛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大米太沉了压出毛病了,“走呗,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啊。” “你知道我怕吵,”如果不是虞移的一再坚持,陈言肯定不会亲自来送虞移,虞移来的这几天陈言已经被吵的出现幻听了,再跟着虞移他们出去,那真的是要吵死了,“你们去玩吧,帮我给大家都带个好。” 虞移推着自行车和陈言并排走着,葛玥童在后面跟着,中午午休起来虞移趁着曹阿姨熬蜂蜜柚子的档口又跑来和葛玥童聊了一会儿,还是那些话,葛玥童一边非常感谢虞移的好意,一边又很理解陈言说的虞移吵死了是个什么程度。 葛玥童瞧着前面并排走着的两个人,虞移看着确实更加结实健康一些,最近入秋了风开始凉了,陈言加了件外套,看着就没那么瘦了,但跟虞移并排走一起对比还是挺明显的,而且明显看得出来陈言身体不如虞移那么好。 把虞移送走这件事还是挺顺利的,虞移进站之前把柚子拎在手上,他本来是想扛在肩上的,还是陈言提醒他别忘了腰伤,麻袋挺厚实,虞移就这么半拎半拖,反正上下有电梯,也走不了几步路,这样正合适,虞移临走还是没忘了好好叮嘱葛玥童几句,又说他过两三天肯定会回来瞧瞧,让葛玥童多担待点,操心程度堪比一个话唠的老父亲,要看就快要赶不上接米新荷了,还要一步三回头的唠唠叨叨,最后总算是过了安检口,陈言他们送不了了,虞移才挥了挥手,拖着那袋柚子去赶地铁了。 “终于清静了,”从地铁站出来,站在马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陈言似乎是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他这么能说你是一点都不烦么?” “我就觉得虞老师是个热心肠,”葛玥童深知这世界上好人不多,遇上都是福气,虞移虽然话多,但葛玥童并不讨厌,“累吗,要不我骑车载你吧?” “你载我?”陈言忍不住都有点惊讶,“你知道我有多重吗?” “大概一百五吧?”葛玥童确实不知道陈言有多重,但是看陈言那个模样和身材,葛玥童感觉他的体重公斤数应该是身高减去一百一的样子,于是就这么一猜,“或者可能再少一点?” “截个肢的话差不多这个数,”陈言也有好一阵子没称体重了,他说的是他之前的数据,其实真要上称没准儿葛玥童猜的就是对的,毕竟他最近身体实在是太糟,“你带不动我的,还是一起走吧。” 过了马路,两个人并排走着,这段路葛玥童一个人走过很多次,陈言也一个人走过很多次,但是上次两个人一起走,还是陈言带着葛玥童去她的高中学校那一次。 “虞移说的那些话,”陈言虽然眼睛没看着葛玥童,但是葛玥童就是感觉他的目光就是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一样,“你也知道他那个人挺天真的,容易想当然。” “你吃棒棒糖吗?我请你啊。”正好推着自行车路过一家小超市,葛玥童看到货架边上挂着一串一串的棒棒糖,正是她小时候特别想吃,后来有了陈言给的工资以后奢侈消费过一回的那种,她突然就特别想吃,于是有点没礼貌的打断了陈言的话。 陈言微微一愣,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有人要请他吃这种零食,毕竟他从小没有什么零用钱,也没有什么朋友,葛玥童这么一说,陈言突然就觉得好像有一种很遥远的心酸与满足,于是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从你这儿领到工资,我就放纵了一把,这种棒棒糖我一口气买了十个,十块钱,那时候还只要一块钱一个,不像现在一块五了,”葛玥童手上还是推着她的自行车,腮帮子鼓起来一块,露出来一根白色的小塑料管子,“这种一根棍儿上两个糖球的棒棒糖,刚出来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有多火,我是真的特别想知道这会有多好吃,但我一直没钱买。所以那十个棒棒糖我一口气全吃了,特别甜,真好吃,特别是巧克力味的,好吃的我都想哭,十个吃完我上颚的皮都脱了一层,嘴巴疼了好几天,但我就是觉得那天特别奢侈也特别幸福。” “确实好吃,”陈言也学着葛玥童的样子,棒棒糖塞在嘴里,把他腮帮子也顶起来一块,他嘴角摔出来的淤伤还有些疼,但是这糖是真的好吃,“以前经常看到有卖的,但我是第一次吃到它。” 两个人越走天色越黑,穿过那条路回到玉成村的时候,村里的路灯都亮起来了,村口几条狗聚在一起或趴或坐,以前这里会有很多纳凉的人,现在天真的凉了,倒没什么人出来了。 陈言轻轻咳了几声,他打小不喜欢天气转凉,这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意味着要穿更多的衣服,他没有,得碰运气去捡别人给的旧衣服,然后合身的不多,还得自己改,然后天气转凉还意味着更多的生病,陈言从小身体不算好,受凉就发烧,每次周小娟都是拿一种白色的大药片,陈言记得是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有两个,掰一半让陈言吃,当然还要打两下骂一顿才算消停。 “是冷了吗?”葛玥童听到陈言咳嗽,有点担心,现在的风确实吹着凉,葛玥童穿着条短裤,都觉得两条腿凉飕飕的,“你不舒服了吗?” “没事的,这不也快到家了,都听到一条叫唤了,”陈言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咽了一口糖水,“秋分过后天气真的凉了。” 两个人回到家,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熬柚子的浓郁香气,除了柑橘科果实特有的苦香,还有一股果肉熬熟的酸酸的味道,挺好闻的。 “曹阿姨真的很会做果酱,”葛玥童去后院停好车,一路顺着味道走回来,站在院子里有点贪婪的闻着这股她特别喜欢的味道,由衷的夸赞,“蓝莓酱,苹果酱都做得特别好吃。” “我也觉得,”陈言把院门反锁了,走到一条的栅栏边看了看自己的狗,“曹阿姨确实特别会做饭,做家务什么的也都做的很好。” “我去给曹阿姨帮个忙,”葛玥童走上入户门的台阶,一转身又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陈言,“这里面有十个刚才那种棒棒糖,我买给你的,我请客。” “谢谢,”陈言伸手接过塑料袋,轻飘飘的,但是里面真的有好几包不同配色的棒棒糖,看得出来应该是不同口味,陈言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别人请的这种义务教育阶段的校园硬通货零食,葛玥童递过来这个塑料袋的时候,陈言总觉得站在台阶上的葛玥童伸出的手,似乎是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轻轻拍了拍小时候的自己的脑袋。 葛玥童帮曹阿姨把准备用来装果酱的,已经消过毒烘干的玻璃瓶端出来放在餐桌上的时候,才看到陈言搬了个餐椅坐在一楼大厅里看电视呢,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正在看晚间档的民生节目,葛玥童出于好奇也走过来瞧了一会儿,内容是某小区业主和物业的矛盾,这会儿镜头里十几个业主和几个身穿物业制服的人正在对骂,特别热闹。 葛玥童给陈言倒了一杯热水,搬了个餐椅放在陈言边上,提醒他吃糖太多嘴巴会痛,多少喝点水。 兜里手机一震,葛玥童拿出来一看是虞移,虞移米新荷已经和向激川位臻一汇合了,问葛玥童陈言这边怎么样,葛玥童回了个挺好的,你们安心好好玩吧。 “虞移吧?”陈言端着杯子喝水,看到葛玥童站在旁边看手机,“他们见面了是吧?” “嗯,虞老师说扛柚子累死了,”葛玥童回给虞移一个辛苦辛苦的表情包,“但是大家都说好好吃,已经在开第二个了。” 帮曹阿姨分装完果酱,曹阿姨说没有葛玥童什么事儿了,让葛玥童赶紧歇着去,葛玥童洗好手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陈言还在看那个民生节目,镜头里一个情绪激动的业主举着手机展示着物业工作人员深夜偷偷砸坏了他家玻璃的视频,物业工作人员一边要抢夺手机一边说这位业主私自安装摄像头是违法行为,总之就是越看越气人,葛玥童真想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人能管了,于是干脆就坐在了陈言旁边她之前搬过来的那个给陈言放杯子的椅子上。 “你也看,不怕气出结节?”陈言注意到葛玥童坐下来了,可能是她刚才帮着曹阿姨装果酱的缘故,她身上带着一股很好闻的柚子清香。 “气出结节倒不至于,但是也觉得很感慨吧,这些业主花这么多钱买这么昂贵的房子,结果居然还得受物业的气,”葛玥童盘腿坐在椅子上,这是她小时候家里没有单独的书桌,饭桌她也不敢去用,只能在床板上写作业养成的习惯,一个泡沫箱盖子就是她的板凳,所以现在她一坐下就喜欢盘腿,“你看即使是电视台的记者跟着拍摄,他们还都这么嚣张呢。” “其实我有时候看到这些记者或者媒体人,我就在想你们学个新闻学也还挺有意思的,可以见证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情。”陈言嘴里是葛玥童刚才夸到爆炸的巧克力味,确实挺好吃的,陈言小时候获得甜味的途径有限,周小娟在的时候过年还会买点糖和点心,或者厂里有人结婚会发一些喜糖什么的,一年有那么一次两次,这些糖对于陈言来说特别珍贵,要不是悦省天气又热又潮湿糖会很快化掉,他真的可以糖纸包着在口袋里每天舔一口,也因为从小这个糖分的稀缺,给陈言弄了个爱吃甜的毛病,他没告诉过别人,甚至向激川都没告诉,只有葛玥童和廖华锦观察出来了,经常给他安排一些甜食。 “也会挨五花八门的揍,”葛玥童哈哈一声笑了出来,她有个师兄就在悦省省台综合频道,从早间新闻跑现场开始做起来的,两次师门聚餐都会讲讲当年挨过的那些揍,目前还没说到有重复的,甚至还被当事人用画框给干碎了锁骨,留下一张前胸全是鲜血躺在担架上仍然举着设备的照片,被同门们各种调侃,“不过现在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大部分也不是真的学新闻或者广电的,什么专业都有,文科生居多,我有个师兄在迎城晚报,他说这几年法学生在我们这个行业比较吃香,还说这年头干什么都是懂法的人占优势。” “法学现在就业路子都这么宽了吗?”陈言把嘴里的糖拿出来咽了一口口水,“我上学的时候我们专业老师说你们这帮人要么深造,要么进司法系统,最次当个讼棍,不然就只能去工地打灰,大会人家都不要你们,多半都得饿死,然后我们前面几届都是一个半一半的人考研或者出国,剩下的再有一半入编,路子就这么窄,向激川还说不行我就给他当私人法务,好歹有口饭吃。” “我是有听他说你学法是他建议的,他这是在给你包售后吗?”葛玥童突然觉得跟向激川当个朋友也挺不错的,有事儿他是真的上啊,“不是都说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吗?我本科的时候就看那些法学生是真的辛苦,每天就跟钉死在自习室的椅子前了一样,书都能把人埋了,而且法学在前大还是分数比较高的几个专业呢。” “我当时其实压根就没想过毕业以后做么工作,”陈言这个确实也是实话,“可能去物流城开叉车吧,毕竟那时候叉车司机还挺赚钱的,又不用费什么脑子。” “这让我想到我那个最好的朋友,就是那个孙同学,我和你说过的,”葛玥童确实在陈言住院的时候跟陈言提起过孙羽萌,“我们俩计划毕业失业以后去开辣卤店呢。” 曹阿姨收拾好厨房出来,就看到大厅里两个人一人一把餐椅坐在电视前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天,曹阿姨悄悄走回她的房间,拿出手机来给虞移发了条信息:“放心吧小虞,童童和小陈这会儿聊天聊得正开心呢,你就放心吧,有什么事儿阿姨肯定立刻就告诉你。” 第387章 给你带好吃的 “童童,我们现在上车啦,”孙羽萌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能看到复兴号的一节车厢,“太早了有点困,我们准备上车了先睡一觉。” “要我给你们带早餐吗?”大清早刚六点出头,葛玥童也是刚睡醒,拿起手机来一看孙羽萌她们已经上车了,赶紧起身,“你们吃东西了没有?” 本来十一假期孙羽萌是计划跟妈妈一起出游的,结果没想到孙妈妈的一个老同学退休以后回来了,回来就忙着组织同学聚会,然后老同学们聚在一起一商量干脆国庆一起出去旅个游,孙妈妈也跟着一起出去旅游了,孙羽萌这下在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跟着堂妹窝在家打了两天端游,实在闲的,在堂妹的提议下干脆也来找同学玩,两个人一合计,第一站就是跑到前城来找葛玥童,正好去逛逛那个昔川艺术馆,两个人立刻决定立马就给葛玥童打了电话。 葛玥童本来是想拒绝的,毕竟她回来主要还是为了陪着陈言,跑出去玩肯定不在的她的计划之内,但是偏偏接电话的时候陈言就在旁边,葛玥童婉拒的话都还没说出口,手机就被陈言抽走把电话挂断了,十分钟以后葛玥童再回电话给孙羽萌,就是在陈言拧着眉毛的目光里答应自己会陪着孙羽萌和她的堂妹玩一天。 “不用了,我们买了早餐,不过童童你真的不赶着我们一起去菀城了吗?”孙羽萌显然是不死心,她本来的计划是和葛玥童在前城见面了以后先在前城玩一天,然后三个人一起再去菀城玩一天的,没想到葛玥童说家里有事陪不了,“那边有山有水的挺漂亮的,学生票挺划算的。” “下次吧,虽然这次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们一起去,但是这次真的是没那么多时间呢。”葛玥童这次去都是让陈言给硬推的,她本来是想委婉的拒绝一下,没想到陈言把手机抢了电话一挂断,就各种建议葛玥童去,葛玥童说不过,也知道陈言是不想让自己的假期都消耗在玉成村里,所以在得到陈言的各种保证以后,多少还带着些不放心的,答应陪孙羽萌她们在前城玩一天,按计划上午参观昔川艺术馆,中午葛玥童请客吃顿饭,下午打卡前城市那个全国最大的二次元商贸综合体,孙羽萌的堂妹已经历了长长的清单,做了详细的攻略,口袋里的银子也备齐了,准备疯狂买谷。 “那好吧,一会儿见啦。”两个小时十分钟的车程,孙羽萌打算吃完早饭就赶紧补补觉,省得一会儿没精神玩。 葛玥童起来洗漱一下换好衣服,根据陈言家的地铁到前城动车站的时间,她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去接人绰绰有余,所以还可以挺从容地吃个早饭,顺便看看陈言的情况。 葛玥童下楼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秋分过后天是越来越短,她轻手轻脚下了楼,陈言的卧室还关着门,她估计陈言是还没醒,继续走到楼下,厨房的灯亮着,葛玥童进去一看曹阿姨正在预备着要烤饼干。 “童童起这么早,”曹阿姨看到葛玥童来了,赶紧打了个招呼,手上也没停,她正在用裱花袋往烤盘上挤饼干糊,手法熟练,“阿姨烤点饼干你等下带着去,送给你的朋友吃。” “曹阿姨,这个不用了,”葛玥童完全没想到自己就是跟朋友出去玩一天,曹阿姨还要费这么大功夫做小礼物,“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你这肯定很早就起来了。” “昨晚睡前小陈说想吃点酥酥的小饼干,”曹阿姨挤完一行,又换一行继续,“还说让我也顺便多做点,阿姨也猜到一点他的心思,他这是心疼你这几天在这儿辛苦了,让你出去放松放松,也给你朋友她们带点小零嘴儿。” “我是有和他说过我这个朋友经常从家给我带好吃的来着,”葛玥童也猜得到这肯定就是陈言的意思,他那个人一向周到体贴惯了,总是能想的特别细致,但是让曹阿姨费这番辛苦葛玥童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可是真不应该这样给您添麻烦,况且我中午也是要请她们吃午饭的。” “家里带的肯定不一样啊,”曹阿姨的手力度均匀,挤出来的饼干糊每一个都像机器制作一般标准美观,“况且这也不费什么事儿,小陈要吃,我顺便给你做一点而已,就蛋奶黄油葡萄干而已,为了小陈的口味糖粉我正常加的,你们吃了要是怕胖,那就多走几圈消耗消耗吧。” 葛玥童自然也不好意思站这儿看着曹阿姨忙,赶紧洗了洗手就帮着准备早饭起来。 “中午打算给小陈做点咖喱鸡,”曹阿姨把烤盘推进烤箱,“我儿子上次寄来的姜黄粉什么的,还有好多香料,都还没用过,我打算试试看,最近小陈胃口好点了,我也打算花样多一点让他尽量多吃点,你以前给小陈做过咖喱吗,他爱不爱吃?” “这个真没有,”正在帮曹阿姨剥小葱的葛玥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跟曹阿姨比他在做饭上也就是个小学生水平,“其实我也不会很多花样,做来做去就那几个方法,他那时候在家吃的也不多,也是真不挑食,我做饭比您做的差远了,他也没说过什么。” “那就试试看吧,”曹阿姨关上蒸烤箱定好时,打开冰箱开始做早饭,“不爱吃我以后就不做了。” 帮曹阿姨做完准备工作,葛玥童准备先把一条遛了,从入户门出来看了一眼二楼,陈言的房间窗帘拉开了,知道这是陈言已经起床了,拿着牵引绳走到栅栏边,一条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很长的哈欠,才慢慢悠悠的出来让葛玥童拴上了。 葛玥童遛狗回来,陈言正在院子里抱着胳膊站着,一直盯着那两颗柚子树,葛玥童知道陈言这是在打算把果树修剪一下,进了门把一条松开,一条就很欢快的绕着陈言撒欢去了。 “我大概吃完晚饭就回,我朋友她们九点的动车就走了,”晨风微凉,葛玥童出去遛了一圈狗也还是微微出了点汗,“我可能八点多就回来了那边坐地铁要转两趟,远了点。” “出去玩就别操这些心了,”陈言穿了件薄外套,还是卷着袖子,“玩就开开心心的玩。” “那你今天准备干点什么不,”葛玥童听到这个玩就开开心心的玩,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陈言自己什么时候能开开心心玩呢,“打算今天修修果树吗?” “顺便洗个车吧,”陈言还是仰着头看自家的这两棵果树,“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做,工作室还有两个新单子没弄呢,也是安排的满满的。” “你给自己放个假吧,”葛玥童是真的想让陈言也能开心轻松地出去玩一玩,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印象里陈言就没出去玩过一样,好像一直都是在工作,不工作就十字绣或者看看书,“好好的放松一下。” “这还歇的不够久啊,”陈言听到曹阿姨再喊吃饭了,把一条往围栏里领,“这都快半年了不都在家歇着呢,你就放心出去玩别有什么压力,也别老想虞移说的那些话。” “嗯,其实他说那么多也左右不了我什么,我想陪在这里是我自己真的愿意的,”葛玥童听到曹阿姨在喊自己了,赶紧应了一声,“走吧吃饭了。” 