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风华,纨绔世子追妻哭惨了》 第1章 第1章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接亲的队伍排成长龙,喜乐由远及近。 摄政王府接亲的轿子眼看就要到了,冷府内两个身着喜服的新娘站在堂前。 盖头下,冷初秋听得同样大红嫁衣的堂妹冷瑶哭闹。 “我不嫁摄政王世子,我要嫁就嫁秀才常施。” 冷瑶斩钉截铁,透着不容拒绝的刁蛮。 冷府上下乱作一团,亲自抚养冷瑶长大的冷老太君更是痛心疾首。 “瑶儿你糊涂啊!那常施不过是个落魄户,怎地能配你?” 隔着盖头冷眼旁观的冷初秋心下冷笑连连,她确定冷瑶也重生了。 一炷香前,待嫁的冷初秋重生在出嫁当天,就在常施接亲的时候,冷瑶当场换亲。 果然,冷瑶扬言:“祖母你信我,常施三年后必然位极权臣,我嫁常施比嫁摄政王府要幸福百倍。” “瑶儿你疯了?摄政王府权势过人,这话可是能胡说的?” 开口的不是旁人,正是冷府的老太君,她亲手抚养冷瑶长大,视冷瑶为心肝。 “你就是被娇惯坏了,这紧要关头哪容得下你胡作非为?” 冷瑶的母亲大骂,恨不得将冷瑶好一顿打。 见状,冷瑶一根凤簪戳向自己的脖颈。 “祖母、母亲,今日,你们若是不同意我换嫁,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因为冷瑶这一闹,冷老太君乃至大夫人皆面露惊惧,哄着冷瑶叫她有话好说。 冷瑶却哭闹不止,扬言此生非常施不嫁,那常施有才华,有能力,日后定要比嫁摄政王府风光百倍。 她如此不顾体面的挣扎,不外乎算准了常施以后会飞黄腾达。 前世,冷初秋嫁常施。 常家不过落魄寒门,穷得吃饭都难,偏常母还爱将排场,逼得冷初秋用嫁妆补贴,后来更是抛头露面经商赚钱,以维持开销。 而那常施不过中庸资质,是冷初秋暗地里为他出谋划策,助他位极人臣,最后甚至位及权臣,成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 堂妹冷瑶虽然嫁入摄政王府,看似风光无限,可成婚第二日摄政王世子便抬了平妻,冷瑶大闹,遭到厌弃被废,后因摄政王谋反被牵连处死。 临死前冷瑶攥着常施的衣摆,求他相救,是冷初秋为保常施权位,不敢违抗圣令,狠心下令处死冷瑶。 待冷瑶死后,常施竟对冷初秋冷落异常,娶了一房又一房与冷瑶相似的妾室。后来更是为了替冷瑶报仇,一碗毒药送冷初秋上路。 那时冷初秋才知道,原来冷瑶竟然是常施的心头白月光。 如今冷瑶重生后,便急着嫁常施,她还真以为常施凭他自己便能一步登天? 事情闹到这一地步,本该迎娶冷初秋的常施喜上眉梢。 见冷瑶是铁了心要嫁自己,常施郑重其事的跪地表态:“想不到瑶儿妹妹对我一往情深,得佳人如此深情,我必定不负。” 他如此迫不及待,看向冷瑶的目光满眼迫切,视冷初秋如无物。 大婚之日经此一闹,冷瑶已经将摄政王府得罪了透,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好。 只是,就这样得罪了摄政王,以后冷家可如何是好? 冷瑶似看出冷太君的顾虑,凑到冷太君耳边低语几句。 冷太君闻言,登时大惊。 “此话当真?” 但见冷瑶信誓旦旦,冷太君当即反手捂住冷瑶的手:“既然如此,倒不如嫁个寻常人家。” 可见,是同意冷瑶嫁常施了。 而后,冷太君又是对常施好一顿敲打,为冷瑶做足了脸面。 常施能娶冷瑶已经喜不自胜,恭敬垂首,面上尽是讨好。 前世,冷初秋为了常家生计也曾受过冷府的接济。 常施却觉得冷初秋此举无异于打他的脸,与他娘一起骂了冷初秋半宿,最后那银子也没少花一文。 这样的男人,纵使装得再好,也掩不住骨子里的道貌岸然,贪得无厌。冷瑶喜欢,她只管要了,冷初秋是懒得再看一眼。 冷瑶欢欢喜喜的向冷太君磕头:“祖母你放心,常施哥哥定会好好待我的。” “而且,祖母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选择不是错。” 常施顺利迎冷瑶上花轿,路过冷初秋时,冷瑶特意停顿一下,言道:“堂姐,常施公子本就是天龙之姿,只有我能配得上他。这好夫婿,我待堂姐笑纳了。” 常施亦是对冷初秋盈盈一拜:“秋儿,我不能负瑶儿姑娘。” 冷初秋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不已。 狼子野心的东西! 去吧,嫁吧,待嫁入常家,就知道过得是什么日子了,到时候只希望这位千娇百媚的堂妹和心比天高的寒门秀才能爱得久一些。 常施迎娶冷瑶之后,摄政王府的迎亲的轿子便到了门前。 冷太君眸色微闪,依冷瑶所言,摄政王日后将谋反,观朝中大势,确有可能,冷家不敢冒险,但同意冷瑶换亲,得罪了摄政王,这事还得解决,冷太君便将目光落在冷初秋的身上。 送个她过去由摄政王府出气,若留下了,换亲之事作罢,若是将冷初秋磋磨至死,他们便更不好向冷府讨要说法。 老太君冷着一张脸:“既然瑶儿嫁入了常家,摄政王府迎亲的轿子便你坐上去。记住,我冷府是书香世家,绝不会出下堂弃妇。” 言下之意,便是冷初秋要么被摄政王府留下,要么就自己了断,决不能被摄政王府退回来。 分明是冷瑶任性妄为,后果却要冷初秋承担,这位祖母的偏心可见一斑。 不过纵然如此,她一心偏爱的冷瑶也不会感念她的恩情,反而会对她蚀骨吸髓,榨干她最后一滴血。 前世,冷瑶为在摄政王府站稳脚跟,可没少坑她这位好祖母,甚至害得冷太君因涉嫌谋害皇亲而被流放。 如今冷瑶嫁了落魄户,往后指不定要怎么逼迫她。 冷初秋拭目以待。 应付了冷太君后,冷初秋被簇拥着上了花轿。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摄政王世子娶妻,排场极大。 喜轿两旁,看客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一时间风光无两。 这便是权势与荣华带来的荣耀,冷初秋为之着迷。 前尘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流转而过,前世太过相信常施对她的甜言蜜语,便以所谓情爱为重。如今既然重生,她发誓此生不要情爱,只要荣华富贵。 一套繁杂的婚礼流程索然无味,她能感觉到新郎官的被逼妥协,以及对冷初秋的厌恶。 入了洞房,烛火摇曳,红绸帐暖,房门被一脚踢开。 “姓冷的,就凭你也配嫁我摄政王府?你算什么东西?贪慕虚荣的女子,若非他们逼我,你以为我会娶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摄政王世子陆长安一把拽过冷初秋的胳膊,冷初秋一个趔趄。 陆长安接着辱骂:“你这没脸没皮的,本世子绝不会掀你盖头,更不会碰你!” 此时,陆长安已有醉态。 前世,冷瑶嫁入摄政王府,陆长安也是这般羞辱她。 冷瑶不满,哭闹着找摄政王做主,闹得府里鸡犬不宁,陆长安夜里跑到了红颜知己家中睡了一宿,第二日那红颜知己便被抬为平妻。 如今,陆长安依旧辱骂,冷初秋趁着洞房内无人,轻声“切”了一句,一副看不上陆长安所作所为的姿态。 陆长安当即恼了,一把掀起冷初秋的盖头,露出冷初秋那一张惊为天人的美貌容颜。 陆长安愣了片刻,蹙眉问道“你是谁?你不是冷瑶!” 一眼认出冷初秋并非是父母强行塞给自己的人,陆长安目光尽是审视。 “我是冷瑶的堂姐,冷初秋。” 自报家门后,冷初秋态度雍容,不骄不躁。 这让陆长安盯着她,眉宇间不似先前那般厌恶。 “既然嫁错了,你就回去,再让你那姐妹也不必再来了。” 她说得轻松,可是女子的花轿已经抬进了府,哪里是说回去就回去的? 见冷初秋不动声色,陆长安又要恼。 忽而,门外丫鬟声道:“世子,清儿姑娘喝醉了,请您过去!” 陆长安怒瞪冷初秋一眼,一甩袖子,急急夺门而出。 冷初秋见状,便知道是陆长安的那个红颜知己沈清儿开始作妖。 不管了,先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说。 冷初秋提着繁冗的裙摆出门,在门口拦了一个下人,询问王爷和王妃的住所。 她拦陆长安,必然越拦越惹他嫌,冷初期不愿惹一身骚,这时候就应该让陆长安的父母出面。 新婚夜世子跑了,下人不敢耽搁,当即给她指了方向。 待到了摄政王和王妃的院子,冷初秋便直直的跪下去。 “已故冷将军之女,冷初秋求见摄政王、王妃!” 第2章 第2章 片刻之后,眼前紧闭的房门轻声作响。 一个丫鬟迈着碎步到冷初秋面前。 “冷姑娘,我们王妃请您进去。” 此刻唤冷初秋为“姑娘”,便是王妃对她身份的界定,此时冷初秋并被接纳,还不是摄政王府的新妇。 跟随丫鬟进入室内,摄政王与王妃分别坐在上首。 一室寂静,便是每行踏一步,便觉得威压多加一分。 摄政王虽身着书生常服,依旧阻挡不了身上的杀伐之气。坐在他身侧的摄政王妃,更是气度雍容,眉峰凌厉,一双眸子犀利狠辣,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冷初秋盈盈跪下。 “已故冷将军之女,冷初秋拜见摄政王、王妃。” 冷初秋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身姿挺拔,目光清正,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姿态,将世家主母的风度展现在二人面前。 因冷瑶临时换嫁,想来摄政王夫妇二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并将今日冷瑶所说之言听得十之七八。 冷家已经得罪了摄政王府,今夜,便是摄政王府拿冷初秋泄愤亦无话可说。 是以,冷初秋只得越发谨慎, “冷初秋!好啊!” “莫非你们冷府以为我摄政王府娶不到世子妃了?偏只能娶你们冷府的女儿?” 啪。 滚烫的热茶泼在地上,茶碗儿碎成三瓣儿,茶水溅在冷初秋手背,登时烫红了一片。 冷初秋稳稳跪着,待王妃话音落下,叩首。 王妃瞳孔微缩,对冷初秋的审视又多一分。 “王妃明鉴,今日之事实非初秋故意。实在是自我父亲去了之后,我的婚嫁之事便由堂叔与婶娘做主,今日之事虽是堂妹冷瑶一意孤行,可初秋自知有罪,特来向王爷、王妃请命!” 冷初秋三句话,句句皆不忘提已故的父亲。 不过是因为当初冷初秋的父亲曾在战场上为摄政王挡过一箭,因此连升三级,最后亦是在跟随摄政王征战的时候战死沙场。 军中之人最重情谊,冷初秋盼摄政王能记起这点交情,对她网开一面。 果然,摄政王开口。 “你父亲是冷凝之?” “正是家父!” 若是冷凝之还活着,摄政王自然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小将的颜面,哪怕是为他挡过箭又如何?愿意为他挡箭之人多不胜数。 但人已故去,便比寻常更多了几分颜面。 摄政王将手中茶碗儿放在茶几之上,忽而大笑三声。 “冷将军的女儿,不错!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你父亲教养你,教养得好!” 冷初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摄政王此言,便是不再追求换亲之事冷初秋的责任了。 “谢王爷夸奖。” 摄政王看向王妃,语气已有疲态。 “后宅之事,一向由王妃做主,如今她已经被抬入府中,王妃以为如何?” 摄政王将帽子给王妃戴上,今夜之事敢当如何,还得王妃定夺。 只是先前摄政王已经说了冷初秋的好,便是王妃亦要给摄政王几分薄面。 “既是冷将军的女儿,身份上亦说得过去。既然你已经与世子拜堂,我们也就不再多言,你往后当恪守本分,侍奉世子。” 王妃愿意认下冷初秋,倒也并非全是摄政王的原因,最关键的还是她那儿子,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那个人。 眼下唯有娶一个好拿捏的女人,掩盖那件事情才是要紧的。冷瑶胆敢成亲之日换亲,可见也不是个省心的,换走了倒好。 倒是这个冷初秋自进门之后便进退有度,端庄稳重,更重要的是家中关系简单,父亲早逝,母亲不堪大用,正合她意。 至于冷府,胆敢如此不顾摄政王府的颜面,真是不知死活。 冷初秋诺诺称是。 以摄政王同王妃细微的交流来看,日后若想在摄政王府后宅立足,她必须要得到王妃的认可。 如今,她稳住陆长安倒是次要,拿下王妃才是要紧的大事。 王妃见她态度恭谨,便问:“今日是你与世子的大婚之日,世子去哪儿了?” 此时王妃仍有怒容,眼角带着一丝狠意。 冷初秋道:“世子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世子素有才名,处事稳重,定有分寸,初秋便未过问。” 那陆长安素有破皮无赖的纨绔之名,哪里来得才名? 只是自己的儿子再差,自己说得,旁人说不得。 冷初秋看似在为陆长安打掩护,实则在王妃面前讨巧卖乖,夸那陆长安一句,叫王妃心里舒坦。 果然,王妃给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缓步行至冷初秋面前。 “世子妃快起来,奴婢这就为您看座。” 这丫鬟代表王妃,冷初秋自然对她十分客气。 此举,更能说明,王妃接受了她。 此时,一嬷嬷神色匆匆进来,在王妃耳边低语几句。 王妃脸上当即染了几分怒色:“胡闹!” 末了,瞥一眼冷初秋,言道:“你先回去,待会儿要好生侍奉世子。” 冷初秋便听从安排,乖顺起身。 才出院子,便听见王妃怒声喝道:“来人,去将世子绑回来!” 洞房内,冷初秋自顾歇了头上的冠子,吃了些茶点。 院内便熙熙攘攘得来了一群人。 陆长安被人簇拥着扔回来时,脸上已有醉态。 那为首的嬷嬷向冷初秋问了好,并说王妃请世子妃好生照顾世子,便关了门,门外上了锁。 陆长安衣领已有松懈,头发散乱,面上尽是不满。 “贱人,枉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曾想是个背后告状的东西。” “是你向母妃说我去了清儿那里?清儿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温柔体贴,与我相交甚好,哪里是你们这些龌龊的东西想的那样?” “你们侮辱我,侮辱清儿,这笔账我记下了!” 陆长安犹觉得骂得不够过瘾,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 哗啦啦...... 喜酒、茶点、散落一地。 陆长安回过头去看冷初秋,以期望看见冷初秋惊慌失措、悔恨连连的样子。 却见冷初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合着衣服躺在了榻上,此时正背对着他。 “哼!你折腾了这一宿,不过就是那点心思。” “你听好,不论你使什么手段,都休想我碰你一下!” 陆长安说罢,犹不觉得解恨,自顾到榻上抱一床被子。 “新婚之夜,我出不去这婚房,我就算睡在地上,亦不会碰你。” 说罢便要去打地铺,榻上冷初秋却纹丝未动。 陆长安按捺不住,便又去看冷初秋,凑到近前,只听得浅浅呼吸声。 她竟然睡着了? 陆长安抱着被褥,放下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本以为这女人费尽心思将自己绑回来,定要使劲浑身解数让自己与她...... 却不想她竟然就这般睡下,陆长安忽而觉得心下气闷,胸口似被塞了一块儿石头,堵得憋屈。 末了,他还是气愤的将被褥铺到地上,既然下定决心不碰他,他便不会与她同榻。 第3章 第3章 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嬷嬷打开房门,见了满地狼藉,只是神色微敛,便吩咐丫鬟去汇报给王妃。 陆长安依旧心头气闷,任丫鬟们伺候他洗漱。 冷初秋也早早起身,在人前装模作样的要给陆长安系腰带。 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好似昨夜陆长安给她什么气受,一想起自己在地上躺了一夜,半夜甚至有茶水洇湿了褥子,心下火气更大,当即面色难看。 “你莫要碰我......” 话未说完,冷初秋便将腰带放下,自顾去一旁自行梳洗。 只是冷初秋看向嬷嬷时,脸上强装悲戚,将样子戏做足,心下却异常欢喜。 不过是在人前装装样子,她还怕陆长安让她伺候呢。 如此甚好,以后凡是涉及到陆长安的事情,她都不必亲力亲为,能省下不少力气。 陆长安瞧着她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忽而觉得更加气闷,这女人真是会拿腔拿调,也不知道是怎么骗了母妃和父王的,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不管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动心。 待收拾停当,二人前去敬茶。 因着王妃提前收到消息,世子这混球砸烂了桌子,还在地上睡了一宿。 他此番作为,无外乎是为羞辱新娘。 想到昨夜,府里的管家将他从沈清儿的床榻上拽下来,她就脑门儿直突突。 看来昨夜到底是委屈了世子妃。 是以,待冷初秋前来敬茶的时候,她的态度和蔼不少。 倒是陆长安这副面色铁青的样子,让她看着来气。 “昨夜辛苦你了,王嬷嬷去将我那个珐琅掐丝雕凤首饰盒拿来给世子妃添妆。” 不多时,一个托盘上托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装着点翠头面一套、翡翠玉镯一对、珊瑚珠手串若干、东海珍珠一斛...... 新婚第一日摄政王妃便赏赐了这么多好东西,冷初秋心下惊喜,只道还是嫁入高门好,比起自己前世不知道好了多少。 前世,冷初秋嫁给常施的第一日,便要早起洗手做羹汤,忙碌一早晨收拾了一大家子的饭后,又被常母叫去站规矩。 待站够了时辰,饭菜只剩下几勺汤水不说,她还得回去河边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现如今,冷初秋不必讨好相公,只需要将婆母当东家伺候,便能得这么多钱财,两相对比,冷初秋才知道什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心中虽然翻腾,面上依旧稳重,冷初秋向王妃道谢,眼中多了真心诚意。 王妃轻轻点头,表示满意。 陆长安见状却急煞了,这女人两面三刀,在自己面前一副脸孔,在母妃面前又是一副脸孔。 怪不得换亲这样的大事,父王母妃都没拿她问罪,亏得他昨夜在沈清儿那里,还担心了一下她会不会被打入牢里。 哼,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女人多得是哄人的本事。 陆长安只觉得烦得紧,他最看不得小人得志,开口故意落冷初秋的面子。 “母妃倒是体贴,只是她辛苦什么?你儿子我才是辛苦的很!” 说罢,陆长安气哼哼的横了冷初秋一眼。 却见冷初秋登时满脸通红,王妃亦一脸尴尬的看她。 今早来喝儿媳妇茶的摄政王隐隐有了怒意。 冷初秋心想道:“这世子有病吧?” 她两世为人,什么都懂,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叫人误会。 王妃转移话题:“还不是你昨夜混不吝,往后不许再胡闹了。” 合着还是自己的不是了! 陆长安仍未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自己母妃责备自己的态度,让他越发来气。 他心口又堵做一团,高声道:“母妃倒是心疼她,还赏了这么些好东西。您只知道我胡闹了,却不知道她背地里是个什么样子!昨天我还没怎么折腾呢,她倒是早早睡了,只害得我苦了一夜,现在还腰酸背痛!” 陆长安堂堂摄政王世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 打了一夜地铺,第二日自己的母妃还赏赐她好东西! 她不是装得厉害吗? 陆长安偏要将她的伪面具给撕下来。 “混账!” 摄政王忽而怒斥。 陆长安一惊,他素来惧怕父王,却不知道他揭那女人的面具,怎么忽然惹恼了父王! 忽而,陆长安一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有引人误会,当即恼恨得红了脸。 “你这混账东西,再敢说这些混不吝的话,看我不打死你!” 摄政王随手抄起茶碗,砸在了陆长安的身上。 “滚出去,跪在外面!” 一场敬茶,以陆长安受罚告终。 王妃被气得单手扶心口,她一个书香世家出来的主母,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实在让她名声受损。这么一看,昨夜对冷初秋的不满已经荡然无存。 王妃难得拉着冷初秋的手客套的问了几句住得是否习惯。 门外跪着的陆长安见了更恨得牙痒痒。 她们倒瞧着似亲母女一样,让他这个亲儿子在外面跪着。 王妃问话,冷初秋规规矩矩的回答:“谢王妃惦记,还习惯的。” 王妃点头,昨夜冷初秋受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今早还能伺候世子更衣,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怨言,这让王妃很是满意。 “你既然嫁入府中,就得学着管家,偌大的王府,管起来也得吃不少苦头。但我体谅你是初来乍到,便派王嬷嬷过去给你搭把手吧,有什么不懂的,也可和王嬷嬷商量一下。” 王妃竟然培养自己管家了? 冷初秋心下一阵喜悦,女子唯有参与管家权,方才能算是在夫家有了一席之地,她才成亲第二日,王妃便让她学管家,冷初秋仿佛看见荣华富贵在向她招手。 瞥一眼门口跪着的陆长安,心道幸亏有他混不吝惹王妃失望,不然王妃也不会如此看好自己。 她记得前世冷瑶敬茶时,陆长安根本没跟过来。 冷瑶因被独自一人丢在新房里,便觉得是摄政王府刻意羞辱她,哭哭啼啼好一顿闹,结果没到半个时辰,陆长安便回来求娶平妻。 如今事态发展全然不同,冷初秋不在意陆长安在哪儿睡,反而求仁得仁,取得了王妃的认可。 王妃与冷初秋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吩咐王嬷嬷跟冷清秋一起回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冷初秋这才有时间自己端详自己的居所。 此处是一间二进小院,原本就是陆长安的住处,名为青松苑,倒也雅致。 刚进院子,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衣,头戴翠环的丫鬟正在训诫下人。 “在青松苑里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世子爷,你们这些小门小户来的,眼睛都擦亮些。” “还有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扔掉,往后不许再让这样陈年破旧的东西出现在青松苑内。” 那丫鬟夺过一个铜盆,竟直接踢了有一脚。 “你做什么?那是我家小姐的脸盆,你也是个丫鬟,有什么权利动主子的东西。” 说话的是冷初秋的贴身丫鬟小喜,正一脸心疼的擦拭被摔的脸盆。 那脸盆虽然有些年头,却是冷初秋的父亲第一次从战场凯旋而归时给冷初秋带回来的。 而那青衣丫鬟,若没记错就是昨夜给陆长安通风报信,让他去见沈清儿那个。 此时,她见小喜一脸委屈,反而越发嚣张。 “呸,什么主子?世子都不认她,她也配在青松苑里当主子?” 很好,一个丫鬟也有如此嚣张气焰。 冷初秋虽然在王妃面前讨巧卖乖,但绝不是软弱的性子。 更何况,若是连一个丫鬟都治不住,又凭什么能让王妃信任自己能管好王府? 冷初秋面若寒霜,嘴边噙着一抹冷笑,缓步上前。 “好厉害的丫鬟,不知道待会儿用了刑罚是不是还这么厉害!” 第4章 第4章 冷初秋迈步进入院内,头上钗环富贵逼人,但见她气度雍容,面色淡然,不见半点窘迫。身后的王嬷嬷面色凌厉,倒叫人胆寒。 乍一见冷初秋,那丫鬟惊了一下,旋即面上染上一抹不服气之色。 刑罚? 她一个小门小户来的,一不受世子爷宠爱,二是换嫁而来,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惩罚世子爷的下人? 更何况,摄政王府规矩森严,犯了什么样的错,就有什么样的刑罚,一个新妇又如何知晓? 倘若她敢随便惩罚,到时候闹了笑话,连王妃都要责怪她的! 思及此,丫鬟脸上多了一抹傲色。 看热闹的还有青松苑的其他下人,昨夜青松苑的下人们听说新来的世子妃是换嫁来的,世子虽然被迫与她同住,但并未碰她,今早还给了她好大的脸子。 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在青松苑世子爷就是天,一个不受世子爷待见的新妇人,凭什么骑在她们的头上? “见过世子妃!” 随意行了礼,丫鬟便将头别过一边,目光滑过冷初秋时,甚至是用眼白对着她。 不过一个照面,便将不尊不敬,蔑视无礼演绎了淋漓尽致。 “你叫什么?” 冷初秋轻柔开口,似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身后王嬷嬷眸色一深,不动声色。 那丫鬟霎时高昂头颅,眼中得意之色更甚。 果然,一个不受宠的女人,只能当个软骨头。 “奴婢青儿!” 青儿深知世子对沈侍郎家的沈清儿另眼相待,因着她与那位清儿同名,便也在世子面前颇为得脸,在院子里的待遇也是头一份儿,便是这份恩宠,就让她在青松苑里说一不二,以半个主子自居。 青儿神色越发高傲,眸光扫向冷初秋的头饰,脸上闪过一丝嫉恨。 一个不受宠爱,又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凭什么穿金戴银? 此时,青儿恍若凌驾在冷初秋之上,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是奴婢的身份。 “好一个青儿,不敬主子,是为大罪,来人啊,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冷初秋语气依旧柔和,甚至连正眼都不曾落在青儿身上。如此处变不惊的发落了她,面上无半点情绪,似随意发落一个阿猫阿狗一般。 主子与下人动气,是为有失体统,区区青儿,入不得冷初秋的眼。 冷初秋记得,前世她曾受邀来摄政王府探望冷瑶,遇见平妻沈清儿被丫鬟在衣衫上撒了水,便以不敬主子为由将那丫鬟治罪,这罪名刚好是三十板子。 “你凭什么打我?你又算哪门子主子?” 青儿听得冷初秋要惩治自己的命令,当即慌了神,口不择言叫嚣。 她可是世子最宠的丫鬟,一个外来的世子妃有什么资格惩治她? 这劳什子世子妃?不过是仗着身份罢了,只是她难道不怕世子怪罪吗? 青儿仗着先前在陆长安面前有几分脸面,便觉得自己有陆长安做靠山,冷初秋打她,就是打陆长安的脸。 “你若敢打我,就不怕世子回头找你算账?” “青松苑容不得你一个换嫁的新妇做主!” 青儿面容又惊又怒又急,试图用世子压冷初秋一头,企图冷初秋因惧怕世子不喜,而放过自己一马。 却不想冷初秋仍旧神色淡漠:“妄议主家事,掌嘴五十!” 言毕,冷初秋看向王嬷嬷。 青儿目光随着冷初秋看向王嬷嬷,她原以为王嬷嬷跟来,是为了教导新妇规矩,断然不会出手帮衬。毕竟王嬷嬷是看着世子长大的,对世子掏心掏肺的爱重,连带着先前见到青儿,也夸过她几句,让她好好照顾世子爷。 可眼下看王嬷嬷的表情,似有不对,难不成是青儿想错了? 王嬷嬷面上带有一丝笑意,旋即面色一冷,厉声呵斥道:“青松苑的侍卫是做什么吃的?还不快按世子妃说的做?” 任谁都知道王嬷嬷是王妃的心腹老人,王嬷嬷的意思便是王妃的意思,现如今王嬷嬷这一番话,便代表是王妃认可了冷初秋。 青儿顿时垮了脸,完了,王嬷嬷发话,再没有人能救她,青儿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侍卫哪敢怠慢?拉了青儿便去行刑。 “嬷嬷求......” 青儿的话未说全,让人塞了鞋底子拖下去。 下人挨打,在府上本是常有的事。只不过世子仁厚,青松苑的下人们便甚少有受刑的,青儿是头一份,她又是在世子面前最得脸的,是以青松苑的下人们个个严阵以待,心下明了这个世子妃不是善茬。 冷初秋眸光扫过众人,而后将目光落在小喜身上,强忍下心中激动。 前世,小喜和自己陪嫁到了常施的府上,那常施的母亲惦记自己的侄子年不惑之年仍未娶妻,竟然背着自己将小喜强嫁了过去,待冷初秋知道后赶过去,小喜不堪受辱自裁,那老无赖竟然还有脸嚷嚷着让自己赔他一个新媳妇。 冷初秋暗暗捏紧拳头,今生今世她定要好好补偿小喜。 小喜面带喜色,刚想开口,蠕动一下嘴唇,却似担心给冷初秋添了麻烦,顿时又噤声。 冷初秋敛下心思,冷眸扫过众下人,言道:“青松苑的管事丫鬟何在?” 下人们面面相觑,无一人应声。 冷初秋见状,随意指了一个头戴一根金钗的丫鬟道:“既然如此,你去通知所有下人,一炷香之内到前厅听训。” 说完,冷初秋又向王嬷嬷虚行一礼。 “嬷嬷,还请劳烦您将青松苑近几年的账本送来。” 若未记错,青松苑的奴才们早就被陆长安惯得没边儿,一个个不仅欺主,还没有一个手脚个干净的,她得趁机一并收拾了才行。 世子妃竟然能先想到看账本,王嬷嬷暗暗点头。 “世子妃,老奴这就给你拿来。” 王嬷嬷早有准备,给身边的丫鬟递个眼神,不多时厚厚的几本账本就送到了冷初秋的手中。 一并附上的,还有青松苑的下人名册。 冷初秋道了谢,在名册上确认一番,而后有针对的去翻账本。 王嬷嬷见她率先查看小厨房、书房的账,又暗地点了头。 第5章 第5章 前厅,冷初秋手持账本,独自坐在主位,眼前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下人。 陆长安是摄政王独生子,王妃对他多有宠溺,吃穿用度都是顶顶的好,光伺候的下人便达三十多个,其中近身伺候的丫鬟就多达十几个人,个个姿色上乘。 说来也奇怪,他院子内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偏偏陆长安洁身自好,一心等着白月光,一个丫鬟都没碰过。 正因为如此,王妃恐世子有疾,调着花样的往世子跟前送女子,此举惹陆长安厌烦,母子二人反倒是生了嫌隙。 收敛了心神,冷初秋继续翻阅账本,心中暗道陆长安一年花费实在奢侈,仅每月交友聚会的银子,就多达几万两。 眼见着一炷香的时间已到,冷初秋睨了一眼堂上,陆陆续续已经有二十几人站好听训。 放眼看去,下等小厮和院子里负责洒扫的末等丫鬟来得最全,另有几个使唤婆子和中等丫鬟,脸上已经隐有不耐。倒是那陆长安身边得脸的几个拖到了最后。 一炷香灭,前厅的门再次被推开,几个头戴钗环,身着锦缎的丫鬟互相调笑着进来,待看见冷初秋后,又突然噤声,垂着头,互相之间使眼色,只等着看笑话。 虽有青儿做前车之鉴,她们不好明目张胆和冷初秋对着干,但暗地里给冷初秋找不愉快还是可以的,毕竟她们好几个贴身伺候世子的丫鬟冷初秋总不能都罚了去,到时候世子可是要大怒的。 冷初秋轻轻放下手中账本,踱步到那几个丫鬟身前。 “我说的是一炷香这之内到前厅,你们几个来晚了。” 冷初秋依旧保持端庄得体,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来得这么晚,可是身子不舒坦?” 状似关心,可眼中却有凌厉之色。 做主子的不能苛待下人,甚至世家以宽厚为美,冷初秋姿态自然要做足。 更何况,王嬷嬷在此,看似为自己撑腰,实际上暗含考察之意。她若表现的太过狠厉,落到王妃的耳朵里,反而会妨碍自己的形象,倒不如宽和些,博得个体恤下人的美名。 但,姿态温和,不代表手段不能狠厉。 冷初秋眸中已有狠意。 “回世子妃,我们几个在打扫世子的书房,这才来晚了。” 因着仰仗世子对她们的纵容,便再次拿世子来压冷初秋。 她们想着,冷初秋到底是世子妃,若是太过了惹世子不满,她也不好做人。 似有了依仗,这几个丫鬟脸上笑意更浓。 冷初秋淡笑一声:“打扫世子书房自然是要紧的事情。” 那几个丫鬟当即暗含得意之色,只觉得压了冷初秋一头。 然而冷初秋话锋一转,冷声道:“只是按例,打扫书房只需两人,且一刻钟内便要打扫干净,书房乃是世子读书之地,丫鬟不可无故在书房内逗留,你们一行六人打扫一间书房,又带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触犯了规矩。” 冷初秋话音一落,那几个丫鬟大惊失色。 她们不过是仗着冷初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才敢故意来晚,可没想到冷初秋竟然这么熟悉摄政王府的规矩,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快速跪下来求饶,只盼着迟了一小会儿,不会受太大的惩罚。 “世子妃息怒,我们......我们知错了!” 眼见着一个个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冷初秋冷笑连连。 眸光扫过几人,冷初秋面色如常,只道:“你们也是伺候世子的老人了,府里的规矩你们都懂,我不多说什么,你们几个不适合在伺候世子,回去收拾东西,出了青松苑,自己到管家那里重新领差事吧!” 言下之意,便是将她们赶出了青松苑。 “世子妃饶命......” 几个丫鬟这才知道自己确实踢到铁板了,她们自以为受世子宽待,冷初秋怎么也得看在世子的面子上,饶过自己。 哪曾想竟然直接将她们撵出去? 要知道从主子院子里被撵出去的下人,在府上的地位,比下等的奴才还不如,那是彻底没了脸面,往后任谁都可以欺负到头上的。 她们又是伺候世子的,早就招人红眼,现在被撵出去,无异于死路一条啊! “世子妃,您行行好,我们再也不敢了!” 眼见着那几个丫鬟顿时哭了出来,比起撵出去院子,她们宁愿向青儿一样挨几十个板子。 听着她们哭闹,冷初秋声音登时冷了下来:“下去吧!” 语气夹杂着几分不耐与冷漠,又隐隐有一丝怒意。 王嬷嬷将冷初秋的举动记在心里,横了那几人一眼:“王妃有令,青松苑的事情一律由世子妃做主!你们几个还不快收拾东西滚出去?若是再敢在世子妃面前蹬鼻子上脸,别怪府里的规矩不容你们!” 因着王嬷嬷发话,那些个丫鬟不敢再哭闹,只得不甘心地退出去。 前厅内鸦雀无声,冷初秋面上又恢复了宽和模样。 “小喜,你将剩下的人照名册点名,到了的听候差遣,没到的就同先前那个几个一样,离开青松苑去别处!” 小喜领了命令,当即喜上眉梢,挺直了腰杆子点名字,生怕声音小了显得没见过世面,给冷初秋丢了脸面。 眼见着小喜干得像模像样,冷初秋暗暗满意,小喜本是有才能的,又识字,本该有个好归宿,只可惜前世...... “小......世子妃,奴婢点好了名字。” 小喜乐滋滋将名册捧到冷初秋面前。 接过名册,果然,原先那些莺莺燕燕的一等丫鬟只剩下两个。 “因着赶走了几个一等丫鬟,世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得有人补上,灵儿和翠儿继续伺候世子,另外大凤和小兰,你们两个往后进屋伺候世子。” 安排了几个略有姿色的扫撒丫鬟给冷初秋,她的目光又落在几个婆子身上。 “李婆婆和崔婆婆往后去小厨房;张婆婆和赵婆婆去书房;另外王五家的和三强家的,就负责浆洗吧!” 将几个婆子的差事调换过后,又调换了几个小厮的位置,顺便给几个粗使丫鬟提了位置,又给自己的几个陪嫁丫鬟安排了差事,一番安排之后,已经到了晌午。 冷初秋看向众人面色各异,便知有人欣喜有人不满,见状冷初秋又给青松苑伺候的下人们提了月例,每人的月钱在原有的基础上,上涨一两银子。 一切妥当之后,冷初秋吩咐小喜收好账本,脸上划过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深不见底。 方才被换了位置的婆婆和小厮,所在的位置都有不少油水,眼下突然被冷初秋断了财路,自然心有不满,可偏偏冷初秋刚惩治了几个一等丫鬟,其他人不敢触霉头,只能敢怒不敢言,只是这些人可不是等闲之辈,很快便会露出马脚,到时候冷初秋再处置也不迟。 王嬷嬷将冷初秋惩治刁奴的事情看在眼里,趁着午间回了趟王妃的院子,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给王妃。 “进退有度,恩威并施,且喜怒不形于色,颇有大家风范。” 听得王嬷嬷的汇报,王妃点头。 “不错,有几分样子,也不枉本妃愿意给她机会。” “我听说沈家那个又来寻世子了?你去跟世子妃说一声,叫她好生接待,莫要辱没了正妻的脸面。” 王妃的意思,是要冷初秋以正妻的身份,会一会那个沈清儿了! 第6章 第6章 正值盛夏,冷初秋斜靠在贵妃榻上整理账目,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冷初秋的脸上,平添几分恬静淡然。 因是新妇,冷初秋身着桃李绯色,头饰亦换上羊脂白玉的钗子,配珍珠点翠,妆容淡雅,如出水芙蓉。 这般看似天真的打扮,与冷初秋的性子并不相符。但是这般让人看起来有几分天真柔和,与现在的处境相衬。王妃需要聪明但好拿捏的儿媳,冷初秋就做出姿态。 王嬷嬷来传话的时候,便看见冷初秋如画中仙般甜美艳丽的一幕。心下暗道世子好福气,世子妃的容貌算是出挑的,品性亦不错,若世子能与世子妃和睦,不失为一段佳话。 “嬷嬷!” 因着知道王嬷嬷等同于王妃的眼睛,冷初秋便给足了王嬷嬷面子,不待王嬷嬷开口,她便先起身迎了上去。 见了冷初秋,王嬷嬷先笑出声来,王妃对世子妃还算满意,她便也要给世子妃的满脑子。 “世子妃,王妃有赏!” 王嬷嬷从托盘里取过一对儿翡翠镯子给冷初秋戴上,又为她添了个白玉镶金的步摇,衬得冷初秋越发的娇俏端庄,华贵不失活泼,与她新妇的身份倒是相衬。 冷初秋道了谢,王嬷嬷笑吟吟道:“沈家继女沈清儿与咱们世子交好,方才登门拜访,世子正在后园子里接待。王妃吩咐,既然世子友人造访,世子妃与世子同体又是未来继承中馈的主母,得去见客。” 冷初秋明了王妃赏赐是为了给自己撑面子,便带着小喜和王嬷嬷往后园子过去。 远远地瞧见亭子里两道身影,陆长安一身锦色长衫,简单的束发,眉宇间尽是爽朗笑意,此时他手持狼毫画丹青。一旁女子虽着素色裙子,却可以拉低了领口,挽起了裙摆和袖口,露出一小节的手臂和小腿,她脸上亦带着浅浅的笑容,手持另一根狼毫笔,躲在陆长安的身后。 陆长安作画,她便刻意上前添上几笔,小手臂的肌肤是不是蹭在陆长安胳膊上,身子微微前倾,便露出一片春光。 陆长安面不改色,眼中只有他的画。 冷初秋忆起,陆长安确实颇有些才华,年纪轻轻便一手丹青无人能出其右。只可惜前世他一心追寻心头挚爱,要潇洒、要自由,抛下摄政王府的一切,不顾自己一届文弱书生吃不得苦,偏跑到西北塞外快意人生。待摄政王谋反抄家之后,他亦饮恨自裁。 愚蠢而不自知,自以为深情,实际上无比幼稚,冷初秋心底生起一抹轻视,她巴不得陆长安这一世早点走,自己也省得应付他的差事。 至于没了陆长安后的打算,冷初秋自不会惧怕,前世她能为常施谋划成为权臣,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 倒是那沈清儿颇有意思,前世冷瑶入府第二日,她便以世子新婚夜被世子破了身子为由,被陆长安抬为平妻。 据说那天早晨,沈清儿寻死觅活,大嚷只将陆长安看做好友,眼见陆长安气闷难过,才与他多喝了几杯,不曾想陆长安竟然醉酒后不做人,欺负了她! 因为这一闹,陆长安心存愧疚,事事对沈清儿尊敬,倒是将冷瑶气得半死。 只是,这所谓的好友便是这样不顾礼节,甚至肌肤相亲的? 冷初秋迈着步子进入凉亭,沈清儿似惊慌一般,扔了笔。 那笔好巧不巧又扔在了陆长安的胸前,锦色的袍子顿时晕了一大片墨渍。 陆长安蹙眉,脸上已经有了隐隐怒气。 “你别误会,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好友!” 沈清儿连连摆手,甚至刻意向上提拉了一下衣领,姿态矫揉造作却故作豪爽,脸上似有愧疚,眼中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陆长安顺着沈清儿的话,将目光落在冷初秋的身上,眼中厌恶之色豪不遮掩。 却见冷初秋面上带着一丝浅淡笑容,颜色温婉艳丽,身量欣长,美眸灵动,陆长安原本想呵斥的话硬生生梗在了喉咙里。 眼见陆长安没有反应,沈清儿又道:“你快些解释啊,免得引起误会,你知道的我心有所属,咱们只是兄弟。” 沈清儿拽了一把陆长安的袖子,才叫陆长安回过神,他暗恼自己竟然在冷初秋面前事态,是以面色霎时间更为铁青。 沈清儿适时接着添一把火:“可千万别叫你夫人心存嫌隙,到时候咱们兄弟都做不成了。” 陆长安本就憋闷,听得沈清儿这番话,更是烦得不行。 果然,冷初秋就是不安好心的,在父王母亲面前装小绵羊,现在又到这儿来迷惑自己。 她不过是和旁人一样,容不下自己与清儿的友谊,这样的女子,他无法接受。 还是清儿说得对,娶妻就是麻烦,要被管东管西。 陆长安作势就要训斥,不料冷初秋却抢先开口。 “清儿姑娘哪里的话?你与世子是好友,我自然不会误会。” 冷初秋对她轻轻摇头,艳丽面容之上是得体的笑容,语气亲昵带有刻意的热情:“来者是客,我不过是秉持世子妃的本分,前来招待贵客。” “世子也真是,清儿姑娘热得衣衫不整,你也不照顾一下。来人啊,将冰镇西瓜和宫里赏赐得冰葡萄端上来,另外再打两壶果子酒,给咱们清儿姑娘消消暑。” 冷初秋做出大度的模样,让陆长安愣在当场,看来自己误会了冷初秋?她不是来挡着自己与沈清儿交往的? 因着方才的误会,陆长安新生几分愧疚,便也多给了冷初秋几分面子。 “你有心了!” 说完,他又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只觉得和冷初秋好好说话,让他万分不适应。 又悄悄瞥了一眼沈清儿,陆长安莫名生出心虚,是以急忙对沈清儿道:“今日宫里新赏的冰葡萄,好吃的紧,你也尝尝。” 沈清儿原本得意的面容霎时间化作寒霜。 她紧紧盯着冷初秋,心下不知道再想什么。 冷初秋回以温和笑意,用帕子再陆长安的胸前随意擦了两下。 “世子作画辛苦了。” 第7章 第7章 “你做什么?谁允许你碰我!” 因着冷初秋的姿势实在太过亲昵,陆长安心中大为震动。 她她她她......怎么可以这般? 陆长安面露防备之色。 难不成冷初秋还不死心?竟然想当着沈清儿的面与自己亲近? 若是这样,他是绝不会不能容她。 却不想冷初秋迅速收了帕子,眸光扫向角落处的风吹草动。陆长安还真当自己算什么好肉了?要不是她故意给人看这一出,她才懒得碰他。 脏男人赶紧追随白月光滚远远的吧,她只想脚踏摄政王府迎接新的荣华富贵。 “世子衣衫脏了。” 冷初秋面上依旧柔和,甚至似全然不计较陆长安方才的唐突。 陆长安垂头瞧见自己胸前的墨渍,想起方才沈清儿慌慌张张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便又道是自己误会了冷初秋。 他虽然不喜冷初秋成为自己的世子妃,更不喜冷初秋在王妃面前讨巧卖乖,可她今日已经做足了姿态招待沈清儿,也算给自己长脸,陆长安挑不出错处,便无法发作。 沈清儿见陆长安与冷初秋一番互动,面容之上多了一丝喜色。 陆长安竟然连碰都不让冷初秋碰一下,看来这个世子妃当得也没多痛快,不似自己这般,刻意随意从触碰陆长安。 思及此,沈清儿笑盈盈垮过陆长安的胳膊:“陆长安,你对自己的小娇妻温柔一点儿。你这样子会吓坏人家的。” “唉,我早就和你说过,小姑娘是很麻烦的,说错了话,她们可会哭鼻子的呀!” 沈清儿一整个勾肩搭背,甚至刻意用心口蹭陆长安的胳膊,衣衫褶皱之处,将里面的美好风光展现无疑。 沈清儿一边说着,一边对冷初秋做出挑衅的笑容,将胜利者的姿态展现淋漓极致。 却不知道,冷初秋眸光撇过花丛中的下人,眸中深意更甚。 今日,摄政王在前院宴请儒士,前世这个时候,有个儒士醉酒走错了路,进了王府的后院,正巧看见发脾气虐打下人的冷瑶,而后回去大发文章,批判冷瑶恶毒刻薄,差点将冷瑶逼死,是冷府花了好大的代价,才将事情摆平。 方才冷初秋进来时,便远远看见有个慌乱人影藏在草丛中,只怕是那个糊涂儒士已经来了。 冷初秋却只朗声道:“清儿姑娘又见笑了,我为女子需得恪守本分,怎可以动不动就哭鼻子?若是给夫君招来不快,那便是大罪过了。” “自幼母亲便教导我要三从四德,似清儿姑娘这般,袒了。胸。露了。乳。的与外男肌肤之亲,我是不敢的。” 这番话她是刻意为之,果然草丛中又是一片异动。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袒......” 沈清儿的行为被冷初秋点名,她当即急了,却又故作娇羞的往陆长安怀中缩了一下。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与清儿只是好友,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陆长安顿时急了,他往沈清儿身上扫了一眼。 “我们既然是兄弟,就算是看了又如何?她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你莫要太过小气。” 眼见陆长安又气又急,冷初秋却道:“是我的不是了,清儿姑娘性子豪爽,不似其他女子一般拘谨闺中规矩,在与世子的众位好友中备受赞扬,想来这便是她的行事风格,是我见识短浅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仅陆长安看过,其他男人也都看过。 沈清儿顿时脸色煞白,生怕陆长安以为自己被其他男人看过,正欲开口解释。 却见陆长安却似不经意般:“正是,我们都是这么交往的。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偏你入了门,事情就多了起来。” 冷初秋当即笑意盈盈,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她才懒得继续纠结这脏事儿,是以迅速转移了话题:“水果来了,清儿姑娘你尝尝。” 说罢,唤来小喜切西瓜。 小喜将西瓜切成三块宽厚的月牙形状,又将其中一块月牙状重新切成小块,用银叉子穿过,递到冷初秋手上。 冷初秋浅尝一小口,汁水甘甜,入口即化。但见她手持银叉,动作轻柔却流畅,自有一股华贵娇憨,再配上富贵柔美得打扮,端的是金枝玉叶,富贵天成。 陆长安看得心虚,垂下头不敢看她。 沈清儿自认容貌俏丽,可为了与陆长安兄弟相称,便刻意不带钗环略施粉黛,若单论也算是有些姿色,偏偏在盛装的冷初秋面前,颇显得狼狈邋遢。 又见冷初秋吃东西姿态这般优雅,沈清儿脸色当即十分难看。那冷初秋的婢女怎么做事的?切割西瓜只切一份,这让自己怎么吃? 正要开口寻冷初秋的错处,便听冷初秋道:“这西瓜原产自西域,听闻那里人最喜欢大口吃瓜,非要切得又大又厚,一口咬下去满嘴汁水才算好。据说吃得越快的男人,越受到女人们的认可。” “我想着世子与清儿姑娘本是好友,当吃得爽快些才好,不似我这般柔弱女子,只能用穿了吃小口的,不能体会吃瓜的快活滋味。” 一番话下来,陆长安已经捧了瓜在手里,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他是男人,要快! 陆长安口大手大,几口便将一茬西瓜吞如腹中,吃过还不忘仰头打嗝,仿佛这样才算是真男人。 倒是沈清儿为难,这瓜若是这么吃,定然会斯文不在,她虽然与陆长安兄弟相称,但毕竟不是真的兄弟,更何况有冷初秋在,她若是半点吃相都无,可不是要被冷初秋给比了下去。她绝不能吃! 陆长安眼见沈清儿不肯吃,只以为他没吃过不知道西瓜的滋味儿,是以催促道:“这瓜甜得很,你尝尝!” 说罢,直接将瓜递到了沈清儿面前。 沈清儿刚要拒绝,陆长安又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婆婆妈妈了?你是我好友,这等好东西,你可要好好尝尝,如此才对得起咱们得一番情义。” 说完,陆长安甚至要亲手喂她。 冷初秋冷睨这两个,姿态依旧优美,竟显得他们两个跟猴儿一样,颇不文雅。 沈清儿见状一口咬在西瓜上,香甜之味顿时充斥口腔。陆长安催促她大口吃瓜,沈清儿推脱不过,又咬了几口,当即汁水横流,顺着她的衣袖流到了手肘处。因着沈清儿口小,那汁水甚至沾了下巴和腮边,浅浅得一层浮粉都被西瓜汁浸湿,揉成一团,西瓜汁更是顺着她宽松的领口,淌了进去。 陆长安很是满意,正要再同沈清儿闹,忽而觉得西瓜汁微干之后,十分黏腻。 他本爱干净,方才被沈清儿淋了墨,都强压下不适,现在这不爽利的感觉,更让他觉得烦闷。 沈清儿吃完了瓜,眼见自己一副狼狈样子,再看冷初秋依旧翩然若先仙,顿时急了。 “陆长安,都怪你......” 她作势就要将自己身上的汁水往陆长安身上擦,可陆长安下意识躲了一下。 这脏污只有快粘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烦。陆长安虽不说嫌弃,可终究还是不喜沈清儿太脏。 第8章 第8章 陆长安躲开那一瞬,沈清儿眼底微凉。 冷初秋眸色一深,吩咐下人取来帕子,轻轻擦拭双手。而后又给陆长安递了一块。 姿态轻柔,香气飘然,嘴脸梨涡盈盈,美得如画,反观沈清儿,黏黏腻腻,似有难闻的气味,十分邋遢。沈清儿咬唇,眼中愤恨几乎要一股脑涌出来。 这女儿心机真深,一点都不单纯,陆长安一定不会看上她的! “世子擦手。” 冷初秋温柔出声,递过来的帕子上还留着她的香气。 陆长安虽然不愿在沈清儿面前同冷初秋太过亲近,但由于西瓜汁实在黏腻,他便没有拒绝。而且,这帕子,真香! 这一幕落在沈清儿眼中,颇有一股夫唱妇随的样子。 沈清儿面容阴沉,但还是迅速调整情绪,故作镇定:“给兄弟也擦擦手。” 说罢,便将陆长安手中的帕子夺过来。 陆长安浑不在意:“你看你脏成什么样子,莫要碰到我衣衫。” 因着一直将沈清儿当做好友,沈清儿又总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性子,陆长安同他说话便觉得十分随意,不必考虑她的心情。 听得陆长安这句话,沈清儿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若是以前她自然不会挑陆长安一两句话的错处,毕竟她就是刻意做出豪迈的样子,让陆长安不设防,让陆长安做自己,这样陆长安便会觉得与她相处轻松自在,从而离不开她。 可今日,当着冷初秋的面被陆长安这么说,沈清儿心里还是被刺了一下。 凭什么陆长安的妻子可以又美又娇跟花儿一样在她眼前浪?她就得浑身脏兮兮黏唧唧的被嫌弃? 沈清儿不愿自己被比下去,得做点什么讨回风头才好。 “陆长安,我脏成这样子了,还不快点带我去换衣服?” 沈清儿故作轻松,刻意将破帕子丢在陆长安的头上。 陆长安蹙眉,却未发作。 “好好好,给你也换。”说罢,他吩咐小厮:“去给沈姑娘准备一套客用的换洗衣物。” 小厮刚要应下来,沈清儿又忽然阻拦,换客用的衣服,怎么能体现她在陆长安心中特殊的地位? “你给我换客用的衣服?那多麻烦,不如就你的衣服随意给我找一件罢了。” 沈清儿倒不是没想过换女装与冷初秋争艳,毕竟她虽然不如冷初秋姿容俏丽,但好好打扮也算美女。 可摄政王府定然不会有合她身的衣服,传统的女装也不能体现她的特色,倒不如讨陆长安的衣服穿,一来让冷初秋明白自己于陆长安的不同,二来么,她要让世人都看看,她穿着陆世子的衣服回家,这其中缘由定能引人猜想,到时候她还能将计就计,将摄政王府一军。 本来昨夜她就打算设计自己被陆长安毁了名节,却不曾想陆长安半路被摄政王的人给抓了回去,好事没成。不过今日借衣服的事情,若设计好了,或许也可成事。 沈清儿刚提出要穿陆长安的衣服,陆长安面露为难。 沈清儿见状,急忙道“不是吧,咱们俩谁跟谁?不过是一件衣物,你也这般小气?” 沈清儿状似不悦,实憋闷得很,但见她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今日担心你,特意赶过来看你,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不来了。” 眼见沈清儿似扫兴的模样,陆长安迅速拦下她:“好啦,是我的不是,我借你衣物就是了。” 陆长安声音似有无奈,实则他急着自己去沐浴换衣服。 他素喜洁净,今日先被沈清儿用墨水弄脏了衣服,又被沈清儿用脏帕子丢在了头上,陆长安的心情已经逐渐烦躁。 只是,沈清儿毕竟是他的客,以往又相交甚好,他不便发作。 眼见陆长安与沈清儿你来我往,二人状似亲近,视冷初秋如无物。 冷初秋唤来小喜,在她耳边低语两句,末了,又端庄大气的去看沈清儿。 “沈姑娘......” 冷初秋开口,语气柔和,眼中笑意盈盈,状似天真无邪,陆长安寻声看去,瞥了一下眼睛,他才不信这女人是个好相与的,面上看着笑盈盈卖乖,实际上心里憋着坏。 这一点,陆长安真猜对了。 然而,沈清儿不给冷初秋继续开口的机会,声似慌乱,语气急切,面色为难:“诶呀,冷姑娘,真是对不起啊,我和他就是好友,平时不计较那么多,就算穿一下他的衣服,也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会介意吧?” 沈清儿话落,陆长安当即蹙眉,似有不满,他的衣服他想借就借,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凭什么管那么宽? 见陆长安面露不满,沈清儿暗笑,只等着冷初秋自乱阵脚惹陆长安厌弃,却见冷初秋盈盈笑道:“难得沈姑娘不顾自身名节与世子这般交好,你们的情谊怎容我怀疑?我自然是不介意,既然世子允了你穿他的衣物,为恐沈姑娘对府上不熟悉,我请王嬷嬷带你去选衣物!” 王嬷嬷暗色的眸子里闪过精光,脸上旋即带上又冷又硬的笑容。 “沈姑娘,请吧!” 冷初秋又似真心为沈清儿着想,柔声道:“沈姑娘,劳烦您同嬷嬷一起去前院换衣服,世子衣裳多,你待会儿自己挑选就好。” 冷初秋竟然真的毫不在意?陆长安面上又多了一丝愧色,原本他还以为冷初秋回满口规矩,责备自己荒唐,再拦着沈清儿不许她换的,不曾想冷初秋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想得这般周到。虽然冷初秋在人前人后两个样子让他不满,但是似乎她并没有妨碍自己太多。 是以,陆长安对冷初秋多了几分认可。 王嬷嬷眸中闪过一丝深意。 沈清儿见陆长安看冷初秋的眼神变了,又见王嬷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顿时老大不愿意:“陆长安,你送我去,让一个下人带我去换衣服,我总觉得别扭!” 她决不能容陆长安的眼里有冷初秋的位置,是以声音略带不满。左右她今日是客,陆长安不能当甩手掌柜。 王嬷嬷立即接话:“是老奴委屈沈姑娘了!” 陆长安本不觉得沈清儿的话有何不妥,可待王嬷嬷先回了话,他忽而觉得心头不是滋味。因着王妃不喜陆长安与沈清儿混在一起,失常唠叨,陆长安对王妃心生不满,连带着对王嬷嬷也甚不喜欢。可是,他不喜欢无妨,若外人对母亲亦或者王嬷嬷不敬,陆长安只觉得自己似被人扇了脸面,心口憋闷的紧。 “沈清儿你莫乱说,什么下人?这位王嬷嬷是我母亲屋里的。” 陆长安说完又恭恭敬敬给王嬷嬷行礼。 “嬷嬷,沈清儿不懂事儿,我代她给您赔个不是。” 陆长安虽与王妃有有了嫌隙,可他容不得外人不敬他母亲,王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伤了王嬷嬷的脸就是伤了王妃的脸。他虽然混不吝,但还未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更何况王嬷嬷早年做过他奶娘。沈清儿对王嬷嬷不敬,触了陆长安的逆鳞。 “世子哪里的话?是我老了不中用了,担不起世子赔的不是。” 王嬷嬷期期艾艾,浑浊的眼里含了一抹泪。伸手擦了一把,而后弓着腰继续等着沈清儿。 “沈姑娘,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你就算再看不上我这个老妈子,你也得跟我去换衣裳。” 若王嬷嬷还是一副冷硬的态度,陆长安自然会照顾沈清儿的面子,可眼见着幼时看护自己的奶妈抹泪,陆长安忽而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心中已然被愧疚填满。 “沈清儿,你过来给王嬷嬷赔礼!” 陆长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容拒绝,他虽然待人宽和,但从小养尊处优,绝非温和良善之辈,纵使沈清儿与他私交不错,但若骑在他头上,打了他的脸,他随时有翻脸的权利。 “陆长安你疯了?让我给一个奴才道歉?” 沈清儿下意识嚷嚷,脸上尽是不满,陆长安怎么能这样?她好歹也是侍郎家的千金小姐,是贵女,是闺秀,给一个婆子妈赔礼?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陆长安,亏我还是你好友呢,竟然在你眼里连个奴才都不如。” 沈清儿满脸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说了那奴才一句下人,怎么就惹怒了陆长安了?要知道之前陆长安可是为了自己,当面顶撞王妃的。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冷初秋看着二人反目,嘴角牵扯一抹笑意,悠悠吃了一块儿冰葡萄,甜美清凉,真是惬意,只是这才哪到哪儿?待今日过后,沈清儿只会后悔死穿了陆长安的衣服。 “我再说一遍,沈清儿给王嬷嬷赔礼!” 陆长安板着脸,一脸愠怒,眉宇间阴云笼罩,愤怒之火呼之欲出。 第9章 第9章 陆长安真的生气了,沈清儿心下暗恼,因着那一位的关系,陆长安从来没有和自己红过脸,今日竟然这般呵斥自己,甚至不顾自己的颜面,让自己给一个下人赔罪? 沈清儿本以为陆长安为了与自己交往,甚至与王妃反目,他俩的交情已经非同一般。 可没想到竟然如此不牢固,陆长安竟然这样对自己! 虽然奶娘恩大,但到底是个下人,陆长安之前连王妃的脸面都不给,今日竟然为了一个奶妈子呵斥自己。沈清儿斜看向冷初秋,一定是因为这个冷初秋的原因,陆长安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好,好一个陆长安! 沈清儿暗恨,心下已经有了打算,陆长安你今日这般不仁义,以后可别后悔。 因为沈清儿不愿与陆长安正面撕破脸,是以隐忍着走到王嬷嬷面前。 “嬷嬷,我性子一直这样不拘小节,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请您莫要见怪,我给您赔不是了。” 沈清儿瘪嘴儿,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还不忘偷看陆长安一眼,企图让陆长安注意到自己的委屈。 陆长安见沈清儿如此,似乎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些。 王嬷嬷却哪里肯给沈清儿翻身的机会? 这些日子,世子与王妃因为这个小浪蹄子多有嫌隙,她老婆子整日看着王妃唉声叹气,心疼得紧,心里也跟着闷气了好一段日子。 还是世子妃有脑子,给她搭了台子,她可不得将戏唱足? 王嬷嬷接着道:“不碍你的事儿,沈姑娘你给我赔了不是,我接了。我总归是下人一个,哪里金贵呢?不过是王妃和世子念及旧情,给我几分脸面罢了!” “只是我老婆子说句不中听的话,世子对你确实没得说,是真心实意与你交好,沈姑娘你可莫要因为我一个老婆子,对世子有心有不满!” “这事儿原是怪我的,是我见识短了,没见过哪家千金小姐这样的性子,按说我老婆子一个,没资格说你一位大家闺秀的,只是那沈侍郎一直在外颇有才名,怎么家里的女儿被教养成了这样?你不顾及自己家的教养也就罢了,咱们摄政王府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实在是没办法容下沈姑娘你这般胡闹啊!” 言下之意,就是沈清儿没有教养,给沈侍郎丢脸,你在你自己家丢脸就算了,别来我们家丢脸。 沈清儿一个大家闺秀给奴才下人赔罪,这事儿已经彻底打了沈清儿的脸。又被王嬷嬷这么损毁,顿时眼眶通红。太可恨了,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到脸上过?可偏偏又不能反驳 冷初秋在一旁拿帕子擦嘴,实则挡着嘴偷笑。仍记得前世沈清儿成为世子平妻,一副高傲的模样嘲讽冷初秋穷酸,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却不想今日才三言两语间,她便如此吃瘪。 沈清儿不满可偏偏王嬷嬷说这话的时候,语重心长,语气委婉,眼里又含了几分泪,便是连陆长安也不好插话。 王嬷嬷又道:“罢了,左右没有我一个老妈子说话的份儿,沈小姐你随我来吧!” 王嬷嬷不忘差事,依旧记得要待沈清儿去换衣服。见沈清儿面带犹豫,她接着道:“沈小姐,毕竟世子带你如此的好,沈姑娘你也得为世子着想一下!沈小姐你是女眷,换世子的衣服本就不合规矩,但世子和世子妃没有意见,我这个老妈子便带你去换。” “只是沈小姐若是让我们世子带你去换衣服,这话传出去不仅丢的是沈小姐你自己的名声,连带着摄政王府的脸面都被你抹黑了。” “沈小姐在外面和男人们什么样子,我是管不着,但这里是摄政王府,今日王爷和王妃还在府中,你若是在这儿闹那些没脸的事情,是打王爷和王妃的脸,老奴我死了也难瞑目啊!” 话虽难听,偏是一个委委屈屈的老婆子摸着泪说出来的,沈清儿只能打碎了牙吞下去。 “沈小姐,请吧!” 王嬷嬷故意弓着腰,走路都带了点颤颤巍巍。 陆长安也觉得今日沈清儿闹得过火,虽然沈清儿是来开解自己的,但行事太没规矩。他陆长安虽然欣赏无拘之人,但更敬佩君子之姿,沈清儿今日,虽行事无拘,但给他闹了好些麻烦,陆长安心情不但没有被纾解,反而因为沈清儿愈发的烦闷了。 而且,陆长安偷偷看了一眼冷初秋,见她用帕子蒙着嘴,便知道她在幸灾乐祸,顿时捏紧了拳头。 沈清儿真是能闹,害她在冷初秋面前丢脸了。 于是他凑到她跟前轻声道:“你看你闹的,往后来了,还是收敛些好。” 陆长安与沈清儿在外厮混的时候确实不拘小节,但此地到底是王府,沈清儿在他面前闹也就算了,现在惹了府里的老人,陆长安脸上十分无光。而且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形象受损,在冷初秋面前抬不起头了,颇觉得没面子,是以他出言提醒沈清儿时,语气还有些不耐。 这话落在沈清儿耳中更似一柄尖刀剜在了她心上,她与陆长安明明一直这样相处,现在陆长安反倒张口闭口怪自己不对了。 强忍下心中怨气,沈清儿任由王嬷嬷带走。 陆长安斜睨了冷初秋一眼:“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伺候我沐浴?” 话落,陆长安似反应过来什么,登时红了耳尖,他本想使唤冷初秋,把她当下人一样看待,好叫她没脸的,可方才那话怎么...... 冷初秋亦是楞了一下,心道纨绔世子怎么这么......憋不住? 就听陆长安道:“别误会,我让你去给我打水......罢了,伺候本世子的下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 说罢,逃也一般灰溜溜跑走了,徒留冷初秋身后的丫鬟捂着嘴偷笑。 倒是还未走远的沈清儿听得这话身子一顿,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因着闹了一场不痛快,沈清儿选衣服的时候,随意选了一件雪纱的外袍,衣服宽大,沈清儿只披在了自己的衣服外面,因着陆长安忙着沐浴,沈清儿回去的时候并无人相送。是以沈清儿脸上深情落寞。 冷初秋、陆长安,你们等着,今日之后有你们受的。 如今,陆长安与沈清儿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似原先那般亲密无间了。 沈清儿拢了拢外袍,故意挤出几滴眼泪噙在腮边,而后坚定而柔弱的往回走,路上频频有人侧目,甚至有人不怀好意的打量。 沈清儿要的就是让人误会,她这样子从摄政王府出来,好些人都看见了,摄政王府不是要脸面吗?那她今日狼狈不堪披着陆长安的衣服出门怎么说?到时候风言风语传出去,以陆长安对那一位的在意,她不信陆长安能眼睁睁看着她声名狼藉而坐视不理。 更何况,若是自己肯向那一位解释,陆长安反而要感激自己呢! 思及此,沈清儿脸上多了几分志在必得。 正待她得意之时,忽而眼前一黑,一辆装着泔水的车倒在了她旁边,沈清儿脚下不稳,硬生生摔在了地上,好好的雪纱衣服瞬间染上了个一股酸臭。 “大胆!你知道这是谁的衣服吗?” 沈清儿正要问罪,却发现那泔水车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拐角处,小喜给车夫一吊银子,车夫千恩万谢推着车瞬间跑得没影,生怕慢了好不容到手的银子会被要回去。 ...... 冷初秋回了青松苑,刚沐浴过的陆长安一脸铁青,地下的奴才们跪了一地,一个个哭诉不止,大喊冤枉。 陆长安视线逼向冷初秋:“青儿是你打的?这些下人是你发落的?冷初秋你凭什么?” 似是有意要找回场子,弥补今日在冷初秋面前丢的颜面,他刻意语气愤懑,大有问罪的意思。 冷初秋似早就料到这一幕,施施然拿过账本:“既然众位不满,那我便同众位好好算算账。” 第10章 第10章 陆长安眉头一挑,沉着脸坐下,额间阴云笼罩,满脸都写着对冷初秋随意发落自己屋里下人的不满。 至于冷初秋所言算账之事,他并不在意,一介女流只会翻看账本,难不成还能从那乏味的东西里翻出浪来不成? 在陆长安看来,冷初秋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插手自己,她在母妃面前讨巧卖乖,定然会以拿捏了自己为荣,再去母妃那里邀功,只是这点伎俩,陆长安为之不耻。 眼下,十几个奴才哭哭啼啼,其中青儿哭得最为伤心。 “世子,世子一定要救救青儿啊!” 青儿哑着嗓子,因为挨了打,面上红肿的痕迹触目惊心,身上更是鲜血淋漓。 这凄惨的模样,让陆长安心头微动。 虽然陆长安心有所属,对青儿并无特殊情感,但因为青儿总是一副对他爱重又隐忍的模样,他从不忍心苛责,冷初秋怎么会这么狠心?好好的人,竟然被打成这样! 陆长安登时恼火,尤其青儿还在继续哭诉。 “奴婢伺候世子,自问一直尽心尽力,今日世子妃说打就打,奴婢......奴婢没有怨言,只是奴婢听闻伺候您的姐姐们一众被赶了出去,青儿怕,怕自己待伤好之后,再没有办法回到世子身边伺候。” “世子,奴婢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若是不能伺候,奴婢生而无望了!” 青儿哭得凄凄惨惨,连带着陆长安也跟着动容。 “冷初秋,你跪下!” 陆长安愤而呵斥冷初秋,他暂且容得下冷初秋是个两面人,毕竟也妨碍不到他,但他无法容忍冷初秋对他身边人下此毒手。 眼见冷初秋无动于衷,陆长安接着道:“下人也是人,她们也有尊严和感情的。” 这一番话还是当初别人说与他听的,仍记得他第一次听到那个弱女子站在一个落水的丫鬟身边,不顾自己尊贵的千金身份,对一个丫鬟嘘寒问暖,那一道倩影,自此留在了陆长安的心中。 也正因为此,陆长安对那人的继妹沈清儿格外照拂,只希望那人回来的时候,念在他与沈清儿的交情,能多看他一眼。 想起心中的拿到倩影,再看面前虽美丽却狠毒的冷清秋,陆长安越发的坚定自己厌恶冷初秋是对的。 他要为那道倩影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坚决不会碰冷初秋。 眼见青儿已经挑起了世子爷的脾气,其他下人乘胜追击。 “世子,世子给我们几个做主啊!” “咱们几个婆子也是自您搬了院子就过来伺候的,自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世子妃才入府,尚摸不清您的喜好习惯,就这么无凭无据的把我们的差事换了,这......这便是告到王妃那里,也是世子妃办事不利啊!” “是啊,是啊......” “世子爷,若是世子妃妒恨了青儿姑娘她们冒昧,可我们就是个婆子妈子的,不知怎么惹了世子妃不高兴了!” “世子爷要给我们做主啊!” 因着有青儿在前引起世子对冷初秋的不满,这些个婆子立即乘胜追击,要让陆长安彻底厌弃了冷初秋。 因着她们的话,陆长安的脸色越发难看。 几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自以为戳中要害,脸上甚至隐隐带有得逞之色。 面对这又哭又闹喧扰聒噪的场面,冷初秋却仍静静翻看账本,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陆长安见自己又被无视,面色越发的难看。 “冷初秋,看你干的好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给我滚出去!” “往后我院子里的事情,你休要在插手!” 陆长安厉声怒斥,原本今日对冷初秋产生的未免情绪,现下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只是厌恶。陆长安呵斥着作势就要去抢冷初秋手中的账本。 都这个时候了,还看劳什子账本?滚出去才是正经! 啪! 冷初秋先一步将账本扔在地上,气势骇人,竟比陆长安还要愤怒几分。 “你住口!” 冷初秋反斥陆长安一句,怒意盎然,这般凶悍的模样,是陆长安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过的。 陆长安忽而觉得,冷初秋这样子竟然有几分英姿。 陆长安初见冷初秋这样,徒然惊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要再去责问冷初秋,却见冷初秋一记凌厉的目光过来,陆长安嘴里的话梗在舌头底下,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陆长安,今日之事,你要说法,那我一件一件的给你说法,你耐心听着,若是不耐心了,便硬挺着也得听完,容后再挑我的错处!” 话落,冷初秋不给陆长安继续说话的机会,怒道:“你!” 冷初秋指着一个婆子,眉宇间尽是凌厉。此时她面容凝峻,哪里还有先前淡然处之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毋庸置疑的威严。 “王五家的,你原本是在小厨房伺候的,世子一应吃食皆是你来负责,这几年小厨房账目上一应的的海参鲜鱼,每日少说五六十斤,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光上好的海参就得十两银子一斤,可据我所知世子从来不吃海产,世子又甚少在府内宴请,这每日的五六十斤海产哪里去了?” 陆长安哑然,她这个时候计较海产做什么? 冷初秋话音刚落下,那王五家的却面色难看。 “世子妃......有所不知,虽然世子不吃海产,但是唯恐世子突然想吃,我们也得每日都备着,备着......” 陆长安觉得王五家的所言在理,越发觉得冷初秋不过是胡搅蛮缠,拖延时间,心下颇有不耐烦。 王五家的却似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弱。 因着世子不能吃海产,整个王府备的海产数量都不多,但因为王府日常开销大,每日五六十斤的海产并不算太显,王五家的捞了不少好处,这也是为了她被换了岗位,心中这么憋闷的原因。 她哪里知道,世子妃竟然知道世子不能吃海产?而且还能注意到小厨房的账目! 王五家的不敢抬头去看世子,她摸不准世子是否发现其中端倪。 冷初秋不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但见她冷然开口:“枉你也是自世子搬入院子后便跟在身边伺候了,这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世子三年前因为误事一块虾仁酥便害了病症,每日治疗药材就高倒三百两银子,足足在院子里养了三个月才有所好转,若非那次恰巧苏神医在京中,世子只怕是......” “这等严重的症状,你觉得世子会突然想吃海产?你既然照顾世子尽心尽力,明知道世子吃不得海产,却整日备在小厨房里,你是何居心?” 待冷初秋问完,陆长安蹙着眉沉思。这奴才确实办事不力,冷初秋若是因此给她换岗位也是应该。然而冷初秋的话却并未停歇,但见冷初秋扫了一眼众人,留下一抹冷笑。 “王五家的,厨房备下海产,是为你对主子不经心,一个对主子不经心的奴才,我未直接将你撵出去,已经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 “况且,除了海产一事,还有账目上的问题,小厨房的厨具每月换一次,先不说瓷盏的损耗,怎地铜盆也每月磕碰?还有这些个金盅、白玉盏更是价值不菲,怎地仍旧每月十几二十个换?青松苑不过是个小厨房,世子又每日在外宴请,吃食有数,可这账目上,世子一个月统共在小厨房吃了三碗汤,汤碗倒是换了十几个了!” 听得冷初期之言,王五家的眼皮直跳,再说不出话来。 陆长安听闻则捡起账本,要知道摄政王乃贫苦出身,最忌讳奢靡浪费,这些个奴才若真这么搞,此时被摄政王知道,陆长安是要被罚的。 更何况,这些餐具指出是一笔不少的数目,这些钱究竟流向何处?陆长安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冷初秋接着道:“再看这笔账目,一盏燕窝五两银子,每日要备三盏,三年来世子统共吃了一次......” “世子妃......” 王五家的慌忙打乱了冷初秋的话:“世子妃,这燕窝一事怪不得我,是王妃顾念世子身子,要求每日备燕窝的,五两银子一盏虽贵了些,但世子妃你也不能一味的嫌银子花得多,而不顾念世子爷的身子不是?” 王五家的自以为抓住了冷初秋的错处,可算松了一口气。只要一口咬住是世子妃小气,以世子和世子妃水火不容的姿态,说不准她能得一丝机会。 其余人手脚也不算干净,此时一个个噤声装傻,谁都不敢出头,生怕自己的事情也被抖搂出来。 她们真是没想到,这个世子妃竟然如此难缠。 不过,好在王五家的还算机灵,一下便找到了这个世子妃的漏洞,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没见世面,不知好东西的价值罢了。 “世子妃,你们冷家的门第不比王府,五两银子一盏的燕窝,你觉得贵了,但因着世子千尊万贵的,精细的食材总要备着的。” 王五家的仗着摄政王府门第高贵,连带着嘲讽一句冷初秋没见识。 冷初秋却冷然一笑:“你是说五两银子的燕窝精贵?” 第11章 第11章 王五家的额头突突地跳,她抬头对上冷初秋犀利的眸子,总觉得她的目光似乎能将自己看透,额间冷汗淋漓,王五家的强装镇定。 “世子妃这是何意?” 却见冷初秋扫了一眼陆长安,摇了摇头,似在嘲讽,这一幕直叫陆长安憋闷异常,这女人算账就算账,缘何非要与自己过不去? 冷初秋已经收了心神,语气也比之前要冷静许多:“恰好我外祖家世代经商,更是给宫里进贡燕窝的皇商,这燕窝多少钱一盏,我还是清楚的。” 说完,冷初秋略有深意的却看陆长安,陆长安眉头直跳,只怕是这燕窝也有问题。 果然,冷初秋看着王五家的,语气犀利道:“前些年顶好的燕窝确实五两银子一盏,可两年前因着一场风雨,盛产燕窝的南疆受到波及,燕窝的价格涨了五番,如今与三年前同等质量的厌恶,该是二十五两银子一盏才对,可你看账上,三年来燕窝的价格未变,王五家的你该作何解释?” “你是以次充好了?还是以好充次了?这燕窝的账目究竟怎么回事儿?” “这......” 王五家的哑口无言,这买燕窝的事情,确实不干净,王五家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一个负责厨房采买的婆子,还是王妃特意嘱咐要买的燕窝,她买了三年,价格却不对,这已经不仅仅是不精心的事情了。 “世子妃,你冤枉我了......” 王五家的只喃喃这一句,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只得委屈落泪,希望这样可以引起陆长安的恻隐之心。 然而,还不待陆长安表态,冷初秋便懒懒开口:“够了,既然这笔账我查出了不妥,待会儿我便给王妃送去,这其中是否真的有隐情一查便知。” 冷初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疲惫,似不愿再与她纠缠。 但见她眸光一转,看向了其他人。 “陆世子,除了王五家的这点子破事,其他的事情账上也写得清清楚楚,咱们好好算算!” 陆长安沉默不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院子里这些下人,不似他想的那般忠心耿耿了。 冷初秋眸子扫向一旁:“三强家的,你与王五家的一直在厨房,账目问题你不可能不清楚,若没有记错,每个月三十斤的糖果钱都是花在李氏糖果行里,而你儿子就姓李吧?” 被点名的三强家的一哆嗦,人已经跪了下来。 冷初秋却没留情,只说了一句话:“一斤果糖外面十文,王府的账上却要三十两银子,可还要我细说?” 三强家的垂着脑袋,身子已经开始颤抖。她......她是看王五家的一直这样,也跟着心痒才假公济私的,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却不想今日竟然被捅了出来。 三强家的自知理亏,只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世子妃,老奴错了。” “世子,老奴错了!” 又揪出一个,陆长安看冷初秋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他忽而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越发的让他看不透。 冷初秋自不管陆长安怎么看她,又指了一个婆子。 冷初秋又道:“赵婆子原先是负责浆洗的,一个月总要洗坏两三件香云纱。” 这账,定然有问题。 陆长安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想不到这院子里一个两个手脚都不干净。 “张婆子原本负责院子里丫鬟,前两天死了个粗使的丫鬟,据说那是新买来的丫头跟着你洗衣服,你总留人到三更半夜还在洗衣房,两天前你儿子进了青松苑,撕了那丫鬟的衣衫,你又逼着她嫁你儿子?” “好一个摄政王府,好一个世子爷的院子,你儿子自出生便被你送回了老家,他并非王府的奴才,一个外男,他怎么进了世子爷的院子,撕了世子爷丫鬟衣服?” 冷初秋眸光扫过账本,最新一笔账单上,记得是给一个丫头发丧,她觉得蹊跷便问了下人,恰好那个被调到陆长安身边的粗使丫鬟与那死了的摇头交好,便哭着将这事儿告知了冷初秋,求她做主。 如今涉及人命,陆长安怒了。 “放肆!你这老虔婆,竟然把你那肮脏儿子放进来了!你找死!” 陆长安一脚踢在崔婆子腰间,那崔婆子想呼痛,却又硬生生忍下来。 眼下已经惹恼了世子,若是再继续惹世子厌烦,只怕会雪上加霜。 眼见陆长安这般按奈不住了,冷初秋却道:“重头戏还在后面!” 陆长安一顿,下意识看她,眼中似有一丝紧张,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 “还有青儿,今日,,你受罚之后我便叫了大夫去给你诊治,大夫却说你有流产的征兆!” 冷初秋话到这里,特意看了一眼陆长安。 陆长安顿时面色一白,眸中酝酿着情绪,似惊似怒。 “世子妃,你莫胡言乱语,我心里只有世子......” “我怎么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 青儿登时慌乱,冷初秋却呵斥道:“是与不是,叫大夫来便知!” “不,我没有,世子你信我,我没有!” 青儿不顾身上的伤口,跪爬到陆长安脚下。 “来人,叫大夫来!” 陆长安愤而开口,眼里满是怒气。 很快,青松苑内聚集了好几个大夫,因着担心一个大夫有差池,陆长安刻意多叫了几个。 青儿却脸色青白,企图用昏倒蒙混过关,可陆长安铁了心要知道真相,不顾青儿昏倒,应生生让几个大夫都诊了脉。 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青儿有了身孕! 青儿面如死灰,完了,她彻底完了! 冷初秋淡然道:“青儿,你本是王妃送进院子里给世子做通房丫鬟的,可世子是什么性子你我都清楚,眼下出了这事儿,你自己解释吧!” 青儿还能解释什么? 不论怎么解释,世子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待将这些个下人藏着掖着见不得人的事情一一揭发之后,冷初秋冷眸扫向陆长安:“账算完了,世子打算怎么发落我?” 陆长安沉默不语。 冷初秋俯下身子,将地上的账本都归拢到一处,继续看! 她可不是真心等陆长安发落! 今日冷初秋得空便看账本,就是知道陆长安身边的这些下人,绝不会乖乖听从冷初秋的调遣,必然会闹事情。 恰巧前世摄政王府抄家时,她曾看过摄政王府的账本,可谓是奢靡得很,但抄出来的好东西寥寥无几,想来便是这账目有问题。 果然今日一看,便发现了下人们徇私,仗着陆长安对他们宽容些,便为所欲为,不知收敛。 而且若未记错,前世摄政王谋反的证据,便是从陆长安的院子里传出去的,可见现在的青松苑,已经四外漏风了,偏陆长安还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下人也是人!”。 是人不假,是人才最可怕! 陆长安见冷初秋唱了这么大有一台戏,现在却没事人一般又去看账,心里憋得厉害。 为了防止陆长安触自己霉头,冷初秋趁着陆长安开口前,抢占先机。 她看向陆长安:“世子,这便是你说的,下人也是人,他们是有尊严有感情的?有尊严与感情不假,但在其位谋其事,王府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活计,他们干不好,却还蒙蔽主子。是他们自己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的。” “世子爷素来宽厚,但你看你宽和以待的下人们是如何敬重您的?口口声声一心为你,却闹出这么多难看的事情来!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世子爷得空好好看看自己身边有没有被蛀了虫!” 冷初秋声音冷硬,甚至有几分刻意嘲讽。 她自是不在意陆长安如何看她,她要的是陆长安越厌烦她越好,待陆长安去追寻心中的月光,她便再无后顾之忧。是以,她绝不会讨陆长安的欢心,话自然也说得十分难听。 “本世子妃的话已经说完,陆长安不论你允不允我调动青松苑的人手,我是你八抬大轿抬进门,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世子妃,你不承认无妨,王妃认我,我便有权调动他们!” “至于你这一摊子的烂事儿,报官罢!” 冷初秋已然不愿再多说,难得陆长安没有反驳冷初秋,而是严肃的盯着那些个下人。 冷初秋说得对,他身边已经蛀了虫了。 这些个心里有鬼的奴才们一个个垂着头,她们先前敢闹,一来是世子性子宽厚,二来仗着世子不喜冷初秋,可现在她们做下的肮脏事情都被摆在了明面上,她们哪里还敢辩驳? 世子可是正经主子,随意便能发落了他们的。 而且,若是真的报官,但凡查出来,她们可都是重罪,如今只求世子能网开一面,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饶了他们这一回。 “世子!我知错了!” 不知道是谁哭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小声哭起来,她们是不敢哭得太大声,倒惹了世子厌烦的。 陆长安自听闻那粗使丫鬟的死因之后,便已经严重失望。 此事非同小可,区区一个婆子,就已经在青松苑只手遮天了,这确实是他的疏忽。 而且最让陆长安痛心的是青儿竟然怀有身孕! 虽然陆长安不会碰青儿,可青儿日日在他耳边小意温柔,致使他以为青儿对他一往情深,甚至都已经为青儿想好了退路,结果......如此可笑! 他愤怒自己被蒙骗,他的宽厚温和,这一院子的奴才非但不知感恩,甚至将自己耍得团团转。 陆长安面色平静,可眸色阴沉,双手更是被捏得嘎吱作响,滔天的怒火在他眼中酝酿,沉寂良久,陆长安轻声开口:“冷初秋,我青松苑的下人绝不会送官!” 一句话,那些个奴才皆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幸好世子还顾念旧情,然而陆长安的下一句话,却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死路。 “这些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陆长安冷然开口,语气平静,好似打死这些人就如同打死一只阿猫阿狗一般简单轻松。 这些年陆长安为住追寻心中的光,刻意温和有礼,但不代表他已经到了愚蠢懦弱的地步,相反,身为摄政王唯一的子嗣,他骨子里还是继承了摄政王陆绎的杀伐果断和冷酷无情。 从小亲眼看见摄政王如何一步步登上权利顶峰,陆长安很清楚,今日这些下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下这些事情,来日便敢背主求荣,这些心术不正的东西,他断留不得了! 冷初秋听得陆长安这话,抬头看他,便见他整个身子都埋在阴影里,冷初秋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这样的陆长安,让她后背发寒。 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他还是快点走吧,快点去追寻白月光吧! 第12章 第12章 入夜,书案前王妃挥毫,“择善而为”,字体势如破竹,苍劲有力不见半分拖泥带水亦或者软绵柔和之力。 王嬷嬷奉上安神汤,王妃接过来用汤匙舀了几下,并不急着用。 “青松苑那边闹了好大的动静。” 王妃眼皮子未抬一下,冷冷盯着书案,语气亦听不出喜怒。 “回王妃的话,世子发落了十几个下人。” 王嬷嬷为王妃解惑,仔细着王妃的脸色。却见王妃略一沉吟,眼神多了一丝不信。 “世子发落的?” 王嬷嬷眸色亮了一瞬,下意识向王妃靠近一步,一室茶花香气缭绕,浓郁却清淡,令人心神愉悦:“世子妃在账目上查出来不少猫腻,世子气恼得很,便命人将那些手脚不干净又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的刁奴给杖毙了。” 王妃并未评价,而是有又问:“今日沈清儿那小蹄子来了看,走时可有看望她姑母?” 王嬷嬷又道:“未曾。” “世子妃盛情招待了沈清儿,进退有度,端庄有礼,那沈清儿未讨到好处,反而与世子之间有了嫌隙。” “沈清儿借了世子的衣衫,世子妃不见妒色,命老奴与那沈清儿挑选衣服,奴婢已经按照规程记录在册。” 一番话说下来,王妃脸上略有一丝笑意。 “嬷嬷,你甚少夸人。” 王嬷嬷轻笑,似不好意思般捂住腮边:“诶呦,王妃又拿老奴取笑了,奴婢眼皮子粗浅,哪里看得出什么人是什么成色?不过是仗着王妃会看人,奴才跟着留意罢了。” 王妃脸上笑意更甚:“世子妃不妒不恨,有几分机灵,能看出账本上的问题,又能不动声色给沈清儿设下圈套,倒是没叫我白费心思。” “至于青松苑那些烂臭的东西们,早就该收拾了,世子妃这一次做得不错。” “王嬷嬷,你待会儿给世子妃送一碗莲子羹消消暑气,对了,我屋里有一条御赐的蚕丝薄被,也给他们二人送过去。” “她二人和睦,才是最要紧的。” 王妃端起安神汤,舀了几勺入口,嘴角挂着浅笑,似有满意之色。 ...... 次日,冷初秋早早起身,因着昨夜独享王妃送来蚕丝薄被,一夜好眠,至于陆长安那厮有福不会享的东西,自然是卷了铺盖睡在书房。 晨起请安时,王妃对冷初秋好一阵嘘寒问暖,言及陆长安夜宿书房之事,王妃竟说他以功名为重是好事,并未责问冷初秋。 王妃不催促他二人圆房,一来陆长安什么脾气她心知肚明,二来以她这两日对冷初秋的观察,便觉得有些事情是早晚会水到渠成,不必急于一时,眼下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再有半个月,便是国子监校考的日子,往常世子对学问颇为上心,我与王爷对他也是放心的。” “只是这些日子筹备他的婚事,眼见着他松懈下来,课业一事,不进则退,也不知道耽搁了多少,想要追上去只怕要破下一番苦功。眼下他在书房日夜苦读也是好的,这些日子你仔细些,若能激励世子安心读书,并在校考中取得不错的成绩,才算能安我与王爷的心。” “如此,我与王爷也会记你一功。” 冷初秋乖巧称是,又适时奉承:“王妃娘娘您素有才名,世子继您风骨,自然是才情横逸。” 王妃虽然清楚陆长安到底什么德行,可毕竟那是她亲生的孩子,自然是爱听人说他好话。冷初秋纵然瞧不上陆长安,当着王妃的面总要多说他的好处。 王妃听得满意了,冷初秋日子才能越过越顺。 果然,王妃眼角笑意更甚:“你呀,小嘴儿甜得跟蜜一般,转哄我我开心。过来尝尝今早刚做的蜂蜜桂花糕!” 看来,冷初秋的话让王妃开心了。 冷初秋跟在王妃身边,浅尝几口糕点,该遵守的规矩一条没忘,举止礼仪亦挑不出来一丝错处。 王妃暗暗点头,不骄不躁倒,倒是个好性子。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助世子再上一层,若这次校考世子有所进益的话,自己在给她放一些管家的权限也是可以的。 若是往后她是个拎得清的,再给她些更大的荣耀亦不是不可。 王妃暗暗考量冷初秋,冷初秋亦愿意受王妃的考验。 她能入王妃的眼,倒是好事,虽然往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但所能谋求的荣华亦是不可限量的。 至于往后摄政王谋反被抄家的事情,且不说还得好几年,便是现在也不是冷初秋的力量能改变的,倒不如慢慢谋划,待自己谋得能上牌桌的地位,再想其他。 眼下最要紧的是陆长安校考的事情。 冷初秋自然明白王妃的打算,不过是将督促陆长安学习的事情推到了冷初秋的身上。是对冷初秋的拘束,亦是对冷初秋的考验。 为女子能够督促夫君上进,才算是好女子。此时若冷初秋能办好,王妃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前世冷初秋没少督促常施,这才使得常施的才名得以传扬出去。 左右不过是那些法子,冷初秋自问还是有些办法的,冷初秋虽然懒得费力去督促陆长安,但念及王妃丰厚的赏赐,她还是愿意出点力气。 毕竟,摄政王府是真的财大气粗,她才入府两天便得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这次若是能让陆长安有那么点进益,指不定王妃会怎么厚待自己呢! 这一点王妃可比常母要强得多,当初她督促常施时,常母非但不解,反而还多加阻碍。两相比较,还是在摄政王府的日子舒坦。 更何况陆长安的天赋比常施高不是半点,现在他虽然混账,都能混出点才名出来,若经过自己的指引,定能有亮眼的表现。 想当初那常施可是真的愚笨,全靠冷初秋没日没夜的拉着他前进的。当初明明是常施考取功名,冷初秋却四书五经样样精通,八股文写得文采飞扬,策论更是引皇帝夸赞,当然那些才名最后都安在了常施的头上。 如今,冷初秋自信她前世连常施都拉得动,带一带陆长安应当不会出太大的岔子。 冷初秋似乎看见荣华富贵在招手。 王妃,您尽可看好,半月之后,给你一个才名横溢的世子! 冷初秋与王妃又闲谈半晌,王嬷嬷这才踱步到王妃跟前。 “王妃,冷府的老太君已经在客室等候多时了。” 王妃眼皮子一抖:“她在我这儿称什么老太君?” 王妃谢看了冷初秋一眼,面上已有不悦。这冷老太太在家是什么做派,王妃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一个拎不清的老东西,竟还纵容自己那眼皮子浅又不知廉耻的孙女换亲,竟然她敢欺摄政王府,就得受摄政王府的怒火。 再说,她今日过来哪里是什么赔罪?若真心赔罪,成亲第二日便该来了,拖到现在也不过是为了听个动静,看看王府究竟如何发落冷初秋。 如今王府没有将冷初秋退回去,又没有话传到冷府,她便自己上门来看情况了。 左右是个糊涂老太太,王妃怎会给她好颜色? 据说天明便来了,如今在客室里已经等了几个时辰。这便是王妃对她的以及对冷府的态度。 更何况,冷老太君能有一个老太君的身份,全靠冷初秋的爹舍生取义,博得了一个忠肝义胆的名声,连带着朝廷嘉奖,给冷老太君封了个诰命。 这个诰命在其他官家门第面前,倒是颇为荣耀的,可在摄政王府面前,全不够看。 王妃不将她打出去,也全是给冷初秋几分薄面。 只是,接下来得看冷初秋如何表态,若冷初秋也是个拎不清的,王妃不免会对她失望。 “是老奴失言,是冷老夫人。” 王嬷嬷登时换了称呼,她与王妃一番对话,便已经向冷初秋表明了王妃的态度。 王妃并不抬举冷家的人。 冷初秋面色无常,毕竟她对冷老夫人并无太多感情,冷老太君偏心冷瑶,对冷初秋动辄打骂,此次换亲更是让冷初秋身陷囫囵,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更何况前世,冷冷老夫人对冷初秋的态度,更叫她心寒。 这样的祖母,冷初秋又如何能敬? 既然王妃不愿意给冷家好脸色,冷初秋倒不如顺着王妃的意思,还能在王妃面前留下听话温顺的印象。 果不其然,王妃转而看向冷初秋:“冷家老夫人来了,只是我今日身子不便无法见客,你既是世子妃,往后又要管家,今日待客一事便有你代劳。” 冷初秋应是,这是王妃给她表态的机会。 见冷初秋一副恭顺的样子,王妃似不放心,王妃又交代:“记着,你代表的是我摄政王府的门第,言行举止要符合世子妃的身份,遇事也得先全世子妃的体面才行!” 想来王妃是看出她在冷家的处境,这一番交代便是提醒冷初秋:“你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妃,若是她敢欺负到你头上,便是欺负到摄政王府的头上了!” 冷初秋又应是,心下是一阵欢喜。 有摄政王府撑腰,她往后行事都硬气得多,再不用似前世那般左右受气了。 第13章 第13章 冷初秋由王嬷嬷领着到了客室,便见冷老太君独身站着。 自她被下人带进来,便在这儿被晾了几个时辰,且不说来人奉茶的,便是个招呼的下人都没有。 