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恶毒男带商城下乡遇糙汉》 第1章 玉米、花生 （脑子寄存处，作者保证不偷吃。） 一九七四年七月。 开往黑市的绿皮火车已经启动了，“况且况且”的响着，时不时发出wu~~~的一声。 宁向星上火车时摔在台阶上，肋骨剧烈疼痛，却没能阻止他落座后第一时间看向窗外。 窗外，一对中年夫妻沿着路边跑，他们脸都憋红了，高抬的手胡乱飞舞，似乎想截停这辆火车。 “是谁的家人？这么舍不得孩子。” “好羡慕这种亲情，这么疼爱孩子，肯定准备了很多好东西让孩子带下乡。” 伴随着众人对这个孩子的羡慕，星星点点的白光没入宁向星身体，原本一直钝痛的肋骨逐渐好转。 外面那对夫妇追的，正是宁向星，大家羡慕的所谓关爱家庭的孩子，也是宁向星。 听到大家的对话，宁向星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向邻座时表情变得特别温顺和善：“是啊，说不定举家之力都贴补孩子了。” 宁向星十岁的时候，母亲缠绵病榻，撑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不久前，空窗了多年的父亲说要组建新家庭。 女方带过来的孩子，和父亲六七分像，爸爸叫得格外熟练，宁向星还认出来，未来继母是父亲最喜欢去的国营饭馆的服务员， 理清其中关系后，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 脏了的东西，宁向星嫌弃，所以，这个住了十八年的房子，宁向星不要了，用低于市场价、卖给了家中有五个大壮小子的家庭，收获六百元。 母亲的工作、宁向星自己刚考上的纺织厂干事的工作，两个工作一共卖了一千三百元。 家里属于他和母亲的东西，送的送、扔的扔，随后给自己报上了去黑市的下乡队伍， 这两年青年们下乡的热情可不高，多一个知识青年下乡，领导只有高兴的份，直接同意。 随着火车提速，奔跑的几人身影瞧不见了，宁向星轻声哼了两句。“老菜帮啊~地里黄，没有房子，没有钱啊~” 邻座听到这怪诞的音调扭脸来看，发现宁向星表情愉悦，像是不知道自己词儿都唱错了。 车厢里，都是来自四海的下乡知青，他们中最小的十四五，大的都有二十多了，男男女女坐满车厢，还有一些在过道蹲着。 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就是喜欢闹腾，不多时大家的话题从讨论父母给自己带的行李，转换到下乡后准备怎样大干一场。 没人注意到，原本还愉悦哼歌的宁向星猛的揪住了心口，小脸煞白。 又来了！ 他赶紧拿了外套盖在头上，装作睡觉的样子。 针刺一样的疼，扎在心脏上来回穿刺，一股压迫感让他心悸、失重、一瞬间，宁向星满额角都是汗珠，手指揪住布料的力度，像是能自己把细白的手指都折断了。 足足四小时后，心脏的痛感才消失，此刻，宁向星的脸白成一张纸，嘴唇冒出干燥的死皮，看起来，刚从鬼门关挣扎了一圈。 他违背了一些东西，所以类似天道的东西，在搞他。 宁向星是在亲生母亲生病那一年，察觉自己是被人控制的棋子，明明想做一件事，到那时身体下意识做另外一件事，否则就意外频出。 他想了很多办法来抵抗，可不但吃了很多苦，母亲也没救回来。 只不过……以前自己忤逆剧情的时候，顶多是下楼梯的时候脚抽筋滚下去摔个鼻青脸肿，或者重要考试发个烧， 再不然就是好端端的艳阳天，忽然下了雨，他母亲没办法出门，他爹去国营饭馆打了三个小时的饭没时间来接他，他肚子饿，湿哒哒回家的。 这一次可能自己釜底抽薪太狠了，让他摔倒都不够…… 难道是因为，商城？ 那是‘继母’从母亲手里骗去的玉佛，继母也给了宁母一个廉价石头说是交换友谊信物， 宁向星不想让母亲和这种人有这种信物牵绊，就将信物调换各归各位，结果那信物在宁向星手里后，直接化成了一座二十层高的叫商城的东西，存在宁向星的脑子里， 他先前忙着卖房买工作，还没来得及看那里面到底有啥，只能等下乡后有了私人空间再看。 到底多好的东西，才会让作为对照组、垫脚石的自己，遭受这么痛苦的折磨？ 宁向星不觉得悲惨，反而无声咧了咧嘴角，这样的东西自己找回来了没有便宜了外人，悲惨什么、 “盒饭！热乎盒饭哦~” “玉米、鸡蛋、有谁要的？” 叫卖声打断了宁向星的思维。 宁向星这才察觉那股痛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滴水未进很久了，他抬手要了两个水煮蛋，一根煮玉米。 因为买了吃的，他放在桌上的搪瓷杯子被乘务员拿过去，灌了大半杯的热水。 连带着一桌子的乘客也都趁机要到了热水。 火车上坐着多少人啊，热水要是管够是不可能的，供应不上啊。 买饭就多给点，这也算是一种福利了。 宁向星不喜欢煮得过干的蛋黄，但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不停，他只能把蛋黄也吃了，喝了口水咽下去。 吃玉米的时候，前方的座椅上站起来个小孩，眼巴巴的瞅着宁向星。 宁向星眼眸垂了垂，再抬眼，已经是一副和气的样子，配上那张又乖又软的脸，亲和力简直拉满。“小朋友，你想吃吗？” 那小孩头点得特快，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宁向星掰下来自己没咬过的那一半递过去，小孩却猛地蹲下，把自己藏在椅座后。 这动作，引起了他家长的注意，扭过脸来看到一漂亮少年，那递玉米的动作，她反应过来：“啊，啊！是我家小孩看你吃东西了吧， 不好意思啊同志，他就是嘴馋，不饿的，其实我们刚已经吃过饭了，谢谢你了，你自己吃吧，你真好心，长得好看，人也好。” 伴随着真心的夸赞，一股白色的光没入，宁向星身体暖融融的。 他需要这个，真心的夸赞，必要时能抵消天道对自己的压制，这是无数次受苦后得来的经验。 得到的夸赞是真心的，让他脸上表情真诚三分：“拿着吧，我看他，可爱。” 用这个词来形容小孩子，不会出错吧。 “那，那就谢谢你了啊，同志你真是个好人。”不好意思的让孩子接过玉米，说话的妇人也递过来一把花生：“小同志，尝尝我们那儿的落花生，可好吃了。” 宁向星接了过来，他手指纤长掌心却不宽，妇人又很热情给了很多，宁向星两只手才拿得下人家一把抓的量。 “欸？这是什么，给我小孩也尝尝。”一只手从宁向星的后面伸出来，脏兮兮带着口水的印子，抓着他的白衬衣，留下一个脏印子。 第2章 拖拉机 宁向星侧过头，差点没被这人的口气熏吐。 再一看他旁边的孩子，牙齿才米粒大哪里能吃花生，到底是谁要吃不言自明。 “嘶、”宁向星皱眉，手一松，满捧花生都落在了地上滚落到四处。 周围乘客立刻发出可惜的叹息，注意力也都被集中了过来。 宁向星捂着被抓的肩膀，皱着眉：“这位同志，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沟通吗，为什么一定要突然用力打我？ 唉，现在好了，想吃花生你不好好说非要用抢，花生都掉了，这可是农民兄弟辛苦种出来的粮食！你、简直浪费！” 一副文人羞于争辩的样子，惹得周围的知青自发的讨伐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有伤呢，你为了口吃的打人。” “什么啊！是我小孩想吃！谁稀罕几个破花生！我看你是装的！喂喂、一个男人被碰一下肩膀怎么了，难道你是娘们？” “我呸！你小孩牙齿都没长全，会吃花生？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看你那霸道的样子，以前不会是土匪出身吧。” “乘务员！乘务员呢！快来这里有个土匪。” 宁向星不必再说第二句话，这个贪嘴的男子立刻被群众们，骂得狗血淋头。 直到乘务员过来，宁向星捂着肩膀的手没松开过，低垂的眼眸微眯。 如果我乐意，金山银山随手都施舍了，如果我不乐意，情愿毁了丢了砸了也不要被人夺走。 这个争端，以宁向星被换到了那个玉米小孩旁收尾。 玉米小孩叫建业，四周岁，一家三口两个位置，本来，这个位置是这小孩父亲的，是建业妈配合乘务员，说愿意换位置的。 “那是我男人，种地有把子力气，他坐那边，我看谁敢占便宜。” 聊天的过程中，宁向星发现对方正是自己要去的丰收大队的队员，这一趟是陪着下乡十年了的丈夫回城里的家看看老人。 他也表露了自己的下乡地点就是丰收大队。 建业妈惊讶。“没想到今年我们公社会来个你这样好看的人物，哎呦，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年轻、真年轻啊，你处对象了吗？” “我身体差，暂时还没想这方面的事。” “哦哦，身体差，那你这……”那你这身板，不会刚下地就栽进去了吧。 建业妈对他第一印象是真好，这都开始替他担心了。 下乡可不只是单纯的一句口号，所谓融入群众中，可就是实打实的干农活啊。 这马上秋收，地里头的活儿少不了，加上今年温度也高，她想起要回去秋收都怕。 宁向星乖巧回答。“没事的，其他人能做的我也能做。” 建业妈更心疼这背井离乡的青年了。“那到了以后一定来我家吃饭啊。” “好，谢谢。” 两天两夜，火车抵达黑市车站。 下车后，知青聚集在当地政府知青办开会，开会后领了补贴，又说明下一次补贴怎么领之后，便通知大离开知青办后乘坐其他交通工具，前往各个生产大队。 公社单位比大队高，一个公社名下可以有十个左右的生产大队，宁向星被分配到丰收大队，和其他十几个分配到红旗公社的年轻人还要一起再搭一趟车。 乡间公共汽车，一天一趟，只到公社社部，不到具体的大队，并不宽敞的十几座汽车内，得挤四十个人。 配上颠簸的路况，乘车感受为负面中的负面。 宁向星有轻微洁癖，虽然不是不能克服，但是被挤了一路鼻尖又都是各种类型的臭味，导致他下车的时候直接找了个地儿吐了一场。 掏出手帕擦了擦，以为这就是终点了，没想到突突突来了两辆拖拉机，和几辆牛车。 这些是各个大队来接人的。 看着一边走一边拉排泄物的牛车……宁向星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所幸、他运气还算好，丰收大队安排接人的是拖拉机而不是牛车。 但，拖拉机上锈迹斑斑车斗内还有泥，高度也偏高，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车上好点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宁向星磨蹭把行李放在一个没有湿哒哒污垢的角落。 车上一个大队的老头伸出手。“后生啊我拉你上来。” 宁向星看了看他的手，指甲缝里都是泥，他心里知道应该随和、这样才能快速融入到当地人中，但是身体似乎又在叛逆了，不听使唤。 那队员以为自己被嫌弃，讪笑着收回手，在身后抹了抹。 宁向星心中一个咯噔，这人肯定是丰收大队的，自己可不能得罪—— “啊、”忽地、宁向星双脚腾空，整个人被举了起来。 他双腿扑腾、下意识寻找着力点，正好踩在车斗里了，被腰间那股力道一推，竟是直接被人掐腰举着送上车了。 他猛地回头，发现是个气质粗犷的汉子，鼻高眼深邃，是典型北边人的相貌，那衣服破得都打了好几个补丁，却无损那阳刚俊朗的脸。 说话也毫不顾忌，一口白牙咧着，来了一句。“既然下乡了，就都是同志，上不去直说，搭把手的事，你害羞忸怩个什么劲儿？” 什么？害羞？忸怩？ 那糙汉子末了还嘀咕一句：“一个大男人，跟头羊羔差不多重，腰怎么比看上去还细，不会又是个小屁孩吧，还是城里吃不上饭了吗全都往乡下跑？ 这不吃饭可不行，没力气干活。” “我成年了。”宁向星几乎是咬着腮帮子说的。 那青壮汉子像是不会看人脸色，径直去了拖拉机头：“行行行，好好好、你成年了，坐好，要出发啰~” 车子一抖，宁向星摇晃一下，只能顺势坐下来，坐在自己的行李袋上。 垂下的手抓着行李袋，几乎要把袋子抠破。 他最讨厌不舒服了，刚才被举起来的时候，那人忽然加大力道就掐紧了，估计都在他腰间留下淤青了！ 粗野！狂徒！蛮力！ 前排单手开着拖拉机的穆原吸了吸鼻子，看了看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 总感觉这手都残留着香风。 真矫情，自己都卖力气帮他了，他还瞪人。 难伺候哦！ 车斗上，缓过来的宁向星看向那个老汉，主动搭话。“大叔，不好意思啊，我刚从车上下来就吐了，人有点没醒过神来不是故意不理人的。” 那老汉没想到这城里小伙子还在意刚才的事，还那么诚恳的道歉，连忙摆手：“没事没事，那你现在好点了吗？我家有止吐的草药，一会给你煮点？” 宁向星摇摇头：“现在好多了，谢谢老乡，不过，我坐了两天两夜的车，希望到了大队后，能尽快的休息一下，不知道我们新来的知青需不需要立刻下地干活。” “哪能呢，肯定是先给你们时间修整啊，而且现在还没到抢收的时候……”老汉没心机，立马被宁向星套了话。 第3章 刚才在，现在不在 大队长是什么人，性格怎么样，队里谁热心肠、谁最不好惹，在宁向星的心里，也有个大致了。 知青落脚后，是住知青点，那地方原本是祠堂来着，由于一些原因，后来改为知青点，位置很宽敞，原本住了不少知青， 但这几年，不少知青原地婚配、或者想办法回城了，应该是挺宽敞的。“里头好像只住了三个知青。” “你去的话就是四、啊，不，五个知青了。”老汉扭头看向车斗最里面。 宁向星这才注意到，被背篓挡住的，还有个瘦小的少年，也是知青？ 这少年一样的人，看起来比他还小一大圈。 他见到宁向星看过来，抿了抿唇，将头埋在了膝盖里，眼神里都是悲痛、委屈。 宁向星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只是在想，如果知青点够宽敞，不知道能不能混到个单间。 中午之前，一车人抵达了丰收大队。 宁向星拎着行李要下车的时候，发现那个粗蛮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车斗后，还抬眼看了过来。 想起先前被掐腰，宁向星本来有点懒散的动作，一个激灵，直接行李一丢，人也利索跳下来。 下地之后才发现，刚才在车上不觉得这蛮汉个子特别高，落地后，自己竟然才刚到这人的肩。 嗤、隐约好像听到一声嗤笑，可宁向星抬眼看去，那野蛮汉子一本正经，并没笑容。 “好了，人我都接到了，你俩直接去找大队长分配之后的活儿吧。”丢下这句话，那蛮汉直接开走了拖拉机。 “他是谁？” “哦，他啊，穆原，我们的拖拉机手，不用拖拉机的时候，就干活挣工分，是个勤快人，次次满工分，哦、对了，你们得找大队长吧，我带你们去吧，反正都顺路。” “那麻烦老乡了。”宁向星拎着行李跟上。 大队长是个留着点山羊胡的老者，声音洪亮，精神头十足。 他废话很少，见面后就带着两人去知青点落脚。 三个知青干活去了。 两个有人住的房间，大的那间是一个男知青在居住，比较小的是两个女知青住。 据大队长说，是女知青觉得小房间暖的快还省柴火，可不是他们大队区别对待。 宁向星问：“还有别的屋空着吗？” 大队长眯着眼看他。 宁向星适时咳嗽两声：“我有点老毛病，虽然不传染，但我怕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大队长哦了一声。“这样啊，我看看，这院子还有两个房间空置，不过有个炕是坏的，还有一个单间，靠着厕所，你能接受就搬过去吧，不过要是不传染，你们仨还是住一块将就将就得了。” 这是不想为了新知青费事。 宁向星去看了一下大队长说的两个空房间，一大一小，大的房间炕塌了，小的问题更大。 炕塌了的那个房间整体空间感不错，地面是夯实的，窗户也够大，门还是好的，套个锁就能安全出门。 小一点的单间，除了靠近厕所臭味避无可避，炕还是头朝着窗户脚朝门，空间感很差，看起来像是临时分出一些面积盖厕所， 不仅如此，小房间的门上还破了一个洞，足够外面的人将房间内部尽收眼底。 宁向星有了决断，想要住大房间。 作为筹码，他愿意出钱维修一下这个大炕。 大队长又眯了眯眼，这后生瞧着斯斯文文，文文弱弱的样子，他怎么有种遇上刺头的感觉。 但是论个理，这后生说的又没毛病，人家不想影响一个屋的人睡眠，自己愿意出钱修炕，不给大队添麻烦。 算了，有钱就出吧，你们新来的也就这一两个月有钱了，花吧，花完了心里就舒坦了，踏实了。 “那你去找王拴住家，他家女婿会泥瓦活，王拴住会盘炕，而且他女婿也是老知青，钱的事你们自己商量。” 宁向星点点头，行李先放下，找人盘炕去了。 王拴住是个四十多岁的队员，过来一测量，要想恢复这个大坑本来的大小，怕是要花好几块钱， 而且按照宁向星的说辞，窗户和门都要修缮，墙内还要弄个更小的灶，那钱得用去更多，所以王拴住建议宁向星只做个小炕得了。 宁向星觉得钱不是问题，问题是今晚就想住进单人间，有没有可能。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的也要三五天，大的得六七天，而且你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价格恐怕得上十几块了。” “所以，还修吗？”王拴住问道。 “修。”宁向星笃定回道，给了两块钱定金，之后又问王拴住，队上有没有家里房间比较空余的，人口较少的人家， 修好炕之前，他想有个落脚的地，要不今晚睡觉都是问题。 “啊，那倒是有几家。”王拴住回想了一下，列举了几个。 宁向星筛选信息，家里马上有出嫁女的不合适，负责挑粪的不合适，…盘算下来，没一个合适的。 “你可真挑，我想想……喂后生，你要不怕两只眼睛两个色的人，那就住穆原家里，他家快和这个祠堂一般大，才三个人住。” 两个眼睛两个色？ “穆原家里有个弟弟，两个眼睛眼珠子不是一个颜色，你要是不怕，那住他家，他家位置大，也有空房间。”王拴住想着农忙前还能挣点，算是耐心的解释。 宁向星心动了。 眼睛不是一个色又怎么了，他还在沪市瞧见过眼珠子蓝色的，头发金色的人呢。 就是穆原这名字，有点耳熟。 为了晚上有地方住，宁向星一路打听去了穆家。 到他家的时候，宁向星觉得体力消耗过多，感觉自己都快厥过去了，为什么这个穆原主的地方都靠近山脚了，距离其他人住的地方相差都快一里地了。 这家的院子确实大，外面用贝壳和石块摞起来的坚固围墙，从半开的门内看进去，发现院落干净，一口水井边上还修了一个洗东西的凹槽，各方面让宁向星挺满意。 配置挺好的，等于有水、有围墙、房东还爱干净。 他伸出手，敲了敲门板。“你好，有人在吗？” 开门的是个小女孩，花袄子黑裤子，抬着脑袋问你是谁呀。 “你好，我是新来的知青，你们家大人在吗？” 小女孩眨巴下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在，现在不在了。” 宁向星：…… 第4章 一脚 “那你家还有别的大人在家吗？” “哦~有，我的二舅舅在，但是他不喜欢别人。”说着自己进去了，把宁向星晾在了外面。 宁向星举着手，试图叫回小女孩，听自己说完诉求好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股血腥味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居高临下的眸子。 穆原。 一个照面，宁向星就想起来了，那个老汉跟自己说过，拖拉机手叫穆原。 穆原真的很高，估计超过了一米九，在大家印象中落后贫瘠的农村，他竟然把自己吃得壮壮的，隔着衣服都能知道，他衣服下蕴含的腱子肉多发达。 “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穆原又问了一遍。 “哦，我是来找人，找你的，穆原。”宁向星尽量让自己露出和善的笑意，和表现出自己很无害。 穆原定定看了他一眼，从那瓷白的皮肤，看向已经沾满泥点子的皮鞋。 鼻子里溢出来嗯的一声，穆原率先大步进了院子。 他去了井边打水，洗手后，随意把脸也抹了一把，整个一大虫在河边洗脸的既视感。 见宁向星没有进来，穆原歪头，疑惑问道：“知青，不进来？哦，要我说请进来？” 他甩甩手上水滴，手心向上，招招手，煞有其事道：“同志，请进。” 这人！ 宁向星抬脚迈了进去，直接表示，他想住进来十几天。“我会给房租的，只求有张床，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吃饭我也自己解决，我会安静不打扰你们生活。” 穆原盯着宁向星，犹豫了几秒。“不行。” “一天给三毛。” 穆原继续打水，并不应承。 “四毛钱一天可以吗，我也不会耽误很久，我睡觉不打呼噜，个人卫生良好。”这价格，快赶得上住招待所的价格了。 背对着宁向星，穆原嘴角勾勾，你看着也不像个打呼噜的，就算打，住个十几天能有四五块钱的收入，他可以装聋。 但……家里住了个异瞳的弟弟，他不想弟弟被人奚落。 这个城里人，好看是好看，可坐个拖拉机都嫌东嫌西，他不觉得是个什么和善人物。 钱很让他心动，可，他不会让家人因为几毛钱几块钱受伤害。 宁向星呼出一口气：“我能知道理由吗？” 这里很符合他的居住标准，如果错过了，那这十几天要和另外两知青睡一个炕，那知青点男知青睡的炕上席子，都隐隐发臭，可见原来睡在上面的人是个什么习惯。 该争取的时候，他也能厚脸皮的。 穆原挑眉，就那么想住进来？ 他终于直起身看着宁向星。 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哪怕鞋面上有泥点子，肩膀处还有点脏污，一看到那张脸，这些外在的东西都能直接被忽略了，眼里只能盛得下他。 看着真的像个好人啊。 可是、 “……一脚。” “什么？” “你下拖拉机的时候，特地踹了一脚。” 宁向星一脸问号：“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穆原闷笑一声，算了，自己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毛孩子计较什么。“我这里是有空屋子，但，你真想住的话，有个事我得给你打预防针。” “愿闻其详。” “你能打听到这里，想必是大队的队员告诉你我家有空屋子，应该也听过，我家里有个人，眼睛色儿不一样吧，你要是对他使坏水，立刻就得搬走。”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宁向星都想翻白眼了。“我在沪市瞧见过眼珠子蓝色的、绿色的、浅棕的，谁稀罕，咳咳，谁会特别去针对两只眼睛不一个色儿的，你多虑了，而且，我不会添乱的！” 穆原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宁向星两眼，宁向星他表情不似作伪，似乎动真性情的时候，眼珠子比较亮，不会套上假兮兮的笑。 “成，那你跟我来房间。” 见穆原松口，宁向星表情一松，随即反应过来，不就是住个农家房，他怎么忽然有种解决了某件大事的爽快感。 穆家房间确实多，除了客房还有个空屋，都有炕。 那个空屋的地面甚至是用平整的石板铺就的，比土地面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唯一不是很舒服的就是跟穆原房间挨着，不如客房的位置清净。 纠结过后，宁向星选择了石板地面，不会一脚土，简直是美事。 穆原除了不许宁向星奚落弟弟，便没有过多要求，还表示吃饭也可以一起，反正不挑剔的话，一天给一毛就够了。 可宁向星挑的。“就不麻烦穆原同志了。” 得，又假兮兮笑了，穆原心里好笑，跟在宁向星后面出了门。 走了一段路，宁向星回头：“穆原同志也去知青点？” “嗯，你花了钱，帮你拿行李。” 宁向星：……比沪市大饭店的服务员还周到。 说行李，其实就一个袋子，加一个藤木行李箱。 穆原可没见外，两行李都轻松拎了，大步先走，宁向星背着个水壶跟在身后，越走越觉得别扭。 这画面，怎么越看越奇怪。 回到穆家选好的那个房间，宁向星发现，屋子里被收拾过一遍，已经能拎包入住。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蹲地上洗抹布，瞧见宁向星看自己，噔噔噔跑远了。 “谢谢。”宁向星接过行李，见房间干净不必再动手，就把箱子放炕边，行李袋放凳子上，开始整理。 “你收拾吧，厨房在进门右手边，柴火随便用，不收你钱。” 穆原出去之后就没再出现了，宁向星呼出一口气，关好门窗，终于有个人空间了。 想起被自己甩到脑后的商城，宁向星试着感受一下，意识果然再次进入那个，金碧辉煌的商城。 楼层之间的间隔很高，还有不断滑动的楼梯，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他没见过那么多灯同时开，这商城里就没有阴暗的角落，全明明亮亮的。 他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简单介绍，这是来自五十年后的商城，里面衣食住行、日用品奢侈品一应俱全。 一楼一个写着导购台的地方，摆着一个能把手指伸进去的小凹槽。 他顺着冥冥中的指引走了过去，把手指摁进了小凹槽。 第5章 差价 叮的一声，他眼前浮现出一个选择，检测到拥有者身怀2333元钱，可兑换消费币，能用于购买本商城所有商品，是否全部充值。 是 否 一块，换一千块吗。 宁向星出于谨慎，换了尾数333元，得到了的消费币。 他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兑换比例如此高，可等到在附近走动一圈，宁向星就知道了。 进的第一个店是家纺店，枕头套、被单，加一个薄薄床单，999消费币！ 一个估摸着不到三斤的被子，软是软，但是价格硬啊，6999！说是什么，蚕丝的。 进了一个叫超市的地方，卖菜的地方贵不了吧，一把芫荽六块钱，比划个ok的手势都能包住所有， 六块钱，便是在沪市，吃一年芫荽也够了！ 隔壁水果区，一个西瓜十斤，八十八元，叫什么麒麟。 海产区可算是让宁向星眼前一亮又一亮，第一次放下所有的矜持伪装，跟个孩子一样奔走于各个玻璃水缸间。 那么大的王八，哇、那么大的虾，波士顿龙虾？这是哪个省的虾，那么大！宁波吗？ 终于看到熟悉的草鱼鲫鱼等，价格是最便宜的。 肉类区也是让宁向星觉得，像是来到了肉联厂，一排排新鲜宰杀的牛羊猪的肉，部位分隔清楚，价格也不一样，就连内脏都是分好的，猪肚最贵。 “鸡爪子竟然有一整盒！”竟然还有十几个鸡爪子合在一起卖，这鸡爪子比他十几年吃过的鸡爪子还要大， 没几步路就到了熟食区，各种馒头点心包子麻团，价格都在一块五到五块不等，旁边卖面的，面上覆盖几根菜叶子、两片透光肉片，半个蛋，一碗标价十八元， 可现在国营饭馆的油豆腐汤面也就一毛五一碗，里面可有二两面呢。 ……难怪兑换比例如此高。 看来，五十年后的人，收入都很高啊，不然怎么活的起。 超市出口的位置，有一排糖，宁向星发现有个比银元大点的盒子，拿起来看是什么糖。“超薄0.01，用途……” 看清楚是做什么的，宁向星把它丢回去，谁、谁用得着啊，他这辈子肯定用不上的。 来都来了，宁向星看上熟食区了，喷香的麻团，实打实的肉包子，拿在手里还热乎的面，他吃、他吃、他吃吃吃、吃饱喝足再用切块的西瓜溜溜缝~ “这西瓜！怎么和我吃过的不一样，那么甜！是往里面塞糖了吗？”而且清脆多汁，每一口都是好果肉。 宁向星打了个嗝，看着酱牛肉、卤猪蹄、泡爪等一系列熟食，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离开前，宁向星带走一袋黄冰糖、一袋子红枣、一袋子枸杞、两截腊肠、一包精盐、一瓶香油，以及袜子、一脚蹬纯色布鞋，还有家纺区里最便宜的99一套的床品。 黄糖晶莹，都很完整没有碎的，红枣个大色红，空口吃也觉得香甜，枸杞颗粒饱满，这些，他用三张纸包了三份，一份拎着去了王拴住家，拜托他保质保量，尽快完工。 还预付了三分之一的工钱，王拴住的婆娘直接拍板，今天就开始监督自家男人干活去！ 宁向星离开王拴住家时，还能听到他抱怨一声：一点红枣你就把我卖了是吧，这还没找全材料呢急什么啊。 “你不会先去拆那个旧的，再给人打扫打扫啊，眼里就没活儿，跟在家里一样可不行！我告诉你啊，这件事，你必须上心啰！宁同志这么有礼，你不好好给人干活你过意得去吗你， 还有什么叫一点红枣，你去给我买这样好的红枣来，我给你生儿育女三次，哪次吃上过这么好的红枣，你说，你说啊！” 宁向星嘴角勾勾。 不是为了这样，他辛苦跑一趟做什么呢。 感谢拖拉机上的老汉，提供的信息，队上最会泥瓦匠活却最爱拖拉，但有个强势老婆，老婆强势却懂得人情世故。 提供这个信息的伸手老汉老许，也得了一份礼，拍着胸脯说以后有啥不懂尽管找他。 最后一份是给大队长的，顺便告诉了一下对方，自己先在穆原家暂住。 大队长没要，宁向星给了他老婆，说自己带了很多吃不完会坏掉的，不可以浪费粮食，大队长又吸了一口烟，这理由，说不过啊。 这个夜晚，宁向星梦到自己，次日就住进了知青点那个宽敞的、属于自己的房间，他还给自己安了个玻璃窗户~ 次日。 宁向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醒来。 他发量多，还蓬松，不特意打理梳顺，容易翘，出去接点水整理仪容时候，梳头发梳得久，穆原路过两回都瞧见他还在对着圆框镜子梳头发。 再一扭头，外甥女小花也在生疏的扎辫子。 呵。 宁向星梳洗好了，换了一套衣服，关了门出去，摸到了穆家厨房。 厨房里已经有杂粮粥和小咸菜，还有一碟子偏灰的饼。 宁向星目不斜视，就着还没熄灭的灶火，做了鸡蛋面条。 香菇牛肉酱挖出来两勺子，往面条上那么一盖，面的香气立刻蹿升几倍。 门边砰一下。 宁向星发现有个小辫子立在空中，那小女孩藏都没藏好，露出了这么一截辫子。 他看了看下多了的面条，又想起昨天小女孩洗抹布的画面。“小姑娘，昨天是你给我打扫的房间吗？” 那辫子抖了一下，门后露出来半张脸。“嗯，二舅舅说你会住进来，可是那个房间很久没人睡觉了，有灰。” 行，这不是熊里熊气的孩子，还给自己帮忙了，宁向星自己装了一海碗面条，给那孩子留了半碗：“我吃不了那么多，这些你拿去吃吧，谢谢你帮我打扫。” 那小女孩又躲起来了，不一会，看见宁向星落座开始吃面，呲溜呲溜的，她没忍住香气的吸引，一步一步走进来，熟练的拿筷子吃面。 宁向星随口问了一句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徐玲，八岁。” 听到“八岁”这个答案，宁向星露出惊讶的神色。 八岁？ 怎么看着像四五岁啊。 第6章 当猪 “你家其他大人呢。” 徐玲扒拉碗里的面条，慢半拍回道：“他们说，我被爸爸打傻了，被后妈妈养坏了，我是舅舅养的，舅舅和二舅舅，就是我家的大人。” 宁向星默默吃面，看来，这孩子最开始那不机灵的样子，也不全是因为教育差别，她一举一动都慢半拍。 吃完后，这徐玲小姑娘非要抢宁向星的碗洗。“大舅舅说，只吃不做是地主做派，下辈子当猪的，我不当地主，也不想当猪。”一个短句顿一顿，可小姑娘说得格外认真。 行，这理由，宁向星根本没办法拒绝。 只是再从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往她兜里塞了几颗糖。“大人只看着小孩干活，不给糖吃，也是猪。” 听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怎么把糖推回去。 宁向星吃完了早饭，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见时间才九点，今日又不用上工，就去知青点看盘炕进度，中午躲自己房间吃了熟食区的肉夹馍和胡辣汤， 蛮好吃的。 下午，宁向星去大队长那边，次日开始要上工了，得了解一下自己的工种。 去的时候，发现曲前进已经先到一步，和大队长说了一会话了。 见宁向星也来了，大队长说明天给宁向星两人，安排了搓草绳的活。“先搓草绳，等过几天秋收，你和小曲就，捡麦穗吧。” 曲前进是和宁向星一趟拖拉机的知青，在队长眼里。新来的两个知青都捡麦穗，没办法，瞧着都是弱不禁风的。 不料，曲前进忽然开口问。“捡麦穗也是满公分吗？” 大队长顿住。 这问题，怎么如此刁钻。 搓草绳这种简单单调还能坐着干的活儿，怎么可能是满工分。 满工分，任何时候都是给贡献大的队员。 普通人一天一亩地，满工分一天一亩半，那麦子割得又快又好这种才能满工分，懂？ “满工分很累，我们大队三十几户人家，也只有十来个人能天天满工分，捡麦穗只有三个工分，不过难度不大，你们可以先干这个活适应。”实在是这两个新知青都不像是会干活的，做别的，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不行，三个工分我吃不饱，你不可以这样随意给我们安排低分的活，我们要做满工分的活！” 名字够红，精神也够坚强的，但是，宁向星懒拒！“大队长，我服从安排捡麦穗，虽然我也想多为大队做贡献，可我这样的身体，要是做其他工种，会影响进度的。” 初来乍到，装弱能避开的高强度劳作，为什么要推掉，而且他不愁吃。 曲前进似乎很诧异宁向星没有和自己一个阵营，不是很赞同的看着他。 “老知青都说了，要是没有公分，一年到头一口肉都别想吃上，宁知青，你到时候也是要住到知青点来的，到时候你要是什么都出不起，谁愿意跟你一起搭伙做饭，只想着占便宜是不行的。” 宁向星不解：“我说要一起搭伙吃饭了？还是我占你便宜了？” 他是真心疑问，曲前进却被他刺激到一样。 人小小一个，却跟点了炮仗：“你不搭就不搭！到时候不要又求着我们跟你一起！说大话不是好习惯，你以后会知道的！你根本不懂！” 宁向星都要被气笑了，对自己发什么疯。 本想刺挠一下对方，余光瞧见大队长不耐的眼神，宁向星便退了半步，委屈求全的样子就摆出来了：“我做事的原则，一直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你放心，你说的我都会记住的，我绝不会找你搭伙。” 点点白光从大队长身上散出来，落在宁向星身上，原本被膈应到的情绪，舒缓了下来。 看着曲前进临走前翻白眼，宁向星并不生气。 其实，从下乡前，他这脑子就没停止过计算。 可想得多一点，想得快一步，就能让自己好过点，有什么不行。 能不吃的苦，为什么要找来吃。 你努力你的，我不阻拦你也不拉你下水，所以，我的行为和思想，也不需要谁来安排、指指点点。 黄昏时分，宁向星回了穆家，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香气。 浓郁的肉汤味，光是闻着都能感觉到多好喝。 宁向星下意识朝着灶房看了一眼，是个女性？ 他后退两步，加快脚步回了屋。 他找了一套衣服，打算去商城洗个澡，他昨天就发现了，商城里还有家装店，里面有叫马桶的东西，也有浴缸，他放过水，那水流不知道去了哪儿，反正洗澡肯定是没问题的。 就当宁向星想进商城的时候，门板却被推了一下。 把他的动作生生截停。 随后是穆原的声音传来：“出来吃饭。” 宁向星一身汗水，并不想吃饭，也不想吃穆原的饭。 “不了、”正要找借口推脱，门外的人却抬出了徐玲。 “昨天她吃了你的细粮和鸡蛋，就等着你来吃一口肉汤，请出来吧，宁同志。” 宁向星听到那个请字，只觉得阴阳怪气的。 他叹了一口气，把干净衣服放下，拉开门。 却正对上两团。 工字背心，穿久了，纤维被拉开，穿在身上只会越来越宽松，穆原身上这件估计就是穿了很久了，露出来两团，堪比女性曲线的…… 宁向星别开视线，汗味，一点都不喜欢。 去了灶房，做饭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只有徐玲在眼巴巴等着。 桌上分好的三碗汤。 宁向星坐下后就开始喝汤，汤入口，鲜美，腥味很淡几乎忽略不计，可汤里也不见多少去腥的材料，闻着也没有杂七杂八香料的气味，可以看出烹饪者的技术，有多高超。 毕竟，越是想掩盖异味，就会用越多香料和食材做遮掩。 本来是被穆原‘押’出来喝汤的，不知不觉，宁向星倒是喝完了一大碗，肚子胀胀的，看来今晚是不需要再吃东西了。 夜深人静。 宁向星洗了澡，换上衣服，再把换下来的脏衣丢到洗衣机里搅动，越是探索，越觉得这个商城真的是便利。 回到现实中，宁向星打算看一会书就睡觉，心口处却猛的传来汹涌的心悸感，随后是在火车上熟悉的疼痛。 宁向星一个不防备，被这股痛觉，打击得跪倒在地，膝盖和地面相撞，瞬间出现了青紫。 第7章 七毛钱 “额赫、”宁向星冷汗涔涔，手指抠着地面的石砖。 为什么！ 为什么又这样了！ 自己不是已经离开了吗，在和同父异母弟弟碰面的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这就是主角，他选择远远避开，还不够吗？ “有本事，弄死我！”逆反心理空前高涨，宁向星咬着牙，拼命站起身，却因为一个踉跄，把桌面上的杯子碰摔了，砸成碎片，也发出了动静。 宁向星不让自己朝着碎片倒下，半摔在炕上，手拽着被子，被子都被他往地上扯。 砰、“宁同志！你在做什么？”门板再次被拍响。 宁向星被痛楚折磨得浑身难受，情绪更是低落，下意识回复了一句。“滚。” 门外安静了两秒，随后是更猛烈的敲门声。 宁向星听不到穆原的呼唤，却只听到谁在咬牙切齿的咒骂自己，说自己是小偷。 痛楚再次袭来，宁向星一个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穆原几乎把门拆了才得以进门，入目就是宁向星一身白衣，被子半卷着他的身体，膝盖上是青紫，抓着心口晕倒的模样。 莫名的烦躁感袭上心头，穆原一把捞起了宁向星，朝着屋外走去。 “你可别死在我房子里，宁向星！” 沪市 宁金彬保住了家。 他的一个爱慕者，是委会成员的女儿，有她的介入，出钱出力，宁金彬避免了露宿街头的下场，只是宁向星母子两个工作，是捞不回来了。 毕竟，出六百已经是那个追求者所有的力量。 为此，宁金彬还要态度和善的对待那个满脸痘子的女人。 “宁向星，你这个卑劣的小偷，偷走我的家，还偷走我母亲的东西，你不得好死！”宁金彬真是把宁向星恨到骨头里去了。 他总觉得，母亲遗失的那个玉佛，是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小云，你帮我问问，宁向星去了哪个大队。” 小云扭过脸来，痴迷的看着宁金彬清秀的脸庞。“好，不过彬彬，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提亲啊，我嫁妆都给你了……” 宁金彬嘴角抽抽：“那个，这件事急不得，家里不是被宁向星偷光了么，等我要回了钱，再有了好工作，才有底气，让你父亲把你交给我，你说是吗，小云。” 小云羞涩的点点头，脸上一颗颗成熟的痘子似乎都泛着羞涩的光。 丰收大队 卫生所早就关了。 穆原只能抱着宁向星去了草药老叔的家门口。 他一只手拖着宁向星，一只手敲门。“老叔，老叔你们睡了吗，快开开门，有人病了。” 听着宁向星在自己耳旁吐露出难忍的低吟，穆原叹了一口气，还没干活就这样，家里怎么舍得让这样一人下乡的。 草药老叔给宁向星熬了药，成分就是安神止痛的。 奇异的是，正好对症了，喝下去没多久，宁向星慢慢恢复了正常人的脸色，没那么苍白了。 他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穆原家的房间，只是，自己好好躺在炕上，桌子被移动到身边，上面放了一个搪瓷缸子。 有纸条？ 宁向星起身，伸手拿起来。“乡下用玻璃杯可不合适，还是买个不锈钢或者军用水壶吧，药钱七毛，今日帮你请假，你休息好了再去找大队长销假。” 似乎是犹豫了之后补的，后面还有一句。“你这身体，完全可以办病退了，别死在地里头了。” 这笔迹…… 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宁向星靠猜的拼凑出话语里完整的意思。 若说前半句只感觉这人是热忱，一码归一码。 后面这句话，难免扎人心窝子。 “回去？”回去才是真的步入地狱。 他既然已经做绝了，就是不可能再回去，下乡知青十年八年不回家的比比皆是，他待个十年八年，若完全扛住了所谓天道的折腾，到时候再去看看他们死了没。 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在多走几步路都有可能被要求检查介绍信的时代，他就算不来下乡，又能往哪里去？ 宁向星准备了七毛钱，还去建业妈那边匀了一只鸡，都给了下工的穆原，显然，他这是要连带送医的人情一起还了。 穆原拎着手里扑腾的鸡：“让我帮你做？你要熬汤还是炒鸡？” “不是，给你的，我虽然昏昏沉沉，但是有感觉是你带着我去看病，我只是，偶尔才那样，不是身体不行。” 穆原勾勾嘴角，这是因为自己那句不行，上心了吧。 “鸡就不用了，七毛钱我收下了。” 宁向星没接：“收下吧，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事实。” 人情债最难还，一只鸡而已，比心里压了负担好。 穆原见他纠结得都要把指腹抠破了，扬扬眉，只能答应下来：“行，我收了，那一会晚上来吃点。” 宁向星下意识要拒绝，但看着穆原那双似点漆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应下了。 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个莽夫一会直接把这只，因为到了穆原手里而吓得一直拉稀的鸡丢自己身上怎么办？ 晚饭时，宁向星看着碗里的两条鸡腿，和一大块鸡胸肉，以及穆原按照他自己的饭量，给宁向星盛的冒尖大碗饭，只觉得今晚要积食了。 次日，宁向星得上工了。 本来穿着白衬衫和黑裤子以及布鞋出门，出门却看到穆原那一身补丁装。 说起来，这两日穆原在家里穿的衣服其实挺正常的，好像出门和干活，才穿的补丁装。 “是了，干活穿好衣服干嘛？”宁向星也是下意识把自己拾掇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好给人留个好印象，却差点忽略了这件事， 于是折返回去，找了半新不旧的衣服换上，还蹩脚的缝了两个不同色的布片上去，当补丁了。 可，饶是宁向星以为自己变装完毕，出现在干活的地点时，还是吸引了一大片的目光。 等他走向一群老人小孩堆里，开始询问人家草绳自己搓的时候，周围人甚至毫不避讳的讨论起来。 “这就是昨天没来上工的知青？听说是被要干活给吓晕了？” “啊？能被这种事吓晕，又不是抢收，只是搓绳子啊，不过他搓绳子，能攒够公分秋后换粮么。” “你是不是傻了，他才来，下一个月就是秋收，哪来的公分换粮，就算领粮食也是大队借给他，不过你看看那边，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啊。”说话的人指了指不远处正在除草的曲前进。 曲前进拒绝了搓草绳，所以今开工后，直接跟其他人一起下地，要么除草，要么挑粪堆肥，看起来什么都能干。 第8章 藿香水 虽然吧，老把式都看得出来，曲前进干活跟绣花枕头一样，都是表面功，但人家好歹精神可嘉啊，也确实下了地， 这不，一身泥土灰扑扑的，看起来跟干了多少活儿一样。 面对众人的议论，无论好的、坏的、好奇的，宁向星并不觉得难过，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不踩到自己的雷区，宁向星没有怼回去的必要。 只是，宁向星也不会看着自己的风评走下坡路。 于是，在一个队员因为中暑倒下的时候，宁向星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我这里有药。”他举起手里的藿香水：“我身体不好，所以给自己提前准备了药水，你们快扶着这位好同志，我把这瓶药给他喝吧。” 只是拽着药水的瓶子，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情，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喂给了对方。 苦涩的药水灌入喉咙，几乎是瞬间就起到了作用。 那名厥过去的队员咂吧着嘴：“好，苦。” “还知道苦，没事了。”乡下人耐操劳，大家都觉得能吃能喝没迷糊了，就没大事，立刻叫醒了中暑的人：“你干脆也去搓一会麻绳，好点了再下来。” 竟然是半句都不提休息。 记分员之前刚好注意到这一幕，见那队员麻利的去搓草绳了，便看了看一旁安安静静不表功的宁向星。 “宁同志，真是谢谢你了，那药水不容易得，我们卫生所抢收期间也分不到几瓶，你这……我们给你补十个公分吧，你看怎么样。” 随着记分员的话，周围没散开的队员也一个个看了过来。 十个公分啊，那可是壮劳力一天卖死力气才有的。 要知道普遍也是一天五六个公分，一个公分按照年景，好的时候能换一毛钱，不好的时候也能换个几分，按照今年收成预测，十个公分可就是接近一块钱啊。 宁向星腼腆一笑，清俊斯文的脸庞本就白皙，因为劳作和刚才的跑动，脸上多绯红色，又或者是因为被夸奖，羞涩的，文气十足。 “没关系的，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另外给我加工分，既然来了大队就是大队的一份子了，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记分员拍拍他的肩膀：“真是个好同志，不过，公分还是要给的，我们大队可没有占知青便宜的先例。” 随着记分员的话，十个公分被锁定给了宁向星，同时一股股白光也没入了宁向星的身板。 令人微醺的舒服感觉再次环绕了宁向星，他嘴角泛起浅浅淡淡的笑意，看呆了还没散开的队员们。 娘欸，怎么会有大男人笑得那么好看？ 他们没啥文化，不知道要用什么形容，只觉得看到他笑，像是夏日里喝了冰凉的溪水一样，舒坦。 宁向星得了十个公分，记分员没意见、队员们没意见，曲前进却有了意见。“宁同志，你怎么可以这样！” 宁向星迷茫的眼神看过来，怎么了？ “你那一支正气水，不过几分就能得到，你竟然卖给大家十个公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宁向星只觉得这日头都大了些，晒得他心头火都要往上窜。 宁向星默默叹了一口气，很失落的背过身去，用袖子碰了一下眼角，貌似在擦眼泪。 曲前进却以为是自己的话戳穿了宁向星卑劣的心思，丢下手里的农具，就想继续说道说道。 这可惹了热心肠的队员们了，曲向前他身旁一个汉子停下动作：“喂，你活儿做得不怎么样，给人扣帽子的功力倒是挺强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是买卖了， 明明是宁知青不忍心看着我们队员晕倒了，主动献药，被大家褒奖的，怎么就和买卖扯上关系了，你是不是想害我们都被委会的带走调查啊？”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你有本事你也掏出来喂啊，别说是金贵的药水了，你去装壶糖水来，我们也给你加工分行不行。” “你说几分钱一支，还一口一个买，那你去买啊，看你能不能买得到啊。”这药水确实不算贵，顶天了一毛多一支， 可镇上的卫生院要管那么多的公社，公社又要匀出来给各个大队，到大队手里还能有多少？ 一个秋收季，大队能申请到十支八支都算关系硬！ 曲前进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气性大的他，竟然直挺挺的栽倒在了田里面。 也还好他不是在水田里干活，要不，还不知道摔成什么狼狈样。 宁向星回过头来，着急的摸了摸身上：“我就剩下那一支了，唉。” 旁边几个队员看了宁向星一眼，难怪刚才要喂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这在天热的时候跟救命药一样，还只有一支，难怪会不舍，但这小知青还是给了别人，大家心里对宁向星好感蹭蹭涨。 也许，曲前进的爱表现，视觉效果看起来更加积极，可宁向星这种反应，才更显真情实感。 宁向星感受着再次附着在自己身上的白点，眼神亮晶晶的。 懂点医的草药大叔过来，用指甲掐了一下曲前进的人中，他就醒了。“没事了，一会灌点水就好。” 曲前进醒来就看到大家在软声安慰。 安慰的人，却不是自己这个晕倒的？？ 竟然是安慰啥事没有的宁向星！ “你别着急了宁知青，就他那样说不定还不稀罕你给的药水呢，更何况你还没有了。” “别记挂了，搓麻绳去吧，他这不是活蹦乱跳么，还有那力气挑人家的刺，你啊，也多长点心眼，别傻乎乎的光知道以德报怨。” 曲前进只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宁向星乖乖的对众人点头，坐回去搓麻绳，那模样看得家里有粗糙男娃的婶子们稀罕得要死，嘀嘀咕咕的，干活的时候还聊要是家里有这么乖的儿子多省心。 宁向星不省心，他不擅长做农活，这不，搓没多久，一双手很快就红肿起来，他挺着，不让自己给大家留下偷懒懈怠的坏印象，等听到收工的信号，宁向星站起来，只觉得眼冒金星。 他十岁以前被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十岁以后虽然经常挨饿受冻备受忽视，却没有地方下地干活啥的，因此真是不适应田间地头的活。 白皙的脸都晒得红彤彤的，露出来的脖子、小臂，一截脚踝，也全是红红的。 有人没恶意的来了一句调侃，像煮熟了的虾子。 快熟透了的宁向星快步朝着穆原家院子去，关上门衣服迫不及待的落地，整个人钻进了空间。 第9章 老大难 舒服的凉水放了一浴缸，他在盥洗室冲了一下身上的泥点子和草屑，赤条条的泡在了凉水里，浑身被水包裹，舒缓了被晒了半天的不适。 起来后擦干身体，宁向星裹着白色的浴袍，行走在药店中间，找到最温和的晒伤药，买了两支，对着身上晒红的地方涂抹起来。 一旁的藿香正气水，上面挂着个黄色的牌子，写着促销，六块钱十支，他也取了两盒。 随后在水果区，捧着现切果块吃了起来。 天气这么晒，他这会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想想上午劳动的经验，宁向星又买了一双手套、买了点绿豆，一口小锅，一顶草帽，才离开了商城。 算一算今天的花费，水费不要钱，香皂是之前买好的，其他的加一加，今天一个中午又花了三百多。 中午休息的空档，他熬上了冰糖绿豆汤，冷却以后，去了奶茶店，买了一杯冰块，丢进去汤里面冰镇，最后一起装进了自己的水壶， 下午干活，就要惬意多了，身上遮挡好了，应该是不会再晒伤了，就是看着热得慌，不过他时不时喝一口绿豆汤，倒也坚挺了两个小时， 接近傍晚的时候，起来帮着数数，统计一下麻绳，又帮记分员跑腿了几次，今天的劳作算是结束了。 回去路上，突突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整天都没见着的穆原拉着送去修补的农具回来了。 大队人口少，也没什么懂修理农具这种技术活的，马上就要抢收，部分闲置的农具还有最近用得比较频繁的农具，都要拿去镇上农技站维护和保养。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 穆原落地，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那肚子里的鸣叫咕咕咕的。 大队长了然：“那边又针对你了？” 穆原在机械一方面，悟性很高，以前大队是没有拖拉机的，是这小子不怕走路，不忙的时候，会每天跑十几里路去隔壁富庶的大队，看人家开拖拉机、修拖拉机。 然后就会开拖拉机了，一次就会，连不需要更换大零件的小毛病也能顺手解决，后来镇上有台拖拉机要报废，这小子知道了，磨破了嘴皮子，要大队长拿下这个拖拉机。 结果运回来后，换了几个零件，就能用了，哪怕车斗是锈的吧，开久了还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好歹是个拖拉机不是、于是穆原就成了大队的拖拉机手，没有任何的反对声音。 那为什么去镇上办事，还饿着肚子回来呢，又和这个拖拉机有关，人家这拖拉机，是假公济私的农机站负责人，打算报废成废铁卖掉中饱私囊，结果被穆原截胡了，于是对他经常耍点不入流的小手段针对。 比如故意说穆原一顿把食堂吃空了，其他人怎么办。 要知道，去镇上公干，可以吃一顿食堂的饭，是约定俗成的事，但非要上纲上线，也可以阻止，一般没人做那么绝。 大队长也是有几次跟着去了，才琢磨出来，这憨小子被人欺负了，但穆原像是看不懂人家的针对，涉及农机农具的事务，照样盯着人看，不怕人脸色，死死的看着人家按照标准做完活儿，才会离开。 估计，都没时间出去觅食。 “走，上我家去吃，让你婶子给你炒两个鸡蛋吃。” 穆原摆摆手：“家里还有人呢，下次吧。” “每次都说下次，那交粮后请你去镇上国营饭馆吃溜肉段！” 穆原爽朗笑着应下，车停好，大步回家。 看着他的背影，大队长摇摇头。 多好的小伙子，身板壮实、会开拖拉机，下地能满工分，上山从不空手，下河叉鱼一叉一个准。 可惜了，家里足足两个拖累，不，还得加上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大姐。 以后的婚事，肯定是难上加难啰。 被判定婚事老大难的穆原，刚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定睛一看，灶房外面，徐玲捧着个快比脸大的碗，扒拉着什么。 姐又回来了？ 不是说了不要总偷摸着过来，被队员们瞧见不好么。 快走几步，穆原站定在徐玲面前。 徐玲乐呵呵的，扬起脑袋：“大舅舅，很香，你吃不。” 穆原看了一眼，徐玲碗里是饭，却又不单单是白米饭。 腊肠丁的油脂，裹住米饭，让其冒着晶莹的光，碎菜沫点缀其中，给被调味料煮得微茶色的米饭，增添一抹绿意， “你妈妈过来了？” “不是，是漂亮知青做的。” 漂、谁教你这么称呼人的？ “别人都在说他漂亮。” 穆原被带歪了话题，想起那张总端着的小脸，再想想他踹拖拉机的时候，眸子里闪烁的光。 嗯~~很难否决这个评价。 进了灶房一看，锅里还有不少。 徐玲咽下一大口饭：“我饿了，看他做饭，他就多煮了，二舅舅也有，你也有。” 意思是，快吃吧大舅舅。 余下的饭还很多有一大盆，几块锅巴隐匿其中，更添香气，穆原肚子本来就饿极了，哪里受得住这种带油菜饭的吸引，都顾不上洗手就吃了起来。 等碗筷洗好了，他把从镇上带回来的东西清点了一下。 本来说给姐姐带的梳子，被他挑出来，和一包桃酥一起，带着去敲响了宁向星的房门。 宁向星开了一条门缝：“怎么了？” 看着一巴掌的缝隙，谁都知道这是不欢迎进屋的架势。 穆原把梳子和桃酥递过去：“谢谢你的饭，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这是直接把对方推拒的话，提前堵住。 宁向星一顿，接了东西。 只是，看着梳子的时候，难免有点摸不着头脑。 自己是个男人，穆原送自己头梳做什么？ 怎么，他发型很乱吗？ “谢谢。”宁向星重新关门，穆原甚至听到了他在里面插销的动静。 挠挠头，穆原离开了这里，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人静，穆家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他不走门，反而快走两步，无声息的攀上围墙，一个用力，手臂肌肉绷紧，直接将自己送上围墙，利落的翻了过去。 最偏僻的房间里，有人侧了侧身子，起来点了一根蜡烛。 昏黄烛光摇曳，辉映出一双异色双瞳。 第10章 布局 宁向星次日醒来，再次抹药，又在商城洗漱后，找了个叫某县的小吃店，选了两个茶叶蛋，又在里面亲自煮了一份馄饨面，吃饱喝足装备整齐才出门。 一踏出房门，就瞧见正在井边冲洗身体的穆原。 日头已经起来，光斑落在穆原身上，给他的皮肤，镀上一层丝缎的光泽。 宁向星是脸白身体更白，这应该是大部分人的肤色差异。 可穆原身上却没有色差，胸膛、后背，和脸上差不多肤色，均匀的麦色，后背甚至更暗一些。 宁向星路过的时候，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视线不自觉的再飘过去，却没从穆原身上看到伤口。 冷不防一双鹰隼般的眸子也对望过来。“羡慕？站那儿看这么久。” 宁向星微微一笑：“没见过这么胖的，所以好奇看看。” 说完，就迈着修长的腿走出了院子。 穆原：…… 胖？ 噗嗤。 角落里，有人发笑。 穆原别过脸，继续冲洗身板。 水从沟沟壑壑落下，没入裤子中，将裤子也染湿，雄厚资本一览无遗。 他快速洗干净，回屋换了补丁二号套装。 今天不用开拖拉机，上工去。 宁向星学习能力很强，昨天已经学会了如何更高效的摸鱼，这会不紧不慢的搓着绳子，虽然速度慢，但是每一条经过宁向星手的绳子，条条都好看标志。 跟他这个人一样，就透着股与众不同的精致感。 刚开始上工，宁向星已经想好了之后如何改善自己的工作环境。 身旁的人休息喝水的时候，宁向星假模假样的在地上画起了图。 几个搓麻绳的队员看了看：“宁知青，你这画的什么？” 宁向星温和的解释：“这叫遮阳棚，这个角度这样，那样，可以在太阳出来后的任何角度，最大程度遮掩，防止晒伤，而且这个结构，一般的大风也刮不走。” “哦？还怪好看的。” 这几个人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就只会说好看。 没有决策的权利。 宁向星也不着急，只是说了盖几个也要不了两个钱，还能让下地的人偶尔来歇歇脚。 聊天的时候，宁向星偶尔说一下城里的厂子，会如何给工人避暑。 如此进行了两日，记分员忽然过来，和宁向星聊上了。“听说宁知青，之前考上了厂里的干事？” 宁向星没有隐瞒。“是的。” “那，怎么不在城里待着，那边待遇怎么也比乡下好。” 这时候要是说一些又红又专的话，势必能得到赞叹，可宁向星偏没有这么干，而是叹了口气。 “不瞒您说，我是因为私人原因，特地下乡的，说不心疼自己考的工位，那是假话，不过，既然来了这里，我会好好干活，我妈说过，有本事的人去哪里都饿不着。” 这话简直接地气到极点了，记分员老吴点点头：“对，你母亲说得没错，有本事的人哪儿都饿不着，不过，宁知青啊，你这遮阳棚，还有避暑法子这些，能不能教教队上啊， 你看，最多一周，就要开始抢收了，到时候日头说不定更烈，要是用最低的价格能给队员们带来最大的便利，也是一桩美事，你要是愿意，这几天你就安心弄这个遮阳棚的事，怎么样？” 宁向星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却郑重点头：“好，只要大队信得过我，我绝对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老吴已经很久没和文化人交流得那么顺畅了，越发欣赏这个身体虽不强健，精神和品德都可圈可点的青年。 “好，那有什么需要，你就找我，或者找大队长。” 宁向星腼腆一笑：“我先画图，纸笔我自己都带了，不需要大队做什么？” 虽然领了任务，记分员后来也请大队长过来表态，让宁向星可以停工，去一旁画画。 但宁向星还是选择该干活的时候干活，休息的空档绘制图画。 其实白天都是装装样子画草图，晚上回去宁向星洗漱完了，就从商城买了专业的绘制工具，画了一张细致的遮阳棚设计图，连同需要什么材料，效果最好用什么材料，性价比最高用什么材料，需要的费用单价，都写了出来。 次日掏出来给大队长和记分员老吴看，两人都被这精美的工笔画水准惊呆了。 两人看着摊开的图纸，听着宁向星的介绍，感慨。“这怎么，跟报纸上的一些图样一样，像是印刷出来的，这也太工整太细节了。” 宁向星感受着身体内又多出来的赞赏之光，腼腆笑笑。 大队长和记分员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盖四个大棚子，两个小棚子，因为可以拆卸，是可循环利用的设施，两人和宁向星商议之后，划分出了十块钱这个数字。 至于宁向星顺带提及的酸梅汤解暑、大碗茶解暑等法子，他则是觉得队里面建业妈负责比较好。“之前在她们家吃过一顿饭，味道好还干净，要是选了比较邋遢的人家负责，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于是，宁向星顺带给自己在大队的第一个人脉，找到了新活计。 建业妈得知后，乐开花了，因为这样，她在家里煮点汤送去田间地头，跟下地干活是一个公分。 孩子也不用跟着下地了。 她对宁向星更加喜欢了，晚上也连连提起，当初在车上，就看出宁向星是个好的，夸得她丈夫都吃味了。“我看你当时就是图人家长得好看去搭话。” 布局了一周左右，宁向星终于不用搓草绳了。 他忙上忙下，带着几个队员尽量就地取材，还拉上了拴住大叔一起折腾，三天不到，就把几个棚子盖起来了，四个饮水点也定在了大棚子里。 这一下，宁向星是得了全大队的赞许，再次回去搓麻绳，便有人会顺手处理一下比较粗糙的干草，再给宁向星搓。 同时，队里出现了一些声音，宁同志这种人才，才是干实事的料。 坏消息也不是没有，因为拴住叔被自己拉来干活，所以宁向星那房间又要再过一周才能住进去。 下工后，宁向星得知这个时间顺延，便主动去找了穆原，想表示自己可能还要多续租几日。 因为回家后他习惯洗漱，再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光洒落地面，泛出异样光泽。 穆原的房间就在隔壁，宁向星敲门，却直接把门敲开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推、”进来的…… 话没能说完整，就停下了。 因为穆原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第11章 揪面片 人，呢？ 穆原那么大一个人呢？ 这个房间就这么大，一个拐角都没有，宁向星轻易就能看清楚。 他也没多看，确定穆原不在房间后立刻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算了，明日再说吧。 夜半三更， 又有人不走门，翻墙进来了。 身形高大，动作之间却不见笨重，云层被风刮着飘了几米，露出了被遮挡的月光。 月光落在俊逸的脸上，这人不是穆原还能是谁。 他拍拍手掌上的灰，进门前嗅了嗅自己身上，身上难免沾惹了土腥味和血腥味，干脆拿了衣服就又出来，简单冲洗了一下。 最近忙两边的活儿，体力消耗的有点快，本来还想着煮点东西，如今家里住进来一个城里人，又是个心思细的，他还是不去灶房了。 因为这个原因，没吃上夜宵的穆原肚子特别饿，所以闻到一股酸香的时候，整个人一激灵。 啥东西那么香！ 一个就翻身下地，几个大步拉开门。 不是错觉，门打开后，那个酸香味弥漫在小院子里，勾动着每一个人的馋意。 穆原定睛一看，灶房有动静，门外也蹲着个垂涎的小玲。 他快步靠近了灶房，正好看到宁向星洒下一片绿色，落在了大锅中。 那股酸香更浓郁了。 “你在做什么？” 宁向星侧过脸，笑得和气：“早啊穆原同志，有队员送了我一点菜，夏天菜放不住，我就拿出来全煮了，这是揪面片，不嫌弃的话一起来吃吧。” 揪面片不算复杂，和面擀面后，切好的长方形大面片，用手揪成一分钱硬币大小的不规则面片。 面在锅中煮大约两分钟就可食用，汤底是宁向星提前制作的，配料很是丰富，酸香的调味，在夏日里吸引力翻倍。 穆原看着自家徐玲已经洗了手捧着碗等着了，心道，她什么时候和这个知青关系那么好了。 锅里的揪面片实在是多，多得足够看出制作人请客的决心，穆原也就不矫情了，洗漱过后过来，徐玲已经吃上了， 桌上摆着一个家里喝汤的盆，里面满满登登的，盆旁边有个略小的带把手的搪瓷缸子，那是他弟弟穆风的。 所以，那个喝汤的盆，是给他装的？ “谢谢。”穆原把弟弟的那份送过去，回来后落座，面片汤的最上层已经可以下口，吸溜吸溜、汤浓郁，味美，面片本身也有嚼劲。 汤里是蛋花、柿子丁、干木耳丝、菌菇丁，还有，肉丁？ 队上吃肉可不是寻常事，城里人一个月都还限量只能买个半斤一斤，队上没有卖肉的地方，偶尔杀猪或者什么重要日子上城里寻摸，是唯二能吃肉的法子。 不过，穆原也看到了桌上还有一瓶酱，里面就有香菇丁和肉丁。 瓶子是透明玻璃罐，没有贴任何的纸，盖子也是纯红色的没有刻字，看来，这是宁向星家里做的给他带下来的。 忽然下血本？穆原总觉得是宁向星憋着事。 吃饱喝足后，宁向星果然提了，他得多续住几日：“最近给队上设计遮阳棚，把修炕的拴住大叔都拉去盖棚子，我在知青点房间的修补进度就慢了下来， 如果穆原同志你同意的话，最近的早饭我都会提供的。” 穆原嘴里的香味似乎还没散去，宁向星就丢了这么个雷下来，谁能接得住？ 一旁小玲都快把他的袖子拉破了。 想起弟弟接到城里人的早饭，那惊喜好奇的眼神，想来也是不排斥宁向星的，穆原倒也没磨叽，直接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房租我就不收你的了，家里的食材你随便用，缺什么我去找。” 宁向星想了想：“你下次能开拖拉机去镇上的时候，跟我说说吧，我想买些肉蛋奶，马上秋收，体力消耗大，大家一起吃点好的，而且我还想着顺路再寄封信，报个平安。” 他其实有想报平安的人，虽然，不是家人。 穆原也答应了。 解决了续住的事，还不用往外掏钱，宁向星乐呵呵的，干活的时候都多了几分耐心。 中午回去，穆原招呼一声，宁向星也蹭了一顿干饭、猪油炒咸菜、野菜摊鸡蛋，菜色很简陋，味道却不简单，很下饭， 次日，宁向星就做的捞面条，做了一盆柿子鸡蛋卤子，调配出一份辣椒油。 看着穆原眼含金光的往面条加辣椒油，宁向星知道自己这是摸到穆原的口味了。 看来，以后自己想用拖拉机，应该是稳了。 而且就算自己不亲自去镇上，顺了穆原的心情，多做点让他开心的事，想必以后让他跑腿，也没问题吧。 穆原吃面，不忘瞅了一眼宁向星。 这城里娇客，又在算计什么呢，那眼神闪烁得都要冒出火星子了。 怪，好看的。 碗里的卤子捞面条更加的美味了。 房主们和房客相处融洽，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迎来了抢收。 那是宁向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累。 全大队所有人，只要是没瘫的，全都来到了田间地头。 花生、苞谷、芝麻、各种菜、都进行了收割、晾晒。 不能吃的草料，也存给队里的牛羊，或者谁家的草屋顶需要换新草，晒干了取走就是。 小孩子们在已经收割过一茬的地里头翻找，一天下来往往也有些收获。 宁向星是在抢收开始的第三天累趴下的。 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周围人似乎早有所料，不慌不忙抬着宁向星去了阴凉处，不一会有人来给宁向星灌水。 却没人说一句你回去休息吧。 年年秋收，每个队员都上阵，累了歇歇继续干，可没有人想着摸鱼。 宁向星躺在粗糙的席子上，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劳动现场，身上的汗裹挟一些草屑、叶片、灰尘，在身上蜿蜒出一道道汗渍，无时无刻不带来痒意。 再有两个小时就放工了，如果这个时候请假，只能算半日的工分，宁向星咬咬牙，给自己灌了一支苦涩难喝的正气水，休息好了继续干活。 等到放工的敲钟声传来，宁向星的手都开始抖了。 撑着酸得不行的双腿回去，刚放松下来，宁向星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迫不及待的进了商城内部。 第12章 少年事(上) 忍着酸痛，宁向星泡了澡，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商城里，温度似乎一直保持在二十五六度的样子，不冷不热，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才感觉到那种丝丝凉意，令人非常舒爽。 里面有水有电，有一切生活所需，可惜了，无法长时间久待，他有一次想直接在一个标价七万的床垫上睡一觉，结果感觉没睡多久，就感觉呼吸困难，浑身毛孔都被堵上了一般。 离开了商城后，那股感觉才猛然消失。 后来试验了几次，一天可以进入商城无数次，但是时间总长不能超过四个小时，要不就会出现负面的感觉。 所以，他最喜欢的冷水澡都只能泡个二十分钟，要不然耽误太久，影响其他时间段需要进来的需求。 而且，长时间在商城，也容易出现现实中被发现的隐患。 换上了棉质的短袖睡衣，宁向星去超市里选购果切，这不需要自己二次处理的商品，是他对商城里食物的第一选择。 饿了就去熟食区，光是面食，一顿吃一样都能吃个十天八天的，更别提还有米啊粉啊家常菜，随便选一样都觉得好吃。 今天因为一直干活没怎么进来，时间还剩下两个多小时，宁向星抬眼看了看向上的楼梯。 光是一楼大超市都够硬控他了，还没想着看看楼上是什么样子。 宁向星抬脚上了二楼。 二楼也是灯火通明，店铺格外的精致，通过透明的橱窗，不难看出里面是女装、还有卖雪花膏口红之类的，也有小挎包， 只是，那些包的颜色格外的丰富，光是棕色，就有好几种棕，深深浅浅的各有特色，卖口红的地方，各种笔状、盒状、罐装状的固体或者液体，名称五花八门。 他没有需要送礼的女性，对这个并不算上心，而且随便进了一个写着英文，拼起来像是吊的门店，巴掌大的包包就要上万，他还没拿起来看就赶紧烫手一样扔回去了。 装两块香皂都费劲的小包，这么贵？ 宁向星再次感慨，五十年后的人肯定各个月入几十万。 继续往上走，和二楼差不多的布局，但是多了一些日杂店和玩偶铺子。 四楼五楼都是金银首饰更多一些，还有卖结婚服的，只不过大多都是白色蚊帐一样的叫婚纱的，中式礼服很少，他们这个时候结婚穿的海魂衫和绿色军装，更是犄角旮旯的架子里，才能找到那么两三套。 越往上，越是宁向星看不懂的，有放电影的地方，影院，那幕布大得脑袋要转动才能从左看到右边， 空间比礼堂还要大，各个厅的座椅不同，有类似公交车靠背椅的只是更加软弹的位子，也有能让人躺下看电影的圆床，甚至还有个插着炉子的。 怎么看电影还能吃吃喝喝睡个觉吗？ “垃圾场对决。”离开影院时，宁向星发现门边不少橙色黑色为主题的小人画，巨大的标语不是正经印刷体，是七拐八扭的还带着各种符号，勉强辨认出名字。 还有人看垃圾场里的故事？ 宁向星不理解，他对这个影院里的汽水、零食和爆米花更感兴趣，但是一杯汽水十块钱，让他失去了购买的心情。 楼下十块钱能买一升。 他不是突然节俭的，是发现自己也没买什么东西，就用去了三万，震惊的同时也有了危机感。 半个月用三万，那一个月六万，一年大几十万，他的积蓄可用不了几年，这才开始节约。 不然，能跟水龙头里的自来水一样冒出的汽水，他挺想尝尝咸淡。 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宁向星咬咬牙，买下一个麻将凉席，回到现实中，铺在了炕上，睡觉的时候只感觉舒服冰凉，一下子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醒来把麻将席收了，检查一下房间，没什么问题，出去煮了几个鸡蛋，配着稀饭和小咸菜吃了。 稀饭和小咸菜是早就在灶间准备好的，最近大家互相喂食，宁向星直接取了小份的吃，顺便还了两个鸡蛋。 他吃饱喝足，揣着两个鸡蛋下地了。 这鸡蛋，不是给自己吃的。 是昨天白天的时候，建业这小孩跑来给他送水煮蛋，说是妈让的，今天他就打算还小孩两个。 只是，还没遇上建业这小孩儿，有个人噗通一下，饿晕在他面前。 身旁有人熟练的拉这个瘦弱的少年去树荫下，也有人感慨的发表了一下看法。 有了后爹，娘也不是自己的了，这孩子前两年还是个小胖子，今年就成小麻杆了。 估计又是没吃饭被赶出来了。 看见不少人在谈论这个少年，宁向星眼珠一转，把鸡蛋掏出来，再找旁人要了一个空碗，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走向了那个少年，掏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鸡蛋，剥壳之后，白生生嫩呼呼的水煮蛋，就这么怼人家嘴里了。 鸡、鸡蛋。 那可是鸡蛋啊。 这宁向星，前有送藿香水，后又送鸡蛋给人吃，这得多憨！ 可，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人没能力帮衬，却也从心底里觉得宁向星虽然手松，但是人真不错啊。 少年如饥似渴，吃到鸡蛋后就睁开眼了，本能的继续吃，没注意到宁向星看鸡蛋剩下一小口了，就丢碗里，连同那碗水一起给少年，让他自己吃。 淡淡的白光包裹宁向星，让他不自在的情绪也缓和了。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这个，但真不习惯伺候人。 做了好事，凭什么不留名，宁向星特意去了记分员那边，找空碗的主人。 记分员好奇。“你自己不是有水壶吗？怎么还借个碗。” 他记得，宁向星若是没能第一个排队打解暑茶，之后就领都不领，问了才知道身体弱，不和别人共用一个餐具碗碟，怎么忽然又找人借了？ 宁向星腼腆的说了一下，自己借碗是为了帮一个饿晕的少年。 记分员立刻露出了赞许的表情，却也提醒了一句：“二牛家，你悠着点，别让他家里人知道你帮助他了。” 宁向星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记分员说得更明白了。“那二牛晕倒，肯定有人搭把手，但没人敢给东西吃吧，那可不是队里面大家自私。” 而是因为，二牛家里那个继父，贪得无厌，不是个好东西，谁敢给二牛东西，就追着那个各种索取，甚至会抓着二牛去那个人面前打，逼得好心人一给再给。 直到忍无可忍，对二牛的惨状视而不见，才会消停。 第13章 少年事(中) 之前有个女知青帮助过二牛，甚至说要永远解决二牛的问题，还被二牛那个爹找上门，问她是不是要把二牛养大了当男人…… 提及这件事，记分员摇头叹气一脸反胃，实际上那个二牛爹更过分，但他还是不对宁同志说了吧，免得把人家纯白的一小青年的耳朵给荼毒了。 “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您提醒，我只是，看不惯祖国的花朵这样……。”白皙的，被晒得微微泛红的脸上，尽是对少年的怜悯同情。 生了个娇少爷样貌，却有副菩萨心肠。 估计家里很疼宠才会这般天然好性子吧，怎么会舍得让他下乡呢。 宁向星目的达成，便老实回去继续干活。 中途上个厕所回来，发现自己的‘工位’上，多了一个草编的小篮子。 跟昨天他在商城瞧见的手包差不多大，里面装了一些指甲盖儿大小的浆果。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一旁搓绳子的老人回了一句：“二牛来了一趟，放下东西就跑了，应该是给你的，你上午不是给他喂水了么？唉，这孩子，也是可怜。” 队里其实就那么三四十户人家，其实每家给点米汤也能救济这孩子，可他家那个爹……谁家经得住这么缠啊。 只希望这个知青，后续不会被缠上。 宁向星坐下，继续手头的活儿，他是给了个鸡蛋，但，他已经收了报酬了啊，先不说又在记分员面前露脸，在众人面前刷好感，得到的那些白光就足够了。 宁向星不打算吃这个，能被饿得半死不活的人当好东西的，在他眼里却不是什么好料，没什么馋的， 忙到午饭的时候，宁向星见田间地头有人送饭，那几个都是冲击满工分的壮劳力，吃的都是干饭或者杂面饼子卷菜，看着菜上的油都不少，估计是满工分专属。 在这样一群人里，夹杂着上午见过的那个二牛，就显得很突兀了，才刚晕过的孩子，挤在一群壮劳力里，吃的却是一堆糊糊一样的东西。 宁向星起身，把那些浆果还回去，先不说自己想不想吃吧，跟一个孩子抢夺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不是他的准则。 自己的战场，可从来不是算计一个拼命活着的小孩。 刚凑过去放下浆果，就看到二牛的眼神里带了点黯淡。 显然，他猜出来，为什么宁向星不收自己的一点小礼物。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怎么吃得饱？没和队上反映一下吗，我看你自己住出来也好得过继续待在那里？” 宁向星有足够的食物和钱帮一下男孩，却选择更釜底抽薪的办法，直接离开痛苦根源，从那个家里面分离出来。 要不然，他所有的帮助肯定到不了这个孩子手里。 二牛眨眨眼，没想到宁向星会直接跟自己说这种办法。 “不，不是我想待着，我还有个姐姐，她的脑袋，有点问题，别人说什么都听，容易被人骗着走，必须有人看着，我妈不下地，就可以看着……”二牛垂头丧气的。 是被亲人羁绊住了，无法脱身啊。 宁向星和对方聊了聊，突然，二牛冷不丁暴露出他的秘密：“等我下次再找到那种人参，他们就会多给我几顿饱……。” 说着，因为宁向星的靠近而松懈下来的二牛忽然捂住嘴，不敢继续下去。 宁向星面上表情不变，却透露了一件事：“人参啊，在我们那边，能卖三十几块，有急需的人家，五六十也是愿意出的，年份高的更值钱。” “六，六十？”六十块啊，都可以买一院子的鸡了，鸡再生蛋…… “可我拿回来两次，家里每次只多给我吃几天的饱饭……” 什么，几顿饱饭能换人参？宁向星想起自己最近的‘花钱如流水’，眼神里闪烁出一丝光。 说是算计，也是截胡，他道。“我身体不太好，其实也需要这些补药药材，你下次找到，要么就给我吧，我给你吃的， 大米面条肉鸡蛋糖，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别说几天的饭了，天天给你吃肉都能让你吃上几个月。” 二牛疯狂心动，特别是宁向星直接从兜里掏出来另外一个鸡蛋给他，二牛已经激动得答应下来。“好，我下次肯定给你！宁知青！你真是个好人！” 他肯定是为了帮他才这样的，比起家里的继父，和那个已经完全臣服于继父的母亲，宁向星的条件，简直优渥得不像话。 宁向星是有点心虚的，一比一千的兑换。 就算上好的三层肉，一斤在超市不过 十来块，换回来现在的货币就是几分钱，而现在的肉如果能买到，也就是几毛钱，这十倍以上的差价…… 说来也奇怪，后世的人们，有的素菜都比肉贵，海鲜和水果更是碾压肉价，看来后世是不缺肉吃的，应该也没有限量的说法吧，会不会有人一天能吃一斤肉？ “家族里，没其他亲戚可以搭把手么？要是有，你可以找我换点粮食给人家贴补一下，用粮食换人家看护你姐姐一下，反正你回家了就接手了。” 既然他姐姐只是容易被人拐跑，没攻击性，需要有人看着，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那只要有个遇到突发状况，能跑出来叫救命的正常人就行。 七老八十也成，能耐心待在家里的半大孩子也成。 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人口一堆。 “家里是有外婆，但她跟舅舅一家住，舅舅家倒是想过帮忙，可也被我继父缠怕、” 下一刻，本来充满希望和宁向星聊天的二牛，眼神一下跳到惊恐。 惊恐什么？ 说起舅舅家，让他情绪波动那么大、？ “你快走，快点！！”那小孩着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宁向星纳闷，刚站起身，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就袭来。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宁向星差点吐出来。 这人的手是碰过什么，能臭成这个样子？ “给我们家二牛送东西啊，知青同志？” 宁向星的脑子一向转得快，立刻就想到这人可能是谁。 所以他没转身，反而是顺着这个拍肩膀的力度，朝着反方向趔趄两步，拉开了距离，也甩掉了这个人的手。 还引起了旁边吃饭的人的关注。 宁向星这时候才回头，看到一个三角眼，身材算得上壮实的男人。 只是眼下青黑一片，看着有点纵欲过度的虚。 但身板，真是在一众队员里算壮的了。 这样的人不出来出满工分，让一个小孩子出来? “你干嘛。”二牛继父显然没想到就是拍一下能把人拍出去两米，纳闷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宁向星却猛烈的咳嗽起来，不断的捂着嘴巴，丝丝红色从指缝里渗出来。 第14章 少年事(下) “血、血、”二牛尖叫着跑过来，要搀扶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宁向星。 “王四！你有什么就继续冲着我来！为什么要打别人！我，我要跟你拼了！”自己的生活中，好不容易再次遇到一个和善的，愿意长远帮助自己改善生活的好人，王四，恶鬼一样又纠缠上来！ 这一次，甚至不是耍无赖，而是直接打人了！ 宁向星咳嗽两声，嘴里的食用色素感觉都要露馅了，赶紧拿手帕擦了擦，一副不想让其他人瞧见自己脆弱一面的样子。“我，咳咳，” 憋了好一会，说不出我没事三个字。 原本宁向星打算摇晃一下，然后装病脱身的，顺便还能休息一下，结果身后一个炙热的怀抱就靠了上来，轻车熟路的把他揽了起来。 跟大人抱小孩一样，用臂膀托住宁向星的屁股，将人葱一样的拔起来，宁向星重心不稳，两只手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看清来人后，宁向星一脸震惊加无语。“穆原，你干什么？” 这一声倒是中气十足的，穆原闻了闻宁向星嘴边的甜香：“得了，趁别人还没发现，你就藏好吧。” 宁向星哽住。 看着围过来的人群，只能啪叽一下靠在了穆原的肩头，不忘用自己的手掌当肉垫。 穆原也没多解释什么，直接跟大家说：“我带他去休息一下，要是还不见好，我就送他去镇上卫生所。” “哦哦、好，那麻烦你送他回去了。” 穆原看了看还傻子一眼叫嚣自己没用力的王四，提醒了大队长一句：“最近工作组要下来检查，到时候要是撞见王四这样的……咱们大队别说评先进了，搞不好来个批评的典型。” 丢下一个雷就跑，穆原健步如飞，宁向星感觉自己就跟小船上的乘客一样，被水波颠啊颠。 穆原其实一开始没察觉宁向星是在使坏的，反而是真心被那一抹红刺激到了。 白皙的青年，指缝里溢出来的血，简直就像是罹患绝症的人才有的病态，田间地头普通男子就算鼻血哗哗的，也没宁向星这一出令人触目惊心。 走出队员们的视线范围，宁向星拍了拍穆原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穆原见家门口近在眼前，也就顺着宁向星的意思放下他，宁向星脚触及地面后，立刻后退两步，和穆原拉开了距离。 不管穆原是怎么一下子发现的，宁向星觉得，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看穆原这一点都不惊讶于自己是假吐血的样子，再想想当初自己就是泄愤踹了拖拉机一脚这种小动作对方都注意到，装傻充愣来否认，这种招数显然已经不够用了。 “我们谈谈。” 穆原没拒绝，推开大门，先给自己兜头淋下半桶水，清清暑气，随后给宁向星也打了半桶：“拾掇一下，十分钟后，来我屋里谈吧。” 见宁向星没动，穆原直接把这桶水送到了宁向星房门内。“麻利点，一会我还要上工。” 宁向星关门，清洗了一下被食用色素沾染到的地方。 食用色素是早就买下的，原本，宁向星是想着逮到机会在帕子上滴两滴，名正言顺撬工，然后想办法找个更轻便的活的， 没想到王四送上门来了，他手抖，不小心食用色素倒多了，看起来跟大出血一样，手背上蜿蜒出几条血线。 整理好，宁向星花了两分钟预设了一下穆原待会的反应，才去敲了门。 穆原也换了一身衣裳，毕竟之前自己淋了自己满身的凉水。 这会擦着那粗短的黑发，示意宁向星进门。“说吧，谈什么。” “你想要什么？”宁向星问他。 世上除了母爱，任何关系里，让人觉得舒服的，说白了，深究下去了，都是利益关系。 比如没成婚之前的男女，男方会追，会送礼物，会承诺未来怎么样对她好，所以女方会感觉被重视，得到后结婚后，那另说。 比如同学忽然对你献殷勤，然后某一天让你帮忙，你若是拒绝，人家立马甩出平时对你多好，哪怕这份好，有可能是考试前的一周，忽然开始好的。 穆原可是丰收大队的本土人士，既然发现自己作假，不但不揭发，还那么快速的帮自己遮掩，肯定是有所图的。 听到宁向星这么问，穆原擦头发的动作停下，一双眸子里似乎带了点困惑。 那王四不是什么好人，对比起来，宁向星是有点小矫情，可跟王四比起来简直是可爱，要帮谁，这有什么难以选择的？ 可，要是自己给不出个说法，宁向星恐怕心里要不安了。 也不知道这城里小少爷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看起来像是养尊处优的，却又十分的没有安全感，成天别别扭扭的过。 穆原瞎编了一个。“你做饭的手艺不错，以后一天做两顿饭吧，早饭和夜宵，我晚上偶尔要出去巡一下粮仓，所以会比较晚回来，你要是有空就做点吃的放着吧。” 宁向星开口：“就两顿饭是吧，你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穆原乐了，露出一口白牙：“那，要不拉个钩？” 这人！ 宁向星伸手：“成交。” 不是拉钩，是握手。 穆原抓着宁向星的手，只感觉抓着一团形状优美的馒头，软软的，哪儿都软软呼呼的。 宁向星今天顺势不上工了，穆原去大队那边解释了一下：“本来就劳累了，还被打了，受了刺激，怕是要休养两三天了。” 穆原的嗓门很大，附近一亩地的人都听得到，一个个忙着劳作，眼下是没说什么，但是晚上回去，茶余饭后，怕是要把王四这个无赖拉出来数落数落。 接下来两天，王四就算脸皮再厚，也气恼于什么便宜都没得到就被人指指点点，几次三番想去穆原家里把宁向星揪出来，还自己清白。 可去了几趟，都巧合的撞见回家的穆原，看着穆原一步步走来，王四吓得撒腿就跑。 宁向星却过得开心。 不用下地、不用晒太阳，穆原一天里就回来吃饭，晚上出去一下，自己不管做什么夜宵，他都会吃光且洗好，院子里所有的家务，宁向星还不需要管，穆原一个人就能里外都干了。 可惜，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第15章 火苗(上) 再怎么装虚弱，时间也过去了三天，再装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这天一大早，宁向星起来，换上补丁衣服，决定今天就去上工吧。 哪怕这个时候不到六点，外面的温度也逐渐升高，可想而知中午会多晒。 宁向星做了一大锅的绿豆汤晾着，才开始做过水面，挖出穆原家的小咸菜，切碎了过油和鸡蛋炒了，当浇头。 穆原起来后看了一眼，就出去把水打满，院子扫了，才过来装了一份给弟弟送去，之后就拎着徐玲过来吃早饭。 “你今天要去上工了？” “嗯，我熬了绿豆水，一会你吊在井里面，中午我们回来的时候喝。” “知道了。”穆原快速吃完，去鼓捣绿豆汤的时候问了一句：“你的面，还没吃完？” 宁向星心中咯噔一下。 是啊，他那个商城超市里，面条的种类繁多，最不起眼的挂面都有五六种粗细规格，他用的时候不觉得，一顿下一包足够四人吃饱，这还是穆原胃口特别大的原因， 宁向星带来的行李就那些，当初穆原还亲自拎过来的，就算里面全是吃的，如今也该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低垂着眼眸，咽下口中的食物：“嗯，今天熬的绿豆，就是我最后的粮食了，我寻思着该去镇上采买一趟，所以干脆全都煮了。” “明天……明天没空，后天吧，后天要去粮站交公粮，你跟我一起去。”想起宁向星身上一点矫情的小毛病，穆原又补充一句，“不过到时候车斗都要装粮食，你得和我挤挤坐前头，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坐后面了。” “好，谢谢。”宁向星已经吃完了，起身看着穆原，见他回了一个你‘想说啥？’的表情，猜测他刚才说自己面还没吃完，应该只是随口一说。 后天啊，去过镇上后，他正好也要搬回知青点了，这一次一定要做好准备，在外人面前把一些物资过明路，最好的办法就是买。 可，钱，他是有点，但在商城买，对他来说更划算，镇上买什么都要票，还限量……真的麻烦。“到时候能买的东西都买了，有个数量就行。” 到时候自己替换嘛，也没谁跟自己一个屋，总不能天天数着他吃了几个米吧？ 思及此，宁向星再次看了穆原一眼。 他在收拾灶台，宽阔的背部微微弯下，后背的衣服绷紧出一个矫健的背部轮廓。 好了别想了，他肯定没那么机灵。 宁向星拾掇好自己的碗筷，如往常一样戴了帽子和蒙面的装备，继续干活去了。 今天没草绳可搓了，他在外人眼里刚病了一场，分配去计算，帮记分员的活儿，偶尔给背负草料的人搭把手，推个车啥的。 也累、也忙，但比之前纯粹干农活好多了。 宁向星发现，记分员的本子里，各种数据杂乱不堪，有些人提前预借粮食，或者有谁闹矛盾了，赔付工分之类的，就是很粗糙的划掉， 他想了想，提出可以整理一下记分员手里的这本公分本。 结果，记分员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宁向星反应过来，这是他怕自己抢他工作？ 他就是一知青，不知根不知底的，也没有相熟的关系网在这里，记分员真的多想了。 人啊，哪怕之前相谈甚欢，在利益有可能被触碰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防御，且防御得有点没必要了。 宁向星也检讨，大概是自己想要示好的行为太过冒进了，看着记分员疏离的表示工分本是很重要的东西，他立刻接话：“我那边有比较大的本子，瞧着这个本子都快见底了，想送给您方便记录之后的公分。” 说完又表示自己有一点点爱好，就是看到凌乱的数据会想整理一下。 说完就老实干活，全程不再跟记分员提工分本的事情，记分员见少年脸上也没什么被戳穿的尴尬，心道，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之前就有知青觉得记分员这个活儿轻松，上蹿下跳的想弄到工分本找出他的疏漏，顶替这个位置。 可先不说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说说记分员这个活，你不了解大队东家长西家短的，不了解这一年到头队上的各种情况，人情世故，单单只是算数，岂不是谁都能当记分员，岂不是天天换记分员？ 想起这一茬，记分员倒是有点尴尬了，他有点以偏概全了，光因为之前有个知青假献殷勤，就把小宁那么好的同志也归为一类了。 这青年懂礼随和，愿意为队员提供自己最后一瓶正气水，看到队上的二牛饿晕了，连鸡蛋都愿意慷慨掏出来，怎么可能是心机深沉的小人。 唉，他真是， 记分员后来又和宁向星搭话，宁向星表现自然，看上去完全不懂自己刚才被人提防。 这一个小插曲算是这么过了，隔了一天，就是去粮站交粮的时候。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队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忙碌了起来。 他们都是队里的勤快人，男人正忙着把白天晒得干干的粮食一袋袋地捆起来，然后丢到拖拉机上去；而另一些女人则负责做饭，准备好早饭等着大家装好粮食后回来吃。 村里的几条狗也跟着人们一起忙碌，它们汪汪叫着，围着灯笼和煤油灯转来转去，仿佛也知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尽管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但在晒谷场这边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宁向星倒是没有和这些拼工分的老少爷们一起干活，穆原说过大概八九点才能出发，他也就早起去露个脸，然后回去做早饭，又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把房间擦干洗干净，属于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除。 行李先堆放在门边，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八点了，穆原还没回来吃饭，想来是来不及过来了，宁向星还指望坐拖拉机回来呢，快速在商城选了鸡蛋饼，装饭盒里，带着去了晒谷场。 穆原果然还在忙，由于热，以及没停下过劳作，那条背心早就湿透了，皮肤一遍遍接受日头的洗礼，看起来，整个人又黑了一圈。 宁向星走到拖拉机车头的位置，目光落在座椅上，发现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和草屑。 他皱起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 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座椅，感受到上面的粗糙质感，不禁摇了摇头，随后迅速从挎包中拿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将座椅擦拭干净。 他他的眼神坚定而认真，专注于每一个细节，用力地擦拭着，确保座椅上没有留下一丝灰尘或草屑，才停手。 穆原不多时过来，擦擦汗，对宁向星道：“你等我会，我回去对付两口，今天做了啥好吃的？” 他必须快点吃早饭，要不到了粮站还要等、还要卸货，宁向星又要买东西，回来都不知道几点了。 宁向星却拦住了他。 第16章 火苗(下) “你就在这里吃吧。”宁向星递过去饭盒，心道，别耽误我买东西的时间了。 穆原愣了一下，没想到宁向星特地给自己带饭。 打开一看，透着油润光泽的鸡蛋饼，看那黄澄澄的颜色，就知道鸡蛋绝对下得足。 他知道宁向星会时不时找村里的婶子们换鸡蛋来吃，城里来的金贵小少爷吃不惯粗茶淡饭，进他家门开始，吃过最差的就是小咸菜了。 但是没想到，宁向星也这么舍得给自己吃鸡蛋饼。 看着宁向星催促他赶紧吃，不然一会没时间吃，穆原心里跟窜了一个小火苗一样。 虽然他靠着自己私底下干的私活，不但养活自己，也能养活弟弟和侄女，可算起来，真的挺久没人直接端着好吃的东西，让他赶紧吃，别饿着了。 察觉到穆原吃着鸡蛋饼还盯着自己，宁向星绷紧了神经， 这人，不会噎到了吧，想喝自己的水？ 宁向星想起水壶里灌的是商城里标价二十八一杯的冰茶饮，默默地朝着旁边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用细白的手给自己扇风，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穆原。 别找我要水，不给。 一个汉子打后面来，是个生面孔，一把勾住了穆原的肩膀：“穆哥，吃啥呢，那么香！” 见到那鸡蛋含量十足的饼子，那香气，汉子直接伸手要去拈一块来吃。“我尝尝。” 穆原抓了最后一个鸡蛋饼，折叠两下塞嘴里，快速咀嚼，看得汉子目瞪口呆。 “不是吧，哥，这得多美味，你还护食了？”他们可是一起吃过肉，烤过鱼，拼过酒的铁哥们啊，一个鸡蛋饼，至于吗？ “高宏伟，你又不是没饭吃，抢我的干嘛，一边去。” “不吃就不吃，有啥稀罕的，一会我搭你便车去镇上啊，我要出手、”话说到一半，瞧见旁边有个包裹得严实的人，分不清年纪和性别，他住了口：“这谁啊？” 宁向星转过来，看穆原都吃完了，就过去接了饭盒。 那汉子，也就是高宏伟，见到宁向星转过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这娘们这带劲呢！ 生得唇红齿白，眼波流转，乖乖的，俏生生的，周围的日头，像是给他镀金了，让他瞧着更加的出彩。 直到宁向星出口：“要出发了吗？” 虽然声音细软，却能分辨出绝对不是女人的声音。 再一看，瘦是瘦，前面是一点儿起伏都没有，脖子上也是立着和他一样的，喉结。 高宏伟的脸又一下子白了。 玛德，他的爱，刚要爆发就熄火了。 生的那么好，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注意到高宏伟放肆打量还带着评价的目光，宁向星心中不悦，眉头不经意蹙起， 他还没做什么呢，穆原就一拳过去，砸在对方的胸膛位置。“行了，想搭车，上后面去，前边有人坐了。” 这一拳，看似哥们之间的玩闹，力度却着实不小，高宏伟都被捶懵了。 不是，哥们，往常我可都是跟你挤前边的，谁也越不过我去，你今天是咋了？ 穆原没搭理高宏伟哀怨的眼神，指了指车座：“你先上去，往边上坐点，我发动一下拖拉机，就上来。” 宁向星抱着饭盒上车了，看着穆原给车头浇点水，又用一根杆子咕咕咕、噔噔蹬蹬、的一通操作，拖拉机发动成功，穆原两个大步，长腿一抬，跨上了驾驶位，大刀阔斧的坐下， 宁向星只感觉一股干草和汗味混合的气味直接压了过来，穆原的身体烫烫的，和他挨着的腿，更显热度， 宁向星使劲儿往边上让，穆原启动拖拉机向前开，一个颠簸，宁向星屁股和座椅直接分离，人跟被弹起来一样，由于使劲往边上挤，差点直接滚下车。 穆原注意到了，拉着一脸懵加后怕的宁向星朝着自己方向扯：“别矫情了，我又没在泥地里滚，和我靠一起总比滚下去摔断手脚好吧。” 因为担心而变高的声调，像是呵斥一样，高宏伟本来趴在粮食上，可怜巴巴的顶着日头，听到动静，贱兮兮的凑过来：“咋了咋了，你俩吵架啊？” 要不换我坐前面？ 没人回他。 前座气氛，诡异了起来，一路都没有话。 宁向星偶尔小心翼翼喝口水，擦擦汗，一举一动都精致秀气，连身上的气味都是香喷喷的，被热度一烘烤，馥郁的朝着穆原鼻尖里钻。 让穆原值烦躁的咂舌，这天，干脆把人烤死算了。 宁向星瞅了一眼穆原那结实的臂膀，青筋明显的手背，若是握成拳头给他一下，恐怕能直接砸死他吧。 那一脸扭曲，是因为太渴了吧，自己又刚好带了水壶。。。 宁向星犹豫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水壶，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没有冰凉的温度了，只是比凉白开的温度稍微低一点点。 里面的茶饮，也只是比冲泡的茶水多了一丝丝甜意。 犹豫再三，宁向星还是把水壶往穆原那边推了推：“你喝吧。” 穆原瞅了一眼，宁向星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穆原没接水壶。“不渴，你自己喝吧。” 宁向星举着水壶颤颤巍巍的手一下就收回去了，动作干净利落。 穆原都气笑了，那么不情愿，为什么还要给。 他真是搞不懂宁向星。 拖拉机进镇，今天镇上人真的挺多的，穆原和高宏伟，以及两个随行护送粮食的汉子一起吆喝，总算是杀出一条重围，抵达粮站后，一个去排队，另外三人搬粮食。 哪怕这个活儿纯利益不费脑，可强度还是很高的，所有人的汗都哗啦啦冒。 排队间隙，穆原和高宏伟交换了一下眼神，高宏伟立刻收到眼神中的示意：“我这就去！” 他七拐八弯来到了一个巷子，走进去后在一个门边敲门。 笃笃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 门从里面打开，高宏伟快速进去。 很快，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黄色的搪瓷盆子，里面是满满的茶水，捧着茶水，高宏伟快速朝着粮站去。 等到了地方，要招呼穆原先喝水，却发现穆原不在原地。 “不是让我拿水么？”看穆原那样，明明跟自己一般，渴得要死不活的啊。 人呢，去哪儿了？ 第17章 不是一路人 两个排队的队员凑过来，一人干了小半盆茶水下去，才回答了高宏伟的疑虑。“穆原啊，被那城里来的小知青带走了。” 说着指了指供销社的方向：“好像是帮忙搬东西。” “买什么东西，还需要两个人搬？”高宏伟嘀咕了一句，把搪瓷盆送了回去。 此时，宁向星已经逛完了供销社，把手里能用的票用得差不多了，零散的东西，小到糖果，大到脸盆，看的上眼的都买了，可惜肉，明面上只能买四两， 估计看宁向星斯文，也没挑剔，那割肉的人，直接丢了一块没人想要的肉，蔫吧的一块瘦肉上，带着一丢丢的肥油花子，看得穆原皱眉，啧了一声。 他那鹤立鸡群的身高、加上一身腱子肉，再加上不善的表情，激得割肉的社员，一下子把瘦肉弄回去，丢了一块八成肥的好肉出来。 乡下也好，城里也罢，其实油水都是不够的，因此肥肉会比瘦肉受欢迎。 只是，案板油腻腻，肥肉更是油腻腻，宁向星的那点小毛病忍不住犯了，左看右看，要怎么拿才不脏手？ 见宁向星在犹豫从哪里下手捏这团肥肉，穆原莫名就笑了，自己掏了两根稻草，熟练的把肉捆了，拎在手上：“我拿。” 宁向星松了一口气，看着穆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诚：“谢谢。” 路过邮局的时候，宁向星停下脚步，表示自己要去送信，穆原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你去吧，我在那儿等你。” 宁向星其实想说你可以先回粮站外面的，但对方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在树下，宁向星也只能先进了邮局。 他有两三朋友的，之前釜底抽薪搞走家里所有的家具日用品，送了几人好几样不错的家具，自己出发的时候，朋友也给自己塞过票据和几块钱。 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不下乡也没有合适工作，其实在家里算个大累赘的，能有这几块钱给他傍身，都已经是交情匪浅了。 他给这些朋友都汇了三块钱，报了平安，顺便问了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信和汇款单送出去，宁向星出邮局时，和一个皮肤黄白相间的男人擦肩而过。 对方漫不经心的眼神，注意到宁向星后，瞪得滚圆。 一个转身，直勾勾的看着宁向星离开邮局。 宁向星削瘦的身躯，长细的双腿，袖子下，半截露出来的手掌手指细腻发白，在日头下简直能反光一下，修长的脖颈配上矜持优美的走路姿势，看得男人忍不住追了两步。 可宁向星转眼就和一个魁梧的汉子并肩，他到那个汉子的肩膀，一强壮一修长，配上穆原手里拎着东西，低头认真和宁向星说话的画面，显得格外的和谐。 “怎么是那个乡巴佬，他是哪个大队的来着？”农技站的干事田浦喃喃自语。 身后有人问话，他回过神来，转身去问：“我来对接市里的汇款，就是那笔……” 宁向星看着穆原的汗水从额角慢慢滑落，再看看他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是自己买的，纤长手指抠了抠水壶。 “你喝水吧，就快回去了，也没见你喝上一口水。”这一次，他是真的给他喝。 不想看到别人用自己水壶的画面，宁向星把水壶塞给穆原之后，又小跑着去了国营饭馆，买了六个包子，自己吃一个，其他五个都给穆原。 回去后自己就要住知青点了，不管是因为穆原是个不错的房东，亦或者是自己被穆原瞧见的那两三次‘作怪’，大方也就这一次了。 穆原真觉得受宠若惊了。 有种一直不屑自己的丛林野猫，忽然爬上树干，漫不经心的用猫爪子拨拉一颗果子，落他身上的那种，怎么说呢，临幸？不对不对，用词不当。 宠幸？？不对不对，越来越歪了。 垂怜？ 算了，反正他蛮爽的。 一高兴，水壶里的水喝光了，五个实打实的肉包子，他一个都没想起来给朋友留，全吃了。 本来也不算饿，这一下子半壶水和五个肉包子下去，穆原感觉是自己出门办事，最舒服的一次了。 回去后，粮食交完了，核对好之后，就发动拖拉机回大队去。 回去时候，宁向星见高宏伟抢先坐在驾驶位上，也就去了车斗。 路上，穆原打了个嗝儿，高宏伟眯着眼，想起宁向星的衣襟上似乎也有油，心道，感情你俩喝肉包子味儿的水去了？ 他捅咕了一下穆原。 “有屁放！” “切、我问问你，你和那宁知青，关系好？” 穆原警惕的看了高宏伟一眼：“你问这个干啥？” “我就是问问，他看起来挺有钱的，你和他也处得好，要不要拉他入伙啊。” 这里的入伙，指的是穆原除了开拖拉机和种地之外的另外一个副业。 得瞒着人做的灰色产业。 穆原的出身，有点不太平凡，长到十二岁的时候才回到了普通人的身边，和家里的任何人都不亲，对于其他人比较忌讳的一些宗旨、规矩，也不是那么遵守，因此，在十八岁那年，差点硬生生饿死了之后，他重新回到了大山， 在山中开辟了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地，一开始种点旱烟，制成烟丝后再黑市卖，第一桶金到手缓解了难处就更喜欢在山上鼓捣， 当时姐姐也需要假死才能脱身，于是姐姐住进山里面，给穆原打下手，如今穆原的深山畜牧种植业，已经发展到养了将近二十头猪，七头羊，好几亩地轮番种作物， 还和山民以及另外一个山头的大队混混合作，收家禽和蛋，宰杀后弄去黑市，要不也养不起一个因为异色瞳无法出门做事的弟弟，和姐姐不得不留在队里的小花。 穆原一只手稳住拖拉机，一只手敲了高宏伟一下。“管住你的嘴，绝对不要在宁知青面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是个斯文人，跟你不是一路的。” 高宏伟心道，也是，队伍里的几个人基本都是活不下去了，壮着胆子冒着风险干事，那宁知青可不像是缺衣少食的， “欸？”他咋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是，哥们，你光说宁知青和我不是一路的，你咋不把你自己也带上，你跟我也是一路的啊，这句话为什么不把你带上！ 第18章 搬离 宁向星抱着自己的东西颠簸来颠簸去，不由得想起了刚来大队的那天，那天也是这样。 不过，还是有不同的，车斗干净多了，毕竟运的是粮食，而不是别的东西。 拖拉机特意在穆原的院子门口停了一下，穆原直接下来，抬手就把宁向星的东西往下搬运，宁向星赶忙拦着：“不用送进去了，我打算，直接搬去知青点那边。” 穆原动作顿了顿。 最近忙，和宁向星的相处也让他觉得愉快又熟稔，猛地听到宁向星要离开，心里不是滋味。“先放着吧，我一会停好车了来帮你拿，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会别压垮了。” 穆原把东西送到院子里，出来后利落的上车离开，一车斗的人回头看站在院外的宁向星。 宁向星不喜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露真情绪，直接转身，看样子是接受穆原的提议，其实院门一关，跺脚好几下。 这个野蛮人，就算相处一段时间，也还是觉得他够野蛮的！ 白皙的脸本来就因为日晒偏红，这会差点气成红色。 回了房间休息一下，出来后把水壶洗洗刷刷好几遍，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宁向星才细细擦干收好。 听到动静，偏房的穆风从窗外里瞅了瞅外面。 见地上堆着一些东西，宁向星也站在门边等什么，他抿了抿唇，转身在屋子里捕捉到一个东西，看了又看。 趁着宁向星上厕所的间隙，一个异瞳少年迅速奔出房间，丢下草编蚂蚱，又迅速跑回去自己的房间里，和以往一样，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外面。 宁向星洗了手出来，就发现行李袋上多了一个蚂蚱，吓得要找个东西拨开，结果发现，蚂蚱触须倒是随风晃荡下，可它呆呆的，人靠近了也不跑， 靠近了才察觉到这是个草编的小玩意。 谁放的？ 宁向星不喜欢这东西，不明物也让他心生警惕，拿起来，放在院子角落的砖头上。 只是，几次三番要放好，那蚂蚱就是放不稳，他只能试了好几次。 门外，穆原大步跨进来，看着宁向星蹲在墙角玩草编蚂蚱，莫名觉得可爱。 从穆原的视角，能清晰的看到宁向星晒红一点的皮肤、和身上白皙的皮肤有个明显分界线，就忽然觉得天气更热了。 “你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吗？” “嗯，拖拉机停好了，粮食签名也交接给大队里了，你是这会要去知青点是吧，那边东西都备齐了？”莫名的，不想让他这么快就走了。 感觉他还很期待快点离开自家一样。 小少爷，来的时候纠缠着要进来。 走的时候，干脆得有点绝情。 要是他露出舍不得的表情，穆原觉得自己可能会送他桌椅板凳炕桌啥的。 可是，宁向星只是客气的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麻烦你了，穆原同志。” 既然你刚才说要送，那就请吧。 地上有宁向星来时的藤箱和行李袋，今天买的东西也装了两个袋子，对穆原来说，都不算什么重量，提起来就走：“门带上。” 宁向星嗯了一声，跟在穆原身后，还没关门呢，穆原就疑惑的问：“那个蚂蚱，你不带走吗？” 宁向星顿了顿，哦，说的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玩意儿：“不知道哪儿来的，可能是你家徐玲不小心放在我行李袋上的。” 穆原心道，不对啊，徐玲喜欢小鱼儿的，这蚂蚱瞧着还是新编的，怕不是穆风送的哦。 “要不，你带上吧。” 宁向星投去疑惑的眼神，一双能含住一池春水的眸子露出星点水光。 “我为什么要带上？万一是徐玲的，我岂不是抢人家小孩的玩具。” 穆原他个头高，能从墙外看弟弟的窗户，砰一下合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是最近几天宁向星为了自己的目的释放的好意，让他有点晕头转向分不清大小王了，这城里的小少爷本就是个肚子里藏着坏水的，怎么会去顾及别人的心情呢。 特别是，穆家现在除了他穆原，别人对宁向星又没什么帮助。 一路上，穆原都挺沉默的，直到进了知青点，听见宁向星竟然发出了一声‘爆喝’：“曲前进！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曲前进一脸鬼祟，却偏要昂着头说：“什么你的房间，这是知青点，我看看怎么了！” 宁向星可不信他，快走几步，进了房间，没发现什么异常，因为通风了，房间也没什么异味，可靠近新盘的炕，宁向星怒了。 一张破烂席子，取代他花钱找王拴住定的新炕席。 本来，他今天住进去的应该是新炕新席子新窗户纸的好房间！ 那张破烂席子，宁向星记得，根本就是两男知青住的那个屋的旧席子！ 他怒极反笑，事情做得那么明显，是觉得自己好欺负是吧。 之前的交锋，还是自己太柔弱了？ 宁向星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是面对丰收大队的队员，他都懒得装了，出来就奔着主屋去，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留住了穆原的脚步。 宁向星一顿：“你把东西放进去吧，下次我再找机会谢谢你，穆同志。” 说完，就踏进了主屋，里面不一会就传出了曲前进气短的叫嚣。“你又没提前，说那是你的也没写你的名字，谁知道是不是大队送给我们两个知青的屋子的，你一个人住用得了那么大张的吗？” “这是席子大小的问题吗，那根本就是你们脏乱臭的破席子，换了我花钱买的新席子，不问自取就是偷，你老师没教过你你家里没长辈吗？ 没写名字，没写名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借口的，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的东西没写名字，直接拿走？” 说着，宁向星也一把挥掉了曲前进的行李袋，似乎要查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曲前进本来就被宁向星连珠炮的话骂得面红耳赤，一看宁向星也准备动自己的东西，急了，一把推了过来。 宁向星被推得后退几步，踉跄两下愣是没摔，扶着门框站稳了。 身后，穆原默默把自己伸出去要接人的手收回来。 “好啊你宁向星，你这是不打算继续装你的斯文人了是吧，还敢明抢，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告诉大队长，你的真面目！” 曲前进嘴里是这么叫，可是好一会了都没走出去两步。 宁向星本也对曲前进的东西不感兴趣，他甩掉炕桌，默默把属于自己的炕席揽起来。 “你干嘛！”曲前进发现宁向星身娇柔弱，肯定打不过自己后，恶从胆边生，又要再推。 手臂，忽然被一股巨力钳制。 第19章 你配吗? 只轻飘飘一甩开，曲前进连连后退，几乎要直接撞在墙壁上。 这力气！ 曲前进脸色难看，恨恨盯着走进来的穆原。 穆原居高临下，扫了一眼矮小的男人。“这位同志，人，还是要点脸比较好，你说呢？” “说谁不要脸呢！”曲前进愤慨：“你也得他好处了，就想打我是吧，好好，你们大队都是这样的人，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宁向星刚才已经预判了曲前进的动作，其实是打算顺水推舟给他来个大的教训。 结果穆原横插一手。 此刻，他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天干物燥，控制好脾气。 他抱着席子回去，并不高大的一人，抱着那么大的炕席，看着，其实有点滑稽。 起码在穆原视角是的。 他就是故意出来打断宁向星的，这小少爷也不知道以前过的什么日子，遇到点事就要开始计算算计，而且是大事小事屁事都要算，多憋屈啊。 虽然，他那算计人时的小样儿挺攒劲，但穆原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便手比脑子快的出手了。 他瞧了瞧这个屋子，明明挺宽敞的，却乱得跟荒废了多少年的老宅子一样，墙皮掉了不管，蜘蛛网都快成盘丝洞了也没认真清理，那窗户的纸都要成酱油色了也没见换。 更别提那脏兮兮的炕了，比他穆原这个“野人”从前住的山洞还邋遢。 难怪看不惯我，又非要想法子住进我的院子。“这地方，怎么住得下去。” 穆原转身追宁向星去了，他都怕宁向星这小少爷连炕席都不会铺，等下自己气自己了咋办。 曲前进恨得牙痒痒，你们干净，你们最干净行了吧！ 娘们兮兮的玩意儿。 哪怕穆原身长一米九，也被曲前进用娘们兮兮一起笼统概括了。 屎壳郎的世界里，蝴蝶都是丑八怪，鲜花都是臭气池。 穆原去了宁向星那屋子，果然看宁向星吭哧吭哧的收拾。 可走到近前，穆原眼神一变，上前阻止：“宁向星！你做什么！” 宁向星手腕里的小刀片被穆原弹出，落在炕席上。 炕席一道道，都是被划拉出来的痕迹。 他竟然，毁了这个崭新的炕席。 宁向星挣扎了一下，脚下一个用力，把穆原的膝盖给踹到了。 他重心不稳，直接压在了宁向星的身上。 他的身上，凉凉的，最起码比穆原的高体温要低多了，在这大热天，竟然舒适得让人想再贴近一些。 宁向星一条腿沿着炕耷拉着，另一条腿是在动作的时候被压住，所以膝盖正好抵住了穆原的腰侧，一只手被抓住，另外一只手则是在穆原倒下来的时候盖住了他的脸，往一边推。 “滚开！”因为反抗，宁向星的皮肤镀了一层粉，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你在浪费，宁向星同志，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觉得东西不干净了，洗洗晒晒不就行了？”最气人的是，你那细胳膊细腿的，你还玩上刀片了！ “关你屁事！”现在又不住穆原的院子了，宁向星根本就不想顾忌了。“我自己的东西我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乐意了就弄破，怎么，你想去告状，你想去告发我？你去啊！” 穆原叹了一口气。“你在迁怒我。” 宁向星扒拉着穆原的脸，使劲推开，却被穆原轻松拿捏手腕，这下好了，两只手都被反剪到头顶了。 宁向星气喘吁吁：“穆原！你以为你是谁，还管教我，你配吗？下去！” 穆原一只手卡住宁向星两只手，随后小心的捏起那刀片，丢远点。“小孩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有，我不告发你。” 对我，你倒是会发脾气真性情，怎么不继续演一演受气包了？ 宁向星鼻尖哼了一声，却因为姿势的原因，哼出类似撒娇的气音，听得穆原浑身一抖，有种奇怪的电流感迅速蹿升到天灵盖了。 他松了手，宁向星本来就在挣扎，“啪”变成一个巴掌，不轻不重的落在了穆原的脸上。 不疼。 穆原的第一反应是，他果然不适合做农活。 就这手劲，打人都跟挠痒痒一样。 穆原举起手，宁向星脑中某个记忆一闪而过，惊恐的用手臂拦住自己的脸，闭上眼，死死的闭上眼等待。 穆原挠了挠脸颊，不解的看着宁向星：“你干啥？” 他凑近了去看，宁向星两手向前推，这一次终于是将穆原侧推到炕上，宁向星趁机落地，和穆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那警惕的眼神，看得穆原不爽的啧了一声。“得，是我多管闲事了，您爱玩刀片就玩。” 说着起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宁向星追出去两步，看对方彻底离开，还是朝着自己家的方向去，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回去看着炕席，本来想故意划破这东西，然后栽赃给曲前进，被穆原这么一折腾，心思也散了。 干脆铺在地上当垫子，他外出一趟，找王拴住又要了一床新的。 好在人家就是干的相关的行当，手里有存货。 宁向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先买的防潮垫，剪裁好后，又放从王拴住那边买的新炕席，也收拾好了房间的卫生。 桌子上摆了自己的书籍和本子，杯子文具饭盒。 王拴住有按照要求，给他另外安了一个小灶，从外墙捅咕柴火进来的设置，让房间内只需要架上厨具，不会弄得灰扑扑的。 细细用花露水擦了一遍从空间买的更贴肤的席子，铺在了炕席上，枕头、被单放好，藤箱跟打的柜子就放在炕尾，炕桌折叠着塞入预留的位置。 新锁头挂在了墙边，之后出门的时候就可以顺手拿着锁门。 一切准备就绪，真的有模有样了。 想了想，宁向星没停下动作，找了一块天蓝色的布料，做了一个遮挡的帘子，主要是把桌子这一头和炕尾拦住，不让人一眼把房间看光。 帘子挂好后，宁向星把小锅、两瓶罐头、一盒茶叶，也放桌上了。 看着窗户上新糊的纸，宁向星钻到空间，买了一种叫防窥膜的东西贴在窗户纸上，聊胜于无吧，起码不容易被手指捅破。 这下，舒适性和安全性都达到自己的标准了，宁向星才感觉到了一种舒心。 第20章 宁向星欲哭无泪，我潇洒不起来了～ 该整理的都整理好了，宁向星将放在墙角的热水瓶拿起来，去外面厨房取热水。 农家大灶一般是双口，做饭的时候，另外一口灶会蓄水慢慢烧着。 宁向星进了灶房，就撞见准备取粮食做晚饭的女知青。 她之前路过门边，知道宁向星回来了，因为还不熟悉，所以这会也只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 “你好，宁知青。” “你好。”宁向星倒是和气的问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我叫叶青，哦，我们还有一个女知青叫余婉玲，另外一个屋子的是曲向前和林一帆，欢迎你回到知青点居住。” 宁向星点点头，将热水瓶灌满开水，温声细语询问女知青，在这里想使用热水的话，是怎么分配的，是要交柴火还是挑水？ “我们是共享柴火，一人负责一周的，然后水的话，除非是自己洗澡要用比较多的水，需要自己去另外挑，一般用水，比如洗脸洗脚啊做饭啊，都是直接用水缸里，也是一人负责一周。” “啊，对了，再有两天，曲前进就结束捡柴火，你就顺延他接手这个公共的活儿吧，你做完了就是林一帆。” 说到这里，叶青想起了曲向前提过，宁向星说的不和他们一起吃饭，说是看不上他们的饭菜。 虽然，这话可信度不是很高，可出于谨慎，还是问了问，宁向星找大队预支粮食了吗，今晚在不在知青点吃。 宁向星摇摇头：“我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吃得比较清淡，我有专门的小锅熬粥熬汤，就不和大家一起了，至于公共轮流的活儿，我会做的。” 既然是集体生活，事务他会和大家一样平摊。 叶青点点头：“我知道了。” 也没说曲向前故意说宁向星的坏话。 毕竟，一个不小心成挑拨离间可不好，而且，大家是什么样的人，其实看几眼，说几句话，也能有个大概了。 饭点还没到，有人已经来灶间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故意在宁向星门边发出比较大的感慨声。 似乎是在炫耀今日有咸鱼炖茄子吃。 宁向星没理会这种程度的炫耀，只是用开水煮了一盘白灼虾，随后从一个叫港粤下午茶（瞎编，没有特指什么店）的饭馆里，取用了一笼蒸饺当主食，见到蒸凤爪也不错，也取了一笼。 读作笼，其实里面就一个碟子，里面加起来就两个大凤爪切成四五根。 蒸饺也不过四个。 但配上半斤虾，也够宁向星吃个七分饱了。 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喝着冰镇快乐水，宁向星自己和自己干杯。“乔迁快乐。” 次日，宁向星醒来，对上蓝色的布帘。 哦，现在他住到了自己出钱修整的知青院了。 外面的人走动的时候动静比较大，宁向星也不好继续赖着了，起来在外面洗漱，两个女知青频繁的看着他用的牙刷和杯子。 那是供销社，不曾摆出来过的样式，看着就精细。 “宁知青，你这个是镇上买的吗。” 宁向星已经练出相对厚实的面皮了，随口道：“在老家买的。” 两个女知青可惜的收回目光，曲前进今日做饭，大声出来叫嚷快点的一会开饭了！ 今天有辣味豆角吃。 一点饭菜的气味从灶间传出来，宁向星并没有被吸引，回到房间后，自己也选了一份豆角吃。 皮蛋瘦肉粥，腊味豆角，炒快白苗。 简单的吃过早饭，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关好门上锁，院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了。 他胃口不算特别小，吃饭的时候也相对慢，这会自己一个人吃倒是省了饭桌上被催促。 他倒是舒舒服服的吃饱喝足上工，没到地里头呢，就听到有人说宁向星怕是吃咸菜配水，还在那儿硬装。 宁向星摸摸肚子。 如果一顿饭有肉有菜有精粮，比不过辣椒炒豆角的话，那就当他硬装吧。 他一直秉承能不多干就不多干的原则，所以粮食都交完了，他这会也就是领了割猪草的活儿，一天两筐，一筐一个工分。 宁向星看了看遍地跑的孩子，再看看自己手里这明显生锈的镰刀，有了想法。 半小时后。 大队一个叫虎头的小孩鬼鬼祟祟的来找自己的表弟。 他爹和舅舅家的表弟不对付，但小孩子是从小玩得好的，有好事，虎头当然那要拉上自己的好兄弟。 “那个城里来的知青，傻乎乎的，谁帮他割一篮子猪草，就给一颗糖，你说傻不傻，一天工分分都换不了两颗糖，他还给我说谢谢，哈哈哈这城里人怎么笨笨的欸。” 表弟懵懂：“可是，哥你的活儿不也是割猪草吗，你帮他，你的猪草咋办。” “嗐，我是小孩，就算挣不到工分也不会丢面子，可我要是帮城里知青，我有糖吃！嘘，别说我有好事不带你啊，这件事只有我和那二牛知道，他是自己缠上了还说不要糖，我不傻，我要，你跟不跟，我们两个赚，肯定比二牛糖多！” 宁向星惬意的找了个树荫，铺上了防水布，看看商城里选购的画册，偶尔自己画两张图，口渴了就喝一口特意装在水壶里的茉莉花茶，加了冰块的那种，一个上午就这么悠哉的度过了。 那两三个帮忙干活的孩子，吭哧吭哧忙活了一个上午，凑齐了他的一大筐子猪草。 宁向星起身，收拾好自己‘野餐’三件套后，抓着筐子，往背上那么一甩、 咦！ 咦？ 咦咦咦咦？ 甩不动。 仔细一看，那些实心眼孩子，为了糖果，给他筐子塞得满满登登，这一筐怕是三十斤都有了。 宁向星这细胳膊细腿，想潇洒的甩到肩头，健步如飞的下山交差。 怕是不能了。 宁向星下盘作半马步，稳住重心，背负起了这一筐猪草，几乎是踉跄了两步才找到平衡感，慢慢朝着山下走去。 林中似乎有什么怪声。 宁向星回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树木，快到人小腿高的杂草。 除此之外，一个活物都没瞧见。 他心道自己太敏感了，快步朝着山下走去，一路上还掉了几根猪草。 宁向星离开后，穆原再也忍不住笑意，豪迈的笑够了才从树上跳下来。 第21章 脏东西少想一点比较好 穆原在山上搞了个类似养殖和种植二合一的小农场，想着最近马上是买肉的高峰期了，他来山上杀了两头猪，分割好肉，让中间人从小路离开带去镇上售卖， 本来想着到溪水里清洗一下，泡一泡凉水去去暑气。 结果刚下水，血点子刚洗干净，就听到了悠哉悠哉的哼歌声。 那声音跟把刷子一样勾得他心烦意乱的，穿了衣裳三两下上了树，便瞧见了树荫下的美男。 一点阳光透过叶子的空隙，斑驳的洒在宁向星的身上，本来就斯文俊秀的气质，更添了一抹田园风情。 他似乎十分放松，非常享受阅读和绘画的乐趣，在草坪上一坐就是安安静静的两小时。 等宁向星起身离开，穆原才发现，自己跟个猿猴一样，蹲在树上看一个男人看了两小时！ 还觉得意犹未尽，没看够。 随后就是被宁向星那故作潇洒结果没潇洒成功的画面，给逗乐了。 隔三差五总瞧见这小少爷与众不同的地方，怪有意思的。 不过话说回来，宁向星这一举一动要是换了个人做，比如自己的朋友高、 “呕、”还是不要想脏东西了。 宁向星交差了一筐猪草，也到了中午吃饭的点。 田间地头，不少人是吃家里送到地里头来的饭。 大家赶着变冷前这一个多月，种下快熟的菜蔬，一般四十天还能再收一茬菜。 农人的收入可不像城里面，是旱涝保收的，天气狠狠拿捏了农人的命脉，祖祖辈辈传来的规矩就是能在猫冬前多弄吃的，再费力气也要弄。 宁向星上午没干什么活，一点力气都用在下山和交差的那二十几分钟了，也还是觉得被累到了，于是回去后洗漱一下就先睡觉了。 醒来后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份商城的果切，就当一顿饭了，再给水壶里的清茶换成了酸梅汁。 他关起门来，在商城里冲凉，冲凉后就直接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哪怕不用所谓的沐浴露和肥皂，走出去那也是隐隐传递出一股香气。 这不，午休结束，和叶青并肩走了两步，就被人吸了吸鼻子喊停了。“宁知青，你用的肥皂，好香啊。” 其实她想说宁知青你好香，但是这么说了，怕是被有心人听到了，闹误会可不好。 宁向星觉得沐浴露太香了，基本用的就是清凉去痱的肥皂，气味，应该不明显吧。 别说，商城里的肥皂五花八门，他特别喜欢一款石榴香气的，用个网兜罩住香皂，放床边闻闻，别提多舒坦。 难道是沾惹上了那份香气？ “宁知青，不知道这个香皂，你有没有多的，我，我加钱，你给我匀一块好吗？”叶青忸怩出声。 她和另外一个大队的同批次知青正在恋爱，每个月见两三次，她也想香喷喷的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有倒是有，价格会比镇上的贵一点，有票就四毛没票五毛。”宁向星没从叶青身上察觉到恶意，倒是愿意你好我好大家好。 既挣了差价，又与人方便。 “好！那我下工后找你拿，今天，方便吗？” 宁向星含笑点头，叶青心中激动，竟然还问了宁向星的牙刷特别好看。 “那个，没有多的。”毕竟造型虽然乍一看和现在的牙刷差别不大，可精细的工艺，一摸就能察觉出差异了。 这可不比香皂，只要不选雕花画凤五颜六色的，都是巴掌大一块乳黄色膏体。 叶青没失落，毕竟能问到香皂，她已经很满足了。 自觉和宁向星更熟悉了，她是真心的给宁向星说，要不还是回来大家一起吃吧。 “现在天气热，你可能不知道，过两个月后降温，再到隆冬腊月，那个温度是一天比一天低，最冷的时候还滴水成冰，你总是自己用的自己出，到时候会有很多不方便的。” “如果你顾忌曲前进，那挺没必要的，毕竟冬天的时候大家一块出力，你也能有休息的时候，不用天天忙那么多活儿不是么？” 宁向星礼貌拒绝：“还是那句话，我不给大家添麻烦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叶青看着宁向星走向另外一条岔道，心道，要不给大家说和说和？他这身板要是大冬天的又是天天自己做饭又是出去捡柴火烧柴火的，肯定会累病的。 宁向星甩掉了叶青，见她去自己的岗位做事了，轻轻呼出一口气。 烦。 不管有没有恶意，超出了他自己设定的边界，就会令他不愉快。 他找了上午坐过的位置，继续铺上桌布、摆上水壶、画具，那三小孩前后脚的就出现了。 “下午别砍太多猪草，慢慢来。”宁向星不想承认自己三十斤的东西都没办法潇洒的掌控，所以只装贴心哥哥。“把你们累坏了长不高可不好。” 三个小孩都很不好意思，他们短短的十年人生里，还没有遇到过宁向星这样斯文温柔的男人，猛地被他关心，被这张漂亮的脸对着，三个小男娃讷讷应下。 可转身跑走后，却又鼓劲儿，表示下午一定更卖力干活！让漂亮知青哥哥瞧瞧我们的实力！以后不去找别家小孩！ 见几个小孩跑走了，宁向星悠哉的写写画画，偶尔从挎包里掏出来个牛肉干嚼嚼。 这个天啊……晚上的时候吃那个无骨鸡爪吧，酸酸辣辣的，再配上一杯小甜水，不错不错，现在都想掏出来吃吃。 忽然，宁向星的臆想被打断。 他猛地坐起身来。 这股气味，是五香粉，还有鱼肉的香味，辣椒的辛辣，混合香料和鱼肉炙烤的那种油滋滋的感觉、 附近有人在开小灶！ 宁向星起身，小心的顺着有香味的地方去。 走了三十几米，瞧见有人背对着他，正在炙烤两条大鱼。 宁向星视力不差，能清晰的瞧见那炙烤的鱼肉表面，已经泛着黄、 那是鱼皮都被烤得卷起来，细嫩鱼肉撒上佐料，被染了颜色。 大队里不都说山林都是人民的，明面上不许人在山林里面捕猎，和非特定时间之外不许捞鱼吗？ 这人，挺出格啊。 出格的人忽然转了一下脖子，整个上半身朝着身后扭转。 宁向星和他对视上了。 “穆原？”他这个满工分专业户，不去上工，跑这儿来摸鱼？ 咳，这可是双重意义上的‘摸鱼’了。 见到宁向星，穆原并不惊讶，只是挑挑眉，对他招招手。 看着穆原伸出一根手指，对自己勾勾，宁向星都乐了。 你逗狗呢。 第22章 钓鱼? 宁向星站在原地，明明再走几步路，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烤鱼。 他却停在了原地，站在那边，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烤鱼的男人：“穆同志，这是在薅公社的羊毛啊，不知道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自己踢拖拉机、装吐血、划破席子，此次都被这糙汉子看个正着，他现在也要捏一捏他穆原的把柄。 最好以后小心点，不要再没边界感的冒犯自己！ 前一天被压的不爽感觉似乎还历历在目。 宁向星那副我抓住你小辫子的小表情，看得穆原想冲过去，捏他。 察觉自己这个心思，穆原自己先愣了一下。 宁向星又不是那嫩乎乎的三岁小娃子，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 虽然……宁向星也挺嫩的。 秋老虎带来的热意，再次快速蹿升他的四肢百骸。 “爱吃不吃。”穆原拿起一条烤鱼，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见他一点都不慌乱，宁向星眯了眯眼睛，看来，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也铁定有脱困的办法。 比如，自己还没跑到山下，这男人就把罪证都消灭了。 宁向星顿觉无趣，算了，就跟自己做的小动作，穆原说出去也没人信，自己说这些，也没人信，那就两相抵消，日子，还长呢。 他回过头去收拾自己的桌布和画具，穆原却狗皮膏药一样粘过来了：“你画画挺好的啊？会画人相么。” 宁向星默不作声。 “嘿，跟你说话呢，离开我家了，就不搭理我了。”穆原昨天才愤愤说不理这个手上嘴里都长利爪的小少爷，可这会又看不得宁向星跟他当陌路人。 宁向星绷着个小脸，白皙到能反光的皮肤，却没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震慑感。 真他娘的越看越好看，穆原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你想要说什么？昨天，我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不要过度关注我的事。” 穆原靠过来，大刀阔斧的坐在宁向星身边。“那不是你正在气头上吗，还对我撒气，我说宁同志，你不喜欢他，就把他偷东西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呗，自有人帮你教训他、指责他，干嘛那么浪费，划破自己的东西。” 宁向星嫌弃的皱眉：“你一身烤鱼味，不要挨着我，至于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告诉别人，指望别人帮自己？ 这种计算只适合在公共场合，且要让曲前进被所有人抓包，才适用。 要不然自己说席子被人拿了一下，又被自己拿回来了，大家只会说东西反正也没丢。 这是国人的特性，不是自己的东西，站在旁边说话当好人，谁都会这么干，他怕自己被加倍恶心，才故意损坏那床席子的，只有这样，才会让其他人觉得事情比较严重了。 这可都是他从十岁开始积累的经验之谈。 下雨了，他父亲去接饭馆服务员的孩子，对自己被抛在学校，淋雨回家，那个父亲对周围人的解释是：“这孩子，不就早上少吃一个鸡蛋吗，至于赌气淋雨回家么，伞一直在门边，提醒你了你也不拿，气性真大，也只有他妈受得了，可惜……” 先诋毁，再浑水摸鱼假自证，然后戳他宁向星的伤口故意提及宁母的死，让宁向星根本无力辩解什么，就是他爹的套路。 后来，宁向星学会了下一个雨天，把宁父藏起来的伞划破，然后故意在出门时候当着邻里的面询问，爸爸你借了两把伞给饭馆的阿姨，今天会要回来吗，不然放学下雨了，我还是没伞。 宁父的脸青一阵紫一阵的，叫他不要胡说，结果放学的时间，宁父一身湿哒哒的出现在国营饭馆，被人瞧见了从服务员手里接了衣服换， 回家后宁父发作宁向星，宁向星却很晚很晚了才回来，在其他人目光中询问，爸爸，你为什么没来接我，雨太大了，我都不敢跑回来，不然衣服又弄湿，我没干净衣服穿了。 那个看见宁父拿着伞出现在国营饭馆的邻里，次日就把这个讯息传递得街坊都知道了，宁父花了好大代价（给宁向星五块钱买新伞），才‘解释’清楚这件事， 从一次次这样的交锋中，他才学会了，要么把事情闹大，要么憋着不要出声。 穆原就是个陌路人，他懂什么呢？ “你想哭？”穆原因为视线过度集中在宁向星脸上，几乎是他松懈，露出一二情绪的时候，瞬间抓住了。 “没有。”宁向星别过脸去。 穆原叹了口气：“我对你真没恶意，你不用连我一起防备，宁向星同志，我觉得，我们起码能做个朋友。” “你不一直觉得我坏心眼吗？我看得出来，毕竟，第一次交谈你就防备我会对你的弟弟使坏。” 穆原摇头：“没有！你说你对异瞳没有偏见，我那时候就对你印象挺好的，宁同志，我是认真的。” “是吗，我看起来不是坏心眼的人了吗？”宁向星垂着脑袋，看起来无辜又茫然。“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作怪了两次，就笃定我是坏人了，我只是打不过他们，不想被欺负罢了……” 啧。 穆原又在烦躁了。 烦躁不知道谁让宁向星带着这样的想法活着，又烦躁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把宁向星这种为了自保要先害人的思想给拔了。 干脆把另外一串烤鱼递过去：“你吃吧，吃饱了烦恼就会少很多，以后，你被欺负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出头。” 宁向星推了几次，烤鱼硬是被塞到他手里。 似乎怕宁向星又推拒，穆原干脆起身：“行了，你吃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看着穆原两条长腿一迈，不多时就消失在眼前，宁向星好心情的看了看手里的烤鱼，捏了一块放入口中。 微微的辛辣，调味和火候都掌握得不错。 “人在没吃饱的时候，苦恼只有吃不饱，吃饱了以后，才会横生出更多的苦恼。”宁向星眯着眼笑笑，眼里的光芒闪烁，不怀好意，狡黠，惑人。 好不容易遇上个好管闲事的大兄弟，抓一抓拢一拢，兴许日后的日子，还有需要他的时候呢。 这不，露出一点软弱，烤鱼吃上了，还预定了以后的维护。 昨晚他想了很久，穆原这人，一个伸手就把讨人厌的曲前进扼制得不敢动弹，有这个么打手护着，曲前进敢再来恶心自己，他就想办法让穆原这个本地人揍死他！ 其实吧，过去的苦难对他有影响，但，他并不会被困在苦难中，毕竟，他受苦也不会让那奸夫淫妇一家人得了好。 “穆原，希望你的好心保质期，能长一点。”宁向星又吃了两口烤鱼，真心实意的希冀道。 第23章 讲道理 宁向星好心情的吃完烤鱼，埋了鱼骨，到刚才穆原待过的小水塘里细致的洗手，打肥皂、搓洗，十指交叠，白色泡沫很快带走了油脂和灰尘。 洗干净手，宁向星就继续去绘画了。 傍晚前，宁向星交了差，脚步匆匆往回赶。 路上和林一帆以及曲前进遇上了。 他目光不躲不避，曲前进的故意白眼和歪嘴，他只当没看见。 那林一帆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对宁向星颔首致意。 距离近了些，林一帆还说了一句辛苦了。 曲前进有心说点什么，叶青跑过来，喊走了宁向星。 “惯会勾搭人的，小白脸。” 林一帆看看宁向星的背影，再看看曲前进的嘴脸，没有应和曲前进这句话。 另一边，叶青眼神亮晶晶，把钱递过去：“这是香皂钱。” 竟然是在期待今天上工前说的交换。 钱，交换香皂。 宁向星捏住了钱收在口袋里，表示吃完饭后她可以来敲门。 叶青欣喜点头，十分期待马上属于自己的香皂。 宁向星回去后，不着急吃饭，先洗澡了再说。 之后随便选了一个带淡淡香味的香皂，便宜的那种。 再找了油纸，剪裁成圆形，将香皂放在最中间，一个褶子、一个褶子的把它包装后。 最后用胶水点一下收口处。 叶青来敲门的时候，宁向星刚摆上一碗面线糊。 这是一个闽越小吃餐馆的特色之一，一口超级大锅煮出来的面线根根断裂，跟线头一样白白的互相交缠，一旁的当归酒、胡椒粉等调料随意取用， 若只是这样，倒是不至于被宁向星早早盯上。 这款吃的，它不但易消化，它搭配还非常自由、丰富啊。 炒鸡蛋、煎虾仁、菜脯碎、鸡心、鸭胗、猪肝、瘦肉、小墨鱼、……二十几碗配料就摆在玻璃橱柜里，看来可以任由客人指定添加。 一旁还有油条和萝卜糕等搭配的炸食。 因为是晚上，宁向星就简单搭配了虾仁、炒鸡蛋，没有选择炸物。 打开门的时候，一点点香气飘了出来，不浓郁，叶青知道宁向星得自己煮饭，估计也就是面条白粥之类的，拿了香皂又说了谢谢，就回去了。 全程很守规矩，眼睛没往人家宿舍里看一眼。 宁向星就觉得，这人倒是可以相处相处。 关了门坐回去，慢慢把晚饭吃了，舒服的打了一个饱嗝。 躺回清凉的麻将席，宁向星翘脚悠哉的休息，白到反光的瘦长脚一勾一勾，十分惬意。 这日子，换在下乡前，感觉想都想象不出来。 迷迷糊糊，宁向星困意袭来，闭眼睡了过去。 平时是被大家动静唤醒的宁向星，今早有些特殊。 门外砰砰砰的砸门：“今天开始就是你挑水一周了，别偷懒，快去挑水，大家都等着用水呢！” 宁向星走出来一看，昨晚还半缸的水，这会子见底了。 叶青纳闷的站在灶房旁边：“我睡觉前看过了，绝对够大家洗漱和做早饭的啊。” 所以才没有催宁向星。 怎么突然，水就少了这么多。 宁向星眼皮子一掀，扫了一眼曲前进比平时干净的脸，还有门廊下挂着两件还滴水的衣服。 “我记得，大家是默认吃饭洗漱饮用之外的水，自己解决的吧。”宁向星只是想当恶鬼假好人，又不是想做真窝囊废。 既然想害人被穆原拦了，那他就来直接的。 铺垫了这么长时间，要是自己的形象还不够用，那算他失败！ “所以，曲同志，你可以解释一下，昨天还没有的衣服，今早湿哒哒出现在这里，算不算故意蹭水。” “你、你胡说八道，那个衣服我自己洗干净了带回来的！你又没亲眼看到我用水，你休想污蔑我！” 宁向星看着忽然涨红脸的曲前进，分毫不让：“我下乡来是来融入农民兄弟们，感受他们的辛苦，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好生活，而不是来跟你玩那一套一套的心眼子的， 从第一次分配工作开始，你就故意针对我，先是打压我，在我身体不好的前提下，逼我要和你一样选十个公分的工作，故意威胁我不许跟你们一起吃， 还在我救助队上队员，大队奖励我的时候，跳出来说我不许得这份奖励，前段时间，偷偷摸摸拿我的新草席去你屋里，还说林一帆逼你的， 我倒是请问呢，你一而再再而三这样，以前是和我有什么旧怨吗？不如趁这会都说出来了，早点解决，快点说吧，我还赶着去挑水呢。” 宁向星一番连珠炮，加上和平常截然不同的进攻姿态，砸得曲前进好半晌还在反应宁向星话里的意思， 一旁看热闹的林一帆倒是先跳脚了：“你有病啊曲前进，谁让你去别人房间偷东西了，你自己有那臭毛病攀扯我干啥？你说、你给我说清楚，谁逼你了？” 林一帆可比曲前进强壮，听到宁向星那句话，直接揪着曲前进的脖颈，几乎要把他勒死了。 叶青和余婉玲赶紧去劝阻。 宁向星黑了一张脸，看着院子里因为他而被破坏的和平，心中暗爽。 拎着挑担出了门。 只是，取水的时候，路途有点远，重量，有点重，他摇晃了一路，水桶的水就剩下半桶了，肩膀上也感觉被压迫得难受，都开始痛了。 宁向星眼尾渗出一点生理性泪水。 这体力活可不是耍嘴皮子功夫。 真他娘的疼。 再次回到院子中，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和平，四人站四个地方，都没有说话。 宁向星那两桶（半桶）的水倒下去，水缸五分之一都没有满。 他叹了一口气，举着桶又要往外走，瞧见曲前进愤愤的朝着水缸靠近，他立刻警惕：“你要是故意又搞事，我只能去告诉大队长了，我也不希望因为你一点破事，让人家对我们知青点印象更差。” “我就喝口水！也不行吗！” 宁向星没理会他的无能狂怒，反正话先说到头了，现在可有三个人监督他。 果然，宁向星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水确实没少多少的。 反复六次，宁向星把水弄了八成满，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肩膀的痛楚久久不散。 他给自己贴了膏药。 再贵的膏药，那气味也是浓烈的，避免不了的。 所以再一次在山脚下遇到穆原，宁向星就被拉住了。“你受伤了？” 宁向星本想甩开他的手，想起什么，又不动了。 低垂着脑袋。“穆原，你说让我别先害人，所以我选择讲道理了，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宁向星这语气饱含委屈，整个人动作加语气，就是个小可怜，无辜得让人瞧了，心里都发紧。 穆原脑袋嗡的一下。 他，听自己的话了。 然后还过得更惨了？ 第24章 痛、太痛了(抹油) 穆原的嗓子发涩。 “所以，我害你被人打了，是吗？”因此才需要贴膏药。 宁向星不回答这个问题，开始挣扎，可是一挣扎，就倒吸一口气，显然痛得很难受。 “别动了，我看看，我很会处理伤口。”穆原轻柔不失坚定的压制宁向星，几步把人推到一个树干上，宁向星的衣领子被他扒开一点，露出白皙耀眼的皮肤。 随后就是那贴了膏药，皮肤发红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打架不可能打这个位置。” “不关你事。”宁向星还是低垂着脑袋：“反正，以后我不会信你的话了，你以后别想着管我的处事手段，因为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知道我力气小，我很多事都做不了，可你们要是再欺负我，我不会等着挨打的。” 这话说得倔强又可怜，还要咬牙硬撑。 穆原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又是内疚又是不舒服。 “别这么说话！谁要打你了，我不会打你。”穆原松开手，单手扶额：“先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见宁向星转身要下山，穆原眼疾手快一下扯住了他：“别闹脾气，事情说出来才能解决不是吗？” 宁向星视线看远方，就是不看穆原：“他们让我挑水，然后故意在安排我挑水的时候，浪费水，使劲用水，跟你说，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你去逼人家不许让我挑水？” 那咋可能。 既然安排的活儿，每个人肯定要干。 只是，这故意欺负宁向星，他怎么觉得半真半假呢，他昨天还瞧见其他知青和宁向星交谈呢。 他们文化人，难不成都喜欢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不嘻嘻？ 穆原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行了，你别委屈了，这件事我真能解决，你要挑水几天。” “一周。” 穆原顿住，你这身板，挑个水都肩膀受伤，连续一周岂不是双臂残疾了？ “还真是个金贵人。”穆原嘀咕了一句，随后做了决定：“你的水我帮你挑了，每天多少是定量的吧，你就只交定量的，谁找茬你来找我，我请他去河边慢慢用水。” 宁向星噗嗤一下笑出声。 他不想笑的。 什么叫做请人去河边慢慢用水啊。 难不成还想让人泡水里泡到不敢浪费水啊。 这糙汉子，怪好玩的。 他目的本来就是想让穆原搭把手，没想到他说能不耍心机解决问题，还真就过来帮他解决问题。 穆原定定看着这张笑脸。 委屈巴巴的小脸固然很好看，可是瞧着叫人心塞。 可这么一笑，一舒展，穆原瞬间就知道什么叫笑颜如花。 花都没这么好看啊。 他的手指动了动，又想戳戳那看起来嫩呼呼的脸颊了。 宁向星憋住笑，认真的又问了一遍；“那水缸一天要挑满一缸，你真能做到？你满工分的人，不累啊。” 东西没到宁向星手里，他从来不会彻底信任。 穆原信誓旦旦：“一点水而已，不累人，倒是你，这肩膀上的压痕要推开，不然淤青了就难受，你这样，中午就过来我院子里，我给你弄弄。” 宁向星摇摇头：“我自己有药，你这次愿意帮我挑水，我已经很感谢了。” “好了，不说那些虚的，中午来。” 说着穆原大步离开了。 风一样出现。 风一样离开。 宁向星收拢一下被扯开过的领子，看着穆原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没事人一样继续忽悠小孩给他割猪草。 蹭到一个挑水工，宁向星今天给二牛他们三个小帮手的糖都是大个的，喜得几个孩子一蹦三尺高，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 三人欢快的跑远，宁向星也拍拍屁股收拾东西，下山交差，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穆原的院子去了。 穆原在灶房里忙活，见宁向星来，先带人进屋去吃饭。 “将就吃点，吃完了我给你肩膀头子抹抹药。” 宁向星看着都快跟他脸一样大的碗。 分量大不说，还荤多素少，红油都浸底了…… 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喜欢红油泡饭，或者菜汁泡饭，但他宁向星是属于情愿茶汤泡饭这种清淡口的，并不习惯这种‘丰盛’伙食。 “我苦夏，吃不了那么多。”宁向星找了个借口，把碗推向穆原，自己起来找了个小一点的碗，只扒拉了一小半。 穆原皱眉：“吃这么点，身体能长就怪了。” “我已经十八九了，不可能再忽然长了。” “那横着长也好，都没二两肉的，不怕风给你吹跑了。” 宁向星微笑，等你挑完水的，我再不搭理你。 一顿饭结束，穆原掏出了药油。 他以前经常受伤，现在也偶尔因为抢生意和深林遇险等问题，会受伤，对于化瘀这种事，简直是小菜一碟。 只是那大掌，热乎乎的搓了热油，摁在宁向星肩头，就刺激得宁向星唉唉叫。“不是，穆原同志、大哥！大爷你轻点啊！” 痛、 太痛了、 生不如死的经历了一番‘磋磨’，宁向星一下趴在了桌面上不想动弹了。 “有这么夸张吗？” 宁向星不想回了，就算他会给自己挑水一周，他也不想回了。 穆原讪笑一声，有点不敢看宁向星红着眼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看他的样子。 “那啥，对了，上次那个蚂蚱，其实是我弟弟做的，他想送给你，又没提前说，所以，你这次要带走吗？” 蚂蚱。 什么蚂蚱。 啊，离开穆原家的时候，那个草编的蚂蚱？ 可宁向星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能博穆原弟弟好感的事啊。 就因为那几天为了延长租期做的饭，有给他一份？ 宁向星坐直了身体，人的真情实意最难得，不管东西便不便宜、金不金贵。“我想收下，在哪里？” 穆原去取了。 宁向星坐直了身体，手在兜里掏了掏，只有上午哄小孩给自己割猪草剩下的两颗糖。 等穆原把草编小蚂蚱放在宁向星面前，宁向星也伸出手把两糖果放在他手心：“这是回礼。” 穆原站着，宁向星坐着，穆原的角度，可以将宁向星的一切表情，一览无遗。 他没有作假。 “好，替我弟弟谢谢你。” 说起弟弟，宁向星倒是好奇一件事：“怎么不见小花。” 小花是徐玲的小名，她更喜欢小花这个名字，宁向星也不会跟人拧巴来，就顺着她意思叫小花。 穆原收回打量宁向星的视线，回了一句：“亲戚接去玩两天。” 药油也抹了，礼物也互赠了，宁向星离开穆原家后，下午继续摸鱼，下工后，穆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准时准点的跟在了宁向星身后。 就好像，一直在算宁向星什么时候会交差。 第25章 是谁因为一个哥字魂都要飞了? 宁向星一身疲惫，看着穆原的时候眼里的光倒是倔强的闪烁了一下。 挑水的来了。 穆原跟在宁向星身后进了知青点，进去之前敲敲门，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看了一眼，才冒出一句打扰了，之后进来，自来熟的和宁向星交谈。“水桶在哪儿？” 宁向星小跑着去给他拿了扁担和桶。 “这么小的桶，要什么扁担。”穆原都无语了。 宁向星和一众知青：…… 穆原的行动力和能力都强大，每次拎着水桶回来，水桶里的水从井里面打出来是多少，到知青点的时候还是多少。 那两个桶在宁向星手里显大，在穆原手里显小，打满了一水缸，穆原粗气都没多喘两下。 有劲儿得跟什么似的。 “今天就这些就行了？” “嗯，够了，大家都是打一缸，谢谢你了。”宁向星垂在裤腿边的手指，抠了抠裤缝线，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说进来坐坐。 他从小到大收到的好意和帮助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哪怕他行为处事有自己的小九九，在没有目的性给予自己帮助的人面前，也是会局促的。 “那个。”他还是开口了，指了指自己的房门：“要不，进来喝口水吧。” 要不真的跟使唤长工一样。 如果是朋友之间的帮忙，其他人就不会说什么闲话了吧。 穆原挑眉，说来，上次去他房间，还是个不好的回忆。 要不，这次就顺势接受邀请，上小少爷屋子里做客？“好。” 木桶被归置到原位，穆原进门前还用一旁的石块刮刮脚下的土。 这小少爷爱洁，可别恼了自己下次不给他进去了。 乡下的房子，也就那样，大家更爱四四方方的布局，这一间房也不例外。 宁向星开了窗户，窗户纸反光折射到炕上，竟然是多彩的颜色。 穆原将视线从人家炕上移开，落在了其他家具上。 清新的桌面布置，上面还有个竹筒插着小花和干草，角落里一摞书本和使用的文具、画纸，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房间。 宁向星冲了一杯干桂花糖水，放在桌上，又摆了小饼干出来，乐得穆原想笑：“就是进来歇歇脚没必要这么隆重，谢啦。” “你吃吧。”吃完了两清了你回家去。 穆原吃了一口，这饼干怪好吃的，不会太干，饼干的口味带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香味。 巧，巧什么来着。 记得之前黑市里有卖，说是城里小孩都喜欢，他也拿了两包，结果全家都没人吃习惯，他独自一人咽下了所有。 其实不难吃，就是他后来再也没复购的心思。 可这股香气稀释到饼干里，又觉得怪诱人的。 带着花香和甜香的一杯水慢慢啜饮，简直和饼干绝配。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把一碟子，可能有半斤的饼干都吃完了。 余光默默看了宁向星一眼，生怕他哭鼻子呢，没想到宁向星的表情，反而是高兴？ 没想到，他还怪大方的嘛。 “那我，先走了、。”穆原把人饼干吃光了还是有点心虚的，起身要离开。“这饼干不错，下次，我也给你带吃的，香葱味的喜欢吗？” 宁向星摆摆手：“哪有你给我干活还要给我带礼物的说法，没事的，端出来就是给人吃的，不然端出来做什么呢。” 目送穆原离开知青点，宁向星自觉两不相欠，开开心心挑自己的晚饭去了。 今天晚上，就挑一个辣味的花卷，再配一碗艇仔粥，港粤点心里的豉油凤爪也不错，量也不多，来一笼子，最后用五六个小番茄溜溜缝。 “舒坦~” 一点香味逸散出房间，可外人顶多也只能猜测道是虾干粥，谁能想到里面的东西，周围的人兴许一辈子都没吃过。 穆原次日继续来挑水，还给宁向星带了一个罐头。 纯肉的。 这东西可紧俏，是需要工业券才能买的，副食品里仅次于水果罐头的存在。 这比饼干也贵重太多了，宁向星一开始不敢接，“给你弟弟，和小花吃吧。” 被穆原拿了塞他怀里。“好了，都是住过一个院子的关系了，哪里那么多虚礼，我弟弟和小花都有，少不了他们的。” 看着宁向星不断推拒的小手，穆原干脆一把抓住了。 娘的，真软啊。 “哥有这本事给你吃，你就吃吧，以后想了也可以告诉哥。” 宁向星低垂着脑袋，哥什么哥，人果然不能太亲近了，这就想当他长辈了。 可处事习惯，还是让宁向星低低的，顺势喊了一句。“谢谢穆哥。” 咚。 咚咚。 咚咚咚。 那一刹那，穆原真觉得爽飞天了，从脚底板愉悦到了头发丝。 “你再叫一声？” 宁向星诧异，他在家没被弟弟叫过哥哥吗？ “穆，哥？” “欸！”穆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就对了，罐头，你收着吧，下次哥还给你带。” 说着脚下抹油一样飞速离开了知青点，生怕小少爷又忸怩劲儿上来不收肉罐头。 宁向星追出来两步，手里的罐头跟会自己升温一样，灼得手心暖暖的。 世上有人总要占尽便宜，毁别人的也要填补自己一二分利益。 同样也有人你待他一分好，他乐意还你二分、三分。 也许，他不该一昧的排斥所有。 起码，穆原顶多是脾气太直了点，说话偶尔不太中听、恃力行凶、有点粗鲁…… 算了，再说下去都要对对方产生愧疚感了。 穆原一周都有来挑水，第七天的时候，宁向星再次对他发出了邀请：“明天，我可以去你家吗，正好今天到了个包裹，朋友寄了点东西……我想做点吃的感谢一下。” 穆原微怔，随后豪爽一笑：“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那我可等着这顿好吃的了。” 宁向星确实收了个包裹。 