曹阿姨做的小饼干还真的很精致,曹阿姨还用一次性的饭盒给装好了,都放了干燥剂,嘱咐葛玥童要是打开了就尽快吃完,不然受潮了软了就不好吃了。 葛玥童背着自己的包包在门口换鞋,陈言也吃完饭刚放下勺子,早上吃烩面琪,曹阿姨自己做的,擀的薄切的又小又均匀烘干了收着的,果蔬汁染得五颜六色的煮出来也挺好看的,配上曹阿姨自己做的酸辣椒酱,陈言看着好像还挺爱吃的,手上没停过。 “我走了,”葛玥童换好鞋扭头和曹阿姨还有陈言打招呼,“晚饭不回来了吃了。” “快去吧,注意安全。”曹阿姨正在收拾碗筷。 葛玥童看着陈言,正好和他对上了目光。 “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葛玥童也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让她尴尬的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挥了挥手赶紧跑了。 陈言也微微一愣,看这葛玥童有点急慌慌的拎着那袋饼干出了门,入户门响了一声,不一会儿院门也响了,一声陈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对面这个位置,五分钟以前,葛玥童还坐在这里,大口大口吃着早饭。 接上孙羽萌和她堂妹,时间也是刚刚好,跟葛玥童想的有点不一样,孙羽萌的这个堂妹高挑的个子一双大长腿,比之前照片里看着高多了,葛玥童目测应该至少一米七二,但是脸庞看着明显青春稚嫩,走哪都要跟在孙羽萌后面姐姐姐姐的,活像个会说话的大尾巴,和葛玥童印象里那个为了兴趣爱好在鸡排店打工赚钱、批发娃衣摆地摊的很勇的女孩子多少有点出入,但和孙羽萌一样嘴巴超级甜情商特别高。 昔川艺术馆果然还是挺有意思的,免门票预约制,流量控制的很好,虽然都显示约满状态,但是馆内并不拥挤,进馆安检的时候每个人会发一个声音监测的小设备,佩戴上以后会自动监测佩戴者的说话分贝,如果全程保持安静低语的话,出馆的时候可以领取一个小礼物。 “这个设计真的很好哎,建议推广,”孙羽萌正等着工作人员给她扣上这个设备的磁扣,天气凉爽了一些她也没那么容易出汗了,“每次去博物馆什么的最怕那些大声喧哗还跑来跑去的人了。” “感觉这个设备也不便宜,”葛玥童手上拿着一个,这个小设备长得有点像个胸针,看着确实很有意思,“上次你不是和我说么,很多事情只要不计成本就能做的特别好。” 来的路上孙羽萌说其实向昔川本人平时是都在艺术馆这边上班的,也有很多网友发过路遇的图,都说很亲和,只是今天她没在,昨天早早就发了微博和大家请假了,说是要和家人一起度过一个小小的休息日,所以今天来偶遇馆主本人是没戏了。 进入馆内所有人都很安静,就算说话也都是在窃窃私语,每件展品旁边都有二维码,扫了以后可以看到作者本人或者向昔川本人对展品的一个讲解视频。 “这些讲解视频里,还有一些讲解是向昔川资助的贫困地区的女孩儿,”孙羽萌压低声音对葛玥童说,“你真别说这个向昔川真的挺会的,她用这种方式给这些女孩提供报酬,挺有意义的。” 艺术馆一共四层,布展还挺科学合理的,人走下来一点也不觉得疲倦,转到四楼有观光电梯可以直接到一楼的礼品商店,还是挺方便的。 “这个帆布袋真不错啊,”因为参观过程中全程保持了安静,所以三个人都拿到了这个礼品,昔川艺术馆的帆布袋,孙羽萌显然也很惊喜,“我还以为就给个贴纸什么的呢,这个确实很惊喜啊。” 然后三个人在礼品商店购买了很多纪念品,连平时不会乱买东西的葛玥童,都买了一个冰箱贴和一个文创冰淇淋,拿着这些东西结完账从出口出来,葛玥童才意识到这位向昔川也还是真的挺会做生意的。 陈言上午在院子里把七万洗了,洗车这种事儿认真干起来还是挺费时间的,陈言连轮毂都是自己动手擦的,内饰什么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了,当然车子也不算脏,他站在院子里头顶烈日和自己的车脸对脸,开始纳闷这应该挺晚的了怎么曹阿姨还不喊他吃饭,掏出手机来一看这么忙忙碌碌一上午现在还没到十一点半,这让他自己都有点惊讶,只能把车倒回车库里,然后一边擦汗一边进屋。 一推开入户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喱味,陈言也知道这是曹阿姨为了让他多吃点饭想出来的新花样,陈言对咖喱属于能接受的范围,所以打算上楼先去洗个澡,估摸着洗好了出来也差不多要开饭了。 午饭的时候因为葛玥童提前预定了座位,虽然是节假日期间,大家还是很顺利的就座了,这是前大附近的一家串串香店,不过前城新兴城市确实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是那些商场里的连锁店,要么就是悦省本地菜,迎城一样吃的到,思来想去只有以前学校附近那些比较特色的口碑店可以带着孙羽萌她们试一试了,看得出来效果还是挺好的,孙羽萌和孙堂妹吃的非常开心尽兴。 陈言午睡起来换了个衣服就进了工作室,然后就感觉怎么样也集中不了精神似的,心里毛毛躁躁的像是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他,让他静不下心,于是他决定去练练基本功,十字绣铺开绣了三根线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又跑去书房看书,看不下去就去绣十字绣,绣不下去就去看书,这么两个房间跑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实在是烦的不行,下楼看到曹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着,一条趴在狗别墅里睡的正香,陈言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累,主要还是真的很烦躁,于是搬了个小板凳在入户门台阶下面坐着,出神的看着自己家大门口。 第388章 开吃不 陈言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也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他说不清,下午太阳一低下去风就凉凉的,他起身准备去给自己倒杯热水,正好曹阿姨出来喂狗,陈言一进屋就看到饭桌上铺着吃大盘鸡皮带面的摊儿,还有凉拌洋葱这样的开胃小菜,曹阿姨还真是多才多艺,不能说八大菜系样样精通,但是很多地方的特色菜做的味道都很不错,陈言刚把杯子倒上水就听到院子里一条开始叫唤了,有陌生人靠近的那种叫唤,还蛮凶的。 “曹大姐,我把你的快递给你送过来了。” 陈言往门外走,就听到村口快递站那个小哥的声音,他打开门一看,那个小哥就在自家院门外面,电单车已经停在一边了,手里正端着一个纸箱。 “谢谢你,怎么还专门跑来送,”曹阿姨有些惊讶,但还是不失礼貌的赶紧打开门把快递给接了过来,“辛苦辛苦,我还说等下吃完晚饭去取呢。” “这不是国庆期间东西少,”那个小哥嘴上和曹阿姨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王院子里面瞟,“曹大姐,就你自己在啊,你女儿不在吗?” 听到这儿陈言转身就回到餐桌前,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然后跑去厨房洗杯子,洗完杯子一条的叫唤声也消停了,入户门一响,曹阿姨进来了。 “我说这个驿站的小哥今天怎么就突然服务意识这么到位,给把东西送来了,”曹阿姨手上拿着刚才那个纸箱,“买了点纸杯蛋糕的杯托和两个裱花嘴,不是什么要紧的,他就这么着急给送过来了,以前生鲜他都不送呢,原来是瞧上童童了,他还以为童童是我女儿呢,我说不是,他还不死心,还要联系方式呢,我没给,他还不高兴了,一句话没有骑上车就走了。” “曹阿姨你这是准备在家烤小蛋糕吗?”陈言洗完杯子正在擦手,他知道曹阿姨这一进门晚饭就是要开了。 “对啊,童童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她回来了我就给她也做点她爱吃的,我看网上那个巧克力纸杯蛋糕也不难,准备试试看,”曹阿姨赶紧把包裹房进厨房,一边叹息陈言这到底是真不开窍还是怎么回事,一边赶紧安排陈言吃晚饭,“哎,这好姑娘吧,谁都想抢着要,动作慢了就有可能要后悔呢。” 向激川今天也算是回应了一下这段时间来自他老爹的汹涌父爱,带着位臻一,虞移米新荷,还有向昔川和她老公一起乘向平川他爹送的那艘游艇出去玩了玩,不过向激川跟陈言说向昔川和位臻一何能聊得来,总之就是她们三个女生,再加上一个话痨的虞移,叽叽喳喳的聊得十分热闹,跑来跑去玩得很开心,而向激川自己只能和自己那个人体艺术家妹夫一起沉默地对坐着,一杯接一杯的喝冰。 陈言一边吃饭一边和向激川聊天,这会儿向激川已经带着大家跑去享受美食了,位臻一喜欢吃海鲜,所以今晚肯定是海鲜管够,向激川说餐桌上的水果是他们自己带的,就是陈言家的柚子,店家帮忙开的,说是真新鲜真好,还给很细致的摆了个盘,向昔川吃了也是赞不绝口。 “童童还没回来吗?”向激川问,曹阿姨说葛玥童不在家陈言午饭吃的还不错,就是人有点心不在焉的,或者说有点燥,不像平时那种安静到没有一丝丝动静的样子,特别是这一下午,书房工作室来回切几趟,后来可能自己也烦了,就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望着大门口,向激川想不出来陈言这会是个什么样子,但他真的挺高兴的,比起死气沉沉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的陈言,躁动的搬个凳子坐院子里看大门的陈言显然是更有生命活力里的,“这都快八点了,你不是住的偏了点,女孩子这么晚走夜路能行吗?” “说吃完晚饭才会回来,”陈言往嘴里塞了一块土豆,又辣又香,十分入味,曹阿姨说这种做法叫做沙湾大盘鸡,她觉得更适合陈言的胃口,对此陈言也十分赞同,从行动上来说他确实吃的还不错,“可能也快了吧,这段路她自己走了七八年了,有什么能不能行的。” “你俩不会还是互相没有联系方式吧?”向激川之前听葛玥童说过她和陈言之间互相都没留下联系方式就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可还是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原则没说什么,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这两个人居然还没有留个联系方式,这算是个怎么回事啊,“你俩相处的方式能不能不要太奇葩啊?” “是她把我炒了,你搞清楚,”陈言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冬瓜薏仁汤,不过葛玥童辞职这件事确实也是单方面直接采取行动,说是炒老板也没什么毛病,“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惦记这些奇怪的没必要的事情了。” “行。”向激川这一个字包含了你小子以后最好别因为现在的嘴硬而后悔不迭,到时候老子只负责看你笑话这么复杂的情绪,考虑到陈言那个狗德行,现在多说反而无益,向激川就只是回了这一个字。 吃完晚饭,把孙羽萌姐妹俩送到动车站候车,葛玥童都往地铁站走准备回去了,今天是真的累,特别是下午,进入二次元世界的兴奋感和新鲜感让她们三个人完全忘记了疲惫,一直逛个不停,吃晚饭的时候一坐下来该感觉自己真的要散架了,每个人的运动步数都在将近三万步,真的是走到报废。 从扶梯下来准备安检的时候,葛玥童突然想起来自己临出门前那句尴尬的让她脚趾扣地的话,犹豫着在地铁站里上下走了三四个来回,还是回到地面,直奔动车站附近的那个美食街。 陈言坐在一楼看电视,总觉得今天的民生台挺没意思的,一到节假日节目质量也下降了么,屏幕里这户人家房子漏水了,找物业,物业说楼上保楼下,谁漏的谁去修,然后这个人就找楼上邻居,楼上邻居找了个防水工,过来一看说是主管道的问题,老化了漏的水,那主管道维修是物业的事儿了,楼上管不了,又找物业,物业说那个防水工又不是什么第三方专业机构,这个结果他们不认可,楼下又去找了个建筑设计院花不少钱出了个主管道老化漏水的结论,拿着结论找物业,物业今天是领导不在,明天是工人不在,拖字诀用了快一个月,眼看甩不开这个较真的业主了,干脆直接装死不回应了,现在业主领着媒体登门,也是主打一个一问三不知。 陈言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不是电视看的多了,阙值在升高,感觉民生节目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屏幕里的记者和业主还在尝试各种途径去联系物业公司的负责人,陈言的注意力却一直被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吸引着。 这都八点半了,电视机里街道办主任和物业工作人员共同的画面无聊至极,官样套话车轱辘一样在每个人嘴里来回转,说的陈言都有点烦了,一个主管道漏水物业不作为的结果就是业主也没办法,电视台来了也不管用,现在屏幕里的记者和业主只能再一次尝试通过市长热线的方式解决,然后就进广告了。 “小陈你感觉凉不凉?”曹阿姨应该是把厨房收拾利索了,出来看到陈言皱着眉头盯着电视机,再看墙上的温度计,一楼还是真凉快,怕陈言咳嗽,赶紧问,“我上去给你拿个小毯子盖上吧?” “我上去吧,”陈言也实在不想继续看电视了,伸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发什么疯,这很奇怪,但他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在等着什么东西一样,等的心里烦烦的,“有个单子布都还没裁出来,得抓紧了。” 上到二楼陈言推门进了工作室,又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半了,一般人这会儿饭后散步都应该结束了才对,地铁这东西又不堵车,陈言推过梯子爬上去开柜子找料子,然后回到工作台上去裁布,对着库存的图纸和数据看了半天剪刀愣是没下去,奇怪了,到底该裁多宽呢? 葛玥童拖着疲倦的身体上了地铁,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假了的原因,地铁里虽然人不算多,但是一直也没有座位,直到还有三站路要到站了,葛玥童才找到一个空座位坐下来,她手上还拎着好几个塑料袋,一坐下就忍不住开始打哈欠,拿起手机来一看这都快九点了,孙羽萌发来信息说已经上车了,累的脚都抬不起来,明天在菀城的形成准备推一推,先在酒店休整一下,然后又狠狠夸了葛玥童送的小饼干,问葛玥童到家了没,葛玥童说还有两站地铁,她是真的累得够呛,这一坐下几乎就不想再起来了。 出了地铁站,葛玥童实在是一步路也不想走了,这个点儿了拉客的摩的师傅都没有了,可能也是过节去了,葛玥童掏出手机,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打开打车软件上看了一下,还真有可以叫的车在附近,用上优惠券六块钱,葛玥童觉得能让自己这两条腿解放一下六块钱该花就得花,赶紧点击叫车。 开车的是个大姐,看着就技术很不错,也不嫌单子小,栽上葛玥童就进村了,略显拥挤的城中村道路和逐渐起伏的坡度也没给这位大姐带来什么难度,在一条的吠叫里,大姐很快就把葛玥童送到了陈言家门口。 一条一叫唤,曹阿姨就出来给葛玥童开门了,葛玥童下车关好门就听见一条撒着欢儿的的叫唤。 “童童你回来啦,”曹阿姨知道葛玥童没有大门钥匙和指纹,所以专门出来给葛玥童开门,“玩得开心吗,晚饭吃了没。” 葛玥童一边和曹阿姨说话,一边进屋换鞋,脚踩在自己拖鞋上那种又酸又痛还有点舒服的感觉立刻提醒她今天实在是走了太多的路了,幸亏穿的是双运动鞋,要不然这脚可要直接报废了。 “阿姨我给你买了一条丝巾,”葛玥童逛街也没忘了给曹阿姨带点小礼物,这个丝巾虽然不是真丝的,但是印花是各种卡通造型的水果,还挺可爱的,“你做的饼干把我朋友她们嘴巴都吃刁了,说以后外面的饼干一概看都不看了。” “这个真可爱,不过你出去就好好玩,怎么还给阿姨带东西呢,破费啦,”曹阿姨从厨房端出来一杯看着像果汁的东西,接过这个小礼盒,“想着你肯定玩累了,给你弄了一杯加盐的柠檬水,不充点电解质,你记得喝,看你这样子也怪累的,赶紧上楼去吧,小陈在工作室里呢。” 葛玥童上楼梯的时候感觉好像是前面人影一闪,但是看过去的时候又空无一人,拖着腿走到陈言工作室门口,陈言正在给布料锁边,她敲了敲门,陈言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葛玥童举了举手里拎着的那些袋子,“虽然知道你不吃宵夜的,但是我还是把我看到的每一个我觉得你会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了,怎么样,你要试试看嘛?” 葛玥童一边说一边举着手里的一个一个袋子给陈言展示,从糖炒栗子到爆辣的烤面筋,还有老醋蚕豆云片糕,油炸淀粉肠、咸蛋黄馅儿色鸡蛋仔、大辣片什么的,还有一大盒巧克力,一大瓶鲜榨椰汁。 “买这么多啊,”陈言心里涌上来一种说不清楚的高兴,好像一种久远的紧绷的期待一下得到了满足和释放,他看着站在工作室门口大包小包拎的满满的一脸真诚微笑的葛玥童,突然觉得她手里的那些东西他都很愿意试一试,“不赶紧吃有些是不是放不到明天了?” “最好今天能吃掉啊,”葛玥童也知道自己买多了,本来走向小吃街的时候她还挺坚定的觉得就买刚好够吃的就行,谁知道真走进去了她恨不得直接把陈言带过来按着他的头让他每家都吃一遍,“工作室里别吃东西吧,我放在书房好了,你看手上忙完了就过来茶桌上吃,每样都尝尝吧,有好几个都是我排队才买到的,应该挺好吃的。” “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陈言把手上这块料子锁完,吃完晚饭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就只是裁了一块布锁了一个边,效率低的他自己又恼火又想笑,但是就在现在,他突然有了那种要赶紧把活儿干完的心情,“我手上这些做完,我就过去尝尝。” 葛玥童其实也不饿,她是真的怪累的,但是看到陈言居然有胃口吃点宵夜,她又觉得还挺高兴的,点了点头:“那我先上去洗个澡吧,走了一天了我整个人都累瘫了。” 陈言感觉好像自己工作的动力一下就爆表了,整整一天处于停滞状态的工作突然也就变得顺手起来,锁完手上这块不了的边,他很快就把积压的几个订单的布全都裁完了,工作进度一下就提升上去了。 “你忙完了吗?”葛玥童头上包着个干发帽,伸头进来问,她身上穿着一身短裤短袖的家居服,看着很休闲,“我洗个澡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开吃不?” 