一开始,冷老太君还念着摄政王府是高门大户、勋贵门庭,她一个小来小去的小官家老太太,不被重视也是正常。更何况换嫁一事本就是冷府理亏,摄政王府的主家心里不满,如今能让她进门已经算给了几分面子。 是以冷老太君耐心等着,纵使站得腿疼腰酸,也毫无怨言,只盼着摄政王府的贵人们能消了气,不将罪过怪在尚在朝堂为官的儿子身上。 她甚至从这番态度中读出了冷初秋的下场,只怕是被打死亦或者折磨得惨了,这才没有放出风声。是以越发的忐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念了不下千遍的佛号,求佛祖保佑摄政王府的贵人折磨了冷初秋能消气。 然而...... 眼下,她眼睁睁的瞧着冷初秋被下人们搀扶着进来,人好好的,身上不见半点伤口,面色反倒红润了些。 再看冷初秋头上的首饰更价值不菲,仅一个珠钗便用的硕大的珍珠镶嵌,明晃晃的,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睛。 可最打眼的是冷初秋那一身华服,鲜亮的色泽,更是用上好的玲珑纱制成,如今京城里,只有顶顶富贵人家的主母,才能得那么一两件玲珑纱。 冷老太君先前给冷瑶相看人家时,见三品大员家的嫡夫人穿过一件,那日她所在的圈子里,那些体面的老夫人们尽说那玲珑纱珍贵来着,据说一匹布就得几万两银子。 因着当时听到那银子数目多得惊人,冷老太君便记下了,明里暗里让冷初秋的母亲宋氏给自己找一件,待穿出去,也能得圈子里那些老夫人们的艳羡。偏那玲珑纱太珍贵,找了许久也不见宋氏送到她眼跟前儿来。 如今倒好,她倒是在冷初秋身上看见了,只怕是当初宋氏给自己找的时候并未真心。 因着一件玲珑纱,冷老太君这时候在心里将宋氏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然后,又对冷初秋板气了脸。 冷初秋这一身份衣服,冷老太君哪里还看不出冷初秋的处境? 只怕是她入了摄政王府哪个贵人的眼了,日子还算滋润。 真真是混账东西,得了好也不见得回家去通报一声,倒叫她们平白的担惊受怕。 冷老太君脸上已有怒色。 她在摄政王府被晾了那么久,若冷初秋被打杀了,她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冷初秋好得很,便说明王府留下了冷初秋,那这王府还端这么大的架子做什么? 定是冷初秋没规矩,自己才受这般冷遇。 总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冷老太君已经将所有的错处都算在了冷初秋的头上。 “跪下!” 眼见冷初秋越走越近,冷老太君愤而开口,手中的拐杖敲在地上,笃笃笃响了好几声。 冷初秋面色骤冷,她身旁的王嬷嬷皱眉。 冷老太君倒是真敢,竟然在摄政王府里叫世子妃给她下跪?她也不打听打听,凡是与皇家沾亲的,哪个不是脱离了娘家,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了? 摄政王府更是凌驾于其他王府之上,乃是京中独一份儿的尊贵,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人家,冷老太君可真是眼皮子低的蛤蟆不畏虎,不知道自己这番做派有多蠢! 如此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二话不说先骂人的,一直是冷太君的作风,冷初秋本已经习惯。可习惯不带便她会一直忍受。 早在前世,待冷府没落的时候,冷初秋便与冷太君清算过一次。 如今再来一次,冷初秋早已经没有了前世幼时的那般卑微讨好,逆来顺受。 冷初秋站定,微微颔首,眼中自有一股冷太君从未见过的威压。她不必同冷老太君撕破脸,该有的体面,王嬷嬷会帮她全了,她只需要端好身份架子便是,如何处置冷老太君,自有王嬷嬷代劳。 冷太君见冷初秋如此,先被她气势震慑一下,待反应过来,更是气得不轻,想不到刚嫁入王府两天,她就这么大的脾气,乌鸦落在梧桐枝上,便以为自己是真凤凰了? “你这混账东西,怎地这般不知礼数?你母亲宋氏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怎地昨天不见派人回家送信?倒叫我亲自过来看你!你竟还这般磨磨蹭蹭到了日上三竿,似你这般又懒又蠢的货色,便是嫁进来只怕也只会丢冷府的脸面!” 冷老太君提着拐棍指着冷初秋,那架势着实骇人,硬是将自己这两日受得惊和方才受得气,尽数发在冷初秋的身上。 左右是宋氏那商户人家教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好脾性?为恐以后她在夫家闹出大事来丢冷府的脸面,倒不如她先好好管教一番。 冷老太君又如何知道,现在她话说得越难听,回头该承受的反噬便会越重,今日她这番做派,这番言论,明日便会一丝不差的传到京中各家夫人耳中往后凡是好人家的老夫人,便是为了自家孙女的名声,都要远着她了! 冷老夫人浑然不觉,她见冷初秋不还嘴,只以为她还是以前那副不善言辞的窝囊性子,便愈发的起劲。 “下贱的坯子,还不快点跪下认错?莫说我不给你脸面,你这个眼皮子浅的污脏玩意,自己又能有几分脸面?来人去将你们王妃请过来,我教她看看,这下贱货色该如何管教!” 哪家的婆婆不给儿媳立规矩?谁家不磋磨儿媳的?冷太君以为她闹这一出,便是给王妃表态,冷初秋这个贱蹄子是个赖货色,王妃当好好管教,冷府是不会维护她的,甚至若王妃有所不满,冷府便会打骂的更厉害! 如此一来,摄政王妃定会以为冷府与她一心,到时候不但解了换亲的隔阂,说不准往后还能站在同一立场呢!这是个对谁都好的局面,至于冷初秋不过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姑娘罢了,算不得什么! 冷老太君面露得意之色,她甚至已经能遇见王妃听说她如此磋磨冷初秋,该有多欢喜,只怕是会高看她一眼了! 今日的冷遇,往后再不会有了。 往后,京中管家老太太里头,冷太君可是要独一份儿了! 眼见着冷太君越发犯浑,冷初秋登时心下冷笑。 这里是摄政王府,王妃是书香世家的贵女出身,最是讲究脸面和名声,她当是以前在乡下的那些三姑婆子?想来也是,冷太君从未见过真正的勋贵人家是如何行事的,往常便是能与三品大员的家眷说上几句话便已经是极有脸面的事情了,又怎会知道自己此举有多丢人现眼? 眼界决定了行为,冷老太君一辈子上不得台面,做不出精明的事情。 如此,甚好! 要说以冷府的门第,本没有机会同摄政王府结亲的,只不过是因为摄政王功高震主,不敢再让自己的儿子娶门第太高的贵女,再加上陆长安又不让人省心,这才让冷府有了机会。又因为冷初秋的父亲战死沙场时,死死护着君王旗帜,此举被赞忠肝义胆,摄政王指明迎娶冷府的姑娘,也是为了向皇帝表忠心。当然最开始婚事落在冷瑶的头上,也是因为冷夫人暗中操作的缘由。 且不管因缘为何,今日冷太君在摄政王府如此羞辱摄政王府的世子妃,便已经犯了大忌讳。原先冷瑶执意换亲已经得罪惨了摄政王府,今日她上门又将冷初秋好一顿骂,她这是想要骑在摄政王府的大门上出恭,此举便是连当今圣上都不敢的! 眼见着她越发的没法看了,王嬷嬷终于开口。 “冷老夫人甚言!” 第14章 第14章 王嬷嬷自是将冷太君先前做派都记牢,她也是为了捉住冷太君的错处,才隐忍着到现在才开口阻拦的。 实在是王嬷嬷也没想到,冷太君说话能这么不管不顾,蠢成这样的老太君,王嬷嬷还是头一次见。 王嬷嬷方才话一出口,冷太君便斜睥睨了她一眼,将火气对准了王嬷嬷。 “你又是宋氏从哪个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老刁奴?主子说话有你这个没规矩的东西插嘴的余地?” “宋氏可真是好手段,女儿都嫁出去了,还往她屋子里塞人,塞得还是个老不正经的东西!” “到底是跟着没脸没皮的母女俩混一起的老虔婆子,跑王府里作威作福来了,要我说你这没规矩的老货,就敢打出去当个叫花子才是!” 冷太君越发的猖狂,她只等着这些话传到冷初秋婆母的耳朵里去,好成为拿捏冷初秋的话柄,如此,她可算是给王妃递了好大一个梯子了。 然而,待她话落之后,跟着冷初秋一起来的丫鬟们个个变了脸色。 冷初秋在王府根基不稳,她受辱下人们虽听着却不会动怒,可王嬷嬷却不同,她在府里根基深,又待小丫头们极好,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听不得王嬷嬷被羞辱的。 感受到下人们脸色的微妙,冷太君稍感纳闷,便见领了她进门的丫鬟满脸怒容。那丫鬟本也是伺候王妃的,跟在王嬷嬷身边,没少受照拂,如今王嬷嬷受辱,她也顾不得尊卑身份,冷着脸开口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们王嬷嬷是王妃的陪嫁嬷嬷,便是王爷王妃跟前亦是能说得上话的,哪里是这般眼皮子浅的老妇可以随意羞辱的?” “我听闻你这老妇是个诰命来着,堂堂诰命就是这般没规矩的吗?你敢不敬王嬷嬷,便是不敬王妃,你好大的架子啊!你且等着回头王妃找你算账,将你那劳什子诰命给剥夺了!” 那丫鬟说完,已经红了眼眶。 她说了粗话,又是对着朝廷亲封的诰命老太君,便是她为了护王嬷嬷,也是犯了大错。说不准要受责罚的,若仔细计较起来,只怕是撵出王妃的院子都有可能。 然而她一直是个泼辣性子,话已出口,她也认了! 冷初秋多看她一眼,心下默默记下。 冷太君待得知王嬷嬷身份之后怔愣再当场,她实在不解,王妃的陪嫁嬷嬷怎地会扶着冷初秋一起来见她? 难不成冷初秋短短两日就收买了王妃的陪嫁嬷嬷了?她竟然有这个本事?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冷太君心下又惊又凉,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得罪了这个嬷嬷,她便思索着如何开口命令冷初秋去解释清楚,然不待她反应,王嬷嬷已经发话。 “我不过是伺候王妃的下人罢了,倒不打紧的。只是冷老夫人可知你今日辱的是谁?如今站在你面前,我身边的这一位乃是世子夫人,是世子爷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新妇。” “冷老夫人可知道夫妻一体?您这般不留情面的辱我家世子妃,那便是辱了我家的世子,辱我世子便是辱王爷王妃!” “冷老夫人真是厉害,我家世子不过新婚两日,你便登门羞辱摄政王府了的,竟然还大言不惭使唤王妃出来,冷老夫人这么大的脸面,不知道冷大人在朝中是否也这么硬气!” 王嬷嬷本是府里的老人,从不在人前以王府的权势压人,以免为王府埋下隐患,可眼前的冷老夫人、冷太君、这个冷家的老东西实在是蠢得厉害,她不说得狠了,只怕冷家的老太太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成色! 眼见着王妃的陪嫁嬷嬷帮冷初秋说话,冷老太君一时下不来台,便盼着冷初秋能为自己说和两句。毕竟摄政王府的人她是半点得罪不得,为今她敢使唤的也只有冷初秋了! 因着摄政王拿捏着朝堂上的话语权,冷太君心下那是一个悔啊!若是因这一遭事情连累了冷家爷们儿的仕途,那她可真是冷府的罪人了。不行,冷初秋必须有扭转局面,否则别怪她不认她这个孙女! 然而,任由冷太君使眼色红了眼,冷初秋依然不动声色,似全然看不懂冷老太君的眼色。 笑话,先前贬损自己时是怎样一番威风?现在知道自己犯了蠢了竟还指望冷初秋出面?冷初秋心道只盼着你们冷家早日破败才好。 王嬷嬷自不会让自家的世子妃与冷老太君纠缠那脏事情,毕竟高门大户的女子若与自己祖母说了过头话,传出去对名声有妨碍,她只需要摆足架势便好,其余的事情王嬷嬷自会妥当。 “冷老夫人莫要看我们世子妃了,我们世子妃是个体面人物,断不会插手你这不顾脸面的事情!” “我们世子妃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端庄恭敬是受摄政王和王妃认可的,冷老太君你有眼无珠,空口白牙就往我们世子妃身上泼脏水,那是冷老太君你自己不行!我们王爷、王妃眼睛雪亮的,世子妃是什么品性,我们这正王府的正经主子们都看得真切的。” “说来也真是歹竹出了好笋,似冷老夫人你这般不知礼仪的老太君,自然是教不出我们世子妃这般人中凤子的,偏巧送世子妃的母亲宋氏是个蕙质兰心的,世子妃已故的爹爹亦是个英勇人杰,这才有我们世子妃这般人人称赞的好娘子。” “倒是听闻冷老夫人你宠爱有加的那个冷家二小姐,能做出临时换亲的决定,想来闺中时便是个作风不正的便宜样子,与冷老夫人你这行事作风倒极其相衬!” 王嬷嬷一番话,直接打了冷老太君的脸面,半点余地都未给她留。 冷老太君脸上登时青一阵、红一阵,臊得说不出话来。 她骂的脏污丫头成了人家口中的宝,她宝贝的孙女儿成了放浪女子,这叫冷老太君如何受得住? 只是摄政王府到底是勋贵,她气不得恼不得,便将所有错处都嫉恨在了冷初秋的身上。 但见着冷初秋端她世子妃的架子,眼睁睁看着她这个祖母的被人羞辱,冷老太君便恼恨异常。 “你便眼睁睁看着我被人说成这样吗?你是死人不是?都不知道帮着祖母解释几句?” 冷老太君愤而呵斥冷初秋,姿容凶狠,面目狰狞,难看得不成样子。 忽而,室内的人皆噤了声,这安静的片刻,冷太君便以为自己的话起效了。 然而,自她身后,忽而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摄政王府作威作福!” 冷老太君回头,便看见陆长安立在眼前,但见他墨玉束冠,剑眉星目,姿态傲然,气度非凡,一看便知是贵不可言的人物。 冷老太君眉心一跳,这样风华的人物才该是瑶儿的夫君啊! 瑶儿糊涂啊!此刻,她万分后悔应允了冷瑶换亲。 倒是陆长安看了冷初秋一眼,眉宇间多了几分犹豫。 今日陆长安过来,本就是听闻冷府来了人,他打算亲自同冷府的人说清楚,让他们将冷初秋给领回去的。 哪曾想刚一进门便听见了这冷府所谓的老太君这般行径,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说那些个混账话,陆长安想要退人的打算暂时隐下。 冷初秋都已经嫁入王府了还被如此羞辱,以前她在家里时又是怎么过的? 难怪那冷瑶说换亲就换亲,没有一个人估计过冷初秋的死活,原来冷府是这般对她的! 左右冷初秋没做什么让他不喜的事情,退她回去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议,倒是眼前这个惹人厌的老太天,他得先收拾了才行! 他此举不为给冷初秋出气,只为了向他心里那抹倩影看齐,那人曾说:为人该有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日他便为冷初秋拔一次刀,全当还了冷初秋昨夜,帮自己揪出院子里的那些混账下人的恩情了! “你这老婆子,公然辱骂我的世子妃,有几个脑袋够你掉的!” 第15章 第15章 这一刻,陆长安决然而立,挡在冷初秋身前,但见他眉目俊朗,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傲然之气,这份气度便震慑得冷太君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思。更何况以摄政王的势力,若真想让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消失,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冷太君看着这般的决然的陆长安,暗叹此乃人中龙凤,一时间心下尽是悔意!这般风姿的丈夫又懂得为妻子出头,按说该是瑶儿的夫君啊!她当初就不该心软,就不该允许瑶儿要换亲。若是瑶儿嫁入王府,她今日又怎会被世子呵斥?定然是和和睦睦的呀! 冷太君又疼又悔,心下恨恨,尽是怨恨冷初秋抢了冷瑶的好姻缘。冷太君又哪里知道,前世冷瑶嫁入摄政王府受不受宠且不说,冷府更是因为冷瑶太过张扬无脑,被连累得成了世家的笑柄。冷太君后来都不敢出门,免得被笑话。 “初秋,我是你祖母,硬论起来也是世子的长辈,如今世子动怒,这其中定有误会,你给解释清楚。” 当着陆长安的面,冷太君不能继续再骂冷初秋,语气便柔和下来,原本刻薄的脸上硬挤出几分慈祥。 冷初秋素来是个泥捏的性子,让她往东,断然不敢往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去挡也是正常。 陆长安侧目,心下思量着若是冷初秋胆敢帮老婆子多说一句话,他往后再也不帮冷初秋! 这老婆子分明就是欺负人,若冷初秋念及她是长辈便甘愿受辱,那便算她活该了。 陆长安忙得很,没空帮蠢货。 王嬷嬷亦等着冷初秋回话,虽然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王嬷嬷对冷初秋心声好感,但她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该如何向王妃通报,她断不会差半个字。只私心里还是希望冷初秋能立事,分得清好坏,看得清事实才是好的,亦是王妃需要和看好的。 但见冷初秋上前一步,身姿优雅,面上笑容恰到好处,既得体又不亲近,甚至从眼神中透出淡淡的疏离。 陆长安眸色一紧,这般雍容的姿态与昨日的娇憨不同,冷初秋确实常能引起他的目光为之流连。 “冷老夫人!” 冷初秋施施然开口,声音婉转而不失威严。 因着王妃瞧不上冷太君的诰命,是以冷初秋的言语间也不尊称她为“冷太君”,再加上她今日上门羞辱嫁出去的孙女,背德无理,粗俗野蛮又不怀好意,冷初秋亦叫不出口“祖母”。 便是尊称一声“冷老夫人”已经是抬举她了。 “此处乃是摄政王府,我已经嫁给世子,便得遵守摄政王府的规矩,听从世子的意思。” “女子出嫁从夫,理应以夫为天,世子因何不满,冷老夫人应该心中有数,初秋能劝慰的只有一句,还望冷老夫人自省!” 让冷太君自省去,言下之意是她一个老太太不体面,冷初秋绝不会帮她说话! 两句话便撇清了与冷太君的身份,又夹枪带棒下了冷太君的脸,让她明白现在的处境都是她咎由自取。 陆长安瞥了冷初秋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微愠。 他才不信这个女人会信什么以夫为天,她若真是个三从四德的,就不会在母妃面前阴奉阳违,她心里只有母妃! 冷初秋一番反驳,最恼得还是冷太君! “你......” 因着冷初秋这一份那话,冷太君不仅无从反驳,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谁家的好老太太被孙女当人面这么说?这无异于打冷太君的脸,她现在哪里还待得住? 虽然心里憋着气,但总归是在摄政王府,再蠢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冷太君恨冷初秋受了王府的庇护便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现如今眼底尽是狠色! 好,好,好,竟然这死丫头不留情面,那她娘在冷府的日子便不必太舒坦了。 冷太君心思转了几次,眼底有寒芒射出。 “好一个没规矩的丫头......” 冷太君还要再说几句狠话,忽而瞥见陆长安神色不善,罢了,眼下又不是呈口舌之勇的时候,左右过来了,她得为瑶儿谋划才行...... 冷太君打算临走之前,再替冷瑶说两句话。 然而,还不待冷太君开口,冷初秋又道:“冷老夫人,按说你虽是二品诰命,但到底是臣子,摄政王乃正经的皇亲贵胄,我如今嫁入王府成了世子妃,便是皇家的人,按说您见了我需得行礼。” 冷初秋面色凌厉,她今日,,本就不打算轻易放过冷老夫人,陆长安能来为她撑腰,实属意外,可她自己也有办法给冷太君立规矩。 “你说什么?反了天了!” 本来被冷初秋下了脸,冷太君便已经憋闷异常,碍于环境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处才暂时隐忍,可想不到冷初秋竟然敢得寸进尺! 小浪蹄子好大的胆子,她今日便撕破了脸,也不让冷初秋好过!。 如今她已经颜面尽失,还有何顾忌! 然而冷初秋却姿容未变,面色沉稳:“我是说,按例冷老夫人该向我行礼。” “老夫人,伯父尚在朝中为官,若是他知道您在皇亲贵胄面前失了礼仪,不知会如何感想?满朝文武若知道您这般不将皇亲贵胄看在眼里,随意破坏规矩,又该当如何看待伯父?” 冷初秋直接拿冷太君最在意的儿子威胁。 二品诰命与世子妃相较,确实不如世子妃尊贵,可自家长辈向自己的晚辈行礼的事情少之又少,通常嫁入皇家的女儿家,再见到自己的长辈亲眷时,往往会免了礼数,以免冲撞。 但冷太君言行举止哪里有长辈的样子? 让她行礼,便是给她立规矩,让她明白如今的冷初秋已经今非昔比,冷太君若仍旧看不清楚现实,只有自讨没趣的份儿。 “怎地?难不成你看不起皇家?” 陆长安适时开口,想着再帮冷初秋说一句话也无妨。 “冷老夫人,请吧!” 王嬷嬷冷着脸行至冷太君身后,若是她胆敢不从,高门大户多得是法子让她就范。 刹那之间,气氛凝重。 第16章 第16章 冷太君因着做好今日会被摄政王府羞辱的准备,是以只身前来,只为自己的落魄不被人瞧见,可如今她万万想不到这羞辱来自冷初秋。 可眼下不论是世子还是府里的下人都虎视眈眈,冷太君纵然再不满,也不敢硬碰硬! “好!冷初秋,今日,我拜你,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认你这个不孝的孙女!” 冷太君的拐棍再次笃笃笃敲地, 冷初秋挺直了腰杆,她并不在意冷太君认不认她。 此时她面上的笑容显得格外不真实,前世为给常施铺路,冷初秋已经习惯了将笑容挂在脸上,但是笑与笑并不相同,现在这般虽然笑着,却不怒自威。 眼见冷初秋姿容淡定,冷太君便知道她在等着自己行礼,事已至此,冷太君只得暂且忍下,但见她双手交叠,轻轻屈膝。 “见过世子妃。” 到底是长辈行礼,按规矩只需要行个虚礼便可。可这对冷太君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折辱,哪家的祖母会在自己的孙女面前屈膝?这事情若传出去,冷太君还如何做人? 冷初秋却傲然淡笑:“冷老夫人,今天你如何行礼的,往后需得谨记,冷府是官宦之家,最是重规矩,老夫人也得谨言慎行才是,” 这番话便算是斥责了,冷太君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般折辱,冷太君只得记下,待冷初秋说完,她又似不甘,又似恼怒道:“你说得对,凡是确实该按规矩,只是你出嫁那日抬进摄政王府的嫁妆,本是该给瑶儿准备的,明个儿你回门一应的将嫁妆带回去,咱们好好算清楚才是!” 当初为冷瑶准备嫁妆的时候,冷府颇废了一番力气,冷太君本来就打算替冷瑶要回去的,只是原本想在没人的时候私下里让冷初秋退回去。现在撕破脸,她也就顾不得了。 眼皮子浅的东西,倒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钱的事情。 冷初秋面色一冷:“冷老夫人说得是,嫁妆是该好好算算,待明日,我自会将属于瑶儿妹妹的嫁妆给抬倒冷府,我的嫁妆自然也该抬入摄政王府。” 冷初秋说完,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时辰不早了,冷老太君请回吧,我这新嫁入府,还有得操劳,不送了!” 冷初秋直接开口赶人,冷老太君拎着拐棍气得不轻,她今儿是真的丢脸了,太丢脸了!谁家的祖母会被自己的孙女赶出门啊? 只是多说无益,她只等着明日回门再说。 到了冷府的地盘,她不信冷初秋还能全须全尾的出门! 冷太君狠狠离开,出门的路上连个相送的下人都没有,灰溜溜的,让冷太君心里好一阵郁闷得慌。 待赶走冷太君之后,陆长安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冷淡的姿态,人却立在那里,并未离开。 冷初秋见状向她虚行一礼,而后由王嬷嬷搀扶着走了。 陆长安蹙眉,他原以为冷初秋会跟他说什么话,再不济也得表达一下感谢,却不想她连一句话都不给自己留,自己就多余帮她,往后若再遇见她有事,便是求着,他也不会出面了! 陆长安愤而摔袖,踏着步子回书房。 冷初秋唤来小喜,吩咐她将昨日理好的嫁妆单子呈上来。 她这边的嫁妆本确实给冷瑶准备的,但大多数都该是属于冷初秋的。 因着冷府连年入不敷出,是以在给冷瑶筹备嫁妆的时候,向冷初秋的母亲讨了不少好东西。冷初秋的母亲宋氏,本是江南富商之女,手中自然有贵重的物品。 冷瑶出嫁时,冷太君以冷瑶嫁入摄政王府是为了全冷府的体面为由,强逼着宋氏给冷瑶添妆,否则就是不顾冷府颜面,不识大体。因着冷太君起头,冷瑶与冷夫人两个三天两头到宋氏跟前敲竹杠,硬生生夺走了宋氏一大半的嫁妆。 不过,今世因为冷瑶临时换嫁,这笔嫁妆落到了冷初秋的手里。 如今冷家想为冷瑶要回去?冷初秋还想着不但要将宋氏添给冷瑶的嫁妆讨回来,连带着本该属于冷初秋的嫁妆她也得抢回来。 正待整理嫁妆,王妃传她过去。 一入门,王妃便赏了她一套点翠的头面,龙凤呈祥的样式,华贵而不失娇美,最重要的是一眼便能瞧出价值不菲。 “怎么样?可还喜欢?” 这套头面是王妃前几年特意花大钱寻有名的工匠锻造的,一直未有合适的机会戴上,思及明日冷初秋回门,王妃便想起来,这套给冷初秋戴正正好。 “喜欢得紧,谢王妃惦记。” 王妃是真的大方,这好东西的价值比得上她前世二十年的吃穿用度了。 王妃又道:“你喜欢就好。” 因着今日冷太君来闹,王妃自王嬷嬷口中得知那冷家是个什么东西! 她原以为冷家不重视冷初秋,最多就是吃穿用度上苛待一二,不曾想竟然过分至此,哪有做祖母的上门羞辱自己孙女的?这样刻薄又愚蠢的老太太,真叫人厌恶。 光听着冷太君说的那些话,王妃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都有了二分恼怒,连带着对冷初秋亦生出几分疼惜。 “我派人备了你的回门礼,金玉珊瑚、人参雪莲还有一对儿新打得孔雀。你再想想还需要添什么?” 如此已经十分周到了,前世冷初秋嫁与常施,回门那日拎回了一批布和两只鸡,配一套茶具,那常母便骂骂咧咧小半月。 如今王妃提前为她备下厚礼,又赏赐她头面,纵使有为了王府体面的缘由,可冷初秋亦有了几分真心的感激。 王妃见她神态拘谨,便又说了几句家常,末了又对王嬷嬷道:“如今我朝民风开放,国子监亦有女学供各家千金小姐修习,昨儿我让你督促世子读书,想着你自己也该去国子监精进学问,便命人传了我的手令,再过两天你便去上学吧!” 冷初秋愣在当场。 前世,冷初秋费尽心思才能在国子监获得一份旁听的席位,已经十分难得,如今王妃竟然早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去国子监修习了? 想起前世她因去读书,引起常母不满,时长遭常母打骂,王妃却主动为她谋划学习之路,冷初秋心下感激之情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冷初秋郑重跪下,便要拜谢。 王妃将她扶起:“你这孩子又是做什么?说来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嫁世子得样样修得好了才行,今日回去,记得好好督促世子读书。” 王妃又同冷初秋说了些入学的规矩,便放冷初秋回去早些休息。 行至青松苑,远远听见陆长安的吟诵,几句诗词冷初秋十分熟悉。 这分明是前世自己引着常施写下的诗文,一经问世便风靡全城,亦为常施打下才名。可是按照常施的资质,现在的他不会有这个水平。 难不成,是冷瑶将常施前世的诗文默下,又给了常施去争取才名? 冷初秋心中冷笑连连,假的终究是假的,若常施只能靠冷初秋前世为常施做出的文章出世,那么早晚会有黔驴技穷的那日。 更何况这诗句乃是冷初秋年轻时所做,后来她钻研才学,再看这首诗,早已经觉得已经不足,是以回房后提笔,写了一首对诗放在了书案上。 次日一早,冷初秋早起回门,因着陆长安那恼人的性子,冷初秋也不指望他会同自己一起。 左右王妃给了冷初秋足够的体面,一身华服加身配上价值连城的首饰,更为冷初秋天上雍容,姿态比之宫里的娘娘主子们亦无半点不足。 再说回门的轿子,亦是特意打了一顶新的,令配了十几个侍卫护送。 这衣服、这轿子、这人手,比陆长安有用多了。 第17章 第17章 冷府,前厅,常施跪在地上,头颅虽低至胸前,但眸中光彩亮得骇人,并未有被责难的为难之色。 冷太君与冷瑶的父亲冷奉之站在上首。 “说,你是如何迷惑瑶儿,令她做出这等糊涂决定的!” 冷奉之手持铁鞭,一鞭子抽打在常施的背上,那件粗布的青衫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常施抿紧双唇,忍受着冷奉之的暴怒,他心中却异常雀跃。成亲第二日,瑶儿便默出一片传世之作,偏说是常施的文章,的让他大放异彩,如今在京中小有才名,取得冷瑶这般的妻子,常施感激异常。 更何况冷奉之又官至侍郎,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他能攀上冷瑶,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而且瑶儿说了,以后他会扳倒摄政王成为权臣,享受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荣耀。既然有如此前途,他又如何不能忍受今日区区的鞭笞? 瑶儿可是自己的福妻啊!为了瑶儿,他心甘情愿! 冷瑶见常施挨打,顿时心疼不已。她才与常施成亲三日,两世来唯一尝到了为人妇的滋味,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原先因着常施未来的地位而产生的占有欲,现在的瑶儿了几分柔情蜜意。 眼下哪里舍得常施在她眼前遭到这般折辱?她当即冲到冷奉之面前:“爹,不要怪施哥哥,要怪就怪瑶儿自己,是瑶儿真心相信施哥哥才华横溢,将来必定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这才自作主张要嫁施哥哥的!” 冷瑶跪在冷奉之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原本就娇宠冷瑶的冷太君也跟着抹眼泪。 “瑶儿,你糊涂哇,那摄政王府是顶顶富贵的门第,我悔啊,我那天就不应该相信你,让你一意孤行换嫁啊!” 一想到冷初秋那富贵逼人的样子,还有那的六亲不认的姿态,冷太君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那泼天的富贵,本该是瑶儿的,本该是瑶儿的啊! 冷太君恨铁不成钢,尤其是想到陆长安天人之姿,再看常施,虽然也算面皮白净,但从里到外都透着穷酸,冷太君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祖母,我不后悔嫁施哥哥,那世子并非良人,他心有属意的女人,根本不会顾及新婚妻子的体面。” “那冷初秋嫁过去第二日,陆世子便娶平妻,往后他还会越发的纨绔,越来越不成样子,最终偷逃出京,与外面的野女人厮混去!” “还有那摄政王府实在是树大招风,如今摄政王风头无两又不懂得低调,保不准往后圣上会忌惮......” “住口!” 冷瑶话说道一半,冷奉之一鞭子抽打在地上。 “你一个女儿家不可妄论政事!” 冷奉之语气虽然冷硬,却比先前少了些凶悍,多了些提醒警告的意味。摄政王行事高调,确实引起皇上不满,此时极其隐蔽,并无多少人知晓,他也是前些日子无意间听到上峰酒后失言,才略探听得一二的。 只是此时当小心谨慎对待,断不可随意提及。 不过,冷奉之也确实思考了冷瑶这个决定的可行性,摄政王府若终究会倒,那确实不是个好去处。 末了,冷奉之又看向常施,似在审视。 “听闻你前些日子写了篇传世之作?可见在学问上也是用了心的,再过半个月便是国子监的入学考试,我托人给你讨来一个入试的资格,若是你能通过考试,考入国子监修学,我便不再追究你迷惑瑶儿的事情,否则以我冷家的门第,不介意多养一个寡居的女儿!” 冷奉之眸光扫了一眼冷瑶,自己养大的女儿,容貌清丽、知书达理,虽算不上天之贵女,但也算实习小有名气,嫁摄政王世子绰绰有余,本应该为他仕途增添助益的,可惜如今却非要嫁那个穷酸的秀才,好好一个女儿,发挥不了作用已经让冷奉之气愤! 若这秀才还是个不堪重用的,才叫他窝心。那倒不如想法子将那秀才弄死,到时候再将冷瑶嫁到高门大户去做填房,亦是可以为他的仕途铺路。 常施听得冷奉之的话,眉头一皱,他自然知晓如今自己的处境,他在冷奉之眼中什么都不是,甚至冷奉之轻而易举便可以将自己捏死。但是按照瑶儿的说法,过不了多久冷奉之便要奉承自己了! 看来瑶儿说得是事实,这才与冷瑶成亲第三日,便有了考入国子监的机会。 能考入国子监,便可以结交贵人,往后自己便可以前途无量,想着自己有冷瑶这般贤妻助益,定可脱颖而出。常施甚至可以看见荣华富贵在向他招手。 “岳父,小婿回去定好好读书,定不辜负瑶儿的信任和岳父大人给小婿的机会。” 冷奉之瞥一眼常施,但见他眸光锃亮,一副野心勃勃的模样,登时又有不满,此子心思不正,并非良人,但却碍于冷瑶的面子,冷奉之不在多言。 “你好自为之!” 冷瑶扶起常施,心下一片希翼,以常施的才华,通过国子监的考试简直轻而易举,接下来他便会结识安王,成为安王的幕僚,再然后逐步图谋,最终安王登基,常施权倾天下,到时候冷瑶便会成为人人艳羡的权臣夫人,成为京中贵妇们竞相奉承的对象。 而那冷初秋则是被摄政王世子厌弃,被摄政王府所有人厌恶的疯女人,最后摄政王谋反,常施带人抄家,冷初秋必然会跪在她的脚下卑微的求饶。到时候她定然会一杯毒酒杀了她,以报前世见死不救之!不,怎能仅一杯毒酒就杀了她?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定要好好折辱,让她尝尽世上的羞辱之后,再杀了她! 冷瑶眼中尽是得意,她只需要再等上半个月,便可以改变如今的处境,日子越来越好了。到时候爹娘和祖母就该知道自己的决定有多正确了! 便在冷瑶得意的功夫,摄政王府的回门的轿子停在了冷府门口。 小厮来来报,世子妃回门,冷奉之纵使再不满,亦得做出几分欢迎的样子。 冷瑶心下暗笑:回来了,她倒要看看,冷初秋这两日被磋磨成了什么落魄憔悴的样子! 冷初秋的娘亲宋氏早早在门外等着,女儿出嫁那日突生变故,她心急如焚。 虽然新婚第二日,陪嫁丫头小喜便回来送了消息,可没有见到人她心里的石头总没办法放下。 眼下,一顶豪华的轿子落在冷府门口,冷初秋从轿子上下来,姿容华丽,富贵逼人,看气色亦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宋氏总算稍稍放心。 因着冷初秋嫁摄政王府,终究是身份高贵,冷奉之便也携家眷出门迎接。 原本信誓旦旦的冷瑶,待看到冷初秋姿容靓丽的一幕,顿时不可置信的失声尖叫:“她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要知道前世冷瑶回门时,因为得罪了陆长安和王妃,是以她一个人随意拎着几件礼品回来了,还在府上和祖母哭了好一会儿,全家都跟着骂摄政王府骂了整整半日,她才回去。 前世冷瑶灰溜溜的回门,灰溜溜的回府,摄政王府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她。 再看冷初秋今日,八抬大轿,侍卫随性,丫鬟在跟前好生伺候着,好一副富贵人家的贵女回门,这样子顿时让冷瑶嫉妒得发疯。 如今,冷瑶嫁了常施之后这两日蜜里调油,正觉得幸福得不行,只是每每想起前世常施也是那般对待冷初秋的,心里便有隔阂,是以决定今看见冷初秋的落魄样子,定要好好奚落一番。 可如今看见冷初秋这般华贵的样子,冷瑶的希望破灭了。 冷初秋吩咐下人呈上回门里,祖母、伯母各有金玉礼盒,虽不是顶级贵重,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再说给宋氏送上的礼物,除了金玉珍珠等珍宝外,还有其他珍禽走兽,可谓是应有尽有,富贵逼人。 这是王妃为冷初秋备下的体面。 宋氏见她回门带回这么些礼品,便知道摄政王府待冷初秋不薄,原本的担心又减少不少。 冷瑶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得,摄政王府的人只会厌弃冷初秋,怎么可能会为她备下厚礼?定然是冷初秋耍了什么手段! 这样鲜明的对比,让冷瑶无法接受。 连带着常施看见这般华贵异常的冷初秋,心下也一阵失望,她怎么能这般贪图富贵?就这么成了摄政王府的世子妃了? 她不是对自己真心吗?按理说冷初秋换嫁之后应该生无可恋,憔悴轻生才对!怎么么能过这般富贵的日子? 常施心中一阵憋闷,暗暗恨到,幸亏自己最后娶了瑶儿,若是娶了冷初秋这个虚情假意贪图富贵的女人,以后得日子指不定要怎么憋屈了! 第18章 第18章 冷初秋回门礼异常丰厚,连带着下人都打赏了不少,是以冷初秋这一次风头无两,下人们私底下不免议论,初秋大姑娘日子总算苦尽甘来了,自冷将军去了之后,二房的夫人和初秋小姐便一直不受重视,如今初秋大姑娘高嫁,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往后多得是好日子了! 连带着冷初秋的母亲宋氏,也跟着挺起了腰杆子! 这一番议论且是后话,倒是今日闹这一出,冷太君以及冷瑶的生母周氏皆面色难看的很。 “不过是嫁了瑶儿不愿意去的摄政王府,回来倒还摆起谱了!” 周氏冷着脸,虽收了冷清秋的东西,可眼皮子仍然翻到头顶上,一副不待见冷初秋的样子。 冷初秋正与母亲宋氏说几句体己的话,听闻周氏此言,眸光看过去,眸中带着不解:“以大伯母的意思,是瑶儿妹妹看不上摄政王府,到叫我捡了便宜,只是初秋不知,瑶儿妹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底气?倒是有挑拣皇家的本事了!” 当日冷瑶当众换亲,已经使冷家男儿们在朝堂上有了危机,凡是有些本事的官员都不再愿意与冷家的人来往,甚至周氏自己出门应酬,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都不愿意同周氏多说句话。若是方才冷初秋这一番言论再传出去,保不齐冷府要受到针对,到时候冷家可算是真的完了! “你住口!”冷奉之呵斥周氏一句,有些事情纵使再不满也不能当着人面说出来,免得叫人抓住把柄。更何况,今日冷奉之留到现在,还不是为了向世子赔礼,好拉进两家的关系,为自己仕途铺路? 谁叫自己的女儿将好好的机会推了,如今只能样仗着人家! 冷奉之缓步到冷初秋跟前,面色似和蔼,但眼角总归多了几分虚情:“初秋莫与你大伯母一般计较,她一直是那副不过脑子的做派,实则并无坏心!” “说起来,你到底是冷家的姑娘,不论你还是瑶儿,你们谁嫁入摄政王府都是我们冷家的大好事,你们总归是要帮衬些娘家的!” “莫在外面站着了,伯父今日备了宴席,好好招待你的夫婿!对了,世子怎还未入府?” 冷奉之今日留在冷府,就是的等着冷初秋回门,他可以与世子在就酒桌上推杯换盏。 他如今虽然不是世子的亲岳丈,但冷初秋父亲早逝,自己位同父亲,自然可以与世子多攀谈几句,若将世子哄的开心,说不准能得摄政王提携一二。至于瑶儿所说摄政王有二心一事,眼下还未见的端倪,不若再等等,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再让侄女从摄政王府上偷出来一二关键证据,也可以保冷家安全。 左右都是冷家得利,冷奉之算盘打得叮当响。 还不待冷初秋反驳,却见冷初秋身后的王嬷嬷上前一步:“世子有些事情耽搁了。” 世子竟然没有同来? 原本以为冷初秋这般阵仗回来,定是拿住世子的心了,冷奉之才愿意对她有几分好脸色。 如今世子未曾同来,冷奉之算盘落空,当即变了脸色。 冷奉之面色铁青,他又不便直接翻脸,失了自己的体面。便思衬着,瑶儿说得对,世子只怕是心中另有其人,冷初秋如今这分荣耀,只怕是硬撑出来的体面。 既然如此,他倒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听女儿家拈酸吃醋那点子事情。 “我还有些朝中的事情要商议,便不等了!” 冷奉之面色不悦,迈步离去。他给冷初秋落脸子,冷初秋浑不在意,她本就不打算再与冷家有什么关系! 倒是常施面色微红,暗暗攥紧了拳头。岳丈竟然连回门宴都不愿意与他同席?冷家既然如此瞧不上他?好,他常施记下了,待到他查抄摄政王府那日,他到时要看看,岳丈还会不会如此抬举世子而轻贱自己! 冷奉之走后,冷瑶看向冷初秋:“瞧你回来又是金又是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得有多体面,结果回门之日,夫君都不同你一起回来,怎么样?一新婚便失宠了吧?” 冷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脸上尽是得意。 “要我说你这般没有情趣的姑娘,难怪留不住男人的心。” 眼见着冷瑶洋洋自得,常施亦皱眉,看向冷初秋的眼神里尽是厌弃。 冷初秋轻笑:“你说得倒是不错,如今我确实过得体面,至于夫君是否同我一起回来,我倒不甚在意。” “你且看我头上这副点翠的头面,乃是王妃亲自赏赐,价值连城。你再看我送母亲的这对儿玲珑如意玉簪子,是冰种翡翠雕刻而成,通体晶莹,种水通透,据说统共只有两对,另外一对在当今太后娘娘的头上。” “若我计较夫君是否同我一道回门,便忘了夫家为我准备的这些回门礼,那我才是拎不清,活得不够通透的。” “不过既然瑶儿妹妹今日与夫君一道回门,今日带了哪些礼物?倒不如让我也看看,开开眼界。” 冷初秋本不愿意再这等小事情上一较高下,但冷瑶多番攀比,贬损,冷初秋便也不忍着了。 冷瑶面色一变,她今日回门,特意从嫁妆里带回来两对手镯和一些个野味儿,勉强不寒酸,但与冷初秋的富贵比起来,到叫她自惭形秽。 常施想不到冷初秋如此咄咄逼人,脸上生升起不赞同之色。 “初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你今日如此逼问你堂妹的,就为显示你的优越?你怎么是这样子......” “我是怎样的,还轮不到堂妹夫你指手画脚!” 冷初秋冷硬打断常施的话,两世为人,冷初秋早已经看透常施是个什么成色,并不愿意搭理他。他倒是有脸往前蹭。 “堂妹夫家中贫寒,才是让我那堂妹如今穷酸见不得人的关键,你来指责我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想着考取功名,倒是攀附了女人得了些好处,便会站在制高点指责旁人了!” 冷初秋最是了解常施,他为人狭隘自私又敏感自卑,前世冷初秋为常家尽心尽力,可她每每做出一番成绩,常施非但不怀体贴之情,反而要对冷初秋冷言冷语,只为了照顾他那点可怜的自尊。这样的男人,刺激他的自尊心,便可以轻易将他击败,想起自己前世扶常施登顶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冷初秋便存了毁了他的心思。 如今冷初秋当面羞辱他,便是叫他乱了心神,到时候他那里还有心思苦读?只怕是心魔就够他自耗神思的了。 一个一事无成的东西,没了冷初秋耐心引路,他这一世注定什么都不是! 常施待听得冷初秋这一番话,顿时攥紧了拳头。 “想不到你是这般看我......” “堂妹夫请自重,我乃摄政王府的世子妃没那个功夫去看你!” 冷初秋再次堵了常施的话。 一个负心汉罢了,总不能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自己攀关系。 冷初秋拒绝得干脆利落,可这一幕落在冷瑶眼中,却又是另外一番味道,如今她艰辛常施未来会出人头地,自然要看紧了常施,为恐常施对冷初秋旧情复燃,当即挡在了冷初秋与常施面前。 “夫君,瑶儿知道你爱瑶儿,要为瑶儿出头,只是姐姐如今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咱们总要让着一二才行。” 说罢,冷瑶拿着帕子擦眼泪,这一招她可是跟前世摄政王那个宠妾沈氏学的,如今用起来也算炉火纯青。 常施见状,果然心疼得不行,抱着冷瑶好一阵哄。心里对冷初秋越发的失望! 冷瑶故意冲着冷初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被常施抱着,便胜了冷初秋一大截。 冷初秋无心搭理,冷瑶若觉得那样子很骄傲,那她就一直骄傲下去吧! 只是,这一幕叫好几个使唤婆子看见,免不了说她冷瑶是个狐媚子,怪不得能做出当众换亲的事情来。冷瑶的名声,越发的坏了。 这边冷瑶还在为了那常施争风吃醋,冷太君却已经按奈不住,她始终惦记着嫁妆的事情,向冷初秋开口。 “世子妃,你也看见了你堂妹如今加入清流人家,日子虽然不似你这般富贵,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体面门第。只是当时成亲你们的嫁妆分别抬错,昨日我便通知了瑶儿,让她今日将属于你的嫁妆抬回来,待会儿你抬回王府,至于那日,你抬入王府的那份儿,便也退还给瑶儿吧!” 这才是冷太君今日的图谋。 冷初秋心下冷笑,冷瑶的嫁妆,自然是冷府为冷瑶准备的那一份,冷初秋自然会还回去,但是她早就已经让小喜回冷府,找宋氏要了单子,将宋氏给冷瑶添妆的那些贵重的宝贝都扣在了摄政王府。 今日,就让冷瑶将她那假装给抬回去,往后她在常家的日子才能过得“越来越好”! 冷初秋笑着说了一句:“自然。” 便叫小喜吩咐侍卫们去抬东西,将冷瑶从常家抬回来的假装,尽数撞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上。 而后,又吩咐侍卫们从马车上抬下来八个黑色的小箱子,这里面是冷府为冷瑶准备的嫁妆。 “这嫁妆数目不对!” 看了这箱子,冷瑶失声尖叫...... 第19章 第19章 前厅之中,八个三尺见方的小箱子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央,上面的红绸子系着喜庆的样子,尚未拆封。与先前冷初秋装上车的六十六台箱子比起来,这小箱子实在寒酸的紧。 冷太君拐棍笃笃笃响。 “你个混账,贪心不足的东西,连你妹妹的嫁妆你也要贪吗?” 冷太君的意思本是让冷初秋将抬入摄政王府的一百多台嫁妆给送回来,再将原本属于冷初秋的六十六台嫁妆给送到摄政王府去。 当然,这六十六台里面的好东西,冷瑶自然已经提前扣下了。 可眼下,冷瑶倒是退了六十六台,可冷初秋怎么敢只退回来八台?分量还这么小? 一时间,冷家人脸上都十分难看。 冷初秋叫人提前备好了单子,朗声道:“冷老夫人你看,原本冷瑶的一百台嫁妆中,有不少东西是因为当初冷瑶即将成为世子妃,我母亲为了咱们冷府的体面添进去的,现在嫁入摄政王府的人并非冷瑶而是我,我目前给世子妃添妆的东西,自然也应该是属于我的。” “这份单子是我母亲添妆的物品,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您看一下可有不妥之处?” 冷初秋强稳着自己的性情,她虽然料到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会与自己计较,但真的开始计较起来,冷初秋还是忍不住会气愤。只是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是以尽可能的端庄,既不尖刻,又不太过软弱,将不卑不亢、有理有据体现得淋漓尽致。 冷瑶却早已经按奈不住:“冷初秋你个贼,你少在这儿装什么体面,那些嫁妆既然已经添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你管我是嫁摄政王府还是嫁施哥哥,那些都是我的东西,就该给我!” “你真是好大的脸啊,把抬到常家的嫁妆装上,现在又想吞掉我的嫁妆?你这么没脸没皮的东西,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冷瑶自幼便得祖母偏爱,她母亲周氏又是个泼辣的性子,是以冷瑶有样学样,虽然能在人前勉强装出几分大家闺秀的性子,但私底下一直是为了达成目的,能撒娇便撒娇,不能撒娇便撒泼,府里的人都得让着她。 正是因此,冷初秋亦养成了如今这幅凡是不顾体面的样子,只以为任何事情,只要她撒泼闹了,祖母和她母亲便挥舞为她住处公道。 如此性情,难怪到了摄政王府便被厌弃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缺乏教养,没有耐性,遇事只会叫嚣,这般性情除了自己的至亲,谁又会容她? 常施在一旁冷眼看着,冷瑶如今这模样自然不体面,他亦觉得面上无光,可以想到冷瑶不惜变卖嫁妆补贴常家,常施便只能忍着。 他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指望着那笔钱为自己铺路,是以无法怪罪冷瑶,反倒是怪冷初秋这般贪心不足,竟然跟他们抢嫁妆。 “冷初秋,你看你将祖母和瑶儿都气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在你眼里那点钱还比不上骨肉至亲的分量吗?” 常施愤然捏紧拳头,冷眼去责备冷初秋。 在他看来,冷初秋如今这样,定然是对自己余情未了,她故意扣押嫁妆,好给他和冷瑶添堵,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他是再也看不上了! 冷初秋一声冷笑:“那点钱?常施你好大一张嘴啊!” 若说对冷太君说话,她得端着点架子,可常施区区一个穷酸秀才,冷初秋倒没必要谨言了。 “你过来看看这单子,吉祥翡翠玉如意这是我祖父当初在边疆得来的好料子给我母亲打的,当初可说好了是给世子妃添妆才舍的,怎么?我母亲给我这个世子妃添妆的东西,你们以什么名头夺去?难不成我的东西你空口白牙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再说常施,你有脸说我们是为了一点钱,你这穷酸样的见过钱?光这一对儿玉如意便值三万两银子,这钱你见过吗?” “你身上这身青衫还是前些日子我母亲见你身上每个体面的衣服,花了一两银子给你做的,你这个连一两银子的衣衫都买不起的,有脸说三万两银子是一点点钱?” “再说这七彩琉璃镶金玉妆匣,据说是大长公主当年的陪嫁,因为我祖上有个姑姑与大长公主有些交往,长公主赏了我家的,这价值多少你可知道?这是你口中的一点点钱?” “便是一点点钱也是我母亲的钱,你们怎么好意思向我和我母亲要这东西的?” “难不成在你们看来,我要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不对,但是你们为了夺我母亲的东西便是对的?在我看来,是你们先抢东西,是你们不顾脸面,更枉顾骨肉亲情了!” 这话冷初秋虽是对常施说的,却字字句句都在骂冷府那一家子! 冷府一大家子都是极品若冷初秋话不说重,他们可不会觉得是冷初秋敬他们几分,反而觉得是冷初秋软弱可欺。是以,冷初秋的话就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要多不体面就有多不体面才成! 以前,冷初秋跟着母亲在冷府不受待见,处处谨小慎微,凡是不曾太过,还不是被冷府这些吸血鬼们欺负到了泥里去? 倒不如这般不顾斯文的撕破脸,谁的体面都别要的! 冷太君捂着心口,一个劲儿的骂着混账,却半点理也说不出来。 常施动动嘴唇,最后只红着脸道了一句:“冷初秋,你太让我失望了!” 冷初秋道:“你算哪里来的?凭什么对本世子妃有望?也不看自己是什么地里的烂泥!” 说罢,冷初秋将手中的单子扔在地上:“你有什么不服?你看看这和单子上,珊瑚手串、玉腰带还有琉璃盏这些,都是我外祖父给我母亲送的嫁妆,哪个是沈瑶的母亲给她的?” “我母亲虽然是沈瑶的婶母,但是哪有婶母给侄女出了大头嫁妆的?” “当初是看在冷瑶即将成为世子妃的面子上,但是现在世子妃是我,冷府得举全府的力量去给我置办嫁妆!” “若是冷府的厚此薄彼,我是不能依的!” “冷瑶的脸面是脸面,得需我母亲出钱给装点,我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那这份委屈我也受不得!既然现在冷府全家上下都夺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那明日我便求我公爹摄政王一本折子参到圣上面前去,让皇上给咱们评评理!” 冷初秋话落,死死盯着冷太君。 本来冷太君打算仗着自己的身份给冷初秋治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可如今冷初秋抬出摄政王来,冷太君却不得不顾忌冷家男儿在朝堂上的事情了。 她们虽然不相信冷初秋有那个能耐说动摄政王,可若是冷府本就得罪了摄政王府...... 因着这几日冷奉之给她讲了许多冷瑶换嫁之后冷府遇到的困境,是以她那原本只会撒泼的性子,也不得不收一收。 此时冷太君虚抬着胳膊,一只手指着冷初秋,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眼见祖母都被冷初秋拿捏住,冷瑶更是哭红了眼睛,摇着头大喊:“我不管,我不管,你把东西还我,东西还我!” 常家现在穷成那样子,若是她没了嫁妆,往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不行,今日不论闹成什么样子都得把钱要回来。 “冷初秋,我跟你拼了!” 冷瑶发疯一般冲上前,作势便要同冷初秋撕扯。她就不信了,这是冷府,她作为冷府最尊贵的小姐,还能受委屈了? “按住她!” 冷初秋后撤一步,摄政王府的侍卫冲上前,一把将冷瑶按住。变故发生的极快,以至于众人皆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冷初秋,你大逆不道,你疯了?” 眼见冷瑶吃亏,冷太君按奈不住便要阻止,此时她颤颤巍巍,似勉强撑着一口气。 冷初秋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巴掌扇在冷瑶的脸上。 啪得一声脆响,堂内众人都静了一瞬。 眼见周氏和常施皆要冲过来阻拦,冷初秋一个眼神,侍卫便将周氏和常施按住。 “冷瑶,你身为出嫁女,回门第一天便不顾体面挑衅堂姐,你该打!” 一时间,堂内哭声连天! 第20章 第20章 啪! 清脆的声响震慑众人,冷初秋冷眸扫过众人惊诧的脸庞,此刻她周身气势骇人,仿佛天生的上位者,身上威压直叫众人喘不过气来。这是前世,冷初秋作为权臣之妻,作为首辅主母所练就的不怒自威。 冷府这些自私狭隘的怯懦之人,哪里见过这般骇人的气场?一个个面面相觑。 冷太君亦被这份气势所震慑,一时间忘了反应。 末了,冷初秋厉声呵斥:“你一个女儿家,罔顾事实撒泼耍赖企图抢我嫁妆,你该打!” 话落!啪!又是清亮的一道脆响。 冷初秋威严依旧,居高临下睥睨冷瑶,谁尊谁卑,一目了然。 “如今我是世子妃,你是庶人,你以下犯上,你该打!” 冷初秋一脸打了三掌,每一掌都用了十足的力道,此刻冷瑶脸上红肿,眼泪汪汪,似是被冷初秋的气度骇住,眼中虽有不甘,却再不敢反驳。 冷初秋稳了气息,轻声道:“瑶儿,你今日挨打,这事情怨不得我,我也是为了你好!” 前世,冷瑶曾凭借世子妃身份在冷初秋面前耀武扬威,在宴席上强逼冷初秋当中跳舞,以供大家取乐。 那一日,冷初秋劳作过后才与常施一起匆匆回门,本就因为匆忙扭伤脚踝,回了冷府,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听冷太君训斥,又命她去厨房帮忙,好不容易熬到开宴,冷初秋又成了冷瑶的出气筒。 那冷瑶眼睁睁看着冷初秋站不稳摔倒在地,非但没有饶过她,反而扬言:“冷初秋跳得不如摄政王府的歌姬。” 这等羞辱,冷初秋终身铭记。 而常施因为在冷家受了挤兑,更是将气撒在冷初秋的身上,怨她没有让冷瑶满意,丢了常家的脸面,可怜冷初秋熬了一整日,腹中没有一口热乎的不说,还要一瘸一拐的走二里路,一路上还要受常施的埋怨。 如今,重来一次,身份调转,冷初秋只是打了冷瑶几巴掌,冷府众人却一个个愤怒不已? 尤其常施,那眼中气愤恨不得当场和冷初秋动手! 这些人,何其可笑? 冷初秋依旧睥睨着冷瑶,而后将自己的双手端在面前,粉嫩细腻,新包的指甲鲜红欲滴,这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因着刚才扇巴掌而隐隐发红,与前世这时候,短短三日便红肿破损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按理说,我一个身份贵重的主子,能亲自动手赏下人几巴掌,也算是他修来的福气!” “更何况,你是我堂妹,我对你自然更心疼写,今日我这个做堂姐的教育了你,你切莫往心里去,毕竟这事儿便是传出去,也是你太不成体统,将我逼得动手!” “瑶儿,往后做事之前可要三思而行,切莫再如此鲁莽自私,叫人轻视了去!” 冷初秋一番话,不但向众人说清楚了她打人的原因,是“为冷瑶好”,又趁机将冷瑶羞辱一顿,使得她不成体统的名声板上钉钉。 如此一来,冷府里的人纵然心生不满,却一时找不到冷初秋的错处。 冷太君更是气得淌眼泪,似倒不过来气一般,叫着“家门不幸”...... 如今,在冷太君眼皮子底下,冷瑶丢了嫁妆又挨了打,在冷府众人看来已经是奇耻大辱。冷太君着急忙慌,吩咐下人去寻冷奉之回来,可目光触及冷初秋那一双犀利的眸子,又下意识闪躲。 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冷初秋自然不怕冷奉之,若闹起来,不若将宗族的长辈都找来,也好一起评评理。 前世冷瑶嫁入摄政王府,身份贵重,她们磋磨冷初秋自然不会有人为冷初秋出头,如今身份调转,冷初秋不怕冷氏宗族的长辈们还会为了区区一个冷瑶而触犯世子妃! 死死盯着冷太君,这一刻她似运筹帷幄的高人,光气势上便压得冷太君连连缩瑟。 便是对峙的功夫,听到消息的冷奉之已经匆匆赶来。 “混账东西,我倒要看看你现在猖狂成什么样子了!” 人未入,声已至,一开口便十足的怒意。 “冷初秋,你莫要太过分,纵使你现在做了世子妃,亦不能回了冷府耀武扬威!” 冷奉之踏步入内,看到堂上这一番混乱,顿时对冷初秋怒目而视。尤其是见冷瑶被人压着,老太君眼泪连连,更让冷奉之心里恼得不像样子。 本就因为世子未同冷初秋回门,冷奉之希望落空,从而心里一阵憋闷。如今她一个不受宠的世子妃,却敢回冷府作威作福,更叫冷奉之那股无名火有了发作的地方。 “冷初秋,你给我跪下!” “我管你是不是什么世子妃,你今日敢坏我冷氏门风,我便要请家法!” “来人啊!拿鞭子来!” 冷奉之气势熊熊,方才打常施时亦没有这般生气。 自那冷初秋的爹死后,冷府冷奉之说一不二,无人敢忤逆,却不曾想冷初秋这个丫头片子,才嫁出去几天便来给他摆架子了,他今日就要让她看看谁才是冷府的主人。 冷太君见状立即拱火:“打!重重的打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让外面有头有脸的都看看,这个劳什子世子妃,回了娘家是怎么一副做派!” “打,打死她!” 冷太君高声喝骂,冷瑶哭得梨花带雨却心头一阵痛快。 再看宋氏,已然做好了冲上前保护冷初秋的姿态。 冷初秋眸色一凛然,给侍卫使了眼色,今日她断不会真的在冷府任人宰割,当即吩咐侍卫:“拿下!” 她堂堂世子妃若是在娘家挨了打,那才是笑话,且不说传出去冷府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就是冷初秋自己亦无法立足。 只是冷府的这些愚不可及之辈,一心想着在窝里争个草鸡头,哪有那个眼界向外看? 思及此,冷初秋又冲一旁宋氏的丫鬟道:“去请冷氏族长过来!” 既然冷府众人不顾体面,她便要将事情闹大,只要今日错不在她,她便不会有损名声!再说宋氏,冷初秋亦早就给她想好了出路,自然不怕她继续留在冷府受人磋磨了。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眼见着矛盾便要被激发,忽而冷府大门被推开,一道姿容出尘的身影缓缓步入。 “好热闹啊!” 来人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冷奉之顿时变色。 陆长安? 他怎么来了? 但见陆长安迅速走道冷初秋身边,作势将冷初秋往怀中一带,做足了夫妻和鸣的姿态。 第21章 第21章 陆长安本不打算同冷初秋一起回门,却按奈不住王妃逼迫,陆长安便急冲冲的往冷初秋屋里去,本意自然是找她算账。 哪曾想刚进去便知道冷初秋已经走了。 竟然等都不等他!陆长安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儿,觉得冷初秋这个世子妃实在不称职,竟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陆长安本不欲再来冷府,偏偏一眼扫到了书案上冷初秋那首诗。 陆长安本就喜好文墨,这些日子痴迷练武也是为了追寻心中白月光的缘故,自身并不热爱武学。反而若是看见好的诗句,他还是会心动。 正是因此,陆长安才会得了常施的诗句之后赞不绝口。 眼下,他看见冷初秋的书案上出现了比之常施那首诗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作品,更是心痒难耐,不怎么追到冷府来了。 在门口他就听到了冷奉之竟要对冷初秋喊打喊杀? 区区一个五品侍郎,谁给他的胆子鞭打他的世子妃?纵使他不愿意承认,那冷初秋也是稳稳在那个世子妃位置上坐着的。 若是真让区区一个冷奉之给打了,那打的不就是他陆长安的脸吗? 是以,陆长安想也不想,冲出来便要挡在冷初秋身前。 此时,他搂着冷初秋,感受到冷初秋下意识的抗拒,他十分不爽。心下暗骂一声冷初秋这女人不识好歹,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娘子,为夫路上看见一支桃花簪好看,便想着给你买来,不想竟然耽搁了。” “为夫给你赔个不是!” 这话说得陆长安自己都倒牙,却还是忍着心疼,将他之前打算送给白月光的桃花簪子从袖子里取出来,戴在了冷初秋的头上。 冷初秋浅笑,此刻她亦反应过来陆长安是特意过来帮助自己,便顺着他装出夫妻和睦的样子,悄悄垂头,一片娇羞。 一旁王嬷嬷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世子与世子妃感情这般亲近了,往后可是要好了,府上添小主子指日可待啦! 宋氏亦看着冷初秋人面桃花、幸福滋润,而那陆长安亦是龙凤之姿,最要紧的是个知道疼人的,霎时间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如今秋儿有人疼着、有人护着了,往后她也可以放心了。 冷太君死死盯着冷初秋二人,更是又恼又气,这么好的世子,本该是瑶儿的啊!若瑶儿没有换亲,今儿在众人面前如此被呵护的就是瑶儿啦! 真是......冷太君心里又是一阵悔。 而那冷瑶更是捏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中也不觉得疼! 怎么回事儿?陆长安是脑子进水了吗?他怎么那么看冷初秋?他不该是满脸厌烦才是吗?怎么还一副奸夫淫?!妇的模样了? 冷瑶简直要嫉妒的发狂,凭什么?凭什么她嫁入摄政王府,陆长安就又是娶平妻又是跟人跑的,现在冷初秋嫁过去了,他俩就贼眉鼠眼,像是睡到一个被窝子的样子? 冷瑶愤怒,她不甘心! 陆长安当着众人的面,拉过冷初秋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揣了一下:“好好的,手怎么肿了?” “莫不是什么人惹了你不愉快?若是谁惹了夫人,便同为夫说,为夫为你做主!” 陆长安先同冷初秋说了两句不着四六的话,转而又看向冷奉之,一时间眸光犀利,似是质问。 冷奉之顿时一僵,赔笑道:“世子哪里的话?秋儿回门,我们全府欢迎还来不及,怎会做出混账事情惹世子妃不快?” “不过是姐妹间绊了几句口角罢了,女儿家的事情,咱们男人不便参与。” 冷奉之笑着恭维,不忘推卸责任。 陆长安便顺着话接了一句:“自然,女儿家的事情的,男人确实不便插手,只是本世子如来混惯了,若是我夫人受了委屈,我管她男女,都要叫她尝尝本世子的手段!” 第22章 第22章 一句话,顿时让冷瑶面色煞白。 常施面色复杂的扫了一眼冷初秋,但见她所有目光都在陆长安的身上,眉头微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可便是这一幕,常施亦觉得心口堵得不行。 以前,冷初秋的目光从来都是在自己的身上,何事看过别人? 他欲上前质问,可待看到陆长安那少年意气的模样时,心底生出一抹卑微,竟发觉自己没有理由上质问了。 那先前对常施喊打喊杀的冷奉之,此刻正满脸堆笑,躬着腰道:“下官略备薄酒,还请世子入席?” 陆长安一口回绝:“酒便不吃了,我还急着同娘子回府,向我母妃禀告今日的事情。” 说完,陆长安似想起什么一般,径直越过冷太君,走到宋氏跟前,轻轻唤了一声:“岳母!” “小婿见过岳母!” 冷家这些个人神色各异,唯独宋氏眼含热泪,眉宇间尽是欣慰,想来便是冷初秋生母无疑。 左右都演起来了,倒不如将戏做足,那冷初秋不是一贯喜欢在他母妃面前卖乖么?那他便去宋氏面前讨个好,也恶心恶心冷初秋! 至于他同冷初秋的帐,等回去的马车上再算也不迟! 宋氏用帕子擦泪,仔仔细细的看着陆长安,眼里尽是满意。 “好啊,好啊,得世子这般贤婿,我......我也算对秋儿那故去的父亲有了交代了!” 陆长安心里十分舒坦,宋氏比自己母妃要好得多,母妃成日骂他混账,宋氏却也能夸他一句“贤婿”! 此刻,陆长安看着宋氏,竟觉得宋氏越发的顺眼。 眼见着宋氏似体力不支,陆长安去扶宋氏,命人请大夫来给宋氏诊治,那模样却似个孝子贤孙似的。 世子对宋氏礼敬有加,却对冷太君视如无物,冷太君只得又气又恼!恨,最恨的是嫁陆长安的不是冷瑶,而是那冷初秋。 她给冷瑶使了个眼色,期待冷瑶能到陆长安面前露脸,给那冷初秋眼里添些沙子,却见冷瑶满脸不甘心,却是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前世,冷瑶都被厌弃成那副模样了,就算今生再见,她也没有勇气上前再看陆长安那嫌弃的目光! 此刻,冷瑶将所有的愤怒都转嫁到冷初秋的身上,只等着哪天常施有出息了,再将冷初秋和陆长安这对奸夫淫,,妇踩在脚底下!对了,还有沈清儿,还有摄政王妃...... 陆长安给宋氏见礼之后,宋氏在冷府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短期内冷府众人是不敢再为难她了。 冷初秋跟宋氏回了屋,总算摆脱了冷府那一大家子。 她今日夺回嫁妆,打了冷瑶,又让冷奉之吃瘪,心情大好。 尽管陆长安冷着一张脸,冷初秋亦不觉得有碍心情。 待冷初秋与宋氏母女俩处在一处,冷初秋便遣退了众人。 “母亲,这几天你得回我外祖家一趟。” 前世,再过半月,江南水患,外祖一家被人算计,先以母亲有难为由骗大舅舅离家,大舅舅为救母亲中了冷府的圈套,被骗了破产,而后冷府又与山贼勾结,杀了宋氏一百零一口。 而今,若母亲能提前回到宋家,那大舅舅便不会轻易中圈套,冷初秋又写了一封信,将这段时间该注意的人或事情一一交代,想来也能助宋氏渡过难关。 宋氏本打算与冷初秋说些体己的话,可眼看冷初秋面容严肃,又说是偶然听得摄政王谈论,江南一代或有变故,当即应了下来。 安顿好宋氏之后,冷初秋便与陆长安一道回府。 马车上,陆长安自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你写的?” 第23章 第23章 一张宣纸上用簪花小楷描着四句诗,纸上盈盈一阵墨香。光影透过马车的窗棂在印子冷初秋的脸上,她眸光淡然轻轻扫视陆长安的指尖。 陆长安有一阵怔愣,不自然的别开头。 真是奇了怪了,怎地和冷初秋坐在一处,他这般心神不宁?往常他和沈清儿坐得再近,都未有如此异样的感觉。 “我看它在你的书案上!” 陆长安的脸上闪过窘迫,此刻他二人距离极近,身子略动便会碰到冷初秋的手臂,鼻翼间尽是冷初秋身上传来的香味儿。 怎地她这般香? 陆长安本就故意在人前做出混不吝的样子,只为追求真正的自己! 可曾几何时,他也是追求君子之道的翩翩少年郎,是以有些规矩他还是铭记于心的。例如此刻他与女子同乘,需得心怀不乱,目不斜视。 是以陆长安的眼珠子直直盯着自己手里的纸条,再不敢往冷初秋身上多看一眼。 冷初秋瞥过那首诗,心下了然。陆长安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儒生才子,对学问一事亦是真心追求。今日冷初秋故意留下这句诗,便是算准了陆长安看见定会有反应,如此便可方便冷初秋督促陆长安进学。 可没想到陆长安会反应这么大,竟然半晌都等不得,直接追到了冷府去。 这首诗文风潇洒利落却怀有思国之情,与前世提点常施所得那首风格不同却在格律、韵脚上相通,二者在意境上冷初秋的作品要略胜一筹。 陆长安等了半晌,见冷初秋没有反应,便将诗句小心收到帕子里,心下暗道自己是糊涂了,冷初秋乃是将门女子兴许略同文墨,但能有此才情定然不易。想到冷初秋原本与常施来往颇为密切,当日若非换嫁一事,冷初秋要嫁的便是那常施了,那这首诗实际上是常施所作亦有可能。 思及此,陆长安心口莫名憋了一口气,一时间竟无法忍受冷初秋曾与常施有所来往的事实。 便是在陆长安以为冷初秋心中还有那常施半分地位,从而心头烦闷的时候,忽而听到冷初秋缓缓开口。 “不过是信手胡诌的几句罢了,想不到世子竟然当真了!” 说完,冷初秋便用帕子捂住嘴角,姿态娇俏,眼角似月牙一般弯弯翘翘,一时间竟有一种鲜活的姿态。 原来冷初秋不端着的时候,竟如此小女儿家做派...... 陆长安趁机去看冷初秋,便看见她头上的桃花簪,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抖动,熠熠生辉。 陆长安怔愣片刻,讷讷的模样,似吃了酒。 “你,你竟然真的会写诗?” 陆长安惊讶冷初秋有如此文采,若平日在书房,他定能高谈阔论,亦或与冷初秋把酒言欢,可眼下二人距离太近,马车颠簸,陆长安便觉得呼吸难受,从小到大还没有和哪个女孩子这般挤过,他虽常与沈清儿同席,可二者终究不同,是以陆长安一时间坐立难安,话也说不利索。 冷初秋白他一眼。 她一贯如此看不上他!往常陆长安只觉得冷初秋这般作态实在讨厌,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疑是冷初秋身上的脂粉掺了酒,有些醉人。 他越发觉得马车内热得慌,忽而,只听得车外一声“吁”,王府已经到了。 陆长安逃一般冲出马车,只留了冷初秋一个人在马车上。 王嬷嬷扶着冷初秋下车,见方才陆长安那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摇头。 才刚以为世子与世子妃缓和了,方才世子的样子,便叫王嬷嬷的希望又破灭。 经过这两日与冷初秋的相处,王嬷嬷实打实觉得冷初秋是个能安内宅的好手,若世子能与冷初秋琴瑟和鸣,定能让阖府上下安心。 第24章 第24章 才入了院子,却见气氛与往常不同,下人们皆看着冷初秋,面色略有闪躲。 一个小丫鬟冲上前来与王嬷嬷低头耳语。 而后,王嬷嬷变了脸色,虽略有惊讶,却带有一丝狠意。 “世子妃,沈家夫人带着二小姐沈清儿上门要说法来了,想来是那日借衣服之事,又出了事端。” 此乃冷初秋当初给沈清儿埋的坑,王嬷嬷便无需瞒着她。 待到了客堂外的院子,便听见沈清儿的哭声,凄凄惨惨,接着便是沈夫人的叫骂。 “你倒是说呀,那日,你与世子做了什么?” 沈清儿只是拎着帕子落泪,端端正正的跪在王妃面前。 冷初秋踏入之时,便听得沈夫人气道:“我家清儿一个个姑娘家,日日与世子混在一处,我本也念着世子是个文采俊秀的君子,便未多做阻拦,可谁曾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王妃,你可得为我们清儿做主啊!” 沈夫人说完,以头抢地,亦是哭得凄惨。 王妃只是斜斜扫了地上的母女二人一眼,面上多有冷傲之色。待看见冷初秋进来,王妃才稍见笑容。 “秋儿回来了?快来母妃这里坐下!” 王妃虽时长对冷初秋表现亲厚,但甚少如此亲昵。 如今她如此,便是做了姿态给那对母女看,她是认可了冷初秋这个儿媳妇的,旁人再入不得她的眼。 “给母妃问安!” 冷初秋向王妃行礼,姿态依旧温良端庄,王妃便笑道:“你这孩子,同母妃还如此拘礼做什么?” “今日回门可一切都好?” “母妃听闻世子那臭小子竟然迟到了,好几个家丁到我这里来报,他早上出门时未来得及坐上你的马车,自己慌慌张张追过去的!” “这等重要的日子,他还敢不盯紧了,看待会儿母妃怎么打他给你出气!” 王妃特意提了陆长安追去冷府回门的事情,自然也是给沈清儿母女的听的。 果然,沈清儿的脸色惨白,看向冷初秋的眼神中多了许多怨恨。 “王妃,王妃......” 沈夫人见状上前跪行两步:“这位可是世子妃?” “世子妃,我是沈清儿的母亲,你是知道的,我家沈清儿与世子两情相悦,前些日子她们两个做了糊涂事情,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世子妃你行行好,行行好啊!世子与我家清儿本就有情,求你成全他们吧!” 那沈夫人说完,竟然作势又要冲着冷初秋磕头! 冷初秋抿唇,眸中尽是寒冰,果然前世对付冷瑶的把戏,她们又使出来了,想以此赖进摄政王府,难不成当她冷初秋是吃素的? 第25章 第25章 眼见着冷夫人闹得越来越不像样子,王妃立即呵斥! “放肆!你这是做什么?此时还未查清楚,你便要让世子妃成全?” “你要我们成全什么?” 因着王嬷嬷将冷初秋那日所说所言尽数转告了王妃,是以王妃对她们母女今日上门所图之事心知肚明。 她二人还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摄政王府规矩森严,任谁在府里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都会被记录在册,她们今日过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王妃,你可不能这般三言两语便将人打发了,这事情关乎我家清儿的名节,若是今日王妃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与清儿便死在摄政王府!” 左右闹到这一步了,就算沈清儿入府,亦不可能得王妃的看重,沈夫人干脆豁出去了,只要能将沈清儿送进来,往后的事情府里自然有人照应着。 沈家素来不将王妃看在眼里,这把戏王妃早就见识过了! 她们这副一哭二闹的做派,当年筹谋成了,如今故技重施,可王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心软又无靠的小姑娘了,又怎么会轻易让她们图谋成功? 但见王妃冷笑一声。 “这便是沈家的教?,一个二个的,都喜欢人家成亲后,求人家的新婚夫人给自家名节受损的姑娘做主?” “若有一次是巧合,可次数多了便是沈家家风的问题了。” 王妃神色冰冷,沈夫人咬牙,这事情她们亦确实没理。只是沈氏却仍旧跪在地上与沈清儿一道可谓是哭得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摄政王妃给了她们多大气受。 王妃懒得理她们,命人备些茶点,自然是给冷初秋吃的,又嘱咐冷初秋不可贪食生冷,以免妨碍子嗣。 又提了几句陆长安这两日读书用功,冷初秋这个做世子妃的有功劳,她两个说说笑笑,似是将沈氏两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摄政王到了客堂,他身边站着一位美貌妇人,脸色苍白,嘴角亦无血色,可便是这般弱风扶柳的模样,更让人心生怜爱。 此妇人便是摄政王府东院住着的那个女人,摄政王的心头好侧妃沈氏。 王妃见了二人,端着笑容起身。 “王爷!” 那妇便向王妃行礼:“姐姐!” 沈氏见了,顿时跪行到那妇人脚下:“沈侧妃,侧妃娘娘,你得给清儿做主啊!” “你可是清儿的姑姑,可得好好为清儿做主啊!” 沈氏敢如此目无王妃,王妃又如此厌烦沈清儿一干人等,不外乎摄政王挚爱的侧妃乃是出自沈氏。 摄政王见得这乱糟糟的一幕,登时皱起眉头。 “你看你养的好儿子,竟然闹出这等荒唐事情来!” “你也知道侧妃一直病着,从不过问府上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一直是你做主,今日怎么闹出这样的事端来了?” 摄政王与王妃素来相敬如宾,如今王爷还未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指责王妃,难怪后来摄政王府被抄的时候,王妃身死时发话,要在死前和离,拒不与摄政王葬在一处。 第26章 第26章 前世,摄政目眦欲裂看着王妃,懊悔得不是自己的谋反失败,而是王妃对他已无情谊。王妃以命换和离,摄政王法场殉情,这事情亦被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只是不曾想,那传说一般的结局,是这般的日常。 不待王妃做声,摄政王便一声令下:“将那逆子给我押上来!” 摄政王发话,无人敢逆。 王妃依旧端坐,目不斜视。如今这一出戏已经开场,将世子押过来受些委屈也好,自陆长安与姓沈的混在一起,王妃便日渐心寒,早已经不似以前那般溺爱陆长安了。 “王爷,此事怪不得世子,咳咳......要怪便怪我哥哥教女无妨,做出这等辱没王府的事情,王爷你可莫要动气,坏了你与世子的父子情分啊!” 沈侧妃出言安慰,一句话需得喘两口气,那样子柔弱,却娇媚,难怪摄政王如此不舍。 “是那小子犯浑,怎能怪你家姑娘?” 摄政王同沈侧妃说话,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下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是从未对王妃有过的。 冷初秋借着这个空隙打量沈侧妃,当初摄政王府出了事儿,沈侧妃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欲要摆脱摄政王府被查抄的命运,还需得从沈侧妃这里下手查明真相。 只是现在,冷初秋根基不稳,还不是能和沈侧妃较量的时候,若是陆长安能连着在姓沈的一家手里栽几次跟头就好了。他那个脑袋定能开窍,到时候说不定能与沈侧妃以及他们背后的人碰一碰! 思及此,冷初秋顿时红了眼眶,她亦柔弱弱弱的跪在摄政王面前。 “王爷,儿媳有话说!” 摄政王瞥了一眼冷初秋,他素来讨厌女子拈酸吃醋,见冷初秋这番做派,便知道又是一个求他做主的。 只是...... 若是旁人的家女儿,收了做妾交到冷初秋手里,任她处置也就罢了,可这丫头是个沈侧妃的侄女儿,他必须得慎重对待。 “女子当时刻修习德行,切不可善妒。当初同意你做世子妃,亦是看在你父亲有几分血性,是个高风亮节的人物!如今你已经嫁入府中,更得好自为之!” “王爷说得是!初秋今日垂泪,亦是心疼沈清儿妹妹的遭遇,若清儿妹妹真的与世子有情,我求王爷王妃定要为妹妹做主,切莫要亏待了妹妹!” 冷初秋这话说得情真意切,眉宇间带着一份憨厚,竟让摄政王再次想起了当年那个为他挡刀的憨厚汉子。军中的人最将义气,如今自己手下的女儿被自己的儿子辜负,侧妃的侄女亦被自己的儿子糟蹋! 摄政王一身血气被激发出来,这事情要怪就得怪自己的儿子! “那混账东西,有这等贤妻还不安分,看我不打死他!” 摄政王恼得很,当即命人拿鞭子来。 恰好此时,陆长安被下人推搡进入客堂,此时他刚沐浴完,还未来得及擦干身上的水渍,衣服松松垮地斜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半点精气全无。 看他这幅样子,更坐实了是个能干出欺负人家女儿的东西! “你个混账,看我不打死你!” 摄政王一鞭子朝陆长安挥去,便打边骂道:“青天白日的你沐什么浴?你脑子里不思学问,想些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 陆长安一时间发蒙?怎么了这是?他如今沐浴也是错了吗? 第27章 第27章 摄政王的铁鞭抽打在陆长的皮肉之上,霎时间绽开一抹血印子。 王妃心头一紧,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叫他挨两下鞭子也好,待知道真相后,便会将仇记在沈家的头上。是该让他涨涨教训的。 陆长安疼得浑身哆嗦,眼下形势并不明朗,陆长安只能看见冷初秋哄着眼眶站在一边,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他心里顿时又堵又闷,怒视冷初秋,眼里尽是愤懑。 “你又和我父王母妃胡说八道了什么?你这女人忘恩负义,没有心的吗?” 陆长安想到方才自己才帮冷初秋解围,她转身就背刺自己,在父皇母后面前告自己的黑状,一时间心头涌入各种情绪,不仅悲愤,还觉得分外丢脸。 自己方才沐浴的时候,竟然忍不住想她?丢人!真真是丢人! 陆长安咬紧牙关不欲再看冷初秋。 眼见陆长安又如此大言不惭的将罪责都推在了冷初秋头上,摄政王心下越发愤怒:“放肆,得此贤妻,还敢如此给人家委屈!看我不打死你!” 摄政王边打边骂:“孽障,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一点成才的样子?倒是把那些风流做派学了个十足,且不说旁的,谁家好人家的男儿青天白日的又是沐浴,又是一脸餍足的,你自己做过什么?说,你你都做过什么!” 但见摄政王那一副要杀人的做派,陆长安更是气得不行! 他如今在自己的房里做点什么都不行了吗? 谁家老父亲会问人家房里那点事情?父王是老糊涂了吗! 他与摄政王父子关系本就生疏,如今挨打,陆长安更是血气上涌,愤而开口:“我还能做什么?” “那冷初秋又与你们说了什么?且不管说了什么,她现在是我的世子妃,我就是同她圆房又如何?” “我去沐浴了又如何?方才同她坐了一辆马车,我瞧着她,我热!” 乍听这一句,沈清儿灰白的面色失去了所有光彩。 陆长安气节,他确实刚才头昏脑涨,重回房后,鼻子里都是冷初秋那一身香气,还有她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没由来得变得好看。 他也确实一时忍不住,寻了小画看了两眼,然后忍不住...... 时候懊恼,他就去沐浴,这沐浴到一半便被抓过来又是打又是审的,他现在比谁都憋屈! 陆长安话一出口,冷初秋顿时羞红了脸。她两世为妇,怎么可能不知道陆长安那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将陆长安沐浴前做的事情也猜了七七八八,登时恼恨得不行!真是个登徒子,若是他对自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必然会推迟离开的时间,到时候她接管王府的富贵更要延迟,这让冷初秋如何能忍? 王妃亦是听得陆长安的话惊讶不已,自己的傻儿子开窍了,并不满脑子都是沈家的女儿了,叫她如何不欣喜? 正待要帮儿子说几句话,就见摄政王恼羞成怒。 “你还敢顶撞?” “还敢在长辈面前说那些糊涂话?” 摄政王甩着鞭子又要去打。本来沈家的姑娘找上门来,摄政王就觉得没了脸面,他在侧妃面前不好交代,现在又当着人家沈家姑娘的面,说他自己与世子妃的荤话,这不是给人家沈家姑娘难堪? 如此一来,摄政王的鞭子打得愈发不留情面。 又挨了一鞭子,陆长安疼得龇牙咧嘴,终于是忍不住惨叫出来。 王妃心头一晃,只觉得摄政王越大越狠了,这是他儿子,他怎地不知道心疼? 王妃心里那一口气早已经散出九霄云外,之余下心疼。 “够了!王爷是要打死他吗!” 王妃直冲过去要挡摄政王劈头甩下来的鞭子,摄政王本就怒火攻心,眼看着就要受不住,若是这一鞭子打在王妃身上,事情便难以收场了。 沈氏侧妃立即用帕子捂住嘴,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决不能让王爷打在王妃身上,否则夫妻离心,某些离间的计谋只怕会得逞。 第28章 第28章 冷初秋二话不说,当即冲上去挡在了王妃的面前。 “王爷,息怒......” 啪...... 鞭子抽打在冷初秋的身上,嘶......真疼! 确实疼,但比起前世常母让她站规矩、用藤条抽打几百下的疼,这点疼痛对冷初秋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王爷,息怒!” 挨了鞭子的冷初秋当即做出虚弱状,强撑着跪在摄政王面前。 “此事真相如何,还得请世子和沈姑娘当面说清楚才是!” 眼见冷初秋挨了打,王妃眼里蓄泪,有对陆长安的心疼和对冷初秋的愧疚,更有对摄政王的失望。当即吩咐下人请大夫来。 此时,王妃抬头对上摄政王,面色青寒,眼中再无一丝情谊。 “王爷便是再忙着为沈家的出头,也得问清楚状况不是?” 摄政王打陆长安从来不手软,但打在了儿媳妇的身上,他多少面带愧色。 一时间,摄政王骑虎难下。 他本意是打一顿陆长安,再将沈家的姑娘塞入陆长安房中,抬个平妻的。 可眼下儿媳妇被他误伤,这抬平妻的话,他端的是开不了口了。 见摄政王为难,沈侧妃便摇晃着虚弱的身子站在摄政王身侧:“王爷,此事已经明了,世子虽然做错了事情,但女儿家也是有责任的,是妾身的错,没有看管好自家的姑娘,这才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害得世子平白无故挨打!” “王爷,可千万不能再打世子了,妾身无能,不能为王爷生个一儿半女的,妾身心有愧疚,这些年早已经将世子视如己出,如今你打在世子身上,疼在妾身的心上啊!” 说完,沈侧妃盈盈抹泪,走到陆长安身侧,欲要将他扶起来。 沈侧妃真是好手段,三两句话的功夫,便抢白王妃,在陆长安那里做了好人,又在摄政王面前卖了好,倒是将王妃逼得有苦难言。 沈侧妃又在陆长安面前哄道:“好世子,你快向你父亲认错,你父亲虽然打你,但心里最是看中你,其余的事情,你只等着王爷为你做主就是了!” 这一番话,便是要让陆长安稀里糊涂的认下,再由摄政王拍板钉钉,往后便是查出来是个乌龙,也人容不得陆长安反悔了。 往常,沈侧妃这一手百试百灵,陆长安便会自然而然的站在沈侧妃身边。 可今日,眼见冷初秋面色惨白,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陆长安心下越发的憋闷。 “父王打我,可若说让我认错,我总得知道何错之有!” 说罢,他走到冷初秋跟前,本欲急着质问她,可目光触及冷初秋的伤口,他仍是忍不住的心颤。 他一个大男人挨了几鞭子,便都疼得受不住,看冷初秋那瘦弱的样子,身上有一道这么狰狞的疤痕,定是更疼得不行。 有心关心几句,可眼下这么些人呢,更何况沈清儿还在,若是让人误以为他对冷初秋有情可如何是好? 还是,冷初秋原本张牙舞爪的,无论是在王妃还是在冷府,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如今受了伤,竟如此楚楚可怜,瞧着叫他心里又慌又疼,着实奇怪。 是以陆长安只能憋着心里的不适,下意识的将冷初秋往身后护了护,免得等下查出是她搬弄是非,她再挨打。 眼见着冷初秋一脸虚弱,摄政王便无法再强逼陆长安娶沈清儿,只能让陆长安自己表态。 是以,他冷眸凝视陆长安:“前些日子,你与沈清儿在府里坏了规矩,她名节受损,这事情既然是你所为,总要对她负责!” 乍一听此时与冷初秋无关,反而要对沈清儿负责,陆长安登时急了:“我如何负责?” “我与沈清儿只是好友,她名节受损怎么能算在我头上?” 这般毫不犹豫的推脱,登时让沈清儿的脸色越发惨白。 第29章 第29章 “你这死丫头,让你离世子远些你非不听,如今好了,让人吃干抹净不认账了,看我不打死你!” 沈清儿的母亲见状,回身便一巴掌拍在沈清儿的身上。 沈清儿顿时哭得期期艾艾,却死咬着牙关,似再极力隐瞒什么真想一般。 “你说啊!你说清楚,世子对你做了什么?” “你一个姑娘家,又为什么衣衫不整的穿着世子的衣服回家?” 沈清儿的母亲顿时哭得厉害,一步步跪到摄政王面前。 “王爷,清儿到底是女儿家,又从小和世子玩在一处。” “如今,世子已经娶了世子妃,又是这样......这样不懂节制的,只怕是真的欺负了我们家清儿了!” “清儿一个傻姑娘,被欺负了,便穿着世子的衣服,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回去,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说!” “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问世子了,可怜我们家清儿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就这么......就这么......” “我可怎么活啊!诶呀,我可怎么活啊!” 沈清儿的母亲本也是个清流人家的女儿,奈何沈家那烂摊子实在混乱,将她好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逼成了这副不要面皮的样子。 沈侧妃拿着帕子盈盈落泪,摄政王越发的烦闷。 当即又冲陆长安发火:“你这逆子,竟然动了人家姑娘,便要有担当。” “暂且先将她收入你房里吧!” 陆长安眼见着自己被沈清儿母女诬赖,心里恼得不行!枉他还以为沈清儿是个与众不同的,想不到竟如此不仗义! 陆长安心头憋闷,厌烦的紧。更是厌恶要将沈清儿受入房里的事情! 摄政王这一番言论,当即逼得陆长安不满:“你们怎么那么喜欢往我屋里塞人?先塞一个冷初秋还不够,如今又强逼着把沈清儿也塞进来?” 陆长安最是厌烦自己的婚事不能做主,连带着对沈清儿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冷初秋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言道:“王爷英明,只是儿媳有话要说。” 听得是冷初秋要说话,摄政王本能的蹙眉,但想起一开始冷初秋便表态不排斥沈清儿,如今又无辜负伤,心下多少有所愧对,便允了她开口的机会。 冷初秋便轻轻言道:“沈夫人,沈小姐,我先前便说过,只要世子与沈姑娘真的有情,我是不会拦着的!” 一句话,便使得冷初秋陆长安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这女人没有心,枉他方才还惦记她身上的伤口,那伤也明明是为了母妃才受的! 摄政王眉头微微纾解,只听的冷初秋接着道:“但是倘若其中有误会,也需得解释清楚。” “方才听沈家夫人的言论,便是以为前几日沈清儿姑娘来摄政王府被世子欺负了,这件事情我可以作证,世子并未欺负沈清儿姑娘!” “你说没欺负就没欺负?你这个毒妇,装得倒是大方,原也是个人面兽心的,你堂堂一个世子妃,竟善妒恶毒,平白侮辱我们好人家的姑娘!” 沈清儿的母亲顿时将那一身破皮无赖的功夫往冷初秋的身上使,沈侧妃更是脸色一白,倒在了摄政王的怀里。 “王爷,莫要她说了,原以为世子妃是个通情达理的,却不曾想也是个颠倒黑白的。” 摄政王作势便要呵斥冷初秋,王妃率先厉喝一声:“放肆!” “这是摄政王府,不是你们沈府那个狐狸窝,今日谁敢不让秋儿把话说完,我豁出命来也要将她扔出去!” 第30章 第30章 “王妃......” 摄政王看向王妃的神色充满失望。 王妃却冷哼道“怎么?王爷是要休妻吗?” “好端端一个王府,进来一个狐媚子便够了,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府里硬塞狐媚子,我便趁早离开,以免脏了自己的清白!” “你们若是心里没鬼,为什么不敢让世子妃说话?” 沈侧妃倒在摄政王的怀里一阵哭,王妃却怒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不查明白,就无缘无故往世子屋里塞那没头没脸的,我是第一个要反对的!” 陆长安原本憋闷,如今见王妃和冷初秋突然站在自己这一边,霎时间神清气爽,他没做就是没做,他不想娶沈清儿。 沈清儿见此,哭得更厉害了,却仍旧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只等着有人将水搅浑,硬赖陆长安羞辱了她。 冷初秋接着道:“那日沈清儿来了府上,我一直陪在沈清儿和世子身边,后来世子脏了衣服,先回了院子沐浴更衣,沈清儿也吃西瓜,脏了衣服了,便在府上换了衣服!” 这一番话惹怒了沈夫人,事实如何她并不想知道,外头大把的人看见沈清儿穿了世子的衣服,她只忍这一个理,摄政王府必须要负责! “你说得好听,我们清儿是傻吗?她好好一个姑娘家,为何要穿世子的衣服?” “你这说辞,可有人信?偌大的摄政王府,难不成没有客用的衣服吗?” 沈夫人对冷初秋怒目而视,直恨不得撕了冷初秋。 冷初秋便道:“那日是沈姑娘指明了要穿世子的衣服回去,我吩咐了王嬷嬷带沈清儿姑娘去选,” 冷初秋话落,王嬷嬷便拿了单子上前:“世子妃说得正是,那日沈清儿姑娘选了世子的一件外袍,此外袍乃是世子戴冠礼那日,摄政王亲手为世子披上的礼服,世子分外珍惜,从不外穿,只是那日沈清儿姑娘恰好选中了那一件,老奴便按照流程,将那件衣服记录在册。” “王爷,这是那日负责世子衣帽的丫鬟记录的衣冠册子。” 王嬷嬷说完,便将一个账本呈上。 摄政王翻了两页,上面清清楚楚记着,陆长安换下一件雪纱的袍子,原因是沾了墨,换上一件青衫长袍,同时沈清儿借了一件礼服外袍,由世子妃应允、王嬷嬷带人来取的。 账本一出,摄政王面色好看不少,既然是误会,便不存在愧对沈家的姑娘了! 沈侧妃则面带尴尬,只能用帕子继续揉眼睛。摄政王瞧着心疼,便又将侧妃往自己的怀里揽了一下。 王妃冷笑着看她们! 如此低劣的伎俩,往常每每都能成功,不过是欺王妃无心与她们争,陆长安又与王妃不连心。 如今,冷初秋三两下便让她们无话可说,王妃心情甚悦! 倒是沈清儿一副算计落空的样子,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她哪里知道借一件王府的衣服,还会有账本啊? 