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科研大佬后,我提前退休躺赢》 第1章 捉奸成双 1986年秋,血月似钩。 大院的客房内。 一刚一柔两道身影激烈碰撞,女人长腿勾在男人腰身处。 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娇软的身躯微微发颤。 男人眸色暗沉,视线里晶莹欲滴的唇瓣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留下一串火热的痕迹。 她眼角溢出眼泪,难耐地呜咽,“帮帮我……” 胸膛绷紧,起起伏伏,他呼吸渐沉,俯下身去—— 大院内,一个个婶子一字排开,有的怒目圆瞪,有的叉腰握拳,还有的端着一盆洗脚水,气势汹汹,准备出击! 一妇女义愤填膺道,“我亲眼看见你姐姐进的周景墨房间。这个季凝素来就是个穿得花,也玩得花的!” 另一妇女往地上狠狠淬了一口,“当初你爸妈离婚,你把好日子让给她,跟着你爸在乡下过苦日子,她倒好,和你妈在城里享福。现在还抢你结婚对象!不要脸!” 季薇捂着脸,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幸好两个婶子扶住她,看见她哭,眼圈都陪着红了,一声叹息,“薇薇,你是个好姑娘,可是再残酷也得面对啊。” 季薇脸上全是泪痕,虚弱地点点头。 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推开门。 这些婶子们便争前恐后地挤进屋,于婶子最心急,一盆洗脚水已经泼了进去,渗得水泥地一片黑。 周景墨刚穿好衣服站起身来,白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一颗,蹙眉看着这群突然冲进来的人。 大家很快傻了眼,尤其是于婶子,“这……” 季薇怔了怔,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姐呢?” “季凝?她怎么会在我房间?”周景墨性子偏淡,说话嗓音也冷沉沉的。 只是一眼,不悦的眼神让季薇瞬间如芒在背,心虚地埋下头去。“我……我可能搞错了。” 她还是像前世一样,这么怕他。 这个男人清冷孤傲,带着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像把锐剑。 一道悦耳的女声夹在疑惑的讨论声中,清晰地飘了过来,“妹妹找我做什么?” 窈窕的身影缓步而出,没入大家的视线,正是这些妇女口中说“穿得花”的季凝。 少女留着一头茂密乌黑的长发,五官浓艳,眼角的一颗泪痣更是巧夺天工之笔。 这年头大家都穿得朴实,但季凝穿着当今最时髦的宽松衬衫,配蓝色喇叭裤,细腰不过一尺八。 一颦一笑,像极了挂历上的港星。 现在家家户户都紧着儿子,苦着女儿,而楚虹不一样,居然儿女一样养。 为此没少遭这些院里的婶子们说闲话,那些姑娘家看季凝穿得不一样,唯她马首是瞻,回家了就闹,闹得一个个家庭都不太平。 这些婶子看见季凝就头疼。 季薇也紧盯着她的脸,那么光彩夺目。 再看看自己粗糙发黑的皮肤,明明是差不多的五官,为什么两个人差别这么大! 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口腔里都是血腥味。 季凝扬起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所谓的妹妹。 当年父母离婚。 母亲冲季薇伸出手,“薇薇,我带你们一起走。” 丈夫重男轻女又酗酒,自然不可能跟她争,虽然带两个闺女日子苦一点,但咬咬牙,还是能坚持的。 谁知,季薇头一扭,义无反顾地抱紧了父亲的大腿,“妈,你就放心走吧!我跟着爸!” 六岁的季薇早慧,看到父亲在乡下有小楼房,还有好几亩良田,母亲一无所有,却执意要去城里闯,早就打定了主意。 母亲只能含泪离开,她离了婚,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只身来到城里,一开始她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露宿在远房亲戚家的危房。 后来好不容易在纺织厂扎根,季凝知道母亲工作来之不易,小小的季凝自己端板凳做饭,一个人睡觉,抽空还打扫家里。 不仅如此,还常年在班级名列前茅,半点都不让母亲操心。 眼见着母亲做到车间主任,日子越过越好,在城里买了房。 一直不肯跟母亲联络的季薇听闻消息,眼巴巴地从乡下过来了。 季凝随继父住在军区大院里,大院里有个少年叫傅韬,和季凝是青梅竹马。 上辈子看见她和傅韬互生情愫,季薇便游说她把周家的娃娃亲让给了自己,上赶子嫁给了周景墨。 季薇书读不进去,一直艳羡周家这种书香门第。 谁曾想,她又一次做错了选择。 周家这就是个深坑,丈夫不着家,婆婆不好相处,大姑子也是个泼辣性子。 然而季凝呢! 季薇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了傅韬以后,买楼买车,就连婆婆都要看几分她的脸色。 季薇嫉妒她的好命,心中更不平衡,天天怨忿上天不公,最后得了癌症,晚期。 日子没剩几天的时候,季薇把她约出来。 季凝还以为季薇是有什么事要交待,谁知道,嫉妒成恨的季薇居然把她推下了山崖。 最后之际,她也不吃亏,把季薇硬拉了下去。 再一睁眼,她竟回到了这86年。 一晃重生回来已经好几天,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上一世这个节骨眼上,她大病一场,险些死掉,是傅韬守着她,还拿老婆本给她垫了医药费,后来她改变主意,大学也不考就嫁了。 然而这一世,她病到连口水都没得喝,拖着病体起来,却只撞见季薇和傅韬脱得精光,抱在一起生啃。 季薇眼里隐隐的怨恨和得意,让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季薇也重生了。 傅韬这个眼高手低的渣男,竟然被季薇看成了香饽饽,季凝一整晚都没睡着,闷在被子里笑出声来。 季薇这么想抢,就随她抢去吧,这嫁一个送八个外遇的“好命”通通送她。 本想着好聚好散,但季薇怕她在外面乱说,弄坏了自己的名声,居然先下手为强,给刚大病初愈的她下了药,要把她送上周景墨的床。 真狠呐! 如果自己和周景墨的事坐实了,那就是她抢季薇男人在先! 想明白的季凝给气笑了。 季薇神色一紧,手连忙轻轻拍在季凝手背上,“姐姐,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对对,没事儿就好。”这群婶子也附和着,面露菜色。 季凝冷冷一笑,“事关我的清白,我这个受害者都没开口,你们怎么好意思说没事了?” “喂,季凝,你什么态度?我们可是你长辈!”于婶子气呼呼地撸起袖子,“我看你妈就是平时太纵着你了。” 季凝眼角一弯,“呵,长辈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别人家客房里泼洗脚水?我倒是没见过脑子这么拎不清的长辈!” “季凝!!!” 于婶子在家当惯了一言堂,可听不得季凝这阴阳怪气,本就胖得脖子和脸一般粗,这会儿更粗了两个号。 季薇眼泪珠子又断了线似的往下淌,“姐姐,你别怪于婶,她也是为了我。” 于婶子啧啧两声,瞧这姐妹俩,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不关婶子她们的事,你有什么火冲我来。”季薇眼眸轻眨间,有泪珠滑落,“纯粹是误会,你要是还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给你道歉的。” 说着,就要低头。 于婶子紧紧攥着她的胳膊,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一家人何必这么斤斤计较?说到底还是因为当初薇薇你啊……为了你妈,选择留在了乡下,所以一家人才生分了。” 季薇说了,当年是怕她们妈妈一个人带两个太辛苦,所以才会跟着爸爸。 这么好的闺女,打着灯笼都难找。 第2章 这狗男人,蛊得很 “误会?”季凝冷笑一声,甩开季薇的手,“我看这可不是误会。” 季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匆匆堵住季凝的话头,“姐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内响起,周景墨侧目,黝黑的眸染起一丝兴味。 大家惊愕地看着季凝。 于婶子看见季薇半张脸都肿起来了,脸色赤红,“季凝,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她已经道歉了,脸对女孩子多重要!” 季凝笑眯眯地看她,“于婶,脸和名声,哪个对女孩子更重要?” “这……”于婶子僵住了。 季薇捂着脸,差点把牙咬碎吞进肚子里,泪水来得更肆意凶猛,“我不怪姐姐,是我的错。” 这时,一个男人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死死护在季薇面前,“季凝,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吗?你有什么资格打薇薇?” 季凝看着来人,眼睛弯了弯,盛了一抹得逞,“她难道不该打吗?” 眼见着季薇脸上的巴掌印,傅韬脸沉得要滴出墨,冲着季凝咬牙切齿,“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欺负薇薇,她是无辜的。” 季薇拼命拉傅韬,生怕他说出不该的话来。 傅韬回头,一脸慷慨就义,“薇薇,你不必什么事都往自己肩上扛的。” “傅韬,我……” “嘘。别说话,我都懂的,你是为了我……” “……”他都懂什么呀! 任季薇着急地把他的胳膊挠出了指甲印,傅韬还是转过头,热血直往脑门上冲,“季凝,我和薇薇虽然不该那么做,但你没想过你的问题吗?我跟你说了,你要去上大学,我们就不处了,可你还是非要去。反正也只是口头订了婚,我们就算了吧。” 本来这一众婶子还准备替季薇说情,傅韬的话惹得众婶子一下子梗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抢谁男人?难道……她们站错队了? 季薇脸色泛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傅韬这么死脑筋,居然理直气壮地将这件丑事说出来。 看见傅韬义愤填膺的眼神,季凝心里笑了。 傅韬果然还跟上一世一样,说话压根不过脑子,所以什么生意交给他去谈,没一次谈成过。 当着所有人的面,季凝蓦地嘴一张,嚎啕大哭起来,“家门不幸啊……” 不就是比哭吗,谁怕谁? 季凝肤白貌美,那一颗颗眼泪跟珍珠似的往下掉,有些还挂在长而卷的眼睫上,更是惹人怜惜。 傅韬也是头一次见她哭的样子,想要维护季薇的那些话,硬生生哽在喉咙里。 原来,她竟这么爱他? 那些婶子都被季凝给哭懵了,调头来安慰她。 有些婶子还蹲下身去,拿手帕给季凝抹泪,愧疚又尴尬。 要知道,季凝这丫头,以前可是从来不哭的啊。 看来季薇和傅韬搞在一起,时间已经不短了,她心里得有多委屈。 亏她们刚才还搞不清,为季薇说话,她们真该死啊。 于婶子呆了有一会儿,到后来,还是理直气壮地叉着腰。 她错什么了? 没季薇的牺牲,能有季凝这么些年越过越好的日子? 季凝还季薇一个男人,又怎么了? 深夜一场闹剧散尽。 空寂的房间里,男人对着镜子,细长的手指轻巧地解开两颗扣子。 脸微侧,镜子中的自己脖子上有朱赤色的痕迹,白和红的对撞更为明显。 喉结凸起,宛如艺术品一般,此刻因为那片红痕显得更加缱绻暧昧。 他敛了敛眉头,脑子里却划过一副画面。 女孩手死死摁在胸口,眼泪珠子像不要钱似的直往下掉,撕心裂肺地喊,“天杀的!我的妹妹居然和我对象搞在一起,我不要活了!” 想到这,男人薄唇情不自禁弯起。 要不是见过刚才在他房间里临危不乱的她,他还真要被骗过了。 ………… 回到房间,季凝背靠着门,呼吸还急促着,脸也雪白。 今晚真是惊险,魂差点吓飞了! 于婶子没看错,她确确实实进了周景墨的房间。 不仅进了,而且药效作用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 没想到他身材那么好,手下硬梆梆的触感,让她浑身上下都冒火。 乃至于他倾身过来的时候,自制力很强的她居然本能地闭上了眼。 男色差点误人! 啪! 冰凉和窒息感骤然拍面,她倏然睁眼,眼眸瞪得溜圆,摸了摸湿漉漉的脸。 茶……茶叶? 眼里的情欲霎时褪去,酡红的脸蛋温度也立即褪去,对上他清冷无虞的桃花眼。 周景墨手里把玩着茶杯,墨瞳静静注视着她,“醒了?” 她果然是被药效昏了头,都差点忘了,周景墨是什么人。 季凝尴尬一笑,“妹夫,这件事我容后和你解释。等会有人进来,别说见过我。” 说完,她猫着腰,快步走到窗边。 门外婶子们正一个个压着声骂她呢。 季凝歪了歪头,也不意外。 她一直是这院子里最异类的,想当初玉姐姐的丈夫把她往死里打,玉姐姐要离婚,院子里就只有她投赞成票。 这些婶子对她有意见很久了。 季凝目光一闪。 不想这些了,当务之急,她得先出去。 就算她清醒了也没用,到时候被发现和周景墨关在一屋里,就算有嘴也说不清。 她手用力一撑,脸憋成番茄红,一条腿刚蹬上窗台,“啪”身体重重摔下,疼得她眯起眼。 被下了药,脑子虽然清醒了,但腿还软,一点儿劲也使不上来。 她只皱了皱眉,都没休息一会儿,手又撑在窗台上,使出吃奶的劲儿。 连着摔了好几次,白嫩的掌心渗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听着逐渐迫近的脚步声,她心跳如雷,睫羽煽动得飞快。 猝然,男人清冷的气息没入鼻息。 她心一紧,下意识侧目,但见他长臂一伸,面无表情地穿过从她膝下,将她抱起。 砰砰砰! 盯着男人好看的侧颜,季凝残存的那点药效又从身体里涌动起来。 他桃花眼含笑,眼尾上扬,注视着她,蛊得很。 胳膊托着她到窗外,骤然手一松—— 第3章 揉腰 “呜!”虽然底下是草丛,但那么硬摔下去,还是挺疼的,季凝揉着腰,艰难地站起来。 因为他好看的脸而产生的那么点滤镜又消散了。 上一世她和周景墨没什么交际,只听季薇好多次跟妈抱怨,她嫁了人却像寡妇似的,周景墨这人就没有心。 周景墨的家里,父亲是医生,母亲是大学教授,给他取名文房四宝中的墨,就是希望他能知书达理一些,然而他这人偏离经叛道。 父母的单位,无论大学和医院都多方挽留他,最后他不要稳定的工作,还是选择下海经商。 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长期不着家,积劳成疾,早早成了短命鬼。 季薇就常说,在他眼里,女人就是个物种。 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啊,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回想起今晚的事,季凝垂眸,“今天还是谢谢您嘞。” 虽然他的手段确实粗鲁了点,但是高效,至少她现在是彻底清醒了,眼里不见一点媚态。 反正今晚之后,就没有交集了,道声谢总应该。 周景墨身姿挺拔,手肘慵懒地搁在窗框上,修长的手指撑着下颚,“不必客气。” 顿了顿,他又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维护自己的清白。” 季凝无语都写在脸上了。 这话说得,好像要是她跟他真的发生点什么,他有多吃亏似的。 …… 翌日,母亲楚虹听说了这些事,脸色很难看。 傅韬和季薇的事已经传出去了,不嫁是说不过去了。 而且傅韬家早上已经上门来了,傅韬的母亲一直对季凝颇有微词,季薇就正合她心意。 长着一副比季凝更安分守己的模样,屁股大,一看就能生儿子。 还不到处乱跑,嫁过去就能添丁。 之前傅韬一直鬼迷心窍,现在好不容易清醒了,傅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楚虹只能答应了,虽然传出去不大好听,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和周家的娃娃亲又怎么办?听说她们的赌鬼爸爸拿了周家三千块的聘礼,已经挥霍一空。 因为赌,已经众叛亲离,他连钱都借不到。 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完全是鸡同鸭讲,作为亲生父亲,他居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 楚虹想起这事就头疼。 季薇望着楚虹紧皱的眉头,幽幽开口,“妈,周家也挺好的,我看让姐姐嫁去周家是最好的选择了。” 楚虹气得立即扬起手,浑身发抖。 季薇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鼻子一酸。 她难道是要打自己吗?为了季凝? 她没有养在身边,母亲到底是偏心的。 前世她嫁去周家,可没见楚虹这么犯难过。 楚虹看见季薇通红的眼圈,还是没下得去手。 当年季薇跟着前夫这件事,一直成了她心里的疙瘩。 她怎么劝季薇,季薇都不跟自己走。 也是前段时间她来找自己,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才说,当时她是看出了母亲的难处,怕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负担重,所以才主动说跟着爸爸。 说到底,自己还是亏欠她的。 季薇抽了抽鼻子,“妈,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为这个家着想,要不然三千块怎么还啊?” 楚虹叹口气,“卖掉房子,应该可以筹到三千。” “卖房?”季薇惊呆了,她来到城里,投奔母亲,可不就是为了城里的好生活吗? 当年她选择跟着父亲,父亲酗酒又好赌,没过多久,田和房子都输掉了。 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了,妈不想着补偿她一点,居然又要拿去补偿季凝? 凭什么? 季薇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她深呼吸几口,告诫自己,这一世她绝不能得癌症了。 喜欢她的公婆,潜力股的丈夫,接下来买楼买车,还有好日子等着她呢! 季凝心情复杂,这套房子,是母亲和继父辛苦打拼,攒了半辈子的钱才买下的,里面承载了很多回忆,真的要卖掉吗? 屋子里被愁云惨雾所笼罩,弟弟陆行才初一,已经是一米八的个子了,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妈,你和爸别卖房子了,我不念书了,去打工!” “胡闹!”这一次怒斥的是季凝,“你好好念书。” 重生回来的她深知读书在这个年代的重要性,更何况陆行成绩不错,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陆行缩着肩膀,扁扁嘴,想哭:姐姐头一次训他了。 这时,继父走了进来,面色沉重,“周家来信了,说不要钱了。” 陆行一喜,“他们人这么好?” 季凝踮起脚,没好气地敲了下他的头。 白长这么高了,这么天真。 陆行揉了揉额头,看见姐姐脸上的沉重,也跟着把嘴角拉下来。 继父闷声道,“他们不要钱,还是要人。” 听闻这话的楚虹震惊了,“他还是要薇薇嫁过去?” “当然不是,他们要凝凝嫁过去,说本来就是和季凝定的娃娃亲。” 季凝也很意外,看不明白周家打的什么主意。 眼看着继父和母亲在商量卖房子的事了,季凝拧了拧眉,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嫁。” 就这一个小时,季凝想明白了,房子是不能卖的。 这地方可是黄金地段,以后会大涨特涨。 待在家里,妈也未必放她去上大学,说不定继续给她找相亲对象。 而嫁去周家,一个不回家并且对她不感冒的丈夫,再加上婆婆本来就是中南大学的教授,选专业,还可以问她。再好不过了。 听到季凝的回答,季薇差点憋不住笑。 季凝终究还是要去了,嫁给周景墨当寡妇,得癌症,那本来就该是季凝的。 这一次她怂恿父亲把那三千块聘礼全花了果然没错。 楚虹紧盯着她,声音酸楚颤抖,“凝凝,你真的愿意?” 季薇心里又好似被堵住一样,上辈子她嫁去周家时,母亲怎么没这么阻拦她呢。 她忘了,上一世楚虹是阻拦了的,说她和周家差别很大,嫁过去未必会舒心,而她认为母亲是从心底看不起她,她哪里不如季凝了,怎么会配不上周家? 她铁了心要嫁,还说不让她嫁,她就要去跳河。 季凝点点头,“我愿意,妈,但我有一个要求。” 第4章 脸就一张,咱不能省着点丢吗? “你说。” “这一切都是季薇造成的,所以我要她的那份嫁妆,一起带去周家。” 季凝深知母亲很早就给她们分别攒了一笔嫁妆,一个人足有五百块,是准备买三大件的。 看见季薇煞白的脸色,季凝终于舒坦了些,季薇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上一世,她虽然没有去念大学,但是努力学习,搞英语,在岳城大酒店大受重用做到经理。 薪水最高的时候辞职,从摆地摊到搞餐饮,最后做成连锁餐饮店——海上捞。 赚了好多钱,也吃了好多苦。 然而最后呢,一开始反对最厉害、还差点打了她的公公还有傅韬把功劳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呵,这样的“好日子”,季薇想过,就去过吧。 ………… 两周后,一辆桑塔纳将季凝送到了周家。 周景墨视工作如生命,所以两人说好,先只打结婚证,婚礼也不办。 看见周景墨没来接自己,季凝是很开心的,果然和之前所说一样。 这个丈夫形如空气,正合她意。 车停好后,司机帮忙提下行李箱,季凝仰头看着面前这小楼,古朴深沉,又带着几分庄严和底蕴,颇有历史交替感觉。 秋高气爽,道路两旁的桂花柳条伸展,暖阳与微风,将阵阵清香送入鼻息。 之前一直听季薇说周家破旧,公婆固执地认为墨香铜臭,如今看来,是季薇她不识货啊。 饶是季凝见多了后来的不少好宅子,还是被周家宅子那股历史的积淀所惊到了。 越往里走,越是惊叹于周家父母的品味。 傅家在有钱以后,她买的房,不顾她的意见,梨花木椅子配欧式装修风格,弄得中西不融,不伦不类。 但眼前的画面却截然不同,回廊庭院的古典美感扑面而来,亭台水榭,鸟语花香。 季凝不敢想象以后住在这里会有多快乐。 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内宅,楼上传来一个高得有几分刺耳的声音,“你是谁?” 一个戴着珍珠项链的胖妇人站在二楼扶栏处,盘着的头发上插着几根孔雀翎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季凝挑眉,季薇提过,周景墨的妈妈晨钟暮鼓,十分自律,应该不会是眼前的胖妇人。 站在她旁边的李管家小声说,“少夫人,这是少爷的大伯母。” 季凝微微一笑,双十芳华,正是明艳动人好时候,“大伯母,您好,我是季凝,周景墨新上任的妻子。” 她的落落大方,让对方惊呆了有一会儿,又挑眉看着她,上下横扫地打量,带着几分莫名的敌意。 本以为季家闹出那种荒唐事,季家和周家的娃娃亲就全完了的。 谁知道怎么换了个闺女嫁过来了? 一定是她腆着脸嫁过来的。 吴芬芳翻着白眼,人都没下楼,拿鼻孔对着季凝,“不是说好是一个叫季薇的丫头,怎么说换人就换人了?” “事出有因,但是是和周家说好的。” 这个大伯母管得比太平洋还宽。 但季凝刚来第一天,也不想和亲戚闹僵,嘴角微微上翘,是长辈们喜欢的讨巧。 吴芬芳摆动着脖子,连带着翎毛都跟着颤,冷哼,“说好?我们景墨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经得起你们这么糟践?” 季凝扬唇,“那大伯母想怎样呢?” “我们周家好歹也是书香大户。吃不了这个哑巴亏。识相点,自己走,不识相的话,李管家,送客!” 季凝狠狠皱眉,一个大伯母,好大的架势啊,如果她没记错,周景墨的大伯是工人,大伯母没上班,算不得书香门第吧? 什么叫周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可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管家一脸为难,“是夫人让少夫人在这等的。” 吴芬芳一怔,很快眼皮又往上一翻,一脸不屑一顾,“阿沅(周景墨的母亲)这个人素来心善,拂不下面子,开不了口。既然如此,这个恶人我来做!” 季凝脸上载着微笑,落落大方。 手腕却在暗自活动着,手痒极了。 要照前世她年轻这会儿的性格,肯定把这位胖夫人头上那点鸡毛全给拔了,一根不剩。 但这一世不同了,她现在是季凝plus版,她轻眨眼眸,一副柔弱可欺,“大伯母,结婚是我们一致的决定。再说了,我和周景墨的事,大伯母插不了手吧?我至少要见到周景墨的母亲再说。” “我是景墨的伯母,看着他长大的,我不能做主谁做主?” 胖妇人被季凝激得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子,挥挥手,示意李管家赶紧把季凝送走。 “哦?”季凝挑眉,“我走可以,但周家给了三千块聘礼,现在赶我走,那就是周家悔婚在先了,这三千块,我家就不用还了吧。” 说罢,抬步就要走。 “等一下!”吴芬芳铁青着脸叫住她。 如果真赶走了她,到时候三千块记自己头上,可就不值当了。 “你先别走,进来等!”她气哼哼的,狠狠剜季凝一眼。 看见季凝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继而视线又落在季凝那硕大的行李箱上,弟媳是大学教授,最讨厌这些花瓶一样的女孩子。 算了,不给自己惹事。 等弟媳回来,一定没她好果子吃。 于是,季凝和吴芬芳一齐坐在沙发上等,过了一会儿,还未见人,先闻其声。 “混账玩意儿!我算是木匠挨板子——自作自受,阵痛十个小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孝子!” “周景墨,你就是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 “脸就一张,咱不能省着点丢吗?” 第5章 是头奖还是祸害 一串流畅的骂声,骂人都不带重样的。 一个中年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脚下快得生风。 李管家已经习惯了,很是自然而然地递过去一杯凉水。 “咕咚咕咚——”周母一饮而尽。 季凝诧异地迎视,这就是她的高知婆婆? 应该是了…… 听说婆婆是中南大学中文系的教授,看方才……嗯,将祖国文化传播得就挺好。 周母刚喝完,察觉到对面一道错愕的视线,视线一交汇,神情凝固了。 也是没想到季凝这么早就来了。 上一次季薇到她家作客的时候,可是说她这个姐姐每天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正对上季凝的眼神,周母站直身形,抚了抚眼镜,依旧端庄、优雅。 “阿沅,谁惹你生气了?” 吴芬芳明知故问,说话间斜睨着季凝。 她知道是周景墨,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操作,但就是为了让周母的怒火殃及某个相关的人。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周母又气得眼前发黑,身形都差点站立不稳。 刚那逆子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有笔生意要聊,就不回来了。 说起这个逆子,她就有气。 打小不怎么用功,成绩就很好,她还以为是中头奖了。 等他毕了业,原来的同事,还有老周的医院都纷纷抢他。 他倒好,哪里都不去,害得她得罪了一箩筐的人。 这也就算了,他那个发小,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还不着急。 这次他自己点头了这桩婚事,她总想着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 结果人家想一出,是一出,结婚当天又不回来了,这是几个意思? 周母把太阳穴揉了又揉,刚揉到一半,面前覆上一层暗影。 一抬眼,正对上小姑娘的脸,瓜子脸,明眸皓齿。 之前听说季凝可是岳城出了名的盘靓条顺,如今一看,还真是。 小姑娘长得跟洋娃娃似的,皮肤白净,五官精致明艳。 偏偏怎么就配周景墨那个不解风情的小王八羔子,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对不住啊,季凝……” 周母这一笑,把吴芬芳给笑愣住了,她绿豆眼瞪得前所未有的圆。 为什么冲她道歉,难道不是这丫头上赶着嫁过来的? 还来不及细想,季凝就摇了摇头,“阿姨,男儿志在四方,我能理解。” 周母扬起唇瓣。 之前季薇来的时候,两人面对面无话可说时,她就会聊起她姐姐的事。 如今一看,倒是和她说得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但至少季凝这体己话啊,是让她舒服到了心坎里。 但见面前的小姑娘低垂着头,两边卷卷的发丝微一垂落,稍一思忖,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递了过来。 周母定睛一看,是一颗奶糖,被糖纸包裹着。 吴芬芳双手环胸,嘴角上咧,差点笑出声来。 这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她弟媳不会接的,平时就没见过她吃甜食。 不仅是她,这一大家子都不怎么爱吃甜食,所以家里也除了逢年过节,也不摆糖果巧克力一类。 于是,她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阴阳怪气地说,“丫头,想要讨好,也不是这个讨好法,再不济也要送点衣服围巾啊,送一颗糖是什么意思?” 言外之意,这是家里没教好,礼数不周了。 小气巴拉的,半点配不上她们周家。 “再说了……”吴芬芳缓缓站起来,志在必得地转身,“阿沅也不喜欢吃糖。”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手伸了过去,毫不迟疑地接了。 吴芬芳眼睛瞪得溜圆,心道,阿沅肯定是碍于情面!不想给她难堪! 谁知,周母不仅接过去了,颤抖的手还很快地撕开糖纸,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她竟然头一次觉得糖还挺好吃的。 没过一会儿,头晕稍微缓解,她静静审视着面前的女孩。 她还挺机灵的。 的确,她一直有低血糖的毛病,但是平时不怎么犯,刚才被景墨那小子气得狠了,就忘了。 要不是这颗糖,没准过一会儿就晕了。 她心里涌起淡淡的情绪,锦上添花总是不如雪中送炭的。 吴芬芳恼了,她这弟媳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和她说不吃甜食吗? 她给的昂贵外国巧克力不接,这小丫头片子给的大白兔怎么就接了? 周母嘴角上翘,“你叫季凝?” “是的。” “你还懂医吗?” “一点点。” “那挺好,你公公就是医生。” 这两个字在吴芬芳耳中炸了,“公公?” 这算是认可了季凝的身份?! 刚李管家还在呢,她冲着季凝发了那么一通火,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对啊。” 吴芬芳脸色雪白,还是挺直腰杆,“阿沅,你不要因为顾及两家的情面……这没什么的,退个婚而已。更何况是她家有错在先。” 高卿沅推了推眼镜,有丝难堪道,“是景墨同意的。” 其实不是他同意,而是他提出的。 之前和季薇定下的时候,他没反对也没同意,所以这次可真是破天荒。 她当时还心中一喜,觉得他开窍了,莫非是看上人姑娘了? 谁知他插兜开口,凉凉睨她一眼,“妈,你非要我成家,反正和谁结不是结?” 高卿沅当时就捂住胸口,看来她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他法外开恩了。 吴芬芳满脸难以置信,“景墨同意?”她眼睛瞪得溜圆,“那景墨人呢?” 高卿沅瞥她一眼。 吴芬芳这人吧,啥都不好,但有一点最不好,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刚好一丁点,现在头又晕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季凝,“季凝,今天景墨没回来,是我们礼数不周,作为补偿,这个送你。” 高卿沅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拿出来一块石头。 白色且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季凝眼眸微睁,和田玉? 虽然在这个年代还不算多值钱,但是在以后,那可是比黄金昂贵得多的存在,周家父母有眼光啊。 吴芬芳眼睛都酸了。 周家有三户,就老二家最有出息,她平时也和老二结交得最多。 顶多就是从老二家拿点吃喝回家去,但也没见老二媳妇儿主动给她送什么东西。 第6章 进贼 吴芬芳撇撇嘴,算了,只是一块长得很漂亮的石头而已。 季凝嘴角轻勾,欣然接了过去,“谢谢阿姨。” 高卿沅蓦地把和田玉往怀里一收,“还叫阿姨?” 季凝反应极快,甜甜一笑,漾起浅浅梨涡,“谢谢妈。” ** 当晚,季凝收拾好衣服,美美地洗了一个澡,换上睡衣后,水亮的双眸禁不住打量房间。 这间卧房不算小,五脏俱全。 摆了一张一米八宽的床,床单上绣着一对戏水鸳鸯。 唯一占空间的大抵是书柜了,三座大大的偏深色木制书柜,全部摆满了。 这应该是周景墨的书。 季凝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 《林海雪原》《后汉演义》。 《资本论》《自由、市场和国家》。 还有《毛泽东思想概论》。 他看得书还挺杂,书这么多,都有翻过的痕迹。 还有些做了笔记,写的行书,大气磅礴,神高韵远。 季凝心里咂舌,看这么多书,确实是没有时间陪妻子的,难怪上一世季薇对他怨声载道。 季凝双手交叠,托着软软的下颚。 不过……周景墨的父母不赞同他,她倒是有点欣赏他。 这年头不选择体制内,而去创业,都是顶着非常大的压力。 可后来多少人又后悔没有把握好好时代? 算了,不想他了。 季凝收回视线,以后这么大的房子,她居然一个人住,还有这么多书,也省得去图书馆书店了,想想就舒服。 她摊开,看了会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夜,窸窸窣窣。 季凝睡眠浅,听到响动,她立马就醒了。 眼睛还没睁,心思却活络着:这是……进贼了? 季凝想装听不见,但那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轰隆隆,跟二哈拆家似的。 不过一会儿,还有什么肉乎乎的柔软小东西往她脸上贴。 一下就算了,两下,三下…… 带着股香味。 没错,就是奶香味。 季凝忍不了了,大着胆子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圆圆的,跟葡萄似的。 季凝刚坐起来,那小东西迈开小短腿,啪嗒啪嗒跑开了。 可能是绊倒了,啪嗒一声,也没哭,蛄蛹着爬出门去。 那是个小孩子? 季凝不放心,过了一会儿,才悄悄跟出门去。 一推开门,走廊的灯昏暗,笼在男人清隽的脸上。 他怀里抱了个人参果似的小娃娃,拿手指贴了贴她的脸,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缕温柔,“桐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周景墨? 季凝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吧,不是说他最近都不回家吗? 还有……他怀里的小娃娃难道是…… 季凝一时没忍住,嘴角还咧着,脱口而出,“这是你的娃?” 不过上一世好像没听季薇说他有什么私生子啊。 周景墨挑眉睨她,“怎么?你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季凝神情一滞,赶紧把咧着的嘴角收了起来,偏头看向别处。 那是,无痛当妈,还是漂亮得跟年画似的小崽崽,能不高兴吗? 见半天没声响,她转过脑袋来,正好看见他目视着小崽崽,壮实的胳膊把小崽崽往上颠了颠,还真有当爸爸的样儿。 季凝一时看恍惚了。 小崽崽头发拆散了,柔顺地披在肩头。 肉嘟嘟的小脸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却并不看周景墨,只是无神地盯着地面。 不对啊,这小崽崽有点奇怪。 季凝上前一步,拧着眉。 正欲细瞅,小家伙眼帘一闭,头一歪,蓦地倒在了周景墨肩头,像个没了电的洋娃娃。 周景墨抱着小豆丁回了房,季凝站在原地思忖了会,想了想,也转身回了房间,坐在床上却蓦地没了困意。 她身上还穿着浅色的家居服,露出白皙的腿,一头如瀑布的长发垂落至腰。 如果知道今晚周景墨要回,她肯定不会这么穿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季凝眼一闭,咬着唇,豁出去了,“今晚,你睡哪?” 男人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手搭在床沿上,容姿懒散。 季凝人往前探了探,乌黑松软的发垂落至腰间,刘海海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一股蜂花洗发水的味道没入鼻息,混合着少女身上独有的清浅香味儿,周景墨黑眸浓稠,撑着床沿的手指微微蓄紧,泛着微青。 但见眼前的少女朱唇轻启,蓦地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7章 娶妻真好 “你是不是喜欢我?” “……” 不怪她有此一问。 刚才周母的话让她很在意。 可这会儿男人看她的眼神,分明诉说着几个大字:你是不是有病? 季凝相反拍了拍胸口,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周家突然发了疯地答应这婚约不是因为周景墨对她有什么兴趣。 是了,上一世在一次金融峰会上,她见过周景墨。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将那本就挺拔傲然的身躯装点得愈发抢眼。 正值黄金年龄,有钱,有颜,有魅力。 那时候多少美人往他身上扑,他都不为所动。 那些美人酸溜溜地说,听说他是为了一个结了婚的发小,所以守身如玉一辈子,即便结了婚,妻子也只是在家里做摆设,很少回家。 片刻之后,季凝收回身躯,周景墨鼻息间萦绕着的那股香味也淡得约等于无。 季凝手撑在床上,叹道,“我看出来了,你对我不感兴趣。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周少爷,我也不是诚心嫁给你的。” 周景墨眼神一紧。 她嫁过来是为了逃避情伤? 下一秒,季凝的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她侧过身来,刚洗过的头发宛若瀑布柔柔垂落。 注视着他,她语气真诚,“我知道,你妈阻拦着你,不让你搞事业,是让你先成家后立业,而我呢,碰巧也有这样一个母亲,操心我婚事,不想让我去念书。” 顿了顿,“既然如此,我俩结婚,就当一对名义上的夫妻,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你意下如何?” 冷白的骨节轻敲着床沿,周景墨久久没有回应,让季凝拿不定主意,正要开口,却见他掀了掀眼帘,“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虽然我们是形式上的婚姻,但我不喜欢和前任对象牵扯不清的人。” “可以。” 季凝一口应下,傅韬那样的渣男,她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 ………… 翌日,吴芬芳一大早就来了,就在周景墨和季凝的婚房门口踱步。 猝然,她眼珠子一转,耳朵贴在了门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她一时不察,直接跌进门里,刚一抬头,便看到明丽亮眼的女孩。 季凝束着亮发带,卷曲的头发偏在左边的肩头。 浓颜系长相,五官精致,皮肤又白,跟瓷娃娃似的。 吴芬芳看见她这副模样,吊睛眼愈发上扬。 长得那么漂亮,又是个爱打扮的,一看就不安分! 谁家好姑娘像她这样啊,这迎进周家门来,以后多少钱都不够她造的。 她也是为了阿沅好,趁现在还没打结婚证,得赶紧把她赶走! 季凝笑眯眯的,“大伯母,有什么事吗?” 她看出来了,这个大伯母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 自家不待,这么一大早就跑到这边来了。 听管家说了,周景墨小时候,她给周景墨洗过两片尿布,还没洗干净,就自诩周景墨是她带大的。 “我……” 吴芬芳刚一张嘴,眼疾手快地指着她床上的某个物件,立刻拔高声音,质问起来,“这是什么?” “这……” 季凝看到那东西,眼前也黑了黑。 昨天,他不想睡地上,她也是,所以两人中间就放了一条长枕头,这么隔开睡的。 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道周景墨是什么时候走的。 可他的长裤怎么放床上了? “阿沅,你看她刚来,就闹出这种事……” 吴芬芳一声呼喝,内宅里的人都来了。 佣人们议论纷纷,周母脸色也很难看,推了推眼镜,“季凝,反正你和景墨还没扯证,你要是没放下,我们也不难为你。” 周母倒是没像吴芬芳似的往偷人上想,她觉得季凝应当是放不下跟她处对象的傅韬。 这年头,女子相亲就是从一而终,大多数都是谈一个对象就直接结婚了。 她听到傅韬和季凝妹妹搞到一起时,吴芬芳在旁边撇撇嘴,“肯定是她对她对象不好,她对象才会被她妹妹勾引。” 她听了只有唏嘘。 “没放下?”季凝笑了,“他的错,我为什么要惩罚自己?” 周母愣了一下,倒是对她投来别样的目光。 这年代的女孩子有这思想,倒是难得。 季凝缓声道,“渣男,我既然已经看清了,我就不会贪恋,否则那是对景墨的不负责任。” 这话听得周母心头舒坦,将心比心,她也不愿她儿子受委屈。 “更何况您看看这条裤子眼熟不?” 周母定睛一看,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但看裤子叠得整整齐齐,堆放在枕头旁。 景墨的叔叔是当兵的,他小时候都是被叔叔带的,被子衣物素来叠成豆腐块。 “妈,有什么事吗?”这时,周景墨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他早上出门跑了个步,墨黑的发梢还滴着水。 周母怔了怔。 这王八羔子怎么又回来了? 周母下意识脱掉拖鞋,扬起,正对上季凝的目光。 她干笑了下,放下拖鞋,重新穿好,嘴角僵硬,伸手,理了理周景墨的衣领,又往上提了提,咬牙切齿,“怎么回来了?” 周景墨眼角扬起一丝兴味:娶妻好啊,第一天就少挨一顿打。 第8章 扯结婚证 其实他刚已经听到了一切,故意看向吴芬芳,“那裤子是我的,大伯母,你不会误会了吧?” 吴芬芳一看到周景墨便像是变了一副脸色,脸上堆叠谄媚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 她知道,虽然老二家都觉得周景墨不好,但架不住人家会赚钱啊。 老二家一个当医生,一个当教授,能赚多少钱,本来该住职工宿舍的,这大房子都是景墨赚的。 随便漏点油,她拎回去,她和老周,还有她女儿女婿一家一个星期都不用买菜了。 想到这,吴芬芳睨向光鲜亮眼的季凝,眼神恨恨的。 以后有了这败家娘们,还不知道有没有这顺当日子过。 于是,吴芬芳腆着脸笑道,“景墨,既然你回来了,有句话,大伯母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周景墨嗤笑,“既然不知道,就不说。” “我……”一句话就把吴芬芳给噎得白眼直翻,满腹的话只能硬吞了回去。 周景墨视线淡漠,不给她任何消化时间,“我特意回来,就是带季凝去扯证的,我还很忙,大伯母你自便。” 说完就率先迈开长腿离开了,走到一半,墨黑的瞳眸看向迟迟未动的季凝,挑眉。 她在干什么? 季凝一脸纠结,看了看周景墨,又看了看吴芬芳,弱弱指了指前面,“大伯母,景墨喊我去领结婚证,那我就先走咯?” 吴芬芳:“……” 昨天景墨没回来的时候,她多理直气壮啊!现在装什么装? 偏偏她刚为难过季凝,季凝这副模样还合情合理。 憋了满肚子气,吴芬芳却还是只能堆着笑,好声好气地说,“去吧。” 周景墨薄唇轻扬。 她是懂气人的。 吴芬芳脸都涨成了酱油色,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目送着两人离开。 她可以找季凝的差错,却不能找周景墨麻烦。 没办法,谁叫他有钱呢! 谁有钱,谁有理。 ………… 婚姻登记处—— 连工作人员都感慨,这一对的样貌真是天作之合,他们上班这么久了,都没看到像这一对这样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的。 男人嘴角轻勾,清隽,优雅,挺拔如竹。 女孩露出白糯整齐的牙齿,鲜活,美丽,宛若一朵娇花。 两人靠得略微近,有一种阳刚俊朗和温柔写意糅杂的美,这样一张简单的照片就可以做影楼的招牌照片了。 工作人员都情不自禁露出姨母笑,“还可以再靠近一点……” 天配地配,他们最配。 然而…… “咔嚓”声一落定,两人笑容秒收,简直跟上班似的。 工作人员的笑容也戛然而止,眯着的眼圆了,“诶?” 拍完照以后,两人隔得远远的,一米左右,看样子,仿若不熟。 这些工作人员之前也见过相亲结婚的,哪个不是女孩羞答答,男人也有些紧张的,竟然没有一对像眼前一样的。 季凝盯着新出炉的红本本,黑白照片也无损两人颜值的突出。 周景墨手里同样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本,骨节修长,手掌宽大,那小本在他手心便显得更小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季凝直点头,兴冲冲地说,“对啊,从此以后,你妈就是我妈了。” 周景墨眉头微敛。 他算是看出来了,她对他妈比对他还感兴趣。 “我要走了,大概半个月后回来。” “好。” 季凝不甚关心。 她抱着红本本,揣在胸口,嘴角微微上翘。 周景墨猜得半点没错,她就是对他妈感兴趣。 她以后要考大学,念金融,上林教授的课。 林教授年纪大了,带的学生不多,又很挑剔,想要上林教授的课,那就犹如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赶巧了,林教授和她婆婆是闺中密友,她可以近水楼台。 “这是给你的零花钱,一个月一千。” “?” 终于,季凝被吸引了过去,定睛看着周景墨从钱夹里抽出来递过来的钞票。 厚厚一沓呢! 一个月一千的零花钱? 她有没有听错?!杏眼瞪成了圆眼,眼角那颗泪痣愈发生辉。 虽然大院里的女孩都羡慕她,但她每月零花钱也不过十几块,又爱买买买,每月都剩不了多少了。 但如今,这可是一个月一千块,要是全攒下来,十个月她就成万元户了,比她妈还有钱! 季凝眼睛放光:她看了许久的那件外贸裙子可以拿下了!那一整套化妆品也可以全款拿下了! 迅速接过,季凝连数也没数,就踹兜里了,双眼放光地看着周景墨。 周景墨莞尔,“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他觉得她有点像他少年时期养的那只猫,平时不怎搭理人,喂鱼的时候,就喵呜喵呜过来。 所以,她应该是对她这个丈夫有些满意了吧? 谁知,季凝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周景墨:“?”与此同时,眉头锁紧。 季凝暗搓搓地想:都说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软,要不是他喜欢的那发小孩子满地跑了,拆散人家婚姻不道德,她都恨不得去帮他追求爱情了。 也算是冤家路窄,两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又一对新婚夫妻从婚姻登记处走了出来。 正是傅韬和季薇。 季薇远远就看见季凝了,红唇咬出一道斑驳的牙印。 明明季凝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衣,再看看自己,着一身妈新给她买的红色对襟圆领大衣,足足花了二十块呢! 可周围的路人目光纷纷落在了季凝身上,甚至连她身边的傅韬都不例外,一时间竟看呆了去。 季薇肩膀微微抽动起来。 傅韬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季凝,再看看她身边人高马大的周景墨。 他和季凝站在一起的时候,季凝在他肩头,而季凝和周景墨站在一起,居然才到周的胸口。 有路人在说他们有多登对,这些话跟银针似的,悉数倒进他的耳朵里。 以前都从没有人说过他和季凝配,念书的时候,季凝念的是重点高中,还成绩好,兄弟们都羡慕他找了只白天鹅,难道是暗示他…… 傅韬盯着两人,喘气有些急了。 尤其,两人还站得那么近,季凝望着周景墨,眼眸亮闪如星,笑意绵绵,她都没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胸口的血气剧烈地翻涌起来,冲得喉头一片腥甜。 呵,原来女人移情别恋可以这么快吗? 第9章 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说结婚就结婚了? 腿由不得他,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站在两人面前,嘴角带着几分讥讽,“季凝,好巧。” 季凝咧着的嘴角落了下去,今天本是大好的日子,突然变得很晦气。 可傅韬却不知死活地拦在了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你们也来打结婚证?” 季凝敛了嘴角,哼了哼,“彼此彼此。” 傅韬不甘心地质问道,“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说结婚就结婚了?” 季凝掀了掀眼帘,“你不也一样?” 傅韬面色一赧,“我……我和你怎么一样,我和季薇认识有段时间了,而你和周景墨不过才第二面。” 在点她善变呢。 季凝笑眯眯的,“是呢,妹夫,你和见面第二天的人就啃上了,你比我高尚。” 傅韬听出她话里的阴阳,脸都给气白了。 他那时正和季凝闹分手,季凝非要去考那劳什子大学,花钱又费力。 你看他,读了个普通学校,出来包分配,不也挺好的吗? 要照平时,他未必看得上季薇,季薇虽然除了皮肤黑了点,长相也是不错的,但和季凝比,还是差太远了。 在赏过孤傲的明月,他又怎么可能想要地上随处可见的露水? 可那段时间他正郁闷着,季薇温和又柔顺,充当解语花的角色,完全满足了他对妻子的另一半幻想。 为什么是另一半呢? 季凝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意了,太锋芒毕露,他时常在想要是季凝能再温柔听话懂事一点就好了,而刚从村里到城里来的季薇恰恰满足了这一点。 她甜甜叫他“傅韬哥”,看他的时候,眼神里会有那种勾住他的崇拜,他说什么,她总是含笑看着他,一脸赞许。 其实,男人要的不多,不就是女人的仰望吗? 他不过是想要季凝知错,肯为他改变而已,在大闹过一场之后,足足等了三天,没等到她道歉,却只等来了她准备去周家的消息。 再加上妈念耳旁风,他一气之下,便和季薇扯了证。 但现在拿着结婚证走出来,他浑浑噩噩的,腿跟灌了铅似的,尤其见到季凝更是有些后悔。 傅韬脸色冷冷的,“你非要在外面说这个吗?” 他闭了闭眼,暗暗攥紧手指。 心里却甜甜的。 她越恨,代表她越爱他,放不下他。 季凝注视着他,很难漏掉他这苦恼表情之下,微微上翘的嘴角。 回想起上辈子,那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傅韬念书的时候,只能算中等,有不会的题也不会去问她。 后来他去了普通高中,她去了重点高中,高中毕业,她还想往上读。 他说,“你去上大学了,那就是在你心里,我没有大学重要。” 她当时居然迟疑了,在人生低谷的时候,又被他救了命,就一头栽进了火坑里。 现在想来,他哪有大学重要? 他哪有人生前途重要? 他也配? 这时,周景墨侧目,瞳眸深沉黢黑,“你想去考大学?” 没待季凝回答,傅韬吃了一惊的声音硬挤进来,“她居然没跟你说?” 嘴角逐渐不受控制地上扬,在暗爽。 他就说嘛,两人怎么会结婚这么快? 哪个男人娶女人回去,不是等着绵延子嗣?啊? 季凝这算是骗婚了,周景墨听到,也该后悔了。 季薇攥紧大衣衣摆,脖子前抻,头顶那朵红花莫名有些滑稽,她幽幽道,“我们都劝过姐姐了,嫁人以后,那就是嫁到了别人家,是别人家的人了,不能再任性了,我还以为姐姐已经改变主意了。” 周景墨并不理睬,他个头高,一米九,看人总平生出几分倨傲。 此刻视野里除了季凝,并无他人,嗓音浅淡,“之前倒是没听你提起过。” 季凝颔首,“你也没问,我就想着考上了再说,不一定考得上。” 她也只是个谦虚的说法,她成绩一直很不错,不过到底上一世没考过。 周景墨眉头锁了锁,“为什么担心考不上?” “嗯?” 这一问,出乎所料,季凝看了过去。 “是怕买学习资料的钱不够吗?我再多给你加一千。” 周景墨的容颜曝露在阳光下,精致如刻的五官,眼睫如扇子似的,正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季凝瞳眸震了震,他本就五官昳丽,人群中格外出挑,拿出皮夹单手抽出一沓钞票,动作如行云流水。 这么一看,竟更帅了呢。 季薇一听,霎时脸涨得通红,手里的结婚证几乎被她攥得变形,眼里的阴暗嫉恨一闪而过。 上一世周景墨回来,她知道他赚的钱多,旁敲侧击找他要钱,可他却置若罔闻。 现在他居然一次性给了季凝这么多钱! 还不是被她的皮相所惑!男人怎么都这么势利! 周景墨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是担心没老师教你,教高数的刘教授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他可以给你补数学,明教授教历史,他那里有很多资料……这些你都去找我妈,她都可以给你解决。” 季凝咽了咽口水,“刘教授教我数学,明教授教我历史?” 上辈子她心心念念着中南大学,所以查过中南大学的资料,这些老教授们可都是中南大学的镇校之宝啊。 来给她上高中数学,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周景墨语气轻描淡写,“不用怕麻烦,他们都欠着我妈人情。” “好好。”季凝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生怕过了村就没这店了的,双目亮晶晶地看着周景墨。 周景墨在她眼前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甚至把他泼她茶水,还有扔她出窗外那些茬全都忘了。 傅韬如梦初醒,眼神仍混沌着,“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去考大学?” “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媳妇变优秀,我也跟着沾光。”周景墨看向傅韬,嗓音慵懒平静,“退一步来说,只有不够优秀的人才会担心自己的媳妇超过自己,但我并不存在那个顾虑。” 季凝心中暗暗称是,周景墨那可是第一人民医院和中南大学争着抢着要的人物,学历不在话下。 傅韬面红耳赤,偏偏他不能出声,否则那就是验证了周景墨话里那个不够优秀的人是他。 不就是多读几年书吗,有必要这么瞧不起人!他迟早会出人头地! 然而周景墨却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刚才每句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凉薄的眼神扫过对面两人。 “某些人处了几年,才知道是人是狗。” “某些人只见一面,就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他莞尔一笑,“所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第10章 有人管咯!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季凝还在心里回味着周景墨的话,心中叫绝,情不自禁侧过头来,“你这口才跟谁练的?” 前世听季薇说,周景墨这人少言寡语,可刚才来看,分明很能说。 周景墨目视前方,又恢复了猜不出下一秒是阴是晴的神情,“我妈。” 季凝“哦”了一声。 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天天被周母不带脏字却能句句不重样地骂,他还能游刃有余,肯定是有本事的。 就在这时,周景墨意味不明的声音飘来,带着几分戏谑,“听说,你差点为了这种人放弃考大学?” “我……”季凝像是被把回旋镖卡到了,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周景墨手肘搁在扶手盒上,半掩着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闷笑了两声,引得胸腔都微微震荡。 季凝脸涨得通红,“有什么话就直说。” “坦白说,我没想到你看男人的眼光这么差。” “……” 他以为她会沮丧,谁知她窘迫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一笑而过,“可不是么,我也觉得。” 周景墨目光里的笑意褪去。 她确实让他挺意外的,每一次他以为他看透了她,结果她又会让他捉摸不透起来。 像雾,像谜。 ………… 小轿车将季凝送到周家门口,就离开了。 周母见她一个人回来的,不满地蹙眉,“景墨呢?他又走了?” 季凝颔首,拿手摸了摸口袋。 两千块还热乎着呢。 想了想,她又说,“妈,景墨说了,他半个月后回。” 周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以前景墨出门,都说归期不定。 但现在结了婚到底不一样,有个交待。 有人管咯。 心里美滋滋,她嘴上却说,“哼,这小子,光有几个臭钱有什么用!都不知人情冷暖。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季凝又摸了摸口袋,厚厚的,带着余温,她笑得恰到好处,“妈,一千个人心中一千个哈姆雷特。像你们有知识是本事,景墨能挣钱也是本事。他肯定是生意人里最会念书的,学历高的人里最会做生意的。” 这话把周母说舒坦了,视线偏向别处,嘴角却越扬越上。 哪个婆婆会不喜欢儿子被夸? 季凝心道:拿捏! 不知不觉,她视线落在了桌边。 一只矮矮的小冬瓜,她穿着长长的袜子,跪在地毯上。 白豆腐似的肌肤,弹嘟嘟的,侧着趴在桌子上,润润的脸颊都被压变了形。 那是昨晚遇见的小豆丁。 此刻,她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好多块彩色的积木,肉乎乎的小手摆弄着。 “季凝啊,这是桐桐。”周母招了招手,“桐桐过来,这是你舅妈。” 季凝怔了下,原来这是大姑子的孩子啊。 之前听季薇提起过,大姑子家孩子好几次把颜料弄在了她的裙子上,她不胜其烦。 她还以为是个熊孩子,却没想到是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 见桐桐毫无反应,周母轻叹了口气。 “她这是……” 周母只是摇了摇头。 季凝怔了怔。 照理说公公是医生,不应该不清楚小崽崽生了什么病,但80年代国内对于一些儿童病还是空白期。 季凝原来做过义工,专门接触过几个像这样的孩子,这孩子很有可能是…… 想到这,季凝眯了眯眼。 这时,吴芬芳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指了指自己的脸,“桐桐,我是大姥姥。” 没想到她还在,季凝眼神里难掩嫌弃。 刚才在车上,周景墨提了一下。 他爸妈不喜欢特别铺张浪费,所以家里就一个李管家,一个做饭的张阿姨。 至于桐桐,怕她妈一个人带不过来,所以那位大伯母说周景墨小时候,她也带过,有经验,便主动揽下这“脏累不讨好的活儿”,就经常往他家跑。 此刻桐桐低垂着小脑袋,眼睫毛长密而卷翘,认真地玩着积木。 桌上已经堆了一座高高的城堡,堆得那么高,竟然不倒,而且里面涉及到多种立体图形。 诸如三角锥形,正方体,圆柱体等等…… 早上她离开时,桌子还是空的,哪怕是大人也要堆一两个小时,她的专注力强大如斯。 季凝心中又确信了好几分。 吴芬芳见她不搭理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立刻变得犀利起来。 手一抬,“呼啦啦”地全给她掀了,那好不容易拼好的积木散落一地。 “啊啊啊!”桐桐终于有了反应,嘴里发出剧烈的声音,挥舞着小短手。 她咧着嘴,眼角耷拉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眼眶里红通通的,眼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一个劲往下掉。 第11章 周景墨出手 吴芬芳见状,得意洋洋,“看到没有,阿沅,你之前那套不管用。对孩子不能太善,我是教过孩子的,我家阿勇揍一顿,就能多考几十分!” 周母也有些迷惘,带桐桐去看过,医生也说不出来,试探着说或许刺激会管用。 她安静的时候,就像个洋娃娃,现在至少有情绪。 可是,看见桐桐这样子,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啊啊啊——”猝然,桐桐就像个小炮弹,一头撞在吴芬芳的肚子上。 吴芬芳一个趔趄,摔了个脚朝天,气急败坏地站起来,伸手就要打在桐桐脸上。 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过去,将桐桐抱在怀里,那一巴掌正好落在她胳膊上。 啪——的一声脆响,不过十几秒,白皙纤细的胳膊立马出现了五指印。 “……”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了。 吴芬芳看见自己打了季凝,也不忙着道歉,扬起指头数落着,“你们一个个要都要这样护着她,她这辈子都别想好了,哼!” 她理直气壮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偏过头去。 闻言,周母心上沉甸甸的。 连医生都没办法,她的桐桐难道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么? 都说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难道非得狠下心才行? 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里,周母一时也有些摇摆不定了,毕竟她没办法为桐桐的一辈子买单啊。 桐桐要是好不了,也是女儿一辈子的负累。 就因为桐桐这病,女儿带着她四处求医,年纪轻轻的,明明大有前途,现在为了孩子,舍弃了许多机会,去远点的医院进修,她都放不下心来。 “就是你们太惯着她了,所以她才会情况越来越糟糕。” “阿沅,既然医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治了这么久,也没个效果。那就该按我们村的治法,神算子都说她是丢了魂。” 周母垂眸,“可是,上次神算子来了,桐桐哭得更厉害了,晚上还整宿整宿不睡觉,做噩梦。” 圆圆的小脸都瘦尖了,也没看到多少起色。 吴芬芳站了起来,紧握住周母的手,一脸痛心疾首,“长痛不如短痛……阿沅,你懂不懂,你现在的犹豫,这是害了她,也害了你家姑娘。想你家大姑娘多好一孩子,工作又好,模样也好,嫁给柴世杰那么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副主任医师了。现在呢,为这孩子,和柴世杰闹。他们两要是离了婚,你们家就完了,传出去多难听,谁家都会说你家有个离了婚的姑娘!” 周母被她说得也没了个主意,她倒不是担心女儿离婚的影响,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不怕! 但怕的是耽误了桐桐。 现如今医学并没有看到效果,实在不行,玄学也要咬牙试一试!可…… “阿沅,人神算子上次都说了,只要你把桐桐交给他,十天半月的,等回来肯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桐桐。” 神算子? 季凝眉头拧得死紧,这人她也有所耳闻,如果她没记错,是一个六十多岁疯疯癫癫的老头,把桐桐送到他那里住十天半月?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正要开口,忽听见周母坚定的声音,“肯定不能带去神算子那。” “阿沅,你……” “我还没有那么昏了头。自家的孩子还那么小,交给别人,我哪能放心?” 吴芬芳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冷笑,“既然你不信我,那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气氛陷入难挨的沉默中,忽响起一抹清灵的声音。 “妈,能不能让我试一试?” 季凝还搂着桐桐,怀里的小崽崽像只可怜的小兽似的,还哭得一抽一抽的,她一边含笑着说,手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崽崽的脑袋。 吴芬芳听完就笑了,斜睨着她,“你?” “医生都没办法,你会有法子吗?” 季凝微笑,“大伯母,你刚不也说了,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不差这十天半月,各种办法都试一试。” 趁着吴芬芳卡壳,季凝又望向周母,语气真诚,“妈,之前在我家那边,我遇到过像桐桐这样的孩子。” “你遇到过?” “对,虽然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我用一些方法,还是逐渐让她们有所改变。” “真的吗,季凝?”周母眼里隐约有光,强压着,不敢流露太多。 这些年,她有过很多次希望,也失望过许多次。 吴芬芳伸长脖子,“我可不同意。你不是医生,也不是大师,而且你才刚嫁到周家来。交到你手上,怎么让人放心?桐桐又不是试验品,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季凝桃腮粉脸,笑得毫无攻击力,“大伯母,你刚才不说不管了吗?” 吴芬芳还想争辩,周母却拿了主意,“好,季凝,让你试试看,需要多久?” “给我一个月吧。” 季凝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她做义工的时候发现,阿斯伯格综合征越早干预,效果也好。 桐桐现在才三岁多,初步判断是轻微型,她是有把握的。 如果干预治疗有效果,后期就想办法联系国外,把药物治疗加上。 桐桐,虽然不能彻底和正常孩子一样,但至少会比现在好。 察觉到什么,季凝低下头去,她的手指被一只软绵绵又热乎乎的小手攥得很紧。 唇畔漾起一抹笑,她的视线也一寸一寸柔和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义工的经历,虽然才刚认识这孩子不久,她就决定了,她绝对不会放弃她。 “呵,到时候你们闹出个什么烂摊子,我可不管了。” 见周母主意已经打定,吴芬芳也不多劝了,撂下这句话,就双手环胸。 她且看着呢,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周家大姑娘周芷溪那是个泼辣性子,她家姑娘又是她的命,如果季凝弄出个好歹来,她不会放过季凝的! ………… 夜晚—— 李管家拿起座机,拨通了号码。 另一头,和平饭店套房内—— 男人穿着白衬衣配复古棕色马甲,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裤包裹着大长腿,显得愈发腰细腿长,身姿笔直地坐在书桌前。 刚结束完一天的工作,他捏着鼻梁,阖着眼帘,正听着李管家汇报事情的始末。 听到一半,他猛地睁开眼,“今天她护着桐桐,被吴芬芳打了?” 季薇来周家的时候,母亲也要她陪桐桐,他暗中观察过,桐桐想听一本故事,咿呀咿呀地拽着她的胳膊,她毫不留情地扔回了桌上,“你自己读。” 他倒没有指望季凝能多疼爱桐桐,那是他姐的女儿,她也没那个义务,只是和平共处肯定是更好些。 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会护着桐桐。 明明是姐妹,性格差别这么大么?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李管家后面的话,他都没怎么听,“少爷,少夫人只是被打了下胳膊,我已经送了药膏过去了。” 男人长指交叠在高耸的鼻梁前,显得脸色愈发忽明忽暗,忽听见他沉声说,“帮我做件事,打电话给新星百货商店的经理,就说我要他……” 周景墨交代完,李管家应下,又默默补充了句,“少爷,少夫人只是被打了下胳膊,晚上的时候,我瞧见红印都消了。” 第12章 周 ·癫公 ·景墨 “我是为桐桐出头。” “哦。”李管家适时止住话匣子,不该多说的话,绝不多说。 ………… 新星百货商店—— 吴芬芳的女儿——周小莉正站在柜台前,一对夫妻顾客正在柜台前看来看去。 周小莉看向他们的穿着,还有斟酌的神色,满是挑剔。 也只有穷人买东西,才货比三家。 女顾客极为客气,“营业员,麻烦把这台电视机演示给我看看。” 周小莉托了托脑后新烫的栗色卷发,一脸不耐烦,“我不会。” “你是这儿的营业员,你不会?” “谁规定营业员就要什么都会了?” 周小莉一脸理直气壮,她把同事王淑琴拉了过来。 “小莉?” 周小莉最看不惯的就是王淑琴,农村来的,什么都不懂,每天脸粗糙得跟老树皮似的,连珍珠霜都不抹。 她冷哼,“不要叫我小莉。叫我lily。还有……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 王淑琴面红耳赤,“小……lily,你等一下!” 这里最吃香的是电器区,提成高,可她一个新来的还什么都不会啊。 周小莉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一回头就看到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生怕被人抢了,脚下快得生风,笑脸相迎过去,“hello,can i help you?” 她之前学习不好,初中后就没念书了,可后来进了百货商店,专门下苦功学了几句。 外国人说想看看彩电,她立刻积极地演示起来。 那对夫妇嗤笑了声,一看就懂了。 哪是什么不会?分明是狗眼看人低。 王淑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刚来,不是很熟练,您二位要是赶时间的话,我可以再找个熟悉的同事过来。” 这对夫妻一脸温和的笑意,“没事,我们不赶时间。” 不多时,周小莉回来了,指尖夹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钞,得意地晃荡着。 同事们立刻围了过来,跟看稀奇似的。 “这可是美元,一块值我们这儿三块五。(当时汇率)”她嗓音拔高,下巴朝天,在同事面前炫,“看看人家,没买东西,都舍得给我一美元的小费!” 有同事看不惯她这副崇洋媚外的样子,拉过王淑琴,皮笑肉不笑,“你知道刚才那对你推给琴琴的夫妻买了多少钱的东西吗?” 周小莉很是不屑一顾,“一脸穷酸样,就差把没钱写在脸上了,能买多少钱?” 同事呵笑,“他们是来买结婚大件的,人家不差钱,花了三千买了一台21寸的金星彩电,又花了一千多买了台小天鹅最新的双缸洗衣机,还添置了些首饰,足足花了八千。今天琴琴可是我们这销售冠军呢。” 周小莉彻底傻了眼,再看看手中的美元钞票,顿觉得不香了。 那些同事们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要么背过身,要么捂着嘴。 周小莉气得脸色铁青,那大客户明明是她的啊! 偏偏这时,“小莉,经理找!” 她没好气地冲那人说,“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叫我小莉,要叫我lily!” 说完,她便扭着水蛇腰,进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出来,她脸色已经泛白了,立马请了个假,就匆匆离开。 “怎么回事?她被刚才那对夫妻投诉了?” “以前被投诉也没见她这么紧张啊。” 周小莉那叫一个急,还穿着裙子呢,居然骑上了自行车,为了避免走光,只能小幅度地踩着,但腿踩得很快,闪得模糊不清了。 车轱辘都差点踩冒烟,总算是到了家。 正碰见母亲要出门,手里提着个巨大的菜篮子,周小莉神色慌张地拦住母亲的去路,“妈,你去哪儿?” 吴芬芳一脸狐疑,“小莉,你怎么满头的汗?” 她晃了晃菜篮子,“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你二叔家啊。” 不知道季凝是不是真有法子,她虽然不信,可如果桐桐好点了,老二家也就不需要她了,哪还有由头往老二家跑? 周小莉想到方才在办公室,经理和她说的那些话,直跺脚,“妈,你以后少去二叔家。” “为什么?”吴芬芳没好气地说,“不去你二叔家,你和小凡吃什么?” 虽说女儿已经结婚,但女儿花得比挣得还多,女婿也就赚那么一丁点,她只能补贴他们,可她哪有那么多钱? “吃什么事小,大不了你去菜场买呗。” “说得轻松,现在鸡蛋可都涨到两毛一个了呢,哪有那么多粮票?” “丢工作事大,你再去二叔家去的勤,堂弟就要找我麻烦了!” 周小莉都快急哭了。 她的工作还是别人看堂弟的面子介绍的,经理也看堂弟的面子,才对她照顾一点。 要是没了堂弟这靠山,万一丢了这份好工作怎么办? 她可不想去工厂上夜班。 “堂弟?”吴芬芳瞠目,“你说周景墨?” 周小莉点了点头。 吴芬芳怔了一下,坐在沙发上连拍数下大腿,嚎啕起来,“我这是好心好意管他家事,还管出个仇人来了?呜呜呜……” “我憋屈啊!”边说,边大力拍着胸口。 周小莉云淡风轻地坐在她妈旁边,却并没有给她递个帕子,甚至磕起了桌上的瓜子。 她可太了解她妈了,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 “妈,这些话,你就在家里说说得了,可千万别在外面说,堂弟不像他爸妈,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吴芬芳一脸闷闷的,“……知道了。” 安静了才几秒,她又憋不住,埋怨的话快得跟机关枪似的,“他这是刚娶媳妇,就忘了我这个大伯母了。当时我是看阿沅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二话没说去帮忙。谁家做妯娌能做到我这地步?没有我给他洗尿布,他能长这么大?” “之前他从来不干涉我去他家的事,怎么娶个新媳妇儿,就变了?肯定是那丫头吹枕边风,告状了!” 想到季凝,吴芬芳恨得牙痒痒。 这丫头,就是个绊脚石。 周小莉瓜子壳还含在嘴里,瞳仁缩了缩,“堂弟结婚了?” “可不?证都扯了。” “不是说他跟季家那事儿黄了的?”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不要妹妹,又要了姐姐。” 周小莉很意外,堂弟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怎么会做这么癫的事?顿了顿,她又问,“那你还想着把秀儿塞给他?” 第13章 他心疼了 吴芬芳淡定道,“结了又不是不能离。” 周小莉嗓子干得冒烟,又顺手拿了颗水灵灵的葡萄往嘴里塞,咀嚼了几口方才说,“你安排秀儿跟他见了那么多次面,说不定他压根都不喜欢秀儿那样的。” “秀儿有什么不好的,会做饭烧菜,性格也好,家里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多上她家提亲的,男人又不是瞎子。”吴芬芳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我看周景墨啊,就是太年轻,被小妖精给唬住了。” 周小莉无奈地摇头,秀儿啊,就是被她妈画的大饼给骗住了。 本来家里上门提亲的那么多,赶早结婚多好,这下好了,这都三年了,一门心思要撞周景墨这面南墙。 她妈居然还没死心,她等着看最后秀儿的妈妈,也就是南萍婶那,她妈怎么交待。 ………… 这一周吴芬芳都没来,季凝可真是神清气爽,她每天就是陪着小崽崽画画。 对阿斯伯格而言,她们不是不表达,而是和一般人表达的方式不同。 画画就是她们和外界沟通的桥梁。 为此,她还专门送了桐桐一套蜡笔。 桐桐一看到彩色的蜡笔,嘴巴张得老大了。 季凝没忍住,捏了捏她跟小水球似的脸蛋。 桐桐画了一幅画,一幢大房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还有彩虹。 季凝拿着铅笔到了画跟前,桐桐并没有阻拦,季凝便用铅笔,给房子里添置了很多人,周母周父还有周景墨,他姐姐,还有她,李管家,张阿姨。 桐桐一眼就瞧出了她妈妈,攥紧笔,给妈妈的脸颊旁边画了两滴水。 季凝怔了怔:这是眼泪? 其实得阿斯的小孩,她们什么都懂。 季凝给桐桐妈妈的嘴角往上勾了勾,又让她的手牵起了桐桐的小手。 桐桐专注地看着画,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仿佛有了些微神采。 李管家看着少夫人和小小姐这样子,也跟着微笑起来。 他都觉得小小姐情况好多了。 季凝抬头,“李管家,这两天大伯母没来了吗?” 她有点疑惑,可是听李管家说之前她每天都来的。 她这应下了桐桐的事,这位大伯母不该不来看热闹啊? 李管家一听,嘴角微微上扬,“少爷一听您受伤,就很紧张地给新星百货商店的经理通了电话,大夫人的女儿就在新星百货商店上班。” 季凝怀里还搂着桐桐,小姑娘跟个软绵绵热乎乎的玩偶似的,她玩着小姑娘跟软垫似的小手,动作猝然一僵,“?” 当即诧异地看向李管家的脸,李管家纹丝不动。 不会吧? 他是为桐桐出头吧? 但听李管家这意思,怎么像为了她似的。 正在这时,张阿姨下楼来了,“少夫人,您娘家来电话了。” 季凝准备走上楼去,突然发现衣角被人扯住了,低头一看,桐桐视线看着画,白白嫩嫩的手指紧紧扯住她的衣角。 季凝莞尔,伸出手去,摸了摸桐桐毛茸茸的小脑袋,“桐桐乖,画会儿画,舅妈很快回来。” 桐桐手指一点点松开了。 李管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小小姐这是听懂了少夫人的话? 季凝走上楼去,拿起听筒。 现如今家里就有电话,就是方便。 不像以前,有座机的小商店离她家好远。 “喂。”对面半天没说话,但季凝眼神一闪,一猜一个准,“陆行?” “……” “陆行,你是在哭吗?” “我没有……”他终于说话了,可是嗓子都哑了。 季凝无奈地笑了笑。 想当初妈和继父工作忙,陆行可以说是被她带大的。 两孩子在家,她给陆行念故事,做饭给他吃。 无论她做什么,陆行都很给她面子,吃得碗精光,还把她的厨艺夸上天。 自打他出生开始,两人就没分开过。 就算现在一米八了,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陆行,你长大了,以后家里要靠你了……” 陆行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他边哭边打小报告,“姐,你不在,妈说话不算话,还是给二姐,呸,也就是季薇买了三转一响。” 季凝苦笑了下。 这也是意料之中。 当初她想去念大学。 她妈望着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凝凝,你往上读也没太大作用,薇薇她连高中都没读,你这样,她会很难受。” 她妈一直在心里对季薇有所偏向,认为当时她要是狠狠心,强行拉着季薇走了,现在的季薇就能和季凝一样落落大方了。 所以这次季薇做出这样的事,她很有可能也责怪自己,觉得多多少少有自己的错。 陆行一米八的身形哭得肩膀内扣,用刚进入变声期的声音小声说,“姐,不过我跟你说哦,妈手上也没多少钱,我知道她要给季薇买三转一响,所以我又找她要了好些钱买书,她就只能买得便宜的三转一响。哼,我就是看不惯季薇,哪怕她给我买最爱的水浒传卡片也没用!” 季凝几乎可以想见陆行在另一头叉腰得意的样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还真的有点想他了。 “我们送季薇去婆家的那天,我听见季薇那婆婆说啥,她说你家条件不是还不错吗?怎么不买东芝的洗衣机?姐,她怎么不去抢?” 季薇笑了笑,这确实是傅韬母亲能说出的话。 她那前婆婆对外面人都彬彬有礼,吃了再大的亏,那都是让的,所以在外面评价不错。 兴许季薇就是被这点给骗了,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好婆婆呢。 可她对自家人,那是极尽尖酸刻薄,最擅长阴阳怪气。 “好了,你别掺和这事儿了,好好念书,知道吗?” “知道了。” 季凝和陆行打电话打到一半,门口传来李管家的声音,“少夫人,夫人要去教职工家属楼那边的菜场买菜,问您想不想去。” 季凝一听,眼眸立刻就亮了,“我马上就来。” “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匆匆忙忙被挂了电话,陆行满腹疑惑:周家不是有佣人吗? 怎么去了周家,他姐还要买菜? 单是想想,一米八的小可怜眼角一酸,嘴角一扁,又要哭了。 然而事实却和他的想象背道而驰—— 第14章 要个孩子 季凝和周母,两人一齐走在吵吵闹闹的菜市场。 摆在道上的箩筐里全是新鲜的时令蔬菜。 其中一个箩筐里装满了红红绿绿的辣椒,鲜亮鲜亮的。 鸡也全是土鸡。 鸡蛋小小巧巧一个,全是土鸡生的蛋。 季凝视线一刻不停,感受着这喜人的物价。 猪肉一块八一斤,牛肉每斤也才两块二,真好啊……没有注水肉,也没有奇怪的光灯。 还有那种杂货一元店,通通都是一元,里面摆着“劳动最伟大”的搪瓷杯,盆地开有大朵花朵的搪瓷盆,暖水壶。 “跳楼价跳楼价!”一个男人腰间戴着个装钱的黑色挎包,手里拿着大喇叭,卖力地吆喝着,“老板跟小姨子跑了,全场服饰大清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衣服裤子随意摆着,可店里却挤满了人。 没有边走路边看手机的路人,每个人穿着朴实,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买一斤番茄,再送我几根小葱。” “好嘞。” 季凝跟看稀奇似的,目光不停,毕竟她已经好久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市场了。 周母打量着她的表情,“你以前很少来市场?” 季薇来周家的时候,说她这个姐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像她在老家还要喂猪养鸡干农活。 如今看她的样子,还真像季薇说的那样。 季凝笑容明媚,“不啊,经常来,我弟弟就是我带大的。” 周母看破不说破。 年轻人多少有点好面子,家里也不缺做饭的。算了。 继续往前走,周母边走边感叹,“我还是喜欢这边的筒子楼,下楼就是菜市场,热闹,有人情味儿。” 季凝点头,深以为然。 周母又看她一眼,“以后啊,你和景墨要个孩子,我们也可以搬回这里,到时候刘教授教他数学,方教授教他语文,什么钱都省了。” 季宁在心里轻咳两声,他那么短命,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周母就已经把孩子的培养路线给想好了。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等下次他回来,她准备提醒他几句:不要光顾着工作,也要享受生活。 不知不觉,两人进了一家服装店。 周母拿着两条裙子,僵持不下,“这两条裙子,我选哪一件?” 季凝眼光毒辣,“妈,拿这条白底蓝色青花瓷的裙子吧,大气!” 周母迟疑了,“可我胖,有小肚子。” 季凝不认同了,“妈,女人有小肚子不是很正常吗?是保护子宫的。” 周母诧异的目光落在她一本正经的脸蛋上,她居然和丈夫说得一模一样。 “再说了,您不胖,这条裙子的剪裁完全可以遮肚子,您去试试!” 周母半信半疑,一走出来,走到镜子前瞅了瞅,嘴角情难自禁地扬了起来。 果然像季凝说的那样,这条高腰线的裙子有效地拉长身材比例,让腹部看起来更加平坦。 上身颜色偏深,下边的裙子颜色偏浅,上下身颜色鲜明的对比,让大家的注意力悉数集中在颜色,而非腹部线条上了。 荷叶袖又遮挡住了胳膊上的肉,周母嘴角情难自禁地扬起来,前所未有地合乎心意了。 “还缺了点什么。”季凝翻了翻,目光犀利,挑了一条略宽的黑色腰带,系上。 一边的老板笑盈盈地出自真心,“高教授,您这儿媳妇儿眼光真好啊。” 周母也望着镜中的自己,合不拢嘴。 她以前不喜欢买衣服,那是因为每次买衣服,试来试去,总挑不出一件合心意的。 问老周,他就说件件都好看,敷衍得很! 今天倒好,一口气没停下来,买了好几件。 周母提着大包小包,喜上眉梢,“季凝,你也去挑几件。” 季凝也不推辞,她穿一件,周母眼睛便亮一次。 还是年轻好啊。 等走出服装店,季凝也觉得周母没那么不好相处。 和她逛街,她还付钱,这婆婆挺好的啊。 以后,季薇说的话,可要打半个问号。 而周母一直打量着季凝,在心中对季薇的疑虑也深了。 以前老听季薇旁敲侧击地说她这个姐姐是个乱花钱的,但刚才买衣服的时候,她分明还砍价了。 主打一个该花花,该省省。 可和季薇说得半点不一样啊! 两人走到一半,季凝突然想起自己刚才试衣服,小包漏服装店里了,便回去拿,让周母等她一会儿。 周母伫立在原地。 就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一抹狗狗祟祟的身影过来了,伴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周母瞥见来人,下意识偏了偏头,“我不买臭腐乳,谢谢。” 于婶子老远就看到她和季凝了,也听见季凝叫她妈,看来,这就是她婆婆了。 这会儿看着她婆婆的动作,听说也是个读书读得高的,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呢?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舒服,“夫人,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是季凝她娘家那边的朋友……” 周母只好转过头来,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味道迎上面门,她脸上添了一抹客气又僵硬的笑容,“你好。” 于婶子眼珠子飞转,“我是看您是个文化人,怕您遭人蒙骗,才跟您多说两句。这季凝啊……” 季凝回来了,老远就瞧见于婶子在和周母小声说着话,当下挑眉。 她只知道于婶子是在菜市场卖臭腐乳,都不知道居然是在这里。 看着周母色彩斑斓的脸色,于婶子肯定是没憋什么好话。 要说这于婶子也不是一直跟她这么不对盘的。 起因在几年前。 她家有个命根子,叫天佑。 天佑成绩也不错,和季凝是同班同学,他们那个初中就只有一个名额,去重点高中,而季凝考了第一。 考试之前,于婶子把大话都夸出去了,还说天佑上了重点高中就摆宴席。 结果呢,消息一出来,于婶子傻了眼。 于婶子觉得季凝就应该让,她一个丫头片子去重点高中读书做什么?能让她读到初中都是浪费钱了,就该让天佑去! 她去跟学校的领导讲道理,领导们居然不搭理她。 没办法,她只能找到了楚虹,可楚虹说,“那也是季凝辛辛苦苦考的,怎么能让呢?” 于婶子昂着头,在季凝家门口骂,“让个丫头片子去重点高中,你家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第15章 受委屈 从那以后,于婶子就在家附近,四处传季凝的闲话,说什么季凝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就是要出去勾人,会男人,说她除了傅韬还有好几个相好的,什么难听传什么。 傅韬也听进耳朵里,要季凝不要再打扮得那么别树一帜了,希望她能穿寻常姑娘家一样,穿朴素点。 为这事,季凝还跟他吵了一架,爱漂亮也有错了?错的又不是她,凭什么改? 每天早上,季凝出门,都会发现门口有水的痕迹。 这于婶子夜夜泼洗脚水,故意泼在她家门口,还趁没人的时候泼。 于是在一个寒风瑟瑟的冬日,季凝也端着一盆洗脚水,爬上梯子,一墙之隔,于婶子在隔壁地收刚晒好的衣服,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 “嗤拉——” 隔着墙,洗脚水淋了于婶子满头满脸的。 “谁啊?” 于婶子尖叫,心底怀疑是季凝,但又苦于找不出证据。 眼见着季凝回来了,于婶子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想着周母嫌弃的样子,她也是一身反骨,塞了两瓶臭腐乳给她,“送你,这东西是闻着臭,吃起来香。你尝尝就知道了。” “谢谢,真的不用。” 于婶子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么好的东西。 肯定是她们读书人假清高,硬塞给她,于婶子这才走…… 周母拿着那两瓶臭腐乳,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总觉得扔了不大客气礼貌。 “妈不喜欢么?” “嗯。” 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了过来,季凝顺手替她送给了旁边的一位婶子,婶子接过,连声道谢。 如此皆大欢喜。 周母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季凝明朗的笑容,顿觉浑身轻松,有时候还真的是她想多了。 一路上,季凝倒是没提方才于婶子的事。 周母神情不定,“季凝?” “嗯?”季凝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连傅韬都劝她要穿得和普通女孩一样。 她这婆婆那么爱惜面子,连臭腐乳都不敢扔,生怕遭人闲话,肯定听了于婶子的话,心里头不舒服。 问就问呗,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季凝闭了闭眼,反正这两年,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一开始听得还心头麻痛,到后来,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 她去找她妈,她妈劝说于婶子无果,于婶子抵死说不是她传的,就是仗着没证据胡作非为。 最后是她自己忍无可忍,泼了于婶子满身的洗脚水。 “刚才有个女人找到我,说是你娘家那边的于婶子,她说你在娘家那边风评不好……” 季凝猛地睁开眼。 恐怕于婶子怎么也料到,她婆婆不是去暗地里刁难她,而是把事情直接跟她说了。 毕竟前世傅韬她妈防她就跟防贼似的,她出去谈生意,傅韬他妈也阴阳怪气地说,“穿这么漂亮给谁看。” 事后两人吵起来时,她婆婆说,“于婶子怎么就逮着你说,不传季薇的瞎话呢,说到底还是你被人揪住了小辫子。” 季凝苦笑了下,便把她和于婶子那点过节说了。 既然她婆婆敞亮,那她也坦白。 至于她婆婆怎么想,那是她婆婆的事。 周母吃了一惊,“她传你瞎话传了两年?” 她的世界里,倒是没见过这么小气,不讲道理的人,实在难以想象出来。 “是啊。”季凝叹气,这些苦水其实也没处倒,说出来,已经好多了。 周母脸都沉了下来,顿了顿,她又说,“季凝,你要考大学了吧?” “嗯。” “有什么困难跟妈说,妈别的本事没有,认识的老师可多了。” 季凝摸了摸鼻子,目前回来以后文科还好点,数学困难最大,“数学有一点不好。” “行,妈给你找刘教授。”周母似乎动力更足了,脸颊鼓了起来,似是咬着牙,“一定要比她家天佑考得好。” 季凝哭笑不得,“好。” …………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李管家赶紧迎了上来,脸都愁成了个“井”字。 周母一看这阵势不对,“怎么了?” “大小姐回来了。”说完,赶紧接过两人手里的大包小包,省得大小姐看到了,脾气发得更狠了。 “李管家!”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李管家这才刚把夫人手里的袋子接过来—— 季凝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风风火火走过来的女人。 她五官和周景墨有好几分相似,眉宇英气,甚至有点女生男相。 但这么一看,仍然是极美的。 桃花眼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和周景墨不同之处,她的唇没那么薄,更加饱满,色泽更艳。 这就是季薇之前说的泼辣大姑子么? 周芷溪气势汹汹地看着她们,与此同时,打量着季凝。 周芷溪对于弟弟这个做法,是不认同的。 推了季家这门亲事,大把的好姑娘喜欢他。 不过她猜到,他是怕麻烦,若是推了,妈又得给他安排相亲。 然后,他照例问了她的意见。 她就想起了小时候他问她,说他是去二高,还是一高,她挑了二高,他毅然决然选了一高。 后来,他问她,他毕业后去医院还是去大学,她说两者都可以,结果他下海经商。 好吧,他是拿她排除错误答案了是吧? 所以这一次,她反其道行之,她就说,那你就跟季家结亲呗,反正你说季家那个姐姐,你不讨厌,对吗?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没想到,他这次居然答应了。 周芷溪是不喜欢也不讨厌这个季凝,毕竟没见过,只是听季薇说了许多。 她和季薇相处得还算不错,季薇每次送的东西,居然能完全合乎她的心意,不像其他人送些女孩子家家的首饰发卡珍珠膏。 季薇送的都是皮衣、手表一类,是真真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但季薇给弟弟戴了绿帽子,那是不能忍的,弟弟的婚事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所以她没说什么,直到前两天,她接到了大伯母的电话。 “一个外人,照顾桐桐,怎么有我们自家人管得更尽心尽力?她啊,就是为了自己能在这个家扎根,所以放大话。” “芷溪,我告诉你,有她在,我是不可能去你家帮忙了。” 她匆匆忙忙请了假就往家赶,她虽然没有多喜欢大伯母,到底是自家人,难道真的交给一个外人,比交给自家人更放心? 到了家,跟李管家一打听,大伯母还真的好几天没来了。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看来,大伯母真的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她正欲细问,突然就听到客厅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16章 你能不能懂点事? 客厅里连个容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桐桐把东西摔得到处都是,还张着嘴,在那咿呀咿呀地哭着。 周芷溪看着这张和她和柴世杰都有些像的小脸,心如刀绞。 “别哭了。” 她上前去抱住桐桐,可桐桐还在她怀里挣扎,打她,掐她。 周芷溪心口愈发钝痛,这都三岁多了,还是这样。 胳膊一痛,低头看,是桐桐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胳膊。 周芷溪眼睛一红,怒喝起来,“桐桐,你能不能懂点事?” 脑子里想起最近医院里传柴世杰和小护士的事,她一肚子委屈。 她是希望桐桐能争点气的。 她这个人从小就好强,可自从成为了桐桐的母亲,放弃了考职称,偶尔看见别人家聪明伶俐的小孩也会发呆。 她不过是想要桐桐变得正常点,她有错吗? 她顺了一辈子,学习,进单位,还是嫁人,都是欢欢喜喜地按部就班,直到生下桐桐,就像是一向平顺的生活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海啸。 她自认为生活就像是解一道题,总归是有办法的,也告诉自己,交给时间,交给努力,但事实证明,有些事就不是时间和努力能达成的。 当所有医生告诉她,没法子时,当她四处求医,桐桐也没有任何进展时,而丈夫的冷漠,婆婆的阴阳,更成了压在她心上的一座大山。 难道真的要如他们所愿,再去生个二胎吗? “别哭了,再哭,你就要被放弃了。”周芷溪摸着她脑后,清亮的眼泪流了下来,和她额头抵着额头。 桐桐扁扁嘴,不再哭,也不再闹了。 周芷溪刚松了口气。 “啊……啊……” 她嚎啕得更大声了,小手到处乱摆,水彩笔画得到处都是。 积攒的情绪一下子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桐桐坐在地上,周芷溪也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她刚哭完,就看到这个女人和她妈欢欢喜喜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这个女人揽下了照顾桐桐的事以后,却和妈逛街去了…… 大伯母说,这女人刚来,行李箱就装了一堆衣服,是个爱花钱的花孔雀。 现在看这大包小包,啧,果然是…… 周芷溪脸上还有干的泪痕,也有揉搓的红痕,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哭过的痕迹。 周母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却被周芷溪打断,“你就是季凝?” “嗯。” “你说你要带桐桐,可以,但你既然做了,就应该负起责任。” 瞥见周芷溪的倨傲,季凝面色沉了下来,“我先去看看桐桐。” 约莫猜到桐桐肯定是在家闹了。 她刚要越过周芷溪,就被周芷溪给扯住了胳膊,原封不动扯了回来。 季凝吃痛了下,低头看着胳膊上红色的掐痕。 周芷溪冷冷看着她。 周母不悦地拔高声音,“芷溪,是我要季凝陪我出去的……我看季凝她……” “妈,你别说话!” 听着里面呼啦啦的声音,还伴随着哭声,显然是桐桐摔东西摔得更狠了。 季凝也火冒三丈的,“有什么事不能容后再说吗?你女儿还在哭呢!” 周芷溪压住眼底的怒火,“她是因为谁哭?你要是顾不好桐桐,你就别赶走大伯母啊!你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周母憋不住开口,“芷溪,你过分了啊。” “妈,你怎么回事,你不帮着你女儿,尽帮着个外人。” “她已经嫁给你弟弟了。” “她嫁了又怎么样,你我也知道,弟弟他……” 就在这时,桐桐牵着色彩斑斓的小裙子,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 眼睛里蓄着两泡水汪汪的泪水,小嘴撇着,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第17章 冷漠的父亲,失控的母亲,破碎的她 “你看你这……” 桐桐径直从周芷溪旁边掠了过去,不顾周芷溪惊诧的眼神,她义无反顾地抱住了季凝。 “啊啊啊……”桐桐紧紧抱着季凝的腿,仰头看她。 粉苹果似的脸蛋软嘟嘟的,眨着水亮的眼睛,仿佛在控诉季凝怎么才回来。 季凝蹲下身去,眼底充满歉意,轻轻捏了捏桐桐的脸颊,“桐桐,怪我,出门忘了跟你说。” 她是真心实意地道歉,不过仅仅对桐桐。 “啪嗒”周母惊了,手里仅剩的那袋子东西掉了下来。 周芷溪也愣住了。 因为以前的桐桐是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会表露情绪的。 但现在桐桐分明是在表达她的委屈和不满。 ……不……不可能的,只是个巧合。 周芷溪在心里想,可脖子前伸,眼睛又止不住期待地望着。 随着季凝说完这些话,桐桐抱住了她,却真的不再闹了,小脸紧贴在她的肩头,方才哭得倦了,像只小牛犊似的呼呼喘气。 仿佛在说:你要说话算话哦。 周芷溪站着,动也不动了,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滚烫的泪水淌了下来。 周母叹气,“我怕你工作的时候没办法专心,这些事都没同你讲,桐桐隔三差五都会这么闹的。但每次你回来,我和李管家都把屋子收拾好了。所以压根不是因为季凝。” “……” “这些天,季凝每天辛苦地陪着她,不辞辛苦地陪她说话,画画,嗓子都哑了。晚上还要看书,我带她去散散心,怎么了?” “……” 见周芷溪没发声,脸色却早已经青一块,白一块的,周母却没打算放过她,“你会像她那样同桐桐道歉吗,你我都不会。我们只会跟桐桐说,你要快点好,我们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却忘了桐桐……” 周芷溪持续无话。 母亲不愧是中文系教授,知道怎么句句话戳肺管子。 当晚,她失眠了。 躺在床上,就那么睁着空洞的眼,一夜到天亮。 所以她前半生的成功跟桐桐有什么关系呢? 桐桐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个世界,她也想好好去拥抱这个世界,但是基因的缺陷却阻挡了她美好的心愿。 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冷漠的父亲,失控的母亲…… 一夜没睡,周芷溪顶着红肿的眼睛下楼。 楼下,桐桐已经起了,手里拿着画笔,聚精会神地在画画。 小脸斑斓,像只小花猫。 周芷溪深邃的视线看着她,以往她要是看到桐桐这样子,肯定会语气冲了起来,“桐桐,你不应该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但季凝不会,只是一手拿着书,时而看看她画的画。 她当然生周芷溪的气,但是她也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和周母说好管一个月,那就是一个月。 如果半途而废,那么桐桐之前的结果也就前功尽弃了。 周芷溪昨晚在想桐桐的事,但这会儿看到季凝辅导桐桐,她还是有点费解的。 想不明白季凝为什么要对桐桐这么尽心尽力,是为了融入这个家,还是因为…… 喜欢她弟弟? 周芷溪迷雾般的眼神当即明朗起来,左手握拳捶在右手掌心。 果然是这样! 毕竟周景墨这人除了嘴不讨喜,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之前上学的时候,她就会发现自己抽屉里凭空多了些糖果巧克力,那些女孩子见周景墨那没口子,就把好东西悉数往她那儿送。 这时,李管家发现了周芷溪,“大小姐。” “嘘——” 周芷溪手指放在唇边,有些埋怨地看了周管家一眼,接着看了看楼下,发现一大一小毫无反应,她的脸色这才无恙。 李管家看着大小姐的穿着,还在想大小姐该怎么瞒,她这是要去上班,少夫人和小小姐就在一楼客厅,通往大门口的必经之路,这怎么绕得开? 疑虑更升起,就瞧见周芷溪从二楼小阳台栏杆那,手一撑,动作娴熟地往下一跳。 “大……” 李管家嘴张成了“o”,迅速地跑到栏杆边一看。 视野里周芷溪似乎是脚崴了下,走路姿势有几分不自然,手撑着腰,一瘸一拐地上班去了。 李管家:“……” 真是一生要强的周家人啊。 ………… 周芷溪刚到医院,“周医生好!” “周医生好!” 那几个小护士虽然照常跟她打招呼,但眼神总有几分怪怪的,边跟她说话,眼神边瞟着后面。 周芷溪面上七平八稳,心里却已料到了她们在暗示什么。 又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女人甜腻得发烧的声音传来,周芷溪眉头止不住突突直跳。 “哥哥,你这字写得真好,不过这几个字我怎么看不懂?还得你教教我。” 她一抬眸,便看到柴世杰低眉顺眼,正和那位吕护士有说有笑。 察觉到空气里的窒闷,柴世杰立刻把头抬了起来,收敛了嘴边的笑,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显得有几分局促。 吕燕仍然嘴角沐着笑,歪着头打量她,很是嚣张。 周芷溪都懒得甩她个眼神,轻呵,“吕护士,写得好还看不懂,你是文盲啊?” 吕燕笑容猛地僵住。 柴世杰紧锁眉头,“芷溪,别这么说话,人家看不懂,万一耽误了病人怎么办?” 吕燕嘴角又扬了起来,那么有恃无恐。 柴世杰将周芷溪拉到一边,他低头,小声说,“芷溪,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罢垂眸,“你也知道的,我倒是无所谓,可我妈那边很难办,她一直想抱个孙子,而桐桐又是这样的状况,所以……” 周芷溪一怔,旋而咬了咬唇,“桐桐好些了。” 柴世杰面露不快。 他觉得这是她的托辞,这都几年了,更何况医生不都说没法子吗? 周芷溪有几分恼了,“你不信,你可以去看看,你都多久没见桐桐了?” 自从把桐桐送到她爸妈家,一开始柴世杰还会一个月来一次,现在估摸着已经半年没来了。 柴世杰叹口气,“我刚升了副主任,很多事要忙,我以为你会理解的。” “可你有空跟小护士调……” 第18章 都忘了自己有个老公了 一个声音蓦然打断了周芷溪的话,“柴医生,院办找。” 柴世杰耸肩,这正好验证了他的话。 “我先走了。芷溪,我这么忙,也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得理解我。” “……” 周芷溪没搭话,柴世杰却还是准备离开,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好好考虑下我的建议,我妈那,我替你拖不了多久。” 看着柴世杰远去的背影,周芷溪双手无力垂下去,心头只剩下无尽的失落。 曾经他们是这家医院的金童玉女,院长说她和柴世杰都有可能成为最年轻的副主任,甚至院长的意思,她比柴世杰更有可能。 可现在呢…… 她攥紧的手缓缓松开了。 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柴医生是越来越优秀了,周医生,你是不是和他渐行渐远了?” 周芷溪一回头,吕燕抱臂在一边,凉凉睨她。 周芷溪早已收起脆弱,又戴上了那副坚硬的盔甲,哼笑道,“我再怎么和他渐行渐远,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一个肄业的护士。” 吕燕慢了几秒想好措辞,然而周芷溪已经走远了,她都没来得及还击,顿时脸涨成了茄子紫。 周芷溪是在嘲笑她学历低吗? 是,她没正常从卫校毕业,但她有什么错? 周芷溪不就是家境好点,学历高点,长得漂亮点吗? 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 吕燕怨恨地盯着周芷溪离开的背影,迟早有一天她让柴世杰成为她的囊中之物,将周芷溪这高傲的一层皮整个活剥掉。 ………… 半个月后,季凝今天早起了,这是她和妈约定回门的日子。 她刚下楼,嘴角便扬起。 “桐桐早。” 桐桐照旧在摆积木,头发分两侧,用彩色橡皮筋一溜儿砸下来,在桃粉色的腮边留了两个小辫子。 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抬头,只是咿呀咿呀了几声。 季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知道她听到了。 小家伙水灵又可爱,圆圆的脑袋,真像颗水蜜桃。 她走到门口,今天没有叫管家备车,准备走一段路,再坐公交车回去,这年头没有出租车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但她仍然归心似箭,仿佛闻到妈做的红烧狮子头的香味了,那是家的味道。 猝然,一辆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身材高大,近一米九的男模身材,肩宽腿长,黑色皮带紧箍在劲窄腰身。 季凝大脑宕机半秒:阿嘞?这半个月神仙般的日子,都忘了自己有个老公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周景墨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被硬控住了。 少女今天中西式混搭复古风连衣裙,外罩西装外套,纤腰不盈一握,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时髦。 小小巧巧的脸颊边是莹润的贝母耳环,略微夸张,却极衬她的气质。 长得美,气质特别,穿着也抢眼,属于走在人群中,一眼能看到的存在。 周景墨视线不移,“说好的半个月就是半个月。” 季凝瞧见他眼里的红血丝,黛眉缩了缩,“你熬夜了?” 周景墨轻嗯了一声。要不然今天还真回不来。 季凝上前两步,小脸肉眼可见的紧张,“熬夜可要不得,应该养成良好的作息习惯。” 她脸颊微鼓,一本正经,“早睡早起,多喝热水。” 少女凑近时,有一股类似于桂花的甜香味飘来,周景墨喉结微滚,心道:她还挺关心我。 季凝见他没赞同也没否认,继续趁热打铁给他洗脑,“工作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周景墨倏然抬眸,“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生命才是革命的本钱。” “放心吧,我还死不了。” 季凝小声嘟囔句,“那可说不准。” 周景墨扬眉,溢出一抹危险气息,“你咒我?” 犀利的眸光刺得季凝如鲠在喉,干咳了两声才恢复,“那倒不是……只是,我知道你志存高远,现如今国外的企业都响当当,你不是想打响华夏民族企业的品牌,让外国人也耳熟能详吗?” 国货才是最棒的。 想当初她创办海上捞,后来一路开到旧金山赚美金去了,也是这个想法。 多赚点外国人的钱,再在国内多修福利院,给医生培训,多多帮助像桐桐这样的孩子。 季凝注视着周景墨。 其实,如果不是周景墨短命的话,应该可以成为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周景墨:“……” 她倒挺了解他,如果不是用这种怜悯同情的眼神会更好。 季凝沉吟片刻,“总之,保重身体,人这一生,是一个多位数,生命是排在最前面的,后面再多,生命没有,一切归零。” 以前总觉得看的鸡汤没用,现如今劝起人来,信手拈来。 周景墨勉强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所以,你今天不用陪我去了,回去补觉吧。”她使出最大的牛劲推他,脸颊涨成桃粉,男人纹丝不动。 也不知道这男人吃什么长大的,又高,又稳,像座山。 陆行虽然也个子高,但被她这么一推,鞋也得在地上磨着走。 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关心我,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 话音刚落,“唰——”季凝迅速拉开车门,上车,摇下车窗,探出清秀的小脸来,“上车吧。” ………… 一辆黑得锃亮的车行驶在小路上。 好多人来看热闹,甚至不乏一些小孩子。 “季凝姐回来了!” “嘻嘻……” 季凝素来在这一片人际关系是最好的,因为她从来不把小孩子当小孩子,给他们讲书里的知识,也讲道理。 车被人们挤挤攘攘地围着,渐渐的,有识出这辆车的父母,默默把自家孩子往后拉了些,避免剐蹭到车。 季凝挑眉看着这反应,有丝困惑。 好不容易等车停了,下车后,绕了半圈到前边看车标。 ——圆圈里一个人。 第19章 恶人夫妻组 季凝之前也见过周景墨坐的车,一般都是桑塔纳、尼桑一类。 奔驰是不是也太大张旗鼓了? 明明已经这么累了,但他刚特意换了衣服,这会儿剪裁得体的白衬衣和黑西裤,帅气极了。 又准备这么好的车。 季凝抿了抿唇,心里暖暖的,感觉到自己被尊重。 她用手肘轻轻推了下周景墨,下颚示意这辆车,“租的?” 周景墨瞥她一眼。 季凝心知肚明。 好吧,他还是比她发家早,难怪当时峰会的时候,他跟她都不在一个圈层。 他出生在那么好的家庭,将科研和商业相结合,手里的专利不计其数,都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了。 不过那又怎么样了,到最后两人都过上了“人死了,钱没花完”的日子,那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 听到汽车轰鸣声,季薇和傅韬也从里走了出来。 季薇脸色发白,把两侧的衣服都给捏皱了。 还记得上一世回门,她是一个人回的。 不就是因为前一天,她替周母收了学生送的礼物,周景墨觉得她拎不清? 就那么一丁点小事,但周景墨对她,对季凝却是天差地别。 不,她不甘,傅韬才是最好的,他是潜力股,以后还会创建“海上捞餐饮”。 他是独生子,周家有那么个泼辣大姑子,季凝能过什么好日子。 季凝脸上本挂着笑,瞧见季薇身上那件大衣,还有脖子上的项链,越看越眼熟。 这些不是她行李箱装不下,之前没带走的吗? 她也是省得衣服两边搬,万一回娘家要住几天,就穿这几件,没想到居然被季薇穿上身了。 季薇本就皮肤偏黑,穿在她身上,明显不伦不类。 季凝脸色一沉,连忙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果然,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 她的房间也全被季薇放了杂物。 甚至,她掀起那些衣服的时候,还在她的床上看到了可疑的痕迹,怀疑季薇和傅韬是不是在这里…… 楚虹见状,趁着季薇发火前,赶紧说,“薇薇说她没有衣服穿。”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甚至还很怀念小时候在村里,她买不起很多的衣服,凝凝和薇薇感情多好啊,就把衣服换着穿。 季凝动也不动,季薇眼梢却略微上翘着,带着几分兴味。 周景墨眉头早已皱起,看季凝这样子,已经完全能猜出来了。 之前不说季凝在家里是被母亲偏爱,养尊处优的那个,但现在却截然相反。 试想一下,如果有人不经他同意,穿了他的衣服,他或许会想把对方杀掉,哪怕那人是堂表哥,发小都不行。 所以,他现在该给季凝递把刀? 季凝回了头,嘴角沐着笑,“这几件衣服太丑了,粉色娇嫩,但显黑,而且不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穿,我还想着要扔了,没想到妹妹帮我处理了。” 季薇脸颊上的肉狠狠抽动了下,明知道季凝是装的,可这话怎么听,怎么膈应。 尤其她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因为季凝回门的关系,大家都进屋里来了,随着这话,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季薇身上,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确实啊,这粉色好黑。” “季薇一直都不白啊,比我家二丫还黑呢。” “咳,我先还准备买件粉色的,这下好了,省了,谁穿谁丑。” “不对啊,这大衣我之前见季凝穿过,还怪好看呢,我还心心念念着买一件,看来……” 说罢,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季薇脸上。 季薇脸已经黑成了一团乌云,牙齿隐忍地咬着,唇齿间还是能嗅到血腥味。 季凝眼底藏着一抹戏谑。 本来今天回门,也只是准备好好吃顿饭而已。 季薇是怎么有勇气去穿她的衣服? 楚虹不赞同地看着她,“凝凝!”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她能听出阴阳怪气。 不就是穿了件她的衣服,至于这么夹枪带棒吗? 小时候两人不还挺融洽的吗,互相推让,把好看的衣服给对方穿。 她有点无奈,又有点心酸。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当初把薇薇一起带走就好了,眼下也不至于两个女儿离了心。 警告完,她就回厨房去了,今天两个女儿女婿都在,过会儿子也要回来,她还得抓紧烧火做饭。 这会儿,饶是季薇再硬着头皮,也不可能继续穿了,她转身,准备偷偷换一件。 偏偏,季凝并没有准备放过她,“妹妹,我记得以前你在娘家的时候,从没穿过我的衣服,这嫁过去了,怎么就……” 她掩唇,装作失语的样子,支吾了一会儿,“如果你衣服不够,可以同我说。” 事不关己,傅韬本来还能想着季凝是因为还深爱他,放不下他,所以才会攻击季薇,然而这话他越听越不对味了。 傅韬一脸痛心疾首,“季凝,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结婚后就性格大变,变成这样了。这分明是近朱者赤……” 察觉到男人睇过来的眼神,像是有把冰刃悬在脖子上,背脊发凉,接下来的话,傅韬愣是说不下去了。 周景墨笑容徐徐,嘴角噙着抹冷淡疏离的笑,“谢谢夸奖。” “……” 季薇浑身颤抖地看着这对“恶人夫妻组”,余光突然瞥见有人进来,顿时大喜过望,“妈!”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当即挽住来人的胳膊,挺直腰背。 这是傅韬的母亲,也是她现在的婆婆。 傅母看季凝哪哪不顺眼,但看自己,就觉得自己是傅韬最佳的结婚对象,膀大腰圆,好生养,也不乱花钱,一心为着她家傅韬。 傅母以前最见不惯季凝穿得花枝招展,每花一分钱,她都心疼到了骨子里,哪怕季凝花的是自己的钱。 她之前见过季凝对傅母百般讨好,可傅母就是横眉冷对。 “凝凝,回来了?”傅母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季凝还是免不了打了个激灵。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中年女人,明明女人脸上挂着和和气气的笑容,但她眼眸雪亮,心头一片沁凉。 第20章 他是不是作业太少了 傅母在外素来风评很好,是个大方和善的人。 有一次,岳城发了洪水,被困在家里,季凝饿得躺在床上,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能随时厥过去。 “妈……”她虚弱地唤傅母。 傅母进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生龙活虎的邻居,最后拿家里仅剩的一点粮食救济了邻居。 而且,只要有亲戚借钱,她来者不拒,搏来的都是她的好名声,丝毫不管家里人过得有多水深火热。 所以当时外面人都说她有这么好的婆婆,不懂得珍惜。她婆婆待外人都这么好了,待家里人能差到哪里去? 但他们恰恰错了。 “阿姨。”季凝微弯唇角。 傅母视线落在季凝身上,这丫头穿着大方得体。 相较之下,季薇简直穿得不成体统。 回门的日子,她居然穿得季凝不要的衣服?她的脑子是被猪啃了吗? 傅母脸颊一阵火辣辣地疼,声音沉沉,“季薇,回去换身衣服。妈不是给你买了一套吗?” 季薇顿时愣住了,满眼难以置信,“妈……” 以前她不最嫌季凝铺张浪费的吗? 她以前穿季凝的衣服,傅母还夸她会省钱,这会儿怎么要她回去换衣服呢? 更何况她哪有新衣服? 因为本该属于她的三转一响被季凝抢走了,所以她拿她这些年攒的几十块钱向傅母投了诚。 傅母没给她买,她也没钱买。 “还不快去!” 季薇只得不甘愿地离开了。 傅母拉着季凝说话,甚至亲热地将手心搭在她的手背上,季凝却只觉得恶心,头皮发麻。 傅母以前喜欢季薇,讨厌她,那是因为把她当成了抢走她儿子的假想敌。 而现在季薇是自家人,自然就讨厌季薇了。 可惜季薇不懂这个道理。 季凝回想起前世傅母某些令人发指的行为,胸口仍有些窒闷。 她会在晚上直接推开她的房门,也会在大清早旁敲侧击地说人家儿媳妇给婆婆买了多少黄金,多少翡翠。 看着眼前傅母的和善,她只觉得眼前的傅母似是套了一层虚假外壳的厉鬼。 她试图把手抽出来,但傅母戴着银戒指的粗糙老手却将她攥得更紧,“季凝,你嫁去周家,买的什么三转一响呐。” 果然,有的话题还是逃不过的。 季凝从来没有要压季薇一头的打算,她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能和她和平共处。 而傅母问起这个,要是得到的答案不满意,势必会找她妈麻烦。 就在这时,胳膊上传来一股轻柔却不失强势的力。 周景墨扯回季凝的手,顺势和她掌心相贴,少女肤质细腻光滑,掌心更是如同猫咪的软垫一样。 季凝当即诧异地看着他,男人的手宽大修韧,比她的温度要稍凉一点。 她有一丝丝的不适应,脸颊温度也略微攀升,但这至少比被傅母攥住手要好太多太多。 周景墨很是自然地牵紧她的手,就仿佛这是他们平时稀疏平常的操作,但其实他才不过第一次牵起她的手,他视线余光掠过傅母,“我妈送了季凝一块和田玉,这位婶子送季薇的是什么?” 傅母当即僵住,笑挂在脸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悻悻然结束了这个问题。 傅母走了,季凝低头看着两人的手,周景墨却快一步松开了她。 季凝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周景墨扫她一眼,“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这么见外做什么?” 他妈素来一碗水端平,姐弟两打架,这个踹一脚,那个必然也得挨一巴掌,这个骂两句,那个也绝不能只骂一句。 从不厚此薄彼。 所以他从来没有季凝这样的烦恼。 只是刚看季凝母亲那个态度,心头有些不适。 纯粹是打抱不平,才帮她。 “姐!姐!!姐!!!”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 一个少年脚下像装了车轱辘,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他显然是跑回来的,碎发还湿漉漉地粘在额前。 刚进门,就昂着头张望,几秒就锁定了目标,正是那个最漂亮最抢眼的身影,眼眶一下子就拢上了潮意,“姐,我可想死你了!” 一走过去,便挤开了紧贴着季凝站着的周景墨,张开双臂,就要抱住季凝。 骤然,衣后领袭来一股力,他惊觉,自己好像被略微提了起来。 不……不是好像…… 他的脚尖已经被迫踮起,缓慢朝旁边移动,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离季凝有一段距离了。 从他三年级开始,他就没再被人提起来过了。 季凝也瞠目,陆行可是一米八的大个子啊,居然被周景墨像只小鸡似的拎起来了,他可真行! 回想起上次夜晚看到他单臂抱着桐桐,轻松自如地往上颠了颠,他确实有这个臂力。 陆行声音含含糊糊的,“姐,你过得好吗?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家来看看我?” 他一脸可怜兮兮,高大的身材,却像只被人抛弃的阿拉斯加。 季凝安抚了他两句,他才消停点。 可是仍然是季凝去里屋,他就去里屋,季凝去厨房,他就去厨房。 周景墨压低声音,“你弟弟到底几岁?” “十三。” “他是不是作业太少了?” 季凝敷衍地笑了两声。 这一餐饭,一大桌子人,菜上了桌,很多盘,油香扑鼻。 有鸡有鱼有肉,为了好好招待女儿女婿,楚虹直接把半个月的粮票都给用了。 陆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一看见肉,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这比得上过年了吧。 傅韬和季薇率先动了筷,陆行拿着筷子却没动,“妈,为什么是红烧肉?姐不是最爱红烧狮子头吗?” “你姐爱吃红烧肉啊。” 楚虹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陆行口中的“姐”是季凝。 一抬头,迎上季凝的视线,她不自在地笑了笑,“家里就剩那么点肉票了,只够做一盘菜,我寻思着季凝嫁去周家,还有做饭的阿姨,肯定能经常吃红烧狮子头。” 季薇嘴角弯了弯,“谢谢妈,还是妈疼我。” 她之前偷听了季凝给妈打电话,撒娇似的说她想吃红烧狮子头,馋得不行。 其实她也没多想吃红烧肉,又肥又腻,就是今早妈要出门买菜的时候,她提了一嘴,说是原来在农村跟着爸的时候,最长有大半年没吃过肉,记忆中最好吃的是邻居婶子给她的半块红烧肉。 哪个当妈能受得了这个? 所以当妈提着袋子回来,她还故意看了一眼,发现是肥夹瘦的五花肉。 ——她就知道她赢了。 第21章 倒反天罡 陆行不满意了,拿着筷子嚷嚷着,“妈,那你为什么不能做半盘红烧狮子头,半盘红烧肉?” 楚虹对闺女愧疚,对儿子可没这么好的耐心,当即翻了个白眼,“你是要累死我吗?” “那去邻居那借张肉票呢?” “就是一盘菜而已,不至于。” 楚虹其实知道,她有很多办法可以尝试的,但她就是不愿意。 凝凝一直跟着自己,她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就一道菜而已,她让让季薇怎么了? 楚虹不希望她百年之后,两人还为一点小事吵,就像是今天的几件衣服,她现在就要让季凝习惯。 凝凝是长女,也是从小留在她身边享福的人,妹妹不像她,没人教,没读多少书,之前也没有优渥的生活,在农村吃尽了苦。 她要学会谦让,学会带带妹妹,一家人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季凝抢傅韬的事已经过去了,她已经知道错了,事已至此,两姐妹就不要有隔阂了。 想到这,楚虹语重心长道,“凝凝,我知道你爱吃红烧狮子头,从你十岁开始,只要家里有肉票,我都会给你做,但季薇就没吃过几次我做的红烧肉。” 季凝长而卷的眼睫垂落,看不出情绪,“我知道了。” 说得是红烧狮子头,却并不是指红烧狮子头。 季凝明白,她妈这是在提点她呢,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和季薇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以后只有彼此可以依赖。 楚虹还以为自己的洗脑起了作用,嘴角欢喜得扬起。 季凝低着头,掐了掐衣摆,脸上悬上一抹冷笑。 妈,如果你知道上辈子你让我一再的退让,换来的却是季薇越来越嫉恨,认为我在施舍,最后杀了我。 她待我甚至连外人都不如。 那你还会认为你做的对吗? 现在的妈还沉浸在姐友妹恭的美梦中,她现在说了,只会愈发让妈认为她是在嫉妒季薇,认为她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思想不够成熟。 人教人,教不会,但事教人,一教就会。 她会让妈明白的。 吃完饭,继父陆恺将楚虹拉到一边,皱着眉问,“虹虹,你没看出凝凝今天情绪不对吗?” 楚虹转过身,继续刷碗,并没把他的话往心上放,“以前季薇没来,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现在不一样,她也需要适应。” 陆恺那张黝黑的国字脸因为当过兵的缘故,显得愈发正气十足,“虹虹,你亏欠季薇是你的事,为什么要季凝受委屈呢?” 楚虹头没抬一下,手上动作干脆利索,“我知道季凝从小跟着你长大,你偏向她。但我不一样,季薇季凝都是我的孩子,我得一碗水端平。” 陆恺不认同她这一套,“你确定你这么做是真的对孩子们好?” 楚虹终于放下手里的碗,转过身来,注视着他的眼睛,“陆恺,这两个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所以你体会不了我的想法。你看看凝凝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薇薇又跟在我身边多少年,她现在嫁得又不好,我不该多帮衬点?” 陆恺抿了抿唇,想说的话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其实何尝是后妈不好当,后爸也同样如此。 ………… 周家—— “周景墨,你回来了?这次又准备待几天?” 周芷溪听到脚步声,头都没回,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22英寸金星大彩电。 此刻正在播新闻联播,李瑞英和罗京的声音一前一后传来。 女声流畅,吐字成珠,带着独特的亲和力。 男声富有磁性,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半天没得到回应,周芷溪狐疑地一回头,瞧见季凝就站在周景墨旁边。 四目相对,周芷溪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那眼神活像老鼠见了猫,压根不敢对视,“我先上去写论文!” 她这个人素来要强,但是当时却对季凝那么过火,一时半会还没想到怎么面对她。 所以先跑为敬。 “等一下。” 周景墨的话仿佛用了定身术,周芷溪迈开的步子,走不动了,她只得幽幽转过头来,对上弟弟含笑的脸。 外面的人都以为眼神犀利凛冽才是在发脾气,而她这个弟弟笑的时候,却比不笑的时候更可怕。 那凉气,蹭的一下就从脚底板升腾起来,耳畔只听见他幽冷低沉的声音,“趁着你们两都在,有些话,我摊开说。” 周景墨面色里窥不出太多情绪。 上次周芷溪和季凝吵的那次,他也有所耳闻,可之所以没给周芷溪打电话,是因为电话里一句两句地说不清楚。 这次索性趁着回家,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季凝默默看着周芷溪在周景墨面前怂头怂脑的样子。 这真是倒反天罡啊。 不都说姐姐对弟弟有血脉压制吗? 陆行最开始青春期叛逆,也没少挨踹,怎么轮到周家这对姐弟这,就反过来了呢? “第一,你是不是不喜欢季凝管桐桐?”周景墨言简意赅,“如果不喜欢,我即刻就让她不管了。” 周芷溪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不……不是……” 这桐桐眼看着有些起色了,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她迟疑地盯着季凝,有些吞吞吐吐的。 见她吞吐,周景墨站直身体,挺拔如松,颇有点军官的气势,也不劝,“三、二……” 季凝默默屏住呼吸,跟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陆行那小子,有时候做作业拖延,常常在她对他好言相劝要他去写作业时,他一本正经地说,“姐姐,等我玩完这把打弹珠就去写。” 每当这时,“三、二……”她的做法简直和周景墨如出一辙,只要数到“二”…… 周芷溪眼一闭,声如洪钟,“我当然想请季凝帮我管桐桐。” 周景墨嘴角轻勾,略微满意,“行。那我要同你说清楚,无论我和季凝是什么情况,但我和她才是组建了一个家,没必要管你们的事,她帮桐桐是情分,不是她的责任义务。” “……我知道了。” 周景墨继续说,“其二,大伯母主张用打骂刺激桐桐,还要把桐桐送到神算子那去,让桐桐和神算子同吃同住十天,季凝看不惯才阻拦。” 第22章 食物链顶端 “什么?” 周芷溪呆愣住了,大伯母来帮忙的时候,桐桐身上会有些痕迹,她还以为是桐桐自己撞的。 没想到却是…… 她当即脸涨得通红,所以那些伤都是那么来的? 她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她也有问过桐桐,桐桐支吾了半天,没说清楚,她也就想当然了。 季凝在旁听着。 不愧是书读得高的,真是条理清晰,鞭辟入里。 三句两句就让周芷溪心绪几层变幻,脸色也变了又变。 周芷溪现在是一腔血液直往头顶冲,也顾不得现在还是夜晚,迫不及待地就想往大伯母家里冲。 她这火爆脾气,还真的容不得报仇隔夜! 想想她之前受大伯母三两句蛊惑了,还朝季凝发难,她就脸上就臊得慌。 当初她想的是,她和季凝连个照面都没打,再加上大伯母和季薇都说她不好,她也就想当然了。 但现在看来,季凝并不是大伯母说的靠桐桐稳固地位,恰恰相反大伯母想靠她,靠桐桐,稳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想不到啊想不到……最伤害自己的,居然是最信任的亲人! 周芷溪风风火火地已经走到门口了,身后又响起周景墨的声音,“其三……” 周景墨用指节不重不轻地敲了敲茶几,自带威严,“周芷溪,你是没长嘴吗?” 周芷溪回头,正在气头上的她脑子转不动,一脸茫然。 周景墨眉头锁紧,“道歉的话,你不会说吗?这么多年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 对,道歉! 之前是拉不下面子,而现在,她是纯纯忘了,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要不是季凝,桐桐就被大伯母带神算子去了。 上次神算子来的时候,又是逼桐桐喝符水,又是拿什么东西灼手心,桐桐哭了好久。 如果真被带走,哪怕只是短短一天,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周芷溪又愧疚又后怕。 快步走到季凝面前,低头,“对不起,弟媳,我错了。” 瞬间老实了,怂怂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老实了。 周母在旁边看得一直都没说话,完全不干涉。 别说周母了,季凝也一样,全程大气都没敢喘一下。 她终于知道了关键时候,周家的食物链顶端到底是谁。 看着周芷溪判若两人的样子,她干笑了下,“大姑子,既然都是误会一场,我也跟你说清楚,我跟妈约定的就是管一个月。” “季凝,谢谢,之前我多有得罪,你还能不计前嫌管桐桐。”周芷溪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拿手捂着脸,声音也含糊不清。 季凝诧异地看着滴落在她手上的液体,看上去精明强悍的大姑子居然是个哭包? ………… 夜晚了,门被敲得砰怦直响。 周小莉嫁得不好,所以一家好几口人都蜗居在周大伯工厂给的这套福利分房内。 周小莉头发还没干,头上包着头巾,闷得她烦闷。 心说妈老从二叔家拿东西,怎么也不知道从二叔家拿个吹风机回来。 她在百货商店上班,偷偷试过一次,那玩意儿老好用了。 “谁啊?” 半天没回应,周小莉只能慢悠悠拉开门。 门口站着眼眶通红的周芷溪,周小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从小她就怪怕这堂姐的,当然没有怕周景墨那么怕。 二叔家两个孩子都是怪物,一个个那么会读书,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吴芬芳也循声走了过来,见是周芷溪,又瞧了瞧这天色,诧异了几秒后,脸上堆上满满的笑。 她肯定是为了桐桐的事求自己回去的。 看吧,那个季凝罩不住了,就又想求她回去。 她早就知道肯定会是这个结果。 吴芬芳眼梢上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 只是没想到这么急……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是她的脸上还是漾了一抹得瑟,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明知故问,“芷溪,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急事?”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周芷溪两侧,见她居然是空手来的,脸色变了变。 这个周芷溪怎么回事,求人办事不知道意思意思吗? 看来她得好好磋磨磋磨她了。 周小莉这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再看周芷溪,跟看煞神似的,她压低声音,“妈,我怎么觉得她眼睛里好像燃着两团火?” “哪能不压着火呢?唉……”吴芬芳叹口气,“我这几天没去,也不知道桐桐怎么样了,还挂念得紧呢。” 周小莉想想也是,听妈说了,周景墨新娶的那个媳妇是个嚣张跋扈的,一来就把妈赶走了。 最近妈没能从二叔家拿东西,家里眼看着捉襟见肘多了。 唉,都怪那女人。 虽然没见过,周小莉已经深深嫉恨上了! 是她害得自己没有牛肉吃了,也是她,害得自己没有那些让同事艳羡的西洋小玩意儿了! 瞧见吴芬芳给自己使眼色了,周小莉心领神会,赶忙劝道,“妈,你干嘛跟一个晚辈置气,堂弟是您带大的,这孙辈,您还能不管?我知道您素来心软。” 吴芬芳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这一次,我真的是伤透了心。桐桐出生后,我时常给阿沅搭把手,她不念旧情也就算了,就连景墨也那么对我,他小时候,我给他洗过尿布,我可是一直把他当半个儿子对待,待他比待大勇还好哩!”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让周芷溪出点血,送点好处。 否则她不可能轻易回心转意。 周芷溪一个直女,哪听得懂她们这么多曲曲绕绕,只觉得吴芬芳这话,她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 她给景墨洗尿布这事儿,自己没听万遍,也听过几千遍了。 景墨是那时候还在襁褓中,不会说话,否则非得跳起来告诉她,“不用你洗了!” 吴芬芳还在絮絮叨叨,历数她对桐桐有多么呕心沥血,然而弟弟说的,却是截然不同,这些话听在她耳朵里更是讽刺,一直压着的火从丹田处燃了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遍全身。 她顺手拿起一边放柜子上的茶杯,朝地上狠狠一摔。 只听“啪!”的一声,这一摔,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第23章 你在暗示我要个孩子? 茶杯正好砸碎在吴芬芳脚边,她迟钝了几秒,跳了起来,嗓音尖得刺破耳膜,“周芷溪,你做什么?” 周芷溪拿手指着吴芬芳,肩膀抽动着,“你是不是要把桐桐送神算子那去?” 吴芬芳愣了愣,倒是没料到她问起这事,她一阵猛拍大腿,“是,我那也是为了桐桐好,你不什么大医院都看过了,也没法子吗?” 周芷溪拿杯子就砸,头顶都要冒烟。 她才不管伦常,桐桐就是她的命! “啊……” “周芷溪,你是不是疯了?” 周小莉生怕被砸到,隔得远远的,用手指指着骂。 吴芬芳心疼这些杯子,伸手想要去拦,又怕伤到自己。 肉疼又担忧。 一张肥厚老脸皱成了菊花。 “芷溪!” 要不是一声老成的呼喝,周芷溪怕是要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周芷溪这人虽然没有弟弟那么混不吝,可谁要惹到她,她也不是个轻易饶人的,脸红脖子粗地撂下话来,“你要是再动把桐桐送去神算子那的心思,别怪我下次砸的就是你!” 说完,扭头就走了。 周芷溪走出老远了,吴芬芳还捂着胸口,看着这一地碎片,惊魂未定。 真是吓死她了。 这算什么事哦,周家这两姐弟,一个来阴的,一个来阳的,还有没有人管。 吴芬芳胸口一团火无处发,又数落起周建国,拍着胸口怄得不行,“要不是你没用,我至于这么谋划,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吗?你以为我天生就不要脸吗?你但凡有老二家一半厉害,在大医院谋个差事,我至于一大把年纪还被晚辈教训吗?” 这时,周小莉的老公凡和平从里屋打开门,走出来,正巧听见这句话,他靠着门框似笑非笑,“可是妈,二婶是教授,你又是什么呢?” 吴芬芳听罢,怔愣在原地,而后嚎得更惨了,“呜,我不活了,一大把年纪,处心积虑帮着这个家,不念着我好,还要被女婿嫌弃。” 周小莉皱眉,“和平,你少说两句!” 凡和平笑了笑,一双狐狸眼透着智慧的光,“我只是想说,什么锅就配什么盖,何必呢?” 吴芬芳哪听得进去,足足哭了半宿,一开始周小莉还陪着她,听到后来,发现无论她劝什么,她妈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周小莉哈欠连天,“妈,你哭完就自己去睡觉啊,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吴芬芳哭到最后,就剩她一个了。 刚才周小莉劝了她那么久,她都听不进去,这不一会儿,她就扭着肥硕的身体进去了,很快鼾声如雷。 ………… 深夜,周景墨没睡觉,不过他今天看的不是书。 手指修长,夹着一张纸,纸上是人写的字。 季凝瞟他一眼。 男人四平八稳地坐着,聚精会神。 她还以为他看得是股市,听说周先生80年代已经杀进股市了。 然而现在夜已经深了,不适合熬。 她一个正常人熬熬夜无所谓,但周景墨……谁知道他什么时候熬挂了。 想到周景墨今天为自己出头的样子格外帅气,季凝打了个哈欠,“睡觉的时间到了。” “嗯。” “你还不睡?” 话音刚落,就听到轻微的声音,她抬眸望去,男人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纸张,镜片后的眼含着几分戏谑,“你在暗示我?” 夜静悄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季凝轻咽了下口水的声音。 他的眼神完全是男人看女人的侵略感,一寸一缕掠过她,又好似在某处又有更多停留。 要命! 季凝心跳如雷,还是硬着头皮,“……你开着灯,我睡不着。” “哦……”他意味深长地应了声。 季凝居然觉得他的眼神里似有点失望? 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颊。 不要再过度解读了喂! “啪”灯关了,就在季凝鼓着的脸颊微松时,一道柔和的光送入她的眼中。 台灯亮了。 “……” 季凝躺在床上,攥着被角,仍不死心,稍一思忖,“周景墨,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你因为工作太辛苦,积劳成疾,所以……” 他足有几秒没说话,双手扣紧,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侧过头来,凝望着她,眼底兴味仍在,“所以什么?” “所以成了植物人。” 话音刚落,季凝就感觉他看自己的目光有点怪怪的。 好吧,这话听起来是不大友好。 周景墨慵懒地撑着椅背,这次彻底转过身来,静夜的微风顺着窗户溜进来,吹散额前墨黑的碎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松弛感十足,桃花眼微眯间带了几分风情,“周太太,你似乎很喜欢诅咒我,上次是死了,这次是植物人,这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这人听不出好赖话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不知情,那也是关心他居多啊,什么叫诅咒? 季凝被子下的拳头暗暗捏紧,干笑了下,“小心使得万年船吧,你看你这么年轻英俊,多财多艺,死了都没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东西,多不值当?” 他沉吟片刻,语出惊人,“你在暗示我要个孩子?”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孤男寡女暗示这个?她吃饱了撑得才干这个! 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季凝侧过身去,不再动心思了。 年轻体质就是好,她这刚沾上枕头不久,眼皮就沉了。 不像原来为了海上捞的事,每天一睁眼,就背着几万员工的命运,时梦时醒,睡不安神。 这一恍惚,她就进入了梦乡。 不多时,旁边有人钻了进来。 周景墨盯着背对着他的背影,少女脖子还有部分肩膀都曝露在了空气里,肌肤白皙软滑,那一抹白亮得晃眼。 腰身虽被被子裹着,还是凹陷下去了。 让周景墨想起那天握住的手感,那么细,那么柔软,好似一掐就会碎了。 耳畔响起的是她刚才说的话。 她还是头一个不关心他飞得高不高,远不远,而在意他身体的人。 甚至连父母,姐姐都不会这么关心。 男人瞳眸突然变得深邃,伸出手去,替她掖好被角。 没过多久,周景墨便发现她转了个身,少女瓷白中带着些微粉的脸颊正对着他,饱满水润的唇嘟起。 季凝的唇形很好看,恰到好处的绯红色,一看就很柔软。 唇珠微微上翘,清浅地呼吸着。 第24章 百样妖,万种娇 睡相还不错。 周景墨刚这么想着,就见季凝抬起一脚,“砰”的一声,把横在两人之间的枕头踢下床,枕头还在地上弹了两下。 这丫头,腿劲还挺大。 周景墨刚回头,迎面,她一只腿就盘了过来,他刚防住她的腿。 她一只胳膊便搁在了他的脖颈处,方才那诱人的唇珠和他不过毫厘。 视线滑落,周景墨喉结滚了滚。 手掌伸出去,摩挲着她软而细腻的下颚,她的脸比他的手还要小得多。 指尖落在唇边,他眸光微热,转而只是情难自禁地摩挲了下她眼角的泪痣。 少女明明纯而甘冽,却因为这泪痣,百样娇,万种妖。 千种风情,人间难得。 此时的季凝就像只小章鱼,死死扒在了他身上。 她原来的住所有只巨大的玲娜贝儿,她抱着习惯了。 周景墨不自在地被她抱着,她呼出的热气尽数洒在了他的喉结处。 这样……太难受了。 稍一挣扎,他换了个舒服的方式,让她的脑袋枕在他的臂弯里,这才得以侧过来。 如他所想,季凝的身躯真的很柔软,似是抱了一只毛茸茸的玩偶,充盈着一股甜香味儿。 周景墨从一岁多起,就是自己睡,现在突然多了个人,他还挺不习惯,但鬼使神差的,他竟没松手。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了,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觉了。 外人看他总是沉稳,其实手里这么多项目,压力或多或少还是有的。 眼见着怀中的人密睫颤了颤,周景墨心猛地一跳,赶紧伸手把她轻轻推了回去。 “唔——” 见她并没有醒,他弯腰下床,把枕头拾了起来,放在两人中间。 一切如初。 ………… 因为家里的事,季凝已经许久没去学校了,再加上脱离了校园生活很多年的她,还有点紧张。 听到动静,周景墨抬眸望去,今天的季凝一身的确良衬衣却不是以往大家穿的松垮版型,而是衣摆系了个蝴蝶结,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线。 直筒裤,勾勒得双腿笔直修长,露出纤细的脚踝。 有点小心机的搭配,但又不失特别和美感。 周景墨手指转了转车钥匙,“我送你去。” 季凝愕然,想起上次回门时那圆圈加个人的车标,刚要拒绝,看到眼前那辆低调的尼桑,她总算松了口气。 也好,去学校还得倒几趟车呢。 她不知道,这是她昨天“陪睡”的报酬。 开车的时候,季凝坐在副驾驶,凝视着心情似乎有些不错的周景墨。 也是奇怪,昨天他睡得比自己还晚,但今天精神居然相当不错,眼睛里的红血丝都少了不少。 她走向学校的时候,几个熟悉的女同学正走过来。 有人看到了那辆车,与此同时还看到了男人的背影,“季凝,你居然来上学了。”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季凝还是假笑了下,和她们塑料了会,“是啊。” 有人指了指,兴冲冲地问,“那个是你的谁?堂哥,表哥?” 这年头有车的人还少之又少,马路上都看不到几辆车。 而拥有一辆尼桑,至少证明男人是相当不错的绩优股了。 “不是。” 这几个往常对季凝不算热切的女孩靠近了季凝,把她夹在中间,她宛如夹心饼干一般,“季凝,下次叫他出来一起玩啊。” 季凝心知肚明。 这年头,很多女孩子家里的教育还是学得好,不如嫁得好。 “恐怕不行。” “为什么?”她们觉得季凝有点小气,她不是一直对傅韬死心塌地吗?当然,她们都对傅韬看不上眼,认为傅韬很小气,只有季凝把这个和她青梅竹马的男孩当宝。 “那是我丈夫。” “……” 她们想当然以为是傅韬,不过也不知道傅韬是什么时候买的车,“你扯证了?” “嗯。” 她们一个个露出了怜悯同情的表情。 照季凝这样的大美人,又上进,完全可以配个更好的,干嘛非要在傅韬这棵树上吊死? 她们私底下都在期待并暗搓搓打赌,季凝什么时候把傅韬甩掉。 然而现在,唉,木已成舟…… 只是今天傅韬这个子怎么这么高,腿也看上去格外修长。 居然光是背影就把她们给迷住了,大概是因为傅韬今天开了辆好车,有车的男人就是帅气。 “给钱给钱!”赢了的那个女孩伸出手,另外几人只能不情不愿地掏出钱包,从钱包里翻出五毛的纸钞。 赢了的女孩喜不自禁,“我就说上帝在给人开了扇门的同时,必然关了扇窗,季凝她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她捧着怀里满满的纸钞,似是嗅到了幸福的味道。 这一周的饭钱是有了。 季凝还不知道大家都是在她背后这么议论她的,等进了学校不过一会儿。 铃声响起,老师开始上课,第一节就是数学课。 数学,那可是季凝上辈子的拿手科目。 她数学不错,差的是语文,因为她不是作者肚子里的蛔虫,压根不懂作者就是写饭桌上一条鱼而已,怎么就扯到思乡之情了。 季凝托着下颚,看着讲台上的曹老师,感慨万千。 毕业后多年,她参加了曹老师的葬礼,葬礼上大家都哭得很凶,尤其班里那个最差的学生哭得最大声,要不是曹老师对他不离不弃,他就会误入歧途。 曹老师是一位好老师。 昔日躺在棺木里毫无生气的人,这会儿还活生生地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写字,生气勃勃地拿粉笔砸人。 真好。 年轻就是好。 季凝眼眶一下子就潮了。 “季凝,这道题你上来解一下。” 曹老师拿着三角板,站在讲台上,这个地方简直是开了上帝视角,他一眼就能看出谁在走神。 季凝这学生资质不错,也肯用功,但请了这么好几天的假,还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吗,真以为天赋能当饭吃? 季凝收了眼泪,信心满满地上去了…… “设三角函数f(x)= sin(kπ\/3+π\/5),其中k≠0。写出f(x)极小值m、极大值m与最小正周期。 一看到题目,她脑子里瞬间宕机。 过了足有十几秒,她颤抖的手写下一个“解”字。 第25章 怎么这么凉 曹老师狐疑地看着她,以前她再怎么也不至于只写出这一点过程来。 面对讲台下几十道视线,季凝一手握着粉笔,一手扒着裤缝,一滴冷汗顺着额际淌下。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毕竟书本丢了这么多年,连公式都忘了。 幸好回来以后恶补了一阵,要不然这题目还真的连头绪都没有。 曹老师深深叹口气,“季凝,你还是要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啊。” 他以为她还在为傅韬的事闹,分心不怎么好好学习。 季凝可是他的学生里,唯一一个有可能考上中南大学的好苗子,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季凝望着他,重重地乖巧点头的样子,又让他说不出任何重话来,“你先下去吧。” ………… 日薄西山,夕阳如金。 季凝手耷在书包带上,缓缓走出了校门。 这年头还没有晚自习,放学也早。 对面就是傅韬所在的普通学校,但令季凝万万没想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校服走了出来。 季凝冷笑。 她记得上一世季薇是没有读高中的,她也抱着学习不如嫁一个好男人的想法。 然而这一世,她似乎改变了主意。 如果交一大笔钱的话,是可以进去念书的,虽然没有学籍,但能拥有读书资格,也能拥有考大学的机会。 看样子,是她妈出手了。 季薇还没看到季凝,她回头,深邃的视线看着这校园。 上一世,她吃尽了没学历的苦。 到哪里,都有人因为她是初中学历嘲笑她。 她无非是在乡下跟着父亲的那几年耽误了。 她和季凝是姐妹,既然季凝能学得好,她也能学得好,甚至比季凝做得更好。 所以这一世,她求了楚虹,读书要花一大笔钱,她本以为要央求很久的,但没想到楚虹很快就答应了。 季薇笑了,真是可惜季凝不在家,要不然看到这一幕的她应该会气得吐血吧? 妈到底是更爱她的。 此时,站在季薇身侧的却并不是傅韬。 傅韬今天又借故头疼脑热不来上学,季薇也无所谓,只要傅韬以后可以创立海上捞,让她过上阔太太的生活那就足够了。 至于她,身为傅太太,镀个金,有个高中学历,到时候再给大学捐个楼,换得一个大学学历,只要能不被富太太圈笑话就够了。 “天佑同学,今天谢谢你给我讲题了。”季薇腼腆一笑,灿若夏花。 她其实很不喜欢董天佑,也就是于婶子家的儿子,奈何他还有利用价值。 董天佑淡淡点头,厚厚黑框镜片后的眼睛古井无波。 他也很不想给她讲题的,她问的那些题目在他眼里就类似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讲了半天,她还听不懂,着实有些烦了。 可她偏偏坐在他身后,还一直敲他的后背,一直敲,为了避免他内心深处某些不受他控制的暴力因子燃起来,他只得选择给她讲题。 季薇戳了戳手指,“其实我很为天佑同学打抱不平,明明进一高的机会应该是你的。可姐姐唉……” 一听到季凝,董天佑眼圈瞬间红了些。 季薇勾唇。 她记得上一世董天佑也考了大学,进了一个好单位,处处兢兢业业,别人不肯做的脏活累活,他都肯干。 说好升他做副科长,可有人把本该属于他的职位给顶替了,还嘲笑他是没爹撑腰的孬种,叫了几个人公然在办公室里揍他,把他的脸摁进臭不可闻的垃圾桶里。 三天两头这么欺辱他,粗壮的皮鞋跟踩在他的脸上,他带着伤痕去找领导,领导装看不见,甚至还仰靠在椅子说,“你又没得罪别人,别人为什么只欺负你,不欺负其他人呢”。 后来他知道了,顶替他的人是个二世祖。 而他呢,是个早早就没有爸的孩子。 一个月后,那人又差使他干活,他就把那人给捅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叫一个干脆,当时还闹上了新闻。 董天佑为了应对不公,能做出这么狠绝的事。 那么在他心里,一定很恨季凝。 这一世,季薇故意靠近他,一来,就是为了帮助自己学习,二来可以激发他对季凝的仇恨。 “咦,那不是姐姐?” 听到季薇骤然拔高的声音,董天佑猛地一抬头。 当他阴沉的视线落在季凝身上时,季凝顿觉浑身肌肤一片冰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牙齿都在止不住颤抖着。 上一世的事,她岂止是记得,当时还在现场。 因为去交易所办事,碰巧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当时董天佑杀完人,镜片上都是血,就那么直直地看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保持着一个静止不动的动作,生怕和他眼神对视,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但董天佑谁也没看,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季凝。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浑身染血,眼珠子都好似变成了红色。 那一刻季凝好似掉进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深海里,张着嘴,却无法呼吸了,腿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紧握着刀的手颤抖不停,一步步朝她走来,她肺里的空气都好似被抽空了,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迈开腿这样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到。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谁都以为季凝死定了。 有人反应过来已经开始尖叫着,四处逃窜,季凝只能背脊僵硬地站在原地,盯着他手里的那把锋锐异常的刀。 刀片上出了血,还有些碎肉。 她若是逃,他一秒就能结果了她。 他摘掉了带血的眼镜,露出一双清亮的眼来。 以前他一直戴着厚重的镜片,她都不知道董天佑的眼原来是这么清澈的。 扑通扑通——季凝心跳得很快,“天佑……”企图唤他,唤起他的一点良知。 但他仿佛没听到似的,低下头,奋力地擦着衣服上的鲜血,擦了好半天,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了,越擦越花的厉害。 季凝咽了口口水,就在她认定她在劫难逃时,董天佑抬起头,惨白的脸挤出一抹笑,“季凝姐,帮我报警,好吗?” 前一世的阴影还在。 这会儿只是被他盯上,季凝都浑身寒凉,但她不想被季薇看出来她也重生了,于是,嘴角沐着几分僵硬,“你好。” “季凝姐……好。”董天佑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同平时的暗哑。 季薇看着董天佑发颤的手,心中窃笑。 没想到他对季凝恨到这种咬牙切齿的地步。 相信假以时日,季凝就会落得跟当年董天佑上司一样的下场。 ………… 周家—— “怎么回来这么晚?” 周景墨坐在沙发上忙着公务,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本不经意地一问。 半天没回应,他站了起来,视线触及她雪白的脸色,狠狠拧眉。 那天在她家被人算计,也没见她这么六神无主过,此刻更像是被人抽走了魂。 几乎是想也没想,他大步朝她走去,握住她的手。 他什么原因都没问,第一句是,“手怎么这么凉。” 手没放,转头便说,“张阿姨,准备一碗姜汤。” 第26章 都会疼人了 周母坐在沙发边,手里端着一只骨瓷杯在喝咖啡,端详着:她这是快要抱孙子啦? 季凝虚虚抬起眼帘,今天的周景墨戴了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斯文有礼,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个男人心中只有工作,并没有私人感情。 她侧头看了一眼正在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周母,他这是在演呢。 要照平时,她也必然会配合,但今天即便有“十个月成为万元户”的诱饵在前,也实在没什么心情, 眼前就像是被血糊了一层,无比朦胧,连看周景墨都看得不那么真切。 当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垂直在她面前倒下去,眼珠子暴挺着。 说不怕必然是假的,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濒死前的绝望那么清晰,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她比寻常人更恐惧死亡。 她收回手,肩膀耷拉着,有气无力道,“我有点累了,就先上楼休息了。” ………… 当晚,季凝就开始做噩梦。 梦里很混乱,先是董天佑那带着红血丝的眼,后来又是被季薇推了摔到山脚下,后脑着地那一瞬间,黏糊糊的感受。 她一直睡得很不安宁。 “水……水……” 半梦半醒间,浑身难受得厉害,她环抱着膝盖,缩着身子。 迷糊间感觉有宽厚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顶,轻揉了片刻,她缓缓靠近那热源,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有什么结实有力的东西将她后颈托了起来,将冰凉的水送到她唇边,她几乎是本能般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睫羽闪动间,眼睛却并没有睁开。 就这么如是好几次。 清早,额头凉丝丝的,刘海似被一阵风给吹起来了。 她一睁眼,小肉团子撞进她的视线里。 桐桐正站在她床边,鼓着腮帮子,小脸凑得很近,一本正经地对着她的额头吹气。 见她醒了,桐桐抱紧了怀里的芭比娃娃,脸颊两侧的麻花辫都翘了起来。 季凝伸出手去,笑着摸了摸她圆滚滚的小脑袋,“桐桐,舅妈好啦。” 说话还有些绵软无力,声气不足的时候,竟和小崽崽的奶音不出二致。 小崽崽仍旧扁着嘴,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怀里抱着一只顶漂亮的芭比娃娃。 这年头高级的芭比娃娃国内还买不到,全是周景墨飞去国外给她带回来的。 这只也是桐桐最喜欢的一只,金色的头发,湖水一般碧蓝的眼睛,穿着洁白蓬松柔软的婚纱。 它光衣橱就有十好几个,听说还有男朋友。 怀里猛不迭被塞了个东西,季凝有点小惊喜,桐桐这是把自己最爱的芭比娃娃都送给自己啦? 小家伙,都会疼人了?进步这么大吗? 她心中欢喜正膨胀着,猝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紧紧贴在她的额头上。 桐桐蹙着小眉头,一脸紧张,继而又把肉乎乎的小手贴在自己额头上,。 感觉体温差不多了,才肩膀耷拉下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手又空了,她又原封不动地把芭比娃娃拿了回去。 季凝哭笑不得,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过…… 她怔了怔。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像小大人一样,桐桐不会无师自通的,她这到底是在模仿谁? 昨晚迷迷糊糊的,她看到有人在床边守了她一晚上。 难道是…… 想到这,季凝心尖一热,才热两秒,她用力拍了拍脸颊。 她在想什么,搞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上辈子她恋爱脑被伤得有多惨忘了吗? 虽然周景墨不是烂黄瓜,他待人谦和有礼,但他可是对他那个发小情有独钟。 说曹操,曹操就到。 季凝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小男孩正在扮鬼脸逗桐桐,桐桐也不笑,精致得仿若水晶娃娃似的脸,专注地在给她的芭比娃娃扎辫子。 石头想了想,便把一枚发卡粘在了他爹头顶上。 “咯咯——” 桐桐终于笑了,桐桐本就长得粉妆玉琢的,嘴角边两个浅浅的梨涡,这一笑,愈发喜人。 石头脸红了红,视线愈发大胆地落在了他亲爹身上。 不一会儿功夫,他亲爹脸上身上全贴的是彩色的胶纸和发卡,乍一看,像棵圣诞树。 