第389章 帮你一把 葛玥童的头靠过来的时候,陈言正在啃油炸淀粉肠,电脑屏幕上是武林外传,顺着他们之前看的剧情,莫小贝要考白马书院了,陈言正在欣赏郭芙蓉的孔贼,葛玥童的脑袋就靠在他肩膀上了。 陈言余光瞟了瞟,葛玥童已经睡着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糖葫芦,已经吃了一多半,看样子是真的逛累了,本来说好一起看剧吃零食的,结果葛玥童这才不到一个小时,就直接累的睡着了。 还好开动之前认真的把葛玥童买的所有零食都认真的整理归类了一下,必须今天吃掉的,分了一部分给曹阿姨,能放冰箱明天吃的,都已经收起来了。 原来淀粉肠是这个味道,陈言又啃了一口,他去镇上上初中以后,学校附近也会有一些卖各种小吃的摊贩,但是陈言从小没有零用钱这个东西,当然也就不存在吃零食这个说法,他那个时候吃饭都有点成问题,吃点好的主要靠珍姨接济,他自己手上是真的没什么钱,所以这些零食对陈言来说,真的算是某种程度的奢望。 葛玥童睡的还挺香的,电脑上视频声音开的不算小,她居然一点不受影响,不过也有可能是她把武林外传当白噪音习惯了,所以可以很自然的跟着就入睡了。 陈言和葛玥童已经一起吃了不少东西了,陈言承认自己吃到的每一样小吃都是特别的合胃口,辣的甜的自不用说,其他口味的居然也都是让他觉得还挺好吃的,这让他自己也都很意外,他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也有不少小吃街,胡同里也会有很多那种年代久远味道很好的小馆子,他的室友们也很多次的邀请他一起去,他也就去过一两次,每次去了都感觉有点煎熬兴致不高,也有过女生主动约他去逛逛的,他都很坚决的拒绝掉了,没办法,那时候的他心思不在学习上,要盘算的事情太多了,他没空去闲下来吃点这样除了好吃益处不多的,一旦不再年轻就再也吃不出那个味道的东西。 这个炸鲜奶也很好吃,陈言怕自己动作大了晃醒葛玥童,有点没形象的伸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葛玥童说热着吃更香,但陈言觉得这样已经足够好吃了,外面买的比自己做的皮要更薄,馅儿要更软更水灵,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专业的当然更专业,不服不行。 陈言和向激川从来没有一起吃过这些,首先向激川那个人生活方式就非常健康,零食都几乎不吃,更别说逛小吃街了,两个人出门去的也都不会是什么小馆子,至于虞移,陈言倒是有陪着一起逛过夜市,但是那天他心里想着葛玥童过得很好的事儿,太高兴了以至于压根儿没胃口吃点什么,他顾不上,加上虞移当时满脑子主打一个玩儿,所以也就都没怎么吃东西。 这算是陈言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吃这种美食街的小吃。 葛玥童身上刚洗完澡的香味很好闻,她为了让头发干的快一些,把头发给散开了,微微潮湿的头发给陈言的肩膀带来了一丝丝隐隐约约的凉意,伴随着西柚味的洗护用品的清香。 啪,葛玥童手里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葛玥童自己是一点反应没有,倒把陈言吓了一跳,确定葛玥童还在睡以后,陈言把注意力移回到屏幕上,佟湘玉举着郭芙蓉的孔贼笑的心花怒放说先生是高老庄的,陈言没绷住也笑出了声。 葛玥童第二天疲倦的睁开眼睛,全身关节都在疼,拿起手机一看都九点半了,迷迷糊糊想起来好像昨天陪陈言看剧吃宵夜就不小心给睡着了,一点多陈言才把自己叫醒,说该刷牙了还是怎么的,自己晕乎乎的说了句晚安就回房间睡了,牙都没刷。 葛玥童刚想起床才发现自己全身疼的起个床肚子都能裂开,果然挑战极限的结果就是当天一时爽,残废个把月,哎,葛玥童尽量不惊动自己已经天塌地陷的腹肌,废了好大劲才用一种她自己都觉得诡异又滑稽的姿势从床上下来,挪到卫生间,洗脸刷牙都还不算煎熬,上个洗手间那才叫满脑子悔不当初。 葛玥童换好衣服下楼都已经十点了,站在楼梯口她很认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就直接从楼梯扶手上滑下去,毕竟平时不算什么的三层楼的台阶,现在对她来说无异于刀山火海,在做足了心理建设以后,葛玥童深吸一口气僵硬又哆嗦的一步一步往下挪。 “你们昨天到底玩什么去了?”听到这不寻常的下楼动静的陈言从工作室里出来,皱着眉头看葛玥童跟个稻草人一样一节一节往下挪,而且葛玥童表情管理也不要了,面目狰狞满头大汗的,“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什么,就是兴致上来不觉得累,一天走了三万多步,”葛玥童本来心态还算平稳,甚至自己都有点想笑,结果面对陈言询问的眼神,又觉得自己真不应该到楼下来,“这不就全身酸痛了,没关系的,乳酸堆积过几天代谢完了就好了。” “你这还能下楼梯吗,”陈言看着葛玥童在楼梯上腰不能弯腿不能折的样子,“要不我给你直接拎下去吧?” “不用了你忙吧,”葛玥童继续慢吞吞的下楼梯,也许是尴尬能够让死要面子被激活,她觉得比起更舒服的下楼去,别让陈言再这么盯着自己更重要,“不是说最近有单子还没做完?” “那你自己小心点吧。”陈言一向善解人意,看得出来葛玥童这会儿嘴硬的成分更多一点,于是叹了口气回工作室了。 葛玥童有吭哧吭哧挪了三四个台阶,实在是又饿又累一头汗,扶着扶手歇一会儿,这时候突然腋下被人一架,向上一举,整个人就被拎起来了,葛玥童不回头也知道是谁,陈言倒是动作快,直接一阵风给葛玥童拎到餐桌跟前一放,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童童你起来啦,你看你,一点精神也没有,”曹阿姨听到动静从她房间里出来,看到葛玥童站在饭桌边了,赶紧揭开桌上的饭菜罩,“阿姨早上做的口袋饼,给你留着呢,你昨天买的那个炸鸡柳烤面筋,阿姨重新热了一下,配了几个小菜夹在饼里吃正好,阿姨给你把玉米汁热一热去,你先坐这儿吃,听小陈说你昨天累坏了。” 葛玥童费了很大劲儿才终于坐在了椅子上,大腿也疼小腿也疼,但是桌上这个口袋饼实在是很精致,看的葛玥童一下就饿了,拿起来包了点曹阿姨做的泡海带,还真好吃,特别开胃。 “童童,你感觉怎么样?”孙羽萌破天荒没打字儿而是发的语音,“我感觉我要完了,老命要交代在菀城了,你都不知道我早上醒来光是伸手拿手机这个动作就用了多久,我妹早上去个洗手间都是几乎爬着去的,我俩现在真的是,都想外卖叫个止疼药了。” “别提了,”葛玥童打字的时候都感觉肩膀后背疼,曹阿姨这个口袋饼是真筋道,葛玥童感觉脸也跟着疼,“我早上下个楼梯每一节都跟美人鱼上岸了一样,不是,她是踩在刀尖上,我感觉我是刀子剁全身,真是年纪大了,这才放纵玩一次就趴窝了。” “还好菀城的酒店不贵,我们准备今天就躺一天了,”孙羽萌的声音都带着让葛玥童非常共情的痛苦,“据说多喝水和热敷能缓解,我们准备等下每人泡个热水澡试试看,我妹刚在我旁边研究外卖呢,说怎么就没有给喂进嘴里的服务,我都不敢笑,我一笑我肚子疼的我整个人能直接缩起来。” “一样的啦,我现在吃饭都觉得嘴疼,但是就这样我还是觉得昨天玩的特别开心,”曹阿姨把热好的玉米汁端给葛玥童,葛玥童又拿起一个口袋饼装了点鸡柳烤面筋,又塞了一些黄瓜条,“怪只能怪平时缺乏锻炼,走了个半马都累瘫了,你还说热水澡呢,我感觉我这个十一假期都能直接搭进去。” 吃完饭葛玥童实在是没勇气回三楼去,甚至都没勇气离开餐桌,曹阿姨这个口袋饼确实弄得很精妙,一个小小的饼就把昨晚葛玥童买的那些能过夜的小吃基本全都卷完了,一点不浪费,吃法还很新颖,葛玥童一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边感叹曹阿姨还真不愧是个老家政,太有经验了。 “你吃完饭了?”陈言下来的时候看到葛玥童还扶着饭桌边站着,看样子就是腿疼的压根不想动弹,“刚问虞移,他说你这种情况没横纹肌溶解就算是运气好的了,除了热敷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要不带你去泡个温泉吧?” “也没事的,”葛玥童知道这就是陈言的一贯作风了,对别人特别好,但是无论多少次感受到陈言的这种好意,都会让她非常感激,“我朋友说多喝点水有帮助,我还打算要不上楼泡杯茶喝喝呢。” “那我给你再拎上去?”陈言扭头看了看自家的楼梯,他感觉这不到二十个台阶对于现在的葛玥童应该算得上是种刑具,刚虞移也说了普通人这种情况没什么能治疗的,等自身新陈代谢就行,起码也要个两三天,“你自己走的话中午之前能到吗?” 葛玥童最后还是自己走上来的,顺便还把昨天买的巧克力给带上楼了,陈言倒也没一直在旁边跟着,就是等葛玥童上来的时候,书房的开水都已经烧好了。 一上午葛玥童坐在阅书桌前倒腾自己的毕业论文,也顺带着各种和孙羽萌、小茹姐以及自己的家人们聊聊天,今天两个姐夫跑去厂里试锅炉去了,二姐在家带着四个孩子搓苞米,大姐负责举着手机到处给葛玥童瞧新鲜,奶奶和大姨正在收拾今年晒的蘑菇干蔬菜干,一放假大家都有空,葛玥童被弄得论文也没写几个字,毕竟老家的树叶全黄了这种事儿还是挺美的,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干什么都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曹阿姨在楼道里喊吃饭了的时候,葛玥童都没听到,还是董迎月说了句快去吧好像听见你妈妈叫你吃午饭了,葛玥童才听见曹阿姨在楼道里喊童童,于是赶紧应了一声,和手机里的家人们告了个别,挂断视频忘了自己全身疼这个事儿,一站起来差点没给自己厥过去。 好不容易走到书房门口,才发现陈言不在工作室里,估计是曹阿姨喊吃饭陈言就下去了,葛玥童自己一节一节台阶往下挪,才走了四个台阶就出汗了,等她挪到楼下,曹阿姨最后一个菜还在锅里,葛玥童进厨房洗手,问曹阿姨要不要帮忙。 “不用,这都好了,刚小陈说得早点叫你下来,饭做好了再叫你,等你下来了都凉了,”曹阿姨正在快炒油麦菜,看着就嫩,闻着就香,“我就提前把你给叫下来了,结果刚好。” “陈言早都下来了吗?”葛玥童也习惯了陈言就像这样听不到一丝动静,“我一直以为他在工作室呢。” “宋总刚来找他了,”曹阿姨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说,“好像是有什么事,一直在院子里说话呢,这会儿也不知道走了没。” 葛玥童又四肢僵硬的挪到入户门门口,看到陈言手里拿着一把鸡肉干,正在喂一条,估计是齐叔已经走了。 “吃饭了。”葛玥童喊了一声。 “你下来的还挺快的,”陈言把最后一块鸡肉干塞进一条的嘴里,“我以为差不多一条全吃完了你才能来呢。” 中午吃的比较清淡,可能是昨天吃宵夜加上今天早餐也吃的比较上火,曹阿姨还做了个凉拌苦菊,挺好吃的。 “齐叔刚和我说打算把厂里的仓库拆了重建,”吃完饭陈言跟着葛玥童一起往楼上走,“他问我怎么想,估计是虞移或者向激川和他说了些什么吧。” “我也觉得可以重新弄弄,”葛玥童特别僵硬的往楼上走,满脑子都是要不就在一楼打地铺算了这件事,陈言突然说齐叔说要改建仓库,葛玥童肯定是很同意的,毕竟对于陈言这种有心理创伤的人来说,这种方式应该是可以减少刺激,是有好处的,但是改建一个仓库可不是小工程,“那个老仓库太热了,而且也有点小,之前去帮忙打包的时候,人多一点就转不开,规划也不合理,就一个口进出,忙起来大家都堵在那儿,卸个车就把门堵死了。” “看来你对它意见很大啊,”陈言轻轻笑了一下,其实葛玥童这样手脚僵硬的往楼梯上爬的样子也确实有点滑稽,“我让齐叔也问问胖子的意见吧,毕竟平时都是他在仓库待的多。” “反正是个大工程呢,”葛玥童咬牙切齿,总算是走到了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早知今天这个样子,昨天我真的应该建议我朋友她们分两天逛的。” “你这两天住二楼吧,”陈言实在是看不下去葛玥童这抽风的皮影儿一样的上楼姿势,关键是姿势滑稽就算了,还卡顿,半天上了半层楼,“等下把你床给你搬下来,看你这上楼上的这么痛苦,我还是帮你一把吧。” 陈言说完直接一伸手,给葛玥童拎起来就往三楼送。 第390章 觉得很高兴 因为这个运动过量的问题,葛玥童暂时搬到二楼陈言书房里住了,二楼书房带个卫生间,但是不能洗澡,洗澡要去陈言的房间,但是这也比让葛玥童现在这状况爬三层楼要强多了。 虞移倒是还专门问了问葛玥童的情况,一开始语气还挺关切的,直到葛玥童,没什么事儿了以后,语气又变的调侃起来,知道葛玥童现在搬到二楼了以后,又挺认真的提醒了一句让葛玥童早点洗漱,毕竟陈言基本不熬夜,葛玥童也不惯着,让虞移安心享受假期好了一天怎么这么多的话。 陈言在工作室里一边忙一边还在想齐叔说要改建仓库的事儿,齐叔今天上午来,本来陈言是要把人请进书房的,但是齐叔一听葛玥童还在睡,就说那还是站在院子里说吧,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树荫下聊了很久。 齐叔说厂里这块地方真的不好,陈言也差点把命丢了,陈言还安慰了齐叔一下,毕竟他这个把命丢了主观故意更大,只是别人都不知道罢了,主观故意的,那就不能怪这块地方不好,人的问题。 然后说到改建仓库,齐叔说现在的仓库本来也老了,有些设施很不合理,也该需要升个级了,陈言倒是没立刻答应,说得认真想想。 这会儿陈言手上不闲着,脑子里就在想这个仓库的问题,缝纫机下布料飞快地过,他感觉自己很久没有干活儿干的这么畅快了。 “吃巧克力吗?”敲门声轻轻的,是葛玥童的声音。 陈言没关工作室的门,所以他扭头向工作室门口看过去,葛玥童手里拿着一个圆形透明塑料盒,里面是圆圆的一粒一粒金色的包装纸的巧克力,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像个莲蓬,还挺好看的。 “这个挺甜的,很好吃,”葛玥童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盒子,“我小时候就觉得仙丹应该就是这个东西,毕竟不是仙丹怎么能八块多钱一个啊,我就立志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我也买上一大盒尝尝,结果到现在,四块多钱一个了,我也觉得不便宜,就一直也没买,不过现在可以沾你的光,我也是第一次吃。” “看着应该是挺好吃的,”陈言把手上的活儿停了,伸手关了缝纫机的电源,他其实不是很爱吃巧克力,白巧克力还行,毕竟白巧克力主打一个纯甜和油脂,黑巧克力怎么吃都会带上一丝丝苦味,他一向没什么兴趣,但是葛玥童晃动那个巧克力盒子的时候,陈言突然就觉得这个肯定会很好吃,仙丹不仙丹不重要,一颗顶他小时候两天生活费的巧克力,必须得是好吃的,“四块多钱一个还这么舍不得,暗示我之前工资给你开低了?” “你吃不吃?”葛玥童笑着撕开包装盒边上的胶带,“再说了,这个和挣多少钱有关系吗?” 两个人并排坐在书房的阅书桌前吃巧克力,确实甜,但是还真的挺好吃的,涂层里面是脆皮,巧克力酱夹心配果仁,对于现在要求控糖戒糖抗糖的饮食风潮来说确实不太健康,但是对于两个缝补童年的人来说,这个甜度,这个口感,还真的是太好吃了。 “啊,感觉买少了,”葛玥童扭头看到陈言一边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一边吃巧克力,然后注意到屏幕上是自己的毕业论文,赶紧伸手最小化,“我的学术垃圾你就别看了吧?” “写挺好的,”陈言手上一直拿着一张金色的包装纸,正在很耐心很小心的把它捋平,“要对自己有正确的评价和认知,你能考上这个学,你就肯定具备与之匹配的能力。” “别跟我说的时候就这么会说啊,”葛玥童拿起一个巧克力笑出了声,突然就想起虞移之前的那一大堆话,就说陈言自我认同非常低什么的,对比一下陈言刚才说的,确实有点好笑,“到自己那儿这一套就不管用了?” “我啊,”陈言把那张捋平了的金色铝箔对折起来,好像是要做什么东西似的,语气很平静,“我是真的烂,早就烂透了。” “你是真的超级好的一个人,”葛玥童说的很认真,她不确定陈言是不是听到了,她其实不单是希望陈言能听到,她更希望陈言能听进去,“真的,你人特别好,放在古代我肯定给你弄个长生牌位的那种好。” 陈言笑了一声,正在摆弄那张铝箔纸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有点抖,但是很快,一只挺可爱的小船就折好了。 “送你了,”他把小船放在葛玥童面前,拿起盒子里最后一个巧克力,站起身准备继续去工作“这个确实很好吃。” 二楼又恢复了安静,陈言的工作室里一直有机器运转的声音,葛玥童的键盘也时不时地响一下,如果不是孙羽萌说她和她堂妹准备开始今天的第三轮泡热水澡,还说好像泡澡管点用的时候,葛玥童都没太注意这个时间她也应该去洗漱了。 “我先洗漱了?”葛玥童拖着胳膊腿站在陈言工作室门口敲了敲门,其实葛玥童特喜欢看陈言工作的样子,毕竟裁缝是个不难看懂的技术工种,站在旁边看的时候代入感还是挺强的,总会产生一种自己看会了也想上手试试的错觉。 “这么早,”陈言从缝纫机前抬起头,然后用手推了一下眼镜,去看墙上的时钟,发现这会儿也是快十点了,他甚至都没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不过想也是,吃完巧克力回来一条裤子都快成型了,“那你先去吧。” 葛玥童注意到陈言的缝纫机上面也放着一只金色的小船,估计是他刚才拿走的那最后一个巧克力的外包装折的,陈言手巧,这么简单一个小船,也弄得很是精致好看。 葛玥童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今天她没洗头,看到陈言的工作室门都关上了,知道陈言应该是忙完了,走到书房一看,陈言正在书架前面挑书看。 “你晚上还是睡不着吗?”葛玥童听虞移说过以前陈言入睡特别快,现在倒是经常看书找瞌睡,所以有点担心。 “也不是,就是可能最近睡前看书养成习惯了,”陈言确实有预感自己今晚可能会睡不着,毕竟巧克力里是真有咖啡因,刚吃的时候忘了自己喝口茶都失眠这事儿了,但他不想让兴冲冲买了巧克力回来分享的葛玥童有什么心理负担,“不那本书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样吗,”葛玥童将信将疑,虽然这几天陈言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但是葛玥童就是不放心,毕竟上次她回来也是看着陈言的起色还不错,谁知道她刚走没多久陈言就出事了,弄得她现在还心有余悸,觉得不能只看陈言的表面,“真的没事吗?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还是要尽早说啊,别到最后搞成大问题了,你要是真的失眠了我们就解决这个失眠的问题,要不我陪着你?” “真的没关系,”陈言轻轻笑了一下,“我也没有失眠,我真的就是觉得不拿本书好像缺了什么。” 