如此一来,沈氏夫人被晾在一边,她喃喃道:“可是,我女儿的名声到底还是因为这件事情毁了啊!” 话音才落下,王嬷嬷便又上前递给摄政王一本小册子。 “昨日起,京城内便流传了一出新的画本子,据说是有一位儒生在贵人家里迷路,跑到花园里看到的一幕,老奴瞧着这事情不对,便买回来,原打算是要给王妃定夺的,只是这两日王妃忙着世子妃回门的事情,一来二去便耽搁了!谁曾想这事儿还未解决,沈家姑娘便上门了,是以老奴才呈上来给主子们过目。” 王嬷嬷到底是王府的老人,摄政王与王妃刚成亲那会儿,王嬷嬷可提醒过摄政王规矩,是以摄政王对王嬷嬷还算尊敬。 接过王嬷嬷递过来的册子,上面硬是将那日花园中,几人吃西瓜的场景还原,更是将沈清儿的做派描画得栩栩如生。 第31章 第31章 摄政王捏着册子,眉头紧锁。 王嬷嬷呛声道:“那日我就在花园内,那画上的做派老奴眼真真的见着了,与沈清儿姑娘的做派无异。摄政王您来瞧瞧,老奴说的这几句话还在上面呢!” 王嬷嬷似邀功一般,将自己那番嘲讽沈清儿的话指了出来。 “那日,咱们府上确实宴请了几位儒生,只怕是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窥视了咱们摄政王府的后宅,眼下除了这册子,更是听说有不少儒生口诛笔伐的,那话说得可难听点很!” 这话便是明着告诉所有人,沈清儿的名声已经臭了! 一个臭了的人,还妄想硬赖上世子,其心可诛! 沈侧妃扫了一眼那画上内容,那册子上的画的花园正是摄政王府的后院,何况画上那三人的模样、举止皆与冷初秋、陆长安、沈清儿有一一对应。 沈侧妃见此,本就病色苍白的脸,添了几分迷茫与娇怒,似全然不知情,反而被蒙蔽的一般,扶着心口,眼含怒意看着沈清儿。 女儿家最在意名声,沈清儿那不清不白的做派已经被画出来了,想做陆长安的平妻再无可能。现在就是想讨一个妾室的身份,只怕都难了。 眼看着沈侧妃那娇弱的样子,又引得摄政王眼里多了些心疼,王嬷嬷便朗声道:“王爷,这沈清儿小姐当日曾亲口承认,她不仅同咱们家世子这般拉拉扯扯,与外面那些和咱们世子混在一起的哥儿也是这般拉拉扯扯。” “这哪里是女儿家的做派?分明就是个......是个妓子!” “女儿家的名声重要,她自己也得在意名声才行!” “若平白就与男子称兄道弟的,这样的女儿家还叫什么女儿家?今日若是硬赖咱们家世子赖上了,往后外面那些花楼的女人也来赖,咱们世子成什么了?” 王嬷嬷这一个婆子,话虽然粗俗,却字字句句都在打沈家人的脸,此刻她就是王妃的嘴,那些王妃不方便说的话,全由王嬷嬷说出来。 摄政王捏着小册子,看了沈清儿一眼,转而又去看沈侧妃。这一刻,他眉宇间不见先前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这就是你沈家的好女儿?” 一声厉喝,呵斥得沈侧妃顿时跪在地上,摄政王不去扶她,反而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 “世子身份贵重,不是谁都可以将手往他身边伸的。” 这话,便是给沈侧妃提个醒,她今日敢安排这一出,触了摄政王的逆鳞。 “王爷,妾身冤枉!” 摄政王抬手打断她的话,不欲再听。 若沈清儿是个知书达理的,收到陆长安的房里倒也无妨,如今这么个东西赖到了他唯一儿子身上,摄政王如何不气? 沈夫人见状,急忙要去解释,沈侧妃亦委委屈屈的去拽摄政王的手。 然,摄政王转而看向王妃“此事,事关王府清誉,更关乎世子的未来,由王妃做主吧!” 说罢,摄政王甩开沈侧妃的手,竟半点眼神都未再落向沈侧妃。 眼见着摄政王迁怒沈侧妃,沈夫人便再不敢多言。 今日,本就是沈家几个人联手唱的一出好戏,摄政王也是沈侧妃特意请来撑腰的,如今摄政王恼了,她们如何还敢再闹? 王妃冷着脸翻了两眼那小册子,便扔在地上,沈清儿急急去捡,待看清那画上的内容,顿时急了。 “这不是我!不是我!” 只是任她如何辩解,都无人再听她一句? 方才有机会为陆长安解释,她哭哭啼啼的不说话,怎么现在脏水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倒是敢开口了? 她这做派为了什么?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王妃冷笑一声:“若我做主,便将在场所有姓沈的都撵出去!” 这一句话,意有所指,王妃刻意横了沈侧妃一眼。 摄政王自是知道王妃冲着沈侧妃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然而今日之事,本就是沈氏理亏,于是重沈夫人呵斥道:“沈氏,带着你们的女儿回家去,往后沈家的姑娘莫要再登门了!” 摄政王发了话,沈清儿便再无进入王府的可能。 第32章 第32章 沈夫人承受不住,低声哭了一句:“也不能因为一册画,因为刁奴一句话便判了我们家清儿这么重的罪?王爷,世子与清儿两个......” “住口!”摄政王三两步行至沈氏身边:“来人,将她二人拖出去!” 摄政王自是不愿再同她们多说一句话,上位者何须给她们解释? 如今沈清儿这点子破事被传了出去,不论真假,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儿家,便再难找人家,更何况是摄政王府这样地位贵重的,也就是幸亏她们有个沈侧妃从中周旋。只是眼下,沈清儿臭了,就是是个沈侧妃也几乎要失了摄政王的心! 沈清儿母女被侍卫拖着,饶是此时沈清儿还不死心,强行挣脱了侍卫,一把拉住陆长安的裤脚。 “陆长安,我们是好朋友,我一直都当你是好朋友的,你得相信我!你得相信我啊!” 陆长安再傻,也知道今日之事非比寻常,是以冷了脸,默默退回了一条腿,甩开了沈清儿。 沈清儿眸子里满是绝望,却也无能为力。沈清儿入摄政王府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待那母女两个被赶走之后,客堂总算清净下来。 王妃冷眼看了摄政王一眼,冷声道:“王爷也回去吧!” 纵然有万千埋怨,自摄政王选择给沈侧妃撑腰那一刻,王妃便懒得同他讲了。 王爷自知理亏,横了沈侧妃一眼:“往后你家里的那些事情,莫要再往我面前提!” 而后,便不再看沈侧妃一眼,踏步离去。 恰好此时给冷初秋和陆长安请的大夫带了,下人们匆匆将他二人迎回青松苑。 因着王妃主导,冷初秋与陆长安不得不一道被送到了卧房。 冷初秋有心要躲开,便向王妃求道:“母妃,我无碍的,给世子自己诊治就好。” 陆长安看着好好一张床榻,那床榻原本是他的,自冷初秋来了之后,他就没睡过。 因着冷初秋这次受伤确实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他便也良心发作:“先给世子妃看吧,我书房里还有些诗文要整理,待给世子妃看完再去看我!” 陆长安说罢便要走,却被王妃一把拦下。 “回去!躺好!伤得这么重了,怎能耽搁?” 王妃甚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门外更是一群丫鬟,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陆长安只得回到室内,一副不愿看冷初秋的样子,自己寻了个凳子坐下。 大夫先看了陆长安的伤口,又开了清凉止痛的药。 只是,冷初秋伤了后背,陆长安亦是后背、胳膊上都是伤,他二人得在榻上趴着,才好上药。 因为王妃在这儿,冷初秋实在不能推脱,她本就是世子妃,就算在不愿意也不能反抗,便由丫鬟伺候着褪了衣衫。 陆长安第一时间闭了眼睛不想看,但一股淡淡的香味冲入他的鼻翼,直叫他心烦意乱,脑子里也都是万一冷初秋的衣服被褪下去,那该是个什么样子。 便是这一会儿功夫,他身上一凉,下意识睁开眼睛。 冷初秋就在榻上,红色里衣中一抹雪白若隐若现,陆长安莫名觉得喉咙发紧,竟然未察觉到王嬷嬷已经在给他上药。 “世子,世子?” 好半晌,陆长安才听到王嬷嬷在召唤他,回过身,便听见王嬷嬷道:“世子,王妃请世子您需移步到榻上,才好给您后背的伤上药。” 鬼使神差的,陆长安没有排斥,老老实实的去榻上,趴在了冷初秋身边。 冷初秋冷着一张脸,靠在里面,不看后面的陆长安和一干下人。 忽而,只听见“嘎吱”一声,竟然是关房门的声音。 冷初秋猛然回头,就看见陆长安敞着上半身在榻上趴着,屋里已经没有人了,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世子、世子妃,王妃有令,今日这门锁上了,您二位好生歇息,待明日天亮了再派人来开!” 第33章 第33章 待房门锁上后,王妃担心道:“此举还受着伤呢,也不知能不能成!” 王嬷嬷笑道:“王妃只管放心,今日我听世子那话音,他是有些馋了的,这男子不比女子娇贵,若真馋得狠了,便是断了手脚也能成的!” 王妃脸色微红,眼角却带笑,望着回自己院子的方向喃喃:“世子能早日开枝散叶才好!” ...... 房内,冷初秋憋红了脸,今夜与新婚夜那日到底不同。 第一夜,陆长安心里有气,以他的骄傲,自然不会胡来。可今日不同,他方才挨打时那番话,便说明他已经心思不纯正了。 冷初秋下意识往床榻里便躲了一下。 陆长安老老实实趴在那里,一动未动,见冷初秋的小动作,他扯了一下嘴角。 “你想什么呢?真当本世子饥不择食?” 嘴上虽这么说,鼻翼传来的阵阵香气,却搅得他心烦意乱。 “如此甚好!” 冷初秋拽过王妃赏的蚕丝被,严严实实将自己裹住。 二人相顾无言,陆长安也觉得无趣的很,自顾气哼哼的翻了个身。 陆长安翻身碰了自己的伤口,顿时觉得晦气,冷初秋虽将自己裹得严实,头发却披散在外面,好巧不巧被陆长安压到。 房门外,被派留守的丫鬟听得这一生动静,捂着嘴偷笑。 “回去告诉王妃!” 那丫鬟说着,不自觉的脸红,两个丫头互相推搡着,往王妃的院子里跑。 屋内,陆长安与冷初秋在榻上四目相对,近在咫尺,飘着丝丝香气的空中,能感觉到一缕冷初秋呼吸的热气。陆长安纳闷,怎地今日这女人越发的好看了? 他渐渐红了耳根,下意识盯着冷初秋的眼睛,那一双眸子里所有戒备,但闪着亮晶晶的光。 不行,他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心! 陆长安想到心中的那道倩影,便告诫自己要坚守底线,只是那倩影怎地越来越远了? 一时间二人心思各异。 冷初秋下意识将蚕丝被又拢得紧了些,她不与陆长安说话,直死死的盯着他,如一头小兽。 “你今日受伤,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别怕,我不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想到冷初秋今日挡下那一鞭子,陆长安语气柔了些许。 只是,这话说得冷初秋不信,因为他喉咙哑了。 “你......你喝水吗?” 冷初秋想以此为借口下榻,只是,她这个位置若要下去,必然要跨过陆长安。 她,不太想从陆长安身上过去。 陆长安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不渴!” 这气氛实在熬人,陆长安今日似坏了脑袋,一直盯着冷初秋看,这与他先前的做派不同。 “不渴挺好的。” 冷初秋心不在焉的回话,实在是找不到话继续同陆长安说。 陆长安见冷初秋实在戒备,便往床榻边退了一下,给冷初秋更多的空间。 感受到陆长安确实对自己没有那龌龊的心思,冷初秋稍稍放心,磕目准备先睡下,但愿明日一觉醒来,就能摆脱困境。 陆长安斜在榻边,别过头,也准备先睡下,然而,兴许是由于太过紧绷的原因,将睡未睡的功夫,忽而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惊醒过来。 “你干什么!” 待感受到陆长安的动作之后,冷初秋猛然起身,下意识将手中藏着的发簪对准了陆长安。 待看见那簪子,陆长安蓦然冷笑:“怎地?你还能谋杀亲夫不成?” 他就多余方才的体贴,好,真是好!明明已经是名义上的世子妃了,竟然对他还有如此防备。 一想到今日在冷府见过的常施,陆长安便觉得闹心。那常施也算是个文采斐然的人物,莫非冷初秋到现在心里还惦记着他? “本世子说过不碰你就绝不会碰你,你防什么防?本世子心有所属!” 陆长安索性讲话摊开讲明。 冷初秋知道陆长安早晚要去追寻白月光,便舒缓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寻她?” 这话,乃是冷初秋的心声,若世子偷跑,冷初秋便可以空占着一个世子妃的身份,还不用与陆长安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 左右王妃与摄政王都对陆长安失望,断然不会为难她。 冷初秋为今之计要做的,就是确保陆长安走后,自己仍然有能够安身立命的本事。 可陆长安听着便觉得不对劲:“你便是这般着急赶我走?本世子乃是摄政王府的嫡子,大好的前程,还有满眼的富贵,本世子怎可能舍得走?” “本世子非但不走,还要好好继承家业,到时候迎娶我心之所爱,至于你,自然会被本世子厌弃,早早丢出去!” 狠话放完,陆长安还不觉得痛快,猛然从榻上起身,转身到了房门口,用力推了两下房门,依旧锁得严严实实的。 陆长安值得气冲冲又回来,从榻上捞下来褥子。 “我不跟你睡一榻!” 眼见着陆长安又去打地铺,冷初秋缓缓松一口气,暗暗思索陆长安若是不走了,自己往后的打算。便是和离,也得有足够的自保资本才好。 而那突破口,自然便是国子监的修学。 抱着被子躺地上的陆长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怎么又到地上了? 因着心下不甘,猛地又起身,往床榻过去...... 第34章 第34章 榻上冷初秋磕目,本准备要睡了,哪曾想陆长安又过来,一时间睡意全消。 “你干什么?” 此时冷初秋已经没了耐心。 陆长安往榻上一躺,伸手去抢冷初秋的蚕丝被。 “往后摄政王府都是我的,你身上的被子也是我的!” 冷初秋紧紧拽着被子,二人拉锯之间,扯动了陆长安的伤口,血迹染在了被褥上。 “陆长安,你若对得起你心中之人,便不可与我同榻而眠。” 陆长安发出一声嗤笑:“本世子睡在本世子的自己的床榻上,哪里对不起人家?” 说罢,一个用力,将蚕丝被抢入怀中,紧紧将自己的裹住,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去看冷初秋。 但见冷初秋身上只着薄薄里衣,红衣胜血,莹莹洁白的胳膊透出来,吹弹可破。 一股热气自陆长安头顶直蹿如脑后跟,他脑子里顿时出现“非礼勿视”四个大字! 而后陆长安躺着直挺挺的一蹦,翻转过身子。 身上蚕丝被被他甩到身后。 “本世子热,你自己盖吧!” 他又热了! 冷初秋只觉得紧张万分,自嫁入摄政王府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棘手的一天。 虽然她两世为人有些见识,真的有什么,她为了荣华富贵也不算排斥。可自嫁入那天起,因着前世的记忆,她知道陆长安的为人,是以从未有过心理准备,并未想过会与陆长安发生点什么。她心里还是排斥的。 更何况,摄政王府前途未卜,她总得给自己谋划后路。 越是想着,越是心惊,一时间脑仁疼得厉害,再加上这几天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冷初秋也乏得厉害,竟然忧心忡忡地迷糊过去了。 一旁的陆长安身子僵直,脑子里都是奇怪的红色里衣,往常王妃给他屋子里送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女儿家的衣服,更有大胆的让他看得更多,那时候他大多是厌烦,皆是厉声将人呵斥出去,心里那道倩影在脑海里把持的严严实实的。 可今日怎么了呢?那倩影怎地越来越模糊?不可,不可!他陆长安绝不是三心二意之人,他确定自己既然心里有了那位,便不会再有旁人。 于是,陆长安强迫自己只想心里的那道倩影,哪怕想着想着就变成冷初秋,他也会强逼自己转念,再去想旁人。 一夜无话,第二日鸡鸣。冷初秋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陆长安盯着黑眼圈的直盯盯的看着自己。 冷初秋知道,越是晨起时候,男人也是骇人,于是又往里头躲了一下。 “起吧!” 陆长安起身,他这一夜实在被自己的念头搅得难受,能趁早远离了冷初秋这个魔障,对他也还好的。 门外,叮当几声响,是王嬷嬷带着丫鬟来伺候她们起身了。 陆长安松了一口气,这下不怕念头松了,做出什么了! 王嬷嬷开门便看见陆长安傻愣愣的站在地上,一副虚了的模样,顿时不赞同的对陆长安摇头。 “世子,身子才是要紧的,也该节制才是!” 第35章 第35章 她这一提醒,便叫身后的丫鬟们又是一阵子捂着帕子笑。 王嬷嬷去榻上扶冷初秋起身,目光扫到被褥上星星点点的血迹,顿时笑容满面。 “世子妃今日可要多歇一会儿?” 冷初秋诧异,王嬷嬷最是重规矩,今日怎地会突然让冷初秋睡懒觉? “不必了,还是早些跟母妃请安才是。” 冷初秋轻轻摇头,虽拒绝了王嬷嬷,可眼中依旧带着感激。 王嬷嬷满脸喜色对丫鬟道:“吩咐小厨房,给王妃炖些温补的燕窝羹来。” 一旁陆长安虽然由丫鬟服侍着更衣,待遇却明显不如冷初秋,心下只余不满。 “昨夜吃亏受困的分明是本世子,如今她倒成了紧要的了!” 陆长安闷气,昨天他一夜未睡,难受得紧却不见哪个下人嘘寒问暖,一个个都围着冷初秋算怎么回事儿? 王嬷嬷嗔怪他一句,莫要胡说,免得王爷听了又要生气,待一切收拾停当,便带着冷初秋去给王妃请安。 刚入了屋内,王嬷嬷便率先走到王妃耳边低语,王妃顿时喜笑颜开。 “快快,快给世子妃炖些补身子的汤水。” 王嬷嬷紧忙道:“炖了、炖了,厨房正煨着火呢!” 王妃又拉过冷初秋的手:“我儿,辛苦了!” 冷初秋面色红红,她两世为人,自然是知道王妃和王嬷嬷误会了什么,只是这事情无法解释,只能受着了。 王妃又问世子的去处,待听说世子径直回了书房,小厮来报,世子正在补眠,王妃又是一阵低笑,骂陆长安是个不知轻重的,而后又道给冷初秋放假,也回房好生歇着去。 因着这两日实在是乏累得很,冷初秋待用了早膳之后,便回了房。 才回去不久,便有下人通传,摄政王赏了东西。 冷初秋出门去迎接,是王嬷嬷带东西进来,只说摄政王前两日狩猎,得了一条上好的火狐狸,便由王妃代为赏赐给世子妃。 这东西,冬日里做个围脖,暖和又好看。便是缝在都碰上,亦比寻常的冬衣暖和。 往常,摄政王猎了好东西,都是给东院那位侧妃的,今日赏冷初秋,也是作为昨日误伤冷初秋的补偿。东西是什么不打紧,最重要的是表态,冷初秋在府里是王爷、王妃都认可的世子妃。 一时间,下人们看冷初秋的眼神亦恭敬起来。 冷初秋回了房,小喜为她褪下钗环,脸上尽是欢喜。 “小姐,现在好了,您得了王爷、王妃的重视,日后再生了小世子,咱们的日子便愈加和美了。” 小喜一副乐滋滋的样子,冷初秋笑着看她。 前世,小喜对自己忠心耿耿,最后下场凄惨,重活一世,总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归宿才算对得起她。 “你也别总为我打算,女儿家总归要考虑自己,这些日子你也留意些,若是碰见条件相当,你也喜欢的,便回来跟我说!” 冷初秋这话里倒是有几分真心,往后总要给消息谋划一个好的亲事才行。只是摄政王府的小厮总归配不上她,她打心眼里希望小喜可以脱离奴籍,嫁个良家子,最好是个读书人,往后也好有了锦绣前程。 只是...... 第36章 第36章 一想到自己前世嫁的秀才,过得那般累,她不由又担心起来。 “小姐,你惯会打趣我!” 小喜面上含羞,佯装气哼哼道:“奴婢想一直跟着小姐,年轻时做丫鬟,上了年纪做个嬷嬷也是好的。” 这几日,小喜瞧着王嬷嬷在王府呼风唤雨,羡慕得很了。 正待主仆二人其乐融融,忽而房门一声响动,陆长安的小厮在门外说话。 “世子妃,世子爷让我将这丫头送你屋里来!” 冷初秋吩咐小喜开门,便看见丫鬟英英被五花大绑着扔进来,她头上戴着不是从哪儿寻来的银钗子,花色的上衣松松垮垮,面容之上不算服帖的妆容也花了大半。 “世子妃,爷说了,别什么庸脂俗粉都往他屋里搁,爷若喜欢,多得是貌美如花的姑娘伺候。” 小厮语气里都是嫌弃,临走时还不忘瞥了一眼英英。 这场景,冷初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外乎英英这厮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青天白日的爬了陆长安的床,奈何陆长安那不分四六的性子,直接将她绑了送到冷初秋这里羞辱。 英英!和小喜一样,都是冷初秋的陪嫁丫鬟,只不过这英英本质上可与小喜不同。前世待嫁入常家之后,英英惯会讨常母的欢心,不出一年反倒成了常母跟前得脸的丫头了,反过来对冷初秋吆五喝六,偏还装成是常母的意思,狐假虎威。 两年后,眼见着常施仕途有了起色,便偷偷爬了常施的床,待冷初秋发现后,便将她发卖了出去,更是与常施之间有了嫌隙。 亏得那常施是个会装的,耐心哄好了冷初秋,直到最后,常施权倾天下,冷初秋才知道常施偷偷将人找了回来,养在了外面。这英英更是后来害死冷初秋的主谋之一。 前几日刚重生,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的让她应接不暇,尤其是摄政王府的下人更是虎视眈眈,她便没空收拾英英,不想这一世英英如此沉不住气,这么早就露了马脚。 冷初秋冷笑着逼近英英,柔声问道:“如何?世子可还温柔?” 英英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道:“小姐,不是奴婢的错,是世子,让奴婢去给他送衣服的,奴婢就......” 送个衣服,便以为要让她上榻了? 英英这厮倒是会推诿。 “你是说世子看上了你?特意让你去伺候的?那怎地现在又将你绑了回来?” 斜睥了英英一眼,乍然失去了耐心。 “小喜,你去叫管家来,命人将她打三十个板子,再降为下等丫鬟,发配到菜园子里头,养猪吧!” 英英这厮心机狡猾,若是冒犯将她发卖,难免无法斩草除根,反倒被她寻得什么机缘空子,倒给自己找麻烦。前世便是发卖了,她却还有本事让常施为她在外面置宅院的。 但若是这点事情就处死,又容易给冷初秋留下一个善妒的名声,倒不如在府里磋磨着,寻到要命的错处,再处死也不迟。 对于,曾经谋害过自己性命的人,冷初秋绝不会心软。 “小姐,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当初,你与常施公子夜传诗文,还是奴婢为您送信的,您不能做了世子妃就过河拆桥,不管我们下人的死活!” 这话,可是要置冷初秋于死地?英英今日必死无疑。 英英这话音才落下,便是一阵紧促的脚步声,冷初秋面色一紧,便看见陆长安在帘子外面露了一个脸。 但见陆长安面色阴沉,呵道:“来人,传侍卫进来,将那丫鬟的嘴给我堵住!拖下去打死!” 第37章 第37章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 英英哭天抢地往陆长安的方向跪行而去,双手去捧陆长安的脚。 陆长安虽表面宽和,但处置起下人来丝毫不手软,英英整条命都系在陆长安的身上,是以卑微到了极点。 “世子,英英一时糊涂回错了意,以为世子要奴婢前去伺候。” “奴婢虽然犯了错,但罪不至死,求世子饶了奴婢吧!” 陆长安一来便下令处死,英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她本以为自己就算被陆长安从床榻上赶出来,也顶多是被冷初秋惩罚。 而冷初秋与她终究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总不至于要自己的命。 更何况她手中还有冷初秋与常施一起的把柄,一定可以威胁住冷初秋的。 但是,哪曾想陆长安突然要打死她? 她也只是怕床榻失败而已,他又何必下毒手? 不!这绝非是世子本意,定是冷初秋给世子灌了什么迷魂药!男人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该是这个态度的。 英英心下恨意涨满,皆是对冷初秋的愤怒。 “世子,奴婢只是想伺候您,世子若嫌弃奴婢卑贱,可奴婢身心都是干净的,不似世子妃那般与旁人不清不楚!” 英英豁出去了,仰着脸便在陆长安面前泼冷初秋的脏水。 陆长安却始终阴沉着脸,再听到这番话后,他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冷初秋,仿佛冷初秋给了他多大的气受一般。 冷初秋虽不惧怕陆长安闹出什么事端,可英英的话,到底会对她有所影响。 更何况自己先前与常施之间,确实差点就要成亲。若是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虽不至于让冷初秋失去世子妃的位置,但带来的麻烦也不容小觑。 冷初秋瞥过陆长安,担心借此发作,她的面色也阴沉下来。 然而,陆长安愤恨的盯了冷初秋一会儿,忽而一脚将英英踢到一旁。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丫鬟竟然敢妄论世子妃?” “侍卫是死了吗还不快将她压下去?” 眼见陆长安发怒,院外的侍卫不敢停留,立即过来将英英拖起。 英英想不到明白,陆长安竟然如此包庇冷初秋,顿时急了:“世子,世子杀我无妨,可世子妃与那常施有染,她们不仅月下传诗,更是险些成亲。” “世子妃心里有另一个人男人,奴婢是看不惯世子被蒙在鼓里,奴婢心疼世子啊!” 英英急忙呼喊,这一番话几乎让院子里的奴才都听见了! “慢着!” 眼见英英就要被拖走,陆长安忽而拦下。 英英原本如死灰一般的眸子,又恢复了光彩。世子定然是听信了她的那一番话,决定不杀自己了! 英英喜极而泣,泪盈盈地望着陆长安,惊喜又委屈的唤了一声世子。 “世子......” 那一声柔情绵密,怕是能叫到人骨头里。 陆长安那阴沉沉的脸忽而有了笑容,笑意虽不达眼底,却自有一番耐人寻味的深意。 冷初秋面若寒霜,思索着当如何脱困,就听见陆长安已经发话。 “你这声音......” 陆长安缓缓开口,英英惨白的脸上带上一丝红晕,眼波含情。 “本世子听着恼得很,来人将她舌头拔了,再扔出去打!” 陆长安声音亦在发狠,这丫鬟不守规矩,留着也是祸害。 “世子,世子不要啊!” 英英没想到陆长安突然变了态度,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垮了下去! 想不到世子竟然残忍至此,英英彻底希望破灭,眼下不求再能让陆长安看上,只盼着能活命。 “小姐、世子妃,求求你为我求情,奴婢还不想死......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侍卫当着冷初秋的面拔了英英的舌头,一股腥气扑鼻而来。 从始至终,冷初秋都坐在梳妆镜前一动未动。 第38章 第38章 很快,英英就被处理干净,连带着院内的血迹,也被人扫洒除尽,仿佛院子里根本就没有过英英这个人。 陆长安行至冷初秋跟前,其实雄性。 冷初秋以为他要质问自己与常施之间的事情,然而陆长安声音带着些许冷冽,却扯了旁的事情问:“再过三天便是国子监校考的日子,我听说母妃给了你手令,你也可以入学?” 他声音极冷,又带有一丝轻蔑。 “正是!” 因为冷初秋不清楚陆长安的心思,只能提着精神应付着。 “你用什么方法迷惑了母妃?竟给你开了这个方便。” 陆长安语气不善,将手中两本书扔在冷初秋面前。 方才,他想起来听人说冷初秋要入学的事情,便想着以冷初秋的水平,只怕是难以适应国子监高压的学习环境。 为免冷初秋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平白给他丢脸,他转成过来送两本书给冷初秋提前温习。 只是,现在想来真是笑话,怕不是冷初秋先前没少跟那个叫常施的月下传诗,也难怪能写出来那么惊艳的诗句。 陆长安竟然问入学的事情,冷初秋松了一口气。 冷初秋大约猜出,自己与常施先前的事情,陆长安确实没有颜面,但这点事情到底不值得他动怒,反倒是入学的事情,自己有可能会进入陆长安的圈子,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只是,眼下陆长安正在气头上,硬碰硬冷初秋断然得不到好处,倒不如先压下他的火气再说。 冷初秋心思婉转,面上便多了些笑意来。 “这书是世子专程为我寻来的?” 陆长安心头怒火难压,可见到冷初秋难得的笑脸时,还是收了积分脾气。 “不是!” 陆长安又将书捡起来,不许冷初秋拿。 “这么深奥的书,你看不懂。” 冷初秋眸光扫过那两本书的书名,分别是《词经》和《诗论》,皆是国子监入门书目。冷初秋前世便已经将这两本学透,倒不怕入学后跟不上先生的进程。 “自是看不懂的,我原先在家的时候,母亲教我识字,时候偶然得了写诗词写作上的指点,但终究未学成系统,太过深奥的学问,自不如世子学得多。” 这几日的相处,陆长安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冷初秋便品出来,他虽偶有纨绔之姿,但心中有些道义,最是见不得人附小做低。 眼下,英英捅破了的自己与常施先前有婚约的事情,因恐将来被人做文章,倒不如先哄陆长安帮自己过关。到时候,就算自己的在才学上崭露头角,也可以算在陆长安帮忙的份儿上。 陆长安听得冷初秋的话,忽然别别扭扭问道:“先前写诗是跟常施学的?” 定是跟那常施学的,还敢理直气壮的在自己面前卖弄,陆长安心头憋闷,但又不好明讲,毕竟自己心有所属,自然不应该再要求冷初秋为他守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陆长安才旁敲侧击的试探,始终没有将脾气全发出来。 冷初秋摇头,这时候在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以前与常施有过交往? “并非跟他学的,我父亲在世时,也喜欢吟诗作画,虽是武将比不得世家的才学,但也是下过一些功夫的,我同父亲学的写诗。” 陆长安听罢,脸色才算稍微好转。 只要不是跟常施学的,那二人之间的纠缠便不算太深。 “其实,你写诗很有天赋,不必妄自菲薄!” 陆长安语气突然轻柔了些。 “只是往后不用和常施比,他虽然偶得一篇佳作,但比你那篇还要差些,不若先将我这两本书读透,对你大有益处。” 冷初秋接过书,向他道谢。 陆长安又道:“以后,你可以向我请教!” 陆长安说罢,在纸上写下一首七言古绝,似有意要给冷初秋将诗。 冷初秋看去,陆长安的诗,意境上佳,遣词柔和,但气势不足,虽称得上好诗,但太过中规中矩,难以惊艳。 冷初秋见状,装作请教的模样,提笔在纸上和诗一首,她字迹隽秀,笔锋凌厉,既有女儿家的柔和,又有一番气势,倒算得上自成一派。 再看落笔而出的四句诗,与陆长安的意境相通,但...... 陆长安的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世子,你看我写的如何?我只是粗略跟父亲学过,确实不算太懂的!” 冷初秋故意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神态娇憨,还有一抹陆长安平时见不到的笑容,暖得人恨不得将心都化成水。 第39章 第39章 但见冷初秋一副懵懂模样,陆长安愤而转头,心中难免怨怼:“这女人实在会装模作样,分明是个黑心肝的,却装得这么一派天真,更何况她写诗确实有才情,且不说技法与遣词,便是意境深远,志向高大,就已经超过不少女子,这样真是......可恶!” 陆长安本想自己露一手,也好抵冲常施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如今看来,以冷初秋的造诣,诗词这一方面,他暂时无法大展身手了。 “这两本书你先看着,我想起书房里还有几幅画未完成,待画好了再来和你切磋!” 陆长安匆匆丢下这一句话,陆长安便逃回书房。他下意识认为同冷初秋一起写诗可称得上是切磋,也算是他对冷初秋的认可。只是这种认可,却使得陆长安倍感压力,一时间竟然觉得同冷初秋待在一处,需得小心翼翼才行。 冷初秋自不会拦着他,待他走后,冷初秋拾起两本书翻了两下,忽而似想起什么,唤小喜进来。 “催嬷嬷这几日可有动静?” 冷初秋才一问出口,小喜顿时脸色发白。 “催嬷嬷昨日被沈侧妃借到院子帮忙,之后便未回来。” 小喜面带急切,为冷初秋忧心。 催嬷嬷是英英的养娘,平日里装得憨厚,可没少给英英出些背主的坏主意。那催嬷嬷可不是表面那么好相与,如今英英死了,只怕催嬷嬷会构陷小姐什么不好的事情,摄政王府规矩森严,只怕到时候会对小姐不利! 小喜一派忧心的模样。 “无妨,来什么便挡什么就是了!” 冷初秋反而安慰小喜一句,面上似成竹在胸一般。 如此,小喜稍稍放心。 冷初秋眸子越发深邃,催嬷嬷,前世今生的账确实要好好算算!越是要算总账,越是记不得,只能往后慢慢收拾。 接下来的日子,冷初秋都在房内研习陆长安送来的两本书。 自那日之后,陆长安似故意躲着冷初秋一般,一天到晚都闷在书房里,便是连用膳和请安,都刻意与冷初秋避开时间。 因着二人各自在房内读书,王妃越发的满意,成串的补品往冷初秋的房间里送,生怕冷初秋会亏了身子。 很快,国子监校考的日子到来,陆长安早早出门,似乎有意不与冷初秋同行。 早膳,王妃对陆长安又是好一阵埋怨,而后吩咐王府的马车送冷初秋前往国子监。 “今日校考,你只需要按自己的正常水平发挥就行,有我的手令在,无论如何都会收你入门的,不必太过忧心。” 连日来,王妃对冷初秋的关心事无巨细,只是却再未提过让冷初秋管家的事情。 想来是因为那日王妃误以为自己与陆长安圆了房,生了让自己绵延摄政王府子嗣的念头。是以,如今王妃连对冷初秋国子监校考成绩都不甚在意,这反倒让冷初秋忧心。 向王妃道了些,冷初秋便上了马车,一路上不少书生模样的背着书篓往国子监去。偶尔有女儿家打扮得简朴利落,意气风发的模样,平添几分英气。 冷初秋的马车经过,甚是引人注目。陆长安因着身份贵重,素来在国子监横着走,有时候甚至连先生都不放在眼里,这使得陆长安在国子监身份十分引人注目。先生看了他头疼,学子们却觉得羡慕。 便知这份叱咤风云,使得陆长安很多时候都得意忘形。 冷初秋听得众人将自己与陆长安联系在一起,便觉得分外丢人。 忽而路边一个书生向马车招手,车夫竟下意识的停下车。 “陆贤弟,在下宋志明见过陆贤弟。” 第40章 第40章 马车外,书生朗声见礼。 冷初秋待听到这人的称呼后,下意识心惊。 宋志明,前世常施的左膀右臂,竟然与陆长安相识? 要知道,当初摄政王府抄家的时候,宋志明喊打喊杀声音最大,最后捉拿陆长安的圣旨亦是他送去的。 前世,冷初秋见过宋志明几次,亦听常施提过此人行事作风,皆说他是个秉承理学、行为端方的人物,今日怎么做出当街拦人马车的行为? 还不待冷初秋疑惑,便听见宋志明当街道:“陆贤弟,是宋某失礼了!今日我当街拦下陆贤弟的马车,实在是有一事不理解,还望陆贤弟解惑!” “如今,我朝民风开放,女子亦可入国子监修学,便说明我朝对女子并不禁锢。既然如此,若有女孩子行事不拘小节,我们更应该珍之护之。你说对是不对?” “想当初神医弟子沈初阳不顾男女大防,以大家闺秀的身份当众解开一位平民男子的衣襟,并为他施针,使得那濒临死亡的人被救了回来,此时也被传成一段佳话。” “而今,沈初阳的妹妹沈清儿亦是率性而为的姑娘,不过是与陆贤弟你稍微聊得来一些,怎么就落得个丢了名声的下场?” “据我所知,沈清儿姑娘一直视路贤弟为同好,与你相处也多是因为学问上的事情。而今因为一些误会,沈清儿姑娘被儒生批判,难道陆贤弟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叽叽歪歪一大堆,原来是为了给沈清儿出头,他倒是会逞能。 冷初秋顿时明了前世宋志明为何会对摄政王府那般为她出头仇恨,原来冲冠一怒为红颜。 只是,现在的宋志明还不似后来那般城府极深,不然也不会做出当街拦马车的事情来。 冷初秋戴上半面纱,缓缓打开车帘。 宋志明见车上的人竟然不是陆长安,当即皱眉。 可待看见冷初秋半遮面的样貌时,眸中还是闪过一抹惊艳。面纱遮不住冷初秋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 宋志明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环境,竟下意识道:“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冷厨金秋却懒得回答他这问题,径直反驳他方便的话:“这位兄台,方才所言差矣。我朝民风确实开放,女子禁锢亦不算太多,此乃我朝圣人英明。可女儿家的名声二字,本也是仁者见仁。我以为沈初阳姑娘当众救人,实乃英勇之举,值得称赞。但若是有些人借着称兄道弟的机会有了旁的心思,亦难免会落人口舌,咱们谁都堵不住悠悠众口。” “何况事情前因后果你又如何清楚?贸然出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世人议论纷扰你又如何管得了?” “如今你们有你们的道理,我亦有我的道理,此时你不该找我们议论,倒不如将心思有用在自己的学问之上,你若有左右舆论的能力,便也不必当街拦车了!你若是没有那个能耐,你就算拦一百辆车,亦无人愿意听你说什么!” 冷初秋话落,便放下车帘,隔绝了宋志明那令人不舒服的视线。 宋志明却道:“敢问姑娘芳名?姑娘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只是沈清儿姑娘毕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姑娘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妒忌沈清儿姑娘的才名?” 哈?他还真敢说! “才名”二字,最是虚假。说你有才华便是有才华,若人家不承认你有才华,便是你再会纸板上雕花,亦不算有才华。 冷初秋懒得同她们争。 偏这时候,一道黏腻的声音响起:“宋家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是陆世子也在吗?” 沈清儿! 先前的事情,她竟然未受到分毫的打击,反而越来越会发嗲了! 第41章 第41章 沈清儿还真是厉害,先前在摄政王府闹了那么大的没脸,竟还敢往陆长安的身边凑? “沈姑娘!” 冷初秋清雅傲然的声音响起,宛若夜莺,叫人听得便觉悦耳。 乍一听见冷初秋的声音,沈清儿下意识的皱眉,但很快便略有深意的划过一抹冷笑。 冷初秋不管沈清儿是何感想,自顾道:“可惜了,要让沈清儿姑娘失望了。坐在马车里面的不是世子,而是世子妃!” 冷初秋撩起马车侧边的帘子,只露出纤纤玉手,似葱白一半细嫩。香风起,撩动了车帘,那半截手指在风中若隐若现。 宋志明盯着那半截手指头一阵失神,想不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勾人的女子。便是叫人看个指头,都能引人无限遐想。 “宋哥哥,你想什么呢?” 沈清儿脆声叫嚷,她强忍着心中膈应,假装看不出宋志明那龌龊心思一般,绽放一个爽朗的笑容。 “宋哥哥,那马车上的是摄政王世子妃,就是前些日子陆长安被迫迎娶的那个女子,我听闻她还是换嫁进去的,自入了世子的院子里,死活赖着不肯走了。” 沈清儿这一番话,宋志明也面色一变。强赖着男人不走的女子,想来定香闺寂寞...... 然而,正待宋志明想入非非的时候,众人亦纷纷侧目。世子娶妻本就是京中一件大事,谁不想听听里面有什么辛秘。 沈清儿见自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便又道:“今日世子妃也要参加入学考试,据说她是个不通经史的,是王妃特意吩咐她入学,她才有机会参与此次考试。” “我朝素来重视才华,不论男女。咱们一个个埋头苦读,为的就是将来能够报效朝廷,而不是有的人那般,仗着一门亲事飞上枝头变作凤凰了,还要硬跟普通人抢名额,给她自己脸上贴金。” 沈清儿这一番话,顿时挑起在场众人的情绪。 在场的哪个不是日夜苦读,才堪堪过了那国子监入门考试的?别看他们一个个都是官宦子弟,也都是经历了一轮激烈竞争才得的机会。 如今听闻竟有人走了后门,便一个个义愤填膺起来。 “难怪坐着马车去考试,原来是因为走了后门,不敢见人了!” “陆世子可真可怜,他本就是才华横溢,为人潇洒的好男儿,却被逼着娶了这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我们都为陆世子不值得!” “咱们就该联名请愿,拒绝让这等钻空子的女子入学!” “对,联名请愿,赶走她......” 一时间群情激愤,宋志明混在其中,跟着众人起哄。这时候,纵然他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能表露出来。 国子监众学子,在距离国子监不过半里之遥的地方,形成了一道人墙,阻止冷初秋的马车进去。 沈清儿眸中尽是得逞的欢喜,她早就料到冷初秋若想坐稳世子妃的位置,必然要同她们这些才子、贵女们一样,入国子监去学习。 可一个被困在后宅里娇养这的无知妇人,又怎么可能有真才实学? 沈清儿自问自己也是才情出众的,是吃了读书的苦的,是以越发的对冷初秋不忿。 凭什么冷初秋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 就凭运气好吗? 第42章 第42章 陆长安被她占着,国子监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就进入? 明明自己比冷初秋有才情,自己比冷初秋更努力,凭什么摄政王妃不是自己! 是以,沈清儿这两日游走在各学子之间,就为了给今日拦着冷初秋入国子监造势。 果然,一切都按照沈清儿所设想的进展了,冷初秋被当街拦在了国子监门口,不得入内。 因着国子监众学子群情激愤,不仅引得百姓前来围观,连带着国子监的掌院、监学纷纷出面。 “放肆。放肆!水准许你们聚众闹事的?” 监学手持戒鞭,见人就要罚。 可越是这样,于是能引起众人的不满。 最后,不得不请掌院出面! 如今闹到这步田地,冷初秋便也下了轿子。 此刻,她已经将面纱摘了下去,显出一副倾城倾国芙蓉面,唇红齿白的,发髻依旧以白玉做饰品,衣服样式虽是素白,却配着粉色的腰带、香囊以及书袋。清雅之间不失女儿家的娇俏,配着浅淡的妆容,既不太过分,又不失庄重。 便是冷初秋下马车的那一瞬间,沈清儿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狐媚子,来学堂还穿得女里女气。 虽然国子监入学的女学员亦有不少爱打扮的,但大多数不是太过华丽,在一众学子之中显得俗气,就是跟风沈清儿,可以模仿男子。 似冷初秋这般,既清理简单又不失身份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更何况冷初秋本就生得样貌非常,前世成为全程之妻后,又特意研究过穿衣打扮,她比旁人要多出二十年的审美经验,自然更能知道如何凸显自己的美貌。 果然,待冷初秋下了马车之后,少说一半的男学员噤声。 “咱们国子监多一个的貌美的女子进来,倒也无妨!咱们光是看着,便也觉得养眼。” “我竟觉得有些后悔挡她进门了,毕竟这般美丽的女子,学问上自然要差一些,有她跟咱们垫底,也是好的。” 一众人私底下对冷初秋的面貌议论纷纷,人群中前来参加校考的常施远远看着,期初见到冷初秋的容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但一想到冷初秋的拜高踩低、贪慕虚荣之后,心头又是一抹愤然怒意。 前来陪考的冷瑶,今日亦是盛装打扮,但在看到冷初秋出面那一瞬间,瞬间黯然失色,眸间划过一抹妒色。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冷初秋盈盈走向国子监掌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学生礼。 前世,顾掌院高风亮节,被常施以党、争为由下令处死。冷初秋有心阻拦,但彼时常施已经失去了控制,她又如何能拦得住? 如今重来一世,看到顾掌院依旧慈祥和蔼,冷初秋亦拜得真心实意。 “掌院,学生冷初秋拜见掌院!” 顾掌院受了冷初秋一拜,问道:“今日这些学子,可是拦你?” 第43章 第43章 “掌院,此女子尚未入学,便引起这么大的事端,我以为她入学的事情,还是要多多考虑为好!” 还不待冷初秋回话,掌院身边的一名监学便面色不善的横了冷初秋一眼,而后便掌院建议,不许冷冷初秋入学。 掌院依旧慈祥的看着冷初秋,并未对那名监学的话做出过多的反应,似乎在等冷初秋的话。 冷初秋登时会意,但见她昂起头,面上带着一幕浅淡却从容的笑意:“回掌院的话,确实是拦我的!” 若是换成其他的女子,见了这等阵仗,早就吓得不敢出声,可冷初秋非但面色如常,甚至不卑不亢的姿态,倒教人欣赏。 可惜了,冷初秋不是男子,若是男子,必能建功立业,为朝廷效力。 “掌院,我有话说!” 眼见掌院看向了冷初秋的目光隐隐带有一丝认同,沈清儿率先冲到了掌院面前。 若是冷初秋真的入了掌院的眼,定会坏了沈清儿的计划,是以她虽然敬畏掌院,却也不得出面阻拦。 “掌院,冷初秋没有真才实学,凭什么可以参加入学考试?” “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世子妃,便可以视国子监的规矩如无物吗?” “掌院,你看看,在场的学子,哪个不是经历了寒窗苦读,这才有机会入国子监学习的,凭什么她可以破坏规矩?我不服,我们不服!” 因沈清儿牵头,其他学子亦被挑动了情绪。 他们不需要知道真相,他们要的便是一个情绪的出口,反正大伙都这么说,法不责众,真追究起来也该是领头的人的过错。 眼见自己的话有效果,沈清儿继续当众动员:“大家不要害怕!冷初秋虽然是世子妃,但大家都知道陆长安是我们的同学,他是个风流不羁的人物,谁不知道他爱慕我姐姐?又怎么可能接受冷初秋?” “如今,她盯着陆长安的世子妃的身份,妄想进入国子监学习,我们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得逞!” 沈清儿站在人群中央,振臂高呼,原本有人担心冷初秋世子妃的身份尊贵,若是这次惹恼了她,只怕往后会遭到陆长安的报复。 可如今听到沈清儿的这一番话,他们最后的忧虑都没有了。 “我们不服!我们不服!” 学子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只盼着看见掌院能给一个让他们满意的说法。 一时间,国子监的学子越闹越厉害。 为恐闹出乱子,惊动了城防军出面镇压,这足以说明,这场闹剧会闹到当今圣上那里去。 如此,也好,冷初秋确实需要一个扬名的机会,想不到今日竟然送到了嘴边。 这么盛大规模的闹事,盛京还是头一次发生。冷初秋冷笑着看向国子监的学子们。 第44章 第44章 学生闹事,或许这一世才发生一次,可冷初秋前世却经历过了一次。 前世,顾掌院便是被这些学子闹事,给生生逼死的,这些人云亦云的学生,看似个个饱读诗书,实际上却很少有人真正有脑子。 眼下,城防军动作还算快,前头的几个学子被压制住了。 奈何,这压制也不过是个过场。能来国子监入学的皆是官宦子弟,但凡误伤了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城防军又哪里肯真的阻拦? 场面越发的混乱,而矛头却直指冷初秋。背后之人实在阴损,为的是逼死冷初秋才好! 人群中,常施看着冷初秋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面上表情复杂。 一旁冷瑶恨道:“真是个不安分的,入个学都引起这么多人反对,可见她就是个扫把星。” 常施附和:“她确实有几分才情,但为人太过张扬,又争强好胜,有此下场也是活该!瑶儿,还是你好,你明明才华不输冷初秋,却心甘情愿为我铺路,待日后我飞黄腾达,定要将你送上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谁都不可惹你!” 瑶儿听得常施这番真心实意的表白,顿时羞红了脸。 “诶呀,夫君......瑶儿信你!” 一声娇嗔之后,这两个搂抱在一起,继续看前方的事态。 “冷初秋!你看你闹出的来的事端,今日若是有人因此受伤,你定脱不了干系!” “还不跪下向众人道歉!” “为今之计,只有你认错认罪,离开国子监,并承诺永远不入学,才能将这场乱子平息下来,你还不快快照办?” 监学怒喝,眼中尽是对冷初秋的厌恶。 “对!让她下跪认错!” 沈清儿顺着监学的话,又带起一波情绪。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着冷初秋出丑,等着她下跪认错。 此情此景,并未影响掌院的情绪,他向冷初秋问道:“你看,今日这是因你而起,你该当如何?” 掌院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冷初秋的身上,似在暗暗观察冷初秋的反应。 但见冷初秋从容不迫,并未因为眼前的形势而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掌院暗暗点头。 冷初秋稳稳向掌院行礼,而后朗声道:“各位同学听得有心人的议论,觉得我无真才实学,不配参加入学考试!” “先前我一直在家中,由我父亲教导我学问,众位未曾听说过我的名字,而今我突然入学,众位心有不满可以理解。” “只是,学识一事,唯有经过考校方能看得出来,又启是旁人随口几句,便能否定的?” 第45章 第45章 “掌院,学生以为,既然所有人都对学生的学识有所怀疑,不若就在这国子监外设考验,若学生能通过众位考验再入学,也可算为学生正名!” 冷初秋目光如炬,面上不见隐忧,唯有志在必得。 敢当众提出考验学问,只因为前世,她之所以能进入国子监旁听,也是遇到了诸多阻拦,最后在最后在国子监门口设下擂台,冷初秋得以通过之后,有了才名。 只是,因为此事,前世的常施颇为不满,觉得她风头太盛,盖过了他,是以要求冷初秋往后必须在人前埋没自己的才学。反倒是常施,偷用不少冷初秋的诗词、策论,倒给他的仕途增添了助益。 如今,冷初秋打算重新以这样的方式入学,往后她断不会让自己明珠蒙尘,而是要堂堂正正的将自己的才华展现人前。 冷初秋的提议一出,众人倒是短暂的安静下来,毕竟他们只是不满校考不公,绝非与冷初秋有私仇。 若是冷初秋当中考验,证实她确有真才实学,他们自然不会继续阻拦的。 冷初秋真的敢当中考校学问?只怕是有什么猫腻吧! 沈清儿心下不满,但见她上前一步,厉声道:“冷初秋,你莫要再拖延时间,谁不知道你是仗着王妃的势力参加校考的?就算当众考验你学问又如何?掌院都向着你,谁能保证当众考验的题目没有放水?” 为了扳倒冷初秋,沈清儿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这番话都说得出来,这是公然说国子监的先生们会徇私舞弊! 此番言论,倒叫原本阻拦冷初秋的监学面上挂不住了。沈清儿胆敢当众质疑国子监会包庇冷初秋,此举无异于将国子监众多先生的脸面踩在了地上! “沈清儿,你胆敢胡说八道!” 监学一声厉喝,沈清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眼下局面已经这样,沈清儿绝对不能退缩。 “监学,我们只是为了要一份公平,冷初秋学问不行,她不配与我们为伍。” “我说错了话,等下自会去领罚,但是冷初秋这样粗鄙的女人,我们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因着沈清儿的坚持,原本已经平息下的众人,再次出现骚动。 “对,粗鄙的女子,滚回去!” 不知谁在人群中骂了一句,众人亦跟着附和! 冷初秋目光灼灼的看着掌院,只要掌院同意冷初秋当中考验,她便不怕这些人的质疑。 顾掌院缕了一下胡须,似在考虑,这般不明朗的态度,倒是教冷初秋捏了一把汗。 便是这时候,忽而一道呼和声响起:“谁说她粗鄙不堪?” 话音落下,便见陆长安逆着逆着人群,缓缓行至冷初秋身边。待在冷初秋身边站定之后,陆长安对众人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她粗鄙,你们且看看自己今日的行为。” “她不过是个一心求学的女子,犯了什么过错?要让你们用如此粗俗的话语赶走她?” “枉你们还是读书人,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妄图聚众逼迫区区弱女子,我为与你们是同学而感到羞耻!” 陆长安一席话,顿时让原本闹得起劲的那些人,面上无光! 第46章 第46章 这...... 先前不是说陆世子不喜这位世子妃吗? 如今公然维护她,这哪里是不喜的样子?只怕是陆世子对这位世子妃宠爱得紧。也难怪了,如此娇俏的美人,谁娶回去不好好疼爱? 一时间各种猜测之声纷纷响起来。 常施原本抱着冷瑶,只等着看冷初秋的笑话,却不想陆长安竟然再次维护冷初秋。 他们真的那般亲近?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充斥在常施的心间,连带着怀中的冷瑶都不似之前那般香甜了。 除了常施夫妇,沈清儿亦大受打击。 且不说沈清儿心中的嫉妒,便是众位人看沈清儿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现在只怕不少人都看得出来沈清儿的别有用心。 陆长安出现那一瞬,沈清儿原本得意的面色只剩下苍白。 她不甘心的向前,面上尽是故作洒脱道:“陆长安,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此时,沈清儿依旧一副与陆长安十分熟稔的样子,甚至在陆长安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借此迷惑众人,让人以为她在陆长安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往常沈清儿便是一次种方式,让人误以为她与所有勋贵子弟的关系十分要好,借此在平民学子中展示自己的优越感。 此种方式,百试百灵。 以前,陆长安是愿意卖沈清儿几分面子,可今日,待沈清儿触碰到他的肩膀那一刻,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下。 “说话便说话,莫对本世子拉拉扯扯。” 自沈清儿借衣服那件事情发生后,陆长安心里对沈清儿莫名排斥。 拒绝了沈清儿,陆长安下意识去看冷初秋,却见冷初秋面色如常,并未对他与沈清儿的互动有太多的反应。 陆长安只觉得心口莫名的憋屈。这些日子,陆长安一直在反思自己,在遇到冷初秋后,他变得有些不能自持。 陆长安很确定,明明自己心有所属,绝不可能对冷初秋有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哪怕冷初秋确实美得与旁的女子不一样! 可,现在他还是下意识的开始在意冷初秋的看法。 沈清儿自然是没有遗漏陆长安的神情,心下升起浓嫉恨。 她施施然上前,似未看见陆长安的冷漠,神态似笑非笑,语气却近乎咬牙切齿:“陆长安,你难道我忘了我姐姐吗?” “今日,你公然维护这个女人,就是公然向所有人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份,你真的将他视作你的妻子了吗?那我姐姐了?你将我姐姐置于何地?你最近所作所为,我定会修书一封,一五一十的告诉姐姐!” 提及那人,陆长安的面色动容,看向沈清儿的眸光里更多了失望与心虚。的他垂下头死死盯着沈清儿:“你少胡说八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你若是敢胡言乱语,我绝不会饶了你!” 话虽如此,陆长安却下意识与冷初秋拉开了距离。 “你打算怎么不饶我?你要对我出手?只管过来,到时候我姐姐回来,看见你是怎么欺负她唯一的妹妹的?” “你先娶妻在前,又对我失了朋友之谊!还有如今我声名狼藉,也都怪你,我和姐姐本就不受世俗规矩的约束,率性而为惯了,却偏偏因为你,害得我名声受损!”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你敢说和你这位世子妃脱得了干系?” “今日,你又当街维护她!陆长安,你这个朋友我不要了,我姐姐的消息你也休想再得到半点!” 说罢,沈清儿傲然向后撤了一步。 第47章 第47章 沈清儿十分自信,只要搬出自己的继姐沈初阳,陆长安绝对会被拿捏。 果然,陆长安面色苍白,眼神似乎十分痛苦,看向冷初秋的神色已然有了愧色。 然而,他还是在人前,与冷初秋保持了距离。 沈清儿见状,脸色得意,看向冷初秋的神色间也多了轻蔑,她又朗声道:“陆世子,咱们国子监是个公平的地方,谁又真本事谁就进来,就算是你陆长安也得寒窗苦读才有机会坐在学堂里听讲,怎么?难不成今日,你要为了你这个所谓的世子妃,破坏规矩不成?” 如此质问,就为了让冷初秋清楚,自己在陆长安那里到底是不一样的。 陆长安本可以反驳,以他的身份,驳斥区区一个沈清儿轻而易举。 他的本质依然是皇权贵胄的上位者,对人命都不算在意,按理说只要他愿意,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将沈清儿的人头送上来。 但是...... 陆长安还是选择了沉默,为了他心中所谓的那道倩影。 如此一来,沈清儿在众位学子的心目中形象愈发的高光了的,她不仅敢公然和掌院叫板,甚至敢质问陆世子。 试问除了沈清儿,还有哪个女子能做得到? 那可是摄政王的独子啊! 如今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陆长安的地位甚至比某些皇子还要高贵,这偌大的京城,试问谁敢惹他?但是沈清儿却敢?这还不能说明沈清儿的本事吗? 感受到众人艳羡的目光,沈清儿顿时得意非常。 人群中的冷瑶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她前世没少在沈清儿身上栽跟头,如今换到冷初秋了,冷瑶心情复杂,既希望冷初秋被打成丧家之犬,又希望沈清儿能被撕烂脸。 如今陆长安已有退意,冷初秋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一声冷笑,男人都是有一个德行,指望他们解救自己,无异于将自己置在烈火上烤。 好在冷初秋本心中自有打算,她挺直了脊背的,看向掌院。 “掌院,我可以接受国子监的考验,请掌院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完,冷初秋再次恭恭敬敬的向掌院行礼。 陆长安见状,眼神中满是不赞同。 “冷初秋我承认你有几分才情,但是这里是国子监,掌院、监学皆是大学问之人,你那点小聪明本就不够看的,还是莫要逞强了!” 陆长安方才愿意为冷初秋站出来,确实是看她被众人欺负有些可怜。 但是,在陆长安心里,她的那点才学,不足以进入国子监。 她的根基太差了,学问需得长期坚持,而非一时的小聪明。 冷初秋越过陆长安的神色,目光殷切的看着掌院,她深知掌院为人,公平正义又极其爱才,冷初秋在赌掌院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冷初秋,就连陆长安都不相信你能通过考验,看来你真的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滚回王府里去,一辈子和府中那些没有见识的丫鬟一起争风吃醋,而不是到人前来丢人现眼!” 沈清儿依然觉得不过瘾,继续出言羞辱。 “掌院,冷初秋其人阴险狡诈,是个只知道后宅争斗的无知女子,她不配接受您的考验。” 沈清儿说罢,看向陆长安,她自是希望陆长安能站在自己这边一起羞辱冷初秋。 然而,陆长安只是神色犹豫的看着冷初秋,似乎两边都不愿意帮。 掌院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缓缓向前一步:“此事,我已经有了定论!” 第48章 第48章 言毕,掌院又将目光落在冷初秋身上,面色和蔼了许多:“冷初秋,国子监的考验十分严格,不仅对你的学识有很高的要求,就连对你的品性也需要进行一番考察,你愿意接受吗?” 冷初秋拱手拜道:“学生愿意接受!” “掌院!”沈清儿不满的呼唤,然而掌院却再未给沈清儿一个眼神。 在得了冷初秋的答案后,掌院缓缓行至众人面前。掌院训话,所有人皆安静下来。 “众位学子,既然大家对冷初秋是否有资格进入国子监校考有争议,本院便当街设下考验,若冷初秋能顺利通过,则可以进入国子监进行入学考试,若是不能通过,便请她回家去。” “此次对冷初秋的考验,为确保公平起见,由你们出题,再由我当众抽签,冷初秋答抽中的题目,以确保在对冷初秋的考验有被故意放水的嫌疑,这样的安排,众位可还有异议?” 天啊?考验题目竟然如此产生?这也实在太难了! 掌院究竟是看好冷初秋还是不看好她? 由现场学子当众出题?若是有谁故意下绊子,出了一道阴损又生涩的题目,那冷初秋如何作答? 这哪里是考验?分明就是为难。 沈清儿听到掌院公布的考验方式,顿时猖狂起来。 “冷初秋,你就等着被赶回王府吧!” 沈清儿这般小人得志的姿态,引得陆长安皱眉。 ...... 此时,此地,人群背后的二层茶楼里,一扇纸糊的窗户被打开。 一位身穿紫袍的男子手摇折扇,居高临下的看着冷初秋。 在紫袍男子身后,立着一位玄色蟒袍的男子,亦饶有兴致。 “皇兄以为这般严苛的考验,这位世子妃可能否安然通过考验?” 玄色蟒袍男子不置可否,一双眸子似笑非笑,他自腰间接下一枚玉佩。 “不若,孤与晋王打个赌?” 那紫袍男爽朗一笑:“本王并不看好此女子,这玉佩,本王可否视为此乃太子皇兄的赏赐?” 太子依旧淡笑:“晋王只怕得意早了,此女子比之当年的沈初阳更为深不可测!” ...... 如此严苛的考验,便是陆长安都觉得太过困难。 陆长安终究忍不住去拉冷初的手,以希望能给冷初秋一点安慰。 “你跟我回去,国子监你不入就是了,没必要在这里受辱!” 冷初秋见状,挣脱陆长安的手掌,面色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却比之先前更让陆长安觉得疏远。 沈清儿上前:“冷初秋,你若是害怕了就趁早认输,只要你当中跪下道歉,我们便不会再追究!” 冷初秋回过头,心下暗道,沈清儿如犬吠,实在令人厌烦。 冷初秋傲然睥睨沈清儿:“若是我通过考验该当如何?” “就凭你?你怎么可能通过考验?” 第49章 第49章 沈清儿低声奚落。 “好,若是你能通过考验,本姑娘便给你当众下跪!” 便见沈清儿一副傲然的神色,眼神中尽是对冷初秋的鄙夷。 冷初秋淡笑:“你本就低贱,当众下跪又如何?” “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被冷初秋当中羞辱,沈清儿气得近乎失态。 “冷初秋,你现在倒是高傲,我看你还能傲几时?” “待会有你的哭的!” 但凡奚落冷初秋,沈清儿的声音总是格外尖刺,此刻,她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洒脱样子?嫉恨已经让她面目全非,这一副嘴脸,甚是让人生厌。 只是,沈清儿犹不自知,依旧猖狂得意。 “你若是真的有本事通过考验,我以后每次见了你都下跪磕头,在国子监里给你当丫鬟!” 这赌注冷初秋勉强能接受!虽然沈清儿令人生厌,冷初秋并不希望自己能常见到她,但是搓搓她的气焰也是好的。 “好!既然你想给我当丫鬟,我便允了!” 言毕,冷初秋不给沈清儿继续纠缠的机会,行至掌院身后,等待众人出题。 沈清儿亦向人讨来纸张,不怀好意的写下几个大字! 很快,题目便收集好,掌院将装着题目的背篓向众人展示。 “众位学子,这里面是一百道题目,皆由你们出题,做不得假。现在由我抽题......” “慢着!” 便在掌院准备抽题的当口,人群忽然自动闪开一条路。 太子与晋王被众人簇拥着,双双行至众人跟前。但见朝堂双雄出现在国子监门口,人们出现了短暂的喧闹。 如今,太子与晋王皆有争夺储君之位的能力,传言他二人不和,如今双双出现,自是一桩奇闻。 在看到太子与晋王那一瞬,沈清儿的目光变得火热...... “顾掌院......” 太子行至掌院跟前,目光在装着题目的背篓上停顿一瞬。 “国子监收个女学生,竟如此热闹,不若今日这道题由我来抽,您看如何?” 此时竟然惊动了太子与晋王? 一时间众人的神情更加精彩。 沈清儿只盼着冷初秋等下答不上题目,将脸丢到太子与晋王面前,到时候因她让摄政王府蒙羞,看陆长安还怎么护着她? 陆长安亦有些紧张,意图将冷初秋拉至自己的身后。 然而,冷初秋再次甩开陆长安的手。 这是冷初秋的一次机会,不论太子还是晋王,都是天之骄子,若非那一场意外,前世储君之位也轮不到...... 此刻,冷初秋大大方方立于人前,等待太子抽题。 太子眸光在冷初秋身上停留片刻,陆长安霎时间面色阴沉。 第50章 第50章 因着太子和晋王到场,气氛登时变得紧张。 若说一开始,众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如今却实打实觉得这场考验非同小可。 若败则声名狼藉,可倘若侥幸赢了,前路辉煌!瞧热闹的看客也想知道,冷初秋会取得何等成绩。 但见太子从容地自竹篓里取出试题,酷热的天气,微风拂过衣袖,引起蝉鸣阵阵。 冷初秋屏住呼吸,虽说前世,她已经通过旁听,得过头筹,但为恐常施不满,冷初秋最后将自己的成绩,算在了常施的头上,更使得常施锦上添花。 如今重活一世,冷初秋自问对国子监常考的题目已经了然于胸。但眼下出了这么多变故,冷初秋多少还是有些拿不准了。 太子眸光落在冷初秋的脸上,似饶有兴致,众人皆注意太子的目光,心下有各种猜测,倒是未注意太子手上的动作。 一张上好的宣纸自太子手中缓缓展开,那上面赫然写着几个气势非凡、婉若游龙的大字:“默出《策书》!” 天!究竟是哪个黑心肝的,竟然出了如此刁钻的题目?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要知道,所谓《策书》乃是一本治国纪要,记载了历代各国的要事,且以兵法居多,此乃皇族子弟必学科目,却不敢有皇子在人前显露这本课程的真实成绩。原因无他,当今圣上多疑,若是谁在这门课上学得好了,难免会引起皇上猜疑。 国子监便有《策书》一门课程,听课的学生虽多,却甚少有人敢冒尖的。 如今,让冷初秋公然默出《策书》,无疑是一个大坑。冷初秋的身份是世子妃,她若对此书熟悉,难免不会有人借此机会,诟病摄政王。 可若是冷初秋默不出来,则视为考验失败。 此题目一出,连带着顾掌院的神情都有些许隐晦的深意。 “冷初秋,你一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怕是连《策书》是什么都不知道吧?不若现在就跪下给我们磕头道歉,我们就权当是个笑话,放你一马,否则等会儿你默不出来,冲撞了太子,是要掉脑袋的!” 沈清儿喜滋滋上前,她就等着冷初秋公然出丑,好被摄政王府厌弃。 陆长安拉过冷初秋的手:“这书你默不得,跟我回去!” 陆长安自幼便知晓,《策书》他得学,但不能让人知道他学了。 是以,他看到这题目,便浑身紧绷,面上尽是警惕。而且,太子的目光,实在让他心烦的厉害。 “我为何默不得?” 冷初秋灿然一笑,再次挣脱陆长安的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陆长安的手背,叫他莫名心焦。可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若是让人看见他因冷初秋的拒绝而愤怒,只怕是会误会了他对冷初秋的心思,到时候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他就洗不清了。 罢了,该阻拦的他阻拦了,冷初秋若是捅出篓子,就不关他的事了。 冷初秋傲然的眸子扫过沈清儿,这厮如蝗虫一般聒噪,叫唤得叫人生厌。 “沈清儿,你且等着给我为奴为婢!” 言毕,眼神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站在了人群中央。 “《策书》确实是一本千古奇书,若要学成着实困难。” 冷初秋话音才落下,沈清儿便道:“你不会就是不会,还装模作样的干什么?冷初秋,在太子面前容不得你造次!” 沈清儿极其自信的往前一步,试图引起太子的注意,然而太子却一直在看冷初秋,眸中似有什么古怪的精光一闪而逝。 冷初秋粲然一笑,与沈清儿暴躁的叫嚣形成对比,倒是更有能成大器的模样。 “幼时我父亲常读《策书》,他当时只是神机营的一名小兵,却总说位卑不敢忘国忧,当时犬戎对我朝虎视眈眈,父亲最大的志愿便是上阵杀敌的,是以夜以继日的苦读!黄天不负有人心,我父亲最终在与犬戎对阵的战场上捐躯,身为忠良之后,我便自小耳濡目染,将这本书记了下来。” 第51章 第51章 一番话,便先将自己懂《策书》的原因解释清楚。若说旁人研习《策书》或许有不臣之心,可一个为国捐躯的战士生前研读这本书,那便是为了更好的为国尽忠了。 冷初秋承父愿,懂这本书也正是为国尽忠的体现,倒叫人心生敬意。 但见冷初秋展开双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双手作揖,朝天拜道:“如今,我冷初秋当众默《策书》,为表忠心,愿我朝黎明昌盛,世代千秋!” 而后,《策书》中的字句,被冷初秋背了出来。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清冷而深厚的字句,自冷初秋口中缓缓轻吐而出,但见她不急不缓,每一句皆清楚、准确。这一背便从日中到了傍晚,有人甚至自书篓里取出书本,逐一对照。 《策书》12册,33卷,共497篇,冷初秋一字不差,皆尽背诵出来。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其父为国尽忠,她又有如此才情,一时间竟让人觉得光彩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长安自始至终都看着冷初秋,从一开始憋闷,怨她不懂规矩,非要逞强,到后来竟渐渐心惊,想不到她竟然背诵得如此熟练,似比自己精习得要深些。 原本觉得冷初秋写诗不过是靠天赋,如今再看,她的意境、她的格局,属实是实力造就的。 日头西沉,冷初秋终于背完了一整本书,她目光缓缓落在太子的身上,深情倨傲,自有一番桀骜不驯。 太子忽而拍掌:“好,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冷初秋!冷将军之女冷初秋,是个忠君报国、心怀大志的奇女子!” 太子未提及冷初秋的世子妃身份,反而强调了她父亲的职位,这里头便有些门道可以琢磨。 因着太子这一番话,众人待看冷初秋的目光变得火热。众人皆知的,冷初秋通过了太子的考验,她的才华得到了太子的认可。 国子监众学子入学,为的是学成之后能够为效忠朝廷。而被皇亲贵胄看中,便是最好的一条路。如今冷初秋还未入学,便已经入了太子的眼。有人惋惜,可惜了冷初秋不是男子。有人却道,只怕往后京中明珠,除了那奇女子沈初阳外,如今又多了一个冷初秋了。 陆长安目光如炬,心口似血气翻涌,他竟生出了想要向众人宣布,这个才情横逸的女子,乃是他的世子妃。 可这心思也仅仅出现了一瞬间,他便掩下了情绪。他仍在坚信,自己不是那三心二意之人! 唯有沈清儿尖声道:“我不信,她一个不学无术,困于后宅的女子,不过是巧合罢了,恰巧会这本书,不能算她通过考验!” 然而...... 她这一番话,却引了众人的厌恶。 “放肆!” 太子轻声呵斥,沈清儿慌忙向后退了一步,轻巧的跪在地上,刻意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太子,我也是怕你被蒙蔽!” 但见沈清儿含情脉脉,只盼着自己这般惺惺作态也能入太子的眼。 然而,太子却懒懒道:“国子监竟有如此蠢货,真不知道你当初是如何入学的!” 一番贬低,顿时让沈清儿面色通红。 因着太子发话,众人看沈清儿的目光越发的微妙。先前沈清儿能一呼百应,是因为她与以陆长安为首的一些人亲近,众人皆以为她前途无量,便高看她一眼。如今眼瞅着她被太子厌弃,说了这么难听的话,众人看她的目光便也多了些鄙夷。 沈清儿心下憋闷,却不敢顶撞太子,只得不甘心的攥紧了拳头。 冷初秋!都怪冷初秋! 若非是冷初秋当众现眼,自己也不会被太子当众羞辱。沈清儿眸光沉沉,思量着接下来当如何对付冷初秋。 第52章 第52章 且不管沈清儿如何,太子已然去抽第二题。 日头西沉,凉风习习,驱散了一日的暑气,国子监学子,无人离开。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太子抽中的第二题。 第一题就已经那般为难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是多难闯的关。 人群中,冷瑶抿唇,扶着常施的手臂,但见常施目光都被冷初秋夺去,她虽心有不满,却不敢发作。 毕竟,往后常施可是权臣,她总得装得大度体贴才好,如此才能久久占据夫君的心。 “夫君,冷初秋会默《策书》不算稀奇,能做出惊世文章才是国子监最看重的。” 这一番话,将常施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了,冷初秋虽然会背诵《策书》,但任何人只要智慧稍好些,下些功夫也能背诵出来,不算多厉害,而他的瑶儿,这些日子指点他写出不少好文章来,瑶儿才是最最难得的。 常施反手握住冷瑶的手,死死攥住,生怕松开。 冷瑶嘴角带着甜笑,思量着前世她被锁在王府后院的时候,因着对冷初秋的嫉恨,而背了不少常施的文章。 不曾想今世竟然用上了,一想到现在的常施还不知道那些文章原本就是他写的,反而对自己感恩戴德,冷瑶就觉得无比庆幸。 待那些文章都写完之后,常施也该开窍了,到时候他已经飞黄腾达,而冷瑶认为自己只要坐等尊贵便可以了。 如此想来,今日冷初秋在国子监出的风头,倒不算什么了! 冷瑶注视着太子,只等着第二题更难些,让冷初秋打不出来才好! 此刻,太子已经将第二题展开,缓缓念出上面的大字。 “破解国子监后院的棋局。” 这...... 又是一道极其阴损的题目,国子监后院有一残局,数年来无数学子尝试破解,但都无功而返。 若谁能破了那棋局,必然让国子监所有学子心悦诚服。 沈清儿听得这道棋局,已经乐得不可开支。 那道棋局,无解! 冷初秋抽到这道题,必定会无法通过考验。 沈清儿已经等着冷初秋给自己下跪了! 然而,冷初秋却灿然一笑。前世冷初秋无意中得到一本棋局残本,破解了那棋局,只是最后她将机会让给了常施,使得常施受到了掌院的重视。 如今,这机会是自己的了! 冷瑶在听到题目的那一瞬,亦满脸紧张。 “夫君,你去试试,你可以解那棋局的!” 冷瑶的话,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有人嗤笑,有人看他们的眼神多了一抹阴损。 常施对冷瑶摇头,心下却有不满,那棋局他早就听说够了,只是以他的本事,哪里能轻易就破解? 第53章 第53章 大庭广众试之下,如此不合规矩的喊出来,简直不顾自己的颜面。 冷瑶却忽略常施的不满,轻声道:“夫君,你信我,你定可以破解那棋局的。” 冷瑶知道前世常施破解了棋局,但是她对棋不感兴趣,是以并不知道破局的奥秘。 但是,那棋局注定是常施破解,冷初秋一定无法破解的。 冷初秋要丢脸了! 冷瑶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却见冷初秋冷然笑道:“此棋局,我能破!” 说罢,率先往后院走去。 一行人熙熙攘攘到了国子监后院,一个巨大的松树下摆着一盘棋局。 有人皱眉:“这棋局,咱们都解了三五年了,都解不开!” “不得不说,冷初秋算有点本事的,但是她太不幸了,偏偏抽中了这道题,只怕是只能无功而返了。” “可惜了......兴许她注定不是进国子监的命运!” 众人议论纷纷,皆不相信冷初秋会破局。 陆长安亦走到冷初秋身边,言道:“你放才背出《策书》已经赢得了美名,现在跟我回去还来得及,可若是你折腾了半晌却无法破解这个棋局,到时候得不偿失,反而让人说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长安语气急切,似真心为冷初秋着想。 只是,冷初秋觉得他说话惹人厌烦。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行,可偏偏这区区棋局,冷初秋手到擒来。 为有太子,遥遥冲着冷初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啪嗒! 冷初秋执一颗黑子,落在了棋局天元之位。 有人摇头,如此简单的落子,他们早就试过了,行不通的。 便在众人纷纷摇头的功夫,晋王上前一步,手持白子与冷初秋对弈。 有人甚至说出接下来冷初秋落子的步骤,晋王围堵,冷初秋该逃的。 哪曾想,冷初秋竟然直接弃了那一子,往晋王所持的白子腹地杀去...... 这...... 这棋局活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困扰了无数学子的残局,竟然被冷初秋轻易破解! 晋王眉头紧锁,目光在那棋局之上流连,忽而发出爽朗的笑声...... “好......哈哈哈哈,世子妃这一手实在是妙,妙啊!” “这一局,冷初秋通过考验!” 第54章 第54章 随着晋王爽朗地笑声响彻,冷初秋光芒四射。周遭的学子们顿时挤做一团,只为一睹这位破解残局的奇女子阵容。 太好了,国子监又有一位才女出世,往后他们的日子亦愈发的精彩了! 有人惊呼:“什么?那多年未解的棋局,竟然就这么破了?” “那冷初秋究竟是什么人?” “还能是什么人?是世子妃啊!不过,如今能破这棋局,便是咱们国子监的棋女子了!” “这名头好......” 一时间,冷初秋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国子监集全国才子于一处,凡能入学的都是佼佼者。而冷初秋还未入学,便破了那些佼佼者破不得的棋局。自可称为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 此刻,冷初秋风头无两,众多才子望向冷初秋,再没有先前的鄙夷乃至厌恶,取而代之的是仰慕与向往。 人群中,有人发出喟叹:“究竟是摄政王府低娶了冷初秋,还是那冷初秋下嫁了摄政王府?” “这还用说?如此有才情的女子,自该是京中才俊争抢的对象,可惜了......可惜她早早嫁了人,若是未嫁,我定要去争上一争!” ...... 男子议论纷纷,觉得冷初秋奇货可居,竟有人觉得冷初秋嫁陆长安亏了,那陆长安没有真心,不如他们这些满腹经纶又真心倾慕的人能给冷初秋幸福。 “若是我娶了这般貌美,又才情横逸的女子,定会好好疼爱,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如此才算不枉此生了!” 于男子而言,倘若有心娶谁,便是他们最真心实意的赞美。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多出自隐晦的人群中,恰巧,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人群里,就包括了常施。 听得这些话,常施面色格外难看。他甚至在心底思量,若当日他拒绝冷瑶,娶了冷初秋会如何? 如何?定是应当将那破局之法告知自己,才算是个贤德的妇道人家!如今,冷初秋一届妇人,竟成了众多男子肖想的对象,真是自甘下贱! “瑶儿,你说这棋局本该是我解开的?” 他语气愤懑,心里憋着一股气,仿佛冷初秋抢了原本该属于他的才名一般。 但见常施双目赤红,那模样着实骇人,像个野兽一般。 冷瑶惊了一下,莫名觉得这样的常施叫她害怕,于是声音里带了几分战战兢兢。 “按说,以夫君的才华,应当在冷初秋之上,自是能轻而易举的解开的!” 纵然是蠢到了极致,冷瑶还是下意识的向常施隐瞒了自己重生之事。只是她心下不解,为何本该是常施解开的棋局,今生反而是冷初秋解开了? 常施一心生气,自没注意到冷瑶的反常,他自顾望向众星捧月的冷初秋,不甘的怒瞪一眼:“似她这般爱慕虚荣的女人,谁知道是不是搞了什么手段?” “那摄政王府是什么地方?多少奇人异事都围着他们,想来破一个棋局轻而易举,定是她提前买通了掌院,才有这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瑶儿,还是你好,你既有才情,又不抛头露面,心甘情愿扶持夫君,谦谦美人儿,娶你是我的幸事!” 那常施虽然如是说着,目光却格外的阴狠盯在冷初秋的身上。 冷瑶虽心有不满,可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强行忍下这口气,将怨恨都怪在冷初秋的头上。 第55章 第55章 他二人叽叽歪歪,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更有一同准备考试的学子,盯上了他们。 此刻,陆长安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见冷初秋面色红光,一袭白衣盛雪,在夕阳映衬之下,更是宛若画中仙子。 她虽可以作出恭敬姿态,可那一双闪亮的眸子,似星光一般夺目,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晋王垂眸笑意盈盈,原本深邃的眸子尽赞赏,他自腰间接下一枚玉佩,言道:“世子妃冷初秋,竟有如此才学,只怕当世能与你比肩之人屈指可数,如今才崭露头角,当真是屈才了。” “本王素来爱才,不问男女,不问身份地位。如今本王将本王随身的玉佩赠你,见此玉佩,如见本王亲临!” 这...... 晋王竟敢当众向冷初秋赠送玉佩? 这将陆长安放到了哪里? 陆长安登时气血上涌,心下尽是愤怒。 “晋王,收回你的玉佩吧!” 陆长安自是不客气,但见他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向晋王行礼,眼中敌意更甚。 “多谢晋王殿下手下留情,我的世子妃才破了这棋局。” 陆长安说话的功夫,挡在冷初秋身前,将她与晋王隔绝开来,接着道:“只是,如今本世子的世子妃,已经证明了她的才学,这考验也可以到此结束了!” 说罢,陆长安将冷初秋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一次,冷初秋未甩开陆长安。 此刻,她手心冰凉,亦是被晋王的举动吓得不轻。她今日当众接受考验,本就是冒险之举,待回到王府,还得好好为自己筹谋一番说辞才好。 是以,晋王当众送东西,明面上是看好冷初秋,实际上则是捧杀。以冷初秋的身份,自是不能与他们有交集。 “谢晋王殿下好意,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担当不起!” 说罢,冷初秋便躲在陆长安身后,不再言语。 难得冷初秋如此乖巧,陆长安原本气闷的心情登时好转,他转头看向冷初秋:“不愧是我的世子妃,才貌双绝!” 这话,自是说给众人听的,他的目的就是打消那些龌龊男子的肖想。 言毕,陆长安看向众人,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冷初秋耀眼,他确实也心头震动,可见到那些男人对冷初秋的目光,陆长安心里的不悦更多。 都是男人,他如何不知道众人是什么心思!以前,他看沈初阳时,便是与那些龌龊的男子无异,如今这目光落在冷初秋身上,竟叫陆长安怎么都受不住,他非得告诉那些没脸没皮的男人们,这光彩夺目的女子,是他陆长安的。至于,真是他的还是假是他的,回家再议! 众人艳羡之声响起:“也不知是谁说的世子并不爱重世子妃的,你看世子那醋意,只怕是要咬人了!” 一时间笑声四起。 人群之中,常施骤然攥紧了拳头,心中莫名阴云笼罩,他竟分不清楚是该恨冷初秋抢了他的风头,还是陆长安站在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常施心道:“冷初秋真是好手段,这才几日的功夫,竟然勾得那摄政王世子神魂颠倒了!” 这几人那点不为人说的心思,自入不得顾掌院的眼。此刻,顾掌院捻着胡须,于众人之前朗声道:“如今,冷初秋已经向众人证明了自己才学,国子监一致认为,她又能力进入国子监考试,众位以为如何?” 第56章 第56章 顾掌院话落,再无反对之声。 似冷初秋这般忠良之后,又一心向学,如今又能破难解的棋局,他们只有仰望的份儿,又怎么会再阻拦? 眼见着冷初秋受到众人认可,沈清儿却十分难以接受,她拼了命做局,怎么反倒成全了冷初秋?不,不行! 沈清儿自问除了自己的继姐沈初阳,这世间再无能与她比肩的女子了,如今冷初秋横空出世,反倒是她成了笑话了,沈清儿如何能受得了? “我不同意!” 沈清儿向前一步,刻意忽略太子等人不赞同的目光,直面冷初秋:“你我的赌约,还没有结束!” 冷初秋温柔的眸子落在沈清儿的身上,似笑非笑,面上依旧柔和,似弱风扶柳一般教人觉得心旷神怡。可只有与她对视的沈清儿,才能感受到自她眸中迸射的阴寒。 “是!还没有结束!” 冷初秋顺着沈清儿的话言道,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更显出几分气度。如此一来,那沈清儿反倒显得不依不饶,毫无风度可言。 原先捧过沈清儿的才俊们纷纷皱眉,甚至有人不惜贬低沈清儿,抬高冷初秋了! 听得众人对冷初秋的赞美,同样无法接受的还有冷瑶。 此刻,冷瑶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唇咬破。“凭什么?按照前世的轨迹,这个时候摄政王府应该迎娶那沈清儿进门了,冷初秋应该被厌弃的!怎么现在沈清儿反倒成了冷初秋的手下败将?她冷初秋凭什么!” 不,不能让冷初秋这么轻易就得了好,总要想法子扳过一成才是! 对了,冷瑶忽而记起,前世这个时候,陆长安要死要活非要舔的那个沈初阳不是个省油灯。 按说这个时候,她该治愈边疆时疫了,消息传回京城,沈清儿也跟着水涨船高。 算起来,就是国子监入学考试那日传回的消息! 沈瑶左顾右盼,只盼着那传消息的人往国子监递消息,果然,便看见有人远远的举着信封往这边跑。沈瑶面上一喜,朗声喊道:“边疆传来消息,沈家大小姐沈初阳治愈边疆时疫了!” “沈初阳治愈边疆时疫了!” 因为冷瑶这一番呼喊,人群顿时出现骚动。 沈清儿原本听着一声声厌弃自己的议论声,心下恼恨,忽而听得这消息,顿时昂起了头。 “我姐姐沈初阳,治愈了边疆时疫!我姐姐是天之骄女!” 众人先是一愣,就见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传信使。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晋王殿下,见过顾掌院!” 那传信使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襟被汗水打湿,脸上的汗珠子更是成串的往地上淌。 “边疆传来消息,时疫被治愈了!” 信使这一番话,登时叫人群发出一阵欢呼。 “太好了,时疫被治愈了,天佑我朝,天佑我朝啊!” 众人欢呼,甚至有人扔了手中的书本,以庆贺这天大的喜事。 沈清儿顿时又被众星拱月,她面带得意的看向冷初秋,眼中不怀好意溢于言表。 第57章 第57章 “众位,我姐姐治愈了时疫,我姐姐是大功臣!” 她这一番话,无人反驳,便是连太子与晋王皆未言语。 陆长安骤然攥紧了冷初秋的手,这一刻,他未急着为自己的心上人歌功颂德,反倒是有些担心冷初秋会因一时失去关注而有所伤感。 “虽然你的功绩不敌初阳姑娘,但你今日已经是京中头一个了,不必太为难自己!” 原本冷初秋故意让陆长安牵着,是为免节外生枝。如今陆长安说话这么难听,冷初秋便毫无顾忌的甩开他的手。 “我哪里为难自己了?”冷初秋横眉冷对,面容尽是怒意。 陆长安道:“你不与初阳姑娘争那一口气便好,早前许多女子自不量力,非要和初阳姑娘一较高下,最后都闹了个大没脸!” “冷初秋,你已经被认可了,没必要学那些眼皮子浅的,非和初阳过不去......” “啊......” 陆长安话未说完,冷初秋径直一脚踩在了陆长安的脚背上,直疼得陆长安龇牙咧嘴。 “你你你......我好心劝你,你竟然这么不是好歹。” 冷初秋只觉得晦气,横了陆长安一眼,她又何须他所谓的好心? 这边的动静,直叫沈清儿气红了眼。如今这么大的消息,陆长安竟然都不在意了,反而一门心思用在了冷初秋身上。 这冷初秋真是狐媚子! 不过,重新夺回众人目光的沈清儿自然不会放过为难冷初秋的机会,但见她三两步走向冷初秋,傲然道:“冷初秋,你我的赌约还作数!这第三道题就请太子殿下亲自出题,你看如何?”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但见太子将传信史送的心递给晋王,复又给了顾掌院,三人对视一眼,太子已然有了想法。 “好,既然了冷初秋的考验为三道题,那第三道题便由本太子来出。”说罢,太子看向冷初秋,语气霎时间转柔:“冷初秋,你敢接吗?” 冷初秋盈盈拜下:“请太子出题!” 太子便道:“如今边疆时疫已经得以控制,虽是国之幸事。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时疫过后的灾民安置,冷初秋你可有什么法子,稳定边疆,安顿灾民?” 这哪里是考题?分明是论政! 冷初秋何德何能,竟与太子论政? 今日,若是冷初秋答得不好,她一个妇道人家,倒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是她能答好,往后的事情可就不是常人所能预判的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想听听冷初秋会给出什么答案。 然而,冷初秋只是淡然垂眸,请人送上纸笔来。 笔走神游,顷刻间冷初秋便写下洋洋洒洒一篇策论,一旁的太子眸光由考量变得震惊。 待冷初秋写完之后,还不待笔墨晾干,太子便命人将那篇策论卷起。 “快,本殿下要进宫,去御书房!” 太子留下这一句,便匆匆而去,速度快得,竟叫人反应不过来。 沈清儿见状,不由恼道:“那冷初秋究竟是通过了,还是没有通过?” 第58章 第58章 蠢货! 如今太子急匆匆入宫,只怕是冷初秋写出的方法可行,若真是一条妙计,于国政之上必然更上一层! 策论竟被当场采用,这该是何等才华? 所有人都震惊,纷纷感叹冷初秋有治世之才。偏这时候,沈清儿竟然会问这么愚蠢的话! “这一局,冷初秋通过考验!” 顾掌院朗声宣布结果,而后又走到冷初秋身前:“冷初秋无需参加考试,亦可入学!” 此话一出,无人有异议。 唯有沈清儿不敢叫嚣:“凭什么?她方才究竟写了什么?” “万一她就是随便写几句呢?她是世子妃,太子故意为她放水也不是不可能的!” 沈清儿才不愿认输,为今之计,她宁愿将这一滩水搅混,也不能给冷初秋下跪! “放肆!” 晋王一声厉喝,竟拔剑对上沈清儿。 方才,晋王站在冷初秋身侧,自然是将那策论看得清清楚楚。 若说先前他对冷初秋心存轻蔑,那自看过策论之后,心下只余遗憾。 遗憾冷初秋是人妇! 遗憾冷初秋是女子! 那策论之上所言,乃是以工代赈之法! 边疆虽刚受时疫侵袭,然而朝廷处置得当,大部分人口皆分离安置,避免时疫扩散,这法子倒保存了大量的劳力。 可现在时疫被控制住了,庄稼却被毁,百姓没有收入。 这时候,最要紧的是为百姓创造收入。 边疆有一种玉石,送到京城便价值千金。 朝廷可集中开采玉石,如此为壮劳力提供就业机会。 京中贵胄举办赏石宴,亦或者以配边疆玉石为贵,使边疆的玉料奇货可居,增加玉料的价值。 边疆建立玉石交易时常,引江南富商前往交易。 如此一来便可以带动边疆贸易流通,边疆有了钱,百姓有了营生,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这策论确实是个好法子,晋王亦觉得可以一试。只是抬高边疆玉料价值之事,实在不宜声张,这沈清儿胆敢当众刨根问底,实在蠢得无可救药! “你竟敢当众窃取安稳边疆的机密,居心何在?” 晋王俨然一副要问罪的姿态。 沈清儿吓得面色惨白,登时连连后退。 “晋王饶命,是误会,误会!” “我就是担心......” “你无需担心,你连你姐姐半个脑袋都不如,担心的都是多余!” 晋王毫不留情面地堵住沈清儿的口。 毕竟是沈初阳的妹子,晋王暂且不便太过追究,呵斥了她便是了! “今日,冷初秋胜了!” 晋王言毕,看向冷初秋的眸光里又多了几分光彩。 沈清儿跌坐在地上,她想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儿?摄政王府的王妃帮着冷初秋、陆长安帮着冷初秋,今日国子监的顾掌院,甚至是太子和晋王也帮着冷初秋! 冷初秋究竟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然而,冷初秋的神色却并不多好看,她只觉得晋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没由来的让她觉得分外不舒服,便又行至陆长安身边。 陆长安神情恹恹,却还是将冷初秋护在身后。他侧眸去看冷初秋,而后又快速收回目光,转而与晋王目光对峙。 晋王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而后向顾掌院告辞。 临走时,刻意走到冷初秋身边,言道:“世子妃?可惜了,若你愿意,我许你一个王妃!” “晋王请自重!” 陆长安不等冷初秋回话,瞬间挡在身前。 他知道晋王看上冷初秋了! 那策论陆长安也看见了,确实惊艳绝伦! 但是,晋王看上的是冷初秋的才华,是存心利用! 不似自己...... 第59章 第59章 自己...... 虽然不喜冷初秋,但不理由她...... 心下这么想着,对上晋王时,陆长安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晋王,你莫忘了,她是我的世子妃,她已经嫁我为妇,若你觊觎我的人,我断不会相让的!” 