上一次去镇上，给几个还有联系的算得上朋友的人，寄了钱，毕竟自己下乡卖家当那天，大家也一人给自己凑了几元钱，塞他口袋里。 没想到自己一个报平安的信，得来了几个包裹，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和自己说了家里的事情，以及都送了点吃的用的。 肉联厂打杂的，送了肉干。 副食品厂的，送了地瓜干。 药厂的，各种药片包了点，有些虽然压碎了，但是包裹得很严实，里面是什么药都给自己说明白了。 安乃近、止咳平、冲剂、甘草糖。 其实算下来，一个人送的物品依旧是几元，可加起来也足以让人眼红了。 收到包裹的时候，宁向星又是被点点白光包围，估计她们都以为自己是家里受宠的孩子，真心羡慕自己呢。 冲他本人来的良性情绪，自然无形中又给他增添了舒适感，心情自然也好了。 第26章 擦 次日下工，宁向星已经不用负责挑水了，早早的收拾了一下要带去穆原家的篮子。 篮子里面有半只熏鹅、一瓶黄桃罐头、一瓶橘子罐头、咸鱼干一条、虾干一包。 再有就是精米、精面若干袋，一罐牛肉酱。 鸡蛋也抓了几个。 挎着篮子出门，把门细细的上了锁。 不知道谁在门后哼了一声，他回头看了一下，没看到院子里有人。 宁向星扯扯嘴角：“这年头的狗不汪汪叫，改猪哼了。” 说完抬脚就走，身后有个瘦小人影气急败坏露了面，可宁向星已经走出大门好几米了。 “不就有点臭钱，吃点烂肉，有什么了不起的。” 挎着一篮子寻常人过年都未必吃得上的好料，宁向星轻快的朝着穆原家里走去。 不在知青点做，一来是防止以后知青点有人带陌生人来院子里，拿他当幌子，二来，都在知青点做饭了不分给其他人尝尝，叫不懂规矩。 他都不想，于是就直接选择不在知青点宴客。 去穆原家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披散着头发的小姑娘坐在门槛等他。 见到宁向星了，开心的跳起来，奔着宁向星来了：“漂、知青哥哥你来了。” 徐玲她真的很想说漂亮知青，可是舅舅不让。 而且还想让自己叫他叔叔。 “你好，小花，家里有人在吗？” “大舅舅刚才在，现在不在家，二舅舅在屋子里，刚才在偷看你来了没有。”小姑娘依旧是那么直白，把两人的底都漏光了。 宁向星朝着穆风所在的房间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门窗还是闭着的。 他没贸然打扰别人，既然穆风觉得躲避他人能舒适，那就让他待在舒适圈。 “今天，你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吗，是上次那个，酸溜溜、很香的面面吗？” “唔，你想吃？但是今天有更好吃的哦？” “啊啊，真的嘛，太好了开心开心！”徐玲满屋子跑，还搬来小马扎要择菜。 宁向星没准备青菜：“你家里没有青菜吗？” “有，但是今天没摘，要去菜地摘，我们一起去吗？” 宁向星把东西一一摆出来，空出篮子跟徐玲去了菜地，随便选了点带叶子的蔬菜装半篮子就返程了，远远的就从后门瞧见有人扛着什么进了屋。 宁向星寻思着这是运粮食还是什么，那么大包。 可靠近了，看清楚穆原背负的东西后，人都傻了。 不是，半、半扇猪肉！！ 穆原把半扇猪肉丢大盆子里，回头看两人，特别是看宁向星。 挎着篮子，装着菜，进他的门，别提多好看了。 徐玲已经跑过去看了，那么大半扇猪，怕是连骨头带肉有小一百斤了。 宁向星都要失去语言能力了，指了指那半扇猪，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没见过世面，毕竟仓储式超市里的各种肉比这还多还丰富。 只是从没在现实中见过那么多肉，毕竟上次去镇上，好说歹说才买了四两肉。 还不够一个男人一顿饭配的。 不，也许一个女人的量也不够。 “哦，你来做客，不备点荤菜哪行，你看，想吃什么部位，一会我来做。” 说好的自己请客，穆原倒是比他先声夺人了。 这么多肉，他到底是怎么弄到的？ 饭到底是做了。 油滋滋的红烧肉，用大灶炖煮出来的，香得很，肥肉软糯粘牙，瘦肉吸汁炖得也足够烂糊，简单的几样调料，去腥增香，一大盆红烧肉炖的用筷子夹的时候都要小心，颤颤巍巍的荡两下似乎能直接被筷子腰斩。 骨头直接就是从半扇猪上切割下来，选了七根排骨，根本不斩断，洗干净腌制后就这么烤制！肉质有嚼劲，撕拉之时，口感爆炸的好，最后撒上的孜然和辣椒粉简直是锦上添花，美味翻倍。 这两样都是穆原做的，他自己说的特别擅长做大荤，但是青菜嘛，总是会做成酱色的。 宁向星也算是露了一手了，青菜刚断生，最是脆嫩的时候就出锅了，半只熏鹅是商城来的只不过是他找的包裹的借口，直接斩断冷吃就可以，鸡蛋炒柿子、打开一罐水果罐头，一桌子就满满登登了。 全精米没有加任何其他粗粮的白米饭，看着就诱人，那种属于粮食的香气，光是闻着就口舌生津。 穆原的弟弟依旧是喜欢在自己房间，穆原去给弟弟送了饭回来，见一大一小都在等他，不由得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那，开吃吧。” 浓油赤酱的烧肉，汁水蘸在米饭上连米饭都带了肉味，一大根肋排需要手抓着两边啃，好吃又带劲就是有点不太雅观，但同样的肋骨，三个人吃出了三个画面。 笨拙、粗狂、优雅。 一顿饭结束，宁向星这个比较注意七分饱的养生人，也难得吃撑了。 这种大家一起享受，不需要避讳谁的心情、谁的眼光的一顿饭，对宁向星来说，其实蛮难得。 没用上的食材，被宁向星留给了穆原，毕竟他也一分钱不花，吃到了这么多肉。 “剩下这些就给小黑吃吗？”徐玲忽然看着残羹说道。 “小黑？” “小黑是我以前养的狗生的，一窝三只，二灰一黑，徐玲喜欢的那只是黑色的，取名叫小黑。” 许是亲近了些，宁向星都有空乱想，黑色的小狗叫小黑，那灰色的叫小灰。 还有一只灰色的，叫小灰灰？ 哈哈。 他们就养在后院，母狗非常安静，所以导致宁向星之前来的时候都没察觉院子里还有狗。 只是，这母狗的体型，可算得上威猛高大啊。 大的人，养的动物都这么大。 宁向星一时技痒，借了纸笔蹲着看小狗。 不多时，形态各异的小狗简笔画就出现在面前。 一举一动都是参考三只小狗和一只狗妈妈，憨态可掬的同时，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近感。 “它这一窝其实有七只，生产的时候我和朋友都不在它身边，正好有其他食肉兽类路过……争抢之下，它只来得及叼走三只，第一次主动找到我住的院子，以前，它不下山的。” 还有不和主人住的狗吗？ “它是狼狗，比较凶性，当初发生了点事，它对一般人是很警惕的。” 宁向星在这儿蹲半个小时都没事，他也觉得挺稀奇的，又或者是从宁向星蹲下开始，他就盯着母狗的眼睛，它才没有动作吧。 “亲眼看着四只小狗……没有哪个母亲能受得了吧，哪怕是狗。” “嗯，所以她后来很在乎这三只，随便它们吸，哪怕过量了，似乎也不舍得呵斥，我都怕这样下去，它都要营养不良了。” “不行！”宁向星忽然开口，把那狗唬了一跳，眯着眼盯他。 宁向星放缓了声音：“好好养吧，给她多吃点好的，我也出一份力，我想看它们都好好的。” 穆原就蹲在宁向星身旁，体型的差别让他的视线依旧是偏高的，能将宁向星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你想养他？你自己挣的工分都不够自己吃呢……” “你说什么？”宁向星侧过脸来，速度之迅猛，嘴唇差点和穆原的下巴擦过。 第27章 穆原也是个斯文人呢 穆原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慌乱了一瞬。 不是，他咋那么香。 大家都吃了一样的饭的，他咋立刻又香喷喷，油烟味饭菜味似乎根本不会黏着在他衣服上。 嘴巴也是，他好像就吃了一块果肉吧，怎么感觉再靠近点能闻到满嘴果香。 “别小看我啊。”宁向星看到穆原这狼狈样子有点想笑。 也许是穆原这夸张的半扇猪肉招待宴，也许是小狗的关系，他伸出手：“要我拉你吗？” 穆原蹭一下站起身：“不用，我，我上厕所。” 徐玲迷茫的回头，大舅舅一般不都说拉屎的么。 宁向星又低头看狗。 其实，他曾经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因为很多人养狗都是看家的，体型都比较大，还凶，城里很少有人养，起码住筒子楼的没有几个养。 当时，连孩子都不耐烦养的爹，忽然带了猫回来。 猫，很可爱，一双杏仁眼盯着你的时候能把你心融化。 他曾经以为是爹一时兴起，送自己的玩伴，精心养护，还把藏的零花钱拿出来给它买小鱼。 那时候有同学会去郊区钓鱼，那种手指头大一点的鱼，也没人会眼红举报，他就用零花钱一毛两毛的买糖果换一破盆子的小鱼和虾米。 可惜，那只猫没养多久，倒是油光水滑，被饭馆服务员一盆剩菜笼络走了。 他追出去说那是自己的猫，养了三个月了，结果换来自己那个渣爹一巴掌。 他气不过，就是咬牙不让人带走猫，被猫狠狠抓了脸，留下血痕，他当时都愣住了。 那猫咪亲昵的跟着一身油烟味的服务员走了，宁向星被丢在了路中央，脸痛得很。 不多时看到自己的猫被一个同龄人抱在怀里，他要去抢回来，毕竟，他也不是真温顺，可惜了，所谓的天道之力，弄了点事，拦住了他。 让他被一辆二八大杠撞到肚子，吐了血。 他爹那时候说了，谁让你坏心眼，要抢别人东西。 他养的辛苦，却成了抢别人东西。 叹了一口气：“都决心不要再被那点破事影响，怎么还无病而呻起来了。” 大不了受了教训，以后养条狗，据说狗更忠心。 （猫猫很好，这里设定是某种力量造成的哈。） 他现在天高皇帝远，不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总不能无端又来抢自己的东西吧。 “其实还是怕的，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你还是住在这里吧，我会养你和你孩子的。”对狗，宁向星都乐意付出多一点。 毕竟，他身边的人，比狗都不如的，挺多的。 说起来，除了上次在穆原家忽然晕了，之后倒是平顺没遇到什么大麻烦，日子也过得平顺。 看来，这表面好人还是要继续做下去啊。 母狗似乎能察觉到宁向星的意思，不再推拒它的手。 宁向星趁机碰到了小狗软软的身体，眼里都是满足。 他拎着空篮子回去的时候，穆原非要塞一些肉和排骨，宁向星一句他和其他人分开吃的，就拦住了穆原的动作。 宁向星想的是拿出来了多生事端。 穆原想的是，要是那些人跟宁向星抢东西吃怎么办。 他是有点小心眼，但是水都提不起一桶，怎么抢得过那些人。 “好，那明天你还来，肉，放久了就坏了。”穆原忽然就想展示一下，自己养家的能力。“这点肉我想弄随时都能弄来，你不用多想。” 宁向星看他：“行，那谢谢穆哥了。” 穆原舒爽得跟灌了一大壶冰水一样。“成！我送你回去。” 仅此一顿饭，宁向星和穆家关系好了许多。 随着秋老虎的爪牙，和枯叶一同落下，田间地头的活儿少了很多。 但知青点的几人开始腌菜、弄菜干，叶青主动来说这是储备过冬的粮食。 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地窖，知青点也不例外，就在女知青住的屋子旁边，通道口很小，能储藏的东西，说实话，一个冬天也就消耗完了。 宁向星出于好奇去看了看地窖，但是面对知青林一帆询问要不要一起囤冬天食物，他婉拒了。 “我吃的东西比较单调，胃口也不大，买点米面就能过一冬天了。” “你可别犯傻啊宁知青。”叶青有点事儿事儿的，但是真心关心宁知青的：“我也是从偏南边来的，当初刚来也以为有点米面能熬一冬，大不了临时从队员手里找补一点吃的来搭配，结果就被生活狠狠教育了， 我知道你得吃得好，你放心，我单独给你收拾个角落出来，你存你的，每次我下去就帮你拿一点上来。” 曲前进哼哼。 余婉玲没说话，可眼神却是飘忽的，没说赞成也没说不赞成，但是不会和叶青一样站出来给宁向星说好话。 见场面有点僵持，叶青憨笑着，和其他人解释：“我是这么想的，也许很多人眼里会觉得吃啥不是吃，但是对于身体不好的人来说，也许我们嘴巴里吃着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们吃了不好受， 我家也有两个病人，病人嘛，病痛是一回事，常年生病的坏心情也是一回事，你们就当是我事儿多，以后咱们取用东西的时候小心点，别错拿了他的。” 叶青都这么说了，宁向星再推拒，就会让热心肠的人凉了心了，他只能故作不好意思的点头，表示自己主要也是想着他不方便上下地窖，万一一个不好他能晕在里面，给人添麻烦就不好了。 就揭过了一开始拒绝的这一茬，也选择开始储备粮食。 出去转悠了几次，带回来几根大白萝卜，用沙子装的土豆，一小缸咸菜，有时候是一小袋的面粉。 大部分经过叶青的手放了下去，一小部分在众人面前过个明路，收在自己屋里，免得冬天煮汤炖汤的时候，他们好奇自己在煮什么。 这下都给你们看好了。 他还拆了半只咸鱼干给叶青，叶青隔了两天找到买豆腐的机会，就把咸鱼和豆腐以及白菜帮子一起炖了，味道咸香，一口菜一口三合面馒头，大家都吃撑了。 宁向星也被送了一碗，可他又倒回去一半，看着碗里三口能吃完的菜，起码叶青是真的信了，这胃口是真不用囤粮也不怕。 第一缕寒风吹起来的时候，穆原家里又来客人了。 徐玲那个假死躲起来的母亲，穆原的姐姐拉着一个姑娘进了穆原的院子。 第28章 等下大舅舅要生气了 穆萍进门后，自来熟的去了灶房，发现今天泡了一盆猪血在凉水里，有点嫌弃。 也不是嫌弃弟弟，是嫌弃今天没有更好的材料招呼这姑娘，没办法展示他弟弟绝对的养家能力。 “小妮儿，你先坐着休息，我去看看我闺女。”说着，穆萍去了弟弟房间，发现柜子里放着一大包饼干，和两个罐头，二话不说直接拿了下来，拆开后装盘，拿出去给被称为小妮儿的姑娘吃。 “随便吃点，我弟弟就是个大老粗，又没成家，家里都是这种不管饱的玩意儿，以后啊，还是得有个女主人好好操持才好。” 这话意有所指，小妮儿吃着甜甜的饼干，眼睛在院子里看了看。 看到不远处的几条狗，她有点不喜欢。 但现在还早，她只能不去看，到时候送人就是了。 小花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回了二舅舅的房间，“等下大舅舅要生气了。” 穆风从窗户看到是姐姐来了也就没阻拦，那种熟稔找钥匙的动静，本也不可能是其他人。 至于大哥会生气？ “为什么？” 小花咬着手指，看了看外面。 那陌生女人真讨厌，在妈妈视线移开到处忙活的时候，抓着饼干吃的飞快，速度比小黑喝奶还快。 “那个饼干，大舅舅给知青哥哥准备的，我早上要，大舅舅都是给知青哥哥的，还说给我买别的。”小花对穆风说道。 穆原特地把饼干放在了房间里关了起来。 穆风皱眉，其实他也不理解，姐姐以往就是来看看小花，看看他们兄弟两个，拿点钱和吃的就走，这一次怎么会特意去大哥的房间里翻找。 大哥从来对家里人不设防，没锁过门，觉得有需要的话直接拿就是了。 可越是这样……穆风觉得家里人越是有必要保持边界感。 就算来个她的客人，灶间的糖和花生瓜子随便她用，还不够吗。 哪怕用灶间的细粮包个韭菜鸡蛋饺子，也足够丰盛了。 外面，穆萍风风火火的忙活一通，本来整洁的院子看起来更加的凌乱了。 穆萍干脆丢下扫把，假嗔道：“家里没个女主人就是这样的，要什么工具都找不到，哪里都乱乱的。” “要不，我来收拾吧，反正我家里都是我整理家务的。”说着，小妮儿就要站起来，黑黄的脸上是一种憨厚感。 让穆萍想起了自己没脱离苦海的时候，过的就是什么事都要做还得不到一句好的生活，她拉着小妮儿坐下，心疼这个以前的‘自己’。 “没事，穆原本来也会干家务，到时候咱们口头指导他就可以了。” “我啊，从脱离了苦海后才知道，女人不能跟黄牛一样干活，也要学会享受生活，以后你进门来，想做家务就做，不做就让穆原做，他的力气，大着呢。” 过了挺久，穆原都没回来。 终于听到他笑声时，穆萍没好气的小跑到门边，发现穆原身边竟然跟着一个人，吓得她赶紧跑向后门：“穆原！他怎么能带陌生人来家里！” 不知道她现在是‘死人’一样的身份吗，要是被队上的人看到了，把她扭送回婆家怎么办！ 哪怕穆原保证她婆家不敢作怪了，她也还是害怕，过上那种做牛做马的日子。 小妮儿慌乱的站起身，这是怎么了？ 大门被推开，穆原侧身让宁向星先进来，一张气质漂亮的脸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了小妮儿的面前。 那一刻，她只觉得惊艳无比，随之而来的就是窘迫，羞怯，和一点害怕。 害怕的情绪是对着慢一步出现的穆原的。 那，那人也太大只了吧，不会打人吧。 宁向星猛地看到穆原家的陌生人，有些惊讶，扭脸去看穆原：“这位是……” 穆原皱眉，他也不认识，直接厉声问道：“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小妮儿被吓得差点打嗝，支支吾吾：“我是你，我，你姐姐带我来的。” “穆萍？那她人呢？”穆原站在宁向星面前，他温和低语：“你先去我房间，我找到你上次那种饼干，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今晚给你做川菜吃，不吃点垫垫肚子怕你受不住。” 宁向星顺从的去了，主要是不想介入别人之间的事。 小妮儿听到饼干两个字，下意识舔了一个嘴巴，嘴角的饼干屑还黏着，让她黑黄的脸上多了一份红。 “穆萍？”穆原没和小妮儿说话，大声叫了一句。“出来！” 穆萍确定不是队里的熟人们，赶忙跑出来。“来了来了，别叫了，给人听到了不好。” “你为什么带人来家里？”明明二弟排斥见外人，她怎么会这么没记性。 穆萍见小妮儿局促得很，赶紧为她说话：“别这么说话，她可不是外人，穆原啊，你年纪也到了该成家了， 我看妮儿就很好，底下四个妹妹两个弟弟都被她照顾得很好，也是跟你一样因为家里的弟弟耽误到了二十来岁……” 穆原啧了一声：“你现在是很闲是吗？” 穆萍的滔滔不绝被打断，有点愣愣的。 刚被养出来的一点肉，抖了抖：“弟啊，姐是在给你介绍对象呢，你看你怎么这样说话，别把人吓到了，你看你这个样子谁敢靠近你啊、” 穆原很控制脾气，才没让自己直接骂人，一股不知道要从何说起的恼怒席卷整个大脑。 “这么喜欢当媒婆，怎么没给你自己找个好下家？穆萍，你说要让我成家，行啊，我成家，别人弟弟成婚，你这个姐姐怎么也要意思意识，给我弄个三大件吧，在哪里，拿来啊，拿来我就成啊。” 他当然不需要姐姐的扶持，只是知道这个姐姐有点贱毛病在身上，不直接说她是不会懂。 穆萍被下了面子，傻愣愣的站着。 三大件，她去哪儿弄？ 穆原继续不客气的说着。“既然你没能力扶持家人，那就是没本事，没本事那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做主，继续当你的死人就行了，别找麻烦， 小弟无法见外人，你没有知会一声就带人来了，算了，跟你说你这个脑袋也听不懂，要不当初也不会还说是你自己没给徐家生儿子你也有错这种话了……” 他直接看向惴惴不安的小妮：“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反正我娶媳妇的话，首先，得好看。” 这话是真心，也是故意，就怕给对方有一丁点误会两人能成的可能，哪怕难听，哪怕对一个女人说这个话羞辱的意思很重，他也说。 姐姐这一次做得过分了，他凭什么还给她面子。 他一直都知道，这种男女的事情，一方不做绝点，另一方在搅屎棍的忽悠下一定会制造出更多麻烦，因此说话不顾及什么少女心思，继续挖苦式的绝情发言。 “其次，我的对象，得和我现在经济条件差不多，最起码是吃得好穿得暖不需要我去补贴全家的那种，这句话我相信你明白什么意思。” 穆萍急了，要去扒拉穆原的手臂，他怎么可以这样和一个姑娘说话呢：“你马上都二十三了，你、谁家的汉子二十三四了还没谈对象、” 第29章 星星之火在吗～～ “够了！穆萍，家里最近很多人来找我，你近期就不要出现了，如果还想从我手里拿钱过日子，安分点，别有好日子不过自找苦吃。” 穆萍眼眶一下就红了：“穆原！你以为你有点钱就了不起是吗，你就是那山大王了是吗，我可是你姐！” “哦是吗，那你这几个月应该留了一些积蓄，暂时饿不死吧，近期就别来找我伸手要钱了，姐……你可是姐，你现在就回去吧，一会天色晚了不好赶路。” 穆萍气得脸都要青了，一旁的小妮听到穆萍还有积蓄，眼神闪了闪。 再看穆原，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算了，这种粗俗的男人，她还嫌弃他带着两个拖油瓶呢。 “姐，走吧别生气了，要是没地方去就去我家好了。” 穆原赶完人，转身去了房间。 屋内，宁向星一脸无辜：“没有饼干。” 他心虚的脚尖碰脚后跟，刚才他也好奇的偷听了一下，穆原过来了才慌里慌张的找。 这么段时间，别说饼干了，一颗纽扣不见了也该找到了，他一慌乱，就跟告状一样，来了一句没有饼干。 穆原眉毛立刻能夹死蚊子。 “我特地给你准备、”一看，好嘛，罐头都没了。 他标志性的咂舌又出现了一次。 “没事，不吃饼干，吃别的，我今天带了鸡蛋干，你没吃过吧，凉拌好吃。”宁向星可不喜欢面对生气的人，看在穆原是个不错的家伙，他愿意花一分精力试着哄哄。 若是不行，直接走人。 “好，谢谢你，我很期待是什么味道。”穆原的情绪立刻被抚平。 房间，白生生水灵灵的宁向星站在那里，因为没找到饼干有点失落（什么？？），却又要顾忌他的心情。 放在七月那会，简直做梦吧。 “我去洗洗，今天出了一身汗，一会我烧了火了，你要什么配菜跟我说，我来弄，上次那蒜弄得你手有味，看你一洗就是几十遍，也不怕手洗破皮。” 偏偏还乖乖按部就班做饭。 咋这可人呢。 穆原离开屋子，穆萍站在老二门口哭，那姑娘到后门外面等着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罐头，是刚才没喝完的糖水。 穆萍想等来弟弟的道歉，见他还是硬邦邦一张臭脸，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了，叹了一口气。“小花呢，我见见她。” 真见了小花，只掏出两毛钱，小花客气的说了谢谢，听得穆萍一愣。 她有点浑浑噩噩的走到外面，看见穆原守在后门，似乎要盯着她离开，又叹了一口气。“小原，你大了我说不得了，这件事我以后不提了，你也别恼谁家到了年纪不结婚呢， 算了，我先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小花啊、妈回去了，你要乖乖听话，吃饱来，也少往外跑了，捂白一点女孩子才漂亮好嫁出去。” 一旁的黑小妮皱了皱眉。 小花想了想宁向星，竟然在屋子里头大声附和了一句好，不是为了她还不理解的嫁人，是因为她也想和宁知青这样白白又好看，大家都说这是不吃苦的人才有的，她以后绝对不当吃苦人。 穆萍离开的时候，还拉着小妮儿不断说什么，看着像是赔礼道歉。 穆原站在后门看了一会，摇摇头，便把门关上了，从里面插销上了。 黄昏，灶间里很快传出了香气。 猪血切了厚厚的薄片，跟捶打过的肉片、豆腐干、黄豆芽，一起下锅做了一份麻辣鲜香的炖菜。 黄豆芽浸泡在红油的汤汁里，咬下去，又脆又爽。 捶打过的肉片筋膜断了，所以吃起来的时候特别的q弹顺滑，豆腐干外层是辣味，咀嚼时却能品味出独特的豆香，层次丰富，十分下饭。 一旁凉拌的鸡蛋干几乎没有腥气，小米辣和香油蒜末混合，从嗅觉上已然征服了食客，软软的带着一点脆度的鸡蛋干，一口一口根本不想停。 宁向星吃着饭，还是被辣得斯哈斯哈，鼻头和眼角红彤彤的，真看不出来，穆原家的条件好到这样子了。 花椒、辣椒干等调料一般人家可舍不得买啊，穆原却用得毫不心疼。 一碗类似毛血旺做法的改良川菜，除了食材有点和原版不对版，那些香料啊油啊可是一点没少搁。 穆原被宁向星夸了两句做荤菜确实好吃，比得上国营饭馆的厨子了，乐呵呵许诺上了。 只要你需要，是肉是蛋，你哥我都能弄来。 宁向星这个人，骨子里就有点小坏水，看到穆原这样，坏心眼的报了一句。“最近很想吃牛肉了，不知道穆哥能弄到牛肉不，不要多，十斤八斤都行。” 穆原挑眉，呦呵，这是给他下马威。 牛肉，那得上县城，还得碰运气才能遇到肉联厂宰牛。 明明知道宁向星在给自己提高要求逗他，穆原却就是要应下这件事。 只要宁向星想要，他觉得肯定有办法弄到的。 “那你等着吃牛肉吧。” “那你能弄到牛肉，我给你们做牛肉拉面吃。”我出面粉，你力气大你抻面、拉面。 月上梢头，穆原硬是把宁向星送到知青点了才离开。 之后好几天穆原却忙起来，都没来找宁向星约饭，不过宁向星也不惦记。 这日清晨洗漱，叶青也蹲下来。“明天就是国庆了，我们打算去镇上买点东西，包点饺子，你一起吗？” 宁向星摇摇头：“不了，你们吃吧，我也暂时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叶青看了看宁向星的气色，他依旧是白的，可总感觉最近气色并不差了。 “你是不是不干活就不会病啊。” 宁向星顿住，是他最近越吃越好，在穆原这个‘饭桶’饭量的人身边，吃得也比平常多，所以吸收太好长肉了看起来过于康健？ 硬着头皮应是。 谁会越工作越开心啊。 “这可是富贵病，不过你还小，养几年看看吧。”叶青心道，要不真得找个家里助力多的媳妇了。 起码的不需要他当顶梁柱的那种媳妇。 叶青憋了又憋，把那句你以后要么找个能当顶梁柱的媳妇吧，给咽了回去。 这不是骂人吃软饭么。 不能说不能说。 宁向星洗了把脸，上午磨洋工，中午躲在房间吃凉皮。 不嫌麻烦的又洗漱了一遍，躺着休息呢，门外叮铃叮铃的，伴随着对话的声音，很是热闹。 “星星之火，星星之火在这里吧。” 宁向星一下从炕上翻下来，套了鞋子就往门外奔去。 第30章 明明没长花言巧语的嘴 出了门才发现，知青点的其他人也开了门往外看，叶青在问邮递员有没有她的信，拿到手后快速查阅，脸上有些担忧。 “我是宁向星，星星之火是我的笔名。”宁向星朝着邮递员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伸手和邮递员打招呼。 邮递员认出来宁向星了，两人有过一面之缘。“是你啊，没想到你上次说投稿，竟然直接中了，还上了我们省报了，真厉害啊。” 因为有汇款单，而且自己下午在隔壁大队有个相亲，顺便就带来了。 免得等信的人着急。 知青点几个人都跑来了，看着宁向星掏出证件证明身份后，拿了一个包裹，一封信。 “谢谢，谢谢，真是辛苦了。”宁向星知道邮递员不亲自送来也行的，但人家跑了这一趟。 他道谢后，快速从房间里掏出一把水果硬糖塞他手里了。“这对我来说是喜事，不嫌弃的话收下吧。” 邮递员根本没有回话的借口。 嫌弃糖？？ 这是家里日子太好过了是吧！ “那，谢谢，恭喜你啊宁向星，我姓吴，下回去镇上来找我玩啊。”邮递员挥挥手，骑着二八大杠远去。 宁向星投的是一些类似下乡心得，正向能量的那种，感谢商城的图书馆，各种范文例文简直如虎添翼，他怕自己过不了稿，还把一些画也一并寄出去。 不管是文章可以还是画作推动，反正他的稿子过了。 钱不算很多，三块钱，但有了开头，之后再给报社投，有个好印象在前，说不定会顺遂很多。 三块钱一次，几乎就抵得过他整个月的工分了。 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手里。 宁向星想着，忽略掉针对自己的曲前进，其他人好歹没对自己表现出恶意，蚊子再小也是肉，处得好了，来自他人的良性反馈，对自己也是有增益的， 于是笑呵呵的说：“投了个稿子过稿了，晚上大家一起包饺子吃啊，我请客。” 叶青走过来，脸上算是露出了点笑意：“那感情好，谢啦~” “买得到这么多肉吗？” 宁向星微笑着对曲前进说：“什么，你要买肉加进来，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要买太多了哈。” 说着不给曲前进继续发挥，对着叶青等人表示自己这就去凑鸡蛋，晚上吃韭菜鸡蛋馅的。 曲前进猛地大喊一声：“我出什么出！我又不吃！” 说完，他不甘心的又补了一句，“饺子是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世面啊！” 说着摔门进了房间。 林一帆啧了一声，毕竟他也住那个屋，等下门摔坏了咋整。 “算了，小宁，他那人就那样。” 宁向星摇摇头：“我身体不好，很多事情我做起来有点力不从心，可说实话，我从进了这个院子开始，该平摊的公共事务做了，也没有额外给任何一个人添麻烦， 就算身体不好也是影响我自己个人的公分，虽然没一起吃饭，可我也没吃大家一粒米，没烧大家一根柴，有时候我也弄不明白他的敌意到底来自哪里，如果你们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是我的错我会改的。” 也许，真诚真的是最完美的必杀技，他们平时和曲前进接触多一点，虽然也有矛盾但是大家都热火朝天干活吃的也一样，情感是不同的， 可如今宁向星清楚的剖析，倒也回顾了一下这件事，确实啊，人宁向星身体不好，可是没有给其他人拖后腿啊，没影响别人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 如今被撞见过了稿登报纸了，还大方主动的提出请大家吃饺子！ 一人就算吃二十个，也快进百个了，面粉都要用多少去了？何况还加有鸡蛋。 唉。 “好，回头我和他谈谈，如果有什么误会，能解开最好。” 宁向星点点头，感受着因为自己的‘明事理’，大家对自己的赞赏。 他准备请客，不会太铺张，特意为他们准备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管够，而且鸡蛋足足准备了十几个，面粉也是白面多杂粮面少， 包得大家手都酸了。 一看，得有二百来个饺子了。 “下吧，我知道我饭量不行，但是一般干活的人，吃四十个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可不！ 林一帆记得自己饿极了的时候七十个饺子都能吃得下！ 大家欢呼着下了所有的饺子，捞出来的时候，宁向星只要了十个就表示这已经很多了，其余的希望大家全部解决。 一阵欢呼后，四人大快朵颐。 吃到尾声，还有四十几个没吃完，那是因为实在都吃不下了。 曲前进出来自己做饭吃，砰砰砰砸来砸去，林一帆皱眉骂了一句想吃就来端，不要搞那一套！ 吃饱之下，慷他人之慨，他倒是不介意，就是希望曲前进消停会，最好曲前进吃人最短以后不要针对宁知青了。 宁向星起身，像是没看见曲前进拿着空碗，径直回屋，拿了饭盒来把饺子都装上了：“队上穆家对我帮助良多，既然大家都吃饱了，剩下这些我就拿去给他了，大家碗筷放着一会我回来了大家一起洗。” “啊，不用不用，你都请客了哪里还能让你一起洗碗，你去给老乡送饺子吧，这几个碗我们顺手就洗完了。”叶青挥挥手，半推着宁向星出门。 宁向星朝着穆家去。 月亮刚出来没多久，走惯了的路倒是不怕。 路过一个大树，宁向星把饺子收商城去了，腾出空饭盒来，装了饺子馆的酸菜肉馅的，约莫五十个，重新出发穆家。 敲敲门，送出饺子，得了一个柚子，说是南边的货车运来的，他朋友给了几个。 其实就俩，他特地给宁向星留一个。 宁向星乖巧的抱着柚子道谢，看着月光下，粗犷壮实的汉子迫不及待闻了闻饺子：“你做的？” 宁向星噗嗤笑了：“不是，你太高看我了，你如果吃过晚饭了，就明早再吃吧，别吃撑了。” 就他那耿直的性子，说不定真能干出全吃光的事。 那一瞬间，穆原只感觉自己瞧见了山花烂漫，星子疯狂闪烁，亮眼得叫人不敢直视这份笑意。 “你笑起来太好看了。”穆原没忍住，脱口而出。 宁向星的笑意收敛，他，好像在穆原面前，确实容易笑。 明明，穆原不是什么花言巧语很会逗人笑的性子。 也没长那样的嘴。 第31章 比小汽车还贵的自行车? 宁向星回去后，知青院子里还没安静下来。 恼人的声音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不过……宁向星也不在意了。 虫子只要不爬到自己脚面来，随他在哪儿蹦跶。 另一边，某人刚吃过饭半个小时，又塞了三十个饺子。 要不是提前分一点出来给出来上厕所的弟弟，穆原估计全吞了。 “宁同志自己包的吗，真的很香。”而且他对自己真舍得啊，穆原盘算着牛肉到时候翻倍给？ 秋收过后，地里头还有活，但比较少。 不过这都和宁向星无关了。 因为公社来人了。 来找宁向星的。 彼时宁向星还在半山腰摸鱼，徐玲和二牛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报信。 “找我？”宁向星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不过还是不敢提前开心，只是收了东西，让二牛送穆家去，他两手空空朝着山下走。 一路去了大队长家里，两个身穿干部服的男人本来坐着喝茶，见到宁向星进来，眼里都是闪过一抹震撼。 北地人偏高或者说比较粗犷，少有秀气斯文的，更别提在这样的光照下还保持白皙的皮肤，瞧着就是个干净体面人，有独属于南方的文质彬彬温和似水的气质。 “你好，宁知青是吧，我们是公社的干事，很高兴见到你。” 宁向星来这里，还是第一次遇到见面握手的，伸手和对方握了握，就听对方说出了来意，是来请他在公社里临时工作三个月左右的，筹备一场文化宣传。 工作内容就是配合干事们，画画、写文章、润色稿子。 “当然在，作为耽误你上工的补偿，我们包了你的午饭，如果晚上加班加点了，还有晚饭，一个月是八块钱的补贴。” 八块钱，在城里是属于临时工的待遇，而且还是那种可有可无工位的临时工，在城里是不够看的，但说实话，一个单身汉是足够用这笔钱养活自己了，在乡下公社当然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对宁向星更是。 因为，退一万步来说。 都比宁向星这磨洋工分高多了。 宁向星喜出望外，面上却没有太激动，只是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惊讶，一点疑惑，似乎不理解这样的活儿为什么会落在自己一个，才下乡两三个月的新知青身上。 公社下十几个大队，怎么就轮到他了。 “啊、看我这记性，你的文章登报了，我们都看到了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特地过来一趟。” 宁向星哦了一声，露出一个略带青涩的笑意，这是独属于毛头小子的微笑，看得两个中年人会心一笑。 年轻啊，喜形于色。 “那，没问题的话明天就来报道吧，公社的位置，一会你们大队长跟你详细指路一下，我们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一步了。” “好、好，谢谢领导，我一定会努力的，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额，其实还不算个岗位，两个公社干事在这样热情的表态下都有点子心虚。 毕竟，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甚至有点世袭制那个意味，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出去，还是给个外地人。 宁向星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礼貌的目送两位领导人离开，之后就是听大队长跟自己说怎么去公社。 离开大队长家，宁向星的脚步越来越快。 终于，离开了，这该死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儿。 两个多月了，终于、终于啊！ 还是那句话，可以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为什么一定要累死累活找苦来吃。 他天天都想着避开这种重劳力。 好在，机会来的时候，有准备的人有足够的力气抓住它。 “去公社挺远的，光走要走将近两个小时。”他不可能靠自己这双腿天天去那么远的地方上班的。 住那儿？更不方便。 对了，建业爸好像有一辆自行车。 就是寻常时候不出借的，偶尔借给结婚的人家用，还要两块钱。 啧。 他平时找建业家买鸡蛋、给小建业送糖的那点情分，可不够维系人家天天借车给自己上班。 回到知青点的屋子，反手插销上，宁向星进了商城。 商城有专门的自行车铺子，但很多造型都十分出挑，那五颜六色的样子，奇形怪状的造型，完全不是他这个时候能达成的水平， “山地自行车越野版，一万九？？？” “死飞纯彩2024款，九千三。”看介绍，这是倒着骑作为刹车手段的，这谁能适应得了啊。 被吊起来当展品一样的车子也有吊牌，价格更是达到了六位数。 这不是、比小汽车还贵吗？ 一楼的一个宣传展位上，一辆汽车也不过十几万，这自行车就敢标十万。 真是羡慕后世人的生活水平啊。 但，就算商城货币和自己的大团结之间有个漏洞可钻，十万的东西他一百能拿下，他也不买。 除了出挑，就是太太太昂贵了。 商城内吃的、洗浴的东西，宁向星敢拿出用，就是因为吃的下肚了，谁也不能剖出来看。 洗浴的他目前也只用香皂，找不出错处。 可要真拿一辆什么山地自行车之类的出来，不，就算拿一辆最便宜的女士自行车出来，也足够引起轰动。 毕竟，自行车本身就是一种轰动了。 价格高得吓人，五口之家的存款都未必够，光是那自行车票……都不是人人能得到的。 去黑市买，那价格少说是自行车本身价格的一半！ 啧，满打满算二百块一辆，谁买得起。 真为难。 回到现实中的宁向星，手里捧着一杯葡萄汁，一边喝一边正发愁呢，门外传来叶青的声音。“宁同志，有人找！” 宁向星放下杯子开了门，发现是徐玲，她羞怯的被余婉玲问着话。“大舅舅，不在家。” 宁向星路过她的时候，还好奇她找穆原做什么。 “怎么了小花？” “大舅舅找你，说你放在那边的东西要拿走吗？”徐玲还想说大舅舅也弄到了肉肉，可二舅舅也告诫了不可以外人面前说。 一时间有些为难。 宁向星想起自己匆匆下山时候，把画具和桌布交给徐玲和二牛了。 “看我这记性，我这就去拿。”宁向星走了两步，还是回头把门锁上才离开。 主屋那边门后，猛地伸出来半个头，嫌弃的啧了一声：“防着谁呢。” 第32章 好像有那大病 宁向星去了穆家院子，看到穆原在灶间忙活。 二牛不是会留在别人家里等着蹭饭的孩子，但是今天却没走。 是穆原留下这孩子吃顿饭，毕竟这孩子算是他得到牛肉的小功臣。 二牛因为之前听宁向星说过，好的人参灵芝卖价是很高的，所以没干活的时候就漫山遍野的跑，跑出去十来公里，发现隔壁大队的牛被吉普车撞了，听人说是活不成了。 这个消息被当成小孩的新闻，分享给了同是捡猪草小队的小花，小花又告诉了大舅舅。 穆原这才有机会托人买了一块肉来，运气好去得巧了，正好在上报宰杀，他托的人弄到了两条腱子肉。 牛前腿的腱子肉，腌制、酱制、卤制过后，放凉了之后均匀切厚片，根本不需要配什么蘸料沾汁，已经是口舌生香。 空口吃美味，下酒也绝佳，他对制作大荤还是很有把握的。 这会，院子里已经是肉香四溢了，连穆风都趴在窗户看了一眼。 家里虽然不缺肉蛋，最起码隔两日总是有一顿肉吃，可牛肉却极少数的。 穆风虽然被逼得早熟了点，可也是个十四五的孩子，半大小子，自然是馋的。 宁向星吸了吸鼻子，朝着灶间走了几步，可还没靠近就被另外的事物吸引了目光。 灶间内，挺直了背脊等着宁向星进来，眼睛已经在片好的酱牛肉上转悠了，哪一片最好，肥瘦最完美，看着味道就是最佳的呢。 他自己长得好看，可能没发现平时各种选择不论吃的还是用的，都喜欢最好看的。 穆原扯扯嘴角，已经发现了目标，筷子都夹起来那精选的一片酱牛肉，却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没了。 他慢慢扭头，身后只有两双期待的，小孩眼睛。 他把那片肉放了回去，“宁同志呢。” “啊、看小黑黑去了。” “小黑黑，和，小灰灰打架，宁知青在劝架。” 穆原几个大步就出了灶间，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率先出现在面前，他就站在那里，垂眸看着分开两只闹得凶狠的小狗的宁向星，手指细细软软，在两只小狗崽身上撸一把，两只小狗就呜呜呜的追着手指去了。 穆原动了动，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想闹一场。 那双手如果…… “穆原，你很热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宁向星已经安抚好两只小狗，站起身来，自下而上看着穆原，微微向上抬的眸子里似乎盛放了一汪泉眼。 还是深山里最清冽的那种。 波光粼粼。 “我，嗯，对，灶间很热，快洗手来尝尝牛肉吧，上次答应你的，今天弄到了。”说着，穆原几乎同手同脚的回到灶间。 要说和酱牛肉的绝佳搭配，面绝对算其中翘楚，清水下面，烫几根青菜，浇上两勺牛肉汤，码放一层牛肉片， 刚摆好几大碗面条，宁向星擦着手进来了，闻着鼻尖的香气，看着微微麦色的面条，碧绿的菜蔬，酱色的牛肉，只觉得人间烟火味不过如此。 二牛看着自己碗里，比小花还多了两片，面条也多了一大筷子，第一次有人请客吃饭，对他这个外人更照拂的。 还顾及了他这个男孩子的饭量更大…… 二牛埋头就是库库吃。 小孩子就是那样，身边有同龄人吃饭，这顿饭都会变得格外的香喷喷，小花和二牛前后脚吃完，就下桌了，灶间就剩下宁向星在努力收尾。 “每次来，你都给我那么多，是要撑死人。”宁向星咽下口中的面，小小的吐槽了一句。 穆原看着一样的碗，自己吃的第三碗……“吃的跟猫食一样。” “你说什么？” 一顿能吃七十个饺子的男人默默移开视线，当做自己没说那句话猫食的话。 一顿饭吃得宁向星的肚子都微微鼓起来，穆原搬出来一个靠背椅，看着宁向星跟个小孕妇一样躺上去，笑声从鼻子里喷出来。 宁向星摸摸肚子，看着天上繁星点点。 真好啊，下乡了还吃上以前都没份吃的东西。 这股满足感，让他意外有了倾诉欲。“我啊” 穆原坐在小马扎上，认真等着下文。 “我啊，以前很少有这样被照顾周全，照顾到那个份量的晚饭塞到我嘴里，还嫌弃我吃得少……穆原，你真是个好人，确实是个好哥哥。” 穆原耳朵嗡嗡的，只听到好哥哥三个字，嘴角要勾不勾的。 “我要是有个你这么厉害的哥哥，我们在一个家里，就没有人敢欺负我慢待我了吧。” 这句话将穆原从绯色想象中脱离出来，“以前，你家里有人慢待你？” 宁向星顿了顿，看着穆原担心的表情，话也多了起来。“嗯。” 他不打算维护渣爹的名声。 “我十岁之前，过得还不错，因为我妈还在。”宁向星用平和的语气，讲述了失去母亲后，父亲的怪异行为越来越多，家里的饭从一饭一菜，成了给两毛钱去吃面，又成了自己试着煮饭，和角落里永远吃不完的咸菜缸子。 “我没生在富贵家庭，却长了一个富贵病的身体，吃那些东西吧，嘴巴受罪，心理和身体都不舒服， 不吃吧，人都晕过去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喝到那个叫葡萄糖的东西，就觉得活着有意义了……” 体力不行他想靠着脑力找出路，却连这条路也被父亲堵了。 其实他要下乡也不全然是出于恶心渣爹，也不全是因为和渣爹撕破脸皮。 是那个所谓的随母姓沈后来才改宁姓的宁金彬，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却又惦记着委会主任的女儿，那女人纠缠不休，宁金彬借口反正他体弱以后不一定有自己的孩子，反正都姓宁，要他“抵债”，娶了那女人。 他爹赞成了。 所以他才那么决绝。 要不只是因为渣男贱女要凑一对，他大可以靠着考出来的工作直接独立。 可，他想独立，所谓的天道不让啊，好像非要踩着他，才能让它选中的人物飞黄腾达。 宁向星身体弱精神可没弱过，干脆咬着牙做绝了一切，毫不犹豫的下乡，哪怕后来承受了两次痛不欲生的反噬，也不后悔离开。 穆原拉着小马扎靠近了一点深邃的目光锁定宁向星。 躺椅上的宁向星保持靠着的姿势看他，两人的距离拉近了，穆原这会却没有什么面红耳赤的感觉，只有满满的心酸。“宁，宁向星，你” “我？”穆原是准备安慰自己吗，其实用不着了，过去了。 只要那些人不来自己面前现，他愿意忽略掉那些人渣的存在。 “你觉得今天牛肉好吃吗？下回，我还给你弄。” 宁向星顿了顿。 一股从未有过的笑意席卷全身，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穆原，好像有那大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宁向星只感觉自己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月光，星空幕布，初见时隐隐针锋相对的感觉，似乎正从宁向星心中吹走。 第33章 会学乖的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宁向星慢慢起身：“画具放哪儿了，我拿回去。” 明天就要上班了，就算惬意也不要贪恋。 穆原去拿了画具过来，就听宁向星说：“这两三个月我都要在公社上班，如果那孩子真的翻山越岭找药材……你就先帮我收吧，钱我会给你的。” 宁向星为了生存也许会主动设套圈人，可他不会去欺骗一个满怀希望努力生存的孩子。 世上本艰难，活着已然是一种本事。 “去公社？那可不近，你，走着去？” “嗯。”接过画具，宁向星随意吐槽了一句：“我倒是想骑车，但两个多月，借也不好借，买又没有票，不说了，先走了，晚安。” 晚安。 这词，又是个稀罕的。 这边父母对孩子就是：别吵了还不快点睡？ 朋友的话顶多说一句，做个好梦。 “晚安。”穆原追到门边：“宁向星，你也晚安。” 宁向星次日，起了个大早，披着还淡淡蓝色的天幕，拾掇好了外貌，背着挎包，上了路。 左看看，右看看，这个时间段，路上根本就没人，他从商城掏出昨天在自行车行逛了一圈后，慎重决定的结果、 一辆，少年儿童，电动滑板车。 两个轮子，一个扶手，一条宽度够放一个成年人的脚的长条连接轮子，使用方法，一只脚踏板，一只脚做反方向动力推动轮子和向前滑。 当然，有电的情况下，自己会滚动。 可承受重量，标的两百斤。 价格，比自行车行的车子们便宜多了。 最近把自己吃到一百一十斤的宁向星，搭乘这个，完全没有问题，虽然路况不太好，但是避开尖锐石子滑行，速度确实比走路快多了， 还不费力，都没出汗。 缺点也是明显的，半小时不到就没电了，但公社也算近在眼前了，宁向星收了滑板车，最后一程路，优哉游哉的走完。 公社所在的大队是最富裕的，从进大队的路上就可见一斑。 路面宽阔，有特地维护，道路中央没有杂草。 远远的发现，竟然还有不小的公厕，估计一次能进五六个人。 这个时候天光大亮，日头也出来了，稀稀疏疏有几人在自留地劳作。 见到陌生人进来，抬头看了看，把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 宁向星到公社报到，接待他的是个正在泡茶的老者，算是安保之类的人员，但看起来没有半点能打的样子，态度也比较散漫。 引了宁向星去工作区，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年纪和宁向星差不多，名字和宁向星去的大队一样，叫丰收，明明皮肤很黑，一看就是风吹日晒的，却有种，怎么说呢，黑也挡不住俊逸的五官，散发独特的魅力。 “你好，我们领导说了你今天会过来，我没想到会来得那么早，你先坐，我给你端杯茶。” 丰收放下茶杯后，之后饶有兴致的问宁向星报纸的事情。 宁向星握着杯柄，一口没喝。 这杯子一看就是公用的，任何人来了都用这个招待。 算他现在自己想精心、小资的养自己，等会不着痕迹的，再把自己的杯子掏出来吧。 “能登报，我也感到很意外，我很喜欢文字，和绘画，其实不管能不能上报纸，我都会继续投稿的。” “谦虚了，你是丰收大队的吧，哈哈哈，每次念这个名字，都感觉在叫自己。” 宁向星配合对方的尬聊，几个来回后，领导卡点上班了。 见到宁向星，倒是没有上一次那么热情，估计觉得人已经来了，跑不了，让丰收找个桌子给他，就配合宣传干事画些图吧， 从仓库抬来的桌子落灰，宁向星见丰收就是用抹布一擦了事，先忍耐的坐下，任务分配到手，大家都忙自己的事了，他再掏出消毒湿巾一遍遍擦拭桌子。 之后才展开画纸，备上用具，开始进行作画。 距离过年也不算太远了，秋收已经过去，最近宣传的重点无非就是卫生、计生相关，宁向星设计了一组勤洗手的图，将细菌病菌之类的元素融合进去，从画面冲击视觉看，绝对能让人印象深刻。 可宣传干事眯着眼看了，指着被夸张绘制得丑陋的病菌，说：“你这不是吓唬人吗，这样下去，人人都去洗手了，还干不干事了， 你这样，画吃饭之前洗手，就可以了，画的颜色不要这么亮，这可是要贴到十七个大队去的，你能画一张还能画十七张啊，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宁向星皱眉，病菌如果不画得夸张点，基本文盲遍地的乡下，对洗手这件事根本就不会重视。 宁向星他没有看不起文盲的意思，正是因为很多人温饱都无法维持，得不到教育的机会，最直白的感官刺激才能起到教育、科普的目的。 绘制宣传册的目的，不就在于此吗？ 宣传干事老陈却不再给宁向星一个眼风。 宁向星呼出一口气：“这是别人的地盘，稳住，稳住。” 他想过越级上报，用点小手段给上级看到自己的作品初衷。 可一转头看到干事老陈和领导勾肩搭背，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便放弃了。 行，那就按照对方的意思吧。 丰收似乎看出来了老陈对宁向星的不喜，心道，你要是做得好了，做得连我们这边所谓领导都看得云里雾里了，人家会觉得被冒犯，被小看的，而且你优秀了，周围的一切都得优秀起来配合你的步调， 没人喜欢自找麻烦，能更简单的工作，谁愿意没事来提升自己，这提升还是精神价值多于经济价值的，不符合大家的想法。 丰收没敢想的是，这个年代，经过十几年的扭曲的任人标准，基本就是文盲当道，越没文化越会玩乡里别人情世故那一套的越是混得好。 有志青年，是老油条们用来做技术岗的，他们比谁都怕自己被优秀的人取代，所以，一定会不择手段打压的。 但丰收和宁向星交情不深，也只能说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自己。 宁向星笑笑，行吧，陈干事的意思他明白了。 自己刚才那心态，不过是一点读书人风骨在作祟，想要精益求精一鸣惊人，毕竟文化的事比种地的事更让他有干劲。 他会学乖的。 第34章 又不是 慢悠悠干活的宁向星，为了未雨绸缪，高调的找后勤要了一个小炉子，找个小角落，开始熬药了。 “你怎么熬上药了，生病了吗？” “不是，我身体一直不太好，需要长期进补，要不然一点压力都能让我发病。” 丰收同情的看了看宁向星。 宁向星却低眉看着小炉子，陈干事那种人，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为了避免后期麻烦，他得先做点什么。 药味发散很快，和流言蜚语一样的速度。 午饭过后，大家就知道了宁向星身体不太行的事，陈干事眯了眯眼，再和宁向星说话的时候，倒是少了两分刻薄。 下午宁向星找丰收要了以往宣传的备份，按照那种模式和水平，做了新图。 他这次没着急去找老陈交差，中午随便喝了点‘补药’，他这会躲仓库里干了一碗炒饭，挑选了一份扁食来搭配。 扁食是一个饭馆里的特色，和馄饨、饺子不同的是，皮薄同时馅料纯粹，就是肉泥，没有葱没有菜光是瘦肉，下锅煮后肉馅涨起来一点连带整个扁食都蓬蓬的， 一口咬下去内馅十分脆口弹牙。 打了个饱嗝，宁向星继续在公社里摸鱼，有人来了才拿着笔在角落涂涂改改。 他一个上午就学会了这里人干活的精髓了。 因此放工后格外的舒坦、慵懒。 中途还偷吃过水果果切。 放工一瞬间，他把自己按照老陈意见修改后的图给他，他装模作样又挑拣了几个毛病，连宁向星随手画的稍微精致点的边框都否定了。 宁向星礼貌的谢谢指导，收好东西，下班了。 知道他要走回去，其他人倒是没为难，宁向星走了一段路，借着夜色，电动滑板车走起、 吹了一路微风，靠近丰收大队的时候慢慢踱步回去，老远瞧见穆原撅着个屁股在清理地里头的杂草， 别说，还挺翘。 想起那天随便从商城里选择到的一本书，关于什么掌控你的身体，里面有一页因为标题，看起来猎奇，他瞅了瞅。 里面说的内容说的是，长期坐着不动的人，屁股会‘死’，形状暂且不说，感觉屁股肌肉都不能为自己所控制。 穆原肯定天天都在动。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宁向星耳根都红了。 他是被热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对着一个男人的屁股想七想八。 不知道是不是宁向星目光专注，被穆原感知到了，还是穆原正好起身活动一下筋骨，一眼就和宁向星对望上了，隔着一片田，一条路。 明明已经天擦黑，穆原却感觉自己能清楚的分辨出，远处的那个人影是谁，连他有些别扭的表情都能捕捉。 他没发觉，自己的眼神在看到宁向星的那一刹那，瞬间亮起，比在丛林里追逐猎物还亮得惊人。 脚步下意识就被宁向星‘吸’过去一般。“回来了？” 名字都不用叫，就听到对方不大不小的音量说回来了。 “今天，上班还适应吧。” “嗯，比在地里头好。” “也是，你确实不适合在田间地头劳动。”真想看看他在公社上班啥样子，是不是板着个小脸一本正经做事，还是笑盈盈的要和周围的陌生人打好关系？ “你，要帮忙吗？”宁向星指了指他的自留地。 “不用，一会就干完了，对了，你不是想缺自行车上班吗，我朋友今天来了，正好他知道有个人因为工作调动，要离开本地几年，你如果有、” 该说多少钱不会让他为难呢。 穆原倒是不吝啬一台自行车，但是宁向星肯定要多想然后警惕他。 “有五十块就能得到一辆自行车，不用票，虽然旧了点，但是能用。” 五十块，价格不高啊。 得旧成什么样子？ 宁向星光是想着脏兮兮破旧的自行车，还不如用双腿走。 他知道这样没有艰苦朴素的作风，但他就是不要破旧脏兮兮的。 穆原简直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直接解释：“很干净的，也有七八成新，主要是想直接一次性收完钱，也想卖给一个会爱惜它的新主人……” 穆原简直绞尽脑汁了。 “那，那我看看行吗？”知道穆原是好心，宁向星一向对真心和好心是没多少抵抗力的。 穆原嘿嘿一笑，一口白牙都能在夜色下反光了，爽快的说好。“那我借来。” “那你朋友对你真信任。”宁向星试探的说了一句。 就见到穆原表情凝滞了一瞬。 宁向星没有点破，自己其实对人的心思很敏感的。 比如今天一直帮助他找炉子、找工位、还特地来跟自己打招呼，看似热情的丰收。 宁向星本就没跟人交心，找机会偷吃果切的时候，就听到他在和自己的领导说：宁向星回刚来就说您这个年纪不懂审美，肯定没读多少书。 我不是故意要告状啊，只是觉得这个城里来的怎么那么坏呢，看不起读书少的人，您那一辈的当时都在为了祖国建设做贡献，我就是觉得宁向星太不应该了，也不知道书记他们怎么想的， 难道是想先试探一下你们的底线，然后调来一批年轻人直接取代你们？他好坐一言堂？ 于是那领导就说这件事他知道了，还拍拍丰收说你是个好小伙，不要有心理负担，以后宁向星再做什么，你就来告诉我。 看吧，他对人的预判如此准确。 已经接触过那么久的穆原，自己怎么看不出他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谢谢你，穆同志。” 穆原顿了顿，他不叫自己穆哥了吗？ 上回叫了两声，他一直记着呢。 明天帮他弄好自行车的事情，是不是会又叫自己哥呢。 穆原看着宁向星跟自己道别，一步一步回了知青点，他却没挪动步子。 穆原当然知道宁向星有点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要没攻击他的，他能对谁都很温和，也都排除在一层膜布之外，甚至，不符合当下关于道德的标准、 他这么喜欢送东西，怎么不送家庭困难，更需要帮助的？ 可怎么办，别人又不是宁向星。 第35章 求援(上) 宁向星在公社虚伪的‘勤劳’其实徒劳了一天，临下班的时候，画稿终于成了宣传干事需要的那种土土的，符合他自己审美的样子。 宁向星避开宣传干事，去了一趟书记那边，把自己原本的画稿交上去。 “我是被您招揽进来的，想必您也是喜欢我的画稿风格才下了这样的决定，我知道工作和爱好不是一回事，但……我年轻我有话直说，这才是我的画稿风格，希望能做个备选。” 领导眨眨眼，看了一眼宁向星自己的画稿，一目了然，吸睛，色彩搭配很难让人去说，这是个失败品。 起码在他的认知和水平里，无法对它进行指点。 想起另外一份画稿，老陈还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个年轻人原本画稿太浮夸不符合基层。 若是人家看都没兴趣看的稿，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斟酌的，至于你们领导，他也是有其他考虑，你不要放在心上，继续好好工作。” 宁向星下楼，发现丰收也从楼上下来，他猛地从一楼拐角的位置走到楼梯边上。 丰收被唬了一跳，差点从距离离地面三四级的台阶上摔下来。“你做什么！” 他发现自己吼得太大声了，又收敛了一点：“你怎么走路没动静的，这样吓到人很危险。” 宁向星点点头：“不好意思啦，不过，走路的时候少想一些害人的事，也许能注意到前方有什么呢，你说对吗，丰收同志。” 他是想营造自己没什么杀伤力攻击力，力图混入人群中，不起眼的混日子是最好了。 但若是有人非要冒犯上来…… 他有自己的办法回击。 至于这次为什么自己直接打直球……也许是受了某个‘哥’的影响吧。 见丰收还愣愣的，宁向星颔首示意自己先走一步：“天干物燥，多喝水，少说话比较好，这是我这个身体虚弱的人，给的建议。” 直到宁向星走出去一大段路了，丰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宁向星口头教训了。 他，他知道了自己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 还是说，已经知道自己故意跟踪他上楼试图偷听。 那，那又怎么了，他一个城里四六不分不懂民间疾苦的小青年，难道还能为人民服务吗？ 他没错！ 下班了，宁向星仔细检查自己暂时用的‘工位’，确定没什么遗漏，也收拾干净了，就下班了。 走出去几步路，发现身后有目光，一转脸，发现是两个孩子，都是女孩。 一个跟小花差不多体型，一个有十来岁了。 她们衣服都很破，身上穿的很糟糕，脸上也有伤痕，见到宁向星回头，害羞的往回跑了几步，可是小一点的那个拉住了姐姐。“我们再试一次！” 宁向星见这两人似乎是奔着自己来的，就站在原地等了等。 果然，那小一点的孩子跑了过来。“你是当官的嘛，哥哥。” 哪怕是七八岁的孩子，面对那样的脸也叫不出一句叔，跟周围的叔伯绝对差了一辈！ “我不是哦，我只是个临时工、”宁向星温和的回复一句。“都天黑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别乱跑啊。” “那你认识书记吗。” “这个嘛，算是认识。” “那你、那哥哥，我们求求你，给我们带信件可以吗，要不然我们就要被舅舅家害死了，我姐姐才十三岁，不应该去嫁人，以前的知青姨姨跟我们说，女孩子，十八岁以后再考虑嫁人的事情，我姐姐不是十八岁，嫁人是不对的，对吧。” 小女孩口齿清晰，说话虽然少了几分城里人所谓的礼貌用词，却不惹人厌。 而且，很勇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她的姐姐似乎很难堪，又或者是已经失败过了，过来拉着妹妹，却没走。 因为，宁向星没有开口骂人，也没劝他们说要听长辈的话，女人总是要嫁人的。 老师说过，在城里，二十岁的女孩子都会被喜爱她的家人当成孩子，她肯定不算什么女人的。 宁向星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十三？？谁让你们十三岁嫁人，你说的舅舅？那你们父母呢，其他亲戚呢，没有出来说话的吗？” “姨姥姥帮我们说话了，可她是自己住，已经过得很可怜了，舅舅说有本事她养着我们，我们不想给她添麻烦， 爸爸妈妈，被人带走了，他们说会很快回来，但是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们家的东西被舅舅收走了，我们没有钱给姨姥姥。” 见宁向星没有离开，而是细问，那小一点的女孩子朝着宁向星靠近。“大哥哥，可以告诉书记这件事吗，我们上次请人帮忙说了，那个叔叔让我们别打扰，要不然会被公安抓起来， 我们情愿被公安抓起来吃牢饭，我也不要姐姐嫁人之后我等十三岁也得嫁人，我不要。” 她大声说出自己的想法，哪怕失败过，哪怕被打被教训被饿肚子关黑屋子，可有希望，她还要试！ 宁向星弯下腰，和这孩子平视。“你很棒，你说的话我也也会告诉书记，如果明天能见到他，我带他去你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翁芝，姐姐叫翁眠。” 这个名字！ 不太像是乡下会取的名字。 一般都喜欢小花小草狗毛之类的小名叫孩子，女孩子的大名也多带红、花、翠、萍、秀、兰。 猛地听到这种名字，有点惊讶。 “好，那你们家里舅舅名字知道吗，家里住址在哪里呢？” “我舅舅叫翁先进，可是他一点都不先进！” 宁向星点点头：“那我明天帮你们转达，但是叔叔不是这边的人，不一定能给你们保证、”好结局。 差两个月就二十整的人了，就不当小孩的哥哥了吧。 “请人办事，要好处，这个给你！哥哥。”那小女孩却无视宁向星那句叔叔，还是说谢谢哥哥，给他手里塞了一个什么，就拉着姐姐离开了。 宁向星看着两人走远，手握了握，被有棱角的物品硌了手心。 亮晶晶的一颗玻璃珠、珠、珠？？？ “这是！”宁向星朝着四周看看，将‘玻璃珠’收了起来。 披着星月，宁向星回了房间，立刻把插销插上，迫不及待钻了商城。 一路冲到了珠宝店的玉石区，拿着玻璃珠反复确定：“是一模一样吧，没错的。” 虽然他主要吃吃喝喝和用一点日用品，没怎么用过商城其他的物件，可漂亮的东西他也是会来看两眼的。 宁向星一向信任‘专业’，所以又找到了珠宝店的后台工作室，利用里面的道具和标准卡检测了一下，手里的玻璃珠，叫做：“帝王绿翡。” 第36章 利比亚火腿片 根据图册的介绍，一对品相好的帝王绿翡翠，几百万是能卖出去的。 后世还有一种叫做拍卖会的场合，最高价拍出七个亿的价格，依旧是，一对手镯而已。 哪怕是一颗小珠子，就这浓郁的色泽，后世卖上万肯定没问题，主要是，工艺不会是后世作品，可以在现实中收藏可流通。 “还真是，好处。” 贪恋不过转瞬即逝，这个珠子被他用小盒子装起来，里面垫上一块布，明天上班给俩孩子带回去吧。 如果是她们父母留的最后的希望，靠着这种珠子，只要有个几颗，找到机会卖出去，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他艰难求生过，所以不会抢夺别人求生的希望。 “你睡了吗，宁知青，有人找。”叶青欢快的声音响起。 宁向星放好珠子，开了门。 穆原站在门边，头顶几乎要顶到大门门框。“走？” 一句话，宁向星理解。 走，看车去。 宁向星点点头，看着叶青点头致意，先是走几步，随后几个大步跟上了穆原。 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偶尔对视一眼，都叫人觉得气氛融洽浑然天成。 叶青歪了歪头。 “怎么了？傻站着？”余婉玲过来拍拍叶青。“看什么那么认真呢。” “没，就觉得宁知青跟穆原关系很不错啊，真好，我下乡两三年了，还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队员，他们，其实一直都觉得知青不怎么样。” 余婉玲点点头：“说起来，宁同志也一直给我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会和你打招呼，甚至笑着说两句话，唔，也许你有什么小事情求他，他也能不计较的喂你做，但是，他和，怎么说呢，看他见到那个高个子队员就知道了，真正交心的相处，是不一样的。” “我懂我懂，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毕竟，宁同志刚来的时候，就被知青刁难了，虽然是和他一批来的，但那时候我们对他也陌生，没有给到关怀，倒是那个穆原，直接提供了住所，好像还坐他车去过镇上。” 提供过实质帮助和照顾的。 “算了，管人家男人的兄弟情做什么，你上次那香皂，嗯？说，是不是为了隔壁大队放电影时候见过的知青？说？~” “别说了别说了，进屋去。”她们女孩子之间说还好，要是被那个喜欢上纲上线为难人的曲前进听到了，还不得作怪啊。 此时，宁向星已经到了穆原家。 原本他住过的那个房里，摆着一架，遍体鳞伤的自行车。 不对。 宁向星托着下巴检查那自行车，没看到身后的穆原心虚的抿嘴。 他、应该看不出来，自己为了‘做旧’自行车，这里刮刮，那里刮刮。 自行车质量太好了，刮一层漆都废了不少功夫，还要泼一点泥水在轮子附近。 宁向星嘴角勾了勾，站起身来：“这车子虽然有点脏有点旧，但洗一洗应该能好不少，我可以试着骑一下吧。” 穆原松了一口气：“可以可以，那我去拿手电筒，按在龙头位置，你好看清楚路。” 两分钟后，宁向星看着扶着车后座的穆原：“其实，我会骑车。” 穆原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挠头，“好好，你聪明的，会骑车也很正常。” 宁向星欣赏了几秒钟穆原“尴尬带着失落”的脸，他在自己面前本来就直白，现在更是毫不掩饰所有情绪了呢。 是故意给自己看呢，还是故意给自己看呢。 踏上踏板，整个人坐上车。 二八大杠的体型确实不小，好在他轻飘飘的，轻松能把自己架上车，随后脚下用力，掌握龙头的平衡，车子就顺利的骑出去两三米，骑顺了之后，宁向星就骑车绕着穆原家院子骑行了几圈。 脸上带着点意犹未尽，停在穆原面前下了车。 “车子很好，真的只要那点钱吗？”宁向星问。 “对，五十块就好了，你上班要急用，要不我先帮你垫付吧。” 宁向星掏钱：“五十还是有的，啊，对了，还有，明天我准备一份礼物回赠这个车主，麻烦你明天早上来找我一趟，再送钱过去吧。” 穆原次日一大早就等在知青点外面了。 多早呢。 五点四十。 没办法，想知道宁向星送什么给车主。 因为，他就是那个车主啊。 黑市一百二买了九成新自行车，刮一刮，做旧后卖人家五十，也只有他了。 那、那不收回礼不是很吃亏吗？ 宁向星也没晚起来多久，毕竟今天还有事要处理，路上慢慢骑车慢慢斟酌。 不想太着急然后一身汗。 因此也是六点就起来了。 洗漱完了以后吃个简单早饭，就挑选给“车主”的礼物。 如同他看透丰收一样，他也猜这车子百分之五六十是穆原的，看到泥点子那些欲盖弥彰的遮掩，可能性就提高到一百了。 其他人为了卖出好价钱，提高成交量，恨不得把车轮子都洗一遍，增加卖相，提高成交率。 只有这个傻大个、咳，不可以骂人。 “挑什么好呢，那身板少吃少穿估计是养不出来，那普通米面糖油就可以直接排除在外，手表，送了他也不敢戴不敢收， 算了，送任何东西他都要小心不被我发现，只有最终会入五谷轮回的东西，不会显得太刻意，又能被他直接吃下。” 酱牛肉，他们一起吃过了，不稀罕了。 龙虾螃蟹、算了，这可不靠海。 此时，巨大的一条猪腿出现在了宁向星面前。“利比亚，火腿。” 介绍上写，这是由伊比利亚猪肉制成的，这种肉质细嫩、脂肪含量高、肉质的口感极佳， 在生产过程中，这些猪只会吃到树林里散放的橡树果实，这就为火腿提供了一种独特的风味。” 巨大猪腿旁边还有分装好的透明袋子，一般是五片肉，贴了带着图案标签纸。“黑标标准，全散养，纯种猪。” 五片就二百多，还好用他们七零年代的钱，可以低一千倍购买，要不然，是个吓人的数字。 宁向星买了两袋。 吹嘘成这样的好东西，自己也没忍住试了一遍，肉质天然的橡木果香，和绵滑的咸香，让他想试一试，按照说明，和起泡酒的搭配是什么样。 本来就吃过早饭，宁向星只尝了一片，就好好收好四片，剩下的，去掉标签纸，确定透明包装袋上没有任何其他标识，才放在自己挎包里。 推着车走出去，就看到拐角蹲着一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 宁向星：……还好是白天。 第37章 虎妹 关好知青点的门，宁向星问他怎么来那么早，其实他会骑车去穆原院子交东西的。 “反正，醒了就来了，这是要上班去。” 宁向星在挎包里掏了掏，五片大理石纹路的火腿就拿出来了。“这是上次朋友给带的火腿片，可以生吃的，你帮我送给车主吧。” 穆原接了，“这肉真漂亮，有点像金华火腿，但是颜色要更好看更有胃口一点，还可以生吃？好吃吗？” “对，可以生吃。”还在装模作样呢，好不好吃你回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后面那句话自然是没说出口的。 穆原开心的离开了，宁向星也憋笑上车骑行。 骑出去好大一段路，那股笑意似乎还在胸臆间回荡。 宁向星骑着自行车来上班的，公社几个干事看了看，觉得这小宁还是很有财力的嘛。 毕竟，一个下乡知青又不能骑着自行车下乡，肯定是现买的。 财力也是能力的一种，越穷越光荣这东西，只是喊喊罢了。 谁会真的喜欢过苦日子。 因此和宁向星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 宁向星没有觉得受宠若惊，如同这些人一开始没搭理自己时一样处变不惊，情绪不受影响。 刚到工位，还是下意识的擦拭了一下桌椅，这才准备阅读一下昨天那个陈干事给自己的一堆陈年材料。 根据往常惯例，也是时候准备一些节约主题和团结友爱的图稿了。 他忙了一个多小时，似乎并没有着急解决翁芝两姐妹的问题。 等确定领导已经在楼上办公了，他才把写的纸条带上。 领导听到敲门声，见是宁向星进来，眉头一拧。 又来告状被欺负了？ 他知道老陈做得不对，那不是老员工怕被替代，也情有可原嘛。 这么频繁来告状，他想自己做什么，直接开了老陈？ 没有功劳，老陈也有苦劳啊。 “宁同志啊，这个画稿、” “那件事，当然是随便领导的安排，可是这件事……不说的话，到时候闹大了，我也脱不了干系。”随后，把纸条推过去。 上面写了翁芝翁眠两人的境遇，并且划重点，两人已经来投诉过，但是被劝退了，而且他们准备这次告状不成功，就去县里。 领导猛地拍案而起：“你，说真的？” “我又不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人际圈子、交往人脉，都和我无关，我就是个临时工，随时会被踢出局，但是在其位，谋其职，我无法忽略这样的申诉，至于领导要怎么办，依旧是领导你们说了算，没事的话，我先去画画了。” “等等你，等等。”领导一屁股坐下来。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确实会算他的不作为。 毕竟有功劳集体领，有罪过，推最显眼的人。 好半晌，许书记才开口。“这件事，你先别对任何人说，也不要和翁家姐妹保证什么。” 宁向星温和应下，下楼继续忙自己的杂事去了。 丰收眯着眼，从拐角处出来，中午吃饭的时候，老陈就忽然拉着宁向星讨论节约题材了，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表示，在公社上班啊，最好是不要浪费百姓的资源。 硬生生拖到其他人饭都吃完了才离开。 那个小炉子也被后勤的人一脸尴尬的要回去了，宁向星知道，自己的小鞋来了。 这有啥。 他怀揣几把水果糖，在距离公社最近的人家找人家借把火，那熟悉的药味飘得更猛了。 吃饱喝足回来的老陈，皱眉要去训斥那个浪费公社资源的家伙。 结果，公社大院里，没宁向星的身影，那小炉子也好好的收回来了。 宁向星在这时候端着一碗汤回来，笑呵呵的跟领导打招呼，“乡民鱼水情，我在老乡家里煮东西可没有浪费公社资源吧，陈干事。” 一点都没有被为难到，不就是收个炉子吗，影响他吃好的了？ 老陈一张脸立刻拉得都快垂到胸口了。 就像自己精心策划要人家好看，结果一圈打到棉花里里面还沾着胶水，一个用力抽回来却反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百味杂陈。 老陈皮笑肉不笑，道一句。“你慢慢吃。” 就去了自己的工位，一旁丰收过来送上开水壶，他慢慢泡茶。 宁向星一碗炖排骨汤喝的美滋滋。 不过是还留了一碗给那家的小孩，人家乐得很，已经邀请他以后不许去别人家，就在他家住，连洗菜刷锅都包了。 做顿饭，这家人有肉有汤得，不过是费一把火加点水，谁不爱干啊。 宁向星心道，看，只要付得起代价，路，多的是。 连续在宁向星这里讨不到好，老陈本应该继续发力才是，却被领导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正事不做盯着个小年轻。 之后老陈没心力管宁向星，宁向星倒是过了几天不错的日子。 带薪摸鱼，不用风吹日晒，挺好。 还有穆原隔一天就“巧合”的出现在路边，给他送一把果子，一盘小菜，几个熟鸡蛋。 宁向星也会想办法回馈一些不出挑的东西。 宁向星叫哥的频率也高了。 但这份和谐，止步于有人要给宁向星介绍对象。 事情，起源于建业妈的出现。 她心疼的拦着宁向星。“大姐知道你以前说过，你身体不太好不想拖累女方，所以没考虑结婚的事，但是你看缘分这东西，就是没个规律， 这姑娘，你看看，多壮实，她会杀猪，力气大，也是满工分，她说过了，不求男人能超越她，就想找个好看点的，脾气好点的在一起，她能养活男人。” 建业妈热心肠的给宁向星说着身边那女孩的好处，女孩一米七的个头，体重估计也有一百七，身上汗毛重，体味也明显，也许在乡下不算多离谱，可跟宁向星站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配。 那建业妈却热心得很，以为宁向星摆手是因为觉得他身体不好要吃补药，是拖累人家姑娘。 “其实，你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你看，才来多久就被公社领导看重，这辉煌的日子说不定就在明天，你还懂礼貌，长得俏，我感觉谁都没见你发过脾气，这不正好跟虎妹的要求都对上了吗？” 宁向星见那姑娘大胆的打量自己。 但很规矩的没有多话，也没有来攀扯自己，似乎真的就是求个机会，宁向星倒是不会因为外貌上的不足对她使坏。 “很抱歉，没有二十五岁，暂时不考虑这个，而且我大概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我是真心不想耽误姑娘，谁结婚了不想要个漂亮可爱的健康的宝宝，我给不了你。” 宁向星这句话倒是真心。 被渣爹和饭馆服务员恶心了几年，他是真觉得要和一个女人组建家庭，心里有点接受无能。 他觉得自己会不想要孩子，也怕自己成为渣爹那样的存在。 虎妹点点头，真的信了这句话。“没事，弟，我就是瞅你顺眼，还有我姨说你脾气真顶顶好，人也善良，就动了心思，看不上姐是正常的，姐都习惯了， 不过没孩子这件事姐也是没办法接受，姐家里人口少，就想要结婚后多一个人关照我，也多生几个孩子，最少都要一男一女凑个好， 你也别灰心，慢慢来，说不定以后身体就好了。” “那，谢谢你理解。” 虎妹嘿、了一声：“不过你真的很好，以后我怀孕了可以天天来看你吗，人家说看漂亮的人生的孩子也漂亮。” 宁向星尴尬一笑，要是看着看着真生出个跟自己很像的孩子，那事情就大条了。 “今天也耽误你事了，这本来也打算给你的，收着吧，多吃点身体才有可能好。” 两包点心，一条估计不低于一斤的鲜肉被塞了过来。“听话，姐看你顺眼，不一定要招你做男人，姐知道你没有嫌弃姐的样貌，所以姐觉得你更顺眼了，以后就当个亲戚走动吧，姐住在隔壁多产大队，你说虎妹，就能找到我了。” 说完，她大咧咧拍拍宁向星的肩膀，力道故意放轻了，也很有沉重感。 宁向星顿住。 这直白的架势，这力道，和某人有点像啊。 宁向星温和笑笑，那美颜把虎妹眼睛又看直了：“乖乖，太好看了，要是个女的，我恐怕更嫁不出去了。” “不会的，姐你很好。” 虎妹不好意思挠头。 本以为今天就到这里了，没想到宁向星转身跑去屋里拿了香皂做礼物送她。“这个洗脸，可以让皮肤干净，芬芳，姐你也送我东西了，这两块香皂你就收下吧。” 虎妹接过来闻了闻，确实香：“这个不好买吧，大城市来的？那肯定稀罕，回头我再给你送点别的，咱不叫兄弟吃亏。” 于是，这两人就这么啼笑皆非的认上亲戚了。 建业妈没想到事态会这么发展，瞠目结舌站在原地，都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她不是来介绍对象的吗？ 建业妈浑浑噩噩往家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怎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半路上遇到有人问她带着谁找宁向星做什么。 “姐，小孩子，两个，见礼。”思绪乱了，断断续续的词汇一个两个往外冒、 认上干姐姐了，真是两个小孩子哪有这样的，还认亲见礼了。 “相亲？”大个子问话人猜到了这是在做什么。 “对啊，可不就是相亲吗。”谁知道发生这样的事！相亲变认干亲！ 问话的人裹挟一阵风，从她身边经过。 那着急上火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戴绿帽子呢。 第38章 穆原式伤心 可是人都跑到知青点了，他脚步又慢了下来。 宁向星乐呵呵的和一个女人挥手，女人手里还握着两盒香皂，那种包装纸，是宁向星手工包裹的，穆原见过一次。 宁向星，他亲手包裹的礼物，送给了女人。 穆原停在原地，看着宁向星朝着知青点走，他也没出声。 宁向星要相亲，很正常。 他是男人，成家，生子。 和他又不一样。 穆原一脚踹飞了路边石子，嘴里骂了一句艹。 心中翻涌的不甘、隐藏在不甘里的喜爱、无法表达、对宁向星那种非正常喜爱夹杂的心虚，似乎要将穆原整个人都吞没。 “艹！！！”穆原转身进了林子。 两小时后，两条蛇、一只野獾、两头白屁股狍子，一串山鸡两只山兔捆腰间，穆原手上沾了一些血，面无表情看了看不远处刚跑走的两头小野猪，没有追过去的想法。 他走进林子更深处，一个拐弯，路过一线天，就看到一个男人在那里抽烟。 见到穆原来，他也是愣了一下：“你咋这个点来了不怕被人跟踪了？” 寻常时候有需要也是晚上来啊。 “豁、这收获，是吃还是卖？” “都卖了，我以后随礼用。”穆原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不爽得很。 高宏伟一头雾水。“给我准备的吗，我还没找到漂亮娘们结婚呢，你不用这么……” “和你无关。” 高宏伟的不好意思直接收了回去，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不然是谁，自行车的主人，那个，那个宁什么的。” 穆原丢下一堆猎物：“有想吃的就吃，其他的尽快给我处理了，我怕别人、”最近就有喜讯。 谁会不喜欢他呢。 谈婚论嫁，谁会不喜欢，宁向星呢。 他那么好看，那么特别，眼神那么吸引人，还有才华，爱干净，有礼貌，笑起来他娘的天下第一好看，鼻子好看耳朵好看脖子好看手好看嘴好看、 “艹、”穆原一脚踹翻了高宏伟的小马扎。 高宏伟给默默地后退了几步，被穆原盛怒下踢上一脚，他成残废了咋办，到时候别想娶漂亮媳妇了。 穆原在他山林里隐秘的‘养殖场’待了一个多小时，宰了三头猪，手法利落得跟老屠户一般，三个猪心都自留了， 伤心补心就是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受挫了，以前小不懂事，想认亲戚，求一口干净的饱饭吃，被谩骂被直接丢在林子里的时候不也挺过来了吗。 初出茅庐用肉换粮食被人骗了几个月还不知道，还是个陌路人为了抢夺便宜新鲜的肉说了肉价，是那个笑眯眯看起来跟好人一样的家伙开价的十五倍，不也挺过来了吗。 是无数个只能自己…… 灶房里，穆原烧锅做饭，炒猪心、炖猪心、煮熟了凉拌！ 吃得穆风和徐玲一愣一愣的。 饭还没吃完，院门被人敲响了。 那个扰乱他大半天心神以至于补心的宁向星来了。 穆原深呼吸，拉开院门。“啥事？” 是要来说今天相中人了？ “穆原，我今天认了个姐，她给我送了肉我吃不完，分一半给你们尝尝，我也是第一次试着做这种大块的烧肉……” 后面宁向星说了什么，穆原跟耳鸣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只知道被宁向星往手里塞了什么，然后打开饭盒看了一眼。 酱色偏红的，软糯多汁的烧肉，三肥七瘦，确实比一般烧肉大块，他都要张大嘴才能塞进去一块，几乎和婴儿拳头差不多。 “看起来，好吃，你说你认了个姐？” “对啊，进去说吧。”宁向星现在都不需要穆原邀请，自己能进来还把门关上，让穆原去灶房把肉倒腾出来。 他洗了饭盒再带回去。 穆原乖顺的跟在宁向星身后。 脸上的红晕范围越来越特么大。 白天里那一出出，此时每一帧画面都在臊他。 幸好没发作出来被宁向星看到，不然真是不要做人了。 “尝尝？” 穆原看着宁向星夹了一块，正要去接，那肉掉在徐玲的碗里。 徐玲和宁向星一起看他。 穆原再次傻眼了。 他，他今天都在做什么？？ 跟个二傻子一样！ 宁向星倒是调整得快，又夹了一块给穆原。“对了，再拿个干净碗，你弟弟也尝尝。” 穆原点点头，装了一块给弟弟送去：“他胃口小。” 徐玲疑惑的歪歪脑袋，但是肉肉太软太香了，她又埋头苦吃。 宁向星洗了饭盒就要回去了，穆原着急慌忙追出来确认。“你今天，是认了一个姐姐是吧。” “是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真的就是你姐，你没有别的心思？” “我们，不合适，我没有起别的心思，虎姐她想要两个以上的孩子，我一个也给不了。” 嗯？ 一个也给不了？ 穆原的视线下移，被宁向星捏住脸：“你眼睛看哪儿呢，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吧，我也要早点回去休息了。” 穆原今天真是觉得丢脸太多次，只有自己知道的丢脸，这更让人憋屈。 宁向星倒是没想那么多，和平常一样，洗漱完了躺下就睡觉，次日早起，吃了一个叉烧包，发现一款冲泡的甜豆浆非常好喝，没什么豆子的味道，味道却非常浓郁香甜，喝了两包。 这点吃的，刚骑车到公社就开始肚子饿了。 早知道吃个面或者粥配饼了。 今天也是摸鱼干活，不过宁向星被人丢了一堆公社往年宣传记录，没立马要完成的任务，干脆就拿出来看。 发现五年前有一个姓武的干事，作品很耐看，虽然画技拙劣，却透着一种古朴、属于老百姓绝对会喜欢的连环画类型。 主题很明确，是婆媳矛盾。 这在当下是很多人都不敢碰的话题，男人们都是默认那是我妈，你就不能让着点吗。 女人们也习惯了多年媳妇熬成婆，等我成婆婆了再让下一代媳妇受我受过的苦。 这个武干事确实厉害，写了小故事，用生涩的笔触展开了一个个小故事。 基本都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婆慈媳孝。 有恶婆婆角色，也有恶媳妇角色，每次轮流出，不让哪一方多出一次连环画，看的出来是个希望婆媳之间有来有往，地位平等的思考者，思想引领者。 可他的画作就止步于那一年。 宁向星实在喜欢他的故事，仿照着，用较为精湛的画技复刻了四个小故事。 宁向星毕竟有这个爱好，也有天赋有悟性，在商城里的庞大画具和专业书籍、美作的支持、熏陶下，他笔下的连环画线条更加清晰，表情更加浮夸。 到了，是个人都不可能一扫而过，而是会选择驻足观看。 比如，这会已经悄悄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第39章 求援(下) 宁向星停笔后要把画纸卷起来，身后却传来阻止的声音。“别收。” 宁向星一抖，回头看去，一个眼神里闪烁着泪花的女人拦住了他。“对不住，这，是我丈夫的画，我没想到，有人会翻出来看，还画得那么好……” 宁向星赶紧起身和她打招呼，这好像是管妇联事务这一块的，宁向星来的几天，几乎没交流过。 她一头短发都没到耳垂，颧骨偏高，体型偏瘦，眼神却很犀利，很干脆利落的女强人形象。 “我没有恶意，就是觉得画得挺好的，一时技痒临摹了，这连环画的方式，要是继续制作下去，以后说不定能成为经典。” 女人沉默了几秒，看了宁向星一眼：“谢谢你，他” 他再也无法画出来新画作了。 五年前，档案库失火，那个傻乎乎的为了维护资料安全，冲进火场里，右手被砸断了。 自那之后，工作没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没了。 位置直接被老陈取代，当时老陈还只是个靠社员关系进来打杂的，每个月领七块钱的基础生活费，一朝变换，现在都能对着有才华有本事的新人指指点点了。 宁向星只能礼貌性的说一句抱歉。 抱歉听到这令人难过惋惜的事。 “啊，是我多话了，年轻人，别放心上，我叫魏红英，以后，多多交流吧，我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魏红英慢慢走了，宁向星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慢坐下。 没想到画个画，也能勾出一段公社往事。 本以为自己和魏红英短时间，也不会有什么接触，没想到翁芝、翁眠姐妹的出现，再次让两人会面了。 他是次日被叫去“开会”的，到了会议室，其实就是个有大桌子和很多椅子的空房间，魏红英招招手，示意宁向星在自己身边坐下。 在她对面，宣传干事老陈用眼神瞥他，却不移开视线，他身后的丰收对宁向星勾勾手，示意他这个临时工应该去宣传干事后面站队。 宁向星，抬起手，对丰收也招招手，直接把丰收刚才的行为定义成，打招呼。 随后，脚步加快，坐在了魏红英身边。 一个是贱人。 一个是为集体付出一只手的好人的妻子。 他似乎不需要多费心，就能做出选择。 “又见面了，翁芝。” “你记得我的名字？”小女孩眼神亮晶晶的，她刚才就听过了，魏阿姨说了，是宁同志提供了帮助，今天她才能坐在这里。 没想到只说过一次话，这个漂亮知青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心里很高兴。 “嗯，你很勇敢，所以我记住了。”宁向星顺带和翁眠也点点头。 魏红英沉默看了一眼宁向星和她们的互动，心中赞许。 会议在领导进来后就直接开始了，主题就是借助解决翁芝姐妹的困境，做一波改善提高乡村女性地位的实质的宣传。 宁向星不常用贱人来形容一个人。 老陈算一个。 因为他在替那个翁先进辩解，浮夸描述一个不学无术、欺负亲妹妹掏钱付过辛苦费要求照顾的外甥女，还要把十三岁外甥女嫁人的人渣，为辛苦的底层男人，反而说得这种人渣有困境，需要帮助。 翁芝气得都跳起来骂你喜欢这样的人，他给你做舅舅。 宁向星差点喷笑出来，强行忍住，把不开心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瞬间变得冷静严肃，甚至带着点审判的表情。 魏红英再次觉得这个小伙子很可靠。 “我不知道陈干事说这些话是基于什么心理，但，伟人都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尊重事实，所以，我走访了周围的社员，包括他们的亲朋、陌生人、对头，并且详细询问了过往开支、两个女孩子被殴打记录， 以及，那个要花三十块买下一个未成年做续弦的老男人的证词，这里是书面证据，我愿意为上面的每一个证据负责，包括去公安、去县委、去省委！” 明明是瘦弱的一个女人，讲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老陈被激得脸涨红，都快紫了。 他，他可没有这些所谓的证据。 可世道不就是男人辛苦吗，女人只要做做饭带带孩子、 “陈干事，我看过了，这边准备很充分，我们后续也会再次调查，没意外，就会通过魏红英同志的提议，那么，你这边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那叠资料，被老陈扯过去看，身旁丰收嘀咕了一句什么，老陈一顿，但还是硬着头皮指出了其中一点。“长期虐待，在看不见的地方制造伤口，惩戒的同时不会被人看出来，这一点，你亲自看过她们的，身体了？” “闭嘴！老陈，你也是有女儿的人，这种垃圾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你还是人吗？”难道要女孩子把衣服扒光了给你们看身上隐秘处的伤口！！ 老陈眼神一凛，来了。 他也不是要看女孩子的身体，他没那种嗜好。 只是要是这次败北，输给了魏红英，以后还怎么在公社抬起头来，所以，只是为了激怒魏红英。 “魏干事，我知道你因为你丈夫的事情，误会那场火是我放的，看在你丈夫残废的份上，我这五年已经很忍让你了，可你不该把生活中的这点事带到工作中来，去污蔑一个可怜的家庭的顶梁柱吧，人家要是真那么坏，还能把两个女孩子养大吗，至于跟五十岁的人结婚这种事我不信，你把人叫来对峙啊。” 怎么对峙！ 叫人家两小女孩，怎么和做出这种无耻事情的老男人对峙，再被恶心一次吗。 这话，把擅长忍耐的宁向星，听得都皱了眉，忍不住开始思考要如何回击这句话。 魏红英胸膛剧烈起伏，但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 整个房间内，除了领导还算公平起码看证据，所有人，所有人、都有种奇怪的团结，都在为翁芝姐妹那个渣舅舅站队！ 宁向星手里的笔动了起来。 会议再一次争论了一轮过后，他终于动作了。 第40章 不喜欢强出头，除非忍不住 “我认为，陈干事，您说的很有道理，诸位的立场也很鲜明，这件事，本来就很好下定论。” 宁向星话音落地，两个小姑娘和魏红英都看向了他，只是小姑娘气鼓鼓的，没想到宁向星在赞成对面那些不辨是非的坏蛋。 魏红英则是若有所思，没有立刻站起来反驳。 陈干事愣了愣，见宁向星都向着自己，心下觉得他到底是懂事了一点。 男人不团结一点，还不被那些跳脚要地位的女人给压死啊。 “所以，就我们这一屋子的人知道您的绝世道理，实在是太可惜了。”宁向星板着个小脸，一脸严肃，似乎即将宣誓。 “所以，我下一次投稿省报的内容，就定为，为人民服务，红星公社陈干事据理力争，维护弱者尊严！”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在那么一刹那，大家只听得到远处孩童奔跑而过，留下的打闹声。 “你、你什么意思。”你不是，站在我这边？ 陈干事也不是真傻，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 但，宁向星年轻啊，又早有心理准备，继续条理清晰的表达自己对陈干事的‘敬仰’：“我呢，做不了什么大事，没有能力将您的话，您的思想传递给全国人民，毕竟，我也就在某期省报里小小占据过一脚，顶多只能帮您扬名到全省。” “喂喂、宁向星，你要干什么！” 宁向星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小本子。“我没干什么，只不过记录了今天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没有半点添油加醋的记录了所有的对话，过程， 我相信，陈干事这么有理有据，一定会得到，广大人民的支持的，你的良苦用心，一定会传遍，整个公社、整个县城，整个省城，或许是全国。 届时，您的家庭，您的成长环境，接触过的人，也许都会因为您的伟大发言，成为，他人口中的，话题，还有诸位，我刚来没多久，还不熟悉大家的名字，一会我会一个一个问的， 真理总是掌握在真善美的人手中，大家这么真善美，不传扬出去岂不是可惜了。” “宁向星你敢！不许！不许这样做！”陈干事拍桌而起，脸上都要暴出青筋。 宁向星不喜欢惹事。 除非忍不住。 哪怕对方看起来跟要冲过来撕了他一样，周围几个男人的目光也是不善的，宁向星也咬着腮帮子，继续自己的策略。 “欸？为什么不行，我觉得，真金不怕火炼，除非本来就知道自己只是一块，废材，我是觉得，魏红英同志，她和你们对立面，所以肯定是废柴，所以我帮您揭发，曝光她的无妄之想，她的反人类发言。” 一句句反话，阴阳得老陈差点直接昏厥过去。 “对了，丰收同志，您在这件事里也对老陈同志起到了辅助的作用，我不会忘记你的哦，今日诸位的站队，我也会用浅显易懂的方式，绘制下来，一并投稿，保证上到大学生，下到大字不识一个的农人，全都能看懂，今日发生的，一切。” “宁向星你疯了、你敢这么做，就立刻滚出公社！” “我、我没有站队陈干事，我觉得，其实魏红英的话比较有道理，她还实地调查，进入人民群众中去，她比较有发言权，宁知青，我没有站队陈干事！”别写我。 “我也没站队啊，我可一句话没说。”是是是，你只是在附和。 “还有我，我是愿意帮助这两个小女孩的。” 宁向星看着立刻倒戈的其他男人。 看吧，你们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那种做派，是错误的，令人耻笑的，无法拿到台面上说的。 下作程度，比之翁先进有什么区别？ 和作恶者共情，为之辩解，只能证明你的心里，接纳、默许这样的行为，甚至，也想做。 “够了！”许书记终于又找到了时机，直接重锤落地：“这件事就交给魏红英同志全程跟进，公社诸位既然都赞同她，那之后她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大家都要鼎力相助， 陈干事，你今天确实有些言语不当，这件事结束后，就找个时间跟魏红英同志好好道歉，等下散会后也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最后，目光落在了宁向星的身上，目光似乎在问。 这样，可以了吗？ 谁都不喜欢搞事情还有威胁能力的下属。 “动不动就说登报，你这是在威胁人还是在展现你的特立独行？这样是不利于团结的，有什么话不能就在这里解决，非要弄这种做派，你还是不够稳重，今天就先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明天写个心得交给我。”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 领导惯用的套路和招式。 宁向星没有激进的反对，而是谦恭的应下，也把那个令陈干事心慌的小本子合上。 丰收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冒了。 翁芝两姐妹看着事情的变化，还不太理解。 反正，漂亮知青说了几句话，大家就忽然对她们投来和善的目光，还表示要帮助她们。 登报，是很厉害的本事吗？翁芝眨了眨眼。 散会，众人似乎都不敢留下来，怕又被宁向星盯上，在小本子写什么，成为新素材。 又似乎是不敢面对两姐妹。 魏红英呼出一口气，轻松的那种。 “宁知青，谢谢你。”其实到处都在说地位平等权利平等，具体是不是，其实弱者和既得利者都心知肚明。 其中的心酸，她难以用几句话来概括。 “善良的人不应该被，怎么说呢，白就是白，黑就是黑，灰，也不是绝对无罪，只要您一直清白善良，我永远站队您这边。” 明明是那样一推就能倒下的身板。 明明生了一张吃不了苦的少爷面孔。 做出来的事，却让魏红英感觉，他如此伟岸。 不过，这一次对峙，也确实让宁向星的形象发生了转变，他这个坐冷板凳的临时工，怕是要一跃变成了公社，祖宗。 只花了几句话的，时间。 伟岸的宁向星，吭哧吭哧提前下班，名为反省，可他自己觉得是放假，那就是放假。 放假的时候，当然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骑出一段路，来到了无人居住的地段，宁向星左右看了看，拐进了一个斜坡，密林遮掩住了行踪，自行车被收到商城。 宁向星第一次把自己特别感兴趣的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第41章 独享时光 这东西大。 也不方便在人前展示。 一键式充气帐篷。 宁向星最近都走这条路，这个点，不太可能有人来这边走动，一没河二则这个地段曾经死过人，据说很少有人靠近。 至于他怕不怕。 白天是不怕的。 毕竟，对他说来有时候人更可怕些。 往地上丢下帐篷，褐色米色为主色调的帐篷布被拉平，四个角用地钉固定好后，按下一个圆圆的按钮。 嗡嗡嗡，比蝉鸣小点的动静响动了几十秒，一顶占地十几平米的圆顶帐篷小屋就出现在眼前。 “哇。”宁向星道：“和图片上一模一样。” 他眼里闪烁着孩童般纯粹的光，爱不释手围着帐篷转了好几圈。 钻进去后，虽然空空如也，但在宁向星的布置下，多了一张桌子，摆上两份果切，在帐篷外洗了手，进帐篷坐着，摆上usb充电式小电扇，徐徐凉风吹面，吃着果切，难得享受大自然里，只有一个人独享的快乐时光。 不需要提防一门之隔的人会不会闻到气味。 没有公社里，看似平和实则对他莫名有种戒备的工作环境。 只属于他一个人。 宁向星甚至愉快到哼出歌来。 漂亮的小蛋糕，清甜的水果切块，也将人吃得饱饱的。 宁向星撩开衣襟下摆，竟然能捏起来一层软肉了，虽然站起来后又捏不起来了。 但：“我把自己养得很好，对吧。” 妈。 要是早十年得到商城，或者我更早更早更早的发现这个世道的不对劲…… 算了，过去之事可以作为回忆，却不能一直给自己的现实生活增加镣铐。 宁向星收拾好了垃圾烧毁，帐篷也弄好了。 确定残渣里看不出它们的原样，宁向星拍拍手，丢下棍子，骑上自行车，悠哉的推车慢慢走。 到大队的时候，天色其实还不算太晚，因此，角落里蹲着的二牛一眼就看到了。 这画面，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宁知青！”二牛坐在墙边等了一个小时了，虽然穆原叔说了，宁知青要在天黑才回来。 可是、他太想快点告诉宁知青。 他找到了！ “我找到了！又找到人参了！” 宁向星眼神一凛，看了看四周。 这个点，知青们大概率是没上工的。 他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安静的姿势、 要说哪里适合谈事情，让他能放松的讨论人参、钱等事，自然是穆原家里。 他拍拍自行车后座：“要不要试试？骑到穆原同志家去。” 二牛浑身一个激灵，自，自行车？？他可以骑自行车吗？ 以前偷偷摸过队上一个大叔的自行车，铁疙瘩做的，棱角真平顺，好厉害、好神奇！ 他小心翼翼的上了自行车，宁向星在身后扶着，二牛的脚探出去，脚尖碰到踏板，车子在宁向星的推动和他自己这一下一下的踩动中，前行。 穆原家又不远，宁向星才感觉到手臂有点酸，他家院门就近在眼前了。 二牛意犹未尽，但他不会撒泼更不会撒娇，自觉下车，爱惜的摸摸车子。 他长大以后努力挣满工分，能不能也拥有一辆自行车呢。 “哦？你们来了啊，这小子，我让他晚点去，结果一个小时前就去了，还好你今天回来得比较早，要不然，这小子能坐小半天。” 二牛嘿嘿傻笑。 穆原过来，自然的接过宁向星手里的自行车停靠好。 宁向星也撒手得快。 他去洗了手，甩了甩水珠，询问二牛说的人参。 “哦，他运气确实好，不但找到了接近百年的人参，为了不碰坏根须，你知道这小子做了什么吗？” 嗯？做了什么？ “哈哈哈。”在二牛尴尬的扣手手时，穆原直接道出：“他直接把周围半米的土都挖起来，自己累半死还浑身都是土，狼狈得很，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小子摔坑里去了，或者跟谁打架了，没想到……” 跟怀孕一样鼓起来的肚子，衣服下是带着土的人参。 一边走路一边掉土。 宁向星想一下那个画面，确实狼狈又搞笑，还有点可爱。 只是，他没穆原笑得那么外放。 穆原呆呆看了一眼，他咋又用眼睛笑那么好看。 “我看看。” “好，看，你看吧。” “嗯？我说，我看看人参。”之前自己答应的会高价买二牛挖到的有价值的人参。 “哦哦。”穆原尴尬转身，去找人参了，没注意到身后，宁向星若有所思的挑挑眉。 怎么感觉……。 穆原的视线像是在他脸上舔了一遍？ 咳，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 人参根须被土壤保护得很好，二牛也错打错着，虽然做了无用功带出来那么多土壤，但也真真实实保护到了根须。 “我不太清楚具体价格区间，但是应该能给你一个不错的价格，以后要是发现价格卖低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二牛脸红红的，宁向星又问了一遍他想要什么，钱的话可以直接给五十，别的东西，也可以帮忙张罗。 “毕竟，我是城里人啊。” 二牛斟酌了好久：“有点多，可以说吗？” “没关系的，你说吧。”宁向星甚至掏出小本子准备记录了。 “要，十、二十斤米，二十斤白面，粗粮要十块钱的，想要一顿饺子给一直照顾我们的外婆吃，要一套结实的衣服，我姐姐穿，姐姐比宁知青你还瘦，如果你有不要的衣服，也卖给我， 两根皮筋，还、还、还，还有女孩子的鞋子最好是皮鞋，啊，是不是太多了……” 大家都说姐姐长大了，还破破烂烂的穿着。 他姐姐马上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外婆说找到了一个厚道人家，虽然穷点，但是没有刁难人的长辈，长辈还年轻足够有能力顾好姐姐。 就是这个男方，有点自身的缺陷，说话结巴，有点跛脚，也不好看，加上家境也是穷，只能说吃个七八分饱，可是总比跟继父那样的人继续待在一个屋子里好，也安全。 “外婆说，姐姐已经那样了，能找个不错的人家，对她对我都好，外婆她对我们真的好，所以说的话的我信，只是我还小没办法给姐姐很多东西，这些，就给姐姐当，嫁妆， 没有嫁妆的人，都会过得很不幸福，会被人欺负的，我不要姐姐被人看不起。” 宁向星一顿，其实有嫁妆的也未必过得幸福。 但，小伙子，身体还是未成年，心灵已经是个大人啦！ 宁向星算了一下，现实中的价格，还没五十。 如果自己去商城买一比一千汇率的商品，这个价格会更低。“那就再配两个香皂、一对枕套，一打袜子、红枣枸杞核桃杏干果脯等六包，再来一些布料吧，我的衣服，都是男装，你要是不嫌弃，我回头找两套颜色也适合女生的给你。” 说是这么说，他可能会挑商城那个艺术照拍摄馆里的绿军装送她。 到此，五十块足足的了。 “这、这么多！”二牛眼神都能燃放烟花爆竹了。 第42章 落日余晖 宁向星表示还需要时间筹集一下，都找好了一起给他：“你姐姐什么时候出嫁？” “下雪的时候，妈说，”二牛情绪低落，妈妈说，冬天的时候少烧一个人的柴，也给那户人家准备聘金的时候。 是的，哪怕他姐姐那样的情况，他妈妈还是想用她换钱。 “你，找过妇女主任吗？” “找过，但是他们不敢惹我后爸，没人敢帮忙。” 这样啊，他姐姐也确实是有精神上的问题，加上一个会纠缠至死的混混爹，也是为难。 二牛很快又振奋起来，这么多东西，比妈妈要的聘金还多，到时候都给姐姐。 宁向星郑重了立下一张字据，盖了手印，并不因为二牛是个孩子就口头两句话打发他回去等。 “穆原，可以做个见证人？” 穆原点点头，提笔在宁向星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宁向星：“那个，你两字都少胳膊少腿。” 穆原顿住，羞耻到，后脖子那一块似乎都开始发烫到了。 宁同志不会觉得我是文盲，然后……以后少和我接触吧。“那我盖印？” “好、” 弄好字据，二牛视若珍宝的抱走。 宁向星也准备离开的，看着穆原眼神还愣愣的盯着笔，转念一想，“你要学写名字吗？” 穆原侧过脸看他，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教我，我就学。” 宁向星是想写下来让他临摹。 穆原两个字，写起来也不算特别复杂。 可看到穆原那明显带着期待的眼神~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成，那就现在吧。” 穆原嘴角几乎咧到耳垂，重重点头，又回了一句好！ “来我屋吗？”灶间的桌子有可能带着洗不掉的油污和气味，他不希望本子被弄脏了。 咳，主要是，灶间没有门，家里有小孩，跑来吵到他学习怎么办。 宁向星不做多想，泰然自若的去了穆原的房间。 穆原蹲着翻找纸张，身体拱着像一座桥。 宁向星瞅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座椅两个字。 “找到了！这还是年前大队长奖励我的，还没被老鼠咬，笔我也有，我现在去削一下。” 宁向星让他慢慢来，“没想到你对学习，这么上心，你真上进，穆原同志。” 会开拖拉机，能得满工分，进得了厨房，厅堂也打扫得干净，还乐于助人。 被宁向星夸了一句上进，穆原心跳得快了好几拍。“哪、哪里。” 一切准备就绪，宁向星自己也掀开本子，写了一句巨大的穆，让身边，半臂之隔的穆原看看这个字的构造，和笔画顺序。 “先撇丿，然后横—、再竖丨、撇、捺，把左边这个禾苗的禾写好，再来写右边这个……” 穆原哦哦哦的应着，看起来可认真。 写好巨大的穆字，宁向星又用正常大小写了穆字，禾要写偏瘦，这是偏旁，整体字的构造怎么搭配看起来才工整， 接着是原，用教穆一样，先大字拆解，再小字固形。 穆原道：“原比较好写。” 宁向星笑道：“那是，笔画几乎少了一半，不过你以前不是扫盲过？其实也会写字，当时没有进一步学习。” 穆原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实在不是值得一提的事情。“我笨、” 宁向星皱了皱眉。“你不笨。” 笨的人怎么开拖拉机。 怎么从踢一脚拖拉机轮子这种行为看出他宁向星喜欢使坏。 “你怎么笨了。”宁向星用自己的钢笔敲敲穆原的铅笔。“你可聪明了，好几次抓包我，教育我的那两次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 还有能耐弄自行车、酱牛肉，你这个标准如果是笨，整个公社没几个人能称一句聪明人。” “是吗？宁知青你觉得我聪明。”穆原很喜欢宁向星敲他的笔，也用铅笔缠了上去，撞击一下钢笔的笔尖：“这个设计真好看。” 宁向星移开自己的钢笔，敲击是为了集中对方注意力，方便自己继续发言。 如果互相碰撞有来有回。 那不是小孩子玩闹么。“认真学，写不好打手板。” 说完，宁向星自己先尴尬了。 不是，刚光想着小孩子行为这几个字，脑子一抽就说要打人了。 论武力，他可不敢跟穆原相提并论。 他随便一掐，就能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拔起来甩拖拉机车斗上，还是毫不费力的那种。 自己打他？ 不会被他打吧。 穆原老实了，乖乖写字，让莫名尴尬起来的气氛又回落到正常。 宁向星瞧他一笔一划写得认真，一个写完写两个，还把禾单独拿出来写。 因为天还没黑，所以就没点油灯。 落日余晖洒金般，给他的轮廓镀了一层膜一般，把他偏凌厉硬汉的五官都柔化了。 宁向星单手撑着脸颊，另外一只手无聊的拨动了一下钢笔，不知道自己低垂眼眸看钢笔的画面，那扇长黑睫笼罩的眸子，也反射出一层金芒，耀眼得很。 穆原咽了一口口水，想伸手碰碰，察觉自己这个念头，咬着腮帮子忍下。 一分钟后，宁向星再看穆原。 嗯？怎么开始咬牙切齿的写字了。 穆原两个字，有那么难写吗？ ……………… 两个字再难写，天黑了，宁向星也不待了，检查了一下穆原写的两页纸，发现勤真能补拙，穆原的字写着写着，到后面，有点力透纸背那味儿了。 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练出一手和他长相相配的写字风格。 看到这里，宁向星起身告辞，拖着自行车回知青点去了。 穆原目送他离开，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留饭的。 一屁股坐在宁向星刚才待过的地方，穆原粗糙宽厚的手指在桌面划过。 宁向星回了房间后，洗漱完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那颗珠子。 帝王绿就是指翡翠里一种独特的颜色，很绿很绿，绿的流油的那种，就快滴出来的那种观感。 若价值是按照这么算的，手里这颗珠子可能比之前预估的价格更高。 得找个机会还给俩姊妹。 “扣扣，宁知青你在吗？” 宁向星下意识心想，难不成又是穆原跑来找自己？ 快步拉开门，门外是林一帆。 他脸色为难，回头看了自己的房间好几眼。 这举动让宁向星猜测，是借钱？还是借物品？ 总不能借自行车吧，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宁金彬，是你哥哥对吧。”林一帆终于开口，却一句话让宁向星的脸色发白，在黑夜里更显虚弱，绝望。 第43章 兵来将挡狗来土掩 “你说谁？”淡淡的语气，都没有了平时保持出来的礼貌。 林一帆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啧。 真不该顺手吃了桌上的果子，还以为是野果。 结果就欠下一个人情。 如今要给曲前进擦屁股。 “那个，曲前进，在等自家的信，你又上班没交代过有信件来，所以、所以。” “直说吧。” “所以曲前进他弄混了你家的信，和他在等的，然后拆开了。” 结果，看到了什么不得而知，曲前进却是害怕的丢掉了手里的信，还要林一帆帮忙。 林一帆只以为是曲前进心虚。 结果捡起来那张纸一扫，他也愣住了。 宁向星，你这个小偷，害命的凶手，报应终会来到。 中间他没敢再看。 只扫到信封是宁金彬这个人从沪市委会寄出来的。 宁向星接了信，看到上面确实有拆封过的口子。 但，心神乱了，也不代表他不知道这封信是有人故意拆的。 “我想起来，我家里说过要给我汇款的，一会我看看给我汇了多少钱。” 门后一直在听动静的曲前进脚步一抬就想冲出来和宁向星理论。 但知晓里面的内容的他，又犹豫了。 宁向星维持了体面，和林一帆说了一句晚安，就关了门。 快走两步将信件取出来。 它被人捏过，也掉在地上蹭脏过。 若这是自己朋友寄来的信可能宁向星还会心疼一下，责怪两句。 但这是宁金彬寄来的。 [宁向星，你这个小偷，害命的凶手，报应终会来到。 坏事做绝的你现在噩梦缠身，报应不爽了吧，卖了房子、家具，散播谣言，恶意中伤，毁了我母亲和你父亲的工作和名声，可是心中得意？ 如今天理昭昭，我已出息，成为委会中的一员，现在要对你，你这个恶棍，人民群众中的毒瘤发起歼灭宣言，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不日将来索回属于我的一切，若是你不还回来我母亲的贴身饰品，我将和你势不两立，至死方休。] 伴随着信件而来的恶意，几乎都能从中嗅闻。 冷意森森。 却也伴随着宁向星的戾气暴涨。 谁造谣了，谁抢走你母亲的贴身饰品，你这条狗命不还活着吗？还能写信来威胁我，动摇我好不容易平复沉淀下来的心。 宁向星闭了闭眼。 委会是吧。 了不起是吧。 与其被你吓唬，被你影响，不如我先下手为强，大不了兵来将挡，狗来土掩。 宁向星根本没有了睡意，一个晚上写了六篇稿子，其中四篇带画。 换汤不换药的润色后，给六个大省的报社都准备了一份。 鼓囊囊的一堆，放在桌上突兀得很。 宁向星的三根手指好像都要麻了，终于丢了笔，手抖了好几下。 天边已经亮了，宁向星站起身，在冷水里丢了几块冰，让自己更加清醒，面无表情的推着车子准备去上班。 没多久被穆原拦了下来。 他是来送包子的，昨晚没能把宁向星留下来吃饭，一个晚上都在想自己笨。 今早就特意四五点起来弄包子。 喧软的包子还烫人，四个挨挨挤挤装在了一个搪瓷杯里。“应该来得及吧，你先吃，吃饱了再上工，若是吃不完，吃一个也好，很鲜的。” 宁向星看着那柔软的包子，移开视线：“不吃。” 他的状态不对! 本来就紧盯宁向星的穆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动作比嘴巴快，一下就控制住了龙头，站在了宁向星的正前方。 一力降十会，古人诚不欺。 穆原一只手就让宁向星难寸进。 一晚没睡的不适，逐渐上头根本消退不了的愤恨恼怒恶心，冲击着宁向星。 “让开，我要上班。” 不可以迁怒。 宁向星不断的提醒自己。 可穆原跟个二愣子一样，“宁向星，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 呵。 多了去了。 “我说，放开！”宁向星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脚下一个用力，自行车，还是动不了。 他都直接站起来了，和穆原视线持平，依旧无法和穆原的力量抗衡。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问穆原是不是有个几百斤，根本就撞不开！ “你说你怎么了，我就撒手，宁向星，我们已经是朋友，我听你一句哥，自然会帮你，你说，这次谁让你生气了，我给你出头。” 这次宁向星的表情实在是比以往要针对其他人更甚，有点他倒在地上那一晚的样子了。 看起来很生气很生气，却像是在悬崖边上。 “给我出头？穆原，你算什么，你是什么！”宁向星连力气都干不过穆原，情绪到了顶峰，直接吼了出来。 “你为什么一直要管我的闲事，没事做就去开荒、去种菜、去找女人也行，为什么非要盯着我盯着我盯着我！！！ 穆原，你总是处处限制我，关注我，怎么你能跟我过日子过一辈子？一辈子给我出头？你以为你是、” “好。” “宁向星，好，我说，好。” 宁向星下一句是不能就少哔哔。 可要阴阳人的话直接成了。“艹？” 穆原，你他娘的说什么？ “我说我一辈子给你出头，如果没做到，如果赖账，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穆原郑重其事，目光如炬。 烧得宁向星脸上冒火星子。 他抬手直接拍了下来。 啪。 包子滚落了一地。 是宁向星拍掉了穆原一直小心举着的包子。 四五点起来包的包子，中途还出来看宁向星会不会已经骑车走了。 拿来之后也还热腾腾的包子，散落开来。 “放开！你是疯子！你疯了在说疯话。”宁向星根本不想细想这句话藏着的深意，他现在要推开。 推开这个疯子。 “不该浪费粮食的，你打我也行，不该丢包子的。”穆原有点难过的看着包子。 宁向星咬着唇，内疚和烦闷，以及不敢置信那个荒谬的猜测，让他无所适从。 只能把力气全部都发挥在脚下。 这一次，他赢了。 龙头被松开，穆原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宁向星猛冲，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公社。 而他，不复平常的游刃有余，头发乱糟糟，下唇咬到破皮出血，双腿酸到跟跑了万米。 穆原，你是个疯子。 丰收大队。 穆原一个一个把包子捡起来，撕掉最外层，一口一口吃完了四个包子。 穆原喉结滚动，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这包子其实不好吃，他娇气，肯定不吃的，还好没给成。” 他其实一直很不喜欢没有自保能力，弱还处处要强的，也讨厌心机重到都刻在脸上的。 遇到宁向星才知道有的人哪怕有他曾经避之不及的点，却哪儿哪儿都合他心意，眼睛扎进去就离不开。 这个人，一肚子坏水对对手，虽然不会会故意去陷害无辜的人，但是真的很会耍心机玩弄人的心情。 穿起衣服来想珍惜呵护，梦里褪下他那套，用新布片缝在新衣服上的衣服，就觉得带劲，就想对他……久生情。 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 把宁向星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我为什么要喜欢，男人。” 为什么，要在这样不对的时机露出了苗头。 第44章 五毛一颗 有人在公社门口，和宁向星打了招呼。 宁向星稳住心神，面对别人探究的视线，苦笑一声说摔了一跤。 回到位置上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宁向星立刻投入了工作中。 那些留下来的资料被看了大半。 便是叫宁向星现在独自处理宣传相关事宜，也不是做不到，年年都是那几样，到季节了，到月份了，只要上面没有额外的红头文件，都是按照惯例办事。 中午没心思弄饭吃，宁向星靠在桌边发了会呆。 今天丰收总在附近走动，试图套近乎，宁向星本来就烦，干脆躲开，走外面去随便找个地方进了商城。 一楼有他布置过的‘样板房’，因此进去后就可以直接躺下。 他还是洗了个澡再躺，淋浴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镜子。 水流从白皙偏瘦的身上向下蜿蜒。 对比头发的柔软茂密，身上的毛发倒是截然相反。 哪一处都不像个男子汉身躯。 “穆原，你最好不是把我当女子一般，有个好颜色就想得到。”宁向星忽然又来了气，换好衣服后去挑选了好几样吃的，把桌子拖动到床边，恶狠狠的吃。 看我吃成个胖子。 把你吓死算了。 让你先吓人！！ 有的人，嘴巴很厉害。 肚子不怎么厉害。 说好要一顿胖三斤的人。 一碗米线下去人就老实了八分。 哈密瓜溜溜缝，就老实了十分。 “吃不下了。”看着好几样菜都是浅尝两口，摆在那儿，宁向星打嗝了：“一会醒了再吃!” 他才不是真的吃不完这些。 睡了一个小时起来，雄心壮志的人，也没能多塞几口，干脆放弃。 回到公社，许书记喊宁向星写一份关于重男轻女要不得的板报，到时候就在公社大黑板上张贴，“可以的话再配上你那个画作，这两个月，我们要做出成绩来，力求……” 后面说了些场面话，宁向星的耳朵自动忽略。 说起这个活儿，其实应该是先交给老陈，再往下递给宁向星，这一次许书记也是有其他考量，故意亲自下来下发任务。 一旁的老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宁向星像是没看到，完全没有要去维护关系。 哪怕是曲前进那样的人，在没做偷东西拆人信件这两件情况下，宁向星也不会怎么计较，属于能为了自己多一些赞誉可以忍耐一二的人。 老陈怕自己被年轻人比下去，宁向星依旧不会太在意，但是那天会议上老陈的逆天发言，和恶者的共情，实在是恶心到他了。 他宁向星不是女人，也不是在用女人的思维考虑事情。 只不过他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受女人哺乳之恩、照养之恩长大的，不至于有老陈这种人天然的男人就是上位者的想法。 不想给对方错误的信息，那就保持个孤傲的样子也行。 说起这个宣传画稿，宁向星想起了之前看的魏红英丈夫的连环画的灵感。 他特地去找了魏红英，想征得同意，改良、润色一下魏红英丈夫曾经画过的四格、六格短故事。 “如果你们方便，我想亲自拜访聊一聊，之后也会把您丈夫的名字标上去。” 魏红英本来都要替丈夫答应下来，可看着宁向星那认真的脸，手指蜷了蜷，声音有些飘，有些哽咽：“他，之前伤了右手，脸上手上也有些痕迹……” 宁向星自己就是个敏感多疑的，听话听到这里就明白魏红英的意思了。 “外貌只是不熟悉的两个人互相了解的第一步，因为人的眼睛就长在前面，用于观察。” 宁向星说道：“如果我到时候在武干事面前露出了难看的表情，那一定是很狼狈的很失礼的行为，您可以随便嘲笑我。” 他没说什么我胆子很大、我不怕。 而是转换了一下位置，把嘲笑等有可能存在的后果，目标转换成了自己。 魏红英还是第一次听这种话，愣了愣神。 好一会开口：“好，下午去吗？可以的话，明天行吗我好打扫一下，我本来也很想邀请你做客。” 宁向星点头：“那就明天，我今天这样子，也不好意思去人家家里做客。” 下午的时间打发完，宁向星把自己觉得比较生涩滞纳的问题用铅笔标好，锁在抽屉里。 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又被两小丫头拦住了。 “宁知青。”翁芝开心的蹦跶过来，直接塞了一把珠子给他：“谢谢你帮我们，魏阿姨说会帮我们募捐，我就可以和姨姥姥一起了， 或者找相关机构安排我姐姐当临时工，我吃得不多，不会拖累姐姐的！我们不用被逼着十三岁嫁人了，谢谢你，宁知青。” 手里的珠子多了两个颜色。 纯白的，和紫色的。 宁向星只是用手这么握着都能感觉到它们绝非一般玻璃珠。 不是，你口头谢谢就好了，再不济给我点野菜菌菇啊。 拿这个，他觉得好重。 “这个我不需要，我不玩玻璃珠，上次那个，也还给你。”宁向星抓着翁芝的鸡爪手，把珠子还回去， 翁芝急了：“不行！你一定要收着，这个珠子一个五毛呢，才不是什么玻璃珠！” 宁向星：？？？？？ 他看过玉器行的色卡那些，毕竟接到过一颗帝王绿珠。 他不笨，看几遍书籍就能基本分辨了，应该不会看错的。 五毛。 “五毛？？？”饶是表情一直淡定状态，这会也淡定不了了。 这一颗后世能卖五万吧。 就算他有个一千倍率，五十块收它也不一定亏。 不是、这、“谁给你收五毛的，这东西……” 算了，别人也许真不知道这玉料后世能卖很贵，可五毛是不是过分了。 既然选择花钱买，就不会是不识货的。 “这个不能说，反正它不是便宜的，你就收着，我要你收着。” 宁向星见她一脸倔强，知道自己不收，这小丫头要么得伤心，要么颇受打击。 也许她觉得五毛一个的珠子，是能拿得出手最好的谢礼。 “不是觉得便宜。”宁向星蹲下来，和初遇时一样，视线和她平行。 第45章 做客 宁向星道：“我不收，不是因为觉得很便宜，一方面帮你不是图回报，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很贵重， 打个比方，一枚这个珠子，在我这里，价值最低也是十几块，你好好攒着它们不要再卖了， 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你的帮手。” “珠子怎么成为帮手、哦！哦哦哦哦哦？”翁芝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宁知青你刚才说，这个十几块、” “也许，它还值几十斤肉、上百斤米？”恕他的存款用过半了，不敢大手笔说五十一百的。 “那、那！”翁芝语出惊人：“那我给你一百个，你可以给我们很多米吗，我其实更想和姨姥姥一起住！有了米，我就可以不用担心把姨姥姥的饭给吃光了！” 宁向星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一、一百个？ 半小时后。 回大队路上。 清风没能带走宁向星震惊的表情。 刚才小丫头的话还言犹在耳。 口袋里的几枚玉珠也在提醒他，遇到的是真事。 他被一个小丫头说服了，这颗珠子三十斤米，那个珠子三十斤面，这个珠子要五斤纯肥的肉肉。 他如果不换，小丫头又会一颗五毛卖掉。 其实他用商城用得这么频繁，是想过这玩意要是不在了，自己的生活。 所以买过手表，买过几套衣服，钢笔、画具、金戒指等，不至于这玩意要是忽然没了，自己手足无措又过上没有后路的日子。 对这珠子的兑换，他还是很心动的。 “所以我还是自私。”用米面这样的东西换了几十年以后必定升值的玉珠。 “算了，既然做了，就别想了。”小丫头们又没办法饿着肚子等几十年。 坏人好人，自己觉得自己不坏就好。 “君子论迹不论心~” 车子靠近知青点的时候，宁向星眯着眼睛扫了一下墙角。 还好，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没有蹲在那里守自己的家伙。 “宁知青，回来啦。”林一帆出来倒脏水，和他正面迎上，尴尬笑了笑。 宁向星颔首，礼貌疏离。 推车进院子，用小刷子刷了一下轮胎，细细擦了一遍车身，才推进房门内。 叶青后脚乐呵呵的出现，邀请宁向星来吃饺子。 “队里杀了一头猪，我们合起来买了点，油梭子酸菜馅的，很香、上次吃了你请的，这次我们请你、可能就是，没你请的那么多。” 宁向星摆手拒绝，表示自己在公社吃过了。 叶青还是拿了十个过来，还热腾腾着。 宁向星客气了两句，关门后这十个饺子就收起来了。 转而在商城里把中午没吃完的菜，搭配两个馒头吃了三分一。 明天要去拜访魏红英和武干事，他不打算空手去。 鸡蛋红糖是标配，红枣枸杞各一包。 就算是上门做客，这些已经足够了。 宁向星怕人家非拉着自己吃饭然后吃的是自己不想吃的，又选一条红肠，这个切片摆一下蘸料吃，不麻烦人，也方便。 外婆菜也准备了一份，两瓶倒出来装在没有贴纸的玻璃瓶子内，盖上盖子，完事。 忙碌起来，都闭上眼躺着了，才又想起那句。 好，我说，好。 我说我一辈子给你出头，如果没做到，如果赖账，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啊、、烦死了！”宁向星被单盖头，一会太热了，又掀开，一张脸潮红潮红，额头前的发丝被细细汗珠吸在皮肤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穆原，真烦。” 辗转反侧好几次，宁向星才入了眠。 一个晚上，都有一头熊在身后追赶他，脚步声咚咚咚的，说着好好好。 宁向星猛地坐起，发现自己今天起晚了一点，随意扒了一下头发，本来就翘翘的发型，直接成大号蒲公英。 吹一下能直接飞起来。 他赶紧换了衣服，把头发弄服帖，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路上，有人在树旁边靠着，见到自己经过，就追了两步。 是他。 宁向星脚步更快，自行车风一样就骑过去了。 穆原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 宁向星回头了两次。 见他那么大一个子，还傻站着，就烦人！ 穆原等看不见宁向星了才转身继续忙活。 昨天听说有人在这附近被蛇咬了，他起来敲敲打打，没想到正好遇上宁向星出发了。 倒不是特意来等他，但是能瞧见他，也挺好。 明天还来。 他听人说过，烈女怕缠郎。 自己不缠人，就看看，说不定看着看着，宁向星就可怜自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呢。 他还想和宁向星一起吃饭，看他躺在靠背椅上，最好再那么认真的教自己认字，跟他那么近。 当然不能教太久了，上次他都…… 咳。 宁向星是中午去的魏红英家。 毕竟晚上走夜路的话多有不便，魏红英也是那个时候下班，所以定在中午。 看着宁向星还推上自行车了，上面挂着的东西，想也知道是给自家的。 魏红英欲言又止，算了，早上央求婆婆杀鸡待客，婆婆念叨了好久。 他随便带点什么给婆婆过过目也好。 还没进门，就听到婆婆念叨她。 说她成天就知道帮别人，自家婆婆老公的怎么不多上心。 “成天帮人，也没见谁真的心疼你，看到你跟看到鬼一样，只有我这个老娘、”抱怨的声音，被开门声截断。 老太太一梗，立马改了口：“媳妇啊你下班了，娘给你做好了鸡汤，一会就给你们端上来啊，小伙子你就是宁知青啊，真俊啊，有没有对象了。” 宁向星颇有些惊奇。 这变脸速度，也是没谁了。 但他没深究，把手里东西递过去，红姐估计不会想收他的礼，就给老太太吧。 毕竟，这老太太看着可没多少恶意。 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哎呦这是什么啊，是不是你们大队的菜干啊，这段时间就是晒菜干的好时候呢，我们家也晒、这是、” 红糖！ 十二个鸡蛋！ 一大瓶腌菜，菜里头还有肉粒！ 恁大一盘红肠！ 还有两个大药包，她摸了摸，细的不知道的，大的有可能是红枣啊。 老太太脚步僵硬的去了厨房。 拆开一看，那红枣个个饱满，红枣香气十足，掰开一看，枣核小，肉厚，用指甲盖掐一点下来尝了尝，甜。 醇香的甜。 另外一包是枸杞，找不出一个坏的或者难看的。 一看都是精心挑的精品。 不只是红枣枸杞，就连鸡蛋都是个大得惊人，几乎一个顶俩。 红糖也不是发霉的受潮的。 多久没有人送这种实打实的好东西来了。 自从儿子手废了以后，坏心眼的人还送半截萝卜来家里慰问，估计是觉得家里唯一一个男人就这样废了以后好欺负了。 有些人不坏但是心眼也不实在，嘴巴宣传给自家送了什么，其实就是他家也能做的菜干，还说得送了肉蛋精粮。 第一次有人轻飘飘的说句打扰了，啥也没说就怼来这么一堆好东西。 手背上多了几点水珠。 武老太太忽然抬头。 下雨了？ 不是，是她脸上下雨了。 “真是，又不是没见过鸡蛋红枣，他爹还在的时候，经常给我寻来吃。”老太太一把一把的抹眼泪，却发现眼睛坏了一样流个没完。 第46章 重 房屋内，武同志面露局促。 他本来就好几年没怎么待客。 还是如此人才。 人品相貌才干都在上佳的，年轻人。 但宁向星刻意对一个人温和的时候，简直是能酥到人的骨头里去的。 不一会，武干事就把自己积累在心中，也许反复复盘、描绘了数千次的灵感、线条，慢慢吐露出来。 一开始是很无序的。 甚至有点颠三倒四，叫人摸不着头脑。 可宁向星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的在纸上画画。 好像在听，又好像不会被武同志的话给影响了进度。 慢慢的，武同志说话重新变得有逻辑，给出了非常中肯的指导意见。 武老太太叫了好几次，两人都没舍得吃饭。 等四十几分钟后，草稿初成，武同志看着崭新的画作，爱惜的摸了摸。 “好了好了，现在能吃饭了吧，再不吃一会上班就来不及了。” 武同志不好意思的起身，和宁向星一起上桌。 宁向星仔仔细细洗了手，最后一个落座。 等饭菜上桌，宁向星带来的红肠、外婆菜，全都一起随着鸡汤上了桌。 自己面前的大碗，还有超大块鸡肉。 武家老太太的碗里不是脖子就是骨头。 宁向星一直告诉自己少管闲事。 可是一件一件加起来。 管的也不算少了。 他只是个，存款马上见底，还要靠工资继续维持自己好好养自己的生活。 不该多看这些人间至纯却又带着苦的画面的。 嘴里的鸡汤不算美味，在已经熟练使用现代化厨具和丰富调料的宁向星眼里，粗糙，中下的味道。 可意外的，他一大碗连汤带肉都吃完了。 魏红英催着他该去上班，她自己则是去和婆婆说碗筷就麻烦她了。 武老太太嘟囔着说也没指望你干。 这个功夫，宁向星的脚步一顿，转身几步回到房间里。 他把其他画材放在武同志面前。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挺有钱的，毕竟不养家，这些东西就放在这里给武同志你练习用，左手能流畅拿筷子吃饭的话其实也可以作画，就是比较困难，但比用脚画简单些不是吗。” 说完，宁向星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十几张雪白没有半点杂质，还有厚度的纸。 黑色的铅笔数根，还有颜色浓淡的区别。 还有三色颜料。 “总比，用脚容易。”武同志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这小同志还蛮可爱的。 明明第一次见面，说这话是很冒犯的，可他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 宁向星的画稿，经过一个下午的润色，已经完成了六成。 但他还惦记着去镇上寄信，所以特意找了许书记，表示自己需要采买颜料。 “我以前惯用的那些没寄过来，所以需要采买，您放心，我不给公社的财政添加负担，我会自费的。” 许书记轻咳一声，倒也不必。 他不太了解画材，批了十五块，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宁向星拿着批条去领钱。 为啥不领。 为了自己寄信找个借口可以自费，但是人家要给钱，他为什么拦着。 要是不用报销的票据就好了。 “那你明天买好了画材再过来，尽量不要耽误时间。” “好。”宁向星把画稿锁在抽屉里。 是夜，有人大晚上不睡觉，摸进了公社办公室。 轻车熟路，找到了宁向星的画作。 次日 宁向星依旧早起，毕竟要去镇上买东西。 巧合的是，骑到三分之一的路段，发现了背着空麻袋的穆原。 说起来，真是不管去哪儿都能遇见这个人。 “宁、”穆原看到宁向星的车子眼前一亮。 可不等他打招呼，宁向星已经朝着前面骑行出去了。 穆原失落的叹了一口气，恨不能又给自己一巴掌。 小宁被他这个糙汉子忽然表白上了，没揍回来一顿，他已经该感恩戴德了，怎么还想着短短一两天就能被原谅。 穆原看着地上的石子，出神的走路。 完全不见之前健步如飞的精气神。 忽然，他抬起头。 一辆自行车停在面前几米远的地方。 宁向星面无表情的抱着个包裹，似乎在等他。 “怎么了、是轮胎破了吗？还是车子出什么问题了？”穆原几个大步走过去。 人高腿长，一下就近在眼前，膝盖已经准备弯下去。 看着就是要检查车子有没有问题。 宁向星喊住他。 “你会骑车吧。” “会是会，但是……” “那你在前面。”身后要是坐着一个‘胖子’，他可载不动。 穆原这体格，但凡矮个二十公分那都是大胖子。 也就是高得跟踩高跷一样，才显得他猿臂蜂腰。 穆原要弯下去的膝盖卡住，不上不下的，画面有些滑稽。 “我，我在前面？” “对，难不成你这么大一只还想在后面？美得你。”对别人，宁向星反而极容易戴面具。 对这个人，现在他只想把他折腾怕了。 怕了就知道他宁向星的厉害了，再不敢说那样的话！ 本来想用变胖来吓死他的。 短期内就双管齐下吧，他怕自己暂时胖不起来。 “哦、哦、好！谢谢你！” 宁向星啧了一声，烦人，自己使唤他卖力，还谢谢自己！ 二八大杠之所以有这个称呼，是名副其实的，它又高又大。 可穆原上车，不需要滑行几步，不需要踮脚，一下就横跨过去，说起来这二八大杠都像个大玩具一样。 宁向星坐在后面，单手扶着轮子和后座的空隙，一开始挺好的，后面穆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宁向星几乎要破碎了。 “穆原！你慢点！”他要不是屁股上肉多二两，直接要被硌死了！ 穆原哦哦两声，跟声控的一样，速度慢了下来：“这样可以吗？” 宁向星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算了，可能是自己看他烦人，所以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终于到了镇上，宁向星一下车就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穆原看了看，眼中闪过一抹暗芒。 宁向星说自己要去寄信，然后买画材：“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穆原说很快：“那两个小时后，我们在国营饭馆碰面？我也是来，买东西的，怕等下太多了，拿不动。” 宁向星：…… 之前提两桶水跟提两杯水一样的人，都觉得重，那是多重？ 第47章 漆 两人分开，宁向星先去了邮局。 发现今天只有一个小伙子在忙。 看着寄往七个地方的信件，以及准备向同学探听宁家现状，要发的电报。 宁向星心道对不住啦给你添麻烦了小伙子。 “你好，我来寄信。” “哦！星星之火，是你啊。”那小伙子一抬头，惊喜道。“还记得我吗，前段时间下乡，给你送过包裹。” 宁向星回忆了一下：“吴同志？” “对罗！看我，都没记住你的姓名，光记住那个星星之火了，印象深刻啊，这次还是来投稿吗？这么多，都给省报吗？” “这次，多投几家。”宁向星轻描淡写。 “成，我家里人也总说东西不要全扎堆放在一处，不过，你这写得有点多哦，搞不好费不少钱。” 宁向星说上次的稿费购买邮票。 吴同志点点头，一封一封帮忙封口，邮票贴好后分类，就等着集中后分发不同的区域。 电报要填表格，把对方地址，内容都填上，七分钱一个字，标点符号也算。 宁向星斟酌后把字数控制在十个，就要七毛钱了。 这都能在国营饭馆吃一顿饱饭了。 连同其他的，一共花了两元不到。 这要是对于一个临时工来说，简直是高消费了。 确定无误后，交了钱，宁向星和吴同志挥挥手，道了句下次再见。 对方也说希望还能给他送汇单。 吉祥的话谁都喜欢听。 特别是这些信件只要能中稿，已经是胜利。 不需要汇款也开心。 笑着出来的宁向星，发现自己的自行车有些异样。 他发现不明液体倾倒在了车把手的位置，留下了黏糊糊的痕迹。 可是，车子就停在门边，若是有人搞大动作，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而且，图啥呢。 车子上锁偷不走，所以报复？ “事情办好了？”冷不丁，一个声音像是直接穿透进耳膜。 低沉，粗哑，带着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宁向星本来就在想事情，这会被吓了一跳，表现得很明显。 一挪动，龙头把手上的痕迹就露了出来。 穆原眯了眯眼。“你先别碰车子。” 他直接单手握住车把子：“走，跟我找个地方洗洗车。” 这东西，他有印象。 宁向星知道自己对这里的了解不如穆原这个本地人，并没有闹脾气，顺从的跟在穆原身后。 绕了一段路后，他发现穆原一直在回头。 本来还以为在看自己，却发现他的视线是锁定在自己身后的，表情谨慎。 一种怀疑涌上宁向星心头。 难道，穆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终于，绕到穆原觉得安全了，就拐进了一个侧门，进去后里面有个老头躺在廊下，见到穆原来：“不是刚来过？这车怎么了，上次、” “啊、李叔，我有点事，一会给您买烟，您先休息。” 被称为李叔的人，瞧见身后还跟着个后生，便不开腔了。 穿过一个前厅，两侧小门后又连着一个厅，侧门出去再进了一个院子，这才到了穆原的目的地。 “刚才那个地方，是我合作伙伴的，这里是我的。” “你，的？” “我的院子，有需要的话，你跟我说一声，还有几个屋空着。” 宁向星咂舌，他还有能力在镇上买院子？ 不过，这里很像是乡下那院子，水井、似乎用水泥弄成的凹台、厕所的方位，都很像。 穆原提了水清洗了一下车子，又在把手处闻了闻：“真麻烦。” 就算要去除，也要用汽油，再用一种树汁擦拭后清洗几遍，才能重新用皮肤接触。 穆原确实知道这是什么。 是一种树漆。 不提前做好防护，往手上抹特制的油，碰到这种漆就会脱皮。 更严重者会红肿，发炎都有可能。 这个漆毒就毒在有心设计的话，被害人都找不到原因。 它，无论是液体还是固体，伤害都一样强。 如果是存心害人，存心设计，未免做得太粗糙了。 更像是……警告。 “怎么了，洗一下不够吗？” “嗯，确实不是洗一下能解决的问题。”穆原指了指车子：“今天用不了了，一会我借一辆给你用两天，等我处理好了就给你换回来。” 宁向星想知道那是什么。 “回答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穆原靠近宁向星，低头看着他。 秋日微微凉爽的风，吹落两片叶子，半空中打个旋，落在两人身边。 穆原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卷到什么麻烦事了，这件事，还和你的手有关……” “我的手？麻烦事？”宁向星下意识摇头想说我没事。 可，去公社后接二连三的一些事又浮现在脑海中。 “真有麻烦了？”穆原关心则乱，手掌握在了宁向星的肩头。 宁向星好歹是个一米七，在南方不显矮的身高，在穆原面前跟绿油油的青葱似的，随时都能拔地而起。 他扭了扭，把穆原的手甩开。“我不确定是不是麻烦，最近，确实阴差阳错发生了一些事。” 宁向星把自己明面乖顺实则反手告状老油条乱改他画稿、遇到俩小丫头求助没忍住替她们发声、和领导有矛盾的武同志的名字被他署名在新画作上…… 穆原目瞪口呆。 你这样一个人，才去几天就惹出那么多事。 顶撞上司、越级告状、以一对全男、抛弃官场潜规则随心所欲。 “你可，真能干。”穆原自知自己以前又莽又勇，被高宏伟冠名以木头猛士。 现在这个称号，他自愧不如。 宁向星才是那个猛士。 看起来那样弱不禁风的身躯，是怎么干出这么多大事的，才短短几天。 “那是一种漆，有毒，对皮肤很不好。”穆原本来是想好好解释的，但是想想刚才宁向星真的在一脸无辜的复盘，那些随便选一个都是别人眼里刺头的例子，他就忍不住仰天长笑，根本就止不住。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宁向星，你这么独一无二，是又在我心头添砖加瓦啊。 宁向星警惕的看着忽然‘发作’的穆原。 怎么，那什么漆，除了会导致皮肤问题，闻了还会变成神经吗？ “车就放我这里，你不是还要买画材，去买吧，买好了我们去吃饭。”穆原直接安排上了，都不给宁向星多少害怕的机会。 只有在背过身锁门的那一刹那，整张脸都狰狞到扭曲。 神情像极了徒手抓野猪时的样子。 若是那只野猪重生，再见到这个表情，怕是一尿三里地了。 穆原转身，表情已经恢复了，目光落在宁向星的手上，白皙漂亮，一根一根细长，指甲修剪整齐干净，甲色白中透粉，说一句他想嘬一口都不为过。 是哪里的阴沟老鼠惦记上了？ 第48章 醋 买好画材去国营饭馆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了。 穆原看了一下小黑板，认真斟酌了一下，打算全都要。 宁向星嘴角扯扯。“那你那么认真看是在看什么？” “在看有没有你不喜欢的。”穆原随口应了一句，过去付钱了。 国营饭馆吃饭，都是先交钱票然后等着人叫。 服务员会不会给你端来，取决于她的心情。 墙上的不要随意殴打顾客，佐证了这一点。 饭菜端上来，肉给得真的很实在，对比商城的菜量，确实是喜人。 但是，不怎么顺宁向星的口，每样挑两口吃，就吃饱了。 掏钱的时候，被穆原摁住：“就吃那两三口你还付钱，逗我呢，收着吧，下回、” 穆原的拳头握了握，心底有些紧张，但为了以后，还是说出口。“下回，你随便给我吃点什么，你给的东西，都蛮好吃的，呵呵、呵呵。” 尬笑两声，穆原埋头苦吃，不多时，盘子就吃个精光了。 “还是这样呢，嘿嘿。” “就是，还好以前没让他吃上食堂的饭，要不大家都别想吃了。” “就是，乡下人，那么能吃。” 宁向星一开始是没听旁边桌子的人说什么的，毕竟也不认识。 但是他余光发现，穆原的表情不太自然。 也不是说难过，就是，在介意。 难道？ 宁向星侧目，确定他们眼睛一直瞥这里，就是在说穆原。 “啧。”宁向星心中无名火起。“是不是谁的醋瓶子摔了，味儿真冲，没钱就少装点，醋，这下倒了，自己酸到了还影响别人。” 两个嘲笑穆原的农技站人员顿住。 他们看了看宁向星，瘦，大家都差不多瘦。 穷？不，那一身衣服，还有手表，可穷不到哪里去。 长相，他娘的，俊秀又不会被认成女人。 皮肤这么白，也不会是干苦力的。 两人当做没事儿一样，继续吃饭。 仔细一看，就是两馒头就着醋溜土豆丝，和溜肉段。 一旁的两个饭盒里还都装着肉段，估计吃之前还先装起来一半。 怎么，自己吃东西吃不尽兴，就要数落吃尽兴的人？ 见两人还知道这话没意义，没有纠缠，宁向星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菜吃了，喝了水，发现穆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别看，吃饱了就走吧。” 穆原点点头，擦了擦嘴，离开前扫了一眼邻座的两人。 似乎，有点印象。 是农机站田主任的下属。 因为自己在农机站出过风头，在领导面前，盖过了他想走后门塞进来的人，因此总被刁难。 也不会做得太难看，就是搞些小动作，什么不能吃食堂的饭，卫生情况不好进不能碰新零件七七八八的。 若是个小女生，估计会被挤兑得哭出来。 他倒是不至于哭出来，只是觉得无聊。 没想到宁向星，会为了自己说这种话啊。 不愧是宁向星，反应快，哪怕是阴阳人，说出来的话一句顶人家三句。 穆原说借自行车，还真借到了，几乎全新。 宁向星摸着车子，手指在龙头上点点：“这次不故意磕碰几下了？” “为什么要磕、额，我、你都知道了？” 宁向星微笑：“好吃吗？火腿片。” “好吃。”穆原老实回答。 虽然不清楚宁向星为什么那么笃定。 但是，都被宁向星知道了，他也不狡辩了。 “那下次再一起吃吧，你还买东西吗，不买就上车了。” 穆原点点头，手伸向车子，一个大跨步坐在了座椅上。 随后想起什么，让宁向星等等。 两分钟后，他匆匆跑回来，手里一个类似以前礼佛的人，用来跪拜用的软垫。 穆原叼着一根绳子，三两下捆好了坐垫，把它固定在车后座上。 宁向星愣了愣，穆原还能注意这种细节。 也没那么糙嘛，挺细心。 一顿饭的功夫，似乎解开了前两天两人的矛盾局面。 穆原得以推着自行车进了宁向星的房间。 “换了一种香味啊。”穆原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 这里都是宁向星衣服上的芬芳，因为空间比较小，气味特别浓郁。 上一次来，还是类似果香。 这一次，带了点，药和花卉之间的芬芳。 还有，他自己本身的气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但是很想靠近去探索。 “大男人的房间，能有什么味，坐吧，今天辛苦你了，还请我吃饭。”宁向星晃了晃开水瓶子，发现没了，因为平时也不怎么用。 干脆让他等等，自己出去弄开水来。 这个点大家正在午休，院子很安静，宁向星装了开水来，冲泡了茶水，翻找了一下抽屉，端来两样点心。 “今天在镇上，那就是你做买卖的地方？也是因为这样，你才能那么轻易的买肉啊。”一买买半扇，牛肉也是一买买一锅。 都有这样的门路了，上工还得满工分。 看出宁向星对他外面买卖的兴趣，穆原竹筒倒豆般说了自己大概的生意流程。 其实就两个，一，养殖，二，中介。 养殖就是找了个地方，自己养些猪羊鸡鸭鹅兔子。 中介，就是倒卖，这话不好说得太明目张胆，所以是小声说的：“有人需要，有人能弄到，我们做个中转，偶尔也提前买下一些商品，挣个中转费。” 养殖的话，隔两个月富一次。 中转的话，几个人分，一年也有千把块。 所以他才有底气养弟弟养小花。 还能镇上买房。 “……可以，” “什么？可以什么？” “如果还需要人手的话，我能不能也参加一份，虽然有点厚脸皮，”但宁向星也缺钱的。 两个月临时工过后，自己要是没有达到在公社站稳脚跟的目的。 那钱的缺口可就大了。 留两百块备用金绝对不要动，其他的钱可就是捉襟见肘了。 他可不会享受两个多月快乐日子就彻底满足。 为了继续的快乐，他厚脸皮问问吧。 穆原顿了顿：“你缺钱？” “哈哈，你这话问的，谁不缺钱呢，不缺钱每个人忙忙碌碌汲汲营营为了什么？”为了追逐梦想拼命的个例是存在的，但是九成九的人都在为了柴米油盐工作生活。 “这样啊，那……”穆原低着头，似乎在思考。 第49章 以毒攻毒(上) “啊、我不该这么说话的。”宁向星心道，自己要是有发财的路，也不会随便跟人说的。 特别是，他在知道穆原对自己的情感特别浓的情况下，这么说话简直是在强人所难。 “好！太好了，其实我本来就觉得你十分靠谱，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穆原心里乐开花了。 为了自己多了一个能和宁向星绑定在一起的事。 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好主意：“比如，比如你那个香皂，就是不错的商品，很好卖的。” 宁向星眼前一亮！ 太好了。 商城除了享受以外，还多了一个用途。 里头的东西吃不完，用不尽，隔一段时间，架子上的东西都会自动恢复，有这么个买卖在，每个月能为自己多挣好几块吧。 “这么开心？” “嗯！谢谢你，穆原，你真好。” 你真好。 你真。 好。 。 好。 真好。 你真好。 ！ 穆原宛如心中中了一箭，差点又想握着宁向星的手诉衷肠。 我这么好，你要跟我处对象吗？ 不不不，忍住。 别又给人吓跑了。 下午，宁向星得回公社了，毕竟不是放假，只是得了一点时间买画材。 穆原回了院子，一个人高兴得乱窜。 之后风一般跑到了山上，高宏伟见到他来，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还把自己的小板凳抱走。 这怪力男，又要满口艹艹艹的发疯了吧。 结果，穆原抱着他的肩膀头，豪情壮志：“今晚杀只羊吃，就咱们俩，把酒言欢。” 高宏伟：……完了，疯病更严重了。 宁向星回到公社时，发现大家挤眉弄眼的。 他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只是去找许书记交了收据。 下来后丰收对他似笑非笑的：“牙口真不错。” 宁向星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便直接怼了回去：“还行，少长舌一点，你的口腔也会健康的。” 丰收皱眉，不爽的回：“装什么傻呢，我说你怎么总是帮女人说话，原来啊。” 话说一半，丰收转身就走，丢下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宁向星呼出一口气，算了，和这种人较真都多余。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早晚都会露出来的。 回到工位，宁向星准备再润色一下画稿。 用钥匙插钥匙孔的时候，竟然，没有阻力。 很显然，临走前上锁的抽屉被人打开过。 宁向星一把将抽屉拉开。 画稿还在。 里面东西也没有被人损坏。 他忽然猛地回头，那速度之快，让在门边看着这边的老陈猝不及防，被自己呛到了。 连声咳嗽。 宁向星似笑非笑，眼睛上下上下的在对方身上扫视一遍，看得老陈十分不爽。 “看什么看。” “陈干事，我在看天。” 什么？看天？坐在房间里看天、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我看看天，是不是有好好做到这一点。” 老陈心虚的移开视线，丢下一句不知所谓，回到工位看他的报纸去了。 临近下班，都没看到魏红英。 推车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之前在她家做过饭的那个社员。 聊了两句，她倒是知道魏红英去哪儿了。 “带着翁芝两姐妹上镇上去了，说是什么调查，走得急，家里那么多事一下都丢给老婆婆了。” 宁向星本来听了就走。 这个社员却接了一句：“她人刚走，那翁芝的舅舅就和两个男人上门，也不知道干啥呢，被武同志吼着赶出去了。” 宁向星被这句话留下了脚步。 “胖婶，那两人，你认识吗？” 胖婶回想了一下：“一个是公社的老陈啊，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我想想，好像见过，就在秋收前，但是叫什么，没记住……” “那你想起来，一定记得告诉我，对我来说很重要，麻烦您了。”宁向星想起自己掏出绿豆饼，却只吃了一个，还有四个用油纸又包好了，就拿出来。 “不好意思，这饼我吃了一个，还有四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胖婶多精啊，立刻接了过来；“哪里会介意，宁同志你每次吃的都是好东西，我们家都沾光好几次了，多谢，多谢啊，你说的事，我回去一定仔细想清楚来！” 谢过胖婶，宁向星龙头一拐，朝着武家去了。 前一天才对自己另眼相看的老太太，今天又耷拉个脸。 还是武同志呵斥了一句，叫老娘不要多想，绝对没有那样的事。 “说难听一点，你看看宁同志这脸、这条件！那种闲话，屁都不是！” 宁向星坐在凳子上，靠近武干事：“闲话？是什么意思？说起来，今天在公社那边，也有人说我的闲话了，但是就是不说是什么事，模棱两可的嘲讽了我几句。” “那个啊。”武同志扶额，有点难堪。“那我就直说了，但是说之前我要表明，我和红英对你都是十分信任的，那闲话确实是个屁。” 宁向星等着武同志继续下去。 “今天，田主任和陈干事来找我，说是你和，我们红英有点猫腻，说你为人不正派，在原来的城市也有不正之风才上赶着下乡， 他们正准备写材料给你的户籍地，让我签名作证，还要给我三十块钱，我拒绝了，他们就说得更难听了，我妈，年纪大了，难免容易被人骗，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我不会和老人家计较的，之前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她挺好的。”要不，真正的恶婆婆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职场女性， 只要你不好好伺候男人不好好整理家务，天天闹得你没工作做，那才是恶婆婆做派。 这个老太太就是有点大部分没念过书的老年人会有的一些弊端，和毛病。 但看看家里家外的收拾，嘴巴抱怨却也真的早早杀鸡炖鸡，就看得出来人心不坏，其实也是顺着儿媳妇的。 “三十块啊，我还挺值钱。”放在乡下，可是一笔大额现金了。 他到底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至于让老陈记恨到拉着什么主任一起帮他挤兑自己这个小年轻。 甚至要准备检举材料，送回他户籍地去。 宁向星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 …… 两天了。 公社的流言蜚语更加愈演愈烈。 许书记开会的时候敲打了两句，用处却不大。 宁向星工作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闷头画画，画完了稿子就锁抽屉里，和往常一样。 第三天，魏红英回来了。 她神情有些憔悴。 见到宁向星，目光也有些躲闪。 宁向星更纳闷了。 不是说相信自己，为什么魏红英都要躲闪。 这岂不是更助长了那些人的流言蜚语。 想起自己曾经懦弱的十几岁。 宁向星觉得，得想个办法，压制一下这种荒唐的流言，之后再考虑追问的事。 都说压制一个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更迅猛的流言。 而且，新流言必须比之前的留言，讨论度更高，话题度更高，更荒诞。 “而且，流言的主人公，已经撞上来了。”宁向星眼里透着恶意的光。 第50章 以毒攻毒(下) 他开始微笑待人，跟谁都春风和煦的说话。 有时候还会拿些自称自己做，其实从商城几分钱买来的零嘴分享。 在一个恰当的时候，那是一个午后。 宁向星和胖婶打了招呼以后，神色难看的往公社走。 昨天才吃过宁向星手里蜜饯的干事随口问了一句。 宁向星摇摇头，只是当天，距离老陈和丰收格外的远。 甚至不复平时的礼貌，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 老陈被他这个态度弄得很烦。“喂，宁知青，我到底怎么你了，成天这个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我老陈可是最厚道的。” 他伸手要拍拍宁向星的肩膀，宁向星见周围有人围观，知道这是老陈故意挑选人多的时候，展现他的长辈风度。 正好，他也算到了伪君子喜欢这样。 只见宁向星一声惊叫，一下子避开了老陈的手，几乎整个人贴在了墙上。 “你、你、我不会说你和丰收、还有那个男人在玉米地的事，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宁向星脸说白就白，摇摇欲坠了两下，还是滑倒在地上。 因为那句话，大家的视线重点在老陈身上，没有注意到宁向星倒下的时候速度有多慢。 现场：…… …… “不好了，宁知青晕了，快去帮把手。” “送卫生所、送卫生所、” “我来抬，你开路。” 几人把宁向星抬到卫生所，卫生员依旧听心音，摁脉搏。 最后只得出一个受刺激过度的结果。 如果一直不醒，还是去县里比较好。 乡下赤脚大夫靠着新编赤脚大夫守则当模版，并不需要是专业学校出来的人才。 而且最近几年都是推荐名额上大学，没读过书的人都能因为所谓的光荣履历，直接读大学，因此人才断层，医学方面更是。 看不出来宁向星是装的。 宁向星索性“午睡”上了，公社里却是沸沸扬扬。 