两小只这才玩乐呵了。 桐桐也会望着石头笑了,她一笑,石头便再给他亲爹加一个发卡,丝毫不顾他爹被发卡即将要扯掉的头发。 裴清嵘:“……” 真是他的好大儿。 “清嵘来了。” 季凝站在旋梯上,一听这名字,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这不就是上辈子周景墨那个“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发小吗? 周景墨立体到偏混血风的五官,戴着金边眼镜后的眼瞳墨黑深邃,复古衬衫,胸口处一条银色胸链,单手插兜,颇有几分雅痞。 裴清嵘着黑色皮衣,机车风,明明是有娃的人了,额前一缕碎发,爽朗一笑,眼神娇憨,清爽得跟男大似的。 两人站在一起,还是挺般配的,只是可惜了…… 裴清嵘指着石头,难得可以在周景墨面前显摆,那嘚瑟满得溢出来,“看到没,我儿子都满地跑了。” 周景墨瞥着他满身的亮晶晶,不羡慕,甚至有几分嫌弃。 裴清嵘语塞,匆匆忙忙扯掉一张贴纸,转瞬,又被石头贴了两张上去,“……” 他气得扬拳,石头立马昂头,“你敢揍我,我回家告我妈去。” “……”裴清嵘赶紧收手,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周景墨似笑非笑,裴清嵘挠了挠头,转瞬又想到什么,顿时一脸兴奋,“对了,你媳妇儿呢,让我见一见!” 他们哥几个都打赌,周景墨这人就算是生老病死,肯定都会在他的工作岗位上,哪会有媳妇? 后来景墨的伯母给他介绍那吴苗秀,大家都喜欢得紧,认为以后肯定会是个贤妻良母,但几年了,也没打动周景墨这铁做的心。 兄弟们纷纷都放弃幻想了,只有他深信不疑,觉得周景墨迟早会娶妻。 这不,他这兴冲冲地赶来,就是想看到底是谁收了周景墨这妖精。 “周景墨,你可真不够意思,结婚都不声不响,要不是芷溪姐透个风,我们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大美人,他要这么藏着掖着。 周景墨缓缓抬眸,视线落在了旋梯上。 第27章 老男人和小妻子 裴清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旋梯上站着一位少女,穿着长至脚踝的毛衣裙,毛茸茸的流苏毛线斗篷搭在肩上,交织着成为配饰。 脸色有些苍白,乍一看,跟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似的。 眼角一颗泪痣,更是巧夺天工之笔。 随着她走动,圆滚滚的毛线球还一摆一摆的,颇为灵动好看。 裴清嵘轻啧了两声,又看向周景墨。 难怪他要藏着掖着了,这么娇嫩水灵的小媳妇儿。 周景墨这人本就性格老成,这要站在他身边,愣是又要把他显得年长几岁吧? 季凝手放在身前,捏着小拳头,人已经转身了,没料到会被他们发现了。 原本想要狗狗祟祟地逃回去,不打扰他们这除了两孩子之外的二人世界。 毕竟裴清嵘结婚后,两人应该见得很少了吧。 裴清嵘都没发现她,看吧,个子高了就是不好。 这会儿她只能僵硬地转过身来,硬着头皮打招呼,“你好啊。” 裴清嵘笑眯眯的,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你好。” 季凝打量着两人,不得不说,两人站在她对面还是挺养眼的,有种不输后世偶像男团即视感。 周景墨对他的打探置若罔闻,站直身体,声音温软了几分,但听不出太多感情,“好些了吗?” “好……好些了。”当着喜欢的人面关心她,是想激起喜欢的人的醋意吗? 裴清嵘一听秒懂,仓皇道,“嫂子生病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不不,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说完,不待裴清嵘回答,季凝立马转身,“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一个箭步,腿脚本就虚软,台阶狠狠绊了一下。 整个人眼见着就要摔上台阶。 周景墨下意识前倾,人也往前走了半步,见她无恙,长腿这才收回来。 裴清嵘看看这边,又望望那边。 “周景墨,你也有栽跟头的时候。”他眼里藏着戏谑,满得赤果果地溢出来。 周景墨神色已恢复如常,偏淡漠的瞳仁睨过来,“什么意思?” 裴清嵘抱臂,随着他的动作幅度,身上的发卡,贴纸一甩一甩的,“你这媳妇儿一点都不喜欢你。” 周景墨脸立马就黑了,“为什么这么说?” 裴清嵘瞬间嘴巴被钓成翘嘴,“你见过我媳妇儿吧,给你打个样,我媳妇儿只爱我,眼里只有我,所以她时时刻刻就只想粘着我。” 周景墨面色沉得像墨,他在家这两天就发现了,她黏着他妈的时间,比黏着他还多,但他还是嘴硬道,“我太太只是不喜欢见生人。” “是嘛?”裴清嵘看破不说破。 他和周景墨从小一起长到大,见过的姑娘都喜欢周景墨,唯独周景墨这媳妇儿,以他这有老婆的慧眼如炬看来,就是对他不感冒的…… 反倒是周景墨……裴清嵘摸了摸鼻子,溢出一抹坏笑。 季凝努力想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所以今天正好以生病为由都躲在房间里,但是吃饭的时候可由不得她了。 她换了身衣服下来,灯芯绒红色长裙配黑色休闲西装外套,蝴蝶银色耳线。 这一套端庄优雅又有型,见客人恰恰好。 鹅蛋脸施了点淡妆,气色看上去比方才好多了。 裴清嵘眨了眨眼,“你这身真好看,在哪儿买的,我也想去给我媳妇儿淘几件。” 提起这话题,季凝可就不困了,“城西的小美服装店,我很多衣服都在她家买的,你带你媳妇儿去,报我的名字,能打折。” “嫂子真好。那这耳环呢,我之前在拍卖会上都没见过这么别致的设计。” “城东有家格子铺,叫广雅小铺,不过可没拍卖会上的卖得值钱。” “无妨无妨。”裴清嵘是没想到女人的东西还有这么多讲究,他以前送给媳妇儿的那些礼物,媳妇儿表面上说喜欢,但他看得出来,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每次他买那么多,老板送走他时,一脸欢天喜地,由此也看得出来,他挑得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手串呢?” 季凝扬起纤细白嫩的手腕,“说到这琉璃手串,可有讲究了,每一颗珠子都有寓意,这貔貅是招财的,红色招贵人,粉色的招桃花……” 周景墨肉眼可见地脸沉了,裴清嵘愣了一下,顿时笑着仰靠在椅子上,用眼神示意:看吧,我就说她不喜欢你。 季凝也是个人精,一眼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解释,“哦,这是我很早以前买的,老板觉得配色好看,就信手给我拿过来了。” 周景墨嗤笑,“周太太就算不用这珠子,桃花也够旺的。” 季凝不说话,只摊手。 那人气好,也算她的错咯? 就这样,裴清嵘和季凝你一句,我一句的,他倒不觉得周景墨这媳妇儿是个怕见生人的,分明聊得好好的。 这性格,他媳妇儿也能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而周景墨垂眸,冷笑就没停过。 本就话少,这会儿显得愈发沉默。 她和她妈聊得上劲,他可以理解,可就连裴清嵘这货来了,她同他说的话,都比和自己聊得多。 季凝搅弄着碗里的南瓜粥,默默观察着坐她身侧的周景墨和坐对面的裴清嵘,小心思活络着。 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狐疑。 周景墨真的喜欢裴清嵘吗? 看上去不像啊…… 反倒是裴清嵘对周景墨黏黏糊糊,什么事都忆当年,而周景墨对他百般嫌弃。 不对,当时那几位美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追夫火葬场,比她看的那些po文还带劲,讲得那么绘声绘色,如果不是周景墨口是心非,就只能是那美人里有一位是专写这类型的太太。 那肯定是前者可能性更大啊! 她刚要趁周景墨不备,夹一筷子鸡肉。 张阿姨做菜是一绝,尤其今天家里来客人,她做了她拿手的香菇滑鸡。 桐桐这小饭渣都吃了两碗饭,油香油香的。 鸡肉嫩而不柴,融合了香菇的鲜味,表面被老抽上色,带了一层诱人的色泽。 刚刚靠近,就被周景墨给敲了敲筷子,“生病初愈,不要吃大荤大油。” “哦。”季凝闷闷不乐地收回筷子,扁扁小嘴,肉眼可见的沮丧。 第28章 攒钱,她要离婚!!! 周景墨想了想,用筷子分了一点,又在一旁的小碗清汤里涮了涮,“尝一点可以。” 季凝夹过,肉眼可见地开心了。 ………… 入夜—— 听到敲门声,“进。”过了一会儿,又是推门声,季凝循声望去。 周景墨显然是刚洗完澡出来,他今天居然罕见地没穿上衣,干毛巾耷拉在肩上,遮住了一部分要点,却加强了下面的注意力。 腹部的沟壑分明,深邃。 带着令人血脉贲张的艺术美感。 季凝本靠着床靠,眨了眨眼,想了想,她把放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了起来。 她度数很轻微,五十到一百度,所以几乎不怎么戴眼镜。 上辈子她是个富婆,又到了可以点男模的年龄,出去谈生意的时候,也有经销商给她点男模。 是出于道德,才没有那么做。 现在她和周景墨是合法夫妻,完全可以看得明目张胆,还不要钱。 季凝摸了摸下颚。 说起来,上一世的男模就没一个有眼前的周景墨这么好看的,腹肌其实也不需要那么突出就是最好看,紧实有力,线条优美就足够。 再加上眼前的男人身材绝顶,还长了张魅惑众生的脸,那就是叠加buff了。 周景墨挑眉,她戴着四四方方的眼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不怪眼镜大,实在是她脸太过小巧精细,多了几分学生气息,明目张胆的眼神落入他眼底。 他伸出手,刚要抽走肩头的毛巾,瞧见季凝推了推眼镜,身子前倾,愈发聚精会神了些。 他莞尔一笑,又拿起一边挂在毛巾架上的深色毛巾,擦起了头发,清晰看到季凝似是有点失望地坐回去了。 “白天,你和裴清嵘聊得很开心啊?” 咯噔一声,季凝一时没坐稳,下巴跌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这是醋了? 她干笑,不敢小觑大佬的醋意,“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讨论穿着上的事,所以就聊得多了些。如果他太太来了,我也会聊得这么开心的。” “嗯。”周景墨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周景墨不像裴清嵘,只觉得她不喜欢他,他喜欢分析问题。 他总觉得季凝今天总在莫名其妙把他和裴清嵘安排在一起,就算他和裴清嵘是很久没见的发小也不应该如此。 更何况,她看两人的眼神格外有猫腻。 他心中已经有一个略微的猜想,但还没证实。 转了转椅子,“你觉得裴清嵘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很好啊。” “不觉得他对他媳妇爱得有点过头么?” 要照以前,季凝肯定要夸对方妻奴,但此刻看着周景墨冷若冰霜的眼神,她愣是半点夸奖的话也说不出来,木讷地点头,“没错。” 心道还好今天裴清嵘的媳妇儿没来,今天没来,他都能气成这样。 要是当着周景墨的面卿卿我我,他还不得气疯? 季凝顺手从他的书架里拿了一本佛经,“放下我执,立地成佛。” 这样他就不会痛苦了,很多疾病都来自于情绪。 肠胃都是情绪器官。 就比如当年她管理海上捞,等着上市的那段日子,时常胃疼得要命,但去医院做胃肠镜检查又查不出问题来。 “想说什么,直说。” 季凝抿了抿唇,“你是不是喜欢裴清嵘?” 周景墨犹如听了什么天方夜谭,连往日薄怒时的笑意都没有了,眼神冰若寒潭。 猜测和听她亲口所说到底是两码事,他手搭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轻敲,“我什么时候让你有这种错觉?” “……”季凝一看他这老神在在的反应,懵了。 按照心理学,如果一个人被戳中不堪的心事,那么一定会大吵大闹,反复否定。 然而他太淡定了,仿佛听了一个惊天笑话。 季凝咽了口口水,现在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看来,那位美人真有可能是写文的太太,“之前道听途说。” “听谁说的?” “听季薇说的。” “……”之前不仅那几个美人说过,季薇也带回娘家吐槽了,说难怪周景墨对她不动心。 她这样一个,不算大美人,但也算小美人,日日让她冷落在空房。 细细想来,季薇根本不确定外面的流言,那么说,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 这么说,也不算季薇背锅。 她正沉着脸想着自己的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欺近。 再一眨眼,便看到刚才被她打量的那几块,正明晃晃地出现在她面前。 季凝彻底懵了,不戴眼镜,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直观。 这么近距离…… 她能嗅到男人身上沐浴过后沐浴露的香味。 之前两人虽然同床共枕,但中间始终拦着一个枕头,还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他只穿了件灰色短裤,略有些紧绷,沉沉的眼神打在她的发顶。 季凝咽了口口水,想晃开眼前的直观,但又不敢抬头迎上男人暗藏杀气的眼神。 一个正常的男人若是被人误以为是弯的,他该不会怒发冲冠,直接证明给她看吧? 季凝之前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瑟瑟缩缩。 周景墨冷笑,“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甚至迷信道听途说。” “……”季凝低头不语,脸都吓白了。 但他没做什么,瞧见她的反应,那层薄怒便消散了不少。 少年时养的那只白猫,每每总会伸出左右爪来挠他,反应力不敌他,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 身边的床一陷,是他躺下了。 这下就连隔了个枕头,季凝的心里还是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原来睡在身边,被误以为食草的,结果是个食肉的。 那种胆战心惊。 她清晰听到了他侧身的声音,双手僵直地放在胸口。 大晚上的,季凝的思绪却飘得很远,她在想要离婚吗? 三千块,她再攒两个月,也是能紧出来的,可是全都是周景墨给的。 用他的钱还给他,换做是离婚的筹码,不算厚道的事,但也该算数的吧?算的吧? 听到旁边呼吸匀称,似是睡熟了,季凝这才沉沉睡去。 而一片黑暗中,身侧的男人却忽然睁开眼睛。 第29章 他想亲耳听到她关心他,她在乎他 他身子一侧,很是娴熟地抽走两人之间的枕头。 稍微用力,娇小温软的人顺势就落入了他的臂弯中,熟悉的桂花暖香也没入鼻息中。 他静静凝视着怀里的人儿,密睫轻微煽动,那颗泪痣犹如天空中唯一的星芒,被他抱着,也不乱踢乱动了。 而他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不抱还睡不好了。 所以,他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两人都睡得更好。 这一觉睡到早上五点,一个有关于工作的梦都没做。 睁开眼,他复又精神矍铄,把枕头放在两人之间。 雁过无痕。 ………… 另一边,傅家。 清早,季薇正要出门上学,打着哈欠。 初中毕业她就没读了,还真不习惯起这么早。 傅韬拦在她面前,面容肃穆,“薇薇,我有一个重大的决定要同你说。” 他在他母亲那吃了闭门羹,所以他有预感,他和季薇说了,季薇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你说。” 傅韬打量着季薇。 他还是选对了,哪怕结婚后,季薇看他,眼里也有崇拜的光。 那是他在季凝眼里从未得到过的感受。 季凝看他的眼神极为平等,或许打心眼里,她就是瞧不起自己的。 像季凝那样,空有长相,有什么用。他是要和媳妇过一辈子的,是为了让自己舒心,又不是为了让她处处压自己一头的。 他深吸一口气,顿时有了勇气,“高中,我不想念了。” 他是看他几个好兄弟初中毕业以后,就直接去做生意了。 之前本来受季凝影响,他是挺瞧不起他们的,觉得差生才不读书了。 但没想到他们做得还不错,每个月都能赚个好几百的,这可抵一年的上班工资了。 昔日所有加起来都没他一门分高的差生都能赚这么多,那他去了,一个月几千不是信手拈来? 他狠狠地心动了。 季凝看不起他,不就因为他没本事吗? 民政局门口的那一幕激得他眼都红了,他迟早会出人头地,把周景墨踩在脚下! 季薇怔了怔,转而又惊又喜,“真的吗?” 傅韬呆若木鸡了好一会儿,季薇的反应实在出乎他所料,“你不反对?” 他同他妈说,他妈一向对他纵容,这次却狠狠骂了他一顿。 他以为季薇就算不反对,也多少会迟疑,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即便她反对,也没什么用就是,他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 季薇亲热地握起他的双手,“怎么会反对呢?” 季薇心想着:早一点出来,早一点出来赚钱,她也能早一点成为阔太太。 傅韬心中愈发得意,不愧是季薇,他果然是选了个更好的。 所以连季薇清早起来,那凌乱的发,浮肿的眼,他都可以忽略不见了。 以前季凝就惦记着前程,惦记着钱,逼他读书,做些不喜欢的事。 果然季薇对他才是真爱。 不在乎他做什么,只在乎他开不开心。 这才是能和他同甘共苦的好妻子。 傅韬都被感动了,他牵紧季薇的手,眼眶潮热,“薇薇,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以后给你买车买楼。” 季薇笑得合不上嘴,那不就是后世季凝的生活吗? 上辈子季凝手握十栋楼,明明可以过上收租的生活,但是她还喜欢往公司跑。 季薇觉得她就是去公司宣示主权,免得那些莺莺燕燕盯上傅韬。 “那你准备做什么?” “这……”傅韬挠了挠后脑勺,他其实没什么头绪,他的好兄弟做的产业都五花八门的,甚至还有修自行车的,他可看不上眼。 季薇眼眸闪烁,“不如做早点摊。”她记得上一世傅韬和季凝就是从早点摊起家的。 “早点摊?”傅韬怔了一下,连连摆手,“起早贪黑的,赚不了几个钱,太累了。” 季薇眼眸暗了暗,旋而又听见傅韬说,“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到时候我要把整个岳城买下来。” 她这才欢喜起来。 季薇觉得有傅韬这雄心壮志,有他的才能在,做什么行业都不愁发财,过渡一下,赚得第一笔金之后直接开分店,岂不比从早点摊起头更好? 她什么都要最好的,以前选择父亲,父亲却没能守住钱财,是父亲的问题。 但这次不同了,傅韬是有真本事的人。 这次她的选择一定是对的。 放学时分,季凝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一个身影拦在她面前,眼神复杂,“今天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面对对面表情凝重的傅韬,季凝弯了眼角,一脸笑眯眯,“你要转学了?” “不是。” 傅韬目视着对面的季凝,暗暗握紧了拳头。 听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季凝肉眼可见的开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是,虽然他和季薇做对不住季凝的事在前,但他总觉得季凝其实早就盯上了周景墨,只不过是趁机找个由头。 要不然她看他的眼神,不会在撞见他和季薇之后,一夕之间,就由深情满满变为如死水一般,一点波动都没有。 打死他才不信,她就因为他和他妈阻止她去上大学,烧了她几本练习册,在重要考试时给她自行车放气,她就心灰意冷。 可怜单纯的薇薇还被蒙在鼓里,还记挂着季凝,心存愧疚。 眼见着傅韬上前一步,季凝皱眉后退一步,“我是有夫之妇,你请自重。” 那几个女同学躲在树后皱着眉头,观望着,“这才刚结婚就吵架了。” “唉,真是替季凝不值。” “这是癞蛤蟆吃天鹅肉,还真当自己是蛤蟆王子了。” 之前赢钱的女孩子叫廖佳佳,抱着胳膊,一脸老神在在,“肯定又是季凝低头。” “廖佳佳,你敢不敢赌一把?” “还赌,我是怕你们的钱不够输哦。”廖佳佳一脸嘚瑟。 这边,傅韬一脸郑重其事,“季凝,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准备不上高中了,去下海。” 季凝轻怔了一下,上一世她记得这事,不过当时是被傅韬母亲阻拦成功了的,“哦,这等小事,妹夫,你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听到她加重“妹夫”两字,傅韬面如重枣,感觉又被她压了一头,他的脸上还有掩盖不住的吃惊,“你不劝我?” 虽然他肯定不会听她的劝,但他还是觉得于情于理,她该劝说自己几句,毕竟有旧情。 他想亲耳听到她关心他,她在乎他。 第30章 周景墨这小嘴像淬了毒 “劝你做什么?你的事该季薇管。” 听到季凝提起“季薇”,傅韬眼眸灼亮。 她到底还是在乎自己的,所以才会吃醋。 他睨着季凝,故意道,“薇薇可和你不一样,她支持我,愿意和我同甘共苦。” 谁知,季凝眼眸弯弯,“那很好啊……” 岂止是很好,那是非常好。 傅韬皱了皱眉,总感觉她是在阴阳怪气,“你是不是认为我就算退学,肯定也不可能做得比周景墨好?” 季凝笑出声来,“那不是必须的吗?他什么档次,你什么档次?” “季凝,你!女人变脸,怎么可以比翻书还快!” 傅韬面红耳赤,偏偏拿她没有办法,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季凝打了个哈欠,“最近我忙着上课,这等小事,以后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 傅韬见她神情寡淡,急了,“那天周景墨只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免得让我称心如意。你还以为他真想你去考大学吗?男人结婚不都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个人传宗接代吗?他为什么要供你读书,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季凝甚至都不给傅韬一个正眼了,她开始鄙视起自己年轻时的眼光,“有时候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狗的区别还大。” “……”傅韬恶狠狠地咒骂,“你别得意得太早,他迟早甩了你。” 季凝显得并不在意,如果是周景墨亲自提离婚,那反倒好了,她省了三千块。 现在知道他是直的,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到底不能躺得那么安枕无忧了。 以前以为他不行嘛,总觉得旁边躺了个姐妹,也没啥大碍,但现在颇有种与狼共枕的感觉。 就算年轻的体质睡得快,到底睡眠质量不如以前了。 她还是趁早考上大学,那样她妈也不可能逼她退学,到时候就和周景墨提离婚吧? 虽然没听清他们吵什么,但那几位同学分明看到是季凝先转的头。 “太好了!” “季凝出息了!” 这群女孩子比季凝都还高兴,“给钱给钱。” 廖佳佳忍不住嘟囔了句,“怎么会这样呢?” 她都怀疑季凝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以前的她分明对傅韬很宽容的。 这钱还没在她手上捂热呢,可再不情不愿,也只得之前赢的饭钱原封不动给了回去。 季凝和傅韬分别以后,就连这呼吸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看到那辆熟悉的尼桑停在不远处,季凝眼眸一亮,倒是没想到周大少爷今天会来接她,或许应该不是特意来接她,只是凑巧。 想到她要攒钱离婚,能省一笔是一笔,于是她一溜小跑跑了过去。 她敲了敲车窗。 周景墨今天没带司机,坐在主驾驶,车窗旋下,露出他那张立体的脸孔,瞳眸深邃,浓颜系长相俊美无双。 他阖了阖眼帘,“有事?” 季凝一脸狗腿,“真巧呀。” 顺势就去拉副驾驶门,没锁,她便自来熟地坐在了副驾驶上。 周景墨打量着今天的女孩,书包上载着好几个毛茸茸的玩偶配饰,比寻常女孩子家更花里胡哨,脸上的笑容也像精灵似的灵动俏皮。 季凝这才刚坐稳,系好安全带,耳畔传来男人微沉的嗓音,“周太太,我们之前该说过婚前的感情要拉扯清楚吧?” 季凝软萌的脸一怔,连带着那颗泪痣都好似凝固了般,慢半拍想起周景墨指的是什么,“当然记得,傅韬说来见我最后一面。” “他要死了?” 季凝睁大眼眸。 周大少爷这小嘴跟淬了毒似的。 这当事人听了,得活活气厥过去。 “不是,他说他不念书了,要去做生意。” 周景墨单手扶着方向盘,那如玉的手显得愈发修长,直视前方淡笑,“需要我插手吗?” “不需要。” 就傅韬那废柴样,压根不需要大佬去做手脚。 上一世,他为了在他兄弟面前显摆,便把海上捞的毛肚供应商给了他兄弟的公司,一个没有食品资质的公司。 结果吃出集体食物中毒,她负责医疗费,上门道歉,再加维护公关才摆平,足足花了一千万。 至于后续的损失,那更是无法计数。 他要是能把生意做出来,她跟周景墨姓! 周景墨笑了,他并没有看出季凝眼中丝毫眷恋之意,相反有些幸灾乐祸。 看来她是真的断得干净,不知怎么的,他也觉得耳清目明,心情舒畅,忽听见她一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附近?” 季凝确实有疑惑,她们学校很荒凉的,附近也没有工厂,百货一类。 “路过。”周景墨目视前方,终是启动了车。 他也是想到那天她回家后就心绪不宁发烧,会不会是和在学校见了什么人有关,所以特意来接她回家。 最近看了新闻,年轻女学生被人尾随,勒索的案例并不鲜见。 季凝应了声,坐在副驾驶略微有些情绪不佳。 她盯着自己书包上的小玩偶,还有一款就要集齐了。 为了攒钱离婚,恐怕有一阵子不能买东西了。 她有点心碎,不过那也是暂时的。 等她考上大学,就可以去宿舍做点小生意,这年头,遍地是机会,遍地是黄金,回血很快的。 猝然,她脑袋往后,直勾勾地盯着窗外,“周景墨,那是不是你姐夫?” 不远处,一个女人胳膊缠住男人的腰,男人揽着女人的肩膀。 两人整得跟连体婴儿似的。 季凝只恨现在的大哥大还没有拍照功能,要不然非得拍下来。 路边,柴世杰和吕燕勾在一起,吕燕娇滴滴地说,“哥哥,今天放假,怎么不回去看看你女儿呢?” 一提起女儿,柴世杰脸色沉了沉,“有什么好看的。” 每次同她说十句话,没一句话有反应的。 想他柴世杰,医科大学高材生,院里最年轻的副主任,结果生出来的女儿是个傻子。 他都怀疑周芷溪是不是瞒了他什么事,会不会桐桐不是他的女儿? “吱呀”一声,只听见轮胎的厮磨声。 车门打开,一看见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柴世杰立刻松开了搭在吕燕肩头的手,“她……她喝醉了,所以我送送她。” 不仅周芷溪怵,柴世杰对这个大舅子也是有点怕的。 听说他们医院有些医疗器械的专利,都是周景墨把持着。 院长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第31章 周景墨,你轻一点 眼前的男人白衬衣配竖条纹马甲,腰细腿长,气质优越,开的那辆车也不便宜,柴世杰还没车呢。 吕燕盯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这谁啊? 话音刚落,柴世杰脸上就被狠狠挨了一拳,他嘴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水,连话都讲不出来。 季凝象征性地去扯了扯,“周景墨,你……你轻一点。” 柴世杰听了季凝这软绵绵的劝说,实在被这两夫妻给整服气了,他好歹是他们的姐夫! 之前他和周芷溪还在处对象的时候,周景墨就对他怪不客气的,每次和院长谈事情,不等他到就开始说。 虽然那时候他只是个主治医师又怎么了,到底是他姐的对象,是他的准姐夫。 “周景墨,你不要太过分!” 他越叫嚷,周景墨冷笑的弧度越深,活动了下手腕,又几拳揍了过去。 季凝一看这架势,目瞪口呆,这是专业级别的啊。 既然如此,她就不操心了,本来她还害怕对方多少还手,会让周景墨受点轻伤呢。 “你你……再这样,我就要还手了,别怪我不念你姐姐。”柴世杰抹了一把嘴角边的血,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如果他还手了,只会被周景墨揍得更狠。 周景墨是什么人? 他是二高的,离周景墨所在的一高有几公里,都听过周景墨单手制服十几个勒索他的高年级学生的事迹。 季凝在旁都懒得拉扯了,柴世杰讲了半天都没还手一下,他要是还个手,她高低高看他一眼。 周芷溪是怎么看上这文弱书生的。 不止是她,吕燕也没眼看。 以前还觉得柴世杰还不错,今天这男人一来,听这意思,是周芷溪的弟弟,就是院里传得那比精英还精英的弟弟,各大院争相抢的香饽饽。 这么一比,柴世杰真的很怂包。 季凝本没想动手,奈何吕燕凑到了跟前,“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 “……”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小三?”吕燕幽幽道。 季凝:“……难道不是吗?” 吕燕眼底难掩恼怒,“周芷溪和世杰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世杰那么好,是她不懂珍惜。既然她不懂,那我就替她来,婚姻无非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上岗竞争,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季凝本没想打的,毕竟不关她鸟事,但听到这儿,对着吕燕主动凑上来的脸,伸手就是一耳光。 吕燕捂着发烫的脸,眼角红了,“你作什么打我?” “看你不顺眼,咋地了?”季凝叉腰,“我不仅打你了,我今天就把你说的这些写封举报信,寄到你们医院去。” “……” “你刚才不是很理直气壮了吗?怎么不说了呢?” 其实这些人明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这事闹到了派出所,派出所里柴世杰坚持报互殴,但老警官瞥了一眼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又看着周景墨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 这分明是他单方面被殴打。 不过,因为是家事,他们本就只会大事化小。 周芷溪提着包匆匆赶来,她今天带桐桐去医院了,手边还牵着桐桐。 桐桐什么也不懂,一看到季凝就“咿呀咿呀”叫开了,像只欢乐的小鸟儿张开翅膀,飞奔过去。 软嘟嘟的脸紧挨着季凝的裤腿,抱住就不肯放了,嫩嘴唇抿着,一脸倔强。 柴世杰满眼的嫌弃,他那个同事,孩子还比桐桐小呢,都会算算术题了,还是个儿子。 周景墨懒得解释什么,倒是柴世杰,弱弱看了周景墨一眼,然后把周芷溪拉到一边,“我做什么了?吕燕喝醉了,我送她回去,你弟就揍我。难道吕燕喝醉了,我要任由她一个女孩子倒在路边不管吗?” 周芷溪今天是听说了科室聚餐的事,只不过她照顾桐桐就没去,她垂眸,“景墨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信他,不信我了?”柴世杰一边叫嚷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你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他有把我当姐夫吗?道歉,今天必须让周景墨给我道歉!” 眼见着柴世杰蹬鼻子上脸了,周芷溪猛地抬起头来,眼露火光,“你以为医院传那些事我都不知道吗?无风不起浪,我忍你很久了。” 周芷溪瞥着桐桐,压着声音,桐桐就算听不懂,她也不想她听到。 柴世杰愣了一下,周芷溪虽然在外面强势,总还是小心翼翼维护着他们这段如履薄冰的关系。 他知道她暂时不想离婚,成为科室里茶余饭后的笑料。 但今天是怎么吃炸药了? 就因为他说他弟弟了?可分明是他弟先动的手啊! 他冷笑,“好,很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才是外人。” “你忍我很久了?”柴世杰声音拔高,指着桐桐,“两年了,我说要给她生个伴,你就是不肯,周芷溪,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弟一直都看不起我,一直都想你跟我离婚。你们家也就比我家条件好了那么一点,有什么好傲的?” 周芷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两年他没有担起做父亲的责任,他父母也不肯照顾桐桐。 是她父母那边在负责照顾,他不知感激也就算了,还说她家有什么傲的? 荒谬啊,简直是荒谬! 她眸光闪动着,久未睡好的眼里撑起蛛网般的红血丝。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我们分居吧。” 这几年,她娘家和柴家两边跑,也是心力交瘁。 她以为她的努力和退让能换来他更加的珍惜,结果不是,她都不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柴世杰怔了一下,旋而冷笑道,“好,你不要后悔!” 他正要离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拽住了他的手。 低头,是桐桐,她一声不吭地攥着他的手指,却并没有仰头。 盯着这小家伙,柴世杰有一瞬间呆怔,还真是比原来好了一点点,但那又怎样? 这些年,即便是周芷溪花的,可已经投在她身上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了,就换来这么一丁点进步! 值吗? 柴世杰眼神冷锐,用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把她的手指给掰开了。 第32章 她好羞耻!他说:求我 柴世杰刚一走,周芷溪人无力地歪倒在一边,幸而季凝扶住她。 “我很可笑吧?” 柴世杰最后一个动作,将周芷溪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击得稀碎,也让她看清了,她宁可眼里揉着沙子,也在维持什么。 她害怕离婚给桐桐带来伤害,可不离呢,又给桐桐带来了什么?那半年一次,微乎其微、只有敷衍的父爱吗? 季凝皱着眉头,盯着她苍白的脸色,“你暂时不要想太多,你需要休息。” 人在低谷的时期,是不能做选择的。 就比如极致饥饿的时候走进超市,会买一堆不需要的东西。 而她,就因为前一世生病时被傅韬救了,冲动地选择了他,因而用了一世偿还。 所以她深知这个道理。 看着周芷溪此刻的表情,她明白,她现在就很想很想离婚,不计一切代价地摆脱掉这个泥沼。 这年头离婚也不是不可,顶多就是被人戳脊梁骨,暗地里乱嚼舌根子一阵子。 但柴世杰就会趁机提条件,让她净身出户,甚至把该承担的责任全部摘得一干二净。 可凭什么让这种男人什么都不付出,就可以继续风流快活? 周芷溪听了她的话,点点头,无力地闭上眼。 她轻轻攥住了季凝的胳膊,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才嫁进来不久的弟媳充满了信赖,就像无条件信任景墨一样。 周景墨在旁看着两人。 他姐这一生顺惯了,对家人都很少露出脆弱的表情,就像刺猬,有人想要靠近她,关爱她,她却仍是缩起身体,把刺亮给对方。 她对季凝的态度,真的很罕见。 而且季凝正好把他想对周芷溪说的话给说了,周景墨抱着胳膊,眸如点墨般漆黑。 她小小年纪,想得却很深远。 就像……就像身体里装了一个不属于她年龄的灵魂。 ………… 翌日,季凝就发现周芷溪去上班了。 她已神色如常,真是个铁人。 看来她是听劝的,她现在已经够惨了,留着整理哀伤只会让自己陷入空虚,钻牛角尖,倒不如忙碌起来。 而季凝这边,她也绞尽脑汁,开始了数学的学习。 可数学到底不比英语和语文,不会那是真不会,不可能一日千里。 某一日,她放学以后顺便去散了个步,这几天听课跟听天书,听得她太阳穴胀疼,稍微比平时回来晚了那么一丢丢。 等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看到有男士的皮鞋。 奇怪,是有客人吗? 她走进去一看。 曹老师正坐在周景墨对面的沙发上,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季凝怔愣住了,她还是头一次见曹老师这么窘迫的样子,每次拿三角尺站在讲台上训诫他们时,永远是那般恨铁不成钢。 看到季凝回来,曹老师连忙招了招手,他不似平时声如洪钟,“季凝,快,快来。”活像是见到了救星。 季凝这才想了起来,刚请假回去没多久,她忘了自己填的家庭地址填的是周家,而曹老师和她说过,这两天会对她进行家访! 家访! 她这两天和函数做斗争,已经彻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突然,她看见周景墨指尖正夹着一张纸,心头一烧,整个人立马像窜天猴窜了过去,“给我!” 但周景墨却早有防备地把手抽走,季凝整个直接趴在了他的腿上。 那画面,简直难以描述。 曹老师都害臊地用双手捂住眼。 “周太太,59分?” 他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她微红的脸,今天的音色格外华丽好听。 季凝:“……” 要不是这埋的地方不合时宜,她是真想就此遮住脸,不起来了。 “周景墨。”曹老师擦了擦光秃秃的头顶上的汗,“我说句良心话,你上学那阵子数学那么好,如果你没有满分,那势必就是我改错了,你是怎么让季凝考成这样的。” 这年头都结婚早,还有带着孩子去上课的,曹老师怎么也没想到季凝和周景墨是一对。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还以为以周景墨的模样,还有实力,他早结婚了。 周景墨上学那阵子,曹老师若是指摘他一句啊,他必然还十句,但这次周景墨居然答得顺水推舟,嘴角沐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我的错。” 季凝满脸愕然,也是没想到周景墨之前居然也是一高的,而且也是曹老师教。 所以……这算什么?同门师兄妹? 季凝再三挽留,曹老师也不肯留下吃饭,季凝实在是怀疑,周景墨上学那阵子到底是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 曹老师走了,却把悲伤留给她了。 面对着对面男人打探的眼神,季凝连忙说,“我……我以前学习很好的,好吧?” “哦?”周景墨尾音扬高,眼角余光落在她瓷白泛着微粉的脸上,“所以,是为情所困?” “……”能不提这段黑历史了吗?季凝想了又想,手放在膝盖上,也就趁势跟他提了,“周景墨,你也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所以能让你帮我去请刘教授教我吗?” 周景墨攥了攥那张考卷,视线一寸寸地划过,“刘教授只教资优生,他教过最差的学生,也得有72分,至少到及格线。” “……” 得,不愿帮忙就直说,之前不还说得好好的,说有什么事找他妈吗? 他不愿意,她去找她婆婆去,其实先也准备找的,这不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先把分提一提。 毕竟这分太低了,跟谁说都不大光彩。 她刚站起身来,身后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我教差生倒是有一套。” 差生!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季凝暗暗攥紧拳头,她这不是丢了课本太久了吗?自学的话,基础都不知道从何补起。 上一世,她再不济都没被人叫成“差生”。 霍霍磨牙,她忍! 她转过身,双手合在身前,扣住,笑眯眯的,“那你……” 周景墨目光所及,女孩如脱兔般古灵精怪,只要是上学的日子,她就穿得很学生气,白色花苞领衬衣,黑色背带裙,未施粉黛,长得也显小。 他笑了,一字一顿,“可我不愿意。” 第33章 周景墨,你最好啦!天下第一好! 季凝:“……” “城北有家和荣记栗子酥。” “知道了。” 季凝心中一喜,还好开的要求不高。 以之前在季家时的发生的事,她还以为周景墨会狮子大开口, 反正周景墨已经知道她的分数了,越少人知道越好,那就只能他教了。 早上六点,季凝哈欠连天,尤其晚秋的风一吹,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她愈发裹紧了她的黑色大衣。 难得的周末,这么冷的天,让人早起,这简直算得上是谋财害命。 然而赶这么早了,前面却已经站了好几十人了。 以穿着粗布衣服,或是老式双排扣中山装的老人居多,毕竟睡不着,本就起得早。 因为天气寒凉,所以季凝今天穿得格外保暖,一身黑色大衣配红色百褶长裙,脚蹬黑色小皮靴,着实是里面亮眼时髦的亮色了。 季凝正抱着胳膊,半眯着眼,一个男人暗暗打量着她,越走越近。 季凝察觉到了,往旁边侧了侧,对方也故意跟着她的方向侧身。 她皱了皱眉,起得早,本就一肚子火。 对方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刚才觉得像,没想到真是嫂子!” 季凝穿着打扮,气质太特殊了,一眼就能瞧见。 可裴清嵘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反复确认。 上次初见,他觉得季凝是娇娇女,说话也娇声娇气的,怎么可能这么早不钻暖被窝,出来买栗子酥? 季凝睁开惺忪睡眼,原来是裴清嵘啊,顿时用鼻音“嗯”了声。 那些老人家听见她被叫“嫂子”也是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年轻漂亮,就结婚了啊。 裴清嵘站的位置离季凝不远,那老人家索性跟他换了换,他就站在季凝身后,顺势和她搭话,“嫂子,你也来买栗子酥啊?” “嗯。”季凝眼睛都睁不开,脑子里也是混沌的。 裴清嵘也冷得够呛,一边搓手,一边跺脚,“我是来给我媳妇儿买,你想吃,怎么不叫周景墨来给你买?” “不是我想吃。” “?” 季凝想想昨天新到手的一千块,那厚厚一沓大团结,她数了好一会儿,脸上这才漾起一丝笑,“我给周景墨买。”也算是给足了周景墨面子。 裴清嵘:“?” 他脸上显出深深的龟裂,本以为男人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周景墨结了婚,也逃不过被媳妇儿差使的命运。 结果呢,周景墨这家伙到底是与他们不同的! “你家男人好福气啊。” 听着周围老人声声赞叹,裴清嵘更加霍霍磨牙。 不过……他摩挲着因为早起,下巴处新长出来还没来得及刮的胡渣。 这姑娘不是不喜欢景墨的吗? 看着这冗长的队伍,这么早,还是风里都冒着凉气的天儿,她居然来给周景墨买栗子糕了。 这分明是爱得深沉呐。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季凝拿着还热气腾腾的栗子糕,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家,这时候才七点, 她没睡好,递给周景墨时,都带着起床气,“给你。” 说完,季凝便上了楼,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小憩了会儿。 半梦半醒间,想起自己没做完的作业,“垂死病中惊坐起”。 她揉了揉眼睛,在房间里没看到周景墨,便走出房门,李管家迎面而来,“李管家,周景墨呢?” “少爷出门了。” 季凝瘪瘪嘴。 这人不讲武德,不是说好她买栗子糕,他就给她讲题的吗? 是她失策了,周景墨这人本来就忙,他能有多少时间给她讲题? 想到她早起了,还在寒风中站了那么久,她就觉得委屈。 只能重新回到桌前,打开那盏小灯。 季凝攥了攥笔,正要继续单打独斗,艰苦奋战,突然看到她的书旁边有一沓纸。 这显然是周景墨的字迹。 仍旧是大气磅礴的行书,鸾飘凤泊,力透纸背。 但看得出来刻意修改了一点,避免太潦草,可能是为了能让她看懂。 这一沓纸明显不是早上来得及写完的,应该是昨晚她睡下后他写的。 那时候她还没给他买栗子糕呢。 季凝抱着这沓纸,足有十好几张呢,她如获至宝,轻轻晃着身体,嘴唇微勾,委屈一散而空。 这人啊,就是嘴硬心软。 十几张纸,把她不熟的那些知识点的公式都从课本里摘出来了,仔细到有些甚至涉及初中的基础,他也一一给她写清楚了。 省去了很多她去旧书店淘书的时间。 季凝扯了扯唇,难怪他昨天拿她的卷子仔细看了那么久,她还以为他在嘲笑他。 其实他是在分析她的问题,也不着急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但就像是一摊缠绕在一起的麻绳,先捡最容易的开始抽。 季凝之前学一会儿,就得断一会儿,苦思冥想得不出结果。 但有了周景墨的指点,她一早上就没停过,一气呵成,好歹是把屡做屡错的一个题型彻底攻破了,真是畅快淋漓。 伸了个懒腰,她走出门来,从二楼栏杆看去,一楼客厅站着好些人。 季凝蹬蹬就下楼去,“妈!” 倒是没想到是居然是她娘家来人了。 “我们来看看凝凝。” 出于礼节,楚虹和陆恺手里都提着些礼物。 其实楚虹没想来,在她看来,女儿嫁出去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之前薇薇做了那么不光彩的事。 奈何季薇坚持,楚虹便想着她是不是要来给周家一个当面的道歉。 确实,发生那档子事以后,她都没对周家道过歉,于情于理都不好。 陆行张望半天了,好不容易见到季凝下来,一看到,眼睛乍然一亮,“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说着,张开双臂,给了季凝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次没周景墨拦着,他好歹可以抱抱他香香软软的姐了。 楚虹失笑,“让亲家母见笑了。” 周母淡笑道,“姐弟两感情好是好事,不像我们家,姐弟两见面就斗嘴。” 但周母打量着对面的季薇,明显就和这俩姐弟格格不入了,和陆行半点不亲。 季薇也没有要向对方套近乎的样子,只咬着唇,嘴唇咬得泛白,盯着这亲密无间的姐弟两。 她之前给陆行买什么东西,陆行都不肯收的,季凝结婚后,突然就有那么一天,他又肯收了。 她当时还觉得是不是因为季凝距离远了,所以陆行就看得到她了。 然而现在季凝一出现在他面前,她便知道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 亏她还问陆行想要什么,陆行也是不要脸,说了一堆,这下倒好,白搭那么多吃食进去了! 第34章 婚后私房话 季薇脸色苍白,一脸委屈地站在那儿,他们俩怎么不知道叫她一声,难道不知道她被彻底忽略,站在这里很尴尬吗? 楚虹一回头,便瞧见了季薇眼里噙着的泪水。 这孩子,真是被她前夫带歪了,弄出这么个忸怩的性子,明明是想和他们亲近的,也不知道吭个声。 她拉季薇上前,“凝凝,薇薇也来了,是她说要来看看你的。” 季凝不慌不忙,“哦,谢谢你啊。” 就主打一个客气礼貌,但不熟。 反正也挑不出差错。 楚虹脸色并不好看,但当着亲家的面,又不好发作。 不一会儿,陆行拉着季凝上楼去了。 楚虹也赶紧推季薇,“跟着你姐姐和弟弟上去,你们两都结婚了,也好说说姑娘家的私房话。” 这边,陆行进了季凝的卧室,第一反应却是拉开柜子,瞧上又瞧,那眉心的褶皱完全化不开,“姐,你结婚后怎么没买新衣服了?是不是婆家待你不好?” 陆行知道从姐嘴里问不出来,所以他一进门就先看姐的衣柜。 姐那么爱买东西,如果姐嫁人以后,要是没置办什么新的东西,那就证明她过得不好。 季凝实在是不好说原因,有存款是方便她随时想跑路就跑路。 当然,现在短期是不可能的,大姑子这婚肯定是会离的,如果姐弟俩都离婚,传出去多不好听。 为了让陆行放心,于是她便给陆行看了下她攒的钱。 见有一小沓,陆行惊呆了,“这么多?” 季凝颔首。 这钱恐怕也不会在她手上留太久了,但她不会去换成黄金,黄金要做长期,她目前需要短期投资。 若她没记错,这两年猴年的邮票会有一次大涨。 陆行目测了下,“姐,你比咱爸妈还有钱。” 季薇站在门边听到了,本来听到前一句,说季凝没置办新衣服,季薇还沾沾自喜。 虽然她嫁进傅家也没有,但她和季凝可不同。 傅家是现在还没发家,是真没有,周家到底不同,周景墨是有钱的,居然还不给,她可比自己可怜多了。 可听到后一句,她禁不住轻轻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顿时呆愣住了,那么多钞票! 季凝到底使了什么心计? 在床上玩手段了? 还记得上一世也是了,她不知道对傅韬使了什么迷魂药,傅韬居然把董事长让给她当,而自己愿意只当一个总经理! 季薇看到以后气得都站不住了,生怕闹出什么动静让姐弟俩发现。 她下了楼,面色涨红,扶着柜子才站稳。 客厅里就她一个人在,周父周母应该是带她妈和后爸去后花园赏花去了。 半个人高的景德镇陶瓷花瓶里,一朵紫色的鹤望兰开得正艳,亭亭净植。 她伸手就掐了,用指甲掐出水来,面色阴狠地加重力道。 那花朵肉眼可见地颤了颤,面对暴虐,却无法申辩。 茎直接被她掐折了。 最终翘首以盼的傲立身姿,却被动地弯了下去。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子走了进来,“高教授在吗?” 季薇连忙缩回手,用手帕擦了擦沾了绿色汁水的手,笑脸相迎上去,“你好。” 顿时瞳仁一缩,紧盯着面前的女孩,齐耳短发,双眼颇有些无神。 这是…… 没想到吃了闭门羹的冯韶晴又来了。 冯韶晴是周母的学生,两年了,都没能毕业。 上一世自己就是收了冯韶晴的礼物,周母发了好大脾气,周景墨也不搭理她。 “你好。”冯韶晴手里提着个篮子,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你是周家的佣人吗?” 寻常老师家里可没有佣人,但她听说高教授家有个特别厉害的儿子,因此住的独栋门户。 季薇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碎花套裙,虽然是以前的旧衣服,可老板收了她好几十的,这哪里像佣人了? 她不悦道,“我不是佣人。” 难怪这人两年都没能毕业,真是个榆木脑袋。 “啊,对不起,对不起……”冯韶晴也显得很尴尬,抬手,捋了捋头发,她头发本就短,也捋不到耳后,“我叫冯韶晴,是高教授的学生,今天……” 她烧红了脸,局促道,“是为了论文的事而来。” 她今天本不想来的,都来了多少次了,跟她妈说了高教授不吃这一套的,可她妈偏不信,说是个人都抵不住的。 “高教授现在不在。我是高教授的儿媳,这样吧,你把礼物给我,我同她说。” 她说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却刻意学着季凝说话的声音,不露一点胆怯。 她很清楚,冯韶晴是个高度近视,但除了必要,平日为了漂亮,她几乎不戴眼镜,而且她和季凝本就长得有些像。 “那论文……” “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冯韶晴眯着眼,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你就不看看?” 季薇干咳两声,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她当然知道这花篮下面就是一条黄金项链,当时她收了,戴在脖子上,为此被婆婆骂了好久。 那不是因为周景墨没给她多少钱,她才收的嘛。 周景墨要是待她好,她能看得上这黄金项链? 冯韶晴见状,松了口气,“谢谢,太感谢您了……” 好歹是把礼物送出去了,这下她的论文是妥了,可以毕业了,她妈也不会再念叨了。 可她心里又不那么是滋味,就连高教授也……唉,亏她以前对高教授那么尊敬。 那么是不是之前那些不如她的学生都顺利毕业,也是因为送了礼。 冯韶晴想到这,有些不齿。 原来高教授故意卡着,不让她毕业,竟然是为了这些。 也怪她不听她妈的话,白白磋磨了两年。 她笑盈盈地同季薇告别,“您真是个好人。” 然而走到门口,她立马回头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 什么玩意儿。 能找这种儿媳,高教授也不是好人,她儿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对着大门口吐了口唾沫,这才扬长而去。 季薇拿着那盒子,本想趁季凝不备,偷偷塞进她的房间,到时候来个人赃并获。 可等她上了楼,就发现季凝的房门给锁了。 这个季凝,在家里居然也这么小心! 思前想后,季薇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第35章 这个家没他不行 等楚虹和陆恺他们回来,一家人也准备吃午餐了。 今天的午餐格外丰盛。 桌面上赫然就有一盘红烧狮子头,色泽鲜艳的狮子头勾住了季凝的视线,也勾起了上次一些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谁做的,都没她妈做的那口香,季凝没有去尝,甚至有点怏怏的。 李管家站在旁边,他平时本来不插手主人间的事,但今天急得冒汗。 这可是专程为少奶奶做的,她怎么能不尝呢? 少爷也是,就交代了声就走了。 他怎么能老做这种深藏功与名的事? 李管家急了,直接把布菜的位置给稍微改了改。 这个家没他完全不行。 菜都已经放到面前了,香得要命,勾得季凝味蕾都有些开了,筷子离盘子不过几厘米。 虽然不做任何期待,但她还是尝了一口,倏然,眉眼化开了,“妈,这是你做的?” 有肥有瘦的肉配上荸荠,香菇等材料,做成丸子,然后先炸后煮,比例要恰到好处,否则那份鲜甜不会刚刚好,也不会是恰好的q弹。 上次的事,楚虹还没忘记,脸上有丝尴尬,“不是。” “那怎么会这么像?” 楚虹突然想起来上次周景墨找她要了配方,她便写在了一张纸上的事,顿时笑了笑,“景墨有心了,上次找我要了配方,你看他对你多好。” 季凝脸色微变。 周家人面面相觑,今天周父也在,他外地开会回来了。 这是他儿子会做的事? 季薇反应更大,她如遭雷劈。 那个男人,高冷孤傲,永远如清冷的鹤,眼里只有工作,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 似乎不甘心般,她用筷子夹着尝了一口,还真是一模一样。 妒忌之心,翻江倒海。 于是她便没忍住…… 周芷溪眼瞅着季薇一筷子又要伸过去,她眼疾手快,直接把盘子都给端起来了,一脸气呼呼,“这是我弟为弟媳准备的,我刚看你都吃六个了!” 周母:“……” 要是在平时,她肯定痛斥闺女这种小气扒拉的行为,大不了再做一盘。 但今天这盘红烧狮子头,却不一般,那不是普通的红烧狮子头。 啊!那分明是景墨满满的心意啊! 周母默默扒饭,装没看到,没听到。 季薇见没人给她帮腔,立马眼红了,视线投向楚虹,“妈,我只是也碰巧喜欢吃红烧狮子头,我也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就多吃了点。” 她往常吃这种荤腥,顶多吃个两三个也就算了,这会儿顶得喉咙都不舒服,但她还是想往嘴里塞。 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是季凝的,她吃不下也得吃。 楚虹脸都僵了。 这在别人家里,她怎么可能做得了主? 而季薇这么说,反倒显得很没礼貌。 只是这话让楚虹想起了上次季薇提及的,她跟着她父亲的时候,很少吃肉,所以想吃,也是情有可原。 “好了,都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等回家,妈给你做。” “妈,是我的错,我不该吃姐姐的,我也不知道姐姐居然会在意几个狮子头,我以为……”季薇眼角下垂,啜泣着,却迟迟没有眼泪掉下来,“我以为……姐姐吃了妈做的狮子头这么多年,会吃腻了,愿意分几个给我。” 楚虹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什么叫分几个给她?她认为季凝给她的是施舍? 如果这孩子当时要是留在她身边,她肯定会一视同仁的。 周芷溪撇撇嘴。 之前还不觉得季薇这态度有什么问题,如今一看,她分明就是在针对季凝嘛。 要是她之前不了解季凝这个人也就算了,但现在她是知晓的。 她刚要开口,季凝抢在她之前道,“妹妹,区区几个狮子头,我怎么会在意?” “但我在意的,这是周景墨对我的一片心意。”正说着,她眼里蓄着的泪珠猝然滑下,一颗颗“珍珠”诉说着无尽的心酸,声线也颤抖着,“你说之前傅韬,你要横插一脚也就算了,现在就连狮子头,你也要……” 这眼泪,把全桌的人都给看呆了。 周芷溪离她近,赶忙递给她帕子,周母给她倒水,抚着她发颤的背脊,这孩子可真不容易。 这是憋了多久的委屈。 季薇抠着掌心,都没能挤下半滴眼泪。 可恶,真不知道季凝是怎么做到的! 楚虹一脸无奈,“凝凝,同你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要什么事都对号入座,翻旧账。” 季凝这么一说,楚虹也多少觉得季薇的态度有问题,可是她万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搞得自己妹妹这么难堪,他们才是一家人。 若是她在周家过得不顺心,危急时刻,能帮到她的终究还是只有季薇和陆行。 娘家人才是她的退路,她永远的后盾,她怎么就永远不懂这个道理? 姐妹争宠那是自然的,却都是小打小闹,遇到大事,还是得靠亲缘,毕竟血浓于水啊! 陆行看不过眼了,小孩子到底藏不住话,“妈,你怎么这么偏心眼!” 楚虹狠狠瞪他,看!季凝这话成功把这个家给瓦解了,分成了两派。 她就不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什么事私底下再跟她说吗? 周母充当了这个和事佬,“好了好了,就此打住。” 既然周母都这么说了,楚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一家人刚走出门来,陆恺皱眉,“楚虹,你应该向凝凝道歉。” “过分的是季凝,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说,非要当着周家面说?本来这事都已经揭过了的,她要是反复提,她们姐妹间就像有道裂痕,会越裂越大。”楚虹一脸失望,“以前我总觉得凝凝是识大体的孩子,大院里都说我把她宠坏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宠坏了。” 季薇捂着脸,呜呜直哭,仍是没有泪水,“我今天不该来的,是我惹姐姐生气了,我有罪。可我真的是想和她和好的,我当时要是忍住,没吃那么多肉就好了……” 陆行气哼哼地叉腰,白她好几眼:怎么还有脸哭,真不害臊! 楚虹侧目看过来,锋锐的目光直指季薇,“还有你。” “……” 第36章 她被狠狠撩了! 楚虹一脸恨铁不成钢,“我本以为你来周家是来道歉的,要不然我断不会来你来的。” 季薇倔强地抿唇,面对楚虹这话,心底的不满都要溢出来,面上却只显一分。 道歉,她道什么歉? 上一世周家把她害得还不够惨吗?她没让周家给她道歉都算不错了。 楚虹丝毫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历数道,“你刚才那是在做什么?你姐姐能不计前嫌,就已经够好了,你非但不知感激。为什么一听说那狮子头是周景墨为凝凝准备的,你就开始多吃呢?” 楚虹虽心疼季薇,但她也不是没有眼睛。 “妈,我真的只是馋肉了,我也没想到你们都会那么想。”季薇耷拉着眼角,“你要嫌我从农村过来,给你丢人,那我以后就哪儿不去了,也不跟姐姐接触了。” 楚虹叹口气,季薇这说的,自然不是她所想的。 她还指望着她百年以后,三个孩子能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呢,“你现在既然已经嫁给傅韬了,就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再朝秦暮楚,一边想着这边,又一边扒着那边。否则,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季薇满脸酸楚,却又不敢辩驳。 现在傅家还没起,她妈算是她唯一的靠山。 她低垂着脑袋,眼底溢出一抹暗光。 还说一碗水端平?她妈分明是向着季凝的。 还说什么她要感谢季凝。 现在的周家可是比傅家好,她让给季凝了,季凝让她吃几个红烧狮子头怎么了? 没她让出来,季凝能使手段,攒那么多钱? ………… 漆黑的夜里,灯火点点。 暖黄得不甚明亮的光透出几分温馨。 季凝被周母和周芷溪安慰了一通,怀里抱着好些东西走回房间。 周家两女人安慰人的方式就是给钱给首饰,她说了不要,她们还硬塞给她。 这不,什么传家宝戒指,还有集邮簿全都给她了。 她先回房放好,很快就走了出来,直觉告诉她今天季薇主动要来看她,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她和季薇不同,她对周家很多事不是了如指掌,但重生过的季薇可能比她都更了解周家的布置摆设。 她沿路走,沿路找,总觉得季薇给她布了个大雷。 是什么呢?是什么她疏忽了? “李管家,今天除了我娘家人,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有,好像有个女学生。手里提着个花篮。” 季凝一个激灵站直身体。 她觉得就是这个了。 上一世听季薇回门时提过一嘴,说什么收了个礼物,被周母狠狠骂了一通,周景墨也不给她好脸色看,连回门都不陪她回。 这不仅是毁了她,也是毁了周母的名声,毁了她努力经营多年的结果。 她熬夜学习,好几次看到周母也熬到那个点,在忙学术上的事。 季薇的心真的好脏啊! 可惜这年代没有监控,要不然分分钟解决问题。 季凝知道季薇贪,但就算这礼物再值钱,她也不会傻到留自己手上。 肯定扔到哪里了,到时候她有嘴也说不清。 季凝正愁要不要趁机去翻翻其他房间,这时桐桐走了过来,小家伙走路一摇一晃的,像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 可她脖子上明晃晃的,配上那条大金链子,简直就是社会小大佬的风范。 前提是,如果她不是顶着这张童稚软嫩的小脸的话。 季凝:“……” ………… 夜晚,周景墨回来了,刘海搭在额前,略微凌乱,人带着几分倾颓。 他晚饭也没来得及吃。 早上她给他买的栗子酥,他都没时间吃,看上去没什么胃口,脸色很差。 季凝见他坐在椅子上,拿着栗子酥走过去,“周景墨,我们一起吃栗子酥好不好?” 他抬头,透着些微疲惫的眼里漾起一丝笑,“好。” 视线里的女孩一手拿起一块,另一只手心接着渣儿,刚咬了一口,黛眉扬起,眼眸亮晶晶的。 家人们,谁懂啊?(*^__^*) 周景墨看着她,她吃得极为小口,但吃的速度却是一个变速运动,由慢到快。 小姑娘两颊鼓鼓,活像只小仓鼠,那手也小,跟仓鼠小爪子似的,一直往嘴里塞,塞得鼓鼓囊囊的,都快塞不下了。 但眉眼一直带着餍足的笑,那层快乐似是能传染,在空间里弥散开来。 本没什么胃口的他也莫名有了食欲,甚至眼里还染上了一抹略微恶劣的玩味,就像是爱逗弄仓鼠的人,突然很想捏捏她的脸颊。 她皮肤白得晶莹,充满胶原蛋白,手感一定弹,润,软,滑。 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变得幽深,似静谧的夜里拢了层轻雾。 季凝像只没心没肺的小兔子,一边吃,一边还在心中感慨。 难怪那么多人排队了,是真好吃啊,入口即化,有栗子的清甜味。 老板舍得给料,布满了黑芝麻。 看着普普通通,却甜而不腻,酥而不碎,又软又香。 咬上一口,嘴里留香半天,在味蕾上炸开,丝丝缕缕的栗子香缠绕在舌尖,游走在口腔里,绵延不绝。 其实人穷其一生,不就是为了这三餐四季嘛? 吃着好东西,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了。 突然她一转头,犹如惊弓之鸟,“你干嘛?” 周景墨手伸了出来,停留在她脸颊附近,僵在半空。 季凝怔了怔,却见他神情自若地收回手去,似乎并没有因为抓包而难堪,只是因为某些事没成功,而有些失落。 季凝这才注意到,原本是陪他吃的,结果她吃了一大半,纸袋子里早已经空了。 她为难地看了一眼手里吃到一半的栗子酥,还以为周景墨是要抢她手里那半块,纠结了须臾,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过去。 男人怔了怔,嘴角微勾,信手接过。 他的手本就偏大,那半枚小小的栗子酥在他手里更显得小巧。 季凝:“!!!” 她只是意思意思! 虽然刚才他看起来想抢,但大佬不都有洁癖的吗?听大姑子说,小时候她喝过的水,他都不会将就一口的。 他将那半枚栗子酥落于唇边,薄唇咬了一口,眼神却是看着她的。 第37章 你怎么这么懂? 或许是因为出身书香门第,没做过粗活重活,周景墨皮肤偏白,大家都会潜意识以为他很文弱,带着一种清贵公子的美感。 哪怕吃栗子酥,也吃得斯文有礼。 他的鼻梁上有一颗痣,不细看,都不会察觉,美人如玉,又蛊又惑。 举手投足,如竹,如翩翩公子,如陌上君子。 但前提是没看过他搭着毛巾、赤裸着上半身的样子,那么壁垒分明,简直像是掩映在斯文外表下,蛰伏的兽,充满了性张力。 而季凝碰巧看过,眼前的画面和曾经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撞。 到底心理年龄摆在哪儿,所以季凝哪有什么羞赧,目不转睛、肆无忌惮地看着。 心想她上哪去找这么秒杀男模的男人,而且还每月给她那么多钱。 她真的是赚大了。 要不,别离了吧?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子里闪烁了几秒,就被她否决了。 她怎么这么恋爱脑呢?嫌前世受的伤还不够深? 虽说周景墨样样都比男模好,但还不如找男模呢,至少男模不用负责任。 于是她又坐直了身子。 周景墨见状,垂了下眼眸。 他收拾好眼底那点小情绪,很快又开口,“我听我妈说了白天的事……她很为你不值,找我倾诉的时候,穷尽了她的文学造诣。” 季凝“噗哧”乐了,平时感受惯了他的毒舌,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他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其实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她是你妈,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季凝眼眸放光,“周景墨,你怎么这么懂?” 周景墨抬了抬眼帘,语气波澜不兴,“我妈‘妙语连珠’骂我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季凝彻底被他逗笑了。 他是会劝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彻底拉拢了她。 虽说她到时候会让她妈明白季薇是个什么样的人,可目前这过程着实有些曲折。 她妈又是那种认死理的人,金牛座,还属牛,犟起来别说她后爸,谁的话都不会听。 但她的心到底不是豆腐做的,看到她妈偏向季薇,或多或少还是会不舒服。 听了周景墨这话,这心里头舒坦不少。 其实她刚重生回来时,也觉得一个人也挺好,但有个周景墨这样的朋友能聊聊,心中舒坦不少。 她决定了,以后虽然当不了姐妹,当姐弟也是可以的。 见她神色缓和,周景墨继续道,“她对于我的事业,不支持,不理解。我也不指望她能理解支持,改变一个人怕不是世界上最难的事了。” 季凝心头更是豁然开朗,先仿佛把自己关进了黑匣子里,现在是窗户都打开了,四周透亮。 周景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生导师,不会让你走进死胡同。 想她心理年龄都快四十了,还没有他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得通透。 她点点头,神采奕奕地看过去,“周景墨,明天,不,我们以后每天都一起去晨跑吧?” 他是个好人。 为了让他长命百岁,她一定会盯好他的。 ………… 翌日—— 当清晨的第一米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一点,正好照在被子缎面上,平坦的被子下有一小团的凸起。 周景墨早已穿戴整齐,回头看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女孩。 自从他抱着她睡以后,她的睡相就好了很多,可一旦他松开,她就被打回了原型。 “季凝……季凝……”他叫了数声,她都毫无反应,他俯身过去,嘴角浸染着几分恶劣,“凝凝?” 他的声音又低又磁,一股陌生的感觉升腾起来。 近距离观望着,睡梦中的女孩眼眸微阖着,肌肤奶白唇瓣绯红,浓密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被单上。 清晨的她没有一点装饰,乍一看,犹如降若凡尘的仙女。 季凝本正对着他,突然腿一抻,翻了个身。 她还以为在季家,含糊的声音里似带着奶音,“我不起床,不吃早饭!” 周景墨手肘撑着床,大半个人都撑在床上—— 视线里,少女耳廓下部,那一小块肉,那么柔,那么软,仿若粉色的石榴色泽晶莹。 他盯着她那耳珠,心尖酥麻的痒,鬼使神差的,越靠越近,最终脸微微一侧—— 耳朵一烫,季凝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迷蒙的眼神换为一片清明。 以往她还要在床上混沌很久,但刚才一瞬间,就像是神经被击穿了一般,她捂着发麻的耳珠,刚才那是什么? 软软的,温热的东西。 虽只是轻轻的触碰,可碰到的瞬间,却似有热气弥散开。 明明那么轻,那么柔,如柳絮般的触碰,像是寺庙里的梵钟被撞得那一下,震耳欲聋。 季凝惊魂未定地打量着周景墨,他浑身上下都该是铁的,硬的,只有一处…… 她视线落在了他的唇上,那形状完美的地方。 跑步的时候,都止不住地盯着那地方看。 但没一会儿就被疲累给抹杀了所有思绪。 “呜……不行了……” 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腮帮子酸酸的,嗓子眼仿佛一直在冒烟。 已经很久没跑这么远过了。 她怕到时候周景墨没死,她反倒先挂了。 对她而言,最好的延年益寿方法就是睡美容觉,一觉睡到自然醒,身体跟云团一样轻,耳聪目明,而不是气喘吁吁地跑步。 她跑得累的不行,周景墨也不勉强她,就让她在花园的长凳上休息,数数鱼。 季凝望着周景墨一次又一次从她面前经过,又担心了,周景墨跑这么多圈会不会猝死啊? 她也是好心,就怕办错事啊。 李管家正在花园里浇花,笑眯眯地看着季凝,又看看少爷。 少爷和少奶奶感情真好啊。 “李管家,要不,你劝劝周景墨,让他少跑几圈?” 李管家看到周景墨跑过来,连忙高喊,“少爷,少奶奶担心你,怕你跑多了会累。” 季凝:“……” 周景墨笑笑,像阵风又跑过去了。 李管家一手拿着花洒,人立在一边,“少爷只要在家,每天都要晨跑的。” 季凝:“!!!” 大抵是因为她就没在那个时间点起来过,所以她都不知道。 好吧,他现在的身体能跑能跳能扛,明明比她的还好得多,她在担心个什么? 终于跑完了,他站在那喝水,咕咚咕咚,喉结滚动,诉说无数性感。 季凝这才发现……他的喉结……好大啊。 第38章 这么猛,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听着他的喘息声,她弱声弱气地看着他,“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可以。” 季凝容光焕发,这事有戏,“周景墨,我能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吗?就是每天陪你跑步那话。” 他兴致盎然地看过来,答得和方才一样干脆利索,“不能。” “……” 于是,季凝现在每天就盼着他出差,因为只要他在家,她就腰酸背疼,整个人跟被拆过一样。 然而他今年短短几个月在家的时间,已经破了他去年的记录了。 周母看见季凝每天如行尸走肉般,下楼来吃早餐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表示同情。 她儿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好歹是学过政治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可持续发展”呢?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动让人脑细胞活性更高,还是最近周景墨的辅导很有成效,总之,她的成绩进步还是挺快的。 学校里大家都纷纷好奇,来询问季凝,只有季凝苦笑,那是被骂出来的。 她以为周景墨脾气还算不错,顶多人冷了点,都没对谁说过重话,结果呢,没有谁辅导作业是不疯的。 他该骂照骂不误。 只有曹老师清楚,季凝这进步,是有高人指点的。 他以前只知道季凝有个对象,叫傅韬,可和那对象在一起的时候,季凝三天两头心神不宁的。 但现在和周景墨结了婚,学习精神足,状态好多了! 学生的私事,他不想管太多,但只要能让季凝能考上中南大学就行! 之前虽然觉得八竿子打不着,但现在啊,这两人越看越般配咯! 残阳似血,天空泛着点点白光。 季凝刚从学校出来,她今天算心情不错的。 一模数学考了79分,好歹是及格了,这一切都是周景墨的功劳。 走到临近巷子里,突然响起几个男生的声音。 “真臭,像阴沟里的老鼠。” “把他扒光了,扔进水缸里,哈哈哈……” 季凝皱眉,瞥了眼衣服,那是对面十四高的,也就是目前季凝和董天佑读的学校。 这种事在后世管得很严,然而在现在,屡见不鲜,尤为严重,毕竟没有天眼。 那个被欺负人的被挡住了,她看不清,只听见对方弱弱地说,“我……我自己脱,你们能不要打我吗?” 季凝惊呆了,目光所及是董天佑。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 他妈总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要好好学习就好,其他的都不用管。 那几个头顶着黄色头发的人一愣,继而歪着头笑道,“好啊。” 董天佑把外面的夹克衫脱了,露出里面的毛衣,毛衣扎在裤子里。 几个人盯着他那过时的毛衣哈哈大笑。 董天佑仿佛没听到似的,又把他妈给织的毛衣脱了。 他跳进水缸里,冷得瑟瑟发抖,嘴唇都变白了,“可……可以了吗?” 对方眼珠子一转,“不行,我要你脱光了,去大街上跑。” 开出这么气人的条件,明显是看他好欺负。 董天佑:“……我……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去做了,能不能放我一马?” 黄毛少年邪邪一笑,“不能!” 不仅如此,他刚抽完的烟也没摁灭,直接扔在了董天佑的毛衣上,董天佑着急忙慌地去捡烟蒂,结果手都被烫伤了,可毛衣上还是烫出一个大洞。 他眼都红了,“你们!” 季凝找来保安的时候,那几个人正在狠狠咒骂,董天佑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抱着头,就是一点都不还手。 “你这个有爹生,没爹养的狗杂种!” “呸!” “你们在干什么?”看见拿着棍子的保安,这群人一哄而散了。 季凝瞧见董天佑脸上的青紫,皱着眉去扶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怕除了皮外伤,还有内出血什么的。 他人一避,没让季凝碰到他。 他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头发,秋衣,唯独手里攥着的那件毛衣大部分还是干的,只是留了几个脚印。 刚才脸色还是白的,听到季凝的声音,这会儿已经铁青。 季凝盯着他暗地的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那眼神带着三分阴,七分狠。 现在就开始了吗? “天佑,旁边有个卫生所,不如我带你去……” 她话还没说完,董天佑连个“谢谢”都没说,低着头,就快速地走了。 “嗨,这孩子真是,连个道谢都不知道说,不讲礼貌!” 保安都替季凝打抱不平。 季凝却没说什么,经过发烧那一晚,她想明白了,她不能这么被动。 董天佑是于婶子家遗腹子,于婶子丈夫很早就走了。 听说他爸死前的遗愿,就是希望儿子能考状元。 董天佑小时候倒也是个喜人的性格,长得白白净净的,和大院的孩子还能玩到一块。 那时候,季凝也是他的朋友之一,他总是笑着仰望着爬上树给大家摘桃子的季凝,奶声奶气地说,“季凝姐,小心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变得少言寡语。 或许是那几次董天佑没考满分,下雪的天,于婶子让董天佑在董父墓碑前足足跪了一晚,磕了一晚的响头,额头流血也不让他治,现在都还留有那道伤疤,于婶子说让他记住,这是他父亲对他的惩罚。 也或许是八岁那年,他已经知羞了,于婶子还倔强地非要他在外面洗澡,惹来大家的哄笑声。 季凝事后还了解过,董天佑上辈子是杀了人,但那是他被逼到极致了。 她始终觉得他本性不坏。 所以季凝心里那些惧意也就消散了,她凝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她不会圣母到处处救他,因为他的命运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 但既然撞见了,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小帮小助一下也算是为自己积德。 ………… 冯韶晴灰头土脸地出来,为了今天的毕业论文,她还特意戴上了眼镜,买了身新衣服。 就是想着这事儿妥了,今天应该能毕业了,到时候直接去照相馆照个相。 没想到……居然又被否了,她又要多读一年的书!而且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毕业。 她气得浑身发抖,越想越忿忿不平,她辛辛苦苦的,上头的人一句话就可以否决了她所有的努力! 怎么,是嫌她送得少了吗? 脑子里一股热血跟水柱似的喷涌出来,她很快又冲了进去,“高卿沅,你收了我的礼,凭什么不让我毕业?” 现场还有好几位教授,惊诧的眼神落在高教授,也就是周母身上。 周母正在评选高级职称,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闹出这么不风光的事? 第39章 随地大小演 周母不疾不徐地摘掉眼镜,露出载着几分犀利的眼神来,“你送的礼,我已经交由教导处去了。至于你为什么毕不了业,需要我直言吗?” 冯韶晴脸色一白,她还以为周母看不出来的。 不,她一定是在诈自己。 于是她理直气壮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你针对我,凭什么比我论文差的都毕业了,只有我没有……” 其实另外几位教授也有困惑。 冯韶晴这论文虽然中规中矩,但到底到不了不能毕业的地步。 “因为这论文不是你写的,我是带你的导师,你之前写的论文我见过,这绝对不是出自你的手笔。” 周母眼底一片冷冽。 而且她甚至能看得出来,这是谁代写的,那个学生也是她教的,家里条件不好。 她之前不想明说,是不想一下子毁了两个人。 希望冯韶晴能自己迷途知返,可第一次没毕业后,她缺课缺得更多了。 她也曾劝过冯韶晴,但冯韶晴并未往心里去,她家里多少也对她有影响。 她家是富商,父母三番两次都教育她,有钱都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什么都能摆平。 她之前一直畅通无阻,然而只有在周母这,才碰了硬钉子。 冯韶晴回到宿舍,趴在桌上,都给气哭了。 不仅没毕业,而且因为高卿沅把她送的那条金项链上交了,所以她还受处分了。 怎么会这样? 凭什么这事只有她一个人受处分?! 她越想越忿忿不平。 高教授摘出去了,当初给她打下包票的高教授儿媳可不能相安无事。 她眼里藏着幽幽的恨。 是那女人收的,只不过碰巧被高教授发现了而已。 能娶这种人进门,高教授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呸!”她又吐了口口水,室友们都满脸无奈地看着她,拿墩布拖了拖。 冯韶晴素来在宿舍里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大半夜也拿着大哥大高声打电话,她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季凝人还没去中南大学呢,但已经恶名在外了。 筒子楼那边不乏酸的。 “高教授,你家景墨结婚晚,也不知道挑个好的。” “听说那家妹妹抢了姐姐的对象?一家人品性都有问题。” 周母提着菜篮子,脸都冷了,“我儿媳不是那种人,你们以后谁说,我就跟谁绝交。” 可等她走了,有些不满的还是窃窃私语。 “这还没考上高级职称呢,就拿起架子来。” “肯定是她儿媳拿的,她碍于面子才这么说。” “她家景墨和芷溪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就是天上的太阳和月亮,至于这个新晋嫁进来的儿媳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周家—— “这次是桐桐立大功了。”季凝语气温和,笑着摸了摸桐桐的小脑袋。 桐桐小脑袋一耸一耸的,活像只小鸟,大而明亮的眼睛还是不聚光,但她似乎在点头,听得懂季凝的话了。 看到桐桐最近的进步,周芷溪笑了,剥了瓣橘子送进她嘴里。 可一想到医院里的事,心情又乱糟糟了。 自从和柴世杰分居以后,他是更加明目张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气她。 总之,他被分到和吕燕一起上夜班,事后她听到排班的同事说是他自己要求的。 周芷溪视线一凝,“对了,那项链还不知是谁收的。” 季凝冷笑,虽没有证据,但可以让她妈看清了,“明天我要回娘家一趟。” 周芷溪一听季凝要回娘家,慌了一下,下意识道,“周景墨怎么惹你不高兴了,我去捶他!” 季凝抱臂,也没忙着解释,“你去吧。” 周芷溪人已经转身了,听闻季凝这话,忽而有些下来台,“呃——” “咯咯……”桐桐都好似听懂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周芷溪心情忽的变好了,嘴上却说,“桐桐,就连你也嘲笑我。” 她蹲下身去,平视着桐桐的眼睛。 季凝在这这段时间,不仅改变了桐桐,也改变了她。 她不再想着要让桐桐出息点。 她捏了捏桐桐软绵绵,肉乎乎的小手,眼角晶莹:这辈子,只要桐桐平安喜乐,她就满足了。 ………… 翌日,季凝回了娘家。 她今天特意没化妆,脸色看上去苍白,嘴唇也没颜色。 似乎没什么心思打扮,就一件苏格兰红色方格裙,配白色衬衣,两侧袖子立体玫瑰花设计,依旧是复古港风,简单明艳,脚踩一双羊皮小靴。 没戴任何配饰,可即便装扮这么清减了,也是个走在人堆里难得一见的美人。 看到她回来,楚虹却并不高兴,相反数落道,“你这嫁人的人了,三天两头回什么娘家?” 因为同一个军区大院,傅韬和季薇老回家吃饭。 这她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前两天好像因为傅韬做生意这事儿,傅母和季薇闹了,对她都没个好脸色。 本来一个闺女过得不顺就够闹心了,凝凝自小不怎么让人操心,楚虹是希望她能自己把该解决的事解决了的。 饭桌边,傅韬看见季凝的样子,反倒有点兴冲冲,“怎么一个人回的?” 是周景墨厌弃她了吗? 他本以为看到她过得不好,他会心疼。 但恰恰相反,看到她现在的惨状,他很开心。 如果当时她可以对自己软和一点,不去考那劳什子大学,季薇就不会趁虚而入,那么他们还是会结婚的。 所以说啊……傅韬抱住胳膊,坐直身体。 活该,一切都是她活该。 季凝没吱声,低垂着头,手放在红色格子裙上,攥紧成拳。 季薇见状,“是啊,姐姐,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 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下。 季薇是用担忧的语气说的,但她还是默默低下头去。 她觉得应该是她收了冯韶晴的礼,让季凝成为众矢之的了,让季凝百口莫辩。 上一世她走的老路,终于让季凝也走了,她受的憋屈,季凝终于也受了,她心头不由得痛快好几分。 嘴角也憋不住地上扬,庆幸自己低着头,应该没人看到。 谁知,陆行眼睛尖,连忙指着季薇告状,“妈,姐这么惨,薇姐居然笑了!” 第40章 季凝一笑,福祸难料 他在季凝面前季薇季薇地叫,可季凝为了避免他不讨妈妈喜欢,就还是让他喊季薇“二姐”,他不肯,勉为其难叫她“薇姐”。 “我没有。”季薇显得有几分委屈,“弟弟,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你到底跟姐姐是一国的,但我无所谓的……” “切。” 季凝拍了拍陆行的手背,给他一个眼神:等会看她发挥。 这姐弟两从小在一起长大的默契,陆行秒懂。 还记得小时候,侯爷爷家的桃老是被人偷摘,查不出是谁。 他们就往桃附近放了个马蜂窝,后来就逮到于婶子的时候,于婶子已经被咬的满头包了。 姐一个眼神,他立刻把马蜂窝搞走了,见好就收。 他姐从来不是吃闷亏的类型,陆行摸了摸鼻子,他姐又准备干什么啦? 他眼神四处横扫着,谁要倒霉了? 是季薇还是傅韬? 季凝揉了揉眼睛,“妈,最近我很难过,因为有人说我收了我婆婆学生的礼物,我走到哪里都有闲言碎语,吃不好睡不好,他们都骂我。” 陆行暗暗咋舌,不会吧。 他记得原来于婶子乱传姐谣言的时候,她虽然心里头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吃得好,睡得香。 她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干嘛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但他还是配合着说,“姐,你怎么可能收别人的礼?” 楚虹面沉如墨,没说话,思忖片刻,“那你婆婆呢?” 她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凝凝受委屈放次要,更何况她本来就在演,关键不能给婆家添麻烦。 “后来那条金项链找到了,婆婆交给了教导处。” 随着季凝的话,季薇的心狠狠咯噔了下,怎么会找到了? 明明这件事季凝都不知情的,她怎么会这么好运? 怎么办? 她紧咬着嘴唇,满打满算的算盘,这会儿因为掉落了一颗珠子,其他的珠子也摇摇欲坠。 楚虹松了口气。 季凝抬眸,“但送的那人偏说是我收的。” “不可能。”楚虹不假思索地笃定道。 她对于凝凝的人品还是信赖的,毕竟是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 季薇牙齿都快咬碎了,她妈怎么对季凝这么信任? 偏偏这时候她不能说什么,否则就会暴露自己。 好在这时候,傅韬开口了,撑着脸颊,不咸不淡地说风凉话,“那为什么那人会说是你收的呢?那人又不是个瞎子。” 季凝也不反驳,就顺着他说,“所以啊,我就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究竟。后来去找那人对峙了,那人是个高度近视,但她看到我,也确定那天不是我,说那天明明是一个黑得像巧克力的女孩,只不过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声称是我。” 季薇:“……” 愈发攥紧衣摆。 黑得像巧克力?她明明和季凝很像的。 肯定是季凝在诈她。 但这会儿,她的心已经乱了,呼吸,眼神,都是错乱的。 季凝垂眸,意有所指,“她来的那天,碰巧就是你们去周家找我的那天……” 楚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季薇。 季薇埋着头,在楚虹犀利的视线下,一动不敢动。 她妈会信她,还是信季凝? 信谁,就代表偏向谁。 如果她妈选择信季凝,那就代表她是偏心的。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还是更认定季凝的人品……呵…… 季薇想了想,料定季凝拿不出什么证据,她抬起头,视线朦胧,“姐,你要觉得是我,那就是我吧。” 这话说的,季凝嗤笑,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傅韬握住季薇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紧锁的眉头“妈,我知道因为我,季凝和季薇还有心结,但这婚已经结了,她不能还针对薇薇啊。” 他的脸上浸润着苦恼,“都是我的错,薇薇是无辜的。” 季凝冷笑,多大脸啊?为了他争风吃醋? 哦,季薇可能是,但她不可能。 看着这两拙劣的演技,季凝就想笑。 重活一世,季薇还是这么蠢,又坏又蠢。 可能只想到了计划成功后的盛况,却压根没想过要是失败,但凡有一步行差踏错,那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庸计。 之所以一直没说话,就是在等着他们先狡辩完。 马上,一个也别想跑! “是啊……”季凝幽幽地说,“为了避免误会妹妹,我今天把人带来了。” 季薇皮肤僵冷,血液似瞬间逆流,身上又冷又热,仿佛要爆了一般。 门口,冯韶晴已经站了许久,站到都没耐心了。 后来来了个婶子,姓于,来跟她搭话。 冯韶晴本不耐烦跟这种贫民说话,奈何对方套话技巧太强,不知不觉,她一五一十全说了。 于婶子心中大喜,好不容易逮住季凝小辫子了。 “大家快来看啊,我就说季凝这丫头是个花花肠子多的。” “可算被我说准了,嫁到谁家,谁家倒霉。幸好傅家祖上积德,傅韬没娶她。” “这算是造什么孽哦,上次我在菜市场,见人家周家夫人,斯斯文文,衣冠楚楚的,这下被她害惨了。” 董天佑在旁拉扯她,她狠狠瞪他一眼。 这个傻儿子,都是季凝害得他没去一高,他还要帮她不成? 季凝出来的时候,看到于婶子亮堂的大嗓门招的人越来越多,她丝毫不意外。 于婶子也是她y的一环,早算到了。 于婶子幸灾乐祸地看着季凝,季凝微微一笑,回视于婶子。 于婶子一懵:季凝一笑,福祸难料。 上次她这么笑,还是在自己偷侯老爷子桃的时候。 她带天佑,孤儿寡母的,侯老爷子老伴走得早,一个人住,他又吃不完,顶多走十几公里拿到集市上卖。 偷他几个桃,怎么了? 可季凝居然提前安排马蜂窝叮她。 于婶子想到这些事,就满腹怒气,她和季凝的仇和怨,那可不是一天结成的。 第41章 怀疑季凝也是重生 冯韶晴一走进去,傅韬视线落在这齐耳短发的女孩脸上,他豁然大惊,上前一步,“冯大小姐?” 他虽然对那几个之前的差生不齿,可还是得合伙跟他们做生意,这第一笔就是和冯家的,有个差生是冯家的侄子。 冯韶晴颔首,对他这个人倒是有几分印象。 她爸带她去的时候,她就瞧见这男人坐在角落里,端着一杯酒故作高深,她从没见过有人生意是这么谈的,尤其拿高脚杯姿势都是个错的。 傅韬笑了笑,冯大小姐果然对他印象深刻,除了她那堂兄,另外几个她可是连名字都不记得。 他果然长得得天独厚,气质也独特。 冯韶晴视线迅速绕过他,余光落在了这满屋里另一个和季凝年龄相仿的女孩身上。 季薇被她盯得手足无措,头皮发麻,刚想趁机溜到后院去。 冯韶晴越瞧她,越觉得眼熟。 如果季凝没主动找上门来,这事恐怕就这么结了,而且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自称是高教授儿媳愚弄了她,但现如今…… “你给我站住!” 冯韶晴拔高声音,怒火腾腾地抬步追了过去。 她绕到季薇身前,今个儿特意戴着眼镜,然而看得太清楚,相反看不出人了。 蓦地摘掉眼镜,模糊的视线之下,确实就是这黝黑的肌肤,那味儿瞬间对上了。 冯韶晴叫嚣起来,“是她!就是她!” 边说边拽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说是周家儿媳,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臭不要脸的贱货!” 满场皆惊,死一样的沉默。 而进来看热闹的这些人也傻了眼。 所以不是季凝替她婆婆收了礼,而是季薇冒充季凝收礼? 这是第二遭了啊! 之前就是季薇污蔑季凝,结果反倒是季薇抢了傅韬。 而这第二次…… 大家当即看向楚虹压抑得涨成紫色的脸,她明显气疯了。 “啊,傅韬,傅韬救我……” 季薇头皮生痛,眼角分泌出浓烈的泪水。 前世就知道冯韶晴这人是条疯狗,作为千金大小姐,以为什么事都能用钱摆平。 但这一世为了扳倒季凝,她还是不介意与虎谋皮。 因为她自信,她是重生者,那就是犹如开了上帝视角一样的存在,谁能斗得过她呢? 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过失算的后果!可为什么?为什么季凝会发现,会知道前因后果。 这实在太奇怪了。 她来不及细想,又龇牙咧嘴起来,下意识地反抗,一手打在冯韶晴胳膊上,冯韶晴抬手又是两耳刮子,打得她耳朵轰鸣,嘴里尽是血腥味。 原本的哀嚎变成了惨叫,“韬!韬!!!” 傅韬哪敢救,他属于灵魂抽空状态,他都在想他和他哥儿们那些生意怎么办。 他抱着头,腿脚无力…… 季薇也看出来了,男人靠不住,当即视线落在了楚虹脸上,可怜兮兮的,“妈,救我……” 楚虹憋得胃疼,可看着女儿那秃了一小块的发顶,还是没忍心。 陆恺和她联手,才把冯韶晴制住,冯韶晴发泄了一通,双目赤红,“这件事还没完!” 本来这要是周家儿媳收的,那就是她和高教授的事,但现在可是她被大家看了笑话。 季薇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鸡地看着大片的干枯黑发,丝丝缕缕的,落在地上。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这会儿有多狼狈。 四周的人都在冲她指指点点。 她都已经这么惨了,冯韶晴居然还不放过她! 冯韶晴刚走到门口,“冯大小姐,你留步。” 冯韶晴一转头,仍是气呼呼的,看到追上来的傅韬,轻嗤,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那女人是你媳妇儿吧,关于今天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地跟我爸说的。说清楚你媳妇儿害得我闹了什么大洋相。” 傅韬烦躁地挠头,“冯大小姐,这事其中肯定还有误会,” 因为那个人是冯家的侄子,所以就是口头上的订单。 而现在工厂已经投入生产了,到时候冯家单方面毁约,他们该怎么办好啊,要损失那么多钱。 这他怎么跟别人交待啊? 想到这,他定了定神,“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调查。” 冯韶晴目视着他,“我不听。” “……” 千金大小姐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冯韶晴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又看到了站旁边的于婶子。 她还记得刚才就是这人碎碎叨叨,说季凝怎么怎么好,季薇怎么这么坏,顿时朝呆若木鸡的于婶子脚边也吐了口口水,“你也是个傻子。”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扬长而去。 于婶子狠狠跺脚,破口大骂,什么脏话俚语都用上了。 非但冯韶晴没听到一句,而她吸到了一嘴的汽车尾气,“咳咳咳……” 越咳越骂,越骂越咳。 陆行双眼放光。 还是姐狠那。 就在他猜今天是季薇还是傅韬要倒霉时,他姐把他们一锅端了,连带着于婶子都被“误伤”了。 陆行抱着胳膊,一脸傲娇地搓了搓鼻子,不愧是他姐! 季凝静静伫立于大厅内,楚虹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凝凝,我……” 昔日跟她说的那些话,现在回想起来,很是刺耳。 季薇这么对她,她是怎么有脸跟季凝说,还要她让一让。 要不是季凝自己机灵,周家真闹出什么事,她在周家还能好过吗? 季薇这不是针对她,分明是要毁了她的后半辈子。这孩子是被她爸根都带歪了。 季凝垂眸,“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我暂时不想回来了……” 这时候她都不需要演,心凉是彻骨的。 从前一世到这一世,她妈让她帮了季薇多少次。 所以当季薇把她从山崖上推下去的那一刻,她对母亲没有一丝埋怨,是不可能的。 楚虹心口堵得喘不上气,她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可见她对自己有多失望,“凝凝……” “姐,姐夫来了!”门外陆行嚎了一声。 季凝稍一挑眉,就很意外。 周景墨今天出门早,季凝事先都没跟他提过今天要回娘家。 第42章 亲密 她走出门来,正好和跌坐在地上的季薇错身而过。 居高临下的视线落下去,什么话都没说,但眼神却分明。 ——你输了。 季薇怔了怔,脸都黑了,牙齿咬到深处。 门外,周景墨一身黑色大衣,身材颀长,听到动静,他立马踩灭了烟蒂。 他已经许久没抽了,但今天办完事回家,就听见周芷溪说季凝回娘家了,还说是因为他才回的,短期之内不会回来了,让他好好反思。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要照以前,他绝不会信周芷溪这种信口胡诌。 但坐在书房内,却不由自主回想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她发现了,他破坏约定,晚上抱着她睡的事? 越想越无端烦躁,在家坐不住,他便驱车过来了。 视线里,少女走了出来,窈窕身姿,步步生莲。 她虽然没有化妆,但五官天生优越昳丽,肤白唇红,就像灼灼盛开的桃花。 尤其那颗泪痣,犹如跌落凡间的流星,平添几分仙气。 周景墨心中总是装着很多事,大脑一刻不停,像座精密运转、永远不也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的机器。 他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为什么追寻,天生苛求完美的性格却并不会放过他,让他一直在忙碌。 只要有片刻享受安宁静谧,他就会对自己极度不满,心头不安。 然而在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男人勾唇,是自打他懂事起就没体会过,发自内心的充盈愉悦,“我来接你回家。” 季凝笑了笑,在大家的注目之下,她将手塞到他宽大的手心里,嗓音轻柔似水,“好呀。” 她手搭在他掌心的那一刻,周景墨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指尖。 季凝一抬眸,他望着她一笑。 傅韬本就心情差,看到这一幕更是气爆了。 两人感情不是不好的吗?要不然周景墨今天怎么不陪她回娘家? 听着大家讨论着郎才女貌,他更是面色赤红,明明他们之前也是这么说他和季凝的。 周景墨一摸她的手,就发觉很凉,直接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对毛茸茸的紫色兔毛手套,一看就蓬松柔软,说不出的暖和。 他轻轻拉着她的手,亲手给她戴上。 她的手总是很凉,尤其睡觉的时候,很久才会焐热。 季凝眼瞳一闪,“什么时候买的?” “路过百货商店,看见它和你很配,就顺手买了。”其实第一次觉察她手凉就买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亲密无间,羡煞旁人。 而见到这一幕的季薇更是双眼猩红,似是要滴出血来。 上辈子,那么多年,她从未见过周景墨这么温柔的样子,哪怕他对父母,对他姐姐说话,都只是谦和有礼,永远像隔着距离,根本不可能体贴到这种地步。 这种折辱,甚至比她的事被戳破带给她的挫伤更大! 她现在气得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为什么? 她到底差在哪儿了,周景墨待她和待季凝差别这么大? 难道这一次,她又选错了吗?又把好的留给季凝了? ………… 车上,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可以嗅得出来,周景墨大抵抽的是时下最贵的中华,季凝眨了眨眼,“你抽烟了?” “嗯。”周景墨本目视着前方,听到这话,他看了过来,“你不喜欢?” 她本不经意一问,因着他的视线,她心头微热,“有一点,之前都没见你抽过。” 其实她并不反感,而且甚至觉得刚才的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指尖夹着烟,眼神似雾,看起来落拓不羁。 但为了他的身体好,肯定是要劝一劝的。 周景墨收回视线,不假思索,“那以后不抽了。” 季凝其实不是很信男人的承诺,以前傅韬做的承诺,就没有一件达成过。 周景墨应酬的机会太多了,不抽烟不喝酒恐怕不可能。 而且戒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不抽就不抽,那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烟酒上瘾的人? 但显然,她低估了周景墨的自制力。 她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还是扯了扯安全带,笑着说,“这么听话?” 周景墨半认真半开玩笑,“我妈说,听媳妇儿的话会发财。” 季凝:“……” 以前倒没听说他这么听他妈的话。 按照周母的说法,自打他记事起,就很有主意,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他开的很平稳,速度却并不慢,很快就到了周家大门。 下了车,季凝正要往里走,他却不动了。 “怎么了?”季凝回头望着他,男人肩宽腿长,和黑色大衣,简直是最高适配。 周景墨凝眸看着她,“你看上去并不像打了胜仗的样子。” 其实他刚才在外面不止待了那么一会儿,主要也是为了确定,她回娘家是不是生他的气。 季凝沉默不语。 周景墨忽而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季凝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反感,甚至把脑袋凑近了些。 刚才在娘家门口也是如此,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甚至没那么有气无力了。 约莫是因为上一次尝到甜头了。 周景墨话不多,却次次一针见血。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带着快四十岁的见地,能聊到一块,总能让她看到另一面,让她茅塞顿开。 于是,她也愿意同他聊,同他说更多。 季凝叹了口气,“其实我妈的愿望又何尝不是我的呢?我也希望和季薇和平相处啊,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和我比。” 夕阳西下,瑰色落在黑色大衣上,他的容颜都拢了几分温柔,“不管她怎么做,你的家人怎么做,你都值得最好的。” 这话听得季凝心里暖暖的。 不管怎样,情绪价值是管够了。 其实嫁人,不就是希望男人要么给物质,要么给精神吗? 她和周景墨虽然不是真夫妻,但是这两者,他都管够给饱了。 所以,她挺愿意和这小伙子待一块儿,跟他聊天的。 “谢谢,你也是。”季凝想了想,目视着他的眼,很真挚地道了句,“你会长命百岁的。” 第43章 你是我的一切 周景墨眼角漾起,“那你会给我过生日吗?” 这话…… 季凝心尖一烫,慌不迭地收回视线。 她掐指算了算,愈发觉得周景墨可怜。 她是不是不该同他说这么多?让他有所希冀? 他也不过就只能过十来个生日了。 “嗯……只要你需要,你每一个生日,我都可以陪你过。”季凝一脸真诚,“所以你想要什么,你就告诉我吧。” 风将两人的身影都温柔地包裹着,但周景墨眼神却深了深。 他想要什么? 好问题,他还当真没认真想过。 ………… 家里,季凝虽然走了,但留下的全是烂摊子。 傅韬早已气得先回家去了,留季薇一个人。 楚虹一直没说话,手叩着桌面,越叩越急。 季薇拗不住这难堪的沉寂。 她都坐地上这么久了,她妈怎么还不拉她一把,安慰她一下? 虽然眼里有埋怨,但她还是知道她要辩解一下。 每次出了什么事,她说说她过去过的苦日子,她妈就会心软下来,这种办法屡试不爽。 于是,她哭哭啼啼道,“我以为姐姐会想要,我在农村,就没见过那么粗的金链子……在我家那块,学生给老师送点礼也没什么的……我也是想姐姐多留点东西傍身……” 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虹给打断了,“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季薇被她吼得一愣,一抬眼,看到楚虹冷若冰霜的脸,终于察觉到不对。 不仅是怒气,恨铁不成钢,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她走过去,趴在楚虹的膝盖上,拿脸蹭了蹭她的膝盖,仰望着她,“妈,我到底是你的女儿啊。我是村里来的,以前没有一直在您身边,爸也不管我。好些东西,我都不懂不会。连我来那个的时候,都没人告诉我,同学们都笑我背后血糊糊一片……” 楚虹听得大喘气,锥心难忍。 她当然知道男人带孩子有多糙,可当年她每次去找前夫,想要见薇薇的时候,都是被拒之门外的。 季薇见她母亲终究掉下眼泪,有所动容,“这次我犯了错,您教了我,我就知道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就最后一次……我以后一定和姐姐好好相处……” 她苦苦哀求,她不能失去她妈。 前世她在周家再难,她妈也是挺她的。 她虽然知道以后傅家会发迹,但没了娘家支持,她在傅家多少会日子难过些。 楚虹揉着太阳穴。 和凝凝好好相处?今天听凝凝这话,这篇她是翻不过去了。 事情可大可小,有丁点沙子,揉揉就过去了。 但这次季薇是埋了个大雷,准备把凝凝炸死啊! 听凝凝这意思,不仅是同薇薇相处,以后就连娘家,她都不想回了。 楚虹今天白天嫌季凝回得太勤,但现在又希望她最近还能再回来,不要和娘家,和娘家人生了嫌隙。 楚虹垂眸,看向季薇。 以前只觉得她被她父亲带歪,可能本性不坏,但今天她真的是人累,心也累,“你先回婆家去吧。” “妈,我……” “让我冷静冷静。” 季薇泪眼婆娑,这次是真的哭了。 季凝走了,楚虹越想越头痛不已。 她希望她们姐妹俩以后相互依仗,但可不是要她们以后多个仇人啊? 这个家,简直一滩散沙,和她所愿背道而驰。 她到底该怎么做? 这时,突然发现脑袋松了松。 她一回头,发现是自己的丈夫站在她身后,在替她揉太阳穴。 陆恺长得孔武有力,仿若一座山站在她身后,楚虹看着他,幽幽道,“陆恺,你是对的,我真的错了。” “现在改,还为时不晚。” 陆恺将妻子揽进怀里,他知道这些年妻子有多不容易。 明明车间忙得要命的时候,她还赶回去看季薇,可门都是关着的。 也不知道是她前夫不让女儿见她,还是季薇压根就不愿意见她。 “这孩子,你以后不能再纵着她,能改则改,不能改就当没生过她吧……” 楚虹叹了口气,“嗯。” 季薇回到婆家,门是关的,她也没带钥匙,一遍又一遍地敲门。 她全身痛,头皮更痛。 她知道傅韬在里面,越想越委屈,没想到就连傅韬也…… 他之前不口口声声说最爱她吗? 这时,门内传来傅韬的声音,“你回娘家去吧。让我冷静冷静。” 季薇脸颊上的肉都抽搐起来,她又不是皮球,两边踢。 她幽幽地说,“阿韬,我真的离不开你,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傅韬愤怒的脸来,“你为什么要冒充季凝?” 季薇心底冷笑,果然这话能拿捏傅韬,她循序渐进,眼里的泪光星星点点,“我还不是因为你?” “我?” “哪怕结婚以后,我发现你的目光也总是追随着季凝,我知道你们认识多年,感情深厚,我爱你爱得不知所措,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手法,一时鬼迷心窍,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做了……” 季薇声音哽咽,“我居然为了你,因为嫉妒,做了我人生中第一件错事!” 她搓着肩膀,咬着牙齿,似是浑身发冷,“做了之后,我无时无刻坐立难安,甚至都无法面对镜子里那个不再纯洁的自己!” 傅韬手指插入发里。 啊,他真是有罪,而且罪孽深重! “所以……”季薇身子缓缓滑落下去,紧紧抱住他,哭得梨花带雨,“阿韬,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就是我的一切,求你不要抛弃我……” 傅韬虽然很生她的气,但不得不说,这话让他听爽了,试问,还有谁能对他说出“你是我的一切”这种话,季凝只会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告诉他,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嘴不禁翘了翘,“唉,听你这么说,那确实有我的原因。” 很快,傅韬又皱了皱眉,“可现在这群人要把我从合伙名单里剔出来,把投资的钱还给我,我该怎么办?虽然还没损失,但我不甘心啊,我可不想还没赚到钱,又回去上学。” 上学太苦了,起早贪黑,前途还未知。 季薇咽了咽口水,“傅韬,听我说,我差人打听过,有一个很靠谱的路子。你现在就去买邮票,买猴年的邮票,越多越好。” 她错了,她真的做了蠢事。 明明有捷径,为什么不走? 至于海上捞本就不是目前的事。 第一桶金到底如何赚到的,那重要吗,关键是要赚到钱。 这一次,她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不仅要让婆家对她刮目相看,要让她妈也后悔这么冷对她! 第44章 季凝的黑历史 “猴年邮票?” “对。”季薇握住他的手,满脸殷切,犹如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你要是不信我,你就先买十张也没事。” 傅韬将信将疑,但是他的钱已经快拿回来了,还没想好接下来做什么项目,也好,就十张而已。 没过几天,季凝来邮局买邮票的时候。 邮局的人嘟囔了句,“今天怎么都要买猴年邮票?而且还要这么多。” 季凝挑眉,“都要?” “对啊,一个年轻小伙子也来买,还买了十张。” 季凝思忖片刻,一般人不会一张邮票买十张的,只会成套买,于是她笑得如沐春风,“那可能是我同学,叫傅韬吧?” 邮局工作人员也想起来了,目视着眼前的小姑娘,笑盈盈地望着他,眼神纯净得跟水儿一样。 他本能地不设防,“对对,他姓傅,和他媳妇儿一起来的。” 季凝愣了几秒,脑筋也转过弯来。 不只是她,季薇也知道邮票大涨的事。 季凝并不想季薇发现自己是重生的,那样更方便她在暗,季薇在明,于是购买时,她索性随手留下了一个错误的姓名。 刚走出邮局大门,季凝就看到正对面,一个单薄的身影蹲着抱着头坐在那里,她穿的衬衣旧的发黄。 季凝定睛一看。 这不是王淑琴嘛,以后她事业上的左膀,海上捞的行政总经理。 王淑琴和傅韬虽然都是总经理,但事情基本都是她在负责,而且任劳任怨。 季凝从来没那么相信过一个人,但王淑琴是她可以放心大胆把后背交给她的人。 隔着一条马路,季凝看着她,眼眶微热。 别看王淑琴后来那么精明能干,但现在的她就是一落魄的小可怜。 现在的她还只是百货商店的服务员。 原来听她说,她是家中的第三个女儿,第四个才有个弟弟。 两个姐姐早早就嫁人,拿到彩礼,全部紧着弟弟。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但却不甘,拜托婶娘带她来到岳城,拼命努力,成了百货商店的服务员。 可就这样,父母都不放过她。 弟弟要结婚,父母急着要钱,说她要是拿不出五百块,就要把她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好几岁卖猪肉的屠夫。 她省吃俭用,饿了就把馒头掰成一瓣一瓣泡水吃,眼看着已经攒到四百,结果回家一趟,钱不见了! 王淑琴顿觉得人生没有了希望,一气之下割腕了。 小姑娘又想死,又怕死,后来一边哭,一边自己包扎的。 虽然没有死,可手腕上一直留着一道疤。 季凝当时听她的经历都直掉眼泪,“后来钱找到了吗?” 她本来脸上一片麻木,听到这话,却莫名笑了笑,笑得有几分诡异。 季凝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堵得要命,就没继续问。 而现在她哭得这么惨,自杀会是在今天吗? 季凝正要跟过去,迎面走过来两个人。 季薇挽着一个女孩的胳膊,正有说有笑着,余光却明晃晃地落在季凝身上。 眼前这个蓬松爆炸卷发的女孩,是季凝原来的同学,也是她那时候的好朋友,唐秋莎。 她爸爸很喜欢《喀秋莎》这首歌,所以就给她取名为秋莎。 两人正好拦住了季凝的视线,她也看不到王淑琴了,想要绕过她们,却被季薇给攥住了胳膊,“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季薇语气委委屈屈,“姐姐,你不会因为我跟秋莎走得近,就对我有意见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和秋莎聊得来。” 朋友可和男人不一样。 但只要是季凝的,她就想要。 男人也好,朋友也好。 季凝看着唐秋莎手里提着的袋子,真的是聊得来吗? 唐秋莎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她懒得戳穿她们,她还忙着去救人呢,毕竟人命关天的事,当下冷下脸来,“滚。” 唐秋莎惊诧,季凝以前不这样的,这才多久没见啊,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季薇说的不错啊,她这是嫁了个有钱人就变了。 唐秋莎心里不舒服了许多,“季凝,我们原来关系多好啊,你喜欢傅韬的事就跟我说,你给他写的信,现在还在我那呢。” 季凝:“……” 谁没有一个喜欢黄毛的黑历史时期啊? 嘴角沐着几分僵硬,她干笑着拍了拍唐秋莎的手背,“改天,我去你那拿啊,乖。” 那等黑历史,一定要销毁! 说罢,季凝迅速地掰开季薇的手,绕过她们,走到前面,还不忘冲她们挥挥手,“最后,祝你们的友情天长地久。” 唐秋莎狠狠锁眉,“她那是什么态度?” “唉,秋莎,我都跟你说了,姐姐变了,或许是因为我的到来。”季薇一脸幽怨。 “你确实有错,你抢她男人了,她还不性情大变,也就怪了。” 唐秋莎冷冷看着手里的袋子,要不是为了这小礼物,她才不会和季薇一起手挽手呢。 她看不惯现在的季凝,但也同样看不上季薇。 唐秋莎的话,让季薇面容一梗,原本准备好的满腹倾诉也没了。 不过想想季凝方才走这么快,肯定是生气了,成功让季凝添堵,也是幸事一桩。 季凝走出去好远,原本紧锁的眉头松开,憋不住笑出声来。 来了,来了,傅韬的第一个外遇走来了。 而季薇居然还想着和她成为好朋友。 随她,反正自己一开始就说过,这嫁一个男人送八个外遇的待遇统统送她。 对了,现在先去找王淑琴。 刚季凝看王淑琴转头进了一家农药店,就觉心头不妙。 这是改买农药了? 不要啊,这一世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变化。 她迅速跑进农药店,“你好,请问刚才那小姑娘买了什么?” “刚才?她没买什么,看了看就走了。” 季凝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记得王淑琴后来曾自嘲一笑,幸好当年她胆子小。 街上人不少,要这么找王淑琴,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跑得汗流浃背,却还是没找到王淑琴。 就在她差点要放弃时,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随意一望,离岸边不远处冷不丁看到个黑乎乎的东西。 再定睛一看,那是个人头! 第45章 他的生日和他的葬礼 湖水已经到她脖子了,再往前走,就没过去了! “回来!回来!姑娘,你回来啊!” 季凝急得大喊,小脸涨得通红,脸上本就布了层薄汗,这会儿鼻尖更是直接挂了水珠子。 急得都快手舞足蹈了,关键她水性也不太好啊。 眼瞅着附近也没人。 季凝大叫,“王淑琴!” 听到自己的名字,湖水中的人才稍微有了反应,但她并未回头。 她想着可能是认识自己的人,仍然执着地往前划去。 季凝放开嗓子,“你还记得你要去看圣托里尼的落日吗?” 那身影终于停了。 季凝还记得王淑琴有一次跟她提过,她刚到岳城的时候,在商店门口看过一张海报。 那就是圣托里尼的落日,号称世界上最美的落日。 “说来可笑,一张海报,我居然痴迷到站那足足站了一下午。” 那时候的王淑琴才露出年少时的几分羞赧来,而不是那个披着精英皮,永远冷静自持的她,她的眼神充满了向往。 她有着糟糕透顶的原生家庭,但她却有着一个向往自由的灵魂! 所以她才不甘心像她姐姐们一样,为了弟弟,为了家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奉献牺牲,就这么蹉跎完自己的一生。 人这一生,选择很多,而不同的选择,最后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后来她当上海上捞的行政总经理,去过很多地方,蹦极潜水,之前不敢尝试的东西在她财富自由以后试了个遍,终是实现了她的梦想。 她还有大好的未来,她怎么能死呢? 听到这个地名,王淑琴猛地扭过头来,隔得太远了,她看不真切。 这个年轻女孩为什么会知道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怕别人笑话,笑她不自量力,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还想着什么看世界,所以她和谁都没提过。 王淑琴迅速地游了回来,哪怕脚陷进淤泥里,她也很快拔了出来。 站在季凝面前,她浑身都是水,头发丝丝缕缕地搭在前额,像只刚从泥沼里爬出来的水鬼,“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季凝却浑然不怕,眼神里只有心疼,她心虚地避开王淑琴的视线,“我会一点算命,之前和一位算命先生学过一点紫微斗数,会排命盘。” 因为王淑琴一直都是真诚待自己,所以自己也从未骗过她。 但此时此刻,季凝不能和她说实话,而这个是能让她在最短时间内信任自己的办法。 王淑琴可能是受她父母影响,所以也有一些迷信。 “我看到日后你功成名就,去了很多地方。”季凝眼眸亮晶晶的,弯起的樱唇,笑容和煦,“在那座美丽宁静的小镇,每当夕阳西下,沉入爱琴海之中,白色小屋、蓝色圆顶教堂和梦幻的日落相映成绝色的梦幻。我看到你在悬崖上的酒店里坐着饮着香槟,还有身着希腊服侍的乐手在奏乐,悠扬的小提琴、醇厚的萨克斯、欢快的手风琴,轻柔的吉他,混合的声音仿若温柔的依托,触及灵魂。你很陶醉,很开心。” 季凝没有陪她一起去,但是当时听王淑琴描绘了那里有多美好,就是这般绘声绘色,现在她再原封不动地说给王淑琴听。 看着王淑琴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神往,宛如一道轮回,季凝忽然感觉很微妙。 王淑琴听得入了神,过了一会儿,她才惊觉,忽而低下头,自嘲一笑,“谢谢你善意的谎言。” 她现在信季凝部分的话,季凝或许是真的能看透部分,譬如窥见了她内心深处的理想,但是她说自己以后会功成名就? 王淑琴颓然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这样一双粗糙,布满伤痕的手,她也没有学历,三姊妹里成绩最好,却早早辍学供弟弟。 她一无所有,就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拿什么功成名就? “你放心吧,不用说这些哄骗我,我不想死了。” 季凝不敢全信,前世,她在心中是把王淑琴当朋友一般。 想了想,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了纸条,“你我遇到,我救了你,那就是有缘,如果你有想不通的地方,就来这里找我。” 王淑琴接过纸条,攥紧,“好。” ………… 医院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药水味。 裴清嵘带着石头来看病,石头最近有点小感冒。 他正和医生说着话,“爸,爸,你看那是不是景墨叔叔!” 石头平时是个亮堂的大嗓门,幸好现在感冒了,声音又低又哑,所以只有裴清嵘听见了。 他顺着他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那最高最出众的身影。 周景墨面无表情地看着粗粗的针扎进他青色的血管里,他阖了阖眸,不知在想什么。 裴清嵘总觉得此刻周景墨的神情有几分莫测,不像是他平时认识的周景墨。 裴清嵘摸了摸下巴。 奇怪得很,他要看病,为什么不去周伯父和他姐姐所在的医院? 石头张开双臂,“我要去景墨叔叔家去找桐桐和凝婶婶玩……” “去你个头!”裴清嵘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还病着呢,想把病气传给桐桐和你凝婶婶啊?” 石头扁扁嘴,肉乎乎的脸皱成一团,这次倒没反驳。 裴清嵘看着他烧得黑红黑红的脸蛋,又于心不忍了。 “好了好了,病好了再去。” 他劝慰了两句,一个闪神,周景墨已经不见了。 裴清嵘牵着石头,悄咪咪走过去,他和这护士熟,便问起周景墨的事, 听到护士说他是在做体检,裴清嵘顿时猛吸一口气。 以前叫周景墨去医院,那比上坟还难。 他这个人一来本就会点医,二来他太忙了,哪有空往医院跑? 怎么突然就怕死了?这不像他啊。 裴清嵘摸了摸鼻子,眼眸骤然星亮。 还有一种可能,难道…… ………… 最近季凝还要忙一件大事,那就是周景墨的生日快到了,夸下的大话肯定要好好准备。 周景墨,生于11月23日,卒于11月23日。 当时季薇还没跟她撕破脸,她还参加了他的葬礼,送了五千块。 第46章 不如,你送他个孩子? 葬礼上男人的黑白照片也是帅气非凡。 眉弓高,眼眸深邃,削薄的唇形,下颚线流畅。 有钱,有颜,可有什么用呢,过生日那天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结果加班过劳死的。 因此,她对他的生日记忆格外深刻。 要说这11月23日,这个生日也极其配他。 周母说当时预测的是会11月22日出生,结果晚了一天。 所以虽是披着射手的皮,却存着天蝎的心。 外表如射手座般冷静谦和,内心却如天蝎,看上去为人坦率,宽厚,待人真实,往往能把你骗得底儿掉。 季凝托着下颚,陷入了沉思。 送什么好呢?贵了,她要攒钱。 便宜了,她又送不出手。 裴清嵘今个儿正好来了,坐在一边,他视线倏然落在季凝身上,季凝也正好看向他。 四目相对,裴清嵘打了个激灵,连忙收回视线。 这夫妻俩笑起来一个样,够劲儿,总觉得好似有什么坏事等着他。 很快,季凝含笑的声音传来,“裴大哥,你知不知道,周景墨喜欢什么啊?” 裴清嵘眼眸一眨,原来是这事儿啊。 他瞬间搬起左腿搁在右腿上,拿乔起来,“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当然知道啊。” “他喜欢什么?” “那你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季凝瘪瘪嘴,果然周景墨的朋友也和他一样,表面看起来笑眯眯,其实不好糊弄。 “这不是快到他生日了嘛。”她瞅瞅周围,“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问过你。” “为什么?” “……”季凝看着裴清嵘迷茫的眼神,果然这份直男也随周景墨一样,她只能解释道,“那样就不惊喜了。” 裴清嵘没想太久,似乎早有主意,“不如,你送他个孩子?” “嗬——”季凝猛地倒退数步,清亮的杏眸瞪得溜圆,身前的两只手微微蜷曲,“这……这也太……” 裴清嵘拽过石头,扳住石头的肩膀,眼神示意,“你看,我家石头多可爱。” 季凝沉默地看着他满头满身的贴纸,他略微放大的空洞瞳孔,并没有诉说他此时的幸福。 “你再看看桐桐。”裴清嵘把桐桐往前轻轻一推。 雪白的瓷娃娃,一脸天真无邪,灿然一笑,露出甜丝丝的梨涡。 就像她夏天吃的牛乳味冰激淋,雪肌嫩嘴唇,身上都是奶香奶香的。 季凝抿了抿唇:桐桐确实可爱,长得像年画似的小崽崽。 哪怕后世见过很多童模,都没有一个像桐桐这么娇憨可爱的。 而且……都说女儿像爸爸。 季凝脑海里划过周大佬的脸。 嗯……男生女相是最为绝美,周景墨也确实生了一副雌雄莫辨,姿容卓绝的长相。 咳,走偏了…… 季凝断然把两只手交叉在胸前,“不行,我还在念书呢。” 听到季凝这话,裴清嵘也没了法。 他料想着周景墨去医院体检,应该就是准备要个孩子的。 兄弟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时,周景墨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面容温和,笑容谦和有礼,“你们在聊什么?” 裴清嵘看到他那笑,又是一激灵,果然是夫妻俩。 但想起刚才季凝对他的叮嘱,“没聊什么。” 石头都好似感应到什么,也不笑嘻嘻地陪桐桐玩了,倏然收起笑脸,弱弱缩在裴清嵘身后,“爸爸,我怕……” “咳,我们就先走了。” “诶?” 季凝还没反应过来,裴清嵘牵着孩子,撒腿就跑。 周母在厨房,现在客厅里就剩她和周景墨,偏暖色的光打在男人刀凿般的面孔上,那偏深的瞳眸正看着她。 季凝莫名觉得现在气氛有点怪怪的,裴清嵘居然这么不地道,丢下她就跑了。 她总觉得周景墨现在有点阴晴不定,搓了搓胳膊,“我上楼去温书了。” 找了个借口,正要轻手轻脚溜上楼去。 “和裴清嵘就这么聊得来?” 身后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和裴清嵘有秘密。 可他们俩能说什么? 他都没见她对自己露出那般笑容,说来可笑,她每次看他的眼神,总像在看一个令她欣赏的晚辈。 季凝转过身来,要不是她现在知道周景墨不喜欢裴清嵘,否则非得又误会他吃醋了,“他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才想着也和他相处好点。” 这话倒是把周景墨听爽了,脸上镀得那层冰霜些微舒展开。 就在这时,张阿姨搓搓手,走了出来,有点为难道,“我儿媳生了,我要回家带孙儿了。” 周母叹口气,“你应该提前一点说的,我们这确实不好临时找人。” 她本来会做饭,但是有张阿姨在的这段时间,她已经退化了。 短期内,找个合心意的很难。 张阿姨苦笑,“我本来没想回去的,我儿媳也说自己能带,奈何我媳妇儿一下子生了三个。” “啊,这是大喜事。” 周母转头,赶紧拿了个大红包给她。 张阿姨一开始不肯收,这些年,周家人待她不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让她带回家去。 但拗不住周母再三要求,她只能收了,“我儿子还能顶两天,让邻居帮我们收下玉米,最迟后天,我就得回去了。” 季凝想了想,“我可以凑活着做几天饭。” 海上捞的火锅秘方,她是记得的,正好试试。 周母:“你?” 季凝点头。 同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周景墨过生日,要不就给他下厨好了。 做海上捞的vvvip服务加火锅。 她有调料秘方,老香了,花生碎加小米椒,香油,五香牛肉粒……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蚝油。 这玩意儿,涮鞋底子都香。 保证可以把周家人都香迷糊了,桐桐都能一口气吃两碗。 “行。”周母对季凝做饭没抱太大期望,但是她到时候肯定会很给面子,穷尽毕生所学去赞美,“那我就再去物色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做饭阿姨。” 她还是想在亲戚里找,那样更知根知底。 她知道景墨忙,没时间插手这种小事,就主动揽下了。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了岔子—— 第47章 想让她哭着求他 “还找什么阿姨,我看苗秀就很好。” 周老太太坐在主座,她已经七十多了,却耳清目明。 年轻的时候是个农妇,但那又怎样,养出了周宏这样的好儿子,还有景墨这样的好孙子。 她这一生已经是圆满了。 吴芬芳今天也来了,有老太太给她撑腰,她谁都不怕。 粗粗的脖子依旧戴着珍珠项链,头顶插着一根翎毛。 一听说张阿姨要走,她第一时间就去找老太太了。 苗秀争气,她是老太太的救命恩人。 有一次老太太晕倒在路边,是吴苗秀救的她,老太太很看好吴苗秀,就想撮合她最喜欢的孙儿和吴苗秀一对。 奈何周景墨一直不感兴趣。 老太太就想不明白了,原来的婚姻都是老一辈做主。 她和她丈夫也是相亲,看一眼,第二天就扯了证,这不也过一辈子了么? 不过,老太太现在到底是没存这种心思了,毕竟景墨已经结婚了,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孙儿存这种污名的。 张阿姨要走了,她的薪水高得很,苗秀饭又做得好,本来在工厂里倒夜班。 作为自己的救命恩人,老太太自然是想给吴苗秀找个好点的差事。 吴苗秀站在一边,编着粗粗的麻花辫,穿着蓝底碎花上衣,配粗布裤子。 这是一个一看就很贤惠的女孩。 她低着头,也不怎么说话。 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目视着季凝,她还是头一次见景墨的媳妇儿,之前她一直在生病。 长得嘛,确实漂亮,乌发雪肌,一双会说话的杏眸,竟然不比她年轻的时候差。 老太太勉强点了点头。 容貌来说,倒也配她孙儿。 可如果她对这事儿有意见,那就证明她不大气。 景墨是她最骄傲的孙儿,她的孙媳妇儿也必然是要最好的,什么都要好,为人处事要滴水不漏。 周母之前也和季凝提过吴苗秀这事儿,吴苗秀是吴芬芳的侄女,之前老太太和吴芬芳都想撮合景墨和吴苗秀。 她见季凝没吱声,料想着她心里头肯定是不大松快,为避免这事儿膈应到季凝,主动开口道,“妈,苗秀之前来我们家都是做客人,怎么能让她顶替张阿姨呢?” 老太太不接茬,看向低眉顺耳的吴苗秀,“苗秀,你有没有意见?” 吴苗秀声音细细的,小小的,“没有,全凭周奶奶做主。”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苗秀是芬芳的侄女,算是半个自家人,她人又心细,在这还能帮忙照顾桐桐。” 老太太说得有理有据。 吴芬芳喜上眉梢,她看向季凝:她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周母连忙跑楼上,打了个座机给周景墨,“你在哪儿?” 这老太太,她是招架不住啊。 “在外面吃饭。”周景墨手里拿着大哥大,坐在餐厅里,正在细嚼慢咽,他本来没什么吃晚饭的习惯。 他今天一直在岳城临近的随市,本来是要赶回岳城的,这个点了,他忍一忍,也就到家了。 但途经一家餐厅,他停了下来,在这儿用餐。 人总是在想抓住什么之后,就开始有了改变的念头。 “张阿姨不是要走吗?你奶奶想让吴苗秀过来做饭。我见凝凝不说话,她恐怕心里头不大舒服。你最会哄你奶奶,你回来说。” 周景墨眉头一凛,等他赶回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季凝低着头,坐在那一言不发。 周母眼神有几分怪异。 季凝察觉到眼前的暗影,一抬头,是周景墨紧皱的眉头。 视线里的女孩因为是在家里,穿着一件柔软蓬松的兔毛高领白毛衣,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了。 她漾起一丝笑,脸上不见丝毫勉强和不快。 “你怎么回来了?” “我和奶奶说好折中,在找到新的阿姨之前,就让吴苗秀在这里。我尝过她做的饭了,很好吃。” 季凝眼眸星亮,其实她留吴苗秀在这里,也还有别的用途。 海上捞主要是以火锅为主,她还想发展点小菜。 刚吴苗秀在这儿做了点小菜,她刚尝了一口,脑子里就响起了《中华小当家》的奏乐。 她认为吴苗秀的厨艺相当不错,可以在她之前尝过的美食中排前三。 如果能以后聘她做主厨,把她的厨艺传下去。 嘿嘿,那海上捞肯定能更加精进一个台阶。 季凝满脑子的事业,也想当然地认为周景墨一样,“你这么忙,也不该为了这点事赶回来。这点小事,我解决得了的。” 她既然每月收他一千块,除了演戏,家里这种事,就不该劳他操心。 这点小事? 周景墨都被气笑了。 看着她笑,冰肌桃腮,颜如渥丹,巧笑之瑳,佩玉之傩。 男人狭长的眼眸垂下,掩盖住眼底莫名升起的恶劣。 突然就很想把她弄哭。 他一直在她面前藏得很好,亦师亦友,衣冠楚楚。 但其实只有他心里知道,经过劫难后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想紧握住自己最想拥有的东西。 吴苗秀对他的心思,她都是知道的,为什么她可以放任吴苗秀在家里,而且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点小事”? 季凝挑眉,他怎么好像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妈打电话叫他回来,打扰他工作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他一言不发,步履比平时更快地上了楼,季凝疑惑不解地端起碗,鼻尖充斥着浓郁的油香和淡香味。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把吴苗秀刚炒饭剩的半碗给吃了。 能把鸡蛋炒饭这种简单的菜都做到好吃,可见吴苗秀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 周母见景墨上楼,心中一声叹息,生怕季凝是忘记了,又提醒了句,“吴苗秀就是以前你大伯母给景墨介绍的女孩。” “嗯,我当然记得。” 周母:“……”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没心没肺好。 季凝看着她的脸色,慢半拍反应过来,终于知道周母是在想什么了,她轻笑着,拍了拍周母的手背,“妈,你别担心了,既然三年都没看上,那么以后势必也不会看上。景墨这个人,我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这话让周母表情松快了点。 原来是这样…… “如果一份婚姻需要守护,那我情愿不要它。” 季凝说这话的,语气真挚,看似云淡风轻,其实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都是沉重的记忆。 前世她抓傅韬的蛛丝马迹,那就跟抓贼似的。 他说的任何话,她通通都不信了。 每日身心俱疲。 如果有这样一份感情,要处处小心翼翼,那么她宁可不要。 周母看向楼上紧闭的房门。 原来凝凝是这么想的,可惜了,这些话没让景墨听到。 知子莫若母,他生气,是觉得季凝不在意他吧? 第48章 哄哄他~ 卧房,浅橘色的灯光落下,衬得一室温馨。 季凝手里拿着本课本,不免走神,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那里的周景墨。 他个子太高,一米九。 寻常的椅子坐上去,着实委屈他的长手长腿。 骨骼修长,身上的衣服还没换,穿着一条略微紧绷的灰色西裤。 季凝脸颊微红,视线飞快往上掠去。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阅。 翻得极快,可以说一目十行。 平时他本就话不多,但今天的他格外沉默,显得成熟英俊又有气场。 阿嘞? 季凝歪了歪头,他生气的样子,怎么比平时更帅了? 脑海里浮现出一抹小小的恶劣的冲动,就那么想把他弄生气,哪怕是风平浪静的日子…… 季凝打了个激灵,算了,还是别作了,没必要和每月一千块过不去。 她挪了挪椅子过去,和他肩并着肩,衣角搭着衣角。 他还是不搭理她,于是季凝开始没话找话,“你在看什么书?” “……” “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好像比我这本好看。” “……” “要不?我们换换?” 说到这儿,周景墨终于有了反应,将手里的书递给她。 这表示他还是有好好听她说话的。 “……” 季凝僵笑了下,她只是意思意思啊,大佬看得书又多又杂,她怎么可能看得懂? 硬着头皮接过,一眼掠过去。 英语? 小小英语,拿捏! 季凝顺手拿起一边的眼镜,聚精会神地看了一会儿,她脑子抽筋了,这不是英语? 周景墨瞅着她黛眉打结的样子,终是开口了,“这是德文的医学书,我看看能不能治桐桐的病。” 季凝颔首。 确实,德国的医疗水平在全球享有盛誉,被誉为西医的鼻祖。 “周景墨……”她仰起向日葵般的笑脸,叫他名字的声音格外好听,浅橘色的灯光落于她澄澈的瞳仁里,化开点点碎金,“你居然还会德语?教我一句吧。” 此情此景,哪怕是他生闷气的状态下,还是很难拒绝。 很快,他低磁的声音响起,“ich liebe dich。” 季凝照着念着,“ich liebe dich。” “是什么意思?” “你好的意思。” “……” 季凝总觉得不是那么单纯,该不会是在骂她吧? 大佬本就生她的气。 见气氛还不错,季凝继续找话题,化开这难挨的窒闷,她视线落在了他的眼镜上,“你度数多少度?” 他不语,只是伸出手,她没闪避。 修长的手取下她鼻梁上的眼镜,不可控制地就有些触碰,离得极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清冷的气息,还真的是一丝烟草味都没有了。 他将她的眼镜戴在她的鼻梁上, 他的眼镜偏大,很快就滑下来。 这个动作过于暧昧,让季凝的心怦怦直跳,过程中不敢与他直视,可视线刚滑落,就落到了他灰色西裤的中间,“……” 她被迫只能抬头,贝齿轻咬着唇,溢出一抹无措。 这还不如看他呢? 周景墨视线里的女孩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仓皇尽数落进他眼底,他禁不住勾了勾唇。 “度数比我浅,还你。” 季凝迅速摘掉眼镜,耳根持续发烫着,耳垂更是红得如石榴籽,这在男人眼里,更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这德文书和课本一样,果然有催眠功效,季凝看到一半,眼帘沉重,倒床不过半分钟,又沉沉睡去。 周景墨洗了澡回来,又钻进被子里,想了想,还是抽开两人中间的枕头。 明明想好不抱她睡,但又没出息地伸出手,将她的脑袋枕在胳膊上。 怀里充斥着无孔不入的清甜香味,柔软的细发宛若瀑布,和他微微用力的胳膊相互映衬。 他这才有所满足,困意也袭来,轻阖上眸。 生气过不了一天,算了。 不过想弄哭她这想法,倒是在脑中萦绕不绝。 就给她记账上吧,日后再还。 ………… 翌日,吴苗秀早早就来了,已经系上了围裙。 她早餐已经做好了,而且还把中午要吃的菜都备了些。 一看就是麻利干事的人。 周景墨下楼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单手扣好衬衣的最上一颗扣子。 “景墨哥。” “嫂……嫂子。” 她脸蛋红红的,像两只红苹果。 别看吴苗秀长得那么大块头,胸大腰细,但是说话的声音始终是细细的,小小的,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秀儿……”季凝还穿着睡衣,坐在桌边探着头看她,“我能这么叫你吗?” “可……可以的。” 季凝托着脸颊,笑眯眯的。 这小姑娘真水灵,真可爱。 明明比她年纪大,却长得一张不显年纪的娃娃脸。 季凝:“这是什么啊?又糯又香……” “这是我老家的酥饺,我亲手做的。” “我老家在武市,是一个早点非常丰盛的地方。” 吴苗秀站在一边,双手交错。 之前姨妈(吴芬芳)总说拿住一个男人的心,就是要拿住一个男人的胃。 她做了许多,也没见周先生对她有半分垂青。 想到这,她偷偷看了周景墨一眼。 季凝吃得“嗷呜嗷呜”的,满脑子想法。 或许,海上捞可以开创一个小点心赛道。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术业有专攻,张阿姨做饭肯定是比不上秀儿的。 季凝吃完早餐,要去学校了,她已经换好衣服了,眼巴巴跟随吴苗秀的脚步到了厨房,“秀儿,我们今天晚饭吃什么?” 吴苗秀已经在麻利地处理鱼了,压根不敢直视季凝。 第49章 守男德 吴苗秀已经在麻利地处理鱼了,压根不敢直视季凝。 她长得太漂亮了,就像是家里贴的女港星海报,美艳绝伦,宛若还带着露珠在盛放着的红玫瑰。 吴苗秀耳根都红红的,说话声音细细小小的,“嫂子,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季凝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想吃你的拿手菜,可以吗?” 吴苗秀点点头。 来的时候,姨妈把她形容得很可怕,要自己长个心眼。 可眼前的女孩一点都不可怕,好甜,身上好香。 她爸妈吃了她做的饭,虽然觉得还不错,但不会夸她的,但季凝不一样,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且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真诚。 季凝一下子就尝出自己在厨艺上用的巧思,比如要提前加一点凉水,而且她也能说出自己做的,和常规的蛋炒饭有什么不同。 知音难觅,她又这么纯净美好,本能地就想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你……你想吃甜口还是辣口?” “辣的,辣的!”季凝眼睛乍然放光。 周家人吃饭清淡,最近季凝这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手腕都细了一圈。 她本就才九十五斤,该有的肉一分不少,现在估计才九十了。 “好,那我给你做辣子鸡吧。” 季凝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你就给我做一两道辣菜,剩下做甜菜吧。” “好。” 季凝刚从厨房出来,就撞上一堵肉墙。 她一声轻呼,揉了揉撞得发麻的额头。 见季凝连蹦带跳地从厨房出来,周景墨眸色阴暗,隐藏了些许情绪,但仍有不少透出来了。 季凝对他妈感兴趣,也就算了。 她现在甚至对吴苗秀,都比对他更感兴趣。 以至于不怒反笑。 季凝仰头,刚好撞见他嘴角边那抹笑意,“?” 谁惹他了? 他怎么又生气了? 然而此刻,看着他的脸色,她血液里居然有丝兴奋,脑子里冒出一个甚至更疯狂的想法:要是能把大佬气哭就好了。 ………… 吴苗秀刚准备做饭,听到脚步声,一回头,“景墨……景墨哥。” 她连忙洗了洗手。 周景墨就站在厨房门口附近,见她上前一步,他便立刻后撤了两步,始终是面无表情,“你可以回去了。” “可……” 她话还没说完,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周景墨眼神里窥不出情绪,态度也挑不出差错,“你做了一天的工,辛苦了。现结,给你一百。” 吴苗秀沉默了,她知道她没做什么,周景墨给她一百块已经是仁至义尽。 她其实也没想做第三者,可是她真的是太喜欢他了。 明知她没资格,她不配,他宛若天上的星辰,而她就是地上的尘泥,但就是哪怕……哪怕远远看他一眼也好。 知道他家里有困难,做饭的阿姨走了,她就想去帮帮忙。 可就只是一天,他就要赶她走,真的这么讨厌她吗? 不,应该不是讨厌,只是纯粹不喜欢。 她来这才短短半天,就看到他望着季凝的眼神是不同的,和之前看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同。 三年前,她第一次见他,胸中犹如尘泥中开出一朵花。 她书读得不多,却最爱张爱玲的《金锁记》。 七巧一见季泽误终身,她亦如是。 所以明知是妄念,还是义无反顾地栽了进去。 人生中,总是会有那么几次无法言述的冲动,哪怕明知是南墙,还是义无反顾地栽进去。 但这一刻,梦彻底地醒了,冰冷拍在面颊。 吴苗秀接过他递过来的钞票,她浅笑道,“你和嫂子很般配。” 周景墨勾了勾唇,这是他今天给她的第一抹笑,比她初见他时更为绝色昳丽,“嗯。” 季凝白天上学,满脑子都是辣子鸡,辣子鸡,看着练习册上的数字,都好似变成了一只红色的鸡朝着她奔了过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时间,回了家,桌上果然摆着她心心念念的辣子鸡。 大片的红色辣椒,鸡肉一看就q弹,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凑近闻,香气扑鼻,有朝天椒的劲儿。 “好吃。”季凝嘴上停不下来。倏然挑眉,疑惑的目光看向后厨。 好吃是好吃,怎么没看到吴苗秀? 还有,这位陌生的阿姨是谁? 中年妇女笑道,“少奶奶,以后就是我做饭了,您叫我江姨就行。” 江姨是周景墨司机的媳妇儿,家里的孩子刚好大了,不用她管了。 所以周景墨一跟她说,她就同意了。 夫妻俩都是本分人,而江姨原来在饭店当过帮工,厨艺相当不错,又和李管家也是认识的。 方方面面,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也衬了周母的心意。 知道吴苗秀走了,季凝嚼着辣子鸡的时候,脸颊微鼓,还有些郁闷,她还没挖墙脚呢。 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吴苗秀。 周母默默看着,观察不语,但心思却活络得很。 她儿子可真是行动派,跟老太太碎碎念那么多有什么用,找个靠谱的做饭阿姨,才是上上策。 只不过以前她儿子都不怎么关心家里的事。 之前的张阿姨,还是她挑了一个月选回来的,这次怎么就…… 周母心领神会地笑了。 又过了几天,季凝刚走出校门。 树荫下,颀长的身形半靠着车,绿色斑驳,碎金勾勒在他宽阔的肩头。 男人宽肩窄臀,白衬衣领口漫不经心地解开两颗扣子,黑色西裤,是绝等的衣架子。 看到季凝,周景墨唇边牵起一抹笑意,冲她勾了勾手。 季凝一走过去,他很是自然地接过她的包。 季凝费劲地仰头,“今天怎么有空?” 明明她在女孩子里也算高挑了,但是在周景墨面前,还是显得那么小鸟依人。 周景墨似笑非笑,却语出惊人,“今天我过生日,放假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呃……”季凝神情一僵,就挺意外的。 之前听周母说他都不过生日的,忘了自己生日也是常事,没想到就被他这么大方自然地说出来了。 周景墨语气波澜不惊,“周扒皮都没你这么苛刻。” “哦呵呵……” 季凝眨了眨眼。 周扒皮?要家里注定有个人是周扒皮,那肯定也是周大佬啊。 不过他对旗下的员工一直挺好的,业内有口皆碑。 员工结婚还送马尔代夫顶奢海岛蜜月。 就是对自己生日不怎么上心,现在怎么就…… 季凝眼神一紧,有猫腻! 第50章 他压住了她 她狐疑地瞅周景墨一眼,却见他不紧不慢道,“以前我过生日总是一个人,人一忙就忘记了。” 他低垂着头,眼睫愈发显得纤长,这盛世美颜,比季凝原来应酬时看到的男模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季凝心里浮现过淡淡的心疼。 是啊,同样作为创业企业家,她懂。 肯定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所以忘了自己生日也是再正常不过。 人家男模,赚了钱给自己买好吃的好喝的,奢侈品,各种纸醉金迷。 周大佬呢,辛辛苦苦一场,生日没过也就算了,恐怕连饭都没好好吃。 这还不如男模呢! 想到这,她看向他的眼神透着几分悲悯,甚至有些同行看同行的感同身受,“我给你做长寿面吧?” “好。” 季凝发现他今天带她回的并不是周家老宅,而是另一处房子。 大佬别墅不知多少,季凝只是在心里小小惊叹了下,很快就支棱起来。 后世她也是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壹号院,价值五千万房一套的人好么? 上辈子,只要一有钱就买房,毕竟只有房最贵,她钱太多,也没时间细想去买什么。 来到一座城市出差,设立新店,就在那座城市买房,那时候也还没限购。 不知不觉就有上百套了。 纯粹是运气好。 而周大佬不同,他是眼光精准,所以直接就投资了一部分,在房产疯涨的时期设立了房产分公司。 季凝抬了抬眼帘,好奇地看着四周,这偌大的别墅,甚至比周家更豪华,不远处的酒柜,全都是上了年份的好酒。 虽然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但就是显得有些冷清,“为什么不回老宅?” 周景墨轻笑了声,“我怕你把后厨炸了。” 季凝:“……” 小瞧人了不是?季凝撸起袖子,决定大干一场,什么长寿面,她都抛之脑后了。 她来到厨房,这里的调料格外齐全,甚至连老宅没有的蚝油都有。 她拿起,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但还是准备给他做顿火锅。 大佬不太能吃辣,她就准备做个鸳鸯锅底,左边菌菇,右边麻辣,把一个锅分开成两边。 香菇、金针菇、白玉菇等等,还需要大骨、老母鸡、火腿、姜片、葱段等,用于提升汤底的鲜味。 这些秘方,她都倒背如流了。 将大骨和老母鸡等放入锅中,加入一定的清水,大火烧开后撇去浮沫,炖煮过程中,加入适量的姜片、葱段、料酒等调料,以便去除腥味,充分提取出肉类和骨头的精华,形成浓醇的高汤,让人鲜掉舌头。 不过眼下时间有限,熬制高汤的时间不可能太长,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季凝终于知道他带她来这里的目的,这里后厨的厨具,佐料,远胜家中千倍。 她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随着浓郁的香气飘出来的时候,她用勺子舀了一口汤,猝然眼角一酸。 久违的味道,怀念的味道,这是她事业起步的地方,她差点香哭了。 还记得最开始决定创立海上捞,没有一个人同意,那时候她的小摊点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傅家人包括傅韬,都认为她应该安分守己一点,固守着她这一亩三分地。 她不肯止步于此,一个人带着行李,南下去找一位大厨师学习,学习后通过改良,得到了最初版的汤底。 后来又经过无数次改良,再加上对服务员服务意识的加强和培训,一步步构筑了她的餐饮帝国。 而这个味道,就是她梦开始的地方…… 季凝端着锅底出来,香气四溢,周景墨赶紧过去,双手接过。 很快她切好的食材也上桌了,摆盘分散开,摆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这都是她以前对服务员的规训。 既然要对别人有所要求,那么她自然是能做到最好的。 周景墨一看到这锅被分成两半,他的眼里当即划过一抹惊异。 季凝亲自给他烫切薄的牛肉,这里没有削薄的羊肉卷,牛肉卷,也只能将就一点了。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景墨夹了一筷子肉递进嘴里,眸如点漆,“好吃吗?好吃吗?” 少女已经脱去了外套,穿着一件柔软蓬松的毛衣,丝绒长裙,脚下是一双小羔羊皮靴。 她托着腮望着他的样子,特别像一个求夸奖的小孩子。 他点头,眸色漆黑无底。 她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若是她像他年少时养的那只猫有尾巴的话,只怕现在尾巴都已经翘天上去了。 男人勾唇,突然彻底确定了一件事。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她会不会离开?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心情就不大愉悦。 他突然陷入了低落。 季凝看着他,“怎么了?” 男人蹙眉,“胃疼。” 啊,这是职业病啊,她懂她懂。 工作狂就是如此。 季凝看着桌上的空盘,周景墨平时很自律的,今天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些,是不是她做了这个时代没有的美味,所以让他撑到了? 如果是这个原因,她有罪…… 此刻眼前的男人脸色有几分苍白,看上去那么有气无力。 大佬一米九,身强体壮,罕见得显现出了病弱的一面。 季凝心底的保护欲蓦然升起,绝不能让他的生日成为他的葬礼!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会吧?” 周景墨点了点头,手伸了出来—— “?”季凝愣了半秒,“哦,我扶你!” 她赶紧伸出手去,让他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 刚触到的那一刻,周景墨眼眸闪过几分异色,女孩的皮肤光滑细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触过就舍不得放开。 他稍微用了点力气,小半个身子重量压在她身上,她立马脸颊就红了,显出淡淡的桃粉,却还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边支撑住他,一边回头,“你坚持住啊!还有几步就到床边了。” 刚到床边,“啊——”男人的力量完全压了过来,伴随着清冷的气息也彻底侵略了过来,强势地控制住了她,她有一瞬间屏息。 不是因为被压得缺氧,而纯粹是因为两人体格相差太大,他的脑袋靠在她的肩头,温热地呼吸着,而她的脚却不过才到他膝盖下方一丁点。 让她有种自然界弱者对强者天然的臣服感。 她,会不会这么被压死? 第51章 她舍不得欺负他 然而压下去的那一刻,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宽大温热的东西护住了她的后脑. 但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体梆硬,结实得像铁铸的城墙。 那是男人和女人躯体天生的不同,她甚至被烙得有些生痛,描摹般的黛眉下意识蹙起。 周景墨的嗓音在她耳畔极尽的地方响起,磁性低哑,却绅士有礼,“抱歉。” 季凝很快眉头舒展开,笑道,“没事……没事哒。” 人都病了,还跟他计较个啥? 更何况他胃不舒服,或多或少跟她脱不开干系。 她是给他送礼物,又不是想把他送走的…… 不过他突然礼貌起来,她还有些不习惯,清晰地记得被季薇设计的那一夜,他直接面无表情把她扔草丛的样子,那可是眼里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的。 约莫是因为病了吧,季凝偷瞄一眼,他脸色苍白,薄唇显得更红了,略微凌乱的刘海搭在额前,隐约露出些微疲惫夹杂着痛苦的眼睛。 看上去格外脆弱。 柔弱好欺的样子,但这一次,她又舍不得欺负了。 “我去给你找医生。”她刚试图挣扎着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幅度的起身,手腕突然一麻,接着手不随大脑控制,咚的一声。 下一秒,她愕然地发现左手腕被他控在了头顶,倒在了柔软的米色枕头上。 季凝:“?” 这个动作分明是很有力的。 十个她都打不过他。 他注视着她,一手捂住腹部,又有气无力地喟叹了声。 “很疼吗?我给你揉揉。” 季凝一门心思地将手放在周景墨的上腹部。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比她的命还硬,沟壑分明。 却没注意到男人落在她柔软的发顶,逐渐变得幽深的眼神。 原来总是形单影只一个人,也很抵触除自己以外的不确定因素。 但现在多了一份陪伴,好像……也不赖。 季凝手都酸了,周景墨似乎才好些了,放她起来。 他注视着她,眸色漆黑,“休息会就好。” 顿了顿,他又说,“今晚,就住这边,我不想让我妈担心。” “明白。” 季凝眼神复杂,前世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时刻,大佬可能身体已经远远超负荷了,却还独自一人承受? 其实她也有过很多这样的经历,当年独自一人在陌生乡野,四处奔走,就为了找一味好的原料。 海上捞的各项配料,都要精益求精,比如川省汉源的花椒就最好,不知道尝了多少家,舌头都快尝麻了。 好不容易寻到一味好的,这才回城,走到一半,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伞也被人偷走了。 徒步了五六公里,才找到一位农夫带她回城,当时在旅馆发烧了三天,病得都没力气烧开水,便用水龙头里的水解渴。 可傅家人无人问津,甚至连傅韬都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还是旅馆老板娘发现了她,悉心照料她几天。 所以,她对周景墨有种同类的惺惺相惜,以至于一双杏眸被那颗泪痣点缀的愈发温柔,悲悯。 她正要往回走,又被他拽住了手腕,她回头,心更软了,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温柔,“我不走,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的。我去找条毛巾。” 不多时,她就回来了,找来温水和毛巾,先给他擦了擦脸,又替他掖好被子。 她撑着脑袋望他,眼睛时睁时闭,似是已经有了睡意,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周景墨,我们过段时间出去走走吧?” 哪怕在岳城附近走一走也好,也会对他身心有益的吧? 一个人在强压环境久了,身体就快像机器一样出问题的。 季凝准备招拢王淑琴和吴苗秀两位得力干将,作为左膀右臂。 所以,要想让周景墨活久一点,不至于过劳死,那么是不是也应该让他多物色下得力干将? 毕竟,不会带团队的人,就会干到死。 不过,他前世拥有的得力干将也不少,也挺会带团队的,像裴清嵘平时看起来笑眯眯,却是个谈判专家,业内极会杀价,是把温柔刀。 说到底,还是因为大佬对自己太苛求,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他就应该允许自己放慢脚步,去享受一下马尔代夫的阳光和沙滩。 很快,响起男人的轻应声,“好。” 周景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以前也会胃疼,但往往很疼,都只是简单处理一下,断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矫情。 而刚才,不过是有丁点的疼痛,甚至不及平时的千分之一。 可是看着她关切的样子,也就顺水推舟了。 有点可耻,但他并不后悔。 眼看着少女跟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要撞在床板上,他手一伸,大掌刚好接住她的脑袋。 季凝醒了,但又没全醒,甚至本能地把小脸往男人掌心里拱了拱,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僵硬。 但她根本不受控,思绪仿若在魂游天地,就想靠着睡觉。 手心里的稚嫩,柔软,弹润,周景墨眼底泛起一丝涟漪,盯着她软嫩的下颚,心尖泛起一阵强过一阵的痒。 更像了,他少年时养的那只猫。 雪白雪白的,像位高贵得不可一世的公主,但和它混熟了,又会在你不舒服时,歪着头关切地打量你,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 就很想抚弄她的下颚。 周景墨硬生生忍住了,“你不回房睡吗?” 这里的房间很多。 季凝这才揉了揉眼睛,“你不舒服,我要照顾你。” 男人眼底含着浅浅的笑意,扬眉,“不如,一起睡?” “……” 季凝猛地睁开眼睛。 不过想想也是,又不是没睡过。在家不也隔着一个枕头吗? 所以她很快就掀开被子,像只毛毛虫钻了进去。 她实在熬不住了,这具年轻的身体经过白天高强度的学习,是真的困。 刚一沾床,她就睡着了。 睡梦中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翘起,皮肤晶莹得似水晶。 周景墨侧过身来,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她。 他终是伸出手去,却不是落在她的下颚,而是替她把乱了的发丝整理好,避免痒痒的,扰了她的清梦。 这一整晚,季凝睡得香甜,都没醒过,他倒是没怎么睡。 只觉得这种生活莫名的新奇。 之前他的一切都像是精密的仪器,每一步都经过测算,而她就像是天外坠落到他这颗星球的一颗流星,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璀璨,夺目,美丽。 让他的生活多了几分未知,几分揣摩不透。 ………… 昨夜,傅韬在周家门口等了一夜。 天寒地冻,他只能靠跺脚取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就走到了这里。 和季薇相处得也不算差,季薇事事以他为先,连胃口都是,他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可他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一眼看得到头,好像有些索然无味。 他听说过周景墨这个男人,是个响当当的角色,可是很爱工作,很少回家。 之前回娘家,两人那般恩爱,如胶似漆,恐怕也只是做做面子,是季凝的报复,想要他生气。 但实际却是,季凝夜夜守空房,夜深人静,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恐怕早就悔不当初,以泪洗面,夜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到这,他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大树,大树的根都被他蹭掉一层厚重的皮。 哼,这样的生活,是她自己选的。 他为什么要同情她? 他越想越气,正要转身离开。 突然,听到了汽车的声音,一辆车停在不远处,走下来两个人。 第52章 我来处理 傅韬定睛看着眼前的季凝,唇红齿白,眼睛里黑白分明,一丝红血丝都没有,更别提黑眼圈了,哪有半点没睡好的样子。 至于周景墨,神情冷峻,宛若神明,站在他面前,自己硬生生矮了一大截,这种落差让傅韬极度的不适。 