这一刻,陆长安如护食的狗,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却不骇人。 晋王挑眉:“哦?是吗?” 言毕,朗声大笑! “愿世子能护好了!” 晋王意有所指,不再强留,留下一道潇洒背影。 陆长安看向晋王离去的样子,无声的举了举拳头。 “冷初秋,你别信他的话,他一肚子坏水,保不准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说完,陆长安神色又变得挫败。 “冷初秋,如今你是京中最有才华的女子了,自是会有许多才俊追捧你,我好心提醒你,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总归是没有恶意的!” “先前,是我不信你有这般才华,引得你不满,我无话可说!” “你若生气,大不了回家之后,你去母妃那里告我的状就是了,到时候是挨鞭子亦或者挨板子都行!” 告状? 冷初秋心道,陆长安虽有皇亲贵胄的绝痕,心思却到底要比旁人单纯些。 今日,冷初秋大出风头,只怕王妃不会欢喜,反而会治罪。 可若是...... 冷初秋灿然一笑,行至陆长安身后,轻声在他耳边道:“陆长安,我信你是为我好!” 呵!笑话!冷初秋心下冷笑,打着为人好的旗号罢了,冷初秋又怎会真的相信? 只不过是尘埃落定了,还得需要陆长安回去帮自己撑台面。 然而,冷初秋这一番话,却叫陆长安心头一热,霎时间红了脸。 “你,你信便好,往后你离太子与晋王远些便好!” 说完,陆长安忽而觉得通体舒畅。 冷初秋却眼似蒙了一层雾:“他是王爷,皇亲贵胄,而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 说完,冷初秋又似哀伤,水汪汪的眼睛望着陆长安:“我信不信不要紧的,要紧的是有人能站在我身前,挡住外人不安分的心思!” 冷初秋这一番话,便叫陆长安心中似有一汪水流动,整个人几乎要化开。先前因为冷初秋三番两次挣脱他的手而产生的憋闷心思,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陆长安心道:“虽然冷初秋为人性情古怪些,但到底是个弱女子,还是需要保护的。我虽不能给她真心,但是努力给她庇护还是可以的!” 言毕,陆长安道:“你放心,我定会努力,早日继承我父王的王位!” 冷初秋心下嫌弃,以陆长安那点能耐,他竟然还想继承摄政王的王位? “倒也不必想得那么远,只需要在这次校考中取得头筹,便能护我入学后,不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陆长安觉得,此言有理! 因着太子与晋王离开,原本紧张的氛围顿时松懈不少,众人皆三两成对的研究棋局,亦或者猜想冷初秋方才写了什么,倒没有几个人注意冷初秋与陆长安咬耳朵的举动。 唯有沈清儿看着她二人调笑,心下十分不满,恨恨道:“冷初秋,你莫要得意太早!” 恰巧此时,沈清儿距离冷初秋距离不远,这一番话便叫冷初秋听得清清楚楚。 冷初秋缓步走向沈清儿,面色如常,语气恬静:“受教了!” 冷初秋稳稳接下,似谦逊有礼,可眼神却带有浓浓地挑衅,更噎得沈清儿面色青红。 “知道便好!”恨恨丢下一句,沈清儿便要逃离。 此时,不是逞一时之勇的时候! “慢着!” 冷初秋不慌不忙拦住沈清儿的去路,面向笑容依旧和煦,语气却别有一番凌厉之意:“沈清儿姑娘,你我的赌约,你输了!” “你让开!” 沈清儿神情恼怒,她自然明白冷初秋要做什么。只是,让她沈清儿给冷初秋磕头下跪!做梦! “自古愿赌服输,沈姑娘莫非不认账吗?” 冷初秋声音不大,可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就在顾掌院与监学身侧,身边又围聚着一群学子。 听得冷初秋这一番话,众人纷纷侧头。 如此一来,沈清儿赖不掉了! 第60章 第60章 “沈清儿,愿赌服输才是君子之道!你输了确实就应该按照赌约执行!” 不知是在人群对沈清儿呵斥了一句,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 沈清儿原先为人实在太过张扬,以至于明里暗里树敌不少,今日冷初秋出风头,搓了沈清儿的锐气,原先对沈清儿敢怒不敢言的,自是寻到了出口。 一时间对沈清儿的讨伐络绎不绝。 沈清儿仰着头对周人之人喝骂:“一群拜高踩低的小人,一个个都忘了自己原先是怎么追捧本小姐的吗?” “你们无耻!” 然而,任由沈清儿叫嚣,却无人再帮她说一句话,反而有人窃窃私语,点评沈清儿如疯妇一般,着令人低看。世态炎凉,却也是她自作自受! 冷初秋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纵使心中鄙夷,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沈清儿最恨她这般姿态,分明同样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凭什么冷初秋披着摄政王府的外衣,便装矜贵? 眼见无人帮自己,沈清儿将矛头落在陆长安身上。 “陆长安!你真的要让我当众跪她吗?” 沈清儿仰着脸去看陆长安,心道只要陆长安肯出面帮她,她便能赢了冷初秋。 陆长安不言语,可眼神却有厌恶。转头看向冷初秋时,又隐隐有所为难一般,目光闪烁。 当着众人的面,冷初秋只是对陆长安温尔一笑,算作给他面子。 沈清儿看她们互动,又是一番气闷! “世子,若是我今日跪她,我沈家的门面便会丢尽了,若是那样我姐姐她必然会名声受损的啊!你不在意我,你连我姐姐都不在意吗?你......” 话说到一半儿,沈清儿刻意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含泪,却又故作姿态的抹去眼泪,一副倔强的模样。 她素来在人前强硬,如今突然示弱,自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姿态,倒叫人心生不忍。 冷初秋看向陆长安,去见他蹙眉,双手攥在一起是犹豫不决。 沈清儿又道:“陆长安,你我相处本来好好的,我也相信你一直是重情重义的人。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我是有义气为你两肋插刀的。可你现在已经为了一个女人,连为人朋友的义气都没有了!” 这一番话,倒叫陆长安登时面色苍白。 沈清儿见陆长安动容,便继续:“陆长安,你配不上我姐姐!我姐姐本就对你另眼相看,可你却如此对不起她!” “就算冷初秋今日侥幸通过了国子监的考验又如何?我姐姐才是真材实料的天之骄女,她有仁心,她破解时疫,救了天下苍生!” “而你,陆长安,你和那些势利眼,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一样,竟然在欺负那个真正的天之骄女的妹妹!” “好,你让我跪她,那我便跪!陆长安,还有你们,你们不要后悔!” 说罢,沈清儿便对着冷初秋的方向跪下来。 一番姿态,竟好似占足了道理,显得全是别人的不是了! “冷初秋,你满意了吗?” 沈清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好似今日受委屈的人是她一般。 第61章 第61章 陆长安虽然没有帮沈清儿说话,但他神色已经隐隐不安。 他看向冷初秋似准备说情。 冷初秋自然知晓,能让陆长安心怀不忍的,并非沈清儿受辱。毕竟陆长安作为上位者,除了他心里记挂的人,其他人的性命他从未看在眼里过。 真正让陆长安在意的是沈清儿口口声声念着的姐姐! 前世,沈清儿在冷瑶面前故意表演受宠,故意不提沈初阳才,引得冷瑶误会陆长安对沈清儿才是真心相爱,使得冷瑶频频失态,惹人厌弃。 可现在,沈清儿三句不离沈初阳,可见是已经意识到,陆长安不受控制了。 那又如何? 冷初秋从不在意陆长安是什么心思,她要的从来都是成全自己的体面。 冷初秋缓缓行至沈清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只有她二人能看见的角度,冷初秋勾出一抹灿烂得意的笑容。 “你说的对,我就是欺负沈初阳的妹妹!” 这话,仅有沈清儿能听得见,她顿时面露狠色。 “冷初秋你......” 沈清儿怒目圆睁,作势就要喊出声来。 “你大可以大声嚷嚷,你看现在还有谁会信你!” 冷初秋说罢,向后退去,面上笑容依旧,仿佛方才挑衅的额人不是她一般。 转过头,冷初秋对上陆长安,语气温婉,倒显得平易近人。 “我早就听闻沈初阳姑娘的大名,据说她是忠义诚信之人!” 说完,又对沈清儿道:“想来若是沈初阳姑娘在此,知道了你与我的赌约,定会让你按照约定行事的。” “沈清儿姑娘,你既然借着沈初阳姑娘的名头行事,也该为她的名声考虑。若你今日假借她的名义,故意赖掉你我的赌约,与我而言倒是没什么,左右我是不缺奴婢的。” “只是沈清儿姑娘你可考虑过?往后传出去,人家只会说是沈初阳的妹妹沈清儿是个输不起的,连带着连你沈府的名声一块儿丢了!” 冷初秋这一番话的,合情合理。 越发显得沈清儿无理取闹。 原本一些沈初阳的拥护者,虽看不上沈清儿,但为了沈初阳,便有些看不惯冷初秋得理不饶人了。现在听了冷初秋的话,也觉得沈清儿实在不该借着沈初阳的名声做那那些上不得台面上的事情。她早点跪了磕头,才是真的全了沈初阳的颜面呢! 沈清儿不管旁人,她只想知道陆长安的态度。 陆长安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侧过头不想看她。一瞥眼,却看见冷初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心下莫名升起一阵心虚,只恼沈清儿又给他带来麻烦。 他方才虽然有些动容,但若是此时帮着沈清儿向冷初秋求情,他是万万不敢的。冷初秋这女人看着温顺,实际上倔强地狠。 他也怕自己开口,冷初秋当中下了他的脸面。到时候他反而越发没有脸了。 “沈清儿你既然输了,就按照赌约执行便是了,别总凡是都扯上你姐姐,今日输了的人是你,不是你姐姐!” 第62章 第62章 陆长安说罢,忽而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沈清儿本想着就算自己磕了头,也能给陆长安心里留下一个不痛快,到时候让冷初秋与陆长安这二人心下有嫌隙的。 可如今看来,陆长安竟然为了冷初秋昏了头了。 以前,沈清儿不是没有借着沈初阳的名义仗势欺人过,哪一次陆长安都会看在沈初阳的面子上为自己善后。 今日,竟然连这一招都不管用了? 沈清儿恨得不行,又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沈清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无意义,嘴角咬着牙,脸上都是愤怒。 顾掌院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见到了这时候,沈清儿还在推三阻四,失望地摇头。 一旁的监学见状,顿时站出来:“沈清儿,愿赌服输!你输了就是输了,若是一直这样不承认,丢的不止是你冷府的脸!” “你若实在不愿意跪,那就从国子监退学吧!” 监学所言,一方面是替顾掌院开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先前得罪了冷初秋,想找机会找补。 因监学发言,不跪下磕头便有退学的风险。 沈清儿总算知道怕了! 前些日子她没有成功加入摄政王府,已经受到了父亲的责罚,今日倘若再被国子监退学,沈清儿不敢想象自己未来的下场会如何。 这代价,沈清儿付不起,只得老老实实的跪下,重重叩首。 三声以头抢地的咚咚咚声,叫冷初秋心下畅快,面上却故作大度的扬着恬淡地笑容。 “沈清儿姑娘,地上凉,起来吧!” 但见冷初秋朱唇轻启,嘴角微微上扬,面上丝毫不见得意之色,就是那么淡定从容的受了沈清儿的礼,又理所应当地让她起身,举止雍容,似她本就应该接受沈清儿的朝拜一般。 “这便是皇亲贵胄的气度?冷初秋果然是天生的贵女......”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个感叹,这些只凭学问论长短,不与身份讲千秋的学子们,倒是拜服在了冷初秋的气势之下。 反而再提起沈清儿时,皆是一副鄙夷的姿态。 陆长安有一刹那的失神,待反应过来,竟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暗恨自己是个心志不坚定的人。 一切已成定局,沈清儿倍感屈辱,抬头时双目赤红,眸光似淬了毒,盯在冷初秋的身上。 “冷初秋,我跪你,你记住你今天给我的耻辱!” 冷初秋摇头,目光鄙夷又骄傲,语气却格外温和:“待你能明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时,便不会这么说了!沈清儿姑娘,我不愿为难你,是你自己输了,不过今日,我看在国子监和沈侍郎,还有沈初阳姑娘的面子上,免去你为我为奴为婢,愿你往后能一心向学,好好读书才好!” 冷初秋一副施舍的姿态,又得了众人的好评。便是顾掌院都说一句:“进退有度,不咄咄逼人,此女子可成大器。” 感受到众人对冷初秋的赞扬,沈清儿越发的愤怒不已,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经叫人十分瞧不起。 张扬跋扈,斤斤计较,又耍无赖,又不理智,这样的女子难登大雅之堂,凡有些身份的人,都开始对沈清儿避之不及。 沈清儿尚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又毁了,现在已经声名狼藉,仍只顾着发泄恨意。 第63章 第63章 “冷初秋,你不要太嚣张了......啊!” 啪! 沈清儿叫嚣声才到一半儿,忽而一个打耳光抡到了她脸上。 沈清儿怒目而视,却看见自己的父亲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 今日之事,震惊全城,沈侍郎自不可能不知晓,不过仗着沈清儿素来得贵公子的赏识,是以不怕出什么乱子。 待到后来,听说沈清儿为难之人当众写出策论,并得到太子与晋王的认可,沈侍郎顿时坐不住了,急匆匆往这边赶,就是生怕沈清儿与那冷初秋结仇。不曾想他赶到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周围的议论纷纷,沈清儿蠢货啊! 为不影响仕途,沈侍郎只能出面让沈清儿闭嘴。 身为女儿家,当中被人打了耳光,沈清儿的眼泪簌簌不断,她往后怕是没脸再混了。 果然,周围人看她的目光十分微妙,有幸灾乐祸的亦有鄙夷的。 沈侍郎急急向顾掌院告罪,又向陆长安作揖,待目光落在冷初秋身上时,却别有深意。然而那神色只是有一闪而过,接下来便又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沈清儿见沈侍郎这般姿态,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孽障,还不速速跟我回去!” 沈侍郎呵斥一声,沈清儿不敢再造次,唯有看向冷初秋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待沈清儿被带走之后因她而起的一场闹剧便彻底结束。 天色将暮未暮,国子监掌起了灯,漫天星子尚隐在云层中。 顾掌院宣布,原定的校考和入学考试继续进行。 本来,午时就要开考,只是因为关于冷初秋的考验,受到了太子和晋王的关注,考试便不得不延迟。 但即便再晚,这场考试也要在今日进行,不拖到第二日,是国子监的规矩。 冷初秋亦随着众人进入考场,只因为今日她已经一鸣惊人,是以考场之上,众人和颜悦色,考试进行得倒极其顺利。 陆长安那边,因着冷初秋的表现而有了些心里压力,好在为了不输冷初秋太多,他超常发挥,写出的文章,得到了监堂教师当场点头。 待考试结束后,已经是深夜。 摄政王府的马车,稳稳停在国子监大门口。 一日疲惫,冷初秋本想早些上马车歇息一会儿,却听身后有人喊她。 “秋儿......” 这一声秋儿,直叫冷初秋浑身不舒坦。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没脸皮的,除了常施便不会有旁人,是以她并不回头,由下人扶着继续上车。 “秋儿,你等等!” 常施急了,竟直接去拽马车缰绳。无论如何,今日他都要与冷初秋说上话。若说冷初秋在国子监出了风头,叫常施嫉恨。可如今冷初秋入了太子的眼,他那点记恨便成了算计了。 如今,冷初秋成了世子妃,身份贵重,又有了才名。若是自己能与冷初秋再续前情,定能捞到好处。 是以,常施拼了,也要向冷初秋表一番忠心。至于冷初秋要如何自处,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了。 第64章 第64章 “放肆!摄政王府的马车,也是你能碰的!” 车夫呵斥一声,一鞭子打在了常施的脸上。常施顿时觉得受辱,可想到如今冷初秋的身份,竟也多了几分脾气,他却不惧车夫,仍固执地拉着缰绳。 “你可知我与你家世子妃是什么关系?好大胆的奴才,也敢拦着主子说话!” 听得这话,冷初秋原本冷漠的脸色有了一丝恼意。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胡乱攀本妃?来人啊,将他打出去!” 冷初秋转过头去,面上尽是嫌弃,眼神却不看常施,而是落在车夫的身上。 “遇到有人冲撞,你们平时怎么处理?” 车夫脸色微变,又扬了一鞭子。 “你这个兔狲,究竟与我家世子妃什么关系?竟让你大庭广众之下冒死拦下摄政王府的马车?” 那车夫的鞭子扬在了常施的身上,虽打得常施连连后退,可动作实在张扬,引得不少人围观。 好一个摄政王府的马车夫! 寻常权贵人家的车夫都受过训练,更是知道遇到有胡乱攀咬的,绝不可以报自己主家的身份,而是要直接将人打走。 可这车夫,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抱出冷初秋的身份不说,还大声嚷嚷,唯恐旁人不知。 此人,绝不是王妃的人! 冷初秋心下有了防备。 常施被打得吃痛,再顾不上维持自己的形象,狼狈喊道:“秋儿,你快让他停下,我是你的施哥哥啊!” 劳什子的施哥哥,莫不是脑子坏了? 冷初秋只得怒道:“你请自重,我与你并不熟识!” 冷初秋只当未认出来人,面上尽是避嫌之色,思量着为今之计只有先躲回马车,少叫人看见。 那只,就在她登上马车之时,扬着鞭子打人的车夫竟突然摔倒在了地上,常施径直冲到了冷初秋面前,语气急切道:“秋儿,你怎么能说不认我就不认我?” “虽说那日,我娶了瑶儿,但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是在的,你在我心里永远有一席之地!” “放肆!你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竟敢对本世子妃如此无礼!” 冷初秋怒斥一声,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慌忙去摸自己的发簪,欲刺常施的眼睛。 “秋儿,你听我说,我心里有你......” 常施面色一暗,眼底尽是不甘,作势就要去拉冷初秋的手,却见马车中突然蹿出一人来,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 “滚!” 陆长安自马车上蹿出来,反手将冷初秋搂在怀中,将她带入马车内。 而后,陆长安自顾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面常施。 第65章 第65章 常施窝在地上,脸上尽是被羞辱后的恼羞成怒。 “你这奴才......” 话说到一半,却叫是陆长安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当街拦本世子的世子妃?” 陆长安尽量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装作鄙夷的模样,实则心里恼得不行,看常施那个白净的面皮,就觉得窝火。 “陆......陆世子!” 常施攥紧了拳头。 他没想到,陆长安竟然与冷初秋同乘一辆马车。 奇怪,毕竟瑶儿说过,陆长安无论如何都不会看上冷初秋的。这陆长安是个及其自私、冷血、混蛋、我行我素的男人,可这几次看来,这陆长安与瑶儿描述的完全不同,他似乎很照顾冷初秋的感受!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萦绕在常施的心头,让他觉得好似丢了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陆长安现在看见常施就来气,虽说一开始有些惊讶于常施的才华,但自从冷初秋的才华显露出来之后,陆长安便总是忍不住想,若非突然出了换亲一事,冷初秋与那姓常的,是不是也算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呢? 一想到这个,陆长安就冒火,他不知道自己气从何来,总之就是来气。于是又在他胸口补了一脚:“本世子也是你能叫的?就你这样品行不端的人,哪配在国子监入学?” 常施心头大骇。 他来找冷初秋,是为了能得好处,若是因此失去国子监入学的资格,才是得不偿失。 “世子明察,并非小人品行不端,是我与......” “你什么你?你不过是见今日世子妃扬名,便跑出来心怀不轨的无耻之徒!你这般不知道自己什么成色的废物本世子见多了!” “无耻、无能!若你真是个正人君子,早就该离世子妃远远的,而非意图作贱世子妃的名声!” “来人!给我打,将他乱棍打走!” 陆长安甚少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因为只要他不愿意,一句话便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可今日,他总觉得轻飘飘一句话,不能解气。 非得痛打他一顿,好让他认清楚他是个什么狗都不如的东西! 有陆长安发话,摄政王府带出来的下人们哪里还敢有半点怠慢? 一个个拎着棍子卖力地往常施身上招呼。 又因为陆长安刻意说的那些话,使得众人只觉得常施是个想坏世子妃名声的小人,自是对他同情不起来,反倒是谩骂他的居多。 常施还未入国子监,便先有了一个小人的名声。 这对读书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常施死死握住拳头,目光含恨看向马车。 冷初秋,贪慕虚荣、不念旧情的女人,今日之耻,她记住了! 冷初秋坐在马车内,听得外面的动静,心下稍安。因为有陆长安出面维护,她的名声自然没有收到影响。只是,这事情冒了头,总有东窗事发的时候。尽管这件事情自己无辜,但若是有心人故意做文章,难免不会影响到她,冷初秋陷入沉思。 打了常施,陆长安才觉得舒坦一点,临入马车之前,他又特意看了那车夫一眼。 车夫打了个寒战,垂下头去。陆长安并未多言,吩咐车夫驾车回府。 车内冷初秋正襟危坐,神色淡然,似乎并未收到影响。 第66章 第66章 陆长安心口却依旧似被虫蚁咬了一般,火急火燎地。心里有话想问,可对上冷初秋那副坦然的眸子,他又说不出来。若是问得太多了,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如此,憋了一阵子,陆长安时不时用眼睛去扫冷初秋。 却见冷初秋闭着眼睛静坐,一副养神的姿态,半点要向他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陆长安越发的憋不住了! “他......唤你秋儿?” 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冷初秋意外的睁开眼睛看她。 “你莫要这样看我,且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夫君,咱们出门去,还是要体面些的。” 这倒是叫冷初秋觉得意外,他竟然想要体面? 前世,陆长安可是发疯发狂,哪里想过体面是什么? 冷初秋道:“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脸上的神态依旧淡定坦然,就好似之前发生的那荒唐事情,并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一般。 “你们以前也这般互相称呼吗?你叫他什么?” 陆长安眸光亮得发烫,眼神眼神极具侵、略感,倒有了几分威严之感。 冷初秋瞥了他一眼,暂不回答,心下思索着应当如何应付才好。 见冷初秋这般姿态,陆长安脸色越发难看。 “是叫他施哥哥吗?还是常哥哥?” 说完,陆长安去看冷初秋的脸色,见她面色不变啊,显得他好似在无理取闹。 “你说清楚,你究竟叫的什么哥哥?” 冷初秋只觉得脑仁疼,累了一天也不得安生。原以为在马车内能得片刻喘息的,却不想陆长安也在步步紧逼。 只是眼下并非与陆长安争一时之气的时候,便柔声哄道:“陆世子!” 听得这三个字,陆长安原本焦躁的情绪似忽而被冻住一般,浑身血液似静止,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这般客气的称呼自己,是生气了?还是一直未将自己当做夫君? 这念头一起来,陆长安竟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自己都未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她不认自己做夫君也算正常。 陆长安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双拳却不自觉的攥起,等着冷初秋接下来的话。只怕是要警告自己莫要多管闲事一类吧?罢了,今日是自己多余。 陆长安的脸色不自觉的垮了下来。 然而,冷初秋却柔声解释道:“他父亲曾与我父亲一同入军营,自他父亲在军中失踪后,我父亲便对他孤儿寡母多加照顾,我与他的交集,亦是因长辈的缘故。” “你险些嫁他,敢说自己不曾对他动心过......” 话一问出口,陆长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找补道:“如今外面已有些风声,如今你我名义上还是夫妻,我问你此事,也是担心我母妃和父王。到时候若他们追究起来,只怕对你不好!” 冷初秋略感意外,他竟会为自己着想。忽而想到,那日他打死英英的事情。想来陆长安在发疯之前,也是在意名声的。 “世子,我家教甚严!” 冷初秋缓缓吐出一句话,面色真诚,却隐隐有了恼意:“我与他的婚约,乃是父亲当年定下,成婚之前确实见过几面,大多都有长辈在场。” 第67章 第67章 “至于,前些日子丫鬟所言,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那等不忠的奴婢想要害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问题上做文章。” 说完,冷初秋低头垂泪:“陆世子,似我这般弱女子,许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今日,陆世子三番两次提点我,又救我于水火,初秋皆记下了,往后若有需要,初秋定会报答!” 说完,冷初秋竟有下拜的姿势,只是马车太狭窄,她拜不下去。 陆长安从未见过冷初秋垂泪的模样,心下一阵慌乱。今日,冷初秋那般光彩耀眼,比之沈初阳并无不及,本应该是个倨傲的女子,可现在...... 这等耀眼的女子,竟在自己面前垂泪? 一时间,陆长安忘了最开始冷初秋是怎么甩他的手,更忘了先前冷初秋两面三刀在自己母妃面前装乖巧了,心下只有一个念头:是啊!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敌得过居心叵测的恶人? “你快起来!” 陆长安下意识去扶冷初秋,双手触碰到冷初秋的胳膊,便觉得柔,软得叫他心也跟着硬不起来。 陆长安似被烫了一下,正要松手,低头,黑暗中却看见冷初秋盈着泪的一双眸子。 “你坐好,莫要伤心,是我的不是,不该问你这些有的没的。” 陆长安双臂轻抬,将冷初秋扶回座位上,面色局促,似犯了什么错误一般。 冷初秋用帕子擦了泪,瞬间就止住了情绪,心道马车幸亏马车拥挤,否则真让她跪,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陆长安却拘谨了不少,就连时不时偷看冷初秋,却见冷初秋转过头去,掀着车窗帘子看外面。 陆长安思量着女儿家心思细腻,又是冷初秋这般要强的人物,定是不要意思再与自己多说话了。罢了,既然她这般可怜,往后自己力所能及多护着也是好的。更何况冷初秋是个知恩图报的,自己对她好些,定不会亏的。 他又哪里知道,冷初秋假装看窗外,就是为了给自己躲清净。 马车晃晃悠悠,总算到了摄政王府,王嬷嬷已经在门口候着。 陆长安先下了车,竟又回过身来去扶冷初秋下车。 这一幕落在王嬷嬷眼中,她面上不见惊喜,反而多了一丝隐忧。 “世子妃,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冷初秋下意识去看陆长安,这一眼,便将一个无辜可怜的形象印在他的脑海中。 陆长安又是心头一颤,冷初秋已经跟着王嬷嬷入了府。 待离开陆长安视线之后,王嬷嬷便小声提点道:“王妃今日歇得早,只怕要劳烦世子妃多等一会儿了!” 冷初秋了然,王嬷嬷是在告诉她,王妃只怕是对她有所不满了。这一层冷初秋早已经料到,毕竟王妃让她入学,是为了更好的激励陆长安,冷初秋却自己出了风头。只怕,在王妃心里,冷初秋已经是个不安于室的了。 进了院子,冷初秋便不再前行,而是直直跪下。 王嬷嬷摇头:“世子妃您且先等着,我去看看王妃醒了没!” 王嬷嬷这态度,更是证明冷初秋猜得不错,王妃确实有意要给她立威了。 既然如此,冷初秋更是要将姿态做足,脊背越发的挺直起来。 夜风寂静,虫鸣阵阵,时间过得极其缓慢。 忽而,东院的方向一阵喧闹,有下人匆匆来报。 “不好了,世子爷踹了东院的房门,据说摄政王还在沈侧妃屋里歇着呢,王妃,求您快去为世子爷做主啊!” 冷初秋倏而一惊,陆长安又发得什么疯? 第68章 第68章 踹庶母房门,他今夜只怕会被摄政王给打死! 下人通报声刚传来,王妃便自房内匆匆出来,衣冠整齐,妆容未退,待走到冷初秋跟前,慌乱中停下脚步。 “你跟我一起去!” 冷初秋匆忙跟上,东院灯火通明,摄政王愤怒斥责之声,传得老远。 “逆子,今日看我不杀了你这个逆子!” 而后,便是陆长安的惨叫。 冷初秋心中微微隐忧,这么个叫法,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子。 王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冷初秋眼疾手快去扶,王妃抬头看她眼中虽有情绪,却强行忍了下来。 冷初秋不敢怠慢,脚步越发的快,到了院子里,就见陆长安被绑在长凳上,身上已经有了几道皮开肉绽的鞭痕。 看来,今日摄政王是真的下狠了。 “王爷,仔细身子!” 沈侧妃梨花带雨的模样,却不忘为摄政王擦汗。 这一幕落在王妃眼里,格外刺眼。 “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今夜竟然擅闯庶母的院子,踹庶母的房门,他这是要干什么?今夜我若不的打死他,谁能保证往后他会干出什么混账事来?” 摄政王是真的动了气,质问王妃,一副不打死陆长安誓不罢休的姿态。 冷初秋看着他后背鞭痕,比之前还要可怕,心中略有不忍。 正思索间,却看见被绑着的陆长安竟偷偷冲着他傻乐。 乐完又仰着脸骂道:“沈氏那老娼妇,买通了车夫,竟敢让人拦我的马车!” “父王不分青红皂白,任由一个病秧子欺负你的嫡子,今夜你打死我,明天京城里就传遍了你纵容宠妾欺负嫡子的事情!” 陆长安竟然如此嚣张,只怕是故意要将马车被拦的事情闹大,而故意将责任推给了沈侧妃和马夫,如此一来,冷初秋今日所做之事,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若是想遮掩一处错处,便闹出一个更大错处来。而他闹事的法子,竟然是直接在摄政王的头上动土。 真不知道陆长安是聪明还是傻,若今日闹得太过,只怕他半条命都要没了。 冷初秋顿时生出恻隐之心。 “王爷息怒!” 眼见摄政王又要打他,冷初秋顿时跪在地上。 “王爷,世子为人单纯良善,容易被蒙蔽,不若将那车夫捉拿过来审问,定能审出事情的因果!” 冷初秋语气焦急,并用自己的身子去挡摄政王的鞭子,倒叫摄政王没有继续再打。 王妃神色缓和不少,护着陆长安道:“来人,去将那迷惑主子的马车夫给我带过来!” 陆长安侧过头去看冷初秋,竟无声用口型道了一句谢。 他是傻吗? 第69章 第69章 往常,冷初秋只知道陆长安是个疯的,为了能与那沈初阳双宿双飞,什么疯事都做出的出来。却不想他竟有这么傻气的一面。 于冷初秋来说,为着这么个事情动情确实不至于,但到底也生出几分感激来。 原本冷初秋想着,今日之事她以苦肉计缓一下局面,左右不过是跪个一夜,再收敛些日子,往后尽可能不张扬,再多在王妃面前伺候些。 再然后撺掇陆长安与那沈初阳多一些书信来往,叫王妃抓个正着,如此推陆长安出去给自己挡灾。 哪曾想她这才跪了一会儿,陆长安自己跳出来惹事情,让王妃转移了视线。 眼下,王妃与摄政王对峙,二人虽言语上没有交流,可摄政王一副一定要为沈侧妃做主的姿态,使得王妃难免面色难看。 冷初秋可怜兮兮跪在陆长安身边,摄政王见了,也不好继续再喊打喊杀,场面倒是难得的安静。 陆长安侧着头,正好能与冷初秋交流。 只听他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怎样?本世子够意思的!” 他咧着嘴,似想笑,一说话便牵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看着滑稽。 “世子莫说话了,等下我多哭几声,想法子先混过这关。” 冷初秋本来不想与陆长安牵扯太多,可如今他三番两次帮自己,总也不能白受了恩惠。 陆长安待听了这话,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心上升起一抹甜来。这冷初秋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顿打挨得也算值得。 派出去捉拿马夫的下人,很快便回来,脸色并不好看。 王嬷嬷呵斥道:“有话快说,在王爷面前,拿什么姿态!” 那下人扑通一声跪下:“王爷,那马夫死了!” 人竟这么巧就死了?虽然摄政王府死几个奴才从来不算大事,但偏巧这个时候死,不得不叫人怀疑。 冷初秋当即似受了惊吓一般,又哭了起来:“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 “我只知道他今日几次停车,虽说干活不算太爽利,但终究也是有一条人命啊!” 说完,又垂着头去哭。 陆长安顿时咧着嘴嚷嚷:“查,查他什么来头!” “诶呦,疼死我了,母妃你可得为儿子做主!” “除了那马夫,还有今日同去的小厮和奴婢,都带来审问。” 听得陆长安向自己求救,王妃一阵激动。自从陆长安迷上沈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后,她与儿子便越来越远。 似这般央求自己给他撑腰的时候,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过了。 与王妃的欣慰不同,沈侧妃脸色却越发苍白。 她未料到今日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不过是个下人办事不利索,怎么反倒上纲上线推到了自己的头上?沈侧妃心下焦急,毕竟这事情确实经不起查。 “王爷,今日是世子一时糊涂,夜深了,王爷就别在计较了,奴家......奴家这身子实在顶不住夜里的凉风。” 沈侧妃柔着嗓子,欲要瘫倒在摄政王怀中,一旁王妃见了,转过头去似看不下眼。 摄政王扶住侧妃,对上陆长安: “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更何况就算一个马夫犯了错,你跑庶母院子里闹什么?” 第70章 第70章 “你看看你庶母,这个时候还帮你说话,你若是再敢胡来,我今夜定要打死你!” 摄政王这一番话,气势十足,沈侧妃面上甚至有隐隐笑意。 冷初秋趁机给陆长安使眼色,陆长安虽不愿意,但还是配合一二。 “母妃,儿子身上疼!” 说罢,陆长安面色格阴沉,似受了什么天大侮辱一般。他可是好男儿,谁家好男儿这么大的年纪还冲着娘亲喊疼的?冷初秋,你欠本世子的可多了! 这一声,叫得王妃心头软得不行,连忙蹲在陆长安身侧:“让娘亲瞅瞅?” 说完,王妃眼泪便成串儿的落下来。 若是平时,陆长安一副强硬的态度,王妃还狠得下心,可现在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奄奄一息得模样,丈夫还喊打喊杀,王妃怎么还安耐得住脾气? “王爷怎么偏袒到连眼睛都瞎了吗?” “侧妃若是身子不爽利,便回房去歇着。” 王妃面带不满地横了沈侧妃一眼,又道:“今日之事,关乎世子的声誉。本妃自然是坚信,若非有什么龌龊事情,世子断不会胡乱冤枉谁的。” “来人,将今日去国子监的小厮、丫鬟一并带过来。”说罢,又转头对上摄政王:“王爷,劳烦您一并审问!” 王妃冲着摄政王行礼,虽是一副礼数周全的模样,神色间却尽是倨傲。 这般气势,做足了若是不查个究竟便不罢休了。 “王妃你莫要擅自主张!” 摄政王脸上满是不赞同! “若是本妃不主张,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王爷冤枉死我的儿子吗?我今日就是拼出这个王妃不做了,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王妃态度坚决,摄政王便是再气恼,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以免到时候二人之间的关系无法缓和。 这事儿还得往下查。 陆长安垂下头,不知再想什么! 好在下人们行事利落,很快院子里就跪了一堆下人,尽是今日和冷初秋同去国子监的。 王妃道:“今日,有人拦了世子妃马车,你们是怎么做的?” 这一句话便问到了点子上。 为首的丫鬟瞟了一眼陆长安,而后跪行一步道:“头一次被拦,马夫私自停车,外头便风言风语的,逼得世子妃下了马车,后来事情闹大了,世子妃便当众接受了国子监的考验。” “第二次被拦,在国子监门外,有人拦着世子妃不让她上车,马夫虽打了那人,可也说了些自爆世子妃身份的话。” “幸而世子在马车里,因为吵闹声惹得世子不快,这才命人将那个贼人打了一顿。” 这丫鬟三言两语,便将今日所有的过错都算在了马夫的身上。 今日之事着实凶险,旁的不说,但凡冷初秋今日未通过考验,后果便是连累王妃跟着蒙羞。 这马夫胆敢犯这样的错,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王妃想到这一层,原本对冷初秋的气也消了些许。 若她真的是被陷害才闹到这般程度,那最该处置的反而是失职的奴才。 王妃去看冷初秋,就见她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极力隐忍。 第71章 第71章 王嬷嬷又补充道:“这马夫本是沈侧妃娘家带来的粗使杂役,年龄大了就安排他去做赶马车的活儿。按说他以前给沈侧妃赶车的时候,形式稳妥从没有半点差错,怎么今日世子妃坐车,他轻易就能被上不得台面的人拦停了?” 王嬷嬷这一番疑问,直叫沈侧妃顿时变了脸色。 很明显,这是说沈侧妃故意让马夫这么做的。 王妃心下冷笑,看来冷初秋这个世子妃是真的让沈家那些自甘堕落的女人们难受了,沈侧妃的人才会如此失态,甚至都不考虑后果,便贸然出手。 “王爷,妾身没有......” 沈侧妃自然知道这王嬷嬷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一个下人失职,罚了便是。可若这件事情是受人指使,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沈侧妃急忙辩解,话说到一半,沈侧妃身子似不堪重负一般,抖动个没完,再说不出后面的话。 她这一副病弱的模样,确实楚楚可怜。 往常她只要做出这个姿态,摄政王定会心软。 可今日这招便不灵验了,因为在场还有一个更可怜的受害者。 冷初秋用帕子胡乱抹了两下脸,草草擦掉眼泪,便柔声道:“王爷,今日之事,是小事!往后我再多加注意便是,可莫要因为这点事情,伤了王爷和侧妃的和气。” 冷初秋故作倔犟,嘴上说着不追究,眼泪珠子却一颗连着一颗,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委屈。 尤其她的话,更是意有所指,不但给沈侧妃定下罪名,若摄政王不追究,那就是宠妾灭妻了!他能这么做,但不能让人这么说! 是以,摄政王不得不给冷初秋一个说法! 但见摄政王扫了沈侧妃一眼,忽而向身边的下人发难:“都是瞎了吗?还不叫大夫来?” 沈侧妃心头一喜,庆幸摄政王还在意她的身子,泪盈盈道:“王爷,妾身不要大夫,妾身要王爷相信妾身......” 沈侧妃自以为摄政王要公然偏袒她了。 “快请大夫给世子看看!” 摄政王故意不看沈侧妃,又不满道:“你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他竟毫不留情面的训斥,眼神也没了原先那般柔情蜜意了,沈侧妃心头一片寒凉。却仍不死心,紧紧攥着摄政王的衣角,开口求道:“王爷,请您相信妾身,妾身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摄政王却生硬地扯开她手指。 “这事情我自由定论!” 摄政王言罢,便不再看她,沈侧妃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他这个态度已经说明,他不似先前那般信她了,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沈侧妃的心头。 叫沈侧妃如此模样,王妃心里的郁结顿时消散不少。 “这些下人,便由王妃处置,至于沈侧妃御下不严,在院子里禁足一个月!” 摄政王下了令,便道要去军营,往后府里的事务,一应的全由王妃做主。 王妃面色不显,目光留恋在陆长安的身上,只有心疼。 沈侧妃委委屈屈的被人领入屋里,原本闹哄哄的场面,总算静下来,只剩下一群奴才在地上战战兢兢。 王妃向冷初秋招手:“她们冒犯了世子妃,是该重罚,如今世子妃入了学堂,往后是要陆续接管中馈的,这些个奴才就由世子妃定夺吧!” 王妃这是给冷初秋惩治下人的权利了! 第72章 第72章 “世子妃,请您发落!” 王嬷嬷走到冷初秋身边,等着她吩咐。 一时间,下人们哭嚎起来:“世子妃,奴才们错了!您饶了奴才们吧!” “世子妃大人,大量,求您开恩啊!” ...... 因着是冷初秋发落,这些个下人们胆子大了起来,一个个圈到冷初秋脚底下,哭得她脑仁疼。 “王嬷嬷,叫他们住口!” 冷初秋揉了一下额头。 这些个奴才倒是聪明,看是由冷初秋发落,以为冷初秋是个好拿捏的,竟敢这么放肆。 王嬷嬷呵斥:“闭嘴,谁再敢给脸不要,看我不直接发卖了你们!” 众人当即噤声。 有王嬷嬷在前头震慑着,冷初秋便知道王妃是真的在给自己立威,便也就不再犹豫。 “你们失职,按照规矩当罚三个月的月银,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按规矩执行吧!” 冷初秋话落下,那些个奴才们松了一口气,心道世子妃是个宽和的,这次惩罚不算太重,想来往后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更有心思活络的,已经隐隐有了轻蔑的意思。 冷初秋将众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而后话锋一转:“只是,因为你们的失职,还得世子爷受连累,这是大罪!” 众人呼吸一窒,世子妃指出来的这个罪名,确实是扒了他们一层皮也难以恕罪的。 完了,还道世子妃是个好相与的,却不想也是个狠辣的人物。 一时间,众人冷汗连连,皆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如此一来,冷初秋是镇住了场面。 “按理说,你们确实万死不辞,但王妃讲究仁善,我亦奉王妃的意思,不治你们的死罪。” 此话一出,众人又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还能留一条命。 冷初秋亦思量着,这才刚得了点处置下人的权利,她自然不可在王妃面前表现得太过狠辣,宁愿窝囊些,也好让王妃放心。 更何况,她以王妃仁善的名头轻罚下人,也算是卖了王妃的好。 “便罚打你们三十鞭子吧,谨记今儿的教训,往后且不可再有怠慢主子的事情!” 发落完,冷初秋便低眉顺眼地往王妃身边过去,等她的吩咐。 王妃特意停顿片刻,斥责道:“都傻了么?还不按照世子妃的吩咐去做?” 如此,冷初秋算是通过了王妃的考验了。 只是,想来今儿冷初秋在国子监的事情,王妃心下仍有芥蒂,便又对冷初秋说了两句:“你是王府的世子妃,在外面代表的是咱们王府的脸面,那些个抛头露面的事情往后还是少做为妙。” “你嫁了世子,便有了顶顶贵气的身份,何必再去和那些寒门子弟争个名头?更何况,我朝才开了女子入学的先例,让你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若有感兴趣的你学学便是了,可如今日这般,成了那些男子口中言谈之物,是辱没你自己的身份!” 这一番话,说得自有一番道理。男子入学是为仕途,而女子入学,眼下各家议论纷纷,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些日子因着沈家那两姐妹的搅合,更使得女学子的身份受人诟病。 真正的勋贵人家,是不会认可那些所谓的女子才名的。 冷初秋称是:“谢王妃教导。” “罢了,你也是个有分寸的,今儿发生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只是往后更要谨慎些才好!” 冷初秋暗暗松了一口气,王妃能这么说的,算是不追究她先前的过错了。 第73章 第73章 陆长安看出冷初秋面色不好,也知道王妃这么没完没了的教训人,实在惹人厌,又开始喊疼。 “母妃,快叫人来抬我回去。” “父王这次是要打死我的,他可用了十足的力道,只怕不在屋里养几天,是养不好的!” 王妃转而看陆长安,一切尘埃落定,她的心也放下来,看陆长安时也没了好脸色。 “你真是出息了,竟敢来踹这院里的门,难不成你不知道,这儿是咱们禁地,除了王爷谁还敢来此放肆了?” “不怪你父王打你,你惹了你父王的心头肉,今天他就是下的死手!” 王妃刻意骂着,自然是给沈侧妃听的。 这话迟早会传入摄政王的耳朵里,到时候他若是生气,也是他活该! 骂过之后,王妃还是命人将陆长安抬回青松苑,强忍着泪意,吩咐冷初秋照顾好世子,便和王嬷嬷匆匆回去。只是从王妃那深邃的目光可以看出,她是有什么重要的打算了。 陆长安在床榻上,这次他老老实实趴着,没说什么要打地铺的话,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哼哼着疼,好似要被夺了命一般。 大夫又给开了药,冷初秋拿着金疮药给陆长安上药。 “诶呦,疼疼疼......” 以前见陆长安挨打,也没见他这么矫情过,冷初秋被他吵得头疼。 “别吵!这肉都翻出来了,哪能不疼?” 冷初秋语气稍重了些许,陆长安眉头一紧,忽然蒙着头不出声了。 冷初秋趁着清净,迅速给他上药。 陆长安沉闷的声音响起:“冷初秋,你没有心吗?我是为了你才遭的这个罪!” 他这个凶狠的语气,倒让冷初秋下了一条。 冷初秋收了药瓶,心想着就是看在他帮自己的份儿上,才耐着性子给他上药。 “谢了!” 虽然是短短两个字,冷初秋难得的带了几分真心。 半晌,只听见陆长安传来一阵沉重的叹息。 “罢了!” “冷初秋,你不必谢我!” 陆长安作势起身,却又牵动了伤口:“诶,疼疼疼......” 方才的凝重气氛,因为这一声疼,而显得轻松不少。 喊完了疼,他又老老实实的趴回去:“今天的事情不应该怪你,是沈侧妃从中作梗才连累了你的,你也是无辜!” “我虽然挨了打,倒好在免了你受母妃的苛责。” “只是,你是有真才实学的,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你与我......你离开了王府,凭着自己的才学,也可以在世上立足?” 陆长安虽是真心发问,却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忐忑,就好像并不希望冷初秋离开王府一般。这念头实在离谱,陆长安强行让自己压下去的,故意摆出真诚的样子。 “这世道对女子诸多束缚,我自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谋得一条明路,是以今日之事,初秋心怀愧疚。” “一愧初秋未收好世子妃的本分,抛头露面引王府入了人言谈论的漩涡;二愧世子因我受伤,我却无力为世子承担病痛;三愧初秋终究是个苦命的人,就算心中真有打算,也不敢言!” 陆长安顶顶聪明,自己的一举一动皆逃不出他的眼睛,不如干脆承认了,也免得互相猜忌。 说到这里,冷初秋又半真半假的故作伤感:“世子放心,我早已经听得一些言论,知道世子心中的打算。” 第74章 第74章 “待到了世子迎回心中所爱之人时,初秋绝不做那绊脚石!” 说完,冷初秋就要跪下立誓言。 陆长安不想听这话,但是眼见冷初秋要跪了,他倒是慌了。 “等等!” 陆长安不顾身上的疼痛,打滚儿一般的摔到地上,拦住了冷初秋跪地发誓。 “这件事情还八字没有一个瞥了,你先别急着发誓。” 说完,陆长安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又烦又闷,却又对冷初秋多了几分敬重。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也知道你是好人,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总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安顿好你的!” 陆长安说完,又自己趴回到了床榻上,心情恹恹。 他以前最希望冷初秋能知趣些,别管他们爷们儿的事情,更别管他心里爱谁,若是有朝一日他迎得美人归,冷初秋再识趣的退位让贤,简直再好不过了。 可今日得了冷初秋的承诺,却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反而觉得心口阴云笼罩,好像有什么宝贝要丢了一般。 这样的心情,十分害人,陆长安侧头去看冷初秋,就见她已经在地上铺了被褥。 “世子放心,今日我睡地上!” 冷初秋笑容明媚。 “好!” 陆长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恨不得将牙给咬碎。 吹了灯,一夜无话,陆长安越想越气,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 他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好过?连自己都搭上了,结果人家竟然有了离开他的计划,偏偏还不愿意告诉他! 陆长安气啊! 到了深夜,陆长安还憋着一顿子的气,本想叫冷初秋起来再聊聊,却听到床榻下均匀的呼吸声,她竟然睡了! 第二日,王妃差人来传话,叫冷初秋这几日好好照顾世子,免去了她请安的礼节。 陆长安在床榻上打挺:“还是母妃考虑的周全,这次我挨打,父王打得太狠了,我现在行动不便,连个荔枝都剥不开。” “冷初秋,你给我剥个荔枝来!” 陆长安在榻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冷初秋尽管觉得麻烦,但还是照做了。 玉葱般的手指,捏着荔枝递到陆长安的嘴里。 陆长安脸上有了得意的笑。 冷初秋只觉得晦气,心道昨天晚上明明话都说开了,陆长安几天又是闹的哪一出? 他那副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通情达理,反而就好像故意要整治冷初秋一般。 才吃了荔枝,他又喊:“世子妃,伺候本世子吃茶!” 冷初秋倒了茶递过去,陆长安又指着自己的嘴。 “你没看见本世子行动不便?喂本世子嘴里。” 这一幕落在传话的丫鬟眼里,引得她们频频捂着嘴笑,而后急忙回去给王妃报信了。 第75章 第75章 冰凉的荔枝,配上热茶,陆长安仍没觉得舒坦。 “冷初秋,这么热的天,你来给我扇凉风。” 说罢,将一把芭蕉扇递过去,脸上还带一抹虚弱。 “这么热的天,本世子伤口需得凉些才好的快!” 冷初秋接过扇子,虽然她不情愿,可导到底欠了陆长安的人情:“世子,莫要贪凉!” 嘴上劝着,语气轻柔,表情隐隐不耐,他还没完了! 一大早成他就东一件事情,西一件事情,好好的时间全用来伺候他了。 冷初秋心下有埋怨,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多看几本账本,多背一篇文章,也好过在陆长安这儿浪费时间! 虽说,陆长安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照顾她是她应该的,但也不能没完没了。 思及此,冷初秋扔了扇子。 “世子还是盖着被子好,太贪凉反而对伤口不好!” 语气虽然温柔,但丝毫没有关心的意思,陆长安不傻,他听得出来! “冷初秋,你有没有良心?你看我后背上的伤口,疼得我现在连地都下不去,本世子这样都为了你!” 说完,自顾的哼哼两声。 冷初秋本不想和陆长安交往过密,但事已至此,面上总还是要过去的。 只得耐着性子问:“世子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陆长安这才有了点笑模样:“今晨早膳还没用呢,你去为我张罗一下!” 这话说完,又立马舔了一句:“你是我的世子妃,我伤成这样子,你总得亲手做了羹汤才显得对我关心!” 还显得关心?他现在这样子,反而显得冷初秋如何亏待了他一般。 冷初秋不耐烦,只是垂下头,又看见他那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竟叫人气也气不出来。 真怀疑他是昨天,靠着装可怜在王妃那里讨了巧,今日也会用这一招对付冷初秋了。 “世子,早膳用什么?” 冷初秋温声问了一句,拾起扇子给他扇了两下凉风。 “本世子身上疼,没有什么胃口,听闻你在家里也擅厨艺,想来你亲手做的都是好的!” “对了,莫要太温的,这两日天气太燥,本世子喜凉食物。” “但也莫要太凉的,本世子脾胃不好,太凉了不利伤口!” “不要甜的......也不要辣的......” “太咸的也不好......” 陆长安继续说着,冷初秋直接扔了扇子。 室内一时安静,陆长安抬头,便看见冷初秋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看,似恶狼盛怒。 “诶,你要干什么?” 陆长安下意识往睡榻里面躲去,神色间略显得惧怕。 冷初秋白他一眼,转身去了小厨房。 身后,陆长安露出一抹会心笑容。 第76章 第76章 因着世子妃头一次给世子做膳食,小喜过来打下手。 心里难免有些不悦,觉得自己家小姐嫁入摄政王府还得受委屈,竟干起来下人做的事情。 跟着冷初秋才一进厨房,好几个婆子围了过来。 一个煮饭婆子笑着赔好,言道:“世子妃,可是要给世子做些补身子的汤?” 冷初秋点头。 那婆子捂着嘴笑:“熬鱼汤不错!” 这婆子应该是府里的老人了,厨房的下人们都等着她吩咐,毕恭毕敬的模样。 冷初秋面色温和,先倒了些:“有劳嬷嬷费心了。” “只是世子不能吃鱼虾,而且他才受了伤,鱼是发物,避着点好!” 婆子又笑滋滋的打了自己的嘴巴:“是老婆子我糊涂了,竟忘了这一茬。幸而世子妃和世子伉俪情深,惦记着世子。那世子妃您看,给世子爷熬一碗鸡汤如何?” 厨房外,王嬷嬷路过,正听见这段对话,心道世子妃与世子的感情又进益了,王妃也可以放心不少。。 厨房内,冷初秋还未下决定。 婆子见冷初秋犹豫,言道:“世子妃放心,奴婢的手艺原先王妃都夸赞过的。” “当初王爷和王妃刚成亲那会儿,王妃天天来给王爷熬汤,都是奴婢伺候的。就凭奴婢的一碗汤水,硬是没叫王爷身子受一点亏空!” 若是旁人听这话,自然是能听出话音的。 摄政王年轻的时候,与王妃感情好,每天早起都得喝一碗补身子的汤,免得亏了身子。 而这位嬷嬷就是专门做补身子的汤水的。 冷初秋却只想着早早应付完陆长安,管他吃什么?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便好。 便不做深想,而是只觉得是婆子夸自己的手艺,并未在意,便摇头:“世子身子虚,虚不受补,熬一碗白米粥就行!” 婆子脸色一紧,心下了然,自顾琢磨着:“王府历来的规矩便是,行了房后,便要补一补身子。王爷生猛,总是要大补的食材!” “却想不到虎父犬子,世子爷虚成这样了,连补都不受补了!” “瞧着世子妃来时脸色不太好看,只怕是世子妃对世子的变现不满意。” 心下有了计较,婆子道:“奴婢明白了,这就给您备着去!” 而后,厨房里开始忙碌起来。 只听婆子道:“去去去,都忙起来,给世子爷备些小菜,韭菜拌上牛冲,再来一碟老雄鸭肉,再备上虫草汤,温一口鹿茸酒,还有小咸菜里都放上枸杞子......” 世子爷身子虚可是大事,得好好补补。 王嬷嬷听了这个菜谱,也跟着心头一紧,想着这事情确实要给王妃好好汇报一下,回头得请神医来给看看,世子和世子妃感情刚好些,若是因为这档子事情耽误了王妃抱孙儿,可就不好了。 王嬷嬷匆匆回了王妃的院子。 厨房内小喜本想着先去生火,可灶边有专门的丫头烧火,小喜只得回到冷初秋身边。 小喜先前那点为冷初秋的担心,已然烟消云散,不愧是王府的主子,连做饭都得一群人伺候,小姐不会受委屈了。 因着冷初秋日子好,小喜脸上也盈盈笑着。 厨房里忙忙碌碌,煮米的,配菜的,嬷嬷还特意去查食谱,似乎在思考剂量。 前世,冷初秋天不亮就得起床,给常施那一大家子做饭,劈叉生火,择菜煮饭,忙活完天都大亮了,还得伺候常母起床。结果,轮到她吃饭的时候,已经剩不下什么了。 如今,说是她亲手给陆长安做吃食,却手不沾水,比之前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第77章 第77章 正思量着,有机灵的丫鬟在冷初秋面前摆了瓜果,又分出来两个丫头,给冷初秋扇凉风。 婆子又到冷初秋面前赔罪:“世子妃且恕罪,咱们厨房之地确实闷热些,且先用冰驱赶些热气,咱们手脚麻利,很快便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粥熬好了,又配上婆子精心搭配的小菜,由小喜提着食盒。 “世子妃,您亲手为世子爷备下的早膳,世子爷定会喜欢。” 婆子笑盈盈将熬粥的功劳都算在冷初秋的头上,如此才能增进世子妃喝世子的感情。 冷初秋赏了她一吊钱,又给厨房的丫头们各赏了五百文。 如此,冷初秋为陆长安亲手熬的粥就做好了。 回了房,陆长安正在读书,见了冷初秋,神色又虚弱起来。 “诶呦,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只怕是要见不到本世子了!” 陆长安刻意将声音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冷初秋只觉得滑稽。只是他今日也不知道抽的什么疯,竟然越装越有尽头。 “诶呦,昨夜真是疼死我了。” “冷初秋你没有心,半点不担心我的身子!” 陆长安本就因为冷初秋一声不响的自己睡地铺心里闷,有了这个由头,自然想好好给冷初秋气受。 偏偏这功夫,外头响起了王妃的脚步声,只怕是将陆长安方才那几句矫情的话全听进去了。 “世子如何了?” 王妃语气温婉,却隐隐带有几分不安。 她是听见王嬷嬷的禀报就慌了,好好一个儿子,若是不良于行的话,可怎么好?摄政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真的不堪重用了,她又不可能再和摄政王生一个,到时候摄政王一脉就要断子绝孙了!这结果好是好,但毕竟是自己儿子受罪,她还是会心软的。 听见王妃的声音,陆长安下意识皱眉,满脸的不耐烦,然而这一幕落在王妃的眼里,更是觉得他可怜。 “身子怎么样了?可用膳了?” 王妃在陆长安身边柔声问着,陆长安不想说话,嗯啊答应一声,脸色已经差到极致,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如此一来,更印证了王妃的猜测。左右是有了怀疑,现在陆长安就是咳嗽一声,也能印证王妃的猜测的。 “快,将给世子准备的早膳送过来!” 王妃还不死心,听说冷初秋去厨房给陆长安准备早早膳了,她也想看看。 更何况因为昨夜陆长安突然示弱,王妃许久没有感受过舐犊情深了,如今趁着陆长安身子虚弱,她也喂他吃点东西。 食盒打开,一碗白粥配上几碟小菜,王妃脸色骤然垮了下来。 王嬷嬷说的竟然是真的! 她的儿子竟然已经沦落到要吃这些东西! 难怪以前她大把的女人送到青松苑,也不见陆长安让谁伺候上榻的。 一时间王妃神色微妙。 看向冷初秋的神色,有了些愧疚。 陆长安心下诧异,便往食盒里看去...... 空气霎时间凝固。 “冷初秋!” 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便是隔着两米远,冷初秋亦能感受到他浑身颤抖。 第78章 第78章 王妃只当时陆长安被撞破了这事儿,丢了面子要怪罪冷初秋了。 登时道:“你收敛些性子,好好对世子妃才是要紧的!” 说完,又似想起什么来一般,觉得这事情自己公然参合不好,便又急道:“我还有些账本要看,且先回去,世子妃好好照顾世子!” 才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便回过头:“对了,再过几日便是国子监考试放榜的日子!” 说完,王妃去拉冷初秋的手:“我的儿,你那般惊才潋滟定会入学的,我吩咐铺子里的裁缝来府上给你做两身时兴的衣衫,料子你自己选。” 冷出去诧异,王妃怎地转变这般快?竟半点要追责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了? 此刻,王妃对她的关切,比之前更甚,就好像昨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一般。 越是这样,一旁陆长安的脸色便越难看。 王妃还不算完,又对王嬷嬷吩咐:“你去账房支三百两银子来给世子妃做日常的花销。女儿家的颜值水粉也总要挑好的买。” “赶明儿我带你去皇商那里再挑点儿首饰,对了,可还有什么缺的少的?记得跟母妃说!” 王妃亲厚地拉着冷初秋的手,面上盈盈笑着,冷初秋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倒影在王妃的瞳孔中。 “谢王妃赏赐,全赖王妃周全,儿这里不曾短了什么!” 王妃又亲厚的要说话,就听见陆长安再一旁咳嗽个没完。 王妃面色一变:“我先回了,听闻云游的神医快回来了,咱们过些日再将神医请回府上好好诊治!” 如今,王妃只觉得自己早点离开才是好的。儿子这么大了,也是要脸面的。 神医? 陆长安捕捉到信息,脸色越发的惨白。 他要如何解释清楚?更何况那神医的徒弟可是...... “冷初秋,看你干的好事!” 待王妃脚步远了,陆长安忽而呵斥,脸色通红,似受了多大的气。 “又怎么了?” 一大早被陆长安指使,冷初秋就算再不满也未表现出什么。 怎么他反倒是没完了? “你爱吃不吃!” “一大早起来又是伺候你吃水果,又是伺候你喝水的,费尽心力去厨房给你做的清粥小菜,你又胡乱发什么脾气?” 前世冷初秋被常母磋磨,那是因为她傻,她估计着常施。 可这辈子她只想照顾好自己,陆长安的气她是半点都不愿意受了。 “你......你自己看看,你端来的是什么?” “牛冲、鹿茸、韭菜、枸杞子......” “冷初秋,你若是想要什么,直说就行!倒不必要耍这些个手段......” 冷初秋忽而一愣,才反应过来。 她读了不少书,其中不乏医术,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做什么的,只是方才未对陆长安上心,被误会了竟然未发现。 冷初秋脸色微红,正欲道歉,却见陆长安脸色发狠,竟退了身上的锦被站起身往冷初秋这边过来...... 第79章 第79章 此刻,陆长安盖着伤口的锦被掉在地上。 身形显了出来,皮肤虽白却不显柔弱,线条清晰、骨骼分明,配上又邪又恨的表情,竟有几分野性之感。 冷初秋顿时转过头去,所谓非礼勿视,不该看的断不能看,面颊却已经一片绯红。 见冷初秋这般惺惺作态的模样,陆长安只觉得好笑,他可没有忽视,方才冷初秋眸光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你转过来!” 陆长安抓住冷初秋的手,温热的触感霎时间传遍四肢百骸,冷初秋顿时脸颊通红,恼得厉害。 “你来瞅瞅爷身上的伤口,还疼呢!” 陆长安语气极轻,却将冷初秋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往自己的心口上送! 难得看见冷初秋有这么失态的时候,陆长安来了逗她的兴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放开我! 冷初秋恼了。 作势就要去打陆长安的耳光,手掌接触到他面颊的一瞬间,陆长安的大手霎时间包裹住冷初秋的小手,而后按在自己的冷上。 “嘶......打的真疼!” 陆长安一副贱皮子的模样,眉眼里间尽是得意。 “怎么?你给我吃那些东西,不就是暗示我要履行夫君应进的义务吗?” “我满足你就是!” 话落,陆长安的脸颊靠在了冷初秋的脖颈间,滚烫的舌在她肩膀上滑过,湿腻腻的。 “放肆,陆长安你疯了吗?” 冷初秋挣扎不断,却听得耳边陆长安咯咯不停地笑容,他像猫戏老鼠那般,箍着冷初秋的手,任由她四肢乱弹蹬。 “陆长安,你过分了!你放开我!” 冷初秋气呼呼瞪着陆长安,企图能唤回他的理智。 然而,落在陆长安眼中的,是弯眉、红唇,气鼓鼓的两颊和猫儿一般的圆溜溜的眼睛。 他竟不知道,原来她竟然有这么美的一面! 鼻翼间那股香气萦绕,渐渐地占据了脑海。 “冷初秋......” 陆长安喃喃一句,神色逐渐迷离。 冷初秋气恼万分! 他竟还敢吞咽了一下!他要干什么?陆长安这个泼皮无赖! 眼见着陆长安越发的没有理智,冷初秋不敢再乱动! 面前那张脸却不断放大,陆长安好似被什么脏东西勾走了魂儿一般。 “陆长安,你需得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有挚爱,你不能胡作非为对不起她......” 紧要关头冷初秋想要用沈初阳来让陆长安冷静下来。 然而,那些话却一个字儿没有进入陆长安耳朵里去,他只看见冷初秋红樱樱的小嘴儿在动弹,至于说了什么话,他大脑无法分辨。 此刻,心里只有一个不堪的念头,但他觉得理所应当。 他是真疯了! 第80章 第80章 冷初秋见陆长安此刻软硬不吃,心下有了计较。 “陆长安,你弄疼我了!” 冷初秋一刹那眼里就蓄了泪,她当然是hi惺惺作态,为了暂时麻痹陆长安的。 果然,陆长安有些点反应,他似大脑放空一般,跟着呐呐重复了一句。 就这个时候,趁着陆长安脑子转不过弯,钳制冷初秋的力度刚好松懈下来时,冷初秋提腿,膝盖重重磕在他腰腹上。 “呃!” 陆长安闷哼一下,酸痛的感触,让他回过神来。 “冷初秋......” 疼痛使得他霎时间冷静下来,再喊冷初秋的名字,哪里还有先前的痴痴呆呆,反而咬牙切齿。 此刻,他陆长安只觉得心中的气愤多过疼痛。满脑子都是:她竟然如此排斥自己!好,好好! 冷初秋迅速退后:“陆长安,你冷静一下......” “你我的关系,实在不应该做这些事情,陆长安你莫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两个人的幸福!” 两个人的幸福?她还想跟谁去幸福? 陆长安不知为什么,不受控制的生气。 冷初秋不管他作何感想,迅速退到门边准备推门逃出去,忽而听见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不好,外面来人了! 一时间冷初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回头去看陆长安阴沉的脸色,心下也恼了。 门外有人再喊:“陆兄,我来给你送榜了!” 来的竟然不是王府里的下人,而是外男? 冷初秋顿时面色青寒,就连陆长安亦是惊讶片刻,眸间隐隐染上怒意。 那人话音才落下,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冷初秋惊了一下,迅速拢紧了方才被陆长安弄松散的领口。 门外,三双眼睛正直愣愣瞧着。 “陆兄......你这是......” 开口说话的是那日拦路的宋志明,他见冷初秋这般面色桃红的模样,哪里不知道方才屋里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喉咙一紧,面上却故作君子之态,遥遥向屋里的陆长安拱手作揖。 “陆兄,我与莫兄特意过来为陆兄送榜。” “恭喜陆兄......” 陆长安不等他说完,厉声打断:“且慢!” “来人,带两位客人到前厅客堂,我稍后再去待客。” 按说,外边的人不该进这个院子的,这中间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陆长安十分不悦,他如何看不出来宋志明这个小人的心思。刚才他虽装模作样的说话,可眼角余光一直再往冷初秋的身上瞟。 宋志明身后还有一位同僚,冷初秋虽未见过,却在前世听闻过他的大名——莫向阳。 此人,乃是沈初阳的头号追随者,甚至为了沈初阳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性命! 他与陆长安私交不错,想来是因为这两个人志同道合,都和看门的狗一个性子,闻到点荤腥味儿,就摇尾乞怜的。 而这人身后站着的,便是个旧相识,常施! 第81章 第81章 常施见了冷初秋这幅引人遐想的一幕,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他那一双眸子尽是不解与怨恨,就好似是冷初秋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一般。 眼下并非是与常施计较的时候,这闺阁里的事情让人看见,实在是不体面,冷初秋急急退回道陆长安身边。 陆长安慢条斯理从睡榻上取来一件袍子披上,没见有下人过来关门,房门就那么大敞开着。 “娘子,劳烦娘子为夫更衣?” 此刻,陆长安脸上的红润未退去,冷初秋甚至能看得出来他现在还不太能直起腰。 如今掩盖尴尬境遇的最好方法便是与陆长安柔情蜜意一番,外人闲话也只能说他们夫妻恩爱。 想到这里,冷初秋只能硬着头皮去陆长安身边,给他找腰带,这一副夫妻和睦的模样被屏风挡着,外头的人看不见,只能听见衣袋摩挲的声音,再配上陆长安方才那句引人无限遐想的话,更是叫人听得面红耳赤。 常施又是一阵郁结,心中暗骂陆长安与冷初秋两妃女干夫淫,妇,白日宣,淫,真是不知廉耻!以前冷初秋还端着个高贵样子,原来在被窝子里头,都是一个德行! 常施心中咒骂,面上却故作君子姿态,此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进来。 “三位贵人,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因着陆长安下令让人带这三个先去客堂,奈何院子里没有下人伺候,一时间无人引他们离开。 这会儿子,方才带他们入府的丫鬟找来了,面上尽是急怒。 “我们是来找陆兄的,以前来过陆兄的院子,方才路上见妹妹有急事,我们便自己循着记忆摸来了。” 宋志明的声音响起,似在解释,语气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诶呀,你们要害死我了!” 那丫鬟急急喊了一声,扑到门口跪着。 “求世子爷饶恕,方才奴婢在引两位贵人来的路上,遇见侧妃院子里的嬷嬷让奴婢给侧妃打水,本来是顺路的事情,奴婢就先叫两位贵人在路上等着了。” “哪曾想贵人们竟然自己进了院子!奴婢不是有意怠慢,求世子爷宽容大量!” 说罢,那丫鬟便以头抢地,哭得厉害。 陆长安已经穿戴整齐自屋里出来,上好的雪锻衣衫掩盖了他的伤口,又透气舒适不会使伤口恶化。 一袭白衣,衬得陆长安器宇轩昂,此刻他面目含情,自有一番风流姿态。 便是他站在门口,便让人觉得是个天之骄子,将其他三个人比得越发灰头土脸。 常施愤懑,面上佯装谦和。 陆长安垂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腰间,又想屋里喊道:“娘子,我那块汉白玉的玉佩忘了戴上,劳烦娘子帮为夫找来绑上!” 那玉佩方才就在陆长安手边,他这是故意忘戴的。 冷初秋只得从房内将玉佩拿出来,矮下身子将玉佩往陆长安身上挂。 此情景,让那三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常施又是一阵腹诽,那假装和善的眼珠子,也快要冒出火来。冷初秋!竟与陆长安这样不知廉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瑶儿说了那陆长安心里只有沈初阳,绝对不会对冷初秋怎么样的,可眼下这般是为何?他们为什么这般亲密? 常施只觉得喉咙腥甜,是他将自己的舌头尖咬破了! 眼下,待冷初秋为他佩玉之后,陆长安才看向那三人,但见他姿态傲然,眸光仅在他们脸上轻扫而过。 丫鬟还跪在脚边,陆长安言道:“你先带他们去客堂,我容后去待客。” 陆长安一直绷着脸,叫人看不出喜怒,丫鬟心头打鼓,只能照办。 此番院子里没有其他下人,陆长安只得暂时放过这丫头一马。想来是王妃所谓,她支开下人,是为了让陆长安与冷初秋好好亲香一番。 却不想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第82章 第82章 这里头,只怕是东院那位侧妃没少谋划,至于图谋为何?陆长安的目光落在冷初秋的脸上。 冷初秋早已经收拾妥当,想着陆长安的事情,她不便参与,便对陆长安道:“我去王妃那瞅瞅......” “跟我同去客堂!” 陆长安一把攥住冷初秋的手腕,眸光灼灼,身材灿灿。 他又要闹什么? 到了客堂,那三人已经入座喝茶,见陆长安和冷初秋进来,三人面色各异。 “陆兄!” 三人见了礼,宋志明的眸光落在冷初秋的身上,神情竟似在惋惜。 而那与陆长安一样,同时为沈初阳倾倒的莫向阳则满脸都是愤慨,对冷初秋亦没有什么好脸色。 再看常施神色更是微妙,目光直直落在陆长安牵着冷初秋的手上,面色冷硬。 “陆兄,我等冒昧来访,实在是......” 宋志明再次上前,企图与陆长安攀谈。 却见陆长安面色一凛:“来人!” 这一声呵斥实在突然,那三个都打了个激灵。 下一瞬间,两个侍卫配着刀跪在了陆长安的身前,威风凛凛的,看着就让人发憷。 因为那两个侍卫衬着,陆长安原本谦和温润的模样,也显得有几分威严。 冷初秋由他带领着,端庄中又有一番娇俏,两人站在一起,俨然将上位者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将她拿下!” 陆长安一声令下,直指那个带人的丫鬟。 旋即,只听得“诺”得一声,那丫鬟已经被压在地上。 “世子,世子饶命!” 丫鬟吓得梨花带雨,一张笑脸惨白。 “陆兄,这是为何?” 突然的变故,让宋志明等三人也下了一跳。 陆长安却并未搭理他三人,厉声呵斥道:“好大胆的丫鬟,昨儿才因为失职发配了一窝奴才,今儿你还不长眼睛,竟犯了这么大的错!” “既然打发了你去领路,你不将客人好好的带到客堂来,倒去听一个没脸的婆子指使,给劳什子打水去了?” “如今,你没有当好差事,冲撞了主子,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陆长安甚少在人前发落下人,只因为若是传了出去,并非君子所为。而且,以前他发落下人,直接下令打死就是了,也甚少会说这么多话。今日此举反常,也是故意给人看的缘故。 那丫鬟听得陆长安的责难,一时间吓得没了魂魄,忽而将目光看向冷初秋,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仰着头求道:“世子妃,求您开恩,救救奴婢吧!” 陆长安听言更是生气:“你冲撞了世子妃,还想求饶?” “拖下去,乱棍的打死!” 侍卫当即上前将丫鬟拉下去,陆长安又补充道:“就在院子里行刑!” 一句话,让那原本悠然自得的三个人,也都诚惶诚恐起来。 尤其是宋志明,以前和沈清儿混在一起,自然也常和陆长安打交道,有时候喝酒行至高了,甚至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他就以为自己在陆长安的眼里也算是个人物了。 头一次见着陆长安发怒,这般威严可怖的模样,使得宋志明才反应过来,他与陆长安身份的差距。 如此一来,他二话不说,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第83章 第83章 院子里,丫鬟凄厉的哭嚎声响起。 客堂门大开,方便里头的人看清楚。 陆长安就是要杀鸡儆猴,让他们看见自己的狠辣,看哪个还敢看冷初秋! 前世冷初秋虽然见过不少惨案,甚至亲眼看见摄政王府被满门抄斩,可眼下骇人的场景,还是叫她忍不住脸色发白。 宋志明早已经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跪在陆长安脚边,一副奴才样子。他心中只后悔自己爱出风头,非抢着来给世子爷送信,想着能在陆长安面前露脸,好显得他的不一般。 要是知道陆长安这么喜怒无常,宋志明怎么也不敢来! 冷初秋就稳稳的站在陆长安身边,可宋志明现在半点龌龊心思都不敢有了,生怕自己一个眼神不对,叫陆长安给打死了去。 可见陆长安这一招是奏效了。今儿闹了这么一出,明儿回了国子监,陆长安不喜冷初秋的传言,只怕是不攻自破了! 一时间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宋志明腿脚轻飘飘的,整个人都已经脱力了。 常施也被吓得腿软脚软,他虽然自诩人中龙凤,以为未来自己定然要比陆长安更高贵,是以心里对陆长安多了几分看不起。可眼下陆长安竟然在他面前,说杀人就杀人,这也让常施渐渐看清楚现实了。 现在的陆长安想要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再看冷初秋窝在陆长安的身边,虽然面色不算好看,但镇定自若,更让常施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难不成这就是那些所谓的贵气之人吗?冷血至此,冷初秋果然是个俗物,比之瑶儿要差得多。 虽然心有惊惧,但是常施还有心情拿冷初秋跟冷瑶做对比,似乎这样就能抵消了他此刻的卑微渺小。 唯有莫向阳和别人不一样! 莫向阳则面上尽是愤怒:“陆长安,今日是我们错了,不该来扰了你的兴致,你生气训斥我们就行了,何必要伤害一条无辜的生命!” “你和你的世子妃,你们感情好的很啊,就算你要为了你的世子妃出气,也不能这么残暴不堪,陆长安你太让人失望了!” 莫向阳身出寒门,也是个有大志向的,只是可惜了他为人不懂变通,空有一腔抱负,却总是得罪权贵,是以就算在国子监里也是被打压的存在。 只不过,他确实学问厉害,以前考试总是头筹,是以越发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更是将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么一来二去的,莫向阳在国子监成了另类的存在。 今日,他亲眼看着一个如花儿一般的丫头就那么眼睁睁的被打死在他面前,是以心中愤怒异常。生而贫寒就活该被作践吗? “陆长安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今日我愿同他们一起来给你发榜,亦是因为我以为你其他的权贵子弟不同,你和我们、和初阳一样,都是心怀天下,追求平等的,我以为你认同初阳的平等言论,你也是个赤诚的人物。” “可你看看你今天做的事情,哪里还配得上初阳!” 莫向阳说的义愤填膺,说到动情之处,竟然还拿手指着陆长安,心下更是半点尊卑都没有。 冷初秋轻轻松开陆长安的手,想着这时候他一定心情复杂,自己没必要去讨没趣。 这一举动,使得陆长安的心情又有些憋屈。 陆长安瞥向莫向阳,眼中尽是倨傲之色,似丝毫没有将莫向阳放在眼中。 宋志明见状连忙打马虎:“世子爷息怒,他是个轴的,你跟他动气不值得。” 说完,又小声叮嘱莫向阳:“是咱们有错在先,你老老实实赔不是就完了,这时候你闹什么牛脾气?” 宋志明拉着莫向阳的袖子,企图拽着他一同跪下,却被莫向阳一把甩开了手。 宋志明心下暗骂:“找死的橛子,死了也是活该的。” 陆长安脸色越发的难看,神色也变得隐含愤怒,与先前的不屑完全不同。 第84章 第84章 可见,这次莫向阳是真的惹恼了陆长安了,只怕待会儿莫向阳也免不了要被拖出去打死的命运了。 然而,就在宋志明等人以为莫向阳必死无疑的时候,却见陆长安突然对外头下了命令。 “够了!将她拖回下人房里去!” “再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陆长安虽然仍旧不满,可终究还是松口了。 为了与沈初阳步调一致! 冷初秋心下无悲无喜,这个丫鬟打死也好,活着也罢,都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倒不是冷初秋冷血,是她自己还自身难保呢,哪里有心情去顾一个丫鬟的死活? 更何况高门大院里的黑暗之处数不胜数,稍不留神就可能被算计进去,像这丫鬟蠢笨作死的行为,左右也不过是今儿不死明儿死罢了! 这次遭难,那丫鬟完全是中了沈侧妃那边的圈套,若是她在贸然发善心,只怕是自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下局势对自己无利,需得先保全自己! 就好似现在陆长安明显为了那沈初阳改变态度,冷初秋亦不会有什么表态,只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陆长安能弃了那沈初阳而偏袒自己。 是以,对陆长安的举动并不觉得意外。 倒是莫向阳脸上有了满意的神色。 “陆长安你心里惦记的还是初阳,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对这个女人不一般?” “你要知道,初阳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一生心里有了初阳,绝不会再看其他任何女人了!” “陆长安,你也应该这样才对!” 冷初秋只觉得莫向阳是个疯的,一时间觉得这待客索然无味,她只想先离开。 眼见冷初秋要走,陆长安却心里发闷,有心想去拽冷初秋,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理由! 这功夫,莫向阳那个疯子,竟然开始对冷初秋发难了。 但见他向前一步,拦在了冷初秋的面前,从头到脚扫视了冷初秋一遍,才缓缓开口。 “你莫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冷初秋又没有得罪他,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朝着冷初秋发难是为了什么! 莫向阳作势要撤冷初秋的袖子,却被冷初秋闪身躲了过去。 莫向阳继续不依不饶:“你是陆兄的娘子,方才陆兄要杀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你这样的女子半点不贤惠!” “我听闻你也是个才女,呵!真是笑话,所谓才女便是你这这样冷血无情的么?你是个麻木不仁的封建女子,你不配做的才女!” 陆长安终于听不下去,欲出言阻止,却被冷初秋拉了一下,如此只能暂时先隐下来。 莫向阳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义愤填膺,说道动情处,竟然还用手指着冷初秋。 “你看看你自己......” 啪! 冷初秋面容凌厉,一巴掌打在了莫向阳的脸上。 第85章 第85章 “莫兄,你可说完了?” 冷初秋语气轻柔的询问,好似打人的不是她。 莫向阳虽然经常挨打,但很少有被女人打的时候,所以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还未......” 啪! 冷初秋又给他一巴掌! “莫兄还说吗?” 冷初秋依旧柔和的询问,甚至目光还有几分担忧的意思。 “陆长安你看......” 啪! 趁着莫向阳转头的功夫,冷初秋又往他脸上招呼一下,而后目光清澈道:“陆兄,你让他看什么?” 这句话,依旧言语亲和。 莫向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摇着头喃喃道:“圣人有云,唯小人与女子......” 啪! 连着又打了几巴掌,莫向阳两颊微肿,脸上几道清晰的巴掌人,分外的惹眼。 陆长安下意识去捂自己的脸,幸亏自己没有惹恼冷初秋,想不到她打人竟然这么厉害。 宋志明索性推到了最外围,生怕这场怒火波及到自己。心里暗恨,这都什么事儿啊,世子随手便可以杀人,世子妃抬手便能打人! 而那常施,心下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这样张扬的冷初秋,是他从未见过的...... 冷初秋依旧巧笑嫣然:“既然莫兄说完了,接下来初秋有几个问题要问莫兄!” “你对我品头论足倒自以为像那么一回事儿,只是我想问莫兄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难听话自冷初秋口中说出来,偏偏她还端着架子,语气柔和,眉眼含笑,就连动作都似作揖问道的礼节。 此话本是羞辱,但碍于冷初秋方才的巴掌,莫向阳不敢做声。 冷初秋又道:“我还请问莫兄,你自以为听了旁人几句话,便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可知道自己那些话有多贻笑大方?莫兄可曾认真考虑过那些话的含义?还是说莫兄听了就套来与旁人讲,实际上莫兄你自己还云里雾里的,像个猪猡一样蠢笨?” 冷初秋竟然直接骂人?莫向阳自诩文人,素来只有他骂人的份儿,哪里被别人骂过? 偏偏今日不但挨了骂,还挨了打! 冷初秋则心下冷笑。她不介意陆长安和沈初阳扯一二三,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忍受随便一个人的责骂。 他莫向阳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是干什么的,贸然指责她,今日打他都是轻的。 冷初秋继续:“听闻莫兄寒窗苦读多年,想来应该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的。今日,冷初秋不以劳什子世子妃的身份亦也不以陆长安的娘子的身份,单单就我冷初秋是我即将入学国子监的女学员的身份问莫兄一句,莫兄平日里就是这般不睦同僚的?既然这样,莫兄先前所言的那些所谓平等之说,岂不更是笑话?” “我且问,莫兄你作为有几个没出息又没能耐的男人,你一无建树,二无人人缘,方才是哪里来的对我指手画脚呢?” 这一通不动声色的羞辱下来,莫向阳脸色发白,整个人却也似陷入了某种古怪之中,竟然不知如何反驳,反而去思考冷初秋话中的含义。 见冷初秋扳回一局,陆长安暗暗松一口气。 第86章 第86章 骂够了莫向阳,冷初秋转头又看向另外两人。 宋志明垂着头不敢看冷初秋,若说一开始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现在却半点没有了。不是说世子妃柔柔弱弱、端庄秀丽的吗?今天这样伶牙俐齿?真是厉害得让人的胆寒。 冷初秋不管他们什么心思,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说,到底来做什么的?” 这三个人实在晦气,耽误了她半天的事情,到现在也没说出来个正经话。 宋志明下意识缩瑟一下,却见另外两个都缩着头,他只能硬着头皮来说话。 “我们是来给陆兄......世子爷送榜的,世子爷这次校考,考了第四名!” 说罢,宋志明从怀里取出一纸卷轴,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冷初秋。 “哦?那第一的是谁?” 冷初秋下意识问道,手上却结果卷轴,翻看去看,那是一张盖了掌院有印信的成绩证明,上头赫然写着陆长安的名词。 宋志明给冷初秋解答道:“头筹尚未公布,以前校考是莫兄得头筹,这一次莫兄只得了第三名。” “我身边这位常兄得了第二名,是以他二人与我一同给世子发榜!” 宋志明陪着小心,连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弯了腰。 常施能得第二名冷初秋并不意外,定是冷瑶又给他默前世的文章了,前世冷初秋做出好几篇传颂的文章,想来冷瑶有应该记住了不少。 倒是常施自己觉得,他第一次校考就得第二名,比陆长安要高两名,便觉得自己的才华在陆长安之上了,这使得他的腰杆子比之前挺得直了些。 常施自问自己才华比陆长安要强,冷初秋应该会对自己隐隐有所崇拜的。 然而冷初秋却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未落在他身上分毫,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侵袭,常施忽而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反观冷初秋盈盈笑着转身,将卷轴递给了陆长安说了一句:“恭喜世子了!” 陆长安只觉得讽刺,他竟然不如常施,心下不甘,脑子也雾蒙蒙的十分不清醒,却连看常施的神色越发的不善。 一时间,屋里四个男人,只有宋志明能跟冷初秋说上话来,便又提了一句:“也不知道这次夺了头筹的是谁!” “这次校考比以前都难,而且题目刁钻古怪,只怕是那所谓的头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赶巧了才有了这么好的成绩,等下次校考的时候,咱们世子爷定能重回三甲的。” 宋志明这话,并未安慰到陆长安。 冷初秋却轻笑一生:“哦?” 似对他的话有所怀疑。 宋志明又道:“咱们三甲的人都是大顶尖的才子,这世上能超过眼前这几位的人屈指可数,那得头筹的算什么东西?......” 话音才落,就听见门外一阵鞭炮声,众人被惊得一愣,就见有小厮跑进来送喜:“世子妃,国子监的人来给您发榜了!” “给我发榜?” 冷初秋眉目含笑,故作惊讶,可那自然却稳稳当当,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宋志明猜到了八成,心道坏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怕是又将最不能得罪的人给得罪惨了! 随后院子里又响起了一阵锣声,锵锵锵锵,敲得冷初秋心里暖洋洋的。 “恭喜世子妃,世子妃得了此次校考的头筹!” 果然,这次考取头筹的人是冷初秋,一时间,屋里头的几个男人顿时脸色惨白。 第87章 第87章 此次头筹竟然是冷初秋!常施原本那点骄傲,顿时碎了一地。他脸上本带着昨夜挨打的伤,可自从知道自己得了第二名之后,自信心回来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的,那伤口便也不太显了。 可此时,听得头筹之人是冷初秋,常施彻底颓废下来。 怎么可能?冷初秋区区一个女子,凭什么能得头名?她又哪里配? 定是昨日冷初秋大出风头,有太子和晋王撑腰了,国子监的监学们和先生们为了卖太子和晋王的面子,才给的冷初秋头名的!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常施失态,面色格外的阴沉。 此刻,他那张阴险的脸上写满了嫉妒与不甘。 只是在此地,那常施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任谁也不会去在意他的脸色。便是连陆长安都没有明面儿上撵他,亦或者故意折辱他什么,毕竟若是同他计较,实在太掉身价。 这会儿屋里来报喜的下人,少说也有三五个,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跪在地上给冷初秋说吉利话。 “世子妃大才,往后定会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难为这些下人为了讨赏赐,背了不少恭贺的话,可惜世子先前荒废了学业,他们也没个用武之地。今儿好不容易冷初秋有了好成绩了,他们将原来背下来的话儿念出来,却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冷初秋却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些话。 