老陈不在的场合，大家根本忍不住。 “你们说，为啥宁知青会那么害怕。” “宁知青这个人挺随和的，虽然之前有人提过他吃软饭，但现在想想好像不大对劲，吃软饭的人不都软骨头呢，他怎么还和老陈这么不对付。” “也是，魏红英这么大年纪也跟，但、现在想想，宁知青还没见到魏红英的时候本来也是骑自行车戴手表的人，需要吃软饭吗，魏红英家，有那个软饭吗？” “不说他和魏红英，说说老陈，你说，丰收平时确实跟老陈的一条狗一样，会不会，嗯？？？” “陌生人……啊！说起这个陌生人，我之前就听公社的胖婶提过，外面来的干部跟老陈走得很近，见到人都不打招呼了， 算下来，老陈那个打杂的水平能当干事……还有丰收，一好好的小伙子，奔前途不找许书记巴结，找老陈？？” 大家自觉看破了真相。 得出一个结论。 吃软饭的另有其人。 老陈。 丰收。 毕竟才不配位，早就被一些人私底下诟病过，这次话题被深挖出来，更是笃定了这个结论的真实性。 反倒是宁向星，靠着才和财，从之前的流言剥离了出来。 宁向星在快下班的时候缓缓转醒。 不醒来不行啊。 肚子饿了。 外面一点金黄的光透过窗户穿进来，微风拂动了遮挡的帘子。 “啊，你醒了。”一个形容有些邋遢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没形象的擤了一把鼻涕。“我男人回去洗澡了，你醒了就回吧，没给你开药，不用付钱。” 宁向星谢过对方，下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 那女人本来在擦拭药柜上零星的药剂，没听到宁向星走动的声音，侧过脸来看了看。 随后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 “这破地方。”她找了一双草鞋，全新的。“不嫌弃的话就先穿这个吧，我也不知道你鞋子落哪儿了，明天你再来找找看。” 宁向星穿了鞋子，心中还是有些膈应，四处找了找，无功而返。 车还在公社，宁向星得先回去公社一趟。 大家都还在，但是都在收拾收拾准备下工回家。 见到宁向星回来，都问候了两句。 宁向星注意到丰收和老陈都不在，猜测是那个流言加上自己害怕到晕厥，成功让这两周三人的矛盾，转换成了自己知道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被针对。 这会他们不在，要么是商量对策，要么是被叫去问话了。 他也不想的，人性中真善美本来就是稀罕才会被人传颂，所以对于身边遇到的人友好善良的占不到一半，他也不失望。 但是有时候，真碰上这种恶心到脚面来，影响到他赖以生存的形象分，那就不能选择什么都不做。 以毒攻毒以暴制暴是最好的选择。 他承认，自己无法暴，这双手，扇巴掌都未必能让人痛到长记性。 只能毒了。 有时候也会想，有穆原那样的力气就好了。 下工时间到，宁向星再一次谢过送他去卫生所的各位，有礼貌又多了两分亲近的样子，引得大家都不好意思了。 前几天才说过宁向星的闲话，这天回去，倒是说起了这个无辜可怜的新人。 宁向星踩着自行车回去，骑到半路没忍住笑了出来。 晕倒之前，那老陈的表情真是，太搞笑了。 那副疑惑中带着慌张的表情。 毕竟，田主任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说话三分假七分真，反而让老陈无法第一时间发作。 “哈哈哈、”宁向星哼起了歌：“老白菜啊，心里黑啊，我更黑啊，谁怕谁啊、、、” 一路回了大队，都是开开心心的，好像身体都舒坦得想发抖。 就是，肚子饿得不行。 “宁向星，你的鞋子，怎么回事。”叶青注意到了他脚上穿草鞋，好奇的问了一句。 院子里其他人也看了过来，夹杂一句嘲讽的笑。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今天贫血晕了一会，醒来在卫生所，发现我的鞋子不见了、” “啊？那卫生员没说什么吗？”虽然没有保护病患财产的义务，但是全天都在上工，起码能提供一点线索吧。 宁向星的鞋，便是布鞋也是质量上乘的。 叶青也是替他可惜。 “那也没办法，也不能挨家挨户去搜查，下次小心就好了。” 叶青看着宁向星进屋。 他肯定很难过吧。 一双好的鞋子要不少钱呢。“宁知青脾气总是很好，要是我估计要在卫生所门外骂一阵子小偷。” 第51章 都以为自己得了好 宁向星不会找已经丢了鞋子的，就算丢的是衣服也是不会找回来的。 丢失过的鞋子如果再找回来，他也不会穿。 对他来说没有安全感。 在不知道多少人躺过的小床上睡了一下午，宁向星洗了手先囫囵吞了个包子，然后细致的洗头洗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开始在熟食区挑选吃的。 清淡的加了很多海鲜的闽省卤面，再搭配两个小凉菜，竟然汤都不剩。 人饿的时候真是吃什么都香。 吃完后，宁向星挑选了六块肥皂，拆了印刷品纸盒包装后，自己手工折圆形包装纸，给香皂重新上了油纸。 一个握在手里刚好。 将香皂都放好，宁向星掏出画纸，一张一张，凭着记忆画完了抽屉里那份画的更精美版。 一看时间，都深夜两点了。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所以还不觉得困。 推开房门，一轮明月挂空。 十月下旬的深夜，已经有些微微的冷意。 但是这个温度，反而只是让人头脑清醒，他还挺喜欢的。 次日六点，宁向星并没有比平常晚起，喝了豆浆，吃了两个包子，就踩着自行车上班去。 脚上的鞋子换成了一脚蹬，看着平平无奇，但是在那个标价疯狂，没有次品的超大商城里，就没有真的便宜货。 他先去了卫生所，见门开了，过去把草鞋还了。 草鞋底干干净净，是他用小刷子扫过一遍。 “不好意思穿了你们的鞋子，虽然我带过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它买下。” 中年妇人看着他，草鞋是新的，借出去什么样还回来还是什么样，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还有一双旧鞋的，按照惯例，她应该给那双的，也不怕人不还不表示。 只是看着宁向星一身干净打扮，睡着也恬淡美丽的睡眼，也许她为了那张脸买单，把新草鞋给他穿回家。 没想到……就穿了一次还要花钱买。 “这鞋子没什么特别意义，你给我五分钱就好了，这鞋子材料不费钱，就是费点手工。” 宁向星顿了顿。 五分钱啊。 “五分钱不高了，毕竟是新的，我扎得很细致，不会有刺扎脚。”妇人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收钱好了，反正男人都是话说得漂亮，其实都一样。 她五八年自主下乡，那时候还没人倡导下乡光荣，只是分配的时候没能和志同道合的人分到一起，来了这地方。 十五岁的年纪来了乡下，却发现一片热忱改变不了任何事，自己也高估了自己。 一年不到就想回去，结果被……自称喜欢的人拖进玉米地，那之后她一直邋遢示人，哪怕不得不迫于流言嫁了。 只是，那时候就开始看身边的一切都不顺眼了。 唯一顺眼的小年轻，看来也是一样的。 “我注意到你的皮筋外层掉差不多了，这样头发会疼吧。”宁向星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挎包。 他记得，还有两条捆画笔用的皮筋，蓝色的。 找到了！ 解下两根皮筋，宁向星放在手心举着；“可以用这个换吗，不够的话，明天我再拿几根来。” 皮筋，一分钱好几条，但是要想用来扎头发，需要用线用特殊手法绕一圈，这样不会把头发卷进去。 妇人自己都没察觉到皮筋已经破破烂烂。 她的手有点抖，伸出去的时候察觉手心是汗，手背还有结块的鼻涕。 又摊开手：“给我吧。” 她觉得自己碰一下这样的人，都要脏了别人。 宁向星见她同意，也高兴。 真心的高兴。 这皮筋，用现在的钱买，一厘好几条啊。 赚到了呜呜，大姐你真淳朴。 宁向星喜滋滋的带着草鞋走了，没注意到身后的女人忽然跑到水桶边，疯狂洗自己的手。 几点水珠溅到脸上又滑下来落回了水桶里。 用流言反击流言后的第一个早晨，宁向星是惬意的，刚占了一个大‘便宜’，省下了五分钱，可以买五百块的东西。 要不买瓶香槟尝一尝吧？ 还有那个火腿片，真不错呀。 拉开抽屉，宁向星眼皮一跳。 还真动手了。 他装没事人一样重新把抽屉关上。 已经回来上班的丰收不解的往这里看了好几眼。 中午，宁向星去了胖婶家。 新鲜的五花三层，被炖成香而不腻的烧肉。 宁向星更偏向三分肥的瘦肉多一点的，那些肥滋滋一点的都提前分出来给胖婶，让她自己分配。 别看胖婶嘴巴挺大的，做饭的味道都堪比饭馆的，而且卫生很放心。 还不会贪得无厌，宁向星给多少她就给孩子们分配多少，谁敢多看宁向星的碗一眼，她筷子就敲过去。 这也是宁向星还会继续来她家的原因了。 至于隔一周吃两次肉，有个镇上肉联厂的朋友，这个借口足够用了。 吃饱喝足回公社，魏红英正和一个陌生人聊天，见到宁向星回来，她招招手。 宁向星心道，这是不需要避嫌了？ 魏红英神态自然，引荐宁向星。“这位就是那个稿子上过省报的年轻人，很有才华，今天要递交的画稿也是他一手画的。” “宁同志，这位是镇上的宣传干部，林毅。” 那人的正脸转过来，是当下最受欢迎的国字脸。 年纪应该不算大，一眼看上去就有种，啊，这肯定是干部的初印象。 “你好，我是宁向星。” “你好，听魏红英同志赞许你许多，不知道能不能提前看看你的画稿呢。” 丰收探头探尾，脸上摆明了看好戏。 做得那么明显，是真无所顾忌啊。 宁向星更怀疑自己到底怎么和他们结上深仇大恨了。 “可以。”宁向星爽朗的回道：“请跟我来。” 带人到了座位上，他特别注意了一下这个新来的林毅。 他和丰收并没有眼神的交集，甚至于丰收还有点忌惮这个人。 只见宁向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打开了抽屉。 丰收的嘴角已经开始勾了。 宁向星手伸进去，拿出来几张纸。 白色的。 林毅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像是在问，画呢？ 丰收都要笑死了。 “啊，这里。”宁向星手再次伸进去，拿出来几张填过色的画作。 林毅翻看了一张，就开始双眼放光。“这么好的作品、应该全镇通用，宁同志是吧，你确实是个人才……” “不过，这个指导，武，是什么意思？” 第52章 既然都是断人财路，那就比谁运气好(感谢宝宝们的加更) “我的灵感来源，和指导人，都是以前的公社宣传干事武同志，他之前为了拯救公社的重要资料断了右手，皮肤也多处烧伤，只能待在家里， 我整理过去十年宣传资料的时候看见他留下的作品，都非常有意思，就厚着脸皮上门求指导了，既然是人家指导我的，不喜欢贪功，就顺手写了， 我觉得那样的人，应该被人记住，或者，那样的人画出来的东西，代表的内涵，应该继续宣扬下去。” 宁向星的声音不大，也不是吼出来的。 一字一句却格外的触动人心。 仿佛拿着锤子哐哐在那些听信过流言的人心上砸。 他和魏红英接触，只是为了武同志的画作、武同志的精神。 “是这样啊。”林毅把画作又仔细看了一遍。 忽然，他想起什么，死死皱眉：“不对啊。” 丰收撇下去的嘴角又提了起来。 他就说，画作已经被自己拿走、 “我记得这件事在镇上很轰动，当时我还在省城给书记开车，都听过这事，应该是交代下属镇政府接纳他，给于一个适合他的工作，直到没有劳动能力…… 什么叫做，只能待在家里？” 魏红英一下惊呼：“妥善安置？不是派人来慰问一下，给了一个罐头，两根大棒骨，一张手写奖状吗，还有别的安排？” 丰收疑惑的看着事态的发展，怎么回事，宁向星的画作不但没出错，话题还拐弯了。 魏红英那么激动干嘛，一个破相的丑鬼，不待在家里，难道还出来晃荡啊。 一脚踏进来的老陈却惨白了脸色，腿都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林毅的话也落地了。 “因为我那时候在旁边，听得很清楚，奖金有一百多，可以继续在政府服务，家眷如果没有工作，可以在本地工厂挑一个符合能力水平的……” 老陈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爬着后退了几步，就要离开门槛。 快去告诉他、这件事被人知道了！ 宁向星却啊了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陈干事，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林毅的眼睛扫了过来，眼神中都是疑惑，这位就是，陈干事？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可老陈却觉得自己做的所有恶事都被人看光了。 老陈僵在原地，看着宁向星的眼神简直能出血。 此刻，他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嗡嗡作响。 怎么会、他挤兑一个小年轻，一个兔崽子，而已。 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是一开始看他不顺眼，后来他接触姓武的，自己更想除掉他，踢出公社！ 可他还作死妨碍了自己和田主任的生财计谋，给大龄光棍介绍年轻女孩减少光棍率，以及设计谋光翁家姐妹手里藏着的珠宝。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的，都已经成了固定链条。 宁向星！！！你简直就是个煞星！ “说起来，老陈能上来这个位置，好像也是什么上级安排。” “怎么跟林干事说得不一样的，上级原来是安排武同志有个保底的好工作吗。” “你们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老陈的女儿是不是在卷烟厂工作，据说烟随便拿，每个月四十几块工资呢，比技术工还高。” “不会把……” 讨论到这里就不敢深入了，不然就是杀人诛心了，万一是误会，岂不是话都说绝了。 宁向星站在人群最后，居高临下看着涕泪横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陈干事，表情一片冷漠。 我的毒，可不是嘴毒图嘴巴一时爽。 对亲爹，我都能让他没地方住、没积蓄用、工作的地方还被我投了大字报和检举信，你又算个什么？ 事情回溯到五天前，他还没开始扮演乖宝宝，没晕厥的前一天。 穆原短短两日就查到了那个漆来源是哪里，投放人是农机站的。 那地方他熟悉啊，蹲一蹲抓到人了，聊一聊（跟宁向星是说聊一聊，其实是用拳头和人家身体聊。），就聊出田主任和老陈这对老货。 宁向星这边也从胖婶口中得知两人接触频繁，还去过武同志家里要他签名写宁向星作风不正。 于是两人一碰面，彼此交换信息，宁向星一直在思考的那个问题，终于有了一点追寻的方向。 自己是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要针对自己一个新人。 答案很明显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他们一个靠给老光棍介绍年轻女孩，提高所谓生育率，降低光棍率，来在上级领导面前卖弄功劳。 一个知道翁家姐妹手里有后路，几分钱几毛钱的陆续骗走玉珠等财宝。 宁向星全给他搅混了，直接把翁家姐妹和武干事的媳妇凑一起，可不就是深仇大恨了么。 可是反过来说。“我不上班，就没钱，没钱，我就没办法继续好好养我自己，你也是在断我命。” 所以，就看看谁更狠更快了。 后面的事，就不是宁向星一个外来知青能知道的了。 反正那些画，林毅带走了，表示这几天还会再来找他一趟。 林毅说是镇上一个普通宣传干事，但能插手魏红英带去的姐妹案，又是给省书记开过车的，当然不是普通搞宣传的。 说难听点，是下来镀金的。 所以，陈干事，他也说带走就带走了。 吉普车远去，带走滚滚尘烟和老陈。 看着丰收躲在角落里抖成筛糠，一和自己视线接触就赶紧回避，宁向星找了个对视的时机，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 “啊、、、”丰收直接跑出去了，不要和宁向星待在一个房间里了。 宁向星一个下午都工作得非常顺利，每个人都很配合他，甚至还邀请他吃饭。 老陈都还没真的彻底倒台呢，起码现在没有文件罢免他，大家都开始忌惮宁向星了。 一股股带着红的光芒没入身体，宁向星只觉得从身到心，都舒爽极了。 “下班后，找穆原喝点吧，我现在身体很好，可以喝酒。”其实也是自己馋了。 那个酒精味的饮料，他喝了跟望梅止渴一般。 也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能承受。 也不会走个一千米就气喘吁吁了。 对吧！ 第53章 香槟 自觉身体棒棒的宁向星，下班回去后就邀约。 说是邀约，其实就是告诉穆原，今天他带好东西来。 “事情解决了？”穆原看宁向星喜滋滋，恨不能摇头晃脑的小模样，稀罕得紧。 “嗯，算是吧，老陈已经被带走了，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帮了很大的忙。”要不然他一个人单打独斗，确实会很吃力。 “不碍事，一点小忙，比下地轻松。” 宁向星抿嘴笑笑，看来今晚要多找点好吃的来。 注意到穆原的鞋子侧边有些磨损，宁向星逛商场的时候，除了选购吃的，和一直念念不忘的酒，还买了鞋子。 穆原人高脚也大，幸好还在商城能寻到的范围。 46码。 买好鞋子，还选了香槟、白酒，白酒是给穆原的，香槟是他的。 好吃的利比亚黑猪火腿片，一袋五片，这次一买买四袋，要不穆原那胃，够塞哪颗牙的牙缝？ 漂亮得不行的苹果，选了两个，一个给自己，一个带过去分着吃。 花生、豆腐皮、腐竹、黄瓜，拌一拌的凉菜装了一盆子。 这个下酒，就是把荤菜挑出来有些累。 回头只能辛苦自己吃了，要不然又猪头肉又是菌肝的，是买的东西里最不好解释的。 东西一不小心选多了，菜放桌上，其他放篮子里，鞋子最底下放着。 准备离开的时候，宁向星瞧见贵气的店面。 看着玻璃窗户两个需要仰视的白色木头人模特，身上穿的衣服，宁向星鬼使神差般走进去。 这是一家做定制西装的店面，进去就是一种优雅的氛围，留声机、卷尺、暗色装潢。 定制的手工西装，以及一堆一堆的上好布料，和笔挺的白衬衫， 宁向星一件一件看过去，最后站定在一套单独穿在模特身上的西装。 “戗驳领。”如果不要领带，口子再开一点，挺适合穆原的，当然，前提是他也和图片上这个鼻子超级高的外国人一样，这样摆，那样摆。 不知道怎么的，图片双腿交叠，单手撑下巴的雅痞男士成了穆原。 “真是，还没喝脑子就坏了，他穿什么穿，穿去下地拔草么。”想到这个画面，宁向星在无人的店里咯咯咯的笑出来。 心情颇好的宁向星，离开商城后检查了一下，再把肥皂添进篮子：“搞定。” 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今天知青点似乎也在加餐，曲前进蹲在灶房门边一直看里面的女知青烹饪。 叶青正好眼睛扫过来，看到宁向星出门，羡慕的目光追了两秒。 要不，她今年答应那个村里人的追求吧，交不上穆原那样的朋友，对象倒是容易找，也好过现在吃一两肉都要被人盯着做饭。 建业的爸爸不也过得不错的吗？ 别人如何想，宁向星顾不上，他刚进院门，小花就凑过来要帮忙。 宁向星顾及里面还有酒瓶子，只能把篮子提高一点：“里面有玻璃瓶，下回你再帮忙。” 说着掏出一把彩色糖给她。 小花这两个月吃得挺好，眼见着脸上的肉都嘟嘟起来，见到零食也不会失态，但还是很高兴，握在手里跑去给二舅舅看。 宁向星进灶房，发现桌上已经有三个菜了。 “我带了吃的来，弄那么多菜做什么？” “没事，你开心，我也正好开心，就一起庆祝。” 宁向星一样一样掏东西，也没细细品味这句话。 穆原注意到宁向星掏出了酒瓶子，挑眉。 如果要喝酒，那就不在这里吃了吧。 他加快速度把第四个菜盛出来，直接开始分饭，小花刚踏进来，就被穆原拎着后颈的衣服，慢慢带到穆风房间。 “今晚你们都在这里吃。” 小花昂的一下：“我要和宁知青吃！” “你在这里吃，我们大人有话要说。” “那你们说呀，我又不堵住你们的嘴巴。” 穆原皮笑肉不笑。“你要是跑过去，那我明天把你丢你妈妈那边去。” 小花把筷子抓起来，认真吃饭。 穆风不大，对喝酒还没什么兴致，也习惯了在房间吃，倒是没意见。 不过，他又编了不少草编的东西，“想送给宁知青。” 穆原嗯了一声，大手一捞，都带走了。 穆风满意了，也开始认真吃饭了。 打发了两小的，穆原神态自若回去，把草编小东西放在桌面：“穆风给你的。” 宁向星见到老鼠兔子飞鸟三个小玩意，只觉得活灵活现，好好收在篮子里。 穆原注意到凳子上还有个布包起来的东西：“这是啥。” “给你的。”宁向星蠢蠢欲动，那么大的碗，给自己倒了二分之一的香槟。 还催穆原一会再看，先吃吧。 “你喝什么。”明明宁向星有分他一整瓶白酒，穆原还是要盯着宁向星的碗。 宁向星心道，你咋这么馋，这是我的。 面上还要说：“这个不容易醉，是果子酿的酒，我喝了也没事。” 穆原点点头：“那你喝。” 倒了白酒，抿一口就觉得满口生香。“这一瓶，少说两三块吧。” 现在一块能买酒，几毛也能打一斤散装酒。 但是肯定没宁向星给的这个好喝。 只是，没有任何标签和印记，穆原这种在黑市混迹的，也难以分辨是什么酒。 感觉和西凤酒口感类似，不上头、不干喉。 “嗯，差不多。”其实算下来是两三毛，嘿。 宁向星等不及要品酒了，但他记得喝酒前要吃东西，拿着筷子先吃了一口热菜。 接着又吃了一片火腿片，才小心翼翼的捧着碗啜饮了一口。 入口清爽、果香浓郁！ 哇，好喝。 比饮料带劲。 宁向星一颗花生米，一口酒。 一片腐竹，一口酒。 一块回锅肉片，一口酒。 一片火腿片，一口酒。 喝了好一会，那半碗还没见底，他已经美上了。“难怪每个男人都想喝酒。” 女人也有喜欢的。 原来是这么好喝。 穆原见他喝酒跟喝琼浆玉液一样，生怕只顾着下酒，夹了好几次菜。 一旁的白酒很香，但宁向星喝酒的画面更香。 他是第一次喝酒？ 这小表情一口一个样。 不会直接成酒鬼了吧。 穆原试探的推了推白酒瓶子：“要不，你尝尝这个？” 第54章 谁吓谁? 十二度的酒，只要不是一杯倒体质，其实能喝上一阵。 宁向星不是一杯倒。 这会感觉特别的清醒。 闻到白酒那特殊的香气，也不免动了心思。 但还是要说：“你是倒出来喝的吧。” 穆原都要被这句话气笑了，都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还嫌我，还嫌我、“是是是，不脏了你的嘴。” 宁向星接了瓶子倒了一瓶盖，再把瓶盖的酒倒在干净杯子里。 他甚至不把喝空的碗拿来装酒。 穆原心道如果是自己，绝对一口把碗里那点酒喝了，直接倒。 他和自己，还真是很多地方不一样。 怎么会讲究成这样，以后肯定没几个人受得了这样过日子吧。 他不怕，他受得了。 但是宁向星怕。 唉。 宁向星抿了一口白酒，面色不改的咽了下去。 随后，很明显的、给了穆原一个白眼。 恍惚中，穆原好像看到宁向星左眼一个骗字，右眼一个人字。 咳。 那啥。 白酒其实，喝惯了还是很好喝的。 杯子里的白酒没再喝过第二口，是宁向星的风格了。 穆原不知道，在其他地方，出于礼貌，碗里的东西吃完，宁向星他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来这里，他知道自己不喝完也没有人会觉得他浪费。 菜吃了一轮，酒又喝了半碗，宁向星美滋滋的捂嘴打嗝，“我也一起收拾吧，不早了该，回去了。” 穆原没拒绝，他去外面接水进来，一个锅洗，一个盆用开水清一遍。 结果，洗碗第一道比较油腻，穆原说我来。 第二道烫手，穆原说我来。 然后宁向星就被摁在座位上发呆了。 看着穆原洗碗的背影，一晃一晃的，那肩膀头子一抖一抖的。 宁向星恍惚的伸手，摁在穆原的后背肌肉上。“我要是也这么壮就好了。” 那都不用费脑子，直接拳头砸。 手掌下温热的幅度一下停下来了。 “你做什么？宁、” “你动啊，谁让你停下来的，好好干，活。”宁向星又打了个嗝。 穆原一听，就知道自己刚才心里咯噔一下白咯噔了。 这绝对是喝蒙了。 他继续认命洗碗，只是速度慢了不少。 好像动作大一点，就会把宁向星的手抖断了。 那只手却没有穆原懂事，慢慢往上爬到了肩膀，摁了一下。 “赫、”穆原被摁得一个激灵，手里的帕子直接掉盆里了。“宁向星！坐回去！” 这是宁向星的发酒疯？ 老天爷，幸好他没在其他人面前喝酒，明天一定要编个好点的理由，吓唬吓唬他。 宁向星眼神发直，本能的垂下脑袋要装可怜。 却看到穆原后背一个凹下去的弧度，弧度下又挺出来。 后腰和屁股。 “你的屁股真大。”宁向星嘟囔了一句，迟来的晕眩，让他摇晃两下，靠在了穆原的右臂，还有要滑倒的趋势。 穆原碗直接丢了，赶紧接住宁向星。 见他迷迷瞪瞪要瞪大眼，穆原叹了一口气。 “你是喝高兴了，就折腾我了是吧。” 这个模样扛回去知青点也不好看，穆原把人搬到屋子里，躺着。 他去灶间收拾残局，再把一些这两天准备送去给宁向星的小零食和水果堆篮子里。 再次回到自己屋子里，满屋子都是果酒的香气，和一种香皂混合汗水的味。 穆原的脚步放慢，进来时候还反手关了门。 宁向星已经睡着了，抓着被子只盖肚子，嘴巴还委屈的嘟起一点点。 不知道是不是又嫌弃上他被子了。 穆原尴尬的回忆，被子好像两个月前洗的。 在乡下算爱干净了吧。 还嫌。 “你总嫌我。”穆原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 这个姿势，可比以前蹲在树上看他来得轻松。 那时候只觉得他真好好，一举一动，每个部位都好看。 现在，欣赏之余，还总压抑着。 穆原看了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 现在的宁向星，可是随便，随便…… 穆原缓缓靠近，抹了抹嘴，在宁向星的手指上亲了一口。 白生生的手指，被热度碰到，下意识蜷缩一下，才恢复原来姿势。 穆原只觉得鼻子热热的，宁向星身上传来的香气更馥郁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又亲了宁向星的手指一下。 这一次亲狠了，宁向星直接挥动了一下，手背打在他嘴唇上。 穆原微怔。 这算被打了，还是亲上了第三下？ 夜深人静。 有人依依不舍去了院子，洗了三遍冷水澡，差点洗秃噜皮了。 …… 鸡叫，天明。 宁向星眼睛睁开前，先感觉到自己手里，抓了一手毛。 短硬粗。 狗熊进屋了？？ 他猛地睁开眼。 手上使劲一推，趴在床边的穆原差点滚下凳子。 他嘶了一声，抓着头发，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宁向星，你就这么打招呼啊。” 宁向星翻身下地。 昨晚在这里喝酒，他还是知道的。 而且刚才也确实是自己反应太大了。 “对不起。” 三个字平铺直叙，没有多少感情。 穆原又叹了一口气：“你以后可不要在别人面前喝酒，又是抹又是打的，现在还又抓又推，别人肯定被你吓死了。” “我打你了？”宁向星只感觉有一点点印象。 他要洗碗，穆原没让。 然后，然后他就羡慕穆原的力气大，很壮。 难道自己那时候，要找穆原比划比划？ 宁向星简直想把脸埋到手掌里。 丢人。 他这身板跟穆原比划什么啊，肯定是他让着自己了，要不然自己早就青一块紫一块。 “我的错，给你赔罪了。” 穆原强调：“以后可只能找我喝酒啊，不要去吓唬别人，要不然别人都要被你吓跑了。” 他就差在脸上写，我不一样，我不跑。 宁向星又羞恼又觉得穆原开始烦人，抓着篮子要回了。“我还要上班，那六个肥皂，当做给你的赔礼了，要卖的货我下次再弄， 还有，如果打了你，真的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找你喝酒了。” 宁向星小跑着回去知青点了。 穆原追出半里路。 不是，你听我说啊，我不是让你别找我喝，是别找别人喝！ 宁知青？ 宁向星！！！ 宁向星早饭都不吃，洗漱一下直接上班了，自行车踩得呼呼响。 “怎么总是在他面前失态！”宁向星埋头反思。 “宁同志啊，你来啦，正好，林干事那边要借调你两天，一会你就回去收拾两件衣服和牙刷毛巾，去镇上一趟。”许书记亲自过来知会宁向星一句。 去镇上? 第55章 奇怪工作(上) “请问许书记，那边有说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借调吗，是宣传画还是别的活，我擅长的并不多，担心不能配合反而拖累大家的工作进度。” 宁向星最近吃嘛嘛香，身体也很好，简直要忘了装虚弱这回事了。 要不，再装装？ 公社刚被他清理得能顺心上班了，这时候跑去新地方工作，有些忐忑。 “没事，是你擅长的。”许书记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宁向星要去搭把手的项目工作给瞒住。 等宁向星接受这个工作安排离开后，他才露出一个不符合年龄的笑意，那是一种等着看好戏，却不带多少恶意的笑。 “年轻人啊，十九岁就接手这个活儿，要是能做下去，可就一脚踏进官场了，只是……”哈哈哈哈，只是那个工作内容，大老爷们都遭不住。 宁向星收拾一下办公桌，桌面上很快就光秃秃的。 说是借调两天，但是国人口中的两天可不是指四十八小时那精准的计时。 所谓两天，能代表三四五六七八天。 难理解的话，孩子想想父母说的过两天，就能理解了。 过两天带你去。 过两天给你买。 过两天再说。 所以，不知道具体要去几天，他清空桌面比较好，方便其他人有需要的时候用，也不会污染碰撞了他其他用具。 见他这个举动，一直躲着他的丰收好奇的打量。 见有人凑过去搭话，他也竖起耳朵听。 宁向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说镇上让他去画两天画。 宁向星就是这么认为的，其他人也以为是因为林毅欣赏他的画技，也就不好奇了。 回到大队的时候，才九点冒头，知青点的人都出去忙了。 宁向星回屋收拾东西，把衣服装了一套，茶杯水杯牙具都带上，很小的一个包裹，轻装简行。 毕竟，他缺东西的时候不需要再跑回来。 收拾好东西出门，想起最近今天都不在，还是得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们知会一声，宁向星骑着自行车去找知青们。 遇上叶青和林一帆，宁向星解释了一下自己工作调动要去镇上几天。 两人都羡慕得很。 林一帆更是多了几分热情，看起来和宁向星交情不错的样子。 宁向星也是客客气气的，曲前进蹿出来：“你要离开，那轮到你砍柴怎么办？出去工作了不起就能不干分内的活儿了嘛？” 宁向星心中叹气，有的人，饭都快吃不上了，为什么还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 他是不是饿昏头了，忘记当初分配任务的时候，自己说柴火自理，不会用灶间的。 毕竟，都不开火。 要不是不想再弄个水桶在房间里挡路，连挑水的活儿他都可以甩掉。 “我并没有在灶间做过饭，这也还是坚持要我捡柴火吗？” 林一帆和叶青立马摆手说没有这样的说法。 曲前进似乎也才想起这一茬，一开始的时候，宁向星就说身体不太好只能喝点汤汤水水而自己开小灶。 那小灶灶台都是自己花钱找队上的拴住修理的。 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曲前进的脸色难看得很，他看了一眼林一帆，希望林一帆帮自己说话。 可宁向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他心里想的会为难他，而是踩着自行车走了。 这个发现，让曲前进的心底更难受了。 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他一开始真的想带着宁向星进步的。 他思想觉悟不高，拒绝了自己，自己不屑和这样的人为伍。 谁知道宁向星后面总是为难他，给别人喝药水不给自己喝，给所有知青都吃饺子不给自己吃。 现在又无视自己。 还故意说得那么刺激人，好像自己在故意找茬一样。 他只是不想团队中出现个人影响集体而已。 何况还是宁向星那种歹毒心肠的，连自己家人都害的！ 总有一天，他会让大家看到宁向星的真面目的，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和他道歉，错怪他的。 林一帆和叶青使了个眼色，走？ 走！ “哎呀，刚才我水桶忘在水池边上了，你陪我去拿？” “行，天色不早了，早点拿回来早点做饭。” 两人匆匆离去，完全没有去想这个九点多的太阳，是怎么看出天色不早的。 宁向星车子没骑出去大队，因为脚它不听话，来了穆原家里。 穆原这个点在外面干活，刚才宁向星也没瞧见他，院子里似乎也没小花的回应。 喊了三遍后宁向星要放弃了，却听到开门的动静。 怎么不回应一声就开门了。 不会是，穆原的姐姐吧。 门打开，露出低垂脑袋的少年。 他肤色是不健康的白中带黄，衣服干净，没有补丁。 宁向星以前住这里的时候都没瞧见他出来过，反应两秒才想起来。“穆风。” 穆风嗯了一声，想抬头又生生压下去，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哥哥干活，中午才回来，小花和二牛去山上玩，你有事吗，我转达。” “好，那麻烦你了，我要去镇上工作几天，这几天都不会回来大队，麻烦你跟你哥哥说一声。” 他担心穆原又蹲他知青点外面。 他见过了没事，把其他知青吓到了怎么办。 穆风一着急抬头：“你要去镇上了嘛？” 有机会去镇上大家都想去，宁知青这么厉害，肯定也想留在镇上的。 那，那他昨天送的，他会带上吗？ 宁向星对上一双异色瞳，其中一只眼睛的黑眼珠，似乎形状还有点奇怪，不等宁向星观察，穆风又慌张低下头。 被看到了。 大白天的被宁知青看到他丑眼睛了。 这个从没说过他半句难听话的漂亮知青，这个给过他吃好东西的厉害知青，会收下他这样的人做的不值钱的玩意的，比他亲哥还温和的知青，看到他的眼睛了。 眼泪说来就来。 穆风赶紧关门。 宁向星忽然就，吃了一个闭门羹。 可他没听到脚步声。 那就说明，穆风还在门后。 若是别人这样，宁向星只想翻个白眼走人。 可这是穆原的弟弟，是个会送自己草编小动物的纯粹少年。 他这个人，最难拒绝真心。 宁向星拿起画纸，用了十几秒勾勒了一个物品的轮廓，从门缝里塞进去一半。 第56章 奇怪工作(下) “穆风，不好意思刚才直直看你眼睛了，如果你介意，我下次会注意，不过，也许你没注意过，你的眼睛，一只像水蜜桃的形状，一只颜色像大海。 不知道你吃过水蜜桃吗，很香很甜，下回我从镇上给你带，至于海，等你长大了，去看看，特别漂亮的，我给你画了一张水蜜桃简笔画，放在门边了，别被风吹走了啊。” 说完这些话，宁向星自己把自己肉麻到了，踩着自行车风火轮一样离开。 “烦人，穆原，你真烦人。”不是你，我怎么这么扭捏起来。 都怪你。 某片秸秆堆附近，举着大叉子劳作的汉子狠狠打了个喷嚏。 去镇上比去公社远。 宁向星到镇上的时候，腿又快不行了。 慢慢推着车走，进政府前对着小镜子整理一下形象，确认无误才进去。 许是有人交代过，加上宁向星这姿容也不是满大街找得到的，看门的老头问了话就放行了。 一路顺利找到林毅，林毅大步迎了过来，一手和宁向星握手，一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来了，我就在等你呢。” 宁向星垂下眼帘腼腆笑笑，做出一副年轻人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害羞样子。 心里却微微不喜，为这自来熟过头的触碰。 别人也许是无心，或者习惯了，但他不是很喜欢就见过一面的人，一巴掌盖在他肩膀上。 借着翻找挎包的动作，宁向星甩开了这只手，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递出画稿：“领导，您是要我来配合宣传的是吧，正好我这里还带了之前设计的和卫生有关的画稿，您过目。” 林毅完全没察觉，别人希望的亲近动作，宁向星是嫌的。 稿子随意看了两眼就说不错，这给宁向星看纳闷了，不图这个，调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瞧着年轻人脸上的疑惑，林毅明白了。 这个许书记啊。 是等着看年轻人的笑话是吧。 他，其实也挺想看的。 这个看起来面皮薄薄，斯文漂亮的小年轻，能在做那个工作的时候，做出什么回应。 好吧，他明白许书记的坏心思了。 “不急不急，这都要十一点了，先去你的宿舍看看，然后缺什么找后勤，完事儿了去食堂记名字领饭票，走走我这会没事，陪你去。” 宁向星被带到了一个有上下铺木架子床的小单间，可能十平米都不到，一张小学老师当讲台用的桌子靠在墙角，桌洞空空，什么都没。 这就是单间全貌。 “被褥找隔壁借一床，他家、” “不用！不用，我有个，哥他在镇上，我回头去他家拿。”宁向星一想到要盖别人的旧被子，浑身都不对劲了。 “那成，你看看缺什么，咱去后勤领。”其实就领了一点纸笔什么的，林毅非多添了胶鞋、一身布料、稀缺的圆珠笔也要了两根。 宁向星知道这种笔，写着写着就断墨了。 有人说，这种圆珠笔的油墨跟人肚子里的油水一样，寡淡得叫人心疼，一到写不出来的时候，就要对着笔尖哈气，哈来哈去效果也不明显。 他在商城用过顺滑流畅不断墨还速干的圆珠笔，但还是收下了这两支。 回头能带走就给穆原练字用。 啧。 脑子又疯了。 宁向星摇摇头把某个名字摇出去，从后勤出来，又拿了签名的条子去食堂登记，换了一周的饭票。 就知道，两天不会只是两天。 午饭直接就在这里吃了，一个白菜粉条，两个花卷，嘎达丝炒肉末。 白菜粉条是真的白菜粉条，和商城里那种有肉的不一样，这是纯素。 味道绝对不算好，就是盐巴味道和酱油味道。 饭桌上，宁向星探听一下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活儿，从几点开始。 “那个，你去就知道了，就是需要一点耐心，我觉得你可以胜任，做得好，以后未必不能在镇上安家。” 听起来像是好事。 宁向星被安排下午三点的时候跟林毅碰面，期间可以休息两个小时。 他就出了门，找所谓的镇上的哥哥。 其实就是一团空气，假哥哥。 带的一麻袋东西回来也是假的，他承重能力可不行。 回到宿舍门一关，从商城弄来备用的被褥结果铺上木床，太大了，只能去儿童区找一米二的。 在一堆什么曼、什么熊啊恐龙的卡通里，找到纯色的一套，丢洗烘一体机了。 桌上铺了格子桌布，摆上文具，洗漱用具和杯子。 桌洞用抹布再擦了一遍，放了本子，卫生纸等。 拖鞋摆在床边，宁向星就钻商城玩按摩椅去了。 腿酸在此刻获得了解救! 十五分钟后，活力满满去挑烤肠、烤墨鱼丸、烤香菇贡丸、烤鱼蛋，还买了一杯现代货币三十五一杯的小甜水，美滋滋的享受。 快乐的时光可以靠美食撑起来。 只是快乐总是短暂的。 因为。 宁向星被林毅带到了一群正在打架的老娘们面前。 不是，叫我来画她们扯头花吗？？ 疑惑之时，林毅笑呵呵：“这是我们新来的干事，你们纺织厂工会可以和他一起处理这次的矛盾，妇女同志们，我们小干事今年才十九岁，大家口下留情啊。” 然后，宁向星就被扯进了一群女人里面，这个对他诉苦，那个对他抱怨，还有个直接暴跳如雷说前面那个抱怨的满嘴谎言。 口水一遍遍喷在宁向星衣襟上，好像在他眼前开了喷泉。 下一刻，宁向星白眼一翻，真晕了。 这他爹的是什么工作啊？？？？？？？ 等从卫生室缓缓醒来，也就过去了十几分钟。 毕竟只是一时受刺激，不是病理性的。 他想装晕来着，奈何想起漫天口水，就浑身不对劲，想赶紧洗澡。 宁向星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地，不顾卫生员的问话，第一次气冲冲找林毅：“不好意思领导，这活儿恕我无能为力！” 他刚才要是没晕倒，估计都要被那群战斗力爆表的铁娘子们撕了。 根本不是对手，根本不是啊。 林毅苦口婆心劝说了一堆，连许诺以后给转正工作，宁向星都不想要了。 直到那句工作时间相对自由，还有三十三块一个月出现。 宁向星愤愤的脸一顿。 夺少？ 第57章 书店得来的‘战术\’(上) “三十三，还有一些福利，过两个月还有年终福利送……” 够了。 那些福利他看不上。 但是三十三，乘以一千…… “虽然。” 虽然？ “虽然很困难，我也没接触过这个职务，可我会努力的，青年当自强。” 说完一句壮志凌云的场面话，斯文的青年有些羞涩，却还是笃定的表达了意愿。“困难是什么，不就是用来克服的吗。” 林毅一愣，随后欣喜的点头：“好，好！我果然没看错你，那你一会直接过去，先跟着老人熟悉一下工作。” 宁向星点点头，去坐班之前，坐在宿舍里沉思片刻。 不多时，宁向星挎着一个篮子去了调解处。 宁向星才昏睡多久啊，短短一小会而已，就算回了一趟宿舍，也不过多耽误了十来分钟。 因此闹矛盾最凶的几个女人还在撕扯。 至于为什么没有男人在场。 这是妇联的工作范围。 正是因为宁向星帮助翁家姐妹，又画出那样好的宣传画作，让林毅觉得空缺出来的妇联干事人员，后继有人。 就推荐了宁向星，来试试。 只要这周撑过去，就能转正，撑不过去，他会多申请点后勤福利给他带走。 “那个豆芽怎么又来了。” “咱们走远点吵，一会把他又给吓晕了。” “以前那个虽然碎嘴子把我们的矛盾对外讲，但好歹是个能正常说话的，这个嘛……” 吵架的人都下意识避开说晕就晕的宁向星。 宁向星心中无奈，面上却表现得很平静。 他把篮子放在了桌面上。 几个吵架的老娘们看了过来，上班带个篮子，干啥呢。 随后，随着宁向星的一个动作，所有人的眼神都瞪大，瞪大，再瞪大。 篮子里，全是红皮鸡蛋，个头还特别特别大。 有的几乎是普通鸡蛋的两倍大。 “这、这么好的鸡蛋，是哪里买的。”吵架暂停，最凶的两个还在吵，其他的围了过来，好奇的摸了摸。 “我家儿媳妇过几天就生了，需要这个，小同志，你卖，你换给我吧，我用好东西给你换。” “我家也需要，我儿子吃不好学习成绩都差了，需要这个补补，我有瑕疵布料，跟你换。” 宁向星也没架子：“这不是买的，也不卖，是用来送的。” 送的？ “真送？” 宁向星点点头。“送给不打架，坐下来接受调解的居民，不打架解决一件事给一个鸡蛋，不吵架给两个。” 有空闲时间，他也也会在书店逛逛，其中有一个文章就是，物资充盈的现代，鸡蛋为什么还能成为老一辈诈骗局的诱饵。 既然鸡蛋这么管用，一厘不到的价格可以买一个，一千个也不过一块钱，应该够自己顺利上班吧。 必要的投资，他还是舍得的。 “真送？” 立刻有一个坐下来，指了指身后那个人，“说起来都怪她，我们的矛盾本来找工会解决就行，非把事情弄成什么看不起啊，成分的，闹这么大，工会都不敢调解，只能来这里了，小同志，我不吵架，我配合，给我一个鸡蛋吧。” 宁向星盖上布，把篮子放在自己手边。“一件事如果是双方矛盾，那就要听双方的发言，那位大姐，你也坐下吧。” 一个表情还带着愤愤不平的女人坐了下来。 在宁向星鸡蛋的吸引下，两人算是为了鸡蛋先忍下掐架，半骂半讲述的把事情说全了。 总结起来，分成两个方面说。 叫王芬的大姐，丈夫在岗位勤恳工作十九年，今年有个升迁的机会，厂里却要投票，王芬平日里树敌众多，男人不说话，但是家里的女人可都会碎嘴子，没几天就满场子都是王芬家男人的负面消息。 王芬觉得事情不能这样下去，就去找了楼下住着的关系还不错的李巧菊，给了对方一些好处，李巧菊建议她给别人也送礼，王芬下了血本要帮老公升迁，让李帮忙送礼。 最后投票的结果是，王芬丈夫比竞争对手多了一票，顺利晋升，王芬一时嘚瑟，想要回给李巧菊的礼物，李巧菊不满意，就说要抖落她送礼的事。 结果一吵架，没有人收过礼，投票也是大家真的觉得王芬丈夫有那技术活。 这是矛盾之一，王芬要索回所有礼物，李巧菊说自己出力的了。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王芬觉得李巧菊对自己丈夫有点意思，经常看他丈夫。 “放你娘的屁、谁看得上你那个歪瓜裂枣的老黄瓜，成天刷个绿漆喊十八九岁的小女工妹妹，倒贴我都不要！” “那你总看着他做什么？还对着我摇头！” 李巧菊脸一黑：“你别逼我！” 宁向星最是会看脸色，察觉人情绪的。 因此直接叫停两人：“我认为你们两位的矛盾，跟我换个地方说比较好。” 王芬觉得自己有道理，要不李巧菊干嘛脸吃屎一样的表情。 宁向星拍拍鸡蛋篮子，王芬翻了个白眼。“去就去，你要是不好好断好我们的官司，我连你一起告。” 说是换了地方，其实就是一个没人用的空屋子。 凳子都要临时搬过来。 宁向星把门关好，直接对着李巧菊去了。“你直说吧，有时候你为了别人好，隐瞒下的事情，不如直接说出来，让对方去决定要如何做。” 李巧菊震惊。 这件事好多人都下意识觉得是她错。 怎么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弟这般灵敏。 王芬一头雾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什么为别人好，她看我男人……” “王芬婶子，不管李大姐说了什么，你忍半个小时再出去，我给你三个鸡蛋，忍一个小时给你六个。” “哼，这是要用鸡蛋安抚我？行，我等着她忏悔，我男人才看不上她这样的，都跟我说了叫我不要跟这种穿衣服花枝招展的站在一起，不管说什么我一点都不会生气。” 李巧菊见四周环境封闭，只有她们三个。 对这话也是忍到极限了。“王芬，你给我的礼，我找关系凑了一张电视机票给主任送去了，我知道大家会投你家男人，可决定权肯定还是领导，帮你上了这个保险，等于我什么都没捞着， 但我想着到底是几年的朋友，帮就帮一下，你家好了，以后来往对我们家也没坏处，谁知道你还好意思张口要回那些礼， 行，这事解释到这里，你再逼我，我就去抖落电视机票的事，大家一起完蛋！最让我恶心的是你家那个男人， 第58章 容易得罪人的工作要落实贯彻废话文学呀 他直接许诺前不久那个寡妇临时工，工资升到七十多，只要她跟他，每个月可以给她二十！至于让你不要跟我来往，我一直盯着他看， 是因为我当时就骂他是个贱人！叫他回去跟你磕头赔罪，和那个寡妇断了！你一直逼我一直逼我！” 要不是这个小同志拦了一下，今天她估计就把这些话全说了，大不了以后撕破脸皮不处了。 反正现在你也成天疯疯癫癫抓着我不放！ 王芬的脸，从得意轻蔑，逐渐成了灰败，不敢置信。 久久没有第二句回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联想到了丈夫的变化，和一举一动。 王芬猛地嚎了起来。“我连嫁妆都掏出来啊为他铺路啊，他吃米饭我吃糠，他喝粥我喝的汤还要兑水啊！生病我都用喝开水扛！他怎么敢这样对我！畜生、畜生、、、” 宁向星不耐烦听这些，已经有想离开的冲动了。 但他得留下来计时啊。 王芬嚎叫够了，整个人脱力一样跪倒在地上，无神道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一分钱都没有了，平时抠抠搜搜下来的钱，和没用完的嫁妆底子，都掏出来了。 李巧菊也是被逼狠了，最近也因为这件事被很多人说闲话。 可看到同为女人的王芬这个惨样子，也不忍心。 “那，小干事，你说，这事怎么办？” 宁向星想也不想。“离啊。” 想起周围人都爱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再想想自己发现渣爹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还有旁人莫名其妙跑过来劝自己不要捣乱，他爸也守的够久的了。 不清楚这个王芬是不是那种为了丈夫咽下这口气，反过来对付李大姐和自己。 又得把话拐回去：“离要是能解决问题，那就离，不能解决你的困境，离了也没用，主要是看你自己，你怎么想的。” 行，万能废话句式，这样以后就算有什么错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心好累。 想喝杯小甜水，吃几块鲜甜多汁的水果，糯叽叽的小点心。 还有那个酱牛肉，想吃。 还有我的好喝香槟。 宁向星眼神发直，脑子已经想到了下班后的小酌。 “你说得对，不离，凭啥离。”王芬忽然一抹眼泪站起来。“那你说我咋办。” 啊~咋办啊。 “现在把柄捏在你手里，你想要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宁向星再次用上了你决定你选择，我不插手我美德句式。 “我知道了。”王芬郑重点头。“你的意思是让我先拿捏那男人的把柄，先把我付出的钱收回来，以后该吃吃该喝喝，我跟他结婚二十年，再让他赔我二十年的辛苦费，二十年后再把他丢给那寡妇。” “宁知青，我知道了，你真是个好人！”王芬重振精神，看着一旁的李巧菊，不自然的挠挠脸：“要不，一会我的鸡蛋分你一半。” 李巧菊叹气：“行吧。” 宁向星：……不是，您这么悲痛之下还记得鸡蛋的事呢。 两人都没吵架，也完成了矛盾的调解，乖乖揣着几个鸡蛋，跟着宁向星回去签字。 满屋子的人，看着刚才吵得贼凶的人，现在姐俩好，还一直夸宁向星不愧是知识青年，解决矛盾方法有一套。 宁向星职业化微笑送走两人。 一回头。 “那个，小干事，我也要你带我们去别的地方调解。” 宁向星眼睛瞪大。 不要~~~ 三个小时后，除了一对矛盾积攒了两代的问题无法调和，宁向星足足解决了四个妇女问题。 听到能下班的时候，人都快往地板上趴了。 还得强打精神去食堂打了一份清汤寡水饭，再回宿舍。 一关上门，迫不及待进商城，啪一下甩掉鞋子，咻咻咻把衣服裤子脱了，白条条的去洗漱，从头洗到脚趾头。 舒坦的穿着干净衣服，晚上选择吃点快餐。 麻婆豆腐、鸡排一大块、辣椒炒肉、蒸蛋、绿叶菜他没见过，叶片很肥厚，看起来是多汁的那种，也拿了。 放在一个电子秤的东西上，自动显示价格。 五十五。 拿上带颜色的小甜水，倒在已经购买过的胖乎乎的杯子里，奶茶店不收钱的食用冰块丢进去，刺拉拉，听声音就很舒服。 麻婆豆腐软乎乎，微微辣口，鸡排外皮酥脆里面的肉也不柴，调味得当， 蒸蛋很软但是最上层的汁稍微咸了一点点，但是可以下饭，压扁蒸蛋，裹着辣口的辣椒炒肉就米饭，哇塞~ 绿叶菜果然肥肉多汁，咬下去还能感觉到纤维层真的很厚实。 偶尔送一口好喝的进嘴巴里，唔唔唔~ “宁知青、宁向星是哪位啊！”门外忽然响起了看门大爷的声音。 竟是来了宿舍区喊人。 宁向星一口冰水没能慢慢咽下去灌了一个激灵。 拿着手帕擦擦嘴，对着镜子检查一下，才从窗户边回了一句。 随后拉开门，站在了门外。“大叔，我是宁向星。” “哦哦，宁知、看我应该叫宁干事，你哥找。” 哥？ 宁向星第一反应是宁金彬找过来了。 但从二楼一看外面，那高大的身影，即使能见度不高，也知道绝不可能是他。 哥？ 宁向星心想，他知道是谁了。 “不好意思，劳烦您跑一趟，我这就下去。”政府毕竟不是普通单位，外人不可以随便进出的。 也不知道叫得动这个看门大爷，穆原又做了什么。 宁向星要跟着下楼，又转身进了房间，头发蓬松，毕竟刚洗过，压一压，嘴角没有油渍，他又漱了漱口，才小跑下楼。 果然是穆原，太好认了。“你来做什么啊。” 因为跑着来，宁向星的尾音拉得有一点点长，原本是疑问，听在别人耳朵里简直和撒娇没有区别。 穆原愣了愣。 一天不见，宁、 “你怎么不说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呼吸平缓的宁向星下一刻就打破了穆原的胡思乱想。 “我来镇上办点事，听说你也来了，就来看看你，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除了窄一点，东西太少了一点，隔音差了一点，采光暗了一点，门板好像没什么防御功能。 都挺好。 穆原瞅瞅他，鼻尖闻着宁向星的发香，一个疑惑涌上心头：“你在单位洗澡了？” 政府嘛，他知道，有共用的澡堂…… 穆原脑子一热，掏出个东西。 第59章 猎物猎手(上)给追更到最新章的宝宝的加更 宁向星感觉被热乎乎的大掌握住了手，一枚金属制品落在他手心。 “我看这里的条件，也不怎么样，这个你拿着，有需要的时候就住过去，我一会就去打扫干净，柴火有的，水缸我一会也灌满，不用你挑水，还有、 我那边主卧还有电！我拉电线了！我的那个屋子还有很大的桌子，黄花梨的，干净结实，在上面做什么都行，想画就画想写就写。” “还有车子，车子放哪里都不安全，农机站就在旁边，那边可多小人了，你把车放我那边。” 宁向星低头看着手，所以，这个是他镇上院子的钥匙。 穆原滔滔不绝好几句了，还没把手松开。 宁向星抿了抿唇，心脏跳动的速度也有点快。 穆原，你这么眼巴巴的追过来，真的很，很，烦人。 可是，本该甩出去的钥匙，像是上了胶水。 “我住院子，那你住哪里。” 穆原理所当然：“我住客房。” 宁向星哈一下笑出声：“你才是房子的主人。” “嘿嘿。”穆原看着傻呵呵的，盯着宁向星的脸看不够的看。 可是宁向星就是知道，他从来都不是看上去的那种傻糙汉形象：“你什么时候撒手。” 被点破了。 穆原恋恋不舍松开手。“不好意思啊一下忘记了。” 要不是宁向星还在面前，他都想闻一下自己的手。 是不是也香了。 被宁向星戳破了，他会不会发脾气啊。 今天没带包子，会不会甩我一耳巴子，说我痴样。 穆原都低头看地面，做好准备了。 “谢谢，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一阵风席卷着淡淡香气从鼻尖过，穆原猛地抬头，宁向星已经抓着他的钥匙跑了。 那两条腿以前怎么没见那么能倒腾。 也不对，以前割破草席那一次，其实挺灵活的，踹他波棱盖踹挺准。 想上前一步，身旁的老头眯着眼看过来：“喂喂喂一包烟而已，可不敢闯进去闹事啊。” 穆原站在门口瞧着宁向星回到之前那个房间，似乎还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只觉得宁向星抓走的不只是钥匙。 穆原往回走，一身热血沸腾的，把自己的主卧角角落落都擦干净。 那张大桌子更是正反面都擦洗了，其他能睡人的房间全部锁上、没锁的用铁丝勾起来打死结。 连夜去隔壁老头那里选了各种干货腊货细粮放灶间五斗柜，漂亮的能卖出高价的青花瓷餐具碗碟都摆五斗柜里。 本来还想在房间打一圈花露水的。 想了想那味道够冲，估计向星不喜欢。 “向星，宁向星。”穆原起身，又把门板擦了一遍。 宁向星上午跟着老人学解决问题，今天的他不但没带鸡蛋，还格外谦逊，一口一个前辈，同志，礼貌得让人根本不忍心不搭理他。 容貌这个东西，随便搭配个什么，哪怕是礼仪，哪里都吃得开。 昨天用鸡蛋打开局面，不过是稍微高调的露个脸。 真拿一千个鸡蛋图自己轻松干活，那是傻子中的傻子才这么干。 后续他有别的招，还是那本书里看来的。 中午，宁向星和领导吃了一顿难以下咽的应酬饭，只要了一个菜，林毅都看不下去了，非给他加一个菜。 宁向星只能打包到饭盒里，一起带过去穆原的院子。 穆原他有一点说到宁向星心坎上了。 自行车。 这是他明面上最贵重的东西了，因为不能从商城里买，可是花了现金五十呢。 他就是，为了找个停自行车的地方。 靠近院子，掏出钥匙开门。 宁向星被院子的干净程度闪到眼睛了。 唯一没上锁的房间应该就是他给自己留的吧。 推进去一看，更闪了。 比新房还干净。 那张穆原提到过的黄花梨大桌子，说是桌子，就是比他那个一米二的床短了点，他都能在上面躺着了。 修长的手指在黄花梨桌面拂过，白皙的指头上没有半点灰尘。 穆原真能干啊。 擦洗得真干净。 他看着很舒服。 床上的用品被收起来了，估计方便他再铺就。 去灶房看看，外面水缸盖着盖子，打开里面都是水。 灶房五斗柜内海有一张纸，漂亮的青花瓷碗碟，成双成对，还压着一张纸，很扭曲的写着新的两个字。 少数的没上锁的房间，还有一个冲凉房，还带着木头香味的新浴桶，一个脸盆架子就摆在角落， 全新的塑料盆里也躺着一张纸，和灶房五斗柜那张纸条如出一辙。 新的。 他一个晚上，连这一点都做到，宁向星心里百味杂陈的。 整个院子，不打开那些房间，几乎都看不出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这么大一个院子，说给他用就给他用，他这个房主都…… 喜欢吗。 想对自己好吗。 那，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的脸？ 他的身体？ 还是所谓的，同等的喜欢。 “穆原。”你这么做，值得吗。 我只是一个，不适合跟任何人交心的，藏着一肚子坏水毒汁，思想不先进的坏蛋。 宁向星停了车子，就上锁离开。 原本想着不要浪费给穆原吃的不好吃的菜，也变成了几张白纸，和一杆笔。 非常漂亮的，有暗纹的，笔头纯金色，光滑到能反光的钢笔。 他也许不能回应穆原同等的感情，也回应不了。 但他的坏，会对穆原收敛。 他保证。 次日下午，穆原和高宏伟刚结束一场交易，从临公社回来，一身血腥味和汗臭味。 血腥味是宰杀动物的，哦，还顺便打了一架。 每个地方，再小的地方，也有盘踞的势力。 穆原也是混了几年才逐渐有了自己的地位，和交际圈子，他不求多只求精和稳，一个地方只和一个人合作， 这个人必须家族庞大，人品别说多正起码要特别在乎家人的，羁绊感够强，这样果然让生意很稳定，有什么麻烦，想挣钱的下线自己会解决。 但是也有矛盾点，地头蛇一多，难免有想截胡的，或者干脆谁都别想吃块肉，以为穆原是好欺负的。 他自然得还手。 今天也是两个打十二个。 那些人以为人多，拿个锄头镰刀就能充大王了。 呵。 第60章 开光 两人和以前一样去院子里分钱和洗漱。 穆原抢先一步把主卧给拦住了，指了指旁边上锁的次卧。“你去那里，衣服都在那里。” “干啥干啥，你最近真是发什么疯了，还把衣服都清理到别的房间，咋的养女人了。” “关你屁事，不去就臭着走十里地回家再洗。” “那不行。”高宏伟瘪嘴去了客房，小半个月没来，这里空气都不好了。 “怎么衣服放得这么乱，之前不是摆弄得挺好的吗。”高宏伟哔哔两句，去洗漱，结果穆原又发神经，不让他用浴桶和洗脸架，就在天井边上冲。 “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就揍你了！”高宏伟翻了两个白眼，他是穆原十二岁时候认识的，后来打过几次架，打着打着，打成损友。 随着穆原开始做这个生意，高宏伟也被他吸纳进来，遇到打架的事，高宏伟从来没怂过。 有时候，他比穆原更喜欢打架。 穆原几次考虑送自己兄弟去当兵谋出路，可惜了，他爹偷鸡摸狗，他小姨水性杨花，叔叔口花花骚扰女知青被判了九年。 就这，政审是别想过了。 干脆都收心了，专门搞钱。 别看两人平时灰头土脸的乡下人，高宏伟的老婆本都有四五千了，因此敢念叨要娶全公社最漂亮的女人。 穆原的嘛，不好说。 他在山里那几年，没少挖到有人为了避灾或者销赃，埋起来的好东西。 有些七八年都没人来找，这些东西明面上都是雷，谁碰谁死。 他缺钱，就刨了。 老物件不出手，样式普通的金银融了换钱。 变成钱的又生钱。 加上废品收购站这条线，又是按照那些老物件的样式，开始搜刮属于他自己的储宝箱，他隐约觉得，只要是值钱的东西，就不可能永远都沉在地底下。 算起来根本算不清多少钱。 说起来，其实也是辛苦了四年，才过上敢说一句不缺钱的话。 至于宁向星当时三毛四毛的开价，他装得很感兴趣的。 感兴趣的不是三毛四毛五毛。 是宁向星。 高宏伟冲凉结束，一条毛巾从头擦到脚，舒坦的换了新衣服。 见穆原自己也是在天井洗澡，不计较了。 “呵，你这大，鸟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最近这人的疯病，只有一个解释，有想娶回家睡的女人了。 真快啊，咋比自己速度快嘞。“看来这个院子我是不该随随便便进来了，我说，我把你隔壁买下来吧。” “你买另外那一片的，住一起太扎眼了。”宁向星喜欢清静。 高宏伟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眯着眼。 这狗东西，以前说好了不跟自己抢最漂亮的女人的，还说好兄弟讲义气，打死不抢。 还假惺惺说只娶有意思的。 这么防着，娘的狗东西不会食言吧。 瞅准时机，高宏伟嗖的一下钻主卧了。 “让我看看有没有留下照片什么的、额，什么嘛，根本什么都没有。”高宏伟失望不已，穆原大踏步进来，活动了一下手腕。 “欸？这是什么？好高级。”高宏伟看着桌上的钢笔，还有那白色的纸。“纸白成这样，每一张都一模一样，这么好的纸，你哪儿弄的？” “还有这钢笔，啧啧，笔尖不会是金子做的吧，笔身也跟玉料一样，这触感、上等货。” 钢笔？ 穆原捏着高宏伟手臂麻筋，顺利拿回了钢笔。 宁向星来住了。 还给自己留下这个，是送他的礼物吧。 自己没误会吧，就是送他的吧。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 ？？？？ 穆原忙于挣钱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被事情绊了一下，忘了宁向星那句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吃饭！！！ 和宁向星一起吃饭！！！ 要死了要死了。 老天奶的。 要死了。 “洗好澡了？来，这是你的钱，拿好了，快回家吧一会下雨了路不好走。” “不是，兄弟，我都说了我也想在镇上买个院子住了，你咋不陪我。” “下次吧下次啊。”穆原塞了一大把钱，让高宏伟赶紧回去继续守着那片荒山。 “那你给我留意啊，我要个院子，有两个屋就成。” “行了知道了。” 把好兄弟打发走，穆原在院子里团团转。 咋办。 他竟然会把宁向星的约定，给忘了？ 要不装病吧，说刚开刀回来。 不行不行，万一又把他吓得眼泪汪汪、 也不是不行。 咳。 穆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大下午的又蹲政府门口了。 看门大爷见他今天没送烟，也懒得多问。 宁向星今天又被林毅拉着吃饭，正往食堂走，那墙角蹲着的人让宁向星脚步慢下来。 他看半边身子都能看出是谁了。 正愁没辙拒绝林毅约饭，宁向星指了指门口：“我和朋友约好了，就不去食堂了。” 林毅疑惑，刚才还没这回事呢。 但也不好拦着人去见朋友。“好，那明天见。” 宁向星一步步朝着门口走。 走近一看，穆原还穿上衬衫了，那手臂紧紧的被短袖箍着，能好受？ 他商城好像有那种袖口围比较宽的，很有弹力的上衣。 “穆原。” 穆原猛地站起来，额头上和鼻尖有一点点汗水。“你下班啦。” “嗯，你怎么在这里。” 穆原心中抓耳挠腮。 我开刀刚回来。 “我刀开了、额，那个，我是说，我的刀，最近想切肉了，你吃什么肉。”该死，想好的借口都能忘记。 宁向星别过脸去，从肩膀抖动幅度看得出来，他在憋笑，但是不怎么成功。 穆原也跟着笑，然后好好说了完整的，正常的，真心的话。“其实是我昨天有事被绊住脚，今天想补一顿午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保证以后不会忘记的。” 宁向星憋笑憋得眼里水汪汪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怎么会有人说自己刀开了。 开什么，刀开光了吗。 “那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宁向星回了二楼，背了小挎包下来。 随后和穆原并肩走回院子。 今天天气微微凉，宁向星他不耐热也不耐冷，已经穿长袖，纽扣扣到领口，斯文乖巧一看就是家教良好出身的好青年。 穆原一直侧过脸看，要不是熟悉这条路，估计都要撞墙。 穿长袖的他也好看。 第61章 猎物猎手(下) 身旁男人火热到几乎实质化的目光，敏锐的宁向星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宁向星有时候真的难以分辨，穆原他到底什么时候真憨，什么时候装憨。 一个早早看穿他小动作的人，一个在这样年月里没爹娘帮衬，能把自己吃成一头熊的人，谁会信是个真傻子。 他就没信过。 可有时候他的表现，又不是装出来的。 上次自己打掉他的包子，还撒气，换个人，都要骂他不知好歹了。 第二天，这人还能追着自己自行车跑几步。 更别提自己还扇过他巴掌。 割席子那一次，虽然自己不是刻意要扇到的。 那也是打在男人脸面上。 他都不计较。 自己把他当挑水工，他也乐此不疲。 桩桩件件，随着他烦人的次数增多，而清晰起来。 宁向星知道自己应该是病态的，觉得这样的穆原，越来越顺眼。 被人没有底线纵容的感觉，太美妙。 可宁向星又想多看看，穆原能对自己，纵容到什么地步。 垂下长睫毛，宁向星跟在穆原身后进了院子。 随口说了就吃鸡蛋吧，穆原做了蒸鸡蛋、炒鸡蛋、鸡蛋汤，腊肉切片炒辣椒，还要说今晚没凑到什么菜，明天一定准备更多好吃的等他回来。 “这里又不是我家，回什么回，穆原，别耍花招。”宁向星面不改色吃饭，穆原食不下咽。 不是，别耍花招。 他没翻白眼，而是轻飘飘说，别耍花招。 早知道来镇上会这么快乐，他应该砸钱把宁向星砸到镇上上班的！ “别浪费了，都吃了吧。”宁向星宣布：“吃完了把你那丑字练一下。” 穆原有胃口了，心酸配着辣椒，挺下饭。 宁向星进屋去准备‘课桌’，穆原麻利洗碗烫碗，漂亮的餐盘碗碟迎来了第一次使用、归位。 五斗柜里写着“新的”纸条，被穆原丢灶里烧了。 洗澡间那个也被他找出来撕了。 这才怀着几分忐忑去了房间里。 房间依旧空荡荡，桌子上倒是摆满了。 宁向星正好用新钢笔吸了墨水，动作轻盈利落，墨水没有滴到桌面上，用纸巾稍微擦拭一下笔尖，盖上盖子，放在几张白纸旁边。 他在给钢笔灌墨，那修长手指却衬托得钢笔更像艺术品了。 桌面上的纸被分开，一张写满了笔画，一张只写了两字。 新的。 穆原麻木一张脸。 干啥。 这两个字一点都不好看。 宁向星漂亮的脸蛋忽然靠近他。“穆原，手。” 穆原把手掌向上。 “手擦干。”宁向星把一张纸放在穆原手掌上。 穆原照做。 宁向星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两个写得特大的字。“你认识这两个字，也知道结构，写出来却连工整都达不到，不会觉得很亏吗，明明最难的，你都记住了。” 宁向星红润偏带着点粉的嘴唇近在咫尺，讲话的内容已经没那么重要。 穆原呆呆看着，下眼白格外明显。 “我相信，你是个有毅力的人，一定会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练字的对吗？” “……对。” “嗯，很好，那这两个字今晚就能写得很好很工整，对吧。” “对。” “我相信你，穆原，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笔画笔顺表，你能五天内全写在格子里，是吗。”这也是特意回去宿舍拿的东西。 不过是搞上班战术第二招时，顺手写的。 “是。” 宁向星眼角弯弯，灯泡那点光似乎全碎在他眼睛里，闪个不停。 “那，开始吧。” “开始。” 宁向星身上的香气，在房间里待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很难忽略了，穆原鼻子动了动，想主动靠近一点。 这香味从衣服上来的，还是肉里呢。 宁向星却拉开了距离。“写。” 穆原猛地回过神来，好像是一场旖旎的幻境泡泡忽然被戳破。 写什么。 宁向星抬抬精致的下巴，示意他看桌子。 穆原一看，两个大字，一大张写满了笔画笔顺的白纸黑字。 谁写。 我？ 一定会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练字的对吗？ 这两个字今晚就能写得很好很工整，对吧。 能五天内全写在格子里，是吗。 穆原嘬了一下牙花子。 可以说艹吗？ 让他杀猪宰羊也比拿这个细细的东西顺手啊。 除了数字，他什么字写得都那样。 餐还写成歺都没事，只要自己看得懂。 叹了一口气，穆原拿笔开始书写。 写了几遍冷汗都要下来了。 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学习。 宁向星站在穆原执笔的一侧，这次他看得特别仔细，似乎发现了穆原写字艰难，越写越累的原因。 他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穆原的手背。 更准确的说，是点了一下穆原大拇指边上。“拿笔姿势不是这样的，你用整个大拇指压食指直接上，用蛮力控制住笔，手腕就无法灵活运用了， 这样很吃力，还容易累手，写字会让整个手臂都受累，你把大拇指指尖和食指指尖碰一下，往内凹，对，笔给你，中指跟上，三足鼎立，去操控这支笔，不要被笔操控。” 温和的嗓音，香香的他，穆原手指被宁向星摆来摆去。 白色和麦色手完全两个色差，穆原一只眼睛看手一只眼睛看笔，想着上次宁向星喝醉，自己亲的那三下。。。 口中哦哦知道了、的应着，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要是再给自己亲三下、不，六下，要不十下吧，自己肯定能写出书法大家一样的字。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写得字，还蛮好看的，也确实不累手。 “你好聪明啊向星。”他要抓他的手，被宁向星躲开。 “是宁向星，叫全名。”宁向星手背在身后，他算是知道了，穆原太能得寸进尺了，自己稍微退让一点点，他能顺杆子爬到天上去！！ “继续吧，熟悉一下正确握笔。” 宁向星看着穆原挺直背脊一笔一划写字，嘴角勾了勾。 穆原，你好像都不会为你想要我，这件事烦心。 这怎么可以呢。 对我来说是不公平的，你的心绪要比我更乱才行。 最好晚上睡不着也慌乱醒来。 没办法，我就这么坏。 你要么也讨厌我，要么，就一直被我欺负下去。 穆原。 穆原被宁向星‘摧残’到晚上八点半，还得送他回宿舍。 是夜，穆原死活睡不着，一双眼睛瞪成牛眼，宁向星的触碰，宁向星的香气，宁向星是不是对我也有意思了对我这么亲近，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客房的房梁有三条横纹，十几条竖纹。 早晨六点。 宁向星神清气爽起床，迎接新的一天。 第62章 书店学来的‘战术\’(下)(又名吃煤炭的人) 早饭，他难得清闲的盯上了现代化的餐具。 饭店里一份八十八的皮蛋瘦肉粥，他做了同款，很好吃。 宁向星按照书店里的《三百六十五天让你成为五星大厨》这种书里的教程做的。 书籍诚不欺人。 他觉得自己做的就是没那么黏糊，味道上并不差，熟食区的辣花卷挑了一个，麻团挑了一个，吃了一大海碗的皮蛋瘦肉粥。 看着还剩下四倍有余的粥，宁向星盖上了盖子。 上午照常上班，宁向星想“摸鱼”。 这是他在书里学的新词，觉得挺形象的，摸鱼可不就是看着在干活，双手从书里提起来，啥也不是啥也没有。 但现实没有如愿。 第一天鸡蛋的效应引起的轰动特别的大。 有些工会能处理的事情，几个女人也非要挤过来这边找那个新来的。 一时间，老干事倒是被忽略得彻彻底底。 宁向星是想挣三十三，但他不是什么勤快人。 所以不会花钱找事。 眼前一屁股坐下的两人，就成了他的突破口。 两人因为楼上楼下，晒被子不拧干、水滴下来到楼下晒的被子上，这种事来妇联，确实是大材小用的。 好在为了躲懒，宁向星学会了‘应急预案’。 在两人乖乖互相道歉，楼上表示拧干再晒，楼下也说不骂了后，纷纷找起鸡蛋篮子。 “鸡蛋呢，小干事。” 干事就干事，哪儿来的小的，宁向星心道。 可他还是作出一脸惊讶的样子，特别真。“你们还不知道吗？” 什么知道不知道。 “我们只想要鸡蛋，你们妇联不会骗人吧。” “对啊你们想赖账吗？” 宁向星并没有因为两个长他将近二十岁的女人发威，而避让，只是无辜的双眼盯着她们。“两位姐姐、” 什、什么。 姐，姐姐？ “门外贴着呢，现在不给妇联工会多添麻烦活动，红花榜第一名得的可不是一个鸡蛋两个鸡蛋，姐姐你们没看吗？” 两个刚才还叫嚣要鸡蛋的女人，双双摸了摸自己的脸。 姐姐。 “我们不认识字，你就直接说吧，什么叫红花榜，什么叫第一名得的不止一个鸡蛋。” “就是啊你说吧。”两人态度都温和了许多。 宁向星白净的脸上，眼神纯澈表情坦荡。“这是妇联和工会一起做的活动，要评选红花手，年底的时候在厂里表彰，会有一些福利，可能是油米肉，或者小孩子一年都写不完的纸笔……” “就是这来调解矛盾的事主，要按照个人思想觉悟、整改表现、邻里评价，工会意见来定分，累积起来，一年看谁的分高，就有这个荣誉。” 宁向星腼腆一笑：“我别的不会，笔杆子应该还算拿得稳，能在省报上刊登文章，到时候我也会尽一份力，表彰宣扬这样的女性榜样的。” 这两天和林毅吃饭，就是在说这件事，工会那边一听又把主动权给了他们，不过是年底给张奖状，一叠纸笔的事，乐意的。 两个妇女同志一听宁向星这话，傻眼了。 那她们今天还驳回了厂工会干事的调解，工会意见岂不是完了。 完了完了，赶紧回去解释一下，她们可没有忽视工会的重要性啊。 鸡蛋还要啥呀，一个鸡蛋和荣誉、一大堆福利相比，是个啥。 因为时机找的准，一个屋子的人都散了，本来今天这么热闹就是因为前两日宁向星鸡蛋那一出。 宁向星呼出一口气，太好了，第一天让领导看到自己“能力”，第二天就能和工会那边卖个好，今天就把可能会多出来的工作甩出去。 接下来安安稳稳跟着老干事‘摸鱼’就可以了。 一个上午，宁向星无聊到又在写写画画。 用鸡蛋打开局面，是战术。 如果后面继续这么消耗，是傻子。 他当然不会一直送。 红花榜是他同一本书上看的，书上说的，从幼儿园到老年，其实大多数人一直被红花榜效应所控制。 被所谓奖励吊着。 攀比，不平，眼红，羡慕嫉妒，被推着和同龄人‘持平’。 这本书的内容其实很深度。 但宁向星只取要用的。 红花榜。 去繁从简，可以少很多内耗。 自己又不当思想家改变一代人，为何要揪着所谓的深度不放。 至于这么做的对错，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对这些人来说，这是蜜糖就行。 对他来说，有效且省事就行。 书店是个好地方，不枉费他后来又把自己带的大部分的钱兑换成积分。 中午见林毅又往这里来，宁向星下意识就躲起来。 他不要吃不好吃的食堂哇。 有好吃的东西在前，谁愿意回头吃糠，除非是喜欢没苦硬吃的。 宁向星略带鬼祟的逃离办公室，想回宿舍来着，但又脚步一拐往外走。 熟悉的路，把他带到了院子前。 门没有上锁。 院子也有动静，酱肉的香味从门缝里传出。 宁向星带着一丝雀跃推开门，门开的时候却又绷回了比较严肃的表情。 “向、宁向星你来了。”穆原本来还想送饭去呢。 没想到宁向星这么快来了，不不、也许是他动作太慢了。 宁向星咋可能和自己一样“急”。 一早起来弄肉，做饭，就想再看看，宁向星的态度是不是还和昨晚一样。 虽然勾得他睡不好。 可他还想那样。 给宁向星端了一杯水，穆原一屁股坐在宁向星身边，大腿都挨到宁向星的裤缝线了。 他自以为没有痕迹的问：“今晚宁同志还来，教我写字吗？” 说完，双眼都是期待的看着宁向星。 宁向星手里的杯子是新的。 凉白开饮了两口，唇边染了水渍，把某人的期待眼神改成浓烈的，其他意味的眼神。 快点，和昨天一样，哄小孩上进一样跟我讲话。 宁向星放下杯子，疑惑的看他。“穆原同志，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昨天那些你是都会了，都写得很好了？” 穆原愣。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回应啊。 宁向星把自己的腿收收，这个男人体温偏高，才一会功夫，皮肤的温度都要穿透他的裤子了。 他平时真没偷吃煤炭燃油吧。 眼神冒火就算了，身上也着火啊。 哼。 宁向星觑觑穆原。“嗯？回答。” “我没有写得很好。”穆原老实了，昨天的果然是梦吧。 “那就写好了再提补课的事。” “可是、”哎呀，可是他今晚上就瞧不见宁向星了是吧。 “穆原啊。”宁向星指了指灶房。“你的饭，是不是要留意一下了。” 穆原站起来，急匆匆去灶房了。 背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失望，落寞。 第63章 对象 看似委屈，其实站在灶台前，穆原乐得很。 一口大白牙几乎能当白炽灯用。 宁同志没和自己约好，也说不是来教自己写字的，那大中午的水灵灵的闯进门来了。 是干啥。 肯定来看他的。 穆原摸了摸脸，有点干巴啊。 要不，万紫千红雪花膏来一套？ 要不宁向星以后要是想摸他的脸，扎手咋办。 宁向星的手那么嫩生生……穆原鼻子热热的，拿了个盆装了凉水，埋头进去咕噜咕噜冷静一下。 兄弟，该争气的时候得争气啊，不然以后就没机会用啦。 中午穆原抽风一样做了四菜一汤，看得宁向星叹气。“其实荤素搭配比较好。” 这一桌子不是肉就是内脏还带一条鱼，汤都是大骨汤。 给谁坐月子呢？ “那你最喜欢什么，我下次做。”穆原听这个比写字来劲。 宁向星闭口不言了，穆原想问又不敢过于着急。 吃完饭，穆原说几张票要过期了，送宁向星回去路上，到供销社买了一通。 大包小包的东西都给塞宁向星手里了。 宁向星拧眉，这么些，他也吃不完啊，特别是点心。“你票都给我买东西，那你弟弟和小花呢。” 穆原哦哦了一声：“谢谢你提醒。” 从宁向星这堆东西里找了两根头绳一根皮筋。“有这些就好了，家里也什么都有，不缺的。” 宁向星一言难尽。 小花就算了。 穆风是要用头绳还是皮筋？ 麦乳精和水果罐头被他还给穆原，另外还有一多半的点心。“这些都带回去吧，都不是我喜欢的。” 只收不出，不是他的习惯。 能接下手里这些，已经是穆原特殊了。 不过，有新鲜水果和各种乳制品在，宁向星被养刁了的嘴也很难把这些当好东西昧下。 更不想假惺惺说好荣幸。 穆原看着放黑市，绝对被抢着要的东西。 看来，向星不是一般的养法能养好的。 “那我拿回去给他们，我替他们谢谢你。” 宁向星看了看穆原，又看看青天白日。 算了。 “对了，我那边，朋友寄过来一些东西，我用不上，一半给你一半你帮我换钱。”两人说要合作，可上一次交香皂，被宁向星拿来当礼了。 穆原嗯了一声，板板正正的站在政府墙外等宁向星再出来。 不远处一闪而过的一对男女，勾勾缠缠的眼神看得穆原羡慕。 看清楚其中一个人后，穆原眨眨眼。 是她啊。 宁向星回了楼上。 到底是在商城某个外贸男装品牌里，挑了一件弹性特别好的短袖，是不会出格的款式和颜色。 腰间和脖子后的白色小布条都被剪掉，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没什么问题了，放在一边。 那一砂锅的粥，并不是直接勺子伸进去喝的，是装出来喝的，可到底是一顿没吃完的。 算了，自己解决吧，要是给穆原，对他不礼貌。 麻利的包了十个肥皂，一大捆皮筋，还有一大捆尼龙袜，别看是容易憋出脚臭的袜子，非大城市还买不到。 最后，一个绸的头花被一并放在里面。 下楼后，布袋子装得满满的。 “衣服太大没几个人能穿，你能穿，不卖了，绸头花是给徐玲的，桃子罐头给穆风，桃子糖果也给他，帮我说声我忘了现在没有水蜜桃，其他东西换钱。” 自己想吃啥都有，一时忘了。 “好。”穆原摸着那个衣服的布料，手感真好啊。 这就是沪市的货吗。 他倒是认识几个有钱的主，为了买心仪的东西，还找他倒腾沪市的布料工业券坐火车南下。 果然是好东西，才会吸引人大老远去买。 对了，那件事要告诉他。“向星，你们知青点有个皮肤偏黑，偏矮的女知青吧。” 宁向星想了想，余婉玲身段稍微高点，说的可能是：“你说叶青？” 是个坦荡的女知青。 起码在知青点关系排行里，宁向星会选她为首。 “我刚才瞧见她了，啊，还在呢，这是处对象了。” 嗯？宁向星虽然不是很想和穆原说女知青的话题，可是，顺着穆原的指引看过去，宁向星惊讶到连续眨眼。 这。 叶青一直没瞒着有个关系很好的同批的知青。 两人应该是在以结婚为前提，相处的吧。 可是他看到的这个，显然是大队上的青年啊。 两人没有过度的举动，但是眉眼之间，还有站在一起那个氛围感。 算了。 别人的事。 宁向星收回目光，叶青却福至心灵的看了过来。 随后，脸色白了白。 同行的青年问了一句怎么了。 叶青摇摇头。 可她和青年分别后，却又找上了宁向星。 宁向星见到她来，带去之前调解的那个空屋子。 要说事，有个无人的空间比较合适。 “你，都看到了？” 宁向星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小心看到眼熟的人就多看了两眼，冒犯你了吧，抱歉。” 叶青眼神看着窗户，也没回应这句抱歉。 停了一会，她自己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像是解释，又像是自己给自己洗脑。 原来，她找宁向星买香皂，洗了澡后去见对象，想给他一个惊喜，看，劳作也没能抹掉我们追求洁净的好习惯。 结果。 “他说我浪费。”叶青喃喃：“他说香皂钱够他买邮票投稿好几次了，但是小庄同志只会说，我很香，拿了攒的钱叫我再买两个用着。 我有过和对象共同进步的信念，以后一起回城，老了回忆我们下乡的过往，可是，他数落我的时候，我忽然就忍不了了。 也许是我花心吧，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再和他继续下去了。 小庄，我图他对我好。 我也还是清白的身子，以后能全身心给小庄，只是现在还需要培养感情。 宁向星，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可以，不要告诉小庄这件事吗？” 小庄，看来就是那个青年名字了，可、 不是，这件事不是你自己送上来说的吗，宁向星也不想听啊。 你自己做的选择你能承担后果就好，难道是想要我的认同？ 还是做什么不泄密的保证？ “处对象，又不是杀人放火了，不必这样。”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做好准备，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他能管好自己，已经是在给社会造福了。 他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没兴趣干涉。 叶青喃喃：“处对象，又不是杀人放火，呵呵，对啊，我只是埋葬了一段过往，又不是埋了谁的尸体。” 也许女孩子对真心待过的人，都很难忘怀，宁向星叹了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他就一想摸鱼的，现在阴差阳错管上女同志纠纷就算了，怎么情感问题也自动找上门来。 心好累。 想玩穆原。 的感情。 第64章 丑鬼 叶青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反正自己讲开心了，也就离开了。 两小时后，宁向星下工都已经快六点了。 主要是留下来收拾了一下桌面，要不然可以更早下班，他对清洁一直都有种执拗在。 中午吃过饭，穆原应该是带着东西回去了，他就没去院子。 顺势被林毅邀请去吃饭。 倒是没在食堂了，林毅请他下馆子。 顺便知会个好消息，上报的武同志的任职和补偿问题，已经进入了审核的过程。 本来这种审批的事情，时间线会拉得很长。 林毅到底是省里头下来的，电话一催那边就加快速度，估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也是那边的熟人告诉他，大概会给武同志继续安排在公社任职。 最远也就走到镇上。 不过镇上目前没空缺，哪怕是资料员都有人挤破了脑袋，之后应该会来征询下意见，之后安顿好他。 宁向星听了也为武同志高兴，看来以后又可以称呼一句武干事了。 不过，林毅的能量有这么大吗？ 看他对自己还挺欣赏的，宁向星把荤菜往他那边推了推。 “哈哈，你小子，走一个？”林毅指了指他点的酒，示意宁向星也喝一口。 宁向星摇头：“这一口下去，我明天没办法上班了。” 有人说他喝完酒很吓人，他之后打算都自己小酌了。 林毅也不是那种喜欢逼着新人喝酒看人酒桌出丑的，自斟自饮。 宁向星想起那对姐妹：“那翁家姐妹的安排下来了吗？” “下来了，他们自己要和什么姨姥姥在一起，已经安排在镇上上学，那个姨姥姥也经介绍得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比下地轻松， 对了，其实她们还问起过你，这也是我们单位无异议招你进来试岗的原因之一，你切实帮助到了这样需要帮助的弱势女性。” “确定能上学了？那就好。”上次听还以为是下学期才能入学。 这差个把月都要寒假了。 至于帮不帮的，宁向星自己知道他只有一小半的好心，另外一多半是交易。 至于老陈的处理，和那个田主任有没有一起被拖下水，宁向星按捺住了没有多问。 要是能说的话题，林毅应该一开始就抖落了。 连老陈都提了却没说田主任半个字，怕是哄骗小孩子，联合老陈去武干事家要他陷害自己这个没背景的小干事，这些事加起来无法动到他。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关于田主任这个人，宁向星有些介意。 田主任是农机站的一把手。 一个农机站的一把手，按理说除了工资，每次下乡指导肯定还有吃有拿，隐形福利也不少了，工资和福利起码是宁向星转正后的双倍。 在这个社会，足够花销了，人家临时工一个月几块钱都养家呢。 这样的一个人，花尽心思从乡下找钱，还能找到翁家姐妹头上。 不会是人家父母亲的消失，也和他有关吧。 不想卷进更大的麻烦里啊。 穆原提过，农机站一群心眼子坏的家伙。 那就更不想跟这样的人接触了。 为了以后舒服的过日子，搞走这个东西，还是眼不见为净呢。 “怎么了？不喜欢这道菜吗？” 宁向星看着林毅翻找过的菜：“不是，吃饱了。” 他不用自己的习惯约束别人，那就选择自己不吃。 晚饭等于没吃的宁向星，晚上回宿舍后，自己把剩下粥吃了三分之一。 连第二天上午的饭都解决了。 这天中午，宁向星还是不想去食堂，想把最后一小碗粥解决了，再配个小咸菜啥的好吃得很呢。 不远处走来三人，正笑嘻嘻的说话。 从宁向星身边路过的时候，为首的人叫住了他：“宁向星。” 宁向星皱眉，一个又丑又胖的中年男人。 “田主任，你认识？” 田主任扯扯嘴角：“是啊，也算缘分。” 第一眼，他是去接一笔补偿款的时候，在邮局见过他。 他就喜欢这样青葱一样不谙世事的小青年。 特别是一看就吃不了苦，还脑子一热来到乡下的。 只是，还没动作呢，就看到穆原那兔崽子凑了过来。 有他在，这小青年肯定会被影响，田主任就放弃了查查这个人是谁的想法。 再后来，自己设局让老陈那条狗把翁眠嫁出去，眼看着走投无路，顺利去从翁家姐妹手里买更多的珠子， 竟然这么孽缘，被他毁了。 运气真好啊，他都去丰收大队搜集他黑料了，比如偷懒什么的。 没想到，问一个，夸一句。 带着孩子的妇女，说宁向星还没下火车就给过她孩子好吃的，很热心肠，很温柔。 路边抽烟的男人，感谢他给自己亲戚喝的藿香正气水，一旁也有人附和秋收那段时间有了宁知青大家才过得松快，中暑的人都少了。 跑来跑去玩，撒尿活泥巴的两个傻小子，也说漂亮知青人很好，还给他们糖吃。 连偶然路过的，一个一脸凶悍的丑女，都说他这么好看能干什么坏事。 切，除了知青点一个一看就嫉妒他的青年，说了一堆不能作为证据的胡话，什么不给肉吃不给他喝药针对他，还拿走所有饺子什么的屁话，无一差评。 至于那个叫曲前进的知青，提供的唯一一个宁向星黑点，不爱干活这件事，一问大队长。 “他身体差啊，其实并没有逃避劳动，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大队部的人员一一附和。 宁向星一听田主任，终于，和他碰面了。 田主任要找人签字害他的时候，自己没在场。 田主任被拒绝却依旧要强买翁家姐妹珠宝的时候，自己也没在场。 这次倒是在政府碰面了。 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好丑。 “你就是田主任啊。”宁向星看了看他身边两人，都是巴结他的样子，倒也没发动嘲讽技能，客套的说了句。“久仰。” 久仰什么，心知肚明。 田主任嘴角耷拉下来。 还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看来是老陈的落败给了他信心，以为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年轻人，不知死活。 第65章 文化人 “呵呵，年轻人，你小小年纪，跑来跟一群女人搅和在一起，还适应吧。”说得宁向星好像是喜欢扎在女人堆里的色胚。 宁向星肚子微微的饿意，让他烦躁起来。 开口嘲讽回去？ 倒是没难度。 但丑鬼会讲武德，只动口不动手吗，他可打不过三个人。 正在思忖怎么回应，嘹亮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呦呵，这不是田主任吗，您屁股上的伤好了呀，真是老当益壮。”穆原一手拎着饭盒，朝着这里走来。 嘴里说着莽撞粗鲁的话，“前几天晚上跑错到别人家家里，还不小心走到人家小儿媳的洗澡间外，被男主人放狗咬了，伤口这么快就好了啊，能出来乱跑啦？” 田主任脸一绿。 这兔崽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旁，两个下属交换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看了一眼上司的屁股。 宁向星别过脸去，肩膀微微抖动，说得那么具体，真有这回事？ 不过，他来得真是时候，宁向星赞许的目光，看得穆原说话的兴致大发。“哦，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这么说得，我应该说的有文化一点， 那就、你去友人家蹭饭，喝两口马尿不知道自己是多大的老登，偷窥人家家里十八九岁的新媳妇洗澡，被人家丈夫放狗咬了，本来要咬你的针、” “闭嘴！穆原，我看你是一辈子都不想进农机站了！” 穆原耸肩。“怎么了，我斯文的讲话也不行。” 田主任额头上青筋都要爆了，咬了咬牙，忍了下来，阴恻恻看了两眼一眼。“你躲在乡下也就算了，既然你也来了镇上，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今天就先打个招呼。” 说着率先走了，看起来潇洒。 其实大家都清楚这是落荒而逃。 看着对方走远，穆原靠近宁向星。“他没怎么你吧，小心点，他惯会耍阴招。” 宁向星看着地面。 耍阴招吗。 “不提了，我饿了。”看着穆原的饭盒，宁向星明知故问：“这是给我的吗？” 先说饿了，再问是不是给他的。 便不是给他的，也得是他的。 穆原没想那么多，因为本来就特意做给他吃的。“你上次说吃肉太腻，你看我弄了这个带鱼，细细煎了，做的酱牛肉也是片得薄薄的，都不腻，还有海带丝，这个可不容易弄到，挺好吃的。” 穆原介绍着饭盒里的菜，宁向星配合的看着饭盒，“你看我，说这些干嘛，你吃就知道了，拿着吧，我一会出趟门，没办法陪你吃了。” 宁向星接了饭盒：“去哪？” “隔壁市，我买了些吃的放在院子里，你这两天得去吃了啊，要不放坏了。” “都要出门了你买什么东西，我不吃。”宁向星捏着饭盒，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穆原一怔。“那不喜欢就不吃了，回头我带回去给我朋友吃。” 宁向星抿了一下下唇。“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把饭盒给你。” “饭盒？你担心这个干啥，放你这里就是了，实在没位置就放我院子里就、就，就……”穆原反应过来什么，呆呆的看着宁向星。 宁向星都要翻白眼了，想逗他他都听不懂，没劲。“爱回来不回来。” 宁向星捏着饭盒跑了，穆原走了几步，被老头拦下来。 “该死，今天没带烟，下次给你十包。” “那不行，领导刚说了，无关人员不能进来。” 穆原只能遗憾的看着宁向星上楼，砰的一下关了门。 宁向星他…… 哎呀！ 该死的出门，该死的生意！ 要不是这趟能挣大几百，都不想出门。 艹。 穆原捶了一下脑袋，他在干啥，怎么蠢成这样了？ 应该把宁向星先骗去院子里，再慢慢…… 说话。 穆原的心一团乱麻，宁向星也是靠在门板上好久都没动。 好一会打开饭盒，煎至金黄的带鱼段，一片片薄厚均匀的酱牛肉，一大筷子的海带丝，白菜叶子清炒铺底，没有汤汤水水，很是清爽。 还真是做到了他说的，荤素搭配。 一口口吃完了所有的饭菜，宁向星打了个嗝，肚子凸出来了，饭的量还是给得那么大。 害他在药房里找助消化的药。 穆原锁了门，和认识的人碰面，一起等着火车来，从隧道慢速出来的火车，只要身手麻利，就能顺利扒上去。 不过，他今日这趟并不是为了扒火车的，而是等待。 果然，某个车厢忽然往外丢了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一路过去都有几十个包裹。 新加入的“劳力”们按捺不住要起身，被穆原摁住了。“再等等。” 十分钟后。 十五分钟后。 就在劳力们趴着趴着都想就地午睡，穆原才挥挥手：“可以了，搬东西吧。” 几十个包裹里什么都有，也有破损的，里面应该是酒，哪怕包裹再好扔的时候出现偏差，照坏不误。 这都是穆原要承担的风险，其余人并不用担心，只是觉得可惜。 花费了三个小时，东西集合起来，像是卡点一般，联系的大卡车姗姗来迟，上面还有半车货物。 得了，又要卸车，把这些即将送去黑市的东西放在卡车最里面，借着公家用车的由头，顺利的把东西卸在了某个荒郊野外。 过程中倒腾了一夜和两个白天，这一趟买卖才算是进行了七八成。 剩下的就是绕个路，分散掉货品，卖出去，又是两天。 往常他结束生意后直接回家休息了。 这次倒是顺路在市里面逛逛。 看到一款一百七的手表，对比其他大表盘子，实在精致好看。 配了两条表带，买了下来。 几乎用完了这一趟挣到的工业券。 手表票非常热销，他也没留着。 手表塞兜里，小心护着胸往回赶。 真想快点回去，穆原碰碰胸口的位置，好像已经想象到宁向星收到它时候的表情。 就这个啊，还行吧。 我那里有个用不上的，还你人情。 坐汽车的时候，有个牙黄发黑的男人，一直惊讶的在他胸和脸之间徘徊，很是纠结的样子。 最后看向了他的裤头，才移开视线看其他妇女的胸脯，丝毫不怕对方戳穿自己，猥琐的笑。 可惜了，今天车上有个坐下来看不出身高，站起来只比穆原小半个头的大婶。 然后，对着大婶肆无忌惮看的男人，被惹怒的大婶踹裆，全车人送他去了派出所。 也不是全车人。 有个戴着帽子，把衣领子拉很高遮住下巴的男人，不屑的看着大家起哄的样子。 “乡下就是乡下，要不是为了那东西，我才不跑一趟，一车屎尿味。” 第66章 不是大事 穆原上公交车回程，正是宁向星得到一个休息日的时候。 这几日他还是去了院子里，愿意吃的就挑拣两样来做了吃，还好穆原没傻到大堆的肉囤家里，就算天气变凉了，也还没到能给肉保鲜的低温。 这会，宁向星从院子里出来，这趟是来推自行车的，他打算回乡下一趟。 为了二牛。 虽然还没下雪，他姐姐应该还没出嫁，但是他觉得，自己都跑来上班，还马上转正了，以后肯定在镇上的时间多，要是没跟二牛说一声，小孩子心里怕是会不安。 而且，这次早点把东西给完，万一自己没赶回去，二牛也不会没东西送给姐姐。 车子刚推出巷子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边，身上是洗头膏的气味，显然回来时还特地洗了头澡：“刚去找你，没想到你休息了，你这是要回去？我载你。” 有免费的劳动力，宁向星是不会拒绝的。“行。” 穆原喜滋滋的跨上车，保持车子的平衡，稳稳当当的骑出去。 一对处对象中的男女也骑着自行车，和他们这辆车擦肩而过。 宁向星半路上忽然叫停，穆原疑惑。“要上，要放水？” 本来想说上小号。 “不是，我想让你把衣服扣好。”人在这个温度下慢慢走的时候，冷风伤害力并不大，所以刚才穆原随便在短袖外面套个工装外套，还是直接敞开的，他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骑上车，速度越快风吹过来的力度越大，宁向星看着穆原老是往后甩的外套，觉得碍眼了。 穆原摸摸肚子。 他穿的何止是短袖，是一件洗得都要拉丝的背心。 腹部上的八块凸起的肌肉形状被风一吹，都能透出来。 “不碍事，我不冷。”骑着车呢，怕啥。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最少把肚子上遮一下。” 穆原嘿嘿一笑，忍不住了，手伸到衣服里面，从兜里掏出来那个手表。 手表都带了一点温度，揣怀里太久了。 “给你。”穆原直白的说：“不是旧货，买的新的。” 他忽然不找借口，挑开了说，目光如炬。 临走前，宁向星那一句送饭盒，叫他做事都不安生，一直惦念着。 宁向星没动。“太贵了，我受不起。” 听起来是拒绝。 但，穆原知道他那性子，根本就没有先失落。 还兴致勃勃的要宁向星伸手：“我看它的时候就知道了，除了你，世界上没有人能戴得好看了，你的手本来就好看，这东西就是个装饰品，别有心理负担。” “我说是新买的，是因为，我不想忽悠你，不想骗你，你给穆哥个面子，戴戴看？嗯？” 一阵凉风吹过，都被穆原的身板挡了个结结实实。 宁向星伸出手，把看的不顺眼的衣服揪住。 从下往上扣扣子。 那双穆原魂牵梦绕的手，漂亮到让他想嘬一嘬的手，正在给他扣扣子。 穆原的自以为游刃有余，在此刻化为灰烬。 他的手一下握住了宁向星的，手心烫得惊人，像是此刻的呼吸，一下一下往宁向星额头上喷。 想说什么，又好像喉咙口有个闸门，死死不让那些话放出来。 堵得穆原想捶胸。 宁向星似乎无所觉，还和以前一样骄傲冷清，只是认真要做手头上没做完的事。 把扣子扣得剩下一颗时，他停下来了，手指似乎在穆原的喉咙擦过。“你脖子怎么了？” 红红点点的。 穆原摸了一下自己脖子，搓了搓。 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皮肤。“没怎么啊，不疼不痒的，不对，洗澡的时候是有点痒痒的，长疙瘩了？” “像是被针扎了。” 穆原啊了一声：“那可能是趴草地里的时候，被那些草根小树枝碰到了吧，没啥，不是大事。” “咳咳。”宁向星咳嗽两声。 “你咋了？哎呀，我就说我不穿衣服都没事的，来来上车，赶紧回去，喝杯热茶暖暖。” “没啥，不是大事。”宁向星不咸不淡的应道，拂开穆原的手。 穆原：…… 要不我下回趴草地的时候，带个围巾吧。 就是那样显得娘们兮兮了。 “走吧，回大队了。”宁向星指了指自行车。 穆原叹了一口气，认命载着宁向星继续回大队。 车子不走知青点，宁向星扯了他衣服好几次，穆原就是没感觉一样。 下车后，得到了宁向星一个白眼。 他就知道，这个人，一给好脸色，就爬得特快。 早知道让风吹得他风寒算了。 吹得他拉肚子就老实了。 “进来吧向星。” 宁向星斜眼看了看他。 穆原懂了。“宁同志，请进吧。” 宁向星看了看车子，穆原过来推进院子里。 换做别人他肯定说有话就说，长嘴干嘛的。 可放在宁向星身上，那股劲儿劲儿的感觉，他看一眼都浑身通透。 “漂亮、叔叔。”小花本来要扑过来，被穆原看了一眼，赶紧改口。 要不然大舅舅就不给自己买好看的书包了。 最近他说要送自己上学，还保证妈妈也会去陪着她。 都说书里面有黄金，小花正期待呢。 再也不叫漂亮哥哥了。 宁向星似有所感，朝着偏屋的窗户位置点点头。 隔了一会，穆风从里面走了出来。“宁知青。” 宁向星对着穆原挑眉，几个意思。 怎么穆风也改了称呼。 你上次回来，怕不是送头绳来绑他们嘴了吧。 穆原看天，看地。“对了，手表。” 宁向星摇摇头：“手表真的太贵了，你才刚买，应该可以退的，拿回去存着当老婆本比较划算。” 穆原龇了龇牙。 又耍他是不是。 他可不信事到如今宁向星还能真心说这种话。 “那我最近写字好像遇到点困难，宁知青你来帮我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宁向星似笑非笑。 穆原赶走弟弟和小花，安排他们一个做草编，一个从一写到一百。 “大舅舅！你只教了我123，我要怎么写到100！坐拖拉机也没这么快的！” 宁向星抖着肩膀去穆原房间了，留下气呼呼的小花给穆原收拾残局。 等穆原也回了房间，宁向星正在写数字。 那数字简直是印刷体变大版的，从1写到了10。 “你这是连小花也要一起教了？我都还没学会多少呢，宁老师你可不能分心。”穆原微微弯腰，身影几乎要将宁向星整个包住。 第67章 动若脱兔穆原 “你笔画写清楚写标准了再说其他，还有，我不是老师。” 穆原是是是、的应了一句。 回到房间里有点热，穆原他下意识要解扣子。 注意到宁向星，他的手收了回去。 算了，热就热点。 “手表……戴一下吧。”穆原不死心的坐下来。 宁向星停笔，把笔盖子插上，放好，才伸出手，那手随意动作了几下，每一帧画面都值得被收藏。“这么希望我戴那支手表？” “嗯嗯，对。” “那，打盆水来。”他要洗手，洗干净了再戴。 感觉都要被穆原的眼神看脏了。 穆原动若脱兔，呲溜一下就跑出去打水了，调的还是温热的水。 看着宁向星不紧不慢的湿润双手，打肥皂泡，认真搓洗手指，穆原都想帮他一把。 宁向星洗个手，他都能冲个澡了。 最后用手帕擦干，宁向星抬起手，手背朝上微微下垂，五指青葱，瘦而有肉，又因为是男人，骨结的位置会稍微明显一些，比女子柔胰多了三分力量感。 因为白皙，手背的青色血管隐约透出来一截，没入手腕位置消失不见。 穆原下意识屏住呼吸，将那支精致的手表小心的戴了上去。 果然！ 好看得要死！ 穆原托着宁向星的手，换着角度看。“好看。” 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和油腻的赞美。 只有简单两字，好看。 宁向星甚至能感觉到不少白点朝着自己身体没入。 嗯？一个人，单个个体，也能对他起到这样的作用？ 为了试验一下刚才不是错觉，宁向星学着看过的杂志封面，带着手表的手放在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上，“真的好看吗？” 穆原小鸡啄米点头。 宁向星心里高兴，又换了一个姿势，一手抱胸，带着手表的手抚着太阳穴：“好看吗？” “好看！”穆原疯狂点头。 那白光又来了。 宁向星看着那点点白光钻进自己身体里。 真心什么的，哪怕用物资和甜言蜜语堆叠，他也只信三分。 可这玩意……造假不了。 那三分便成了六分，七分。 宁向星不摆动作了。“那我给你写个欠条，就把它带走，直到我也给你相同价值的东西。” 穆原要拒绝，那是他自己乐意买的，又不是来交换的，才不要这样算得清楚。 如果被宁向星把事情算清楚了，那就没戏了！ 宁向星戴着手表的那只手按住了他的胸口，用了一点力气，把他推坐在凳子上。 “我说签，你就签，我喜欢听我话的人。” 穆原顿了顿，“怎么签。” 大不了下次他买超级贵的，哦，实在不行把老物件挖出来。 让这个欠条一辈子都还不完怎么样。 最后是宁向星提笔，标准了新年之前会给穆原一份大礼，如果没有给穆原要找他拿，否则手表退回。 “你现在名字应该签得好看了对吗。” “对。”穆原都顾不上仔细辨认这句话了，直接签下了工整的穆原，两个字。 宁向星把纸条收起来，自己欣赏了一会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穆原他人粗，审美却过关的。 这只手表，确实好看。 宁向星自己欣赏够了，袖子一甩，长袖子盖住了手表。 穆原嗯？他还没看够呢。 宁向星只是勾勾嘴角，开始使唤他。“对了，差点忘了二牛的事，二牛的东西我准备好了，你帮我找二牛来，我跟他说说话。” 自己都听他的戴手表了，使唤使唤怎么了。 穆原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浑身冒火：“这王四真是无法无天了，说好了下雪就把二牛姐姐嫁给山民， 结果这时候有个隔壁大队的小伙子，有十六了，脑子烧坏了好几年了，现在能……那个，家里就想着要个女的来传宗接代，看上二牛的姐姐了， 我去的巧了，王四捆着二牛挂在树上，正放两个男人进二牛姐姐房间去。” 他把那对父子丢出去了，顺便把王四的牙齿打掉了四颗。 至于二牛，解下来后被他娘抱着哭，不撒手。 砰。 就在穆原诉说的时候，门外一响。 一个领口被扯破的姑娘，蓬头垢面的出现，指尖还有血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抓自己的。 “这是……” “这就是二牛的姐姐，二牛刚落地就叫他姐姐跟着我跑，这不就跟上来了，我不说了，先去大队长那边一趟，处理一下她的问题。” 宁向星点点头：“我也跟着去。” “好。” 大队长清闲的抽烟。 队部的门在这时候啪叽一下推开。 “大队长在吗！有人在大队里拐卖妇女儿童，实施犯罪行为！”穆原首当其冲，把宁向星在路上教他的话吐露出来。 声音浑厚有力，音量堪比上工喇叭。 宁向星从旁观察，大队长的眉头皱起来，在看到身后披着男人外套的二牛姐姐时，整个人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王四干的？”好了，这下都不用宁向星两人多费口舌。 王四本就差评在外，一看他继女这个样子，再想想穆原说的话，根本不难联想到一起去。 “这个王四！他敢！”大队长冷脸，放下烟杆子，叫上队里几个青年，直接朝着王四家去。 二牛姐姐一直不肯任何人靠近，非要粘在穆原和宁向星身后。 一个是弟弟叫她跟着跑的人。 一个是给她披上很香衣服的漂亮的人。 二牛姐姐只接近这两个，宁向星跟在人群后面，二牛姐姐也跟。 宁向星走了一段路，忽然和二牛姐姐说了什么。 二牛姐姐反复念着，越来越大声。 到了二牛家里，王四正被人摁在地上，两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本来还在索赔，见到大队来了人，本就心虚这下直接招了。 “都是王四、是他说的闺女啥也不懂，不如为社会做贡献，给我家留个孩子传宗接代！还说谁来都行，他是她爹！” “爹个屁！这俩孩子都不是他的！”大队长怒不可遏，这样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他们大队呢！ 他想好好消停一下就不行吗，前几天刚出现有人举报女知青和队里的人搞不正当关系，调查清楚人家是处对象，准备结婚的那种， 后脚又出现知青点女知青暴打男知青的不和谐矛盾。 现在还来一个这！ 跟这个比起来，前面两个都是小事了。 这件事爆出去，那丰收大队可就完了…… 第68章 鼓动 “坏人欺负我，我是丰收大队的，大队帮我抓坏人！” “坏人欺负我，我是丰收大队的，大队帮我抓坏人！” 二牛姐姐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人都听清楚内容。“坏人欺负我，我是丰收大队的，大队帮我抓坏人！” 大队长皮都绷紧了。 他下意识的忽略了正在拍手唱儿歌一样、说出这句话的二牛姐姐，看的是她身后神情淡漠，事不关己的宁知青。 那个他从一见面，就觉得这人和刺头同级别的青年。 宁向星似乎察觉到了大队长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跟大队长颔首。 大队长打心里叹气。 是人都会有私心的，如果这件事他处理得当不传出去倒好，还能安稳在这个位置上待一段时间。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极个别，每几年都出那么一两回类似的事。 什么公公扒灰了。 后婆婆和大儿子不可明说的事。 两代寡妇同时怀孕。 …… 唉，有这个笔杆子在，他是没办法遮掩了。 他也不是坏心眼，王四是肯定会惩罚的。 但， “你怎么说，二牛妈。”大队长把决定权交给了孩子的亲妈。 二牛妈抱着生死不知的儿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可就是不说怎么处置王四，王四也舒了一口气，很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围观的人心中了然，毕竟这是一个为了男人能慢待自己儿子，让儿子出去找吃的挣工分的女人。 大女儿都那样了，还使唤干活，动辄打骂。 看来，今天的事，到底要成为无头冤案了。 宁向星开口了。“唉，可怜二牛了，明明有学习药草的天分，过几年就能稳定挣钱了，长大后要是有一笔钱找找关系，去药房工作也不是问题，就这样躺在那里了，唉。” 二牛妈动了动。 宁向星怎么会看不懂呢，二牛妈可不是爱男人爱到发狂。 她只是习惯了被男人养着，觉得男人养着是天经地义。 二牛也还小，没长成。 要是二牛十八九了，是个成年你劳动力，你再看她，准保忘记少年时对孩子的忽视和虐打，讨好得能在凌晨给你做包子，夜深了还在给你补衣服。 所以，宁向星会抓重点的。“我也准备资助他念书的，本来可以靠着一个二牛，开始改换门庭，以后说不定都全家去镇上生活，不用风吹日晒雨淋。” 二牛妈猛地看着宁向星。“你要给他钱上学？” 宁向星没说话了。 二牛妈猛地站起来，“你要给我儿子钱上学？” 宁向星哦了一声：“可惜，没机会了，他都半死不活了，你马上也要原谅那个畜生以后一家子继续压迫他，他没长大的机会了，我自然也不用节约省钱了，一会就去买个手表戴戴。” “不行！你不能买！”二牛妈朝着宁向星跑动了两步，看到穆原拦在面前，讪讪停下脚步。 随后表情猛地一变化：“是他！这个恶人，一直磋磨威胁我们母子三人，我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干嘛要跟他一起啊，我还年轻，还能生！为什么就图这样一个人渣！” “大队长，你们快把他拖走，去枪毙了！他还偷猎，还挖过队上的秋粮去换钱喝酒、还有，你家未过门的儿媳妇都被他口花花过……” 一桩桩王四的罪过，都被二牛妈全说了出来。 还有更难听的，被大队长喝止了。“去通知公社民兵队，让他们来，这段时间，你俩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宁向星不管后续了，二牛妈的眼神追随着他出去好远。 “你真要资助二牛？”穆原问道，如果是，他出钱就行了，上学几年不过十几二十块，吃饭也好解决，自家不缺二牛一口饭。 毕竟宁向星还弄来什么粒粒、块块的东西给家里几只狗，那狗有时候剩饭都不想吃了。 二牛来了，说不定家里还没剩饭了。 “我骗她的。”宁向星轻描淡写的回复，直接让穆原傻眼了。 骗？？ “嗯，先安安稳稳把二牛姐姐嫁出去，二牛是个好孩子，到时候长大了会做什么决定……那都是二牛的事。” 至于资助，就让他找草药，或者帮自己跑腿干活来换。 他不会把钱给二牛那个妈管的。 “你真是……” 宁向星神情僵硬了一秒：“我真是什么了？” “聪明。”穆原秒答。 宁向星感受着身体的暖洋洋，也乐呵呵的回以一笑。 令某人如沐春风，在冷风里也不觉得寒。 “我回去做饭，一会来吃，晚点我送你回去。”免得被二牛妈追过来。 “也行，我去知青点取东西。” 两人分开，宁向星去了知青点，正好奇今天知青点都快饭点还这么安静…… “宁向星，你在这儿啊，叫我好找。” 伴随着一阵阴冷的风，吹得宁向星骨子里都冷，都疼。 无数不好的回忆同时降临。 宁向星慢动作一样回头。 大背头被摩丝梳理过，油亮熏人。 衣服布料很好，看起来是干部服装的款式。 脚上的皮鞋紧绷绷的，沾惹了不少泥垢，却舍不得换下。 随着宁金彬的出现，一股无边的力量似乎在扭曲宁向星的，攻击他的脊梁、膝盖。 “你这小偷，偷走家里的钱和我妈妈的玉佛就跑下来，叫我们好找，东西呢，快还给我们，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太多。” 宁金彬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宁向星这样的人才也要成为他的垫脚石，谁知道自己即将甩掉包袱，开始走上政界时，这个狗崽子竟然敢跑掉。 还卷走了家里的钱，卖了房子。 房子是宁向星那个死妈的又怎么样，宁叔叔才是当家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向星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没有服输。“东西少了，去找公安啊，是不敢吗？” 宁金彬那个妈是什么德行，她和宁爹的关系根本不能细查，因为所谓的‘天道’力量，两人的苟且十年无人过问，无人举报，苟且至今。 可若是碰上公安，难说。 宁向星从无数失败中摸索过，遇到国家最正派的部门、和特大影响的事，宁金彬并不是百战百顺的。 “你、你胡说什么？你敢反对我，我看你是想死了！”随着恶意的话从宁金彬口中说出，宁向星的喉头一阵腥味。 宁向星硬生生咽下去。 第69章 我不是主角(上) 宁金彬的恶意便是保持一段距离，也能伤害他。 更别提这么近距离。 眼看着宁金彬恼羞成怒，朝着宁向星走去，举起了手，一声呵斥喊停。 “喂！滚开点！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有人小跑进来，丝毫没有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直接一掌推开要靠近宁金彬。 虎妹帮人挑货，一趟十公里，三毛钱。 正收钱呢，看到宁向星回来了，就跑来看看。 没想到看到有人欺负他。 “虎妹。” “叫虎姐。”虎妹看着宁向星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疼坏了。 她拦在宁向星面前：“你哪里来的？跑来别人大队欺负人，滚出去！” 宁金彬眯了眯眼。 还以为宁向星一身干净，气色红润，是因为有什么厉害角色帮助。 没想到是个臭女人。 比落了胎的小玉还丑。 “他是我弟弟，因为家里没满足他的一个小要求，就把家卖了，钱和东西偷光了，对象也留在了城里，一个人大着肚子面对冷言冷语，前几天还落胎了。” 宁向星心中大喊不是的！ 那是你的对象！ 可嘴巴像是被人捏住了，他用力得头晕目眩也没能撕开。 又来了。 这股令人绝望的压制。 他都跑到了最北边，为什么、为什么啊！ “什么！难怪我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货，原来这么龌龊。”曲前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宁金彬身边，像是他的簇拥。 “难怪大家都是下乡的，他成天能吃细粮，还做饺子吃，还好我不屑跟这种人为伍，一口不吃他的东西。” 曲前进得意的瞥了一下旁观的其他知青。 林一帆皱了皱眉，余婉玲观察事态，叶青看似恍惚。 宁向星眯了眯眼。 看吧，所有人，哪怕和自己相处过，也会被宁金彬的话影响的。 宁向星的眼前开始涣散，再也撑不住源源不断的恶意之力，直接晕厥了过去。 虎妹直接抱住了他：“你这个丑东西，我弟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回来把你打成蛆！” 虎妹抱着宁向星库库跑。 肩膀帮因为搬运重物磨破了皮，手上也是勒红，抱着宁向星的手却没有一丝放松。 大队的卫生员，找路人问两句就问出来了，虎妹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木板床上。“快给看看，刚我弟被人欺负，被气到了，你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毛病。” 卫生员这样看那样看，扒眼皮又试图把脉。 把皱巴巴的守则看了好久。 没找出对应的症状。 “可能是高血压，注意休息就好了。”被虎妹问得烦了，他随便说了个病因。 “那怎么能变低血压呢？要吃什么？我去找。” 卫生员都要翻白眼了，哪里来的文盲啊，低血压也是毛病，懂不懂啊。 宁向星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无数的怪风吹的他蹒跚着。 周遭的光亮之处，都是宁金彬得意的笑脸，一靠近，就会出现一张蒲团。 在暗示宁向星， 弯下你的膝盖，弯下你的脊梁，你就会好受很多，过正常的生活。 宁向星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正常？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我是一个人，独立的人，我凭什么要为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个体牺牲我的一切？我欠他的？” 光团围过来，挤压着宁向星的身体，把他撞得东倒西歪。 “这是，设定，你不能违背设定，你的人设就是送钱，送机遇，把东西，还回去。” 压力让宁向星呼吸都困难了，下意识抓着白皙的脖颈，试图得到更多的空气，让空气进入得更顺畅。 “还回去！偷窃者。” “本来就是我娘的，东西，还、咳咳……还你娘的狗屁！！！” 千钧之力猛地砸下来，看起来要将宁向星的灵魂都压扁。 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就在这时，与众不同的莹莹白光，一左一右，一弱一强，进入了黑暗世界。 弱势的那个抵抗着周围围过来的光团。 强势的那个仿佛化成了一把雨伞，牢牢挡在宁向星头顶。 宁向星被周围的光刺激得眼皮一抖，睁开眼。 周围很亮。 身边的气息，也是熟悉的。 这是穆原的房间。 小花跪在炕上抓着他。 一看，右边坐着一个人，穆原，也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远处，是剁肉声，虎妹在和谁交谈。 “你醒了！”穆原第一时间发现他睁眼，大叫一声，像是怕自己太大声吓人，又压低了声音。“怎么又晕了啊，虎妹说是被人刺激的，你跟人计较什么， 直接过来找我啊，我让他晕！” 宁向星眼角泛红：“没用的，没用的。” 他是天选之子。 宁向星是从书店里知道这个词的。 男主光环。 天选之子。 不管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能被光环掩盖。 挖女人的心肝脾肺肾，最后只要跪一下，女主深情原谅。 巧取豪夺，扼杀女主的天份，灭女主全家，只要露出一点脆弱，就会得到原谅。 这就是所谓的，毫无道理的，主角光环。 而他宁向星，算计了这么多还拼命逃离，有用吗？ 有用吗？ 他不是主角。 看着心急的穆原，宁向星收回手：“我只是，有隐疾。” 态度已然和白天，完全不同。 本来已经开始靠近穆原，不抗拒和他的接触，甚至会主动触碰穆原的身体，那个宁向星，忽然就死了。 穆原的手又抓住了宁向星的，紧了紧，都把宁向星抓疼了。“宁向星，不管遇到什么事，你要说，说了别人才知道，我不要你继续闷在心里，这是个坏毛病。” 宁向星嗯了一声，再次要把手收回来。 穆原叹了一口气，“小花，你去看那个姨做好饭了没有。” 小花看了看宁向星，摸摸他的额头：“叔叔你要好起来哦。” 宁向星别开脸，却又不得不对上穆原的，那双眼，背光，却似乎比光还亮眼。 小花出去了，还关了门，穆原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随后朝着宁向星附身。 两只手臂撑在了宁向星的脸颊两侧。 “不要躲，张口说话。”穆原脸上是很严肃的表情，看得宁向星觉得陌生。 “你凶我？”宁向星哪怕心寒宁金彬的出现，也诧异道。“穆原你凶我？” 第70章 另类威胁 穆原没有被宁向星拙劣话术带偏。 依旧保持这个姿势，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还没刷牙。” 嗯？ “也没有吃糖把嘴巴变甜。” 宁向星心觉不对。 “其实我幻想过，如果能亲到你，我一定好好刷牙然后再吃个糖，然后轻轻的亲你然后重重的亲你。” “穆原你敢！”宁向星已经沉寂下去的情绪，一下子被穆原的无赖和耍流氓给狠狠提起来。 “你很聪明啊，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了。”穆原脑袋压低，两人距离更近了，都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宁向星，你力气没我大，十岁的我就能把你压趴，只要我想，你跑不掉。”穆原第一次在宁向星面前，露出了在丛林、吃人的黑市生意场活下来的冷硬。 “可是老子喜欢你，所以再想对你做什么，老子都能忍，可你要是想自己放弃自己了，不如先给我爽爽。” 宁向星一巴掌甩了过去。 穆原脸偏了偏，笑了笑，一下抓住了宁向星的手，直接舔了一口，狠狠用炽热的唇印了上去。“真香啊，要不要再打？那只手要不要也来一下。” 湿漉漉的手感，让宁向星脸都青了。 “穆原！你放开！” “那你说，那个人是谁，跟你什么矛盾，是不是欺负你了！” 宁向星紧紧闭着嘴。 穆原也不恼，抓着宁向星的手指往嘴里送。 “我说！我说！穆原你这个色胚我说！你走开！” 穆原有些遗憾的松开手，看着宁向星的手不断在被褥上抓，擦，要把他口水蹭掉。 白色的手，深蓝色的被子上抓捏，看得穆原都不想动弹。 宁向星擦干手狠狠一推，穆原顺势起身，双手一摊，坐回了位置上。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穆原气人：“那你现在知道了，了解了更真实的我，喜欢吗。” 没有厚脸皮，当年他也无法强势进入黑市，分一杯羹。 为了媳妇嘛，小事。 宁向星无视穆原的贱兮兮。“那是我名义上的哥，他妈多年前勾引我那个渣爹，当然，我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烂人配烂根，两畜生在一起了。” 穆原继续等着听后续。 “宁金彬那个妈，多年前故意接近我母亲，骗走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个玉佛，我下乡之前，弄回来了，还做了点其他的报复行为， 因为，他们打算让我戴绿帽子，把宁金彬玩弄过的女性，和那个女性肚子里的孩子，都塞给我……” 宁向星没有具体说自己受了什么苦，用戴绿帽这件事收尾，穆原果然来了气。 “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真不要脸，你等着，我去找他谈谈。” 宁向星一怔，穆原先生气的，不是自己看中的东西差点被弄脏了吗。 而是维护他宁向星的利益。 谈谈。 又是去河边那种谈谈吗？ “算了，我自己会解决，他有些邪门，你先在家里乖乖待两天，我处理好了，还会来找你的。” 穆原回头：“我不信，刚才你说的我都信，但是这句话我不信，我觉得你要做傻事。” 宁向星心中动荡，面上却无辜。“我很爱惜我自己的，穆原你想多了。” “那你在这里睡吧，明天直接去上班。”穆原离开房间，见他没和刚才一样猛浪又吓人，宁向星狠狠松了一口气。 虎妹做了很多饭菜，好吃程度等于零。 而且大家各怀心思，这顿饭吃得相当憋闷，最后虎妹把剩饭挑拣挑拣，给狗吃。“明天我还来。” “不用了，他明天上班，今天辛苦你跑一趟了。” 小花默默点头，握住小拳头，嗯嗯，姨姨你不用来做饭了可以来玩。 虎妹犹豫了一下：“宁弟，我告诉过你我住在哪里了，要打架的时候来找我，有时候跟一些奇怪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你不要再自己气自己了。” 宁向星淡淡一笑：“好，谢谢你，虎姐。” 虎妹乐呵呵的，被好看的人说谢谢，高兴的嘞。 穆原在虎妹离开后，找宁向星要钥匙：“我去把你贵重物品都拿过来。” 穆原并不傻，并且深知人性之恶，当初连个草席都有人偷，现在，说不准那贱皮子还找借口拆锁继续偷呢。 宁向星给了钥匙，也不知道穆原怎么做到的，身后无人跟踪，还稳稳当当把所有的物品都带来了。 包括遮窗户的布。 “明天都给你送镇上去。”不对，这么多东西都带走，一趟送不了。 那就放自己院子里一些吧。 宁向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知青点，鼻青脸肿的曲前进，小指头被掰骨折，见煞星走了，才敢去找卫生员，路过门口敞开的宁向星房间都不敢多看一眼。 而在他们房间借住的宁金彬面对这个乌糟的居住环境，白眼翻个没完，还想问女知青能不能借干净被子。 余婉玲说自己没有，被子是叶青的。 叶青立刻说他们只有一床。 回到屋子，叶青把备用的被子当垫子，也不借给那人。 要么臭死要么冷死算了。 她胆子没大到掺和两个男人之间的争斗，但不代表她会支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身旁，余婉玲嘀咕了一句。“奇怪，现在想起来，那人丑还油腻，我白天怎么会觉得他很有干部气质……” 叶青也疑惑呢。“狗披上了人皮，也能短暂的一叶障目，反正明天我们一定要找大队长反映，把他赶出去。” 次日一早，两女知青就携手去找大队长了。 而穆原送宁向星去镇上上班，顺便找几个镇上的该溜子，有活儿干。 路上，穆原正保证自己不会出面呢，宽慰宁向星，话还没说，忽然，宁向星一阵头晕目眩，直接摔在了地上。 穆原也顾不上自行车了，手一放，就去抱宁向星。“宁向星！你怎么、宁向星！” 怎么会忽然就晕了。 皮肤还冰凉。 这样也不是头一回了。 难不成，真是宁向星说的，有什么隐疾？ 摸了一下宁向星的口袋，没有任何药品。 穆原抱着宁向星，穆原四下看看，发现这里不算陌生，之前卖货时候来过，走个二里地就有人烟了。 他探了一下宁向星额温，没发烧，呼吸也算平缓，就是皮肤有些冰冰凉。 他单手抱着宁向星，一手把自行车拉起来，用宁向星坐在横杠上靠在自己怀里的姿势，别扭的姿势更加吃力的踩着自行车，朝着附近大队骑去。 因为宁向星已经是昏厥的状态，穆原骑车的同时还要时不时把要滑倒的他摁在怀里，两里地后，那汗水已经布满额头。 他没去大队的卫生员那边，而是朝着山脚下离群索居的黄泥屋跑去。 第71章 只能活到三十岁 “糟老头，开门！”穆原喊了两句，里面就出来个人，驼背很严重，一双眼要眯着才能看清楚人。 “是你啊傻大个，今儿来收药？咦？这人咋了，快，送进来。”驼背老头和穆原似乎很熟稔，还能互相喊外号，但是瞧见人事不省的宁向星，直接就让开了路。 见穆原还抱着人不放床上，他催了一声：“干啥，金疙瘩啊不舍得撒手？” 穆原看了看糟老头那被单破了，露出黢黑发硬的棉絮，叹了一口气：“给你的被褥又送过去？算了，你爱送就送，先看看他怎么了，说晕就晕了。” “咋，还嫌我脏，都什么时候了还瞎讲究。” 说着，驼背老头的手已经捏住了宁向星的手腕。 “受刺激了。”一下子就说出了诊断，不到两秒。 穆原无语，不可能的，宁向星看着弱弱的，目前也没见过目的不纯的人，有谁在他手底下讨了好。 受刺激？ 对了，难道昨天受刺激，今天还晕吗？“老头，你好好诊脉，再看看。” “切，臭小子，你以前腰子都要被人捅穿了，还不是我三副药下去救回来了，这点小毛病，咦？。”他仔细辨认了一下。 穆原的心都被提起来了。 “奇怪了，这脉象，乍一看好像元气充足，应该是精饮食食补出来的，但仔细辨认，其实是半死不活的，身体也空得厉害， 唔，还有不少暗伤，体内也有淤血未除，还~还好没通人事，不然没几年就要元气耗尽而死了。” 只是，太晚了。 哪怕在补着亏空，一点一点，怎么说，一丁点一丁点，像是给贫瘠开裂的土地上撒水雾那样，一线生机就藏在每一次撒水中， 要想恢复这块土地的生机，这一丁点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 要是早几年开始补，兴许现在也是三副药下去能活蹦乱跳的。 人的生机啊，一旦被重创过，是很难恢复的。 这后生，小时候吃过大苦，怕是还有流血不止或者外力撞击脑部的旧伤，估计活着，也是在生死线上险胜。 穆原低头看着宁向星。 他这人，一出场就是娇滴滴小少爷的形象。 吃的东西要好的。 不好的眼睛余光都不给一个。 用的东西也是好的。 本以为会是家里娇养长大的地主家的傻儿子，不，不傻，本以为是娇养的，才供得起这样的挑拣。 怎么会…… 他以前，都经历了什么。 穆原的心里不好受。 觉得自己对他了解太少。 驼背老头松开手，听到穆原怜惜的碰碰怀里人的脸，像是在看什么易碎品。 “倒也不必这样，养一养活过三十岁没问题，如果他舍得花钱，自己可以让他药到长寿，活到四五十，毕竟我师承……” “增寿丸拿来。”穆原打断了老头想吹嘘自己是御医世家的后续发言。 嗯？ 驼背老头猛地瞪眼：“你说什么？” “我说，增寿丸给我，你要什么，提。” 老头眯了眯眼。 “我不要他只能活三十岁，我要他长命百岁，所以，增寿丸你留两个自己应急，其他的都给我，要钱？要离开这里？还是要你那不孝儿女富裕起来？我都给。” 只能活三十，还要精心养才三十？ 凭什么。 “你个疯子，那东西吃一颗，七旬老头也能健步如飞，一夜九次，还有，我没多少了，要自己留着的，那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那我走了。”穆原抱着宁向星起身，怀里人再怎么轻，也是几乎一百斤的成年人。 他却感觉不到这点重量。“送西医去，一群人围着治疗，也比听你废话多还爱推脱的好。” “什么，西医！你知道我最讨厌西医，那就是一群治标都未必治得好的！” “但是他们确实高效快速，理论和经验还共享。” 这、老头冷汗都下来了。 中医，确实是闭门造车的多。 “人家栽培一个人出来治病，快的话，几年就行，你们呢，不到四五十，行吗？打杂都要让人打十年八年吧。” 也，也是，这也导致了很多冒充的假中医的出现。 现在大家都是情愿相信拿着一本书现场找资料的医生，而不是有经验的老中医。 别人在发展壮大，他们内部在劣币驱逐良币。 眼看着穆原那一脸你不给我药，日后我会站在你对立面支持西医，再也不给你甜头的表情，老头简直要疯了。 “行了，别刺激我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人， 我也管不着你和这人什么关系，他这个身体还无法吃增寿丸，先吃别的。” 穆原长腿后退几步，又一屁股坐下了。“行，听你的。” “……”你还挺干脆啊。 之前在套路我？ 老头又检查了一下宁向星，都说在中医面前不要撒谎，因为撒谎也没用。“这小子是不是还有夏天泡冷水的习惯、” 穆原，不知道。 只知道他总是很干净，浑身香香的。 但是，泡冷水？ 所以皮肤会偏凉？ 方子写好了，却缺一个药材。 缺上好人参。 “我这里没存货了，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找到还要给我看看怎么炮制入药。” “他有。” 穆原故意说道：“他有人参，品质很好，而且不缺吃的，你顺便把食补方子也开了， 你不是说你祖上伺候过宠妃，四十岁还宠冠后宫夜夜承恩露，就是靠食补，不会一身药味熏走帝王兴致？ 正好，我一直不信的，你现在开来给他吃吃，效果好以后我就喊你大师，他身体要是好了，你的好处且多着呢。” 听起来很诱人啊。 但，效果不好呢臭小子！ 不过，有钱的话，那倒是能开、敢开了。“来吧，吃什么补什么，猪肝先吃一个月，不拘格什么做法，榨汁吃都行，每天半斤， 服药期间，生冷刺激不能吃，便是吃个苹果也要煮熟了吃，泡冷水不可取，马上寒冬来了，看他也是个怕冷的知道自己多穿衣，但晚上……” 晚上怎么了？ “晚上被窝得暖，住的炕屋吗。” “住宿舍没炕，就一张木板床。” “那不好，木头床板没有炕，取暖只能靠火盆炭盆，开窗透气了温度达不到，不透气对他身体损伤也大，没处对象啊是有点麻烦。” “你什么意思。” “没炕就需要有人暖被窝的意思。” 穆原哽住。“这也不是问题，还有吗？” 第72章 半真半假半接近 他看了看宁向星，没有在老头面前表露自己内心想法的意思，只是推脱道。“这不是问题，因为他有钱，盘炕不算事。” “成，除了睡眠要保暖，还有就是饮食，既然冬季了，养生茶饮我也给你开五款，材料不充足的话，正好替换着喝，内脏膳食和茶饮就这样，再来说肉， 赣省的蒸肉饼汤是个适合他饮食的做法，瘦肉剁成泥，肉汤最好连肉一起吃完，闽省有一种鸡汁做法，一次用掉半只鸡，有条件的话也每天吃， 菜蔬得吃当季的，实在不行菜干也可以，每一天也要吃半斤……。”连芝麻糊五红汤七七八八的都列了出来。 非要算平均开销，一天能消耗好几块进去。 当然，这法子不适合身体康健以及脑满肠肥的人。 只适合宁向星。 中医本来就讲究单人单方。 “好，都给我。”穆原折叠好了，小心收在怀里。 为了防扒手，穆原的衣服内侧缝制一个带纽扣的口袋，一张纸塞进去并不明显。 他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放在桌上，这是最近挣的，因为棉花、布料之类的需求大，倒腾了几趟后，除了那次买手表，还剩下七百多。 本来打算把一张很贵的楠木屏风买下的，现在不着急，先给这老头子。“这是诊金，你这边要是有好药都留着，我都买。” “等下。”老头叫停了穆原。“七百块太多了，留十块钱，其他你拿走，用不了那么多，要是过意不去，随便给我买点什么吃的、穿的。” 他知道自己心软，总是对不孝儿女全身心付出。 老妻死了十几年了，他也没走出来，妻子生的孩子一度是他活下来的理由，习惯就这样养成了，哪怕他们不孝，自己也认了。 但七百，太夸张太吓人了。 要是这七百一给，下一次他们要七千的时候，自己怎么办？ 穆原知道他的情况，把钱收回来了。 抱着宁向星出门的时候，似乎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 低头一看，人还没醒，他只能继续用之前的姿势上车，带人回家。 因为姿势，斜靠在穆原怀里的宁向星，脸是埋在他胸前和锁骨下面一点位置的，本是闭眼昏厥的宁向星睁开眼，鼻尖是淡淡的皂角香，汗水的味道很淡，不至于忍受不了， 还有，这怀里的温度，真的很高，热乎乎的。 暖床，增寿吗？ 感觉到穆原呼哧呼哧的要往回赶，宁向星“缓缓醒来”。“去哪里？” 穆原一个急刹车：“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宁向星看了看路：“我不能回公社。” 穆原还没说让他乖一点的话，宁向星先来上一句。“穆原，听话，掉头去镇上。” 穆原准备强行带人回公社休息。 上班什么时候都可以上，但是身体要养好。 “我说了，我喜欢听话的人，因为跟不听话的人争论起来，特别没意思。”宁向星勉强坐直，单手捏着穆原的下巴，视线和他对上。 “我说去镇上，就有去镇上的理由。” 见穆原拧巴上了，一动不动，宁向星叹了一口气。 他松开桎梏穆原下巴的手，转而环绕住他的肩，随后，跳下车。 穆原也跟着下车，自行车在一起被丢在路上。“我听你的还不成吗？” 宁向星见他着急，一番话在喉咙间滚了又滚。 真的会有人信他吗？ 如果说出来的话。 “穆原，我只要一靠近宁金彬，我的人生就会变得很糟糕，我精心养过的猫，我玩过的玩伴，帮助过可怜过我的人，都会和我一样，没有好下场，或者，忽然跟我撕破脸皮， 前一天还和我约定去抓知了的好朋友，第二天拿石头扔我，把我手臂扔破皮，为了我说过公道话的老奶奶，忽然翻着白眼一脸鄙夷无视我的求助， 都是因为他，他真的很邪门，我离开他反而能更康健。” “那刚才，他也不在啊。” “那肯定是因为在诅咒我，谩骂我……算了，你不需要懂，车子给我，我自己回去。” 穆原先一步扶起车子。 他不相信这种荒谬的话。 但这个话是宁向星说的，还和他的过去有关。 一次的巧合两次的巧合都不算事，如果几年来次次如此呢。 他哪怕再不相信，不会在他面前驳回。 因为那是宁向星的过去。 “我知道了，宁向星，我说过，有什么事只要你说，我都会帮你。”哪怕不信怪力乱神，也影响不了什么。“上车。” 穆原点了点面前的横杠。 宁向星乖顺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穆原身后的座椅上。 穆原：…… 行，看来真是恢复了。 自行车重新发动，动力来源是穆原。 经过一段比较多石子的路段，哪怕再小心也有颠簸。 穆原扭头提醒了一句，就感觉腰侧发痒，有什么东西轻轻触碰。 低头一看，一只手伸了过来，巴掌正好抓住他侧腰的衣服。 这、这和抱着他有什么区别！ 穆原盯着路上多石子的地方，眯了眯眼。 算了，别因小失大。 一路送他到了政府，穆原准备拿着单子买食材去。 宁向星知道食谱的事，表示自己会按照计划吃的。 光是猪肝这个东西，要想买到，还天天买半斤，痴人说梦。 穆原没有大包大揽，毕竟多少都知道了宁向星其实并不依赖他人，甚至还有不依赖他人的实力。 就说自己在肉联厂有认识的人，可以买到猪肝，很容易的。 宁向星还是表示自己有办法让自己按照食谱吃这么好。 穆原沉思片刻。“成，那最少让我一天帮你弄一顿吃的，不然我没看见你好好吃饭会不安心，而且你要上班，时间都花在找食材上面了，怎么安心工作？” 宁向星下意识要拒绝，可想起那些白光点点，还有温暖的怀抱，还是做了让步。“那猪肝交给你做，我晚饭去你那边吃，其他菜我自己解决一顿，而且，务必让我也给你些东西。” 为什么不是回馈钱。 因为差价！！ 拿一张大团结来说，用商城的千倍汇率来算，绝对能买现实中大团结买不到的物品。 现实中，一次性买十斤肉，加上周转肉票花的钱，差不多就需要一张大团结了。 可是一万块，能在商城买多少肉啊，哪怕精肉十几二十一斤，也足够买百斤了。 他能节约就节约，不要在现实中花钱。 穆原应了。“好。” 做你想做的。 你乐意就好。 第73章 我不是主角(下) 宁向星现在对穆原的信任度是很高的，也愿意接受对方的好意。 但其实，他就算没有商城，手里的钱省一省，也能过得比一般人好。 光是短短几个月谋划到的上班薪资，已经能养个一家五口了，所以更不需要违心的去占穆原的便宜。 有这么个商城用，为什么不用，能多个渠道照料自己，他觉得很爽快。 想想从里面换出来的金银，宁向星甚至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倒腾一下，再赚差价。 金子这个东西，从古至今都是可以流通的玩意，做款式了卖给懂的人，多挣一笔手工钱，没款式的疙瘩也能按照重量卖。 树挪死，人挪活，想法一挪躺赢人生~ 和宁金彬身上那股子被天意爱护一样的力量相比，他宁向星或许无法成为这个力量认可的、所谓的主角，但他也要利用周遭的一切，让自己继续呼吸，继续活着，继续自由。 他是他自己的主角就可以了。 想着自己的依仗也不少嘛，宁向星又积蓄了力量，只等着宁金彬再次找上门来。 可多产大队一起事件，差点把他再次拖下水。 多产大队发生一起恶性对殴，但因为其中一方咬死了两人是打情骂俏，这件事周转一番，落到了宁向星所在的部门。 老干事带着宁向星下乡处理去了。 一人一辆自行车，紧赶慢赶的去多产大队。 宁向星记得，虎妹就是这个大队的。 而且，也算是孤女，吧。 虽然成年了。 希望不要是她。 宁向星一路走一路在心中默念，如果有什么伤害就冲着自己来，千万不要连累他身边的人。 曾经对自己好过得人，哪怕第二天大变样，他也没想过恨回去，恨要是堆积得太多，就真的没有自我了。 “到了。”随着老干事一句话，宁向星稳住心神，下了车，推着自行车走在老干事身边。 走了几分钟到了多产大队、大队部。 门口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迎接镇上的干事。“辛苦两位了，这位是新同志啊，你好，我是多产大队的大队长吴彪。” “你好。”宁向星客气的打了招呼，目光在大队部里搜寻了一番。 一个身体强壮的女人，靠在角落，另外一边站着一个指指点点的男人。 老干事进去后，宁向星站在他身后，一直在看那个女人的背影，希望她快点转过身来，确定是不是虎妹。 这能决定他愿意为了解决这件事付出多少代价。 但，随着老干事的问话，那女人转过脸来，宁向星松了一口气。 不是虎妹。 还好。 宁向星的态度没那么紧绷起来，倒是在老干事调解矛盾，侧重了解女人的需求时，发现了一些苗头。 第一，女人的身份，并不是所谓的孤女，其实还有两三个亲戚在，门口迎接的人之一就是其中之一。 那为什么汇报上来的时候，是说孤女呢。 第二，强调了是个强壮彪悍的女人，但其实就是比较胖，在老干事问话的时候，她紧张，神情忸怩，甚至提出了自己只是看不惯跟她打架的人，在知道自己想跟他处对象的情况下找别的女人聊天。 不，这哪里是强壮彪悍，就是无理取闹加过度自我。 隐约中，总感觉这两点结合起来，有人故意引导他想成虎妹。 宁向星淡漠的扫了一圈附近，果然瞧见了，门口那大队长紧张的神情。 他在盯着宁向星的自行车，或者说在防备宁向星离开一样，没少用眼神示意另外一个人和宁向星唠嗑，把人往桌上带。 宁向星一口都没有喝桌上的茶。 哪怕人家说加了干桂花和糖。 这玩意，空间里品质更好更干净的他都不稀罕吃，用这个吸引不到他。 宁向星说了一句不渴，就往旁边推推。 老干事说他渴，直接就喝了。 宁向星默默盯着，见那两人没有露出过度惊慌的表情，只是遗憾，心道，看来不是毒药。 那就好。 “不好意思，我想上个厕所，请问茅房在哪里。” 忍着茅房恶臭，宁向星从里面进入商城，把两月前用来划烂草席的刀找出来，放在挎包里，兜里也放了一个东西。 此外，还顺手拿了某个特殊店铺的小瓶子。 出来后，老干事不知道去哪里了。 神情不自然的多产大队的队长显然也是第一回干这种事，撒谎说老干事累了去他家吃饭了。 “哦，那个女同志想感谢一下你们，老干事现在在吃饭，那不如你去一趟女同志家里吧。” 宁向星都要乐了。 “我是上个茅房，不是盖茅房去了。” “啊，这个，那怎么办呢，女同志一直等着感谢你们了。” 见大队长还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宁向星当然不会傻傻送上门。 万一又是宁金彬那种老套又恶心人的桃色陷害，塞一个女人和他同一个空间，穆原岂不是要疯了。 呵。 你们这些东西，眼界里只有女人、流言之类的低级手段了。 宁向星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他一直在忍，希望不要有人戳破了他忍耐所膨胀的底线。 因为他都怕自己做出什么来。 目前他一切的反击，其实在他自己的认知看来，还是小打小闹。 一旁的大队长还在说，宁向星忽然问了一句。“什么好处能撼动一个人去做坏事，还是说，有人保证做了一件坏事后，你不会得到惩罚。” 有些国家，有些省份，有些地区，罪恶能暴涨，有一个因素很关键。 惩罚力度。 宁向星看过的商城书店里，一本地理杂志中说，一个以干净、犯罪率低闻名的小国家，人家犯罪的惩罚，可比死亡那一梭子子弹要狠， 有的国家呢，看起来是列强，自诩文明素质的国度，癞蛤蟆路过都要丢了身上的痘痘，屎壳郎路过都发现自己的宝贝没有了，还习以为常，甚至说出逆天言论：他们偷东西也是在工作啊。 对犯罪和过错那么容忍，造成了恶性循环，只会用媒体攻击其他大国转移百姓视线，因为他们的惩罚力度少，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甚至有的监狱住的比大多数努力生活的平民百姓好，有吃有住有娱乐有医疗还有高床软枕营养搭配的食物，甚至是假惺惺的说犯罪了没事，去为社会服务就好了，谁敢让罪犯给自己社区服务啊。 所以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惩罚，有些人怎么会知道收敛呢。 他们是想让自己成为规矩吗？宁向星看着答不出话的大队长，忽然又松懈了那一股压迫感。 “好啊，带路吧。” 他改主意了。 第74章 猪肘一窝 宁向星是个下乡知青，除了去镇上寄信，并没有到处闲逛的兴趣，因此也不知道多产大队是个什么情况。 但他长了眼睛，一直在看周围的地形。 这里的地势有点像个三角形，两面都是山，但是山脚下开始往上树木稀稀疏疏的，到半山腰才密集了起来，视野算开阔。 山上看起来，并没藏人。 也没有人接近这里。 也就是，坏东西都在院子里。 排除了房间外的帮手，宁向星便更加专心的观察前方，即将抵达的农家院。 接近饭点，农家院却安静得过分，也无炊烟。 宁向星看着大门紧闭的院门，站在大队长三步之外的地方。 大队长的手，缓缓伸向了院门，呼吸似乎也慢了下来。 “不要进去！” 宁向星猛地一抖，回头一看，虎妹举着个锄头，气喘吁吁的朝着他靠近。 “早上我路过，看到那个想欺负你的人，和一口一个拖拉机的人在聊天， 然后他们全躲在都在那个房间里，还有两个个子很高的人，也跟着进去了， 这么多人挤在刚死过人的空屋子里，肯定是有问题的，我认出那个丑人欺负过你，所以就一直在干草堆里藏着，盯着他们， 看到你来了我就更确定了，他们还要欺负你，喂，大队长，你怎么回事，助、助、猪肘一窝吗。” 宁向星后退两步，拦住了虎妹的去势。 顺便科普一下。“是蛇鼠一窝，助纣为虐。” “哦哦，不是猪肘啊，也是，猪肘子多好吃，我最喜欢吃了，他们才不是猪肘子，是猪尿泡才对。” 宁向星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大队长，心想虎妹到底是这个大队的人，不想让大队长过于关注他，就稍微圆了一下话。 “大队长只是在带路，说是有个女队员要感谢我，你先回去吧。” 虎妹根本就不懂眼色，野蛮生长的人，说话也不会拐弯。“可是这里没有女队员啊，因为刚死过人，已经空出来了， 大队长可能年纪大了，不记得了，我给你带路，你也顺便去我家吃饭。” 虎妹拽着宁向星的胳膊，一副说走咱就走的架势。 大队长伸了伸手，想起那位许诺的也批一辆报废拖拉机给他们……准备修修能用…… “那个，宁知青，我没记错路、” “可你路走窄了，大队长，我不知道别人许诺了你什么，但如果我折在这里了，事情不会容易被掩盖的，因为，我有很亲近的朋友和领导。” 大队长听懂了，可他没有放弃。 见自己都打圆场了，对方还是执迷不悟，要推门，宁向星真怕控制不住要冲过去对抗的虎妹。 “我的领导从省城来，我的朋友是土生土长本地人，我刚才的话可不是虚张声势， 不信你可以好好想想，和我同行的干事是不是处处礼让我这个新人，如果我没根基没人脉，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呢。” 大队长到底是不常做坏事的，其实一直漏洞百出。 听到宁向星说这个话，他先愣上了。 这，跟田主任说的就，就是教训个没根基没有家人照拂的小年轻，不是一回事啊。 万一真的有会打抱不平的朋友，和看重他的领导，这事儿可能没那么容易了了。 虽然就是带他来，放两句狠话，教训一顿。 “里面的人，可是想夺我传家宝的，而且还聚众设计我，如果我在过程中出了事，您想过后果吗。” 那大队长一听，冷汗都下来了。 老人教训小辈这种事，他都司空见惯了。 领导说一句教训刺头，长长记性就放人走，还许诺给他报废的拖拉机，绝对保证修修后能用，没想到是…… “嗐、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一辆拖拉机！他们都说丰收大队有拖拉机，多好多好，天天说， 他们就是在说我这个大队长没本事弄来，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多产大队的大队长，直接抱着头在地上叫唤。 满脸都是后悔。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了，门直接被打开，宁向星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憋闷的感觉。 不是心理因素，是生理上的。 都想吐了。 挎包里的美工刀已经握在手里，顶入袖子口。 石灰水也在口袋里。 “你们两个，过去。”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直接拦住了虎妹的后路，同样是断了宁向星离开的路。 之前虎妹观察的有两个陌生面孔，其实，不止两人。 因为，宁金彬走出来后，身后还有三个人！ 虎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明明盯着的，除了上茅房，一直有盯着的！ “你们要干什么！明抢吗，都让开，不然我攮死你们！”虎妹本来就能判断出这些人是找茬的。 如今这个局面明朗到这个程度，还有什么话说？ 锄头举的高高的的。 “宁向星，你又不听话了啊，每次不听话是什么下场，还记不住教训吗，快点把我妈妈的玉交出来，不然，今天直接在这里扭送你上火车，送到沪市委会去审判， 到时候，你可别想好了，沪市委会，可是我的地盘。” 啪嗒。 怪声在脑海里响了一下。 “连你这个红颜知己，也要受牵连，本来就长得又胖又丑跟肥猪一样，再跟你这样的小偷扯上关系，以后怕是没人敢要了吧哈哈哈。” 啪嗒，又是一声。 “你说说你啊，好好娶了小云不好吗，非要偷东西加逃跑，来了这破地方，城里的生活不香吗？ 还装上硬气了，以前在我面前怎么头破血流的，忘记了吗？哼，还敢到处得罪人，唉，你啊，就是个衰命。 好了快点交出玉佛，我就不插手你和田主任的事了，赶紧的，把他摁住，扯开衣服给我找！” 田主任在院子里骂了一句娘。 这个蠢比。 他特地找的几个其他公社的刺头来打下手，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这蠢比，就这么给他抖落出来了？ 难怪蠢到看不好自己的东西，蠢货！ “你啊，注定是我的垫脚石，还想跑，我看，干脆我别那么好心放过你，把你带回去好了，也让你和你爸团聚，让他教教你怎么做人，有爹生没妈养的东西。” 啪嗒。 怪声再起。 随着两个汉子朝着宁向星伸手，一只手朝着衣服去，一只手要分开虎妹和宁向星，宁向星只感觉，他自己给自己上的弦正在根根断裂。 虎妹被拉着锄头甩开，一打一没问题，于是围观的另外几人也过来了，虎妹一打三力有不逮，很快就被夺走了锄头，一脚踹在脚踝上。 宁向星的衣襟也已经落入别人的手里。 “看上去也不像带项链了啊，难道绳子太细，东西贴肉了吗？” 终于，那根弦彻底断了！ 宁向星表情忽然闭上眼睛，猛地掏出石灰水，对着比自己高一点的位置直接喷了过去—— 第75章 你犯贱我反弹!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要瞎了要瞎了啊啊啊、我的眼睛！” 变故如此突然，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向星并没停下动作，反而直接一脚踹在短暂失明的壮汉膝盖上， 壮汉直接跪下了，宁向星举着挎包砰的对着壮汉的太阳穴甩过去，壮汉倒在地上哀嚎。 随后，宁向星根本没犹豫，转身用挎包丢向了和虎妹缠斗的人之一，趁着他挡住挎包的同时，宁向星猛地蹲下， 在那人挥拳却打到空气的同时，美工刀直接在他那因为太短露出脚踝的位置直接一刀。 美工刀在对方的脚踝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宁向星力气还是小了，只是拉出个口子见了血，“啊、、、啊、、、、”如出一辙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宁向星握紧了手里的美工刀，站在那里，从未在外人面前出现的极致冷漠的表情，看死人一样看了虎妹身边两个汉子。 还有两个。 宁向星脑中快速运转，自己这样一个身躯，如何再拿下两个帮凶！ 他的眼神，和刚才利落的动作，惹得另外两个青壮年一时间竟然不敢上来制裁宁向星。 那样削瘦的身板，一分钟之内放倒了两个青壮年。 难道，他只是看上去是个弱鸡？ 宁向星并不擅长体术，能这么打，只感谢观察能力和自己的冷静。 第一个人，在自己表现得跟小绵羊一样的时候，不会有任何防备，谁会防备他这样的斯文人呢。 因此石灰水断了视觉，再攻击人的死穴之一，最起码能造成晕眩效果，速战速决先拿下一个！ 第二个人，宁向星先用挎包分散注意力顺便遮挡自己的行动轨迹，推测对方在视线被遮挡而感到慌张的时候，会对着前方挥拳，宁向星反其道而行之，蹲下来攻击对方的下盘。 经此一遭，那两个汉子可不敢玩命，默默退到院门口，和宁金彬站在了一起。 防备的注意着宁向星的动作。 那个脚踝被割伤的，也两个打滚拉开了和宁向星之间的距离。 虎妹嘴巴都张大了。 不是，她那斯斯文文乖巧的小漂亮，咋说变就变。 宁向星看着宁金彬。“小人就是小人，除了以多欺少，搞点流言蜚语陷害，什么屁都放不出来，难为你们花生豆大小的脑子，还天天惦记着算计他人。” 以为以多欺少，以为制造他独身一人的情况，他一定会吃亏吗。 以为双拳，一定难敌四手？ 先不说这三个月他可当了好几次好人，得到了那么多的赞许力量，足够站着和宁金彬对抗。 就说说现在，有个大傻子一贴近他，时时刻刻都在闪光。 他根本不怕和对方斗后副作用了。 大不了拼一拼半死不活，弄死眼前这些狗东西，再心无旁骛的去接受穆原的真心。 他会在真心中重塑血肉，恢复康健。 因为，他也打算交付自己的真心。 穆原，再稍等片刻，这一次，我要让他们一辈子都记住，不要招惹我宁向星！ 田主任心道自己的名号既然都喊出来了，躲避也没意思，直接吩咐几人。“去拿棍子，我在里面放了不少根，我就不信了，就他一个人，还能打得过拿棍棒的你们，都给我上！” 宁向星举着石灰水喷瓶，“来啊！看看是水喷出去快，还是你们的棍子快，一棍子打不死我，你们就要用当瞎子的代价，陪我一起死！ 到时候这两个孬种，这两个靠坑蒙拐骗才能得点钱的贱东西，能保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那三个还能拿着棍棒的青年皱眉，其中一人是脚踝受伤，哪怕用布料包裹了一下，还是觉得痛，痛到重心不稳。 他是第一个露出犹豫之色的。 宁金彬叫嚣着要出一百块、一千块拿下宁向星。 却见到宁向星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你笑什么，别以为虚张声势就能赢我，你和你妈一样注定都是我们的垫脚石。” 宁向星捡起地上的挎包，往地上倒。 一张大团结、 两张大团结。 一堆花花绿绿的票据。 “他们聘请你们，肯定舍不得花大钱吧，因为他们绝对是骗你们的，我猜他们已经先给你们一点可怜兮兮的酒钱了， 可你们还想拿到许诺的其他东西，是别想了，不信你们搜他们身啊，看有几个元子？你们也是做坏事的，到时候他们一个不认扣下后续费用，你们能做什么？ 不如，你们拿着我给的现钱，把他们捆起来！谁动作最快，得到的钱票越多，对了，手表，见过吗，一个一两百，我数三下，捆人最结实的，可以得到它哦， 几分钟挣好几张大团结，做完了你们尽管走，啥事没有，不好吗，还有你，腿脚这样，再不去看看大夫，到时候贫血了怎么办，贫血了也容易肾虚。” 宁向星像极了邪恶的反派，甩着钱，诱惑几人。 在体力不能强过对方的时候，宁向星会抓住所有能利用的因素，达成自己的目的。 “瘦一点的那个，一巴掌五块，牙齿打掉一颗牙十块，胖的那个，打之前先把他的皮鞋和手表借去戴戴，再打他。” 为了杜绝后患，他根本不给宁金彬两人策反别人的机会，开始计时。 “那么，三。” “二、” 还没数到一，最高的那个汉子直接伸手拽过宁金彬的领子，拖进了院子里。 宁金彬就好像主人家挑选的待宰的鸡，脖子一卡，鸡叫声都没能叫出来，直接被拖了进去。 另外两人抢不到宁金彬这个瘦鸡，只能抢田主任。 在手表和钱票面前，主任是什么？ 田主任杀猪惨叫着，试图让大队长救他。 “见血了，怎么见血了！”见大队长还是抱着头蹲在地上，田主任又试图叫唤起来，让其他队员听到，过来掺和一脚，就能从这件事脱身了。 “欸有人在叫救命。” “是那边传来的，我听到了。” “找到了，跑快点！哎呦娘的连累我们跑了那么远的冤枉路。” 虎妹警惕的看着山上忽然多出来的七八个壮汉。 和之前那四个相比，这四个可一看就是练家子。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撸起的袖子下，是结实的手臂。 蓄势待发，肌肉暴涨。 宁向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石灰水甩挎包旁，美工刀赶紧也丢地上，脚踢了踢，挎包盖住了它们。 只来得及再跟虎妹说一句，收拾一下挎包，千万不要给我。 那最前面的糙汉子已经近在眼前，一把握住了宁向星的肩膀。 “没事？” 第76章 我要自己来(依旧是给追更到最新章宝宝的加更～) 对视一眼，彼此太多话想说。 可穆原正在着急中，宁向星快速的回了一句：我没受伤，就脱力的靠在穆原身边。 穆原看了宁向星的发顶一眼，捏了捏对方的脸颊，确定宁向星没烧也没发冷，就把他推出自己的怀抱，看向了身后。 