葛玥童坐在自己床上,注意到自己刚才去洗澡的时候邢宜茹给发来了好几条信息。 “我现在做功课做到崩溃,”邢宜茹发来一个困的表情包,“怎么一个纸尿裤都有这么多差别啊。” “现在养个孩子很精细嘛小茹姐,”葛玥童艰难地把自己的两条腿都搬到床上,疼的呲牙咧嘴,“奶粉尿布衣服洗护用品什么的,都是五花八门的,要做功课那可真是没完。” “我都已经把范围确定在只看国产了,”邢宜茹显然也是非常头大,“毕竟现在谁买进口的啊,品质太没保证了,就这样,一个纸尿裤都有十几个牌子和型号啊。” “不行就抽签吧,”葛玥童倒是想起来之前孙羽萌说尹潇玉给孩子买东西直接把价格差不多的牌子做成签子拿来抽,抽到谁算谁,“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一公布结婚,就有好几个母婴品牌的商务来找你吗,里面没有合适的?” “嗯,我目前还一个都没接,”邢宜茹给葛玥童发来一张照片,是邢宜茹的电脑屏幕,上面是一张密密麻麻的excel表,“不搞了,这比我上学弄得还仔细呢,你想,我定个月子中心我去看了就定了,怎么买个纸尿裤就这么费劲儿啊,折腾,就像你说的,不如抽签抓阄。” “嗯嗯,孕期不要劳神,”葛玥童光是看了一眼都觉得头疼了,这哪里是做功课,这世界上要是有妈妈这个专业,小茹姐这个劲头和程度,顶级高校的博士也不过如此了,“其实这些东西只要是正规品牌按照国标生产的,质量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行就多抄作业好了,网上不是也有很多分享的,对了,小茹姐,你家楼上好像就有一户人家有小宝宝的,你要遇上不是刚好也可以取取经?” “要不说你心细,”邢宜茹是真的挺喜欢和葛玥童聊天的,这孩子每次不是只有口头安慰,还会给出一些很实用的建议,真诚但是又很有边界感,“我明天一早就下楼找那些在楼下遛娃的人问问,这种一手资料可比我自己关在家里做功课要强多了。” “对对对,多和这种家长交流下,他们的使用感受不都是最直接的,”葛玥童一直没勇气躺下,毕竟躺下这个过程对她的腰肚子后背大腿来说实在是太艰难的考验了,“这个点儿了你还不休息啊。” “你大师兄临时加班,”邢宜茹打了个哈欠,新闻人这种节假日不休息确实非常常见,“你怎么样,回家玩得开心不,我看昨天萌萌发的朋友圈,你们可真的是太能逛了。” “所以今天这不就彻底散架了怕都爬不起来嘛,”葛玥童总算是做好心理建设了,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往自己的枕头上躺,“每一次呼吸都在懊悔自己的年幼无知。” “还年轻,歇几天就好了,”邢宜茹发来一个笑哭的表情包,“早点睡吧,多睡觉恢复的也快,我赶紧去洗个澡了。” 葛玥童好不容易躺在枕头上,疼的咬牙切齿,这时候手机又一响,估计是孙羽萌泡完澡了,跑来拉着葛玥童聊天来了。 葛玥童好不容易给自己翻到右侧躺,感觉这样更舒服一点,孙羽萌估计也是一天没出门有点无聊,说她堂妹这会儿还在兴冲冲地给明天菀城的一日游做攻略,孙羽萌真的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挺不住了之类的,葛玥童一边笑一边安慰。 和自己的好友聊天不知不觉时间就会过得很快,等到两个人互道晚安以后,葛玥童才注意到整个二楼都静悄悄的,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葛玥童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一下就看到了阅书桌上那个空巧克力盒子,还有那只陈言折的挺精致的金色的小船。 于是葛玥童又费老劲儿的把自己一点一点从床上挪下来,她还是不放心,怕陈言最近睡的不好,于是她决定去陈言的房间看看。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门缝下面灯是黑的,葛玥童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的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了一个缝,伸头进去看了看。 陈言的房间的窗帘薄,他好像一贯不喜欢房间太黑,屋里还透进来一些窗外的路灯光,床上的陈言是平躺着的,呼吸挺均匀的看的出来应该是睡的挺沉的,葛玥童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又轻轻关上门走了。 陈言睁开眼睛有点无奈的笑了一下,他就猜到葛玥童今晚肯定会来查他的寝,所以也一直没开灯,就这么在黑暗里躺着,直到听到书房的门响了一下,猜到估计是葛玥童过来了,赶紧闭上眼睛,果然不一会儿自己房间的门就开了,他没看到葛玥童具体在做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望向这边,没有脚步声证明她没进来,空气里淡淡的香味估计是她的护肤品,就这么大概有三四分钟吧,她关上门走了,陈言才松了口气。 这巧克力果然也不能睡前吃,陈言其实也说不上有多精神,但是确实离能睡着还差点距离,不过葛玥童晃动那个巧克力盒子的样子,陈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好像还能看得见,当时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真诚和期待,陈言长这么大好像第一次对上这样的眼睛,更何况那盒巧克力确实很好吃。 陈言记得自己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的同桌,一个每天扎着两个高低不一样的羊角辫的女生,两颗门牙间隙很大,文具盒里经常会有用各种花花绿绿的糖纸折成的纸鹤,小船,百合花什么的,她都会像展示某种宝物一样托在手心里给别人看,在大家羡慕的惊叹里得意洋洋的说这是她那个在隔壁村一个小食品厂工作的大姐给她的,糖果或者蜜饯吃完了,姐姐还可以给她折个小玩意儿。 陈言那时候也羡慕,不羡慕那个小女孩儿嘴里五花八门的糖果蜜饯,也不羡慕这些纸船纸鹤,他只羡慕那个能为了妹妹做这些的姐姐。 刚才去书房里找书的时候,陈言注意到葛玥童把他折的那只小船放进了她自己的文具袋里,就是那种全透明的,参加考试必备的普通的塑料文具袋,所以陈言一下就看见了,然后就觉得很高兴,对,他觉得很高兴。 第391章 不后悔 葛玥童休息了两天,胳膊腿总算是恢复到可以正常使用的范围了,今晚晚饭吃火锅,葛玥童和曹阿姨一起准备的,麻辣口味的牛肉火锅,鲜牛肉曹阿姨一大早就去买的,切的很薄,各种蔬菜干货都是葛玥童和曹阿姨一起准备的,配火锅的饮料就是曹阿姨做的蜂蜜柚子,葛玥童已经喝了一阵子了,少放点蜂蜜确实更加清新爽口。 陈言这两天把工作室的单子都做完了,刚出门去寄快递了,骑自行车去的,估计很快能回来,临走还把家里的几袋垃圾也一起带出去了,骑着自行车出门的样子,和葛玥童辞职之前看到的好像又没什么区别了似的。 “你回来住小陈是真的高兴,”曹阿姨端出一盘洗的干干净净的苦菊摆上桌,“心情好什么都好,你看他最近吃的也好,精神精力什么的都好太多了,果然就像向总说的,他这也算是心病。”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葛玥童这说的也是实话,论给陈言花钱她比不上向激川,论为陈言操心她也比不过虞移,论为陈言付出时间精力她比不上曹阿姨,所以完全受之有愧,“所以曹阿姨你可别这么说了,还是你照顾的好。” “我们再好,也不比不上家人陪伴啊,”曹阿姨打开电火锅的盖子,汤还没开,又把盖子盖上了,“小陈这也去了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出去看看。” 葛玥童这两天腿不太疼了就愿意走动了,出去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条转着圈圈哼哼,知道这肯定是陈言回来了,就干脆把院门打开,然后在院子里站着等。 “你在等我吗?”陈言直接把自行车骑进了自家院子,一路骑到车库才停,一边放车一边问着后面跟来的葛玥童,“我也没我去很久吧?” “要开饭了,我就出来看一眼,”葛玥童注意到陈言自行车把手上挂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天色昏暗看不清,好像里面是个长方形的盒子,“一出来就正好看到你回来了,走吧吃饭去。”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陈言把车把手上的塑料袋取下来递给葛玥童,“我刚顺便去了趟地铁口那里新开的连锁便利店。” 葛玥童拿起塑料袋来一看,里面是那天她请陈言吃的那款巧克力的大包装版:“买这么大一盒啊?” “你不是说上次买少了?”陈言等着葛玥童跟过来一起进屋,“便利店里最大好像也就这么大了,先吃吧,没吃够下次去市区买。” 吃完晚饭葛玥童帮着曹阿姨收拾饭桌,陈言去开电视了,他之前说抓紧时间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就会放松一下,所以曹阿姨今天还特地准备了煮花生和小饼干,三楼放着的那张折叠桌也拿下来了,桌上放着一壶百香果汁,是葛玥童下午帮厨的时候弄的。 曹阿姨在餐桌上点了一支香薰蜡烛祛味,葛玥童把餐桌擦干净,曹阿姨赶着让葛玥童别跟着忙了,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那一盒陈言买的巧克力往葛玥童怀里一塞,让葛玥童跟着陈言看电视去。 陈言还是在看民生台,这个时段正好是一个晚间街拍的节目,现在的画面就是迎城市高新区国庆文创市集的街头采访,葛玥童一下就认出来了,就是每年五月份初夏狂欢节的那个场地。 “这个文创集市还挺热闹的啊,”葛玥童搬着个椅子过来隔着桌子坐下了,把那盒巧克力也放在了桌面上,“其实这个高新区市政建设什么的都挺好的,就是离市中心远了一点点,搞搞这种活动挺好的,引流,我研一的时候还跟我同学他们去了一次,虞老师还在台上唱了一首呢。” 葛玥童说完愣了一下,也是那天,买绵绵冰的时候,他们隔着马路看到了等着虞移捞鱼的陈言。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当时虞移身边隔着很远的那个伴奏,就那个键盘,就是米新荷,”陈言当然记得那一天,虞移唱的什么他可以忘,坐在他身边一边记录女儿演出一边疯狂聊天的那对父母他可真的忘不了一点点,“就那个渔网袜双马尾。” “那个是米学姐吗?”葛玥童惊讶的转过脸来,想从陈言脸上的表情确定一下这句话的真实性,“反差也太大了吧,不过她很适合这种哥特式妆容哎,我们当时都在说就看这个键盘手的技术这一趟都没白来啊,但凡虞移学长不是那个粉头发,估计都没什么人看他了。” “说到这儿,”陈言拿起一个煮花生,本地产的很新鲜,个头不大非常饱满,“那天陪你听演唱会的那个男孩子,后来去哪儿了啊?” 葛玥童耳朵里先是嗡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陈言会在现场注意到自己,其实之前她也有想过,毕竟陈言都能陪着虞移捞金鱼,那估计也会在台下看虞移唱歌的,会场本来也就不大,自己被喷到饮料跳起来这事儿,还是引起了一点点小小的注意的,估计可能会被陈言注意到,当时这点小小的心思在葛玥童心里徘徊了好几天,后来也就慢慢的给淡忘了,今天陈言突然提起来,葛玥童有种挺复杂的感觉,高兴惊讶占主要。 “他是我大学同学,在迎城工作,当时住在迎大附近,”葛玥童也有好一阵子没和黄玮铭联系了,“那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后来他换工作了搬家了,有女朋友了,就见的少了。” “有女朋友了?”陈言手指尖捏开一个花生,笑了一下,“我当时看着你们两个,我以为是男女朋友呢,最起码也是有点能发展的意思,怎么又有女朋友了,分手了?还是他被你拒绝了?” “没有,”葛玥童回答的也很实诚,“我和他都觉得,然后我的朋友们也觉得,我和他不搭,不对盘,不在一个频道上,然后他刚好遇到一个和他非常登对的女孩子,也很喜欢他,两个人就很自然也很顺利的在一起了。” “不过大家都说不对盘,确实要谨慎考虑,”陈言又拿起一个小花生,“不过你们还很年轻,试错成本很低,可以多尝试。” “不过其实那天我也有看到你,”葛玥童还能想起来一米八几的虞移跟着一群小朋友和女孩子捞金鱼的样子,“就是当时虞老师在捞金鱼,你拎着个盒子在旁边看手机还等他来着,你手上拿着一个好大的风车还挺好看的。” “这我就没注意到了,”陈言抽了一张纸巾放在桌面上,“我当时正在搜为什么中青年男性会突然出现幼稚行为和青春期行为,然后搜出来的结果都是神经分裂,而且我当时等的有点不耐烦了,那环境太吵了,虞移又磨蹭,我是真想给他一脚踹那个池子里去。” “但是我看得出来当时虞老师特别高兴来着,”葛玥童给陈言倒一杯百香果,常温的,陈言现在还是少喝凉的,葛玥童都小心注意着,“我们有个学姐说你看上去简直都像虞老师的老父亲来着。” “这样啊,”陈言对于这些小花生的兴趣明显捏大于吃,欣然接受了虞移老父亲这个称号,手上也没闲着,就这么说着话的一会儿功夫,噼啪噼啪捏开好几个了,然后把花生仁都放在刚才那张纸巾上,一粒一粒挺饱满的,“那年寒假结束我送虞移去上学,看到你们两个在你们学校那个大草坪上了,我那时候还挺高兴的,我觉得那个男孩子很不错,狂欢节又见了一次,感觉你们还挺亲密的,谁知道你们最后没走到一起啊。” “大草坪?”葛玥童一时根本对不上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和黄玮铭经常在中心大草坪约见面,她只是惊讶于原来在她根本没注意到的时候,陈言居然也在迎大,还看到了她和黄玮铭,这几天下来光是他们两个能对上的彼此不知道的见面,都有好几回了,“寒假以后的开学?” “就他送给你一只熊猫的那一次,”陈言记事情一向比较清楚,所以提示了一下这个关键细节,“我当时就现在第四实验楼那个环岛,看你们聊的还都挺开心的。” “不过你说送虞老师上学,我其实之前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和他有瓜葛,”葛玥童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喝,“我最先注意到的是运动会开幕式上那个极乐净土的演出服,我偶然发现是桦林制衣做的,我还以为是虞老师他们专门找你定的,后来你住院我还问起过这个事儿,他说这衣服不是他买的,是学生干部采购的,纯属巧合,还有就是他书包上的那个京城理工的校徽,我才知道你们是校友,他后来也和我说过,就是因为那个校徽,你才救了他一命。” “这倒是真的,”陈言低头一直在剥花生,捏一下,花生壳打开成两半,然后把里面的花生仁放在纸巾上,“那他说没说我一直都在后悔当初救了他?” “这个话向大哥说过,他说你一直后悔救了他来着,”葛玥童也拿起一个花生捏开,下午帮厨她已经尝过了,曹阿姨煮的很好吃,“怎么虞老师这儿你也后悔啊?救人就救了呗,干嘛后悔呢,这可是做好事。” “后悔救了向激川是因为他轮不到我救,我救他白给自己添累赘,跟捡了个便宜儿子没什么区别,操不完的心,”陈言喝了一口百香果,估计是甜度比较喜欢,一杯直接喝了一半,“后悔救虞移是因为其实他用不着我救,白白招惹上他和他弟弟两个疯批,甩都甩不掉,都只怪当时太年轻,总还不够狠,有些不忍心。” “那我呢?救我你后悔吗?”葛玥童手里紧紧捏着一颗花生,多少有点紧张不安,害怕陈言给出答案,又怕陈言不给答案。 陈言放下手里的杯子,又拿起一颗花生捏开,纸巾上已经有几十粒花生仁了,可陈言还是没停下,继续剥着。 “你当时的情况不太一样,”就在葛玥童觉得陈言应该不会给出答案了的时候,陈言突然就开口说话了,“说真的我当时也挺生你气的,那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光是把我头上弄出那么大一个包来管什么用,但是生气的劲儿过去以后,看你蹲在那儿样子那么可怜,而且你是真的长得有点眼熟,我才觉得要不听听你怎么说,谁知道这一听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不管也来不及了。” “我是真的很抱歉,”虽然跟着陈言住了七年多,但是葛玥童还真没有因为那一撞而专门的道过歉,“其实你住院的时候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是不是我那时候把你撞倒了你的头摔坏了,已经有旧伤了,所以才会那么严重,越想越自责,但我也没办法和别人说,心里把自己恨得跟什么一样,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啊,本来也没什么事儿,吃巧克力吧,”陈言伸手拿起那盒巧克力,开始很认真的拆包装,“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本来也就和你没关系,嗯,这里面好像是四个口味的,我看包装纸有四种,你想先来哪个一个?” “我都可以,”葛玥童还是多少有些愧疚的看着陈言的后脑勺,脑勺着地其实很危险的,葛玥童一开始不知道,现在想想当时的陈言没有被自己撞的蛛网膜下出血直接死掉,都不知道算是他们两个谁的福气,“这个白色的是白巧克力吗,我看外面有椰蓉,应该会很香吧?” 两个人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吃喝喝的闲聊,一大盒巧克力吃掉了一多半,葛玥童还把陈言剥出来的花生仁吃了不少,百香果汁陈言喝了一多半,电视节目已经从民生新闻再到晚间剧场,现在晚间剧场都结束了,节目预告上显示着五分钟以后是午夜剧场,葛玥童才惊觉时间已经很晚了,赶紧站起身来催着陈言准备去睡觉了。 “都这么晚了,等下上去我飞快的洗个澡,尽量不耽误你睡觉,”葛玥童去餐厅拿了个垃圾桶来很熟练的打扫着桌面,“算了要不我去三楼洗吧,我这也都好利索了,明天我就搬回去三楼,这样你也方便一点。” “我不后悔,”陈言正在收拾没吃完的巧克力,把盒子盖上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其实你刚才问我的时候我很意外,因为我从来就没觉得后悔过,甚至一开始也会有点庆幸吧,庆幸那天走在前面去开门的人是我。” 