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这世道没有给女子一个好出路,她就自己一点点去拼出来一个! 好一个平步青云,好一个前途无量啊! 冷初秋她想要的就是这个。 “借你们吉言了,我今日学问上虽有些许进益,全仰仗王妃的支持,往后我只图平安顺遂,家宅和睦!” 冷初秋依旧端着温婉的架子,将心里的打算全都隐藏下来,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好卖王妃的好。否则今日的事情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只怕又会出事端。 言毕,冷初秋将随身带的银子拿去赏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华贵之气,似她天生就该是这般上位者的姿态一般, “每人各五两,你们去吃茶吃酒!” 这一瞬,阳光打在冷初秋的身上,更衬得她光耀夺目。 尤其是随手便拿出来的二十五两银子,那是常府一年的开支。 常施静静看着,一种落魄的羞愧感萦绕在心头。 这女人原本该是他的...... 常施的面色愈发的阴沉, 冷初秋自是当做没看见常施其人.她只愿这辈子不再与常施有任何交集,今日她便将姿态做足,也好让他明白,现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天壤之别。 却不知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常施那颗赢弱不堪的自尊心。 那莫向阳此刻还沉浸在冷初秋得了头筹的惊讶之中,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他只觉得那是铜臭,神态反倒是自然一些。 但第一名被人夺去了,还是他万分看不起的冷初秋,这让莫向阳无法理解了!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将心里的话直接问了出来:“你是头名?你凭什么?” 说完,忽而觉得不对,下意识双手去护自己的脸,因着太着急,双臂微微用力,发出一道清脆的拍打之声。 啪...... 所有人都去看他,莫向阳尴尬得将双手背到身后去,脸色微微难看。 第88章 第88章 竟是方才被打得很了,他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的觉得冷初秋会打他。 不过眼下冷初秋稳稳的站着,并无追究的意思,他才稍稍放心! 啪! 便是在莫向阳刚放心的功夫,冷初秋竟又去打了一巴掌。 什么叫凭什么?那些个学问是冷初秋自己学来的,都是实打实的寒窗苦读得来的,哪里用得着不相干的人怀疑? 是他莫向阳自己嘴贱找打,也怪不得冷初秋扇他巴掌。 “你......” 不等莫向阳说话,冷初秋先一步开口: “莫兄,若是对我这成绩有异议,大可到掌院那里去讨要我的文章,自然便知道我凭什么得了头名!” 说罢,她竟还盈盈一笑,神态怡然自得。 莫向阳下意识用自己的手去碰方才被冷初秋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触感。 莫向阳只觉得从未见过这么道貌岸然的女子,明明她打人,还嘲讽人,却姿态如此端庄,竟硬是让人没法子跟她辩驳。 陆长安眼见着莫向阳的目光在冷初秋身上停留得太久了,心下又生出一阵不悦。 “咳咳......” 冷初秋便轻笑着去看他:“世子,咱们府上还有一堆事情得料理,便不在这儿陪各位了......” 说罢,又补上一句:“毕竟我得了头筹,按说也算是喜事一桩,得先去回了王妃才好!” “更何况初秋是个妇道人家,还得跟王妃学习管理内宅之事,先告退了!” 她哪里了是在谦虚?分明就是在嫌弃他们那些男子,都不如她! 但见冷初秋面上扬着笑,意气风发,莲步轻移,笑意点点,眸子里没有任何一个男人。 陆长安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可心下并无太多嫉恨,反而对冷初秋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心情。 此次校考的头名是他的世子妃,是不是说明冷初秋确实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自己先前还是小瞧她了,未曾想她竟这般厉害。也不知道往后是否有机会与冷初秋切磋一下,月下把酒言欢该是多好的场景。 冷初秋走后,陆长安便没心思应付这三人,便差人送客,他自己则急急追着冷初秋往王妃的主院过去。 ...... 常施出了摄政王府,心头越发的落寞。 尤其是方才出门的时候,摄政王府那些下人的嘴脸。对着冷初秋便是一阵好话,对着他便是鼻孔子看人。 常施忽而发现了自己在真正的权贵面前竟然如此渺小。 瑶儿说他往后会位及权臣,比之所有的权贵都更尊贵,真的会那样吗? 若说先前他还踌躇满志,可今日摄政王府这一趟,却叫他心神不宁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校考的名词胜过了陆长安,便可以将陆长安比下去了了,如此他便能让冷初秋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才子。 可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与陆长安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那陆安心里不痛快了,说打死人便打死人,陆长安的世子妃,将他家一年的开销当成零钱赏赐给下人...... 而且,那冷初秋的才学竟超过了自己...... 常施愤恨得发狂,真恨不得能将摄政王府的一切都抢过来,将那冷初秋也抢过来,让他跪在自己的脚底下,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高贵! 一时间常施陷入了心魔,心里却始终挥不去方才的场景。 第89章 第89章 那冷初秋随意便拿出二十五两银子,那冷初秋得了头筹,恭维她的下人跪了一地。 这场景似魔障一般充斥着常施的大脑,一种莫名的愤怒逐渐占据他的理智。 便是这时候,忽而一道女声喊醒了他! “施哥哥,你来这儿了?” 正当常施如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往回走的时候,冷瑶竟然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此刻,她脸上写满了受伤,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含愤怒。 见了冷瑶,常施心下没有欢喜,反而生气一抹烦躁。 冷瑶的情绪亦不受控制,不管不顾的质问:“施哥哥,你去摄政王府做什么?” “你昨天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见冷初秋了!” “你还说过会一心向学的,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在做什么?” 冷瑶心中尽是不甘心,此刻的她简直要发狂,眼泪簌簌落下。 “你不是说出来寻些银子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难不成你就这么自甘下贱,竟然到这儿来乞讨了?还是说你对那冷初秋余情未了,跑到这里来跟她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啪! 常施一掌打在冷瑶的脸上,声音脆亮,手劲儿十足。 “瑶儿我......” 常施反应过来自己失手打人,也怔愣下来。 这不能怪他,他心下已经够烦闷了,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要逼迫自己? 这一刻,常施心中有了怨恨。 而冷瑶也爆发了,她不顾街上人来人往,尖声呵斥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冷瑶捂着侧脸,满眼不可置信! “常施,你凭什么打我?你不过就是个穷秀才,若不是我爹给你参加国子监考试的机会,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求人无门了!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自我嫁你之后,没了以前千金小姐的架子,心甘情愿为你洗手做羹汤,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白眼狼,竟还敢对我动手!” 冷瑶本就不是个性子稳当的,现在能忍常施这么久,也是聊准了常施以后会出人头地,这才勉强自己孝顺常施的母亲,再常施面前附小做低。 可成亲这么久,眼见着冷初秋都闯出个名头了,那常施还在让自己的代写文章。 而常施的母亲,竟然拿她冷瑶当下人是使唤,如今冷瑶每日天不亮便要起来忙一大家子的事情,还时不时要受常母的气! 这日子,她过够了,她后悔了! “常施!既然你如此不仁义,这日子便不过了!” 说完,冷瑶便急匆匆的往冷府跑去...... 常施顿时一阵头疼,铁青着脸跟在她身后追上! ...... 摄政王府内,王妃听得传报,面上越发的欣喜。 本来听得陆长安得了第四名,就已经让她满意异常了,直夸冷初秋是个旺夫君的,她才一过门,世子便知道苦读学问了。 第90章 第90章 现在,再一听冷初秋是头名,心下更是欣喜,便带着王嬷嬷喜滋滋的去寻冷初秋。 见了冷初秋,王妃便亲厚地拉着她的手:“我的儿,就是争气国子监校考竟能得头筹了!” “往后我出去应酬,提起你来,也是越发的有话说了。” “可有什么想吃的,快和母妃说,让母妃去安排!” 王妃笑意并不作假,本以为冷初秋在国子监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是她自己爱抢出风头闹出来的,如今看来,她是真的有才华的。 一个有才华又懂事儿的儿媳妇,若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再进益一些,往后儿子则更好的谋仕途了。 冷初秋又得了些赏赐,无外乎头面首饰这些,因着这些日子得的赏赐太多,便是再价值连城的物件儿,冷初秋也不觉得惊喜了。 王妃又交代道:“本来也该教你管家了,可偏偏你入了国子监,学问又这般好,管家的事情可以先放放,明儿我带你去各府上走动走动,多参加些公主、郡主办的宴会,你也学着交际一下,对你往后是有好处的!” “这两日我为你写了些交际的礼节,你回去好好看看,若是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冷初秋急急道了谢,揭开那册子一看,才发现王妃竟然细心的将各家主母的喜好,忌讳,乃至各府上的人物关系都写了上去。 冷初秋心中暗暗感激。前世,冷初秋刚做权臣之家的主母那会儿,也确实闹了不少笑话。一来是因为她不懂礼节,二来又不懂各家的联系,办了不少糊涂事情。常施也曾因此跟她发了好大的火气,甚至从烟花地迎了一个女子,来教冷初秋如何与各府的贵人们交往。 那等屈辱,冷初秋咽下了,后来又默默研习,才算有了些进步。 如今,这么一本秘籍在手,冷初秋哪里还会再胡乱出错了? 如此一来对王妃的感谢,更多了些情真意切。 这边王妃与冷初秋正一团和气,陆长安也已经到了跟前儿。 他自然想着难得冷初秋学问这般好,也该庆祝一番的,他素来喜欢以才学会友,是以冷初秋这般厉害的人物,他也想好好结交...... 嗯,应当是为了结交吧! 眼瞅着陆长安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妃心底暗暗偷笑,自己的榆木儿子只怕是快要开窍了,也好,多给他们些时间,到时候夫妻琴瑟和鸣指日可待。 王妃便吩咐他们两个一道去街里逛逛,采买些笔墨纸砚的,省的过几日入学不够用。 王府里笔墨本多得是,何须再外出采买?不过是王妃希望他们两个亲近的托词罢了。 想着王妃的好,冷初秋乐得听她的话,便应下来。 陆长安忽而眸光一亮,心中似被什么击中一般,竟觉得分外欣喜。 冷初秋竟不排斥同他一起出门逛逛,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是有几分好感的? 王妃见他们含羞的样子,忍不住撵人:“去去去,趁着天色还算早,早去早回!” 说罢,王妃又带着王嬷嬷先离开,临走前还说着:“王嬷嬷你去打听打听,看哪里的大夫能给咱们世子好好看看,世子身子好了,我才能早点抱上孙子......” 陆长安面色一紧。很快,便想如今首要的是与冷初秋关系再近些,旁的不说,能做个友人相处也是好的,便道:“墨玉斋的笔墨最后,我等下给你买几刀上好的宣纸,再弄几方好徽墨。” “对了,你可有喜欢的胭脂铺子?今儿本世子无事,倒是可以陪你去颜值铺子里瞅瞅。” 陆长安从未同女子一起逛过胭脂铺子,初次便同冷初秋一起,他竟没由来的觉得有几分紧张。 冷初秋随意附和两句,陆长安便喜滋滋吩咐下人去备马车。 哪只,二人刚出王府大门,竟看见莫向阳与宋志明二人还未离去。 “世子爷,瞧咱们先前被世子妃的惊才潋滟给惊着了,竟然忘了正事儿......” 说着,宋志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谨慎的瞅了一眼冷初秋。 莫向阳便哼道:“是初阳给你写了信,托我们给你送过来!” 沈初阳的来信?陆长安急急将信接过来,指尖竟有几分颤抖。 第91章 第91章 陆长安捏着信,惊喜异常,扬起的嘴角竟怎么都压不下。 眼见他对沈初阳这般赤诚的惦记,倒是让冷初秋都觉得羡慕。 此时,未经过风雨的陆长安,心中尚怀有一丝对感情的向往,瞧着竟让人觉得纯情如斯! 冷初秋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前世他含恨自裁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世子,左右买的东西不多,我自己去就好。” 思及陆长安刚得了心上的信,这会儿正开心着,冷初秋自然不会去扫他的兴,便主动提出来自己先走,一来让陆长安心安理得回去温存那信上的内容,二来也让她自己有个台阶。 陆长安抬起头,双手捏着信,目光灼灼看着她。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冷初秋的退让而满意,反而似不知怎么得罪他了一般,那原本因得了沈初阳的信而散发的不值钱笑意竟倏得一下无影无踪。 冷初秋已经明白,他是个喜怒无常的,现下不搭理他,过后他自己会好。是以冷初秋便不动声色等着他允自己先走。 “好!”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字儿,陆长安一甩袖子,便之上下一道背影留给她。 冷初秋摇头,思量着自己并无错处,便心安理得的上了马车。 陆长安回过身去,便看见她离开得潇洒,连回头瞧他一眼都没有,忽而觉得手中的信也不是那么令他有兴致了。 身后,莫向阳点头道:“这女子竟然不拈酸吃醋,想来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宋志明斜他一眼,心道这疯子才是没有个自知之明,他也配评价。 只是,莫向阳自以为他肯如此说冷初秋,已经算高看了冷初秋。于莫向阳看来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是沈初阳,如今他认可的第二个女子,便是冷初秋了! 马车外热热闹闹,冷初秋思量着,自前世嫁给常施后,冷初秋便许久未逛过街市,即便后来常施出人头地,她也被困在后宅之中,不闻人间气息。 今儿总算能出来瞅瞅,她总得逛得尽兴了才是,便吩咐了马夫先寻个茶馆儿等着,自己逛完了去寻他们。 此次出门因着是陆长安安排的,倒没有太多的随从,是以不算起眼。 阳光正好,街上喧闹,小贩沿街叫卖,也有在路边摆摊子的,售卖些自制的钗环和胭脂水粉。冷初秋一路看过去,只觉得恍如隔世。 在路边摊子要了一碗酥梨膏,入口清甜,唇齿间都是香味儿,冷初秋险些要流出泪来。 冷初秋本是个贪嘴的,只是前世活了几十年,自嫁了常施之后,便再也没有银子解馋,时间久了她也就不惦记吃食了。 今世,虽然没有人管着她的口腹之欲,可毕竟在摄政王府,人多眼杂的,多少人都看着她呢,她便不得谨言慎行,更是不敢展现出自己的喜好来。 如今这难得的清闲,冷初秋算是总算做回自己了。 一口口品着一碗酥梨膏,仿佛这便是世间最大的满足。 冷初秋头顶上方,茶楼二楼雅间,一道深邃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笑来。 忽然,前方一阵喧闹,吵吵嚷嚷引起了围观,人群攒动间,不知是谁碰了冷初秋的胳膊,好好一碗酥梨膏被打翻在地。 冷初秋仰起头,便看见一个身穿锦绣华服的黄衣女子,手持鞭子,子抽打在一个粉色纱裙的女子。 冷初秋不愿多管闲事,作势欲躲到人群里,偏那粉裙女子向后退了几步,竟钻到了冷初秋的身后。 黄衣女子却不收手,眼看着鞭子就要朝着冷初秋抽打过来。 这一鞭子直朝人面门而来,若是冷初秋挨了这一下,只怕是整张脸容貌尽毁。 第92章 第92章 真是好狠的心,冷初秋不做她想,急急向后退了一步,随手从小贩的摊子上捡起一碗酥梨膏扬了过去。 说是迟那时快,黄衣女子因为酥梨膏糊住了面容,鞭子使了准头,堪堪擦着冷初秋的身子过去,这才保全冷初秋毫发无损。 “大胆!” “冲撞了本郡主,还不快快受死?” 黄衣女子顿时气急败坏,胡乱飞舞着鞭子,原本清丽的面容变得格外扭曲。 冷初秋这才看清楚,此人竟是安王的之女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素来骄纵跋扈,心狠手辣,凡是被她盯上的人,不死只怕也得蜕一层皮,眼下冷初秋得罪了安阳郡主,只怕事情难以善了了。 只是,那又如何? 前世,冷初秋便与她有过交集,可以说最后冷初秋被常施有一碗药送走,安阳郡主功不可没。 那常施后来借着安王的势成了权臣,便与安阳郡主勾搭在一起。 后来安王登基,安阳郡主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公主。常施为了做驸马,便一碗药结果了冷初秋。 新仇旧恨,冷初秋心底一片寒凉。 她暂不追究常施,是因为清楚常施的本事,今世没有了她的谋划,常施再想脱颖而出十分困难。 可对于安阳郡主,冷初秋却又是另外一番心情。 安阳郡主仗势欺人,却也让冷初秋看明白了权势的重要性,她今世这般追求荣华富贵,也是知道了只有权势才能保她好好活一世,保她母亲好好活一世。 便是这片刻的功夫,安阳郡主的手下已经围拢过来,竟有人一把按住了冷初秋的胳膊,压住了她的头。 “郡主,就是这个贱人冲撞了您!” 有小厮禀告,语气里尽是兴奋。 冷初秋自然明白他们兴奋什么,安阳郡主无法无天。曾经在街上看见个良家妇人头上簪了一朵与她想同的花儿,便气得让手底下的小厮一起去欺辱了那妇人。 如今冷初秋犯了这么大的错处,安阳郡主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冷初秋呢! 小厮们见冷初秋气质出众,模样又美丽端庄,自然起了龌龊的心思。 安阳郡主已经擦净了面容,阴恻恻的看着冷初秋。 “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本郡主的身上泼东西!” “你可知道你得罪是谁?” 冷初秋仰着头看她,面无表情,更无惊惧,眸光镇定,那气度更叫安阳郡主不喜。 “回郡主......” “你知道我是郡主,还不磕头?” 安阳郡主径直打断了冷初秋的话,面色间尽是倨傲。 她被冷初秋冲撞,本打算让手下羞辱一番,再打死完事儿了。 可如今看冷初秋这个矜贵的模样,再有这般气度,使得她心有疑惑。 今日冷初秋穿得是苏绣的青绿色衣裙,头上簪着琉璃簪,清爽干练的打扮,瞧着也是周身富贵,但又不算华丽。 第93章 第93章 安阳郡主略思索一下,便确定以前从未见过冷初秋,可以断定冷初秋只怕是哪个小官的家眷,权势不及皇亲。 是以,她心下又有了其他的计较。 但见她面上绽开一抹古怪的笑容,缓步向前。 “你既认识本郡主,想来家中也有人在朝中做官,那你更应该明白得罪了本郡主是个什么下场!” “不过,想来你也是个小门小户的官小姐,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恰巧本郡主今日得空,便给你好好讲讲这京城的规矩。” 安阳郡主做出一副自以为和善的姿态,故意捏着嗓子,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你可知我身上的料子是什么?是一百多个绣娘用金线打造的金缕衣,价值连城。” “今日好好的衣裙被弄脏了,你说怎么可是好?” 安阳郡主说着,用指甲挑起了冷初秋的脸颊。 “本郡主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你冲撞了我倒是小事,我不会为难你,可我身上的衣服你要赔的。” “方才我也说了,我这身衣服价值连城,折成银子少说也得二百万两,你回家去向你家里人讨来赔我便是了!” 二百万两银子? 一个普通百姓一生都不见得能见过一万两银子。 二百万两银子,该是何等的天价?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看冷初秋时,纷纷露出同情的神色。 安阳郡主说完,不怀好意的看着冷初秋,只等着她花容失色,痛哭流涕,最好能连连求饶,好让她看明白谁尊谁卑。 然而,冷初秋却依旧镇定,嘴角甚至有一抹挑衅的玩味。 二百万两一件衣服?她倒是敢说! 安王狼子野心正暗中筹备军费,哪里有银子给女儿穿那么昂贵的衣服?是以安阳郡主的金缕衣是假的。 可是,圣上可不会分辩安阳郡主的衣服真假,如今边疆灾难,朝廷正一筹莫展,这个时候安阳郡主当街说出自己一件衣服便值二百万两,到时候只会让圣上的手伸到安王那里去。 冷初秋心下冷笑,似乎已经刚看见了安阳郡主的未来。 前世,那常施能入了安阳郡主的眼,期初冷初秋没少帮忙谋划,是以冷初秋十分清楚她的软肋。刁蛮无脑,冲动跋扈,却最怕安王的鞭子。 接下来只怕迎接她的便是一顿又一顿的鞭子了。 安阳郡主未想到这个时候冷初秋还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面子上撑不住了! “你这般姿态是什么意思?快拿钱赔我!” 眼见着安阳郡主的鞭子就要抽打过来,冷初秋登时急急喊道:“二百万两银子实在太多,我家中清正廉洁,自然是拿不出这些银子的,不似安王府的郡主,随随便便一件衣服就抵得上边疆军一年的军,费!” “放肆!你竟敢编排我安王府!” 安阳郡主听得这话,便知晓冷初秋有些来头,然而再厉害的人,又有几个能大得过皇家?安阳郡主心下越发的气恼,她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来人,将她拿下!” 言毕,安阳郡主愤而怒视冷初秋。 第94章 第94章 “本郡主现在就要赔二百万两银子,若是赔不出来,就将你卖到最大的烟花楼去,让你肉,偿。一辈子不间断的接客,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安阳郡主面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给那些泼皮无赖般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 “你们几个先教教她应该如何接客!” 那些个手下听闻顿时猥琐地狞笑。 “美人儿今日让我们好好疼疼你......” 冷初秋知道安阳郡主不可理喻,却不想竟嚣张至此。 她急急言道:“我乃摄政王府家眷,请安阳郡主先禀报我府上,再做定夺!” 安阳郡主听言,变色徒然发狠! “你们给我狠狠地让她长教训,谁弄得惨,本郡主重重有赏!” 冷初秋万万没有想到,安阳郡主就竟然胆大至此,自己已经言明了身份,她还敢胡作非为。 殊不知,安阳郡主就是算准了陆长安不喜欢冷初秋,只觉得自己派人躲了冷初秋的贞洁,也算是给陆长安休妻的理由。 她只等着陆长安备上厚礼谢自己呢! 眼见着那些手下的脏手向冷初秋袭来,冷初秋登时拔下头顶发簪,手上发力,只待寻找机会挟持了安阳郡主,准备鱼死网破。 千钧一发之际,忽而一道厉喝声响起。 “住手!” 佩刀侍卫纷纷出动,安阳郡主下意识后退,大有避其锋芒的意思,可见来人是她也惹不起的人物。 钳制冷初秋的那些个无赖尽是被侍卫压下,一紫袍男子缓缓步入冷初秋的眼帘。 是晋王! 他缓步站定在冷初秋身边,眸中似有担忧,那情绪极其细微,一闪而逝。 而后,晋王厉声呵斥,直指安阳郡主! “安阳,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仗势欺人,甚至动到了摄政王府世子妃的头上。” 晋王语气威严,面容呈铁色,眸光犀利的钉在安阳郡主身上。 安阳郡主只觉得头顶似有一道大山压着,近乎喘不过气。 可是,晋王待她一向纵容,今日为何会对她发这么大的火气? 她满脸写着不甘,仰着脸望着晋王:“王叔,她算哪门子世子妃?” 话音才落下,就听晋王道:“来人以我的名义向安王传信,将今日安阳郡主作为作为尽数记录在册,送到安王府去!” 说完,晋王似未听到安阳郡主的话一般,哼笑着瞥了她一眼,便转头去看冷初秋。 安阳郡主顿时急了,她在自己父王面前素来装得乖巧懂事,若是今日的事情传到父王的耳中,她只怕会受重罚。 “王叔,安阳错了,求王叔莫要惊动我父王!” 安阳郡主面色急切,眼中含泪,可见是真的害怕。 “哦?” 晋王转过身去看她。 “既然知错了,你该如何向世子妃赔礼?” 第95章 第95章 “还要向她赔礼?” 安阳郡主满眼不愿,她是尊贵的郡主,正儿八经的皇亲贵胄。 眼前这个女人算什么?不过是强塞进摄政王府里头,贪慕虚荣、不被承认的女人罢了! 也配让她堂堂安阳郡主赔礼? 安阳郡主高昂着头颅,傲慢瞥了一眼冷初秋,在她看来,今日就是真的将冷初秋羞辱至死,也是活该。 纵使安阳郡主对晋王略有胆怯,却也想着晋王是自己亲王叔,总不会为了个下人真的自己怎么样! 冷初秋感受到安阳郡主的敌意,因着一时不清楚晋王的意图,便只得一副恭顺委屈的模样,默不作声。 眼见安阳郡主无动于衷,晋王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他并未多言,仅微不可查的给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唰...... 十几个侍卫齐刷刷手起刀落,霎时间漫天血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蔓延开来,地上赫然的多了十几条胳膊,鲜血流到地上汇聚成了殷红的河。 一时间安阳郡主那些手下哀嚎声响起, 声音凄惨,实在骇人,周围百姓纷纷惊恐后撤,便是冷初秋的面色亦苍白不已。 晋王垂首,似捕捉到冷初秋的不适,便又给侍卫使了个眼色。晋王的人用鞋底子塞了那些人嘴,住了他们尖锐的声音。 冷初秋神色稍有转。 晋王眸色犀利看向安阳郡主,慢条斯理问道:“安阳可要赔礼?” 此刻在安阳郡主眼中,晋王哪里还有原先温文尔雅的影子?此刻的他赫然就是个杀神恶鬼。 安阳郡主虽然作恶多端,但血腥恐怖的画面都是手底下人去做,她只需下令便可,如今这幅可怖的场景,倒是头次见到。 安阳郡主吓得连连后退,眼中已经蓄满了泪,生怕晋王发疯连自己也砍了。 她是真的怕了,从小到大她骄纵惯了,而今头一遭被人当街教训,那人还比自己地位高贵,一时间安阳郡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晋王挑眉看她,似乎在等她醒悟,不知何时从腰间取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轻轻把玩。 透过他那漫不经心的眸子,安阳郡主完全相信若是自己再不听他的话乖乖给冷初秋赔礼,只怕晋王会做出更残忍的事情。 “对不起,本郡主错了!” 安阳郡主终于低头,可眼中的愤怒出卖了她的内心,此刻她恨不得将冷初秋千刀万剐。 冷初秋蹙眉,心道今日之事实在晦气,安阳郡主被逼认错,可她心有怒气,只怕过后会将怨气百倍还到自己身上来。 “哦?” 竟是晋王挑眉反问。 “安阳郡主如何错了?” 晋王语气暗含警告,竟逼得安阳郡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不该......我不该让你赔我衣服钱,你冲撞了我,我不该追究!” 第96章 第96章 安阳郡主依旧不忿,对着冷初秋迅速说了几句,却半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唰...... 又是一阵手起刀落,晋王侍卫将安阳郡主那群手下的另一条胳膊也砍了下去。 这些人作为安阳郡主的走狗,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死不足惜! 安阳郡主皱眉,那些下人死了便死了,她不在意。 可眼下这么被人打脸,她还是有些受不住的,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府里的家生奴才,一个个被砍了双臂,便是废物了,如何安置他们倒让安阳郡主头疼。 思及晋王只砍手下,并未伤害自己,安阳郡主胆子稍微大了些,想着倒不如今日索性将晋王得罪惨了,让晋王的人将他们全都杀了! 便仰起头,面上染上不耐。 “我已经赔礼,晋王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妃,不是你的晋王妃,王爷这么当众为她出头,知道的是你晋王爱多管闲事,为侄儿的媳妇打抱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的晋王妃呢!” 唰...... 安阳郡主话才落下,却见晋王手中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饱满的弧线,安阳郡主头上的珠钗伴着一缕秀发飞落下来。 “本王这一刀的削的是你的头发,若是安阳郡主继续口无遮拦的话,下一道匕首只怕是要划你的嘴了!” “安阳郡主,当街羞辱世子妃又目无尊长构陷本王,本王便是将你当街治罪也无可厚非!” 这一次晋王是真的怒了。 安阳郡主连连后退,她没想到晋王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眼见此时闹大了,安阳郡主自知失言,态度亦恭顺了些许。 安阳郡主很清楚她羞辱冷初秋这个便宜世子妃没什么,可构陷亲王的罪名着实不小,她自是知道若是晋王追究起来,事情是怕会闹得不可收拾。 “王叔息怒!” 安阳郡主不得不服软,甚至企图撒娇蒙混。 可晋王却丝毫不买账,甚至吩咐自己的手下,将安阳郡主的那群手下绑了:“将他们送到安王府上去!” “另外将安阳郡主押送大理寺,本王亲自治她一个构陷亲王的罪名!” “王叔不可!” 眼见着晋王动真格的,安阳郡主心中顿时生起恐惧,大理寺最是铁面无私,若此时真的追究起来,安阳郡主只怕真的会收到惩罚。 她虽心下恼怒,不明白晋王为什么要这么帮着冷初秋,却也知道若想让晋王息怒,为今之计只有去求冷初秋。 “世子妃,是安阳错了,安阳不懂事冲撞了世子妃,您就看在我与世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上原谅了我吧!” 着安阳郡主便作势要去拉冷初秋的手,却被冷初秋不着痕迹的躲开。 安阳郡主只得抹了一把泪,继续求她。 “原是我自幼骄纵惯了,行事说话每个分寸,世子妃一看便是雅量之人,还望莫要再与我计较。若是世子妃不原谅安阳的话,那安阳便给你跪下了......” 第97章 第97章 安阳郡主说着便要跪下,冷初秋下意识去拦,不管怎么样也得给皇族个面子,却不想被晋王扯了一下袖子,错过了拦住安阳郡主的时机,安阳郡主便那么直挺挺的跪在了冷初秋面前。 冷初秋面色一紧,心道这下安阳郡主是恨惨了自己了! 安阳郡主本想做个样子,并不想真的跪,可眼下已经跪了,只能继续道歉:“世子妃这下总该原谅我了吧?” 冷初秋不得已开口道:“郡主严重了......” “既然你诚心悔过,便暂且饶恕你,只是你今日犯下的错误实在混账,便跪到天黑再起来吧!” 晋王在一旁堵了冷初秋的话头,语气尽是淡漠。 冷初秋蹙眉,却也知道就算自己扶住了她,安阳郡主也不会放过自己。梁子已经结下了,她若是后退只有被人追着打的份儿,倒不如硬气起来,索性将她得罪死了。 思及此,冷初秋神情恢复了自然,徒留安阳郡主一个人跪在地上咬牙切齿。 晋王眉目缓和,深邃的眸中划过一抹满意之色,而后对冷初秋言道:“本王早些日子见识了世子妃文采斐然,心怀赞赏!” “如今与世子妃同路偶遇,又撞上这么一桩事情,更是为世子妃接了困,也算是有了焦急,有心请世子妃同我饮一杯茶水,不知世子妃可否赏脸?” 晋王竟当众邀约,冷初秋本打算拒绝,可也知道若是今日晋王出现目的就是自己,若是拒绝他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眼下又人多眼杂的,耽误的久了总算不好,便只能答应。 “谢晋王今日为侄媳主持公道,王叔邀约,侄媳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被侍卫簇拥着离开。 安阳郡主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恨意达到了顶峰。 “今日之耻,我安阳发誓,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 茶楼内,晋王点了一壶西湖龙井,又要了几道甜品。 “这一家的酥梨膏的味道最为纯正,更是选用带着露水桂花酿制,世子妃尝尝!” 一小份酥梨膏通体橙黄,晶莹剔透,桂花屑更是散发着思思甜味儿。 冷初秋道了谢,忍不住尝了一口,入口清爽,甜而不腻,味道确实正宗。 晋王又为冷初秋斟了茶,面上似有若无的带着笑意,只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的状态,冷初秋实在不喜。她与晋王并无过多交集,自是寻不到什么话说,该有客套话说完,一时间相对无言。 倒是晋王一副自得模样,自顾斟茶吃点心,好生惬意。 冷初秋如今只想现在摄政王府站稳脚跟,并不想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便道:“谢王爷款待,只是今日晚辈出来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说罢便要告辞。 晋王不置可否,把玩着手中折扇,在冷初秋即将起身的功夫,轻声言道:“江南宋家有一批茶叶味道正宗,却不怎么被人构陷是走、私,如今那批货物就在浙洲府衙门扣着,东家宋远山亦被送进了牢里!” 宋远山?正是冷初秋的大舅舅。 前世宋家就是因着茶叶出了事情,最后被坑下了全部家产。 明明自己已经写信提醒了,想不到还是出了纰漏。 第98章 第98章 冷初秋一时间心下悲痛,难不成自己重生一世还是无法改变宋家的命运吗? 晋王见冷初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索性不再卖关子,他又为冷初秋斟了一杯茶,递到冷初秋面前。 “方才本王所言赞赏冷姑娘此为真心实意,那日,本王亲眼看见冷姑娘所作策论,料定冷姑娘又才才敢,定能于安邦定国之上有所助益。” “本王今日便礼贤冷初秋冷姑娘,若冷姑娘不弃,在我府上化名做个幕僚,一来能使冷姑娘的才学有个用武之处,二来也是为了将来多做个打算。” “不知冷姑娘可有意愿?” 晋王悄悄换了对冷初秋的称呼,其中自有深意,此刻晋王目光灼灼,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辉。 冷初秋心下已经就惊涛骇浪,只盯着面前的一碗茶水,思量出神。 按说自己才有了点名气,又是女儿身,怎会这么早就入了晋王的眼? 她那日在国子监大出风头,也确实生出了做幕僚的打算。毕竟摄政王府不是个长久的去处,王妃对自己虽然和善,但摄政王已经腹背受敌,将来摄政王府抄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总得给自己未来某个生路。 只是此事关系到自己的未来,需得遇见真心敬重她的才学,并不会因她是女儿身便对她另眼相待的明主才行。 如今与晋王相处尚早,于前世对晋王的记忆也是死于毒杀,其他的并不算了解,是以冷初秋不敢贸然答应。 晋王亦不着急,只是悠然地饮了一口茶,闭着眼睛回味了好一会儿的茶香,才悠然睁眼,轻笑道:“此时,冷姑娘无需着急回答,且先慢慢考虑!” “只是江南宋家一事耽误不得,本王便在此给冷姑娘提个醒,冷姑娘需得回冷府一趟才好!” 冷府? 冷初秋心思飞速转动,面上装作波澜不惊,可双手紧握的拳头,仍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焦急。 悄然大量晋王的神色,却见晋王也在大量自己! 按说晋王没必要为了自己去为难母亲,难不成母亲在冷府有了什么差池? 冷初秋强装镇定,心下却已经乱了分寸。 她那日走得急,只给母亲留了书信,让她务必回到江南送到外公和舅舅手中,可母亲一届妇人,被冷府拿捏多年,若是冷府不放她走,只怕母亲还真的难以脱身。 只是为什么这些日子都没有人给自己传消息?一时间冷初秋心急如焚。 “冷姑娘若是信我,现在便可回冷府一趟。” “冷府众人素来是什么性情,想来冷姑娘比我清楚,而今能让冷夫人全身而退的方法,本王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冷姑娘是否愿意?” 说完,晋王径直起身,从腰间接下玉佩递向冷初秋,正是在国子监那日晋王想要送给冷初秋的那个。 “冷姑娘只需回府,稍后我便会将解决之法送到。” “为向冷姑娘表达一番诚意,我向你保证,定会有惊喜送上。” 晋王依旧志在必得的模样,好似料定了冷初秋定会有求于他,手中玉佩更是灼灼。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半壁江山,通体晶莹润泽,价值非凡。 只是当日冷初秋没有收下,今日也断没有再收的道理。 冷初秋再次婉言拒绝:“谢王爷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晚辈实在不敢贪图宝物!” 第99章 第99章 眼下事态并不明朗,冷初秋自不能乱了分寸,得先回去探听明白真想,再做打算! 冷初秋盈盈下拜,礼数周到,面上亦是恭顺的模样,可那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尽是防备,亦是说明她对晋王的不信任。 “好好一个姑娘,怎地这般心思深沉?不过是个把件儿,并非什么特殊的物件儿。不过既然冷姑娘不愿收这玉佩,也只当它没这个福气能入冷姑娘的眼。” “只是,冷姑娘瞧不上玉佩倒无妨,我这儿另有一个物件儿冷姑娘无论如何也要留下。” 晋王语气似是自嘲,顺手又将削了安阳郡主头发的那把匕首递了上去。 匕首为玄铁铸成,向前这蓝宝石,闪着盈盈光彩。 “这匕首乃是先皇御赐之物,若是冷姑娘信得过我,便将这把匕首收下,江南宋家的案子,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 若是收了晋王的匕首,只怕是认了做晋王的幕僚,这匕首便是凭证,冷初秋自不会要。 便是在冷初秋打算拒绝的功夫,却见晋王忽而凑近冷初秋,在与她只有一臂之遥的距离停下,二人四目相对,着实离得太近了些。冷初秋欲向后闪躲,却听晋王压低了声音,以极为郑重的语气道:“安阳私下屯兵,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据我的探子汇报,那浙周知府便是安王的人!” 听得这个消息,冷初秋浑身血液似被冻结。 是安王要对付宋家?难关前世宋家倒的那么快?可恨自己前世不知真相,竟还帮着常施为安王出谋划策,许多紧要关头,皆靠着冷初秋的妙计安然度过。 一时间,浓重的悔意涌上心头。 目前以冷初秋的力量自然不是安王的对手,本想借助摄政王府,可她根基尚浅,并不得信任,如今求助晋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种自身渺小,不得不投靠旁人的感觉,实在难受。 晋王似察觉到冷初秋心中所想,轻笑道:“冷姑娘才情出众,当日执意在国子监门口接受考验,借此扬名,便已经说明冷姑娘是个心思细腻又胆大周全之人!” “今日,本王出手相助,便是看中了冷姑娘的能力。” “本王诚心招募,若冷先生愿意,可待此匕首到我府上一叙!” 晋王对冷初秋的称呼又是一变,那“先生”二字,直叫冷初秋心头一颤。 抬头,冷初秋便看见晋王眸色坚定,一双眸子格外明亮。冷初秋接了匕首,便与晋王拜别。 这一次,晋王没有阻拦,只是盯着冷初秋离开背影,轻摇折扇。 ...... 当务之急是要回冷府去查看母亲的情况,冷初秋不敢停留。 才出了茶馆,忽而有人拽了冷初秋的胳膊,冷初秋一个趔趄,满头钗环叮当作响。情急之下,冷初秋掏出匕首刺向那人...... “冷初秋!”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冷初秋急急收了手上的力道。 此刻,陆长安满脸不忿地怒视冷初秋,目光移到那匕首之上,脸色越发的难看。 “你方才与我晋王叔做什么了?” 第100章 第100章 陆长安目色急切,双眉紧紧蹙在一起,面色通红,似提着一口气。 他一只手紧紧攥着冷初秋的胳膊,力道不重不轻,却也不能轻易挣脱开来。 冷初秋心下一阵焦躁,她正急着回冷府去查看母亲的处境,陆长安不在自己家中看白月光的信,跑来给她添什么乱子? “世子说得是什么话?” 冷初秋不赞同的看向陆长安,目光坦荡,丝毫没有半点心虚,越发显得陆长安是无理取闹。 “似是故意折辱妾身,难不成在世子眼中,妾身是个妇德败坏的女子吗?” 冷初秋呛了一句,便接着又道:“世子何须这般羞辱我?” 原本说好二人一同出门,是陆长安接了白月光的信件,晾了冷初秋,现在又来兴师问罪算怎么回事儿? 陆长安察觉到自己一时失态,反应过来便迅速松开手。 因为本就是自己心虚,陆长安更是无从反驳冷初秋的话。 虽然被冷初秋抢白一句,可到底可心底疑问尚未解开,依旧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试探着又问一句:“王叔邀你做了什么?” 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冷初秋横了他一眼,心下思量着,若是自己不解释清楚,难免会生事端。 思量一下便道:“方才我遇到危险,是晋王帮忙解围,我便向晋王爷道谢,仅此而已。” 冷初秋说完这一句,特意去看陆长安的神色,但见他面上仍有狐疑,便指着地上尚未散去的血迹。 “世子若是不信,大可在路上随意拉个人问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长安这才注意到地上殷红一片,虽然已经做了初步的清理,但地面仍旧红得发黑,空气中亦弥漫着血腥臭气。 陆长安面色发白,语气轻了不少:“刚才......刚才怎么了?” 便是这会儿,陆长安心下才一阵后悔,暗恼是自己不守承诺,晾了冷初秋一个人出来才遇到这事情,实在不该再怪冷初秋了! 冷初秋见他神色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怀疑,便知道自己的危机散去,只是若将方才与郡主的冲突说与他听,指不定又要耽误时间。 因为赶时间,冷初秋便敷衍道:“不算大事,晋王已经处理干净。” “只是我还有些要事要去赶到......” “谁?” 冷初秋话说到一半儿,忽而觉得裙摆一抻,吓了她一跳,垂头去看,便见一个粉裙姑娘跪在了她脚边。 “世子妃,求世子妃救救我!” 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正是方才被安阳郡主追着打的那个。 冷初秋微不可查的蹙眉,想到先前若非她钻到自己身后,故意让自己给她挡着,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乱子。 街上那么多人,冷初秋与她距离又远,为什么偏偏躲在自己的身后了? 只怕她早就算准了自己身份不俗,故意拿自己给她挡挡箭牌了! 对于这种险些害了她的人,冷初秋实在分不出悲悯去发善心。 第101章 第101章 “你先起来!” 冷初秋打算将粉裙女子扶起来,免得引起误会。 可她哭哭啼啼不肯动弹,反而真个人都贴在冷初秋的腿上,搅得冷初秋一阵心烦。 “眼下只有世子妃能救我,世子妃有摄政王府和晋王庇护,定能与安阳郡主抗衡!” 陆长安见了这一幕,神色又是一变。 “究竟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 陆长安上前一步,站定在了女子面前。 粉裙女子顿时松了抓着冷初秋的手,转而跪向了陆长安。此时她一副泪盈盈,委屈巴巴的模样,比之方才更要可怜几分,仰起头看陆长安时,又一幅柔弱得几乎随时会摔倒的情景。 “世子爷,我父亲在翰林院任职文书,虽说是个六品小官,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今日我出门买胭脂水粉,因与安阳郡主看重的款式一样,她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当街鞭打我,幸而我跑得快,才没有被鞭子抽到身上。” “只是安阳郡主不依不饶,竟然当街追着我鞭打,我逃无可逃,幸而遇见了世子妃,向安阳郡主扬了一碗酥梨膏帮我挡了一下。正是因此,世子妃得罪了安阳郡主,那安阳郡主扬言要世子妃赔银子,否则就卖世子妃去做皮肉生意,更是让十几个手下羞辱世子妃!” 说完这话,粉裙女子哭得越发的厉害了。 “世子,我害怕,我好害怕啊!” 女子柔弱,却生得清理婉约,便是哭得委屈,亦能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可惜,一开口便是不怀好意,引得冷初秋顿时将脸拉长,怒意若隐若现。 冷初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粉裙女子说话很有意思。 分明是她自己钻到了冷初秋的身后,冷初秋为了自保才扔那一碗酥梨膏,可她却说冷初秋是为了帮她。 她也是个官宦家的小姐,从小家中长辈必定会教导她要明哲保身的道理,哪个官宦人家的女眷胆敢当街得罪权贵,此举乃是将家族利益抛诸脑后的愚蠢行为,若传到家里人耳中,定会觉得她是个引起家宅不宁的祸头子。 是以,粉裙女子这一番话,并非夸赞冷初秋良善,而是为了让人以为冷初秋是个冲动无脑,仗着身份胆敢挑衅郡主之人。 再说后面那句话,将安阳郡主对冷初秋的羞辱尽数言明,更有败坏她名节的意思。 此刻,冷初秋已经对此人有了厌恶之感。 转过头,陆长安正垂眸看着粉裙女子,眉头深皱,不知再想什么。 冷初秋缓缓上前:“姑娘严重了,方才我只见那鞭子迎面朝我劈下来,一时心急才冲撞了郡主,并未看到姑娘的身影。” 言毕,又去看陆长安:“至于安阳郡主所言之事更未发生,何况晋王爷在场,并不会让乱子继续。” “如今事情已经了结,我便只想息事宁人,此时便作罢了!” 冷初秋不愿与这女子再过多纠缠,便已经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可陆长安却没动弹,目光紧锁,一直盯着那女子看! 冷初秋已经表态,接下来陆长安要做什么便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粉裙女子可怜兮兮道:“世子妃,您行行好,您二位是皇亲贵胄自然不怕,可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抵抗得住郡主娘娘的怒火了?” 第102章 第102章 “世子妃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了呀!” 这一番哭闹,引起一阵围观。 此时,粉裙女子哭着跪在冷初秋脚边,那架势竟好似是冷初秋欺负了她一般。 她这般姿态,不过是逼迫冷初秋为她出面,可这般赶人上架只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以她目前的做派来看,她真正的目标似乎是陆长安。 冷初秋抬眸去看他,但见陆长安也在看自己。 此刻陆长安的神情并不温和,甚至有几分怒意,也不知道这愤怒是冲着谁的。 恍惚之间,冷初秋便又想到前世。 前世一烟花女子求到冷初秋头上,奈何当时冷初秋将所有的银子都用在为常施仕途铺路上,对那女子实在爱莫能助,便拒绝了。 不曾想常施知道后,大发雷霆,责问冷初秋为何那般心狠手辣,竟好似那女子所受的委屈都是冷初秋做的一般,最后甚至将冷初秋准备过冬的银子赠与了那烟花女子。 可怜冷初秋那年冬日,做绣品累坏了眼睛才酬够了一家人的冬衣钱,她自己却没落到一件御寒的外衣。因此落得寒疾,每逢刮风下雨,她便腿疼难耐。 想到此处,冷初秋一阵摇头失望。 男人么,都是些爱英雄救美的,只是今世谁若是敢为了逞那威风妨碍了冷初秋的利益,她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会退让分毫。 思量着,冷初秋面上已经有了恼意:“世子意下如何呢?” “如今这小女儿求到了你的头上,世子以为如何?” 索性将皮球踢到陆长安的身上,让他自己去接招。 那粉裙女子登时面带喜色,泪眼迷蒙地瞅着陆长安,伸出手去紧紧攥着陆长安衣摆。 这一幕落在冷初秋眼中,分外讽刺,她只当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只怕是陆长安的心里又要怜惜得不行。 不愿再做纠缠,冷初秋道:“世子看着办就好,我一个妇道人家,是说不上话的!” 陆长安依旧拧着眉,目光停在在冷初秋的身上。 “你......怎么方才不告诉我是得罪了安阳?” 他语气极轻,神情瞧着似担忧。 可他这般模样又是为谁担忧的?冷初秋无心去猜想,只想着这无聊的戏码早些结束,陆长安的心思再重,也比不得冷初秋自己的事情重要。 便是这个功夫,陆长安已经拉住冷初秋的手,只见他语气略带急切。 “那安阳是个混不吝的女魔头,我们哥儿姐儿们都瞧不起她,见了她都躲得远远的。如今你一个人和她对上,只怕要受委屈了!” “怎么样?她有没有伤了你?” “那些下人是怎么当差的?竟放你一个人在街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一个通报的都有没有!” 陆长安这反应,倒叫冷初秋深感意外,他不去关心眼前的小可怜,反而关心自己做什么? 冷初秋疑惑间,陆长安已经发狠:“那安阳郡主素来跋扈,但咱们家也不必怕她!” “你是我的世子妃,她敢当街辱你,便是将咱们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了!” 第103章 第103章 冷初秋疑惑地看着陆长安,自是觉得他这反应与自己认知不同,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击中。 陆长安抬头,撞到冷初秋这般目光之后,假装咳嗦一下。 “本世子倒也不是的担心你,只是不想咱们摄政王府被人看轻了去,现在你就和我去安王府上,我带你去讨回公道。” 听他这么说,冷初秋心下了然。 原来是为了颜面,难怪他没有为眼前的柔弱女子出头。越是皇亲贵胄便越是看重脸面,陆长安也是不例外的。眼下最要紧的竟然是要把脸面找回来。 冷初秋垂眸道:“此时已经了结,还请世子三思!” 他这样直接上门又能讨什么好?冷初秋不置可否,但她绝不会跟着一起去。 陆长安嗔怒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便又道:“往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下人才好!” 粉裙女子眼见自己就这么被晾在地上,只听着陆长安与冷初秋这一对儿小夫妻浓情蜜意,登时又哭得狠了。 “世子,世子妃,求求你们救我......” 她还期期艾艾,冷初秋便将目光投向陆长安,言下之意便是要陆长安出面解决。 陆长安却面色一黑:“你与安阳的过节,我又无从知晓来龙去脉,不若你直接去大理寺备案,亦或者直接告御状,兴许对她能有些威慑。” “你似这般求我们,可我们一来无官职,二来与你又不亲近,就算是想帮你也没有理由!” 说罢,陆长安便又去看冷初秋:“她冲撞安阳确实可怜,但是若不是她,你又怎么会无受牵连?她险些害你受伤,我就算心里有那么几分怜悯,但仍然有疙瘩!” 想不到陆长安竟然看透了粉裙女子所作所为,猜出了粉裙女子明面上可怜,实际上方才拿冷初秋做了垫背。 她这般工于心计的女子,难以让陆长安心生好感,是以这一次,她只能所求非人了! 听得陆长安这一番话,粉裙女子只得愣愣的跪着! 似是想不到自己这般柔弱,竟没有引起陆长安的联系,一时间心下只有不甘。 “世子爷,我也是走投无路......” “本世子话已经说出清楚了,你父亲也是官,若是安阳郡主真对你做了什么,大可以一纸奏章告上去!” 陆长安直接堵了那女子的话,不许她再接着说出来。而后便携着冷初秋的胳膊欲离开。 粉裙女子面上悄然多了一幕怒意,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长安与冷初秋离开。 不多时,巷子里出现一伙人,粉裙女子又被带到了安阳郡主面前...... 陆长安步伐坚定,并没有因为后面的动静而有所犹豫。 冷初秋心下略有动容,心道陆长安也并非一无是处,这世间像他这般有几分脑子,能看清楚事情本质的男子,倒是不多了。 兴许可以尝试着信任陆长安一次,毕竟她要回冷府,而以冷府那个拜高踩低的门楣,若是陆长安同去,行事定然要容易许多。 “世子,今日难得出门,我想回冷府一趟......” “可!” 原本只是试探着问一句,却不等冷初秋说完,陆长安的大手攥住了冷初秋的小手。 冷初秋一顿,陆长安旋即解释道:“路上人多,你抓紧我!” 第104章 第104章 此时,他面上竟有几分不自然的红晕,说完这话并不敢看冷初秋,只得将头转向一边,左右遥望。 此时已是下午,日头毒辣,街上的人也已经散了七七八八。 陆长安拽着冷初秋一路寻到马车旁,呵斥的下人们都滚出来跟着,这时候他还未松开手。 冷初秋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之上,眉心微蹙,这样的感觉她不喜欢。 眼下陆长安心中全是沈初阳,这会儿沈初阳不再,他与自己十指紧握算什么? 更何况冷初秋这一生不愿再谈及情爱,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陆长安本欲将冷初秋扶上马车,却发现了冷初秋一动未动,眸光顺着冷初秋视线落下,便知道自己此举引起了冷初秋的不满,只能松开手。 陆长安面带潮红,向冷初秋作揖道:“方才是我唐突了!” 冷初秋不做言语,自顾上了马车。 ...... 不过半刻钟,马车便听到了冷府门口。 还未下车,便看见常施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冷府的房门正站在门口的石狮子前面瞅着,口中叫骂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腌臜的身份,咱们小姐真是瞎了眼了,竟嫁了你这么黑心肝的玩意儿?” “不过是仗着考试得了个第二名,便以为自己飞上枝头成了那金疙瘩蛋了?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打我们家小姐?” “咱们家老太君发话了,你这等无耻的东西,就在门口跪着,什么时候反思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进门给我们小姐赔礼道歉!” ...... 冷初秋从马车上下来,自是将那小厮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忽而记起前世,冷初秋被常母责罚挨了一顿鞭子,又在雪地里罚了一夜,因着实在走投无路,她回冷府敲门,那门房非但不给她开门,还说女儿家出嫁就要从夫,若是有点儿委屈便回娘家,会让人以为咱们府上教女无方。 想来,出嫁从夫这句话是给冷初秋一个人听的。 那冷瑶受了委屈,冷府众人的态度可完全不一样! 冷初秋自是懒得理会常施的处境,她巴不得常施在门口跪死才好。 常施亦注意到冷初秋回门,下意识目光闪躲,可神色却异常阴暗。 陆长安刻意快走了两步,与冷初秋并行,又故意去揽了一下冷初秋的腰肢。 冷初秋顿感浑身不适,下意识要挣脱,反而被陆长安搂得更紧些。 “别躲,咱们感情越好,冷府的人越得敬着你!” 说完,陆长安竟还不怀好意的笑着。 行至门口,陆长安忽而高声喊了一句:“去让冷奉之出来迎接,本世子带世子妃来做客了!” 陆长安高昂着下巴,骄傲得似一只孔雀,方才迈着步子路过常施的时候,明显头颅又高昂了一下,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竟是故意给常施看得一般。 门房听得,当即赔笑:“姑爷且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言毕,那门房连滚带爬,生怕慢了一步,惹了陆长安不满。 第105章 第105章 冷府,冷奉之正在看安王密信,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 忽而随身的小厮来报:“老爷,姑爷来了?” 冷奉之旋即一声冷哼:“叫他先等着!” “不过是考了个第二名,虽说有点子才情,但若想出人头地,还不是要靠岳丈家?” “这样无能的男人,还好意思三番两次来府上?你们先冷着他,也免得他太过骄纵了!” 那小厮听得冷奉之自言自语,顿时面色焦急:“老爷,不是常家的那个,是摄政王府上的世子,世子的带着世子妃回来了!” “哦?” 冷奉之顿时面色凝重,小心将手中的密信藏好,急急出门去迎接。 冷府门口,陆长安与常施二人,一站一跪,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常施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脊背挺直,可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那些眼神薄凉、讽刺。 他用眼角余光看向冷初秋,但见她窝在陆长安的怀中,一袭青绿色的一群,似春日嫩芽一般,娇滴滴得惹人怜爱。 可惜,那春日嫩芽在陆长安怀中! 常施心中恨意更甚,暗想着终有一日他要出人头地,将陆长安、将冷初秋,还有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冷府,尽数的踩在脚底下! 瑶儿说过,他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不是吗? 他等着那一天! 冷奉之迈着步子自府里走出来,张开双臂,笑声爽朗,在陆长安面前站定后,便抱拳行礼。 “贤婿!” 陆长安自始至终都捏着冷初秋的手,便是冷初秋挣脱都挣脱不得。 “是贤侄女婿!” 陆长安纠正冷奉之,神态傲慢,半点不给冷奉之面子。 冷奉之值得赔笑:“是是是是,是我下官唐突了。” “我一直将初秋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今日初秋回娘家,一时激动,说错了话,还望贤侄女婿莫要怪罪!” 冷奉之笑容谄媚,生怕再说错一个字儿,引得陆长安不满。 毕竟是皇亲贵胄,随意一句话便有可能让自己在仕途上吃不消,他总得陪着小心才好。 “称呼我世子便好。” 陆长安冷笑一声,又拉了一下冷初秋的手。 “这位是世子妃!” 冷奉之到底混迹官场已久,听得陆长安如此不给他面子,脸上硬生生半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反而笑盈盈道:“是!” “世子,世子妃......” 至此,冷奉之都是弯着腰,伸出手臂做出向府上迎接的姿势。 而地上跪着的常施,则半个眼神都未得到。 第106章 第106章 直到陆长安二人往府里走,冷奉之才不满地呵斥:“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子汉大丈夫,跪在岳丈家门口,成何体统!” 这一番怒斥,更是将常施的脸皮子踩在了地上。 常施动动嘴皮想要解释,是冷太君让他跪的,可此时冷奉之已经转身分在陆长安的身后,半点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 常施只得怒目而是那几人的背影,心中愤恨异常。 好,好一个拜高踩低的冷府,一个个都不将他当个人看! 尤其是看着冷初秋一副高贵的模样,更是让常施觉得无地自容,不,不能一直这样,他必须要出人头地,必须要将这些人踩下去,必须! 直到那几人已经走得没了影子,门房才过来,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常秀才,咱们老爷让你起来去院子里伺候着。” “甭给院门外边儿跪着了,老爷说了,他丢不起这个人!” 常施起身,一双拳头被他攥得咯吱作响,双目死死盯着冷府的门楣,牙齿亦被他咬的发出声响。片刻之后,他全身用力,狠狠甩了一下手。 “我这就进去陪老爷!” ...... 冷太君院内。 冷太君因为刚罚了常施在府门口跪着而心情郁结。 那常秀才真是越发的过分了,她本就不看好瑶儿和常秀才的亲事,不曾想这才多久,他竟敢同她的瑶儿动手了! 冷太君思量着,若是瑶儿实在受不住,便叫他们两个和离算了! 只是冷太君这话才一说出来,冷瑶顿时急了。 “祖母不可啊!” “瑶儿先前说过,常施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此次国子监校考更是取得了第二名。那国子监可是权贵云集的去处,皇亲贵胄、朝中权臣都在国子监里选人,施哥哥这般好的成绩,往后害怕没有贵人看重吗?” “况且施哥哥也是个有主见的,往后的仕途必然不俗!” 冷瑶坐在冷太君下首,夸完了常施,随后又默默抹眼泪,一开口又是哭腔。 “可是,祖母可得为瑶儿做主啊!” 冷瑶的一声哭,倒叫冷太君一颗心都跟着颤起来,这可是她从小养到大乖孙女儿,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哭得这么惨? 一时间冷太君对常施越发的恼恨。 冷太君轻轻顺着冷瑶的后背,言道:“慢慢而说,出了什么事儿?好好给祖母说说!” 冷瑶听言哭得越发凄惨:“都怪那冷初秋,她故意勾。引施哥哥,挑拨我们的夫妻感情!” 冷瑶这一句,便叫冷太君登时变了脸色。 又是冷初秋这小蹄子兴风作浪,怎地嫁出去也不消停? 冷瑶用帕子擦了一把脸,继续哭道:“祖母!虽说她成了亲嫁了摄政王府的世子,但是她在府上根本不可能受宠!” “我先前便知道那沈清儿要入府做平妻,如今这事儿没成,指不定冷初秋使了什么龌龊的手段!” 第107章 第107章 “可是即便那沈清儿没有如愿嫁入摄政王府,但是瑶儿听闻那是因为陆长安心里惦记的是沈清儿的那个继姐,陆长安现在还守着身子等那劳什子沈初阳呢!” 这些话说出来,冷太君的脸色可谓是精彩。 原想着冷初秋嫁入王府,身份到底与往常不同了,甚至连自己这个做祖母的都得看她的脸色! 如今听起来那都只不过是强行撑场面的,待时间久了,世子厌烦了她,一个在夫家无宠的女子,又能尊贵到哪儿去? 如今她不好好的接济娘家人,竟还敢欺负自己的亲堂妹? 冷太君眸色一深,思量着怎么给冷初秋一个教训。 冷瑶不知冷太君心中所想,继续哭道:“祖母,冷初秋她自己没有男人宠爱便暗地里勾搭施哥哥!他们两个本来就险些成亲,虽说施哥哥心里无她,可那冷初秋一个不被宠爱的女人,怎么可能说放下施哥哥就放下施哥哥呢?” “更何况施哥哥此次国子监校考得了第二名,往后前途无量,那冷初秋只怕是早就眼红了!” “她定是记恨瑶儿有施哥哥宠着、爱着,又放不下施哥哥的才华,便故意找机会接近施哥哥,目的便是挑拨瑶儿与施哥哥的夫妻感情,好成全了她那些个见不得人的想法!” “祖母,那冷初秋这几日与施哥哥多有来往,今日施哥哥更是受了挑拨,施哥哥才会对瑶儿动手的!” 冷瑶哭得可怜,冷太君听得她一番话,眉头越皱越深。 “来人啊,去请老爷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还得了?无论如何冷太君都得拿出态度来! 冷初秋嫁了世子一事,冷太君本就心中多有郁结。她总想着瑶儿那般聪慧的好孙女儿,怎么舍得丢了自己原来的好姻缘,非要嫁常施那个落魄户呢! 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她可怜的瑶儿被冷初秋蒙骗了! 可真是宋氏教出来的好女儿啊! 那宋氏自己就是个心眼子多,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个会蒙蔽人的,只是想不到那冷初秋竟然如此狠毒至此。 抢走了瑶儿的荣华富贵不说,如今还要继续挑拨瑶儿的夫妻感情! 不行了,她断不能容忍那个孽障再继续下去了! 她今日就要和儿子好好商量一番,叫那冷初秋立字据,往后不得在与瑶儿的夫君有来往,否则便将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逐出宗族去! 更何况冷太君才得了崔嬷嬷那边的消息,那冷初秋刚入府便得罪了摄政王十分宠爱的侧妃,如今侧妃含恨,要找冷初秋与那常施暗中苟,合,的证据...... 冷太君心下冷笑,只待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让那冷初秋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吩咐去请冷奉之的下人才跑出院子,便有急急折了回来。 冷太君呵斥:“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你说!可是老爷来了?” 那小厮急道:“是是......是世子与世子妃来了,老爷正在前厅接待!” 冷瑶面色一变,陆长安竟然与冷初秋一起来了? 最好是出了什么事端,那陆长安是带冷初秋来冷家兴师问罪的! ...... 冷瑶扶着冷太君匆匆赶往前院,冷太君更是怒气冲冲,她倒是要好好问问,冷初秋这个贱皮子到底有多惦记瑶儿的夫君! 才进院子门,便听见冷奉之含笑风声,陆长安与冷初秋坐在主客的位置上,冷初秋身穿绿色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头上的钗环虽不起眼,但也并非俗物。此刻,冷初秋略施粉黛,肤如凝脂,整个人容光焕发,便是远远瞧着都是一副香气飘仙的感觉。 冷瑶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穿着未嫁时的旧衣裳,鹅黄的颜色,已经洗得褪色。 第108章 第108章 为了家务方便,她手上未戴首饰,发上只随意攒了两个银簪子,原先没有和冷初秋对比的时候,倒还不觉得什么,可眼下两相比较,到衬得冷瑶说不出的寒酸。 再看那陆长安,与冷奉之一起饮茶,面容倨傲,举止随意,反倒是冷奉之小心的奉承着。而常施则与奴才一道站在门口。 冷瑶脸上似火辣辣的热,心下生出一阵悔意。 虽然她知道未来常施定会出人头地,可现在的日子实在太苦了,她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嫁到摄政王府去,最起码吃穿用度上不会如此寒酸。 大不了暗中接济常施,待常施得势的时候,再和常施暗通曲款,总比现在陪他过苦日子强。 想到此处,冷瑶只恨自己太过冲动,当初竟没有好好谋划一番再嫁了! 冷太君瞧出冷瑶的落寞,她心疼孙女儿,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两个金镯子带上,如此一来更衬得冷瑶的衣裳破烂。 冷瑶一阵委屈,冷太君越发的看不过去,提着拐棍便进了门。 “你回来纯金戴银的,可是显着你能耐了!” 冷太君这一番话,直叫屋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冷奉之不满道:“母亲又说胡话了,初秋如今是世子妃,她如今已是皇家的人,咱们自是要恭敬着!” 冷太君便将拐杖朝地上一杵:“她爹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纵使飞到天上去,也得唤我一声祖母!” “哦?”陆长安饮了一口茶:“依你的意思是说,冷太君你比皇家要尊贵了?” 但见陆长安挑眉看她,瞧着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却格外冰凉。 冷太君自知失言,却端着架子不愿意放下:“世子莫拿这话坑我,我一个老太太哪里懂那么多?” “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孙女儿回来了,还要跟我一个老婆子摆架子。” “我且问世子,这般不孝的丫头,世子该如何看待?” 说话间,冷太君不忘用眼睛观察陆长安与冷初秋之间的神色,但见冷初秋神情淡漠,丝毫没有为人妇的甜蜜之感,便知道他们夫妻感情并不深厚,陆长安帮冷初秋说话,无外乎面子罢了。 “世子可是无话可说了?” 冷太君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她瞥了一眼冷初秋,又看了一眼常施,面色却更为铁青。 “既然世子没话说了,老太太我可有话说!” “冷初秋,我问你,你这个不孝的小娼妇,是否勾,引你妹夫了!” 冷太君话音一落,便是连常施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冷瑶更是呜呜哭了起来,一时间室内乱成一团。 老太君却不管其他,继续发难:“冷初秋,你一直对你妹夫念念不忘,如今你妹夫在国子监考了第二的好成绩,你便觉得他奇货可居,三番两次挑拨你瑶儿妹妹与你妹夫的夫妻感情,妄图与你妹夫做出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问你是也不是!” 冷太君可真敢说! 如今冷初秋一身贵气,而常施夫妇又是穷酸样子,冷初秋怎可能再看得上常施? 冷初秋稳稳的饮了一口茶,抬眸看向冷太君,面上冷笑。 “哦?这些话冷老夫人是从何处听来的?” 第109章 第109章 冷老夫人柳眉倒竖:“你竟有脸问我是从何处听来?” “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谁看不出来?” “你同你那娘亲一般模样,都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人,也难怪......” 冷太君话说道此处,倏而止住了口 冷初秋却一个激灵,险些失态。 方才进了府,冷初秋便向冷奉之直言要见一见母亲,可这一次冷奉之竟然推三阻四,说话含糊不清的,只说宋氏回了江南。 冷初秋再问几时走得?带了什么人?可留下什么书信没有? 这一连串的问题,冷奉之一句也答不上,只说自己忙于朝堂之事,并未注意这些。 他这么回答原也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偏上面色略带心虚,即便是十分细微的表情,冷初秋却依然捕捉到了。 正愁没有突破口,冷太君便送了上来! “祖母可知我母亲怎么了?” 冷初秋声音忽而柔了一度,下意识的想要继续从她口中套出话来。 却见冷太君面色僵硬,手里拎着拐棍,一时忘了放下。 室内异常安静,只余下陆长安饮茶时轻吹茶水的声响。 此时,他也算到了是冷初秋回冷家的意图,只是宋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着陆长安对宋氏印象极好,现在宋氏可能出了事儿,陆长安的心思也不由狠了几分。 冷初秋不急着说话,而是静静看着冷太君,倒是想听听从她嘴里还能套出什么话来。 反倒是她口口声声构陷她与常施的事情,不必太过在意。 虽说她与常施的关系确实容易洛人口舌,但若传出去,最不知廉耻的还是冷瑶做事情! 冷初秋不怕陆长安会有心有桎梏,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夫妻,冷初秋确定陆长安自然不会追究自己。 是以冷初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神态显得十分悠闲。 眼瞅冷初秋将关注点落在了那宋氏的身上,冷太君心下着急,面上又多了几分恼怒。 宋氏的下落不能透露,眼下只有尽快将事情含糊下去。 如今唯一有能力搅浑这趟水的只有世子,冷太君便将目光落在了陆长的身上。 但见她拎着拐杖往冷奉之身边走去,嘴里不断地嘟囔着。 “宋氏怎么样我哪里知道?” “只是那冷初秋做出的丢人事情,总得有个说法的!” “我们家是清清白白的门第,容不得冷初秋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 冷太君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甚至时不时吭叽几句丢人。 做作之余,不忘去看陆长安,但见他面无表情,眼神甚至都没往冷初秋身上瞟一下,便想着他们二人真如瑶儿说的那般,是没什么夫妻感情的。 如此正好,到时候这位世子爷知道冷初秋犯下的那些混账事情,定不会轻饶了她,倘若她自身难保,又哪有功夫惦记宋氏了? 冷太君艰难行至陆长安的身前站定,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世子爷,冷初秋这丫头是个什么品性,旁人不清楚,我却最是清楚的!” “打小她就是个偷奸耍滑的,惯会玩弄人心,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死的也能骗人说是活的!” “别看她装作一副老实稳重的样子,实际上一肚子坏心眼子,只怕是她骗了世子爷你,你也不知道的!” “在老身看来,似她这般黑心肝的,就该撵出去打死算了,留在身边也是个祸患” 冷太君这话说得急,好似生怕自己说慢了一个字儿,陆长安便会不信一般。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却没有一个字儿是好话,如今想折辱冷初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第110章 第110章 她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冷初秋彻底被陆长安厌弃,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到现在还记着当初在摄政王府不给她留脸面事情。 “哦?” 陆长安放下手中茶碗儿,侧过头饶有兴致的模样,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似在认真考虑。 冷太君便觉得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面上有了几分得逞的笑意。 “冷初秋,你跪下!” 冷太君怒斥一声,而后又去看常施! “你们两个说清楚,那日在国子监外头,冷初秋为何要寻你说话?是不是她对你余情未了,想接着那个机会与你亲近?” 冷太君一番话出来,顿时叫常施的面色变得精彩纷呈。 冷瑶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心里头憋闷,如今有祖母撑腰,越发的硬气起来。 她装模作样的擦了一把眼泪,看向常施的眼神越发的幽怨。 常施只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他今日现在摄政王府受了一股子气,又道冷府外头跪了那么久,如今进得府门了,还得跟下人为伍! 现在倒好,他的好妻子竟然还领着自己祖母和父亲审判自己! 那些个莫须有的事情...... 可若是,此时真有苗头,冷初秋对自己尚有余情了? 常施顿时眸光火热! 冷太君垂眸便看见常施那殷切地目光,便觉得自己猜对了! 本来冷太君早已经先入为主,将冷瑶说与她听的那些污糟事情当真,现在见着常施这般神色,便指望着今日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冷初秋彻底打入谷底! “常施,我问你,你需得如实回答!” 冷太君又将矛头指向了常施,面色狰狞,声色俱厉,面部沟壑都跟着抖了三抖。 “你告诉老身,告诉陆世子,今日可是冷初秋约着你到了摄政王府?她可是打算与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今日世子在这儿,你如实说出来,咱们陆世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定不会为难你的!” 冷太君以为自己面色温和,殊不知此时她的面目竟如恶鬼一般可怖。 那冷太君一番话下来,将常施推到了风口浪尖,他区区一介草民,如何能与实力深厚的世子爷相提并论? 只是事实归事实,常施却也想知道冷初秋真正的心思。 如今冷初秋面若桃李,富贵逼人,一身雍容的气度,自然不是冷瑶如今的寒酸样子所能比拟的。 更何况冷初秋知书达理,又有才情,更是在国子监出了名气,若是她的才华能暗中为自己所用,又何愁往后不能出人头地? 一时间,常施心头火热起来。 既然连冷太君都能看出来冷初秋对自己余情未了,这事情说不准就是真的! 常施以为自己毕竟冷初秋与自己险些成了亲,一个女子若是有了心上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清空的,是以冷初秋这段时间对自己的避而不见,都是在隐忍。 想到此处,常施面上红了一片,忍不住用余光去偷看冷初秋,他也想知道如今这情况,冷初秋会如何应对? 她会自己揽下所有罪责,为他开脱吗? 一想到堂堂世子妃可能对自己心存爱慕,常施便紧张得不敢抬头。 “祖母......祖母所言之事,小婿并不清楚,一切还得听听秋儿怎么说!” 他竟有脸唤秋儿? 冷初秋心下一阵膈应,陆长安更是恼怒! 劳什子的秋儿?他也配? 只是常施这般姿态,倒中了冷太君的下怀。 第111章 第111章 常施和冷初秋真的有一腿! 冷太君顿时开始发作。 “不知廉耻的小娼妇!” “摄政王府对你不好吗?陆世子对你不好吗?” “你是怎么敢做出这些个伤风败俗的事情的?你给我滚!滚!冷家不能留你这样败坏门楣的女子,来人啊,请宗谱,今儿就将冷初秋这个无耻的东西给逐出宗门去!” 冷太君前面吵吵闹闹是假,此时将冷初秋逐出门确实真心实意的。 冷初秋始终不动声色,甚至配合着冷太君做出一点子惊惧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常施眼中,更是坐实了冷初秋对自己尚有爱慕之情的事儿。 常施先前跪弯的腰登时又挺直了,他自是觉得自己又胜了陆长安一筹。 如今陆长安茶水是半口都吃不下去,他将茶杯捏在手中,发出咯吱得声响。 冷初秋冷眸扫向陆长安,警告意味十足,生怕他发作坏了自己的计划,陆长安便只能旗鼓偃息。 冷太君一个贫寒人家的老妇人,胸无点墨,从她口中最是容易套出信息。 这才是冷初秋暂时忍着冷太君咒骂的原因,她就希望事情可以闹大,最好将宗族的长辈们都请来! 自己的母亲已经为了冷府付出足够多了,若是今儿能仗着宗族长辈都在,索性脱离冷府,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待冷太君刚提出要请宗谱的事情,原本状似为难,静静看戏的冷奉之终于安耐不住了! “母亲,秋儿还只是个孩子,更何况她幼时是您最疼爱的孙女儿,您怎么可能真的请宗谱呢?” 冷奉之依旧面带微笑讨好着陆长安,这一幕更是让冷初秋心下警铃大作。 很明显冷奉之不想宗族里来人,为什么? 他们究竟隐瞒着什么? 冷初秋心下疑惑,却做实事了定要请宗族长辈过来的心思。 冷太君却气焰越发的嚣张。 “你拦着做什么?你这个逆子!不肖子孙!” “这丫头不要脸面了,分明已经嫁做人妇,却整日想着红杏出墙,这样的女子留在咱们冷府,必然会败坏咱们得名声啊!” “可怜啊......可怜我的二儿子,一心为国,英年早逝了,扔下我这个老娘,没教好他唯一的女儿啊......” 冷太君似疯魔了一般,竟拍着着大腿哭起来。 一时间众人束手无策,冷太君便作势往陆长安的身边过去。 “世子爷,可怜的世子爷啊!” “是我们冷府对不住你,让你娶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陆长安终于按奈不住,呼得一声站起身来。 “你个老娼妇,闭嘴!” 陆长安一拳头砸在桌面上,盛着半杯茶水的茶碗震得翻了过去,茶汁流了一桌子,又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冷太君没想到陆长安竟向自己发难,一时愣住。 冷奉之紧忙赔罪:“世子息怒,世子息怒!” “冷府定当好好惩治这个孽女,给世子爷一个交代!” 冷奉之自是以为陆长安发了这么大脾气,是因为冷初秋与常施的奸情败露的缘故。 便是连冷瑶也面带喜色,对陆长安道:“这一切都是冷初秋勾,引我家施哥哥,我施哥哥是看不上她的!” 冷瑶以为自己如此为常施开脱,定能增进自己与常施的夫妻感情。 第112章 第112章 殊不知,眼下常施心中一阵厌烦,他已然将自己境遇的不如意,全数算在了冷瑶的身上。 瞅着这些人令人作呕的嘴脸,陆长安的火气不消,反而越来越大。 面对这么一帮子人冷初秋究竟是怎么长大的?也难怪她性子看上去又清又冷,自己多次向她表达友好,她都不放在心上了。 定是冷府这些畜生东西,曾经伤了她的心了! 陆长安登时将自己在冷初秋那里受的气,全算在了冷奉之等人的头上。 “够了!” 陆长安怒而开口,首先便将矛头对上冷瑶。 但见他怒目圆睁,欺身在冷瑶身前,一双眸子在冷瑶眼前放大,双眸赤红。 冷瑶自陆长安的目光中,又见到了久违的厌恶。 这般质问与维护的姿态,忽而让冷瑶记起了前世。 前世陆长安便是这般姿态去维护沈初阳的。 重活一世,冷瑶原以为陆长安会为了沈初阳而这么对冷初秋,可如今怎地?陆长安这般姿态竟是为了维护冷初秋了? 难不成陆长安真的对冷初秋动了情? 不,不可能...... 冷瑶不愿意相信! 可偏偏她是最清楚陆长安动情之后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她便是想骗自己亦骗不得。 冷瑶心下只有不甘心, 凭什么? 那冷初秋凭什么? 前世冷瑶求而不得,凭什么今世冷初秋就轻易得到了? “你干什么?是冷初秋背叛了你,她勾,引我的相公,我们才是一伙的!” 冷瑶大喊,如疯子一般失声尖叫,企图能够让陆长安清醒一些。 却不想陆长安冷声逼问道:“你说我的世子妃看上你那破鱼烂虾的臭夫君?” “他凭什么?” “本世子能给予世子妃荣华富贵,无上尊荣。” “你那夫君能给的不过是一副穷酸样子罢了,你们凭什么这般有底气?” 陆长安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自己身份尊贵,这些人该是多蠢的脑子,偏偏以为冷初秋这般只为自己考虑的人,会弃自己而去看上那常施? 陆长安心下冷哼,不可能的! 冷瑶未曾想到陆长安已经病入膏肓了,便又不甘心的吼道:“我夫君才华横溢,往后必然前途无量,哪里是你这等不学无术的纨绔能比拟的?” “此次国子监校考,我夫君考得第二名,这般耀眼的成绩,你可曾有过?” 前世陆长安为了追随沈初阳,一心向武,早就荒废了学业,而常施则越来越精进才学,如今冷瑶默出常施巅峰时候的文章,陆长安自然是拍马也撵不上的。 然而,陆长安忽而一笑,他向后扯了两步,行至冷初秋跟前。 如今他算是明白冷府的人乃至常施哪里来的底气了。 “不过是区区第二名,有什么可值得傲慢?” “你们可知那头名是谁?” 言毕,陆长安神色倨傲,眸光琉璃溢彩。 第113章 第113章 此刻众人眼中,陆长安骄傲得有些古怪,但见他意气风发,高昂着头颅,颇有些春风得意之感。 冷瑶看着犹觉得刺眼,那架势似下了蛋的母鸡一般,也不知道他是骄傲个什么劲儿!能将常施都比下去的人,定非池中之物了! 冷瑶想着如今常施毕竟尚未开窍,是以不算是最鼎盛的时期,偶尔前面有个人暂且将他比下去,也不算是大事。 只是,冷瑶与陆长安,新仇旧恨叫她怒火中烧,她最是看不惯陆长安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的。 旁人心思如何无妨,冷奉之却依旧硬着头皮奉承:“莫非头名是世子爷?” 纵然觉得不可能,但该给世子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最起码世子爷的样子看起来,与那头名很是投缘。 陆长安听闻越发得意,赫然打开手中的折扇,嗖得一声,扇子划出一道脆响,这般姿态洋洋的模样,还真是唬人。 冷瑶失声尖叫:“怎么可能?陆长安这种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施哥哥?” 陆长安却将目光落在冷初秋身上,嘴角笑容浅淡。 “不错!我只得了第四名!” 冷瑶这才放下心来,发出一声嗤笑,她就说么,陆长安怎么可能比得过常施? 按说,在国子监得了第四名也算是个好成绩了。 只是这个排名在常施面前,确实低了些。 只是,在冷奉之眼中常施的名次不重要,他再厉害也只是个学子,若想出人头地还得靠自己铺路,相反陆长安才是真正的皇亲贵胄,任谁都得巴结着的。 冷奉之急忙恭维:“恭喜世子爷,世子爷真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竟能得如此好的名词!” 冷奉之言毕,朝着陆长安伸出大拇指,为了显得虔诚些,他又补充道:“我听闻凡是名次靠前的,皆是文采非凡之辈,至于名次如何排列,那主考官的意思占了大部分缘由。” “世子爷虽不是第一名,但也胜似第一名了!” 常施将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头,如今已经被捏得手心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冷府实在欺人太甚,将将他费尽心思得来的,珍之重之的名次如此看轻! 常施犹在自卑愤怒,陆长安却冷笑道:“谁说我能胜似第一名了?” 他姿态坦荡,甚是阳光。 “那得了头名之人,才是真真的文曲星下凡,才是真真的有大才之人!” 冷瑶道:“陆长安你一个第四的,莫不是那头名又是的你什么拜把子兄弟?” “不管怎么说那头名是人家,不是你,你在这儿替人家得意些什么?” 冷瑶冷嘲热讽,也不管旁人的脸色,自顾得意。 “陆长安,你真是蠢的可怜。” “今儿我们一群人在这儿审的是冷初秋可能给你带了绿帽子的事情,你倒好还有心思去惦记那所谓的考试头名?” “似你这般没有脑子的,往后定会被冷初秋玩得团团转!” 冷瑶说出这句话后,霎时间又闭了嘴。 怎能如此? 冷初秋凭什么有不那么大的本事?竟还能将陆长安那个蠢货玩得团团转? 陆长安早就受够了冷瑶的聒噪,但见他忽而呵斥一句:“闭嘴!” 便又缓缓站定在冷初秋的身边,原本轻佻的面色忽然变得严肃,语气亦越发的清冷。 “方才你们说那常施得了第二名,便是才华横溢,让人心生爱慕了?” “在本世子看来真真是笑话。” “区区第二名,也不过是屈居忍下的废物罢了,你们觉得是个好的,在本世子眼里却什么都不急!” 第114章 第114章 “你们挺好,真正能以才华让人心生爱慕的,唯有夺得头名的那人!” 陆长安说完这话之后,下意识的看向冷初秋,却见她姿态从容,面色淡定,几缕碎发随着穿堂风而过,在鬓边摇曳生姿。 陆长安只觉得心头一震悸动,就好似心脏被人用竹签子戳中一般,尖锐的颤动。 他紧忙转过了头,不敢继续去看,连却火辣辣地烧疼。 怪事,他素来混不吝,也见不过少女人生扑自己,却从没有人能向冷初秋这般,叫他时不时不能自己。 这一幕被冷瑶完全捕捉到了,她心下再次崩溃。 她已经确定陆长安确实是对冷初秋有了龌龊的见不得人的心死了!凭什么?冷初秋哪里配? 没用的陆长安,他这样对得起沈初阳吗? 冷瑶不能接受自己未得到的幸福,如今却被冷初秋给得去! 虽然她心中怒火中烧,却不忘即系讽刺:“世子话说得倒是漂亮,只是世子到底只是第四民,距离第一名还差得远呢!” “这国子监的校考何其严苛?便是差了一名,学问便能差了好大一截儿,更何况世子与我家施哥哥中间还隔了一个人呢,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冷瑶狠狠地笑着,下意识去拉常施的手,却不想直接被常施挣脱开来。 冷瑶心中一寒,却不待她发作,陆长安笑容越发猖狂。 “你这蠢东西说得倒是对的,差了一名学问便差了好大一截儿呢!” 陆长安虽然厌烦冷瑶,但今日她一字一句,竟都是帮他引出冷初秋的成绩,这般蠢的东西,可真是蠢得好、蠢得妙啊! “我且告诉你,今日刚放得榜,我的世子妃冷初秋在国子监校考中得了头名!” 说完,陆长安一副与有荣焉的姿态! 难怪,难怪他方才骄傲成那样子,原来他骄傲得不是自己第四,而是为冷初秋而骄傲! 冷瑶再次咬住嘴唇,她太知道陆长安能这样是为什么了? 前世,他就是这般炫耀沈初阳的成就的。 冷瑶新心下已经乱作一团,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陆长安会如此维护冷初秋?为什么冷初秋又是国子监校考的头名? 为什么为什么?在冷初秋的面前,该是如何光彩的未来啊! 此刻陆长安却仍在继续放言。 “我得世子妃冷初秋是头名,那常施却仅仅是个第二名。这名次差了一个,便差了好大一截呢!” “一个短了好大一截的男人,你们哪里来的自信,竟说我的世子妃会对他有劳什子余情?” “她是头名,她定是看不上比自己差的男人!” “是以你们当成宝的第二名,世子妃眼里连草都不是!” 陆长安又忽而冲到了常施跟前,面色越发的阴沉,但神情却似刻意撒气一般,凶狠道:“常施!本世子问你!” “若问财力你不及本世子;若论权势你亦不如不本世子;再说体贴娘子,本世子心里最起码......最起码是能为她寻仇的!” “你呢?你哪里行了?” “便是你引以为傲的所谓的才学,你也不如本世子......的世子妃!” “你啥啥不行,凭什么觉得我的世子妃对你有什么余情?” 说完,陆长安看向冷奉之,似撒气一般呵斥;“怎地?我说得对是不对?” 冷奉之急急擦了有一把冷汗:“是,是,世子爷说得是......” 瞧着他一副微微诺诺的姿态,陆长安心下稍微满意。 陆长安就是想让所有欺负冷初秋的人都夹着尾巴,好好认清楚,现在冷初秋今非昔比,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再想欺负她了! 第115章 第115章 眼见着冷初秋如此风光,冷太君却愈发的没了风度! 怎么能行呢?若是冷初秋夫妇处处比常施和她的瑶儿要好得多,她如何能受得住? 自打当初冷太君同意了冷瑶换嫁,便自动将冷瑶的终身幸福看的格外重要,若是冷瑶过得不好,她便会自责,自己当初若是没有松口便好了! 正是因为这份愧疚的心情,使得冷太君越发的想看到冷初秋活得不好! 可眼下冷初秋显然有夫君疼爱,自己又取得了些许成就,这边越发的让冷太君受不住了! “世子糊涂啊!” “世子怎么不想想,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考得了头名不是正好方便她借名声行那不轨之事吗?” 冷太君声泪俱下,好似她控诉的不是自己的孙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啪嗒! 冷初秋径直摔了茶碗儿,她等得便是这句话。 冷太君作为祖母,并非但不慈,甚至还多番往冷初秋身上泼脏水,这若是闹起来,冷太君也得有得受得。 “你做什么?” 冷太君未曾想到冷初秋突然发作,她素来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怎地今日忽而变得这般硬气了?莫非就是因为嫁了个有些身份的男人么?今儿便要到娘家耍威风了?只是,就算她嫁给天王老子,也得家中长辈的差遣! 冷太君作势便要发作:“你这小娼妇......” 话未说出口,便径直堵到了喉咙里,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出来。 只因为,此刻冷初秋竟然窝在陆长安怀中,嘤嘤哭了起来。 她深知轻微抖动,以手遮着面,语气里全是委屈。 虽然知晓只是做个样子,陆长安却忍不住身子僵直。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拥过那个女子入怀,这等感觉真是...... 松软的身子,盈盈清香,都搅得陆长安心神混乱,他下意识便伸出双臂,将怀中冷初秋圈的更紧。 “呃!” 一声闷吭,陆长安只觉得自己腰间一股钻心的疼痛,竟是冷初秋暗中拧了他一下。 那点子心神荡漾顿时清醒过来,陆长安心下虽有不甘,却不得不配合着冷初秋将戏演全。 “大胆!” 陆长安呵斥出声,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喉咙发紧,便是简简单单这两个字都叫他使了好大的力气。 