几个汉子出来讨要钱财，手里的棍子还没放下，直接被跟着穆原来的汉子推进院子里。 二话不说，先开揍。 “虎妹，麻烦你照看一下。”穆原忍着想把人死死塞到怀里的冲动，让虎妹接手宁向星。 宁向星心中一个咯噔，还没阻止穆原，就被虎妹搂在怀里摁住。“乖啊没事了，你穆原大哥来了。” “我知道他来了，可是……”可是我一套连招下来，不过暂退敌军，穆原他可是有空手无刃捶死野猪的先例的啊！ 终于说通了虎妹后，宁向星冲进了院子里。 两个守门的陌生汉子挑挑眉，这个是头儿要帮的人，轻易放行了宁向星。 宁向星进去的时候，宁金彬已经被打过一轮了，本来就被扇巴掌，后面来的这群打得更凶，他牙齿落了三四颗。 一脸血和鼻涕混合的叫着。“误会啊都是误会，那是我弟弟宁向星，真的我不骗你们，我叫宁金彬你看我们是兄弟啊兄弟～。” “呕，我又不瞎，你长这样，还宁向星哥哥，我呸！”高宏伟活动了一下拳头：“大原，换我来，你休息一下去审那头猪。” 他看似体贴穆原，其实心里疯狂尖叫，娘啊，我家就我一个最正常了，往下三代搞不好还有机会参军从政的，哥哥你别毁了我啊，就你这个打法，再多几拳，人家脑浆子都要被你打出来了！ 我来，我贱我打得阴！但是死不了人，真的！ 穆原只是又举起大拳，狠狠砸向宁金彬的面门。 高宏伟不会知道，所有人不会知道，他穆原想捧在手心里的人，小时候因为这个畜生遭受过多少苦难，差点只能活到三十岁。 这个人，一定要死！ 高宏伟慌了，招呼了一下，打算叫两个兄弟一起来摁住他。 宁向星冲了过去。 手指紧紧揪住穆原的衣服，抓出一个个褶皱。“穆原、这样可以了先不打了，不要为这种垃圾犯错误。” 穆原拳头悬在半空。 宁向星不擅长打架。 只会没有章法的，从身后抱住了穆原。 穆原被软绵绵抱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甚至他只要抖一抖，都能把宁向星抖下去。 可宁向星一句话还是有如千钧重量。“穆哥，不要脏了你的手。” 一声喟叹从喉咙深处传出。 是屈服，是顺从，是、爱意。 还带着血迹的手抬了起来，宽厚的手掌，带薄薄茧子的掌心，朝着宁向星压下。 宁向星一双眼却丝毫没有躲闪。 一点点都没有。 “我知道了，别怕，我在。”穆原单手抱起宁向星，另外一只手在背后擦干净血渍，才托着他后背，轻轻安抚。 “宁向星，我在。” 院子里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 高宏伟的脑子，跟烟花炸开一样。 穆大原他、他、是那个？？？？ 看着周围人的表情还是不解，为什么两男人抱出了不同寻常的感觉，高宏伟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狗屎狗屎狗屎啊！ 为什么自己要突然聪明了一下子，要承受这一切！ “啊哈、哈哈，是这样的，我们小宁呢，对穆风很好，对小花很好很照顾，还，还要帮我们穆哥摆脱文盲身份，就是， 反正这位同志啊，对我们穆哥是很重要的朋友，就是这大城市来的知识青年吧，他们表达感情方式，本来就不一样，呵呵，呵呵，是吧。” 高宏伟只感觉把下辈子的尴尬都透支了。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明，是穆原单手抱着人家，用令人肉麻的语气哄媳妇一样哄着。 死大原！下一趟买卖利润全给老子！ 高宏伟也猛地冲过去，和两人抱在一起：“哈哈，好兄弟，好朋友，一生一起走！” 顺便用低低的声音提醒：“你俩找个屋行不，外面有我。” 宁向星埋头在穆原的肩窝，嗯了一声，穆原左右看看，直接钻了一个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高宏伟松了一口气，拍拍这个兄弟肩膀，抱抱那个兄弟：“谢谢你们仗义出手，回头一人一瓶好酒，一人两包好烟，再杀头猪就我们几个分了吃！” “好！高哥霸气，穆哥好样的。” “那城里知青也好样的，我们来之前就放倒两个人了，改天有机会切磋一下。” 高宏伟皮笑肉不笑。 切磋？ 怕是穆原能把你切了。 今天一早，穆原就集结了周边玩的还可以的壮劳力，能跟穆原结交的，人品是没大问题的，也都是干惯了力气活的，一听帮忙收拾一下贪官、坏种，那是义不容辞啊，而且这穆原第一次请大家当打手，意义非凡啊。 结果，扑了个空。 还好两个玩泥巴的小孩指路，说是有个胖子刚走不久，带着骂他们小土包子的城里人一起走了。 穆原这才一路追到车印子到了多产大队。 也多亏了田主任他公车私用，才能根据路上的印记寻人。 还是多亏他自己叫唤，才精准找到他。 要是再晚点…… 屋内，穆原像抱小孩一样抱住了宁向星，因为身高差和拥抱姿势的关系，宁向星的脚悬空的，露出笔直纤细的一截小腿。 “向星，怎么还为那种人求情？我能善后的。”我有那个能力！ 宁向星将脑袋抬起来，深深的看着穆原，两人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了。 但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因为宁向星的眼神里，第一次拥有这样明显的情意和依赖。 原来，穆原等都不曾等，已经在做要为他讨公道的事了。 穆原。 被宁向星这么看着，要是换个地方，穆原心道他可能会抓住机会干点什么。 “你来了。” “嗯，就是来得有点晚。”穆原有些挫败，宁向星自己先解决了一半麻烦，这里来了用处也不大。“说不定没有我也可以的，我这次真的没用处，唔。” 穆原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直接成杏眼了。 因为。 宁向星怜惜般捧住了他的脸，大拇指摁在穆原嘴皮子上。“有些话，我们以后慢慢说，我叫你停下，不是因为我善良。 而是因为，我要自己来，但我需要你帮我找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地方，先把他们转移过去，可以吗穆原。” 这里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就算田主任他们为了困住自己，避开人群，但大队就这么点大，老干事那边要是没掺和这件事，也需要自己出面交代一下怎么离开这么久。 也许会有些麻烦，但那没关系。 他本来就不会受苦受难的等着谁来拯救。 我不是谁的垫脚石，我只是我。 谁也别想抢走我的未来！ 我宁向星，不是谁的绊脚石！ 我是我！ 穆原脸上被轻柔的触摸，那点子戾气早就散了。 正要答应下来，就感觉羽毛般的触感，落在了眼皮上。 宁！ “那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应付队部和老干事那边，一会在你家见。” 穆原慢慢松了松手，却在宁向星脚尖触及地面的时候，猛地又托住了宁向星。 第77章 月下美人 “干嘛？放我下去！”宁向星戒备的看着他。 穆原鼻子动了动：“你刚才亲我了，宁向星，你那是什么意思。” 宁向星轻笑一声。“晚上回去再告诉你，现在乖一点，放我下来。” 两条腿晃荡了一下，可大腿位置还是被一双铁掌牢牢锢住。 “我不想，我怕你等下出了这道门，就忘了自己干什么了。”穆原的眼神热得要冒烟，总想贴过去。 宁向星捂住他的脸。 一个巴掌摊开后，也难以挡住穆原热到不行的眼神。 “还不放手？怎么，打算……在这里爽爽？”宁向星收回手，捏他的耳朵。 宁向星一语双关，穆原又心动又心虚。“那啥，人生气的时候，说话是不能当真的，对吧。” “那可不一定。”宁向星指了指门外：“趁我想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撒手。” 穆原恋恋不舍的蹲了一下，小心的把宁向星放下。 宁向星翻了个白眼。“我是比你矮多少你还要蹲一下！” “不矮，你不矮，我矮。”穆原接话贼快。 宁向星转身：“不跟你讲了。” 尾音微微拖长，几乎要把穆原的魂都勾没了。 “想我听话，就别招我。” 宁向星直接装傻，径直推开门。 外面一群青壮年都看过来，宁向星也不怂。“今日多谢诸位仗义相帮，等我处理了后续的一些小麻烦，再约大家痛饮一杯， 别的东西我可能没有，酒我倒是能弄到不少，今天时间赶，真的很抱歉不能和大家多聊聊，先走一步了。” 说完，特意走到宁金彬身边，看了他一眼。 然后故意意味不明的笑笑。 笑得宁金彬整个人都不好了，刚要嚎，高宏伟脱了田主任的袜子给他堵上了。 宁向星对高宏伟颔首，表示赞许。 其他人不知咋的也有样学样，拿宁金彬袜子堵田主任的嘴。 宁向星出去，和大队长低声说了两句话，把人忽悠得起来跟着他走了。 虎妹看着一屋子的男人，没有一个歪瓜裂枣的。 哇，男人。 宁向星回头看了一眼。“姐，回头我请客吃饭的时候，你也来，我问问哪个是没成家的，你看着挑。” 互相看上了就处，被拒绝了就换一个。 他姐应该行。 虎妹眼睛都亮了：“宁弟，还是你敞亮，对了，你的包。” 宁向星接过自己的挎包，拍拍灰尘，挂回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刚才一人击败两个壮汉，还和某人在房间里抱来抱去，主动亲他。 惊世骇俗的事都被他干了，还没事儿人一样开始下一步行动。 重新回到队部，多产大队的大队长只记得一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和宁向星出去走了走，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完全影响不到他。 所以，他那个也知情的记分员同伴看过来的时候，大队长麻木一双眼，说着宁知青，今天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宁向星也客客气气，腼腆的冲着他笑笑：“好说，大队长所求之事，我也一定会敦促的。” 多产大队大队长一抖，什么话也不提了。 老干事挠挠头，不知道今天自己困意这么浓烈。 还没吃上饭呢，闷头就睡。 还好事情解决完了。“那啥，不好意思啊小宁同志，回头的工作小结，可能要你多写两句了，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宁向星摇摇头：“没关系的，您也是为了妇联的工作，平日里太伤心了，才会操劳多眠的。” 老干事点点头，这小同志，说话越来越顺耳了。 回到镇上，再写小结，汇报工作，整理桌面。 不一会就入夜了。 其他人都下班了，宁向星这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老头过来看了两遍，见宁向星那么认真工作，感慨，年轻人不知道变通啊。 宁向星见老头离开后，一目十行的看着手里的东西，眼睛扫描一个个文字，尽可能记住所有的内容。 这是他和老干事套近乎成功后，得来的几个大队曾经上报的恶性事件，无论是男女关系、恶邻斗争、亦或是该溜子的偷鸡摸狗的记录，都默默地看着。 筛选出最关键的信息，记在脑子里。 当看到某人的履历后，宁向星微微皱眉，是个硬茬子啊。 难怪那么嚣张。 果然是敢吃小鱼小虾米的大鱼后面，还有更大的水货。 宁向星合上资料。 行啊，这个东西他搞不了，还不能开开玩笑么。 至于宁金彬，既然来了，他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啊。 把资料原封不动放回去，钥匙收回老干事的抽屉夹层内，宁向星关灯关门。 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他脚底，一点一点的移动，见宁向星没动，那光束又跑回去照他的脚。 宁向星沉默两秒。 随后顺着这束光，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手电筒的光被掐了。 周围只有院子里孤零零一盏发黄的灯泡，其他地方都暗摸摸的。 “过来。” 宁向星站在光和黑暗的中间，进一步是黑暗，退一步是有光的大院。 “事情处理好了？。” “嗯，我把他们蒙着眼睛，带去我的地盘了，不过明天晚上之前还没能放走那个田主任，怕是麻烦有点大，要不直接弄哑了？” 宁向星失笑。“你怎么那么坏啊。” 吓唬吓唬得了。 他记得某个小国的鞭刑，很好的促进了社会的文明良性发展。 那时候他在想一件事。 所谓的钢鞭，如果打在男人的正面是什么感觉。 他没这个爱好。 不如让田主任或者宁金彬试试。 至于要封口，也容易啊。 法子多的是。 宁向星脑内疯狂滋生罪恶的念头，可很奇怪。 那些制裁他的痛苦却没有出现。 宁向星伸出手，握了一下穆原的手。 温暖。 穆原笑呵呵的要把手电筒换只手拿，反手牵宁向星，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宁向星哪里是要抓他的手，只是要拿手电筒。“我去宿舍一趟，拿件换洗衣服，今晚摸黑回你捆人的地方。” 穆原嗯了一声，目送宁向星上楼，下来后去车棚推车出来。 月下美人，暖黄的淡淡光线更增添几分朦胧感。 宁向星的白衬衣被罩上一层模糊光影，温良如玉。 穆原迫不及待，一脚从黑暗中踏入微光中，接手推车的活。 “向星，我来。” 宁向星这次没纠正他的称呼，把穆原乐的，浑身有劲。 跨步坐上车座子，穆原等着身后的人坐在座椅上。 可是等了十几秒都没动静。 他一回头，宁向星一双眼儿扫了扫车座前的横杠。“穆哥，我怕黑，我想坐那边。” 穆原傻眼。 怕、怕黑所以要坐那边吗？ 第78章 消毒 几分钟后。 手电筒的光照着面前几米范围的路。 穆原下颌，柔顺的发丝，调皮的在他下巴上拂过一次又一次。 整得他心里也痒痒的。 宁向星似乎觉得穆原真的和个大沙发一样舒服，调整一个合格的角度后，还能假寐。 穆原脚下慢慢蹬车，跑得比月亮旁的云层还慢。 一个来小时的路硬生生走了两小时，穆原半路还下车去路边放水了一次。 到家后，整个大队都黑黑的，只有一些人家透出一点点光。 穆原把车停家里，牵着宁向星朝着山上去。 “你说你，白天去就行了，那么着急做什么，这路不好走，再给扭着。”穆原絮絮叨叨说了几句。 宁向星停下脚步。 “咋？生气？” “不是，我在想，你还有力气背我吗。”宁向星说：“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扭到了，只要担心你自己别扭到。” 穆原半蹲下来，宁向星又关心一遍：“你行吗？都蹬车这么久了，我可不是不会心疼人的。” 穆原心道真是个祖宗。“上来吧，算我求你。” 宁向星矜持的嗯了一声，骑了上去。“手电筒我拿。” 穆原单手托着他，把手电筒给他。 两人调整了一下姿势，手电筒角度也一并调整了，才继续出发。 夜晚的林子，隐隐约约有些怪声。 但，最让穆原觉得要防备的，是耳边一阵阵湿热的呼吸。 他可不是个和尚，早在察觉自己喜欢宁向星时，是想过日子也想睡的那种，就没少弄脏裤子。 此时更是甜蜜又煎熬。 “哥，你不行了就说。” “行，怎么不行。”穆原硬邦邦的走着。 终于，在甜蜜的折磨中，穆原到了地方。 这是一个一线天。 不可能在让两人用这个姿势过去，手电筒再次到了穆原手里，他牵着宁向星一点一点走。 这条路他太熟了，倒着走走没事。 穿过这条一线天，路过一段看起来很诡异的路段，拐个弯，眼前的样子完全变了。 那是一块又一块规划好的地。 各种动物的哼哼，离得近了，也能听的清楚。 可这个地方，不是目的地，朝着一个天坑下走去，竟然出现了一个隧道一样的地方。 点点水流从周围的石壁落下，若是不打手电筒，真的是个很可怖的地界。 走了三十多米，眼前出现了平整的空地。 两个蒙着眼的男人出现在木头桩子上。 穆原解释过，那些打手已经被打发了，保证不会有后患了。 他只留下了田主任和宁金彬。 宁向星走到两人面前，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 走到近前，通过周围的蜡烛，和一个架起来的火盆带来的光，不难发现，这两人已经经过了一番挣扎和求情，身上非常脏，都有拖拽的痕迹，衣服都有扯破的痕迹。 这会，两人都在不安中半睡半醒。 宁向星垂下眼眸，无辜的偏下垂的眼尾，此刻却因为光线，透出一股意味不明的阴险。 他忽然转身：“穆哥，我有话，单独和他们说，你出去一点等我。” 穆原皱眉，宁向星又退让得非常卑微的样子：“只要走出去十米左右就好了，穆哥，如果我喊你，你要立刻进来。” “好吧。”这样还差不多。 他会面朝着里面观察的。 宁向星看着穆原转身，他也从挎包里掏出了个掌心大小的，电击棒。 刚才去宿舍，哪里是收拾什么衣服。 他只是，找点小玩具。 宁向星的手虽然好看，匀称，却不会和女子一样小小的，相反的他手指挺长的，也十分灵活，把玩着电击棒，慢慢靠近了装睡的宁金彬。 为什么知道他在装睡呢。 废话，人都被绑架到这种地方了，夜半环境下听到了说话声音，怎么可能还在睡，又不是死猪。 宁向星根本没给宁金彬继续装模作样的时间，狠狠的，将电击棒扎向他的脖子。 电流不大，却刺激的宁金彬浑身颤抖。 “啊啊啊、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宁向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直在担心自己这一下会给自己带来重创！ 可是，就算会有反弹，他也早就受够了，忍够了！ 今天，一定要宁金彬痛苦！ 可是，开关都关上了，宁向星没有一点负面感觉，他纳闷的看着自己的手。 又不太相信的摸摸脸。 没事，真的没事。 宁向星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外生长。 他再次举起电击棒，一下、又一下、再一下，狠狠的戳在宁金彬身体不同的地方。 七八次下去，不同的电流程度，已经让宁金彬口吐白沫奄奄一息。“不、要，啊，放放放放过我。” “还能说话啊。”宁向星蹲下，看着已经没办法坐着的宁金彬。“你每次欺负我陷害我之后，都会找人来旁观，还问我什么感觉，我也问问你，被垫脚石踩在脚下的感觉怎么样。” 宁金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 他怕了。 真的害怕了，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戳到身上的，奇怪的东西，太让他害怕了。 娘欸，娘你在哪里。 宁向星闷笑了两声，旋即将东西收了起来。 因为倒在地上，身体扭动间，眼罩掉了的宁金彬正好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 却见到宁向星掏出了一把小刀。“白天的时候，就应该在你身上划两下的，不过现在也不晚。” 随着几声惨叫，宁金彬身上多了几处伤口，不致命但是会疼。 可宁向星又掏出了新的东西。 一个纸包。 随着他打开，里面白色的东西露出来。 “好歹是一家人，你被打成这样，我看不过去，帮你消消毒吧。”实在看不下去了，宁金彬身上的伤多数不是自己打的。 伸手捻起一小撮盐巴，全都洒在宁金彬的伤口上。 宁金彬立刻嘶吼着在地上翻滚，一脚踢在了装死的田主任脸上。 田主任再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叫了起来。 “向星？”穆原喊了一声。 “我没事，他们不小心撞在一起了。”宁向星站起身，像是给心爱的绿植撒水，一遍一遍的撒盐在宁金彬身上，动作优美雅致，犹如天女散花。 直到他昏厥过去才停手，看向了田主任。 第79章 宁向星，你要做好准备 “田主任啊。” 宁向星点了田主任的名字，他那不灵活的身躯努力向后挪动。 一副对宁向星退避三舍的表现。 哪怕刚才眼睛是被蒙着的，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可是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宁金彬惨烈的叫声，哪里会不知道是宁向星做了恐怖的事。 “宁、宁向星同志，都是误会，误会！是老哥错了，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你放了我，回头我押着那人上门，一定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谗言？押着人赔礼道歉，哈哈哈，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还听信谗言，长得跟太监一样，还把自己当盘菜了。”宁向星说话声音并不亢奋，甚至就比气音高了那么一点，却骇得田主任浑身僵硬。 哥你麻呢。 能被他喊一声哥的人，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宁向星根本不怕自己声音被听出来，毕竟田主任本来就是冲着收拾宁向星来的多产大队，宁向星遮掩本就没意义。 他也不想遮掩，反而光明正大的打招呼，正儿八经的威胁，顺便问问。“田主任，其实我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工作上的利益也没有交集， 你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呢，说说看，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做点什么，想看什么，想看我卑躬屈膝吗，嗯？” 这个“嗯？”字才落地，下一句话开口的同时，猛地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肚子上！“那是你能看的吗！” 田主任干呕一声，宁向星也后退两步，力气使大了，头有点晕。 好累了。 “穆哥。” 穆原三步并作两步进来了。“我来了、” “我想打他，可是有点头晕，你帮我踢两脚可以吗？踢腿上肉多的地方，两下就好。” 田主任眼睛猛地瞪大。 似乎想说不要啊，宁向星我让你踢！你过来踢！ 可，穆原那双大脚已经踹过来了。 一下，田主任直接痛到吐出来。“呕~~啊啊、呕~~” 痛到感觉自己的腿骨都裂了！ 第二下！踹！ “哇啊啊啊啊、、、”田主任惨叫着，圆润的身体滚到了墙角，瑟瑟发抖，可怜得像下一秒就要被宰杀的肥猪。 “呵呵，哈哈哈，穆哥你力气很大嘛。” 穆原指了指自己的脚，再来一脚？ “哈哈哈，够了，再一脚他废了我们只能造杀孽了多不好。”宁向星笑出来了，心中淤堵的东西，短短几分钟竟然散了不少。 轻快得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忽然，宁向星注意到，穆原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 他这会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像好人。 宁向星收敛了笑意，垂着脑袋，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伸手握住了穆原的手，将他往后拉拉。 “穆哥，我是不是太坏了，我只是…很生气，而且这个人，还针对过穆哥你，我气不过。” 嗯？穆原就是看烛光下的宁向星美得有点不像真的人，笑得时候好像把光都吸到眼睛里了，他都快怀疑是不是真有火光掉进去了，才看得认真的。 哪里是怪向星了。 哪怕没有今天白天向星被欺负这一出，看到宁向星对这两人动手，穆原也不会觉得宁向星坏。 毕竟，在知道了宁向星被欺负的过往，还有那绝对造不了假的身体状况后，他已经做好了帮宁向星宰了所谓的继兄的准备。 一听宁向星收拾田主任，只为了他被针对过，只是为了帮他出气。 穆原哪里会觉得他太坏了，爱怜还来不及。“你做什么了就你坏？你看看，一脚下去你就累了，好好养身体，下次，我教你怎么打人。” 宁向星没忍住呵呵笑出声，握着穆原的手更紧了。 “我困了，一会跟他们说两句话就出去，穆哥，一会给他们捆紧点。” 穆原去取绳子了，让宁向星别靠他们太近。 宁向星听话的站在原地，没有更靠近两人。“田主任，宁金彬，今天太晚了，我困了，明天再来找你们聊聊，有个和你们未来息息相关的好东西，想让你们看看。” 听起来温和的语气，却让田主任和宁金彬涕泪横流。 不敢了，我们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从他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中，不难看出这一点。 眼力很不错的宁向星却别过脸去，几秒后，脚步声靠近，宁向星乖乖的，俏生生的站在原地，看着穆原捆猎物一样捆好了两人，还把两人的脚绑一起。 “困了就去睡，走吧，回家。” 宁向星一牵就走，一次没回头。 宁金彬绝望的感受着身上的痛苦，和身边这个胖子尿出来后阵阵骚味。 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啊，只要宁向星放过他，他保证连夜坐火车离开。 玉佛他也不要了。 还不是家里最近走下坡路了，娘也从旧情人那边搞不到钱了，想起玉佛值钱了。 他才想说下乡走一趟，顺便看看这个被他欺负了九年的宁向星现在落魄成什么样子。 宁向星下山的时候，脚步轻快，越走越来劲，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 穆原一直盯着呢，就是顺便还要看看路，一心两用稍微有点费神。 回到家，一看手表，凌晨三点了。 穆原却不让宁向星睡觉。 “我去镇上找你的时候顺便取了泡澡的药，你先泡泡再睡。” 不多时，热水和药剂都在大木桶里，宁向星衣服一件件脱下，小心放在连盆架子上披着，慢慢进了木桶内。 隔着一扇门。 穆原在冲冷水澡。 洗去身上灰尘、血腥味、和那股子压抑的情绪，宁向星困得小鸡啄米般、不断对着空气磕头。 穆原推开门，只看到扣子都扣错，露出锁骨和半片胸脯，手还迷迷糊糊穿衣服的宁向星。 人累到极致又放松下来，是这样的。 “这里，让你感到很放松了吗？”穆原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喃。 靠过去，帮宁向星解开扣子重新穿。 宁向星的手指微微紧绷的抓着衣服上半截，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你这个样子，好像我帮你是图什么，虽然，你也没猜错，我确实图你，包括你的身子，我都快想疯了。” 穆原叹了一口气。“可是……宁向星，我不是畜生，只有畜生才会控制不了自己那二两肉，我是想跟你处对象，睡觉也是一定要的， 但现在这个睡觉只是为了你的身体，等你身体好了，我就不会管你是不是紧张了，宁向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乖乖睡。” 宁向星的回应是，松开手，让穆原给他扣好最后三颗扣子，然后额头靠在穆原怀里。 穆原放松时候，胸膛格外的柔软，宁向星催促。“快上床不要啰嗦了~” 穆原一个下蹲，将宁向星打横抱起：“又对我使坏了是吧。” 知道我说到做到，又玩我呢。 宁向星闭着眼睛装睡。 第80章 老实 穆原的笑意从胸膛的震动体现了出来。 震得宁向星脸热。 被轻放在铺了透气柔软褥子的炕上，随后是熨帖的怀抱，和中等厚度的被子。 宁向星浑身温暖如春，身后源源不断的热气就没断过，那温度似乎要渗透他的四肢百骸。 穆原抱着香软到极致的心上人，不断告诉自己，好歹是在被窝里了，别贪多。 一个晚上过去。 清晨 寒风起。 才一个晚上过去，原本还能忍受的低温，忽然就加剧了攻击力，一下就冷得让人一个激灵。 就隔了一个晚上，温差怕是有个五六度。 灶房里，穆风起来烧火，顺便抽空给小花多准备两件衣服。 小花自己穿好衣服出来时，像个小球。 倒不是短短几个月胖成球，而是大舅舅弄的新棉做的棉衣，蓬蓬的。 看到院子里停放的熟悉的自行车，小花去扒大舅舅的门缝。 可是，看不到什么，又去找二舅舅。“是宁叔叔来了吗，是吗？” 穆风昨晚就听到动静了，点点头嗯了一声。“来了的。” 灶膛里的火光，在不同色的异瞳内闪烁，跳跃。 宁知青来，他是很高兴的。 比起亲哥，其实宁向星才符合他心里关于哥哥的幻想。 温柔，耐心，没有攻击性。 穆原，则更像是一家之主，那种伟岸的角色，敬重更多。 亲哥早上出来过一趟，本来要烧水的，穆风见哥哥一直看房间，就接下了烧火的活。 他没什么能给宁知青的，就想做点力所能及的。 温和的宁知青在吃饭的时候，谢谢穆风烧水，给他煮粥。 “没什么的，宁知青给的桃子罐头，很好吃。”穆风腼腆一笑，脸上微红。 “好，下次再给你两罐，让你哥送回来。” 穆原应了。“吃饱来，一会还要爬山呢。” “你吃。”宁向星本来胃口就不如穆原，催催催，你吃光算了。 不知道吃饭不可以催嘛。 他又不是一顿饭吃一个小时。 穆原把鸡蛋块挑出来，让宁向星就着鸡蛋再吃小半碗就好，吃不完的他解决。 宁向星这才接了。 小花咯咯咯的笑：“好好玩哦，宁知青叔叔好像小宝宝。” …… 宁向星被一个小孩子打趣了，倒是不会和对大人一样去争论什么。 回头给小花布置点作业，比如写写一二三，她应该就老实了。 一顿饭吃完，家里两个小的自觉收拾。 外面的风刮得大了，空旷的地方更显得冷。 穆原见两孩子用的是热水，也没什么都大包大揽，而是去箱子里找了围脖要给宁向星套上。 “嗯、不要，这个扎。”宁向星不喜欢这个布料。 “那就找个软点的布料，现场做一条。” “这个不急，穆哥，我问你一件事。” 啥事？ “你上次在政府那边不是提过田主任的一点秘密吗，说明你有得知一些小道消息的渠道，对吧。” 穆原挑眉，他的聪明真是随时随地都在自己心里刷新一遍上限。“没错。” “那，你觉得田主任多久没回家才会被家里人察觉，并兴师动众的找人？” “我想想啊。”穆原算上田主任出差，和一些桃色消息，综合了一下：“如果不是出差，那就是三天左右，你准备做什么？” 宁向星回道：“我打算卡个时间，让他觉得害怕，却又不会引起轰动，这次，我见那四人都是陌生面孔，他又只找宁金彬合作，怕是瞒着身边的人来找我的茬儿，就寻思着用最极限的时间，让他静静心。” 静静心？ 这小嘴咋这么会说呢，难怪把自己哄到手了，穆原心道。 宁向星狐疑的看了一眼，穆原在想什么啊，又心虚又得意的。 算了，正事要紧。“至于宁金彬，我打算养着。” “什么？养着？” “嗯，按照我的想法，一开始是想教训一顿后，给他留个永生难忘的纪念，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宁向星道：“九年，我要他和他母亲，九年里所有劳动的收入，正好我现在也要钱花。” 那，得是什么情况下，宁金彬回去后还会这样子？ 宁向星撇开视线，脸上微微红晕：“不告诉你。” 思想只偏移了两秒，宁向星就说下一个正经事了。“对了，小花你不是安排上学吗，那总不能让穆风一直这么待在家里吧， 我有查询过，眼睛不一样是一种病症，绝对不是什么晦气啊之类的封建迷信，所以，我想让他也去上学，哪怕是旁听，系统的学习肯定对他未来有好处， 如果穆风害怕不习惯，那我回头找他谈谈，如果可以，如果顺利，你，你也来镇上吧，我让田主任把你调到农机站，你本来就有哪方面的才能……” 穆原心头一动，说那么多，是否只是想大家在一起。 宁向星呼出一口气：“我说过我有本事养好我自己，其实，我甚至能养好你，我知道你不需要别人养你你很厉害还养了弟弟和侄女， 但黑市能做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偷摸着种地养动物也是你的求生之道，但是总这么着，心里得时刻惦记，如果黑市被抓怎么办、有人供出你了怎么办， 万一呢，万一有人去了那块地呢，穆原，我担心你，所以，有个公职的活干着，不用日晒雨淋，还可以给你的买卖提供便利。” 只要不作奸犯科欺负好人，践踏百姓，这种程度的便利，在宁向星这里，不是事儿。 他只知道，没有力量，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谈他人。 只可惜，长大得太晚了。 那九年…… 穆原搂着宁向星。 果然，他的向星说那么多，其实只是在说，穆原，来我身边吧。 而且，向星都能考虑到以后了，他穆原不会在这种时候装傻。“好，宁向星，你说的，我听。” “以前，我只觉得弟弟侄女什么的，给口饭吃，有衣服穿，冻不着，热不死，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我又不是爹， 你安排得很好，我之前说过替他们谢谢你的话，现在，我自己想说，谢谢你，向星。” 宁向星脑袋在穆原怀里蹭蹭，手悄悄的摁了一下。“原来白天的时候有点硬。” 穆原那点子小伤感都没了，昨晚搂着他的那种禁忌感再次袭上心头。 宁向星总是出奇招招惹他！ 第81章 巧了么这不是 宁向星没有请假，吃饱饭后还是上班，穆原要给他做营养饭的，直接骑车载人上班去了。 因为戴围脖和不戴围脖的争论，耽误了一点时间，宁向星去上班的时候极限卡点了。 刚落座，宁向星见林毅就走过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小宁啊，本来不该频繁的让你跑乡下的，可这个投诉，可能真的需要你亲自处理一下。” 投诉？ 宁向星第一时间是以为投诉自己的。 毕竟，最近没少被人造个谣投个诉的。 结果一看，投诉信的内容是投诉叶青的。 乱搞男女关系。 委会的意思是要直接拿叶青当典型，压一压不正当风气。 但事情巧合就巧合在，小庄是委会一个打杂多年的老员工的亲戚，还在走动的那种。 因为和叶青彼此都说是以结婚为目的，所以在见到这个亲戚时也自我介绍过，所以这个名字被老员工记下来，提出了异议。 委会虽然想抓典型，但老员工这个人吧，老实，肯干，是那种冬天的时候凌晨四五点就来给大家烧火烧水灌满暖水瓶、 下工后又不动桌上资料的情况下给大家做卫生清洁，夏日里给害怕蚊蝇昆虫的女同志打蟑螂、熏蚊子， 不管遇到大小干事，人家在路上碰见了，倍给面子的喊干事、干部。 这么一个人，虽说没什么大功劳，但是委会上下，竟然没一个人出来主动驳回他的异议。 于是这件事就落回了妇联。 这是他们的辖区，就那么几个干事，正好宁向星下乡的大队就是丰收大队，估计还认识叶青，所以昨天才去多产大队的宁向星，今天又要去丰收大队。 宁向星没忍住笑了笑。 这下他连摸黑都不用，白天就能去折磨宁金彬了。 “我很乐意为人民服务，也保证在过程中，绝不掺杂任何一丝个人情感来处理这个投诉。” 举报人他没从林毅口中套出来。 林毅哪怕再看重他，也留了五分对他人的防备。 不过没关系，叶青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并不难处理。 “那，路途有点远，明天午饭前我回来可以吗？” “没关系，你去吧，要是有空余的时间，帮我一个私人的忙。”林毅递出一份表格。 上面是几个女孩子的名字。“这是我下来之后促成的女子入学的名单，你帮我走走，后天回来也没事。” 宁向星点点头。 这可真是。 人下决心，也付出脱胎换骨的代价去改变了之后，世界都会为自己让路吗。 “我知道了，我会做的。”宁向星收下了这份名单。 他没着急出发，某人还在给他张罗午饭呢。 一腔心意突然被喊停的感觉，他以前受过百次。 所以，不想让穆原也感受。 宁向星把手头的工作好好整理好，随时都能再回来继续，顺便看了看那些名单，把地址都记下。 老干事和旁人聊了聊市里面上了黑白相机，海鸥203折合式，据说成像可清楚了。 “之前省吃俭用买过沪牌一款六十的，可出大血了，家里闹没停。” “六十已经算便宜了吧，我前两年去过省城，有一款摆在玻璃里面的相机，要两百一十七块。” “沪牌？那是宁同志的老家吧，宁同志，你有相机吗？”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拍摄图片存档比口述体面、讲究多了啊。 宁向星点点头：“有的，不过因为没地方摆弄胶卷，一直没用。” 他当然要“有”相机啊。 嘿。 几人羡慕的看着年轻人。“没成家就是好啊，自己挣钱都可以自己花，不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个媳妇要养。” 宁向星含蓄笑笑，没有发表看法。 又工作了一会，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半了，可以准备收拾一下下乡了。 宁向星就拿着资料装在挎包里，和其他干事们一一告别。 回宿舍整理个小布袋的行李，推车去了穆原那边。 正好穆原在装盒，要给宁向星送去。 宁向星的打来，让穆原惊讶的挑挑眉，不是说晚上才在院子里吃吗，想他？ “我得下乡一趟，处理点公事。” 穆原皮笑肉不笑：“这样啊。” 人都来了，还装什么饭盒，直接摆桌上吃了。 快炒的，色香味俱全的炒猪肝。 肉饼汤。 青菜一个，香煎豆腐一份。 炒猪肝和肉饼汤在宁向星面前。“你委屈一下，当病号饭吃了。” 宁向星看了看那份量。 半斤啊！ 就算分一半晚上吃，这菜量，加上一盅汤，汤里还有个大肉饼…… 宁向星一口一口吃着，心道，这么下去最近都别想吃零食了。 那种标价一百多克上百的樱桃他还想吃呢。 最近吃到的一种泡爪也很香，想啃来着。 还有香槟~ 就着对好吃的‘怀念’，宁向星吃了一半猪肝，汤喝了大半，肉饼子吃了三分之一，穆原吃了其他的。“差的量，晚上再做新鲜的吃。” 几个碗而已，快手快脚就干完了。 锁门推车：“今天坐哪儿？” 宁向星侧身坐在后座，摸摸肚皮。 又撑了。 感觉真吃一个月的猪肝下去，他怕是要看到猪肝就跑路了。 一路上也不晒，说说话的功夫就回大队了。 宁向星去和大队长说一声那些女孩上学的事，其中两个名单是隔壁多产大队的，到时候大队长也会跟着一起。 毕竟，队员心里，大队长的权威肯定更甚宁向星这样一个年轻人。 约好下午四点见面，宁向星就先去处理一下叶青的事。 因为天气明显的冷了，怕冷的炕都烧起来了。 宁向星进门的时候，大家正好从地窖取一批吃的出来。 见到宁向星回来，头刚冒出地窖的曲前进又钻了回去，再出来的时候，脸上不但有惧意，还有心虚。 宁向星扫了一眼地窖。 啊，他之前也跟着大家，随大流囤了点吃的。 一会全弄出来。 还惦记他东西是吧。 啧，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吃教训呢。 “宁知青，你回来啦。”余婉玲招呼了一句，问要不要一起吃点地瓜饼。 林一帆的家里寄了一些油来，他们把地瓜煮熟了混合一点面粉，摊小饼状后炸了吃。 外酥里柔软，香甜。 “谢谢，不用了，叶青同志在吗？我找她有点事。” 余婉玲去屋子里喊人了。 两分钟后出来：“那个，宁知青你可以进去吗？她状态有点不好。” 宁向星内心发问，那他进去做什么？ 他又不会安慰人。 “叶青知青请你进去的。”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自己干的这都什么活儿啊。 第82章 一点都不怕苦，装的、 他把脚底下沾到的一点土，在门外蹭干净，再次敲敲门，再进了房间，顺便把房间门开得特别大。 哪怕叶青是他觉得还不错的同志，他也戒备三四分。 好在世界上坏人还没多到到处都是。 叶青真的就是伤心了。 因为，她大概猜到宁向星特意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为什么、额、这样对我，我，我已经和他说过好聚好散，他送我的一双手套我都折价算给他了，为什么要去投诉我，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我吗？” 宁向星心里没什么波澜。 果然啊，猜都猜出个大概了。 “那你想怎么做？”宁向星并不想劝叶青去低三下四请人撤回投诉，只问需求。 叶青的哭声顿了顿，本来就不好看的脸哭得更凄惨了。 宁向星看了都叹息：“洗把脸，然后来说说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有文的有武的。” “昂？”还分文武。 叶青见宁向星那表情，看上去就是胸有成竹，能解决一切麻烦事的样子。 而且，他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一点点的瞧不起。 是了，上次自己和小庄在一起，他也提过，不过是埋葬一段感情，又不是把人尸体埋了。 余婉玲见叶青出来了，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宁向星这么会安慰人，好像没说多久吧，就把人劝出来了。 不像她越劝别哭，叶青越哭。 叶青洗了脸，表情已经缓和了很多。“我想申诉，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们上一次争吵之后，已经说了分开，以后各自追求自己剩下的路， 后来我和小庄以结婚为目的处对象，并且他和亲戚也介绍过我，我们是正当男女关系，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唯一的接触就是他说我要断就断干净，把他在我身上的花费全部还清楚，我把他送我的手套还给他，他说我贪婪，就跟我算账，连杯子借给我倒水用过两回都算一厘一次， 我那时候，情绪也有些激动，没想过斯文的满口学问和国家未来的他，会这么做，于是也顺着他的意思，算了一下他从我这里获得的， 最后结论是他还要给我七块一，还要把一些票补给我，票的价格也能算个三四块，毕竟，我也不是多富裕，算下来也就付出了这些， 他当时说就是因为觉得两人没分清楚，说会给我一个很大的回报，我不求回报，只希望他满足了清算的愿望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结果，没两天就有人说，我们大队一个女知青在放电影的时候，勾搭其他大队的男知青……还和本地队员有染……。” 说要还钱，两三天也没见人。 叶青想想自己曾经美好的希冀，所谓的好男人好同志，只是自己幻想中的，再次悲从中来。 为错看他人，也为了这份投诉能给她带来的灭顶之灾。 宁向星挑拣了重要信息写了。“你们处过对象的事多少人知道。” “他们那边，我不清楚有几个人知道，但每次他都带我去没人的地方才会表现得亲近一些，至于大队，除了余婉玲，就是，就是宁知青你了。” 宁向星公事公办脸。“行，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说那个男知青欠钱不还，生怕你找他要钱，试图用男女关系套牢这笔钱，你不同意，争执之后对方怀恨在心对你进行打击报复，并且散播不利于你的传言？” 叶青眨眨眼。 好像是可以这么说，但是顺序好像有点问题，措辞也有点，太偏向她了？ “我不会偏听偏信你一个人的话，既然是矛盾双方，那我会走访一下他了解这件事，对了，小庄也会被我问话。” 宁向星迫不及待的出门：“那就下回见吧，你放宽心，做错事了就等着受惩罚，没做错事就等着收钱，就这两个结果。” 叶青愣神，就，这样？ 宁向星回了穆原这里，穆原特地取药回来了，得了，午睡一下起来直接喝苦药。 穆原捏着他的鼻子：“这样一下子下去，苦味都追不上你。” 宁向星笑笑，把穆原的手拿下来，慢慢的喝完了一碗苦药。 他愿意把自己养得好，不代表他真是娇滴滴。 看着宁向星面不改色喝苦药，这下变色的成了穆原。 他喝药都要皱眉夹死苍蝇。 宁向星就这么，喝下去了？ “厉害。”除了这个，穆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喝了药、漱口之后，宁向星塞了一口红枣肉在嘴巴里，嚼嚼嚼。 这个包装上写着产地新疆的红枣，核小肉厚、肉质松软干而不皱，非常甜美，嚼嚼嚼、好吃。 其实不怕药苦，是他装的。 穆原总是一副硬汉的形象，他宁向星也硬汉一把。 中药到底跟味蕾有什么深仇大恨。 嚼嚼嚼，好甜啊这个新疆的枣。 回头给穆原吃几个。 临近黄昏，穆原做了新鲜的肉饼汤，猪肝没有新鲜的了，猪肚倒是处理后还泡在水里，先焯水再炒得脆而不烂糊。 宁向星倒是多吃了几口这个。 穆原心道，确实乡下更难弄到想要的，去镇上的事，真的可以安排起来了。 吃了饭两人就上山，有穆原带路，根本就不担心会碰到其他队员。 从其他小路上山，穆原走得稳健，几乎都没花时间分辨方向，跟自己后山一样。 “你小时候经常在山上跑吗，路那么熟悉。”宁向星的手被牵着，安安静静的反而觉得心里别扭，索性找了个话题。 穆原摇摇头。 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向星，你认为，我的长相是丑的吗？” 宁向星快走两步，还真认真的打量了一眼。 “穆原同志，你在骗夸奖是不是？” 穆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回答，心里有点美，可又觉得不够满足：“你说具体点，怎么个骗夸奖。” 宁向星想了想，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五官比例分布得非常完美，眉弓稍微高了点，但是搭配你整个头型、身体比例，只显得你男人味更足，英挺、硬朗。” “其实，就连你这个肤色，也特别搭配你的脸。”宁向星抬起手，他的手被穆原牵得牢牢的，只这双手，留下了很多浅疤，不像是普通劳作留下的痕迹。 手指第二指节的茧子也特别明显。 穆原没想到自己在宁向星眼里那么好看啊。 被人夸外貌，还是被美人夸，是不一样的两种心情。 他举起牵着宁向星的那只手，在他手背亲了一口。 宁向星正要抹掉被亲的濡湿感，却听穆原低叹一句。 “可我出生时候，额头高，五官位置比一般婴儿分散，嘴巴偏大，就被扔山里了。” “因为，那叫丑到不吉利。” 第83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上) 跟那二三十年代，从一个墓葬里挖出来的陪葬小人似的。 宁向星不高兴了。 凭什么说穆原丑。 穆原不丑。 宁向星开口道：“低下头来。” “怎么了，我眼皮上落灰了？还是爬虫落在我、” 穆原话音未落，额头上被人印下一个吻。 随后是眉毛 眼皮。 鼻子，最后落在嘴唇上。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喟叹后，是猛烈的感情和最原始的冲动。 就着拥抱和脸被捧着的姿势，穆原几个大步，将宁向星靠在了一个树上。 枯叶都被震落了几片，飘着慢慢下落。 一切话语，都消失在相濡以沫中。 卷曲，钩织，交换。 宁向星像是雨中的娇花，被猛烈的风雨裹挟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无助的抓着穆原的头发往后拉。 但他头发太短了，抓都抓不住。 啪。 慌乱中。 不重的一巴掌落在穆原脸上。 宁向星总算是找到空档拯救自己的嘴皮子。 再被啃吸下去，他明天还要见人吗？？？ 穆原那团火还烧着呢，愣愣的看着宁向星。 不是你先亲我的吗？ 忽然感到好委屈啊。 宁向星抿了抿嘴：“穆哥，我知道你力气大，我知道的，可我还要工作的，你这样弄，我上不了班，刚转的正就这么忽视工作……” “而且，会疼。”宁向星无辜的垂下脑袋，白生生的后颈落在穆原眼里，并没有将他的火熄灭多少。 “我只是想表达，你不丑，谁也不能说你丑。” 穆原叹了一口气，明明自己都说不要太贪不要太着急。 可他刚才哪里忍得住。 “是我错了。”穆原凑过来，讨好的亲亲宁向星的发顶，再把他手举起来，一根一根手指都亲了个遍。 似乎这样可以缓解一下热情。 对比唇上受罪，宁向星觉得手指上的麻热，也不是不能忍了。 穆原缓了好一会才松弛下来，两人后半段路走得一声不吭。 时隔一个白天，再次见到田主任和宁金彬，两人都奄奄一息的样子。 高宏伟在外面和穆原说话“这两人凌晨就开始发烧了，给了点猪吃的药压一压，结果退热太快又喊冷，真难伺候，快点弄走。” 穆原靠在山壁上。“嗯，今天过了，就把人弄走，对了，你运作一下，这些肉……” 穆原指了指一大片养殖的家禽牲畜。“年前全部清出去，以后再养，就只供给几个老客。” “咋了？不干了，要从良啊。” “去你的，什么叫从良。”那叫从美人去。“我准备去镇上了，找个工作，也让我家那两个孩子上个学或者学个技术， 以后还会做买卖，你别担心，我肯定还带着你一起发财，之后以后我尽量弄工业品和票证之类的，养殖种植这一片，全都给你。” 毕竟，高宏伟给现在完全有能力接下这个养殖、销售一条龙的业务了。“要是没遇到特别合适的，你再努力两年， 哥不怀疑你能娶到美人，但哥怕你娶到给你拖后腿的美人，一个人只有皮囊，皮囊失去吸引力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对人家？ 好好挣钱，有钱了以后你等得起、也挑得起。”无论男女，都一样。 说完，见高宏伟表情诧异。“所以，他不只是皮囊吸引你？” “那当然，他的厉害随便挑出来一样，你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呕~打着灯笼找不着~” 穆原活动了一下手腕：“最近总是干斯文的事情，很久没活动一下筋骨了。” 高宏伟阴阳怪气的嘴脸变换得特快：“哥、大哥、我刚才嗓子里卡拖拉机了，清清嗓子，别当真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山洞内。 田主任和宁金彬也是如此。 宁向星进来后，默默地把周围的蜡烛点上，还用手电筒对着两人。 确保光线够，他伸手朝着挎包抹去。 已经对他挎包生出阴影的两人，立刻缩在了一团。“不，不要啊，宁向星我们真的错了我们再也不敢打扰你了真的、如果我们骗人我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决心挺好啊。” 宁向星掏出一款相机。 造型特别像现在的海鸥相机，而且能挑黑白滤镜，拍出来的照片也和现在的技术一样，但是会更清晰。 他举起来就拍了好几张两人狼狈的样子，才回了下半句：“可惜，我不信你们的臭嘴。” “相机！你用相机，是准备干什么！”田主任脑子转动得稍微快一点，立刻想到宁向星的做法是图什么。 他肯定要把照片贴得整个小镇都是！说不定还要送到报社去。 是了，他有这个能耐！ “宁向星！宁向星、你别这么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给你行吗、珠子还是钱，对了，钱，我给你钱，一百！我给你一百！” 宁向星哈哈哈笑了。“一百？打发谁呢，我三个月就挣回来了，你对我造成的心理影响和伤害，才一百？ 算了，我还是去找个地方，把你吊死，然后把照片配上文字……配什么好呢，哦，田主任与陌生男子做下丑事被发现，悔不当初，悬梁自尽。” 黄色的带着臭味的液体再次从田主任裤裆子里出来。 宁向星那样子，跟疯了一样。 这是正常人脑子里会想出来的东西吗？ “不要不要！宁向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上有老下有小，我给你钱，我给，五百，一千？我全给！你放了我吧放个屁一样放了我吧！我以后绝对好好做人良心做事绝对不敢再做半件坏事了，真的，真的！” 絮絮叨叨求饶的话反复说，宁向星还真的考虑一下。 “我拍了四张照片，一张五百，但你只能买三张，最后一张，是对你的警告，还有，回去后自己解决你消失这三天的原因，要是牵扯到我，呵。” “不敢不敢！！”谁还敢惹你啊！ 田主任整个人松弛下来。 活下来了。 宁向星本来就没想到闹出人命。 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有个想法，恶人就简单的吃个枪子，都不足以让受害者泄愤，应该让受害者把伤害还回去，再让恶人用整个下半辈子偿还，才合理。 于是，他的目光落在了宁金彬身上。 第84章 是开始，也是结束(下) “我也买！我回去让我妈给我钱，我立刻给你寄过来。” 宁向星摇摇头：“那不一样的，你是不一样的，你和我之间，是九年的恩怨。” 也许，更久。 “这个东西你看一下。”宁向星将一张画稿递过去。 在集中的光线下，上面的图非常清晰。 是一张不堪入目绝对不能拿到现实中给人观赏的画。 宁金彬脸上的血色，立刻消退：“这、这也是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啊？像照片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向星将画稿拿回来，上面赫然是宁金彬后背被田主任抱着，宁金彬面前还坐着小云。 除了小云的特殊部分被做了处理，宁金彬和田主任可都是光溜溜的。 这个和照片精细度完全无差别的画作，若是传出去，宁金彬根本就百口莫辩。 一，和小云的事，最起码小云一家知道的。 二，千里迢迢来北地，约会田主任这个合理的逻辑，得到了闭环。 他就算说不是自己，也没人会相信的。 这画，绝对不能流露出去！！他会死的！！！ 宁向星打他、折磨他，用这种伤害报复他、他都没怕成这样。 可自己和田主任这样不堪的画作流传出去了，怕是他真的要被万万众逼死！ 恶鬼！ 宁向星，你一定是恶鬼！ 宁金彬整个人都瘫了。 “你到底，要什么啊！” 宁向星笑笑：“很简单，钱，我没时间折磨你九年，所以，你要么一次性把这九年你和你母亲从我家庭所有成员手里弄走的东西折现给我，要么这九年的工资，全都给我寄过来！ 少一个月，我照片立刻甩出去！哈哈，你别忘了你真来过我这里，见过田主任，大队、田主任那四个混混、我和我的朋友、有百人能知道这件事哦，有本事，你们把所有涉事的人都解决了啊。” 你太狠了，宁向星！宁金彬欲哭无泪！ 你会不得好死的！ 宁向星忽然闭了闭眼。 怎么有点头晕。 好在，他离开这个空间后，又不晕了。 要不，真晕倒了，可难办。 画那玩意，其实也不算太难，商城的书店里，什么绘画素材和教学都有。 他本来画技就不差，虽然是自学，却也算的上同龄人中佼佼者。 被那些书籍良性影响一下，一不小心精于写实派了。 就是，在绘画的过程中，看到了那么点，北欧、西方等地的早期“艺术”，全是白花花一片。 “解决了？”穆原一直候着呢。 宁向星猛地回过神，尴尬的咳嗽一声。 不远处，眼睛周围有点‘灰’的高宏伟气呼呼的宰猪，掏出新鲜的猪心猪肝猪肚，乖乖清洗。 “怎么咳嗽了，是里面那两只传染给你了？” “没事，我就是被血腥味呛了一下，里面事情我已经解决了，麻烦穆哥凌晨的时候把田主任放到镇上，白天就给宁金彬一身干净衣服，一张票，之后就无碍了。” “好，我晚上会做的，那现在回去？” 宁向星看看远处的高宏伟，想起那些个帮忙的人。“穆哥，明天借个地方，请你那些朋友们吃顿饭吧，这头猪我买了。” “要你买什么，我的还不是你的，明天……会不会太赶了？你不是还有活儿要做吗？” “做得差不多了，只要再找那位男知青问问话，这件事就能收尾了。” 至于林毅顺便委托的事情，也不影响他吃顿饭。 有人情没还，和诺言没完成，他不太舒服。 能尽早解决就尽早解决。 高宏伟哭唧唧的处理那头猪呢，就被通知剩下的肉不用卖出去，明天请客。 宁向星温和的询问高宏伟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酒。 高宏伟眼珠一转，看着穆原用眼神示意自己不许乱说，偏要说。“随便拿几瓶得了，茅台、白云边、五粮液、汾酒也行。” 穆原翻个白眼，高宏伟，另外一只眼也想来一下是吧。 宁向星却老实模样的点头。“好，一人一瓶的话你们喝得完吗，要不我一人给你们准备两瓶你看合适吗。” 高宏伟贱兮兮的笑顿住。 不是。 哥们。 还是嫂们。 算了称呼不重要，你还真给啊。 连穆原在内十一人，十一瓶啊！ 按照茅台算，连同票在内，没有七十下不来，在黑市无票可能还翻倍或者翻三倍，真给？？ 宁向星一脸的理所当然。“嗯，我说过了我也有些渠道，你们等着喝吧。” 高宏伟人傻了。 哦！ 对了！ 难怪，穆大原说皮囊这东西并不是最重要的，敢情这么好看一文艺城里青年，还兼顾财力、才气、 咋被穆原给捞到了呢！ 宁向星见高宏伟一直盯着穆原，也扭头。 穆原凶恶的表情立刻收敛。“怎么啦？我随便喝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我。” 高宏伟给龇牙咧嘴，麻的！嘴里好酸好苦。 “不是，我想着穆哥你喜欢那个火腿片，我这次顺便给你再弄一些尝尝。” 穆原想了想，哦，是那个可以直接吃的火腿片啊，是挺好吃的，香味很特殊。 “是啥是啥？” 宁向星装作没听到高宏伟的追问，看了一眼天色：“有点冷了，回去吧，明天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 开玩笑，那火腿片他自己都很少吃，薄薄几片顶得上十几瓶酒了。 他还没豪奢到用那个火腿片管一群汉子吃够吃饱！ 一夜过去。 宁向星捯饬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还找了一个无度数眼镜戴上。“看看，这样瞧着是不是更有学问？” 正在给一茶盅的炖汤散热的穆原走过来看看：“好看，知性。” 戴上去跟老师一样。 就是亲嘴的时候不知咯不咯？ 宁向星放下镜子，这人又用不清白的眼神看他了。 迟早要给人看出来，不能收敛点吗。 宁向星唇角微微上扬。 和气温顺的文化人，吃过早饭后约见了那位男知青。 两句话就把男知青吓得要跪下来。“我道歉！我撤回，我以后再也不纠缠她了！钱我现在就还！” 宁向星推推眼镜。“好，那请尽快还钱。” 一开始，男知青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投诉信的时候，看着宁向星的眼神甚至是看不起的，轻蔑的。 那是源于宁向星并不粗壮的身板，和看起来文弱的气质。 可是宁向星说耍流氓这件事操作一下，两个人一起进去，是很简单的。 那男知青表情唰一下就掉地上了。 宁向星第二句话也没什么威胁性的样子，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这件事闹大了，全公社调查，你确定你没有任何会被人指摘的黑料吗。 “大家可不会管什么所谓的真相，你的辩驳也会苍白无力，因为，这件事听起来就很热闹啊，大家都喜欢凑热闹，你说呢。” 当然，如果你不心虚，这件事反弹的就是他宁向星和叶青。 “正好给我一个朋友，空出竞争回城的名额。”这句话收尾，简直是绝杀。 男知青哪里没有黑料，还很多！ 回城，也是他的执念！ 最后的结果，是宁向星手里多了十块钱，是男知青拿出来的。 他不是没钱，只是想赖账。 给的钱还是面额最大的大团结呢。 二十分钟处理好了这个投诉，宁向星的时间多得很，想着今天要请客，他踩着自行车去了虎妹所在的大队。 姐，很多男人，来不来？ 第85章 走、选人去! 虎妹本来在鬼鬼祟祟的准备给抓来的小猎物们放血。 这在明面上是绝对不许的，被人上纲上线了就完蛋。 但是虎妹，她知道谁家也偷吃了！ 而且谁敢举报她，她就反手举报回去！ 在山上混多了，自然也知道谁家男人和谁家女人有点不干净的关系。 因此只要注意不被那群知青盯上就成。 队上几个善意的老人家说过，文人的笔杆子等于不见血的刀。 她不想被噶，所以偷偷摸摸的。 可是，她漂亮小老弟说，有男人、还很多！ “你真的来找姐啦。”上次，还以为宁弟说的宽慰人的话。“我这样子，他们会喜欢吗？” 宁向星思考了一下：“你不是要找愿意吃软饭的吗，吃软饭还挑剔的，直接不给他吃，你就找愿意吃还乖乖吃的，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你才是做选择的那个人。” 哪怕虎妹不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但其实也算不得多丑，健康的身体和紧绷的年轻皮肤，怎么不算一种优势呢。 宁向星见虎妹其实还是有点踌躇，干脆让她好好洗个头澡，再把衣服给他找出来。 趁着虎妹去洗澡的空档，宁向星搭配了一套在他审美内的衣服，并且把之前自己戴的手表掏出来准备借给虎妹撑场面。 至于他手上就有手表，怎么还去商城找另外一个……那不一样。 饰品店售卖的u型夹，看起来是铁丝加涂料了，六根三十几。 要不是有个一比一千的兑换比例，宁向星会被吓走。 除了饰品店，宁向星发现女子用的东西都偏贵，从肥皂沐浴液、到纸巾衣服饰品等，所以，未来挣钱多的不一定是男人，是女人？ 算了，不想这些。 还缺什么呢。 香膏。 宁向星选择了一款香膏，和他们现在七十年代的香膏差不多，但是香味更加的持久也更加的沁人心脾， 只要用指头轻轻触碰后，将膏体带到手腕、胳膊肘、脖颈等地方抹开，能持续很久的芬芳。 由于一会要吃大餐，没选择太甜太香的，他选的类似柠檬和薄荷的混合香气，只感觉清爽， 虎妹一进门就被宁向星催着换了衣服，还给她弄了一个什么鱼骨辫，黑色的东西插她脑袋上后，她从镜子里就找不见它们了。 只能感觉到头发更加蓬松，感觉脸都小了。 “这不会插进我脑子里了吧？” “咳、没有，你想多了。”这样做可以头包脸，显得整体更加匀称，充满女子韵味，虽然她的外形偏壮实，可捯饬一下也是另外一种美。 既然是相看的目的，花点功夫也成。 “哇这个好香，不抹脸上吗？要不我抹脸上吧。” “不，就只要一点点，你自己点在我说的地方。” 一个多小时后，总算是拾掇好了虎妹，宁向星发现她久久没说话。 好一会虎妹才说：“原来，变好看要那么久？” 然后用一副你辛苦的样子看着宁向星：“不是所有人都能给自己的漂亮花时间的。” 宁向星：……姐，我还是不说世界上有种容貌叫天生了吧。 虎妹打扮是打扮了，可那虎劲儿可没法改，出了门不要宁向星载她，她要载宁向星，还非和宁向星对比一下大腿小腿：“一看就是我有劲，你还是省着点力吧，坐好了、姐选男人去！” 宁向星扯扯嘴角，你高兴就好。 和虎妹出现在穆原的院子已经是十分钟后，宁向星觉得自己的骑行速度是绝对正常的，只不过一般要花二十几分钟。 下车后宁向星产生了自我怀疑，他的腿真不行吗？ 此时，已经有人在自觉的洗菜切菜、劈柴烧火。 宁向星招呼虎妹进去，他得先去一趟知青点，把自己存在那边的食材取出来。“现在我都住镇上，东西放在那边也是占地方。” 穆原凑过来，说要跟着一起去拎，被宁向星拦住了。“我没存多少东西能自己拿的，你帮我给虎妹瞅瞅，有没有乐意吃软饭的男人介绍介绍，就是越不勤快要越好看。” 穆原咂舌。 这咋找啊。 最好看的他定下了。 其他人好不好看，他不懂。 “少来，我知道你什么都懂，不许装啊我是真心希望虎妹能得偿所愿。” 穆原听到宁向星数落他，还贼兮兮的笑。“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快回，酒也不用你准备，我已经把还没售出的存货都掏出来了，够他们喝的，用不着你出，一会来吃饭就好， 高宏伟那帮人你要是越顺着越能给你整活，真不用我跟着去拎东西？” “真不用，我走了。”宁向星走路回知青点，半路上鼻子一凉，打了个喷嚏。 定睛一看，细碎的如柳絮一样的雪花陆陆续续掉落下来，很快就漫天飞舞，视线所及之处都能瞧见落雪的轨迹。 “下雪了啊。”沪市也有雪，最大的时候，积雪也过不了腿肚子，不知道黑市的是不是也这样。 他加快脚步，进了知青点后，林一帆在修剪一下枯枝，估计他们今天扛了一棵枯树回来，正在分割。 “宁知青，回来啦。” 宁向星嗯了一声。“你忙着呢，其他人呢，我想下去取我的存粮，来个人陪着吧大家都放心。” 林一帆脸上有些尴尬。 其实谁不知道院子里手脚最干净从不贪图别人东西的是宁向星，谁不知道日子过得最好的也是他，怎么可能对大家囤的这点歪瓜裂枣动心思。 他这么说，估计也是被院子里的某人烦死了。 要是没有曲前进，说不定大家关系还能更好点。 想起之前一起吃过的那次饺子，肚子都吃到装不下一口水了，唉…… “我跟你下去吧，要是有谁说什么，我让他先找我论论。” 宁向星没想到，本来稍微偏向曲前进，喜欢和稀泥的林一帆突然这么干脆。 但人家都答应了，他也就没说什么，下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挪上来。 林一帆都看过了，全是宁向星当初囤的，他用的袋子都和大家不同，绝对不可能弄混。 宁向星看了看林一帆和曲前进的屋子，想起上一次进这个院子时，曲前进见到他进门，心虚的又倒退回地窖的样子，心里立刻有了一个想法。 第86章 画饼(多加字数版肥章) “欸，我怎么把东西全搬出来，想想也不是彻底离开了知青点，以后工作说不定还有和大家交集的时候，只要房间还没有新知青入住，我还是留些补给在下面吧。” 于是，宁向星又弄了一袋东西下去。 实则落地后，找个袋子，石块垫底、干草和碎布料填充，三分之二处用报纸包裹住一块干得不行的腊肉，大米倒和谷物进去的同时，宁向星往袋子里丢了很多图钉和针， 合上袋子口的时候，把袋子口弄得很严实、不是故意的根本不可能打开。 如果有人费心的、避开人的、使劲儿的打开袋子，高兴看到那么多米，怕是要激动到见血。 如果还不知道悔改去碰报纸里的东西…… 那就是自作自受了。 如果有些记不住教训的人，哑巴亏吃多了，会不会总眼红人、嫉妒人、想贪别人东西的坏毛病被纠正过来一点。 那他也算是变相的为人民服务了。 他宁向星也是人民嘛。 宁向星从地窖上去后，特地大声说了一遍自己存些细粮，过年放假了回来吃。 这才拎着几个袋子回了自己房间，掉包成火腿片、腊肉腊肠、猪肉脯、牛肉干、豆沙饼、绿豆饼、等即食食品。 酒也没忘了，商城了花两块多，下血本了买了比较昂贵的白酒。 拎着这些慢慢走回去，路上就遇到穆原来接他。 穆原自觉拿走宁向星的袋子，掂量了一下有些无语。“这就是你说的不重？这都有二十斤了吧。” 宁向星都受不了这腻歪劲儿了。“穆原，我也是个成年男人，二十斤的东西怎么就到让你吃惊的程度了？” “那不知道谁挑个水哭唧唧的，肩膀都红了。”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等他们回去的、你给我等着。” “等就等。” 宁向星诧异，还没喝就开始醉了是吧。 一看，穆原那眼神，又脏兮兮的了。 好、好得很啊。 穆原没能故意找茬求针对多久，因为他做荤菜做好吃，被人拉过去厨房了。 宁向星是不干这些活的，见虎妹已经和两个人说上话了，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想想虎妹第一次见到自己就说得那么直白的话，应该是不会在这里吃亏的。 宁向星也没过去打扰，希望她今天就遇到个合心意的。 此时，整个院子估计就穆风的房间最清净，宁向星就过去敲敲门。“我可以进来休息一下吗？”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正好在门边，一下就把门打开了，宁向星进屋后，穆风又把门关起来。 看来，哪怕外面那些人是他大哥的朋友，穆风也没想过敞开心扉。 宁向星坐下后，穆风找了糖放在水里，给他。“宁知青你喝水。” “谢谢。”宁向星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子，没喝。 见到穆风了，他想起那天情绪上来对着穆原说让他也去城里发展的话了。 择日不如撞日，宁向星试探开口。“小风，你不是给过我两次草编小玩具吗，我觉得他们都很好看，你的手很巧，有没有想过继续深造这方面的手艺？” 穆风被夸了，心里美滋滋的，又习惯性的压抑自己，不敢笑得太夸张。 他撩拨了一下刘海，将过长的刘海盖住了自己瞳孔偏桃形的那只眼。“深造？是什么意思？” “就是更深入的创造，比如我喜欢钻研画画一道，才知道不是跟小人书上临摹出来的一样就叫画技好， 画画还可以跟照相机似的把人的长相、表情甚至连头发丝、眼里的泪都分毫毕现的画出来， 也有寥寥几笔写意风格，甚至独创一派的特殊风格，画画一道就成了一种可以深挖的，永远没有标准和挖掘上限的巨大的土壤， 你的草编也是的，如果我说，这种手艺甚至可以造出动物、人物同等大小，像艺术品一样被人收藏，又或者、有一天这样手工编织的东西，随便一件能卖十块八块，百元千元呢……” 对普通人大谈艺术价值、艺术的含义，那无异于说空话，可要是把价值和钱对等，其实更清晰明了。 “十块？”穆风都惊呆了。 他十几分钟、或者二十几分钟做出来的东西，能卖这么多钱吗？ 是他能挣的钱数吗？ “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卖一百块都不是稀罕事。”宁向星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带了一个你的草编去镇上，有人瞧见了立刻就想从我手里买给他的孩子， 要花两毛钱呢，可是我没舍得，因为是你送的礼物，不过小风啊，我觉得一天就算做几个草编，挣一块两块的，一个月你也和城里上班的人一样月入几十，你想不想干啊。” 小风激动的站起来。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小废物。 还是个被人排挤的小废物，只能待在家里吃哥哥给的饭，接受哥哥的好意供养着他。 其实心里一直也很不好受，他尝试过出去的，但是那些陌生的、和他没有任何仇怨的同龄人甚至年纪大的长辈，也喜欢对他指指点点，说些让人不舒服的话。 如果自己能一个月挣出城里工人挣的钱，是不是大家就会觉得他很厉害？ 宁向星见穆风喘大气的样子，心道，看来穆风这边忽悠起来不怎么费力。 那鱼钩抛出去了，是时候再添点料。 要不，这孩子把每天做草编当成生活的一切了咋办，那就和自己的目的背道而驰了，他只是希望穆原身边的这两孩子都有自己的未来，有一技之长能适应社会，而不是要驱逐他们奴役他们。 所以为了避免这个事情发生，宁向星还需要个附加条件：“但是只做几样小昆虫小动物什么的，图样实在是太匮乏了，肯定也卖不出高价，做一百个草编昆虫，不如厉害了之后做出来的一两件精品， 所以，小风你还需要学习认字、学习去观察、去描绘你见到过的各种生物或者景物， 本来我想邀请你去城里上学，但我担心你一下子不适应，不如，先拿着画板，去人少的地方，每天找一样东西画，小鸟、松鼠、花儿、甚至是河流、掉在地上的果壳、枯枝， 等你会认字，又能描绘出你所看到的东西，我相信草编的款式也自然就会多了，过个几年你一定会成为大师一样的人物的。” 是不是事实不重要。 此刻吃下这个饼，就可以成为穆风走出束缚的第一步。 画饼，也是从书店里的一些书本上学来的呢。 据说白领蓝领阶层最喜欢吃、也最经常吃。 就看穆风吃不吃了。 穆风顿了顿，拿出一个东西给宁向星看，那是一个小本子，学校小学生用的那种。 宁向星翻看的时候，穆风明显的有些不自在，一只脚尖立起来，不安的戳着地面。 “这……”宁向星看完了，表示很惊讶。 你和你哥……真是亲生的吗？ 只见写得满满的本子上，全都是工整得跟印刷体一样的文字。 想想穆原写的字，宁向星忍耐，告诉自己不许在他人面前嘲笑穆原。 他写字不行，其他干得好啊。 比如养家。 比如打猎。 “哈哈哈哈哈！”宁向星自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笑完了发现穆风不安的样子赶紧解释：“我没笑你，我笑你哥，你这个字比你哥强太多了我没忍住哈哈哈……” “啊？嘿嘿，嘿，是嘛。”穆风也跟着笑。 窗外，有个偷听的人笑不出来。 穆原看着自己的手。 他就不信了！自己能上山、能下海、能扒火车、能做买卖，还写不好勾来勾去的字了！ 总有一天，他要让向星佩服的说：穆哥你好厉害！ 第87章 漱口水是什么味道 “向星，饭快做好了，你是在这里吃还是出来吃。”穆原是想着，那群人吵得很，怕宁向星不习惯。 而且宁向星在吃药，一会被气氛影响得喝多了酒咋办？ 其实他更愿意宁向星在房间里吃，他会把最好的部分挑进来给他。 “不用，我这就出去。”宁向星起身，对穆风说：“你先考虑一下，如果有想法了跟你哥说，他会转达我的，到时候我就给你准备画具之类的。” 穆风又弄了弄自己的刘海，嗯了一声。 起码现在，他是没办法一下子给出决断的。 要走出去吗。 …… 宁向星和穆原来到了外面，支棱起来的差大桌子坐满了人，虎妹和一个男人聊得很热火。 宁向星就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穆原也挤走高宏伟自己坐在宁向星身边。 高宏伟也不恼，举着酒杯就朝着穆原发动攻击。 两人还没吃饭就先喝上了。 宁向星只是夹了几筷子菜放在穆原手边，就和虎妹聊着，还招呼其他人吃菜，这一顿一定要一扫光。 穆原乐呵呵的吃了菜，继续和高宏伟拼酒。 高宏伟没人体贴的夹菜打汤，喝了几杯就不想跟穆原喝了，转而去和其他人喝。 穆原这个人有点说一不二，既然上次开口说了要把畜牧养殖这边的事交给他，那么他也该独当一面，把属于自己的圈子拉起来。 男人嘛，酒桌上见真章。 穆原瞧见手边又多了一碗汤，美滋滋的拿起来吸溜。 宁向星看了一眼，那是他放凉一下再喝的。 算了。 虎妹交谈甚欢的男人叫张明，今年十九，比虎妹稍微小了点。 宁向星有意套话，倒是摸到了对方的家底。 家里人口多，张明被过继给了堂伯，堂伯早年伤了身子，家里只有一个受伤之前生的女儿， 乡下嘛，非常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后还不是指的有个孩子就好，而是必须要有个儿子，也就把张明收下当儿子养。 但大女儿嫁了一个无父无母的队员后，当年就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子，堂伯依然是更亲近亲生的，张明的地位也就急剧下降，甚至到了几乎被放养的状态。 所以前年开始张明就在外面晃荡，试图能混口饭吃。 虎妹人如其名，把当初和宁向星说的话，也照搬过来对张明说了第二遍，就要个男人跟她生孩子，不需要男人多强，只要自己有一口吃的，绝对分男人一半。 要求就是别有太多坏亲戚，别太矫情了她不会照顾人，还有就是最好得生三个孩子。 张明表示他家族的人确实都挺能生的，他相信自己也可以。 他也会找钱，就是不太固定，也不喜欢下地，每天挣几分钱，很多家庭都在意这个，不是脚踏实地稳打稳扎的男人，在婚姻上是缺陷方。 宁向星心道，这么看，两人还蛮合适的，主要是张明也符合了长相还不错的条件 酒肉吃起来，就消耗两个小时的时间。 大家基本上都喝趴了，连穆原都有点脚下打转。 宁向星吃力的搀扶着他去房间，差点被他压在桌上。 “死沉死沉的，你腿上用点劲啊。”宁向星真想掐他、 重振旗鼓搀扶的时候，本来要把在对方腰部的手一滑，落在了弹力十足的肉上。 宁向星一顿，四下无人……捏了捏。 妈呀，手感真有意思。 脖子旁的大脑袋呼吸声都重了一点，宁向星赶紧快走几步把人丢炕上。 可随即，就皱眉。 臭熏熏的。 上手解了穆原的衣服，丢一边，裤子也扒拉了。 出去打盆水，给穆原擦擦脸。 擦完脸见对方睁着眼睛看自己，宁向星指了指桌上：“漱个口，这个水加了草药，不可以吞下去。” 穆原含了一口被辣得不行，差点把宁向星准备的透明漱口水给吞肚子里去了。 好在是吐出来了。 吐了这口水，突然感觉嘴巴里凉丝丝的，特别清爽。“我嘴巴里怎么怪香的，你闻闻？” 宁向星手摁在穆原胸膛，身子往前探，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闻了闻：“嗯，酒味确实淡了一些。” 以后就用这款，给他在不想刷牙或者吃完大荤后用。 宁向星刚要坐直，一只手搭上他后背，往下压。 宁向星的身体直接和穆原的胸膛贴在了一起。“干嘛。” “我嘴巴不臭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 穆原闷笑：“我是想说，可不可以靠近一点说话，免得被外面的人听到。” 宁向星一顿，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耍我？” 挣扎着伸出手在穆原肚皮上掐了一下。“撒手，不然我就往下掐。” 见宁向星一脸准备把他掐破皮的表情，穆原快速撒手，不敢皮了。 宁向星是想着，外面那些人早就四仰八叉的在客房睡了一地，没一个清醒的了，可碗碟不能让小花和小风两个人收拾吧，自己也去搭把手。 隔着一扇门，宁向星起身之前，在穆原嘴皮子上舔了一口。 这漱口水，确实有些辣口。 做完这个动作，宁向星心无旁骛出去洗碗。 穆原支棱着，傻眼着。 他、他怎么又被宁向星亲了。 还上舌头了。 都是吃了一样的饭，向星就少喝了酒而已，怎么还那么香啊，他想吸一吸，看是不是跟果汁一样。 宁向星在外面，清理了一下灶房残局，没有其他大人在身边，宁向星用了去油污的低泡洗洁精，清理起来容易的很。 小花喂狗，穆风扫地，干完活儿了都得到了宁向星无差别的糖果奖励。 因为没喝酒，宁向星吩咐穆风好好看着院子里的动静，他还有事出去一趟。 十块钱给了叶青，叶青有些不敢相信，钱就这么一次性到手了？ 宁向星是多能讲道理，才让那个人也有了触动愿意干脆的还钱？ “事情解决了，这次的投诉应该会被驳回或者处理掉，你安心过日子吧。”外面雪很小，但宁向星还是打了伞，送了钱就准备离开。 “等等！”叶青叫住了他：“你专程为了我的事跑这一趟，我也没什么能感谢你的，心里过意不去。” 说着看了看手里的钱。“这个钱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嗐，说不上来对我是什么，我也不太想要了，宁知青，给你吧。” 嗯？ 送钱啊。 宁向星有二分之一秒的心动。 第88章 蚍蜉撼树谈何易 但是他在这个院子里住过，知道叶青的条件并不是很好。 有的钱他会使劲儿的叫价使劲儿的坑，比如田主任和宁金彬，可有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动，比如翁家姐妹、比如眼前的叶青。 “不了，你的钱你留着给自己买点东西或者存着都行，至于调和矛盾这件事，这是我的工作，报酬有国家付给我，你这行为反而是给我造成负担，收回去！” 叶青瑟缩了一下，她没那个意思，怎么可能害宁向星呢。 看着宁向星撑伞远去，叶青心中琢磨，不要钱，自己又能给什么呢？ 对了！ 那个东西！ 宁向星骑自行车，打算趁着天黑前，去走访一个家里比较近的受资助的女孩子的家。 结果半道上看到二牛了，吃力的搬着东西，跟在一个陌生男人和陌生婆子的身边，他姐姐非常的乖顺，还帮着抱枕头。 身后追着一个大喊大叫的女人，不是二牛妈还是谁？ 奇怪的是，他记得二牛妈的腿脚并没有跛啊。 看二牛他们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出嫁了吧，记得二牛说落雪的时候姐姐就嫁出去。 那他妈妈又闹什么？自己都迫不及待要甩掉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女儿，怎么的难道还舍不得了。 “别看。”宁向星告诉自己不该多管的，自己已经履行了交换，给了二牛想要的东西。 可他脚下却一个用力，车子骑行到二牛身边：“放我车上，我给你们载一段路。” 几人欣喜的看着宁向星。 二牛姐姐也认出了宁向星，又背出来那句话，请大队为我做主之类的。 那是宁向星教她来影响大队长的决断的，没想到还记得。 也许因为这句话，改变了她当时的困境吧，当口诀念了。 “谢谢你啊后生。”那婆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宁向星车前杠，二牛也坐上了后车座，给宁向星指路。 少了这么多重量，两个山民带着二牛姐姐跑得更快了，把一瘸一拐的二牛妈甩在身后。 终于，到了山民所在位置的山脚下已经是四十分钟后的事了。 其实二十年前开始，就在让山民并入大队方便管理。 但各个地区也都有一些特例，比如个人意愿或者部族意愿特别强烈的，应温和处理解决。 且对所有的少数民族有明显的优待，毕竟尊重每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延续下来的生存守则。 所以也会出现有些地方散落着一些山民，没有在大队里。 但还是有管辖的大队，有事情可以找大队和公社。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宁同志。”谷茂林道谢，他听二牛说了，手里这些东西还有前不久已经提前送来的几样生活用品、都有宁向星帮助。 便道：“真的感谢你对阿梅的帮助，日后，只要宁知青有需要我一定下山相帮。” 宁向星道了一句百年好合，目送几人朝着山上走去。 骑车往回走的时候，二牛妈蹲在路边哎呦哎呦的叫苦不迭。 他跟没看到一样，朝着另外一条路拐走了。 趁着天没黑，宁向星按照计划去了那个受资助的女孩家里。 “小喜家就在那边，不过你们的帮忙啊，怕是不成了。”看宁向星这气质还有这干部才有的自行车，带路的人临走前，留下这么句话。 宁向星啧了一声，看来又是个麻烦事。 “有人在家吗？”宁向星在院子外面喊了一声 连续喊了两遍，才有人匆忙出来，一身怪味。 那中年妇人扫了一眼宁向星直接问：“你是城里来的干部吧，来给我家小喜送文具是吧，来来来进来， 我跟你说啊，小喜啊，就是个女孩子，没有那读书的天份，你们要是真想帮，不如看看我的儿子， 他都快三岁了，学东西快，还会撕书折飞机以后怕不是要造飞机哦霍霍。”就差没说儿子撒尿高，倍儿棒。 宁向星没有洁癖的毛病，但却真有点讲究在身上，那口气一直喷过来，他咳嗽两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您家中刚掏过粪缸是吧，不好意思，我气管不太好，闻不得这种气味。” 至于对方的话，他也没接茬，你儿子厉害你捧着就是了，我的工作任务，只是小喜。 “小喜呢。”宁向星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妇人被嫌弃了，也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说这个院子臭，说她臭，正想耷拉个脸赶人，却舍不得他有可能带来的好处。 “我去叫。”她大吼了两句：“死哪儿去了见天的不见踪影，女孩子就是外向根本就没往家里使力气， 估计又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带偏了，玩上了，那个干部啊你有什么东西想给小喜的交给我就行，等她回来了我给她……” “呕~~”宁向星的口罩都挡不住对方的口气，赶紧跑出去院子：“那个，我还是等你家散味儿了再来吧，太臭了受不了了。” 妇人抿紧了嘴唇，一腔怒火就要憋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晃晃悠悠走回来，瞧见家门口有个年轻男人，眼睛一瞪就冲上去了。“哪里来的野男人，敢撬我的墙角！” 宁向星摘口罩干呕呢，听到动静抬起脸来，那男人一下就住嘴了。 看看自己的婆娘，再看看宁向星。 “您误会了，我是镇上下来看望小喜的干事，小喜没在我这就准备走了的，不是您想的那样。”宁向星扶着车把，一派斯文。 “哦哦、小喜，唉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真想帮直接把她带去养啊，非要弄个什么帮助上学，女孩子上学干什么啊，不如把这个钱……” 看来，不愧是一对夫妻，重男轻女到一个被窝去了。 由此推断，那个小喜的情况怕是要打个x了。 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的调查出现偏差还得返工，宁向星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支持小喜念书是吧。” “也不是这样。”那男人却猛地改了口风。“男女都是我的孩子嘛，只是你们也不能厚此薄彼，只关照女孩子啊我们男孩子也是需要关照的，我儿子也三岁了到现在还没有一套好衣服穿……他也想上学、也想改变命运。” 宁向星点点头：“好，我会和上面反馈你们的情况的。” 敷衍一句，宁向星已经上了自行车，他心中其实已经确定小喜没有得到应有的帮助。 镇上资助的学费和文具或者其他东西，绝对没到她手里。 毕竟，现在还没到放假的时候，那妇人却冒出一句不知道上哪儿玩了，这已经是实质证据。 因为，真的让孩子去上学的父母，该回复的话是孩子在学校。 哪怕那学费就是几毛钱，估计也被这两人昧下。 这两人啊，怕不是觉得所谓资助就是把他一家老小开销都管了，或者直接负责女孩子的吃喝拉撒。 真的都管了，还留她在家做什么，养大了换钱？ 人与人悲喜不相通，思维也是天差地别。 这个工作，光是听听来投诉的那些例子，以及亲眼所见的小女孩的困境，已经让宁向星开始觉得烦了。 对于无法改变，或者个人力量无法撼动的事，他是真的怕了。 蚍蜉撼树谈何易。 回去的路上，宁向星感觉，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第89章 浴桶 回去穆原那边，几个青年已经离开了。 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灶火烧得旺盛，一个大浴桶出现在穆原的房间里。 宁向星知道这是又要泡澡了。 看着在厨房忙碌烧水又做饭的男人，宁向星靠过去。“喝多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你身体的事可不能忘啊，这有啥。” 夜晚，温度更低了，宁向星却觉得自己被暖意包围。 宁向星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家伙没在院子里，毕竟冷了。 他把手伸进穆原的裤兜里。 现在的裤子设计，裤兜就是用来装东西的，一块板砖都能塞得下，宁向星的手握拳伸进去都能装得下。 腿上的热度穿过布料传递到手上，暖和得宁向星发出一声喟叹，穆原拼命忍住。“向星，打个商量，晚上睡觉再这么玩行么。” 知道他许诺了身体不好不会做什么，宁向星总是撒野撩拨他，还每次都不一样。 宁向星踮脚：“你不喜欢我碰你。” “喜，欢。”穆原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宁向星心里高兴了，把手抽出来捏捏他的屁股。“以前我见过你翘着屁股干活，没想到现在能捏捏。” 穆原惊讶：“原来你早就惦记我了，那咋还是我上赶着讨好你。” “谁早惦记你了，我那是欣赏的目光。”宁向星察觉不对：“怎么，上赶着讨好我，委屈了？要不咱们算算清楚，我也讨好讨好你？” 穆原立刻摇头。“不行，是我喜欢讨好你，你不许讨好回来。” 虽然这提议挺不错的，但他就是察觉到自己要是说好，下场不会好。 这怎么能算清楚呢，感情的事情算清楚了谁还继续谈啊。 “热水我一会就兑好了提进去，你先去找衣服吧。” 宁向星嗯了一声，洗手洗脸了才进屋，翻找了一套格子的长裤睡衣，想了想，又把穆原的衣箱打开，取出来穆原的秋衣秋裤。 身体稍微好一点了之后，有些以前都无感、或者说没有精力去感的冲动似乎慢慢回来，他也能感受到穆原那时不时的忍耐是因为什么。 想起上次他去冲冷水，宁向星抿唇，是他自己说自己什么都好，也天天说自己香的，那一会让他也用这个桶洗热水澡，不许再冲冷水了。 他病了谁来照顾自己。 宁向星把穆原的衣服也放在了桌上。 桶里本来就有烧好的药材水，薄薄一层，桶底看起来黑漆漆的。 穆原很快进来倒热水，又兑水温，才拍拍手关门出去随便弄了点吃的。 中午几乎没剩菜，就算有一点也喂狗了狗吃不完就扔远一点埋了，原本他以前是不会这么干脆扔掉有油水的剩菜的。 曾经剩菜的油还拿来反复炒菜或者加在面里。 但宁向星不吃剩菜，一口不吃，他也就慢慢改，反正现在也不缺了。 宁向星泡了澡，白色的皮肤都成粉红色，泡完脚和泡完澡的两个小时内，都不能再去碰冷水，他擦干身体就滚上炕躺着了。 穆原进来给了他一个碗，简简单单的鸡蛋面，穆原自己则是先弄出一半水，再扛浴桶出去倒掉药渣。 宁向星吃了一口面，慢慢说了一句：“天冷了，以后别洗冷水澡了，你也用这个泡泡吧。” 穆原舀子都要掉桶里。“我可以用？” 宁向星吃面，不搭理他了。 没听清楚就算了。 穆原嘿嘿一笑，舀水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不过他洗澡的水温还是没宁向星洗澡水温高，那个水温穆原觉得是在烫猪皮，只适合宁向星这样元气受损的，他那身板，糟老头子说过都可以把他做成增寿丸。 说来也是人的机遇，他小时候因为丑被丢山上，按理说不饿死就已经是奇迹，身体却没有半点亏损。 小时候看似缺衣少食的，可他吃过灵芝吃过人参，饿了那是生啃啊。 那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是当蘑菇和萝卜吃的。 其实肚子也痛过，痛得生不如死，人也一次一次的流鼻血，最严重的时候耳朵和眼睛都一起流血，但是没死成。 那自己吹嘘是从宫廷出来的御医后人，糟老头子，还说放百年前，他一定会被抓去当什么药人。 ‘药人’解开裤腰带，皮带啪的丢在凳子上，裤子扣子一解，狂放的任由裤子落下，宁向星不耐烦的转过身去。 身后的人故意一样，制造出很大动静，让宁向星知道他脱衣服了、脱裤子了，进去浴桶了。 宁向星从他脱裤子开始就转过脸去，面都吃不下去，早知道不给他一起用浴桶了！ 吵死人了。 随意吃了几口面装作没事人一样扭过脸来，宁向星探出半个身体把碗放桌上，浴桶里露出宽厚后背的男人转过身来，宁向星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拿碗的手都有点抖。 怎么有人没穿衣服比穿衣服了更吓人。 就是，吓得人心里怦怦跳。 是夜，宁向星又梦到了那头咚咚咚追着他跑的大熊。 清晨 有人开门出去，一点点冷风透进来。 宁向星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呆滞了两秒。 温暖的被窝在冬日里是有致命吸引力的，他想起还有几家女童的情况没去实地了解，只能不情愿的起来穿衣服。 穆原在煮早饭，宁向星的是小米粥，煮鸡蛋，他和家里两孩子吃的煎饼、疙瘩汤。 煎饼油滋滋的，但家里几人都很喜欢吃。 宁向星早饭不吃油腻，开始喝药更不能碰，都有点想念了。 人可能就是这样奇奇怪怪，在特定的时候会无比想念曾经嫌弃的事物。 记得商城有一个馅饼摊位，介绍上说是八两的肉，团在一个饼里用饼铛煎熟。 下午找个机会尝尝。 大夫也说牛肉可以多吃，他这是为了遵医嘱。 但，想起穆原辛苦给自己折腾泡澡的事，熬药也是他熬，还费心给自己弄动物内脏吃…… 算了，不吃了。 吃饱饭宁向星还有工作，骑着自行车又忙上了。 今天走的几家，条件都要比小喜家好一些，可这么多女孩子里，只有两个还在继续进学，其中一个还是需要用做家务、一定教会弟弟等条件换的。 第90章 吃饼不如做饼 还没十岁的孩子，却已经提前过上了二十岁女孩子的生活。 宁向星并没有插手所有小女孩的事，因为他无法接手所有小女孩的未来。 只是对这个交换学习机会的女孩子小雪，到底不同的。 努力给自己创造改变命运机会的人，在淤泥里也试图往外爬，他愿意给对方看看登顶后的日子。 所以，宁向星告诉了她，小时候自己也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但是他没有放弃学习，也努力抛弃糟粕的一切，现在拿着三十多元的工资。 小雪的眼睛都跟那闪电一样，噼里啪啦的。 宁向星给了她五毛钱。“你可以告诉他们，因为你会背诗会写字，所以我很欣赏你，用这五毛钱吊吊他们，让你多一些学习的空间。” 在很多人眼中，这估计是教坏孩子，让孩子欺骗家长的行为。 但小雪却机灵的点头表示理解，接了五毛钱后，还给宁向星下跪磕头，那速度之快，宁向星都拦不住。 有几天没见过的白光，跟飞雪一样飘入他的身体里。 没想到，自己一伸援手就伸到懂感恩的人身上了。 宁向星一向是不乐意就一毛不拔，乐意给就随便给的，又拿了挎包里的没用过的纸和圆珠笔给了她。“加油。” 没有任何繁花似锦的长篇大论，只有简单两个字，加油。 小雪又要磕头，被宁向星拦住了。“要好好学习，再见。” 小雪追着自行车走出去半里地，嘹亮的喊了很久的再见。 在走访了几个女童，宁向星把报告和信息整理好后就准备回镇上了。 穆原要骑车带他，半路却去了老中医那边。 老头给宁向星把脉之后，面色有所和缓：“之前开的药和药浴都没问题，继续吃吧，上次你们拿来的人参我也切片炮制好了，一片参片搭配这两样，可以喝一天，喝上四十天再说，四十天后，就可以来拿增寿丸。” 但是，价格不低。 宁向星赶在穆原之前开口，自己付得起。 老头看着穆原用眼神告诉他不许坑人，无语。“我要五百斤大米，一百斤面粉，一百斤豆子豆子随便黄豆红豆黑豆都行，果干果脯坚果二十斤，这些都要质量上好的不要陈粮坏粮， 还要五十斤肉，做十套衣服的布料，男一半女一半，做得到的话，增寿丸给你三颗，就算先天胎里带病也能给你补满了，就这样。” 穆原没反驳，宁向星也应得干脆。 “肉我出吧，布料我那边也有，其他的我张罗张罗。” 宁向星没拒绝穆原搭把手，只是不想他什么都为自己做完了，会让自己觉得跟个废物一样。 “谢谢穆哥，其他的我能弄到。” 穆原挑挑眉，好大口气呀。 宁向星看似对这点东西轻松拿捏，实则回到办公室后，就问了问农机站的事。 为啥。 钱啊。 钱到手了，别说五百斤粮食了，五万斤也是轻松拿捏。 那个二十层的商厦里，别的不说，就说这粮食，就没有一个品质不好的。 听到有人说田主任住院了昏迷了两天，宁向星心道，难怪还没来买照片。 他得去探望探望，免得人家忘了买照片这件事。 去医院前，宁向星递交了写好的报告。 林毅看到最后，闭了闭眼，到底是没忍住，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宁向星注意到，捶了桌子以后，他的腮帮子都咬紧了。 “这都建国多少年了，还有这样的糟粕思想存在！” “学费和文具都出了，这些父母只要给个机会而已！” “说什么困难，没资助的时候有口饭吃，哦，资助了一下，全家因为女孩子能读书吃不上饭了？” 桌子又被拍了好几下，林毅那股怒火还是没消下去。 良久，他第一次用了五成真心。“宁同志，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力排众议，从一个刚下乡的知青里，选了你上来吗？” 宁向星没有装傻，没有说是因为画画。“因为翁芝姐妹的事情，我站队魏红英同志，我猜是因为这事。” “嗯，没错，还有就是你的画里，没有用一个男人的视角去诠释画要表达的意思，我不是在骂男人，而是正视我们的缺陷，男子做出来的东西，很多带了太多主观意识，有种随地大小训的感觉在里头， 而你的画作，是用一种柔和包容的态度，去传达，去让人一目了然，因为这样我才注意到你，魏红英同志对你赞赏不已时，我就知道，我想要的合作伙伴出现了， 我真诚的希望，你能用你的才华，和这份心思，帮我改善一下我们镇上，我们几个公社女子就读的恶劣环境……。” 林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很动听，很真情实感。 可宁向星最擅长的就是从所谓的真情实感中筛选出最真的一段。 林毅是想要做政绩，这种人下来是镀金的。 之所以选择女子就学机会，很简单啊，因为这个问题一直悬而不决一直没有改变。 宁向星看过的杂记和部分书籍里，后世的女子地位似乎在上升，有学习的机会，却不是所有女孩都有学习的机会， 有婚姻自由，社会框架和氛围却根本没有放过女孩子，根本本质还是‘商品’，被评判，被利用，被掌控，被愚弄，被同化。 林毅说的这个事情，只要随便有个起色，比如原本一年只有十个女孩子能读书，改善到二十个女孩子稳定就读，怕是就能成为林毅的跳板。 仅仅是为了当个小干部的话，为什么还要从省城往下调动？ 在省里不香吗？ 但、不管几分真心在这里，宁向星愿意辅助他把这件事做成。 世上多一些有文化的上进者，好过没文化还沾沾自喜的蠢货。 宁向星吸了一下鼻子，似乎颇为感动。“林毅同志，您的目标真是太伟大了，我愿意追随你，改善女孩子们就读的机会，只要有我能做的，就算我身体不好，也会拼命配合。” 林毅一顿，闻着宁向星身上确实有一点药味，叹了一口气。 宁向星什么都好，就是这身体，利用得频繁了都怕他嗝屁。 第91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其实也不用你拼命，只要你愿意帮我就好，我在这里，最相信的人，只有你了，宁同志。” “谢谢领导的厚爱！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宁向星昨天才给人做饼吃，今天见到这拙劣的饼术，觉得有点不够看。 林毅开心的表示，要请宁向星下馆子。 宁向星遗憾：“最近冬天，身体又不好了，只能吃特定的食物，还有按时吃药，您看我那杯子里都是泡的药材当水喝。” 林毅露出了同情的眼神，回头就给宁向星的过年福利狠狠加了一笔。 ‘虚弱’的宁向星下班后，被穆原喂了点吃的，休息一会灌了一碗药。 装真男人的宁向星脸都不皱一下，扭头就库库吃红枣甜甜嘴。 好在自己偷偷问过糟老头红枣是不是可以随便吃的，人家说只要不吃撑，红枣是对他有用的。 要是没了红枣，他装得了多久啊，真苦啊。 穆原要去张罗五十斤肉，下午得出趟门，说晚上一定回来做饭。 宁向星挥挥手送别穆原之后，就在商城里买下了老中医要的粮食和布料。 之后对着果篮发愁，不管是什么吃的用的，这里的东西都很好，要去探病空手去不好，带东西又觉得亏。 要不送他个大钟表吧。 算了太贵了他不配。 啊，宁向星想起来了。 他打印了一张三阳开泰，用笔描绘了一遍，带着画就去了田主任所在的医院。 田主任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甚至多了一个控制不住尿意的毛病，意识清醒归于他自己掌控的时候，一看桌上，有一个用红丝带绑起来的东西。 家里的女人絮絮叨叨数落着什么，说这个寒酸，那个落井下石，开始清点到红丝带的时候，打开一看，“三只羊，一张画而已，谁给的这么寒酸？” 看了看署名。“宁金彬，这是谁。” 田主任腾的一下就坐起来了。 宁、宁金彬？ 三只羊。 三. 宁金彬和他和一个女人的图，不、不是宁金彬送的，是宁向星！ 他忘了要买照片！ 也不是忘了，是整个人昏迷了两天，今天也是迷迷糊糊的。 田主任挣扎着翻身下地，情绪一激动，底下稀稀拉拉又出了黄水，他媳妇一边嫌弃一边骂，却还是要过来扶着他躺着。 田主任却跟疯了一样甩开媳妇，跌跌撞撞跑回去锁了门，疯狂翻找，之后又去了小情人那边，把一些私藏在这里的之前的东西也拿上了。 他不敢动太多家里的钱，媳妇知道了这件事就更完蛋。 只找到了五百多，就来小情人这里把私房钱全取出来。 一千一，加上五百多，购买三张了。 他咬咬牙，把一些贪来的珠宝和怀表什么的也装在盒子里，换了一身衣服，兜了尿布，表面看上去像个正常人，不顾小情人的追问，跑去找宁向星。 宁向星被喊去农机站的主任办公室，一进门就皱着眉捂着鼻子。 骚臭骚臭的，跟猪圈差不多了。 田主任忍着羞耻感，点了点桌上的东西。 “一千六百块八十块，还有一些价值绝对超过五百的东西，算你五百，这两千我要买下你手里所有的照片。” 当初说一张五百，宁向星也说只卖三张。 可田主任怎么会让这样的照片捏在宁向星的手里。 看似谈条件，其实他已经输了。 宁向星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不怎么动心。 好东西他见多了，眼界一宽，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轻易打动他。 “只卖三张，最后一张，是你我互相不打扰的凭证。” 也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田主任有了几分底气。“你就不怕你的家人也遇到这样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我真的害怕，我爸是宁朝阳，我继母是王菊花，我继兄是宁金彬，家庭住址沪市……” 宁向星把自己的‘至亲’完全暴露在田主任面前。 田主任脸上的肉抖了抖。 宁向星忽然冷了脸：“看来那两天还是没让你长记性，田主任，我改主意了，一张照片五百块怎么配得上您呢，现在，照片一张一千块，你桌上这些只够两张的钱， 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第三张照片是到你手里还是邮递出去、或者贴出去，就看你的能力了。” 宁向星从挎包里抽出两张田主任光溜溜的照片，甩在桌上，把钱丢盒子里，再把盒子一起抱着：“三小时啊，田主任，加把劲。” “宁向星！你！你出尔反尔！” 宁向星忽然转身，手里多了一柄美工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液已经形成了锈迹。 为什么知道暗色痕迹是血液，因为田主任亲眼见到这把刀，在宁金彬身上切割！ 迟钝的脑袋，终于再次回忆起那几天的折磨，田主任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便溺中。 宁向星赶紧跑了。 太臭了。 两千块真难挣。 这些钱换成了的商城货币，物品他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异常的，就丢珠宝店的超声清洗里弄干净。 其中一个怀表挺好看的，看到自己手上的手表，宁向星在礼品店找了一个合适的木制礼盒，把怀表放了进去。 下午，田主任再次‘召见’他，交付了最后一笔钱加物，看来手里是真的不宽裕了。 宁向星看了看手表，还差二十分钟就过去三个小时。 看来，田主任还多了守时的好习惯。 夜晚， 穆原见门从里面关上，估摸着现在快十点宁向星肯定睡了，就翻墙进去。 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地方能翻，是他自己布置的。 其他地方都有扎手的碎铁丝玻璃块和贝壳碎片，倒是不怎么担心贼。 进了院子，发现卧室有微黄的光线透出来，还没睡？ 穆原脱下外套，去客房换了一件干净外套，鞋子甩掉，换上角落里的拖鞋才去主卧敲门。 客房的铁丝，早在两人心意相通后拆了。 屋内，宁向星睡眼惺忪的开门，朦胧月色，暖黄灯光，在此刻分割成两条线。 穆原毫不犹豫选择了暖黄的灯光，门一关，将月色隔绝在外。 “这么晚回来啊，饿了没有。” “不饿，你怎么开着灯，不是不喜欢开灯睡觉吗。” “你没回来。”宁向星下意识说了一句，忽然拉着穆原坐下：“你看，我今天有个礼物要给你、、” “这么巧，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穆原没去看盒子里的东西，而是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一抖，里面掉出来很多花花绿绿的……戒指？ 其中，硕大的祖母绿戒指、猫眼一样的宝石戒指、反射出璀璨火彩的钻石戒指。 “你，也出去打劫了？” 穆原：嗯？也？ 第92章 怀表 宁向星察觉自己困迷糊了，以为穆原出去打劫，想到自己今天也没干好事。 先是临时加价，把田主任那一千六百多现金，和价值绝对高于五百的一盒子的珠宝手表薅了，又让对方对方再拿一千来买三张照片。 田主任在办公室里还能装装，还不是两个小时内又给自己送来了一盒子玉料和七百块钱。 这行为，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潜质当土匪的。 至于穆原这个，也不像是正常渠道来的啊。 “都戴戴看，我都洗过了。”穆原听了宁向星说收到了田主任的一点赔偿，没什么反应，只催宁向星快点戴戒指。 “今天去整理一下一些不打算卖的东西，看到这些，就想都给你戴戴。” 宁向星笑笑：“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手有什么特殊情分啊。” 穆原默不作声。 其实他对宁向星其他地方更有探索欲，修长的脖子，微微凸起的喉结，线条匀称的腿、精致的锁骨，那不是其他地方会吓到他么。 宁向星拿了一枚祖母绿戒指戴在手上，这双手立刻有了一种世家公子养尊处优的模样， 像是深宅大院内，殚精竭虑后，带着祖母绿的戒指的手，随意放在扶手上，那种慵懒、那种贵气。 穆原有种想把手背送上去代替扶手的感觉。 褪下这枚戒指，换上火彩绚烂的高纯度真钻戒指，那股子古风公子又成了没落之家的民国少爷， 虚虚握住的拳头，让手的面积变小更加突出了戒指的存在感，名贵华丽闪耀，却梦幻如泡沫。 猫眼石戒指更是给这双手叠加了神秘莫测的美感。 穆原爱不释手的举着宁向星的手反复欣赏，珍重的吻了吻。 这才有空问：“你说，你也给我准备了礼物？” “嗯！”宁向星拿了那个自己精心挑选的木盒子回来：“这个我也擦洗消毒过。” 还是超声消毒，加酒精消毒呢。 穆原打开了盒子，里面亮闪闪的银质怀表出现在眼中。 可举起来，摸到了一个熟悉的纹样后，穆原期待喜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宁向星正在看这个怀表，没注意到穆原的表情。 “喜欢吗？”这种带有历史感的古朴的风格，宁向星觉得很适合穆原。 是作为手表的回礼。 没想到穆原又送来好几个戒指。 可惜了戒指可不适合带出去，宁向星打算好好收藏起来私底下再戴。 穆原结合了宁向星之前的描述，问了一句。“这是田主任的？” “嗯，他用来买照片的，怎么啦心里介意？”那不然自己还是买新的给他吧。 穆原摇摇头。“不是介意，就是觉得农机站还挺有油水的，要不我也使使劲，进农机站工作吧。” 宁向星靠过来，自下而上的角度看他。“你真决定来镇上了？” “嗯，最近有好好考虑这件事，小花这边我正在找她妈妈，就是我姐，毕竟这么小还是要照顾的，奇怪的是安排她住的地方没有找到人，不知道是不是躲着我。” 穆风，反正都在屋子里，哪个地方的屋子都差不多。 “嗯，一定要好好跟他们说，有个心理准备。”都是小孩子，要是换地方肯定心里会有惊慌害怕的情绪。 穆原微怔。 宁向星。 怎么突然善解人意到温和纯善了。 宁向星又凑近了一点。“好希望他们都快点长大啊，我们就可以做很多属于我们的事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穆原一下就冒火了，一把将宁向星抱起，放在黄花梨木大桌上。 桌子牢固，便是六百斤的东西在上面滚动也无碍。 何况一个百斤的宁向星。 轻易就被穆原抱起来放在了黄花梨桌子上。 “你干嘛，我要睡觉了。” “你招我好几回了，是不是觉得逗我很好玩啊，我也想。”尾音根本没打算发出去，因为趁其不备，穆原亲了上去。 啄吻几下，强势靠近，不让对方后退。 说起来身后就是黄花梨桌，宁向星又能跑哪儿去、退哪儿去？ 连续几次被宁向星招惹，积攒的另类火气，在此刻化为了纠缠的动力，一手撑住桌子，一手控住宁向星的后脑勺，肆意索取。 宁向星都被吸得喘不过气了，使劲捶打穆原的的肩头，才获得片刻喘息，可下一轮氧气争夺战随之来了。 宁向星嘴皮子都被吸破了，鼻音都带出哭腔，穆原才怜惜的舔几下。 “走开~你以为口水还真能消毒啊，讨厌死你了你真的烦人。”宁向星眼睛水汪汪的，眼尾发红，整张脸都透着春色。 穆原的眼珠子都要黏在上面了。 他亲了几下宁向星的脸蛋解解馋，鼻子靠在宁向星的脖子处嗅闻。“向星，快快好起来，不然我就要不好了。” 宁向星推了一把没推动。“色坯，你没遇到我的时候怎么不会不好，过半个月你可就二十五了，老男人一个了，我就不信没个过去……唔。” 穆原竟然在他脖子上作怪！“穆、原！！” “不许怀疑我，我是清白的，第一次要留给你的。”穆原的话让宁向星又气又想笑。 “那我真是荣幸了？”宁向星无情的表示：“我嘴成这样子了，它完全好之前，你不许挨着我半分，晚上也睡客房去。” 宁向星腿一挑，抵住了穆原勃发的要害：“不听话，吃教训，现在去洗澡，然后睡客房去。” “那你没人暖被窝。” “我有暖水袋。” 还想说什么，试图改变宁向星的决定，宁向星的腿又抬高了一点。 穆原老实了：“那我去洗冷水澡了。” 还敢装可怜，又想顺杆爬是吧，宁向星冷哼一声：“感冒了就更别挨着我，臭烘烘的老男人。” 穆原委委屈屈烧水洗漱，把自己从头到头洗干净。 从冲凉间出来的时候，主卧已经关上了，昏黄的灯光也没了，从门的下面的光线就能判断出来里面肯定是一片漆黑。 穆原的手放在门板上，额头抵了过去。“晚安，向星。” 想起那个怀表，穆原的眼神转为深沉。 那个东西，为什么会在田主任手里。 第93章 感谢 穆原有事情瞒着宁向星。 就如同他也猜不到宁向星有时候一些质量超好的东西来自于哪里，他也有自己的秘密。 这个秘密，他不准备告诉宁向星，也不准备深究向星不想说的秘密。 在感情上他和向星足够坦诚就好，比如说爱他比如说想要他，他都敢表达。 他被丢山上后，并不是喝风就能长大的。 一个奶都没喝过几口的婴孩，怎么可能在山上吹气一样自己长大。 那时候，先是家里的母亲后悔了，偶尔来给他喂奶，来过几次也就不来了，这是后来从穆萍口中知道的， 生母不来了以后，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躲在山上避难的老头见到奄奄一息的他，就给了一口米汤，把他命吊着， 然后带回山洞，一开始那老头是真想丢了他，只会哭只会要吃，也控制不了拉撒，毕竟是个婴儿，又下不了狠心丢了。 后来，穆原他会爬就开始找吃的了，还中过几次毒，慢慢的，穆原长到四五岁就能在山里找食，只要有能耐其实山里蛋、鱼不缺，穆原是找到一次吃的就往死里吃 老头其实在他三岁以后很少管他，成天就是对着一个圆圆的东西发呆，只有在他发烧烧糊涂管他叫爷的时候，才会动手把他带山洞里照顾， 等好了又把人赶走，其实也就是一年接济他几次，再后来，老头被人抓了，在穆原八九岁的时候，大家说老头成分不好，要被打，穆原哭着拽着用牙齿咬，不让人带走老头， 几个成年人一时间都没法控制住他，只能上棍子，穆原他被打晕了然后回到了人群中，老头一口咬定跟穆原不认识，还一直用难听的话骂穆原说小时候以为捡了个猴， 再后来，老头死在了粪水里，那些穆原没见过的人，深仇大恨一样对一个老人拳打脚踢害死他。 而那个穆原印象很深刻的，老头一直看着的圆圆的东西，就是今天宁向星给他的怀表。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执意要把他的过去挖掘出来一样。 在看到怀表的一瞬间，有些故意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黑暗，全都想冒出来。 好在向星在身边，没让他这股情绪继续暴涨。 他会慢慢调查这件事的，就从进农机站开始。 向星说过一嘴，田主任背后似乎有什么人物撑腰，虽然不明显，但田主任这样的人在其位本身就有问题。 他会找到那个问题的。 翌日。 朝阳冲破了云层，将万丈光芒洒向大地。 今天的温度是阴冷阴冷的，虽然出太阳了，但是太阳火力被削减了大半。 宁向星吃了早饭，又喝了一大碗药。 趁着这股暖融融的劲儿，又戴上了围脖，步行去上班。 那个分配给他住的宿舍，几乎成了宁向星偶尔午休和逛商城时的“中转站”了。 干脆就把上下铺弄成沙发软榻，只管软弹靠着舒服。 床边一个小圆桌，没摆东西的时候直接推一下就滑入了床底，用的时候是放在床边摆一些零嘴，热饮的。 今天，宁向星在商城里挑选棉袄。 后世的超大商场里，很多都是羽绒服作为冬日外套，就算是棉衣，那很多款式和材料也根本不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工业水平。 要是随便拿出来一件，遮掩都遮掩不了。 宁向星只能去野外露营专营店看看。 最后选了军大衣款式，最大号的。 其实均码就足够让他穿起来跟小孩穿大人衣服一样，但宁向星还是翻遍了这个专营店，找到了一件两米高的人都能穿的。 “这个是穆原的。” 宁向星又挑了一个拍摄工作室拍摄用的小孩子花袄子：“小花的。” 可怜的孩子以后要和她那个妈一起，怎么也不可能过上在他和穆原身边的日子，多买点好东西给她，心里就不堵了。 路过日料店，选了一九九九一份的和牛，口蘑从超市买，平底煎锅是以前买过的，取出来用就可以了。 宁向星哼着歌，慢慢的在油烟机下煎肉。 商城里所有东西都是有标价的，至于使用，除了冰柜那些本来就装着商品的，其他都需要付款才能使用。 奇怪的是电从哪里来，宁向星一直没找到。 水龙头出来的水是随便用的，废水也自己留出排水口，垃圾桶不刷新，得自己处理垃圾，算是万般满意中的一个小缺点了。 油烟不滞留，但是把牛肉切小块和口蘑一起煎，只轻微上点研磨出来的调味料，上好牛肉的口感，最简单的处理方式，简直是给口腔至尊的享受。 宁向星自己吃了一小碟，其他的装着，反正也不会冷却掉。 锅底还有一些汁，下入开水煮细拉面。 两个水煮蛋切开，一把豆芽焯水，跟肉粒和口蘑摆在面上面。 就想方设法的凑出，看起来很平常的一碗面。 人家都是恨不得红薯摆盘出猪脚的样子，他宁向星倒是想尽办法把美味做成谁都值得起的样子。 下午下班，宁向星刚要走，被人拦住了。 林毅笑眯眯的。 陆陆续续围过来的其他人也笑眯眯的。 宁向星心中一堆问号，面上却是客气了一句是有什么好事吗？ “嗯！当然是好事，还是大好事，你啊，被人写了表扬信！指名感谢宁向星同志对她的帮助和拯救，来来来，是你自己看还是我们读。” 其实好几个老干部都看过了，毕竟表扬信本来就不是私人信件，拆开才知道表扬谁啊具体内容是什么。 宁向星慢了半步就被林毅大声念了出来。 感谢宁向星同志，于xx月xx日，来到红旗公社丰收大队知青点找我了结……事件，在过程中，宁向星同志表现了其个人优秀的工作素质，同时也充分展现了妇联诸位共同营造出来的优良工作作风， 宁向星同志工作态度认真、耐心、细致、诚实，为妇女同志工作负责，在我即将放弃辩驳的希望，思想即将滑坡的时候，是妇联的宁向星同志给我送来了希望，帮助我解决了问题，踢走了阻碍我精神向上发展的绊脚石， 在此，我对宁向星同志及其全体的工作表现表示诚挚的感谢…… 一字一句，都让宁向星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 第94章 零头 年轻人的窘迫和急促，似乎是年纪大一点的人特别喜欢看到的画面，纷纷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宁向星捂了捂脸。 他知道谁写的了。 肯定是叶青。 自己不收那十块钱，所以给自己送来了表扬信？ “哦，还有锦旗，好像是自己绣的。” 说完，林毅拿出锦旗，放在宁向星手里。 宁向星此刻只感觉无数的白点从中散发出来。 他心中有所触动。 具体是什么样的情感，他觉得太复杂了无法细细描述，非要笼统的说一个大概，那就是……他很开心。 宁向星咧嘴笑笑，发自心底的笑声，感染了在场所有的人。 宁向星把锦旗挂在了办公室，所有人都停驻在这里看。 还不到一个月，宁向星就做出了有的人几年都做不到的成绩，表扬信和锦旗，是随便一个人能得到的？ 还是不匿名的可以随时调查、提供证据的真实表扬信。 林毅满眼欣赏。 这年轻人，不错。 他这下是真心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麾下了，等以后他升迁了也不会忘记这个年轻人的。 有用的合作伙伴，比只会拍马逢迎的重要，这是他的老领导告诉他的。 林毅一高兴，又要请客吃饭。 今天顺带整个单位的人都请了，一提到下馆子打牙祭，大家都兴奋了，宁向星作为请客的理由，根本就避不开。 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适合找借口避开，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还率先给自己打个掩护。“虽然我最近吃药喝不了酒，但我那边有两瓶不错的白酒，一会我去拿过来。” “好！宁同志大气啊！” “够意思啊宁向星。” 十来个被林毅集合起来的工作人员全都夸了起来，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好听的话反正是一串串的来。 宁向星回了一趟院子，把面取出来，放在五斗柜子里，盖上盖子，留了一张纸条，就去参加饭局了。 穆原拎着新鲜的猪肝回来，就在五斗柜看到贴纸了，打开盖子，大碗里的香气一下就全泄漏出来了，那种鲜那种肉香面相混合…… 咕咕。 肚子本来没那么饿的。 “怎么自己做上饭了，都说了晚上我来做。” 穆原喜欢美滋滋的加热了这碗面，吸溜吸溜吃个个干净。 这肉真不错啊，好吃，口感细嫩，加热后也没煮老了。 这个白色的蘑菇太鲜美了。 吃一大碗面他是饱不了的，但旁边宁向星还多放了一饭盒的肉粒啊，他煎了几个饼子卷着肉吃了，心满意足。 宁向星提供了两瓶白酒，没喝也没人说他，人家都没喝了还出酒，等着喝的人还敢说什么就不像样了。 他特意吃得很少，因为知道某人肯定给他做了吃的，这个举动让全体干事对他‘体弱’、‘胃口小’的形象更加深刻了。 胃口小的宁向星回去吃了炒猪肝配粥，休息半个小时还喝了药，泡了药浴暖呼呼的睡觉了。 说起来，自从泡药浴和吃药后，他感觉自己胃口在慢慢变大。 健康啊。 真的健康了，他和穆原是不是也要走到那一步了。 宁向星想起自己不小心翻到的那种教育的书刊，和人体构造图……他得强健起来呀，毕竟对穆原的屁股也很感兴趣。 虽然他更喜欢被动享受，不喜欢辛辛苦苦弄一堆流程，光是要他把穆原从头亲到尾就觉得好累啊。 也不知道穆原咋那么喜欢吸吸啃啃。 穆原今日依旧客房。 为了消除杂念，便想着早日进入农机站的事。 穆原要混入农机站的做法很简单。 光是他的出现足够让田主任尿布都湿了。 再故意当着田主任的面，弄坏了一辆拖拉机，又表示自己可以修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田主任。”他可是连理由都给田主任找到了。 田主任几乎要疯了，你们都把我弄成这样了，真是要不死不休吗？ “我只要一个工作，毕竟人往高处走。” 田主任想发脾气，想和穆原宁向星这两人拼了！ 一个搞他钱，一个准备搞他工作了是吧。 可他没敢拼命。 没那个胆量一定赢过他们，背后的人也半年多没和自己联系了。 偏偏他半年前飘了，没听劝告硬吞了不少不该吞的，真怕那位继续找别的下属了。 田主任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最多的就是后悔在邮局的时候多看了宁向星一眼。 更后悔后来招惹两人。 当时要是对他们两个视若无睹，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悲惨结局！ 同样觉得自己悲惨的人何止田主任一个。 坐了两天火车回到家，就又吐又拉高烧不退，半夜惊魂的宁金彬，几乎把王菊花吓出个好歹来。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儿子一路顺风，迎娶好人家的闺女，有个好工作，然后安心养老。 结果儿子说要下乡找宁向星出出气，找回她的玉佛，回来就成这个样子，跟个傻子一样只知道说还钱，不要登报。 好不容易清醒了，还给她跪下求她一次性补偿宁向星三千块。 这个钱，是宁金彬按照他刚工作的工资算的九年的钱，他脑子本来就不太够用，能这么算已经是唯一想得到的九年损失合计了。 可王菊花听到儿子说完来龙去脉，和宁向星手里掌握的能毁了他的把柄后，整个人都瘫了。 三千块。 三千块，怎么可能补偿得了宁向星。 她就是那个精心算计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谋夺了宁向星母子多少利益。 她家往上三代都是拆白党，民国时期，男子成包装风度翩翩空有才华无路施展抱负，骗过了一个又一个有钱又单纯的大家闺秀， 那时候的大家闺秀基本四给别人家培养的贤妻良母，被规矩和既定的未来安排锁死，哪里是掌握了罗曼蒂克手段和情话的拆白党的对手， 男子歪瓜裂枣又不知道尊重女人的太多了，导致冒出来一个长相只算周正，气质不油腻还会提供情绪价值的，那些女人是几百几千上万大洋的给男人花啊。 在这样的家族熏陶下，她自然也深受影响，十二三岁就开始出江湖行骗，偏偏遇上了建国后各种对糟粕的打击，堪称凶残的打击让她害怕了。 王菊花找了个贫农先结婚，榨干对方的价值后弄死了对方又找一个跳板到城里，同时勾搭好几个人给她提供经济支持，能学点文化，打扮打扮自己。 是吸食了那些老实本分的家庭主妇的血，活成了丰润气色好的她，怀上孩子的时候，偶然结识了宁向星的母亲， 她是什么眼光，一眼就看出宁向星那个妈看似普通居民，其实绝对是不愁吃喝的，一开始以为是她男人厉害，就想办法勾搭上了。 结果发现不是，查了很久也只以为有个亲戚很有钱一直在资助，从她手里获得的东西，加起来一算，可不少。 三千？不过是个零头。 宁向星，到底知道多少呢。 第95章 下套 之前那种被虐得苦不堪言的样子，难不成是装的？ 她给宁向星的母亲下过影响神智的药，后来也给十岁的宁向星下过。 他还在高烧中嚷嚷着看到了什么红光白光。 虽然后来八九年自己基本占上风，但是后来也没什么机会再勾搭别的男人了。 这么看来细思极恐啊，王菊花自己害人颇多，也担心宁向星是城府深厚。 又细细询问了儿子具体的情况以后，还是没能狠心不管儿子的名声，她的名声没了没关系，但是儿子的名声不可以毁。 要是儿子能慢慢发展站上高位，她可就不需要再谋算这些乌糟事。 她也四十岁了，该退休过好日子了。 想了想其中利害关系，王菊花离开了家。 七拐八拐，王菊花去了一个死过人的宅院，下了枯井，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包裹，金条银饰，珠宝首饰， 看了好半天，这些都不舍得，她总觉得这些东西以后一定能翻倍涨价。 找出几个男人身份弄的存折，王菊花倒腾了两天，才凑出三千块。 既然宁向星没说具体的钱，那就按照三千块来。 只是，她怎么想都不爽得很，故意在钱上面啐了一口，才装起来。 “要钱？就自己来拿。”她倒是要看看，宁向星葫芦里还有多少药。 一封电报发到了宁向星所在的大队。 毕竟，宁金彬眼里只有玉佛，也没有过多的调查宁向星的事情，不知道他在妇联做事了，所以电报还是给大队的。 王菊花不觉得自己能败给宁向星，但儿子怕得要死，她只能说钱打过去了。 宁金彬这才松了一口气。 …… 随着表扬信的念诵，宁向星的名字也在镇上圈子里传开。 委会那边调查了事实后，也给了宁向星表彰，奖励了搪瓷杯子和硬皮笔记本以及六块钱。 意图鼓励新老干部都和宁向星学习，实则也蹭一把热度，表示宁向星也是在委会的领导下思想先进的。 无论如何，宁向星名和利益都得了一把，他在镇上的官场圈子里，忽然就小火了起来。 代价是，一天之内就好几个陌生人跟他说话、交往，明明不认识还约饭，这对于想摸鱼工作、拒绝社交的宁向星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一天下来，光是应付主动过来结识的人，就觉得很辛苦了。 所以当看到父病危速回，这五个字的电报后，直接皱眉骂了一句麻烦。 这个理由，要是不回去，怕是又要借题发挥了，影响他现在的工作，是轻而易举，社会只会看你不孝，哪里会去追寻父亲的不作为。 要是不作为，你活得到现在这个年纪吗，还不是靠你爹。 手里拿着电报，宁向星喃喃：还是后世好啊，经济发展起来，年轻人一辈比一辈自信，一辈比一辈敢说敢做。 能轻易对道德绑架说不，也有更多的选择来对抗道德绑架，大不了拿着一个叫身份证的东西，走遍四海八荒，出国都行，有本事追着来啊。 现在……没个正当理由，没个介绍信，能走哪儿去？ “父病危，呵。”宁向星将手上的纸一张张撕碎。 他不关心渣爹的身体是不是真要崩溃，只在意精神已经崩溃过的宁金彬怎么有胆子跟自己玩拖延战术。 但仔细想想，那不是宁金彬能干出来的，只有可能是他那个妈设计的。 本想速战速决才关了宁金彬两天好好折磨一顿就讨个债，暂时了解这件事，不放太多心思在她们母子身上，既然宣战了，行啊，那就多花点功夫大家一起耗。 只是，要自己费心思耗下去，那就不是九年的工资能解决的了。 宁向星晚上回去，把药材多煎了五天的份，存了起来。 他只打算速战速决，扣去坐车花费的时间，一天内解决完事情。 穆原回来后，先去给宁向星熬药，发现药量少了，追到房间去问了。 却瞧见宁向星在整理行李。 两大袋。 这是，要去哪儿？ 搬去宿舍？ 还是离开？ 穆原张口要问，却发现自己要怎么问呢，问出对方是要离开他能说什么。 宁向星转身，看着穆原，理所当然的说：“我请假回家一趟，你把小花和穆风先托高宏伟照顾一下，要是高宏伟没空，我就托虎妹照顾几天。” 所以……？ 穆原眼前一亮。 之前莫名其妙的那些想法，在此刻显得他跟个白痴一样。 宁向星虽然喜欢招他，可他从来不一心二用，也不骑驴找马货比三家，只有他走到了宁向星身边。 “安排好家里两孩子以后，你马上回来，我托人买了两张车票，用探亲加替公社购买零件的介绍信，买的卧铺车厢票。” “我这趟回去探亲，是因为宁金彬那个妈打算设个套给我钻，比脑子我未必输，万一要打架，没你在身边我没安全感。” 宁向星理所当然的说着，又指了小一点的袋子：“你的衣服占地方，随便带点里面的衣服，到沪市了我给你买新的。” 到时候把在商城准备好的外套给他，一点也不违和。 “嘿嘿，你真好。” 宁向星翻了个白眼，这二傻子，让他当自己打手呢，还这么高兴，以后不捆着他，他不得被手段高一点的人骗成真傻子啊。 “笨死了，我使唤你呢。”宁向星假嗔了一句，眼风扫得穆原心痒难耐。 “我就爱你使唤我，你不使唤我你使唤谁啊，我跟那人急！”穆原凑过来，抱着宁向星就坐上黄花梨木桌，准备好好亲亲自己的小心肝，咋这么招人稀罕呢。 宁向星立刻推开他的脸。“我嘴才刚好，你别作妖啊，不然就不是睡客房的事了，我直接睡宿舍。” 穆原不敢放肆了，只嘟囔着。“那我爬你宿舍去。” “你是猴子还是壁虎啊，还爬我宿舍，被楼下那老头瞧见了，拿大棒子敲你。” 穆原就蹭他。“向星，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啊你怎么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这么喜欢。” 宁向星可不被糖衣炮弹击倒，哪怕此刻他的眼里，穆原像个灯泡一样，一直亮着白色的光把他都包围在里面，也还是‘残忍’的拒绝：“那我说请你去客房，你做不做。” 穆原一顿，不嘻嘻。 第96章 入局(上) 宁向星说了明早再出发回大队，穆原却说睡不成主卧不如回乡下。 把宁向星乐的，直接把他赶出去算了。 次日清晨，宁向星醒来，洗漱过后，没有第一时间吃早饭，而是准备了一个暗器包。 之前用过的辣椒水喷瓶、袖珍电击棒、美工刀赫然在内，此外还有指虎、棒球棍、和一把造型奇特的刷子。 这刷子像是给畜生梳毛的，其实都是钢针。 宁向星不确定它的本来用途，但是瞧着顺眼就买下来了。 才有了一百多万的积分，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 这一趟回沪市，没出意外的话是挣钱去了，所以早饭宁向星也吃得很奢侈。 香软的吐司切薄片，利比亚火腿片、和牛牛排肉切薄片煎熟、超市最贵的即时奶酪片、两百克三十多块的蔬菜沙拉，一层一层叠起来，满满登登一个五层夹心三明治就做好了。 一共三个，都是给穆原塞牙缝的。 他自己则是吃的高汤馄饨面、虾饺之类的广式茶点直接摆了一桌子，一样吃一个。 奢侈的享受着早饭，宁向星忽然有个错觉，好像他本来就是该过这样的日子的，要不然怎么会脱离困境后，一有条件就这么能造呢。 五碗鸡汤馄饨倒在一个汤碗里，一会给穆原配三明治吃。 骗他说馒头片他信不信啊。 算了，反正就说大列巴，自己也不是不会做乡村锅灶版大列巴。 自己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穆原回来后，果然没怀疑这个白白的像馒头，但是纤维组织看似松散实则有微微韧性的土司来处。 只说宁向星一大早做早饭辛苦了，光是馄饨就要很多工序。 “鸡汤味道？你还杀鸡了？没伤到手吧。”这是他唯一的疑问。 “是人家杀好的。”宁向星面不改色去了一趟厨房，端来一只清炖土鸡。 临时从商城买的，五百多积分。 私房菜馆的东西就是贵。 得了，因为吃完饭后要出发去火车站候车，这只鸡也一并进入了穆原的肚子。 由于土鸡不算大，两人也没吃筋头巴脑的，倒是没撑到穆原。 他舒服的叹了一口气，这生活，他月赚一千的那个月也没这么奢侈过，只会整只鸡、半扇排骨这样的吃。 哪里会鸡炖汤，取汤下馄饨。 面包片是吧，还切成四方形，中间那一层一层的滋味混合在一起，味道浓郁的同时，清脆多汁的蔬菜又带来一种清新感，向星费大心了。 遇到向星，他也是享受到了不一样的滋味。 从没人做过这样的饭菜给他，除了享受，还有什么来着，荤素搭配，想起自己其实是真不喜欢蔬菜，有时候上大号都困难，穆原再次感慨宁向星为他费心了。 黏黏糊糊的眼神，一直到车站了，才稍微收敛了一点，宁向星感觉自己都要松一口气了。 真怕他不顾外人的眼神又贴过来。 上了火车后，宁向星看着微微发黄的床位。 叹了一口气。 真不是他想讲究啊。 还好行李包没在穆原面前拆开过，趁着穆原去上厕所的功夫，拿了被单过来给上下铺都铺上了。 被子也换成了白色的酒店款儿童被，加个军大衣，也就差不多了。 火车上没什么新鲜事，只不过空间狭小，穿衣脱衣都在里面，加上没有洗澡的地方两人都是光膀子擦身体，偶尔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 宁向星本来准备好的药液没喝上，因为穆原回家安排弟弟和侄女的事情回来路上拐去老中医那边取了一些替代的药丸子。 吃药丸子倒是比熬药喝方便一些。 终于到了沪市，这边的温度可没有北方那么低，穆原脱掉最外层的衣服，挂在了臂弯上。 “先开招待所。”至于那家人，肯定排在他们找落脚地之后。 有介绍信，事情自然简单，招待所环境还可以，两人拾掇了一下就下楼了。 沪市的街巷很多，国营饭馆里卖的东西和北方也是不同的，早饭还限量销售老虎脚爪和芝麻大饼。 穆原要尝试一下咸豆浆，宁向星选的甜豆浆，咸豆浆四分钱，甜豆浆五分钱。 要不是出门在外，没办法顿顿吃商城的，宁向星真不想花换算后五十积分喝一碗这个。 都能买一袋那种速溶的超爽口好喝的豆浆粉，冲个十几杯。 桌上除了饼子，还有煎蛋。 南方人饭量多数是不如北方人，穆原又是北方饭量大人群中的佼佼者，一桌子能够十口之家吃的早饭，穆原占了八成半。 吃饱喝足，宁向星去供销社，包圆了那些碎得掉渣一卡就要准备处理掉的点心。 都快生虫的散装雪花膏装了一大瓶，来都来了就给王菊花带点适合她的好东西。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散装雪花膏是一大罐的，有个盖子封口，为什么不是吃的还能生虫，因为那些供销社的售货员天气冷了手干燥，就伸手进去挖一点。 会不会提前洗手，也没人监督。 一来二去的有时候其他柜台的也来挖，盖子都忘记关。 所以有时候散装雪花膏经常是供销社不得不丢弃处理的产品之一。 售货员看宁向星的眼神就是在看冤大头的眼神，宁向星不介意，好点的东西，它们不配。 宁向星身后跟着穆原，快到家的时候才脚步匆匆的赶路。 遇到了街坊，会急切的问一下我爸怎么样了。 等人露出了你爸？哦，你是宁向星啊，你爸没怎么啊，昨天还在国营饭馆喝酒被你妈、阿姨带回来呢。 宁向星心道，他就知道！ 可确定了之后他反而多绕路问了好几个街坊，这下大家都知道家里发了宁向星那个爹快死的电报，把人家下乡的孩子，天寒地冻的喊回家。 “这对夫妻也是作死哦，这样折腾人。” “我看现在宁向星蛮有气质的衣服也穿得很好，怕是下乡有出息了，这样的孩子不珍惜，那个走路都能摔得鼻青脸肿住院一周的蠢货倒是捧在手心疼。” 宁向星愉悦的听着大家对那对奸夫淫妇的批判。 王菊花，这些话你晚点也能听到了。 你想攀附的人家以后一打听也能听到了，开心不。 第97章 入局(下) 终于磨蹭到了宁家门口。 门没关，还能听到王菊花矫揉造作的声音，宁向星看了看身边的穆原。 这边的建筑物层高可不算高，穆原站在走廊都显得走廊逼仄了许多。 这反而让宁向星有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本来……安全感应该是家庭给予的。 不过没事，他也有了。 宁向星敲敲门，然后和亲爸对上眼了，宁向星错愕的张嘴，然后手里的网兜直接落在了地上，像是惊讶之余手松了劲儿：“爸！您这是回光返照了？” 宁朝阳眉头紧紧皱着：“宁向星？” 这一打眼，还真没认出来。 虽然还是那个模样吧，但是一看就是日子过得好。 咋的离开他了还吃上好饭了？不对，他可是卖了房子卖了工作，现在回来那些钱花完了是吧。 娘的太能花钱了。 想起儿子那举报信差点没把他送进去，宁朝阳的火气瞬间被点燃。 “你才回光返照，小畜生。”宁朝阳抻着脖子就过来，手掌蓄势待发。 忽然。 天、天黑了？ 不是天黑了。 是有人从侧边走来，完完全全把这个普通的筒子楼小两室遮得严严实实。 穆原低了一下脑袋才走进去，顺便拉了宁向星一把。 还好他家向星机灵，把自己带上了，不然碰到这不讲理的老烧包，还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呢。 “大叔，您是进去坐着用嘴说话呢，还是咱们比划比划，用嘴巴子说话呢。”穆原本来就是在宁向星面前装斯文人的，此刻在特定场合便激发了糙汉子的那一套。 宁向星进门，反手关上。 王菊花眼皮一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宁向星，以前是这个样儿的？？ 还有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是谁？准备对她做什么？“老公~我怕。” 宁朝阳啧了一声，腰板子挺直了一点，“宁向星！这是谁，你怎么随便把人往家里带！你知不知道、” “行了，省点力气吧，我还以为你真的和电报上说的一样，病危了，打算做点好事，让你死得明白点， 既然你好好活着，也行吧，东西我照样给你。”简称你要死不死都让你做个明白人。 宁朝阳不解，给自己什么东西？ 从挎包里拿出了两张纸。 随着宁朝阳不爽的接住两张纸，王菊花也非凑过来看。 随后，一巴掌就甩在了王菊花的脸上。 宁朝阳气得脸都涨红了，手抖得厉害：“贱女人！外面说什么的都有老子都没怀疑过你，你他娘的真给老子戴绿帽子！” 王菊花都被打傻了，但也看到了那两张纸，就是她和两个老相好幽会的图。 一张在礁石的洞里面。 一张在柴火间。 宁向星！怎么会知道的！ 不对，那是照片啊！ 连她快翻白眼的表情都清晰捕捉，只有可能是相机了。 “不是！老宁你听我说那肯定是误会我清清白白跟你的！” “清白你娘的狗屁，你跟老子的时候就没见血！还说什么以前劳动太累了破了，好啊，感情是这么劳动！” “你没有良心宁朝阳，你睡了我这么多年你跟我扯这个！这绝对是你儿子的奸计你是傻子吗不知道谁是真心？” 王菊花不断地说着宁向星不好，宁向星卖房之类的话刺激宁朝阳，企图让他把暴力对象发泄到宁向星身上。 这死男人，那方面越来越没劲，年纪越大脾气倒是也跟着大起来了。 打着打着也出了火气。 宁向星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两人打闹了一场，还是王菊花不甘心宁向星能置身事外，朝着他冲过来，被穆原一脚踹飞，撞在茶几上又滚在地上哀嚎，才结束了和宁朝阳的打斗。 宁朝阳和王菊花掰扯，但最重的就是一开始的扇巴掌。 见王菊花痛不欲生的捂着肚子打滚，宁朝阳又蹲下来深情的呼唤。 十几年的情分可不是两张照片能彻底毁掉的。 宁向星也知道。 于是他加重筹码，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念出来。 “国营饭馆，那个脸上有黑痦子的厨师，今年，四十七了吧，当年多强壮啊，你总是用羡慕的眼神看他，他也总是用欢迎学习的目光看着你，你俩手搭手一起炒菜呢。” “门市部卖鱼的那个小伙子，对你不算太友好，每次都把快死的鱼留给你，气得你少给了很多钱，还跺脚凶他，他吓得拍拍你的小手，给了你新鲜大闸蟹让你消消气。” “老裁缝当年都有四十几了，现在也五十往上了，你还让他从后面搂着你量胸围吗，王阿姨。” 宁朝阳搀扶王菊花的手一松，王菊花又摔了一次，这次磕到了后脑勺。 若是乡下的土地，可能还不严重，偏偏王菊花为了享受，非让一个老相好批了条子买了一批白色的砖铺地上，此时咚的一声，无比实心。 “哎呦、哎呦我要死了啊，宁朝阳你疯了吗？快点、把你那挑事精儿子赶出去！不然我真要被冤枉死了。” 宁向星又拿出了几张纸，在手上抖抖。“行啊，既然你觉得是谣言，那我拿着这几张画，去找他们的媳妇，告诉她们，我心肠歹毒爱挑事，平白的就造出这么些照片……” 说着，宁向星转身就开门，毫不犹豫的要踏步出去。 “不行！”王菊花这下又不乐意了，拉着宁朝阳：“拦住他，你儿子疯了、疯了！” 宁朝阳也知道照片不能流传出去，当初就是个举报信都弄得他够呛的，此刻要是照片流传出去，他还活不活了？ 不管做什么也无力回天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 到时候别说戴绿帽子的名称要跟随他一生，连他还在妻子生病期间就和王菊花在一起的事，也绝对要被爆出来！ 他当时没想到那个大厨跟王菊花那么熟悉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在大厨面前就没怎么遮掩和王菊花的相处！ 该死该死该死！怎么什么都乱套了！ 宁朝阳鼓足勇气冲了上去，在距离穆原一条腿的距离停下：“儿子啊！儿子，咱们说说话吧，不闹了好吗，是爸爸有眼无珠相信了这样一个女人可以成为好妈妈，是爸看走了眼，你别冲动，过来坐下，咱们父子俩说说话。” 宁向星冷哼一声，毅然决然打开了门。 第98章 涨价 “不行、、、、” 门外正好有一个探头探脑的女人，宁朝阳认出那是弄里的大嘴巴，赶紧遮住了王菊花的身影，呵斥道。“看什么看！ 自家没活儿了是吧！吃都吃不上两个菜还成天往人家家里看能看出什么来？” 女人翻了个白眼，朝着一边走了。 宁向星却不着急关门，并不介意所谓的家丑外扬。 妈妈不在了，这里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他卖了一次都没卖完的住所。 “你要是再恶心我，把你门拆了再说话。” “不了不了不了，儿子，爸不说你不爱听的了，不说她了。”见宁向星站到一边，宁朝阳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门又关上。 地上的东西被宁朝阳捡起来，结果发现散开的包装里面全是碎成渣的点心。 那雪花糕罐子被打破，膏体很脏，估计是染上地上的灰尘了。 哎呦这些东西要是变成钱给他他拿着都高兴。 宁向星看了看网兜那些破东西，故作无辜。“哦，本来买的时候好好的，谁让你还活着呢…… 我的意思是，王阿姨说你快死了我让我回家见你一面，没想到你活蹦乱跳还能吵架打架，我吓到了，要不是王阿姨撒谎，这些东西也坏不了啊。” 你们当然不配得到好东西。 宁朝阳叹了一口气，认了。 和王菊花打了一场，夫妻俩生死把柄又捏在人手里，这会夫妻俩倒是老实了。 王菊花除了后脑勺特别疼，竟然也忍耐住了身体上的头痛，一站起来，别的地方伤势倒是还没发现严重之处，后脑勺倒是出血了。 她想说赶紧送自己去医院。 甚至下意识想好了到医院怎么颠倒黑白。 可！ 宁向星狡诈的一幕刚在眼前上演。 医院，还有她的儿子。 要是再见到宁向星，怕儿子真疯了，那可是她养老的希望，没了儿子以后怎么让儿子找个贤惠的大家小姐伺候她。 王菊花硬生生忍下来，去房间里了，估计疗伤去了。 宁向星坐在了木头沙发上，穆原也坐了过来，两人占了一张沙发，宁朝阳只能搬了板凳坐。“星星啊、” 刚起个头，穆原犀利的眼神就过来了。 宁向星更是露出反胃的表情。“上次我本想恩怨就此了断，只做到那个程度，可是王阿姨不愿意啊，不但派他儿子来找我勒索，还发电报骗我回来， 唉，我只能把已经埋起来的证据又挖出来了，爸啊，我是真心想放过你们，放过那段过去了，王阿姨不让啊。” 穆原听了心里舒服了，有本事继续叫星星？ 宁朝阳腮帮子紧紧咬着，这个王菊花，她到底存了什么心啊！ 做错事就要挨打立正，他都开始反省了，她怎么还敢的！ 要不是他，今天也不会有这一出了！ 宁向星欣赏着这个爹脸上出现的埋怨表情，穆原欣赏着宁向星。 王菊花从房间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她这会调整好了心情。“你之前让你哥、让小彬带回来的话，我考虑过了，你母亲的东西虽然是自愿送我的，但我不该存了贪心，一会我就把东西都还你， 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继续发展下去了，这里到底是你的故乡，你以后落叶归根的地方，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了， 拿了东西，以后就彻底分开，不要再这样闹得我和你爸的生活鸡犬不宁了。” 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宁向星都有点佩服王菊花的厚脸皮和胆量了，她那软蛋儿子可是一吓就哭就崩溃呢。 至于落叶归根，他想回来了到时候直接回来买个院子不就归根了，又不是在这里归根就能成仙。 “我倒是想再也不见到你们呢，你不肯啊。”宁向星一句话，见血封喉。 王菊花脸色一变，直接被噎成了王菜花。 宁向星呵呵一笑，他又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他是来毁了这个家的。 没办法啊，你们让回的。 用报纸裹住的钱被递了过来，穆原先接了，数了数，三千，不多不少。 宁朝阳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多的钱，都是宁向星妈给的？ 他知道家里生活水平不是自己二三十工资养得起，却一直含糊当做是前一个媳妇会管家，没想到，她在王菊花身上花的比花在自己这个男人身上还多。 “钱确实是宁金彬工作九年左右才能得到的数额。”宁向星惬意的靠在沙发上。“可这是你没骗我回来之前的价格。” 什么？ 王菊花几乎是扯破了喉咙。“你不要太过分了宁向星！这已经是我所有的积蓄，还找人借了一圈！再没有了！” 宁向星耸肩：“没办法，你非要折腾把我骗回来的，哦对了，我呢还是很有良心的，跟你不同，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我也不多说，就我们的来回车票，误工费算十天的，加上坐车，一共五百。” 因为今天见到你们得恶心好几天，也算在误工里。 王菊花几乎要疯了，眼泪都蹦出来了。“五百！你怎么不去抢？你一个月几百块啊十天五百！” “那没办法，你贱。”宁向星咬字清晰，堪比播音员的标准普通话，砸得王菊花站都站不住了。 “我不想吵架，半个小时吧，我再等半个小时，没看到五百，这些照片我就拿出去给大家瞧瞧， 哦对了，忘了给你们报喜，在乡下的时候我还写过登报的文章了，特地给咱们沪市也投过一份下乡心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星星之火写的文章啊。”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宁朝阳再也忍不了了。“钱我们给你，你这个不孝子，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还有那些什么照片什么登报！你要是敢再做什么，老子这条命都不要也要跟你拼了！” 宁向星忍住笑意：“可以。” 宁朝阳闭了闭眼，在王菊花的惊讶眼神中，在家里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甚至不穿的破鞋都掏出来，鞋底子下面都是钱。 “只有三百多，你那边不管有什么，都掏出来！”宁朝阳也是在王菊花面前硬气上了。 “你敢这样跟我讲话！宁朝阳！” 第99章 失去心结共获得五百万积分和价值数千元现实货币的物品 眼看着两人还要撕逼浪费自己时间，宁向星看了看手表催促道。“还有十五分钟，要不我多给你们一点时间，十分钟一百怎么样。” “不行！”王菊花气得跺脚，又进屋了，这一次拿出来个饼干盒，里面有手表有三金，又把家里的半导体收音机拿出来，“这些肯定够了，拿着快走！” 本来想说滚。 又怕宁向星涨价。 王菊花这半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他到底怎么有的照片啊！ 这阴险的小崽子，难道十几岁就已经有渠道拿到相机还冲洗出来吗？ 宁向星清点了一下，最后看着宁朝阳：“加上你手上这块表，就差不多了。” 那是妈给他的，以为夫妻同心。 之前宁向星寡不敌众，他这身板还弱小，没能从他身上薅下来。 这次带着‘证据’和靠山一起来，干脆真的做到彻底清算。 王菊花像是遇到什么好事，冲过去扒拉宁朝阳的手腕，把那块手表给了宁向星。 现在她完全没有什么看宁向星葫芦里卖药的想法，只想让这个瘟神彻底消失在眼前。“还有，这假照片得给我。” 宁向星把几张纸一一叠好，认真回复：“如果你们不搞事，九年后我会寄给你们的。” “不是、你咋能这样！”王菊花声音尖锐。 宁向星挥挥手，穆原拎起东西就站起来了，一米九二的身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无需再次挥动拳头，只要站在那里，足以让这两个宵小之辈颤抖。 更让他们颤抖的是，宁向星把那些纸又放回挎包里了，那是扼住他们命运喉咙的锁链！就这样被收回去！掌握在了宁向星的手里！ 不活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下次准备好五千块，再考虑要不要给我发电报。”宁向星留下了一堆点心渣和破烂罐子雪花膏，带走了三千三百二十块，和两手表一收音机三金和几对金耳环。 两人刚下楼，楼上就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宁向星一次都没回头。 而是把另外几张通俗易懂的，带着菊字和宁字的小人连环画，散落在本地七大姑八大姨最喜欢待的地方。 他没违背刚才的承诺，这是另外的画。 下乡的时候他天天画画，可不是陶冶情操，除了黑白照片的写实画法，还有老少皆宜的连环画叙事画呢。 至于一直靠这个办法取胜，呵，招数不怕多用不怕老，管用就成。 他没有脏了自己的人生路，没有因为这对狗男女误入歧途被关监狱，而是靠脑子靠嘴皮子就取得了精神物质上的胜利， 也剥夺了他们两个本来就不牢固的‘感情’，和赖以生存的金钱，就算王菊花手里还有点钱又如何，就宁金彬那个样子，下半辈子也是毁了。 到此，才算是了结了心中的心结。 用他们的未来和巨大的经济损失，精神受怕，来还他。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都没有开口说话。 还是宁向星主动打破安静的氛围。 走到一个全是小门的巷子内，宁向星和穆原说。“收音机擦擦洗洗，给小花小风他们听着玩，这块手表是我妈买的我留着，其余的，你回头处理了吧。” 穆原的回答是，紧紧揽住了宁向星，用宽大的外套把他整个人塞到自己胸膛里。 不多时，感觉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把胸口湿润了一片。 如同宁向星很会察言观色，谋而后定。 他穆原时时刻刻都在看着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情绪波动。 面对那对狗男女的混合双贱，他的向星没有半点退缩。 得到那块手表后，情绪却明显不同了，攻击性都弱了起来。 寒气逼人的巷子尾，高大的身躯树了一道天然的防护墙，把他的宝贝爱惜的环住，隔绝了寒风。 良久，宁向星的脑袋从大衣里探出来：“我闻到了饺子的香味。” 穆原想了想：“今天好像是元旦，对，是元旦，你不哭了我们就吃饺子去。” 宁向星又埋在穆原胸上。“我才没哭，我是流鼻涕流你衣服里，把你弄脏。” 穆原闷笑一声，看来是真好了，又会逗他玩了。 “走，吃饺子去。” 把宁向星安顿在招待所休息，也不知道穆原咋弄的，各种饺子弄了一饭盒，带回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你怎么去那么久，来个陌生地方，也不怕走丢了。” “不怕，我闻着你的味儿都能找来。” 宁向星没好气：“你是狗吗？” 穆原打开一摞饭盒，饺子的香气争先恐后的随着热气散出来。 一九七五年，这是我们过的第一个元旦。 宁向星不断往穆原嘴里塞着饺子，穆原，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 两人又逗留了一天，主要是买好领导要的零件，也买了一些沪市才买得到的产品，顺便带穆原去看看自己就读过的学校。 穆原望着学校，似乎能勾勒出清瘦的向星上下学的样子。 读书……要不他回去也念两本书吧。 两人登上火车回程时，宁家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宁金彬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宁向星回过家，战战兢兢夜不能寐，王菊花心都操碎了，人瞬间老了好几岁，那些个还吊着的偶尔说说心里话的老相好全都有点看不上她了。 可她一想打扮，宁朝阳就盯着她，一直怀疑她手里还有钱，成天下班后就亦步亦趋跟着。 还有忽然盛行起来的关于她的一些流言，再次把当年事给提及。 “宁向星！只有可能是他干的！这个不守信用的恶鬼！”还好，她咬紧牙关没把那个秘密说出口。 宁向星，得罪了我，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你有机会坐拥无数金银财宝。 王菊花自己哄着自己，好像这么说就能幻想出宁向星后悔、痛哭流涕。 坐拥将近五百万积分的宁向星，开始惦记上商城里的“奢侈品国外大牌”男鞋。 长得和白边布鞋，棋盘格子纹路的布鞋同款的所谓大牌，一双鞋子大几千，上万。 跟他们三两块能买到的懒汉布鞋一个模样，就是工艺和脚感更棒了，那脚感也不是看能看出来的啊，所以买了也不怕穿帮。 至于一些图纹，宁向星处理起来可是专业的。 第100章 双职工家庭? 说起来，之所以没有只盯着更符合现在审美的老北京布鞋专柜，是因为国外的牌子鞋码非常足，甚至有四十八的。 穆原四十六码的鞋码，挺多款式都有。 这个还不会越穿越松，没几天就穿不了。 不过他想使劲花点钱，却没疯，一个和超市一块钱一个钢丝球长得差不多的‘手环’？数万。 谁会买啊。 看来国外大牌也是要靠审美淘金，并不是绝对的审美霸权。 两人下了火车回到了镇上，一进院子，宁向星就想洗澡得很，赶紧去冲凉房用水好好冲洗然后在舒适的炕上狠狠睡一觉。 水温不高没关系，毕竟憋了好久没洗畅快的澡了，但出师未捷先被抓。 被穆原逮着继续泡澡，黑乎乎烫烫的那种。 泡完还有猪肝粥等着。 宁向星傻眼了。“我说穆原同志，你也太敬业了吧。” “缺了好几天了，火车上没猪肝，你身子又漏风怎么办？” 宁向星微笑着，又延长了穆原睡客房的时间，他抱着暖水袋睡得舒服得很呢。 就是不如穆原抱着他睡得时候，脚都能被暖得热乎乎的。 不过没事，他不漏风。 次日，宁向星恢复上班，销假加给大家都送点沪市的点心。 穆原得去看看俩孩子，顺便感谢一下高宏伟。 给他带了好酒好烟。 去接穆风和小花，穆原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在木头架子搭起来的画框上，一张比小花半个身子都大的纸张上，一棵巨大的参天大树下大上小，视觉效果栩栩如生。 甚至有种，这树干要突破了画纸出来了的样子。 一旁的小花手里玩的，是更加精致的草编、竹编。 两人看到大哥（大舅舅）回来了，第一时间惊喜的迎过来。“宁知青（叔叔）呢！” 穆原皮笑肉不笑，按着穆风的脑袋一阵揉搓。 傻小子，不知道先问候亲哥啊。 穆原带两人回去洗洗刷刷：“打算带你们去镇上住几天，穆风你要是不乐意，我就带小花去。” 穆风着急的向前一步。“我也去。” 穆原笑笑：“成。” 宁向星下班后，就被小花冲过来抱住了大腿。 客房里，穆风也走了出来。“宁同志，你回来了。” 宁向星一头雾水，却还是温和的回应两人，去了灶房就问：“这什么情况。” 穆原当然不会说客房被占了自己“只能”和宁向星睡。“哦他们想你了，求我带他们来的，不过他们脸皮薄，你别戳穿他们。” 宁向星露出狐疑的神色，真的是这样子吗。 但是两个孩子确实热情得很，宁向星也没去怀疑什么。 小孩子占据了客房，穆原只能回来主卧住了。 现在的他都不用宁向星提醒，上炕前也是用温水给自己搓搓洗洗干净了才上炕。 宁向星又过上了有超大暖水袋的暖被窝的日子。 次日清晨，宁向星还没睁眼，就感觉自己手里捏了什么。 是穆原的手。 看着他的指甲偏长，特别是大拇指和小指甲，抓起来看仔细看了看。 “怎么了？”穆原的大脑袋凑过来，也观察自己的手。 “指甲长了，给你修剪一下。” 穆原嗯了一声，鼻子在宁向星脸颊蹭了蹭。 没敢亲，不想被媳妇嫌。 十分钟后，两人穿戴整齐，借着晨光剪指甲。 宁向星拿出来超市买的修指甲套装，有凹剪、左上右下、左下右上、平剪，还有个锉刀一样的东西。 “你剪指甲，这么麻烦？”穆原也是第一次看宁向星鼓捣剪指甲的东西。 宁向星在膝盖上铺了一层布，才把穆原的手拿过来，估计因为仔细端详了，发现有几个指尖像是被狠狠摩擦过，指纹都不明显了。 宁向星用自己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穆原这几个指纹被磨平了的指尖。 随后开始用指甲剪小心修剪，不但没让穆原觉得不舒服，还感觉酥酥麻麻的。 也不是什么邪念，就感觉心里被羽毛挠了一下又一下。 指甲剪完了还把觉得不平整的地方用指甲锉磨平，穆原看着自己的手都有点陌生了。 就这还没停，洗手后宁向星擦干他的手，还给他抹油。 “这油以后不用抹了吧，多耽误干活。” “那就不碰水的时候抹抹，每天抹两次，自己安排时间，你不是准备进农机站了么，好好爱惜你的手，以后家里的饭我来做，只要我没下乡。” 宁向星嘴里这么说，其实也真这么想。 他做饭的效率，绝对高。 点击购买能解决九成的伙食。 剩下一层，就看自己心血来潮什么时候想做点啥吧。 穆原一开始没舍得，后来见宁向星都恼了，说有完没完都是大男人他怎么就做不得饭，穆原才怯怯的说，要不你煮鸡蛋炒青菜就好。 宁向星都乐了，回头震撼你，看你还小不小看我。 震撼穆原的机会倒是来得快。 穆原次日下午回来说，入职了，负责和老师傅一起处理几个公社的机械、车辆问题。 他之前找田主任‘谈过’职业规划，田主任花了两天的时间，挑了自己的一个跟班，找了错处让对方离职了，硬生生空出一个位置，要向社员们招聘。 本来没田主任的阻碍，穆原早就能进农机站的，这一让路，穆原不就顺利进去了。 至于服不服众，穆原选择当所有人面解决了几个拖拉机的常见问题后，也和农机站的拖拉机维修老师傅聊了一会， 交流的内容比较简单，就是假设和回答。 发动机突然熄火后再启动困难，甚至无法启动，怎么处理。 发动机在行驶中牵引力突然减小，行驶无力，怎么处理。 行驶中突然制动失灵或跑偏，甚至失效、方向盘和前轮晃动甚至失控、摆头严重、振动剧烈、制动器不灵、怎么处理。 穆原对答如流，并且还能认全了常用零件，并在不算大的农机站开着拖拉机炫技，看服了所有农机站的员工，顺利入职。 宁向星乐呵呵的问他有什么感想。 “我去让那门卫老头认我的脸了，以后我就光明正大去找你，去你宿舍都行。” 宁向星笑骂一句没出息。 “惦记媳妇怎么就没出息，没媳妇的才没出息呢，媳妇以后我们就是双职工家庭了。” 宁向星扯扯他的厚脸皮。“你叫我好几回媳妇了，怎么，就不能你是我媳妇。” “那好吧。”城里人怎么叫自家男人的来着。“老公。” 喊得一点都不委屈，老大声了。 用入党的语气，说出最膈应宁向星的话。 宁向星浑身一抖，啧、烦人。 不过，下一刻就忍不住笑出来，简直是捧腹大笑。 他给穆原测量过，一米九二的身板，配上四十六的大脚板，叫他老公、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向星踮脚，搂着穆原的肩膀：“老公给你做好吃的去，你先乖乖练字。” 一句话，让穆原的心一半在甜水里，一半在苦水里。 写字、好，写字！我写！ 