第392章 你特别好你值得 “所以童童你和萌萌明天都别太着急了,我可以先过去帮师娘准备,”吴蕊的声音一听就是嘴里还塞着饭,“你们就从从容容的,我又不是不会干家务,你们这是操哪门子的心啊。” “还不是怕你累着,”葛玥童也是刚吃完午饭回到三楼的房间,一进房间先开空调再开免提,把手机放桌子上准备换睡衣,“你想啊,秦老师都说四两的大闸蟹管够,管够,那你去了光是帮忙刷螃蟹,都得累掉一层皮,我们怎么好意思你一个人去忙呢,我等下就看动车票,争取七号一早就回去,这样回到宿舍收拾一下,午休以后就可以和你一起过去了。” “你这样安排还合理点,”吴蕊应该是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了,说话的声音又变得很清楚,“萌萌刚才急慌慌的,说要今晚就回来呢,我说让她别急,结果就几句话的功夫人家票都买好了。” “萌萌是一直比较行动派,”葛玥童也是吃午饭的时候才得到的秦老师发来的消息,说准备七号晚上请这三个关门弟子来家里吃饭,四两的大闸蟹管够,但是也需要大家早点来家里帮忙打下手,秦老师召唤葛玥童肯定是要按时回去的,只是还没协调好陈言这边怎么办,所以还没订票,“更何况这顿饭萌萌她可是期待已久,当然是一溜烟的就赶回去了呀。” 又和吴蕊闲聊了一会儿,葛玥童才挂断电话,然后马上就给虞移发了一条消息,这两对四个人最近自驾在邻省玩得不亦乐乎,葛玥童也几乎不主动联系,当然虞移和向激川还是很关心陈言的,经常会问陈言的情况。 “虞老师,”葛玥童现在已经习惯喊虞移虞老师了,“我可能七号一早就要回学校去了,我导师叫我们七号晚上去他家里吃饭,我们中午可能就要过去帮忙做准备了。” “我们已经在返回前城的路上了,七号我有空,我早点,和你交个班你再回,”虞移回信息一向都很快,“七号向大哥家里有事白天出不来了,臻一姐约了新荷女生局,我也没什么事儿,本来想着在酒店休息一天等新荷她们女生局散了我送她去坐车回,我八号九号都没课,目前也没会,可以在这边陪一下学长的。” “那这样就太好了,”看到虞移有空,葛玥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我就可以放心的买车票了。” 嘴上和虞移说的是自己可以放心买票了,真放下手机,葛玥童心里却是乱七八糟的,这个十一假期过的也有点太快了,她感觉自己都没做什么,时间刷一下就到六号了。 葛玥童有些不想走,这次回来住在玉成村,住在陈言家的感觉很不一样,既没有辞职之前作为住家阿姨的那种责任感,也没有辞职之后回来住的那种紧张和不安,就很放松也很坦然,这种感觉特别舒服,以至于让她觉得时间过的很快,快到毫无知觉的就已经到六号了。 葛玥童的房间就在陈言卧室的正楼上,葛玥童把手机充上电坐在自己床上,这个位置也是陈言的床的位置。 葛玥童想到自己当初辞职的时候,也是十一假期,那时候她还住在一楼,辞职的时候虽然也想了很多乱糟糟的事情,但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是走了陈言该怎么办这个问题。 那时候的她觉得陈言特别厉害,什么都会,什么都很周到,能把一切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来不疾不徐,没有处理不好的事情。 现在好像什么东西变了。 葛玥童想起那天跟虞移在楼下聊得那些天。 虞移这个人吧,还真的挺有意思的,葛玥童还很清楚的记得当时虞移说作为一个女孩子永远不要去可怜男人,也永远别太听男人的话,因为女性对于男人的可怜和同情,必定会带来付出和牺牲,女生的青春都太短暂了,这样要是真心错付,那就只有抱憾一生了。 葛玥童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和自己说过这些,她这些天都也在细细琢磨和消化,她知道虞移说的都是对的,有些事情别人不点拨想靠自己开窍真的很困难,虞移当然是能说的,张嘴就是一大篇一大篇的话,但是作为一个高精力学霸,虞移嘴里没什么废话也是真的,说的都是有用的,垫词儿什么的都很少,主打一个又多又精,葛玥童脑子都快记不过来了,想当初自己为了劝大师兄搜肠刮肚脑海枯竭才弄出来那么点稍微像样还不成体系的话,到虞移这些逻辑明确主旨清晰地理论跟前,真的是完全不能看。 特别虞移还说构成一个完整的人的,必然是过去现在和未来这三个时态中的这个人,不能割裂的去看,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发展的联系的眼光来看问题,葛玥童是真没想到会听一个有机化学的老师给自己讲方法论,还讲得真的挺好的,算是一种很别样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了,不得不说学习真的是一种能力,上限吃天赋,到了某个水平就可以说真的是触类旁通。 葛玥童感觉身上的汗差不多消了,打开空调被躺在床上,横竖都不是很困,都说有些事不要顾虑太多,但不等于没有顾虑,葛玥童在想也不知道这会儿陈言睡了没,按照陈言出事以前的作息规律,这个点儿陈言估计都已经在做梦了,可现在不好说,虽然他的房间门是关着的,可葛玥童就是觉得也许陈言还是就睡不着呢。 葛玥童每次想到这些就会陷入一种沮丧,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就算这些天,说得好听是来这里陪着陈言的,实际上就是住在陈言家白吃白喝还能撸狗,搞得像度假一样,不但如此,曹阿姨和陈言还提供了满满的情绪价值,甚至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零食,实在是太周到了,感觉自己像是跑来做客,给陈言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一样。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估计是曹阿姨,葛玥童赶紧起来穿上鞋去开门,拉开门,门口站着陈言,也是穿着一身睡衣。 “能进来吗?”陈言站在门口,脸上是他之前一贯的,好像在为什么事情而高兴的表情。 葛玥童把人让进来,然后有点尴尬,房间里之前的两个小板凳,因为最近曹阿姨在忙着晒豆角干,葛玥童拿到院子里去垫水筛了,两把折叠椅一把放着葛玥童明天要穿的衣服,一把放着葛玥童的背包,折叠桌拿到一楼看电视的时候用了,葛玥童最近用电脑都是直接在二楼书房,她赶紧把自己的衣服和包放床上,想要把两把椅子空出来。 “不忙了,”陈言制止了她,“我上来是想把这个给你。” 陈言一伸手,是一个信封,看大小葛玥童心里一下就猜到是个什么东西了,一脸惊恐的看着陈言,说不出话。 “感觉你应该是有事儿明天要走了,”陈言把信封放在了葛玥童放背包的那个椅子上,“这些天你陪护我挺辛苦的,我也应该给你支付酬金,你做的是真的很好,我也很感谢你,但是你来也不能让你白干活,这点酬劳你拿着吧。” 看那个信封的厚度,以及葛玥童对陈言的了解,里面的金额要是少于一万块钱,葛玥童现场就把这把椅子吃了。 但她现在没工夫去吃椅子,她感觉到了一种愤怒,她其实是个很少生气的人,因为生气这种情绪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带来诸多破坏,所以她一直都是把生气这种事情往后放的,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面对陈言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想要骂点脏话的生气,就像向激川说的,陈言这孙子是懂气人的。 “你拿回去,”葛玥童平时也不太会说脏话,到这种真生气的关键时刻才发现词汇量不够,她现存的文明用语里压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现她的生气程度,但她就是觉得一定要先把自己的情绪传达到位:“你觉得我回来住在这里,是为了挣点钱是吗?” “可能我表达有误,”陈言当然看得出来葛玥童生气了,但他是真的想要给自己一个良心上过得去的解释,葛玥童和自己非亲非故,一个未婚大姑娘跑到自己家里来住,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这些天一直在陪着自己照顾着自己,时间精力金钱都支出不少,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刚吃午饭的时候就看到葛玥童一边敲这手机一边一脸为难,陈言就猜到估计是有什么事儿葛玥童要走了,既然要走了,该清的账要及时清,“你就当做是我对你这些天的照顾的一个感谢吧。” “你说这是一个感谢?”葛玥童真的是被气到想笑,如果眼前的陈言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出这些话来葛玥童可能还会觉得这孩子蛮懂事的,可是陈言都三十了,葛玥童根本没办法去把陈言这个行为和天真单纯联系在一块,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生陈言的气,她不需要陈言的感谢,如果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可以用感谢这种东西来衡量,她葛玥童要给陈言的信封,这间房子都放不下,还真像虞移说的,陈言惹人生气的时候,那张平静甚至带着点高兴的脸就显得格外欠打,她实在是忍不住,明明是气急了,居然还是先笑出了声,“你是在讽刺我吗?” “你生气了?”陈言从来没有问出过这种愚蠢的问题,他之前总是能够很敏锐的感觉到别人的情绪变化,并且准确而快速地抓取到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可现在,眼前的葛玥童正在生一种陈言看不明白的气,他讨厌这种自己猜不透的事情,这会让他有一种无力感,他头被打了以后这种事情越来越多,让他多少有些不习惯,“那我是真的很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来这些天的时间本来可以去做点其他事情,而不是被我占用,我只是想对你浪费的时间做点补偿。” “你觉得我来这里是在浪费时间吗?”葛玥童心里突然又难受一下,其实她自己和陈言有挺多经历很类似,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她可以理解并且共情他,其实葛玥童自己也会经常有那种不配得的感觉,初高中尤其明显,后来可能是有了陈言和齐叔慢慢底气足了,才好一点,研究生阶段开始有了孙羽萌这样内心富足的好朋友,也在无形中帮助她不断修正了对自己的认知,所以站在这个角度上,她又感觉自己比陈言幸运很多,那种很生气的感觉正在一点的一点的消退。 “毕业生了,应该挺忙的,”陈言抿了抿嘴巴,这话他是真心的,他人生最忙碌的一个毕业季他差点没过劳死掉,研究生应该也只会比这个更加忙碌吧,陈言说不好,但是看到葛玥童每天肝论文和看文献的辛勤程度,这个毕业季肯定是需要全方位全身心的投入的,时间宝贵,葛玥童不应该浪费在他身上,“我只是觉得你的未来更加重要,所以才会觉得有些抱歉吧,没别的意思,惹你生气也并非我的本意。” 葛玥童看着陈言的脸,和平时他那种热情的眼神不同,陈言眼睛里都是诚恳,她突然就放弃了刚才那种气愤上头想要去和陈言掰扯陈言的付出以及她的回报这种事情的念头,陈言还是那个陈言,他是真的太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了。 “其实并没有占用我什么时间,”葛玥童看着陈言胳膊上那一大片伤疤,“我在这边也一样可以写我的论文,而且进度比我预计的还要更快一点,其次,这个假期我也有跟着我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过的很充实,甚至比我住在学校还要充实,至少把巧克力吃了个痛快,还做出来了你觉得好喝的蜂蜜柚子,”葛玥童感觉这几天假期过的跟她春节回老家一样温暖惬意,甚至比回老家的感觉还要好,说不清哪里更好,可能是这栋房子她更加熟悉,或者跟陈言闲聊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而且他们对彼此身边经常出现的人也都非常熟悉,他们的人生有很多重叠的轨迹,所以总能有很多话题,“这真的是我目前过的最好的一个十一假期了,我也会感觉我住在这里给你和曹阿姨添了很多麻烦,毕竟你们本来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住在这白吃白喝本来就是在打扰你们了,我这么说,你会觉得认同吗?” “你这也是和虞移学的?”陈言也不知道为什么,葛玥童说这些的时候他感觉心里面有种特别温暖的感觉,这感觉对他来说很新鲜也很独特,好像她回来这些天的零星小事是一个一个小小的碎片,一点一点在修补着他心里某个空缺的地方,亮晶晶的,让他由衷的有点高兴,“用我的方法打败我?” “虞老师倒是没教过我这些,”葛玥童听到这话也笑了起来,这种路子确实也符合虞移的性格,“不过其实我们在有些事情上看法都还是高度一致的。” “看来你和他在针对我这个方面确实进行了深入交流啊,”陈言都有些无奈了,虞移就这么当老师的,好的东西是一点儿没给学生教,“还有什么招数可以一起使出来。” “没什么招数,”葛玥童伸手把陈言抱着,“我们都只是认为你特别好你值得。” 第393章 联系方式 虞移七号一大早准时出现在陈言家门口,然后饶有兴致的隔着门和一条吵架,一条越是叫唤虞移越是要逗她,惹的一条在围栏里都快蹦出去了,叫的特别凶。 曹阿姨出来给虞移开门的时候,虞移还是意犹未尽,走过一条身边的时候,还冲着一条亮了亮他手里拎着的狗狗零食。 “虞老师你来这么早,”葛玥童刚洗漱完,听到一条叫的厉害,知道是虞移来了,打着哈欠下楼来和虞移交接工作,“我买的九点四十的票,这才六点半你就到了。” “新荷她们早早去排游乐园的队了,”虞移也没想到和米新荷偶尔提了一嘴自己和陈言去游乐园坐过山车的事情以后,米新荷就惦记上了,说什么也要不带虞移自己去玩一趟,正好位臻一有空,两个女生就约着一起去了,“哎我有时候也挺恼火位臻一的,她和新荷对脾气到我都有点醋了。” “臻一姐你都能醋?”葛玥童这下多少有点不理解了,“臻一姐离那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况且都是女孩子,你这也有点过了吧虞老师。” “不是你对象你自然在这慷我的慨了,”虞移估计是没吃早饭,一进屋就往厨房里钻,“学长还没起来吗?” “就你刚才和一条吵架的动静,没起来也吵醒了,”葛玥童下楼的时候看到陈言房间的开着,知道陈言已经睡醒了,只是故意这么说的,“虞老师你还真的是一点包袱没有啊,大清早就这么跟狗吵架。” “这你就不懂了,陈一条这个狗东西,惹急眼了是最好玩的,”虞移从厨房里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香葱小花卷,他这才一边吃一边把给一条买的零食放在了鞋柜上,“反正她横竖都不待见我,那我还跟她客气什么,就这样挺好的。” 葛玥童都懒得再和虞移讨论怎么和小动物和睦相处这种问题了,准备上楼去先把自己的东西都拿下来,等下走的时候方便。 因为葛玥童回来的时候着急了,也没带个行李袋,塑料袋帆布袋装的东西就带回来了,所以昨天陈言特意给葛玥童做了一个行李包,就用他工作室的布头拼的布,大小款式都很合适,拿给葛玥童的时候把葛玥童给惊喜坏了,倒是陈言直说材料有限做的很一般,凑合用吧。 葛玥童拎着这个崭新的行李包,背着自己的书包下楼的时候,往二楼看了一眼,还是没什么动静,只能看到陈言的卧室开着门,这代表陈言已经醒了。 “你这个包包?”葛玥童一下楼,正端着碗喝黑芝麻豆浆的虞移一下就看到葛玥童这个很不一样的行李包了,“你别告诉我这是学长给你现做的。” “是他做的,”葛玥童从楼梯上下来,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门口鞋柜上,估计曹阿姨正在煎荷包蛋,那种鸡蛋被油炸的香味特别开胃,“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有点太不公平了吧,”虞移上嘴唇上一个灰色的豆浆印,看着有点滑稽,“我在这儿住这么多次,学长他连个鞋带都没给我做过啊,到你这儿他抬手就给你弄了个这么费功夫的包?。” “你要我也不想给你做,”陈言的声音从楼梯上传过来,“好东西给你我是真的嫌浪费。” “还能像个人吗学长?”虞移把喝豆浆的碗放回厨房,抽了张纸巾一边擦嘴一边又走出来,“什么叫做给我你就嫌浪费,这话听着我得有多伤心啊,你看你给向激川做衣服,一年砸好几套,现在连童童都用上你做的包了,你这区别对待也有点太明显了吧。” “等我把东西带回去,这个包包就给你用,”葛玥童已经很充分的感受到了虞移因为米新荷跟位臻一一起出去玩这件事让虞移有多大的怨气了,这种时候哄一下就完了,米新荷也说过虞移特别好哄,“你就当现在是借给我用呗。” “这还像句人话,”虞移的尾巴立刻就又摇起来了,显然对葛玥童的这两句话非常满意,“学长你看上去可真的是好多了呀,说话听上去都比前几天清楚多了。” 果然虞移就是吵,他一来整个陈言家到处都是人说话的声音,葛玥童扭头看了看正在下楼梯的陈言,陈言也是一脸无奈,看得出来他是很不想让虞移回来的,但没办法,不过好在十一假期也就这么长,虞移再不忙他也是个老师,早晚要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到时候也就真的能好好清静清静了。 吃完饭葛玥童就差不多准备走了,先去和曹阿姨打了个招呼告了个别,然后又上楼准备和陈言说一声自己要走了,一进陈言书房就看到虞移坐在阅书桌上抱着胳膊盯着正在茶桌前烧开水的陈言,那样子,葛玥童叹口气,怎么虞移这才回来一个小时就能和陈言吵一架,葛玥童正准备就说一声我走了然后赶紧撤,陈言就说话了。 “我去送送你,”陈言说,“你虞老师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到地铁站去。” “我?”虞移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跳下来,然后又停住了,很没好气的从陈言跟前,把手一伸,“手机拿来。” 在拿到陈言的手机以后,虞移又走到葛玥童跟前把手一伸:“手机,解锁,拿来。” 葛玥童根本不知道虞移要干什么,但是看虞移还在生气的脸,还是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有大病,”虞移一边操作着两个手机,一边气鼓鼓的说,“在一起住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连个微信都不加,电话号码也不存,有病,真的有大病,我才不惯你们两个的毛病呢。” 葛玥童也没想到虞移拿着自己和陈言的手机居然是加微信好友和存电话号码,她有点惊讶的看着陈言,陈言也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手机还给你,”虞移把葛玥童的手机放在葛玥童手里,然后走到陈言跟前,把手机一递,跟陈言脸对脸说了句,“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掰扯掰扯,”然后就走到书柜跟前估计是想挑本书,再转过脸来的时候表情又变得笑嘻嘻的,“那童童你就一路顺风吧。” 