他在这熬了一整宿,冻了一整晚,结果他们倒好,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 傅韬拳头攥得咯咯直响,牙齿甚至咬得牙龈出血,“你……你们……居然一夜未归?做什么去了?” 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丝毫不觉得他这发言有多不合理。 季凝正要开骂,毕竟这麻烦是她招揽来的,却见周景墨伸出胳膊拦了拦她,“?” 他声线压得很低,“我来处理。” 季凝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便看到他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他在那边换了套衣服,黑色风衣配黑色皮靴。 这个角度,季凝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已经足够绝伦。 还有傅韬连衣角都皱巴巴的,透出狼狈不堪的样子。 她眼角微弯,心底徜徉起淡淡的暖意。 以前她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来例假谈生意一个人,发着高烧找铺面一个人,面对她前婆婆的夹枪带棒,也是一个人。 傅韬,就好像在这个家里消失了。 哪怕你明确告诉他,他应该做什么,他就是一句“我不会”,更别提主动说去学一学。 海上捞出现重大危机时,他一脸恐惧地说,“怎么办?”“季凝,要是背上债务,可跟我没关系啊”。 季凝从来没有说作为一个女人,想要去依赖男人。 只是在一段婚姻里,应该是相互扶持的关系,否则为什么要结婚呢?图什么呢? 然而在周景墨这,她仿佛看到了能够依赖的臂膀。 这种和谐、健康的夫妻关系,似乎成为可能。 周景墨病了,他需要依靠她,而现在,她不太想出面牵扯的关系,他会主动站出来。 周景墨漫不经心地阖了阖眸,直视傅韬,“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们这么说话?” 刚才升起的血压糊住了脑子,这会儿被周景墨一问,傅韬立刻张口结舌,“我……我是你们的……” 周景墨低笑了声,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替他答道,“妹夫。” 傅韬脖子都红了,强词夺理道,“就算是妹夫,那也是家人,有资格关心你们。” 周景墨嗤笑,“我妈嫌我们在家动静太大,所以出去住怎么了?” 两颗扣子刚好解开了,露出了喉结附近,昨夜被季凝蹭出的红痕,白与红的对撞,很是鲜明。 傅韬眼眶血红,吼了出来,“你……你们不要脸!” 周景墨似笑非笑,“新婚燕尔,这不是常事?还是说……” 他上下打量傅韬,那眼神无法描述,却是来自王者的藐视。 季凝沉默地低头。 不愧是大佬,之前还觉得他是高高端着、站在云端的人,没想到他也能这么接地气。 傅韬自命清高,哪是他的对手? 不过一会儿就被气走了,临走前还“阿嚏——”“阿嚏——”连打数个喷嚏,他站了一夜,非但没等到季凝的安慰和关切,相反她躲在男人背后当缩头乌龟,对他不闻不问。 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当真是变了,变得这么狠心绝情。 是他爱错了人。 傅韬望着周景墨身后,恶狠狠道,“季凝,我还不是看在我们之前的情分上,才关心你。我要是再管你,我就是狗!” 季凝两只手扒着周景墨的胳膊,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眼眸弯如月牙,挥挥手,“好狗慢走,不送!” “……” 两人回到周家,此时只有江姨在,桐桐还在睡觉。 周景墨给她拿了杯豆浆,递给她。 季凝温吞道,“谢谢。” 或许是因为昨夜照顾过他,总觉得他现在变得温柔了不少。 周景墨双手交叠,眼神深沉。 知道她是从另一个时代而来,他现在并不担心她对傅韬旧情难忘了。 这就可以解释,当时在撞见傅韬和她妹的事以后,她为什么能那么当机立断。 不是因为无情,只是因为被伤害多了,心死了,已经麻木了。 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季凝的头。 季凝:“?” 喝豆浆喝得好好的,周景墨为什么对她露出这种眼神? 他从钱夹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钞票,“这三千给你。” “?” “作为昨晚照顾我的报酬。” “其实我昨天没做什么的……” 季凝看到钱,是本能地是雀跃的,但一想到周景墨的话,那颗心咯噔沉了下。 貌似,他这是要跟自己明算账啊。 周景墨并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知道怎么对女人好,只知道季凝喜欢钱,每次看到钞票,她的眼里好似缀满了星星,那颗泪痣也成了好似随时会滑落的流星…… 第53章 好似要吃了她 季凝接过钱,默默地想,拿到这些赶紧去做投资。 很快就可以连本带利地还给周景墨,然后顺顺利利离婚了。 只是当初说好是帮他当挡箭牌的,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啊? 季凝抿着唇想了想,应该不会,算起来大佬很快会推出一个有利于大家的专利产品了,这样周父周母应该也会理解他了。 虽然没去大学教书,也没去医院治病救人,走了一条和他们父母截然不同的道路,但说到底,都是殊途同归,同样也是造福大家。 ………… 翌日—— 教室里一片空寂,大家都在自习,季凝也在和练习册做斗争,时而撑着脑袋,时而摩挲着下巴,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有了!眼看着这道题就要做出来了—— 伴随着刻意放大的脚步声,而后一个女孩眼角噙泪,飞奔着跑了进来,她紧紧攥住季凝的胳膊。 季凝一抬眼,蹙眉看着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肉里。 猛地一甩开,季薇又像是恼人的苍蝇扒了上来,“姐姐……呜呜……我昨天还有今天都没找到傅韬,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季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准备,眼泪居然硬挤出来了。 两颗滴落在了她的草稿纸上,浸开一片深色…… 季凝看着她:这姐们儿怎么又演上了? 但不管怎么样,弄脏她的草稿纸就是她有罪! 季凝当即眼里藏了几分愠怒,手伸了出去,这一次也不甩开她的手了,“好妹妹……”她明眸皓齿,言笑晏晏,猛地一用力。 咔嚓—— 季薇脸色立刻就变了,五官剧烈抽搐,想要抽出手,这次却被她捏得死死的。 “呜呜呜……”她哭得越发大声,但这次是因为真哭。 季凝好狠的心。 她不过就是因为着急掐她两下,她还手居然下这么狠的手,把她骨头都要捏碎了。 那几个之前打赌的女同学坐在后排,瓜子也不磕了,立刻探头探脑,叽叽喳喳起来。 之前就觉得季凝那个从农村来的妹妹和傅韬不清不楚的,她们跑去很隐晦地提醒季凝的妈妈管一管。 可当时季薇初到岳城,傅韬是作为她未来姐夫,带季薇出去玩,他们三人都在场,楚虹可能并未放心里去。 现如今,小三都这么嚣张了吗? 季薇满打满算这些同学都该知道她和傅韬已经扯证的事,听到这话,肯定会同情她。 这个年代比后世更唾弃小三。 但意料之外,当她抬起朦胧眼帘时,却只看到大家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她。 季薇心里直犯嘀咕,怎么回事? 等季凝松开手,季薇狂甩手,手已经红肿一片。 季凝往椅背上慵懒一靠,笑眯眯道,“不如你去唐秋莎那儿找一找?” 季凝瞳仁一震。 唐秋莎?跟唐秋莎有什么关系? 随即幽怨地咬了咬唇,“姐姐,我知道你不想我和秋莎走得太近,但秋莎是无辜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可不能这么抹黑秋莎的名声,她要知道了会伤心的。不过阿韬也不是你报复的工具,我知道你容不下我和阿韬……” 这些女同学都看不下去了,直接一左一右架起季薇,“让你滚就滚,哪这么多废话?没看到这么多同学在学习吗?” 虽然她们没学习就是了。 把季薇扔出去了,那几个女同学又来到季凝桌前,一脸苦口婆心,“季凝,你想不想离婚?” 她们最近又在同廖佳佳打赌,关于季凝和傅韬离婚的问题。 学校的生活太无聊了,她们每天就靠这些,苦中作乐。 季凝:“……暂时不考虑,我丈夫还挺好的。” 廖佳佳笑了。 果然,季凝就是沉浸情爱中,这么不理智,那两人都这么对她了,她还一门心思。 唉,真的是空有一手好牌。 她又赢了,把餐费赚了回来,不过她对季凝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赢得也不咋开心。 其他同学灰溜溜地走了,只有廖佳佳,季凝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搓了搓胳膊,她这眼神好似要吃了自己,“怎么了?” 廖佳佳把胳膊肘搭在桌子上,凑近,一脸兴致勃勃,“季凝,我哥很优秀的,在华安集团当总经理,一个月快上千的工资了,还有三套小洋楼,怎么样?不如你离婚,我把他介绍给你。” 她其实挺喜欢季凝的,每天看到这张脸,就觉得赏心悦目。 而且她觉得季凝长得好看,又很会穿衣打扮,要是能成她嫂子,就可以带她去逛街挑衣服了,嘿嘿,多美! 季凝:“……谢谢你的抬举,不用了。” 虽然她觉得离婚的女人没啥,但是这年代很封建,还是很介意的。 廖佳佳说要让她离婚,再把她介绍给她哥,这确定是亲妹? 廖佳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啦,我哥不介意的。” 给他哥介绍这么个大美人,配他是绰绰有余了。 其实她主要是盯上了季凝,自己想成为季凝的小姑子。 只可惜季凝和傅韬青梅竹马这么些年,一门心思要吊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她完全没机会。 “阿嚏——”此时加长红旗车上,廖辉直打喷嚏。 周景墨本在闭目养神,倏然抬眸。 明明没说话,但坐在他侧座的廖辉肩膀缩了缩,硬生生把喷嚏忍了回去。 和自己年纪相仿,眼前的周总怎么气势这么迫人? 之前就很厉害了,但最近更为尤甚,就像是一把宝剑被磨砺多年,愈发磨出了锋芒。 最近听公司里的人说他结婚了,虽然还没看到他太太的样子,但或许是这层原因? 先成家后立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道理的,讨个媳妇儿可以帮自己成熟。 廖辉老大不小了,原本对成家这事没什么兴趣,可是看到愈发成熟稳重的周景墨就突然燃起了兴趣。 之前老听他妹说他有个同学漂亮聪明,样样都好,叫什么来着? 对了,叫季凝,或许他该去见一见。 给自己个机会也不错,嘿嘿。 “傻笑什么?” 第54章 她的浮木 “傻笑什么?” 毫无情绪的嗓音传来,却似没平时那么不近人情了,或许是因为成家的缘故,眼前的周景墨收了冷峭后,多了几分温柔写意的人夫感,手指微微蜷曲,骨节撑着侧脸看着他。 他哪怕慵懒的时候,眸光淡淡,却也像是蛰伏的猛兽。 廖辉轻舒口气,放大胆子,黑脸微红,“就是看到周先生扯证后,很羡慕,也想成个家了。” 周景墨莞尔,脑海里浮现出了夜晚温软香玉在怀的画面,黑色西装衬得肩膀宽阔,但身上的线条都柔和许多,“其实成家也不错。” “是的是的。” “等你要结婚,就给你放长假,我再让秘书备上厚礼一份。” “啊?谢谢周先生……”廖辉脸更红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周景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浑身上下难得充满了人文关怀,“事在人为。” ………… 季薇找不到傅韬人,腿都走酸了。 她好恨,这个年代没有手机。 前天她因为同意傅韬不上学的事,被傅母推到地上,狠踹了几脚,她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傅母凶起来比恶鬼还可怕。 她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傅韬,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虽然猴年邮票才买了十张,但是还是赚到钱了的。 只要他开口,傅母多多少少不会再闹下去。 但当时傅韬昂着头,装没看见她的眼神。 再过了一会儿,等她独自一人用红花油把身上揉了再揉,她的后背也撞青了,够不到,便叫傅韬,但叫了半天,也没看到他人。 连着一天一夜,她没见到傅韬。 傅母和她冷战,等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吃的都被吃光了,连个馒头都不剩。 这样的日子,她完全忍不了了,她绝不能又让傅韬转投季凝的怀抱,让季凝渔翁得利。 不知不觉,季薇走到了唐秋莎家门口。 唐秋莎家是一个有几分破旧的小平房,听说是她奶奶留下来的。 就因为这小平房,她奶奶对她妈妈处处不待见,她妈也不敢出声,否则就怕被扫地出门。 她抿了抿唇,她才不是信了季凝的鬼话。 只不过她被她婆婆欺负了,唐秋莎妈妈也是被婆婆欺负的,肯定她更会安慰自己。 她敲了敲门,许久没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吱呀”门开了。 “秋莎……”她欣喜若狂地回头,傅韬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傅韬一脸坦荡,转了转手腕,神色疏冷。 被撞见了,他也丝毫不怕的,他对于季薇是下娶,所以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果然……季薇第一时间没有发脾气,只是眼里有掩盖不住的烦躁,为什么偏偏是被季凝说中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她突然有种陷在泥沼里的恐慌感,未知裹挟着她。 照例扬起嘴角,不似平时那么自然,嘴角有些僵硬,“阿韬,你怎么在这儿?” 傅韬眉头紧锁,“家里太吵了,你和我妈吵吵闹闹的,闹得我烦心。” “……”季薇眼睛瞬间酸了,可想想以后富太太的日子,她决定忍下来。 其实男人不就这么回事,谁给她更多,她就跟着谁。 这时,唐秋莎提着个袋子出来了,她笑得格外妩媚,“傅韬,谢谢你的礼物啊。” 没想到傅韬原来和季凝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捞得什么好处,这会儿不在一起了,他反倒花大价钱送了自己一个发箍,一看就是在国营商店买的好货,目的就是让她在季凝面前多提点他们俩的过去。 季薇嫉妒得要死的眼神,死死盯着唐秋莎手里的袋子。 她知道傅韬现在手上没什么钱,为了让他回去念书,傅母断了他的零花,唯一的钱就只有靠她出谋划策买猴年邮票赚的钱。 他赚了钱以后,她也曾提过她有个发箍心仪很久了。 他没给她买,却给外面的女人买。 “啊——”季薇当即就发作了,一把冲上去,夺过唐秋莎手里的袋子,将发箍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唐秋莎懵了一下,很快就死命地揪住季薇的头发,扯得头皮都发硬,她怒火中烧,“你怎么弄坏别人的东西啊?” “你个不要脸的骚\/货,那是我的!” “自己没本事,叫个鸡毛!” 至于傅韬,早就眼疾手快,早早躲在远远的树后…… ………… “叩叩叩——” 才早上六点,季凝已经因为陪周景墨跑步,被动地养成了早起的习惯,结果就睡不着了。 这么早,谁啊? 季凝刚打开门,一个湿漉漉的身影跌进她怀里。 周芷溪比她还高,所以倒在她怀里好大一只,幸而她最近体能被大佬操练出来了,要不然真扶不住…… 她倒在季凝怀里,瞳孔居然是有微微放大的。“快关门!快关门!” 活像是有鬼在追她一样。 季凝刚想要去关门,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还好没关,要不然这只手非得被夹断。 柴世杰的身影硬生生从门缝里挤进来,他脸色很难看,“芷溪,我们聊聊。” 周芷溪紧紧抓着季凝,脸色苍白如纸,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院里有去德国进修的名额,属意在她和柴世杰之间产生。 自从她和柴世杰分居以后,他是一天都没来看桐桐,连个电话都没有,就好像没有桐桐这个女儿。 周芷溪心灰意冷,她明白就算他是桐桐的爸爸也没用,他不会带桐桐去的。 于是她熬夜学习,拼命补上原来的差,想要得到这个名额去德国。 最后结果下来了,真的是她。 宣布的当场,柴世杰就在会议室里撂下一句话,“不公平”然后直接甩脸子走了。 因着这句话,满院众说纷纭。 有说是因为周父和院长关系好,所以这次的名额有意偏袒周芷溪。 可有人也说,女儿女婿不都一样么,手心手背都是肉。 “女婿永远不可能比女儿亲,看我们柴医生多可怜,都成副主任了,还被周芷溪像座大山压在头顶上,真替他憋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入赘的呢!” “呵呵……你这话我说得不爱听了。柴医生原来在外面谈引进医疗设备的时候,可是打着他是周副院长女婿,周医生弟弟的姐夫这两层关系拿下来的。没有这两层关系,他算个什么?” 周芷溪其实并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但她万万没想到柴世杰居然找主办方那边举报她。 听院长说,再这么闹下去,主办方不满的话,到时候就有可能一个都去不了。 那桐桐就会失去被这个医学大拿治疗的机会了。 她去找柴世杰,柴世杰避而不见,她婆婆耸肩,一脸冷漠,“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没办法,她只能打听到柴世杰夜班的时间,也悄悄调了夜班,却意外撞破—— 第55章 德国到底有谁在啊? 柴世杰和吕燕在那休息隔间亲吻。 其实他平时是很冷静自持的,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奈何周芷溪这段时间搬走了,他的自制力就崩坏了,吕燕一主动献媚,他就没太忍住。 最糟糕的是周芷溪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吕燕:“你不怕芷溪姐吗?” 柴世杰声音冷冷的,“怕她做什么?她都不在乎我,还硬要抢那进修的名额,既然她不顾及我们往日的情分,我又何必顾及?” 周芷溪气得发抖。她那是抢的吗? 柴世杰当了副主任以后,就开始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 他难道忘了他学生时代考的优秀,还是靠用她做的笔记复习? 周芷溪直接踹门进去了,给了吕燕一耳光,正要打柴世杰时,却被他擒住了手腕。 她差点咬碎牙齿,发了狠,直接一脑袋撞在他脑袋上,鲜血喷涌出来。 主打一个绝对公平,渣男和小三,一个也别放过! 柴世杰一摸头,手上全是黏糊糊的猩红,粘得他白大褂上都是。 他一向在人前都是斯文有礼,学识渊博,这里又没衣服换,闹成这样出去,还怎么收场? 周芷溪啊周芷溪,怎么永远就这么冲动,不顾大局? 他胸口怒火滔天,脸色更是漆黑如炭,隐忍到了极致,张口就道,“敢不敢验一验,桐桐真的是我的种吗?” “你说什么?”周芷溪呆愣住了。 桐桐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曾是个好爸爸,哄睡拍嗝,视若珍宝,可能因为如此,直到现在桐桐还对他有所期待。 桐桐两岁了,还不会说话,她也没再给他生个儿子,陆陆续续便发生了很多事,他只是冷对待,不处理。 她念着旧情,还想着当她被推出产房的那一刻,他哭得像个孩子,紧紧握住她的手,“芷溪,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你辛苦了,我会一辈子待你好,弥补你的。” 那天晚上,他连睡着了,都要紧紧牵着她的手。 当时的眼泪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但是此刻他眼里透出的冷和嫌恶,明显是真的,他并不是口不择言,心里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她环抱住肩膀,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恶心透了,“你给我闭嘴!” “心虚了?”柴世杰冷笑,“你我家族里都没有这种病的基因,而且之前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人追求你,有一个现在刚好在德国呢,谁知道你挤掉我,想去德国是不是为了他?” 周芷溪愤怒得浑身上下都疼,拿出手边上所有东西朝他砸去,“我去德国是为了桐桐的病……亏你还是医生,万一你是这个基因的携带者呢。” 柴世杰明摆着不信。 正好到了交接班的点,有人来了,周芷溪气得全身发麻,喘不上气来,忽而捂着嘴就冲了出来。 柴世杰追了出来,却并不是要忙着解释,而是怕她把这件事传出去,败坏了他的名声,到时候他如何在这个医院立足呢? 当然,他到时候也可以说是她为了赢得这个名额,所以不择手段。 但他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有任何脏污。 就这么一路追到了周家,还好时间尚早,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幸好周父周母都还没起,只有眼前这个所谓的弟妹。 周景墨新娶进来的媳妇。 柴世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神里毫无尊重。 他之前就知道一点,周景墨和这新媳妇是没什么感情的,新媳妇可以说是被迫嫁进来的,在这个家没什么地位。 所以被撞见了又怎么样?想必,她也不想淌进这稀泥里。 柴世杰拽住周芷溪的手,想把她拖出去,“芷溪,我们聊聊。” “滚!”她抱着头,泪水从眼角疯狂涌出,怕把爸妈和桐桐吵醒,艰难地压低了自己的歇斯底里。 季凝皱眉,已经看出周芷溪脸色很难看了,在崩溃的边缘。 她便伸出手,要把柴世杰推出去。 柴世杰老神在在,一个纤瘦柔弱的女孩子有多大力气,直到—— 他的双脚在地上被动摩擦,“?” 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站稳,憋得脸红如枣,依旧还是被推动到了门边。 居然被一个女孩子给推得毫无招架之力,这对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怪力!上次被周景墨打得吐血的账他还记着呢! 柴世杰彻底破了防,抻着脖子咆哮,“这是我和芷溪的事。” 周芷溪强撑起眼皮,“弟妹是家人。” 柴世杰浑不在乎了,当着季凝的面也就说了,料定她在周家本就处境艰难,肯定不敢乱说,“周芷溪,刚才你看到的,我希望你别传出去,否则的话,在医院里对你,对我都不好。” 周芷溪手脚发软,气若游丝,“柴世杰,我要和你离婚。” 柴世杰怔住了,很快,他面红耳赤地抢白,“芷溪,我从来没想过和你离婚,可桐桐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可能不传宗接代,你既然怕痛怕累,又不肯生,现在我找个外面的女人生,有什么错呢?” “我不舍得让你痛,让你累,让你在我妈那边难做,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周芷溪瞳孔又微微放大,突然再度认清一个现实,一直以来柴世杰都拿着他母亲当挡箭牌,说是他母亲念着要孙子,她笑中带泪,那抹笑容是对自己的嘲笑,“所以,其实一直想要儿子的是你,不是你妈对吗?” “当然不是……”被她的目光逼视着,他哪怕硬着头皮,也说不出谎话来,咽了咽口水,“是,我和我妈都想要个男丁继承我们柴家的香火,可那有什么问题,家家户户不都是这样吗?” 周芷溪捂着胸口,一阵抽痛。 她怎么看上这种人,这么多年的感情,简直是喂了狗。 她骤然脸色发黑。 柴世杰压根不看她,烦躁地挠了挠头,“我都可以不在意桐桐的问题了,你就不能退让一步吗?” 季凝被周芷溪拽住了,低头一看,骇然大惊,“她这是被你气得呼吸性碱中毒。你是想让她死吗?” 周芷溪紧紧拽住了季凝的手指,胸脯剧烈地起伏,喘息声极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次眼看着扶住门框的那只手,季凝没有丝毫犹豫,使出最大力气。 砰——的一声,门外立时响起男人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引得附近的狗都接二连三狂吠起来。 第56章 别闹,再睡会 那只手想必是废了。 粉碎性骨折差不离。 季凝眸底杀气四溢,转过头来,却一秒变脸,温柔地拍了拍周芷溪的手背,“别害怕,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动静太大,终究还是惊扰了周父周母,他们披着衣服就匆匆赶下来了。 周父对周芷溪施以急救,周芷溪青白的脸色渐渐缓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爸妈,我要离婚。” “好……好……” 周母什么都没问,摘掉眼镜,心疼地直抹眼泪。 女儿都变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当然是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季凝闭了闭眼,想到了当年她和傅韬的事也动过离婚的念头。 她回到家,便听到她妈说,“薇薇这过得不好,天天回家念叨,凝凝,你自小就听话懂事,可要比她省心点。” 咽到嘴边的话便又吞了回去。 像是千万根银针,扎在自己身上,却只能自己消化。 后来,她自己拟了离婚协议,自始自终一点都没跟她妈说,自己处理了一切。 看到周芷溪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遇到了另一种境遇。 虽然这婚仍旧是要离的,但有家人做后盾,心境却是蓦地不同。 ………… 傍晚时分,周景墨回来了,顺带着把柴世杰也处理了。 既然他姐对柴世杰没有情分了,他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他回了房间,看见季凝抓了几块桐桐的积木在地毯上摆,顿时扬眉,“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 季凝其实心情都摆在脸上,她今天还接到了她妈的电话,问她在周家过得好不好。 她妈因为上次的事在她面前有些畏首畏尾了,很是卑微的态度。 说她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季薇,陆行也在旁边举手指立誓,证明是真的。 但是前世扎出的伤口,压根无法愈合,就算今世弥补了也没什么用。 她知道除了季薇这事,她母亲对她算不错了。 原来母女俩初到岳城,她夜晚高烧不退,母亲手里也没什么积蓄,在赤脚大夫的门馆口磕了数个响头才换回她一条命,现在额头上都还留有伤疤。 但人心是肉长的,发生的事,哪怕结痂了,也会留下隔阂。 突然,有什么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在拱她的脚,季凝低头一看。 一只土黄土黄的小狗崽,眼睛还没完全张开,就显得有些小,有些丑。 但是只要是幼崽,就不会有特别丑的。 季凝真是越看越怜爱,手痒难耐,刚抚摸了下它的背,小狗崽就像是找到了妈妈的味道似的,也不再颤颤巍巍不动了,拼命往她手心里蹭。 似是有了依仗,刚刚还安静着,这会儿就奶声奶气地叫唤起来,叫的声音不算大,还算是有礼貌的狗宝宝,声音又脆又亮。 其实季凝原来也养过狗,后来突然就病了,上吐下泻,有怀疑是不是季薇下的毒,但她没空一直盯着。 为了狗好,只能把狗送了人。 “这小狗哪儿来的?”季凝嘴角已经情难自禁咧了起来。 周景墨:“路过,见它与你长得像,就捡了回来。” 季凝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路上,周景墨没有补眠,难得和廖辉交流了下心得。 廖辉虽然没有娶媳妇儿,但是他也想过自己要如何去追女孩子。 他说女孩子都喜欢可爱的东西,周景墨手放在膝盖上,当即就有了主意。 这只小狗也并不是路边捡的,是他找人挑的好品种。狗爸狗妈都有些名气。 可等他说完这话,气氛就变得有些怪。 她怎么不笑了? 她刚才不还夸狗可爱?他这其实也是说她可爱。 周景墨突然意识到她不高兴,可能是怀疑他骂她像狗,他轻咳两声,“我的意思是,你也很可爱。” 季凝这才展颜笑了,她一笑,就仿佛房间里有无数千姿百媚的花朵盛开了,仿佛能闻到馥郁扑鼻的香气。 周景墨也笑了笑。 然而一晚上,季凝都在摆弄它。 他看书,她给它喂羊奶。 他看书,她教它握手。 他看书,她教它如何定点拉臭臭。 这个小东西才一个月,走路也不算多稳。 也是她走到哪儿,它就在她身后一摇一晃,屁颠屁颠地跟到哪儿。 不一会儿,桐桐在门口探头探脑,季凝招招手。 桐桐眼眸亮晶晶,眼里只有小狗狗,像只小蝴蝶似的飞了进来,很快加入了她的队伍。 三小只都很乖,一直没弄出声音,但没过多久,周景墨却蓦地放下了书。 他单臂抱起桐桐,往上颠了颠,“该睡觉了。” 桐桐也听话,眨巴眨巴眼,跟洋娃娃似的,一靠在他肩膀上就没电了。 第二次见识了,季凝仰头看着,还是忍不住叹为观止。 周景墨这哄睡技术,绝了。 周景墨重新回到房间,正要把那只狗拎出去。 季凝连忙拦住,“它太小了,离开了妈妈,会叫一晚上的。” 她便信手把狗放在了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上,小狗崽趴得规规整整,很快睡着了,睡梦中不知梦到什么,短短的四肢还在空中划水,漆黑湿漉漉的鼻子动了动。 季凝托着下颚,望着傻乐,周景墨也勾了勾唇。 季凝睡到半夜,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 空的,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睛。 隔在两人中间的枕头连带着狗不翼而飞,该不会是小狗摔下去了吧? 她连忙回头,却发现枕头就在她背后,那只小狗趴在枕头,睡得正香呢,四肢仍旧在划水。 她松了口气,将脸转过来,惊奇地发现她身上有些热,有些沉。 再一看,脖子战术性后仰了些。 她居然在周景墨怀里,“?” 她四脚并用,像只章鱼似的扒在周景墨身上。 怎么看,怎么像是她轻薄了他。 季凝沉默了。 她回想了下,当年她和王淑琴一开始出差,为了省钱,两人住的标间,第二天,她惴惴不安地问王淑琴,“淑琴,我睡相怎么样?” 情商一向极高的王淑琴:“呵呵。” 季凝轻手轻脚地正要溜回去,手腕猛地被拽住,一回头,男人眼睛没睁,却抱她抱得更紧了,“别闹,再睡会。” 隔着一层薄薄里衣,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呼吸的频率,还有里衣下男人紧实饱满的肌肉。 她的脸被迫贴着他的脖子,清晰察觉到他喉结微微的滑动。 第57章 穿得太保守,她会不喜欢 季凝动也不敢动,“……” 生怕摸到碰到什么无可描述。 所以,他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过了约莫半小时,季凝还是爬回去了,把枕头放在两人中间,装作无事发生。 她在考虑,要不要和周景墨提议分房睡或者分床睡。 这之后没多久,周芷溪坚决离了婚。 柴母这两年一直对柴世杰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喜欢四处拜佛,就想求个健康漂亮的大胖孙子,而周芷溪迟迟不生,实在不是她所愿。 奈何柴家确实比不上周家给世杰事业上的助力,她也不好说什么。 都到了这一刻,她捻着佛珠,明确表示,“其他都好说,只有一点,柴家不要这个女娃。” 索性周芷溪压根不需要去跟柴世杰抢桐桐,避免对桐桐产生二次伤害。 她觉得庆幸,又觉得可悲。 柴世杰不知道在惧怕什么,很快便同她离了婚,离婚的那天,胳膊上还打着石膏,时而警惕地看看她身后,眼神里透着恐惧。 该给的抚养费,他一次性付清了,也省得有了牵扯。 周芷溪之前还会以为很麻烦,但没想到这么轻松,他仿佛避之不及,又仿佛弃之若履。 她仰头,天空中降落的雨线很快从她脸上滑下去,但她再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才不会再为这种男人哭。 周母请了假,同她一起去德国。 岳城没有机场,唯一的机场在京城,还要舟车劳顿,先去往京城。 离开的那天,季凝在另一边握着桐桐的手,眼泪汪汪,一个月见不到她了。 这手,这软香,可是为了她能好起来,一切都值得,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一个脱胎换骨的小可爱呀。 周芷溪把周景墨拉到了一边。 周景墨睨她一眼,“有事说事。” 周芷溪抱着胳膊,难得在他面前端了起来,“家里人少,这可是你好不容易的机会,要珍惜。” 周景墨:“?” 周芷溪轻咳一声,嘴角差点憋不住笑,“好吧,之前怕伤你自尊,现在我就直说了。” 她瞅瞅身后,确定季凝还在继续和桐桐晃手手,无暇他们这边,这才逐渐放心大胆,“之前季凝对桐桐很好,我看不出来她图什么,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喜欢你。” “所以?”周景墨仍旧面无表情,但眼瞳里有微微起伏。 “但她明确告诉我了,她对你没有想法,你和她结婚只是为了堵住妈的嘴。” 男人面色微沉。 周芷溪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一脸同情。 看不出来啊,周景墨这姿色也有滑铁卢的时候。 要不是怕被暗杀,她真恨不得大笑三分钟。 打小她在周景墨面前就没赢过,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嘲笑他。 到底是亲弟,想了想,她还是推搡他,“周景墨,你怎么这么不行,拿出你的本事来。” 那些从小追他追到大的女同学一个个眼睛又不是瞎的。 难得有季凝这么一个她聊得来的,私心里,周芷溪自然想要留住的,不过她还窥不出她弟的想法。 她弟那心,就是海水,深不可测。 所以,她只能用激将法,“拿出你的实力来,别让我对你失望。” 周景墨掀了掀眼帘,“呵。” 听到这声冷笑,周芷溪声气弱了弱,“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切记,我给你在你衣柜的第三格留了礼物。” “……” 周景墨回家没多久,就从衣柜里翻出来了。 衣柜里多了一件深色真丝睡衣。 他瞥了一眼,手指嫌弃地挑起,直接扔在一边,再也没有拿起的意思。 这明显不是季凝的喜好,太保守…… 托颚想了想,他打了个电话给助理,托他买一套新的睡衣过来。 刚走出门去,季凝迎面走上前来,手指在身前戳啊戳。 今天的她一件莫兰迪缎面衬衣,白色长裤显得双腿纤细而笔直。 小巧的耳垂上只缀着珍珠耳钉,简单婉约。 “周景墨,我有一个小提议。” 周景墨视线落在狗崽身上,这只小狗崽同她亦步亦趋地走着,她迈左脚,它便迈左边的两条腿,她迈右脚,它也迈右边的两条腿。 为了它能跟上,季凝刻意放慢脚步,可它的腿实在太短了,还是得费力快步才能跟上,但它很卖力。 最近经常听她轻唤它“宝儿”,这只狗,季凝已经给它取了名字,叫“健力宝”。 “说。” “我们能不能分房睡?” 周景墨扬眉,正视她,“理由?” 季凝心底唏嘘,大佬不愧是大佬,就是言简意赅,这压迫感绝了,她也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地阐明,“第一,我马上大考临近,晚上要温书到很晚,怕打扰你休息。第二、你妈去德国了,你爸又很少回家,只有李管家和江姨,我们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好似工作汇报。 但她仰着头,眼睛眨啊眨,睫羽也随着煽动。 一脸纯良无辜,仿佛是切实为周景墨考虑。 周景墨抬眸,“你确定?” 顿了顿,他慢条斯理道,“只要李管家和江姨发现我们分房睡,消息会很快传进我妈耳朵里。” “是哦。” 江姨和周母关系太好了。 她实在不好意思和周景墨说自己睡相不好,容易对他动手动脚这件事。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占了不少便宜,但周景墨似乎是个不喜欢靠近女色的人。 这该怎么办呢? 见她一脸为难,周景墨想了想,“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和我同房,那我每晚12点后离开,早上四五点再回来,这样其他人也不会发现。” 季凝:“!!!” 那怎么行?大佬对她这么好,身体要是因为她熬垮了,她岂不是有罪? 季凝没多加犹豫,连连摆手,“不用,你可千万别这样。” 她心甘情愿道,“那就一切照旧吧。” 周景墨回头,便勾了勾唇。 ………… 翌日,学校门口,一个皮肤偏黑的男人正在探头探脑,他穿上了他退伍时穿的军装,胸口还别了闪闪的徽章。 寸头,人长得笔直,英气威武。 好几个女学生走过去时,嬉笑着看他一眼,他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么穿对不对。 简直臊死他了! 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廖辉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拽住对方的书包,挡住半身,这才觉得呼吸通透点。 书包突然被抢,廖佳佳差点大呼“抢劫”,待看清面前这人,才没有喊出来,她一脸嫌弃,“你怎么来了?” “佳佳,我来接你放学。” 廖佳佳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 佳佳? 平日他在家里,翘着腿,“廖佳佳,给我倒水!” “廖佳佳,扫地!” 可是颐指气使得很。 廖佳佳没想明白,不过她聪明啊,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她都很聪明。 皱眉看了看她哥这身装扮。 啧。七寸脚穿三寸鞋——硬装。 很快她的玲珑心便彻底通透了。 哟哟哟,她哥这是思春了啊…… 第58章 我的丈夫很黏人,他离不开我 廖辉听了她的话,刚扬起砂锅大的拳头,想给她一爆栗子,忽而看见廖佳佳的同学们走了出来,连忙站直了身体。 廖佳佳人缘好,路过的同学纷纷跟她打招呼。 “廖佳佳,这是?” “这是我哥。” “廖哥哥,你好,我叫丁香。” “廖哥哥,你好,我叫秋萍。” 好些女孩子跟他打招呼,但没有一个叫季凝的,这些女孩子名字各异,年轻鲜活,简直把一屋子花儿给凑齐了。 廖辉不自在地和她们打招呼,但心中并没有太多起伏。 他侧头,本是不经意一瞥,硬生生被攫住了魂魄。 一抹瑰色的身影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今天天气并不好,厚厚云层蔽日,一丝晚霞也不见。 这抹清冷绝色,穿着一件瑰色的大衣,恰似玫瑰色的晚霞化作仙子,降至人间。 旁人穿着容易艳俗,但她皮肤白,身材高挑,往那儿一站,自成风景。 廖辉看直了眼,难道她就是…… “季凝!”廖佳佳狂挥手。 廖辉瞳仁一缩,果然了…… 看着女孩由远及近,娉婷袅袅,他手心里都出了汗。 季凝被廖佳佳叫过来,听着她们都叫他“廖哥哥”,也就是廖佳佳的哥哥,按辈分,不就该叫“哥哥”么? 她也就陪了声,“廖哥哥,你好。” “哦……你好……你好……”廖辉说话都结巴了,他也很懊恼这样的自己。 要照之前,廖佳佳肯定开心,但今个儿,她却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两声。 早不开窍,偏偏要现在,等会只怕把肠子都悔青了。 眼看着廖佳佳拽着自己要走,廖辉急了,平时见她聪明机灵,今天怎么不吱声了呢?这不说点啥,他岂不是白来了? “那个,我和佳佳要去易春楼吃烤鸭,佳佳平时承蒙你们照顾,同学们都一起啊……” 廖佳佳无奈摇头:她哥这要么不开窍,一开窍就是下血本了。 为了请一个女孩吃饭,便把全班的女孩都请了。 易春楼那是什么地方,一只烤鸭就要普通人半月工资了。 “耶,太好了!” “谢谢廖哥哥!” “佳佳,你哥真大方。” 季凝沉吟片刻,“我就不去了。” 廖辉:“季同学,你怎么不去呢?” 季凝自小追求者就甚多,哪会看不出廖辉的眼神,“我要回家陪我丈夫,他很黏人,离不开我。” 廖辉:“……” “!!!” 一见钟情和失恋只在一瞬间。 转而,他看着廖佳佳,愤怒不已:你在玩我? 廖佳佳摊手,用眼神示意:没办法,谁叫你动作慢,大美人可不等人。 兄妹两已经完全不用言语交流,纯靠脑电波。 廖辉哀叹不已,心里又羡慕得不行。 到底是哪个幸运的男儿有这个福分,能私藏这样漂亮的仙女。 ………… 夜晚,季凝正在转着笔,和题海奋战。 李管家步履匆匆进来,“少夫人,您娘家来电话了,有急事。” 季凝接了电话,得知是家里给陆行买了新自行车。 他兴奋得不得了,结果乐极生悲,从车上摔了下来,摔到了脑子。 周景墨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别着急。” 可他的安慰并没起到太大效果,季凝仍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摔到头可大可小!前世也没有这事。 现在看不到陆行,她大脑一片空白。 周景墨很快给出解决办法,“我爸就在医院,我先让他先过去看看。” “好!” 耳畔耳鸣阵阵,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她走得急,腿又软,险些从楼梯上踩空。 忽而一股温热有力传来,她一侧头,是周景墨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快步不失稳健地向前走。 还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指尖,似在安抚。 润她于无声。 此刻的她有些盲从跌撞,视线里看到男人的侧颜,微抿的唇,心头却不知不觉平静不少。 车上,周景墨很快拿起大哥大,是周父用医院座机打来的,说目前看来,问题不大。 季凝总算松口气。 然而还没进到病房,就听到陆行一阵高过一阵的哀嚎。 “哎哟!好疼!” “医生,一定很严重,你给我包严实一点,多包几层!” “万一摔坏脑子,成了傻子,以后我该怎么活啊?一定会受尽嘲笑和凌辱的!” 医生:“……” 他的伤口倒不严重,一个小口子而已。 只是摔到头的,一般都要留院查看,避免淤血或者脑震荡,这是规定。 不过也可以理解,他这个年纪,正好是过度幻想的青春期。 季凝刚好走到门外,看来公公说的不错。 他这么生龙活虎,能有什么问题? 满屋子围着他,楚虹急得眼眶通红,季薇直掉眼泪,“弟弟伤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好?” 她把手指都咬破了,傅韬一看到季凝进来,连忙把她的手护在怀里,“你看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一边说,一边轻轻拍她的背。 而自小带他的季凝相反不慌了,往那儿一站,再一抱臂。 陆行眼神一缩,都不嚎了。 医生见状,总算松口气,刚才可吵死他了。 他还以为他这些年的包扎技术出了什么问题。 季薇在旁好心劝道,“姐姐,弟弟都这么惨了,你就别吓他了……” 陆行:“哼,我和我姐的事,不用你管!” 季薇咬着唇,眼里载着浓重的怨。 凭什么季凝凶陆行,她护着陆行,陆行还要帮着季凝说话? 这太不公平了! 当年她要是选了妈一起到城里来,现在陆行护着的就该是她,哪有季凝什么事? 所以都是季凝鸠占鹊巢,夺走了她的一切。 第59章 怀了没? “要守夜?”季薇一听就蹙眉,她白天要上学,还要回去睡觉呢。 于是她一脸为难,“妈,我最近好不容易有些进步,老师很看重我。” 陆行翻了个白眼,以为他不知道吗?上次翻到了她考六分的卷子,再退步,就没路可退了。 傅韬也赶忙说,“妈,我最近也很忙。” 说着哈欠连天,一脸萎靡,把戏做足。 楚虹听了没什么表情,她已经对他们没有什么指望了。 原来还指望薇薇能变好,小时改变了根儿,现在结局可能就已经注定了。 即便她再遗憾,也没用。 就像阿恺说的,有些人救得了,有些人却救不了。 不要再把一些无能为力的事归咎在自己身上,背着壳向前,只会让自己,让周围的人都过不好。 医生沉吟片刻,“他压根就不用人守夜,问题不大,这里医生护士足够解决。更何况……” 他看向陆行这体格,单人床都睡得有些挤了,“你二十了吧?” 陆行一脸委屈,“我才十三。” 医生:“!!!” 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 季薇语气幽幽,“姐,陆行自小和你关系好……” 言外之意,她难道能这么冷漠,不管吗? 陆行嚷嚷道,声如洪钟,“医生都说了不用守夜就是不用守夜,我姐婆家是医生,还用你说吗?” 季薇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楚虹,以往这样,妈肯定会觉得陆行和季凝是一国的,会觉得这个家离了心,而斥骂他们。 但今天,楚虹扭过头去,半晌,她冒出一句,“薇薇,你要么守夜,要么就不要干涉。” 季薇:“……” 她妈怎么变成这样?一味地偏袒季凝。 是,她前段时间做错了事,但她妈也总不能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吧。 一行人离开了,但不多时季凝和周景墨又悄悄回来了。 刚才陆行和她撒娇,说好久没见她了,想让她陪他说说话。 周景墨默默看了一眼,离开了病房。 两人说了会儿话,以前季薇没来的时候,陆行就是和季凝无话不聊的,包括他有次脸红红地说他们班有个女孩子很漂亮,他姐也不会说他什么,还耐心给他解释,青春期对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子,本就会倾慕。 就像是闪耀的星星,谁都会喜欢呀。 但不要贸然去摘,否则是影响了她,也是影响了自己。 后来季薇刚来的时候,他也把她当姐姐,也就没避讳,结果季薇把他喜欢那女孩子的事传得到处都是。 那段时间,连于婶子在附近嗑瓜子,望着他走过,都边看边笑,“哟,看不出来,陆行,你才这么丁点大,就长心眼了。要不要于婶子去帮你说媒啊,哈哈哈……” 一群嫂子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他愤怒羞愧得无地自容。 所以,他和季薇的关系不好,不是一日积成的,最初他也想过和她好好相处。 现在姐姐出嫁了,他的开心和烦恼都没人分享了,他好孤单。 每天回到家,都是季薇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明明也出嫁了,可还是天天回家,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姐姐要是嫁给傅韬是不是就更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天天看到姐姐了。 但转念又一想,不行!傅韬是什么玩意儿,他配不上他姐! 这时,周景墨站在门边,没有贸然走进来,先轻叩了下门。 姐弟俩同时看了过去,“怎么了?” 周景墨言简意赅,“收拾下东西,走。” 季凝沉吟片刻,“呃,我弟虽然问题不大,但也不能出院的。” “想什么呢?”周景墨这才走上前来,一手提起陆行的袋子,一手拉起季凝,“这里没有额外的床。我找个更舒服的病房让你们聊天。” 周景墨带他们来到了另一处地方,房间更为开阔,还有软床,就是有些堆放医疗设备的箱子,“我自小经常来医院,这里是职工家属可以来的地方。今晚就稍微将就一下。” “对!”陆行挺起胸脯,“我现在也算是医生家属了。” 他们家倒是没有个行医的,但现在不是有他姐夫了么? 先想要留住他姐,但又担心没地方让他姐睡觉,让姐姐受委屈了。 现在看这环境,比原来他们在家里睡的房都大。 他姐夫实在谦虚了,这哪里算将就? 季凝听到他这句家属,耳微微有点热,很快,她又正色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扬眉,“陆行,你摔下车是不是故意的?” 虽说刚买了自行车,会很兴奋,但也不至于会摔破头。 别看他体格这么大,比猴子还精还灵活。 陆行明明懂了,却装不懂,仰天,“姐,你说什么呢?” 季凝脸一板,“说实话。” 周景墨看着季凝这凛起来的脸色,莫名觉得有趣。 虽然陆行怕得很,但她这嫩得能掐出水儿的小脸,他看上去,还是觉得像小孩装大人。 陆行脖子一梗,一米八的少年,脸上已经变得有棱有角起来,再没什么婴儿肥了。 他眼角下垂,活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下头去小声嘀咕,“姐,你最近也不回家,又不来看我……你跟妈妈生气,但为什么受伤的是我呢?” 季凝本想骂的,那些话都滑到嘴边,心因着他委屈的话语和声音而酸胀不已。 可不给他教训,下次他还敢怎么办? 正准备狠下心来做恶人—— 周景墨默不作声走上前去,敲了下他的胳膊。 “呜——”敲得不重,但是在麻筋。 陆行脸上的肉都抽动起来,要不是忍着点,非得嗷嗷叫,在地上打滚。 周景墨俯瞰着他,沉声,“你知不知道你姐来的时候有多担心,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 陆行一听,知道这事大发了,惊惶又无措。 季凝也看出他知错了,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下一秒陆行嗖的一下从床上起身,紧张兮兮地走上前来,“姐,你没怀吧?要不要去检查下,会不会摔出什么毛病?” “……” 他每次去玉姐姐家的电视机那都看得什么电视剧?! 要不就是听于婶子她们天天碎嘴子受影响了。 旁边周景墨似笑非笑,季凝压根不敢回视他的眼神,咬着牙,“我没怀。” 陆行狐疑地看周景墨一眼。 于婶子她们不是说,一个月就能见怀么,否则就是那家男人不行。 虽然他年纪小,也不大懂不行是怎么个不行法。 第60章 作为人夫,分内之事 陆行被周景墨眼神刺得一个哆嗦,然而周景墨这下却笑不出来了,“……” 反倒是季凝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的。 还好,她这傻弟弟,主打一个也别放过! 陆行真诚道歉,“对不起,姐,姐夫,我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之前周景墨开车来接她的时候,陆行有叫过他姐夫。 当着他面,这还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地叫“姐夫”。 他总觉得他姐就是天上的仙女儿,谁也不配。 但这一次,他觉得周景墨比傅韬好上一万倍! 夜晚,夜深人静。 陆行中途醒了一遭,被冻醒了。 余光看了眼,他姐睡得很沉,姐夫还在给她盖被子。 他姐睡相不好的事,他都知道。 可他的姐夫是铁人吗?连他姐姐熬不住都睡了。 他默默给自己裹好小被单,还是免不了露出小腿,医院这被单太短了。 但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观察了一天,没什么事,第二天清早,陆行就可以出院了。 季薇早上被迫过来的时候,还没睡醒。 待看到他们在那么大的病房,顿时呆住了。 楚虹也感激不已,“景墨,谢谢你照顾陆行。” 周景墨看了眼季凝,“分内之事。” 傅韬撇撇嘴。 还不是靠他爸,他爸是副院长,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最近跟他妈说了猴年邮票上涨的事,给他妈看了他赚的钱,他妈知道劝不动他,又给了他一笔钱,他悉数投了进去。 等他赚了大钱,他就可以在他岳母面前逞威风,也能在季凝这找回一点场子。 周景墨开车,把他们送回去,但车只能装那么多人。 傅韬和季薇就只能自己走回去。 季薇看着那辆车,有些熟悉。 但以前周景墨从未让她坐过,而现在他居然开车载着季凝还有楚虹他们? 她的心酸透了,腿也酸,不时揉揉小腿。 傅韬忿忿不平地看着那辆车。 不过是辆尼桑,有什么了不起,等他有钱了,一定买辆桑塔纳顶配! ………… 家里没有桐桐在,就是安静许多,再也没有桐桐穿着奶白色的袜子在地板上哒哒哒跑动的声音,幸好还有健力宝在。 不过健力宝也是很乖很安静的小狗崽。 看到季凝看书,就会自己在旁边玩玩具——一只桐桐送它的小娃娃。 它咬着,摇头晃脑地甩,小尾巴一摇一摆的,就可以玩很久,不发出什么声音。 季凝看得乏了,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晴好的周末,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花园里的花儿,心情也不自觉变好了许多。 这时,江姨送来两碗汤,意味深长地看着季凝,“少奶奶最近辛苦了。” “谢谢江姨。”季凝瞥见这甜汤,清亮清亮的。 面上飘着红枣枸杞,跟一个个小人参娃娃似的,仿佛在仰泳,甚是喜人。 她正要喝,周景墨却放下手里的书卷,镜片后的眼睛注视着她,“不要喝。” 季凝:“?” 这不是一人一碗么? 要是有什么问题,周景墨也逃不过啊? 见她一脸怀疑,周景墨不劝,反倒笑了笑,“或许,你可以试试。” 他这么一说,她完全不敢喝,“咯噔”放下了,“这汤到底有什么问题?” 周景墨抿唇不语,这汤一看就是周芷溪的杰作。 她说在家里处处有惊喜。 她虽然离开家了,但是除了睡衣,还有叮嘱江姨弄这汤,她到底还藏了多少心机? 晚上,周芷溪打电话回来了,已经在德国安顿下来了。 她兴冲冲地问,“那汤,你们喝了没啊?有效果吗?是不是……嘿嘿嘿……” 周景墨沉默不语,周芷溪料定他肯定没喝,“你放心,学医的,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对你们有害的。顶多给你们助兴。” “没喝。” 周芷溪急了,“弟,都什么时候了,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打小她就知道她弟看着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但其实骨子里不是什么好人。 原来有人嫉妒他成绩好,背地里想要陷害他。 他直接把人扔到阴沟里,那阴沟里全是老鼠,险些把那人给整疯了。 他从小就是一个目的很明确的人,想要的东西,排除万难也要得到。 可这次…… 周芷溪疑惑了,还是说她真的看错了,他不喜欢季凝? 周景墨挂了座机,扯了扯领口,嘴角勾起,那尊贵无匹的面容,看上去亦正亦邪。 呵,正人君子? 夜晚,他穿着早已备好的藏蓝色真丝睡衣,漫不经心地坐在床边。 大敞开v领,露出紧实的壁垒分明,那一条条线分外明显。 季凝刚洗完澡进来,发梢还微微冒着湿气,一看见眼前的画面,还以为她走错了房间。 奇怪,她明明没喝那汤,为什么会遍体生热。 面前的男人活色生香,秀色可餐,斯文和野性揉杂。 身后是书架,书卷气那么深浓,居然毫无违和感,反倒奇妙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撞。 要命!好想推倒他! 季凝身体是二十多岁,但是心理上早已是一个成熟的大女人,对于自己的需求,清晰,明确。 这一世,她只想活得自私一点,让自己爽一点,任何事,想做就去做,不受任何阻挠。 可这方面……她咬了咬唇,即便她想,也不会强人所难。 主打一个你情我愿。 于是她没做声,浑身僵直地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听见男人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她心跳如雷。 倏然,他捏了捏她的下巴,看着她,“脸怎么这么红?” “……”这不明知故问吗? 看见他眼底的玩味,她别过眼去,“还让不让人看书?” “因为我?”尾音上扬,震得她耳膜又酥又麻,下巴被轻轻捏住,她被迫转过头来,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睡衣里的桃色一片…… 她闭了闭眼,手指抠着丝绒椅面,呼吸略快。 第61章 我愿意 “嗯。”最终,她声音细弱,点了点头。 男人指尖轻轻摩挲过她柔嫩的唇瓣,没有丝毫唇纹,似是刚采摘的新鲜莓果,娇艳欲滴。 魂息之间,只觉得好软。 一丝丝,一缕缕,手指所在,视线所在,眼神充满了侵略感。 他拽住了她的脚踝,让她膝盖微屈。 这个姿势,他能愈发靠近,垂下眼眸,“愿意吗?” 女孩嗓音清甜细糯,“我愿意。” 周景墨眼底蓦地变得很亮,侧过脸,与她耳鬓厮磨,却并不急着去往他最深归属,“帮我摘了眼镜。” 摘掉眼镜的他,没了那层阻碍,漆黑的眼底却藏着暗火,让她愈发意乱情迷。 她的锁骨精细,犹如女娲造物时缀饰在她身上的蝴蝶。 他轻柔探索,最终薄唇轻落于蝴蝶之上。 他并不着急,就像一诱引猎物的猎人,循循善诱。 此时此刻,季凝声音已经碎不成声,“周景墨,我要同你谈个条件?” “嗯?” 凑近看,他眉骨优越,眼尾狭长,过于英俊,让她差点说不上话来。 她攥了攥床单,“我明白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有正常的需求,而我们是夫妻,发生点什么,也都是合情合理。” “但是这实在超出了我们最初谈的条件。” 她洁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今夜过后,你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同意吗?” 季凝不准备谈感情,这一生,她就想恣意快活,自己先享受了再说。 上一世,她没有点男模,恪守本分。 而这一世,她就想追随自己的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被任何束缚。 她说的意思很明确,只是没讲那么明白而已:主打一个你情我愿,只走肾,不走心。 “……” 犹如淋了兜头冷水,周景墨眼底的暗火似是被层叠的海浪冲刷,迅速褪去。 所以她是要让他当她背后的男人,他就是一纯纯工具人,为她所用? 周景墨什么话也没说,迅速地躺下身来,周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季凝探过身来,“你不继续了?” “……” 季凝想了想,“那你要不要去洗个冷水澡?” “不用。” “你确定?” “……” 很快听到她窸窣起身的声音,“那我去洗个冷水澡。” 这房间里只有一个浴室,确定周景墨不用,她就去了。 刚才他手指摩挲过的地方,简直似是埋下了火种。 他怎么这么会! 她是没尝过男模,但是他肯定是厉害的。 等季凝回来,沾上床,很快没心没肺地睡了。 周景墨:“……” 咬了咬牙,他还是起身去了浴室。 翌日,季凝一觉起来,就没见着周景墨人,听江姨说他可能要过几天再回来。 他已经有段时间不出差了,虽然稀奇,但这才是事业型的他最终归属。 季凝刚喝了一碗玉米粥,江姨做大菜虽然比不得吴苗秀,但是弄这些养生的小玩意儿,真的是一绝。 这玉米粥又稠又软,玉米粒黄澄澄的。 所以昨天江姨做的那汤,要不是周景墨提醒不喝,她肯定把持不住。 这时,周老太太来了。 “奶奶。”季凝乖巧叫道,她这模样性格,是长辈们喜欢的,嘴甜又不认生。 周老太太脸上没多少表情,虽然吧,她更喜欢吴苗秀,但又不是她挑媳妇儿,孙子这婚已经结了,已成定局的事。 她虽然是个农妇,大字不识几个,但也知道该管的事,管,不该管的事,她一个都不操心,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就比如老大家的媳妇儿——芬芳最近天天在她耳畔念苗秀和景墨怎么登对,她“嗯嗯嗯”地附和她,把她送来的那些糕点瓜果一个不落地吃了。 但她说的话,主打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此刻周老太太紧盯着季凝那肚子,现在就有了她不得不管的事,“我是来给你送汤的。” 季凝揭开盖子,“?” 这怎么和江姨熬的汤一模一样? 香气扑鼻诱人,季凝尝了两口,还是不错滴。 老太太看了看四周,“景墨不在啊?” 季凝一边喝一边点头,“嗯,他要过个几天再回来。” 老太太心里咯噔了下,孙子还得几天才能回来? 她给他媳妇儿喝这汤? 她一拍脑门,糟糕!好心办错事! “那……这个不是全给你的。” 说完,老太太把锅端了起来,想了想,老太太把她手里那碗也顺走了。 季凝:“……” 吃过早饭后,季凝就去了邮局,她今天要去把猴年邮票卖一波,很快邮票市场会产生一次波动,迎来一场短时间的大跌。 没必要放在里面波动,她预备先抽出来,寻机再买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季薇疑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季凝身形僵硬了下,并不想季薇发现她重生的事。 她还是想她在暗,对方在明。 正寻思着怎么应对时,季薇张口便道,“你不会是跟着傅韬来的吧?” 季凝无话可说。 她还是高估了季薇的智商,重活一次,她怎么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傅韬今天是被季薇陪着来的,自从他从唐秋莎家里出来后,她就看他看得很严,本来他是很不满的。 但现在看见两个女孩为他争风吃醋,他还是挺开心的。 尤其看到季凝现在形单影只一个人,而他这边,和季薇却是出双入对两个人,恩恩爱爱,他一脸“关切”,“周景墨呢,他今天怎么没陪你?” 季凝脸色淡淡,“他工作去了。” 傅韬脸都黑了,她这是在骂他没用,比不得周景墨有事业? 呵,他今天来就是又买了很多猴年邮票。 他爸把自己藏的私房钱都给他了。 傅韬稍微挣扎了下,就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薇薇,最近你辛苦了,这个送你……” 是一枚黄金小戒指,他本来许诺是要送唐秋莎的。 但现在季凝在,他肯定得送季薇。 季薇看到那亮闪闪的黄金,心中一喜,她就知道傅韬待她好,现在是黄金小戒指,以后就会是几十克拉的大钻石。 都忘了这是哪个年代,她激动地双手勾住傅韬的脖子,“阿韬,你真好!” 等反应过来时,周遭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神,而季凝早已不知道哪儿去了。 傅韬暗暗攥拳:季凝没看到?早知道就不送了。 季薇去了趟旱厕,等出来,就没见着傅韬的人,连带着她怕掉厕所里托他拿的黄金小戒指也不见了。 “傅韬!傅韬!”季薇张望着,猝然头皮一痛,“啊!”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把她揪着,拖向一边,其他人本来想管,他一扭头,眼眶血红,眼珠子都是红的。 第62章 哥哥?哪门子哥哥? 他一身酒气熏天,“我是她爸!” “原来是家务事!” “说不定是那个女孩做错了什么,她爸才要管教她。” 季宝山一身衣服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洗澡了,身上都散发着酸臭味,绿头苍蝇都围着他转,“我知道你嫁人了,给我钱!否则我就把你在乡下那些事说给你丈夫和你妈听。” 季薇抱着头,瑟瑟发抖,已经条件反射地害怕被打,心里同时也恐惧得要命。 她在乡下干的那些事可千万不能让傅韬知道,否则她会被赶出门的。 她回来的时候,那些事已经发生了。 以前她干的事,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她知道她爸就是无底洞,就算现在给了钱,也根本满足不了。 前世,还是有一次,他自己喝醉酒掉进猎人的陷阱里,另外一条完好的腿也被捕兽夹绞得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他咆哮着向她求救,她并没有去找人,最后他活活饿死在井里,才从此断了这孽根。 那距离那件事还有段时间,她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当年她在周家捞了不少油水,现在的傅家可没那么多油水给她捞,该怎么办呢? 季薇转了转眼珠,“爸,打小我就跟在您身边,我肯定会给您养老的。” “废话少说!”他一脚踹她身上,她连忙护住脸,生怕受伤了,会被婆家看到耻笑。 季薇咽了口口水,口水里都是血腥味,“我……我没钱,但是季凝有钱啊!她现在嫁了一个顶有钱的人,您难道忘了您的另一个女儿吗?” 季宝山眯起眼,“另一个女儿……” 他确实忘了,他怎么忘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呢? 上次见过,生得那么如花似玉,难怪一卖就卖了三千块。 可是一下子就被他花光了。 他自言自语道,“当初她妈嫌贫爱富,嫌我腿瘸了赚不到钱就跑了,没想到她带的女儿也随她……好,真好啊!” 季薇见他被打动,连忙抱住他的腿,“爸,我最近看她穿金戴银,过得可滋润了,她明明是您的女儿,她怎么能这么不孝顺,不管您呢?” 季宝山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又喝了口酒。 这闺女打小在他身边长大,他看她个眼神,就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那又怎样?他切切实实能捞到钱就够了。 季薇抹了一把嘴角,也笑了。 季凝,你没尽过一天孝道,都是我在替你承担,现在你的“好爸爸”来了,你是时候该尽孝了。 ………… 王淑琴根据季凝给的地址,犹犹豫豫地站在周家门口。 这么大的房子,难道她真的是算命大师,所以才会这么有钱? 这时,王淑琴发现还有个人在周家门口鬼鬼祟祟。 李管家来了,他看了眼王淑琴手里的纸条,笑了,“没错,是我们少奶奶的笔迹。” 王淑琴弱弱指了指,“那里还有个人。” 李管家定睛一看,皱了皱眉,这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于是他一闷棍就把对方给敲晕了。 季凝正好走出来,李管家这身手好啊。 她走了过去,细细盯了好一会儿,这张脸有些眼熟,沉默片刻,“这是我的生父。” 李管家:“啊?” “没关系……”对于前世她生父的事,季凝还记得很清楚,她发迹后不给他钱,生父去海上捞里闹,说什么她们食材有问题,“把他扔出去吧。” 李管家:“啊?” 但是少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王淑琴今天是专程来感谢季凝的,上次要不是她把自己叫回来,自己小命就没了。 现在虽然还是有很多辛苦的时刻,可季凝说自己有一天去了最美的日落地。 靠着理想,靠着信仰,她最近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季凝听了也很是欣慰,同时又用寥寥数语,在王淑琴心中埋下种子,“等我没那么忙了,会去做生意,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就去跟我干吧。” “好。” 王淑琴走了,李管家走到季凝面前,“对了,少夫人,少爷今天回来,你要不要去火车站接他?” 季凝一听,迟疑了片刻,那天周景墨是不大高兴的,“我……就不去了吧?人有点……” 刚想说“不舒服”,李管家更快速地往旁边一躺,“少夫人,我突然头有点晕,接少爷的事就拜托你了,实在麻烦你了。” 季凝:“!!!” 李管家,你这演技还能不能再差一点! 见季凝走了,李管家连忙起身,又用家里的座机打电话给周景墨,他语气里愁得不行,“哎呀,少爷,少夫人今天人本来不舒服的,我让她不要去接您,她非不听。” 周景墨没什么情绪,“知道了。” 李管家哪句真,哪句假,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季凝到了火车站,此时的火车还是绿皮的,车厢长长的,好多节。 火车站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但她一眼就瞧见了周景墨,一身黑色风衣和皮靴,戴着一双黑色手套,帅得她心跳加速。 个头那么高,鹤立鸡群般,身形悍立修长,气质穿着皆显着,人群中分外显眼。 而季凝看了眼自己,急着来火车站接他,穿着也很随意,素面朝天就过来了。 白色毛衣裙配简单款小外套,乌黑浓密的长发散落肩头,眼眸湿漉柔软,唇瓣绯红,学生气很浓的样子。 两人似乎硬生生拉出了一条年龄的鸿沟。 季凝倒是没想到来接他,居然遇见个熟面孔,“廖哥哥,好。” 季凝想着她跟周景墨都这么熟了,也就省了打招呼这步,率先和廖辉打了招呼。 哥哥? 周景墨眉心跳了跳。 哪门子哥哥? 廖辉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少女声音又甜又糯,像是冬天里热乎乎的烤玉米。 他兴奋又有点难受地直招手,真是缘分呐! “病了?” 廖辉身侧的男人径直走上前去,大手贴在了女孩的额头上。 第63章 动了情 廖辉呆若木鸡,他的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心里更是噼里啪啦的—— 是什么声音? 他有点茫然,脸上的五官却不知不觉挤兑到了一团,似是震惊又痛苦,困惑又惊惧。 脑海里已经开始宛如走马灯,闪现他去学校接佳佳的时候除了请客吃饭,他究起细节,仔细回想,有没有发生什么越矩的举动。 额头上的手掌像个大号的暖宝宝紧贴着,季凝看着周景墨的动作,“?” 很快,她心下了然,一定是李管家又胡说八道了什么。 李管家呢,也算是个好人,平时帮她很多。 她也不想李管家因此被扣工资什么的。 “咳……咳……”她手虚握在唇边,“好,好多了。” 宛若弱柳扶风,一吹就倒。 身子刚轻轻摇晃了两下,就被男人攥住了手腕,季凝一时惊惶,泄露出真实情绪。 周景墨眸色渐深。 他看过戏班演的《红楼》,她一咳,娇嫩的皮肤便泛起了红,眼里噙着水,比林黛玉看上去还娇弱可人。 明知她是装的,但心里还是不由得升起淡淡的怜惜,脱了他的大衣披在她的肩头。 黑色风衣,还带着男人的体温,季凝刚想推拒,结果身子一轻,“诶?” 男人手臂直接从她膝盖下穿过,幸而走到接他们的车边不过几步路,季凝却活像是过了几年,全程用他的黑色风衣挡住脸。 只是因为靠近,他身上淡淡的气息,也让她愈发心神不宁。 亦如那天夜里,搅得她浑身燥热。 明明他不过只是吻了她的锁骨,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但是盯着他那不加掩饰的眼神,两人靠得那么近,她脑子里似是把一切都过了一遍。 羞耻,难耐。 上了车,廖辉坐在副驾,方才回神,“你们这是?” 季凝偏头,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周景墨。 白衬衣,黑西裤,斯文而板正。 明明没有当兵,因有个当兵的叔叔,身姿比当兵的还笔直挺拔。 他的指节在膝盖上轻敲着,没有回答的意思。 季凝只能回答了,“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我丈夫。” “嗯,那这位,是我同学廖佳佳的哥哥。” “真的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季凝听廖佳佳说廖辉在华安当总经理,而周景墨名下产业太多了,她怎么也不知道华安居然是他的。 周景墨听罢,这才微微颔首。 廖辉瞪直了眼,难怪周总结了婚就老往家里跑,最近出差都归心似箭了。 那么这一切蛛丝马迹都可以对上了。 他之前就说过,他家里要是有个这么小仙女似的妻子,他也天天不爱事业,回归家庭了。 而且周总原来常年喝咖啡,最近咖啡也少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常忙到忘了吃饭,现在每餐准时准点,一餐不落,想必也是妻子带来的改变。 廖辉由最初的惶恐,渐渐平静下来,到现在他就莫名想调侃调侃四平八稳的周先生。 于是他转头,笑望着两人,“当时季凝同学说他丈夫黏着她,离不开她,我是信的,但是现在知道她的丈夫是您,我是万万不信的。” 季凝还披着周景墨的黑色大衣,宽大得很,里面是柔软蓬松的贴身白色羊绒毛衣裙,衬得她脸愈发小了,身子显得更加娇小玲珑。 她是没想到廖辉会提起这茬,硬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呵呵。” 这些话大可不必说。 车内沉闷窒息的气氛,蓦地有些改变,半晌,男人懒散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玩味,“是么?” 季凝双手放在膝盖上,端坐着,如坐针毡。 能感觉到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对着他的半张脸上,似是盛夏的阳光,照得她的脸又热又辣。 她压根不敢回视,垂下眼睫,装死。 男人收回视线,“是真的。” “啊?”廖辉惊诧了下,实在想象不出来,像周先生这样叱咤风云的男人黏起人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廖辉之前一毕业,就被分配到国营大厂,家里人觉得铁饭碗,更信得过。 他在那里已经做到管理了,但没过多久,不顾家人的劝阻,还是毅然决然出来了。 里面关系网一层又一层,施展不开,他觉得他的人生不当是如此。 然后他又去了几个小公司,管理更加混乱,便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离开国营大厂,是不是错了,是太一时冲动。 直到遇到了周先生,当时周先生手底下就没有几个人,周先生同他说起了自己的理想。 他听着入了迷。 这样的男人不是雄鹰,也会是鲸鲨,在哪里都会是霸主。 进了公司后,他越来越服气,不定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周先生有雄心,有谋略,有行动,有眼界,任何成功的要素在他身上都集全了。 而且他还果断,胜不骄,败不馁,带着他们一次又一次杀出重围。 他铁血手腕,眼里只有工作,几乎住在公司里,工作就是生活的全部。 所以他真的很难想象跟了几年的周先生动了情是什么样子。 不过既然本人证实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了。 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廖辉撂下这么一个重磅炸弹,接下来就不说话了。 季凝便面红耳赤了一路,半路,男人探过身来,半个身体都要压她腿上了。 季凝缩着手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车窗顿时打开,透进来丝丝缕缕的凉风。 季凝舒服不少,但有些茫然,“嗯?” 周景墨似笑非笑,“我看你很热。” “……” 这男人,还调侃她! 一回到家,回了房间,季凝脱掉大衣,猛地扭过头来,“刚才听到的话,你就忘了吧?” 她刚想说,你拿我当挡箭牌几次了,我也可以吧? 结果一回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快步走了过来。 他一步步走近,她一步步后退,但压根赶不上他前进的速度。 男人眼神如狼,速度却如豹。 最后无路可退,她被抵在老式的木制穿衣柜上,身后就是镜子。 四目相对,两人鼻梁高度皆为优越,都快撞上了。 镜子里他们的距离更近,仿若天鹅般,早已交缠在一起…… 周景墨垂眸,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嗓音前所未有地低哑,“那如果忘不掉呢?” 第64章 周景墨的秘密 他离开不是退缩,也不是生气,纯粹是想冷静思考下两人的关系。 她说过,人在冲动之下很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所以,现在他想明白了,回来了。 活了两世,都没什么想要的东西,而现在格外地想要。 所以他并不急,徐徐图之。 计划有很多,但更快捷精准的似乎是这一条。 让她先馋他身子,再图他这个人。 听上去有点不靠谱,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再看一遍,似乎更加不靠谱。 但以前他那么有原则,得到了什么? 英年早逝,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现在的他不需要什么原则,只要守住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自己快乐,哪怕是强取豪夺。 季凝丝毫不知道他这样危险的想法,她那天故意为之,也只是为了让他打退堂鼓。 她明白周景墨性子清傲,不能容忍她把他当工具人,只做不负责。 她只想专心搞事业,搞完事业,感情可以当茶余饭后的佐料,但永远不会是主业。 然而现在,她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了。 他的自尊呢?他不要啦?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呐? 她还没想明白,男人汹涌的吻便迎了上来。 “唔——” “砰——” 她的后背撞上了玻璃。 他这是在惩罚她吗?看上去攻势很强,如火如荼,但并不痛。 下颚的软肉,一直被他轻柔地挠着,似是在逗猫,与唇上的感觉产生了共鸣,挠得人心瓣儿一阵强过一阵的麻,痒。 宛若蛟龙,强势地闯入她的领地,席卷一番,不留余地。 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季凝靠在镜子上,气息不匀。 不知有多久,镜子都热了。 她眼神里有几分渴求和期待,他却骤然像是她前两天一样,冷冰冰地撤离,躺回了床上,看了眼闹钟,一脸冷静自持,“我要睡了。” 季凝唇上发麻,甚至还有些肿,“?” 他就这么睡了? 他怎么睡得着?! 最近一直睡眠质量很好的季凝意外地失眠了,反倒是老熬夜的“短命鬼”看上去睡得很沉。 ………… 又过了一个周末,季凝回了趟娘家。 听说季宝山回来了,找到楚虹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行头上的伤口崩裂了。 季家附近,季凝回家的必经之路,两中年妇女一瞧见她立刻打开话匣子。 傅母:“我们买的猴年邮票赚了快上千呢。” 于婶子:“你家阿韬真是有眼光。” 傅母嘴角翘着,“这不算什么。” 于婶子:“我怎么听说是季薇告诉傅韬的,这么说来,季薇也厉害啊。” 傅母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对于婶子的时候却笑道,“这是我们阿韬的主意,你没看他现在没上学了吗,他一直就是做事很有决断的人。” 于婶子连连点头,“傅韬是眼光不错,所以才会在快订婚的档口,及时甩了季凝。” 两个聊得来的人,惺惺相惜。 要说之前,傅母和于婶子关系也不是这么好的,自从傅韬和季凝闹掰了以后,两人就成了一个战线的人,话题也就多了。 季凝是被阿韬甩了的人,傅母肯定是不希望她过得好的,于婶子也不希望。 再加上傅母这人看上去衣冠楚楚的,有一次于婶子意外发现她居然在偷吃臭腐乳。 难得大方地让她买一瓶,送了她一瓶。 于是这两个臭味相投的人便走到了一起,天天暗地里蛐蛐季凝。 季凝径直从她们两人面前经过,于婶子冲着傅母小声道,“她肯定酸了,隔老远都闻到酸味儿了。” “你说她会不会学着我们的赚钱法子,也去买猴年邮票啊,万一她也赚了咋办?” 傅母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如果季凝真的学他们,她饶不了季凝。 阿韬都没和她好了,她肯定不能占阿韬的好处! 季凝方才也听到了,怔了怔。 季薇不是从后世来的,难道不知道猴年邮票很快有次大跌么? 虽然是短期的,也难保不人心动荡,她为什么不先撤出来? 兴许只是她懒,季凝记得原来季薇也有过机会的,内部人告诉她那支股票会涨,她便买了进去,一门心思拿在手里,等后来大跌的时候她欲哭无泪,揪住那人的衣服,“你不是告诉我肯定会大涨吗?” 那人也无语了,“我也没告诉你一直会涨啊。” 季凝本走了的,想了想,她又撤回来了,笑眯眯道,“两位婶子,最近猴年邮票会大跌的,我劝你们啊,还是赶紧撤出来。” 季凝说完这句就走了。 “怎么可能呢?” “是,她肯定是嫉妒!” 她知道傅母和于婶子一身反骨,她说什么,她们肯定就会反着来。 到时候大跌,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只怕会悔青肠子。 曾经有一个机会放在她们面前,她们却没有珍惜,后悔加倍。 说完,季凝便进了屋,看见陆行坐在那儿,楚虹正在看他头上的伤口。 一看到季凝,陆行立刻眉开眼笑:姐姐回来啦(?▽?) 然而季凝开口便是,“你怎么连他都打不过?” 陆行虽然年纪小,但个头有一米八啊,他小学的时候就有一米七几了,都比季宝山高了。 被姐姐唾弃了,陆行一脸委屈巴巴,垂着大长手,“我不是打不过,我是一生气,上前两步想跟他吵架,结果伤口崩裂了。” 季凝:“……” 季薇主动凑了上来,“姐,爸是来找你的,我觉得这事你得负责。你给他些钱算了,以后别让他来陆家找麻烦,搅得弟弟不得安宁。” 季凝嗤笑,这可真是个“好主意”,“那也是你爸呢,你怎么不给钱?” 季薇幽幽道,“你不能这么自私,明明因你而起,你给些钱就够了的事,现在是弟弟和妈在替你承担结果。” 楚虹蹙眉,“当时季宝山拿了凝凝的嫁妆,害得凝凝只能嫁去周家,我都没跟他算账呢,凭什么给他钱?” “哟,今天都在啊……”季宝山叼着根稻草就进来了。 陆行见状,“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了,义愤填膺地捏起拳头。 季宝山今个儿特意没喝酒,那天去了周家门外,浑浑噩噩的,等他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处垃圾场。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直觉和他那个叫季凝的好闺女脱不开干系。 “滚。”楚虹冷冰冰的,要不是看在两个女儿都在,她肯定不会这么收敛。 季凝却不慌不忙,“喝杯茶?” 楚虹看不出女儿的谋划,但很为她担心。 虽然是她的生父,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和他心平气和地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她并不知道,季凝并不是准备和他谈条件。 她分明是胜券在握! 第65章 回味~ 季薇只觉得季凝是在拖延时间,想要靠说好话敷衍季宝山。 现在的季凝还不到二十,虽然脑子还勉强算灵活,成绩就比她好那么一丁点。 但一直在象牙塔里,还不知人心险恶。 这一点,自己是远胜过她的。 她以为季宝山是那么好说话的吗? 季薇之前在乡下和季宝山一起生活,季宝山差点就把她卖钱去赌,好在她后来靠别的手段捞到钱,所以他才没把她卖出去。 他这个人对自己女儿都没有悲悯之心的。 季宝山眯着眼,笑了笑,“女儿敬的这杯茶,我肯定要好好喝。” 说完,他还当真很客气地喝了口茶。 其实只要好好给他钱,他也不想找麻烦。 季凝颔首,“借一步说话。” 季宝山本想和季凝这么说的,没想到被她抢先一步,顿时讥诮的笑浮于面上。 谁说季薇更像自己了? 这个女儿聪明伶俐,更识时务,明明更像自己。 两人走到一边。 陆行紧张兮兮地看着,像只小猎豹,竖起耳朵,伺机待发。 可惜,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不知道姐说了什么。 季宝山表情变幻很快,一开始,很有些困惑,再到后来神情悚然,腿肚子都不自觉抖动起来。 他整个人似是被冰封住了。 相反是季凝,一直气定神闲。 她今天穿着一件雪白夹袄,配浅色牛仔裤,泼墨般的黑发柔软顺泽地散落肩头。 杏眸闪亮,鼻梁挺翘。 一看就天然无害,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季薇也注视着,脸色泛白,手指死死抠入掌心,陷入困惑不解。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他们到底说什么了。 季宝山本就腿不利索,和季凝说完话,更是魂不附体,跌跌撞撞的,摔了几跤,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活像是被恶鬼追似的。 但他身后站着的明明只有一个脆生生,浑身纯白,宛若天使的季凝,她笑眯眯地挥挥手,“好走不送。” 季凝慢悠悠走了回来,迎面对上陆行崇拜的眼神,里面好似缀满小星星,不过她早已习惯了陆行这样的眼神。 “姐,你到底怎么办到的?” 楚虹有些担忧,“凝凝,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吧?” 她是和季宝山生活过一段的人,季宝山自从腿出事以后,就一蹶不振,人也变得阴暗扭曲。 虽然不知道凝凝用的什么办法,但是她知道季宝山不吃软,也不吃硬,很难缠。 季凝摇了摇头,回答了陆行的话,“不靠嘴,不靠拳头,靠脑子。” 她前世就有所耳闻,季宝山有个最大的债主叫刘哥,而季宝山和刘哥的老婆暗地里有些不清不楚的。 所以一说就让季宝山心虚了,因为他和晴晴的事天知地知,他知她知,不该有第三个人知道,他还以为季凝真的掌握了证据。 前世季凝掌握海上捞后,有了钱托了私家侦探去查季宝山,这才得到的情报。 对付季宝山,她屡试不爽,现在不过是如法炮制。 所以在看到季宝山的时候,她半点不慌。 以恶制恶,用魔法打败魔法,她干嘛要直面季宝山? 季薇咬着唇,她很好奇季凝和季宝山说了什么,为什么受掣肘的只有她? ………… 周景墨坐在办公室里,双手交叠于下颚,手指却时而拂过薄唇。 他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风平浪静。 女孩子的唇很软,比想象中的更软更柔,柔软清甜,带着淡淡花香。 尝过之后,让他觉得心情都微妙得好起来,比运动给他带来的多巴胺更强烈数倍。 墙上的挂钟响得那一刻,周景墨站了起来,西装外套挂在他弯曲的手肘上,“下班了。” 站在他对面的廖辉简直手足无措,“可周总,我的工作还没汇报完。” 周景墨淡声道,“明天继续。” 廖辉:“?” 这就下班了? 以前今日事,今日毕的周先生居然也能容忍事情拖到明天? 他已经习惯了加班的日子,反正周先生也很大方,早就推了下班后一切的事。 然而男人已经离开了,廖辉也想明白了,家里有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仙女在。 周先生的改变,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景墨步履匆匆地到家,意料之外,并没有看到季凝的身影。 季凝还没回家,投资并不稳定,她完全闲不住,也想先搞点自己的小生意赚钱。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校门口的流动摊位,比固定店铺价格更便宜。 雇个人去做这些,现在冬天到了,做些热乎乎的酱香饼,又脆又暖和,搭配着烤红薯一起卖。 香气扑鼻,勾得人走不动路。 因为不是固定店铺,所以也不需要固定卖什么,省得又要换装修什么的。 夏天就可以做炒冰,洒上一些红红绿绿的小玩意,色泽靓丽。男孩踢完球来上一杯,女孩因为颜值也会喜欢。 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这里的流动摊位也几乎被占满了。 没占的,价格就特别高。 然后再加上雇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是个头疼的问题。 不知不觉,忙到星光璀璨才回来。 一回到家,她正看到周景墨坐沙发上看《西游记》的背影。 1986年春节期间首次播出了前11集,现在还没播完,周景墨看得正是第11集——智激美猴王,孙悟空正和黄袍怪斗得难解难分。 这片子,季凝却已经看了无数遍了,寒假看,暑假看,可以说倒背如流。 季凝手肘搁在沙发上,眼神流转,不知不觉就想逗弄逗弄周景墨。 于是她笑眯眯道,“你猜这第十二集会讲什么呀?” 周景墨沉默。 “我猜啊,这第十二集有可能讲金角大王银角大王。” 她以为周景墨多少会质疑两句,然而他却说,“前段时间家里来了一位太太的朋友,说太太会算命,还算得很准。” 周景墨站了起来,眼里含着笑光,但季凝却总有点心虚,她知道他说的是王淑琴。 周景墨这样一个理科男,怎么可能信这种非科学? 她刚一抬头,便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他嘴角藏着一抹戏谑,“那你帮我看看。” “……” 第66章 小骗子 季凝攥住他的手。 她的手很小一团,轻柔得像云团。 他和她的手放在一起的时候,对比更为鲜明。 想了想,她突然撤离,周景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有些留恋方才她握住他手的感觉,温热细腻。 但她跑得太快了。 季凝很快去而复返,原来她是去拿眼镜。 她重新攥住他的手,看似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会儿,翻来覆去,实则揩油。 这手指好长啊,骨节分明,实在是令手控折腰。 她发自内心地啧啧感叹。 “你这寿命线不太长啊。” 男人怔了怔,随即眼底闪过一抹深意,笑道,“小骗子。” 季凝:“……” 他不信,那他干嘛要她看? 季凝嘴撅老高了。 顿时,一本书放她手里,她抬头,是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有空看看这个。” 季凝定睛一看,是《周易》。 嗬,这书他也有? 看着有翻动的痕迹,紫徽斗数也做了注解,季凝眯了眯眼,镜片后的杏眸充盈着诧异。 这方面,他也研究?他也信? 不过也是,他看的书本就很杂,上次发现他也看小说,《傲慢与偏见》《鲁冰逊漂流记》一类。 他时间集中且高效,广有涉猎。 其实季凝只猜对了一半。 周景墨以前是不信这些的,自从重生回来,他才重新拿起书架上的《周易》 他被动重生回来,没有太多欣喜,有的只是一种命运被掌握在不安定因素下的无力感,迫切地想一寻究竟。 想想自己刚才说他寿命线不太长,季凝顿时有些脸疼。 旁的算命先生多少要故弄玄虚,说些文绉绉的话,而她呢,就直接用手相寿命线长短去替代了,听起来就不太专业。 本想着唬唬周景墨这个外行,没想到他比自己内行。 季凝拿着书,聚精会神,还当真准备好好研究。 一抬头,就看见他似笑非笑,“好好研究,否则骗人都不太专业。” “哼‐w‐ ..” 等《西游记》第十二集出来,他就知道她“算得有多准了”。 形式不重要,关键是结果。 其实季凝倒也不想争个输赢,就是想让周景墨听听她的话。 周景墨英年早逝,万一听她的话注意身体,扭转结局了呢。 不过和她猜的一样,他这种科研男果然不会信。 从最开始,他认为是诅咒,到现在她却只觉得她骗他。 她正想着心事,头顶传来一阵暖意,她一抬头,他的手放在她毛茸茸的发顶,就跟摸桐桐似的,脸上载着笑,“放心吧,我肯定会听你的话,听媳妇儿的话会发财。” ………… 寒假之前,便是期末考试。 季凝踮起脚,先看教室外面的大红榜,从中间的开始找起,中间一张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她便心中有数了。 一折返,从第一张开始找起。 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呜呼,起飞。 好歹没辜负她这些天熬出的黑眼圈。 不过,也得好好谢谢周景墨给她补课了。 以往,她对周景墨这种高材生有误解,认为他们可能会自己做题,但不会讲题,意料之外,他挺会讲的。 就是声音太好听,她偶尔会走神。 都说辅导作业没有不疯的。 周景墨最开始也不怎么耐心,现在约莫是因为她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上手快,他也没怎么发脾气了。 季凝想着该送什么礼物回谢他比较好,突然身后传来一凉飕飕的声音,“替我向高教授问好。” 原来是曹老师,神出鬼没的,把她吓一跳。 高卿沅曾是曹老师的老师,这真像个轮回,他又带了高教授的儿子和儿媳。 曹老师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季凝的名次,严肃的脸难得露出一抹笑意,“还好,没给你丈夫丢脸。” 廖佳佳她们在旁边听到了,眼神交汇着,暗暗咂舌。 “傅韬还有脸觉得季凝丢脸?他自己什么成绩自己没数吗?” “呜……我妈说我高中毕业过两年也得去嫁人,好可怕。” 廖佳佳想起他哥回家,见了季凝丈夫,说他是个顶好的人。 她不由得狐疑,傅韬这人是会给人下蛊还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的不仅眼瞎了,心也盲了。 季凝回到家,就想着给周景墨送什么谢礼,正好谢礼和过年礼物一起送了。 男人走上前来,勾了勾唇,“快过年了,准备怎么安排?今年是你在周家的第一个春节。” 周父手里拿着报纸,惊得报纸差点掉下来,这会是他儿子说的话? 他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打越洋电话给周母说道说道儿子的变化。 不过他知道,妻子肯定不会信的。 “我么?”季凝不假思索答道,“想去国营商店进货……咳,买点年货。” 大多数女孩子都是爱买买买的,有时候不爱,实属是因为手上不宽裕。 季凝虽然已经决意攒钱离婚,但她也没准备亏待自己。 过年的新衣服,那是肯定要几件的。 初一要穿得红红火火,来年运道一定旺。 初二姹紫嫣红,紫气东来。 初三一身暖和的白色棉袄,秀外慧中,兰心蕙质。 初四、初五、初六、初七每天不重样。 这年头走亲戚走得多,走得勤,所以每件都会穿出去。 她脑子里已经规划好了,走亲戚不重要,关键是买美美的衣服,最新款的水粉胭脂,还有首饰。 她要买,那健力宝也得有。 这年头还不兴给狗做衣服,她准备把自己的旧衣服改一改,给健力宝。 各种配饰跟上,也得当只富贵狗。 “行。我抽一天跟你一起去。” 季凝没想到周景墨会这么说,“你那么忙……” 女孩子家家的买衣服,他一个直男会懂吗? 男人陪女人逛街,要么敷衍,要么不耐烦,多少影响心情。 周景墨直接截断她的话头,“我往年也要打年货的。” “啪嗒!”周父手里的报纸终究还是掉了。 第67章 撑腰 过年前夕的某一天,街上熙熙攘攘,国营商店也人满为患。 平日大家手里或许不宽裕,但过年,这是国人的节日,绝不能亏待了自己。 王大娘:“给我来三斤瓜子。” 柳大叔:“打两斤好酒。” 扎着丫丫辫的小丫头长得甜丝丝的,像颗小蜜瓜,被大人抱起来,扒在玻璃柜边缘,才能看到玻璃柜里卖什么。 便拿短短嫩嫩的手指指着,嘴边还有一丝可疑的亮晶晶,奶声奶气道,“妈妈,我要这个黑芝麻糊,旺旺,还有麦乳精。” 百货商店的人忙都忙不过来,脚完全没沾地,黑压压的人进了一茬又一茬。 就譬如王淑琴一早上就吃了个馒头,中午饭都没吃,一会儿被叫到零食那边,一会儿又去给开水壶填单子。 明明大冬天呢,淅淅沥沥的汗水直往下淌,脱了外套,就穿着毛衣,麻利地卷起袖子。 在这里做熟了,商业女精英雏形已经初显了。 记性好,嘴皮子也利索,“大娘,您是要两斤瓜子,三斤酥糖,五个碟子,半斤五花肉,三袋麦乳精……对吧?” 经理远远望着她,直点头,这丫头初来不起眼,现在还挺拔尖。 就在人人忙碌时,一个人却格格不入着。 周小莉呢,兀自在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新做的发型。 这用火钳烫的头发管的时间不太长,可贵的,她又做不起。 可愁死她了。 “小莉,快来帮忙啊。”同事又唤她了。 “来了。”她一边说着,脚上就是一寸也不动,主打一个听话,但不干。 以前经理就对她颇有微辞,奈何这是周先生的堂姐。 虽然周先生没说什么,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也没敢开除她。 “这个怎么卖?”突然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周小莉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一块。” 季凝惊呆了,这么好的宝石戒指,才一块啊? “那给我拿十个。”批发去卖也值啊。 周小莉拿起上面的铜戒指,季凝蹙眉,“我刚才指的不是这个。” 周小莉刚要发火,陡然看到了眼前的季凝,双目炯亮,“姑娘,你这头发在哪儿烫的?” 这头发卷得形真好啊,不像她的,明明要大卷,看上去就跟小卷似的。 人家这头发柔顺又光泽,像海藻,又自然。 这姑娘也洋气,长得就好,该瘦的地方瘦,该多肉的地方多肉,匀称得很。 “还有你这衣服哪儿买的?”周小莉兴冲冲的,啧啧,看这风衣配腰带,她一个在百货商店上班的人,阅货无数,都没看过这款。 季凝就有些无奈。 这不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么? 她不是卖货的吗?怎么就跟自己话起家常来了。 “算了,我不买了。” “你别走啊,我可以给你打折。” 周小莉急不可耐地追上去,却发现她压根追不上季凝的步伐,这丫头走得好快啊。 再一眨眼,她就站在了王淑琴面前,和王淑琴有说有笑。 周小莉当下垮下脸子来,呵,王淑琴的朋友能有个什么好的? 再看她那头发,那身材,她就横竖看不顺眼了。 长得洋气有什么用,难怪刚才指个戒指都指不清楚。 不过眼看着季凝要买的大件,周小莉眼睛又亮了,即便王淑琴把单子都写了,就差落下她的名字。 她一屁股把王淑琴从柜台挤了出去,“淑琴,那边忙,在叫你老半天了,你怎么在这边呢?”她眉心皱得能夹死只苍蝇,一脸埋怨,对王淑琴那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王淑琴初来乍到的时候,因为人单纯,没少受周小莉欺负。 不过后来生着生着,也就熟了,各种门道都懂一点了。 王淑琴垂下眼眸。 周小莉这典型是要抢自己业务,但没办法,她是临时工,周小莉是正式工,能怎么办? 她正要离开,胳膊被季凝拽住了,季凝清亮的声音变得十分霸气,“淑琴,你留下,填完!” 周小莉脸色冷了下来。 王淑琴有些手足无措,她是不想一直被周小莉压着,但是又害怕季凝走了,周小莉会给她难堪,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的。 季凝从王淑琴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她平时没少被周小莉欺负。 退让,只会换来对方的得寸进尺。 在后世,王淑琴不是这样的,她是很有能力的总经理,硬的,四两拨千斤,软的,她也能从容应对。 但眼下,也不是她性格使然,而是局势摆在这里。 她现在一无所有,已经失无可失了。 季凝站直身体,“她要敢给你穿小鞋,我就投诉她,投诉她到下岗为止。” 周小莉一怔,看向季凝带了那么点深意。 这丫头可能是哪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还真以为她能替王淑琴做主呢? 殊不知,她看上去是帮王淑琴,实际是在害她。 周小莉撸起袖子,“来啊!” 谁怕谁? 她堂弟是谁? 那可是周景墨,在百货商店里,她能横着走! “我把话放在这儿,今个儿你要走了,她王淑琴写的单子,我立马就能拿过来,旁人连个屁都不敢放的。” 她周小莉好歹是这里的老员工,做多少年了,但王淑琴不过一新来的,没背景,就是听话懂事点。 拿什么跟她比? 季凝不疾不徐,招了招手,“来来,大过年的,大家来看看热闹,也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了。” “我家闺女就跟这姑娘差不多大,要是碰到这么个同事,我非得拿锄头也把她夯了!” “这人真过分,要照以前,那可是要被打倒的地主。”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周小莉淹死,周小莉也有些下不来台,刚才那话似乎放得大了些…… 季凝才不管周小莉的背景有多大,群众的力量最强大。 这年头,热心快肠的人多得很,一人一封举报信。 再大的背景,天都能捅个窟窿。 耳畔叽叽喳喳的,周小莉刚想低头跟季凝求个饶,却看到她带着其他人准备去经理那投诉自己了。 周小莉恼火得要命,这个头突然就不那么想低了,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个头挺拔,身段修长,人群中那么显着。 那不是堂弟?他今个儿专程来看她这个堂姐的? 周小莉刚冒出这个念头,搓搓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觉得不大可能。 那是来打年货的?也不可能,她堂弟日理万机的,才没那个时间,每年都是叔叔和婶子来的。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68章 找我媳妇儿 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周小莉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堂弟。” 明明是堂姐,却硬生生叫出弱一截的气势。 而且确实是弱一大截,她才一米五六,堂姐周芷溪一米七几,堂弟周景墨一米九,明明之前都是在爷爷奶奶那吃饭长大的。 周景墨似笑非笑,“有事?” 见他这么问,周小莉照旧语速极快,“有,堂弟我现在……” 然,这次她还是没说完,就被周景墨打断,“延后再说。” 周小莉已经习惯了,她们这位堂弟啊看上去斯文有礼,背地里蔫坏焉坏的,主打一个“你可以说,但我可以不听”,接下来,他肯定会说他有事要忙。 “我忙着找我媳妇儿。” 周小莉诧异地抬起头来,这和他平时的说法异曲同工,但又有微妙不同。 他媳妇儿?他媳妇儿今天也来了? 周景墨站得高,所以望得远,他这个身高往往很容易看清楚,尤其她又是那般清丽脱俗的女孩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 可今天为了找她,他着实费了点功夫。 她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人群中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就说他怎么一下子就瞧不见她了,她真是有本事,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搞得像上街游行似的。 周景墨勾了勾唇。 季凝正站在经理面前,脸颊鼓鼓的,像只水晶包子。 有了她做主心骨,王淑琴一五一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都说出来了。 其他群众们听了王淑琴说的,也开始投诉周小莉。 “我有次来这买个发夹,她那白眼要翻上天呢。” “她把我晾在一边,去管外国人。” “嘁!国营商店营业员,她可是服务行业!顾客不是上帝么?她比我们这些顾客还横!” 经理正要开口,突然看见瞧见周景墨站在不远处。 男人今天一身便装,灰色休闲裤显得腿更加修长。 一缕头发不羁地落在额前,显得有几分落拓不羁,但这种随意愈发深化了他五官的立体。 经理今天也是左右为难。 就算周先生护着周小莉,状况摆在这儿,这事儿恐怕也没法善了。 “你们说的这些情况,我十分理解。”经理双手扣在一起。 季凝一听,这分明就是商务人士惯常说话的通稿,主打一个谁也不得罪。 她刚伸出手,正准备张牙舞爪,恣情发挥一通。 阿嘞? 骤然,身体一轻,双脚悬空,她居然被人拎了起来。 还找帮凶? 她回头,便一双手拽在了对方的衣服上。 细看之下,她有丝晃神,再一看,这分明是她今天给某人挑的。 周景墨品味已经极好了,但他的衣服都很正规,除了工作,他几乎不出入什么生活化的场合。 他让季凝给他挑选,季凝挑了又挑,才拧着眉头挑出这件黑色高领毛衣配深灰色长款大衣,男人肩宽腿长,天生的衣架子,穿大衣再合适不过。 并表示,今天去百货商店,要再给他买几套便装的拜年服。 “堂弟!”周小莉追了过来,气喘吁吁,腿短就是不方便。 季凝愕然,堂弟? 不过她也半点不方,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不管周景墨帮理还是帮亲,她的立场肯定是确定了的,否则到时候王淑琴只会在这更吃苦头。 所以,她不会做撂挑子走人的事。 “堂弟?”周小莉狐疑的目光落在周景墨的手上,他那只手还攥着季凝的衣领,有条不紊。 她这堂弟平时不跟人有亲密接触,去爷爷奶奶那块,他们都是不敢给他夹菜的。 奈何人家厉害,有话语权呗。可他现在分明拽着这女孩的衣服,指尖蹭过女孩的脖后颈。 有点像他们提猫的动作。 周小莉脑子一下子转明白了,顿时脸色惨白,她望着季凝干笑了一下,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今天是她第几度变脸来者,算了不管了。 季凝也望着她笑,笑得烂漫如花开。 经理也是个人精,一看就明白了,之前听说周先生结婚了,还没送上贺礼咧,这可得把这张脸认全乎了。 他板起脸,之前早就想训的话,现在不用顾及任何,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掀了出来,“周小莉!” “……在。” 周小莉被他吓得一哆嗦,从来没听过经理那么严肃那么尖的声音,当即又弱又怂地站在那儿。 之前的气焰已经被兜头浇熄了。 “你被投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决定,从今天起,你停薪留职,再做观察。” 周小莉被这消息给砸懵了。 停薪留职,那可是跟下岗就一步之遥啊。 不至于吧,她不就是抢了些王淑琴的单子吗? 正式工抢临时工的单子,那不是常有的事,怎么就罚她呢? 她一下子哭嚎起来,“堂弟妹啊,我给你道歉,求你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儿上。” 季凝不为所动,反正是铁了心。 周小莉又转头看向她之前最瞧不起,一脸穷酸相的王淑琴,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她还是咬着牙,低下头去,“淑琴,我给你道歉,我以后再也不会差使你干事了。” 群众们都鼓掌,周小莉看到那几个跟她平日最为交好的同事也在暗地里鼓掌,一副打倒恶势力的欣喜。 她肺都要气炸了,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 “妈……妈……”周小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回了家。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你怎么哭成这样?还有……”吴芬芳看着墙上的挂钟,“这么早,你怎么回来了,最近不正是百货商店忙的时候吗?” 周小莉一巴掌拍在桌上,手疼地又掉了几滴泪,“妈,你说得对,周景墨就是个疯子,半点不顾亲人情面,那个弟妹就是个祸害。” 别人家都那么重亲情,一个亲戚发达了,全都一帮一扶。 周景墨那么有了,也没说把她介绍到他的公司当个小头头。 吴芬芳听得云里雾里,周小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把来龙去脉同她一说,吴芬芳听罢,反倒“呵呵”冷笑两声,“之前我忙着张罗苗秀和周景墨的事,你不着急不操心,现在火烧到自己身上,你知道痛了吧?” 在她看来,周景墨虽然是老二家的,但那就是自家的,他的东西,那就是自家的东西。 但现在他不给自家花,反倒给外面的女人花钱。 阿沅现在不听她的,但以后有得她哭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事,还少吗? 第69章 舒服吗 “那现在怎么办呢?”周小莉捂着脸,嗷嗷哭。 想到今天她在同事面前出丑,居然被逼向王淑琴那个泥腿子道歉。 羞愤已经远远超过了被停薪留职的恐惧。 这时,她的丈夫凡和平从里屋走了出来—— 周小莉泪眼婆娑,“怎么看见我停薪留职,你还挺高兴的样子?” 凡和平捏了捏她的肩膀,嘴角藏不住。 他确实觉得挺好的。 多大能力干多大事。 表面上他媳妇儿看上去挺光鲜亮丽,国营商店营业员哦,其实带不回来几个钱。 人家买了什么,她也要买什么,绝不能比别人差。 主打一个哪里赚钱哪里花,一个子儿也别想带回家。 ………… 百货商店里。 季凝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影响心情。 不高兴的事持续着想,那叫精神内耗。 谁都只有一辈子,就看怎么过出不同的精彩。 季凝正挑选着,猝然,身边的男人递了个黑色的东西过来,“给你。” 季凝定睛一看:荔枝纹的男士钱夹,这么鼓鼓囊囊的。 之前他都是抽一沓钞票给她,今天怎么直接把钱夹给她了? 话说前几天,李管家跟他说,“少爷啊,你不应该少夫人买了什么,就给她钱。应该给她钱,直接让她去买。” 周景墨一开始费解,不过是调换了顺序,有什么区别? 李管家解释,“第一种,就像是公司里的报销,少夫人会觉得有公事公办的距离感。” 周景墨撑着下颚,他这么一说,他就懂了。 这是财务经理惯常做的事。 周景墨很听劝,所以他选择了后者,为了表示他诚意满满,他直接把钱夹递给了季凝。 要是李管家在这,肯定要夸赞,少爷学什么都快。 果见季凝盯着这么鼓囊的钱夹,嘴角上扬了下。 不过普通人面对这么多钱,恐怕也很难不动心。 “不用,我有钱,你之前给我的,还没花完。” 周景墨执着地把钱夹递过去,“我妈不在家,你这是采买一家的东西,女主人。” 他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有种特别苏的味道,尤其还暧昧地勾了勾唇。 季凝鬼使神差地就把钱夹拿了过来。 给你钱,还魅惑你,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得了呢? 百货商店太大了,王淑琴这人做事心细,给了她一张自己手绘的地图。 这也是她和别的员工不同的地方,站在顾客的角度,老板需要的,她做了,老板没提出的,只要对公司利益最大化,她也能提前做到尽善尽美。 季凝便拿着他的钱夹一路逛,足足逛了四五个小时,周景墨也很有耐心,全程除了拿东西,再没别的话。 等回到家,季凝:“这个还你。” 男士荔枝纹钱夹,在她手心里颇有分量感,甚至比她的掌心还要大许多,周景墨接过,眸色深了深,“我的奖励呢?” 季凝还以为他说的是白天她靠他面子干的那事,话都是她说的,事都是她干的,什么奖励? 不过也让她挺意外的,周景墨全程没有帮他堂姐说半句话,她以为他多少要意思意思。 看来周景墨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 这时,周景墨指了指她身后堆积成山的箱子盒子。 季凝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她确实买得有点多了。 可买起来的快乐,谁知道啊? 更何况她又不是光买了她自己的东西,甚至连……男人贴身的短裤,她都买了。 虽然她买的时候,她身后的眼神确实让人无法忽视,耳根发热。 第一次买,她也不知道要买什么样儿的,三角,平角,更是不知道size,等着他主动说出来,他却站旁边仿佛看好戏似的。 她差点就准备不买了,但想想她今天的衣服都是花的他钱夹里的钱。 拿人手软,所以还是忍忍吧。 于是她问了尺寸,她不懂,但不代表不会看。 旁边的裤子和她面前这条灰色的,实在是差别巨大,相形见绌。 她耳根一红,迅速地从衣架上扯了下来,撒腿就走,溜得比被鹰追的兔子更快! 男人在她背后勾了勾唇,与此同时,想要的奖励也在那时想好了。 “要什么奖励?” 他迎面靠了过来,季凝主动闭眼。 今天的吻温柔了许多。 看似温柔,但大手一寸一寸握住了她的腰肢,一直将她禁锢在怀里。 季凝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眼里水雾朦胧,腿脚无力,只能软绵绵地靠在他肩膀上,忽听见她耳畔低沉的嗓音,“哪一种?” “嗯?” “哪一种更舒服?” 季凝有丝恍惚。 前世她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像她们这样的女强人,好些离了婚的,身边多少会有些可心的。 有富婆姐姐泡的男模,除了会提供情绪价值,就是很在乎服务舒适度,毕竟他们要靠好评上分。 但周景墨,她以为他这种男人不会的,他也没必要。 他有颜有钱,要靠他的姿色和服务换取什么? 季凝虽然想不明白,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意料之外了,上次她那般说,周景墨半途中止,被气走之后,居然还会回来,就很让她意外。 每次她以为看透了他,他又会变得更加令人琢磨不透。 此刻,男人摩挲着她肿得发亮的唇,眸色深沉,似乎很有耐心地在静待她的答案。 季凝红着脸,现在说话都还没什么力气,“体验都很好。” 他手绕到她身后,撩起她的长发,再根根分明地垂落至她的肩头,却并没有下一步,“饿不饿?” “有点。” 季凝逛了一下午,还真有点饿了,唯一果腹的就是中途吃的那串糖葫芦。 第70章 试一试? 他们走到客厅,江姨已经把菜布好了。 人在饥饿的情况下,饭菜就是越吃越香的。 江姨跟着她丈夫走南闯北好多地方,所以各个地方的菜色都会做,也很会察言观色,她看得出季凝喜欢吃什么。 红红火火,偏辣系的菜。 她做的菜闻起来香喷喷,吃起来又麻又辣,清脆爽口。 辣菜就是,越辣越想吃。 季凝吃得呼呼扇风,额角冒汗,但就是越吃越想吃,越辣越上瘾,筷子完全停不下来。 周景墨刚伸出筷子—— 就被季凝一把夺过了盘子,周景墨视野里的她愈发像护食的小猫,盘靓条顺,奶白色毛衣披肩就像是柔顺的毛发,正警惕地瞄着他,“你胃不好,别吃。” 这话听得心里暖暖的,男人的目光仍然执着地看着她。 季凝防线松了一点,“想尝?” “嗯,什么都想尝试一点。” 季凝突然觉得他这心理挺好,不再像之前一门心思地工作,生活也是一成不变,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她便取了碗清水过来,用筷子夹着涮了涮,直接涮起了一层红油,她这才夹给周景墨。 周景墨接过,放在嘴里,他吃东西的样子细嚼慢咽,极为优雅,永远不会像季凝这样,爱吃辣便一口接一个。 哪怕他爱吃什么,你也绝对看不出来。 季凝有时候在想,他要是古代的皇帝的话,有人想要下毒,都不知道下哪盘菜。 于是,她只能盯着他,“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周景墨以前觉得食物于他而言,没什么不同,无非是果腹工具。 感情于他而言,父母,姐姐也只是给了他在人世间的一层羁绊而已。 除了学习工作,他不会过分沉溺于任何事,游戏也好,享受也罢,不需要费什么自律力,他仿佛天生就拥有这种自控力。 但此刻看着少女托着腮,笑望着他的样子,他才觉得过于偏颇,未必不是一种浅薄。 江姨在旁笑眯眯地看着。 终于知道为什么李管家总是忙着撮合这两人,他们分明天配地配天仙配。 隆冬将至,马上就会下岳城最大的一场大雪,天空阴冷阴冷的,也不见一丝云,泛着白光。 季凝就属于那种身体是暖和,四肢却是冰冷,怎么焐都焐不热的。 她裹上她的小毯子,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挺坐没坐相的。 没办法呀,这年头还没出什么暖身体暖脚的东西,甚至连暖宝宝都没有,要么靠开水暖手袋,但烧开水很麻烦,要么就靠炭火。 就算炭火也还得小心翼翼,要开窗通风,避免一氧化碳中毒。 一旦开窗,冷飕飕的凉风就吹了进来,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季凝侧过头去,反观周景墨,在旁坐得衣冠楚楚,穿的也不多,仅一件薄外套,单衬衣,领口还是敞开的。 季凝看着就直打哆嗦,然而他不动如钟,一直翻着文件,视线静谧地落在纸张上。 就在她认为这男人专注力很强时,他看了过来。 周景墨早就注意到了季凝这方跟多动症儿童似的,时而跺脚,时而搓手,他扬眉,“你很冷?” “不冷。”她收回视线,直打哆嗦,华夏女人一生要强。 男人眉眼一凛,刚站起身,朝她走了两步。 “哎呀,健力宝,我的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季凝揉搓着健力宝软乎乎的狗脸。 原来是健力宝直接蹲她腿上了,毛茸茸一团,又柔软又舒服。 健力宝最近长大了不少,正耷拉着单眼皮,在她脚上趴着。 暖意由脚抵达全身。 周景墨嗤笑了声,也不知道带这只狗崽子回来是对是错了。 盯着那只狗,又被季凝叫“宝儿”,又抱怀里又举高高的,他居然生出几分嫉妒。 很快到了除夕当天,一大早,季凝就和周母桐桐打了通越洋电话,“新年好呀!” 桐桐还不会说完整的话,但是在电话里能发出单字了,“耗……耗……” 她说话稚声稚气,和她本人一样甜美可爱。 季凝无比欣喜,看来德国的药物治疗和心理辅导双管齐下,起到效果了。 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桐桐了,看看她又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听说柴世杰离婚后,还是没和吕燕结婚,结果吕燕居然有了,手忙脚乱地就趁着过年之前把她娶进门了。 柴世杰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明眼人,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医院里之前和他交好的几个医生也默默远离了他,他却觉得是周芷溪靠着她父亲的势力,故意找人针对他。 他觉得这几个医生不是真朋友,落井下石,也兀自远离了他们。 这些闲碎话还都是陆行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打听到的消息,陆行这孩子,随便去哪个环境,都能迅速地打成一片。 虽然说把桐桐当做报复工具这种想法不对,但人之常情,肯定是希望桐桐越来越好,顺带着气死柴世杰那个伪君子! “桐桐,加油,加油,舅妈给你打气哈!” 桐桐一听到她的声音,更激动了,“耗……好……好!” 几乎可以想见小机灵鬼在那边摇晃着奶拳,手舞足蹈的样子。 周芷溪看着桐桐,无不心酸,“桐桐虽然无法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但是这里的医生说她是阿斯伯格里的超常案例,智商比寻常孩子高出一大截,在几何,还有数字,绘画方面都表现出了极强的天赋,如果好好栽培,注重心理健康,是可以活得和正常人一样的。” 作为一个妈妈,一个失败的妈妈,现在她只希望桐桐这一生能过得平安喜乐,就别无他求了。 她的孩子开局就遇到了诸多困难,被婆婆带着去针灸,那么多根针扎进身体里,疼得好多次吐奶,又被大姑奶带着神神叨叨的人往家里弄,她浑浑噩噩,心中充满恐惧,还被她的亲生父亲无情抛弃。 她还那么小…… 是自己,没有给到她足够的保护。 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你也辛苦了,尽力就好。” 周芷溪擦了擦眼角,猛然抬起头来。 “桐桐会越来越好的。” 季凝的声音犹如轻轻的风吹进她心里,却永远地留了下来。 挂了电话,季凝看向已经穿戴一新的周景墨,“除夕在哪过?” 第71章 是太太的功劳 今天这一身是她给他在百货商店买的,黑色衬衣上配着精致苏绣。 后世季凝那个身价已经不穿奢侈品了,以高定居多,现在还没高定,但她给他找了个类似风格的。 男人金质玉相,宽肩窄腰,仪态挺拔,和军人无差。 季凝目不转睛地盯着,有一次他洗澡出来,只穿了长裤,还没穿上衣,她曾偷偷打量过。 他的肌肉不属于过于壮硕,也不会过于单薄,属于多一份嫌多,少一分嫌少,壁垒分明,腹部紧绷平坦,泛着色泽。 身高又有一米九,他这样的男模身材,哪怕披麻袋,都是好看的。 他下楼,李管家不禁感慨,“少爷今天真俊啊。” 说着他看了眼季凝,“和平日格外不同。” 周景墨笑了笑,“是吗?都是太太的功劳。” 季凝笑靥如花,摆摆手,“没啦没啦,还是你长得厉害。” 总觉得最近周景墨的嘴格外甜,爱夸她。 他以前不这样,那小嘴跟淬了毒似的,大抵是两人熟了,毕竟是接过吻的关系。 周景墨带她去了他爷爷奶奶家,他爷爷奶奶家还是那种老式的砖瓦房,年纪大了,就不喜搬来搬去,还是希望落叶归根。 所以周景墨就只是把他们的房子修缮了下,由原来的破破烂烂,变成在原有基础上翻新。 周老太太年已七十,虽然长得耳聪目明,但牙口还是不行了,这会儿一条腿盘在床上,揪着一个小馒头,用没牙的嘴抿啊抿。 见季凝来了,她顺手就递给她一个,“你要不要来一口?” 季凝干笑道,“不用了。” 老太太一脸理解,“也是。这人呐,趁年轻,就是要好吃好喝好享受,否则年纪大了,想吃也吃不成了。” 季凝很赞同这说法,她被季薇推下山崖的那一刻脑子里闪现的就是她有多少美食没吃,多少新衣服没穿,还有那些心驰神往的旅游地,老说等自己空了,就去一趟,结果也没来得及。 今天,季凝是提着礼来的,直接将一精美的三层荷花食盒递给老太太,“您要不要尝尝这个?” 这食盒是仿古风设计,漆盒侧边是一层薄如蝉翼的纱,隐约可以看见一星半点,带着若隐若现的美。 老太太一揭开,眼睛大亮,一激动一口乡音都冒出来了,“这是啥子哟?” “这是菊花酥、山楂锅盔、枣泥酥、蛋黄酥,椰蓉酥、绿豆饼……” 跟报菜名似的,全都是美味且入口即化的糕点。 做成不大不小的一枚,份量适中,也不会担心一次吃不完,也不怕把老年人不好的脾胃给胀到。 样子也是极好的,就譬如那菊花酥做的花瓣形状,里面是绿色的清新柔软馅料,闻起来就清甜清甜的,还有花香味儿。 老太太被馋虫勾住了,馋得不行。 但她就像个好奇宝宝,指了指,“这又是啥?” 中间有一个圆圆的转盘,有指针,颇有些像钟表。 “哦,这个就是……”季凝很有耐心地解释。 为了避免老太太选择困难,转到哪个就吃哪个。 她以前也不是这么有巧思的,只是她是餐饮服务行业嘛,所以就很会设身处地为顾客着想。 “而且,这个吃完了,在中间点支蜡烛,食盒还可以做元宵节的灯笼。” “好!实在太好了!” 老太太握住季凝的手,轻拍在季凝的手背上,眼角上跃,发自内心地喜欢得紧。 吴芬芳还有周小莉送上门的是什么,花生,瓜子,核桃……美其名曰给她补精气神儿,但主打一个她不能吃,就送什么。 这个孙媳妇儿倒是个可心人。 以前她就没觉得这孙媳妇儿有什么不好的,和她年轻时候一样漂亮,但现在真是越看越喜欢了。 吴芬芳带着周小莉进里屋来了,今天她儿子周大勇也来了。 周小莉不甚高兴,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来奶奶这,都是泥土地,她已经多久没站过泥土地的房子了,都怕把她的红裙子给弄脏了。 “你们看看孙媳妇儿给我送的什么。” 老太太张罗她们看,吴芬芳当下撇嘴。 周小莉性子直,“这糕点又值不了几个钱。” 老太太年纪大了,就跟小孩儿似的,做事说话纯看心情,“这是她亲手做的,你做出来一块,我跟你姓。” 周小莉:“……” 周老太太也姓周,是周家村出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吴芬芳心里急得要命啊,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变的,周家一个个都被拉拢了,这还得了。 于是她连忙去找老三家的媳妇儿,张翠菊。 “翠菊啊,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景墨的新媳妇儿一来,老太太就连你送的礼也看不上眼了。” 张翠菊是个纺织厂女工,女工活儿做的特别好,什么绣工,还有织毛衣,她手到擒来。 “是吗?”张翠菊性子随她家立伟,无喜无怒。 吴芬芳本想借刀杀人,无奈恨铁不成钢,“你这人,别人欺负到你头上,你也不放个屁!” “谁敢欺负我妈,我妈的绣工可是一绝!”她家的黄毛丫头——周凤莲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吴芬芳激动万分,周凤莲才十几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对对,你跟我过来,就往这房里去……” 张翠菊低着头,织毛衣,充耳不闻。 不一会儿,周凤莲回来了,嘴里叼着一块,手上拿着两块,主打一个连吃带拿,“妈,这真好吃,奶奶只肯给我两块呢,你一块爸一块,多了没有。” 吴芬芳:“……” 都什么人啊! 周景墨全程没管,就看到季凝把一屋子人收得服服帖帖的。 他其实也能插手的,但是他媳妇儿太有能力,他插手相反是看不起她,所以也就乐得在一边清闲。 不一会儿季凝回来了,她今天打扮得很清秀,其实上了妆,但是几乎看不出来,皮肤极好。 周景墨有时候也不懂她为什么喜欢捣腾那玩意儿,淡妆的时候,化了就跟没化一样。 以前在他看来,是浪费时间的东西,她都很爱干。 她爱干,他就爱看。 最近她化妆的时候,他也会在旁边看着,享受这种在他以前看来是虚度光阴的时光。 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但是他的心里徜徉的是充实和满足。 他突然意识到…… 他的前世好像才是虚度。 第72章 男人会撒娇,媳妇不会跑 季凝坐回周景墨旁边,忽听见周景墨说,“那些糕点,我也想吃。” 季凝:“?” 小说里,霸总不都不爱吃甜食么? 还会嘲笑女主角吃甜食会变傻。 她遇到这个霸总怎么不一样呢? 他一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希冀,她就好似要化了,“做,到时候给你做。” 他眼眸深了深。 周景墨和季凝刚过完下午,眼看着要开晚饭,他牵起她的手,“走。” “去哪?”季凝就很疑惑,按照惯例,应该是要在这边过夜的。 但他带她出去,周老太太只是抱着糕点用无牙的嘴一直咀嚼,半句话也没说。 周景墨没回答,带着她一路开车,开了好一会儿。 早起就打了越洋电话,然后去了他爷爷奶奶家。 季凝看似社牛,其实更喜欢独处。 一旦在不算熟悉的环境,说话做事,她都会强迫自己滴水不漏,就会格外消耗能量。 眼皮一沉,不知不觉就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椅背已经调低了,弯曲成适宜睡觉的弧度,车也停了。 她下了车,目光有几分呆怔,刚睡醒,看上去格外柔软。 周景墨不禁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揉得一派凌乱,她这才如梦初醒。 暮色四合,脚下一片白茫茫。 眼前却是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灯火,熟悉的家人在向她招手。 和周景墨结婚以后,她已经很少会想起以前的事了,然而这一刻,她还是免不了想了。 她和傅韬过了多少年春节,就在婆家过了多少年春节。 后来,还是两人分开后,她才回家过春节。 和周景墨新婚的第一年,他就带她回来了。 周景墨淡声道,“怕你犹豫纠结想太多,我就没告诉你,直接把你带回来了,但你妈和你弟是提前知道的。”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酸得发麻。 风中,她拢了拢外套,说话带着几分鼻音,“嗯。” 家里有她妈,叔叔,还有弟弟,季薇不在,虽然隔得近,但是过年,她婆家是不会让她回家的。 冲了麦乳精,桌上的菜全都是她爱吃的。 大过年的,鸡鸭鱼肉全都有,在这个年头,平时再怎么精打细算,过年还是要吃得好些,然而今年似乎吃得格外好。 再一次回来,她都有点不认识自家了。 家里多了好些电器,彩电,洗衣机,收音机。 楚虹和陆恺都有些不好意思,举杯朝着周景墨,“这些都是景墨前段时间差人送来的。” 他们不肯收,他就让人在门口放着,这么好的东西,万一被人偷去了怎么办。 最后一方退一步,折中了一下,他们收了一半,让周景墨的人把另一半运回去了。 “给凝凝,景墨,压岁钱!”陆恺和楚虹一人包了一个厚厚的红色大红包,递给季凝和周景墨。 陆行则是一个薄薄的小红包,但他也不介意,拿着傻乐,毕竟姐夫买了那么多东西呢,爸妈素来不喜欢欠人情。 季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大件。 周景墨这是包圆了啊…… 新债加旧债,她怎么还得清啊? 周景墨拿起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 他看到了她放在桌上的本子,里边记着账。 凭着对数字的敏感度,他察觉到这些便是他给她花的金额。 虽然不知道她记这个做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那他……就让这个金额,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好了。 新换的三菱电视机,虽然和后世比,不知道小了多少,厚重了多少,但是那小小一个框,框住了温馨。 王刚,姜昆老师一人一句,跟说相声似的,将春晚主持得妙趣横生。 这年头,只要有电视机的家庭,都会成为大家羡慕的对象。 为了看春晚,她家里也多了很多人,几乎都是在后排站着看的,时不时“呵呵”乐两声。 附近的邻居,几乎都看到了,甚至于婶子都远远地站在门口瞄几眼,却唯独没有看到傅家人。 季薇站在自家门口,遥遥能看到那边的电视机,甚至还能听到别人的夸赞声。 “阿虹,你家凝凝真的是找到了个好婆家啊。” “除夕她男人都带着她回娘家,可见有多重视她。” 还有人小声嘀咕,“之前不是听说这婆家是季薇的,她这算不算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就是,季薇婆家离娘家这么近,就在一个院里,居然都没见到人。” 季薇酸得两眼发黑。 肯定是季凝在周家待不下去了,周景墨才带她回来的,周老太太多难伺候的一人啊。 而她这边,孤冷凄清。 傅韬和傅父傅母听说了周景墨给陆家买大件的事,一个个都躲在屋里,他们都爱面子,就算没钱,也不想被人比下去。 “楚虹真的是嫌贫爱富,怎么?合着搞那么大排场,是暗示要我们家给她家买?” “一个电视机,说得像谁没有似的,明年过年我家阿韬就能给我买个大的。” 至于季薇是被他们给赶出来,关在外屋的。 邮票居然跌了,把公公的私房钱都给诓了进去,一家人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尽管她说会涨的,但是他们就是不信。 哦,合着涨了,就是她儿子的功劳,亏了,就是她的错? 因为上一世的错,季薇知道嫁一个男人不仅是嫁给他,也是嫁给他的家庭。 但是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她的公公婆婆是这种德性。 公公自大,喜欢在外吹牛皮。 婆婆虚伪,且不容置喙。 家里都没钱买年货,把绝无仅有的年货送给邻居,打肿脸充胖子。 一句话说得不对,就控制不住动手。 入夜,天越来越冷,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吹得季薇脸生疼,吹凉了她的心,却吹清醒了她的脑子。 她发现自己错了,一直以来,她犯了一个很致命的错误。 她为什么要去做选择? 思路打开一点,就该两个都是她的! 她嫁给了傅韬,但是周景墨又不是不能要。 男人可以坐享齐人之福,她为什么不可以? 第73章 他好温柔 新婚夫妻,总不可能分开睡,楚虹还是给季凝安排的她结婚前住的房子。 季凝迎周景墨进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有点小。” 这也是她第一次带周景墨进她的房间。 周景墨打量着,房间有些花里胡哨的贴纸,旧式的日历,但贴在一起,竟然也毫无违和感。 书也挺多,摆放得就不似他房间那么一丝不苟。 他走上前去,默默把书扶正。 季凝心想:大佬果然有强迫症。 床小小一张,约莫只有一米二的样子,比不上周家的双人床。 两人刚躺上去,周景墨就顺理成章地抱了过来,“抱歉,床有点小,今天就不能放枕头了。” 他说话很绅士,动作却算不上绅士。 吻都接了,抱也就抱着呗。 更何况这特殊情况,季凝估摸着这床他要躺直,腿都不够放,只能侧着睡。 然而…… 最近沾床就睡的她居然睡不着了,男人的体温好滚烫。 她突然就想到了那一天,她很冷,看到他站起来,似乎要过来给她取暖,但却比健力宝慢了一步。 如果那天他抱着她,是不是也会像今天一样,迅速地由冷转热,再由热转烫? 脑子里想入非非,身体僵硬得要命,被他抱着,生怕碰到点别的她不该碰到的。 但她还是假装闭上眼,能感觉到他视线一点点滑动,呼吸也从她的脸颊滑落到脖子。 好像随时会亲过来,甚至怀疑他会咬过来。 最终,他人靠得更近了,季凝心跳如雷。 周景墨眼里的姑娘紧闭着眼,但小扇子似的眼睫还是轻微在抖动着,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 知道她没睡着,他不由得轻笑了声,最终,他只是扶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胸膛。 季凝心猛地跳了下:他好温柔。 ………… 翌日一大早,季凝起床的时候,周景墨已然穿戴整齐了,旁边放着她预备初一穿的一套花瓣领套裙,“这……” 周景墨:“你不是说你初一要穿这件。” 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记得。 他居然带过来了,就在季凝满腔感动,手已经抬了起来,准备主动送上一个拥抱。 男人顿了顿,又补充道,“记性好,顺便而已。” “哦。”抬起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季凝迅速地撤回,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心里悻悻然,还好没抱。 人家就是顺便,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换了身衣服,在家里就随意些。 昨天妆容浅淡,是要见长辈,今天怎么开心怎么来。 她这张脸是属于仙女系,可一打扮,妆化浓些,又会平添几分妖气。 头发乌黑浓密,随意地垂落下来,绸缎般柔顺又光泽。 皮肤极好,雪白且吹弹可破,鼻梁挺拔如玉,唇瓣绯红柔软。 似是《聊斋志异》里那些美艳动人的女妖精。 她刚走出门来,周景墨眼眸浓稠如墨,久久挪不开视线。 “怎么了?” 男人勾了勾唇,“今天很漂亮。” 他难得直白,季凝怔了怔,不受控制的热意攀爬上全身,雪白的肌肤,这会儿似娇嫩的玫瑰。 周景墨心念一动,视线落在那最为娇软的唇瓣上,眸色更深几许。 这时,一大块头朝他们急奔过来,“姐夫姐夫,姐姐,你们醒了?” 季凝拿手指了指,有丝不满,“你刚才叫了他两声,叫了我一声。” “姐,你不是以前说不喜欢我太黏人的吗?” “但你现在换了个人黏。” “……”陆行瞧见季凝这身眼前一亮,刚下过雪的清晨才出了些微的亮光,远远不及面前的姐姐明艳动人,艳若桃李,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姐,你今天很漂亮。” 季凝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又攀爬起来,迅速地扬起小馒头大的拳头,“你是不是找死?” 陆行还没反应过来,腿就早已凭本能跑成了车轱辘。 他招谁惹谁了?他没说错话啊。 不多时,傅韬和季薇也手牵着手进了门。 守岁得待在婆家,大年初一,那还是要来娘家拜年的。 傅韬很不满季薇为什么要挽着他,然而甩了半天,就像块牛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他一眼看到了季凝,她出落得比婚前更水灵漂亮了。 都说房事是滋润女人的温床,所以…… 傅韬当即脸色沉了下来,季凝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勾引人的段数一套一套的,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季凝去了后厨,她妈做了馄饨,要去帮忙端过来。 周景墨的眼神一直追随她,也迈开长腿准备跟去。 季薇拦在他面前,她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色,红套装,连带着毛衣都是红的,微微低头,一脸愧疚,“我知道你喜欢安静。实在是对不起,昨天吵到你了吧?在这里住不惯吧?” 她对周景墨还是会比对季凝更了解的。 周景墨这个人,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内心的不耐很有可能已经上升到极致了。 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容忍度极低。 周景墨蹙眉,“让开。” 季薇眼圈红了红,“我知道你还在为过去的事生气,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说得好像傅韬和周景墨两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似的。 她拦着周景墨的工夫,就看着傅韬已经往后厨去了。 她虽然痛心,但傅韬到底是自己的丈夫,他怎么去追季凝,自己也不会放手的。 反倒周景墨这人,感情洁癖极重,不会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女人沾染上关系。 她能得到周景墨,那是最好,两全其美。 要是得不到,季凝也别想得到,最好搅得他们生活一团糟,她不介意委曲求全,把自己的丈夫贡献出去。 想到这,季薇轻笑了下,突然,厨房里爆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 第74章 和他生个孩子? 一听就是男人的惨叫声,季薇最先冲去厨房,“怎么了?” 傅韬手烫得通红,用勺子狂舀水桶里的凉水去冲,可还是腾得龇牙咧嘴,表情管理全无。 季凝拿手掩着唇,一脸花容失色。 周景墨大步走上前,推开傅韬,抬起季凝的手,上下仔细查看,“你没事吧?” 季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配合一下,可……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 那她也就配合着哼哼了两声。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细弱,却让人的心霎时揪起来, 周景墨眉头一下子就紧蹙起来,回头,阴沉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傅韬,“你怎么做的事?” 他掌管公司久了,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只是平时刻意收敛了起来。 这会儿一看过来,傅韬本能头皮发麻,疼得要命,也不敢嚎了。 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下唇瓣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天地良心,冤枉啊! 他刚才想要去接季凝手里的馄饨,不过是想要无意触碰一下她的手指。 她今天穿的像瓷娃娃一般可爱,又平添几分妖媚气息,他实在心痒难耐。 而亲密一点的接触,更能让她记起往昔,不至于她继续对自己那么冷血无情。 谁知道还没碰到,滚烫的汤水就朝他洒来,直接把他大半个手都烫了。 他养尊处优惯了,六岁还是他妈喂饭呢,从来没在家做饭,甚至端菜,哪受过这种伤? 分明他才是受害者!而周景墨居然找他问责?! “我……”傅韬好不容易恢复呼吸,刚一张口,季凝鼻尖红了红,茶言茶语道,“不关他的事,是我……是我没端好。” 季薇咬牙切齿:这狐媚子! 她自问她还挺会装的,但是眼前这季凝似乎比她段位更高一筹! 不过傅韬是不会吃她这一套的,她看了眼傅韬手上的伤,很快就要起泡了,傅韬最爱惜自己的身体。 第一次,她只是用手把他弄疼了点,他都气得一礼拜没搭理她,还是她主动求和。 他绝对不会……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接好。” 季薇瞪圆了眼睛望过去。 傅韬甩甩手,将自己烫得火辣辣的胳膊背在身后,一脸大气不拘小节的样子。 嗨! 有了她这话,谁还舍得,忍心责怪她呢? 季凝要是早这样软和一点不就好了吗? 哪还有季薇什么事? 季凝长相、气质还有才能,总是让他对她宽容许多。 但是每次哪怕一丁点,她都不愿低头。 傅韬在心里嗟叹,他们是在两人都没成熟的错误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不过现在应该还不晚吧。 季薇脸涨得通红,一脸恨铁不成钢,“傅韬!” 傅韬瞪她一眼,似乎是在埋怨她小题大做,转而又看向季凝,笑呵呵的,一脸鬼迷心窍的样子,“你别放在心上啊,一点小伤而已。” 周景墨揽着季凝走了,傅韬心里还挺高兴。 看来他在季凝心里搏回了一局,现在他在她心中的形象肯定格外高大伟岸。 可他们刚走,他五官立刻就缩成一团,“嘶……嘶……” 直抽气,“疼死我了!” 他没好气地朝季薇吼,“还不去给我拿药膏!你想疼死我啊?” 季薇脸色涨红得发紫,刚才怎么不发脾气呢,反倒对季凝和颜悦色。 他这伤分明是季凝故意的! 这个蠢男人,色令智昏! 季薇突然意识到傅韬并不是她之前看着的那么精明强干,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才得以海上捞创业成功。 但是现在她妈已经没以前那么护着她了,如果和婆家处不好,她还能有什么依仗? 她抹了一把眼角漏出来的泪水,只能忍气吞声,“我现在就去拿。” 没事的,他有好运在,富太太的位置还是她的。 ………… 周景墨拽着她走出了里屋。 阳光下,他眯了眯眼看着她的手。 他一直阴沉着脸,没说话,季凝感觉到他情绪不大对,“你是怀疑我放不下他吗?” 她主动辩白,“我不会拿沸汤去烫一个我放不下的人。” 他叹了口气,“我不想你受伤。” “以后脏手的活儿让我来。” 季凝笑了笑,眨眼,“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谁做有什么区别吗?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娇妻。” 周景墨依稀记得一些。 前世,年轻企业家峰会里,为数不多的女代表。 当时有外企斥巨资想要收购她的公司,她眼皮都没眨一下,也不回去合计,就直接拒绝了。 十个亿,那对她而言不是小数目,而且那时候她正腹背受敌,处于最艰难的时候。 是个很有魄力的女人。 他对她当年的印象始于欣赏,也是从这一世开始了解。 周景墨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吧。” 季凝莞尔。 这样好的丈夫哪里去找? 只是可惜了……她属于要不要丈夫无所谓的人。 就像武侠小说里那些干大事业的人,必须先断情绝爱,不要受羁绊。 她不想被婚姻困住,不想多余的心思去烦忧一些事。 人生苦短,有限的时间花在工作,友情,和王淑琴一起手拉手游山玩水上更值得。 如果周景墨能接受没有名分的话,但他很明显不是那种能接受的人。 但是有一点好的,男人不会怀孕。 一晃已经过了一天,季凝已经从娘家回到了家,趴在床上,托着下颚还在想这件事、 就在前世,她对婚姻失去信心的时候,曾想过去基因库寻找最优质基因,然后有个自己的孩子。 现在不是有现成的在面前?直接省了? 唔,当然……这种事也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至于报酬,给他一笔钱? 不对不对,他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算了,想远了,当务之急,她还是先考个好学校再说,只剩半年多了…… 季凝从楼上下来,周景墨朝她伸出手,“走吧。” “去哪儿?”已经是大年初二了,但该走的亲戚走得差不多了。 周景墨勾唇,“去见你想见的人。” 第75章 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周景墨从他妈那知道季凝一直在打听林教授的情况,想必她的目标就是林教授,她大学想读的专业也想好了。 那他就为她铺铺路,修修桥好了。 他带着她进了筒子楼,沿路都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景墨!” “哟,景墨回来了。” 全都是不再年轻的中老年人,从四十多岁到七十岁不等,一个个脸上带着智慧的笑容。 筒子楼的二层,走廊狭窄,他一直牵着她一路七弯八绕。 今天他穿着驼色大衣,白色毛衣,是她给他挑的款,他平时是不怎么穿浅色衣服的,没想到也能穿出另一种风格的俊逸非凡。 她是米色大衣,身材高挑,身段玲珑。 周景墨看着她,喉结微滚,心想着怎么还没到夏天,她要是穿旗袍,一定也会有别样的绰约风姿。 两人穿梭在一片暗色、阴暗潮湿的筒子楼,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季凝其实一开始也自己走,奈何深一脚浅一脚,光线暗又看不清前方的路,踏空一脚以后,虽然没有摔,但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安全感也陡然丧失。 眼看着站在她前边不远的男人,她便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他的衣角,他的驼色大衣是她眼前唯一的明亮。 随着两人往前走,她洁白的手配着他的衣角也微微摇曳。 男人察觉到动静,回过头来,勾了勾唇。 下一秒,他便把手伸了过来,牵住她的手,严丝合缝。 男人的手掌宽大,手指也长。 黑暗的环境里,季凝能清晰听到她的心跳声。 果然,这么走,便心安了许多。 路边遇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奶奶,诧异地看着周景墨,“景墨,怎么从这边走上来?不从那边走?” 顺着老奶奶指的方向,季凝发现另一边是有台阶的,比这条路平顺光亮多了。 在季凝诧异的眼神里,周景墨不慌不忙,气定神闲道,“这边是近路。” 老奶奶慢半拍地发现了周景墨身后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小姑娘脸小小的,鼻子,嘴唇皆是小小的,嫩嫩的,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乍一看就像个瓷娃娃。 她也微微笑了笑,饶有深意地看了眼周景墨:还是年轻人会玩。 到了四楼的某一间。 周景墨站在门前,人都比门高了,一手叩了叩门,一手还牵着季凝的手。 季凝也不好做过河就拆桥的事,索性就任由他牵着。 隐约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 两人看到—— 一位中年女人靠窗坐着,阳光落在她脸上,虽然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始终有一种从容娴静。 穿着浅灰色的高领毛衣,天鹅颈,纤瘦的肩,身段修长,一看上去就学过舞蹈。 靠窗的桌上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零星几只花,花不多,颜色也不绮丽丰富,放在一起,居然带着一种油画渲染到不真实的美。 传说中的林教授,果然很美很优雅,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知性的从容。 季凝刚这么想,与此同时,自己也站直,瞬间变得腼腆乖巧,接着,就见周景墨蹙了蹙眉,“出来吧。” 季凝:“?” 他声音刚一落,里屋门打开,冒出几个和林教授差不多年纪的人来。 其中一位女士,手里拿着被单,被单里赫然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方块。 季凝定睛一看:麻将? 林教授,能和她婆婆成为朋友,果然多多少少是有些原因的。 周景墨蹙眉,“林阿姨,您腰椎间盘突出,不能长时间打牌。” 林教授和他妈是闺中密友,虽说没有换称呼,但明里暗里,他都是把她当做干妈。 林教授眼角耷拉下来,“我忍了一年了,就过年玩会儿,我容易吗?” 来开门的林小康抱着胳膊,在旁幸灾乐祸。 他妈将眼神睇过来,指望他帮自己说两句,他就只敢小声嘟囔了,“我就和我妈说了,不让她玩儿牌,我妈还不让我说!景墨哥,就只有你能管得住她!” 季凝之前因为很喜欢林教授的课,所以对林教授有些了解。 林教授的丈夫是孤儿,结婚后直接入赘了林教授家,生的儿子也随林教授姓,叫林小康。 无奈天妒佳偶,林教授的丈夫早早地就去了,死在两人感情最好的那一年。 那一年便是她的婆婆——高卿沅陪她度过来,所以林教授和她婆婆的感情特别好。 林小康今年才十八,看上去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体育生,但继承了父母的好基因,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早早就进大学了,还在机械等领域小有成就。 筒子楼里的人都说他是“小周景墨”,天赋才能和原来的周景墨差不了多少,但比周景墨听话许多,很让林教授省心。 林小康到底年轻,眼神好,一眼就注意到了景墨哥身后牵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每年景墨哥再忙,都会回来和妈拜年,但始终是孤家寡人一个。 但今年…… 林小康当即乐了,腼腆害羞地挠头,露出一口大白牙,“嫂子好!” 他洪亮的声音把季凝吓了一跳,“你、你好。” 周景墨率先走到供桌前上香,供桌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男子黑发浓密,穿着白衬衣。 眉目如画,五官皆是柔和而温柔,一看就是那种连说话都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的人。 林教授的丈夫叫冯煦。 煦是清晨的阳光,温暖,却也一闪而逝。 周景墨把林教授当干妈,林教授的丈夫同样也视作干爸,很是尊敬。 林教授在旁微笑徐徐,但周景墨知道她心里的痛就一直没停过。 她的心里一直想随丈夫而去,但林小康还太小,她深知自己不能太自私。 想到这,他眼神复杂地看季凝一眼,暗暗攥紧了手,手腕处泛起了青色的经络。 第76章 死在了最爱他的那一年 季凝也兀自拿了三支香,点燃,她虔诚地拜了拜后,方将三支香插进了香炉。 “林阿姨,这是我太太,季凝。” “这是林教授,方教授,刘教授,明教授……”周景墨一个一个给她介绍。 季凝如愿见到了教师天团,之前是她在中南大学参观时,有看到履历,这都是中南大学的瑰宝级人物。 但是却和她想象得很不一样。 教数学的刘教授,和曹老师满身数学气质不同,瘦瘦高高的。 教语文的方教授,是个不怎么显年纪,充满少女心的女人,扎着双麻花辫,听说平日最爱写诗。 明教授教历史,但半点不迂腐,也不咬文嚼字,但说起话来,就跟说故事似的,分外有趣。 其实这三位教授也不怎么爱打牌,就是想分散一下林教授的注意力。 林教授的先夫很爱练字,写得一手好字,逢年过节,邻里邻居对联都是拜托他写的,他乐呵呵地写,从不拒绝。 但是林教授的字写得一般,之前先夫老是带着她练字。 现在冯煦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平时还好,林教授忙着上课教授学生。 这不过年吗,闲下来了。 他们就听到小康说林教授开始练字,一练一整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才是更愁人啊。 而且练了这么久,那字还是跟鬼画符似的。 他们生怕她想不开,专门去学了打麻将。 周景墨听他们说了以后,沉吟片刻,“那么接下来,林阿姨有事要忙了。” “嗯?” 周景墨指了指季凝,“最近几天我要去香江一趟,就拜托各位帮我太太补课,地点就在林阿姨家。” “我太太就劳烦大家照顾了。” 周景墨说话前所未有地客气,把这些中老年瑰宝们吓得一愣一愣的。 以前周景墨这人多傲啊,那时候他还很小,刘教授说他有题错了,他就是说他没错,抵死不认,最后还是刘教授发现是题目出错了。 林教授正好听到这一句,笑眯眯的,“好啊。” 季凝也觉得这挺好的,一方面分散林教授的注意力,一方面还能趁着寒假卷一卷她的学习。 周景墨考虑还挺周全的。 不过香江,季凝挑眉,香江再过十年就要回归了,周景墨现在就把目光投向了香江,真是有远见啊。 周景墨刚一走,大家就团团围了上来,都跟看稀奇似的,紧盯着季凝。 季凝都被他们看得不自在了,闷闷地说,“各位叔叔阿姨,不是要给我补课吗?” “补课的事,简单得很,先说说你和小周的事儿。” “对对,我们爱听。” 季凝:“……” 教师天团都这么八卦的吗? 应付完他们,季凝突然觉得学习也不那么累了,她也没有拖延症了,更能潜心学了。 “你这小家伙,学东西还挺快的。” “不错不错,能举一反三。” 林教授也没闲着,就在那切水果,端水果过来。 偶有空档,季凝就看到她在那擦拭着先夫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季凝的心“咯噔”了两下,不知为什么,有种感同身受的酸楚。 她的鼻尖也不禁酸酸的。 ………… 周末,教授职工楼楼下。 季薇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一支英雄钢笔。 上次她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林教授很喜欢写字。 送礼,那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于婶子在楼下卖豆腐乳,一眼就看到了季薇,狂招手,“薇薇……” 季薇撇了撇嘴,但还是走过去了。 她最近对于婶子也不怎么热乎。 董天佑成绩那么好,卷子给她抄抄怎么了? 他那么一个软弱无能、被人打的人,居然敢拒绝她。 她要不是怕打人破坏了她在同学们中间的形象,她都非得扇他两巴掌! 季薇:“怎么了?” 于婶子手遮掩在嘴边,小声说,“最近你姐姐常来这边。” “常来?”季薇揉了揉眉心,烦躁极了。 上次她去邮局就遇到了季凝,这次又是教授职工楼这边。 她是因为重生的缘故,所以才知道去哪里做什么,对自己最好。 季凝怎么这么喜欢学自己呢? 她去哪儿,季凝就非得跟着去哪儿。 可不能让她占了自己便宜。 想到这,季薇继续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我跑上去听了,听到了讲课的声音,人家教授给她开小灶呢!”于婶子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口水,“呸!她这种人在古代那是要浸猪笼的,尽搞些小动作。” 这多不公平啊,这不是要堵他们寒门的路吗? 季凝要是成绩好了,那就是堵了她家天佑的路。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高的书做什么?浪费,尽耍心眼子,搞些歪门邪道。 于婶子越想越忿忿不平,她突然眨了眨眼,“对了,薇薇,上次我看你跟那林教授关系挺好的,她在教授中间很说得上话,要是你跟她说说看,她应该就会不让他们给季凝补课了。” 季薇哪会看不出来于婶子是想利用她,低笑了声,但面上还是顺从着她,“我尽力,天佑那么努力,我也不忍心他的努力被辜负的。” “对啊,还是薇薇你善良。” 季薇上了楼,表情就变了。 林教授跟周景墨母亲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凭她三言两语就不帮忙了? 她才不会引火上身,她叩了叩门,林教授迎她进来,却并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礼袋,皱着眉,“当时是你救了小康,怎么反倒能你拎东西来呢?” 季薇笑了笑,“林阿姨,我这样的人,书读得不多,很崇拜您这样优秀的人。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送礼应该的。” 亏得她记性好。 前世,她记得林小康就是那个路口出事的,本来林小康只是和一辆人工拖车相撞,受点轻伤。 她借口问路,耽误了点他的时间,他就和一辆小轿车撞了,把腿撞了。 伤越重,她对于林家而言,自然恩情越重。 没想到林小康运气好,居然比前世伤更轻,不过是擦伤了一点皮。 自己都能走。 后来,是她说自己良心不安,硬要扶着去的医院。 林教授看上去很礼貌,但她身后的林小康却不怎么喜欢她。 他记得这个女人,问他路,同样的话说了三遍,她就是不让他走。 而且,当时送去医院也是她坚持,总像是在谋划着什么。 第77章 好看么,周太太? 林小康从小就机警。 爸临死的时候,他已经有十二岁了。 爸说了,妈很单纯,要他好好保护她。 他体力活也做,十几岁的孩子扛煤气罐上四楼,不在话下。 还打退过想追他妈,他妈不喜欢的男人。 这些年他除了用功读书以外,还把自己练得满身腱子肉,就是为了保护妈妈。 有些人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明明心机都写在脸上。 “你来了啊……”林小康从桌上抓了一大把糖果,递到她手里,就在季薇刚翘起嘴角时,他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的礼物,新年好,你可以走了。” “小康,不能无礼。”林教授瞪他一眼,“你先进来吧。” 林小康耸肩,但还是身子板让开了。 “谢谢林阿姨。”季薇僵硬的面色这才缓和,微微一笑,走了进来。 她总觉得自己缺点运气,简单而言,是男人运。 有的女孩就是明明长得很漂亮,样样都好,但没有像季凝那样的段数,结果就不讨男人喜欢。 幸好,她很得长辈喜欢。 “看见您喜欢练字,我特意为您选的英雄牌钢笔。您这笔已经很旧了,应该换了。” 她刚手伸出去,触碰到了桌子上老旧的钢笔,林教授立马嗓音拔高,“别碰!” 说罢,林教授几乎是跑过去的,她心急如焚,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钢笔,用手帕擦了又擦,生怕弄坏。 季薇咬了咬唇,也不知道林教授为什么这么小题大做。 一支钢笔而已,都断了,用胶带缠了又缠,怎么就碰不得了? 但她只敢心里想想。 她知道季凝还想考中南大学,她也打消了自己想买进野鸡大学的想法。 既然季凝能做到的,她为什么不能做到?她不想比季凝低一等。 靠成绩进中南大学,她这辈子是没可能了,数学那么难,语文题那么歪,英文一个都不会,那她就靠林教授好了。 ………… 翌日,季凝来林家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支钢笔, “您这支笔可能再用一段就彻底废了,完全写不了字了。” “没事。”林教授虽然有些惋惜,但是这支笔,她是一定会留存下来的。 看见林教授珍视的样子,季凝又看了一眼那边的照片,黑白照片上男人温柔又慈和的眼神仿若落在林教授身上,“我认识一位修笔的师父,至少可以让这支笔继续延续下去,就算修不好,最差的情况就是保持原样。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您去。” “真的吗?”林教授眼里又燃起希冀的光。 留存原样固然好,可是每次练字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是冯煦活过来了,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字的带着她书写。 “当然。”季凝一张小脸明眸皓齿,灿若芙蕖,看人的时候格外真诚,“最近在这叨扰许久,我真的挺感谢您的。” “好好……”林教授眼角都湿了。 季凝就和景墨不同,看着乖乖巧巧的,听话又懂事,半点不离经叛道。 先夫还在的时候,林教授在心里还合计过,如果她有个闺女,是不可能嫁给景墨的,这孩子不会心疼人,不适合当丈夫。 冯煦虽然打心眼里喜欢景墨,但也有同感。 幸而他们俩生的儿子。 至于季凝,就这么相处了几天,就像隆冬的暖阳,润物无声。 这个孩子长得讨巧,待人接物也分外有一套,她很会共情,总是快一步知晓你内心深处在想什么。 和这样的孩子过日子,是景墨的福分啊。 景墨也只能和她携手一生,否则其他人都是不配的,也打不开他的心扉。 林教授是打心眼里喜欢季凝的,但季凝只有一个。 想了想,她把季凝的手拉了过来,合在手心里一窝,问了句,“凝凝,你有没有妹妹啊?” 她想介绍给小康。 季凝:“……” 不巧,正好有一个,但是她不想霍霍人。 季凝扯了扯唇,“我妹妹已经结婚了。” 林教授不无感慨,“那真是太可惜了。” “……” 不可惜,真的一点都不可惜。 季凝险些绷出内伤。 想想林小康,十八岁男大的清爽,体育生身材,还有无比天才的脑子,要什么女孩子找不着啊? 季凝觉得林教授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喜欢他的可能没有喜欢周景墨的女孩子多,但是对于周景墨,就像天上孤高的月亮,大家只敢玩暗恋,比如吴苗秀那样,畏畏缩缩,远远看着。 但对于林小康,大家都敢玩明牌,大大方方地来追,所以追他的,肯定是能从岳城排到京城的。 纯粹是他自己不想处对象而已。 看出季凝在想什么,林教授却直摇头,“哎呀,我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怎么跟女孩子来往……” 对于儿子的恋爱问题,林教授显得很忧心。 这时候林小康站了出来,嚷嚷着,“妈,什么年代了,现在讲求自由恋爱,你不要操心我的事……” 其实他是有点担心的,总觉得他妈要是给他找了对象,他结婚生子了,那她很有可能就不想活了,随他爸爸去了。 和周景墨一样,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他才不信人死了就会团聚,他不想没了妈妈。 ………… 周景墨这一次去,去的有点久,季凝都快开学了,他也没回来。 而桐桐他们,说好一个月就回来,听说药效不错,周芷溪便想办法在那里留下来,和周母要在德国多待一段日子了。 公公呢,医院里上班忙,也是不舍昼夜的。 家里就只有季凝,过年大街上的店又不开张,还好周景墨给她安排了补课,要不然她还真没什么事做。 每天偌大的房子就一个人住,李管家管理家务,江姨做饭,有时候他们还会聊聊天。 晚上睡觉也是,大床自己一个人躺,想怎么翻来覆去就怎么翻来覆去。 这似乎就是她以后离婚后会过的日子了,想象中本该是很安逸的,但是她心里居然没那么舒坦了…… 再也不是之前那样沾床就睡,睡不着,她就爬起来看书,周景墨书柜里的书,她一本一本地读。 刚看到一行字,福至心灵,好想写点笔记,余光一瞥,他的字在旁边,依旧是行书,行云流水,飘逸易识。 再一细看,居然和她的想法差不多。 真神奇。 这时候她会想,他在干什么呢? 某日下学后,她惊奇地发现石狮子旁的一株花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开得这么早,静悄悄的,独自艳丽。 “花好看么,周太太?”