第101章 猫冬一二事 宁向星见厨房里有鸡有鱼还有肉，猪肝更是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唉，猪肝虽好，但是总吃看到了也会怕的。 所以熬粥了之后加进去，这样大家一起吃猪肝粥。 鸡肉拿来收到商城里，换了一盆白切鸡出来。 鱼就算了。 肉收起来，买了一一份商城标价一百八十八一盘子的红烧肉。 还蒸了一份非常漂亮的蛋羹，上面什么配菜都不加。 有些人喜欢加香菇末，有些人喜欢加肉末，有的人甚至会淋上辣椒油。 不过宁向星喜欢纯粹点的蛋羹，其实加文蛤一起蒸蛋也不错，但是这个点，出去满大街找也找不到文蛤的。 青菜同样是八十八一份的白灼菜心，不知道这个菜心在后世是什么消费水平。 全部端上桌，穆原还在练字，都不抬头了。 宁向星靠过去查看，字没多好看，但是数量挺多的。 “穆哥，有些事，质量比数量重要。”宁向星说的练字。 耐不住有的人眼神不干净，心里也不清白，拉着他说次数也很重要。 宁向星微笑着掐他手臂上一点点肉，穆原那饶是在群架中千锤百炼出来的身板，也经不起这小面积的折磨。 赶紧求饶。“我错了，不说了不说了。” 宁向星撒手，又检查上有没有真的把穆原捏下一层皮了。 还好，没有。 那穆原这厮干嘛那么能叫。 他还以为干嘛了呢。 “穆哥，学习要的是一种态度，还有我让你学习不是为了别的什么，是让你以后遇到一些事，能有更简便的方法来解决 比如打人，你说你要教我打人，可我就算没跟人打过架也知道一件事，接触面积越小压强越大，你听得懂吗？” 换成打架中的运用就是，你找准一个点狠狠击打，多打几次，比你双手噼里啪啦天女散花的打，杀伤力大多了。 不过挺多男人都无师自通这一点，这也是男人打架和女人打架的区别，一个是表皮刮伤，一个是能打出人命。 “我懂，你打我十巴掌也不如刚才捏我那一下疼。” 宁向星无语，怎么把扇巴掌说成挠痒痒了。“你是想吃巴掌是吧。” 穆原口是心非的说没。 他要是说就宁向星那力度扇巴掌确实像挠痒痒。 不敢说，怕掐。 “再没个正经，一会不给你吃饭了。” “那不行，这是我老公给我做的饭我不吃怎么能有力气，没力气怎么伺候你。”穆原说得一脸正义凛然。 宁向星呵呵一笑，将屁股上的手扯下来。“那你继续写十张大字，我和小花他们先吃了。” 穆原赶紧收拾了本子和笔，出去洗手。“小花，穆风，你们俩出来一定要先洗手听到没有，没洗手手上会有细菌……” 得，还当上好长辈讲卫生了。 …… 随着雪越下越大，妇联的活也少了很多。 这边的冷可不是吹的，一天天的温度只降不升，宁向星现在出门都穿得跟个粽子一样。 好在瘦，不然真成移动的球，毕竟本来就怕冷穿得比本地人多。 接连几天，宁向星都选择吃粥不吃菜，菜一出来就冷，他吃饭速度又不快。 这天回去，发现家里多了个铜锅。 穆原弄来的。“我杀了两头羊冻上了，咱们这段时间吃暖锅。” 涮羊肉固然好吃，但宁向星是没有蔬菜不太行的胃口，于是雪里蕻都成了烫菜不二选择了。 有些人会用秋天留下来的稻草盖着土地，发些耐寒的菠菜吃，但数量少之又少，有时候穆原都抢不到。 宁向星商城里不分季节，什么菜和果蔬都有，可这个时候能弄出来的也只有泡发的海带和裙带菜之类的，当蔬菜吃。 吃完两头羊，气温已经低到一个晚上啥都冻上的情况。 宁向星离开屋子就瑟瑟发抖，穆原索性就在自己起床的时候，把宁向星的衣服都塞被窝里方便他穿。 现在，包饺子都能在外面放一晚上了。 早上起来硬邦邦。 镇上有些人家早早就开始做粘豆包之类的东西。 宁向星不会做，穆原要上班，都没做，虎妹来镇上送了一次，顺便说了说和张明的近况。 一开始还行，两人呢，一个家里不是特别看重，一个只有自己一人，除了不过夜，白天挺经常在一起，但随着气温越来越低，张明来的次数就少了。 虎妹脑子简单啊。 他不来，自己去嘛，很公平。 结果去了发现张明房间里走出来一女的，脖子上还有痕迹，虎妹是直接询问的，那女人刚说自己是张明的相好，张明就冲出来了。 “他说是大队一个日子过不下去的可怜人，来找他借点钱，因为一直惦记他，所以故意说那些话，那个女的也这么说了，说是她开玩笑呢，张明就是她弟弟，” 虎妹叹了一口气：“可我憨是憨了点，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说话叫圆滑，但我不是傻，我给了他两拳，让他和那女的好好过日子了，顺便把我送的翻毛皮鞋带回来了。” 宁向星点点头，是该这样。 既然愿意吃软饭，起码也要干干净净的。 不是说你得清白之身，好歹跟虎妹开始之后要有伴侣意识，不能搞七搞八还撒谎吧。 虎妹见宁向星明明是男人，却没帮腔说什么男人一时糊涂以后会改的，心里高兴自己认的弟弟就是好。 哪怕会打架这件事超乎她想象，那也依旧是干净又香香的好弟弟。 “他求我不要告诉高宏伟和穆原，我可没告诉他们。” 宁向星轻笑，以后谁说虎妹憨傻，自己第一个不从。 跟自己说了这种事，和直接跟穆原说有什么区别。 他们住在一起呢。 虎妹还要赶路回去，宁向星准备了不少点心和鲜肉、精粮给她带回去。 她也不客气，说回头给宁向星说真皮皮靴。 “好，那我等着，你路上小心点。”宁向星温和以待的人，穆原第一，怕是虎妹目前能排第二。 虎妹的到来没给猫冬一样的生活带来什么冲击，倒是寒风天里，委会主任丢了一对吵得凶的夫妻给妇联这边。 林毅提醒了一句，男方是委会的一个干事，管整个镇上学校和其他单位、政府各部门的福利的。 “马上就过年了，我多给你申请的福利也是他签名的，咱尽可能的，不给自己找麻烦。” 啊。 了解。 宁向星心道，这是要他站队男方的立场多多考虑问题是吧。 没问题。 第102章 调解双标夫妻(上) 小调解室。 就是当初那个宁向星临时工时期用过的杂物间改的。 现在都快成他的专用调解室了。 其实有一个大一点的调解室来着，但是这对夫妻很奇怪，都要宁向星来处理矛盾。 褚干事和她媳妇杨娟，上面说吵的可凶，但是真坐在调解室里，面对一个年轻小伙子，两人倒是默契的只用文雅的词汇来指责对方。 褚干事说她媳妇人都钻到钱眼子里去了，现在孩子也不好好带了，家务也不做了，还不知道体谅男人工作的辛苦。 杨娟说能过就过不能过离了，孩子归我，你把抚养费算到他们到十五岁，折成钱给我。 不说十八，十五岁孩子也差不多能找个活路了，总比当你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的孩子强。 宁向星深入询问，倒是掌握了其中的逻辑，综合两人的说法是几个要点。 1、矛盾的导火线是一个寡妇，还是个颇有姿色的寡妇，褚干事接济她，却没有和家庭其他成员通过气，杨娟得知后去那寡妇家里要钱发现人家日子过得比自家还好，就去找褚干事闹，结果话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杨娟还把劝架的寡妇打了。 2、事情的核心元素，应该是褚干事一个月三十七的薪水，给家里和孩子的一共七元钱， 杨娟要是念叨钱不够，褚干事就会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然后利用职位之便找来一些能在家里做的零工让杨娟自己挣钱共同养家，孩子连个想要的白布鞋念叨三年了也没穿上。 3、褚干事应酬、和给自己妆点，以及给老家的钱，也算在了成家后的开销，没少对外树立养家糊口男人的人设，杨娟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没爆发，被寡妇这件事找到了缺口，那一瞬间差点直接要杀了褚干事。 4、两人一个是干部，一个是未婚前厂区的妇女劳模，处理哪一个都有点棘手，毕竟寡妇受伤是真，没和褚干事做什么也是真，褚干事是真坦荡自己没跟寡妇做什么。 说着说着，杨娟眼眶红了，却死死的忍住。 “你看你，说事就说事，还准备哭一哭让人同情你啊，你这种思想可要不得，那白露同志就从来不这样人家坚强坦荡、” 宁向星用手指敲敲桌子：“不说别的，来说诉求吧，杨娟女士，你想离婚吗？” 杨娟愣了愣。 心里立刻盘算起来。 一个月七块钱无所谓，她男人的工作能带回来孩子练字用的废纸，那些福利和其他人送礼，虽然有一半都被他又做人情送出去，但是孩子们每年节日都有新鲜的好东西吃，每年也能有料子做新衣。 要是只有自己撑着一个家，靠着十一块的微薄工资，不一定能养好孩子。 “哎哎，小同志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可不跟我媳妇离婚，你好好教育教育她，心胸广阔点，善良点就行了，我说的她不信不听，你们妇联是为女人办事的，她总能听了吧。” 宁向星拿了纸笔：“如果不离婚，那麻烦说一下两位的诉求，特别是杨娟女士，今日你不说清楚，下一次来，想说清楚可就不赶趟了。” 明明眼前的小干事年轻，白生生的面皮没有任何威胁性，杨娟却绷紧了神经，直接实话实说。 “外面的事我可以不管他了，他爱干嘛干嘛，但是我想要他每个月交一半的工资当家用，别家男人可是工资都给媳妇管的，就少有这样的矛盾，有花花心思也没人愿意跟，我不指望他全交了，我只要一半。” 杨娟一段话出现了两次诉求，就是家用。 “那么你呢，褚干事，你的诉求是什么呢。” “我要她别胡思乱想，还有，女人就不能工作分担家里的事情了吗，什么压力都给我这个男人，一吵架就用生孩子来警告我，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啊， 还有，你要跟白露道歉，她是那样坚强的女人，无辜被你骂了打了，你回头买两斤肉上人家家里道歉，她这一次还不知道受了多大委屈。” 杨娟拳头都握紧了。 她看向宁向星。 算了，这么年轻，能干嘛。 还都是男人。 呵，她就不该听隔壁婶子的建议，要提名让宁干事处理。 过吧，就这么过吧，等孩子成年了成家了，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到时候就算杀了这个男人，也是给孩子们带走了两个累赘。 宁向星似乎感觉自己看到了女人脑子上冒出的黑气。 那是一种带着死亡的负面情绪。 宁向星沉吟片刻。“既然两位来了调解室，肯定还是希望得到一个矛盾的化解，我听你们两位讲了这么多，我认为……” 两个人都看着宁向星。 “我认为杨娟同志应该站在褚干事的角度想问题，他可是男人，一个男人养家糊口还要应酬还要维持体面，你知道有多累吗，你不但没办法辅助他，还要找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来烦他，杨娟同志，你这可不是新时代好同志的表现啊。” 杨娟冷了脸。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天生就会互相‘团结’。 可下一刻，杨娟眼睛成牛眼了。 因为宁向星无比正经无比认真，一点都不带笑意的、严肃的说。“所以，这个矛盾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杨娟同志没有换位思考上， 这样吧，我和委会领导那边申请一下，让杨娟同志去委会上班几天，工作之余再和我还有我们这些干事没事下下馆子喝喝酒， 我还认识个鳏夫身强体健，今年二十七八岁，长相周正浓眉大眼，就喜欢和年纪比他大几岁的知心姐姐聊聊人生理想，你回头也去帮助一下这个孤独的可怜的鳏夫， 然后让褚干事看着你们两个聊天，要是褚干事觉得不妥，你就让褚干事给鳏夫道歉，这样就可以完美感受一下褚干事的辛苦， 褚干事在家里做那个简单得要死、少玩两个小时，闭上眼睛都能做完的临时工，再处理一下家务，带一带孩子，还不许孩子伤心委屈哭泣愤怒， 第103章 调解双标夫妻(下) 这么看我做什么，毕竟褚干事说这些事简单嘛，就再让他七块钱管理一下家里的吃喝拉撒用度，不够了自己挣，想吃什么自己兜里也有钱，要是挣多了，就买辆自行车骑一下买个照相机玩玩。” “啪！”褚干事越听脸涨得越红，听到照相机和自行车直接破防了，直接拍桌而起。 “宁向星！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还拉皮条！” 宁向星眨眨眼，啊？“我让人杨娟同志和孤独彷徨的鳏夫聊聊天，是拉皮条了，你还给钱给风韵犹存的寡妇关心给爱，那是什么？ 我还没让杨娟同志给钱给爱呢，您急什么。” 褚干事脸色阴沉。“哼，我不跟你在这里狡辩，我要找你们领导！你这样处理问题，只会把问题和矛盾扩大化。” 宁向星靠在椅背上，这意思是不改不反省。 他没办法啦，已经先站在褚干事这边了，都是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可是啊，机会给了，褚干事不要啊。 那宁向星只能摊牌了，只能不装了。 “那找领导怎么够解决你的委屈你的痛苦源头呢，褚干事啊，找领导怎么够抚平你心中的沟壑，要不我给你俩的事情画个连环画，然后投稿到省报，让所有老百姓都来谴责一下杨娟同志， 杨娟同志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呢，生孩子算什么，放个屁就生出来了，孩子喝风就大了，尿了饿了屙屎了会自动清洁， 杨娟同志天天做家务做临时工算玩游戏休闲，您出门喝酒吃饭和漂亮寡妇送礼物送关怀她还敢叫叫叫？不知道这样是错误的吗，我一个人说不够，说不通她的榆木脑袋，让全省看报纸的人来说她，她就知道害怕了。” 在褚干事脸都憋紫了的那一刻，宁向星把小本子举起来。 之前看似写字记录，没想到纸上却是褚干事和杨娟同志的简笔画。 就一张简单的图，见过两人的却一下就能认出来，那个洋洋自得肚子凸出来一块的是褚干事，肩膀耷拉眉眼愁苦身形消瘦紧握双拳落泪的是杨娟。 这图！虽然比不上照片精细，却更吸引人的注意！ 褚干事一屁股坐下了。 宁向星呼出一口浊气，他就说嘛，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画技、报纸投稿，百试百灵。 杨娟还在怔愣中，似乎没理解眼前的情况是怎么来了一个三万六千八百度变化的。 宁向星说的话她咋开始听不懂了。 “褚干事，你知道七块钱养家糊口不够，所以你会要求她去挣钱补贴家用，你自留的三十你可以潇洒你可以去国营饭馆你可以去和小寡妇有偿谈心， 可你要是拿着七块钱，看着她拿三十块做你那压力大的工作和压力大的生活，哪怕和一个鳏夫无偿谈心，你就会受不了， 其实你懂的吧，你什么都懂，可你为什么要不懂装懂呢，还用谁都会生孩子来堵住她的嘴， 呵，有本事你生一个，我保证杨娟同志供着你，屁都不多放一个，我还出钱给你送锦旗，烫金的那种锦旗哦。 你要求你的妻子生孩子做家务是天经地义的时候，怎么不反过来说男人在外找钱养家糊口也是天经地义， 我相信你三十七工资全交给杨娟同志，你妻子杨娟同志绝对不多说一句在家累，你信吗 既然要她在怀孕生子带娃管家的同时还要承担养家的压力，你为什么不也生两个孩子下来平衡一下，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公平吗， 还不是因为你知道张口一说生孩子警告就可以堵住女人不平衡的缺口，让她自己把苦果嚼碎了吃下去。” “这不是你口中的公平，这叫双标，用要求别人的标准放在你身上就是为难了吧，褚干事。”宁向星语气和缓，根本听不出情绪，跟个机械一样。 可越是这样心平气和，越让这些话显得有理有据。 甚至字字扎心。 扎的是谁的心，当然是亏心的人的心。 “所以，你们是接受这边的互换身份建议，还是商量其他的方案。” 褚干事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一旁的杨娟彻底听懂了。 小寡妇被丈夫护在身后，两人一起骂她的时候她没哭。 没日没夜做手工，一双手冬日里烂好几回，夜里上炕被热度灼得又疼又痒的时候没哭。 小姑子炫耀新买的手表说哥哥大方，而她看着孩子挤脚的鞋没哭。 偏偏在这个估计才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前，眼泪掉个没完没了。 有人知道的！ 有人懂的！ 有人终于说出她想反驳丈夫却又找不出该用哪些词。 原来，这是双标，这是懂装不懂，这是没良心。 是啊，没良心的狗东西！ 杨娟哭了，却也洗干净了心里那点陈年旧伤。 没爱了，她不会对这个男人爱了。 以后，能搭伙过日子，就搭伙过，不能过就拉倒，她两个孩子都教育得好，吃苦耐劳勤劳节俭，孝顺父母，自己辛苦几年，孩子大了只孝顺自己不好吗。 让姓褚的有本事十年后还这么潇洒，去对下一个媳妇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我同意交换工作，或者以后家里开支全部平摊，所有家务也平摊，少做一件就往家里开销补钱！房子是单位的你也无权赶走我除非离婚！”杨娟同志忽然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一刻，积累的那些怨气，那些无能狂怒一样的争吵，都没了，没有用她就不用了。 褚干事彻底无力瘫倒在凳子上。 宁向星为了避免这两人还来，给他增加工作量，立刻拿出笔刷刷刷记录。“这么说两位愿意和平的解决问题，不搞那些虚的了哦，如果两位愿意接受调解和社会的监督，请签字吧。” 上面是褚干事的诉求，每个月要有自己自由的花销，旁边括号杨娟同志同意给每个月三元纯个人开销。 杨娟同志的诉求是，家里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被褚干事好心办坏事误送给了老弱残障，想要回来，括号里面是褚干事保证三天内拿回来。 看着这两诉求和解决方案，杨娟一秒钟都没犹豫，力透纸背的签下自己的大名生怕写轻了看不出来是杨娟两个字。 褚干事………不签你能把画给我？ 签完以后，宁向星在上面盖章，也顺便把画送给两人。 给你们画画又没有三千块两千块挣，干嘛多费那心思，乖乖回去过日子，离婚请去别的部门。 别来了，嗷！ 第104章 心眼子 褚干事夫妻俩回去后，林毅从外面踱步进来。 “他们没吵了。”林毅对宁向星是真佩服上了。“你真行。” “都是讲道理的，我就是说了点请他们换位思考互相体谅的车轱辘话，主要还是他们自己思想觉悟高。” 宁向星打两句官腔，回去整理一下东西，准备结束手头上所有的待办事项。 不是突然勤快了。 是因为……要放假了。 他们也有假的，留一两个值班的，防止老百姓有需要时找不到人处理，其余人可以轮流休息的。 他放假不喜欢带着任务，心里总记挂着，放假都放不舒服。 下午下班，穆原大大咧咧的过来了，宁向星瞧着办公室有妇女大姐凑过去跟他说话。 那大姐的脸上先是兴奋，后是失落，最后又高兴了。 宁向星心中疑惑两人说了什么，出了大门直接问。“你们刚说什么了。” 脏话憋心里，心会脏。 疑问憋心里，那不成了现代书店里的十万个为什么，一套又一套厚厚的能当板砖用，心得多累啊。 “啊~她说要给我介绍个小寡妇，还说年轻又漂亮。”穆原观察宁向星的表情，想看看他会不会吃味。 要是他扇……他就抓着他的手委屈一把，又不是自己想被人介绍对象的。 宁向星看着冷硬，其实对在意的人容忍度特别高的，说不定自己今天还能找茬亲个小嘴，然后说全天下也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可。 “哦。”宁向星得到了回答，就没有问第二句，把穆原的心都哦得提了起来。 咋不多问了。 那妇女大姐可是跟自己说了好几句呢，还有，这小脸咋风平浪静的。 他被人拉皮条、不是，被人介绍对象了也不生气？ 宁向星都进院子调温水洗手了，穆原还搁那儿猜呢。 向星在想什么。 自己要说什么话，表达自己一点都没有对这种行为心动，证明一下自己从身体到心灵都很清白。 “其实那大姐说的话我根本就没……”穆原决定还是能多解释就多解释，不要给向星心里留疙瘩。 “房间里暖水瓶好像没热水了，你去拿出来。”宁向星冷漠的使唤了一句。 眼神黑漆漆的，盯得穆原头皮发麻。 那他先干活吧。 穆原刚进了门，身后就感觉到一阵推力。 这点力道想让他摔，笑死个人。 穆原他完全能稳住身躯，却听到一声冷哼。 随后门被关上。 穆原哎呀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在桌上。 腿太长了，都不需要踮脚就一股坐上去了。 抬头就瞧见宁向星朝着他走来，脸上挂着类似讥讽的笑容。 宁向星少有这样的时候，那眼神带钩子一样，看得穆原心里怦怦跳。 “你干嘛推我，我差点摔了。” 宁向星又冷哼了一声，直接了当的伸出手，在穆原的脸歪了歪的同时，揪住了他的衣领，直接往下拽。 让穆原得低头平视他。 好近好近。 “小寡妇？又年轻又漂亮？”宁向星另外一只手拍拍他的脸：“怎么，心动了？” “没有！我立马就说我有对象了，后来那大姐得知我有自行车票没用，就跟我说让我等几天，拿钱给我换票。” 穆原这是一下就全交代了。 宁向星却没松手，表情并不惊讶。“那你之前故意话说一半，是想做什么，想看到什么？” 在他面前耍心机，嗯？ 穆原眼神想飘走，却被宁向星坏坏的样子牢牢吸引。 他故意往前凑了一点，宁向星却拦住他，脖子后仰了一点。“怎么，说不过就要动嘴啊，我可不是又年轻又漂亮的小寡妇，你可别亲错人了。” “向星，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找个借口想亲你一下嘛，这几天你都没有亲我前几天还知道舔我嘴皮子、” “闭嘴。”宁向星其实也能知道穆原这几天蠢蠢欲动的。 先是被他关客房好几次，家里又来了两个小孩子，他老当益壮，正是爱吃嘴子的年纪，怕是成天就惦记这个了。 “不好好上班，怎么挣钱给我花，你可说过你养我没问题的。” 宁向星似乎是在数落穆原，又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随后改抓领子为捧脸，主动迎了过去。 唇齿相接的一瞬间，两人都感觉浑身一震。 穆原脑子里是憋久了真不行，一下就起来了。 宁向星则是有点沉溺这种温度了。 他加重了力度，没发现自己被人抱起来架在了腿上，直到膝盖触碰到桌面才反应过来。 可身前背后都失守了，挣扎也只是打断这种感觉，宁向星稍微退让了一点，后背衣服钻进来不安分的手指，每一次轻点都让宁向星身体微微一颤。 他捏住穆原的脖子，虚虚握着。“到这儿就行了，穆原同志，我建议你少想点不健康的，努力上进好好学习，把精力用在学……” 去他爹的学习！ 穆原不干，以唇封缄。“向星，媳妇，我的精力只想用在你身上。” 攻城略地，一步错，步步错。 穆原的学习能力估计都用在亲嘴上了，技术一次比一次纯熟，简直是飞跃的进步。 宁向星很少对什么东西痴迷成这样，也被穆原一张嘴搞得七荤八素。 “你够、额、了啊，我不要了。”宁向星眼睛的水都要溢出来了。 “最后一下最后一下下，乖向星，我的乖。” 宁向星再次被卷入热情的氛围中，迷迷糊糊想道：年纪大就是会哄人啊。 又是嘴皮子肿起来的一天，宁向星不得不用一巴掌结束这场似乎没有结束的亲吻。 “臭死了别亲。” 穆原嘿嘿笑着，抓着他的手心也亲了亲。 他上一天班，汗味机油味上身，哪怕布兜里有宁向星放进去的除油去垢肥皂一天洗三遍手，也香不起来。 哪里和向星一样，跟在花蜜果蜜里腌出来的一样，清嗅重吻都是香喷喷。 连泡完那臭烘烘的中药药浴，都能成一种淡淡药香味。 “好了，起开。”宁向星的脚终于是落地了。 也不知道那一身牛劲哪儿来的，吃出来的？ 第105章 果皮 许是白天做了点大人的事情，宁向星晚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 迷糊中他的手摸向裤子，却先触碰到揽住他腰的小臂。 人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他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变化，一下把穆原的手臂甩开，卷着自己的被子侧身压住一端，不让其他人的手能伸过来。 穆原惊醒，咋了咋了？ “向星，你哪里不舒服吗？” “你的手太胖了压得我不能呼吸，你转过去睡。” 穆原哦了一声，老实转过去了。 次日，宁向星主动抢活。 也不算抢，这天气谁都不喜欢下乡。 他愿意替一个女干事走一趟，那女干事还求之不得呢，正好特殊时期到了，不想去吹风。 要处理的事情不麻烦，就是去关心一下孤寡老人，这不是眼瞅着就过大年了么，得关注公社那一两个全家烈士只剩下一个老人的家庭。 宁向星绑好慰问品，去了农机站外边，看着穆原正在围观老师傅修理一辆车，不知道车哪儿来的，他们小镇没有这样的大车。 穆原不知道跟人说了一句什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宁向星没有去打扰，交代了门卫大叔一句，如果有人找自己就说下乡了，之后上车朝着乡下骑去。 路上的风会吹得人脸冰凉凉，宁向星就戴上了耳套和口罩。 围脖保护了喉咙也将寒风彻底挡在外面。 比他少年时在沪市感受过的寒冷，此刻竟然觉得低温不过如此。 今天去两位两人家里就可以了。 一位老太太，身体倍儿棒，这个时候了还在整理柴房。 宁向星的自行车铃响起的时候，老太太跑出来一看，呦呵，好俊的后生。 “您好老人家，您是叫万菊吧。” “是嘞是嘞，你是委会的还是妇联的啊。” “我是妇联调解室的小干事，姓宁，安宁的宁，叫宁向星，今天是来给您送福利的，还有跟您聊聊，这会方便吗。” “方便方便，哎呦快进来，看这风吹的那么大，你还大老远过来。”万菊把人迎进门，立刻就倒了开水过来。 作为一个烈属，她房间里的陈设是挺多乡下家庭没有的，暖水瓶、收音机，自行车，茶缸子，大棉被大衣柜，还有个藤木箱子，民国时期那种有金属按扣的行李箱设计。 可宁向星擅长观察，从进门开始他就感觉到，老人的生活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富裕。 暖水瓶外面已经换过一层壳子了，内胆外面套着藤编的外壳，已经出现了部分藤条断裂的痕迹， 茶缸子不知道用了多久哪怕是经常刷洗，也看得出来岁月的痕迹，上面的漆早就掉光了斑驳得很难看，老人家的衣服干净但是很久，还有好些补丁的痕迹，甚至补丁都洗旧了。 收音机的功能因为没开所以不清楚，但关在半截门板里的自行车已经锈迹斑斑车胎是瘪的。 大件尚且不说，宁向星出门前看过往年的福利，基本是隔两年就有茶缸子脸盆餐具碗碟香皂手套劳保鞋等东西送的。 宁向星从来不会觉得用恶意揣测一个人或者一种环境有什么不妥，所以第一时间套话，想知道是否有人怠慢了老人，或者她收到的东西和清单的不符合。 结果，都不是。 “你们妇联的都是好孩子，其他干部也关心过我，劝过我，但我真舍不得东西用旧了就扔，这不还能用吗，其他多出来的，我放着也是放着，就给其他更需要它们的人了。” 其他人？ 是否自愿赠与呢，是有人胁迫吗。 “小后生，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怀疑我是被欺负了，安心，没人欺负我，我送的都是一些家庭困难到饭都快吃不饱的人家， 比如前头的张翠翠，她爹死了娘改嫁，一个人带着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个时不时癫痫的小叔，我看不下去，就给了暖水瓶和手套鞋子那些， 手套我也用不上几次，可是一年七八双的手套给他们，把开司米和毛线拆下来，能让翠翠她们几个孩子一人做个毛线背心，我知道大家都可怜我家人口一个一个没了，最后一个儿子还为国捐躯，可是我不想因为这个享受……”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用好东西新东西。”老太太看着宁向星的脸，出了神。 宁向星摸了摸脸颊：“是我有什么不对吗？” 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画像，那是后来报信的，断了一条胳膊的指导员拿回来的画像，她留了二三十年。 眼前这小娃娃她一见到就觉得好像认识，这会才想起来，宁同志要是再黑一点再矮一点，眼睛里再多一点傻气，就真像她最小的儿子啊，十四岁就偷跑去当兵。 老太太摇摇头，宁同志哪里有什么不对，要是现在的孩子都能活得这么有自信，气色红润一看就是穿好吃好的，她瞧着心里也高兴，不该去想幺儿了。 又聊了一会，宁向星给老人画了一幅画，红色笔勾勒的，可以贴在窗户纸上。“提前祝您新年好。” 慰问到了尾声，宁向星临走前问了一句老人家要是有什么需求可以跟妇联提。 比如那自行车，他有个好朋友会修理这东西，修好了要自己用或者帮助人都可以。 收音机若是坏了也可以修，一个人觉得孤单的时候可以听听广播。 老太太愣了愣，需要什么吗。 想了很久，想得时间太长，宁向星本来站起来的又坐下来了，耐心的等。 老太太眼眶忽然有点红，小心翼翼的说：“如果可以，我想要很漂亮的果子，非常漂亮非常完整，我前几天做梦，梦到我幺儿说想吃果子了……” “我的幺儿，十四年没吃过一个完整的水果，家里孩子一开始多加上那些年乱啊也苦，有吃的他抢不上第二口， 后来我的孩子一个一个的没了，我们躲了好久，忍饥挨饿，那天军队路过，给了一个苹果，多完整，红通通的肯定好吃， 可幺儿还是没吃上，啃了果皮，肉给我留下来了，然后半夜跑去追军队了再也没回来，我等了六年，只等来我成了烈士家属的消息， 也不知道我幺儿后来有没有吃上完整的果子，我怎么敢吃得好，我怎么敢享受呢我怎么能呢。” 老人家这段话，经常断句，像是回忆随着话语一起冒出来了。 宁向星心里像是被谁捶打了一下，噎得有些难受。 第106章 一元 老太太察觉自己失态了，赶紧抹了抹眼泪。“看我，跟你个孩子说什么呢，莫笑话我，我年纪大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不是要吓唬你的。” 宁向星摇摇头，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他之前在杂志上看过一起事故，很多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在外打工，一个疯子点燃了仓库，火势蔓延烧死了很多人，女孩子占多数毕竟那是女工车间， 讽刺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家属们到了，没多久乐呵呵的从办公室走出来，离开厂区的时候手里数着一张张钞票， 面对死去的家人，有人如畜生一样拿着几百块千把块津津乐道赔钱货还是管用的。 有的人半辈子都不敢让自己吃一口好的喝一口甜的用一次新东西，因为她一直记着死去的人也没享过这样的福，所以她也不享。 “只要果子吗，那我去找。”宁向星忽然开口。“老人家，您不知道，现在外面有一种技术正在秘密研究中，只要有了它，冬天的时候大家也能吃上反季蔬菜水果， 我就认识这么个基地，里面有熟人可以帮我弄来水果，您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欸、后生你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拿果子给我吧，是我糊涂了大冬天的乱讲，孩子、孩子你慢点！”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会不知道宁向星这是要去给自己找果子。 可是大冬天的、哎呦！都怪她，都怪她！ 宁向星觉得自己才没有同情。 是共鸣这份对生命的敬畏、爱护，疼惜，有的人死了可其实还活在心里，活在记忆中。 他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车子一丢钻到一棵巨大的树干后面。 十几分钟后，宁向星拎着一个水果篮走出来。 顾不上心疼该死的精品水果真是该死的贵，宁向星把自行车又扶起来，捆好水果篮子骑行回去。 老太太估计是在房间等着呢，一听到动静就跑出来，想告诉后生是自己多言了，不要给她找水果了她不要了，等秋天的时候自己去买。 其实她分得到水果的，就是给了别人，多少年没梦到幺儿了所以嘴瓢了一下。 “没事，已经拿到了。”宁向星解开绳子，将十几斤的水果篮子拎进去。 这不是买的成品水果篮子，是宁向星自己搭配的，里面大多水果冲一下可以直接吃了。 宁向星端了水来清洗了一下水果。 随后拿了一个水灵灵的樱桃塞老人家嘴里了。“万奶奶，您看看这个，您幺儿会不会喜欢吃，他不喜欢的咱就留着自己吃。” 老人家嘴巴都没用力牙齿就扎进果肉里，红色的甜蜜的汁液就在舌上开始渗透。 “好甜。”这是里面塞了糖吗。 “还有这个。”不等老太太挪开那盘子樱桃，一个阳光玫瑰也怼了过来。 随后是山竹、红毛丹、荔枝、无籽西瓜果切、哈密瓜果切、最后是剥皮的香蕉，不愧叫香蕉啊，熟透的香蕉香味简直霸道。 “不能吃了不能吃了吃不下了！”万菊连连摆手，这后生说话斯文看着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慢悠悠的感觉，怎么喂人吃东西防不胜防的，上一刻在问你问题下一刻果子就到嘴边了。 你防备第三口，他就转移注意力，然后又给你塞嘴里了。 她年纪大了反应根本跟不上这后生。 宁向星把香蕉放在万菊手里。“您啊，想多吃也没，其他的我准备都送给叔叔。” 按照辈分，这么叫应该不失礼。 建国前都能参军的，可不就算他的叔叔辈么。 老太太捏着香蕉，讷讷的看着一桌子的水果。 倒也不用那么多，其他可以让宁同志自己带回去，她要那个苹果就好。 因为苹果价格最低，也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宁向星只挑选了两个最好看的，比穆原拳头还大的苹果，让万菊是爱不释手。 在她眼里，估计这个价值最高，也是最想要的。 宁向星点点头：“那就送这个吧，其他的我带走也困难，拿来都拿来了您就吃了吧，我还有其他工作呢，那我先走了。” 说着就想跑，结果被老太太抓住了。 宁向星眼睛瞪大，咋的他速度没一个老太太快了？ 老人家生拉硬拽把宁向星拖到抽屉前，抓了一把钱往宁向星口袋里塞，除了军功章抽屉里所有值钱的都要给宁向星。 就刚才那些东西，她大半辈子都没见过一个，绝对是很贵很贵的特供，他肯定是一时冲动违背纪律弄来的。 后生人好心善，她不可以让人以后背处分。“我吃的还有这个苹果的钱我给你，这些不够吧，我还有……” 宁向星无奈的收下了一元钱。“就一元，真的，一元钱还是多收了篮子钱，还有这些水果都洗过了等下出去风一吹就冻坏了，您这两天抓紧吃。” “我不吃，再吃保证拉肚了。”还有，这些一元？骗老人呢。 宁向星一顿，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那您煮一下？嗐，分给别人也行，我真要完不成工作了我先走了。” 宁向星带走了一元钱，留下了所有水果赶紧脱身。 身后老太太追出来一段路，追不过自行车，只能作罢。 看了看两只手捧着的大红苹果，万菊拿去幺儿画像前摆着：“吃吧，娘给你买的，一块钱，咱吃得起。” 至于别的她打算熬成罐头，回头去镇上给那后生送去。 名字都留下了，人跑得掉吗。 宁向星又拜访了另外一位老人，他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不像万菊是逃难来的，家里还有其他亲戚会照拂。 甚至有一房亲戚借着他的光，竞选了大队长的位置，因此生活条件很是不错，家族大，很多小辈都会来陪伴和打扫。 慰问品送完了，宁向星路回来的路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发现万菊没在门口了，于是悄悄过去， 丢下一个写着万菊专用的暖水瓶、一袋二十斤的米、一袋十斤的面，和一条猪肘子、十条鱼，商城标价九十九一盒，一盒里面二十四个的精品饺子被他弄成散装货一样，装了一大兜。 少说拆了十盒。 够老人家吃到化冻了吧。 老人家，这么多东西送出去怕是要被人察觉不对了吧，您这么聪明，只能享受享受啰。 “万菊同志，东西落外面了。”宁向星叮铃铃摁了车铃，看到万菊走出来，咻一下骑走了。 万菊看着门口摆摊一样多的东西，还全带她名字：…… 第107章 既然找到生命的真谛便积极向上吧 宁向星没有回镇上，而是按照记忆，去了老中医那边。 寒冬腊月的，老中医这边情况却没有多好。 他明明找宁向星和穆原都要了不少好东西，却过得依旧很贫苦。 被子什么的依旧是以前的那些，当初宁向星昏厥的时候，这边屋内布局和陈设是什么样子，现在基本还是。 就是多了一个小炉子用来煮吃的。 白菜冻豆腐。 老中医对宁向星的到来也很惊讶，还朝着宁向星身后看了看。 “穆原那小子没一起来？” “没有，我下乡办点事顺路过来。”落座后，宁向星询问自己最近是不是病了，有时候一点刺激都会……起来。 老中医眼睛瞪圆了：“你十五六岁的时候没这冲动啊。” 没有。 老中医眼睛更圆了，没遇到哪个漂亮女人，夜半思念？ 没有。 “你手给我。”老中医把脉，顺便分析一下这个情况。“身体是确定在好转了，最起码不漏了，旧伤中的淤血伤也在慢慢溶解，最近有什么其他反常的地方吗。” 宁向星最近很少看见白光了。 哪怕是万菊对他的感谢。 可这个要怎么解释呢。 “你脑子以前受过伤，我说过的吧。” 是说过。 “现在你的营养跟上来了，配合药浴和药液双管齐下，身体漏洞在慢慢修补，估计你这几天遇上什么大好事，连心情也不郁结了，所以身体转好的速度更快了，因此以前伴随你的一些症状可能会发生比较明显的改变， 至于你说的以前从来没有的起立，那很简单，因为身体好了，提醒你可以做好繁育的准备了，你现在是个很正常的成年男性，具备足够的……原始冲动，找个媳妇就行。” 怎么说呢，有点像积攒了几年的冲动会逐渐释放出来。 “那对我生活会有什么影响，要是随时随地都这样，怎么控制，有药吗？” 老中医一言难尽。 对于一个十五六岁不梦，那个啥的男人，要怎么解释，有时候那个事儿它来感觉了控制不住。 有些控制力差的甚至能为那一时半刻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所以他劝他找个媳妇啊。“要不你就自己受累，再积攒隐忍下去，你不怕那个坏掉就随你。” 这下轮到宁向星一言难尽了。 他当然不会再找女人传宗接代，他父亲这个劣质基因说不定留在他身体里，并不想延续下去。 而且穆原不能生。 可能不能、要不要让别人生是一个问题，要是那个坏掉了，他还是会害怕的，只能又面瘫着脸听老中医没正经的建议他听听墙角看看画册。 至于是什么画册，懂的都懂。 宁向星留下一些钱作为诊费，骑上自行车走了。 临行前，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老中医摆摆手：“我只会看人病，顶多再看看牛羊猪鸡，你说的什么猫我可不了解。” 宁向星嗯了一声。 从镇上出发前，他就是计划来找老中医一趟，看看这两天容易起来是怎么回事，刚才老中医解答了，那他像个办法纾解就是了。 另外一个，他想了想，自己也能解答，那只猫，他惦记了很久，造成心理受伤的那只猫，兴许也非它本意。 毕竟，看过一些萌宠杂志，他也知道有东西能让猫疯狂喜欢，也有东西能让猫疯狂抵触，兴许那时候，他的小猫视角，他才是可怖的东西。 而且那件事不久后，不就再没听到那只猫的消息了么。 除了这件事被他从记忆中放出来复盘，宁向星还怀疑自己有病。 不是说身体，身体的病弱是肯定的，宁向星怀疑自己脑子有病。 白光，也许从来就不存在。 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拯救自己的精神力量。 “我以为我早就放弃我自己了，没想到我还一直在拯救自己。”破烂的过去，破烂的命运，他却在一堆破烂里偷偷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叫白光的东西，来保护自己，来面对人为的恶意和伤害。 事到如今，他亲手毁了那一家三口，哪里还理不清所谓的天道，其实就是他太小了，根本无力抗衡一个经验丰富的歹毒女人、一个好面子老渣男、以及天生坏种的宁金彬的三连害。 所以自己在给自己编故事，把这股压力转化成所谓天道的压力，其实一直在伤害他的，都是人。 不能考试是被下药的吧。 摔了倒了磕了碰了是人设计的吧。 高烧不退是因为没人带他去医院，没人给他喝药，甚至没人给一杯温水，也许想看他病死，也许只是觉得他死不死无所谓。 所以，当初那只猫咪大概率也是…… 自行车碰到一块坚硬的石头，龙头不稳左右摇晃了一下。 宁向星一条腿伸长，撑住车身不让它倒下。 他摸了摸脖子的部位，玉佛已经消失，可里面的商城却不是幻觉。 他拿出来的东西更不是虚幻。 是只有玉佛才特殊吗，还是，自己才是特殊。 原先总想着天道是不公的，没想到这东西在王菊花手里这么久，却只有在他手里才有用途。 “其实，我才是主角吧。”宁向星嘲笑了一下自己的狂傲，哪有人说自己是主角的。 脚下一蹬，自行车再次碾过铺满雪的地面。 既然从前难，都自己保护住了自己，那以后，一定要过的更好。 宁向星心中火热，回到院子后，抓着下班的穆原去主卧。 前一天那熟悉的姿势再次出现。 一个坐黄花梨木。 一个坐穆原。 “怎么了？”穆原的手反正先搂住宁向星，不让他滑倒，随后一脸无辜的看着宁向星，不知道他今天干啥了又要被“动私刑”。 他今天出门上班后甚至都没见到宁向星，根本不存在又找茬的情况。 那他咋了突然这样子对自己？ 宁向星闻了闻穆原，随后掏出一颗糖塞他嘴里。“下不为例。” 啊？ 穆原还在一头雾水，宁向星已经搂着穆原的脖子，亲了上去。 穆原都要晕眩了，上半身直接向后倒了。 宁向星却追了过来，双手改抱着脖子为捧着他的脸，一颗糖在两人口中换来换去，半天不见融化，只在换气的时候，偶尔牵引出一丝水线。 裤子的设计不太好，拉链都要从布料里冒头 穆原的手忽然被宁向星扯到拉链上，往下拽这不听话的拉链。 穆原一个激灵清醒了，他、他爹的他穆原在做梦？ 第108章 塞翁失马了(上) “大白天的不好吧。”既然是梦，干脆自己矫情一下？ 宁向星没搭理他，只是坐直了身体：“小花他们你托人照顾了是吧，不在家是吧。” “是啊，总在家你会担心……亲都亲得跟偷晴一样。” 宁向星安心了，把外套一甩，丢地上了，顺便把穆原的衣服滑上去，露出精干好看的几块肌肉疙瘩。 穆原笑不出来了，矫情不出来了。 眼睁睁看着宁向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架势，手还在作怪，并且有往下的趋势。 穆原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己的皮带被那双手灵巧的摘了，口子也被解开，赶紧握住了宁向星的手。 是你疯了还是我做错什么了？ “穆哥，你不想吗。”宁向星告诉他：“我今天去了一趟老中医那边，他说……” “说什么了？”穆原关心他的身体状况，一松懈，宁向星的手就抽走了，继续在穆原身上作乱。 “他说我还有些毒素，需要排出来，要从、这里。”宁向星的尾音已经乱了，因为他已经被刻意放纵自己的感觉控制，穆原的手只是被他扯着碰到了，都引得宁向星发出低音。 穆原手指上下滑了一下，宁向星就像是被狠狠欺负哭了一样，说话都带着鼻音：“你认真一点，不伺候好我，我就换个……” 换个办法。 大不了自给自足。 可穆原脑子构造一向与众不同，立刻想成宁向星想说换个人。 他腰部用力，叼住了宁向星的喉结，不让他继续说出自己不喜欢听的话。 粗粝的舌一路蜿蜒而下，一只手扯他的衣服，另外一手则是顺了宁向星的意思。 一个自给自足了几年的拖拉机老司机面前，纯白如纸的宁向星根本就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 穆原看着自己的手掌。“这毒素还挺白啊。” 宁向星抓了穆原的手臂一下，因为不留长指甲，只留下了几条浅色红痕。“别停不然揍你。”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开心的事情呢。 宁向星哼哼唧唧了半个多小时就再也不想排毒了，可穆原却喊上不公平了。“那我也有毒素，我也要排毒！” 宁向星瞪眼：“你不会自己干。” “那怎么行，这种事自己做没意思。” 这下轮到宁向星想找茬，想扣帽子问他是不是以前和别人干过。 可穆原很卑鄙，来了一个双管齐上，宁向星气得只能在穆原后背用指尖画画。 几次临门一觉，穆原差点就没把握住自己，好在他没从老中医口中听到宁向星康健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宁向星免遭一劫。 出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穆原出力多，却还是能继续烧火、打水、烧水，弄药浴，做饭。 贤惠得跟那旧社会感动全村好媳妇似的。 宁向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好兄弟，没出事，就是红了点。 穆原准备好了药浴心想着要不一起洗吧，结果被宁向星赶去客房。 “干嘛！把我吃干净了，用完就扔啊。”都那样了，宁向星还想赖账啊。 “又想顺杆爬？叫你去你就去。”手劲不能用在别的地方吗。 “不去。”穆原将宁向星抱起来放在浴桶里。“向星，我没犯错误不许赶我去客房，我知道你有时候会心慌，想一个人待着，可是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你别再赶我了。” 宁向星沉默了。 他不想过度走近一个人，就是因为心的距离拉近了，就会顾虑别人的想法，就会不自觉的换位思考，可那样他活得不开心，不轻松。 他今天失控了，却也在纯粹的感觉中发现，只要穆原心思一动，他宁向星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只要穆原稍微一压制，他的挣扎就显得可笑。 他有点害怕了。 就算成矫情吧，他觉得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再感受穆原过于澎湃的压迫感。 洗完澡到上炕睡觉，宁向星都一言不发。 穆原处理好了浴桶回来，对着宁向星的后背，看他证人几乎要把他自己塞到墙里面，叹了一口气。“那我等你身体暖暖和和再去客房行不行。” 宁向星转过身来拍拍身边的空位，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 行，我装你也装。 公平了吧，我的小坏水。 穆原后半夜去的客房，拉开电线，穆原坐在凳子上发了一会呆。 看上去有些落寞，实则心里在想：“要不我找老头要点时时刻刻嘴巴清香的药？” 穆原次日，没能找老头去。 因为宁向星匆忙跑来单位找他。“你姐姐是不是叫穆萍？” 对。 “我这边接到一个投诉，说是有个小孩受人之托拿了血书出来，要交给政府。” 宁向星看过了，是叫穆萍的人要求政府救命，她被人骗了关了起来，生命有危险。 “难怪最近都没找到，之前听人说在附近出现过……”一个又丑眼神又不正经的脸，在穆原脑子里一闪而过。 当初，他故意对一个陌生女人进行贬低，并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 而是他做生意这几年，从眼神和小动作看人的性情，十拿九稳。 因此故意刺激那个穆萍带来的女人，以绝她动心思纠缠自己的后患。 后来果然没来纠缠自己。 如今想来，穆萍当时虽然和自己吵架，但她那个性格绝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了，不来找自己要钱。 “我想，如果真是我姐，我可能知道一些线索。”穆原不觉得这名字是巧合，所以跟着宁向星去看了一下那所谓的血书。 字迹歪斜，缺胳膊少腿，穆写成禾萍字写成苹。 “是我姐。”穆原啧了一声，他担心上另外一件事了，当初穆萍是假死脱身啊。 宁向星能感受到穆原的焦虑和不爽。 其实他虽然和穆萍只有一面之缘，可印象也不是很好。 既然假死还带着一个陌生人闯入弟弟的家中，又蠢又毒还自卑到自负。 但，小花是她生的。 只能处理这件事。 “那我现在就和民兵队联系，你跟着去，到时候想办法转移一下她。” “嗯，谢谢你向星。”要不是为了小花，穆原对穆萍也没多少所谓的家人情分了。 宁向星不摸鱼的时候，办事效率很快，不久后就集结好了人手，按照穆原提供的地址，带着人借了农机站的车，前往目的地营救穆萍。 第109章 塞翁失马(中) 去的人七八个。 毕竟那个大队有点名气在外。 不是好名气，是无理的团结。 怎么解释呢，就是无理的事情比如犯罪，违背公序良俗，他们也会包庇自己人。 之前就有个精神有些失常的女人走到这边，被一个老光棍捆家里当媳妇了，家里人在这边徘徊半个多月了，愣是没有一个人通风报信。 后来查到蛛丝马迹追过去，全队的人都围堵那两个民兵，不让人把那个女的带走。 你带走她，他没媳妇了怎么办？ 因此，这次会多带一些人，还带了两杆枪以防万一。 宁向星扫过那两个背枪的人，总感觉有股不祥的预感。 穆原伸出脚，碰碰宁向星的鞋子，用眼神示意他别太操心。“那边也有我认识的人，不会遇到危险的。” 车子开到了那个大队外面，因为天上飘雪，温度很低，路上看不到一个人。 在穆原的带领下，他们一路畅通，来到了信件举报的位置。 这边是几间高矮不同的平房，挨挨挤挤的盖在了一起，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 里面传出来很杂乱的声音，应该是住着不少人。 穆原作为苦主的亲人，第一个去敲门，这家人围墙都是稀稀拉拉盖起来的，高度很低，里面的人从屋里哆哆嗦嗦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穆原。 再一看旁边，还有几个汉子。 那人一下就缩回去了，一阵鸡飞狗跳后，两个女孩子从后门跑了，宁向星发现了，直接请人去追。 这都不需要解释，那绝对是去通风报信的。 那两个女孩子很快被抓来了，院子里的人也不能再装傻，一个女人出来开了门。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妹妹！”小妮一脸愤怒的看着众人。“我们家虽然没有父母了，可也不是随便你们欺负的！” 说着，举起了手上的砍刀，像是要和大家拼了一样。 打眼瞧着，简直像是弱女子面对一群霸凌者举起了反抗的武器。 实则，她在心虚，也是在试图逼退这些人不要再深入这个家。 宁向星看了看那两个女孩挣扎得厉害，脸上是一种化不开的愁苦，不像是自愿在寒冬腊月出来的。 等等！ 宁向星发现了一个细微之处。 不，应该说只是没人会注意到，却明晃晃的展示出来的细节。 这两个女孩子穿得十分单薄，身上的衣服脆弱得就要被撕开了一样。 只要再挣扎几下…… 他猛地回头看那个曾经照面过一次的女子，年纪不大，长相偏丑，此刻正义凛然的要赶走入侵者维护这个家。 却对家里的亲人这么的狠，是想用她们的衣衫不整，换来这件事无疾而终无法正常进行调查！ 就算不是，她自己穿得暖和，两个姑娘却一件外套都没有，如果被抓住，在外面待的时间稍微长点，怕是要生病搞不好会直接冻出好歹！ 又苦相又老实的一张脸，心底这么黑！ 宁向星快走两步，脱下了围脖，罩住其中一个女孩的脖子，再脱下厚实的外套，给另外一个女孩子穿上，又把毛衣脱下来给先戴着围脖女孩的穿上。 两个女孩惊讶的看着宁向星，却听到他吩咐抓她们的人：“别松手，也别让她们脱下我的衣服。” 一股寒风立刻吹来，宁向星牙齿冷得磕碰。 他回到穆原身边，将他拉离了小妮的正前方，钻入他的怀里。“这个女人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故意让两个女孩子穿单衣出来，要是拉扯的时候破了或者冻出好歹了，过错方就成了我们， 大家不要顾及这个举着柴刀的人生命安全，直接冲进去抓人，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们妇联承担。” 好！ 有这句话，大家动作更迅敏了，直接用枪杆子挑开砍刀，一个本身就吃不饱穿不暖的女人哪里是壮汉的对手，院门被大家破开，进去之后两人一队，挑开紧闭的房门。 穆原心疼的裹住了宁向星，要不是自己能持续发热给他带来暖意，都想直接扒下外套给宁向星穿了。 宁向星放松的靠在穆原怀里。“我没那么脆弱的，你别怕。” 说着继续关注院子里的动态。 小妮被人摁在地上不能动弹，嘴里还嘶吼着。 屋内，几个穿着暖和的少年围着火炉抢地瓜，几个年纪更小一点的女孩子则是瑟瑟发抖的靠在炕边取暖，身上基本也是单衣，没有棉袄。 无一例外，这些人的长相都和小妮很接近，从年龄看，估计都是小妮的弟弟妹妹。 小妮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却对弟弟妹妹区别对待上了。 “没有穆萍，穆萍被你们关在哪里了？”有人抓着小妮问。 “什么穆萍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强盗滚出我家！”哪怕穆原的脸她还深刻记得，可就是不承认。 穆萍不是假死吗，有本事你出来作证我和穆萍一起找过你啊！ 宁向星不愿意这样的无效对话继续下去，直接进屋，从挎包里掏出来一把钱：“谁告诉我穆萍在哪里，这些钱就归谁，我还送衣服送大米给他（她）。” 几个少年看到钱眼睛都亮了，不顾外头赔钱货大姐的阻挠，争先恐后朝着宁向星扑去，直接被穆原一脚踹开，火盆都倒了， 有个女孩子冷得嘴唇都紫了，连忙跪着爬过来：“在地窖里！刚才他们把嫂子藏到地窖里！” 一只脚踹在她脑门上，把女孩子直接踹晕。 这次不是穆原干的，他不对小女孩这样。 踹人的是房间里唯一没有扑过来抢钱的少年，说是少年，他个头是屋子里最大的，估计有个十七岁了。 邋遢，丑陋，一身异味，他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妹妹，恨不能再来一脚，但已经被进来的民兵控制住了。 “赔钱货！狗娘养的叛徒，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早知道冻死你了家里还多一件衣服！” 那样子简直不堪入目。 有人过来检查了一下那个女孩，那女孩睁眼就吐。 “宁干事，这个人得带走，不然很危险。” “可以，搬上车吧。” 穆原脱下外套给宁向星，跑去下地窖了。 再上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浑身脏污臭，唇色发白，眼睛半阖的女人，她泪水无声的流着。 第110章 塞翁失马(下) 这女人不是穆萍还能是谁。 仔细一看，手腕是扭曲的还发紫，脖子上都是没消退的印记，裤子上有明显的水渍，看这样子和精神状态，显然遭受过了非一般的摧残。 宁向星要脱衣服下来盖她身上，被穆原拦着了，穆原去把那十七岁少年的衣服扒下来给姐姐穿上，再把炕上被子扯下来。 “先去医院，那个小妮还有这个男的都带上。”宁向星追着穆原的脚步出去，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一眼。 他对穆萍其实无感，反而从这几个女孩脸上看到了求生的渴望。“你们也上来，事情调查好了再回来。” 几个女孩子也许没有办法反抗小妮和哥哥们，刚才却一次都没有表现出对宁向星这群人的逆反。 大概还是有救的。 那两个穿了宁向星衣服的小女孩率先追上去，剩下三个女孩也动了，在姐姐的谩骂中上了车。 宁向星拿了一根绳子让人横着把小妮的臭嘴堵上。 小妮只能流口水呜哇呜哇的无能狂怒。 后面小妮的事，就不是宁向星的负责范围，他陪同穆原去了镇上的诊所，看着穆萍吊瓶，外面，护士抱怨那床单不能用了， 宁向星有很多床单，但他没开口要帮穆萍赔偿，只是回家换了一套衣服后，找了厚围巾和穆原最厚的外套那件军大衣，给带过来。 在穆原脖子上套着围巾的时候，宁向星心里酸酸的。 不是多同情穆萍，只是看着穆原无力的样子觉得很难受。 他认可的骨肉至亲只有母亲，也许一辈子无法共情其他家庭亲人间的感情。 也许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 “没事的，我在呢，有问题我会陪着你一起解决。” 穆原是坐着的，脑袋抵在宁向星的肚子上，这被抱着哄的感觉让穆原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这次给她治好病，就让她离开这里，她只有受伤那一下会害怕，当时被她男人打得都快残废了，也是这么求我的，不到一年就全部忘光了有些人是不能搭理的。” 有的人真的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穆原已经盘算好了，等穆萍出院，他安排个民风比较淳朴的，远一点的大队，找个所谓的‘远亲’，让她去投奔，过改名换姓的日子，回到最开始的农耕生活。 也许每天累死累活图个温饱，才能让她的毛病久一点再发作。 至于小花，与其继续和这样的母亲待下去，恐怕她更愿意独立。 每天几毛钱就够她在国营饭馆吃上饱饭，安排她和穆风住在派出所边上。 一起住倒是住得下，穆原知道宁向星的地盘意识，他不欠小花的，也不可能和小花一辈子捆在一起，但他是要和宁向星在一起一辈子的，有些事的取舍，其实并不为难。 宁向星去处理了一下那几个女孩的事，由于没有其他亲戚帮衬，只能暂时安排在宿舍里。 虽然没烧炕，只有火盆取暖，几个女孩子穿着厚实衣服，却觉得今年冬天一点都不冷了。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干事接手了她们的管理和用餐问题。 宁向星买了五百一份的猪脚花生汤，两饭盒的五常大米饭，一饭盒的地三鲜，送去医院。 给穆原吃的。 顺便听他说说穆萍的情况。 一开始，穆萍进入医院后昏沉睡去，几次惊厥醒来，都要找穆原，叫着小花。 她一清醒就忏悔自己不该不听弟弟的话。 诉说着自己被小妮骗去家里，一开始是干活，然后就是她弟弟盯上她了，因为碰不到其他女人，连寡妇都不给他碰，穆萍在那天晚上彻底见证了一个人的变脸是什么样子。 小妮狰狞的说你承诺的要让我松快点压力小点，却没有做到什么贡献，不然就便宜你给我弟弟当个老媳妇。 想起那时候，穆萍还是一个劲儿的害怕惊慌，顺带想起了自己第一段婚姻是怎么摆脱的，她的男人是怎么在醉酒后把她当木桩子打的。 打得鼻青脸肿快死了，酒醒了又求饶，她每次给机会男人都不珍惜，后来自己胳膊被打断了，弟弟正好下山有房有自留地了，她跪着求弟弟摆脱那个男人。 再后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把这样的人带到家里，不该跟你吵架的，弟弟你千万不能不理我啊。 宁向星冷眼瞧着，只觉得人教人千百遍都记不住。 事教人一次就通。 不过，这穆萍该是被事情教了两次吧。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穆萍伤成这样，医疗费是低不了的，小妮那家庭可想而知也是赔偿不了几块钱的，穆原在姐姐能正常饮食后，把账单对着她念。 加上买下的床单的钱，和购置衣服，请女护士照顾她（隐私部分清洗）的花费，一共是七十五。 寻常工种三个月的工资，换成纯种田的社员们，恐怕要攒两年。 穆萍不知道为什么弟弟要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两个选择。”穆原脸上看不出任何怜香惜玉或者关心。“第一，我给你找个地方，你自给自足，每年除了给我十五块钱，当做小花的伙食费，就不要跟我说一个字 小花以后长大了你再帮衬帮衬其他的，比如带孩子做家务的，可能还会认为小时候你是出去挣钱给她生活了，那你还有个女儿可以给你养老送终。 第二，继续在这边待着，但是你的开销，你的身份，小花，我全都不会管，你上次也说了我是你弟弟，你没有养我、也没有在我困难的时候帮我，总不能让我把你当亲娘老子一样养着吧。 选吧。” 他不觉得孩子被生出来就一定要感恩父母，有些父母的行为真的会让人想问一句，我让你把我生出来了吗。 也许不会当父母在有些家族里真是遗传。 穆萍的心里，只有自己小时候被慢待结婚后被虐待，有几次真心考虑过小花呢。 他当舅舅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穆萍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哗哗的流。 不是不想走也不是想继续赖在弟弟身边。 她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弟弟了，更对不起小花，只想着自己多苦，还可笑的说要弥补自己，弥补自己弥补到恶人窝里去了。 “我选第一个，不过我会多给一点钱的，她也要上学了。”穆萍眼泪都快流干后，做下了决定。 穆原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111章 零零一 穆萍能下地的时候，正好是农历新年。 中午的时候穆原来给他送了一个食盒，里面有很多吃的，好几样都是她这三十年没吃过的。 菜式丰富。 “不像是你做的啊。”穆萍原本还想活跃一下气氛，问下是不是弟弟身边已经有了女人。 却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件蠢事，又把话咽回去了。 倒是穆原主动说了。“我心上人做的，但是他不方便跟你见面，以后有机会吧。” “好，好。”穆萍吃了东西，穆原也没多待，拿着饭盒就离开了。 大过节的，穆萍一个人在医院里哭湿了半个枕头。 宁向星察觉穆原的情绪，在送饭后就有些低落，凑过去捏捏他的脸：“怎么了，担心她一个人在医院吗，要不接回来吧。” 穆原哪里会接穆萍回来，现在她赶紧养好伤离开，以后说不定还残留一两分血缘情分，要不真接回来，他不信穆萍会真的突然就改了。 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老一辈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是岁月累积下来的经验之谈。 比如有些人天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还记吃不记打。 “不想那些了，祝贺你迎来了二十六岁。”宁向星也迎来了二十岁。 不过按照生日来算，两人也就相差五岁多。 只是宁向星有时候喜欢说他老当益壮。 “才半年多而已，我们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虽然比很多盲婚哑嫁慢，人家那叫见一面直接成夫妻。 但对于宁向星和穆原来说，对方的出现，和发展到现在，都是两人以前没想过的。 穆原知道日久生情这个词，却不觉得相识时间不长就不是情真意切。 他反正第一眼瞧见了宁向星，就放不下了。 他不否认见色起意，一见钟脸。 可他再看宁向星第二眼第三眼，看了眼神就挪不开，偏生宁向星还凑到眼皮子底下，那怎么能甩掉这份绮思。 “时间过得挺快的，还记得当时你非要住进我家，天天在我跟前晃悠，我那眼睛根本没法控制不去看去，哪怕后来你搬出去了，更是勾得我魂都没了。” “谁勾你了。”你才是勾人的吧，哪有人被扇巴掌了还凑过来的， 可若穆原不是这样的人，若他没有被穆原的行为一次次敲击超乎常人的心理防线，他和穆原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 更别提如今还同床共枕上了。 感情，也不是非要十年八年的铺垫，也不是十年八年的感情就能长久。 只要是对的人，一眼都足够。 更何况，他已经把穆原考察得彻彻底底。 无论是情意还是身体资本，都是最雄厚的。 宁向星这段时间某种事情开窍了，晚上两杯酒下肚，竟然问穆原知不知道什么叫冈本零零一。 “那是什么？序列号？” “不是，是超薄的意思，戴了等于没戴却能提高快乐，减少卫生隐患问题。”宁向星靠在穆原怀里。 “就是那种不会让人生孩子的袋子，戴在我们那边的，等开春了我们找几个试试。” 穆原立刻响应。“现在不能试吗？” 哪有把他情绪撩拨起来又说什么开春后的。 现在就要！ 不管有没有袋子！ 夜深了。 有守岁习惯的家庭，烛光一直不曾熄灭。 一点风透过缝隙，想扑灭烛火，烛火摇曳，危矣，却不曾真的熄灭。 晃得两道对坐交叠的身影，也如同鬼魅的影子一样，上下左右摆动。 次日。 宁向星把自己的福利和穆原的福利整理了一遍，确定没有穆原需要的之后，把这些他们俩都用不上的东西放入了仓库了。 隔了两日天气不错，雪也不厚，便准备送下乡。 之前他汇报了万菊说过的那个命苦的小女孩的家庭情况，林毅有计划开春后对她进行一定的资助和关注。 但这大过年的，宁向星就当给人家添点希望，把自家不用的东西送给她吧。 一个小女孩要扛起一个家是很难的。 他放假，双职工另一半也放假，自然是穆原“开”车。 一路的风雪都被他挡了半数，宁向星就把口罩和耳罩都给了他，还把围巾给穆原的脖子勒紧了。 “松松、这是要勒死我了。”穆原扯了扯围巾，回头对着宁向星调侃了一句：“谋杀亲夫在任何时代可都是罪过啊。” 宁向星把手伸他脖子里衣服口袋里：“少废话，开车。” 穆原蹬着11路人力车去了张翠翠家。 就是万菊提到过的那个女孩。 见到穆原这么一大个子出现在家门口，张翠翠警惕万分，脸上还出现了惧怕的神情。 本来就高大，还被宁向星裹厚实了一圈，远处看和熊也没什么区别了。 宁向星下压挡住嘴的围脖，露出一张白净温和的脸，不但无害还非常纯良。 张翠翠看得红了脸。 这是挡不住的理想型冲击感。 “小姑娘你好，我是镇上妇联的工作人员，之前从万菊同志处了解到你们家现在遇到点困难，所以希望能给你们提供点帮助，不知道你们还缺手套吗。” 宁向星的话说得极为自然熟稔，透着一股亲切感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我和他都用不上，放着也是浪费，你看有什么需要的挑挑，可以进去吗，外面风有点大。” 穆原手里抱着箱子，根本不吭声。 他有那么吓人吗。 他家向星可是爱不释手呢，只要胡子勤刮，向星就乐意捧着他脸亲。 “好，那你们进来吧，辛苦你们，欢迎你们，我的意思是：谢谢。”张翠翠估计只接受过万菊的帮衬，面对年轻陌生的男人，感动中带着一丝拘谨。 她转身给两人带路，宁向星一脚踩在穆原脚背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要不然晚上住客房。” “那不行。”穆原跟着进了屋，左看看又看看，就两小孩在炕上窝着没有攻击性，还是出去砍柴比较好，免得瞧见自家媳妇就想死死盯着他。 他公式化笑着和忽悠人的时候，别提多好看了，当初就是靠着这个把他钓得欲罢不能，要生要死的。 第112章 幸福肥? 一身牛劲儿的人出去找柴劈，发现没几根粗柴，又拎着根麻绳出去找枯枝。“我一会就回来，你别乱跑啊。” 宁向星挥挥手：“别弄太多，一会我们还去老中医那边呢，你不是说要开什么药丸子。” 哦哦，对了，他要开香口丸来着。 一会要怎么支开宁向星，不被他知道自己要开香口丸呢。 还有，要怎么威胁那老头子口风紧一点？ 冒着冷意，穆原穿戴整齐，拎着麻绳和找到的砍刀上山去了。 屋内，温度只能说比外面好一点。 只有在炕上和火盆旁边有些温度。 每家每户修建房屋的格局都差不多，有条件的会加设烟道过墙，烟雾经过会让整面墙都带了暖意。 个别有钱家庭可能还会铺设地暖，但那极个别，毕竟燃烧物的消耗是大几倍的。 显然张翠翠家连普通人家都没达到，墙壁冰凉凉。 张翠翠似乎是发现了宁向星的查探，说道：“我们这儿还不是最北，更北的地方，每年冬天都要冷死好多人，我们家有万奶奶帮衬，其实已经过得还不错了。” 冷死人吗。 宁向星想起有一款锅炉，铁皮的，底下燃烧，铁皮的一面上面烧水熨衣服，另外一道管子的烟雾和热气汇入炕道中。 一天燃烧下来既能温暖大炕，又能直接在屋子里炒菜做饭，还一天都有热水，很适合这个家庭。 他们单位就有一个，不过没炕头，烧的也不是纯柴火，有时候还有炭。 可能换成柴火就是更换得要频繁一点还要经常掏灰。 要是这个能推行的话，冬天冷死的人就能少一些吧。 他把福利品放在桌上让张翠翠挑选，说了一句抱歉后，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张翠翠没看懂他画的东西，却看得见箱子里都是好东西。 甚至还有水果罐头。 她下意识就要把这个排除在外，选择更有实用性的毛线手套。 可回头看了看弟弟妹妹，厚着脸皮把罐头取了出来。 是宁同志说的可以随便选吧，那她就把毛线手套留给下一个接受帮助的人吧。 看宁向相似乎是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张翠翠也没打扰人，把罐头倒出来一半，留着下一顿，另外一半加了一瓢水煮开，果肉和甜甜糖水均匀分配四碗。 弟弟妹妹和宁知青，还有一碗她送去隔壁打开一点点窗户，把碗放进去：“叔叔，趁热喝，今天家里有贵客，晚点我再开门。” 因为患病和得不到营养，小叔叔的长相都变样了，关节扭曲，走路姿势更是怪异，一般有人来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出现的。 之前连万奶奶都吓了一跳。 如果宁干事看到了，肯定也会害怕的。 她不希望宁干事害怕。 进屋后，弟弟妹妹狼吞虎咽吃完了糖水，张翠翠把锅里剩下的一点稀释糖水也给两人分了。 宁向星迟迟未动，张翠翠正要催，却听到宁向星头也没抬：“不用给我准备我是吃了饭过来的，你趁热吃一会要凉了。” 随着最后几笔勾勒，整张设计图成型，宁向星收拾好纸笔，见张翠翠还没喝加热过的罐头，也没继续催了。 不管人家怎么分配，他反正只顺心而为。 宁向星出去看了看，有人披着风雪朝着这边走。 那身形那走路姿势不是穆原还有谁。 他小跑过去帮着解下绳子。“你干嘛弄了那多，背着不重啊。” 穆原嘿嘿一笑：“小意思。” 你喜欢做的事情嘛，我一万个配合。 宁向星叹气：“我想做这件事，一方面是正好遇上了，一方面是我也存了一些心思在其中，你不必过度投入，看你累的……” 冬天都出汗。 柴火扔在院子里，宁向星就撩起袖子看了一下手表，表示要回去了。 已经做到这一步就够了，他可不想使唤穆原帮别人干活。 哪怕他自愿，也不要干更多了。 “唉、可是你们的东西还在屋里。” 宁向星站在门边：“其实东西都是给你们的，张翠翠，好好活着，也许改变和转机就在不久以后。” 他一屁股坐上自行车后座，掐了一下穆原。 ‘全’自动司机立刻接收信号，蹬了出去。 路过万菊的门口时，宁向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饺子味。 “真好啊。” “嗯？什么？” 宁向星大声说。“穆原，我说跟你一起过年真好啊。” 穆原嘿嘿一笑，蹬得更快了。 自行车轮子压过雪地，留下一条蜿蜒向城镇的痕迹，不多时又被新的雪花盖住。 冬日里，穆原和宁向星十分惬意。 家里柴火本来就堆出一个房间一面墙那么多了，防雨布一盖，用到开春都没问题，家里总是暖融融的。 两人今天喝炖汤，明天吃锅子，后天来个麻辣拌菜拌面，一个假期过去，两人的体重都增了点。 原本会上蹿下跳做买卖的人在休息了半个月后，锋利明显的下颌线似乎都加了一层柔光，磨平了棱角。 宁向星摸了摸，丢开手了。 他倒是因为体质和生活习惯的关系，哪怕吃得多一点，也不至于发福，顶多看起来脸蛋更可爱一点、气色更好一点。 穆原有种不妙的感觉，又要把宁向星的手抓起来放自己脸上：“我刮胡子了，不刺挠你。” “不想摸了，你好像胖了。”怎么感觉肚子上的漂亮块也要消失了呢，以后要是顶出来一个大肚子，他还爱穆原吗。 得想想了。 书上说三十五岁以后身材就很难恢复了，不管是变胖还是变瘦。 穆原差九年就三十五了，现在半个多月就能吃出一圈肉…… “就你爱说我胖，你以前也这样说过我，其实我这叫强壮、”穆原自信满满撩衣服，却发现手能捏出一层肉，原本一层皮都难拧出来。 …… 不是。 才多久啊！ 他要长出将军肚了？ 一旁宁向星还在回忆书上的内容，想起还有一个说法是幸福肥，难不成要让他觉得不幸福就能恢复之前那个实用性和观赏性都一绝的样子了？ 可是穆原其实很脆弱啊，算了，胖就胖点，下次自己一定筛选优质食材，有些东西该自己单独享受就单独享受好了，不要事事都惦记穆原， 万一把他养成大胖子，不好看还是一说，万一还养出病呢？毕竟商城里的书说了肥胖也代表（含）某些病的。 他不要穆原生病。 穆原看着宁向星皱眉的表情，心中慌得一批。 宁向星这表情，不会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和他好吧！！！！！ 第113章 老中医:宁向星你是小白眼狼 宁向星还真不是厌倦，纯属穆原多想。 对穆原的外形满意，不代表他只看重穆原的肌肉疙瘩。 所以过了几日他去诊脉的时候，顺便让穆原也诊下：“他最近胖得有点快，这么下去会不会影响健康，要注意什么吗？” 老中医白眼没忍住。“他就算胖个五十、八十斤，也只属于蒙古汉子那种脂包肌，就是，看着是脂肪里面的肌肉含量可不少， 你安心，非要注意一个匀称的外形，那就多动动，少吃油腻控制喝酒。” 那肌肉含量又不会缩水，除非是得病了。 有点肉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要不超标，有点肉反而增加的身体保暖的能力，和受到撞击碰撞的冲击。 尤其是女子，肚皮和大腿上肉多一点是无比正常的事。 宁向星心道，那以后除了节庆和必要场合，就少让他喝酒。 如果是红酒香槟起泡酒应该可以，比白酒伤害小点。 嘿，总算可以不在喝酒的时候，被穆原用那种“小孩子才喝香喷喷带甜味的酒”看着。 香槟也是葡萄酒的一种，但也分甜度，宁向星尝过标价万元的法国香槟，也喝过几百的佐餐，几十元的香槟风味起泡酒。 法国香槟与其他国家起泡的香气区别，香槟有更多的酵母香，类似面包发酵的香气，价格偏高， 平价的起泡，果香浓郁入口清爽还分甜度，要是穆原一时间没办法适应没酒喝，那就给他喝这个。 宁向星脑子里都想着到时候怎么拿酒招惹穆原，就见老中医站起来，取了一个瓶子。 “喏，回去后就可以吃了，只能吃一粒，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就半月后再过来诊脉，一切良好的话，你身体的漏洞就彻底补上了，从此以后，你不用担心自己比别人寿数短缺了。” 宁向星瞪大眼，接过瓶子，本来完全没有想哭的念头，毕竟当一件事已经在他计划和掌握之中，很难引起情绪上的波动。 可是，当老中医把增寿丸给他的时候，眼角还是滑下了液体。 温热，被冷空气一吹，冰凉凉，存在感极强。 他一把抹掉，脸上露出放松的笑意。“那就多谢了，大夫。” 穆原刚才是愣住了，反应过来下意识捧着宁向星的脸要去舔掉泪水，被宁向星摁住脸往后推。 随后调整姿势，把穆原的手放在自己后背，让穆原冲过来像是为了拥抱。 “也谢谢你，穆原。”宁向星真情实意的道谢。 这一刻，不只是感谢他喜欢自己，更是感谢穆原为自己做过的一切。 老中医挠挠脑袋，他眼花了吗。 怎么感觉刚才穆原嘴都张开了。 还啥都没说。 宁向星表示下一次来会把老中医的房间陈设全部换掉了。 老中医习惯性的说不，就这样住着舒服。 宁向星勾勾嘴角，露出一点嘲讽一点审视：“我的身体好不容易健康了，要是因为你这脏乱差的环境影响了，你赔不起。” 老中医一愣。 唉不是，我才刚把增寿丸给你，你就这样说我？ 我脏乱差咋了，影响给你看病了？ “就这么说定了，你最近好好拾掇一下，半个月后再来，你这房间里一样烂东西都留不住。”宁向星拍拍穆原。“别想反抗，你打不过这个人。” 穆原挑眉，自上而下扫了一眼老中医。“嗯。” “嗯你个头啊嗯！”老中医龇牙咧嘴：“小白眼狼啊你们。” “白眼狼可不会给你新东西，只会啃你的骨头。”宁向星这一刀几乎是直接扎老中医心肝脾肺肾里了。 老中医踉跄两步，你、你、你的根本说不出其他话。 穆原不觉得惊讶，只欣赏宁向星接过药瓶子后焕然一新的表情。 更加生动，甚至不加掩饰他内心的想法，不带半点伪善和所谓的为别人心情考虑。 “回了，再见啊大夫。”宁向星上了自行车后座，随后伸手环住穆原的腰，两人渐渐消失在老中医面前。 寒风瑟瑟，老中医回了房间。 看着狗窝一样的黑棉被床上，一件巨大的崭新的军大衣就放在那里。 确实和房间格格不入。 如同宁向星这个拭去灰尘的明珠，进来这个草房子，任谁看了不说一句草房子蓬荜生辉。 那就收拾一下好了，反正白眼狼钱多。 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老中医把外套藏在被子下面，一屁股坐下去。 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没有敲门没有叫人。 两男一女出现在外面，一对夫妻，是他女儿女婿。 另外的男子是他儿子。 几人看看房间，没多出什么物品也没多出什么人。 “自行车的痕迹，人刚走。” “这次应该怎么没留下大米什么的，喂老头子，诊金呢。” 老终于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儿女，闭了闭眼。 忽然狠狠咳嗽了两声，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手捂住嘴巴后挪开，掌心都是红色的液体。 “这、这是什么！” 老中医颓然的靠在床上。“没有诊金，我得了肺痨了，他们来了就吓跑了，儿啊，爹养了你们那么久，给了你们那么多好东西自己什么都没留，这个时候，你们可不能不管我，儿啊你们谁先留下来照顾我。” 红色的手掌伸出去，三人争先恐后的跑。 一边跑还一边骂他得病了也不提醒一下，害他们也染病了咋办。 “反正你休息吧老丈人，休息了就好了。”唯一一句敷衍的话，还是从女婿口中说出来。 几人跑远了，再也看不到背影了，老中医知道，自己能清静很长一段时间了。 “媳妇啊，我对不住你，我自私了我不想再被啃骨头了。”他说宁向星是小白眼狼，可他不是真的白眼狼，只是嘴巴说话太真实，说那句话的时机也太微妙。 他一直看重的孩子才是真正啃他骨血的冷血白眼狼。 老中医吐出嘴里的碎块，他没病，就算有也是老人身体机能衰竭。 临到老了开始玩骗术了。 外面的雪花不断飘落，屋内，老中医一个一个清点物品。 除了和药剂有关的和媳妇留下来的枕巾，其他竟然无一想保留。 第114章 来自徐玲同志的投诉 镇上，穆原的院子。 宁向星回去后就被穆原抱着在院子里狠狠转圈，宁向星都快吐了抓着穆原头发才让这个陀螺停下来。 随后穆原把宁向星放在黄花梨木桌上，拿来温水期待的的看着他。 吃。 宁向星点点头，此刻没有逗弄穆原的心思，将瓶子的药倒出来。 这颗药按计划还得一个月后才能服用，结果穆原照料得太用心，宁向星自己也借助了保健品的加持，导致提前养好了身体，可以承受增寿丸的药效。 张开嘴，药丸入口，很干带着酸苦。 温水送服，咕咚一下就落入了肚子。 宁向星摸着肚子，感觉刚才有一股暖流流经肠胃，伸向四肢百骸。 穆原的手也覆盖了上去。 这一幕画面温馨中又容易让人想歪。 “怎么样。”穆原的手，只感觉到宁向星手背的细嫩，和随着呼吸身体的微微起伏。 “才刚吃，没什么感觉，就是暖暖的。” “那就是起效了，不过还是要观察。”穆原松了一口气。 宁向星往前一靠，靠在穆原怀里。“我好了，穆原。” “嗯，你好了，不过猪肝那些开春后还是要吃一段时间的好。”这样就可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两人正腻歪着呢，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 随着舅舅舅舅的叫唤，来人是谁很明显了。 在入冬后最冷的那几天和过年的时候，小花和穆风是被穆原接到家里来过日子， 今早出门前，穆原把两人送去了有锅炉供暖的厂区家属楼。 不说早给两人准备了足够的食物，这会也没到吃饭的点啊，两人怎么会忽然过来。 穆原去开门，宁向星也跳下桌子。“这桌子以后直接改成贵妃榻得了，成天在上面这样，吃饭的时候都要吃不下了。” 哪怕冷，也去别的屋子吃。 不然一吃就想起这样那样的时候。 虽然两人还没负距离，但除了进去，能做的都做了，现在自己还吃下了增寿丸，马上就是和常人无异的体质，到时候要是能……那个，难道也在饭桌用途的黄花梨木桌上啊。 不可能不做，只能改桌子用途了。 门外，小花脸上带着很凝重的神情。“我要找向星叔叔谈话。” 穆风忍着笑意，小花这表情真的很小孩装大人。 但想起小花是为什么这样的，又笑不出来了。 进屋后，在小花气呼呼的比划，和穆风的细节补充描述中，宁向星知道了小花的来意。 从小花和穆风被接到镇上后，大多时间是在家属楼那边，穆原想办法买下的两室一厅住，有吃有供暖，两人也不是婴儿年纪，倒是不怎么需要大人操心。 但他们楼里有个小媳妇，特别照顾他们，会关心他们冷了饿了，隔三差五帮他们煮吃的，冬天煮一顿炖菜，可以吃两三顿，在她的帮助下，两孩子吃得还挺开心。 今天他们为了这个小媳妇而来。 “她总是被笨蛋男人欺负，昨天还丢出门口，我把娟娟姨姨捡回来住一个晚上，她男人说她是偷人，还骂她没出息不知道捞点回去！” 穆风很头疼，他才十五啊，怎么会有三十多岁的男人当他是假想敌。 “今天上午又把娟娟姨姨打的脸都肿了，还说要不是他，娟娟姨姨住得进筒子楼，吃得上居民粮吗， 可娟娟姨姨每天都没吃饱，其实娟娟姨姨也有点笨蛋不肯吃我们的饭，可是娟娟姨姨的男人，是笨蛋又坏蛋！ 楼上的奶奶说，妇联才能管得了这个事，向星叔叔，你来帮我好吗，我会给你写表扬信。”。 前段时间饭桌上，穆原故意说了表扬信的事，一家三口都给宁向星夸成红太阳了，没想到小花一直记住表扬信是很好的能让人高兴的事。 宁向星若有所思，却不是想着帮忙。 而是……“小花，你现在咬字发音好清晰，逻辑也顺畅。” 半年多而已，就有了这么大的改善。 穆原真的很会养人啊。 要是这个世界真按照书店里说的，工人将很快不是铁饭碗，原有的委会管理一切的权利也将全部归还政府，整个国内所有行业都大改革，穆原搞不好会没工作呢。 以后没工作了，去开个养老院孤儿院好了。 穿个大围裙，面前几个桶装着饭菜，拿个大勺子让人排队来打饭；“在我的地盘，不许挑食不用省钱，多出来的开销老子去找你们的孩子要！找那些钱多良心少的要！” 然后一个个七八十斤进来，一百老多斤出去。 哈哈。 “向星叔叔！你怎么可以笑呢！”小花噘嘴嘴。 宁向星的注意力从穆原身上撕下来。“不好意思徐玲同志，你的反馈我已经收到了，今天就去调查情况可以吧。” 小花满意点头：“我就知道向星叔叔最厉害了还是大好人。” 中午，几人简单吃了一顿，还在假期内的宁向星去了一趟小花那边。 几人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小花口中的娟娟被人从二楼最后几级台阶往下推。 小花冲了过去，被穆风拉住顺便捂住她的嘴巴。 宁大哥愿意处理这件事是他有责任心，可若是小花因为年纪小什么都叫唤出来，就会显得这件事很被动。 宁向星赞许的看了一眼穆风。 年纪小做很多事都会被人认为可爱，但是在有些场合这份可爱是非常不合时宜的。 宁向星没着急过去扶人，举着相机拍了几下。 放下相机的那一刻，他注意到一个一瘸一拐，脸上还有半片黑斑胎记的男人朝着娟娟跑去，娟娟疼得倒吸气了也不要他搀扶。 一开始，宁向星想的是，难道这个人就是她男人？ 都这个形象了，有个长相清秀又贤惠能干的媳妇竟然不知道珍惜。 可很快，从楼上冲下来的男人，用拳头一拳打在黑斑男人脸上，又继续对着娟娟拳打脚踢，满口污言秽语，说着地上两人有奸情。 还要黑斑男人交钱。 娟娟吐了一口血，把黑斑男人看得心疼死了。 穆原用肩膀碰了碰媳妇：“要上吗。” “分开他们吧。”宁向星脑中快速复盘之前和小花谈话时的细节。 这两人应该是没有领证的，这件事可以操作的空间就更大。 第115章 你们走错地方了(上) 对家庭成员殴打可以被说成是家庭纠纷。 可是没有领证，是不是可以做点功夫说成是对另外一个独立人格的虐待呢。 宁向星当然不会想着给这样的两人调节，最好的办法是和之前调节过的另外一对夫妻一样，只有彻底分开或者拿捏其中暴力一方（冷暴力等精神暴力也算暴力。），这种事才会有完结的一天。 穆原出手，一手一个，两男人直接被甩出三米的距离。 一人距离中心位置的穆原一点五米。 “你他娘的又是谁啊！也是臭娘们的姘头？我告诉你们，我就是打死她也不会让我吃过的东西流到你们手里！抢着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你们恶不恶心啊。” “我没有！都是你在诬陷别人，女人和我走进了你就贴上去，男人和我走近了你就说你要戴绿帽子了！你自己却天天骚扰别的女人，五十岁的阿婆你都不放过！ 你就是个鬼、恶鬼！” 看着被自己打吐血的娟娟，她丈夫还挺自得，“我那是因为体谅她没个男人晚上睡不着，你被打那还不是怪你不老实，你不出门就是了啊。” “不出门？不出门我怎么给你买菜做饭，还不是照样打！” “你知道就好，当人媳妇的不懂得伺候丈夫不就是要被打的，谁家不是这样！”说着，点了好几个楼里人的名字。 “他们是拌嘴吵架，哪里跟你一样畜生似的见人就打。”有围观的居民忍不住了回怼了一句。 宁向星见时机差不多了，快走两步对着他就是一顿拍拍拍。 几乎要把相机怼娟娟丈夫的脸上了。 随后抬起脚一脚踹在男人的膝盖上，直接让他跪了下来。 宁向星垂眸看着他，臭嘴的东西说谁是姘头呢：“我是谁？我们是娟娟的娘家人，你这张臭嘴要是学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巴闭上！” 宁向星注意到周围已经来了很多围观者，举着相机：“这个东西见过吗，相机，你做什么事，那被拍摄下来的一瞬间，表情都被记录下来， 你刚才殴打娟娟的动作、表情，已经全部存在这里了，一会呢正好当成你虐打他人的证据，送派出所去。” 小花这时候才被穆风松开，跑到娟娟旁边，拿帕子给她擦脸上的血。 那男人要冲过来抢宁向星的相机，穆原手一挡，他连连后退几步装在楼梯口的那个对角线上，后背被狠狠撞了。 嘶~ 咬着牙，男人知道这时候不是喊疼的时候，揪住宁向星话语里的漏洞。“什么娘家人，我从来没听过她有什么娘家人， 她爹去年就没了，娘没的更早，只有亲哥嫂……我可没见过你们！。” “哦，因为人家没爹娘了，有个对她不怎么关心的哥嫂，你知道她没地方回，所以将生活的不顺都给她，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还真就是她的娘家人，来讨公道的，说说这事儿你准备怎么解决。”妇联就是妇女同志们的娘家人嘛，镇上有标语，又不是他编的。 “娘家人？都好几年了，那对哥嫂除了偶尔来借钱，什么时候帮衬过两句，别说帮衬了，我上次还听到娟娟的嫂子说家里女人做得不好，就是要教训教训。” “是啊，那哥哥全程都没看亲妹妹一眼，那脸上的伤跟瞎了一样两口子都没发觉。” “那这么可能看不见啊就是不在意！” 宁向星再次吸取到了新的信息，这些人对他也是看不惯的。 于是趁热打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大家好，我是妇联的干部，我们接到大量群众举报，这个筒子楼里有暴力发生，今天是过来调查的， 不过，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事实直接摆在我眼前了，既然证据也收集到了，后期也不会太麻烦大家，大家放心，下一步就是把他送进去吃牢饭，事情就了结了， 感谢大家的举报，我代表妇联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和谐，如此充满正义的大家庭，你们是新时代素质人的楷模、品德的标杆。”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看不惯娟娟男人打人这么凶啦，以前还和娟娟的哥嫂反应过情况，但是告状告到妇联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一般人家也是劝和。 没想到大家都瞒着自己做这种事。 你们好样的啊。 一个二个也不敢说自己没做过，毕竟当大部分人都仗义执言的时候，自己没有做那样的事，怕成为没素质没品德的人。 “你们、楼上楼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竟然敢举报我！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 “大家放心，这句话你们记住就行，之后进一步的调查时，你们据实反映就可以。”宁向星不放过任何一个引导别人的机会。 顺便指了指地上的娟娟：“你男人这么打你，是犯事儿了，现在证据在我手里，你是选择原谅还是告他，我看举报信里你们两个是没证的，完全可以按照他故意杀人去告。” 杀！ 杀人！ 娟娟懵了，原来自己在这个干部的眼里，不是活该被打，是被人故意伤害吗。 宁向星想起之前观察到的一个细节，残忍的吐出一句超级打击那个暴力狂的话。“你是担心他抓进去以后你没有理由住在这里？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找到合适的人家，都说了是娘家人，肯定为你考虑，娟娟同志，你的选择呢。” 娟娟倒下了，是放松也是身体撑不住了，太疼了。 她余光没忍住看了一眼很想过来又被宁向星挡住的他。 如果可以离开这个家…… “我要告孙三喜，杀人！” 孙三喜见娟娟敢说这种话，怒火中烧烧得脑子都要炸裂了，女人，这个女人竟然敢颠倒是非！ 他直接提着拳头就冲了过来。“我杀了你！” 宁向星乐了，还正想着怎么多刺激一句，让他再动个手。 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穆原哪里会让他接近宁向星，三两下就已经制住了察觉不对的孙三喜。 第116章 新年新气象，不是叫你给我安排一堆新工作 宁向星又看向附近几个看起来力气应该小不了的年轻人，指了指孙三喜，“他这行为已经构成了违法， 大家好人做到底，直接把这个不稳定因素送去派出所，以后你们身边也少个隐患。” 众人会意，在这个氛围下一蜂窝的去控制孙三喜，穆原领会了媳妇的意思，松开手，让他们来获得这份‘殊荣’。 宁向星见到几个婶子也去抬娟娟，要带她去诊所。 有时候，不是大家不敢仗义，不敢见义勇为，只是怕自己的行为是逆流的孤舟无人应和。 法不责众，同样适用于眼下这个场景，所有人都动起来，就算自己的设计失败后孙三喜还能出来，难不成还找所有人算账？ 算的过来吗他？ 宁向星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出绝对不符合流程，要是被人细究起来，少不了挂落吃。 但是，那又怎样，他身体健康，没了这个工作他还可以筹谋下一个工作，大不了和他男人也搞黑市生意去。 重要的是小花脸上开心的笑容，和对大人那种敬佩，此刻在她的眼里，估计留下一种印象，长大成人了才能真的帮助到想帮助的人。 也许是对有那样一个母亲的小花的同情，也许因为爱屋及乌他有点没事找事来做了。 但是，没关系，他有能力承担一时冲动后的结果。 不用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过，除了觉得有点轻微的约束感，其他都很美妙。 有了照片作为证据，这件事交接给派出所之后，宁向星就没有再关注了。 雪下得小了，假期过去，宁向星和穆原都上了班。 林毅做了今年上半年的工作计划，其中几个大项目里，就有资助女童上学的事。 这件事他自己是负责人，但是底下的组员就一个，宁向星。 宁向星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再看下去，好几个项目里，比如什么丰富女工的娱乐生活、开展尊重女性课堂，女性生理心理知识，下面挂名的组员都有他。 宁向星赶紧举手表示反对。 “这些事让更了解女性的女干部去做会不会比较合适。”宁向星沉声，让自己的声线压低：“我毕竟是个男人， 虽说男女平等，但男女之间是有壁垒的，让我一个男性去开展女性课堂，我觉得有些草率，也不妥当。” 如果只是从旁协助就算了，但他见新计划十六卷卷卷有自己的名，这是拿他当逗号用呢，还是当劳力用啊。 “这生理心理知识，不是标注了会请女大夫么，你只要从旁协助，从旁协助就好。” 宁向星皮笑肉不笑，指了指其他的计划。“我的身体实在是难以承担这么多的厚爱，我知道领导您信任我，但什么好名声都叫我占了，外人还以为咱们妇联只有一个叫宁向星的呢。” 言下之意活儿都叫我干，这里是没其他人了吗？ 林毅讪笑着解释这不是做计划么，又没说一定按照这个板上钉钉的执行。 只是他在写计划的时候发现，每个计划里，宁向星的特长都沾边。 就连女性课堂这种事选他，那是因为他好看啊。 不但好看，但凡他经手处理的案例，没有回头客。 也就是没有后患，干净利落，不会出现拉拉扯扯很长时间还没解决一个矛盾。 宁向星心道，能干不是我被奴役的理由啊。 他咳嗽两声，林毅怕了。“那不然，这个，还有这个，给你删减出去。” 宁向星还是咳嗽。 林毅最后只留下了三个，能把宁向星塞进去的项目。 周围几个干事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 怎么看着像是领导求着下属办事。 宁向星应付完领导，尽量争取少一点工作量，下班后询问穆原那边的新年动员会议开得怎么样。 “工作就那样，不如乡下种地累，你那边呢。” 宁向星说了一下今天会议上和领导‘斗智斗勇加斗嘴’的事，穆原心疼：“那你要下乡的时候我也跟着下。” 宁向星挑眉，这话的意思是，他占领农机站了啊。 “嗯，田主任现在几乎废了，我看他背后的支持者似乎也不搭理他了，去年还有好几个帮扶项目，用于给他中饱私囊，今年没了。” 穆原对田主任另有算计，却在追寻某个真相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更乌糟的事情。 只挑拣能说的跟宁向星说。 太肮脏的怕污了媳妇的耳。 宁向星道：“如果被靠山厌弃了，就田主任现在这个健康状态和精神状况，怕是不久之后就要下台了，你要是乐意继续待在农技站，得搞点动静出来……” 要不然，等田主任一倒台，绝对有新的势力下来接管，穆原这个看上去和田主任亲近的新成员怕是要收到波及。 他们还打算继续过双职工的日子呢，多少要未雨绸缪一番。 听起来很阴谋论，但就是一个屋子睡的同寝室学生，都能闹出五六个版本的‘江湖’。 更何况有利可图的机构呢呢。 反正他宁向星从来不吝啬用最坏的念头去想其他人的动机。 “你的工作就够累人，也够费神的了，我这边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穆原捏捏宁向星的肩膀。 捏着捏着姿势就变味了，手不安分了。“不说工作了，不如考虑一下选个黄道吉日，咱们拜个天地~” 宁向星抓住穆原的皮带拉了一下，表情都变了。“转移话题挺熟练了啊，穆原，我看你不是想拜天地，是想做拜天地之后的事吧。” “你不想啊。” “我当然不想。”宁向星话音刚落，就被人抱起来。 “不行，你也得想，不然我就当那恶霸山匪，强行掳走你这样那样。” “我好怕。”因为姿势的关系，宁向星居高临下，却捂着穆原的嘴不叫他能凑到自己唇边作怪：“不拜堂成亲，你就不睡我了？” “唔唔。” 宁向星松开手。 穆原立刻迫不及待的解释。“我想要个名分，拜堂了我就是你的人了，胖了你也不许嫌，求你了向星。” 宁向星看他狗熊装可怜那样儿：“只有我才吃你这套，其他人早就吓跑了。” “好好好你吃我。” 啪。 第117章 俯首甘为孺子牛 开春了，除了两个成年人开始了工作，两位未成年也迎来了学习生活。 小花去了小学，穆风一天对着家里的静物能画上五六个小时。 宁向星下乡了一回，看着林毅和公社交涉，要几个大队联合督促女童入学的事情，制定相应的奖惩制度。 工作结束后，宁向星在外面溜达，不想参与口水齐飞的饭局，路过卫生所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有点面熟的女人在给人接骨。 他就是扫了一眼，结果那女人却嘎达一下，把人骨头接好了直接让人付钱，随后追着宁向星来了。 宁向星警惕的看着她，思索着这人会找自己说什么。 “那个，知青干事你好，我们见过的，你给过我皮筋……嗐，我想说的是，我现在有勤洗手，好好做事了，谢谢你当初给我的那两个皮筋。” 嗯？ 宁向星依旧没什么印象，直到她又详细描述了一下是他晕倒的时候，被抬到公社卫生所，然后醒来后发现鞋子没了。 “哦！草鞋是吧！”他想起来了，有人给他新草鞋先穿着离开，他后来回了皮筋之类的东西。 只是，当时的那位妇女，整个人邋遢得要命，外形十分糟糕，一双眼睛里全是麻木，一副马上死了也就是解脱的神情。 如今这样瞧着一点都没有过去的影子了。 “很高兴看到你的改变。”宁向星用了一句不出错的话。 他面前的女人重重点头：“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同志，你真的很了不起，你改变了我，听说这次有妇联的同志下乡，看来你就是妇联的干事了？” 她以前打听过，只听说是搞宣传的，平时是干画画的活，后来被领导看中调去镇上了。 “嗯现在是妇联，以后遇到难以解决的困境，都可以来镇上寻求帮助。” “谢谢你。” 这边刚和她闲话了两句，另一边魏红英的婆婆也远远的看到他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通身富贵气度我也找不出第二个后生了，来来，都到公社了怎么能不去我家吃饭呢。” 于是又被魏红英婆婆，也就是武干事的亲妈带回家了。 不多时，一碗用六个鸡蛋组成的糖水鸡蛋出现在宁向星面前。 他扯扯嘴角：“您太客气了，我是吃饱了来的。” “啥吃饱了来的，我早就要去堵你了，结果我儿子说你都没参与社员干部他们的饭局，你能上哪儿吃饱去，来，别客气了，把这些吃了。” 宁向星欲哭无泪，他能吃得下六个鸡蛋的量，但是真叫他一下子吃六个鸡蛋，这不是为难他么。 十分钟后，看着老太太乐呵呵去洗碗，宁向星表示最近半个月都不想吃鸡蛋了。 特别是水荷包蛋。 武干事的亲娘说了挺多，最近她们家的日子又重新好起来了，儿子能继续上班了，能往家里进钱了，男人能挣钱就废不了，说闲话的人就少了。 她也不跟儿媳妇暗地里较劲，担心儿媳妇另投他处了，成天都没有生气的时候。 现在就希望有个孙子辈的带带就无憾了。 宁向星总觉得脑子里有什么闪过。 “我家孩子早年搞运动伤过身体，他媳妇也难受孕，我也不指望媳妇能生了，只想家里收养个孩子也好啊， 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他们俩眼见着也一天天老了，以后我没在了，谁来照料他们啊。” 生小孩还是为了接您的班？ 不过，就武干事那样子，在生活上确实还是会有很多阻碍。 家庭的繁衍，抚养小，小赡老，不也是一种传承么。 养。 抚养。 宁向星刚才脑子闪过的灵光终于被抓住了。“您只要孙子吗？孙女不行吗。” 老太太一顿，啥意思。 宁向星是想起了小妮家那几个可怜的小女孩，自己要是没去，估计那几个女孩已经被小妮剥夺了生的意识，即将培养成供养兄弟的新小妮。 现在还在妇联待着呢。 被抛弃的女孩子太多，城里也不敢贸然说收就收下这好几个女孩，其中还有年纪不小的了。 要是魏红英一家看不上那个家庭里出来的，还有其他呢，没人要的女孩几乎是闭眼出门都能捡一个。 若是愿意花点钱，之前那个喜儿也不错。 她应该会乐意抓住离开那个烂到根子的家的。 这种人往往也能分得清谁好谁坏。 宁向星不是愿意干好事了。 而是因为这是新年计划里他榜上有名的项目！ 这不，解决那些无法被城里福利院接收的孩子的办法就来了。 缺失互补啊！ 有那只顾生不会养的，自然也有想要个孩子却生不了的。 直接把这个项目明目张胆的当成任务分一分，那些大队就能内部消化了。 ok，就可以没他的事了。 宁向星把这个想法给了林毅，林毅思考了很久，觉得提议不错，于是把另外一个干事的名字补上来，把宁向星的名字给落在最后。 应该是事成之后挂个名。 宁向星不觉得是用完就丢，只要三项目有一个已经可以不用劳累他就好。 可林毅！ 他又取出了一个婚姻法科普的红头文件，加上他的名字！ 宁向星简直要暴跳如雷。 “由于这个专题比较困难，所以一般都是成立一个小组的，还有一定的经费补贴。” “如果只有我们主要负责，补贴这一块我不跟你分，全都给你，毕竟是我多劳累你在先。” 宁向星面色和缓。“多少？” “一季度一百二，另外还有饭票补贴，一张自行车票。”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婚姻法都出台十来年了，却还是有很多被一叶障目的妇女同志们深受其害却不知道如何申诉，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推翻违法的婚恋行为……” “我宁向星愿意做这一块垫脚石，承托每一位农村妇女同志的合法权益。” 林毅微笑点头，果然是他看中的人，思想觉悟就是高。 宁向星表态后，林毅打发他去整理一下今天下乡的随行报告。 自己则是埋头在文件堆里。 今天去了乡下一趟，林毅发现自己之前提出的那个设想要想完成，困难可不只是条件有限四个字，还有那些女孩子家庭里的思想。 唉，路要一步步走，先迈出第一步吧。 哪怕是为了爬向权力中心，政绩也得稳扎稳打来，不能着急。 第118章 宁向星遇拦路人 春来，万物复苏。 宁向星的工作更是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着。 他的年纪全单位最小，却已经拥有了相当强烈的存在感，加上林毅明显的提拔，如今便是老干事遇到一些问题也会找宁向星问问有没有新办法。 连续半个月，宁向星累得回家就趴下，还好有按摩椅这种现代东西可以用，不至于疲累到起不来。 宁向星顺手拿来一本应对久坐产生不适的应对方法，一一标记重点。 久坐的最严重后果甚至可能引起半身不遂。 那可不行。 看来，自己也要锻炼锻炼了。 对比那些充满热浪激情的健身房视频，宁向星更倾向于伸展运动以及八段锦之类看起来慢悠悠不需要多少力气的运动。 几天下来，倒是真觉得后背和肩膀都没那么僵硬了。 这天下班，拿着肉票和同事去门市意思意思买个半斤肉，回来的路上被一个脸上有黑斑的男人拦住了。 宁向星一只脚往后，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他也是无奈啊。 自从把妇联这个工作做好，他莫名其妙就被一些男人投诉了。 哪怕论理他是绝对的标杆，但是世界上讲理的人多？ 顶多一半一半吧。 所以在处理一些矛盾后，有一些心有不甘的男人就会对宁向星怀恨在心。 他们的心里分割成两半。 一边是害怕家里女人真没了没人伺候不敢贸然行动，一边是真看不惯宁向星那个道貌岸然的样子。 私底下聚在一起就会说宁向星的坏话，还说迟早要教训他一顿。 这是几个帮过的姐姐婶子们告诉宁向星，要让他小心点。 宁向星也无奈啊，他也是男人啊，其实你们要是占理，我不会说去主动偏向女人啊。 关键是，你们的借口和你们的立场都拿不出手啊，他也想拉偏架来着，成天处理这点破事都要怀疑自我了。 这不，冒出一个人还是从角落里突然冒出来拦住他，宁向星当然想到是那些男人行动了。 不过，这黑斑脸有点眼熟啊。 “宁干事，俺叫牛有吃，上次咱们在厂区筒子楼见过的，就是娟娟那事。” 哦~ 想起来了。 那个眼神不太清白的。 起码他对娟娟的心思是没那么正的，那种眼神宁向星再眼熟不过了。 “你找我有事吗？” “那个……俺，我、我想娶娟娟，她已经从那男人家里搬出来了，借住在女工宿舍里。” “然后……？”想娶，那你去求婚啊。 “我想请你帮我。” 宁向星无语。 他是媒婆吗？ “我娘说过，来城里了请人办事一定要孝敬，我没有很多钱，以后还要养娟娟，所以我找了很久，这个可以吗，我以前从破房子里挖出来的，你要是看得上我都给你。” 说着，牛有吃摊开手。 几枚银元、不，不只是银元，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宁向星都顾不上吐槽对方，这个行为很有可能被人直接反手举报送委会去，就先被一枚银元大小的东西吸引了。 上面的图文，宁向星都看得懂，类似拼音的组合正是宁向星在书店学习的类目之一：外国语种之英文。 一面是露出了一点胸口，头发卷曲的女人侧面半身像。 一面是写着united states.一个鹰头上面很多白色星星。 铸造时间就标记在银币上，1804。 一百多年前的外国银币？ 本国的袁大头拿去银行能换一块钱一个，外国的呢。 宁向星现在就想去书店好好查查这方面的资料，但是冥冥之中，他感觉这些银币似乎冒着金光，吸引着他应该接下。 他能知道自己会出现看到白光的幻觉，但是红光和金光倒是少。 那是他潜意识里提醒自己这是好东西？ 宁向星一贯是会隐藏情绪的。 有情绪也是对某人毫无遮掩的发。 因此此刻心中哪怕再惊涛骇浪，面上还是平静的。“娟娟也同意跟你吗？我不会随便帮人的。” “她、我不清楚，以前就一直拒绝我，不过没事的宁干事我只想你帮我说说，成不成的都没事，我只要听一个结果就好了。” 牛有吃生怕宁向星不接就是绝对不帮，赶紧把东西都塞宁向星手里：“这样不合适。” “合适合适！我自愿的我求你了！”牛有吃都要跪下来了。 宁向星这个娟娟的救命恩人不出马，还有谁能帮帮可怜的自己呢。 宁向星感受着兜里的重量，叹了一口气。“行吧，我去帮你说说。” “好，好！”牛有吃高兴的搓手，好像事情已经成了一样。 宁向星淡漠的离开，一回家关上院门闭上眼睛无声尖叫一下，赶紧小跑到屋里直接进了商城，直奔书店。 古董、古董，货币，银币。 “1804自由女神银行铸币，在2023年拍卖到……百万？”四十多年后，他六十几穆原七十，应该还没死，等得到。 不说别的，就算是各种古董巅峰卖价期的千禧年前后，也能换个数十万。 宁向星冷静下来，找了一个用来装外国奢侈品首饰的盒子，装这枚银币。 其他袁大头价格并不高，并不是稀罕的那几个款式，三四十年后能卖千元都算高价，就放饼干盒了。 晚一点的时候，穆原穿着一身机油痕迹的工服回来了。 一进门就感觉院子都是香味。 今天向星下厨了？ 去了灶间，一口砂锅还在咕嘟咕嘟的冒泡呢。 一旁的桌上还有非常漂亮的菜。 是的，漂亮。 腊肉炒豆干，红色的小米椒碎在红色和酱油色之间点缀，绿色的均匀的韭菜叶子混入其中，光是看都知道这盘菜多够味多下饭。 笋干五花肉，五花肉的切得比做红烧肉要单薄些，煸炒出油后的肉条油脂像是都被笋干吸收，这道菜里卖相寡淡的笋干多了一层油光，五花肉介于焦糖和酱色之间，带着一点点的金色，卖相上佳。 香椿头煎蛋，那是宁向星不太喜欢但穆原还挺喜欢的菜，竟然也在饭桌上出现了，红色的香椿头，金黄色鸡蛋，碧绿的小葱花，竟然有种艺术品的美感。 第119章 蒜香排骨美味虾球 小鸟巢一样的面条球里面，裹着鲜美的虾肉，虾尾巴没有去掉，而是成了这道菜的点缀，大概九个围成一圈摆在盘子里，中间还有一朵花。 一条鱼做成了孔雀开屏的样子，最上面是撒了香菜末配色。 蒸蛋上面是七个鲍鱼，中间一团沙葱。 椒盐蒜香排骨香味和原本的色泽已经足够出色，根本不需要再加配色。 砂锅里是汤，干的红葱头和干蒜末漂浮在最上面。 宁向星以前说过这些配料是从粤省来的，搭配牛肉丸子煮汤，不能更鲜了。 现在一闻，确实还是轻易就能让人口舌生津。 “今天什么喜事，这么隆重，整上八菜一汤了。”穆原过去端砂锅上桌，不让宁向星烫手了。 同时叫他下次想这么吃等自己回来一起弄。 宁向星：其实，只有这个汤是我煮的。 其他都是从饭馆里弄出来的。 有湘菜馆、闽菜、粤菜等。 但他也只能说。“不累，你洗洗手换个衣服再来吃。” 穆原本想吃个虾球的，那虾球的尾巴简直在勾搭他捏起它一口闷。 听到宁向星毫无商量余地的话，穆原收手去外面，打了肥皂狠狠搓手，衣服也随手脱下来直接泡在盆里。 宁向星拿了干净的外套出来，给他披上。 虽然早几天就没下雪了，可春寒还是要注意点的。 饭桌上，穆原大快朵颐，八个菜一个汤，他配上一海碗的五常大米饭，吃了个六成。 不是战斗力不足，是他留了两分余地。 今天消耗没那么多，不吃那么多了。 宁向星给他打了一碗汤，把最后两个虾球和两个鲍鱼给他。“这些吃了，估计你正好八分饱，不用担心胖，一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穆原这才安心接受了最后一点吃的，还是媳妇了解他，而且媳妇心疼他，怕他饿肚子呢。 他洗碗之后要把碗筷放五斗柜，却发现里面两个饭盒。 一饭盒的虾球，一饭盒的牛肉丸子。 这是要留到明天吃的？ 穆原是记得，宁向星极少数吃前一天的剩饭剩菜，做菜其实还是基本把握两人的饭量的。 见穆原站在那里不动，宁向星戳戳他。 也说出了这些菜的归属。“你把这两个饭盒拿上吧，路过小花他们那边的时候送上去。” 穆原选择体谅他，创造只有两个的生活环境。 他自然也会换位思考，多照顾小花他们一二。 穆原放下碗，转身就把人抱着了。“向星，你不用为我考虑那么多。” 他一直都知道宁向星心理负担重，而且并不喜欢维系所谓的人际关系。 这些事，无一不是在消耗宁向星的耐心，万一哪天宁向星觉得这些事是负担了，那他一定会断舍离。 穆原是一直这么觉得的。 哪怕他一直都对宁向星穷追猛打，可在心底深处，穆原从来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宁向星。 而且是越相处，越觉得宁向星身上太多优点。 再加上他健康起来的身体，自己还有什么能用来…… “傻子，想什么呢表情那么丑。”宁向星伸手作怪，拍拍穆原的屁股。“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穆原当然要跟他一起出去，现在可是晚上。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脑子也塞满了。 别想了。 两人出去送了吃的给小花，也散了步，几乎是绕着整个小镇走了一圈才回来。 不用洗药浴了，宁向星放了解乏的泡澡包。 里面有通经活络的干花，宁向星用完水后穆原泡的时候，花被他捏起来一张张撕了。 “手欠啊。”宁向星趴在床上，看穆原的动作。 穆原弹了弹水面上的碎花瓣，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向星慢慢坐起：“你有话就说，怎么从吃完饭的时候就怪怪的。” 穆原只有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会有些和平时不相符的小动作。 “我知道我不该想这件事，但我还是想问你。”穆原转过身来，坐在浴桶里也挡不住那魁梧的身板，表情却和受委屈要告状的孩子一样。 “向星你是不是被因为我厚脸皮，你被追得没办法了才和我在一起的，是因为我厚脸皮一直在你身边待着，你才愿意和我好的吗。” 宁向星嗯？眉毛挑起。 吃错药了？ 还是这花有致幻成分？ 不对吧，这就是普通的干花花瓣，顶多通经活络。 难不成穆原之前脑子堵了，现在疏通过头了？ 穆原看宁向星不说话，申请有些落寞。 是吧，他就说自己有什么让宁向星看得上的。 没个完整的家庭，又没什么惊才绝艳的才华，空有一身蛮力，会挣点黑钱。 “你觉得一个光有厚脸皮的人就能得到我？”宁向星笑笑：“那当初虎妹是第一个对我求偶的，她脸皮也厚，你说为为什么直接拒绝。” “如果我只图一个厚脸皮的人做我的伴侣，你说有多少人愿意追在我身后？”宁向星的反问，让穆原抓着浴桶的手紧了紧。 浴桶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可是能被我亲被我捏屁股的，世上可冒不出第二个。”宁向星柔和了语气，双手放在前方不安分的解开了第一个扣子。 穆原眼睛都直了，这是干嘛？ “穆原，我要的伴侣不需要完美，也没有标准，只要忠于我一切感受就行了，你能做到吗？” 穆原哪里还顾得上胡思乱想，身上的水渍胡乱擦了一下就挨了过去。 到最后宁向星都没力气起来洗澡了，穆原一个人收拾残局，又打水来擦拭。 有谁能这样近距离的碰到这块珍宝呢。 他穆原当然配宁向星，因为宁向星不喜欢别人，就喜欢他。 只想睡他。 “向星，嘿嘿。”穆原抓着宁向星的手，从指间亲到了肩膀。 宁向星都烦了。“丑死了别笑，下次再装可怜我真找其他厚脸皮去。” 穆原消音。 那可不成。 转眼天亮，宁向星眼皮有点肿，喝了一杯后世人说的黑咖啡，一个多小时后还真的消退了。 就是会有便意。 咖啡这个东西是有点提神消肿效果，就是不好喝啊。 第120章 定做衣物 宁向星对着镜子，各个角度的检查了一下，外形没问题，不会出现任何失礼的地方。 一转脸，穆原的衣服全部扎进裤子里，用皮带捆住，整个前面的幅度都贴身透出。 宁向星闭了眼扭脸。 也就是身材不错没有凸出的肚腩，不然不知道要丑成什么样子。 叹了一口气，宁向星还是转过身来，把那衣服稍微拉出来一点，能让穆原基础活动也不会受拘束的长度。 又亲自检查了一下他的装束，满意了才放行。 “过两天带你去订做两套衣服。”他因为处理女人间的矛盾多了，意外得知有个裁缝技艺传家的家庭就在这个镇上， 虽然现在没人敢光明正大爱美，用的颜色也就那那几个，走到路上有时候感觉一片灰扑扑的。 但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穿黑白灰蓝，只是主流色调这样子，还是有一些人会用黄、暗红、天蓝，和碎花布料来做衣服。 有市场当然会促成布料的生产，有爱美的人自然有愿意付钱做衣服的。 这家人只接老熟客，还必须有人带，一般三天春夏衣，七天做秋装，冬装看料子，不加棉的快一些。 穆原想说自己没有继续横向长了，以前那些衣服还能穿。 宁向星独裁了一把。“我买我说了算。” “好。” 两人锁了门各自上班，中午宁向星从空间商城挑选了一点说亲会用得到的礼品。 那银币要变现时间还长着呢，他盈亏自负，将它当成自己购买的，愿意用五千积分作为购买金。 毕竟袁大头现在送去银行兑换也就是一个一元。 四个袁大头加一个外币，就当五元收购的。 五千积分能选择的余地还是不少的。 罐头、红枣、红糖冰糖，这些是很基础的，想起对方估计刚从医院出来没几天，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还挑选了一斤肉，一只杀好的冰冻鸡，一篮子鸡蛋。 拎着这些东西去找娟娟，她飞快的跑下来。 “宁干事！”娟娟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感谢的话，随后局促的表示没办法带他去宿舍，只能去门卫室坐坐。 “没关系的，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事就可以。” 门卫老头眯着眼看了宁向星一眼，宁向星笑着递出一包卷烟，他立刻让开了位置，站在门外。“你们有事快点说，我去打壶水来，你就得走了。” 宁向星表示自己懂规矩的。 他回头看了娟娟一眼。“既然时间比较紧，也没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来找你呢，除了看望一下你是否已经恢复了健康和正常的生活，还有就是受人之托问一下你的意见， 牛有吃你应该认识吧，他想娶你，如果你愿意嫁给他，他说会对你好家里钱都给你管，工作也可以给你。” 这不是宁向星编的，牛有吃给了硬币后说什么都愿意给娟娟。 “牛哥他怎么……。”娟娟有些惊讶。 倒不是排斥。 之前就能感觉到牛有吃很热忱，但是当时怕连累他被孙三喜那个贱人找上，自己都是冷脸的时候多。 现在周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把男人送派出所的狠人，还是个已经被人睡了几年的妇人了，牛有吃怎么会~ 他条件算不上很好，但是在乡下找个家里穷的黄花大闺女当媳妇还是很简单的。 为什么还会惦记着她这个过气黄花。 “情爱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我只是受人之托。” 老头晃荡着水壶来了，宁向星将东西推过去。“这是给你的一点慰问品，收不收的你可以另外再找他，我家里没那么多的地方放，我先走了。” “唉可是……” 宁向星早就加快脚步走远了。 留下娟娟站在原地，看着那一篮子的鸡蛋，网兜里的罐头和油纸包，以及去了毛还非常肥硕的冻鸡。 宁向星觉得，之后的事情就是他们两个的问题了。 如果还需要他再次出面，除非是喝喜酒，否则就别来沾他了。 两天后，穆原这边休息，宁向星早两个小时下班，跟他去了老裁缝家里。 其实老裁缝家里的安全工作也不是那么严密的。 已经被搜查了好几次。 但是他不是只收钱啊，会伴随一些其他东西，给什么都行最好是粮食，被查了就说以手艺换口吃的。 而且都是提前收报酬的，就算被人钓鱼了，不过是清了几次布料，这损失也承担得起。 宁向星早就知道了，所以跟着相熟的婶子去的时候，直接拎的绿豆饼、红豆糕、精面粉，白糖红糖，和一小袋的黄豆。 一个眼皮耷拉的女人检查了一下，给了宁向星一张牌。 上面写着一。 带路的婶子挑眉。“哦呦，你给的东西怪好的，你可以直接过去找老裁缝了。” 穆原这身板，在脚下一堆布料和比较逼仄的天花板下，行走得格外艰难。 尤其是他手里还带着一大叠布料。 老裁缝抬头，倒吸一口气。 多少年没碰到这气质的少爷了。 这肤色，这肤质，这通身气派。 他还是个小学徒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少爷，那时候跟着师傅进门畏畏缩缩低头，偶尔偷看一下，被大少爷眼风扫到，都觉得一股压迫感压下来，当时就扑腾一下跪下了。 还好大少爷没对他怎么样，还给了他赏钱说不能叫他白跪，男儿膝下有黄金。 此时他又感受到久违的压迫感，这一会根本不敢站起来。 “你好，这是我在门口拿的号码牌，你看一下。” 老裁缝接过来，一。 “是您要做衣服吗？” 宁向星失笑：“您是长辈，哪能对我用尊称呢，我是要给他定制衣服，做个两三套春装吧，要求是不影响活动，又合身，不用特意做大。” 说着示意穆原把麻袋放下。“这是我准备的布料，连扣子都准备了一些要是用得上您就用用不上我到时候再带回去，哦对了，所有外套的内里一定要做一个非常牢固的大口袋，再做个假口袋，他习惯那样。” “哦哦。”老裁缝不看宁向星，转而看了一眼放下麻袋的穆原，更不敢站起来了。 他他他怎么那么像打仗的军阀啊，那眉骨，那动作之间盖不住的气势，下一刻就能翻身上马一甩军服斗篷扬长而去。 娘欸！ 他感觉自己要是没做好衣服，能被这个汉子丢麻袋里扛出去扔悬崖下！ 第121章 老裁缝要设计图 老裁缝咽了一口口水：“我这会腿有些麻，要不，你们自己测量一下，不用太贴身也不用虚放尺码，我会看着办的，绝对做得二位满意。” 宁向星没意见，拿了卷尺给穆原测量臂展、腰围、胸围等数据。 测量之前，宁向星把穆原附近的东西都挪开，要不他们站在一起稍微动一下就会踢到什么。 褪下外套，里面只有薄薄一件长袖。 那老裁缝扶了扶眼镜。 这眼镜是很多年前的了，眼镜腿儿都不知道修了几次。 眼下最普遍的那几款布料和剪裁，哪怕他视力已经大不如前也能闭着眼认出来。 可是这个衣服，既有很好的包裹感，又不是那种紧绷束缚，款式也是有点特别。 像他当学徒那个时留洋回来的富家少爷最喜欢的打球的衣服。 他想摸摸这个布料，于是克服了对穆原的那种忌惮，站起身来和宁向星对话。“身高多少。” “一九二。” 体重呢。“不知道，穆原你记得吗？” 穆原和宁向星进城后是胖了几斤的，估摸着有个一百七十，冒头一两斤吧。“一百七。” “胸围？” “差一丁点一百一十八。” “那就算一百一十八，臂展呢。” “一百九十四。” 两人一问一答，老裁缝也找到机会摸到了布料，触手生温，当然是因为穆原体温自带的，还保温透气呢。 且手感极好，穿在身上肯定很轻盈。 老裁缝自己觉得见过不少布料了，近两年没出这种料子啊。 宁向星有些别扭的量了一下穆原的臀围。 因为得做裤子，他又觉得自家穆原臀肌活跃得不能更活跃，还是得量一下的，就是量的时候，他弯腰，会对上穆原的裤拉链而已。 “九十八。”站直身体后，宁向星发现穆原对他挤眉弄眼的，差点翻了个白眼。 “什么。”老裁缝起身，这比例，已经十年没听到了。 这肩膀头子，怕是肩宽也不小，果然……测量出来肩宽55。 这身材，难怪要花这么多好东西得个优先号，他确实不太好买市面上的衣服。 后续还有一些其他需要知道的尺寸，老裁缝自己拿了卷尺测量了个仔仔细细，还跟宁向星聊上了设计款式。 因为他把宁向星误认为制作这件衣服的人了。 结果宁向星还真给他露了一手，直接画出了设计草图。 “这个！简约不简单，光是看图都能知道成品穿在他身上气质得多好。”老裁缝激动了，下意识想抓着这双金手好好膜拜一下。 最好能把这个图给他用，以后来做衣服，他不收手工费！ 结果抓到一只宽厚的大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穆原的手凑过来，跟他握握：“那就辛苦你了，手工费少不了您的，您直接说个数吧。” 老裁缝甩了甩手上的纸张：“这位同志要是把这个给我，以后你们一年四季的衣服，都不用手工费。” 宁向星摇摇头。“我可以给你别的图，但是这两件不可以，是我给他设计的。” 现代化的衣服看多了，宁向星也被未来的多元化穿衣审美给影响了，在发现那家古早雅痞的西装店后，他每次想给穆原买衣服都要逛逛。 可以说这两张图是根据那种版型，自己稍作变化设计出来的，只属于穆原的。 说句难听的，有些版型，真是衣服和人互相成就体现价值。 并非每个人都能穿。 先有他家穆原这个大屁股和肩宽再说。 说句话好听的，那是他的设计，只给穆原穿。 老裁缝一听还有别的设计。 在一个时尚杂志投稿里，出现了所谓的网友留言，是一个所谓外国大牌抄的国风，与其被人家抄去挣钱了，不如现在就甩出来大家共享。 就选这款了！ 宁向星修改了这款裙子，成图是保守又好看的半身裙。 上半身可以搭配衬衫，也是很显气质的。 老裁缝乐呵呵的收下了，还真的一分钱都不收两人的。“七天后来取衣服。” 加班加点也要做出来！ 出了老裁缝家，没走几步，宁向星就被摁墙上了，穆原的外套被提起来一点，盖住宁向星的脸的高度。 “干……唔。”干嘛都没说完整，宁向星就被穆原用唇舌洗礼了一遍。 “媳妇，谢谢你给我设计衣服，我太喜欢了。” 宁向星抓着穆原的皮带：“大色批，刚才给你测量臀围的时候你就开始没安好心了吧，还谢谢，谢谢口头表达不就行了，非在外面亲是吧。” 找一堆理由也掩盖不了你那馋劲儿。 “这不也是口头表达么，媳妇你别拽，皮带要拽掉了。” “拽掉了会怎么样。”宁向星总是被他耍流氓，偶尔耍回去才不显得落于下风。 他凑到看起来很期待他拽掉皮带的男人耳边，低低问道。“我前段时间，看了本不正经的图册，要不，我在这里让你试试？” 穆原立刻就起立致敬，根本就没控制的时间。 宁向星作势要蹲下来，穆原拳头都握紧了。 天、天上掉馅饼了？ 还是做梦呢。 还有那是啥书。 一个晃神，怀里的媳妇直接没了。 没了？ 他媳妇呢？ 偏头一看，宁向星已经钻出他怀抱，往旁边跑走了。 因为穆原之前要挡住宁向星脸的动作，导致都没手去抓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媳妇。 刚走两步，穆原发现只要走路大步一点，就会摩得不舒服，穆原龇牙咧嘴的将外套绑在腰上，一步一步朝着宁向星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白天的，先享受上不好的书教的内容的，反而是宁向星。 撩拨太成功了，也是一种罪过。 整个身体都被穆原控制，生死难料。 穆原吐了一口唾沫。 宁向星没力气顶嘴，手指甲掐着穆原腿上一点皮肉往里刺，谁让他手边正好是穆原的腿呢，逮哪儿掐哪。 穆原倒吸一口凉气，真疼。 咕嘟一声，疼得咽口水。 “饿了就去吃饭，起开！” 穆原嘿嘿一声：“还没吃出什么味儿，再来一下，就一下。” 很快，刚更换的三件套再次进行了更换。 第122章 补助金 穆原看着炕上的大箱子，他媳妇咋恁多被褥被套呢，一套一套的还不重样。 格子的、纯色的，鸟形图案的。 啥时候买的他都不知道。 看着自己被掐破皮的腿，穆原拉开床边的抽屉，媳妇到底有多少床被子他不清楚，但是这抽屉有伤药他知道。 一个粉色的小瓶子滚动一下，砸在穆原手背上，又滚回去。 穆原眯了眯眼，正要拿起来看，宁向星眼尖的发现了，尖叫一声：“那是我擦脸的，不给你用！” 说着拼命撑起身体，把瓶子抢过来，穆原又不稀罕用媳妇那些香喷喷的擦脸霜，也没在意。 今天本来打算出去玩半天的两人，只能在家里玩了。 宁向星恢复一点力气后，从里到外洗漱干净，就在那儿拉伸，和用小器械给自己按摩呢。 穆原替代了那小滚轮啥的，亲自给宁向星摁摁。 那感觉太上头，简直比按摩椅还好用。 难怪后世都出现按摩椅这种东西了，按摩推拿的养生店却没有消失。 迷迷糊糊中，宁向星睡了过去，再醒来，鼻尖是甜粥的香味。 穆原正在翻看一本很薄的手册，是汽车维修的内容。 宁向星看了一眼，印刷得很模糊，起码不能跟后世的印刷相比，经常出现油墨的拖痕。 他当初进书店，就试图把一本插图精美的现代机械的书籍拿出来，可惜能买不能带出来。 倒是再版印刷的工兵手册可以带出来。 下次他找个机会把封面和扉页都撕了，然后给穆原看。 “媳妇醒了？喝点粥吧，还是想吃面条？” “喝粥吧，昨天大鱼大肉的，现在也不想吃肉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已经煮了粥。” 一碗粥下肚，力气恢复得更快，宁向星下地，看穆原搁那儿看书都费劲，便主动抄了一段他正在看的刹车片的知识。 连图都画得比书上的好。 穆原这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要拿着媳妇写的看。 宁向星反正这会没事，又抄了后续几个零件的相关知识。 “拖拉机的知识都学会了？”宁向星不希望穆原还没学会走就想要飞。 那样的话，没有坚实的基础支撑，以后他学什么都会事倍功半，那就得不偿失还浪费功夫。 “我们站内，只有那两款拖拉机，它是硫磺棒燃烧起来启动的，没有力气的人启动是很费力的， 不过这个车有劲，要是能看看东方红那两款新车，取长补短提高速度，这辆拖拉机还能再纵横十几年吧， 可惜，就算我想学别的，也只能背零件名称，看图去想象实物动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听说安省和京市两年前都出了新款的拖拉机， 等轮到我们这边，估计又是好几年了，除非公社有钱，买两台来，我搞不好还能摸到新款。” 但是那价格，公社出不起啊。 他出得起，但是个人不许买卖啊，还容易招眼。 “所以你现在开始看卡车汽车之类的知识？”这个可比拖拉机难懂多了。 “有什么先学什么，我不挑。” 宁向星点点头，这话倒也没错。 晚上，宁向星抄写了好几张精细版的车的知识加配图，穆原看，也尝试画，遇上不认识的字还有媳妇手把手教，不知不觉都快十一点了。 穆原赶紧催媳妇睡觉，可是宁向星也醒来没多久啊，睡不着。 两人又学了两个小时，这才上炕休息。 次日，宁向星在镇上见到了叶青。 对方兴高采烈问他是不是领到补助金了。 宁向星这才想起来，他作为下乡知青是有补助金这回事的。 但是他现在有工作了，上次回去拿资料，连户口都落在这里了，也谈不上下乡知青。 但他还是走了这一趟，因为叶青说上一次来没拿到。 但宁向星陪同叶青走了一趟委会里的知青办，叶青就拿到了。 她嘀咕了一句：“难道是因为你陪着我来，所以我能拿到？早知道就该让余婉玲也来。” 宁向星好脾气的说那余婉玲来了，他也可以陪同，毕竟大家是一个知青点住过的。 “哦对了，这次我听领导说会来不少知青，你们那知青点要挤一挤了，你们考虑过，换个房间吗？” “啊！你的意思是……” “与其便宜了陌生人，或者那一位厚脸皮的，不如你们两位住进去。”他都不算下乡知青了，都成本地干部了，那屋子，肯定是不会回去住了。 当初说修好了要是以后不住了，就归大队，不过就这么轻飘飘给了大队他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不如给这两位能给自己提供大队实时新闻的女通知。 可能他利益至上吧，但是花钱花精力修过的房子，最少也要给自己带来一定程度的好处，才不会觉得自己跟个冤大头一样。 他钱多了点，不代表不介意每一分钱的去处。 叶青乐呵呵的应下了，说回去和余婉玲凑钱，把当初宁向星的维修费补上。“以后要是别的屋子住不下，我们还能找新的知青收点。” “那你们可做隐蔽点，别被大队长逮了辫子。” 想起叶青那个手工刺绣，宁向星觉得不收也不亏，但人家要给，干嘛不收，当然是答应了。 余婉玲也是缺钱了，一听叶青说还有宁向星陪同包拿到钱这好事，天一亮就赶紧出发。 最近活不多，她也是舍得请那几公分的假去领补助。 只不过她们的对话被别人听到了，出发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跟屁虫。 叶青和余婉玲都反胃得很，商量一下，干脆直接掉头回去知青点了。 叶青会借一点钱给余婉玲先用一段时间，毕竟，要是她们身后跟着曲前进和林一帆，到时候怎么跟宁向星解释？ 有本事你们自己去啊。 一个尽找茬。 一个装过好大哥，还试图让宁向星退一步跟曲前进和解。 你俩咋好意思跟的。 有这么个插曲，宁向星都去裁缝铺子那边取回穆原的衣服了，叶青和余婉玲才找了一个曲前进他们忙的时候，赶紧跑来找宁向星。 第123章 为穆原骂回来三辆车(上) 宁向星说到做到，余婉玲也得到了她的补贴。 两人提前把十几块装在信封里给了宁向星，和宁向星当初花在那间大屋子里的钱一样。 宁向星笑了笑，取了两条枕巾：“恭祝乔迁。” 两个姑娘被逗得捂着嘴笑。 忽然。 余婉玲余光一瞥。 分割两个单位的铁栅栏树外，有个高个子握着栏杆，正看着这边。 “赫！”余婉玲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还差点踩到叶青。 叶青定睛一看，那不是穆原么。 不过镇上是真养人啊，这通身气派，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是那个穿个背心脖子上挂个毛巾的拖拉机手。 叶青和余婉玲来一趟镇上，还领了钱，下一步自然是要去供销社和国营饭馆的。 她们邀请宁向星一起吃饭，宁向星摆摆手：“单位管饭不吃白不吃，你们去吧。” 目送两人离开后，宁向星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人。 咋回事这大熊精。 杵在那儿又想干啥？ “过来。”宁向星勾勾手指，穆原来是来了，眼睛还是黑黝黝的盯着他。 “想问什么直接问，敢怀疑我我就揍你。”宁向星都服了他了，装一次可怜装一次委屈，都吃上甜头了，打算继续用这招是吧。 “这俩人，一个叶青一个余婉玲，你认识的，别摆出我好像背着你跟人说笑的样子。” “我没有、”穆原的话，宁向星根本不信。 他见快下班了，也就没继续和穆原在这里掰扯。“中午回去等着。” 结果中午回去，宁向星没瞧见院子里有人。 他随便选了几样菜买下，意思意思蒸了米饭，结果过去二十分钟，饭都熟了，穆原还是没回来。 “临时有事？”宁向星自己随便吃了两口，装了三个饭盒，有事的话就送饭好了也不是什么问题。 酱油炒鸡，麻婆豆腐。 蒜蓉菜心，黑椒烤肠四个。 米饭下埋着两片把子肉。 三个饭盒都是现在能买到的款式，就是比供销社能买到的带盖饭盒大了点。 去了农机站，宁向星和穆原是朋友的事也不是秘密，有个师傅拉了宁向星去一边说话。 “城里下来个指导员，拿穆原的新衣服垫在椅子上，穆原回来跟他发生争执，那人脑子有病，还把穆原的衣服丢地上踩，还要跟穆原论态度。” 宁向星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但人家是好心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因此客气的道谢，表示有空请他下馆子。 “嗐，我不图这个，上次我表婶跟她楼下邻居的矛盾还是你调和的，你是个好人这五个字都能在我梦里出现了，好人的朋友也是好人，要是需要作证，我一准帮你们。” 其实他还有个目的，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宁向星按照指示去了楼上田主任的办公室。 田主任最近是彻底消停下来，甭管他私底下如何，但是对宁向星和穆原是真怕了，平常都是避开两人走的。 因此，宁向星隔着门听到田主任在拱火，让穆原不要放过这种资本家做派的歹人时，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于是干脆推门进去。 门被他用力推，撞在墙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隐忍着就要动手的穆原、一脸偏向穆原却目光露出算计的田主任、还有两个并肩站立正骂得唾沫横飞的陌生面孔。 其中一个从穿着看比较有钱，脸上也是满满的傲气。“这谁啊。” 穆原快走两步。“我忘了说不回去吃饭， 这边有点事你先吃吧。” “拿着。”宁向星把饭盒给了穆原，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你先吃饭，这人是铁饭是钢可是伟人说的，我就不信有什么宵小之辈，敢违背伟人的话，阻止你这勤劳的阶级工人吃饭，吃！” 穆原不觉得最后一个字的火气是对自己发的，反正媳妇都这么说了，他就做呗。 烤肠好香啊。 这个炒鸡怎么像都是鸡腿肉做的，一点都不柴，可嫩了。 还有这个菜心，碧绿碧绿的。 穆原吃得喷香，还从饭里吃出来卤得肥肉瘦肉都快分离的大肉片，滋溜一声，见到的人谁不下意识咽口水。 宁向星搬着一把凳子，坐在穆原前面，一屁股坐下了。 对面的人还在叫嚣他是谁，凭什么打断他们理论。 “我们穆原同志读书少，只会为人民服务，和钻研技术，不懂得玩嘴皮子那一套，你们两个人既然喜欢理论，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吧，不如和我这个读书人论一论。” “你以为你是谁，还搬来一张凳子坐下了，田主任把这人……田主任？”林长胜看着田主任突然掏出手帕擦汗，不解的叫了一句。 田主任被宁向星眼神一扫，也一屁股坐下了。 感觉，又要尿出来了。 “那个，宁干事是隔壁妇联的，和穆原是一个大队的，你们有什么事和宁干事说也可以的，大家不要动怒好好沟通。” 高勤业眯了眯眼，拉了一下林长胜。“既然田主任都这么说了，就坐下来好好沟通，本来也只是一个误会。” “小高你干嘛呢，明明是这个人莽夫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来打我，我不是说了我以为是抹布吗。” “你他娘的瞎了就把眼睛抠出来治治再安回去，你自己是个烂抹布就看什么都像抹布，再哔哔老子先……”穆原的饭盒重重放在桌上。 宁向星回头看了一眼，他又继续吃饭了，吃饱了再说。 “你看！你看！莽夫行径都摆在面前了还要理论什么，他必须赔偿我的衣服、裤子，还有当众对我道歉！” 宁向星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人领口被扯开，最上方两个扣子被扯掉了，裤子上一滩泥污，鞋子上也是脏污。 但这些都是洗刷一下就能洗干净的。 “这么说来，穆原同志是无缘无故见到人就打了，还把人衣服裤子弄脏了，好特别，我以前都没有这样的事。 难道是穆原同志生了病，见人就发作？那为什么只对你发，不对别人发呢，我很好奇啊，就算是他生病了想打人，满院子的同志都没人中招，怎么就你被他抓着了， 这位不莽夫的同志，你可以说说吗，你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吸引他只对你进行这样的攻击行为？” “你、你不可理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就是他……” 宁向星冷嘲热讽的架势，那林长胜根本就想不出什么词来反击，只能干巴的说着就是穆原错了。 “我的衣服和裤子，对了还有鞋子，加起来算你十八块！赔偿了我再道歉，今天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 第124章 闹矛盾为什么只吵嘴，当然是打一架简单 “可以，十八块是吧。”宁向星掏出两张大团结，拿在手上。 穆原皱眉，但是看了一眼宁向星的眼睛，就不说话了。 他家媳妇手里的钱，是没那么好掏走的。 林长胜眼前一亮，立刻朝前走了一步，高勤业拉都拉不住，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愠怒。 宁向星在对方的手碰到钱的时候猛地收回来，林长胜猝不及防，直接给宁向星来了一个鞠躬。 “你的衣服裤子，我们赔得起，那我们穆原同志的外套你是不是也该先听听报价呢。” 宁向星眼底闪过恶意的光。“物品有价情义无价，这可是饱含我深深的兄弟情的一件礼物，我攒了三个月的钱和票，才凑够布料，又请人帮忙做成衣服，我的情意你付不起，那就赔付一下我三个月攒的钱， 不多，我一个月工资三十二，你算算你要给我多少。” 林长胜不敢置信：“那破衣服要九十六，你当我傻啊。” “那你这脏衣服要我赔十八块，你当我傻啊！”宁向星站起身来，他不高，那只是相对于穆原。 “你耍我？”林长胜反应过来，宁向星根本就不想赔钱，刚才就是故意耍他的！ “我可是城里派来的、” “哪个单位，来，你说，哪个单位把你派出来了，你却把一颗良心和脑子一起放在单位没带出来，我打个电报叫人给你送来。” 宁向星的话，对于林长胜来说，是需要反应几秒才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的。“你说我没脑子没良心？你敢骂我？” 宁向星顿时觉得无趣，就算心疼穆原，继续和这种傻子耍嘴皮子也没成就感，于是准备加大刺激。 他要逼这个傻子先动手。 那后打的可就能算防卫了。（不适用于现代社会。） 宁向星尖酸刻薄到底。“行了，都是吃国家饭的，谁比谁高贵，难不成你还是资本主义那一套？想占便宜搜刮民脂民膏？ 我告诉你这件事就算你停手了，我也不会停了，我这个人呢别的不多，邮票多，钢笔多，信纸也多，不把你这种队伍中的败类拉下来我就不是人民的垫脚石！” “你这个贱、”林长胜啊啊一声，要冲过去给宁向星一拳头！ “够了！”高勤业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把将人往后扯：“这件事确实是你无知在先，你下来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来跟人打擂台斗嘴皮子的， 要是林先生知道你这样，肯定会严厉批评你！” 林长胜听到叔伯的名字，蔫巴了。 嘟囔了了一句那我衣服怎么办？ “自己洗啊怎么办，难道你真要学那坑蒙拐骗做派？”高勤业意有所指，既是在骂林长胜也是在点宁向星。 毕竟他更大言不惭，报价三个月工资，真好意思说，哪有一百块左右一件的衣服。 这宁向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这既然是我们农机站里发生的矛盾，我们也都是大男人，就不劳烦妇联的同志过来调节矛盾了，越调节越糟糕可不合适，你说对吧，这位妇联的宁同志。” 咬人的狗不叫的时候看着老实，一旦有动静，攻击性还真不小。 可惜，宁向星对付狗都对付出经验来了。 “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是男是女啊，毕竟披着男装的皮嘛……我是说这么有男子气概肯定看得出来是男人， 看我，被那位同志恶心一下连话题都说歪了，我的意思是面对欺凌讹诈的行为，每一位民众都有见义勇为的权利， 我只是见义勇为，面对恶势力绝不低头，难道这不是每个公民应尽的社会义务吗，这位从城里来的同志。” 就算你攻击性不小又怎样，连你一块刺激！ 高勤业的话被加倍伤害后丢了回来，那份愠怒再次拔高。“我已经让林同志不要计较了，你是准备继续挑事是吗？ 田主任，你不管管这件事吗，要是影响了我们城对镇的帮扶行动，以后你们镇批不下车，这位妇联的同志不知道管不管……” 高勤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结果发现宁向星又坐回去了，异常的乖顺。 而且，田主任为什么一直在看宁向星的脸色？ 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来你们是习惯了所有人都要在你们面前低头，既然这样讲理是没用了，省报见，哦，你后台有人是吧，林先生…… 省城有姓林的领导么，没事，不知道的话到时候去了再说，你们继续吵，我去请个假，看看这位林先生是谁，如此好的神通养出来的下属都这么唯我独尊顺我者昌呢。” “姓宁的我很给你面子了！”被戳中最后的底牌，还是这种看不起的、阴阳怪气的嘲讽语气刺激，林长胜终于蔫巴不下去了，直接就要过来揍宁向星。 宁向星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之前怎么挑衅反骂对方都没真正动手，快要动手了又被姓高的拉回去。 只要自己找个角度假装挨打了一下，只要一下…假装的… “砰！” 一条长腿，在林长胜扑过来之前先一步踹出去，那双四十六码的大脚紧随其后又补上了两脚。 宁向星一怔，他家穆原这么沉不住气。 那就…… 一起沉不住气。 宁向星掏出口袋里别的钢笔，朝着高勤业扔了过去，高勤业避开的一瞬间，一巴掌直接扇了上来。 毫不留力，直接把他脸皮剐下数道血丝。 看的穆原都愣了一下。 不是，他媳妇的巴掌有那么厉害吗？ 那不跟猫咪挠痒痒一样么。 高勤业不断的喊着疼，随着他手挪开一点，露出了被刮出一条不规则形状血痕的脸。 宁向星不等高勤业有发作的机会，迅速把顶针丢回口袋，抄起旁边的凳子举高高：“城里来的干部打人了！” 下一刻，直接用凳子砸向田主任。 田主任一屁股坐地上了，凳子也砸在了窗户上，玻璃应声而碎。 “城里的干部杀人了啊~没要到回扣杀人灭口啊——”宁向星喊了两句嗓子都开始不舒服了。 这尖叫真是个苦力活。 下一刻，宁向星又操起一把凳子，在穆原狂扁林长胜的时候，凳子朝着高勤业砸去。 以为我是想跟你们骂战？ 男人闹矛盾，只吵架多low啊，当然要打起来才是正常解决方式！ 不讲理的狗，就是要打一顿才能长记性！ 第125章 为穆原骂回来三辆车(中) “砰。” 凳子精准命中高勤业。 高勤业手臂被砸了一下那凳子才落地，不至于顾着，却被凳子的边角磕出一道青色印子，龇牙咧嘴的疼。 有种骨头也裂了的感觉。 这个宁向星！为什么不继续耍嘴皮子了！ 他不是暗中酸腐秀才只会用言语来当武器吗？ 为什么他还动手！ 高勤业也是个男人，体型还比宁向星魁梧一点，此时被打出火了也顾不上考虑之后了，宁向星那一声声尖叫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他也搬起一把凳子朝着宁向星迈出一步。 “啊、、”高勤业的后背猛地挨了一脚，狠狠扑倒，下巴撞到自己搬的凳子上，下嘴唇直接被咬破，血立刻涌了出来。 穆原在殴打林长胜的时候，还有余力踹他？？ “额啊啊啊、我的嘴我的手、我的脸、、啊啊啊，我要抓你去枪毙！抓你们去枪wei！”最后一个字都发不完整，奇奇怪怪的音节。 因为，嘴唇的血流如注越来越多，痛觉也加倍。 宁向星冷冷看着这一幕，侧耳倾听，发现有人朝着楼上跑来了，也两眼一翻，直接摔倒在地上。 穆原心跳都差点停了，跑过去抱着宁向星被他捏了一下肚子，才知道这不是真晕。 可他还是顺势将人搂在怀里：“宁向星！” 你吓到我了！ 砰！ 门终于被人推开。 刚才在楼下的师傅，身后跟着两个农机站的小伙子，最后面是门卫大爷和两个婶子。 两个婶子是路过听到砸玻璃动静，来看热闹的，却瞧见她们群体里最喜欢说的俊俏干事躺在人怀里，昏迷了过去。 “啊呀，这不是宁干事吗，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脸白的，是生病了吗。” 穆原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什么都没说。 林长胜鼻青脸肿刚站起来，高勤业半张脸是血痕，一张嘴就吐血沫。 穆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什么。 可两个婶子已经领会了。 “我说怎么听到有人说城里来的干部打人，原来是我们宁干事被打了。” “你俩谁啊，干嘛来这边打人？宁干事可是个好人。” “嗨，算了，先把宁干事送医院去，你这傻大个怎么不知道轻重，快点把人抱走！” 宁向星在穆原怀里都要笑出声了。 哈哈哈，自己说穆原的时候只觉得是爱称。 别人说的时候还怪好笑的。 穆原狠狠的将宁向星往怀里摁。 笑话我，看我不憋死你。 坏蛋一个。 兵荒马乱的二十分钟后，诊所。 宁向星静静躺着，一旁的大夫检查了十几分钟都没检查出什么来。 他就那样躺在床上，清瘦的身躯和偏白的肤色，便是不知情的路人路过也觉得这是个身体不好的。 人的初印象还真是很重要，这医生光是看到这个昏迷的青年就觉得他像是时日无多的，检查的时候又发现呼吸特别缓慢，心律不齐，更是死死皱眉。 最后得出一个受刺激过度的结论，本来打算先啥都不管先吊个营养针，一撸袖子，“这怎么还有外伤？谁打的？” 穆原不明所以凑过去。 僵住了。 他很确定自家媳妇刚才没有被人打到。 毕竟打一个林长胜还不需要他全神贯注。 宁向星手臂青一块紫一块的只能是…… 穆原老脸都红了，梗着脖子说：“都是那些人害的！” 害得他媳妇身上的痕迹被医生瞧见了。 宁向星真的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 只能咳嗽两声，虚弱的睁开眼。 闭上嘴打呵欠的时候，生理泪水容易被憋出来，宁向星深谙这一招，此刻用上了，眼睛泛红，像是受了无尽苦楚，一滴生理泪水落下，看得大夫连忙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宁向星幅度微小的摇摇头，“我没大碍，对了，我被打之后有反抗了一下，不知道对方伤势如何了，你们一定要好好治疗他们，不然我们镇的机械和车辆扶持就没有了…… 早知道我忍忍就是了，不就是一点侮辱么，不就是想敲我一点钱么，为了老百姓，我该忍忍的，咳咳、咳咳咳，我不该在他拿着凳子砸我的时候闪躲一下。” 穆原拧着眉过去：“算了，要是他们计较起来泼脏水，都泼我身上好了，我也还手了，是我踹他他才磕在他自己搬的凳子上的。” 夫夫两人都提了还手，简直是在这个大夫脑子里印刷了还手这两个字。 回头大夫去检查那两人时。 一个看着鼻青脸肿，却没有内伤，还捂着肚子搁那儿装。 一个嘴巴破皮了，涂点紫药水用棉垫吸一吸就没事了。 两人都在那里对公安说是被宁向星和穆原恶意殴打。 大夫早就得知‘内情’，在走廊上把自己的诊断结果，还有说了自己对于这场斗殴的一些主观判断，最后总结： “宁干事是个好人，这是镇上的人都有所耳闻的，不但有人亲自手绣锦旗、写表扬信，还有遭受压迫的妇女同志想给他磕头道谢。 两位同志你们在调查的时候可一定不要管人家是什么身份，实事求是还宁同志一个公平！” 也听过宁向星名号但是无感的两位公安：…… 你这话都已经先断案了，我们能说什么。 只能去宁向星那边也盘问两句，然后去实地调查一番。 综合目击者的证词，和宁向星串联起来完美无缺的逻辑闭环，这件事最后的落锤，就看田主任怎么选择了。 田主任：……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赔偿的事呢，他们就忽然打起来了。” 谁先动手的？“没看到啊，反正凳子就从我眼前飞过去了。” 总有个矛盾由头吧。“因为赔偿的事，巴拉巴拉扒拉。”想起宁向星的手段，田主任根本不敢偏颇，虽然没为宁向星站台，但也实话实说开端确实是林长胜拿了穆原的衣服当坐垫。 我听宁同志说不挨打扶持会被卡是什么意思？ 田主任脸一黑。 完犊子。 这话要怎么接？ 本来上面就是说今年计划扶持农业项目，投入二十二辆东方红拖拉机和七辆卡车以及若干农械。 整个省城多大，他们镇其实没那么穷，农业占地面积也没那么大，估计一辆都要不来。 林长胜下来的时候就说了，领导还是很器重他田主任的，说不准批两辆五成新的拖拉机头下来。 算他田主任的能力嘛。 这下可不好说了，宁向星穆原把那两人打成那样子，怕是五成新拖拉机头都没有了。 第126章 为穆原骂回来三辆车(下) 算了，他也不在意，他又不是靠这点破铜烂铁发家的。 反正没得到就说是穆原他们打架害的呗。 领导？ 领导又不关注自己了，求助信发了多少，一封没回。 管他娘的呢。 在田主任并不偏帮的情况下，宁向星的解释成了完美的闭环。 毕竟，林长胜他们敢承认自己真的说了威胁说不给车的话吗？ 敢说真的要伸手接那十八块吗？ 越是想隐藏，就越多漏洞。 这些漏洞就会成为宁向星编造的逻辑环里的佐证。 宁向星之后二十几个小时都没见到那两人。 反而是林毅来一趟，后来说他会处理这件事。 宁向星心道，真不愧自己平时用了三分真心给他干活的。 晚饭的时候，来了好些同事。 甚至娟娟和黑斑，哦，好像叫牛有吃，两人也一起来了。 “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没事的。”宁向星靠在床边，还反过来安慰娟娟。 娟娟眼里都是泪花：“我们听说了，是有人欺负你们，还用农业机械补助的事来威胁你，你为了大家忍了，就被打到医院了…… 怎么会，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的人呢。”当初还说，是她娘家人。 他是多纯善的人，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娟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看望的病人已经去了。 牛有吃手忙脚乱的，最后握住了娟娟的手。“以后我们有机会了，就好好报答宁干事。” 娟娟哽咽得趴在了牛有吃的怀里。 宁向星看得津津有味的。 装病怪无聊的，有热闹看也好。 瞧着，似乎还带着一丝喜气啊。 还真是。 探病结束后，这两人说已经决定在一起了。 而且是直接领证确定关系的那种。 这两天就去照相。 宁向星是看出来两人氛围不同了，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迅速。 次日，宁向星坚决要出院，被林毅摁下了。 他只能维持设定，在医院待了几天，天天被穆原喂饭。 这个呆子，都知道他是装病的，还几次三番说：“啊~我喂你。” 膈应得宁向星掐了他好几下。 看着穆原手上的痕迹，宁向星皱眉：“对了，有个事要跟你说。” 穆原凑过去：‘啥事？’ “下次，别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印记了。” 穆原的视线看看宁向星的手臂，随后看向宁向星的大腿。“要不就屁股和——” 啪。 穆原陶醉的摸摸脸。 他就知道媳妇对他与众不同，别人一巴掌脸都要废半张。 他只觉得舒坦。 ‘扣扣。’ 忽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拉丝的眼神。 一个干事跑过来：“你这会，还好吗宁干事？” “我早说我已经没大碍了。”宁向星询问对方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林毅同志说，如果你没大碍的话，就去他那边一趟，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事情要说，你看……” “我没事，这就去。”宁向星翻身下地，穆原抬脚把宁向星的鞋子挪过去一点，方便宁向星穿鞋。 两人的默契浑然天成，那干事看了眨眨眼，这两人咋跟亲兄弟一样。 关系可真铁。 宁向星去了林毅那边，林毅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用下巴示意，宁向星接电话。 宁向星接了。 一个特别慈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是宁向星同志吧，您好，我是林国业。” “哦，您好，请问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宁向星语气很礼貌，表情和语气完全是两码事。 “哦，是这样的，我们部门两个外派干事呢，阅历有些不足，言语中对你产生了冒犯，真的很抱歉。” 作为一个领导，这么低声下气，看起来很讲道理对吧。 但是宁向星不吃这套。 能养出那种下属，而且和田主任似乎还有不解缘分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是有一定道理在的。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才刚满二十岁，刚参加工作没几个月，不懂两位说的规矩……” 对方赶紧打断宁向星的话。“啊哈哈哈，总而言之，这次的事情是我们这边的先闹了误会，我们会对你做出道歉和补偿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哦豁？ 这是要用好处堵他嘴了？ 没事啊，反正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脏水也泼了，虽然没能让对方受点处分。 不过没事，小的闯祸，大的要出来平事，他宁向星受着就是。“好，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方呼吸重了点。 似乎在压抑什么。 宁向星无所畏惧啊，暗杀这种报复几率小，他也不是真手无缚鸡之力的，胁迫的话，有本事找他家人，用他家人威胁他啰。 “是这样的，由于担心后续你们再产生什么矛盾，我这边先跟你说一声，这一次我们准备对你们镇上辐射的公社和大队进行扶持，一次性调拨两辆农用车。” 宁向星啊呀一声。 “怎么了呢？” “不是，我是觉得我们这边有三个公社，只两辆不知道怎么分配，手心手背都是肉。” 想堵我嘴，利益不够。 对方沉默了两秒，向旁边的人问了一句什么。 “宁同志真是体恤老百姓呢，这样吧，我们这边还有一辆没投入过农业生产只做运输用的车子，八成新。” “我们不挑的，领导给什么我们就受着什么。”全程，宁向星说话都叫人挑不出错处。 因为他从商城书上了解了，他们这个时候的电话，除了要人工分机，还会有人将你们的对话全程听在耳朵里。 这能帮组织从对话中找出不正常的对话，从而找出二五仔。 宁向星就是知道这个，从头到尾语气都很好用词都很谦卑。 就连多敲一台车，也是礼貌周全的发言，一副为大局考虑的架势。 其实，谁能知道宁向星心里在想，多出来的一台准备留下农机站给他家穆原拆着玩。 不拆怎么能知道其中构造呢。 不对，自己都亲自下场开骂了，那一台可能不够，穆原动作很麻利的。 “那个，领导，如果你们有准报废的车，也请低价卖给我们研究吧，我们农机站的成员苦于连续几年没有机械补助而苦恼，技术停滞不前……” “呵呵宁同志。”那个叫林国业的终于忍不住了，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声音低沉了两分。“贪多可嚼不烂。” 第127章 就说你跑不了 宁向星笑笑，他年轻，牙口好。 “嗯？领导，您说什么呢？您在吃饭吗？” 装疯卖傻！林国业几乎要摔话筒。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硬茬子了，但是年纪轻轻这么能搞人心态的，宁向星是第一个。 他到底什么来路？ “好。”林国业选择不和他耍嘴皮子。“只是运输费你们可能要出，毕竟是多支持你们的，要是连运输费都我们自己出，怕是对其他……” “谢谢。”宁向星直接截断对方想说的废话。 切，运输费用来吓唬他干啥，农机站又不是他开的。 这钱田主任会负责的，宁向星不怕运输费。 电话被宁向星送回林毅手上，林毅没聊两句，却嗯？“这个，机型的话，可能要咨询田主任比较好吧，啊，我们不是故意跨单位去管……唉，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林毅想咂嘴了。 问他缺什么型号？ 他又不是农机站的怎么知道？ 宁向星用口型问怎么了？ “领导问我们缺什么款，之前的可不可以。” 