冷太君一怔神,死死盯着冷初秋与陆长安紧紧抱在一起的姿态,本就已经忘了做反应。 如今忽而被呵斥,她又是惊了一下。 陆长安稍微缓了一口气,接着呵斥道:“平白构陷世子妃,你们几个脑袋够掉的?” “冷大人!” 陆长安不欲与冷太君一个妇道人家纠缠,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冷奉之。 “世子妃不过是思念母亲,才与本世子一同回来省亲,却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冷大人你来说说,今日之事待我回去禀告父王之后,再由我父王向圣上递折子,到时候圣上会如何裁决?” 冷奉之登时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触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却顾不上疼,额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 “世子,万万不可啊!” “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 当若摄政王真的将参了他这物品芝麻官一本,冷奉之自然可以遇见自己的下场。 第116章 第116章 官位保不住都算是好的,严重了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哦?” 陆长安冷笑一声,手上依旧轻轻拍打冷初秋的后背,面上却一阵凶恶之相。 “你们说误会便是误会?” “今日,你们伤了世子妃的心,我作为她的夫君,怎能眼见着她受了委屈而无动于衷?” 但见陆长安一副不依不饶的姿态,冷太君也心里打怵。 “世......世子,我这不过是教育孙女,防患未然的,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 冷太君语气里尽是心虚,然而在触及陆长安那一双愤怒的眸子时,又噤了声。 “冷大人,敢问冷府的家风如何?” 冷奉之当即回道:“自祖辈便是清流人家,最是看中脸面,家风是严谨的!” 他说这段话时,亦是底气不足。 哪个好人家的祖母会诬陷自己的孙女儿那些脏污的事情? 只是,如今陆长安有心护着冷初秋,冷奉之便只能顺着陆长安的话说下去。 果然,陆长安嫌弃道:“好好的宗族,偏生有了你们这个败类!罢了,罢了!” “冷府能教养出世子妃这般深明大义的女子,也算是家风确实不俗。” “只是家里那个疯了的老妇人,往后还是莫要放出来了!” “既然如此,冷奉之你且出面,将冷府的族长与说得上话的老人们请过来,为我的世子妃做主!” 陆长安所言不容拒绝,可冷奉之心下有鬼,还想着搪塞。 “怎么?冷大人不愿意?” 陆长安轻飘飘一句反问,竟透着无限威压。 冷奉之冷汗连连,思虑再三,终究做不得决定。 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族里有猫腻! 陆长安的脸色再次越发的难看,冷奉之便如此与陆长安对阵了好一阵子,额上的汗珠豆大的粒子,任谁都得说一句可怜。 沉默良久,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是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但见他开始向下人要纸笔,冷奉之急了,“下官这就去办!” 虽然冷奉之心有疑虑,但交代好小厮注意别露了马脚,倒也算是细心! 此刻窝在陆长安怀中的冷初秋面色凝重。 冷奉之越是不希望族里来人,便越能确定他们的事情与族里有牵连。 只是从京城到宗族里头,少说也得两刻钟的时间,既然确定了此时与宗族有关,冷初秋便不再坐以待毙。 越早知道真相,便越早能解脱。 但见她忽而从陆长安怀中退了出来,直叫陆长安心下好一阵空虚。 冷初秋却向外一路狂奔,往日里端得世子妃架子,似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但见她动作急切,面色焦急,似是将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拦住她!快,拦住她......” 冷奉之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失态,冷府下人纷纷试图阻拦冷初秋的脚步,往常府里有什么事情,这些下人便是如此阻拦宋氏与冷初秋的,动作野蛮粗鲁,恨不得不将她们母女当人。 而今冷奉之下令拿人,下人们也算是轻车熟路。 陆长安旋即大喝一声:“我看谁敢拦她?” 第117章 第117章 陆长安周身萦绕着森森寒气,随着他的呵斥,周遭空气顿时降了几度。 “谁若敢动世子妃一下,杀无赦!” 他自台阶上一步步走下,倨傲独立,周身似散发流光,缓缓走向冷初秋。 这一幕,让冷瑶心中顿时生出后悔。她宁愿自己被陆长安厌弃,也不愿意看见陆长安维护冷初秋的模样。 想到前世陆长安曾多次过问冷初秋的事情,冷瑶心下一阵冰寒! 此刻,陆长安姿态傲然,满眼都是冷初秋,二人此情此景,竟似画中一般,威严而后浪漫。 一时间无人再敢造次。 冷府那些混账下人以前胆敢对冷初秋不敬,是因为冷初秋的地位底下,并且在以冷奉之为尊的冷府,她与母亲无人撑腰,是可以被欺压的对象,才敢对冷初秋肆无忌惮。 而今,陆长安这般真正的贵胄之人在场,原本那些凶神恶煞的下人们也知道轻重,纷纷松了手,窝着头跪在地上。 陆长安迈着步子站定在冷初秋身边,姿态飘然,声色冷酷。 “好一个冷大人,竟敢以下犯上!可是不将我摄政王府放在眼里?” 这一声质问,直叫冷奉之不敢抬头,直接跪了下去。 “冷府众人听好,”陆长安刻意环顾四周:“冷初秋既是我的世子妃,只要我在,谁若胆敢对她不敬,便是对我不敬,对摄政王府不敬!” “今日初犯,我暂不做追究,若有下次,新仇旧账,本世子定会举摄政王府所有的势力算账!” 陆长安冷眸扫向众人,庄严宣告,而后又突然一把攥住冷初秋的手,周身萦绕的上位者气息,将冷初秋紧紧包围。 直到此时,陆长安才发觉冷初秋指尖冰凉,脸色也惨白的厉害。 陆长安心中又是一柔,另一只手覆在二人紧握的双手之上,轻声道:“别怕!” 说完,小心去看冷初秋的反应,但见她面色焦急,便又补充道:“你要去哪儿?本世子同你一道!” 所有下都跪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们。 二人身后的冷奉之、冷瑶等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他们走出冷府。 直到顺利坐上马车,陆长安依旧轻轻拍打冷初秋的小手安慰着,冷初秋难得没有反抗。 冷初秋的思绪回到前世,她也曾这般无助过。 只是今生,她运气好些,嫁给了陆长安,有了摄政王府撑腰,总算有些硬气了。 前世母亲遭遇劫难,冷初秋回冷府求冷奉之等人帮忙做个证人,她跪在雪地上哭着、求着,冷府众人皆手里抱着暖炉,笑盈盈看着,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又在亭子里烫羊肉吃。 而那一天冷初秋在院子跪了整整一天,身上的积雪盖了厚厚一层,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冻僵了被下人扔出去。 那次,常施路过骂了她一句丢人现眼。 后来她冻僵在风雪之中,半梦半醒之间便是有这么一双手握住了她,那样踏实可靠,竟生出一丝的暖意来。 再醒来,冷初秋已经回了常家,常施一夜未归,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被谁所救。 指尖温度渐暖,冷初秋回过神来,抬眸便看见陆长安细细为她揉搓手指,鼻翼沁着丝丝点点的汗珠,双眸只有认真,似在修复珍宝。 冷初秋忽然觉得,陆长安虽不是顶好的儿郎,却细心妥帖,爱憎分明,若是被他放在心上记挂着的,便似成了天上的月,能被小心守护着。 思及此,冷初秋心下也有了些许艳羡沈初阳,能得陆长安真心的,何尝不是一种福分。 感受到冷初秋的手指变得僵硬,陆长安抬起头便和冷初秋的眸子撞个满怀。 四目相对,车厢内热气升腾,陆长安霎时间间红了耳朵尖。 他迅速松开冷初秋的手,心中竟有一阵失落,强忍着心中酸涩,他语气柔和道:“别怕!” 这等温柔的语气也让冷初秋感到一瞬间的安心。 第118章 第118章 陆长安将头瞥向车外,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唯恐被冷初秋发现,便单手攥着拳头,挡在嘴角。 马车行驶极快,因着陆长安的安排,早已经有小厮回府去带领侍卫,只是脚程比他们稍微慢一些。 两刻钟后,日头西沉,摄政王府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一户庄子前头。 冷初秋急急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院子门口有个小孩儿。 是三姑婶子的小儿子皮蛋儿。 冷初秋脸上多了些许笑意,即便心中急切,面上也要装得波澜不惊,免得吓坏了小孩子。 “皮蛋儿,你娘亲了?” 乍一见冷初秋,皮蛋儿呆了片刻,忽而转身往家里跑。 “娘啊,金凤凰来咱家了!” 院里登时响起泼辣妇人的叫骂声:“什么金凤凰银凤凰的?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皮蛋儿继续喊道:“娘,真是金凤凰来了,是村口锁着的那个美娇娥的女儿来了!” “就是小时候来咱家讨粥喝的那个金凤凰......” 听着皮蛋儿的话,冷初秋霎时间明白了,母亲果然在这里,就在村口锁着! 只是为什么要将她锁在这里? 想起前世宋氏因为不堪受辱而亡,冷初秋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 冷府,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 冷太君踩着冷初秋父亲的性命得了个诰命,冷奉之又借着冷初秋父亲之死升了官位,而后便是无止境的压榨和欺辱冷初秋母女。 如今,竟然将冷初秋的母亲锁在了乡下? 甚至可能...... 他们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陆长安察觉到冷初秋的颤抖,走过去扶住她的后背。 丝丝暖意,唤醒了些许冷初秋的理智。 三姑婶子叫骂声依旧,拎着皮蛋儿的耳朵从院子里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骗你娘,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话说到一半儿,三姑婶子便看见了冷初秋和陆长安两人。 还是,她却不似原先那般热情相认了,反而脸上写满了恐惧与尴尬。 但见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一把将皮蛋儿甩回自己的院子里,上门插锁,动作一气呵成。 冷初秋准备问的话卡在了嘴边,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忽而,大门又开了一个口子,三姑婶子的声音闷闷地从里头传出来。 “秋儿丫头,你娘亲在村东头里锁着!” “听说你嫁了大官儿的儿子,你去多带些人再过去,到了地方你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啊!” “你别怪三姑婶子,我一个小门小户的庄稼人,不敢得罪他们的!” 说完,院门再次紧闭,仿佛从未打开过一般。 “走,咱们去救我岳母!” 陆长安说得极其是顺溜。 第119章 第119章 陆长安与冷初秋迅速对视一眼,紧接着他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烟火似的玩意儿,向空中发送了信号。 嗖得一声,半空中亮起一到红光,片刻之后,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传来,地面呈现出有规律的震动。 是摄政王府的侍卫跟上了。 因为摄政王是军中起家,便是王府的侍卫也是下过军营的,比一般人家的侍卫要训练有素。 陆长安拽着冷初秋的胳膊,定定地看着她:“跟我走!” 有陆长安在,冷初秋难得感受到了信任与安稳,那原本千疮百孔的心,这会儿正被熨得妥帖。 行至村口,冷初秋总算明白三姑婶子所说的“他们”是谁了! 区区一个破败的小院子,竟然有官兵把手,由此可见这事情不仅是冷奉之的手笔,背后只怕还另有其人。 “冲!” 陆长安见此情景,二话不说下达了命令。 “直接破门!” 一声令下,喊声震天,摄政王府侍卫一拥而上,原本把手的士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院门便被撞开。 陆长安拉着冷初秋往院子里进去,才踏入门口,便听见主屋里头发出一声惨叫。 “不要!” 是宋氏的声音! 冷初秋心中一紧,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偏生这会儿又有一队侍卫冲了出来,与陆长安带来的人厮打在一处! “里面的人听着,我是摄政王世子陆长安,识相的乖乖出来认错,否则休要怪本世子的心狠手辣!” 陆长安声音一出,屋里头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下隐约的啜泣之声,隐没在双方人马的厮杀之中。 忽而,房门发出一道巨响,只听见里头有女子惨叫之声,紧接着那些阻拦摄政王府侍卫的人纷纷后撤,似乎并不恋战。 冷初秋迅速往屋里进去,推开门便看见满目狼藉。 母亲宋氏红着眼睛,衣衫凌乱,而她身边的丫鬟桃儿,则衣不蔽体,甚至裙摆上有丝丝血迹。 屋子后窗打开,窗台上还有个泥脚印子。 这屋里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冷初秋顿时自责自己没有早点过来,此刻她血气上涌,目次欲裂,直恨不得能将人抓来,碎尸万段。 宋氏缓缓起身,拢了一下衣领,还未开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我是清白的!” 宋氏摇着头,满眼希翼,仿佛在向冷初秋寻求希望。 冷初秋知道宋氏在意名节,急忙柔声附和。 “我相信!” 说完,冷初秋迅速拾起地上的脸盆,又舀了几下水要给宋氏洗漱。 先将这狼藉收拾了,免得再出变故。 宋氏脸上泪珠一串儿接着一串儿,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任由冷初秋摆弄。 忽然她神色变得异常坚定,整个人往柱子上猛然撞过去。 “母亲......” 哐...... 第120章 第120章 一声闷响,陆长安抱着宋氏倒在地上。 “岳母!” 便是在宋氏欲自裁的关键时候,陆长安挡在宋氏面前,将她拦了下来。 只是因为巨大的冲击力,陆长安自己也被撞到在地上,分明疼得想要打滚儿,却还是先护着宋氏,以免她手上。 “岳母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您乃是受害之人,长安一定会将那畜生绳之以法!” 陆长安试着安慰一句。 宋氏捂着头只是哭,她这般难堪的事情被女儿和女婿看见,倒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即便方才冷初秋赶来及时,那最为可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可......她的名节也彻彻底底毁了啊! 陆长安似看出宋氏的难堪,挣扎着挪动身子,往房门外退出去,临行前还不忘道:“与其伤害自己,不如报复他们!” “至于那所谓的名节,算得了什么?” “名节还能比命重要?更何况凭什么女子就得守贞洁?” 正待陆长安说得起劲儿,冷初秋横了他一眼,陆长安顿时噤声。 他这才察觉自己方才孟浪了,那些话他在国子监里跟自己的那些志同道合的学员们说说就是了,这会儿跟岳母讲这个,实在是不合时宜。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蹭到了门边,因着撞击撕裂了他挨打的伤口,是以鲜血染红了后背,在地上流出一道血印子来。 冷初秋心下一阵动容,可眼下正是紧要关头,她得先安慰好宋氏才行。 用帕子给宋氏净了面,又唤醒了桃儿。 桃儿悠悠转醒便看见满地的血迹,吓得不轻,待看见冷初秋,面色才淡定点。 “小姐,我没照顾好夫人......” 桃儿开口便是自责。 “先别说这个,你先收拾好,换一身衣服,而后到外面守着!” 桃儿红着眼眶点头。 事态紧急,很多话来不及说。 冷初秋又哪里看不出桃儿的难堪? “咱们得先合力将今儿的事情瞒下去,再细细打算。” “我来时去了冷府,他们多番拦着我不许我过来,眼下我与陆长安先到了院子,以冷府那些人的做派,只怕是很快就会过来。” “母亲,今日之事定是有人刻意加害我们,咱们得先坚强起来,否则反而称了他们的意了!” 冷初秋这一番话,叫宋氏原本死灰的眸子多了些许光亮。 见有效果,冷初秋慌忙去给宋氏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皇上,此时桃儿也换了一身相对干净的衣服,又仔仔细细洗了脸,梳好发髻出了门。 正待冷初秋为宋氏插上最后一根发簪的时候,院子里头又喧闹起来。 “宋氏,给我滚出来!” 是冷太君的声音,粗鲁中夹着愤怒,音调极高,似恨不得叫人所有人都听了去。 “宋氏,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 “还不快快出来认罪?否则以你今日犯下的过错,定要法将你浸猪笼才行!” 冷太君似骂得过瘾,语气中竟然隐隐得意。 “你这老巫婆,吵了本世子清修!” 陆长安一口怼了回去,他摇着折扇,竟还是一脸风度翩翩的样子。 “我娘子在屋里头与我有岳母说些体己的话,你在这儿叽叽歪歪做什么?” 第121章 第121章 有陆长安守门,冷太君一时半会儿无法闯入室内对宋氏不利。 然而,此刻宋氏在房内泪流满面,她双眸赤红,面上都是因为心死而绝望。 宋氏死死扣住斑驳的桌子,指尖泛白,指甲镶嵌在木头里,洇出丝丝点点的红色血迹。 “娘亲!” 冷初秋眼泪汪汪,她如何不知道母亲心中的屈辱? 江南宋氏虽是商贾之家,可祖上也是清流,宋氏虽为商贾之女,却也以贵女的规格抚养,在江南也是有名的才女。 而今,冷府众人为了算计宋家,竟然叫她受此等羞辱,这份痛苦与耻辱,并非轻易便能放下。 冷初秋只有柔声劝慰,希望母亲能够振作起来,可门外冷太君却似疯狗一般,尽说些败坏宋氏的话,使得宋氏的脸色越来越白。 “世子您就算有天大的权利,如今我的儿媳妇在里面和野男人坐下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不能以权压人,不叫我们去捉奸!” 冷太君一番话骂得极其难听。 “那宋氏就是个娼妇!” 字字句句,敲击宋氏的自尊心。 她吵吵嚷嚷这一番话,引得庄子里大人小孩儿皆来围观,更有甚者掏了一把葵花籽儿磕得起劲儿。 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却真是人们闲暇之余的谈资,任谁都愿意听听。 陆长安眼见着周围的人面露鄙夷,甚至有宵小之辈竟敢偷偷议论。 “宋氏那娘子生得绝美,便是女儿都嫁人了,她还似个姑娘家一般,瞧着就水灵。” “要我说,那冷家老二死了有四五年了吧?宋氏耐不住寂寞也可能的!” “再说宋氏那个姘头,想来也是有本事的,这些日子我瞧着院子里头外头的,有不少官兵把手呢!” “嘶......这等美女,只能便宜了那些官老爷,倒是咱们想尝尝也难。” “那说不准,今儿冷家揭穿了这奸情,宋氏铁定会被休,待她那姘头玩够了,说不准咱们用一口馍馍,也能尝一口她的滋味儿......” 下流的话越说越离谱。 陆长安下意识回头,便见房门紧闭,里头半点动静也没有。 这会儿陆长安最担心的还是冷初秋听到这些话会难过,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冷老太太,里头是我娘子和我岳母,你当着本世子的面如此构陷她们,居心何在?” “今儿这事情,本世子作证,屋里没有旁人!谁若是胆敢再胡诌一句,本世子绝不绕他!” 与那冷太君打了两次交道, 陆长安这才知道冷奉之这一家子有多难缠,真不知冷初秋打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都是怎么受得住的! 如此一来陆长安看冷家的人越发的不顺眼。 冷太君冷哼一声:“世子既然任冷初秋那小蹄子是你的世子妃,你就得知道我是她的长辈,你既然是她的女婿,总该对我也得敬重着!” “今儿是我们冷府的家事,世子你作为晚辈却如此阻拦,你将我放在哪里去了?” 这会儿冷奉之没在,冷太君那乡下脾性也跟着上来了。 第122章 第122章 在冷太君看来,陆长安愿意将视宋氏为岳母,那自己的地位要比宋氏更高,陆长安又怎敢不敬着? 而且她作为从这个庄子里出去的妇人,如今回了庄子,可不得好好拿腔作势一番,也好让人看看她如今的威风。 正因此,冷太君的姿态越发的猖狂起来。 “你这小子,如此不敬长辈,你家摄政王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一番话下来,冷太君下巴颏子高高昂起,生怕旁人不知道,如今她的地位可高贵了,连摄政王家的世子都是她的晚辈! “呵!” 陆长安骤然冷笑,这疯婆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愈发的无法无天了! 区区一个五品管员家的老婆子,也敢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真当他陆长安是个吃素的了? “来人!” 陆长安一声怒喝,左右两边的侍卫霎时间提着刀上前,明晃晃刀剑,衬得人胆寒。 冷太君下意识向后退了有一步,也是被那些带血的刀给震慑得没了胆子。 “你......你你你,你怎能如此对我?我可是冷府的老太君,皇上亲封的诰命!” 冷太君还寄希望于陆长安能顾忌她的身份,面色虽有惊惧,可更多的是强撑着一口气,维持脸面。 “你是皇上亲封的诰命?我还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呢!” 陆长安嗤笑一声,旋即下令:“将她拿下!” 侍卫大刀在空中飞舞,下一瞬便架在了冷太君的脖子上。 “你怎敢......” “本世子有什么不敢?” 陆长安呵斥一声,冷笑着脱了鞋,摘了袜子塞到冷太君嘴里。 “老妖婆,本世子给你几分脸面,竟以为自己算个人物了?” “本世子三番两次提醒你,莫要打扰了我的岳母和世子妃,你还敢不知进退?” “怎地?莫非以为自己年纪大,痴心妄想以为自己算个皇亲国戚了?本世子可没说要认你个臭老太婆子!” 院里院外聚集着不少人,原本有人艳羡冷太君养了两个好儿子,如今出人头地了,是紧紧的高贵了。 可眼下陆长安闹了这么一出,是直接将冷太君的脸撕下来扔到地上去踩。 哪个富贵人家的老太君嘴里会被人塞袜子呀?还是自己孙女婿塞的,如今冷太君的体面已经比那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还不如。 陆长安呵斥声继续:“老人无德,才会一大年纪了被人糟践!” “你方才蓄意羞辱我岳母,我岳母分明在屋里好好的呆着,我的人在这儿守着呢?能有什么事情?” “倒是你这个做长辈的,张口便是污言秽语,怎地那么希望自己的儿子当王八?” “老太君你若是有这个嗜好,明儿我去市场上撒一把银子,带几十个乞丐去你冷府,将冷奉之那老不死的夫人给辱了,也好叫你过过瘾!” 陆长安是个文采斐然的读书人,闲暇之余亦看了不少禁书,那书里描绘的东西,他也是学了不少的。 泼妇骂街的内容,他也看到过! 第123章 第123章 更何况他虽然向往君子之风,奈何中间出了个沈初阳,他跟着学会了不少痞子无赖的作风。 往常他那点混不吝都用在国子监里的同学身上,便是真的闹起来,也需得注意分寸,否则一个不不察被告了,夫子、先生、监学......一层层问责下来,他得脱一层皮。今儿到好了他那满脑子的腌臜话,都用在冷太君的身上真真是好! 冷太君被捂着嘴巴,熏得眼泪汪汪的,许是被陆长安这一番话气到了,一张老脸被憋得通红,神情激动,嘴里也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呜声。 因着有陆长安的言语引导,周围的婆子们捂着嘴窃窃私语,言语十分的不客气,尽是对冷太君的嘲笑。 “一天天冷太君冷太君的叫着,还以为他们家如今的偶么了不起了,今儿一看也不过如此!” “谁家真正的太君会被孙女婿打呀?这事儿若是换到被人身上,是没脸活了!” 议论声阵阵,而今冷太君浑浊的老脸一阵绝望。 陆长安心里犹不觉得解气。 他在摄政王府长大,腌臜手段也是见过不少,自然知道今日之事有人可以做局,目的便是败坏他岳母的名声,逼死他岳母。 这一点陆长安便决不能忍,便是不看在冷初秋的面子上,单说宋氏,对他也是温柔夸赞,陆长安就算再怎么混账,也是分得清好赖人的。 这冷家人胆敢对宋氏出手,便修怪他不客气! “冷家的老婆子,你不是说我岳母的不是么!你可知道你一张嘴信口开河,对女人家的影响多大?” “罢了,你这老东西,只怕是早就不知道羞耻为何物了!不过本世子心善,今儿就让你好好想起来,什么是廉耻之心!” 陆长安忽而发出诡异一笑,对侍卫言道:“剥了她的衣裳,让大伙都看看!” 冷家不是要败坏宋氏和冷初秋的名声吗? 先前张口闭口的说冷初秋与常施那狗东西有染,这会儿又算计宋氏,这等阴险毒辣的老东西,跟她用正经的法子,只怕是胡搅蛮缠不过她。 倒不如陆长安这些下三流的手段,最是能打他们的要害。 陆长安回头往房门出又看了一眼,心下纳闷。也不知道冷初秋她们两个在里屋怎么样了。 他虽然知晓以冷初秋的聪明,室内早就已经收拾妥当,便是冷老太婆子带人闯入进去,也查不出来什么,只会叫她们失望而归。 但是,他陆长安在呢!他在场哪里还需要冷初秋出面! 侍卫狞笑着去撕扯冷太君的衣裳,老肉虽没什么看头,但给她在心理上加注羞辱,足以让她没脸继续活在世上。 陆长安居高临下,面上笑意森寒,双眸冷库无情。 冷太君拼命挣扎着,可她一个老太太哪里是年轻力壮的侍卫的对手。 最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却也逃不过外袍被撕碎的命运。 “不可!” “世子不可啊!” 院子外头,冷奉之跌跌撞撞跑进来,今日若是他的母亲当中被人羞辱,他往后还怎么入朝为官?同僚的目光都能被逼死他! 更何况若是今日世子真的以此等极端的手段对付了冷太君,他们冷家与摄政王府就真的再无交好的可能性,虽然他现在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安王门下,可眼下权势最大的还是摄政王,若是被摄政王打压,他只怕会被安王放弃,更是得不偿失。 无论如何,他今日都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受辱。 冷奉之不管不顾的冲到陆长安脚边,直挺挺跪在地上。 “世子爷万万不可啊!” 第124章 第124章 “我家母亲她年纪大了,受不得打击,世子宅心仁厚,全当发发善心,饶了她老人家吧!” “世子爷,我向您保证,往后定会严加看管母亲,不叫她在犯下糊涂事情!” 冷奉之跪在陆长安脚底下,额头磕在地上,哐哐作响。 他堂堂五品官员,又是世子妃的伯父,如今这般附小做低,叫人瞧着实在心酸。 围观的人看着亦有不忍。 更何况此刻冷奉之被辱,冷氏一族也颜面无光。 是以,围观族人的话风又变了。 “冷大朗也是个孝顺的,却被如此折辱!唉,初秋那丫头究竟嫁了个什么人?” “据说家中权势极大,可惜人品是个败坏的。” “可不就是,倘若他为了给自己娘子出头与长辈发生冲突,倒也还情有可原。如今这般混账的扯老人家的衣裳,还逼得娘子的亲大伯跪在地上磕头,唉,这么羞辱人的,可见品行恶劣,对初秋也不是多重视的。” 陆长安听得这些议论,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他以前最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左右不敢当着他的面,否则他直接将人打了就是。 而今因为有些在意冷初秋的名声,他反倒是不得不忍着这口气,行事亦要收敛些。 “住手吧!” 陆长安暂且叫侍卫停手,给冷太君留着些衣衫,算是给她留点脸。 便是这功夫,先前紧闭的大门忽而哗啦一声被打开。 冷初秋扶着宋氏缓缓从门内出来。 如今宋氏眸光坚定,身上虽然穿着旧衣裳,但也端庄得体,气色虽不算红润,但也光洁莹亮,并不像才收到了屈辱的样子。 见她二人无恙,陆长安才稍稍放心下来。 “初秋,初秋你快来帮大伯求求你夫君,他这般糟践你祖母,往后咱们冷家的脸面要往哪儿放啊!” 冷奉之见了冷初秋,似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径直开始求救。 冷初秋却不动声色,轻轻抬了一下手腕,小心的看宋氏的脸色,见她面色无常,才冷声道:“族长何在?” 他这一番话,倒叫看戏的族人们反应过来,纷纷向后退了去,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中间一个胡子发白的老头儿缓步走上前。 他便是冷氏一族的族长,冷氏一族人丁稀少,祖祖辈辈胜在京城脚下,却也是过着地里刨食的日子,并无多大的见识。 是以陆长安的带着侍卫来时,族长不敢轻易出面,以免被牵连了。 如今,冷初秋点名叫他,他便不得不站出来了。 “初秋丫头,今儿你祖母败坏你母亲名声确实不对,但是你这夫君也是好大的架子,他这么闹岂不是要出人命了?” 族长想着冷初秋到底是自己家的丫头,他作为组长,说得深一句浅一句的,也没什么关系。 “都是一家人,哪里还分得出一个对错来?要我说让你夫君给老太君磕个头认个错,这事情就作罢了!” 族长以为冷初秋唤他出来,是为了让他解决今日的这个乱子,便想出来一个它认为最可行的解决方案。 第125章 第125章 只是,他虽然是族长,却也是个眼皮子短的。整个冷氏也就冷初秋的父亲和冷初秋的伯父两个是出息的。是以在族长眼里,冷奉之就已经是最大的官儿了。 就算摄政王世子再怎么权势大,但娶了冷家的姑娘,就是冷家的小辈。小辈黑长辈磕个头,也算合理! 他哪里知道,让摄政王世子磕头是多大的胆子。 陆长安回头去看冷初秋,让他给这臭老太婆磕头?怕不是整个冷家都活够了。 只是,他虽然气愤,却还是想知道冷初秋会如何安排。 是以陆长安并未发作,而是耐着性子的,等冷初秋开口。 冷初秋面无表情,并未朝陆长安的方向看一眼,而是坚定地走向族长。 这一幕,让陆长安心下又升起一阵不爽,心道自己为了那冷初秋,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眼下竟还换不来她一个眼神,自己这般终究是不值得。 “族长,今日初秋过来接我母亲,目的有三,其一便是我接到消息,有人暗中败坏我母亲名声,这事情需得报官解决。” “其二便是江南我外祖家来信,要接我母亲回去小住一段日子。毕竟我母亲自嫁入冷家,便未回过娘家,接着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也是好的。”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请族长以及族人们做个见证,我母亲自请离开冷府,出门独居,还请族长帮忙给立个字据,放我母亲离开!” 方才在屋内,宋氏已经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与冷初秋听。 冷初秋再结合前世的经历,大概猜出这次将宋氏关到庄子里是安王授意的。 他们的目的本来是钱财,但是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对宋氏起了龌龊心思,这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如今宋氏继续留在冷家十分不安全,冷奉之看似圆滑窝囊,却也是个没有底线的,倘若宋氏不离开冷府,指不定往后冷奉之为了讨好安王的人,会将宋氏卖了。 为今之计,让宋氏脱离冷府才是最好的出路。 冷初秋说完,向族长盈盈一拜。 而今她的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只需要族长发话,留下字据,宋氏便可自行独居。 到时候买些守卫护院,总比待在冷府那个狼窝要强得多。 只是听得冷初秋的打算,原本跪在地上的冷奉之顿时急了。 “不行!” 他一口回绝。 倘若真的放了宋氏离开,他与摄政王府的关系便等同断了,这怎么能行? 冷初秋冷眼扫过冷奉之,正待开言,手臂被宋氏拦了一下。 但见宋氏上前一步言道:“冷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自古夫君亡故,妇人有权离开夫家,冷大人作为我夫君的兄长,却对弟媳妇离家横加阻拦,这是什么道理?” 此刻宋氏已经完全没了先前那般柔弱绝望的姿态,但见她紧咬着牙齿,眸中折射出些许恨意,可目光坚定,语气亦透露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冷奉之旋即大怒:“弟妹为何这般不懂道理?眼下母亲受辱,这时候你怎可以提出这般无理绝情的要求?” 宋氏怒道:“母亲又是因何受辱?” 一句质问,却叫冷奉之答不上话来。 冷太君呜呜挣扎,陆长安气不过,又命人撕了她胳膊上一块布料。 “你......你们!” 第126章 第126章 这一幕直逼得冷奉之咬牙切齿。 族长亦皱眉道:“冷宋氏!你在做什么?” “你们这般咄咄逼人,咱们冷氏一族的脸快要被你丢尽了!” 族长不敢向陆长安发作,亦不敢对冷奉之叫嚣,可宋氏区区一届女流之辈,族长还是敢呵斥两句的。 “你想走是吗?没人拦你,往后你出去,冷氏的势力绝不会护着你,我且看你一个被夫家赶出去的寡妇,你娘家会不会收留你。” 族长厉声呵斥,他以为自己的威胁很严重。 宋氏却拜道:“多谢组长,族长放心,待我离开之后,生死有命,绝不会再麻烦冷氏一族。” 如今这么简单便可成为自由身,宋氏面上终于有了欢喜的色彩。 “不......咳咳咳......不行,不能放她走!” 眼见着族长都放话了,冷太君忽而大力挣扎,而后急急出声制止。 “你便是死也得死在我冷家,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休想离开。” 冷太君一双眸子似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宋氏,嘴角挂着阴毒的笑容,狰狞可怖。 冷太君不松口,便是族长也说不得什么。 陆长安作势便要逼迫。 冷太君却忽而笑道:“难不成世子要打死我老婆子吗?” “今日便是我被打死,也绝不允许宋氏离开冷府。” 这些年冷太君一面磋磨宋氏,一面花着宋氏的嫁妆和娘家寄来的补贴。 若是真的放宋氏离开,冷府定会损失惨重。 在冷太君看来,可以暗中害死宋氏,可以脏了宋氏的身子浸猪笼弄死,但决不能放她全须全尾的离开。 否则就意味着冷府将会丢失一大笔财产。 宋氏倔强的看着冷太君,四目相对,二人眼中都是愤恨。 冷太君却忽而似来了精神一般,仰着脸呵斥道:“我儿子乃是我朝功臣,他死于战场之上,你想离开他?你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吗?” “就算你没有脸面,你的女儿呢?你的女人好不容易嫁入了摄政王府,若是你做出那等不仁不义的事情,你的女儿如何在摄政王府立足?” “还有你们江南宋氏,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他们的信誉又何在?” “宋氏你听着,你生是我儿的人,死是我儿的鬼,你想逃出去,与哪个不知名的姘头双宿双飞,你做梦!” 便是这个时候冷太君还不忘往宋氏的身上泼脏水。 冷太君虽蠢,但是她拿捏宋氏惯了,最是知道宋氏在意什么,是以总能打中宋氏的软肋。 果然,宋氏原本鼓起的气势,在听得冷太君的一番叫嚣之后,霎时间尽数退了去。 冷初秋给陆长安使了个眼神,今日冷太君以死相逼,若实在不行她只能抢人了。 陆长安总算被冷初秋看了一眼,心下莫名雀跃,这感觉虽然奇怪,却容不得陆长安深究。 宋氏顿时面色惨白,一阵绝望。 第127章 第127章 她知道冷太君有多不讲道理,更知道自己的夫君乃是国之忠烈,她得不到冷太君的首肯,绝不可能离得开冷府。 可如今冷府之人狼子野心,她已经可以窥见他们的意图。 不走,便只有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去。 宋氏刚刚亮起的眸子又灰暗下去,一时间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 “娘亲!” 冷初秋去握宋氏的手,只觉得她手上丝毫力道都没有,整个人似无骨一般,摊在了冷初秋的身上,软绵无力,似被抽去了精气。 “秋儿,你先回去吧!” 宋氏眉眼低垂,绝望的眸子黯淡无光,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院墙。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背后设局之人的目的。 如今,宋氏只想着自我了断,以免自己这一条残命成了威胁自己女儿的利刃。 宋氏打定了主意,忽而绽放一抹惨绝的笑容。 “秋儿,往后照顾好自己!” “娘亲,不可!” 冷初秋看出宋氏的绝望,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死命的阻拦。 不,娘亲不能死! 好不容易重生,冷初秋还未与母亲好好亲近,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母亲就这样离开。 然而宋氏去意已决,眼中滑落一抹清泪,柔声道:“秋儿,娘亲没用!” “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让你无后顾之忧。” “秋儿你记着,不要为娘亲报仇,你要好好的,陆世子是个好人,娘亲将你托付给他,你和他好好的,也能一世无忧。” 宋氏言毕,全力甩开冷初秋的手,直朝着院墙撞过去...... “拦住她!” 陆长安旋即下令,侍卫们一拥而上,死命阻拦宋氏。 便是这混乱的档口,忽而一道尖利的声音自院外响起。 “圣旨到!” 晋王举着明黄圣旨,一深紫袍在暗夜之中并不突兀,周身贵气萦绕,这份威严与这破败的庄子显得格格不入。他身后跟着一众太监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冷宋氏接旨!” 这圣旨竟然是传达给宋氏的? 这时候宋氏也不敢再有寻思的心思,慌忙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冷宋氏之女冷初秋为国献策,朕心甚悦。冷宋氏教养凤女有功,封二品诰命,赏金千两。冷初秋之父,忠孝节烈,封公爵,特赦未亡人宋氏另立门户,收养宗族男嗣,可承爵位。” 皇天竟有如此厚赏?冷初秋看向晋王,却见他眸光深邃,神色凉凉的将圣旨送入宋氏手中。 第128章 第128章 宋氏接过圣旨,喜极而泣。 一旁冷太君却面露质疑与愤恨。 晋王向她扫了一眼,那份威严不能作假,冷太君没由来得一阵心慌,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只是她心头不甘更甚,凭什么好事儿都让宋氏与冷初秋母女两个占了? 冷太君心头悔恨,若是当初没有答应冷瑶换亲,今日这般荣光的就是自己有一家子了! 如此一来,冷太君对冷初秋的恨意更甚。 然而,宋氏只觉得轻舟已过万重山,原本对她来说千难万难的事情,不曾想就这么轻易解决了! 一瞬间,宋氏又恢复了神采,她笑着看向冷奉之,将手中圣旨高高举起。 “冷大人,从今往后我便是公爵府的夫人,也是诰命在身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氏的声音还略有些沙哑无力,可神采奕奕,终究有了雨过天晴的轻快感。 好了,她不必再做被冷府控制的棋子,她的身份地位也不必一直被压着了。 冷奉之头埋在地上,不敢看晋王。 心思却不断转动,自是思考着往后要如何对宋氏二人。 他心中虽恨,自是觉得这些好事本应该属于冷瑶和自己的夫人的,如今全都被冷初秋抢了去。 可事情已成定局,如今宋氏母女二人不仅有摄政王府做靠山,更与晋王有了交情。 往后他定要小心应对。 冷初秋则心思婉转,暗道晋王之前答应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她心情一时复杂,看向晋王的眼神也有了些意味不明。 倒不是她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而是考虑到先前晋王在茶馆内所言,冷初秋终于有所动摇。 随口晋王兑现了承诺,她便也不能全身而退。 可若投靠晋王能保护自己的母亲...... 冷初秋去看陆长安,但见他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冷初秋心下又是一阵感叹:“还是傻人有傻福!” 偏偏这个时候,晋王又冲着冷初秋点头,眼神充满了陆长安看不懂的内容。 冷初秋虽没有反应,可却下意识避开了晋王的目光。 若说他们两个没事,陆长安第一个不信! 这丝丝点点的互动,尽数落在了陆长安的眼睛里。 他憋闷异常,直想冲过去骂皇叔是个老不要脸! 陆长安径直行至冷初秋身侧,作势便要拉冷初秋的胳膊。 偏这个时候,宋氏缓步走向晋王,冷初秋忙跟上。 陆长安扑了空,越发的不满。 宋氏盈盈拜向晋王:“晋王爷,民妇谢王爷!” 晋王状似漫不经心,虚扶了一把宋氏,眼神却在冷初秋身上略作流连,嘴角似有似无牵起一抹笑意。 “夫人严重了!”晋王客气颔首:“是夫人教养出了如初秋姑娘这般才华横溢的女子,文采出众,又能忧国忧民,才使得龙颜大悦,得此嘉奖。” “往后,初秋姑娘入了国子监,更要精进学业,为朝廷分忧才是!” 第129章 第129章 冷初秋垂眸说成是。 晋王又道“夫人是有福之人,初秋姑娘亦是有福之人!” 晋王意有所指,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眸子,近日里莫名带了几分轻佻。 这一幕落在陆长安的眼中,直叫他气得抓狂。 仗着自己是个王爷,竟敢当着他堂堂世子的面,给他的世子妃使眼色? 陆长安从未有过这般气恼又无奈嗯时候。 以前众人欣赏沈初阳,他也跟着欣赏,旁人看沈初阳的眼神更为直接,他也从未如此失态过! 陆长安只觉得冷初秋这女子,是淬了毒的! 因着心下不甘,陆长安自上前一步。 “王叔说得正是,我的世子妃与我的岳母,自是有福之人!” 晋王挑眉,嘴角若隐若现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并未接陆长安的话,只是向冷初秋拱手道:“初秋姑娘大才之人,本王十分钦佩。” 言毕,竟目不转睛地盯着冷初秋,眸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焰。 这是赤果果地挑衅!陆长安喉咙发堵,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压着,憋得他想发火。 下一意识去拽冷初秋,手掌在触碰到她半掌的距离复又停下,小心翼翼去看冷初秋的脸色,生怕拽了人,反而被厌烦了。 但见冷初秋轻轻对晋王点头,姿态松弛,整个人看上既笃定又自信,仿佛绽放着光彩。 陆长安呼出一口气,似想以此表达不满,然而却无人关注他。 他只得缩在冷初秋身后,将自己的肩膀尽量靠近冷初秋,刻意营造出亲近的假象。 宋氏小心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复又情真意切的向晋王道谢。 “王爷专程传旨,臣妇感激不尽。”说完,宋氏面部表情紧绷,对冷初秋道:“我这儿事情已经解决,秋儿与世子早些回吧!” “这会儿子天色不早了,你们两个需得早早歇息才行。” 陆长安听出宋氏在为他撑腰,面上又多了几分得意,暗戳戳地朝着晋王昂了脸,面上笑容竟怎么都压不下去。 “娘子,咱们是该回了!” 陆长安凑近冷初秋耳边,手虽不敢碰到冷初秋身上,免得她当着人面将自己甩开,反倒丢脸。 可是,陆长安却却刻意用自己的脸去贴冷初秋脸颊,距离不远不近,看上去极为亲昵。 冷初秋只觉得他语气的麻人,意外的回头看他,神色间尽是不解。 陆长安又冲着冷初秋做出得意的表情,转而去看宋氏。 “劳烦岳母惦记,小婿虽有心早些带秋儿回去,只是天色太晚,留岳母独自回那冷府实在不安全,若岳母不嫌弃,可否同小婿一道先回王府暂住,待日后置办了公爵府,再送岳母乔迁新府邸。” 陆长安甚少对谁殷勤,可眼下他对宋氏讨好卖乖,竟得心应手。 宋氏瞅着陆长安,竟有些宠溺笑意。 二人你来我往,竟叫人觉得他们十分亲厚。 冷氏一族里头,有胆子大些的,抬起头看了这一幕,忍不住嘀咕。 “悄悄人家宋氏,将那小世子爷治得服服帖帖的,有这样的女婿,那宋氏怎么可能不金贵?” “可不就是么,原以为那小世子爷是个无法无天的,可在宋氏面前,像个儿子一般听话。” 第130章 第130章 如此一来,宋氏的地位,在冷氏一族眼中又高了不少。 毕竟,什么公啊,爵啊的,乡下人不懂,但是富贵的女婿还孝顺,那是实打实的叫人看得见。 宋氏与陆长安又寒暄几句,便柔声推脱道:“世子爷考虑周到,只是我一届寡居的妇人,实在不好叨扰,我的陪嫁里在上京有宅子,我自可去那居住。” 陆长安便不再强让,吩咐自己带来的侍卫这几日都守着公爵夫人。 训话的时候,更是声色厉荏。 “都听好了,护好我岳母,回府便可论功行赏!” “可若是稍有差池,担心你们的脑袋!” 而后,陆长安便又妥帖的送宋氏坐上马车。 他这般姿态,倒是震慑了冷府之人。 且不说旁的,便是冷奉之等人再想对宋氏做些什么,总要掂量掂量了。 晋王饶有兴致地看着陆长安惺惺作态,待院内的人皆被驱散之后,他才缓步走到陆长安身边,脸上依旧是神秘莫测的笑意。 “安儿真是长大了,竟也会体贴娘子。” 晋王笑意不达眼底,眼角微微上扬,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毕竟,他肯留下看陆长安表演那么久,绝不会因为无聊。 果然,晋王又轻声道:“我听闻神医即将回京,到时候沈初阳姑娘也会跟着回来!” 晋王言毕,一掌拍在陆长安的肩膀上,旋即发出爽朗的笑声。 陆长安原本洋洋得意的神情顿时垮下来。 他从未发觉,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再听得“沈初阳”三个字后,莫名会生起一阵烦躁。 转头想去看冷初秋的反应,却见她早已经行至回程的马车前,似对他的事情毫无在意。 陆长安又是一阵心烦意乱,蔫蔫跟在冷初秋身后上了马车。 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冷初秋一起坐车,陆长安却仍觉得车内气息实在太热。 潜意识里,陆长安不敢看冷初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晋王爷提起沈初阳之后,他开始莫名心虚的原因。 但一想到冷初秋根本就不在意,陆长安又颇为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 许是有因为车厢氛围实在寂静,冷初秋便率先开言。 “折腾了整整一日,世子可是饥了?” 冷初秋忽而关心询问,一双眸子在昏暗的车厢内分外的亮眼。 陆长安原本黯淡无光的神色,听到她这番询问之后,霎时间变得惊喜。 陆长安心下暗道:“她竟然如此关心我,也算不枉本世子真心......真心当她是个可以结交的友人!” 想到此处,陆长安笑道:“今儿本打算带你买些笔墨的,眼下天色晚了,怕是已经来不及,不若带你去天香楼好好吃一顿,也算是赔罪了!” 冷初秋轻轻摇头,心下却思量着,一整日出来这么久,王妃只怕会着急,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我不饿!”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补充道:“若世子不嫌弃,待会儿回去,给您煨一碗汤,再配几道开胃的小菜。” “你亲自给我做?” 陆长安急急发问,话说出口才发现冷初秋竟然在看自己,却不接自己的话。 第131章 第131章 陆长安察觉自己一时兴起失言了。 心道冷初秋乃是世子妃,又不是下人,整日里央她做吃食,难免让她厌烦,便又思索着开始找补。 “本世子倒也不是非要吃你熬的汤,不过是觉得这会儿太晚,担心你万一为了谢本世子,亲自去厨房忙碌了,再......再累坏了身子!” 这一番话竟没有一句是真的,他面带尴尬,神色揶揄,就连目光也跟着飘忽不定。 马车内有短暂的干净,陆长安一时间坐立难安。 他只觉得马车闷得厉害,叫他喘不过来。 片刻之后冷初秋却认真询问他:“世子喜欢喝什么汤?” 陆长安只当她为了打破沉默才肯与自己闲聊几句,便道:“待会儿回去,咱们叫下人煨一碗解暑的汤就是了。” “我记着你说过你外祖家是皇商?曾进贡过上好的雪燕?” “我待会儿回去打听下,若是咱们王府有了上贡的燕窝,就让厨房分出来几盏,给你多补补。” 陆长安说着,面上笑意竟怎么也止不住。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过殷勤了,复又闭嘴。 他便总是也止不住这个上赶子的毛病,凡是心里头......觉得可以相交的,他便不管不顾的想给人家好的。 如此次数多了,反而叫人觉得理所当然! 陆长安忽而想起自己曾经与沈初阳的交往,便又心焦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殷殷送上门的,冷初秋会不会如旁人一般,不珍惜了...... 这厢心思翻转,思来想去理不出个头绪,便哀怨的瞥了冷初秋一眼。 冷初秋却早已经将头转向车窗外。 这会儿马车已经进了城,行至夜市,人来人往竟十分热闹。 “停车!” 冷初秋忽而叫马夫停下,马车放慢了车速,却不敢径直停车,而是隔着帘子小心询问:“世子有什么吩咐?” 陆长安旋即瞄了冷初秋一眼,脸色一白,冲着车帘的方向训斥道:“你聋了还是傻了?世子妃叫你停车你就停车,难不成你当世子妃做不了你的主了?” 马车悠悠停至路边,冷初秋提着裙摆迅速下了马车。 但见她动作轻盈,下了车便径直往路对面而去。 陆长安眉心一跳,没由来的一阵慌乱,急冲冲跟上,似担心丢了什么珍爱之物一般,便是连手脚都忍不住觉得发颤。 却见冷初秋已经停在一个卖小吃的摊位前,与老板商量着什么。 陆长安心下又是一阵懊悔,竟是觉得自己太过粗心,竟未察觉冷初秋饿得狠了。 急急快走两步,陆长安想着先付了钱,却见冷初秋已经付完了账,手中拎着两个夹着肉馅的馍馍饼子,那饼子盈盈发白,顶端开着口子,将肉丝儿却切得细细碎碎伴着青菜放在那饼子中间。 冷初秋见陆长安走来,便将饼子递给他。 “你尝尝。” 陆长安从未吃过街市的摊位,倒并非嫌弃路边摊位廉价。 实在是他是个爱干净的,家里的吃食,若并非用白玉盏盛放,他都觉得脏污,从而食不下咽。 可如今...... 这夹肉饼子是冷初秋给他的,此乃是冷初秋头一次送他东西,陆长安自然不能推却。 待陆长安接过饼子,冷初秋已经将自己的那个咬了一大口,嘴角霎时间泛起油光,两腮圆鼓鼓,连带着眼睛也跟着瞪得圆鼓鼓。 第132章 第132章 她一贯是端庄的模样,周身贵气恍若与生俱来,姿态优雅,却总似被套在壳子之中。 而今见了冷初秋这般不拘的模样,陆长安一时看得呆愣,心下却有一个念头,若冷初秋一直是这番自在的模样就好了。 此刻,冷初秋只顾着品尝美食。 这饼子还是前世她未嫁之时最爱吃的,后来嫁了常施,每日粗茶淡饭,便是一文钱都得掰开两瓣儿花,哪里还敢给自己添吃食? 两世为人,再吃到心心念念的没事,冷初秋心下一阵满足。 陆长安从未想到,竟然有人吃个饼也能如此认真,便尝试着也咬了有一口。 饼子酥脆,肉丝儿香喷四溢,便是菜叶都有一番甘清滋味儿,想不到小小夹肉馍馍,滋味儿竟比之家里的厨子做的还要好。 冷初秋吃完了饼,又去隔壁摊子舀了两碗酸梅子汁儿,鲜明透亮,滋味儿酸甜,冷初秋竟当街一饮而尽。 “世子尝尝。” 见陆长安吃完了夹肉馍馍,冷初秋便招呼他来喝汤。 那破碗豁口,乌漆嘛黑的颜色,叫陆长安瞧着便心生抗拒。 还不待他推辞,却见冷初秋正色道。 “世子今日多谢你!” 言毕,又去舀了一碗酸梅子汁儿,冷初秋柔嫩洁白小手捧着那黑呜呜的碗,神色却一本正经,那模样映在陆长安的眼中,却分外的滑稽可爱。 然而,冷初秋的话却还在继续。 “谢过世子今日助我救母,今儿若是没有世子在场,只怕是初秋与母亲都会被人泼了脏污,往后怕是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世子行事虽不拘小节,却有大义,初秋真心实地谢您。” “而今你我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初秋便以这梅子汁代酒,敬世子爷一杯。” 这一番话直叫陆长安浑身血液翻涌,一会儿觉得冷初秋似他在路边救了的小可怜,叫他心生怜惜;一会儿又觉得她是个豪情万丈的友人,叫他心生敬佩。 喉咙口似堵着一堆子的话,绕到舌头上打了结,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长安唯有端起了那豁了口的碗,将那碗酸汤一饮而尽。 入口清甜,畅快淋漓。 也不知道怎地,这小小酸汤子汁儿竟比那烈酒还有劲儿,他喝了之后便觉得浑身发热,整个人也跟着飘忽起来。 陆长安一时站不稳,身子晃了两下。 冷初秋登时过去扶住他的手臂,隔着衣料,陆长安察觉到冷初秋身子凉莹莹的,贴上霎是好受。 陆长安下意识便将冷初秋的小手握在手中,凉意顿时自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便又壮着胆子,将冷初秋的说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冷初秋心中警铃大作,陆长安这状态不对。 但见他满脸赤红,身子、手臂上也红得厉害。 似想起来什么,冷初秋强自镇定下来,转而问方才卖夹肉馍馍的摊主。 “老板,咱们这儿的肉馍里头可有海产?” 老板发出一道爽朗笑声:“姑娘好眼力,为了给咱们的肉夹馍提鲜,咱们的肉馅里是混了海米的......” 冷初秋登时一阵心惊,暗叫不好! 陆长安他吃不得海产! “快,快回府......” 第133章 第133章 冷初秋扶着陆长安往马车上赶去,双手死死掐住陆长安的手臂,眸中慌乱显而易见。 “世子可还好?可有呼吸困难之症?” 完了,陆长安这娇贵的身子,吃海产会要他的命! “无妨......” 这一会儿陆长安的脸已经肿了一圈儿,原本俊俏的模样也显不出来了,便是声音都沙哑得几乎难以分辨。 想不到这症状竟然来得这般厉害,难怪往常陆长安发了病要娇养上两三个月呢! 冷初秋心下有一阵懊恼。 陆长安却反而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碍事的......” “世子先别说话,待会儿咱们就回府了!” 冷初秋紧紧攥着陆长安,心下从未如此自责过。 以前她行事素来妥当,尤其前世因为常母刁钻,她做事之前更得三思。 而今,仅一次率性而为,便闯下这么大的祸来,冷初秋悔青了肠子。 两世为人,陆长安虽心有所属,但对她已经不错,何况今日,他还是自己的恩人,如此害了他,她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陆长安强撑着眼睛去看冷初去,末了还不忘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如此,冷初秋心中愧疚更甚。 瞧着陆长安虚弱的模样,冷初秋心道,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 自己这条命,赔还是不赔? 眼下,陆长安周身发热,独独贪恋冷初秋身上这点子清凉。 冷初秋便也顾不上所谓男女大防,任由陆长安攥着自己的手在他脸上揉搓,希望借此能缓解他少许痛苦。 马车行得极快,好不容易回了府,陆长安却非要自行下车。 冷初秋扶着他,路上见了好几个下人看过来,陆长安便假装醉酒:“喝......” “再来一杯!” 冷初秋呵斥他:“别闹!” 陆长安便又故意仰着脸傻笑。 这一路上叫人看起来,倒似二人十分亲密一般。 饶是王妃院子里的下人看见了,也挡着脸逃走,似生怕打扰了他们一般。 二人好不容易跌跌撞撞进了屋,陆长安便瘫倒在了榻上。 陆长安的情况十分不好,叫冷初秋心乱如麻。 “你等等,我这就去叫大夫来。” 冷初秋慌了手脚,转身便要跑出门。 “回来!” 陆长安一声呵斥,声音沙哑、急切。 “倘若你这会儿叫了大夫,待我母妃知道,定会对你问责。” 都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为冷初秋着想? 第134章 第134章 “不行,你现在这样拖不得,便是王妃问责,我也不能不管你!” 冷初秋的语气有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眸中竟不自觉的有雾蒙蒙一片。 她从未感受过这般直接的维护,从未有人宁愿伤害自己也要保全她,如今陆长安这份恩义,冷初秋打心眼里认下了。 前世,冷初秋必须竭尽自己所能的为自己筹谋一切,以防行差踏错一步,被人挑到错处,引来责难。 而今除母亲外,陆长安是第一个为她考虑的人,冷初秋心头似有什么东西激荡,再看陆长安的时候,便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 找大夫是必须要找的,就算王妃问责,冷初秋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决不能为了免去一时的责罚,将事情拖成大事。 想到此处,冷初秋的转身的步伐越发的坚决。 “别去......” 陆长安声音细弱蚊蝇,仿佛再耽搁一下,他便要没了生息一般。 冷初秋急急走到门口,身后忽而一声沉闷的声响,陆长安竟然从榻上摔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冷初秋不得不回身去扶陆长安,便是这个功夫,陆长安反手抓住冷初秋的胳膊。 他力道不轻不重,却使冷初秋不能轻易挣脱。 “我这个已经是老毛病了,你现在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屋里,万一待会儿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所以你不能走!” 陆长安状似说着狠话,整个人却已经贴在了冷初秋的身上,双眸紧闭,脸颊在冷初秋衣袖间轻轻磨蹭。 从冷初秋的角度看上去,陆长安此时像极了猫儿。 “我常吃的药就在那边的抽屉里,你帮我拿来就好!” 陆长安说话的时候亦舍不得将自己的脸从冷初秋的身上移开。 冷初秋便想着兴许是他身上烫得很了,唯有这种法子能让他有些许凉意吧? 冷初秋无奈,便哄道:“地上凉,世子先起来到榻上去!” 陆长安这才不舍起身,眸中还带着勉强的笑意,强行朝着冷初秋裂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莫怕,我不会有事。” 扶陆长安躺好,冷初秋即刻去翻找陆长安所说的药物,陆长安手伸在半空中,因扑了空而顿觉焦虑,竟然差点又从榻上翻下去。 幸而冷初秋迅速在梳妆匣子的最下层,发现了一个白色瓷瓶。 “可是这一瓶?” “诶呀,好世子,你莫闹了,吃了药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冷初秋耐心哄着,将药瓶递到陆长安眼前。 待得到了陆长安的确定之后,冷初秋便急急将药丸儿倒在手心中,喂陆长安吃下。 陆长安服药时,竟还莫名发笑,那模样倒似再享受。 “本世子病了,你反倒柔顺起来,若是本世子一直为你病着,是不是你就不敢再给我脸色了?” 给了什么脸色?冷初秋素来觉得自己待陆长安亦是进退有度的紧,并无失了分寸的时候,便当陆长安又在说胡话。 “喝水......” 第135章 第135章 陆长安语气带着尾音,乍一听上去竟似在撒娇。 冷初秋正要去桌边倒水,忽而身子一沉,整个人被陆长安扯到怀中。 一瞬间天旋地转,冷初秋不知怎么趴伏在陆长安胸膛之上。 唇瓣传来一丝温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冷初秋霎时间瞪大了双眸。 陆长安这登徒子,怎可对她做这等事情? 她虽恼怒,可心里慌得厉害,温热的体温烫得她喉咙干哑,连着她的面上也一阵灼热。 下意识便要推开陆长安,却发现他已经松开了她的唇瓣,刚才那一瞬间的蜻蜓点水,仿佛仅仅是冷初秋的幻觉。 “世子,你我这样实在不妥......” 冷初秋的手腕仍被陆长安紧紧攥着,她整个人似家养的猫儿一般窝在陆长安身上,姿态委实不雅观。 然而,陆长安却不给她挣扎的机会,索性翻身将冷初秋禁锢在榻间里侧,二人呼吸近在咫尺,冷初秋只感到气温烫的厉害。 “世子?” “世子?” 感受到耳畔呼吸声逐渐匀称,冷初秋轻柔唤他,却见陆长安已经昏睡过去。 冷初秋便不敢再乱动,生怕自己惊扰了他,只是见他身上越来越烫,冷初秋忍不住蹙眉担忧,便轻轻再陆长安后背上拍了两下。 手上一片湿热,冷初秋顿觉不对,举起手仔细一看,她手上竟是一片血迹。 陆长安后背上的伤口竟然裂开了。 这......眼下他发了病,又有伤在身,更何况他身子烫的厉害,若是再不及时诊治,只怕真的会不好了。 冷初秋再不敢耽误,轻手轻脚下了床榻,急急出了院子。 “来人啊!来人!” 因着冷初秋甚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值夜的婆子急忙过来听候。 “你去唤人烧两锅热水来,再吩咐机灵的去找王嬷嬷,叫她派人去请大夫。” “需得特意告诉王嬷嬷要请平日给世子瞧病的那位。” 因着陆长安吃了海物发病时大事儿,冷初秋不敢声张。而王嬷嬷自小便带陆长安了,将此事交代给王嬷嬷自是能放心些。 而后冷初秋便急急往王妃的院子过去。 这事儿断不能瞒着王妃,需得越早禀告越好,她若是胆怯不说,出了事情反而说不清楚。 夜深露重,王妃院子里掌着灯,值夜的丫头见冷初秋进来,急急迎上来。 “王爷在王妃屋里头,世子妃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留着明儿早上再说好些。” 丫鬟脸上隐隐有些焦急,只怕是王爷王妃二人也吵了嘴。 “等不得,世子爷发病了,先前王爷打得伤口又重新裂开,现在正发着烧。” 一听是陆长安的事情,那丫鬟再不敢耽搁,隔着房门为冷初秋通报。 “王妃,世子妃来了!” 王妃立即让冷初秋进去。 第136章 第136章 进了屋,冷初秋来不及细看屋里的境况,先跪了下去。 “王妃,世子爷发烧了。” 这会儿得捡话说,才能叫冷初秋的罪责减轻些。 “大胆!好端端的世子怎么就发了烧?你这世子妃是怎么当的?” 还不待王妃开口,一道清脆的责难声却响起。 冷初秋抬头,便看见摄政王扶着沈侧妃坐着,王妃立在一旁,地上扔了好些个账本子。 难怪外头的丫鬟面色不好看,向来方才屋内真的发生了好一阵子争吵。 摄政王眼神都在沈侧妃身上:“他病了叫大夫便是,通报王妃也无济于事。” 如今,摄政王的神色冷漠,似乎陆长安的生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王妃顿时又气又急,恨道:“你巴不得我们母子死了,好给这贱人肚子里的水崽子腾位置。” 沈侧妃竟然有了身孕? 一个窝在后院常年称病的侧妃,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有了身孕。 冷初秋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屋内一时间剑拔弩张,冷初秋垂眸,心道摄政王这般伤害王妃,只怕是要不了多久,王妃便要计划和离了。 自己也该早点谋划未来才好。 “王爷,世子后背的伤痕又裂开了,眼下身子烫得很。” 按说以冷初秋的性子,这时候她定会缄口不言,以免惹火烧身。 可眼下不知为何,心头竟替陆长安觉得委屈,忍不住语气也怨怼起来。 摄政王顿了一下,瞥向王妃的目光里多分心虚。 王妃却似反应过来一般,慌忙攥紧了冷初秋的胳膊:“怎么样了?可请大夫了?” 冷初秋急急安慰已经叫人去请了,叫王妃担心自己的身子。 王妃便径直从屋里出来,领着人青松苑去,将王爷和侧妃皆扔在屋里头,不管不问, 身后,是摄政王柔声安慰的声音:“你好好回去养着,这段日子先躲着点王妃,她的事情我自会给你讨一个公道。” 王妃脚步一顿,随后便是更快的离开。 冷初秋急急跟上,回了青松苑,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下人,屋内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 王妃下意识瞄了冷初秋一眼,并未急着说话,径直推了门往屋里进去。 原本在踏上昏睡的陆长安此时却已经坐在桌前,手中捏着酒杯,桌上摆着两道小菜,其中一道竟然是拌蟹黄。 眼下陆长安整个人已经红肿得像不样子,脸上亦有醉意。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着,口中喃喃,似在念叨什么人。 “安儿,你如何了?” 见陆长安身子被糟蹋成这般模样,王妃顿时心疼得不行,急急上前去看,可走到近前,便看清楚了陆长安手中捏着的一张宣纸,赫然是沈初阳给陆长安的信。 那信上语气极为托大,开口闭口唤陆长安为“小安兄弟”,言语间皆是边疆风景绝美,遗憾陆长安与一众兄弟不能同赏,末了还不忘提了一嘴不日将回京,且在国子监新立的课程里当给夫子做助教。 第137章 第137章 “初阳姑娘......” 陆长安喃喃,眼神既深情又落寞,他旁若无人一般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至嘴边,却不知洒了一地。 “初阳,我如今已经被迫娶妻,往后再想与你同游边疆不知要到何时了......” “只是你可知......你可知我的心?” “今生今世,我唯愿你一人啊!” 唯愿一人? 冷初秋听得陆长安对沈初阳如此深情的话语,蓦然自嘲一笑。 方才在榻上,她确实有些昏头,竟隐隐有了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如今及早看清,也是好的。 冷初秋抬眸,便见陆长安一副悲戚模样,面上尽是痛苦与失落。 心下微微酸胀,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幸而她方才没有犯糊涂,行得每一步都没太大差错,现下也及时止住了心,往后还是要盼着陆长安与沈初阳早点出走边疆才是。 只要他俩走了,冷初秋再为自己谋划一个同母亲一般的前程,单独立府,过继子嗣,一生荣华富贵,怎么说不是圆满? 王妃久久凝视这般为情所困的陆长安,神情从震怒到伤感再到平静,先下看陆长安的神色里多了几分薄凉。 夫子两个皆对沈家的姑侄情根深种,王妃如何不恼?然而,此刻她却没有任何恼意,可见已经心寒至极。 “大夫来了吗?” 再开口时,王妃语气已经平稳。 这档口王嬷嬷带着大夫进来,王妃便拉着冷初秋退到了外面。 才关上房门,王妃便轻拍了冷初秋的手背:“委屈你了。” 王妃虽与冷初秋说话,神色却在游离。 王嬷嬷紧忙出来,站定在王妃身边,劝了一句:“王妃仔细身子。” 王妃似缓过神来一般,吩咐道:“王嬷嬷你去将我屋里的两个帖子拿过来。” 而后,王妃又郑重的对上冷初秋:“我听闻今儿你当街与安阳郡主闹了一场?” 冷初秋知晓早晚会有这么一朝,心知躲不过,只能认下。 旋即二话不说,冷初秋直直跪在王妃脚底下,等着她发落。 毕竟前世,冷初秋在外面受了委屈,回了常家,常母还是要打她一顿的,只因为她闯了祸事,搅得家宅不宁了。 然而预料之中的问责并未出现,王妃柔声将她唤起:“你先起来。” “安阳郡主是个什么德行,我们都有耳闻,今日只是只怕你也受了委屈。” 不曾想王妃竟然如此体贴,冷初秋眼眸微酸,久违的些许暖意,竟全是从王妃与陆长安这二人身上传来的。 王妃并未察觉冷初秋的情绪,接着道:“今日我接了安阳妃送来的拜帖,言说是过些日子,她们种府上的桃树熟了,要办赏桃宴会。” “我想着她办宴会是假,问责倒是真的。”语毕,王妃话锋一转:“只是你且记着,她安王府有些实力不假,可摄政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王妃语气不自觉加重,眉宇间亦多了丝丝点点的戾气。 “对了,那日沈初阳也会赴宴,你与她虽是初次见面,但本妃看来你比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倒不必紧张,只需提前做些简单的准备便是了。” 王妃殷殷嘱咐,冷初秋却明了,她这意思便是那日宴会上,冷初秋必须要给她长脸才行了。 第138章 第138章 大夫开了几副药,又郑重交代,若是今夜陆长安能退了烧便能好转。 足见此次病症来得凶险,若是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冷初秋心下惊骇,多少还是觉得这般结果,是自己连累了陆长安的缘故。 王妃心疼,眼眸在陆长安身上留恋,心中却有气,暂未打消。 此时,陆长安双眸迷离,似抬眼瞅了冷初秋一眼的 王妃见此,最终还是心软了,缓缓靠近陆长安,柔声道:“安儿,可是好些了?” 陆长安嘴角轻轻颤抖,口中含糊不清。 待王妃凑近了,才听出他口中喃喃:“初......初......阳儿......” 王妃猛然直起身子的,霎那间便面色骇人,一双眸子似燃着火焰,愤而怒瞪大夫。 “可有什么能立即见效的药?” 大夫战战兢兢,躬着身子道:“已经是最稳妥的药方了,若是药剂大些,世子爷退烧也能快些,只是如此一来,世子爷只怕会烙下病根儿,反而伤了根本。” 王妃却咬牙切齿:“下猛药!” 便是残了傻了,只要活着就行! 只要陆长安活着,他便永远是摄政王府的世子! 只要是他是个活着的世子,王妃的地位便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孽种能动摇得了的。 至于陆长安往后余生会如何?线下王妃想不到那么多,那陆家老的被姓沈的老狐媚子勾搭去了,小的又被姓沈的小狐媚子勾搭。 这样的夫君和儿子,她宁愿不要! 到不如一齐药成了残废,让她省心。 冷初秋瞥见王妃眉眼之间的绝狠,心道王妃也是委屈得狠了,才会一时气上心头,犯了糊涂。 只是陆长安到底对冷初秋有恩,冷初秋不忍他真的亏空了身子,于是自告奋勇亲自煎熬。 前世冷初秋为了赚些银两补贴家用,便在一个中药铺子里做个两年药娘,那时候她便迷恋上了医理,对药性也有些研究。 不曾想今日便能派上用场了! 按着大夫给的药房,冷初秋又添了几味中和药性的药物,确保不会真的对陆长安的身子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煎好后冷初秋喂陆长安。 幸而陆长安神志还算清醒,冷初秋喂药的时候,他喝得还算痛快。 只是,他那副半眯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冷初秋瞅的样子,叫人心惊。 冷初秋柔声哄道:“世子也,吃了药便不会这般难受了。” 陆长安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似在同谁赌气。 冷初秋却淡然收了药碗,不论陆长安同谁赌气,只要他乖乖吃了药,不麻烦自己,那便是好事情。 这一幕落在王妃眼中,引得她又是一阵摇头。 王妃自是以为,是陆长安因为对沈初阳爱而不得,又迁怒了冷初秋。 想来这世间无人能理解陆长安心痛,他憋闷自己念了沈初阳这么久,却在冷初秋的面容之上看不到半点妒色。 第139章 第139章 便觉得冷初秋没有心,他便是将心掏出来,她都无动于衷。 这念头一出来,陆长安顿时觉得自己想得多了些,他好端端的给冷初秋挖心做什么? 喝了药,陆长安身上还是烫得很。 冷初秋让厨房拿冰块来,她亲自将手放在冰块上,待手掌冰凉,她便贴在陆长安的额头上给她降温。 王妃见了,也放下些心中的戾气,默默记下冷初秋不骄不躁的伺候陆长安,心下对冷初秋越发的满意。 好一会儿,王妃心中怒火稍微平静下来,再看陆长安的时候,有了些许慈爱。 王妃亲自用冰镇的手帕,给陆长安擦脸,又端详着陆长安好一会儿,直到下人来报,沈侧妃因世子受伤的事情,建议王爷严惩世子妃。 王妃一声冷笑,恨道:“这才得了她那狐媚子侄女要回来的消息,她便着急了!” 留下这一句,王妃甩着帕子往东院过去。 王妃自是猜出,甚至姑侄两个打得什么心思,只是有她在,那些个没脸的休想得逞。 冷初秋照顾陆长安直至天明,他才退了烧。 而后经过几天的修养,陆长安的身子便逐渐恢复。 只是,除了第一晚之外,其余时间冷初秋皆睡在书房,倒叫陆长安心生不满,却无处诉说。 这些日子,王妃一股脑给冷初秋请了好些先生,竟是在帮她恶补知识。 一是宫廷礼仪,王妃请的是太后身边的桂嬷嬷,据说许多公主的礼仪都是由她亲自教导。 冷初秋自是对桂嬷嬷敬重有加,心下更念着王妃的好。 前世她想学宫廷礼仪,非但没有机会,甚至还被常施嘲讽是个见不得世面的,那一幕的场景始终是一根刺,狠狠扎在冷初秋心上。 而今有最好的礼仪嬷嬷教导,冷初秋学得极为认真。 再加上桂嬷嬷亲眼看着冷初秋事必躬亲地伺候陆长安,举止端庄,全无媚态,更得了桂嬷嬷的认可。 每日回王妃话时,桂嬷嬷总要夸讲冷初秋几句,这是一般公主都难得到的肯定。 如此一来王妃越发的看重冷初秋,对她给予了厚望。 因着听闻冷初秋策论写得好,王妃托了太子太傅顾老先生为冷初秋讲习,虽然顾老先生亦在国子监教学,可每月仅去两日,而今王妃亲自讲人请来,央求顾老先生为冷初秋补习月余。 冷初秋只是知道机会难得,学得越发认真,便是到了深夜仍在看书,那般如饥似渴的模样,叫王妃见了都觉得于心不忍,心道若冷初秋若是她的儿子就好了,偏偏......罢了,儿媳也是一样的!复又吩咐厨房好好给冷初秋炖些补身子的汤药。 冷初秋的课业突飞猛进,顾老先生满意得连连点头,甚至也发出了感叹:“若冷初秋是个男儿就好了!” 冷初秋听闻,径直向顾老先生道:“是女儿家又如何?” 顾老先生忍不住惋惜:“男子建功立业,报效朝廷,而女子纵使学了那定国安邦之策,却只能隐居于后宅,做些相夫教子的闲散事情。” 言毕,似差察觉自己这话不妥当,又补充了一句。 “罢了,罢了,女儿家相夫教子,为男子安顿好后方,也是功不可没的。” 顾老先生话虽如此,可冷初秋看得出他眼中的遗憾。 冷初秋更知道,若自己不是女子,前世今生皆会少受许多苦楚,人生何须那么艰难? 只是,那又如何? 前世常施能位及权臣,全靠自己的才华和谋划,而今有了摄政王府资源供给,冷初秋愈发相信自己能闯出一条路来。 第140章 第140章 “先生此言差矣。” 冷初秋郑重摇头,眉宇间尽是不赞同,但见她向顾老先生作揖拱手,复又朗声道:“古有女子陈绮贞考状元救父,亦有女子华穆兰替父从军,更有女将军王如意守城池打胜仗,与百姓共进退。” “更何况,我朝先祖亦不乏女子做太女、做丞相!” “甚至近年来我朝甚至有女子从一穷二白带着全家致富,如今成了有名的皇商......” “先生,她们皆是初秋的榜样!” 冷初秋盈盈下拜,眉目恍若星辰。 顾老先生却蹙眉,双眸紧紧盯在一处,似在沉思,似在审视,周身散发出较之他平时完全不同的威严,使得冷初秋亦感受到压力。 冷初秋只是粲然一笑,且先不管顾老先生的态度,继续道:“先生,初秋以为女子若肯安心后宅,便能做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可若是女子醉心经营之道,便可以从商;” “若心怀大义,有忠君报国之心,更可以登堂拜相,为君分忧!” “这世间男子可为之事,女子有何不可?” 冷初秋目光灼灼,只是顾老先生。 “放肆!” 顾老先生忽而怒斥,双眸瞪得圆鼓鼓,便是眉毛都跟着微微颤抖。 冷初秋面上毫无惧色,只因着身份再次向顾老先生行了学生礼仪。 “先生,是学生唐突了!” 言毕,冷初秋再次正色道:“只是学生认为,自己所言无罪!” 一老一少,二人呈对峙姿态,冷初秋虽为晚辈,却毫无退让之意,甚至信誓旦旦,大有一番坚定无畏之姿态。 她在赌!赌顾老先生是在考察自己。 前世,太子虽然败给了安王,可并非是因为太子无能,相反太子不仅能力出众,甚至心怀仁义,颇有贤名。 当初,太子公然推行新政,给足了女子生存空间,非但允许女子入学,甚至还允许女子经商、从军、科举、入朝为官。 当时我朝盛世清明,百姓称颂。 可惜,太子此举动了某些人的蛋糕,致使那些人公然投靠安王与太子叫板,再加上太子仁义,着了小人的道,最终才会败下阵来。 自前世冷初秋便有心投靠太子,今生她步步筹谋,便是为了可以堂堂正正入太子一党的眼,如此才能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冷初秋仰起头,定定注视着顾老先生。 她知道顾老先生仅有一女,一直以来似男儿般培养,不仅琴棋书画要与男子一较高下,便是朝政之事,顾老先生也有心让女儿涉足。 只可惜,那玲珑女子却被有心人惦记,小小年纪遭受歹人暗害失踪,时至今日亦了无踪迹。 如此,冷初秋便已经猜出他的野心。 顾老先生面色深沉,浑浊的眸中精光若隐若现。 “你可知你所言会让你万劫不复?” 顾老先生语气凝重,略带一丝质疑和恼怒。 冷初秋不惧,郑重道:“初秋不怕!” 第141章 第141章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初秋若是这点胆识都没有,读这圣贤书又有何用?” 顾老先生眸子迅速震颤,一双手紧紧捏着手中书册,可那书册却止不住的震颤,最后竟落在了地上。 “好......” 顾老先生苍古之声若隐若现。 “好......” “好一个冷初秋!” 顾老先生浑浊的双眼似有晶莹闪动,他自袖子里取出一张帖子,递给冷初秋。 “下个月国子监将立新科目,届时将从学子中选取一名优秀者为小夫子。这是竞选小夫子的报名帖。” 顾老先生目光灼灼,嘴角微微上扬,苍白的头发如今看上去似有了些许生气。 “冷初秋,你若是有本事在这场比试中胜出,我便许你做我的徒弟,届时你想做的事情,老夫必将助你一臂之力。” 冷初秋旋即跪下:“谢先生!” 一切尽在不言中! 冷初秋赌赢了! 能得到顾老先生的认可,便意味着得到了太子的认可。 这边说明冷初秋终于踏上了一展抱负的征程。 冷初秋又如何会不激动? 顾老先生语气旋即柔和下来:“你起来,莫要以为你往后便可高枕无忧了。” “我告诉你,真正精深的学问才开始。” 之后,顾老先生便从随身的书箱里取出一本古籍,展开过后顾老先生道:“我这书中内容十分奥妙,甚至超越了的鬼神玄妙之说,一切讲求事实。” “你且誊抄一篇章,回去好好研读,待明日我来向你提问。” 顾老先生此举,便是认可冷初秋之意。 学了整整一下午,天将黑未黑的时候下人来报,世子又闹脾气了。 自陆长安上次害病已经有了些时候,这些日子总时不时闹脾气,不是说送来的饭食不合胃口,就是说身上的伤口痒的厉害,总之是半点子消停日子都没有。 冷初秋看书看得津津有味,而今不得不放下书本去寻陆长安。 彼时,陆长安正在榻上无聊,因为上次伤口裂开严重,后来又食用海物,以至于溃烂发脓,现在只能晾着。 待冷初秋回来,陆长安面上赫然了些了讨好的笑意:“听闻今日还是顾老先生给你讲学?” 冷初秋面色不算柔和,她如今正如饥似渴的吸收知识,哪里有闲心同他扯闲话? 便点头:“正是,若世子想学,待身子好些的时候,可求王妃再请顾老先生教您!” 自陆长安逐渐恢复身体之后,冷初秋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凡是点到为止,有礼而克制。 只是她这姿态只会越发的叫陆长安不满。 分明那日......她也只有洒脱过,那般爽朗畅快,带着些许放纵与反叛,陆长安喜欢她那样无拘无束的。 而不是如今这般,将自己套在面具内,看似对谁都有礼有节,却对谁都不真心。 第142章 第142章 “冷初秋,你以为顾老先生那么好请的?” 陆长安不知怎地,忽而一阵怨气,语气便也不算好。 冷初秋闻言,面上仍旧无半点波澜。她只是能听出去陆长安语气的不忿,可她为何要承受他的情绪? “世子若是心里不舒坦,便唤下人来扶着您到院子里走走。” 想让自己当出气筒?冷初秋自是不愿,径直唤了小厮过来。 “你们带世子出去透透气,记着莫他要让世子受了风,只需在话院子里转一圈儿回来便可!” 冷初秋吩咐的十分顺口,硬生生不给陆长安反应的时间。 陆长安急得不行:“冷初秋,这便是你对夫君的态度......” “快些,将世子扶出去......” 任凭陆长安叫嚣,冷初秋亦充耳不闻,对下人催促的语气又重了些许。 只是,她面上带着关心,对上陆长安的神色,也是一副哄着的模样,到叫人挑不出来错处。 便是下人也觉得冷初秋对陆长安是千好万好,凡是都以世子为先。 说起来,也是自家的世子太过不懂事了。 “放肆,谁敢乱动本世子!” 陆长安恼得不行,甩来下人的手臂,怒视冷初秋。 “冷初秋,你对夫君不敬......” 陆长安以为自己这般闹脾气,冷初秋总要体贴些的。 “世子若是这么以为,妾身也没有法子,只是大夫交代过,世子只有时长在院子转转,才对伤势恢复有好处。| “若是世子实在不愿,便将今日世子的表现禀告给王妃就是了......” 听到王妃,陆长安咬牙切齿,却还是老老实实起身。 他那日虽然病入膏肓,可却也没漏了王妃那句“下猛药!” 想他陆长安天之骄子,堂堂摄政王世子,如今落得个爹娘不疼,娘子不爱的局面,心中微微凉,陆长安起身由下人扶着,往花园过去。 冷初秋眸子扫过陆长安的枕边,沈初阳给他的信就平摊在侧,上面那句即将成为“小夫子”格外惹眼。 冷初秋心道,方才顾老先生还说要考核选拔,为何沈初阳却如此笃定自己已经成了? 不论缘由为何,冷初秋必然要好好准备,“小夫子”的一职责,她势在必得。 陆长安顺着冷初秋的目光扫向那信纸,那日他不过是做戏的,可当不得真...... 似心虚一般将信纸收好。 “你听我解释......” 陆长安言辞颇有一番急切的意思。 “世子严重了,妾身明白!” 冷初秋向他虚行一礼,便急急回去,她要看书,至于什么人给陆长安写的信不信的,接不如接下来的考核重要。 一番暗中较量,已然拉开帷幕。 第143章 第143章 与男人无关,冷初秋为的是给自己博前程。 陆长安面色发白,咬着唇双手气得直的哆嗦。 罢了,她不听,他也不想说! 几日后,暑期渐散,以至初秋,天气忽而凉爽不少。 冷初秋入学的事宜已然办妥,这一日王妃早早为她置办了服饰。 一深鹅黄纱裙,系着淡粉色双耳结,外罩浅色袖衫,又是清雅粉嫩的装扮,再挽着“朝云近香髻”配上淡绯玉髓的首饰,斜插着两个想着白玉碎石的金钗子。 不失富贵,又自带一番娇俏。 王妃打量着她,眉眼间尽是笑意。 “你尚且年轻,就应该多穿戴娇嫩的款式,你看这模样,多似一朵含苞待蕊的花儿。” 被王妃如此称赞,不自觉的害羞脸红,却更添娇俏。 等在一旁意欲和冷初秋一道入学的陆长安痴痴瞅着,王妃撇他一眼,他慌忙回过身,自顾整理书本子。 王妃摇头,似恨铁不成钢:“自家养着娇花儿,偏生还有人惦记外边种的烂野菜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随根儿,一个两个都是不识好歹的。” 这些日子因着沈侧妃有孕,王妃心里憋气,越发的看陆长安不顺眼。 陆长安不敢出言顶撞,可面上亦有了怨气。 说来也奇怪,前世也有沈侧妃有孕这档子事情,可那需得是两年后。 而且,正是因为沈侧妃有孕,摄政王以为后继有人,才越发的对陆长安失望,最后他离家去了边疆,全府长辈竟似对他绝了情一般,谁都闭口不提。 只是缘何沈侧妃有孕的时间提前了? 难不成因着自己重生,很多事情都加快了进程? 事态发展由不得冷初秋细想,许多事情还得慢慢琢磨才成! 好不容易应付了王妃,终于可以去学堂了。 才到了国子监,冷初秋与陆长安二人便格外引人侧目。 常施亦是今日的入学的学子,远远看见冷初秋光彩照人,心下一阵空虚。 他有心去寻冷初秋问个清楚,她是不是真如冷太君所言,执意入国子监是为了自己...... 便是此时,微风拂过冷初秋的面颊,带起额间碎发。 陆长安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冷初秋别好头发,动作轻柔,似有万般情意绵绵。 常施捏紧拳头,骨骼咯吱作响,用力咬了后糟牙之后,他便拎着破旧的书箱,径直寻自己的座位去。 “长安哥哥?” 一道矫揉女声想起,陆长安下意识回头,便见一红衣劲装女子缓缓向陆长安走来。 来人面若杨柳,烈焰红唇,一头墨发似男子一般束在头顶,好衣服干练飒爽的模样。 陆长安旋即皱眉,面上却有几分厌烦之色。 来人便是沈清儿,她虽打扮得看似利落,可面上一副谄媚模样,陆长安下意识不喜。 “长安哥哥,我姐姐过几日便要回来了,这是她特意托人给我送来的衣裳。” “她说女孩子不能拘泥于繁复的妇人装扮,那样不仅无趣,而且毫无个性。” “长安哥哥你看我这身打扮如何?今日自我来了,许多人都围着我看,眼中艳羡之意十分明显呢!” 陆长安别过头,一把扶住冷初秋的腰身。 “不男不女,你姐姐将你家马夫的衣服送给你穿了?” 第144章 第144章 陆长安嘲讽声音极大,似乎是生怕自己声音小了,冷初秋会听不见一般。 原本沈清儿换上这么一身与众不同的衣服,正在享受众人的艳羡,忽然被陆长安兜头浇了冷水,顿时面色青红,牙齿咬着下嘴唇。 她将目光扫向冷初秋,旋即明白过来,定是冷初秋对陆长安说了什么,陆长安才会对自己越来越疏远。 哼!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特意观察一番二人神色,沈清儿轻笑,一副打哈哈一般的模样,对陆长安套近乎。 “陆世子又开玩笑了,我姐姐送来的衣服,怎么可能是下人穿得?” 言毕,沈清儿特意提及沈初阳。 “世人都道我姐姐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她都说这衣服好看,我就相信定是顶好看的。” 沈清儿竟不忘在陆长安面前转悠一圈儿,笑容愈发的张扬。 “怎么?陆世子难不成质疑我姐姐的眼光不成?” 一声质问,当即浇熄了陆长安的怒火。 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是面色略带心虚。 沈清儿借此故意靠近陆长安,神色愈发的笃定。 她早就听闻陆长安收到沈初阳的信后生了一场大病! 足见他对沈初阳用情至深。 沈清儿自以为她大可以在陆长安面前,用沈初阳来给自己做排场。 便越发的得意。 至于那陆长安爱不爱谁的,她是半点不在乎,她只爱权势。 只要让众人以为陆长安对她不同,她便可以在国子监受人仰慕。 沈清儿笑容满面,虽有些谄媚,却故作豪爽,看向陆长安的神色略带揶揄。 这般惺惺作态,越发的让陆长安心情不畅。 原先没觉得沈清儿聒噪,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陆长安越发觉得沈清儿所谓的“豪爽”实在惹人厌烦。 陆长安下意识去偷看冷初秋的脸色,心虚之感更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以此同沈清儿拉开距离。 冷初秋神色无常,对沈清儿此番行为毫不在意,她只安安静静立在陆长安身侧,一副以夫为尊的小女儿姿态。 越是有野心,越要藏得严严实实,不能被外人看出来。 陆长安见此心情略微沉闷,心里越发的计较,自己难不成在冷初秋心中没有半点位置吗? 偏生这会儿,沈清儿似没有眼色一般,再次凑到陆长安身前。 “陆长安!我姐姐说了,看在你对她一往情深的份儿上,她要奖励你!” 若是以前,陆长安听到这句话,定然会雀跃非常,可眼下当着冷初秋的面,陆长安却只有难堪。 他似乎并不太想要沈初阳的奖励了。 瞥了冷初秋一眼,但见她面容之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陆长安忽而觉得十分窝火。 他自认为这些日子的相处,二人之间的情谊已经有些不同寻常。 就算冷初秋再不爱慕自己,可她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啊! 旁的女人都当着她的面给他送东西了,她竟然还能无动于衷? 究竟是戴着面具强忍着的,还是她真的不在意? 陆长安心下不知道被什么蛊惑着,鬼使神差一般往沈清儿身边迈了一步。 他倒要是要试探一下,冷初秋究竟会冷心冷肺成什么样! “是什么?” 他刻意加重语气,表现得似十分急切,可以绽开一抹开心的笑容,阳光映在他脸上,更显得他感情热烈。 果然...... 第145章 第145章 冷初秋及不可查的摇头,嘴角自嘲一晃而过。 她努力端着姿态,只为给自己维持体面。 尽管心中清楚,陆长安心里只有沈初阳一人,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还是有那么片刻的贪心,希望似陆长安这般毫无保留的偏爱,更分给自己一点。 说起来还是自己得寸进尺了。 如今她已经有了摄政王府的权势,甚至有了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这便够了,何须再贪图更多? 不过一瞬的功夫,冷初秋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面上笑意甚越发的温柔。 沈清儿自顾得意,自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陆长安,我姐姐说了,这是她一直戴着的发簪,意义非凡。” “而今她将这个簪子送给你,是什么意思你应当清楚!” 说罢,沈清儿暧昧一笑,面上一副得逞的表情,挑衅地看向冷初秋。 陆长安瞧着沈清儿手中的锦盒,忽而觉得那盒子太过烫手,竟不敢贸然接下。 冷初秋却自顾目视前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眼见冷初秋是真的不在意,陆长安忽而冷笑一声,一把将那放了簪子的锦盒抢过来,似珍宝一般擦了又擦。 此举,便向众人说明了他对沈初阳的真心爱慕。 眼下已经有了不少围观之人,见得此场景,不由得议论纷纷。 “世子爷还真是对沈初阳一往情深的啊!只是可怜了世子妃......” “都说世子妃也是惊世的才女,不知道这两个放在一起比较,谁更风华绝代......” “嘻......我倒是瞧着世子妃更娇俏些,那握着笔的一双手,似玲珑豆腐一般软嫩,也不知道摸上一下是个怎样嫩滑的光景......” 而今围观众人,到底以男子居多,本来也就是一番争风吃醋的事情,被他们说得愈发的下流了。 冷初秋心知自己将来所成之事,必然要经受千万人的口诛笔伐。 天下之事情,是是非非谁说得清? 往后抗住的事情多着呢!这点风言风语算得了什么? 冷初秋轻轻抬起下巴,对众人傲然而视,便是从姿态上便叫人觉得高贵出尘。 她是有心要先行离开的,只是眼瞅着此时是冲着自己来的,她若是逃离了,难免让人觉得她小肚鸡肠,不敢面对。 而今这般大大方方的看着,却能保持一份体面和自尊。 最起码向外人证明,她这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妃,不在意陆长安外面有什么人! “啧......” 不知哪个没脸没皮的在人群中砸吧嘴,沈清儿当即面露喜色。 是忠勇侯世子宋乃文,此人性子乖张,学问中等,却喜欢争强斗勇,惹是生非。 因着他自诩风流,身后跟着不少家境清贫,但有些才气的学子跟在身后捧他,一来二去,他倒成了国子监独特的风云人物。 而今他咂舌,便是觉得看不惯,准备出面“主持公道”了。 众人自动给宋乃文让出一条路来,便见一人身着白色暗纹袍子,罩着黑色斗篷,手持折扇缓缓而行,身后跟着一众同他一般打扮的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好生壮观。 陆长安霎时间面色阴沉,他似有意不叫冷初秋与宋乃文有接触,下意识挡在冷初秋身前,将宋乃文的视线隔开。 此举,倒是也算是陆长安的私心。 如今国子监里不少女学子,因着宋乃文这哗众取众的行径,便觉得宋乃文不是俗物,反而对他芳心暗许。 陆长安自是想着,冷初秋没见过什么世面,别到时候对着宋乃文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到时候他才得不偿失。 可纵使陆长安有心阻拦,奈何宋乃文本就是故意来寻人。 “你就是冷初秋?” 宋乃文眸中精光乍现,似有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第146章 第146章 第五十八章:言语羞辱,世子斗殴 沈清儿适时走到宋乃文身前,面上依旧爽朗,好似与宋乃文早就相熟一般,二人笑谈几句,沈清儿一巴掌拍在宋乃文肩头。 宋乃文四指轻谈被沈清儿碰过的地方,脸上却还是强硬的笑着。 “宋兄还看不清吗?那娇娇弱弱小白花正被陆世子护在身后呢!” 沈清儿语气拈酸,斜了一眼陆长安,不忿得很。 “陆世子才收了我姐姐的发簪,这会儿又一幅生怕她被抢走的模样,莫非陆世子是想享齐人之福吗?” 沈清儿这话意有所指,果然叫宋乃文面色难看起来。 “陆长安,你既然娶了世子妃,还敢吊着沈初阳?”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沈清儿一个人的分量不够,宋乃文又添了两句,一时间叫众人反映了过来,连带群情激动。 “陆长安真是太贪心了,那冷初秋虽然不如沈初阳女神那般光芒万丈,但也算是咱们国子监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今陆长安占着冷初秋,心里还惦记着沈初阳,两个人人都被他霸占着了,他凭什么?” 