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第78章 帮帮我 男人满身疲惫,身旁立着行李箱,似是披星戴月回来的。 他身着英式大氅,手上戴着黑色手套,头发长了些,被凉风吹得些微凌乱。 五官立体深邃,带着混血的模板,眼眸格外狭长,比香江那边炙手可热的男星还要帅气。 身比心更快,季凝已经飞奔上去,踮起脚,有些费力地用纤细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但却抱得好紧的,活像一个心爱的玩具失而复得。 她还用软嫩的脸颊在他脖子边蹭了又蹭,柔嫩的唇瓣不期然碰到了他的脖子。 周景墨勾了勾唇,嘴角弧度逐渐加深。 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脱掉一只手套,揉了揉她的头发。 怀中的女孩皮肤雪白,鼻尖微红,眼眸湿漉漉的,就那么水润润地看着他。 这怎么能叫人不怜惜?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勾了勾唇,“好看吗?周太太?” 季凝这会儿已经不知道他问的是人还是花,仿佛被迷惑一般,重重点头。 他就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神明,哪怕疲惫的时候,身上那种清贵公子的感觉也不减反增,浑身上下充满了事业型男人的魅力感。 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他这才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往里走。 周景墨这次出去一趟,回来带了好些东西。 “李管家,你的药贴。” “我……我的?”李管家受宠若惊,嗓音都变了调。 出去出差还有旅游带礼物回来不是基础操作么?尤其在这个还没有网购的年代。 季凝把礼物接了过来,塞到呆若木鸡的李管家手里。 其实李管家并不是因为自己有礼物而惊心。 而是……少爷以前从不做这种事的。 “我也有?”江姨擦了擦手,她之前和少爷接触不多,丈夫是少爷的司机,更多有关少爷的事,是从丈夫那听来的。 说少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她来了周家做活儿以后,并不这么觉得。 少爷在人前笑得不多,在少夫人身后,却总是笑容很多,好多次,都被她瞧见了。 李管家拿着药贴,戴上老花镜去看,这似乎是什么老字号,上面画了一个老人头。 他到底年纪不轻了,天气一凉,就有关节痛,听说香江那边一些药还挺出名的,少爷居然足足送了他十盒,他一只手都拿不下,朝着季凝眨眨眼,“托少夫人的福。” 少爷是受什么高人指点了么? 以前就觉得少爷学什么都快,但没想到,这方面也是一日千里。 季凝就蹲在一边,现在的香江可是目前时尚的弄潮儿,肯定有她的礼物,对吧?对吧? 她仰头,笑眯眯地看着周景墨,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朵对着太阳的向日葵。 男人视线扫过她,弯了弯唇,但什么也没说,阖上了超大的行李箱,复又把行李箱立了起来。 32寸的行李箱在他身边都不显得大。 季凝:“……” 李管家:“……” 看来什么一日千里是他的错觉,原来少爷也会有学得慢的东西。 少爷喂,虽说你想引起少夫人的注意,但也不该是这个做法啊? 季凝脸颊鼓鼓的,像只河豚,她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 周景墨送礼,他肯定不是亲自选的,都是假手于人,让他的助理去挑,去买的,所以没礼物也没什么的。 对于他而言,自己是自家人,带不带礼物,都无所谓。 季凝在门外走来走去,时而跺跺地面,就差喷火了。 李管家双手抱着十盒药贴走过,都抵到下颚了,就很难忽视她,“少夫人,要不我分你两盒?” 季凝:“……” 这不说还好,一说她更气了。 算了,他给她的已经够多了,其实礼物的话,不重要的。 季凝闷闷地上了楼,她低着头,关上门。 “啊——”听着门内土拨鼠似的尖叫,男人抱臂靠门站着,满意地勾了勾唇。 季凝拿手指紧紧掩住唇。 一床的旗袍,没错,是一床的,满得在床沿都倾泻下来。 这布料,一看就丝滑无比,是上好的面料。 上面的绣工,全是人工,一针一线绣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上前摩挲一下,细可辨得出,全是上好的香云纱,织锦缎,真丝…… 周景墨他藏得可真深,她刚才可是一星半点都没看出来。 他这演技,这颜值,就算去当演员,也会是红遍半边天的。 在香江的时候,现在tvb正火热着,走在街头,肯定有人挖他。 季凝爱美,自然也爱这些,她拿起一件她最心水的,便去试了。 门外,李管家也听到动静了,正要进去,却被周景墨拦了拦,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季凝一回头,他目光凝住,背在身后的手迅速地带上门。 眼前的女孩一头乌黑细软发丝被盘起,仅用一根木制珠钗。 黛眉朱唇,美眸含星,眼角一颗泪痣,如同红梅覆雪,最配这件优雅白色改良旗袍。 身段纤细轻盈,掐腰的款式衬得她腰肢盈盈不足一握。 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须臾,视线又睇过去,顺上游走。 开衩的旗袍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脚踝,以及白色绑带高跟鞋。 因为讶异,她樱唇微微绽开,让人格外想欺负。 和他预料一致,她真的很适合旗袍,但他心里却升起淡淡的后悔,不该给她买这么多旗袍。 季凝自己在背后拉拉链半天了,也使不上劲,背后都出了点薄汗。 像这样的旗袍,都是民国时期大小姐穿的,肯定有丫鬟服侍,想必没想过自己穿的问题。 眼见着周景墨进来了,她也没想太多,樱唇轻启,溢出有些焦急撩火的话语,“帮帮我。” 第79章 疼吗 男人大步走上前来,手指拉住拉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拇指指尖在她尾椎骨勾了一下。 季凝艰难地抑制住就要脱口而出的奇怪声音。 她转过身,脸颊还是有一丝不正常的红,“好看吗?” 男人面无表情,只是眼瞳似是打翻了的墨,“一般。” 季凝嘴角垮了垮。 哪个女孩不爱夸夸呢,她刚才没拉上拉链的时候就对镜看了看。 她皮肤白,这件旗袍的白色不是那种纯白,也不是米白,而是如玉的白色,富有光泽,站在光下都熠熠生辉的。 分明很配她。 好在她从不被pua,原来哪怕所有人都说她不行的时候,她也坚持觉得自己行,一定能把海上捞做下来。 所以她确信,她很漂亮,她很好。 一定是周景墨眼光太高。 这些,她都还想试试。 于是她试的时候,周景墨就背过身去,但等她穿好了,不待她说,他便会侧过身来替她拉拉链。 季凝就挺好奇的,他怎么能时机掐得这么准。 季凝一套一套去试,也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最合适她的就是这件香槟色的旗袍。 正娟面料,顺滑如瀑,她的长发直接滑落下去。 窗帘被风吹动,光影妖冶。 周景墨眯了眯眼,视线里的女孩戴着两只小巧精致的红琥珀耳坠,旗袍上的绣纹精致繁复,她腰肢纤细,步步生莲,一举一动,牵动心弦。 她不会知道,这是被誉为国宝级的大师之作,仅此一件。 季凝脸上挂着笑,“这么多件旗袍,你一定挑了很久吧。” “助理……”他刚一开口,季凝眼眸就暗了暗。 也是,像他这样日理万机的人,果然是没时间的啊,只能假手于人,忽听见男人的声音,“和我一起顺便买的。我从没买过女孩的东西,眼光没那么好。” 季凝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啦,我很喜欢。” 她一笑的时候,唇边有浅浅的梨涡,让他有些晃神。 这季节,到底不是穿旗袍的季节,季凝把旗袍都收了起来,这么多件,颇费一番功夫。 但是这么多blingbling的漂亮衣服都是她的,哪怕收拾的时候有些辛苦,内心还是充实而满足的,不亚于后世在家里拆上百件快递。 她忙完出来,楼下已有动静,有客人来了,是裴清嵘一家,来给他们拜年的。 而这时,打扮得像只小狮子的健力宝也温吞地出来了。 因为过年的关系,季凝拿旧衣服给它改了一件舞狮子的那种红色衣服,头顶的帽子还惟妙惟肖的有两只能阖眼帘的大眼睛。 小奶狗本就爱发奶膘,再加上季凝宠它,足足胖了一圈。 虽然还在健康范围内,但怎么看,怎么像只新品种——犬猪。 裴清嵘一眼就瞧见了这只犬猪,石头也哇哇大叫,“这是猪还是狗啊。” “汪汪!”健力宝不满地对他叫了两声,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裴清嵘夫妻的视线一直落在这只狗上,“这不是上次德叔没舍得卖的那只吗?景墨,你是如何威逼利诱,让他让给你的?” 季凝一听,周景墨不是说这是流浪狗吗? 想到他当时说的话,她还神色讪讪,他还说这狗像她来着,所以才捡回来了。 周景墨面不改色,“德叔不要了,所以送我了。” 裴清嵘翻了个白眼,鬼才信。 两人去书房聊事情,“香江的事情怎么样了?” 裴清嵘一下子就收敛了刚才在两位夫人面前嬉皮笑脸的样子,皱着眉头,脸上似拢了一层阴影。 他递给周景墨一支雪茄,周景墨摇头。 裴清嵘诧异地哇哇叫,“戒了?什么时候的事?” 等问完,他就拍了自己嘴一下。 有什么好问的,很明显是婚后才戒的嘛。 看来,周景墨对他这新媳妇儿有点意思。 裴清嵘之前是没看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上心过,当初有女孩子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在家上吊,他也没什么情绪,就不是那种怜香惜玉,温柔细致的类型。 但他居然为了他太太,去德叔那要狗,德叔那脾气,可不太好哦。 周景墨叩了叩桌面,“别走神。” “哦……”裴清嵘如梦初醒,“对,说回香江的事。” 周景墨沉吟片刻,“香江的事有点麻烦,那里有他们自己的势力,还需要点时间。” 裴清嵘摊手,“我早说了吧,我们现在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挺好,别接这种烫手山芋,省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景墨瞥他一眼。 “好好,我说错话了,谁赔了夫人,你都不可能赔。当然,我也除外。” 周景墨淡声道,“目前香江有三股势力。三合会、商会、陈耀兴。相互牵扯,彼此制衡。目前势力最大的就是陈耀兴。” 香江和内陆不同,是自由经济,三合会是黑道势力,商会是白道,而陈耀兴亦正亦邪。 但那里的势力已经形成规模了,很是抵触外来的势力。 裴清嵘点头,“也就是说我们想在香江做生意,最好是通过陈耀兴,行,我去找他谈,争取给他的点数降到最低。他虽然是黑道起家,由黑转白,但相信我们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他也会让步的。” 周景墨双手交错,目光深远,“不,我要成为第四股势力。” 裴清嵘愕然了好一会儿,“你疯了吧?” 他是谈判专家,不是送命专家啊! 书房内自成一片天地,客厅里则是另一片天地,季凝对面坐着的是裴清嵘的太太——韩宝仪,长得很小家碧玉,宜家宜室的温柔娴静。 韩宝仪眼见着江姨把石头带去厨房玩了,教他做小点心,李管家也不在,她看了季凝一眼,手拢在唇边,小小声问,“第一晚,疼吗?” “噗!” 第80章 周景墨,你不要我了吗 “噗!”季凝嘴里一口热茶悉数喷了出来,接过韩宝仪递过来的手帕,一边匆匆擦嘴,一边看着一脸兴味的对方尬笑。 这年头,婚后女人聊天都这么大尺度的吗? 韩宝仪倒是泰然自若,“别误会哈,周景墨比我家男人还高出一个头,我见你比我还瘦,就挺好奇他会不会伤着你啥的。” 这担心倒也不多余。 季凝顺着她的话,思想也开始走偏。 两人这体型差,确实有点相差大…… 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就感觉得出来,照说自己在女孩子里也算是高挑了,怎么被他纳入怀里时,就那么小小一只。 不过那时候他还挺温柔,也很体贴的,只是握着她的手,很谦和有礼,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 季凝脑子里就跟放小电影似的,不一会儿功夫,便面红耳赤,轻咳两声。 韩宝仪瞄她一眼,心照不宣地又笑着说,“我看他对你还挺特别的。” 季凝又喝了口茶。 她有信心,周景墨会欣赏她。 本质来说,他们俩其实是一类人,爱事业,业余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爱看书,方方面面都相近。 所以旁人看来,他对她是特别的。 韩宝仪拍了拍胸脯,“我呐,和清嵘,周景墨,我们是一个教师职工楼里长大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季凝顿时兴致来了,眼珠子一转,“追他的女孩是不是很多?” “那可不?”韩宝仪说起这事儿,话匣子就打开了,“还有个为他上吊,被救回来了,可至今还病歪歪……” 韩宝仪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了,不过她并没后悔说,现在说了,季凝以后遇到那姑娘也不至于被吓到。 季凝点头,倒是没被吓到,也是意料之中。 原来季薇就老抱怨,周景墨是没有心的。 桐桐得的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周景墨很有可能也携带有这种基因,只不过不明显。 简单来说,他的感统神经很有可能不允许他投入过多。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韩宝仪说他对她很特别,她并没有往感情的事上想。 季凝正想着这些。 两人从楼上下来了,周景墨神色淡然,裴清嵘像是有点被吓到了,脸色惨白。 韩宝仪挑眉,“你怎么了?” 裴清嵘撒开脚丫子就跑过来了,“媳妇,周景墨又欺负我。” 从厨房探出头来的石头已经对他爸妈这腻歪习惯了,继续戴着手套做小点心。 晚上,裴清嵘一家三口留在这里吃晚饭,周家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裴清嵘看上去文质彬彬,但在他妻子面前又是个活宝,而到了商界,又是个言语能成利剑的人。 季凝猜想,他要是不跟着周景墨,或许也会成为很厉害的外交官。 但周景墨一个人担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他已经够累了,恐怕不可能放他朋友去当外交官。 她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周景墨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辣子鸡丁到她碗里,跟着漫不经心地望向裴清嵘,“之前德叔说要引荐你去外交部,只要你通过考核,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外交官,你考虑的怎么样?” 季凝的心咯噔跳了两下,当即诧异地看向周景墨。 裴清嵘怔了怔,苦笑道,“一来,我走不开,二来,我觉得自己还不具备那资格。” 裴清嵘的父亲一直对他很严格,自小他哪怕带着满分的试卷回家,他父亲也是没一丝笑容的。 长此以往的打击教育,让他觉得松弛的环境更适合他,便把这宏大的梦想给搁置了。 旁人看他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从容不迫,但他心底却时常认为自己不行,做不到。 其实,他能有今天,还是韩宝仪日日对他夸赞的结果,否则他是连周景墨的公司都不敢去的,生怕拖累朋友。 周景墨扬眉,“那如果等这次香江的事结束了,我给你放一段时间长假呢?” “……” “你可以考进外交部,如果觉得不适应,也可以随时回来。” 这条件,无异于是丰厚的,进可攻,退可守。 季凝和韩宝仪皆拿着筷子不动,看向裴清嵘。 谁知他一脸苦兮兮,“周景墨,你不要我了吗?” 季凝:“……” 总算知道之前那些女人们怎么误会的了。 呃,裴清嵘说的这话,确实容易想入非非。 尤其在腐女的耳朵里,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都会被扩大化。 周景墨的事,她无权干涉,但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没替他找到右臂,他又要挥刀斩断左膀,这会不会加快他死亡的倒计时? ………… 夜晚,他洗了个澡,赤着上半身进来了,头发还在湿漉漉的滴水。 季凝突然发现他最近洗完澡特别不喜欢穿上衣,哪怕这还是在乍暖还寒的时候,就算屋子里有炭炉。 但她还是冷得发抖,看看周景墨,再看看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不得不感叹,男人和女人体质差别真大。 忽听见他一句,“你白天和韩宝仪聊了什么?” 季凝眼神一闪,慌忙将肆无忌惮打量的眼神给收了回去,脚也缩进了被子里。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而且还是在这个旖旎暧昧的晚上…… 周景墨似笑非笑,身子探了过来。 季凝束手束脚,浑身紧绷。 他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了,季凝脑子里嗡嗡的,全是韩宝仪说的什么体型差…… 这么一靠近,一比较,她更是弱小一团。 他的喘息声近若咫尺,就在耳畔。 季凝也不知道他好端端喘什么。 她在这方紧张得要命,他却只是探过身来关了个灯,黑暗中响起了他的轻笑声。 季凝“蹭”的一下坐起来了,脸涨成桃子粉。 她可以确信他十有八九是听到她和韩宝仪聊天了,故意逗她,还没开口,忽听见男人散漫的声音传来,“要学车吗?” 季凝就像一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要。” 第81章 被活活气死的 “我给你买了一辆波罗乃兹,等你学成了,你可以拿去开。” “好。” 气瞬间消了,季凝倒头就睡。 ………… 季宝山在季凝那要不到钱,他又没别的人可要,只能缠上了季薇。 季薇是烦不胜烦,好在邮票最近涨回来了。 但是傅家那家人居然不听她的,前段时间偷偷把邮票给卖了。 真是教猪都教会了,但是教他们教不会。 不幸中的万幸,她自己是有一点钱买了邮票,一直放在里面没有动,但也不可能给季宝山。 她就是想不通,季凝那么有,但季凝为什么不去找季凝麻烦,反倒去找没什么钱,可怜惨了的自己。 “爸,季凝现在有很多钱了。”季薇不停地在他面前提,暗示他找自己,这是舍近求远。 可一听季凝,季宝山就面如菜色,闭口不言。 这可不行,季薇拽住他的胳膊,低垂的眼眸却充满了嫌弃,“爸,她那天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我是你亲闺女,和你一直相依为命长大,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季宝山抿唇不语,不想自己的软肋再被多一个人知道。 除了自己,他谁都不信。 老婆会跑,闺女也都是别人家的。 季薇一脸恨铁不成钢,想了想,她又说,“我看您最近脸上笑容都少了很多,我也是心疼您啊……” 季宝山也是没法子,从季薇这能诈多少? 给的钱买酒都不够,就更别提去赌了。 最终拗不过,就把来龙去脉跟她讲了。 季薇一听,直拍大腿,“爸,她是诈你的,她怎么把你唬住了?” “她一个学生,之前在妈那里长大,上哪里去认识什么刘哥?” 季薇虽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有点疑惑,季凝到底是怎么知道刘哥的? 她不禁起了疑心,这是连她都不知道的事…… 要是她早知道了,不就拿这点威胁她爸了吗?还至于像现在这样,受制于人吗? 季宝山一听,眼眸大睁,是他草率了,只顾着吓破胆,没想明白这事。 季凝一个二十还没出头的丫头片子,去哪儿认识刘哥? 他一个四十好几的汉子站在刘哥面前都得怵三怵,她哪里敢真的去见刘哥? 刘哥是什么人,是她想见就见的? 再说了,他跟晴晴也只是说处于眉来眼去的阶段,又没做什么,她能掌握什么证据? 季宝山越想越气愤,不停摸脑袋,生下的种居然还骑到老子头上了,反了天了,“呸,贱人,居然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她。” 季宝山已经决定了,到时候手里就拿把刀蹲学校门口,砍不死她也要吓死她,多少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而此时,在他们眼里娇娇弱弱的季凝正站在所谓的刘哥面前。 刘哥也是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是这群人里最壮的,但却是最阴狠的,脸上一道刀疤贯穿眉骨鼻子,还有右脸颊。 是目前岳城里较大的一股势力。 “听说你要见我,说吧,什么事?” 刘大梁也跟他一众兄弟跟看稀奇似的,这文文静静、皮肤雪白的姑娘站在他们面前泰然自若,居然半点不哆嗦。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刘大梁这人也是个血性汉子,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季凝才敢放心大胆、单枪匹马地来。 她的亲生父亲是个人渣,幸而她运气不错,后爸是好人,而且认识这位刘叔也是个不错的人,前世她利用刘叔压制渣父以后,逢年过节,还和刘叔有往来。 可惜了,刘大梁没有善终,最后是被活活气死的。 季凝提着食盒打开,里面露出真貌。 这可是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搞来的海鲜。 岳城不临海,离海有一段距离,想要弄到活的海鲜下锅煮不容易。 幸好,江姨对于食材方面很有自己的人脉。 刘大梁看着盘子里的大闸蟹,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差点没绷住,掉出口水来。 还有香辣花螺、蒜蓉生蚝、爆炒八爪鱼。 酱香色的海鲜,佐料齐全,飘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香味。 他身旁手下见状就要把食盒提走,“怕不是对家来下毒的。” “诶——”刘大梁拦住他,“她要是下毒,她还能活命走出去吗?” 眼前这是个看上去挺聪明的姑娘,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 刘大梁拿起筷子,浑然不惧地尝了,还在嘴里,细细品味。 季凝不禁在心中惊叹,不愧是刘大梁,就是有胆色。 不过……也可能纯粹是因为他馋。 后来时代发展以后,什么样昂贵海鲜,都能上他家的饭桌。 但现在他的势力在岳城,不得不留在岳城,而从小渔村长大的他,却很难尝到一口家乡的海鲜了。 刘大梁在旁吃得津津有味,连他手底下都可以看出来很好吃了,尤其这香味,扑鼻而来,还冒热气呢。 不像是寻常海鲜的处理,寡淡寡淡的,有股腥味,这加了蒜末,辣椒,而且肯定是火候刚刚好,说不定还有什么秘制调料。 一个个眼睛都瞪直了,嘴里酸酸的,开始分泌唾液,看着刘大梁一口接一口,赶得及,吃得快,这是对厨艺的尊重。 可是又仿佛怕吃得太快,很快吃完了,有些舍不得地放慢速度。 “刘哥……”他们目光发直。 知道刘大梁平日最为大方,有什么好处都少不了兄弟们的,所以才有这么多兄弟死心塌地跟着他。 刘大梁手里拿着大螃蟹,胳膊肘把他们往旁边一推,“滚,你们不还说有毒吗,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 酒足饭饱,刘大梁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说吧,让我帮忙什么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还是懂这个道理的。 他剔了剔牙,静静等待,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他还是会帮的。 季凝满目真诚,她今天特意一身学生装扮,简单白色短袄,配浅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长马尾,一副天然无害的模样,“诚然,我有事需要您帮忙,但我今天来,主要是帮您的。” 刘大梁原本懒懒散散的,这会儿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胳膊肘搁在膝盖上,身体前倾。 他眼神犀利,那道刀疤贯穿半张脸,显得整个人更阴恻恻的,“有点意思。” 第82章 真假少爷 “老大,别听这女孩说瞎话,让我带她下去。”一男人毛毛躁躁地就要把季凝拖下去。 “站住,刘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刘大梁阖了阖眸,“我们虽然在道上混,但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这是他本家安插进来的亲戚,但是刘大梁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这人心比天高,可麻烦事却老是推给别人做,自己却喜欢抢功,花花肠子又多。 要不是看在帮了他的阿姐的份儿上,他早把刘畅给逐出去了。 这阿姐是他的远房亲戚,之前帮过自己,在自己快饿死前给了自己一根玉米棒子,所以拜托他给刘畅一口饭吃,让他不至于饿死。 没办法,他只能把刘畅一直带在身边。 刘畅表情讪讪,还是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美食,他更馋眼前这姑娘,是真好看啊。 年轻鲜活,让人想蹂躏。 他迫不及待想听她的惨叫声,她说话声音这么好听,叫起来一定更好听。 但刘叔不让,他能怎么办? 他就是想不明白了,他妈对刘叔有救命的恩,刘叔送他一个姑娘怎么了? 季凝神情郑重,“刘先生,请你屏退左右,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 刘大梁点了点头,其他人才纷纷离开。 季凝见人都离开了,直接开诚布公,“刘先生,你现在的儿子不是你亲生的。” “……” 刘大梁年轻时的感情,是笔糊涂账。 他年轻的时候,在家乡有个相好,后来分开了,他去了城里。 相好当时怀了,他并不知道,去城里结了婚。 一晃这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那姑娘一直在渔村把孩子带大,还是在小孩十岁左右的时候,那傻姑娘不行了,才托人叫他回来。 临终前,拜托他一定要照顾好那孩子。 “你是说阿春骗我?”他原来在小渔村的相好就叫阿春,那是一段非常单纯美好的感情。 他不相信他的初恋会欺骗他,当即看向季凝的眼神变得阴冷无比。 斯人已逝,谁都不许诋毁她。 季凝额头也出了些汗,手心里亦是湿漉漉的,“不,是孩子被换了。” 刘大梁仍充满警惕,“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呢?” 季凝勾了勾唇,“我会算命,说出来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我曾经救过一个往水里寻死的姑娘,我不认识她,但准确地说出了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喜好,你可以去调查。” 她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和王淑琴说的那些胡诌的话还可以用,就这么把自己人设贯彻到底了,这样便利自己,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现在的人还是比较迷信的,道上混的,哪个不拜神佛? “根据紫徽斗数,你的子女宫显示,你有一子一女。一女离你较远,你的儿子离你近,但不在你的子女宫内。” 还好周景墨要她多读书,看过《周易》后,这会儿勉勉强强还唬得过去。 果然,人就是得多读书啊! 刘大梁:“……” 他和现在的妻子确实有一个女儿,但是他知道自己树敌众多,所以早早就把女儿送到国外去了。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有个儿子。 她能知道这个,也是有些本事。 这年头道上混的,多多少少会有些迷信,只不过不会信这么年轻的姑娘。 刘大梁也是将信将疑,可想了想,如果死去的白月光被辜负了,她生的儿子不知道在哪儿,到时候他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她。 见刘大梁低头沉思,季凝迅速开口,“你不要滴血验亲。” 刘大梁心里咯噔了下,这丫头,怎么知道自己准备这么做。 季凝心里叹气,前世刘大梁也是这么做的,滴血验亲结果并不准确,所以又被瞒了一阵子,等他找到他亲生儿子时,他的儿子已经死透了。 他一夜白了头。 所以同样的错,肯定不能一犯再犯啊。 “古代传下来的滴血验亲是假的,是没有科学根据的,你还是要去医院验dna。找个靠谱点的医院,周围谁都不要信。” 说得神乎其神,不过,刘大梁觉得这事做谨慎,做全乎点也没毛病。 他不是个盲目自大的人。 “行。”刘大梁拿手指指着她,语气阴狠,有只眼睛泛灰,泛着凛冽的光,“如果被发现你愚弄我,你就死定了!” 刘大梁一回到家,就从儿子枕头上偷偷取了根头发包好,然后马不停蹄地送去他的老朋友那里,也是他的老乡。 眼前的医生很是气愤,“你居然怀疑阿春?” 阿春是当时村里所有男孩的白月光,为了刘大梁守身如玉一辈子。 “不是。”刘大梁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还是很柔和的,只是那刀疤脸依旧是掩盖不住的凶悍。 他把季凝说的话一五一十全说了,医生哭笑不得,“这么个小姑娘的话怎么能信?跟最近放的《西游记》一样,像是石头缝里凭空冒出的小姑娘。” 刘大梁点头,勾住朋友的肩膀,“所以我信你,阿良,我只信你。” “行,我去查!”阿良攥了攥拳头,“如果真的是有人换了你跟阿春的孩子,阿春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你这件事要悄悄进行。” 阿良曾经也是阿春的众多暗恋者之一,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孩遇到这种不公。 这也是刘大梁选择他去化验的原因之一。 ………… 季凝走到一半,就看到月光下被拉长的身影。 她刚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她继续往前,就见那人迅速地冲上前来,大手眼看着就要捂住她的嘴。 前世季凝知道自己长相还不错,又无人依靠,也是学了很多防狼术和擒拿手的。 她顺势把对方手一拽,只听见“咔嚓”一声,对方立时惨叫起来,“啊呀!” 原来,这丫头刚才在刘大梁面前的娇滴滴全是装的…… 季凝勾了勾唇,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余光一瞥,看到路边身材高大的男人,她眼疾手快,又把这人的胳膊“咔嚓”一声接了回去。 刘畅刚才疼得要命,还没缓过来,所以这会儿嘴唇抖动不停,淅淅沥沥的汗水直往下淌,却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他咬碎后槽牙,一抬眸,便看到那女孩“浑身虚软”地朝着不远处跑去,带着破碎的哭腔,“周景墨,救我!这人跟踪我……” 第83章 救赎 刘畅:“……” 到底谁该喊救命?! 季凝像个小子弹头,一头就扑进了周景墨怀里。 男人隐忍地将她抱在怀里,与此同时,冷冷地扫了刘畅一眼。 刘畅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触及男人的视线,“呃——” 他一个在道上混的,对方看着就挺正派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不自觉的惧意爬满全身,暗暗低头,正要悄咪咪遁走。 季凝以为他顶多就是报个派出所啥的。 结果周景墨把人关地下室了,揍得差不多了才报了派出所。 李管家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已经稀疏平常了。 看来,总算知道周父周母眼里,周景墨这人为什么很离经叛道了,毕竟这时候还是以仁慈为主流,但他却是一个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格。 在季凝诧异的目光中,周景墨情绪反倒很平和,“之前你老担心我的身体,有气出气,不是对身体更好吗?” “……” 有一说一,还挺政治正确的。 刘畅被放出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了,周景墨在派出所也有人脉,所以这点未遂的问题,足足给他关了七天。 等他回去,他就立刻去刘大梁那告状了。 “刘叔……刘叔,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姑娘,我不过是怕她不安全,就准备安全把她送回家,谁料到会被她男人给误会啊!” 别人说这话,刘大梁或许会有个七八成信,但对于刘畅,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刘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天知道他关在里面过得什么日子。 每天晚上刚眯着,老鼠就爬他脚上了,黑漆漆的眼珠子,和他大眼瞪小眼,还拿尾巴扫他的腿。 还有几次,蟑螂险些都爬进他耳朵里! 再后来,到了晚上,他是半点不敢睡,徒睁着眼睛到天明。 现在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摇摇欲坠,进去的时候一百六十斤,出来就剩一百三了。 白天是劳改时间,也不好过,和别人一聊,发现关他的牢里蟑螂老鼠是最多的,这难道不蹊跷吗? 给他的活也是最多的,还让他纳鞋底子,那是女人才干的活,不纳完十双鞋底子,不能吃饭。 他一边纳一边哭,还隔一会儿就叫一声。 手那是千疮百孔,伤就没好过,在里面一天天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可刚收到阿良那里化验结果的刘大梁心情大为复杂。 刘籽居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他的亲生儿子又在哪里? “那姑娘住哪里?” 刘畅还以为刘大梁问地址是去给他出气的,于是便兴冲冲地指了。 刘大梁看着地址,陷入了沉思。 周家—— 当着季凝的面前,刘大梁啪啪就甩了他两个大耳光,直接把刘畅给打懵了。 他才刚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这又被刘大梁给扇出了血。 他瞳孔巨震。 他可是刘大梁恩人的儿子,以前不说横行霸道,但是刘大梁手下的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的。 刘大梁还从来没打过他。 今天怎么会…… “刘大梁,你等着,我回去告诉我妈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刘畅边说边倒退着走。 没了刘大梁的庇护,他生怕季凝身后那个男人又找他麻烦。 他不能再进去了,再进去那就直接一个盒子出来了。 刘畅走了,刘大梁真心实意地看着季凝,眼眸里噙着泪,双手合十,“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帮我算算我的亲生儿子到底在哪。” 他是真的信了。 季凝结交刘大梁这条人脉,一方面是为了渣父再找她麻烦,她不用多余分精力去应付。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另一方面,周景墨在岳城办事,多个人脉总是多条路子。 刘大梁听了她说的话,嘴唇蠕动半天,掉下泪来。 他前脚刚走,季凝转过身,像个求表扬的小孩似的,握拳拿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周景墨,现在我会算命这事,你总算信了吧?” 上次还说她是小骗子,她可记着呢。 现在连这种道上混的大佬都深信不疑,他还能半点不信? 男人似笑非笑,爱不释手地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那你算下香江联交所未来一个月的数据。” 季凝沉默了,这和让她算双色球有什么区别,“唔。有时能开天眼,有时未必能开,这个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季凝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胡诌。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仍然是三个字迸出来,薄唇噙着缕笑,“小骗子。” “……” 老谋深算如刘大梁都信了,他为什么不信? 每次周景墨看她的眼神,她总有种上帝在看她的感觉。 ………… 翌日。 王淑琴将修好的钢笔递给季凝,“你怎么知道我会修钢笔的?” 她读书的那时候,爸妈不肯买钢笔给她和姐姐们。 姐姐们就都放弃了,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吗? 但她偏不,就是凭着一股比牛还倔的劲,捡了外面别人用坏的钢笔来修,然后继续一笔一划地写字。 时间一长,这手艺比外面修笔的师父还好。 季凝摸了摸鼻子,“算出来的。” 想了想,她看向王淑琴,“对了,你要不要去读夜校?你现在是白天上班,晚上还可以去上课的。” 王淑琴后来一直很在意自己学历不高这事儿,她想读的时候,又太忙了,而且知识断层太大,捡不起来。 如果能学些东西,肯定对未来的她是如虎添翼的事。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季凝就知道,她压根不知道有夜校这档子事。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有时候不是输在不够勤奋肯干,而是输在信息差。 “走,我带你去夜校报名去。”季凝索性送佛送到西,带着王淑琴去夜校那边,教她怎么填报名单,怎么选课,把一切都办稳妥了,她这才准备离开。 王淑琴脸颊微红,满脸的质朴,挠头,“你这帮了我这么多,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算起来,季凝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当初要不是她,自己恐怕就死了。 哪有现在想也不敢想的日子,经理给她把薪水加了,涨到了五十块,经理说还可以帮她安排去转正,而且现在还能有书读。 王淑琴眼眶湿润,她老感动了,拿手抹着眼角的泪水,手背抹得眼睛愈发红通通的。 这时,一块柔软的手帕落于她的眼角,给她轻轻地擦拭。 季凝温柔又体贴,把手帕攒成一个角,一点点地蘸。 王淑琴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 眼睛哭得雾蒙蒙的,眼前的女孩也多了一层水雾般的美。 季凝本就骨相绝佳,脸上化着淡妆,看上去气色更好了,朝她微微一笑,这……这就是仙女啊! 以往王淑琴在家里一哭,她妈就会痛骂她,“哭什么哭,福气全给你哭没了。” 她姐姐们也不敢哭,全都憋着。 然而此时,耳畔温柔的女声却告诉她,“没事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吃就吃,想买就买,日子就是要这样过,才不枉费这三万多天呐。” 第84章 酒后乱…… 季凝和王淑琴告别后,骑上自行车走了。 前世她虽然有驾照,但是等考核还要段时间,所以她还没能开车。 等她的驾照到了,车也到了,她就又能当酷飒美艳的女司机了。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脚油门走天涯,想想就美滋滋。 趁着假期的尾巴,季凝把钢笔带到了林家,“林阿姨,只是把钢笔断了的地方融上去接好了,能正常使用。这个摔出来的小坑都刻意没有复原。” “好,好……太感谢你了,凝凝。正合我心意。” 林教授看到恢复如初的钢笔,高兴坏了。 就算要打越洋电话,花几块钱,她也得找老朋友高教授好好地夸夸她这儿媳妇儿。 林小康送季凝出来,他倚着门框随意站着,肱二头肌都躬起了,“嫂子,要不是我景墨哥当先,我指定想追你娶回家。” “你!” 抢在季凝骂人前,林小康就把门给关上了。 这个鬼灵精! 季凝小声嘀咕,“有种当你景墨哥面说啊。” 别看读的年级比她高,都大学了,还是个小孩子…… 季凝一回到家,拿出小本,默默看着她的攒钱计划。 也是奇了怪了,每次在她要攒足的时候,周景墨就又会来一大笔开销,让她还都还不起。 就比如这次这么多件旗袍,听李管家说很贵,本来只想留几件心水的,其他还给他的,但是听李管家说这是香江老师傅做的,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没周景墨的人脉,压根不可能找到老师傅做旗袍。 季凝心一痒,也就留下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她好奇地看自己周身。 旗袍一般都得量身定做,她的腰比一般女孩子都更纤细,他是怎么能掐得这么准的。 季凝阖好本子,刚一走出房门,迎面撞上来一个软软的东西。 小粉藕似的小家伙手臂紧紧抱着她的小腿,拿脸颊在她身上蹭啊又蹭,跟只小奶猫似的。 “桐桐!”季凝瞬间瞪大眼睛。 然而更令她喜悦的还在后面,小姑娘怯生生地站直了,脸颊两侧细细的麻花辫垂下来,用还不怎么标准的声音说,“舅……舅妈。” 季凝又惊又喜,将桐桐的脸跟揉面团似的捧住。 桐桐居然可以和她对视了。 这变化真大。 不远处,周景墨手扶着行李箱,看着她把桐桐抱起来转圈圈,他也勾了勾唇。 高卿沅:“今天我们一家团聚,要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 江姨做了很多菜,满满一大桌子,跟满汉全席似的。 啤酒鸭,是季凝教江姨的做法,鸭子和啤酒裹在一起,去掉了腥味,是最佳拍档。 还有卤猪蹄,夹起来,上面的胶原蛋白就一抖一抖的,散发着酱油味色泽。 清淡一些的,像虾,莴笋也有,清爽脆口。 江姨和李管家都坐下来,一齐举杯,喝酒或者麦乳精,聊聊天,热热闹闹的。 好在元宵还没过,也算是弥补了没有团圆的这个年。 桐桐稍微好了一点,但专注力还不是太强,她就坐在季凝身侧,季凝隔一会儿就给她夹菜,“桐桐,吃这个,糖醋里脊,好吃。” “桐桐,吃虾虾。” 她和小孩儿说话,轻声细语,偶尔也会无意冒出叠词。 周景墨在旁看着,她一头青丝落下,肌肤就和小孩子似的,雪白凝润,被桐桐逗笑时,掩住唇,带着几分女孩子的羞涩。 这样好的日子,季凝也喝了点酒。 就在她要喝第二杯时,周景墨手放在她杯口,扬眉,“这酒后劲大。” 季凝直摇头,眼里已经升腾起了一层雾气,脸颊也像是桃树上新开出花的颜色,那般粉嫩,“没事,我千杯不醉,桐桐好些了,我高兴。” 她也是忘了,前世她千杯不醉,那也是练出来的。 这具身体还并没有开始练,喝点米酒,低度数的黄酒是没啥事。 但这可是周父从酒窖里拿出来的好酒,年份越久越醇。 周景墨想着这是在家里,也就笑笑,没说什么。 可后来发现,这事情大发了—— 清晨,季凝一个鲤鱼打挺,跟诈尸似的爬了起来。 刚睡醒的她黑眼圈略微有点重,但是散落下来的头发,还有这身飘渺透着仙气的睡衣,仍然无损她纯净得不食烟火的美丽。 衣服滑落了些,纤弱白嫩的肩膀暴露出来,微微颤抖着。 周景墨已经不见了,然而就在她身边,却有一条挣断的男士黑色皮带。 这明晃晃的“罪证”勾起了她昨晚的记忆。 第85章 俏媳妇公司送饭 “……” 她捂着额头,轻轻地拍了拍,一个脑袋两个大。 昨天零碎的记忆,还有点印象。 她摸了人家的腹肌,巧克力色,一块一块的,结实又有力。 还抽了他的皮带,把他捆起来,又是亲,又是咬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好好听,她越听越来劲。 “求我啊,求我就放开你……” 人喝了酒真的是癫了,什么话都敢说,还贴着他耳朵说。 胆子比钢筋还粗,现在她都不敢回想当时周景墨的表情。 男人额头上的青筋那么明显,皮带都挣断了。 再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所以……昨晚到底是干了,还是没干? 季凝一丝印象都无,但浑身酸痛,下面也有些撕扯的疼痛,大腿根都是疼的。 种种证据都指向,确实有些什么。 因为她和周景墨一开始都是谈好的协议结婚,都没准备干那档子事,家里自然也没备那个东西。 她暂时还有很多事要干,还不能要孩子,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得去找点药吃吃。 可是要是没发生什么,也不能乱吃药,例假会紊乱的。 唉…… 季凝长吁短叹,谁叫她昨天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喝了点酒,尽不干人事。 这时,有人叩门,季凝心虚地赶紧把那断裂成两截的皮带收好,方才开了门。 周芷溪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昨晚你们到底在干啥啊,跟拆房子似的。” 季凝:“……” 周芷溪还在倒时差,都被他们吵得没睡好。 昨晚到底是有多大动静。 这种事肯定不能电话里说,家里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只耳朵听着,季凝索性去了周景墨的公司,这也是她第一次去,借着送饭的名义。 这是她头一次来他公司,现在的办公室比较简单,大多都是较为简陋的格子间。 员工也不多,毕竟这年头,大家不看薪水,更多还是在乎铁饭碗。 出来私干的,那都是走投无路的。 不像周景墨,明明那么多退路,还是选择自己下海,创业。 廖辉也在,哪怕季凝是他妹妹的同学,这会儿也不敢含糊了,往里指了指,“周先生就在那边。” “好的,谢谢啦。” 季凝说话声音甜甜的,柔柔的,笑得半点架子也无。 但就是不敢叫他“廖哥哥”了。 某一天,某个男人曾经掐着她腰间的软肉,要她叫自己“哥哥”,她叫不出口,他就让她痒得发笑,身体还升腾起别的感觉。 所以从那以后,她至少是不敢在他面前叫别的人哥哥了。 季凝今个儿穿着件带点小碎花的湖蓝色袄子,旁人穿这种肯定会显得俗气,但她却穿出了顶奢的感觉。 皮肤白得发光,五官昳丽,弯弯的柳叶眉带着古典的美。 一双杏眸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魄。 和她说话,廖辉都还是耐不住的心怦怦直跳。 就更别提周围这些员工们了,也从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大美人,跟戏院的西施似的,这比《西游记》里的女妖精还好看哩! 于是她刚一走,其他人立刻围了过来,问廖辉,“又是周先生的追求者?” 这些年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廖辉直摇头,“那可是人家媳妇儿,法律上的,领了证的。” 这年头条件有限,也或许是周景墨不想把成本用在这方面,所以他并没有个正规的办公室,透明的玻璃,大家伙在外面都是看得到的。 季凝面红耳赤,但是这种关乎人命的事也耽误不得吧,还是越早问清楚越好,于是她咬了咬牙,把饭盒放下了。 周景墨书卷中抬眸,他今天又戴着那要人命的金边眼镜,还有一条金链从眼尾蔓延至耳后,双手交叠,惑人的眼神就那么看向她。 季凝一看过去,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红红的痕迹,软白的小手下意识就伸过去捂住了,“你……要不要去穿件高领毛衣?” 这男人,平时穿高领毛衣,今个儿这么冷的天,居然穿衬衣,还把领子翻过来了! 敢说他不是故意的,她是不信的。 周景墨埋头低笑了声,“这还不是为了让你长记性,看以后还喝不喝我爸那陈年老酒?” “不喝了不喝了……”季凝一叠声求饶。 她本来不来还好的,这一来,对上外面张望的眼神,她简直是来自首认罪的。 大家肯定一早就看到她咬的这些痕迹了。 顿了顿,季凝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们昨晚……” “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吗?”他眼角藏着几分兴味,掩映在镜片后显得更深邃了。 “……”废话,她要记得的话,还来这干嘛。 说来也怪,昨天他比她喝得还多,但是居然半点事都没有,就是被她绑着的时候,眼睛猩红了些。 酒量真不是比她好了一星半点。 周景墨站起身来,决定不逗她了,附耳说了几句。 季凝渐渐想起来了,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咔咔白。 原来昨夜…… 她喝了酒,脑袋沉重着,摇头晃脑地在床上站了起来,“周景墨!” “嗯。”周景墨生怕她掉下来,正要把她拦腰抱起。 “嘘——”她脸凑得极近,微红的眼睛,眼尾都勾着几分媚,乍一看似是戏院里的花旦,“我给你表演一个劈叉。” 她看上去四肢僵硬,也不像是很会跳舞的。 “乖,别闹了。”他柔声轻哄,就怕这小娇娇弄伤自己。 “呜……” 他不让她劈还气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一哭,泪珠子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就心软了。 没想到她还真有点功底子,咔嚓一声就劈下去了,只不过小脸有点拧巴,“看到没,我就说我可以,周景墨,你不要瞧不起人。” “好好,瞧得起。”周景墨就跟哄小孩似的,一边哄着她,一边长臂伸着,还要提防她从床上摔下来。 于是,在他的一声声夸奖中,季凝便越来越狂,打了个嗝儿,晃晃手指,“你今天可赚着了!我再给你表演一个倒立。” 季凝拿手捂住滚烫的脸,难怪周芷溪睡隔壁,听到咚咚响,想必是她倒立,把脚抵在墙上。 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 她赔着笑,眼神执着,晃了晃男人的手,威逼又利诱,“周景墨,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就差求饶了。 她重生回来后,形象还是挺好的,就没行差踏错过。 这算是一次性干了笔大的。 周景墨低笑了声,“那我的清白怎么算?” 说着,顺势扯了扯领口,莓果般的痕迹诉说着她的所作所为。 季凝俏脸一红,“回去再商量。” 第86章 大馋丫头 她抱着空饭盒走出去的时候,还听见公司的人在她背后说—— “周太太这够猛的啊,我看周先生脖子上三道彩儿,比小猫还能咬。” “可不是么,但看周太太这走路也挺不麻利的,昨天两人肯定很疯狂。” 季凝:“……” “看不出来啊,他以前训我们的时候明明很正经啊。” “谁知道,有的人平时清清冷冷的,遇到了对胃口的,那就是干柴和烈火了呗。” 季凝暗暗攥拳,小脸却写满沮丧。 偏偏她要是去解释了,还更加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们恐怕也不会信。 算了,正当夫妻,正规合法,就让他们误会着吧。 ………… 开学了,校门口季凝投资的小摊是支起来了。 王淑琴给季凝介绍了一个老乡,叫阿兰,季凝在考察之后,便雇了她。 这年头还没有烤肠机、关东煮机那些便利的电器。 季凝就让阿兰支了两口锅。 一口锅煮,主要卖点麻辣烫什么的,弄的汤又醇又辣,闻起来都香。 另外一口锅炸,就是炸些裹上淀粉,又香又嫩的鸡肉,里脊一类,素菜有土豆,薄薄的土豆片。 还有香脆可口的饼,吃着咔咔掉渣,涮了一层酱,鲜咸美味。 放学的时候,那香气直往外冒,吸引了不少学生。 这年头毕竟美食还匮乏,很多时候好吃的仅仅是煮熟而已,也不舍得给佐料。 但季凝做的这些,都是经过简易加工的东西,新奇又美味,自然吸引了很多人注意。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老板,多少钱一串啊。” “素的一毛,荤的两毛。” “我要一串鱼丸。” 虽然肯定是比一般的小摊贵了些,但也不是天天吃,所以也能凑合。 季凝足足“微服私访”,暗中观察三天,让阿兰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虽然阿兰也不懂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可以更好地套出大家对这小摊真实的意见。 廖佳佳她哥在华安当总经理,有钱,她算是这里边的大客户了。 季凝便有询问她对这小摊的意见。 廖佳佳也不明白季凝为什么对这摊这么上心,兴许是也想吃吧,她顺口就说她对这摊大体满意,只是有点小意见,“这麻辣烫啊,听起来新鲜,但汤不够麻,不够辣。” 于是第二天,廖佳佳便发现摊位旁边又额外放了辣椒油,小米辣等佐料,方便自己添加。 廖佳佳满脸狐疑,难道是她说这意见的时候,摊主在旁边听了去? 第一天下来,这小摊刨去成本,就赚了十几块。 第二天直接破五十。 阿兰都忙不过来,季凝便迅速地又找了个人给她打下手,当然主要还是阿兰。 因为阿兰是经过她培训的。 王淑琴给季凝介绍了好几个老乡,季凝最满意的就是阿兰。 阿兰长相虽然一般,脸上有小雀斑,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亲和力。 阿兰也觉得她这个老板年纪轻轻的,好生奇怪,叫她出摊位吧,但是教她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做食物,而是让她练习笑容。 顾客们给了钱,阿兰一边笑,一边都会道一声“谢谢”。 这是这些顾客们在其他小摊贩那没有得到的。 用季凝的话来说,就是情绪价值。 然后到了第三天,“我要五串鱼丸。” 季凝一眼看过去,却没想到这“大馋丫头”是她。 季薇蹙眉:季凝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是觉得我吃不起? 一旁一个女同学说,“傅韬对你真好啊。连五串鱼丸也吃得起。” 季薇笑眯眯地说,“那是,阿韬是那种有一块钱,也会给我一块的人。” “嫁得可真好。” “薇薇,真羡慕你。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一看你就过得不错。” 季薇心里想着,虽然周景墨往陆家搬了不少电器啥,但周景墨那么有钱,那些电器对他也不算多少,也不知道大院那边有什么好把她夸上天的。 傅韬虽然平时对她有点抠,但一听说她要请同学,大大方方地就给了她两块。 “再来两串海带,芬芬,我请你吃。” 朱芬这人跟季薇不对付,没想到站后边,都会被季薇给点到名,当即冷冷道,“谢谢,不用。” 她手里拿了钱,是要买炸鸡肉串的,她又不吃海带。 但围在季薇周围的这些同学却觉得季薇还挺不错的,朱芬平日对她冷言冷语的,她让朱芬帮点小忙,朱芬也不肯,她还请朱芬吃串。 季薇这人,虽然成绩不好吧,但心地不错,以德报怨。 季薇微笑,“朱芬,不用跟我客气。是阿韬大方,他每天都会给我钱,让我请同学们吃,谢谢你们照顾我。所以,你们不吃,我每天也花不完。” 朱芬对她越冷漠,她越有一种征服欲,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相信她一直努力,铁杵一定能磨成针的。 朱芬斜眼:装个der。 饭盒盖打不开,让她打,她拒绝了,后来她清晰看到一瞅周围没人,季薇轻巧地就把饭盒盖打开了。 这时,朱芬突然一惊一乍道,“哇,如果我没记错,季薇,那是你姐姐吧?” 季凝在她们视线里走向了一辆浅绿色的两厢掀背轿车。 尽管她已经足够低调了,但身后朱芬的声音就是很大很宏亮,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朱芬伸长脖子,余光瞄着季薇,“哇,季薇,你的姐姐居然买了辆车。” “她人长得漂亮也就算了,她还这么有钱,买了辆车。” 季薇手指紧攥成拳,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我……我姐夫有钱,应该是姐夫来接她了。” 在大家的注目下,季凝坐上了驾驶座。 季薇:“……” 第87章 手抽筋 一众学生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季凝开车走了。 这年头买车的人少,街道上也没什么车,所以独她一辆,走出去好远,大家还呆呆地看着,艳羡不已。 “天呐,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开车上下学。刚才我就看到停在那了,好靓啊,没想到是季薇姐姐的。” “那是亚菲特吧?” “屁啦,那可是波罗乃兹,老贵了。” 季薇当场脸涨得发紫,为了避免自己发飙,口不择言说出什么话,毁坏形象,她掉头就走。 啊啊啊,周景墨居然给季凝买了辆车。 她怎么这么好命? 前世自己从来没有过车,一直到临死前都没有车! 她似乎忘了,自己考驾照数次,都没有考过。 但是她不管,驾照有没有无所谓,关键是没人送她车。 季薇一回去,就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将脑袋软软地趴在傅韬膝盖上。 以前傅韬最吃她这套了,但今天傅韬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吧,要多少?” 前几天就是这么找他要钱的,说要给她同学们买吃的。 不过他还愿意给,那是因为她说她的同学们都对他评价很好,说是他很大方。 他们的普通高中就在季凝学校的对面,相信假以时日,他的好名声一定会传到季凝耳朵里的。 季薇眨眨眼睛,“不是要钱。” 傅韬皱了皱眉,以前他很喜欢季薇这副柔顺乖巧,听话懂事的味道。 现在发现她穿着打扮都在刻意向季凝靠拢,就连身上穿的,那也是季凝过年时候穿的衣服。 但因为是效仿,永远是落后一步的。 姐妹缘故,两人眉眼还是有些相似的,但季薇皮肤黑,五官也粗糙许多,多少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 傅韬现在一看到她这身衣服,满脑子回想的都是季凝回娘家时那副冰肌玉骨,若即若离的高冷模样,想得他心痒难耐,迫不及待地就想回到从前。 少女坐在秋千架上,他推她时,她回头朝着他浅笑晏晏的样子。 他正神游着,“阿韬……” 娇滴滴的声音,引得他一低头,猛地一哆嗦,不得不从白日梦里清醒过来。 不要钱?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韬,我们买辆车吧?” 她知道傅韬还有钱,傅家不可能一点家底都没有。 买辆车,虽说是傅韬开,到时候就说是傅韬给自己买的,开到学校门口去,谁又知道呢? 傅韬没好气地说,“我看你长得像辆车,我们家最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 季薇无语凝咽,心里憋闷得要命。 当时那邮票是他们自己撤出来的,他们自己蠢关她什么事? 季薇想了想,又晃着傅韬的胳膊,软软央求,“阿韬,我听说周景墨给我姐买了车,你这样,难道不怕我姐看不起你吗?” “瞎说,季凝不可能是那种人。”傅韬偏过头去,但明显眼神没有刚才坚决,有些被季薇说动了。 “不可能是哪种人?如果她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她在离开你以后,她就该心碎欲绝,为你守身如玉,才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恢复如初,嫁给周景墨。可见这是她早就算计好的,她早就想嫁给周景墨了,说不定就等着我们跳坑呢!” “啪!”搪瓷杯被傅韬狠狠摔了下去,写着“劳动最光荣”的杯子在地下旋了几下,还是稳住了。 傅韬重重喘气,在发生很多事以后,他有开始怀疑这一点。 但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周景墨。 “所以阿韬,买辆车吧,然后我们再努努力,攒点劲,一定要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超过我姐和周景墨!” 这话倒是深得傅韬心的,这会儿他愣是把季薇给看顺眼了。 对他不离不弃的,始终只有季薇,不像季凝,长得好有什么用,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他居然半点没看清她! ………… 季宝山如他所说,手里拿着把刀具蹲在门口,他守几天了。 挺站没站相的,一脚踩在旁边小贩的椅子上,旁边小贩皱着眉本想说两句,一看这人不修边幅的样子,手里还拿着类似刀具玩意儿,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旁边季薇一边吃着鱼丸,一边小声嘀咕,“爸,你也看到了,季凝有钱买车,都没说孝敬您两个。” 季宝山越听越不是滋味,眼睛也血红血红的。 她老子都没车呢,她就开上车了? 她怎么不想想,没有他,哪儿来的她,就更别提她现在的好日子了。 “这什么味儿,这么香?”他一回头,瞧见季薇手里拿着一串白白的圆乎乎的玩意儿,皱了皱眉,“天天看你吃这个,一看就是没吃过好东西的,没见识!” 说罢,夺了一串去吃,一开始还满眼的嫌弃,骤然撤开一点,惊奇地看着手里这会满嘴跑,仿佛有生命力,满嘴留香的小丸子。 诶?怎么这么香? “这哪儿买的?赶明也给我带五串。” 这一串还不够塞牙缝的。 最后一串被抢走了,眼看着自己越来越瘪的布袋,季薇仍旧是敢怒不敢言,“行。” “来了。”季薇替她爹望风,一眼就看到了那绿色的小车由远及近,漂亮得很,也扎眼得很。 她昨天和傅韬合计着要买辆什么车,肯定是要比波罗乃兹贵的车,可找婆婆骗,骗了些微半点棺材本,又去找公公,公公上次私房钱都赔在邮票里了,软磨硬泡,才从鞋子里拿出两张大团结,还是带着味儿的。 傅韬不肯拿,拿胳膊肘推搡季薇,季薇只能一边忍着干呕,一边接过来。 最后数了数,发现他们别说买比波罗乃兹更贵的车了,连波罗乃兹的车轱辘都买不起! 季凝下了车,甩了甩手。 刚在家数最近路边摊赚到的钱。 这年头都是毛票,没什么大票子,数钱真的数得有点手抽筋。 痛,并幸福着,更多的还是幸福。 她看了眼自己的离婚攒钱小账本。 等她考上大学,应该钱也攒得差不多了。 正想着事儿,一个人横冲了出来,“站住。” 季凝皮笑肉不笑,“有事?” 她不慌,他越慌,季宝山总觉得,他这个闺女藏着一肚子心眼子。 季薇心眼子也多,他一眼就看得穿,但这丫头不同。 季宝山在道上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见过不少人了,但就没一号像季凝这样的。 她望着你笑,你却感觉不到温度,只有一种被她用眼神一刀一刀开肠破肚,所有心事都藏无可藏的恐慌感。 可她明明才是个不到二十的丫头片子啊! 第88章 别动 季宝山气场有点虚,心里却半点不虚。 她敢不给钱,等会就把她的车暗地里做点手脚。 说起来,在这个女儿这边,他是真的亏到不行。 傅韬和季薇比他们条件差多了吧,傅韬都给了他一瓶好酒。 但季凝呢,她那男人那么有钱,就能半点不给。 看来女婿的态度,就由女儿的态度决定,今天他可得一次性把这闺女给驯服了。 季凝很快收了笑,连笑都吝于给他一个,“有事说事。” “我要钱,很多很多钱……”季宝山肆无忌惮地伸出手,“你要不肯给,我就把你这新车给砸了。”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认识刘叔,你要这样,我就把你的事说给刘叔听。” “你能认识刘哥?我跟你姓!”季宝山扬起手就要砸车,反正他是她老子,就算毁了她的车,她也不可能把他抓局子里去。 季薇就在暗处看着,幸灾乐祸地嘴角越翘越高。 突然冒出两人,直接把季宝山给架了起来,一手拧住一胳膊,架自己脖子上,脸上没做什么表情,就显得凶神恶煞的,皮肤又黑,乍一看,像家门口两门神。 季宝山个不高,被夹在两个一八五的人中间,愣是脚都离地了。 “放……放开我……”他双脚无力在半空扑腾着,手里的刀具也掉了。 他面前站着一人,懒洋洋地站在季凝身边。 季宝山定睛一看,这人,这不是刘大梁身边的“红人”——强叔? 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小圆墨镜。 却浑身是肌肉,那胳膊比季凝的大腿还粗,“季小姐就是我们刘先生的干女儿,你敢动她,那就是动我们刘先生!” 强叔用胳膊一把薅起季宝山,就跟提起个小鸡仔似的,差点没把他给勒死。 季宝山翻着白眼,直打哆嗦,先前听季薇怂恿,觉得季凝就是诈他。 这怎么摇身一变,不仅是认识刘哥,而且还成了他的干女儿? 这……他以后到底是当老子好,还是当孙子好啊? ………… 季凝没回家,直接开车去了周景墨给她的地址。 车往那儿一停,这年头,无需多言,就自动有回头率。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这般漂亮讨喜的姑娘,走在街上,那也是惹眼的,不少人眼底闪过惊艳。 男男女女都有,女人在看她的穿着打扮,男人视线止不住在她脸上身上停留。 就像一朵明艳动人的富贵花。 瞿明大街5号,这里有家小小的电影院。 这时候大家还多数是看露天电影,或者唱戏,来电影院看电影的特别少。 电影院虽然小,却气气派派地开在那里。 季凝刚走进去,便一眼看到身着便装的周景墨,他正低头看着腕表。 来看电影的一般都是处对象的,所以男孩子都有些羞涩不安地等着心仪女孩的到来,还有的手里拿了支简简单单的花。 只有周景墨正垂眸看着腕表,这个角度,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季凝心念一转,她这男人和一般男人可不一样,没有七情六欲,工作狂肯定是守时的。 她看了眼电影院墙上的钟表,糟了个糕,被季宝山耽误了点时间,居然迟到了一分钟。 想起两人初见时,他直接把她抱到窗外,却义无反顾扔了下去。 季凝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会不会像训下属一样训她啊? 季凝一走过去,便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胳膊,“原来你是要请我看电影啊。” 周景墨低着头,正好看到她窜了过来,柔软的身躯盖住了他的腕表,眼眸弯弯地冲他笑,丰盈饱满的红唇一张一合。 怀里尽是她身上浅淡的花香味,周景墨笑了笑,低声道,“怎么?不喜欢?” “呃,那倒不是……只是好奇你今天怎么有空。” 季凝一面庆幸,把自己不守时这件事给圆过去了,一面还在想。 80年代,看电影还是个稀罕物。 但在后世,她已经看了太多太多了,什么3d,imax,所以不会太想看。 周景墨扬起手,“廖辉给了我两张票,说这部电影还不错。” 他的手宽大,电影票都显得小了起来。 同样的参照物,在季凝手里,电影票显得很大张。 季凝:“原来如此。” 她就说嘛,大佬怎么会来看电影,原来是被安利了。 电影即将开始,极少的人稀稀拉拉进场了,而且清一色全是情侣。 放得是《庐山恋》。 季凝没看过,居然还难得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画质差了一点,老演员的演技,那是真真好。 周景墨默默看着她,他来之前,还查了资料。 女主角在片中一共换了四十几套衣服,每套衣服都成为了一些女孩追捧的样式。 听廖辉说,甚至有女孩观看了几十遍,就为了观察里面衣服的样式。 出了影院便请老师傅依葫芦画瓢,做衣服。 他觉得这种风格的,季凝会很喜欢。 果不其然,她一会儿便投入了进去,随着电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五官更精致,如玉雕琢。 整个电影讲了什么,他都没太记清楚,视线里就是她那张脸,时而梨花带雨,眼睫上都挂着晶莹的泪珠,跟露珠似的,时而笑靥如花,如雨后初晴,阳光灿烂。 电影院里黑漆漆的,呼吸声逐渐明晰。 男女主角越靠越近、相互偎依…… “嘬嘬嘬。” “啧啧啧。” 季凝满脸狐疑,这好端端地看着电影,电影院里怎么响起唤狗的声音,就跟她逗健力宝时一样。 她坐在靠前的位置,正要转身—— 一只大掌突然覆盖在她眼帘上,“别动。”男人的声音带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沙哑。 季凝秒懂,那耳根子也跟着发烫起来。 哪怕这年头还比较保守,但小情侣在这么黑的环境下,也是会有些情难自禁的。 被他捂着眼,耳朵更灵了。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胸脯也跟着起伏。 第89章 猴急猴急 从电影院出来,季凝还有点手脚发麻。 她在想,周景墨是个正常男人,他的声音也变了,显然是有些失控。 此情此景,他不也得“入乡随俗”? 他们又不是没亲过。 于是她一直想入非非,注意着男人的呼吸,动作,有时候他的胳膊触到她的,硬梆梆的,她都犹如惊弓之鸟,思想开始走偏,以至于后半段都没怎么看进去。 但出乎意料,周景墨居然什么也没做。 从出口出来,就那么小的一个出口,两场的人都挤在一起,从那个出口同时出,眼看着一个人要把季凝撞到了。 周景墨一只手就把她拉了过来,拉在身后护着。 他的手温温热热的,回头,蹙眉,“你手怎么这么凉?” 季凝刚要张口,“景墨?”女孩的声音传来,季凝看了过去。 视线所及,一个身材特别高挑、脖子修长如天鹅的女孩,背着一只时髦的小包包。 穿着素净,就是简单的的确良衬衣,黑色裙子,黑色舞蹈鞋。 头发也没烫,是那种用一抹简单头花扎起来的马尾。 让季凝情不自禁想起了那首歌。 ——好一朵纯白的茉莉花…… 她身边站着一个腼腆的男孩,五官俊朗,皮肤偏黑,身子板正,站得很直,但是和她站得有一点距离。 周景墨神色淡淡,简单介绍了下。 原来这女孩是叔叔所在军营里文工团的金花,叫乔月。 而这男孩是个排长,不待周景墨说后文,就主动介绍道,“我叫陆少航,你可以叫我……陆少。” “呃。”季凝沉默了下。 陆少航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不好笑对吧,你叫我阿航就可以了。” 周景墨很敬重叔叔,少年时期,经常去军营里去找叔叔。 一来二往的,就和乔月还有陆少航认识了。 “这是你对象啊?”乔月笑眯眯地问,眼神却不乏打探。 周景墨这会儿勾了勾唇,嗓音也不淡了,“这是我太太。” 乔月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脸上依旧挂着茉莉花似纯净的笑,似是随意地说起,“没听说你结婚了啊。” 周景墨看向季凝,手还捏着,保持着刚才护着她的动作,“只是没办婚礼,但迟早要办的。” 闻言,季凝诧异地看他一眼。 他这是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别人,还是说真的啊? 等和那两人分别,从大门出来,季凝脑子转过弯来,挑眉,“那女孩子喜欢你?” 心道,是不是又拿她当挡箭牌,所以才说要办婚礼? 打一开始,她就同周景墨说好,她会做好一个工具人的。 周景墨扫她一眼,嗓音又恢复了淡漠,“上次韩宝仪跟你提的那人,你还记得吧?” “……” 果然,上次她们聊天内容他听到了。 那是不是连那句“第一晚,疼吗?”他也听到了呢。 季凝都还来不及脸红,就听见他慢条斯理地说,“那个上吊的,就是她姐姐。” 有些事情迟早她要知道,所以他也不介意跟她透个底。 季凝:“啊?” ………… 两人回到家,周芷溪手里捧着一大袋膨化玉米棒在吃,走上前来,顺手就喂季凝两口。 季凝也习惯了这种投喂,张嘴就咬。 双颊都鼓鼓的,像小仓鼠一样。 周芷溪回国后,就特别爱把她当桐桐一样喂。 有什么好吃的非得给她塞两口,幸好她也不是爱胖的体质,要不然非得跟健力宝一样胖墩墩儿。 周芷溪嚼啊嚼,“你们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 周景墨轻描淡写,“去看电影了。” “啊?”周芷溪惊得手里的玉米棒都掉下来了,幸好季凝手速快,稳稳接住了。 趁着周芷溪发怔,周景墨已经拉季凝回房了,她虽然吃东西已经很斯文了,但像这样膨化的玉米棒实在容易沾嘴。 丰盈的红唇边带着点玉米粉儿,看上去愈发软嫩好亲。 刚才在电影院里就有些难耐,现在看得他越发难受。 季凝这被周景墨一路往房里拉,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你怎么啦?” 他不答,背影如山,步伐依旧稳健,只是比平时要快一些。 季凝心里想着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回房跟她说,譬如乔月的姐姐,所以才这么猴急猴急的。 门一关上,烙印般火热的唇就贴了上来,吻得她猝不及防。 唇齿间全是他,她撑大眼睛,终于明白他方才为什么这么急。 渐渐的,洁白的藕臂也不得不抬了起来,虚软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即便这样,只能靠他的手捞住她的腰身,否则非得滑落下去。 他像是迎面扑来的骇浪,身体里的空气似被榨空了,缺氧 的她只能随之沉浮。 眼眸愈发湿漉,眼尾红透了,清澈明亮的杏眼透着几分狐狸精似的妖娆。 她只能被动地闭上眼,但男人沉沉的墨眸却似是欣赏着艺术品一般,将她看了个透彻。 一番火与热交织,他长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她嗔怪地看他,“你不是说你不吃甜的吗?” 唇边玉米棒的残渣都被他吻干净了。 他笑了笑,“我不爱吃甜的,但我爱吃……” 季凝抢在他说话之间,软绵绵地瞪他一眼,拿了个枕头砸了过去。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会说荤话。 季凝抱着一只枕头在床上坐着。 他把稳稳接住的那只枕头也顺手拿了过来,放在床上摆好,顺势坐在似乎有点生气的她身边。 周景墨眸色漆黑如墨,“刚才在电影院里就想这么做了……” 季凝双臂把枕头愈发抱紧了,咬了咬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别说是他,她都差点有点把持不住。 她小小声说,“那为什么不呢?”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口,“公共场合,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第90章 小脸通黄 季凝心里升腾起淡淡的暖。 看不出来啊,他虽然直男了些,但其实对这方面却很细心,很尊重她。 ………… 翌日,是周末。 早餐时间,偌大的餐桌,摆了金黄酥脆的油条还有蒸得透出红油的牛肉小笼包,浓厚香醇的豆浆。 清淡的,也有小米粥。 季凝一口接一口,各种都尝一尝,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她看向周景墨,虽然她让他陪自己各种美食尝了一两次,但是他还是吃得很清淡,小米粥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她咬着油条,咬得咔嚓咔嚓的,他都能面不改色。 这个男人好可怕,自律到恐怖。 周芷溪伸着懒腰过来了,疑惑地看着周景墨,以前他的饮食倒也不会这么严格,其他那些多少也会沾一点,自从结婚后怎么越吃越清淡,越吃越健康了? 而且以往他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多少会抽点烟,这都多久没抽烟了? 她们科室里也有戒烟戒酒,突然开始运动的,但那都是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了,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 想想昨天周景墨带季凝看电影的事,周芷溪刚一坐下,就把季凝手腕拉了过来,搭在脉上。 季凝另一只手还拿着油条呢,双眸迷惑地看着她。 周芷溪收回手,周景墨不肯去医院,为了避免两老生气,她就继承了爸的衣钵,中西医都学,切脉也是很不错的。 季凝眨眨眼:“……” 隐约猜到了她在查什么,身在中医世家真的是没等生病就治好了。 周景墨后世过劳,看来他是真的太不把健康放在心上了。 看到他现在注重饮食、运动,她还是挺开心的,哪怕是以她早起的陪跑为代价。 周芷溪吃得差不多了, 递给季凝一个眼神:走? 季凝心领神会,立刻一个眼神回了过去:走! 两人吃完以后,几乎同时起身。 周芷溪:“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季凝:“我也是。” 周景墨仍旧坐在那儿:这到底是他媳妇儿?还是他姐媳妇儿? 周芷溪和季凝坐车出来了,周芷溪开车,季凝照顾桐桐,坐在后座。 但其实桐桐不用怎么照顾的,安安静静地坐着,扎着两根微微翘起的麻花辫。 寻常女孩子都是拿个洋娃娃,但桐桐不同,手里拿着一只周景墨送她的魔方。 魔方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力,她那么小小的一只手,居然能灵活快速地转来转去。 季凝捋了捋她腮边的碎发,露出桐桐那白净柔嫩跟软豆腐似的脸颊,桐桐侧过头来,冲她甜甜一笑,她心都要化了。 季凝:“为什么出来不能跟周景墨直说,我觉得他脾气挺好的。” 周芷溪扶着方向盘,“呵……”了一声,目视前方,“他脾气好?这属实天方夜谭。” 季凝是没见过他在家,把妈气得如何鸡飞狗跳的。 周芷溪透过后视镜,扫了季凝一眼,“他脾气好只对你吧,他黏你,要知道我又把你借走,只会把脾气发到我头上。” 他黏她?她确实有所感觉,这段时间就连她都感觉他在家时间变长了。 不过她在报纸上看到他了,“年轻企业家,进军香江市场”。 他的事业并没有因此受影响,相反更加速了。 她记得上一世他进军香江市场是90年代初的事,如今足足提前了好几年。 季凝脸红了红,“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周芷溪从后视镜看到了季凝跟水晶苹果似的脸颊,眉头兴味地抬起,“承认吧,你也喜欢他了。” 周芷溪现在和李管家心思一样,就想把他们俩凑成一对儿。 哪怕两人意思还不那么明确,她也要当这个催化剂,当定了! 季凝抿唇不语,脑子里下意识想到了林教授,面上始终在笑,但眼里却总是带着淡淡的惆怅。 她用剩余的生命一直在缅怀一个人。 周景墨很好,真的很好。 喜欢上一个很好的男人,但是他有可能短命。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她和林教授不同,她可能更爱自己一些,她不会殉情的。 但是余生可能都要在痛苦里度过了…… 季凝,你要理智一点啊。 但脑子里又一个声音道,理智归理智,睡了也不为过吧? 昨晚她就在想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男人天天躺她身边,她却还坐怀不乱,实在堪比“柳下惠”了。 季凝一直没反应,周芷溪打量的视线一直探究地落在她脸上,“季凝,你在想什么呢,你的脸有点……” 不是红,而是有点黄。 人早已下了车,季凝一手牵着桐桐,疾步朝前走去,周芷溪便在后面追,“喂,我刚才说的事,你考虑下啦!” 两人今天逛的是大集市。 两角店里,琳琅满目,太多人了,摩肩接踵。 “两毛,两毛!全场两毛!” 季凝紧紧牵着桐桐的手,周芷溪挑桐桐的发饰,还有小玩具,小手套一类。 周芷溪虽然薪水不少,但也不是个爱挑拣的。 季凝也觉得,谁说便宜就没好货呢? “这个好。” “诶,这个也好。” 桐桐就是任由他们摆弄的换装洋娃娃,手里拿着一只魔方,转得没停过。 原本散乱的魔方,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拼好了,然后又打乱。 就连周围正翘着二郎腿的老板也蓦地收了腿,瞪大眼睛,“你这囡囡真厉害啊!” 周围有些人注意到了这个子矮矮的小姑娘,她翘翘的麻花辫上绑着白色的蕾丝带,小巧的鼻子,嫩嫩的嘴巴,一双大眼睛却像水晶似的。 魔方被打乱后,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默默屏住呼吸,在心里数数,才不过数了几十个数,她居然就复原了。 渐渐地,关注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都自发鼓起掌来。 “小姑娘真厉害啊。” 周芷溪担忧地看着桐桐,生怕这么多人,她会害怕,失控。 但出乎意料,桐桐仰起头,露出白净的小脸,眼神虽然怯生生的,也没说“谢谢”,却露出了一抹甜美可人的笑。 周芷溪这才注意到,季凝的手一直落在桐桐的发顶,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给她安全感。 “虎子,你看这妹妹,多棒!” 被“别人家小孩”的光环压住的小男孩也并未受打击,反倒眼眸亮晶晶、充满崇拜地看向桐桐,“奶奶,给我买一个,回家我也要学!” 第91章 周景墨的孩子要是出什么事,他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周芷溪和季凝心情大好,尤其是周芷溪,明明脸上带着笑,眼睛却彻底地红透了。 不断地吸气再吸气,才能避免在大家面前掉下眼泪,失态。 季凝知道她带着个特殊儿童有多不容易,尤其她们家又是高知家庭,总是对孩子更多的期待。 之前她做义工的时候,一方面照顾特殊儿童,一方面还要安抚家长的情绪。 她们更多的是希望孩子能像正常人一样,平安喜乐地过一生。 状况不好的时候,担心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万一自己走了,她无依无靠,桐桐是个女孩子,周芷溪担心得更多,害怕她被人骗,一生颠沛流离。 状态好的时候,也担心,担心这种好是昙花一现,过不了多久,就会打回原形。 两人刚一走出门来,桐桐立马就挣脱开季凝的手,“桐桐……桐桐……” 周芷溪也没拉住,眼看着她急奔出去,而后稳稳抱住了一只长腿。 柴世杰一低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虽说是个闺女,而且还有问题,但到底模子有几分随他,又很长时间没见了,这会儿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一点感情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哎哟……”吕燕一看清这小孩圆圆的白软的脸,桐桐压根都没碰到她,她就捧着那还不是很明显的肚子叫唤起来,柴世杰立刻紧张地扶住她。 这时,旁边插过来一个声音,“叔叔,你就是这位天才妹妹的爸爸啊?” 说话的正是刚才的小男孩——小虎子,这会儿正眨着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看着他。 柴世杰挑眉:天才妹妹? “你闺女可厉害了,手里的魔方chuachuachua就变好了……”小男孩比划起来,还有些滑稽可笑。 桐桐也像是听懂了,献宝一样,忙拿起手中的魔方,就要变。 吕燕扯了扯他,忙道,“世杰,我肚子好痛……兴许是你儿子饿了,在踢我呢。” 周芷溪走了过来,牵回桐桐,冷冷道,“你有没有一点常识,这么大点受精卵,怎么可能踢你?亏你还是护士。” 柴世杰垮下脸来,“芷溪,好歹你还是个医生,在外说话做事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点她变得像泼妇呢,周芷溪都被气笑了,刚要张嘴,就听到季凝说,“柴医生说话做事最注意影响,一个有妇之夫上夜班都可以和小护士亲嘴呢。” 季凝反正也不在医院做事,也不需要顾及什么。 柴世杰气得脸色青白,那些针针点点的眼神落在他脸上比杀了他还难受。 尤其小虎子的奶奶把小虎子往后一拉,顿时嫌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仿佛他是什么病毒细菌。 对吕燕更直接,往地上呸了一口,“臭不要脸的!” 小虎子费解,这不是天才妹妹的爸爸吗? 奶奶便解释给他听,“这不是天才妹妹的爸爸,这是畜生。” 吕燕肺都要气炸了,都离婚多久了,还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 她摸了摸肚子,计上心来。 “哎哟,哎哟……气死我了。”她是孕妇,孕妇是弱势躯体,她怕谁? 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她看周芷溪还有她这个弟媳谁走得掉。 最好把她俩扭送派出所。 行人也懵了,自动退了数步。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装的,但是摊上孕妇,就等于摊上事了。 柴世杰眉心紧锁,担忧地看着吕燕,又朝着周芷溪和桐桐吼,“都是因为你们!我儿子要是出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 季凝早已捂住了桐桐的耳朵,桐桐迷蒙的视线里,只能看到自己的爸爸嘴巴正一张一合,变得像怪兽一样,愤怒嫌恶地看着她。 懵懵懂懂的,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季凝也往地上一坐,捂着肚子。 “你居然学我!”吕燕骂道。 但是相较于她的生龙活虎,季凝这刚一坐,额心都有冷汗渗出来了,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不堪。 周芷溪也有点懵:早上切脉,还没怀啊? “世杰……世杰,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吕燕这会儿是真气到了,肚子都开始痛起来。 她也有点慌了,要不是这孩子,柴世杰都不想跟她扯证的。 肚子里的,可是她唯一的筹码。 柴世杰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浑浑噩噩地站着,呆呆地看着季凝。 他吓坏了,周景墨的孩子要是出什么事,他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吕燕还在哭喊着,柴世杰却牵着她疯狂道歉。 吕燕半捂着脸,肚子也痛,真觉得丢人:原来柴世杰在她面前装的人模狗样,其实这么怕周景墨。 等他们走了,周芷溪:“你演的可真好啊。” 说完,试图把地上的季凝拉起来,却发现拉不起来。 季凝拧着眉头,手已经颤抖了,“不是演的,顺势发挥了……” “啊?” 眼前周芷溪的身影成了重影,季凝身子无力地滑了下去。 医院里,周景墨看着周芷溪,靠在一边不出声。 周芷溪也跟做错事小孩子似的,谁叫她把人家好端端的媳妇儿带出去,结果弄病了呢? 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位微胖的中年主任,耳垂偏厚,笑起来很有福相。 阮主任是妇科的专家,她和周父几乎同时进医院,是看着周景墨长大的。 她笑眯眯地招招手,周景墨便从靠墙状态,迅速地站直身体过去了。 一旁跟她一起的小护士也认识他,脸蛋红通通的,她刚给周景墨的媳妇儿做检查,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周芷溪也跟着要进去,这件事她多少要负点责任,结果被小护士原封不动给推了出来。 周芷溪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小翠,是我啊,周医生啊。” “我知道。”小护士是刚毕业的,脸皮薄,重重点了点头,“但事关病人的隐私,你不能知道。” 事关周景墨的名声,就算是他亲姐,她也得铁面无私,不能让她进去。 周芷溪更好奇了,但没办法,只能在门外等着。 第92章 神秘的小册子 周景墨刚走进去,阮主任拿手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小周,你坐!” 周景墨没忙着坐,先去看了看躺在检查床上的季凝,她好像刚睡熟了,头发还有点湿漉漉地贴在鬓边,他给她把被子掖好了,方才坐下来。 小护士在旁看着周景墨,抿了抿唇。 她知道他是周副院长家的,样貌好,本事厉害着呢,现在看,脾气也好,对媳妇儿好。 之前来医院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医生护士偷偷看他。 心驰神往,但就是知道是个不好亲近的人。 多好的男人啊,唯一的缺点就是那方面不行。 这不,结了婚这么久了,媳妇儿都还是个处呢。 果然,上帝在给人开了一扇门的同时,必然是会关一扇窗。 人无完人呐。 小护士低着头,脑子里想了许多…… 但小护士身边的阮主任到底见多识广,并没有跟她想到一处去。 周景墨抢在她之前开口,“阮主任,内人这是什么问题?” 小护士听到句又低又苏的“内人”,小拳头攥得死紧死紧。 好甜啊……可惜是个不行的。 唉。 阮主任:“例假疼痛。” 周景墨点头,身为医学世家,他也不会避讳聊这些东西,“那特殊时期,除了煮红糖水,要让她多卧床休息,必要时用止疼药。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阮主任笑了笑,“小周,你把我说的说完了。所以没什么要注意的了。” 周景墨准备把季凝抱起,带她回家去休息,阮主任拿起一本小册子,递给周景墨,露出一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这个你回去好好看看,好好学习学习。” ………… 卧室里,周景墨一手撑着下颚,一手随意地翻着那本小册子。 这是生育科普册子。 这年头羞于谈性,所以还真有小夫妻很久怀不上,来医院求医问药,发现妻子都还是处。 想必,阮主任就是这么误会了。 季凝正好醒了,可能是吃了止疼药的缘故,她这一觉睡得真香呐。 她刚睁眼,就看到周景墨坐在灯下在翻什么小册子。 正要下床,周景墨过来扶她,季凝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前世她也痛经,但没有哪一次痛这么厉害,居然把自己痛晕过去。 “你在看什么呐?” 季凝兴致勃勃地拿起小册子,才扫了几眼,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手里的册子也像是烫手山芋,立马就扔了回去。 周景墨低笑了声。 “你你你……怎么看这玩意儿?”季凝小脸苍白,犹如惊弓之鸟,指着摊开放在桌上的小册子。 周景墨还扶着她,一脸无可奈何,“周太太,因为你,医院里都要么误会我不行,要么误会我不会,这笔账怎么清算?” 季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痛经去了医院,所以医院里给她检查了,结果发现她是个“还没开苞”的。 她和周景墨也结婚有段日子了,她却还是这种情况。 医院里的医生这么怀疑他,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坏就坏在,这些医生护士都是熟人。 季凝瞳仁惊恐地缩了缩,“还没传出去吧?” 周景墨不甚在意地耸肩,“谁知道呢?阮主任还让你过段时间去复诊。” “……”季凝想了想,抬了抬眼帘,一双眼眸格外单纯,“那要不?睡了算了?” 他咬着牙,下腹都绷紧了,却不得不松开她的手。 又这么撩他,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偏偏她这么胡说八道,还是摊在她来例假的时候,就是指定他不敢做什么呗。 就这么折磨他…… 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他搀扶着她,又回床上躺着了,复又摸了摸她的头,“睡吧,再睡会儿。” 到底是体虚,季凝一倒头,就又睡了。 周景墨却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凉意。 他还有事要忙。 ………… 周芷溪一早看到周景墨就开始“哈哈”。 周景墨挑眉,心知肚明。 “小册子,你看了吗?”周芷溪在他旁边丝滑地转了个圈,“你放心,我就堵着小翠护士,让她只告诉了我一个人。爸妈那边都不知道呢……不过……” 她调侃的眼神落在周景墨身上,“阮主任会不会说就不知道了。” 周芷溪这人自小就好奇心重,如果有什么事她知道了,却不知内情,她会睡不着的。 所以昨天一直磨到小翠护士家,好歹是知道了这档子事。 都快把她笑掉大牙了。 她弟也有今天。 “要不要姐教你两招?”周芷溪比划着。 周景墨:“滚。” 周芷溪,“得嘞。” 周芷溪离开也离开得特别丝滑。 背着包,走在大路上,周芷溪倒不觉得是她弟不会,纯粹是想打趣打趣他,难得的机会啊…… 她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季凝要是没爱上她弟,她弟就也不会做什么。 不过,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就这样一路寻思着到了医院,前脚刚到,一个莽莽撞撞的小护士跑了过来,“不好了,柴副主任搞学术造假,被院长叫过去了。” 周芷溪怔了一下,翻了个白眼,“活该。” 之前他论文写不出来的时候,她老给他参详,想办法。 这不,现在没她帮忙了吗,她倒没想到他用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 办公室里,柴世杰背着手站着,脸色难看得要命。 另一边站着那个被他窃取论文的医学生,却是站得大摇大摆,对他丝毫无惧意。 柴世杰心里就纳了闷,虽说他这是第一次用医学院学生的论文,毕竟现在和周芷溪离了,也没有个免费的劳动力帮他了,但是他是笃定医学院学生胆子小,他又是对方的导师,对方不敢作祟的。 但没想到对方不仅把他告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事儿背后一定有猫腻,这医学生肯定背后有人撑腰! 院长来了,看着柴世杰,直叹气,“世杰啊,之前看你和芷溪在一块的时候,金童玉女,那般般配,我还对你们大为看好,别的医院也羡慕我们医院,一下子抽到两个人才。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论文不合格就算了,断不应该用下面学生的论文撒!” 柴世杰面不改色,“院长,我是冤枉的,怎么能凭他一句话,就认定那论文是他的?” 医学生微微一笑,“我有证据。” 第93章 打不死的大学生 医学生不紧不慢地说,“在柴医生把论文交上去之前的一个月,我就把我的论文给另一位叶老师看了,他就是我的证据。” 院长是刚从老叶那回来的,老叶可是医学界的泰斗,只是刚退了而已。 但是论起影响力,他可比柴世杰厉害多了。 如果注定有一个人在撒谎,都不用验,那肯定是柴世杰。 老叶看了论文,也气得发抖,“小超这么优秀的孩子,当时我对他的论文赞许有加,没想到居然被人剽窃了去,院长,剽窃这人还是你们医学院新晋的副主任?” 老叶当时就笑了,说的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院长面子挂不住,直接灰溜溜地回来了。 再加上季凝之前写的举报信,说是柴世杰和吕燕乱搞。 院长可是都压着呢,就只是稍微敲打了下柴世杰,让柴世杰注意点影响。 有才能的男人嘛,多少是有点花心的,这也正常,毕竟有选择的权利,谁不会乱花迷人眼? 虽说周芷溪和柴世杰实力都不错,甚至周芷溪在病人中间更有口碑些,但她到底是个女生,爬到顶,也顶多就是个副院长。 年轻一辈,他最看好的还是柴世杰。 薪火相传,他还是要留有余地的。 但没想到柴世杰不争气…… 院长的手一下接一下地拍在桌上,手都拍红了。 院办其他领导都看重周芷溪,只有他不同,力挺柴世杰做副主任,就是因为他觉得柴世杰和年轻时候的他很相似,有才能,又有着侠义多情。 现在看来,就只有侠义多情,至于才能,根本不像。 “院长,我这是被人设计的……你想想看,他为什么故意要在一个月之前给老叶医生看这文章呢,他分明是故意的。” 惊慌失措的变成了柴世杰,相反这医学生淡定自若,但就是说话还夹着点孩子气,“柴医生,你也真是奇了怪了,说我设计你,但你也该清者自清,不该抄我的论文啊。要不是我幸运,在给你看之前就先给老叶先生看了,否则像我这种一无权势二无人脉的穷学生怕是遇到这种事,百口莫辩哦……” “你……” 医学生说完还不止,顿时捂住嘴,瞪大眼睛,“柴医生,你以前还带了那么多医学生,难道你以前的论文都是剽窃那些学生的,只不过他们没有证据,也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柴世杰给打断了,“我没有!” 柴世杰脸都气紫了。 明明就只有这一篇,以前都是周芷溪给他改的,在办公室里,当着院长的面就扬起拳头。 那个叫“小超”的医学生古灵精怪得很,溜得极快,迅速地就溜到院长身后。 “砰!” 办公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竖着耳朵贴在门口听,冷不丁冒出一个清澈洪亮的声音,“打人了,打人了,柴医生把院长给打了!” “……” 果然,下一秒响起院长恼羞成怒的声音,“柴世杰!” 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周芷溪原本还慢悠悠地走着,听到那边的动静,连忙加快了脚步。 门被打开了,隐约看到了院长鼻梁下两条宽血印,柴世杰被赶了出来,“你听候处置。” “院长,你听我解释!”柴世杰心急如焚。 小超冲他扮了个鬼脸。 柴世杰气得头发都一根根竖起了,“你又设计我!” “你不尽想着打人,怎么会打到院长呢,略略略……” 看到办公室外好多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柴世杰艰难地收敛了怒气。 他的事说不定还有余地,他不想这么多人看他笑话,但他没想到正撞上周芷溪似笑非笑的眉眼,那好不容易熄灭的火腾得一下又燃了起来,对着周芷溪,冷言冷语,“现在你满意了……没了我,竞争对手就没有了,副主任之位就是你的了。” “呵,你太高看自己了。”周芷溪笑了笑,“我又不是圣人,看到我不喜欢的人过得不好,我当然开心啊,大家说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好些和周芷溪一国的医生护士们立刻开始疯狂捧哏,他们看不惯柴世杰好久了。 以前这人就傲,说话都不拿眼神对人,当了副主任之后,那更是鼻孔朝天。 小超出了门,就找了个小店用座机娴熟地拨通了号码,“景墨哥,办妥了。” 电话另一头响起低磁的声音,“有劳了。” “哪里的话,那个柴世杰做我们的导师,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好久了。” 周景墨挂了电话,他刚回来就着手给柴世杰设局。 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柴世杰从医院逐出去,而且这事得半点沾不到周父和周芷溪。 原本还准备养饵一阵,等到医学峰会上,柴世杰这不长眼的,昨天偏要惹季凝。 周景墨今天结束完工作,特意去买了富记的红枣枸杞煲鸡蛋,又绕了一段路,去买了季凝爱吃的掉渣小酥饼。 她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睡醒了,就吃了一点就又睡了。 兴许买点她爱吃的,她会胃口大开。 但等他拿着大大小小的纸袋回家,季凝却不在家。 ………… 此时,季凝面前站着几人,而她坐着。 她已经吃上了,而且吃得还挺好。 不仅有得吃,还有得喝,喝的是上好的龙井,茶香袅袅,味儿确实不错。 “季小姐,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刘籽和刘枫。”刘大梁笑呵呵地介绍着。 刘籽是刘大梁的养子,自小在他身边长大,虽然现在发现不是他儿子,但刘大梁觉得他是无辜的,也就没把他赶走。 而刘枫是季凝给的消息找回来的,刘大梁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垃圾堆里跟狗抢饭吃。 虽然从小流浪,但性子却很单纯,以前老把吃的让给比他更小的小孩儿,因此瘦骨嶙峋,一米七五的个子,才一百斤都不到,刘大梁看得更心疼。 季凝:“刘叔,你既然对外说我是你干女儿,那你就叫我凝凝得了。” “那可不成,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来,枫儿,这是搭救你回来的季小姐,你给她磕一个。” 第94章 护夫 季凝:“……” 这刘叔真是越跟他客气,他越来劲。 还记得前世,他也是这样,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 有情有义,所以才能混成道上的“大哥大”。 刘枫也毫不含糊,砰砰砰,给季凝磕了三个大响头。 “爸,这季小姐对我们家有恩,我去送送她。” 刘籽一双狐狸眼亦正亦邪,望着人的时候,横生几分媚态,带着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季凝望着他。 当年刘大梁亲生儿子之死有点玄虚,不过那时候刘大梁一夜白头,也懒得去查了。 后来刘大梁又死了,听说是气死的。 如今看来,刘籽嫌疑最大。 前世刘大梁是对她有恩的,在事业上帮了她许多。 季凝没拒绝,因为她知道越拒绝,刘大梁越会坚持要送她,说不定到时候就亲自送她了。 正好,她试试刘籽深浅。 车上,刘籽已经知晓季凝的家庭住址了,“季小姐原来是周景墨的太太,周景墨这人,可不好相与啊。” 季凝挑眉,侧目望过去,倒是没想到周景墨这么有名,道上的也认识他么? 顿了顿,她正色道,“我先生脾气好得很。” 语气不卑不亢,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再说了,刘先生背地里说人坏话,恐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为吧。” 刘籽手指在膝盖上弹了弹,处变不惊道,“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优雅地转过头来,脖子下是一小块方巾,西装配方巾,是当今最时髦的装扮。 古板严肃的穿着,立刻变得添姿添色不少,配上他这张华丽的脸孔,实在是绝配。 刘籽弯了弯唇,声音散漫,不疾不徐,“季小姐说笑了,跟着我爸混又怎么可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无话,刘籽倏然手指在手心里划了划,轻轻抬眸,“听说季小姐会算命,季小姐能不能给我算算?” 那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季凝,季凝顿时明白,这是冲她来的啊。 “算不了。你父亲与我算有缘人,你与我不算。” 直截了当地回绝了他,完全不讲丝毫客气。 刘籽很绅士,拉开车门,季凝从车上下来,面前停着一辆本田crx si。 接着,季薇和傅韬同时从车上下来了,季凝抬眉。 “姐姐,好久不见。” “我们特意来看看你。” 季凝目光落在那辆比她的波罗乃兹还贵的小日本车上,饶有兴味地勾起唇。 季薇和傅韬也同时落在送季凝回来的那辆车上,心里炸开了锅。 季薇:季凝这个贱人,果然这山望着那山高! 傅韬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辆车。 天杀的,他刚租了一辆本田crx si,结果又出来一辆宝马e30 m3。 这叫他怎么追? “来看我,好啊,礼呢?”季凝眨眨眼,伸出手去。 季薇和傅韬互看,接着两人尴尬得一个摸头发,一个埋着头。 很快,季薇抬起头来,笑了笑,“姐,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我也就没注意这些……” “天哪噜,用得起这么好的车,来看望人,居然空手来的。更何况,我和你关系哪好了,是你抢了我的青梅竹马,还是陷害我收了婆婆学生的礼物?” 刘籽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脸上优雅的笑容顿时也僵住了,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如果以他爹的暴脾气站在这,季凝又对他刘家有恩,这两人只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季薇脸色青白,“那不是过去的事了嘛。我来这儿一方面是看望姐姐,另一方面也是要告诉姐姐一个好消息。” 她顿了顿,摸了摸肚子,“我有了。” 声音美滋滋的,透着炫耀。 她什么都要比季凝强,连生孩子也要早。 看吧,她很快就要给傅家添丁了,她婆婆最近也对她很不错,傅韬之前说她比季凝更安定,更宜家宜室,就是如此。 傅韬牵起季薇的手,“没错,季凝,你马上要当姨母了。” 说罢紧紧盯着季凝,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妒忌。 然而没有……一丁点也没有。 季凝半点也不惊讶,“怀得鱼丸的孩子?” 季薇气得脸色铁青。 不就是每天在校门口吃五串鱼丸吗?至于这么打趣吗。 吃的又不是她家的鱼丸,季凝真是尖酸刻薄。 季凝回了家,那两人根本就没进门,果然就是来炫车的。 她目光所及,看到周景墨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大长腿勾叠着,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周景墨刚才在楼上看见刘籽替她拉开车门,心里头就不舒服,总有种闷闷的感觉。 她长得太诱人,走在人群里,总让他有种不安生的感觉。 尤其她还这么小,到时候还要去上大学…… 周景墨想想,心里头无端地烦躁。 平时看书能平心静气,但今天都静不下来。 突然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往他怀里一扑,挡住了他的报纸。 他垂眸看了过去,是一双亮晶晶的眼。 季凝不仅身体软,说话也软,说出的语句却是在告状,“刚才送我回来那人说你坏话。” “所以呢?”他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没想到她居然主动说了。 “被我给怼回去了,我男人,我当然得护着咯!”季凝在邀功。 两人说了会话,便上楼去了。 周景墨带回来的那些吃的,季凝都笑纳了。 在刘叔那虽说吃得好,但是他弄的都是什么野味,也不怎么对她的胃口。 但周景墨买的这些就不一样了,深得她心。 季凝最近来例假,手脚凉,他就索性把枕头扔开了,抱着她睡,充当她的暖炉。 怀里的女孩香香软软也就算了,她的手还不算多规矩。 上次季凝隐约记得他的腹肌是六块还是八块来着,正这么想着,手指便像是弹钢琴一般,灵活轻巧地游走开。 陡然,男人一个翻身,她的手被他抵于头顶,深眸落于她两片软嫩丰盈的红唇上。 第95章 八块腹肌的田螺先生 季凝唇瓣微绽,自从两人亲过之后,好像每天不亲一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其实她也想……但她可不想血崩…… 果然,周景墨只是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重新躺下了。 季凝大眼睛骨碌碌地转,手上仍然没消停。 重生回来之后,她见过周景墨各种样子,就是没见过他被她撩得无可奈何的样子。 喜欢看,爱看。 她就喜欢看他看不惯她作乱,却干不掉她的样子。 于是,周景墨这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凌晨三点索性就起来了,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早起过了,看着桌上她摊开的笔记,握着笔,小煤油灯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勾勒得柔和。 把她没写完的笔记都替她抄完了,这才出门。 于是等季凝起来,看到的就是一本因为她最近来例假不舒服,没来得及抄完的笔记,但现在却赫然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厚厚一本,也不知道他是几点起的。 但这少说也要好几个小时,一刻不停地抄。 手指摩挲过矫若游龙的笔迹,季凝弯了弯唇。 真的是田螺先生呐。 真恨不得抱着他亲两口,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家了。 算了,给他记欠她的账上。 于是,季凝又拉开抽屉,拿出她的小本,上面已经写了很多数字了,她攥着笔,在最下面正儿八经地记上一笔。 ——两个吻。 季凝今天早起,先绕远路去买了很难排队的苏记油条,又买了些大家爱吃的小笼包,还有豆浆,桃酥。 林林总总的好多,手指都钩满了食物,连小拇指也不例外。 然后才来到她开的小摊附近的一处小窝。 这些员工都是外乡的孩子,没有地方住,季凝赚了钱,顺带就给大家安排了住的地方。 “阿兰……” 见季凝来得这么早,手里又提着好些东西,阿兰惊了惊。 她低下头,似是有点沮丧,但很快还是把东西给接了过来。 “来,大家快来吃早点。”季凝招呼着大家,加阿兰在内,这三个姑娘都是从各个小地方来岳城的。 明明季凝和她们差不多年纪,但却是一副大姐姐的姿态,体贴入微。 有的女孩子例假来了,还在用草木灰的月经带,是季凝买了卫生棉给她们用。 在她们眼里,季凝就跟自家亲姐姐一样。 话多的这个叫小梅,比阿兰还小一岁,正是活泼的年纪,“凝凝姐,你来啦,我们已经在准备今晚要用的食材了。” “辛苦了。”季凝笑盈盈的,“先吃了再忙。” 于是阿兰,小梅还有连翘洗了手,齐刷刷坐到桌前。 等看到桌上这么多早餐,大家顿时愣住了,不止是阿兰,小梅也不笑了,连翘最为多愁善感,扁扁嘴,泪珠子都掉了下来。 季凝懵了。 这是怎么了? 连翘年纪最小,藏不住事,她紧握住季凝的胳膊,语速很快,“凝凝姐,你是不是要赶我们走?我们会好好干活的,绝不偷懒。” 连翘家里有好几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妹妹,却不是被护着疼着,而是要供养一大家。 拿回来的钱少了,就要挨打。 哥哥娶不到媳妇儿,也要挨打。 她是受不了这种生活,离家出走,偷跑出来的。 如果没有工作,活不下去,她就只能回乡,周而复始地过上被毒打的生活。 季凝认识她的时候,她身上那些伤都还没好完全呢。 季凝还没来得及解释,小梅就说,“凝凝姐,如果你觉得这小摊开不下去,你也不用给我们薪水了,我们只要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就可以了。” 阿兰面目沉重,叹了口气,“你们也不要为难凝凝姐了,她如果非要解散小摊,肯定也有她自己的苦衷。” 季凝哭笑不得,“你们都想哪里去了,你们是我手底下的员工,对你们好点,难道不是应该的事吗?还是说,你们要我少买点早点,直接把这些换成钱给你们?” 连翘呆住了,泪珠子还挂在眼睫上,迫不及待地问,“凝凝姐,你这不是要辞了我们?” 季凝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为什么要辞了你们?小摊蒸蒸日上,赚了这么多钱,你们也很辛苦,根本就没有挑得出差错的地方。我每天学习,也很放心把小摊交给你们。” 连翘嗫嚅着,“可……我家每年杀猪前就会给猪吃顿好的,我还以为……还以为……” 不光是她,阿兰和小梅都这么想,她们之前都做过工,是老手。 老板才不会待她们这么好,只有在要赶她们走的时候,才会稍微良心大发一些。 所以在季凝这做工的日子,能有住的地方,凝凝姐还经常给她们买东西吃,她们还尝到了她们从未尝过的大白兔奶糖,这是像梦一样的生活。 她们每天都生怕季凝会赶她们走了,害怕一醒来,真的是个梦。 苦日子过久了,过甜日子,就像是脚踩在云上,随时害怕会摔回去。 季凝捏了捏小梅有些皲裂的小脸,“岂止是早点,我还给你们带了郁美净,还有冻疮膏。” 吃过早点,季凝又洗了手,给阿兰擦冻疮膏。 面对那些冻伤,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从不流泪的阿兰眼圈红透了。 她以前在一家小店里工作,老板不是说她桌子没擦干净,就是碗没洗干净。 而且还说要不是他,阿兰就要在街头风餐露宿了,所以阿兰得感谢他,感谢他给了她一份工作。 阿兰要还吃不饱,穿不暖,那是因为阿兰不够努力。 但是这些她都忍了,她很认真地工作,生怕出错,结果老板还要对她做那种事…… 她反抗了,却被老板娘给甩了一巴掌,骂她是狐狸精,不好好工作,就想着勾引人,把她赶了出来。 她抱着包袱,茫然无处可去的时候,王淑琴给她介绍了凝凝姐。 凝凝姐老是夸她们,她每天虽然辛苦,但是笑容都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两张大团结。 季凝微笑,“这是你的奖金。” 第96章 爱人如养花 季凝一直深信这一点,爱人如养花,用人也一样。 所以前世海上捞出现重大危机的时候,也有上千人跟在她身边,宁愿领最低工资也不肯走。 因为他们深信季凝会翻身,也因为原来海上捞平稳的那些日子,季凝给与他们的东西。 “呜呜呜……”领到奖金的日子,但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相互抱着头哭了。 雪中送炭,她们会记一辈子。 而季凝也很开心,海上捞成立初期的员工算是有着落了,她相信经过工作,经过培训,她们以后也会成为出色的骨干的。 ………… 柴家,阴霾重重,一片低气压。 柴世杰以为顶多罚点薪水,没想到院长居然这么不讲情面,把他从副主任的位置上撤了下来,而且还要他在家反省几个月。 这反省的时间,他就怕有人在院长面前又得了青眼,又把本属于他的位置夺去了。 柴妈妈推搡柴爸爸,“你快去医院替他说两句。” 柴爸爸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爱拜佛吗,求求佛祖啊。” 柴妈妈无语,她捻着佛珠,看向柴世杰,“你到底是桐桐的爸爸,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让她去院长面前美言两句,上次她抢了你去德国交流的机会,” 这个“她”不言而喻。 吕燕也急,摸着肚子,上前两步,“就是啊。世杰,我这孩子都快出生了,到时候还有很多花钱的地方。” 她不出声还好,一开口,柴世杰狠狠瞪向她,“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干嘛要惹周景墨的媳妇,你不知道他是睚眦必报的人吗?” 吕燕咬着唇委屈死了,她没嫌弃他算不错了。 她在千方百计嫁他之前,也不知道他是个这样的孬种啊。 像周景墨那样的,她不是没想过,有几次他来医院找他姐的时候,她也曾偷偷摸摸想靠近他,殷勤给他带路,可他看都不看她一眼,那个男人就是颗铁做的心。 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癫,看上了那个狐媚货。 照她看,季凝也就是姿容好了点。 柴世杰想着这样也不行,他本不愿低头的,但是时间一拖长,就怕他的前途彻底废了。 他便去周家,就在院墙外看着,等会如果遇到桐桐,以桐桐对他的信赖,把桐桐给抱出来,哄着带走。 这样的话,这个忙,周芷溪不帮也得帮。 突然…… “柴世杰!” “嗯?” 他一应,刚抬头,“哗——”从天而降的水,直接淋了他透心凉。 而且那些水里还有一些不明物体,散发着股恶臭味,他当场差点熏晕过去。 因为他张着嘴答应,那些东西顺势就落进了他嘴里,“呸呸呸……” 他忙着用舌头抵出来。 季凝端着空盆站在阳台,一手叉腰,“狗屎的味道怎么样啊?” 健力宝在外面撒了欢回来,踩到了狗屎,她刚给它洗完脚,就看到柴世杰在外面鬼鬼祟祟。 所以这一盆洗脚水只能“便宜”他了。 “呕——”柴世杰当场就呕了出来,吐得双腿虚软,都吐黄水了,那往日还算儒雅的脸都吐变了形,直接叠出三层下巴。 出生到现在,他是家里一直哄着长大的少爷哥,哪受过这种罪? 这一对夫妻,真的是坏透了! 周景墨回来的时候,李管家把这事儿当英勇事迹说给周景墨听。 男人低笑了两声,摸了摸季凝的头,“做得好。” 季凝眨了眨眼,“做人就是宁可让别人受委屈,也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周景墨点点头,眸如点墨,“你这样的性格就挺好,一定能长命百岁。” 他提起这茬,季凝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看着都在各忙各的周家人,不像是季薇说的那样,人都挺好的。 前世,她参加过他的葬礼。 周母哭得痛不欲生,人站都站不起来。 周父也颤颤巍巍,眼圈血红,却只能兀自强撑,扶着周母。 周芷溪捂着脸,蹲在地上,形象全无地放声大哭,“都怪我,是我这个姐姐不够关心他……”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痛苦的事。 虽然不知道以后周景墨会不会遭遇不测。 正好她也想要个高质量精子生孩子,那么是不是趁着现在周景墨还健康,让他留下个孩子,对他而言,对他们也是好事呢? 唔,还有三天,她的大姨妈就离开了。 季凝回到房间,发现她本子上写着“两个吻”,第二行写了个“3”。 “?” 最近老曹这脸上笑容多了,季凝这成绩一日千里,兴许真能上中南大学呢。 对面普通高中那位他之前的老同学就比他惨多咯。 “老曹啊,你是不知道,我们班里来了个奇葩同学。” 这位易老师不轻易跟人吐槽学生的,也算是不吐不快。 就算是普通高中,他也不想霍霍人,想教点真本事。 费了很大心力,把现在的班弄成了全年级最好的班,还有个董天佑给他争气,结果新同学一来,全乱套了。 他不是说他歧视那新同学成绩不好啊。 “易老师,我今天一定把这本练习册做完。” “易老师,下次考试,我一定会考八十以上。” 态度是好的,就喜欢给他画饼。 而且明显没下功夫在学习上,这次错的题,下次继续错。 而且现在还怀了孕,作为已婚人士,她怀了孕,他也能理解吧,结果她愣是把班里的风气弄得一团糟。 天天不是班上聊车,就是聊养孩子,怂恿那些女学生跟她一起找个好男人嫁了。 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就开始动心思。 易老师一直在嘀嘀咕咕,曹老师有些听进去了,有些却没听进去了。 坏了!他的好苗子季凝也是刚新婚呐! 周景墨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她趴在桌上,旁边是摊开的课本。 她侧着睡的,似的脸颊都被压变了形。 男人走过去,一只胳膊穿过她膝下,一只胳膊稳稳扶在她背后。 尽管她轻柔得像片棉絮,单臂就能把她抱起,但他还是用了双手,这样更稳。 “累。”她嘟囔了句,揉揉眼睛,缓慢地睁开了一点,似乎一下子没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双手愈发搂紧了他的脖子,脸靠在他胸口,眼睛又闭上了,“周景墨,你能不能不要死啊?你要是不死,我就喜欢你。” 第97章 断绝关系 周景墨眸色沉了沉。 他也不想,可他的头顶就像是悬着倒计时。 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天,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但他不是,活一天,少一天。 及时行乐? 他渴望拥有她,但更珍惜她。 他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眼神柔和,“无论生或死,我都喜欢你。” ………… 季凝醒来以后,坐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迷迷糊糊的,记得周景墨回来过,但又好像没回来过。 他好像说他喜欢她。 但她一点都记不清他当时的脸。 季凝下了楼,“妈,昨天景墨有回来吗?” “没有。” 季凝晃了晃脑袋,果然是她的错觉。 周景墨会对她说喜欢? 他那样一个口是心非的直男性格,这实在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所以她哪怕回想,都想象不出他说这话的表情。 是梦吧?一定是梦。 因为她在梦里也说了了不得的话。 周芷溪端起咖啡杯,一眼瞥到季凝红润的脸颊,调笑道,“你是想他了吧?” 没待季凝回答,她推了杯咖啡过去了。 上好的蓝山咖啡豆散发着浓醇的香气,是周景墨从香江带回来的,这年头还没和国外贸易互通,但周景墨总能搞到好东西。 季凝是从后世穿过来的,所以也喝得惯。 只有周母看着她们两直耸眉心,那样苦的东西,她们怎么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喝进去。 这时,客厅里的座机响起,李管家接了电话,脸色大变,快步走过来,“少夫人,你家里出事了。” 陆行这算是二进宫了,上次是骑自行车出事,而这次,直接是车祸。 他床前站着两始作俑者,季凝一走过去,就把这两人给拨开了。 傅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里那点愧疚很快就淡了,再怎么样,她也不能推他啊! “阿行,怎么样?” “我……”陆行张了张嘴,就像是卡了带,凝望着他之前最爱最亲近的姐姐,也只是怯生生的。 楚虹着急了,眼泪珠子直往下掉,“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可能是上次的伤,再加这一次,就造成了脑震荡,短时间失忆,一段时间内会好的。” 楚虹拿手绢擦了擦眼泪,冲着季薇和傅韬吼道,“早跟你们说了,不要带陆行出去坐你那什么劳什子车!” 季薇和傅韬租了那车之后,足足租了一个月,为了物尽其用,便老是在家门口晃荡,想要让娘家人一个个都坐上车,好去显摆显摆。 不过陆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架着他,把他往车上拖,他都不肯坐,但这一次居然主动答应了。 没想到只是半路差点撞个行人,刹车猛了点而已,陆行脑袋居然撞到椅背上。 一米八的个子,撞个椅背就撞晕了。 季薇不甘心地嚷嚷,“妈,那周景墨开车,你怎么肯让陆行坐,是不是就因为他开的车比我和傅韬买的车好?” 楚虹:“那怎么一样,傅韬是新手。” “对啊。”季凝也附和着说,“景墨是老司机,傅韬怎么比得上?”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抚在陆行的额头上,因为担心,也一直在啜泣。 “所以呢,我还怀着孕呢,你们就顾着他,反而怪我。我也是好心,想让弟弟坐车,怎么成了好心办坏事呢?” 季薇这会儿是真心委屈了,所以也不用演,也哭了起来。 傅韬不怎么耐烦,他还急着去看他的车怎么样了呢,但当着季凝的面前,他还是把季薇往怀里抱了抱,一副替她出头的样子。 楚虹怎会看不出季薇的真实心思,明明是凝凝和景墨现在日子过得比她好,所以她总想着跟凝凝比,这才非要把陆行拖上车。 “啪!” 楚虹手都在震颤。 凝凝小时候,她是没打过,因为凝凝一直懂事。 阿恺和凝凝都要她对季薇狠一点,但她总觉得心中亏欠,渴望用爱与关怀去感动她。 但现在发现,那种方式行不通,放任不管也是不可以的。 这是迟来的一巴掌。 季薇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虹,从她重生回来以后,这个妈也没给她什么好处啊,就是暗地里补贴了她一点钱而已,连傅韬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口口声声说亏欠,实际呢! 季薇今天心里堵上添堵,嘴里也不再顾忌了,“嘴上说着一家人,心里却从未把我当成一家人。真的受够了。” “既然这样,断绝关系好了……” “你说什么?”看着终于暴露真面目的女儿,楚虹却发现自己没那么意外了。 季薇捂着脸,凉凉地笑着。 她已经抢注了海上捞的商标,也说服傅韬去搞餐饮了。 既然注定海上捞会赚钱,成为市值几十亿的大企业。 她可不想楚虹他们跟着占便宜。 对于季凝和周景墨,季薇也不看好,还有个叫乔星的疯婆子对周景墨虎视眈眈着呢。 上辈子周景墨不怎么搭理她,现在想想也是好事。 “季薇,你!”楚虹气得都抽搐。 但季薇拉着傅韬,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凝凉凉地望着,陆行也望着她,眼神清明,并没有不认识姐姐的样子。 这是她故意设计的。 听说季薇借了钱,抢注了海上捞的商标。 她这个人能力不足,野心却大。 她并不想季薇把天捅个窟窿,然后连累妈弟弟继父一家,就让她膨胀吧,膨胀到找不到北,然后和家里断绝关系。 至于注册的商标,季薇没有钱维护,到时候自然会卖出去,又会回到自己手上。 做完这一切,季凝清舒一口气,回了家,没看到其他人,只看到一抹高大伟岸的背影坐在沙发上。 看见她回来,他扭过头来。 今天周景墨喝了点酒,醉意朦胧地看着她,这可是个好机会。 可扑! 第98章 真真真……痛啊! 他走到她面前,身高差让他只能低下头,眯着眼睛,有几分迷离。 他的身上还充斥着淡淡的酒味,摸了摸她的脸颊,眼底情绪不明,“你哭过了?” 她弟弟出事,他比她更早去的医院,陆行把他拉到一边说了,他这才放心,但还是叮嘱医院里的人多照顾陆行,这才离开。 就算知道她是装的,但是看到她哭,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嗯。就一点点。” 季凝看出他还是挺听她的话,之前她说让他戒烟,他答应了,她当时不信,但现在看来,还真的戒了。 她手揪紧他的衣服,说话也软绵绵的,“以后能不能连酒也别喝了?” 这样娇软的美人,说话尾音都是绵长的,只叫人想把命都给她。 要是他的命真是自己的就好了……而不是被阎王爷攥手里。 “好。”他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是最后一次。” 今天出去应酬,其实也可以拒酒。 但因着她昨夜说的话,心里千头万绪的,没来由地烦躁,所以破例喝了点,还喝多了点。 这会儿有点微醺,堵着她就吻了上来。 季凝只感觉像是火热的铜墙铁壁,将她紧紧包裹住,她不安地动了动,“别……万一李管家和江姨看到……” 她倒也不是拒绝他,这是早就想好的事。 牵着他的手,便准备上楼。 “他们今天放假了,我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听见周景墨这话,季凝眨眼。 大掌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他语气轻描淡写,“你老是说我会死,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怎么办?” 季凝还真有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这会儿不需要想太久,“我会好好活下去。” 周景墨笑了下。 “但可能会不开心。” 男人嘴角笑意敛去,眼瞳加深,“会后悔吗?” “不会。人生不就那三万多天吗,只不过有长有短而已,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她踮起脚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那我们来须尽欢……” 话还没说完,红唇就被堵住。 脖子,胸口,胳膊,无处不被火热的气息萦绕,又麻又痒。 明明是轻柔的力道,但为什么会这么火辣辣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客厅去的卧房,她意识都游离了,身上的衣服也被解开了,滑落至肩头,露出细嫩软白的肩膀。 再然后的记忆,很是零碎。 男色,却是明晃晃的。 他的胳膊肌肉躬起,一滴滴汗珠。 之前他洗澡出来,只看了一小半,季凝是完全没想到他斯文儒雅的外表下,身材竟是这般绝顶。 一觉醒来,季凝还没起身,都能察觉出浑身如软烂的面条,一丝力气都没有。 稍一动身,“嘶……” 真真真……痛啊! 她都没怎么出力,沾床就睡了,最后还是周景墨打了盆水给她清洗的。 意外的是,她一睁眼,他居然还在,就那么注视着她,拿手背贴了贴她的脸,像是在看着什么稀罕的宝贝。 “醒了?” “吵醒你了?” 季凝毫不怀疑,她现在要点个头,他都能扇自己两巴掌。 那眼神和昨天的眼神全然不同…… 所以,是否全然拥有一个女人,在男人心里是不一样的吗? 可能算是里程碑,完完整整交付于他。 周景墨牵着她下楼,周芷溪看呆了,然后又“啧啧”了几声。 昨天李管家和江姨也不在,这不得不耐人寻味。 吃早餐的时候,他给她夹了好多好多,多到她盘子都堆不下了。 季凝诧异地看他,他却只是笑笑,“多补补。” 周芷溪:“……” 低着头,头快埋到碗里去了。 当个人吧。 “你今天要没什么事,跟我一起去公司温书吧?有不会的题,我也可以跟你讲。” 随时想看到她,哪怕什么不做也好。 季凝同意了,实在是他能随时随地给她讲题,这点太完美了。 大考在即,她虽然在成绩榜第一了,但是对于考上中南大学,还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周景墨拎了季凝的包,先去开车了。 周芷溪贼兮兮地凑了过来,“你们昨天那啥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心态的转变,上次韩宝仪跟她聊的时候的,季凝打了个哈欠,“嗯啊。” 这会儿站着,腿都有点打晃儿。 周芷溪:“那你今天还能出门?” 她新婚之夜后,那一整天都是在床上躺着的。 季凝记忆虽零碎,但有些事还记得清,“昨晚他一次,我五次。” 所以她只是有些累而已,倒也不像是周芷溪说的下不来床。 周芷溪:“……” 别以为她不知道,青春期,她弟该藏的书也是有藏的,只不过她是找不到地方。 每次去医院体检,也是说他体能好来着。 那肌肉,杠杠的,刚开荤的男人就一次? 周芷溪觉得有点神奇,但很快又想明白了什么,拍了拍季凝的肩膀。 始于喜爱,终于珍惜。 他很珍惜季凝,所以才会这么隐忍克制。 她弟还真是开窍了。 周芷溪之前带桐桐去德国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这是遗传型,她和柴世杰都有可能携带该病的基因。 她没有,但她觉得她弟倒是有些像欠缺七情六欲似的,能冲破基因病的喜欢,那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吧。 季凝待周景墨办公室,本想着做完几套卷子,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她一天都困得慌,没做几道题,反倒在办公室里当动物被他那些员工观察了一天。 偶尔会看到周景墨工作到一半,分神,看到她偷笑,见她望过来,又会收回视线。 这个男人,好可爱! 季凝也偷笑了下,樱唇弯起流畅的弧度。 和她初认识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了,但却让人越来越喜欢了。 晚上回了家,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粗暴地去解他的扣子,扣子一不小心都被她扯掉两颗。 他摁住她的手,季凝仰头看他,“今天不来么?” “不来。”他身子躺下去,让她躺在他臂弯里,“今天我抱着你睡。” “也行。”季凝窝在他怀里,小小一团,手掌手心却一直在被他把玩,她嗓音轻软含糊,“想看书,但又觉得人累,眼睛也疼。” “想看什么书,我念给你听。” “英语吧。” 周景墨精致的脸孔戴着金边眼镜,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揽着她。 读起英语来,带着伦敦腔,又磁又苏。 也是奇了怪了,他明明没有出国留学过,这英语说得好标准,可能聪明人学什么都快吧。 伴随着好听的英语句子,宛若流水淌进耳朵里,季凝沉沉睡去。 原来睡觉,知识也是可以进入脑子的。 第99章 重回岳城大酒店 季薇那边。 季凝不放心,又带她去签断亲。 站在门口,季薇其实有点后悔,那天是她一时冲动。 楚虹眼一闭,决定全全听季凝的。 她原来就是没听女儿的,结果办了好多糊涂事。 女儿这么大了,她既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季薇眼圈通红,“姐姐,你当真要如此狠心吗?” 傅韬今天没来,找他人也找不到,只有她孤军奋战。 但是能挽回一点,她还是想挽回一点。 季凝笑了笑,“你这人好奇怪,你自己提的,怎么搞得我像坏人一样?” 签了断亲,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虽然在一个院里,但以后恐怕不会怎么来往了。 其实对傅家这也是丑事,不过胜在季凝还有个亲爹没签断亲,但是她那亲爹也不是好东西。 一切办完,周景墨带季凝去了岳城大酒店,“看你开心,就想给你庆祝一下。” 季凝…… 毫不怀疑以后这个男人会找各种借口带她出来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季凝望望四周,窗明几净的大酒店,人不算多。 前世她和傅韬结婚后,就是在这边一步步从服务员做起,到大堂经理,再到总经理,现如今她这一趟来,却成了顾客。 岳城大酒店是岳城里最好最有档次的饭店了,用来接纳外宾,还有一些政务上的贵宾。 季凝正看着菜单,菜单上很多菜,琳琅满目。 但季凝知道岳城大酒店做得最好的不是那些山珍海味,而是它的红油牛肉包。 几口一个,红红的油从薄薄又有韧性的包子皮里透出来,透着牛肉的鲜咸,浓香十足,直接从舌尖透出来了。 有什么好吃的,季凝就也想让周景墨尝尝。 他说过,他想体会和以前不一样的人生。 她就陪他体验,带着他,给他引路。 山珍海味,她也不是很想吃,江姨在家经常在做,所以就顺手点了几个岳城大酒店最好吃的特色菜,除了红油牛肉包以外,还有荠菜鸡蛋,卤味。 再要了两听健力宝,这年头的健力宝橙子味,有橙子里淡淡的苦味,很明显不是直接加的香精和糖精,是真材实料。 还加了天然椴树蜂蜜,吃菜的时候来几口,再合适不过了。 季凝点的不多,她食量不大,周景墨也不能吃太撑。 旁边这个替他们点菜的盘发女人是原来季凝的顶头上司,邱经理,也是一个很苛刻,说一不二的人。 下头的人不许有意见,一律要按她说的去做。 原本还带着笑在旁边,听完他们点的菜,顿时就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儿,就听到她在旁边训一个小女孩,“客人有什么错?被摸了就被摸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小姑娘哭得抽抽搭搭的。 季凝新愁加旧恨的,自然忍不了,但她没忙着去投诉邱经理,而是绕到邱经理身后。 周景墨个子高大也不是白长的,就帮她望风。 他没做过这种事,但是一回生二回熟,他得习惯。 趁着邱经理走过去,季凝一只手拍在她屁股上,邱经理一回头,正是刚才那个对小姑娘老不规矩的咸猪手。 “啊!”邱经理顿时嗓音拔高,大骂了起来,“你个臭不要脸的。” 咸猪手也不甘示弱地叉腰,撸了额前为数不多的一缕花白头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都老黄花菜帮了,谁摸你。” 两人先是越骂越凶,最后扭打在了一起。 季凝笑了:狗咬狗就挺好。 周景墨也跟着笑。 她媳妇开心,他就开心。 现场乱成一锅粥,季凝却走到刚才那个被训斥的小女孩面前,递给她一块手帕,“这不是你的错。” 周景墨目光温润地站在她身后。 付了钱,周景墨就带着季凝准备离开。 “站住。”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刚才目睹了全貌,目光执着地盯着季凝,“是你。” 周景墨牵着她,眉头一凛,转过身来。 季凝定睛看着面前的侯老板,他正是岳城大酒店的老板,虽不是坏人,但也谈不上是个好老板。 前世他对岳城大酒店的很多事肯定是有所耳闻的,但是邱经理把下面的人管理得很好,让他省心,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于他这样的生意人,重结果,轻过程也是自然的事。 一开始做生意的人不多,侯老板又仗着岳城大酒店有名气,在邱经理的管理下,岳城大酒店肯定是蒸蒸日上的。 后来不到十年,新兴的餐饮店如雨后春笋,疯狂冒出。 那些好的员工受不了邱经理的欺压,有了更多的选择,也有了好的去处。 岳城大酒店完全留不住人,就衰败了下来。 前几天,侯老板碰巧去了学校,吃了一次学校门口的美食。 看阿兰,连翘,小梅她们训练有素,大为欣赏,还想挖她们去岳城大饭店干活。 可她们居然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侯老板惊奇得很,像她们这种无组织的,风餐露宿的,碰上岳城大酒店的邀约居然能浑不动心。 这小摊的老板到底是允诺她们什么好处了。 “是不是你们老板在附近看着?”侯老板压低声音,“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改天再来。” “并没有,无论我们老板在不在,都是一样。”三人稚嫩的脸颊,眼神却坚定,仍旧异口同声。 这勾起了侯老板深深的兴趣,后来他便在暗处蹲点,也看到了季凝,季凝是如何对待她的员工的,也渐渐明白,难怪这三个员工会这么死心塌地。 侯老板找阿兰她们的当日,阿兰就把事情同季凝说了。 于是这会儿,季凝不卑不亢地笑了,“原来是挖我墙脚的。” “你居然认识我?” 侯老板尴尬地挠着头顶为数不多的头发,一副很忙的样子,顿了顿,他又说,“要不要来岳城大酒店干?我可以给你经理的职位。” 他虽然没读多少书,但是隐隐约约也觉得邱经理管人不行,但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过若是季凝肯来,他肯定会挤掉邱经理的。 第100章 夫凭妻贵 兜兜转转的,邀约居然还是来了,但季凝却款款一笑,“不用了。” 有了新的人生,她自然要做更优的选择。 “行,邀约随时有效。”侯老板和她握手,他觉得她恐怕很难遇到比在岳城大酒店当经理更好的工作了。 季凝指了指旁边,出于礼貌,还是介绍道,“这是我先生,周景墨。” 侯老板之前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这会儿视线一移,才发现他身边站着一样貌绝佳、肩宽腿长的男子,那张马脸现出震惊来,“这不是……” 明显是认识周景墨的,周景墨挑眉,却只是笑着伸出手去,“没错,我是季凝的先生,周景墨。” 侯老板不意外了,这两个,都是很出色的人呐,能走到一起,也是很顺理成章的。 “今天这顿我请了。实属抱歉。” 回到家,周景墨勾唇,“托太太的福,今天白吃了一顿,所以改天我还要请回来。” 季凝发现他和这年头的男人一点不一样,没有一点妻凭夫贵的想法,反倒在外面,觉得夫凭妻贵很光荣。 “周景墨,我暂时不想生孩子,我想搞事业,你会支持我不?” 她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他支不支持,她都会按照原计划,不过他支持是锦上添花而已。 周景墨笑了笑,“当然。” “那以后等我发家,做大做强,你就不工作了,我养你。” “好。” 周景墨说虽这么说,但他当然不可能靠季凝养。 婚姻是一个天秤,不应该一味地偏向任何一方。 他的事业,也可以给季凝的事业做嫁衣。 他以前努力工作,其实心里很茫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纯属是一种习惯。 现在突然有了奋斗的理由,他媳妇儿想要事业做大做强,他要为她铺路! 这一条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阎王收走,但至少他还活着的每一天,他都想让她开心,让她梦想成真。 “你今天……”季凝咬了咬唇,她主动开口,耳朵还烫着。 “你好了吗?”周景墨俯身,“让我看看你还痛不痛。” 季凝觉得很神奇,其实当时是有些痛的,但是过了一天,又莫名有些馋。 她以前从不会这样,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有魅力,不,是魔力。 他伺候得很好,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的。 他的外表下潜藏的是温柔。 他检查过后,表情还有些严肃,“不行。” “……”好严格哦。 ………… 一晃到了春假。 (注:80年代上学有春假,教育部门规定将一学年分为三个学期,除寒假,暑假还有一个为期十天的春假。) 周景墨开着车,带季凝回家看看。 季凝本是准备自己回去的,但他说回娘家哪有媳妇自己回的道理,他就给自己也放了假,顺带给全公司员工也放了假。 最近这个男人,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黏人精。 季凝打开车窗,刚吸进一口含着泥土青草气味的新鲜空气。 不远处便瞧见了于婶子,于婶子也一眼瞧见了她,似乎是早有准备的,拉着旁边一婶子就开始“表演”。 “于婶子,听说了吗?” 于婶子眼皮子上下纷飞,“当然听说了,季薇这断亲断得好啊,断了就发家,照我说早该断了,谁克谁还说不准呢。” 季凝挑眉,傅韬发家了? 傅韬那么眼高手低还能发家?真的是蹊跷哦。 就这一路颠簸着往家里开,于婶子和那个婶子也不辞辛苦,一直跟在旁边。 就算颠,车速也是有点快的。 两位婶子不得不一边加速小跑,一边说话,说的话都带着点气喘,尤其是于婶子,她又胖,“我……我早看出来了,季薇这就是天上的福星……” 她边说边狂咽口水,嗓子眼里有火,腮帮子都是酸酸的,“要……要是早点被她妈从乡下接回来,她妈哪用辛辛苦苦做什么车间主任,早……早坐上大奔了。” 那婶子拍拍她的手,小声嘀咕,“演过了演过了……” 大奔,那得多少钱啊,季薇和傅韬这两口子现在才赚多少? 于婶子才不管那些,翻起白眼来一阵一阵的,头都恨不得要探车窗里了。 季凝笑了笑,朝周景墨使了个眼色,这夫妻俩,太同频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车偷偷加速,但又不会加得太快,总让两位婶子有种错觉,她们能追上来。 但她们一追上来,车又加速了。 一番操作下,于婶子汗如雨下,最后直接瘫倒在地上。 “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于婶子脸色都变成了茄子紫,躺地上呼呼喘气。 那婶子也直喘气,“诶,于婶子,那是人家的车,人家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旁边这位婶子还不至于像于婶子一样不讲道理,实在是收了一瓶臭腐乳,没办法陪她演这场戏。 现在倒是后悔了,一瓶臭腐乳而已,她险些搭进去半条命。 季凝刚回到家,就遇上大好事了。 傅母走了出来,给每人发了一颗小金疙瘩,“我家阿韬挣钱了,谢谢大家对阿韬的照顾。” 季薇气得要死,真是她的好婆婆啊。 对外人比对自家人还好,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和傅韬结婚这么久,傅韬都没给她买过任何金饰。 傅母发到季凝跟前,本以为她不会要的,但手还是伸了出来。 季凝一把夺了过去。 “你……” “怎么,你难道舍不得吗?” 为什么不要,别人送钱呢,蚊子再小也是肉。 再说了,还可以顺带恶心恶心季薇和傅家人。 傅母其实有些后悔,但听不得别人说她小气。 周景墨也接了,接了就放在季凝手里。 他的钱,媳妇儿管。 这时傅韬也回来了,他身边站着一身白色套裙的女孩,那身套装在当时就得上千了。 见季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孩,周景墨还以为她是喜欢这套衣服。 季薇却隐隐觉得不妙,上次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唐秋莎的。难道…… “这位是皮革厂苏老板的女儿,苏甜甜。”傅韬指着苏甜甜介绍道。 第101章 大小姐和冷面保镖 傅韬看见季凝盯着苏甜甜,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他嘴一下子就斜勾起来。 这让人要命的魅力。 季凝嘴上说着不喜欢他了,其实心里还是惦记他的吧? 平时还看不大出来,现在明显吃味了。 而此时的季凝:苏甜甜?这不就是那个傅韬的外遇之一吗,也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 苏甜甜这人从小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想要什么,她爸就给她什么,也因此没什么道德。 后来她把傅韬玩腻了,要跟傅韬分手,大小姐和一个黑衣保镖一见钟情。 傅韬还不肯呢,毕竟跟她在一块的时候吃香的喝辣的,生活由俭入奢,调都调不回来了。 所以为了不分手,每天死缠烂打,就站在皮革厂门口撕心裂肺地喊,半夜还唱歌呢,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当然,最后还是没能挽回来。 季薇心里头虽然不舒服,但是当面还是刺季凝要紧,“我们家阿韬和苏小姐做生意,承包了苏小姐家的食堂。” 季凝就笑笑不说话。 季薇更不舒服了,一把抓过苏甜甜的手,“苏小姐,我们家阿韬有劳你照顾了,你们一起把事业做大做强。” 她妈不就是瞧不起她和傅韬,所以才任由季凝带她去签断亲吗,等着她和傅韬发达,总有他们后悔的一天! 苏甜甜立刻蹙了蹙眉,她不喜欢和她不熟悉的人有亲密接触,当即看向傅韬。 傅韬本就才和苏甜甜搭上,人家只不过是看他长得好看,所以才把生意给他做,立时诚惶诚恐的,一把将季薇拉开了。 周围的人虽然刚收了傅母的金疙瘩,嘴上说着“恭喜恭喜”“阿韬出息了”,心里却明白,这哪是做生意啊。 傅韬就像是人家养的一条狗,人家高兴了,就赏他一根大骨头,不高兴了,可以随时收回去。 季凝突然发现,傅韬和季薇还真是绝配,这两人都是没什么道德,只想着自己能活得好的人。 只不过有时候可能是越想要什么便越得不到,事与愿违吧? 季凝这趟回乡,还想去趟玉姐姐家,玉姐姐刚好从省会回家了。(出自第2章) 好久不见她了,怪想她的。 玉姐姐曾经是他们大院里所有人的姐姐,温柔体贴,是善良的孩子王。 谁家孩子没空带,带去她家,她都可以带着一起玩。 可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善良的人,所遇非人,足足承受了好几年家暴。 季凝想着要跟玉姐姐说点私房话,于是回头,鼓着包子脸,严肃道,“你不许跟,在家里。” “哦。”周景墨有点闷闷的。 季凝看着他这样一个男人卸下正装,穿着便装,摇身一变,就像是变成了被抛弃的大狗狗,她又有点于心不忍,“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男人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季凝勾唇,心想着这男人还怪好哄的。 季凝刚到杨家,杨玉就抓了一大把上好的西瓜糖橘子瓣糖到她手里,朝她身后张望老半天,“怎么没带你男人过来?” 季凝心里咯噔了下,这还没带他过来做错了? 季凝笑道,“那我晚点带他过来,让你掌掌眼。” “行。”杨玉颔首,“不过啥样的,都不可能比傅韬差了。” 她亲昵地拉季凝在椅子上坐下,“当时你劝我离婚是一套一套的,栽傅韬那,却是个实心眼。” 人虽然没有见到,但杨玉看着季凝穿得跟朵娇花似的,人面也比桃花还滋润,想必是过得相当不错。 两人便开始聊起了天。 杨玉在省会开了家成衣店,生意很不错。 她自小手就巧,特别会缝衣服,缝纫机也用得好。 所以没过多久,就开了分店,那些嫂子婶子们都很赏面子。 她在省会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别人不关心她有没有男人,有没有孩子,只关心她的手艺好不好。 可她刚回来,就受了打击,她妈旁敲侧击,还是想找人跟她说亲,说一个女人没有个男人傍身,还是不行的。 有人看她开着小车,穿着昂贵的衣服,拎着小包回来,偷偷说她是在省会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还有人说她给有钱人当小三儿。 尤其是于婶子,说她一个女人,那么会挣钱,肯定不正常,还跟人打了赌,说杨玉这肯定是不干净的钱,否则她就倒立吃屎! 季凝沉默地听完。 其实像于婶子这样的人不少,女人在事业上总是会阻力更大,为难女人的,往往还是女人。 但只要混出来了,不会比男人差! “那你怎么想?” 杨玉笑了,“我要男人做什么?我妈跟我说亲,我肯定是不会去的,听媒人说,找的全是三四十岁瘸腿的老光棍,一天到晚调戏寡妇,结果还看不上我呢!我要是去了,就是脑子有问题!” 季凝默默点了个赞。 其实她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只不过周景墨让她稍微扭转了点。 但现在的他,也尚在考察期。 她拥有随时去爱的能力,也拥有随时抽身的勇气。 “对了,玉姐姐,我想让你给我的员工做几件制服,就岳城大酒店厨师穿的那种白色厨师服,但帮我绣个标。” 季凝拿出一张纸,设计图她都画好了,标上是一朵冰凝花。 做餐饮行业,统一衣服,会看起来干净又卫生。 再说她看阿兰、小梅、连翘好久都没买新衣服了,尤其是连翘,还在长个子的时候,那身衣服又短了,脚踝都露出来了。 她送她们新衣服会有负担,那就当员工制服送。 “没问题。” “钱我还是要给的。” “说钱就见外了。” “亲姐妹也要明算账啊……” 季凝笑盈盈的,杨玉却觉得这次回来,她似是成熟了很多,可能是因为结婚,也可能是因为受她男人的影响,“那我给你打个折。” 两个事业型女性许久不见,一聊一下午,不知不觉天都擦黑了。 “呀,居然下雨了……我去给你拿把伞。”院子里全是湿气,雾蒙蒙的,雨下得不大,就是密。 季凝寻思着这里离她家也近,三两步就回去了,“不用了。” 她刚抬眼,就看到一抹颀长的身影打着把黑伞站在不远处—— 第102章 声嘶,力也竭 杨玉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啦,笑着推搡她一把。 女孩却还没迈出一步,男人已经举着伞到了她面前,低头凝望她。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他明明睫毛上都是湿气。 季凝看破不说破。 这至少是得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他怕打扰她们聊天,明明她回家也才几步路而已。 对于惜时如金的周先生,她实在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好。”周景墨侧过身,从容地和杨玉打招呼。 “好好好。”杨玉笑眯眯的,也不知道是在跟周景墨打招呼呢,还是在感慨这死丫头吃真好。 周景墨回了家也没闲着,他在后院和后爸一起摘菜,还其乐融融的。 陆叔会跟他说些季凝小时候的趣事,他一边摘,一边听,还不时温声细语问上几句。 陆行也靠在旁边,拿些题问他。 家里三个男人集齐了。 陆行其实现在功课不难,但他好强,绝不能容忍拿第二。 碰巧老师出了些思维题,他想不出来的就来问姐夫了。 季凝是万万没想到的,周景墨一心多用,还能把陆行那些题答对,不愧是教工子弟的孩子。 陆行最终心满意足,抱着练习册要离开,季凝有些幽怨,“陆行,你之前不是问我的吗?” 陆行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啊?姐你不是之前嫌我烦来着,是姐夫不让我问你的。” 季凝:“……” 这个家,终究还是被他融了进去啊…… 季凝就想起前世傅韬十指不沾阳春水,下后厨他认为是女人的活儿,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还抱怨她妈做菜难吃,然后还嫌陆行,说陆行一直往上读,浪费钱,明明娘家钱跟他有什么关系? 想想她原来过的日子,那真是噩梦一场…… ………… 傅家—— 季薇想到季凝的那个眼神,她就坐立难安,终究还是开口了,“你和苏小姐……” 才刚说五个字,傅韬就有如破防般大吼起来,“我不赚钱,你说我!我赚了钱,你又疑神疑鬼!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嘛?” 他以前觉得季薇挺好的,对他不闻不问,什么都听他的话。 可是自从结婚后,她似乎没婚前听话了。 她,变了。 季薇捂了捂肚子,又抱住他,“阿韬,我只是太爱你了……结婚后越来越爱你,所以才关心你。” 傅韬听了,脸色有所缓和,他挺起胸脯,满脸骄傲,“我以后可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小时候给我算命的瞎子都说过。放心吧,你嫁了我傅韬,你就是傅太太,命中注定就等着做富太太吧。” 季薇听着心里头舒服了,但她也不是个傻的,眼神乱飞了会儿,“阿韬,你看我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的钱能不能交我管?” 傅韬原本还笑嘻嘻的,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现在是要做生意的人,随时需要应酬,我把钱给你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季薇一想也是,小不忍乱大谋。 暂时吃亏,是为了以后过更好的生活。 但是,她捂了捂某处,她最近总觉得乳腺疼。 上辈子她就是得癌症死的,由不得她多想。 只是上辈子一来,她得的不是这个癌,二来,也不是这么早,应该没事吧? 她不舒服,也得撒撒娇,“阿韬……” 在她眼里,傅韬更知冷热,不像周景墨,那就是个只知道工作的工具人。 季薇是不知道季凝怎么把他迷惑了,但他也只是暂时的新鲜,迟早要扔了她,重回工作。 傅韬一脸不耐都写在脸上。 苏甜甜多好,就不像季薇这样整日腻腻歪歪的,她想见他,就一句话,不想见他了,就挥挥手。 人家那独立女性又有钱又有本事,傅韬突然发现看不上季薇这样了,就想着靠男人,以男人为天。 她怎么不能自己出去赚两个子儿呢。 但是为了孩子,傅韬还是答应,以后每个月给她十块钱零花。 ………… 春假期间,裴清嵘也回来了,他披星戴月,下巴上都是青涩的胡渣,整个人看上去颓了一截。 这不认识的人,指定要以为他是个流浪汉。 周景墨坐在桌前,风云不动,静静看着他。 最后还是裴清嵘沉不住气,“哎哟,本想着卖个关子。你这人怎么这么能忍?” 季凝就在旁边,听到裴清嵘这话,甚为赞同,可不是么。 他碰了她以后足足忍了快一周,忍到她好完全了,才第二次碰她。 但这第二次,季凝就深深感觉到了这个男人上次忍得有多狠。 这一整夜,她都不记得自己有翻了多少次面儿。 到最后是声嘶,力也竭。 湿漉漉的头发丝都粘在了皓白的脖子上,活生生像洗了个热水澡,身上都散发着蒸汽了。 裴清嵘是不知道季凝脑子里充斥着这些黄黄的东西,他喝了口茶,笑道,“小小香江,拿下!” 当然,这远不是他的功劳。 周景墨不知道是如何威逼利诱的,居然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单枪匹马跟那些没什么人管的地头蛇谈条件。 这份勇气,他都深深佩服。 总之他去的时候,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周景墨完成了最困难的部分,他只是去谈条件的。 季凝在心里直呼,裴哥,牛逼! 不过他待在商业领域,确实是有些屈才。 但是作为周景墨的媳妇儿,私心,她还是想他帮周景墨。 然,周景墨开口了,“裴清嵘,你的外交官推荐信已经通过了。” 裴清嵘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 “这件事……你再容我想想。” 周景墨知道他的脾气,想想到最后就没影儿了,他就是这么优柔寡断的性格。 裴清嵘如果像他一样,经历过生死,那么死前走马灯,最遗憾的可能是没去完成他的梦想。 这时,季凝给周景墨斟了杯茶,她笑道,“裴清嵘,你就放心去外交部吧,周景墨这边,除了我,还有林小康可以帮他。” 主打一个夫唱妇随。 她尊重他做的决定。 “林小康那货?”裴清嵘瞪大眼睛。 第103章 周景墨打脸 “他不行。”裴清嵘直摇头。 虽说林小康打小就聪明,上课都不怎么听课,每次总是稳居第一,把第二名远远甩在后面,筒子楼里大家都叫他“小周景墨”。 但他不适合做管理层,冲动易怒,管不了人,还是小孩子心性。 他怎么能放心大胆把周景墨,呸,把公司的未来交给他呢? 季凝笑了笑,“人才都是培养出来的,你一开始也不是顺顺利利的啊?” 裴清嵘顺着她的话,遥想当年,最开始去谈生意时,他手心还冒汗,说话还结巴呢。 倒真是这个理儿。 只不过裴清嵘怪纳闷的,季凝才二十,怎么像是一位久经商场的大佬,从容斡旋,说话不紧不慢,但能直接切入他的担忧要害? 他再看一眼周景墨,手指拿起茶杯,薄唇边却勾着抹浅笑。 得瑟!这男人居然在得瑟! 有媳妇儿的他再懂不过了,韩宝仪在机械厂上班时,时常大杀四方,画的图纸甚至超越很多男工程师。 表彰大会的时候,他坐在下面,也是这副表情。 啧啧。 裴清嵘翘嘴:周景墨,你也有今天。 他望着窗外,一轮红日款款落下,似是挣扎着,努力显出最后一点光芒。 他们的少年时期亦如这日落,早已结束了。 当年十五六岁,在筒子楼里玩耍,聊起未来的梦想。 韩宝仪:“我要成为一名工程师,打破岳城第一机械厂没有女工程师的魔咒。” 裴清嵘偷瞄着韩宝仪,觉得那时候的女孩浑身在发光,她好酷哦,他声音轻了些,温柔了些,“我要娶到我喜欢的女孩。” 周景墨面无表情,“我只要学习工作就好。” 他就像这时钟的指针,一直不停歇,裴清嵘早已习惯了,可还是不由得望向他,诧异,“你不结婚不生子吗?你妈听到会打死你的。” 周景墨笑笑,“她又不是第一天想打死我。” “……”那倒是。 现如今,他和韩宝仪的梦想纷纷实现了。 而周景墨呢? 裴清嵘玩味一笑,喝了口茶:打脸咯! ………… 翌日—— 十字路口,林小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这路口有劫,上次,他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结果被季薇愣是搀扶到医院去了。 而这一次,他居然撞到一个女孩儿。 嗯……他决定,下次再看到这路口,一定要宁可绕远路了。 “你没事吧?”林小康伸出结实的胳膊,准备扶她起来。 刚才临危一刻,还好他反应快,及时用了刹车,虽然把这女孩吓坏了,但明显他的车轮只是碰到了她的小腿。 他自信,她就算受伤,应该也只是擦伤。 可女孩一直蹲在地上,抱着头,抿着唇不说话。 林小康挑眉,把自行车搁一边,“我送你去医院检查吧?” 女孩仍是不说话,突然大哭声爆发出来,哭得那叫一个崩溃,直把林小康都给哭懵了。 “小伙子,我刚看到了,你都没怎么撞到她,小心,肯定是碰瓷。”一个好心的老奶奶在林小康旁边低声说道。 林小康抿了抿唇,他这个人吧,因为是家里的小顶梁柱,所以做事都很小心,上次也觉得季薇帮他是居心叵测。 然而这一次,他却疑惑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姑娘应该不是坏人。 他走上前,“很疼吗,我先送你去医院再说……” “呜……”女孩哭得一直抽噎,梳着马尾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猛地抬起头来,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你不用管我。” 林小康惊了,这眼睛都哭得这么肿了,毕竟是他把人家撞到的啊。 “你要不肯去,我也实在是良心放不下。对不起了。”他低声道了句,胳膊就穿过了王淑琴的小腿下面,直接把王淑琴抱了起来。 王淑琴眼睛瞪得溜圆,都忘了哭了,,急急忙忙说,“我真没事!放下我!” “医院检查说你没事,我再放你走。你放心,医院不远……” 林小康一个健步如飞,就朝医院的方向冲去。 季凝和周景墨碰巧来找林小康,迎面冲过来一个迅捷的身影,她差点没看清,“等等?刚才那是不是林小康?” 最终是一路追到医院去的。 医生看林小康这么着急忙慌的,直接推了轮椅过来,给王淑琴开绿色通道,看得急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然而反复检查几遍过后,“?” 王淑琴这会儿情绪也稳定下来,“我真没事。” 林小康皱眉,“你没事的话,怎么哭那么惨?” 季凝从病房门口探出头来,“淑琴?” 王淑琴可算是找到主心骨了,这小伙子怎么毛头毛脑的,二话不说就给她绑医院来了。 误会解除了,原来王淑琴只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所以碰巧被林小康撞那么一下,种种情绪被那根线牵着一扯,一下子爆发了。 季凝让周景墨和林小康在外等着,她伸出手,捋了捋王淑琴的头发。 明明什么没问,但是就是这个动作,让王淑琴猛然卸下防备,又抱住她的胳膊痛哭起来。 病房外的林小康听到哭声,皱了下眉头,又想走进去,但被周景墨拦住了,周景墨冲他摇了摇头。 林小康难挨地止步了,幸好这站的是景墨哥,要不然真拦不住他。 “季小姐……我……我本来是想存点钱就辞工,到时候来给你干活的……” 在王淑琴断断续续的哭音中,季凝总算听到了全貌。 继上一次她丢了四百块以后,她又回了一趟家,这一次她带上了她存的两百。 按季凝所说的,这一次她留了点心眼。 房门故意没关牢,然后抓到了偷她钱的真凶—— 第104章 姑娘!好大一个姑娘! 之前,她也有过怀疑,她觉得有可能她的父母,想要把她嫁给屠户。 说来可笑,陈屠户见了她都说,她太小了,不忍霍霍,让她加紧攒钱,但是她的父母却真心想要把她嫁过去。 她觉得也有可能是她的弟弟,她的弟弟自小就被养坏了,他不吃的饭才能轮到她们几个姐姐,然而他还坏心眼地往饭菜里吐口水。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偷钱的是她二姐,自小待她最好的二姐。 四目相对的时候,二姐心也虚了,捋了捋头发,“这不是又怀上了吗,我也没办法,淑琴。招儿、盼儿、念儿都快饿得营养不良了,你这个做小姨的,也看不下去吧?” “上次的四百也是你偷的?” 这时,王淑琴身后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上次是我。” 说话的是大姐,她视线打在王淑琴身上,“淑琴,你也大了,爸妈养我们不容易,你应该为这个家做贡献。你看看,我们两个姐姐都以身作责,把彩礼给了弟弟,你却尽想着出去过好日子。” 王淑琴浑身发冷,从没像这一刻无语至极。 大姐冷冷瞥她一眼,“再说了,我拿了那钱,也没有自己花,全补贴了小弟。淑琴,做人当有高风亮节,舍己为人,但你却半点没把爹妈的话听进去。” “对的才要听,错的我干嘛要听啊。弟弟可是全拿了我们家辛辛苦苦挣的钱,去老虎机上赌啊!” 大姐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哪个家钱不紧着儿子花,我为这个家做的贡献最大,夫家的钱都是拿回来给弟弟用。” “我知道你从小就和我和老二不同,总有那个劳什子劲,往外跑的心思,不安分。