之前的款式吗？？ 宁向星坐过那拖拉机，在大队里是个宝有些大队还眼馋也馋不到的半废品拖拉机，在他眼里就是完全式废品拖拉机。 他可不想再来三台。 那和捡破烂有什么区别。 这个林什么的，也够无聊的，想用这个为难林毅，然后到时候给破烂货？ 宁向星心道，不愧是林长胜和高勤业以及田主任的栓绳人，都是一个狗德行。 他在纸上写下两行字。 林毅看清楚之后，嘴巴跟着念出来。 眼神里是满满的震惊和佩服。 宁向星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林毅念出：“乌尔苏斯c45有吗，好，那麻烦给我们一台这个，还有尤特兹吧，第三台您不是已经有想法了么，说要要给东方牌， 我们都接受，我们这边无比相信您给的扶持一定是能对我们起到帮助的。” “好，给您添麻烦了。”挂了电话，林毅没忍住，拍了拍手掌：“宁向星啊，真看不出来你还了解农业用车？” 宁向星见过穆原对车子机械上心的样子，于是也看过拖拉的发展史，刚才从中筛选出来几辆。 其中乌尔苏斯c45可谓是风靡一时，它是由波兰生产的拖拉机，最大功率可以达到45马力，是当时中苏友好阶段的产物之一。 热球式柴油机，这种拖拉机构造简单也较为容易操作，可以使用价格低廉的柴油及重油， 拖拉机操作手约瑟夫·苏哈曾用其创造了工作七八千个小时而且不需要大修的惊人记录，说明了其过人的质量。 罗马尼亚产“尤特兹”，这种拖拉机机型大，力量沉，适合开垦荒地，因此非常适合东北的土壤特性。 本来还想要个穆原眼馋的东方红，每天可耕地8公顷以上，与牛耕相比效率翻了40倍，解决了我国70%以上的土地耕作问题，（临时查的有不对可以指正。） 但目前情况来说，拥有耐造的拖拉机多用几年，才是硬道理。 “穆原同志在学习，我听他提过。”宁向星绝对不承认自己记忆力不错。 你可别多派任务给我嗷~ “没想到，你去隔壁单位骂个人也能骂出三辆车来，我是真服了。”林毅随口吐槽了一句。 宁向星默不作声。 本来没这个打算的，骂人什么的，也只是因为自己花钱买的外套被脏东西拿去当屁股垫，咋的那是金屁股啊用他买的定制外套垫，还敢反过来勒索，不是欠骂是什么。 穆原的钱，是你能动的？ 宁向星没有因为这个‘战绩’高兴多久，因为在他眼里，这些大家都渴求的东西不过是时代的淘汰品。 不是看不起，而是眼界拓宽之后，很难为这种程度的车子惊艳或者多看重，态度自然就平和。 穆原在半个小时后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被田主任叫去办公室，被他笑眯眯的表情给恶心了一把，就得知了农机站即将来三辆车和两辆研究用废车的消息。 而且，田主任带了点示弱的讨好，表示旧车优先给他拆着研究，运输费农机站出。 而且三辆车的安排，田主任表示可以让穆原挑一辆给丰收大队。 “那两个指导人员，这几天可以开始下乡了，你要不要也跟着一起下去？”一个农机站的主任，竟然在问一个小专员的意见，要是别人看见了，怕是要惊掉下巴。 而田主任只想着这对颠人不要再寻到理由来伤害他了，面子也不重要了，他真的真的记住教训了。 穆原都顾不上反胃田主任了，下了班就蹲在墙角等媳妇下班。 下班一般已经到了吃饭的点了，外面走动的人不少，也没能让穆原控制多少。 直接拉着宁向星的手：“你好厉害向星，三辆车！不，五辆车啊！都是因为你才有的！” 他也能亲自拆几辆车研究构造。 这放在其他大队其他镇的农机站，敢想？ 宁向星拍拍他的手背：“这么高兴啊，那这就是大好事。” 既然是大好事，走，喝香槟打牙祭去~ 饭桌上，穆原那张夸人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宁向星给他塞火腿片，喂他喝果味气泡香槟，也没能堵住那张让人越来越尴尬的嘴。 已经夸到只要宁向星乐意，那月亮都能被宁向星哄下来。 宁向星尴尬并乐呵着。 “就你长嘴了。” 两人亲亲热热吃完饭，睡了个午觉，下午各上各班。 穆原最近几天恐怕是又兴奋又忙碌。 宁向星这边也不遑多让，随着天气温暖起来，很多不方便在春寒料峭时做的工作也要提上日程。 正看着明日下乡行程，寻思顺路看看虎妹现在咋样了，门外一阵喧闹声，让宁向星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咋的，又是新的麻烦事儿？ 又是谁要调解、、、、、嗯？怎么是她？ 门外，万菊被簇拥着，拎着大包小袋的朝着宁向星大步走来。 一把年纪的阿婆，走路竟然还走出虎虎生威的架势。 “我就说你跑不了吧。”万菊额头还冒着汗，先说出这么一句话。 第128章 宁向星也会焦虑 同事们面面相觑，宁向星得罪这位烈属代表了？ 咋还说跑不了这种话呢？ 宁向星那不祥的预感落地，他有些僵硬的笑笑。“万菊同志，您这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妇联帮忙的吗？” “哎呦一路走来可累到我了。”万菊一屁股坐下。 手里的麻袋拉开还有一个麻袋。 “这半袋子是挖的野菜，别小看它们，焯水凉拌，或者剁馅做饺子包子都好吃。”万菊又掏出里面的袋子：“最底下是我找出来的一些有香味的木头，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反正就找给你， 哦还有这个暖水瓶，装着我早上刚杀的鸡炖的汤……” 此外还有木耳干香菇干一些晒干的药材。 “这是鸡汤，你的饭盒呢，拿来我给你倒出来。” 宁向星一脸麻木，这是干啥？ “老同志，您这是？”有人把宁向星的表情变为语言。 万菊理所当然：“这小伙子太实诚了，不但给了镇上给我的福利，还自掏腰包买很多东西补贴我这老太婆，我能做的也不多，就一点山里东西，快收下，不收下就是嫌弃我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值钱。” 宁向星本来要推拒的，这话一出来还怎么推拒？ “万同志……” “我看你稀罕，不嫌弃的话就喊我一句万奶奶吧。”万菊主动拉近和宁向星的关系。 宁向星后来还帮了小翠他们的事，她知道了，回去后想了很多。 这么些年，万菊也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并非一无是处，但她从不用身份谋利。 如今，她打算在有限的时间里，把宁向星这种大好人往高处推推，也许她能提供的帮助很小，但她真的很希望宁向星这种人能站在权利的位置。 他上去后，那些可怜人一定能得到最基本的帮扶。 这么一堆东西送来后，万菊挥挥手，不让人家送她回去，自己往回走。 宁向星对林毅指了指老人家，意思是我送。 林毅立刻点头：“去吧去吧。” 宁向星推着自行车追出来几步路，瞧见万菊了，一边走一边喊她。 “你干啥追出来，我都说我自己能走回去了，你赶紧去上班不许耽误工作。” 宁向星也跟她玩执拗那套，干脆推着车跟她一起走，她快，宁向星也快，她走得慢，宁向星也慢吞吞走。 走出去一里地，万菊都服了这年轻人的耐性。 “怕了你了，我上车我上车行了吧。” 宁向星撑着车子，等老人家上来，才一脚蹬出去。 也就是最近健康起来了，载个老婆婆没问题。 要是换几个月前，怕是车头扭几下，两人一起摔。 相比上次见面，万菊精神头好了很多，可以说还活泼了一点，问了宁向星来自哪里啊，现在忙不忙啊，有没有处对象啊。 好像长辈跟人聊天基本都是这些话题。 宁向星都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嘛~“处了对象，人很好。” “好好，你这么好的小伙子，肯定是一群姑娘在后面追的，早点定下来也不错。” 宁向星笑笑，那可不是姑娘。 算了，跟个老人说这些做什么。 他喜欢穆原，自己知道就可以，没必要见人就说自己喜欢男人，莫名其妙挑战世俗有时候是一种挺愚蠢的行为。 宁向星送万菊回家，千交代万交代他后续还会下乡关注女孩子上学得事，一定会来看她，让她别走那么大老远。 其实他会很有负担的。 万菊指了指自行车：“那我下次骑这个？” 宁向星：……要是骑车摔了更惨。 咋突然就要执着于来镇上看他了呢？ 宁向星再回去镇上的时候，都快下班了，收拾了一下之前搁置的工作后，被林毅叫过去谈话。 宁向星从林毅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丝戒备。 心道，林毅大概是觉得自己自费助人，另有目的。 想当初，大队的记分员也对自己忌惮过。 怎么他长了一张功利心很重的脸吗？ 宁向星有些无奈的表态。“我就是听老人家说过去的事情时，有些触动，正好有一些福利，我因为吃药也吃不了，就送给老人家了，没想到她上了心。” 林毅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也没对宁向星阴阳怪气什么，还要邀请他去国营饭馆。 宁向星无奈：“我最近吃不了猪肉吃不了鱼，下馆子也只是扫兴，下回吧。” 敷衍了林毅后，直接就是下班时间了，宁向星把桌面清理了一下，带了一些被耽搁的工作回去做。 获得了众人的赞誉是很好，遇到事儿的时候自己会是那个被优先信任的，一定程度上给自己省事儿了。 可这种所谓的好事被人执拗的进行回报，他真的很不喜欢。 因为宁向星觉得自己就是有目的的做好事的，也许图心里轻松，也许是图一个口碑，这种情况下遇上想要回报他的，对宁向星来说反而是一种压力。 因为他不图物质上的回报啊。 而且谁能回报他的物质水平。 要不自己以后说只接受表扬信和锦旗？ 穆原看出了宁向星的焦虑，等他停笔后过来给宁向星摁一下脑袋和肩膀，才轻声问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宁向星说了万菊的事，也说了林毅很有可能在怀疑自己想睬他上去。“明明是他想拉我做垫脚石，却因为我顺手帮的一个忙，来忌惮我，我是真心和林毅互利互惠的，也没想过抢他的位置，有时候知道人心就那么回事，但还是很烦，不想解释。” 穆原顿了顿：“那你做这行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为了钱，我的钱都归你管，够咱们两个用到进棺材，我不想看你那么累，听说最近暖和了你们还要频繁下乡。” 哦？ 宁向星乐了，这么有自信吗？ 就他搜集的一些古物？ 说不定还没自己阴差阳错得到的东西值钱呢。 穆原的回应是，第二天挖出来两封银币。 “这里是一百个袁大头，融成银水做首饰出手也行，钱不够了就花我的，不要苦恼，不要那么上进，我只希望你过得顺心、舒服一点。” 宁向星拆了外封，发现这些袁大头还经过擦拭的，瞧着银光锃亮的，瞧着就令人舒心。 第129章 它们属于你我也属于你 虽然不是宁向星见过的那些高价的收藏品，但哪怕是一个代表一元钱，也够他高兴的。 其实他的烦恼也就是间歇性的，而且也不是因为钱。 但是看到穆原拿这个来哄他开心。 那是真开心啊。 宁向星那点突然起来的小情绪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自己选择的路嘛，走就走呗。 就算不是一路畅通，世界也不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运转，他能掌控他自己就行。 “谢谢~”道谢还没道完，就见穆原从口袋里摸了一下。 摸出来几个花色不同的银币。“哦还有这个不知道写了什么鸟语的，因为不成套我就没封在一起，回头去融成银戒指给你戴着玩。” 宁向星手里的几块袁大头全都掉在了桌子上。 哐啷哐啷几声，引得穆原侧目。 咋了？ 啊~他家向星喜欢好看的东西。 难道是被丑到了？ 这硬币上的男人和老鹰，没丑成这样吧。 宁向星摊开手：“我看看。” 穆原把几个银币放在他手心。 一枚一枚慢慢放，宁向星另外一只手一拳打在他肚皮上。“不许耍人。” 知道他着急看，还故意一枚一枚的慢动作。 这人怎么越来越皮了。 之前不是憨多于精明么，现在在一起了就暴露本性了是吧。 宁向星得到了这五枚银币，眯着眼打量了一下。 1974的鹰酱币？ 宁向星回忆一下手上的画册。 有个男人头侧面简写画，以及更丑的老鹰图，不带星星的……拍卖价格，好像是一千万，美元？ 商城里的东西基本是2024生产日期，那时候是一块比七块左右。 也就是说放个几十年后，这一个银币能卖七千万？ 其他几枚还有一个更早的，他没想起来是多少钱。 但是肯定比一块钱高啊！ 穆原！ 他这么有钱。 好吧虽然这些在很多人眼里，甚至不如一个银戒指来得贵重，变现也要在几十年之后。 可他知道这些东西未来的价值啊！ 宁向星把银币收到了抽屉里，归他了。 穆原自己要给的。 “你喜欢？我回头再找找还有没有。” “穆原。”宁向星忍着狂喜，拽着穆原笑眯眯的说。“从现在开始我养你。” 啥好吃的都给你买。 未来有保障了，就算没有一千万的门路，就他手里这些，养个老买两副棺材不是问题了。 毕竟，除了田主任、王菊花手里得来的东西，还有牛有吃、翁芝姐妹给自己的报酬，还有这装憨的穆原给的这些和那些个戒指…… 算了戒指不算在内，把自己囤的黄金等物品算上去好了，那么多，足够养老。 也就是现在挣多少完全可以花多少。 穆原不知道媳妇咋说开心就开心。 反正他高兴就好，抱着转两个圈圈找机会啃上了。 “它们属于你了，我也属于你。”一句话让宁向星的巴掌落下的姿势，成了挂在穆原脖子上。 臭穆原，会耍嘴皮子了不起了。 宁向星在颠簸中昏昏沉沉的想，他是真的要锻炼了，每次都输给他。 明明穆原现在也没有上山下地了，还是比他健壮多了，这体力是形成了以后就不会衰退吗？ 宁向星在这件事上有感悟。 穆原也有。 总觉得，宁向星现在越来越软了？ 他还以为是体力不支，但是下一刻，他又能因为刺激弹回来，韧性惊人。 这就是向星健康起来后的改变吗。 还、还怪好的。 人还是要健健康康的最好不是吗？ 穆原这么想着，又嘬了一口怀里的人。 两日后，穆原去接车。 宁向星这边又被人找上了。 不是牛有吃也不是来感谢他的万菊。 而是一个脸上有些神神叨叨的老妇人。 她额头上沟壑很多，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第一印象，像是经常皱眉，生活中经常遇到难题的人的面相。 “同志你好，我找宁向星干事。” 宁向星惊讶，不认识自己还直接朝着自己走过来：“大娘您好，我就是宁向星。” “哦哦，那我找对了，他们说过的，是最俊俏的一个同志，这屋子里只有你最好看，果然是你。” 这话说得屋子里其他人感觉心上中了一箭。 话这么说内容倒是没错。 但是能不能避着点人啊老太太。 宁向星让人落座，那老太太却又不说话了，坐立难安。 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我们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说。” 宁向星啊了一声，看来是有些难以在其他人面前提及的事。 这很正常，来求助的女性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难言之隐。 于是两人去了小调解室，这里倒是没人。 除了宁向星和这位老太太。 “大娘您到现在还没说名字和单位，或者来自哪里呢……您是有什么诉求吗？” “对，我要个儿媳妇。” 宁向星傻眼。 不是，是他幻听了吗？ “大娘，这里是妇联调解室，就是解决一些妇女同志的困境、矛盾也行，不是许愿的地方。” “你不是宁向星么。” 我是啊。 “那不就得了，你给牛有吃那样长相的后生都娶了一个恁好看的媳妇，还说是那些女娃们的娘家人，大家都说你人好有本事，镇上姑娘们都听你的，我就来找你了。” 牛有吃和娟娟好像是领证了，不过这里面的情况，不是大娘想的那样自己牵线搭桥什么的。 他就是当个流程工具人。 宁向星试图解释，这里不是婚姻介绍的地方，不包相亲。 那老太太不乐意听。“我家儿子就是断了半截手指，人还是板板正正一米八的大个子，每个月也有四十的工资， 他还可以没负担，只要你给我找到儿媳妇，真心愿意和我儿子过日子不介意他那半根手指，我立马就收拾包裹回乡下种地去，绝对不让儿媳妇碍眼。” 毕竟镇上还挺多人不喜欢跟婆婆在一起的。 她可以消失在儿媳妇面前，以后儿媳妇坐月子啥的自己再来照顾几个月。 等孩子好带一点了，儿媳妇身体的亏空也补全了，她再回乡下，保证一天都不多留。 这牺牲？？ 宁向星一个男人都要佩服了。 第130章 这里不是婚介所 “哦我儿子他还不搞花花肠子，以前隔壁男的偷腥，男女都被抓出来，我孩不跟其他人一样偷看，跑几步躲回来家里了，平时从来不跟大姑娘小媳妇的口花花， 他还有口吃的就行，不会要吃香喝辣也从不喝酒抽烟，讲卫生，天天还监督我洗脚会给我剪指甲，说是卫生员给他们上过大课。”。 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老太太留下来一对银丁香。 其实不值钱，起码在宁向星这里不值钱。 怎么形容呢，比米珠还小的耳钉，银子做的，就算换钱都换不到一块。 价值是一回事，他这真不是婚介所啊！ 宁向星赶紧把银丁香往老太太兜里塞，对方却执拗得很，觉得宁向星不收就是不肯帮忙，都要哭上了。“我儿子二十八了啊、再不结婚都要孤独终老了啊！ 求求你了宁干事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发誓，我真的可以消失在我儿子儿媳妇面前，回乡下过我自己的日子不给两人添堵要不然天打五雷轰！” 她孩子真是个孝顺听话的憨小伙，越是这样她越心疼。 她没有那种非要霸占儿子钱和感情的想法，只想着儿子有个同龄的伴侣，以后一路扶持，她这个年纪，谁知道改天摔一跤是不是也没了，跟她那短命鬼小老头一样。 儿子刚工作，他就乐呵得出去找人喝酒，半夜回来摔水塘里淹死了。 她估摸着自己也是一个意外就能送走。 不想耽搁了啊。 宁向星也是怕老人真在这里哭起来。“那我帮您留意，可以吗，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人家娟娟和牛有吃，那也是本来就是一个地方的是吧，正好现成的男未婚女未嫁， 你总不能让我凭空变出来一个大活人吧，这结婚也不能随便凑合，你说万一我给你介绍个带三娃的女人，那你不是还要怪上我。” “那不行，最多只能带一两个，太多了，我娃辛苦，以后再生自己的孩子，那不得一大窝，累死我儿子了，而且亲兄弟姐妹都能为了点钱打起来何况不是亲的？” “这不就是了？所以我帮您留意，慢慢来行吗？” “那也不能太慢了。”老太太留下儿子的名字陈秋实，千求万求宁向星一定要上心。 其实宁向星也奇怪，这个工资的话，为啥不往乡下找。 难道是因为听起来被嫌弃实则自己要求很高？ “老太太有个事我要先问问，这个工资其实在小镇都很好找，若是镇上的人要求高那不如看看大队上的呢，乡下也不是没有好姑娘而且还更勤劳。 你们是不找乡下的吗？还是另外有什么条件。” 老太太叹气啊。“不是没想过，早就张罗了，但不知道他是和乡下的姑娘相克还是给我们介绍的人都存了坏心思， 一个二个的开口就是必须几百块的聘金，不然就是把工作给小舅子，她会给我们老陈家生多少多少孩子。 那些做长辈的固然恶心，那些姑娘们也是拎不起的，不求他们跟家里争一下权益，竟然觉得老爹老娘言之有理，哪怕买断这两个字一出来，她们也不会怪娘家，反而还觉得自己给娘家争取得不够， 我绝对不是看不起那些姑娘，只是已经五六次了，介绍的对象相看之后基本都是图点什么的，若是一般的图点不想白养女儿的钱我也能理解， 但是这直接就是卖女儿，女儿还表态以后要我儿子跟她一起尽孝岳家，这不是已经提前做好了要压榨我儿子的准备么，我是老寡妇，不是老傻妇。 反正我觉得你靠谱，娟娟和牛有吃这样的都搭在一起了，两人亲亲热热的布置房间，给我们散喜糖，我瞧着牛有吃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了，眼馋啊！” 老太太的要求综合起来也不难理解，宁向星在自己的工作备忘录上圈了了一下老太太儿子的名字，把条件和要求写了。 看吧，说不定就碰上合适的，牵个线也不是不行。 这件事挺让他惊讶的，但没有影响到宁向星的其他工作。 随着公社里新教室的落成，他又要跟着林毅下乡去关注那些上学的女孩子。 就这么的，他再一次见到了喜儿。 只是这次喜儿不如之前机灵。 看到宁向星的时候，嘴唇瓮动了两下，但在母亲的拉扯下，还是沉默了。 宁向星接触过这个小姑娘，知道她之前多有生机，那双眼睛里是多么的充满对命运的不甘。 就这么短短两三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嗐、我家喜儿是女孩子，本来天生就不爱上学，越学越呆还学会撒谎骗人了，我就让她堂哥去了，反正不都是我们家里人在上学么，都是改变命运。” 林毅尝试和喜儿沟通，并没有得到正向反馈。 喜儿还很排斥他的样子。 宁向星前段时间感受到林毅对自己些微的忌惮，便没有强出头，只是跟在林毅身后。 两人在队上走了一圈，得知了一件、不，两件无语的事情。 本大队之前接受资助的女孩子，没有一个能心无旁骛上学的。 其二就是，喜儿所谓的堂哥，十四岁了。 十四岁！ 在乡下，都是半个大人了！ 有些懂事早的，也称得上一句家里的半个顶梁柱。 过几年都能结婚了，怕去顶替一个小女孩的助学名额。 林毅得知后脸都气黑了，离开队员们面前，才踹着地上的土泄愤。“怎么就能难成这样呢？前期瞧着还挺有希望的，一个个大队长、公社书记都是怎么答应我的！ 当初一个个都说得好好的，结果呢，钱我也搞来，老师也让他们去提拔，教材还是我贴钱买的，然后呢，一个教室里名单对得上的女娃子才一半不到！ 只有多产大队因为魏红英和武干事的撮合，才勉强让整个大队被助学的女孩子都在教室里出现，这些人、这些人！我呸！” 宁向星固然也会为这种事感到一点烦闷，但是他可记得前几日林毅在自己因为表现出众得到老烈属的关照时，那一抹忌惮。 他得低调。 于是就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安抚林毅情绪，车轱辘的话说了一遍遍。 林毅蒙着眼睛，忽然又甩开手。“小宁啊，我要给你赔个不是。” 宁向星：？气疯了？ 第131章 画饼的领导对他影响力为零 林毅长叹一口气。“这个工作，我前期牵了个线，就想着事情能顺利进行，后来你下乡走访的资料传送上来，我才知道还存在那么多问题， 之后我捏着你准备的问题再次走访，觉得事情这一次能成了，结果才多久，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竟然还有闲心吃那老太太的醋，觉得她偏爱你。 虽然我来了以后有亲自拜访过，不过基本都是口头慰问，甚至还不知道老太太把好东西都捐助给更有需要的人，简直就跟走个过场一样， 我下来之前，一直看不起那样做表面功夫的人，也告诉自己绝对不要成为这样的人，结果干着干着，干出这么一个结果， 我不得不承认啊，论细心和诚恳，论真心为人民服务，我都不如你。” 啊？ 所以呢。 “所以，我不该磨都还没推起来，就想着卸下毛驴，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太不应该了，我工作失败，做人都失败了。” 宁向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回。 怕开口骂人。 那毛驴说的是他吧。 话也太糙了点。 不过这领导也挺有意思的，把这些话摆在台面上来说，反而显得他林毅知错能改，有错就认。 但他宁向星又不是集错题，你认个错想甩责任过来让我接手，这才是你的目的。 领导，老板，以前的地主，大差不差都那样。 他也不是那种听两句好话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 果然，林毅在一番“忏悔”之后，把助学这个事情给了宁向星。 好处就是这个助学得到改善之前，宁向星上班的时间自由支配。 在这个期间，可以随时下乡。 大约是两个月左右。 期间他的其他工作会均摊下去。 宁向星心中翻了个白眼。 他有什么要均摊的工作啊，无非就是接待调解一些人，要是其他干事的处理效果不如自己，他不信林毅不会把他叫回去收尾，然后来一句能者多劳。 不过，可以随意下乡上班时间支配，倒是挺有意思的。 可以在和穆原短暂的分开时，打个时间差，弄些好吃的好用的出来，然后说是各个地方搞来的。 随着他越来越看透穆原，知道这个人就是长得不聪明，其实可机灵还会哄人，宁向星也不再把人当二傻子反季的东西可不敢弄出来了。 但是说好了要养穆原，也不能让人家跟自己吃粗茶淡饭啊，这正是个有合适借口弄回去各种肉的机会。 于是宁向星答应了下来。“我尽力改善目前的状况，让它有一个更良性的发展，但是改变这边的人对女孩子上学不如男孩子上学的思想，我是无法做到的，毕竟这根深蒂固了几千年。” 林毅点点头，他现在也不会自己给自己画饼了。 彻底看透某些东西以后，有些本来以为很正常的标准都会被压得特别低。 当初自己要下来历练的时候，老领导让他低调。 就两个字，他都没做好。 很多事情都高调的起头，也高调的让人配合自己，还没收割呢，果实也高调的蔫了，看着就救不起来。 两人被公社书记热情留饭，宁向星作陪了，但是一顿饭他往肚子里塞的东西没两口。 倒是林毅因为心情不好，竟然喝了一碗米酒。 不至于醉倒下，胡话却说了好几句。 自有公社书记安顿他去休息。 天黑了还没醒来，宁向星就去叫他。 林毅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这是在乡下。 他刚才做了个美梦，醒来都有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晚上您要在公社留宿吗？”宁向星询问。 林毅摇摇头：“回去吧，我带了手电筒了，我想回去，看点资料。”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好，回吧。” 但加班这种事，宁向星跑都跑不赢，就没有陪忽然勤奋起来的领导在单位加班。 只是留下了一杯热茶，人就回家去了。 院门没关紧，宁向星推门进去，发现穆原正在搞卫生。 听到动静，穆原赶紧丢下墩布，小跑过来。“媳妇你咋这时候回来啊，我以为你们会在乡下住一晚上。” “没有，领导说要回来看看资料。”宁向星看了一下锃光瓦亮的桌子、柜子，还有看起来一尘不染的砖头地。 问穆原。“大扫除吗？怎么不等我一起回来收拾？” 穆原停下来了，那汗水却没有随着动作一起停下，看到他一身汗，宁向星掏出帕子给他擦擦。 “反正没事，就干了，这点活儿也不算什么特地等你干嘛。” 以前他在宁向星没住进来的时候也这么大扫除过，当时还想着宁向星要是住进来，啥脏活累活都不让向星做。 男人得说到做到的。 “我也住在这里，这个院子也是我的家，以后还大扫除记得叫我。” “那你到时候给我擦汗就好。” “美得你，下不为例，回头给你买十个手帕自己擦。” 嘴上这么不饶人，宁向星的动作却是体贴的。 给穆原放了热水，倒入解乏的浴液，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搓背。 穆原坐立不安。 他很想教一下宁向星，他们搓背是刮痧一样的，拿个丝瓜络，歘、歘、歘！这样的。 而不是用你那漂亮的手，掬起一捧水，淋在我肩膀上，然后用你那更漂亮的手指，在我肩头后背没什么力气的搓。 那不叫搓澡，那叫撩拨我！ 但是又舍不得打断，别说，一下一下跟被电了一样也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穆原只忍了几分钟，就拽着宁向星一起洗。 本来就一大高个，坐下去水都满了八成，加一个宁向星挤死了不说，水溢出来好多。 顺着木桶往地上漏。 “水都流光了你洗什么澡。”宁向星气得拍他小臂：“漏水成这样，这地板还能用吗？” 穆原专心宽衣解带。 宽宁向星的衣。 解宁向星的皮带。 宁向星真是服了他了，脑子里成天就装着~这~点，事。 穆原这狗东西摆弄机械有一套，现在摆弄他也有一套了是吧。 水不断的被泼出浴桶，落在地上，都快聚成一个小水洼了。 闹腾了五十多分钟，穆原先出来，关注宁向星，见他虽然脱力却不会倒在浴桶，才安心收拾了起来。 第132章 媳妇穿啥都好看 其实宁向星倒在浴桶也没事了，水都被穆原榨（泼）干（掉）了，呛不死人。 把桶里宁向星的衣服捞起来，裤子捞起来，小裤子也捞起来，皮带早就丢桌上了，和湿衣服丢盆里泡着端出去， 再次回去房间的时候，又端了一盆温水给宁向星擦拭一下，把人抱去睡觉了。 穆原见宁向星滚了一圈躺在最里面了，笑了一声，他又不会接着干了，离自自己那么远做什么。 要真想干，这么点路宁向星还跑得了? 穆原出去把盆里的衣服洗了，其实就是搓两下肥皂，清一遍挂起来了。 顺手的事，都不用等到明天。 次日，穆原去买了早饭回来。 简单的包子豆浆。 瞧见宁向星又打扮上了。 “要去哪儿？还装扮上了。”好吧，宁向星那其实就是普通的搭配，在穿衣镜面前看看自己着装得不得体， 但是穆原瞧着他哪儿都好看，就喜欢说他在打扮。 “这两天要在乡下，对了你那院子房间一会给我一下，来不及回来我就住你那儿。” “你一个人？” “领导也会一起但是他有他的事。” 穆原想了想：“正好农机站要下乡指导，还有分了一辆新车给丰收大队，我跟你一起回去。”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真的那么凑巧？” 他当然喜欢穆原追着自己哄着自己的那感觉。 但不代表他觉得穆原一天的时间就该都是自己的。 他既然喜欢机械车辆方面的东西，也该有时间去钻研。 现在不是他当初只想蹭车或者利用他挑水的时候了，宁向星难免站在一个平等的立场去给穆原考虑问题。 “不算巧，不过是提前个一天半天。” 宁向星忽然想到一个盲点。“那如果我没有被安排下乡的任务，一天半天后你下乡了，就不用我陪，也不用跟我报备是吧。” 都没听他说这两天要下乡。 “我下乡了我晚上回来啊。”就算一个人回又咋了，鬼看到他都要先三思而后行。 又不是他家向星细皮嫩肉万一遇到色鬼了咋办。 “晚上一个人少走夜路。”宁向星又看了看自己的脖子，确定昨天自己坚守得很不错，没让脖子上留下印记，一扭头，眼尾扫到个什么。 宁向星：…… “穆原，你来一下。” 穆原凑过去。“怎么了？” 宁向星微笑着，春风和煦的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我千方百计保护前面，不让自己留痕迹，你就想办法攻克后方是吧， 脖子后面勉强藏在领口下的地方，都是你留下来的痕迹，只要有人站着从我身边路过，谁会看不到啊！” 天气都热了，难道自己还要戴个丝巾？ 宁向星气呼呼的，穆原把领口一扯：“那你咬几口，我也给人看。” “你觉得我不敢？”宁向星的回怼，怼得穆原单手解衣领。 “疯子。” 宁向星去换了一件衣服，领口稍微高一点的那种。 但是这件穿起来太板正禁欲了，他绷着一张脸的时候，给人一种高冷疏离的感觉。 若是宁向星那双淡漠的眸子再扫一眼，能让人顿觉起了鸡皮疙瘩。 穆原却一个哆嗦。 兴奋的。 手动了动，好想把想象的这件衣服扒下来。 但是肯定要被掐。 他媳妇掐人不是两根手指夹着肉掐，是阴险（划掉）的用指甲掐，还有就是捏起皮旋转。 自己问过他哪儿学的。 他说看妇女打架的时候学的，还有别的招以后他使坏了再用。 穆原不想体验。 因为他还不了手啊，只能遭罪。 还是少受罪比多受罪好点。 “那一会我在门口等你，车子肯定是开去乡下的吧，到时候我自行车放你车上。” “嗯，放我车上，家里什么都还有，别的就不带了，你这衣服还有没有别的也一起带去。” 宁向星挑眉：“你喜欢这件的款式？” 那不适合你啊，因为肩宽三角肌相对发达，你的脖子从视觉效果看就不长，适合简约大气的款式，最好领口都不要板正扣起来的那种。 “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穿也好看，反正你有就带嘛。” 嘛？ 这尾音怎么还成南方调子了。 不过穆原撒娇，还挺猎奇的，他受得住。“行，我带，一会单位门口见。” 简单的吃了早饭两人各自去各自的单位上班。 宁向星带着那些人的资料，背着自己的挎包，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外等。 不远处，有两个女同志你推我我推你的。 “那就是我妈说的宁干事，你看，果然是年轻有为。” “这也太好看了吧，而且是真的年轻。” “我，我想跟他做个笔友，共同学习共同进步，不知道他会不会拒绝我。” “你的条件也好，肯定行的，去吧去试试。” 虽然此时男女大防还是有些严重，但没严重到和陌生异性说话都是错。 那个举着信封的女同志一步两步朝着宁向星靠近，终于就隔着两步了，她停了下来，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这张脸也太好看，走近了才发现，他的皮肤真好，是自己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的。 身上还有淡淡清香，不腻不浓，具体说不上什么味儿，就想挨近了。 怎么会有人连细节都那么完美。 “宁知青你好，我注意你很久了。” 宁向星：…… “我、我是林琴，我想跟宁同志你做个笔友，我的意思是为了交流文化，沟通一些普世存在的问题……” 看着姑娘脸上的绯色，只要是经历过感情的人，不、只要是被人喜欢过或者喜欢过别人的，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 看不明白的只有装不明白。 “不好意思，我的工作不是老师，不包括教育学生。”宁向星看着对方，认真回复了一句。 “啊、我知道你不是老师，我的意思是我们成为笔友，这不会耽误你多少事的，上面有我的地址和笔名……” “林琴同志，我对象不会喜欢我在外面交女笔友的，希望你能谅解。”既然第一遍暗示听不懂，那他就直接说。 他没有给人留下遐思的余地，更没有招蜂引蝶的习惯。 第133章 给你撑场面(上) 不管穆原在不在场，面对这样想发展特殊感情的邀约，他只有一个回答，就是拒绝。 “什么，你有对象了？他们不是说你身体不好吗。” 宁向星心道，还知道这个？ 所谓的他们，恐怕是办公室里的人，所以这个人的亲朋是在政府做事的？ 又或者是来过妇联，和妇联的人相熟，熟到能话家常。 这种，更要斩清楚了！ “身体不好也可以找对象的，你还有事吗，林琴同志，继续举着这信封，被不知情的人看见了，估计以为你要投诉上面地址的人。” 林琴不敢置信的看着宁向星。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手一下子缩回去，林琴脸色惨白的摇摇头。“没有投诉，我就是瞎问问，不好意思打扰了！” 接着跑得比什么都快。 另外一个等着的人瞧见朋友这样子，皱眉回头瞪了宁向星一眼。 什么人啊。 突突突突。 拖拉机的动静猛地炸响，是农机站发动车子。 不一会，车子就开到了宁向星面前，穆原跳下车，把宁向星的自行车稳稳送上车斗。 又拿了一块毛巾擦了擦自己身边。 “坐这边不方便你开车。”宁向星又不是没坐过拖拉机，前面本来就不是给两个人设计的。 “那你不嫌弃后面脏了？” 这话问得有点恍如昨日。 宁向星失笑：“这车是新车，能一样吗？” “我不管，我媳妇就要跟我一起坐。”穆原作势要把他也抱上前面去，宁向星快走两步呲溜一下落座了。 “乖媳妇，咱们回家啰。”穆原上车后低低的说了一句。 十步开外就是安保老头。 穆原稳如老狗。 车子开出去几分钟，已经到了小镇边缘。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建业妈和队上的几个婶子。 他们也是惊讶的看着穆原开的车子。“你们看着不是穆原吗，这咋还开上新车了？” “穆原你去哪儿啊。” 宁向星替他回答了。“穆原开的这辆车是要送下大队支援农业的，婶子们要上来吗。” “啊不了不了，我们特地走那老远来买东西的，再坐车回去干啥，不白走了？” “你们回吧，哎呦这么好的车就归我们了。” “不过，咋没瞧见敲锣打鼓的？以前那破车下来都有大队长敲锣打鼓的叫唤。” 她们几个也就是稀罕一下穆原开新拖拉机，没有非要这一趟坐着车回去的意思，说两句也就散开了，去供销社买东西。 车子继续向前，已经开到没什么人烟的路段。 宁向星开口道：“婶子他们说敲锣打鼓……那是拖拉机下乡的仪式吧，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 穆原无所谓道：“我一个新来没多久的，就替大队得了这个车，还有那两辆报废车是优先给我使用拆卸，他们看不惯我，没事的我自己去仓库翻了大红花出来。”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也没人看的惯他，但是穆原在机械这方面学习能力强，也吃苦耐劳不跟人斤斤计较， 大家慢慢也觉得他很不错，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但这看起来还算和睦的环境，在几辆车的到来，以及田主任明显对穆原资源倾斜的态度下，直接归零甚至是负面了。 宁向星别开脸，去看路边的花花草草。 穆原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事儿又没啥，很正常的，一个圈子里，哪怕你因为优秀和效率得到了更多的资源，别人也未必会给你鼓掌的，冷落又没关系，他也不在意他们的啊。 宁向星盘算着，商城有啥东西能充场面来着？ “等下快到大队的时候，你停下来等我，我没出现你不许开进去。” “嗯？为啥。” “叫你停你就停，没那么多问题。”宁向星别扭的丢下一句，继续看花花草草了。 他都是成年人了，也理解成年人的圈子里很多恶心的事情，那不犯法却也膈应人。 他也知道计较没有意义。 自掏腰包也是多花自己的钱。 可他就是生气了。 还那么幼稚的想给穆原弄个大场面。 穆原停车后，帮宁向星把自行车搬下来，就见宁向星掏出来一把糖塞他手里。 本来是用来勾引那些小孩为了上学努力的诱饵，全给穆原好了。 “等得不耐烦了就吃个糖，吃完之前我一定回来了。”宁向星踩着自行车走了，留下穆原握着一把糖留在原地。 宁向星去了一趟穆原家，借助围墙的遮挡进了一次空间。 “嘿咻。”嚓、锣、花鼓、唢呐，我搬搬搬。 “嘿咻、”花生、核桃，十斤八斤往外搬，硬糖水果五公斤半拉麻袋都是糖。 可降解的彩色纸条两麻袋。 红色绣球花一个，绣球用红绸扎得巨大巨惹眼。 随后跑去低头。 这时候不播种也不收割的，地里头的活儿没那么难。 他顺利找到叶青余婉玲。“叶青，我记得你会敲花鼓？” “啊、以前小时候打过，就会最基本的几个调。” “好，你跟我来，我有个事找你帮忙，事后有报酬。” “要什么报酬啊，我帮你。”叶青跟记分员说了一下，直接请假。 脑子里快速回忆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参加过的花鼓游街，节奏是啥来着？ 咚吧咚吧咚咚、咚咚吧咚吧咚！ 咚吧咚吧咚咚吧、咚吧咚吧咚咚吧，咚、咚、咚！ 咚吧咚吧恻恻、咚吧咚吧恻恻。 恻恻是木棍敲在花鼓边缘发出的不一样的声音。 余婉玲会手风琴，而且自带的有。 她同样二话不说请假了。 林一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到宁向星还在几个小孩面前说什么，凑过去听。 得知他要会乐器的，主动自荐自己会吹埙、。 那种适合哀伤音乐，喜庆不起来的小众乐器，宁向星没有需求，礼貌的婉拒了。 继续和几个孩子排练起来。“一会，你们到处跑，跑得整个大队无人不知穆原给大队送新拖拉机来了，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十一点吧，再来知青点找我，我请你们吃大包子。” “好！” “保证完成任务！” 几个小孩里，还有两个以前给宁向星割过猪草的，他们好久没给宁向星干活了，但是这个大人的言出必行有糖是真给，他们还把这件事分享给其他小伙伴。 有糖一起挣！ 第134章 给你撑场面(下) 穆原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个小时。 换个人早在半小时前就按捺不住了。 他一会下地走几步看看大队的方向。 偶尔站在拖拉机上远眺。 偶尔呢，坐在驾驶位上想，他家向星是干啥呢。 怎么隐隐觉得，他要干大事去呢？ 咚咚锵 隆冬隆冬锵锵 嘟嘟啦啦嘟嘟啦嗡~~ 不知道哪儿来的乐器声，让两条大长腿搭上把手的穆原一下滚下车。 他站稳后眯着眼朝着大队入口的位置看。 一人骑着自行车而来。 身后跟着一大波人，好像敲锣打鼓的。 更远处有一群孩子叫唤着什么，引来了更多的人。 咦？ 那自行车好像是宁向星的，但是上面的人不是，是大队里一个力气不小的汉子，和他也有些交情。 仔细一看他身后，坐着宁向星。 这怎么自行车就给别人骑了？是他摔了吗还是碰了？ 穆原快走两步，自行车已经近在眼前了。 宁向星跳下车来，举起手里的相机，咔嚓就是一声，穆原的傻样子都被拍下来。 咚吧咚吧咚咚锵锵蹡。 嗡露嗯嗯嗯~ 手风琴、腰鼓、镲、小孩的哨子，在并不专业的指挥下，谱写出没什么章法却热热闹闹的音乐。 有人拿着大红花过来，套在了车上，另外有人拿着大红花，跟捆新郎一样，捆在了穆原的胸前，穆原被大家缠成个“愣头青新郎”，因为脸上表情还呆愣着呢。 他看出来了。 这绝对是宁向星做的，只有他才有这个心意还有这个行动力！ 他刚才走那么急，还让自己等，就是为了，这个？ “来，大家感谢一下我们的穆专员，辛辛苦苦争取了一台新车给我们大队使用，让我们大队赶超周边大队好几年！他们可天天对我们的拖拉机流口水呢，现在不得流双份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太好笑了，所有人都笑了出来。 男女老少都听得懂的诙谐调侃，使得大家从旁观成了主动，一个个上去拍拍穆原，口里夸奖的话就没停过。 此刻，穆原是最受关注，最耀眼的存在，所有人的目光和真挚的感谢都集中在他身上。 穆原只是执着的看着宁向星。 小媳妇，他给自己撑场面了。 不，此刻，他才是那个小媳妇。 感觉想流两滴猫尿了怎么办？ 穆原朝天眨眨眼，把那股心潮澎湃，备受宠爱的情绪狠狠压制一下。 要不然真丢脸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唧唧。 就算哭也只能私下哭给媳妇看。 宁向星见他眼神都要藏不住猫腻，心中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憨包，实际上扬声招呼大家：“同志们、乡亲父老们，此刻不聚在一起拍张照片，还等什么呢？今个儿高兴，照片洗出来我一家分一张！免费的！还挑个最好看的上报纸！” “哦哦~照相咯！” “哎呀老娘这一身衣服不行啊刚扫鸡舍呢。” “不行不行我这鞋子都是破的，人家看报纸要是看到了不得说我穿破鞋啊，那我媳妇不的打死我。” “怎么说话的你，换鞋就换鞋，快去快去！” 现场乱成一锅粥，却有种别样的烟火气。 穆原找回了一点理智，组织大家要换衣服的尽快，一会在晒谷场那边集合拍照，用车子当背景拍。 女人小孩最前面，所以一定要好好拾掇了再来啊！ 随后又和演奏的几人一一握手，表示这几天一定要聚在一起吃顿饭。 “哎呀举手之劳，宁知青已经给了报酬了，要你给什么？” “对我们不贪。” “你们俩难怪能成功呢，出去以后还在互相扶持，咱们村里要是多几个去镇上做事的就好了，一个帮一个，迟早成公社第一大队。” 听到这话，穆原嘿嘿一笑，对对，他们关系好。 大家着急去整理一下仪容仪表，现场除了几个孩子要坐在车斗上一起回去，其余人很快都走光了。 热闹过后，他还是站在那边，乐呵呵的说着恭喜。“开心吗穆原同志？这才是应得的体面。” 穆原点点头，把自行车丢车斗上，任由几个孩子摸索，他则是拉着宁向星上了车前面，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没舍得松开宁向星的。 那点泪意已经沉淀下来，他开了几米，抓着宁向星的手背狠狠亲了一口。 媳妇，他的媳妇。 他一定会一辈子都爱这个人。 谁敢来抢谁敢来惦记，他恐怕会杀了那个人！ 宁向星可不知道穆原脑子里在这么血腥的设想这种事。 就算知道了，估计还会觉得穆原够坦率。 半个小时后，晒谷场。 一辆大家伙停靠在中心位置，宁向星虎着脸让穆原不许黏在自己身边，去乖乖站在车子上， 他则是举着相机，正在指挥人们的站位。 小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女人们穿着长裤，蹲在孩子身边，一排凳子是老人们和干部坐的， 个头矮小一点的男子安插在坐凳子的人后面，最外围就是个子最高的男人们，一个环形将大家集合在了一起。 “好，我来问一个问题，你们要立刻回答出来，问几遍你们回答几遍啊。” “好、” “知道了。” “行。” 乱七八糟的回答，让这场拍摄显得，难度略高。 宁向星不怕。 他看摄影方面的书籍时，学到的拍摄者话术万灵话术。 稍微改一下就行了。 “大家！告诉我，糖果甜不甜！” 甜！ 这哪有第二个答案和说法？ 全都统一回答了。 上下两排牙齿露出来，脸部肌肉提拉，为了比谁大声大家都是喊出来，眼睛都瞪大了点，看起来精神了些。 “咔嚓”。 宁向星按动快门，让这一刹那的动态得以保存下来。 不确定有没有出现谁揉眼睛挤眉弄眼或者被旁边人熏出奇怪表情的，所以宁向星反复拍摄了好几张。 “今年粮食要不要大丰收！” 要！！！ “家里小孩要不要次次一百分！” 要！！！！ “好！拍好了！”这么多张，肯定有能用的。“过几天我洗了，先挑最好看的送报社，其余的多洗几张出来，到时候给你们分。” 好！！！！ 那啥，这句话是告诉你们，可以动了。 第135章 谁是牛劲，谁是巧劲 大家全都能活动了，有的品味着刚才拍摄的心情，有的蹦蹦跳跳找朋友玩了，有的回去换衣服，哎呀这一拍照，把做姑娘时候的衣服都翻出来了。 也有几个老人家想给自己留一张照片。 年轻情侣想要拍摄照片以后当结婚照用的。 宁向星表示胶卷没那么多了，而且结婚照是有背景和尺寸要求的，去专门拍照的地方比较好。 所以到最后，宁向星只给几个七十岁上下的老人拍了照片。 穆原好奇，结婚照真有要求吗？ 宁向星看身边没人了，低低解释。“那是借口，现在结婚证上贴照片的人都不占一半呢，好些人结婚证都下来了，照片位置一直空着， 主要是我随便答应给人拍照，你信不信等下全大队都来找我拍照，胶卷不胶卷还是一回事，这拍摄全大队还要能用的照片，得累死我。” 收费又不能收费，免费了大家反而还会要求更多，你信不信。 信。 穆原今天心情格外畅快，都想抱着宁向星转圈圈了。 两人推着自行车回了家，整个家的卫生都是穆原干的，他还干得特别快乐、起劲。 明明还有柴火，他非说不够干，又去山上折了干柴枯枝回来。 宁向星：…… 这一身牛劲儿是一点都没少啊。 车子下乡，穆原得教几天。 宁向星在忙小女孩们上学的事，倒是想了几个主意。 他想起，在书店看过的一个例子，现代救援的时候，华国是让妇女小孩出来领救济粮的，那些好手好脚看起来还壮实的青年、中年男人，是被拦在外面的。 记得那段话同样分析了原因。 主要是两个。 一，攻击性弱，且攻击救灾人员的可能性也小，能相对保障救灾人员的人身安全。 二，不是所有国家都会礼让尊重女性，有些地方的文化就那样，改变不了那种尊卑的畸形环境，只能让女人小孩有些用处，比如只让她们出来领吃的，最起码她们能靠着这个用处多几口饭吃，能存活下来。 所以宁向星借鉴这个没办法的办法，来作为攻破林毅这个屡上屡挫败的困境。 比如每个月给女孩子考试，累积积分，积分可以兑换东西。 其中积分五成来自孩子学习，五成来自于老师家访对家庭重不重视教育的评分。 却又设置门槛，比如积分中家庭平分低，那些奖品就降级。 既能提高那些女孩子进学的频率，也能压制一下那些家长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心理。 这个计划，被宁向星称为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是说男子进学免费，怕是家庭表现分直接超越五成，还来一些加分项。 无奈啊，根据情况来吧。 但这个事吧，也脱离不开另外两个组成。 一个是老师，老师得配合啊，懂得怎么拿捏家长的心思。 一个是干部，公社不出点钱？你哪怕让出点公分来，也能吸引那些家长送女孩子上学，是吧。 所以他去了小学那边，先找了那两个女老师，打算先找出其他问题来解决，再联合公社干部开会商议下一步进程。 结果两个女老师在宁向星面前没说两句话，就被看出来文化水平低下，甚至有一个只读到三年级。 宁向星：…… 他知道自己也不过高中，不能看不起三年级的。 但你们是老师啊！ 三年级就能作为教书育人的老师？ 行，你们要是像我一样没放弃过继续学习，想方设法的提高自己的知识水平，那你们一年级我都没话挑。 但是两位数的加法，你们写得比有些孩子还痛苦，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 宁向星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叫来那些负责这件事的干部，直接让两位老师上课给大家看。 结果，没一个合格的，那课堂表现，上得那些心知肚明的干部都面红耳赤。 宁向星点着桌上的照相机，得了，他现在又多想到了一个提高女孩子被送来上学的主意了。 就是全公社公开竞聘女教师！ 这个消息，宁向星没让他们有隐瞒下来的可能，亲自在每个大队广播了三遍，早中晚各一遍。 忙是忙了两三天，但是效果很好，他在丰收大队搜集到了许多报名。 经过他的毒辣眼光，和看似亲和实则经常下套的对话，初步筛选出六位非女知青的社员，给他们两天时间，在小学课程里随便选一课，到时候在丰收大队晒谷场上。 至于学生，就让丰收大队的孩子担任。 曾经帮宁向星割过猪草的虎头带着小表弟第一个报名的，保证自己会乖乖的。 宁向星从厨房里拿出来一条肉：“到时候你们乖乖配合老师上课，认真听讲，给你们做饺子吃，一人吃二十个。” 二十个！ 二十个？？？？ 是多少？ “笨蛋，是一大海碗这么多！”有个小孩比划了一下。 “我一只手抓三个饺子，得抓好几下你说多不多。” “好多啊，每个人二十个那得多少啊。” “读书可真好，上课可真好，我要让我妹妹也来。” “我要带我姐姐来，我姐姐每次都会让我的，我想她多给我吃五个、不，三个就好了，要是读书就能挣饺子，这比干活可轻松多啦。” 看着一群孩子呼朋唤友，宁向星勾了勾嘴角。 看这大阵仗迷不死你们！ 给我乖乖送女孩子们去上学！ 宁向星和穆原在乡下，一个文，一个武（用到力气也算武吧），把整个公社的人心拿捏得死死的。 那些来看女人讲课比赛的人，本来是凑热闹，结果人家大队有拖拉机还有两辆！ 人家大队还有人拿着相机拍摄来看热闹的人，相机啊！专人拍摄！拍摄的小子都那么俊俏。 再看那台上，小孩子一个个配合得那么好，不怯场，回答还一个比一个大声！ 老师的话都没有掉地上的时候，被小孩子反向鼓励了，结果没有一个怂的，全都讲完了宁向星规定的二十五分。 上完课一群孩子喊着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就乖乖跑去别的地方玩了，一点也不吵闹大人。 大人可以安安心心的进行课堂点评等公务。 这丰收大队，日子啥时候过那么好了？ 第136章 检查一下 看着一众人投来的目光，丰收大队的人只觉得这几日脑袋根本就低不下来。 爽了，太爽了！ 都是他们大队走出去的好小伙带来的！ 好小伙说让女孩子去读书，能改变命运，好，去读！ 少一个小妮儿其实对家庭里的活儿贡献也没大多少，可是以后学成了改命呢！ 就算是多认几个字，也能有机会认识读书的好小伙啊！ 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时间，送女孩子上学的热潮就这么掀起来了。 连林毅都轰动了，把所有干事都带下乡看宁向星的效率。 宁向星这几日天天晒，就算没有晒多黑，也一时间没有缓过来，大家瞧见了又是佩服又是觉得心疼。 原本对宁向星吃味的几人也不得不感慨，若是他们，铁定是做不出这样的高效率答卷的。 而农机站那边。 穆原刚回去，就被田主任带头鼓掌欢迎。 那些在他下乡前还冷然看着他独自开车离开的干事，此刻一个个跟他铁哥们一样。 后来一看报纸才知道，他家宁向星投稿省报再次过稿，上面的照片，一个农机站的干事和领导都没有，他们这是着急了，怕下一次出风头没他们的份。 穆原似笑非笑，也和他们打起太极来。 绝对不应下一句下次一定带他们的话。 人嘛，去一个新环境里，得入乡随俗，他懂了。 以后有好事，有扬名的机会啊，绝对不带他们的。 晚上宁向星自然是准备了小酒桌庆祝。 五十几度的酒水不好咕咕下肚，十来度的风味酒精饮料来点助兴总可以。 穆原今日又瞧见了几样新菜色。 卤成酱色的鸡爪，就算一个爪子切成两半，桌上这些得有六七个了吧？ 他媳妇难道挨家挨户去凑，只买爪子？ 那人家要怎么说他奇奇怪怪。 带皮的东西，是穆原更喜欢吃，他为了自己…… 宁向星脚指头想都知道为什么穆原突然开始珍惜的吃鸡爪子，但没解释。 反正不会把自己想坏了就成。 “对了，穆哥，我想把房间收拾一个出来，当洗照片的暗室。”就是基本是无光环境。 “那就客房！”。 “客房旁边那个柴房，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分类一些，我觉得那个房间光线最适合。” 穆原皮笑肉不笑，失败了呢。 要是客房拿来做暗室，他下次干啥了，媳妇肯定舍不得他住柴房，那以后吵架也能抱媳妇。 唉、他家媳妇果然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哪怕是他啊。 吃过饭，两人一个看机械方面的书，加练字。 另外一个打算交两张照片给宣传干事去弄一出板报。 桌上的照片不少，他挑选起来颇费功夫。 除了穆原从头到尾、任何角度、任何姿势，都深情的看镜头，根本无法挑剔他，其余人的表情和动作，都有点一言难尽。 想要用来做宣传资料，还是得精心选选。 穆原写着写着忽然提了一件事。“姐那边寄回来七块钱，我直接给小花了，让她自己也学会存钱。”。 “嗯。”穆萍这个人，在宁向星心里本来就掀不起什么波澜。 只是……“没对你提什么要求吧。” “没有。” 宁向星低头继续选照片。 穆原的注意力似乎被他自己打断了，手还握着笔，眼神却朝着宁向星看去。 他全神贯注的注意手上的照片，一一比对，微微下垂的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皮下落下阴影，优雅恬淡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气质那么好、还总是做一些让人感动事情的人，还跟他在一块了。 好想和宁向星领证。 然后给所有人看，他是宁向星的对象。 算了，不能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他得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好更强，不只是身体上的强，这样才能一直追随宁向星的脚步，不会被落下。 唰唰唰。 力透纸背。 本子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 宁向星眸子抬高一点点，视线便落在了穆原的身上。 他早些时候写字还会想往一边歪，执笔的姿势也跟拿筷子差不离，如今倒是板板正正的，都在标准内。 那一头稍不留神就会野蛮生长的头发，短硬粗，跟他的外表一样不好惹，抓的时候也没个着力点。 鼻子高，不带驼峰也因为山根自然挺拔显得很有特色，让整个五官都立体生动了起来，眉目深邃，看人的时候若不刻意遮掩一下，显得充满敌意和攻击性。 当然，看他的时候不清白的眼神较多。 咳。 宁向星的视线，在穆原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内扫了一眼。 “穆原，最近胖了没有？” 穆原从认真学习的氛围抽离出来。 昂？ 谁胖了没，你还是我。 “你说的是我吗，我没胖。” 宁向星将照片放在铁盒里，盖上盖子。 嘎哒一声，铁盒子盖好了，宁向星将铁盒子推开，手指模拟走路姿势朝着穆原的手靠近，往他手背上爬。“我想亲自检查一下。” “检查……肯定不是检查字吧。”穆原的眼神跟干柴一样，一点火星子就能让他瞬间燃烧。 他笔也不要了，本子也不要了，书也不要了，反手握住在自己手背作怪的那只手。“可以。” 还矜持上了。 宁向星一手靠在桌上撑着脸，那只作怪的手往回抽。 穆原顺着这个力道起来，离开自己的长条凳，站在了宁向星面前。 “等什么呢，扣子那么严实，是怕我看到你胖了？”宁向星的眼风一扫，穆原从头兴奋到另外一个头。 单手解扣子，另外一只手不舍得松开媳妇的。 宁向星倒是够干脆，把自己的手收回来，看着穆原展露他健美的身材。 “没胖吧。” “是没有，这几块我喜欢的疙瘩肉也还在。”宁向星突然往前坐了一点，手指点点他的皮带。“还有这个也要看看。” 从上往下看宁向星，他这个姿势简直是在对着自己的兄弟说话！ 穆原能疯！ 这个早就胖起来了！ 从你说要检查的时候！ “媳妇别搞我了，让我香一、、、” 话音未尽，宁向星挥开穆原伸出来的手：“我说检查就是检查，你想什么呢，年纪摆在这里了，一点也不知道自控。” 第137章 努力上进的人值得夸奖 穆原被逼得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控什么控，他一把年纪控不住行不！ 穆原弯腰，一只手穿过媳妇的双腿，直接把人勾起来。 百斤的人，被穆原轻轻松松的勾起来，似乎毫不费力。 宁向星早在察觉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要不然脑袋砸桌上了怎么办？ 穆原的另外一只手扶在桌上，本也不会真让宁向星磕到头。 他知道宁向星很机灵的。 宁向星双腿悬空，晃荡了一下。 轻微的失重感，还挺有意思。“力气见涨啊。” 穆原荡秋千一样晃荡了两下，表示这点力气才哪到哪儿啊。 上了炕，亲亲抱抱举高高，两人面面相觑，惺惺相惜。 “抽屉有个东西，拿给我。”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宁向星推搡了一下穆原。 穆原正在劲头上，不太想听话。 宁向星咬了他耳朵一下。“不去你才会后悔。” 嗯？ 怎么感觉是好事。 宁向星其实也忐忑着呢，他从未跟人谈情说爱，更遑论这方面的事。 也是在翻阅书籍和商品介绍后,才大概知道这东西怎么用。 “倒也，确实是用在我身上，但是你也不能闲着。”宁向星还撑着最后一口气，故意摆出颐指气使的样子： “穆原，你不好好做，以后就没得机会继续，我们就换过来，我来疼你。” 宁向星可不是吹牛的，是真这么认为。 “这东西，你擦脸用的吧，上次不是抢走了？” 宁向星凑过去，在穆原耳边低语，坚决不承认自己在害怕所以不敢大声说话。 其实，有什么好怕的，都有这一遭。 穆原明白了，惊讶之后是复杂的情绪。 但他没有矫情的说不，只是一直盯着宁向星的表情变化，年长几岁的自控力好歹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过程几经周折，终于顺利。 （此处省略两万字和两个小时。） 当穆原处理完后续，更换了床品，已经接近凌晨。 宁向星已经跟个小孩儿玩的娃娃一般，随便人摆弄。 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开口说话都觉得喉咙难受。 叫累了。 穆原一个人做一件事就要看他一眼，看得宁向星拼尽全力翻了个身。 他这才收敛了一点。 注意到宁向星热出汗，穆原搬来风扇，嘎吱嘎吱的风扇响动，带来一丝凉意，宁向星舒展了眉毛，慢慢沉浸到梦乡。 次日，宁向星几次尝试，都没有办法正常走路坐姿，只能写了请假信让穆原带去给林毅。 穆原也想请假。 宁向星没好气的看他，微哑着嗓子。“挣钱去。” 这下真成你媳妇了，你不挣钱回来怎么行！快去挣钱！ 穆原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又觉得满足。 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一个人魂牵梦绕的，一天都在想办法快点下班。 中午一个同事想跟他拉近关系，他一个眼风都没给直接跑走了。 “什么嘛，上了一次报纸就了不起了？”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 这人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发现没有一个人接他的话茬。 转过脸去环顾一圈，大家都下意识避开了视线。“吃饭吃饭，今天食堂有猪肉片粉条子。” “欸你们、平时不是也说吗，今天干啥啊。” 依旧没人理会。 现在不一样了啊哥们。 穆原回家就伺候宁向星，简直像照顾人产妇坐月子。 三天后，宁向星才算是能下地上班。 他龇牙咧嘴道，穆原这劲儿不学习收收，下一次就安排到明年吧。 好在他这几天在书店里翻找了一些动作，多练练对以后好。 其实也怪他自己。 这男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就忽然馋上了呢。 还检查胖了没有，结果一个晚上都在胖胖瘦瘦的。 自讨苦吃。 继续上班的宁向星，一去工位就发现自己桌上好些东西。 点心，茶叶，罐头。 都是同事们送的。 他笑着道谢，下午立刻拿了绿豆饼和一大把糖每个工位都分点。 茶叶留在办公室，大家想泡就泡。 点心和罐头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处理办法。 总之，没有占别人的便宜。 主要也是……看不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已经习惯了更好的东西，且有办法继续维持这个生活水平，就很难屈就了。 吃的用的是这样。 人也是。 中午，穆原说的要来送饭，结果也没看到人。 宁向星啧了一声，手指在桌上弹动，不会又哪里跑来什么疯狗野猫的，来欺负他家傻大个吧。 他起身朝着农机站走，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 “是我错估了时间，没赶上。”穆原从一辆很旧很旧都要生锈的自行车下来。 宁向星问他：“怎么不用家里那一辆。” 他那台自行车可是九成九新，那零点一成是被穆原没事找事用剐蹭后做旧的。 有好车不用用这个破烂的干嘛，宁向星可不需要穆原假省，他穆原就算一只脚指头一辆车，宁向星也供应得起。 ‘“我怕你临时要用，我就随便找了个车，能骑就行。”这个车本来也是报废的，他修好的。 就是看着埋汰点，因为一旦除锈了，怕是这辆车又要变成谁的员工福利了，他不喜欢那样。 “这次算了，不过下次有要紧事，你就拿家里那辆去，我不会缺车用的。” 穆原献宝一样把一个箱子搬下来，宁向星看那箱子外面跟这自行车一样，都是锈迹斑斑的。 上哪儿捡破烂去了？ 穆原让宁向星看一下箱子，他去把车丢回农机站某个角落。 有个干事过来看了一眼，嫌弃的踹了踹轮子。“果然没见过好东西，这车还敢骑，也不怕刮破皮。” 正是那个前两天还吐槽过穆原，却无人接话的。 田主任从旁边经过，将这个人的话听了个全。 唉，看来又要找一个新的代替了。 这半年变动了几个农机站工作人员啊，再这么下去，他这位置坐着还有意义吗？ 穆原抱着箱子，宁向星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进了院子后，穆原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去关门了。 这阵仗？ 宁向星忽然正了正神色。 第138章 金疙瘩 穆原没有任何铺垫的打开了箱子。 里面出现的东西，几乎要亮瞎了宁向星的眼。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里面的东西，金银玉料东珠玛瑙，最上面是十几枚被擦拭得锃光瓦亮老鹰图银币。 “……”一枚值钱银币，都让宁向星决定要好好养着他，还不担心未来养老。 这十几枚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不过，穆原这种时候拿出来，动机很奇怪啊。“怎么，前几天实打实的睡了我，这是辛苦费？” 其实不用给啊，更辛苦的人是你啊，一人承担两份重量。 他也不是纯痛苦，这种事哪有给另一方补偿的…… 穆原皱眉。“说什么呢，你这脑袋装的东西我永远想不明白，明明是因为那天你忽然就对我动手了， 我俩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草率过了，害我都没时间准备正儿八经的聘礼，所以找时间回去翻找了一下，只有这盒是最好看最适合你的就带来了。” 本来银币不算在内，没办法上一次顺手拿的宁向星喜欢，干脆也带上。 宁向星闭了闭眼。 该感动于穆原的心意，还是计较一下那句你忽然就对我动手了。 明明他在床上强势得要命下了地成天摆出小媳妇的谱 又喜欢又想打他。 “这么说，我天天跟个金疙瘩睡一起呢。”宁向星随便挑起来一个发簪，入手观察，莹润有光泽。 短头发用不上，但是真的很漂亮。 宁向星合上盖子。“聘礼我收了，嫁妆你等等。” 穆原不要嫁妆。 真算起来，他经常吃到寻常人吃不到的好东西，那不也是宁向星的付出啊。 他还给自己整回来两辆车做研究呢。 算起来那三辆车也是托宁向星的福，那价值不随随便便上千啊。 这点东西能卖三五百就偷笑了。 两个人价值观根本不在一根线上，却统一的想给对方很多、更多、超多！ 宁向星给自己的两个朋友发去了电报。 隔了几日，有人拎着个袋子，浑浑噩噩的上车。 宁向星是有几个维持着联系的沪市朋友。 其中一个朋友，家里爹是轧钢厂老手，哥哥是电工，姐夫是木工，老妈是修理员，家里自然有当下最好的五金套件， 宁向星知道对方婚期在即，说用自行车票换他跑一趟，车票会付给他，自行车票是辛苦费。 原因只是他想要一套最好的五金工具，这位朋友二话不说就哭求爹妈，为他的自行车票贡献力量。 家里这么多工人，但是得来的票都优先给哥哥姐姐们了，看着老幺这样，大家也就忍痛把新的那套贡献出来。 那在市面上是极难收藏整齐的，木工的工具，电工的工具，修理员的工具。 宁向星接了人，给了自行车票和一个手表，以及车费。 手表还带了发票，一百多，吓得朋友赶紧把钱丢回去。“这手表和票足够了，足够了哈。” 说着也不要留下来吃饭，赶紧跑了。 第一次干这种用家里的东西来做交易，有种身边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的感觉。 不过……朋友从车票口往宁向星的方向看。 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可刚才见面的几分钟里，看得出来宁向星现在过得很好。 也很健康。 没想到下乡了还能过得那么滋润。“果然是宁向星那个后妈傻爹磋磨他了。” 回去他一定要和家里人一起讨伐讨伐。 宁向星把五金套件摆在面前，将他们全都替换成空间商城里最好的五金套件，再装回朋友带来的工具箱里。 随后将十套床品、两套全新洗漱用品、两人用的全新餐具、口杯、拖鞋、皮鞋都藏在暗室里。 最后伸手拿了自己惦记了很久的戗驳领西装。 那套手工做的高级布料的西装，是给穆原准备的。 宁向星自己是找老裁缝定做了一套白色的西装，燕尾加修身。 准备得差不多了，宁向星没有通知穆原，而是在某天提前下班了一个小时。 红烛、龙凤呈祥剪纸、黄花梨木桌上中式私房菜十八道，有些盘子都要叠起来。 青色瓷器酒壶旁边，是一对一模一样的杯子。 门口叠了几个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抽屉上放着一个箱子，也是打开，里面是全新的替换版五金套件，甚至还有头灯、两款大小不同的手电筒， 穆原下班，跟着两个同事一起去供销社买新到的点心，直接买一箱一箱的。 看得同事羡慕。 单身就是好，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单身”的穆原还不知道今天后就实打实的非单身了，扛着两个箱子往回走。 敲敲门，没动静。 又敲敲。 音乐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穆原挑眉，今天放歌啊。 小媳妇是不是又要招他了？ 想起已经素了半个月，穆原敲门的声音都大了点。 宁向星开了门，笑眯眯的看着他。 穆原手里的箱子一下子全掉了。 完整的桃酥从箱子里掉出来，落在地上，好几块都被撞成了桃酥渣。 白色的宁向星？ 不，是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宁向星。 健康莹白的肌肤，和白色服装搭配起来，简直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仙人之姿。 穆原手忙脚乱蹲下来收拾东西，心里怦怦跳的。 想起自己还没夸媳妇呢，赶紧抬头。 一只如玉手捏起他下巴，宁向星眼神专注，不容穆原错开视线。 穆原，他也移不开就是了。 “去次卧，把桌上衣服换了。” 穆原还要收拾地上东西，宁向星已经拽着他的衣领，让他起身。 “不去会后悔哦。” 时隔半个月，宁向星再次对穆原展示了什么叫一句话就能牵动一个人的心。 穆原起身，干脆的跑去了次卧，宁向星把掉落的点心扫起来倒在残渣桶，箱子堆起来放在灶间。 一转身，狼一样的眸子就盯着他了。 那身衣服，穿在穆原身上果然与众不同，气质超群。 就连宁向星在卡片上见到的外国模特，也不及穆原穿得更有感觉。 那是一种未经雕琢的野性，是一种独属于华国人对阳刚审美的最高标准。 是，他的对象。 第139章 婚书 穆原心里高兴又激动，这衣服一看就是一对吧，没再市面上见过就代表是宁向星设计的。 难怪他去过老裁缝那边。 原来是准备这个。 呜呜，多好的嫁妆。 他爱死了。 宁向星走出灶间，好好欣赏了一下穆原的身材。 穆原凑过来，想抱一抱美如玉的媳妇，宁向星却先一步动作，拉着他的手去了主卧外面，那些箱子穆原之前看到了，还以为整理杂物呢， 着急换衣服，也没有仔细看，此刻一看，总觉得心跳更快了。 所以，这个才是宁向星说的嫁妆？ 房门半掩，里面隐约传出来饭菜香味。 不是不许在房间吃饭了么，怎么…… 穆原觉得今天太多个为什么，太多不理解了。 “看看清单。”宁向星手写了一份清单，清单上面的东西一看就不好凑到，基本是成双成对的。 家里其实有这些东西了，可穆原没有说宁向星多花钱，而是捂着心口，总觉得一会会有什么难以轻松驾驭的画面。 嫁妆单子下面是一份婚书，上面有宁向星的名字。 宁向星：“这次签名要好看点哦。” 你两次提及结婚证的事情，上一次还问结婚证要不要照片。 又迫不及待的说给聘礼，忘记了你之前也送过一回大礼给我。 这些行为，足够说明你在等我，你在期待什么。 今天，就都送给你，让你彻底安心，别总装委屈。 推开门，屋内红红的装饰，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手电筒开着，能让人两米外都看到手电筒旁边的一样样五金工具。 穆原人都傻了，不知道自己怎么签名的。 不知道自己怎么坐下来喝交杯酒的。 不知道自己的心什么时候能从天上掉下来。 感觉脚下踩的都是棉花。 眼眶有点刺疼，穆原眨了眨眼，美丽得不似凡间人的媳妇已经凑过来，拆他好不容易弄懂的领结。 “穆哥，今晚轻点。” 穆原猛地低头，把脑袋埋在宁向星脖颈。 宁向星推了一下他大脑袋，他就是不动。 宁向星无奈，只能任由他呼吸的热气一遍遍冲刷自己的皮肤。 良久，穆原吸了吸鼻子：“婚书写了，交杯酒喝了，你以后真是我媳妇了。” “嗯。” “跑也跑不掉的那种。” “不跑。” “媳妇，我真不是做梦吧。” 这一切都美好得有点假了。 “嗯，是做梦。” 穆原猛地坐直了身体，啊？真是做梦？ 宁向星促狭的看他，让穆原知道自己被调侃了。 他又挨了过来，这一次意思不同，目的也不同。 白的燕尾服和黑色的戗驳领西装，一件件落在地上。 穆原极尽温柔的怜爱着宁向星。 直到两个人肚子咕咕响，才想起来只喝了交杯酒，没吃菜呢。 好在也就三个多小时，菜不至于坏了。 穆原赶紧去热了菜，抱着媳妇下来吃饭。 菜都很好吃，美味的程度不是国营饭馆能媲美的。 在锅包肉是硬菜的时候，穆原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顿宫廷的菜。 宁向星听他感慨，心中咯噔一下。 还挺会猜。 确实是一顿的宫廷菜呢。 由于消耗了体力，两人吃得都不少，本就是好吃却量少的菜，十八道听着多，两人一顿吃，也只剩下些骨头和摆盘用的花和生的蔬菜。 半小时后，水开了，穆原挑了一盆伺候宁向星洗头，又在浴室里摆了一桶让他洗澡，自己先把床品换了，餐具弄灶间，又去瞅瞅宁向星，还精神着呢，用一张毛巾被把他裹起来带回来。 “你先休息，我一会就来。” 宁向星嗯了一声。“对了，这套工具是我托人从沪市搜集的，很难得，不许借给别人用。” 穆原应下：“当然不会。” 穆原做好所有卫生工作也洗漱了，回来看到宁向星已经酣睡了。 炕上留了一大半的位置等着自己躺下去。 穆原的心饱饱涨涨的，再也塞不下一点其他的心思，两人相拥而眠，契合得如同造物主亲自设计的作品。 穆原的精气神越发的好了，宁向星的身体也开始习惯那种运动，休息了两天就能继续下乡。 不过骑车还是不舒服，宁向星想起买过一个电动的滑板车，有点想用它。 但那时候是有一段荒无人烟的路途，才冒险用。 所以今天想要不出力的移动，只能换个办法。 电动自行车。 车轮和车身都是经过改良的防震防抖设计，五千多的价格，和自行车差不多的造型，宁向星照买不误。 有钱，买得起。 买了就用，嗡嗡嗡的开了一路，二十几分钟就到乡下了。 宁向星找个角落切换自行车，干脆就推着走路。 今天依旧是来给上次遴选出来的两位老师送一点补给，顺便看看上课人数和课堂情况。 听了两节课后，宁向星很满意。 两位老师不愧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比之前那两位专业多了。 而且不敷衍孩子。 “谢谢你们的精彩讲课，相信孩子们在这样的课堂中学习，一定能学有所成，你们的将来也是一片光明。”夸人的话又不要成本。 而且这两个自己拼出来的姑娘，值得夸奖。 宁向星告诉两人，只要付出了努力初心不变，她们的未来一定能更好的。 四十年后才实行什么五年一考，在大多数人眼里教师依旧是铁饭碗呢。 从现在开始算，她们要是能端住这碗饭，还真就是一辈子的铁饭碗。 他下乡两次，见女孩子上学这件事基本稳了并没有反弹，两位老师也愿意做他的耳报神，监督这件事的后续，便觉得可以交差了。 回去丰收大队小憩，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堵了。 穆原的大院子外面，站着六个人。 三个人是认识的，叶青余婉玲林一帆。 另外三个是并不熟悉的面孔。 不熟悉的三人都是年轻人，最小的可能只有十五六，就是那个最小的一脸亲热的喊宁哥哥。 宁向星都没多看他一眼，问叶青她们。“这是怎么回事？” 叶青白了林一帆一眼。“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非说你有本事救济大家，要来让你指条明路。” 第140章 人还是要聪明点，不然被当枪使都不知道 她和余婉玲拦不住，只能跟着来。 不说别的，明知道他们来要找宁向星却装不知道这回事，她们做不出来。 就算帮不了什么，起码能挡一挡。 “啊？我么，这位知青瞧着也不像是妇女儿童，我能帮你什么呢。” 那个小知青被噎得脸面涨红。“我是男的！” “哦，然后呢，然后来找我这妇联的做什么。”宁向星没什么耐性，哪怕得到了不错的午休时间，也没兴趣在这里跟人拌嘴。 那个小知青看了一眼另外一个知青，宁向星的视线也随着他扫了一眼。 那个子相对高一点年纪估计也大一点的知青说。“小应他不是找妇联的，只是找你，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小应，你说吧。” 被称为小应的人拳头握了握。“我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那些队员欺负外来的，都看到我这样的健康状况了，还问我要不要满工分的活儿。” 这状告得有点没理由了吧，你就说不做呗做不了呗。 宁向星刚来的时候还懒拒过另外一个没本事还爱表现的呢。 他开口替大队长解释一下。“大队长没有坏心眼的，因为当初大队长替刚下乡的知青着想，先来个简单的活儿接触一下务农的辛苦， 结果有个知青不接受这个安排，觉得队里不让他做满工分的活就是歧视他，看不起他，所以大队长怕这样的误会再发生，才问你们的。” 叶青和余婉玲也记得这件事，噗嗤噗嗤的捂着嘴笑。“对对对，成天标榜自己也能干满工分的活，第一天就晕了，还想讹人正气水喝。” 应知青都傻眼了，还有这种人吗？ 是谁啊。 林一帆？ 林一帆注意到应知青和关知青的眼神，赶紧解释：“是曲前进，不是我。” 随后他把自己置身事外：“我说过了，这事儿不该找你，是他们非要我指路，一直闹个不停。” 宁向星当然知道林一帆，想躲在别人身后坐享其成，又想要在外人表现出大大咧咧没心眼好人的性格。 你在我这洗不白。 “那你们现在知道了，可以让开了吧。” “这是你的房子吗？”在应知青脸色灰败的退后一步时，那关知青忽然开口。“我们那边住宿环境太差了，小应身体不好住在那种地方健康得不到保障……” 应知青眼前一亮，要往宁向星身后看。 宁向星盯着关知青：“第一，这房子是丰收大队队员的，三个房间三个人口，你进去住了人家回来的时候住哪儿， 这队员还是农机站的干事，是这个大队走出去的最优秀的人才，他的房子你想占便宜还是省省吧。 第二，应知青的身体不好和我没有关系吧，是我给了你这样的身体吗？还是我从未见过你却能隔空害你了？” 应知青嗫嚅：“没有，不过你这样说不太好吧，你不也是身体不好，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吗。” 那大家有什么不一样。 既然都是城里来的，都是身体不好，就不能也帮帮我吗。 这也不帮，那也不帮，为什么啊。 宁向星都乐了，好几天没看到这种乐子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离开了乡间劳动，是因为我有更值得去努力的事情要做，也是他人对我的需求造成的， 你光听到我来了没多久就能离开，那你没听过我受不住劳动强度吐血了也继续坚持在岗位上， 没听过暴晒天我一边干活一边借助仅存的休息时间，为大家设计遮阳棚，和提供解暑茶方子，甚至自掏腰包出了几次解暑茶原材料， 没听过我劳动之余也没放弃学习和上进，后来凭着领导的赏识，和我在省报多次过稿的能力，当了个临时工，听人吩咐画洗手宣传画生育宣传画男女平等宣传画， 如此才阴差阳错因为解决了一些女性问题被妇联看上，主动招揽，哪怕是已经有了这个工作，我还是顶着日头下乡跑女孩子们就学机会的事情， 你是没听过吗，你是没有嘴去打听吗，不，你只看到了我现在不用在地里头干活，就用你也身体不好这个所谓的共同点来蹭关系， 说实话，你和我除了都是男人，恐怕没有半点类似的地方，想得明白就努力干活，提升自己的能力和素养，想不明白就去照照镜子， 就连你这张嘴脸，都透着对乡下队员们的厌烦嫌弃，和没有主见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愚蠢，想让我帮你也行，我做过的事，你选一样来做啊，说不定就有你想要的转机了。” 选一样？ 应知青都被骂傻了，脑子里在想宁知青做过什么。 吐血了继续劳动。 能在省报过稿多次。 自掏腰包给那群队员买东西？ 设计遮阳棚，画宣传画，解决妇女儿童问题……他，都不会。 一个都不会。 他被草割了手指，都要哭着求大队长给个休息的时间。 应知青惨白着脸，连连后退原来自己这么一无是处。 他想去看关大哥。 只有关大哥会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在他手指受伤的时候陪他去卫生员那边，送他回去休息，还给他倒水喝照顾他。 宁向星推着自行车出来，把门锁好，没有放过那个脸色同样难看的关知青。“还有你，有时间挑拨别人，利用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小孩来达成目的， 不如增强一下自己的品德素质，不会显得你那么丑陋，就你这样的，我见过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在我面前玩这套，你还蠢了点。” 关知青眼睛瞪大，好像不知道宁向星在说什么。 叶青和余婉玲交换了一下眼神。 其实她们也讨论过，为啥应知青手指割伤了，最积极的是关知青，一陪就是半天，被扣工分也只是苦笑着说应知青年纪还小，他多照顾一下也没事。 一开始她们还以为这两人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呢。 原来存着这层意思啊。 会不会当时所谓的陪，就是也想偷懒，然后得一个帮助同志的好名头？ 额。 还好她们两个住进了宁知青那个屋，里面有可以做饭的小灶，都不跟另外几个男的女的一起吃了，以后在距离上也更谨慎一点好了，要不然成了人家刷名声的工具都不知道。 “还有事吗，两位。”宁向星和善的笑了笑。 第141章 有来有往 被宁向星毫不客气的数落了一番，连骂带讽的，两人此刻一个跟鹌鹑。 一样害怕宁向星，一个忌惮宁向星，皆没开口回应。 “不说话那就是没事了？既然如此那我去忙了，我这时间啊都很紧张没有浪费的余地，再会了。”宁向星最后刺了一句，那两个知青直接一起离开了。 就这？ 宁向星见林一帆没跟着走，也不搭理，而是故意看了一眼叶青，用眼神示意甩开这个林一帆，一会在前面说话。 叶青了然，拽着余婉玲也走了。 不过，她们可没有回去，而是跟在了宁向星的身后。 宁向星也是故意在旁边等着。 “我记得上次庆祝大队有新车的时候，你们两个都会点乐器吧，特别是余婉玲？” 余婉玲心中突然有种预感，激动的情绪差点就外露了。“是手风琴。” “嗯，镇上有个厂子在招能说会写的工会干事，我们单位也准备招一个宣传员，还有镇上的学校没有正儿八经的音乐老师…… 单位的领导是要在教育上做出一些成绩的，所以机会是相对公平的，你们可以都试试。”人家惦记着来帮自己，哪怕没帮上吧，这份心意宁向星还是愿意回馈的。 有来才有往。 而且，自己又不是包办工作，给个信儿而已。 叶青和余婉玲两人几乎要原地蹦起来了。 这、这是真的？ 啊啊啊，她们能有机会，也试试找更好的工作？ “谢谢你宁知青。” “要叫宁干部。” 宁向星摆摆手：“没在单位，可以不用那么严肃的称呼干部，你们自己上上心准备准备吧，后面的事我也管不了。” “当然！我的意思是，你能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就很感谢你了！” 两个姑娘手牵手几乎是蹦蹦跳跳回去的。 宁向星骑车不到三百米，又被拦了。 嘿?今天是绿林日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定睛一看，又是熟人。 二牛刚才从草丛里蹿出来的，站稳了身体，抬起脸来。 那叫一个狼狈啊，身上很多草屑，衣服上还挂着小枯枝，肩头背着一个麻袋。 宁向星差点都不敢认了：“二牛？你怎么从那儿下来？” 这里好像是上次自己送他姐姐上山的小路吧，二牛不在家里不在学堂，跑这做什么？ “呼、呼、我在等你，宁知青。”二牛放下手里的袋子，直截了当的说。“我和姐夫又找到了一些草药，你看看哪些愿意收、哪些不想要。” 宁向星想起来了，自己上次从二牛这边买过一株人参，这人参后来还为了自己的健康派上用场了。 他把车停好，拉开袋子看了一下。 因为前段时间在吃药，随手翻看过彩图的草药图鉴，二牛袋子的东西，他认出了大半。 粗壮黑疙瘩的何首乌，鲜的铁皮石斛，灵芝、人参、憋屈的混在一起，好像是随手在山上打的猪草一样廉价。 鹿角一样的东西，断口处还能看到红色的血痕，虽然断裂处已经风干了，应该取下来好几日了，这是鹿茸？ 雄鹿的嫩角没有长成硬骨时，带茸毛，含血液，是一种贵重的中药。 此外，袋子里还有皮子、晒干的山货。 明明拿出去都能换不少钱，这一袋子给做收购的人能卖三十，给懂行的有点良心的能卖五十，急需的甚至可能达到百元。 就算折中五十元吧，那也是公社里的五口（带两个以上壮劳力）的家庭，一年都未必存得到的数额。 价值一百的东西全装在一个麻袋里，这视觉效果，真叫人咂舌。 “宁知青？是这些东西不行吗？”二牛完全相信宁向星，连鹿茸这种规则里不允许个人切割的东西都敢亮在宁向星面前。 “不是不行，这些你要换钱还是换东西？这些大概可以换六十。”宁向星的良心稍微偏向自己一点。“换东西比较好，不然换成钱你们去外面买东西，还需要票，也未必都是好货。” 而他给的，绝对是好货。 就是他个人的立场，是有点差价的，拿东西出来比拿钱要让他开心点。 “又是这么多呀，每次宁知青都给我好多，以前我娘只分给我两分钱， 如果有六十块，我想要十块钱，然后盐、糖、油、酱油、醋，还有粮食，都要一点。” 十块钱宁向星身上就有，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张大团结给他，又给了五块钱：“这五块钱给你零花，其他东西我还是会按照五十块买给你。” “啊？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已经开很高的价格买我的东西了，我姐夫说前几年这一对角，他想办法去很远的地方，也只卖到了六块五。” 二牛在心里说，宁知青你是最实诚的人了。 光是给我姐姐那些嫁妆，都够我姐姐也在姐夫那个圈子里有了“地位。” 那些陌生的人，反而不会骂姐姐是个傻子脑子有病的，而是羡慕的说憨货有憨福，瞅瞅这带来的东西，哪家闺女出嫁置办得了？ 还会跟姐夫说这样好的妮儿好好照顾、体谅人家。 他这些话之所以在心里说，是因为知道宁知青是干部了，乡下人奉为规矩、潜规则的那些东西，不适合说给宁知青听。 而且也怕宁知青这样善良的人又多掏钱贴补他。 山上的人都说了，这些东西用一根参就得到了，那是人家照顾他，而且拿他当个独立的人呢。 “说给你就是给你，你就当是……”宁向星想了一个借口。“你就当是我预付给你下一次找我出售东西的整理费， 下回可要好好分类一下，用绳子或者油纸、包袱皮之类的东西给它们区分一下，稍微分割离开来。” 二牛看了一眼麻袋内的‘鱼龙混杂’，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那我下次记住了，会好好收拾的。” 宁向星把袋子口收紧，捆在自己的自行车上，随后告诉二牛自己过两天就下来。 想起这个数字太笼统了，人家也没有手表，宁向星便定了个具体的时间。“后天的这个时候吧。” 二牛重重点头：“嗯！我记住了！” 第142章 高宏伟的婚姻观 “早点回去吧，钱收好，别掉了。”钱要是掉了怕是要哭成泪人了。 “我知道了、宁知青再见！”二牛又钻进了草里。 宁向星载着沉甸甸的麻袋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做了分类，就出去洗手。 洗完手进空间买好了下次要给二牛的东西，该替换的容器替换一下。 穆原下班回来瞧见一堆草药在院子里放着，其中竟然还有鹿茸，也是稍微惊讶了一下，看手法这割鹿茸的还是个熟手啊。“割鹿茸的人你认识的？” “有过一面之缘，怎么，你想见见？” “我不想，但是我想介绍给高宏伟，要是能在山上养殖每年割几副，也是个稳定来钱的营生。” 自从他决定要来镇上后，养殖种植包括走乡下的那些买卖可是一股脑儿的都给了高宏伟。 那家伙累得够呛，见一面就骂他一次甩手掌柜。 最近见面不骂人了，而是让穆原有挣钱的机会一定要告诉他。 他想去市里面生活，说是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女青年，好看得要命，他立刻沦陷了。 一打听，爹是开火车的，娘是当干部的，哥哥姐姐都是市里面中学的老师，她自己是火车上的乘务员，也是吃公家饭的，条件很优秀人也好看，追求的人当然多不胜数。 据邻居说，小姑娘之所以二十二了还没处对象是因为有想法，不管未来的对象是谁必须要在市里面有两个房间以上的屋子，院子楼房都可以。 男方必须有个正当工作，且这个工作不需要日后和兄弟姐妹什么的分摊，意思就是工作是独立的，不是以后要过给谁的。 最后就是不伺候婆婆，不照料年纪小的叔叔姑子。 结婚必须给她买车买新衣服。 穆原劝他再处处观望一下，毕竟会把这个条件闹得周围人都知道，怕是对钱过于看重。 高宏伟的意思是：“那又怎么样，我图她好看，我眼睛舒服，我还图以后生的孩子也好看，她图我钱图我有保障，那不是刚好么。” 想起穆原和宁向星那一茬事，高宏伟还别扭的说。“你是吃到了感情的甜头了你爱他他爱你的，他也不比你钱少，只图你对他真， 但放在我身上来说，其实我其实是不信这个的。”明码标价对他来说其实更舒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高宏伟给觉得他那几千块在这姑娘面前好像并不算钱了。 买个工作要钱吧，市里面的工作，托人帮忙后续打点加上工作交易的本人收费，一千得准备把。 工作分的房子是那么好分的吗，保险起见，也要准备几百块买两间屋吧， 自行车连票带钱加上拍交税，一百五要吧，这还是自家兄弟手里肯定有票的情况下。 喜酒见面礼衣服，生活后的开销。 几千块数一数也很快的。 他还要留本钱钱生钱。 宁向星就交代了这东西怎么得来的。 “二牛啊，那算了，回头我把另外一条线也给他做。” 怎么就算了呢？ “二牛先跟你认识的，我为什么要拿你的机遇去给兄弟做场面？”兄弟如甘蔗，想起那兄弟情的时候可以相亲相爱。 遇上和更重要的爱人比，兄弟就是甘蔗渣，无需对比。 宁向星其实也没那么计较，但穆原在维护他的‘利益’，宁向星当然不会说扫兴的话。 一口一个感谢穆哥，穆原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 两日后，宁向星把说好的粮食和调料那些东西交给了二牛，之后就收到了一个包裹。 看起来是一些咸鱼干，用报纸包着，其实报纸堆中，有好东西。 那是宁向星上次联系的两位朋友中的另外一个朋友。 因为这份东西要的比较‘有风险’，里面是一些沪市当前水平的机械交通工具的图解，以及北边那边几个实业厂子的电器构造图。 连公车都有。 虽不是绝对机密，但是也不是能随便流通的，在确定宁向星是为在农机站的朋友寻的学习资料，这才敢给他发过来。 并且都不是最新机型了。 取了包裹拆开，宁向星把咸鱼干换成了虾干、鱿鱼干、和几个从视觉到嗅觉看起来都很不错的海鱼干。 马鲛鱼肉质松软，咸中带香、鲅鱼的肉厚刺少，用鲅鱼晾晒干鱼，特别的鲜香下饭、回锅蒸，提着鱼尾巴轻轻一抖鱼肉就会都脱落下来，味道要比海米还鲜。 至于那些咸的发苦的鱼干，先收到角落里去。 晚上穆原回来就吃上了下酒套餐。 酒过三巡，宁向星拿出整理好的资料，告诉了穆原这是上次准备的嫁妆之一，只是来不及跟其他东西一起凑齐。 “我朋友有亲戚在公交系统做事，一张电视机票就足够他牵线搭桥，到时候有退下来的车，我告诉你消息，你用名义买下来，这样就可以学以致用。” 穆原：…… 这嫁妆还带尾款的？ 穆原真是不知道宁向星什么时候才能不撩拨他的心。 要不是吃的苦够多，受的磨难够多，穆原恐怕承受能力都没这么强，被宁向星爱着，总有一种要溺死的感觉。 穆原的回应不只是声声道谢和喜欢里。 他还真的跟宁向星顺口说的那样，希望他学以致用， 真用上了！ 他用两个报废车，和上次跟宁向星回老家时候买的一些零件，以及自己另外一处房产里杂七杂八翻出来的配件，组出了一辆能跑能动能加油的车！ 姑且可以称为四不像。 “四不像”是一款改装农用车，指的是与一般常见的拖拉机、三轮车、农用车、运输车等等都不同但又类似的一种车，零件基本上都是从报废车上拆解下来组装的。 穆原这辆还带了一只手。 就是借用农具的灵感，用机械组合成了一只从下往上挖的怪手。 宁向星被穆原叫过去观赏这辆四不像的时候，登时就脱口而出。“挖掘机？” 穆原没等来穆哥你好棒。 却等来一个挖掘机的惊呼。 穆原惭愧笑笑：“哪有油田那种液压挖掘机厉害，这个就是个可以机器操控的铲子罢了，我寻思着用在铲土这件事上，顶多叫铲土车。” 这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第143章 四不像风波(上) 宁向星浑身打了个颤。 是激动的。 他什么运气啊，一个被窝里睡的汉子，除了会洗衣做饭带钱回来养家，还是个隐藏的农用车设计师？ “首先，你很厉害，你很棒，这东西的价值绝对高于你想的那样。”这是宁向星发抖了一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立刻把这个东西盖起来。”这是宁向星说的第第二句话。 盖起来？为什么？他还准备开到丰收大队试一试呢。 学那些理论，摸那些零件，玩这两辆报废车，他感觉自己闭眼睛都能拆车了，这好不容易成功了不下地试一下吗。 “你不懂，我慢慢和你说。”宁向星很严肃的说，穆原也不问了，找了个防雨的塑料布直接盖了上去。 宁向星说不够，穆原直接把好几块开会和接待领导采用的地毯和红布条披上去了。 宁向星清楚，他的穆原，功利心一点也不重。 说不定随便来个人问这东西怎么设计的，他还会全盘跟人解释清楚，甚至手把手再做出一台也有可能。 但是，他不要这样，不要穆原的劳动成果会变成无效设计，带不来任何的利益。 因为要陪着穆原一起学习机械，希望两人共同语言多一份，所以宁向星也看了这个农用机械和一些重工机械的资料。 一直到八十年代末尾，用来挖掘泥土专用的那种挖掘机，才在北上广深等经常盖房子盖楼的地方找到商机，开始大规模生产起来， 穆原这一份设计和成果，在七五年绝对是能震惊全国的发明！ 便是那一两千的专利奖金也能唾手可得。 穆原不缺钱，可这一笔钱一定要拿到手！ 宁向星发电报联系了自己的朋友，让他那边做做工作，和沪市重工的人过来一趟。 电报按照字来算钱，宁向星为防有遗漏的，发了两封电报，一共花了三十几块钱。 那邮局的小吴都震惊了。 哥们，人家那种老爹死了老娘没了的重要大事都是五个字解决，你这洋洋洒洒写信呢？？ 多少人一个月工资都还没三十几呢，你一趟花完了？ 宁向星又直接找了林毅，表示这件事说不定可以让林毅提早升级。 只要林毅插手这辆车的事，他宁向星用自己的工作和名声做担保，不会让林毅做白工。 “这毕竟是农机站的成果，我跨过去捞功劳，能行吗？” 宁向星表示：“田主任，不敢跟你抢功劳，你可以说，是你提供了一定的鼓励，让年轻人敢想敢拼。” 你也只能沾这点光了。 但是活儿，你也得干，联系你那省里面的老领导去吧。 林毅还真去了。 宁向星忙上忙下的，跑来跑去，还花了这么多电报的钱，他不累也不心疼钱，穆原心疼啊。 “那些钱能给你买一个月猪肝吃了，媳妇你干啥呀，我这玩意没你想的那么高深。” 宁向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忽然，他想起一个例子了。 “有个地方的人，因为觉得用刀和刀片刮皮容易受伤也容易削得坑坑洼洼，所以设计了个把手，后来又有人设计了被固定在磨具里的刀片，安全性能大大提高，这样的小改变，为发明它的人带来了千万财富。” 虽然专利保护法这东西还有几年，不妨碍他拿来距离。 感谢某些杂志，内容又杂又广，难怪叫杂志。 “你的意思是，这车，说不定也能通过一两个改变……成为千家万户都用得上的东西？” 千家万户不至于，千个公社万个大队，那可就不一定了。 就算没有自己设想的好结果，那就当做宣传一场，让人知道有个对机械很有灵性的人在农机站，对以后穆原做任何选择的，都有益处。 而且，他从来就没信任过田主任会真的一辈子用这个态度对穆原和他，当然手里越多实际的东西越好。 他不就是靠着上过一次报纸，后来就能捏得那几只狗汪汪叫也不敢对他怎么样么。 自己走过的好用的套路，当然也要给穆原吃吃。 做完能做的，剩下就是等时间了。 夜深人静。 农机站的人都回去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了被布盖着的四不像。 “想搞发明，想出名是吧，我让你狂！”火柴拿出来，划拉几下，却点不着塑料袋。 今晚总是有风。 “娘的，我在这里干了多少年，还是拿二十三，你算个什么东西，进来就是三十，还想搞发明出大名，我让你出个够！” 他疯狂撕扯车外面的布，恨不得能用手当铁爪用。 砰！ 一个砖头砸过来，男人啪叽一下趴在地上不动了。 拿砖头的人检查了一下，这人没死。 还好还好，他都这么轻了，还准备补刀一次呢，没想到这人脆弱成这个样子，一拍就倒，还以为这么轻也能打死人呢。 “呵~”偷袭者打了个呵欠。“还以为穆哥逗我玩呢，还给我钱让我守车，没想到真有人半夜来搞破坏。” 一天一元钱，每天都来都赶上上班了，真有意思的活儿。 把人拖到角落里一丢，青年继续潜伏。 应该不会还有其他人吧。 不过拿了钱还是认真干活好了。 四十几分钟后。 某人从昏睡（迷）中转醒，先是被血腥味和土腥味恶心到干呕，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他被人偷袭了！ 谁！是谁？他现在没缺胳膊少腿吧！ 发现自己躺在角落了，满脸满身都是泥，嘴巴和脸上的皮肤都破损了，他也顾不上追究是谁打他，怪叫一声跑远了。 把想打瞌睡的某人吓得差点从房顶滚下来。 次日中午，穆原正在食堂打饭，两个公安进来，核对了一下穆原的名字，随后在院子里调查了一下，就要把穆原带去提取指纹。 从报案人的口述，和私底下询问其他同事的结果来看，这两人确实在工作中是有矛盾的。 虽然他们更倾向于是报案人单方面的矛盾，但那人是局长的一个侄子，要求‘秉公办理’。 无论怎么样，调去做个检查，做个笔录，论起来其实也不算违规。 第144章 四不像风波(中) 他们也无奈，这种事不用去局子也能做的。 可领导说不带去局子里人家做手脚怎么办，只有在局子里最公正。 唉。 “走一趟吧，配合调查后就可以出来了。” 穆原无所谓啊清者自清，而且他保证，就算查到和他相关，无论留下什么痕迹都和自己没关系。 因为，又不是他做的。 是他认识的一个小青年做的。 自己认识他的时候，那小青年才刚十五，因为家里人的医药费，想做偷鸡摸狗的事，这第一个对象就是他穆原。 后果是手骨被他捏断了，准备送去派出所的时候那小子哭着说了一切，穆原那时候也不算太狠，真的跟着去了解了一下，毕竟医院就在附近。 之后，穆原就收下他当个跑腿的，发现他很灵活，还真挺适合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给的待遇也是越来越高。 直到去年他十九了，家里大人病好了，还和小护士好上了，就打算在厂子里找个正经活儿干了，提出了不继续做倒卖的事了，两人才几乎断联了八九个月。 这不，昨天穆原看媳妇那么在意那四不像，他就找了小青年守夜，一晚上一块钱，他就干了。 两人身形毫无相似之处，一个一米六八，一个一米九二，一个体重刚过一百二，一个奔着一百六七去。 什么痕迹都不可能重合的。 正走出大门，宁向星从隔壁跑出来。 他喊了一声站住。 随后在原地深呼吸几下，才迈着步子走过去，扬声道：“去报案怎么不叫上我，事情我比你清楚。” 角角落落里观察的目光，立刻从鄙夷变成了惊讶，哦，原来是一起去报案啊不是被抓。 宁向星余光瞥了一眼，心中焦虑消退了一点点，随后微笑着看向两个‘押送’穆原的人，开始了套话。 五分钟后，局子到了，宁向星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 举着相机，拿着小本子跟在身后。 原本等候在审讯室的老男人皱眉。 什么情况，怎么还跟了个记者。 “他不是记者。”那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之前拒绝宁向星跟随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几句话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有种不让他跟才是违法犯罪的错觉。 “对我不是记者，我是宁向星，我的名字，您应该听过吧，这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绝不可能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所以全程我都会跟着了解的， 如果他没做，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等到他出来，真做了不好的事，我也一起进来蹲。” 宁向星直接说出威胁的话。 这！ “你在藐视、” “您不用想着给我冠什么罪名，我藐视不遵纪守法的人，而不是您这样一定会秉公办理的人， 首先，我知道指纹鉴定是怎么回事，我呢也擅长绘制指纹，而且还带了相机能保证绝对精度，要是你们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至于纸和笔，是看你们打算秉公处理还是搞小动作。 人本来就不是一个标准下生产的商品。 所以不是说某个群体里就没有坏东西的。 宁向星只对这个时代的好人有滤镜比如武干事，而不是应该有好人的职业，比如眼前这个人，哪怕穿着制服，也不影响宁向星平常心应对。 有人围过来看什么情况，认出了宁向星，赶紧过去和局长说了说。 局长也知道宁向星这号人物，但是还没碰过面。 确定是那个几个月就从知青跳到公社，再跳到镇上，靠着笔杆子在省报纸积累了多次登报经验…… 他那相机，那笔杆子，都是个麻烦。 看来，这一次自己没办法帮侄子了。“我们会秉公办理，请你不要给我们的工作添乱，到外面等候，否则我们会以扰乱办案进度也请你来坐一坐这审讯室的凳子。” 宁向星没有继续挑衅了。 他看出来这人不准备搞鬼了。 他也表态：“我很愿意相信你，那我出去等了，我朋友是农机站很重要的成员，很多工作都在等他回去做，我准备相机也是准备拍摄五一劳动节人物志，请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这会相机就成拍摄人物用的了。 宁向星被赶出了这个房间，二十分钟后，里面的局长率先离开，之后是指纹比对的人，最后是穆原。 “可以走了？” 宁向星根本没问指纹对不对得上。 多么全然的信任，一句话就让那对比指纹的工作人员心里感同身受上了，脱口而出：“你这哥们真没白交，我的意思是，你的信任没有落空， 你朋友的指纹确实对不上昨天的指纹，而且那个指纹也没有记录在册，时间上也对不上，你们可以离开了。” 本来应该问问昨天的不在场证明的，可一问昨天和谁在一起。 门外那个。 局长当时就：…… “多谢。”穆原颔首，和宁向星并肩走了出去。 那小公安还在羡慕呢。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个这样的铁哥们。 离开了局子，宁向星冷着脸带人回去洗手。 柚子味香皂。 穆原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洗秃噜皮了。 而且，宁向星别太搞笑，人家是柚子叶驱邪去晦气，你给我上个柚子味儿的香皂洗手。 这么可爱，想亲。 “别对我鬼迷日眼的，说说，昨晚什么情况？”他吃完饭后确实消失了快五十分钟。 穆原老实交代了。 宁向星听完了，脑子快速理清逻辑。 “你们农机站今天谁没来？” “赵顺。” “嗯，那我知道了。”宁向星给穆原擦干手，和他一起回了农机站。 然后拍着手，吸引了聚在一起说话的人们。 “有个事跟大家知会一声，以后你们别靠近那辆四不像。” 啊？ 凭啥？ 要不要靠近那辆车，你管的那么宽？ 宁向星长叹一口气。“因为昨晚有人想毁了那辆车，结果破坏的过程中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竟然去报案是有人设计害他， 穆原同志刚才就是过去配合调查，解除了自己的嫌疑，事实是赵顺嫉妒成性不想看到穆原的改良技术能造福百姓，恶意破坏，结果做贼心虚自己伤害了自己， 不过这件事，他坚决说自己没看错，又说自己有亲戚在公安，要是纠缠起来到时候公安一趟又一趟的进出也影响我们农机站的名声，所以穆原同志为了大家正常上班，就暂时不计较了， 不过你们最好还是离那辆车远一点，万一赵顺想污蔑穆原失败，看到你们靠近车子了转而来污蔑你们，你们可未必有这精力来自证清白， 要知道，被人有心盯上了，自证清白可不容易，古代都有为了证明清白把肚子切开证明没偷吃的，那多疼啊。” 宁向星故意用了一个典故，引导大家想象自己是受害者为了证明清白多痛苦，一时间，整个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第145章 四不像风波(下) 随后出现了谩骂赵顺的声音。 再然后，有人主动来拍拍穆原的胳膊，表示大家都知道赵顺他是什么人，至于穆原的为人，大家也是都看在眼里。 看着几句话的功夫，局势完全就拉回了正义的这一方，角落里戴着个帽子的青年转身离开了。 还好还好，穆老大没事。 处理好了农机站的舆论风向，宁向星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每天上班还是多了一份焦灼，希望投出去的几块问路石，最起码能回应一两个。 穆原作为枕边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想劝，又知道宁向星是很看重他才会这么上心，如果自己这时候说什么没事的没事的，那有事的就是他穆原了。 一个一直觉得自己比不过上媳妇半点的男人能怎么讨好媳妇？ 只能用那些以前收集的破铜烂铁了。 于是又出去翻找自己存在各个角落的东西。 有几个箱子他埋得都忘记具体位置了。 一同翻找，找到一些漂亮的东西，结果刚打开盒子，媳妇看到一个东西，先是皱眉，随后戴手套看了看，闭了闭眼忍住反胃的冲动，把那玩意儿用纸巾先裹起来。 然后把穆原拖出去洗手，还使唤他把箱子和桌子都洗了。 “怎么了嘛，那个玉料不是很好看吗？” 宁向星耐着性子，只解释一遍：“那是堵死人屁股眼的，还好看吗？” 穆原：…… 他默默拿了肥皂加刷子狠狠刷自己的手掌心和指尖。 宁向星回了房间也拿了物品消毒水和不伤害皮肤的消毒液，消毒水洗一下新毛巾擦桌子用，消毒液给穆原的手泡一泡，自然风干后，宁向星才没有继续抵触穆原的触碰。 穆原人都蔫吧了。“那下回拿东西，我带媳妇你去挑好不好，我不玩惊喜和神秘这一套了。” 宁向星看他又跟委屈狼狗一样，拍拍脑袋：“我喜欢你给的惊喜，今天这个也只是意外，不过，你有很多这种古物？” 宁向星自己手里也有不少，但是除去穆原送给自己的，其他可都是从田主任和王菊花手里敲来的，以及那么两三个主动拿东西来换物资的。 总感觉穆原手里拥有的体量，不是他那两小箱东西能比的。 “嗯，以前我挖到过一些人家避灾的时候埋下去或者丢弃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嘛，就什么都捡，之后会用金银换点吃的和钱， 一开始被人骗得骨头都不剩，几个月后慢慢掌握了金银的价格波动，就很少被骗了，不缺饭吃以后，我就学那收金银古玩的人，也尝试收货倒卖， 那时候看到有人想用老物件换吃的，我就想着古代的东西能留下来这么多，总不能光因为好看吧，肯定是因为知道以后会值钱，我就也有意识的开始收货了。” 其实是那时候吃饱了，会想自己是有以后的人了。 开始谋划以后的生活来源，才开始收的，但最终就是开始收古玩嘛就不用和媳妇说这么具体的心路历程了，免得媳妇多担心。 他家小媳妇可会钻牛角尖了，比他还能钻，只是很多事不值得他媳妇钻牛角尖。 宁向星又发现了穆原的一个长处，还会未雨绸缪，目光远大。 这人怎么能藏得那么好呢。 要是平时也展露一下自己的本事，想嫁给他的人不知道多少，也不会出现老大难的风言风语了。 而是挑剔的风言风语。 哈。 “那，媳妇你愿意跟我去看我藏的东西嘛。” “当然是我跟你去看，不然你还打算带谁去看？”宁向星在这件事上是很有占有欲的。 只可惜他的秘密张口想说也说不出来。 跟自己瞒着穆原一样，有时候也会觉得不舒服。 清洁了该清洁的东西，都花费了两个小时了，之后盒子的东西宁向星都会戴手套观察。 又找到两个七窍玉，心道，能让穆原都把七窍玉搜集到三个，这附近是有盗墓贼啊。 现在不是冬天了，穆原是去外面洗澡，洗澡的功夫，宁向星拿了珠宝店铺仓库里的空包装盒。 没显示需要购买，他就拿了好多，大大小小，方方圆圆的各种规格和形状都拿了不少，就开始装那些穆原给自己的东西。 一九七五年四月二十七日，穆原赠。 之前穆原送的东西，他也是这样记录的。 过去二十年，只有和母亲在一起的十年时光才称得上值得回忆的记忆。 从他和穆原正式走在一起，新的回忆由他开始记录。 穆原洗澡跟打仗一样，十几分钟搞定洗头洗澡。 因为现在随着媳妇，他几乎天天洗，都不需要多精细的慢慢搓，洗好了水一倒，围着个白色大毛巾挡住关键位置，就去给媳妇准备洗澡水了。 他要觉得微微烫的，就是适合放在洗澡间里，叫媳妇来洗的温度。 宁向星还在写标签，他也不催，走过去看他认真的记录什么时候收到的礼物。 宁向星做完这件事，才抬头看穆原。 他那点短发，用宁向星特意买的干发帽一裹，就干了六成了，此时已经没有水往下滴。 上半身完全空的，看毛巾里估计也是真空。“为什么不穿衣服。” “一会都要脱嘛，少洗一件衣服减少衣服损耗。” 宁向星呵呵一笑：“等下为什么要脱，今晚不用，穿衣服去。” 啊？ 不是。 我想脱。 我穿上再脱还不行吗？ 宁向星憋笑走出房间，就不喜欢看他志得意满理所当然的模样。 穆原看着桌上整整齐齐写了标签的礼盒，伸手拿了一个。 光是这盒子，品质都好得出奇，里面还有和棉花一样柔软的东西，承托的白色或者红色的布料都跟丝绸一样。 放在外面一个随随便便也能卖几毛，他只是用来装自己给的这些玩意。 “媳妇。”这么喜欢他，送的东西都不舍得随便收纳，他也爱媳妇。 可惜用暖被窝的方式爱，媳妇有时候要有时候不要，要的时候很主动，不要的时候把他当小垃圾。 苦恼啊。 宁向星穿着酒店浴袍回来的，一样真空，见到穆原躺在炕上单手撑着后脑勺，单手看笔记的样子， 第146章 叶青的情感再次夭折 灯下看美人好看，朦胧的盛世美颜。 看这种雄性魅力时刻也有加成，起码宁向星有点好看。 于是过去掀开下摆骑了上去。“别看笔记了，看我。” 小笔记本直接被主人干脆利落的甩在被子上，过一会就被挤瘪了，又过一会，被挤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两小时后，洗澡间又被使用了一次。 折腾一场，宁向星的睡眠反而格外的好，起夜都不曾。 就是上班的时候坐久了不舒服，站久了也不舒服，不过大家只以为是宁向星为了女孩子们上学的事情忙成这样，主动过来分担一些琐事，宁向星属于是被动摸鱼了。 临近中午，门卫说两个姑娘来找。 宁向星出去了，毫不意外的，来找他的人是叶青和余婉玲。 余婉玲通过了音乐老师的选拔，现在是要回去整理资料，以及走一些必要的流程。 作为过来人，宁向星表示去找大队长盖章的时候，不要带东西。 等事情成了，再找时间送点礼品聊表心意。 叶青优先想去宣传干事的，但是没成，因为委会那边的人对叶青这个名字还有印象，招聘的人对她说了两句冷言冷语的话，她准备好的东西就都忘了。 不等宁向星问那是谁，叶青不想用自己的未来不断的给人添麻烦，下乡前下乡后，都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还会主动把工作机会的信息告诉她，自己不可以再给人找麻烦。 于是叶青说。“还好当时我连女工招聘的也报名了，所以今天下午还有个女工的选拔，说不准我就通过了呢。” 宁向星点点头：“好。” 两人就是觉得是宁向星给她们提供了信息，想过来告诉他一声。 宁向星兜里是经常有糖的，偶尔会用来哄一下大婶大娘们，吃了糖那种尖锐的对峙的叫骂就会少点，所以养成了习惯。 此时掏出来一个人送了一个。“你们都很好，加油，好好生活。” 余婉玲还没什么赶出，叶青差点鼻子一酸哭出来。 其实她还有一件事。 就是之前跟渣男人分手后，和小庄也只又多走了四个月。 前几天提了分开。 小庄他的母亲不喜欢自己这个下乡知青，说拈轻怕重心又不稳当，有机会肯定抛夫弃子的跑掉。 小庄来找她，想听不一样的回答，叶青她说实话所以告诉小庄，自己不会放弃回城，她想回去的。 可她也立马说了到时候安顿下来，她可以让他投靠过来，两人慢慢在城里找出路。 而且城里的教育环境、生活环境都不错的，比乡下要好太多了，有什么消息也不会太过闭塞。 小庄听完，也觉得他和叶青不合适了，留下了一句他想找的是能安分和他过日子的。 所以愿意让媳妇花自己的钱，也舍得给。 但是你要离开我土生土长的地方，我也不可能在城里生活，那我们的事就不好说了。 而且他身边一直有一个女孩子追着跑，还会去他家给他娘干农活，给他送鸡蛋吃。 叶青哭了两天才想通了，结果来面试又遇上知道自己被举报的一个干事对自己冷嘲热讽。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因为叶青之前看到他和一个一起来参选的青年接触，但叶青还是被刺激到了。 出了委会后，她也是想哭，但是想想下午还有个机会，又憋回去了。 此刻看到这颗糖也是难过。 “我不要男人了。”叶青忽然开口。 余婉玲本来在旁边走着走着，突然听她来这一句，诧异的问咋了。 “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也会跟别人说，会给我买香皂的人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以后也会给别人买。” 可是呢，甜言蜜语不当饭吃，香皂我自己其实也买得起。 送鸡蛋吃？我没请你吃肉包子，没给你买汗衫穿吗？ “我要自己奋斗，男人等我奋斗得差不多再找。” 等我以后站在了一定的位置上风风光光的，难道还等不到新的甜言蜜语吗？ 余婉玲知道叶青刚分手，心情肯定不痛快，只安慰一句都会好的。 叶青和余婉玲的出现，没有给宁向星的工作生活带来任何的风波。 又等候了两日，宁向星一下子收到了三封电报和两通电话。 一通电话是林毅的老领导的，在和宁向星沟通过后，表示省里面会派专家下去交流，没问题的话，穆原这功劳是肯定捞得着的了。 一通电话是从北京接过来的，对方也表示要派一个专员过来，嘴巴说是学习，但是这电话代表的势力，连林毅的老领导都要礼让三分，宁向星是本着不主动得罪的原则应下来的。 三封电报是朋友的、本市区的、以及西北矿区办公室来的。 朋友的表示，沪市委会的领导要见见穆原，意思是让穆原过去。 本市区的也是要来学习技术，但钱和功劳表彰，市里面没表态愿意给。 西北矿区也说派人过来了，电报到的时候就是人到宁向星他们省城火车站的时候。 “我没有给这边的投啊，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但是……这么多人，这么多选择，一个主动提钱的都没有吗？？？ 不是图那一两千，是那态度，态度！ “也许是需要实地了解之后才会给？”宁向星看着一个二个的都说要来学习交流，那专家来交流加上专员和市区来的、加上西北矿区派来的，最少四个人，往多了十几个人都有可能。 毕竟还有随行人员这一说，加一加十个人是有可能的。 人多一定混杂，不用预估。 宁向星都开始愁这么多人来了以后，又要费神分辨是敌是友是小人了。 真麻烦。 晚上让穆原给自己按摩五十分钟！ 次日晚上，西北矿区的人就带着介绍信找上来了。 彼时夜深人静，一看手表，九点半。 巡逻的民兵瞧见了路上行走的巨大人影，吓得都要拔枪了。 娘欸，这人熊吧！ 一小时后，检查过他介绍信也核实过的公安，也忍不住看看那胡子拉碴、头发纠结成麻花的汉子。 这身高，两米？ 第147章 态度(上) 之前见过那个农机站的穆原，已经觉得高大，压迫感十足。 眼前这人更甚。 哪怕脖子有点前倾也不影响对他身高的判断。 得有两米，公安心道。 “名字。” “莫悲。” 嘶，这名字，和这外貌不搭噶啊，要是叫漠北说不定还搭配点。 “从哪儿来的。” “三道岭露天矿，在新疆哈密。” “这次来是什么目的。” “老师让来的，不管付出代价，学好了才回去。” “……” 介绍信之前看了是没什么问题，而且从矿区到当地重工机械厂都有给。 这人自己是什么来头。 问来问去，公安发现这人要是不想回答，就用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你，看的人心里发憷 只要不是来犯罪的，不问就不问嘛。 “接收地现在也没人，你明早再去吧。” 因为农机站的人员早就回家了，此刻接近十一点了，敲响谁家门都不好，毕竟还不是亲戚关系，这莫悲也说了是不请自来，于是只能先收留了他在派出所一个晚上， 那莫悲靠在凳子上睡了五个小时，姿势都未曾变化过。 次日醒来，咕咕咕，肚子的声音震天响把自己都响醒了。 他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扭了扭脖子，站了起来。 路过灌开水的公安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躲在墙壁后面。 哦，是了，昨晚这人就来了，一直坐着他都看习惯了，猛地站起来才知道身高带来的压迫感是真的没办法一下子适应的。 “谢谢，我走了。”莫悲言简意赅的道别，大步离开。 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他站在院子外，鼻子动了动。 “刺啦。”饺子即将煎熟了，倒上一层蛋液做底，焖一小会起锅，蛋抱饺成了。 浓郁的豆浆味儿，甜丝丝的。 桌上还有鲜虾馄饨竹升面，顶上是叉烧肉、一撮豆芽，以及蛋丝儿。 一大碗一小碗。 在不少人还吃不上细粮的时候，这一顿的诱惑力那是绝对的强。 宁向星端着一小碟泡贡菜上桌，穆原也正好在锅里烧点水，吃完正好用温水洗碗，没有添加柴火吃完后估计也熄得差不多了，时间安排正正好。 宁向星喝了一口豆浆，纳闷看穆原放下筷子的动作。“怎么了？” 这么多吃的，绝对够穆原七分饱了，难道还想来点啥？ “外面有人。”穆原让宁向星先吃着，他拉开门，被一股汗味呛到了。 咳。 这酸爽。 不过，门外站着的大个子眼神正派，穆原倒是没着急驱赶。 他还鲜少见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觉得蛮新鲜的。“哥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莫悲看了一眼院子里，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饭看得他咽了一口口水。“用票和钱换吃的可以吗？” 穆原挑眉。 要不是这人眼神正派，他早就驱赶了。 至于留他吃饭？ 穆原回头问了一下媳妇：“门外有个陌生人，想用钱票吃咱们的饭，我瞅着不像是个坏人，我去下点面条端给他？” 宁向星眯了眯眼，看到对方挎包上的字，表情从戒备转换成和气。 他起身朝着那男人走去：“你好同志，这风尘仆仆的，是来我们镇上出差的吧，来，请进吧，正好今天做多了。” 莫悲站在原地，掏了一下怀里，掏出来一个布袋子。 布袋子打开，钱和票都在里头。“你拿。” 懂了，是个沉默寡言，但是够莽的汉子，还喜欢银货两讫。 这性格，宁向星个人还蛮喜欢的。 身后，穆原眨眨眼，不是，我就吃七分饱，你说做多了？ 媳妇这是干啥呀。 宁向星选了一张全国粮票，莫悲才朝着院子里面走，上台阶的时候把脚底的土给磕一下。 穆原指了指盆里的水和旁边的肥皂，莫悲洗干净了就要往身上擦，被穆原拦住了。 不是，这哥们怎么看着有点傻不愣登的。 “用这个。”穆原把两个擦手毛巾中的灰色给他。 三人都坐下了，宁向星把蛋抱饺划拉下一半，一半也有十几个饺子了，一碗豆浆，又推过去小份的竹升面，“先吃吧，不够再下面条。” 说着自己吃了四个饺子，喝了豆浆，扒拉了穆原碗里的一片肉，一筷子面，对宁向星来说早饭这样已经够了。 穆原乐意给媳妇吃，心里也不乱猜。 因为他媳妇没有把大碗的面给别人。 他媳妇从不为别人委屈他。 见那个人吃得快，穆原原本份量的饺子也被分了十几个出来，宁向星索性去下了一回面条。 他是看出来了，这人啊，估计不比穆原被他控制饮食之前饭量小。 “谢谢。”莫悲又要掏兜，被宁向星拦住了。 他都不想跟这样的人玩虚与委蛇互相试探那一套了，直接说。“你是西北矿区来农机站交流的工作人员吧，其实我刚才从你挎包上看出来了， 我是本地妇联的干事宁向星，他叫穆原，农机站的干事，也是前段时间通过挖掘机灵感做出农用挖掘机的那位干事， 如果我没猜错，你来就是要跟他交流学习这辆车的构造的。” 穆原和莫悲一起看向对方，不约而同的伸手。 “你好，我是穆原。”难怪媳妇主动招呼一个陌生人进来，原来是因为和他有关。 “你好，莫悲，我来找你。” 一顿早饭过后，莫悲亦步亦趋的跟在穆原身后进了农机站。 宁向星在背后看着，心道，别说，这两人真像兄弟。 穆原还有比人矮的时候哈哈，没少被穆原单手抱来抱去的宁向星暗戳戳心道。 莫悲的到来似乎开了个口子，中午的时候，一辆车将市里面的人也送下来了。 但是相对于话少不找事好打发的莫悲，市里面来的人态度不怎么样，带着一种审视，一会挑这个零件前两年就停产了，一会说这个部件老化得严重。 穆原可没惯着这些人，他媳妇说的，这东西就算是中央那边的农用机械研究院看了都会重视，谁来找茬谁就另有目的。 于是直接把布盖回去，不给你们看了。 市里面那两个人傻眼了。“不是我说，哎哎、你干嘛，我们还没看关键的地方……” 第148章 态度(下) 穆原直接开喷：“看看看，看什么看，到你嘴里都是破铜烂铁那你看毛啊，一点建设性的建议都没有，人西北来的大兄弟刚才还教我摩托车越野动能相关知识呢，你们呢？ 你们是个der啊，来指点我零件陈旧的问题，是你们市里面给我新的了，还是给我钱买啊，我能用破铜烂铁招来西北兄弟和省城的专家，你们能干啥，叭叭个没完结果叭出个屁还是哑屁 创作的时候没提供半点帮助，哦，我搞出点名堂了，看着像是有甜头，就招来你们这样的大马蜂了，我看你们不是来交流学习，是来打压我顺便偷学然后冠你们自己名吧，不要脸的东西。” 穆原忍了他们三次。 因为媳妇说的在公家单位脾气太爆了人家会对你印象不好觉得你控制不好脾气，难挑大梁，所以建议他遇到不喜欢的事稍微忍一忍， 这都连续说四次了，他不忍了！ 媳妇也说了，事不过三，过三就闹大往死里闹。 穆原估计是直接戳到人家的肋骨了，两人直接破防，满脸红色。“你、你粗俗！” “我们是好心好意才大老远来的。” “大老远，你有这哥们远吗？新疆哈密，大西北啊，人家说一句什么了吗，想学我这个，还拿别的技术跟我换，打个招呼花四个字跟我打，讲解起来花了四千个字老子都感动了， 你呢，我走两个小时就到的地方，你们还大牌呢坐小车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是专程来放屁的， 我劝你这点屁还是留着回家放吧，说不定能把你们市里面农机站的效率放快点。” “你、你太过分了！我找你们领导！” 穆原嗤笑一声：“快去，不去是我孙子！” 两人气呼呼的去办公室了，穆原冷笑一声，忽然大声说了一句：“好好看着我这车，到下班时间了我要去吃饭了，谁敢趁我不在动这个车，直接当间谍抓起来，有什么后果我负责！” 说着，和已经处得好的莫悲去隔壁接人。 下馆子去。 宁向星带足了票。 他和穆原都有票发，但是每个月都没用完，毕竟两个人都有门路找吃的回来，那些票宁向星一般会收着，毕竟不怕过期， 这会用得上，就把国营饭馆小黑板上的荤菜都点了三份，素菜都是一份，二米饭用盆，还要了个鸡蛋汤。 吃的太多，导致桌子放不下，还拼了一张桌子桌子才勉强放下，宁向星瞧着两人一个上午关系就处挺好，静静听着，偶尔挡一下穆原要塞过来的菜。 大油大荤的对我来说不好吃啊，不要给我！ 一顿饭吃完，剩下一些残羹，莫悲全部扫在一起。“煮面。” 宁向星眼睛都瞪大了。 在哪儿煮。 不会想带回我家煮吧，他看了一眼穆原。 穆原立刻收拾起来：“这残渣你都不给那些养狗的剩，人家养出来的狗没力气叫唤了找你咋办， 这个啊，会进入潲水桶，每天会有人提走喂狗的，咱们吃新鲜的，你在这边不用担心下一顿吃饭的问题。” 莫悲没有继续。 养他的阿妈会把上一顿的菜汤留着煮面的，说不是这样一点一点省下来，一个女人养不活他。 外面的人跟家里真不一样。 中午宁向星是有午休习惯的，没有额外工作量，他洗把脸就睡觉了。 穆原带着莫悲在农机站找了个房间睡觉，大桌子拼一下，他再把自己单身时候的被褥拿来，就成了，莫悲也不挑，躺下就能睡。 “回头还得带你去洗洗，你这出门不带其他衣服啊。” “一套，洗澡了才能换。” 得了，别睡了，带你找个地儿洗澡去。 刷刷洗洗，胡子剃了，还挺白，就是比之前看上去白。 “怎么长得像毛子。”穆原心中嘀咕了一句。 穆原安顿好莫悲，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市里面的干事回去。 他们走的时候脸色铁青，像是受到了侮辱。 “那孬种敢再找我事？怕是屎兜子也要带上了。” 宁向星晚饭不和他们下馆子了，回家后在商城买了套餐饭吃。 还给穆原打了一份留着。 卤的蹄髈去骨切片，青菜一撮，豆干五六片，鸡蛋两个切开，搭配的糙米饭。 饭不多，一拳头主食，也不怕穆原吃多了，就是不给他留点心里不得劲。 晚上七点穆原回来了，手里多了几张图。 “这小子是真憨，给了我好几样矿用和西北那边开垦荒地农用车的图纸。”不过他也把自己那辆车所有构造都跟他说了。 “你能想象吗，他才十九，比你都小呢。” 宁向星本来对一个外人的个人信息没什么感兴趣的，听到这条也要愣三秒。 “多少？” “十九，没看出来吧我也没看出来，一开始以为比我年纪都大呢。”那小子实诚，说了他是十来年前政府养的孩子， 有的是父母都没了的，有的是流浪儿，有的是跟外国人在一起了，结果那些外国人要么走要么死，这些孩子也不可能留下，影响二嫁，所有这些情况无家可归的孩子就被集合在一起 当时西北那片没有孩子的人还可以从这个机构手里领养孩子，他就是被一个没孩子的妇人领养的。 “那他那个养母还把他养得挺好的。” “我瞅着像毛子，长这么大了，说话多了，还是能感觉发音上不大对劲，搞不好是已经有记忆的时候被领养的，不说他了，我先学学，明天得还呢。” 次日，宁向星做饭（其实就是烧个水，大多东西从商城买）的时候，没忍住做了那十九岁小孩的份。 明明他自己也就二十，却对这样憨直的人难以做到无视。 烧肉米线做了两盆零一碗，擂椒皮蛋是配菜。 穆原上班的时候就给人把吃的带去，看见对方又要掏兜：“得了得了，这是哥哥不占你便宜送你的，别掏你那兜兜了，留着钱给你阿妈买点糖吃。” 他给的技术虽然是现有的而且非保密的，但给的多了穆原也觉得像是在欺负小孩，干脆就用这借口补偿一下。 中午的时候，省里和北京专家一起来了。 第149章 纯粹的精神力量会互相影响 一个是上了点年纪的于江汉同志，一个是省里的陈路同志，四十岁。 两人一碰面，陈路同志立刻谦恭以于同志为主。 穆原是不管这些高高低低的，见这两个同志都是抱着平等交流的态度来的，倒也舍得让人仔仔细细看他的“杰作”。 外形是真的很简陋，但这个设想引起了于同志的关注。 他们四个人在一张大桌子上交流了很久，于同志沉吟片刻，把穆原的那个大铲子设计兜上边，再调转了一下方向。 这里若是运用轴承轮毂技术，会不会更有效率，功能更强大？ 设想是绝对合理的，穆原去找田主任“合理”申请了一辆暂存在农机站的车，拆下需要的新零件。 他赔得起，实在不行出去做几趟买卖就成了。 随后带着这些人，去了自己在农机站的“私库”，都是他自己攒的，还有媳妇给他找的。 上次去沪市媳妇给他买了一大袋呢。 因为是正事，也是难得的从专家身上得到知识和经验的机会，所以穆原顺便打开了那个箱子。 箱子里面，是特别全的一套崭新的工具，扳手、螺丝刀、锤子、钳子……等应有尽有。 莫悲的眼神亮了亮。 穆原挑了几样，用拆下来的部件立刻对四不像进行改造。 莫悲虽然年纪小，但好像是生下来就摸五金工具的，和那些工具没有任何的磨合期，跟穆原打了完美的配合。 四个小时后，两个壮汉离开了车子，车子改造过的部位露出来。 于同志检查了一遍，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你们谁会开车，上去试试、” 要不是他老人家手脚不灵活了，他都想自己上去。 穆原单手勾着还没安窗户的车门，长腿一顶，整个人原地起飞一般、用极其潇洒的姿势上了车。 “开到郊外去试，这里也挖不了，你们都上后面。”穆原补了一句：“后面链接包牢固的，小莫，你稳住这两位大叔大爷。” 莫悲才十九，在他眼里当然还是个弟弟，又好使唤，穆原几乎是脱口而出。 莫悲嗯了一声，双手卡在于专家的腋下。 “不是、你干嘛、我说你小汁、你要干嘛放我下来！”于专家的‘体面’在此刻荡然无存，被一个两米的汉子撑着腋下把他送上车。 一旁的陈路同志瞧见了，麻利的手撑着车斗，也不管车子是干净与否，超级麻利的爬上去了。 虽然他能算叔叔辈的，可他还灵活矫健哈。 不用撑哈，男人的面子都要没了。 于专家揉了揉自己的腋下，拼命控制表情才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态，然后就见到那大熊一样的后生上来了，还朝着他来！ 又要干啥！这不是上来了吗？！ “坐稳。”手一摁，大家屁股和车斗来个亲密接触，陈路也跑不掉。 随后莫悲也坐下，一只手撑一边，车子左右挡板被他呈一字型维系住。 “你、你是觉得你拦着了，我们不会掉下去？”哎呦娘欸，哪有这么想事情的后生。 “好了吗？”穆原已经摩拳擦掌，要出去试验一下了。 “好了！”莫悲回了一句，穆原就噔噔噔控制车子离开了农机站。 车屁股烟因为燃油的不纯，冒出一点灰黑色的烟。 车子开出去的动静不小，宁向星从办公室往外看，也正好看到这股烟。 办公室里有人出去看了一下。“欸、农机站在整啥呢，开了一个怪模怪样的车子出去了。” “我瞅着也怪怪的，不过看起来好巨大啊，明明不如卡车大，就是给我一种庞大的感觉。” “是因为前面那东西吧，还带锯齿，跟个锄头一样，一锄头下去，人不得直接锄成肥料了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宁向星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动静大点好，动静越大敢来抢功劳的就越少。 想起穆原随口说的市里面那两人的做派，宁向星手下的笔没停，同时也感谢xx市两位经验丰富的农机站干事，哪怕从未在前期参与过支持和研发，也对此次改良农用车提出了宝贵意见，告诉发明人穆原用废弃零件是不妥当的， 林毅从外面进来，宁向星瞥见了，将本子合上，从善如流换了一张宣传画看。 上班摸鱼，干私活，你们教的嘛。 两个小时后，突突突突的车又开回来，结果卡在了妇联门外。 彻底没动力了。 穆原跳下车，去搞了点油出来，才再次把车开进去。 这么点功夫，车斗上的人下来了。 宁向星半小时前就下班了，只是在单位摸鱼等等穆原，正好宣传画很丑，宁向星顺着林毅的意思改了改画。 保留作画人的影子，同时做到最大程度的修饰，听到动静毫不犹豫把画一盖，下班！ 走出门，就看到一老头捂着后腰，脸上却是隐隐激动，和发自内心的高兴。 另外几人也都是愉悦的表情，穆原豪爽的笑着，拍了拍车子，不知道和他们聊了两句什么，全都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那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量，互相感染着彼此。 起码此刻没有什么利益、功劳、勾心斗角的想法，像是共同完成一个难题后的惬意和对困难的不屑。 宁向星依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静静欣赏这一幕并没有打扰。 总觉得看着这样的画面，自己的内心也在隐隐的受触动。 穆原一转脸就看到自家媳妇了，他招招手，随后对着几人说送他们去招待所。 两位专家和莫悲不一样待遇，人家可是有招待所住的。 看到钟灵毓秀的宁向星，陈路主动开口。“这位是……” “这是我x乡下就相熟相交的朋友。”差点说媳妇了。 “你们好，我是宁向星，一片丹心向红星。”宁向星是知道这种时刻冒着正能量的人喜欢听什么的。 在京城和沪市，没少有人动不动冒出一句语录，思想都正得发邪了。 “你好你好，宁同志瞧着就不是一般人啊。” “气度非凡。” 宁向星见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做完自我介绍后干脆提出了邀约。“今天这么高兴，不如聚一聚，多聊聊？” 第150章 必成大事 宁向星是觉得，自家这位应该是有点意犹未尽的。 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个心态。 穆原知道媳妇是不喜欢自家领地被外人进驻的，他先拒绝了：“国营饭馆应该还在营业的，我一会带他们去吃。” 宁向星摇摇头：“这都快涉及机密了，还在外面讨论啊？不会麻烦的，你们来家里吃吧。” 在外面吃搞不好才是麻烦呢。 “这……”几人看向穆原，毕竟他之前好像是拒绝的。 就在这时候，莫悲来了一句。“他家饭好吃的。” 除了讨论车子，这是他最长的句子了！ 陈路和于专家不约而同的想道。 这的多好吃啊。 宁向星笑笑：“你带他们回去先喝点茶水，我去找相熟的人家匀点菜。” 说着用眼神扫了一眼穆原，穆原应下了，只是心里满满涨涨的一时半会说不出啥。“那就跟我来吧。” 宁向星推着自行车骑了十几米，见他们已经背对着自己走了，才钻了个巷子，取了一些食材出来。 又绕回去。 院子里，已经点灯了，虽然天还没黑，但是院子和灶房都亮亮的。 宁向星回来后手里还拎着拔毛过的土鸡和一段腊肉，看的莫悲都走神了。 他进去厨房弄出一点动静，鸡肉炖上，饺子包起来，鸡蛋煮熟了以后剥开浸泡在调制好的的酱油里，本来就可以吃的豆干腐竹和黄瓜条也浸泡在里面。 腊肉用来爆炒四季豆和蒜苗，青菜最后会搞个蒜片爆香快炒的。 宁向星蹲下来在五斗柜里找了一套待客用的餐具，这玩意儿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待客用的是符合这个时代的不成套的搭配。 天彻底黑了的时候，几盘菜都成了。 主要是因为时间问题，他不好直接从空间取出来就端出来，但一个多小时就做完饭菜也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 一大锅整只鸡的鸡汤，在大砂锅里被端上来放在桌子中间。 接着是一个卤下水冷盘，包括牛舌猪头肉等。 一个几乎全素的冷盘，酱色的鸡蛋、豆干、腐竹、黄瓜条，味道咸香又清爽，在夏日吃非常适宜。 腊肉三肥七瘦，一大片一大片一点都不带吝啬的炒了一大盘，十几小段四季豆和蒜苗真真成了配料，被腊肉片霸占了绝对色感。 上桌了还碧绿的青菜，可见下厨的人手艺之高超。 宁向星受之有愧啊，他真正动手鼓捣的在五斗柜藏着呢，等下还要加工，这些是熟食区拿的，自己假模假样摆盘而已。 十来个带葱花和一点香料的花卷，十来个千层老式圆馒头，十几张鸡蛋煎饼，是基础主食，锅里还捞了一次饺子。 酸菜猪肉，和素馅的。 宁向星按照穆原七十个莫悲七十个两个稍微有点年纪的男人一人二十个算的，然后适量删减了一点，煮的一百个饺子。 他就不和其他人一起下筷子冲着这些菜去了，能吃下二十个左右，其他的就全交给这些人吧。 “吃呀？”看着大家都不动，宁向星纳闷，基本都是商城里搞出来的吃食啊，绝对能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的。 “这、这太破费了。” “啊，这些都是朋友送的。”解释反而欲盖弥彰，深谙‘善意谎言’的宁向星给自己捞了一碗汤，装了一碟子饺子，就继续招呼大家吃。 穆原见媳妇先顾好他自己了，也大咧咧的模样招呼他们。“吃吧吃吧，这天气也放不住。” 莫悲早就忍不住了，扒拉了十几个饺子一口一个。 第一个饺子还烫得哈拉哈拉的在嘴里炒了一会饺子。 “好吃。” 有一个人打破这局面，其余人也就顺水推舟了。 结果一口下去，全都被征服了。 宁向星今天许穆原吃到尽兴，因此花卷馒头煎饼他都吃上了。 媳妇说什么糖油混合物最容易胖人，宁愿吃馄饨煮面条也不喜欢煮粥，沥米饭的米汤也不喜欢他多喝。 今天倒是能过过瘾了，平时虽然也是好菜好肉的吃着，但是米面粮食这东西吧，是真让人心里舒坦。 一顿饭过程中，有人想少吃几口，不好给人家一顿饭造完了几个月的肉供应。 穆原却赶紧招呼他们吃。 别啊，我媳妇绝对不可能吃你们的剩菜的。 不是，连我的也不爱吃。 所以你们快吃吧，别留别省。 在于专家几人眼里，就是穆原热情，宁向星慷慨，对他们印象更好了。 吃饭吃到最后，宁向星还拿了一点米酒出来，几人都喝了半碗过过嘴瘾。 吃饱后，莫悲竟然比穆原还主动，去收拾碗碟，宁向星赶紧跟过去。 哥们，别又把一点残渣和汤给我集合起来下顿煮面啊！ 穆原送于专家他们去了招待所，回来后莫悲就自己回农机站睡觉了。 他眼神有点发直，像是不胜酒力，穆原和宁向星当散步了，目送他进了农机站，才往回走。 “媳妇，今天累着你了。” 宁向星是真没累，最多是摆盘。 只能说：“为了你，都是值得的。” 穆原抱着媳妇狠狠啃了两口。 “呸呸，酒！酒！”臭死了。 “嘿嘿，媳妇你也喝了咋是香香的。” “穆原，我跟你说少来这套，你什么酒量我还不知道吗？” “喝酒我可以打遍天下没对手，可是媳妇，看到你我就开始醉了。” 宁向星沉默。 怎么的，今天取出来的酒酿是过期的，穆原喝的那一口正好变质的？酒精中毒了？ 臭穆原，会花言巧语了。 “先刷牙。” “得嘞！” 接下来几天，宁向星可没有招待他们来家里吃饭的意思了。 不过会偶尔送一些吃的过去。 有时候是酱油鸡蛋，有时候是煎饼卷菜，有时候是卤煮的猪内脏这些寻常人也能获取到不会突兀的食材。 也许是这份微薄的助力，让穆原在于专家启程回去的时候，听到了几乎是笃定的答案。 本来，这种事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人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但此时却说了，还提醒穆原他这款车，必定成大事！ 第151章 匠心匠艺 同志也表示，让穆原一定要小心看护好车子的所有信息，不要再外流任何人。 连莫悲也得做保证，在这款车发布之前，不可以私下制造。 莫悲想说，他也没那条件制造啊。 分别的时候就这么来了，专家们先走的，莫悲这边多留了两天，西北来了电报，也辗转来了电话。 在确定他学得差不多后，就让他也启程回去。 虽然才相处了十天，穆原和莫悲却结交出深刻的友谊，对莫悲口中西北大片的地方可以骑摩托跑车、一辆辆卡车通过的时候，那种壮丽的风景线。 他亲自送莫悲去的火车站，临行前，宁向星拿了二十个茶叶蛋，一饭盒的饺子，一大罐肉酱和一些腊肉和干海鲜，以及一大包的玻璃糖纸水果硬糖。 “别掏兜，你这一趟来也给我家穆原带来很大的帮助，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期待再见的时候。” 火车启动了，莫悲面前一大兜吃的，脚下的行李袋比来的时候要大多了，里面有一套床单被褥还有很舒服的枕头， 还有穆原说是以前的旧衣服却还有七成新的衣服裤子，穆原以前衣服会做大，穿在莫悲身上刚好，莫悲看着大只其实肉并不多。 他心里觉得很满足很快乐，回头看了窗户外一眼，宁向星和穆原并排站在一起，和他挥手告别。 忽然，他眨眨眼。 我们家穆原。 住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还要管人家什么多吃什么少吃。 连他们的衣服都有好几套很像的。 “好像师父师母啊。”旋即摇摇头，他在乱想什么呐。 火车都走没影了，宁向星和穆原往回走。 那些衣服可算是给他清走了。 从自己跟穆原在一起，早把他衣服换一轮了。 但他有时候还惦记着改一改那衣服当做工时候的衣服穿。 宁向星还特地买过水洗磨毛边的做旧款给他做事的时候穿，就是不想再看到那些丑衣服穿在穆原身上了。 这下好了，送出去好几件。 要找到个身形和穆原差不多的也不容易，直接做抹布也只能擦擦门框桌腿，他可是对抹布的分类都很精细的。 两人准备等一班车回去镇上，一个老太太却捂着心口在两人面前倒下去。 穆原下意识抬脚去看，宁向星一把拉住了他，往后退了两步。 身边有红袖章的大娘先一步过去了，那地上的老太太微微睁眼，瞧见是红袖章，不爽的甩开她的手。 这下好了，红袖章也不是脾气好的，两个人吵了起来引来很多围观的人，最后老太太的儿子大包小包跑过来，这件事才收尾了。 穆原等上车了才问出心里的疑惑。“人家躺着你都能看出那是什么性情的？” 媳妇厉害到这个程度了吗？ 宁向星已经越来越少看到所谓的白光红光黑光了，但就在刚才，那老太太身上散发着黑光，让他多观察了她两眼，就瞧见这人双目颤抖却是睁开一条缝看前方穆原的位置。 难受的人难受起来打滚是找不到方向或者反复左右滚，或者踢腿的。 她就拱着身体哎呦哎呦的捶心口，无论是真的心口疼还是突然身体不适倒下，这两样都不匹配她的表现。 作为一个以前经常身体不适的人，他宁向星有经验。 所以才及时拉住了穆原，不让他上去搀扶。 不然，他也是挺有‘爱心’的妇联工作人员好吗？ 角落里，没能撞到看起来最有钱的汉子，老太太气得跺脚。 一旁的同伙却在发呆。 “你他娘的想啥呢，肥羊都走了你还在走神，赶紧找下一个啊！” “嘶，别打断我，我在想事儿呢，总觉得那肥羊身边那一个，才更像肥羊啊。” 啊！ 想起来了。 “我就说呢，为什么我忽略那个衣服料子看起来高级的，却一直想盯着那个细皮嫩肉的，你们知道他手上的手表多少钱吗，我上个月才见过的，一个一百八啊！那大高个手上的铁疙瘩我没看出来，应该不太贵。” 根本不认识后世价值六位数手表的男子断定那就是个廉价货。 “一百八戴在手腕上，我的乖乖，沉不沉啊。”那够她在乡下花两三年了。 这人直接戴手上当装饰品啊。 真不公平啊这世道。 “那他们都走啦，就算知道那是肥羊又怎么样。” “最近火车站严打呢，我们换个方式……”同伙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偶尔提到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出马啊，那是没问题了，上到七十岁下到十七岁，裤衩子都能被她骗光。”…… …… 公共汽车将宁向星和穆原送回了镇上，两人下车后宁向星见站点旁边就是筒子楼，让他接小花和穆风回家里吃顿饭。 有时候忙起来真想不起来这两人，特别是已经稳定给钱让他们吃饭，上学之后，穆原是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责任，他当初出生，可没人给他负责。 宁向星倒是因为现在很幸福，偶尔会觉得聚聚也没有关系。 从前排外，不过是排会伤害自己的那些人。 现在遇到的人都还在可以接受的程度内，不能接受的都被他踢了。 因此心境是挺平和的。 来镇上不过几个月，小花和穆风是见一次觉得他们成熟了一点。 小花现在就跟在城镇长大的孩子一样，自信，有礼貌。 礼貌这东西，不是说乡下没有，在吃饭和生存的问题是第一的时候，礼貌也就得靠边站，加上教育环境和语言环境的关系，才会产生乡下和城镇孩子礼貌差异的问题。 现在小花就成长得很好。 穆风这边，因为有宁向星给的眼镜，散光好了一些，看东西更清楚，外人就算扫到他，也只是觉得应该视力不好，有一层眼镜的遮挡，他反而多了一层向外的决心。 这一次被邀请吃饭，还拿了很多新画作。 有冬天时候，一树枯枝上停立的黑鸟。 天边的一抹火烧云。 小河潺潺，几条若隐若现的鱼。 路边的黄狗和花猫狭路相逢，那双双戒备的定格模样。 “这一幅很传神啊。”宁向星拿着这幅画看了好一会，觉得和自己匠艺和商味儿更重的画技相比，穆风的笔触匠心更甚。 “宁大哥喜欢吗，那这个送给你。”穆风立刻说道。 第152章 虎妹无痛当妈 那幅画，就这么毫不犹豫的举到宁向星面前，想起穆风这少年是因为自己的干预走出来，慢慢变成现在这样，宁向星是有点子不适的。 怎么说呢，就好像他当初的本心，并非纯粹的善良。 而是宁向星心疼穆原本来就没享受过父母恩，却要替那对夫妻管女儿管儿子，要撕扯掉这两人，让他们获得独立生活的能力和心态，所以可以说不是纯粹的善良。 只是事情无心插柳柳成荫，走到了良好的道路上。 见穆风没有因为从保护圈中走出来变样，而是更加纯善可爱，宁向星心中有片刻柔软。 他对于好好生活的人，一向是容忍性很高的。 也很欣赏。 想起自己当初忽悠穆风的时候，自己说的以后穆风说不定能靠画维生，宁向星起身，在大家惊讶疑惑的目光下，从抽屉里拿出来两张一元钱。 他要用买下这幅画佐证自己所言非虚，也想鼓励穆风继续保持初心。 “我不要钱！”穆风看出来了，着急得眼睛都要冒出水光。 甚至连瞳孔的颜色都要变了一般，着急起身推拒。 “我给钱是因为我觉得这幅画值钱，小风，你忘了我说的吗，你的画会很有价值的，我只是占个便宜在你还没成名前买下来，说不定以后还大赚呢，到时候你可不许要回去啊。” “我不会要回来，就算以后卖很多钱我也不会那样的！” “所以，收下吧，不然你就是不相信我了。” 论辩论，穆风在宁向星面前只有落败的份，根本不是对手。 一旁的穆原笑呵呵的看着媳妇欺负小孩。 宁向星将钱放在了穆风的手里，穆风心中激荡，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用这两元钱，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这是他的价值，是他第一份认可。 “宁叔叔都买画了，舅舅你不买啊，你不是最爱和叔叔一个样么。”衣服鞋子很多都长得很像的。 “买、我买！”穆原大手一挥，用一幅画一元的价格买下了其他成型的画作。 这些画本来就是穆风挑出来觉得自己画得好的，他都不需要挑。 其实也不懂艺术，买着玩呗。 送穆风和小花回去前，宁向星还准备了新的画纸，这次还准备了国画套装，宣纸毛笔和墨汁。 转天，高宏伟来了一趟穆原这边，扶额说不去市里面了。 前几天还兴冲冲发愿的男人，一下就蔫吧了，拉着穆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 他是真心的啊，但是那姑娘觉得他没什么文化，光有钱又算什么呢，人家要找灵魂伴侣。 “找就找嘛，为啥不早点说呜呜呜。”一口酒下肚，心酸苦水肚子里咽。“你说我们这一个二个的，怎么都感情不顺啊。 宁同志你那姐姐，也没能和那个想吃软饭的臭小子走下去，她咋就能跟没事人一样，要不也教教我。” 这小子，这天晚上哭得办事，隔几日又来说你觉得队上的余婉玲怎么样。 穆原无语：“你最近很闲啊，现在不正是忙的时候吗？” “嗐，前段时间为了去城里我把能卖的都卖了，没几头崽子了就送给兄弟们了，我现在正想学习文化提升自己呢。” 穆原觉得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余婉玲？宁向星一个院子里生活的女知青之一吧，长相也没到高宏伟心目中天仙的程度啊，但确实有文气。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我可不给你提意见。”感情的事任何人插手了都不合适。 回头过得好了说你一声好大哥，过不好了说你害的，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呢。 有了这事儿的插曲，宁向星倒是想去看看虎妹现在有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对象。 于是又给下乡同志替班了，做完正事后去瞅瞅。 没想到虎妞直接说现在养了一个小闺女。 宁向星：“嗯？” 谁的？？ 虎妹解释了一句。“我寻思着养谁都是养，男人嘛，也找了几个说要吃软饭的，可没过几天看我好说话，就开始想改主意，又想吃我的，又想站在我头顶上拉屎， 不吃软饭的话，也遇不到，我这张脸，我自己也知道，大脸盘子，没有大眼睛没有高鼻梁没有好皮肤，面相也不讨喜，还明说了不伺候婆婆，他们就算被亲戚介绍给我，面谈不成也要教教我什么叫孝道，教教我什么女人才能嫁得出去。 我就奇怪了，他们不也是娶不到媳妇才来相看么，干啥还能教我，那么能耐为啥不去出书啊，孝道，他们妈养我了，要我尽孝，自己做什么吃了？ 与其那样，不如直接从养小孩开始我本来是图要血脉关系的，但……算了，废话说多了也累人，这孩子挺好的，她聪明肯干勤劳身上没有坏毛病，就算以后不给我养老，未来十几年也是陪着我的。” 宁向星在虎妹家等了一会，那孩子放学了，他一看。 巧了么这不是。 小雪啊。 那个被重男轻女的聪明小丫头。 她本来看到家里来个男人还有些不安，一转身发现是那个很好很好的干部，欣喜的上来敬个礼，给宁向星打招呼。 虎妹高兴的介绍。“这就是我闺女。” 宁向星点点头：“这孩子不错，你们好好的，至于缘分嘛，说不准什么时候来了你也不用太排斥，一百个人里总能遇到个好的，先这么过吧，你是个好人，不会带出个坏孩子的。” 宁向星故意问小雪：“你说对吧。” 小雪竟然从这个好干部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总觉得他问这句话，像是在问自己，懂得知恩图报吧。 “我会一直陪着妈妈的，我知道谁对我好。” 宁向星借口上个厕所，出来后洗了个手，掏出个信封。“我还要去工作，这是一点心意。” 说好的当姐弟，多出个孩子，怎么也要尽个长辈的礼数。 “好好学习，知识改变命运，靠天靠地，只有你学过的知识才从头到尾属于你，为你所用。” “我知道了。” 宁向星骑着自行车离开后，小雪主动把信封给虎妹。“妈，给你。” 这声妈妈，她是心甘情愿叫的。 因为妈妈真的喜欢她，而且刚才看宁干部的表现，妈妈应该没有把那件事说出来。 第153章 穆原出差，宁向星遇美人计(上) 妈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是花了一百块钱把她买回来的。 表面上的认养实际上是她被家里抛弃了。 学校老师许诺的奖励需要时间，需要家里对女孩子上学真正的支持才能兑换到东西，她的亲爸妈没有耐心等。 反正从爸妈笑着数钱的时候，她的妈妈只有一个人，就是眼前的虎妹。 虎妹看着信封一愣。“你宁舅舅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你自己收着吧，要小孩的钱算啥啊，你想给我钱，十八岁以后再说吧。” 小雪愣在原地，看着妈妈去收拾舅舅带来的礼了，她悄咪咪的打开信封看了一下。 六张、大团结！ “妈—妈妈呀—这可不是一两块啊妈！”她脸上的成熟瞬间没了，像个惊慌失措的小狗狗跑进了屋。 宁向星在两天后，收到了虎妹送来的熏干肉，和两只野鸭。 虎妹走很远去芦苇荡套的，野鸭蛋也捡了不少，不过她老实跟宁向星说那个得留着给闺女补身体。 宁向星拿了买了之后就放在家里没吃的麦乳精给她带回去，把一些自己没用上的票据也给她，她们在镇上买东西也方便些。 虎妹走后，宁向星站在门边道：“不要男人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更惬意。” 穆原道：“别啊，你可不能不要男人。” 宁向星真是和这个时刻冒出危机感的男人没话说了。 他之前明明都做那些事了，还主动骑他，还是改变不了他这个臭毛病。 晚上宁向星发狠了，要把穆原弄累。 结果一如既往，哪怕身体健康，先累的也是他。 “你等着。”宁向星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闭眼睡了过去。 折腾了两三个小时还能下地烧水打水做善后工作的穆原，美滋滋的，好好好好好我等着。 宁向星新一次的挑战还没找到时机，穆原开始忙起来了。 先是于专家他们回去后，经过几天的商量，争议，磨合，定出一个最终的奖励制度。 穆原和这辆四不像要去首都接受嘉奖，到时候整个京城农机站的工作人员都会跟他学习这辆车的构造原理设计灵感之类的。 于专家估计主动争取了，一千九百元的汇款已经先到了。 不仅如此，市里面还来人亲自给穆原道歉，表示上次来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因为个人原因情绪状态不稳定，现在已经停职了。 “早不停晚不停，我刚接到那边的汇款和电话才停，当我山炮呢，这么忽悠？”穆原可不吃这套，没有给予回应，他说自己忙，田主任还敢催？ 省里面林毅的老领导也抛出了橄榄枝，七八十的月薪已经是超额的优待了，但是知道京城那边肯定也是要招揽的，只是表达了一下惜才之情没有步步紧逼。 就连那位田主任背后的人此刻都想来蹭一下功劳，他联系不上穆原也知道宁向星会在穆原身边相助，就去逼田主任。 田主任这两天天天尿裤子，已经严重影响了工作，农机站上下怨声载道。 这传闻都开始在整个镇上扩散了，宁向星听到后心知，这个用来扛琐事的工具人怕是已经无用了。 树倒猢狲散，人红是非多。 穆原的院子一下子就门庭若市，又无法对这些人直接凶狠的驱赶，也不是来找茬的啊，正常圈子交际谁会见一个人就吼一个人。 宁向星乐意招呼就出来，不乐意就去暗室待着，谁还能冲进去抓他出来聊天不成？ 其实他就是进来收拾行囊。 看似普通的布包，用的是防水防油防刺的料子做的高级行李袋。 小刀子划拉一下也未必立刻就能断掉纤维的那种。 里面装上了穆原换洗的衣服，因为是夏天，十套衣服、袜子、内裤都能塞在一个包里，汇款单出来的钱一千他存两人的户头了，五百兑换积分采买东西，四百给他带路上用。 工具箱他肯定是随身拎着了，就不另外收纳。 随身挎包是洗漱用品，再一小袋吃的，各种肉干、坚果酥之类的能放几天的。 其实也不算多，只是每一样都是宁向星精心准备。 穆原这趟去京城是没办法推也没必要推的行程，到时间了就开着四不像去了车站，有专门的人下车来接它上运货的火车。 除了之前准备的行囊，宁向星准备的五个饭盒一个外表是不锈钢保温桶，里面全都是吃的。 起码够他吃一天了。 “一路平安。”宁向星拍开穆原的手，看起来并没有舍不得。 穆原一步三回头。 被人催了好几次才上了火车，还想扒拉车厢边缘看外头呢，却发现宁向星不见了。 好狠心的媳妇，都不追着火车跑两步。 算了，他真跑了自己说不定就跳下来了。 火车站一角，有个人背对着行人，面壁红了眼眶。 又不是去很久，该死的臭穆原搞什么依依不舍。 害他心里也难过了一下。 努力平复了情绪，宁向星转过身来又是那个冷静斯文的知识青年。 火车早已带着他的爱人远去，宁向星在原地站了十几分钟，才转身离开了火车站。 宁向星自己住的第一个晚上，都九点了还是不想上炕。 他起来到处走，在围墙下面放了三十几个老鼠夹。 跟有什么人强迫他一样的，三十几个老鼠夹是一个一个对齐的，只相隔几厘米。 看着它们隐匿在黑暗中，随时做好了触发就狠咬对方一口的架势，宁向星稍微安心点了，又在院门内摆了一个等身立牌，给立牌戴上假发，眼睛位置涂上荧光绿，更安心了。 这才回了房间睡了起来。 次日起床，立牌不动，老鼠夹毁了三个。 原来是一只老鼠偷跑进来，跑动的时候被其他两个老鼠夹一起夹了，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死了好一阵了。 宁向星嫌弃的连老鼠夹都不要了，用商城买的垃圾夹把它们三加上老鼠尸体丢在一个黑色袋子里捆起来。 骑车去郊外埋了。 本来快吃不下饭，但是拿铲子挖地埋土又骑车来回，给自己整饿了，只能洗洗手，监督自己把早饭吃了。 没有穆原在，吃饭都少了一些动力。 第154章 穆原出差，宁向星遇美人计(中)一更 早餐随便打发，就去工作。 因为隔壁没有了穆原，他听到他们高谈阔论都觉得心里烦躁。 工作了一上午，百无聊赖的宁向星中午的时候，刚出单位门口就被一个女人撞到了。 女人身上很香，皮肤也很白，嘴唇莹莹水润，一双眼睛立马就能聚起泪水。 在普通男人眼里，怕是尤物一个。 犹如山间精怪误入凡尘。 但她低着脑袋露出脖子这一招，宁向星看了皱眉。 