葛玥童也没想到陈言要送自己,但是看刚才的情形这里面估计少不了虞移的瞎掺和,好在这段路也不算远,送一下就当散步消食了,这段时间陈言几乎不怎么出门,现在这个点儿太阳也不晒,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虞老师生你气了吗?”放假了村里早上人不多,葛玥童和陈言并排走着,一直不说话好像也有点怪怪的,所以葛玥童先问了一句,“我刚上去看你们好像刚吵完架。” “对,感觉他来的时候也带着点气,估计是米新荷惹得他,”陈言帮葛玥童拎着那个行李包,倒也不重,其实这个包包做的也仓促,陈言自己感觉是粗糙了点,但是拎在手上又觉得还行,“能理解,毕竟这段时间他对我也是挺失望的。” “你让他失望?”葛玥童有些惊讶,她觉得虞移应该是最不会给陈言压力和期待的那个人才对,毕竟虞移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学长你好好活着就行了的样子葛玥童还历历在目,“这又是哪一出啊?” “确实,我也是和他说他对我有点要求过高了,”陈言还是那种看上去很高兴的表情,“我说就我现在半死不死的这么一个状态,你就来点基础期待就行了,何必还要往上拔高呢,他就生气了。” “这也行,具体气什么啊,”葛玥童远远看到村道上开来一辆车,赶紧伸手拉了陈言一把让陈言靠边,“我刚上去一看他的脸色,跟我高中班主任发火的时候都有的一拼了。” “是吧,我也是说他当老师了角色转变的很快啊,”陈言也笑,“他就说我现在这个状态会辜负你这些天的悉心照顾,可能是觉得我现在有点太散漫了吧,毕竟我现在也没有工作了。” “你这个又不是主观原因造成的,”葛玥童总感觉她能从陈言的话里听出来一些别的意思,可能陈言是想表示现在的时间都属于他自己了,本来是件挺好的事,但是他却好像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种规律又忙碌的生活里去了,当然这种感受,可能陈言也没办法和虞移说,可葛玥童大概明白了,“一时手上没事做,就好好休息休息啊,看看电视追追剧,可以把之前的没看过的都补上。”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段时间我发现你给我的建议都比较适合我,开展起来难度不大,效果也都挺不错的,”陈言和葛玥童并排站着过马路,对面邻村要显得更加热闹一些,有些租房子的上班族也出门去上班了,“虞移也说我现在状态看着不错全靠你照顾的好,我也觉得。” “其实我并没有照顾你什么,我自己无所事事的时候也都是干这些事,”葛玥童真没觉得自己有做什么能照顾得到陈言的事情,她所做的也不过都是在自己的日常生活里加上了一个陈言,“可能是你之前太忙了,没时间停下来过点这种闲着没事干打发时间的生活。” “这样吗?”陈言承认受伤以后他确实是一直都处于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大事儿都做完了,小事儿又干不了,就这样日子就这样一直悬着一直混,葛玥童刚这么一说,陈言才有点觉得,他好像从小就没有什么能随便打发的时间,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他一向自以为很会独处的,没想到现在看来居然也不过是用很多事情把时间都塞满而已,所以一旦没办法去把这些时间填满了,他就开始无措,从而生出茫然。 “是这样啊,可能你自己不觉得,”葛玥童点点头,“你一直都把自己弄得紧绷绷的,不放假也不过节,每天早睡早起,不出远门就去厂里上班,从厂里回来但凡有点时间就花在工作室,工作室没活儿你就十字绣,不绣你也会做家务,最最最没事儿干你也就是看看书,把自己搞的紧绷绷的,一点休闲和娱乐都没有,我刚到你家你和我说你家不过年,我就在想不过就不过,我也不喜欢过年,然后我发现你这个不过年可不是逛字面意思上的不去庆祝节日,你这个不过年是完全不休息的意思,你是真的一天假都不给自己放啊,什么日子你都是六点多起来遛狗转一圈吃个饭,要么出去上班,要么在家上班,就算没有班上,没有事做,你也不会放松下来,你也不会给自己找点乐子,你也不会让自己享受一下,真的,这七年多,我甚至都没见过你哪怕溜达出去就为了给自己买个冰激淋吃。” “这样吗?”陈言听着葛玥童的话若有所思,然后注意到葛玥童眼睛红了,赶紧打断施法,“你说就说,别这么激动,况且其实我也没有像你说的这样子了,我有时候出门去找向激川,我们也是出去玩的。” “那是你自己想去玩吗?”葛玥童眼泪啪嗒掉下来两个,赶紧从自己包里拿纸巾,“你住院的时候向大哥和我们说过,你都是陪着他的,那这怎么能说是去玩呢,这不也是在工作吗?你有没有就因为你自己想去而出去玩一次?” 陈言沉默的走在葛玥童的旁边,看着葛玥童擦了擦眼泪不再说话,他也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其实确实也如葛玥童所说,陈言从小就把自己和玩耍找乐子这种事情隔绝来了,小时候不懂事还有点玩心,但是那时候没有玩伴,也没有什么机会,后来大了点了,缝纫机流水线就是他的全部,上了学了也是一样,甚至有那么一段期间学校的生活还不如厂里,厂里停工学校放假,他也照样离不开这个厂。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从内心里就开始抵触和鄙夷所有玩耍取乐休闲放松的行为,然后慢慢的就开始鄙夷偶尔想要去这样做一下的自己,他总是和自己说,你坏事做的太多,都是你的报应,所以这样满满当当操心劳碌的生活被他当做是一种因果,他能够承受,而且对自己也越发苛刻,正如葛玥童所说,陪廖华锦,陪向激川,陪虞移,他都是带这种去工作的心态,既然是去工作,客户体验才是第一位的,才是首先要保证的,哪怕很偶尔在向激川家看个电视,或者是陪着廖华锦的时候看看杂志或者视频网站,前提条件都是在等自己要陪的人,至于他自己,他就没想过,你不配啊,他总是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所以这才是他出院以后到现在一直迟迟不能找回自己生活节奏的原因吗,不出去挣快钱了,也没办法去厂里了,工作室的单子也少了,身体好像也不行了,所以空出来了很多很多时间,这些时间他没办法塞满他们,所以他觉得惶恐,这种对自己的生活失去掌控的感觉连带着身体状况的失控,让他彻底的找不到应对这一切的办法,好像就是直到这个十一假期葛玥童回来了,带着他看电视,吃零食,闲聊天,就是这种很简单很零碎的家常,一点一点帮陈言把空无一物失去掌控的生活补起来了,就是这种很家常的形式,很奇怪,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式。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一直走到了地铁站的入口,陈言不能再往前送了。 “我要走了。”葛玥童转身看着陈言,伸手准备要回自己的行李。 “谢谢你。”陈言把手上的行李递给葛玥童。 “不用谢,”葛玥童拿回自己的行李,然后伸手抱了抱陈言,“既然有了联系方式,那你就到家了和我说一声吧。” 第394章 一言为定 迎城微微有点下雨,葛玥童推开宿舍的门,孙羽萌正坐在梯子上和吴蕊聊天。 “说什么呢你们俩,”葛玥童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先换鞋,“这么热闹。” “在背后议论你啊,”孙羽萌笑嘻嘻的冲着葛玥童挑了挑眉毛,“正在说你坏话呢,你要不要听?” “真新鲜,快说来我听听,”葛玥童有点渴,拿着水杯给自己接了一杯热水,“没准儿我还能加入你们呢。” “你听她逗你玩儿呢,”吴蕊已经绷不住笑了,“是我,我和萌萌说,说你书架上那只鸭子,你十一回家前就不见了,我说我一点线索都没有,萌萌说这有什么线索不线索的,直接当面问你就行了,正说呢你就推门进来了。” “原来说这种事啊,”葛玥童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喝了,“我当什么呢。” “那你也别回避嘛,老实交代,”孙羽萌坐在梯子上一脸认真的看着葛玥童,“你那鸭子到底哪去了?” “我收起来了,”葛玥童把杯子放下,从包里往外拿给两个好友带的小礼物,“这是我家人做的蜂蜜柚子,给你们一人带了一瓶,绿色天然无添加,糖也不多,你们试试看。” “哇,谢谢,”孙羽萌起身接过这个小玻璃瓶,“你这个行李包新买的吗?怪特别的,链接发我可以吗?” “回家拿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链接,我问问,有的话我就给你,”葛玥童给陈言发了一条我到宿舍了的信息,然后放下手机继续和她们俩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去?” “虽然你从家给我们带了蜂蜜柚子我们很感谢,但是,”吴蕊接过这个漂亮的玻璃瓶,伸手拍了拍葛玥童的肩膀,“你这也没必要岔开话题吧,你那只鸭子到底哪儿去了?” “哎呀,它坐不稳老是掉下来有点烦嘛,”葛玥童伸手打开自己的小柜子,把塞进深处的那个鸭子玩偶给掏了出来,“你看这不在这儿呢,它那天掉下来滚出去好远我一下没耐心了我就给收起来了嘛。” 在两个好友一脸的半信半疑里,葛玥童又把鸭子放到了九尾狐旁边,它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陈言正在缝纫机前忙碌着,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坐在工作台前看书的虞移听到陈言手机震,拿起来瞄了一眼。 “学长,童童说她到宿舍了,”虞移盯着陈言在缝纫机前忙碌的背影,“你这是又接了新单子了吗?” “不是,自己随便做点东西,”陈言头也没回,手边上是很多他平时存下来的碎布头,陈言正在缝纫机前很认真的把它们尽量协调又细致的拼成一块大的布,“她到了就行。” “学长,有个事儿我想和你说,”虞移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好意思,“就你去送童童的时候,我把你冰箱里的巧克力吃了几个,我以为那是童童买的没吃完来着,她走了忘带了,等我吃了好几个了,曹阿姨说那是你买给童童的。” “你不会吃的,”陈言手上不停,他知道虞移就算再幼稚无聊,家教礼貌都是很到位的,不可能跑到别人家里翻冰箱乱吃东西,“你不是这种人。” “我真的吃了,你看,”虞移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金黄色的包装纸向陈言展示着,“让你看错我了真的不好意思。” “赔。”陈言也不和虞移多废话,他还是觉得虞移肯定不会去吃这个巧克力,这里面估计又是虞移想的什么歪点子,陈言现在手上有活要集中精神,就懒得和虞移玩这种游戏。 “不是吧学长?”虞移其实就是听曹阿姨说陈言和葛玥童这段时间一起吃了几次巧克力,所以他还特地问曹阿姨要了张铝箔纸想造个假,本来是想看陈言着急的,没想到陈言一点也不急,弄得虞移反而有点没底了,“你就这么简单一句话?” “不然呢?”陈言手上拿着一块很不规则的碎布,他用剪刀把它修剪的方正一些,然后继续往上拼,“你吃了你就赔给我,多大的事儿呢。” “算了,你这人,”虞移看着陈言的背影,突然真的很想跑下楼去把冰箱里那些巧克力一口气全吃了,“大多数时候是真的没意思。” 看陈言一直忙手上的事儿不搭理自己,虞移反而有点坐不住了,刚米新荷发来了几张照片,什么旋转茶杯丛林轨道的,和位臻一两个人笑的都变形了,这得是玩的多开心啊,虞移想着,向激川也真是的,自己的女朋友不管好,还把我女朋友也拐跑了。 虞移倒不是不想来陈言这儿,而且这次来看到的情形有种超预期的好,他虽然还不太知道葛玥童具体做了什么,但是肯定是对陈言来说非常有效的事情,所以他本来心情特别好的,谁知道在书房里跟陈言说没两句话,他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了。 虞移本来也没和陈言绕什么弯子,他就问的很干脆,问陈言这几天跟童童相处下来感觉怎么样,陈言说挺好的,然后虞移又问陈言是怎么想的,陈言说了句她要走了,虞移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他一下就急了。 他觉的陈言这个人有些方面还真的是要么太超前了一般人看不懂,要么就是真的废物到无可救药,虞移觉得后的可能性更大,她要走了总不是走多远,也不是回不来,怎么了说的和再也见不到面了一样,难道还要我抱着你去追去见面吗? 虞移长这么大还没给别人当过僚机,他社交圈子比较单一,也不太喜欢和比自己小的或者同龄人聚在一起,自己谈恋爱全靠眼缘,所以有些事儿他就从来没想过,这次跟着向激川相处了这么些天,特别是他们两个的女朋友很投缘经常腻在一起让这两个大男人不得不组队的时候,虞移就发现了向激川的更多优点,其中特别突出的就是向激川虽然领导能力很突出,但是也很善于和别人组队,可能是他从小就参加各种团体项目吧,向激川很善于打配合,也难怪向激川和陈言之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更难怪陈言什么事情都更愿意让向激川当搭子,虞移自己体验了一把,感触挺多,打算见贤思齐。 所以虞移又觉得学长在这方面这么废物其实也就是在给自己机会,不就是踹一脚的事儿么,虞移不敢说全部,但是这两个有大病的人的心思他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正当他调整好情绪准备好好帮学长一把的时候,就被陈言一句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你该用的地方弄得心态都有点崩。 但是虞移真没想到,陈言会假借他的名义说要去送葛玥童,这让虞移又高兴又担忧,高兴是他觉得可能学长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开窍,又或者这之前的不开窍都是装的,担忧是他害怕陈言去送葛玥童的路上会说些什么伤人心的话把一片向好的局面给毁了,不过就算心情这么复杂,虞移决定还是先做好一个僚机该做的,让这两个互相隔绝现代化沟通方式的倔强孤岛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再说。 中午虞移点菜说要吃水饺,曹阿姨正在忙碌着,做吃的曹阿姨从来都是特别到位,这次连饺子馅儿都准备了三种不同的,饺子皮也弄了三个颜色,难度的话其实也不是说特别难,但是弄这些真就是纯费功夫,珍姨来送菜的时候在院门外喊的是童童,陈言在楼上听到了,下楼一趟和珍姨说了会儿话,珍姨今天给拿了两颗莴笋一把豇豆,知道葛玥童已经走了,有点失望似的,又和陈言聊了一会儿,陈言拿着蔬菜回来的时候,曹阿姨正在准备饺子皮的面,陈言一看这个费功夫的程度,也不惯着虞移毛病,正好嫌虞移在工作室里烦,干脆上楼给虞移喊下来让虞移帮着曹阿姨弄。 “曹阿姨,我真的随便一说的,”虞移坐在饭桌前包饺子,手上是一张加了黑芝麻粉的饺子皮,他熟练地包出一个还算好看的饺子,语气里满是不好意思,“你这弄得这么复杂这么好,可不得累坏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以后再不敢点菜了。” “之前小陈身体不好也就没心思弄这些,”曹阿姨手上正在搓的剂子是菠菜绿的,“现在小陈看着好多了,我的心情也就跟着松快多了,也就有心思好好弄点吃的了,况且这些天童童回来帮了我不少忙呢,一点也不累。” “童童是真的不错啊,”虞移手上也不停,这个鲜肉马蹄馅儿的饺子虞移特别喜欢,曹阿姨也是很会调馅儿,每次做的饺子虞移都恨不得自己有两个胃,“各方面能力都不多,会来事儿,性格也很好。” “你别光在我这里夸啊,你说的这些阿姨都认同,”曹阿姨开始擀绿色的皮,一张一张弄得飞快,“童童是真的挺好的,性格有很多地方和小陈很相似,但是脾气不像小陈那么倔,遇到什么事儿脑子转的挺快,也不认死理,这点比小陈强。” “青出于蓝嘛,”虞移一边说一边包饺子,他挺喜欢和曹阿姨坐在一起瞎聊天的,曹阿姨作为一个家政,总是带着良好分寸感的同时给与很多情绪价值和感情支持,这让虞移一次一次觉得向激川这钱花的是真的超值,“学长的优点她几乎都有,学长的缺点她都没有,多好一孩子啊。” 正说着话,外面一条又叫唤起来,声音听着应该是熟人来了,曹阿姨手上擀皮走不开,虞移包完手上的饺子,擦了擦手出来一看,院门外站的是齐叔,手上还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好像装的是布料,看到虞移来开门和虞移打了个招呼,就拿着东西上楼去找陈言了。 午饭的水饺陈言好像不是很爱吃,他最近手抖的症状好多了,开始能用筷子,但是吃的并不多,饺子汤倒是喝了一大碗,吃完饭也没多停留,放下碗就上楼去了,虞移不一样,虞移撒着欢儿吃了个够,吃到放下筷子感觉自己都有点站不起来了,才心满意足的停下,本月的放纵餐次数减一。 “学长,我还是想睡在你房间里,”虞移上楼来的时候,陈言正在工作室里看手机,刚才齐叔送来的那个塑料袋就放在那个大工作台上,还没打开,虞移也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他现在吃得饱饱的直犯困,“我等下就把三楼的折叠床搬下来。” “嗯。”陈言盯着手机看了看,然后把手机扣在了工作台上,从缝纫机那里把自己一上午忙碌的拼布拿起来看了看,似乎不是很满意,又放回去了,然后走到材料柜那里蹲下打开底下的柜子,又翻出来一包应该是平时收集的碎布。 虞移实在是吃得太饱了,想起来陈言书房有山楂干,自己去烧了壶开水泡了点山楂茶,把茶泡上了就去楼上搬床,一通忙活下来一身汗,铺好床去把自己的山楂茶端过来睡前喝,发现陈言也忙完了正在换衣服。 “学长,我看你今天中午没怎么吃啊,”虞移坐在自己床上慢慢喝着山楂茶,酸溜溜的,“你要是不爱吃饺子,我下次再不点了。” “也没有,”陈言现在换衣服也不躲着虞移了,毕竟他住院的时候虞移没少给他换衣服,“早上吃多了可能,所以中午不是很饿,我下午想出趟门去布料城买点东西,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必须愿意跟你一起去啊,”虞移咕咚喝下一大口山楂茶,有点烫,又酸,让他眉头紧皱,“这地方我还没去过呢,听着就非常好玩啊。” “那就赶紧睡吧,睡起来就出发,今天七号很堵车,我们坐地铁过去,”陈言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扔进阳台的脏衣筐,“去了买了就可以回来了。” “你不是去进货吗?”虞移有点不解,“我还以为咱们至少得开上你们厂里那个成仔呢,原来就坐地铁过去啊。” “不是进货,缺几个小零件去那边买比较快,”陈言坐在自己床上,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你要真想跟我去进货,下次工作室补库存我就带你一起过去。” “行,”虞移本来还因为今天没跟着米新荷一起出去玩而有点不高兴,现在一想到下午要跟着陈言点亮新地图了,又开心起来,“咱们一言为定啊。” 