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我叫陈屠夫过来,等你把娃怀上了,你自然心就安定了。” 大姐冲上前来,把王淑琴给摁住了,王淑琴死活不从,满脑子都是季凝当时给她念的“圣托里尼的落日”,那么美的风光,她还没见过,她就要被困在这里,困在这小山村,周而复始地生孩子,平平无奇地过一天天,过一年年…… 她好恨,她不甘心呐! 王淑琴仰起头,眼里有泪光,“大姐,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偷了我四百块,我差点走上绝路吗?” “那你不是没死吗?” 王淑琴张嘴就咬了她一口,却迎面一耳光,打得她鼓膜震颤,正是她的二姐,此时二姐温柔的脸已经变成了恶鬼般的狰狞,“我们在家辛辛苦苦,你凭什么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王淑琴终于明白。 为弟弟只是一方面。 她们过得不好,没勇气没魄力去摆脱,就见不得她过上比她们更好的日子。 所以明明是错的,她们也要坚守到底。 父母弟弟闻讯赶来,把她锁在了屋里,只有一扇小小窗户的屋里。 这屋承载着她的童年,破破烂烂,墙上还贴了好多报纸。 小小的一间房,当时她,大姐,二姐三个人就挤在这张小床上。 夏天热,冬天冷,说着小话,但却很开心。 可此刻,比监狱还可怕,比监狱还冰冷。 王淑琴不吱声,也不寻死了,她们不让她走,她偏要走,她一定要出去! 陈屠户来了,他坐在炕上,一言不发。 王淑琴一开口,“陈叔……” 陈屠户诧异地看着她。 王淑琴泪眼朦胧,“陈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王淑琴以后一定会还的!” 她跪下,毫不犹豫地磕头,磕得砰砰响。 陈屠户扶她起来,看着地面的血迹,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也就比我闺女大几岁,我下不去手。” 他扭过头去,“你赶紧走吧,再过一会儿,我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后悔。” 就这样,王淑琴逃了出来,在半夜,沿路都是山路,很有可能还有猛兽,她心惊胆战了一路,走了十好几公里,生怕被抓回去。 但还好,天擦擦亮的时候,遇上了一辆牛车,送她到汽车站,搭上了回岳城的车。 听完王淑琴的事,季凝沉默了。 前世她对王淑琴家里的事了解不多,她那时候已经变得很沉默寡言了,她好像就没什么真心快乐的时刻。 现在,她突然懂了。 门外……林小康虽然没进去,但整张脸直接扒在了门上,不弄清楚那女孩到底为什么哭,他实在是不放心。 对于他这种“作弊”行为,周景墨倒是没管,抱臂站旁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小康听完,人都木了。 突然可以理解刚才王淑琴为什么哭那么大声了。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而她也是个奇女子,那么艰难,还可以逃出来! 小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够惨了,母亲带着他,孤儿寡母地长大,现在看来,还有比他更惨的啊! “嫂子,你就放心和景墨哥走吧,我保证把她安全送回家!” 林小康行了个帅气的军礼,但季凝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放心。 就凭他直接把王淑琴抱医院来了,她就觉得他怎么这么虎呢,这年头,男女授受不亲,这方面管得很严的。 王淑琴以后要嫁人,万一男方碰巧知道这事儿,这让她怎么做人? 难怪裴清嵘觉得林小康不靠谱。 她突然也头疼了。 “走吧。”周景墨牵起她的手,他倒是意外对林小康很信赖的样子,仿佛看透了什么。 “……” 季凝最终还是走了,如她所料,林小康果然没把王淑琴送回家—— “妈,饺子呢,您包的饺子呢?”林小康一回家,就咋咋呼呼地喊。 林教授慢悠悠地从房间里出来,“饺子?饺子还能在哪里?在我头上。” 林小康还真正儿八经地盯着她的脑袋看。 林教授气得就想抬脚踹他,却猛然脚悬在了半空,“姑娘!” 好大一个姑娘! 王淑琴:“……” 回来的路上,林小康非问她饿不饿,问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她又不会撒谎,自然是有点饿的。 结果他二话不说,把她拽家里来了,让她整一个猝不及防! 林教授立刻变得端庄优雅,兰花指蓄在胸前,“我这就去找饺子哈~” 仿佛刚才那个说饺子在头顶的就不是她。 饺子,自然是在冰箱里,这台万宝冰箱还是去年景墨送来的。 但她不像那群老古董为了省电,不用时就抽插头,她知道那样冰箱更容易坏,所以她是一直把插头插着。 林教授一边下饺子,一边偷笑,她家虎崽子也开窍了? 第105章 摇人 天气一热,季凝给小摊又加了卤味和凉菜。 有人喝酒的话,卤味是绝配,只要做得味道好,卖的不会差。 买酒的一般不说不差钱,但至少也是舍得花钱的。 她除了做常规的卤味,卤鸡卤鸭这些,还找农户收了些兔兔,兔子要是做得好,会比常规的肉更好吃,更有韧性。 至于凉菜就是拌千张拌海带,还有凉面,加点麻油小米辣,香得咧。 季凝这秘方是原来找一位老师傅学的,她顺带也给了江姨。 桐桐也爱吃,在家里也可以做。 最近这营业额是蹭蹭往上涨,但生意好,也会遭人眼红。 “这是嘛呀……”一左青龙,右白虎的大老粗走上前来,他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头发上不知道给了多少发胶,蹭蹭反光。 “这是凉菜,大哥,她家凉菜忒好吃……”二傻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老粗翻了个白眼,“我没问你。” 阿兰顶在最前面,把小梅和连翘护在身后,明明她比她们也大不了两岁。 她眉头蹙着,看见大老粗邪魅一笑,“我家兄弟吃你家的凉菜,昨天闹肚痛了。几位妹子,你们准备怎么补偿啊?” 说着,一只脚就直接踩在了小摊旁边的椅子上。 二傻擦了擦嘴角边的口水,“大哥,我昨天没吃,是前天吃的。” “……” 阿兰:“几位大哥,那这几样凉菜就送你们吃,以后你们来的时候,还能打个折。” 她之前对付过这样的地头蛇,很是难缠。 可如果示弱的话,其他人都会有样学样,到时候生意会越来越难做的,直到直接垮掉了。 但显然,大老粗不是这么容易满足的,直接一只手呼啦啦的,就把小摊上的东西全给掀了,掀到地上。 上好的食材灰尘扑扑的,小梅和连翘心疼得直掉眼泪。 小梅把连翘摁胸口,生怕最小的连翘妹妹哭出声来,会涨他人士气。 而自己虎口都掐红了。 阿兰站定,清了清嗓子,“那几位哥哥,到底想要什么呢?” “爽快!”大老粗手撑在灶台上,眉目寒厉,“我想要你们从此以后,就别在这里摆摊了,另外……” 他勾了勾手指,“你从此跟我,就不用干活了,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放屁!”连翘也不哭了,像个炮弹冲了出来。 想要把她兰姐拐走,门儿也没用。 季凝听闻消息,课间呢,她就直往外冲。 保安拦住她,“同学,这不能出去。” 季凝手一撑,灵活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墙这边。 保安:…… 这么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说翻就翻,这墙能拦住谁啊? 还得加固。 可他试了试,撑不起来,可能是他太胖了。 季凝出来的时候,阿兰、小梅、连翘正和大老粗还有二傻干仗呢! 手里的厨具都成了武器,平底锅砸得二傻嗷嗷叫,“大哥,我太痛了……” “废话,你痛,我不痛啊!”大老粗一把揪住了连翘的粗辫子,连翘疼得金豆豆直往下掉。 “住手!” 听闻声音,大老粗不耐烦地看了过去,却立马眼睛一亮。 哟,这不是校花吗? 他之前就瞧见过了,可人家长得漂亮,成绩又好,身边还跟着个弱书生,听说是她对象,他就没好意思上前去搭话。 大老粗低头,学着书里的文绉绉,“同学,你有何贵干?” 趁着他低头,季凝顺手就拿起平底锅,“砰!” 大老粗直挺挺地倒下去,眼前是二傻着急的眉眼很快变得模糊,“大哥大哥!” 还有校花娇软的声音在对旁边的三位妹子说,“你们下手太轻了,学会了没?” “学会了!” 三人异口同声。 “还有……”季凝看向最小的连翘,“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叫人去。” 她满脸肃穆,阿兰下意识看了眼纸条。 这地址不是附近有名的脏乱差的窝点么? 那些人蛇鼠一窝,比眼前的大老粗更可怕。 她担心小妹,“还是我……”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季凝拍了拍她的手背,刚凭连翘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大老粗要把阿兰拐走,她就能二话不说,冲上前来打大老粗,一下子扭转了战局。 她看人很准的,连翘以后必然是个人物! 得好好培养。 ………… 大老粗醒来的时候,正值放学时间,周围的学生走来走去,但都没走远,分明是在看热闹,但又有点怕。 “臭娘儿们!”他稍一动,就能感觉得出额头上分明有个鹅蛋大小的包,好痛哦! 但他动弹不得,人被绳子绑在椅子上,勒得他浑身一截一截的。 “大哥大哥,怎么办啊……” 二傻也被绑了,一瞧见他醒了,都哭了。 “真没出息,还能怎么办,凉拌!” 大老粗没好气地说,下意识就要挣断绳子,一凉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脸颊上,嗅着那股味儿。 他惊了,这是刀片! 那东西顺着他的脸颊继续往下游走,落在他的脖子处,“姓名。” 是一个好听的男声,不似寻常男人声音那么低沉,带着几分柔和。 不过这声音很有识别度,听得有些耳熟。 “大东子。” “大名。”对方嗓音含笑,却明显透出点不耐烦的味道了。 “孙东。” 咔嚓咔嚓—— 孙东缓慢地转头,眼前这穿着白西装的不是他们的籽哥吗? 他认识籽哥,但籽哥却未必认识他。 籽哥可是他们的偶像,长得文质彬彬,比好些女孩子还漂亮,但好几块地盘都是他抢回来的。 而季薇围在人群里,听到周围那些话,她整个震惊了! 这摊居然是季凝的! 胃里一阵酸涩翻涌上来,季薇真恨不得把那些鱼丸都呕出来! 她居然白白给她最恨的季凝送钱,还一直送这么多天,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还有,季凝到底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刘籽? 地头蛇都为她出头。 上次爸就跟她说,季凝拿刘大梁忽悠她,她以为季凝是诈他的。 没想到季凝还真认识刘大梁父子,和他们关系匪浅。 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世分明没这一茬啊。 她脸色苍白,总觉得好似有些不受她控制的事在滋生,不,她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想想季凝之前看唐秋莎眼神那么不对,接着又是苏甜甜。 她是重生回来的,那么季凝会不会…… 第106章 笨蛋美人 季薇越想越心凉,牙齿都打颤。 旁边的同学都注意到她表情不大对,“薇薇,你怎么了?” 到底是个孕妇,要关注着点。 孙东最后被刘籽给带走了,当然免不了教训一番。 场面过于血腥。 他不会在这儿教训他。 “季小姐,再见。”刘籽笑眯眯的。 季凝其实还是怀疑前世是他害死刘大梁和刘枫,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刘大梁的恩人,刘大梁还生龙活虎着,刘籽表面功夫还是会做足的。 她前脚刚走,季薇就幽幽出声,“季凝,这是你的摊,你怎么也没说给同学们打个五折,顺带着白送一些?” 她恨得要死,眼神也是说不出的阴暗。 不管季凝有没有像她一样重生,但她居然偷着摸着做生意了!实在可恶! 她还不明不白地给季凝送钱这么多天,季凝一定是故意的! 季凝一边蹲下去收拾东西,一边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我这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 呼啦啦的,一群女同学都冲上前来帮她收拾。 廖佳佳:“那我以后可得多支持你的生意了。” 真惨啊,季凝以前是不干活的,跟傅韬结婚了,她都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了。 凭着季凝打赌,自己也算是小赚了一些的。 虽然娇玫瑰和自己的哥有缘无份,但也不能让她过苦日子! 季薇看着这些人不仅不生气,反倒争先恐后去帮季凝,她心里跟有虫子爬一样,肺都要气炸了! 真是有便宜都不占,一群傻子,扶不起的阿斗! ………… 傅韬最近在皮革厂食堂做了阵子,这皮革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有百来号员工了。 他站在窗前看着这些员工,顿觉神清气爽,未来一片光明。 没想到他也能管这么多员工的吃食了。 有些员工就爱在食堂里说些闲话,时间一长,傅韬就知道了,皮革厂居然和周景墨也有生意往来。 虽然只是一些零碎小生意,在交由皮革厂做,主要就是到了年末,给合作商送礼啥的,会送一些皮包皮衣之类。 以前他不知道周景墨做什么生意,但真不知道周景墨生意做得这般大。 越想越觉得嫉妒。 房间里,傅韬握住苏甜甜的手,“甜甜,你能不能不要跟周景墨做生意了?” 苏甜甜拿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这没发烧啊,“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 苏甜甜也是个人精,要不然他爹不会宁可想把皮革厂交给她,也不想交给她弟弟。 苏甜甜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人来疯。 “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傅韬皱了皱眉,“他人不好,我不喜欢他。” 苏甜甜“呵”的一声笑了,点燃一支女士吸香烟,吸了两口,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看着傅韬。 傅韬这也就皮相稍微好点,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属于笨蛋美人那一挂。 可论人品,他拿什么跟周景墨比? 她这人喜欢好看的,所以就像集邮似的,样样都想要。 像周景墨那样的她也想,奈何是她买不起的呀,算了。 傅韬看出来苏甜甜这是半点都不想为他出头,立时转过身,有点生气了,“那我回去了。” 门被堵住了,傅韬诧异地看着苏甜甜,苏甜甜的脸色却一片冷,“傅韬,你记住,我可以举你入天堂,也可以扔你入深渊。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这话傅韬不爱听了,什么叫都是她给的,这分明是他自己挣得,食堂的活儿容易吗,最开始的时候他手都起泡儿了。 但他知道现在这节骨眼上不能惹苏甜甜生气,他刚承包的食堂,还没挣多少钱呢! “行行。甜甜,都听你的。” ………… 周家,季凝挽着周景墨,“那天苏甜甜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周景墨求生欲极强的开口,“那以后公司的事不给她们家厂做了?” 季凝扑哧乐了,周景墨这算不算是古代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plus版?“不用。” “那……我以后穿严实点?” 周景墨之前身边都没什么女性朋友,除了他姐,跟个女汉子似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孩相处,但是没关系,他会学,而且学得快。 廖辉说,女孩的心事要靠猜的。 季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包裹那么严实还怎么谈生意?“我有招。” “行。”周景墨微微点头,将她的手在他的胳膊上扣得更紧,问都不问,“我听你的。” 两人开车去了皮革厂,不过今天不是周景墨开车,司机另有其人。 季凝一直偷偷在瞥着司机,该说不说,苏甜甜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咧。 突然眼前一黑,是周景墨拿手把她眼睛捂住了,“……” 就这么还不够,他捂着她的眼,还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以示惩罚。 还咬出声来了,下车的时候,季凝看到司机耳根都红了。 这小伙子,脸皮子还挺薄。 她脸都没红呢。 之前都是苏老板和周景墨对接的,今天周景墨却点名,不,是季凝点名要苏甜甜跟他们对接。 苏甜甜一身职业套装,出现在厂区门口,依旧是贵到天价的套裙。 她这个人好像不喜欢在穿上花心思,所以一旦看上什么牌子的衣服款式,就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颜色买一套。 “周先生,周太太。”苏甜甜既然知道了,就得好好打招呼,毕竟这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季凝有点诧异,只听说周景墨是给苏家一点零碎小生意做,大小姐怎么这么一副谦卑的样子? 看来,她对周景墨目前的事业一无所知啊。 不行,她也不能输。 季凝正暗暗攒劲,苏甜甜明显也看到了她身后穿着劲瘦黑衣,脸色酷酷的男人,但是却轻屑地转过头去。 季凝:这不对啊,分明记得说苏甜甜这位大小姐对冷面保镖可是一见钟情,爱得要死要活的。 热爱“集邮”,只喜欢22岁以下男人的大小姐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季凝回头,又要盯保镖,眼瞅着周景墨大手又合过来,季凝一个眼神看过去:别闹,办正事呢。 “祁延,你把墨镜摘下来。” 第107章 谁说他好哄的? 黑衣男人摘下墨镜。 空气凝滞,苏甜甜下巴都仿佛被卸掉了,眼睛亮得惊人,话也说不利索,“这……这位是……” 季凝施施然笑了,她也没做什么,无非是推快了上一辈子的进度。 让大小姐提早遇见了黑衣保镖。 也让傅韬的美梦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砸了个稀巴烂。 这之后,周景墨和季凝说什么,苏甜甜都只顾着说“好”,最后甚至还直接坐上了他们的车。 季凝勾唇,“苏小姐,我们要回去了。” “哦?哦。”苏甜甜魂终于附体,眼巴巴地望她,“那你们明天还来吗?” 这就是她的姐!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语,只好低头沮丧地往回走。 “等一下。”一张纸条从车窗递出,季凝微笑道,“这是祁延家的座机,苏小姐有什么事,可以通过他和我们联系。” 这一刻,苏甜甜看季凝的眼神简直犹如再生父母,紧紧握住她的手,都不肯撒。 ………… 回家以后,周景墨显得很沉默。 季凝捧着他的脸,“你在想什么?” 重生回来,她就主打一个有什么说什么,才不会让误会纠葛耽误大好人生。 “你真的确定二十二岁以下的男人更好?” 周景墨当然看穿她的用意,但与此同时,他也怕季凝被苏甜甜带偏。 季凝举手,“我没有,我没说过。” “那你觉得呢?”他咄咄道。 盯着他墨黑的眸,季凝只觉得,男人心,海底针。 怕不是要开成家庭辩论赛的节奏? 但她也不能违心地说二十八岁比二十二岁更好吧。 某位萧氏女明星说过,男人的花期只在二十五岁以内。 只不过这点似乎对周景墨除外,他已经二十八了,可能是常年锻炼的关系,无处不硬。 在那方面,她甚至都撑不住。 而他看似沉稳,没有青涩,却总有些花样。 不能想,一想…… 她骨头都是酥的,软的。 “你最好。”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明显想唬弄过去,周景墨却明显不吃她这一套。 今天在车上,她盯着祁延的眼神明明有一丝一缕的欣赏。 要是他不在,他都怀疑她是不是要吹口哨。 今晚的周景墨似乎起了坏心眼,故意磨她。 她眼里全是水。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动起来,她的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真要命。 “周景墨!” 她掐他,挠他,他都不为所动。 这个男人明显额头上也出了汗,就是忍着。 他从来没有想要一个人的欲望这么强烈,完完全全是他的,眼里心里全是她,甚至是那种带着几分病态,占据的满满的想要。 桐桐生病之后,四处求医,他其实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基因里多少也沾了几分情感缺失。 然而在突破了基因问题之后的,那必然是更为强烈的占有欲。 他最终还是给了,但她砸了个枕头过去,拦在两人中间。 谁说他好哄的? 这一整晚,小媳妇儿像是生了气。 只有在她睡熟了,他才得以将她揽进怀里,嘴角微微勾起,终是得偿所愿。 翌日,季凝早早就去学校了,起得比周景墨还早。 做了好多事,背了英语单词,温了书,又做了两套英语卷子,然后有人进来,说有人找她。 她走出门去,看到一脸笑相的季薇站在围栏边,“姐姐……” 事出反常必有妖,季凝皮笑肉不笑,“已经断亲了,你还是别叫我姐姐了。” 季薇这人对季凝就是一身反骨,她不让她叫,自己偏要叫,“姐姐,昨天傅韬一夜未归,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季薇眼神有几分幽怨,她勾引傅韬的时候,他可是经常缠着自己。 这结了婚,他反倒着家少了。 季凝稍一思忖。 昨天傅韬一夜未归,想必就是去皮革厂门口唱歌发癫去了。 苏甜甜看到祁延之后,哪看得进傅韬这人间油物,只想把他踹了,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季薇死死盯着季凝,不想错过季凝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姐姐,你说苏小姐和阿韬是什么关系呢?” 季凝倏然抬眼,“啪”的给了她一巴掌。 季薇难以置信,“你凭什么打我?” “你既然叫我姐,那姐姐教训妹妹不是自然的事?” “……”季薇下意识就要还手,却被季凝给反拧住胳膊。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盯着她忿然离开的背影,季凝眯了眯眼,心知她这是在试探自己,应该是察觉出自己也有可能是重生的了。 但是没关系,她早就预料过这一点,所以也做了其他计划。 一股子坏水涌上心头,“我觉得你家傅韬八成和苏甜甜在一块了。” 季薇跌撞了一下,步伐更快了。 季凝莞尔,好戏还在后面呢。 她正准备进教室,突然发现廖佳佳笑眯眯地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初长成的孩子。 她走上前来,还摸了摸季凝的头,“你终于出息了,把你妹给气走了。” 季凝:这怕不是2g网了吧。 “她跟我家断亲了,不是我妹了。” “啊?你妈会舍得?”廖佳佳把她本就不大的眼睛撑到了空前绝后的大。 她可是听说过季凝那个妈有多偏心,但是愧疚能饭吃吗?总不能是非黑白都不管,一味地宠着了吧。 “反正种种原因,总算是解决了。” 季凝也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妈多少会回头呢。 但意料之外,她妈就和当年离婚时一样,无论周遭说些怎么难听的闲话,做好的决定,就绝不会反悔了。 还真的对季薇不闻不问了。 廖佳佳这个旁观者显得比她还高兴,把她一箍,“太好了,我高兴,请你吃饭。” 天知道之前看到她和傅韬一块的时候,她那个农村来的妹妹还跟小尾巴似的尾随在她们身后,有多堵乳腺。 廖佳佳也是个热心快肠的人,奈何带不动啊根本带不动。 眼看着到了放学时间,季凝收拾书包准备走。 廖佳佳又箍住她,“不许逃,说好了请你吃饭的。” 其他同学纷纷说,“为什么呀?” “佳佳,我们也要去。” 廖佳佳笑了,“行,今天我高兴,你们都去。我请你们在门口小摊随便点,我请客!” 反正那小摊也是季凝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太好了!” 大家呼啦啦地簇拥廖佳佳和季凝出来,季凝真的是有点盛情难却,然而她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车。 她只得挣脱开廖佳佳跑了过去—— 第108章 官宣 男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清隽的水墨画,但看到季凝跑过来,他便迈开长腿上前,张开双臂,将她迎入怀里。 这副水墨画才富有了生气。 两人都穿着薄款长款风衣,只有身材高挑偏瘦的人才敢于尝试的。 周景墨是件黑色,季凝是同款米色,长发飘飘而妩媚,他接住她的那一刹那,直接就把她轻巧地抱起,画面美得就像电视剧。 廖佳佳一行人瞪直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廖佳佳反应快,“你出息了啊,出轨了?不过这眼光真不错,比之前好多了。趁早蹬了傅韬那个老裤头。” 季凝都不知道,廖佳佳她们打赌时就给傅韬起了外号。 季凝皱了皱眉,挽紧了周景墨的胳膊,“什么出轨,这是我老公。” 她亲哥也从车上下来,“不许乱开玩笑,廖佳佳,这是我老板!” 平时怎么闹都行,但在周先生面前,可不能乱开玩笑。 廖佳佳刚还嘻嘻哈哈地笑着,陡然呆若木鸡,又过了一会儿,她冒了一脑门冷汗。 这什么惊天大乌龙啊,她撮合季凝和她哥,挖她哥老板墙脚??? 她哥大好前途,差点全栽她手上了! 她哥失业了,她的零花钱就没了,拿什么大吃大喝? 现在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就惟愿这件事不要被任何人知道,永远。 廖佳佳默默低头,只听见男人绅士的声音响起,“你们好,我是季凝的丈夫。” 一抬头,是男人温和的笑意,牵起的嘴角恰到好处,配上那张脸,廖佳佳云里雾里的,只顾着点头了。 “哇——” 这是大家一致的反应,电视里的人走到现实来了。 廖佳佳仰起头,偷偷看了眼站他身边的季凝。 配得咧! 胸口堵了几年的郁气总算是疏通了。 好歹鲜花没有插牛粪上。 这年头,找了对象就要请同学吃饭,还算罕见,但周景墨还是没让廖佳佳请,请同学去学校附近的一座小酒楼吃饭了。 档次不差,但也不会太过,怕吓着她同学们,算是做足地主之谊。 感谢她们平日对季凝的关照。 廖佳佳喝了点酒,那紧绷的神经就开始松弛,一头栽在她哥肩上,单眼皮耷拉着,眼睛红着,浑浑噩噩地说,“先,我就觉得你总比傅韬配吧,如今看了你老板,我就觉得哥,你啥啥也不是……” 廖辉急得捂住她的嘴。 他这妹子也是虎的,一口就咬在他手上。 “哎哟喂!”腾得他嗷嗷大叫,一下子松了手。 稍不留神,廖佳佳蹭的一下就站在了椅子上,摇摇晃晃地像只小企鹅,堪堪站稳。 她酒量属实不好,脸蛋红扑扑的。 廖辉生怕她说错话,想拽她下来,但她不肯,眼神迷离,执拗地昂着头,“听说季薇和傅韬结了婚,让我们庆祝一下,垃圾就应该去垃圾堆。” “好!” “说得好!” 这些同学们这会儿就吃着周景墨请客的饭,那自然是吃人嘴软,更何况他们早就看不惯傅韬了。 隔壁就是季薇和傅韬,隔音并不太好。 他们花了大价钱出来吃饭,但这一顿饭,实在没法儿吃。 傅韬脸色黑得渗人,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欺人太甚!” 傅韬找了过去,季薇也只得跟着,怕闹出点啥事。 她从农村来了以后,才遇见傅韬,但刚才听着季凝这些同学说话,说了很多傅韬以前的事,倒不知道傅韬以前是这么的上不得台面。 她的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在人背地里说坏话,算怎么回事,有种你就面前说啊。”傅韬昂着头,像只好战的大公鸡。 廖佳佳也不甘示弱,“我就说了,你把我咋地,我早就想骂你了,不过是当时看在季凝的面子上没说。捡易拉罐的环送她当戒指,还美其名曰,什么一生一世,老娘见过抠的,没见过你这么抠的!” 周景墨下意识地扫了眼季凝的手指。 傅韬面红耳赤,有种自己的脸皮被剖开在众人面前的感觉,他瞪向季凝,“是不是你跟她说的?一定是你!季凝,我们好聚好散,难道不行吗?” 季凝笑了,“你捡的是人家扔的易拉罐,你怪到我头上?” 傅韬无语,他怎么知道是廖佳佳的。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是这座小酒楼老板的母亲。 季凝视线一会儿落在这老妇人身上,一会儿落在傅韬身上,掩了掩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一幕正好落在季薇眼里,季薇心中愈发七上八下,酸涩立刻就冒了出来。 上次!上次她也是拿这种眼神看唐秋莎和苏甜甜的。 “算了算了,你们这顿就我请了。”老妇人把傅韬拉到一边,小声说,那粗糙的戴着金戒指的手还落在傅韬手上。 季薇更加疑神疑鬼了,好端端的,这妇人为什么要请她跟傅韬吃饭? 难道傅韬和这老妇人有一腿? 可不该啊……年纪这么大了,他看上她什么呢? 季薇胡思乱想着,但最关键的是气闷,这老妇人哪里比得上她了? 季凝看着季薇的眼神,就知道季薇已经入局了。 既然季薇把她当成“小三探测器”了,那她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一点。 季薇如果非不长眼,往上凑,那么她就要好好折腾季薇这一生。 有时候人往往怕的不是鬼,而是那个鬼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时刻。 “在笑什么?” 周景墨很体贴地让廖辉安排了车,把一位位女同学送回家。 现在包间里就剩他和季凝。 “气消了没?”他将她的手摁在胸口,指腹摩挲了下她的手指。 第109章 情绪稳定,想谈 “我……我没生气。”季凝愣了下,方才咬唇说。 他这话说得…… 为那档子事生气,显得她好像很在乎床事似的。 “那就好。”他摸了摸她的脸,这气都气不起来了。 季凝有点怀疑,跟这男人生活是不是不会吵架,因为他情绪稳定得要命,你根本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 翌日,季凝起得就没周景墨早了。 她比他早的那一天,完全是昙花一现。 她的桌上出现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铺面的地理位置,依旧是熟悉的字迹。 季凝愣住了,他怎么知道她要找铺面? 现在小吃摊很赚了一些了,虽然有伞,但是日晒雨淋的时候,对于那些姑娘家,还是比不上铺面环境好。 对顾客来说,眼看着天一天天热了,排队长了的时候,也难受。 而且如果有铺面的话,生意会更好施展一些,像一些大菜硬菜就可以做了。 这张纸上不仅写了铺面的位置,还写了每家铺面的租金,优点缺点。 详详细细地铺呈开来,相当于一位顶级员工的ppt方案了。 而且以季凝敏锐的商业头脑来看,分析得鞭辟入里,眼光独到,一看就不是他假手于人做的。 季凝紧紧把这张纸抱在胸口。 不愧是田螺先生,这也忒贴心了撒。 就算有什么怒气,那也一散而空了。 再说了,她从来不认为和睦的夫妻就不会吵架。 船头吵架船尾合,那是正常的事,吵过之后,多了沟通理解,那才是蜜里调油。 只不过昨天,他们吵了吗? 季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貌似是她在单方面冷战呢。 本以为周景墨会是冷战的性格,恰恰相反,她就不自觉冷处理了。 这样不好,得改。 有了这张纸,季凝寻找铺面的进度被压缩了不少。 原本找铺面需要一周的,而且要跑很多路,费很多口舌,但这恐怕一两天就够了。 最后有一家处于两所学校中间的一家铺面最为适中,季凝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再磨一磨价格,就把定金下了。 一个满头卷着卷发杠子、包租婆模样的中年妇女嗑着瓜子,笑着说,“昨天来的那位是你先生吧?姓周。” 季凝惊了,倒不是因为惊愕她这一秒钟一个的嗑瓜子技术。 她还以为这等小事会是他助理去的,没想到居然也是他亲力亲为。 他已经这么忙了,他还…… 季凝笑了笑,“是的。” 两人正要签合同,一个胖乎乎的女人伸长手,挤了进来,“别租给她!” 进来的正是于婶子,她扭着腰,斜着眼睨着季凝,“你居然要租铺面了?还真的是嫁了个好男人,就比我们少努力好多年呢。” 她干了半辈子,都没能租个铺面。 不过季凝也是不知道她卖臭腐乳有什么必要租铺面,完全没必要嘛。 本着气死人不偿命,季凝微笑了下,拿出许久不用的夹子音,“是呢,我嫁了个好男人。” 她说话的声音轻柔细软,女人味十足,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倒满满的娇憨。 于婶子气得要命,真是世风日下! 当初傅韬要和季凝处对象,大院里她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季凝这人就是个狐媚子,红颜祸水,又不会纳鞋底子,也不会腌鱼腌肉,还撺掇着杨家那丫头和她老公离婚。 被打了又怎么样,她们那一辈子不都被打了吗?忍一忍,这一辈子不就过去了! 她是半点不为杨玉考虑,所以杨玉现在才沦落到在省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把人都丢到外面去了。 杨玉的母亲还说什么不是的,她家杨玉是赚的辛苦钱,她看呐,就是为了面子,说得比唱得好听。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季凝! 而一个三观这么不正的丫头,现在妄想着走不正之风,租上她半辈子都租不起的铺面?凭什么? 她是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的,于是她冲着包租婆说,“你千万别租给她!” 包租婆:“你哪位?” “我……我是正义人士,跟她住一个大院的!我保证你租给她一定会后悔的!” 包租婆仿佛没听到似的,冲着季凝,指了指那张纸,“签这儿。” “喂,你听到我说的话没?”于婶子叉着腰。 包租婆笑了笑,她总共有十个铺面还有一座小楼,出生起就没干过活,就只用享福。 但是因为她收租,所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什么市井小民都见过,倒也没见过像于婶子这样的奇葩,拿涂得花花绿绿的指甲指了指她,“这铺子是你的吗?” 于婶子懵了懵,“不是。” “那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对我指手画脚?” “我这是为了你好!我……” 包租婆一使眼色,立刻有两个肌肉贲张的大汉把于婶子给架了起来,“喂喂,你们干什么,我可是老人家,男女授受不亲。” 两大汉白眼都翻上天了,最后让她脚拖地,把她硬拖出去的。 季凝拿出一沓钱,于婶子隔得玻璃,看的眼睛都直了,居然有这么多…… 凭什么她觉得好的季薇诚实朴实,过成那样,但死活看不顺眼的季凝却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一股热血直往头顶冲,她整个人也头晕目眩的。 “喂……”有好心人扶住她,摁住她的人中,她飞转的眼珠才稍微恢复清明。 可刚恢复一点,就听见旁边的人说那个生意巨好的小摊居然是季凝开的,人家可是小老板呢,开得有声有色,周围的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于婶子扭过头去,呵,季凝会做生意? 这时,一个人挤入人群,“于婶子,你还站这儿呢!你家天佑把人打了!” “你说什么?” 于婶子脑子一嗡,差点又要晕菜了。 她家天佑最为纯良,怎么会打人呢? 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事发地,几个黄毛小子正在飞起身来揍董天佑呢,董天佑也像是气狠了,脸涨成了茄子紫,还击了几拳。 到底人多势众,他根本就打不过来,最为柔软的腹部被挨了好几下,喷出血水来。 于婶子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董天佑前面,“天佑,你怎么能打人呢?你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 董天佑颓然地抬起头,头发都不知道是被血水还是口水给染上了,湿乎乎的结成一缕一缕的。 他当然记得,从小他妈就告诉他,他们家没有男人靠,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到事,要忍,忍忍就过去了。 但这一次—— 他咬着牙,猛地冲了上去,在一众惊呼声中,把为首正在笑的那个黄毛撞了个人仰马翻! 第110章 去育红班 一行人闹到了派出所来,派出所里,于婶子还在不停打董天佑,拧他身上,“你这孩子怎么这样!送你去学校是去读书,不是去打架的。” 董天佑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黄毛擦了擦嘴角,肋骨被撞断了两根,怎么也没想到昔日忍气吞声的董天佑能这么狠。 有种驯服的狗不听话的感觉。 越是不听话,他越要把对方揍听话。 他盯着董天佑,邪性地笑了笑:你摊上事儿了。 于婶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的目击者居然是季薇,她笑着迎上前去,“薇薇……” 季薇木然地却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对上黄毛血红的眼,她打了个哆嗦,指着董天佑,“是他,是他先打人的!” 这件事辗转几个版本,终究还是传回了大院里。 就因为季薇一句话,董天佑蹲了七天看守所,永远留下了案底,也因此错过了一场重要的保送考试。 等接董天佑出来时,于婶子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她居然被她最喜欢最信任的人背刺了。 她自认她对季薇是最好的。 要不是天佑不够格,她甚至产生过让季薇当儿媳妇这种想法,毕竟她看上去温柔贤淑,从农村来,干活一定很不错,身处逆境这么些年对家人也没什么埋怨,而且说话也讨人喜欢,曾经说她家天佑一定会大有出息,洪福高照。 才不像那个季凝,半点不讨喜,说天佑做的笔记太呆板,要简化笔记内容。 她不懂念书的方式方法,但是她的儿子就是最好的,最棒的。 然而这一次…… 她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 这几天臭腐乳也没做,也没出摊,每天就在家里,睡着了就梦见她男人骂她,骂她识人不清,也害了天佑。 睡醒以后就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季薇正好走了过来,眼睛也红红的,嗫嚅道,“于婶子,我……我当时有苦衷的……这几天我也很难受,都没睡好。” 要照原来于婶子肯定觉得这姑娘多好啊,以前她和季凝发生什么矛盾,她都一脸自责的样子,而季凝跟个没事人一样。 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可是伤在自己身上啊! 她终于知道痛了,也知道昔日季凝的心情。 天佑可是因为她不分是非的话蹲了七天看守所啊,出来人都浑浑噩噩的,都不肯去上学了,前途大毁,但她站着不腰疼说什么自己没睡好? 于婶子冷着脸,“怎么?还想让我安慰你不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当时那群人,我要说了实话,我和天佑,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倒不如……” “呸!”于婶子口水就吐在她脚边。 亏她以前还想要季薇当儿媳妇,真是个睁眼瞎,于婶子直接连扇了自己好几巴掌,扇得季薇都看懵了。 “我算是看错人了,以后别叫我了,晦气!” “诶,于婶子!”季薇伸出手,想要拽住于婶子的胖粗胳膊,但终究没拉住。 于婶子之前不是说把她当闺女吗?那闺女和儿子不该一样看待吗? 她说话就像放屁一样,哦,危机时刻就想看着她和她儿子一样挨打? 她没错,错的是于婶子。 只是她有些怅然和无奈,先是她妈,现在又是于婶子,她可不想弄得众叛亲离,一个倚靠也没有。 ………… 餐桌前,周景墨一个劲地给季凝夹菜。 都已经快一个月了,周父周母还没有习惯儿子的改变,简直像又养了一个儿子。 这时,周芷溪早见怪不怪,一物降一物,她清了清嗓子,“我要说件大事。” 深吸一口气,“我准备送桐桐去育红班了。” “你认真的?”周父和周母都很吃惊。 照理说,桐桐也到了去育红班的年纪,但她到底不是普通孩子。 季凝立刻举手,“我支持!” 虽说育红班对桐桐而言,是个重大的考验,但她迟早要迈出这一步,更何况她已经超过进育红班的年龄了。 周父和周母都齐刷刷地看向周景墨,他这一票很关键。 周景墨顿了顿,淡声道, “当然不是季凝的原因,我也纯粹觉得桐桐去育红班很好。” 周父周母:“……” 恐怕前一句才是主要原因吧,但是他们也知道周景墨不会拿外甥女开玩笑。 关于去职工家属幼儿园,是去中南大学附属幼儿园,还是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周父周母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赛。 周父虽然一向爱妻,但是对于这一点,是原则问题,不怎么想让,“桐桐喜欢看做手术的书,她老喜欢把心脏模型捏手里,所以,她应该去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 周母却昂头道,“那么血淋淋的东西适合桐桐吗?我们大学的幼儿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还经常有院士去看望这些苗苗们。” 季凝凑近,笑着小声说,“你家氛围真好。”到底是书香门第。 像她家,可不会开这种辩论赛。 后爸是一个佛系的人,陆行无所谓,她妈认为她年纪小,往往一言堂就决定了。 周景墨顺势大掌一按,就让她在他肩头靠着,见她眼神软糯懵懂,唇瓣微微绽开,他内心却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充实满足,“你喜欢就好。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季凝心里暖融融的:是啊,她也是…… 最后两人辩论赛足足从黄昏辩论到夜晚十点多,两老还不愿睡觉。 周芷溪嫌他们烦,直接让桐桐抓阄决定。 “不可以,我们家都是有学问的人,怎么能交给玄学,这么草率?”周父刚说完,周芷溪缓慢拆开字条,看他一眼—— 第111章 催生 “爸,你猜是谁?” “猜你个头。” “文化人说话怎么能这么粗俗。” 周父瞪大眼睛,实在是倒反天罡,闺女教训起老子来。 在周芷溪长大以前,她长得跟桐桐挺像的,就像个洋娃娃,他也觉得闺女就是爸爸的小棉袄,可随着她长大后,他才发现,这就是个披着棉花壳的皮夹克。 周芷溪神秘一笑,“去你医院的附属幼儿园。” 周父一蹦三尺高,简直返老还童了。 周母急忙说,“这是玄学,伪科学,不算。” 周父扭头一笑,脸上写满得意,“怎么就不算了呢?” 周母无语了一阵,“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周父一本正经地说完,赶紧拿起座机打电话去了,幼儿园里不乏他同僚,下属们家的小娃娃,到时候提点小礼物去,希望他们能关照下桐桐。 季凝默默看着,这娘家人到底和婆家人不一样。 想当初她也见过柴母,捻着佛珠,一副不问世事般的高高在上,仿佛桐桐不是她家的亲孙女,在她眼里,只有孙子才是他们柴家人,不,才是柴家人,她压根就不姓柴。 可佛教明明说了,众生平等。 看来,她信的是伪佛。 桐桐打小起,就是周家这边在贴心照顾,她出生小小一个,发育得也比一般小孩子慢,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怎么会吃奶,但过于安静,哪怕不舒服,或是被奶噎住了,那也不会吵闹。 所以必须有人看着。 周父周母心疼女儿做了一天手术,整夜轮流拍嗝哄睡。 体质差,中途生病几次,柴父柴母都没来看她一眼,明明也是医院里的人,宁可看医院的领导,一墙之隔,也没来看自己的孙女。 这些季凝都是从周景墨那听说的,好在桐桐现在越来越好,要去上育红班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于是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就把桐桐送去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 “哇……” 小朋友们都是颜控,一个个捧着下颚,嘴巴张得大大的。 桐桐本就皮肤奶白如豆腐,眼睛水灵,脸颊小小,鼻子小小,嘴巴嫩嫩的,而今天还盛装打扮,穿着公主一样的蓬松白色纱裙。 是周景墨从香江带回来的,一层又一层的,人工制作,现在穿公主裙的本就少,更何况这件设计精巧,一看就和平素那种简单白裙不同。 头发如泼墨,带着点微卷,顺着肩头散落下来,戴着一精致的白色珍珠发箍,珍珠散发着莹润的色泽。 季凝带着桐桐在家已经演练过了,这会儿桐桐虽然怯生生的,不敢直视大家的眼睛,但还是挤出了一抹笑。 “哇!” “她是公主吧。” “不,明明是仙女。”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她,都渴望和她做朋友。 老师蹲下身去,摸了摸头,直视进桐桐的眼睛,笑容和煦如暖阳,“桐桐,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很喜欢你。” 桐桐眼眸亮晶晶的,这眼神就跟健力宝似的一样乖巧听话,点了点头。 第一天上幼儿园回来的桐桐很开心,她长句虽然还不能说很多,但是断断续续说些字,再加上手舞足蹈地比划。 大家算是看懂了,她在学校里交到朋友了,大家都想跟她做朋友。 她一摊开手心,手心里全是大白兔的奶糖,这些都是小朋友们塞给她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白的乳牙。 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季凝揉了揉她头顶的软发,这样漂亮的桐桐,就像是迪士尼的冰雪公主走了出来,谁能不喜欢呢? 周父骄傲上了,“看到没有,去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是她不会错的选择。这氛围多好,我们医院职工的孩子们都善良听话懂事。” 周母翻了个白眼,“切,去中南大学附属幼儿园也不会差,我们的子弟学校学生知识渊博,从小就说外语呢。” 说完,她拉着季凝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公平起见,你们以后的孩子就去中南大学附属幼儿园哈。” 似乎觉得这理由不够充分,她又补充道,“我保证,会让她拥有一个很幸福很充实的童年,从小就博古通今,知识渊博,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着,推了推眼镜,一脸正式的样子。 季凝哭笑不得,这是催生吗? 不过有婆婆管孩子学习生活,她确实能省不少心。 她之前辅导过陆行作业,周景墨又辅导过她作业,她深知谁辅导,谁老得快。 周景墨紧挨着季凝坐着,在旁搭腔,“我的孩子以后就去一个普通幼儿园,不要有熟人庇护的地方,野蛮生长。” 周父:“……” 周母:“……” 季凝诧异,也不知道他是随口胡说的,还是有认真考虑过。 周母顺手就脱掉脚上的居家拖鞋,周景墨比她更快一步,驾轻就熟地起身,手还从容地插在裤兜里,长腿却已经本能般迈开了。 周母追在他身后跑,“你看我不打死你!我看你是石头放在鸡窝里——混蛋。老肥猪上屠——挨刀的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久违的国粹又来了,一串接一串,不重样地骂。 季凝坐在那里,已经习惯了,因为她知道周母就没一次追上过周景墨。 晚上季凝洗完头发,刚拿起毛巾,男人却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毛巾。 季凝还不是很习惯别人给她擦头发,她自小就独立,前世结婚后也一直信奉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但是她没有说,周景墨却眼里全是活儿,自动就拿过了毛巾。 她自己擦,有时候后边会擦不到,但周景墨不会,他很细心,动作比她自己都更轻柔,一缕缕都照顾到。 也不像她有时候赶时间,那种粗暴的擦头发,可能毛鳞片都伤到,他顺着发丝,一点点地攒干,眼神专注。 季凝专注地看着他,男人的眼睫毛格外长,他好像只要打定了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全身心投入,都会很专注。 头发擦完了,她温声道,“谢谢。” “谢什么啊?”他蹲下身来,与坐着的她平视,捏了捏她的脸。“我喜欢你,所以我才愿意去做这些。” 季凝似乎很喜欢客气,表面她接纳了他,但她这个人从心里却总是封闭自我,把其他人置于千里之外。 季凝点点头,微笑了下:她会习惯的。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是单枪匹马,她有丈夫,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脆弱的时候,她也可以寻求帮助,那不是错。 这才是成家的意义。 两人相互凝视着,空气流转,温度越来越热。 周景墨视线落在她唇上,越靠越近,而这时,房间内的座机突然响起—— 第112章 欲练其功,必先自宫 季凝干咳一声,连忙坐到床头柜边,“我接电话。” 周景墨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季凝眼神却不自觉扫到了什么,眼睛都一下子被刺热了,接着电话,压根不敢转脖子。 心里寻思着:这不能吧,他们刚才也没干什么,也没亲上。 怎就起物理反应了? 刚接起,韩宝仪无奈的声音传来,“嫂子啊,桐桐是不是去了人民医院的附属幼儿园?” “是。” “石头现在非闹着要去。他说他不在,没人护着桐桐,桐桐会受欺负的。” 她说话的声音,还伴随着旁边裴清嵘在跟谁吵架的声音,石头一边哭,一边细碎地争辩。 韩宝仪掩了掩听筒,“我们知道要是和他说了实情,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非得医生才能进,他会一哭二闹地逼我们转行的,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裴清嵘就同他说人民附属幼儿园是女校,像圣玛丽那样的。” “啊?” “他倒好。”韩宝仪捂着笑出眼泪的眼睛,“他现在非要穿裙子,男扮女装混进去,他爸在跟他解释呢,说要做检查的,他就说他要自断后路,他爸……他爸生怕他做傻事……” 季凝也笑喷了,“这你们可千万得小心,不过桐桐现在在幼儿园里挺好的,你让我同石头说说试试看。” “好,麻烦你了,石头最听你的话。” 很快,男孩哭得含含糊糊的声音传来,“阿姨……” “石头啊,桐桐在幼儿园里挺好的,没有受欺负,而且还交到了很多新朋友。” 石头一听,也不哭了,不揉眼睛了,眼睛瞪得溜圆。 裴清嵘和韩宝仪心想着,这是季凝的劝说奏效了? “那我更要去了,万一桐桐喜欢上新朋友,不喜欢我了怎么办?呜……” 他大脑转过弯来,转瞬哭得更大声。 仿佛就是铁了心,横竖都要跟桐桐在一块。 之前桐桐是没上幼儿园也就算了,现在既然上了,就没什么能把他们拆散。 季凝劝说了很久,也没奏效,她一脸抱歉,“好像帮倒忙了。” 韩宝仪:“不关你事儿,是我们这小名没取好,叫什么不好,非要叫冥顽不灵的石头。” 裴清嵘在旁看她,“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给你儿子办转幼儿园去,万一他真把自己切了怎么办?” “……” 电话不知不觉挂了,季凝也放下听筒,小声嘀咕句,“小孩儿还怪可爱的。” 说完,她没听到后话,瞥周景墨一眼。 他最喜欢逗她了,但今天他却没借题发挥,还挺让她意外的。 他坐那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做完了刚才被打断的事—— 晚上,季凝睡了,累得睡得很沉,呼吸都重了些。 周景墨却没睡,走到窗前。 清幽的月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转身,柔和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们以后会有孩子吗? 他妈今天提的时候,还有她今天说孩子还挺可爱的时候,他都在想,想他们以后的孩子会是怎样。 想一次,心脏骤痛一次。 重生回来以后,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强烈,越来越想长命百岁,同她白头到老…… 他以前不是爱幻想的人,理性永远远远重于感性,不思索未来,只专注于当下。 他重新坐回床边,手掌捧住她的脸,好小,他一手就能掌控住。 他现在却开始不止一次幻想他和她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但那有可能是他明明看不到的未来。 到时候生者已逝,活着的人却更痛。 他一边自私着,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但一边又煎熬着,这对她到底是不是一种残忍。 ** 翌日,林小康来了。 他如释重负地说他做的决定,“景墨哥,我同意去你的公司上班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毕业,先在你公司实习,等毕业了,再正式进公司,可以吗?” “可以。” 林小康站直身体,攥紧拳头。 王淑琴说他是小孩子,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 等他事业有成,西装革履地站在她面前,她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季凝笑了笑,一眼看穿。 她留林小康下来吃饭。 王淑琴是她闺蜜,这以后说不准要成一家人。 一个体育生身材,天才头脑的弟弟,她看行,这和王淑琴挺配的。 王淑琴因为原生家庭,所以性格阴郁敏感,需要一个阳光开朗的弟弟带她走出泥沼。 她觉得林小康就挺好,她越看越满意,期间也给林小康夹了几次菜,林小康受宠若惊,但又不敢夹回去,边吃边小心翼翼地窥着他哥的脸色。 以前他从不觉得景墨哥小气,但自打他结婚后,他是真真见识了他在嫂子这有多小心眼。 吃完饭,林小康战战兢兢地走了,周景墨和季凝目送着他离开,周景墨忽而出声,“吃饭的时候,你一直在看林小康。” 季凝笑盈盈的,眼神不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怎么?你吃醋了?”难得扳回一局。 周景墨瞥她一眼,“你看他,像老母亲看儿子似的。” “……” 他半认真半玩笑地开口,“主要是辈分乱了,否则倒也不是不可以,之前好几次林小康跟我打赌,都输了。” “打赌什么?”季凝很好奇,林小康身材和头脑都是绝顶,还能赌什么。 “赌什么都输,我早劝他戒赌了。”周景墨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微积分概论及其应用》,随手一翻,指着其中一题,“他之前这题做不出,说他们教授也做不出,就赌我也做不出。” 季凝只看了一眼,“谢谢,告辞了。” 题目都这么长,占了一页纸,她连题目都没看懂。 她终于相信这句话:有时候人与人的差别,比人与狗的差别还大! 周景墨放回书,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下周末有一场食品展览会,你要去吗?” 季凝发现他真的很会投其所好,而且还投在了她的点上,“要去要去要去!” 她记得上次她拜师的那位老师傅就会去这次的展览会,这不用千里迢迢去深市就能见到面了。 第113章 难怪周景墨喜欢,她也喜欢啊! 关于下周末的食品展览会,季凝是充满期待的,甚至写了倒计时。 这年头的食品展览会,还是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大家各显神通的时候,并不是那种骗子集聚地。 季凝手里拿着那两张入场券,看着周围的人都背着大袋子,或者抱着大箱子往里。 这估计都是里面摆摊展商的工作人员。 她最开始也是从展台开始做起的,所以对这景象并不陌生。 细胳膊细腿的,没有推车的时候,往往还得扛几十斤的东西来来回回。 她探头看了眼,时间还很早,里面有的摊已经支了起来,炊烟袅袅。 每一个小展台,都会配有试吃。 今年年初废除了一些规定,市场经济已经开始流动起来了。 很多人都对下海没那么抵触了,一些不是体制内的人听说周围的人赚钱的事,一个月就能抵他们一年,也开始蠢蠢欲动,将目光投向了自由经济体,试图捞一笔金。 周景墨晚了点,因为回来的路上堵车,季凝手里拿着大哥大,“你要是忙,你可以不用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周景墨没回她的话,“我尽量赶过来。” 季凝站在展览会入口处。 她今天穿着和苏甜甜每次进厂差不多的套裙,但套裙的颜色不是那么呆板,而是紫罗兰的正紫色,搭配一枚珠宝徽章。 头发梳成了低马尾,显得更干练。 她这样一个大美人,穿得明艳动人,手里还拿着一只快两万块的大哥大,自然引起了大家的高度关注。 有的人都在纷纷猜测,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展会。 看样子不像是谈生意的,倒像是那家富太太来掌眼的。 太漂亮的女孩,总会让别人专注于她的外貌,因而忽视她的其他方面。 苏甜甜正好走过来,身后跟着祁延,祁延刚想开口叫“周太太”,苏甜甜却抢先他一步,主动伸出手去,微笑道,“季老板,好久不见呐。” 季凝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苏总。” 苏甜甜不愧是女霸总,女强人,八面玲珑,人精中的人精。 大家不认识季凝,但都认识苏甜甜啊,岳城皮革厂的千金,虎父无犬女。 在商界,人脉关系是很重要的。 有苏甜甜背书,大家便知道季凝肯定是一个新起的小老板,只不过大伙儿还不认识什么的,所以等会和季凝聊的时候,也不会把她当傻白甜的富太太,随便敷衍,而会提供一些有用信息了。 “季老板,你好,我是龙光餐饮公司的老板,我姓龙。” “季老板,你好,我是幸福餐饮的老板,主要供应手工面条,不知道您本名是?” 苏甜甜之后,各个老板争先恐后地去认识季凝,名片如雪花般纷至沓来。 季凝暗暗朝苏甜甜睇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其实喜欢点男色又怎么了呢? 男霸总喜欢美女,就不兴女霸总喜欢帅哥了? 包几个男模又怎么了,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 苏甜甜很耐心地等季凝忙完,她看出了今天季凝是单枪匹马杀来的,那她就做下引路人,“季老板,这边请!” 进了展会,她凑近季凝,小声说,“今天你家周景墨怎么没来?” 季凝视线一直在各个方位打转,目光精准而犀利,“他啊,忙。” 苏甜甜笑了,这才是她听说的周景墨。 她家老头子说了周先生就是个不爱美人,只爱事业的类型。 可和前段时间她看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季凝一边选货品原材料那些,一边游刃有余地问她,“你不是做皮革厂吗?怎么会来这种食品展览会?” 苏甜甜忍不住跟她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皮革厂是我家老头的,我嘛,总不是居安思危?” 她一脸坦然,“皮革现在卖得好,又不是说会一直卖得好?” 季凝不得不承认,她是很有商业头脑和眼光的。 投资失败各有各的原因,但成功者却是容易想到一处去。 皮革目前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但不是刚需,今天穿皮革,明天丝绸抬起来,那又是穿丝绸的年代。 衣食住行,食却是刚需。门槛不高,好吃的,大家都愿意试一试。 苏甜甜用牙签插了一块小土豆,她觉得这个不错,便拿了根牙签,递给季凝,示意她尝尝。 她是生意人,目前和季凝还没什么交情,但和周景墨有业务上往来,把周太太照顾好了,她肯定没坏处。 季凝尝了一口,这恩施小土豆真不错,软糯弹牙。 特殊含硒品种,独特口味,外焦里嫩,加点秘制酱料和小米辣,尝之难忘。 苏甜甜看向她,“我听说你也开了个小摊。” 季凝:“嗯。” “你貌似和我认识的富家太太不一样啊,像我妈还有周围圈子里的贵妇人,那都是没事去打打牌,买买珠宝就可以了。” 季凝不答反问,眼睛弯成月牙,她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亲和力,“那你呢,为什么不想着享福?” 苏甜甜愣了一下,“我啊,这不是我爸只有我一个闺女吗?我也不可能找个倒插门的,悄咪咪把我家家产吞了,我还跟个傻子似的。” 季凝深深看她一眼,苏甜甜对感情的事有时候看起来挺糊涂,有时候又还挺人间清醒的。 所以她也愿意跟苏甜甜说实话,“我吧,觉得打打牌,买买珠宝那种手心向上,一眼看到头的生活没什么意思。我喜欢挑战,但我也不想盲目只顾着工作。” 就像她上辈子那样。 “这不是老师说过,学要学好,玩要玩好吗?”季凝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我也要做那种工作好,也要生活好的人,毕竟人间至味是清欢。” 苏甜甜心头一震,望着她立刻露出欣赏的眼神。 如果说最初是始于周景墨的关系,她要讨好季凝,但现在她是发自内心觉得这姑娘不错,能聊到一处去。 站她身后的祁延凝视着苏甜甜的眼神,跟胶水似的都粘在周太太身上了,他面上是无波无澜的扑克脸,心中却早已七上八下。 之前有厂里的员工说他们这位大小姐就是随心所欲,荤素不忌,也没说…… 她就不喜欢女的啊。 苏甜甜这会儿很是亲热地牵起季凝的手,活像是认识了好多年似的,“这里人多,我得牵着你,免得走丢了。” 季凝:“……” 刚牵起,她满目诧异,同是女人,手怎么这么软。 再看看季凝胸前,比划比划自己,她更惊愕了,同是女人,差别怎么这么大? 难怪周景墨喜欢,她也喜欢啊! 第114章 你怕你老公啊? 祁延默默跟在后面,眼看着苏甜甜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他跟她一段时间了,这丫头,这眼神……并不单纯。 季凝先去找了她之前学配方的师傅,已经和师傅搭上话了,并知道他要在岳城待一阵子。 她刚忙完,又被苏甜甜给拽住了,“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甜甜也是难得找到这么志趣相投的人,以前她也有过朋友,但都只是短暂的萍水相逢,那些朋友更愿意去做贤妻良母,或者是摆烂的富家千金,只要她们的兄弟们给她们一点钱。 时间一长,就越走越远了。 季凝:“去哪儿?” “去迪斯科!” 季凝倒也没拒绝,拿起大哥大,“那我得跟周景墨说一声。” 苏甜甜笑了,“怎么着?你怕老公啊?” “那倒不是……” 苏甜甜一把夺过她的大哥大,牵着她,手指放在唇边,“嘘。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 季凝:怕周景墨就直说。 坐在车上,苏甜甜还在感叹,“好好一姑娘,怎么就结婚了呢?”要不然一定更好玩,可以陪她一起了。 季凝:“……” 其实她只是感慨,季凝要是没结婚,她能带季凝玩。 但听在祁延耳朵里,那又是另一层意思,她还真准备抢人啊? 眼前一片灯红酒绿,有一个巨大的花花绿绿的彩色光球一直在头顶转动,照得人脸忽明忽暗。 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的节奏,舞池里更是群魔乱舞。 大家都举起双手,扭动腰胯,使劲地甩着头发,跳着火辣热情的舞蹈。 说是迪斯科,但季凝觉得更像男模会所。 她扶额:得,这怎么又回来了?和前世差不多的场景。 那些商业伙伴也喜欢拉她出入这种地方,只不过这一次是苏甜甜。 耳畔音乐震动骨膜,借着酒精,季凝觉得这地方也能玩,但是她性格偏i人一点,更喜静,所以纯粹是不喜欢。 “你喜欢安静啊?”苏甜甜眯起眼,她这个人精一眼就看得出来,“走,我们去包房,接着舞。” 服务员一看是她,立刻让道带路,“苏小姐,那间包房还给你留着。” “嗯。”苏甜甜一直拉着季凝的手腕,一刻不松。 等进了包间,季凝才发现这就是一个能从所有角度看到舞池的包间高台,这包间各面都是透明玻璃。 他们能看到下面,但下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苏甜甜给季凝敬酒,季凝也不造作矫情,直接就喝。 有了上次在周景墨面前的失态,季凝已经有意识地练了练,虽然达不到她前世的水平,但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好歹不可能几杯就倒。 她想着苏甜甜是个商人,酒量不错。 但季凝不知道苏甜甜喝了倒不会醉,只是这姐儿们喝了酒就开始发疯啊! “一二三四五……”苏甜甜眯着眼,指着下面,数了一遍,冲着服务生说,“把这几个人给我带上来。” 服务生已经驾轻就熟了。 季凝趁乱,准备去趟洗手间用大哥大打电话,祁延跟她一伙儿的,也给她打掩护,避开了苏甜甜的视线。 只是没想到,她出来的路上,迎面走过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她没看清是谁,就准备绕开,对方却不依不饶,像堵城墙似的拦在她面前。 她刚一抬头要发火。 “呵,季凝,你不是说你结婚后过得挺好吗?怎么来这里买醉啊?” 傅韬喝得醉醺醺的,眼眶红红地看着她。 他最近联系不上苏甜甜,事业也泡了汤,现在他妈都对他没个好脸色,他骂他妈把他好不容易赚的钱散给了邻居。 家里水深火热,季薇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媳妇儿。 有时候他会在想,他是不是错了,如果当初他跟季凝结婚,是不是就不会过得这么窝囊了。 他不顺心的时候,她会安慰他,一直陪在他身边。 见他不让,季凝人狠话不多,一脚踹了过去,他疼得嗷嗷直叫,却还是不让,冷汗滴下,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离婚吧,跟我!我愿意为了你离婚!” 季凝便一直踢,连踹数脚。 他疼得龇牙咧嘴,“是我之前对不起你,如果打我能让你好受的话,那么你就尽情打我吧。” 季凝:“……” 这人多少有点毛病,如果打他能让他获得快感,她就不打了,改诛心。 “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我为什么要离了周景墨跟你?我是和周景墨结婚后才知道世界有多大,我以前有多傻,廖佳佳之前骂我的话我没听明白,现在我全想明白了。” 傅韬直摇头,“不……不会的,你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我呸!”苏甜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你这是厕所里挂绣球,根本配不上。” 她和傅韬在一块,倒也没发生什么越界的,纯粹觉得他带出去好看,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她拍了拍手,五位男士从包间里走了出来,“你来看看,别说跟周景墨比了,眼前哪个不比你好了,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要活好有活好。” “而你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疼到蹲下去的傅韬,“要才华有长相,要能力也只有长相,你,还不如这些男模。” 季凝鼓掌,说得可真好。 不过,她知道苏甜甜是帮她出气,但这不是把她找男模的事给坐实了吗? 明明她没有啊。 傅韬气得怒火中烧,烧得胃都疼,苏甜甜这话无异于戳中了他的软肋,这时,他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第115章 周先生大气 周景墨就站在不远处,慵懒地倚靠着墙,黑色衬衣领口打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额际的头发微湿,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却极为浅淡。 傅韬一脸隔岸观火的表情。 是的,他得不到季凝了,但季凝要是和周景墨离了婚,她也不会好过。 到时候他再暗暗关心下,雪中送炭…… 周景墨一步步走上前,季凝张嘴,“你听我……”解释。 他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意味不明的眼神扫过她,“脸怎么这么红?” 女孩樱唇微绽,脸蛋却像粉桃子一样。 他蹙了蹙眉,握住她的手,“好凉。” 傅韬心想:这能不凉吗?肯定是心虚了。 他等着周景墨雷霆大怒,周景墨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传闻有供应商做二道贩子,是转签的合同,却瞒着他。 那供应商也是他父辈多年的朋友,但他能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直接断了这层关系,其他厂商有样学样。 那供应商最后直接破产了,恨他入骨。 男人却什么也没说,情绪稳定地把外套披在季凝肩上,仿若什么都没发生,声音仍是温柔的,“走吧。” 傅韬一脸难以置信,等他们错过他身边时,他如梦初醒,额头身上皆是大汗淋漓,嘶吼道,“周景墨,季凝这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能忍?” 他站了起来,激动得要命,以至于整个人都在震颤。 谁知,周景墨的手仍然稳稳落在季凝肩头,避免外套滑落,他回头,轻描淡写地看傅韬一眼,“她很好,所以好到我能容她的一切。” 傅韬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心里彻底醋成了汪洋大海。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他都不能忍,这是底线问题。 周景墨怎么可能能忍? 这比季凝的冷漠更让他无法忍受。 一刀一刀仿佛刮在他的脸面上。 周景墨笑了笑,不见一丝僵硬,“我不仅能忍,而且只要她喜欢,她开心,我还能把这些人带回去,让他们给她接着表演。” 那五个男人还呆若木鸡着,这一次就连苏甜甜也没逃过,眼珠子瞪得都快凸出来,下巴像卸掉似的。 周景墨这么敞亮吗? 这和她爸嘴里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但她还是比那五个男人反应更快,抬腿踹了他们一脚,“你们还不快跟上?” 这倒好,既然周景墨和她想象的不同,大房这么宽容大度,那以后她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约季凝了。 (*^__^*) 嘻嘻。 五个男模直接被周景墨打包带走了。 傅韬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季凝遇上这样的周景墨,怕是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原来我竟是真的比不上……”他低着头,喃喃自语。 苏甜甜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你才知道啊。” 五个男模浑浑噩噩地跟着周景墨和季凝走出了迪斯科装修得华丽崭新的大门,他们手里有的拿着小提琴,有的拿着篮球,除了样貌,能文能武,都各有各的技能。 最不济的那个,虽然什么也没拿,但是他的胸肌会跳舞。 走南闯北久了,还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丈夫,看上去也不像是吃软饭的样子,相反更像是上位者,当即对季凝投去惊叹的一瞥。 那一定是因为这位妹妹天姿国色,气质特殊,很会调教丈夫。 所以丈夫才能这么大气。 门口经理模样的人对周景墨毕恭毕敬地鞠躬,男人的表情他看不大清,只是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那五位男模中最有主见的一位瞧了瞧周景墨那车,他们肯定是坐不下的,于是对经理说,“经理,麻烦您安排一辆车,我们五个出外勤。” 经理:“……” 满目震惊地看向周景墨和周太太:这什么情况? 他见过太太把在外鬼混的先生拎着耳朵提回家的,但是这是角色互换了? 不仅如此,周先生听到这话都没什么反应的。 倒是季凝这会儿缓过神来,干笑,“不用了。” 周景墨这才抬头,看向她,那眼神带了抹意味深长。 那最有主见的男模道,“不行,我们是收了苏小姐钱的,一定要把您伺候好,这是我们的职业素养,否则,我们以后怎么在这行混?” 季凝…… 这行还有职业素养么? 那男模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情商也高,“再说了,我们五个是苏小姐根据您的喜好精挑细选的。而且……您先生都没意见。” 真是越描越黑了,季凝嘴角有点僵,压根不敢去看周景墨的眼神,“真不用,你们不用担心后续问题,我会给我朋友们推荐你们的。” 好说歹说,总算是放她走了。 坐在车上,天已经很晚了,沿路也很安静,都没有路人。 男人一直在开车,单手扶着方向盘,不言不语。 季凝盯着他的侧颜,好看到仿佛描摹出来的,眼睫毛浓密又纤长,一个男人怎么能好看成这样子? 想到他方才,她暗暗想,他不吃醋啦? 她分明记得这男人很容易吃醋的。 酒精作用下,再加上车路颠簸,就很适合睡觉,她靠在椅背上,眼皮耷拉着,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下—— 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还在车上,驾驶座没人了,侧头顺着窗外看去。 原本惺忪的睡眼猛然睁大了。 天色已经没有那么漆黑了,藏蓝色的天幕只有零星几颗星子。 男人靠在车边,他肩膀宽阔,背影孤寂,仿佛和这天色融为了一体。 季凝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 表盘上指针指向的罗马数字,彰显着,现在是凌晨四点十三分,接近拂晓。 第116章 纯情周大佬 她下了车,身上还留着他的外套。 清晨的风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格外凉爽。 放眼望去,这似乎是在一个山坡上,可能是因为酒精作用,她睡得特别沉,这么久了,居然没察觉。 他只着一件黑色衬衣,挽起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却仿佛并不会感觉冷。 并没有侧头,“醒了?” “嗯。怎么没回家?” 周景墨这才看过去,笑了笑,“带你来看日出。” 季凝诧异,昨晚的事,她以为他多少会有情绪的,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翻篇了。 她刚垂下眼睫,就听见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以后不要和苏甜甜玩。”会被她带坏。 季凝“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原来并没有翻篇,“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求生欲极强地补充了句,“那五个人进包间的时候,我都出来了。” 说罢,她举了举手,“碰都没碰到他们。不信,你闻闻,我身上一点他们的古龙水味都没有。” 她凑近他,主动自证清白。 他并没有认真去嗅,但因为她的态度,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转过身来,捋了捋她鬓边的发,“以后你想去disco,我陪你去。主要是你喝醉了不安全。” 季凝弯了弯眼角,“好。” 凉风习习,吹动着季凝额前的碎发,看着眼前的风景,她有些汗颜。 之前记得说要带周景墨出去旅游,但是她却一直忙,再加上周景墨也忙,就没来得及兑现。 结果还是周景墨自己记得,带她来看日出。 现在看来,她真的是画了好大一张饼啊,和那些乱许诺言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周景墨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你有一本笔记本,我也有一本。” 季凝惊愕,他居然知道她有一本笔记本,那么是不是也看到过? 提起那本子,她就有点心虚,那本子本来最初是她攒的离婚备用金。 眼神飘渺,她及时岔开话题,“那你的本子上写的什么?” 周景墨饶有深意的眼神落在她脸上,“我的本子上写着想和你做的每一件事,第一件就是看日出。” 季凝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下,大脑一片空白,恍惚之间,觉得自己更该死了。 就很有些愧疚,她……好像远远不及周景墨的喜欢。 她的那本离婚攒钱笔记本从未放弃过记录,是她的退路,也是她的底气。 她原来真心错付以后,就想着任何事都要等价交换,银货两讫。 以商人的视角去计算。 在感情的世界里,别人敬她一尺,她才有可能敬别人一尺,甚至一寸。 以他这个人的聪明才智,她不信他猜不出来她的笔记本写的是什么,但周景墨的选择却与她相反,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要认认真真地去喜欢一个人。 季凝正低头想着自己的事,周景墨直视着眼前,“我这个人不喜欢等待,所以今天带你来看日出了。” 季凝心下腹诽。 真的么? 可他明明为了等她起床看日出,足足等了一晚上。 季凝笑了笑,真是口是心非的周先生。 旭日的朝阳缓缓升了起来,这是岳城最适合看日出的一座山。 清晨最为灿烂的阳光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人团团包裹住,给人以力量。 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这句话似乎有了具象。 这也是季凝第一次看日出,以前要么没空,要么起不来。 霞光万斛,红白小房子一幢幢,一寸寸被晨光笼罩,像漫步在阶梯上朝他们走近,直至千里熔金。 “好美……”季凝一双杏眸都瞪圆了。 她在看日出,他在看她,在阳光最盛的那一刻吻住了她。 男人的唇温柔又多情,辗转反侧。 他捧着她的后脑,如此怜惜。 这是一个无关于欲望的吻,纯粹地展露在晨曦的光下。 他松开她,季凝注视进周景墨的眼里。 他的眼里有她,唯有她。 前世她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事,有说他在商界杀伐果断,也在峰会上远远看过他,端着酒杯,举手投足充满着上位者的运筹帷幄,漫不经心。 看不透他,也不可能看透。 然而这一刻,他的眼神却如此真实。 她眨眨眼,一丝羞怯攀爬上脸颊。 没想到周先生也有这么纯情的时刻—— 两人抵着额头,享受着这一刻的相依。 忽而季凝踮起脚,或许是因为太仓促,太紧张,蜻蜓似水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男人怔愣片刻,嘴角翘起,却是前所未有的绝伦。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季凝埋着头,耳根发烫:周先生,我对你的动心好像不受控制了。 ………… 石头如愿进了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 去幼儿园的第一天,他把门拍得砰砰直响,“爸,我要去上学了,你怎么又进了厕所,你给我出来!” 裴清嵘:“……” 他这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不过以往石头上幼儿园,那都是要三请四催的,那是有名的迟到大王,哪有现在这么积极? 关键是,现在才六点半啊! 石头到得最早,为了让桐桐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英姿”,他一直端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昂首挺胸,连鼻子都是微微上翘的,活像个小卫兵。 可因为不知道桐桐什么时候来,坐到最后是身体也痛了,手都抖了。 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纷纷来了,观察着这个新来的小朋友,他坐得好端正啊,像军人叔叔一样。 但石头任由别人参观,置若罔闻。 裴清嵘靠在门边,观察了石头一阵子才走。 以前在幼儿园里,石头是迟到大王,上了一段时间了,每次送上学还哭着说要回家,要妈妈。 在学校里吃饭也不积极,每天都要剩饭剩菜。 有时候还被一些调皮的小朋友揍哭。 为此他和韩宝仪请假跑幼儿园跑得挺勤的。 他笑了笑,这下好了,转园说不定是件好事,一次性就解决了。 石头小小的脑袋瓜里一直深信桐桐小可怜不怎么说话,长得又柔柔弱弱的,而且她现在麻麻和粑粑分开了,肯定很受其他小孩子欺负,所以从进教室开始,他就营造了一个他很不好惹的形象。 “桐桐,你来啦~”小米老师亲切地迎桐桐入怀,她还没结婚,她以后生娃就照这个模板生好了,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乖又软。看着就喜人。 今天是季凝送桐桐上学,因为她学校离桐桐幼儿园还挺近的,刚到就瞥见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石头—— 第117章 洗澡晕了过去 跟玩一二三木头人似的。 季凝顿时忍俊不禁。 她见过石头在桐桐面前和桐桐之后的样子。 上一次,他和桐桐玩过家家,不小心被积木砸到了手,桐桐面前,一脸严肃,“不疼!” 桐桐刚转过身去,他吸溜吸溜鼻涕,“哇”的一下还不敢哭出声。 桐桐一转头,他秒收,又是一脸冷酷的哥哥样。 可好玩了。 桐桐也看到了石头哥哥,在小米老师的怀抱里挣扎着想出来,“哇哇哇”叫着。 小米老师有点受伤:桐桐今天怎么不喜欢她啦? 她昨天给桐桐发了小贴纸,到快放学的时候,桐桐把小贴纸贴她身上了,别的小朋友可是都没有这个待遇,羡慕得很呢。 她刚松开桐桐,就看到桐桐撒开小短腿朝着教室里坐得很端正的男孩跑去。 小米老师一脸惆怅:她以后要失宠了…… ………… 春季,流感高发季。 先是林小康中标,接着又是王淑琴,然后王淑琴又传给了季凝。 季凝浑身酸软,躺在床上下不来,只好向学校请了几天假。 但她还是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刚摆好小桌板。 周景墨端着热腾腾的粥进来了,“你干什么?” “马上要考试了,我要学习。”季凝软白的包子脸一脸坚定。 周景墨把粥放桌上了,这样她的书就没地搁了。 两人相互瞪着,互不相让时,周景墨出声,“你乖乖躺一天,我一天给你一万。” 季凝立马就端起碗,用勺子舀起炖得浓稠绵密的粥,喝得喷香。 学习是什么,还不如摆烂。 乖乖,万元户一天就可待。 她这人吧,虽然努力上进,但只是为了有个动力和目标,人生不至于太无聊。 她不会嫌钱多的。 周景墨知道她忧心马上的大考,也就拿着书在一边,给她念。 她也乐得坐享其成,听到不明白的地方,跟二大爷似的,“等等,这部分再重复一遍。” 他脾气好,也就又念了一遍。 可到后来,她咳得停不下来,嗓子里像是着了火,又像是有根鸡毛掸子在挠,便想把他赶出去,“咳咳……你要不别照顾我了,万一也病了,怎么办?” “不怕,我身体好。” 季凝:“……” 身体好能英年早逝吗? 期间,周景墨的下属有来找过他。 季凝蹲二楼那偷窥,周景墨原来脸色也有那么难看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像别人发脾气那么严词厉色,但是能看得出来他情绪不大好。 他的那位下属一脸战战兢兢的表情,似乎比害怕那种怒火滔天的人更恐惧。 周景墨身上就是有那种上位者的矜贵和压迫,与生俱来的。 眼神微凛,哪怕不动如山,却仍然会让人不寒而栗。 眼瞅着他聊得差不多了,季凝赶紧悄咪咪回到房间,钻进被子里,躺在床上躺好,见他进了房间,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但是他转头进房间里的时候,脸色就无恙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发过火。 周景墨摸了摸她的脸,打从她一开始蹲那听墙角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她,只是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没拆穿她。 第二天那位下属就没来,季凝听周景墨说他也中标了,得了流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间接传染了。 反倒是周景墨,整个病程期间,跟个没事人似的。 季凝这期间发了高烧,退烧后,身上出了好多汗,衣服粘在身上就很不舒服。 推开浴室门,她进去洗澡。 躺在浴缸里,身体更加酸软,没过一会儿脑袋沉重,意识更是昏昏沉沉。 恍惚间,她听到有熟悉的声音,敲门声,还有叫她名字的轻唤声,但她眼睛却睁不开,简直像被胶水粘住似的。 再之后记忆有些绰约,光滑的身躯被人肆意摆弄,擦干,包裹。 隐约记得一个宽厚踏实的怀抱将她拥入,她似是一株汲汲营营的植物,本能地靠近。 然后被人向上颠了颠,她这才睁眼,然后有了桐桐的视角。 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侧面就是一面镜子,原本光溜溜的的自己已经裹上浴巾,出了浴室的门。 男人单臂抱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正在细细给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就像对还未长成的小女儿似的。 季凝很少被人这么抱着,心理上挺没安全感的,所以刚昏迷的时候,本能地已经双腿盘他劲瘦的腰上。 镜子里的画面让季凝脚指头都抠紧了。 她包着浴巾,被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然……想到他会看到的画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颊变得红扑扑的,眼里似浸着水,“是你抱我出来的?” “嗯。你泡澡泡晕过去了。” 他语气平静,看不出一丝痕迹,但前提是季凝并没有感受得那么分明,现在她可还盘在他身上呢! 她错愕,这个男人怎么能反差这么大……他分明…… 仿佛猜出来她在想什么,他揉了揉她的头发,“都生病了,还在想什么呢。” 说罢,似笑非笑点了下她的额头,“不可以,伤身。” “……”这算不算倒打一耙? 他很有耐心地将她的头发擦得全干了,这才将她温柔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青丝如夜,散落一枕头,刚洗过的发丝散发着清新的花香,细软,柔顺。 女孩脸颊桃粉,一双望而生媚的眼正楚楚动人地看着他,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带着一抹凄美,破碎,愈发惹人怜惜。 他手放在她腰间的浴衣带子上,这么一系,愈发显得她纤腰不盈一握。 才解了一点,就像是在拆一件精美的礼物,他眸色越来越沉。 “别。”她手摁在他的手上,扭过脸去,“换睡衣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我自己来。” 即便两人都是坦诚相见过的关系,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坦坦荡荡被他伺候着换衣服。 刚才是她昏睡过去了,除外。 不能想,一想发烧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热度又爬了上来。 她脖子都变成一片绯色。 他笑了笑,没坚持,但还是选择站在房间里,背过身去。 万一他身娇体软的小媳妇又晕过去了,怎么办? 第118章 哥,你也恋爱脑吗?真巧,我也是 别人生病都是瘦了,季凝直接胖了两斤。 一到了周末,周景墨就带她去远足。 上次看日出之后,他似乎上了瘾,对此他还有解释,“时不我待。” 季凝也觉得他说的这话在理。 站在她死过一次的立场上来说,任何最值得做的事,都不该被等待,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岳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山其实不少,周末的时候放下工作,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挺好的。 受传统教育负累,季凝觉得人要一直往前卷,仿佛一停下来就是一种错误,就不得不陷入焦虑。 然而经历过生死,季凝终于明白,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工作的时候就要好好工作,休息的时候也要全身心投入休息。 人就像弹簧,有时候稍微的缓冲,说不定能弹得更远呢。 车停在山脚下,他们遇到了三个人,两个熟悉的,还有一个不认识的。 “季凝,好巧,这位是宁总。”季薇微笑着介绍着,“宁总,这位是我以前的一个姐姐。” 宁总淡漠点头,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 宁总是一个接近四十岁风韵犹存的女人,戴着宽大帽檐的帽子,黑色墨镜,穿着一身红色运动套装,红唇如焰。 她嫁给了比她大三十岁的老公,没几年她老公就死了,她接管了她老公的公司,股份是百分之三十一,继子是百分之三十。 和唐秋莎不同,自从苏甜甜开始,季薇不准备管了。 有句话说得好,管老公,还不如专注于自己身上! 她老公卖屁股又怎么样,到头来是赚钱给她花的,钱会到她手上,只要赚了钱,扬眉吐气就够了。 她不介意给小三伺候坐月子! 她眼界开阔大气,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但是傅韬不争气啊,居然让苏甜甜被人趁虚而入了。 那天在酒楼,季凝看着那酒楼女老板的眼神,为她打开了新思路。 季薇觉得,苏甜甜是太年轻,所以心性不定,她该给傅韬找一些年纪大的富婆,那样才能十拿九稳。 季凝看到这一幕,略一沉思,才看懂了季薇的想法。 说实话,她三观是有点炸裂的,“祝你幸福吧。” 季薇眉头跳了跳,怎会听不出季凝的阴阳怪气,她挺了挺肚子,“季凝,你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啊?” 有了上次挨巴掌的事,季薇不敢靠她太近了,只是幽幽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好歹是有一项超过了季凝的。 上辈子,她成绩比不过,金钱比不过,婆家比不过。 她知道每次回娘家,她妈都要季凝帮衬她一点,那是怜悯是同情。 这辈子,她一定要比季凝活得好。 而傅韬,其他的可能比不过周景墨,但有一点,他一定比周景墨强。 那就是寿命长! 这心里话季凝是没听到的,要不然季凝指定得回一句,“王八也寿命长。” 周景墨冷笑,“当生育工具,你好像挺骄傲?” “你……” 宁总终于发话了,她在傅韬面前高冷,让季薇以为,她便是这样的性子,没想到她在周景墨面前却是极尽的谄媚,“周先生说的对,新时代的女性本来就有自由生育权,只有老一辈的才抱着养儿防老这事说话。” 先前她那个老老公在世的时候,都要给这年轻人几分薄面的好吗,她也是很会审时度势的。 季薇自知斗不过,只能暂时和傅韬、宁总选了另一条路爬山。 但她这只是忍一时的气,等傅韬的商业帝国壮大,她自然会出现在季凝面前。 季凝爬了一会儿山就累了,这具身体到底还是个学生,还没有像前世一样锻炼得那么狠。 她朝着周景墨身后,嗓音软绵绵的,能化水,“周景墨,背我~” 撒娇得对人,她也可以撒娇,前提是要配得上的人。 健康和恋爱,她要两手抓。 再说了,背上她,周景墨不就相当于负重锻炼了么? 周景墨笑了笑,二话不说,蹲了下来,“夫人,上来吧。” 季凝便不讲客气,搂住他的脖子。 山路并不好走,沿路颠簸,但在周景墨的背上,季凝却始终觉得很安稳。 “周景墨,你是第一个背我的男人。” “哦?那我很荣幸。” 季凝望着前方,郁郁葱葱,老树参天,这条路绵延不绝,仿佛没有尽头。 真想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啊,那样就没有生老和病死。 “周景墨?”一抹明显惊诧拔高的女声传入两人耳朵里,季凝看了过去。 不远处站着三个人,皆呆立如石像。 乔月,季凝是见过的。 而她旁边那个站着一位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的女孩,如同林黛玉一般弱柳扶风,和她眉眼有好几分相似。 季凝挑眉,应该就是她的姐姐乔星了,那个为了周景墨,求而不得而上吊的偏执女孩。 这对姐妹花皆是震惊无比,看到周景墨背上背着一个女人。 乔星指甲深深地抠进掌心,情不自禁地咳了好几声。 “姐……”乔月边说边看着季凝和周景墨。 陆少航也怪吃惊的,“哥,你这是?” 这和他印象中的周景墨一点都不一样,他们营长都说周景墨是没从军,否则一步步扶摇直上,肯定会当上团长。 他们军营里大大小小的军衔不少,是没看过哪个军官宠老婆宠得厉害,但是私下里给媳妇儿洗内裤的肯定也有,那都是关上门来洗,毕竟在外面还是要面子。 所以,那些人见他这么黏着乔月,半点没有军官样,都说他坐不上高位。 但他心里却觉得没什么,恋爱脑怎么了? 处对象和事业,他都要! 但景墨哥,他万万不可能是恋爱脑啊! 周景墨镇定自若,并没有要松开季凝的意思,“和媳妇出来玩。” 乔星惊愕地看向乔月,因为她对于周景墨结婚这事儿完全不知情,不过料想到是她家人避免她情绪过激,所以没告诉她。 乔月一脸复杂地看着周景墨。 她姐在这,周景墨就不能暂时糊弄过去吗? 第119章 老公~ 乔星倒是反应不大,笑意温和,就像朵风中的塑料花,那般羸弱,“遇上即是缘分,这山上也没有吃东西的地方,我们带了很多美食,不如一起?这样,我们还可以互相分享。” 乔月也连忙说,“我觉得我姐这个主意不错。” 说着亮出她们带的美食,她们家是岳城本地的,家里都是当兵的,再加上这两姊妹也不会做饭,所以带的食物也不是很精美,主打一个量大耐吃。 相较之下,季凝和周景墨那边是江姨私房手作。 有大菜糖醋里脊,红烧排骨等,有饭后甜点,一块块还带着红色印记的桂花糕,乍一看似是美人眉心点的花钿,还有饭后水果。 好吃又好看。 陆少航蹙了蹙眉,他觉得这不妥。 乔月再三扯他,他也仍然没发话。 乔月懊恼地跺了跺脚,这个兵憨子! 半点不通人情世故,难怪这么久了,还是个排长。 谁知,周景墨斩钉截铁道,“不要。” 乔月错愕,“为什么?” 上次在电影院遇上,景墨哥好像也很排斥她和陆少航一块,四人一起热热闹闹的有什么不好? 陆少航扯了扯她,“人家小夫妻想单独待一块,过二人世界。” 周景墨冷淡道,“就是这样。” 乔月打死也不信景墨哥这媳妇儿没给他上眼药,景墨哥素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于是她笑盈盈的站直了倩影,“嫂子,你怎么看呢?” 边说边回头,笑靥如花,“景墨哥,你既然结了婚,那就得听媳妇儿的。” 季凝:好家伙,把她架火上烤呢? 上次见这乔月的时候,虽然文文静静没说话,她就觉得不是省油的灯。 和这些人没有交集,她压根不在乎他们怎么看她,“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得周景墨骨头都酥了,下意识看向她,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我在。” “你难得回来一趟,我就想我们两个单独待着。” “好。” 说完,两人就走了,乔月目瞪口呆,而后小声嘀咕,“上次去电影院,肯定是她要求的。要不然景墨哥不会陪她去看电影。他结婚,我不反对,但是为了个女人,没有了婚前的生活,这样值当吗?” 陆少航听了这话,不赞同道,“两口子去看电影,不是很正常吗?那是他们的事。” “我觉得景墨哥应该配个知书达理的,而不是配个被家里逼着娶的,而且还得让他认栽,听那女人的话。”乔月脸涨得微红,挽住乔星的胳膊,“姐,当初军长都为你和景墨哥说媒了,他都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难道其他人还能有军长眼光更好?” 乔星虽然手有些抖,但还是显得很镇定,“过去的事就算了吧,别再提了。” 乔月:“姐,我是为你不值,这才多久,景墨哥就娶了,而且还找了个不如你的女人。” 乔星阖眸。 当初太多人认为她和周景墨是金童玉女,所以太多人给了她希望,就让她有一种错觉,她以为自己已经是周景墨的女朋友了,而且只会和他结婚。 但现在梦已经醒了,她也为了自己的痴梦断送了自己的舞蹈生涯。 太痛苦了,她是不会再陷进去了。 “姐,你还好吧?”乔月关切的眼神看了过来,又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语,她眼圈红透了,“对不起,姐,是我不该提了。” “阿月,你也是关心则乱,咳……但人家都结婚了,以后当着人家的面不要乱说话了。” “好。”乔月递过来一个药瓶,“吃点药吧。” 乔星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和药,把两颗黄色药丸含在嘴里,把凉水一饮而尽,“忘了这一段吧,既然是出来散心的,我们继续往前走。” “好,都听你的!” ………… 半山上有个小贩挑着担卖裹着黄豆粉的糯米糍,周景墨买去了。 季凝就站在一边等他,跟小孩儿似的,看到好吃的迈不动腿,无奈那小贩赶着下班似的,跑太快了。 有上一辈子的阴影,季凝不敢靠悬崖太近。 那里有棵迎客松在肆意张扬地生长着。 季凝半叉着腰,呼吸着新鲜空气。 乔星看着站在那边的纤瘦身影,她脸色发青,眼睑下是深深的青黛。 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把她推下去!” “不行!” “推下去!” “不行!” 季凝一回头,吓了一跳。 乔星就站在离她极近的地方,眼神幽幽的,跟鬼魅一样。 听周芷溪说过,她上吊以后,是住过几年精神病院的,服用了大量的药剂,可能精神不太正常。 “你妹和陆少航呢?” 乔星不答,反倒盯了她好一会儿,神秘兮兮地说,“有人想杀你,你一定要小心。” 季凝:“……” “不过谢谢你,我会记挂在心上。” 她虽然心里费解,但还是很认真地回应她。 乔星怔愣地看着她,自从她生病后,就没有人好好回复过她的问题。 每次她这么说,她的妹妹乔月只会温柔笑着说,“姐姐,你又犯病了,乖,吃药。” “姐姐!”惊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乔月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第一时间就攥住乔星的手,她担忧地看向季凝,“你没事吧?” 季凝就很迷惑,“我倒是没事。” 但乔星如果有什么精神疾病,乔月这么大惊小怪的,只怕更容易把她吓到吧? 乔星浑浑噩噩,思路都被她打断了,她扶住脑子,脑子又有些疼。 乔月看向站一边的陆少航,“少航,我姐姐不太舒服的样子,对不起,今天我们就不玩了,先送她回去吧。” “好。” 周景墨这时候也回来了,提着季凝想吃的糯米糍小跑回来的,警惕地看着季凝,“你没事吧?” 乔月回头望了眼,“景墨哥,我们先回去了。” 周景墨仿佛没听到她话似的,仍然在看着季凝。 乔月咬了咬牙,但想想她答应姐姐的,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等回到家,季凝看见周芷溪也在,两人便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季凝怀里抱着桐桐,桐桐不看电视,正在专注地解连环。 周景墨给她买的连环有好多,最难的就是九连环,桐桐前面都解的好快,她专注力强,动手能力也快,这才买回来的第二天就已经解到九连环了。 电视机里在放心脏瓣膜置换手术,血糊糊的,季凝有点看不下去,到嘴边的大白兔奶糖也吃不下去了,便手一伸,塞到桐桐嘴边。 桐桐这乖巧的小娃娃,眼睫还垂着,张嘴就咬,对她无限信赖。 含在嘴里后,一边奶白的脸颊圆滚圆滚的。 周芷溪倒是看得聚精会神。 季凝好奇地问了句,“乔月和陆少航是一对吗?” “不是。”周芷溪突然侧过头来,手术也不看了,“你今天遇到乔月了?” “不止,还有乔星。” 啪嗒——周芷溪手里的遥控器掉了。 第120章 你想离也可以离 “那你可千万得注意安全啊,要不,以后带把水果刀防身?”周芷溪一手扶着季凝的肩膀,一手拿着把水果刀,是认真的。 她在医院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像乔星这种人,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别人的命肯定视若草芥。 周芷溪突然觉得不想撮合季凝和她弟了。 她弟就是个祸水,太招人了。 和他在一起,有生命危险。 “虽然我很舍不得你,要不,你还是跟他离了吧?” 周芷溪满打满算,就算离了,她和季凝也还是能做朋友啊。 她这么些年都没什么朋友,能找到个聊得来的不容易。 于是,周芷溪双手握着季凝的手,满脸真诚。 季凝:“呃……” “周!芷!!溪!!!” 门口站着声音洪亮的正是周母,提着鞋底板就过来了。 周芷溪想拉着桐桐逃,桐桐挣扎开她的手,仍旧低着头摆弄九连环。 周母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什么命哦,生出这对奇葩姐弟,别人还羡慕她,羡慕个屁,“每次看我尽打你弟,你也是皮痒痒了吧?” “不是,妈,你听我狡辩,呸!是解释!” 周芷溪绕着沙发,跑得飞快。 桐桐以三百四十一步都解出九连环了,这场她逃她追的闹剧都还没结束。 两个脑袋便在沙发这边,顺着她们的追逐轨迹,一直看着。 桐桐扎着两个挽起来半圆环的麻花辫,脑袋又圆乎乎的,乍一看像只摇头的小电风扇。 最后还是以季凝说周芷溪就是玩笑话,她没把周芷溪的话放在心上,周母才气喘吁吁地放下了鞋底子。 哼,她是治不了周芷溪,有的人治她。 晚上,周景墨回来了,听说了这件事,也听说了季凝没有正面回答,他一脸沉默。 周芷溪压根就不敢和他对视,“那个……我先回医院值夜班了。” 周父:“今天不是你的夜班。” “我今天替小万值。”说罢,周芷溪的身影已经飞快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季凝在房间里看书呢,房门突然被打开,吓了她一跳。 接着她便看见周景墨坐在一边椅子上解领带,他坐下的时候,浑身的肌肉格外明显,尤其是背部和胳膊。 薄唇轻抿着,脸部线条也是紧绷的。 她摘下眼镜,明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他应该还是知道了。 她走了过去,有些话她想亲口说给他听。 他个儿太高了,向来她只能仰视他,踮着脚都费劲。 但今天他坐着,她站着,难得的视角,她可以俯视他,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笑道,“我没想过跟你离婚。” 说这话,她其实是有点虚的,离婚攒钱小本都还在书柜上放着呢。 就算理不直,气也得壮。 但周景墨说的话,出乎她的意料,他注视进她的眼里,“你想离也可以离。” “啊?”他居然没有什么生气,而且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离婚?!季凝脑子里嗡嗡的,气一下子冲了上来,扭头就走。 他扯住她的手腕,力道太大,又把她原封不动拉了回来。 让她坐在他腿上,她压根没什么着力点,他的手掌便扶住她的腰。 他墨沉的眸子凝视着她,继续把刚才的话慢条斯理地说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顾及我的感受。” “……” 他垂下脑袋,抱住她纤细柔弱的腰身,抱得紧紧的。 脸贴着,她身上柔软馨香的味道肆意投了过来,温暖无比,“虽然你离开后,我可能会买醉,喝到胃疼。” “可能会不舍昼夜的工作,廖辉都被迫加班,陪我加到眼神麻木。” “可能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就这么干躺在床上。” 季凝:“……” 这些话听起来像威胁,但也像撒娇,更多的像…… “打住!”季凝拿食指抵住他的唇,这么卖惨,她可听不下去了。 他顺势拽住她的手,浅浅地吻了吻她的手指,眼神的余光还看着她。 季凝连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男人真会撩。 “我不是说了吗,我从没想过跟你离,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她起身,却被他牢牢给摁住了,他仰头,“那你记的账本是什么?” 季凝无言以对。 他居然摊牌了,不装了。 那是什么?那当然是她跑路的资本! 当着他的面,季凝把本子从书柜上取了下来,然后攥起笔,鼓着包子脸,正儿八经地在封皮上写下几个字。 “季凝和周景墨心愿实现基金”。 周景墨这才笑了,这个男人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是绝顶,笑起来的时候像变了一个人,更蛊人。 有了他,她好像有了很多老公似的,因为他太善变,多变。 季凝咬着牙,把笔扔到一边书桌上,“怎么样?” “只要你不是不要我了,怎么着都行。” 季凝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男人,是当初义无反顾把她从房间里扔出来的男人。 他望着她,“帮我换衣服。” 他身上还穿着外出归来的衬衣,只解了领带,扣子才解开一颗。 “刚因为害怕你真要和我离婚,我现在都没什么力气……” 季凝瞪圆眼睛,他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小娇夫啊,不过细看,他的手还真的在抖。 第121章 大补神器 又听见他含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上次在浴室里,我也帮你换过了……礼尚往来。” “换!现在就换!”季凝耳根发烫,听不得一点那天的事,她发烧了,全无记忆,正因为如此,想象空间更大。 反正他是把她看光了,一丝丝,一缕缕,一点隐私也没了。 她顺着他衬衣的扣子一步步往下解,以往自己解扣子,还算是顺溜,给别人解扣子,怎么就这么难解。 稍不留神,扣子解掉一颗。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夫人这么心急粗暴啊?” 才不是!季凝瞪他一眼。 她又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开始还淡定,但解到第三颗,到了胸肌这,明晃晃的,她手也开始抖了,腮帮子也酸了。 继续往下,这沟壑,肌理紧实的大块。 解到第五颗第六颗便是腹肌所在地,因为衬衣微微敞开,但还没脱,越发多了一种欲罢还休的美感。 似是雕塑,带着几分不真实,可又因为看得到,摸得到,感受得到,所以更加接地气。 “老公的身材怎么样?” 季凝不答,周景墨便将她的手摁在了他的腹部。 她惊了一下,很快又缩回手来。 明明热乎乎的,但刚才又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这个男人,真的太能装! 这一整晚,他的热情,她感受到了…… 翌日清晨,周芷溪打着哈欠回来,连上了好几个夜班了,真不是人干的。 要不是为了躲周景墨,她本可以大睡一场的。 她看着季凝下来喝水,也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姐妹……”她拍了拍季凝的肩膀,一脸心领神会,“对不起啊,我说错话,害你受罪。” 季凝都没力气说话,咧了咧嘴。 周芷溪递她两大瓶黄桃罐头,“补补。” 季凝本想拒绝,但看着那黄澄澄的黄桃,终究还是没忍住。 ………… 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 柴世杰出现在这里。 他的职位一直没恢复,就想说做些领导看得到、但不图回报的表现。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给小朋友们做演讲,教授一些医学的基础知识。 接待他的是一位叫小米的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柴医生,你好。” 来到这里之后,看到一张张跟花盘似的稚嫩懵懂的小脸,精神还真的像得到了短暂的疗愈,把烦恼暂时忘记了。 最近他的工作一直恢复不了,他父亲碍面子,不肯去医院求情,他母亲求佛祖,就没一个靠谱的,再加上吕燕肚子一天天打起来,只要他在家,就在那里追问他什么时候能去上班,还要他一起去挑些孩子用的东西。 家里是什么情况,她好像不知道似的,专挑贵的。 有时候他也会怀念原来和周芷溪在一起的日子,事事不操心,他回到家,开心就逗逗孩子,不开心也可以什么都不管。 给孩子花钱,她也都会主动出。 小米老师站在讲台上点名,让小朋友们答“到”。 “张静静。” “到!” “王静静。” “到!” “李静静。” “到!” 孩子们奶声奶气的,特别有活力。 好多叫“静静”的,柴世杰忽然就想起了他的桐桐,嘴角微微一咧,桐桐的名字是最特别的,当初他妈说“慧”字跟佛祖亲,所以取名为柴慧桐。” 小米老师:“周愉桐。” “……到~” 柴世杰觉得这个声音有点陌生,但这名字却好似有点耳熟,他下意识看了过去,瞳仁紧缩。 小米老师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桐桐也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们,奶白的脸颊鼓鼓润润的,小米老师笑道,“她是我们幼儿园里的周愉桐小朋友,可爱吧?” 微卷的头发,圆圆的脸蛋,黑葡萄似的眼睛。 长得跟洋娃娃似的,很难不注意到她。 柴世杰脸上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嘴里敷衍了两声,“嗯……是……” 他才和周芷溪离婚多久呢,桐桐这么快就把姓氏给改了。 不仅如此,还把他妈取的寓意好的名字也改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存心和他家作对么?那也不至于利用孩子的名字啊。 这一整天,柴世杰都待在幼儿园里,纯粹是不想回家听吕燕唠叨,或者是看她花钱。 本以为幼儿园里会对桐桐颇有微词,毕竟她是特殊的孩子。 但从上到下,大家都很喜欢她。 柴世杰没有当众说他是桐桐她爸爸,他是今天教课的医生,他怕这些学生因为他的关系以后愈发给她厚待,娇惯了她就不好了。 直到放学时间,小朋友们一个个被家长接走,走了一半。 他才蹲下身来,小声说,“桐桐,我是爸爸啊。” 桐桐仿佛没听到似的,再也不是那个抱着他腿,不舍得他走的小女孩了。 柴世杰叹口气,之前快离婚的时候,周芷溪说她好了很多,这哪儿好了,分明就是她不想离婚的托辞。 这不比之前更差了吗?连他这个亲爸都不认识了。 就在这时,桐桐转头,喊了声,“石头哥哥!” 柴世杰惊呆了,他的女儿说话能这么清晰了。 石头冲了出来,看到柴世杰,猛地推了他一把,“你不是她爸爸,你找小三儿。” 刚才柴世杰说的话,小米老师没听太清,这会儿石头的话,她听得好清楚,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能张大塞进一个鸡蛋。 柴世杰立马脸就涨得黑红黑红,他怎么能容忍一个小孩对他这么指摘,“你这小孩子,怎么说话的,你知道什么是小三儿吗?” 石头叉着腰,理直气壮,“我是小,又不是傻!你和不是她妈妈的女人亲嘴了,睡一起了。” 其他没走的小孩也听到了,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叽叽喳喳的。 “什么是小三儿?” “就是这个叔叔不讲卫生,跟别的阿姨亲嘴了,那个阿姨不是桐桐的妈妈。” “桐桐好可怜,这个叔叔好脏,他不能当医生。” 柴世杰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这些孩子真的是童言无忌。 周围的老师越来越多,全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有的掩唇,有的窃窃私语。 第122章 她和周景墨差辈儿了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想把这件事圆过去,“是桐桐告诉你的吧,桐桐是个特殊的孩子,所以她说的话不能当真。” 这些孩子好像还没察觉桐桐有什么异样,一个个茫然地看着他,有的踮起脚来,够着问他,“叔叔,特殊是什么意思?桐桐生病了?” 柴世杰就知道周芷溪没有把桐桐的情况告诉大家,要不然这些孩子还能跟她玩这么好? 他点了点头,“是的,你没发现她不怎么说话吗?她比你们都要长得慢一些,也听不懂你们说的话。所以她说的话,你们就当谎话,没听到,懂了吗?” “柴医生,你怎么能这样!”小米老师气红了脸,搂着桐桐。 桐桐垂着眼睫,动也不动,任由她摆弄,完全是个乖巧的小娃娃。 这点便让她更心酸了。 有个女孩眼巴巴地看着柴世杰,“你是想说桐桐是傻子吗?” 柴世杰心哽了下,转瞬还是说,“不是傻子,但是和这差不多的意思,你们要多帮助她。” 他自觉他这才是对孩子好的办法。 周芷溪什么都不说,把她放在正常人堆里,但他呢,让这些小孩子知道桐桐真实的情况,那么她们就能对桐桐更多关怀同情。 “你胡说!”那小女孩生气了,伸出手指指着他,“桐桐一会会就能把我的魔方拼好,她是傻子,我是什么?” 其他小孩子也纷纷出声,“就是啊,上次桐桐跟小米老师说外语呢,好长好流利,我都听不懂,我问小米老师,小米老师说那是英文!” “我妈妈要我做算术题,我不会做,桐桐不掰手指都能算出来!” “桐桐不是傻子,是天才!” “桐桐是天才!” 一群小孩子围着柴世杰打转转,简直要把他吵晕了,他刚要发火,就看到小米老师镇定自若地拿出一本书,“你的女儿,哦,不,桐桐很聪明,这是她做的书。” 柴世杰定睛看了一眼,虽然字迹歪歪扭扭,还属于小孩子写的,但是书封面却是三年级的练习册。 这是三年级小学生才会做的两位数乘两位数乘法! 他惊呆了,“你一定在骗我!” 小米老师气笑了,“我骗你做什么?园长都说桐桐是个好苗子,要我们好好栽培。” “……” 石头走了过来,锤了他好几下,“是你在撒谎!丑陋的大人。” 柴世杰被他撞得退好几步,一阵吃痛,这小孩子吃什么长的,这么满身牛劲,脑袋跟头槌似的,“你……你这小孩子好没教养,到底有没有爹妈教?” “你说谁没爹教?” 裴清嵘就那么水灵灵地站那儿呢,笑眯眯的,眼梢却尽是冷意。 柴世杰愣住了。 裴清嵘?这家伙口才可是一流的。 吵又吵不过,打又打不过。 再留下来只能是自取其辱,最后灰溜溜走了。 周芷溪来晚了点,病人是位老人,交待病情的时候,她只能耐心点。 等到的时候,裴清嵘和石头一直陪着桐桐等着她。 周芷溪满目愧疚,蹲下身来,拿额头贴着桐桐额头,“对不起,桐桐。” 桐桐笑了笑,扬起手,给周芷溪看她今天在幼儿园画的画。 她在幼儿园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裴清嵘把她拉到一边,讲了刚才发生的事。 回去的路上,周芷溪紧紧牵着桐桐的手,一脸关切,见桐桐没什么情绪,她这才稍微放心。 她庆幸又觉得心酸,桐桐到底是得了这个病,所以也不会有常人那么多的喜怒哀乐,也不会过于伤心。 改名为“愉桐”,就是希望她的每一天都能远离烂人烂事,愉快,开开心心。 ………… 傅家,季薇看着面前的冷饭冷菜笑了。 她摸摸肚子,她这还怀着孕呢,傅母就给她吃什么? 一盘青菜,一碗冷鱼汤,还有一点豆腐,连肉星子都没看到。 婚前说好的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呢? 这还不如周母呢,虽然之前对她脸色不好,好歹吃食没亏待她,家里还有保姆阿姨做饭! 她知道傅母这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学校也很久不去了,傅母想催她去上班,不想看她平白无故被傅韬养。 “妈,我这还怀着孕呢。” “怀着又怎么了?现在谁家媳妇儿不是一边怀着,一边上班,到家还要干活。” 季薇蹙眉,“这些菜怎么吃得下?” “怎么吃不下了,这还荤素搭配呢。你就是太矫情。”傅母就是想治她,端起饭碗,夹了点剩的鱼,那鱼腥味冲鼻,她边呕边吃。 季薇:“……”这真是宁可伤敌八百,也要自损一千。 她受够了,揣着钱包出来了。 姐有钱,自己买着吃。 这些天傅母也不是明着说,就是在家里暗中阴阳怪气,让她添堵。 上班?她这辈子是不可能上班的。 就算靠老公傍富婆,她也不可能上班。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季凝开的店门口,这家叫“幸福美食店”,店铺不大,生意却巨好。 季薇绕着打转转,眼圈都嫉妒红了。 她寻思着季凝开小摊贩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她怎么就不能做呢? 而且还要找个比她铺面更大的,开得更气派的。 最近她常在傅韬耳边吹嘘周景墨平时给季凝多少零花钱,傅韬也给了她一笔钱。 说干就干。 她直接就找了“美食店”对门的那家,面积足足比季凝这家大了一倍,跟季凝的菜单一样,买的东西也一样。 某日,季凝来到店里,店里少见的门可罗雀,她正疑惑着,阿兰焦急地走上前来,“凝凝姐,隔壁开张了,跟我们卖同样的东西,但是足足便宜了一半。” 季凝并不知道对门就是季薇,冷笑声,“让她卖。” 小样儿,前世多少跟她打价格战的,结果呢? 这时,周景墨也来了。 阿兰,小梅还有连翘几个都是见过周景墨的,这位个高,平时不苟言笑,板起脸甚至有几分吓人,只对着凝凝姐笑意温柔的男人是她老公。 大家一般都叫他“周先生”,叫季凝“凝凝姐”,这样听起来多少有几分见外的意思,好像差辈儿了。 这时,最为古灵精怪的连翘灵机一动,冒了出来,“老板夫,您好!” 老板是男的,妻子就要叫老板娘! 老板是女的,男的怎么就不能叫老板夫呢? “连翘!”阿兰还是更稳重,叫住她。 周景墨却并没有说什么,甚至笑纳了这个称呼。 他不介意做季凝的附属品,他们是平等的,以后季凝如果在商业峰会上被尊称一声“季总裁”,他也很乐意被称为是“季总的先生”。 春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又带着几分调皮,仿佛孩童,戏耍了人们之后,转身就跑,跑得毫无痕迹。 周景墨和季凝手牵着手走在堤岸上,他手里拿着一只风筝。 季凝并不意外,毕竟春天是放风筝的好季节。 他拿着风筝,刚放开,她朝前跑去,跑了不远,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她指尖—— 第123章 一帘噩梦 然后,在她错愕的眼神里,准确无误地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季凝觉得神奇,怎么正好能套在无名指的。 再一细看,发现风筝线上套有一个小小的滑轮装置。 不愧是工科男,科技运用于生活。 还没有人送过她戒指。 又是以这么奇特的方式。 “真好看。”季凝盯着自己的手指,自然心生欢喜。 她的手指很纤细白皙,再配上这么一枚宝石戒指,无异于锦上添花。 “喜欢吗?” “喜欢。”这么大一颗宝石,季凝觉得肯定是假的,否则得多少钱啊。 作为一个生意人,季凝能预估这在后世拍会上,底价至少半个亿。 虽然她前世买黄金买的多,对于宝石没有研究,但这宝石,怎么越看越真呢? “周景墨。”季凝歪着头看向他,“这戒指是假的吧?” 周景墨摩挲着她的手指,淡声道,“假的。宝石是假的,不过戒圈是真的铂金。我知道你们女孩喜欢日日新,换着戴。” 季凝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不过既然有铂金,也得好好保存。 于是,她仰起头,笑望着他,“你给我买婚戒了,那要不我买对戒?” 周景墨点点头,“行。” “那什么时候买?” “就今天。” 季凝发现最近周景墨行动力真的是超强的,说要看日出,立马就去了,说要挑戒指,立马就要去。 半点拖延症都没有,就好像时间在他身后追着他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新星百货商店又加高了一层,真的是有钱的越来越有钱。 琳琅满目的珠宝,闪闪发光,看得人双眼都亮晶晶,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 季凝让周景墨挑对接款式,但他喜欢的那个款式,她觉得不喜欢,太素了。 可毕竟是对戒,为了避免说她独断专横,她眼眸眨了眨,灵机一动,“那我们来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听谁的。” “好啊。”周景墨笑道,“你出什么?” “啊?”季凝觉得惊奇,没想到会来这种玩法,石头剪刀布,不就直接出了就成么? “这算是一个心理学小博弈。” 季凝听着新奇,“行,那我出布。” 最后两人石头剪刀布,季凝出的是“锤子”,周景墨出的是“剪刀”, 季凝诧异地看向他,他却坦荡地看着季凝。 就是故意输给她的。 周景墨其实打从一开始就准备听她的,但是她说要玩这么一局,他也就乐得陪她玩。 营业员就在旁边磕得乐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真是小夫妻的小情趣啊。 爱情里啊,谁最爱,就得愿赌服输,但是对方似乎甘之如饴呢。 两人提着袋子,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陆行,我就要跟着你!” “郑倩,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季凝几乎是条件反射,拉着周景墨就在旁边的柜子后面蹲下,周景墨看她行动火速,好似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远地看到一男孩一女孩走了过来,都背着书包。 男孩走在前面,女孩紧随其后。 一眉清目秀的姑娘眼巴巴地望着陆行,“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陆行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郑倩是看了什么电影,哦,对,好像是叫《一帘幽梦》,她很喜欢里边的女主角,然后就买了那本书。 再之后更加走火入魔,不仅发型穿着都学她,就连说话也开始学了,现在甚至连性格都要学。 现在才多大啊,情情爱爱的。 他想了想,从一边拿起一本书递给她,“你有空多看看这个吧,” 郑倩垂眸看了一眼,《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她激动地抱在怀里,星星眼,“你给我送书,送礼物,你还说不是喜欢我?做操的时候,我都看你往后瞟了!” 陆行烦躁地挠头,他都让她多看名着,少看点爱情书了。 她怎么还听不懂他的意思? 做操的时候,也只是有只蝴蝶落他身上了,他是把蝴蝶甩走。 郑倩像个牛皮糖,一直跟他黏糊不清,他最后烦不胜烦,摆烂了,“我对女孩没兴趣总行了吧?” 流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季凝作为陆行亲姐,知道他的意思是他现在还想好好学习。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看了眼周景墨,当初周景墨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让人误会了。 郑倩一脸受伤,“呜……你宁可喜欢男孩都不喜欢我。” 季凝:“……”果然误会了。 陆行迈出一步,想要解释,可又觉得好不容易摆脱她很庆幸。 郑倩一边哭,一边往前跑,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好似小说里的女主角,她的世界里好似在下雨,淋得她浑身湿透。 沿路撞到了好多人,撞到最后一个时,对方拦住了她,并扶住了她的肩膀,“倩倩,你怎么了?” 说话的是乔月,乔月扶着郑倩的肩膀,看见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不远处正站着一个有几分茫然无措的男孩子。 她立刻明白了什么,拽着郑倩,怒气腾腾地走到了陆行面前,“你为什么欺负我表妹?” 陆行指着自己,大脑因为懵逼而宕机了,莫名其妙吧? 郑倩内八字站着,努了努嘴,“表姐,他不是欺负我……他只是……只是不接受我的好意。”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表白被拒绝了。 乔月蹙眉,看着眼前的少年是横看竖看不顺眼,“那你可以跟她好好说啊,为什么要把她弄哭?不知道男孩不能欺负女孩,要对女孩温柔一点吗?” 你看她不喜欢陆少航,但也怕他伤心,就没拒绝他。 她就能和追求者和平相处,但这少年呢,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眼见着有人欺负她弟,季凝终于蹲不住站起来了,不仅是她,周景墨也站起来了。 陆少航瞪圆了眼睛,拿手指指了指,他亲眼看到身材颀长的景墨哥是从哪个位置有条不紊站出来的。 景墨哥怎么也学会了听墙角这种事? 乔月也明显没想到周景墨在,收敛了怒气,刚笑盈盈地要打招呼,忽听见季凝冰冷的话语率先响起,她的笑意就那么明晃晃地僵在脸上—— 第124章 吃醋 “这是我弟,有什么事跟我说。”季凝把陆行往自己这边扯了扯,护犊子十足。 乔月没了刚才的咄咄逼人,“嫂子,我只是希望你弟弟能够用更温柔一点的方式。” “你知道前因后果吗?” “我……”乔月被她问愣住了。 季凝冷笑,“我可是清楚谁是谁非呢。” 乔月正色,“我很清楚我表妹的性格,她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 “我也清楚我弟的性格,他更加是个明辨是非的。” 乔月天鹅颈微微伸长,从小学跳舞,让她身姿直又纤瘦,一脸正义凛然,“可你看你弟现在好好的,哭得可是我表妹啊。” 这不是典型的谁弱谁有理? 季凝都被逗笑了,“我弟还因为你表妹的话,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呢,只不过看不出来,你说是不是?” 姐姐的威压让陆行直点头,生怕慢了一秒。 乔月仰头,这一米八的个儿,还幼小的心灵? 她有点压不住怒火了,“嫂子,你不能不讲道理吧?” 周景墨倏然出声,“我全程都在。” 乔月满怀希望地看向他。 以前周景墨在她眼里,总是那种锄强扶弱的大哥哥形象。 军营里,有以强欺弱的情况,他看到了也会管。 不像陆少航,管了但打不过。 周景墨淡声道,“不讲道理的是你。” “什么?” 周景墨直截了当,“是你表妹对陆行纠缠不休。他明明表现出反感。” 季凝看他一眼,直男不愧是直男啊,他才不管那么多,哪怕那小姑娘在,他也直话直说。 陆行当即对周景墨投去感激的一瞥。 还是他姐夫公道。 否则他都差点以为他从小看的道德经出问题了。 乔月还欲争个道理,倒是郑倩面上挂不住了,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泪又要淌了下来,她忙吸了吸鼻子,“表姐……走吧……” 乔月拂开她的手,“倩倩,我清楚你的性格,不是个轻易爱哭的,你把这事儿说清楚了。” “还说什么呀!”郑倩含着哭腔喊了句,调头飞速地跑走了。 当事人都跑了,乔月还怎么待得下去,只能也走了,但还不忘回头幽幽看了一眼。 原来那个像英雄一样的大哥哥去哪儿呢,怎么结了婚就是非不分了? 回去的路上—— 周景墨开的车,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季凝坐旁边,知道她偶有晕车,所以他把车开得很稳,车窗也早就打开了。 陆行坐后座,扶着座椅后背,“每天被女孩子追,也很烦的,姐夫,我一看你就懂我。” 周景墨瞥季凝一眼,面无表情,“我不懂!” 陆行急得脱口而出:“撒谎!我不信你没有女孩追求,怎么可能!” 季凝在旁,听不出太多情绪道了句,“对,还有个为他上吊的呢。” 陆行不吱声了,暗地里却对周景墨投去崇拜的一瞥。 还是姐夫人气更旺。 周景墨和季凝一路把他送回家的,避免那些莺莺燕燕又把陆行给缠住了。 等回了家,前脚进了房间,季凝刚脱去外套,迎面就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头顶传来男人有几分欣慰的声音,“你是不是吃醋了?” 季凝怔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是她刚在车上的那句“对,还有个为他上吊的呢”,她扭头,“才没有。” 他用手掌控着她的脸,把她的脸扭了过来,俯下身来,和她鼻梁抵着鼻梁,耳鬓厮磨。 她的视线里是他削薄的唇,近在咫尺,但他却没忙着吻她。 周景墨视线所及,也是她的唇瓣,宛若娇花盛放着,令人心痒难耐。 恍惚间,季凝就想起了有本讲亲密关系的书里曾说过。 爱你的人,就是无时无刻都想和你亲密接触,哪怕只是碰碰手指,心跳都会加速。 “是不是吃醋了,嗯?” 他的容颜迭丽,嗓音低磁醇厚。 面对此等美色,季凝终是傲娇不起来了,“一点点。” 亿点点。 他笑了笑,将她揽进怀里,靠着他的胸口,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笑声在胸腔里震荡,顿时嘟囔了句,“有什么好笑的?” “从来没有人为我吃过醋。” 季凝:“?” 不是吧,他难道看不出来吴苗秀,乔星她们的醋意吗? 她听见他继续说,“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季凝愈发觉得大佬好纯情,扶着他的胸膛,微微推离,认真地正视他,“周景墨,你不会是第一次处对象吧?” 提到这个话题,男人突然背过身去。 季凝以往觉得他还挺成熟稳重,半点不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但是轮到这个话题,他的反应就……很可爱。 她故意绕到他身前,像只爱吃瓜又灵活的小鸟,“真的吗?” 周景墨压根不看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她踮起脚,从书的中间探出头来,“真的吗?” 她以为他多么不通人情世故,但是都二十八了,肯定也是处过对象的吧,但出乎她所料。 她没有啥初恋情结,不过遇到感情世界像白纸一样的周大佬,也算是捡到宝了吧? 周景墨凝视着从书缝探出的脑袋,双眼亮晶晶的,那模样实在可爱得紧。 他扔了书,单臂直接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季凝靠在他肩上,脑袋朝下,“我错了!” “晚了!” ………… 翌日,季凝放了学,去周景墨办公室找他。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穿着商务精英范,西服一丝不苟,竖条纹领带,领带上领带夹散发着冷冽的光辉。 他手里拿着黑色鳄鱼皮公文包,和她错身而过。 季凝总觉得这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男人也在打量她季凝,眼神在她身上有片刻的停留,但却不像是认识她的眼神。 “刚才那位是?” “哦,靳律师。”廖辉道,“我们公司的法务律师团队之一。” 靳严? 季凝恍惚间想起来了,难怪看他眼熟了,前世在报纸上看到过他,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民事大律师,很擅长做财产管理规划,还有分配和继承相关的法律事务。 第125章 自助餐 而此时,周景墨刚把他的笔记本拿起来,准备放回书架上。 他没骗季凝,但也骗了季凝。 这笔记本正面是写了想跟她一起做的很多件事,但是从背面开始写,写了一些他初步成型的遗嘱梗概。 他目前总共有二十多套房产,海外也有。 除了房产,流动资金大概有八百万以上,还有一些原始股,价值不可估量。 方才靳严听闻他找自己来的用意,很是吃惊,“立遗嘱?可是周先生您还这么年轻。” 一般找他的那都是至少五十以上的富豪,或是患了恶疾的。 但他看周先生神采奕奕,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且他刚做过体检。 周景墨还是坚持。 靳律师就觉得可能大佬们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吧? 靳严刚才之所以视线在季凝身上过多停留,就是因为他记得刚才周先生提供的照片。 他的遗嘱里,这位太太是最大受益者。 不仅是给与财富,周先生贴心的把财产分成三份,一份直接给她,还有一些是以备她危急时刻的不时之需,还有一份是给他的家人。 事无巨细,他真的是对这个女孩爱到了极致,才会考虑得这么面面俱到吧。 季凝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周景墨手里拿着那本笔记本。 她记得封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居然买了跟她离婚记账本同款。 于是她笑盈盈地伸出手,“给我看看呗。” 周景墨轻怔了一下,但还是镇定自若地递了过去。 季凝垂眸,手指捻着薄薄的纸张,翻得不算快。 他第一页还真的记的和她一起看日出,下面用铅笔画了一幅素描,是他们俩一次看日出的场景。 没想到周景墨写的一手好字,他还这么会画画? 季凝稍一思忖,也是啊,他学什么都快。 画面上男人和女孩相互偎依在一起,不远处是东升的朝阳,画得比后世很多微博上的约稿漫画家都还好,很有氛围感。 与其说心愿本,更像是本回忆录。 季凝笑道,“周先生有心了。” 这第二页写的是“一起照相”。 继续往后,又翻了几页,季凝默默把内容都背下来了。 年轻的脑子就是好用,她这时候记忆力还是很强的,像《逍遥游》读三遍就可以背下。 眼看着就快翻到尾,周景墨阖眸,“吃饭了吗?” “还没。” 周景墨拉住她的手,处变不惊道,“走吧,我也饿了。” 季凝怕他胃痛,踮起脚,把笔记本放回书架里,“好。” 没事,反正她随时还可以再来看。 ………… 幸福美食店里,这些天除了一些老顾客,悉数都被吸引到了对面季薇的那家小店。 连翘闲得都忍不住逗店里那只绿皮鹦鹉玩了。 但还是有点坐不住了,她冲着对面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的,“凝凝姐,我们叫幸福美食店。她叫快乐美食店,这不是对着干吗?” 季凝也是挺诧异,没想到季薇的那家店燃烧资金,居然能撑这么久。 她这是给傅韬拉了多少皮条? 够想得开啊。 不过没事,她的花招也多。 季凝托着下颚,都没思索太久,“阿兰,你去门口放块板子,就说从今天开始,到下个月,我们店开展为期一个月的自助特惠。” “自助特惠?”阿兰在很多小店都干过,还从没听过这么新奇的字眼。 “没错,一人五元,限时一小时,随便吃。”季凝把规则简单地跟她们讲了一遍。 “啊?”三人异口同声。 连翘眼睛又红了,激动地握住季凝的手,“凝凝姐,你不会是不想干了吧?”不要哇(┬_┬) 季凝勾了勾唇,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没事的。” “可这样,我们会比对面还亏得厉害的。”年纪稍长的小梅都显得忧心忡忡。 季凝摇摇头,“只有买错的,没有卖错的。” 着名餐饮必胜客也会在每一年的特定时段搞自助活动,这也算是一种饥饿营销。 阿兰是其中最为相信季凝的,拉扯着两个小妹妹,“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干活。” 她回头看了眼,“你们什么时候看凝凝姐失策过。” 这句话倒是给两个小妹妹打了一剂强心针。 按照季凝所说,她们先是把一些容易饱腹的小包子做成憨态可掬的样子,譬如小猪包,螃蟹包,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然后还有一些汽水也是不限量取用。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细节,一一按照季凝所说的设置了。 前世海上捞虽然没搞过自助餐,但是她有很多餐饮伙伴,那都是弄过自助餐的啊,这对她而言,无异于大佬杀进新手村一样简单。 自助特惠的板子一放在门口,立时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纷纷围了上来。 “自助?什么东西?没听过,你听过吗?” “五块钱随便吃,真的吗?”一牙齿露着豁口的老太太说。 阿兰笑道,“没错,随便吃,这是给我们老顾客的限时回馈。只要您肚子能装,就是不能带走,不能剩下超过200g。” “对面那家虽然便宜,但是种类少啊,我还是喜欢幸福家,之前觉得她家要是便宜点就好了,这下好了。” “走走走,自助,听起来就新鲜,去尝尝看。” “我可是大胃王,一定能吃回本!” 大家一窝蜂地往里挤。 那只叫“大聪明”的绿皮鹦鹉就放在门口的栖杆上,一个劲地叫唤,“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见一个人进来,它就叫一次,一中午的时间,嘴巴都叫干了。 翠绿的脑袋低垂下来,羽毛也似焉了。 店里的三姐妹也是忙得够呛,不止她们,季凝也来帮忙了,第一天嘛,肯定不少人敢新鲜劲。 这一整天,她脚都不沾地,腰也是累得酸酸的,活像是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 到了晚上,大家把钱悉数倒在桌上,好大一把,堆成了一座小山,意想不到的多。 数好钱以后,又减去成本,居然还是赚的。 虽然没之前赚得多,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总比对面赔本赚吆喝要好,而且还把人气挣了不少回来,至少不再那么低迷了。 “凝凝姐!你真太厉害了!”小梅竖起大拇指,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她们这三个人都把季凝看作偶像一样。 凝凝姐不仅教她们做事,也教会她们很多做人道理。 翌日,季薇来到店里。 她很少来店里,因为她嫌油烟味太重,会让她想吐。 但今天难得来一趟,本以为店里会人满为患的,结果压根就没几个人。 再看看对面的店面,人挤人,她大吃一惊。 她都已经亏了这么多钱,怎么还没把季凝的店整垮? 她拍了员工一把,吼道,“扫什么地?闲着干嘛?去招揽顾客啊!” 员工一脸麻木,“没用的。” “为什么?” “听说对面在搞什么自助餐。其实五块钱,也不算多便宜,可是大家吃好了,也就没闲钱来我们这边了。”这员工之前也在很多小店打过工,看得透。 “什么?” 季薇心里一咯噔,七上八下的。 自助餐?她没听错吧,那可是后世才有的玩意儿。 先前的怀疑又涌上心头,季薇皱着眉头朝对面走去。 第126章 对周景墨起了疑心 季薇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摩肩接踵的人,虽然大家都只是尝个新鲜,但季凝这么搞,可是把大家的荷包都掏空了,哪还有钱来她这家店? 这是半点活路不给她留。 这时,季凝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两人面对面望着。 季薇一脸复杂。 她重生回来了,那么是不是季凝也会是重生的? 该如何试探? 季薇想了想,有了!“季凝,我们之前做姐妹的时候,就没有机会,能把店开在一块,也算是种缘分,我想请你去吃饭。” “去哪?” “我知道远郊山上有一处不错的餐厅。” 季凝掀了掀眼帘,“你是不是有病?” 季薇愣了一下,所以她这是重生了,记得自己是被她从山上推下来的?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季凝语气波澜不兴道,“要去什么山上,你是不是想把我推下来啊?” 季薇吓得一哆嗦,瞳仁紧缩地看着她。 季凝知道季薇已经起了疑心,存心隐瞒,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如此,那就装傻,主打一个吓不死她! “自己家的餐厅不吃,却想着去什么山上,这不是有病这是什么?” 季薇怔了一下,看季凝的神情一直四平八稳的,难道这只是巧合?她嘴上立马不饶,“你才有病!” 转身折返,恨恨跺脚。 气得她胸部又有些痛。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她料想,应该是她怀孕的缘故。 哼,季凝得意不了多久的。 傅韬筹到足够的资金,生意就会越做越大了,马上第一波大的下岗潮来了。 潮水褪去,才知道谁在裸泳,更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到时候她要让看不起她的人悔青肠子! ………… 季凝忙完回到家,瘫在沙发上如一滩泥,最近又要学习,还要管店里,还忙着应付季薇,她可太累了。 桐桐跪在一边地毯上,攥着一支笔,正儿八经地画画。 季凝余光瞥着她的画。 自从周芷溪和柴世杰离婚后,桐桐的画就正面了许多,今天还画了小彩虹。 周芷溪在一边把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喂给桐桐吃,顺带也给季凝喂两口。 季凝嘴里含着一块酸酸甜甜的苹果嚼啊嚼,彻底享受上了这种当废物的生活,“桐桐画画挺有天赋的,改天让周景墨先教教她,再找个好老师正式引进门。” 周芷溪狐疑地看她一眼,突然放下手里的刀和苹果,手贴在她的额头上,“你没发烧吧?怎么说糊话呢?我弟写的一手好字我认,那是书法名家都认证的,但是我没听说他会画画啊,他也没学过。” 季凝怔了怔,“不会吧……”她想起了他画在本子上的素描,“我分明看他画的很好。” 周芷溪抿了抿唇,“我小时候,我妈倒是想让我学得知书达理一点,把我送去钢琴,画画还有舞蹈老师那分别去看看情况,结果这三位老师都直摇头。周景墨可能是在旁边听了一点,但也顶多是个皮毛吧。钢琴老师就教了一节课,他就学会了《克罗地亚狂想曲》。” 说起这事儿,周芷溪还觉得憋闷呢,钢琴老师不肯收她,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可跟她妈说,如果周景墨拜她为师,她就肯收周芷溪,搞得她像买一送一的附属品。 周芷溪好奇地问,“他画什么了?” “一幅素描。” “素描?啥东西?” 季凝耐心解释道,“呃,是指一种单色绘画,借助明度变化来表现的绘画方式。” 周芷溪摸了摸鼻子,“听起来好深奥哦,所以他到底画什么了?” 季凝脸红了红,“画的是我和他。” 周芷溪爽朗大笑,“哈哈哈,难道是爱情开发了他的技能?” 季凝陷入了沉思,就算之前学过一点画画,那也不可能素描画得那么好。 现在的自学渠道也不是那么充足。 突然,她恍惚间想起有一次在宴会上,她和另外一家画廊老板聊天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在一九九几年,周景墨和一位画家交上朋友的事。 那位画家教了周景墨很多画画技巧,所以他的画廊里也有部分周景墨的作品。 她去看过那几幅画,画的和桐桐最开始的风格很像,是阴郁空洞的。 老板说那几幅画是绝版,因为周景墨鲜少有时间画画,所以他不舍得卖,就留作了收藏。 再一联想到今天季薇来找她的事。 季薇重生了,她也重生了,那么周景墨…… 季凝越想越惊心,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喂,你在想什么呢?”周芷溪拍了拍她的肩膀,“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季凝看向她,眼神有几分深邃,“有酒吗?我想喝一杯。” 周芷溪笑着指指她,小表情很得瑟,“那你可找对人了。” 她偷瞄了四周几眼,然后悄咪咪地往自己房间跑,不一会儿拎了几瓶上好的酒出来,一瓶波本威士忌,一瓶君度香橙,还有一瓶金巴利,“这是我上次从德国买的。” 她拔开木塞,准备倒酒,被季凝摁住,季凝冲她摇了摇头,“别这么喝。” “那怎么喝?” 第127章 家里人管得严 季凝找来几个大杯子,一个壶,又找了只碗。 将那三种酒各配了适合的份量加入壶中,还加了鸡蛋清,菠萝汁。 周芷溪在旁看得直皱眉头,虽然她知道季凝做事向来靠谱,但这加生蛋清,能好喝吗?能吗? 桐桐这个小学人精看见她妈妈皱眉头,她小小的脸也变成了苦瓜脸。 季凝笑而不语。 把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之后,她便拿起来,奋力摇晃,再摇晃。 周芷溪一脸苦大仇深:这物质守恒,摇了也还是大杂烩啊。 季凝倒出来,分在两个高脚杯里,还加了冰块、樱桃、柠檬点缀。 液体是漂亮的桃红色,再配上红红的樱桃,黄而鲜嫩的柠檬,再加上冰块宛如果冻漂浮在水面上,煞是好看。 周芷溪盯着杯中晶莹的液体,一脸为难,要不是这是酒,她高低得先让桐桐替她尝尝。 “我干了,你随意!”周芷溪跟干毒药似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她眯着的眼缓缓睁开。 诶?诶~~~诶嘿? 这啥玩意儿,好像有点甜哦,不像是传统的酒那么辣口。 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了,她举起酒杯,“再来一杯!” 小学人精桐桐拿起自己的小杯杯,她头顶扎着两个丸子头,眼巴巴地看着,“再来一杯!” 边说还边学她麻麻的,用桃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 季凝和周芷溪都忍俊不禁。 季凝给周芷溪又倒了一杯酒,接着便给桐桐倒了杯热牛奶。 周芷溪学着电视里摇晃着高酒杯,越喝越陶醉,“这个到底叫嘛呀,这么好喝。” “这酒叫天使玫瑰,方才我是在调酒。” “调酒?”周芷溪歪了歪头,眼色迷离,“没听过。” 她跨着大长腿,坐在沙发上,“季凝,你说说你,比周景墨小,比我更是小多了,怎么懂这么多呢?” 说罢,她伸了伸脖子,打了个满足的酒嗝儿,“周景墨娶到你,真是祖上积德。” 桐桐在旁拿小手拼命给周芷溪扇风,手都扇成小电风扇了。 皮肤偏白带着晶莹,小脸一片粉儿,和她妈的脸都一个色儿了。 季凝知道周芷溪有点喝高了,轻摁住她的酒杯,“别喝了,这酒后劲足。” 这时,周景墨正好回来了。 今天去的场合可能不是很正式,穿着季凝给他挑的短款黑色机车服,配上黑色长裤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帅得更让季凝挪不开眼了。 这男人真是男模身材,衣架子,怎么穿怎么帅,得亏有她,要不然如何能发现他帅得这么多元化? 周芷溪脖子都是红的,胆大如斗,一把踮起脚,箍住周景墨的脖子,“凝凝告诉我这个叫调酒,可好喝了!你快来一杯。” 周景墨当即看向季凝。 季凝也静静地注视着周景墨。 这年头,调酒还并不普及的。 天使玫瑰起源于美国,但还没传到国内。 周景墨笑了笑,轻抿了一口,“还不错,不过这个我是在美国喝过,你怎么也会?” 当即几分诧异的眼神看向季凝。 季凝怔了下,都忘了他会去国外出差了,所以见识过调酒技术也不奇怪,她心底疑虑略消,敷衍道,“从书上看的。” 周芷溪不依不饶,仍箍着周景墨的脖子,“再来一点。” 周景墨淡声道,“家里管得严,不让喝。” 周芷溪已经喝到面红耳赤了,有什么说什么,“你不秀恩爱会死?” 周景墨瞥向她,周芷溪倏然酒醒了一大半,松开箍着他脖子的胳膊,小声嘀咕,“是你自己说的太奇怪,你就直接说呗,说是媳妇儿管得严,哟哟哟~” 她摆着受不了恋爱酸臭味的嫌弃表情,“什么家里管得严,咱爸妈从不管我喝酒。” 说罢,把杯子里剩下的一口干了。 周景墨脸色不虞,听到什么死不死的他总是心生烦躁,以前他不是这么迷信的人。 大抵是现在拥有的太多太满,也就更加害怕失去。 人总是贪婪的。 之前他总觉得自己无欲无求,其实只是没找到他想要的而已。 他看向季凝,“过来。” 然后抱起桐桐,跟举着个小哑铃似的轻松,说罢嫌弃地看沙发一眼,“别理这酒鬼。” 周芷溪抱着杯子又喝了几口,脸涨红得跟桃子一样,已经吐词不清了,“你才酒鬼!你全家都是酒鬼!” 咚—— 整个人直接像个头槌,垂直栽倒下去。 季凝小声嘀咕句,“没事吧?” 周景墨摇头,“她酒品还算不错,喝醉了就会一觉睡到天亮。” 两人先是把桐桐哄睡了,这才回房。 走在路上,他突然顿住脚步,凑近。 因为他俯身,季凝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还有没扣紧的衬衣,往里,是流畅的线条和梆硬的肌肉。 她也跟着身体僵硬。 “你喝了多少?” 季凝拿手指比划了下,“就一点点。” 他黑瞳如墨,审视了她一会儿,季凝总觉得她就算有什么百转千回的心思也彻底被他看穿了,“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她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截了当的,愣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说,“你的笔记本上第一页素描画得挺好的。从哪儿学的?” “你想学?” “那倒不是,我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 他似笑非笑道,“你不了解我的地方还多着呢,需要你慢慢探索。” 季凝总觉得他这话有点带颜色,娇嗔地瞪他一眼。 等回到房间,忽听见他说,“躺上床。” “?”季凝本能地信任他,躺了上去。 “侧过来。” 季凝警惕十足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他从机车服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油,这两天,她虽然没说,但他看出来一些,她好像腰不舒服。 季凝也确实这两天因为自助餐的事,店里人流量大大增多,她要负责各种收拾,对于她这种不长期干活的,陡然弯腰一增加,真的是腰酸背痛。 “衣服撩起来。” 季凝今天穿的是一件奶白色的针织polo衫,听到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下。 周景墨挑眉,“我来?” 她听罢,连忙自己把衣服侧摆掀了起来。 “再高一点。” 第128章 他们夫妇天下无敌 季凝咬了咬牙,掀了上去。 视线里她身躯还在微微颤抖,可能是因为羞怯。 周景墨喉结滚了滚,呼吸也略微粗重。 静谧的房间里隐约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他刚一碰她的腰,她就发出一声轻吟,又柔又媚,身体也剧烈颤动了下。 季凝也很难控制,实在是太酸痛了。 他的手一碰,力道刚刚好,便有一种酸,麻,还有一种莫名的爽。 她语气娇嗔,“周景墨,你轻点。” 一时间,血液都往一个位置涌。 周景墨也并不好受。 所以刚擦完,就把她衣服原封不动给放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 “你去哪儿?” 但视线里男人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季凝坐在床上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周景墨,你也有今天。 ………… 红红理发店里—— 林小康把王淑琴摁在椅子上,“你不是之前一直说想剪短头发吗?” 他拍着胸脯,信心满满,“这家店是我精挑细选的,一定会给你剪个满意的短发。” 王淑琴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来王淑琴和姐姐们也会留长辫子,留长了,收头发的人就会来,贴着头皮剪掉,卖掉的钱,爸妈就给弟弟买鸡蛋,买麦乳精。 从小,她都是受同学们嘲笑的。 以前她都是受父母摆弄的,如果她不听他们的,他们便不给她吃,不给她喝,甚至连她的婚姻大事都妄想做主。 如果她不听父母的话,那些乡里乡亲也会纷纷露出丑恶的嘴脸,押她回去,就连她姐姐也不是站她这边的。 所以她拼了命地逃了出来,来到岳城。 她没见过自己留正儿八经的短发是什么样子,正因为没见过,压根也不知道自己适合短发还是长发。 心一横,她点了点头。 一个蓄着长发,扭着腰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放王淑琴肩上,“小美女,我叫托尼,英文名叫tony。放心,包在我身上!” “呸,剪头发就剪头发,撤开你的爪子。”林小康心有点慌了,怎么感觉不怎么靠谱似的呢? 他也是路过好几天,被这门口的吆喝给吸引来的,说什么“我们不是改变你的发型,而是改变你的人生”。 老天保佑啊,王淑琴好不容易相信他一次,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不靠谱的事啊? 相较于他,王淑琴倒是很坦然,最糟糕的事她都经历过了,“剪吧。” “一看你这小姑娘就上道!”托尼笑眯眯地扭着水蛇腰,翘起兰花指,“我保证把你剪得跟周海媚一样漂亮。” 托尼从他身上的工具服口袋里抽出剪刀,原来他这一件衣服暗藏这么多机关,足足有十八把剪刀,那些剪刀在他手里灵活转动,上下纷飞,银光闪闪。 林小康瞪大眼睛:还真有活儿啊,但是怎么越看越像整杂技的呢? 一番操作猛如虎后,托尼终于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拍了拍围裙,一脸满意地笑,“好了。”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镜子里。 林小康:“……” 王淑琴:“……” 林小康气不打一处来,“这头发跟狗啃似的,都参差不齐。” 王淑琴也捂脸,压根对镜子里的自己无法直视,第一次勇敢就以失败告终了吗? 托尼理直气壮地抻着脖子,“是你们不懂艺术,这叫法参(fashion时尚),法参,懂不懂啊?” “算了,不跟你们计较。”托尼伸出手,“三十。” “三十???”林小康肺都要气炸了,把人头发剪废了也就算了,还有脸收三十,现在小店剪头发才两三块钱,这分明就是家黑店。 林小康把王淑琴拽起来。“对不起,是我带你进了家黑店。” 托尼脸都黑了,“喂,小伙子,你说话注意点!” 林小康胸脯挺起,“别说三十了,我一毛都不会付。” 托尼一招手,几个满身腱子肉的男人围了过来,托尼吹着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出声,“剪都剪了,你还准备剪霸王头啊?” 林小康屈起胳膊,扬起拳头,准备开打。 季凝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淑琴,小康?” 她一开始不太敢认,林小康是好认的,可王淑琴那头发…… 待她看到王淑琴的发型,季凝迷之沉默,果然没有人能笑着从理发店走出来。 林小康一叠声告状,“嫂子,你看看,他把淑琴的头发剪成这样,还想收我们三十。” 季凝扯了扯唇,这两小朋友还是太年轻。“我付钱可以。” 林小康拔高声音,“嫂子!” 托尼一听,搓着手,笑眯眯的,“还是嫂子大气!现在人民群众生活好起来了,花三十块剪个头发算个什么嘛,我一看你们就不是差钱的人。” 季凝一看这店里,除了林小康和王淑琴一个人都没有,这明显就是杀猪的,逮到几个,就够他们过一天了。 是,她有钱,林小康也有钱,但又不是怨种。 她有条不紊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而且合情合理合规。” “什么?” “开发票。” 一听是发票,几个人傻了眼。 只要开发票,那就是发现他们混乱市场价格,铁证如山啊。 托尼到底更老谋深算一些,“嫂子,你看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收十块,这可是打到骨折了。” “不行,多少块都要开发票。” “……” 托尼直皱眉,他这可是皮包公司,怎么开发票?一查一个准。 “开不出是吧?”季凝笑道,“那我现在就去检举你们。” “别……别这样啊,嫂子,我们也是小本经营。算了,送你剪,送你剪得了吧?” 托尼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头都大了。 今天也没想到来了个这么懂行的硬茬子。 从店里出来,林小康还是呆若木鸡的状态,虽说他肯定打得过这些人,但多半没办法全身而退。 而嫂子三言两语地就把他们给救出来了? “嫂子,你太厉害了!”林小康是心悦诚服,这……景墨哥厉害,嫂子也厉害,以后他们夫妇就天下无敌了,到时候再生出个小侄子或小侄女来,得多逆天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季凝踮起脚,学着周景墨平时训他的那样,拍了拍林小康的肩膀,“有空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林小康:“……嫂子,你上次考试考了多少分来着?” 季凝瞪他,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时候她真想跟这些天才拼了!世界上多她一个天才怎么了? 第129章 女为己而容 她饶有兴致的视线落在林小康和王淑琴身上,“你们在处对象啊?” 王淑琴耳朵红了红,倒是林小康坦坦荡荡地行了个军礼,“报告组织,上次我不是骑自行车把她撞了吗,我得对她负责。” 季凝寻思着,这都被撞多久了,还负责呢。 她看那些小说里就是写,负责负责,到最后就以身相许了。 不过这林小康也是个直男的货,也不知道多久会开窍。 季凝伸出手指,撩了撩王淑琴这长的长,短的短的头发,“当务之急,还是先救救你这头发吧。” 她带王淑琴和林小康去了城东的老熟人那,一家开在巷子里的小理发店,不是她带路,没人知道里面有家理发店,但是客人还不少呢。 店主是个老婆婆,一看就老手艺人了,门口放着个燃着蜂窝煤的炉子,还有烫头发的钳子。 季凝回忆起了前世王淑琴留的短发,干练又美丽。 她照着样子画了下来。 老婆婆接过画纸,看得直皱眉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画……” “得了,花婆,帮我把我朋友的脑袋顾好。下次还给您带您最爱的芝麻糊。” 花婆张了张嘴,“好嘞。”年纪太大了,没牙齿了,就好这一口。 客人多,所以花婆也顾不上熟人不熟人的,一个个都排着队呢,动作麻利得要命。 林小康和季凝站外边,看着花婆用一把烧红的火钳,在水中浸一下,然后在头发上飞速翻滚,手还抖呢。 林小康看得都触目惊心,伴随着缕缕白烟冒出,还有一股焦糊味儿……他都担心这老婆婆把自己烫着或是把王淑琴烫着。 今天王淑琴这头发已经剪毁了,再烫伤,他就罪上加罪了。 季凝却是在旁有条不紊地抓了把瓜子磕,还递了些给林小康。 林小康摇头,他正心惊肉跳着呢,“女人为了变美,真的是什么罪都肯受啊。” 季凝看着他惊叹,哭笑不得,“你景墨哥也陪我来烫过头发,一坐好几个小时呢,他可比你淡定多了。” “啊?景墨哥?”林小康无言了一阵,他的时间不很宝贵么? 季凝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深耕一个行业,做这么多年就绝对成高手了,等会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季凝站了起来,“你先等着,我去去就回。” 林小康:“啊?嫂子,你去哪儿?” “逛街,你去吗?” “……” 过了两小时,季凝回来了,手里揣着大包小包,她估摸着王淑琴也差不多烫好头发了。 王淑琴站了起来,季凝从一个纸袋里抽出件衣服比划了下,满意地点点头,“你去里边把衣服换了。” 王淑琴无条件地相信她,接过衣服,点点头,就去里边换了。 季凝想了想,跟了过去。 不多时,王淑琴出来了,有些忸怩地扯着衣服边。 季凝满意地看着她,她的眼光和搭配没错。 王淑琴脸小,骨架小,所以即便有点肉也不显胖,很适合穿这种垫肩的女款小西装,荷叶边衬衣领口显得女人味十足。 剪了短发,发尾内扣,添了刘海,显得脸更小了,却配上大而夸张的配饰,走路带风。 就像是2007年的那部电视剧《魔女幼熙》里的女主角,这是直接把潮流提前了。 她又给王淑琴配了只白色荔枝纹小包,从苏甜甜那上的货,更是锦上添花。 理发店里不少姑娘家看着王淑琴走进里面换衣服,一开始还觉得这短发好看是好看,但也没有那么吸睛,但看见她走出来以后,一个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打定了主意。 “花婆,我也要烫这一款!” “我也要。” 季凝朝花婆笑笑:看吧,又给您带来这么多生意。 花婆指指她:我这还不够忙吗?就你调皮! 林小康高大的身躯就那么笔直站着,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心却怦怦直跳。 这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太妙了。 以前他对王淑琴,那就跟对哥儿们一样,只觉得这女孩太惨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人。 他得帮她,必须帮她。 现在才真切得觉得,她是个女孩。 原来长发和短发并不是用来区分男孩和女孩的,女孩留短发也能这么柔情四射,飒爽英姿。 回家的路上,王淑琴看向季凝,小声说道,“谢谢你帮我打扮,圆了我的短发梦。” 她偷偷看了眼走在前边的林小康,“女为悦己者容,我以后也会勇敢点。”她对林小康有好感,但她却不敢,总觉得她什么家境,家里一堆糊涂事儿,小康家又什么家境。 但无论如何,她以后至少可以变得自信点了,她也可以不差,她也可以很漂亮。 季凝揽住她的肩膀,笑着摇头,“不,女为己而容。” “女为己而容?”王淑琴望着她,喃喃念了遍。 “对!” 单纯只是因为爱自己,想要自己漂亮,活得漂亮,所以才去打扮。 生来就该先爱自己,其次才是他人。 当然,目前看,林小康和淑琴还是最相配的,但是她希望淑琴做到,哪怕没有林小康,她也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她不是非林小康不可。 会有很多很多人爱她,她也值得被爱。 ………… 已经进到二模了,这次季凝考得还不错,离中南大学分数线已经就差几分了,努把力,再稳定发挥,那是她能够够到的高度。 想想她上辈子因为一时糊涂所以没能上大学,这辈子即将要体验大学生活,她就激动万分。 为了奖励她,也为了让她在学习之余散散心,周景墨牵着她的手,“今天带你去见个人。” 他都没告诉她是谁,这么神秘兮兮的,愈发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车一路开到了岳城,这里有间小平房。 “你上次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学的画吗?这是胡显宏,他是一名画家。” 季凝隐约记得一些胡显宏的履历,他学习成绩还不错,奈何一年多前父母全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抚养他的奶奶,眼睛还不好,没钱供他念书,再就是年幼的妹妹。 原来周景墨现在就跟胡画家认识了,而且还援助了胡画家的学业。 看来,之前那个画廊老板的信息有误啊。 第130章 告白 胡显宏还有个妹妹,他一只手画画,一只手牵着他刚到两岁的妹妹,怕她胡作非为。 季凝来都来了,也就帮着他看着他妹妹,把他妹妹抱腿上抱着。 他妹妹比桐桐小点,但重很多,像个小煤气罐罐。 长得圆圆脸,脸颊肉鼓鼓的,像仓鼠藏着食物,也很可爱,但和桐桐相反,却是个话痨。 “叔叔画画好看,姐姐画画……” 季凝意识到她说的“叔叔”是周景墨,“姐姐”是自己,那笑容刚咧到耳后根,就听见小姑娘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 姐姐画画不好看。” 季凝的笑容就那么明晃晃地僵在脸上。 胡显宏手里拿着画笔和调色盘,他正在画一幅油画,想办法圆回来,“周太太,小孩子随便乱说的,你不要介意啊。” 芽芽一本正经鼓起脸颊,“小孩子不撒谎的。” “哈哈……”季凝笑了笑,没事,她不是玻璃心。 一开始还觉得胡显宏一手画画,一手拽着他妹妹是不是多此一举,这么小的孩子能兴起什么大浪来? 但没过一会儿,芽芽就在她腿上坐不住了,她和桐桐的性格南辕北辙,一个喜静,一个喜动。 她开始掀东西,摇摇晃晃地四处去看,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要看一眼。 那打火的折子,她也要看。 季凝想想还好有周景墨,让学校同意胡显宏带着他妹妹上大学了,否则这在家多危险。 胡显宏看出了季凝在想什么,擦了擦眼角,“没错,周先生就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他,我的命运就没法改变。邻居都劝我,说画画是有钱人玩的玩意,让我别念大学了,正儿八经地去找个机械厂上班,进不去机械厂就打点零工。可我真的只会画画,也深信只有画画能给我的人生带来转机。” 季凝想想他的未来,一幅画就能卖上千万。 未来的他应该会感谢现在坚持下来的自己吧,还好坚持了下来,能以自己热爱的行业谋生,而且改变了命运。 想到这,她又拍掉芽芽手里的剪刀,“那你和周景墨是怎么认识的呢?” “是一次美术大赛,周先生慧眼识珠,买下了我的作品,并通过举办方联系上了我。” “是什么美术大赛?” “青苗美术大赛。” 季凝愣住。 不对啊。 85美术新潮,是80年代中期的中国美术一个重要的转型期,这股风也传到了岳城来,但还不是很被老一派所理解赞同。 胡显宏曾说过他印象最深刻的这次青苗美术大赛,他的画最后被人当废纸扔在垃圾场。 是他人生中最大一次挫折,怎么反倒成了他人生的转折呢? 周景墨正好提着几个纸袋进来了。 她眼神复杂地只看了他一眼,便赶紧收回了视线。 周景墨的反侦查意识太强了,她不能让他发现她在查他。 胡显宏没空做中饭,周景墨就买了些四喜丸子,德州扒鸡,还有宫保鸡丁,都是胡显宏的家乡菜。 肉菜,芽芽爱吃。 她吃东西吃得很快,简直是那些爷爷奶奶的梦中情孙女。 可就是不怎么爱吃素,周景墨买的宫保鸡丁,她用勺子舀,便不知不觉把那些豌豆还有胡萝卜丁全吞进嘴里。 季凝暗暗竖起大拇指,他对小孩儿真的很有一套。 周父周母说原来桐桐晚上夜闹,他在家的时候,也会抱着哄,哄得比他们还好,桐桐现在这么黏他,那么喜欢抱他大腿,就是铁证。 小孩子的喜欢是最纯粹的事,她们看得出来哪些人是真心喜欢孩子,善待孩子。 这么会带孩子,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季凝越想,越盼望着快点给他生个孩子,好歹给周家留个后。 要不是她现在还有学业在身,高低现在就整活儿,撩得他欲罢不能,到时候再趁机把他办了。 再等等吧,等她考上中南大学就可以了。 两人在胡家吃了饭就走了,胡奶奶十分感激他们,非得送了他们一套自己绣的鸳鸯被。 那本来是胡奶奶眼睛不好,却也夜夜熬着绣,准备拿出去卖,给胡显宏凑学费的,现在因为感恩,直接送给了他们。 走在路上,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 现在的人还很少手拉手走着,但他牵着她,旁若无人。 想到刚才的事,季凝侧目,“周景墨,我有话跟你说。” “嗯。”男人停下脚步,直视着她,每次听她的每一句话,眼神都很认真。 季凝脸微红,手指搅在一起戳了戳,“你……以后想要个儿子还是闺女?” 周景墨瞳眸微震,“你愿意给我生孩子?” 季凝不解,“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生个孩子,再正常不过了。” 周景墨很快捕捉到了关键词。“你喜欢我?” 他黑瞳突然变得格外明亮,但季凝怎么觉得他的眼神有几分卑微呢? 他这么好,模样好,事业好,情绪稳定,对媳妇儿好,样样都好,除了一个不知何时就会是他的死期,命运不定,其余全是优点。 这样的男人,他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 季凝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那不是很正常吗?我不喜欢你,怎么会愿意给你碰?” 他扳过她的肩膀,胸膛略微起伏,呼吸不匀,“能不能亲口说给我听?” 季凝认真想了想,好像每次都是他告白,她还没正儿八经地告过白,注视进他的眼睛,她呼吸轻轻,声音也轻轻,这句话却重若千钧,似是从她的胸口鱼跃出来的,“周景墨,我喜欢你……” 越来越喜欢。 是一种不受控制的喜欢,膨胀得比气球还快。 以前她觉得爱情或许可以收放自如,明明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爱多了,不能爱上一个短命鬼。 但是迟了,她陷了进去。 有些甜蜜,又有些痛苦。 第131章 吾妻,见字如面 他可以在外边牵她的手,却是万万不可能做些别的,两人几乎是火急火燎地回了自己家房间。 她刚踢掉她的鞋子,男人烙印般的唇便附着了上来。 吻得她浑身虚软,像一条渴水的鱼。 以为等一切结束,她会衣衫不整,但意料之外,他却很克制,除了她的脖子上多了一些显着的烙印,其他无他。 只是单纯的抱抱,亲吻。 亲吻过后,抱在一起。 薄薄的单衣,她能触到他紧绷的肌肉纹理,男人的身材实在太绝顶,这么经年累日锻炼,无一丝赘肉。 “别闹。”他哑着声,握住她作乱的小手。 她微嗔,“怎么只许你摸,不许我摸?” 他一直抚摸着她的发丝,亲吻她的眼帘,亲吻她的唇瓣,像是怀里抱着最心爱的小玩意儿。 最终,窝在他的臂弯里,不一会儿季凝还是沉沉睡去,他逐渐放心大胆。 但是总觉得怎么摸也摸不够,怎么爱也爱不够。 她太好,他总害怕自己给的不够多…… 她睡得很沉,他拿手背蹭着她白软的脸颊,她毫无反应,长而密的眼睫垂落,在眼睑下投下一层密影。 他失笑了声,大抵是从内心深处觉得富足。 然而他却睡不着,起身坐到了书桌前,书桌面对的墙壁有一个小巧思,打开,是一个小隔层,里面放着一个铁盒。 铁盒里放着许多信纸,写完的归在一起,已经厚厚一沓,他抽出一张新的,攥着笔,“吾妻,见字如面。” 他以前很讨厌写日记,哪怕老师布置了都不写。 但最近开始,他几乎每天都会写一封。 不希望到最后雁过无痕,还是希望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 他回头,手肘搁在椅背上,望了望睡得静谧乖巧的女孩,可能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 季凝揉揉眼睛,起床,周景墨已经不在家了。 她现在又多了一份任务,不是自己去旅游,努力赚钱,努力赢得更多假期,和周景墨一起去旅游,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潮起潮落。 她上完一天的学,手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是林小康惊慌失措的声音,“姐,淑琴出事了!” 季凝赶到王淑琴租的那处小破屋时,现场已经一片狼藉。 邻居对跌坐在地上的王淑琴指指点点。 林小康在旁脱下外套,给她披了件衣服。 原来王淑琴的姐姐们多方打听到了她在的地方,先是去她百货商店闹,现在又来她住的地方闹。 做好的短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衣服也被划破了口子,胸口破了一大片。 这可是个女孩子啊!这些人怎么下手这么狠! 即便林小康给王淑琴披了衣服,还是心疼地直抹眼泪。 他来的时候,还是来晚了,王淑琴的家人已经走了。 她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眼眶都是青的,身上还有好多血,都分不清是哪里受伤了。 林小康想扶她,可又不知道她哪里受了伤,怕弄痛她,也是左右为难。 这些邻居冲着她指指点点,“刚来的可是她自家人,说是她亲姐姐呢。” “被亲姐姐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呵呵,听说不听家里人的话,跟野男人私奔,是不是就是这个男人。” “这男人看着也不像是野男人啊。” 王淑琴的姐姐们为了逼她回去,搅黄了她的工作,她住的位置,甚至还觉得不够,要编这些谣言,逼得她无路可走,在这里待不下去,只能回村。 王淑琴擦了擦眼睛,她的眼睛已经干涸了,流不出眼泪,“季凝,我会还你的,攒钱把衣服包包赔你。你也不用担心我,我不会称他们的心愿,他们越想我回村,我越不会回去。” 季凝知道她和她姐姐们不同,一直都是一身反骨,她扶王淑琴起来,声线冷静,“那你就这么算了?” “我……” “王淑琴,你要是想好了,明天等我放学,我陪你回村一趟。”王家这事儿黏黏糊糊的,这群人没有底线的,迟早还要再来闹。 “回村?”说到这,王淑琴脸上才有了几分情绪,“他们会把我抓起来的。” “我看谁敢?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听我的,我包给你解决。” “对,听嫂子的!”林小康话虽这么说,但心里总觉得再不济,还有景墨哥给他们断后。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他所料—— 第132章 嫂子,你比我还虎啊 “好,我去!”王淑琴也觉得这事儿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林小康:“我这就去找车,明天载你们回去!” “不要找四轮的,你就去找这种车。”季凝稍一比划,林小康就明白了,“可这是不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越拉风越好。” 翌日,天色渐晚,“突突突”一辆黑色的跨斗摩托驶进了村里,因为太拉风,大家都探出头来看,然后跟着那辆摩托跑。 此时,王家—— “二姐,你怎么不叫我去,揍死那不听话的死杂种!”王淑琴的弟弟王得胜不甘心地蹲在小凳子上,因为愤怒,额头青筋四起。 王淑琴在家自小都没地位,王得胜也知道,他才是全家的希望,全家人都得紧着他。 二姐摸了摸肚子,笑道,“哎哟,我的乖弟弟,这种麻烦事,哪用得着你出马。” 大姐也跟声,“上次她不是逃了吗,这下我们搅得她工作也黄了,没地方住,她就只能乖乖回来了。” 王妈,“还是你们懂事,可比王淑琴那个死丫头懂事多了。养她还不如养大黄,大黄都知道叼东西回来,死丫头片子一天到晚尽想着往外跑。” 这时,一道光束照进所有人眼睛里,刺得他们差点睁不开眼。 二姐率先看清了,得意洋洋地抚着肚子,“看吧,我就说她会乖乖回来。” 王淑琴,林小康还有季凝从车上跳了下来。 王淑琴已经把乱七八糟的头发还有衣服都收拾好了,唇上还涂了口红,只是她眼眶仍是青的,脸上还有伤痕。 昨天打架的时候,她要是一个对一个,还有胜算,可她的好大姐攥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还手。 她的好二姐挺着个大肚子,直往她脸上招呼,“我让你烫头发,让你买包!我和大姐都过着苦日子!凭什么你在城里享福?凭什么。” 半点没顾及她是姑娘家,她脸上的伤痕是最多的,都被二姐的指甲给刺破了。 衣服的领口也是被二姐抓烂的。 看似和善的二姐其实最恶毒,最嫉妒她,亏她有什么好的就给盼儿她们买。 村委会的书记听闻了事情始末,也没有个做主的意思,他抽着旱烟斗,“这是家事,家事我们管不了。” 他看着王淑琴,反过来劝她,“但淑琴,你也是的……谁家女孩不是紧着男孩,一代一代就这么过来了。你难道准备不管你弟弟,活活把你爹妈气死啊?” 王淑琴心里像被刀重重地刺了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从小到大,只要女孩和男孩的事有冲突,那么必然是女孩的错。 好吃的,要让给他们,学,要让给他们上。 还得早早嫁人,把彩礼给他们。 好像身为女孩,这就是原罪。 整个王家村都是如此。 要不是她遇到季凝,她早就死在冰冷的湖水里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王淑琴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朝着季凝伸出手。 这是她们老早就商量好的,但是林小康却不知情,目瞪口呆地看见季凝把一只打火机放在了王淑琴手心里:不是吧?嫂子玩真的? 王淑琴摁了一下,火苗照亮了她的脸。 王家人慌了,尤其是王妈,一脸歇斯底里,“王淑琴,你是不是疯了,这是你自己家,我们是你的亲人。” 一直有条不紊的书记也面容龟裂,抬起手,“淑琴,有话好好说!别乱来!” 王家村这都屋连着屋,全是木头结构,一烧就全烧了。 王淑琴直接把王家旁边的木头桩给点燃了,眉头都没耸一下,“你们也知道是我亲人,有这么对亲人的吗?再烦我,大不了一起死!” “救火,救火啊……”有人端来一盆水,把火熄灭了。 冒着缕缕青烟,那人直喘气,正是王得胜,没了房子,他还怎么娶媳妇? 季凝笑了笑,慢条斯理道,“白天你们能防,那我们就晚上来!” 王家人彻底呆住了,这谁能防得住她啊? 本想着她丢工作,没地方住,就能回来的,谁知道相反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二姐:“我……我是不能守夜的,我这还怀着呢。” 大姐:“我容易吗?我还得照顾我家金宝。” 王得胜:“爸妈,我可是你们宝贝儿子啊,你们是不舍得让我熬夜守夜的吧?” 王爸王妈脸比黑炭还黑,想要说什么,但又怕王淑琴继续发疯。 这些村民倒是不惧。 “家门不幸啊。” “这疯丫头,王家给她吃,给她喝,白养她这么多年了。” 季凝回头,阴恻恻一笑,“谁再乱嚼舌根,被我听到一句,我多得是办法。” “……” 立刻安静了。 本就是随便说两句,也不会掉块肉,谁家也不想多管闲事,惹事上身。 万一真把自己家烧了怎么办? 不过这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跟仙女一样,心咋这么硬,这么黑,什么话都敢说! 林小康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嫂子这是比他还虎啊?这哪需要景墨哥啊,从此以后,嫂子就是他的神! 三人组来时气势汹汹,离开时也气势汹汹,大摩托突突开走了。 回去的路上,晚风习习,王淑琴放在膝盖上的手还在抖,季凝不声不响地握住。 王淑琴挤出一抹笑,她也知道她此时的笑比哭还难看,“我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季凝点头,“你以后得习惯。”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地说,“淑琴,我们不能决定我们的原生家庭,但我们可以决定我们要做什么,要走什么样的路。” 王淑琴凝望着季凝星亮的眼,眼眸湿漉漉的,她就是她的救赎! “我想好了,我不去国营商店了,我帮你开店去。” 最近王家人闹了几次,经理都有意见了,她早就想跟着季凝干了,现在也有积蓄了,是成熟的时机。 下决心前,她喜欢瞻前顾后,可她一旦下定决心,她就不会后悔了! 所以季凝也不费多余功夫劝她,“好,正巧我要开家分店,学校那边还是阿兰,新店就你去。一切就拜托你了,淑琴。”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信任。 “行……”林小康开着大摩托,“淑琴,你不是说房东不肯租你了吗?正好我家职工楼这块刘教授有空房要出租,就在我家隔壁,你搬过来吧,我保护你!” “谢谢……谢谢你们……”王淑琴揉了揉眼睛,今晚月朗星稀,但是最亮的两颗星已然落在了她身边。 她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 又一个周末,季凝提前就跟周景墨说了,要把这天留给她。 他也刻意空了出来。 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虽然不知道她会带他去哪里。 但是就是本能地相信她,毕竟是命都能交给她的女孩。 车一路开到了闹市区,这年头毕竟车不多,还很好停车,随处都可以停车。 季凝牵着他的手下车,继续保持神秘感,“你把眼睛闭上。” 周景墨嘴角含笑,貌似两人拿错剧本了,这一般都是男人给女人准备惊喜时会说的词。 但他还是闭上眼睛,被她牵着手,一路走。 眼前一片黑暗,但心中却是踏实的,充满了安全感。 不知走了多久,耳畔响起她轻灵的声音,“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睁开眼,入目所及的先是她笑得宛若月牙一般的眼睛,她今天少见的没有上妆,不施粉黛的小脸,显得清新淡雅。 白色毛衣配层层叠叠的纱裙,毛衣袖子很长,显得柔软蓬松。 她身后,是一幢三层楼高的小楼。 这便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所在地—— 第133章 美得让人想摧毁 竖着挂着的招牌写着“靓靓影楼”四个红色的大字。 “我看你本子上写着第二件想做的事就是一起照相。我就自作主张带你来拍婚纱照了。” 这算是两不误,尤其对两个惜时如金的大忙人来说。 季凝俏脸微红,上一世她还没穿过婚纱照,也不知道穿婚纱照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被服务员迎进门来,先是挑衣服。 季凝率先挑了件婚纱,是当今最时髦的款。 结婚只一次的,她肯定要挑在她的心巴上。 还挑了件秀禾服,现代古代的都要和周景墨来一套。 这一次周景墨自己的倒是没让她挑,照着季凝选的,去挑自己配套的西装。 她挑白婚纱,他就挑了件白色西装。 这种事,他还是想亲力亲为,和季凝一起拍婚纱照,他也有憧憬。 季凝冒星星眼,她还从来没见过周景墨穿白色西装呢,不知道是不是跟白马王子一样帅气。 他现在才二十八,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也没有长皱纹什么的,身材也是一流,正是男人的花样年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出来。 两人各自去换衣服了,季凝去女更衣室那边。 这婚纱也不算很难穿的款,就是背后拉链因为是从腰部起,所以她手落在后面,压根拉不起来。 “服务员……服务员……”她叫了半天,门帘被拉开一小缝,有人钻了进来。 跟着一只幽凉的手落在了她细嫩的腰部,触得她一惊,怎么跟死人的手一样,这么凉。 刚才她拿婚纱的时候也接触过服务员的手啊,分明是温温热热的。 对方稍稍用力,她感觉自己都快被勒得喘不上气来了,唉,一定是最近江姨做的小甜品太棒了,吃胖了。 她下意识地一偏头,镜子里正好映照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啊……”季凝吓了一跳,对方也被她吓得后退一小步,砰的一下撞在更衣室隔板上。 乔星不好意思道,“服务员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见你喊了几遍,所以就唐突进来了。” 季凝没说什么,只是打量着对面的乔星,她也穿了一套简单款的白色婚纱裙,偏短的裙子,才到膝盖,不像自己的这套这么冗杂。 她真的好瘦,看上去约莫才七十多斤的样子,瘦得颧骨都显得高,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季凝说话就挺平铺直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啊……”乔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本来是看着橱窗里的一套婚纱发呆,不知道怎么就走了进来,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穿上了。” 季凝拧眉,双向情感障碍确实是会记忆短暂断片的。 服务员一叠声抱歉走了过来,看到季凝婚纱已经穿好了,那眼神直勾勾的,不乏惊叹,“新娘子,你可真美啊……” 她领着季凝出来的时候,周景墨瞳仁一缩,然而下一秒就看到了站在她旁边的乔星,沉着脸,一把揽着季凝的腰,将她扯到了自己身后,西装下的胳膊肌肉紧绷着。 乔星惊慌失措,“我……我没有恶意的。” 可是转瞬就自嘲地笑了。 谁会相信她呢? 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的这影楼。 有时候她半夜会梦游,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床上。 “我没事。”季凝捏了捏周景墨的手,周景墨身上的戾气这才散了些。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乔星落寞地走远了,走到一半,她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得厉害,于是便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又找服务员要了点水。 这店员认识周景墨,也认识乔星。 岳城说大不大,当时乔星为爱寻死的时候,可是闹得满城沸沸扬扬,顿时和旁边的人小声蛐蛐。 “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呢?” “人家新郎新娘拍婚纱照,她来这儿是凑什么热闹。” 乔星很难忽略这些话,唇瓣哆嗦着厉害,手也抖得厉害。 药片从她指尖滑落,掉到了地上。 她弯下腰去,眼前一片白光,压根看不到药片在哪儿。 摸索着,半天却找不到。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将什么东西塞到了她手里。 “谢谢啊……”乔星坐起身来,这才看清眼前穿着婚纱的季凝。 季凝皱了皱眉,这两粒黄色药片,怎么看着不像是双向情感障碍的药? 掉在地上的药,乔星也没吹一下,就着水就喝下去了。 这时,两个身影冲了进来,是乔月。 她匆匆忙忙地眼看着就要撞到季凝。 周景墨手一伸,拉住季凝,反倒是乔月因为用力过猛,人被弹一边去了。 陆少航眼疾手快,抢在她摔下去之前扶住她。 乔月真的是太为她姐姐担心了,跑这么快。 乔月幽怨地看周景墨一眼,这不是还没撞到他媳妇儿吗?使这么大力! 她走到乔星跟前,捧着她的脸,上下查看着,“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乔月站直,也看清了面前的一对璧人。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周景墨穿白色西装,惊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以前一直自带一种阴翳的气息,想让人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但今天的他却不同,身姿挺拔,自带矜贵,尽显斯文与优雅。 领带也是白色的,英俊绝伦,宛若笼着一道光。 陆少航率先出声,笑着打趣,“新郎官今天可真帅。” 乔月收回视线,抠了抠手指,幽幽道,“你们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拍婚纱照吗?” 她阴暗的目光盯着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一身和他般配的蓬松婚纱,脸上沐着淡淡的笑意,幸福得很。 笑得扎眼,美得让人想摧毁。 陆少航蹙眉,“乔月!”这么好的日子,干嘛说这么扫兴的话? 第134章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乔月撇撇嘴,这只能说明景墨哥压根没把她放心上。 周景墨牵着季凝的手,理直气壮,“我媳妇不想拍就不拍,她想拍我就带她来。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乔月气红了脸,“景墨哥,到底是认识这么多年的情面,说话至于这么不客气吗?” “谁惹我媳妇儿,我就对谁不客气!” 乔月严重怀疑景墨哥是不是被这女人给下降头了,鬼迷心窍了。 她捂着胸口,又字字泣血道,“你也看到我姐进来了。难道你非得往我姐心上戳刀。这婚纱照真的是今天非拍不可吗?” 周景墨牵着季凝的手,勾唇,“非拍不可。” “你……” “好了……”陆少航直把乔月往后拉。 认识景墨哥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景墨哥不怎么通人情世故的,也完全不会有寻常男人对女孩的那种怜香惜玉之心。 看到个《聊斋志异》里小倩似的美貌姑娘倒在路边,连连呼救,他目不斜视,都不带扶的。 当时他去军营里,那些女兵没少使这样的伎俩。 所以当看到他对季凝的态度,他是非常诧异的。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景墨哥这样的一面,也明白了他终于找到了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就算乔月是为了她姐着急忧心,那也于事无补,一点用都没有。 乔月却完全听不进去,“你别拦我……我非要好好说道说道。” “乔月!”陆少航难得冷下脸来,乔月愣了愣。 但那一声并不是他喊的,而是乔星,她皱着眉头,“够了。” 她是从不训她妹妹的,说重话都没有。 自从发生那件事,爸妈都觉得她把乔家的脸丢尽了,只有妹妹对她不离不弃。 这些年她生病,给妹妹添了很多麻烦,带她去看医生,去医院拿药,全是妹妹亲力亲为。 可以说她就是妹妹的累赘,爸妈都说全靠她妹,她才能有今天,还能好好活下去。 乔月眼眶红了红,“姐,我这是为你出头,我怎么还费力不讨好了呢,我……” 然而乔星已经埋着头走了出去。 把乔星送回家,陆少航和乔月还站在家门口。 “再见,少航!”乔月一如既往地说,刚要往里走,被陆少航给叫住了。 乔月转身,陆少航站直身体,一身少年感,挠了挠头,鼓足勇气注视进她的眼睛,“乔月,你也知道的,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他虽然读书不好,但眼不瞎,他其实看出来乔月也喜欢景墨哥,但景墨哥对她没那个意思,所以他才一直等,一直等。 乔月怔了怔,很快一脸为难道,“你怎么又提这个了呢?少航,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现在还年轻,在文工团里还有大好的前途,我不想处对象。” 尽管他给她买了很多鞋子,包包,衣服,但是在她心里,他并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所以她还想再等等。 本以为姐姐这个情况,没人肯,也没人敢嫁给周景墨的,但今天的状况实在是出乎她所料。 她收回心思,握住陆少航的手,“我知道的,你一定能等我,少航,你是个好人。” 陆少航沉默了片刻,“那你觉得我还要等多久?” “这……我也说不准,反正少航你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介意再等几年的吧?”乔月眨眼,陆少航没回答她,却只剩沉默,他抿了抿唇,心里有了个豁口。 ………… 季凝和周景墨并没有因为那小插曲给影响心情,等拍完婚纱照才回来,接下来就是等待美美照片洗出来的时候了。 季凝原来就挺喜欢拍照的,每年过生日她都要拍照,留下不同的美丽瞬间。 本准备一路拍到八十岁的,到时候老了,也是要堪比巴黎名模的有气质的银发老太太,奈何天不遂人愿。 但这一世,她肯定要好好保养,实现心愿了。 季凝人趴在床上,托着腮问道,“乔星那状况很多年啦?” 周景墨放下手里的上海牌钢笔,侧过身来,他面部线条添了几分冷硬,但眼神却是柔和的,“你今天怎么对她的事这么感兴趣?” 想到那黄色药片,季凝心里是压不住的疑心,翻了个身,“这不是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她本是打趣的一句,但周景墨却正色道,“她对你不算是情敌,我没喜欢过她,也跟她没任何关系。” 季凝点头,她很喜欢周景墨的态度,给足了她安全感,交待得明明白白。 周景墨和傅韬截然相反。 傅韬多情,想给天底下每个女人一个家。 但周景墨,他的眼里只有她,别无她人。 稍一挑眉,她说道,“你和桐桐的基因类似,所以你要不要也去找医生治疗下。” 因为是基因造成,但她还是希望周景墨能完整点,他能拥有人类正常的情感。 周景墨却拒绝了,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用,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不一会儿裴清嵘来了,他和周景墨去书房商量事情,季凝就在客厅带两小只。 石头和桐桐。 石头摇晃着桐桐的胳膊,眼里是崇拜的光,说话都带方言音了,“桐桐,桐桐,你教我说英语吧,你的英语咋那好哩。” 马上桐桐还要代表人民医院附属幼儿园去参加比赛,而对手恰恰就是中南大学附属幼儿园。 周母一听,肺都要气炸了。 桐桐没去她们附属幼儿园也就算了,这还变敌对方了。 可后来被季凝说的,换了个思维一想,桐桐这也可以给中南大学附属幼儿园展示一下,让所有人都看到咱家桐桐有多棒! 于是三言两语的,周母就又被季凝哄得开开心心上班去了。 书房里则是另一种光景。 裴清嵘在看了周景墨做的进军海外企划书以后,直皱眉,“怎么这么快?” 他们原来有畅想过未来蓝图,什么时候去香江,什么时候进军海外。 从香江的事开始,他就觉得周景墨不似之前沉稳,他好像很急,但并不冒进。 周景墨淡声道,“只是觉得到了合适的时机。” 上一世他没彻底完成他的扩张计划就撒手人寰,所以这一世得加快进度。 “行,我去找罗斯福先生。” 裴清嵘虽然没在公司干了,但工作之余,他的很多人脉还是可以利用的。 他猝然转身,想到了上次在医院看到周景墨做体检,瞳仁猛地一缩,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35章 离婚 如果说是为了生孩子,季凝这么久肚子也没个动静啊。 回头,定睛看着双手交扣坐在书桌前的周景墨,他激动地整个人扑在了书桌上,“你……你的身体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周景墨瞥他一眼,直接站了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体检报告递给他。 他知道不给裴清嵘看报告,裴清嵘不会放心的。 十几页报告,裴清嵘仔仔细细看完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以他对周景墨的了解,他总觉得这半年来周景墨变得怪怪的,很多事和他往常的做法不同。 不像他,可有时候又很像他。 会让他觉得,周景墨好似不跟他在一个层面。 以前他虽然也会有这种感觉,周景墨明明和他差不多大,却比他成熟很多,而这一次,他却愣是觉得周景墨比他虚长一二十岁的感觉。 裴清嵘这人疑心重,放下体检报告,其实疑虑还是没彻底打消。 他走了出来,正好撞见季凝抱着桐桐,桐桐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石头在她旁边乖乖巧巧地牵着她的衣角。 啊,好和谐的一幕。 石头这孩子,只要在桐桐面前,那就是小天使。 只要回了家,那就是小恶魔。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裴清嵘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嫂子,你看呐,石头和桐桐也都上幼儿园了,什么时候生个弟弟妹妹给他们玩。” “等我上大学就生。”季凝也学着周景墨的样子,把桐桐往上颠了颠,带孩子有模有样。 裴清嵘看她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不知道周景墨那啥情况,虽然体检报告都看得好好的,但他右眼皮总是突突直跳。 作为朋友,肯定还是希望他早日开枝散叶的,看,孩子多可爱。 裴清嵘慈祥的眼神望向石头,再冷不丁望向镜子,发现自己的头顶被他扎了两个丫丫辫,两脸蛋也涂红了,“啊!” 他的好大儿啊! ………… 许久没回娘家了,季凝提了个食盒,里面都是陆行爱吃的水果小菜。 她母亲虽然改了,但她依旧对她妈的感情很淡,有些伤不是说治好了就能完全复原的,肯定会留下疤。 但是她和陆行的关系依旧,甚至和继父的关系都比跟她妈好,她能看得出来继父是真心待她。 她妈见状都有些失落,但有什么办法呢,错误是她自己铸成的。 而这一次回来,她居然意外得知了一个和上一世不一样的消息。 季薇得了乳腺癌,傅韬闹着要离婚。 乳腺癌又不是不能治的病,而且她还是早期。 而傅韬居然连孩子都不要了,他觉得孩子随时能有,但要花钱给季薇看病,还有可能人财两空,不值当。 院子口情报组织—— 于婶子:“呸,这就是报应。” 天佑虽然回去上学了,但他变得消沉了很多,记录上永远留了一笔,她这辈子都记着季薇。 于婶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冷不丁一回头看到一个容貌昳丽的女孩提着大包小包跨进门槛,连忙小碎步追着迎上来,“哎呀,季凝,你回来啦?” 她对季凝虽然算不上多和颜悦色,但总归还是没有原来那么针对了,甚至有些讨好,“这孩子,打小我观她命门八字,那就是个有出息的,看,开车回来的呢,这衬衣真丝的呢,一看就不便宜。” 季凝看都没看她一眼,走了过去,“滚。” 于婶子哪受过这种待遇,牙齿咬得咯咯响,立马撸起袖子,“诶?这是有钱了,看不起人了?” 一旁田婆婆斜睨着她,“呸,你也不记得你是之前怎么对她了,我要是凝丫头啊,我也不搭理你!” 于婶子神色讪讪,“不就是原来骂过她,传过她的瞎话吗?又不会掉块肉。” “你这种人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田婆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季凝进了门,一家人坐在桌前,热热闹闹的,桌上摆满了菜,但总不似从前。 今天季凝回家,陆恺烧的菜,继父做的一手好菜,红烧狮子头酱香味,颇有嚼劲,吃上一口,唇齿留香。 地三鲜,鲜爽无比,滋味鲜浓。 还有用牙签串好一串串的牙签肉羊肉串,孜然加香辣,令人垂涎三尺。 可见都是花了心思的。 楚虹一再给季凝夹菜,夹的都是她爱吃的红烧狮子头。 季凝就没吃几口,楚虹眼观鼻,鼻观心,却不敢说什么,总有些卑微。 临要走了,季凝拿到手边,准备给陆行买吃食衣服的钱又放回了包里。 虽说断绝关系了,但她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季薇死。 上辈子她是被季薇杀的,她大好人生都没过完,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落在季薇手上! 季薇得乳腺癌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陆行送她到路口,眼瞅着周围没人,他偷偷说,“姐,这次我盯牢了,妈没有给季薇钱,她跟我聊这个事,她说季薇心眼多,不可能没有治病钱。” 季凝点头,她妈猜的没错,季薇确实还有后招,听说她趁着自己有钱的时候买了些黄金。 现在黄金才80元一克,日后会涨到七百一克,远远跑赢通胀。 不仅黄金,季凝跟胡显宏聊的时候,发现季薇还找他去买画了,把他的画变得一文不值,然后买了些去。 季薇现在也学聪明了,没有把命都赌在男人身上,想着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季凝倒是想了些别的,看向陆行,“上次那小姑娘没骚扰你了吧?” “没呢。她最近好像又换了个梦做,说隔壁班有两个男生为她争风吃醋争得你死我活,但我恰巧认识那两男生,他们说都不认识她。” 季凝:“……” 青春期的男孩子爱犯中二病,青春期的女孩子还是要少看某阿姨的书啊。 入夜,季薇躺在病床上,口鼻间都是浓重的消毒药水味。 听着左右两床的打呼声,泪流不止。 她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 癌症还提前了。 她揪紧床单,手背上青筋毕显,眼眶血红。 此时此刻,她发疯地想弄死季凝,她才不要管季凝是不是重生的,既然她能弄死季凝一次,就一定能弄死第二次! 第136章 新开的茅厕三天香 她活不好,季凝也别想过得好! 凭什么她抢了自己的一切,还能嫁得好,活得好? 季薇是真悔啊,悔自己重生的时机不好,就该重生到六岁那年选跟爸爸走,还是妈妈走的时候。 那她一定选跟妈妈走。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癌症还只是早期,有得治。 如果治不了了,她一定拉着季凝一起走。 她的眼神里全是淬了毒的光。 ………… 幸福美食店分店开张,定在了人民医院门口。 门口用火红的招牌做了一个大大的牌子,“新店开张,卤味买一送一,饮料无限续杯。” 有了周父给季凝背书,医院里的员工涌进一大批。 季凝望着蜂拥而入的顾客们笑了笑,店铺选址很重要,也未必要选商业街,虽然人流量大,竞争也多。 像学校和医院附近,那就是很好的地方,这一下子被她包圆了。 除了早期的一批员工,她又招了不少员工,等一天忙碌的工作结束,她给所有人开了个会。 “小圆,你的。” “宋宋,这是你的。辛苦了。” 每个员工都有一个红包,大家都觉得稀罕,以前做了那么多家店,还没有老板会给红包,也没有老板会给她们道一声辛苦了。 毕竟给她们工资,老板就觉得是理所应当,没翻个白眼就算不错了。 店里面满满当当的,大多数都是姑娘家,很多都是背井离乡的。 季凝还给她们安排了住处,让阿兰对她们进行培训。 老一批的员工,除了红包以外,另有一个手签的股份书。 季凝正色道,“早一批员工有股份,如果等做成了公司,你们握有原始股,到时候都有你们的分红。新的员工只要努力干,每一个年度,我们都会评选优秀员工,发放原始股。” “分红是么司(什么)?”一姑娘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操着一口乡音问。 这姑娘正是小圆,她还不咋会说普通话,有时候说乡音,有些顾客听不懂,季凝专程派了连翘负责她的普通话。 “有了原始股,除了工资以外,盈利和你们息息相关。譬如赚一万,你有百分之一的原始股,那就会给你发一百的分红,算是你的被动收入,不干活也能有的钱。” 前世季凝就是这么做的,然后员工们都很卖力,有种自己为自己打工的感觉,没有原始股的员工也力争机会。 她把之前海上捞一些好的经验搬了过来,一些不好的进行修改。 王淑琴,阿兰,小梅和连翘真是喜上眉梢。 果然,其他员工也眼红得紧,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季凝指了指墙上,“到时候,我们会根据每个人的服务水平和服务态度,综合评定五星员工,每年评选两位年度优秀员工发放原始股。其他员工也会有年度抽奖。” 对面还有旁边的小吃店跟看热闹似的,“哟嚯,还指望开公司呢,小姑娘年纪不大,野心真大。真会画饼!” 季凝她开店的这块地方有个魔咒,开一家垮一家。 别看她们这声势大,但周围的店家们都不看好,也压根没把她们当个威胁。 有个独眼的老婆婆也是在这医院附近开好多年了。 因为许多年前家里的一场事故,丈夫瘫痪在床,儿子重度烧伤,而她自己呢,也没了一只眼睛,之前一直拿救济生活。 后来经济放开,就开了这家小店。 一开始是邻里邻居的看她可怜,都找她买,到后来呢,大家也就养成了习惯。 但今天,有些顾客都冲着她尴尬地笑了下,跟着便跑去了季凝的店。 新店做这么大活动,这年头大家都不算宽裕,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 旁边一家开水果店的幸灾乐祸地笑道,“曾太婆,你看你家的生意都被新开的店抢没了。” 曾太婆睁着她那只没有眼球泛白的眼睛,脸色阴恻恻的,看上去如鬼魅一般可怕,那张老脸布满皱纹,像树皮一样垮下来。 她的声音干枯沙哑,“新开的茅厕三日香,没什么大不了。” 季凝这几天真的是事儿多,还帮王淑琴搬了个家。 最近新店开业,又加上她搬家,真可谓双喜临门。 她搬到了林小康隔壁,新生活总算是开始了。 她家父母、姐姐们和弟弟害怕她真的一不做二不休,把房子烧了,最近消停了许多。 等季凝回了家,就发现周父周母周芷溪还外加桐桐拿着什么东西津津有味地在看。 桐桐笑得咯咯的,一仰起来,小孩子的肚皮格外鼓鼓的,像只小西瓜。 一见季凝回来了,周芷溪便招呼她过来。 季凝一走过来,瞳仁一缩,脚趾头不由得抠了抠鞋子。 原来她和周景墨的婚纱照洗好了,送回来了。 之前心心念念地想照,但被这么多人围观,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照片里她言笑晏晏,穿着旗袍,头发盘起,蒙着蕾丝半面纱,精致的面容若隐若现。 戴着白手套的手落在周景墨肩上,腰肢纤细,看上去好似民国时期的贵太太。 就是那表情看上去怪不正经的。 好似下一秒要说,“给小爷笑一个。” 这是季凝坚持要拍的,不差钱,所以足足选了七套衣服拍婚纱照,就每个式样都来一个。 周景墨也很配合她,板着脸,一脸抵死不从的样子,圆了她的心愿。 可等拍完,他就手掌揽住她的纤腰,立马覆在她耳畔,气息撩人,“要是夫人真这么来调戏我,我坚持不了一秒。” 季凝脸立刻就红了,垂眸,摄影师把这个瞬间也抓拍到了。 现在一看到这照片,季凝就想到这黄黄的小插曲,顿时心猿意马。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无异于公开处刑。 她笑呵呵地敷衍了两声,“照得还不错。” 周芷溪激动地小嘴叭叭的。“不止呢,影楼的说照得太好了,他们想要放大放在大门口,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看一看,景墨已经同意了。” “……” 季凝无言,他这是怎么同意的? 季凝并不知道,那一条路是傅韬每天去工作的必经之路。 第137章 女儿随爸 桐桐还在笑,小梨涡甜甜的,突然她止住笑,伸出手指,指了指照片上的人。 “舅舅,舅妈……” 她的手指又移到了季凝的腹部,奶声奶气道,“妹妹。” 霎时间,数道眼神宛如光柱,密集地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季凝:“我……我就没有……” 她都语无伦次了。 周母迅速走过来,周芷溪直接翻越沙发过来,一人架起她一边跟保护动物似的。 季凝现在真是百口莫辩。 “走,去我们医院查查。” 季凝:“真没有。” 可是现在没有人信她的。 季凝就搞不懂了她婆婆好歹也是中南大学的教授,怎么信起迷信来,还奉若神明似的。 又是上次的妇科主任,她意味深长地望着季凝笑了笑,小护士也望着季凝笑了笑。 上一次季凝是处子之身,但这一次…… 主任很自信,看来自己上次发给周景墨的小册子有效果了。 小夫妻终于会了。 季凝简直尴尬得要死,脚指头都快把鞋子抠破了。 苍天啊,快来个人救救她吧。 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晚了,周景墨胳膊弯里搭着外套,仅着衬衣和灰色西装背心,匆匆赶到医院。 他妈只说凝凝在医院,但又没具体说是什么事。 他脖子上的汗水都淌落下来,很明显是着急跑过来的。 “怎么了?”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是关切。 周母:“凝凝很有可能怀了。” “怀了?”他的脸上突然显出很复杂的神色。 季凝也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 他们每次都有做措施,但是做措施可能也不是万无一失,避孕套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她婆婆说小孩说话是神准的,小孩说有个妹妹,那就是有个妹妹。 再加上她这个月例假确实推迟了,迟迟没来,联想她这几天腰酸,还没什么胃口。 弄得她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周芷溪抱着桐桐,“那十有八九是的了……” “妹妹……妹妹……”桐桐执着地盯着季凝的肚子,在周芷溪怀里拿手指指着,念叨个不停。 周景墨没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们就再等等吧。” 等待的时间,无异于是难熬的,虽然已经走绿色通道了,但还是足足等了十几分钟,结果出来了。 主任走到他们面前,周母咽了咽口水,周父也满怀欣喜。 季凝觉得这场面其实怪温馨的。 他们没有传统的重男轻女,相反还挺想要个小女孩跟桐桐做伴。 刚周母就跟她聊了一嘴,说是男孩女孩都成,但女孩她可能会更喜欢些,着实是周景墨从小到大把她给气疯了。 季凝笑而不语。 她摸摸肚子,也开始幻想起来,女孩随爸…… 她这会儿盯着周景墨完美的侧颜,要是有个女儿,也会有和他一样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吧,鼻梁高高的,那得多好看! 主任摇了摇头,“没怀。” 季凝手从肚子上放了下来,倒也没太失望。 虽然闹了场乌龙,但是迟早的事。 回到家,她看着周景墨放下外套,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错,可能因为坐姿并不松弛,所以胳膊上的肌肉都让衬衣有些绷,大长腿更是有些无处安放。 联想到刚才的事,季凝总觉得周景墨方才的样子不像是很欣喜。 他不想要孩子? 看见他坐在那里,似是有些落寞,又似是有些释然。 季凝第一反应不是沮丧失望,而是心酸。 如果他真的是重生回来的,那他肯定是不希望有个孩子的。 留个孩子给她做什么,天天睹人思人么? 活着的人只会更辛苦。 现在还没有更多证据指向他是和她一样重生,但是目前看到的情况,就是他并不希望她知情。 他骗她,那她也就骗他呗,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季凝突然就很心疼他,她抱紧了坐着的他,“周景墨,我以后要好好疼你。”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勾了勾唇,“傻丫头,你现在不就对我很好吗?”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她坐在他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像只小猫儿似的蹭了蹭他的脸。 不念过往,不问将来,在当下的每一天都对他好。 ………… 傅韬吹着口哨,走在路上。 他最近又有一笔生意谈成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唯一糟心的就是季薇不肯跟他离婚,她拖着他做什么?他又不可能给钱她治病。 以前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她分明说他是电,他是光,是她昏暗人生中的一道奇迹,为了他,什么都肯做,连命都可以舍。 哦,合着现在离婚可以让他更幸福,她又不肯了? 说话都没个准儿,婚前和婚后一点都不一样。 傅韬走了过去,突然他看到了什么,又倒退了回来,五官禁不住剧烈抽搐。 靓靓影楼门口放着好几幅巨大的照片,为了看得更清楚,老板做主给季凝和周景墨冲印了更大的尺寸,足足冲印成了五十寸。 有一张是季凝穿着白色婚纱,头发后拢着白色蕾丝头纱,手里拿着色彩斑斓的小捧花,周景墨勾唇浅笑凝望着她。 两人正脸好看,侧脸更是一绝,但侧脸更多了那种氛围感。 p了图之后,后面背景模糊,愈发深化了两人的五官。 “照得可真好,这两人真般配。” “我家那口子要长这么帅,他每天不刷碗不擦桌子我也认了。” 一群老大婶笑眯眯地在门口看着。 有些小年轻觉得季凝长得好看,走在街上也会驻足。 “羡慕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傅韬的眼神先落在季凝脸上,她出落得比之前更漂亮了,肤白貌美,气色也更好,像是被滋养得愈发娇嫩的花儿,徐徐盛放。 不像现在的季薇脸色愈发黑沉,每次看到他就跟个怨妇似的,皱着眉头,数落不停。 他是娶了个媳妇儿,又不是娶了个祖宗! 想到这,傅韬肩膀一耷拉,整个人都颓丧下来。 他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放着这么美这么鲜活的女孩不要,去娶那个晦气货? 一定是季薇给他下了什么蛊。 要是这些照片放在这里,除非绕远路,否则他每天都会看到,扎眼得厉害,也扎心得很,时间长了,他岂不是会和季薇一样得病? “老板!老板!”傅韬急躁地大声吆喝起来。 “来了!”老板一走出来,见傅韬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婚纱照上,立刻笑了笑。 看来他的营销策略不错,真招来生意了,他手搭在傅韬的肩上,一脸自来熟,“靓仔,你也要拍结婚照?我看你长得不错,你媳妇儿肯定也是个靓女啦!” 第138章 月是海上月,人是心上人。 傅韬没好气地拨开老板的手,“拍个屁!” “诶?你这人怎么骂人呢?”老板是个笑眯眯的广东人,主张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心烦的时候那就煲点汤喝咯,但也不意味着他就没脾气。 “你把这些照片撤了,我给你钱!”傅韬捂着胸口,他现在都气得胸口要爆炸,要是天天看,这还得了? 他觉得这世上没什么用钱解决不了的。 之前他很多事不顺,只是因为他没钱,现在他有钱了,那些兄弟们都得高看他一眼, 老板一愣,卷起袖子,“你这是来找茬的吧?” “才不是,我是真心想要你把这些照片撤走。你要多少钱?一百够不够?” 老板也是个反骨仔,叉腰,“小张!” 一个美貌服务员走了出来。 老板头也不回,气哼哼的,“这对夫妻的照片还有吗?” “有的有的。” “再给我洗一堆出来,我要摆满。” “……好的!” 傅韬牙齿咬得咯咯响,“你!” 四周已经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傅韬又是个最爱面子的,他刚捂住脸,就听见有人说,“我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把这些照片撤走,我认得他,他跟这新媳妇儿季凝是一个大院的吗,他先是跟季凝处对象,还跟她姐姐好了,不要脸的东西……渣男,tui!” 那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就落在傅韬脚边。 傅韬差点嫌弃死了,他面红耳赤地反驳,“……你没证据不要乱说。” “没证据?这事儿我也知道。” 眼见着人越围越多,傅韬一张脸也是臊得慌,最后捂着脸,灰溜溜离开了。 老板叉着腰,犹如出了一口恶气,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舒畅。 小张在旁问他,“老板,还要印吗?” “印!印多多的!”老板雄赳赳气昂昂地刚走出两步,又回头,“小张,再帮我买幸福美食店的靓汤回来,要五指毛桃猪骨汤!今天心情好,我要喝汤!喝四碗!” 小张:“……好的。” 老板,您想喝汤就直说。 ………… 老板通知季凝来拿照片,季凝疑惑,自己在影楼的照片应该是拿完了才是。 然后到了门口,她谜之沉默。 她和周景墨的照片里三层外三层摆满了,不止如此,老板一脸邀功,“分店我也摆了。” “小姑娘,你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给我签个名吧。” 整得她跟明星似的,她刚脱身,踩上咯吱咯吱的木制楼梯,上了二楼,一个熟悉的身影也在选照片,她手搁在玻璃柜上,选得很认真。 乔星回头看见了季凝,愣了一下,友好地招了招手。 见季凝看着,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大概是这辈子没机会穿婚纱,谁会要我这么一个病秧子呢,所以我那天就心血来潮自己拍了一个。” 季凝觉得她这想法还挺前卫通透的,在当前,来拍婚纱照的新婚夫妻都少,就更别提单身女孩了。 但在后世,大家想拍就拍,确实有不少女孩纯粹想看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就来拍照片。 她看了眼乔星的照片,居然还穿的黑婚纱。 乔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单纯觉得好看。” 顿了顿,她望着不远处,眸色渐深,“其实生病以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健康和生命重要,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 季凝深以为然,她原来也是会很努力工作,总觉得趁着还年轻,逼一逼自己没什么。 而重生之后,就开始注重劳逸结合,想做的事,她都不太想等待,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到来。 乔星抿了抿唇,“上一次我妹妹的事,我向你道歉。” “不用。”季凝手支在柜面上,一派洒脱,“你妹妹的事,她得自己来找我道歉,而且道了我也不会原谅她。” 乔星愣了一下,旋而笑了,“行。” 就像是闲话家常,季凝托着脸颊好奇地问她,“那你现在还喜欢周景墨吗?” 乔星愣了一下,自从发生她自杀那件事以后,她们很避讳在她面前提起这样的问题,只有季凝,她好像没把自己当一个病人,而是有什么说什么。 这让她心里炸开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有些想说的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我不瞒你,还喜欢。” 她真诚地注视进季凝的眼里。 说完之后,心底是有一股攒了很久的力泄了出来,人相反轻松了。 季凝仍旧托着腮,并不意外。 这真是坦白局,而乔星这人还挺诚实。 乔星笑了笑,眼神充满神往,“他那样的男人,谁会不喜欢呢?俊朗,优秀,果断,坚韧。年少时总会有一份不顾一切的疯狂。就像是天上清冷的月,谁会不喜欢?谁会不想摘?” 她摇了摇头,“摘不到的。除非他自己愿意降下来,落在你手心。” 说这话的时候,她又望向季凝,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她念出了一句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的文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像是和自己,也像是和面对心爱之人无可自拔、泥足深陷的偏执情绪和解了。 季凝垂眸望着自己的手心,所以这轮清冷的月最终还是落在她手中。 眉心一凛,想起之前看到乔星吃的黄色药丸,季凝装作无意地说道,“你一直在一个医院看病吗?如果没有起色,要不要换个地方?” 第139章 天生一对 乔星愣了一下,因为她的病一直是她妹妹安排,这么说也的确是,一直看病没有起色,确实要考虑换个医生。 乔星丝毫不避讳聊起自己的病情,“我们家这个病有遗传病史,我外婆,我妈妈都是很偏执的人,有相关的病。” 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落到了我身上,所以我一直是找给她们看病的医生。” “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她深深鞠躬,“今天真的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在家一说话,我妈妈我妹妹就说我是病人,说我想太多,让我每天多休息,她们压根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季凝和她挥挥手告别后,凝望着她的背影。 之前做义工的关系,不仅接触自闭症儿童,还接触了一些精神病人,别说是精神病人了,哪一个能有乔星说话条理这么清晰的? 实在是奇了怪了。 她觉得乔星的病实在是有些蹊跷,但愿乔星长个心眼。 乔星回了家,在门口,就看到乔月和陆少航在拉扯。 乔月拽着陆少航的胳膊,长长的指甲把他胳膊都刮破了,她气不打一处来,“陆少航,你怎么能背着我找别的姑娘呢?” 乔月到底力气不敌他,被他一点点掰开了,陆少航冷着脸,“乔月同志,你请自重,我们之前就没处过对象。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什么不能找?” 乔月跺了跺脚,“我知道你是在气我,但你也不能用这种损法子啊,军营里大家都知道你喜欢我,你不喜欢王可儿,你现在去追王可儿,我的脸往哪儿搁?” 陆少航正色,“可儿也喜欢我很久了,我觉得她人不错,愿意和她接触,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人不错就是爱情吗?你喜欢她吗?你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 陆少航沉默,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的事,你不用管。” 乔月死拽住陆少航的胳膊,“呜呜呜,陆少航,你变心这么快吗?” 陆少航恼了,“五年了……乔月,你能摸着良心说这话吗?” 乔月憋不住,也恼火得来了句,“切,不就是个排长吗,拿什么乔?” 陆少航听了这话,脸色彻底变了,“是,我排长,配不上您金枝玉叶的大小姐。” “少航,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陆少航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月脸色雪白,看着他的背影,缓缓蹲了下来,哭得更伤心了,丝绒裙子被哭得一片湿。 目睹了所有过程的乔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小月,你不该说这种话。” 打小乔月就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性格,好在她要什么得什么,想要进文工团就进了,追她的人也多,还没遇上什么逆境,但这性格落在感情的事上可要不得。 乔月鼻子是堵的,心里也堵得厉害,抬眸就吼道,“姐姐,你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乔星怔住了,她连忙辩解道,“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星不说话,她想到了季凝那句话不是道歉就一定要原谅的。 她还没开口,乔月就出声,“唉,都怪陆少航,要不是他,我不会口不择言的。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王可儿去喝咖啡?我知道他就是为了气我。” 乔星皱眉,“小月,难道谁都有错,就你没错吗?你必须改改这脾气了。” 乔月怔怔地看着离开的乔星。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来哄她了,跟吃了炮仗似的。 ………… 夜晚,夜凉如水,季凝站在阳台,却并不觉得冷,因为她肩上有一件厚厚的红色毛线斗篷,是她婆婆亲手织的。 旁边有一竹编的小摇椅,随风摇啊晃。 阳台上还放了一台天文望远镜,那天季凝看到有人把盒子送上来后,周景墨拆开亲手装的。 她看着那么零散的零件密密麻麻铺了一地就头皮发麻,只能负责给周景墨递工具。 但周景墨却是信手拈来,对着图纸,都“不走回头路”的,一路拼,三下五除二就拼好了。 季凝眼里是满满崇拜的光,不愧是工科男。 “在看什么?”他胳膊穿过她的腰身,从她身后拥住她,她穿得很厚,他就像抱了个毛绒玩偶。 “看月亮。看月亮还在不在。”季凝笑道,感觉到他浅浅的亲吻落在了她的脖颈,耳后,痒痒的,她动了动,“有人说你是天上的月亮,落在我手里了。” 周景墨轻怔了一下,随即淡声道,“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平平无奇?” “可能比普通人聪明那么一点点,成功一点点?” 季凝抬起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就一点点?” 周景墨沉吟片刻,似是经过了认真的思忖,“运气倒是比常人好很多。” “运气?” “因为我遇到了你。” 他单臂抱起她,在空中旋转起来,轻而易举。 失重感让季凝尖叫起来,却并不怕摔,意识到大姑子还在隔壁呢,想到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季凝赶紧放低声音,“放我下来。”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屋内了,她抽出周景墨书架上的一本书,这本书是她新添的,夹杂在一溜儿的正统书中间颇有点不伦不类。 尤其是那迷幻的色彩,是一本讲星座的书。 80年代讲星座的书还少之又少,她是在一家巷口名不经传的小书店淘到的,她爱看这些光怪陆离的书。 她窝在周景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臂弯里,周景墨视线追随,陪她一起看。 尽管他一目十行,看书比她快得多,但还是很有耐心地慢慢看。 季凝手指翻着书,小声嘀咕,“你是射手座,火象星座。” “我是白羊座,火象星座。” “配对指数百分之九十七。四字概括,天生一对。” 前世的周景墨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些无聊的书上浪费时间。 他就像时钟的指针,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可谁又能说此刻的庸庸碌碌不是一种幸福呢? 总之,他是确切地感受到了此刻的充盈和满足,因为有了她,他居然有耐心看庭前花开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但他却更快乐了。 而且他觉得这书讲得挺好的,尽管没有科学依据支持。 第140章 他拽着她一起堕落 她在专注看书,但他却开始不规矩起来,先是亲吻她的鬓发,而后手又绕到了她的腰上,轻轻地挠了挠。 季凝:“……” 软香在怀,饶是专注力极强的他,也没办法专心看书了。 季凝:“专心看书。” “嗯,好。”他嘴上说着,却实在心猿意马,渐渐的,季凝的眼神也朦胧起来,眼里像起了一层雾气。 她把书扔一边,“都怪你,难得我想好好看书。” 前世她忙工作,有时候晚上也是想好好进修的,但是看书超不过三十分钟就会掺瞌睡。 而身边的这个男人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每天工作回来,还可以看书到很晚。 优点,她也想学了去啊,求共同进步! 她想进步了,他却堕落了,还拽着她一起堕落。 她咬着唇,明知故问,“现在做什么?” “做你爱做的事……”他的吻越来越密集,薄唇宛若游鱼,落在她如玉的脖颈,缓缓向下,他看着她精细的锁骨,眼神一滞,似是在欣赏什么精致的艺术品,看了会,唇才落下,带着一连串火热的气息。 季凝身躯被动弓起,娇嗔地看他,“什么叫我爱做的事,你难道不爱?” 说话间不自觉带了吴侬软语的味道,软糯婉转,眼梢轻微上挑。 她的肌肤极为娇嫩,被他触碰过后,带起浅浅的绯色,娇躯也轻颤了下。 “爱。”他的眼神比打翻了的墨还浓稠,“比你更爱。” 季凝却觉得不公,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和声音,但每次从周景墨这永远是看不到他意乱情迷的样子,嘴上说着,她感受不到。 于是,她今天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最终,她还是看到了—— 这个男人为她失控着迷的样子。 ………… 第二天,晚上。 桐桐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动画片,她不爱看《花仙子》一类,相反爱看《圣斗士星矢》这种战斗热血番。 长发飘逸、帅气非常的紫龙一出来,她就“咻咻咻”地站了起来,站得笔直,举起一只小拳头,似是在模仿他的绝招——庐山升龙霸。 季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还是个颜控呢?” 听到敲门声,李管家刚打开门,两个人挤了进来,“我们来看看桐桐。” 柴母和柴世杰拎着大包小包过来了。 听说桐桐拿奖了,英语拿奖,珠心算也拿奖,是个远近闻名的小天才。 柴母现在觉得闺女就闺女吧,他们家读书最好的是柴世杰,桐桐啊,肯定是继承了她家世杰的好基因。 那这孩子,她们也不能不管。 柴母让大仙给吕燕那孩子算了一卦,虽说是个男孩,可算出来是个蠢货,这么说来,还得仰仗桐桐这姐姐呢。 现在看桐桐好了很多,她想明白了,到底是世杰的种,她得两手抓。 而柴世杰的想法更简单,他拗不住停薪留职,现在去了另一家医院,但是周父还是医学界能说的话的专家啊,要是能借点势,他才能发展得更好,像之前在人民医院那样如鱼得水就好了。 虽然离了婚,但也算是半个亲戚吧?周父不能坐视不理吧? “桐桐,哎哟我的乖桐桐……”柴母冲上前来,作势就要揉桐桐的脸,被季凝给拨开了。 “你算……”柴母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儿子大力拨开了,“弟妹好!”柴世杰在季凝这吃两次亏了,腆着脸笑着,他深信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之前应该是他对季凝态度太差了,所以季凝才会针对他。 现在的姑娘家哪个不是温温柔柔的,他们态度已经够好了,提着大包小包上门,不少都是桐桐喜欢的吃食和玩具,她再怎么不可能赶人了吧? 季凝看着放地上的那些东西,听周芷溪说了,桐桐都三岁了,柴母都没给她买过或者做过一件小衣裳。 哦,合赶着现在知道桐桐聪明了,又眼巴巴地赶上前来,想要收现成的?做梦! “弟妹你个头!”季凝见鬼说鬼话,所以她对柴世杰是毫不客气,把桐桐护到身后,“你和周芷溪都离婚了,我算你哪门子弟妹。” 柴世杰怔了一下,还是脸上笑堆叠着。“一日是亲戚,一辈子是亲戚嘛……” 柴世杰离婚后有些想明白了。 是,周芷溪处处不好,但她有一点好的,那就是她家父亲的势,还有她弟弟的财,那是他可以借的,能让他少奋斗多少年啊。 就凭这一点,那是吕燕千好万好都赶不上的,会生孩子的女人大街上遍地都是,但有个好爹的却没几个。 唉,桐桐要是在他没离婚的时候变好了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运气不好。 季凝笑眯眯的,但嘴上却是最尖锐的刀,“听说你新进了一家私立医院,你是不是又想丢工作啊?” “你……”柴世杰涨红了脸,“周景墨不可能听你三言两语的就……” 季凝眼神坚韧,“那你就试试看。” 柴世杰心乱如麻,他不能再丢工作了,否则他在这行真没法儿混下去了,这些年的书就白读了! “李管家,送客!” 最后是李管家和江姨把这母子俩给推出去的,别看江姨年纪不轻了,但常年干活的人,力气就是大,比李管家还顶用,直接给两人抱着扔出去了! 季凝抱着桐桐,桐桐正在专心致志地继续看动画片,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仿佛没听到似的。 有时候钝感力也是一种幸福。 她在寻思着要不要跟周景墨说声,安排两个安保的人来上班。 但她并没来得及开口,周景墨听李管家说了这事以后,第二天就派来了两个人。 “我叫小文,这是我弟小武。少奶奶,我们以后就负责周家的安全。” 两个穿着白色无袖布衫的年轻人笑着跟季凝打招呼。 两人体型偏瘦,露出来的胳膊也看上去没什么肌肉,不像很能打的样子。 第141章 她发现了周景墨的秘密基地 季凝审视着,这兄弟俩也是个人精,对视一眼,而后小文拿过来一块足有好几厘米厚的木板。 “咔嚓”一声,手起木板啪嗒落在地上,胳膊上的肌肉都没躬起。 关键他还笑眯眯的,脸上不见一丝龟裂,或者狰狞。 季凝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吧,笑着温柔刀,杀你于无形。 “够了够了……”季凝就怕再迟疑一秒,这两人就得给她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不过哥哥叫“小文”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弟弟叫“小武”,那不得更棒? 有了小文和小武在附近巡逻,偶尔有野狗经过,都得夹着尾巴灰溜溜走过去。 健力宝最近大了,隔着铁栏跟那群野狗摇头晃脑的,晃动尾巴,见野狗们纷纷落荒而逃,它还以为是自己的功劳呢,好不美滋滋。 季凝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小文和小武是退役的特种兵。 周景墨是那种要么不做事,一做就会做到极致的男人,所以他才会偶尔受完美主义折磨。 季凝最近买了很多东西,跟蚂蚁搬家似的,周母也不说她,还跟她一起爱上了买买买。 自打周母不跟丈夫逛街,改为跟儿媳妇儿逛街,那真叫一个神清气爽。 再也没有敷衍的回答,季凝每件衣服都会给特别真诚的意见。 而且也没有丈夫说扫兴的话了,什么这不好吃,那不好吃,还是家里饭菜好吃,她和儿媳妇儿在外吃香的喝辣的,简直不要太快活哦。 “这个好吃你也尝尝。”周母就拿着一串香香辣辣的鱼丸递到她跟前,直接喂她。 季凝嘴里嚼啊嚼,习惯职业病了,分析这鱼丸哪好吃,其实鱼丸倒是一般,正常的鲜咸,食材也一般,胜在这酱料独一份的美味,加了豆瓣,还有蒜蓉一类,很有滋味。 最近只要她跟她婆婆出来,她婆婆就主打一个不让她花钱。 还要把她喂得饱饱的。 季凝手里拿着,嘴里还吃着,腮帮子鼓鼓的,像仓鼠一样,完全是吃不下了,“妈,够了够了。” 周母这才收手,她穿着一件天青色旗袍,搭配深色大衣,既有她这个年纪的端庄典雅,又不乏时髦,和她之前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同了,但人见人夸赞,她们办公室里的教授们可都追着问她有什么搭配诀窍呢。 她笑着说,她有一个好儿媳。 一群教授们无言着散去了,这可羡慕不来。 但当天回家,儿子无由头地就被催婚了,“看看人家高教授家的周景墨,打小就是别人家孩子,模样好,学识好,除了性格一般,哪哪都好,还讨了个好媳妇儿。” 这群儿子们也是冤得很,之前不还说人家样样都好,就是结婚晚么,周哥这是要么不结婚,一结婚就逮了个最好的,于是一个个也反嘴道,“我们也要学周哥晚婚晚育。” 说回周母和季凝这边,周母一手拎着袋子,一手轻拍着季凝的手,语重心长道,“凝凝,景墨性格不好,人不够细心,你多担待。” 多担待? 季凝总觉得她认识的周景墨和周母嘴里的周景墨就不像是一个人,她并没有顺着周母的话说,“妈,是你总逮着他的缺点看了,他很好。” 周母想了想,很多事啊,她也不能等媳妇儿提了再做出改变,“我寻思着,还是给你们买个房,小夫妻跟我们住一块,不方便。” 季凝舀着甜汤的手顿了顿。 她婆婆的思想还挺先进,这么早就有儿子媳妇不跟婆婆一起住的想法了。 她也不是不买房,她还怀念她的大平层呢,想买多少套就买多少套,旅游到一个城市就住一套。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她挽住周母的胳膊,“怎么不方便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咳,有我们在,你们施展不开……” 周母说得隐晦,但季凝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周母窥见她脸色了,她可是记得阮主任上次跟她说了,她给周景墨小册子的事。 两人结婚多久了,季凝还是个没开苞的姑娘。 唉,有时候她觉得国内教育怪烦的,从来不讲性教育,谈之色变,什么不教,但到了年纪又催人结婚,催人生娃。 她也该反思反思。 季凝也咳了两声,正儿八经地回复道,“妈,买房的事我暂时不考虑,等上大学,我要去学校宿舍,毕了业再说吧。” 季凝和周母逛了一天才回家,她坐在桌前做了会卷子,突然伸了个懒腰,手一伸,正好一不小心摁在了墙上,墙面居然打开了一小块。 “咔嚓”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季凝愣住了,还有这样的机关呢? 里面放着一个铁盒,可能因为桌子动了下,铁盒的盖子打开了些。 季凝双手背在身后,好奇地探过身去。 铁盒里的缝隙隐约看到很多张纸,很厚一沓,堆叠在一起整整齐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但因为缝隙太小,所以看不太清。 难道是什么机密? 趁人不在,看人东西总归是不好,她又准备原封不动地阖上开关。 刚才是一不小心打开的,这会儿她摸索了半天,还真没找到阖上的开关。 她皱着眉头摆弄着,只听见“啪嗒”一声,铁盒的盖子彻底掉了,落在了地上。 她捡了起来,正要放回去,结果看到这沓纸上压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四个字。 ——“季凝亲启”。 第142章 演上瘾了 写给她的?那她看了也不算违规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可能更多是好奇心,季凝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第一封开头,“吾妻,见字如面。” 周景墨真的很惜时如金,他是标准的理科男。 哪怕公司的文件,要么是签字,要么是做方案,每个字都写在点上,多余的字,他一点都不想写。 公公婆婆说他上学的时候,那些抄写很多遍的作业,他向来是不做的。 然而他却给她写了这么多字,密密麻麻的,真的很难想象这个男人一本正经写这些字的样子,季凝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只是握在手心里感受了下厚度,薄薄的信纸,还能这么厚一沓。 纸是中南大学发的,最上方写着“中南大学”四个红色大字,但信纸下面写的字却很用心。 这是信?还是情书?他怎么给自己写这么多封? 虽然他笔记本里有写这一条,但是也没写要写这么多封啊。 他平时话不多,做得更多,但她真的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多想跟她说的。 季凝视线仔仔细细地掠了过去。 “周太太,今天院子里的桑树和榆树开花了,让我想到一句话,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不知道你晚上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瞧见。” 季凝怔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唇,嘴角浸润几分甜蜜。 她看着日期,那一天她确实看到了桑树和榆树开花,开得那种细碎的小白花,第一时间就想和周先生分享。 当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到他写的这封信,两人居然心有灵犀。 这才明白,爱情都是从分享欲开始,悄悄萌芽。 “周太太,今天我在香江出差,忙完走在大街上,以前那些经过就不会驻足的服装店,现在我却忍不住停了下来,站在橱窗前想象你穿这件旗袍会是什么样子。” 顺着他这句话,季凝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身后人群川流不息,但男人却停了下来,臂弯里搭着件黑色西装外套,身姿笔挺,眉目深沉,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橱窗。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和身后快节奏的香江生活格格不入。 那时,他看着橱窗里的衣服,心里却装着一个人。 “于是我走进店里,把觉得你会穿着很好看的衣服都买了下来。我的周太太,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她穿起来一定会很好看,笑起来很甜。” 这应该是他在香江写的,又从香江带了回来。 季凝手指微颤,眼睫却不由得湿漉漉的。 与其说情书,但更多像日记,写得一些很琐碎的事。 他平时几乎不怎么跟她说甜言蜜语,但这信的字里行间却是有些温情力透纸背,完全深了出来。 季凝看着看着,心中徜徉着温暖,眼角湿润,嘴角却是越翘越高。 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吃饭的时候会想着她,出差的时候会想着她,生命的闲暇全都不由自主被她占满。 这时候的季凝尽量不想那些有关于天长地久的事,只在乎此刻。 看着这些信,她被爱意包裹着,才知道他爱得这么深沉。 但这些日记里竟也没有透出一点他是重生回来的蛛丝马迹。 季凝摸了摸下巴,蓦然想到了胡画家那边的事。 难道只是巧合?毕竟这一世王淑琴的走向也不一样,有细微不同。 她之前是割腕,现在是差点在水里淹死的。 而季薇呢,癌症提前,变成了乳腺癌。 季凝脑袋转动得飞快。 难道就像是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两周后引起的那场龙卷风,很多事都变了? 听到脚步声,季凝赶紧把这些信放了回去。 他这个人很细致,她要装出一点都没有动过的样子。 但是刚才他写的那些信,很多她都记下来了,她也寻思着,要给他写回信。 幸好探头进来的是桐桐,否则季凝还真的没有把握刚才那么惊慌失措之下整理得天衣无缝。 和桐桐玩了一会儿,等桐桐离开后,季凝又重新整理了一下,检查再三。 ………… 翌日,她接到了王淑琴的电话,“我要去旅游,你一起去不?” 说是旅游,其实也就是在岳城附近游山玩水。 王淑琴只是有所感慨,之前她跟二姐关系尚好的时候,和二姐说过,她想走出大山,走出城镇,最后甚至走出国门看一看。 她不想一辈子当一只井底之蛙。 人的一生就那么几十年,她不想蹉跎着,像村里的王大妈李大妈在村头村尾叽里呱啦地闲聊嗑瓜子,天天盯着别人家里那点破事,讨论着别人的人生,就这么过了一生。 当时二姐也兴冲冲的,那时候眼里还有光,说她也想去看看。 然而现在呢,听说她二姐又生了,还是个闺女。 夫家指责着她抬不起头来,她爸妈也骂她,现在一边带四个闺女,一边坐月子。 王淑琴轻吐一口气,她觉得她不能这么过下去了。 季凝自然也是同意的,她叫上了周景墨,她可不想做只说不做的渣女。 于是周末,王淑琴和林小康,再加上季凝、周景墨来到了大九湖。 这里青山绿水,碧水长流,空气清新。 大雨过后,又晒了一天,泥土还有点微湿,看着就心情好。 溯溪钓鱼,野炊,外加一起玩牌。 上辈子季凝可没过过这么惬意的生活。 上午在支起的帐篷附近,四人玩牌,输了就要往脸上贴张纸条。 季凝和周景墨智商太高了,两人联合一起打配合,就算林小康是个天才,但也敌不过这对天才夫妻联手,更何况他们还默契无敌咧! 王淑琴脸上贴了一串长纸条,林小康笑得不行,又看不下去,最后还是把她的纸条夺了一些过来,贴在自己脸上。 王淑琴:“你……” 林小康很仗义地拍了拍胸脯,“要丑一起丑!” 季凝喝了口汽水,看破不说破。 鸟鸣声声,花香阵阵,眼看着快到中午了,但太阳却还不怎么晒,带着几分恣意的温暖。 四人忙活着,一起夹起了烧烤架。 小牛肉串成一串串,涮上一层油,香得咧。 主要是林小康和周景墨烤,两个女孩就负责给他们打下手。 王淑琴一开始也是在家做活做习惯了,本准备接手的,但被林小康推开了,“哎哟喂,难得有一个展现我厨艺的机会,你就别跟我抢了。” 王淑琴看出他是故意的,但是在她家男人们都是躺在沙发上,还从没见过一个抢着干活的。 原来男女也是可以平等的,她有些不习惯地撑大眼睛,随后还是将被风吹乱的短发掖回了耳后,收回手。 可不过一会儿,就想起来林小康的大叫声,“哎哟,伤着了,伤着了。” 王淑琴眼神一紧,连忙冲了过去,“伤哪儿了?” 林小康本来是逗她的,没想到她会这么紧张自己,一下子没收住,演上瘾了,“疼……” 其实就是削土豆,刮破点皮。 王淑琴忙前忙后,给他找创可贴,把他那小小的伤口包得跟肉粽子似的。 等吃上了,周景墨想了想,也伸出手,“我烫着了。” 季凝横他一眼,也学林小康呢? 但她还是装模作样把他的手拽过去看,顿时惊了—— 第143章 自己惹的媳妇,自己哄 “这么大一水泡!” 周景墨这人真是不声不响的! 她把他拽到溪水边冲,凉凉的水冲刷着烫得发红的手指。 季凝蹙着眉头,又把他的手拽到跟前吹气。 也是,他之前都忙工作,在家里也没干什么活儿。 周景墨便静静地看着她忙活。 林小康在旁笑道,“哥,这滋味好吧?” 周景墨毫不避讳,嘴角微微勾起,“好。” 季凝瞪他一眼,合着她在这心疼,他却觉得好玩呢。 真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季凝见他的手指好了一点,才蓦地甩开他的手。 恍恍惚惚间想到,现在看到他手指受伤,她都心疼了,如果他真的走了,那时候她得多伤心? 不会不会,季凝甩了甩头,她也是重生的啊,说不定她走他前边呢。 可这么想也没能让人好受点,心里相反愈发堵得慌。 “怎么了?”他凑过来,又来哄她。 自己惹的媳妇,自己哄。 她扭过头去不看他。 周景墨目光扫了在旁抱臂看热闹的林小康一眼。 林小康:“……” 他招谁惹谁了,哥,是你自己要学这招的,怎么失败了怪我头上? 林小康赶紧溜之大吉,去找王淑琴去了。 周景墨拿手指撩了下她白嫩柔软的脸颊,“我以后会注意点的。” 看见她不高兴,他也跟着心里不舒服。 “周景墨,你以后胃疼,心疼,哪里疼都要跟我说,不许藏着掖着……”季凝长长的眼睫垂落,遮住眼底的情绪,很是严肃地说道。 早一点发现一点端倪,或许活下去的希望更大。 生怕他不重视,她又补充了一句,“夫妻本一体,你要活得健康长寿,我也才能开开心心。” “行。”周景墨很乖地点头,继而他蹙着眉道,“那我现在就不舒服。” 季凝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了?” “看见你不开心,我心里就不舒服。” 季凝瞪他这人怎么说话真真假假的,偏偏还用这样一副很公事公办的神情拿捏她。 她还以为他说真的呢? 他握住她的手,眨了眨眼,一脸无辜,“你说夫妻本一体,你不高兴,我当然心里不舒服。” “……” 用她的矛攻她的盾,这么一说,她就算是有气也生不起来了。 这家伙以前是学校辩论队的吧? ………… 人民医院附近——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人流量很大。 就是那家“曾太婆小店”里就没几个人,和这热闹的氛围很是格格不入。 小店门口的墙壁泛着黄色的油污,很久没洗了,脏兮兮的。 简陋的招牌好几个字都磨掉了,木板摇摇欲坠。 有人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一只蟑螂从脚边跑过,黑漆漆的触手还探了探他的鞋底。 那人差点螺旋跳起,最后捂着嘴赶紧跑了。 其中一个男人,也是曾太婆的老街坊了,舀着碗里的馄饨,看着那碗壁没洗干净,泛着黑黄色的油污,他皱着眉头,和站一旁摇着蒲扇的曾太婆推心置腹地说,“曾太婆,你这馄饨得改改,学学人家幸福家的,皮薄,肉又多!” 要不是多少年的老街坊,老朋友了,刚才他就跑对面幸福家去吃了。 但曾太婆站这门口瞪着他啊,拿那只只剩眼白的眼睛,他心里慎得慌,只能乖乖进来了。 一听这话,曾太婆直接跳起来了,“学什么学!我这店开多少年了,就是这个样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是什么个情况,自家都快吃不起肉了。” 那人无语了,“你家吃不起肉,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的钱都不是浪打来的。” 曾太婆翻白眼的时候,那只没有眼珠子的眼睛看上去更吓人,“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瘫痪的老伴,烧伤的儿子,全家就指着我这家小店的,呜呜呜,说起来,我真是命苦啊……” 她一边说一边哭,但那人愣是没看到她掉半滴眼泪,不过这故事倒是没听一百遍也听八十遍了。 他倒是没好意思说,当初这事儿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么? 就是因为曾太婆没听邻居的劝,结果才把一家人全害了。 不过他还是没忍心戳人刀子,苦口婆心道,“曾太婆,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家以前还有十好几人吃,现在就这么几个,你再不改,这家店就要彻底关门了。” 曾太婆听在耳朵里,那就是诅咒,“呸呸呸,你们爱吃吃,不爱吃滚!我还缺你这几毛钱?” 话都说这份儿上了,那顾客连馄饨都不想吃了,这肉还是臭的,也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边角料。 他放下钱走了,他发誓这是他在曾太婆这吃的最后一碗。 别人都不来了,就他看她可怜,多少年的邻里邻居,所以才来吃的,合着可怜她,还可怜出个仇人来了? 曾太婆却完全不这么想,阴鹜的眼神落在对面。 馄饨皮那么薄,肉那么多,这是做生意,还是做慈善呐? 这世道就是因为有这些人,所以越来越难混了。 要照原来,这些人赚了钱,不分钱她们,还独霸着,可是要被拉去批斗的! 隔壁水果店的老板嗑着瓜子站她旁边,看着对面红红火火,斜睨着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曾太婆,什么新开的茅厕三天香?人家说得对,你这生意可全都要被对面的抢跑了哦。” “哼,走着瞧!”曾太婆气势汹汹地回了自家店。 ………… “老板,今天有个人一直在我们店面附近鬼鬼祟祟的。”王淑琴在所有员工面前,还是毕恭毕敬地叫季凝老板。 她穿着一身工作服黑西装,里配白色竖条纹衬衣,搭配上简约时髦的短发,别提有多精神。 季凝径直走到门口,果然看见了一个老太太,她决定化被动为主动,“你有什么事吗?” 刚一开口—— “我啊,是对面的曾太婆。”曾太婆冷不丁拽住季凝的手,拿那只没有眼球的眼睛对着她,把季凝吓了一跳,慌忙抽回手。 曾太婆讪讪地笑了笑,这人不就是嫌她长得吓人,嫌弃她吗? 季凝被她吓到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视线一触及这老太太没有眼球的眼睛,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汗毛倒竖,几乎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细细一瞄,她想起来了! 第144章 周景墨他超强的! 这人上过报纸! 因为这人长相很恐怖,所以她看了一眼就记住了! 再加上对方前世做的事,实在令人发指,看得叫人头皮发麻。 当时她因为嫉妒隔壁店家的生意,往隔壁店家的食物里下了毒鼠强,药倒了十好几人,其中不乏曾经帮助过她的邻里邻居。 之前看她家不容易,所以就照顾她家生意,后来邻居们看隔壁店家更色香味俱全,转而去隔壁店家吃了。 这太婆觉得这些邻居都是始乱终弃的人,帮人不帮到底,所以就下了毒鼠强,想要两全其美,既让邻居们不再去隔壁家吃饭,也要让那些邻居们长长记性。 她被抓走的时候,才彻底地慌了,叫嚣着家里的丈夫和儿子还得靠她照顾,说警察就是想让他们一家死。 她以为警察们看她家不容易会对她网开一面的,然而法律最为公正无私。 虽然那些顾客被及时拖去医院了,可因为她下的可是毒鼠强,死了好些人,成了一桩大案,响彻一时。 据说其中还有一个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尤为叫人印象深刻。 报纸上说小孩子就是对面水果店老板的孙子。 记者采访水果店老板的时候,老板抱着孩子冰冷的尸体,一再哭,说什么自己不该乱说话,自己就是好玩嘴贱,一个劲地扇嘴巴,把嘴都扇肿了。 记者再细问,问他说了什么话,他就一概不说了。 像曾太婆这样的人太狠了,升米恩斗米仇,什么都没有她们自己的利益重! 季凝收回心思,目光变了。 “小姑娘,我看你们这生意挺不错的,我就想来学习学习。” 曾太婆那只仅有的眼睛上下横扫着,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来学习的样子。 她试图又去拽季凝的手,但被季凝极快的速度避开了。 “我们这一天的生意结束,要关门了。” 季凝下了逐客令,“砰”的一声关上门,差点把曾太婆鼻子夹了。 曾太婆骂骂咧咧,只得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一步三回头。 季凝搓搓胳膊,回到了店里。 王淑琴很是敏锐,走上前来,“怎么了?” 季凝脸上也不见笑意,心事重重道,“最近厨房千万不要离人,我不在的时候,也必须有人看着。” 王淑琴透过窗户,视线落在曾太婆的背影上,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眼力不错,之前在国营百货商店,经常会有小偷来光顾,她值班的时候,小偷总是得手最少的,时间一长,就练就了一副好眼力。 刚才那太婆看上去就心思不正。 尤其她们这不是商店,而是餐饮店,那就更加得重视。 季凝回到家,双手托着腮,苦思冥想。 她脑子里闪现过好几个方案。 她也想过闭店,可这种事还会落在其他人身上,根本防不胜防。 报警?这是没发生的事,上哪儿报警去?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监控摄像头,这年代国外还没有监控摄像头,国外可能有…… 见周景墨回来了,季凝立马站了起来,“景墨,你认识的人有卖监控系统的吗?” 她着急地比划着,“一个类似于这样的东西。连上电视机屏幕,可以实时看到后厨的情况。 情急之下,连后世的用语都脱口而出,实在是见不得报纸上那凄凄惨惨的场面,也就顾不得露不露陷了。 周景墨见他的小妻子涨得满面通红,扶住她的肩膀,点头,“国外有,需要下单定制,可能需要一两个月。” 果然和她想的大差不差,季凝皱眉,“这么久?” 周景墨稍一沉思,“可能会有办法,能在一两周解决。” “什么办法?”季凝眼里再度燃起希望之光。 但她没想到是周景墨决意自己做一个监控系统出来。 “你真的能行?”季凝持怀疑态度,不是她小瞧周景墨,而是哪怕在后世要自己动手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现在欠缺材料,技术,芯片。 不是缺一两样,而是样样都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不要小瞧你男人。” 话虽这么说,但他确实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所以在自己做的同时,也向国外工厂下了订单。 主打一个两手抓。 华强北电子市场在深市刚诞生了,周景墨从第一批电脑里弄了一台回来。 很沉的大部头,他亲手组装,零散的原件,他用螺丝刀、尖嘴钳等一系列工具。 他蹲那儿,先将主板放进去,接着是cpu和内存。 硬盘安装在机箱的硬盘位上,他手里握着十字螺丝刀,并认真仔细地用螺丝固定。 然后,将显卡插入主板的pci-e插槽中,螺丝固定住。 他好像有一双魔法师般的巧手,不消一会儿功夫,零散的零件就化为整体。 季凝都不敢眨眼,生怕错漏一步,他速度太快,有一种信手拈来的漫不经心。 这时候,季凝才真真切切感觉到了理科男的魅力。 太强了,在后世,她对着说明书都未必能装好这玩意儿,机箱内复杂的线缆布局看得她头皮发麻,这么多的配件,长得感觉都大差不差。 但他能准确无误地找出他需要的,一声不吭地安上,都不用看说明书三下五除二就装好,完全不用你操心。 几乎无话,专注力登峰造极。 然后他又坐在电脑前,安装初始程序,接着便用电脑开始画设计图。 他把公司的事暂交给林小康,这一天就忙活这些事。 设计图,季凝更加看不懂,双目亮晶晶的,只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季凝只是对他有一点崇拜,那么现在就是彻底化身成了他的小迷妹。 端茶送水亲自喂水果。 他都不怎么分神的,就是一个无情地吃水果机器。 小妻子把水果块递过来,他就咬一口,完全不看是什么。 第145章 她给他一点爱,他给她全部 季凝也不敢打搅他。 他忙他的,她就在旁边做做作业,刷刷卷子。 当天晚上,他就画好了,季凝看了眼,内部构造,外部形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季凝心底那股疑虑又升腾起来,他要不是后世看过仔细研究过,他又如何能做得出来? 几乎和后世的监控摄像头很像了,但能把这内部构造记下来也实属很强了。 周景墨凝视着她的眼神。 他知道他好不容易打消她的疑虑。 可是她似乎急着要这个东西,短期之内他是不可能想出一个新的设计图的,只能把后世的直接照搬过来。 很有可能会让她发现端倪,只能铤而走险。 画完设计图之后,周景墨将摄像机上的摄像头拆下来,再经过改装。 当然这还只是万里长征中的第一步,还有很多需要做的。 周母听到动静也跑上来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尽听到楼上敲敲打打的。” 季凝并没有详细说太多,只说自己需要一个监控系统,果然常人一听脑子是混沌的。 “监控,什么东西?” 季凝静静地看着周母,这才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而周景墨却并不是太惊讶,甚至他准确无误地画出和后世差不多的摄像头。 周母虽然不解,但还是捏了捏季凝的手,“这孩子打小动手能力就强,凝凝你就放心吧。而且我还可以找相关专业的教授看看。” 翌日家里又来了一批机械系的教授,但这些教授们也没听说过这东西,倒是有个略通军事的教授说有了解一二,只不过只听说过,没见过。 季凝心底的疑团越来越深,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个系统做出来。 她陪着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周景墨忙到一半,回头,目光里女孩趴在椅子上睡得正香。 暖黄的灯笼罩在她身上,瓷白的肌肤仍旧晶莹剔透,一派温馨。 以前他觉得家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但现在似乎有了具象的含义,每次下班回家,心头都会涌上轻松愉悦。 凝望着她,他嘴角微微勾起,走了过去,拿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眉目深沉,不知不觉拢了层暗色。 唯一只差一片芯片来进行图像采集、处理和传输。 芯片对于其正常运作至关重要,所以也是很关键的一步。 只差这一步就大功告成。 周景墨想了想,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拿起座机拨通了裴清嵘电话。 裴清嵘一听他说的话,急得抓耳挠腮的,“你要去找格里菲斯?他原来那么针对你,你现在去找他,他肯定会让你求他,开出不合理条件的。” 裴清嵘还记得那个高眉碧眼的傲慢德国人。 他是来留学的,仗着家世不错,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但最为针对的却是周景墨。 因为他打又打不过,他认为白人天生会比黄种人方方面面更优越。 结果考试考不过也就算了,就连运动会都输,最为得意的篮球被周景墨爆扣灌篮好几次,最后他恼羞成怒,处处给周景墨使绊子。 周景墨却不以为意,“困境只是暂时的,以后场子会找回来的,国内的发展会越来越好。而我现在急需这个芯片,只有他有。” 裴清嵘使出杀手锏劝他,“他肯定会让你割让专利的。” “专利我有的是。” “有的是?”面对周景墨的轻描淡写,裴清嵘不怎么愿意相信,搞发明能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吗?但他知道他劝不动周景墨的,“那随你吧,我听说你是为了嫂子,所以才要这个芯片。她知道吗,她愿意你做这么大牺牲吗?” 周景墨沉吟片刻,“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别跟她说。” 裴清嵘沉默了,但很快又释然了。 好吧,将心比心地想一想,如果是他家宝宝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他也会这么做的。 只不过他真没想到周景墨骨子里跟他是一类人,这么恋爱脑,以前真的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他摇了摇头,又忙去了。 说好一周的时间,但不到一周就做好了,都是周景墨熬夜的结果,他眼睑下有淡淡的青黛,带了些清颓憔悴的英俊。 季凝看着这做好监控摄像头又迟疑了。 她问他,他会说实话吗? 凭着他瞒她这股劲,应该不会。 如果他真是重生的,那他可是抱着一心赴死的心态在过每一天……仿若生命早早就进入了倒计时。 季凝想想就心疼不已,就连呼吸都似肺里有刀在搅。 “怎么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一向精神很好的他这会儿半眯着眼,也好似眼睛一闭,就能睡着了。 她赶紧推了推他,“你快去休息会吧。” “嗯。” 季凝决定了。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她就不再等了,直接摊牌。 哪怕他不说实话,她也要想尽办法撬开他的嘴,逼得他说实话。 ………… 王淑琴不是很明白季凝的想法,屏退厨房里的人,真的能逮到那个曾太婆吗? 季凝装好监控系统以后,拍了拍手,自信满满,“就靠这个。” “这个小东西?” 季凝带着她到一旁的电视机屏幕,屏幕上清晰地印出厨房里员工们忙碌的样子。 王淑琴不由得撑大眼睛,实在太神奇了。 “这是目前国外才有的一项技术,不过以后也会在国内广泛应用的,还可以用来抓坏人。” 王淑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她现在也不管季凝到底是不是算命先生了,她确实有些本事,很多说的话都应验了。 而因为季凝的话,她也对外面的世界更加神往。 她好奇地问,“你去过国外吗?” “去过。” “那里是有很多车,很多高楼吗?” “嗯,有一些和国内截然不同的建筑,干净的街道。也不尽是现代化。在非洲的肯尼亚,那边有一望无际的草原,甚至可以看到狮子老虎在打盹。还可以看到动物的迁徙,又是别样的风景。” 她的话勾得王淑琴兴致勃勃,心中一片神往,“你说会有那么一天吗?我能走出去,能看到。” “会的。”季凝微微一笑,心中踌躇满志。 至少她们赶上了好时机,现在还是那个“越努力越幸运”的时代,后来的90后00后机会越来越少了,他们就越来越摆烂,越来越躺平了。 但现在还遍地是机会,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敢不敢,肯不肯。 王淑琴点头,也随着她眼眸星亮,“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到了晚上,店里一片空寂,连个留守的人都没有,那只恼人的“老鼠”就来了—— 第146章 让他念念所望,必有回响 曾太婆从头上取出一枚黑色的发卡,她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驾轻就熟,店门口的大铁锁不消一会儿就被她打开了。 她提着一通不知名的东西,大摇大摆地进了店里。 店里窗明几净,哪怕是夜晚结束了,桌子都抹得一点灰都不剩,整洁如新。 曾太婆越看越皱眉,那姑娘这么做,哪是肯给她们这些穷人留一条活路? 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厨,后厨摆着许多食材,有一袋子面粉,才只用了一部分。 以往她家的小店要是面粉只用了一部分,肯定就这么敞着,蟑螂老鼠都进去了,她也不管。 但季凝这家店没用完的面粉就用夹子夹着,安放好,所以连灰尘都不可能进,上面还签署着两个人的名字。 一个是新晋员工小圆,是她负责给面粉袋夹夹子,另外一个是检查的经理——王淑琴,王淑琴是最后走的,她要负责把所有东西检查一遍,签署名字再离开。 曾太婆越看越酸,“我们一个贫苦人家怎么可能请得起员工?这太不公平了。” 说起来这些年她也是赚了不少钱的,不仅够家庭支出,也够请个员工了。 可她抠,宁可让顾客多等半小时,也不愿请个人。 曾太婆就盯紧了这面粉,打开,便把毒鼠强掺了进去。 毒鼠强也是无味的白色粉末,所以这么一掺杂,压根看不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笑容徐徐,仿佛看到了幸福美食店倒闭的样子,所有顾客都来骂那小姑娘,她成了千古罪人。 到时候她自己就一语成谶,“看到没有,这种新鲜玩意儿,你们就不应该去吃,这下好了,病了吧,吐了吧,把家里人命赔了吧?” 然后大家愈发信任她,她的小店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意。 她刚美滋滋地走出幸福美食店。 “别动!”一束束强力光柱朝她照来,惊得她立马就抱头蹲下,“我是良民!” 派出所的警员将她的胳膊反扭住了,她老胳膊老腿哪经得起这么折腾,立刻疼得她龇牙咧嘴的,“我是良民,良民啊!” 她被带到了派出所,对面就坐着季凝还有阿兰她们几个。 季凝还是从家赶过来的,洗头洗到一半,还没来得及弄干,不过现在已经干了,柔软蓬松地搭在肩上。 警官们紧盯着曾太婆,正要开口,却被季凝拦住了,她笑眯眯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曾太婆想想自己刚才已经把装毒鼠强的袋子给扔了,现在算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于是她白眼翻上天,“坦白什么?我刚是好心,听到你家店里有动静,我以为闹耗子,就带着我家猫过去帮你抓耗子。” “猫呢?” 曾太婆一脸理直气壮,“猫到处溜达的,它恨不得是我主子了,我能管得住它?” 警察拿出刚在店附近找到的袋子,“这是什么?” 曾太婆望着天,不紧不慢地掏了掏耳朵,还把手指上泛黄的耳屎吹了吹,“我哪知道是什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季凝冷笑了声,要不是有证据,对付这种泼皮无赖还真是很麻烦,就算抓住她们的小辫子,知道是她带的毒鼠强,她也会说她是来药耗子的。 必须铁证如山,一次性把她压倒。 季凝不疾不徐地拿出证据。 警官们一看到这屏幕上的东西就愣住了。 曾太婆看不到,也不知道她手里那小玩意儿是什么,“呵,你少污蔑我,邻里邻居,我也是好心帮你,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碎碎念到一半,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吃不死你们!一个那么爱吃好吃,我就让你们吃个够,到阴曹地府去吃吧……” 这小机器里传来她恶毒的声音,她一脸难以置信,脖子宛如僵尸般,咔嚓咔嚓地僵硬转过来。 她迅速凑到季凝和警察那边,那小玩意儿里映照出她的脸,把她刚才把毒鼠强放进面粉里的画面照了下来,虽然画面还达不到很清晰,但作为证据,完全能辨认出她…… 派出所的警员们都是在这一片长期工作的,也认识曾太婆,一看到这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来幸福美食店的还有些小孩,那不少人可都帮过你啊,他们何其无辜,你知不知道你下的毒鼠强会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曾太婆一时情急,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活该!谁叫他们帮人不帮到底的!谁叫他们去幸福美食店吃饭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她连忙紧捂住嘴,“警官们,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你们别被她随口胡诌的东西给唬弄了。” 警员们再也不可能被她掩耳盗铃的举动给糊弄了,这种人,就该受法律的严厉制裁,否则不知道要害多少家庭! 一个小警员送季凝出来,“感谢您的配合,要不是您,不知道多少人要死的死,病的病。” 季凝知道他说的没错,这年头医疗还很有限,所以曾太婆这举动更加恶劣。 保住这么多条人命,她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小警员热切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作为证据的监控记录仪,“不好意思,请问下这个是在哪儿买的?” 季凝正要开口,“凝凝!” 季凝远远望去,男人站在路灯下,深深的眼神望着她,季凝朝警员笑了下,“不好意思,独此一份。” 回去的路上,季凝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裴清嵘是个很守得住秘密的人,但拿到芯片后,他还是把周景墨为了她去找仇人求助的事,悉数告诉了她。 他自己可以默默无闻,但他的好兄弟快三十岁了,铁树头一次开花,哪怕被周景墨骂,也要让他念念所望,必有回响。 周景墨握住她的手,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 她突然驻足,他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季凝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周景墨,我有话跟你说,你是不是也是……” 第147章 【知晓双重生】和周景墨摊牌! “周景墨,你是不是也是……” “也是什么?”他似笑非笑道。 每当要说这事时,季凝总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紧张感。 如果他是重生,她都不知道他这一天天背负着什么。 摊牌以后,他们未来又该如何度过? 如坐针毡每一天? 季凝深吸一口气,“没什么。” 他却蓦地摸了摸她的头,月色下男人的容颜格外柔和,让季凝心神恍惚,也让她内心盈满冲动。 不!她一定要问清楚。 两个人面对,也比一个人好。 至少让他知道他不是孤独的。 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问,“周景墨,你是不是从21世纪回来的?” 周景墨听完,愣神片刻,在季凝看来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如果他真的是重生而来,那证明他的演技真是非一般的好。 “傻丫头,千禧年还没到,21世纪哪会来?”他含笑着说道,一点看不出来在撒谎,在作假。 季凝也疑惑了,以他的聪明才干,或许监控系统做得出来。 很多事情虽然只是小概率,但并不代表不会偶然发生。 问不出个结果,那么…… 季凝低着头,正这么想着,忽听见男人笑着打趣道,“我明白了,你是在畅想未来。放心吧,我们会一起老去,做一对幸福快乐的老头老太太。” 他的手正落在她的发顶,听到这话,季凝猛地顿住,抬头望向他,那犀利的眼神仿佛瞬间看透了他,“周景墨,你别装了!” 种种怀疑,都不及他此刻说话时的语气来得证据确凿。 他自以为他藏得很好,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带着对人生的眷念和无能为力。 就是有种直觉,将种种汇聚在一起。 周景墨怔了一下,随即勾唇,“我还是露馅了?” 看来他算是画蛇添足了,本来瞒得很好,为什么要多说这一句? 大概是对未来把握不住的不甘心吧。 夜深了,两人随意地坐在路边,周景墨手长腿长,季凝靠着他,愈发显得小小一只,聚精会神地听他讲。 他随意卷起袖子,露出突出的腕骨,说起自己的事,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当时我心脏麻痹,剧痛,倒在办公室里,再之后就看到很多白茫茫的影子,但他们的脸,我都看不清。能听见他们模糊地叫我名字。” 他望向远方静谧的夜色,眼神朦胧得不真切,“在那之前,两年前我做过一次体检,有些小问题,医生告诉我身体精神都到临界点了,但我始终觉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的事业就可以彻底成功了……” “倒下去的时候,只觉得很难受,而我竟也没有太后悔的感觉。” 他突然侧头,朦胧的眼色这才变得凝聚,深沉,“真正有情绪波动是在发现我喜欢你以后,我开始注意这一点,我开始怕死,不舍得离开这美好的世界。” 季凝抿了抿唇,所以她还成了周景墨的救赎? 但也算是相互的吧。 在上一世死去以后,她发现她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心境如同一滩死水。 哪怕这一世最开始,她也把感情当事业,权衡利弊,解不开心结。 但周景墨一点一点进入了她的心,让她觉得原来也能有一个人这么懂她,有一个男人可以不计得失,爱她如命。 他不在乎她迈不迈出那么一步,不在乎她爱他多少,却永远愿意执着地将手伸向她。 “那多半还是过劳。”她拍拍他的肩,“这一世,你会没事的。” 说这话,多少有点没底气。 她和周景墨不同,她是被季薇推下去,所以只用防住季薇这个人。 但周景墨头顶却始终悬了一把刀,不知道那把刀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 季薇上一世得癌症,而这一世她依旧逃不过宿命,癌症提前了。 有一句话叫做,阎王爷让你三更死,你绝活不到五更。 周景墨并不在意这些,笑了笑,“遇见你以后,这两世,我好像是头一次才有了活透彻一点的感觉。很多平时不会注意到的一些地方,一些食物,一些娱乐,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这一世你嫁给了我,要不然我可能还在寻寻觅觅,还在破罐子破摔。” 季凝眉头抽了抽下,他居然把努力工作叫做“破罐子破摔”? 这个晚上,两人牵着手走了好远的路,推心置腹地聊了很久很久,绕了会远路才回家。 再也没有秘密,两人脸上都笑着,但心中却多了沉重。 翌日,季凝已经尽可能起得很早了,但周景墨还是不在家了。 她穿着棉质的柔软睡衣,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卷曲地落于身后。 她走到书架前,紧盯着那本黑色的皮质笔记本。 还记得这本子上面写着他的心愿。 她刚拿起,手不小心一滑,落到了地上。 笔记本反着掉落在了地面上,最后一页翻开了,居然也写了字,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这是什么? 季凝眉头一皱,眼神逡巡而过,继而紧紧捂住嘴,脸色一片雪白。 第148章 爱一个人,则为之计深远 反面写得是他的遗嘱。 难怪那天靳律师会出入他的办公室,他那天就是在办这件事。 难怪靳律师会以那样的眼神打量她。 周景墨把他的财产分成几份,而给她的这份都建议了,如何分配使用。 甚至连他的家人都照顾到了,包括陆行以后出国留学的费用。 他知道她是一个很有能力,很有计划的人,但是他还是想尽量帮她节省一点力气,让她不至于像他这么疲累。 爱一个人,则为之计深远,周景墨真的想得很远很远,他不知道自己的死期何时,因此早早就定下遗嘱。 他疼爱她,像疼爱女儿似的,事无巨细。 她需要监控系统,他不仅熬夜去做,还不惜为了她去找他的仇人——格里菲斯拿芯片。 他进去的时候,不让裴清嵘跟着去,没人知道他受了多少挖苦,多少委屈。 他一直傲着的脊梁,却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泪水不由得糊满眼眶。 心脏好似被什么用力地捏了一下,季凝疼得喘不过气,她身形缓缓滑落,然后又跌撞地站起,膝盖磕在椅子上也顾不得管。 她手摁在书桌前的那个小机关上,打开铁盒。 这一沓沓哪是什么情书,这分明是他的遗书。 她又重新看了一遍,仔仔细细地看,环抱着膝盖,越看越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浸透了睡衣的柔软棉质裤子,晕开黑渍。 “吾妻,见字如面。” 同样的字,这一次看,却又有不同的心境。 她想象不出他当时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的。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这么好的男人,就算是短命鬼,她也要跟定他了! 季凝迅速地站起身来,擦干眼泪。 她换了一身黑色毛衣,配红色风衣,口红的颜色和21世纪最时新的迪奥999颇为相似,红唇如焰,气场十足。 手插在兜里,走路带风。 头发被束起,妆容偏浓,眼线上扬,拿上从苏甜甜那拿的黑色羊皮小皮包,公式化和时髦度都不缺,就那么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周景墨接到裴清嵘电话的时候,正在车上,他褪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大哥大突然发出尖啸声,他接起,是裴清嵘的声音,“不好了,嫂子杀到格里菲斯那去了!” 周景墨蹙眉,“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告诉她吗?” 裴清嵘一脸无奈,“我千料万料,没料准嫂子的性格啊,我以为告诉她这件事,她会更心疼你什么的,结果她直接跑去为你出气,找回场子。” 周景墨拍了拍驾驶座椅背,告诉司机改道,直接开往格里菲斯的公司。 一方面担心,而另一方面也觉得好笑,裴清嵘说得没错,这才是凝凝的性格。 上一世她的隐忍退让没让她得到应有的尊重,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女强人的性格,这一世就主打一个让别人吃亏,也绝不能让自己吃亏。 她是彻彻底底把自己看作了她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做。 周景墨薄唇微弯,有人为他出头,偶尔当当小娇夫也不错。 只不过格里菲斯还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身高和他差不多,体格也大,还在雪地里揍过熊,且他什么人都敢打,还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周景墨眉目一凛。 如果他要敢对凝凝动手,他就直接把他公司给碾为平地。 想到这,他下意识道,“我太太一个人去的?” 裴清嵘禁不住吐槽,“嗯。所以我才说她虎啊,把小文小武带上也好啊。” 对面沉默了,裴清嵘连忙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骁勇。”这男人,说他媳妇儿一点坏话都不行。 以前觉得他心大来着,现在才发现一旦有关他媳妇儿的事,心眼就那么一丁点小。 周景墨顿了顿,“裴清嵘,帮我叫十辆推土车。” “推土车?”裴清嵘吃了个大惊。 “等会听我指令,把格里菲斯公司给推了。” “……” 裴清嵘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夫妻俩做事真的太不计后果,主打一个当下就要让自己爽快。 车还没彻底停稳,周景墨推开车门,便走下车去,他凝视着面前几层的厂房。 格里菲斯这人真的是太喜欢跟他比了,所以看见他的公司修几层,就一定要建一个建筑,比他的公司要高一层。 后来他公司扩建成六层,格里菲斯特意把厂房又重新装修,建成七层。 在他看来,实在是小孩子行径,所以周景墨平时压根就不大搭理他,实属又菜又爱玩。 除了这次,需要他的芯片。 找到他这边来的时候,他先是大笑了好多声,好似出了憋闷这么些年的恶气,笑得整个厂房都一阵震荡,接着便绕着他,拍了好几次肩膀,金色眉毛下的眼睛透出一种信息:你也有今天? 至于他想要的利益,自己自然是公事公办,割让出去了,不过周景墨并不在意这些。 专利,他有的是,一年就能发明很多。 还在厂房楼底下,就听见一阵咆哮声,明显是格里菲斯的声音,周景墨心一紧,连忙加快脚步。 走到他办公室门外,也听到里面砰砰的声音。 周景墨直接推开门去,看到季凝勾住格里菲斯的脖子,格里菲斯也弯下腰来,任由她够着。 这是摔跤? 门外,裴清嵘还带着十辆橙黄橙黄的推土机,严阵以待,他咬着手背上的关节处。 等会真要听周景墨说的,把格里菲斯的公司给推了? 那事情真的无法收场了。 手背上都被他咬出了指痕,大哥大突然响起,惊得他灵魂出窍,犹豫再三,还是接起。 第149章 病娇 里面传来周景墨镇定的声音,“你酒量怎么样?” “?” 饭桌上,格里菲斯还在举着酒杯,侃侃而谈,他今天明显喝高了,这位具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的男人一喝多就面红耳赤,眼睛都是红的,“今天我宣布,季凝她就是我异姓兄妹,就是我在拆那(china)的亲人。” 裴清嵘拿着酒杯目瞪口呆,究竟她是谈判专家,还是自己才是。 季凝扯了扯周景墨,两人一起站着,回敬格里菲斯的敬酒,“过了过了,没必要这么客气,有空就来我家玩啊。” 格里菲斯眨眼,直视着周景墨,“那从今往后,她就是我大妹子,你就是我妹夫哈……”他工厂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东北人,本就不算流利的普通话,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周景墨:“……”他终究还是很在意压不压自己一头这件事。 回去的路上,裴清嵘实在是百般好奇,季凝到底是怎么拿捏格里菲斯的,在他看来,格里菲斯那脾气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季凝笑了笑,“你们觉得谈判桌上就只能硬碰硬,就只能谈利益么?其实一个性格,一个办法,要对症下药。格里菲斯这人看着专横,他也有软肋。” 上一世她虽然没去念大学,但却是把商界几位大佬都研究得清楚透彻明白。 格里菲斯这人呐,硬汉外表,玻璃心。 他因为自己“聪明绝顶”所以一直为自己的头发而烦恼呢,愁苦很多年了,所以他一直戴着假发,这点是裴清嵘和周景墨都不知道的小秘密,男人哪会关注到这种小细节? 季凝知道德国有一个相当不错的植发医生,她有格里菲斯没有的资源,这就相当于雪中送炭了。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裴清嵘也略微懂了,“嫂子,我觉得你应该去周景墨公司帮他。” “不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裴清嵘就觉得他们这两人挺好的,都是商界强人,一个比一个本事。 到时候在顶峰会面,谁也不知道这一对居然是夫妻。 他突然开始期待那些大佬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了。 毕竟这年头富人圈子里还是流行娶小娇妻。 裴清嵘不想当锃亮的电灯泡,所以他先溜了,司机也把周景墨和季凝放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两人一起牵着手慢慢走回去。 既健康,又有一种年老时蹒跚漫步,慢慢老去的感觉。 季凝笑着说,“格里菲斯说他不喜欢你的原因是你不喜欢team work(团队协作)。总是把所有事一个人扛,怎么?看不起他?你们这啊,就是缺乏沟通。我啊,这是又帮你化敌为友,拉了一个队友,你以后也不至于处处树敌,多个盟友帮助。” “夫人厉害。你知道他怎么评价你的吗?”周景墨眼角微弯,轻轻吻了下她的手指,指尖传来酥麻温热的暖意,季凝注视进他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的眼底满满的光辉,薄唇轻吐出三个字,“贤内助。” “但我告诉他,你不是贤内助,而是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们在一起,事业一定会像竹子开花一样节节高,有如虎添翼之功效。 确实,他们的信仰相同,兴趣爱好类似,但是他们又不同,性格上互补。 他比较闷,她却总能古灵精怪地挖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季凝樱唇微弯,伸出手,嗓音软软甜甜的,唇齿间还带着果酒的香气,“周景墨,我醉了。” 外国酒真的太烈了,她这会儿头重脚轻的,要不是他扶着她,她也浑身酥软,腿脚发麻。 男人听话地蹲下,眼前是宽阔坚实的后背。 她软软地偎依上去,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凑近他耳边,咬着他的耳朵,突然感觉到他身形一颤,“周景墨,我会好好爱你的。” 他很喜欢听她叫他的名字,她的嗓音本就清甜可口,叫他的名字时还有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苏意。 他突然顿步,放下她,今夜是一轮满月,仿若在他们身后绽放,光辉无声地笼罩着勾在一起的两人。 季凝拿手指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滑落,到鼻尖,再到唇瓣,她视线火热,呼吸也火热。 眼里承载着怒放的笑意,整张小脸都因为笑容而跃动起来,她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会死,你还要陪我一起做一对幸福快乐的老头老太太。” 周景墨十分安静地等她说完,眼睫煽动,“周太太,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天知道他忍耐了多久,那一层层强烈的欲叠加上去,在心中酝酿发酵膨胀。 可他却始终耐心地等待着她说完所有的希冀。 这一刻,他已经无法管以后了。 “可以。” 手指轻捏住她的下颚,他俯下唇,轻吮,碾磨……如视珍宝般怜惜。 “周景墨,我好爱你。” “越来越爱你……” 她轻声呢喃,身体紧贴于他身上,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 自打季凝那天说过以后,乔星便留个心眼,有几日没吃药了。 意料之外,她那种脑子混沌不清的感觉居然变得更少了,每天起来的时候也不再是像行尸走肉般沉重,相反精神百倍。 她疑惑又惊愕。 某天中午,她看到乔月把她的药瓶都给倒了出来,一颗一颗地在数。 看到这一幕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心惶惶不安的感觉。 乔月数完之后,也没发现站在帘布后的她,后来乔星从帘布后走了出来,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就算她没吃,也把药丸偷偷扔了几颗。 “姐,今天是我们看妈妈的日子,我们走吧。” 乔月亲昵地挽住她的手,乔星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她怀里抽出来,往前走了两步。 乔月立马又跟上,更紧地挽住她的手,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乔星,“姐,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吗?我也是为了你好……” 乔星脸色苍白,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啊。” 两人一起去的是岳城郊外的一家精神病院。 她们的母亲当年犯了事。 父亲出轨找小三,小三怀孕了,母亲硬生生把小三肚子里刚五个月的胎儿活生生剖出来了,小三大出血,就此殒命。 本来按照她们这个情况,是不能留在文工团的。 但念在这件事是发生在她们进入文工团之后,而她们的母亲也是受害者,上边网开一面,让她们继续做文工团的临时团员。 当年也是家庭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乔星的精神开始错乱,为爱自杀,然后就开始服药了。 现在文工团里就剩乔月一个人在。 第150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医院里,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病人。 两个病人站在那里跟村头大妈似的在交流病情,时不时斜睨着路过的人一眼。 乔月不由得搓搓胳膊。 乔星也毛骨悚然的,这些病人望着她们姐妹俩傻笑,幸好有医生护士在,否则真的吓得胆儿掉。 一个说,“昨晚,我的马桶长腿跑了。” 另一个说,“我没跑啊。” 乔星,乔月:“……”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消毒药水味,乔月禁不住掩住口鼻,乔星则一直默默观察着她。 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那间空房,因为她们的母亲乔华很会跳舞,像只优雅的黑天鹅,每次病院里有演出都是找她,所以把她的房间安排在了最好的一间。 这样可以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到外面攀爬着生长出来的各色蔷薇。 一个优雅的妇人背对着她们坐着,正在对镜盘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听到动静,她回头,温和一笑,“你们来了。” 乔星和乔月嘴角都沐着僵硬的笑容。 如果不是她们见过她面不改色地将那血淋淋的胎儿生剖出来,而且还放进嘴里,否则没人相信她竟会是一个精神病人。 乔华径直走到乔月跟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忽而手捧住她的脸,冰凉的温度让乔月心一颤。 她微笑着,徐徐吐字,“你变了啊。” 乔月拨开她的手,“妈,你又瞎说什么呢?” 乔星也没把母亲的话往心里去,从随身带的袋子里拿出给母亲的食物,衣服一类。 母亲即便住在这里了,但还是极度爱美的,经常要她们带些很显气质的衣服过来。 除此之外,她也很注意保持体型,她是精神病院最自律的一个,每天都要跳舞,还要做平板支撑等等一系列力量训练。 一米六八,才九十斤,常年保持着这个体重。 在外人都看不明白她父亲这样一个入赘男,有着如此貌美如花的妻子,有着为他借势的岳父,为什么会去找那个满脸麻子、肥胖如猪的小三。 乔星低着头还在想自己的事,等会还要去找宋医生,她倒是要搞清楚了,如果她吃的药丸有问题,那么是宋医生的问题,还是旁的什么人把药丸换了。 乔华拉着乔月在床上坐下,每次来看她,乔星总是忙忙碌碌的那个,乔月就啥也不干,乔华索性就拽着她坐下了,“你爸最近怎么样?” 乔月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你还惦记着他呢?” “快说!” “行行,他升官发财了,当科长了。”乔月无奈地叹口气,四十多岁的男人最开心的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他这老婆也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书上讲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她怎么觉得不是呢,她妈住进精神病院,小三死了,反倒是她爹那个始作俑者开开心心地活得好好的。 所以打小起,她就决定了,她不要做一个蠢好人,要做一个聪明的坏人,自己的心情,感受永远是最重要的。 乔华咬了咬唇,“那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人?” 乔月:“……没有。” 曾经她父母的事也是一段佳话。 外婆的病,大家都知道,所以都不带乔华玩,只有她父亲肯给与母亲温暖,可在她看来,她父亲就是个处处留情的浪子,哪是对母亲好了,对所有女孩都好。 所以她才觉得周景墨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且他其实对人也是很漠然的,所以她觉得他本质上和自己很像。 说回父母的事,就像是救赎文完结以后,却是一场悲剧。 父亲腻了,觉得母亲利用完了,他也是该另外成家立业,找人生几个贯自己姓氏的孩子,于是母亲疯了,她就觉得他当初承诺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了。 乔月也可以理解母亲,她觉得陆少航也是说话不算数了,明明说喜欢她,为什么中途会变卦。 男人……真是始乱终弃! 只有周景墨是不同的,要是能得到他……得到那个男人就好了,乔月一想到他,真是满面泛红,眼神兴奋。 ………… 曾太婆的事情之后,没过多久,曾太婆丈夫来闹了,拄着拐棍来的,拐棍将地面敲得怦怦直响,“没了她,我们一家还怎么过日子?” 她儿子倒是很好,通情达理,那张布满烫伤伤疤的脸看起来很吓人,却一直在鞠躬,“对不起,对不起,还好没铸成大错。” 在他心里,还是觉得是季凝救了他母亲,要是害了那么多人性命,莫说母亲,他们也还不起这么多赔偿的钱。 但幸福美食店的生意多多少少还是受了影响。 某一日,一个男人抱着个小孩走了进来,正是对面水果店的老板,带着小孙子进来了。 季凝看见这小孩,眼睛乍然亮了亮。 她走了过去,被抱在怀里的小孩黑不溜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 水果店老板笑着说,“我家孙儿也喜欢美人呢。” 踌躇再三,他说道,“我已经跟那些街坊邻居说了,不是你的错,全是曾太婆的问题,他们以后还是会来你的店铺吃饭的。” 季凝眼角弯了弯,“谢了,大叔。” 水果店老板一脸难堪,外加后怕,“我家孙子也喜欢来你家店吃,要不是你抓住了曾太婆做坏事,我都不敢想……” 他一打开话匣子,便边说边抹泪,“我当时还跟看热闹似的,跟曾太婆说你家店超过她的了,我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想来,我真该死……差点害死我小孙子……” 说罢,啪啪打自己的脸,季凝怎么拦也拦不住。 当时他总心存侥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还等着看曾太婆和季凝干仗呢。 这添油加醋的,险些酿成大祸,不仅差点害这些街坊,还会害他家的小孙子,真是越想越害怕。 他这张烂嘴! 季凝突然感觉到什么软软的东西,一低头,是小孩软软小小的手攥住了她的手指,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盯着她,突然粉嫩嫩的嘴巴一上扬,冲她露出一抹宛若新生的稚嫩笑容。 第151章 高考成绩 季凝瞬间呆住了。 以前她也不算多喜欢小孩吧,但想到原本报纸上这小孩子脸色灰白地躺倒在地上,毫无生气,水果店的老板抱着他一顿哭,直接哭晕厥了过去。 小孩没了,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家破人亡。 但现在看见他活生生的,感受着他手指的温暖,季凝的内心充盈而满足,升腾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除了像曾太婆那样的超雄老太,大多数人还是亦正亦邪,善意和恶意只在瞬息之间,最后还是会选择为善。 但有时候真的得管住自己的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不能心存侥幸,没人知道你的一句话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造成多大影响。 果然,有了水果店老板背书,季凝的店很快又恢复了,生意又红红火火起来。 老板大叔一直觉得愧疚,隔三差五就拿些新鲜水果来给这些小姑娘尝,非要免费,她们象征性给些钱,他都不肯收。 一晃到了酷暑,知了在树上尖锐地鸣叫着,空气干热干热,阳光下,风景都仿佛扭曲了。 教室里都没有风扇,只有家里有,铸铁底座敦实得很,铝制风叶吹得呼呼直响,送来凉爽的风。 但季凝身上还是免不了出些薄汗,她穿着白色荷叶边衬衣,衬衣都沾湿了,脸颊红通通的,鼻尖上浸透着几滴汗珠。 眼看着高考在即,她也是愈发卖力。 周景墨在旁还额外给她扇风,“要不,我给你做个空调?” “这你也能做?”季凝兴致勃勃地勾住他的脖子。 周景墨这个人说话很实诚,所以他只是淡声道,“可以尝试。” 材料什么的都好解决,但氟利昂不知道哪里去弄。 不是十成十的把握,他不会承诺她。 然后第二天,他就搬回一台空调窗机。 季凝呆住了,“你这么厉害?” 他没忍住,捏了捏脸颊,“傻丫头,我今天去京城买了一台。” 季凝想起来了,现在也是有空调的,只不过买卖渠道少,他居然专门为这事跑了一趟。 有了空调,家里凉快了许多。 石头和桐桐在地板上哒哒哒地跑来跑去,也只会出一点汗。 季凝也算是事半功倍了。 7月最热的日子,7月7号,季凝背着书包走上了考场。 有人单独来的,也有人家里来送考,只有她这边,亲友团是最多的。 尤其她弟这个显眼包,还专门拉了个红色横幅。 横幅得两个人拉啊,他拉住一头,她妈拉住另一头,陪他闹,但还是得捂住脸,没办法,她不像陆行,她要脸。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预祝我姐季凝,高考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季凝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她妈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做足了仪式,还穿了旗袍。 她走到季凝面前,把她的衣服理了理,“以前我对你的做法肯定是不理解的,认为嫁夫随夫,早点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但现在呢,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明白我的凝凝是大姑娘了,你们这一辈人比我们这辈人眼界更开阔,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想要继续念书,就去念吧。” 周景墨旁若无人,甚至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加油。” 仗着他个高,她根本闪躲不及,季凝愣了愣,在这年代,这还是很超前的。 她连忙看向四周,没有其他人发现,她的亲友团们都扭过头去,装没看到。 周景墨低声说,“把我当年高考的好运传给你。” 季凝眼眸亮晶晶的。 这男人,高考恢复的第一届,他可是状元呐。 季凝进了考场,没曾想看到了季薇的名字。 季薇居然和她在一个考场,但她直接弃考没来。 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还是活得糟糕透顶。 铃声一响,季凝深吸一口气,攥紧笔,不管她了。 努力了这么多天,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不说超常发挥,但至少要发出正常水平。 而此时的季薇正在医院里,形销骨立,哀叫连连。 三天前,她和傅韬去办的离婚。 季薇求他,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还对她嗤之以鼻,“当初要不是你,我和季凝就能成了的。” 当着面,季薇泣不成声,眼底却充满着恨意。 怪她?不是他自己吃着这头,望着那头,能到这地步吗? 转头回到病房里,她恨生怨,怨生恶,恶生灭。 她妈真不是东西,见死不救。 季凝真不是东西,这是姐妹吗,这分明是仇人。 傅韬也不是东西! 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她恨这个世界,她把病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都是因为这些人,她现在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医生告诉她,药物控制不住,意有所指的眼神落在她的某个部位,“保不住了,只能切。” 季薇又痛,心里又怄,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现在也没个人能依靠,没个人能倾诉,她妈居然能狠下心来不来看她一眼,这几天,倒是她爸来了,看她这个样子,居然开口就是要钱!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六岁那年的选择没做错。 想到这,季薇面对着医生,咬了咬牙,“切!” 先活下去,整容技术那么发达,到时候她再去泰国装,装更大的,比季凝更大许多倍! 7月7日考语文和数学。 7月8日考物理和化学。 7月9日考生物和外语。 紧张的气氛一晃而过,季凝考完试也没闲着,当晚就去她的店铺忙去了。 她懒得估分,结局已经注定,而且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按照她平时的考试情况,三次大考,有两次都是到达了中南大学分数线的,她也算是胸有成竹。 考试成绩要一周时间出来,到时候会发到一高,再由考生去领取,然后是什么大学分数线就报什么学校,不存在后世先填志愿后出分的情况,因此省去不少麻烦。 季凝觉得就算有些语文题她答得有失偏颇,她的文言文理解着实具有不确定性,就算她拿不到第一志愿——中南大学的分数线,她至少也会有个大学读。 她暂时没准备去其他城市,就算第二志愿,也还是会挑岳城的大学。 她结婚了,也不怎么想跟周景墨分开,聚少离多。 只要有大学读,她就可以体验上一世没有体验的大学生活。 一周后,回学校拿成绩时,她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第152章 孝出强大 她这还是头一次见校长,剑眉星目的,即便人到中年,也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个大帅哥,颇有些像她很喜欢的那个明星,扮演过二郎神的焦恩俊。 “季凝同学,你的成绩在我这……”校长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信封,“一高第一名,全岳城第一名!恭喜你!” 他伸出手,握住季凝的手,“中南大学稳了!” 季凝激动万分,直接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太好了。” 当着校长的面,她就直接把包里价值两万的大哥大给掏了出来。 校长早就知道她会通知家里人,电话座机的听筒已经拿了起来,看见她拿着价值两万的大哥大,顿时尴尬地放了回去。 “周景墨,我考上了,我以后就算是你师妹了!”季凝第一个想分享的便是她,她眉飞色舞的,笑容跃于脸上。 “嗯。”听得出来周景墨很开心,但并不意外。 季凝联想到周景墨有人脉,“你怎么都不激动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 周景墨笑着摇了摇头,“是我对你有信心。” 消息传回周家,周家人都很高兴。 尤其周母,她把陆行那套学会了,直接在家门口拉了一条红色横幅,逢人便说,“我儿子是状元,我儿媳也是状元。” 还给人发糖,当时还昂贵的大白兔还有金丝猴奶糖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桐桐头顶系着一只超大的红色蝴蝶结,手里提着一个小花篮,里面便是装着这些昂贵的糖,甚至还有国外进口的巧克力,逢人便发。 “咿咿呀呀”的,似是很为舅妈骄傲,她一笑,梨涡似是装满了甜甜的酒,甜美得醉人。 这可是双状元啊! 大家都“啧啧”称赞,纷纷竖起大拇指,“这以后生出的儿子闺女得厉害成啥样?” 消息还传回了教师筒子楼那边,大家纷纷向她贺喜。 教授中间,高教授一对儿女厉害也就算了,连带着儿媳也厉害,这是什么逆天的实力,一家子简直厉害得不像人。 林教授也很高兴,推了推眼镜,红光满面的,许久没喝酒的她得知这消息的当天晚上,还叫上林小康陪她喝了两盅茅台。 她早就计划着季凝考上中南大学,收她做自己的关门弟子呢。 但没想到季凝不仅是考上了,还考了全城第一。 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接踵而至。 王淑琴在夜校那边也拿了第一,她也具备了考大学的条件,计划按照季凝所说的,一步步往上读,然后考个她说的……叫什么来着,对,mba,专门学怎么管人的。 阿兰、小梅、连翘纷纷效仿她,白天打工,晚上就去上夜校。 一时间,店里的这些姑娘家因为有了榜样,都变得格外上进。 宿舍里,大家穿着睡衣,却很认真积极。 连翘:“阿兰姐姐,这个英语单词念什么啊……” “abandon。” 大家都深信,只要努力,就一定有光明的未来。 不管以前过得有多惨,但未来的好日子她们都敢想了,说不定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建房子,买房子,甚至买车,成为和凝凝姐,淑琴姐一样的独立女性! 周家—— 周母和周父齐刷刷走上前来,“凝凝,你自己出息又有本事,妈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买个礼物吧,还没你会买。” 周母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到季凝手中,“这是一万块,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自己去买啊。” “妈,我不差钱。” 周母看了周父一眼,正色,“我知道你不差钱,但这是我跟你爸爸的心意,我们的心意是我们的,你必须收着,乖!” 季凝只得接下了,这红包是真厚啊,要是砸在手心,都得有点疼。 不过是幸福的疼痛。 谁会嫌钱多? 这年头的一万块都可以买套房了。 周芷溪挠头,“我倒是没什么送的。要不送你们个孕前体检?” 周景墨没忍住,大长腿踹她一脚。 周芷溪也不知道她哪说错了,这不是刚需嘛,难道他们以后不准备生孩子? 季凝抿着唇看向周景墨,周景墨却并没一如既往地看向她。 现在两人摊牌了,她也知道为什么提起生孩子,他那样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了。 要是他知道她真心想给他生个孩子,他会是什么心情?不同意肯定会是不同意的。 可她如果说不论前路如何,都想留下一抹他的痕迹呢。 或许会生个孩子,长得很像他……想想,她眼角突然有些发酸。 算了,今天开心的日子,她暂时不想去想这些。 这时,吴芬芳走了进来,照旧是孔雀翎毛顶头顶,粗粗的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恭喜啊。” 这次她是真的服气。 她也没想到周家这新媳妇儿不仅漂亮,而且还这么有出息。 她身边还跟着周小莉,周小莉撅着个嘴,她丢工作之后就和季凝结下了梁子,可斗也斗不过,能怎么办? 只能摆脸子。 但妈说了,人家是有真本事,以后他们还得扒着堂弟一家呢,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不能用以前的老法子了。 谁让堂弟是真的铁树开花,爱上了呢,这么久了,居然都没离婚。 “恭喜啊。这是我妈让我带来的。”周小莉提着一篮子鸡蛋来送贺礼,她妈抠,可别说其他人了,她都觉得丢人,所以压根没好意思看季凝。 巴结一个人就好好地下血本嘛,又抠又要。 “哎哟,你这孩子!”吴芬芳没忍住拍了周小莉一把,“分明是你说一定要把这篮鸡蛋送来给你堂弟妹的嘛,你看你多念着她……” 周小莉立马拆台,“我没有。” 放下鸡蛋,转身就走,吴芬芳脸都气白了,这孩子! 第153章 周景墨要被玩坏了 季凝“噗哧”乐了,周小莉倒是挺孝顺。 吴芬芳坐下后,又开始有着老年人惯常的习惯,那就是催生,“你真的是样样都好,就是没给周家添个一儿半女的。” 周景墨凉凉地掀了掀眼皮,吴芬芳打了个寒颤,刚才她进这家门都心里犯怵。 总归是要聊到这个话题,他今天索性当着他父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揽上身,“是我的问题,是我不想生。” “你这孩子!”周母皱眉,她知道她儿子素来是个乖张的,但是结了婚,那就是两个人,一整个家庭了,不能这么我行我素了,“你有没有问过凝凝的意见呢?” “我……” “我肯定是要生的。”季凝抢白道。 她挽起桐桐的小手,绕啊绕,小家伙皮肤细腻,手背手心肉乎乎的又柔软,跟猫咪的肉垫子似的。 扎着双马尾,穿着一件她让周景墨出设计图的库洛米紫色蓬蓬裙,别提有多可爱了。 季凝也心神荡漾,“像桐桐这样的,多可爱呀。” 她这话无异于把周景墨架到火炉子上烤,但她也丝毫不在意,压根不回视他的眼神。 哼,谁叫他刚才不看她的。 一回到卧室,他胳膊抵住墙,将她困于怀里,紧锁着眉,“你认真的?” “我当然很认真。”她扯了扯他胸口的领带,让两人靠得更近,配上她犀利的眼神,这个动作愈发有御姐范儿,“你不觉得无论以后你发生什么,有个孩子,我就能多个念想吗?” 周景墨并不这么看,他向来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不过这次即便是她,他也得好好想想。 她拽着他的领带,拉他到床边,腿勾着他的腿,眼神胶着,在他耳畔呵气如兰,“周景墨,你难道就不想有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那个“想”字都滑落到了嘴边,他喉结滚动了下,硬生生滑落了下去。 他怎么不想呢? 他想要有一个眉眼像她的女儿。 但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 季凝也是不知道这男人怎么这么能忍,她都到这份儿上了,使出浑身解数了,修长如白玉的手指隔着衬衣轻拢慢捻抹复挑—— 周景墨腾得一下起身,“我去冲个澡。” 他知道季凝这人执行力强,万一她把家里的“小雨衣”都给扎了就不好了。 但季凝还没疯到那份儿上,她有自己的计划,得一步步来。 她只是失笑地看着周景墨冲去浴室的身影,哭笑不得。 她还蛮喜欢他对她这又爱又怕的样子。 接下来几天,季凝都在不分场合地逗周景墨,毕竟她现在毕业了,大把的时间造作啊。 她会突然出现,把小脸搁他肩上,用那种又娇又媚的声音说,“周先生,我是你的专属小秘书,你有什么吩咐啊。” 手指搭在他肩上,游走着,两人脸贴着脸,她的睫毛也跟小扇子似的煽过他的脸。 周景墨浑身僵硬,压根不敢侧身,眼神坚定得像要入党似的。 他简直要被她玩坏了。 寻常女人要是这么说话,他只觉得造作。 但现在怎么看,怎么可爱。 谁知道她是不是有所图谋。 他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身体硬梆梆的,耐不住微微叹气。 这还不如给她几套卷子做做呢。 门没有关严实,周芷溪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大白天的,你们……” 季凝:“呃。” “是臣逾越了。”周芷溪赶忙准备退出去,万一被她弟的眼神逮住就不好了,但被季凝叫住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来,是想问下你要不要出去逛街。” 季凝颔首。 周景墨目送着她刚离开,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几滴冷汗落下,紧紧攥住胸口的衬衣,指尖泛着冷玉的白色。 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在啮噬他的心脏。 疼得他无法自已,高大的身躯直接从椅子上滑落,“咚”的一声倒在地板上。 他眼前一片白茫茫,可那股剧痛却犹如惊涛骇浪一下比一下更猛烈地袭来,五脏六腑都在剧烈抽搐。 胸口的衬衣被他直接攥得变了形,几乎要撕扯破了。 他足足躺了三分钟才恢复意识,那股痛都未能褪去。 他眼神一紧,第一时间站起身来。 等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周母,周母疑惑的视线掠过他,“景墨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周景墨闭了闭眼,想起上一世他死后,游离的魂魄看到的景象。 他走后,才不过三天母亲的满头黑发白了大半,眼神空洞,大颗大颗地掉下眼泪。 他深吸一口气,即便这一刻他肺里好似有把尖刀在剧烈搅动,“妈,我去找凝凝。” “你是不是病了?”周母伸出手来,手背正要落在他额头上,他后撤一步,人站得笔直,“妈,我这么多年病过几次,你难道数不出来吗?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周母不疑有他,“那行吧,你先去吧。” 反正儿子娶妻了,他有媳妇儿管。 周景墨当然没去找季凝她们,而是悄悄去了医院,去的却不是周家人所在的公立医院,而是另一处地处偏僻的私立医院。 一到医院,那股诡异的痛感,好似要把人的肉体和灵魂分崩离析的痛感彻底消失了。 但他还是查血,拍ct,重点查了心脏。 等待的过程中,他双手交错,静坐在椅子上,背脊的衬衣绷得很直。 这不算长的时间,他却想了很多。 方才凝凝还真心想跟他生个孩子,他看得出来她不是逗他,她是真心的。 而现在却出现了这么大的状况! 手指紧攥成拳,忽而重重砸向旁边的墙壁。 检查结果出来了—— “你的一整套检查做下来,毫无问题。”医生好奇地看着他,这年头还很少有人做这么细致的全面检查的,“你是身体哪里出现了问题,不舒服吗?” “心脏疼。” “那就奇怪了,看你的心脏并没有问题,心电图也很正常,要不这样,你抽个时间住个院,我给你做个更详细的的检查,包括24小时动态心电图检测。” “好。” 周景墨眸光微沉,想起了季薇病情提前的事,他沉默了。 他回到了家,家里欢声笑语,不知道在聊什么,桐桐都挺着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记忆里他葬礼时的哭天抢地骤然在脑海里变得明晰起来。 听到动静,季凝看向他,眼神直勾勾的,“你去哪儿了?” 第154章 周*绿茶*景墨 周景墨知道她聪明,而现在他还要想办法瞒过冰雪聪明的她,“我去找你们了,没找到。” “怎么不给我打大哥大?” “没电了。” 听起来是个正当的理由,但他离开的时候,妈说他脸色很差,由不得她多想。 季凝也不跟他发脾气,不作声,就直接牵起裙角,转身去了楼上。 周景墨挑眉,深眸目送着她,很快跟上。 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其实很快能追上,但他不敢,亦步亦趋地跟在季凝后边。 一群人目送着两人,直觉这两人有情况,气氛一看就不对。 周芷溪瓜子磕得噼里啪啦响,“咋啦?吵架啦?” 周母:“吵得起来吗?” 真还没见过她儿子那么怂的样子,打小他就是个死犟死犟的。 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她心里头舒坦了。 这时,周父站起身来,无比娴熟,“我去给景墨备个好东西。” 周芷溪和周母疑惑地看向他,什么好东西? ………… 房间里,季凝继续不作声,默默翻书,安静的空间里就听见她哗啦啦的翻书声。 周景墨知道她生气,所以也不好缠着她,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 季凝瞥了他拿的书。 ——《哄媳妇大全》。 什么鬼?什么时候买的?这年头谁写这种书? 她差点憋不住笑,但想想他又瞒她,便硬生生憋住了,必须一次性把他制服了。 这时,周景墨手里一本正经地翻着书,视线也没看过来,小声嘀咕了句,“冷战不好。” 季凝听到这话,腾得一下站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你还在撒谎,之前你就骗我。” 他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她,扯了扯她衣角,“我错了,我会改。” 个高的男人低头极快,认错态度也极好。 可只是看上去…… 季凝双手交叉在胸前,扭过头去生闷气。 改什么啊,主打一个认错态度良好,“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但就是不交代出来他到底瞒了她什么事! 他下午到底去哪儿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周景墨拉开房间的门,他本意是去找点什么认错的工具,结果一拉开门,一个锃亮的搓衣板放在了门口的墙边。 周景墨:“……” 他拿起,这似乎是祖传下来的,有点年头的样子。 毕竟家里有洗衣机很久了,就没见过用搓衣板洗衣服。 上面的漆都被跪掉了,发白。 一猜就能猜得出来谁放的,这还真是雪中送炭,周景墨直接拿起搓衣板进了屋。 季凝千算万算,没料到他真拿进一只搓衣板,而且他也没出门啊,她顿时懵了,“哪儿来的?” 连自己还在生气都忘了,这一出紧跟着一出的。 周景墨却没做声,直接拿搓衣板来跪了。 季凝:“……” 周景墨低着个头。 节操是什么,有媳妇儿重要吗? “你给我起来!”她拽他,哪拽得动。 男人跪着都只比她矮那么一点。 季凝蹙眉,“罚你今天去隔壁睡。” 反正她现在和周母、周芷溪都混熟了,也不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了。 周景墨一听,拦腰抱住了她,抱得紧紧的。 季凝心冷硬下来,那就真的比石头还硬,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忽听见他沉闷的声音冒出一句,“我过几天就要去住院了……” 季凝立马蹲下身来,扶住他的肩膀,紧张兮兮地瞧他,“你哪里不舒服了?” “算了,我还是去隔壁睡吧。”周景墨站起身来,抱着搓衣板。 “站住!” 这个绿茶男! 季凝恨得牙痒痒,就是吃准她吃这一套是吧? 跟个智商太高的男人结婚,她这心眼子还真的很难玩过人家。 她拽他坐下,拉他到床上坐着,不管了,今天观察一晚上,总能看出来他到底什么问题。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是住院去身体检查。” 季凝深吸一口气,“劳资蜀道山(老子数到三),三、二、一……” “好吧,就是下午心脏有点不舒服。” “心脏?”季凝一听急了,她扶住周景墨的肩膀上下检查,尽管她也知道她检查不出什么结果。 她怎么觉得她嫁了个小娇夫呢?像玻璃似的,美丽且易碎,让她提心吊胆的。 但外人看来,周景墨绝对是孔武有力的,她跟周景墨走出去,有些三四十岁的女人经常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她也知道的,她很幸福。 不过,心脏这问题可大可小。 “那你检查出什么了吗?”季凝眼巴巴地望着他。 “没有,所以医生让我住院检查几天。” “行。” “那我爸妈那边,我会和他们说出差。” “好,我帮你瞒。” “那就谢谢周太太了。”周景墨勾起嘴角,状若无事地俯身,薄唇印在她的眼帘上,正要往下,季凝的一根手指抵在他结实的胸口,宣判般,“你最近禁欲。直到你的检查结果出来……” “周太太。”周景墨有点委屈,“你今天还说要跟我生孩子。” “下午是下午,晚上是晚上,女人都是善变的。” 季凝一脸没得商量,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直接把那巨大的枕头放在两人中间,防他跟防狼似的,以防他半夜过来。 别以为她睡熟了就不知道,好几次半夜他醒了,都是把她抱在怀里,亲个不停。 周景墨笑了笑,倒也没挣扎,隔着一只枕头,他目视着天花板,嘴角逐渐敛去。 有汗水顺着突出的腕骨滑落下来,虎口已经被他给掐红了。 刚才他的声音竟听不出丝毫异常。 一天之内,连发两次,他连自己的命都没办法攥在手里,他又怎么把握住她? ………… 乔星那天去精神病院看望完母亲之后,便径直去找了宋医生。 宋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之前母亲的病也是他看的。 带着一副小小的圆框眼镜。 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但确实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宋医生拿过她的药瓶,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你这药没问题。” 乔星心里“咯噔”猛跳了下,难道是宋医生有问题? 她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那劳烦您帮我看下最近情况怎么样吧。” “好。” 宋医生给她做了一套题,然后又询问了她很多问题,一边询问一边做记录,一个半小时后,他大为惊奇,“你最近好转了很多。” 他知道乔星的病,吃药好多年了,不见好转。 双向并发精神分裂症。 这个年代,大家还不是很重视心理健康。 他也不过是学了个皮毛,甚至主意让乔星去国外看看病了。 没想到就几个月不见,就这么大好转。 乔星沉默了,面对宋医生惊喜的表情,她也没法回答,难道告诉他是停服了他的药吗? 等从医院出来,乔星回望一眼,她攥紧拳头,一股血液往头顶冲,与此同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155章 小霸王游戏机 她把药瓶打开,又将一粒药放在了嘴里。 一小时过后,她并没有思维混乱的情况。 她确信了,在看医生之前,她的药又被换了,换成了正确的药,也就是说她的背后一直有双眼睛注视着她。 那个背后的人已经发现她起疑心了。 她瞳仁紧缩,茫然又惊恐地回过头去,骤然,树后,一个人缩回了身影。 乔星眼神死死攫取着那棵大树,飞快的速度跑到树后,脖子上全是一层薄汗,然而树后什么也没有。 乔星惊呆了,她刚才可是一直盯着这棵树的,不可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逃得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她还是生病了?所以分不清虚虚实实? 她紧紧抱着头,缓缓蹲下,耳畔是不断重复的女声。 “姐姐,你该吃药了。” “姐姐,你有病,你该早点睡觉。” “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唉,我们家怎么这么倒霉,只有我,要带着你和妈妈。” ………… 季凝回娘家的那天,得知董天佑考了岳城第十名,他们普通高中的第一名,而且是断层第一,直接把第二名甩了好几十分。 已经很好了,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在周围人都不怎么学的环境下,季凝是深深佩服他的。 他真的很不容易。 而且这么一来,他也能去中南大学了。 季凝都不知道他在临考阶段,到底是什么支持着他从谷底重新攀爬回巅峰,他有着非一般的决心和勇气。 有些人生来就是比寻常人更难,开局就很不利,所以他们往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董天佑做到了! 于婶子高兴坏了,这一次也难得不抠了,花重金买了大白兔奶糖,但还是一人只能给一颗。 她逢人便说,“当年天佑要是去了一高,第一就肯定是我们家天佑的了,呜呜呜,我们家天佑到底是缺一点命啊。” 说这话的时候睨着刚进院子里的季凝。 董天佑一直沉默着,听到这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是我技不如人。” 于婶子猛地拍了董天佑几下,都把他黝黑的胳膊给拍红了。 这孩子,就是太实诚。 他现在履历上有污点,要是能让季凝愧疚点,季凝嫁得又好,混得又好,到时候随便洒洒水都够他活的。 可董天佑执意不改口,就跟闷葫芦一样低垂着头。 季凝进了家门,妈和继父不在,她放下手里的酒和麦乳精礼袋。 陆行最近也在家放暑假,一见到她,兴冲冲地迎了上来,“姐!” 说完便瞅向她身后,张望半天,“姐夫呢。” “姐夫怎么没来,他不是最黏你了?” 季凝面色微沉,虽然听到周景墨黏她,她算高兴,但怎么觉得这个弟弟好似白养了,周景墨不就给他辅导过几次作业吗? 