这招我咋那么熟悉呢。 “我、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正在被人追，我婆婆说我生不出孩子要打死我，呜呜呜。”哭的声音挠人心肝得很。 宁向星看了一眼追她的人，这些人怎么那么不走心，还是那老太婆，不过是变了装束。 缺人么，还是合作默契的就那么几个？ 宁向星心中冷笑一声，在女人又要靠过来的时候直接捂着心口白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那女人眼里的泪水刚要如珍珠般落下，瞬间就傻眼了。 …… 不是。 她、她才八十几斤，怎么就能把一个男人撞死了？？ 她明明有找好角度的！ 下一步就是要柔弱无骨的贴在男人怀里。 至今没有一次失败，所有男人、是所有！ 无论成没成家，不，成家的反而更守不住，贴一下抱一下意外见几次，就觉得自己这样的红颜是他此生挚爱。 从无败绩，对，她白莺儿从无败绩。 这人只是体弱，那就要立刻改成苦命但温柔的大姐姐角色！ “同志啊、你怎么了~” 早有人看到宁向星倒下了，好几个人朝着这边奔来。 “这不是宁同志么，怎么会晕了？” “赶紧的送医院别愣着了。” “搭把手背起来。” 宁向星被人背着朝着医院去，那个女人因为还流泪，被人当做是来求助的：“你有诉求要说是吧，来来，先进来里面。” 女人摇摇头，指了指宁向星。 本来想说是自己害他这样，要赎罪，结果这些人一脸了然的样子，好像看透了了白莺儿。 白莺儿心中一紧，这是…… 后面的人迟疑了一下，见白莺儿背对着他们的手挥了挥，立刻撤退。 “果然，你也是要找宁向星同志的，不过还是先进去填好你的诉求吧，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 原来是这样，白莺儿心道，还正好撞上的是兢兢业业道德品质高尚的。 这种勾起来，更有意思。 “我的事没有这位同志的健康重要。”白莺儿调整一下表情，露出柔和的母性光辉。 在场男人有一个算一个，此刻都迷瞪了一下。 宁向星被送到了医院没多久，不等医生上听诊器已经缓缓睁开眼睛，咳嗽两声，捂着心口很难受的样子。 他‘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医生，护士，两个同事，一个女人。 他皱了皱眉，看着白莺儿，在她不安的等待中，吐露出一句。“你没事吧，女同志。” 白莺儿愣了一下，他才是被撞晕了的，怎么一醒来，问她有没有事。 “你不是说有人在追你？我还没看到人，就先晕了，你没被他们怎么样吧。”宁向星的皮肤白又细腻，几乎没什么毛孔的样子，简直没有瑕疵。 这样一个皮肤完美无瑕长得又非凡的男人全神贯注看着她，自己的健康都不在乎，只在意她的安全。 白莺儿垂在裤缝旁的手指捏了捏：“没、没事，他们看到人多，就不敢欺负我了，对不住宁同志，都是我不小心碰到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会负起责任来照顾——” “无碍的，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宁向星眼神温和，似乎看着最珍稀的宝物。 便是白莺儿这样的老手，也不免为这个眼神和对方的态度动容。 但，只是一秒。 她知道自己是干嘛的。 宁向星已经翻身下地，身形似乎站不稳，晃悠了一下，手被白莺儿上前两步托着。 “你刚晕倒，不要勉强自己。” 宁向星摇摇头：“还有工作等着我，这点小事没关系的，以前在大队没少晕，都习惯了，呵呵。” 牵强的理由，包容万物的气质。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精神影响了。 大夫看着手上的单子，宁向星啊，最近他也有所耳闻，据说是全镇所有女人心中的好男人最高标准。 人好是其一，还有干部工作，稳定的工资福利，长得好，对人温和有礼，哪怕遇到婆婆妈妈争吵，也极少有动怒的时候。 现在看来，最主要是这股精神内核最吸引人啊。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宁向星执意要出院，但大夫还是开了一些营养品。 这些可是有些人想多要都不一定要到的。 宁向星却只要了单子，不要里面的东西。“黄豆，红糖，葡萄糖水，这些对我来说不难获得，医院的库存就留给更有需要的病人吧。” 说完捏着单子小心放在口袋里，从晕倒到现在，宁向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白莺儿眼中。 她脑子好像分成了两边，一边说这绝对是道貌岸然，一边说怎么会有这样赤诚的优秀的人，还没成婚。 她们调查的时间不长，只能知道宁向星基本信息。 下乡知青，在大队广受好评没有黑点，几个月内连跳公社、妇联，期间具体做了什么没调查，但最出名的就是调解女人们的矛盾诉求，以及为女童们争取上学的权利。 她甚至找到了一张宁向星亲手画的宣传画。 这个人，优秀得世间少有。 若是表里如一，她…… 看着陌生女人脸上的思索，宁向星似笑非笑。 他不会被其他人勾引，反而想吸引一下这个人，他很好奇她们这样的团伙能敛财多少呢。 正好最近被窝空虚心里空虚，手头工作没有要紧的，找点事做做也成。 宁向星因为晕倒了，所以被林毅要求休息半天。 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消毒湿巾擦擦被白莺儿抓过的手。 不是谁都能对他的手碰来碰去的。 吃着点心，喝着甜水的宁向星如是想道。 第155章 穆原出差，宁向星遇美人计(下)二更 连续两天，宁向星都在上班路上遇到了白莺儿。 一开始她是准备闯入宁向星家的，但被宁向星一句他也是借住，无权让人随意出入打发，并且表示自己不在意那次的碰撞， “只怪我身子骨不是很好，不是你的问题。” 所以白莺儿就开始送东西，有时候是一个土豆，有时候是一个带着余温的鸡蛋，有时候是一个馒头。 宁向星从来都是让她自己吃了。“女同志身上本来就该多点肉的，你太瘦了，自己先吃饱了再管其他吧。” 如果是送自己的手工，宁向星也是推拒的，并且给她几张布票几张工业券。“我看你鞋子很久了也破了，裤子也磨边了，还这么短都能看到脚踝了，这些票你拿去买点布做条新的，可以顺便拿点碎布条补一下鞋子。” 不然这破鞋的味道都要溢出来了，骗子。 顺便让你花点钱，想骗我、总要有点投资吧。 太穷酸了，可是连王菊花都比不上的。 看过她那一套一套的看了几年，你这点门道，还欠缺点。 在白莺儿视角里，就是一个优秀青年没有任何目的的送她东西，也不求回报。 而且从头到尾没有对她露出过冒犯的神色和举动。 就算是道貌岸然的人，也会对她露出过惊艳、想占有的眼神，这个人怎么会真的表里如一成这个样子？ 夜幕降临。 他们在郊外集合。 满脸刻薄相貌的老太太，在她面前问话都客客气气的。“白姑娘啊你说这人什么时候能拿下啊。” “这满打满算才两天，你着什么急。”以前又不是没有长达三个月的。 那一次挣了将近一万啊，把人家底子掏光了不说还让人欠一屁股债。 唯一有点麻烦就是配合的大夫差点被查了，多给了好几百的安抚费。 “我已经从他口中得知，他是住在别人家里的，而且工资福利……都在贴补一些贫苦的人，啧，顶多能骗个手表回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 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找的人，一找找了个品德高尚的好干部，这种人不会捞油水有什么价值？”白莺儿没发现自己口中其实一直在展示宁向星钱少人好。 老太婆到底有点年纪在身上，都说人老成精，察觉不对后立马说。“要真是只有一个手表值钱，身上没有其他积蓄，抢都能抢了去， 就那身板，撞一下都能晕倒，抢个东西轻松得很。 虽然那人面皮是生得不错，姑娘可不要被迷惑了去，我们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 这话说得有点攻击性了，好像在责怪白莺儿到如今还没个进展是自己先栽进去了。 白莺儿冷笑一声：“少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我们合作也二三十次了，我哪一次空手而归了？我再探探底，三天内要是没查出他其他财物，就用那一套英雄救美，薅了手表立刻离开。” 两人口中称是，老太婆心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如果不能，我们也会好好提醒你，你是和我们一样的烂人，不是生了一个芙蓉面就真的是高洁的仙子。 芙蓉面白莺儿找了几个人做了试验。 短短两面，其中一个男人就想为她离婚。 另外的不是想直接占便宜，就是有色心没色胆。 她的魅力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怕是宁向星。 难不成，他的喜好，还要更特殊一些？ 于是白莺儿拿着一根竹鞭对着手里的外套拍拍打打，‘路过’宁向星的身边，却只看到了宁向星眼里的厌恶。 厌恶？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我……”白莺儿在这样的眼神面前竟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但骗人骗习惯了，还是让她立刻做出了回应。“这衣服落灰了，想说掸一掸拿去晒晒再收起来的，不好意思，没影响到你吧。” 宁向星捂了鼻子：“有些臭，不好意思我闻不得这些，先走了。” 这次竟没有停下来跟她打招呼说些温馨的话。 因为宁向星在不爽，他也该下车了，还没联系自己。 等回来的，给他好看。 哪有心思耍骗子。 看着宁向星拐个弯消失在眼前，白莺儿只觉得身上力气都一起跟着消失了。 “哼！”她把衣服丢在地上使劲踩了两脚，都怪这破衣服，他们怎么找了脏衣服给自己。 要是宁向星厌烦了她，还怎么继续行骗？ 宁向星耍着骗子玩打发时间，穆原已经下了火车。 相比市里面那种看碟下菜的态度，首都这边真的蛮尊重人的，给足了体面。 又或者是于专家的面子很够用，来了七八个人接穆原。 穆原挂着憨厚的微笑，走进人群中。 简单的见面寒暄后，穆原住上了有蹲坑和铺设下水管道的招待所，穆原上完厕所还蹲在那边思索脏东西都去哪里。 这个水泥加米色的砖很方便，要是条件允许，给媳妇也弄一个。 还是说一般地方买不到？ 媳妇，哎呀媳妇！ 得先打电话，怎么尽想着回去以后得事了，现在、眼前、也很重要！ 赶紧打了电话转接到了农机站。 毕竟打给农机站报平安是最合理的说法。 田主任一听到我是穆原几个字，立刻起身说：“我这就去通知宁同志来接电话，你稍等。” 穆原挑眉，挺上道啊。 知道自己不可能特地打电话给你。 这种有人坐在接收器旁边听内容的电话，两人能说些什么。 无非是我已经抵达京城，入住了招待所，明天开始进行交流会，他们还会给我颁奖。 这边呢，是关心对方吃的怎么样，晚上有没有机会睡一会，货运火车舒适度不太行吧。 也就是没有座椅没有卧铺，毕竟拉货的嘛，不过他随便找个地方一坐就行，不碍事。 但对媳妇可不能这么说。“我坐的驾驶室后面，那边有凳子。” 两人实际上想说的缠绵情话，只能总结为。 “你好好的学习，我等你回来。” “嗯。” 穆原让宁向星先挂电话，他自己的大手捏着话筒，几乎要发出咯吱的声音。 本来想呵斥穆原松手的人，一看那扭曲的表情，默默将呵斥划掉，改为温和提醒。“同志，那边电话已经挂了，你可以松手了。” 第156章 首都往事 穆原挂了电话：“不好意思哈，第一次进城不太会用这玩意。” 一股淳朴憨厚的气质油然而生。 接线员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你、慢走？” 回到招待所，穆原洗了个冷水脸，来都来了要好好学习能学多少是多少。 媳妇什么的，梦里见。 穆原在交流会颁奖仪式后，就用一包糖两包烟打开了前台的嘴，找到了相关人员，顺便学一下这个下水铺设的知识。 又是一个新的领域，他几天时间可学不完，只能先囫囵知道个大概。 不过这东西是需要一个系统配合相辅相成的，恐怕在那小院子里是落实不成，不过以后可以想办法改改。 “这是不是可以用履带和拉杆原理，弄个冲水的设备……”算了，交流会结束了，先回去找媳妇。 于专家他们招揽穆原，穆原没啥兴趣，只想和媳妇在一起。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京城这边一个院子挨挨挤挤十几户人家，放个屁隔壁都能听到闻到，那他们的伙食，不得天天屈就啊。 多不自在。 至于大几十的工资，他缺这点三瓜两枣吗？ 在京城反而不好摆弄开，这里早就盘踞了多少根深蒂固的势力，他也不想头铁来碰，毕竟有媳妇了，怕人家找不到自己找他媳妇动手。 既然弊大于利，就直接不来。 于专家觉得很可惜，还是希望他好好想想。 穆原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当初，向星…同志说没给西北那边发过电报，那边却派了人来，这件事和首都这边有关联吗？” 于专家表情微妙。 他啊。“是有这么个人，有渠道知道机械方面的最新发现……” 穆原观其色，道。“是不能说的人吗？”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是首都重工机械的元老了，参与过不少重要大型机械的建造和维修，几年前因为一些矛盾和一些人意见不合，自己跑去西北搞研发和支援去了， 不过他很多朋友和学生都在首都，所以能快速知道一些信息，上次那个孩子，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是他最新收的学生。” 话说得还是保守了。 是那位元老的好几个朋友有海外留学经历，早年为国家出去学习了很多德意法等国家的机械产业知识，不远千里而回来没被利诱，投入艰苦朴素的创造中去 七八年前开始吧，首都无端刮起一阵奇怪的风潮，很多很多人都被连累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有出国经历的，一句敌特和被资本主义侵蚀的莫须有帽子就能拉踩下很多人。 当时，那位用尽各种手段力气想保护这些朋友，得罪了很多当时想踩着其他人上位的激进派，一直被使绊子。 他们那些人不会管什么发展，什么求同存异，机械革命，只知道不把那些有能力的人摁下去，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机会发达起来， 所以，有才华的基本都被围剿，十不存一，死的死送到天涯海角的送到天涯海角，还是一家人拆开送。 高知家庭的孩子送一个地方，夫妻送一个地方都算好了，有的一家三口拆三个地方送，天南地北的想团聚真是遥遥无期。 想远了，总之那位因为根正苗红红得发亮，没人能真的拉下他，但是很贱的去挑他身边的人下手，他只能让位，保住了最后几个学生，亲自去了西北。 这才让新上位的人消停了一些没有赶尽杀绝。 说起来也是可笑，新上位的这个，连维修工具都认不全，小学一年级认知水平，却因为抓住了时机，连跳几级，坐在了如今的位置。 于专家虽然可惜穆原这样的人才不能来首都一起共事，却没有多说，就是因为想着这边环境也不是那么好，来了能提高待遇，但是怕穆原这样的人，迟早惹上那边的一派。 被人穿小鞋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于专家忽然眼前一亮：“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他发电报，邀请你去那边看看，别的不说，那边研究风气是真的很不错。” 因为物质条件比较匮乏，对那些人来说是穷乡僻壤，除了大片的荒地什么都没有，也就不是利益之争。 相反的，就算有他们那一派的，也只会关注怎么偷点油偷点煤出来换钱，而不会阻碍机械进步，反而希望提高生产力。 穆原这一次没有拒绝得那么干脆。 毕竟，莫悲提过的大西北那种旷原的景象，他也很想去看看。 于专家招待了穆原去吃了一次首都的烤鸭，一只是有些人半个月的工资。 吃起来滋味还不错，但穆原却没有露出没见过世面的馋样。 毕竟，他媳妇有时候会超水平做出一些堪比古代帝王才吃得上的饭菜。 比如鲍鱼在鸡蛋羹上，媳妇他还能在上面勾勒图形，倒上调配过的酱油料汁当上色。 哪儿也吃不到这样的，因为是他媳妇做的。 于专家似乎也怀念那一天的晚饭，还有后面几天宁同志送来的一些下午点心，那是真好吃啊。 连饺子口味都能一天一个味。 他要是愿意做国防饭馆的厨子，怕是首都都要去抢他进大会堂。 被于专家夸了‘厨艺’的宁向星，察觉自己已经消耗完了那些人的耐心，因为屡次的不如她们所愿，白莺儿都开始焦躁起来，竟然直接示爱了。 宁向星当天，便更加谨慎。 谨慎的具体表现为，那个戴了假发的立牌，他用绳子把立牌脖子吊起来让它悬空几分米。 总之，只要绝对不像人就行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宁向星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查了资料外国十八世纪就出现现代马桶，中国1914年也有了白瓷马桶，虽然那时候是英投资建厂生产出来的，这么推，七十年代极少数发达地区有钱有人脉的家庭家里是有的，不会ooc哈。（而且五千年前咱们国家就有坐便了，为啥还成了我们要外人的技术这太深奥我也无法解释，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搜西安半坡村氏族部落遗址开始了解马桶文化）另外1970—1980年期间，下水道和水洗厕所遂逐渐普及，高级招待所出现这个不需要掏粪工的下水设施也不奇怪哈。） 第157章 闯空门未半而行动崩殂 他今晚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下午的时候白莺儿示爱了。 前几天的铺垫，他明明若即若离的，只给大爱不展示小爱，白莺儿还能突兀的说喜欢他，不求名分，只想伺候他。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不想等下去了。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怎么了？ 门外，一片漆黑。 特地适应了黑夜环境才出手的两人，一个守在外面注意动静，一个试图爬上围墙。 刚碰到围墙，那人就啊一声惨叫出来。 哪怕非常短促不足一秒，也足以让人察觉。 宁向星坐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装作下地看看。 他穿了鞋子，轻手轻脚的来到门边，外面已经没动静了，或者说动静隐藏了。 宁向星手里拿着木工专用钉枪，表情比外面的月华还冷。 等了十分钟，外面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宁向星在卧室里也放了一排黏鼠板才重新躺回去。 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才慢慢睡下去，天亮以后出来围着院子外面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啊，还是有的，半个脚印。 宁向星思索了一下，找人去了。 登记回来后，宁向星照常上班，中午路上再次遇到了白莺儿，一个晚上过去，她憔悴了很多，看着宁向星的眼里似乎带着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没有你我本来可以生活在黑暗里，自从看到你，我就再也忍受不了黑暗了！” 宁向星忍着恶心，你们这些拆白党还是仙人跳什么的，有专门的话术吗。 和书上说的，后世那种给人洗脑的传销公司是什么关系，祖孙关系？ 他还是配合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让你这么难受，你不说我怎么帮助你呢。” 白莺儿编了一个少女时就被卖到婆家，又常年被婆家欺负，然后奋起反抗却无力回天的可怜人故事。 随后匍匐在宁向星脚边：“求求你救救我吧宁同志，他们说这一次就要把我关起来了，不让我出来，呜呜呜，我也渴望自由，我也是个人啊。” 宁向星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你完全可以求助我们妇联……” “不行！被他们知道我把事情闹到部门，会杀了我的，真的会杀了我的，我只有你了，救救我，救救我啊。” 女子娇柔脆弱的身躯匍匐在脚下，几个男人不恻隐？ 宁向星便是其中佼佼者。 他更想踩过去直接离开。 没找你们要刷墙费呢，给我来这一出。 宁向星准备弯腰将人搀扶起来，这个姿势，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自己在接受朝拜呢。 “在那边！就在那边！这个臭女人，看我这次不打断你的腿！”不远处一个男人跑过来，气势汹汹的揪住了白莺儿的头发，白莺儿的衣服却裂开一些，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那双眼睛再次蓄满了泪水，对着宁向星伸手。 “等等、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关你屁事啊！”那人似乎就等着宁向星插手，直接手朝着宁向星的手腕袭来。 宁向星眯了眯眼，冲我手表来的？ 那不玩了。 宁向星快速背过戴手表的手，反手一巴掌扇在了对方的脸上，“畜生玩意，敢光天化日之下欺男霸女，你以为你是地主老财啊。” 此处没有行人路过，前后都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外面，是白莺儿特地蹲守的地方，也是宁向星这几日故意绕的远路。 没人路过，正好啊。 “你！”你会打人？“你敢打我、我看你是皮痒了活腻了！” 眼见对方举着手也要对着自己的脸扇回来，宁向星一蹲朝着旁边鸭子走两步，站起来的时候，那人的手已经从墙上收回来了。 刚才那一巴掌没打到宁向星，打到墙面了，泥墙簌簌掉渣。 天、那力道可不是为了让人脸疼，这有点像私仇啊。 “还敢躲！看我打死你这个小白脸！”这人估计打出真火了，又朝着宁向星扇来—— 宁向星从口袋里掏出小刀，直接就割在了对方的手指上。 一道血线划过，扮演家暴男的男性惨叫出声。 这声音，有点耳熟。 啊、昨晚那个不会就是他吧。 运气不错。 白莺儿和不远处角落里放风的老太婆都傻眼了。 宁向星这是、被鬼上身了？ “宁同志你！”白莺儿见男人受伤，发出这么剧烈的惨叫，知道时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眼神一凛朝着宁向星扑了过去。 那一撞就会倒下的青年，此刻却灵活的避开，并且伸腿绊倒了白莺儿，白莺儿的牙齿和地面碰撞，整张嘴立刻肿了起来。 宁向星居高临下看着她，往那柔软的身躯又踹了一脚，确定对方一时半会未必能立刻起来攻击自己，才看向那个捂着手哀嚎的男人。 看来刚才那一刀割深了，他痛得都不敢立刻对、宁向星发出攻击。 “把钱交出来吧。”宁向星摊开一只手掌心向上。 什么意思？地上的人和哀嚎的人。 宁向星在向他们，要钱？？？？？？ “陪你们玩玩，演出费得结算一下吧，找的婆子倒是凶恶，贪婪的眼神也不藏藏，你呢，中看不中用，地上这个呢……” 宁向星思索了一下形容词。“矫揉造作，这种人能勾到什么货色，觉得自己很美貌吗，说句难听的，你连我这个大男人都比不过，早点投胎换个脸再认为自己很美丽吧。” 噗、、 白莺儿生生吐了一口气。 她真的、她真的在两天前对宁向星心动过，真的！！ 那时候想着万一宁向星很有钱，她会甩掉这两个蠢东西，她慢慢攻克宁向星，过有钱人的日子，到时候会管住宁向星不要帮那些穷人， “宁向星！” 宁向星听到这凄厉的声音，脸色一变，整张脸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靠近，“站住！哪里跑！”老太太几步路就被人摁在地上摩擦。 而宁向星维持着自己惊恐的表情，把带血的刀丢向那男人。“既然你们不给我钱，那你们只能去监狱蹲蹲了，是你们自己选择的。” “不要、我们给你钱，帮我们脱身！帮我们脱身啊！”汉子看着凶悍，没想到那么不经事。 朝着另外一条入口跑去。 第158章 不会放过你 结果当然是被人堵住了。 白莺儿惨白一张脸，慢慢站起来：“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 宁向星，不是只有你会装模作样！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宁向星。” 宁向星微微惊讶，难怪那么自信的勾搭他，难道是还有后手吗？ 十分钟后，宁向星做了简单的记录就可以先回去办公，下班后再来。 为什么这么轻松放过他都不用审问，因为宁向星他发现院墙外的脚印后，一大早出去找人，当然是找公安啊。 遇到这种事情不找公安，难不成找谁来欣赏半个脚印么？ 所以他不具有任何嫌疑，因为见过的这三个人已经都被控制了，公安那边就派人来检查一下院子，本来想提一些防范的建议。 结果人家那老鼠夹……墙上的碎瓷片和钉子……。“看来是没什么需要建议的了，最近晚上不要出门了，等我们确定把他们团伙一网打尽了，会来通知你的。” 宁向星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安全。 等大家散去后，他摸了摸挎包里的钉枪，朝着白莺儿他住过简易房走去。 那是一个眼盲老太太加盖出来的小房间，也不知道三个人怎么分配居住的。 此时大家都在自家做饭，加盖的小房间的门一推就开。 里面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那他们就不是在这里聚集商讨的，难道，是郊外？ 宁向星作为经常要找时机进商城的人，郊外的环境他也是了解的。 因此出去找了几圈，就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是一个残破的瓜棚，虽然痕迹扫除过了，但是一个废弃了的地方，蜘蛛网都没了，这几人还是不太谨慎。 或者说，没人会无聊到来这边扫蜘蛛网。 宁向星在瓜棚附近转悠两圈，找到了有点欲盖弥彰的痕迹，一棵大树下脚印最清浅，蹲下来后，看到了一处修补过的痕迹。 敢情还是个病虫害的大树，这边被蛀空了一大段，里面有个布包，宁向星没伸手，而是用个长镊子给它夹出来，带着手套打开里面的布包，是一些证件，和一些钱。。 钱不算多，三百左右。 此外，一个伪装成坟包的土堆里也有个纸包，里面是一些人的资料，和几张信封。 资料那可五花八门了，还写着哪些人绝对不可以碰面，写了哪些人还能继续见面，简单的记录下，是一个个家庭的破裂，一个个男人的失败。 最前面的记录能追溯到六年前。 白莺儿年纪好像也不大吧，自称二十岁。 六年前就已经能开始犯事儿了吗？ 也不排除假造年龄，说不定白莺儿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随手扒拉一下，记录里简单的几行字，似乎涂满了人的血泪和复杂的人性。 至于那些信封没有信件，只有地址。 嗯……除了钱，其他东西就放在加盖的那个小房间里面，等公安问出来以后去搜查好了。 就在宁向星把钱收好以后，就把其他东西按照原计划放回去的时候，发现了一张信封的不对劲，它显然太厚了，而且地址，有些眼熟啊。 沪市的。 宁向星留下它其余的甩掉了。 回到院子开了灯，觉得光线不够，宁向星还摆上了台灯近距离照明，在摸索了几遍后，发现信封的边缘不大对劲。 用修补古画的精细工具挑开，发现果然是糊了一个夹层，二十分钟慢得磨人的拆解后，宁向星得到了一张纸。 上面是一些人名，年代，金钱数额。 当看到王菊花这三个字的时候，宁向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地址眼熟了。 那不就是王菊花住过的片区么。 这白莺儿，是王菊花派来的？ 不不，就算王菊花熊心豹子胆了派人来，那人也应该对他更了解才是，怎么会接触了几天就用那种恶心的眼神估量他。 只有不够了解他真实面目的人，才会做出那些表现。 所以……王菊花只是他们这一行的佼佼者，被这个白莺儿当做……前辈一样的存在，膜拜或者想超越？ 看白莺儿的记录里有一笔上万的，竟然还屈居王菊花的成就之下吗？ 那肯定不是从他那个渣爹手里所得。 将东西收起来放在空间里，宁向星总觉得，自己和沪市的牵扯，还没结束。 次日中午，宁向星接到了电报，是穆原上车了的电报，于专家发的。 “竟然拜托别人做这种事，那大脑袋在想什么啊。”宁向星看起嗔其实娇，声音里都要流出蜂蜜了。 接下来两天，宁向星上班的心情颇好，就算被公安又叫过去，说是白莺儿几人说他是挥刀的凶手，要告他伤人，还说宁向星勒索。 宁向星一脸无辜惊讶：“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我只是没被他们骗到警惕心比较高，难道这也有错吗？” 当然是没错的，宁向星的行为甚至被公安们夸奖了。 因为这伙人刚在市里面犯案了两次，市公安没抓住人，他们不但抓住了还从几人暂住地找到一些东西，掌握了很多证据。 他们几人的话自然不会相信，只是那些人态度很激烈，才让宁向星来了一趟，走个流程。 “我理解你们的，没关系，只要是利国利民的行为，我都愿意配合。”宁向星的理解，让公安们对他的好感度蹭蹭涨。 一个差点成为受害者的人还能如此体恤他们的工作，心性非常人也。 宁向星路过关押那些人的铁栏杆时，对着跑过来的白莺儿比划了一个四方形。 白莺儿也不知是真聪明还是一直在想证据为什么会被他们找到，一下就明白了。 “是你！是你！！宁向星！” 宁向星‘吓了一跳’，避在一个女公安身边。 看的女公安母性大发。“没事的，她已经被关起来，再也不能害人了。” 宁向星似乎对自己胆小的行为感到腼腆羞涩，加快脚步离开了。 差点笑出声了。 促狭的笑意，在归家后看到门是开过的戛然而止。 他快步推开门。 院子里有三个行李袋，一个很眼熟，因为是他收拾的。 有人在井边洗脸，听到进门的动静眯眼看来，注意到是媳妇回来了，立刻露出一个灿烂得堪比烈日的微笑。 “向星，我回来了。” 宁向星后退一步。 随后猛地跑了几大步，直接跳了上去，被穆原稳稳接住。 宁向星这几人的孤枕难眠，算计加防御，所有的不快和对穆原的思念，都化作最原始的表达，狠狠碾磨穆原的唇齿。 穆原后退几步，转了个方向，朝着主卧走去…… 第159章 首都见闻，一更 小别胜新婚。 做尽酣畅事。 若说视线的碰撞已经能燃起火苗，这会干柴烈火的互相交融已经旺得不可控制。 一闹腾简直要忽略时间的流逝，宁向星迷迷糊糊想起来，自己是上班过程中被叫去问话的，按理说自己刚才应该稍作休息就去工作的。 看看穆原因为耕耘而滴汗的俊颜，宁向星是真觉得男色误人。 穆原之前不下地也没去黑市混迹，还在宁向星手上吃香喝辣的那段时间，胖起来几斤，虽然不影响阳刚的外貌，可更多的是一种憨厚感，往难听了说透着一股土气 如今瘦下来十来斤后整个人更有型，无论什么姿势，什么角度，什么动作，看起来都是俊朗非凡。 已经属于粗看细看都没有死角的俊朗，土气褪去，多出了几分贵气。 宁向星勾着穆原的手臂都舍不得松开，还不是他养的，又是注意不必要的饮食，又是教他学习。 他把自己养好了，也把爱人养得好，现在他眼里，像是镶嵌了两颗火星子，时刻闪烁着求知求实的精气神。 宁向星抬起头，细细密密的吻落在穆原的下巴，鼻尖，最后相濡以沫。 随着一声闷哼，两人结束了这次的交流，躺在一起，谁也没起身。 穆原说着自己去京城后的一些所见所闻，以及个人感悟。 又问宁向星这几天都做了什么，是不是每天都在想他。 “还好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我是要把你打包裹起来揣在怀里带走的。” 宁向星灿烂一笑，因为微微脱力，这个笑容多了一层破碎感令人无端怜惜。 刚才多痛快，穆原这会就多懊恼，他没洗澡就开始了，在以前是向星的行事忌讳啊。 宁向星比他还着急，他就什么都忘记了。 没伤到他吧，穆原掀开被子检查。 宁向星的脚踩在穆原肩头：“别看了，有没有事我自己不知道吗，还有力气就去烧水，我一会还要去单位说一声。” “天都要黑了去什么单位，明天说不舒服就好了。” 宁向星抬手横在额头，也行。 穆原烧水，调配了温水给媳妇泡澡，想起刚才媳妇没回答自己的话，又问了一遍。“你最近在家里做什么。” “你不是都帮我回答了吗，我在想你。” 穆原满足一笑：“那也说说别的嘛。” 宁向星靠在浴桶边缘，闭目养神，斟酌了一下用词。“最近，有一伙仙人跳的三人团队来了镇上。” 嗯？ 所以呢？ 穆原心中总有种诡异的不安。 这个什么跳，不至于找到他媳妇身上吧，他媳妇精神讲究、情感讲究加卫生也过度讲究啊。 “然后他们都进局子了。” 穆原啊？了一声，进局子了：“你，能说得具体一点吗，主要是想知道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然你不会在我问你做什么的时候特地提他们的。” 八卦这种事，不是宁向星的风格。 宁向星浅笑，脑袋仰着看他：“你还真是越来越机敏了，没错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因为是我把他们送进去的。” 穆原手里的帕子噗叽一下，水分都被大拳头攥干了。“你把他们送进去？” 宁向星转身站起来，浴桶里的水哗啦一响，穆原一愣，随后立刻把宁向星的大毛巾（浴巾）披在他身上，扶着他下地。 “他们想派个人勾引我，可惜了，派来的人没有一米九二的个头，胸口当不了枕头，手臂比我细，也没有我爱人好看，所以我把他们送局子去了。” 穆原听勾引两个字的时候皱眉，后面的话又把眉头抚平。 他竖起了大拇指，收起了自己过度的担心，毕竟宁向星全身上下刚刚才看过、尝过，没有任何问题， 看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受到了精神上的压迫。 那就行了。 就如宁向星经常说的，他也是男子，穆原觉得只要确认他没事就可以。 看着宁向星换上定做的家居服，穆原去把水倒了，自己去外面“淋浴”。 再进来的时候就问宁向星想吃点什么。 “吃点青菜，鸡蛋羹来一个。” 穆原去了。 二十分钟后进来。 鸡蛋羹和青菜都有，主食是五斗柜拿的一种面，宁向星说的下乡到陕省的朋友送的，一种干制的面，口感滑溜，加炸过的黄豆等辅料，又快又顶饱。 穆原会百分百做到宁向星开口的，却不给自己的面打个蛋，一把炸黄豆，两勺子五斗柜的酱和咸菜干，跟面煮一起吃。 宁向星心道，自己从光吃商城，到接管家里“下厨”，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 穆原也不是省，就是觉得有面有肉他怎么吃不是吃。 宁向星把一大半的青菜让穆原吃了，他吃了半份蛋羹后将另外一半推过去。 “真不吃啦媳妇，这么点咋行啊，要不我再给你做点别的。” “不了，一会想吃点甜的，这些你就吃了吧。” “噢。”穆原包圆宁向星推过来的所有东西，本来也不多，几口就下去了。 “我跟你说媳妇，首都的人可真多啊，还有那商场很很大，还有我们这边没有卖的东西，电视机你知道嘛，我住的招待所也有一台，听说在招待外宾宾馆里，每个人房间都有电视呢 哦还有个叫洗衣机的东西，就是里面滚啊滚，这样衣服能洗干净吗，还要捞出来自己拧干，真不适合容易沾污渍和油渍的人…… 我还看到了冰箱，里面插电后凉凉的可以放食物，让它们保存更长的时间，就是这耗电的设计，我们这种只够拉灯的电力不够， 哦对了，于专家还带我参观了几个电器厂，我看到了一个展柜里的叫，空调的东西，叫窗式空调器，看起来跟个矮柜子一样，也是冰箱厂做的， 嘿，怪有意思的，一个吹食物一个吹人，你说要是夏天来了把人放冰箱里调一个舒服的温度是不是很爽利啊。” “能放冰箱里的人，除非是死人，机器终究是机器，虽然服务人类但也要注意安全啊。”宁向星是见过冰箱冰柜全智能四开门冰箱的人，听到这个设想，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惜。 第160章 真情假意，二更 因为他无法说出那些先进的东西。 冥冥之中一直有什么阻止他让第二个人掌握和熟知这些超水平的技术。 哪怕是四不像挖掘机，也是在宁向星找朋友要来相关资料的基础上改良出来的，他无法提供更多更完美的方案给穆原。 穆原回来的第一个夜晚，宁向星又睡到了熟悉的大抱枕。 虽然天是热的，怀抱是热的，他今晚却没有嫌穆原体温高。 次日，穆原竟然是起来得晚一点的那个，外面，已经出现了小笼包、鸡汤馄饨、五个白胖水煮蛋，一碟子水果。 小笼包说是小笼包是因为媳妇说的它叫小笼包，且包子确实小，穆原能一次往嘴里塞三个。 可数量却不小呢，好几十个。 “今早好好吃饱吧。”宁向星递过去一个鸡蛋，蛋黄被拆了。 穆原吃三个鸡蛋，宁向星会取掉两个蛋黄。 直接拆下来也没污染食材，他一会会存起来，以后用得上。 虽然这份用得上节约计划，一直都是搁浅的，顶多算是他没有浪费到处丢而是存起来。 明明没有听到剁肉的声音，包子却是肉包子，没有买鸡，那微黄带着一点点油花的鸡汤却是一只老母鸡清炖几个小时才有的鲜美。 昨晚明明已经只有两个鸡蛋，今天早上鸡蛋却多了三个。 似乎是一瞬间，这些吃的就凭空出现的。 就如同他在大队的时候，不常提水进屋，每天却清新干净的出门，如同向星他能在寒冬腊月也弄到海鲜这玩意。 那些鲜货充作干货的敷衍骗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察觉不对。 可穆原却吃得大口，吃得安心，吃得尽兴。 世上不能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他知道宁向星不会害他，还把这对其他人来说致命的错处完全对他敞开，等于是只隔着一层纱的自白，他为什么非要捅破那层纱呢。 捅破的意义是什么呢，把他推开，送他去死？ 不是没苦硬找么，没疼硬求么。 就算媳妇拿着老鼠药说是糖丸，估计他也会舔一口。 应该毒不死，死了怎么继续和媳妇在一起。 “好吃吗？” “嗯，好吃，我太喜欢了。” 吃饱喝足，宁向星是不用管后续的，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的家务分配。 他只要漱个口然后在穿衣镜面前这样照、那样照，确保形象没有任何问题，再整理一下发型，就可以背着小挎包，别个钢笔，出门上班了。 穆原和他一前一后走，到了单位，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宁向星回到办公室，大家只是问问公安来找他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有一个人对他一去就没回来感到疑惑，只以为是一直在配合。 “那件事应该是已经了结了，他们在上一个地方犯案，结果遇到我了，觉得我可能是个肥羊，就想来算计我， 可我一想啊，她总是不进来接受调解，对家庭情况也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就去咨询了一下公安，这不，错打正着了么。” “仙人跳啊，我记得那个女同志确实生得不错，宁同志的定力可真不错。” 宁向星呵呵一笑：“天上不会有白掉的馅饼，这种还不了解你就对你暗送秋波，见过两面就你是她的救赎，满口只想待在你身边，我怎么会信呢，我只是个没钱没势只会画点小画的小干事，她图什么呢，对吧。” 众人默然。 总觉得心中中了一箭。 你都叫没钱没势小干事，没有什么让人图的，那我们是啥。 有个别正在媳妇和外面对他献殷勤的女人之间摇摆不定的老干事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那怎么区分这种真不真心呢，我的意思是我很好奇如果哪天接触你的是符合你喜好的女人。” 宁向星一开始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尊重女孩子们，可他已经有穆原，不会有这种假设的，他要求穆原只能有自己是因为自己也是这么想这么做。 要是非要回答的话，那只有一个答案。“借钱吧，或者装病，哪怕给你的不多，照顾的时日不多，起码在你身上还真是有几分真心在， 只靠嘴皮子却一点儿都没有落实到实处的对你好，在你提出疑惑后要在你身上家加诸罪恶感说都是为了你之类的，直接可以摒弃这份所谓的好了，绝对不带一丝真心。” 虽然这一点，会更适合用在姑娘们身上。 但男人也是人嘛，也存在这个被一张嘴骗的概率。 问话的老干事沉默了。 他下班后路过了那个巷子，那个女人就是这么巧合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叫了他一声阿哥你下班了，今天辛苦了吧，饿不饿要不要我做点吃的给你啊。 从来都说不用的老干事说好。“最近身体疲惫得厉害，感觉有点虚弱，大妹纸，我想吃糖水荷包蛋。” 说着要往她屋进，结果还真进去了，女人热情的端了一碗鸡蛋花出来。 怕是一个鸡蛋冲了半热水壶的水才能有的蛋花。 一点白糖在底下，甚至不是红糖。 他前两天才把红糖福利瞒下来送到这里。 一碗汤喝得苦涩。“大妹纸，你家的麻烦我上次已经搭把手帮过忙了，我自己也有家有业的你嫂子会介意我关照其他女人，以后，你好好过。” “嗯？阿哥你说什么呢。” “我四十七了，你才二十多，实在不适合叫我阿哥，以后要是路上见到了，喊一声叔比较合适。” 女人都傻眼了。 走出院子，老干事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才朝着家里去，媳妇看到他那巴掌印，立刻摆出凶悍的样子，要去找打他的人算账。 “没事，真没事，媳妇。”老干事攥着拳头，还好一切都还没有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宁向星不知道自己随口两句话，还拯救了一个差点劈叉的家庭。 他晚上下班回去院子，就摆个小酒桌，喝着喝着对穆原说了一件事。 “我想回沪市一趟。” 穆原一口香槟差点喷出来。 啥？ 还要回那个让他不舒服的地方？ 第161章 爷味，三更 穆原不理解。 宁向星一字一句回答：“我怀疑，在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我的母亲隐瞒我一些事，那个王菊花似乎是知道被隐瞒的事，而且最近已经回想起来一些细节，不回去看看，我心里不太平。” 十岁不到失去母亲，他记得自己是应该被母亲给了一个类似平安符的东西的。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被虐还是因为被王菊花下了什么药浑浑噩噩好长一段时间，那件事几乎就忘记了。 在治疗的过程中，过往的事情，本应该被遗忘的事情却越来越清晰了。 既然想起来，又正好遇到这个几乎是送上门的线索，他一定要去面对。 苦难不值得回忆，不值得缅怀，更不值得嘉奖。 值得回忆的只是他在苦难日子里觉得温暖的事，值得缅怀的只是对母亲的感情，对故乡的那一点自带的乡愁，值得嘉奖的是，他在苦难中活下来了。 穆原放下杯子，擦擦嘴角的残存酒液。 在宁向星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心口如一道。“那就去。” “向星，如果不回去一趟会让你不太平，那就去，我陪你。” “可是你刚从首都回来，你应该工作，应该留在农机站等更多的橄榄枝和示好。”那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我可不坚强，在首都那几天没有媳妇我心里脆弱得很，天天想哭。” 宁向星掐了他一把。“好好说话！不许逗我了我说正事呢。” “我知道那边有危险，怎么会让你独自去呢。”上回跟你一起去，没有我，你站在寒风中谁把你拥入怀。 谁给你壮胆做你的跟班小弟。 谁在你可能脆弱的时候告诉你我爱你。 我必须做，也只有我穆原能做。 宁向星眨眨眼，看了看天上，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他才不是穆原这样的小男人心性，他宁向星是大男子。 “穆原，那我们就一起回去，但当务之急……” 当务之急？ “是我想吻你。” 穆原乐意至极。 两人已经做了决定，都是效率高的，第二天就安排了事由，和得到了介绍信。 穆原这边无比简单，上次不是沪市也想交流学习吗，但是因为他要去首都的档期错开了，这次给那边一个电话就能去了。 田主任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直接开了一叠介绍信，让他在沪市好好学习，好好交流，多认识一些朋友。 穆原拿了介绍信，又问出差补贴。 不是，你主动要去交流学习还要差旅费，你、你、“好，二十够吗。” “嗯，还要全国粮票。”穆原不缺钱花，不代表不会伸手要差旅费。 宁向星这边就更简单了，手头上没有新的活儿，回乡探亲，上次爹的病是误会，这次好像真要病故了。 林毅同情的看了宁向星一眼，这没有小家庭负担，但是有老人要顾及啊。 “去吧去吧，我给你介绍信写去学习沪市街道办事处公章制度，还能给你补点差旅费，家里乱糟糟的，医院也住不好，就住招待所吧。” 宁向星办好了女童上学的事，报告却字字句句都是林毅，一点功劳都不要，可以说就算外人说是宁向星辛苦，但是报告是宁向星亲自执笔的，一点也没有不情愿。 他也会给予一定的便利的。 宁向星感激的谢过林毅，因为这样的话车费都能报销了。 谁会嫌补贴多呢。 宁向星做好交接，才和大家道别。 穆原直接是去领了钱就去买票了，回来给院子里彻底打扫一遍，这趟出门按照七八天算，就七八天没人处理卫生，可不能遗留什么会变脏的、发酵的东西。 晚上两人和小花还有穆风吃了一顿饭，顺便多给了点钱和票，让两人一定吃好喝好。 “娟娟姨姨每次都有给我们很用心的做饭。”她自己的饭都做得没有给小花和穆风做的饭精细。 “好，有什么问题可以求助他们，回来了就告诉我们。”报答回馈的事，有他们大人做呢。 次日一早，两人把该锁的锁了，行李也收拾好了，搭火车去了。 天气很热，坐这趟火车的人很多，好在这次申请到了干部车厢，里面只有他们和一个老者。 老者两鬓发白，见到两个年轻人进来，皱了一下眉，往窗边靠靠。 宁向星和穆原都没在意，只是安排上下铺的问题。 “我上铺，先换一下床单，再换你的。”宁向星拿了箱子里备用的床单换好了，又下来帮着穆原弄下铺。 穆原人高腿长肩膀宽，在比较狭小的空间时，是不如宁向星灵活的。 铺好之后，对面老头鼻子里又喷出气。 宁向星直起腰看了他一眼，老头书本一合；“年纪轻轻，借着家长蒙荫贪图享乐坐干部车厢，还骄奢作风看不起平头百姓的交通工具？你们怎么不把床扛来。” 宁向星眨眨眼，他倒是想扛呢，也随身携带呢，要不是怕把你吓死他就放出来。 穆原不喜欢这种倚老卖老还多管闲事的人，管的还不是什么不平之事，这简直是找茬了。 穆原正要和他掰扯掰扯，宁向星拦了拦。“别和老人家计较嘛，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一样借助职业便利坐干部车厢，我们也不能顶撞长辈嘛。” 哦？媳妇要跟他耍耍？ “你说什么、我已经快六十岁了，为民服务将近三十年，你以为跟你们一样吗？” “哦，为民服务，那您具体做了什么贡献呢，能不能说出来，让我们瞻仰瞻仰。” 真正有本事的老人，都是低调得不行的。 多少你路边擦肩而过衣服还打着补丁的老人，有可能就是行业的佼佼者。 像这种上来就爷味教育的，可不一定做了什么贡献，宁向星看得门清。 果然，老者卡词了。“那你们又做了什么？我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 哈哈，这不是按照宁向星设想的套路来了么，他自信道。“我二十岁，但我下乡时为队员们秋收设计并出资提供不影响下劳作的休息点，买茶汤为大家消暑解渴—— 第162章 复杂难评，四更 后在公社宣传部门为领导们传达正确思想给基层百姓，让她们用最轻松的方式认识这些思想，被镇政府挖掘后，亲自参与了对当地女性同志诉求的帮助不下五十起，这只是我两三个月的成果， 后关注小女孩们上学机会，多次下乡，从寒冬到开春再到初夏就完成了这项艰难的任务，亲自慰问烈属并得到烈属认可支持， 虽然我父亲是个普通工人还几度面临失业，继母是个国营饭馆帮厨，我也靠我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这里，跟你三十年的苦劳，平起平坐，你说说我凭什么也坐干部车厢呢。” “他二十六，哦，在乡下的满工分等事项就不提了，就拿最近的事来说，一个农耕车的改良，一个部件的发明，引来首都专家亲临小镇，后邀请他去首都受奖励， 一千九百块啊，您老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吗？您得过几张表彰呢，他要是不配坐，你在这里好意思吗，老人家。”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能人，就算对方七老八十盖棺材板了，骨血烂了，都值得铭记在心。 而不是一个时代该无条件容忍上一个时代的人，年纪只代表一个人被岁月推着向前走，而不是年纪大便是能高高在上。 哪一次的改变、哪一个时代的关键节点，没有无数年轻人前赴后继？ 少年强则国强都记不住，还想我们记住尊老。 被尊重的是事迹，而不是年纪。 老头不知道是被震慑住了，还是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合适的话，只能抚着心口不断的喘气。 “您别喘啊，我可是天生体弱，几天前刚进过医院。” 糟糕。 这事儿没说。 宁向星别过脸去，果然看到穆原瞪大的眼睛。 好在穆原没现在就质问什么情况，那老头还在对峙呢。“好、你们年轻人，果然是好得很。” 宁向星拿着杯子，神态自然：“走，我们去打水。” 穆原跟在身后，在一个车厢连接处，宁向星拉拉他的衣角，表示自己是装的，根本没病所以没提。 穆原捏捏他下巴：“能记得跟我说一声就好，别紧张，我不气。” 劲儿要用在该用的地方，而不是变成脾气随地大小发。 两人再次回到干部车厢，那老头已经躺在床上了，后来宁向星他们去餐车吃饭回来也没见这老头动弹。 要不是那均匀的呼吸起伏，宁向星都要去看看了。 夜晚，局促的小单间里咕咕咕的声音一直在响。 宁向星朝着对面看去，那老头摸着肚子哼唧了一声。 嗐，这老头不会气性大到没吃饭吧。 他只是不爱受气，不想憋闷自己，没有要把一个老头弄得肚子咕咕叫的意思。 而且他说不过自己后，也只能冒出一句你们年轻人好得很，自己在那边气自己。 “老头，我在桌上放了绿豆饼，你饿了就自己吃，别饿坏了影响为人民服务。”黑夜中，宁向星的声音温和又带着一种神秘。 他说完就转身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子真的坐了起来，见两个青年都在睡觉，没有等着‘看好戏’的意思，他伸手去摸索，果然在桌上看到了一包绿豆饼， 他节俭惯了，平日里见一些青年的做派实在是看不下去，会说两句，其实也不是没被激烈的反驳甚至有人对他挥拳头。 可他就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的脑子里就是这样的想法，年轻人不懂他不理解他，他有时候也委屈啊。 那你们身边没个大人教育，我教教怎么了。 等日子青黄不接了，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唉。 咕咕~ 他肚子真的饿了，就着凉水吃了好几个绿豆饼，随后从袜子里数出来五毛钱，放在纸袋下面。 次日一早，宁向星下地，就听穆原说杯子被人倒了热水。 宁向星看着绿豆饼和那饼子下的五毛钱，心道，应该是那老头做的。 竟然还给了五毛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意外。 也许是因为宁向星先退让了一步，那五毛钱还不收，老头路上一打热水就连带他们的一起打。 宁向星的水壶一开始就拿上去了，穆原享受了所有的‘关心’。 到站后，宁向星和穆原下了车，那老头的终点站不是这里，竟然也随着两人走了几步，站在车内对他们挥挥手。 有种相熟的人道别的感觉。 这事儿，怎么说呢，有的人明明上一刻能把你气炸了，说的话也确实膈应人，但是又会因为你的一个举动忽然变成你的簇拥。 这没法评，那就不评，宁向星觉得这件事他怼也没错，给绿豆饼也没错，出了车站便不再惦记。 两人进同一个招待所，要了一个房间。 那工作人员看了他们好几眼，可能第一次遇到非要在一个小屋子里待的大男人。 “那床睡不下两个人。”态度很明显就是，照章办事，不要自己随便调剂。 行吧，那就两个屋。 好在现在的招待所都不大，不过因为清洁人员缺少或者对卫生要求没那么高，床单上有明显污渍，而且很潮湿，都不管的。 好在两人自带床品，两人洗了手脸，宁向星是洗了个战斗澡，随后选了点糖和茶叶，在当地买了供销社最贵的一瓶好酒，就去找朋友，把穆原交付给他， 宁向星告诉穆原，自己也是先去街道办事处报道，晚上会回来的，在招待所见。 穆原这才跟着那朋友去。 宁向星转身后朝着街道办走，做了基本交接就借口整理行囊先离开了。 顺着信封上的地址，宁向星发现自己在几处没什么人居住的宅院外面走动。 这几个院子之所以没有人挤人而是独善其身，要么是委会高层的家，要么是有人寻了个由头说闹鬼。 闹鬼这种八卦他以前不关注，如今想起来在，闹鬼的地方反而是重点吧。 若是真有鬼，为何恶人还会不断增加。 因为没有，他们才不怕报应。 宁向星选择了一个偏小的宅院先找。 据说这边死过一家四口，后来住进来的人也非死即伤，反正不安宁，因此空出来了。 刚想办法用工具顶开里面的门栓，宁向星推开门，和想象中一样无人。 一脚踏进去，如泣如诉的幽怨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宁向星脚步一顿。 难不成…… 第163章 玉颜，补昨天第五更 不会有鬼的。 宁向星第一时间贴着门，观察四周，确定没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他又从挎包里掏出那款袖珍电击棒。 这东西无法让人一下子晕厥，没有大只的电击棒那么强势，折磨人的时候比较好用，也能让人短暂的感受到不可抗的控制。 对他来说正好便携又不容易脱手被人抓住。 诡异的哭声时有时无，只有在进门后才能比较明显的听到。 宁向星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最后在几处特别不符合寻常人林园设计的角落和石头上发现了端倪。 孔洞过风。 “故意设计的吗？”宁向星蹲在一个刚到小腿位置的破石头上，看着上面看似凌乱实则有规律的打孔。 这石头上很多灰尘和蛛网，应该是很久无人打理了。 看来，很早之前这院子已经刻意被伪装过了，那些闹鬼传言应该是特意为之的吧。 既然这样，这院子里绝对有猫腻。 宁向星起身，在院子里小心的探索起来，尽量不去触碰院中一草一木，院子里房间破败的占了大半，唯一上锁的也是锁头一拉就能掉。 宁向星瞧着那窗户像是能直接拆下来爬进去。 不过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在院子里行走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想进那些房间。 常年没住人又无人监管的院子，这里会缺少造访者吗？ 是个人带着目的进来，都会先在房间里搜，这里只有一个上锁的屋，怕是有什么值钱的也早就消失了吧。 宁向星就是有一种感觉，这个院子里的房间没有探索的必要。 他仔细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果然，半小时后终于被宁向星找到了一条被踩踏过几次，又有清扫痕迹的路。 路的尽头，是通向一个枯井。 朝里张望，能见到一点反光，那是前两天落雨残留的一个水坑，水面所反射出来的。 收起电击棒，宁向星拿着强光手电筒对着井里面一照，里面的一切在宁向星面前纤毫毕现。 就连几只爬虫的模样都清晰可辨。 宁向星转动了一下手电筒，发现了井内有几个石砖缝隙不长杂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雨水冲过，干净得有点反常。 他进了空间把立牌取出来往下钓，一直到底了也没异常。 又把立牌收起来，弄了一个硅胶锤子下去一边放一边晃荡一下，敲敲这里敲敲那边，也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难道是他多想了？ 都怪后世那几本小说，都写过井下、崖底、荒院必有机缘。 连机关都没设置，看来是没好东西，做白工了。 宁向星准备离开枯井，余光却看到黑色的头发丝。 长发。 女人的？ 几乎是立刻，宁向星又再次用强光手电筒照射到了枯井下，那两个被冲刷后显得特别干净的石块。 他回过头，在前后门的位置都吊了一只死鸡，作为‘警报器’，随后买下一个消防梯往下丢，随后掏出钩索，慢慢探进了井底，踩到梯子后一步步向下，接近了那两个特别干净的石头砖。 都不用上工具，四面缝隙很大，小心一点能完全移出来一些，然后、石砖被完整取下，露出里面的铁盒子。 嗯？这么眼熟，像极了高级饼干铁盒，是沪市工人家庭的女主人们装针线和证件票据的收纳必备。 石砖收到空间商城里放着，宁向星空出手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卷大团结，一些戒指耳环女性物品。 看到这里，宁向星已经有所猜测，赶紧将另外一个石头砖打开，是陶罐。 陶罐的设计很不吉利，像是个骨灰盒一样，里面是几张纸包，宁向星取出来照着看。 一个纸包是证件，什么红梅、秀兰、慧芬之类的证件， 名字不同地区不同，用的却是同一张脸，短发的、长发的、盘发髻的，那是…王菊花的脸。 果然，结合线索又找到一个女人用的收纳铁盒时，他就感觉自己第一次找的荒宅就找到地方了， 这运气，也没谁了。 那么那些大团结和戒指耳环就是他的了。 讲道理？ 王菊花害人讲道理了吗，自己这是替天行道。 陶罐里另外三个纸包，一个纸包是一些类似证物又或者纪念品一样的东西，同样有带地址的信封，还有两封被收藏起来的情书。 “战利品。”想起白莺儿那些东西，宁向星不难猜出王菊花收藏这些东西的意义。 恶人的趣味真是不难分析原因。 另外两个纸包，一个是明黄色的布，只一张布就特地包起来？ 不对，宁向星展开后眼睛都瞪大了。 上面的印章、黄布的款式上面的纹路，综合起来不难看出，这是一张清朝的圣旨？ 内容是嘉奖什么实业，因为保存不当，已经出现了发霉的迹象。 竟然还弄到了这个东西，也是战利品？ 百年前的东西了，应该是近十来年被她得手的，要不然这么放百年早坏了。 收。 他这是为了保护文物，回头丢博物馆去。 最后一个纸包，他以为又是战利品，却发现这些东西，还裹着一层纸包，拆开后还有一层！ 三层？ 防水措施做得比其他的包好。 宁向星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随着布包拆开，几张羊皮纸带着图出现在眼前。“地图？” 看不懂，先收起来。 这个布包最后是歪歪扭扭抄下来的一句话。 不见玉颜空死处，此恨绵绵无绝期。 嗯？感觉有点熟悉。 宁向星心念一动，钻进了商城书店中，他最开始在书店里消费是因为杂志，便宜、包含的新鲜事物多，行文也看得懂。 后来是绘画相关、机械相关是看了个皮毛，文学素养很少特地去找来看，但是那句此恨绵绵无绝期在好几个关于情感话题的杂志文章中都有出现。 挺多人喜欢引用它来代指充满遗憾和负面情绪的爱情。 “找到了。”宁向星在古诗赏析中寻到了踪迹。“它们来自长恨歌，却不是上下连接的句子，不见玉颜空死处的上一句是马嵬坡下泥土中，此恨绵绵无绝期上一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 如果非要解释意思，后一句话代表离别和绝望之类的心情？ 不见玉颜空死处，又代表什么。 一个叫玉颜的人？还是诗句里核心的人物杨玉环？ 第164章 探索荒院 现在的环境，不是慢慢思考这些问题的合适场地，宁向星收好东西，试探的摸索了一下其他石砖，还往下爬了几步，确定没看到什么异常了，就离开了枯井。 踩在地面后抬头一瞧，那两顶假发还吊着呢，根本没有人进来过。 收回假发，宁向星看向上锁的房门。 那锁头其实用力一拽就能掉下来，却没被破坏，可是其他房间都被拆成什么样了，这里能独善其身这一点很可疑，所以宁向星没有动手。 思忖片刻，他还是放弃了进去也找找。 宁向星回头看了一眼枯井，他在下面留了点东西，顺便把王菊花的证件也带走。 希望她来看之后，能留下心理阴影。 听了听动静，门外无人经过，宁向星打开门栓出去迅速关上门。 可惜从外进去的最大弊端是无法遮掩了，门栓不能从外面合上，不过……闹鬼嘛，无需忧心。 宁向星快走出巷子的时候，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人和他擦肩而过，他脚步匆匆，准备找个角落放放水，结果却瞧见一扇门是虚掩的， 怀着好奇心，男人推开门，里面就是个普通荒废的院子，院子里很多干草，还有明明破败却上锁的房间，他眼珠一转，喊了一声，有人吗。 当然是无人回应，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他是乡下来探亲的，本来是老娘让他投奔表姐，让他表姐照顾照顾找个临时工先干着，再给寻个媳妇。 没想到来城里之后，临时工找个铲煤的活，干两天受不了了，胳膊都要累断了，他回来还要被表姐数落，被表姐夫骂， 寻媳妇更是无望，城里女人老挑剔了，没工作不嫁，个头没有一米六五说他是矮子，还刚想看就问他有没有三转一响。 切，他才不受气，从小撒尿撒得远老娘都是夸的，说这样的人以后有出息。 看来这出息还真对应上了，可不是撒尿的机缘么。 没人的宅院，意外打开的门，无人看管的房间，怎么也能翻找点东西拉去旧货站吧。 他之前看到个老头运了一车凳子腿儿去旧货站，还换了两毛钱呢。 实在不行他把这门和窗户都拆了，去换钱买不要票的点心渣吃。 怀着激动的心情，男人一脚把锁头踹开了，随后瞪大了眼，几口立着的棺材出现在眼前，上面贴满了黄色符纸，房间内还有一条上吊用的绳打了圈，离他特别近， 男子似乎看到那绳子朝着他套来，晃啊晃啊他却一动不能动。 鼻尖似乎能闻到奇怪的臭味，灰尘一样往他鼻孔里钻。“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本来就憋的膀胱直接罢工…… 宁向星并未回头看，回去的路上还买了一些当地的点心和商品，到招待所的时候，穆原还没回来，他正好把几卷大团结冲了积分，又仔细看看之前没好好看的羊皮地图。 皮子硝制得再好再薄，跟纸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肉眼还没看，手感已经能判断出，是完全不同的质感。 四张图似乎毫无关联，是曲折的不规则图形，上面的字像是地名。“太白、河口、张良庙，张良庙是终点？” 看下一张：“汉阴，石泉，鬼谷岭……第三张乾县、礼泉……等等，这好像都是陕省？” 宁向星拿了之前购买的地图看起来，确实是陕省。 自己刚得到商城的时候没见过比手臂长的大虾，看到波士顿龙虾还猜地名以为是宁波呢，后来看到地图买下后发现隔壁还有个世界地图，原来波士顿龙虾不是宁波的。 那地方太远了，而且这藏的万一是动荡年代的军火，或者什么特殊组织的位置，自己不是送菜么。 不去不去。 也不知道王菊花上哪儿弄的图。 宁向星收拾好心情，不再过度关注这些，来了这一趟，只有那三百和一点金银饰品是实打实的， 因为下过井，宁向星在商城狠狠搓洗了一遍，把皮肤都搓红了才感觉洗干净了，顺便吹了头发洗了衣服， 看看时间，也是吃饭的点了，穆原应该往回走呢，不是紧急情况，穆原不会让他苦等而晚吃饭的。 所以宁向星下楼等穆原去饭馆吃饭，没下楼就听到有人在和前台工作人员说话。 “叫得可惨了，那一片的人都听到了，去的时候，裤子都湿了，我在那边看得真真的，人被拖出来的时候一直在撕扯自己脸上的皮，你说这是不是鬼扒皮吧。” “那院子都闹鬼多少年了，年年有人不信，次次有人出事，你问公安去了没，公安去了啊，可那能咋样，又不能证实确实有鬼，但也证明不了确实没鬼。” “阿拉跟你讲哦，最好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那隔壁院子不是委会一个干部住的吗，那墙上跳下来一个小姑娘，干部追出来，看到公安和那么多人，还以为公安来抓他， 自己在那边跪着忏悔说自己糊涂了，什么那女孩还没碰，哦呦那死胖子，怎么胆大包天要跟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睡觉的哇，这不是跟以前那地主老财一样的嘛。” 宁向星听她们话题转向最近花布了，才重新往下走。 前脚从鬼宅出来没两个小时，后脚就有人鬼扒皮。 总觉得和那个房间有关。 到了招待所门口，正好看到穆原和朋友一起来了。 “小章要请我们吃饭。”穆原脸上残留兴奋神色，看来和小章去的地方，让穆原很满意。 宁向星忙说给对方添麻烦是他们请客才是。 小章说尽地主之谊，宁向星笑笑，他也是这里的人。 “哎呀，你这话接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宁向星干脆组个局，说明天再一起吃个晚饭吧，地点就在招待所附近的国营饭馆，到时候让另外一个朋友也一起出来聚聚，之前怎么说也是给他添了麻烦。 “那行吧，不过一定要让我们请客啊，知道你不喜欢欠人家的，但我们算起来也一年没见了，我请个客怎么了、 第165章 糟钵头 今天我们系统的领导可是亲自过来和穆原说话了，他私下跟我说很看好穆原要是他愿意申请来沪市，领导直接批准， 给个机会让我也在穆原同志这样的人才面前表现表现？” 宁向星看着小章，少年时结交的极少数还能沟通的朋友，一年不见也多了步入社会成年人才有的圆滑。 “那我就跟着沾穆原同志的光了，你多点两菜啊，我下地干农活把饭量练出来了。”不说朋友了，他亦如此。 客气几句，约好了明天下班后在饭馆集合，小章就回家去了。 穆原见宁向星是下楼的，以为是他饿了到楼下等自己去吃饭，说：“我去洗个手，这就去吃饭。” “不着急，慢慢洗。” 穆原在一楼找人要了两瓢水洗了手，才出来跟宁向星去吃饭。 这边的饭菜口味会偏甜，酱油颜色浓一些，要说好吃也没多好吃，要说难吃也算不上。 腌笃鲜这种食材带时令限制的菜，现在是吃不上，好在运气好，今天这家饭馆有糟钵头可以吃，门口早早等了一些人，还有人拿自家小锅来等。 糟钵头是将猪舌头、猪肺、猪肚、猪大肠、猪脚爪等改刀成小块，入水氽熟后，放入钵头内，再放入白高汤、料酒、葱姜、香糟卤， 用泥土封住钵口，大火烧沸，再小火慢炖上半小时就能开钵了，吃前再撒上青蒜叶，淋上一勺糟卤。 钵头不小，可经不住想买的人还在陆陆续续往这里赶，厨子直接挂个牌子，一个人最多买两勺。 价格按勺来算，一样是要钱要票。 宁向星和穆原要了四勺，立刻让出位置去点别的菜。 穆原看宁向星对这个菜也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在琢磨这个菜主要用什么材料，闻了闻气味，心中大概已经掌握了七成以上配料辅料， 他本来就擅长做荤菜，虽然不精细，但是这种炖罐一样的方式，他也能做，家里够大也有地方做。 宁向星在点菜，他当然知道穆原的饭量，所以之前才会开玩笑式的提醒小章明天要多点菜，所以这会也是把看的顺眼的菜都点了一遍。 身旁有个面相刻薄的妇女用本地话和旁边人挤眉弄眼，说着北边的人是不是没吃过好东西，一直盯着菜看。 宁向星扫了一眼，用本地话让穆原去找个座位。 许久不说吴侬软语的腔调，听得穆原一脸陌生。 媳妇，你嘴巴里发出什么动静，咋比平时说话还娇嘞。 那调调，怪有意思。 他听不太懂但是会看媳妇眼神，点点头过去占座了。 两个说闲话的妇人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咋还是本地人啊。 宁向星低低用本地话又说了一句丢脸丢到北方人那里去了，年纪活出来了，素质倒没有啦~ 点好菜后一屁股坐在穆原面前，穆原问他刚才咋那样说话。 从一照面开始，宁向星就是一口流利普通话，虽说带一点南边的口音，但是，啧、咋说呢，真好听啊，感觉这话骂他他都乐意听。 宁向星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带刺一样，不忍也不喜欢让。 非要让嘴碎的人也被嘴碎一下，感受同样的心情才高兴。 真是奇怪了，别人吃多少关外人啥事，你买得起就也吃，买不起别吃，成天叽歪叽歪。 这种事情还不是个例，以前也有过，依旧是和穆原一起吃饭的时候。 饭量大怎么了，穆原靠自己的努力成年之前就没饿过了，不该夸奖吗。 要是人家说你吃那么少难怪跟个瘦鸡一样，什么感觉啊。 看个没见过的菜都要被说成没见识了，啧，要说后世沪市为什么发展那么好还被人口诛笔伐呢， 他们可不只是看不起外地人，还看不起本地人。 一点小插曲，倒也没影响了两人的胃口，这种一个钵头里炖菜还蛮有意思的，穆原说等回去了找点猪脚猪杂来做。 “家里杂物间好像有两个空坛子，乡下也有一个，在哪儿都能烧。”两人吃着饭，偶尔闲话两句，这对话谁听了不觉得是老夫老妻。 吃完饭回去，宁向星自己是洗了澡了，但是穆原洗澡可不便利，他就去帮着拎热水瓶，两个热水瓶的水，两个盆，够穆原擦完上身擦……到脚。 穆原也不嫌害臊，光溜溜的留宁向星在自己屋里睡。 宁向星倒是想呢，这床真的躺上去就咯吱咯吱。 睡习惯了竖着躺横着躺都行的炕头，再来睡这种床真的难受，他还打算关起门来睡将近三万分买的睡眠床垫呢。 所以，拒绝了哈。 虽然这身板挺好看的，经过锻炼和饮食控制后更是精雕细琢的外国人体雕塑一样，宁向星都想拿相机拍一拍。 “站着别动。”宁向星拿了床单，在穆原身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把他腰围住，多出来的地方绕着一侧肩膀横过去，松垮的拉开一点，能清楚看到胸膛和半边腹肌。 宁向星沉吟片刻：“等回去了画画你，你能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三十秒。”穆原凑过去闹腾宁向星，狠狠过了嘴瘾才松口让宁向星回去睡觉。 宁向星一气之下、反锁门又洗了一次澡。 次日，宁向星去了那院子对面的巷子，靠着一包烟从一个闲逛老头口中知道了更多细节， 公安带走人后不久，有人来搬走了那些棺材，棺材具体去了哪里不清楚，但是后来那边被封锁了。 “说是住了扒皮鬼，那些抬棺材的脸上也烂了，家里人半夜偷偷来烧纸钱，不过记者同志啊你可别拍到我的脸啊，昨天有人说不能讲的，要不是因为你是本地人，我才不告诉你。” 宁向星给出第二包烟，老头乐呵呵的摆摆手，还有没有其他想知道的？ 没了，谢谢。 正要离去，一个熟悉的人绷着一张惨白的脸从里面走出来。 几个路过的赶紧跑远了点，这人不会也被扒皮鬼缠上了吧。 竟然敢跨越特意横的杆子走进去。 宁向星定睛一看，王菊花啊。 一段时间不见，那滋润的脸色，黑色的头发都没了呢，两鬓和头顶都是白发，脸色憔悴皱纹和法令纹很深，已经有了小老太太的样子。 这是发现这里不对劲，特地去看看最后的棺材本吧。 怎么样，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几个字，用红颜料配出来的“血书”让你很惊喜吧。 第166章 不熟的至亲(上) 那是宁向星离开枯井之前留下的，本以为王菊花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发现，没想到出了一个意外，让自己今天就看到王菊花失魂落魄几乎疯癫的样子。 …… 上午七点半，宁向星开始接触街道办的工作。 其实邻里之间深仇大恨的不多，更多都是一些小矛盾。 吵来吵去离不开一句利益纠纷。 之所以矛盾会很多，让街道办的工作永远没个结束，就是因为矛盾双方对利益的归属产生了分歧。 比如今天宁向星围观的例子里，就有这么个事。 一个院子里三个人家，有一对是年轻夫妻，占了三平米的位置放煤球，另外两户立马照做，还只多不少的盖起了能放一张床的小房间。 今天吵架吵到街道办的原因，一开始是面积最大的那个，被另外两户人家合起来投诉要他把占地面积压在三平米， 后来吵了一小会，又变成夫妻和人口多的两户说家里人口最少的那个占着茅坑不拉屎，才三个人加盖个屁啊贪心不足， 再后来变成最开始占了三平米位置的夫妻被攻击，说没她们夫妻就没这件事，丢脸丢到公家部门了， 每个人还都有自己的道理。 小夫妻说，我们只是垫布盖了帘子放下煤球，你们不满意，我把它们收到廊下呗，那你们还拿木板盖了屋呢你们也收？ 人口多的说她为国家做贡献生了那么多孩子，其他两户怎么没有同情心，家里老人家好不容易有一个单独的屋子住，才占多大地方啊，你们没有老人吗还想拆我家加盖的，那材料费你们出啊。 人口最少的也讽刺，都是一样的住户，凭什么就你们能占，还一个比一个占得多，我现在用不上我给我以后生的孩子占不行？ 如果你是隔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件事怎么判？每个人都有需求，每个人都有苦处， 对此，宁向星这个围观人的感想是：谁说三角最具有稳定性的，这都不稳定成啥样了。 按照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全都别加盖，公平了吧。 但如果要他从效率和民心的角度来说，建议小夫妻占个长度为墙面平行，宽度大概能放两三个煤球， 这样的长条面积绝对看起来缩水空出一半以上面积，却不影响使用，摆上木板，放上煤球，顶上加一层挡板，塑料布垂下来，防雨，也能通过塑料布的动静来防人家顺手牵羊。 人口多到都挤不下，要不让老人家到乡下过宽敞舒服的日子，要么自己先申请到了加盖资格标明用途， 老人家以后不住或者怎么样立刻配合拆除，这样就算大家有微词，却也会看在老人还住在里面的情况下体谅一二，不扩大事态，毕竟就算不是自家老人，只要不过度，正常国人对老弱还是保有同情心的。 至于人口少的，要是觉得其他两个占了，自家没占心里不舒服，把乡下老人接来照顾也申请个临时木屋，要么也跟小夫妻一样，占一块不影响其他人走动， “哎呀你不要生气，你也是，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尽想着带不好的头呢，煤球哪里不能放啊。” 随着工作人员的话音落下，宁向星眨眨眼，脑袋都不自觉歪了点，啊？ 刚才小夫妻不是阐述了分配房子的时候和人多的那户撞上了，愿意接受一笔极小的补贴选少一个屋的那一侧，就算缺点地方临时占用也不至于这样直接对他们两个开骂吧，更何况这煤球分分钟搬走。 这事儿不是要从长时间的需求来考虑，解决了就会延长甚至抹掉这个争议。 怎么还评论上对错又直接对着最年轻的去了。 要这么说，人口多的贪得无厌加倍占地，人口少的恶意竞争没有需求也要创造需求。 宁向星看着小夫妻被骂得蔫蔫的，这件事最后以全拆为结论，说下次再因为这件事来就要去找单位。 那三户人家脸色精彩纷呈，走出去后还在那边互相谩骂指责，恨不得打起来。 比要来投诉的时候还激烈。 看着这位干事无所谓的记录下一个调解成功的字样，宁向星挠了挠脸。 算了，他的手也伸不到这里来，人家也在示范而不是交流，人走哪儿就按照哪儿的规矩来吧。 全拆了也有好处，威胁人家要闹到单位做法也膈应人，只是把工作当过场甚至不愿意下去了解一下，也不清楚这个调解的调解二字意义在哪里了。 宁向星忽然觉得镇上那边婆婆妈妈姐姐妹妹们的事情还更好处理一点。 目睹了这样的调解过程，宁向星只在工作日志简单记录事情和结果，没有带一丝个人情绪的用词和描述。 下午下班，他按时离开，去了国营饭馆才发现小章已经带着另外两人已经到了。 “穆原同志刚还要说你找你呢，我说了你那边是很准时下工的，他才没跑，来来，我们一人点了一个，你看看你喜欢什么。” 宁向星要了鸡蛋汤这样不出错的菜，小章见是汤，又加了一个菜。 其实他和朋友出来，一个菜都能吃，在他看来四个人四菜一汤已经足够。 宁向星没开口了，昨天有说了一嘴要多点一些吃的，但这会再提醒人家这边菜量没有北方多的话，就有点没规矩了。 菜上齐了，宁向星一个菜就吃了一两口，就听着他们聊天，他偶尔插一句，把一碗汤放在穆原手边。 饭局结束后，宁向星对给了五金的朋友道了新婚快乐，送上五块钱。 刚才聊天的时候，他提到已经领证了。 宁向星说。“我们待不了两天就要回去了，一点点心意不要介意。” 对方想起那个手表，五块钱收得跟五十、五百块一样郑重，双手接过。“谢谢。” 四人在饭馆门口分开后，宁向星和穆原又进去打包了两个菜一份饭，吃好了这才回招待所。 本以为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日子都是见见朋友、交流技术、看别人办公、吃饭睡觉这样过，没想到宁向星跟着处理打架的事情处理到了一个有七八年不见的‘亲戚’。 第167章 不熟的至亲(中) 宁向星跟着工作人员走，到现场的时候，对方已经互殴打到出血了。 但就算打成这样的，矛盾双方都只是默契的跟着街道办的离开，而不是选择报警。 真是来自骨子里的报警会丢大脸。 “你们俩什么情况为什么又打起来了？” 显然这两人之前就因为矛盾来调解过。 “那还不是你什么都不作为，本地人就可以了不起吗，本地人就能骑在别人头上拉屎吗？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早几十年……” “早几十年我们这里也是好地方，不好你来干什么？” “这你家啊你逼逼赖赖的，我去哪儿我能安家，关你屁事，你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来再说，领导今天这件事不处理，我不会再忍了。” 本来一个对两人都不占下风的女人，在看到宁向星后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脸色不自然的撇开。 宁向星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让自己这个亲戚看到她这样子，并没有在此刻‘相认’。 吵架很凶的这位，宁向星小时候见过几面。 是他表姨。 跟着外公外婆来过他家，小时候的宁向星因为很少见妈妈的亲戚，对他们没多少亲情，印象中这位表姨总是用一种……类似于审视又带着嫌弃的眼神看他。 年纪再小，宁向星也分得清喜欢和讨厌，自然更加疏远，而且表姨来每次都让妈妈很尴尬。 可宁向星知道自己妈妈是被外公外婆送着上学上到读不上去，又找关系弄了一个工作，不，两个工作， 那个渣爸从临时工升级到正式工也差不多是自己出生两年，妈妈决定出去工作的时候升上去的。 妈妈往生后，这个表姨还来过家里一趟来着，不过不是为了照顾她，而是问工作归谁的事，但应该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当天就离开的。 宁向星没有再被王菊花投毒后，又治好了病，像是一台老旧的收录机，特定的条件会清晰的回忆起一些细节画面。 比如，表姨对他说过，出身好命不一定好。 出生在双职工家里，对比乡下的表姨和外婆他们，确实出身算好，可是……宁向星现在却觉得这话似乎另有深意。 吵架的事情，最后以宁向星表姨占理又强势赢了告终。 宁向星看着对方匆匆离开，看起来是不想跟自己再有接触。 但是，这合理吗？ 就算是闹矛盾的亲戚，多年后相见，要么是装作不认识，要么是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打个招呼，问句吃了没，最近好吗。 记得妈妈对她们礼让又客气，没什么矛盾遗留下来啊，自己那样悲惨的过了九年，她们一次都没伸手，自己也不曾给她们添麻烦。 这是为什么。 宁向星觉得心里不太舒坦，一天都提不起劲来。 下午离开街道办，宁向星被人堵了。 “站住，宁向星。”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一瞬间，宁向星以为这个包着头巾的女人是表姨，毕竟上午才见过，以为是她离开后觉得对小辈这样不合适又返回来。 可听这个语气，虽然沙哑却熟悉的腔调……“王菊花？” “别叫我的名字你跟我来。”王菊花是在巷子口拦人的，此刻转身进去，走了好几米发现宁向星没跟上。 宁向星一手插兜，闲散的姿势站在原地：“我可不敢单独和你走在一起，还是去深巷。” 王菊花昨天就在国营饭馆外面看到他了，这个小畜生，竟然还带着那个铁塔一样的汉子。 她没敢那时候冲上去，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了，怎么会让宁向星毫不在意的离开呢。 “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我的钱呢。” 宁向星眨眨眼，眉头微微皱起，完全听不懂王菊花在说什么。“你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事又是我做的了？” 王菊花察言观色是专业的，昨晚也推理了很久，几乎确定宁向星又出现在这里，正巧荒宅又被人端了， 只有可能是宁向星干的。 可是宁向星这个表情，有够无辜，还带着淡淡的厌恶和不耐烦。 别说心虚了，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难道，真不是宁向星做的？ 宁向星的表情稳如老狗，完全没有半点的破绽。 王菊花叹了一声气，年纪大了，在乎的多了，无法再和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她忽然软下语气。“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没有喊人跟我一起，你放心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宁向星白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显然，他在用行动表示，我不信你。 若真有什么能留下他的话，就在这里说。 “宁向星！你不管你爹了吗，他病了，这次是真的。” 宁向星的脚步没停，王菊花视线内已经看不到巷子口的人了，赶紧跑几步追了上来，要拉宁向星的手臂。“你听我说!我只要两句话的时间。” 宁向星嫌恶的挥开她。“从那句站住开始，你已经说了好几句了，有话就痛快说要不然就滚开！” 王菊花对他简直束手无策，只能先把大招放出来。“你白天不是见过了绒花么。” 绒花？ “你表姨。” “我知道，我们确实见面了，这会我正要过去，所以，别挡路。” 还故弄玄虚，引他入深巷，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以为我是你那些裙下之臣的货色，会被你套路？ 他要反客为主，让她心理防线步步退，然后破防，主动交代真实目的。 王菊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绒花那家人转性了，敢主动找宁向星了？ 那自己一直保守着，决定死也不说的那个秘密，岂不是没有价值了。 别说期待的宁向星永远贫苦无法触及他该有的财富，现在连身份恐怕都要被绒花那家人抢先说出来。 那她真的没有任何能和宁向星沾边的事情，来换取一点养老钱了。 她的钱真的都被宁向星弄走了大半，那些来不及慢慢换大钱的珠宝当初也用极低的价格抵扣给宁向星，现在自己最后一笔养老钱还没了。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宁向星那个爹也靠不住半分，儿子……儿子要成个大人还早。 她不能没有最后一点退路，她要钱可是又年老色衰骗不了了，宁向星！他是最后的可能！ 第168章 不熟的至亲(下) 她恨啊。 真的恨自己不能每天想着宁向星会错过什么而发笑。 “给我两千块，我告诉你一件能改变你命运的事。” 那件事，还是她运气好，碰上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说她很像是他死去妻子年轻时候。 虽然她才二十几，但这老头舍得花钱，她就陪伴了一段时间，那是她最恶心的攻克，那老头都七十了还嫌弃人家介绍的五六十的老伴，说人家年纪大。 也正是因为他贪花，王菊花只是装装懵懂清纯就进了他那大房子。 他知道宁向星外家的来历，在她这里努力了几秒的某一次，极度放松之下忽然提及的秘辛。 宁向星的外祖父宁舒淮，当年在这十里洋场可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据说最受当家主子宠爱的小少爷宁舒淮，养的鸟住的鸟笼子都是纯金做的。 而这样的鸟笼子，他有一屋子。 老头怀念的说，当初他替兄长的班过去打扫了一次，就一次，那一次的见识让他终身难忘，也知道了说书人口中的金碧辉煌是什么意思。 后来宁家逃了，少奶奶却留了下来，可惜肚子揣上了一个孩子，孩子生下来还没两岁，少奶奶从私底下的参加gm,变成要跟随队伍北上。（1935） 那个炎热的五月，宁向星的妈被送到了一个村子里，他之所以知道那么清楚，因为被送养的人家，是他出了五服的亲戚，那时候他也在城里混不下去回了村，在半山腰，见到了少奶奶哭着跑走的背影。 “他们那样的人家，狡兔三窟，就算跑到洋人的国家去了，也不可能不留点退路在家里的，有钱人的手指缝啊，流出点细沙都足够我们穷人家富三代了。” 也正是因为这条信息，王菊花原本只打算在这个地方待两年，等这个儿女都不在身边的老头子死了卷走他的钱去别的地方生活。 只是，跟宁向星那个没种的爹相处那么多年，没能从那女人口中得知更多。 因为她也不知情，只知道娘家对她是沉默的爱，读书买工作给嫁妆，还天真得很，王菊花通过苦肉计、卖惨、强笑面对苦难等一系列操作，很快成为她的至交好友。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小便宜占了不少，也等到她病得死了入住宁家，却愣是没发现什么巨大财富，只通过观察了几次她娘家的互动，以及她永远不缺吃饭的钱推断，确实应该还有一笔钱。 那么笃定，是因为她没发现自己和她丈夫搞在一起时，在一次昏昏沉沉中说，如果星星以后过得难，求她带着去外婆家。 可惜了，她怀着即将触碰到这笔财富的心情，自己去了一趟乡下，只得到了羞辱谩骂和驱赶。 回来后她把那种兴奋被浇灭的冷意，全对着宁向星发泄，后来也给他下过影响脑子的毒，都没能得到信息，这个‘财富’也就一直高高悬吊。 她儿子都成年了，她也没多少青春了，就收心和那个男人好好过吧。 这时候、这时候宁向星却疯了一样回来报复、勒索她，甚至还和当年那户人家见上面了！ 她不甘心啊，可又没办法。 既然得不到，就先捞捞得到的好处，再慢慢图之。 “两千块？哈哈哈哈，要饭的胃口现在都这么大了吗？”宁向星冷笑：“对你这样的畜生，给你两分钱我都嫌多。” “宁向星！”见宁向星又要走，王菊花猛冲过去拦在宁向星面前。 想威胁什么，却发现自己真没什么能威胁他的。 户口是迁走的，人是独立的，工作是他自己在外地拼出来的，他甚至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诟病的事，没有招惹小姑娘，没有骗钱没有斗殴。 …… “滚开、”宁向星的眼神太冷了。 像是结冰的湖面，冬日房檐漏下来滴在脖子里的水珠，看一眼都觉得被冻住了。 “你母亲是富家后代，你祖父是几十年前去了海外的沪市少爷，宁向星，你该是有一笔够你过下半辈子的财富， 我能作为证人跟你一起去你那个所谓的外家要回来，要回属于你的东西，难道你甘愿他们侵占你的财物吗？” 王菊花说得好像她没隐瞒这件事一样。 脸皮厚了，就是不一样。 宁向星看着王菊花。“这种事情，要是你没有被逼到绝路，是不打算说出来的是吧。” 早知道，上一次就更残暴一点对你们了，比如把你儿子命根子切了什么的。 贱人当然需要他这样的恶人磨。 王菊花对宁向星的嘲讽不为所动。 她现在只要钱，补一下刚丢失的空缺。 两千，足够面对她人生剩下来的时光里所有的小意外了。 宁向星都乐了。 这是要连本带利把上次自己索要回来的那两千拿回去啊。 “也不是不行，等我确定了这消息的真实性后，会给你两千的。” 他记得，后世人民的冥币制造工艺，最低面值都是一万？ 自己剪下来五分之一就等于两千。 对吧。 王菊花面上一喜，恨不能立刻带宁向星去绒花家里。 可宁向星却约了别的时间。 他还没有自信到自己能一打一堆，最起码也要带上他家穆原。 至于身份什么的，除了商城无法说，其他的宁向星不打算瞒。 穆原是他选择的，有什么后果他宁向星能承担。 再怎么，也比孤身一人跟着一个不值得相信的人去另外一个不值得相信的人群中安全。 “好好，但是我要你立字据。” “那不用了，我自己去。” “宁向星！不用了，不用了，不用立，你是什么人我知道的你是好人，你和我这种人不同。” 宁向星这次离开，王菊花没有阻拦了，只是屈辱的握紧了拳头。 反观宁向星，没事儿人一样。 面对可能存在的巨额财富，他依旧淡定的行路，脚步一点都不打磕绊的。 他已经获得了健康，和忠诚又甜蜜的爱情，财富算什么。 今晚穆原下工得有点晚，一路小跑回来招待所的，先看看国营饭馆，人家刚关门，看来向星没在这里等，应该是回去了。 他这才放慢脚步回招待所。 他就怕宁向星在这里等他吃饭，既然没有，那就不要这么着急了。 刚到招待所，好几个人在楼下说着什么，穆原上楼的时候，听到前台人员没好气的打发他们。“不知道不知道、别问了！” 第169章 动容?不存在的(比较肥的章) 穆原闻到一股肉香味的时候大概就有预感了。 敲开宁向星的房门，果然，香味直接扑了出来。 宁向星伸出胳膊一把将穆原拉进来，关上门。 “人生地不熟的，弄点吃的都惊天动地的。”宁向星指了指桌上的小泥炉，上面的瓦罐咕嘟咕嘟，老鸭脆脆菇汤， 桌上还有蒜泥白肉、炒丝瓜藤、几个胖墩墩的点心，两个盖着的饭盒。 盘子里六个馒头两个包子，看来当主食的。 “洗个手，赶紧吃了，我今天正好知道那前台的工作人员，家就住在后边，借了厨房做了菜，没想到惹得好些人追着问。” 饭盒打开，一盒子上次吃的糟钵头，一盒子是煎豆腐。 这么多，足够两人吃了，穆原也不问食材哪儿来的，吃呗。 吃完了身体力行回报一下宁向星。 至于是不是回报，因为床不能躺，而是趴在桌上的宁向星应该很难评判这是回报还是恩将仇报。 好在这桌子也算结实，撞击墙面，隔壁也是穆原的墙。 被穆原这么一打岔，宁向星是次日才找到机会说王菊花拦截他的事。 并且表示今天会去。 穆原看他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带上的小模样，稀罕得想把人揉到骨子里疼爱疼爱。 “好，我肯定当一个称职的打手。”穆原乐呵呵的。 两人想回北边随时都能回，既然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宁向星的私事，那就去呗。 于是两人都只上了半天班，中午吃了饭才慢悠悠的去约定的地点。 王菊花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 见到宁向星来，简直想冒火气。 可再一瞧穆原也在，她脸都憋青了也只敢说一句。“你们来啦。” 宁向星嗯了一声：“带路。” 他嗓子微微不舒坦，叫也不敢叫，憋得一股气冲击嗓子眼，是有点不爱讲话刺激喉咙了。 穆原摸摸鼻子。 都怪老鸭汤太补。 王菊花还是有点人脉在的，走了一顿路后有车拉几人一段路，之后她几分钟又搞定了一辆牛车，三人倒是免了双腿的辛劳。 一路走一路晃，两个小时后才到了地方，这都快出市了。 王菊花深深的记得绒花家的地址。 “就是那边了。”王菊花指着一个大青砖房，随后惊讶的看着青砖房后面，连着一列盖的房屋。 清一色的青砖，俨然这个大队的首富。 这么高调，竟然没被其他人眼红吗？ 走近了，能闻到炖肉的气味，里面似乎有不少人，王菊花进去的时候大家还猜这是谁。 宁向星一脚踏进去，整个院子安静了一下。 这俊秀的样子，不会就是这家的小孙女相看的人家吧。 听说还是个委会的小干部。 “咋了咋了，是不是成业来了。”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一双脚不大走路却极快，风风火火的样子比一旁的小辈都有精气神。。 可等她看到宁向星的脸，还有那贵气中带着冷然的表情，明明走的是平地，她却瞬间失去了力气，摇晃两下，砰、的一声，狠狠跪在了地上，脸色立刻白成金纸。 少、少、少爷？ “娘、你怎么了！” 顿时，院子里一片娘、姑奶奶、祖奶奶、太奶的声音此起彼伏。 多大的一个家族，多被人尊重的老祖宗。 宁向星很多年没见过这位所谓的外婆了，只觉得她方才面色红润更甚从前。 脸上彻底没有了愁苦样貌，也没有对着她母亲时候那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心翼翼的样子。 完全是一副殷实之家的当家人，眉宇间都是翻身做主人的自由和惬意。 十分钟后，院子里的人都乖乖站立在外面不敢动，这是老太太吩咐的。 宽敞整洁的卧室，宁向星坐在主位上，那老太太执意要跪，宁向星心中有猜想，因此也顾不上什么尊老，完全受了这一跪。 他如果不是这人的后辈，就算有什么老人跪小辈的习俗，那也和他无关。 老人已经默默流泪五分钟，脸上金白之色虽然褪去，但那愁苦又重新挂上脸。 宁向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这么难走的路，再耽搁下去，天都黑了。 “我能找到这里，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了吧。”宁向星掌握的信息不多，只能这么说。 老太太却觉得那就是宁向星掌握了一切，而且，他身边这人看着就不一般。 完全是一副军人家庭才养出来的气势，怕是宁向星也联系上了其他几个小少爷的旧相识。 说不定是少夫人那边的……拿枪杆子的人！ 她面色如土，狠狠磕头：“主子，小主子！一切都是老奴才贪心不足蛇吞象，和家里小辈没有关系，求您开恩。” “都是新社会了，老太太别说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封建社会毒瘤呢。” “没有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是做贼心虚给您赔不是了！” “我时间宝贵，你说点能让我少怪罪你的话。” 老太太咽了一口口水。“小少爷，可否屏退这两人。” 穆原挑眉，站在原地不动，王菊花局促不安，外面都是这老太太的小辈，万一这穷乡僻壤的，他们对自己动手咋办，在屋子里，她也觉得不安全。 “你出去。”宁向星三个字的命令，让王菊花几乎是四肢并用跑出去。 门被打开，露出外面站着的一群人，又重新合上。 宁向星把玩着手里一个黑色的匣子，在桌上翻滚它。 老太太见两人完全不惧外面那一群人，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她颓然道：“少夫人托我照顾小姐的那些开支，银元金饰我用了一半，可我也是没办法啊， 第一次，我家绒花得了病，因为当时给小姐买了两条裙子，一双皮鞋，送她上学，绒花也要，可我们家哪有钱也这么养第二个，绒花都快死了还惦记裙子皮鞋，我只能……只能也给她一份。” 哦？用别人的钱给，还挺委屈。 “第二次、我儿子娶媳妇，眼看着就要领证了，女方母亲却摔断了腿，那时候另外一家要花钱娶她，我儿子痛苦啊，难受啊，人都要废了，我能怎么办呢，只能再多出一倍把人顺利聘回来， 后来、限购限量，家里这么多孩子根本都养不好，我早年又没了男人，一个妇道人家，我也难……” 零零碎碎的解释里，夹着一段段涕泪横流。 叫那些家中有长辈的人看了，得对宁向星咬牙切齿的攻讦了。 “所以，我亲外婆把我母亲托付给你们的时候，没有给报酬？你最小的儿子也应该比我大十岁八岁的吧，没有劳动能力？” 只这两个问题，彻底击碎了她遮掩的那些自私自利。 有给的。 有劳动能力的。 可是那么多钱放在身边，而且小姐又是个不谙世事的。 后来更是三十不到就香消玉殒。 这些钱，再无人过问，就连知道只言片语的王菊花也没能捞走一分钱。 她、没把持住啊。 二十几年来，她可是全家的宝。 呜呜呜。“呜呜呜呜、对不住您，对不住少奶奶，对不住少爷。” 别说宁向星无动于衷，穆原都没动容。 这一家人都靠着宁向星母亲翻身，她结婚后不但没照料关注，还继续用这笔钱改善自家，被找上门了不是赶紧将没用完的还回去再表态一下欠的那些全家人会补，而是卖惨。 你苦，我的向星那九年就不苦？ 第170章 人在无语的时候会笑一下 老太婆看着宁向星居高临下睥睨万物的眼神，那眼神里根本没有半分动容，心知求情无望，过往种种似乎在她眼前一一过了一遍。 谁能想得到、谁能想得到啊，那样一个没娘爹不爱无人在意的孩子，能活到这个时候，还联系上了老关系。 她瘫坐在地上，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 外面忽然热闹了起来，原来是她小孙女的相亲对象来了，大家都在遮掩老太婆房门紧闭的事，招呼他上另外一个院子去。 动静不小，屋内的人也能听到。“你家真富裕啊，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 这句话像是一阵寒风，吹一吹，她手中想握住的救命稻草，便碎了。 “小少爷，我知道我罪过大了去，但那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您想罚便罚我吧，剩下的钱和东西，我给您拿来。” 说着就走到一个挂墙草帽后面，取下帽子，在上面抠了抠，一个跟宁向星见过的商城鞋盒大小的小洞出现在这墙上。 穆原的脚步挪了一下，可以挡在宁向星面前，也可以最快速度冲向偏门。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个房间还有个只能容纳一个人斜着过的小门。 可攻可守。 老太婆侧过身，取来一张包袱皮，一个一个的往上面运东西。 因为洞口本身就不大，里面东西也不多，所以哪怕动作再慢，一分钟多点就搬完了，宁向星走过去看了看， 是巴掌大的金砖六块，大黄鱼五个，小黄鱼七个，两条袁大头，一副金做的平安锁，和一本册子，一个叠起来的帕子。 老太婆眼泪就没断过，也看不出是心疼，还是真的悔恨，兴许都有。 “是我老太婆贪婪自私，不知廉耻，用了不少留给小姐和小少爷你的资金，那些我会想办法弥补，但我手里就这些了， 这本册子，是……是小姐留的，那几年欠宁家银钱和人情的人家，”话说到这里，老太婆浑身颤抖了一下。 随后咽了一口口水，艰涩的说。“那些人情，老奴才我也已经用得七七八八，拒绝我的那些人名还是空白的，小少爷需要，自可去寻，他们几个的家里，只认宁家人。” 不认宁家仆。 “哈？”宁向星突兀的笑了。 是气笑的，也是无语至极。 人在情绪极度高涨，受刺激过度的时候，是会做出一些看似怪异的举动。 宁向星没有继续指责对方，吃了钱还吃人情。 因为无用。 他看得出来，这老太婆已经是没有办法偿还他外婆留下的东西，人情更遑论了，这样的家族能有什么发展，硬堆上去的繁华，只会是过眼云烟。 因为偷来的东西，总有一天会用其他方式让你好好偿还。 “你不用给我补什么东西了，我很忙，没时间浪费在这里收你的三瓜两枣。” 老太婆眼神一亮，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下一刻却面如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因为，宁向星取出来一把银色手枪。 小巧精致，握把处甚至还有花纹。 可再好看那也是枪啊！ 她记得、少夫人就有一把，特别定制的勃朗宁！ 手枪比正常成年男性的手掌还要小，隐蔽性极高。 “我刚看过了，你家娶进来的媳妇，你家的孩子，除了绒花和你以外的所有女性我都放过，一把四发子弹，那需要我换弹三次……” “小少爷！不要啊啊啊——”老太婆终于露出了真正崩溃的表情。“还有、还有我换成钱存起来的九百块！ 我家里这么多孩子的工资，我管了几年，也有一千六百多了，对了！还有！还有我那棺材，金丝楠木的，识货的肯定能给我钱，我这就去卖，我知道谁家买得起我这就去！ 我这瓷枕，其实是玉的，这不是小姐的，是当年我从我们大地主家里抢出来的，值钱的它值钱的，总是暖暖的！ 绒花、对了还有绒花手里有一个带着少爷照片的怀表！我这就去拿！她每次回来才看……” 老太婆噤声了。 听到那些钱宁向星没动容，听到怀表，宁向星的情绪也终于出现了裂痕。“马上拿来！” 她跌跌撞撞出去，宁向星也重心不稳摇晃了一下，穆原赶紧扶着，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 这一出一出的，看的他这个从小到大脑子里简单到只知道吃饱的人，也觉得揪心。 宁向星只允许自己破防一小会，在外面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又笔挺的站着，仿佛刚才那些打击、那些情绪失控，都是错觉。 高傲的等着卑劣的仆人送还盗窃物。 这看得穆原的心里更难受。 “在这里、怀表在这里！” 宁向星接了过来，用袖子擦擦。 其实它上面没有污渍，宁向星就是想擦。 拨开怀表，圆形怀表成了敞开的贝壳，一半是贴着照片的空壳，一半是表盘。 照片上的人，已经快看不清样貌，那时候的照相技术和水平，以及保存不当之下，让照片呈现了这样虚化的图像。 宁向星却看清楚了上面的人。 和他竟然有九分相似。 只是，对方更多了一种富养出来的气质，这样糊的照片也拦不住。 宁向星自己富养自己，甚至手握商城，可以说他见的世面和科技水平世间少有，这份自信张扬却追不上外公的三分。 就算皮肉九分像，站在一起也能一眼分辨谁是巨贾之家养出来的小少爷。 “真像。”穆原也是凑过来看，心道难怪这老太婆一看到向星就跪了，完全没有缓冲。 估计以为见鬼了吧。 “少爷、我这里的东西和陕省少爷给少奶奶留的新婚礼物，只是九牛一毛，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们都……” 宁向星避开老太婆想来抓自己脚踝的手。“你最好真的只留了这个，其余的，就换成别的补吧。” “补、我什么都愿意做。” 宁向星心算了一下。“你，从今日开始每天念着你觉得愧疚的人磕头，一共磕满一万三千个，如果你死了，这个可以结束，没死，就磕着吧， 你女儿绒花磕一半，如果我哪天路过发现她没做。”宁向星手指灵活的转动了一下勃朗宁，意思很明显了。 第171章 沈金彬没得的病，他娘得了 “是是是好好好，老奴这就开始。”老太太现在就开始磕了。 砰砰砰、砰砰砰、 宁向星让穆原把王菊花带走，在门外会和，穆原见那老太太只会磕头，媳妇手里还多了一把枪，眯了眯眼：“两分钟，两分钟没看到你，我就进来。” 穆原出去抓王菊花了，宁向星立刻拎起包袱皮裹成包袱，又走向了小门。 这老太太刚才指了指这边说是给她准备了金丝楠木棺材吧，宁向星侧身进去，把棺材收了，听着不吉利但是这个贵啊。 为了不让宝物从眼前过都不知道，宁向星可是苦读鉴宝书籍。 摸了棺材，也带走了钱和金货，宁向星没有耽搁立刻准备离开，临走前看着老太婆还跪在地上，于心不忍，所以给她找点事做：“今日磕满一千个再停。” 说完就走了，朝着院外小跑。 这都紧赶慢赶了，穆原还是朝着大门来了。 幸好他自己速度快。 找到车子离开，宁向星心道，其实他要这个怀表就差不多了，他也没那么看重钱。 只是这双手它不听话。 王菊花期待的看着转手到穆原手里的包袱皮，那里面肯定就是要回来的钱吧。 这么一布兜得都有多少啊。 看那重量和摩擦发出的动静，怕还是一些金货哦。 好不容易等到回了镇上，天已经擦黑了。 王菊花激动的搓手。“那，之前说好的可以给我了吧。” 宁向星点点头，当然可以。“我去取钱，穆哥你把东西放我房间。” 穆原犹豫两秒，想起宁向星手里的那把勃朗宁，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 向星说了很多回，他也是男子不需要时时刻刻的包袱，他相信。 放好包裹后，相信媳妇能独立面对危险的某人又偷摸摸尾随。 宁向星也不用勃朗宁，跟王菊花说自己去邮局一趟，出来后就带着王菊花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巷子。 王菊花浑身抖了抖，钱啊，马上就要来到身边。 直到宁向星掏出来一本册子念起了，xx年，xx省，身份王玉梅，战果…… xx年，xx市，王秀兰，战果…… 那都是她曾经的犯罪证据！ 不对、这些名字，宁向星为什么会知道！ “那天进了院子摸走东西的就是你！宁向星、我就知道是你。” “嘘，不想这份报告到了某些人的手里，你就安分点。”这东西取证太困难，而且就算有人被骗，有几个愿意承认自己被仙人跳了呢。 王菊花摇摇头，撞在了身后的墙面上，你好狠你好毒的骂着。 宁向星手里一直没松开那个电击棒。 就算让她进去，可白吃白喝有地方住，凭什么。 就是要让她时时刻刻感觉身边有危险才行。 这下好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掌握了王菊花犯事儿的实质性证据，连冥币都省了。 毕竟冥币没有单卖的，天地一银行的一捆得二十积分呢。 两分一百张，那五分之一张虽然没单位，但那不是钱啊？ 宁向星离开了巷子，不久后巷子里传来癫狂又绝望的笑声。 宁向星回了招待所，那个布包袱动都没被动过，只是这么巧，穆原刚好也在上楼。 两人今天坐了牛车，当然要洗漱，虽然江浙沪有澡堂子经营，但其一、全城区就寥寥几个澡堂子，其二、不是冬天的时候，都情愿搁家冲凉， 既然只是除去皮肤污垢，穆原倒是接受得了拿水冲冲淋淋。 宁向星是接受不了的，从头发洗到脚趾头，顺便换了一套干净衣服。 门被敲响，宁向星以为是穆原呢，不是交代了自己洗完澡就要睡两个小时吗，怎么会忽然来打扰自己。 结果刚打开门，就发现外面站着四个人。 凶神恶煞的。 其中一个老人身后跟着的不是王菊花，还能是谁？ 宁向星心中咯噔一声，脸上的表情泄露了三分。 那老人眯着眼看了看，嘴角勾勾。“同志，有人举报你私藏海外（和谐不敢写清楚）物品，我知道你是北边来的干部，不过既然群众反映了嘛，那是该听从一下群众的意见。” 说了一句官腔，下一句便是。“给我搜！藏蓝色包袱！” 三个汉子中，为首的那个作势要顶开宁向星，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奇怪。 这奇怪还没两秒，身后的同伴已经朝前走，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撞击被避开的小事了。。 可能是巧合吧。 宁向星看了眼中隐含着癫狂的王菊花，随后将目光移向靠过来的穆原，他神色一变，快走两步拦着他。“他们来搜房间，说什么群众反映我私藏什么东西。” 穆原皱眉，看起来很不舒坦，也像是紧张。 房间被搜得稀巴烂，那工作人员也是有苦不能言，终于，那三个汉子搜到了蓝色的包袱皮，就放在床底下。 宁向星脸色大变：“等等、” “拿过来！”那老头着急得很，开口吩咐道。 在王菊花期待的目光中，那个包袱送到了眼前，她身边的老头接过了他。 这是王菊花最后保命的底牌，儿子好几次想抛弃的那个小云的爹。 她可是信誓旦旦用自己儿子当赌注，表示这次一定让他大发特发不然就把儿子送他入赘。 自己也绝不纠缠不摆婆婆的谱儿。 随着蓝色包袱打开，一股恶臭似乎被解开了封印，瞬间糊住了老头的眼睛鼻子嘴和思考能力。 臭、太臭了！ 宁向星刚才就在穆原鼻子下抹了点清凉油。 两人的鼻子还好。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老头一激动，把包袱直接丢了，包袱里的东西也被拍打在地上。 咕噜噜，本来就不紧的瓶盖松开，露出里面黑色发灰的水，脏臭得很，里面还有黏糊的像是豆腐烂了的几乎不成型的东西。 “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王菊花，我该感谢你给我送了个儿子啊，我会好好用他的。”老头恼怒拂袖而去，没有给宁向星交代，也没有给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交代，毕竟这几年做惯了这种c家的事。 工作人员一脸苦哈哈，刚准备收拾，就看到那呆愣在原地的妇女忽然大笑起来。“是我的、是我的、金子是我的宝贝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 说着，不顾恶臭暴起了包袱皮和里面的罐子，鬼鬼祟祟的避开宁向星和穆原还有工作人员，朝着楼下快乐的飞奔下去。 宁向星、穆原、前台工作人员：…… ………… 宁向星心道，王某和臭豆腐，加腐乳、加某种粉的酸笋包混合，难道是神经毒素？ 第172章 不因坏人老去而自动磨灭对方的罪恶 一场闹剧，以前台人员最痛苦告终。 穆原和宁向星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们，才连累了前台人员，所以也一起收拾。 那女同志吸了吸鼻子：“你们房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之前不是还香喷喷的吗？” 连这个皮肤白的男同志身上都是香香的，做饭也是香喷喷的。 哪里能整出来这样臭得要杀人的鬼东西出来。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一脸无辜。“谁知道呢，可能是那两位老人家的夕阳红爱恨情仇吧。” 前台人员瞪大眼睛，啥，不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么。 啊！ 难道……是他们藏在身上然后故意想陷害你、或者是找你当个媒介刺激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谁说年纪大了人就好了就本分了，那两人年纪加起来一百多了，还玩这么花呢。 回头跟自己朋友也分享一下。 宁向星敛了眼皮，专注地面清扫，那个包袱皮也被丢入了垃圾桶。 肥皂水换了好几次，那地面才没有发臭，处理完了宁向星蹲在地上忽然闷笑起来。 想起刚才那王菊花的靠山老头气势汹汹来，灰头土脸离开，他就觉得搞笑。 穆原也是知情人，早在上楼的时候宁向星就说了他不相信任何说谎精的“改头换面”、“痛改前非”。 所以，一开始他们就藏了那包真正的黄金。 宁向星日子过得顺遂了也没忘记常怀警惕之心，不要相信伤害过你的人，因为这个人伤害过你一次，未必不会伤害你第二次。 比如男女关系里的女孩子们，是不是被欺负了以后说两句话好话，给点甜头，就容易回头，觉得‘浪子回头金不换。’ 不，浪子只会是得病了，或者暂时玩腻了，会短暂回头。 类比之下，王菊花虽然过得凄惨了，也没有到处行骗了，年纪上来了攻击力也不行了，可是那咋了，影响她以前作恶害了很多人吗？ 疯吧，疯得好，你也给宁朝阳和你儿子增加了一个隐患，就他们两个那尿性，我都不用多关注你的未来了。 “这么开心？”穆原一个旱地拔葱，直接把人就着原来的姿势抱起来进屋了。 宁向星翻了个白眼，其实从身体没有惊慌失措向前滚就看得出来，他觉得就算这样也是安全的。 这人力气真是一直不减啊。 据说肌肉不用就萎缩退化，穆原还真是找到了一个好工作，还有自己这个好伴侣，能给他搬来抱去的。 为他的肌肉要不自己还是再长胖几斤吧，宁向星靠在穆原怀里，眼珠提溜转了几圈。 夜晚，两人复盘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个是这些东西的使用。 一个是陕省那边要不要去。 “二十年了，就算那边有人在守着，也未必能忠诚，看看绒花母女就知道了，但是那边东西那么多，我是想着，等个时机。” 反正只要自己查到了是谁敢动自己外家留下来的东西，他会连本带利拿回来的！ 那么归属权…… 也总不能穆原一直给自己啊。 “这些砖头给你，其他的我自己用。” 穆原都傻眼了，不是，你咋这样就说要给我恁大几个金砖呢。 人家几克的黄金都舍不得给嫁进门的媳妇，你这媳妇还倒给老公钱。 “你太宠我了可不行。”穆原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这金砖，他真不要。 媳妇都有了，要这金砖干嘛。 他现在啥都是媳妇给的、媳妇管的，拿这砖头打架斗殴去？ “这砖我不要，不过你要是喜欢金货，我弄一套工具给你融了咱们自己做自己喜欢的样式。” “你还会这个技能？” “差不多吧，有些东西是一通百通的。”他手里不是还有一个镇上黑市的收购贩卖线么，虽然自己不怎么冒头了，都要卸下了， 但高宏伟这小子，接个家畜家禽粮食等路子就开始消化不良，他都没能全部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 自己当初‘千辛万苦’设计的那个做旧自行车，就是自己这条线上的商品。 那给自己看商品的老头没别的生计，就指望自己这点抽成呢。 他就会点金子改造的活。 宁向星摇摇头，现在他并不需要。 平时两人的工资真的够开支了。 穆原那些能当养老金的东西也锁在特别的柜子里，以后老了，不挣钱了就拿出来。 这一趟出来可挣不少，又是能潇洒很长一段时日。 所以这些东西，就也另外找个箱子存起来，贴上标签吧。 他也是有家有业的人了呢。 既然穆原不要，宁向星也不矫情，自己收了。 反正他的也是自己的，自己给他了他还是得交回来给自己，那不如只用语言提前说明白就好。 宁向星美滋滋的坐在位置上，盘算着这次的收入，等回家了，做顿大大大大餐吃。 家啊。 “穆原，我想回去了。” “那明天我就去那边收个尾，然后买车票，看这次能不能也弄到干部车厢的票。” “好。”宁向星在这里也学不到什么，一点都不心疼所谓的学习机会。 次日下午，宁朝阳终于从疯疯癫癫的王菊花口中套话，知道儿子回来了，还住招待所，他立刻就朝着招待所去。 结果，连他们的气味都没捕捉到。 此时两人在车站附近，遇到了一个小偷。 是小偷，也是‘小’偷，看那样子和身高，年纪顶天了就十岁。 那小偷上来就是冲着宁向星的手表来的，被穆原拎起来丢一边后，哭得嗷嗷的。 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出来一个脸色惨白的男人，抓着那小偷就一顿拍打。 嘴里一直恨铁不成的骂着。 宁向星和穆原无意围观，再半小时车子就要发动了，他们要上车了。 可那小孩突然反抗，骂了一句“兔儿爷，你敢打我，我让我爹不要你了”，转身就跑。 这三个字倒是留住了宁向星和穆原，两人回头看了看。 那面色惨白的男人看起来脸色更虚弱了，眼中都是痛苦的神色，却还是对着两人道歉。 “真不好意思，家里孩子不懂事。” 下一刻，他猛地瞪大眼，被宁向星的话给惊到了。 第173章 成长需要朋友，也需要反面教材 “他那么丑，怎么会是你的孩子。”宁向星说了这么一句。 看似无情商的说法，却让男人苦笑连连。 宁向星这是猜中了。 这人不但也是同类，还是个过得很糊涂的同类。 而且刚才那孩子说了一句爹，就更能佐证他不是这个男人的儿子了，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他喜欢上一个能跟女人生儿子的男人。 啧。 “自己不想脱身，谁也救不了你，你想脱身，天涯海角都可以是你的庇护所。”宁向星自己就是敢找最北边的地方下乡，破而后立了。 觉得眼前生活环境和交际圈子已经烂透了，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穆原催了催。“该上车了。” “嗯。”宁向星没再关注这个生得不错，却满面愁苦的男人了。 他们两人上车了，惨白男子站在原地，一双点漆似的双目一直看着他们。 良久，他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也是！ 只不过，这两人之间的氛围，真好啊，是他向往的。 十分钟后，几乎所有乘客都上车了，又稍候了一会，火车准时发动，一路向北。 窗外的景色一点一点倒退，宁向星看了会就觉得眼睛有点酸涩，一抬眼看到穆原挤眉弄眼的表情。 哦，不是挤眉弄眼，是被酸出这个表情的。 上午和两个单位道别后，两人是提前来了火车站的。 深谙火车站附近必有黑市的穆原，说要去买点车上吃的水果，宁向星说那两人都买，看看会不会买重复了。 然后一个就在火车站转悠，一个去了附近的黑市。 最后是穆原买到了一袋子黄皮、梨子，两个长相不怎么样的蜜瓜。 估计都是从生产队薅出来的或者偷偷倒卖门市水果的。 宁向星就多选择了，只挑应季水果里他觉得最好吃的。 樱桃这个月份是有，可他买的两饭盒的车厘子啊，颜色红得发黑，纯甜清香。 还买了黄桃，黄桃吃起来肉甜多汁，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芒果清香，果肉软嫩、细腻，丰富的汁水充满口腔，吃完留下一缕清新的果香！ 最后是装了几个穆原喜欢的杏在黄桃袋子里。 到了车厢两人才打开袋子对比。 这两相对比之下，穆原都开始怀疑自己出门在外找食儿的能力。 咋的买个东西还看人好不好看来区别对待是不是？ 那难怪他媳妇能买到这么多好水果呢。 穆原拿了大水缸（就是带手柄的不锈钢像现在泡面碗的餐具。）装了水回来，装了几次倒了几次，才把水果都清洗好。 可不敢拿去外面。 这会他就把一看就甜的往宁向星面前推，自己面前是李子和黄皮。 黄皮酸辛，梨子脆是脆，简直嘎嘣脆，就是也酸多于甜。 他吃得龇牙咧嘴的。 宁向星夺了剩下的，把它们想办法解体，然后混合一点糖拌一拌，倒也不至于吃得那么痛苦，一勺子糖足够改善了。 这点糖也吃不坏正常人，他和穆原一起分吃了他买的李子和黄皮。 结果两个人晚饭都只能吃鸡蛋这种最柔软的食物。 到晚上八九点才缓和过来。 穆原心道自己尝的时候还算可口，有酸味但是也有甜味，难道被人摆了一道？ 宁向星买的这点水果，次日中午前就被吃完了，穆原是真喜欢那个黑黑的樱桃，这黄桃也好吃。 宁向星挑了几个硬一点的说是要留到给小花穆风虎妹她们吃，穆原都生出舍不得的感觉。 真是太香甜了，吃一个感觉自己都是黄桃味道的。 宁向星听到穆原这么说，在穆原某个地方看了一眼。 好像什么东西吃多了，味道也会…… 咳。 火车将两人送回了县城，已经来不及赶车了。 好在穆原有认识的关系，等了一个小时后，蹭了一辆车到了小镇附近。 剩下的路两人慢慢走回去。 到家的时候天还没黑，开了院门两人不约而同开始打扫。 这搞卫生的觉悟，也是同步上了。 宁向星让穆原最后收尾，拾掇一下垃圾，他去小花那边，把两人接来吃饭。 晚饭自然是丰富多彩的。 连话题都是丰富的。 小花说二舅舅最近和一个大姐姐做朋友。 这话一出，穆风脸都涨红了。“徐玲！” 随后赶紧解释自己没有这么早就七搞八搞。“那是徐玲老师的妹妹，她也喜欢画画，所以我们认识了。” 她还说他的眼睛很特别。 穆原皱皱眉，他知道弟弟面貌生的还可以，最近养精细了也更耐看，虽然气质还是有点阴郁，但是不难看出是个家庭不错的。 所以穆原下意识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接近他弟弟穆风的。 毕竟，世人的眼光就是那样，不是他自带哥哥光环看的顺眼就能改变的。 人生六指，早白发，都是他人眼中异类，更何况弟弟这双眼。 确实特别，但是目前，除了他媳妇这样天生什么都好的人，穆原没见过任何一个人不对穆风这双眼睛做出嫌弃、惊讶等表情的。 不嫌恶已经算人品好了，就算是他们两个小家伙认为的好人娟娟，其实行动中也会避免和穆风接触、对视。 偶尔对视了也会皱眉一下，那种下意识的行为是骗不了人的。 哪怕娟娟没有恶意，对穆风的生活也是关照到位的。 “说说她？”穆原正想细问，被宁向星拉了一下。 “你能交到朋友，我和你哥哥都替你高兴，既然她也喜欢画画，改天我们三个可以交流交流啊，我也很欣赏喜欢绘画的人。” 穆风看了一眼亲哥，见他没有反对意见，点点头。 两个小家伙被送回去后，穆原询问宁向星，是不是要之后见面的时候发现不对再警告那个人。 “警告什么啊，先不说这人不一定是坏人呢，就算是带着目的来的，如果是我们觉得不痛不痒的代价，也不用着急警告啊， 穆风需要朋友，我们过度干预并不合适，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他能从自我封闭的情况下走出来走到人群中才带他来的，毕竟人都是群居生物嘛， 你就算有能力独立居住，那你也需要有人力的环境，你吃的东西你用的东西你身边的治安问题，不都需要人构成么 穆风确实需要我们的呵护，但是他未来总会面对实打实的恶意，说不定这个人的出现是善举，是知心朋友，也可能是教材，一切等见了人再说。” 但眼下，让他先验证一下吃什么是什么味儿这个成不成立。 第174章 不要乱审 验证的结果，只有宁向星自己知道了。 看穆原春风得意去单位就知道昨天应该很快乐。 宁向星今天没有什么工作，但也不能摆出我很闲的架势，一个上午搁那儿写写画画的。 有人路过一看，七一八一的宣传画啊。 这人！ 他们是真比不过。 一开始大家惊讶于他年轻人不懂的休息，后来随手一翻，发现这还是连环画的宣传方式，一看就扎进去了。 宁向星不是画的黑白画，而是带颜色的。 简单的红黄黑，在某个画面的角落恰当的涂上一点，不用大面积涂，却能让人一下看到这个小图的特点，一张小图一张小图看下去，逐渐沉默。 七一八一的宣传画无一例外都是要和建党建军有关，里面对过去的承接对未来的展望，都是欣欣向荣，观点新奇又直达人们心底的那点痒处。 在场的人，个别人的童年是亲历过战争恐惧的，其他人也是听过去那些抗争的岁月故事长大的，纷纷传看，泪点低的人甚至红了眼眶。 这几份画稿，被送去了委会宣传部门那边去，几天后，宁向星见到了全镇都贴着自己的画。 只不过，是临摹版本的，而且那些画涂的颜色很不均匀，也不正宗。 他能理解，毕竟这时候没有先进的彩印技术，而且宣传科干事的绘画整体水平，就那样。 不是说很差。 只是自己既然背靠一些专业光影、上色书籍，还有天赋，就不适合拿自己的水平去类比他人的水平。 只要不是跟他同时竞争什么，他是不会在意别人水平怎么样的。 只是，办公室里的报纸一直被谁捏在手里，他都没看着。 虽然现在不靠这个挣零花钱了，毕竟工资一半留外面，一半冲积分，不缺吃穿用度。 但他偶尔也会看看报纸，自己不看的时候报纸天天被人霸占都行，但自己突发奇想的时候要看，这份报纸一直到不了自己手上，那就有些奇怪了。 宁向星不会去想是不是自己被排挤了这种可能，说句难听的，以他的知名度和平时的行事准则，只有他排挤别人的份，哪有被人排挤的可能，于是他打直球，直接一个、一个的问过去。 最终得到了这几天的报纸。 一看，气笑了。 连续两期，报纸上都在宣传镇上委会宣传科的王荆同志才华横溢出类拔萃，七一的版画二度上报。 宁向星不会因为嫉妒别人而气笑了，是因为这画是他画的。 坐在工位上，宁向星虽然是靠着椅背，那架势却如皇亲贵胄一般雍容华贵气质脱俗，完全不是其他人那种东倒西歪瘫在椅背上的样子。 哪怕是看个报纸，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虽然，大家现在注意他是在看他会不会爆发。 没想到，宁向星就是笑笑，然后把两份报纸挑出来，抄写了什么在自己的本子上。 随后，宁向星继续做事了。 嗯？ 就这样？ 不是，那是他的作品啊，大家还担心他看了冲动去找委会算账，那可得不偿失，委会那边已经因为这边受民心拥戴，而对他们妇联很多意见了。 正愁没有借口找茬呢，他们怕年轻人冲动，所以藏了报纸。 可是宁向星真的不在意的样子，大家又觉得奇奇怪怪的。 一下午，宁向星倒是没事人一样，其他人心里倒是七上八下起来了，像是揣测圣意的仆从，做什么事都毛手毛脚的，一直想看宁向星。 下班时间到，宁向星忽然站起来，第一个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此时大家都还在收拾桌面，没人走出门呢，他是第一个抵达门口的。 宁向星和善的笑笑。“那两组画是我画的，这一点大家应该能为我作证吧。” 那天全办公室有一个算一个，可都看了他的画。 “是你画的。”年纪最大的干事，平时没少受宁向星的照顾，去下乡的活儿宁向星经常帮他去。 所以这时候这老干事是第一个出口的。 随后女干事也挺身而出，她特殊时期的时候，全办公室的有家庭的男人都不懂，他反而从她大热天一口凉水不喝，经常捂着肚子看出端倪，会帮她分担需要走动的活，所以她知道回答了代表什么，却也站出来。 有了带头的，平日里大家关系又还不错，声音零七落八，陆陆续续，却也全部‘报道’完毕。 也就是所有人都能证明。 “好，谢谢诸位了，这件事了了，我请大家吃饺子。”说完，宁向星就离开了。 并没有继续就这件事进行细说。 大家不知道，宁向星是直接去用林毅那边的电话给报社打电话了。 自爆姓名之后，宁向星直接向对方问责他们盗用自己的绘画创意，还发布在报刊上盈利，真是枉为文字工作者： “你们的作品被人剽窃，希望你们也能如此坦然面对，我打算将你们的稿子抄写一些下来发给其他省市，让他们也来学学你们的做派。” 反正喂？你好~之后，宁向星就泼脏水然后开骂，最后直接挂电话。 报社的人被骂得一头雾水又气得半死，赶紧去查宁向星骂人前说的那两期版号。 一查，嗯？这不是全报社都赞叹过的两组红色宣传画么，还是委会宣传干事画的，怎么可能是剽窃…… 但，那个打电话的也是妇联的干事，而且在本报还有登报记录。 “细查一下这个叫星星之火的投稿记录。” 得了，三次有两次都是犀利的发言，充满冲突和可阅读性的文字段落，以及配图的风格。 还真有可能是他啊。 完蛋，这人除了画风有风格，文字也有啊！ 还是批判型的。 省报名声不能丢，赶紧又请示领导后，领导亲自打电话下去，可是这时候办公室都没人了，谁八九点还在等电话啊。 次日一打，宁向星直接摆手：“不了，我因为被人盗窃了作品心情不顺，我不喜欢骂人，就让我积点口德吧。” 林毅知道了，这是宁向星要晾晾别人。 这下对面更着急了。 就是这么巧的，隔壁省刊登了一个文章跟他们上一期的一篇内容很像，题目还就叫警告。 第175章 虾片 他们自己给自己吓的，亲自来一趟宁向星这边，一来彻查是谁抄袭还冒领名字，狠狠教训对方一番，二来，想让宁向星看看他们的诚意。 本以为又会遭遇冷脸，都已经派出报社工作人员中最受气包的那个，准备承受怒火，结果宁向星是一个非常懂礼的人，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眉宇间一股忧愁。 而且对这个受气包最为和气、理解。 对方甚至感觉自己遇到了一生的知音。 宁向星他越是这样子客气隐忍，报社工作人员反而更是觉得委会那边的干事做得不对。 于是去委会那边询问的时候，看那个叫王荆的人还大言不惭说是做梦的灵感、夜以继日的创作，直接气得这两个工作人员想扇他巴掌，并且甩出了宁向星的名字。 这下，王荆脑子嗡嗡的。 他们不是来给自己表彰的，是来查这事儿的？ 可是：“那真的是我画的，你们说的那个宁向星，他连涂色都涂不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让人难受，我们就是黑白报纸啊！宁向星那种上色就算印刷出来，反而增添了一抹艺术感，而你当时送来的，大家只觉得瑕不掩瑜。 难怪呢，难怪这样立意和绘画布局，会在这种问题上败北，原来你根本不是原创啊。 “你真的很恶心。”那个受气包本来是报社里最不受人重视的，去宁向星那边不但没承担怨气，反而得到了对方的尊重，此刻看这个王荆非常的不顺眼。 “你就是个垃圾，地沟里的老鼠，靠着这种窃取方式自我满足的品质低下的家伙，你的眼里有艺术吗，全天下的画你都抄得完吗，你怎么不去抄名人的画，怕被骂吧，哦，你还欺软怕硬恶心至极。” 王荆被骂得狗血淋头，屁都不敢放一声，虽然委屈那就是自己画的啊，那不是宁向星拿过来了，就是送给他随便处理的意思嘛。 这要怪宁向星啊。 王荆转头就找自己的老嫂子诉苦，老嫂子又找自己的姘头，最后一通操作，宁向星因为自己工作交接不当，却带了私人情绪闹大事态，影响到其他工作人员，暂停手上所有分发工作。 这是丑事搬到台面上还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 在委会的施压下，林毅还的在这个场混的，只能去安抚宁向星，并表示一切福利照发，不会停他工资：“就当休息了啊。” 宁向星眼睛都瞪大了，一脸不敢置信。 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林毅以为宁向星是受刺激过度，接受不了，还提出等复工后会多申请一些暑期福利，比如水果什么的。 宁向星心里高兴，面上表情也控制好了，和林毅握握手。“领导，没关系的，我服从安排，这次的事情也给您添麻烦了，一直以来感谢照顾，不管之后是什么结局，我都不后悔我坚持正义。” 林毅心疼死了，拉着宁向星去后勤处补了很多东西。 宁向星大包小包的等穆原来接自己。 穆原奇怪怎么那么多东西，宁向星解释了一下。 穆原：…… “要不，我也去给委会的人找点事？然后我们就有带薪假期，回大队的院子休假几天。” 宁向星噗嗤笑了。“算了，你还要打工挣钱养我呢，这特权还是留给我自己吧。” 穆原正是跟海绵一样吸收机械水平的时候，自己一点私人恩怨，就不必要牵扯到穆原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说不定过几年，你还能靠修车发家养家呢。” 拉倒吧，都是拿了固定工资，然后工作量随农机站旺季淡季来，哪有能自己按照工作量来挣钱的。 宁向星得到了休假，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同事们倒是暗戳戳的去打电话投诉！ 你在小镇上有权利，在别的地方也有权利吗？ 助纣为虐不能成为主流！良心在哪里道德在哪里？ 此时一无所知的宁向星没有压力的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发现灶间有早饭温着，看着没什么胃口。 洗漱后把穆原做的早饭收起来，在商城买了一份精致早饭。 舒芙蕾装在盘子里，周围点缀七八个草莓，若干蓝莓。 一杯鲜榨橙汁，喝出健康的味道。 看一下时间，这早饭吃的，吃完都十点四十了。 伸了个懒腰，宁向星忽然觉得，自己适合过不上班的日子。 想来也是啊，自己就是为了不面朝黄土背朝天，背完猪草背猪粪，才想办法改善大家的劳作环境有个休息的地方和消暑饮品。 后来更是一步步找到机会就一定抓，抓还抓得牢牢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基本是不用风吹日晒就拿三十几的工资。 可他有将近一千万的积分，现金还有千把块，真的需要变现还有黄金金货，实在不行还有倒卖的选择。 “算了，天天不上班，也容易腻。”人啊还是要找点事做。 除非现在就和后世一样，人去哪里都不受限制，治安有一种叫监控的东西来维护，不然不上班也是熬。 不如去单位看热闹见世面。 惬意的宁向星，慢慢准备午饭，还放出了一锅速冻饺子。 他之前说的，大家帮自己作证，要请大家吃饺子。 但是其他人吃的饺子，不想花大价钱买私房菜馆的，也不想自己包，那是穆原才有的待遇。 所以就买速冻饺子了。 素馅的一大锅，半荤的半锅，混合起来，装在全新的蒸饭篓子里去给单位同志们送温暖了。 才五个人，加一个林毅加林毅的年轻小助手，也就七个，吃两百个饺子，简直当正餐吃了每个人的饭盒，都装得满满登登的。 大家都以为是宁向星自己包的饺子，更加觉得宁向星这样说到做到的人很难得，不能流失不能搁置啊，这是浪费人才！ 于是更加努力的举报、投诉，匿名信一封封的送到了洋市，不针对单位，只针对那个搅屎棍的人。 就在宁向星快乐假期的第四天，他被喊去上班了。 宁向星：…… 不是，我合计着这种冷待怎么也要久一点呢。 这几天是真开心啊，穆原一上班，他就吃喝逛，闲来无事就做这个酥、那个酥、还炸薯片炸虾片 不是商超里的虾片，是真的虾用某个国外餐馆的器械压扁成一张纸。 吃起来脆脆的带着海鲜的鲜甜，当零嘴吃也可以下酒也可以。 第176章 下乡二三事(上) 上班第一天大家就围过来，把战果告诉了宁向星。 那个姓王的因为这件事已经成为委会边缘打杂的，目前宣传干事的名额被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关系户顶上了。 其实公家单位里的工位和厂子里的并无区别，基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关系户下去了，另外一个关系户就会上来， 不过这位看起来是家里长辈教过的，入职后就来找过一次宁向星，没见到人也不气馁，顶着大家不是很友善的目光，和大家说以后宁干事提供的宣传画都会登记在册，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总之，姿态是比较谦逊的，虽然才刚满十八岁，面对大家的目光时还是有些拘谨紧绷，但好歹完整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图，就是不和宁向星交恶。 看样子还很想和宁向星认识。 也是，宣传干事嘛，除了写文章写报告，绘画技能就是主要工作技能，要是能和宁向星交好，对技能提升是有很大帮助的。 听大家说完这几天发生的事，宁向星客客气气的谢过大家，迅速投入了工作中。 刚满七月，天气正是炎热的时候，孩子们也放了暑假。 去烈属万菊那边送水果和一些补给的活儿，宁向星接了，顺便把自家放杂物的仓库挑拣一下，找了一些准备清理掉的日用品和副食品。 后者是给张翠翠带的，宁向星记忆力不弱，还记得万菊奶奶一直照顾着由一个初中生年纪的女孩子经营的家庭。 他因为有钱有闲嘛，会经常用积分买一些东西，那隔三差五也有福利什么的，穆原也偶尔会带一些东西回来，有些就不符合宁向星的使用标准。 比如说口感偏甜的罐头，已经掉渣影响口感和卖相的点心，都是好好的，只是他过去抠搜的日子已经结束了，现在嘛……有得矫情就想矫情，会‘嫌弃’。 所以都挑出来给张翠翠他们带去。 无论自己处理的理由是什么，这些对她们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也算是一种不浪费了，各取所需。 宁向星出发之前买车了。 之前用电动滑板车，要很注意保持平衡，而且被发现的话这东西完全没办法解释。 但他这么热的天气不想蹬得一身汗，于是但看起来和自行车无异的电动自行车，就出现在他选择里。 他选择了款式颜色都接近自己常用的自行车的款式，在动能盒子旁边做了遮掩。 等骑着自行车到了没人的地方，挂上牌照，那下乡路上也没人查啊。 于是自行车二号就出现了。 身后身前，横杠，都有东西捆着，加上一百来斤的他，轻松‘飞’到万菊同志家门口。 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万菊她独居啊？ “万奶奶，我们来看你了。”宁向星忽然喊了一声，还挑动了一下车铃铛。 里面的动静瞬间就消停了，随后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宁向星直接跑到小门位置，手也摸向了挎包。 作为一个不止一次被人堵（甚至仙人跳）的文弱书生，宁向星只要踏出院门，挎包里必定有防身的东西。 可是他的速度快，那开了后门的人速度更快，一下就跑远了，宁向星瞧那身形像是个小少年，还佝偻着身体。 “宁干事、宁干事、没事的别追了。” 宁向星把比拳头大点的电击棒收回挎包，转身询问万菊刚才那个人是谁。 万菊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院子：“先进来再说吧，外面怪晒人的。” 宁向星推车进去，把东西往下卸，一旁万菊端水摆点心：“又这么多东西，你是不是又往里面添了？ 小宁啊，虽然你现在还没找对象，但年轻人可不能手松啊，我一个老太婆胃口能有多大，你送来这么多我也吃不完，一会你把你添的东西都带回去啊，听话。” 宁向星笑笑：“单位给的。” 万菊知道这小年轻看着软和，其实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他要做的事，劝也劝不住，他是一定能做成的。 “那我就托你的福，又吃那么多好东西了。” 宁向星卸好给万菊带的东西，一半是镇上给的，一半是自己添的。 这才坐下来休息。“刚那人是谁，是在打扰你的生活吗？” “没有没有可别误会，那孩子是个好的，以前我没在这里见过他，是前几天认识的，那时候他躺在小溪里一动不动，我去洗衣服差点没给我吓死……” 万菊说那天她丢下衣服往那孩子身边去，发现那孩子躺在浅水的地方，头上还垫着一个大一点的石头不让水流入眼睛鼻子。 见到万菊靠近，一下就坐起来，浑身湿哒哒的要跑。 结果被万菊一碰就摔回水里了，那身上滚烫滚烫的。 宁向星听到这里的时候震惊，不会是中暑或者发烧，用这个办法退热吧？ “你想得没错，他就是中暑了，热得受不了了，在那儿凉快还差点睡着了，所以没注意到身边有人靠近。” “那您是把他带回家治疗了？” “嗯，给换了衣服，才发现是个女孩子，以前是瞎眼的一个孤寡老人带着，老人前段时间没了，没得悄无声息的，还是我陪她去，帮着收敛了那老头子，” 当时，那尸体都臭得三里地都能闻得到，这姑娘晚上还能回来睡觉。 “脑子好像是有点问题的，每天来就是想带我回去。”感觉像是把她当猎物一样要拖回家，她教了七八遍以后，那小姑娘就知道拉人回去是不对的，之后就变成她找到吃的就带回来。 估计是用和那老人一样的相处方式，来对待万菊。 不过万菊每次都给她吃饱饱，穿干净衣服出去，并且表示不要这些虫子小猎物，也不要人家没收割干净的麦粒、黄豆。 “今天是打破了我的碗，然后跑走了给我带回来几个土疙瘩，还丢我土里烧。” 宁向星问出心中疑惑：“她会不会是知道这土可以烧成碗碟，想赔你一个？” 这行为，看起来是这个意思。 万菊微怔，她没想到这方面。 因为脑子里已经固定了一个模式，这孩子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做什么都不稀奇。 第177章 下乡二三事(下) “你真是够细心，说不定真是因为这样子，唉，我还大声了点问她为什么要熄灭火，玩火是不安全的。” 万菊有点懊恼，看样子恨不能跑过去追那小少……女回来。 宁向星是真没看出是个女孩子。 万菊之后也说了，给她穿那样，是因为她现在得了布料，隔几年就攒一身出来给已经归于尘土的孩子做一套衣服。 因为是儿子的衣服，自然也是男装。 孩子当年出发的时候瘦小，衣服也是那个款式，正好给这小姑娘穿了，不大不小。 也许在看到小姑娘穿这个衣服合身的时候，万菊就突然想好好对待这个小姑娘了吧。 看着万菊蠢蠢欲动的样子，宁向星表示自己可以陪她去找那小姑娘。 免得她心焦。 “我先把自行车推您杂物间锁着，把那一麻袋东西送翠翠那边，就和您一块上山。” 万菊说着好，等宁向星停好自行车，她正准备锁门。 宁向星去翠翠家时，倒是没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她们家里还是那样子，但是夏天其实要比冬天好过一些。 东西给了翠翠，自然又得到她和妹妹们的感谢，宁向星摆摆手，让她们好好照顾好自己，就匆匆离去。 隐约听到一串报数的声音，宁向星回头的时候那声音又没有了。 宁向星快步赶到万菊这边，陪她上山去找那孩子。 结果一走走一个小时。 宁向星：…… 幸好我现在是个健康人。 再看万菊，不说身轻如燕健步如飞，那也是稳步走着，没露出任何疲态。 宁向星告诉自己，以后除了那种运动，也要做做其他运动强身健体。 要不然连一个老太太的体能都比不过，难怪只要穆原不收着点他就能昏过去。 太没用了。 又走了一刻钟，才看到一个房子。 说是房子，就是杂七杂八的材料堆起来的，宁向星打眼瞧着，很像是自己看的杂志里那种某个少数人信奉的x教派举行仪式用的房子。 一把火烧了都不心疼的那种。 门外有晾晒的草药，绳子挂着小动物的皮，两只老鼠一样的大小的啮齿动物被撑开身体去除内脏晾晒着。 宁向星不由地停下脚步。 配合上从刚才开始就越来越浓郁的臭味，更像了。 万菊倒是不介意，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多了一股恶臭呢，虽然那臭味现在还没散，但是比几天前好多了。 她找到了小姑娘的身影，蹲在地上抠手指甲。 死过人的小竹床上的东西都一起埋土里了，现在光秃秃的。 见到万菊来，那小姑娘还是很开心的，但是想起自己刚被‘骂’，又不敢上前来，在那边僵住了。 宁向星没进去，反正就看到几分钟后万菊把人带出来了，还介绍宁向星给她认识。 小山，名字都很男孩。 估计是养他的人随手用山做了名字。 他听着万菊说宁向星是顶顶好的人，小山摇摇头。“他不喜欢我。” 宁向星挑眉，这咋说呢。 他看着对很多人都好，但是论喜欢的，还真只有一个。 别的顶多是敬佩之情、可以相处、可以援助、可以互助、可以来往。 这孩子，还挺敏锐。 万菊看着这环境没有比自己上次来好多少，咬咬牙，干脆邀请小山跟她一起住。 “跟我一起，你还叫小山，但是给你用珊好不好，就是王字旁的珊，珍贵玉石宝石的字很多都带王字旁呢。” 环佩，玛瑙，珍珠。 小珊点点头，收了自己的东西，也搜罗出一个大篮子。 那两只啮齿动物的尸体也带上了。 宁向星保持表面的微笑，跟着两人下山了。 小珊在发现家里桌上多出来的东西后，听说是宁向星给的，蹲下来在自己篮子翻找。 然后拿出一个黑色中带着紫色的东西。“还你，这个贵。” 宁向星根本不敢伸出手。 那黑漆漆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带紫色是有毒吧。 “你拿着！” 宁向星和气的摆摆手：‘我送这些事我自己乐意的，不用人还，我喜欢送。’ “那明天还送来？” 宁向星的脸都要维持不住笑意了，万菊赶紧拉了一把孩子，教她这时候跟人说谢谢就好了。 “谢谢你，你明天还来？” “不来。”宁向星快速回答。“万菊奶奶，我下次来可能是冬天了，不过您要是有事随时多可以来妇联找我们，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推车离开的时候，那小珊又追出来，把那东西给他。“这个贵的，有钱的人才知道，你不知道你就是没有钱的人。” 那可不行。 他要当一辈子的有钱人，维持甚至以后过更高质量的生活！ 于是宁向星拿帕子包着这小东西，算是收下了。 小珊这才满意。“你走吧。” 无疑，之后又被万菊抓起来说教了。“不好意思啊小宁，这孩子她是真的不懂事，我好好教她。” “没关系的，万奶奶再见。” 宁向星踩着自行车，离开两人视线后才用电动功能。 微风吹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今个儿下乡真是奇特。 回到镇上，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因为今天要下乡，他让穆原去国营饭馆吃，这会穆原干脆不回来，院子里空空的。 宁向星洗了头澡，买了一杯三十二的小甜水，选了一份套餐饭吃好了才去单位。 写好了报告，交个差，再给同事润色两篇文章，今天工作量也就这样了。 这同事上次帮他回访镇上几个女同志，也减少他的工作量了，所以他也不介意给文章做一下修改。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宁向星准时准点下班，和穆原一起吃饭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句想锻炼。 穆原闻言看了看宁向星。 “你今天不是还下乡了吗，那不是锻炼？” 宁向星羡慕的捏捏穆原的手臂：“练成你这样……” 穆原皮都绷紧了，啥？ “练成你这样是不可能了，就是感觉自己耐力不行，每天想增加一些活动量。” 穆原差点拍拍心口，这说话大喘气的。 这有啥啊，缺少耐力，就练呗。 饭后，穆原去收拾碗筷烧两人的洗澡水。 来房间看到宁向星几乎趴着的姿势在炕上，腰塌下去一个漂亮的幅度，肩膀微微抖，后背露出的弧度像是颤颤巍巍的蝴蝶翅膀， 哪怕是小号背心穿在他身上，此刻因为姿势的关系，能从侧边看到一点风景，配上开了的灯光，怎么看怎么像邀请他。 不是，媳妇说的耐力锻炼是这个？早知道吃饭的时候全都举起来赞成了。 穆原乐呵呵的扯开衣襟靠过去，宁向星的‘平板支撑’直接泄气了。 这不是书上说的锻炼方式吗，怎么成勾引方式了，嗯？美体健身一百零八式，你说话！ 第178章 宁向星要去捡垃圾 美体健身一百零八式，宁向星还是没丢。 不是因为昨天也快乐到了，是因为他以后会在穆原不在房间的场合锻炼。 花了六十几积分买的书，不想积灰。 现在正是孩子们搁家的时候，有些在县城念书的人也回来，一时间镇上热闹了很多。 有些县城的风气也带到了镇上来，能看到一群孩子在个别大孩子的带领下走来走去。 原本消停了两年的小镇氛围，因为这种从县城里回来的孩子的带动，而又紧张起来。 其实愿意那样狠斗同类的极端人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逐渐减少了。 老百姓嘛，图的就是一个社会安宁生活安定，能不乱起来自然是不要乱起来的好。 这些孩子撞见过宁向星这样戴着手表，衣服也比较新的，而且一看就是细皮嫩肉没接受过劳动的，觉得找到了目标，不在家温习也不帮衬父母做点家务，反而聚众要来找宁向星的不是。 这群孩子里面，有个小姑娘偷偷找宁向星报信。 她正是宁向星以前帮助过的翁芝，宁向星只在对方到镇上生活后看过一回，后来没碰面也就没特意关照，可翁芝却是把宁向星牢牢记在心里的人。 也知道宁干事不但有善心，还有钱，她现在追着这群大孩子跑，也是因为不跟他们一起的话，有个大姐姐总想找人孤立她。 她为了保护自己只能也‘合群’，混入这些人里面，就算只是每天东跑跑西跑跑，也减少了被孤立的可能。 如今知道了大家开会准备搞那个‘一看就是衣冠禽兽’的宁向星，翁芝哪里能坐得住，找个机会溜出来，撅着屁股给宁向星门缝里塞信。 宁向星站在翁芝身后，还把翁芝吓了一跳，但很快也快速说了前因后果。 宁向星：…… 我？一看就是衣冠禽兽？ 就算不用风度翩翩也该用衣衫得体来形容吧。 衣冠禽兽？ 真是气笑了。 这群孩子，读书都没这么用心套四字成语，套在他身上了。 一群成年人都没能扳倒他，几个小屁孩就能了？ 宁向星不说话，是回忆起了之前看的一篇杂文里写了七六年的时候，这场浩劫即将结束，因为有一位伟人插手了， 那四个人为首的帮派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会更加疯狂的反扑搞事情，试图继续掌控社会氛围继续极端又低迷下去。 所以又打算复辟前几年那种大家互相贴报举报至亲，弄得人人自危反目成仇的环境？ 翁芝搓手手：“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做坏事，我只是跟他们走在一起。” 宁向星邀请小朋友进了院子：“你觉得他们在做坏事吗？” “嗯，他们不在家里读书写字，也不是出去聚会玩、或者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而是成天想着害人，那就不是好事， 我都有记下来，以后要告诉我的真心朋友不可以做这样的事，因为很笨又很坏，他们想伤害有钱的人，觉得有钱的都是坏人，可是通过劳动付出努力挣钱，怎么就是坏人了呢， 坏人就算很穷也是坏人呀。” 宁向星看着小姑娘充满正义感，却透着一丝机灵的样子，心中很是欣赏。“翁芝同志你很了不起，能通过观察和调查事实来看待一件事，而不是人云亦云，你以后一定是一个能为人民做出大贡献的人。” 翁芝眼睛都亮了。 宁向星就是她眼里能为人民做大贡献的人，还帮助了很多乡下的小姐姐念书，他说自己可以，自己就一定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宁向星谢过翁芝，表示自己会找到应对的办法，让她不用替自己担心，顺便给翁芝送了一支钢笔，五瓶墨水，和一大捆信纸。 信纸是单位的，每年给大家发一些，他有更好的就没用，翁芝不是喜欢写写记记么，自己现在把这些给她记记这个、记记那个，也算物尽其用。 翁芝推脱不了，只带着沉甸甸的布兜兜回去了。 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很多漂亮的糖果散落其中，那只钢笔更是看着重其实很轻盈，她一个小朋友拿着也不会累。 看着堆满桌子的信纸，翁芝保证会好好使用它们的。 下午下班，穆原回家看到对着镜子照的宁向星，人都傻了。 因为他的媳妇竟然穿着一套满是补丁，补丁边缘还磨毛的套装。 这不是当初在乡下的时候，特意做旧的补丁二号套装吗？ 为什么找出来，要下地啊。 看起来还更旧了！ 宁向星用刷子干刷过几十下，当然旧了，现在还不够脏。 “你来。”把穆原身上蹭到的机油脏东西都洗下来，然后喷在衣服上。 ！ “媳妇，你到底怎么了。”这么爱干净的人为什么干这样的事？ 宁向星将衣服挂起来吹吹，那些水分吹干后衣服就能又旧又脏了，随后宁向星去找了穆原用旧的抹布， 都是男人，但穆原用的抹布就好像被刺猬滚过，特别容易旧和破损，宁向星拿了颜色最深看起来最脏的，使唤穆原做成小麻袋。 顺便回答了穆原的疑惑。“我要去捡垃圾。” 穆原：“不是、媳妇你到底怎么了？？？？？？” 宁向星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原委，这下气笑了的成了两个人。“这群崽子，没事做可以去挖煤。” “噗。”宁向星拍拍他：“没事的，正好最近也比较清闲，陪他们玩玩。” 小孩子嘛，做做游戏什么的，就会开心，开心呢，就会少给其他无辜的人找茬。 穆原是扭不过宁向星的，他体型强势性格强势又如何，在宁向星面前，他强势得了几次。 咳，那次舔手的不算，那叫权宜之计。 今天看看段评看看差评真是给我气笑了，实在没话说开始挑我宁宁是娇妻，是娘，我啥时候能升级啊把这些垃圾也从我书里扫出去。（连觉得这本书无功无过也要给个差评啊啊这些人到底什么成份啊，见过给人制造伤口还往上面撒盐巴的娇妻？服了，还有前面两个小情侣扇巴掌人家自己乐意啊，是把自己带入女主了要指责我们宁宁爱迁怒是吧，雌竞意识真的烦死了。） 第179章 假装捡破烂也有财运?请穆原吃好吃的! 宁向星做好了准备，天擦黑了拎着个袋子，拿着一个火钳出门了。 宁向星的目标非常的明确，直接去带头搞事情的小崽子家外面制造动静。 他穿着一身补丁破烂装，因为天色已经晚了，看着像是个瘦瘦的流民，引起了那小崽子家里父母的驱赶谩骂。 “你们这不是平等对待所有人之家么，你们有钱吃饭，我没钱吃饭，你们不应该帮助我么？是你们儿子说的啊。” 那对夫妻一听，愣住了，他们的儿子？ 他们儿子是斯斯文文的好孩子啊，还带着大家做社会实践。 宁向星可不管人家怎么想法，故意要留在他们家吃他们的晚饭，那孩子来了以后宁向星直接激动的要和他握手，表示他的思想觉悟真的高。 随后咳嗽了几声，像是痨病患者一样，吓得两人都要拿竹竿把宁向星挑出去了。 这时候宁向星忽然往地上一坐：“哎呀你们家怎么说话不算话啊，你儿子成天聚众出去宣传财富共享， 有钱的人就是为富不仁，那我没钱吃饭没钱看病，你们有工作还有钱吃饭，穿这么好的衣服，对我来说就是有钱人啊， 你们这么富裕了一顿饭一件衣服都不分享给我，你们说一套做一套啊！！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人还是县城里的学生呢！欺负我一个捡垃圾的！” 黑色口罩一遮，怎么阴暗怎么来，又没人知道我是谁。 “不行了，我寡不敌众，我要把你们儿子宣传的思想和精神告诉我的兄弟们，让他们跟我一起来。” 几分钟后，宁向星还是被害怕传染病的人‘赶’走了，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变声期特殊的鸭公嗓，嚎出猪叫声。 伴随着再也不敢了的凄厉喊叫，宁向星美滋滋的拎着破麻袋欣赏动人的天籁。 想折腾我？你先活动活动筋骨，再来跟我比划。 刚路过一个不常走的巷子，宁向星就被人撞了一下肩膀。 不是故意的，那人立马道歉了。 手里拎着一个布包和一个篮子，紧张兮兮的看着宁向星，察觉到宁向星也是遮遮掩掩，一身破烂还拎着个袋子，他放松了一点。 “同志你也是来卖东西的吧，你别走得那么潇洒，低调一点，我们进去吧。” 宁向星一头雾水，卖东西，卖什么东西。 啊。 他立刻反应过来了，这是黑市吧。 除了有人庇护的火车站附近的黑市，还有每个小县城小镇会有移动黑市，就是每次摆的地点不一定相同，需要靠常客口口相传 宁向星猜测今天自己应该是正好撞上一趟移动黑市了。 他将黑色口罩拉了拉：“俺等俺媳妇拿东西过来，老哥你先进去吧。” “行，那你快点，一会来不及找好卖家就收摊了你就抓瞎。” “好好，谢谢啊。”刻意压低的声音，和这身装扮，借助夜色的掩护，完全没被看出来这身衣服下面是个少爷般的人物。 宁向星看了看时间，也就七点多，干脆弄了点米、鸡蛋，拿个篮子里面放几包红枣。 去年下乡的时候，为了搞定‘装修’的，包装过一些红枣红糖冰糖之类的东西，贿赂他媳妇来着。 这是没送完的，正好拿出来当售卖品。 进去之后，宁向星瞧见这些人有的蹲在一边直接摆开自己的布包，不过都是一些物件摆设还有花卉种子，才敢这么弄。 手里有粮食的，都会在手里抓一点，让有意向买的人过来，之后背着人在袖子里用手指谈价格。 说来也好笑，他枕边人就是干这一行起家的，自己却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他也学着那些人，很‘老油条的’在手上握住几个红枣，登时就迎来了好几个人。 他的红枣卖相实在是好，最后通过讨价还价，八十八积分买的红枣，拆分成了十一个油纸包，这样的一纸包竟然卖了一毛钱。 里面也就十来个大红枣吧。 要是按照十份算，就是一元钱。 八十八积分的成本，一千积分的售价。 …… “穆原，原来你是奸商。”难怪有人在这里能发达起来。 宁向星卖完了红枣，又握着一个个头特大的鸡蛋，人家来问的时候，他说是双黄蛋，个个都是。 之前出价最高买红枣的人去而复返，用一个八分的价格买下来。 供销社大一点的鸡蛋也就四五毛，但是宁向星这是双蛋黄啊，还不要票，值八毛。 这人刚要走，就见到宁向星的手伸入麻袋里，抓了一小把白花花的精米，这人盯着宁向星的黑口罩。“哥们，你有啥好东西不能一次给我看吗？” 话语里竟然带了一丝无奈。 宁向星问他怎么收。 这种问法看起来小白，但也是给了所有人竞价的机会，价高者得。 “供销社一斤二毛三，你这品质好，还不要票，我出四毛钱。”直接多了一毛七分。 宁向星看向别人，有个人心动了，这种好米熬煮出来的米汤肯定养人，其实不要票品质又好可以转卖给特殊人群，比如孕妇伤员病号，他们舍得买还有挣头。 “别看其他人了，你就这么点了，我打算自己吃，我出一块钱！”竟然直接翻倍了。 不是在荒年，竟然这么出价，这个一块钱一出，原本打算一分两分加价的人直接跑了。 米的品质看起来是可以，但是一块钱已经没什么赚头了。 宁向星没有松口，那人皱眉：“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 宁向星按捺心中小雀跃：“不是不卖，也不是不知足，我是问你要多少，我是我们全大队的代表，所有好米都在我手上，这里只是两斤半。” 竞拍冠军大哥：……有点后悔了。 “每买一斤送一包红枣，买十斤多送一个鸡蛋。” “好！来五十斤！” 宁向星离开几分钟又出现，五十斤米他拿得真的吃力。 身体好了以后负重二三十斤那都不是事儿了，但是单手拎着五十斤还是有难度啊。 