眼见着众人情绪被挑高,宋乃文旋即正色。 “陆长安!我既然接了沈初阳姑娘的发簪,便是对她有情!” “你既然对沈初阳姑娘有情,又为什么护着这个女人?” 宋乃文手指直指冷初秋,眸中带有一丝轻蔑。 宋乃文自诩风流,他觉得他就是国子监的正义,而今陆长安不仁不义,他就要揭穿他。 “我听闻这女人是个狐媚子,你原先爱慕沈初阳姑娘,可因着这个狐媚子多番勾,引,你便忘了本心,忘了沈初阳姑娘?” “陆长安,你这等男子,实在叫人唾弃。” 宋乃文早就看不惯陆长安受到沈初阳的青睐,而今总算有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踩陆长安一脚才行。 这番指责,顿时叫陆长安面色赤红。 他心里爱谁,关宋乃文什么事情,这厮狗拿耗子,端的是叫人厌烦。 厌恶归厌恶,眼下因为沈清儿与宋乃文这两个粗劣的做局,却实打实地挑起了众人的情绪。 一时间陆长安骑虎难下,竟是怎么说都不对了。 他不是不懂掌握局面之人,只是如今夹杂在两个女子中间,无论他如何表态都会伤害另一个。 若是以前,陆长安定会毫不犹豫的在众人面前表达对沈初阳的爱慕,甚至不惜贬低厌弃其他人,来达到取悦沈初阳的目的。毕竟于陆长安来说,除了他在意的人,其他的人便是连路边的一条狗都不如。 可是而今面对冷初秋,那些伤人的话他说不出口。 心中似有一个玄妙的感觉再提醒他,今日若是说错了话,他往后再想翻身便是难上加难了! “陆长安,你才收了我姐姐的发簪,今日,你必须要给我姐姐一个说法!” 沈清儿情绪似十分激动,仿佛那被负心之人是她一般。 今日局面,也是她精心策划过的。 前些日子因为冷初秋初来国子监便大放异彩,反倒是沈清儿因惹了她而受了责罚。 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便写信通知沈初阳,直说陆长安身边出来一个惯会附小做低的狐媚子,又不知道从哪儿偷来了些许机缘,非但迷得陆长安神魂颠倒,忘了沈初阳是个什么东西,更是将沈初阳才女的名号给夺了去。 在沈清儿看来,沈初阳最是自傲,听闻一向围着她转的男人变心,怎可能坐得住? 果不其然沈初阳开始连番动作了,又是送信,又是送簪子的,甚至准备提前从边疆回来,只为了稳住在陆长安心中的地位。 第147章 第147章 既然如此,沈清儿何不借用一把沈初阳的心急,她是没有机会夺取陆长安的心的,那就借他的势,给自己铺路。 只要陆长安当众厌弃冷初秋,她沈清儿的地位便会稳稳在冷初秋之上。 从今往后,冷初秋永远都是一个失败者。 想到陆长安对沈初阳的痴恋,沈清儿便觉得自己胜利在望。 “陆长安你倒是说话啊!” “我姐姐已经向你表态,只要你当众和冷初秋说明白了,你和我姐姐就有机会了!” 沈清儿极力蛊惑,生怕陆长安这个时候不认账了。 “陆长安,你曾经说过的只要我姐姐愿意,你就放弃一切和她在一起,现在我姐姐愿意了,你只需要一句话,便可以心想事成了啊!” “你苦恋我姐姐多年,莫要因为一时犹豫而错失良机!” 沈清儿的话,叫陆长安心中钝疼。 是啊!他苦恋沈初阳多年,而今美人发簪在手,他只要当众说出自己永远爱慕沈初阳,他与冷初秋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夫妻,便可以的同沈初阳双宿双飞了。 可是...... 他说不出口,他怕看见冷初秋失望的眼神。 陆长安自诩天不怕地不怕,而今与众人对峙,却头一次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宋乃文还不忘继续煽风点火。 “陆长安你而今这么怂,莫非是被那个小娘子搅得昏了头?” “男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我瞧着你娶的这个冷初秋,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话语气也柔柔的,比那翠香楼的花儿姑娘还会挠人心,这样的女人你陆长安把持不住也属正常!” 宋乃文竟将冷初秋比作青楼妓子? 这般轻贱人的举动,实在过分。 “宋乃文,你找死!” 陆长安作势就一拳头挥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宋乃文这张烂嘴撕碎!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怀中精美的锦盒赫然掉落在地,一支精美的桃花簪子滚落出来,那双面还镶着亮盈盈的红豆。 陆长安只顾着与宋乃文扭打,冷初秋作势向后退去,以免自己身上染了灰尘。 这边一番动静,惊动了监学。 “放肆!” “国子监重地,怎能容你们两个这般胡闹?” “来人啊,将他们关进禁闭堂去!” 监学发话,无人胆敢不从。 这次打架斗殴,他们两个仅仅是被关了紧闭,可若是再惹恼了监学,便是退学也是有可能的。 陆长安与宋乃文两个皆是不服不忿的神色,皆气哼哼的。 陆长安在去禁闭堂前,特意看了冷初秋一眼。 “别担心!” 冷初秋心道,她不担心! 陆长安便拢了一把袍子,似打了胜仗一般,走得极其痛快。 那玲珑桃花簪子孤零零落在地上,蒙了一层灰尘。 第148章 第148章 陆长安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谓又在国子监里出了风头。 世人最爱谣传,在沈清儿的推波助澜下,国子监学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传得是陆长安当着冷初秋的面,因为沈初阳和宋乃文争风吃醋,两个人,大打出手被关了禁闭。 还有人说是因为宋乃文对冷初秋一见钟情,有意调戏,结果惹恼了陆长安,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后者的声音小一些。 谣言如何,冷初秋并不在意。 她此次被分到了甲等书斋,此时正捏着手中铜制的座位牌寻找自己的位置。 人群中常施目光灼灼盯着冷初秋的倩影,心中一片涟漪。 今日冷初秋打扮得如同出水芙蓉,来往同窗皆忍不住多看两眼。 常施一早就知道冷初秋生得绝美,只是乃时候因为冷府的苛待,她的颜色暗淡了几分。 而冷瑶较之冷初秋面色稍微寡淡一些,却因为冷府千金的身份,被养得珠圆玉润,颇有些贵气。 这也是常施舍冷初秋选择冷瑶的原因。 而今,冷瑶嫁了自己之后,不知怎地,现在已然完全没有了先前的优越姿态,反而变得面目可憎。 反倒是冷初秋近些日子越发的水润如花,似滴水的鲜蕊,叫人忍不住想浅尝一二。 因着常施险些娶到冷初秋,近些日子,每逢夜间他便生出了若自己与冷初秋洞房的光景。 越是想着脑中那点旖旎便越发的控制不住,看冷初秋的目光亦越发的火热。 眼下,陆长安被关着出不来,兴许是自己与冷初秋拉近关系的最好时机。 更何况那冷初秋来此,为的就是与自己藕断丝连,常施心道他便仁慈一些,跟她个念想也是好的。 “秋儿,可寻到座位了?” 常施故作温润模样,自以为面容和煦,自带风流才子的优雅。 他不知何时站在冷初秋身后,半个身子险些要贴在冷初秋身上。 冷初秋察觉到他动作逾矩,迅速退到一旁,面目薄凉,带着几分鄙夷。 面对常施这种人,与其生气不如索性瞧不起他。 若是径直骂他,他指不定如何想入非非,再给他骂得心中畅快了如何是好? 可若是鄙夷他,他那脆弱敏感的心思便会被唤起,反而能让他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冷初秋索性往自己的座位上落座,面色沉静,语气却十分不善。 “我是头名,自然坐在距离夫子最近的位置,只当是容许寻到的?” “我记着这位同窗你先前未入过国子监,便是像样的书院都未进去过,自然不懂得排座位的道理。” “不过无妨,你家中虽清贫,学问也不算顶尖,但若肯努力,兴许也能博得好前程的。待日后有勋贵看上你,邀请你做个伺候文墨的也是够用了!” 冷初秋这话尖酸刻薄,句句戳常施的肺管子,可偏偏她面上带着些许疏离又得体的笑容,就好似真心实意一般。 常施不信这是冷初秋说过出来的话,他不信自己如今已经如此脱颖而出了,她还看不到自己的优秀。 可接下来冷初秋眸光在常施身上来回扫视一二,下意识的皱眉,轻轻帕子挡住了自己的鼻子。 这姿态便能说明一切了。 常施目光缩瑟一下,此被刺痛了内心深处最隐晦的脆弱。 “秋儿,你以前......” 常施还想安慰自己,冷初秋这么做是因为生自己的气,她不是真的鄙夷自己。 然而,冷初秋似恍然大悟一般,轻轻拿走帕子,面上竟带有一份歉意。 她不言不语,自顾整理自己的书籍,将常施晾在一旁。 常施定定站在原地,似内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冷初秋却忽而抬起头,似不解一般询问:“可还有什么事情?” 如此这般,似常施是碍事的脏东西一般。 常施心头似被什么东西堵着,噎得他难受。 可如今他也是真的明白了,冷初秋确实对他毫无念想。 不,这怎么可能呢? 冷初秋曾经那样欢喜的想要嫁自己,而今怎么说没了情谊便没了情谊了? 第149章 第149章 纵使心下难过,未免自己形象受到影响,常施对着冷初秋行了一礼,便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冷初秋转过脸,面色一沉,心下暗暗啐了一口。 她是还未寻到机会整治他!待她立住脚的,定叫他明白他算个什么腌臜东西! 因着冷初秋已然成了风靡的人物,是以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角落里有窃窃私语:“那便是常施?听说是靠裙带关系才进来的,竟然恬不知耻的企图和冷初秋这等世子妃勾搭?” “尔等有所不知,那常施先前险些娶了冷初秋......” “那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一番话落入常施耳中,他更是愤懑难当,心下无限恨意。 冷初秋有什么了不起? 左右也不过是个女人! 常施愤怒看向冷初秋的背影,却见她倩影飘然,心下不自觉地将冷初秋与冷瑶进行对比。 昨夜冷瑶发疯,将他衣服扔在了外面,想来是那个时候染上了气味。 而今冷初秋虽然闻到了,但仍旧端庄,这才是一个高门主母该有的形象,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以后的他啊! 因着如今冷初秋今非昔比,常施便不自觉的美化冷初秋。 早知道冷初秋这般好,他就不该另娶冷瑶! 常施不知自己为何竟疯魔一般,心中笃定只有冷初秋这等端庄主母风范才配得上自己,是以心中万分后悔。 “冷瑶,这个疯女人,若非她质疑要嫁自己,今日在国子监出尽风头的便是自己了!” 常施心下万般悔恨,便将所有的怨气都转嫁到了冷瑶身上,只想着待回去了,定要好好惩治那个疯婆子! 一整日,常施心头皆是冷初秋,眸光时不时瞟向冷初秋的位置,心头缥缈,想入非非。 正因此,好几次夫子讲学的时候,点到了常施,他都没听到夫子说了什么。 夫子对他直摇头,扬言孺子不可教也! 反倒是冷初秋认真求学的姿态,在加上总能说出些独到的见解,引得夫子连连夸赞。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课,冷初秋一个人回了摄政王府。 王妃听得冷初秋一个人回来,便让王嬷嬷去问怎么回事儿。 刚到青松苑,王嬷嬷便看见冷初秋在小厨房里忙碌。 见着王嬷嬷来了,冷初秋连忙让下人盛了一碗老鸭汤,说是自己亲自炖的,请王嬷嬷给尝尝。 王嬷嬷喝了汤,也是不住的夸赞冷初秋。 待回去的时候,已经将陆长安在国子监打架被关了禁闭的事情了解清楚。 而今冷初秋亲自煲汤,也是为了待会儿去禁闭室给陆长安送饭食。 王妃听得王嬷嬷回来报告她这么大一个出息事件,登时气笑了脸,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那上好的景德瓷茶碗儿摔碎了好几个。 “好一个世子爷啊!” “真是好大的出息,竟为了女人打起来了!” “早知道这样,不如那天让他被打死算了,我也能落得个省心。” 王妃吵嚷了好一阵子,忽而神色凄凉下来。 “我原先也是为了同姓沈的置气,想着我的儿子绝不能娶沈家的姑娘,便随便塞了个人给他。” “而今看起来,他是彻底不中用了,可初秋竟是个好孩子,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给那畜生送口吃的。” 王妃说着,手指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向来是疲惫的很了。 “我如今已经有了打算,便不想再理会王府这糟心的事情了。” “到时候只怕会苦了那孩子了!” 王嬷嬷面色亦难看得紧。 “王妃,真的到那一步了吗?” 王妃轻轻摇头:“这么些年早就斗累了,本以为那畜生娶妻,我往后能消停些,却不曾想日子越来越难捱了。” 饶是往常在人前从不示弱的王妃,这一刻也有了脆弱姿态。 “罢了,我姑且最后再送她往上走一步,只是往后的路,还得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第150章 第150章 夜风微凉,冷初秋拎着食盒,带着一行下人往国子监而去。 食盒内,除了老鸭汤是在最后一步,她亲手往锅里放了两粒盐之外,其他都是下人完成。 可这还得当成是冷初秋亲手为世子做的晚膳,否则下人们诚惶诚恐,以为自己的差事不保了。 冷初秋只能受了她们的美意。 不多时便到了国子监,这时分还有上晚课的学子。 冷初秋心下暗叹,陆长安闹这档子事情,耽误了自己夜读。 待会儿回去,她还得好好温习今日夫子讲的课业,更何况将赴桃花宴,冷初秋需得多谢准备才是。 处处缺少时间,件件都是紧要的事情,唯有给陆长安送膳食最不重要,可这样子冷初秋需得做好了。 禁闭堂在最里面的院落,黑灯瞎火,冷初秋提着的灯笼在暗夜之下飘忽,摇摇晃晃,似随时会破灭了一般。 幸而她带得人多,倒也驱散了许多恐惧。 厚重的门板内侧,亮着微弱的灯光,里头寂静无声。 忽而,宋乃文不忿吼道:“陆长安你是个孬种,谁人不知你爱慕沈初阳,怎么,而今你这般轻易就变心了?” “三心二意的男人,我宋乃文最是瞧不上!” 紧接着便是砸了什么东西一般,重重发出一道闷响。 陆长安反驳的语气竟格外的凶狠。 “谁说我会轻易变心?” “只是我心里头有谁,何须你来评判?” 剩下的话冷初秋不想听,便轻轻敲了两下门板。 里头顿时安静下来。 冷初秋推开门,沉重的吱嘎声,叫里头跪着的两个人齐齐回头。 “你怎么来了?这地方偏僻,你来做什么?” 陆长安连声质问,面上不见欣喜,反而皱着眉。 冷初秋将食盒往陆长安面前一摆,自顾从里头端出一碗汤来。 “世子可是饿了?我专程为你熬得汤,趁热喝了对身子好!” 冷初秋这般姿态可谓是温柔贤惠,不论怎么说都叫人的挑不出错处。 这可惜这姿态实在窝囊,显得她对陆长安刻意讨好一般。 陆长安本来同宋乃文置气,心下憋着一股火想要发作的,可抬头对上冷初秋那水汪汪的眸子,转而将冷初秋递过来的那碗汤送到嘴边。 陆长安舀了一匙,入口......咸得发苦,旋即面色微变。 冷初秋抢先一步开言:“我自放课便回去熬汤,也不知道合不合世子爷的口味。” 陆长安强自眼下,瞥了一眼巴巴看着的宋乃文,面上可以做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想不到你竟然这般惦记我,初秋......” 冷初秋生怕陆长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倒叫两人都尴尬,旋即迅速将小菜摆到陆长安面前,出言道:“我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都在外面候着呢!” “倒是世子今夜免不得要在这里熬过去了,需得保重身子才是。” 陆长安本想说些感谢的话,顺势将心里堵了许久的话说给冷初秋听。 只是!罢了! 有些话或许不该说出口! 他也只能憋回去。 更何况冷初秋这一声声温柔的担忧,我让他十分受用。 特意做出一副美哉美哉的模样,得意洋洋地往宋乃文那边喵去。 一旁宋乃文却自口中发出“切”得一声,神色间满是不屑。 “小意温柔?你这等低劣的女子,只会使这般手段勾搭男人?” “以我看来,真正有格局的女子,需得心怀家国,而非你这般只会讨好男人。” “我家原先有个老妈子,惯会围着男人转,整日里嘘寒问暖,了无生趣的做饭叫人吃,最后却落得个被夫君厌弃的下场。” 宋乃文斜了冷初期一眼,面色猖狂,昂着下巴,一双眼睛刻意瞪得老大。 他又不傻,看得出来,冷初秋这个小娘们儿故意端着吃食来气自己,他们两个想在自己面前表演一番恩爱?做梦,他看都不看一眼! 宋乃文说完这些话,只等着冷初秋发怒,然而等了半晌,却未听到半点声音。 转过头去,却见陆长安竟然用筷子夹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小菜,喂到了冷初秋的嘴边。 他二人,竟如此过分? “你们......你们真真是有伤风化!” 宋乃文甩了一下袖子,不愿再看他们。 忽而,他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冷着脸对冷初秋道:“你可知你来前陆长安说了什么?” “时至今日陆长安爱的都另有其人!” 宋乃文迅速扫了陆长安一眼,面色尽是阴险。 “有人曾经说过,不被爱的才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爱情不再一直婚约,而在两情相悦。” “此番言论一直被我等奉为经典,便是陆长安也一直追捧这句话。” “而今你就是不被爱的那一个,冷初秋你该退出给人让位的。” 宋乃文阴恻恻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冷初秋,他倒是要看看冷初秋会是个什么反应? 不甘心不接受现实?还是大哭大闹讨要说法? 然而,现实令他失望了,冷初秋面上半点波澜都没有。 第151章 第151章 陆长安捏着汤匙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小心翼翼去观察冷初秋的反应。 心下猜测冷初秋会做何反应。 她......会真的想要退出吗? 然而,陆长安却见她似未曾听见一般,并无波澜。 陆长安忽而觉得手里的汤也无甚滋味。 宋乃文犹不甘心,再次高声道:“难怪人家都说你是贪图富贵的,话都说道脸上了,你还这般无动于衷。” “我听说你也是有些才名的,缘何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满脑子只想着男人?但凡你把讨好男人的心思用在课业上,也不会是如今......” 宋乃文还在侃侃而谈,话说到此处,他突然似想起什么,说不下去了。 毕竟人家冷初秋的课业,没得说! 冷初秋便在这个节骨眼上瞄了她一眼,手中依旧是舀汤匙的动作。 “宋兄说得不无道理,初秋受教了!” 冷初秋语气温柔,似甘泉一般划过。 宋乃文怔愣片刻,抬眸却见冷初秋正瞅着他。 一双似笑非笑,眉目含泪的模样,叫他霎时间不好意思再与她为难。 冷初秋早就对宋乃文有所耳闻,前世宋乃文因不服安王暴政,为民请命,最后被当众凌迟。 他死那一日,冷初秋曾路过菜市口,偷偷捡了他一劫小骨,为他立了个无名碑。 倒不是二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只不过冷初秋敬重他虽然是个莽夫,但能做出为民请命的举动来,是个值得敬佩的莽夫罢了。 挑了一碟小菜,冷初秋用红油辣椒拌的,很是香辣爽口,陆长安最是喜欢吃这一口。 “宋兄以为,初秋如今虽得了头名,可学问一事不进则退,若初秋不继续精进,是不是就会倒退了?” 冷初秋似一团棉花,柔柔软软,飘着软绵得香气。 宋乃文素来只跟人以拳头论长短,往常他这么咄咄逼人,对方拳头早就招呼过来了,非打得不死不休的。 就算是女人,那也是或者哭哭啼啼,或者骂骂咧咧寻家中长辈去算账。 似冷初秋这般,竟然将他的浑话当真的女子,宋乃文还初次遇见。 更何况,冷初秋是货真价实的头名,那可是夫子们最爱护的学子,往常那些得夫子青眼的,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最是瞧不起他宋乃文这样的? 而冷初秋呢?明明都那么厉害了,还如此谦虚! 总之,冷初秋话里的讽刺,他是听不懂半句的。 刹那间,宋乃文脸红了一大片。 他端的是不好意思再继续叫嚣了。 “你......你别妄自菲薄......” 他宋乃文堂堂大丈夫,从来没说过服软的话,这句话已经让他脸热得更厉害了。 陆长安原本吃得正香,突然发现宋乃文这么一副扭捏的姿态,猛得扔了碗筷。 冷初秋哪里妄自菲薄了? 她那是含蓄,那是隐晦,那是不与他宋乃文一般计较。 宋乃文这个烂货,听不出来也就罢了,他脸红什么? 他开那个屏想要做什么? 陆长安只觉得全身血气飕飕往头顶上涌。 “姓宋的,你那副骚浪模样给谁看?” 第152章 第152章 同样都是男人,陆长安怎可能瞧不出来宋乃文撅得什么腚? 冷初秋适时往后退了一步,免得影响他二人发挥。 陆长安也不负冷初秋的期望,果真上前去同宋乃文厮打。 眼见着陆长安扑过来,宋乃文早就恼羞成怒了,一拳头朝着陆长安脸上挥过去。 陆长安左脸吃痛,朝着宋乃文右眼眶亦是一拳...... 幸而这连个虽然打做一团,但知道避开冷初秋的食盒,免得食物受累,也算这二人懂得礼数。 冷初秋装模作样,懒懒地喊了两声“你们别打了......” 顺势,将书案的戒鞭子,往门口扔。 哐...... 房门发出一道脆响,下一瞬房门被打开,那戒鞭好巧不巧扔在了来人的脸上。 “成何体统!” 监学拾起戒鞭,不管不顾朝着在地上扭作一团的二人挥斥而去。 戒鞭在空中扬起圆润的弧度,发出飕飕得风声。 “啊......”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他两个吃了戒鞭,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并排站好。 国子监的戒鞭,莫说两个世子,便是皇子太子爷打得,他两个自不敢言。 冷初秋眼泪涟涟:“监学大人,是我的错!” 一双泪汪汪的眸子,再配上半咬着下唇,委屈屈巴巴的面色,监学毫不怀疑,她定是受了这两个的闲气。 冷初秋的事情,京中无人不知,今夜她来送饭,只怕也是奉了府上的命令,怨不得她。 更何况,冷初秋非但是校考的头名,还得了顾老先生的青睐,这些日子顾老先生已经在掌院面前多番夸赞冷初秋了,监学就算再怎么着也明白冷初秋如今在国子监的地位。 这等才情和美貌并存,又尊师尊师重道,有礼有节的学子,便是监学也会护着。 “冷初秋你莫替他两个遮掩,他们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 监学虽训斥,可维护冷初秋之意甚是明显。 转头,监学对上宋乃文二人,当即换了衣服面孔,似急了煞面的阎王。 “宋乃文,你三天两头与同窗互斗,已经是禁闭室的常客。” “还有陆长安,不思进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女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俨然枉为读书人!” “而今你两个在禁闭室还打得起来,如此大不敬,想来是罚关你们一日太轻了,从即日起,再加罚七日!” 监学言辞激烈,将戒鞭重重放置在主位书案上,面色尽显威严。 冷初秋心道:“甚好,陆长安被关七天,她便多了七天清闲,省得再去顾他,接下来只需好好温书便好了!” 监学处置了二人,复又看向冷初秋。 “你也早些回去,莫留得太晚了!” 待监学背着手走远之后,冷初秋复又关了门。 宋乃文朝着陆长安啐了一口,自顾窝在书案前面,面上依旧阴狠。 陆长安又端坐在书案前,吃他的小菜。 但见冷初秋香葱般的十指捏着筷子,继续往小碟子里挑香辣口味的菜品,陆长安面上越发的柔软。 能与冷初秋一道对坐用膳,也不算太坏的事情。 第153章 第153章 然而,下一瞬却见冷初秋端着两盘小菜往宋乃文身边走去。 “宋兄,方才之事多有误会,而今连累宋兄被加重惩罚,初秋心下甚是不安,特备下两道小菜,以表歉意。” 那青绿色的小菜,裹着满满的辣油,宋乃文面色灰白。 他虽天不怕地不怕,却吃不得辣...... 只是看着冷初秋一脸期待的神色,宋乃文终究是发了狠,一口小菜送入口中。 “咳咳......” 辣意直冲鼻子,宋乃文忽而觉得天旋地转,便是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都抖动起来。 冷初秋急急为他端汤。 “宋兄,宋兄可还好?” 宋乃文饮了那汤,口舌发涩,满面痛苦,险些收不住要喷出来。 这汤里怎地放这么多盐?难不成摄政王府的锅里熬私盐吗? 宋乃文齁得难受,可耳边温声细语,直叫他硬生生咽下口中之物。 “无妨,无妨,好得很!” 话虽这么说,宋乃文却没有勇气再尝冷初秋的菜。 他心头火气渐长,心道莫非是陆长安夫妻两个故意整治自己? 愤而去看陆长安,却见他吃得正香。 再抬头去看冷初秋,女子泪眼汪汪,眸光殷殷期盼。 宋乃文虽不敢再碰菜,却只能用汤匙儿舀着碗中的热汤,一口口强逼自己咽下。 冷初秋便道“这汤是我亲手烧得,难得宋兄喜欢,那边多喝点。” 冷初秋为他添了汤,又为陆长安添了一碗。 他二人难得安静,安心喝汤,禁闭室里安静和谐。 监学在门外暗暗点头,冷初秋为人端庄大方,又明事理,友爱同窗,真真是个少有的好女子,陆长安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待他二人吃喝完毕,冷初秋收了碗,又嘱咐几句便离开。 出了门,跟来的小厮手中还提着水壶。 “世子妃,咱们可要给世子送水?” 冷初秋轻轻摇头:“今儿他饮了不少汤水,夜间饮水太多对身子不利,咱们且回吧。” 如今天色大黑,漫天的星子散落在墨色天空之上,夜风微凉,冷初秋心头畅快。 屋里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今夜他们定咸得喉咙发干,冷初秋却故意不给留水,便是难受死他们,放能解冷初秋心头闷气。 一行人行至书斋门口,里头忽而传出沈清儿的声音。 “这便是冷初秋夺得头筹的文章,你仔细看看,可真有那么好?” 里头静了半晌,便有一道清丽不失硬朗的声音响起:“文绉绉的,实在繁琐,不过确有可取之处!” 冷初秋旋即屏退左右,自顾站在书斋角落,静静听里面的动静。 沈清儿骂声又起:“而今她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妃,身份高贵,又得摄政王妃的青眼,若说她的头名没有猫腻,谁会信?” “你我都是京中才女,这京中但凡是有些才华的,咱们哪个没见过?为什么她以前不显山不漏水的,自嫁入摄政王府,突然就有了才名了?” “那冷初秋她弄虚作假,考场舞弊,姐姐,咱们得想办法揭穿了她!” 沈清儿的姐姐? 冷初秋心头一顿,下意识往里面仔细看去。 第154章 第154章 书斋内只有一盏煤油灯泛着昏黄的光。 一众女子由沈清儿带领着,纷纷看向面前身着白衫的女子。 那女子因背对着冷初秋的方向,是以冷初秋难以看清她面容。 可是那桀骜不驯的气度,还有昂昂扬着的姿态,冷初秋远远的便能分辨出来。 就是她! 前世冷初秋远远看到过一眼沈初阳,她被陆长安等人簇拥着,如一朵绽开的圣莲,高傲、圣洁、美丽。 众星捧月的般的耀眼,让彼时受尽冷眼的冷初秋万分艳羡。 沈初阳! 冷初秋不会记错,毕竟前世冷初秋低入尘埃时,是那么的羡慕她,那么的渴望自己也能活得肆意潇洒。 冷初秋身形微晃,强行让自己抓紧了书斋的门框子,重重呼出一口。 她很清楚自己与沈初阳早晚会见面,她虽然不至于胆怯,却还是觉得没有准备好。 曾经沈初阳是天,冷初秋是泥,今世因为造化,二人几番被人相提并论,但是冷初秋心下仍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沈清儿仍在沈初阳身边犬吠。 “她徇私舞弊的事情,咱们大可以在安王妃的宴会上揭露,此时我会一手策划,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看清她的真面目的。” 沈清儿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她所做的事情,实际上是为了冷初秋而做。 沈初阳摇头:“你这么上心这件事情,是不是和陆长安有关?” 沈清儿听闻,却似一阵娇羞。 “姐姐,你知道的,那个冷初秋根本就配不上陆长安,况且陆长安的心里只有你,我只是气不过他陆长安好好一个人,偏偏被自己不爱的女人耽误着。” 沈初阳语气无奈,声音却似十分轻快。 “这事情你自己着手去准备就是了。” “只是你比别怪我多嘴,你是我的妹妹。最好还是把心思放在前途上,不要总是围着那几个男人转,我跟你说,男人都是狗,只有你让他们跟在你后面追着你不放,你才能牢牢掌握住他们的心。” “否则的话,你就算费尽心机也什么都得不到的!” 这些话,冷初秋倒是深以为然。 只不过如今在冷初秋心中,她要前途更不是为了让男人围着自己转,而是她已经实打实的明白,情爱之事缥缈无依,唯有银子、权势、才学、名声才是属于自己的。 她今生费尽心思为自己谋划,便是为了给自己谋划一个锦绣前程。 沈清儿打着哈哈,昏暗的油灯之下,她的面容越发的阴森。 “你说的都对。” 说完,她又快速转移了话题。 “今天陆长安被关在禁闭室,你既然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他?” 这语气似在诱导,尤其是沈清儿的笑容,便是冷初秋远远看着都觉得分外的不真实。 难不成沈清儿还有什么其他的谋划不成? 只听得沈初阳一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他想必不会希望我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今日他为我和人打架的事情,我权当不知道。往后若是有机会,我再补偿他吧!” 沈清儿旋即笑容灿烂。 “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一件你随身携带的东西,我带着去见见他,也好安慰一下他的心情。” 第155章 第155章 沈初阳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递给了沈清儿。 “这上面绣着鸳鸯,他看了兴许会欢喜。” 沈清儿喜滋滋的接过,又奉承了沈初阳几句。 而后对身后一众女子道:“今日陆世子见了我姐姐的香囊,定会欣喜得不能自己。” “到时候咱们在求他将京东郊外的马场开放,咱们一起去秋猎。” 沈初阳不再和沈清儿等人搭话,倒是自顾研究起冷初秋的文章来。 很快,书斋便清净下来的,只剩下沈初阳自己在油灯下,捧着一纸卷轴,似在苦思冥想。 冷初秋心下略有些紧张,毕竟前世沈初阳才名远播,随口便能吟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名句。 而今自己的文章被这样一位大才女端详,冷初秋自是有些许露怯的。 沈初阳在煤煤油灯下看了许久,冷初秋便在门框后面同样站了许久。 飞蛾撞了一下灯芯,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 沈初阳搔头,嘟囔一句:“花里胡哨,本姑娘一个字都看不懂!” “罢了罢了,不过是些悲春伤秋的怨妇词,不看也罢!” 花里胡哨?看不懂? 冷初秋心头似被浇了一盆了冷水,一时间心生各种怀疑,但更多的是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末了,只听见沈初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她应该有些本事,这些字如此生僻,她写得也算好看。” “可惜了,字写得这么漂亮,应该也是读过书的,可学来的文化只当成取悦男子的工具,真是暴殄天物。” 冷初秋越发疑惑,难不成沈初阳真的看不懂自己的文章? 校考当日,冷初秋大约猜到常施会默哪一篇文章,为了确保自己能胜出,冷初秋便针对性的,做了一篇与常施言论不同的策论。 而策论内容针砭时弊,谈得是当今我朝内忧外患,边疆有倭来犯,内里有“天团”内乱,此等紧要关头,我朝兵力不足,可组建地方军,抗击叛乱啊! 冷初秋胆敢如此大言不惭,实在是因为掌院其人,前世曾组建了湘军,确实有评定内乱的功劳。而今冷初秋虽钻了空子,策论内容正中了掌院的下怀,但其中也不乏冷初秋真心实意希望攘外安内之心! 冷初秋不明白,她的策论上哪里有一个字悲春伤秋?她写的哪个字是想男人了? 沈初阳这等人人奉为高尚的女子,怎地能张口就来?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冷初秋是以情绪激动,不慎摔了手中的灯笼。 “谁?” 沈初阳疑惑回头,转身便看见了冷初秋。 她眸光在冷初秋身上静静凝视,忽而又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没走?” 想来,她把冷初秋当成是沈清儿那一拨的女子了。 冷初秋蹙眉不语,却仍旧遵循礼节,向沈初阳行了个平辈礼。 沈初阳摆摆手:“别来那些花里胡哨的,你说吧,是不是有什么心结解不开?又来向我讨教经验了?” “你们这些小女子啊!那点心思都用在男人身上了。” “真是可惜了,你看看你自己,美得如一朵花儿一般,何故又为情所困呢?” 冷初秋垂眸,前世今生,冷初秋头一次和沈初阳如此近距离接触。 她这番言论用在如今的冷初秋身上虽然有些武断,可其中不乏道理。 若前世冷初秋就早早明白的话,又如何会年纪轻轻便亏空了身子,最后丢了性命? 冷初秋朝着她轻轻点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第156章 第156章 沈初阳却对着她咂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十分不满:“一看你就是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而今才这么一副看似温柔,实则吃亏的性子。” “你过来,我给你个东西!” 言毕,沈初阳竟然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个味道十分呛鼻子的小包裹。 “而今天色晚了,待会你回去的时候,若是遇到危险的事情,就将这个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冲着来人的眼睛扬出去便好!” 冷初秋接了物件儿,又道了谢。 她心下也确实感慨,这是个防身的好物件。 沈初阳多看了她两眼,又道:“你若是想让你喜欢的男人喜欢你,便千万不要告诉他你对她的心思。” “还有你得记住了,男人从来不是求来的,而是靠吸引来的,你呀,虽然漂亮,但是花枝招展的太没有个性了。” “你大可以先和他们做朋友,让他们和你在一起相处舒适、放松,时间久了他们自己便会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沈初阳侃侃而谈,眉目中尽是高深的笑意。 冷初秋总算明白沈清儿为何那样了! 有沈初阳这等军师在,也难怪沈清儿能做出,与男子勾肩搭背,甚至当众搂搂抱抱的事情来。 “受教了!” 冷初秋柔声接了一句,心下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 毕竟,而今冷初秋已经没有了要俘获男人的心思。 只是,她想走,沈初阳却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停地继续倒豆子。 “你记着,女人一旦围着男人转,便一文不名了。你看那陆长安对我死心塌地,并不是因为我我多好,是因为他以为我很好。” “你再看他娶得这个女子,写得一手好字,应该也能做出好的文章来的,她若是放弃那个男人,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我定会欣赏她。” “可惜,她偏偏围在陆长安身边转,我敢断言,往后她一定会失去这个男人的。” 沈初阳叹息一声,复又高昂起下巴。 “今日我同你说得多了些,实在是我心头有苦闷,不知道该当如何排解。” “你可知我为何回来?实在是边疆战事吃紧,可我朝兵力不足,我有心上奏,却苦于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我听闻国子监如今培育的便是能为朝廷出谋划策能人,可如今回来一看,一个个都将这儿当成是相亲的地方,女子怀春,男子相思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沈初阳皱着眉,在冷初秋的文章上扫了又扫,复又放下拿另外一份。 “左右不过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今夜是白来了!” 冷初秋闻言,目光在自己的文章、常施的文章乃至莫世修的文章上扫过。这三篇皆是谈论当今我朝局势的,难不成沈初阳是真的看不出来吗? 于是,冷初秋轻声道:“若是朝廷兵力不足,大可下派有能之士自筹军费,自建军队,先安内,再攘外,待解决内忧外患之后,再朝廷再论功行赏,” 沈初阳眸子微动,忽而失声道:“对啊!对啊!” 沈初阳连称几次“对啊!”似受到了什么启发。 “想不到国子监还有你这样玲珑的女子,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我觉得你不错,若是心怀志向,往后定能建功立业。” 沈初阳眸光灼灼,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已经收了先前那般傲慢姿态,看向冷初秋的眸中满是欣赏与好奇。 “还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初阳眉眼明媚,不经意撩了一下肩上的碎发,偏着头笑看冷初秋。 第157章 第157章 迎着光亮,冷初秋细细端详沈初阳。 她不得不承认,沈初阳是个明媚的女子,五官虽不是绝色,可搭配在一起,便让人觉得十分好看。 细密狭长的丹凤眼,总是含着自信的笑意,更是给她镀上一层光辉。 便是在冷初秋端详沈初阳的时候的,她也在观察她。 四目相对,沈初阳心下略微震惊,竟然有如此美貌而不失沉稳的女子。 末了,冷初秋温顺一笑。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冷初秋向她行了一礼,便提着灯笼,留给沈初阳一个乘着夜色的背影。 沈初阳摇头,似再想什么,最后将那一册册文章收拢,心道:“那女孩儿倒是有些意思,可惜了,却是个满心满眼都是男人的,否则谁会无缘无故深夜往这地方来!” 余下几日,冷初秋皆是让小厨房备好了饭菜,荤素搭配,有肉又瓜果,连日不断地往禁闭室送过去。 她自己则忙着看书学习,再未去看过陆长安。 除了国子监的课程,王妃交代的各家主母喜好,各家有哪些隐晦事情,各家又有哪些忌讳,冷初秋都得一一背熟练。 更何况,若是想行礼标准、用膳合规矩等等,都得反复练习,方能似那些从小就身受理解熏陶的真正闺秀千金。 这礼节虽受束缚,却代表对旁人的尊重,而非自我矮化。更是体现家教和涵养,是以冷初秋格外重视。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紧要的事情,反倒是陆长安是最末的事儿了。 七日一晃而过,期间王妃多次对冷初秋夸赞有加,连称她是个识大体的。 因着冷初秋的表现,便是摄政王亦十分满意,曾醉酒后放言,陆长安娶得贤妻,若是他能安分守己和冷初秋过日子,往后承袭家业也不是不能。 据说此言一出,沈侧妃面色难看得紧,当天夜里就动了胎气,东院大夫来来往往,热闹了好一阵子。 逼得摄政王在院子里指天发誓,只要沈侧妃的孩子能保住,他便什么都愿意。 这一来引得王妃头痛病犯了,将冷初秋叫过去,问她是否有心管家。 冷初秋跪得直挺挺的,言说自己想以课业为重。 因此,王妃便决定将管家的重任扔给沈侧妃,摄政王因此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扬言王妃心思歹毒,明知道沈侧妃有孕在身劳累不得,却将那重担子丢给沈侧妃,居心叵测。 这一闹,传出了王妃欲与王爷和离的消息。 王府里头乱糟糟一通,王妃便又将冷初秋传唤过去,给了她两条路。 其一,便是做王府的当家主母,王妃会直接给冷初秋放权,只是往后府内危机四伏,必然要经历一番凶险。 其二便是放冷初秋好好学习课业,只因我朝才开女子入学先例,而今又搞得乌烟瘴气,国子监女学员行为多有不和礼节之处,正儿八经的勋贵人家并不认可,走这条路最后结果如何,王妃亦不敢保证。 冷初秋思及日后摄政王府败落抄家,她便是留在此处,待往后陆长安与沈初阳离开之后,她也只会被连累,实在不是好选择。 可若是选择另一条,日后安王势大,肃清了所有女学员,女子还是会退回后宅。 两条路都不是好路子,但冷初秋有心搏一搏。 她已经有心追随太子,即便不能成,她也想为心之所向尽最大的努力。 冷初秋恭恭敬敬跪下,对王妃郑重地磕了个头:“王妃,初秋不愿一辈子困于后宅。” 王妃摆手让她退下,并未表态。 只是给了她几个库房钥匙,让她学着管理整个王府后宅,此外安排的课业里,又多了些兵法谋略。 如此一来,冷初秋算作是两手抓了。 七日一过,陆长安便回家来,身上灰噗噗,人也跟着憔悴不少,只是眸中精光乍亮,似有喜事。 第158章 第158章 冷初秋迎出去,便看见他腰间挂着一个鸳鸯香囊,想来正是那日沈清儿给他送过去的。 陆长安手中拎着肉夹饼子,配着酥梨膏。 说是回来的路上恰好看见的,给冷初秋买来尝尝。 冷初秋接下,道了谢。 陆长安原本明媚的脸上,倏而黑了下来。 “你我之间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他话语气不善,竟好似冷初秋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了他。 冷初秋近日来忙得很,无甚心情与他掰扯,便又温吞吞应了是。 如此,陆长安脸色更黑。 冷初秋权当没看见,吩咐下人为世子爷沐浴更衣,再去小厨房好好准备些可口的饭食。 听得她这番安排,陆长安便心道她还是惦记自己的,面色稍有缓和。 正想夸冷初秋还算体贴,转身却不见冷初秋的身影。 问了才知,她又去了书房。 书房!书房!她怎地整日泡在书房? 知道的是她是世子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考状元! 陆长安甩了手,自顾去沐浴。 浴房内水花噼啪作响,伺候的小厮说,世子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直说水温不顺心,让世子妃亲自来伺候。 如此更是叫下人们为难。 而今世子妃已经掌管府里中馈,是实打实的实权主子,下人们皆是捧着的,哪个敢去触霉头传这个混账话? 幸而王嬷嬷过来,小厮才敢跟王嬷嬷说了,让她给拿个主意。 王嬷嬷面色一横,旋即道:“老奴亲自去伺候。” 王嬷嬷进了浴房,陆长安面上青一块红一块儿,急声道自己能洗好,不劳老嬷嬷费心。 王嬷嬷犀利的眸子扫了一眼满地的水痕,再看四下里胡乱丢的衣裳,便知道陆长安是气不顺,故意找冷初秋的麻烦。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得孩子,王嬷嬷自是打心眼里心疼。 尤其是想到王妃日后的打算,更觉得世子爷可怜,便柔声劝慰了几句。 “世子爷莫怪老奴多嘴,这些日子世子爷不在府上,咱们府里头大小事情都压在世子妃一个人身上,再加上世子妃课业繁重,也颇为劳心劳力。” “世子爷还是多多体贴世子妃为好,可莫要似......” 话到嘴边,王嬷嬷还是硬生生吞下。 而今王爷和王妃闹到这个地步,便是和世子爷说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多了个人徒填忧心罢了。 更何况以世子爷对沈家那位的上心,只怕是世子爷只会给王妃添堵。 陆长安难得听了王嬷嬷的话,未见反驳,反而沉思片刻。 待王嬷嬷退出去后,陆长安又很快收拾停当,特意吩咐下人取来新做的袍子。 要白色的,配上花纹精细的暗纹。 待穿戴整齐,不忘给自己配上香囊,正好是那个绣着鸳鸯的。 行至书房前,陆长安又可以扯了一下领口,做出松垮随意的姿态。 第159章 第159章 陆长安在门口深呼了好几口气。 他有些事情想同冷初秋商量,倒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物。 可不知怎地,他竟没由来的紧张。 进了门方看见冷初秋还在捧着册子。 “世子妃近日劳累了,不若今儿先休息片刻,凡是虚得劳逸结合才好!” 陆长安摆出自以为柔和的笑容。 冷初秋静静看着新送来的账本,并未理会陆长安。 陆长安面色微僵,自顾咳嗽一下掩饰尴尬。 “便是再忙碌,世子妃你也莫要忘了吃晚膳,不若咱们一同用了膳,再回来看账?” 冷初秋这才稍微抬了眼,陆长安心头一阵紧张,却见她目光未落在他身上。 “有劳世子惦记了,我已经用过膳,现在小厨房还煨着火,世子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向小厨房提出来便是。” 依旧是客客气气,公事公办的态度,陆长安面色灰白,心下一股闷气,他自是有一种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之感。 原本兴冲冲的劲头,霎时间被浇灭,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 “本世子今儿过来,也是来通知你一声,过两日我打算在京东郊外的马场打开,约上三五好友赛马。” 陆长安顿了一下,等了看她的反应,却听冷初秋只是嗯了一下表示清楚了,面上仍旧没有半点波澜。 陆长安冷着脸又道:“你既然已经开始管家,便多播一些预算出来,难得好友们相聚,也得玩得尽兴些才是。” 陆长安思量着,自己这般过分,冷初秋总该要恼了。 毕竟他听说这些日子府里不太平,银子也有些吃紧。 冷初秋却面色如常:“按照往年的惯例,世子爷与好友小聚的银子是有专门的款项的,这笔银子的支出大约在五百两左右。” “此次赛马,来得人自然不少,且先拨二百两,世子以为如何?” 陆长安面色并不好看,只留了一句:“你看着办就是!” 冷初秋便不再回他。 如此,叫陆长安越发的窝火。 她怎地这般不在意自己? 自顾走到门口,回头去看冷初秋,她果真连头都未抬起来一下。 “你也准备准备,你到底是主家,也跟着过去!” 陆长安不甘心的留下一句。 待冷初秋抬眸,陆长安已经离去。 她用指腹轻轻按揉自己的额头,自是想到那日沈清儿所言,要求陆长安开马场的事情。 今儿陆长安回来,她看见他腰间的香囊,便知道陆长安是应允了,幸而她提前看了账本,知道有这笔预算,否则这笔银子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报账。 理了账,又看了一篇兵法,冷初秋正准备睡下,下人便又来敲门,说世子在房里等。 冷初秋只得让人通报,说她今夜就歇在书房了。 这一来,听闻陆长安拳头垂在了床板子上,手指被打肿,需得几日不能握笔了! 日子一晃,便到了赛马那日。 陆长安连日来阴沉的脸色总算有所好转,他特意早早来到书房,叫下人端着早膳过来用。 “今儿来得人多谢,你跟着我,以免出了什么乱子。” 第160章 第160章 “你且放心,不论谁说了什么,需得记住了你才是我正经的世子妃,无需与她们一般计较。” 言下之意,只怕是有人会给冷初秋气受! 只是而今所有人都以为的,能让冷初秋受气的还能有什么? 不过是沈家的那两位罢了。 冷初秋不置可否,她有自己的思量。 陆长安耳边叮嘱继续。 “还有,我养的烈马,性子古怪,你莫要靠得太近了,以免伤了你......” “你不会骑马,若是有心想学的话,同我说,我亲自带你!” 这一连串儿的叮嘱,直叫冷初秋耳膜疼,她一一应着是,心道只需走个过场便回来就是。 至于陆长安所说的待她骑马,不过是听听罢了,当不得真。 去京郊的马车,早早便在府门口等着。 上车前陆长安刻意扶着冷初秋,最起码外人看着,却是一副夫妻和睦的姿态。 想来而今他二人貌合神离,也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沈侧妃远远瞅着,嘴角冷笑连连:“你们只管去,定叫你们有去无回。” 倏而,冷初秋一个回头,似往她的方向瞅了一眼,似笑非笑,眸色更是似有深意。 行至京郊,果然早就有了一群人。 冷初秋见过的,未见过的,熙熙攘攘聚了一堆。 这般场合冷初秋早晚会应付,而今练练手也是好的。 人群之中,沈清儿一身红色劲装最是惹眼,眼看着陆长安二人过来的,她便早早摇晃着手臂。 “陆长安,今日我姐姐也过来,你那匹最烈的马在哪儿?” 陆长安倏而面色微白。 他今日心下有其他打算,并不想将马借给别人骑。 似是看出陆长安的面色不善,沈清儿做出不解的姿态:“陆长安我姐姐向你借马,你难不成舍不得了?” 这般质问,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却是先冷了脸:“区区一匹马,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叫下人带你去牵就是了!” 陆长安冷着脸怒斥了沈清儿,又吩咐了小厮领她去! 沈清儿虽然面上挂不住,可思量着自己的计划,只得暂且先将怒火忍下了。 赛马场上已经有人在跑马,扬起一溜儿的尘烟。 陆长安亦是来了兴致:“我带你去选马,咱们也上去跑一圈儿。” 冷初秋刚想推脱,却见赛马场上一道雪白身影分外两眼,白马白裙,黑色墨发随风摇摆,马上之人英姿飒爽,好生令人艳羡。 “看!是沈初阳!” “能一睹沈初阳风采,真是不枉此行!” 冷初秋侧头去看,但见陆长安双眸紧锁,却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马上之人。 忽而,一匹烈马横冲直撞,冲出了跑道,竟然直直朝着冷初秋的方向撞来。 第161章 第161章 高高扬起的马蹄子,似吊在天空的两个秤砣。 马蹄之上,是沈清儿阴狠愤怒的脸。 下意识朝身旁看去,几个莺莺燕燕的女子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将陆长安往一旁挤。 这会儿陆长安已经被人挤得距离自己几丈远, 原来她们竟然打算用如此愚蠢的方式解决自己。 冷初秋心中冷笑连连,她作为将军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柔弱女子? 她不过是外表看上去娴静温婉些,这些人便真当她是软包子了。 冷初秋手握银簪子,千钧一发之际,狠狠朝着马背上的沈清儿投掷去。 她能摘叶飞到,只要掌握好力度和角度,任何物品都能当做她的暗器。 这项本领,前世冷初秋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却向所有人都隐瞒了下来。 而今命悬一线,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银簪飞出,直朝着沈清儿眼珠子过去。 慌乱间沈清儿失了平衡,勒者马匹的缰绳霎时间偏了方向,沈清儿一个不稳,顿时摔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陆长安一惊,待回头时,才发现自己与冷初秋有了一段距离。 他随即将身边几个莺莺燕燕给推开,一把将冷初秋拽到自己身边。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不是说了要跟紧我吗?” 陆长安恼恨的厉害,愤怒瞪了那沈清儿一眼,见冷初秋没有受伤,便又柔声安慰了一句。 “别怕!” 冷初秋轻轻摇头,一双眸子在盯在陆长安脸上看,这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竟叫陆长安心生惭愧。 人群中不知道谁嘲讽了一句:“狐媚子!” 转头,却寻不到这话是谁说的。 陆长安面色阴冷,正待发作,冷初秋拉住他的手臂。 “世子爷,马匹发狂了,还是先制住那马为好!” 陆长安往马场看去,那匹发狂的烈马,正朝着沈初阳的方向而去,若放任下去,沈初阳定会被那匹马影响,很有可能会跌落受伤。 事态紧急,陆长安急急留下一句:“等我”而后便朝马场中跑,全神贯注的去训那匹受惊的马去了。 留下冷初秋一个人在场,众人神色微妙。 待支走了陆长安,冷初秋面上笑容骤然深邃。 有些姿态,陆长安在时她不好摆出来,毕竟以他对沈初阳的真心,说不准会落了自己的面子。 唯有将他支走,剩下的下人才会听冷初秋的。 垂眸看了一眼沈清儿,冷初秋笑容越发深邃。 但见沈清儿在地上滚了几圈,似是伤得不轻,倒地上起不来身。 尽管此时沈清儿浑身疼得厉害,可眼眼看着冷初秋无人护着,顿时有了主意。 “来人啊!救命啊!” “都是她,都是冷初秋要害我!” “是她害我从马上摔下来的。” 沈清儿失声尖叫,凄惨的嘶吼声引得众人关注。 有几个借着沈清儿的名头进来的,顿时对冷初秋便颇有微词。 “冷初秋你这个小人,你一定是嫉妒清儿姑娘,更嫉妒沈初阳那样的女神,才对清儿下手的。” “对,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仗着自己在校考得了好名次,便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了!” “冷初秋,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第162章 第162章 平日里围着沈清儿团团转的几位女子,放声指责,姿态咄咄逼人。 这几个人虽说也都是官宦家家的千金,却与沈清儿家的门第相通,未见过真正的勋贵人家。便以为谁得了男人的宠爱,谁便有说话的资格。 冷初秋虽是个世子妃,可若是不得陆长安的心,定是连个妾都不如的。 冷初秋扫了她们一眼,心下亦是恼怒。 分明是沈清儿骑着马要害自己,她们凭人多便可以黑得说成白的? 旁的倒也罢了,而今她们是要害自己的性命,她只是绝不会手软。 “放肆!” 冷初秋怒而呵斥,霎时间使得叫嚣的几人惊了一下。 “你......你一个不得宠的,好大的架子!” 也不知道谁反驳了一句,叫在场几个有身份的频频侧目。 当今圣上最忌讳宠妾灭妻,凡是有头有脸的,哪个敢往外说什么宠不宠的?争宠夺爱那是上不得台面的。 冷初秋昂起下巴,双眸微微眯起,面上染上一丝狠色。 她倒没有急着发作,而是停下来仔细端详着自己今日的指甲,虽是素净的有颜色,刻意用金箔描绘了颜色,越是细看,越是贵气。 若与这些浅薄的东西置气,必会坏了自己的风度,冷初秋便是这么一副不浅不淡的姿态。 “来人,将这几个扰乱马场的人扔出去!” 冷初秋微微挑起眉毛,便是下令,也是漫不经心。 而今还在摄政王府的地盘上,由不得她们造次! “冷初秋你疯了!你是什么人?我们可是沈初阳女神邀请过来的,你怎么敢随意赶走我们?” “你不过是陆长安厌弃的女子,今儿你敢当中下了沈初阳的脸面,你且看陆长安会怎么责怪你!” 这些人早已经被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所蛊惑,而今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头想得竟是冷初秋会惧怕陆长安的厌弃。 这等愚蠢的女子,越是与她们纠缠,越是掉身份,冷初秋索性不去看她们。 “侍卫是聋了吗?” 冷初秋忽而厉声寻味,不怒自威,离得近的接左顾右盼,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这语气、神态,太像他们家的当家主母了,这等厉害的角色,这些个公子哥儿们本能的胆怯。 如此一来,几个世家子当即明白过来,冷初秋在摄政王府的地位,已经不是以陆长安喜欢旁人就能动摇的了! 看来王爷和王妃对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已经给了她管家的权利。 这样的世子妃,若非犯下重大过错,绝不可能轻易被休弃。 再看马场之上,陆长安与沈初阳并排骑着马,策马奔腾,竟似十分逍遥自在。 只是...... 明眼人都明白,有冷初秋在,沈初阳绝不可能入主摄政王府了! 众人心思暗测间,已经有两个侍卫上前,腰间佩刀,丰神俊朗,直挺挺地跪在了冷初秋的面前。 “拖出去!”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透着无上的威严。 那被拉住的女子们顿时慌乱,她们也没有想到冷初秋竟然如此强硬。 而且,好似她在府里的地位不低,下人们对她亦是恭敬的很。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们决不能就这样被丢出去,否则定会丢进脸面,往后成为笑柄的。 “陆长安......陆长安......” “陆世子......救命啊!” 一时间几人乱糟糟喊作一团,自是希望陆长安能看见此时的情景,看在沈初阳的面子上,能为她们做主。 面对这番混乱,冷初秋只是傲然一笑,她们的声音便在一只只鞋底子的封印下噤了声。 第163章 第163章 在场的到底都是官宦家的小姐,就算是再小的官儿,那也是朝廷命官,千金贵女怎能任由冷初秋如此折辱? 她就不怕到时候摄政王府的主母追究她一个霍乱王府名声的罪名吗? 便是在众人愤愤不平的功夫,冷初秋忽而转头,眉眼含笑,一派温婉端庄的姿态,好似方才发生的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笑眼盈盈扫视众人,而后又朝着随行的嬷嬷吩咐。 “回去打听好这几位姑娘的家室,将她们今日言行一一记录,一并回了王妃,待请示王妃,将她们的做派发往各家,连带着往后咱们王府若是举办个什么宴会啊,笔会的,就莫要再让这几家的姑娘们登门了。” 这一番话下来,端的是主母姿态。 怎么可能?她不就是个陆长安不喜欢的女人么? 虽然有些才学,但她背景又不深厚,在王府应该谨小慎微才对,谁给她的权利,竟然开始主事的? 冷初秋胆敢这么做,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依仗吗? 且不管众人如何心思,交代完下人之后,冷初秋又去迎在场的其他人。 “这马场是王爷初入京那年修的,王爷甚至爱护。昨儿我回了王爷和王妃,今儿要开赛马的事情,王爷一高兴,特意赏了一顶弯弓,说好了谁若是得了头筹,便将王爷的弯弓赏给他!” 说完,冷初秋又朝身边人吩咐:“还不去将王爷的赏赐拿上来?” 下人们当即将弯弓给抬了上来,通体漆黑,玄铁打造,还镶嵌了一块儿孔雀石。 “这顶弯弓我见过,前几日摄政王狩猎,便是用的这张弓!”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众人眸子皆被弓箭吸引,在场男子皆跃跃欲试。 若是能将摄政王用过的弯弓给赢回去,自是天大的荣耀。 倒是余下的几个姑娘登时脸色难看的厉害。 而今来的大多是未出嫁的女子,奔着给自己找如意郎君的心思。 正是有些心机,却手段稚嫩的时候。 现下瞧见冷初秋无论从神态、处置方式都是家里管家的主母才有的做派。 如此一来高下立见,她们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冷初秋的对手了。 可她们先前不待见冷初秋,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她得罪了,若是冷初秋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有心要政治她们,可如何是好? 但见冷初秋姿态依旧雍容,转脸看向了她们。 “姑娘们好!” “难得姑娘们来一趟,我这个做主人家,也得好好招待着。那边亭子里头备了点心、茶果,姑娘们若是累了,可以到亭子里休息。” “今儿我这边安排了人在亭子里伺候着,定不能怠慢了众位。” “对了,马场南面还有个小园子,里头种着葡萄,昨儿这儿的管事才报上去,今年的葡萄刚熟,若是谁有兴致采摘品尝的,也能去园子里头尝尝。” 冷初秋说到这里,解开身上的披风,下人忙在身后收拢了。 她身姿玲珑,全身点缀着珍珠宝石,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 便是这一身行头,便华贵无比,普通官宦人家一年的花销,兴许都不必这一件一副值钱。 这等姿态,可不是这些哥儿姐儿们的能比的了! 冷初秋又客套不失热情的嘱咐:“那边儿也备了烤炉子,有府上新送来的鹿肉,喜欢吃烤肉的,也可以尝尝。” 说完,看向身后的嬷嬷。 第164章 第164章 “回去传我的意思,今儿来的公子千金们的都千娇万贵,可不敢有任何闪失。再调一队王府的侍卫来守着,多安排些丫鬟小厮跟着伺候,务必不能叫人落了单。” 这一通安排下来,端的是滴水不漏,有几个家中老幺,下意识的紧了紧身子,竟也不敢再看冷初秋。 毕竟在家被管得死死的,而今出来游玩,又碰见这等要了他们命的人物,他们本能臣服。 一时间,众人下意识以冷初秋为大,在她面前竟大气不敢出了。 到这会儿,冷初秋才笑着瞅沈清儿。 “世子爷那匹爱马突然发狂,伤了沈家的姑娘,来几个人将沈姑娘抬回去,赶明儿叫王嬷嬷亲自上门结算医药费。” “我们王爷早就下了命令,沈家的姑娘不得登摄政王府的门,所以沈姑娘,只能先委屈你了。” 沈清儿愣愣看着,她想不通这才多长时间,冷初秋的气度好似又变了。 这该如何是好? 冷初秋这一句不经意的话,算是彻底将沈清儿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而今国子监里头还能有人以沈清儿马首是瞻,不过是因为众人以为陆长安爱沈初阳爱得紧,早晚有一日沈初阳会成为世子妃乃至王妃的。 她们与沈清儿相交,就是看中了沈清儿未来的身份。 可是冷初秋放话,摄政王府已经不允许沈清儿登门,这也就意味着沈清儿已经遭到了厌弃,再看冷初秋这般主母做派,众人也明白沈初阳不见得真的能搭上摄政王府。 如此一来,众人只会以为沈清儿姐妹两个不知廉耻,想攀附王府,但也不过是摄政王世子的玩物罢了! 不行,这样的局面对她们实在不利。 “你这样子安排,可有世子发话?” 沈清儿由不甘心,寄希望于让沈初阳 冷初秋蓦得一笑:“世子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可为了今儿的赛马,本世子妃也是忙碌了几日,自是不希望出半点岔子的,我府上的事情,待我待会儿和世子细细说清楚就好,就不劳沈姑娘费心了。” 冷初秋话落下,侍卫赶紧将沈清儿抬起来。 那沈清儿登时面色惨白。 今日她若是离开了,后续的事情可怎么实施? 不,她不能走! “来人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姐姐,姐姐......” 沈清儿极力叫嚣,远远的好似看见沈初阳往这边看过来,可也仅仅瞟了一眼并不过问。 眼下冷初秋势力碾压了未经事实的小儿们,任谁都不敢再对冷初秋的话有意义。 啪啪啪...... 忽而一阵击掌,晋王自人群里走出来。 “主母风范,冷姑娘果然非同小可。” 晋王一来,众人便下意识让路。 一个个垂眸不敢言语,只觉得空气沉重得骇人。 恰此时,陆长安在马上抬眸,远远便看见冷初秋与的晋王站在一起,脸色顿时青黑。 第165章 第165章 沈初阳凤眸微微闪烁,远远看到一道倩影站在伟岸男子身边。 再看陆长安一副醋而不自知的模样,心下冷笑。 待瞥过陆长安紧握的双拳,牵着缰绳的手背上,蹭出来的血痕,沈初阳不着痕迹的心声鄙夷。 “长安,你疼吗?” 沈初阳抿唇,迅速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方秀了花的帕子,扯过陆长安的手,小心包扎。 陆长安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垂眸,目光落在沈初阳耳垂上,心中一阵涟漪。 陆长安只念着,自己与沈初阳已经多日不见,而今再见,心里那份汹涌的情谊如何也压不下去。 他便承认自己,此生确实只能有沈初阳一人了! 纵使心中不断萦绕着冷初秋的身影,他亦强行让自己压下去。 不念不想,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 冷初秋朝着晋王微微行礼。 “见过王爷!” 这番互倒是极其正常,却有人不着痕迹的多看了几眼 更有甚者心中琢磨,王爷气度非凡,冷初秋就俏丽端庄,二人站在一起,竟觉得意外的般配。 晋王自见了冷初秋,周身冷硬的气度已然柔和不少。 他收了手中折扇,轻声道:“世子妃何须多礼?” 言毕,扫了一眼尚在马场中央的陆长安,嘴角笑容越发的明显。= “今日,本王听闻马场之上有摄政王的彩头,特意过来瞧瞧,而今一见,摄政王爷果然舍得。” 不过是随口的寒暄,冷初秋亦中规中矩的答了话,无外乎是王爷慧眼之类,既不能矮了自家的气度,又得恭维了晋王爷。 好不容易晋王不再没话找话,冷初秋紧忙请辞。 “初秋今日过来是代王妃招待众位公子千金,而今都安排妥当,还得急着回了王妃,便不在此作陪,唯愿众位玩乐开心。” 告了辞,便要走。 晋王却忽而开口:“正巧本王也要往摄政王府回话,不若一起。” 冷初秋眉头及不可查的轻皱,面上却做了个“请”。 如此,二人便一前一后上了各自马车。 余下的贵公子贵千金们,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方才威压的气氛登时少了许多。 ...... “长安,你这匹马真够烈,与那边疆的烈马不相上下。” “你能骑烈马,定是好儿郎!” “若有朝一日,你我同去边疆,上阵杀敌,岂不快哉?” 陆长安抬头,便看见艳阳之下,沈初阳明媚的笑脸,恍若仙子一般震慑得他心头颤抖。 “好!” “待过些日子,我为父母尽孝,之后便和你走!” 陆长安只觉得自己脑袋热烘烘,乱糟糟,答应得却极其郑重。 至于他所认为的尽孝,便是给冷初秋一个孩子,也算是给摄政王府留了个后。 到时候他便算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冷初秋了! 心中拿定了主意,陆长安回过头去看冷初秋的方向,她与晋王,一前一后,几乎是一道上了马车。 嘴角的希翼顿时拉了下来。 心口顿时被愤怒填满! 好一个冷初秋,她竟然敢......敢和别的男人一起走? 当他堂堂摄政王世子是什么了? “初阳姑娘,我有些家事处理,待我将那些事情都处理完,便会去寻你,倒时候咱们一起走!” 陆长安忽而语速急促,丢下这一番话,便驾着马往冷初秋离去的方向而去。 沈初阳双眸微微眯起,再次扯出一抹冷笑。 第166章 第166章 想不到陆长安的那个新婚世子妃竟然如此有手段,不知不觉间竟可以勾起陆长安的情绪。 看来,是她小看了她了! 沈初阳旋即策马追上。 “长安,我同你一起。” 她要会会陆长安的那个世子妃! ...... 马场位于京郊,前面不远处,有个山坳,因着是京城管道,平时也算安全。 可今日不知怎地,冷初秋眉头直跳。 下意识掀开马车帘子,数了一下护送的侍卫。 里外两层,人手不算少。 再看前方,晋王的护卫人手虽然更精简些,但个个瞧着身手不凡。 有此双重保障,冷初秋原本不安的心稍微放下些许。 “来人!” “你先派个脚程快的,先回去,再调些王府的精兵来,到山坳口迎接咱们!” 也不知道是早有预感还是怎么着,冷初秋下意识的想多调派人手来,想着若待会儿有个万一,也会早早有人接应。 马车摇摇晃晃,又行进了几公里。 忽而一阵轰隆声响起,冷初秋面色一凛,急急扯断了自己的珍珠链子握在手中,以备做为暗器。 急急向车外扫了一眼,便看见两边山头巨石滚落,来人是打算要了自己性命。 “走!” 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晋王跳入马车之内,一把将冷初秋拽到自己身边。 事态紧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冷初秋乖顺的跟着晋王。 此时,已经有不少侍卫被巨石击中,自山顶上飞射箭矢,可见对方准备充分,奔着要取人性命来的。 只是准备取晋王的命还是冷初秋的命,一时还不好判断。 晋王一手将冷初秋护在身后,一手持剑阻挡攻击。 “别怕,有本王在,他们伤不得你!” 一阵枪林弹雨之后,喊杀震天。 无数黑衣人自山林里跳出来,双方胶着在一起。 晋王在尽全力保护冷初秋,否则以他的身手,很容易便可逃走。 好在冷初秋亦不算完全拖后腿,有几个意图靠近冷初秋的,皆被她用珍珠子弹中眼睛,顿时失去了行动力。 晋王眸光落在冷初秋身上,不见质问与探寻,只有赞赏。 “冷将军的女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混乱的档口,谁有功夫听他奉承? 混乱之中,晋王突然从身后抱紧了冷初秋的腰。 便是这个功夫,身后一刀劈过来,晋王急忙去挡,哗啦一声,是冷初秋珍珠汗衫被利器刮破,珍珠子掉了一地。 晋王就将冷初秋搂得更紧,这等亲密接触,实在于理不合。 只是周身肃杀之气愈发厉害,冷初秋来不及做他想。 又是一阵厮杀,晋王的声音却异常平稳。 “跟我走!” 晋王的声音在冷初秋耳边响起,似带着安慰的力量,莫名令她心安。 腰间双臂滚烫有力,冷初秋只觉得天旋地转,便随着晋王在山道上奔波。 不知跑了多久,晋王才将冷初秋放下。 “世子妃,事态紧急,本王多有得罪!” 他第一句话便是道歉的。 冷初秋摇着头,本想着事态逼得顾不得礼数也是人之常情,客套的话还未出口,便看见晋王的手臂上多了几道极深的血痕。 “王爷,伤势如何?” 冷初秋心头大骇,下意识自责愧疚。 第167章 第167章 她前世总是被苛责埋怨,时间久了最是害怕惹事上身。 而今看到晋王受伤,本能的便是害怕,只觉得自己罪过重大。 “无妨!” “世子妃可有伤到?” 晋王声音依旧柔和,眸光更似有星星点点的暖意。 “我没关系!” 冷初秋下意识回答,却将目光全数落在晋王的伤口上。 兴许是前世被苛待得惨了,冷初秋总先反应旁人,倒是对自己并不会在意。 毕竟前世便是伤了也不能提,提了便是矫情、便是想要偷懒。 时日久了,连她自己也不在意自己的伤痛了。 然而,此时晋王的面色却忽而阴沉。 “怎么没有关系?” 但见晋王面容紧绷,双眸隐含怒气,直视冷初秋,自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本王问你,本上这伤是为谁?” 上位者忽然发怒,冷初秋自是想着得先避其锋芒。 是以并未做声。 这地方荒郊野岭,只有他们两个人,若是真的惹恼了晋王,她得不偿失的。 晋王并未等冷初秋回答,自顾怒道。 “本王是为救你受得这伤!” 冷初秋下意识便想着,看来晋王也要责难自己。 毕竟,她一直很清楚,自己势微,很多事情只能慢慢谋划,真正的权贵,她是得罪不起的。 正等着听晋王如何惩罚自己,忽而身子一斜,她竟然被晋王拉入了怀里。 “本王为救你不惜伤了自己,你可得更加金贵自己的才是!” 仰头,冷初秋便对上晋王深邃的眸子,似深渊一般蛊惑人心,亦让人看不到低。 冷初秋一阵恍惚,心下只有戒备。 晋王忽而松开了她。 “你身上无伤,如此便好!” 虽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冷初秋还是老老实实向晋王道谢。 晋王斜眸睥睨她,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不知好歹!” 末了,便摇着头,随意撕了自己衣服一角,在自己的伤口上胡乱包了一通。 口中却不忘继续同冷初秋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冷先生!” “于本王眼中,冷先生是举世难得的人才,是以本王万分希望,无论何时,冷先生都得保重自己。” “本王今日受伤,此乃为纳贤所为,冷先生不必介怀。” 但见他姿态潇洒,冷初秋却的觉得鼻子酸得厉害。 前世今生,自她出嫁,再无一人关怀她的身子,亦再无一人告诉过她要保重自己! 再看晋王紫袍之下洇出来的深色痕迹,心中莫名被什么刺了一下。 “王爷!” 冷初秋忽而抓住晋王手臂,一把撕掉覆在伤口处的布料,露出那触目惊心的血痕来。 “恕初秋斗胆,初秋略通些医术,自请为王爷包扎!” ...... 官道之上,马蹄声阵阵,陆长安顾不得沈初阳跟没跟上。 行至山坳处,却见满地的血水与尸体。 两辆马车近乎只剩下残片,陆长安忽而软了双腿,刷得一声跪在地上。 眼前,正是冷初秋掉了一地的珍珠子。 第168章 第168章 不不...... 这不是真的...... 难不成冷初秋遭遇不测了? 这念头在陆长安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不相信,冷初秋定不会有事! 陆长安起身欲寻找冷初秋的身影,忽而看见眼前两个死透了的侍卫。 一个拧断了脖子,流了一地的白花花的脑浆子。 另一个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他! “啊......” 一时惊吓,陆长安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人却似机械一般,跪在地上,一颗颗捡起地上的珍珠。 “冷初秋?你在哪儿?” “冷初秋!” “冷初秋!” 陆长安不自觉的凄厉、沙哑,似游魂一般,一声又一声。 他心里头翻江倒海,思想、力气似尽数被人卸了去,完全不能自己。 沈初阳策马追上,便看见陆长安这般呆滞模样。 心下暗骂一句“没出息!” 人却已经飞身到了陆长安身侧,一把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怀里。 “长安,别怕,你还有我!” 听到沈初阳的声音,陆长安才回过身,呆愣愣地看着她,如死物一般。 “她若是死了,我该如何?” 沈初阳瞧着他这般模样,心道他这是突然受了刺激,又惊又吓的让他失了魂了。 呵,想不到竟然是如此没用的男人! 只是,他身份十分有用,沈初阳就算再怎么瞧不起,她也不能放了他。 “长安,别怕!” “她还没有死,我们一起找她!” 沈初阳的眼神里尽数是狠厉,原本嫌弃的一下下拍着陆长安的脑袋。 半晌,没听见陆长安有动静。 便将他头抬起来,便看见一个窝窝囊囊的男人,满眼泪痕。 他竟这般......窝囊? 沈初阳顿时觉得自己瞎了眼,若非是看重他的背景,她才懒得和他纠缠不清。 原本以为摄政王好歹是战场拼出来的王位,他儿子也该是血性。 而今看见这般懦弱,心中便只剩下厌恶。 “陆长安,你醒醒!” 冷初秋趁着四下无人,一巴掌扇在陆长安脸上。 陆长安一个趔趄,竟然口吐鲜血。 待抬眸,陆长安眼中只剩下狠厉。 便见陆长安周身气势只剩下一片肃杀,他竟冷冷斜了沈初阳一眼,神色冷硬得恍若无情的机器。 沈初阳惊了一下,不知道陆长安这厮发生了什么。 却见他已经冷漠开口。 “找到她!” 话音刚落,忽而一道破风之声响起,陆长安从地上捡起一把剑,铮得一下,挡在了沈初阳的侧脸。 叮...... 一枚暗器跌落在地上。 第169章 第169章 下一瞬,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陆长安一人横扫几人,动作潇洒利落,以一敌八,竟然隐隐有胜意。 这一幕,叫沈初阳心下震惊之余,更多则是志在必得决心。 “想不到陆长安竟然有双重人格?” “管他分,裂不分,裂,他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就够了,一定要得到他的心,才能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 沈初阳死死盯着陆长安挥剑的背影,心下一阵激动。 片刻之后,陆长安竟然将几个黑衣人制服。 “说!她在哪儿?” 陆长安语气狠厉,恍若杀神。 “钻进林子了......还没找到......啊!” 待陆长安一剑封喉,转身便往林子里去。 沈初阳紧紧跟上,声音已然柔得似能掐出水来。 “长安,你可还好?” “方才我看见你拼杀,真是紧张得不行!” “若是你有个万一,我该如何是好......” 陆长安忽然转身,面对沈初阳,周身肃杀之气十分骇人。 沈初阳眸色一深,正欲解释,便看见陆长安直直倒在地上。 “喂......” 沈初阳并未伸手接他,见他在地上躺得还算平直,轻声斥了一句。 “不中用!” 本欲打算找根绳子将陆长安拖走,忽而看见地上标志。 “安王?” 沈初阳找了些树枝将陆长安盖上,自己往树林中钻入。 ...... 一方香软的帕子在晋王手臂上轻轻按压,晋王眉头未皱一下,眼神只盯着冷初秋的脸。 二人距离极尽,双方呼吸纠缠,凭生出几分热意来。 冷初秋眉头轻皱,眸光含水,全神贯注的擦拭手臂上的伤口。 这伤口很深,很显然是以血肉之躯强行迎上利器,冷初秋想到方才险境,自己却能毫发无损,定是晋王全力护佑的原因。 “不行!伤口太深!” 简单的包扎根本就没有办法止血。 冷初秋心下着急,恰好看见一旁草堆里,有几颗紫色的野花。 这种野花乃是可以止血的草药,学名小蓟。 冷初秋急忙采了几颗,捣烂后敷在晋王的伤口处,又用自己的手帕,将晋王的伤口小心包好。 晋王似已经许久不说话,冷初秋急忙却探他额头温度,这才发现他竟烫得吓人。 冷初秋心道,这会儿只能先找了退烧的药材应急,待摄政王府的侍卫发现她遇袭,定会派人上山来寻。到时候便有希望获救。 正待要走,突然袖子一沉,晋王竟拉住了她的袖子。 昏睡中的晋王,俊朗的五官自带温柔,撤去了清醒时的威压和冷漠,似一只迷途的小兽,单纯无害。 冷初秋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袖子抽回,自是不打算同晋王有过多的接触。 只是哪曾想晋王突然长臂一揽,竟将冷初秋带入自己怀中。 滚烫的温度让冷初秋透不过。 她用力退了几下,反而被禁锢得更加紧切。 不行,她而今的身份是陆长安的世子妃。此事若是被有心人看见,只怕会引火烧身。 冷初秋救晋王,是为了让晋王能够出面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若是自己与晋王不清不白,死期便也就快到了。 如今根基不稳,冷初秋自认言行不能有半点差池。 第170章 第170章 又试着退了一下,眼见晋王毫无反应,冷初秋自怀中取出自己的簪子,正打算刺在晋王的身上。 忽而,晋王似稍稍动了一下。 “母妃......” 声音可怜又柔软,透着无限的悲哀,好似被天地抛弃的弱小生灵,无依无靠的模样。 冷初秋手中拿锋利的簪子,到底没有戳在他身上。 “王爷......王爷!” 尝试着呼唤几声,晋王总算勉强睁开眼睛。 冷初秋趁机从他怀中逃脱出来,面上惊恐未定,慌乱中寻了些树枝,盖在了晋王的身上。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给晋王寻到医治的草药。 冷初秋独自一人在山中摩挲,一抬头便看见十米远得地方,有个白衣女子跌落在草地上。 “救......命......你别过来!” 是沈初阳! 此时她面色惨白,神色惊恐,目光紧紧落在脚下不远处。 冷初秋顺着她的木管看过去,便看见一条竹叶青正吐着芯子。 若是被这条蛇咬了,定会丧命! 冷初秋本能屏住呼吸。 按说自己与沈初阳,颇有些既生瑜何生亮之感,若是今日沈初阳再次遭遇不测,也只当是意外。 冷初秋也算是扫清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可是...... 一个妙龄女子,甘愿在边疆治理时疫,便是这份勇气和气度,冷初秋就做不到见死不救! 沈初阳,但愿你不会让她后悔! 冷初秋捏着银簪,轻手轻脚行至沈初阳面前。 沈初阳脸色已经白得泛青,便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分明语气中带着哭腔,却还在轻轻摇头。 “你快走......有毒蛇!” 那蛇将身子反向一盘,蛇信子朝着冷初秋又吐了两下。 唰! 银簪子刺中它七寸之处,冷初秋上前,利落划破它的蛇皮,挤出一个绿莹莹的小蛇胆。 沈初阳登时从地上起身,面上惊吓尚未全消,神色却格外雀跃。 “你很厉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你究竟是谁?” “你有这般胆魄和身手,绝对不会紧紧是被困于后宅的普通女子!” 一连串儿的话语传出冷初秋耳中,这沈初阳实在是聒噪得厉害了。 沈初阳却对冷初秋越发的感兴趣。 而今她正是用人的时候,若冷初秋能够为她所用,说不准能干成一番事业。 “姑娘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妇人罢了,今日出现在山林之中,实属意外。” 冷初秋并不打算和沈初阳有太多牵扯,说罢,便转身欲离开。 “站住!” 沈初阳拉住冷初秋,上下打量一番,面色忽而揶揄起来。 “你身上褶皱不堪,已领松散,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 “是不是来这儿会情郎了?” 情郎? 冷初秋脑海中浮现晋王俊逸的面容,急急摇头。 沈初阳脸上却带着兴致,嘴角微微上扬。 “姑娘,想不到你好这一口!” 第171章 第171章 “我还以为富贵人家的女儿们多无趣的紧,却不想会遇到你这么一位绝妙的女子!” “只是在野地里虽然刺,激,但我们身为女儿家还是要回保护自己才好!” 说完,沈初阳便从自己的袖口子里扔出来一个细长的东西。 “我这儿有个羊肠小衣,全当是对你救命之恩的报答!往后也记得带在身上,必要的时候能保命!” 冷初秋看到手中拿皱巴巴的东西,霎时间惊得将它扔在地上。 沈初阳却不肯罢休,将那物件儿拾起来,索性塞在了冷初秋的怀里。 “你莫嫌弃它脏!” “男人比它脏多了!” 难怪沈初阳会如此受人追捧,想必她这样的坦率的女子,世间再难出第二个。 “姑娘误会了!” 冷初秋不得不做出解释,以免沈初阳误会再度加深,往后于自己的名声,也是十分不利的。 今日,我与友人游山玩水,不料友人在途中受了伤,我为找草药才落得如此狼狈!” 沈初阳眸子微微转动,神色亦多了几分谨慎。 一双眸子微微眯缝着,再冷初秋的脸上看了许久。 冷初秋捏紧了手中银簪,若有意外,她也不介意在此地结束了沈初阳的性命! 然而,沈初阳却开口劝慰:“这地方危险,你早点回去!” “对了,前些日子我给你的药粉还有吗?平时可以多备一些!” 沈初阳说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子。 “受伤没有好好治疗会要命的,我这儿有抗生素,你给他用了!” 沈初阳竟然赠药? 冷初秋摸不清沈初阳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可以确定的是,直到目前她对自己确实并无恶意。 本欲向沈初阳道谢,奈何抬头,却发现此地已经不见了沈初阳身影。 只是地上一个圆形的草环,引起了冷初秋的主意。 她依稀记得,方才进入树林的时候,无意中也见过两个这样的草环。 难不成这是某一派的标志? 他们又会是谁的人? 眼下并非纠结这些的时候,还是先给晋王治伤重要! ...... 沈初阳在地面上看见安王标志之后,便知道这林子十分不安全。 虽然她对冷初秋感兴趣,但更多的也是利用之心。 可为什么偏偏在安王的底盘,她的朋友受了伤? 沈初阳一时间摸不准底细,便想以后再查。 至于今天冷初秋的死活,她不会插手,以免惹祸上身。 沈初阳顺着标志又追踪了一会儿,最后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 因为念着陆长安那一条烂命,沈初阳不得不回去。 可到了地方,去发现陆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现在已经没了踪迹。 恰好遇见摄政王府的侍卫,沈初阳便隐没了自己的踪迹,这事儿她不想扯上太多的关系! ...... 得了沈初阳赠药的冷初秋,疾步回去为晋王诊治。 奈何此时他烧得太厉害,嘴唇干裂得厉害,四下又无水源,冷初秋实在无可奈何,便想着如若不然自己...... 念头才一出来,忽而从草丛里蹦出来一个人,一把将她死死搂住。 “冷初秋,你吓死我了!” 第172章 第172章 第六十八章:拈酸吃醋,为她发疯 冷初秋耳边热气升腾,来人似在她耳边摩挲。 那说话的语气,乍一听是一道冷漠又带着些许绝狠的声线。 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冷初秋骤然捏紧了簪子,狠心向后刺去。 噗嗤...... 银簪没入血肉,身后之人怔愣片刻,却将她拢得更紧。 回头,便看见陆长安双眸似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冷初秋。 “怎么是你?” 冷初秋心下大骇,她与晋王藏到这林子里头本就已经说不清楚,再刺伤了陆长安,若追究起来,对冷初秋十分不利。 冷初秋一把的抽回银簪,只听陆长安道抽一口凉气,似在极力隐忍痛楚。 冷初秋慌乱中用袖子的擦去血迹,又盯着陆长安肩头那个血窟窿,终究还是有几分心虚。 “我不是有意为之,这就给你包扎!” 下意识去寻自己怀中的帕子,摸索片刻,才想起来她已经给了晋王用了。 情急之下,只能在自己袖口处撕下一块儿。 头顶骤然炸开一道冷笑声。 抬眸,便见陆长安蓄满了怒意,原本那略显单薄的手臂,今儿忽然似钢铁一般有力,一把就箍住冷初秋的双肩。 “你的东西,是可以随随便便给旁人的吗?” 言毕,他竟松开冷初秋,迈步走到晋王身边。 冷初秋难得心下慌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担心他们两个哪一个! 但见陆长安气势汹汹,反观晋王面容脆弱,似孩童一般。 “世子,世子且慢!” 冷初秋下意识阻拦,陆长安待听到她说话那一瞬间,便站得笔直。 他似僵硬一般转过身子,面上写满冷漠与质疑。 不知为何,冷初秋好像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拈酸吃醋,便下意识解释了一句。 ”王爷救了我的命!” 陆长安缓慢地举起双手,手心处赫然是冷初散落在地上的珍珠。 “他救了你的命?” 此时陆长安的状态十分悲哀,似哭似笑,又似刻意露出自嘲的模样。 “是啊,他救了你的命!” “而我救不了你!” 看他这样,冷初秋只觉得奇怪,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劝阻。 便是此时,晋王忽而全身紧绷,骤然睁开眼睛。 “放肆!” 一柄剑赫然飞出,带着铮铮杀意,直朝陆长安面门而去。 陆长安冷笑一声,侧身躲过。 反手就将他自己手中的剑指向晋王。 “晋王!息怒!” 话虽如此,语气却格外嚣张,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晋王堪堪收了神色,面色却格外孤傲。 他特意看向冷初秋,举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谢世子妃为我疗伤。” 说完,眼神径直落在陆长安那流着血的肩膀上,又看了一眼陆长安手中撕破的半截袖子,笑而不语。 陆长安面色难看,再一次欺身到晋王身边。 “王爷,我娘子不懂事儿,一时救人心切,才用了不该用的物件儿,我这就给她收回去!” 说罢,竟毫不犹豫的将晋王手臂上手帕扯下来,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晋王脸色一沉,冷笑一声,忽而看向冷初秋。 “我口渴!有劳世子妃帮我寻一碗水来!” 冷初秋心知晋王有心要支开自己,便又多看了陆长安一眼。 陆长安亦冷笑:“娘子急得帮为夫也带一口,娘子喂的水,才最甘甜!” 第173章 第173章 冷初秋转身没入树林。 这两个男人要做什么不关她的事,她最好还是明哲保身,躲起来任由他们两个闹才最好。 才行几步,树林内又是一阵沙沙声响。 来人了! 冷初秋下意识拢了一下袖子,往后退去,他得回到陆长安身边去。 眼下陆长安虽然奇怪,但方才看见陆长安的身手,却有前世之姿。 如此一来,只要在陆长安身边,无论来得是什么人,都能保冷初秋的安全。 尽管冷初秋心中还有疑惑,那便是今日的陆长安十分不对劲。 前世陆长安为了追随沈初阳,曾苦练过功夫,后来更是跟着去了边疆,就为了上阵杀敌。 可今生陆长安虽然爱慕沈初阳,但还未如前世那般不舍昼夜的习武。 按理说他不该有这个身手才对。 心头正暗暗猜测,忽而身后一暖,陆长安已经来到冷初秋身侧,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晋王已然起身,隐藏了手臂上的伤口,故意做出一番,风度潇洒的姿态来。 冷初秋下意识以为晋王大好了,便不再注意晋王的举动。 任谁都没有看到,晋王从地上捡起的药丸,那本是冷初秋要喂给他吃的。 而且,刚刚差一点...... 晋王懊恼的扫了一眼陆长安,眸色渐深。 很快,林子的来人便赶到三人面前,索性来人并非歹人,而是摄政王手底下的官兵。 见了三人这般狼狈姿态,众人虽未言语,但却有人注意到了冷初秋手臂上短了一截袖子。 而今人言可畏,冷初秋被人劫走,最后在林子里被人找到的事情,但凡有心人稍微传播几句,便有可能让冷初秋造人诟病。 幸而陆长安在场,这可被议论的空间便压缩了许多。 陆长安又突然喊了一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时候才找到本世子?” “若非本世子福大命大,又一直被世子妃照顾着,只怕是被你们伤害死了!” 陆长安骂骂咧咧,叫那些个官兵越发的小心。 同时,这一番话也给此时的来龙去脉定了性。 陆长安与冷初期一直在一起,冷初秋的名声不会有任何闪失。 晋王神色越发的难看,却被陆长安一句“晋王伤势过重,加派人手妥善送回王府去!”就这么个打发了。 而今一切尘埃落定,冷初秋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接下来她只需要探探陆长安的口风,问问他的功夫什么时候学得,这事儿便可以翻篇。 哪曾想陆长安忽而当着众人的面昏死过去。 看上去他的伤势,似乎很严重。 冷初秋下意识藏起自己的银簪子,毕竟伤了夫君,也算是罪责。 好不容易熬到回府,王爷和王妃早早在门口等着。 冷初秋看见二人,作势便要解释。 “先回去再说!” 如此,一群人又火急火燎地回了青松苑。 摄政王少见的面色着急,似对陆长安这个儿子又十分看重了。 王妃面色阴沉,身上的冷意又重了几分。 好在大夫诊脉过后,只说是受了惊吓,又给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冷初秋再次请命亲自熬药,毕竟留在房内面对摄政王和王妃两个,实在压力巨大。 王妃却忽而叫住了她。 “你同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摄政王也跟着出来,二人面色皆不好看,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今日突然遇袭,此前可有什么征兆?” 征兆? 那便是沈侧妃出门时候的含恨的目光,亦或者沈清儿策马要撞自己吗? 这些似乎与遇袭的干系并不大。 “儿媳安顿了马场的事宜,便打算回府,若说征兆倒没觉得什么,只是路过那段山坳的时候,突然觉得心中不安,下意识便想到要加派人手!” 因着她确实提前派人寻了侍卫支援,而今这么说,倒也能说得过去。 摄政王只是点了点头,倒也看不出来他是信还是不信。 第174章 第174章 王妃似担忧一般又问了一句。 “可看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冷初期依旧摇头,言说没什么。 忽而,从腰间取出一个古怪的草环。 “只是在林子里看见这个,觉得新奇,便摘了下来!” 待看见那草环一瞬间,摄政王赫然发怒。 “贱人!” 他不知道在骂谁,但可以看出来,是动了大气的。 “本王对她还不够好吗?” 摄政王这话才落下,便听见王妃发出一声冷笑。 公婆吵起来,冷初秋自是不能插嘴,便老老实实的候在一旁。 摄政王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却见王妃肉眼可见的得意。 “王爷打算怎么发落?” “只是到底她肚子里有王爷的骨血,王爷只怕是会舍不得!” “不若索性将整个摄政王府拱手让人,也算全了王爷的一番真心了!” 王妃言毕,就是一阵嗤笑。 那声音尤为刺耳,听得出来不是发自内心。 “你又何必如此刻薄!” 摄政王冷脸,似有无数的火气想要发在王妃的身上。 而王妃自是不甘就此作罢,便接着道:“我就是这般刻薄,王爷是头一天才知道吗?” “若是王爷看不惯,咱们和离便是了!” 摄政王当即一甩袖子,迈步出门。 待他走后,王妃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她转而看向冷初秋,神态竟然柔和不少。 “今日可害怕了?” 这番语气,竟然温柔得叫冷初秋心头酸软。 冷初秋摇头:“幸而有世子在,并未遇见过多的凶险,也并未受到惊吓。” “还不算凶险?你可知今日拦截你们的,乃是安王的死士!” “好哇,本就是那安阳郡主伤你在先,而今安王又派人截杀你!” “他们安王府还真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 王妃重重磕了一下茶杯,又看向冷初秋。 “你也准备有些日子,也该正式会会那安王府的人了!” “明儿你就随我去一趟,记住了,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得端起自己的架子。” “你是摄政王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遇见让你心情不顺的,该还回去就还回去,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那便是和人对阵的时候,不能忘带脑子!” 这一番话也算是苦口婆心了,冷初秋心下又是一阵感激。 告别王妃回了青松苑,已经是深夜。 