见季凝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陆行这个傻大个忙抱住她,哄道,“姐,我对姐夫的喜欢只是顺带着,这不是爱屋及乌嘛,我最爱的永远是你!” 季凝瞪他一眼,“那你以后娶了媳妇儿呢?” “那当然是……我媳妇儿!” 靠,男人果然就喜欢乱发誓。 季凝坐在椅子上看向他,“我有事要忙的时候,你就去医院给你姐夫送饭,再就是多去医院陪陪你姐夫,免得他觉得寂寞孤单。” “住院?”陆行一听,惊了,“姐夫怎么了?” “没事,就是体检。”季凝话虽这么说,还是有点忧心忡忡,“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其他人七想八想。” 陆行把嘴上拉了个拉链,“保证完成任务。” 他现在放暑假,每天到处跑,他妈也不管他。 是最闲的自由人,跑腿正合适。 更何况他也爱跟姐夫玩,姐夫就是他的偶像。 季凝打开羊皮小包,从包里掏出一沓钱,“这是给你的零花钱,也算是你跑腿的辛苦钱。你不是想买游戏机吗?” 这年头,插卡游戏机正流行,小霸王游戏机,那是每个男孩的梦。 陆行会学也会玩,最爱玩魂斗罗和拳皇,在这些孩子里面可是首屈一指的厉害。 陆行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姐,你是我永远的姐!” 陆行先买了那个小的游戏机,方方正正,随身携带的,他带着去了医院。 路过的时候,还听到小护士聊了点八卦。 他姐夫都这样了,还有住院的婆婆妈妈要给他介绍对象。 他推门走进病房,姐夫正望着窗外,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穿着病号服,可这体格,这长相,也是真他娘的帅啊。 难怪那些婆婆妈妈都不放过他,想给他介绍对象。 “姐夫,我来啦!”陆行坐在椅子上,长手长腿伸展着,笑得露出牙豁子,整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季凝之所以叫陆行来,也是觉得她这弟是个宝,年纪轻轻,所以无法无天。 她和周景墨就是因为经历过太多事,很容易想得复杂。 陆行献宝似的拿出游戏机,他姐不是说不要让姐夫觉得孤单寂寞吗? 周景墨沉默了两秒,“我不会。” 他以前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忙着看书,忙着搞发明,就是懒得玩游戏。 总觉得这玩意儿就是提高人的幸福阈值,收割人的时间和金钱用的。 陆行一听,“哈哈哈……”还有姐夫不会的。 他拍着胸脯,“没事,我教你。” 周景墨又沉默了两秒,伸出手掌,“拿来。” 第156章 抓个贼把对象弄丢了 季凝进来的时候,陆行正在嗷嗷哭。 他觉得自己收到了打击。 一个这么简单的游戏,他都玩不赢他姐夫,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用。 季凝拍拍他的肩膀,“陆行,这没啥,不丢人。学霸和学神之间真的是有壁垒的。我深有感触。” 陆行趴在枕头上,嚎得更大声了。 并没有被安慰到。 他这副模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是住院的,还是周景墨是住院的了。 因为他霸占了周景墨的床,而周景墨则是笔挺地站着。 季凝瞅着他,干打雷不下雨的,默默地想着。 上一世他弟去做了一名牙医,不知道这一世周景墨这么虐他,会不会改变他的理想。 果然,就听见陆行在哭过以后缓过来了,挥舞着拳头,“我要买电脑,我要成为一名游戏工程师,专门研发游戏!” “景墨哥说得对,会玩游戏算什么,重要的是要会做游戏,那才是上帝!” 季凝摇头,这孩子是纯纯被周景墨给洗脑了。 三天后出院,景墨的身体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 季凝便觉得他心脏疼可能只是一个小插曲,只是记挂在心上,但并不能因为这件事停住脚步,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所以该生娃还是得生娃。 季凝已经暗搓搓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只不过还是得等他的心脏没有问题再说…… 否则那档子事容易激动,影响心率。 ………… 时间一晃而过,酷暑也没停住季凝购物的脚步。 最近两家店在卖冰绿豆水和手工制沙琪玛,又甜又糯,吸引了不少顾客。 生意越来越好,季凝每天少则进账一千,多则进账好几千。 她倒是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发家致富了。 这么辛苦赚钱是为了什么,当然是花了。 不好好犒劳自己,哪有动力赚钱? 现在岳城的夜市也出来了,经济越来越繁荣。 正值夏天,有人打着蒲扇坐在冰凉的竹椅上,吃着清凉的西瓜。 不远处红红绿绿的灯,人群摩肩接踵处,便是岳城的大夜市。 以后也会成为岳城最大的步行街,寸土寸金的商业腹地。 季凝一边逛,一边捂好小包,这种地方可是最多小偷的。 果然,她猜的不错,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个姑娘拔高分贝在喊,“别跑!” 她小脸跑得红通通的,跟苹果似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膝盖,可还是追不过前面那个尖嘴猴腮的瘦男人。 还有一个年轻男生快如疾风地在帮她追,都跑出残影了。 瘦男人虽然跑不过他,但胜在很灵活,眼看着要被追上,他便把桌边的椅子、竹竿推车都推倒。 年轻男生险些摔一跤,瘦男人一脸得瑟,他做这行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没有失手过。 眼见着快要掠过季凝身边,季凝嘴里咀嚼着酱汁鱿鱼,嚼啊嚼,都没低头,快准狠地伸出脚。 “哎哟喂!”瘦男人直接摔下去,摔出去一个前空翻,兴许是腰背被拉扯到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年轻男生便正好追上来了,反扭住瘦男人的肩膀。 派出所的很快来了,对年轻男生表示了衷心感谢,这可是他们这片区的惯偷了。 但因为狡猾,一直没逮到。 小姑娘拿回包,也一再对年轻男生感谢着。 年轻男生也就是陆少航,摆了摆手,“我不是最大的功臣。” 他刚看得分明,是有个路见不平的姑娘伸出脚扳了小偷一脚,要不然他也逮不到对方。 “你更应该感谢这位姑娘……”陆少航手一指,歪了歪头,眼神露出几分清澈和疑惑来,“嫂子?” 季凝笑了笑,跟他打了个招呼,“你一个人来逛夜市的啊?” “不是,我跟我对象来的。”陆少航挠头,头瞬间旋成了电风扇,“诶,我对象呢?” 季凝觉得好笑,这抓个贼结果把对象给搞丢了,也不知道小姑娘会不会生气。 不过他对象……莫非是乔月? 她正这么想着,下意识拧眉,忽听见一个奶呼呼的萝莉音,“少航!” 王可儿跑了过来,随风飘曳的,还有她长长的发丝。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五官都看上去很稚嫩,像个十来岁的孩子,充满学生气,穿着娃娃领的浅粉毛衣,带着点后世的小香风。 “这位是……” 陆少航便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下,“嫂子,这是王可儿。” 王可儿长得可心又可爱,跟那小点心似的秀色可餐,甜甜一笑,伸出手去,“嫂子好。” 季凝倒是对陆少航刮目相看,之前看乔月对陆少航跟对备胎似的,听大姑姐说他们两人还没确立关系,她就觉得这小伙子真惨啊,实惨! 但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挺厉害的,拿得起,放得下! 她不亚于看了篇爽文,在大夏天都透心凉。 陆少航已经跟人家小姑娘好上了,也很贴心,还给人家小姑娘背着包,背着一只同样带着小香风的小包。 他属于要么不投入一段感情,一旦投入,那就可以从之前的事上完全抽离,全身心地投入到现在。 人小姑娘长得还怪好看的,看穿着看得出来家境应该不错,是个大小姐的样子。 有公主命,但没公主病。 “刚才你追贼累了吧,看……汗都出来了,我给你扇扇风。” 王可儿先是拿手帕给他擦了擦汗,又拿手在他脸颊边扇了扇风,跟小招财猫似的。 真甜呐,恋爱啊,就爱看年轻人谈,季凝差点憋不住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夜市小偷挺多的,嫂子……”陆少航知道周景墨工作忙,既然遇到了,那就是缘分,他话刚说出口,又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看向王可儿,王可儿也不避讳,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嫂子不跟我们一起逛么?” 刚才嫂子给陆少航“助攻”的那一刻,她也看到了,平心而论,如果当时是她,她未必会有那个勇气咧。 季凝摇头,“不用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刚和陆少航、王可儿分别后,就看到有个人蒙着面巾和她错身而过。 她一开始便没太注意,但那人身上的香味太过熟悉。 第157章 制服帅哥 一股栀子花的味道。 这年头用香水的人不多,大家身上还普遍是香皂的味道。 之前见乔月的一头长发又黑又亮,听她说,她洗澡还有洗头都会浸泡在栀子花里。 季凝不由得多留个心眼,回望过去的时候,那人气势汹汹,眼神里冒着火光,连她都没太注意到。 人真的太挤了,陆少航便把王可儿半护在怀里。 但是两人视线都不敢交错的,到底是刚谈恋爱的小年轻。 至于牵手,那是更不可能的,只是时不时的,手指会碰到,一碰到,那就跟滋滋滋触到电流似的,嘴角不约而同地翘起,脸也浸了些红。 季凝:一边磕,一边暗中观察。 猝然,那蒙着面巾的人经过了王可儿身边,她并没有看王可儿,而是一脸冷漠的手绕到王可儿身后。 旁边就是路灯,有一抹凛冽的光通过反射正好映照在季凝眼底,季凝愣了一下,很快地反应过来。 这居然是刀片! 不好! 她心中警铃大作,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迅速地穿过人群,挤了过去。 王可儿和陆少航一看到季凝,都有些懵,“嫂子?” 本以为她走了的,谁知道季凝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王可儿一脸茫然,“没有啊。” 她并没有受伤。 就在这时,王可儿突然脸色剧变,手还只刚刚抬起来。 胸口骤然一片沁凉,幸而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早已快一步覆在了她的胸口。 季凝脸色铁青,身上穿着件白色的薄衬衣,手紧紧地笼于王可儿身后,扣着她的外套。 还好她反应快,把外套脱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多人的地方,对方不是冲着伤害王可儿的身体来的,而是直接把她的毛衣给割散了! 王可儿里面就穿了件小内衣。 对方,其心可诛! 王可儿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里还含着泪,眼眸亮晶晶的。 三人找了个人少的空地,王可儿身上还穿着季凝的外套,将她罩得严严实实的,她握紧季凝的手,手止不住颤抖着,“姐姐……” “别怕,没事了。”季凝抱着她,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 这小姑娘长相偏幼齿,说话也娇滴滴的。 王可儿脸色惨白,刚才她就在想如果她的衣服真在那么多人面前散开了,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这一幕会折磨她很久很久。 季凝的这话,让她心有余悸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陆少航也从懵的状态,直到看到王可儿外套下散落的衣服,他咬了咬后槽牙,“我去调查!是哪个王八羔子。” “不用查了。”季凝也很无语,这个疯女人! 同样是女人,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一个女孩呢。 她又不喜欢陆少航,迟迟不肯给对方承诺,现在对方不过是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了,她凭什么用这么极端的手法毁了女孩的一生? 她是想这么如法炮制,让陆少航身边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吗? 好自私,好恶毒的心思。 陆少航刚才也嗅到了熟悉的花香味,眉头一竖,“我现在去找她。” 昔日的那点恩情,被磨得一干二净。 他为什么那么钟情于乔月。 那是因为他上初中时,父母在闹离婚,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他年少无知,爱上了跟混子混,想当古惑仔。 那时候他在那些老师和学生们心中的风评都不好。 碰巧一次班里班费被偷了,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只有乔月站了出来,只有乔月相信他。 那一天,他认定了乔月,也发誓要为这个女孩改过自新,努力成为能配得上她的人。 他想不通,那个善良的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一次两次,他还可以解释为她家庭的变故,她妈她姐相继出事,她不容易。 但现在她可是要亲手毁了可儿啊。 季凝本以为王可儿会害怕,但没想到她已经缓过来了,低笑出声,“呵……我知道乔月看我不顺眼,但真的是难为她了,能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她追陆少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陆少航那么喜欢乔月,她也看得出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戏。 可乔月不答应陆少航一天,就是给她的一天机会。 她不想放弃,不想让自己老了再后悔。 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等来了,不是她太执着,而是乔月根本不爱少航! 王可儿偏生反骨,如果她要是这么容易放弃的,她就不是王可儿了,“乔月不想让我跟你在一起,我偏要跟你在一起。” 季凝这时候倒是看出她的一点大小姐的脾气了。 陆少航去找乔月算账,王可儿想先让他去处理,这样也方便她看出他的态度。 季凝觉得这真的是个聪明的女孩,突然她的手被王可儿给拉住了,“姐姐,为了感谢你,今天去我家做客吧。” 面对这张天然无害的娃娃脸,季凝还真的很难拒绝的,只能跟着她去了王可儿家。 王可儿本是个社恐,但经历过刚才那一遭,季凝救了她,就打心眼里把季凝当熟人,当自己人。 季凝猜得没错,她家境真的还算挺优越的,修的是三层楼高的小洋房,在岳城这种一环的地方。 父亲是团长,母亲一直在经商,抓住了护肤品化妆品的一道风口,是雪花膏在岳城最大的经销商。 国营百货商店都得找她拿货。 人脉也是一级的广。 王可儿没有跟她父母说实话,否则以她爸那个个性,恨不得要去枪毙人了,她也不想让妈妈担心。 她就说季凝是她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是她跟她哥哥说了实话,他们家她哥哥随母亲姓,她随父亲姓。 男人一身军装从楼梯上下来,穿得一丝不苟,肩上佩戴着两杠两星,坐在季凝对面,就是那种妥妥的制服控帅哥,五官棱角分明,“听说你救了我妹妹?” 这不是…… 季凝错愕着脸,也是没想到这么阴差阳错。 第158章 菩提树上结因果 季凝错愕着脸,也是没想到这么阴差阳错。 她居然帮的是上辈子对她有恩的人。 这位年轻的军官,当年她走投无路时,是他伸了一把援手。 她在异地身份证被偷,身无分文。 是他把她送去了警局,还叮嘱警局的人送她回家。 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闭环,这一世,她居然帮了她妹妹。 佛说,缘有因果,果然如此。 莫辞看着面前的女孩,头一次见她,却不像其他女孩一样后退半步,露出惊恐的表情,相反还唇角微弯。 他身上的气势还是很骇人的。 他年纪这么轻,就能和父亲一起平起平坐当团长,那是因为他立过军功,三个二等功,是真的沾过人血。 莫辞盯着她,眼神很犀利,“我们之前见过?” “没有。” 虽然看出来她在撒谎,但毕竟这个问题无关细节,他也不太想追究了。 王可儿平时在其他人面前文文静静的,尤其在心上人陆少航面前更是腼腆,可到了自己哥哥面前,那就跟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完全藏不住事儿。 莫辞坐在桌对面,拿着印有主席头像,和“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搪瓷杯,眉峰微敛,转了转杯子。 明明是个年轻人,却一副老干部的做派,眼帘一掀,“你是周景墨的媳妇?” 季凝颔首。 莫辞紧绷的脸终是笑了,看不出情绪,“有点意思。” 季凝当时还以为他是说,周景墨虽然不在军营里,但因为叔叔的关系,大家都认识他,都觉得他是个进军营的好胚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居然会结婚。 但事后才知道,周景墨去军营的时候,经常会陪莫辞练格斗,莫辞在军营里已经打遍无敌手了,所以只能等他来。 两人这一打,就是十年,期间什么话题都聊,也聊过终生大事。 周景墨表示以后不会结婚,沉迷工作,莫辞觉得他是个有大格局的人,他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像两兄弟似的约定俗成,他居然偷偷去结了个婚,那自己这么单着算是咋回事? 最后王可儿的妈妈给季凝装了好多护肤品化妆品,有百雀羚,蛤蜊油,宫灯,甚至还有雅诗兰黛,季凝都惊呆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搞来的这玩意儿。 不过她做化妆品的,渠道也多,范围也广。 王妈妈还叮嘱她,不够了就再来拿,反正这些小玩意儿不值钱,多的是,她和王可儿加一起都用不完。 这下护肤品也有了,都不用花钱买了,直接护肤品自由。 皮包,苏甜甜的皮革厂无限量供应。 她就差认识一个服装厂的小伙伴了。 没过多久,它虽迟但到。 说回现在,季凝从王家离开后,便回了家。 周家人才刚吃完,周母眼巴巴地望着她,“凝凝,你不在家,你上次做的什么……对,火锅来着,怎么吃怎么不对味。” “连桐桐都说……”周芷溪学着桐桐说话的语气,“不好次。” 季凝哭笑不得,那是,她可是有海上捞的秘方的,大师傅研究那么多年改进的,肯定不是能那么轻易学了去。 她刚回家,周景墨就拉她回房说话。 最近她不让他干一些他们俩都爱看的事,他只能拉她说话了,哪怕看着她也好,时不时摸摸她头发,跟小孩儿看个心爱的宝贝似的。 季凝也任由着他,两人不知不觉说到了莫辞。 周景墨瞳仁微缩,“你今天见到了莫辞?” “对,他上辈子对我有恩,这辈子我帮了他妹妹。”季凝只觉得人的缘分真的是有奇妙,难怪有人说,菩提树下结因果。 这辈子过得太苦,是上辈子做的孽太多。 周景墨淡声道,“我和莫辞很熟,经常在一起比武。”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比他多胜一局。” 季凝哭笑不得,这男人真的是一生要强。 “不过,他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我觉得很妙。” 季凝托着脸颊趴在床上,刚擦过宫灯,那小脸愈发水润水润的,“他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咧?” 周景墨没忍住,俯身捏了捏她的脸颊,他眸光深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乔家门外,乔月特意打扮一新。 陆少航居然来找她了,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以前他说他喜欢她穿白裙子,她偏不,偏要穿黑裙子,蓝裙子,红裙子,什么都穿,就是不穿他爱的白裙子。 她认为爱一个人就是该接受她的全部,哪怕是性格上的缺陷。 陆少航是真的爱她,无论她穿什么,眼里都是盛满热烈的爱意。 在军营里她也很享受大家说陆少航对她情有独钟。 她对他有恩,他又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年,他一定可以容忍她一时的迷惘。 但她似乎忘了,还有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陆少航看她的眼神很冷,锋锐似刃,语气笃定,“今天对可儿下手的是你。” “可儿出什么事了?”乔月一脸仓皇,话还没说完,见陆少航冷硬着脸,无动于衷,她耸了耸肩,“好吧,是我。” 拿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只很细的女士香烟,袅袅烟雾从她嘴里吐出,她也不屑于装了,“你是我的,那个贱人抢了属于我的东西,她活该!” 陆少航被气笑了,他很早就发现乔月不像是她伪装得这么乖巧,她抽烟喝酒,她还做了很多事,但他可能还是被原来那抹救赎的光晕所笼罩,固执地以为他喜欢。 “我走了九十九步,你只要走一步,走一步,我们就不是现在的结果,可是你没有……我给过你机会,所以,我们没有可能了。” “那如果你没准备喜欢我一辈子,你当时就不要说喜欢我啊,每个人都是要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的。” 当时母亲也是喃喃念叨这个。 乔月和母亲看法一致。 错的是父亲,错的是陆少航。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你没有证据的。”当时她把自己的脸蒙得严严实实的。 “是吗?”陆少航笑容有几分苦涩,但更多的是坚决,他扬起手,“那如果是这个呢?” 第159章 自爆 乔月似是被一只手给紧紧掐住,一瞬呼不上气来。 “给我!”她踮起脚去抢,根本够不到。 陆少航是真没想到她这个人恶劣到这种地步。 她居然偷了一些军营里的机密,也不知道是准备做什么。 如果要卖给了敌对国,后果不堪设想,那就是通敌叛国的罪!还不知道祸害多少无辜百姓。 她居然为了一己私利,犯这种原则性问题! “少航,我也不想的,可我妈我姐都生病了,我……”乔月泪水涟涟,豆大的泪珠一个劲往下掉。 “住嘴!”陆少航眼神淡漠。 哪怕无名无份,可这些年他没少补贴她,每个月的工资还有津贴一大半都是给她花了,还额外给她买东西。 加上她自己的工资和津贴,不至于那么难,她到底在想什么。 乔月眼瞅着他不注意,又想抢,“嗖”一支箭朝她射过来,吓得她忙缩回手,惊魂未定地看了过去。 只看见不远处的小土坡上站着一个男人,逆光站着,看不清脸,轮廓极好,但可以看到手里拿着一把弩。 陆少航目光也睇了过去,这不是…… 乔月还没喘口气,男人突然扣动扳机,第二箭又接踵而至。 “啊!”乔月惊得跟兔子一样,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躲了,下意识扶住陆少航的肩膀,想躲他身后。 但陆少航快她一步让开,月光下,她成了更大更清晰的目标! 哗—— 这第三箭,擦着乔月的肩膀过去了,乔月只觉得肩膀擦伤一般,微疼。 她侧头看过去,还好,再一晃眼,土坡上的男人不见了。 总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乔月爆发出一声尖叫。 她身上的裙子悉数掉落下来。 有些节操还好的男人背过身去,有些节操不好的直接肆意大胆地在她身上看,还吹了个口哨。 “陆少航,给我外套!”乔月尖喊着,直跺脚,眼角的泪水飙了出来。 之前掉眼泪多少还有些演的成分,而现在她真的是无地自容,脸红得要滴血,喘得很急。 她十几岁之前的人生都还算是一帆风顺,家境不错,所以她还是当够了养尊处优的小公主。 没想到陆少航居然头也不回走了,生怕看到什么。 她做事的时候,就该想到有此刻! 她怎么没想过她划开可儿的衣服,可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过这么准的弩,一看就看得出来是谁,准大舅哥可真的厉害啊。 乔月压根遮不过来,她今天里面只穿了一套偏清凉的内衣,本意是陆少航如果回头,她会给他一点甜头。 这下大家都看到她纯情的外表下是什么了,肆无忌惮的眼神在她身上黏住。 口哨声更大了,明目张胆的议论声更轰然。 乔月捂不过来,就只能遮住脸。 可这无异于掩耳盗铃,因为大家是亲眼看到她朝乔家的方向走去。 乔月一回到家,跟疯了一般,头发凌乱,眼眶通红,犹如野兽,四处在找什么,找到最后,就完全蹲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 好不容易从柜子里翻出了几个药瓶,她都没看清是什么,哆嗦着手,一整把地往嘴里塞。 乔星本来准备出去帮忙的,见状,她背过身来,躲在墙后。 乔月吃的什么药? 乔月吃了药以后,半小时,情绪才稳定下来,拖着沉重的身体,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回了房间。 乔星走到柜子跟前,她怕乔月发现,所以不敢直接把这些药瓶全拿走。 但眼瞅着掉落在地上的药丸,她偷偷攥了一颗,紧紧握在手心,到时候她找个医生看一看。 ………… 季凝不在军营,所以也不知道发生的这些精彩事。 只是去店里的时候,听见店里的员工说昨天发生了件事,有个姑娘巴拉巴拉……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恨不得整个岳城都知道了。 在这个保守的年代,衣服掉了,对姑娘家而言这算是出了多大的丑啊。 但她里面居然穿着那么大胆的衣服,可见她内心竟然是躁动的。 什么样的花就吸引来什么样的虫子,岳城有些登徒子已经跃跃欲试了。 季凝不关心这个,她去了医院,忙着去看刘叔。 好不容易得空,最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刘叔病了。 季凝便提着花篮去看他。 才一段时间没见,刘大梁活像是老了十几好几岁,面色苍白得很,嘴唇也是白的。【出自82、93章。】 看见她,硬挤出一抹笑。 刘枫在旁边伺候着他,比后世的护工都细心多了,给他搬腿,擦汗,活动筋骨,食物和水都喂到嘴边。 趁着刘枫去打温开水的时候,刘大梁笑着说,“有人说有出息的孩子就是展翅高飞,平庸的孩子就是承欢膝下,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刘大梁不介意跟季凝聊这个,压根就不把她当年轻小姑娘一样看待。 她的眼界还有深度都整得跟他同龄人似的。 季凝点头,她也约莫明白刘大梁的想法,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养子,平心而论,肯定还是想将自己的事业交给亲生儿子,这是人的私心。 可是接回来一段时间了,就发现刘枫老实巴交的,不是这方面的料,也就断了这个想法,不能让自己打拼这么多年的基业毁在他手上啊。 那是浪费,也是毁了孩子。 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这一点,刘大梁就是做得很好。 就是不知道刘籽知不知道他这个想法。 季凝还是怀疑上一世刘大梁和刘枫的死和刘籽有关,刘籽在道上浸淫已久,是个看着纯良,其实心狠手辣的。 这时,刘大梁突然凑近季凝,小声说,“最近来了一波抢地盘的,可以准确地知道我们堂的根据地,简直像有高人指点。大师,你快帮我算算,这到底怎么回事?” 季凝:“……”她这算命大师算是坐实了,可她并不是真的算命大师啊。 第160章 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 季凝干咳了两声。 刘枫正好进来了,“爸,你就别为难大师了,上次听哥说了,大师也不是什么都能算的,大师就说她跟哥没缘,所以算不了。” 季凝:“……” 好吧,圆上了。 刘枫弯腰放下开水瓶,季凝又听刘枫一阵阵叹气,而后盯着她,幽幽地说,“哥哥是真的不容易,这才多久,都瘦了五六斤了,那些事我都不懂,都是他在处理。” 他眨眨眼,“大师,哥哥真的太可怜了,如果你知道,还是帮我们算一算吧。” 季凝:“……” 得,又绕回来了。 刘枫看起来老实,其实还是很护短的,看来平时这两真假少爷相处得不错。 人心换人心,所以刘枫才想着哥哥。 再说了……季凝摸着下颚,微微思索。 刘大梁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对她的助力都很大。 她开分店的时候,那些执照能那么快办下来,那些地头蛇对她恭恭敬敬,所以这个忙得试一试。 于是季凝应允道,“行,暑假我正好有空,我去找刘籽,看看他的调查结果。” 季凝既然说了要帮忙,就马不停蹄径直过去了。 这条街龙蛇混杂,却没一个敢对她动手的,都恭恭敬敬地对她九十度鞠躬,“凝姐!” 有的连忙掐灭了烟,在地上重重跺几脚。 还有狗腿的一路弯着腰,手向前伸着给她带路,“凝姐,这边请!” 季凝瞬间有种化身八十年代港剧的感觉,成大姐大了都。 走路带风时,耳畔的发迎风吹起,那耳畔bgm自动响起来了。 但她也很清醒,对外,他们都以为她是刘大梁的干女儿,也是卖刘大梁面子,刘大梁的势力要是彻底倒了,这群人又会变一副脸色。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 不过…… 她还怪享受的,死过一次的人了,当然要及时行乐啦。 于是她挺直腰板,很上道地挥了挥手,“小的们好!” 这群混混:“……” 有种一秒魂穿《西游记》的感觉。 季凝进去的时候,刘籽正坐在桌前看资料,原本雌雄莫辨,现在下巴处都生出胡渣,头发也长长了很多没剪。 人从美艳型,变成了阴柔型,而且很沉默。 “这帮人是从岳城附近的尧山过来的,原来在山上当山匪,杀烧抢掠无恶不作,下山以后,觉得之前做的事不光明,就想洗白,做些更赚钱的事,直接把我们堂在码头的渔船放火给烧了,然后抢了我们的生意出海。” 诸如此类的事太多太多。 刘籽一开始想的是帮派里出了叛徒,可想了想这些机密除了他,就几个堂会里的叔叔伯伯知道,帮派里的生意和他们的直接利益挂钩的,他们断不会做这种不利己的事。 所以,他也就一筹莫展了。 渐渐的,这群山匪越来越嚣张,也从他们这边挖走了不少兄弟。 爸被气病了,而他也有些束手无策,他相信假以时日能解决,但是时间拖太长,他们这边会元气大伤。 毕竟他们的敌人不止这些山匪……随时有可能腹背受敌。 刘籽想到这,双手交错,眼眸越来越幽深。 “山匪?”季凝前世对这些山匪还有些印象,他们后来在90年代越管越严以后,直接被抓下山来,蹲了监狱。 但现在怎么会直接下山来了? 季凝很快理清了思绪。 看来,是重生的人影响了剧情,除了她,周景墨肯定不会做,那就只有…… “行,我知道了。” 刘籽错愕,“你知道了?” 季凝神秘一笑,“说不定我会有办法解决。” 刘籽眉头微蹙,这小姑娘说话总半真半假,不像算命大师,倒像个神棍,但每次总能歪打正着解决问题。 她到底什么来头? ………… 晚上,季凝回了家,她要想个办法去试探季薇,看看是不是她做的。 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重生者。 这时,周景墨走了进来。 季凝细细观察他的脸色,没有苍白,看来最近的病没有再犯了。 她手搁在椅背上,嫣然一笑,冲他勾了勾手指头,像个祸乱朝堂的小妖妃。 男人怔了一下,没盲目过去,季凝清晰地看到男人身形僵硬了,她莞尔。 她今天故意的,头发刚洗过,微微湿润卷曲,披散在脑后。 穿着一件真丝睡衣,纤细的带子勾勒出雪白柔嫩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 这年头没有雅蠛蝶的片子。 季凝便把阮主任给的小册子用上了,让周景墨盯着看,不看还不行。 里面的一些词,图片,她看都躁得慌,那是放在后世网站过不去审核的程度。 而男人居然看得四平八稳,纹风不动,手指翻着页,跟看文献工具书似的。 季凝无言。 他前世不看片儿的吗? 可她一凑过来,就发现男人目光顿了顿。 她的手在他胸膛游走,他身体不适,她改变计划了,准备提前把生孩子提上日程。 既然他迟迟不给正面回应,那她就霸王硬上弓好了。 她直接坐在他腿上,男人很明显被她勾动了,但手里的小孩儿嗝屁袋却蓦地被她扔了。 她还维持着白天大姐大的人设,强势得很,但这副娇滴滴的容貌却让人更加想要服从,“不戴不行吗?” 周景墨沉默。 “你也老大不小了。” 他掐她的腰,“嫌我老?” “不是……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季凝眼神咄咄,嘴角的笑却好似春风拂水化情柔,有种奇妙的反差美,“周景墨,你为什么不肯生孩子?” 周景墨将她放平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抬起胳膊,软软地挂在他的脖子上。 他和她额头抵着额头,哑着声道,“凝凝?” “嗯?” “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这也是一句承诺,永久有效。”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唇瓣,显然被她勾得不行,但现在这个时刻,他却无比郑重,甚至虔诚,“我是爱你的,但你是自由的。” 第161章 今天她这么乖?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凝鼻尖一酸,心情根本来不及控制,唰的一下眼泪就淌了下来。 两世了……怎么这么难……这么难。 果然月有阴晴圆缺,人必须有旦夕祸福,不可能有十全十美么。 这一世,她是事业顺利,家庭顺利,妈也没有糊里糊涂,跟季薇纠缠不清,而是快刀斩乱麻了。 但她却唯独有可能失去他! 周景墨拿手指温柔地撩起她的眼泪,“有你的这些泪水,我就够了。你很爱我,这就够了。” 这个男人明明这么绅士有礼,哪怕他那么难耐的时候,他也永远是隐忍着,在乎她的感受,生怕弄伤了她。 他太好……好到她觉得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允。 他温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薄唇覆在她柔软的眼帘,遮住她眼底的通红。 是他不好,又害得她哭了。 他的动作更是温柔。 这一晚,无关欲望,而只是他想将她揉进自己的生命里,永远抱紧。 ………… 季凝偏不信邪。 西医查不出来?好,她去找中医! 绝不能坐以待毙。 男频小说里不是有句话吗,“我命由我不由天”。 靠着周父,也是多方打听,找到了此处的一位老中医,门口有许多人排队,有的还搬来小板凳排着,似乎是排了很久了,听说是天不亮就来了。 周景墨和季凝也耐着心排了会,等他们进去的时候,都看得差不多了。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中药的土腥气,一个蓄着山羊胡的老中医坐在桌前,他戴着黑色瓜皮帽,家族世代行医,听说这顶帽子是从清朝的祖宗流传下来的。 老中医瞧见这对年轻小夫妻进来,不紧不慢地掀了掀眼帘,“怎么?查不孕不育?” 季凝:“不是。家夫有时候会觉得不舒服,大医院里没查出原因。” 她故意没说出哪里不舒服,因为听说厉害的老中医能直接切脉就能断出病人的四五六,这样也能看得出来这位老中医是真水平,还是掺杂了水分的。 周景墨则是想到了点别的,在旁听见她这句“家夫”怎么听怎么耐听,就完全憋不住笑,嘴角情难自禁地勾起,直到季凝掐了他一把,他才将手腕放在了桌子上。 “脉搏跳动有力,并没有半分虚浮。黄帝内经有云,怒则气上,思则气结,恐则气下。气乃体内流动的源泉,除了有稍微气滞。其他没有问题。” 老中医手指放在周景墨的手腕上切脉,摇头晃脑地说道。 他觉得对面的男人很健康,甚至可以一拳打死十个他。 季凝就有点失望,看来老中医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了,她带着周景墨正准备离开。 “等一下。”老中医匆匆忙忙站起身来,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 那本书上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书页泛黄卷边儿,但上面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是看了又看的。 老中医又看了好一会儿,脸色变了变,“你最近是不是心脏会疼?” 症状对上了! 季凝忙拉周景墨坐下,双目囧亮,“您再看看?” “行。”老中医重新切脉,闭上眼睛了好一会儿,“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开一周的中药,如果有疗效,一周后再来找我。” 两人前脚刚离开,一个身影从帘布后走了出来,她抱着臂,脸上涂着厚重的粉底,唇上涂着浓重红艳的口红,幽幽吐字,“谢谢你,古大夫。” 和傅韬离婚了,她再也不用扮演那个清汤挂面的季薇了,她想怎么装扮就怎么装扮。 老中医皱着眉头,压低帽子,压根不想看她。 唉,想他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了这里。 他的孽子啊! 季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她猜得没错,季凝果然是重生的,所以哪怕周景墨没出现什么症状,她也焦急地带周景墨四处求医。 就这么想留住这个男人,看来季凝的事业,周景墨没少给她帮扶。 可恶! 季薇把手指掐得发白,纤长厚重的苍蝇腿眼睫毛剧烈地抖动着! 居然把她当傻子一样愚弄!还好她开始反击了! 不仅是这件事,她现在还负责给山匪老大在背后出谋划策。 先是打掉了季凝背后的靠山,刘大梁。 只要刘大梁一死,刘籽和刘枫本就不是亲兄弟,肯定会为了家产闹得分崩离析,一滩散沙。 刘籽能放过掺和进这件事的季凝? 都是因为季凝找回了刘枫,他能分到的家产才大打折扣的。 至于这位古大夫,他很清廉,甚至为了给穷人省钱,用很便宜的药。 但架不住他有个赌钱的儿子啊,在山匪老大那赌得没钱赔,山匪老大直接要把他十根手指一根一根全切了,还要把他的胳膊腿都砍了,做成人彘。 是她拦了下来,留以后用。 果然,血浓于水,古大夫无论多嫌弃这个儿子,但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废物。 季凝和周景墨刚走出来,两人齐刷刷顿住了脚步。 周景墨唇边的笑容敛去,“帘布后有人。” 季凝也出声,“古大夫眼皮一直在抽动,好像是在暗示我们什么。” 两人都发现了异常,但是齐刷刷地没点破,互看一眼,顿时笑了。 果然是很同频。 周景墨肆意地将那一周的药都扔进了一边的垃圾堆后面,被掩映住,其他人根本不会看不到。 两人没有离开,站在附近的隐蔽处,伺机观察。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加黑丝的女人扭着腰走了出来。 季凝简直有点辨别不出来。 这是季薇? 她可真是放飞自我了啊! 季凝扭头,小声说,“我们要跟上她。” 周景墨:“好。” 季凝还没忘记她答应刘籽的事,直觉告诉她,季薇和山匪老大有关系。 她正一边走,一边沉思着,突然手心里放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已经收好的军刀。 “事出紧急,我通知了廖辉,他联系了刘籽,也联系了派出所,就看等会哪边会先赶来。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先走。”周景墨就像一根定海神针,说话总是这般言简意赅,充满魄力。 季凝沉吟片刻,攥紧手里的军刀,“好。” 周景墨望着她,挑眉。 今天这么乖?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62章 命运送来的牌,就看你敢不敢要! “哎呀,宝宝……我的宝宝回来了!”一个四十多岁头发蓬乱的中年男人张开双臂。 季薇扭着穿着黑丝的腿走了过去。 山匪老大本名彭大海,一张长长的马脸,镶着一口金牙,手里还拿着一支烟夹在指尖抽着,一口大烟嘴。 季薇虽然脸上难掩嫌恶,但还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猝不及防,他把手里的烟头伸向季薇的腿,季薇吓得花容失色,“啊!” 他只是往季薇腿上的黑色丝袜上烫了个洞,笑眯眯道,“就喜欢听你叫。” “你放心,我怎么舍得伤你呢,你就是我的心肝大宝贝。” 季薇戳了他一下,娇嗔道,“死鬼。” 扭头就变脸,心里暗骂:臭不要脸的死色鬼! 她也知道她现在这么做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是她没办法。 她走投无路了,全都是被季凝那个贱人和周景墨逼的! 季薇当然没准备嫁给山匪老大,她还不至于那么想不开。 现在只是暂时的,她需要利用彭大海去摧毁了季凝那边所有的筹码——刘大梁,周景墨等等。 后路她都想好了,她是林小康的救命恩人,林教授也喜欢她。 先是她和傅韬结了婚,不方便,现在离了婚,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林小康了。 林小康虽没太大的本事,但他现在在华安集团工作,前途无量。 周景墨死了,指不定到时候是他接手华安呢? 季薇觉得这潜力股,她要想办法拿住。 她之前就是太被动了,才被季凝钻了空子。 现在她要主动把该拿到的筹码全都拿手里,开始全方位反击。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金项链,“你觉得我好看吗?” 彭大海忙不迭地说,“好看!可比我家那黄脸婆好看多。” 季薇眸光微闪,“我有个姐姐比我还好看。” “真的?”彭大海一听就馋了。 “对,靓靓影楼那有。”季薇说完捂住了嘴,“哎呀,我忘了,可惜她结婚了。” 彭大海不以为意,一想到姐妹花伺候他,他更兴奋,“结了婚的少妇我更喜欢。” 他这个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会在意抢个别人的媳妇儿? 他可跟刘大梁不一样,之前他在山上不知道,怎么会有刘大梁这样的蠢人,放着这么大的盘子不好好利用,尽做些劫富济贫的蠢事。 他们是道上混的,可不是慈善家! 季薇睁大眼睛,“可她男人很厉害的。” “哦?”彭大海眯了眯眼,这更激起他的抢夺欲了,他目光阴恻恻的,“那就杀了他男人。” 周景墨和季凝一路跟过来的,没靠得很近,远远看见季薇坐在一小两层楼门口,她坐在彭大海的腿上。 季凝暗暗咂舌,她可真豁得出去。 “这里有七个人,不过这应该不是他们的基地,人太少了。”季凝暗暗凝神。 她记得报纸上说的,这群山匪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之前他们在山上易守难攻,派出所的都没攻下,最后解放军也来了,和他们联合一起,军警合作才打下来的,对方极其狡猾。 但彭大海在这,擒贼先擒王,理应先想办法把他控制住。 周景墨蹙眉,“不,是九个。” 季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这些山匪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军营里偷师学艺了,居然还放了两个人站一左一右两边树上放哨,脸上都涂成迷彩色,这谁看得出来。 要是一跑过去,被他们手里猎枪里的散弹给击中,可就中了他们的计,到时候彭大海就顺利撤退了。 就在这时,突然冒出一个吃惊的声音,“季凝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董天佑手里拿着一根香蕉味儿的冰棍。 他高考考得很好,他妈才舍得给他买冰棍。 照旧会先像诵经一般说一段自己的不容易,自己都不舍得吃,还给他买,他顿时没了想吃的心情,但他妈非要往他手里塞。 “嘘。”季凝生怕打草惊蛇,赶紧朝董天佑挥挥手。 可他没走,因为看到季凝手心里的军刀了,眉头竖了起来。 周景墨视线扫过董天佑,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道,“这件事很危险,但需要人援助,你敢不敢留下来?” “你疯了!”季凝惊呆了,这不像是周景墨惯常会做的事。 虽然他们需要人帮忙,但也不该是董天佑啊。 “嗯!我知道那些人是山贼。”董天佑攥紧拳头,昨天他们在这抢劫,可是当时他胆子太小了,抖如筛糠,没有站出去阻拦。 周景墨沉吟片刻,“我知道你的录取通知书一直没下来。” 季凝呆住了,董天佑放在身侧的拳头逐渐蓄紧,眼眶充血,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董天佑上一世杀人的事。 董天佑因为季薇作证的前科,那一次蹲了看守所好些天,至此留下了一个污点,可能中南大学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迟迟没有接受他。 于婶子大话已经放了出去,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董天佑不被中南大学接收,董天佑会遭受什么。 周景墨看他一眼,淡声道,“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看你要不要得起了。” 说完就收回了视线。 董天佑垂眸盯着地面,内心剧烈震荡。 平静的海面下,却是惊涛骇浪。 他一直懦弱又胆小,从小被他母亲灌输“他们母子俩无依无靠,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上一次跟黄毛打架是他头一次,因为那些人居然……居然…… 再一次想到当时的场景,他牙齿都咬出了血。 季凝眨眨眼,觉得今天周景墨真的是疯了,但这是这一世的他才会做的事。 上一世他才不会管,上一世的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也想陪着他疯一回,“天佑,你……” 没等她说完,董天佑便压低声音,“我和你们一起,除暴安良,人人有责。” 董天佑眼里是有光的,他痛恨昨天那个看到抢劫却没有声张的自己。 事后他去帮那对母女收拾了被抢得一干二净的包,还有被山匪扔出来的杂物,她们还一叠声地向他道谢。 压根不知道他方才就躲在暗处,目睹了一切。 她们若是知道,一定会骂他是伪君子的吧,痛斥他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 可他真的太怕了,手腕抠破了皮,抠出了血,腿一个劲地打颤,从小到大受到母亲的教育像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他压根迈不出一步,哪怕一步! 第163章 帅得咧 所以今天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来到了这里,就是害怕会不会还有同昨天那对母女一样的受害者。 他虽然没勇气阻拦,但哪怕劝阻别人不要经过这里,远离坏人的视线也好。 他的力量真的太微薄了,他也只能做到这些。 而现在冒出一个机会,或许既可以帮到别人,又可以帮到自己。 命运送来的牌,就看他要不要得起了! 董天佑不再弯腰驼背了,前所未有地站直身形,眼神坚定,“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周景墨打了大哥大,廖辉那边搜集了彭大海作为山匪的罪证,叫了派出所的警员们过来。 可因为有上一世的经验,所以知道如果光只是派出所的警员,他们会看轻这件事,徒增很多无谓的伤亡,毕竟树上的两人可是有真枪实弹的。 这些山匪之前在山上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实战了,经验颇丰。 周景墨索性让廖辉把莫辞也叫上了。 约莫十分钟,两支队伍都能汇合抵达现场。 但这时,情况突变,彭大海仿佛嗅到了什么不明气息,吊儿郎当的脸唰的一下变了,鹰隼般的视线逡巡过周围,他迅速下达指令,“撤退。” “是!” 他眼瞅了站在原地的季薇,朝她伸出手,“和我一起走。” 季薇愣了一下,随即嗫嚅道,“我……我不走……” 彭大海是个急脾气,哪听这些,他想要的不管是谁,就直接要弄到手。 笑呵呵地把她扛肩上了。 季薇倒挂着,简直跟过年节要宰的肥猪似的。 送上门来的,岂有不要的道理? 更何况这小美人告诉他很多有用信息,让他占据了不少刘大梁的腹地。 有用得很呢,可不能这么放她走。 “你不是说你姐姐比你更漂亮吗,我还等着你给我介绍呢。”彭大海说罢,舔了舔唇。 季薇也是没想到她给季凝挖个坑,率先把自己埋了。 “你放开我,我不走!”她眼眶通红,拿拳头用力捶打他的背,眼泪不断线似的往下掉。 她这会儿也是慌了,怕了,她只是暂时利用他,制衡季凝,并没真的想随他去那又穷又破的尧山上当压寨夫人呐。 林小康年轻力壮,前途无量,她还惦念着呢,如果去山上就全完了。 所以她心里已经跟着火似的,七上八下,偏偏无论怎么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彭大海压根不管她,她那点拳头点就像是几滴水落进了海里,在他看来更像是调情。 刚走出两步,忽而响起“砰砰”两声,“谁?”他头一摆,眼神一片凛冽。 树上望哨的两人只看到石头从不同方向击打在墙上,却并没有看到人。 这是董天佑的杰作。 他小时候没人陪他玩,他妈也不舍得给他买玩具,他最好的玩具便是随处可见不花钱的石头,打水漂,亦或者拿废弃的东西做目标,用石头去砸,一砸一个准儿。 树上两人就算站得高,望得远,这会儿也看不见人。 “两个废物!”彭大海恶狠狠地咒骂,这会儿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敌人站在暗处,他一走路的功夫,就将他脑袋开个瓢。 而如此,周景墨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要拖延时间。 但拖不了一会儿,彭大海只是在原地谨慎了一分钟,也没看到其他人或石头,便试探着又朝前走了两步。 果然,石头虽迟但到。 彭大海眼疾手快,也来不及在最快的时间内迈出去,于是他只能稍微侧个身。 “咚”的一下,那石头正中季薇的脑袋,发出一声脆响,与此同时,季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唰唰唰——”石头接踵而至,彭大海也是彻底把季薇甩成了挡箭牌。 他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把这女人扛肩上了。 扛得好! 至于季薇早已满脸是血,头发全都散落下来,辨不出本来的面目。 她觉得这密集的石头雨还不如让她晕过去,至少就不会怕不会痛了,然而刚晕过去,一颗大石头又把她给砸醒了。 她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找到了!抓住他!”姜到底老得辣,彭大海最先发现了董天佑的踪迹,一个人迅速地跳到了董天佑跟前,董天佑心跳过速,盯着自己手里的冰棍却福至心灵。 唰的一下,冰棍糊在那人的眼睛上,冰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很快,又一个人冲上前来抓董天佑,董天佑灵活地跟泥鳅一样,开始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彭大海才不管那些,一直往前走,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他得赶紧走! 回了尧山,又是他的天下! 一个男人信步站在了他面前,眼神不躲也不避。 季凝默默躲在暗处,只觉得此刻的周景墨帅得登峰造极了,真像突然漫步而出的救世英雄。 他身上有那股让人定神、心安的劲。 彭大海眼看着这男人的体格和眼神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更像是当过兵,他歪了歪头,笑道,“兄弟,哪条道上混的?” “挡你的道。” 彭大海一听,脸色立刻变了,把晕过去的季薇像扔垃圾似的随手往旁边一扔,他从手下手里夺过一节九节鞭,狠狠朝周景墨抽去。 季凝呼吸一窒,双手捂住嘴,只看到周景墨稳稳拽住那节鞭子,稍一用力,彭大海便被动地被他拉过去,彭大海赶忙松了手,迅速地朝手下伸手,“把你的刀给我!” 话音刚落,“啊!”一鞭狠狠抽在他的背上,疼得他浑身剧烈抽搐,魂魄仿若瞬间出窍。 董天佑那边,三个抓他一个,眼瞅着不敌。 季凝一板砖拍在了对方脑后,一砖一个,跟拍萝卜似的。 第164章 结了婚以后,虚了? “谢……谢谢季凝姐。”董天佑气息不匀,到底不是练家子,而且平时胆子也小。 谁搁这场景不怕啊。 反倒是季凝神清气爽的,拍过人后,又拍了拍身上的灰,依旧那么条顺盘靓,“没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战友。” “凝姐?”附近一个刘大梁组织里的人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眼睛揉了再揉,绿豆眼撑到史无前例的大。 原本还以为是她身娇体软的美人,大家只是看着老大的面子才对她恭敬。 现在看来,那是他此生最大的错觉。 季凝看他提着满袋子的吃的,挑眉,“还不快帮忙?” “哦,好。”这人忙不迭放下手里的食物,生怕她一板砖拍上来了。 周景墨那边打得如火如荼,他游刃有余地瞅了眼手里的鞭子,气死人不偿命道,“这鞭子还挺好用。” 季凝躲在墙壁那偷窥,憋不住笑:感谢老铁送来的鞭子。 彭大海被抽得整个人半跪在地上,身上添了不少伤,鲜血从衣服浸透出来,他脸上也写满狼狈。 做山匪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日吃香喝辣,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周景墨的嘲讽令他脸上青筋虬曲,皱纹都密密麻麻地皱了起来,他一招手,“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 树上的两个得了指令,对视一眼,只得扬起猎枪。 毕竟子弹造成的威力声响都太大,会吸引来派出所,还有刘大梁他们的人,对他们是大大不利的,不能轻易使用。 老大显然现在是气狠了,都发令了,不争馒头想争口气。 季凝眼见着那两人要射击,便指使着刘家的小弟,一人跑一边,疯狂地摇树。 “啊啊……”这些人站都站不稳,又怎么可能射击。 刚被摇下来,那人摔在季凝面前,和季凝大眼瞪小眼,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周景墨心一缩,却看见季凝扬起手里的军刀,快准狠地呲地一下扎进了他握枪的胳膊,眉头都不挑一下,直接把对方手筋给挑断了。 “啪”的一下,枪掉落在地上。 季凝弯腰去捡,那人痛不欲生,要去拽季凝的头发,被董天佑一个俯冲,狠狠踹开。 周景墨的心脏就没归位过。 恰在这时,三方的势力都来了,刘大梁,派出所,还有军队的,汇聚在一起,刘大梁的人被彻底控制住,跪在地上被扣住了。 一身军装的莫辞走了过来,他今天比那天季凝见他时还多戴了一顶军帽,显得整个人愈发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周景墨,眼神有几分莫名,“你怎么出了这么汗?” 之前两人打格斗打得最热火朝天时,他也没出这么多汗。 难道…… 结了婚以后,虚了? “没事。”周景墨径直朝季凝走去,看到她安然自若地站在他面前,只不过脸颊微微涨红,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他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又哭笑不得,“刚才你怎么敢?不是让你先走了吗。” 说罢,又接过她手里的军刀,又用手帕把她并没有什么带血痕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 季凝莞尔,笑容如昔,压根看不出来她刚才干了什么,她双目囧亮,“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么可能走呢?” 周景墨垂着眸,还在擦拭她的手,趁机用指腹蹭了蹭,听到她这话,眼眸更甚,听到她软软的声音继续说,“更何况,死过一次的人因此也更加怕死,所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下手也会更重些,所以是你小看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嘴角噙着抹春风化雨的笑,尾音带着调皮。 周景墨也低头认错,“是啊,是我小瞧你了。” 语气尽显宠溺。 一旁那小弟直摇头,难怪大哥说女人不能惹。 果真啊,谁知道她们人前人后啥区别,人前健力宝都打不开,把她们惹怒了,直接拍人头跟拍萝卜似的。 太可怕了…… 季凝丝毫不知道她在这位小弟心里留下了如此重的阴影。 于婶子来局里捞董天佑的时候,那简直惊天动地,是沿路十里长街一边飞奔一边哭过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没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那胆小如鼠的儿子为什么要招惹上这么大的事,听到消息事,手里还端着碗吃饭呢,“啪嗒——” 最抠的她把结婚时留下来的花瓷碗都摔了,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 她进派出所的时候,看到董天佑好生生地站着,先是松了半口气,继而扬起了钵大的拳头,一个劲地捶打董天佑的身体,锤的力道可不轻,都可以听到骨节的脆响。 一边揍一边骂,“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你忘了我教了你什么吗?” 季凝在旁皱着眉刚想说点什么,突然看到于婶子的双手被董天佑给攥住了。 于婶子眼里蓄着满满的泪水,下意识吼道,“你不听妈的话了……你忘了妈是怎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带大的吗?” 季凝听得耳朵生茧,大院里谁都听于婶子唱过这段,更别提董天佑了,从小就浸染在这样的环境里。 妈不容易,妈全是因为你…… 董天佑吼了声,直接打断了于婶子的话,“妈,我已经长大了!” 于婶子瞳仁一缩,也忘了哭诉,呆呆地看着他,那眼泪和鼻涕还粘在脸上。 慢了三十秒,她缓过来了,“你……” 董天佑胸膛起伏,指尖都在颤抖,使出全身的力气,“我再也不是原来的小孩了,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也可以保护您。” 于婶子听罢,竟意外地没骂他,眼角鼻腔皆是酸酸的。 唰的一下背过身去,拿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董天佑扶着他母亲的肩膀,眼里满满的真诚,“这些天中南大学迟迟没寄通知书过来,我知道您的心里也是忐忑的。” “上不上中南大学,对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天不会塌,只要我勤劳肯干,一条不行就两条,总有一条会通罗马,可是对您不是,您会觉得天塌了。” “这次的事,我不参与,就是泯灭自己的良心,也不想辜负您,双向权衡,我只有豁出命去这一条路。” 于婶子也不知道是被气狠了,还是心情大起大落,受打击太重,所以等董天佑说完这些,良久她都没说话,只领着董天佑回去了。 季薇没有参与山匪抢劫的事,被直接放了出来。 可是她伤得也不轻,居然只能自认倒霉。 头发黏糊糊的,血已经干了,粘在脸上,黑色丝袜上好几个洞,看上去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还不知道毁容没有。 眼看着季凝挽着周景墨走在她前面,季薇被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快速地跑到他们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整个人要崩溃了,“站住!” 第165章 温柔刀 目光审视着对面的两人,尤其是季凝,狠狠剜她一眼,“别装了!” 本以为靠着古大夫,彭大海,她能反击成功,结果咧! 自始至终,都是这两人骗得她团团转。 “别装了……”季薇目光阴恻恻的,“你和我一样,对吧。” 季凝耸肩,毫不避讳,“我自始自终都没装过啊。” “你……”季薇气得脸色铁青。 季凝掩着唇轻笑,“我劝你还是顾及一下自己的情绪,否则比上辈子走得更早怎么办?” 季薇一听懵了,这话无异于戳中她的痛点了。 她其实好想杀了季凝,想得要命,但这无异于要把自己赔进去,她压根不想,所以她才想着借刀杀人,利用彭大海毁掉季凝的靠山,还要毁掉季凝。 现在还要把自己也赔进去吗? 内心如同油煎,她指着季凝,“你给我等着!” ………… 夜深,一片寂静,偶有几声轻微的犬吠。 似是看门的狗仔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在梦里咂吧嘴。 董天佑睡到一半起床,揉了揉眼睛,走出来,并没有看到堂屋那快散架的小床上有他妈的身影。 这么晚了,她去哪儿了? 此时岳城外的一处小森林,几棵树立在那里,树影幢幢。 有一棵树约莫六米,树的附近有几个小土堆,是几座坟墓。 于婶子胖乎乎的身影坐在坟前,她抬头仰望着那棵树,那是六岁那年她带董天佑来看他爹时,天佑种下的,当时还是一株很小很小的树苗。 小家伙费力地搬过来,全程不让她帮忙,“爹,我长力气了,很会干活,以后就让我保护娘吧。” 她是外乡人,跟着董天佑的爹,所以才来了岳城,这么多年了,都没怎么会说岳城话。 母子二人还操着一口乡音。 丈夫走得早,不知道多少人打他们母子的主意,主要是想打她家房子的主意,这是她家仅有的东西。 那时候她也没什么赚钱的手艺,就帮富人家洗衣服,大冬天十根手指头肿得跟粗萝卜似的,钻心得疼。 而天佑因为不会说岳城话,也没少受排挤和委屈,每天都是鼻青脸肿地回家,还仰头冲她傻乎乎地笑。 她心里堵得慌,夜里就来坟前哭,哭完再回家,把脸收拾得干干净净,看着睡梦中的儿子,亲亲他的小脸。 可是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活得有点腻了。 难……太难了,看不到一点希望。 那天是带着一瓶农药到丈夫坟前,本来是想着母子二人一起随丈夫一起去了算了。 可当时,她听到小小的天佑说这种话,她心口一堵,把农药扔了。 她儿子还那么小,再艰难,也要活下去。 此刻的于婶子盘腿坐在坟前,坟前是点燃的火,纸钱已经烧到一半了。 她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天佑他爹,你看到了吗?孩儿长大了。我以后也算是有颜面去见你了。” 没过几天,董天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于婶子花大钱叫了一帮乐队的,吹唢呐的吹唢呐,打锣鼓的打锣鼓,还有大镲小镲因为她给足了钱,一个比一个响。 大院里好不热闹。 她今天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来,吃糖吃糖!” “我们院里也算是洋气,先是出了个季凝是状元,天佑这也考了前十,风水好啊,我们院要是卖屋子,这价格都能水涨船高。” 有真心祝福的,可也有看不过眼的,“那董天佑他蹲过局子,凭啥进中南大学咧?” 几个婶子酸言酸语的,她们的孩儿连高中都没上,所以见不得于婶子的儿子当状元郎。 “呸,你们自己孩儿没本事,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董天佑拉住战斗力十足的于婶子,“清者自清。” 要是照以前他肯定不敢拦他妈,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不仅是他改变了,他妈也改变了,于婶子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把下意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儿子长大了,她要多听听他的。 这时,一个穿着派出所制服的同志走了进来。 大家又开始眼神打探,碎嘴子不停起来,“怎么啦怎么啦?又是来抓董天佑的?” “看来这中南大学是去不了咯。”那位婶子阴阳怪气地说完,赶忙又抓了两把奶糖,生怕于婶子收回去。 然而这位同志却只是拿出些东西来,“董天佑同学,这是见义勇为的奖状,这是一百的奖金。” “一百!!!”好些人红了眼。 董天佑拿到之后就递给了于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于婶子挺直脊梁,从红包里抽出那十张崭新的大团结。 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赶忙抹去,生怕掉在钞票上了。 季凝和陆行也在旁边,季凝余光睨着那几个乱说话,“董天佑见义勇为,他理应进中南大学,武婶子,若是你站在山匪面前,莫说是见义勇为了,就算是站直身子,恐怕都不敢。” 武婶子听见这话不乐意了,“那上次董天佑进看守所的事,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说的也是实话。” 她们院里有些人本就不待见季凝,不像她们家闺女那么贤妻良母,结果嫁得最好,于是连忙附和武婶子,“是啊,武婶子又没说错。” 季凝抱臂,不慌不忙,“上次的事是那几个黄毛青年言语侮辱天佑的母亲在先。这种事,搁您们身上,您们有这个血性吗?自己没胆还说别人,也不嫌害臊。” 她说话的时候,笑眯眯又礼貌,完全挑不出任何差错。 却是温柔刀,一刀跟着一刀。 第166章 认干亲 这些婶子们低下头,眼神压根不敢看她们了,灰溜溜的。 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于婶子泪流满面:原来当时的真相竟是这样。 “傻孩子,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想起她当时还责怪他,她这个妈当得真不称职。 董天佑只是沉默。 当时是害怕她听了心里不舒服,所以才什么也不说。 于婶子责怪完天佑,默默看向季凝,那张胖圆脸写满惭愧,脑袋无声地垂落了下去。 季凝真的不是比季薇好了一星半点,不,是季薇压根就不配和季凝比。 季薇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肯说。 是她错了,她活了这么些年,自以为自己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米还多,结果都白活了……白活了啊…… 董天佑朝着周景墨深深鞠躬,“谢谢您,要不是您,我还没这个机会。” 他语气里是满满的真挚,他很清楚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怯懦,当时要不是周景墨跟他多说那两句,他压根走不出这一步。 周景墨指了指身边的季凝,“不用谢我,是她改变了我。” 他今天也是被她拉来看热闹的,她笑嘻嘻地说,“虽然有些事情没有意义,在以前的你看来是浪费时间,但人生都只是经历,最终所有的人都是殊途同归,落得同一个结局,所以偶尔浪费下时间,又有何妨?” 现在收到董天佑的道谢,他突然有些明白了,那天他为什么那天会福至心灵,突然“多管闲事”。 董天佑反应极快,“谢谢季凝姐,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您二位的。” 季凝笑了笑,虽然想到了前世董天佑的未来,但她却不再害怕了。 有可能董天佑的未来也会改变的。 他今天既然勇敢站出来对抗山匪了,那么他日他就会有勇气对抗不公了! 小小薪火,足以燎原。 董天佑拿着一百块钱的奖金去了国营商店,给于婶子买了身衣服。 于婶子又习惯性地碎碎念起来,“孩子留着你自己花啊……” 董天佑攥了攥手指,“没关系的,我有分寸,五十块做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五十块报答俺娘。” 于婶子彻底不说话了。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主意了,那就让他尽尽孝心吧。 ………… 再之后的某一天,风和日丽,夏风凉爽不闷热。 季凝去刘家集会的堂口那条街,没一个人敢小看她了。 沿路都是默默注视着她,发自内心地恭敬跟她打招呼。 再不是心里卖刘大梁的面子而臣服于她,而是从心底里认她做大姐大。 那天回来的那位小弟已经把她的传说传播到了堂会里的每一个角落。 季凝进门的时候,房间里烟雾袅袅,刘大梁正在给关公上香。 道上人都信这个,季凝也就耐心地坐在凳子上等着。 别看刘大梁平时是个粗糙汉子,但是上香的时候,极为地虔诚,手里捏着香,发烫的香灰落在他虎口,他不掸,仍然紧闭着眼,似是在认真许着什么愿。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一回头,注意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季凝,那眉眼立马带了笑,映衬着那道刀疤都变得柔和起来。 “我既然对外说你是我干女儿,那也得有个仪式,改天我请堂会里的那些叔叔伯伯来,一起做个见证。” 季凝摆了摆手,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吧。” 刘大梁板起脸,“我刚才跟关公请示了,关公都同意了。” 季凝:“……那好吧。” 黑老大的实力还是有的,一板起脸来,愈发显得说一不二。 于是很快到了这天,约在一个大饭堂,来了很多很多人。 刘大梁有钱,也不吝啬花钱,而且还专门搞了好几桌,宴请岳城里的孤儿寡母,还有那些流浪汉。 他认干女儿的日子,本来就该普天同庆,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做的菜是请的那种专门做酒宴的大厨,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足有十几年的年份,都是从酒窖里拿出来的。 那些慈善桌上的菜也毫不含糊,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鱼,寻常人家都难见的海鲜。 还有炸油条这种,虽是家常的,但因为舍得给油炸的,所以看上去油润润的,也比家常的好吃多了。 那些小孩拿在手里,几口就吃完了,“好吃好吃,妈妈我还要。” 轮到刘大梁发言了,这些哪怕慈善桌的都不忙着吃了,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等待。 那些小孩有些皮的,被妈妈一瞪,又连忙收了声。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们受了刘先生的好处,还是不忘感恩的。 刘大梁喝了酒,满面红光,清了清嗓子,指着季凝,“我没读多少书,没文化,可我收了个干女儿有文化啊,她是中南大学的……” 刘大梁就跟那些显摆子女的父母一模一样,可见他真从心底把季凝当闺女。 季凝默默看着刘籽,他正在沉默地喝酒。 现在刘大梁是正式收她作干女儿,之前她不肯同意,那是因为如果走了这样一个仪式,分家产也是有她份儿的。 上一世到底是不是刘籽筹谋的一切尚还不知情。 季凝下来之后,就敬了会酒,不一会儿,刘籽走上前来,他也像是比平时更喝多了些,眼尾勾着几分红,前几日因为烦忧长出来的胡渣也全剃了。 “恭喜你啊,我的妹妹。” 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尤为清润好听。 他长相雌雄莫辨,说话声音也不似寻常男性那么低沉,可平时这副长相做派仍然是充满了攻击力,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这时,周景墨站在了季凝面前,拦住刘籽的视线。 刘梓笑了笑,拍拍周景墨的肩,“妹夫。” 季凝:“……” 刘大梁敢叫季凝喊他干爹,却是万万不敢让周景墨叫他的。 从地位上来说,在岳城,周景墨是能和他平起平坐的。 刘大梁都不敢做的事,刘籽却敢,从某种方面来说,他是个人才。 刘籽才不怕周景墨,浑然我行我素,“妹妹,你知道爸为什么给我取名叫刘籽吗?” 第167章 蹭了蹭 季凝初听到他的名字也觉得怪怪的,刘大梁没读过多少书,她还以为他是随手翻字典取的。 “我爸给我取名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石榴砸在他手里,他希望我像石榴籽一样,外表看上去不起眼,里面全是很包容。” 他这话就很有深意了,季凝禁不住蹙眉。 他走出去好远了,周景墨还盯着他,刘籽偶有回头,冲他扬扬酒杯,周景墨神情不变,“总觉得他叫你的时候,不是那么正经。” 季凝眼眸微闪。 趁人不注意,她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十分娴熟地在他唇上蹭了蹭。 周景墨原本板着的脸立刻化开,嘴角轻轻上扬。 她挽着他的手,凝视着他笑道,“我是该叫你醋精?醋王?还是山西老陈醋?” “不过不可能的。他既然叫我妹妹了,就表示把我当妹妹了。” 周景墨正色,“有什么不可能?后来的小说发展多快,伪乱伦都有。” 季凝“噗哧”乐了,她是不知道周景墨还看这些,“你也看网文?” 周景墨轻描淡写,“韩宝仪爱看,裴清嵘会在我旁边读,我不爱看,被动地也听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 季凝越看他越觉得有意思。 原来不熟的时候,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跟纸片人似的,都不真实了。 倒是不知道他这么的有血有肉,看起来还有些可爱。 “周景墨,你好可爱。” 周景墨眼帘微抬,似乎不习惯这个形容词,“那你喜欢吗?” “喜欢。” “那行。” 季凝没想到他妥协得这么快,她拿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 像今天这种场合,他也不大喜欢的,像他这样的理科科研型人才,除非必要的应酬,他还是更喜欢自处。 但他今天还是来了…… 原来这就是婚姻,两人同进同退。 两世了,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心中泛起几分微妙。 她牵起他的手,“回家吧。” “这么早?” “这里有我干爹在,我只用点个丁卯就够了。” 季凝盯着他那张帅得无法无天的脸,偏偏又是一副禁欲的神色,她突然有些理解男人有时候为什么会莫名色从胆边生了。 ………… 季宝山蹲在堂口,瞅了半天,却没瞅到季凝的身影。 一段时间不见,他这闺女这么有出息了?可比季薇那死丫头有用多了! 刘大梁和周景墨,这算是黑白两道联合,她以后都可以在岳城横着走了。 他还以为两人父女一场,她多少也要请他来吃顿酒水。 可是没有……她压根就没来找他。 季宝山看着那些流浪的孤儿寡母都坐在那吃香喝辣,而他呢,只能望着那上好的女儿红舔嘴唇,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刘大梁是季凝的干爹,他是季凝的亲爹,算起来,他应该是能和刘大梁平起平坐呢,不对,他地位还比刘大梁高一点。 毕竟刘大梁只是认的干亲,而他是亲的。 眼瞅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季宝山眼眸一闪,条件反射般想躲,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一转身,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对方面前。 喻老板一看来人,气不打一处来,“季宝山,你欠了我那么多钱,你还敢站我面前来,也不怕我打断你的狗腿!” 季宝山又条件反射地一抱头,转而他又挺起胸脯,“你敢揍我?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喻老板一巴掌就拍他脑门上了,拍得他一屁股坐地上了,“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我是你债主,我是你祖宗!” 他劈头盖脸地揍了过来,揍得季宝山眼睛旋了成蚊香圈,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就更别提说话了。 季宝山被揍得脑瓜子嗡嗡的,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站了起来,他气喘吁吁地伸手,“慢着……” 喻老板挑眉。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揍也不迟……我是你今天参加宴会的季小姐的亲生父亲。” “啪——”喻老板这下更是对他的脸左右开弓,扇得更狠了,季宝山都快哭了,“我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啊。” 喻老板指着里面,气得好笑,“你要是季小姐的亲生父亲,你怎么不进去啊?你以前只是欠债不还,现在你真是把我当傻子耍弄啊。” 季宝山被他追着打,惨叫连连,可是还是回头抻着脖子申辩,“你不信?不信可以去查啊,她家妈妈叫楚虹,她还有个妹妹叫季薇,不过断绝关系了,小时候一直跟着她爸爸。” 喻老板有点闪神,季小姐家里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他倒是一个。 季宝山就是从乡下才来岳城不久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季宝山见他不动了,便知道自己的说辞奏效了。 “呵呵,我就说了嘛,我是季凝的父亲。” 最后喻老板放季宝山走了,季宝山觉得这法子给他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季凝不是不愿意孝顺他这个老父亲吗,那么他就捞点小恩小惠也不为过吧? 毕竟他还对她有生恩呢,没有他,哪儿来的她? 之后季宝山又去了店里,大大咧咧地坐着。 今天阿兰不在,在另一家店坐镇,要不然她是知道季凝的父女关系的。 这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有些无所适从,而后好吃好喝地招呼他。 季宝山不仅自己来,还带了几个兄弟来。 “看到没有,我姑娘是这家店的老板,你们可以随便吃,以后不用给钱。” “还有,这几个姑娘家,你们喜欢哪个,就让她来招待你们。” 和季宝山混在一起的,又怎么可能是善茬。 小圆走过来的时候,一个人趁势摸住她的小手,“啪!”小圆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原来季凝在店里也是训练过有顾客这么对她们,她们要怎么还手的,所以也就是下意识了。 “你居然敢打我,你一个做服务员的低贱货!”金链子黑墨镜大哥站了起来。 小圆吓得发抖,但她对季凝姐有信心,就算是她亲生父亲,她也不会任由这种人欺负她们。 季宝山皱眉,“摸摸手怎么了,又不会掉一块肉。也不知道我闺女怎么训练你们的,不知道赚钱最重要啊?” 几个个高的服务员拿着大扫把出来了,“你们别在这里搅乱我们的生意,这都是我们店的心血。” 这些人被打得抱头鼠窜,颜面扫地,出来就把这股气撒到了季宝山身上。 季宝山也是憋闷得要死,临走之前指着这些脸色要么血红要么通红的姑娘们,扬言,“你们老板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168章 闺蜜夜话 晚上,季凝来店里的时候,小圆支支吾吾地跟她把所有的事说了,季凝沉默了。 小圆脸颊鼓鼓的,眼里蓄着两汪泪,“季凝姐,如果你要开除,就开除我吧,是我对您父亲不尊敬的。和雪儿她们无关,她们是为了保护我。” 她们今天显然吓坏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像打了霜的白菜。 被季凝训练的敢于对抗不公了,奈何对抗的是季凝姐的生父,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肯定是她父亲重要吧? 季凝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傻丫头,我生什么气啊,反倒是你,今天吓坏了吧?” “季凝姐……”几个女孩都呆呆地看着她。 这些女孩都样貌生得不错,只不过家里重男轻女,把头发剪得极短,发尾参差不齐,身上也有伤。 来季凝这里一段时间都养好了,一个个虽然皮肤还有点黑,可气色变好了许多,小脸红扑扑的。 季凝拉她们坐下,她今天去隔壁林永记买的鲜花饼,一人发了一个,让她们边吃边听她讲,“吃点甜食,心情能变好。” 小圆眼睛还水汪汪的,却不想哭了,“真的?” “难怪,我有时候吃了白砂糖会心情好咧。” 季凝见她们心情平静下来,便开始说起她和季宝山的事,结果小姑娘们之前一个个胆战心惊,现在反倒是围拢她,安慰起她来了,“季凝姐这么可怜啊。” “比我惨多了,我爹虽然不喜欢我,但他不会这么对我。” 季凝:“……” 季凝撑着脸颊,慵懒地看着她们吃,时而给这个姑娘理理头发,时而给那个姑娘说说笑话。 看到她们由受惊的小鹿变得神经不再紧绷,她也充满了欣慰。 作为一个企业家,不仅要赚钱,也要充满社会责任感,管理好员工。 她现在在帮这些姑娘家梳理心结,在后世她还专门弄了一家店,给聋哑人提供工作岗位,这也是她的成就感之一。 季凝没回家,去了女生宿舍,加入了她们的夜话安抚她们。 当季凝披着床单站在床上时,她们眼眸亮晶晶的,也没想到什么都会的季凝姐也会跟她们一样发疯,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独自在街中我感空虚,过往嘅一切都似梦,但愿在歌声可得一切,但在现实怎得一切……”【取自beyond《永远等待》。】 季凝就像个小疯子,在小床上又唱又跳的。 现在beyond刚兴起不久,后来季凝可喜欢他们的歌,像《海阔天空》《光辉岁月》如数家珍,赚钱了以后,还去看过好几场他们在红馆的演唱会。 这群小姑娘们眼眸晶亮地看着季凝,之前虽说嘴上把季凝当姐姐,但心里还是当老板的,觉得有距离感,而今看,这就是和她们同龄的女孩无疑,充满朝气。 “凝凝姐,你还会唱粤语歌啊。” “哟,小圆,你知道这是粤语啊?” “隔壁卖皮鞋的老放,我就学了几句。” “小圆,来一首!来一首!” 乌云散开,月亮重新展露光辉。 女生集体宿舍里,姑娘们一个个脸色涨红,脸蛋蓬蓬地润。 她们一个个心情早已通透,白天发生的事带来的短暂阴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她们还有些话想问季凝姐,但平时都没这样的机会。 “姐姐,你和姐夫是怎么认识的?” 女孩子就是爱八卦,尤其在彻底打开心扉后,季凝:“呃……” 被这些小家伙问得哑口无言。 这才慢半拍想起周景墨来。 结婚以后,除了他出差,两人都是睡一块的。 然而今天就要有劳周先生独守空房啦,相信他这样的“独立男性”是没问题的。 季凝想着这些,不免走神了。 “凝凝姐!” 季凝回神,笑着打趣道,“你们一个个的问这些,不会是也想处对象了吧?” “才没有。”姑娘们面红耳赤的,掀起被子,默默将头埋进了被子里当缩头乌龟。 夜色渐渐浓了,季凝打了个哈欠,“睡吧。” 很快,寝室里安静了下来,月亮和星子也时明时暗,好似在悄悄打盹呢。 翌日,季凝起床,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免得吵到了这些睡得正酣的小妹妹们。 余光发现这些高低床里空了一个。 她伸着懒腰出来,被一阵香味勾住了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厨房。 厨房里冒着热气,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姑娘抿着唇,蹙着眉,低着头正在做什么,她眼睫垂着,极为认真,季凝在门口倚了半天了,她都没发现。 “小圆。” “季凝姐?”小圆后知后觉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抹灿然的笑。 “你在做什么啊?”季凝探头,“可真香啊。” 小圆神秘地笑了笑,先是从一口大锅里捞出一碗煮得刚刚好的面条,然后又从旁边那一口冒着浓醇香气的大锅里捞出了一些牛肉和卤煮。 季凝坐下了,看着那碗面条端到她面前,她双眼放光。 且不说味道了,光是这香味和颜色,她给打一百分! 面汤散发着粼粼的波光,有一层浅浅的红油,面条一看就很劲道,大块的牛肉炖得软烂但不失嚼劲,和卤蛋、千张丝儿堆成了一个小堆儿。 季凝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长长的面条,吹了口气,牛肉送进嘴里的那一瞬,简直像是要化了,唇齿留香。 面条那就更别提了,季凝一直以为最好吃的是方便面,没想到小圆能把这种碱面也做得这么吸汤汁。 “好次……”季凝不知不觉就学着桐桐说话了,美食真的能治愈人心啊,因着这碗美味的牛肉面,清晨一大早的她觉得自己被治愈了,今天一天再发生任何事,她都能接受。 小圆托着腮坐在她对面,听到她的夸奖,很开心。 “我在研究我们店的新品。” “虽说我们店目前生意不错,但是人都是会喜新厌旧的,再好吃的也会吃腻了,我看隔壁有几家店也在做装修了。” 第169章 周景墨的炫耀 季凝抬眼看着她,阿兰她们几个是很有服务意识,小圆显而易见的就是很有厨师天赋。 不知不觉一碗面就吃完了,季凝连汤都没舍得剩,“小圆呐,你想不想专门往厨师发展?” 小姑娘怔了一下,有些迟疑,她喜欢做菜,凝凝姐这么说,她也是愿意的,只是现在的大厨几乎都是男性,掂锅掌勺都需要很大力气,她真的可以吗? 季凝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很认真地盯着她,“你先不管结果,只管你想不想,从心。” 新东方厨师学校88年就要成立了,如果小圆愿意,到时候就送她去学习。 小圆不再迟疑了,重重点头,“我愿意。” 没过一会儿,季凝换了身衣服从店里走出来。 “独立男性”就站在店门口,清晨的光笼在他身上。 逆光看去,他的轮廓英俊得如梦似幻,听到动静,他回头凝望她。 季凝和他对视,他总是这么不声不响的,“来多久了?” “刚来。” 她轻轻掸去他肩上的露水,牵起他的手,“走吧。” “独立男性”真的一点也不“独立”啊。 结果季凝愣是看了一圈,也没找着车,“你不是说你开车来的吗?” “嗯。”周景墨往旁边指了指,一辆锃亮的二八大杠,漆黑的车身上面有一只凤凰的标儿。 季凝:“……” 她还没见过周景墨骑车,看这自行车新旧程度,像是刚买的。 想到他没骑过,季凝心里就有点玄。 季凝战战兢兢地坐上去,看了一眼,二八大杠其实很高,她坐在后座,悬空感极强。 但周景墨更高,长腿完全可以撑住地,她也就放下心来。 “扶好。” 自行车一启动,季凝一个趔趄,赶紧攥紧了他衬衣下摆。 男人余光瞥了一眼,嘴角微妙地勾起。 这年头小轿车少,像这么簇新的二八大杠也少,还是凤凰牌的。 沥青路还好,在那青石板路就有些颠簸,季凝不得不手紧紧攥住了周景墨的衬衣,甚至时而能触到他的肌肉纹理。 他的肌肉恰到好处,不是厚重的,而是观感极好的薄肌,搞得人心里不由自主地黄黄的。 但季凝很快被路边的风景给吸引去了。 夏日燥热,但清晨却凉爽,尤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清风送爽,连带着心都飞了起来。 眼前白墙黑瓦飞速掠去,还有些红红的砖头房,邻里邻居在路边一边洗漱,端着个搪瓷脸盆,一边攀谈。 在后世,这里的小平房都会挪为平地,变成高楼大厦,钢铁森林,多了科技感,却少了很多人情味。 正好碰到裴清嵘牵着韩宝仪出来买早点,旁边还有个“多余的”石头,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游戏机在玩俄罗斯方块,边走边玩。 他们最先看到周景墨和季凝,“早上好!” 季凝朝着他们招招手,“风风光光”地从他们面前掠过去了。 裴清嵘立马撅起嘴,“让他得瑟,就跟只有他有媳妇儿似的,不处对象的时候人五人六的,有了媳妇儿,天天献宝。” 裴清嵘一扭头,撒娇般,“媳妇儿!” 然而他身侧空空如也,这才注意到他媳妇儿已经早有准备地牵着石头走前边去了,他赶紧追上,缠人比缠麻花还紧,“媳妇儿,我也要买二八大杠。” 韩宝仪淡淡瞥他一眼,“你有钱吗?” “没有……”裴清嵘瞬间被哽住了,“所以这不是在打申请报告吗?宝仪,我的好宝仪,有了二八大杠,我就可以带你去兜风了。” “我们家有小轿车。” “小轿车怎么跟二八大杠一样?” “你会骑吗?” 裴清嵘语塞,“不,不会,但我可以学。” 韩宝仪倒是会,她可以预见最后的结果多半是裴清嵘怎么都学不会,到头来就是她拗不住他,载着她的小娇夫上街秀一波了…… 看他这表情,这语气,韩宝仪就是莫名发笑,想起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来。 她,裴清嵘,周景墨一起长大,裴清嵘一直以为她喜欢周景墨,毕竟周景墨那么优秀,而他因为家里的打压教育,骨子里一直有些自卑。 所以从他长成少年起,有段时间,他就变得很别扭,什么都要跟周景墨比。 他和自己确定关系的那一天,他还刻意去找周景墨,足足喝了半宿的酒,还是被她背回去的。 本想是炫耀,结果因为酒量不行,一喝醉了便掏心窝子,把自己什么底牌都给交出去了。 裴清嵘立马警惕起来,“你在笑什么,肯定又想起那件事了吧?” 说着说着,脸就红了,捂着发烫的脸颊,“忘掉!忘掉!” “删除了。” 裴清嵘松开手,转眼又挽着她的胳膊,“宝仪,我的好媳妇儿,我就想要二八大杠。” 韩宝仪被他闹得没法,只能拍拍他的手,“好,买买买,给你买。” 石头无语地看一眼他老爹,怎么比他还幼稚? ………… 翌日。 苏甜甜来找季凝了,“听说你在放暑假,我特意来找你玩。” 虽然周景墨不让她跟苏甜甜玩,但是季凝还挺想的,这姑娘活得很随心所欲,而且也是个女强人。 只要她在道德范围内就可以了。 她身边的朋友没有能比得上苏甜甜会玩的,苏甜甜直接带她去了一个巨大的滚轴溜冰场,溜冰场紧挨的是酒吧,休闲娱乐打通了。 这老板也是挺聪明的。 苏甜甜看出季凝眼里的欣赏,“这老板呢,是我的一合作伙伴,他自己喜欢玩,所以就建了这个溜冰场,顺便赚钱。” 季凝颔首,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再加上自己本身就有钱,玩着玩着,就把钱赚了。 要不怎么说富人越来越有钱呢,因为富人失败了不可怕,所以敢搏一把。 穷人要是赌输了,就一无所有了。 苏甜甜不仅说了,还直接把富二代老板拉过来了,是个年轻小伙子。 “这是我姐儿们,季凝。” 季凝笑着打了个招呼,这都是人脉。 这小老板盯着季凝眼睛发光,是个顶年轻的弟弟。 苏甜甜摆摆手,“人家结婚了。” 弟弟眼里的火苗灭了。 这滚轴溜冰场,人影交错,看得季凝心痒难耐,跃跃欲试,苏甜甜早已换了鞋子,一身“战袍”衬得她又飒又美,朝季凝扬了扬下巴,“不会吧?姐带你。” 第170章 周景墨的情话 虽然季凝不是她圈子里的那种小娇妻,但直觉告诉她,季凝不会玩。 季凝笑了笑,换了鞋子朝她伸出手。 苏甜甜一拉就把她带起来了,牵着她的手,在溜冰场溜得不快不慢,她边溜边时不时回头,露出一抹痞笑,“快了你就跟我吱一声昂。” 她今天穿的一身类似于骑马装的西服,长裤,双腿笔直,腰间系一咖色宽腰带,自信带锋芒,飒得很。 旁边有熟人瞧见她,笑盈盈的,“甜姐,又带人啊?” 待看见她拉着那女孩,顿时惊讶得撑大眼睛,这姑娘长得也太惊艳了吧,五官跟女娲精雕细琢一样,不像她们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季凝捕捉到了这些人快要惊掉下巴的表情。 料想着苏甜甜以前肯定是带那种小鲜肉,顺势就让对方栽她怀里那种,没想到苏甜甜这次会带女孩。 苏甜甜可会撩得很呢。 在后世,要是她开个班,高低好多女孩前仆后继,想进去学。 这也是她想跟苏甜甜玩的原因,带带她啊,她时常觉得周景墨撩不动。 譬如—— 某天他从公司回家,她便一本正经地端详着他穿正装的样子,男人宽肩窄臀,男模身材,完全是绝佳的衣架子,她会说,“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 “怪什么?” “怪帅的。” 他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牵起她的手,“我对你的感情,就像铯的同位素。” 季凝:“?” 欺负她没文化是不是,虽然她不能同他和林小康这样的学神比,随随便便就能考第一,但好歹她也是学霸。 这年头的搜索功能还不够强大。 没办法,她只能在书架上翻天覆地地找化学书,用目录去搜,看了一页又一页,最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铯的同位素,变一下需5730亿年。” 表达的是爱意永恒。 这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可比她的土味情话好多了。 可知识又以诡异的姿态进入脑子里了—— 她自然是有点嗔怒的,干嘛这么含蓄呀,有话不能直接说啊。 没由头的,又多看了一本书。 她抬起手,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开,他的胸膛太结实紧致了,反倒被他攥住双手纳入怀里。 他在她唇上轻柔地吻了吻,辗转反侧,先是轻吮,又是蹭,也没能把她哄好。 季凝雪白的脸颊带着耳根都一片红,“说,你是不是就想要我看书?” “看书有什么不好?”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前的碎发,“多读书,多看报,多运动,还有……” 说这话的时候他笑得很微妙,勾勒的嘴角有几分意味深长,“多睡觉。” 季凝:……我信你个鬼。 “是真的……”他又开始给她科普起另外奇奇怪怪的知识了,还真的拿真实发生的论证论据去说服她。 于是知识又以诡异的方式进入脑子了。 这男人! 季凝从回忆中回神,刚要开口,从场中央飞快地滑行过来一个男生,快如疾风,冲着苏甜甜颔示意,“甜姐,比一把?” 苏甜甜回头望着季凝,“你乖一点,扶着栏杆,慢慢滑,等我回来。” 季凝点点头,她还是不放心地喊了句,“你悠着点。” 她看出来今天苏甜甜心情不佳,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家保镖吵架了。 唉,确实是……这感情好难,一开始两人就不对等,家世地位通通都天差地别,更何况苏甜甜这么会玩,祁延又是个老实巴交的。 不过她知道苏甜甜就像小说里的男主那种,“浪子回头”后是真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钟情于祁延了,但祁延又是个特喜欢吃醋的,恐怕没少吵。 季凝摇了摇头,挥去脑子里这些烦心事。 她默默看着周围,下次她要带周景墨来这里玩,他以前肯定没玩过。 他不是说了他要体验多样化的人生嘛? 在这里,就是她的主场,再也不用他像教授一样给她上课,让她感受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多大了。 三圈过后,苏甜甜回来了,她头发都湿了,季凝递给她一瓶水,她咕咚咚全喝了。 那男生也跟过来了,他叫邵昌,“甜姐,你输了。” “嗯。”苏甜甜愿赌服输,她爱玩会玩,但并不是输不起。 邵昌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得跟我去约会,对了,带上你这这位小姐妹一起。” 苏甜甜放下手里的水,递给季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有病吧?” 邵昌理直气壮,“以前不都是这样的规定吗,之前好几次都是,总不能你赢了,这规定就算数,你输了,这就不算数吧。” “就是啊,甜姐,没这个道理!” 邵昌旁边几个兄弟悉数围拢上来,帮他说话。 苏甜甜:“……以前我们比之前可都说好有这次规定,但这次并没有说。” “这不是默认的事吗?” “默认你个头。”自从喜欢祁延以后,苏甜甜已经收敛很多了,所以她早已不拿这种事做赌注了。 她是有喜欢的人的,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其他男生划清距离。 溜冰比赛可以,约会绝对不行。 邵昌一左一右揽着两兄弟,笑眯眯地说,“我听说你养了个保镖小白脸,跟谁去吃饭不是吃,更何况我没恶意的,只是去吃个烧烤而已。” 没恶意?季凝在旁看着,这纨绔子弟都把恶意写在脸上了。 想必之前在苏甜甜这输了很多次,现在好不容易赢一次就想找回场子。 老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就这么纠缠着也不是个事儿。 季凝想了想说,“我跟你再比一场。” “你万万不要把自己豁出去啊……” 季凝凝望着苏甜甜都差点感动到痛哭流涕的脸,谜之沉默了会儿,“你想多了……” 这几个纨绔子弟还很一致,“那别的,我们也不要。” 他们以为季凝直接要搞些小恩小惠敷衍他们,但他们也算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被一些蝇头小利给打……打败…… 眼前的这是什么?! 邵昌就差扑上去了。 第171章 苟富贵,勿相忘 季凝直接甩出一扎纸钞,“这是一万,我输了,这一万给你。” 1987年4月27日才发行的百元人民币,还簇新得很。 这是季凝去两家店收了钱,刚去银行换的,准备去给桐桐买架施坦威钢琴。 这些富家子弟虽然家里有钱,但怕他们败家,受家里管制着,平时零花钱能有个几百上千就不错了,一万块的零花钱,那是从来没有过的。 邵昌急急忙忙说,“一言为定。” 那眼神都恨不得粘钱上了,可他那几个兄弟却忍不住蛐蛐他,“哥,你刚才说你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 邵昌:“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五斗米吗?” “……也是。” 季凝笑了笑,“但输了也是有代价的,你要赔我一万,还要给苏甜甜道歉,以后不准找她麻烦。” 邵昌沉默了,但想想刚才这姑娘还是被苏甜甜带着滑的,她能有几分厉害呢?这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于是他一口应下,“好。” 旁边一兄弟劝他“别冲动”,他都没听进去。 男人自信起来,那是觉得自己能把天捅个窟窿。 苏甜甜听完只有无言。 好吧,白感动了,还以为季凝是为了她,恐怕后面那一万的赌注才是她真想要的。 季凝拍拍她的手,笑得祸国殃民的:这两不误嘛。 她取了钱出来才知道,这年头就算“万元户”少见,但施坦威的钢琴还是贵得要命,尤其因为是进口的,所以正规店铺没有,得去黑市上买,又有一层溢价。 一万元,她就只能买得起施坦威的“弟弟”,施坦伯格。 而且一万还不够呢,她正想着要不要回店里一趟,没想到他们送上门来了,那就正好凑一凑了。 苏甜甜拉住季凝,“你还是别跟他比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 两人眼神交汇着,季凝忙说,“那怎么行?” 苏甜甜现在也算是看出来,季凝肯定是个有实力的,她向来不会做送钱的事。 所以,她乐得陪季凝演一演。 果然邵昌一听,“那怎么行?”一把将那簇新的一沓万元钞票抢了过去,抱在怀里,眼都红了,仿佛看到钱长脚跑了,“就像下棋一样,落子无悔。你这赌约说出口了,也得作数。” 季凝和苏甜甜相视,艰难掩住嘴角:上当了。 “可是……”季凝又一脸为难,“我是扎扎实实地拿出了一万块钞票,你又没拿,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万一你到时候输了,又不认赌服输呢?” “开什么玩笑!”邵昌被她们一激,再加上周围有这么多美貌的妹子看着,他哪能掉下这个颜面,于是去吧台那拿了纸和笔,唰唰写下赌约,“要输了,你就去城南那找我老子邵向南讨要!” 虽然直觉他是不可能输的,哪怕他家老头爱打人,打人死疼死疼的,他也是浑然不怕的。 季凝见苏甜甜点了点头,看样子这笔钱是要得到的,靠谱。 既然如此,那她就给这地主傻儿子一点教训好了。 “老规矩,三圈。” “好。” 第一圈,季凝故意慢悠悠的,和邵昌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邵昌回头,满意地笑笑,看来不用使出全力了。 苏甜甜还在旁添油加醋地喊,“季凝,你要是输了,这一万块是你自己要求给的,我可不负责赔。” 邵昌愈发得意洋洋,“放心吧,小姑娘,你输了这一万,到时候就和甜姐一起去烧烤,我保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到时候多给你们点些海鲜。” 季凝:他在想p吃。 想泡妞,还不想花钱。 而他的那些兄弟们也热情高涨,甚至包括之前那个要他谨慎点的兄弟,已经被差距冲昏头脑了,挥舞着拳头,呐喊加油。 “邵哥,见者有份啊!” “邵哥,苟富贵,勿相忘。” 邵昌挥挥手,眼含泪光,“兄弟们,主席说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发达了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季凝:“……” 这傻儿子跟刚才那老板一般大年纪,那老板都会赚钱了,这傻儿子还在泡妞吹牛皮。 邵昌终于在一声声夸奖中迷失了自我,到第二圈,他也是不回头了,甚至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这一万块怎么花呢? 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由大转小,由小转无,这么多人的场内万籁俱寂,他突觉得不大对劲,这一挑眉,侧过脸去。 “嗖——” 什么东西从他耳畔晃过去了,带起一阵香风,暖暖的,又带着点花儿的香气,甜醉好闻。 “邵哥,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那是行走的一万块!” 这群兄弟都急得跳脚,恨不得冲进场内了。 而邵昌这才如梦初醒,飞快地挥舞双臂,此时已经到了第二圈和第三圈交接时—— 他离季凝大概两个身位的距离,他拼命追赶,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芜湖……到最后还是季凝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冲过了终点。 “哈……哈……”他汗如雨下,吐着舌头,活像只丧家之犬,垂头丧气。 季凝把方才邵昌写的那张字条收好,拍了拍苏甜甜的肩,“姐妹,今天可是我为你找回了场子。” “知道了,我欠你一份大大的人情。不过……”苏甜甜无奈地说道,“你扮猪吃老虎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饶是周景墨也被你吃得死死的。” 季凝莞尔,瞅了邵昌一眼,“是啊,我刚看你们滑,本来我的水平也和你差不多,但为了赢,只能用点孙子兵法了。” 苏甜甜对她这句话要打一个问号,小妮子惯会骗人,看来也没有她外表看上去那么纯良。 什么叫和她水平差不多? 刚才季凝和邵昌滑的时候,分明没使出全力好吗?那么气定神闲,而且手还是背在身后的。 但她没戳穿季凝,因为有人成功被她气到了。 邵昌血液逆流,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刚要破口大骂,忽而他喃喃自语,“?周……周景墨?” 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位吧? 第172章 死装哥 苏甜甜甜甜一笑,“对咯,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周景墨的太太,周太太。” 邵昌胸口如中箭,脸色由红转白,透着淡淡的死感。 他在掐指算,他回去到底会被他爹打几顿。 貌似……十根手指头都不够数了。 “邵兄,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 “对对,我也得回了,早点回家睡觉,早起早睡身体好,嘿嘿嘿……” 一群狐朋狗友大难临头,各自飞,就只剩下刚才那个劝他谨慎点的,邵昌:“……” 这时候才算知道谁是真兄弟了,还是自己一起挨打到大的发小好。 把人送到门口,邵昌:“嫂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明天不用你上门要债,我自然会把钱送到你府上。” “行。” 苏甜甜冲她挥挥手,季凝微讶,“你还要玩啊?” 苏甜甜抬头看了眼天,“黑夜才是专属于我的颜色。” 季凝,…… 这人文艺起来简直不顾他人死活。 季凝前脚刚和苏甜甜分别,余光就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一个女孩进去了,本来她只是视线扫过去,却忍不住回头,重新聚焦了对方的脸,而后瞳仁地震中。 那是乔星??? 她怎么那么浓的妆? 重金属系眼影,穿着也大胆,穿着超短裙。 和自己之前见她的样子一点不像,如果说之前是朵清新淡雅的小白花,那么现在就是一朵妖冶绝艳的曼陀罗,像毒,引诱着人靠近,却又致命。 她不是说自己喜欢周景墨么? 难道她真的有精神分裂症,白天是一个样子,晚上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她,她看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朝着季凝挥了挥。 季凝有点莫名,但最终还是没有刨根究底地跟进去。 ………… 吧台,苏甜甜继续在喝酒,纤细的手腕举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喝了好多杯了,脑子也不见沉。 突然瞥到入口处有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匆匆走进来。 “哎呀……头好晕……”苏甜甜一声轻呼,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那姿势要多夸张有多夸张,都走不了一条直线里。 酒吧里的男人这种“捡尸”经历不少,见状都色眯眯地盯着她,急急忙忙伸出手来,想要把这样的软玉温香拉进自己怀里,然而苏甜甜却每次能准确无误地把对方的手拨开,顺带把对方凑上来的脸给重重推开。 她余光看着不远处仍然站着,宛如雕塑一般的男人,心里暗暗咒骂:死男人,过来扶我一把啊! 但祁延就是不动,抿着唇。 死男人,死装死装的是吧?苏甜甜把自己那大红嘴唇子都快咬破了,既然如此,她就只能上点猛药了,眼看着她就要栽到前面一个人的怀里。 对面那人也伸出手准备扶住她了,她看到祁延终是前进了一步。 她还在悻悻然,果然,天底下,就没有她甜姐撩不动的男人,咳,周景墨除外。 祁延走到她跟前,拽住她皓白的手腕,沉下脸,“大小姐,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苏甜甜仰起头,脸蛋红扑扑的,眼里也红红的,倔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不,我不回去,你不是不在乎我吗,你管我是不是喝醉了?我死在外面,你都不要管我!” 祁延始终肃着一张冰山脸,拧着眉头,一言不发,也不会说点软和的话哄她。 苏甜甜见状,奋力挣扎,他任她打,任她挠,但还是紧攥着她的手。 她气得不行,“你这是以下犯上。” 他哑着声说,“对不起大小姐,是我逾越了。” 说罢就直接把她扛在肩上往外走。 被他背在背上的时刻,苏甜甜嘴角翘起,都勾成翘嘴了。 成功了,嘻嘻。 偏偏这时,响起一个熟悉又令她窒息的气泡音,“你放开她!” 眼看着对方扑过来抢人,为了苏甜甜的安全,祁延只能把她放下了,苏甜甜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得继续装出微醺的样子。 她一抬头,傅韬继续用气泡音说着话,“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原来真是你……苏大小姐。” 他今天梳着油头,显然最近是事业小成了,所以容光焕发,看了眼祁延,“我记得你来着,你是那个保镖,你怎么有胆这么对你家大小姐……” 说着就要把苏甜甜扯走,他还以为他是救世的英雄,苏甜甜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再也装不下去了,眼看着他朝自己伸来的那只油腻的手,扬起手里的皮包,一包把他扇晕过去。 祁延:“……” 傅韬:“?” 翻着白眼晕过去之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女人装柔弱的时候拧不开瓶盖,然而大多数时候能拧开你的天灵盖。 祁延一张冷脸被气笑了,“看来大小姐根本没醉,战斗力也强,那就不需要我保护了。” 说罢往外走,“哎,别走……”苏甜甜紧紧攥住他结实的胳膊,几乎挂在他胳膊上了,跟只小猴似的。 她趁人不注意,不解气地又踹了摔在地上的傅韬几脚,都是他,坏了自己快成功的计划。 “你听我解释(狡辩)。”苏甜甜眨眨水亮的大眼睛,一派清澈,“我刚是真喝醉了,看到令我恶心的人,我的酒就全醒了。” “是么?”祁延沉吟片刻,伸出手,戴着黑色分指手套的手捧住她的脸,声音更是哑得一塌糊涂,“大小姐怎么可以戏弄我像玩狗一样?” 他时常有这种感觉,苏甜甜心眼多,心机多,他完全看不透她,到底是对他一时心血来潮,图他身子,还是真的想与他天长地久。 他这个人很简单,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可她却时常让他很惶恐。 第173章 媳妇,我的,不许看 “对不起。”苏甜甜低头,从不低头的大小姐恐怕这是第一次认错。 祁延动也不动,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可以贪图一时,但一生真的太难了。 放弃么?似乎心有不甘。 她的身份地位性格都注定在这里,那就唯有他去改变。 ………… 葱绿的树枝抽出新芽,蝉鸣在树上一阵高过一阵。 夏季的日光泛着白,莫辞提着大包小包,依旧是那身军装,站定在周家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清澈的钢琴声。 如同月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 莫辞算是半个糙人,不过比军营里的其他小伙伴多读几年书,所以也评不出来什么。 只是觉得这曲子,有些微技巧,剩下的全是感情。 李管家迎他进门,他瞳仁一缩,坐在钢琴前的是桐桐那个小人儿,而季凝呢,则是在旁边给她欢快鼓掌得那个。 不怪他这么吃惊,他先还以为是嫂子弹的。 他之前来周家的时候见过桐桐,那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都不会说话,总是低着头,一直在忙自己的事,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今天看她,就像一株鲜活的小树苗,会笑会闹还会弹钢琴。 这才多久没来,变化太大了吧? “叔叔,阿姨……”莫辞慢半拍才唤周父周母,“莫辞,你来啦,你这孩子也是,客气什么,还带礼物。” “应该的,而且这有些是我妈让我给嫂子带上的。” 周母歪了歪头,“凝凝?” “是的,有一次她帮了我妹妹认识的。” 周母一听,笑起来愈发一团和气。 她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那就是让景墨娶了凝凝,要不然他还在打光棍呢。 她以前唠叨,她儿子还是反嘴的,对于这话,他毫无二话。 莫辞这次来做客吧,除了带东西来,就是单身汉专程来参观下,看看结了婚有什么好的,让周景墨违背了他们的约定。 之前约好一起的单身到老,怎么偷偷去结婚了。 季凝听桐桐弹完钢琴,这才过来,“莫辞来了。” 见他母亲又给自己带了那么多护肤品,化妆品,这次更全了,什么这年头不多见的高光膏都有了,再加上上一世他救自己的事,季凝便准备亲自下厨。 周父指了指莫辞,“你可有口福了,今天我也不用去医院,陪我喝两杯,景墨现在都不喝酒了。” 不喝酒了? 莫辞诧异,结了婚的男人这真的是处处都不同了,变化挺大的。 周母不满地瞪他一眼,“孩子不喝酒,更注重身体健康,难道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一副责怪的语气?”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 季凝去了厨房,她其实来的少,所以她那件围裙还崭新崭新的,即便是围裙也是小碎花的,花边,自带一点巧思。 她做了几个开胃的大菜,军队里都是大锅饭大锅菜,想必莫辞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小炒。 第一盘是椒盐虾,把虾清理干净,过油要炸两遍,直至把外壳都炸得金黄酥脆,各种佐料,葱姜蒜,肯定是少不了,但又不能喧宾夺主,夺去虾的鲜味,主要是衬托。 季凝刚把椒盐虾盛起,另外两盘菜就用两边的灶同时做,显得很麻利,江姨在旁边给她打下手,都频频点头。 夫人之前为什么会有错觉,觉得少夫人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总共是九个人吃,季凝足足做了十菜一汤,满满一大桌,全是硬菜,都没什么凉菜水果拼盘一类。 周芷溪都嗅着味儿回来了,匆匆进门,撩了下头发,脖子上都是汗珠,“今天听说凝凝下厨,我和同事调了班就回来了。” 周母哭笑不得,“那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呢,好歹能给凝凝打个下手。”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切菜都不会,就只会剥蒜摘菜。” “不会就去学!季凝还比你小呢。” 周芷溪摸摸鼻子,“好吧,又成功被嫌弃了。” 一家人真是其乐融融,莫辞默默看着,其实原来他也来周家吃饭,周家氛围也很好,但就是远不如现在,少了不少烟火气。 看来季凝就像是胶水,把他们每个人都粘在了一起。 不多时,周景墨也回来了,坐在季凝旁边。 因为知道莫辞前世救过季凝,所以周景墨现在看莫辞越看越顺眼,甚至对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莫辞:“……” 坏了,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周景墨手上了? 以至于一顿饭,他都吃得胆战心惊,但倒是没怎么影响食欲。 开席的时候,周母就说,“莫辞,不必客气,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然而事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肚子给撑破了,他这是真不讲客气啊。 但也确实不怪他。 这些菜荤素搭配得好,完全不会让人觉得油腻腻,还炸了虎皮辣椒,光凭这辣椒,他就能吃三碗饭。 他在军队的食堂哪吃过这等人间美味,现在恨不得化身饕餮。 季凝顿了顿,很有风范道,“慢点吃,等会还有雪梨水。” 周景墨瞥她一眼,也妇唱夫随,“别噎着。” 莫辞要不是嘴上还忙着,他高低得吐槽两句,这两人坐他对面怎么分别闪烁着母爱和父爱的光辉? 吃过饭,又喝了一碗老母鸡炖的汤,休整了一会儿,莫辞才端起那雪梨水,清润可口,夏季快要过去,很快秋季就要来,但这仿佛提前驱散了秋季的干和燥,让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元气十足。 雪梨入口即化,是冰糖混合着熬化了下的雪梨的,冰糖和雪梨融为一体。 真好喝。 桐桐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伸出一根手指,“再来一碗!” 她吐词已经很清楚了,扎着两根小丸子头,系着红色缎带,随着她说话,摇晃着,就像个小哪吒。 吃过饭以后,季凝又带着桐桐在另一边拿着模具做月饼,她贴心地准备了很多可爱的形状。 桐桐乐得咯咯直笑,她想把月饼做成黑猫警长的形状,她最喜欢那只帅气的黑猫猫。 莫辞又默默盯梢中,心里的羡慕早已水涨船高。 在他们家哪有这么多情趣哦。 做月饼?那是不可能的,有的吃就行了,吃不死人就行了。 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周景墨微抬下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冷芒,分明在诉说:媳妇,我的,不许看。 第174章 掌中之物 莫辞:“……”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周景墨吗? 两人到阳台去,莫辞递给周景墨一根烟,周景墨,“戒了。” “……”好吧,这趟过来,真的是变化太大了。 不过…… 莫辞弯了弯唇,也为朋友欣慰。 他变得有人情味了,这未免不是件好事。 “结婚还挺不错的。” “你也想结?那你去找一个。” 莫辞刚想“嗯”一声,听见周景墨来一句,“不过你不可能有我这样的好福气。” 这个损人的确实是他兄弟无疑了。 “是是是。”莫辞都被他气笑了,“谁能有你福气好?” 话虽如此,他是真的羡慕,也是酸的。 周景墨人红事业旺,从小到大学习也好,独得宠爱,他一个门外汉,学起军旅拳来比他还厉害,他从来不酸的。 这次是真酸了…… 羡慕啊,讨了个好媳妇儿。 莫辞只知其一,又哪知其二,周景墨的难处。 觉得她越好,爱得越深,却经常有心如刀割,害怕自己不知何时会失去这份美好的恐慌。 周景墨背靠着墙,眸色渐深,平稳了会儿呼吸,这才回了房间。 房间里和两人刚结婚时已经大大不同了,之前都是黑白灰色调,现在她的生活气息一点点渗透进来,窗帘变成了浅紫色,随着夜风摇曳。 窗台上摆着一盆绿萝,充满生机。 旁边还摆了一盆毛茸茸的仙人掌,是她妈妈用毛线勾的,但他在里面放了电机和小型录音机,人说话便会模仿,还会扭动,和后世很火的玩具一模一样。 当时她一跟他描述他就懂了,第二天就做好了。 季凝当时还笑称找个工科丈夫就是好,什么都会修理,什么都会做。 此时此刻,他捧着季凝的脸,神色已经如常,他笑着说,“连莫辞都很羡慕我,他这个人以前从不羡慕别人。” 季凝眨眨眼,“那也有很多人羡慕我啊,抱得美人归。” “美人?” “周景墨,你不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吗?”季凝捏了捏他的脸,近距离凝视他。 不是刘籽那种雌雄莫辨的美,也不会显得过分刚硬,另有一番美感。 五官深邃精致,鼻梁高挺,唇形削薄,是绝色。 “行,你说美,那就是美。”周景墨抱季凝在他腿上坐着,浅抬起她的下颚,这个姿势他不方便,她却会觉得很舒服。 坐在他怀里跟只小猫儿似的,他的腿也很结实,肌肉微微躬起,很有安全感。 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有他身上清冷的荷尔蒙气息。 浅浅的亲,慢慢地变成深深的吻。 月光透过窗户倾泻在交缠的两人身上,很快,偷偷地躲进云层里,又时而泄出一点光影,似是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羞怯。 季凝喜欢看他为她意乱情迷的样子,那就好似像他这样的大佬都成为了她的掌中之物,很有成就感。 她亲手给他褪去衬衣,看着他胸膛起伏,看着他呼吸渐乱,而她也逐渐攥紧床单,仿若在海水里迷失…… 明明周围都是凉悠悠的,身体却像是一团火种,燃烧,释放。 她看着头顶晃悠泛白的灯,视线都变得朦胧。 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周景墨,我会救你的,哪怕与天斗,与命运抗争。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才是我们最终的结局。 ………… 翌日,季凝一觉醒来,日上三竿了。 她看向时钟的那一刻,大脑嗡嗡的震惊,但人仍然有些发虚。 是真的中午十二点了,好久没睡这么久了,一觉到这个点,睡得很沉,中途一次也没有醒,一个梦都没做。 可见是真的疲累了。 周景墨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宿一宿地折腾她,她这才知道之前她忙的时候,他隐忍了多少。 现在看她毕业了,也就不忍了,什么禽、兽的一面都露出来了。 亏之前阮主任她们还以为他不行,也是,他的外表是看不出来是这种人的。 她浑身酸痛,脚都像是踩棉花似的,顺着地毯走下来,一低头便迎上了周母的眼神。 最近大学也放假了,周母也在家,婆媳两大眼瞪小眼。 季凝发丝些微凌乱,海藻般的泼墨长发散于身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妈,我起晚了。” “不妨事。”周母视线落在她的锁骨上,嘴角咧了咧。 季凝:“!!!” 迅速地回房间换了件能遮住锁骨,半遮住脖子的荷叶领衬衣。 她下楼,坐在桌前,脸蛋还微红。 是她草率了。 江姨把粥给她热了热,是很养胃的小米粥,浓稠醇香的,一舀起来,能打个小旋儿。 周母也陪着她喝了点,婆媳两边喝边聊天,“最近景墨乖了许多,也不和我顶嘴了,还是你御夫有方,比我教孩子都教得好。” 季凝扑哧乐了,“妈,哪能啊,其实你们两都是对的,只不过两人都钻牛角尖了,所以才像是火星撞地球一样。” 见周母若有所思,她又说,“其实您想想,您刚生孩子的时候,看着他小小的眉眼,是不是只想着他这辈子健康快乐就够了?” 周母被引着,眼神逐渐清澈,重重点头,“是。” “随着他长大,您一步步心思也多了,就想着把他搓扁揉圆,变成您想要的形状。”季凝舀了一勺冒着些微热气的粥,送进嘴里,笑着说,“这时候,您就该想想你的初心。” 周母听进去了,她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季凝觉得她这口才,就算不去做生意,做什么都不会差。 难怪原来在岳城大酒店能做到经理了。 可周母又有疑问了,“凝凝,你没有孩子,怎么会这么懂?” 季凝:“呃……” 她没有过孩子,但是教人家,那还是一套一套的。 就是因为她没有嘛,所以才能像教育专家一样。 “妈,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季凝头头是道地说着,“既然您觉得他现在乖了些,您也要对他好些。” 季凝就是属意让大家都对周景墨好些,她一个人对他好,那还不够,远远不够…… 第175章 先结婚再恋爱 他要是被温暖团团包围,心情也会好些呢。 总之,心情和身体是一个正相关的关系。 季凝也被周景墨带着有些数理思维。 周母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行。” 于是,周景墨晚上回来的时候,周母迅速地走上前来,把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放进了他手里,“给。” 然后不是很适应的,尴尬后撤了两步。 周景墨:“?” “您今天做错事了?” 周母:“!!!” 气嗖的一下升腾起来,忽而想起季凝教她的那句话“冲动是魔鬼”,她在心中默念三遍,强扯嘴角,“这是妈给你买的爱的礼物。” 说这话,周母都觉得忸怩造作。 可凝凝说了,和儿子相处的每时每刻都是限量版,再怎么想,都不可能回到上一个时刻了。 比如说三岁,十岁,哪怕现在的二十八岁,每个时刻都是绝无仅有的。 虽然这孩子就没有粉嘟嘟,亲人的时候…… 周景墨挑眉,看着手里的兔毛手套,“这不会是您觉得好看想买就给我买的吧?” 被说中,周母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 的确,她不要他觉得,她只要她觉得。 在俩娃还小的时候,她带他们俩出去,一个要吃粗粮,一个要吃糖。 但她只能领一张票,所以就买了自己爱吃的肉。 她今天听凝凝说了以后,一出门逛街,就被这双兔毛手套给迷住了,觉得好可爱,然后就买了回来。 不过她这儿子从小到大也并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特别喜欢啊。 除了凝凝,他是表现出痴迷的情愫,那么明摆着地外露,连丈夫都惊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换了个儿子。 周景墨把手里的手套翻了个面,笑了声,“哪有人夏天买兔毛手套的?” 周母摸着一边的鸡毛掸子,深吸一口气。 季凝在旁都胆战心惊,感觉到了杀气。 这母子俩的关系早已习惯成自然了,性格各打五十大板,远不是她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能救的。 “周景墨!” 随着周母一声气吞山河的声音,周景墨拔腿就跑,如此驾轻就熟,然而和之前有所不同,他这次直接躲季凝后边了,“媳妇儿,救我。” 季凝:“……” 她那小小身板根本挡不住他。 她是不是做错了?貌似这并没有让母子俩的关系变得其乐融融啊。 ………… 等回了房间,周景墨那双深眸早已看透一切,“我妈那手套是你让她买的吧?” 季凝垂眸,把兔毛手套给他认认真真地戴上,“看,这不是挺合适的吗?” 虽然这颜色不适合男士戴,很明显是周母的喜好,但胜在大小合适啊,那她也要强扭回来。 “嗯。”周景墨半点不敷衍,应了声,“喜欢。” 两个字,震得季凝心尖嗡鸣,听得她耳根酥热。 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手套,还是说别的,偏偏他的眼神还在正儿八经地注视她。 季凝无言了一阵,“你早点说不就少了这么一顿打吗?” 周景墨不解释了,只是攥住她的手,隔着手套,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 指尖柔和又痒痒的,让季凝的唇色都变得更红了,一阵心猿意马。 “所以呢,你为什么要跟我妈聊这些。” 他自然知道原因,所以以至于他的眸色是愈发像深夜一样漆黑,但他还是想亲口听她说。 季凝这才仰头,嗓音甜甜的,“我希望不止是我,有更多人爱你一些,你要被很多爱包围着,牵绊着。” 这就像是一只气球,随时会升空,然而四面八方的丝线牵绊住了它。 她要不惜一切方法留住他! 周景墨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发顶,“放心吧,最近没有不舒服了,或许是你的各种办法起效了。” “真的?”季凝眼眸亮晶晶的,悬着的那颗心也回归原位。 不知不觉,发现自己被他放倒在床上,她媚眼如丝,“又来?” 周景墨俯身,胳膊上的肌肉都略微发力,“趁着你还没去学校,这得抓紧……” 季凝睨他:哥,当完成kpi呢? 可周景墨也没办法。 喜欢一个人,就想天天黏着她,和她肌肤之亲。 本就那么喜欢她,她还对他这么好,想方设法让全世界都喜欢他。 就像是洋葱,一层层又包裹了上去。 他不爱这世界,但他只想好好爱她。 翌日,林小康开车载周景墨和季凝,先送季凝去店里,再和周景墨一起去公司。 林小康透过后视镜睨了后排一眼,“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穿越花哨了?” 他说的半点没错,以前周景墨的西装那都是雷打不动的黑色,现在还有很深的墨绿,灰色,领带上还绣满了猫猫,衬得他整个人更有亲和力,时尚度满分。 “都说一个男人最近很注重穿着打扮,那就是他要处对象了,可你明明结婚了。 周景墨握紧季凝的手,放腿上,轻轻地摩挲了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可以先结婚再处对象。” 林小康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挠头,“那哥,您看,我先跟王淑琴求婚,你觉得成么?” 季凝急了,一把从周景墨手里抽回手,瞪他一眼,真是乱教坏孩子,他们俩情况一样吗? “别听你景墨哥瞎说!” 周景墨仰靠着,闷声笑着,因为被媳妇儿水眸瞪着,不敢笑得太放肆。 怎么能说他乱教呢,他是真的准备现在开始跟凝凝处对象,补回他们婚前的一段,细水长流的。 林小康这人从小就视周景墨为偶像,跟随他走过的路,就连上高中也是去的他所在的一高。 他费解了,他不是看景墨哥和嫂子这样相处挺好的嘛。 那他怎么就不能跟王淑琴先求婚,再谈对象了? 季凝身子前倾,双手扣紧,脸上写满八卦,兴致盎然地打趣,“你准备给淑琴表白啦?” 上一世王淑琴是没结婚的,到处旅游,实现了人生梦想,这辈子有个人陪她也挺好呀。 那孩子早早就吃遍了生活的苦,亲人那边都是众叛亲离的,剩下的生活就该全是甜了。 第176章 周景墨笑得怪不值钱的 林小康红着脸点了点头,“我之前也没想处对象,我妈老催我,这不是遇着个合适的,我就想逮住了。再加上我现在在景墨哥的公司也做顺了,算是事业小成,可以谈谈感情上的事……” 他不仅自己喜欢,看他妈妈也挺喜欢淑琴的,有了他妈妈每天给淑琴忙活,就也不总想着什么随他爸而去了。 季凝:“我觉得可以的,而且淑琴也喜欢你。” “真的?你真的觉得她喜欢我?”林小康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周景墨低声提醒,“看车。” 林小康连忙将注意力调到方向盘上,正色看向前方。 季凝心里唏嘘,看来这是真喜欢呐。 少年的感情真纯粹。 他虽然比淑琴小,可淑琴小小年纪经历太多,心灵早已久经风霜,这么年轻又热情的小狗,怎么不是绝配呢? 他们就是天仙配! 等到车停了,林小康脸上手心都还是热的,他像是喝酒一般上了色,脖子都是红的。 季凝语重心长地说,“淑琴外冷内热,所以你要慢慢去感化她。” “嗯,她现在上夜校,我每天送她上下学,接下来,我准备做饭,她每天从店里赶去时间仓促,我想让她带饭盒去吃。” 热恋真好…… 周景墨看着她的眼神:所以处对象第一步,她是想让他给她做饭? 学会了(学废了)。 还有什么? 他也不打断林小康了,交叠着双腿,托着下颚,静静等他说。 对待这种事,季凝总是八卦又热情的,尤其王淑琴上辈子又是她的左膀右臂,她对王淑琴格外了解。 所以哪怕她到了目的地也没说完,周景墨就看她樱唇一开一合,显得兴致勃勃的,她平时怎么没这么多话题跟他说? 于是车开到一半,他把林小康赶下去了,“离公司不远了,你走去吧。” 林小康:“?” 季凝:“?” 林小康愣了一下,秒懂,拔腿就跑,“嫂子,我就爱跑步去公司,热乎!” 季凝想要挽留他的手留在了半空,小伙子,锻炼归锻炼,这可是大夏天啊。 两人下了车,周景墨坐驾驶座,季凝坐副驾驶,他一边开车,一边幽幽地说,“你刚才和林小康有很多话说,同我就没有。” 这人跟小孩儿似的,季凝“扑哧”乐了,但心里却如吃了蜜饯一般甜。 山西老陈醋真是名不虚传。 “同我也说说话。”周景墨目视前方,单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支着头,那模样还有些不自在。 “说什么?”没话硬聊?季凝一挑眉,还真有点事想问问他,“对了,我上次遇见乔星了,她变得很不一样,还和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男人勾肩搭背。” 周景墨抿了抿唇,“我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 “……”说了他又不爱听,那说什么? 已经到了季凝店门口,他却还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好像在等着她说点什么。 季凝眼波流转,计上心来,“那这样吧,说点你爱听的。” “什么?”他凑过来,她直接柔唇印在了他的脸颊,亲吻上来的时候还有丝丝缕缕的香气,久久萦绕不绝。 他这才勾了勾唇。 “这个你爱听不?” 季凝莞尔,之前看的那些小说起效果了。 哄不好,那就用霸总那一套,用亲的,用做的,直到服了。 这在车里,还是限制了她发挥,所以就小打小闹一下。 果然管用,连周景墨这样的大佬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笑得怪不值钱的。 她正沾沾自喜着,手放在车把手,突然手被他温热的大手握住,“就这样?” 季凝顿住,“……” 果然无论表面如何,他没那么好哄的。 “那晚上给你。” 她说完,就拂开他的手,像只兔子嗖的一下溜了。 她每天真的是腰也酸,腿也酸,晚上简直比上班还累。 这大白天的还要哄着这男人说些虎狼之词。 不过,季凝抚弄了下脖子,回头望了眼。 她都已经进店里了,那车还停在那里,久久没有走,车窗关着,所以她压根也看不到男人是用怎样一种深沉醇厚的眼神盯着她。 其实晚上的感觉还真不赖,她也有些着迷,不,是着魔了。 ………… 林小康跑着步,原本以他的速度应该很快能到公司的,奈何半路被人拦住了。 他看着面前穿着浅绿色裙子,脚踩高跟鞋的女人。 这女人最近来他家来得格外殷勤。 林小康本就是个很长心眼的人,对于她这种心机更加谨慎。 他跑步跑热了,所以就把外面的衬衣脱了,只穿了件运动背心。 季薇眼眶发热地盯着他胳膊上的腱子肉,这以后得吃多好啊。 傅韬……呵呵,看着人模狗样,其实身上没有肌肉,尤其到以后中年发福,肚子上还会有一块九九归一的腹肌。 林小康察觉到了她的眼神,赶忙把衬衣穿好了,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 还好王淑琴不在,要不然他真的是长嘴也说不清。 嫂子刚就教他了,淑琴有些自卑,所以他一定要给足她安全感。 “你穿这么多干嘛,不热吗?”季薇伸手就要去替他脱衣服,被林小康一挥手拍开了。 她红着脸地忸怩了片刻,“哎呀,小康,我们都那种关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小康懵了足有十几秒,头迅速摇摆看向四周,手指扬起来指着她,脸都给吓得咔白咔白的,“你把话说清楚了,我们哪种关系了?” 季薇眨眨眼,“我难道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上次车祸的事,她没提一百遍也能有八十遍了,都快过去半年了。 再说了,他当时说了不用去医院,愣是要掳着他去。 他本无感,奈何他妈非要让他当一个感恩的人,有时候他真觉得老一辈的思想很烦。 季薇眨眨眼,“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你难道就不能跟我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表白,之前哪怕跟傅韬,她都没直接说喜欢他,而是用行为。 林小康这样的单纯大男孩,她觉得他会喜欢这样的方式。 林小康也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我呢,你觉得我有什么好的?” 季薇大喜,看来有戏,果然没有人能逃过她的魅力。 她是烫了头发,买了新衣服过来的,别说十拿九稳,那也有八成把握。 她看出来了,林小康就喜欢她这样的姐姐型! 第177章 又一个恋爱脑 季薇双手搅起,眼含秋波,“我觉得你长得帅,人又好,工作也体面,什么都好……” “行行行……”林小康听不下去了,抬起的胳膊充满着年轻男人的荷尔蒙和性张力,却是推到前面,一副把季薇看成了虎狼之兽,避之不及的姿态,“我改还不行吗?” 季薇听懂之后,差点被气背过去。 什么意思? 他看不上她?就算看不上她,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书里不是滴水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白娘子都是这么对许仙的呢,轮到她这儿怎么就不一样了呢?“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还需要原因吗?” “你是不是嫌弃我离过婚?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离了婚的女人也会越来越香的,这些观念啊,都是俗见,是守旧。” 林小康揉了揉太阳穴,“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吧,哪怕你没离婚,无论你是美是丑,贫穷富有,我都不喜欢。” 跟她沟通怎么这么费劲呢。 季薇一张脸都要拧巴到一起了,尤其这么多人看着,她也是要脸的好吗,“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那一副仿若想到第三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林小康深吸一口气,“不关你事。” 季薇慢悠悠地说,“哦,我知道了,是王淑琴。” 这就在季凝的店附近,有不少人都知道王淑琴,就是那个幸福小店的经理,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林小康肺都要气炸了,他还没表白挑明呢,就被她这张嘴给泄了出去。 季薇轻嗤,“她有什么好?乡下丫头一个,全身上下充满着乡土气息。” 林小康真的是不理解了,世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刚张嘴要喷回去,手心忽然一暖,亦是一软。 低头一看,是有人把手塞进了他手里,轻握住,他一侧头是王淑琴顶着一头短发的清秀脸孔,他的大脑好似卡顿了,说不出话来。 王淑琴目视着季薇,“是,我就算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我和小康就是在处对象,怎么了?你连我都不如,你好意思瞎叨叨什么?” 王淑琴被季凝训练得也是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经历过那么多奇葩客人,所以季薇这张嘴真不够她看的。 季薇脸涨得发紫,“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什么资格?”王淑琴松开了握着林小康的手,站直身体,抡起袖子,“就凭林小康是我男人,你打他主意,你臭不要脸当小三,还跑街上来又当又立骂我不好,大家给我评评理。” “我呸!原来是臭小三一个,还骂人家对象不好。” “她居然瞧不起农村人,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季薇吗,刚和傅韬离婚的季薇,她自个儿不也是从乡下过来的吗?” 岳城也就这么大,离婚的女人那可不多,季薇早就出名了。 季薇没想到王淑琴来这招,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呜呜呜,你们都欺负人。” 边说边哭着跑远了,可惜没人吃她这套,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原来这种女人在我们那都是要浸猪笼的。” “难怪她男人跟她离婚。” “王经理,你的人品我们有目共睹。” 王淑琴笑了笑,“谢谢大家,以后常来我们店光顾,我给你们拿打折券。” 林小康呆立如石像,他还没缓过神来。 脸是白的,脖子全是红的,跟被打翻的调色盘染了一样。 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么? 早知道他就被季薇多骂几句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她,谢谢她温暖了四季。 嫂子明明说淑琴很难答应他的,现在他还没表白呢,没想到她竟允了。 王淑琴一回头,见他还呆若木鸡,“吃了吗?” 林小康先是点头,而后又疯狂摇头。 王淑琴:“走吧,我请你吃早饭,吃点好的,洗去这些晦气。” 林小康抿唇笑了笑,跟小媳妇儿似的,“我跟你走。” 从今个起,他也是有名分的人了。 王淑琴:“?” 这孩子吃错药了。 ………… 季凝正在店里擦桌子呢,她卷起袖子,干活麻利,和员工一样一样的。 看见有人进来,她错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林小康,“你怎么又来了?”不应该去公司吗? 林小康笑眯眯的,他这人就是藏不住事儿,“姐,我今天不上班了。” 季凝:“?” 之前不都叫嫂子么,今天发什么疯,叫姐? 林小康觉得他是王淑琴对象了,以后妇唱夫随,要随淑琴一起叫姐。 他不是景墨哥这边的“娘家人”,他是淑琴的人。 他边这么想着,边往王淑琴那边靠了靠。 王淑琴直接去后厨,拿了两个茶叶蛋,一碗面条,一根油条,端给了林小康,她也坐在了林小康对面,忙了半天了,还没来得及吃。 林小康刚拿起勺子,正要吃—— 他本来汗水已经熄灭了,但是想想刚才季薇说他把这衣服脱了更好看,这样的话,淑琴也会喜欢吧? 于是他又脱了,他要无时无刻散发魅力。 对了,他托着腮想。 他的存折上总共有四千五百块,等会给淑琴买什么好呢? 金戒指?那不到一百。 一条金项链?那也要不了几百吧? 那就金戒指,项链,手链,耳环全来一套。 哦,对了还不知道她有没有耳洞。 林小康边想着,边观察着她。 季凝干完活儿了,坐在一边嗑瓜子,这两人气氛好微妙啊。 王淑琴见他在走神,便把面条推到他面前,“你再不吃面条就坨了。” “吃的吃的。”林小康刚可听说了这是淑琴亲自下的面,所以他早上已经在家里吃了他妈包的水饺,吃了三十二个,这会儿就算撑死他,这些他也得咽下去。 第178章 聪明勇敢有力气 吃到一半,王淑琴瞅着他,出声,“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说罢,递给他一杯水,可是喝了水,他的脸色还是青里泛点红,红里泛些紫。 最后,林小康实在吃不下去了,胃里胀得难受。 他翻着白眼,晕过去之前想可千万别死在店里,要不然那是败坏了店里的名声,影响了王淑琴。 凭着残存的意识,手扒在地上,足足又爬了好几米,出了店这才晕过去。 昏迷之前,只看到王淑琴惊慌失措的脸。 医院里医生喋喋不休地教育着,“真是胡闹,吃了三十二个水饺,又吃一大碗面,还吃油条,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非要年纪大了,一堆问题,就知道厉害了。” 王淑琴一个劲赔不是,“是是,大夫您说的是。我们以后会注意。” 林小康精神恢复了点,可脸色还是苍白的,挺起胸脯,“你别训她,都是我的错!” 医生斜睨一眼,“就你有种!上次也是来了一个给处的对象表演吃六个白面馒头撑吐了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耍宝……你们……” 林小康:“你有对象吗?” 扎心如杀人,医生顿时不说话了,扯了张条,“打两针。” 王淑琴瞪林小康一眼,他立马乖了,盘腿坐在病床上,手放在嘴上,拉拉链地一扯。 王淑琴拿他没法,无奈地摇摇头去缴费了,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你回去吧,你还要上班。”林小康敦促她。 敏锐如王淑琴,她挑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联想到林小康今天种种反常的行为,她叹口气道,“刚才我在那姑娘面前给你当挡箭牌,没关系的,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 犹如晴天霹雳,劈得林小康发懵,“我是真的……”喜欢你。 话还没说完,胃里那股绞痛感又上来了,王淑琴拿起一边的痰盂,拍着他的后背,半点不嫌弃,她很会照顾人,也是从小照料惯了的。 她一边拍,一边对他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林教授待我也好。” 林小康胃里难受,心里更难受。 她用手帕细心地给他擦嘴,他眯着眼看她,心里如同扎了万只利箭。 这是被拒绝了? 还没告白,就无疾而终的爱情…… 他心灰了,生无可恋地躺着,四仰八叉的,眼前的世界也变成了黑白。 他还是头一次被拒绝,之前都是女孩子追他的,是他不想处。 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相互喜欢怎么就这么难呢,难道真像书里说的,两人恰巧相爱的概率不足万分之一? 王淑琴干活麻利,把病房里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期间,林小康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面如死灰,脑子里循环播放着bgm。 “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83年陈百强粤语歌《偏偏喜欢你》】 “我先去上班,有什么事打店里的座机,下了班我再来看你。”王淑琴说完正要走,手被人拽住了,她低头一看。 林小康直接狼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腿,她一怔,他抬头,似蓄着水的眼睛看着她,“我害怕。” 王淑琴:“?” “那个疯女人万一又来纠缠我怎么办?所以你得继续假扮我女朋友,对我负责。” “……” 林小康埋着头,露出狡黠的笑。 树挪死人挪活,管她拒不拒绝,反正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行。 他是谁?他可是聪明勇敢有力气的林小康。 难受只是几秒,他就想到对策了。 ………… 最近有空,季凝回娘家还回得挺勤,很多时候都是周景墨陪她一起回。 本来周景墨买了套房子,想让岳父岳母住得离凝凝近一点。 婆家到底只生活了不到一年,还是娘家人更让她有亲切感。 房子都卖了,但岳父岳母家不肯换房子,那他就把季凝娘家该修的东西修了修,该换的东西换了换。 这平房好多年历史了,可走进去,里面竟然跟新的一样,墙也是重新刷过了,家具都换新的,电器也都配齐了。 楚虹逢人便说有个好女婿,沾女儿的光。 就连一向低调的继父陆恺也是对周景墨赞不绝口。 周景墨今个儿来又带了礼物,放上桌,推到陆恺面前,“听说您喜欢茶具。” 陆恺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套茶具,“你还懂这个?” “这个很贵吧?”但因为没有包装,判断不出来。 周景墨直接给岳父斟了杯茶,给自己也倒了杯,“不贵。” 茶香四溢,两人碰了碰杯,周景墨的杯沿始终低出一截。 他谦逊有礼,做得面面俱到。 陆恺还是不放心,“多少?” “五块。” 陆恺听了,心满意足。 季凝也抿了一口茶,是周景墨刚才到的,温温的,沁人心扉:少报两个0,真有你的。 不过准确地拿捏在了长辈的心巴上。 “景墨还给陆行带了礼物。” 楚虹连连摆手,“真不用这么破费。” 陆行站了出来,“什么不用,爸妈你们不能自己有了称心如意的礼物,就说我不用了,我知道我这是沾了我姐的光,等我外甥外甥女出生了,我会还回去的!” 一听这话题,楚虹和陆恺顿住,相视一眼。 说起来这么久了,季凝也确实肚子没有动静。 季薇那边都怀了,然后为了治病把孩子刮了,而季凝这边却没有。 楚虹将季凝拉到一边,小声说,“要不要去看看偏方,我有……” “好了,妈,我们俩没问题。这不是我要上学吗?”季凝搪塞过去,但她也知道这个理由恐怕用不了太久。 “景墨是个好孩子,你这耽误着人家……”楚虹觉得婚姻是相互的,不能总是单方面一个人付出,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 第179章 被人打了 像她当年跟陆恺,旁人看是她捡了大便宜,她是个离了婚的,还带着个闺女,陆恺不该跟她处。 但没人知道那一次陆恺出任务,差点九死一生,她承诺陆恺,他不在了,她也会照顾好他的父母。 后来陆恺生死未卜,她也没有离开。 最后陆恺拖着弄伤的腿回来了,大夫说这条腿有可能永远也不能好了,当时他劝她离开。 她精心照料了他,那时候正值她升车间主任的时候,卫生院和车间两边跑,一个月瘦了十好几斤。 他腿好了两人就立马打了结婚证,陆恺还没退役,她成了一名光荣的军嫂。 这些年,陆恺也兑现了他的承诺,钱都是她管,只要有空家里的家务事也都是他在做。 楚虹现在只看到了周景墨的单方付出,再加上她们家的条件也比不上周家,属实是高攀。 季凝抿了抿唇:“明白了。” 她妈在这催生,她心里想的是她得想办法成为和周景墨相配的人啊,努力!把事业做大做强! 临走前,楚虹给了季凝和周景墨一人一个红包。 季凝本想着薄薄的,应该没啥,所以当时就没推拒,收了。 可回去的路上,打开一看,发现是五张新版的百元大钞。 她瞟周景墨一眼,“看来他们还是发现了茶杯的真实价值。” 周景墨气定神闲,“嗯。那看来下次还是要送点看不出档次的。” 季凝无语凝咽,她还以为他会改变,送点不那么值钱的,免得两老会有心理负担呢,结果这个男人都不带改的。 他想要对谁好,就一定要对对方好。 ………… 季凝和周景墨还没回家,周家门口—— “汪汪汪!”健力宝一阵狂吠,它也长大了,会看家护院了。 桐桐站在门口,牵着健力宝,跟个矮墩墩似的,探头探脑。 健力宝不敢贸然往前冲,怕把桐桐带摔倒了,于是匍匐在地上低吠着。 一个系着头巾的妇人隔着铁栏小声道,“我……我是来送点东西。” “谁啊?”周母走了出来,一看到是她,就战术性脖子后仰。 生怕她是来送臭腐乳的。 来的正是于婶子,于婶子一看到她这反应,立马心知肚明,干笑了两声,“莫怕,我是来送这个的。” 她扬起手里的袋子,这次送的不是臭腐乳。 她手巧,腌的酱菜还有肉特别好吃,原来她妈就跟她说过,腌酱菜这个要看手艺,别人都腌不出她这味儿。 所以她特意拿了些酱油腌肉过来,挑选的是上好的五花肉,一看就上色不错。 周母看了一眼。 于婶子这次懂的投其所好了,但仍是小心翼翼的,“你看你喜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先拿回去,下次再送点别的来……” 要是董天佑在这,只怕要惊奇地瞪大眼睛。 他妈活这么大岁数,只管自己喜欢,几时也管管别人的感受了。 “不不。”周母也是个文化人,连忙解释道,“我迟疑的原因是无功不受禄,你为什么要送我家这些啊。” “我……”于婶子挠挠头,“我要感谢你家儿媳妇儿上次替我儿子说话,还有之前……” 她一副一言难尽的脸色,踯躅片刻,还是敞开说了,“我之前乱嚼舌根子,原来给过她很多难堪,我知道我做这些也于事无补,但什么不做,我也良心不安。” 周母沉吟片刻,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这个没尝过,可以试试。” “嗯,你尝尝,别人说还不错的,要是好吃,下次我再送些来……”周母听她儿子说了些,她知道要是没有季凝和周景墨,儿子是拿不到中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 周景墨和季凝进门来,季凝显得心事重重的,周景墨倒是很淡定。 周母给他们说了于婶子送来酱油肉的事儿,季凝点点头,“知道了。” 接下来就上楼去了,她和周景墨在房里,她突然小声道,“你刚看到了吧?” “什么?” “乔星被人打了。” “嗯。” 季凝可是很吃惊的,刚才她和周景墨坐在车上,就看到乔星拎着个袋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她刚买了东西,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结果冲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揪住她的头发就是一顿打,她被揍得泪水涟涟,旁边就站着那天季凝出入溜冰场的时候,抱着乔星的那个中年男人,男人一脸义愤填膺地指着乔星,“都是这个女人勾引我的。” 乔星一脸茫然,跌坐在地上,像是已经碎了,“你们是谁?”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一顿输出,嘴里骂着粗鄙不堪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拉扯着乔星的领口,把她衣服都扒得滑落到了肩膀。 在场一些男的本着不看白不看,探着头,眼神扫描似的,落在乔星白皙的胸口。 乔星嗓音都变了调,“我……我不认识你们。” 她一个人哪打得过两个,头皮也是痛的,脸也是肿的,血水流进了嘴里,还流到了裙子上。 她好不容易跨出这一步,找到工作了,哪怕只是教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学舞蹈,攒了很久的钱,买了自己心爱的小裙子,而现在裙子脏了,破了。 她的雇主和小孩也在,小孩看到指了指,“妈妈,那是我们老师,我得去帮她。” 那位高傲的富太太捂着孩子的眼睛,一脸冷漠,“那么从今天开始,她不是了。” “……” 季凝看不下去了,叫小文停车,正要下车。 一个身影姗姗来迟,是乔月,“姐姐,我来了,你别怕。” 乔月给乔星身上披了外套,又拿出随身的皮包击打着那一男一女。 那女人颐指气使的,“你姐姐做小三,勾引我男人,她该打,该死!” 尖锐的指甲印划破了乔月的脸,乔月却仍然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乔星,“姐姐你别怕,有我在……你还有我……” 后来这场闹剧以乔月赔了些钱而告终,但大家都认准了这张脸,也知道乔星做小三这件不光彩的事。 乔星垂着头被乔月拥着离开的,眼神是空洞而麻木的。 她似乎也在想,她真的是病又发了,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些什么? 越想越可怕……鸡皮疙瘩一簇一簇往外冒,她紧紧抱住了脑袋。 第180章 一生为你画地为牢 季凝和周景墨的车开走了,这一路她就变得沉默了,一直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回了房间,听她提起这事,周景墨挑眉,“你不是说你那天看到了?那天乔星和一个男人……” 季凝:“我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但我也不好说。” 那天她看到的乔星,就给她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本来她还没感觉什么,可今天乔星面对那女人的指责时,一副茫然又受委屈的表情击穿了她。 料想起当年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季薇嫉妒她,到处传她闲言碎语,想要让她过不好。 说她穿的花里胡哨,哪是去谈生意,而是去勾引男人。 女人在商界本就更艰难些。 乔星,她看她今天穿得漂漂亮亮的样子,应该是准备重新开始吧,好不容易从泥沼里开出一朵花,就这么枯萎了。 季凝想想心里有点堵得慌,周景墨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想帮她?” 季凝笑了笑,“你要帮我?” “不。”周景墨抬起手,一副求生欲很强的样子,“我不插手这件事。” 季凝“扑哧”乐了,“我又不是母老虎,更何况是她喜欢你,不是你喜欢过她,我不会那么不讲情面。” 周景墨复又撩了下她的脸颊,“你不是母老虎,你是小猫。” 她身上软软的,香香的,总会让他想起他少年时养的那只猫。 “怎么?”季凝佯装生气,“你是想说你是我主人啊?” 周景墨眸色深沉,视线落于她的唇上,“不,我是猫奴。” ………… 季凝发觉自己越发嗜睡了,这一觉竟睡了十四个小时,周景墨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不知道。 醒来腰也酸酸涨涨的,人还有点萎靡,只是被子就像包粽子一样,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季凝知道自己睡相不好,肯定是周景墨给她裹的。 她下了床,趿着拖鞋,先去吃了点早餐,然后又给自己花了个仙仙美美的妆,最近气色也是愈发好了。 脸蛋白里透红,恰似三月桃花,都不用上腮红,肤如凝脂,粉底也是白上,所以她仅仅就涂了只口红,这年代的口红质量嘎嘎好,喝水都不沾杯。 头发挽起,脸蛋虽然稚嫩,但却略带人妻感。 她和乔星约在了十字路口的一家咖啡厅,今年新开的,还崭新崭新的,没什么人。 但这个城市已经在悄悄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天桥上人来人往,越来越多了,批发大市场也开始欣欣向荣起来,自由经济发展得越来越快。 而就在今年年底,京城也会迎来第一家麦当劳和肯德基,人民们物质越来越富足,荷包越来越暖和,逐渐走向精神富足。 乔星坐在对面,她早就来了,一脸局促地搅着咖啡杯。 她小时候家境还算是优渥,所以早早见过咖啡,对这种洋玩意儿并不陌生。 是外婆带回来的,外婆当年留过洋,喜欢上一个外国人,但家里人死活不同意,认为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能去国外,所以把她绑在家里。 洋人找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迫跟外公结了婚,家里人把洋人赶走了,最后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外公认为她崇洋媚外,婚后也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她生了孩子后就渐渐地疯了。 经历了昨天的事,她眼睛都是肿的,显然是哭了一晚上,“你找我……” “其实昨天我都看到了。” 乔星瞳仁一缩,猛地抬头,然后她“霍的”一下起身,压根遏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你快走吧,我怕我发病伤害你。” 季凝温和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搅动着咖啡杯,“我看过的书有这样一种说法,很多得精神上疾病的人都不是坏人,恰恰是因为太善良,负责,心里负担太重了,所以才会染上疾病。” 乔星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下,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自打她生病以后,所有人都是对她远离的,她妹妹对她是一副怜悯同情的态度,老是在跟她说,“姐姐你别怕。” 季凝是头一个。 她掐住自己颤抖的手,掐红了,但还是缓缓坐了下来。 “关于那个男人,那天我确实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了。” 乔星又是一惊,脸一垮,咬住唇,差点瞬间掉下眼泪来。 原来真的是她自己做过了,不记得。 多么可怕的病啊,能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当小三。 她恐惧这种不定性,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自杀的想法萌发出来,犹如井喷,遏制不住,她整个人也越来越昏暗。 “就在8月7日的18点左右,我在铜锣湾溜冰场门口见到你的。” 乔星乍然抬起头来,她整个人不顾形象地往前扑,甚至于掐住了季凝的手,“你说哪一天?” 季凝敏锐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不错过一丝一毫痕迹,她有条不紊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乔星嗓音里都带哭腔了,这姑娘脸色雪白,看上去煞是可怜。 她的心路更像是山路十八弯,拐了又拐。 季凝重重点头,“我记得很清楚。” 乔星捂着脸,刚才还在哭,这会儿却是笑出声来,有种如释重负。 但很快,她挪开手,脸上还挂着泪水,表情却愈发凝重了,“你说的那一天那个时间,我在给我的学生补课。” 第181章 他的爱,含蓄又深沉 从怀疑人生到绝望得想自杀,再到再度怀疑人生。 她稚弱的肩膀像蝴蝶翅膀一般抖动着。 “所以?”季凝挑眉,“是有人在假扮你?难怪那天我看到你的妆容那么浓。” 乔星已经有了决断,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目光坚毅,“谢谢你!” “今天我们见面的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也不会有人知道。” 季凝知道这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乔星注视进她的眼里,“我终于知道周景墨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你有一颗很柔软的心,我的世界破破烂烂的,你还愿意伸出援手。” “girls help girls,我也只是做了我能做的。永远不要自暴自弃,勇敢过后,一切皆有可能。”季凝莞尔,伸出手,“最后,祝你幸福。” 季凝也是在后来才知道,那时候乔月已经发疯到在准备计划杀她了,她又何尝不是帮助乔星的过程中拯救了自己呢。 然而最后因为她这一次善意之举,结局扭转了,乔星清算了这些年的账,原来她的病早好了,一直是乔月在pua她,想要借刀杀人,利用她除了季凝。 可惜乔星逐渐觉醒,乔月便觉得她烂泥扶不上墙,又看到乔星真的走向新生活了,甚至找到了工作,而她自己呢,就连看不上的陆少航都抛弃她了,居然要订婚了。 乔月想要让乔星再度混乱,为自己所用,所以假扮乔星,让乔星成为“小三”。 最后乔星亲手把乔月送进了精神病院,和妈妈在一起了,乔母一看到乔月,弯唇,“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乔月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朝她砸了过去,“滚开,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给的好基因!” 再之后,乔星成为了一名舞蹈老师,专门教小朋友,过了她平凡又幸福的一生。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想想乔月,季凝也是想到了一个她曾经看过的故事。 有一个女孩,在她姐姐的婚礼上看到一个男孩一见钟情,然后过了几天,她就把她姐姐给杀了,为的就是在葬礼上看到男孩。 她本以为这种人只会出现在故事里,没想到现实更为开眼。 ………… 一晃到了八月底。 季凝收拾收拾,要准备去大学了。 两世,她还是第一次去上大学呢,心心念念的象牙塔,激动得很。 