第395章 先睡觉吧 在从布料城返回玉成村的地铁上,陈言的手机响了一下,地铁上人不少,噪音也多,但是陈言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的这一下感觉还是挺清晰的,于是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微信提示有一条,消息来源是玥童,微信头像是一个鼓着腮帮子的卡通狍子,点进去一看是一大盘已经被蒸熟的,草绳捆着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大闸蟹,盘子很大,放在一个很干净的餐桌上,橙红色的螃蟹们在白底色的桌布衬托下更加鲜艳好看了,陈言知道这估计就是今晚葛玥童在她导师家聚餐的主菜了,螃蟹看着个头就不小,这一大盘估计得有三四十只。 “我和我另外一个同学刷了好久呢,”葛玥童发来文字,“又不能解开绳子,不过蒸出来是真的好好看。” 陈言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塞到了口袋里,他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列车到站晃了一下,这一站是一个换乘大站,也是出城区前最后一个能换成其他线路的地铁站,下车的比上车得多,车厢一下空了不少,刚才被人流挤散的虞移又挪到陈言跟前来了。 “学长,这一路真的是站死我了,”虞移目光在车厢里搜寻,但是并没有找到空座位,“你出门进货都要跑这么远的吗?” “住在郊区是这样的了,”陈言手上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他今天去布料城买的一些零碎配件,“还有几站路,很快就到了。” “我好饿,”虞移跟着陈言出去腿儿着一下午,这会儿已经把中午胡吃海喝的饺子们全部消耗殆尽了,“学长你是真的一点都不饿吗,感觉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还行吧,可能我岁数大了代谢比较慢,”陈言觉得口袋里的那个手机有点沉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他现在很难忽略这个手机的存在,“你不是和曹阿姨点菜了说要吃土豆炖牛肉么,逛饿了你正好回去好好吃一顿。” “啊,新荷给我发信息了,”虞移乐颠颠的把手机从胸包里掏出来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然后伸给陈言看,“她和臻一姐跑去吃旋转小火锅了,她俩一个是晚上十点的动车一个是十一点半的飞机,还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浪费,估计我们吃完晚饭我再去接她,时间就差不多,接上了就可以直接去动车站了。” 陈言看这手机上米新荷发的两个小视频还有一堆文字,然后再看虞移高兴的尾巴都要摇上天的状态,感觉兜里的手机好像又震了一下,只是奇怪了,怎么没听到响呢。 吃完晚饭虞移赶紧就走了,他得去送米新荷回迎城,向激川已经带着位臻一的行李来接位臻一了,虞移和米新荷各自坐地铁往换乘站集合,这人要是一谈恋爱有了牵挂的人了,跟着就会生出很多要忙的事情来,陈言把碗里的汤喝完,搬了把餐椅走到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新闻联播还没结束,陈言切到悦省省台的民生频道,这会儿也没什么有意思的节目,正在播放一个言情电视剧,陈言不是很喜欢。 曹阿姨看到陈言在看电视了,把墙角的折叠桌拿过来支上,然后给陈言倒了一杯热水。 陈言看着电视机屏幕就开始走神,葛玥童说她和另外一个同学刷螃蟹刷的很累,可是她不是说要去聚餐的一共有三个人吗,怎么会只有两个人刷螃蟹呢,那另外一个人呢,是迟到了吗,还是有事没来,或者在做别的事情呢,这么多螃蟹要一次蒸熟也得要个挺大的锅吧,还得是好几层的那种,看照片里只有螃蟹也没有姜醋的,是没有准备吗,可是葛玥童之前说过,她的老师很会做菜,应该不至于光有螃蟹没有姜醋,照片上也没有其他菜,光是这么一大盘螃蟹也不行吧。 陈言就这么乱糟糟的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电视剧已经播完了,节目预告上即将播放的就是陈言之前还蛮喜欢的那种民生类节目,陈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有点凉了,他起身给自己加了点热的,曹阿姨正在厨房洗碗,问陈言看电视要不要来点小零嘴,有黄油小饼干,陈言说不用了,端着杯子出来对着电视里枯燥无聊的广告,终于等到节目开始了。 今天的节目内容是健身机构卷款跑路的,画面里全都是等着维权的顾客,群情激昂也挺热闹的,但陈言就是觉得有些没意思,画面里已经跑路的健身房人去楼空,经营场地一片狼藉,商场管理人员说那些来维权的用户已经把这个场地里所有能拿走的都拿走了,甚至连天花板上的灯泡灯头什么的都有人剪下来拿走,现在这个区域连个照明都没有了。 陈言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思,这时候曹阿姨应该是洗好碗了,出来问陈言要不要吃巧克力,陈言说可以,曹阿姨就拿小碟子装了各样口味的一个端过来了,陈言打开包装纸往嘴里塞了一个,不好说,难道是放在冰箱里冷藏久了的原因吗,好像没之前吃的时候那么好吃了。 陈言把电视关了,带着剩下的三个巧克力上了楼。 陈言在工作室里坐了一会儿,他没开灯,缝纫机边上叠着他今天上午花一上午时间拼的布,面积好像还是不够,得再拼一点,陈言却不是很想动,端着巧克力又到了书房,打开灯坐在电脑前,继续看之前和葛玥童一起看的武林外传,他本来觉得这部剧热闹又经典,台词和情节都有很多很幽默的地方,他伸手又剥了一个巧克力,还是入口即化,口感是没什么变化的,可是味道好像就是没那么好吃了,就像眼前这部剧,之前看觉得挺有意思的,怎么今天看就觉得看不进去。 陈言点击暂停,起身走到阅书桌边,拿起了那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师娘把那一大盘螃蟹发到师门群里,群聊一下就爆了,除了姥姥,在座的每个人手机都响个不停,群里的师兄师姐们纷纷表示这都是什么神仙待遇,秦老师安抚大家说等他退休了就专门给大家做饭,想吃什么尽管提,群聊里热热闹闹了好一阵子。 葛玥童手机就放在手表上,和专心啃螃蟹的吴蕊孙羽萌不同,她手机响一下就点开看一眼,但都是本师门群里的消息,那个黑底色白色火柴人的头像,微信昵称一个陈字的微信号,一条消息也没有。 “快吃吧,还玩上手机了?”孙羽萌的手肘捣了捣葛玥童,“这么好吃的螃蟹你倒是撒开了吃啊,别看手机了。” 葛玥童赶紧把手机推到一边,有点抱歉的对着大家笑了笑,给自己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汤喝。 吃完饭帮着打扫完卫生收拾好房间,天都已经黑透了,三个人手上都拎的满满的,吴蕊和孙羽萌拎着要顺手带下楼的垃圾,葛玥童拎着秦老师前段时间出去参加研修给她们三个人带的藕粉,有好几种口味,几大罐子,三个人吃的圆滚滚的从电梯里出来,夜风已经挺凉的了。 “这都快九点了啊,”吴蕊扔完垃圾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惊讶到,“我还以为最多八点钟呢。” “是吧,我也觉得应该没那么晚,童童你给我拎点,”孙羽萌伸手从葛玥童手里接过一兜藕粉,“所以怎么说的来着,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呀。” 三个女生并排往宿舍楼走,今天收假了,校园里的人又多了起来,有很多同学都拖着行李箱,快到寒露节气了,夜风凉飕飕的,已经有怕冷的同学穿上了长袖外套,葛玥童又有点担心这种凉飕飕的天气会让陈言咳嗽,继而又想起陈言一直没有回复自己的信息,感觉那凉风一下就吹进了心里。 “童童你怎么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啊,”即将进入电梯,孙羽萌走到葛玥童旁边轻轻问了一句,“感觉你今天心里有事儿,你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都好着呢,你放心,”葛玥童也知道有虞移和曹阿姨在,陈言应该是没什么事的,可是没什么事为什么一直也不看看手机呢?又或者看到了只是不想回复,应该是不想回复吧,毕竟这个点儿了,陈言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带看一下手机的,算了,不想这些了,“说真的我都想现在就试试秦老师的这个藕粉呢,看着就好香好香。” 虞移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虞移打到的网约车也不肯进村,他也懒得和司机争什么,下了车自己一路走回来的,夜风有些凉,村路上都没有人了,只是走到村口的理发店,远远就听到一条开始骂人了。 虞移到的时候陈言都洗漱完了,正靠在床头看书,还是那本尼采的书,虞移也不知道学长怎么还有这种库存,不过从学长看书这件事上倒是不难看出来,学长睡不着了。 不是之前那种身体不行还拿本书当掩护半天不翻一页的睡不着,而是看的很认真的那种一点不困,为什么不困,虞移挺感同身受的,毕竟现在米新荷也不在他身边,他也有点睡不着,心里总是惦记着。 虞移洗完澡出来都十一点半多了,按照陈言的正常作息,这会儿他应该都睡的很熟了才对,但是陈言就是很认真的在看书,目光的移动,均匀的翻页,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读进去了。 虞移给自己护了个肤,拿起手机一看这都快十二点了,按说米新荷这会儿动车肯定是到站了才对,不应该一点消息也没有,虞移有点急,怕米新荷睡着了坐过站,发个信息叫不醒,干脆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米新荷倒是很快接了,原来是在站前广场等网约车呢,因为有点饿去便利店买了个酸奶在喝,就忘记给虞移发信息了,虞移这才松了口气。 旁边的小情侣亲亲密密的聊着天,陈言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他手上这本书还挺有意思的,主打一个字儿都认识连在一起压根看不懂,慢慢的可能是虞移说话的声音也大了,陈言才意识到这都十二点半了,这对小情侣还在腻腻歪的,听上去好像是米新荷在网约车上,那这么看虞移这个男朋友全程电话陪同一下也确实十分必要了。 陈言之前听虞移说过,为了方便科研,博士的宿舍楼是没有门禁的,但是米新荷这个点儿回去也真的已经足够晚了,陈言把书签放好,准备把书放到床头柜上,一眼撇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鬼使神差的拿起来看了一眼,解锁以后就是那个鼓着腮帮子的卡通狍子的头像的聊天界面,还是那张一堆螃的照片和那几句话。 这么多螃蟹她应该吃的很开心吧,她应该会想吃多少吃多少不跟自己老师搞这种客气吧,陈言想,这么晚了她肯定也都已经睡着了吧,吃了那么多螃蟹,肠胃不会难受吗,也不知道有没有配点热热的黄酒,对了,她应该是不喝酒的,应该不喝吧,毕竟之前自己不让她喝,喝酒对身体没好处,她又是个没家人的女孩子,更要保护好自己才对…… “学长,快一点了,”虞移总算是陪着米新荷安全到了宿舍,再看陈言居然拿这个已经熄灭屏幕的手机发呆,又觉得有点好笑,但是虞移可不打算陪着陈言熬夜,“咱们要不还是先睡觉吧?” 陈言猛的回过神来,顺着声音看到了躺在折叠床上一脸坏笑的虞移。 “米新荷到宿舍了?”陈言摘下眼镜放在床头柜上,问着虞移,“我还以为你们可能还得聊一会儿呢。” “我跟新荷没那么别扭”虞移故意这么说的,他坐起身来等陈言躺下,这样他好去关灯,“我们随时都可以聊,彼此之间的分享欲都很高涨,新荷下课看到个好看的云,都会拍照发给我,我走路看到个小虫子,也想发给她,我什么事儿都想告诉她。” “嗯,知道了,”陈言盖上被子等着虞移关灯,把眼睛一闭算是对虞移开始免打扰模式,省得虞移又叽里呱啦一大堆不说尽兴不算完的,“好了,很晚了,赶紧先睡吧。” 第396章 心不在焉 因为虞移在书房里忙,所以齐叔来了,就和陈言搬了个小板凳一起坐在院子里说话。 开工第一天陈言还是没去厂里,齐叔一早去了,一切正常以后给大家开完会,才又过来,还是说改建仓库这个事儿,相关手续说复杂也不复杂,钢结构库房比混凝土厂房要好弄,报批报建的流程当初建厂齐叔也都是走过一遍的,所以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困难。 齐叔这次来还是和陈言讨论要不要改建仓库的问题,这个老仓库也十年了,很多地方确实用起来不方便,很多地方老化的也有点厉害,分区也不太合理,而且容量也相对小了点,这些陈言也都明白,确实需要改建。 虞移在楼上忙活项目预申报的事情,这个省级项目的申报时间是每年年底,但是学校为了让所有老师能够比较从容宽裕的完成申报书内容,都会提前组织预申报,虞移是新老师,有合同任务量管着,这些项目都是考核必须的,他本科的时候就已经在参与自己专业老师的同类项目了,对这一块倒是不算陌生,真轮到他自己申报,又感觉好像哪里都不对,写写停停,好不容易把项目内容大概确定了,又开始对着项目成员这一页发愁,然后决定还是换换思路,晃进工作室才发现陈言不在里面,工作台上放着那块拼布,比昨天看着大了一多半,应该是拼完了,上面都被陈言用划粉做了标记。 虞移下楼来才注意到齐叔和陈言一人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说话,齐叔手上还拿着纸笔,一边说一边比划,估计是聊正事儿,虞移就没贸然出去,今天天气很不错,曹阿姨正在大洗大晒,虞移站在厨房看到曹阿姨在后院晒被子,这才算是找到事儿干了,从入户门溜出来就直奔后院。 葛玥童上午跟着孙羽萌在图书馆看文献,孙羽萌这会儿正抱着一本全英文的期刊在看,葛玥童正在找自己十一前还掉的那本书,电脑上检索的时候明明是在馆,书架上却找不到,难道是有人正在现场阅读吗,葛玥童有点急,这书也不是只有一本,正准备去人工服务台问一下,就被孙羽萌拉了一把。 “童童你手机震了好几下,”孙羽萌把葛玥童的手机递上来,“好像是微信,你看看呢。” 葛玥童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又说不出的有点紧张,赶紧把手机接过来刷开一看,原来是学校财务处的工单受理反馈信息,葛玥童节前帮虞移的项目报的几笔账都已经到了待支付流程,葛玥童看完截了个图发给虞移,然后有点失望的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赶紧去人工服务台问自己的那本书去了。 工作人员帮着查了一下,说是确实在馆,但是书籍意外损坏,已经转到修缮部门了,可以帮葛玥童登记一下,等修完了可以借阅了,就能在学校的微信公众号上收到通知信息,葛玥童说了声谢谢就回到自己和孙羽萌的位置跟前。 “找到了吗?”孙羽萌看到葛玥童回来了,压低声音问,“刚你手机又震了呢。” 葛玥童一边点点头轻轻说找到了,一边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信息是虞移发来的。 “棒,你这个工作效率很高啊,”虞移配上一个点赞的emoji,“很少遇到没怎么被财务退回就走到支付流程的单子,你干活儿这么细,明年毕业了我都不知道再找谁了。” “虞老师可以自己上啊,”葛玥童奔着借书来的,就没带电脑,想看的书没有,正在想着要不也去看看最新的期刊,“这东西也不难。” “不难不等于不麻烦啊,”虞移其实特别不喜欢去财务跑报账,他博士期间和导师合着了一本教材,到现在还没把账给报明白,“报账这种事我真的是宁愿花钱请别人帮忙的,对了,你今天没课?” “嗯,没课,在图书馆呢,要看书,你有事再找我吧。”葛玥童抬头正对上孙羽萌询问的目光,不过也是,葛玥童一般很少抱着手机跟什么人聊天,特别是在图书馆的时候,不过孙羽萌也就是看了看葛玥童,又继续低头去看书了,但葛玥童总是有点心里虚虚的感觉,赶紧退出了聊天界面,然后看了一眼那个昵称为陈的好友,没有新消息。 虞移跟着曹阿姨晒被子,南方天气潮湿用不上什么棉花被,天气也热,现在虽然十月中旬了,但是基本人人都还是一条空调被,曹阿姨今天把大家的四件套和被子什么都洗了,连枕头都拿出来晒,因为葛玥童的关系三楼启用了,楼顶不利用起来太可惜,曹阿姨正在后院一边晒洗好的被子,一边和虞移说等下就建议陈言在楼顶上装点晾晒架之类的,晒东西更方便。 虞移绕到车库边上伸头看了一眼,齐叔已经走了,陈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似乎是在盯着自家大门发呆,学长落单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虞移马上就一溜烟的跑过来。 “学长,你们聊完了?”虞移把墙根下应该是刚才齐叔坐完了搬回去的那个小板凳又搬了回来,搬到陈言身边并排坐着,院门口外就是大下坡下面那条路,也没什么可看的,也不知道陈言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学长你在看什么呢?” “我有时候真的挺想把你嘴巴缝上的,”陈言不回答,但是说的是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虞移这个人其实挺讨人喜欢的,可就是太能说了,走到哪里都自带音效,“你当老师了不是应该更不爱讲话了吗,毕竟上课把话全说完了。” “这不是歇了几天,”虞移觉得这时节的太阳晒一晒也是真的挺舒服的,就是这条黑裤子,太阳光底下这才多久就晒得火辣辣的,难为学长一身黑还能在这儿坐的这么安稳,“而且现在课不多,就感觉还行,你不让我说话,是因为你在想事儿吗?我打扰打你了?” “董承玺的案子好像快开庭了,”陈言也是今早从律师那里拿到的消息,移交检方到现在,总算是要提起公诉了,附带民事的材料律师也发了过来,陈言还没看,“就感觉时间好像过得很快。” “这不挺好的吗,前城司法还真的很速度啊,”虞移把长裤的裤腿卷了起来散散热,“我还以为要年底呢,这种刑事案件周期好像都会比较长。” “也还行,”陈言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案子影响还是有点坏的,网上也延伸出来一些谣言,不过都没大面积传播引发什么不良后果,民不举官不究的也就过去了,陈言自己倒是不留意这些,律师们看到了发过来一些,问是不是要出个律师函,陈言看了看最离谱的版本也不过就是自己被削成人棍还没死,觉得缺乏了点想象力,表示目前还不想追究,这事儿律师那边也就没再提过,“等判了也就有个了结了。” “那会怎么判啊,”虞移看到陈言又在无意识的抓伤疤,赶紧伸手制止了一下,“学长你也是学法律的,你心里应该有个大概了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看看检方那边以什么罪名起诉吧,故意杀人未遂和故意伤害区别挺大的,”陈言被太阳这么一晒,胳膊也痒腿也痒的,虞移还不让抓,“这不都怪我没死么。” “别瞎说了你,”虞移毫不客气的肘击了陈言一下,“是我不该起这么一个话头儿,曹阿姨说下午在家蒸凉皮呢,她说本来应该是童童走之前做的,但是那几天忙着晒蔬菜腾不出手来着,就给忘记了,哎,可惜了,童童这次没赶上。” “你九号晚上走吗?”