冷初秋本想回书房,下人却来报。 “世子爷醒了!” 他能醒过来,冷初秋也能放心不少,正要叮嘱他们好好伺候世子爷。 想下人则又道:“只是世子自醒来之后,便十分痴狂,一味的要见世子妃。” 冷初秋忽而想起陆长安今日的反常,便起身回了卧房,她也想看看陆长安究竟怎么了。 才进门,便是一个枕头飞了过来! “你们骗我,冷初秋在哪儿?” “世子妃是不会死的!” 此时陆长安果真如下人们说的一样,看上去竟似疯魔了一般。 难不成他会为了自己发疯? 这念头一起,冷初秋亦觉得自己想得太多。 “世子,我没死!” 冷初秋三两步行至陆长安身边,恰此时陆长安正抱着枕头发疯,冷不丁听见冷初秋的声音,真个人僵直的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175章 第175章 他这幅样子似失了魂魄一般,满目空洞,只是机械的用手在枕头上抚了又抚。 冷初秋便猜出来,他似是受了刺激,影响了心智。 “娘子?你是我娘子?” 而今陆长安这副模样,虽然痴傻,但却有几分单纯。 冷初秋不自觉的心生担忧。 若是陆长安从此痴彻底傻了,她倒是地位越发稳固,可摄政王府的天便乱了! 到时候只怕会危机提前,她的日子反而难捱。 此时事大,冷初秋忙差人传唤王嬷嬷来。 而后面色一狠,扫向那几个下人。 “今儿晚上的事情,若是从谁的嘴里传出去,我定要他全家跟着受连累!” 冷初秋惯是一副慈祥端庄的模样,而今忽然发难,登时叫几个下人噤声。 他们也知道事态严重,不敢耽搁。 没一会儿王嬷嬷进来,便看见陆长安傻呆呆的站着,嘴里嚷嚷着,得让冷初秋给他生个孩子。 王嬷嬷上前扶了陆长安一把,却叫陆长安给甩开,模样凶狠竟似从来不认识王嬷嬷一般。 王嬷嬷当即迅速与冷初秋对视一眼。 二人心照不宣地决定不能声张。 “劳烦世子妃先照看世子,我去回了王妃,此时切不可叫旁人知晓了!” 冷初秋急忙回道:“嬷嬷放心,我已经警告过下人,断不会走路半点风声。” 王嬷嬷神情隐忧,欲言又止。 冷初秋等着她给自己递话,可王嬷嬷终究只是摇了摇头,急匆匆走了。 房内又只剩下冷初秋与陆长安两个。 冷初秋一直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陆长安,任由他随便怎么着,从未上前多说半句话。 陆长安则也已经感觉到了冷初秋的存在,与她四目相对,怀里抱着整头,像极了一个疯妇人。 如此对视了一会儿,房内静得骇人。 陆长安几次常施靠近冷初秋,皆被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退。 一个傻子,冷初秋懒得同他装模作样,便不愿意多费心神。 不过时,院子里头又传来喧闹声。 冷初秋这才忽而流出眼泪,这也是她酝酿了好一阵子才有的。 “世子,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啊?” 这番悲恸的哭声,又叫陆长安胆子大了些,试探着想要靠近冷初秋。 听着门外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冷初秋扑到陆长安的身边,一手去抓陆长安的枕头,另一手企图去扶陆长安的后背。 她想着待会儿若是陆长安发疯,将自己推倒在地上,也能让王妃看见自己为了陆长安不顾自身。 可哪曾想陆长安忽然一顿,嘴角裂开一个痴傻的笑容。 “娘子,咱们生个孩子!” 冷初秋皱眉,心道陆长安怎么突然这般猥琐? 陆长安原本心心念念沈初阳,这会儿再来肖想自己,只会另冷初秋作呕。 奈何戏已经演到这里了,冷初秋硬撑着笑容答应着。 “好,我听世子的,只要世子好好的,咱们生个孩子!” 嘎吱...... 房门打开,王妃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进来。 看到房内的场景,王妃似放心不少,紧忙往前走了几步。 “世子如何?” 冷初秋便如实说了:“不大正常,好似受了惊吓。” 王妃扫了陆长安一眼,怨恨中夹杂着一丝心疼,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听说今日他与那姓沈的见了面?” “他二人还策马飞扬?” 王嬷嬷垂了眸,冷初秋亦不做声。 “倒不如死了干净!” 王妃愤恨一声,手掌握拳重重砸了桌子。 这举动倒吓得陆长安向后缩了下脖子。 王妃扫他一眼,终究只给他一个冷笑。 第176章 第176章 “一个两个的都不叫我省心,明知道沈家那些个女人不安好心,却偏要帮着她们欺到我头上来,若是寻常的事情也就罢了,那是想喝我的血肉,要我的命!” 王妃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原本雍容的面容,而今尽是难掩的屈辱和悲切。 冷初秋不敢作声,心道的王妃也算是对自己信任,才会在自己等人面前显露情绪。 然而,她却不敢有任何情绪,哪怕是同情也不成,以免冒犯了王妃去。 便是王妃沉静的功夫,陆长安忽而凑到冷初秋身前。 “娘子,咱们生个子嗣!” “娘子,生小娃娃......” 他说着便往冷初秋身上欺过来,冷初秋心下惊骇,慌忙脱开。 王嬷嬷亦动手将陆长安按住,用帐子捆了他的手脚。 “贱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都动本世子?” 陆长安叫骂之声一起,王嬷嬷便寻了一块布,塞在陆长安的口中。 “我的好世子,想骂待你好了再骂,这会儿你骂老奴,但凡让外人听去了可如何是好?” 说完王嬷嬷将陆长安又捆得更就结实些。 王妃一直冷眼旁观,待制住陆长安后,王妃才将目光落在冷初秋的脸上。 “他这般言行无状冲撞了你,确实不该,只是......” 不过是顷刻间,王妃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眼含秋水却另有一番波澜。 “只是今日倒也不失是一次机会,倘若你好好的抓住了,肯与他生下一个儿子,往后的路也能更顺畅些!” 冷初秋眼波转向陆长安,见他仍在挣扎,那一双眼眸甚是智慧,像极了三岁孩童讨糖的模样,倒叫冷初秋忍不住闭上眼眸。 王妃又道:“而今王府是个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他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可若是王府有了后代,便是散尽了这府里的荣华,我拼尽全力也能保你母子平安!” 冷初秋心下骇然,王妃这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可冷初秋却听得明白,便是王妃也意识到了摄政王府的飘摇。 按说摄政王府被抄还得几年,可缘何如今看来,许多事情似提前了一般。 冷初秋不自觉捏紧了双手,不敢随意回话。 便是这个功夫,忽而有人在外头叫门。 “王妃,鸳鸯求见。” 王嬷嬷紧忙来开门,一个粉面小丫头进来。 她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红晕,面容憔悴,脸上还有泪痕。 她这般模样,任谁看见了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事儿成了?” 王妃冷眼扫了她。 鸳鸯垂眸:“成了!” 王妃旋即攥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冷笑。 “我还当他是个什么贞烈的男人,为了东院那个小贱蹄子守了这么些年,今儿给点甜头,他便轻易上钩了!” 王妃话里头透着悲哀。 再看那丫头,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好!你先下去!赶明儿我亲自做主,抬你当王爷的姨娘。” 王妃发了话,鸳鸯跪在地上谢王妃,面上不见欣喜只有悲恸。 冷初秋瞧着这丫头眼熟,下意识看王嬷嬷一眼,见王嬷嬷一脸疼惜,末了却只叹了一口气。 冷初秋忽而想起这小丫头来,正是早些时候,帮着王嬷嬷怒斥过冷太君的丫头。 当时冷初秋便看出她是个烈性子,不曾想今日却受如此磋磨。 待鸳鸯下去,王妃又是一声冷笑。 “你也看见了,这王府里头必须得有一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咱们的日子才能不那么难过。” 冷初秋不做声,只听王妃的吩咐。 王妃也不逼她,只是冷初秋心里头紧得一阵一阵的疼。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趁早和陆长安有了肌肤之亲,趁早为他剩下个一儿半女,往后在摄政王府的日子才有盼头。 可是如今已经半只脚迈上了一条未知的路,这孩子来得是吉是凶,冷初秋暂且不敢预判。 为今之计,她只能先安慰了王妃,往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初秋全听王妃的安排!” 良久,头顶上方传来王妃深深叹气。 “难为你了!” 而后王妃便带着人的出门,只余下冷初秋与陆长安在房里。 第177章 第177章 房门又从外面上了锁,冷初秋心知今晚上她逃不掉。 缓步走到陆长安身侧,便看见他正瞅着自己。 这样不清不楚的与他圆房,只为了一个孩子? 冷初秋痛苦的闭上眼睛,思绪中想起前世,她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还未足月,便化成一道血水。 那日的悲痛,让冷初秋不愿意记起。 而今,若是再让她重新怀一个,她只觉得自己个儿浑身上下都在打颤。 “娘子......” 陆长安又唤了冷初秋一句。 冷初秋深吸一口气。 “我是娘子,你是我的夫君对不对?” 陆长安似在思索,半晌之后,重重点头。 冷初秋忍不住摇头:“你想和娘子生娃娃?” 这才是冷初秋今日要弄明白的事情。 她与陆长安相处,虽不算是相敬如宾,但好歹也是有些情谊。 可冷初秋能感觉到,这情谊里头不包含爱。 陆长安对沈初阳那般处处维护,处处上心的才算是爱。 可为何今日,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吵着闹着要和自己有个孩子? 难不成? 有些事情冷初秋不敢往深了想,她害怕那是她想要的答案,更害怕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陆长安却浑不在意的朝着冷初秋灿然一笑。 “娘子生娃娃,夫君去边疆......” 原是这个意思! 冷初秋瞧着陆长安痴傻的脸,心中厌恶更甚。 他便是痴了也不干净! 冷初秋又如何猜不出来,他打定主意让自己给他留个孩子,到时候他好和沈初阳去边关! 主意倒是打得好,只是冷初秋不觉得给他生孩子对自己有益处。 往后的日子动荡不安,摄政王府也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她又何必给自己留个孩子,平添负担? 冷初秋将银簪子划破手指,在褥子上随意留下丝丝点点血迹。 陆长安倒在冷初秋身边,这会儿竟出奇的安静。 “世子你看,你的娘子受伤了,今日咱们不能小孩子!” 冷初秋便想着自己先用话糊弄了陆长安,往后再细细谋划。 陆长安直勾勾的看着,末了又点了点头。 “娘子受伤了,明日咱们再生娃娃!” 说完,便闭上眼睛,抿着嘴笑容甜美。 冷初秋并未给陆长安松绑,毕竟他这会儿脑子不好,谁知道半夜会不会做什么? 倒不如先绑着,待明儿一早再给松开。 冷初秋平躺在陆长安身侧,脑袋昏昏沉沉,很快便要沉浸在梦里。 忽而,屋外头有人敲门。 “小姐,我是小喜!” 小喜这丫头极其有分寸,甚少在夜里敲门,冷初秋旋即翻身下榻来到床边。 “怎么了?” 听得冷初秋的声音,小喜语气里似隐隐发抖。 “小姐,东院那边传出来,沈侧妃流产了!” “王爷......王爷正在问责王妃!” 冷初秋顿时觉得脚下不稳,她总算明白王妃今日的安排意欲何为了。 王妃的意思便是王府得添个孩子去稳摄政王的心!这个孩子不论是谁生的都行,但必须不能是沈家的女人生出来。 “知道了,你先歇着,天大的事情待明儿再说!” 遣退了小喜,冷初秋陷入沉思。 王妃所为,又如何不是给自己留了一条路呢? 既然陆长安打定主意要给王府留后,她可以为成全了他。 到时候莫说一个,就是十个也行! 看着陆长安恬静的睡颜,冷初秋心下有了主意。 第178章 第178章 夜深人静,陆长安砸吧了一下嘴,梦中喊了几声“娘子”。 无限缱绻,无限令人厌烦。 第二日天明,冷初秋解开陆长安身上绑着的绳子,又过了一会儿,王嬷嬷带人来给冷初秋梳妆打扮。 今儿是安王府办宴会的日子。 往常王妃对各家的宴会并不太重视,因着今儿有带着冷初秋在人前露脸的意思,是以王妃才比往常更为上心一些。 “世子妃,王妃吩咐了,您今日穿这紫色的华服,头上戴的需得是这套翡翠镶金的头面。” 冷初秋撇了一眼,心道今儿的装扮果然华贵,便向王嬷嬷道了一声“有劳!” 正梳妆的功夫,陆长安也醒了,呆呆站在冷初秋身后,瞧瞧看着,似是不大敢上前。 他这样子本也算是痴傻得可爱,只是想到他昨夜的话,便是痴了傻了的,还不忘跟沈初阳私奔,冷初秋便怎么看他,怎么碍眼。 “王嬷嬷,我入府也有些时日了,如今瞧着咱们院子里头,实在空得紧,少了些人气儿,便有心想着为世子多添些人进来。” “也不知道这个打算同王妃商量,王妃可会同意?” “我想着嬷嬷您最是得王妃的器重,我这儿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先问您,求您给解说解说!” 而今王妃确实对冷初秋有几分信任,她与王嬷嬷等人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但是,就算是同一伙了,个人也有个人的心思,该有的尊敬,冷初秋不敢省了。 王嬷嬷听得冷初秋的话,眼角笑容加深了几分。 “世子妃这不是折煞了老奴吗?” “而今王妃对世子妃很是看重,有关世子爷的事情,世子妃大可和王妃亲自说道。” “王妃最是看重子嗣,只要能为王妃开枝散叶,王妃定会欣喜。” 三两句话的功夫,便说定了接下来的打算。 冷初秋眸子瞟过陆长安,心道以前王妃不是没有给陆长安的屋里头塞过人,只不过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沈初阳,不碰旁人。 可今儿他痴了傻了,正是给他送人的好时候。 一晚上两三个,叫他好好播种,倒不怕他生不出来孩子! 到时候冷初秋也省事,王府也有人能给开枝散叶,可谓一举两得。 待收拾停当,冷初秋便出了门。 王妃见了冷初秋这一声打扮,笑容又深了些许。 “明艳俏丽,不失雍容华贵,这才是皇亲国戚的模样。” 王妃点了头,下人们对冷初秋越发的殷勤些。 前往安王府的路上,冷初秋眼皮子又跳个没完。 她不自觉的身子又坐正了些,面上又坚毅不少,悄然转身看了眼身侧的王妃。 今儿王妃的妆容浓厚了些,却遮不住眼角的憔悴,想来昨夜与王爷的争吵甚是激烈。 “我听说你有心给安儿房里添人?” 王妃尚在闭目养神,却不知怎地察觉到了冷初秋的视线。 “儿媳以为,开枝散叶此乃大事,儿媳虽然也想为世子诞下嫡长子,可儿媳与世子爷成亲多日,肚子里头也没有个动静,儿媳心忧。” 王妃依旧面无表情:“他们家的男人,都一个样子,这事儿你无需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王妃虽然不动声色,可冷初秋已然瞧出她的怨气。 按说,王妃是陆长安的生母,便是对冷初秋生出几分慈爱,也不会真的事事替她打算。 想来是冷初秋听话的缘故,方能得一二照拂。 第179章 第179章 便是这一二照拂,已经让冷初秋前路轻松许多,心下对王妃的敬重又深了几分。 好不容易到了安王府,下马车的时候,安王府的下人便给了冷初秋一个下马威。 那接应的下人,给王妃安了马凳之后,刻意忽略了冷初秋的,硬是将冷初秋给晾在马车上,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此等小事若非发威,便会贬损自己的身份。 可倘若是她自己灰溜溜的下来,便是让人以为冷初秋软弱可欺。 王妃亦察觉到了安王府的用意,今儿来安王府,本就是赴鸿门宴的,他们这么安排,打的不仅仅是冷初秋的脸,更是打王妃的脸。 给王嬷嬷使了个眼神,原本是打算让王嬷嬷扶冷初秋。 却不想冷初秋抢先了一步,轻笑道:“本来是接了安王府的帖子,本世子妃陪着婆母过来的。” “我婆母素来赞叹安王妃管家有方,叫我跟来好好学学。” “今儿我倒是学到了,安王妃是个连门房下人都管不好的,而今我下马车的事儿好说,左右我们自己也带着下人,随便寻个马凳就好了。” “倒是回去可得好好给自己家的下人们立规矩了,倘若是谁家的奴才们都跟安王府一个样子,岂不是坏了门风?” 而今安王府外人来人往的,因着冷初秋的一番话,皆频频侧目。 甭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安王府的下人失职,这可是众人眼睁睁看着的。 王嬷嬷点头,紧忙过来搀扶,那安王府的下人则麻溜地递上马凳。 “世子妃误会了,是咱们小的疏忽,世子妃您息怒!” 这事儿虽然是上头安排的,但倘若是真给自己家的安王妃扣上了管家不严的帽子,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是以无人再敢在这些小事儿上与冷初秋为难。 冷初秋紧跟上王妃,见王妃面色如常,冷初秋心下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做得对了,并未给王妃丢了脸。 前世她虽然位居权臣之妻,可常施一直嫌弃她,导致她即使出席了宴会,也是被人算计,丢脸挨骂的打一个。 今儿是她头一次敢挑主人家的不是,原以为会遭来一阵埋怨。 却不想王妃悄悄叮嘱了她一句:“若是有下人再敢为难你,你便直接发落就是!” “有什么话本王妃替你顶着!” 冷初秋心下稍暖,跟在王妃身边愈发的小心伺候着。 如此孝心的模样,落在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眼中,便成了冷初秋是个好儿媳,叫自家儿媳跟人多学学的典范了。 尤其是跟王妃交好的荣国府老夫人更是将冷初秋夸得天上独有,地上绝无了。 “要说安世子是个有福气的,娶了这般貌美的世子妃来。” “这气度、这礼数断挑不出半点错处来,待过些时日再给摄政王府填个一儿半女的,摄政王府便只等着享儿孙福了!” 冷初秋笑着应对,夸了些荣国府小重孙聪明伶俐往后也会是个大才子,哄得荣国府老妇人笑容合不拢嘴。 王妃暗暗点头,对冷初秋的表现十分满意。 幸亏王妃提前让冷初秋了解各家情况,是以冷初秋应对自如,不多时便在一些有头有脸的勋贵夫人那里留了好印象。 陪了王妃一会儿,王妃便吩咐冷初秋自己去玩儿,无外乎是让她自己去结交些小辈。 左右各家小姐、少夫人的性子,冷初秋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只要谨言慎行,便不会出什么乱子。 只是这般应酬实在费心费力,冷初秋便自己寻个空儿,绕着花园长廊散步。 才走了没一会儿,便听见长廊后头传来沈清儿声音。 “姐姐你放心,这事儿我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你待会儿出面指认一下,咱们定能将冷初秋当中扒皮!” 沈清儿语气含恨,显然已经将冷初秋当做头号敌人。 沈初阳则冷笑道:“你安排就好了,她这样满脑子男人的东西,确实不配担当才女的名头!” 第180章 第180章 还真是有冤家路窄,又遇见了沈家两姐妹。 冷初秋想起沈初阳,心下冷了少许。 她与沈初阳虽有两次交集,但始终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冷初秋很明白,似沈初阳这般吊着京中所有权贵男子的人物,决不能小觑。 左右已经猜出来她们的计谋,冷初秋不愿撞破,转身便要走。 忽而有人一把拉住冷初秋的手臂。 “冷初秋,你还敢来?” 竟是冷瑶也到了安王府的宴会了。 按说她区区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又是一个秀才的妻子,是没有资格进入安王府的。 除非...... 常施已经投靠了安王! 果然,冷瑶面露得意之色,冷哼道:“你别以为自己嫁了世子就多厉害了,你们不过是沾了旁人权势的光,你自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东西!” “但是,你看看我的夫君,他而今成为安王府的座上宾,我的夫君才是最有本事的!” 冷初秋眸光扫过冷瑶,她穿着去年未嫁时候做的衣服,绛紫色的华服,花纹款式已经过时。 最关键的是,早前冷瑶的身姿还算丰盈,而今再穿这件旧衣服,却显得她瘦弱得不像样子,衣服像袋子一般挂着,给她平添了几分不伦不类。 这样的衣服,冷瑶曾经未嫁的时候,是断不会穿的。 再看她头上戴的两个琉璃簪子,颜色虽然鲜艳,可与服饰非常不搭。 里里外外,她瞅着都不光鲜。 尤其说出口的话,虽是炫耀,可怎么看都是不甘心的带着怨气。 冷初秋瞧了她一会儿,一双眸子琉璃幻彩,贵气斐然。 “你这是什么眼神!” 冷初秋这模样,倒是对冷瑶刺激的很了。 就算她面上再怎么强撑着,可内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些日子常施虽然攀附上了安王,让冷瑶以为的日子有了盼头。 可哪里知道他现在用钱越来越多,家里没钱,常施便要冷瑶想办法。 她拉着脸面回娘家要点补贴,回去还得受常母和常施的数落,一个嫌弃钱少,一个嫌弃让他没脸的。 总之不管怎么样,冷瑶做什么事情都能被挑出错来。 除此之外,常施近些日子还总是嫌弃冷瑶不够光鲜,给他丢脸了! 可明明银子都被常施用了,便是冷太君补贴冷瑶的首饰,都被变卖,没钱没衣服没首饰的,她拿什么光鲜? 冷瑶这般境地,冷初秋一打眼便猜的出来,是以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很累吧?” 平平淡淡的语气,眸中亦无甚波澜,便是这一句话,便叫冷瑶颓废下来。 果然,被冷初秋说中了。 跟着常施那样自私自利的男人,她只剩下一条被吸干了血肉的命运。 只是,这一切都是冷瑶自讨苦吃,冷初秋没必要多说。 眼看冷初秋要走,冷瑶登时急了。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我虽然和夫君日子过得紧一些,但是我们之间有爱!”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你虽然嫁得好,但是你夫君不爱你,你夫君心里眼里都是别人女人!你才是最悲哀的!” 冷瑶这一番话可谓是歇斯底里,状若疯癫。 冷初秋下意识向后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真是可笑,而今这宴会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不是为了自己家的脸面出来应酬的? 似冷瑶这般张口闭口就是夫君宠爱的,与那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有什么区别? 冷初秋只当她是疯了,面上毫不掩饰嫌弃之色,似与她沾边都嫌丢人。 如此这般明显的鄙夷,使得冷瑶越发愤怒,她旋即大喊一声。 “你凭什么做出这般姿态?” “你个不要脸的荡妇!” 冷瑶胆敢如此出言羞辱,可见是真的疯了。 冷初秋当即呵斥:“来人啊!叫侍卫来,将她赶出去!” 这会儿不需要给冷瑶留半点脸面,以免牵扯久了,自己无辜受累。 直接将人赶出去是最好的法子! “你凭什么?......” 第181章 第181章 冷瑶惊得不行,心中恨意更甚! 冷初秋凭什么如此雍容华贵? 她又凭什么能指使安王府的侍卫赶走自己? 奈何,二人站在一起,谁尊谁卑一目了然,侍卫们当即听令。 冷瑶被人拽着胳膊,姿态越发的狼狈! 远远的,冷瑶似看见常施的身影,他往这边看了一眼,瞅着冷初秋的眼神中似有痴迷。 而目光落在冷瑶身上,则多是厌恶! 这便是她冷瑶不顾一切要嫁的男人吗? 这便是她所说的爱她的夫君! 冷瑶绝望,心下恨意越发的深了,只恨不得将冷初秋扒皮挫骨,狠狠虐死才好! 侍卫拎着冷瑶,似拖死狗一般,众人瞧她只当是个丢脸的疯婆子。 偏这个时候,有人朝这边快步过来,似是要为冷瑶解围。 “我看谁敢!” 安阳郡主手持鞭子护在了冷瑶跟前。 “某些人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靠沾着男人的光,竟敢到我家来作威作福了!” 有了安阳郡主有做主,冷瑶顿时有了依仗,当即跪下来。 “安阳郡主可要为我做主啊!” “她是我堂姐,在家的时候便看不起我,而今她嫁了高门大户,更是将我踩在脚底下了!” 旁的不说,冷瑶嫁了常府,别的本事不见涨,颠倒黑白到时跟着姓常的那一家子学会了。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冷初秋微微颔首,并不惧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眉头皱得很深,手中皮鞭劈空啪啪作响。 她对冷瑶没什么好感,可她更讨厌冷初秋。 而今为冷瑶出头,也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为难冷初秋。 是以她轻蔑的扫了冷瑶一眼,仿佛就是看一个物件儿。 再看冷初秋时,眸光熠熠,傲慢得不行! “安阳郡主拿着鞭子做什么?” 冷初秋瞅着那鞭子,眼睛也不眨一下,她倒是要看看,今日安阳郡主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用鞭子打自己! 若未猜错,而今安王手底下会有大动作,若是安阳郡主敢乱来,在宴会上丢了王府的脸面,冷初秋敢确定,安阳郡主的下场会更惨。 安王乃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哪怕是安阳郡主敢坏了他的事,他也照样心狠手辣,绝不留情。 是以,冷初秋不怕安阳郡主! 待听得冷初秋这一句话,安阳郡主霎时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只是,她到底不敢闹得太过,只得一鞭子抽打在自己家侍卫身上。 “没用的东西!安王府养了你们,你们却连谁是主子谁是乞丐都分不出来了!” 那些个侍卫被打得惨叫连连。 安阳郡主继续叫骂:“瞎了眼的狗奴才,今儿本郡主的鞭子,就是让你们长长记性。” “往后别什么脏乱的娼妇你们都分不出来!”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以为飞上了高枝儿就变凤凰了?真是贻笑大方,不要脸的东西,永远都不要脸!” 安阳郡主只管指桑骂槐,冷初秋却恍若未看见,甚至从一旁的凉亭子里头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安阳郡主教训自己家的下人,便是再惨,也不干外人的事。 冷初秋全当听不都到,看不见。 失态闹成这样,一些个有头有脸的贵客却看不下去了。 有人面色愤愤,显然是对安阳郡主言辞粗鄙,又虐打下人的举动颇有微词。 “住手!” 便是这个时候,一道清丽女声响起,沈初阳赫然站在了冷初秋身边。 “下人也是人,你这样虐打他们的,不仁不义,无德无礼,实在令你父母羞愧!” 安阳郡主霎时面色铁青,她长这么大,除了父王,旁人谁敢如此斥责她! 鞭子毫无征兆的往沈初阳的方向甩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便见常施不知道从哪里跑来,挡在沈初阳的面前。 啪...... 鞭子劈空而下,打在了常施的身上。 如此,甚好,该来的不该来的,聚在一起了! 第182章 第182章 安阳郡主的鞭子皆是特质的铁鞭,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常施顿时发出痛苦的声音。 安阳郡主慌忙收了鞭子,面上多了一丝心疼。 “安先生,你怎么样?” 说完,也不顾及男女大防,竟直接上前去查看。 一旁冷瑶顿时承受不住了。 她忍气吞声这么久,就是看中了常施的未来,而今发现,常施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自己前世的记忆帮他得来的。 而今他还敢在责备自己? 更甚者当着自己的面,跟男人卿卿我我?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呵斥,冷瑶语气里全是绝望。 安阳郡主登时恼怒! 再安阳郡主看来,常施虽出身贫寒,但胜在样貌俊朗,又有才华。 最关键的是别的男人只会怕她,只有常施与别人不同。 无论自己怎么打他,他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时间久了,安阳郡主难免不会动心。 可是,要想和常施喜结连理,他那个黄脸婆妻子就个障碍了! “大胆!若不是你,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安阳郡主当即一声怒斥,面皮青白,直恨不得扒了冷瑶的皮。 方才她愿意帮冷瑶对付冷初秋,那是因为想给常施个面子。 可而今冷瑶这厮不要脸皮,还敢骂道她眼前了,安阳郡主自不会惯着。 “安先生真是倒了霉了才会娶了你这样一个惹事精!” “似你这般无德无能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安先生?” “要我说,你这样的贱人,就应该卖到花楼里去,尝尝那千人骑,万人踏的滋味儿。” 安阳郡主羞辱人,从来不会收敛。 冷瑶忽而被责难,不知所措,傻傻地看向常施,希望常施能帮她两句。 然而,她在常施的脸上看到的,只有责备! 这一幕,倒叫冷初秋觉得似曾相识。 当初她凭借一己之力,好不容易将常施扶上高位。 头一次同常施参加宴会,便也有这么一出。 冷初秋被安阳郡主嘲讽上不得台面,常施亦是一副责备的模样。 而今这一幕落在冷瑶头上,冷初秋心下只于冷笑。 冷瑶脸色惨白,她原想着常施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而今他这般模样,冷瑶还有什么指望? 她素来不是个吃亏的性子,顿时大喊道:“你们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 “你哪里有脸看不上我!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个男人,他有脸站在这里,花得都是我从娘家要来的钱!” “我是惹事精,你倒是和我和离啊!” “我看你没了我,还有什么脸当这个劳什子才子......” 冷瑶这一番话叫常施面色顿时变得青白。 他确实因为冷瑶的默出来的文章,才取得如今的成绩。 可近些日子,冷瑶眼瞅着有江郎才尽之感,他也不得不为自己另行谋划。 而今冷瑶当众揭开他的软肋,常施自是觉得不能留情了。 “你胡说什么!” “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啪! 常施不顾身上鞭痕的疼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蹦三尺高,一巴掌打在冷瑶的脸上。 第183章 第183章 “娶妻不贤,此乃家门不幸!” “冷氏,你休要在此疯疯癫癫,还不快滚!” 常施眸中只有厌恶与绝情,看冷瑶的眼神,哪里是看妻子? 竟比之烂泥还不如! 这一巴掌登时叫冷瑶冷静下来。 她忍着心中剧痛,死死盯着常施。 “你今日所作所为,可记住了?” 这一声质问,叫常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冷瑶哪里还有以前的缱绻眷恋? 有的只剩下冷漠和绝望。 “常施,咱们和离吧!” 留下这一句,冷瑶狼狈的跑出去。 这地方她一刻都待不下去。 常施并不去追,反而朝着冷初秋、沈初阳以及安阳郡主行礼。 “众位,今日这场闹剧,实乃是我常家家门不幸,才娶了那不明事理的女人,给各种带来的麻烦,常施在此赔罪!” 这一番做派,实在令人作呕。 冷初秋懒得再看他演戏,转身欲走。 安阳郡主却显然不肯放过冷初秋。 “今日这事情因你而起,你也得道歉!” 安阳郡主拦在冷初秋身前,眼中尽是不怀好意。 道歉? 若是她真的道歉,今儿这事情便会被定性为冷初秋的不是。 到时候传出去,便是冷初秋不安分,往后会被说成什么样子,便不是冷初秋能左右得了的了。 思及此,冷初秋面色微变。 “我有什么可道歉的?” “安王府办的宴席,一不筛查参加人员,二没有个完全的应对措施,三么,便是身为安阳郡主你,无辜殴打下人,甚至准备殴打宾客,这事儿怎么都算不到我头上来!” 冷初秋冷冷看着安阳郡主,嘴角微微上翘,不见惧色,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安阳郡主勃然大怒,她三两次在冷初秋这里碰了软钉子,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恶气? “你是找死!” “来人啊!将她给我拿下!” “本郡主丢了东西,要当众搜她的身!” 这是安阳郡主那个榆木脑袋瓜子所能想到的最好嫁祸冷初秋的办法。 她要当众扒了冷初秋的衣服。 到时候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冷初秋,好叫冷初秋受不得压力,干脆死了算了! 安阳郡主如此刁难,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针对。 常施面色一冷,眼珠子微微转动,显然是打算让冷初秋受辱,他再做点什么事情,某一个英雄救美。 如此拙劣手段,冷初秋又如何不清楚? 心下冷笑一声,正要堵安阳郡主的口。 只听见身旁沈初阳怒喝一声:“你说丢了东西就搜她的身?” “你说,你丢了什么?” “今儿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要上奏皇上,将你张扬跋扈的,冤枉良家夫人的罪名告上去!” “今儿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哪个都不是可以随便欺辱的!” “你以前欺负百姓,百姓求告无门也就罢了!可我沈初阳立志为生民立命,定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沈初阳这一番话,可谓是义愤填膺又有理有据。 冷初秋有意外地看向沈初阳,却见她给了冷初秋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184章 第184章 “你疯了?” 安阳郡主显然对沈初阳的举动感到意外,沈初阳和冷初秋?这两个不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么?沈初阳脑子进水了?竟然帮冷初秋说话! 这番变故,打得安阳郡主一个措手不及。 沈初阳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但见她挺直了腰板,怒道:“你身为堂堂郡主,满脑子都是男人,男人,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看上了眼前这个小白脸子,因为嫉妒,所以当众羞辱他的妻子!” “那妻子也是个蠢货,就知道爱不爱的,一个个都是恋爱脑,到时候被男人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你这样的郡主,简直就是丢安王的脸!” 沈初阳出口,毫无顾忌。 边儿上一些勋贵人家的夫人们,虽然瞧不上沈初阳的做派,但也暗地里偷偷叫好! 她们都是被规矩束缚着熬日子的,有些话就算是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出来! 而今看着沈初阳不顾尊卑,当众如此反驳安阳郡主只觉得痛快。 冷初秋不再多言,只静静看着沈初阳,心下越发疑惑,沈初阳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沈初阳,你疯了吗?你知不知你在帮谁说话?” 安阳郡主虽然瞧不起沈初阳这样卖弄风骚,引得男人们正向追捧的女子,可到底也是猜不透沈初阳这个脑回路。 “我在帮正义说话!” 沈初阳忽而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举过头顶直视安阳郡主。 “你看好了,此乃安王的手令,安阳郡主你已经犯下不贤无德、欺凌弱小的罪责,而今你可要继续再忤逆父亲,不顾尊卑吗?” 在她爹的正义面前,安阳郡主无话可说! 沈初阳满脸得意,眼睁睁看着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安阳郡主吹眉毛瞪眼睛的,可偏偏就是奈何不得她。 “沈初阳,你别后悔!” 丢下这一句话,安阳郡主狠狠甩了一下鞭子。 若非提前知晓沈清儿的筹谋,安阳郡主甚至怀疑,沈初阳和冷初秋才是一伙的。 因着安阳郡主离开,这方的热闹便也就散了。 常施不死心的上前,瞧着冷初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有话对你说!” 常施一双死鱼眼睛,乍一看上去,带着几分虚假的深情。 “去去去。小白脸子到这儿丢人现眼!” “利用完自己的糟糠之妻,又想攀附权贵,你这般无耻的男人,我见一个骂一个!” 臭小白脸,软饭硬吃,死不要脸,滚远一点! 沈初阳最烦利用女人的男人,索性开口骂个痛快! “快滚!” 常施摆出一副自以为深情的模样,但见冷初秋眉头紧皱,眼含厌恶。 便狠狠道:“而今我是安王府上的幕僚,敢问沈初阳姑娘,你以什么身份赶走我?” 沈初阳扫了常施一眼,站定在冷初秋身边:“就凭我们是闺中密友,就凭我们都看出你一个凤凰男的小把戏!” “你......” 常施只觉得她们胡说八道。 那沈初阳乃是陆长安心头挚爱,冷初秋又霸占着陆长安正妻的位置。 按说这两个女人该是不死不休的的,怎么可能是闺中密友? 只是虽然不知她们两个有什么勾当,常施却明白,今日他是讨不到好处的。 “沈初阳,你是传奇女子不假,可你这般敌我不分,头脑不清晰的做派,真是叫人担心。” 常施心下暗恨,本想着自己为沈初阳挡在一次鞭子,能叫沈初阳记自己的好。 哪曾想这个女人是个蠢货,好坏不分,倒坏自己的好事! 常施摇着头,一副不看好的模样。 “女子多坏事,但愿安王爷能早日看清你的真面目!” 瞧着常施那一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表情,沈初阳开口呵斥。 “我的真面目是你爹!” 到底是内宅,他亦不便久留,留下一句多说无益,便循着安阳郡主的方向追过去。 第185章 第185章 总算赶走了那些聒噪之人,沈初阳恢复了以往的姿态。 “你别害怕,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就是这样,你只要足够强硬,她们就奈何不得你!” 不管怎么说,沈初阳此番确实为冷初秋出头,这般助益乃是实打实的。 冷初秋朝着她作揖,认认真真的道了谢。 沈初阳便状似十分熟络,一把拉过冷初秋的手,我在自己的手心里头。 “我自己愿意帮你的,你道谢做什么?” “诶呀,我真受不了你这副拘谨的态度。我知道,你骨子里叛逆的很,根本就不是区区一个壳子能舒服得住的!” “我猜,其实你的谋划不小吧?” 冷初秋登时心惊不已,再看沈初阳时,竟觉得她的笑容缥缈,使得她看不真切。 眼见冷初秋这样,沈初阳便只当自己猜对了,继续笑道:“你别怕我!我不会害你!” “女人么,有野心的模样简直太美了!” “你虽然藏着自己的野心,但是我知道我们是同类,我喜欢你这样子的女子!” “尽管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心里有主意,若是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加入我们!” 沈初阳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竟看不出有任何杂质。 只是,她不敢随意暴露自己,便朝着是沈初阳俯身,言道:“沈姑娘,我虽然不知道沈姑娘此言何意,但却敬佩沈姑娘为人坦荡!” “眼看着即将开宴了,我婆母还在等我,我先去伺候了!” 说完,便留给沈初阳一个背影。 沈初阳掐了一把自己的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冷初秋,末了发出一声嗤笑。 “有意思!” “我原以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满脑子都是男人,或者是后宅的那点鸡毛蒜皮。” “可她不一样,她一定有秘密!” 待冷初秋回到王妃身侧的时候,赏桃宴席即将开始。 王妃已经落座,她身侧尚有空位,便是给冷初秋留的。 “我听说刚才园子里闹起来了?” 王妃虽人在内院应酬,外边的事情却一件也逃不掉她的耳朵。 “是闹了点乱子,所幸全身而退了!” 到底是险些被安阳郡主犯浑欺辱了,冷初秋还是有些惭愧。 王妃饮了一口茶,不予置评。 冷初秋便在一旁伺候,勤快地为王妃斟茶倒水,小心作陪。 眼瞅着宴席内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冷初秋亦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清儿的身影。 随着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安王妃由安阳郡主扶着进来,便走边招呼着。 “今儿是个好日子,我们园子里仙桃都熟了!” “这仙儿桃,仙儿桃的,咱们都好好尝尝,也算是当了一回神仙了!” 安王妃笑盈盈的模样,与安阳郡主一样,自带飒爽的气势,一开口说的话也爽朗,可一双眼睛格外犀利。 尤其往冷初秋这边看了两眼,便是一个照面,亦让冷初秋觉得浑身发冷。 安王妃也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冷初秋依稀记得,前世安王妃入主中宫,彼时安王有个娇嫩的贵妃,便是叫安王妃去母留子了。 据说那位贵妃被发现的时候,人在茅厕里,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肉。 冷初秋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婆母,但见她面上带着假笑,脊背挺直,姿态上比之安王妃更为端庄。 落了座,众人又是好一阵寒暄。 吹捧了安王妃的气度,又吹捧安阳郡主如今越发水灵了。 至于安阳郡主干的那些混账事,谁都不提一句! 不消片刻,海碗大的仙桃儿就被端了上来,下人仔细切开,蜜桃汁水泛着香气。 正待冷初秋捏了叉子要用,忽而看见自己面前的桃儿里头竟然躺着一个白白嫩嫩的虫子。 冷初秋面色一紧,一旁的下人,大惊失色,登时跪在地上。 “世子妃的仙桃上有虫!” 第186章 第186章 那水粉色的桃子里头,忽而多了一块褐色斑点,里头白莹莹的虫子,正伸展腰身。 恶心! 临近几个贵妇人皱着眉,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赶上这般倒霉的事情,只怕不是巧合,冷初秋心知今日来了,就是来和她们过招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得冷静。 果然,安王妃扫了一眼,冷声骂道:“有虫便换一个就是了!” 安阳郡主登时嗤笑。 “桃儿有虫,换了就好!” “可若是人心有了虫子,换无可换,好好一个桃儿,都要被虫蛀了!” 这般夹枪带棒,意有所指,便是在讽刺冷初秋就是那只虫子。 眼下安王妃就是故意摆宴席要下冷初秋和摄政王妃的脸面,今日在场的人都是棋子罢了。 两大王妃针锋相对,众人只顾着默默吃茶,连那泛着香气的桃子,也美人再敢多说了。 荣国府老夫人磕下茶碗。 “桃儿最容易招虫子,也不知道哪个下人取桃子的时候,看走了眼!” “这人要是打眼了,就是容易犯错!” “咱们虽然是过惯了富贵日子,但也需得体谅那些下人的错处!罢了罢了,我这口桃儿甜得紧,你们拿过去给世子妃尝尝!” 王妃遥遥朝着荣国府老夫人点头,二人算是交换了情谊。 安王妃旋即收敛了表情,饮了一口水。 接着又道:“说来也奇怪,前些日子我听闻世子妃在国子监校考得了头筹?” “本该是个喜乐的事情,偏偏前些日子,神医首徒沈初阳回京,怀着一颗为国分忧的赤胆忠心,给我们家王爷递了一道折子。” “那折子上引经据典的,说了好些个厉害话,我虽然是听不懂,但知晓一点,那便是沈初阳的折子,竟然与世子妃写的文章意思相通。” “据说,是有人盗了沈初阳的言论,另写一篇文章,便得了头筹了!” 这话暗指冷初秋校考抄袭! 冷初秋早就知晓沈家的姐妹意欲构陷冷初秋作弊。 本以为是什么精密的布局,今儿才瞧出来,她们就是强赖! 因着安王妃挑了头,自是有安排好的人赶紧跟着议论起来。 “要说沈家姑娘才貌惊人,又见多识广的,能给朝廷分忧解难属实正常!” “再看有些人,以前不显山不漏水的,就是个死了爹的小门小户,哪里有什么见识?” “还不是攀了高枝,为了稳固那可怜的位置,什么没有德行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这一番话不仅羞辱冷初秋,连带着羞辱冷初秋的父亲! 冷初秋心里倏而冒火,本欲开口辩驳,却见王妃拦了她一下。 “一篇文章罢了!” “女儿家还是安分守己得好,免得养出个孽障来!” 言毕,意有所指的看了安阳郡主一眼。 安阳郡主顿时脸红鼻子青,面色难看的开口道。 “做人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抄袭的算哪门子安分守己?” “要我说她今日敢偷人家的策略,明儿就敢偷男人!” ...... “你放肆!” 摄政王妃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磕在桌子上,一时间威严气势十足。 第187章 第187章 有那胆子小的,更是惊得不敢动弹。 “堂堂郡主,口出污言碎语,本妃若未记错,你还未出嫁!” “安王妃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女儿,信口雌黄不说,一个闺阁女子,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说出这么不害臊的话来!” 而今王妃维护冷初秋的模样,不似婆媳,倒似在维护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番情谊,冷初秋真真儿的记住了! 王妃又道:“自安儿迎娶了秋儿,本妃便与秋儿一见如故,是以特意安排了宫里头的嬷嬷,还有顾老先生教导秋儿。” “切莫说区区国子监一个头筹,便是考个状元,也不是不行!” “以本妃的意思,女儿家确实需要好好教养,免得生出来一个莽夫一般的女儿家,说出来得话,比之山野村妇都不如!” 有了摄政王妃这一番话,众人看冷初秋的脸色又深了起来。 而今摄政王与安王在朝堂上多有争执,勋贵们都是知道的。 这小小宴会,亦是争锋的地方。 冷初秋言行叫人安王府的人揪了辫子,这就是她的错处。 按照常理,摄政王府本该责备冷初秋不安于室的,便是连安王妃亦是如此以为。 一个儿媳,在外头名声大震无论好坏,都是错的!而今又有了污名,更该受罚! 然而,看摄政王妃的意思,非但没有挑冷初秋的错处,反而不惜撕破了脸维护冷初秋。 此举,实在奇怪。 一时间关于冷初秋在摄政王府的地位,又引起了一轮猜测。 众人又哪里知道,摄政王妃空背了一个王妃的头衔,被束缚、被压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她早就想借个由头,好好发发心里的怒火! “安阳郡主!平日里你做些不顾长幼尊卑、欺男霸女的龌龊事情,本妃管不着!” “可你若是嚣张到摄政王府的头上,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小小安阳郡主,平日里犯浑没人理她,不过是大伙都等着看她笑话。 她倒好,蹬鼻子上脸了! 王妃这一番话可谓直接得很。 半点颜面都未给安王妃和安王郡主留下。 便是连主位之上的安王妃都跟着诧异一下。 她们这做王妃、主母的,哪里还有自己的情绪? 言行皆是为了自家夫君的体面。 也正是因此,安王妃便对自己的女儿格外骄纵。 安王郡主在外面做了什么,安王妃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想着为女子多被束缚,难得有一段无拘无束的时光罢了! 可摄政王妃竟然为了一个儿媳妇,并且是个不安于室的儿媳妇,当中下了她宝贝女儿的脸? 安王妃面色难看,却不能当庭发作,眼下正是安王进一步的关键时候。的 是以爽朗笑道:“摄政王妃这是做什么?” “她们不过是小孩子家吵嘴罢了,咱们做长辈的不好参与!” 安王妃此举,便是给了摄政王妃一个台阶下,想将这件事情暂且揭过去。 摄政王妃便借这个功夫,回了安王妃一句。 “我这人护短,我自己看重的儿媳妇,也是千宠万宠着的,但凡见她受了委屈,我便忍不住要出头!” “以本妃看来,有些话还是得摆在明面上好些!免得人家以为我摄政王府的人竟然落魄到了什么人都敢诬陷了!” 王妃一番话,可谓是当众告诉所有人,她就是要护着冷初秋! 第188章 第188章 冷初秋感受到周围热辣的目光,心下只觉得暖。 宴会回头,沈初阳被屏风挡着,也只是粗粗看清楚宴会的场景,并不能看清楚众人的神情面貌。 但仅仅如此,她便已经真切的感受到陆长安的母亲对冷初秋的喜爱。 “啧......女人家的把戏!” 沈初阳啧啧咂舌。 “不过,这个冷初秋果然有几分手段,不但做出来抄袭的事情,竟然还会收买人心,等一下我定要好好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沈初阳看来,陆长安是她手拿把掐的囊中之物,而今出了冷初秋这个变数,使得她有些不确定了。 “冷初秋,你且看着我等下如何当众戳穿你的真面目!” 与沈初阳不同的是,在场的其他女眷们,心思婉转,对冷初秋的态度更是变了又变。 以往,众人只知道冷初秋是个换嫁进入摄政王府的冒牌货。 就算勉强留在了王府里,也不算正经的世子妃,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连陆长安也不爱她。 是以许多人暗地里都拿冷初秋当谈资,更甚者打赌冷初秋什么时候会当弃妇。 冷初秋在旁人眼里,并不体面的。 可而今王妃当众维护,不惜为她与安王妃撕破脸,这番境地,便是个告诉所有人,摄政王妃对冷初秋很满意,冷初秋这个世子妃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的。 外人想要动摇冷初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如此一来,众人看冷初秋,便再不敢轻视! 因着悟了王妃的意思,已经有聪明的开始帮腔。 “世子妃当日在国子监连闯三观的盛况我亦有耳闻,尤其是为太子写下治理边疆时疫之后的发展策论,更是被连连称赞的。” “据说皇上都为此下旨褒奖呢!” 有人帮衬,便有人发声,一时间对冷初秋的夸赞,雪花儿片子一般纷纷涌了过来。 一旁安阳郡主拧着鼻子,她这样被落了面子,还是在她自己家里头,安阳郡主绝无可能隐忍。 “够了!” “你们这些人,就只会拜高踩低,眼瞅着她是个世子妃,便闭着眼睛胡乱夸一通。” “我这儿可是有她作弊的证据,你们都给我看好了!” 安阳郡主冷笑一声,冲着身后的屏风和迟道:“还不快点出来!” 沈清儿慌乱间从里面先露出头来。 “你快点,将你那证据拿出来,让大伙儿好好看看冷初秋的真面目!” 安宁郡主催促一句,沈清儿便缩头缩脑的往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卷轴取出,那上面赫然是一堆密密麻麻的字迹。 “此乃是我的家姐姐从边疆送来的文章,与冷初秋在校考当日所写下的文章意思相同!” “只是这日期,比冷初秋要早上半个月!” “那冷初秋就是抄了我姐姐的文章,才在国子监夺得头筹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有人悄悄议论。 “而今证据都摆出来了,难不成是真的?” 有沈清儿出面,立即便又有国子监的女学员站出来指责。 “对,沈初阳姑娘的文章,我们早一个月就见过了,也不知道冷初秋是从哪里偷来的消息,竟然直接在国子监校考抄袭了!” 一时间,众人看冷初秋的眼神越发微妙。 就算有王妃护着又如何? 若是抄袭的事情坐实了,冷初秋可就将摄政王府的脸给丢尽了,到时候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 有些原本就对冷初秋不服气的,已经摆出幸灾乐祸的姿态,只等着看冷初秋没脸见人! 第189章 第189章 “想不到所谓的才女,竟然是靠抄袭得来的!” “我就说了,京中已经有了一个沈初阳这般奇女子了,怎么可能还出来了一个可与她争锋的女人?” “原来啊,竟然是偷盗来的名气!” 是伯爵府的世子妃捂着帕子偷笑,同样都是世子妃,因着冷初秋大出风头,倒叫她们这些嫁了高门大户的世子妃们日子不好过了。 而今有人出头,她们可不得踩一脚? 有那沈清儿拿出证据来了,摄政王妃就算再维护自己家的儿媳妇,明面儿上事情摆着,也说不出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来。 “冷初秋,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自己没本事不要紧,但是沽名钓誉,抄袭旁人,就是无耻!你这样德行有亏的贱人,给我滚出去!” 安阳郡主眼看着自己占了上风,自是觉得扬眉吐气了,骂起人来必然是豪不留情。 安王妃饮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扬,面上的笑容竟然怎么都藏不住。 “这明面上骄纵些啊,只要德行是好的,便不算坏!” “就怕有些人,装得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背地里搞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情,那才叫人觉得厌恶!” 这话便是故意说给摄政王妃听的。 方才安王妃被摄政王妃打了脸,她碍于安王的大业,不好撕破脸。 现在找到机会,总得阴阳怪气得出一口气。 冷初秋回头,便看见自己的婆母欲言又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向冷初秋的时候,只有鼓励,却丝毫没有不信任的意思。 “你们说这些话为时尚早!” “旁的不说,秋儿的文采我是知道的。” “你们说我秋儿抄袭了沈......那什么来着?” “抄了她的?这可就有意思了!我明儿回去补一张文章,说是我前年写的,再叫几个人来作证,是不是也算我的文章被人抄了?” 王妃气度非凡,有些竟然无法质疑的底气。 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绝对信任冷初秋。 眼见如此,冷初秋便头抬得越发的高昂。 此时、此地,有人信任她,而非以前那般,只会被人嘲讽! 眼见着冷初秋状态愈发得好了,摄政王妃适时给冷初秋递话。 “秋儿,今儿这事情你可知她们为何冤枉你?” 冷初秋适时接口。 “我虽不知为何要冤枉我,但我可敢肯定,国子监校考的那篇文章,绝非我抄袭。” 言毕,她三两步上前,冷眸扫向众人,嘴角微微含笑,与方才沈清儿那偷儿一般的模样判若两人。 旁的不说,单说这份气度,便已经将那沈清儿和安阳郡主比了下去。 荣国府老夫人便悄悄在私底下议论。 “我瞧着摄政王世子妃有几分雍容的模样,叫人瞧着就觉得能信服!” “我老太太赶打赌,这丫头哇,定是个好样的!” 有了荣国府老夫人的帮腔,那些个私底下鄙夷的人,便又收敛了几分。 拜高踩低,人之常情! 有人维护与无人维护,终究是不一样的。 冷初秋上前冲着众人福礼,不慌不忙,不骄不躁的,往那沈清儿拿出来的文章看了两眼。 “这篇文章并非沈初阳姑娘做所!” 冷初秋斩钉截铁,又温婉却又不容置疑。 “你胡说八道!” 沈清儿脸上顿时难看几分。 她以为冷初秋会急着辩解,到时候冷初秋不管怎么说,都能正好踩在她设的坑里头。 毕竟抄袭事情,根本讲不清楚。 只要冷初秋接招,就能将水搅浑了,到时候冷初秋才女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谁在乎真相是什么了?她们只不过是给众人一个拉踩冷初秋的机会罢了! 但是这会儿冷初秋偏偏不为自己辩解,反而说这不是沈初阳的字! 短短一句话,就让沈清儿的筹谋被破解了。 “冷初秋,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我姐姐的字了?一定是你被人揭穿了抄袭我姐姐,现在就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赖掉!” 冷初秋却不紧不慢道:“这一篇确实并非沈初阳姑娘所做!” “我虽未见过沈初阳姑娘的墨宝,但京中素来盛传沈初阳姑娘的才华。” 第190章 第190章 “如此才华横溢定是勤学苦练的缘故,我朝不论男女,自开蒙起便先练习写字,待到了能作文章的时候,一手好字皆写得入木三分,便是再不济也得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的。” “可你看这字,我瞧着十分熟悉,沈清儿姑娘以前曾在我家亭子写过字,竟与这自己一模一样呢!” 这话一出口,众人面开始琢磨起来。 目光盯在那字迹上,虽然不算太过难看,可与真正大小识字的闺阁小姐比起来,确实相去甚远。 那沈初阳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众人先入为主,自是觉得她样样都好,字迹定然不会如此不堪。 冷初秋自是记得沈初阳不识字的。 是以故意将众人的目光往那字上面引,如此一来,沈清儿就得自证,否则她就是构陷。 当众构陷摄政王府世子妃,这罪名可不小的。 “你......” 面对冷初秋的对峙,沈清儿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她自问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往常与人对峙,从未输过。 可而今却三番两次在冷初秋面前被堵了得乱了阵脚! “你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难怪你哄骗了陆世子,而今又哄骗了王妃!” “就因为你这样的人,不仅不要脸,还心怀的很!” 沈清儿索性破口羞辱冷初秋。 只是,在国子监那地方,大家只以学问论长短,最是不看重身份地位的,沈清儿骂了也就骂了。 而今当着勋贵人家的面,她也敢骂身为世子妃的冷初秋? “放肆!” “沈侍郎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 “竟敢当众以下犯上,这等没眼皮子的丫头,放出来真是丢人!” 荣国府老夫人厉声呵斥,沈清儿顿时不敢再说话。 她是一门心思想高嫁的,而今这里来的都是各家的主母,她若是在这儿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影响,只怕以后再想嫁到高门就难了。 “可不是!” “沈家的姑娘真是无法无天了!” “既然摄政王府世子妃说这不是沈初阳的笔迹,那便传沈初阳进来,叫她当众写几个就是了!” “你们沈家的姑娘指责人家抄袭了,怎么连面都不敢露一下?” 有了荣国府老夫人开阵,荣国府的主母便也乘胜追击。 沈清儿脸被憋得通红,若是真的将沈初阳带出来,她的筹谋必然会败露。 到时候还会连累了沈初阳的名声,害得自己往后也会失去依靠! 该如何是好? 沈清儿似求救一般看向安阳郡主,这里头的事情都是她和安阳郡主在筹谋,她自是希望安阳郡主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帮自己打掩护。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安阳郡主的理解力。 但见安阳郡主冷笑一声,往屏风后头看去。 “冷初秋,今日我就要让你死心!” 言毕,冲着屏风后头喊道。 “沈初阳你出来,你亲自告诉众人,这是不是你写的?” 安阳郡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可以将沈家姐妹藏在屏风后头,为的就是出其不意,在众人面前突然把沈初阳领出来,好打算了冷初秋等人的阵脚。 只是...... 事态的发展似乎与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好似冷初秋并不怕沈初阳突然出现,倒是屏风后头的沈初阳一直不出来。 这会儿在屏风后面看戏的沈初阳,眉头皱得不能再皱。 沈清儿只和她说了,陆长安娶的女人抄袭了文章。 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沈初阳,那女人抄的是自己的啊! 而且,沈清儿竟然把被抄袭的文章都搞出来了,可事实上沈初阳根本就不会写这个朝代的字! 这会儿让她出去对峙!她对峙什么?难不成是出丑去吗? 沈初阳气得不行,心道自己是被沈清儿给摆了一道! 她不想出去,可安阳郡主却继续催促。 “沈初阳,你出来告诉大叫,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阳郡主索性冲入后面的小屋子,一把将沈初阳拉到众人面前。 乍一见面,沈初阳的目光就落在冷初秋的身上。 第191章 第191章 众目睽睽之下,冷初秋一身浅紫色罗裙,牡丹发髻上簪着金玉的发饰,华贵典雅,更衬得有一张俏脸国色天香。 这般富贵的打扮,必定是皇亲贵胄才有的。 沈初阳忽而自嘲一笑,几次见她,都是雍容的姿态,她怎么早些时候没有想到? “你为何在这儿?” 心下已有了答案,沈初阳却仍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似在问自己,也似乎在赌最后一丝侥幸。 方才她在屏风后头,虽然看不清人脸,却大概能看出各人走位。 是以她很清楚,而今站在众人面前的除了沈清儿和安阳郡主,剩下那一个不会是别人,必然是今日做局要揭发的那个人———陆长安的妻子。 沈初阳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需要智慧的女子! 可这个女人偏偏是陆长安的妻子。 便是在她怔愣的功夫,冷初秋依着礼数,向沈初阳福了个平辈礼。 “我是冷初秋!” 报了自己的姓名,冷初秋便嫣然一笑,这笑容坦荡,没有一丝惭愧或者龌龊。 永远是一副的端庄的姿态,叫人里外看着都挑不出什么破绽,稳重又妥当。 沈初阳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这样的女人若是能为她所用就好了! 只是...... 而今知晓了她的身份,沈初阳心中似有不甘和怒意! “你就是冷初秋?” 这一番质问,音调极高。 “原来是你的啊!” 沈初阳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牙齿里含着冷气,原本和善爽朗的笑容尽数被敌意所替代。 她看似自嘲的模样,却偏偏故作高傲,一时间脊背挺得笔直,眼里全是轻蔑。 “既然你是冷初秋!你为什么有要骗我?” 这一发问,叫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冷初秋与沈初阳这二人,进来是京中各家的谈资,有关她们两个见面撕扯的言论,都已经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可眼前发生的一幕,倒是叫人摸不清头脑了。 她们这是? 认识!? 眼下沈初阳一副受伤的模样,看上去倒不似她们争抢陆长安,反而是冷初秋跟了陆长安,伤了沈初阳。 她二人究竟有什么瓜葛? 冷初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从未打算骗沈初阳,只不过是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她罢了。 冷初秋缓声言道:“我也才知道,你竟然就是鼎鼎大名的沈初阳!” 她虽在说谎但早就练就一副不喜形于色的模样,亦是也叫人看不出情绪来。 不知为何,冷初秋感觉到沈初阳对她,除了敌意,好似还有另外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既然如此,你我今日便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沈初阳,神医弟子沈初阳,早些年为圣上治过病,前阵子刚通过自己的才学,治愈了边疆的时疫。这次回来,我是为了接圣上的封赏的!” 沈初阳高昂着额头,眸光扫向众人。 好一副天之娇女,意气风发的模样。 因为沈初阳当初太过传奇,是以有些人纵使心中嫉妒,却也不敢的表现出来。 只能顺着上位者的意思,表达对沈初阳的欣赏。 一时间,沈初阳姿态盎然,光彩夺目。 感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沈初阳转而看向冷初秋。 “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陆长安的妻子?摄政王世子妃?” 第192章 第192章 “呵......” “左右就是一个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 将冷初秋冠以夫性,沈初阳的脸上尽是是轻蔑。 “都行!” 多说无益,眼下沈初阳情绪激动,大庭广众之下,意欲羞辱自己,冷初秋自是不愿与她有太多的争辩! 何况区区一个身份,并不是靠嘴上证明的。 如此不咸不淡的态度,使得沈初阳觉得自己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心里越发的憋闷。 “既然如此,我便有话直说!” “今儿你们让我来是为了证明冷初秋是否抄袭的事情!” “只是我并不打算当众留下自己的墨宝。” “我曾经在圣上面前得到过应允,特许我的墨宝不得流落出来!” 沈初阳当初因为自己写字难看,受到圣上调笑,圣上为了保她的颜面,便戏言她的墨宝不能外传。 而今,倒成了她不必出面写字的最好理由了! 安阳郡主虽然看不出来沈初阳和冷初秋两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却也能感觉到,她俩当众翻脸了。 当即给了沈清儿一个赞赏的眼神,喜滋滋道。 “你明知道沈初阳的身份特殊,她的字不能轻易见人,你就故意往字迹上面扯!” “你的用心可真是险恶啊!” “现在你的计谋都被人戳穿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安阳郡主一副拿捏了冷初秋的模样,三两步走到冷初秋面前。 “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等着当众下跪道歉吧!” “否则我敢保证,让你有得来,没得出去!” 那安阳郡主手中的鞭子又被她抽得啪啪作响。 “安阳,今日来者是客,你这样莫要吓到了今儿给咱们捧场的贵客们!” 安王妃发了话,意有所指的扫了摄政王妃的一眼。 “我家安阳虽然脾气差一些,但到底是真性情的孩子,骨子里嫉恶如仇,总比两面三刀,奸头三脑的强得多!” 安王妃此言,便是连带着将摄政王妃的脸一块儿打了。 尽管冷初秋稳重,不愿给人留下喜欢争抢的印象。 可摄政王妃对冷初秋已经好得没得说,她受不住摄政王妃为自己受屈。 “安王妃此言差矣!” 冷初秋灿然一笑,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姿态。 “而今众位质疑我抄袭文章,竟然沈初阳姑娘不方便人前显露墨宝,我仍有方法为自己辩证!” 说完,她笑盈盈看向沈初阳。 沈初阳面不改色,仿若局外人一般, 冷初秋眼见沈初阳不欲帮助自己澄清,便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给她留颜面了。 “众位且看这篇文章!” 冷初秋的手又向那文章指了过去。 “说得虽然头头是道,但实在策论太浅!如此浅显的言论,不似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写出来的。” 言毕冷初秋又看向沈初阳。 这一次沈初阳的眸色微动,往那文章上看了几眼,又迅速移开目光,似乎对那上面的文字并不感兴趣。 “恰好我本欲将自己的策论给顾先生看看,便将原先校考的那篇给带出来了,巧了今儿遇见这事情,便请众位过目!” 言毕,冷初秋忽而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卷轴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这两篇文章的内容,原意皆不相同。” “众位以为是我的抄袭,我便可以讲讲!” 第193章 第193章 “沈清儿姑娘拿出来的那一篇,头一句便说要如何打退边疆倭犯!” “而我这一篇的立意,乃是从征、兵到治、军的全部建议,虽有重合之处,可目的完全不同!” 她这一番话,沈初阳眸子微微转动,又往冷初秋带来的卷轴上多看几眼。 可惜...... 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冷初秋又向沈初阳作揖行礼,周全的礼数,叫人看着,只觉得她谦逊不争,可却无所畏惧。 “沈姑娘,我有话问你!” “这篇文章之上所言,治理倭患,面对我朝兵力不足的境况,可在我朝设立军机处,适当放权给军机大臣?是也不是?” 沈初阳又多看了冷初秋一眼,这些内容乃是那晚冷初秋提醒她,她才想到的。 而后,也确实让自己的爹爹代写了折子,送到了宫里。 可不知道怎么着,折子被压了下来,至今没有个消息。 可不管怎么说,沈初阳虽然知道设立军机处的妙处,也能将军机处的设立流程头头是道的讲出来,但这也不能算冷初秋抄袭! “正是!” 沈初阳思索片刻,还是答了冷初秋的话。 冷初秋点头,又对众人道。 “我这篇策论确实也提到了形似军机处的意见,但在此基础上,又多出一条,三军之内设立督查、指导,虽允许军机大臣自行征兵、带兵!但也要皇上另设稽查,监管三军!” “我朝边疆屡屡遭犯,边疆百姓苦不堪言,但据闻而今我朝征兵,只有神机营那些贵族子弟才可入营得军饷。反观贫苦百姓,虽然也可参军,但一来兵器不够精良,二来便是从无军饷发放。” “我便在策论上提及了些许治理之法,众位可是要一一细看?” 这些个严肃又骇人的策论,倒是叫女眷们惊骇得不敢出声。 骇人,实在是骇人! 行军打仗都是爷们儿的事情,两个女儿家家的,争论这个做什么? 冷初秋这些话一一讲出来,沈初阳的神色便一点点改变。 到了这会儿,沈初阳却一改先前的高傲姿态,反手拉住冷初秋的手。 “你果然是我要找的人!” 但见她目光灼灼,直恨不得一口将自己吞如腹中的模样,叫冷初秋格外的不适应。 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冷初秋又向她作揖,依旧是礼数周全,提醒她也得合乎礼数才对。 沈初阳虽不再与冷初秋拉拉扯扯,可一双眼睛太亮,晃得冷初秋不敢多看。 她二人这般拉拉扯扯,与之许多人私底下密友相交的姿态十分相似。 明眼人便知道事另有玄机,绝非冷初秋抄袭了。 更何况这话题实在干系重大,一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回避。 唯有荣国府老夫人见状,便指挥自己的儿媳妇:“你去,将摄政王世子妃的那篇拿来给我看看!” 因着荣国府老夫人原先是皇帝的奶娘,小儿子早些年又因为提皇帝挡刀没了性命,是以她想看看,没人敢说什么! 荣国府老夫人便将冷初秋的文章端在手里看了又看,而后看向众人笑道。 “世子妃的这篇策论,果然上佳!策论合理,建议中肯,是一篇好文章!” 荣国府老夫人话音才落下,忽而门外传来一声高呼。 “圣旨到!” 圣旨? 这时候圣旨怎么传来了? 安王妃率领众人接旨,屋里头稀稀拉拉贵满了勋贵女眷。 手持圣旨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国子监掌院。 他眸光扫了一眼众人,便看向冷初秋。 “冷初秋,接旨!” 第194章 第194章 圣旨竟然颁给冷初秋? 圣旨虽然勋贵人家都见过,可没几个人能真的接到圣旨。 但见掌院展开黄绸,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府世子妃冷氏德才兼备,虽为女子,却有君子之才,修书进言朕心甚阅,特此褒奖。赏赐御赐金笔一支,特许冷初秋参与国子监军学助教,钦此!” “冷初秋,接旨吧!” 掌院面上带着隐隐喜色,想来兴许是冷初秋的策论受到皇帝赏识,他的大计有望了。 冷初秋谢恩接旨,掌院便又道:“冷初秋确实是国子监教出来的,难得一见的好学子!” 这番夸赞,更是坐实了冷初秋的才名。 因着此处宴会以女眷居多,掌院不便在此多留,便再夸冷初秋几句,而后回宫中复命。 冷初秋手持御赐的金笔,笑意盈盈。 她眉目流转,再看周遭众人,一个个皆是笑脸盈盈的,再无一人有幸灾乐祸的模样。 而今她受皇帝褒奖,方才那所谓抄袭的罪名自然是不成立的。 更何况,冷初秋得了御赐之物,可见往后的尊贵。 至于那国子监的助教,更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 凡是国子监的夫子,都是朝中有品阶的官员。 而今冷初秋成了军学助教,不说别的,但凡她是个男子,定会受赏识,飞黄腾达了。 如今众人眼中再看冷初秋,只有艳羡和恭敬。 但凡方才有人说错话的,这会儿都低着头不敢再出声了,生怕一个不察被记恨上。 荣国府老太君笑容大盛。 “我就说秋儿这孩子是个好的!” “这么好的丫头哇,竟然让摄政王府给抢先了,但凡她若是个未出阁的丫头,我都得给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孙子给抢占了去!哈哈哈......” 荣国府老太君拍着说,笑得爽朗。 她这番夸赞,既表现了对冷初秋看好,又实在简单,倒似真心。 摄政王妃笑盈盈招呼冷初秋坐回自己的身边。 “安王妃,我听说安王府的水蜜桃又大又甜的,方才好好的桃子里头被人放了虫子,而今你作为主家,合该拿出上好的水蜜桃子招待我们秋儿了!” 安王妃似才会过神,干笑两声,吩咐下人端新的桃子。 皇帝都褒奖的人儿,她自不会怠慢的。 安阳郡主恨意盎然,一双眼睛狠狠扫向沈清儿。 沈清儿缩瑟一下,自是明白自己闯了祸。 而今冷初秋翻身,身份尊贵了,那安王妃与安阳郡主被狠狠打脸,等一会儿可不是要找个出气筒了? 果不其然,摄政王妃率先挑头。 “方才是哪个眼皮子浅的构陷我们秋儿的?” “虽说我们摄政王府而今的家教严格,行事也低调,但方才我就有言在先,我们摄政王府可不是能随意欺辱的!” 王妃刻意瞟了安王妃一眼,似笑非笑,眸色含着深意,面上尽是扬眉的狠色。 “而今我们秋儿的才华是皇上都认可的了!可是方才你们平白如此构陷她,难不成你们构陷的是圣上吗?” 哗啦啦,地上跪满了人。 安王妃亦是第一时间拽着安阳郡主往宫中的方向跪下。 “摄政王妃,话不可乱说!” 眼见着安王妃这般狼狈,摄政王妃越发的满意。 “话自是不能乱说!” “只是今日的事情,总得有人一五一十写个折子递给皇上,安王妃你觉得是吗?” 安王妃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身,转身再看摄政王妃的时候,刻意隐藏了自己眼底的怒意。 “瞧你说的,左右不过是小孩子们玩闹,有了误会罢了!” “更何况我们安阳素来是个单纯的性子,最是容易被人蒙蔽!” “来人啊!将那罪魁祸首抓起来送到大理寺去,构陷摄政府世子妃的大罪,需得狠狠发落!” 第195章 第195章 安王妃下令,侍卫来得快,一把将沈清儿给按在地上。 而今只需要抓住一个替死狗便好,她们都是有脸面的人,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真的撕破脸。 “王妃......冤枉,我是冤枉的!” “郡主,你救救我,你这单的真相不是......” “呜呜呜......” 眼下,沈清儿惹到的是安王府和摄政王府两边的人,她这条命能不能留都另说,自不会有人给她出头。 沈初阳扫了冷初秋一眼,又看向沈清儿。 而今她狼狈的被侍卫拉扯,衣衫、头发尽在挣扎间狼狈不堪。 “慢着!” 沈初阳终于开口。 “我沈府的姑娘犯了错,自然得带回我沈府好好管教,不劳烦安王妃代替!” 到底是自己的继妹,虽然蠢,但也代表沈府的脸,就这么被人按到大理寺去,也实在难看,沈初阳不得不出面。 安王妃冷冷扫向沈初阳,眼里已经没了先前的尊敬。 沈初阳则继续:“安王妃若是不肯,我这就去求王爷......” 她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用王爷威胁安王妃。 “好......好得狠!” 安王妃竟又笑出声来,可那一双眸子却似染了毒一般,恨不得将沈初阳生吞活剥。 死死盯着沈初阳看了一会儿,她总算是开口。 “罢了,将这两姐妹赶出去就是了!” “往后我安王府后院的门,再不欢迎沈家的姐妹!” 这话说出来,在场这么些勋贵女眷看着,沈家两姐妹的名声算是彻彻底底的臭了。 只不过沈初阳素来不在意名声,摘掉沈清儿口中的抹布,拉着沈清儿便向安王妃道谢。 “慢着!” 摄政王妃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而今你们倒是想走就走了?” “你们对不起秋儿,本王妃要你跪下磕头道歉并不过分!” 摄政王妃嘴角绽开笑容,手里捏着个茶杯,死勾勾的看着这两姐妹。 “纵使你们似丧家之犬,也得把欠下的债还了!” 沈初阳一直知道摄政王妃不喜自己,但却想不到她这般难缠。 心下更是觉得自己想法子拐走陆长安是对的,往后倘若真的和陆长安生活在一起,有摄政王妃这般难缠的老女人在,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王妃,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初阳虽然是在求摄政王妃,可眸子却下意识看向冷初秋。 仿佛她在等冷初秋发话。 而今,自己的婆母帮自己出头,冷初秋断没有装好人的道理,便到王妃身边扶了她一眼。 “您且莫气坏了身子!” 摄政王妃轻轻抚了两下冷初秋的手背,表达亲厚。 而后便又看向沈初阳。 “若非我秋儿真才实学,又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今日她这般构陷可就毁了我家秋儿。” “现在我让她跪下给我秋儿磕头,有何不可?” “你沈家的姐妹,门第不行,品德不端也就罢了,还惯是喜欢搬弄是非,我暂且未差人上书启奏皇上,拉下你们那教女无方的父亲!” 沈清儿听得摄政王妃这一番话,激烈扬起脸。 她在国子监一贯嚣张,自从有了冷初秋,便开始处处不对了! 眼下自己被羞辱,沈清儿受不住,开口便骂来。 “老女人,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男人摄政王府被我姑姑迷得团团转,你还敢在我们姐妹面前摆谱?” 第196章 第196章 “你维护你儿媳妇又如何?你那儿子的心思都在我姐姐身上,你全家男人的心都在我们沈家姑娘身上!” 啪...... 王妃一巴掌打了下去,声音脆响。 便是连安王妃都因此惊讶,她与摄政王妃虽有桎梏,可各家总有些忌讳不能当面挑出来。 而今沈家姑姑宠妾灭妻,沈家姑娘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中伤正头王妃! 方才沈初阳已经得罪了安王妃,眼下沈清儿这般无理,便是安王妃也不会留情。 “拖下去,打烂她的嘴!” 有了安王妃下令,侍卫们眼疾手快按住了沈清儿。 “等等......啊!” 这一次没人给沈初阳说话的机会,她亦直接被侍卫拎着,扔出了王府。 没一会儿,院子里头便传出来沈清儿凄惨的哭声,后来不知道又被什么堵住了嘴,那惨叫声化作一道道呜咽。 发生了这么些事情,时候也不早了,宴会一晃便散了。 因着安王妃出手收拾了沈清儿,摄政王妃便没有继续为难安阳郡主。 临走的时候,安王妃还送了一筐桃子,算是表达了歉意。 到了门口,冷初秋等众人甚至还看见被打得满脸血肉模糊的沈清儿,凄凄惨惨的被丢在路边,两腮高肿,腮上赫然是两个血洞子。 她这幅容貌算是彻底毁了。 眼下她昏迷不醒,似她这般穿戴不凡,却如此凄惨,任谁都知道是得罪了权贵被罚的,是以没人敢过去,都远远的躲着。 唯有角落里两个乞丐双眸放光,趁人不备,将那沈清儿往巷子深处拖了进去...... ...... 回到摄政王府已经是下午,王妃特意将冷初秋传唤到自己的院子里。 只问她是不是确定要给陆长安的房里添人。 冷初秋面上不带一丝犹豫。 “全凭王妃做主!” 王妃高坐椅子上,许久才谈了一口气。 “你这般,本妃竟不知是喜世忧!” “罢了!” 王妃看着冷初秋陷入深思,似乎在想冷初秋缘何可以如此镇定。 而后,又自嘲苦笑。 遣退了冷初秋,王妃瞅着门框子怔怔出神。 王嬷嬷过来伺候王妃净手,就听王妃深深叹气! “王嬷嬷,你说给安儿娶了秋儿,究竟是对还是错? 王嬷嬷沉默,有些话不是她这个做下人该说的。 王妃便又继续自言自语:“秋儿既然能如此的大度,想来是因为不抱希望,是以从来未失望过。 “也正因此,无论安儿做什么,她都不在意,不难过,只瞅准了自己的目标行事。” “也不知道往后她能走多远!” 眼瞅着王妃是心疼儿子了,王嬷嬷这才开言安慰。 “眼下世子年少,又被沈家的那个给迷了心。我瞧着近些日子,他们二人的感情有所精益,琴瑟和鸣也是早晚的事情!” 王妃并未急着回复王嬷嬷,而是想到今日冷初秋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那篇策论。 王妃忍不住深思,冷初秋若是个男儿,该有多惊才潋滟? 可惜,正是因为才情,她眼镜看得太远,反而不会在意是陆长安房里头有多少个人! “来人,请神医过来为世子爷诊病!” 王妃揉了揉额头。 思量着,陆长安惊吓的病情暂且不急着治,先治疗子嗣罢! 以免他清醒了,又因为那沈家的女子不肯往房里收姑娘,倒不如趁着他这会儿神志不清,先让他多种些种子! 第197章 第197章 晚膳时分,神医匆匆来了王府,而后又匆匆回去。 摄政王府的下人们神色悄然,皆低着头,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敢多问。 待掌灯十分,青松苑里头抬进去两个姑娘,还是世子妃亲自接进去的。 ...... 神医回了医馆,沈初阳双眸怔愣地坐在门前。 “师父!” 沈初阳向着神医行礼,欲言又止。 “你准备问陆世子的事情?” 神医神色讳莫如深,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弟,似笑非笑,一双精光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 沈初阳垂眸。 “阳儿,他已经有了妻子,往后还会有自己的嫡子!你往后莫要再想他了,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神医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看上去十分爽快,更显得对这件事情的事情漫不经心。 “师父,徒儿对陆世子并无男女之情!” 沈初阳扬眉,神色紧绷却又硬朗。 神医又饮了一口酒。 “丫头,凡是看清自己的内心,看清现实环境,而后再往前看看,前面路才是最宽敞的!” 神医将自己的药篓扔在地上,便往楼上房间里去。 沈初阳则无奈,喃喃自语:“我生平志愿有三,一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陆长安有了妻子,他早就已经不符合我的标准了。二是要做这世间最耀眼的女子,而今出了个冷初秋,但我不觉得她是我的威胁。第三么,便是最要紧的事情......” 翻了两下药篓,沈初阳将神医带回来的药渣滓放到鼻翼间闻了两下。 “她们竟然给陆长安下如此虎......狼之物?她们想做什么!” 沈初阳顿时炸毛,拎着自己的小药箱子便往摄政王府的方向跑去。 ...... 夜风微凉,房内陆长安趴伏在床榻上。 今儿一大天未见自己的娘子,他心里头慌。 好不容易娘子回来了,却笑得渗人。 这会儿冷初秋手里头端着一碗参汤,气味儿香得紧, 陆长安下意识的别过头,反而觉得那碗参汤看着香气扑鼻,可于他而言,竟似堪比毒药。 此时陆长安脑子头一片混沌,一切察觉全凭本能,他本能察觉出,冷初秋给她参汤不是好东西。 “夫君,这参汤量足,你尝一口!” 那玉葱一半儿的手指头捏着汤匙儿,在汤碗儿里头搅啊搅,看上去亦是不一般的赏心悦目。 陆长安不喝,仰着头傻愣愣看着冷初秋,嘴角还带着痴傻的笑。 “娘子,你喝......” 陆长安作势要去牵冷初秋的手,抬手在半空中,似又想起什么,没敢继续去抓。 往常未见他这般温柔体贴过,这会儿他装模作样做什么? 冷初秋压下心中烦闷,又将手里的参汤凑近了些。 “世子可是想要孩儿?” 循循善诱地哄着,冷初秋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深了。 陆长安眸色一亮,竟瞪大了眼睛。 “娘子......愿意生子?” 冷初秋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继续引导。 “世子喝了这汤,待会儿我便安排生子。” 陆长安面上终于有了喜色,不疑有他,自顾接过冷初秋手里的参汤,一口喝下。 “娘子快来,咱们有了嫡子,我便去边关!” 眼瞅着陆长安一脸期待的模样,冷初秋忍不住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拍打几下,指甲滑过陆长安的面颊,殷红的指尖在陆长安嫩白的皮肤上留下红痕,没一会儿陆长安整张脸便通红发烫。 去吧! 留个孩子便去边疆吧,到时候涉政王府倒了,冷初秋便可以独善其身。 他可早点走吧! 看着就让人糟心! 第198章 第198章 “世子先休息片刻,待会儿就可以生子了!” 那柔和的笑容,叫陆长安浑身血液都跟着沸腾。 他将要与娘子......?然后生一个嫡子了? 眼下陆长安那混沌的脑袋里头只有这一个念头。 冷初秋出了房门没一会儿,屋里头的灯便吹了。 黑暗中有人抬着被子进来,陆长安只当是冷初秋梳洗完毕,一把将人接了进来。 触手一片冰凉,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参汤的缘故,陆长安觉得自己血液都在沸腾。 “娘子......” 一声嘤咛,陆长安紧了紧怀抱。 怀中人未发出半点声响,眼下陆长安亦快要沉沦。 一丝香气萦绕在鼻尖,陆长安似有所察觉。 “娘子,你换了熏香?” 怀中人轻轻动了一下,似鼓足勇气一般,回了陆长安的话。 “世子爷,奴婢青桃,是王妃送来为您绵延子嗣的......” 啪! 什么东西被丢在地上,而后陆长安突然嘶吼。 “滚出去!” “我不要!” 陆长安脑子里只有让冷出去给他生个孩子的念头,旁的女人他不能碰。 他依稀记得曾经答应过谁,这一辈子除了自己珍爱之人,旁的女子是不能碰的。 身为男子若是不能自爱,那就是一颗烂透顶的白菜,不值银子了。 “出去......你出去!” 陆长安自床榻上跳起来,径直往门口跑。 榻上美人儿哭得凄惨。 “世子爷,奴婢做错了什么?” “奴婢不过是奉命行事,求世子爷垂怜!” 美人儿试探着去拽陆长安的手,借着微弱的灯光,陆长安甚至能看见些许若隐若现。 “你们放我出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般撕裂的痛苦。 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在散发着热意。 他要出去,必须出去,若是继续待在这里,他便与烂白菜无异。 ...... 书房内,冷初秋饮了一口安神茶。 连日来筹谋的,她亦累得不轻。 好不容易能歇歇神,便想着早点歇下。 屋外,有下人来报。 “世子妃,咱们世子爷在屋里闹腾的太厉害,求您过去瞅瞅” 冷初秋心头微钝,这份刻意压下去的微妙情绪,登时又升腾起来。 她似是想起陆长安先前那点好来。 旁的不说,他先前宁愿伤了自己也护过她,这点子温存还是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给自己寻的由头,冷初秋似有了一丝丝后悔的理由。 可这心思到底不能见人,她便强行让自己镇定。 “世子爷年轻气盛,折腾些也实属正常,你们唤个嬷嬷过去,仔细看着点儿,别叫世子爷伤了新人!” 这一番话说得是大度又有礼,叫人挑不出错出。 王嬷嬷亦是守着的,毕竟陆长安什么性子大伙儿都知晓,而今这么虎他和别的女子成了好事儿,本就后患无穷。 旁的不说,陆长安性子倔,这么做了之后,王嬷嬷也怕陆长安反而会记恨王妃和世子妃。 况且已经给陆长安用了药,可都到这会儿了,正是药性最烈的时候,世子爷将那门板子拍得啪啪作响,更是半点要从了的意思都没有。 可见世子爷心志坚定。 第199章 第199章 那沈家的姑娘就这么好吗?好得世子爷近乎疯魔了? 眼看着折腾成这样,王嬷嬷到底心软了。 “世子妃,老奴求您去看看吧!世子爷这会儿不太行!” 因着王嬷嬷发话,冷初秋自然不敢再耽搁了,便匆匆起身。 方一出门,便看见青松苑里的下人们都聚在冷初秋的院子里头,一个个面色焦急的等着。 待看见冷初秋出来,王嬷嬷率先迎了上来。 “世子妃,眼下世子爷的情况不妙,需得您亲自处理!” 王嬷嬷竟然急成这样,冷初秋便嘀咕,区区延绵子嗣,怎么别人行,就他如此麻烦了? 前世冷初秋也不是没经历过人事,左右不过就是那点流程,不痛不痒的,怎么到了陆长安这儿,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思索着待会儿看见陆长安,得怎么为他善后。 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寝房门口。 远远的冷初秋便听见了拍打门板子的重击。 冷初秋心下疑惑,待走近了,便听见里头陆长安的嘶吼。 “你们放我出去!我不要!” “娘子,我要娘子!” 这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声,竟好似鼓槌敲击在冷初秋的心口处。 “怎地这般严重?” 冷初秋原以为陆长安这功夫应该成了好事,正待舒心呢,却不想竟然闹得如此惨烈。 “娘子......你放我出去!” “娘子啊......” 难得听到又男子发出这般凄楚的哭喊,冷初秋想到自己给陆长安用药的伎俩,便想着这般下去定然不行。 兴许是里头的丫头不合陆长安的心意,冷初秋便急急吩咐道。 “将里头的姑娘抬出来送回王妃那里,换夏桃姑娘进去!” 陆长安在屋里头正代待绝望,忽然房门打了开来。 他便急匆匆从里头蹿出来。 浑身筋脉都针刺一般的疼痛,入眼可见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红色。 冷初秋见他这样只觉得骇人。 好好一个人,已然没有了人的模样,双目赤红,如疯魔一般。 陆长安就是快疯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眼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要找自己的娘子。 “娘子......” 陆长安扯着嗓子喊了几句,而后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寻到冷初秋的身影,一把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 冷初秋惊得不行,他兽一样的人,要对她做什么? 这陆长安双臂滚烫,虽然是个文弱的人,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练了些腱子肉,隔着衣物,冷初秋亦能感受到他的孔武有力。 “我的孩儿,只有正妻能生!” 陆长安发出低吼。 便是下人们怔愣的功夫,陆长安竟然掳了冷初秋回房。 青桃被裹着被子送出来,急匆匆被人抬走。 眼下寝房的房门紧闭,里头尽是冷初秋推骂的喊声。 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方才世子爷的架势,实在是太过骇人,自是有人担心冷初秋的安危。 “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王嬷嬷遣退了人,又往房门多看了两眼。 按说世子爷和世子妃行房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世子爷清醒过来,知道了今夜这般闹剧,又该如何收场了! 房内,陆长安手脚并用,以绝对的力量优势钳制着冷初秋。 慌乱间,冷初秋摸到一个玉枕。 嘭...... 一声脆响,那枕头砸在了陆长安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