五十斤米，都是超市最便宜的米，五块钱一斤的，二百五十积分。 卖了五十元钱，积分。 红枣五袋子，鸡蛋五个的成本在这个积分面前可以忽略不计了，毕竟之前就挣回本了。 “挣钱了，请穆原吃好吃的。”宁向星心里高兴都快哼歌了。 捡破烂的人儿啊，今天高兴啊、挣钱就是乐开心啊~ 转脸瞧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宁向星脚步停在他面前。 第180章 八大山人 这不是那个热心大哥么。 他也看到停留在自己摊位前的口罩同志了。 宁向星蹲下来，发现摆的是一些邮票、已经被禁售的连环画、几张卷筒，卷筒里应该是装着什么的，于是问：“老哥，你这竹筒是啥，打算换什么？” “是画，想换布票，全国粮票。”刚才还热心呢，这会倒是警惕起来了，也是黑市里的人可不想解释自己东西的来路。 来这里确实能买到很多不要票的东西，只要你有能力，限购的东西你都能买到很多，但风险也有，就是你买的东西有可能是销赃的，你使用的时候没有想好来处，就要有承担的风险。 “票据啊，我倒是有，你这个怎么还呢。”宁向星有，上次和穆原出门，两人换的全国粮票都没怎么用。 汉子吸了吸鼻子，没想到自己第一眼瞧着窘迫的人，这会竟然游刃有余的在跟他谈买卖。 他其实也是第二次来而已，因为看到‘唯唯诺诺’‘不敢进门’的口罩同志，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还闹了笑话，全程紧张到差点尿裤子，所以提醒了一两句。 要不然在黑市，除了几个卖家，谁敢攀相识啊。 就算认识也不能打招呼，这小哥果然是第一次来，不过，能卖出东西就是意外之喜，他这些可没什么人愿意收。 “邮票九个小张为一大张，一大张换一斤全国粮票，这个连环画，残缺的不全，就一本一斤，竹筒的东西……一个竹筒一身女人身形的布料尺码。” 宁向星盘算起来，一个普通身材的成年女人，不做什么花样简单套装，按照现在供销社布料门幅四尺半，买两米五长度，也就是七尺半就够了。 不过，两米五的布料，普通人要攒一年，农村就更别说了，两个人的布合起来才做一条裤子。 宁向星都被这竹筒勾出兴致来了，顺便从挎包里掏出来票给人验验。“里面的东西我总得看看吧。” “好。”确定宁向星有票，不是来瞎扯淡的，他就打开竹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微微发黄的纸张，丹青水墨，红色印章。 这是古人画作啊。 但是看名字，他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哪怕周围光线全靠煤油灯和大家自己带的手电筒，宁向星也看得出此画峰峦竞秀之间,云水楼台掩映，亭廊轩榭，纵延蔓回，楥檐高琢，图中心位置绘有巨型太湖石。 上面的印章条纹很密集，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字。 但，宁向星感觉就算当个挂件，七尺半的布也不贵，而且人家只要布票。 “这个我要了，装回去吧，其他的我也看看。” 蹲着的汉子眼神冒光，打开了剩下三个竹筒。 两个是八大山人的画作，一个依旧是目前无法辨认的印章图纹。 只有八大山人四个字很好辨认。 也最让宁向星感觉心头一跳。 总觉得熟悉。 “这四个我都要了，还有你这摊子所有东西，算一下价格，我给你票。” 最后是三十尺布票，七斤全国粮票。 宁向星结算一下，发现挎包里没带那么多的布票，全国粮票倒是直接结算。 “我先把其他的结了，你等我一会我直接拿布料来抵可以吧。” 那人也卖不动，就等。 宁向星借着夜色的掩护，弄了一些颜色不会出错的布料来，也把自己所有的布票都掏出来了，出来后付账，又出现个插曲。 他给的布太好了，这人退回来十尺票。 宁向星摇摇头。“拿着吧，你的东西我喜欢。” 汉子默默收下了。 他是给自己闺女准备的，闺女被推选去上大学，虽说以后学校给补贴生活费，出来就会有工作，但小地方的人去大城市，你要是就这么穿着草鞋裹着破布去，他都能想象到有些人的嘴脸会给闺女带来多大的压力。 他在家里愁得很，天天上山下海的折腾，没折腾出多少钱，差点还摔折了腿，第一次来黑市，三只兔子只得了一双七成新的手套回来。 第二次来实在是没东西了，昏昏沉沉的老爹刨了家里的杂物间破水缸下面的地窖，从一个密封的大陶瓮里取出来几张画。 之后又昏昏沉沉说胡话了，不可贱卖不可贱卖，汉子就把这些画，还有早几年自己捡来的东西一起拿来卖，碰碰运气。 他惦记着爹说的话，喊了一个自己都心虚的价格，结果一个客都没遇上。 现在好了。 赶紧收拾好东西，汉子匆匆离去。 宁向星看着远去的汉子，自己在黑市没看到其他想要的，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那家伙要担心了，也离开了黑市。 两个穿着普通的男人瞧见那个卖邮票的汉子一个布包进去一个布包出来，互相捅咕了一下，谁买那破画啊，放在家里危险，还不值钱。 汉子脚步飞快，一路回家了才想起来检查票据真假。 他妻子还骂她傻的，不知道好好检查清楚了再回来。 “那太黑了我没注……嗯？这是什么？”汉子举起一团纸，看似票据也用皮筋捆住，大小和颜色却不一样。 他媳妇也凑过来一看，随后抢走了这团‘纸’：“妈耶，这是钱啊，你卖了什么东西人家用一捆钱买。” 数了数，三十块。 “这、这是不是那同志不小心掉进来的，他也是第一次去，指不定是弄错了！”汉子捏着钱就要走，他媳妇又拉住他。 “媳妇！这是原则问题，做人不可以这样的！” “你这傻汉子！你再看看你这布包里有什么！” 汉子是上过扫盲班的，可只认识三五个字啊。 抓瞎了！ 还是的把女儿请出来。 只女儿缓缓念出，感谢兄弟指路，虽萍水相逢却觉有缘分，画作技艺精湛吾心甚喜，一点心意奉上，莫要嫌少。 “所以，这是人家给我的？” “是啊是啊肯定是！你这傻子是遇到厚道人了，不过，你指路是个什么意思？” 汉子说了，然后全家人一起看着三十尺布票，和三十块钱，出息了，布票和买布的钱都有了。 “这下能够闺女做夏装冬装各两套，还能做两个背包了。” “妈，我有衣服，还是给你们和我爷爷一起做新衣服吧。” “你爷爷……你爷爷是有功的，给他做一个褂子，其他的还是你用，我和你爹都不出门，穿什么好衣裳，你啊出去了好好读书不要着急谈对象，到工作的地方更多优秀的人给你选。” 嫁个好人家你也有个好工作以后不用低人一头，孩子也能过更好的日子，那比什么都重要。 一家人因为这多出来的三十块，高兴得彻夜难眠，当媳妇的直接抓了家里米面，给老爷子做了一顿精面馒头，白米粥。 宁向星呢，晚上回去乐滋滋的亲了穆原好几下，说心情好，明天给他吃一天好料。 第181章 老狗发动技能逼迫宁向星离岗 穆原怀着期待的心情起床，媳妇不在家，等了一会，媳妇回来了就开始在厨房鼓捣，还不许他出来看。 穆原等得抓心挠肝的。 然后他的早餐就来了。 主食就白米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菜吓人啊，配个粥吃点疙瘩丝咸菜得了，媳妇给整了丝瓜炒鸡蛋、青椒云腿片、风味茄子、炒合菜、鱼香肉丝、蒜片清炒红薯叶，两碟锅贴，完事儿还有饭后水果一大把黑色樱桃。 …… 这是，早饭？ 哪怕两人平时也吃得好，每顿最少一个荤菜，可这是早饭啊，以前皇帝的早饭也不过如此了吧。 “吃吧。”宁向星开口，两人一起进入了狂吃早饭模式。 哪怕穆原的饭量也惊人，但还是没吃完。 最后是带着樱桃上午休息时候吃。“不可以给别人看见了哦，就只买到了这么点。” 穆原当然是听话的，自己休息的时候躲起来吃。 真甜啊。 中午回去，媳妇比他先到家，主食倒是杂粮饭了，媳妇说这样健康，偶尔会这样吃。 可接下来的菜，直接打破穆原对早饭的震惊，先端上来的是提前炸过皮，然后卤再烤的喷香猪蹄， 外皮是那种有酥的口感却不是嘎嘣脆的，咬开被炸过一次的皮，里面的蹄髈肥肉还黏嘴呢。 再深一点就是瘦肉了，大块的瘦肉已经软烂，经过几层处理烹饪已经非常入味，嗦一口能把瘦肉吸出来一样。 豆角炒腊肠片，还加了干辣椒增色增香，豆角的颜色没有因为烹饪变丑变皱，跟辣味的腊肠片互补。 藠头炒腊肉片，颜色微红，被酱油烹饪过颜色更深了一些，油脂吸附肉汁调味料的香味在藠头上，藠头本身的香脆却不会被油脂变成腻，而是相辅相成，一筷子一筷子混合着夹起来吃，下饭得很。 老熟客蒸蛋，今天是文蛤当嘉宾，两样都带微微腥味的原材料，经过简单处理烹饪调味，只留鲜甜软嫩美味。 一汤盆川渝水煮鱼、香辣爽麻，鱼片是真的一点骨头都不带，看鱼皮的颜色像是黑鱼，处理得也太精细了吃起来贼爽贼带劲。 一个擂椒皮蛋、上午没吃完的几个锅贴，还有一个蒜蓉蔬菜都成了边角点缀了。 最后是汤，端不上来在灶间呢，宁向星只装了两碗汤，就这么一小碗里面还有海参、鹌鹑蛋、花菇、瑶柱、蹄筋、鲍鱼。 穆原今天中午这一顿吃得不能再顺下一口汤了。 饭后缓了一会，就和宁向星拎着一瓮汤去给两小只送了。 晚饭的时候宁向星察觉自己这样过了，就做了简简单单闽南卤面，海鲜版。 几乎是在菜里找面条。 这一天吃的，穆原补得太过了，跟宁向星玩起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进退进退进进退退进进进退退退…… 然后穆原就顶着巴掌印的脸出来洗床单。 宁向星决定以后、起码这几个月不给他这么多好吃的了。 他还需要补什么啊。 干脆切一点下来算了。 无论是饭桌还是晚饭后的娱乐活动，两人都挺充足的。 时间翻越过七、八两个月份，迎来了孩子们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宁向星作为女孩上学的促进者，是要下乡去监督一下新学期这个项目有没有什么异动。 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人当拦路虎。 对于几个和其他人没有利益冲突的孩子上学这种事，还是有人有微词的，也不清楚为啥一直看不顺眼，闲话连篇 宁向星去学校的时候，两位老师都表示遭遇到了几个闲汉子轮流的骚扰。 目前是语言上的打扰，还有就是尾随。 虽然没有真的碰到她们，她们也很害怕，因为摸不准什么时候这几个人就会对他们忽然动手。 宁向星啧了一声，对这几个闲汉子进行了了解，不过在走访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个人，有过一不对，有过两面之缘的大姐。 当初自己被公社招揽做宣传临时工的时候，那个医务室的妇人，对方刚把医务室经营起来，甚至名声超过了原来那个肮脏邋里邋遢的卫生员，就遭到了类似的事情。 好像女人当医生要剥了某些人的皮一样，不针对一下她就浑身刺挠。 宁向星想了想另外两位女老师那边，需要个能让她们安心教书的保护者，找男人未必靠谱，但是找一样遭遇的女人呢。 而且这妇人有把子力气的。 于是宁向星对林毅提出了申请，又回到公社那边周旋。 有魏红英和武干事的支持，还有以前任职时给大家留下的‘美好’印象，公社决定出一分钱补贴这妇人负责小学任课时间的安保工作。 顺便保护一下两位女老师。 她立刻答应任职，宁向星没什么好送的，送了一个马鞭。 经过特制的，打人不怎么留痕迹但是痛得要死。 宁向星隔了一个礼拜再去，两个女老师喜笑颜开，那几个找过事的一开始不信邪非要来冒犯，被打得满地找牙，又不敢说被一个娘们打的，别提多搞笑了。 可宁向星就是插手了这么一件事，却因为‘怂恿’社员互殴，提供武器的名头，再次被停职。 这次还是没有薪水的停职。 搞事情的人，竟然是隐忍两个多月不发的委会干事，原来他们一直在等他的工作出现‘把柄’的时候，猛地掀桌子，非要毁了宁向星的工作。 宁向星：……委会这位领导，可真有耐心啊。 他并不担心的，毕竟林毅不会让自己长时间脱离单位，今年还有几个妇联的工作要展开，需要宁向星的三寸不烂之舌和神来之笔， 只要一个人有价值，需要你的人会比你更着急你不能发挥价值。 不过这一次，宁向星没料到，有另外一股势力参与了。 那就是田主任的前靠山，那个咬人不叫的老狗林国业。 人家这一次是就等着他宁向星松懈呢，好不容易抓住把柄，顺便把心腹高勤业派下来做调查员，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宁向星确实存在思想问题啊。 毕竟狼狈为奸嘛，调查只是人家遮羞布，其实早就要搞宁向星了。 林毅奔走了两天，这才发现林国业之所以这次动作这么大这么嚣张，是因为林毅的老领导要退了。 虽然能量还在，但老领导他也许会庇护林毅，却不可能给林毅的属下提供庇护。 林毅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却也在几番夹击下，对宁向星说出，给他换个环境的话。 这已经是林毅个人能为宁向星做的最大努力了。 第182章 何德何能 宁向星没吭声，坐在林毅面前做出思考的表情，脸上带着淡淡的忧心。 刚才上来的的时候，他瞧见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空出他的工位。 好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拦着，女干事更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工位上，让人家有本事连她一起扛走。 宁向星就想起上一次自己被停职，也是单位和自己帮过的知道消息的人来闹。 那时候他是惊讶的，经历过人性的卑劣，忽然被这么捧着、堪称宠爱和保护着，他会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宁向星刚才在窗外看了看就上楼来了，此时面对林毅略带难为的表情，他也不打算折腾人家。 林毅本来就是为了爬回去省里，下来找个突破口创政绩的，合作期间，他对自己也算是照顾，甚至特殊照顾。 敌人是谁他宁向星分得清，不会迁怒。 此刻见林毅欲言又止，似乎想问自己还有什么要求，宁向星故意摆出来的忧心转换成了实质的语言。 “我离开了，其他人能快速接手我的工作吗？上次我下乡遇到的那种情况，如果是个女干事或者老干事碰上了，怕还是要吃亏，我担心那些孩子，那两位老师，也担心办公室的大家……” 林毅心中大受震撼。 早知道宁向星虽然身体不是很好还依旧能创造他人无法企及的价值，可这是林毅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被这股精神灼烧。 此刻他甚至有点不敢直视宁向星的眼神。 怎么会有这么敬业、为他人着想的青年。 和他比起来，自己都显得卑劣又市侩了。 这才是国家推动知识青年下乡的代表、榜样！ 林毅简直是痛心疾首。“委会势大，省里面的局势也不明我担心你要是留下来，那些人会想出更多的理由针对，其实我也是想尽办法要留下你了甚至主动示好，但是那边……” 不给面子。 宁向星见时机烘托到位了，便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我就当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个位置谁喜欢坐就坐吧，我等得起，不在这个位置，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对我做什么。” 宁向星反过来宽慰林毅，让林毅脑子一抽说出了一定留意一个最好待遇的工作，并且帮他落实到位的诺言。 宁向星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精神刺激人家，再演下去林毅要去找委会那边的人干架了。 “好，我相信你。”宁向星结束了和林毅的对话，下楼后发现女同志还在对抗呢，主动走进去，拍拍她：“我收拾一下东西。” “宁同志！上面对你只是停职察看，我们申请更高级的调查组来介入，调查清楚之后，你就可以介入了！” 宁向星不想说，你递出去的东西估计都出不了市。 什么职业都有圈子，圈子固定起来，外面想要突破某个人的防线就一定是对抗整个圈子。 官场当然是最牢固的。 “没事，正好入秋，很快也过冬了，我当修养身体了，毕竟我的身体你们也知道的，时好时不好的，我相信就算是乌云罩顶也有被清风吹散的一天，多谢姐姐你维护我。” 说着转头对着其他人。“也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我尊重上面的决定离开这个岗位，但工作可以丢，大家的情感可还要在啊， 那以后再见面，我叫大家一句兄弟、叔伯，诸位不会嫌弃我吧。” 这一句姐姐，而不是同志，让女同志猛地转过脸去，感性的抹眼泪：“你这傻孩子。” 虽然没到当他妈的年纪，她却真的把这样俊美有气质又纯善的人当做想呵护照顾的小辈的。 男人们倒是不至于落泪，但听了这种话也心里不好受。 宁向星的东西，大家自发的帮着收拾，甚至搬走了那把凳子。 “这是我们宁同志身体不好自己制作的凳子，咋的，人家的东西你也眼红啊。” 委会过来监视情况的工作人员屁都不敢放一个。 宁向星回了院子，面对微笑送走了心情复杂的众人，合上门的瞬间，表情松懈下来，面无表情的时候，竟带出了几分压迫感。 工作对于自己是跳板和稳定收入的来源，也能最快的速度接收到一些老百姓碰不到的内幕消息，但却不是绝对需要的。 他想好了，工作可以丢，但是在这个镇上的圈子不能丢，人和人相处总有我需要你你需要我的时候，再说了，小花和穆风不还是在镇上生活么。 万一以后就需要妇联的关系网了呢？ 林毅少说要在这里三五年才有可能顺理成章回去。 着急什么。 他有钱有闲，等得起。 正好那天晚上的黑市，他乐呵到了，打算循着他家穆原的足迹，在黑市里玩玩。 说到去黑市，就得注意一件事。“伪装。” 而伪装，除了那天借着月色用口罩蒙脸，衣服换掉，还有一样技术可以用。 化妆。 宁向星整理好办公室带回来的东西，去商城选了点化妆品。 那些有专门柜台的奢侈品的东西，价格是真吓人。 几百上千的口红，均匀肤色的霜四五位数的都有。 宁向星现在积分多但是不代表愿意为这个买单，他选择先去购买了美妆杂志，从中过滤一些品牌附带价值，花一千买了需要的化妆套装。 擅长绘画的他，很快就摸透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并且第一次上脸，就复刻出了美妆杂志上所谓伪素颜。 明明还是他，经过修饰后，这张脸连正常人类的皮肤纹路都被遮盖住了，看着有一种如梦如幻不似真人的感觉。 像七层玩具城某个店铺出现的bjd假人。 这样可不适合出外行走，也许他该尝试的是扮丑或者直接改变自己五官比例。 宁向星举起了一瓶最黑的粉底液，和一盘冷色调眼影盘，眼珠一转，对着镜子勾起一抹笑，怎么看怎么蔫坏。 一个小时后，穆原下班回来，又是要秋收的日子了，所以来农机站求助的不少，最近也接了几个下乡检修的任务，带着饥饿和疲累，进院子后他就去灶房。 灶房里宁向星在准备晚餐，对穆原来说简直是胃和精神的双重抚慰，赶紧洗个手伸向那精瘦的腰身，随后宁向星一转脸，穆原连退好几个大步。 瞠目结舌。 第183章 马灯 这谁啊！ 明明是抱过无数次的身体。 绝不可能认错，但是这个痨病鬼的脸！ 对，就是痨病鬼，眼窝深陷，嘴唇乌黑，皮肤白成纸。 “向、星？”穆原开口既结巴。 宁向星如愿看到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捧腹大笑。 哈哈哈，他就知道！ 穆原会做什么反应他都能预判了。 穆原松了一口气，随即脸微微发热，尴尬的。“你怎么把脸弄成这样啊。” “怎么，弄成这样不好看吗？” 穆原皮绷紧，这是开玩笑还是送命题呢。 脑海风暴旋转，疯狂旋转。 宁向星一步步靠近，穆原的后背都抵住门框了。 宁向星单手摁在他胸膛，刻意低声的撩拨。“穆哥，你要不是要试一下嘴巴涂黑是什么感觉，我现在给你印一下说不定就上色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张脸绝对算不上好看，说难听点还有点大限将至的模样。 但是他就是想看穆原这个表情，就是想捉弄他一下。 他可能真的有病。 但是他想到就要做。 穆原没安全感，他何尝不是呢，有时候他也会看着自己的脸想着如果没有这张脸，穆原的真心会那么迅速沦陷吗？ 穆原别开了脸，让宁向星的表情凝滞。 躲？ 穆原叹了一口气：“媳妇，我时刻都想在你身上耕耘，但我不是畜生能对病弱模样的你也动色心，你不要玩弄我了，当初你身体不好我能天天洗冷水澡也不碰你，也不做到最后，你还不懂我吗？” 爱会是疯狂占有欲，爱也会是克制。 宁向星不玩穆原了，使唤他取脸盆毛巾来，卸妆油上脸，洗去妆容后，干干净净露出了原本面貌。 因为搓洗过口黑，嘴唇显得更加的殷红。 穆原笑盈盈的凑过来，怜惜的甜吻。 有些事一旦开头，就没有回头箭了，宁向星好歹能分出一点神智，指了指灶房。 穆原单手抱着宁向星，还能去舀水冲入大锅。 原本的菜成了大锅‘汤’，这是毁了。 只要不继续添柴火，这锅‘汤’足够消耗掉灶膛的火焰了。 “现在好了？”穆原在宁向星耳边低语。 比起宁向星刻意压低也无法达到低沉的声音，穆原的耳语蛊惑的能力更强。 像是一头巨大的凶兽，只臣服于你，只对你用尽手段开屏。 宁向星跟穆原何止是精神共鸣，他们互相了解对方的身体，宁向星可以勾动穆原的情思，穆原亦如是。 结束了灶房的做饭，他们在炕上炒饭。 热锅冷油，反复煎炒，逐渐失去控制的气息是最好的调味料。 穆原出了三道菜而已，宁向星已经出了五道菜，第六道被穆原控制着，稀薄。 一切整理过后，穆原询问宁向星这么折腾他那张脸蛋的原因。 得知宁向星想去黑市转悠，叹了一口气。“怎么突然想在黑市挣钱，钱不够用了我再去挖两个箱子。” 宁向星在他怀里愉悦的笑：“哪能一直吃老本呢，开源才更适合我们，因为我们不会有孩子，穆原，你那些保护好，留着以后我们养老基金。” 未来多美好，他还想带穆原去很多很多地方，有人的无人的、大都市小乡村、甚至无人区他们也能尝试闯荡。 开源不好吗？ “好，你去，但你去之前一定要告诉我去哪里，给我定个回来的时间底线，可以吗？”穆原主动说：“不然我会害怕。” 宁向星失笑。“不要用小娇妻的语气跟我讲话，你这身板不合适。” 穆原和他贴贴：“人家会害怕？” 宁向星被逗乐了，比化妆逗穆原的时候更开心。 他拍拍穆原的脸：“脸皮真厚，是不是子弹都打不穿。” “那还是能打得穿的，不过媳妇，这张脸你随便打肯定打不穿。” 宁向星该拍为捏：“怎么，阴阳我手劲小是吧。” 几个人能跟你比啊，打过比你重一倍的野猪呢。 穆原没有退缩，他是媳妇的，精神是，肉体也是，随便媳妇怎么欺负。 两人就去黑市这件事，简简单单定下来。 穆原随便宁向星挣不挣钱，他只要宁向星安全。 宁向星也没有觉得被约束，他出门前会定下最晚归来的时间。 穆原甚至通过老关系帮宁向星确定时间地点，两天后，宁向星乘着夜色去了移动黑市。 这次他脸上做了遮掩，还给自己套了个假肚子，看着人有点四肢细躯干壮实，脸上是美黑妆容，戴了个凌乱的假发套，混进去后发现那个眼熟的老哥似乎在等谁。 宁向星没有和对方相认，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香皂、袜子、手套、毛线、老粗布床单等转悠，出来后手里多了一些票和二十几元，以及做过交易的人询问有没有棉花。 棉被倒是有，还是商城超市被褥分类里最便宜的，不过目标很大，宁向星跟两个人约定下一次带一床八斤、一床十斤的来。 顺利卖出去就能挣几万积分。 美滋滋的做完交易，宁向星拐入一条巷子，贴着一面墙等了一会，听到声音后直接进了商城。 在里面逛啊买啊，添置了自己和穆原一人两套秋装，拿了一个假发套。 随后戴着长发假发套从商城里出来。 …… 挺失望的，追着自己的人早就走了。 穆原早半年前差不多就开始放弃黑市的买卖，便有新人顶上来，估计追宁向星也不一定是坏心是想要稳定货源，但宁向星并不喜欢固定合作然后被压价。 在黑市这样的地方，这种次次都有可能是一次性的交易，比长期合作关系要安全多了，还不会被中间商挣差价。 因为他宁向星就是中间商。 中间商宁向星拎着一个口袋，里面是秋装还有新手套，一套漂亮的碗碟。 秋天了，凉菜逐渐少了，换个款式颜色的餐具吧。 推开门，两盏马灯挂在院子里，不会透出光去，又能让回来的人看到脚下的路。 宁向星合上门，朝着从卧室走出来的人走去。 随后跟穆原显摆一下今天自己在黑市收获了什么。 穆原忽然就笑了，感觉自己像是等候丈夫打猎归来的妻子。 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颜色。 看糙汉子则更增三分味道。 宁向星心中评断道。 第184章 太阳镜 宁向星显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还让穆原试试衣服。 穆原看着又是这瞧着普通却精致的料子，二话不说换上了。 他身材好，穿起衣服倒是削弱了攻击性和压迫感，经过一年左右城里的生活，穆原也慢慢褪去了乡下养出来的那股糙味儿，乍一看倒是很有年轻军官的样子，身姿像，身材还更甚。 饮食结构被宁向星管控着，单一的食物变成营养丰富的搭配，让他多余的脂肪都被消耗了一般，连一张脸都棱角分明，整个人俊朗挺拔。 那双比常人稍微深邃点的眉眼，映着马灯暗色的光，也映着宁向星。 “一个人，口味还是要刁点好。”就算得不到真感情，起码得到了身体上和眼睛的满足。 后半句他不说，不然今晚他这小腰准不保。 穆原只当这句口味刁是夸他了，还张开手，原地慢慢转了一圈，看得宁向星差点控制不住。 “卖弄什么呢，脱下来回头洗了再穿。”宁向星转身就走，假装是要去准备洗漱了，其实那心脏怦怦跳。 都睡这么多次了，怎么看着衣着整齐的穆原还想扒衣服。 难道口水真的会传染主人的特性？ 宁向星又去了黑市两趟，天气在一场小雨之后猛地就降温了六七度，已经到了要穿两三件衣服的时候。 他每次出去都‘光明正大’的带衣服回来，有时候是一些被褥。 穆原还没问买这么多被褥干啥，宁向星就套了个被单收起来了。 这个举动让穆原挑眉，那几床被褥，怎么不像是宁向星的审美呢。 等十月中旬，宁向星就让穆原带着四床新被褥去了小花那边。 一人给了两床，不厚此薄彼。 顺便又得到了穆风送的画作。 送了东西，一般宁向星是直接就走的，他今天却反常，请娟娟多做一份他和穆原的饭菜。 穆风和小花都很高兴，但穆风想得深一点，觉得可能是宁大哥有事要和他们说。 为宁向星做饭，娟娟很紧张 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宁向星也给面子，饭桌上频频夸赞她，给娟娟高兴得不行。 宁向星主要是看到娟娟没有把她男人带过来吃饭，对娟娟的表里如一感到赞许。 他说过娟娟跟小花他们吃，但没说过娟娟可以带自家男人来吃饭，她就一次也没做。 这听上去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时间一长，有几个人能遵守呢，换个人，自家男人跟她夫妻一体，吃顿饭怎么了，这里只有两个小孩，能做什么？能吃多少？ 可娟娟没这样，宁向星自然是欣赏的，也是放心的。 娟娟和平常一样收拾了碗筷后就回去了，宁向星他们坐回了桌边。 穆风后背挺直，看着宁向星，像是学生在听训一样。 穆原心道，不是说我长得吓人，很凶么，怎么你面对我的时候都没有面对向星的时候，那么紧张。 宁向星已经打发小花去做作业了，只和穆风谈话，问他出来也几个月了，感觉适应得怎么样？ 能出去走走了吗？或者在门内和人打招呼。 穆风认真回答：“和娟娟姐接触最多也最自然，其他人也还不错，但我的眼睛，还是给很多人带来了不适感……” 一时半会，这样一双异瞳色确实不是周围人能接受的。 不过宁向星不是来问人心路历程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你知道飞行员眼镜吗？” 穆风点点头，见过报纸上关于空军的宣传。 “嗯，他们头顶那个太阳镜用来避光的，所以是偏黑色的，如果戴上了，大家只会注意你有个新奇的眼镜，不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你的瞳孔， 穆风，你是个聪明孩子，当初决定跟我们出来镇上，我相信已经做好了要走出困住自己的束缚，你做得很好，但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 宁向星拿了纸笔画了一个和飞行帽连接在一起的太阳镜的样子，这是飞行员太阳镜的设计。 “如果得到这样的镜片，稍微打磨一下，装在合适的眼镜框里，就会变成专属于你的太阳镜，出去后不但能帮你挡住强光，也能保护你的眼睛不被人直接看到，虽然这个太阳镜也吸引人，但是起码你在大白天也能走出去，你说呢？” 这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穆风摸了摸宁向星刚画出来的太阳镜。 寥寥几笔就出现了一副全新的，他见都没见过的眼镜形状。 这是专门给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穆风忽然想到自己要是有个良母，有个好姐姐，一定是这么包容细心的。 不，宁大哥是男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他的包容和哥哥的沉默如山不一样，带着海一般的包容，水一样的细腻。 穆风深吸一口气，对着两位兄长的开口。“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只是没有一双和大家一样的眼珠子，可我和所有人一样，是能走能动能思考的健全人， 一直以来，是我自己先开始害怕我自己这双眼睛，是我先嫌弃我自己了，沉沦在了一种不好的情绪了，我十五了，乡下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已经能当半个壮劳力使用了，我却只会在家里等着哥哥的供养，做点不痛不痒的家务。” 穆原插一句：“那不是不痛不痒的家务，没有你在家里好好打扫，没有你趁着大家上工后出来维护院子内外的卫生，院子边上估计都杂草丛生了，这个家也没这么齐整。” 当初，宁向星要住进来，小花是那个出现在宁向星面前帮忙的，可打水、安排小花出面擦拭桌椅板凳的人，是穆风。 他却不会出来数一数自己做了什么事。 穆风忽然被大哥肯定了一下，怔愣了几秒。 大哥。 一直都把他的一切看在眼里的，无论是需求，还是缺失的。 “哥。” 穆原看着宁向星：“那什么眼镜的，我替他做决定了，咱们买。” 宁向星看着穆风。 这事儿还是要穆风个人意愿。 穆风赶忙看了一眼大哥，立刻追随了一句：“我要这个眼镜，需要多少钱，我可以画很多画，我、我、” 突然发现自己没钱，有钱也是哥哥们给的。 第185章 机会稍纵即逝，不要错过 “行了臭小子才多大，就开始发愁这种事，你哥我这个钱还是出得起的。”这小子不逼一下推一下，又要磨蹭很久。 他是他哥还不知道吗？ 不过媳妇这一出…… 宁向星这边确定了穆风的意愿后就表示过几天就弄到眼镜给他。“到时候你就戴着，自己安排时间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至于画画你继续练着，等你十六岁，哥哥们想办法给你找个工作，在此之前你绝对不要疏忽于锻炼你的画技。” 穆风敏锐的察觉到了话中带出来的一种氛围。 宁大哥这是要离开吗？ 怎么像是在道别之前安顿好他，为他解决困难。 宁向星笑笑：“最近可能出远门，但也可能不出去，不过不管出不出去，你总要长大的，对吗？” 穆风点点头，他忽然转向大哥。“大哥，谢谢你这几年一直照顾我，没有你我早就没了。” 穆原一愣，干啥，今天这都是宁向星组局，他还懵着呢。 他也感觉媳妇要离开这里一样，心里在猜想是不是那件事被他知道了。 天。 他只是觉得那件事对他诱惑力不够大，没有答应而已。 穆原嘴里说着：“没事没事，毕竟咱们亲兄弟。”眼神却一直看着宁向星。 宁向星只觉得好笑。 怎么，以为他会因为那件事对他动刑啊。 “那你和小花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我和你哥先回去了。”宁向星率先离开，穆原拍拍弟弟的肩膀，也跟着下楼了。 他们走在路上，因为已经是晚上了，路上行人很少几乎等于没有。 穆原和宁向星并肩，想去抓他的手。 抓了两次都没抓到，一看，宁向星在憋笑呢。 到了院子里，宁向星可没地方躲了，被穆原桎梏在怀抱中。“干嘛躲我。” “没躲，是你不讲究。” “我和你牵手要什么讲究。” “在外面还是要讲究的。” 穆原知道宁向星在跟他绕弯子，是想要他主动坦白。 穆原深吸一口气，叹道：“真拿你没办法，那件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是收到了莫悲和他老师的邀请，但我连拖拉机都没整明白呢，去搞机械未免跨度也太大了，上次那挖土的农用机器，只是误打误撞研究出来了， 说起来，还是我的想法虽然天马行空但是被你捧起来，那么爱惜，还为我奔走，我就想着要做更好，后来又有专家指导才成那样的，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是个粗糙的文盲，有些东西我不碰比较好。” 宁向星安安静静看他，看到穆原不敢继续说自己是什么货色。 “不说了？你以为你是驴还是马呢，还货啊货的。”宁向星正色。“我说过了，你以后多说你自己一句不是就是在说我宁向星眼瞎，我是会随便付出身心的人吗，只是因为你穆原足够承担得起我对未来另外一半所有的标准。” 忠诚，专一，有责任有担当，还会搞钱不会让他饿到冷到。 甚至他比自己标准还好，长得也够劲儿。 “穆原，你最好只是在装可怜勾搭我，我只接受这个理由，你要是真的觉得你不够好，那就是看不起我宁向星，听到没有？” 宁向星明明是被束缚在穆原双臂间的，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阵清风化为更宽的手臂环住了穆原。 西北那边来了一个电话，邀请穆原过去交流学习两年。 那边开出的条件很优厚，并且有很多很多报废或者报修的车子可以让穆原随意拆解。 穆原不知道媳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也并非故意隐瞒。 “媳妇，我、我不说了，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宁向星捏捏他的下巴：“穆哥，机会不会公平的降临在每个人身上，而且机会是稍纵即逝的，不可追回的， 你若是不牢牢抓住，以后想起来一定会后悔，特别是你放弃这个机会的理由带着我的原因，那我和你的感情就会开始出现裂缝， 我这个人，不相信破镜重圆，也不相信人会浪子回头，我的意思是感情里的裂痕出现了就要修补、修补起来两人就会很累，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还累，那么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找虐吗？穆原回答我。” 穆原蔫吧了，强悍如他，在宁向星面前也要挨训。 比他弟弟还怂。 态度还要板正。 “我错了，真的错了，不要和你的感情有裂痕。”说完穆原就把人抱起来了。 宁向星自然的盘住他，双手扶着他的肩头，保持平衡。 脑袋靠在一起，像天鹅交颈，宁向星笑笑，其实他不是来追求穆原瞒着自己西北联系他这件事的，是要加入这件事的。 说起来，他还正愁要怎么平衡自己惦记的三个宝藏和现在的生活呢。 这下好了，生活逼着他赶紧暴富。 那他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 影响自己的决定性因素，他也打算憋两天再告诉穆原。 就算爱穆原，他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原则和改变自己的天性。 想‘报复’回去，照样‘报复’回去，管他是不是时候得自己里里外外都舒服。 只要惹到自己，就算是枕边人，他也保持清醒，不会盲从盲目陷入内耗。 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如果他得失去自己奉献一切才能维系这段感情，那就是糟粕，需要抛弃的。 “不过，你刚才说我随便惩罚是吧。”穆原的错处可不好抓，宁向星揪着他的短发，让他抬头对着自己。 宁向星点点他的鼻子：“去房间里，我要惩罚你。” ……穆原第一次看到，手套可以是半截的。 毛笔是折磨人的。 要不是他卖力，也让宁向星呼吸重了，丢了画笔不画他没穿衣服了，他真是要憋死了。 太能磨人了，他也要磨回去。 蜜里调油的几天后，宁向星收到了莫悲的反馈。 就算发电报，也要辗转一段路，真不知道莫悲那边是已经荒凉到什么程度了。 之前看书上说西北有大片的地方空置，还有无人区，新疆草原上串个门兴许都要骑马半小时。 看来杂志上没夸大啊。 电报贵，莫悲惜字如金，就四个字：欢迎你们。 四个字，真能省，却也明确回复了老师哪怕被拒绝了，依旧没对穆原产生不好的印象，宁向星又问了问穆原那边的进度。 第186章 福气 穆原冷哼一声。“那姓田的巴不得我快点走，如果非要走的话，可能要早点准备，要不然那边的冬天不比我们这里温暖。” 虽说西北有煤矿却也不是处处都有煤矿的。 宁向星之前看过地图，接收穆原的的地方距离那三张图有些距离。 要从这边去到哈密，坐火车要转车，光坐车都要经历四天五夜，加上转车耽搁半天，还有其他交通工具，到目的地要五六天。 这么远的距离。 从自己要去的地方到哈密三道岭露天煤矿也有一个很长很长的距离，最少坐火车一天。 是去找属于自己的宝藏，还是先跟着穆原去那边安顿下来？ 这问题困扰了宁向星，若是孑然一身便不需要考虑这些。 他郁闷的在商城转悠了一圈，看着穆原给自己的那些东西，还有生活的点点滴滴，还是打算先到哈密再说其他。 宝藏如果已经藏了几十年都没人发现，那就让继续藏着也行。 钱，他现在也不缺，就放着也不是不行，最多偶尔想起来心里会记挂，毕竟他只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不对财帛动心，而且那还是属于自己的财帛。 爱是放纵，爱也是自我约束啊。 要是自己说分开走，穆原这大块头又要操心了。 算了，基本都是他顺着自己，自己为他顺几次又怎样。 宁向星又去找了林毅，表示想尽快投入工作中。“为了不让那边找茬，我想自请去新疆哈密做个干事，如果没有渠道，那我就自己弄到那边的介绍信。” 林毅震惊，林毅不解。 他正在找关系，想把宁向星往闽省粤省一带放，那些地方物产丰富又交通便利且发展前景良好， 怎么会想去那样苦哈哈的地方呢。 就算林毅没去过那边也知道西北多数地方还是穷、还是苦。 便是背靠煤矿，提供了不少工作机会，但是那些煤矿的盈利并不会分到老百姓身上，福利更是没多少，能有基础交通工具已然是上面扶持了。 那边甚至连语言沟通都是障碍！ 这样一个地方他想去？ “我有点搞不懂你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苦呢？” 自然是因为自己吃不了苦，宁向星心道。 但表面上，他还是要摆出自己一贯的形象：“我想过了，我就是年轻气盛，也缺少磨炼，也许下去一趟，我能成长一些，希望到时候还能和领导你一起共事。” 林毅本来就欠着一个承诺，可这种程度的事，未免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而且宁向星说他自己就能弄到工作名额？ “说来也是托了穆原的福了，之前他不是设计了一个农械么，我辅助了一些，也负责联系了那些地方的专家，和哈密那边的人混个脸熟。” 唔，他认识莫悲，莫悲就是哈密的，这怎么就不是和哈密的人混个脸熟呢。 就算没工作，他也要去的。 他没有家，和穆原在一起才是属于他的家，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这个借口，林毅相信了，但还是表示让他慎重考虑，毕竟自己能为他做更多。 宁向星本来是计划明年的时候把穆风塞进来的，没想到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既然话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提出了穆风这件人。 “他是穆原的亲弟弟，画技很不错，我觉得未来必定能在我之上，最关键的是他很内敛，忠诚，使唤起来特别顺手的， 要不是他眼珠子是不一样颜色，有些卑劣的人会用这一点攻击他，他早就出人头地了，唉，不过把他交给领导你我非常放心。” 林毅刚想眼珠子不一样没办法接触人，就听到这句卑劣的人：…… “才十五岁，是不是太小了一点？最低也要十六岁才有操作空间啊。”林毅换了个说法。 “这不是再过俩月就过年了吗，领导我相信你能解决的。” 林毅反应过来了，宁向星怕是早有这个安排。“你啊你，宁向星，你对我耍心眼子是不是？” 这人是他早就想塞给自己，或者说早就想通过他塞到单位来有个饭碗端的。 宁向星笑笑，他故意装得很急迫为穆风说话，就是等林毅反应过来。 先前提出自己愿意为了不给林毅带来麻烦要去穷苦的没有油水的地带，这时候再诚恳的表露心机，展示托付之意，这件事便能成九分。 最后一分就靠穆风自己了。 林毅果然是没办法抵挡得住宁向星‘半真半假’的套路的，已经答应下来，只要他不是个傻的，自己最次也会给穆风找个不需要经常见人的临时工。 宁向星对领导谢了又谢，回去后看看温度计，温度又往下掉了两度。 他目光沉沉，已经决定在合适的时机就离开，有些事也要做一做了。 宁向星去看望了虎妹，给了她和雪儿很多的粮油，没给虎妹钱但是给了雪儿一百元。 上次那笔钱已经让雪儿要发癫，这一次更是让她不敢去碰。 太多了！！！ “宁弟弟，你是大男人要出远门拼搏是很正常的，姐姐这边你能惦记着，说实话我已经够开心了，没遇见你之前我过的也挺好没有什么困难，你不需要给姐姐这么多的。” “我给孩子的，姐，你保重。” 虎妹大大咧咧拍拍他：“姐姐知道你就是贴补姐姐的，知道姐姐养了个孩子，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就告诉姐，让姐给你准备点车上吃用的东西， 你……混好了以后也别忘了姐，去吧，去属于你的地方施展拳头。” 宁向星叹了一口气，没纠正虎妹的成语。“最晚一周后我们就动身了，不过穆原的弟弟和侄女会住进我们的院子，你要是想聚聚，可以带雪儿来镇上聚，住进来也可以。”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宁向星还是把那一百元留下了，还给了不少票。 看着宁向星骑着自行车的背影，虎妹站在原地好一会。 姐没能嫁给你这样的好男人，是真觉得自己没福气。 不过，有你这样一个不是血亲胜过血亲的弟弟，也是姐的大福气。 所以算下来，姐还是有福气的，对吧。 第187章 告别 宁向星似有所觉回头看去，只看到虎妹蹲着，似乎在给雪儿整理衣服，会心一笑不再回头看。 身后，雪儿抱着妈妈的大脑袋，让她在自己怀里停留。“妈妈，不哭，以后雪儿陪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虎妹鼻涕泡都急出来了。“那可不行，有出息的人都走得远，你一定要有出息，妈妈喜欢你有出息，跟你……宁舅舅一样。” 情愿你们都有出息远走高飞，在其他地方飞得高高的，也不要束缚在我这样糙人身边，过窝窝囊囊的生活。 “好，我带着妈妈。” 虎妹擦擦鼻涕，和雪儿进屋，把这一百块给雪儿存起来，长大了上大学用。 她的雪儿聪明，肯定能考上那种读书人能读的最厉害的大学。 宁向星去见了知青点的叶青，顺带和大队长、建业妈、拴住等几个当初对自己还不错的人告个别。 大队长吸着旱烟，没想到去年夏天来到大队，只能跟小孩儿一样捡麦穗的青年已经出息到这样地步了。 还好自己就算讨厌不会干活的知青，也从没对宁向星表现出不好的态度。“一路顺风。” 只是淡淡之交，他也只有这句话。 宁向星又趁着天还没有黑，去了魏红英和武干事家里，跟他们告别。 说实话，魏红英是很惊讶的。 因为她对宁向星又没什么帮助，也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他这样一个大队、公社、小镇都留不住的人才，竟然还会记得她这样一个普通的公社干部，临走前特地来告别。 顺路去了女子小学，给几位老师和保护她们的妇人都送了皮筋和红缎带。 三人看着宁向星给那些女孩子一人发了一把糖，鼓励她们好好学习，不约而同想着，这样的人她们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 今天最后一站，宁向星去了万菊那边，先给翠翠她们几兄妹送了温暖，才去万菊那边。 这次来，本来想着要不要给老人家备好柴火，结果小珊已经准备好了。 养了个把月养得脸色红润，衣着干净的女孩子，成天把院子打理得很好。 对万菊，宁向星没送钱，送了几片常用药，也给小珊留下了维生素片和补钙的羊奶粉、骆驼奶粉。 这一举动让万菊一个劲儿的擦眼泪：“我才认识你，你怎么就要离开这里了……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我就算豁出去我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人得逞！你放心，我能用我这个身份保护你的……” “老太太！你现在可是有孙女的人了，你啊，还是留着那个机会给你孙女和曾孙用吧，我有人保护的，我也会自己保护自己。”宁向星自信一笑，看得本来对他警惕排斥的小珊都愣住了。 这个人，看起来也不坏。 就算不喜欢自己，可他喜欢万奶奶。 而且，他的眼睛里有星星，好漂亮。 宁向星再骑车回镇上时，关起门来，才露出一点不舍，一点无奈。 他只是觉得大家都对自己不错，就算只是相处还不错的熟人，打个招呼说自己要离开总比他们哪天来找自己，发现自己不告而别的好。 没想到收获了那么多泪水和不舍。 他也惭愧，因为告别过程中，他无一例外都提到了穆风和小花。 就算自己和穆原去了远方，他们两个也不会孤立无援。 他不纯粹。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句话又被宁向星拿出来开解自己。 无错已经是难得。 一个人会有负面情绪很正常，人生本来就是要修修补补嘛，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一帆风顺。 宁向星很快就想开了，只是出去几年，穆原学成后还不一定一直待在那里，要是自己待得不开心了，也随时能离开。 现在苦恼未来做什么？ 他可是连养老金和棺材板的钱都已经存好的人！ 他的未来不需要担心。 穆原在搞介绍信的事，顺便倒腾了一下旧货，凑了一笔钱出来，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弟弟和侄女，供他们生活。 虽然穆萍每个月老老实实给小花钱，但是这份钱能用多久，穆原不会有所期待，他按照一人十块钱标准给他们安排了一年的用度，其余的钱就都给媳妇了。 宁向星收着钱，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没告别。 或者说一群人，高宏伟和以前跟着穆原一起做买卖的。 “看我只顾着和自己的圈子告别，你那边有没有要告别的人，需不需要聚一聚？” “高宏伟忙着呢，马上年关了正是生意大好的机会，我也说了不会提供指导和帮忙了，他这会子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吃饭，我到时候让人给他带话就行了。” 宁向星没有铁哥们，倒是不理解是不是所有铁哥们都是这个相处模式了。 宁向星也不是闲着吃干饭的，他搞到了不少空白介绍信，方便自己以后找机会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甚至花了钱加介绍信加自己干部证明，弄到了干部车厢票。 这一路四天五夜，他也不想坐着去。 屁股死了谁赔啊。 两人把客房和杂物房都恢复后，就开始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穆原见自己工具箱就挺重的，衣服日用品还有鞋袜，都能收出一大袋子，怎么媳妇也是一袋子，袋子还比他小？ 他媳妇不是最能买了？ 宁向星忽悠他。“家里东西留着给小花他们用吧，我们不差钱到那边再买，根据实地情况买总比我们什么都带去的轻松，你说对吧。” 穆原点点头，媳妇说得对。 就在两人接小花和穆风来住的那个晚上，穆原说出去一趟，结果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老头。 宁向星一头雾水：“嗯？这不是那个老大夫吗？” “嗯，是他。”穆原打发老头去剃头发再把自己洗干净，这才和宁向星继续说。“我本来去找他开一些药丸子，和保养的油，他不是宫廷的吗，我觉得应该有那玩意儿，结果去的时候他房子都被人拆了，哆哆嗦嗦在树洞里过活呢，就顺手带来了。” 宁向星稍微想想就猜出来了。“他之前不要我们给的大额的钱票，只让我们给十元，也只要布料和吃的，是因为有人会惦记他的钱？” “估计是这次撕破脸皮了吧，也可能发生了别的事情，总之把大夫也带上，是帮他也是有利于我们。” 他让宁向星恢复了健康，自己是信任他的。 也从来没有忘记给他送吃的喝的和零花，没想到自己一个病患家属都惦记着这个老头，老头的骨肉却把他当仇人一样对待。 也许真是好父母遇不上好孩子，好孩子遇不上好父母。 机缘这个东西，也真是复杂。 正说着，那老头蔫吧的来了。 不止剃掉了乱糟糟的头发，胡子也剃干净了。 宁向星和穆原一看，齐刷刷愣住了。 不是、这个人的面相怎么那么阴柔啊。 有个难听的古代职务不知道该不该拿来用。 第188章 告别(下)补一 几分钟后，三人落座。 穆原说：“我手里不是有一个关系可以弄户籍么，我说了这个户籍保证不会被查，人也会远走高飞，他给了一个刚死没人收尸孤寡老头的户籍， 以后你就叫罗花生。” 老中医瞪眼，他不要这个名字。 “没办法，这老头就叫这个名字。” 宁向星移开视线不去看老中医，哦不，罗花生的脸。 他一点儿也没觉得好好笑，真的！ 新鲜出炉的罗花生很郁闷，看了一眼户籍，六十九岁了。 比他大几岁，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多谢，是你救我一命。” 穆原本来想说这没什么，但看了一眼宁向星，立刻说道：“你救了他，我救了你，就扯平了，以后我们就雇佣关系，平等相处。” 宁向星微怔，救命之恩落在你自己头上，以后你要是生病了，老中医必定拼命也要偿还你的恩，你怎么…… 不，穆原不是不懂。 只是想减少他宁向星的心理负担。 罗花生看着两人，只是对视又没做什么出格的，却让他如芒刺在背。“行了行了，我对你们哪里有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把自己藏的药拿出来换钱换吃的，本来就是交易，你们傻不傻啊说是救命之恩， 那些滋补的食材、那些药材、每一天坚持泡的药浴、康复之前的忌口，不都是你们自己干的吗？别整得我浑身肉麻，反正我没给你啥你就救我了，还给了我新身份所以我欠你们两条命，一条给你一条给宁向星同志，这才是扯平了。” 说完，他起身询问自己今晚睡哪儿。 宁向星和穆原已经把以前改动了的房间弄回来了，罗花生被安排去客房暂住一晚。 他东西不多，所以宁向星把多买的被褥送了一套，自己的旧衣服不多，但也找出来给老头了，他现在这个身板，也穿不了大衣服。 于是罗花生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行李。 关上卧室的门，宁向星和穆原也就寝了，两人牵着手，在昏黄的马灯光线中缓缓睡去。 宁向星晚上做梦了。 一堆金子不停地从天上掉下来。 砸到他他一点都没感觉痛，只感觉越来越重。 猛地一拨这些金子，却发现手感是软的。 一睁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入穆原怀里，这会自己抓了满掌的肉。 穆原的气息此时也变了，从绵长均匀的睡眠呼吸，成了短促的。 “宁向星，今天还赶车呢，别闹。” 宁向星不吃这个误会，说都被说了干脆捏了一把才起来。“我又没抓你别的地方，你好好控制你自己才对。” 说着眼神在穆原下三路扫了一眼才下地穿衣穿鞋。 只是去开门的脚步如此匆忙，泄露了他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 “我又不会跳起来抓你做（饭）。”穆原心情颇好，回味宁向星那小表情都觉得可爱非常，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让人随时随地都觉得可爱的人呢。 哪怕他拿着小刀划拉他那个继弟的时候，也好看。 灶房已经彻底收拾过了，该送去娟娟那边的调料和吃的都提前送去了，小花和穆风以后也跟着娟娟吃，这灶房就不另外启用，所以宁向星准备去买点包子馒头回来。 一开门，宁向星震惊了。 门边坐着一溜烟的人。 虎妹和雪儿，万菊和小珊，竟然还有叶青和余婉玲。 虎妹准备的鞋子袜子脖套都是用动物皮毛做的，小珊瞧见了这手艺眼睛闪闪盯着她。 万菊是在小珊的配合下弄了一些肉干肉肠，炕了饼子，饼子水分少非常干能保存十天半个月。 叶青和余婉玲手就空了，准备的是全国粮票。 地方粮票倒腾成全国粮票也颇费心思的。 显然，这些人都是来送行的。 “你们”宁向星说不出你们东西留着吃吧。 都已经送到这里了，人家就不是来装样子的。 所有的东西他都收下了，也和众人再次道别。“我肯定还会回来的，大家不用太挂念，你们也过好你们的生活。” 将他们打发走，宁向星准备喊穆原来拿东西进去，结果斜刺里跑出来个人，拎着东西就进院子。 是高宏伟。 他的东西就淳朴多了，第一波准备出售的风干肉一麻袋他不卖了直接拎过来，还有一布包的全国粮票加各种票据，最后是二百块钱。 “别叫穆原，对了这些东西都是给你们的，你收着吧，我不爱跟你们拉扯，最难受的就是分别这玩意了， 我早上想丢进去就走结果你门口蹲着一群大小娘们，我只能躲在对面，嗐，反正你收着吧，回头归家了一定记得跟我说声，到时候我们再聚，我还忙呢，先走了。” 高宏伟潇洒得跟一阵清风一样，留下一麻袋肉和一布包的票据，还有钱，就离开了。 宁向星是在院外跟人说话的，因为是清晨大家都没有高音量，穆原又清点了一下行李看怎么才能自己一个人全拿下，就没留意外面。 此时宁向星来喊他，看看这些东西。“肉和果子分一半给小花他们留着吧，其他的我们带去？一半我还是拿得了的。” 加上皮毛，毛线围巾，一半的肉，果子，也不过三十几斤。 他再背一个包，挎一个包，应该能把自己的行李拿全。 穆原干脆拿了扁担，最后的安排是罗花生东西自己拿，宁向星拿上火车的票、证明，以及等下要去国营饭馆买的包子鸡蛋。 罗花生：……好好好。 好样的。 害怕小孩子哭，所以告别早就做了，三人吃了饭落了锁，就上了车去了火车站。 宁向星果然和安排的一样，拎着轻便物，他说要多背背包都被穆原拦了，说宁向星看不起他。 也是，一二百斤的东西，要不是个别物体重量不大面积大，扁担都不需要。 几人等了四十几分钟，开始检票上车，罗老头的票是临时买的，在其他车厢， 但穆原放下行李后有陪着他去找座位，并且给了吃饭的钱票，包子鸡蛋也放了不少给他。 带罗花生是因为反正顺手救了，不如给自己和宁向星找个大夫随身携带。 并不是穆原把他当至亲了，而且检票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向星看着穆原回来还顺路打了热水，赞叹了一句贴心。 穆原笑笑，用热水兑小盆里。“洗手吧你，一路上挨挤到其他人，你不洗手肯定要不自在了。” “还是穆哥哥了解我。” 穆原合上没多少防御力的车厢门。 第189章 搞定去矿区交通工具问题 火车四天五夜够折磨人的，转车也折磨人，老、不，罗花生的精神却不错。 对比起之前住的那个环境，硬座车厢反而让他有种自在感。 而且每天都有饭吃，还是不用自己做的饭。 快到站点的时候，他精神抖擞的拎着自己两个大包裹，背着黄铜套针，随着人群下车，然后就在火车站门口等。 下车的时候人挤来挤去的，所以他们早就说好了下车后直接用最快速度离开车厢，然后到火车站门口。 果然，罗花生等了一会，就瞧见穆原和宁向星来了。 这里的风大，站点外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地，偶尔才能见到几个平房。 火车站作为基础建设项目，却也只是靠近轨道两侧是平整砂石铺就。 几个电线杆立在那里，衬着暗色的天，看起来有点萧瑟。 今天天气不太行，也就下午四点多，天就暗沉沉的。 “先找招待所住吧，我去问问工作人员。”宁向星既然没承担重体力，那问路和安排住宿这种事自然是他去做。 只是还没找到工作人员，就先看到了蒙着脸，露出两只黑黝黝眼睛的熟人。 脸看不到，也不影响到对方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不再飘忽的眼神，以及不输给穆原的高度。 “莫悲？”宁向星还是用疑惑的语气喊了一下，对方摘下蒙脸的面巾，露出数道结痂的伤口。 宁向星快走两步：“这是怎么了？” “摔倒了。”莫悲问穆原呢。 “他在外面等我，走吧，既然你来了我也不用找工作人员问路了。” 莫悲点点头，又把面巾围上了，走了两步忽然问：“你们带锅了吗？” 宁向星诧异要带锅的吗？ 现买成不成？ “我家有。”莫悲忽然又这么说了一句，整得宁向星一头雾水的。 炫耀？ 不太像，莫悲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而且，炫耀个身高也许宁向星还要情绪波动一下，炫耀个锅做什么。 也就是十几米的距离，四人碰面，穆原和莫悲握个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花生这小老头抬头看着这个后生，娘欸咋这么能长啊，吃肥料了啊。 竟然比穆原还高。 就是这身板没有穆原壮实。 莫悲也看到了脖子都快断了的老头，询问：“这是谁？” 来的路上也串供好了，宁向星接话。“是一个远房亲戚，没儿没女的，投靠我们。” 莫悲哦了一声，投去同情的目光。 罗花生：……“我拿不动行李了。” 莫悲伸手接了过来，顺便还想拎穆原最大的背包。 “这个包六十斤，还是我自己背吧。” 莫悲点点头，没有坚持。 他是来接宁向星和穆原的，所以开了改造过的鬼子车来的，就是一辆摩托车旁边焊个单人坐的位置。 现在多了一个人，又这么多行李，他不好弄啊。 宁向星来到火车站外就注意到几辆大车，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让穆原等自己一会，就一辆车一辆车的去问。 最后锁定一辆去乌鲁齐木市拉货的运输车，花了几张烟票，一张酒水票，换他们几个大车，半路在三道岭露天矿场下。 而且就在二十分钟后出发。 司机说还有一个人，宁向星了然，又拿了一张酒水票。 这下人家更客气了，还提醒他们可以在路边买点农家人现煮的鸡蛋、热乎的窝窝头，菜团子，这离过去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两个小时呢。 宁向星一脸庆幸，要是坐那鬼子车几个小时，无论坐哪儿，就算只接他、穆原以及行李，那也是拥挤的。 加上这路况得多痛苦。 宁向星搞定了搭车问题，回来后直接指了指身后：“坐那辆，十几分钟后出发。” 三人不约而同露出敬佩目光。 够行的。 很快他们目光将更加敬佩，因为那两张酒水票和几张烟票的关系，竟然连鬼子车都允许扛上去，司机还帮着一起扛。 三个大男人很快把它送上去，然后是行李，最后是人。 穆原没有假手于人，托着宁向星就上去了，至于老头是被莫悲举上去的。 这熟练的姿势，让穆原浅笑，宁向星低头问穆原怎么了，穆原解释了一下之前京城不是来了专家？莫悲当时也这么举人家上自己的四不像的。 宁向星捂嘴笑，两人亲密的当着当事人的面讲他们的闲话，那两人一个无语一个憨笑。 大家都找到地方坐下后，穆原去买了鸡蛋和面饼回来，他才上来落座。 十分钟，到这辆车发车时间了，车子按时启动。 宁向星被穆原单手揽住，像是多了一个特别的安全带，把太他固定在车里。 从车子后面望出去，开出火车站走几分钟还是能看到建筑群的，十几分钟后就偶尔看到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人住人的土院。 半个小时后就是大片的平原，草都稀稀拉拉的，别说房屋人群，小动物都不曾看见。 宁向星回头来看这么多的行李还有鬼子车，突然感觉这画面像是背井离乡在逃难。 车上，莫悲跟穆原聊天，聊到了住宿问题。 穆原是肯定有宿舍住的，不过不是单人宿舍。 宁向星工作可能还需要一些接洽，在正式入职的这几天也是住在宿舍。 莫悲表示，其实他家里也可以再睡下一个人的，他个子大，更习惯住帐篷，房间平时是放工具的，整理一下也能睡下一个人。 宁向星先感谢后拒绝，询问道。“这里没有房子出售……，我的意思是没有人有多余的院子和房间吗？” 开口就太财大气粗了，宁向星赶紧改口。 就算环境艰苦也要为自己创造舒适环境的宁向星，关心的询问有没有独立住房这一点。 莫悲一脸惊讶，谁家会有院子多啊。 “倒是有几个院子，可它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而且附近没人没商店，走路得走一个小时才到煤矿大门。” 可要知道，他们那个露天煤矿开采了将近三百年都没采完，从大门进去又是一片广阔天地，甚至有些人都直接在坡道上弄个小木屋直接住了。 大、光是听描述就觉得大。 而且是地大人少。 宁向星几乎要大声笑出来了。 渺无人烟的地方好啊！ 不要更适合他了。 既然这里有鬼子车，那弄辆摩托车也不难，一个小时他才不走，到时候摩托车舞、舞、舞几声就到了。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呀，大西北。 第190章 不是，哥们你很冒昧啊 半路上宁向星有点饿了，上午吃了点东西后就没吃，这会对这饼子卷菜都吃得香。 菜不是新鲜菜，是疙瘩丝，以及一罐自己做的香菇牛肉酱，还有宁向星处理过的不塞牙的肉脯。 他没事干的时候拿黑猪肉和和牛做一些肉类零食。 还从一个罐子里掏出了泡爪一人分一根，他两根，穆原四根。 再次给小老头上了一课，什么叫去哪儿都不亏了自己的人。 莫悲想要那个泡爪的水，拿到鸭爪的时候他就尝了尝酱色的汁水，酸酸微辣非常爽口，咸味适中。 宁向星大方给他了，表示还能泡一次萝卜条。 毕竟莫悲也不可能弄到这么多鸭爪。 “哦对了，不适合下面条，别这么做。”宁向星看着莫悲那亮晶晶爱惜的眼神，想起这家伙之前几次想把生菜汤汁留下来煮面，赶紧阻止。 莫悲有些遗憾，只能泡一次萝卜了啊。 又开了一会，在更荒凉的地方，司机停下来了，嘴巴里啧了一声。“怎么运气那么差，青天白日也能遇到他们。” 宁向星还以为到了要下车呢，闻言又被穆原拉回去坐下了。 穆原听了两句，大概是拦车要烟的混子。 这种人，他做买卖的时候不知道遇到多少个了。 这些人里有一小部分穷凶极恶夺财害命，更多的是制造点麻烦要点吃喝要点烟。 如果车上有货他们看上了，还会想要蹭点货。 今天的亦如是，司机散了半包烟人家都没罢休，往后面走。 结果，一个汉子跳下来了，巨高还蒙面看着煞气很重！ 不等他皱眉叫三个同伴过来，车上又利索的跳下来一个人。 这个人的出现，才是真的让他腿抖了一下。 娘欸，棕熊成精了是吧！ 刚才还觉得蒙面的煞气，这会感觉后面下来的汉子随时能从车上抽出一把弯刀砍死他们！ “自己滚还是我踹着你们滚？”穆原刚走两步，那人就啊啊啊啊叫了两声，先跑了。 三个伙伴一头雾水，难道车上运送的棺材啊。 一拐过盲区，两个高大的男子都看向他们。 三混混：…… 车内伸出一只手，拎着个类似烧火棍的东西，坚硬如铁，泛着不祥的光泽。 穆原随手接来，挥舞了一下，竟然有破空声！ 三混混（罗花生）：…… 罗花生：宁同志啊，你从哪儿抽出来一根大棒的，怎么递得如此顺手。 三个混混色厉内荏，一边后退一边说：“你们、你们等着。” 然后就赛跑冲刺终点线一样跑走了。 司机刚下车，手里还拿着刚找到的扳手呢就发现‘战斗’结束了。 不过看看穆原和莫悲，还有穆原手里的大棒，他开始紧张了。“哥们，谢谢你啊，要不我把酒水票退给你们好了。” “不用，既然交易已经成了，就这么着吧。”穆原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这一出，给司机感动得不行，直接把人直接送到矿区门口，又热心的帮着把莫悲开的鬼子车抬下来，还接了两趟行李，等他们确定东西都拿完了，才开车走了。 莫悲说今天遇到的司机真好。 下车后，小老头在原地看行李，莫悲带着两人去厂区办公室报到。 主要是穆原报道，宁向星则是借用电话给当地妇委打电话。 林毅给找的工作和妇女工作有点关系，却又没在镇上那么惬意可以坐办公室。 这边正好缺一个计生、妇委、宣传三合一的干事，上一个被三合一的工作强度，差劲的环境和彪悍的民风以及一个月十九块还经常没福利的工资给气走了。 坚持不到九个月。 宁向星来，还得挂靠在矿区这边才有所谓的办公区。 穷得吓死人。 情况不那么好的另外一件事是，宁向星要去的是柳树泉农场任职，这一片区以及兵场一些计生和卫生宣传问题也归宁向星。 办公室和电话都在这边，可这边烟尘喧嚣，具体办公内容在农场那边，可排外情况比较严重前一任似乎又比较骚操作把农场和兵团的女人都得罪过。 好处是，穆原不是下矿工人，是来做机械方面工作的，所以一会跟莫悲的师父见面之后，会离开这边去另外一个站点。 而这个站点，距离柳树泉农场不远，中间还有个邮局。 这邮局专门为矿区服务，但也考虑到其他住民会有需要邮寄的时候，就开在两者中间。 莫悲说那边的人很凶。 宁向星眨眨眼，有人会凶莫悲的吗？ 这个谈话的功夫，宁向星得知三道岭矿务局的规模急速扩大，成了西北最大的露天煤矿。 这时，整个矿务局几万人的生产生活用水便成了最突出的问题，也是制约煤矿建设发展的主要矛盾。 人们的目光落在了水源丰富的沙枣泉上，在这片土地上耕耘生活的柳树泉农场服从国家建设大局，让出了农场赖以生存的水源地——沙枣泉。 这个举动肯定是影响农场的，但是经济重心肯定需要侧重。 宁向星来之前翻找了一下这边的记录，沙枣泉四口打出来的泉眼慢慢干涸，十五年后，泉水汇成的河流消失了，吱吱呀呀的水磨不见了，最后只留下几处废墟供人们凭吊。 到了九十年代初，便是老枝横卧荒沙苟延残喘了，可这时候用水的举措是避无可避的历史洪流，他挡不住也不可能挡，便是知道也只能唏嘘一声。 总不能让几万矿工无水可用，煤矿无法输送到需要它的地方去，又会影响那些经济的停滞不前。 经济不发展何谈民生发展。 “当初觉得从一个宣传干事变成妇联干事，两眼一抹黑，现在才是真的一抹黑。” 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有心累的感觉了，这可不是他学的鸡蛋钓人法能解决的。 莫悲出去转悠了一圈，兴奋的跑进来：“宁同志，我阿妈来了。” 宁向星就差头顶冒出个问号了。 哦哦、你阿妈来了，是要我们见见是吧，那怎么只叫我的名字？ 虽然心中纳闷，可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既然人家都来了，见就见一下也不少根毛，宁向星就顺着莫悲的指引出去了。 一个五官眉眼绝对不是汉族人的妇女站在空地上，头顶包着的轻薄纱巾只围到了下巴的位置，估计见客人还蒙面是很失礼的所以把头巾扯开了一点。 瞧见宁向星的第一眼，她愣住了。 这么清俊的青年，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啊。 生得也太好了。 宁向星也看着她手上半个卷饼一罐酱色的泡爪汁水无语。 不是、莫悲哥们，你刚在车上还吃剩下半个饼给你妈妈？ 还有那个汁水你到底当成什么香饽饽了还舞到你妈妈手里去！ 冒昧的兄弟你真的很冒昧。 第191章 古赞丽怀疑穆原欺负宁向星 心里对莫悲的行为表示了无语，但明面上，宁向星还是热情的打招呼。“您好，我是宁向星，很高兴见到您。” 莫悲的母亲也自我介绍叫古赞丽。“宁同志你好啊，感谢你带来美味的酱汁和卷饼，我的儿子莫悲非常的喜欢你，赞美你。” 古赞丽应该是和汉族人生活很久了，说的普通话只有轻微的口音，沟通起来完全没问题。 只是说话的内容再次让宁向星陷入了无语。 古赞丽阿姨不会以为这就是其他省份的美食吧，可别啊，他不想给其他省份抹黑啊。 华夏国土面积上有，可以说九成的家庭都特别重视待客之礼，给客人吃的都会比给家里人吃的好。 这半个卷饼是莫悲吃了一半留一半的，酱汁是宁向星取了鸭爪后会倒掉的。 这：…… 实在不敢当古赞丽阿姨一句感谢。 “这个……”宁向星腼腆一笑，更显清俊：“古赞丽阿姨，这个卷饼是我们在路上随便对付一口的，莫悲你这也太见外了， 要是早说想阿姨尝尝跟我说我会给完整的，你怎么能让阿姨吃这样的呢？阿姨，您把这个给莫悲让他吃完，我给您做新的。” 说着又懊恼的表示，这个酱汁是莫悲要留着泡萝卜的，怎么也给了您当礼物：“这样我可太失礼了，不知道阿姨愿不愿意给个机会让我表现一下，尝尝我带来的外地的美食。” 古赞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斯斯文文却如此热情，而且对莫悲的语气，很像是兄长对小辈的。 虽说，她家莫悲年纪确实不大，但是这身板这形象，说三十岁都有人信。 宁向星如此俊秀，心智却很成熟啊，说话也让人感到贴心，真的才二十岁吗。 莫悲只是有好吃的会给阿妈留，没想那么多。 闻言也跟个大狗狗一样委屈的看阿妈：“我是故意留下的不是吃剩的，这些还不够我吃饱的。” 古赞丽脸上的笑意都要维持不住了。 这糟心孩子。 人家请你路上吃点东西垫垫底，你还想直接吃饱肚子不成？ 宁向星自然的从古赞丽手里拿走了拿筷子酱汁和半个卷饼：“莫悲你的剩饭自己吃，我这就给阿姨准备新的。” 宁向星问莫悲有没有可以带家属逗留的地方，最好有桌子。 莫悲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房间，那房间挺大的，里面坐着一个人休息，宁向星让莫悲带着古赞丽先过去， 宁向星取了背包过来，随后借了一点水洗洗手，从塑料袋里取出卷饼和肉条、肉酱、过油小咸菜快速卷成新的，给了古赞丽。 古赞丽刚才就想说不用这样，结果他儿子拽着她来这个保卫室等。 饼子都递过来了，古赞丽只能接了，不住的道谢。 随后，在糟心儿子的催促下吃了一口。 面饼柔韧，全是细粮，水分比较少可这样不容易破，裹住的酱汁滋润了寡淡无味的面饼，一口下去满口喷香滋味。 饶是古赞丽这样有些年纪的妇人，也没忍住咬下第二口，这才靠着意志力让自己停下来，再次谢谢宁向星， 谢谢刚出口，宁向星取了饭盒盖子，把新一罐泡爪取出来，弄出两根放在上面，将饭盒盖子递给古赞丽。 古赞丽没见过这么讲究的人，竟然不是直接捏着汁水里的泡爪送给她，而是夹出来放在饭盒盖子再给她，全程没有用手接触到泡爪。 就连刚才卷饼也是隔着塑料袋。 这，怕是个很有钱很有钱很有钱的家庭里出来的。 她小时候见过的长官都没这样的。 一时间，古赞丽有些自卑感。 宁向星对人的情绪一向是只要我关注了，你的情绪就逃不脱我的眼睛，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就有点臭毛病，小时候我妈妈就去天上了，我被后来的妈妈喂了馊饭冷菜，生病了很久， 后来就特别在意吃的东西，我不会递出让人觉得不卫生的饭菜，因为，我吃过这样的苦。，希望您别介意我的小毛病。” 莫悲还怔愣他怎么有这样的经历，古赞丽已经心疼得泪花都要出来了。 哎呦她刚才胡思乱想自卑个什么，让人家小年轻想起伤心事了。 她把卷饼送到莫悲手上，在身上擦擦手，就握住了宁向星的手：“好孩子，好孩子你别怕阿姨不觉得这是毛病，你这是……心好，善良，我的孩子你真的很善良，阿姨能看得出来。” 宁向星也回握住她。 这双手饱经风霜，茧子和旧伤口很多，可是温暖干燥，有着母性的力量和包容。 古赞丽一心疼，得知宁向星之前想要独立院子，也立刻脑补成他是小时候过得不好，害怕外人，只说找到合适的住处前可以住她家。 “阿姨会按照你的习惯来做饭的，孩子，你接待过莫悲，也让我和莫悲接待你吧，好吗？” 宁向星‘顺势’答应了，也提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也可以一起吃饭吗？ 十几分钟后，古赞丽看着明明没有她儿子高，看着却比她儿子强壮彪悍的汉子。 虽然不可以貌取人，但你俩，怎么做成朋友的？ 穆原憨笑一声喊了一句阿姨，古赞丽立刻看到自家儿子的影子，两个一块拉着回家！ 她家莫悲没有兄弟，从小那些孩子看他只是长得高其实很好欺负就喜欢欺负他。 难得遇上两个好孩子，她希望莫悲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做兄弟。 为此，家里珍藏的葡萄干拿出来放在抓饭里。 这些米还是几个月前宁向星给莫悲的。 要不他们也是接受统一管理不可私自宰杀牛羊马匹，吃的也是萝卜土豆，以及青稞磨成的粉做的饼子。 几粒酸奶疙瘩放在碟子上，一碗像是奶也像是汤的食物，还是她临时去农场弄了奶来做的。 古赞丽尽可能做又卫生又好吃的东西，宁向星主要聊天，穆原看出他是不怎么接受得了这种饮食习惯，就扒拉过来吃。 看的古赞丽都要开始怀疑这个穆原是不是欺负宁向星。 第192章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上) 一顿饭结束，宁向星被安排到隔壁房间，木板床，周围堆放一些杂物。 可以说，住宿条件比起小镇上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不过房间地面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了，宁向星得知穆原等下就要去报到了，没意外的话，是不能跟宁向星住在这里的。 宁向星听了，在房间里拉着人的手背往自己的脸上放。 看得穆原心疼得很，另外一只手贴着宁向星的脸颊。“乖向星，这几天过渡了，我想办法请到假给你盖房子，绝对不会让你接下来的日子住得不好的。” 虽然这里对他来说也是一片空白区域，完全没有人脉，除了莫悲没有任何一个熟人。 就连莫悲，说点现实的，没有能提供经济和物资的能耐，得靠他自己在这里建屋，然后想办法慢慢改善，让他的向星住得好。 “穆哥，我会想你。”宁向星亲了亲穆原的手背，眸子里都是缱绻的波光。 穆原被这双眼睛吸引，慢慢凑过去。 门外的脚步声急速靠近，穆原转身，挡住宁向星，宁向星本来都要闭上眼睛了，遇到这个突发状况也只能赶紧在穆原身后调整一下表情， 进来的人是莫悲，说老师来了。 穆原出去一看，一辆吉普停在外面。 上面坐着两个人，他们没下车，反而让穆原上去，说是兵场那边钻井机器出了问题，让他跟上。 穆原回头看了看，宁向星在门边也看到这一幕了，赶紧用十几秒时间取出一个装着贴身衣服和干粮以及水壶的小挎包，这样的挎包他有几十个。 三分之二他的，三分之一穆原的。 也不是不公平，而是他那边还有一半是装的武器的。 穆原转身走了两步，就看到宁向星拎工具箱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挎包，宁向星都递过来。“初来乍到，工作机会要紧，你去吧。” 宁向星非常清楚穆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如果露出犹豫之色绝对是因为自己。 这对于爱人来说是在意，自己在他心里是绝对存在感。 可这也是一种消耗，宁向星更愿意穆原在喜欢自己，爱着自己的同时，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爱好。 爱情该让一加一大于二，不该吸收一个人的养分成全在一起这件事。 所以，哪怕初来乍到，他心下稍有不安和陌生，却还是推了一下穆原：“去吧，我等你回来给我盖房子。” 穆原点点头，喉头滚动一下，转身大步朝着吉普走去。 那老师看着斯文，脾气似乎不是很好，还说了一句他属乌龟的吗？ 毕竟在旁人眼里两秒钟能做的事，他非站在那里说了快一分钟！ 不知道几手的吉普带走了穆原，带走了莫悲，宁向星看着车后面的灰尘都卷起来好几秒才落下。 咳咳。 这灰尘。 “宁同志啊，你进来吧，天快黑了，晚上这边很冷的。”古赞丽呼唤了一声。 这边用水不至于洗不起澡，但取水比较麻烦，古赞丽觉得宁向星刚下火车肯定是想洗澡的，就问了一下。 宁向星在吃饭的时候就听莫悲说了，取水一个来回走一个钟头，还是走得比较快的情况下，就摆摆手拒绝了，表示自己用帕子擦一擦就好了。 古赞丽就打了一盆水来，还交代擦完身子水倒在后院布盖着的棚子里。 那边有最后一批能收获的菜。 宁向星说好，反锁门后进了商城，痛痛快快洗头洗澡，说实话忍了好久了，感觉头顶都有小沙子，鼻子都有灰尘了。 洗漱完，抹了一下滋润皮肤防止干燥的乳霜，宁向星从商城一楼大厅自己搭建的‘宁向星样板间’小家的衣柜里找出来一条丝巾，也学着古赞丽的样子披在头脸脖颈处。 这才出门把水倒了，后面不到两分地，细心的种着一些蔬菜，今天桌上唯一吃得下的新鲜蔬菜就是这里来的，估计临时扒下来招待他们的。 夜深了，除了自己房间的光线存在感强一点，周围一点火光都没有。 远远能看到矿区的大灯，说是大灯，光线抵达这里，也就和萤火虫屁股上的光一样的强度。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抬头一看，满天星子争先恐后的展现自己。 星星点点，分散在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上。 一轮明月高悬，衬托得这一带像是荒凉的废城。 宁向星拎着自己的盆子回了房间，把行李重新规整了一下，完完全全分成穆原的和自己的。 按照自己住宿的标准，给穆原补了脸盆、茶缸子、刮胡刀片、肥皂、香皂、学生一米二床的那种垫子，一个纯色系三件套， 想了想，还给加了马油护手膏，男士润唇膏，都挤在小瓶子里。 润唇膏是弄出来挤在那种清凉油古早包装里，另外还准备了一些棉签、碘伏棉签、自制口罩等。 穆原的东西早就被宁向星安排得明明白白，连袜子都是透气不脚臭一双七八十积分的纯棉特殊工艺的。 估计后世人买七八十的袜子要犹豫犹豫，宁向星是没这个顾虑的，一买买十双八双。 他和他对象都能挣。 确定没什么缺漏，能遮掩的都遮掩了，能带的都塞好了，竟然和下火车时一扁担挑下来的一样。 “还好我的东西不需要另外归置。”都在空间里，到时候说去镇上买就是了。 坐火车去乌鲁齐木也不算太远。 次日，宁向星面对的是奶茶和麦饼。 新出炉的饼子，哪怕不是细粮，吃起来也有一种属于粮食的原生态的味道，不添加任何的调料品。 不过奶茶的口感就太丰富了，不是宁向星喝的商城那种，宁向星把麦饼吃了，也分享了自己最后几个卷饼，吃完这三个就没有饼子了。 宁向星要去一趟农场，古赞丽家里有一头毛驴，拉着两人去了农场，喘气喘得要废了一样。 宁向星趁着古赞丽说去找个熟人，就喂了毛驴两个小苹果，一根胡萝卜。 惹得小毛驴恨不得跪地求他当主子。 农场的话事人出来，也是个本地人，不过普通话比古赞丽要蹩脚多了，听他说话需要宁向星猜其中的意思。 第193章 宁向星得到工作证明 而且那一口口气和黄牙，喷出来的难挡的口气让宁向星觉得，自己还需努力适应。 他表现得还是很谦逊的，而且没有露出嫌弃和畏惧的表情，名叫买买提的话事人表示工资是挂靠农场但是福利是挂靠矿区干部的， 工资嘛一样是十九块钱，福利方面买买提说起来的时候很含糊，宁向星猜测这福利要看矿区怎么给了。 甚至有可能不给。 工资减少了许多，福利更是没影，不过宁向星没有异议，买买提这边检查了介绍信，写了一张类似身份证明的小证书，比巴掌都小，翻开也没两页，上面盖章了，粮食证明暂时挂靠在了农场。 宁向星说自己轻装简行来的，又问自己在那处没人住得废弃院落群盖一间屋子会违规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带啊，后生，这里的资源可不怎么好，连粮食数额都不一定买全啰，你要是舍得，可以去矿区半个月一次的集体市场买你需要的东西，后天正好就是集市 至于盖屋子，你要去矿区拿批条，我这边不拦着你但是没有补给给你，其他人也都忙，没时间帮你。” 对比林毅给的福利，算了，不能对比，否则心态要失衡的。 人和人之间很多矛盾就是对比比出来的，不攀比不对比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比起来杀红眼的心都有可能。 古赞丽在两人交谈后就进农场了，搞了奶和巴掌大一块肉出来。 像是得到了好东西，古赞丽在路上告诉宁向星，今天给他做好吃的。 宁向星忽然想起一件事，莫悲他们工作的地方，家属可以去的吗？ 古赞丽就是家属，她下意识的回答她去过。 古赞丽没注意到宁向星这话的意思，是把他自己包含在家属里。 宁向星眼珠转了转：“不如我们一起做点吃的，然后带去和穆原，莫悲他们一起吃。” 古赞丽看了看手里的肉，她是准备都炒了给宁向星吃的，显然他是更适应吃炒菜的。 不过能给莫悲也吃几口，古赞丽没什么不同意的。 于是古赞丽做了炒肉末混合在抓饭里。 宁向星做的就多了，他从房间取出来一袋面粉，一罐子香油，一些闽南沿海特产猪油粕。 猪油粕切碎，和花生碎一起炕饼子。 很快一大盆饼子就新鲜出炉了，中午的时候配上宁向星的酱料和泡贡菜条，以及紫菜虾米汤，两人吃得美美的。 重新煮了一份汤装在锅里，两人再次使唤小毛驴，宁向星都不好意思这么折腾它了，寻思着要尽快找到明面上的交通工具。 一个小时又十分钟左右，宁向星才听到身边的人一句：建设兵团到了。 宁向星也隐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大门标志。 那大门其实没什么遮挡作用，主要是个门面的意思，上面是建设兵团的名称标志。 这里看起来和矿场差不多，看起来也是荒凉的，地面上看过去，只隐约能瞧见那么零星两三株小花小草 仿若天选之子一般的存在，凤毛麟角的。 宁向星记得自己看到的地图没这个地方，心道：难道是后来已经拆了？或者之后有什么重要意义不能标注在地图上？ 这些和宁向星未来生活应该没什么干系，所以宁向星想想就过了。 古赞丽是来过的，大家对她也眼熟，所以在检查了宁向星证件后就两人一起放行。 哪怕古赞丽和宁向星提前吃了饭，可是走了这么久，这边的午饭也结束了，但看到古赞那小锅里的汤，还有篮子里的卷饼，莫悲还是欢天喜地的。 根本想直接就拿碗喝，但是想起宁向星的‘规矩’，又赶紧洗了手，虽然这手在浅浅一个盆底的水量下，洗了跟没洗差不多，但莫悲就是觉得这就是完成了‘规矩’，迫不及待想吃好吃的。 穆原也是看出来宁向星肯定是做了什么吃的来投喂自己，也不说话，一双眼就看着他。“你还适应吗？” “嗯，古赞丽人很好，我今天也已经报到了，过两天就可以上班了。” 和莫悲那边随便沾沾水了事，穆原这边，是宁向星拿随身水壶浸透了手帕，给他手抓过来细细擦拭。 “怎么才一天，手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疼吗？”上面还有一些细小伤口，手指头也黢黑。 那不是脏的是被污垢渗入的，没用专门的清洗剂是没办法快速除掉的。 穆原说没事，大家都这样。 宁向星也没在这个场合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只是留下手帕挂在一根竹竿上晾晒，然后帮穆原卷饼吃。 早知道这两人的饭量大，宁向星带出来三十张饼子，配菜装了三个饭盒，足够两人敞开吃。 来了这边后掏出来的第二罐鸭爪的罐子里面汁水早就被倒了，里面是宁向星泡的酱油鸡蛋，顺便拿了鱿鱼条出来。 这玩意儿一根就能配半瓶酒，体积也不大，还是干制品，很适合穆原用来打开陌生的朋友圈子。 宁向星给完鸡蛋和鱿鱼条，就计划道：“鸡蛋是留给你晚上和明天不够菜了吃，这个你可别分啊， 我后天才工作，所以打算先到处逛逛，找机会弄些吃的来，我们坚持了那么久的营养均衡搭配，可不能来这里只吃抓饭饼子， 眼看着又是冬天了，我们带的吃的不算多，都是些下酒的和零嘴，也该囤些吃的了，还有找石磨，自己做豆腐…… 你知道我的，没弄一个房间专门囤这些心里不安宁。” 穆原听着这家长里短的话，心里只觉得温馨，哪怕身处陌生的地方，但是有宁向在就是家，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的。 之后穆原也说了自己等下就用鱿鱼条结交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这次的维修任务结束后就去给他清理废墟。 “穆原，老师在叫了。”莫悲从几步开外呼唤穆原，宁向星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那天和莫悲师傅一起在车上的男人站在莫悲身后，应该就是他来通知两人该去忙活了。 “那我去忙了，你好好的，别累着。” 宁向星点点头头目送穆原和莫悲离开。 第194章 莫吃嗟来之食 离开兵团的路上，宁向星注意到这边很多帐篷，询问买一个这样的帐篷要多少钱。 “我正要和你说呢，过两天矿区外面会有集市，有些牧民会来卖东西，也有人卖帐篷和毛毡子……”古赞丽陆陆续续说了一些物价和注意事项 最简单的帐篷就是自己搭一个支架盖上大片的布料，复杂点的还是要看游牧为生的那些人，能做出很保暖的不输给土房子的大帐篷。。 宁向星总结一个很喜欢的点，这边没有城市管控限量那么严格，有钱有票有正当经济来源，你买啥人家也拦不住你。 还可以吃羊肉。 也是，看那些书籍上说对少数民族总是有很多优待的。 中途宁向星想去看看邮局附近的荒院群，这边距离邮局都要步行二十分钟，没有一个住户。 古赞丽同意了，到了地方，宁向星发现这边没人主要是因为水源的关系。 这边的居民已经全部搬迁没有居住价值和资源，方便了宁向星随意探索。 由于昼夜温差大的自然环境，他们的住房多利用当地土质粘结性强、容易脱水成型的特点，就地取材，创造了隔热性能良好的平顶土坯住宅。 它们由厚实的土墙和拱式的房顶组成，窗子少，注重庭院空间，使居室内外互相渗透交融。 意思是户外场所在中间，周围环以带外廊的房屋，形成了宅院的内向性风格，这和宁向星之前住的院子基本布局是一样的，不过这里的建筑风格要更有特色一些。 据说大家还会在庭院弄空心炕取暖，夏天的时候庭院搭架子让葡萄藤爬上去，下面种别的，只要天气不恶劣，这种设计还蛮有意思的，就是风沙大，外面的炕要天天扫土。 宁向星围着这个地方转悠了一圈，最后锁定一个布局比较完整的院子，它是这里最大的院子，里面五个房间， 房间多和破损大，其实都不是宁向星唯一选择。 是因为这院子两侧和后面都有其他院子的院墙，巧合的完整，能遮挡远处窥探来的目光，也能挡住一部分风沙。 正门的方向外面一些是一个走四五级台阶距离的下坡，宁向星现在都能设计出要如何翻新它。 古赞丽在旁边犹豫了一阵，还是劝宁向星先住在她那边，以后可以搭小毛驴出来工作。 毕竟这边空无一人，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 或者有什么歹人路过，也不好，要是跟她住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其实歹人和野兽的可能性太小了，这边好歹靠近兵团和农场，邮局开在这里，天天没断人，最大的问题就是遇到突发情况找不到人，以及住在这里太空虚寂寥了， 他不会害怕吗？ 宁向星不会害怕，因为他住得了，至于寂寞什么的，他时间都快嫌不够花还寂寞什么。 因为今天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归家的时候，夜都黑了，宁向星掏出手电筒照明，方便古赞丽把油灯点上。 灶房里盖着的几个饼子，就成了两人的晚饭，宁向星也没特意做新的，关上门后洗漱直接睡了，导致第二天天还黑着就清醒了。 还清醒无比。 此时他终于想起来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罗花生还被丢在矿区宿舍！ 天一亮，宁向星就赶紧借了小毛驴，独自去了矿区。 结果发现罗花生还挺受欢迎的，在矿区里找了个空地，有人给他搭了简单的棚子，就看他一盆水，一排针，就给人一些小毛病扎得舒缓了。 在那里一分两分的挣钱呢。 宁向星静静地看了一会，罗花生才发现他的存在。 然后，心虚的把钱弄到桌洞下面了。 他是穆原和宁向星给了新身份带出来的专属大夫，结果在这里给人开半卖半送的‘义诊’。 宁向星没说话，他在想要先问这什么情况还是先道歉说这两天太忙了没顾及他。 只是他思考的时候那眼神让心虚的人更心虚了，罗花生默默地掏出了桌洞里的钱。 “干活两天，挣了九块钱。” 豁。 一分两分都能挣九块钱出来！ 能让不舍得花钱在自己身上的矿工们心甘情愿付钱，想必罗花生的医术真的就是立竿见影了。 劳碌惯了的人，其实也就是那几个病，伴随时不时这里不舒坦那里疼、这里疼的，一般都是熬。 能一两分就舒缓很多，神清气爽下矿，还多加了一份安全呢，所以都乐意花这两分钱扎一扎，还招呼熟识的人来花。 宁向星不要这些钱。“要不你在矿区报备一下，让矿区给你开工资，也许不会太多，但是稳定，也能有具体上下班时间。 只是，不管如何你都要优先为我和穆原的健康情况负责。” “当然！你们是首要的！” 宁向星笑笑，随后落落大方的表达了没有第一时间把他带在身边，感到很抱歉。 “抱歉什么，宿舍已经帮我找了住进去了，我还有这个机会挣点，你们读书人真爱道歉。”罗花生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想着要是多挣几天都顶人家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宁向星建议得也对，固定工资稳当还有下班时间。 于是宁向星又陪着他跑了一趟矿区办公室，但效果不太好。 人家说粮食关系可以挂靠，但是福利只有八块钱，之后看表现和贡献再说。 这种话一般都是来忽悠人的，宁向星看了看罗花生的表情，他显然不乐意。 我两天挣九块，就算是后续来的人数会慢慢减少，那也不至于一个月辛辛苦苦三十天你给八块钱啊，我还仰你鼻息得八块钱。 宁向星就带着罗花生离开了。 他有一个想法。 “我准备在已经没人居住的荒废聚落群修缮一个院子出来住，你也修缮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学古代的铃医，到处走走，固定下自己的患众圈子， 以后慢慢打出名气，说不定一天挣八块钱如果怕被打压就让人家用东西跟你换，一个鸡蛋扎一针，总比一个月八块钱好，你说呢。” 宁向星不吃嗟来之食，也不乐意看到自己圈子里的人吃嗟来之食。 第195章 我搞生活你搞车，美好生活前方等(上) 不过这种选择，他只对罗花生这种有能耐的人提。 如果罗花生没什么本事，就是个闲逛的小老头做点收发报纸、端茶倒水的琐事，八块也就八块吧，够他一单身老头吃饭了。 可要是给人看病扎针舒缓痛苦一个月八块，这技术和手艺换一天几毛钱，未免太廉价了。 莫说众生皆苦，帮人的口子一旦开了，其余人也蜂拥而至，到时候罗花生难道打算免费看病然后吃他和穆原的？以及承担治疗得人不满意就丢出一句难怪免费？ 他会对个别人不求回报的伸出援手，比如万菊，比如年纪小小的渴望进学改命的小女孩们。 但其他人，基本都是经过他的权衡利弊，要是带老头来的初衷从雇佣变成了擦屁股，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好在罗花生自己也不是个傻的，权衡之后也回忆起那矿区办公室那个小领导的神态。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他会受气，这一点是肯定的。 他不怕受气，怕受气了还没钱。 所以直接认定了宁向星给的选择。 小老头本来跟着宁向星走，发现要暂住在古赞丽家，老头儿本来什么都不怎么在意的，发现有个比自己小将近二十岁的大妹子寡居，立刻表示要住到荒院那边去。 宁向星无语：“那边还什么都没有，过两天穆原回来了会找人帮着把墙体和天花板门窗修一修，那时候我们再住过去。” “那我也不住。” 宁向星看了看忽然别扭起来的小老头：“啊，你担心这个啊，我都住进来了你怕什么？” “那你年纪能当人家儿子，谁会把闲话说你头上啊。” 宁向星问他：“那你户籍上的年纪可是能当人家爹，你在乎啥。” 又不是有什么心思。 “反正你们小年轻不懂，荒院我去住，给我一个门板，一张布就可以。”以前连瓜棚子草屋子都睡过，这算个啥。 “嘿、你这小老头，怎么忽然油盐不进起来了。”宁向星可不想他一小老头在荒院里待着，但罗花生执意，宁向星就问古赞丽有没有暂时不用的布，大张的。 古赞丽翻找出来一张打过补丁的，看着很磕碜。 宁向星帮着在荒院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那墙还被宁向星踹了几脚，见结实没事，就帮着搭建了一个简易帐篷。 说是帐篷其实就是几根木棍撑着布料，让人不至于真的幕天席地。 罗花生把周围的砂石碎木都扫走，用门板当床板，铺上褥子，两手当枕头，还翘起了二郎腿，看着挺惬意的。 “这不挺好的？” “你也真不怕狼来了把你叼走了。”宁向星说归说，不过留下了一个手电筒，和一把匕首， 走之前拿出两个捕鼠夹放在这个角落前方一个门槛的位置，用藤条拉出几条线，充作‘门’。 若是万中有一进来了什么动物或者人，也好有个警醒。 虽然这个可能很少很少很少，毕竟这里也算是前有农场和邮局，后有巨大的矿区，属于有人烟的地方。 一般是野生动物避之不及的。 罗花生静静看着宁向星小心细致的为他做这种安全预警，心中叹道，如此心细如发、走一步看三步的小伙子，若是没中毒，不敢想象现在得有多惊才绝艳。 虽然现在也不差，身体也好了，但是一个人还是孩童时候就开始中毒、被人想着法子的折磨、吓唬，肯定是有所损伤的。 还好他当初再宝贝那两颗药，也让出来一个。 这不，福报来了。 宁向星留下几个饼子，就骑着小毛驴回去了。 在路上又给小毛驴投喂，导致它回去不和平常一样闹着要吃青稞饼了，宁向星脚只要一踏出房门，他就叫得欢实。 好像在说你要出门撒？带我带我。 古赞丽也惊讶于自家的小毛驴如此热情。 这让宁向星产生了买到自行车以前要用它来当交通工具的想法。 又过了一日，在宁向星上班前，吉普车把穆原送了回来。 已经是清晨，但看穆原那疲惫的样子，像是熬了大夜。 莫悲的情况也没好哪里去，感觉脸上伤口都要肿起来一样，眼皮子是死命撑开的。 宁向星也不套驴子了，立刻过去扶着穆原，车上的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那个年轻一点的助手，还是和宁向星打了招呼。 那个老师也是。 宁向星好奇，第二次见面，就忽然把他当回事了？ 两人也是要赶回去休息，所以只是礼节性的打招呼，很快就离开了。 宁向星扶着穆原进屋，莫悲自有亲妈照顾。 穆原好笑的看着媳妇。“我还没到走不动的时候，只是犯困。” 媳妇这个动作，简直把他当成病号来照顾了。 “就想扶着你不行啊。”宁向星拍拍他身上的灰尘，直接把他外套扒下来：“你要是还能清醒半个钟头，我给你擦擦你再睡哦不然不舒服， 如果真的熬不住了，那就睡，醒来再收拾。” 他是有点矫情的小毛病，但不会到不分情况的地步。 穆原想了想，半个小时还是能坚持的。 而且也能自己擦身体。 不过，向星要给他擦，他不能不让啊。 宁向星得到了答案就出去端了水进来，顺便找好了穆原的睡衣，给他衣服脱下来的时候，发现穆原抬手的时候胳膊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怎么了？” “没大事，就是最后关头，保持了一样的动作四十几分钟。”还是负重的。 穆原说完还笑呵呵的：“这几天去做事，比在屋里看书半个月都有用，媳妇你知道吗，大型器械其实……” 宁向星拧干毛巾，听着穆原说着这几天的新鲜见闻和学习的乐趣，利索的把他身上的皮肤都擦拭干净。 之后就拍拍他胳膊：“换衣服睡觉。” 穆原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一下就睡着了，呼吸沉重了很多。 宁向星找了膏药给他刚才难受的地方贴上，这才赶着小毛驴去上工。 上工第一天一般都是没什么活的，宁向星整理了一下前任工作人员留下来的工作笔记，以及堆积的没处理过的文件。 第196章 我搞生活你搞车，美好生活前方等(下) 一干干到了一点多，才粗略整理了近三年堆积的问题，之后还要详细整理，又思考解决问题。 没有摸鱼机会的时候，宁向星不会逃避这个工作的责任。 也不着急不焦虑，毕竟不是自己残留下的问题，从他开始能改变能改善，便是负责了不是么。 宁向星肚子有点空，后知后觉自己饿了。 他随便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没人，只一块巨大石头挨着一堆小石头。 他蹲下来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去了商城，再出来也不过是两分钟后，四周依旧是无人的。 而他铺着毛毡，再摆折叠小矮桌，将打包盒都端出来摆上。 正儿八经的五常米饭，私房菜馆的姜母鸭、清蒸鱼、番茄虾滑球嫩豆腐汤，炒蔬菜，蒜蓉排骨，之前自己挖成球状的哈密瓜。 晴空万里，四周空无一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为了避免意外，宁向星吃一会，就会留意一下附近是不是有人靠近。 他显然多想了，一直到一顿饭结束了也没人。 看着每样菜都还有很多，除了鱼下去半条，其他的几乎没动一样。宁向星垂眸，扫尾的不在，饭菜再丰富都没意思了。 下午，没有同事的宁向星给今天的工作收个尾，就给自己制定了一周工作计划贴在桌面上，随后‘驾驶’小毛驴板车下班， 半路上去给罗花生送了炒青菜和几个鸡蛋，几个咸蛋，一锅粥，一盒肉松，顺回来一瓷瓶疗伤的油，就回去了。 穆原已经醒了，和莫悲一起在院外交流。 两人面前是那辆宁向星坐过的鬼子车，不知道怎么的又被莫悲给弄回来家里。 那不是他的车，只不过他可以从师父手里借到。 穆原抬眼就看到小毛驴载着宁向星回来了，宁向星也看到他了，发现穆原把本来就不长的头发给剪得更短了。 宁向星下车后皱眉看看：“一会我再给你修修。” 板寸也有板寸的样式，为了他的审美，一会给穆原的头发再修理一下。 穆原抹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心道这是自己把头发剪丑了，媳妇说得修是修理他的发型。 莫悲刚一个劲儿说精神，他都信了。 晚饭是宁向星取的米煮粥，配菜也是肉松、咸蛋。 古赞丽没有莫悲那样心大，人家给的咸蛋，他就直接一个蛋配一顿，那碗里还加了好几勺子的肉松。 古赞丽只吃了三分之一个蛋白，其余的还可以吃两顿，肉松也不敢自己去碰第二勺。 就算宁向星是真心邀请大家一起吃，古赞丽也觉得有点惶恐了。 宁向星知道大家生活水平不同观念也不同，只是和穆原独处的时候问了一下修房子的事。 “古赞丽阿姨很好，只是他这样，我们都不敢吃好点，还是尽快把院子弄好，最好再想办法弄辆车。”宁向星数着接下来在生活上必须做的准备。 穆原一听车，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 兵团有马，而且像是宁向星这样的工作人员是可以申请一匹马用于工作的。 每个月，宁向星都有几天需要到百姓家里去回访或者宣传的工作，没有交通工具可不合适。 自行车？别想了，这里几年没人出现过新自行车了，也很难找到转卖者，上万矿工，若干工作人员，你说自行车票几个人能得到？ “等我和同事们熟悉一点，我就想办法弄到材料，给你做个三轮车，跟鬼子车那样的，那鬼子车旁边不是有个空出来的位置么，不坐人的时候很适合放行李。” 一个在想着改善居住和饮食环境，一个想着改善交通环境，且都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也几乎是一人承包一项，心照不宣，默契非常。 趁着天没黑，宁向星把穆原的头发修理了一下，两鬓和耳后的头发没有了，看起来格外的清爽，年龄都小了两三岁。 穆原头发用湿毛巾扒拉一下都能算洗过头了，但他还是在宁向星的眼神下完整的流程洗了一遍头，这才洗了手把脏水倒了。 宁向星去了莫悲那边把他叫过来，让他和穆原互相用药油使劲搓对方的手臂，搓热了之后上药油，贴药膏。 药膏是行李中的不需要再去商城取，药油是回来路上拿的，双管齐下，想必效果更好。 莫悲刚听了母亲说不可以因为人家大方就这样吃人家东西，正觉得自己吃了宁向星太多好吃的在犹豫下次要怎么控制吃少点才不会被人讨厌， 一听宁向星有事找，那个积极啊，几乎把穆原的手臂搓下来一层皮。 宁向星心道，倒也不必如此。 穆原有的药油和药膏，莫悲也有一份，莫悲搓的穆原，穆原也还回去了。 晚上这两人依旧睡得格外香。 次日，穆原找宁向星要设计图，不是别的，是房屋的。 宁向星掏出来放在桌上，和穆原吻别，还留下两颗糖：“我去上班了，既然那个师父让你们休息那就好好休息。” 穆原心里好笑还给糖是几个意思啊，当我小孩啊？ 大人要的可不是两颗糖能打发的，穆原把人拉过来又亲了亲，啄木鸟一样，叼出柔软叨几口，才放他出去上班。 宁向星去上班，穆原没有乖乖听话，两颗糖被放在桌上，又翻找了行李中一些吃的，把鱿鱼干、肉酱都带上，和莫悲一起开着鬼子车去摇人了。 宁向星这边。 因为昨天发现这边没多少纸提供使用，就自己带了几十张，来到桌面上，挎包还没摘下来就发现自己的计划表不见了。 嗯？ 他不是没有同事吗？ 没有同事，这个工作也不招人争抢，等于没有利益冲突啊，是谁来捞的？ 宁向星第一反应是这个，他找了找，没找到只能放弃，下次不贴在桌上了。 不就是不喜欢把工作带回家么，就贴在工作地方图个方便，也好时刻准备着让有可能来视察工作的领导或者其他什么的人物看他这么‘认真’，好再找到机会提升下。 没想到一张纸也有人要。 刚这么想，有人蹬着马靠近办公室外，翻身下马后，拎着一张写满了一周工作计划的纸进了屋。 只看一眼，这人就确定，这灵活舒展、清新秀逸的字是谁写的了。 甚至还想叹一句，真是字如其人。 第197章 晦气的玩意儿 “你就是宁向星同志？”对方毫无预兆的开口，宁向星回以疑问的眼神。 “我是宁向星没错，请问您是……” 男人哈哈一笑，将那张纸拍在桌上。“叫我哈礼拜就可以了，我是因为这个来的。” 对方约莫三十四岁的年纪，腿特别长，样貌生得豪迈气质也豪迈，五官深刻，带着一点非华夏大众相貌的混血感，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宁向星也是俗人，自然对对方比较特殊的样貌多看了两眼，随后视线落在了那张纸上。“这是我的工作计划，怎么在你手上？” “可能被风吹出去了，有个孩子捡到了，折纸落到我手里。” 宁向星哦了一声，但他离开前拿重物压了，看来是有小孩子自由进出了办公室，甚至能拿走办公室的东西。 看来，弄一个居住加办公一体的建筑迫在眉睫，不容拖延了。 不然他一个没同事的，在这里目前也还没跟谁交好起来，岂不是丢东西都找不着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精准的找到这里来，那孩子交代了是从这里拿的？ “宁同志是不是认为，是我家的孩子拿的？不是的，我只是听说有个……精神觉悟特别高的同志要来接手妇联计生工作，一看到这个字觉得陌生，就觉得肯定是你。” 毕竟，上一个妇委干事虽然上过初中，却是个半吊子中的半吊子，人名都能时刻抄错，还引发了好几次的家庭矛盾。 “谢谢你把它送回来了。”宁向星道谢后却不见哈礼拜松开手，还摁着那张纸。“哈礼拜同志，麻烦手挪一下，我要把它放回原位。” “哦好。”这个人没离开，反而拉了一把凳子坐在了宁向星面前，一双看什么都深情的眼眸里光芒亮得紧。“你很好看，宁向星同志。” 宁向星动作微顿，这种发言简直冒犯。 他也回了对方一句：“您也生得很年轻。” 哈礼拜：…… 从你直接升级成您了。 还夸他生得年轻，什么意思他能听不出来吗？ “宁同志，不必如此介怀，我只是不小心说了心里话，难道没人夸过你？” “有啊，一般是些小孩子和年长的妇女同志们。”宁向星觉得自己不是多想，这个人的表情中泄露了一点微妙的情绪出来，故意让自己察觉。 这个哈礼拜，怕是个对男人有兴趣的。 起码现在，他露出了对自己感兴趣的意思。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黏糊都不怕过头，可被陌生人冒犯一句，宁向星只感觉不舒服的感觉蔓延全身。 几乎要啧一声开骂，却又要打量对方的情绪变化，好做应对。 下一刻，那股子轻慢被收起，哈礼拜也冒出一句。“看来已经有主了，是我晚了。” 宁向星没回复，当做听不懂。 对方接着表示：“我道歉，我只是很久没见过这样顺眼的人了，这里到处都是风沙。” 宁向星没搭话，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对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审判者一样，用最冰冷的寒霜进行了无言的驱赶。 “好吧好吧说正事，我看了你的字觉得很不错，你的文化程度应该不低，我想请你替我朋友的班，去给几个维族群聚点上扫盲班，教汉语。” 宁向星错愕，真心话脱口而出：“不是吧，我这边十九块的工资已经被数个工作包围了，你还要给我再增加一个？” 怎么敢的？？ 还有：“你有什么资格任命我？” 大不了他不干活了，户籍关系上写投靠穆原，直接成天胡吃海喝得了。 哈礼拜显然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但是他的固定伙伴临时决定生孩子回报父母去了，原本他帮着牵线的活儿也不干了，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替补的。 只是找了两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不是怕清苦和奔波，就是觉得补贴少，那些人还说维族人也不好相处，愚昧难教。 “我确实没资格任命你，有这个提议也只是因为我觉得能写出这样字体的人一定是个好同志。” 哈礼拜看了一眼宁向星，显然他似乎对甜言蜜语是免疫的。 也是，这样姿容气质的人，好话早就听遍了。 哈礼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诚恳的道歉。“实在对不住，刚才是我冒犯了，可能保证我是为了维族成年了的那些民众提出申请，绝对不掺杂私心， 您要是觉得别扭我之后换一个人跟你对接，请不要因为我的行为卑鄙下作，就迁怒到这件事上。” 宁向星摆摆手：“光是看这两年堆积下来的工作，我已经预感未来分身乏术，实在没有一点时间分心去做别的事，再说了这些事也不是我工作范畴，我应该有权利拒绝吧。” 哈礼拜知道自己嘴贱和色心一起冒出来，惹恼了宁向星，今天只能作罢。 再次说了抱歉，他迈着长腿慢慢离开，翻身上马姿势潇洒。 宁向星翻了个白眼，那张纸盖上个帕子，捏着折起来，一会拿出去烧了。 晦气的玩意儿。 晦气的玩意导致宁向星又重新写了一份计划，这次用胶布死死的黏在桌子上。 有本事来一阵飓风‘刮’走它！ 而且，这次他还坏心眼的做了个设计。 宁向星因为又整理了一遍工作计划，所以工作任务彻底熟记于心，能精细把接下来一周排名前三的事务给提起来写在小本本上。 一个是年初的时候，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来求助过，表示不想嫁给三十二岁的叔叔。 这件事的结论是小孩子淘气，但宁向星觉得，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女孩子淘气到用这种事开玩笑吓唬大人的可能性太小了，现在这环境多的是盲从和身不由己的女孩子。 所以这件事是他工作计划前三。 第二件事更早，两年半以前，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说给她太奶奶的补助断了三个月，看工作日志是反反复复的过来，前一任工作人员登记的结论是少年根本不是这九十七岁高龄维族老人的亲戚，意思是欺骗。 这件事同样让宁向星觉得不太合理，一个骗子会这么执迷不悟找官方的茬儿，只为了十斤粮食和一块七毛钱？ 第198章 阿曼 不是他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是不知道人间疾苦。 而是他太清楚一个真正的骗子和恶棍做派，一定会衡量某件事的利益得失，孜孜不倦的‘找茬’多次没有一次提出更多的补助，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要知道，他可是经历仙人跳前辈十年如一日的迫害，就算后来自己摆脱了阴影，后来还遇到个仙人跳新秀。 更是在下乡和工作期间遇到形形色色的小人。 而且，这件事只要亲自下去调查几次就能轻易找到证词，结论用语却模糊不清。 最后是连结论都没有，同样被延后了半年多的投诉，怀疑自己的丈夫是鬼。 这个，有点像是精神出问题的人才会来投诉的。 但宁向星发现这件事被推出去后，连回访都没有，这让他从若干婆婆妈妈的事情中揪出来放在下周工作重点的第三位。。 查了记录，确定了这三个人中两个是在一个聚落，他打算先去那边。 宁向星去申请用车了。 去到那个聚落需要步行三个小时，他是疯了才步行过去。 由于距离确实很远，矿区领导倒是给了一个批条，却又表示矿区的车没有空档，让他去找顾灵韵同志。“他们那边有车，你拿批条去，之后用车也直接找那边。” 他脸上表情不冷不热，透着一点不耐烦，觉得这个挂靠过来的干部上岗就提要求。 宁向星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只要你不影响我工作，你脸上刺着讨厌两个字我也不内耗。 宁向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批条放在挎包里，椅子推回去就‘驾驶’小毛驴回了莫悲家。 顾灵韵是谁他不知道，毕竟兵团那边他是陌生的，但他有两个熟人在兵团啊，还能直接接触到吉普车、鬼子车，不怕找不到人也不怕没车。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考虑小毛驴。 拿批条打车真不容易，他都想自己开车了。 以前在大队那边，道路只是夯实的土地，而且偏软。 这里的道路却像是坚硬的石头还是带突刺的，对轮胎伤害极大。 宁向星寻思着自己的电动两件套能不能在这上面开，莫悲家已经到了。 古赞丽拎着个篮子正要出门，瞧见宁向星就停下脚步。 她是去给荒院群那边收拾新房间的人送吃的。 宁向星发现了那半个没吃完的蛋都被好好装着。 他叹了一口气：“一起，我也正好要找穆原和莫悲。” 去了荒院那边，发现一辆车拉了土坯砖来，几个汉子跑过去卸下。 这些汉子，个个肩膀都有隆起的弧度，白天不算冷，外套都脱下了，轮廓自然看得明显。 宁向星刚锁定在他眼里身材最好的那个，那人就转过脸来。 挥汗如雨也不影响下英挺五官半分，穆原有点惊讶，大步走过来问。“向星，你下班了？”这个时间下班有点早啊。 他胡乱抹了一把汗，宁向星过去掏了手帕，想了想这边人多，就把手帕递给穆原自己擦。 “你们这是今天就盖上了？” “嗯，兵团那边是有时候忙得睡觉时间都没有，有时候固定任务做完了时间就比较空闲。”穆原低低说了拿了鱿鱼干给其他人当报酬的事。 要是在小镇那边，宁向星是会意思意思请大家吃顿饭喝口酒，但是初来乍到，他便没了这个打算，那些鱿鱼干也不好买呢。 好几十积分一包，也就二百多克，按照积分来算，不便宜了。 要说一力降十会呢，这些壮汉一起干活，宁向星看中的那个院子，瓦砾土砖都已经被清理掉了，显得格外的干净。 穆原说已经用腿力检查过那些墙壁，只要踹几脚就会塌下来的都推了，并且已经开始拉水晒土砖， 由于看到老罗睡帐篷，询问之下得知他以后的规划，干脆也清理了另外一个小院子，把木片砂砾都清走，给他先搭了一个比较稳固的有木头做骨架的帐篷， 还把老罗那个残院的门墙位置，用其他地方敲下来的比较完整的土砖融合，起码比他一张布钉在墙上的好。 另外，穆原还借辆车去了土窑那边申请了现成的砖头，最多明天就拉回来了明天就可以从里到外进行修补。 大半天做这些，进度也不算慢了。 宁向星倒是想一起盖房，但他还记得自己的工作，就把批条给穆原看看：“到时候找哪一个说话好使？” “让莫悲带你去，莫悲、过来！” 得了，批条都不用，莫悲就用他那鬼子车带宁向星去目的地。 上车后，穆原把宁向星的围巾变成头巾把它裹起来。“回头要是能再弄到那个飞行员眼镜，你给自己也配一个， 莫悲，路上小心点，不要往尖锐石头的地方开，别把他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 莫悲点点头。“他不回我不回。” 嘟嘟嘟，鬼子车带着宁向星一路朝着目的地而去。 路上，两人似乎没什么话说，毕竟开车呢，路况也不是特别的好，宁向星不怕没人说话无聊，就是这莫悲一开一个小时不吭声实在有点惊人了。 其实看他和阿妈的相处中，不难发现莫悲抛开外表其实是个憨憨的小话痨。 一出门就安静，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养成的。 鬼子车体型比较小，能过的路莫悲就唰唰过，到了目的地后车子降速慢慢停下，宁向星还没下车，就感受到了被万众瞩目的感觉。 土砖房里，已经没有叶子的树下，角角落落都有人投来目光。 宁向星下车后堆着和煦的笑脸，准备就近找一个人问问那个女孩现在的情况。 “您好啊同志，我是矿区的干事，我想请问一下阿曼的家怎么走。” 宁向星先保险的说了矿区的名号，毕竟矿区人工需求那么大，不可能没有本地人在那边做事。 果然，自我介绍后，被问话的老头脸上戒备肉眼可见的消散了大半，随后不在意的说：“阿曼本来是我们这的，但是两个月前已经……” 就在老头要说出阿曼现在情况的时候，一个年轻一点的声音打断了他。“买哈大爷不要和陌生人说这么多，你找阿曼什么事？” 第199章 一丘之貉(上) 他可不像大爷，为人那么随和，生着一双偏灰色的瞳孔，眉眼也是深邃的，却透着一种鼠类的奸诈。 加上猴儿一样的身材，看起来更有蛇鼠之辈的猥琐感了。 不等宁向星回话，他自己在那里着急的找补。“你不会是新来的干部，听了小孩子玩笑话跑来的傻干部吧，哎呦，那件事都……” 宁向星却摇摇头，一脸困惑的模样。“不是啊，我是投靠在矿区做事的哥哥来的，因为没准备被褥毯子，所以在听说阿曼心灵手巧后，想请她给我缝制铺在炕上的毯子， 我愿意用五斤米作为手工费，你说小孩子、玩笑话什么的，是在说谁呢？” 年轻一点的男人住嘴了。 本来想继续浮夸的表达什么，此刻被截断，还听到这样出乎意料的原因，脸上表情有点尴尬。 好像自己满腔热情的表演，却被喝了倒彩。 要是地上有个缝隙，都恨不得钻进去了。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想说阿曼在哪里吗？你认识她？她手艺是不是真的很好？” “啊，毯子，找阿曼绣毯子啊，原来这样子，我没说谁，没。”这人估计刚才全心准备按照腹稿走，被打断后又被追问关于阿曼的情况，此刻紧张到成了结巴。 莫悲在后面坐在鬼子摩托车这边，表情被掩盖在面巾之下。 什么？宁向星他来找人做毯子的吗？ 出发的时候不是说工作吗？ 哎呀，读书人说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这个男人不吭声了，想回避话题，宁向星却不放过他。 他扫了一眼最开始被打断话头的老头，看着他手里的品质极差的烟丝，还有那身一看就穷苦的打扮，心中有了主意， 宁向星故意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烟票，故意对那贼目的年轻男人说：“我懂规矩，问路问事是打扰你的事件了，该给些感谢地，这里是一张烟票，因为是特供票，所以供销社内最好的烟都能买……” 贼目的男子狐疑的看着票据，自己又没有真的带路，反而是故意打断这个年轻人说话，他怎么还这样的殷勤？ 不过嘛，有东西不拿白不拿，反正只要不是—— “喂！艾尔肯，你这样可不对啊，是我先被问话的也是我准备跟人说阿曼的事的，你怎么能抢我功劳呢？ 这位同志啊，我知道阿曼的事，我还给你带路吧。” 宁向星犹豫了一下：“可是他好像比较了解阿曼，还能让你别说话，是不是你跟阿曼的关系不好，他跟阿曼关系比较好？” “放狗屁！他跟买了阿曼的那个畜生一个地方的，是怕你去找他同乡算账呢。” “喂！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不怕努尔买买提来找你！你个老头子上一边抽你的烟去我看你是脑子抽坏了。” 宁向星露出了然的神情，把烟票往艾尔肯的手上递过去。 那老头气死了，手都伸出来拦住宁向星的动作：“给他干嘛？他要是带你去找阿曼，说不定你能被恶心死，艾尔肯可不是个好东西，你这样的礼貌人还是不要接触他比较好， 还是我来给你带路，我年纪辈分摆在这里，努尔买买提怎么也要给我三分脸面。” 宁向星犹豫了一下，见艾尔肯虽然动怒了，却不敢真的对老头做什么，心中分析，看来随便找的老头都是这附近说得上话的长者啊。 他干脆的把烟票给了老头：“那就麻烦这位同志了，我实在是着急用上新毯子。” 老头笑呵呵的收下了，看一下日期还有很久，是近两个月的新票，美滋滋的揣到怀里，然后挥挥手准备带路。 那个地方走过去大概需要半小时，宁向星可不会走，直接指了指鬼子车，请老头上车。 老头稀罕的坐在了车斗上，宁向星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位置，手指在并不薄的挎包上摩挲了一下，目光沉沉。 那个女孩子，希望自己赶得及。 第一个工作就折戟，那会很晦气的。 骑车可比走路快，十分钟不到就已经直达目的地。 莫悲这孩子，直接把车开到距离所谓阿曼夫家大门半米处，门槛内本来有个人贴门坐着，在处理什么东西，见状拎着屁股下的小板凳就往里面跑。 估计看莫悲那个样子，以为是要直接撞过来。 宁向星灵活的下车，顺便还非常乖顺的扶着老头下来。 老头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体贴细心的年轻人，心中满是欣赏。 所以在宁向星露出腼腆的笑意说，不知道怎么开口见阿曼时，老头直接进去跟人交涉。 出来后说。“他们说要带走人，必须让家里的其他人跟一个还有，五斤米不够，要十斤米。” 宁向星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我如今也是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这个开销是早就订下的，能不能请他们通融一下， 说不定下次我就可以给他带来新的生意。” 老头也知道是努尔买买提家不把人当人看，但都是男人，还有一点亲戚关系，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进去又为宁向星争取了一下。 不多时，阿曼出现了。 她的手腕被一个人用绳结捆住，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虽然不脏却也不算干净，看起来像是刚从谁身上扒下来匆忙套上的。 阿曼一直低着脑袋，抓着她的人年纪不小了，还留着胡子头发乱蓬蓬的。 也是奇怪，有些人经常洗头发，几根头毛保养得跟金子一般珍贵就是不长还越保养越掉，有的人头都没怎么洗，那头发就是一堆一堆的长。 只不过眼前人不经过打理的乱蓬蓬头发只有脏乱差。 随着他带着阿曼走出来，身后跟出来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五个人，两女三男，无一例外的，都比平均身材壮实。 人手不少啊，大家庭呢。 宁向星脸上还是人畜无害的微笑：“您真是担心孩子，孩子都十四岁了，你这个当爹的还要陪着她出去做活。” 那努尔买买提的脸都黑了，爹什么爹？ 会不会说话。 第200章 一丘之貉(下) 正想解释什么，那老头却咳嗽两声。“那说好了，做活儿给五斤米，不过你们得留点什么东西下来，毕竟大家也不认识是吧，万一你回头反悔了，我们也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 这话说得倒是卑微。 听起来好像就算宁向想赖账，他们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宁向星眉心微动，从挎包里摸出来一张粮票，两斤的。“这个可以吧，之后我用五斤米来换回这粮票。” 努尔买买提这才神色松了一些。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子，五斤米请人干半天活。 交好这种傻子也不是不可以，以后说不定能慢慢多压榨一些。 这票也给了，价格也说好了，临要上车了宁向星却啊了一声。 “怎么了？” “这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宁向星指了指车子：“这车是兵团的车，你们大可放心孩子的安全，或者换一个瘦一点的挤一挤车斗，您这身板……” 这努尔买买提被宁向语言冒犯了好几次，哪怕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平常的话是冒犯，可他还是很不爽，干脆点了身后五人中最瘦的女人：“你跟她去。” 那女人点点头，也是习以为常的拽着阿曼手上的绳结，这一家人没有一个对这垂着脑袋的小姑娘露出一丝同情心。 宁向星看了一眼那绳结，看起来很复杂，像是死结。 宁向星帮着两人上车，她们虽然都不胖，阿曼甚至看起来有点像富裕人家八九岁孩子的身材，可挤在单人座车斗里，两人都不得动弹。 宁向星上了莫悲身后的座位，嘀咕了一句什么。 莫悲眼神露出一丝错愕，但还是点点头。 车子开远了。 努尔买买提说了一句：“叔父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可以相信？我瞧着他有点不对劲，哪儿都能找到手艺更好的妇人，他单单就找一个阿曼，谁会相信这没有猫腻？” 老头呵呵呵的笑着，摸摸怀里的票。“不管他是什么，只要是个外来者，在我们这里还想掀出波澜？ 你忘了那辆车来自于兵团？那高个小子我也认识，你放心吧，那个阿曼跑不了，至于那个年轻人，只要他敢管闲事，也跑不了。”欣赏归欣赏，若是爱管闲事的，他会用这烟杆子敲断他的手指。 老头忽然想到进屋的时候看到的阿曼住的环境，和身上满是鞭痕血痕的衣服，皱眉问。“对了，不是让你好好养着，等十六岁了再睡她，生娃娃会比较健康吗，怎么还上绳索了？” “她不听话，敢把手指弄破写什么血书，差点让一个兔崽子把信送出去了，还好被顾先生拦住了，要不我们麻烦可大了， 还有这阿曼不识抬举吃什么吐什么还抠喉咙催吐，把她倒吊着浸在水里涮涮，才让她消停点， 不管狠了，以后怎么当个乖顺的女人，你看她刚才就算见到外人了，也什么也不敢说，就是最近管教的成果。” “嗯，那也别太狠了，回头找个机会抱抱她给点好吃的，给点糖水，每天让她习惯跟你一个屋，以后到底是要做你女人的，别闹得以后跟条狗一样，你也没意思。” “好的叔公。” “还有那个艾尔肯，一点也不懂事，欲盖弥彰的样子真蠢笨我都想敲他了。” “那我回头教训他。” 老头被努尔买买提驾骡车送了回去，继续悠哉的坐在枯树下。 他和努尔买买提等人，竟是一丘之貉。 另外一边。 老头口中斯文俊秀的年轻人，让莫悲把车开到了一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偏僻位置。 那女人觉得不对，可车子猛地刹车，宁向星跳了下来，微笑着抬脚踩在鬼子车斗上。 “阿曼，我问你，你是不是被这些人胁迫留在他们家的？” 那女人猛地瞪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让我们回去不给你们帮忙了让我们回去！” 说完还掺杂了几句维语。 宁向星拍开对方想指着自己的手，干脆拽着阿曼的双臂，借着这个姿势的的反作用力，直接要拉她下车，女人死死抱住阿曼，莫悲却猛地起身站在宁向星身边。 穆原大哥说了，不可以让宁向星同志一个人。 他面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露出一张有伤疤的脸。“你s”。 “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宁向星：…知道莫悲不说话的时候压迫感挺强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强。 莫悲眨眨眼，他想说你松手而已，干嘛打断自己说话啊。 阿曼只感觉腰上的束缚被松开。 然后充满皂角和一种神秘香味的怀抱揽住了她。 阿曼想叫出声。 好疼。 可是这个怀抱真的好香越靠近越香，她不敢叫。 宁向星察觉到被他抱下来的女孩子浑身瑟缩，微微颤抖，赶紧松开手。“不好意思，我就是注意到你很排斥她，所以觉得你应该是遇到危险了，如果吓到你了我道歉。” 阿曼第一次抬起头来，随后就被这惊人的美貌震住了，眼睛都快睁开两倍大。 这是人吗？ 还是男人。 怎么会这么香这么好闻还这么好看，身上干干净净，皮肤柔软白皙，眉眼温柔。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啊。”那个女人也下了车，但被莫悲拦着，不敢跑，也知道跑了没用，这会是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问。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是正常人，没必要怕我们，我们不吃人。” 宁向星让莫悲看着那个女人，自己则是询问可不可以解开绳索。“这个绳结我看过，应该可以打开，你愿意吗？” 阿曼怔愣。 太久没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 太久了。 “你，是，谁。”被损坏过的喉咙，说起话来不但没有少女的婉转音色，而是粗粝的声道摩擦，带着天然的电流音。 “我姓宁，是新来的妇联干部，我看到了你的求助记录，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帮助你，但我一旦开始帮助就不会停下，你可能要面对过去痛苦的回忆，靠着这个找到证据，让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也让我的第一个工作，就在这里站稳脚跟打出名头。 我不是施舍，是和你互助共赢。 那女人听了宁向星的话震惊的抬头。 这个年轻人是干部？ 还是妇委的干部？ 不是、所以五斤米是假的、真正目的是把阿曼骗出来？ 第201章 罪人凭什么嚣张 难怪大哥说，要警惕这个小白脸。 女人恶狠狠的瞪着宁向星。“她是我大哥的女人了，他们已经在一个屋子里睡过了，那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我们家的事，劝你你不要多管，他们已经是夫妻，就算你是干部又怎么样，是干部就可以破坏别人的家庭吗？是想破坏民族和谐吗？” 宁向星已经灵巧的解开了看似复杂的绳结，听到这个话不由得惊讶的看她。 这样一个知法犯法的人还懂民族团结？ “既然知道民族团结，应该也知道五十六个民族兄弟姐妹是一家吧，既然是一家人，那就要遵守一个家有最基本的规矩——法律， 连法律都不遵守的你跟我谈道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跟我谈民族团结，你要谈民族是吧，好，我跟你谈， 哪怕成员在历史发展中，文化习俗和服装有所区别，但是大方向是不容改变的，我相信不管是什么民族，道德、良心，都是一个标准的，善恶心中有数， 如果我帮助陷在苦难的人解决难题是叫破坏民族和谐，那你这种利用着民族团结的名头当做威胁的武器，想把罪恶分摊给你们民族其他成员，他们同意了吗。” 宁向星才不会被这种虚话拿捏。 而且他还能轻松降维打击式样拿捏回去。 只是简答你的几句话，却带出了磅礴的气势，女人说话本来就会用那几个字，其实连民族大团结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哪里是宁向星的辩论对手。 只能在那边摇着脑袋说：你们是骗子，我们要回家！ 看样子是想通过撒泼打滚装傻充愣来拒绝被宁向星的这股气势所裹挟。 一旁的阿曼却像是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因为她的反应已经慢很多了，直到宁向星不像是开玩笑，反而一句一句说得努尔买买提的妹妹破防，她才有那种“啊，有人来救我了”的感觉。 只是靠她现在的额反应，延迟了太久。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宁，是来救我？” “我确实为你而来。”宁向星认真回应。“但是阿曼你听我说，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过我是来帮你扫除超出你承担能力麻烦的大人，你可以相信我。” 处理这样的矛盾，最怕受害者临时反水。 他能察觉到阿曼是受害者，但他还是要问问，只要阿曼有一瞬间的犹豫，都会影响宁向星下一步动作和最终结果。 阿曼的眼神眼看着柔和起来，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后退两步，对着宁向星说。“你别来。” 宁向星不解。 “不能帮，我！不能！”阿曼喊了一句，咳嗽两下，咳嗽出一丝血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宁从头到尾都轻柔的处理这个繁琐的绳结，像是怕蹭破她一点皮。 哪怕没和宁向星接触更多，她也知道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坏人，所以，阿曼不要宁。 她说。“齐齐帮我，差点，被杀了！你不要来！” 说着她绝望的捂着脑袋，随后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在宁向星和莫悲震惊的眼神中，用一种诡异的速度扑向了她，一口朝着对方的喉咙咬去—— 你也不许说，宁的，身份。 宁不要救我，努尔买买提很可怕，但是宁是好人，以后可以救别的人。 不可以被你们害！ 狼吃羊，咬一口脖子羊就活不了。 就算我的牙齿没有狼那样的尖锐锋利，也要切断你会用来指认他的可能！ 这一击报了必死的决心，阿曼的眼睛红得能流出血一样。 其实她本来就因为被倒吊着教训和殴打，眼部出血过，此时情绪激动起来更是看着可怖。 “抓住她！”宁向星只感觉自己已经很快了，可只是抓住女孩子的衣服料子末端，挡不住她的去势。 可下一刻，宁向星松了一口气。 因为，莫悲直接把人提溜起来。 阿曼的脚直接离地半米。 阿曼咬牙切齿同归于尽的表情变得茫然无措。 我怎么飞起来了？ 撕拉。 阿曼的衣服料子太脆了，刚飞起来又掉落在地上，这下轮到莫悲茫然无措了。 宁向星立刻把外套脱下来罩在阿曼身上。 “阿曼，你不需要害怕了，这些人得不到好。”对情绪的察觉敏锐如宁向星，自然是能猜测阿曼拒绝自己的靠近又去攻击那个女人是为了什么。 原本五分工作五分同情心，此刻也成了二八分。 他给阿曼穿上自己的外套后，看着地上骇然的女人，拎起了完整的绳子。 两分钟后，这个助纣为虐还想倒打一耙的女人，双手和脚被捆在一起，除非用滚的姿势，否则是绝对动弹不得。 莫悲看着宁向星那双手。 除了做饭好吃、写字好看，宁向星同志竟然还能把绳子玩得游刃有余吗？ 这个结，可比刚才阿曼手腕上的繁琐多了。 宁向星让莫悲把这人丢到车斗上，故意让阿曼坐在她身上。 对比来时备受压迫和控制的姿势，阿曼这会坐得特别舒服，女人成了坐垫加靠垫。 还毫无怨言。 哦也不是毫无怨言，宁向星刚才把她嘴巴捆起来了。 鬼子车唔~唔~，开到了矿区。 宁向星才不会带去自家。 他要在人最多的地方，一次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 路上，宁向星还顺便给阿曼的手腕做了简单的处理，只是那白布看着松松垮垮只要一挣就掉。 也不是宁向星不想更认真的处理阿曼的伤口，是因为一会也是要拆开的，用于对他人展示，这不是卖惨，是‘证据’。 如果好好处理，纱布将更亲肤，可她伤口血肉模糊的手腕，说不定会黏合在一起再剥离就太痛了。 路上，宁向星反复树立受害者无罪的这个理念。 并且给阿曼保证，他能救她一时也能救她更久。 至少大张旗鼓的处理了这件事，没有人敢再用同样的方式‘买’她。 最让阿曼触动的不是那些柔软的话语，而是宁向星在给她树立自信心的时候，提到了一件事。 过去千年的历史中，有一些时代，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是要被千刀万剐的打死无罪。 他们本就是罪人，凭什么罪人嚣张？ 第202章 矜贵的外表下是更高贵的灵魂 罪人就该死。 宁向星的话，让阿曼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好像是在毫无生机的草堆中，丢下一根小小的火柴，触碰到干草堆寂静几秒，随后就能猛烈燃烧。 不把自己烧成灰烬不罢休。 阿曼的一颗心躁动、鼓胀，脑子里也似乎有白光掠过。 等到矿区的时候，宁向星跳下车，随后让莫悲看好阿曼和那个女人，就快步跑进了矿区的、广播室。 有人懒洋洋的坐在那边，手绕着自己的大辫子，每天隔一个小时念一个短文或者红诗，到点了放吃饭的音乐，这就是她的基本工作。 只要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她一天就是这样过的。 可今天，显然是有意外的。 一个俊美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她赶紧松开辫子，坐直了身体，声音不由自主的都甜腻了一些。 “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啊，这里是广播室，闲人免进的。” 宁向星一双眼变得痛苦深沉：“我知道，可是同志，我需要使用广播说几句话，不然……一条无辜的生命就得不到重视和保护了。” 那双眼包涵的情感太丰富了，女同志讷讷两声，怎么突然就来了和人命相关的事。“难道是矿洞塌了吗、” 可是一个洞口塌了，应该不会说一条命，而是更紧急的情况，来的人也不会是个陌生面孔。 宁向星摇摇头：“好同志，我知道这很难为你但是我不能拖了，抱歉。” 他踉跄一下，脚步匆忙的去摁开了广播室。 “不要、” “咳。” 男女的单字对话立刻传遍了矿区。 让许多人后背一紧，立刻抬头看向大喇叭所在的位置。 这广播室在闹什么呢？怎么发出这么不体面的声音。 咋还有个男的？ 随后，是一道清越的男音传出来。“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跟大家认识，我叫宁向星，是新来的妇委干事， 大家不需要记住我只需要记住我要说的话，一名对生命充满希望的十四岁的小女孩，被一伙盘踞多年的恶势力分子捆绑到家中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浑身是伤，一心求死 我接到求助信息找上门的时候，不但被他们阻拦，还对我进行威胁谩骂，我冒着威胁从一伙恶霸手里夺走了这个无辜的小女孩，因此我的人身安全岌岌可危，不过这不重要，可怜那个可怜瘦弱的女孩子如此年轻如此无辜， 她的人生甚至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就要折损于这个恶霸团伙手里，我觉得我不甘心，我想帮助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也想阻止下一个女孩子继续惨遭毒手， 我已经活了二十年，我见过外面的风景，我去过好几个省份，我吃过很多好吃的饭菜，认识过很好的人，得到过很多关爱，可是小女孩没有，”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那个女孩子本来在怔愣，听到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砰”，广播站的门被关上。 里面还被插销插上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 她在干嘛？？ 她是不想要这个工作了吗？？ 宁向星也被这个插曲打断了两秒，他对着这个女同志颔首致敬，随后继续开口。 先是倒吸一口气，表达了自己难以取舍的心情，随后说。“所以，如果我的安全能换来一个女孩子也体验我接触到的美好，我愿意为她犯险，为这样处境的女孩子们妇女同志们犯险， 说不定，下一个能造福人类的天才就因为她们而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现在就在矿区，也恳请大家来到矿区门口和我一起保护这个女孩子。” 光谈精神是没用的，在吃饱都是问题的人眼里心里，那是假大空。 所以，宁向星把世人最看重的女子价值也拎出来。 你们就不怕，因为这些罪人的嚣张，让有机会成为你们或者你们孩子妻子的人继续遭受这样的境遇吗？ 不能。 所以，闹起来。 宁向星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声音，一把抓住了女孩子的双手，随后看似用力其实没下死手，推向靠近的第一个人。 “啊、”女孩子被人拦住，这一个动作直接让她成了无辜的，在这件事中不需要承担任何的秋后算账。 她想通了这个关节后，已经有人截断了广播键。 宁向星已经把要说的说了，面对挤进来的五六个男人，他只是悲怆一笑，摇摇头，随后一双无所畏惧的眼神盯着他们。 几人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拿下宁向星，被这样坦然的目光看着，结合刚才的那些话…… 他们无法做到擒拿宁向星。 宁向星开口了。“如果你们不想抓我的话，我要去门口了，那个女孩子还在等待我回去， 如果你们要抓我，我也是要去的，毕竟，我这条命愿意为了受害者、为了人类的未来付出，来吧，拦我吧。” “不要！”那几个汉子还没动作，女同志先受不了了。 女人本来就是最容易被共情的，情感泛滥的群体。 刚才宁向星广播的时候，她已经全身心都被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和这个正义凛然的年轻干事影响到了，此刻看着宁向星面对一群‘歹人’，无所畏惧，更是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拦在宁向星面前。“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没听到他说的吗，他为了拯救别人愿意牺牲自己，结果恶人还没动手碰到他，你们却要先做恶人的事吗？” 说着，拉着宁向星出去，她几乎是冲撞出去的，可那些人在没挨到她之前就退后了。 在宁向星被女同志拉走的时候，他们也对视了一眼，随后也跟了出去。 宁向星被拽到了矿区门口，那个女同志看到阿曼就冲了过去，看到她手上的白布条，一件男士外套夏衣服碎成条，眼睛里有淤血，头顶有伤口，脚踝细得一折就能断。 她捂着嘴要去靠近阿曼，被阿曼避开，阿曼跑到了宁向星身后。 这一跑位站立，让女同志和围过来的人都看出来一件事。 这个外套是宁向的。 现在虽然不算太冷，可也是吹着寒风的，他屹立在风中，薄薄的白色里衣根本挡不住多少风。 他却傲然风中，脸上没有惊怕，矜贵的外表下是更高贵的灵魂。 全身心拯救受害者的干事，受尽了折磨的小女孩子，直接把众人的情绪点燃了。 第203章 比牦牛都牛! 很快，就有人走了出来，询问宁向星，到底是谁这么猖狂，还形成恶势力规模了，他大舅子就是乌鲁齐木的副局长，让宁向星尽管说，他一定能帮忙的。 宁向星记住了这个人的脸，赶紧的和他握握手。“谢谢，我这次能力有限在我朋友帮助下才抓到了团伙中的一员，就在车斗里。” 那汉子一看，车斗里有一个眼泪鼻涕口水都糊一起的人。 “唔唔冤，枉唔唔。”嘴里含着布条的女人拼命想辩解。 “这是……”那汉子他皱眉：“这是知道自己的罪行即将暴露在阳光下，吓成这样的吧。” “对，同志你不愧是公安的亲戚，真是明察秋毫！”宁向星略带敬仰的目光，让这汉子直接去打电话给大舅子了。 这个女人也暂时扣押在了矿区，由这位安保科的文先进同志看管着。 阿曼暂时不能送回家，好在哪个播音的女同志说宿舍很空，可以收留她。“我那边还有一套小了的衣服，正好合适她穿。” 大家你出一点力我出一点力，宁向星对几人一一感激。 这件事暂时有个缓冲点，宁向星和莫悲往回赶的时候，莫悲忽然问：“他们什么时候成恶势力了？” “哦，我推断的，其实从我们一进入那个群聚地开始，就已经出现了问题。”宁向星说那老头就不是寻常人。 “啊、那老头有什么问题，还给我们带路了。”莫悲搞不懂。 宁向星问莫悲：“你还记得那个老头一开始像是被人打断了谈话吗？” “记得，那年轻一点的小个子很凶。” 宁向星笑笑，回去的路上他已经坐在车斗上，位置稍微空一点了。 他撇过脸引导。“如果这小个子真的凶悍，老头也忌惮他，那为什么老头真正发言的时候，那小个子男人却鹌鹑一样乖顺的等老头说完呢。” 莫悲 ；嗯？？？ 是啊，如果老头有被凶到或者害怕那个小个子，不该是这个表现。 而且宁向星一掏出烟票，老头的态度就直接来了一个跳级，直接成了主动强势的一方。 “所以宁同志连给烟票都是故意的？” 宁向星没再看莫悲：“那票啊……呵。” 他又不是有病，钱多票多烧得慌，上赶着给已经看出来不是好东西的人。 他宁向星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车子开了一会，莫悲又好奇：“可是我们除了阿曼，都没有抓到其他新证据而且我们也撒谎布局了，万一调查的时候，我们会不会被人家抓着错处啊。” 宁向星摊手耸肩，这担心情有可原，可他没撒谎啊，每个字都是真的。 他本来就是被一个叫艾尔肯的阻拦嘛。 本来也是被谩骂威胁了嘛。 他又没说话，只是润色了一下。 情绪影响能力太强了而已。 有哪句话是无中生有吗？ 宁向星本来想在一个聚落群解决两个投诉，但这时候回头杀个回马枪等于提前开香槟，所以他把计划上第三个要去拜访的女士家提上来先顶替掉第二个补助的事情。 这个人家家里不算远，说话的功夫，托依汗女同志的家已经到了。 她家接待宁向星的态度就比之前那个情况好多了。 她在家，家里还有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年轻男孩子，他还给宁向星上了一种外表偏油的饼子，宁向星见莫悲似乎很感兴趣，往他碟子里放了几个，自己碟子里一个不放。 在莫悲吃了第三个点心的时候，本来脸上带着忐忑不安情绪的托依汗已经捂着嘴笑了笑。 一旁的小男孩更是亲近的靠过来，一口一个宁同志的喊，双眼皮极为明显让他的眼睛小小年纪就深邃得很。 “外面真的有飞机啊，人也可以坐在飞机上吧，很贵吗？” “你长大了可以挣钱买一张票试试，反正你长大了说不定这里也开了机场。”未来坐飞机不会是稀罕事的。 宁向星河他们寒暄的样子，和刚才一脚踩在车斗上，以及捆人的样子，真不同。 这张脸跟面具一样的，莫悲心道。 话题终于要进行到托依汗老公身上，小男孩阿布都被宁向星用一张白纸两支笔硬控去外面画白云了。 此时女人才缓缓道来，自己的丈夫这两年来，一到冬天就会偶尔消失几天。 “这里距离矿区不远，他说为了多干活就会少回来，我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去年有一次矿区是停电还是怎么了，不能作业，所以村子另外一个旷工都趁机回来休息，陪陪家里人，所以我为了这件事问了，结果……” 结果不理解也让她困扰的事情就发生了。 本来沉默归沉默，两人关系还是可以的，自从她询问为什么丈夫要骗她，矿区出事的时候根本不是什么加班，而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丈夫的态度就开始变化了，有时候忽然对她很好，有时候会定定站在床边看她，偶尔还会出现一身血腥味。 宁向星心道，如果这个托依汗不是在妄想症，就是这个事情已经超过了他的范畴。 所以，宁向星将这件事也甩给公安，自己能做的就是当这个见证人和前期内容记录者。。 有宁向星作为中间人公安是回应了会尽快来矿区这边调查。 一天处理两件事，宁向星回了古赞丽家，人都有些乏了，关了门在商城挑了一款奶茶喝着，热乎乎甜滋滋，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一样。 渴了半天了！ 也不是宁向星没带水，是因为莫悲在身旁，自己要是喝水了，这小子绝对敢说我也喝一口。 宁向星当初连穆原都不舍得给口水，如今怎么可能和人用一个壶嘴里喝水。 加上去阿布都家里他觉得杯子有些脏不想碰，所以半天没喝水了。 搞的跟自己虐待自己一样。 不过莫悲这休息日陪着自己跑来跑去当司机了，他也是取出了一些材料做了银耳红枣莲子羹，甜甜的，润喉润肺美容养颜，吃得莫悲乐滋滋，吃得古赞丽都感觉自己变漂亮了。 宁向星做甜汤跟煮粥一样，做了一大桶，取了几个碗，一起放在车斗上，他长腿一跨就要上摩托。 莫悲连忙拦住：“我来开吧，你都没见过这辆车。” “我会啊。”宁向星当即就开着鬼子车绕着古赞丽家院子转悠了两圈。 无论前进后退还是刹车或者拐弯，他控制得极好。 莫悲今天都不知道自己震惊多少次了。 他从学车到能开车上路，可是学了约莫十天，才能把车子控制到这个程度，宁向星这真的就是看看就行？ 宁向星总不能说自己操作过电动的，还陪着穆原学过一些机械理论，加上心态稳定不会怕自己车撅了，包会的。 只能说：“开车嘛，看几眼就瞧会了。” 莫悲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牛。 比牦牛都牛。 第204章 陷害我?(上)(肥章) 牦牛、哦不，牛牛的宁向星熟练的开车去了荒院，招呼大家把甜汤喝了。 穆原洗了洗手，宁向星递过来不锈钢泡面碗，容量足足能泡几包泡面的碗里是减糖版的银耳羹。 穆原拿着深口勺子，吃了个精光，舒坦的摸摸肚子，就是这口美味，媳妇又放肆做好吃得了。 宁向星此时在查看荒院，自己上完班又睡了两个小时的功夫，他看中的院子，基本框架已经修补完成。 最多三天就能住人。 “咱们这里也没其他人，厕所我就建到最边上，围了个菜园子、”穆原事无巨细的报告进度和后续安排。 宁向星是无所谓厕所能修多好的，怎么也没有空间商城方便，只要穆原自己用得顺心就行。 但是睡觉的地方和灶房还有储物间操作间，他一个都不想漏。 穆原宠溺的表示还多开了一个暗室：“你不是还带了相机出来么，我已经给你规划好是哪一间了。” 天色渐晚，其他帮忙的人开车走了，宁向星多留了两份银耳羹给罗花生，才和穆原回了莫悲家。 今晚他睡得格外沉，不知道这一天的‘工作’给多少人带来了一场彻夜难眠。 月黑风高，有人从兵团低调的出来。 一路到了某个秘密集会的地点，刚到地方就被人扑了过来。 “顾同志啊，你可以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新来的那个干事真是个疯子加大骗子！你快把他弄走、或者弄出来杀了！” 被抱住大腿的男人将面纱扯下，表情严肃。“行了，别嚎了，先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不许添油加醋。” 努尔买买提立刻把今天宁向星是如何装样的欺骗了一个又一个他的人，最后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了阿曼以及他妹妹。 结果等了大半天天都黑了还没有人来，出去一打听，完蛋了，阿曼被救了住在了有三万人的矿区里！ 他妹妹也被控制了。 而且矿区里他认识的人还透露了，这件事被捅到了乌鲁齐木公安局！ 据说上面回应会督促哈密的公安进行侦办。 “也就是这件事不但闹大了，而且已经被盯上了？”顾灵韵气得脸都抖了：“你是不是有病啊五斤米就把你勾成这个样子？我给你的东西少了？” 他在房间来回踱步：“每年秋收、年底，我都带着你们发财，平时也见缝插针的找机会套钱套物资让兄弟们口袋越来越鼓， 你们倒好，不但没回馈给我什么，反而给我捅出来这样的篓子？你叔公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次没发现？” “叔公已经气晕了。”努尔买买提愤愤不平，一直在说要处置掉宁向星，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 “处理？事情闹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处理？” 努尔还以为顾灵韵是在询问他的建议，立刻搬出了阿曼的亲戚和生父。 只要他们出马，那些陌生人还能拦着阿曼回归家庭？ 顾灵韵几乎都要气笑了。“你是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你这边前脚被人救走一个阿曼，带走一个妹妹，后脚受害者的亲人就来帮你把人要回去，你真是……” 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要不是汉族人太容易反水了，热衷于那个举报来举报去运动，他怎么会喜欢找这样的文盲和底层混混。 就没有几个能用的！ 可是既然出了问题，事情总要解决的。“你们最近都消停点，你妹妹我会想办法弄出来，你把她送远点，然后把你家立刻整理干净，一定要清除虐待的痕迹， 我那边有一些药，可以让人吃了记不清事情说不清楚话，到时候我会让矿区的人给那个阿曼吃下， 记住了，这一次，你们一定要把口供都对好来，以免人家真来盘问的时候你们哪个出错了，要是说漏嘴，你自己知道后果。” 被顾灵韵训成死狗一样，努尔买买提口中发苦，但也知道这件事又给顾灵韵添麻烦了，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也不敢问要对什么口供，反正先回去处理痕迹。 当初为了让阿曼‘收心’准备的那些用过的、还没来得及用的都要找个地方埋了。 次日，宁向星刚去点卯就被人找了。 哈密的两个公安来找宁向星了解情况，宁向星事无巨细的说，也把一些证据展示出来。 了解了经过，也拿到了证据，两人就在宁向星的配合下去了努尔买买提家里。 只是这一次进去，宁向星从进门开始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干净，太干净了。 这户人家院子也都是没晒干的一些被褥。 “宁同志，你过来一下。” 宁向星被公安喊去谈话，努尔买买提一脸难为的说了：“阿曼脑子有病，所以我们为了让她不伤害别人，只能控制在家里，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问她家里人啊，他们家人总不会害她，总不会帮我害他们自己的骨肉吧 至于说我对一个小女孩子河阳，那是万万不能的，其实我有一个在相处的对方，和我年纪相当我们很快就要准备结婚了，不信的话同志可以去了解一下。” 当着宁向星的面，努尔买买提指了指地上一团脏被褥，上面趴着一条狗：“至于什么阿曼被关在没窗户的房间，破旧的床单，是绝对没有的， 你们看啊，这里住的是我们家的老狗，虽然快死了，可是我们心善啊，所以给它也准备了窝在这里养着， 这位同志啊，那天你什么情况都不说清楚，就骗我们说要给阿曼一个工作机会，还给了我粮票贿赂我，我妹妹和阿曼呢，你把阿曼还有我妹妹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这么一通操作，两位公安看宁向星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 所以，宁向星之前说得头头是道还给出了证据，阐明是因为整理工作笔记发现的受害者一说，是他自己多想了。 宁向星也有些错愕。 抹除证据，颠倒是非，张冠李戴，倒打一耙，他们用得如此连环。 这一套，可不像是努尔买买提做得出来的。 背后有人指点？还是说昨天那些短板就是故意漏给自己看的？ 可是如此浅薄的他们，真能演戏演过他？ 宁向星的视线在房间里过了一遍，忽然请一位公安看看地面上，缝隙里很多头发。 “这是阿曼待过的痕迹，还有这边砖头上也有血迹，血迹很难清洗的，你们就算藏起来，我也能找到，你们对着公安同志坦白从宽，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可要是你们执迷不悟借口一堆，等调查结果下来了，你们全家还要多背负一个欺瞒的罪过，因为撒谎而多加几年牢狱之灾，何必呢，外面的自由空气不香吗。” “你、你胡说八道！你跟我们又不认识，为什么要害我们，这样你有什么好处吗？” 另外有人接话，说宁向星那天还说要做什么政绩。 宁向星都听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政绩？不得了啊，你们连这个词都知道，我就问一件事，你要是真的冤枉，有人分闯进你家里给你泼脏水还把你亲妹妹都被抓走了， 正常人的反应是什么，是抓着我这个陌生人索要你们的妹妹，而你们第一时间收拾现场，而不是抓着我询问你妹妹的下落，从头到尾，都只在反驳阿曼是被虐待的这个点，跟我各种辩驳 看来是知道你妹妹和阿曼在哪里，也有人教了你们一点东西，怎么用我的职业来给我下马威对我泼脏水啊。” 宁向星一番话，说得努尔买买提几人面色如土，却还是强撑着表示听不懂宁向星在说什么。 “公安同志，断案不是听人耍嘴皮子，凶嫌也不是这种粗糙手段可以隐藏，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查我上一份工作的所有始末，看看我宁向星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我身正不怕影斜，只要有一个我工作范围内的所谓为政绩行将踏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对了，找条厉害的狗，闻一闻残留的阿曼的东西，怕是能追踪到一些新证据，这种狗在牧民圈子里应该不少见，这就劳烦两位去借用了， 还有，我拼命要揪住这户人家的原因是……他们绝对不是初犯。”一言出惊四座，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都大变。 什么？ 不是初犯，那是……有组织有预谋。 大案啊！ 两位公安对视了一眼，随后站位变换了一下。 因为在这句话出来后，他们注意到努尔买买提眼里瞬间露出了惊慌，盖都盖不住的惊慌，甚至下意识想伸手朝着宁向星伸来。 他们换了一下站位，一副全方位保护宁向星的架势。 他们是还没开始深入调查也还没来得及对细节进行抽丝剥茧，可他们办案数年，又不是傻子，孰是孰非，谁的状态不对，他们会看、会观察！ 一脸坦荡荡，逻辑思维清晰经得起推敲。 一脸装模作样，被说的几次都要破防变脸，处理现场又不处理干净。 这两者碰在一起，孰是孰非，只要没瞎都能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