陈言感觉全身被晒得热哄哄的,有点微微冒汗,但是还挺舒服的,齐叔走了以后他本来应该回到书房去,毕竟开工了厂里的工作又忙起来了,有几个文件需要他看,还需要董总签字,而且工作室里也有没干完的活儿,但是他现在就是,有点不想动,也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或者是累之类的,他就是觉得不想动,“买票没?” “学长你这么着急赶我走啊,”虞移笑了一下,他看得出来陈言现在有点恍惚,挺有意思的,“我九号下午走,吃完午饭就收拾东西了,早点回去做点准备工作。” “嗯,挺好的。”陈言站起身来把小板凳端起来往屋里走,如果虞移明天中午就要走了,那他的时间就不多了,得赶紧上楼去忙。 虞移看着陈言就这么从自己跟前走过去,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赶紧又跟在陈言后面,看到陈言把小板凳放在了一楼大厅以后就上二楼进了工作室,虞移也跟着进去。 陈言进了工作室先去洗了个手,然后就从工具架上拿起一把大剪刀,就开始裁台面上放着的那块拼布。 虞移看到陈言在忙工作,这才放下了心,刚才出去后院晒完前院晒,一身汗衣服都湿了,他打算冲个澡换身衣服,走到陈言房间曹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虞移也不想耽误曹阿姨干活儿,拿上自己的换洗衣服就上三楼去洗澡了。 午饭米饭炒菜,陈言下楼的时候虞移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杂粮饭还挺香的,陈言走到饭桌跟前就闻到了一股苦甜苦甜的味道,很熟悉,让他心情一下就变得愉悦,才到的时候虞移也不闲着,一直在和米新荷聊天,米新荷博三了特别忙,也就只有吃饭睡觉这种时间能跟虞移聊一会儿,虞移作为一个高需求宝宝,亲亲女朋友发来的信息足以让他尾巴摇到天上去,一只手扒饭一只手按手机,脸上还带着嘿嘿嘿的纯真傻笑,陈言倒是挺满意,毕竟虞移这下总算是安静了。 吃完饭上楼去午睡,虞移以前是没有午休的习惯的,现在工作了才发现午睡真的是上班族必需品,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开始跟着午休了。 陈言已经意识到这股让他心情很好的苦甜苦甜的味道是从虞移身上伞出来的,他也想起来了这是三楼那间房浴室里配的沐浴露的味道,估计是虞移吃饭前跑去三楼洗了个澡什么的,陈言拉上窗帘给自己换衣服,葛玥童身上就是这股香味,他们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吃零食的时候,她抱他的时候,他都会闻到这股苦甜苦甜的香味,很清新,很好闻,让人心里很踏实,又有些暖暖的。 这个沐浴露什么牌子的来着? 陈言换好睡衣,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阳台的脏衣筐,新换的四件套太阳晒过,有股热腾腾的柔顺剂香味,陈言盘腿坐在床上,拿起自己的手机,一开工工作群里信息的信息一下就变多了,各个车间运转都很正常,没有什么要额外关注的事情,梁梦芸发来的几个材料也都看完了,他回复梁梦芸说董总都同意,好像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他手指不知怎么回事,又点开了那个鼓着腮帮子的狍子的头像,聊天界面上还是那盘螃蟹的照片,她说她刷螃蟹很累,昨天有没有好好休息呢,吃了那么多螃蟹,今天会不会身体不舒服呢,她很爱吃东西吗,用这么个头像,陈言看着头像上那只卡通狍子鼓起的腮帮,好像和那天晚上,就是好几年前,他撞到她半夜跑到厨房里吃巧克力的那个晚上,她也是那样,鼓起的腮帮,满足的神情,她应该是爱吃东西的吧,爱吃点小零食什么的,可是她又不胖,应该平时也没有经常吃零食吧,她还挺会买吃的的,那天买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挺好吃的,看来她平时应该不会太苛待自己,经常会去逛逛夜市什么的,挺好的,她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没什么负担,没什么隐患。 陈言把手机息屏了,放在床头柜上等下躺下来,这床空调被曹阿姨好像也晒过了,变得更加松软了,陈言看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前天,也就是六号,的中午,她还在楼上的这个位置午休呢。 “学长,”虞移坐在自己的折叠床上,看到陈言已经躺下了,但是还没有闭眼睛,所以轻轻喊了一声,“你眼镜不需要摘掉的吗?” 陈言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摘眼镜,于是又坐起身来把眼镜摘了也放在床头柜上。 “学长你没事吧?”虞移拧着眉毛看着陈言,“我怎么觉得你从昨天开始就有点心不在焉的,你别又是偷偷摸摸在憋什么大招啊,我都快被你整怕了,向大哥说你每次一有前摇,憋出来的事儿都是大事儿。”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啊,”陈言躺了回去闭上眼睛,“睡觉吧,安了。” 第397章 这就出门 葛玥童午睡起来,窗外正在下大雨,吴蕊中午没回来,葛玥童睡醒了先给自己泡了杯茶,她上午帮邢宜茹在图书馆借了一本古代服饰研究有关的书,把里面邢宜茹需要参考的内容都复印好了,准备下午把书还了就把复印件给邢宜茹送过去,邢宜茹说了要一起吃晚饭,葛玥童准备卡着点儿出门。 “你在哪?” 葛玥童手机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虞移,葛玥童想起来虞移十号有课,他说过他今天下午就会回到迎城,所以葛玥童以为虞移这是嫌自己搞报账的事儿,这属于工作,所以葛玥童赶紧回复信息。 “虞老师,我在宿舍呢,”葛玥童喝了一口水,“有什么事吗?” 然后虞移一直也没回信息,葛玥童正好还给大师兄和小茹姐带了一瓶蜂蜜柚子,她把小玻璃瓶和等下要带去的资料放在一起,省得等下忘记了,然后拿起今天去图书馆借来的,那本已经修好了的专业文献。 看了大概半个小时,葛玥童的手机突然就炸响了,葛玥童惊了一下,拿起来手机一看,是虞移打来的语音电话。 “喂,虞老师,有事吗?”虞移很少直接打电话来,所以葛玥童多少有点奇怪。 “我回来了,你下楼吧,”虞移的语气听着就不是很愉快的样子,显然因为什么事儿有点生气了,“上次学长给你做的那个行李包,你也拿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好的。”葛玥童这下想起来七号那天为了哄虞移,她说陈言做的这个拼布行李包她就用这一次,用完了就还给虞移,虞移现在来拿也很正常,好在她已经把包包都腾空了,直接拿下楼就行了。 虞移现在葛玥童的宿舍楼下,憋着一肚子的气,不是因为葛玥童,是因为陈言。 原来葛玥童走了以后,陈言一直在工作室忙活的,拼那么大一块布也好,专门叫齐叔从厂里送来配件和衬布也好,还是第二天又专门大老远去跑了一趟布料城买材料也好,都是为了给葛玥童做一个崭新的,做工更加考究,设计更加美观,功能更加合理的行李袋,连布片的拼接过渡都非常的有美感的一个行李袋。 今天终于吃完午饭虞移要走,陈言就把这个新包包拿出来了,虞移还以为陈言是给自己做的,立刻欢呼雀跃起来,说了十好几遍的谢谢学长学长你真好,然后陈言才说这个是给葛玥童做的,让虞移用这个去把葛玥童之前带走的那个换回来。 虞移当场就愣在了原地,陈言新做的这个包包真的非常精美,摆出去肯定也得是个专柜货的水准,虞移一开始真的以为陈言是给自己做的。 谁知道,陈言这是心疼自己问葛玥童把之前的那个行李包要走了,干脆再给葛玥童做了一个这么好的来补偿,虞移这可真的是生气了。 更气的是陈言一脸觉得自己生气是莫名其妙的表情,况且陈言做好了他自己不去送,也没说让葛玥童回来拿,虞移一想到自己还得去给这两个人当邮差,一点好处没有的那种,心里更加有点不爽,学长怎么这样呢,白高兴了,虞移也说不清,可是这事儿他就是忍不住越想越生气。 虞移气呼呼的坐着动车转地铁,一路回到学校,既然答应了帮陈言把东西带回来,再生气也还是要送到位的,毕竟惹他生气的是陈言,跟葛玥童没什么关系不说,虞移还是很感谢葛玥童的,毕竟葛玥童能如此不计前嫌的答应回来帮他们照顾陈言,这么多天,还照顾的这么好,肯定是值得一个好好的感谢的,虞移再生气,他也分得清。 葛玥童下楼就看到虞移站在宿舍楼对面的树荫下,虽然刚才电话里的语气似乎带着点生气,真见面了看着但也挺平静的,葛玥童赶紧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个行李包递过去。 “虞老师,不好意思久等了,”葛玥童看虞移背着个双肩包拖着个行李箱的,知道虞移这肯定是刚下车就直奔自己宿舍楼下了,“这个包包因为本来应该洗干净再还给你的,但是我给忘了洗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比起陈言那股气死人的劲儿,和葛玥童说话真的是舒服多了,虞移打开双肩包就往外拿东西,“曹阿姨做的这个肉松小贝,让我给你也带了一盒,还有这个南瓜酥饼,你也拿着。”虞移故意没把陈言专门给葛玥童做的那个行李包拿出来。 “这么多你还一路给我背回来了,真不好意思,辛苦你了,”葛玥童手上一下就拿满了,一想到曹阿姨这么关心惦记自己,葛玥童心里暖融融的,“虞老师你自己多留点吃啊,给米学姐也多拿点。” “这些都有的,你放心,”虞移心想怎么葛玥童就比陈言在这方面开窍这么多,这么让人舒服呢,然后又一想学长那个人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自己干嘛总是小孩子气和学长计较呢,又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这些都是给你拿的,这个南瓜酥饼你真的要试试,特别好吃。” “好的,”葛玥童看虞移准备拉上双肩包的拉链了,她当然也没忘记自己下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赶紧把那个已经折叠好的行李包递上去,“虞老师,这个我用好了,还给你,谢谢你。” “说到这个行李包,”虞移有点坏的挑了挑眉毛,“本来我是真不想把这个给你的,”虞移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自己的双肩包里,掏出来一个也是折叠的挺整齐的拼布的东西,“这个,是学长专门重新又给你做了一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可能觉得你手上这个被我拿了你吃亏了吧,所以忙前忙后紧赶慢赶两天给你又做了一个,还让我给你带回来,让我用这个新的和你换呢。” “这个没关系啊,”虞移手里的行李包也是叠起来的,葛玥童也没仔细看,以为两个都差不多呢,“那虞老师你直接把这个新的留着用就行了,也不用再换来换去的了。” “我倒是想呢,”虞移有点无奈的笑了笑,“这两个包包差别还挺大的,你手里这个旧的,你之前也说了就是学长临时给做的,我手里这个新的可不一样,你都不知道他拼布的时候有多精心细致,工作室里没有的材料,他让齐叔从厂里仓库取了送来,送来以后有些配件没有的,他又大老远跑了一趟布料城去买,买回来怕我走之前做不完,整天都泡在工作室里,认认真真的做的别提有多好了,所以,你还是跟我换了吧,如果不是要跟你换,他又怎么会这么认真去做,还专门交代我用这个新的去和你换嘛,这可是他的一片心意,你赶紧拿好别辜负了,我交到你手里,我也是功德圆满了。” 虞移说完,葛玥童才明白可能这两个包包的差别才是虞移生气的原因,倒不是说虞移没见过好东西心眼儿小,葛玥童和虞移相处这段时间发现了虞移这个人其实就是挺需要被看到,被重视的,特别是在他在乎的人那里,一旦发觉自己没被看到和重视,就挺容易闹小脾气的,不过好在虞移这个人非常好哄,甚至有时候不用哄他自己就好了,所以到并不让人觉得他闹脾气有什么讨厌的。 “我也不知道它们有区别的,”葛玥童接过了虞移手里那个包包,没打开看,不过确实明显沉,看着虞移把自己带下楼的那个包包塞进书包里,葛玥童赶紧又说,“虞老师要不我请你喝杯柠檬水吧,大中午你赶回来,这会儿也挺热的,你帮我捎东西来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呢。” “这个不用啦,谢谢你,”虞移就是这样,特别好哄,“我得赶紧回家一趟了,明天上午三四节的课,就不跟你一起去喝东西了,还是你有良心,比学长那个狗东西强多了。” 送走虞移,葛玥童回到宿舍把那个行李包放在桌子上,没有着急打开,她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盯着桌上那个折叠整齐的行李包,看着个头应该比陈言之前做的那个要小一些,确实更精致一些,碎布拼的挺好看的,提手的做工,还有挎包带的扣,还有拉链袋的细节,都能看得出来绝对是精心制作的。 葛玥童拉开椅子坐在自己的桌子前面,满满的把一杯水喝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幻想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很希望那个包包里能有一个字条或者什么的,哪怕刚才陈言让虞移给她带句话,可是应该是没有的,按照虞移的性格,如果陈言真的让带句什么话,他肯定一见面就会说了,包包里有字条这种事就更不可能了,不像陈言的风格。 葛玥童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伸手把那个包包拿起来看,原来包包上缝了一条带按扣的带子,难怪整个包包被叠的如此规矩整齐,原来是有用于收纳的设计,葛玥童打开这个按扣,整个包就松散开了,个头确实不大,葛玥童拉开拉链,里面两边都有内贴袋和拉链暗袋,包包里还放着斜挎的背带,内衬布质量非常好,确实是工艺精湛用料考究,葛玥童伸手把斜挎带拿出来,才发现包里还有一只手掌大小的拼布小熊挂件。 这个小熊做的很精美,虽然是拼布的,但是每个细节都很到位,立体感非常强,填充的也很饱满,背后还有可以用来挂在包包上的皮绳,葛玥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心里很清楚不可能会有什么字条,但手还是很诚实的把每个袋子都摸了一遍。 葛玥童有些气馁,看着桌上这个崭新的包包,又看了看书架上那只鸭子,这两个东西都是陈言亲手做的,做工都足够精细,葛玥童拿起手机,昵称为陈的账号还是没有一条新消息。 也许陈言让虞移直接把包包带过来本身,就是一个回复吧,葛玥童看着她自己找了半天角度拍的那一大盘螃蟹的照片,这都已经两天了,陈言再忙,应该也不会两天都不看手机,毕竟厂里一开工需要他的地方应该也挺多的才对。 陈言不会是生气了吧,葛玥童有点不安的想着,是不是自己当时为了哄虞移,所以很随便的,没有经过陈言同意的,就当着陈言的面把陈言做的那个行李包送给虞移了,让陈言觉得自己对他做的东西不重视,所以陈言生气了,做了一个更好的让虞移送来,同时又一句话也没有,表明一下他的态度呢。 葛玥童感觉有些苦恼,她挺后悔那天为了哄虞移说了那么一句话,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理所当然的认为陈言不在意,这个包毕竟是陈言的作品,他肯定是希望它得到善待和珍惜的,葛玥童其实当然也舍不得给虞移,只是看到陈言被虞移烦的那个样子,想着让虞移安静点,就那么随口一说,这下真的是后悔也没用了。 葛玥童把手机放下,对着面前那个崭新的,还带着葛玥童熟悉的新毛呢料气味的那个包包,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要不给陈言道个歉解释一下吧,葛玥童想,可是这也太后知后觉了,显得很不真诚,再说了陈言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没准儿现在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想多了呢,可是自己不爱惜别人送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很不尊重人的行为,送东西的人感受到生气这个和小不小心眼儿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这种事情换谁都要生气的吧。 葛玥童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为人处事上有很多欠缺,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失败,明明当时可以有别的办法让虞移别和陈言生这种无聊的气,自己怎么就不能多想个几分钟呢,况且就虞移的那个性格,不会真的和陈言生气,自己就算不哄问题也不会太大,当初何必头脑发昏呢。 事已至此想的再多也没有用了,葛玥童看着桌上那个包包,是真的有些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的,可是这也没什么意义了。 葛玥童拿起手机看了看,又把手机给放下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吧,当时没注意,事后再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葛玥童从来不是一个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人,她更习惯于向前看,可这一次她真的很希望,如果有时光机什么的该多好呢,她肯定会回到两天前的早上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吧。 “童童你出发了吗?”葛玥童手机一震,是邢宜茹发来的信息,“你大师兄说今晚吃椰子鸡呢,他买了六个椰子让送到家楼下,老板问家里几点有人,我和你大师兄下班的时间老板说可能有点晚了,要不你早点回家收一下椰子?” “好呢小茹姐,”葛玥童站起身把这个包包叠好放进自己的衣柜里,“我这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