上辈子事业有成,但没继续念书始终是她心中的遗憾。 有些人念书是为了多赚钱,但她不是,一方面拓宽自己的眼界,另一方面想要一种别样的生活体验。 再说了,她读书是读得进的,所以完全可以大学毕业了继续往上读,考研,读mba。 虽然中南大学就在岳城,离得不远,但她还是决定住学生宿舍,体验一下之前没有的集体生活,等周末再回家。 这年头,打包都是用那种军绿色的或是彩色的大塑料袋子,但苏甜甜专门送了她一只皮质的行李箱,因此显得很鹤立鸡群。 把行李箱拿下来的时候,她眼前一黑,身子一个趔趄往前栽去。 “小心。”周芷溪单手扶住她。 季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了。” 周芷溪挑眉,“你最近是怎么了,这么虚?” “不知道啊。”她最近也忙,在想海上捞的布局了,看看第一家火锅店开哪儿,准备明年开张。 她感觉自己就像陀螺,但睡得也多,不知道为啥,还是每天萎靡不振。 “给你开点维d,再喝点补气血的,桂圆红枣一类。” “好好。”家里有医生就是方便,察觉症状就能做出处理。 季凝低头看着自己指甲盖上的小月牙,之前有“八个”,现在就剩“六个”了,她不懂中医,这个貌似也和一个人的精气神挂钩。 桐桐正在另一边看电视,周芷溪拉季凝到一边,“吕燕生了。” “嗯?” “是个女孩。”周芷溪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止不住地笑眼,柴母一直信佛,还找大师,都说这胎是男孩,结果呢,事与愿违,她的信仰颠覆了。 但这个女孩出生在柴家,恐怕也会不好过了。 听医院的人碎碎念说,吕燕刚生呢,柴母就撂挑子不给她带孩子了,还说姑娘家有什么好带的,要她出了月子就再怀,生个大胖小子。 柴母之前对周芷溪算客气的,那是因为忌惮周芷溪娘家的面子,但吕燕本就工作一般,娘家也一般,她就不讲客气了。 周芷溪说完这些,感慨,“本来我不应该心里痛快的,但是我心里还是止不住痛快。” “为什么不能痛快?”季凝挑眉,她觉得大家有时候就是太被一些古时候的观点所束缚了。 坏人恶报,得偿所愿,本就该是大快人心的事啊。 什么以德报怨?痛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明白。 “也是。”听季凝这么一说,周芷溪也就释然了,指了指她,“那等你回来,我们喝一杯,庆祝庆祝。” “好。” 周芷溪回头,“周景墨也是的,说今天送你去学校,现在还没到家。” “我自己也可以的,我又会开车。” 周芷溪窃笑,“我弟啊,就是舍不得你,他哪想让你去大学住啊,但他又尊重你,所以也就没挽留你。” “真的吗?”季凝莫名,她倒是最近一段时间并没有看出来,而且他一丝一毫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周芷溪拍拍胸脯,“我是他亲姐,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啊?”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周景墨西装笔挺地站在周芷溪身后,唇边噙着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周芷溪吓得一激灵,指了指楼上,“溜了溜了。” 刚走上台阶两步,撑着栏杆又在那叮嘱,“周景墨,你媳妇儿最近不舒服,你可得好好照料着。” 她人走了,周景墨人却到跟前来了,握住她的双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没力气,兴许是例假快来了的缘故。”季凝眼眸一转,“周景墨,你舍不得我去学校住?” 他不假思索,“没有。” 季凝眨眨眼,突然就想起了周景墨说的那句话。 ——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 他总是这样,像深海,让她窥不出痕迹。 被他牵着手,被动地走在后边。 她将脸贴向他的背,清晰感觉到他伟岸的身躯蓦地一僵,“我去宿舍生活只是暂时的,我跟你才是最好的。我会想你的。” 他回过头,长指扬起她的下颚,“真的?” “如假包换。” “会有多想?” 季凝直接将脸蛋埋胸口,“现在就开始想。” 周景墨垂眸,俯身,两人气息纠缠,季凝也乖乖闭上眼,离得只剩毫厘,鼻子都碰撞了,他突然停住。 季凝:“?” 第182章 嘴下留情 周景墨抬眸,看向二楼的扶拦,不悦道,“你还准备看多久?” “咳……”周芷溪干咳两声,料着山高皇帝远,他怎么也不可能飞上来揍她,“我只是看看,我又不说话。” 这是她自己家,还不准她待着了? 这可比电视剧还好看,喜欢看,爱看。 周景墨不说话,拽着季凝走了。 “切……小气。”周芷溪头朝天,但话说回来,她弟小时候可不这么小气的,抢他什么东西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她又转过头来,咧着嘴傻乐。 真好啊,她弟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周景墨一手牵着季凝,一手单手提着行李箱,季凝默默在身后看着,刚才她双手提都费劲,他单手提还能轻轻松松,有种力量贲张的帅气。 要说她这男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先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放好行李箱,这才坐进驾驶座。 今天开的她的那辆波罗乃兹,低调多了,但本就是辆女用车,他个子高,着实委屈了他的长腿。 季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视线令他都很难忽视。 季凝眼眸亮晶晶,“你真舍不得我?” “没有。” “说实话。” 他侧过脸来,凝视着她,“舍不得。” 季凝这才舒坦了,扣上安全带,嘟囔着,“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情绪藏在心里多难受。” 周景墨挑眉,似笑非笑,“那我说了,你就不去学校住了?” 季凝想也不想,“那倒不是。” 周景墨朗声笑了,人往后一靠。 这就是他家凝凝。 季凝也莞尔,她爱周景墨,但也爱自己,爱自己是一场终生的修行。 再说了,小别胜新婚嘛,她可不认为夫妻偶尔分开有什么不好,也算是一种怡情。 她已经开始期待她周中都不回家,周末回家的时候,她会不会从周景墨脸上窥出动容了。 这个男人太四平八稳了,他哪怕舍不得,脸上都看不到分毫。 一路开着车到了中南大学,季凝这也不是第一次来。 之前她婆婆也知道她想考这所大学,为了鼓励她考,就让她远远地看了几次,但没带她进去看,让她有所期待。 不得不承认,这法子还挺有效的。 她对里面的一切都充满了憧憬,于是更加立志要堂堂正正地考进去。 季凝已经习惯周景墨给她拉车门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狐疑了下,自己拉开车门,正要下车,却被男人原封不动拽了回去。 满腹的疑问尽数被他火热急躁的气息给吞没,“继续刚才在家里没完成的事……” 谁说他情绪不外露?这一刻她充分体会到他的不舍得。 他都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 嘤咛声,交缠声,两人手指交扣,她的手背紧贴在车的椅子上,而他宽大的手掌一寸一寸逐渐包裹吞并她因为沉醉而蜷曲起来的手心。 季凝眼底雾蒙蒙的,外面热,车里面更热。 一番摩擦生热,她嘴唇都是肿的,热的,“你让我第一天这么跟新室友打招呼?” “我嘴下留情了,你看你的脖子锁骨都是好的。” “……”听起来,她还得感谢他? 季凝最近愈发觉得周景墨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不过心态“返老还童”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景墨替她理好衣服,勾唇,“有什么不好?听说你们今天还要开班会,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有男人的。” 季凝捏住他的脸,“醋精醋王,山西老陈醋。” 周景墨笑纳了这些外号,他抱住她,“凝凝,祝贺你,好好享受你的新生活。” 是新生活,也是新生,上一世未完成的夙愿。 命运对他们属实厚待了。 季凝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莞尔,“周先生,你也是。” 两个同样重生回来的人才能如此惺惺相惜,没有人会比她更懂他这句话的份量。 同样的,她也希望他能向前看,不要再被一些悬而未决的事影响了。 周景墨扬唇,“我刚已经享受了……” 季凝怔了一下,随即扬拳打他,这男人真的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去宿舍的路上,季凝拖着行李箱,一路欣赏着学校的楼房,教学楼,逸夫楼,活动楼。 邵逸夫先生从1985年起就在中国大陆地区陆续捐资办学,建设了大量的逸夫楼。 中南大学作为岳城一流的大学也有。 这一世,她也能拥有享受教育的机会了,正年轻,事业如日中天,婚姻顺风顺水,前途一片光明…… 天空碧蓝如洗,带着点旋儿似的小风,风景美美的,她心情美美的,嘴角也是翘的。 手抚着唇,意犹未尽,还挺享受方才的亲亲的。 一个拥抱,一个简单的亲吻,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的证据。 被他抚摸,拥吻的时候,都是心生甜蜜的。 明明已经结婚快一年了,却愈发有处对象的感觉,还真被周景墨说对了,他们啊,就是先结婚,后恋爱。 到了宿舍门口,季凝拿出镜子,镜子里的她媚眼如丝,好在嘴唇上的肿消退了些,平日绯色的唇瓣现在变得鲜红,明明没有上口红,却像是用了天然的迪奥999似的,显得很自然。 咳,周景墨还真的是嘴下留情了。 季凝理了理鬓发,便走了进去。 现在的大学宿舍还比较粗糙简陋,当然是比不得自己家的,不过她并不在意。 听到动静,从两边上铺的蚊帐里分别探出两个头来。 “同学,你是新来的吧,我叫罗晓涵。” “我叫蒋芝芝。” “你们好,我叫季凝。” 季凝放行李箱,这两位小姑娘便好奇地从上铺爬下来,盯着她看。 这可是个大美人啊,穿着时髦,白色宽发带,发带后的长发微卷,鹅蛋脸,精致秀气的五官,白衬衣配阔腿裤,手上还戴着方形的腕表,腕表上镶着很多宝石。 也不像她们拖着蛇皮袋子来的,人家可是用的皮质的行李箱。 洋气的简直像位刚留洋回来的大小姐! 第183章 千层饼,酱香饼,鸡蛋饼,鸡蛋灌饼,杂粮煎饼 “你是哪儿人啊?” 季凝指了指自己,“我啊,是岳城本地人。” 蒋芝芝外向一些,“我是岳城临近的宁城人。晓涵也是岳城人。” 罗晓涵是个羞答答的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从哪里考来的啊?” “一高。” “一高,那可是岳城最厉害的高中啊。”罗晓涵推了推眼镜,眼睛这才明亮了些,话也多些。 季凝微笑,“你能从其他学校考到中南大学来,这证明你也厉害啊。” “我……我不行……”罗晓涵忸怩了下,“我就是碰巧运气好。” 小姑娘正是鲜活的年纪,穿什么都好看,脸蛋水当当的,比后世打了医美针还水嫩。 热情又和善,季凝和她们不一会儿就混熟了。 蒋芝芝盯着她这嘴唇,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你嘴好红啊,用的是什么呀,是口红吗?” 她曾经把妈妈的胭脂擦嘴巴上,都没这么好看。 季凝笑而不语。 “饿了吧,等你收拾会,我们就带你去食堂,我比你们早来三天,晓涵比你早来一天,我们已经把食堂摸得门儿清。” 季凝点点头,“好啊。” 品尝大学食堂,也是她校园生活的一部分。 中南大学总共有三大食堂,在全国所有大学的食堂里排名都不赖的,正好她也学习学习。 季凝被她们簇拥着,刚要离开宿舍,出发去食堂。 罗晓涵和蒋芝芝对视一眼,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顿了顿,还是蒋芝芝扬着亮堂的嗓门道,“思颖,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啊。” 季凝:“?” 视线逡巡一圈,她才发现她们是朝着她旁边那个下铺在说话,她进来这么久了,旁边那下铺都不声不响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还以为没人呢。 许久,才冒出一个声音,细细的,小小的,“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嗯,好。” 罗晓涵和蒋芝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等和季凝走出宿舍门,季凝指了指,“那边也是我们同学啊。” “对的,她比你早到半天,她叫柳思颖。” 季凝颔首,走到门口,又给坐在那头发上卷满了杠子的阿姨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好好。”阿姨笑得见牙不见眼。 蒋芝芝惊讶,“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够外向了,季凝同学,你这么快就跟宿管阿姨打好交道了啊。” 季凝笑了笑,眼神透着几分狡黠。 那可不,她很忙,有时候回宿舍晚了,那还不得宿管阿姨行个方便把她放进去么? 一到了食堂门口,季凝沉默地看着这招牌,“郦园食堂。” 原来她婆婆也跟她说了,三大食堂里,郦园食堂是最难吃的,而且里面的那位打饭阿姨特别抠。 蒋芝芝:“你前两天没来,我告诉你,这里的包子可好吃了,皮薄肉多,比外面卖的要便宜许多呢。” 罗晓涵提起美食,白皙的脸蛋上也有红晕,“我伯母是北方的,爱给我烙饼,我有一个北方胃,这里烙的饼又酥又润,比我伯母烙的还好吃。” “唯一的缺点就是学生多,座位不够,得站着吃呢,不过这没啥,大不了带回宿舍去吃。” 季凝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两位同学是还没吃过好的啊,“走,我带你们换个地方。” 她们半信半疑地跟着季凝走了,然后七弯八绕,最终通过一条长长的小径,眼前出现了一个看着有些像罗马拱门的建筑。 “这……这是教学楼吧?” 季凝坚定道,“不,这是食堂。” 她婆婆告诉她了,看到这大门不要慌,大胆走进去,她们教职工要是在学校,都会在里边用餐,这是货真价实的食堂。 季凝拉着她们走了进去,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足足十好几个窗口,像外面的小摊似的。 蒋芝芝走到一个窗口边,定睛一看,“这比郦园食堂的包子还要便宜五分!而且个头还更大。” 罗晓涵也觉得这里的种类太多了吧,光她爱吃的饼就有许多种:千层饼,酱香饼,鸡蛋饼,鸡蛋灌饼,杂粮煎饼……而且通通量大管饱。 一个阿姨给前面的同学包得满满的了,都塞不下了,还在一脸亲切地问,“孩子,够吗?” 这可比郦园那位凶巴巴的黑脸阿姨和善多了。 如果在这吃,每月下发的伙食补助还能有多的了。【注:80年代不需要缴纳学费,而且每个月有国家提供的伙食补助。】 两人齐刷刷看向季凝,“季凝同学,你不是今天第一次来吗?” 季凝摸摸鼻子,“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三人各自拿了自己爱吃的,季凝踌躇了一会儿,最后选了一碗牛肉汤面。 一碗面才两毛,确实比外面便宜多了。 三人便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地吃,这里因为知道的人少,位置也是管够的。 蒋芝芝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冒,“季凝同学,还好有你。” 季凝正在和面前这碗劲道的面战斗,表面漂浮着浅浅红油和一些辣子,鲜香麻辣,不一会儿鼻尖就沁出了点汗。 但辣味就是让人越辣越想吃,而且大呼过瘾。 一碗吃完了,她还有点意犹未尽。 季凝本来就是个无辣不欢的人,但最近似乎更偏爱了,而且食量也增加了些。 罗晓涵和蒋芝芝也没吃饱,季凝便又给她们一人买了一碗,“这是我请你们的,算是谢谢你们的。” “谢我们?” 季凝微笑,“对的,谢谢你们把下铺让给我。” 上铺上下要麻烦一些。 罗晓涵和蒋芝芝都是顶好的人,把下铺让给了她和另一位同学。 罗晓涵和蒋芝芝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她们这么做也不是图回报什么的,可是不自觉地就会比较起来。 晚来的两位同学里,柳思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连个招呼都没跟她们打。 而季凝大大方方的,而且还能明白她们的用心。 这样的美人,谁不愿跟她做朋友? “对了,辅导员说了,今晚要去开班会,我们等会一起去吧。” 第184章 思念如潮 “好。” 罗晓涵迟疑了下,“那我们要去叫柳思颖吗?” “这里离开会的地方近,我们回宿舍就绕远了,我们刚才在宿舍和她说了时间地点的,就不用了吧?” 三人意见一致。 于是来了班会所在的地点,一个班的人都来了。 男男女女足有三十好几人,虽然属于商学院文科专业,但是女孩子就没几个,都在她们宿舍里,其余全是男生。 这年头女生能读到高中的都少,就更别提大学了。 狼多肉少,自然得天独厚的优势。 尤其季凝往那儿一站,独一份的清丽,款款而谈,带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稳重,更是让人难以忽视,蠢蠢欲动。 每个人分别上去自我介绍,蒋芝芝很大方,挥舞着手,“大家好,我叫蒋芝芝。” 看她的样子,应该家里也是小康之家。 罗晓涵虽然说话有些露怯,但家里条件也不会差。 轮到季凝了,数道目光打在她脸上身上,她扬起手指,露出手指上的戒指,介绍言简意赅,“我叫季凝,凝是凝固的凝,我结婚了。”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死一般的安静。 “啊?!” “啊——” 最先出声的还是蒋芝芝和罗晓涵,她们也注意到季凝手指上的戒指了,就没太好意思问。 其实她们这个年纪,如果没上学的话,多半也结婚了,可她们进大学的,大多数都是没结的,所以她们看到季凝手指上的戒指,也只以为是她戴着好玩的,没想到是真的。 “季凝同学,你是订婚了,还是已经扯证了啊?” 季凝直言不讳,微笑道,“扯证了。”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许久辅导员笑着说,“那你还是我们班第一个结婚的呢。” 介绍环节结束了,看着空地上的篝火,季凝心想,这是要搞篝火晚会啊。 辅导员戏称这是“破冰仪式”,她告诉大家大学有选修课,也有必修课,但是班上同学见面的次数不会太多,所以这样的集体活动很难得,要珍惜。 所有人围绕一个圈,季凝一手牵着蒋芝芝,一手牵着罗晓涵,蒋芝芝前面,还有罗晓涵后面都各有一个男生,这是她们各自挑的。 毕竟女孩子这么少,所以有优先选择权。 蒋芝芝前面的是一个文弱书生似的男生,戴着方方的眼镜,季凝是没想到蒋芝芝外向,居然会喜欢这一款,大概是为了互补。 至于罗晓涵,她后面是一个皮肤偏黑,一笑起来傻乎乎的,显得牙齿更白的男生。 季凝前脚还觉得好玩,被动地牵着手转着圈,可后脚随着她们一起唱歌,开口就是唱,“社会主义放光芒,滚滚大河流不尽,革命友谊哪能忘,松柏长青万年长……” 季凝也不会唱,就只能摇头晃脑地跟着混。 班会原本准备只开一个小时,但是大家意犹未尽,谈天说地,诉说着经济变化,社会进步,感觉都是同频的人,不再像在原来村里,县城里,聊的话题总是那一亩三分地,不知不觉就说得晚了点。 罗晓涵双手捏着自己两根扎得整整齐齐的麻花辫,恋恋不舍地跟同学们挥别,“同学们,再见。” 开学第一天,季凝就觉得这氛围还挺好的,同寝室的三人也因为班会,关系拉得更近了,搂着牵着,一路欢声笑语回到寝室。 等寝室门打开,和坐在床上露出头来的女孩面面相觑,“你们这是……” “思颖,你怎么在寝室里,今天班会也没看到你。” 柳思颖可怜巴巴的,“我一直在等你们回寝室叫我。” “对不起啊。” 柳思颖脸色苍白,“没……没关系的。都是我的错。你们都告诉我了,就该我自己去的。”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虽说不关她们事儿,但蒋芝芝和罗晓涵还是一人给了柳思颖一个苹果,只不过她没要就是了。 季凝到了阿姨那,拿起座机电话。 为了低调,她没把大哥大带过来。 这样的话,周景墨想念她的时候便是愈发找不到人,思念如潮。 座机才响一声,就被接起了,周母在织毛衣,她睨了儿子一眼,清晰看到他是如何一直守在座机旁边,边心不在焉地工作,边等电话的。 她这儿子没想到是个情种。 季凝听到周景墨沙哑有几分压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大学生活好玩吗?” 她心念一动,明明没分别多久,有种隔了许久的感觉,她笑了笑,“好玩。” “我好玩还是大学好玩?” 他猝不及防的一问,这么罕见的不着调,让季凝突然哽了一下。 正巧阿姨的眼神睇了过来,她更加面红耳赤的,半掩住听筒,也不知道阿姨是不是听到了,有种做贼心虚,“你小声点,阿姨听着呢。” 周景墨的笑声从那头蔓了过来,他觉得他媳妇儿最好玩。 季凝有种被戏耍了的感觉,本着华国女人一生要强,她哼了声,“你要还这么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别……”总算是拿捏的死死的。 季凝松了口气,又想了想,“我周末有惊喜给你。” “嗯。” 隔着电话,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又不能随意说些话,也不能抱到摸到软乎乎的香香的有温度的身体,周景墨不是很适应,好在季凝是个很会说话的,嗓音又像黄莺似的好听,一开始就跟他说了,她在班会上说自己是有丈夫的。 “怎么样?”季凝邀功一样,语气有点得意。 “还好。” 周景墨语气平淡地说着,但那上扬的嘴角真是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正弯着唇笑着,一回头,正对上周芷溪写满“哟哟哟”的脸,张了张嘴,那口型分明是在学他说“还好”。 周景墨今天心情好,不同她计较,但还是弯了弯手指关节。 第185章 她的丈夫是小白脸 周芷溪立马撤了,见好就收。 她喜欢在雷点蹦迪,但不会蹦过界的。 她是怂,不是傻。 周景墨挂了电话,眉眼仍是弯的,刚坐在这儿跟石雕似的,心不在焉的,这会儿一会儿薅薅健力宝的耳朵,一会儿去抱抱桐桐,桐桐好端端看电视呢,莫名被舅舅给抱起,都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季凝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伸了个懒腰起来,寝室里突然爆发了一阵尖叫声。 蒋芝芝:“呀,我的水杯里怎么有死蟑螂!” 蒋芝芝一看到这蟑螂还没死透,蠕动着触须,尤其她一大早起来,还没看清就喝了里边的水,顿时胃里翻涌起酸水,“呕……” 季凝拍了拍她,胃里也泛起酸味儿,她也跑到茅坑去吐了。 这学校里比家里的条件差多了,没有那种修好的洗手间,还是旱厕,季凝看着又是一阵吐。 蒋芝芝都好了,季凝也还没好,脸都吐白了,还有些泛青。 柳思颖探出头来,“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娇气了啊。在我们农村这种虫子可是很常见的。” “都是同学,不能这么说话吧。”罗晓涵拍拍季凝,“你别着急,我过会带你去校医院看看。” 季凝坐了会儿缓过来了。 此时柳思颖已经出去了,蒋芝芝劝道,“你别怪她,柳思颖很可怜的,是家里的养女,她原本的父母把她扔在村头,她知道自己情商低,所以很少说话,就因为说错话,上高中时还被霸凌……” 说到这,她压低声音道,“好巧不巧,霸凌她的那个人现在就住在隔壁寝室,所以她每天都深居简出的,为了躲那个女生,那个女生说见她一次打她一次。” 季凝愕然,这校园霸凌真的是哪个时代都有啊。 正式上学开始了,季凝每天就看着穿着各式中山装的老师轮番上讲台上课,来学校好几天了,还没见到她婆婆,想必又是去出差了,参加学术会议去了。 然后周末,她准备回家了,老远就看到她那辆明晃晃的波罗乃兹停在树底下,她勾唇笑了笑,信步走过去。 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惊喜是什么?” 他足足忍了几天也没舍得问,但想起的时候,心里仍是雀跃的。 季凝坐上副驾驶,拍了拍胸脯,“走,姐带你去挑礼物,刷我的卡!” 这个梗只有后世穿来的周景墨能懂,毕竟这年头还没有银行卡这玩意儿,他顿时笑了笑。 不是因为他媳妇儿要给他花钱了,而是因为她和他是同类而沾沾自喜。 季凝不止买了猴年邮票,还买了不少外汇券,这在以后的鉴宝直播里都是相当“哇塞”的宝物。 她现在的投资也是遍地开花,接下来就要买房了。 现在荷包是暖和了,足足挣了好几十万,比她上辈子还成功。 她似乎扮上瘾了,指尖转着一支笔,“你以后就不用辛苦工作了,跟姐混,姐保证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好,一切听凝姐的。” 周景墨虽说比季凝大八岁,可因为原来穿着偏老干部风,再加上要出去谈生意,所以显得事业有成,愈发比季凝看上去成熟稳重。 但现在季凝已经彻底接管了他的衣柜,给他分为商务区和休闲区,他今天就穿的一薄款皮夹克,戴着墨镜,微微一笑的时候,苏感十足。 刚下车的时候,车行接待他们的女员工看到他这模样,还以为是港星来他们车行了,瞧这个子,这腿,可一听到季凝说的话,下意识嘴角撇了撇。 还以为周景墨是被人包养的小白脸,当即那好感度就拉下来了,做什么不好,偏要靠出卖色相去骗年轻小姑娘钱,呸,不对,这可是都骗到车行来买车了。 虽然周先生和平时的装扮大不相同,但车行的经理还是敏锐地从这显赫的身高和气质认了出来。 正要出声,恭敬相迎。 周景墨站在季凝身后,手指放在唇边,嘴角又勾了勾,镜片后的眼勾出笑纹,“嘘。” 经理谜之沉默了会。 城里人真会玩。 不过周先生这他妈可是真帅啊,连他这个男人都公认的帅,自从他讨了媳妇儿以后,这帅气就是多元化的,再也不像是以前那么单一。 季凝在前面跟女领导视察似的看着车,但不时回头望一眼,红唇如焰,女霸总味十足,“你喜欢哪一款就说,买买买,我砸锅卖铁也给你买。” 说着,她挑了一下周景墨的下巴,“谁叫我这么喜欢你呢。” 女员工嘴唇动了动,好似在说:色令智昏。 周景墨不甚在意,他吃软饭也好,只要在他身边的是凝凝就够了。 他最后挑的车,当然没挑太贵,他选了台几万的,季凝觉得与他身份不配,选了台二十万的,最后两人中和了下,挑了台十万的。 爱一个女人,就要给她买车买房。 爱一个男人也是啊,不能搞虚的,要搞点实在的,这是季凝认为的。 她知道周景墨有足够的经济基础,但是她送的那可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她有这个资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送谁就送谁,十万的车可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送出去。 她季总有这个资本! 她承认,她膨胀了,但她努力赚钱的意义不就在此么,拥有自由花钱的权利,可以自由地去爱人。 临到付钱,女员工心里还有点酸酸的,富婆姐姐,就这么给男人花钱了?不要啊,给男人花钱会变得不幸的。 可等到季凝付完钱,周景墨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张祸水般的容颜。 女员工终于认出他来,原来她是人家小夫妻y的一环么? 经理指着她,“你啊,真是什么表情都写脸上了,这怎么做销售?” 季凝和周景墨真的是势均力敌的爱情,她这周五送了他一辆车,周六他就送了她一栋楼,不是一套,而是一栋。 当天效率高,行动快,直接写了她的名儿。 他将一大串钥匙放在她的手心,抿唇,低淳的嗓音似淙淙流水,悦耳动听,“我知道你不喜欢白要,更喜欢自食其力,所以周太太,就要有劳你去收租了,辛苦你了……” 第186章 假戏真做 季凝:“???” 她的话,他是这么理解的吗? 季凝无言了,被他牵着手走进大楼里,长长的走廊,有很多木制的门,随意推开一间,里面窗明几净,还是空荡荡的。 空气中充斥着的气息,有些微粉尘,不算多好闻,但对于季凝来说,是很好闻的气息了…… 因为她一步到位,当收租婆了。 oh,这纸醉金迷的一生。 之前她只想的是买几套地段好的房子,他这下倒好,直接给她升级了。 而且这地段,以后可是要拆迁发大财的啊,季凝都没想到这一点,她沉吟片刻,眨眨眼望着周景墨,那模样格外乖巧,“还是你眼光好。” 周景墨捏了捏她的脸,对于她这话是笑纳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流连忘返,“是的,我眼光好。” 白天是收租婆,晚上季凝又去了她新开的店剪彩,如今已经是第三家店了,但她还没从上一世的连锁火锅店入手。 这是一家烧烤店。 新开的烧烤店门口摆满了别人送的花篮,上面金色的丝带随风飘扬。 这么多花篮,这么大的排场,可见店主人缘之广。 季凝看到这盛景,满目愕然,伸出手指数了数,她的人际关系倒是数得出的,哪有这么上百的花篮? “季总,生意兴隆。” “季总,恭喜发财。” 来的很多人都是陌生的脸孔,季凝视线流转,只能想到周景墨了,这肯定是他的生意伙伴或者朋友。 周景墨勾唇,默认了。 季凝心里五味陈杂,他的朋友但都是叫她“季总”,而是不是“周太太”,周景墨真的是给足了她尊重啊。 爱她,不干涉她,却默默支持她,为她修桥铺路,无声无息地做好一切。 让她想到了舒婷的那首诗,“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他们是夫妻,是同类,也是最懂彼此的人。 季凝还来不及感动,宾朋满座的店里灯突然关了。 “诶,是没电了吗?” “怎么开业第一天出这么大的篓子?” 猝然,“啪”的一声,灯亮了,眼前的舞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五彩斑斓的碎花旗袍,脸上笼罩着白色头纱的女孩子,面前一个扁扁的话筒,正摇曳着身姿。 让人有如来到了缤纷靓丽的大上海。 “哇,那是岳城最大的歌星,佟玉吗?” “是她是她,真人比黑白电视机上更好看。” 佟玉一边扭动着纤细如蛇的腰肢,脸上充满着生动丰富的笑容,嘴里唱出的歌宛若黄鹂鸟般婉转动听,是改编了的歌词,“夜岳城~夜岳城~你是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这是一种网红效应,大家都争先恐后往里走。 有老人有小孩,纷纷前来一睹芳容。 虽然只是一时的,但是名气已经打出去了。 佟玉受不了大家的热情,本来就唱五首歌的,但是大家一再地“安可”,她足足唱了十首,才退到后面来,正在卸耳坠。 “辛苦了,玉姐。”季凝拍拍她的肩膀。 “不客气,大妹子。”佟玉操着一口东北话,本来她是不屑于搞这些的,哪怕看到朋友的面子上也不想。 佟玉是周景墨朋友的朋友,也是裴清嵘那边的关系,但是她和季凝聊了一下午,深感这位姑娘的不容易。 她也是女孩子,现在国家虽然没以前那么重男轻女了,但女孩在方方面面都还是更举步维艰一些。 所以,她能支持,就愿意多支持一些。 最后,哪怕佟玉再三推辞,季凝还是给了她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季凝就像旋转的陀螺,忙忙碌碌地又来到前台招待客人,周景墨正在和裴清嵘,韩宝仪说话,一看到她,便浑不在意地伸出手,用指腹擦了擦她鼻尖上的汗珠,蹙眉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裴清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还是他那个有洁癖的朋友吗? 韩宝仪和季凝碰了碰杯,“真棒啊,嫂子这店是遍地开花,越开越多了。” 季凝微笑着眨了眨眼,“韩工也是,听裴清嵘说,你又升级了,已经是高级工程师了。” 韩宝仪微笑,眼神递给裴清嵘。 裴清嵘拍着胸脯,自己给自己上价值了,“那是,有我这个贤内助啊!” 季凝蹲下身去,眉目温和,看着小嘴一直没停的石头,眼底有点点星芒,“石头,烧烤好吃吗?” 小石头拿着一串肉串,直往嘴里送,一嗦,那一串肉就已经进嘴里了,简直像新练就的绝技。 他像个矮冬瓜似的,仰起头,眼眸亮晶晶的,小眼睛贼聚光,“姨姨,好次,烧烤真好次。” 王淑琴和林小康也来了,即便季凝明确告诉她这边已经安排了新员工,但王淑琴就闲不下来,一看到员工忙不过来,她就帮着去招呼,把碟子送到后厨去,动作麻利,是个精明强干的经理。 林小康还是黏着她,她干活,他也帮着干,很有眼力劲。 王淑琴没好气地说,“现在季薇不在这里,我们没有必要假扮处对象吧?” 她当时就是想着帮他解燃眉之急,谁能想到遇到个真的牛皮糖啊。 说她说出的话,她就得对他负责,你说说看,这不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林小康撅了撅嘴,“我这也不是想帮你吗?你看你也是不想处对象的,你拿我当挡箭牌,真的可以少不少麻烦。” 王淑琴沉默了,确实,她就是想这辈子不结婚,环游世界,无拘无束就可以了。 她在店里干活,有客人听说她单身,也有想追她的,有的是觉得她家境不好,好拿捏,有的是觉得她当经理,肯定薪水高,够养一家子。 她没时间应付这种人,林小康缠着她之后,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但问题在于,今天没必要黏在一块啊! “季……季薇!”林小康指着门边,直往王淑琴身后躲,活像看到鬼似的。 王淑琴皱眉,心想着他肯定又装,又骗她,这男孩看上去年纪轻轻,挺单纯的,其实心眼子还挺多的。 她不经意一瞥,结果看到熟悉的身影还真的朝季凝走过去了。 她眉头一竖,赶忙往那边走。 新店开业,这是来找茬的吧? 第187章 周景墨平静下的疯感 季薇走到季凝面前,天还热着,她居然穿了件皮草外套,衬得跟大公鸡似的。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挽着一个男人,耀武扬威地瞥着季凝,“想不到吧,我们复婚了。” 而一边的傅韬一直在想把季薇的手往下扯,仿佛被苍蝇叮了一样,这会儿听到季薇的话,他猛然抬起头,义正词严地看着季凝,“凝凝,你听我解释,我是被逼的。” 季凝一听到他叫自己“凝凝”就浑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禁不住抖了抖。 她当然看得出来,季薇肯定是拿到了傅韬的什么把柄,但那和她何干? 于是,她看向对面两人,身姿亭亭净植,耳畔的贝壳耳坠宛若风铃般摇曳,款款笑着,“当然想得到。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你!”季薇脸涨得血红,但很快想到什么,她脸色恢复如常,嗤笑道,“海上捞的商标之前被我注册了,现在我们的海上捞火锅店也开了,生意还蛮不错哦。” 她等待着看季凝被恶心到的眼神,但是没有,她始终神色淡淡的,静静看着她。 然而这时,季凝身形摇晃了下,幸好王淑琴走过来,扶住了她,“你没事吧?”可是还是满目的担心。 季薇笑出声来了,肯定是被气得不行,在硬撑。 上辈子傅韬创立了海上捞,靠着这个发家致富,让季凝也成功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她料想这辈子季凝这么积极搞餐饮,就是为了抢占傅韬的老路,这个卑鄙小人,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和季凝可是不一样的,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走什么捷径,上辈子是傅韬的,这辈子还是他的。 可惜傅韬不懂她的良苦用心,还在埋怨她逼迫他,不过她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明白并感谢她的。 在王淑琴的搀扶下,季凝晃了晃脑袋,现在可以明确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了,刚才分明眼前一黑,视线模糊了下,但她可以确认不是季薇气的。 最近她嗜睡,嗜辣,食量增多,身体是表现出异常的。 看来要抽空去医院看看了。 周景墨刚打了个电话,这会儿回来了,牵着季凝的手。 季薇一看到他俩就心头烦闷,堵上添堵,来她面前秀什么恩爱? 要不是她,季凝根本遇不上周景墨。 “你要不要去打电话确认一下你的店?”周景墨说话的语气是很温和的,但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气,在直往外冒。 季薇蹙眉,料想到了什么,但她认识周景墨两世了,他可是正人君子,从来不屑于,也不会使什么小手段。 可她还是不放心,抽过傅韬手里的大哥大,又拿出他随身携带的那个藏蓝色的小电话簿,对着电话,一个号一个号地拨了过去,“喂,小王啊……” 这是他们店里熬火锅汤头的师傅。 “什么小王,请叫我mr.wang。”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季薇瞪大了眼,眼里写满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胡话?” 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在一边抱怨,一边熬着她给的秘方,火锅汤头。 师傅懒得跟她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可是在米其林大厨手底下学习呢,镀个金回去,就去大上海当厨师了。 季薇手颤抖不停,拿着电话簿一个个拨过去,最后要么是忙音,要么就直接被挂了,而稍微一个有点良心地告诉她真相,店里的人都被挖走了,现在空荡荡的,都没人干活,就更别提有客人了。 季薇和傅韬人又抠,本来给的薪资就很少很少,所以不跑是傻子。 季薇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她脸色苍白,重重跺脚,“周景墨!” 为什么要跟她作对!为什么要把人赶尽杀绝! 季凝在旁听得一愣一愣的,周景墨霸总属性初显了,之前只听说过天凉王破,这是天凉薇破啊。 人狠话无,也不跟他们说什么,就直接把人搞破产了。 周景墨淡声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来没事找事,否则下一步就是……” 他勾唇笑了下,阴戾之气尽显。 两世了,季薇发现,她这才是第一次看到周景墨的底色。 她又好气又好笑。 悲哀的是,他为季凝才亮出了他包藏在优雅冷漠外皮下的一面,这让人如何不嫉妒,嫉妒得发疯! 傅韬和季薇不得不赶回去了,人都被驻空了,现在海上捞空有虚名,留的一个空壳子。 大门都没关严实,一听有人高薪挖他们,就都跑了。 没人管,他们得赶紧回去,省得店被人搬空了。财产能留一点是一点。 季薇始终觉得她还会有翻身机会的,下一次她要忍住了,再不在季凝面前现了。 她阴恻恻地看向季凝,再也不能半路开香槟了,好几次都是因为这样的大忌。 等她蓄势待发,和傅韬把自己的事业做大做强,超越周景墨和季凝时,那才是她真正可以开怀大笑的时候。 看热闹的散去,季凝正要去忙,周景墨蹙眉,手突然搭在她的脉上,屏气凝神。 这是中医切脉? 季凝眨眨眼。 这动不动就给人看病的毛病,看来是医学家庭职业病。 “我没事……”季凝准备明天就去医院了,所以就算什么异常,她现在也要抚顺周景墨的毛,给他说得云淡风轻。 周景墨沉静着,一言不发,也不反驳她,他眼帘倏然轻颤了下,许久,他才出声,注视进季凝的眼里,“你真的不能再忙了。” 季凝视线里的他,好似平静外表下压抑着淡淡的疯感,在竭力压制着什么,这是现在对他足够了解的她才看得出来的,“怎么了?”她轻声问。 “你得抽空随我去一趟医院,现在就去。” 他从未这么迫切过,让季凝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张了合,合了张,最终将手乖乖递到他手心,被他轻柔攥住,“走吧。” 第188章 你爸爸不要你了 医院里,仍旧是阮主任,直接给他们开了单子。 验血比验尿出结果更快,但周景墨还是选择验尿。 等待结果的时候,两人肩并肩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季凝手指搅在心里,心里想着不可能吧。 她在这七上八下,但周景墨却始终看上去很平静,他是什么心情呢。 季凝握了握他的手,刚想问他,发现他素来干燥的手心里都是汗水。 他朝她扯了扯唇,嘴角有些僵。 长椅上还坐了一些等待孕检的,季凝有些被这氛围给感染了。 上一次是乌龙,但这一次,她还是觉得不大可能。 明明他们用了那个的,但也难说呢。 心里正打着小鼓,期待,茫然,又掺杂几分无措。 这时,旁边突然飘来周景墨的声音,“如果你不想生就不生……不必有负担。” 季凝怔了怔。 他们的情况很特殊,周景墨可能是考虑到了,万一他哪一天不在了,女人要是有个孩子,就会更加艰难些。 她垂着眸,只是盯着自己的肚子,没说话。 那里真的有个小嫩芽在吗? 他肯定听不懂他爸爸说的话…… 季凝扁扁嘴,拿手指戳了戳肚子,软乎乎的仿佛要碎掉的声音,“你爸爸不要你了。” 周景墨一愣,继而慌了神,他侧过身去,高大的身躯直接蹲着,双手攥住她的手,“凝凝,你说什么呢?!” 季凝眼里悬着泪珠,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敏感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想哭。 一看到她哭,他更慌了,手忙脚乱地拿手给她擦眼泪。 但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潮水,气势汹汹,来了就完全收不住。 他的手又不吸水,所以他直接拿袖子给她擦,这还没擦干净呢,突然发现旁边的孕妇在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他:渣男! 周景墨:“……” “结果出来了,跟我过来吧。” 有熟人就是不一样,阮主任直接拿着检查单过来了,一抬眉,镜片后的眼注视着季凝,怔了一下,“你怎么哭了?眼睛这么红?情绪也是会带给孩子的啊……” 这话是实锤了,看来真的是有了。 季凝都顾不得她在上班了,抱住她的胳膊,像抱住了依靠似的,软绵绵的又充满了委屈,告状似的,“阮阿姨,周景墨说他不要这个孩子了。” “周景墨!”诊室里蓦然拔高音调,阮主任拿起诊室里的听筒,火大得很,“说出这种混账话,我要通知你的家长。” 周景墨:“……” 这辈子都没被请过家长,因为他媳妇儿,被请了。 于是一家人都来了,在旁边的等候室,对周景墨劈头盖脸的一阵批斗会。 周芷溪双手环胸,“周景墨,我知道你忙事业,不想要孩子,崇尚什么现在新兴社会的自由,对了,有可能还是丁克什么的。但现在这个孩子来了就是来了,你必须得负起责任,否则你一开始就得做好措施啊。” 周景墨沉吟片刻,“我做了,但身为医学生你也知道那不是百分百的。” 周芷溪愣了一下,“那不要孩子,你就禁欲啊。” 说完这话,她也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更何况要看弟媳妇肯不肯啊。 周母不管那些,她这次不用说的,直接用揍的,提起手里的袋子就往周景墨身上砸,“我们家怎么养出你这个不孝子!” 周景墨是硬受的,也不躲,他惹哭他媳妇儿,他就是有罪的。 季凝看着心疼,上前去拦,被周芷溪给搂旁边去了,“你别拦,他就是该打。” 这一次骂人的输出换成了平日不声不响的周父,看着他一个文人雅士,这么唾沫横飞的,季凝也是不知道原来她公公话也可以这么多的,向来是近朱者赤,平时被婆婆骂,也暗暗学了些。 季凝知道他是有苦难言,但为了达成目的,她就只能这么治他了。 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一家人气都出够了,周景墨这会儿衣服都皱了,头发也是凌乱的,可怜惨了的看向季凝,“媳妇儿,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季凝刚要张嘴,周芷溪拱火道,“别原谅他,光靠嘴有什么用。” 周景墨直接把钱包交出来了,“地契房契公司产权在家里。” 季凝:“……”这倒是不必了,她也不是个趁机要挟的。 她……就是想生下这个孩子。 她看向周母,扁扁嘴,“妈妈,我真的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吗?” 她心里是势必,但面上却是示弱的,一定要把周景墨逼入“绝境”,让他根本“退无可退”。 他这个人太好了,所以总想着给她找退路。 季凝的计谋很成功,周芷溪都红了眼圈,一声“妈妈”,她婆婆更是当即淌下泪来,同时又恨铁不成钢地踹了周景墨一脚,“看,你都把这好孩子逼成什么样了,你要事业要自由,我不管,但这是我周家的孙子孙女,你敢乱说话,我就宰了你,还有你必须得担起做爸爸的责任来!” 周景墨连嘴都懒得张了,他无需辩解什么,只用去做的。 一回到家,周母就拿了很多鸡蛋出来,发给邻里邻居的,附近都是大院子,邻居也没多少,好奇地张望问着,“你家出什么事啦,怎么发鸡蛋啊。” 一人十个,鸡蛋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发。 “对,吾家有喜。” 大家怀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看到周家儿媳大肚子啊。 “我儿媳怀上了。”周母笑眯眯地说,边说边跟散财童子似的,还一人给抓一大把大白兔奶糖。 大家伙愕然,这么早啊……看来周家真的是很重视啊。 房间里,周景墨还是低着头,他拿着一本书在念,是法语,季凝也听不懂,但看他的态度就怪消沉的。 她真的是演不了太久,索性就摊牌了,“好了,我也是没办法,你每天那么设身处地为我考虑,我说不动你,只能使点小心机。这个孩子历经千难万难都来到我们身边,那也说明他和我们有缘呢。” 第189章 他介意,他在意 可不是么,戴了小雨伞都拦不住他。 咳,不过是不是也说明了周景墨有点太强了?太生猛了。 季凝想了想,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黄的。 这任谁不想入非非啊? 周景墨不说话,只是坐上床来,搂着她,还在念那本法语的书。 季凝皱皱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你在念什么?” 他这才分神回她一句,“胎教。” 季凝:“……” 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胎教那么简单,偏偏她没文化怎么办?她不懂法语啊,这年代搜索功能也没那么强大啊。 她就算再继续问,问细一点,恐怕也只是她自己白着急,周景墨不会跟她说实话了,她沉吟片刻,“……行吧。” 周景墨继续念,他对着书,其实字字都没有念书上的。 “mon enfant, papa et maman t''aiment beaucoup, merci d''être venu dans ce monde, tu dois bien protéger maman plus tard, prendre soin de maman【译文:我的孩子啊,爸爸妈妈都是很爱你的,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你以后要好好保护妈妈,爱护妈妈】” 对于季凝刚才说的那句“你爸爸不要你了”,他还是挺介意的,孩子肯定是听不懂,哪怕它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胚胎。 作为一个理科男,他深信不疑小嫩芽听不懂。 但不知为什么,他决意,他一定要解释给他听…… 他有多爱他,有多爱他的母亲,他绝不是不要他了。 这法语念得嗓音独一份清润婉转,把季凝都念困了。 怀孕的人本就是嗜睡的,眨眨眼,不知道哪个时刻就闭上眼睛了。 周景墨抱着怀里的软人儿,亲吻了下她的额头,轻轻将她放下。 他在她耳侧念道,轻语的嗓音缠绵缱绻,“晚安,我的爱人。” 他笑了笑,薄唇印在她盖着薄被的肚子上,“晚安,宝宝。” 他这一世有了牵绊,不再踽踽独行。 ………… 周一早上,季凝就回了学校。 虽然她怀孕了,但周景墨是不会困着她的,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始终信守这一句话,她是自由的。 周家人对此也没有意见,周芷溪作为一个医生,她都是挺着大肚子奋斗到了最后一刻呢。 那段时间一边上班,还一边拿下了一个很难考的医学方面的证书,被医院传成了一段佳话,医院里说的“铁人”,她就算一个。 但季凝还是小心了些,鞋子都换成了平底鞋,走路速度也慢了,室友倒是没发现什么。 可季凝还是给她们说了,避免她们到时候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她撞到了。 蒋芝芝惊呆了,“你——有——喜——了?!哎哟喂,天呐。” 罗晓涵木讷许多,她扬起她的棒针,“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给宝宝织小袜子了。” 季凝微笑,她也是因为觉得她室友都是顶好的人,所以才跟她们说的。 “你结婚了?”旁边的下铺蚊帐打开,一个人掀开走了出来, “结婚了还来上什么学?这不是挤占教育资源吗?” 她这话说的,另外笑得喜气洋洋的两人面色一僵,很快,蒋芝芝打圆场,“思颖她就是嘴碎……” 这年头因为大家入学时间晚,也有边结婚怀孕边上学的,只是她们班,季凝是头一个而已。 一般也就是坐月子请那个月的假,其他都是照常的。 季凝反应极快,“那你还用了助学金呢,这不也是占了教育资源?” 之前蒋芝芝和罗晓涵都很迁就她,柳思颖是没想到遇上了个硬茬子,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尴尬地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方才说,“季凝同学,我只是心直口快,我没恶意的。” 季凝也笑了笑,“彼此彼此。” 柳思颖有些委屈道,“如果你还觉得不舒服,我可以给你道歉的。” 季凝轻笑,“这点我没办法彼此彼此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那就忍着,我是不可能道歉的。” “……” 寝室里另外两人都能看得出来她们剑拔弩张,有火星子在冒,“算了算了,季凝,我带你去学校里逛逛。” 季凝前脚刚走,柳思颖就抿了抿唇,小声嘀咕了句,“孕妇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人一起出来,在校园里逛逛,呼吸新鲜空气,树木郁郁葱葱,斑驳树影,对孩子也好。 话匣子打开了。 提起柳思颖,蒋芝芝还是那句话,“她挺可怜的,可能是因为上高中老被隔壁寝室那个大高个欺负,所以就性格不太好。” 季凝淡淡道,“老被欺负不是乱说话的理由。” 她看出来她两个室友因为出身小康之家,家里也没有太重男轻女,所以被家里养的很好,性格好,所以要以和为贵。 前世的她也是这样,能退一步,让一步,忍忍就算了。 这一世,她是绝不会忍让任何人的,所以但愿她这两位室友不要吃像她一样的亏。 蒋芝芝看出她刚硬些,“算了,不聊这个了。” 三人说起了情感问题,还是对季凝的丈夫是什么人很好奇,“他支持你来上学吗?” 蒋芝芝和罗晓涵所在的地方,都是一旦嫁人,就要相夫教子,可她们又想继续念书,所以就暂时婉拒了相亲。 可家里的那些亲戚都喜欢在她们父母耳边念耳旁风。 “女孩子念那么高做什么,到时候还不是要嫁人,浪费钱!” “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了,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她们的父母也是百般纠结的,害怕这么宠溺女儿,会不会是害了她们。 幸好她们自己也是比较觉醒的,听着亲戚们这些话就觉得自己又不是菜场上任人挑选的萝卜。 哦,早上市的就被人挑挑拣拣,晚上市就干枯了得折价卖? 季凝对她们这话赞同,“对,女性也不是只有结婚生孩子一条路走,在奔事业的路上,如果遇到了好的就结,那是锦上添花,没遇到好的,咱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蒋芝芝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以后想当会计,你们呢?” 罗晓涵掖了掖头发,“我……我还没想好。凝凝,你呢?” 第190章 金刚芭比 “我?”季凝笑了笑,“我想当老板。”不,现在已经是了。 两人吃惊地看着她,她这真是婚姻,生娃,事业,学业四手抓啊,人生好似摁了快进键似的。 季凝确实是把人生摁了倍速,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格外珍惜时间,珍惜生命,现在的她可是一点拖延症都没有。 既然季凝这样的“大话”都跟她们说,她们两人也是无所顾忌了。 “什么,你也有喜欢的人?” “小声点!”罗晓涵都被蒋芝芝给说脸红了,“那就是我同乡师哥,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蒋芝芝只是有些落寞,一个有丈夫有孩,一个也有目标了,怎么就她呢,还跟不开窍的葫芦似的。 季凝摸了摸她的头,“别着急,有些事可遇不可求。” 蒋芝芝也不知道现在季凝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总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母性的光辉。 ………… 翌日,季凝和蒋芝芝、罗晓涵她们一起出门上课。 宿舍离教学楼还有点远,蒋芝芝体恤她,替她把书包背着。 季凝偷偷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她口袋里。 临出门了,两人突然往后缩了缩,脖子都是冰冷的。 季凝顺着她们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个头挺大的身影,足有一米七五的个,往那儿一站,宽阔的走廊都显得逼仄起来。 背影可以看得出来,肌肉块硬梆梆的,要不是看到对方梳着双马尾长发,一看这背影,压根看不出来她是个女孩。 蒋芝芝小声说,“她就是隔壁寝室那个原来在高中霸凌思颖的,叫褚袅,听说当年还把她摁进井水里,险些溺死她。” 听起来确实有些可怕,跟“杀人凶手”似的。 正在这时,前面的女孩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蒋芝芝吓了个半死,脸跟发面馒头似的泛白,不自觉攥紧了季凝的手。 季凝看向对方,顿时愣住。 没想到长着这么宽阔的肩背,全身上下都充满腱子肉的女孩居然长着这么一张精致无匹,如花似玉的脸,如果不看身材,这张脸绝对是绝妙的美人啊。 但现在这奇妙的组合起来,虽然违和,但仍然无损她的美。 给人一种美的强悍的感觉。 从古至今,有以胖为美的时代,也有以瘦为美的时代,但都只是人为下的定义,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口味。 季凝就觉得眼前的女孩挺美的,她顿时冲褚袅弯唇笑了笑。 褚袅明显得吃惊,因为在她看来,跟柳思颖一个寝室的都是避开她眼神的,只有这个女孩眉眼弯弯,居然冲着她笑,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定睛一看,还真的是她在笑,唇角弧度更盛,笑起来像阳光下的太阳花,温煦而暖和。 她从小到大可没有收到这种善意的微笑。 要么是僵硬尴尬的,要么就是直接投来一个异样的眼神,跟针似的刺进她的皮肤,顿时脸蛋微红,也有点无所适从,别开眼神以后,又觉得不太好,于是迎上季凝的眼神,也勾唇,甚至还轻道了声,“你好。” “你好。”季凝也很有礼貌回应道。 待褚袅走了,蒋芝芝和罗晓涵还很吃惊,“你居然和褚袅打招呼了,你不怕么?她们寝室的可都不敢跟她走一起,生怕她打人,一拳一个。” “有什么好怕的?”季凝不以为然,“如果你们遇到身材和她一样的男性会怕么,会怕他打人么?” 两人摇头,“不会。” “那就对了,就因为她身为女孩,长得强壮些,你们就害怕?” 蒋芝芝沉默了会儿,“可没有女孩长成这样子。” “那也不是她能选的。”季凝其实很想说,在后世还有很多女孩会根据自己的喜好练成金刚芭比呢,想了想,她还是没说,太超前,她们接受不了。 “那她在高中打柳思颖的事……关键是她自己都承认了……” “我并不认为打人是错,万一打人是事出有因呢,我也有一个很恨的人,那人曾经真的想把我置之死地,难道我不应该打她么?” 她说的话,令蒋芝芝和罗晓涵再度沉默,季凝的话真的是很好地给她们上了一课,之前她们以为在自己生活的小范围里,自己是先进的,是有文化的,好些人连初中都没读完,但她们能考高中,能上大学,但现在发现,她们的眼界,她们的思想还远远不够啊…… 于是后来上课回来,又遇上了褚袅,罗晓涵也大胆地跟她打招呼了,“你好,你的名字是出自《浪淘沙》么?” “是的。”褚袅说话的声音也和她的外形不怎么相符,是很甜美的女声,她很骄傲,“我的名字是我爹给我取的。” “哇,那你爹可真厉害。”名字也是特别的,这年头父辈有文化的人很少,所以多数取名字,都还是很俗的“芬”“芳”“贵”,像她们寝室三个,芝寓意芝兰,凝,还有涵都是很少见了。 褚袅这样的,可见父辈不仅上学念书学文化,还自己读了很多书。 想起自己的父亲,褚袅垂眸,眼底有几分温暖,又有几分寒冷,“是的,他读很多书,学富五车,我也是受他影响,要好好念书,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抱歉,抱歉啊……”蒋芝芝一叠声道歉。 “没事。”她语气温和,蒋芝芝和罗晓涵都觉得,听季凝的听对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之前褚袅被形容得怪可怕的,如今看来她分明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嘛。 三人刚走进寝室,柳思颖从床上走下来,蚊帐开了一点,这才看到一点里面的全貌,东西被摆得到处都是,乱糟糟的,枕头套也像是很久没洗了似的,泛黄泛黑。 她抬头,眼睛里无波无澜,语气却有丝不悦,“我看你们和褚袅走得很近,她不是欺负我的人么?” 第191章 两个小骗子 季凝抬眸,“嗯?所以?” 柳思颖知道季凝是个硬茬子,她来的比自己晚,是全寝室最晚的,但最后她却是整个寝室的主心骨。 她最可怜,但罗晓涵和蒋芝芝对季凝比对她还好,她不敢说得太重,只幽怨道,“你看她们寝室的都不理她,明明我们才是一个寝室的。” 可惜季凝是个软硬不吃的,“跟谁说话,牵扯不到这么大的事,不必上纲上线。” 柳思颖咬了咬唇,最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击,只能重回蚊帐里坐着了。 晌午的时候,午睡起来,季凝最近身体是愈发地乏了,以往一觉睡十几分钟,这次睡了一个小时才起来。 等她起来,正准备喝杯水,低头一望,“啪!”手里的杯子掉到了地上。 她沉吟片刻,又捡了起来。 看向自己的水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划水,拼命挣扎。 之前蒋芝芝的杯子是没有杯口,印着“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杯,而她这个是外贸买的有盖的杯子,这蟑螂还能爬进去? 就很耐人寻味了。 一次就算巧合,两次? 季凝顿时明白了,余光落在了另一边。 不一会儿,几个室友起床了,说说笑笑,只有柳思颖瞅着季凝那边,意有所指。 因为她心不在焉,所以猝然水送进嘴里。 “咔——”的一声,她脸色雪白,“哇”的一下吐出来,只剩下半截黑乎乎的残躯,剩下的半截已经被她嚼碎了,含在嘴里。 蒋芝芝和罗晓涵目瞪口呆,这下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柳思颖跑到厕所里,一阵翻江倒海地吐,“呕——” 把早餐吐干净了,又吐得黄水。 蒋芝芝拿了她的帕子给她擦,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晕晕乎乎地走出来。 蒋芝芝安慰她,“上次我的杯子也是这么爬进蟑螂的。” 罗晓涵:“对对。” 柳思颖手死死摁着帕子,捂着嘴,手指泛着青白。 余光瞥着季凝,吃了哑巴亏,但她也是有苦难言。 但这还远不是结束…… 下午,季凝就跟宿管阿姨说了,她们寝室蟑螂多的事,宿舍阿姨对她诸多照拂。 毕竟这年头长得这么漂亮,又不娇滴滴,没有公主病的小姑娘可不多了,而且又会做人做事,经常给她带好吃的。 宿管阿姨是江西人,她自己也没说过,可能季凝是从口音判断出来的,给她送的全是瓦罐汤,三杯鸡,永和豆腐一类,全都送到了她的心坎坎上。 “不会啊,怎么会有蟑螂呢,之前别的宿舍都没听说啊。” 宿管阿姨就去了她们的寝室,一看到柳思颖那床就直皱眉头,“哪个姑娘家像你一样,被单都这么脏了,也不洗不换。” 柳思颖嗫嚅道,“我……我明天就洗……因为我……我没有换的……” 她可怜,但宿管阿姨可不惯着她,冷声下了最后通牒,“你今天必须洗,否则我就给你记小黑板上。” 宿管阿姨有一块小黑板,谁不遵守纪律,不讲卫生了,都写小黑板上。 那无异于公开处刑。 不仅是女生能看到,送对象回来的男生也看得到,再去宿舍楼,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大家伙儿就都会知道了。 柳思颖委屈极了,嘴唇都被咬得泛白了,可只能端着一个红色的大盆,去把床单全给洗了,足足洗了一下午,她是腰也酸了,背也疼了。 其实蒋芝芝她们早就想说了,但每次看到柳思颖一脸苦大仇深,跟深宫怨妇似的脸,她们就没好意思说,没想到季凝阴差阳错地请来宿管阿姨管了。 再之后的几天,也就风平浪静了…… 季凝好几次出门上课,看到隔壁寝室的褚袅都是一人形单影只,倒不像个霸凌人的样子,看来柳思颖说的话还有待商榷。 周末,季凝和周景墨特意回了趟陆家,正式地把这件喜讯告诉妈妈和继父。 听说了季凝怀孕的消息,楚虹和陆恺很是欣喜,早早地就把金锁给预备着了。 楚虹笑得嘴都合不拢,她这女儿,学业和家庭两不误。 不像季薇,想想她就头疼,虽说脱离了关系,但现在还住在一个大院里,偶尔就会听到她的消息。 她和傅韬又复婚了,开了店,是关了开,开了关。 她好想劝季薇别折腾了,好好找个班上,可想想自己已经说好不管她了,就硬生生忍住了。 姐夫难得来一趟,陆行就拉着周景墨到一边,问些他不会的题。 周景墨攥着笔,很是耐心地讲解着,和最开始给她讲题的时候已经大相径庭了。 季凝看着他稳重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了后世她住的那个小区,半夜时常会有家长辅导作业发出的嘶吼声。 后来她才得知,那位嘶吼的家长就是白天和她打招呼,尊贵优雅的一位富太太,听别人说这位太太从小养尊处优没什么烦恼,从没发过脾气。 很难和前一夜河东狮吼,发出几乎不像人的声音的女人扯上关系。 她问起那位富太太时,对方尴尬一笑,装作很忙地掖了下头发,“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忍不住的。” 季凝想到这,搓了搓吓出来的鸡皮疙瘩,“以后辅导作业,你来。” 周景墨学问更高,但是听说这样的,因为智商差距,所以会更容易发脾气。 但此刻为了她的死活,她已经顾不得孩子的死活了。 周景墨点头,不疑有他,“好。” 他从辅导季凝开始,再到辅导陆行,已经练就一身本事了,他自信自己可以。 可是到后来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两个小骗子给骗得对于辅导作业这件事也没办法得心应手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为了庆祝季凝怀孕,今天妈妈和继父是做了一大桌的好菜,尤其是继父,把看家手艺全都上了。 蒜香排骨,炸得酥脆可口,口口到肉。 翡翠虾仁,清淡鲜嫩,配色鲜亮。 还有辣子鸡,椒香麻辣,食欲大开。 季凝吃得太饱了,饭后消食,和周景墨一起手牵手走回去,银色的月光笼罩在两人的发顶。 季凝望去,有一种两人已相伴到老的错觉。 第192章 她男人不给力 她靠在周景墨怀里,嗓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鼻音,“景墨,你说我们能一直这么好吗?” 周景墨攥紧她的手,“好,一直。” 他以前从不做没把握的承诺,但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了。 他也想和季凝一起相伴到老。 不信佛的他却忍不住在心中许下夙愿,来世让他受任何折磨都可以,但他惟愿在这一世能好好地陪着他的爱人,孩子。 ………… 季凝的烧烤店如火如荼地开着。 有些生意人都经常来此,小酒一喝,畅吐心言,不知不觉,生意便谈成了。 所以不知不觉,季凝的烧烤店居然成了岳城有名的谈生意圣地。 灯火绰绰,大堂内人挤挤挨挨,热热闹闹的。 一些人还没吃完,外面排队的已经坐了一茬又一茬了。 排队的人坐在长长的凳子上,但也没有不耐烦,因为有员工专门负责他们,会给他们安排上好的茶水,一些小甜点,诸如桃酥,甚至大人配有扑克牌,小孩配有小玩具。 等待时间的吃喝玩乐也一应俱全,这是季凝给她的员工交待的服务流程,要把海上捞的星级服务给传承下来。 有些老太太是被家里人带来的,很是不情不愿,因为觉得在家里吃就够了,在外面吃得多浪费钱。 可看到这些桃酥,绿豆糕,都惊呆了:这里可真实诚,有人真靠这些吃饱了走了怎么办?那不得亏大钱了。 但人心到底是肉长的,朴实,尤其老一辈的人,是别人敬她一尺,她就敬别人一丈的。 所以她们吃饱了也没好意思走,只觉得这店家很是实心。 此时此刻,同样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在长凳上坐着。 “今天我们不去学校食堂吃了,我请你们。” 蒋芝芝和罗晓涵带着柳思颖来到了这家新开的烧烤店。 今天她们可是亲眼看到了褚袅是怎么揍柳思颖的,骑坐在地上左右开弓,那是真惨呐。 柳思颖脸颊都红了,嘴唇都被扇出了血,最后褚袅还是被人拉开的。 可惜季凝不在,要不然她们真想让她看看当时褚袅的凶相。 平时对她们说话和和气气的一个人,怎么对柳思颖下那么重的手呢? 季凝刚走出来登记,她这月份还浅,不怎么显怀,但店里的员工也不敢让她做什么重活。 老板的丈夫可是悄悄交待过的。 蒋芝芝一眼就瞧见了季凝,人群里实在是太抢眼了,哪怕穿着同样的员工制服,但这天鹅颈,秀气的背影。 她狂招手,“凝凝。” 季凝听闻声响,也走了过来。 柳思颖看到是她,当即轻嗤着撇撇嘴。 “没想到你在这儿啊。” 季凝低调道,“学习之余,赚点零花钱。” 现在每天快破万的销售额,毕竟烧烤比小吃店规模大,利润高。 蒋芝芝和罗晓涵并未怀疑,只是对视一眼。 她们寝室里看来只有她们两个条件好一点。 这时,柳思颖望了望这冗长的队伍,她好脾气地笑道, “季凝同学,这队太长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们先进去?” 熟人关系,不用白不用。 季凝微笑,但直言不讳,“不能。” “……” 季凝也给她们挑了点零食过来,接着就忙自己去了。 蒋芝芝冲罗晓涵说,“她可真难啊,怀孕了还得打工挣钱,我们得多帮帮她。” “对对。”罗晓涵也深深认同。 只有柳思颖,捂着被打痛的脸,有些不甘愿地说,“你们确定她应该帮吗,刚才帮我们插个队都不肯。” “话可不是这么说。那万一因为帮了我们,损了制度,到最后被开除了怎么办?”蒋芝芝还是个清醒的,“你看她怀孕了都还要赚钱,可见这工作对她而言很重要。” 柳思颖嗤笑了声,“说得这么难,但你们看她平日穿的衣服,也不便宜吧,光那行李箱,皮的呢,我看是太能造了。” 蒋芝芝和罗晓涵又对视一眼。 蒋芝芝:刚才是看她可怜,哭得好惨,所以才请吃这顿饭的,现在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罗晓涵用眼神加脑电波跟她交流:算了算了,就请这一顿,没下顿了。 蒋芝芝:好。 足足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进去,好在烧烤上来的时候,安抚了大家的胃。 香喷喷的大油边。 香辣的肉筋。 烤得外焦里嫩的鸡翅。 蒋芝芝和罗晓涵直呼好吃,这会儿连一向挑剔的柳思颖都没空说话,她即便嘴唇被打裂开了,吃东西嘴疼,但还是一串接一串地吃着。 在她们村子里,可吃不到这么多好东西,她养父母做饭都难吃,所以还是来大城市好,岳城真的是让她开了眼界。 不一会儿,她们又看到了季凝,只不过季凝身边多了个男人,正在和她说说笑笑。 男人个儿很高,所以每次听季凝说话,都要低头。 店里也很吵,他每次都要聚精会神才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他极有耐心。 男人还伸出手,给季凝理了理衣领。 后面只要有季凝的活儿,都是他端盘子过去的,但是他走路不像员工,却像个清贵公子,举手投足浑然天成的贵气。 有好几个桌的大老板一见是他,即便大腹便便的,站起来不利索,都赶忙站起来,自己接过盘子,一脸狗腿的笑,俨然自己才是服务员。 男人心情好,会陪这些大老板喝一两杯茶水,不赏脸的话,他连话都懒得说。 “那个那个……”蒋芝芝激动地手指直点,话都说不利索。 罗晓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捂着嘴,眼里泛粉红泡泡。 柳思颖也看到了,先是怔了一下,而后酸酸地说,“你们没想过吗,季凝为什么怀孕了,也要出来打工。” “为什么?” “还不是她男人不给力呗。” 第193章 热衷于当寡妇 “她男人不给力?” “对啊,要真有实力的男人,怎么会肯让自己的女人辛辛苦苦出来抛头露面。”柳思颖直摇头,“说不定她男人都得靠她养。” 这时,季凝看了过来,指了指蒋芝芝这桌,很快周景墨随她一起过来了。 “这是我室友……”季凝简单介绍了下。 “你好你好。”蒋芝芝和罗晓涵都激动疯了。 刚隔得远远的,看到个轮廓,近距离看,五官俊朗精致无敌,如女娲最得意的作品。 淡淡的瞳眸,视线轻轻掠过,带着动人心魄的威慑。 这么看来,柳思颖也说的在理。 这样的容颜,如果是她们,砸锅卖铁也要养男人。 “你好,我是柳思颖。”柳思颖刚才要多唾弃有多唾弃,对季凝要多嗤之以鼻,有多嗤之以鼻,这会儿要多狗腿谄媚,就有多狗腿谄媚。 周景墨皱了皱眉。 活了两世,他也成了人精,足以看透人心,“我去那边了。” 季凝:“好。” 她刚回头,就瞧见她两室友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跟这样的男人每天睡在一个被窝里,难怪季凝每天笑得这么甜。 就是辛苦了点。 季凝:“……” 她不知道她的室友脑补了那么多,“我先去忙了。” “好好。” 等季凝走了,罗晓涵和蒋芝芝也有点心动,尤其是蒋芝芝。 罗晓涵是有师哥的,但她没有啊,“晓涵,你说姐也有点小钱,要不……” “恐怕找不到这么好的吧?” “激发我的斗志了,我要努力赚钱!” 蒋芝芝之前还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读书赚钱,这会儿有目标了。 处个好看的对象,到时候每天回家都是赏心悦目,吵架都吵不起来。 “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被带偏了?”柳思颖喝了口汽水,“哪有女人养男人的,不都该男人养女人?” “你这话说的,那你来大学是做什么呢?还不是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 “不。”柳思颖摇了摇头,她是为了把大学做跳板,找到更好的男人。 所以她才会很在乎她在男生那边的风评。 她们班上现在有接近三十个男生,因为季凝第一天就开诚布公地说了自己有丈夫,所以即便是狼多肉少,他们居然把目光悉数都落在她对面的这两女孩身上,竟然没有一个关注到她的,竟然没有一个。 ………… 又过了半个月,最近季凝的店莫名人少了一半,不是一次性少的,而是一天天少的。 看这样子,只怕要不了半个月,就朝不保夕了。 肉眼可见的猫腻。 季凝叫来阿兰,“弄清楚情况了吗?” 阿兰点头,她是个能干人,早在季凝问她之前,就把事情搞得一清二楚了,“岳城新开了一家薇记烧烤,对方说如果去我们家店铺消费了,就是原价,如果不来我们家,那么就打八折。” 薇记? 这名字就差写脸上了。 和季薇的竞争,季凝其实并不害怕,她就是好奇季薇应该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能从她这边夺走生意的。 这其中是又有什么蹊跷? 季凝走到了那家薇记店门口,人满为患,队伍排得比她那边长得多了。 季薇也学聪明了,门头没有搞得那么铺张浪费,采取的是小馆子的经营模式,能省一点成本就省一点。 她把季凝海上捞的那些学了去,等待区也配了些吃食,只不过都是些便宜的,才没有季凝准备的上好桃酥一类,玩具也是有刺鼻塑料气味的,也不管这些东西对孩子们有没有害。 傅韬正在给季薇捶腿,笑眯眯的,“媳妇儿,还是你厉害。” 他最近荷包暖和了,一千一千地装,人也胖了一点。 “还好我没娶季凝,你就是我的福星。” 季薇满脸骄傲,喝了杯他递过来的茶,“现在不后悔和我复婚了?” “不后悔,你看我妈现在不都对你服服帖帖的。” 现在傅母每天金手镯,金戒指戴着,也很庆幸傅韬和季薇复婚了。 季凝是会赚钱,可是那就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怎么可能给她买这些。 这时,季薇看到了季凝,施施然走了过去,抬起下巴,“哟,这是贵客啊。” 她阴阳怪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你也来学习了?” 季凝懒懒笑道,“不打五折,改打八折了?看来你也是学聪明了,还不至于老做些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事。” 季薇气得脸色发白,这嘴怎么比上一世更厉害。 这时,季凝看到队伍里居然有个她熟悉的身影,正低着头在那排队。 季凝有些发怔。 楚虹看到季凝,无地自容地低下头。 无意中走进这家店尝了一次,后来才发现是季薇开的店,这次口味确实不错,令她出乎意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下功夫,去找大师傅进修过了。 而且吃了以后,就天天想,时不时跑店门口逗留。 最后还是忍不住进去又吃了。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吃烧烤呢? 凝凝那边的烧烤,她也吃,但就是没有这个劲劲的味儿。 季薇挺起胸脯,“我得到妈妈的夸奖了,妈重新站到我这边,是迟早的事。” 季凝很快就收回了吃惊的神色,她不是吃惊妈在季薇这边,而是吃惊季薇能做到这一步。 季薇凑近季凝耳边,声音里压制不住的兴奋,“承认吧,季凝,你就是嫉妒我了。” “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季凝摊了摊手,她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有备而来的,阿兰的效率真的太高了。 在她问阿兰店铺客源流失的时候,阿兰什么证据都到手了,就差收网了。 她没有看错人,阿兰真的很值得信赖。 当初她给阿兰滴水之恩,阿兰就能涌泉相报,是个思想聪慧,做事麻利,忠心耿耿的人。 季薇幽幽地说,“你不就仗着周景墨护着你吗?我既然能弄死你一次,我就能弄死你第二次。” 季凝弯唇,“你的癌症已经提前了,你就没想过,你的身体还会出问题?” 季薇脸色白了一瞬,怕啊,她怎能不怕,她现在乳腺癌虽然好了大半,但时时活在恐惧中…… 她抠了抠手心,强装镇定,“彼此彼此,你好像也热衷于当寡妇。听说你还怀孕了……” 她瞟着季凝的肚子,“也不知道周景墨能陪他的孩子多久,季凝,重活一世,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可惜你还是没有做好选择。” 第194章 收拾收拾,送进牢里 季凝一巴掌打过去,手心都是麻的。 季薇捂着脸,“你竟然敢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傅韬帮我制住她……” 傅韬刚站起身,他也有点犹豫,毕竟季凝肚子里还怀着周景墨的孩子,他敢惹吗,迟疑片刻,他一脸无可奈何地打起了嘴炮,“季凝,你就说你惹她干嘛?” “傅韬!”季薇歇斯底里的,见叫不动他,自己要去上手,楚虹从队伍里走出来,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别惹凝凝,凝凝肚子里还怀着呢。” “妈……”季薇捂着脸,泪水唰唰流,“你永远是这样,永远偏心她,就因为她自小跟在你身边,而我不是,我跟在爸身边……” “呵。”楚虹冷笑,“我是心软,但我不是傻,我去找你那么多次,即便你爸拦,能拦得住你吗,每次我送去的那些东西都被你收了,也看得到穿在你身上,可为什么你都不肯见我一面?” 季薇无言以对。 “我现在是彻底想通了,十根手指头都有长短呢,我生的女儿也不可能全是好的,我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否则硬把你们两个摁在一条船上,怕是船沉了,我一个女儿也留不住了。” “可是,我会有钱的,有很多很多钱……”季薇指着这排得长长的队,现在还在做她的春秋大梦。 “你再有钱,人品不端正也没用。” “胡说,你就是偏心,你少掩饰自己了……”季薇还没说完,就被季凝给打断了,“你要不要去收拾收拾,否则我怕你等会没机会。”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季凝微笑,“这很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话音刚落。 呼啦啦,来了好多警察,排的长队都给遣散了。 没遣散的也被吓跑了。 “诶,你们别走啊……”季薇眼看着这人全跑了,仿佛看到钱哗啦啦地溜走了,她有些不明所以,很快又怒极地瞪着季凝,“季凝,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嫉妒我,所以故意使坏?” 眼看着警察就要去后厨,季薇脸色一变,慌忙张开双臂拦住,“大哥,有话好说!你们是不是要钱,我给你们很多钱。” 警察一见她说这话,本来对报警将信将疑的,但这会儿更加深沉怀疑的眼神落在后厨。 季凝勾唇,“活了两世了,你还是这么蠢。” “你!” 几个警察拨开季薇的手,直接往后厨走去。 季薇着急地跺脚,看向傅韬,“你愣着干嘛,倒是帮帮忙啊。” 傅韬脸色发白,木然地站在那,神色复杂,不置一词。 这怎么拦得住? 完了……全完了…… 这还没赚多少钱呢,到时候罚金又要赔完了,他就说跟着季薇尽是倒霉事,没一点顺利的。 看来,他要想一想,等会怎么把自己摘干净了。 警察们进了后厨,还真的搜出来一大袋不明物体。 季薇强辩道,“这是佐料。” “佐料?”有警察已经把布袋撕开了,嗅了嗅,又捏了捏,笃定道,“这是罂粟壳子。” 季薇正想着怎么圆,傅韬已经抖如筛糠,指着季薇,“不关我事,我都不知道啊,是她的主意。” 季薇恨极地瞪他一眼,这个没担当又没胆量的男人! 要不是看他上辈子命好,她是真不愿选他。 加罂粟壳子,再加上阿兰把季薇的种植基地也找出来了,种植罂粟,两项叠加,估摸着要关八到十年。 这年头管的还没那么严,季薇也是铤而走险,为了赚钱,什么都敢。 不过证据确凿,由不得她抵赖。 楚虹脸色泛白,“她给我吃的食物里都有?” 难怪她那么上瘾了,她还以为季薇是改过了,专门找大师傅研究口味了。 顿时,她自嘲地笑了。 她还曾想过季薇如果改过自新,就给她一点机会,现在看来,真是个笑话啊。 这时,季薇被押了出来,手上已经带了手铐,她眼圈通红,着急忙慌地朝着楚虹撕心裂肺地哭喊,“妈,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泪水糊了满脸,前所未有的狼狈,“我是您亲闺女,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知道傅韬还有她婆家是什么尿性,都是可以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危急时刻,她能仰仗的只有楚虹。 但楚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看在店里吃的还有小孩,孕妇,这种黑心钱都敢赚,季薇这可真是毫无底线。 她只顾着自己赚钱,有没有想过这些人身体受损怎么办? 当年她和季宝山离婚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啊,但她都能做出最有利于她自身的选择。 从小就自私自利,有的孩子,真的是天生的救不了…… 季凝回了家,周家做了一桌子好菜,格外的丰盛,跟过年似的,好似要庆祝什么。 周父周母不太清楚上一世的事,所以有些纳闷地看着周景墨。 再怎么脱离关系了,那也是季凝的姐姐,被抓进去了,不说多悲伤,但至少不要落井下石吧。 他们儿子素来是个离经叛道的,但这是不是也太过了? 就连周芷溪都无言了一会儿,手搭在周景墨的肩膀上,“弟,你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顿时三人担忧地看着季凝,只有周景墨朝着季凝伸手,微笑,“过来。” 季凝顺势把手放入他的手心,她抬起头,眼底有泪。 周芷溪:“看吧,我就说你不该这么赶尽杀绝,把她都给弄哭了……” 周芷溪是心疼得很的,也不知道她这弟平素那么娇宠季凝,今天怎么这么狠的心。 她刚想安慰季凝两句,再一细看,发现季凝嘴角是上扬的。 季凝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拭了拭泪水,她才没有伤心,她是激动,所以才哭的。 不管有没有亲缘关系,上一世,季薇就是杀她的杀人凶手。 这一世,她是不可能直接对季薇下手的,那样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好的人生,她可不想把自己赔进去。 然而季薇却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底线,不能杀了她,那就用法律去制裁她。 她自己贪心太多,往火坑里跳了。 大仇得报,季凝是痛快,是开心! 两世了,她终于制裁了这个杀人凶手! 她不能喝酒,所以周景墨就给她倒了杯橙汁,两人眼神交错,心照不宣地碰了碰杯。 这是第一件好事,所以以后都会一件一件顺遂起来的,譬如说周景墨的身体…… 第195章 还剩多少日子 季薇曾说过那么多话中伤她,她听在耳朵里,往往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哪一句话能真的伤到她。 然而今天,那“寡妇”两字,听得她那一瞬耳朵嗡鸣,眼前泛白,差点站立不稳。 她攥紧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手心,才强迫自己站稳。 她竟这么害怕失去他,那一刻,光是想想,都好似心脏被玻璃片给划开,血淋淋的,分崩离析。 血液汩汩流出,血色的视线里周景墨眼含不舍地看着她,朝她眷恋地伸出手。 但她却那么无能为力。 她最开始不愿陷入的原因就是这一点,最后很有可能是伤痛,她不愿不计得失地跳进去,然而到最后,却心不由身动了。 当晚,不出意外,季凝果然做了噩梦,醒来时,脖子,胸口全是汗水,她的手正被周景墨紧紧攥住,床头的台灯已经打开,略显昏暗朦胧的灯光勾勒出他清隽的脸。 他关切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还戴上了她最爱的金边眼镜。 这么好的人…… 季凝伸出手去,掌心抚住他棱角分明的脸。 “做噩梦了?”往日他温柔缱绻的声音,是她最佳的抚慰剂,但她今天听着,却只有种连呼吸都痛的感觉。 “嗯。”轻应一声,被他抬起的胳膊给牢牢裹住,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将她锁进怀里。 但是他却什么也没做,沉吟片刻后,温柔地亲吻着她发顶的刘海,到眼帘,鼻尖,唇瓣。 手指轻轻抚弄她的下颚,跟逗弄小猫似的,接着并不继续向下了—— “周景墨!”季凝嗫嚅一声,迈入他的胸口,脑袋撞到了结实的胸肌。 与此同时,纤细的胳膊抱紧了他,像是整个小人儿要融化在他怀里了,“你要教我们的孩子学步,识字,看着他上学,结婚,生子……” “嗯。” 翌日,周景墨又去了医院,这家医院不是他的家人所在的医院,但因为他来得太勤,所以对方都认识他了。 这精致绝伦的脸,再加上他的体魄强壮,半点看不出来是有生病痕迹的。 再说了,这年代的人对体检也很少重视,没有看到这么年轻的人会来得这么勤的。 “你的体检报告无异常。”这位中年男医生推了推眼镜,“是最近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景墨摇头。 “哦,那就是疑病了,老是怀疑自己生病,也是后续会造成一系列问题的,不妨去心理科看看。” 这年头心理医生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周景墨还是摇头。 中年男医生是真心想帮他,看了看四周,又压低声音说,“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也可以其他方法都试一试。” 接着,又提到了一个他们隔壁儿科的事,说是有个小孩子一直高烧不退,一周了,医生都束手无策,后来听老家人说的,在家里用一只碗立三根筷子,叫孩子的名字,叫到筷子屹立不倒,后来孩子的烧莫名其妙就退了。 周景墨是不信这些的,莫名想到了上一世他死后看到的场景,葬礼上,他母亲哭得很凶,“我们一辈子行善积德,丈夫和女儿救了那么多人,我桃李满天下,为什么就换不回我儿子一条命?” 桐桐那时候已经是大姑娘了,穿着黑色的小裙子,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呆呆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她最初的时候。 从那以后,母亲就吃斋念佛,近乎执迷一般。 周景墨又想到了昨夜季凝睡得迷迷糊糊,却仍旧泪眼朦胧凝望着他的眼神,他的心也一阵绞痛。 为了她,为了他们,他愿意去信神佛,万一有一线转机呢? 他打电话给裴清嵘,让他帮忙找找岳城的大师,裴清嵘听到的瞬间,“啪嗒”似是手里的大哥大掉在地上的声音。 裴清嵘艰难地捡起,“你是周景墨吗?” 周景墨揉了揉眉心,“你照做就可以了。” 听到这熟悉的不耐语调,裴清嵘松了口气,“果然是你,我知道你结婚后,整个人变了许多,但你现在变得……让我陌生。” “……还有,这件事不要让凝凝知道。”不希望她希望还没燃起,最后又要面临失望。 裴清嵘收敛了玩世不恭,眉目凝重起来,“周景墨,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其实打从去年开始,他就察觉到异常了,眼前的周景墨,是他,又不是他。 周景墨沉默,裴清嵘是个大智若愚的人,平时装得疯疯傻傻,其实人极为细心。 当初他们还在上学,韩宝仪例假来了,自己没发现,被班上男生嘲笑,后来是他脱了外套,让韩宝仪挡住回家,又在那些男生回去的必经路上,把他们锁在暗室里,先只揍了他们每人一棍子。 结果因为看不见,这些男生都把对方当作了敌人,黑暗的环境里,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脚,最后互殴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 他是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只要一涉及到韩宝仪,涉及到他的朋友,必然睚眦必报的人。 “周景墨,我可是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你不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也瞒着我!”裴清嵘已经明显语气沉重起来。 周景墨敲打他,“不是穿一条裤子,而是你尿裤子,最后借了我的裤子。” 他明显想蒙混过关,这一次,裴清嵘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周景墨,把我当朋友,你就说实话!” 这话不方便电话里说,所以翌日,裴清嵘就杀周景墨家里来了,幸而今天季凝也不在。 桌面上放着两杯咖啡,骨瓷杯上咖香袅袅,蒸腾着空气中都充斥着淡香味。 裴清嵘听完,都沉默了,双手交扣,面似笼了一层寒霜,一言不发。 周景墨以为他是不信,谁知,他开口第一句却是,“距离上一世的那个日子,还有多少天?” 第196章 圆圆满满来了 “还有十几年。”周景墨莞尔,“其实我也有想过,这段时间,也是够了的,虽然不能看到孩子长大成人……” “闭嘴!”裴清嵘挺直腰杆,他这辈子就没在周景墨面前这么硬气过,此刻他气喘吁吁。 “你不高兴,但我有话还是要说,季薇她的病是提前了的,我的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提前,最坏的话,到时候就需要你帮我照顾一下凝凝和孩子……” 裴清嵘偏过头去,双目赤红,“不照顾!” 周景墨端起一杯咖啡,站起身来,走到裴清嵘跟前,把咖啡杯递到他手边,裴清嵘死死不接。 “你生气也没用,我现在也算是想开了,最坏的结果,就是过好这十几年,以前我不愿耽误凝凝,都没想过要和她在一起,会和她有个孩子。但现在我想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周景墨笑了笑,“只不过我没办法兑现和你还有韩宝仪的承诺了,说好一辈子做朋友,但很可能,我只有这半辈子了。” 裴清嵘一转过头,周景墨才发现他满脸的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上一次见,还是在韩宝仪生孩子的时候。 周景墨知道裴清嵘看上去玩世不恭,但他其实很在乎他和韩宝仪。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打压他打压得厉害,说他处处做不好,眼里看不到一点他的发光点,但是他和韩宝仪向来都是支持鼓励他的。 在裴清嵘的心中,他们三人早已是如家人一般的存在。 “周景墨,我回来帮你,那劳什子外交官,我不干了!” 裴清嵘眼里都要滴出血来,他想到那时候周景墨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却还是劝他去外交部,宁可自己身边少个得力能手。 对周景墨而言,他这个朋友份量是很重的。 “不用,你现在已经在外交部干得红红火火,怎么舍得?”周景墨弯唇。 裴清嵘攥紧拳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一开始就算计我!” 周景墨笑而不语,只是和他碰了碰拳。 裴清嵘回了家,就开始满世界疯魔地找大师,韩宝仪都觉得他是不是魔怔了,她之前也信一点,会戴点转运珠什么的在手上,但也不会像他现在变化这么大,这么颠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她低声问他。 裴清嵘却摇头。 直觉告诉她,裴清嵘和她有秘密了,这还是头一次,她眉尾微挑,但也没说什么,没继续追问,“我帮你一起找。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 “好。”裴清嵘哑着声回应她。 他不愿韩宝仪知道,三个人是发小,如果到时候周景墨先行一步告别了,她的痛苦也不会比他少。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都要坚强,帮助周景墨照顾他的父母姐姐还有妻儿。 ………… 当晚—— 周景墨风尘仆仆地到家,刚换下外套,面前出现了一本厚重的红色字典,是季凝递过来的。 她抬眼看他,眼里波光粼粼的,眼角有笑纹,“取个名字呗。” 这年头好些人文化程度不高,给孩子取名,流行翻到什么叫什么。 周景墨并没有看字典,他沉吟片刻,也没想给孩子取个文绉绉的名字,还是更想有个雅俗共赏的好名字。 文绉绉的生僻字,到时候孩子上学不好写不说,也只是满足了上一辈的虚荣,朋友们也会不好念。 取个简单的名字,孩子能开开心心,平安喜乐地过一生就可以了。 周景墨挑眉,“小名就叫圆圆怎么样?” 季凝莞尔一笑,“再取一个。” 周景墨瞳仁一缩,当即诧异地看向季凝,她早已料到般张开双臂。 周景墨步履匆匆地走过来,两人紧紧相拥住,他熟悉的气息笼了她一身,似清晨的朝露,清淡好闻。 她贴着他的耳廓,呵气如兰,嗓音甘甜似情人间的低语,带着几分娇羞,“我今天又让阮主任帮我好好看了看,是双胞胎。” “另一个我也想好了,叫圆圆满满吧。” “好。” 一人取一个,很公平,很完整。 周景墨怜惜地捧住她的脸,惊喜之前,他最先是担忧,眼神里述不尽的担忧,“可是,怀双胎会更加辛苦些。” 身为医生的子女,他更加清楚这些。 凝凝身子骨小,又那么娇弱。 “我不怕。”季凝微微一笑,“相反,我觉得我还挺幸运呢,人家生二胎要折腾两年,我一次性包圆了,直接会有两个可爱的宝宝。” 他扶她在床上坐下,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但却迟迟没有做什么。 不敢做什么,对她上瘾,稍有异动,就很难忍住。 但季凝却浑然不知,“你抱抱我啊,亲亲我啊。” 今天得知双胎的时候,她很开心的,从理科角度来说,这就是个小概率事件,无异于中头奖了。 咳,不过,是不是也说明周景墨太生猛了。 带着“小雨伞”怀孕本就是小概率事件,现在还小概率中出了小概率。 季凝不由得想起了那些醉生梦死的夜晚,脖子上都是被汗水濡湿的发丝缠绕着……脸悄悄地烧红了。 周景墨黑眸浓稠,如打翻的墨,指腹轻轻拭过她秀色可餐的红润脸颊。 她不知道他在纠结。 一面是克制的欲念,一面是媳妇儿的诉求。 最终,他还是轻轻将她放倒。 他将她的脑袋纳入他的臂弯里,背脊弓起。 亲吻着她的发丝,鼻尖,还有唇瓣,气息无孔不入,辗转缠绵。 脖子,颈后,无处不是他最爱。 渐渐的,她气息不稳,最近本来就有些耐不住,这会儿也只得求饶,气息不稳道,“我……我错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眼底的欲还没褪去,眼尾泛红,添了几分妖娆,“现在懂我的感受了?嗯?” 说话的语气却是好整以暇的,听不出太多动容,只是有几分哑。 季凝却不行,她压根都不敢张口,怕说出来破碎的轻吟声让自己难堪。 于是只是乖乖地点头,至少在这三个月内,她不撩他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辗转反侧,半宿都没睡着,不知不觉凌晨一点了,外边走廊挂钟的摇摆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睡了吗?”她声音弥散在空寂的黑暗里。 回应她的只有静默无声。 季凝攥紧被子边缘,看来他是累得早已睡着了,刚想侧个身,“唔——” 第197章 最强兄控 凶猛的吻如潮水般颠覆而来。 都能听到胸口轻微撞击的声音。 季凝:“???” 他竟忍得更辛苦? 不过好不容易熄灭一丁点的火又被他撩了起来。 仅仅只是一个吻,就让两人气喘吁吁,黑暗中,季凝耳朵更敏锐,他的喘息声更明显,更勾人了。 她咬了咬唇。 忽听见周景墨嘴里开始说着什么,低沉的声音很是动听。 讲故事? 嗯,这确实是个入睡小技巧。 可听了才一会儿,她就懵了,这不是故事! 这特么是数学公式啊!!! 他跟她从拉格朗日中值定理以及证明,一直扯到了偏微分方程的基本定理。 还没说完,季凝就眼皮沉重,眼帘一阖,沉沉睡去。 前后不过十分钟,这确实比讲什么睡前故事管用多了。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周景墨侧过身来,浅浅的吻印在她额头上,“晚安。” 他还挺精神,看了眼浴室,最终自制力还是濒临崩溃了。 一旦身体认定了某个人,夜夜做,突然要罢工很长一段时间,属实是不怎么适应的。 季凝最近都有一点数日子的感觉,但最近的讲课法还挺催眠,他每晚都会给她讲,讲了很久,都还在讲数学公式,还没轮到物理公式和化学公式呢。 而且男人眼睛一闭,压根就不需要拿书,信手拈来。 季凝对他的崇拜更深了,学识渊博的他更有魅力。 她现在月份还浅,她并不知道后来月份深以后,肚子里两孩子听到这些内容有多兴奋。 季凝接到电话,赶到堂口的时候,这群堂会里的老人们正在高声喧哗,完全压不住。 “他一个假少爷,本就是个养子,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对!我们要扶持刘枫上位,那才是名正言顺。” “少爷之前受了那么多苦,现在也是时候该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了。” 好些人在商议着要把刘籽排挤出去,虽说刘枫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接手刘大梁的事业,但是这些人还是要硬把他扶持上去。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不就是想扶一个软糯好欺的软柿子上台,再一步步吞噬干爹亲手打下来的基业吗? 季凝也知道,上辈子的事怎么躲也是躲不过的,只不过有所变化了。 这一世,刘大梁不是被气死了,而是中毒了,被长期下毒,现在卧床不起中。 长期下毒,会是谁做的? 大家伙簇拥着刘枫,刘枫唯唯诺诺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人多的地方,他就会这样,像脖子被手卡住似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说不出话来。 之前在刘大梁,刘籽还有季凝面前,他的话还是挺多的。 刘籽眼含冷光,那雌雄莫辨的脸也染上了一抹戾色。 季凝稍一挑眉,走上前,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脾气极好地微笑出声,“三叔,不是这么个说法。好歹这么些年,堂会里的生意,各项事务,都是刘籽在打理,打理得都挺好的,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得出来的。” 那被唤作三叔的拄着龙头拐杖,冷哼两声,并不看季凝。“季小姐,虽说你是大梁的干女儿,但到底不是亲的,本不该插手刘家的事。” 说到一半,他拿翻出白眼仁的眼白对着季凝,“我是看在周先生的份儿上,才不说些过分话。否则的话,在我们那个年代,像你们这样的妇道人家,上桌吃饭都是要挨打的,哪轮得到你站出来说这话!” 季凝莞尔一笑,并没动手,她身后的小文嗖的一下上前,抽走了三叔的拐杖。 咚!三叔没了支撑,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众人,狼狈不堪,“你!” 那空余的龙头主座,他们之前不让刘籽坐,也不让刘枫坐。 季凝走了过去,直接就坐上边了,翘起修长的腿,比黑道还像黑道,“现在呢,我有资格说话了吗?” “胡闹,这简直是丢人现眼!” “啪!”小文直接一拐杖打在三叔的腿上,疼得他立刻就哀嚎起来,小文冷声道,“你残的是一条腿,再多话,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三叔:“……” 杀鸡给猴看这招果然有效,堂口安静了许多,只是这群虎视眈眈的人仍心有不甘地盯着季凝,但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景墨,目前掌握着岳城的经济命脉,他想让谁生就生,谁死就死。 这年头,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人活着但没钱花了,才是最痛苦的。 他们是亲眼看到了周景墨有多宠这个媳妇儿的,现在人家还怀孕了,那不更是宠上天了,谁敢动?谁敢跟钱过不去。 刘籽抿了抿唇,虽说季凝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也能看得出,她是更信任刘枫一些的,所以她这次是来为刘枫撑腰的? 这时,刘枫才鼓足勇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些生意,我是不会接的。” 刘籽很诧异,他没想到刘枫会这么说。 “你们刚才都说我哥是我爸最亲近的人,是他给我爸下毒的,但这些话,我都不信,我只信我哥,他不是那种人。” 有季凝在,他们面上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心里唏嘘不已。 刘大梁那么精明强悍一人,结果亲生儿子在外面养废了,接回来这么一个傻儿子,被人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 那群人散了以后,三人一起去医院看刘大梁,小武开车。 刘枫抱住刘籽的胳膊,主动邀功道,“哥,我刚才是不是很帅气?” 刘籽一点点掰下他的手,美艳的脸清傲冷漠,“别这么粘粘糊糊。” 刘枫眼神清澈,满眼真诚,“爸信的人,就是我信的人,更何况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不坏。” “送来一个西瓜,你总是把最中心的先挖给我吃。你一日是我哥,就一辈子是我哥。” 第198章 恋爱脑暴君 “傻小子,一个西瓜芯就把你骗了,你还真是蠢。”刘籽眼神复杂,透露出几分嫌弃,又有几分无奈。 季凝还真的是对刘枫刮目相看了,生长在贫民窟里,看似思想简单,其实大智若愚。 有时候傻人有傻福,说得就是像他这样吧。 从小没有亲人的他也是格外渴望亲情,所以哪怕一点细枝末节他都能看出来,捡出来当糖水喝。 只不过……刘籽真的没问题吗? 三人到了医院,门口守卫的人却指明只有季凝能进去,季凝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刘大梁还是怀疑刘籽的,要不然不会拦着不让他进去,只是为什么刘枫也不让进? 怀着种种疑虑,她进了房间,这是重症监护室,里面心电图,呼吸机,抢救设备一应俱全。 病房也很大,她往里走了有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素白宽松衣袍的人。 他背对着她,手抬着,腿弯曲着,看这样子…… 正在打太极? 不仅看上去没病,而且还生龙活虎的。 季凝怔愣了几秒,很快就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走上前,“干爸。” 刘大梁回头看到她,笑了笑,拉开床头柜,从柜子里拿出两根比手指头还粗的金链子,“我最近身体‘不便’所以没来得及给你,这是给我两个外孙的。” 他虽然住在医院里,但不愧是混道上的,消息相当灵通,不仅知道她有了,还知道她怀的是双胎。 季凝无言,看着这两根粗梗梗,这得把两孩子的脖子都给压弯了。 这才刚怀上呢,就把两孩儿当圣诞树宠,以后生出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宠。 刘大梁坐下,递给她一杯茶,季凝信手接过,看来他在这重症监护室吃香的喝辣的,一点没亏待自己。 “干爸,您这是没病,故意装的,试探他们?”季凝看他这精神头问道。 刘大梁摇头,“不,我病了。” “啊?” 刘大梁眉目深沉,“我只是没中毒而已,我已经发现最近送来的食物里有毒了。” 季凝松了口气。 “不过我的身体每况愈下,这次趁机检查,也确实发现了一个不小的病灶,过段时间就要做手术了,有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 刘大梁笑意平和,他这个年纪已经看淡生死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两个儿子和干女儿。 亲生儿子才接回来没多久,收养的儿子更有手腕,组织里都妄想越俎代庖,吞并他打下来的基业。 季凝心有所感,握住他的手,“干爸,你会长命百岁的。” 平心而论,季凝和刘大梁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两世都是,刘大梁比她的亲爸更像娘家人。 季宝山家暴烂赌,压根只把她和季薇当工具,她也知道季薇这些年过得也并不愉快,为了一些钱,付出沉重的代价。 正因为如此,同气连枝,她一开始也是想对她好一点的。 没想到季薇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但刘大梁,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对她很好,庇佑着她方方面面。 干爸话不说,暗地里做了许多事扶持她。 “你不是说你会算命吗?借你吉言。”刘大梁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沉默了会儿,“我就是在想万一我出问题,也希望我的两个孩子能相互调和,不要生仇。顺带也引蛇出洞,把害我的那个人揪出来,我死了,他的触手也会伸向刘籽和刘枫。” 他真的是用心良苦。 原来他并没有怀疑刘籽,这次也只是想给兄弟俩一个机会,共同去面对风风雨雨。 “所以,下毒的那个人,您有眉目了吗?” “有,但是还没有证据。都说患难见真情,主要这次也是想让他们兄弟俩见到真心。” 季凝笑了笑,想必叫她进来就是问这件事吧,“看来您的计谋还挺成功。” 之前两人虽然看上去和和睦睦,但始终离着心,总像是欠缺着什么。 刚才刘枫大胆站出来维护刘籽,就算铁石心肠,也会有所动容吧? ………… 季凝走出病房时,两兄弟立刻迎上前来。 刘枫:“姐,我爸还好吧?” 没问过季凝比他大还是小,但刚才充分领略了她的作风,叫“姐”就对了。 季凝撑着前额,演戏演到底,“还好,问话也能勉强回应几句,就是会一直流口水,不过护工照顾得很好。” 刘枫眼泪汪汪的,傻白甜还是好骗一些,只不过刘籽就没那么好骗了,明显起了疑心,挑眉,“真的?” “你这话说的,不信你就自己进去看一看……又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的,他还不是怕你们进去了,有损他在你们平时的威严形象。” 季凝这话把刘枫唬住了,刘枫拉扯着刘籽,“哥,我们还是走吧,爸现在本就不舒服,如果我们再惹他,万一恶化怎么办?再说了,姐不会骗我们的,她骗我们有什么好处?” 刘籽:“……”难怪都说刘枫就是那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真让人头疼。 他深吸口气,看向季凝,“我找辆车送你回去。” 余光敏锐地瞥着周围,压低声音,“刚你找三叔开刀,肯定有人不服气,即便是忌惮周景墨,他们也会忍不住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虽然不至于断手断腿,但也会吓到你。最好是我给你换辆车,掩人耳目。” 小文和小武一左一右地跟护法似的围绕在季凝周围,这种事他们见得多,所以也很有经验,“刘少爷说得对。” 这时,横插进一个声音,“不必了,我带我媳妇回去。” 刘籽收回身体,站直,甚至抬起双手,自证清白状。 虽然他爸认了季凝做干女儿,但他总觉得周景墨看他的眼神有敌意。 不过他约莫也能猜到周景墨在想什么,就是觉得他媳妇儿这么好,全世界第一好,所以就感觉全世界都在跟他抢。 猜能猜到,但大为不理解。 之前和周景墨也有生意上的会面,商界酒会,香衣鬓影间格格不入的男人,他偶尔都要低头一下,但周景墨从不讨好任何人,凭实力说话。 手腕惊人,该下手的时候,比他还狠,气质尊贵,像个古代的暴君。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小气巴拉的想法?所以现在是恋爱脑暴君? 第199章 周景墨的小礼物 刘籽摇了摇头,被他的想法给逗笑了,目送着周景墨和季凝离开,他单手插兜,别过脸,不自在地说,“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刘枫乖乖地说:“哦。” 转瞬,他眼眸晶亮,“哥,你真好,你不回家记得跟我说了。” 刘籽:“……”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简直就是鬼迷心窍。 以前就是来去自由,和风一样的人,和刘大梁之前也淡淡的,两个人都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 饭桌上沉默得很,各自吃饭。 他不回家吃饭,也从不会交待一声。 而今,他居然主动开口了,这是他的嘴么? 刚才脑子里晃过很多次,因为他没交待,很晚回来,饭桌上还有被热了几遍的饭菜,还留有字条。 “哥,这个排骨很好吃,我留了几块给你,你想吃就吃,不想吃,我就明天把它吃光。” 所以,他刚才才会交待一声。 “聒噪。”刘梓看似冷漠地转身,旋而弯了弯唇。 貌似……有个蠢弟弟也不赖。 ………… 小文和小武开着季凝来时的那辆车走了,为了引蛇出洞,小武还特意扮成了女装,穿了季凝平时的衣服。 季凝想想刚才的画面就觉得好笑。 五大三粗的小武穿了她的衣服,涂着大嘴唇子,好像狼外婆。 可她好笑之余,又有点担心,“小文小武不会有事吧?” 周景墨扶着方向盘,眼里的冷锐一闪而过,“你应该担心的是那伙针对你的人会不会被整太过。” 季凝抿了抿唇,便不再问了,她知道这波稳了。 她只在意自己人,想对她下手的人,她才不在意死活。 那都是活该! 季凝手放在安全带上,正要拉过来,突然眼睫轻闪,她看向周景墨,嗓音似水般化开,娇滴滴的,“帮我系安全带。” 周景墨哪能看不出她在撒娇,那嘴角瞬时就翘起,一点都掩盖不住。 每次一看到她,大雨天,他都会变得心情很好,就更别提现在她难得一见地抱住他的胳膊,用软乎乎的嗓音说话。 只不过小文刚都跟他说了,凝凝在刘大梁那边的所作所为。 当时坐在主座上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可不像现在这般小鸟依人。 不过无论哪种,他都喜欢。 他伸出手,拉过她的安全带,紧挨着她身躯的那一刻,轻触就感觉到软,还伴随着淡淡的馨香,无孔不入。 季凝笑了笑,人坐直的瞬间,不自觉胸口就贴上了他因为侧身而过的喉结。 四目相对,季凝眼神有几分仓促,“我……我不是故意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牢牢捕捉住,因为他现在听不进任何话了,眼里只有那如玫瑰一般盛放的唇瓣。 蹂躏,碾压,如果冻般盈润,不断摩挲着她的下颚,跟挑逗小猫似的。 车窗外,风簌簌而过,车窗内,隔绝了吵闹,安静中夹杂着清浅而略响的声音,勾动得人心火热躁动。 季凝眼底雾蒙蒙,正沉浸于中。 只是须臾,周景墨艰难地迅速撤回身体,强定心神,坐好,扶着方向盘的骨节泛白,裸露出的胳膊迸发着青筋。 他想到在季家的那一天,他是如何面不改色地面对她楚楚可怜的湿漉眼神,一张一翕的柔软红唇。 面对她的勾动,四平八稳,甚至还不假思索地把她从窗台那扔出去。 那时候的他真的是有病,如此温香软玉,居然也能毫无反应,而且还那么的粗暴! 周景墨手指轻抚于唇上,滚烫着,还意犹未尽,抽出后排的一份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季凝,“送你一份礼物。” 季凝接过文件袋,发丝细软,眼尾微红,看上去还像个天然无害的小姑娘。 周景墨看着她,以前觉得自己这个岁数正好,成熟稳重有阅历,可每每在她面前时,他又会因为这个岁数而生出从未有过的自卑感。 韩宝仪和裴清嵘同岁。 缠着王淑琴的林小康,比王淑琴还小。 他比凝凝足足大了八岁…… 季凝拆开文件袋,看到里面的东西,眼眸大亮。 而后直接伸出手,搂抱住周景墨的脖颈。 “小心。”周景墨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托住她的腰身。 可季凝实在太激动了,情难自控。 海上捞的名字注册权,他拿回来了! 当时季薇是要死守着不放,好像她认为只要谁拿了这个名字,谁就能发财似的,其实决定一切的还是人。 而对于季凝来说,这个名字不过是上一世的情怀。 在意,也没那么在意。 但周景墨却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而现在季薇进去了,这商标权就落在了傅韬手上。 傅韬可是不明白季薇为什么要拿着啊,周景墨给了他一笔钱,就拿回来了。 季凝抱着他不放,仰头,“你花了很多?” “不”周景墨哪里不知道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派别人去的,要是他知道是你我,肯定得加价。” 季凝深深赞同,她和周景墨现在两人加一起的财富,富得都可以买下整个岳城了。 但有钱归有钱,该抠还是得抠,尤其是对上一世跟她有仇的人。 季凝一口印在他脸颊上,亲得响亮,“周景墨,你太贼了。”怎么每件事都能做在她的心坎上? 周景墨挑眉,“听起来怎么不像好话?” 季凝立刻改口,“周景墨,你太聪明了。” “不给点奖赏?”他指了指自己的唇,都提示到这份上了,季凝便直接挑起他的下巴,对于他刚才的动作有样学样,甚至还带着了点轻轻的摩挲,看着他因为她细小的动作而沦陷,男人呼吸急促,越来越不装的样子。 难怪人家说找老公得找帅的了,不得不说,眼前这张脸,是真看得赏心悦目啊。 再多的烦心事,每天回家只要看到这张脸,都烟消云散了。 第200章 幕后黑手 她描摹着他的唇形。 还真的不是那么好学的。 可是男人怎么就无师自通呢,她被他调教这么久了,还学不会。 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太菜了。 但即便是这么笨拙而生涩的,周景墨也被撩得气息不宁,但他却睁着眼睛看着她。 “哎呀,别看我!”季凝不想让他看到她失态的样子。 两人结婚这么久了,恋情的状态似是倒退回去了,真像他说的先结婚再恋爱。 以前,她可以大剌剌地和他同床共枕,仅隔着一个枕头,睡得心安理得。 现在呢,她在他面前愈发爱面子。 就像是回到了正常男女刚谈恋爱的时候,火热,躁动…… 难道这就是爱意的增加,一层一层,越来越浓醇,像巧克力一样。 “好,不看你。”周景墨失笑,猝然慵懒地垂眸,却是不知不觉撬开她的唇齿,化被动为主动,勾缠着她,拿回主动权。 季凝本想拿回主动权,奈何就像是有一团脑雾团簇在了脑海里,眼睛里也似是蒙了一层。 最终跌陷在他怀里,被他的手掌捞着腰,腿都是软的。 还好是在车里,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失态。 这男人,赶着去比赛吗,这么强! 他和她鼻尖碰着鼻尖,气息缠绕,意味不明来了句,“还有一个半月吧?” 季凝想也不想答道,“是46天。” 周景墨诧异了一下,而后秒懂,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前三个月不能做什么,原来……她也好好记着日子呢。 看来他到时候要好好“奖励”一下他的小妻子了。 季凝捂住嘴,糟糕,暴露了,随即连忙用手背捂住发烫的眼帘。 “不许笑我。” “好了,不笑。”他抽开她的手,大掌捧住她两边的脸颊,几乎能完全纳住,手心里的温润让他的心都融化掉,以至于眼神也是极致的温柔,他饶有兴致地勾唇,“凝凝,我没想到你也这么期待。” 季凝:“……”更加难堪了好么? 还不如直接笑呢! 原来那个直来直去的周景墨呢,怎么变得这么坏! ………… 这几天季凝见到周景墨都是要么避开他,要么低着头走的。 实在是没脸见他,太尴尬了。 但周景墨还挺骄傲的。 似乎他某方面的能力得到了他的小妻子的充分肯定。 某一天,两人在走廊“狭路相逢”。 他挡住她,她直接撞他怀里了,那胸口跟铜墙铁壁似的,她撞得额头还挺疼,但他应该是不会疼,她却分明听到了他的闷哼声,头顶传来他幽幽的叹息,“别躲了。” 季凝拨开他的手,“不,要躲。” 谁摊上这事儿能不躲啊?! 尴尬。 像她看上去那样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在他心里,好歹也是个小仙女的存在吧? 没想到居然还计算这档子事的日子。 季凝想想就躁得慌,谁叫她嘴比脑子更快,记忆要是能删除就好了。 周景墨俯下身,捧住她的脸,“我跟你说件正事。” 眸色微凛,“刘籽和关玉郎的人接洽了,而这次的毒很有可能是关玉郎下的。” 季凝一听这话,立马换上说正事的神色,皱起眉头。 关玉郎是早些年刘大梁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人如其名,长得像玉面郎君,据说是他妈妈看上了一个唱戏的漂亮男人一夜之后有了他,但生下他,就直接把他卖了,后来在人贩子那卖了几道,最后十几岁还是被卖家抛弃了。 刘大梁是在一个巷口捡到了和其他流浪汉抢饭吃的他。 少年头破血流,十几岁的年纪,桀骜得像头小狼,但面对四五个年轻人的围堵,丝毫不惧,手里拿着片瓷碗打破的碎片。 眼神里藏着的狠厉,就好似宁可不要命,也要弄死面前这群人。 否则只要有他活着的那一天,这些人就别想好过。 后来他做了些不守规矩的事,被刘大梁给赶出去了,从此自立门户。 这些年也一直是小打小闹。 之前他和刘籽也是好兄弟,两人同吃同住许多年,感情好时还结拜过。 难道干爸对刘籽错信了?刘枫也是错信刘籽了? 不待她细想,周景墨又缓声道,“不仅是刘籽,刘大梁这边的人往关玉郎那边倒戈的不少,包括那位三叔。” 季凝锁眉,“你知道关玉郎是为什么和干爸闹翻的吗?” 周景墨沉吟片刻,“当年刘大梁扶关玉郎做了分堂堂主,欺负关玉郎的那群流浪汉全部不明死亡了,有的被溺死在水沟里,有的因为喝醉酒,被野狗分食了。” “还有传闻……”他抿唇看季凝一眼,犹豫不决。 季凝:“你不用顾忌,直说。” “传言,他把当初瞧不起他,欺辱过他的人剁成肉馅,生生吃了进去。” 果不其然,季凝脸色变得青白,周景墨握住她冰凉的手。 “我没事。”她侧过脸来看他,挤出一抹笑安抚他,“所以,他下毒是回来报复刘叔了?” 关玉郎这样的人,可怜,但报复起来,也丝毫没有底线。 “目前下毒的线索指向的是刘籽。” “啊?”季凝惊诧不已,难道说刘籽是关玉郎在堂会里的内应? 之前堂会里有人说起过刘籽和关玉郎的关系,还说两人结拜时曾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就是好到这种程度。 两人出去血拼时,关玉郎曾为刘籽挡过一刀,险些死掉,刘籽感念不已,后来关玉郎要被刘大梁赶出去时。 刘籽曾在下大雨的情况下,连跪了三天三夜,为关玉郎求情。 一边是自己的养父,一边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而且还很有可能允诺他老大的位置,承诺帮他除掉一切阻碍。 刘籽会怎么选呢,真的是他吗? ………… 另一边,黑暗的甬道里,到处是污渍,臭水沟,还有被人随意扔掉的废旧家具,垃圾,空气中充满着一股潮湿腐臭的味道。 一个清瘦的男人靠着墙站着。 关玉郎点燃了一支烟,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的皮肤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就已经很白,宛如吸血鬼一般。 上扬的眼角仿佛自带眼线,很像站在台上唱戏的那些白面书生。 他凝望着对面站着的绝美男人,直接把自己抽到一半的烟递过去了,启唇浅笑,“抽一口?” 第201章 当年的少年,渐行渐远 刘籽皱了皱眉,没接,“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拿到了。” 关玉郎从手下手里接过刘籽带来的文件,翻阅看了看,这其中包括刘大梁长期合作的一些人,他给那些人的底价。 这相当于机密文件了。 刘籽淡声道,“你什么时候收手?” 关玉郎走了过来,和他错身而过。 阴暗逼仄的巷子里,只有极少数的光能够散落下来,一半落在刘籽身上,而关玉郎身上已经一丝光不见,只有那一双黑暗中的眼,桀骜而明亮,亦如他年少时期。 “收手?呵,我早已没有回头路了。”关玉郎掸了掸刘籽身上的尘土,“堂会里那些老东西已经怀疑是你下的毒,为的就是谋朝篡位,你看,你这些年为了你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为了堂会殚精竭虑,付出那么多心血,你身上都没几块好肉了,但你又得到了什么?” 关玉郎摇头,“好人没好报啊。” 他邪肆一笑,手肘搭在刘籽身上,“不如来跟我啊?跟我一起当坏人,人就这一辈子,随心所欲地活一场。” 他说的话面面俱到,又很有诱惑力。 刘籽眼神洞悉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抿唇不语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所以,还是没机会了吗?” 说罢,又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的那双鞋,似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身上衣服都是簇新的,换了一套又一套,唯独这双鞋,坏了也不肯扔。 那是关玉郎当初给他买的,“我送你一双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弟,我有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但过去的那些情结,终究还是被眼前这越变越苍白,越来越陌生的脸给模糊了。 这时,刘籽的大哥大响起,他接起,里面传出刘枫有点怯怯的声音,“哥,你不是说你不回来吃饭了吗,家里来了好多人。” 刘籽抬眸看向关玉郎,一瞬红温了,“你!” 关玉郎表情依旧懒洋洋的,半眯着眼,好似没睡醒,仿佛没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耸了耸肩,显得他愈发形销骨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兄弟,也不想改变自己,失去你的野心。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刘籽咬牙,和刘枫那边保持着通话,暂未听到那边的动静,“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要刘大梁死,你,坐上堂主之位,以后我们一起携手,把钱赚了。”关玉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错,一只眼从指缝中泄出冷冷的光。 “一起携手?赚什么钱?”刘籽冷笑了声,走上前,掀起他的袖子,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赚这丧良心钱吗?” 关玉郎莞尔,他终究还是发现了,自己贩、毒,并吸的事。 难怪刚才他给刘籽抽烟,刘籽不抽,面对他这个“好兄弟”,他还是留了一丝防备之心。 “别人都在赚,为什么我不能赚?”关玉郎嗖的一下站起,那黑色皮靴在地上重重踏出声响,他脸上显出癫狂又狰狞的神色,“我已经受够了被人狗眼看人低的日子,我要快乐,我要钱,我要好多好多钱……刘大梁,当初他赶我出去,不顾我生死,亏我当初把他当再生父母一样看待……我要他臣服在我脚下,承认他错了,哈哈哈……” 刘籽走上前去,“邦邦”给了他两拳,刘籽本就是长期和刘大梁在外处理事务的练家子,那拳头不输拳击手,“你真的是疯了!” 关玉郎抹了一口嘴边的血水,歪了歪头,甩了甩细碎的刘海,他阴翳的眉眼忽明忽暗,一副被打爽了的表情。 “今天,就让我看看,究竟是你那刚回来不值钱的弟弟重要,还是你的原则重要。” 关玉郎把一支充了毒的烟放在了椅子那,另一边,刘籽的大哥大里传来了刘枫的惨叫声,“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关玉郎扬起手指,“一。” “啊!”那边刘枫惨绝人寰的叫声,叫得刘籽耳膜发麻。 关玉郎一副游戏人生的态度,“一根手指没有了哦,还有九次机会。” “你早一点决定,就可以让你心爱的弟弟少受点苦。” 刘籽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了,“无所谓,他又不是我亲弟弟,我趁机让你借刀杀人,我名正言顺地坐上堂主之位,岂不是更好?” 关玉郎歪了歪头,又抽了一口烟,在细细观察他,半晌,他又笑了,“二。” “啊!” 刘籽置若罔闻,“你不是什么好人,难道我就是吗?你杀了他,我也不可能按你要求办事。” “三。” 关玉郎已经数到“五”了,大哥大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到后来彻底没声了。 他笑了笑,“把他泼醒。” 那边传来泼水声,而后是刘枫喝了几口水,被呛醒的声音,他似是被人给掐住了脖子,“说话,说话啊……”那边传来男人粗暴的吼叫声。 但刘枫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刘籽面色漆黑,手指被他捏得发白,半晌,他站了起来,凝视着关玉郎,“我拿最后的筹码跟你换。” 顿了顿,他道,“换我弟弟的一条命。” “呜——”大哥大那头,终是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哽咽声,似是小兽的呜鸣,听起来像是嘴里混合着血水。 关玉郎扬唇,抬头看他,“什么筹码?” “我知道一大批货,现在就在码头接洽,你可以去抢。时间,交易地点,只有我知道。” 关玉郎不为所动,活动着关节,对着大哥大那头,“继续……” 刘籽:“如果你继续威胁我,我就把那批货毁了,让你什么也拿不到。” 关玉郎狠,刘籽也不孬。 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关玉郎知道他的脾性。 双方僵持不下间,突然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 第202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是从大哥大里传来的。 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刘籽挑眉,霎时就直接操起一旁的废弃玻璃酒瓶砸在关玉郎头顶,鲜血如注,奔涌而出。 关玉郎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眼里撑开蛛网般的血丝,“你不管你弟弟了?阿籽,你原来是真冷血无情啊。” 刘籽冷笑不语,一拳又一拳地砸落在他身上,拳拳到肉。 关玉郎的人连忙冲上来,想要护住他,可刘籽的人也从巷子口冲了进来,相互制约。 这时,大哥大里传来完好的声音,“呵。我哥才不会不管我呢。” 刘枫叉腰,得意一秒钟。 关玉郎:“你……”他脸上写满难以置信,怎么会没事? 那刚才的又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嘴角脸上全是鲜血,蜿蜒成溪了,这一刻想要杀人的想法前所未有的爆棚。 可惜,被刘籽锁住了脖子,噔的一声,后脑狠狠磕在地面上。 刘家—— 季凝无奈地看着这刘家傻儿子——正叉着腰的刘枫,要不是周景墨在刘家附近安插了眼线,刚要晚几分钟,他的手指头就真没有了。 真是憨人有憨福,他当时吓得要命,脸色惨白,腿肚子直抖的,现在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反射弧长,而且还修复得快。 只要不出旁的问题,刘枫应该可以幸福得过一生吧。 他赌对了,他的哥哥是好人。 季凝正想着事儿,刘枫眨眨眼凑了过来,指着自己的脸,“姐,我演技还不错吧。” 一边的演技指导,季凝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们为了尽可能让关玉郎放松警惕,减小人员伤亡,所以就将计就计了,让刘枫演了这么一场被绑的戏。 一开始也是很忐忑的,怕他演不好,露出破绽。 后来想想,要是暴露了,那就提前行动好了。 没想到他给了他们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岂止是好,那是非常好。 季凝突然发现刘枫性子弱,在堂会里混不好,或许可以去混娱乐圈。 黑道大佬的儿子,刘大梁这样的人脉,接什么戏接不到? 捧进娱乐圈,以后他和刘籽各有各的前途,刘籽继续在堂会里发光发热,也挺好。哦? “就是……”刘枫迟疑了下,半蹲下身,“小外甥外甥女们,舅舅刚才没吓到你们吧,那都是演的,演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 季凝愣了一下,连她都没想到这茬,不过她也不认为这么两个小胚胎能听得懂就是了。 但刘枫都顾及到了这一点。 想想,季凝勾了勾唇。 这样细心温柔的好人,有个好的结局,本就是应该的。 关玉郎见大势已去,面对着刘籽,带血的手抱住他的胳膊,把衬衣染得一片鲜红,“刘籽,放过我,当年我救过你一命……” 他急喘着,后怕,而且毒\/瘾发作了,整个人剧烈抽搐着。 刘籽长相偏阴柔,眼神却半点也不阴柔,“我给过你机会的,你居然对爸下手,他待你不薄,他……” “闭嘴!”关玉郎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这个世界都亏欠我,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了,凭什么当初欺负我的人,一个个吃香的喝辣的。你爸也是,我都跟他说了,我就报这一次仇,以后……以后我会改的……” 刘籽捏住他的下颚,把他白面书生般的脸捏得扭曲变形,“可你改了吗?” 关玉郎无言以对,确实,他非但没改,相反变本加厉。 他卖出的毒,让多少人流离失所,让多少美满的家庭破裂,又会让多少孩子变成和他一样的孤儿? 他不想管,“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他还执迷不悟,刘籽闭了闭眼,提起他的后颈,关玉郎一直在喃喃自语,“当年,我救过你一命,你欠我的……你还欠我……” “哧——” 刀插进柔软的身体里,渗出鲜血。 关玉郎睚眦欲裂,露出惊恐的表情。 刘籽将关玉郎交给他的手下,绑好到时候移交给派出所,他嘴角溢出血水,满不在乎地抹去,“算我还你了。” 这些事,季凝又一次去医院看望刘大梁的时候,说给他听。 刘大梁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而且很成功,所以季凝不怕他情绪激动了。 刘大梁听完季凝说的话,满目欣慰,“不愧是我刘大梁养的儿子,就是有血性。” 季凝愕然,旋而笑了,刘大梁也确实是这种别人敬他一尺,他就敬别人一丈的类型,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岳城道上首屈一指的存在,人人都信服他。 “通过关玉郎,刘籽雷厉风行的,把堂会里他的人都给揪出来了,包括三叔,二叔,还有另外三十几人。这些人一开始还矢口否认,刘籽把关玉郎那的证据拿出来,便一锅端了。” 刘大梁又一次为养子的作为而与有荣焉,但止不住叹息,“这些人也是最早跟着我的那一批,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些年他拒绝了他们数次运毒、卖毒的请求,他们便认为他专制,蛮横,想要扶持一个好说话的上位,甚至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季凝给刘大梁剥了个橘子,递到他手边,“在刘籽做这些事的时候,堂会里也有些闲言碎语,说您是想借刘籽这把刀,让刘籽当恶人,把刘枫扫除障碍,说刘籽很傻。” 刘大梁把橘子握在手里,低头看了看,就连同一个橘子里出来的,橘子瓣都有大有小,“那后来呢?” “还是干爸高明,可能通过这次的事,他们两个一点嫌隙都没有了,所以刘籽并没有受这些影响。” 刘大梁重新躺下,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季凝替他掖好被子。 门外照旧是刘籽和刘枫等着,一看到季凝,刘枫迎上前来,一脸天真无邪,“姐,这中毒不是爸装的吗,他怎么还不出院呐。” 季凝:“……”这傻儿子居然还什么也看不出来。 刘枫在旁拍拍他的肩,“不能让堂会里的人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作戏要做足。” “哦。”刘籽似懂非懂地点头。 刘籽追上季凝的脚步,“我爸的恢复怎么样?” 第203章 小兔兔恋爱了 季凝这才笑了,“很好。” 家里总得有个聪明的撑住大局。 顿了顿,她又说,“你要不要送你弟去演艺界发展?”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刘籽秒懂,旋而,他道,“我也觉得很适合,但这事不能我来做,我只能暗中给他一些帮助。得靠我爸去推进,否则堂会里的一些人又会觉得我‘别有居心’了。” “知道了。” 季凝刚好走出医院,正午的阳光笼罩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前世的结局又改变了,干爸不会死了,刘籽和刘枫不会反目成仇了,她心情大好。 车边,一个男人站着,她的专属司机来了。 不干涉她的事,但只要她需要时,也会让她一个回头,就能看见他在。 周景墨看到她,还勾唇,笑得怪不值钱的,一看到是刘籽送她出来的,笑容秒收,包变脸的。 刘籽又抬起双手,近乎于投降状,示意他可什么没做,只是公事公办。 “交给你了。”他冲周景墨说,也只是纯粹为了保护季凝的安全,所以送她出来。 正午的阳光笼罩在他脸上,男人的脸英俊非常,棱角愈发如梦似幻。 季凝踮起脚,双手捧着,“周先生,你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周太太,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招人?” “知道。”季凝嘚瑟了下,然后又晃起他的手,“爱人如养花,那也证明你把我浇灌得很好呀。” 周景墨靠近她的耳朵,说话太近,轻微地触碰到了她的耳廓。 季凝身形一僵。 他小声耳语了什么,她耳朵边儿都红透了…… 两人没有回家,季凝去了趟储蓄所。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是开户,存的钱不多,但现在因为数额惊人,经理直接把她带去了vip室,恭恭敬敬地递上茶水,点心,说话轻声细语。 每个年代是一样,都会这么差别对待的。 她现在已经成为这家储蓄所的存款前三了。 这年头银行的利息还挺高的,活期利率是2.88%,如果定期的话,半年是6.12%,一年是7.20%,三年是8.28%,五年是9.36%,八年高达十个多点。 相当于她存一百万一年的话,一年就能拿到七万二。 理财不能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所以季凝一部分不急用的钱就存了一年,留了一些灵活取用,再剩下的买了黄金,买了些投资品,还有部分投入了股市,万科a,茅台等强势股,只要持有够久,稳赚不赔。 周景墨交叠双腿,在旁看着她满目自信地操作着,他也与有荣焉。 他的妻子,美貌与智慧并存。 妻子,是男人一生的荣耀。 经理也认得周景墨,在旁就很吃惊,周先生也很会投资理财,他以为这么大的金额,周景墨多少会给与指点,然而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用赞许欣赏的眼神看着太太。 经理也是个人精,这一下就秒懂了。 圈子里都盛传周景墨的太太是个花瓶,还在念书的学生,但这分明是双强的组合啊,你好,我也不弱。 因为经常来储蓄的富人们还真不少,经理听多了这些闲言碎语,有时候是真想为季凝辩驳两句,可到底他们这样的人,靠着富人的储蓄拿提成的,犯不着砸自己的饭碗。 但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时候周先生带着他太太一同出席一些重大商会,那些人打脸的样子了。 事实上,周景墨确实是有这个意思的,只不过季凝现在还在上学,又怀着孕,实在太忙。 他不急,有些事,徐徐图之,迟早要带着他的周太太,让他们都见到她的锋芒。 处理完存钱的事,他又送她到了学校,最近为刘大梁的事奔波。 凝凝也快考试了,她准备闭关,像个正常的学生一样,上课,然后去图书馆占位复习。 季凝回到寝室,看到自己的书桌一尘不染,开水瓶里也打满了热水,便知道这肯定又是她寝室两个贴心小可人——罗晓涵和蒋芝芝的杰作。 “爱妃们,我回来啦!”正到饭点,她便主动说,“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柳思颖一听,麻溜地从床上起来了。 蒋芝芝却挥了挥手,语重心长地说,“不必了,你赚钱也不容易。” 辛苦她怀孕了,还要打工。 柳思颖一听,又麻溜地躺了回去。 季凝:“我最近赚钱了,还存了一点点,不用替我省钱。” 柳思颖见状,又坐起来,穿鞋子。 “不行不行。” 两人僵持不下,柳思颖就穿了一只鞋,坐在那看着她们。 罗晓涵连忙打圆场,“这样吧,我们就各自付各自的钱,总可以吧?” 柳思颖:“……”又躺回去了,这群人真无聊。 季凝只好先同意她们,她室友太好,她肯定得想办法感谢她们的。 周景墨说给她室友备了薄礼放在箱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等会回寝室了,就拆开给她们。 三人在校门口的小炒店,蒋芝芝托着脸颊,一脸八卦,“凝凝,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们寝室出了一件大喜事。” “什么事?”季凝舀了一勺粥,皱了皱眉,她现在养成职业病了,在外面就习惯用餐饮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食物。 罗晓涵雪白的脸烧红得跟桃子一样,双手撑在膝盖上,“之前跟你们提到我师哥……” “嗯?” “他追我了。” “那是大好事啊。那你答应他了?” 罗晓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肯定,我也喜欢他,所以我立马就答应了。” 季凝爱怜的目光落在她的室友身上,罗晓涵长得就像小兔兔似的,清纯可爱,不谙世事,“其实算起来,我和我丈夫也算是同门师兄妹了。”都是一个老师教。 “啊。真的吗?” 三女孩立刻埋着头,叽叽喳喳地聊起来了,虽然只有蒋芝芝一个单身狗,但是她性子大大咧咧,丝毫不介意。 罗晓涵有些事不方便跟室友说,她只是红着脸,答起来居多。 昨天刚表白,她同意后,晚上月黑风高的,师兄就拉着她去了小树林,两人在月下接吻,他还把手放在她高耸的地方。 虽然她很不适应,但是师兄说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想要亲近她。 第204章 抱错金大腿 季凝回到寝室后再出来,看到褚袅正从隔壁寝室出来,端着个脸盆,高阔的肩膀上搭着毛巾,她没什么表情。 隔壁寝室里的几个女生站在门口,和宿管阿姨说话,好似在喊,“我们不想要她住在我们寝室。” 旁边寝室有个和柳思颖最近玩的还不错的,叫郝春燕,家里条件好像还挺不错的。 那女生一双丹凤眼上挑着,“啪”的一下,把褚袅的东西给扔了出来。 褚袅脸涨成青色走上前。 郝春燕双手环胸叫嚣着,“怎么,你还想打人不成?” 说罢,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打啊,往这里扇,就像当初你打思颖那样。” 思颖多可怜啊,被她揍得鼻青脸肿,都吐血水了。 她们几个人上前去拉,都拉不开,褚袅身材高壮,力气又大,哪像个女孩子。 她之前也想和褚袅和平相处的,也和褚袅说了,都是同学,大度一点得了。 但多大仇,多大怨啊,褚袅对柳思颖,高中打,大学也打。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得饶人处且饶人呐! 她郝春燕最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上高中的时候,要是看到有人受欺负了,哪怕是男孩子,她也第一个敢站出来。 宿管阿姨皱了皱眉,拉扯她的手,“春燕啊,是你不对,你先扔别人东西的。” 郝春燕搓搓胳膊,“那我也会害怕啊,你上次也看到了她是怎么打思颖的,牙齿都要打掉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寝室另两个人是墙头草,听到郝春燕这么说,迟疑地看了眼褚袅,最终弱弱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申请让她换寝室!三个对一个!” 宿管阿姨越听越不满意了,“人家姑娘住得好端端的,又没惹你们。再说了,你们要换就换,这又没有空余寝室,也得有人愿意和她换啊?” 郝春燕:“那我们也不是冤大头,凭什么让我们仨和打人的人住一起,每天多担惊受怕啊。” 吵吵嚷嚷许久,宿管阿姨烦不胜烦,最后是把郝春燕硬推进去的,郝春燕冷冷地看着褚袅,那眼神好似在告诫她:你最好识趣点! 寝室门在褚袅面前阖上了,一丝光都不见。 她的身影被隐匿在了黑暗中,她憋红了眼,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放下了手里的盆,蹲在一边。 她想哭,又不敢哭得太大声,便用牙齿咬着拳头骨节,身子一阵阵颤栗,唰——有清亮的眼泪淌了下来。 突然感觉肩膀上传来一阵暖意。 她一抬头,手帕递到了她面前。 眼前的女孩笑得像个温煦的小太阳,一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梨涡。 她不接,女孩便伸出手,褚袅下意识地躲避,她从小个子就比寻常女孩高,身材更壮,大多数女孩子视她为异类,她总是一个人惯了。 但季凝还是给她把脸上的泪水给擦干净了,这分明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瓜子脸,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哭吧,想哭就哭出来。” 褚袅眨眨眼,看着这个隔壁寝室和她不过几面之缘的姑娘。 以前压根就不会有人劝她,她见过别人劝人也都是说“别哭了”,这个女孩好特别,居然叫她哭。 她把疑惑说出来,季凝顿时笑了,“我为什么要劝你别哭?” 她把手帕塞进褚袅手心里,蹲坐在褚袅旁边,“人不是机器,憋久了会坏的。再说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你是可以示弱的。” 她的温柔击溃了褚袅最后一根防线,褚袅终是“哇”的一下哭出声。 “什么声音?”寝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郝春燕走了出来,看到蹲在门边的褚袅吃了一惊,她也会哭? 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两个室友拉扯她,“春燕,要不就算了。” “凭什么算了,她只是哭而已,她那天都把柳思颖打成那样了。” “啪!”郝春燕又把门给摔上了,靠着门,她微微喘气,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褚袅只要答应她以后不再欺负思颖就好,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倔的,宁可被排挤也还是红着眼说,“我偏不,我见她一次要打她一次!” “你等会要去公共浴室洗澡洗头吧?这个送你。”季凝将一个袋子递给褚袅,周景墨让秘书给室友准备了礼物,秘书想着都是女孩子,所以备的是那种精油洗护套装,很实用。 蒋芝芝和罗晓涵都喜欢得不得了,只有柳思颖觉得这东西看上去一点都不值钱,她没要。 但季凝很清楚,以周景墨在她爸妈那虚报价格的尿性,这玩意儿肯定不会便宜。 虽然这些东西她很需要,但褚袅还是迟疑了,“这……” “你要是嫌弃就算了。” “我需要。”褚袅一把夺过去,“谢谢你了。” 季凝笑了,她看出来了,褚袅看上去高壮,其实内心就是个敏感的小女孩。 没过一会儿,季凝回了寝室,她刚进寝室门,柳思颖就走了过来,伸出手,理直气壮,“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就是你男人送我们的东西。” 柳思颖一开始本来想的是,她男人都没钱到要靠她养,能送什么好东西? 但等蒋芝芝和罗晓涵拆出来,用了以后,她又发现那东西还不错,勉强可以接受,所以她后悔了。 季凝其实打最开始就没准备送柳思颖的,她这个人喜好分明,但寝室的事没跟周景墨说,所以他备的是三份。 现在送了褚袅,季凝相反浑身舒坦了,她直言不讳,“我送人了。” 柳思颖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我的东西,你凭什么送人?” 季凝好笑得很,“你的东西?那可是我丈夫买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就是啊,思颖,你说这话就太过分了。” 蒋芝芝和罗晓涵在一边劝。 柳思颖憋红了脸,但不再争辩了。 季凝是个硬茬子,她跟她争没好处的,更何况可能是因为季凝也很可怜,怀孕了还要养家糊口,所以蒋芝芝和罗晓涵都站她那边,对她格外怜惜,不站自己这边了。 这寝室里居然有一个和她一样可怜的人,但脾气比她还硬气。 柳思颖委屈地扁了扁嘴,回到床上,但气得她一晚上都没睡着。 然而真正的爆发还在第二天,她在褚袅身上闻到了和蒋芝芝、罗晓涵身上一样独一无二的香味,也就是说原本该送她的,季凝居然送给了褚袅,她一定是故意的! 柳思颖等到回了寝室,就指着季凝,嚎啕大哭,“打从第一天,你就开始针对我,呜呜……我要换寝室!” 第205章 换头计划 她其实老早心里就生出这个想法了,要是去了隔壁寝室,可以更好地抱郝春燕的大腿。 郝春燕家境比这些人更好,而且又舍得,待她还好。 像蒋芝芝,罗晓涵这些家境不错的,给了她什么好处?顶多帮她打打水,带带饭,半点不舍得,所以那么有钱有什么好处呢。 只可惜隔壁寝室满了,现在郝春燕很针对褚袅,褚袅的脾气又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下她可以名正言顺换过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哭声,郝春燕从隔壁寝室走过来,她认得季凝,也记得昨天褚袅哭的时候,季凝就在她旁边,这会儿听柳思颖说了始末,也觉得季凝就是故意的,“帮助行凶者,那你就是行凶者。” 季凝丝毫不惧,“哟,扣好大的帽子,你根本就没问清楚是非黑白,你又怎么知道她做了什么,惹褚袅发那么大火呢?” 柳思颖脸色发白,手指掐入手心,但还好,郝春燕什么都没问,她冷冷看着季凝,“我不管思颖和褚袅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再大的事,也不该把人打得那么惨!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许!” 以前在高中,她人缘极好,就是因为她仗义勇敢,敢于面对恶势力。 “那就换室友吧,我同意换。”季凝看向两室友,她甚至有点求之不得,她忍柳思颖很久了,这一世她可不想委屈自己,“你们呢?” 蒋芝芝和罗晓涵对视着,用眼神交换意见。 她们虽然没有多喜欢柳思颖,对褚袅也持怀疑的态度,只是她们相信季凝的眼光,毕竟相处这么久了,在短暂的思索过后,“那就换吧。” 郝春燕也像是胸口夹杂着一股气,她帮柳思颖搬东西,真是越看越心疼,柳思颖是家中养女,所以什么东西都是破破烂烂的,缝缝补补又三年。 她都这么可怜了,褚袅怎么下得去手。 所以她直接毫不客气地把褚袅一些东西扔了出来,褚袅回来的时候,她一脸不知所措。 季凝看着她,沉吟片刻,“我们先斩后奏,换寝室了,从今天开始,你去我们寝室住。” 她边说边麻利地捡起褚袅的东西,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抱在怀里,她的一双杏儿眸漾满笑意,“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褚袅眼神闪动,嗫嚅了一下,声音哽咽,“我……我当然愿意了。” “走吧。” 季凝、蒋芝芝、罗晓涵一齐帮她搬家,没过一会儿她那边就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褚袅见罗晓涵上下铺并不方便,因为要跟她对象通电话,便主动说,“你要不要和我换一下,我可以住上铺。” 罗晓涵受宠若惊,她之前住上铺,柳思颖可是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不,不用了……” 当即对褚袅有了一丝好感。 看来不仅耳听为虚,有时候哪怕眼见也未必为实,只有用心感受才是真的。 至于凝凝,那可真是慧眼如炬啊。 第二天,蒋芝芝也感受到了做褚袅室友的好处,她有条裤子大了,但又急着要穿。 褚袅沉吟片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看看。” “啊,好……” 蒋芝芝看着褚袅,她不仅人高,手也粗,手里拿着针,显得针线更加的小巧玲珑。 她……真的会女红吗? 但很快,她知道了不该以貌取人。 “好了。”褚袅将裤子递给她。 裤腿往里卷了一些,针脚细密整齐,从外看一点痕迹都不见。 蒋芝芝又惊又喜,“谢谢,太感谢你了,你可救了我大急了!” 褚袅还给季凝做了两双小鞋子,即便季凝孩子还月份浅呢,她也赶着熬夜做了,“听说你怀孕了,这个是送你宝宝的。” 她最喜欢季凝,所以送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直视季凝的眼睛。 她长得太漂亮了,像洋娃娃似的,无论男孩女孩看她都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男人有这样的福气能娶到她。 听说那男人物质条件不太好,季凝还愿意赚钱养家,她可真是个不势利的女孩。 褚袅愈发对她喜爱有加,她满目真诚,“小孩子出生了,到时候还要盖百家被,如果你需要,到时候我就去给你求,给你做。” 季凝一手捧着一双小鞋子,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温暖。 多好的人啊,现在不管她是为什么要揍柳思颖了,她都觉得柳思颖该揍! 她就总想为褚袅做点什么,不仅是她,蒋芝芝还有罗晓涵也是。 相处一星期之后,在她们的一致商量下,她们将褚袅摁在了椅子上。 褚袅一脸茫然,“做什么?” “我们要感谢你。” 褚袅淡淡道,“感谢就不必了。” 季凝又摁住她的肩膀,明明没多大力气,却把她硬控在了椅子上,“这个必须有!” 面对她如此咄咄,褚袅其他人都可以拒绝,唯独她拒绝不了,“那……好吧。” 季凝拿出一套化妆用品,蒋芝芝和罗晓涵嬉笑着拿出一套早已准备好的衣服。 她们称之为,换头计划。 褚袅一看化妆品,连连摆手,“我……我不适合的。” 再看她们手里拿的衣服竟是裙子,她更惊慌了。 爸爸还在的时候,给她买过一条裙子,说她永远是他的小公主,可后来她鼓起勇气穿了一次,班上同学都笑翻了。 说她膀大腰圆,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穿过裙子。 面对蒋芝芝和罗晓涵,她步步后退,“万万使不得,绝对使不得。” 季凝凑上前来,嗓音轻软,言笑晏晏,“你先试试。” “那……好吧。” 第206章 打黑工 褚袅先换了衣服,蒋芝芝弯腰看着她,眼睛撑得大大的。 “是,不好看吗?”褚袅不自在地扯着腰。 “不,很好看!”似乎是怕她不信,蒋芝芝和罗晓涵一人拉着她,到穿衣镜跟前,褚袅呼吸一窒,“怎么会?” “这条小黑裙呢,采取包臀裙的剪裁,很适合像你这样腿长的女孩子,你虽然肩宽,但显得腰更细。其实你的体脂率是很低的,就算有肉也是肌肉,而不是脂肪。” 季凝解释的这些东西太超前,她们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好看就对了。 蒋芝芝摇晃着褚袅的手,眼眸晶亮,“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啊,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我虽然小骨架,但我身上的肉可多哩,我也想像你这样。” 之前还从未有人羡慕过她这种身材,褚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就每天多干活,走路腰背挺直一点,翘起臀,再……多喝点牛奶,我们那没什么好吃的,但是有养牛场,牛奶很多。” 季凝默默听着,这可是天然减脂餐啊,“其实每个女孩子都是一朵花,不同的花,各有各的美。” 褚袅听了这话,很是心动,眼神也从未有过的明媚起来,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是真的像季凝说的。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这不好,那不好,都没发现过自己也可以这么美的。 她侧头看着季凝熠熠发光的样子,这样可以发现别人长处的女孩子,她也想和她做朋友,不止,她要是个男人,也想和她共度一生。 接下来又到了化妆环节,季凝转了转手里的化妆刷,就连化妆刷都有一套七支,这全是王可儿妈妈送她的,她自信满满,“交给我吧。” 教室里,接下来将会是一堂必修课,一个专业好几个班的学生一起上。 好些人把柳思颖围了起来,“你身上是什么好香啊?” “这是香水儿。”柳思颖鄙夷地看着这些人,连香水儿都不知道。 她神情傲慢地指了指旁边的郝春燕,“喏,是春燕送我的,她大哥去了非洲挖矿,有钱!” 郝春燕特自豪地抬起头,看来,柳思颖肯定认为离开了原来那个寝室是最正确的抉择。 她也希望褚袅可以好好反思下,以后不要和思颖作对。 远远的,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那是哪儿来的美人?” 玻璃外,池塘边,金色的锦鲤游动着,一腰细腿长的女孩子顺着水上那条小道,迈着款款步伐走来,长腿细长,步步生莲。 手腕上戴着粉色的琉璃珠子手链,头发扎成高马尾,露出精致的五官,她鼻梁也高,化的妆修饰了她的脸型,突出高耸的鼻梁,长而密的眼睫,眼窝深邃,带着几分西域风。 郝春燕也看得目不转睛,直到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看起来好像褚袅哦。” 郝春燕一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是那个大块头褚袅? 柳思颖更是下巴都要卸掉了,惊奇地看着那人逐渐走近,她身边围绕的正是季凝,罗晓涵和蒋芝芝几个。 那确实是褚袅了。 有人挤开柳思颖,快步朝褚袅走去,熙熙攘攘的,将褚袅围住了。 褚袅以前可没有受到这么多人关注过,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褚袅,你今天好漂亮。” “谢谢!” “难怪你爸爸用《浪淘沙》的诗句给你取名了,好一个美人。” “谢谢。” 褚袅手足无措,除了“谢谢”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柳思颖这边,她喷了半瓶的香水,得到的关注才不过几分钟,大家就全都蜂拥朝褚袅而去了,她眼角垂落,又委屈起来,“她们肯定是故意的。” “嗯?”郝春燕心不在焉地听着,就连她都对褚袅的打扮穿着很感兴趣。 要不是怕思颖伤心,她肯定就过去了。 哪个女孩子不想变美啊? “我……我们就先过去看看哈。”另两个室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倒戈了,迈着小碎步朝那边走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柳思颖脸涨得铁青,挽住郝春燕的胳膊,“春燕,她们肯定是故意跟你作对的,我在寝室的时候,她们之前从不管我,怎么现在褚袅一住进去,她们就对褚袅百般示好了呢?” 郝春燕有丝迷惑。 她虽然觉得柳思颖可怜,向着她,但这么说不是拱火么? 再说了,褚袅现在也没欺负她啊,她犯不着这么说吧? 当即眼神落在柳思颖脸上,柳思颖忙松开手,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我……我只是觉得她在欺负我过后,怎么能毫无悔过之心,还打扮得这么光鲜亮丽。” 郝春燕歪了歪头,对她这句话打了个问号。 其实之前没住一寝室,还不觉得,但现在住一寝室,就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柳思颖老说她前室友待她不好,说她这不对,那也不对,但她也确实个人卫生太差,有时候蟑螂都爬上床了,还祸及到了她旁边的床铺。 旁边床铺的室友都是看她的面子,所以没说什么。 郝春燕有一丝觉醒了,可又故意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来,这是我送思颖的香水儿,大家也喷一点。” 有了她这话,大家又围拢过来,毕竟好些女孩子都还没喷过香水,家里只有花露水,香虽香,但和这种持续很久的花香味大不相同。 季凝挑眉看着郝春燕,“听说你大哥在非洲打工?” “怎么了?” “你知道非洲环境有多差吗?传染病有多严重吗?赚得多,但是赚得都是辛苦钱,血汗钱。” 季凝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偷渡到别的国家打黑工的,为的就是多赚钱。 郝春燕又困惑了,非洲赚钱很难吗,大哥每次打电话回来,总说这里钱好赚,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家里人不必顾及什么,可劲花钱。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大哥赚的钱买的,他说那里赚钱容易,她也就花得心安理得。 可为什么她这么说的时候,同村的其他叔辈都是直摇头? 第207章 疼她爱她 季凝的话在郝春燕心里留了个疙瘩。 但柳思颖却怕了,好不容易抱了个金大腿,万一不大方给她花钱了怎么办? 她挽住郝春燕的胳膊,“春燕,好春燕,别听她乱说,她就是嫉妒你有个好大哥,你可以花大哥的钱,她还得费心费力地打工,吃力不讨好。我要有这么个好大哥,我也想享受了,可惜我是家里的养女,从小不受待见。” 季凝好笑得很,“你不受待见,你父母还肯送你出来读大学?” 柳思颖眼珠子一转,彻底语塞。 这人真是谎话连篇,但季凝也没有关注她人的情节,只要不犯到她头上就没事。 她去了店里,王淑琴在忙,今天林小康也在。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正在乐呵呵地帮忙洗碗。 王淑琴:“季薇已经被关进去了,我们也没必要假扮男女朋友了。” 林小康一怔,他这是忘记了。 看王淑琴这样,像是要赶人的样子。 但一看到季凝来,他立马腰杆挺起来,有主心骨了,他知道季凝是他这边儿的。 “我不走,你帮了我干活,那我也得帮你干活!”他一脸理直气壮。 王淑琴无奈,这人情还来还去,是没完了吧? 再说了,之前他可不是这个说法,他说的是她要对他负责,才不是还人情债。 她又要去赶林小康,却被季凝拉住了,“淑琴,这免费的劳动力,干嘛不用呢,培养好了,对林教授也有帮助哦,那以后林家就是小康包饺子,林教授就不会那么累了。” 王淑琴一听,也是有点道理的。 林教授待她不薄,因为看她现在已经是众叛亲离,就时常叫她去家里吃饭,待她跟半个闺女似的,这份深情厚谊,就当是帮林教授训儿子的。 林小康忙完了,也累得够呛,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见王淑琴端了个盘子出来,盘子里是炸得金黄酥脆的肉饼,那肉饼澄黄澄黄的,一看就香喷喷的,里面还嵌着鲜嫩的肉。 他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而后道,“你要是想感谢我,包吃就可以了。” 说罢,在王淑琴错愕的眼神里,就把她盘子里的肉饼给抢了过来。 话说回来,这店里用的是好油,炸起肉饼来是真好吃啊,脆脆的,香香的,一层接一层的。 吃到一半,他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扒拉他,因为太饿了,他还含含糊糊地念叨,“说了包吃就行,别抢我手里的饼!” 他以为是王淑琴在跟他讲客气呢。 “汪汪汪!” 听这声儿不对,一低头,结果是两只半大的狗,毛茸茸的,在朝他狂吠。 健力宝都有崽了,两只,一只叫红豆,一只叫绿豆,放在店里养,看店护卫。 王淑琴也是哭笑不得。 林小康这会儿不管好赖,把它们的饭给吃了。 林小康倒是丝毫不在意,手里的饼攥着,因为沥了油,也不会油乎乎的,和红豆绿豆蹲一处,把剩的一些分给它们吃,“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以后就跟红豆绿豆一个待遇,都行!” 王淑琴也是彻底服他了,他作为一个男孩子没有大男子主义也就算了,而且甚至恨不得没脸没皮了。 想她家里那个弟弟,说什么男丁不能进厨房,永远要吃最好的,才不会去跟女孩低声下气说话。 但林小康可就截然不同,处处都是相反的,帮助她,尊重她,外表好,家境好,是个极好的少年。 她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呢,只是她配不上他,唉。 “汪……”林小康知道她多愁善感,又叫了一声,唤回她的思绪,王淑琴笑了笑,“好,以后就让你来店里帮忙了。” 林小康狡黠地笑了。 面子是什么,尊严是什么,都没办法让他讨到媳妇儿。 季凝回了家,周景墨已经回来了,他最近出差愈发地少了。 两人吃过饭,回了卧房。 周景墨蹲下身,掌心有些药油化开了,捂热了,他直接给季凝揉腿。 她小腿都有些浮肿了。 她要努力是她的事,他不干涉,但一定会默默支持,给她做好后勤。 季凝看着电视柜上摆了好多东西,钙片,叶酸片,各种补剂预备得只有多的,不愧是医生世家。 沐浴在这样爱的环境,她觉得格外幸福,嘴角弯起,摸着肚子,肚子里的宝宝也似是感受到了,轻微动了动。 “怎么了?”周景墨敏锐地发现她不对劲,关切的眼神睇过来。 “宝宝动了。”季凝又惊又喜,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有一条丝线串着她和孩子们。 周景墨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胎动至少要在四个月,现在月份还浅,几乎不可能。 但和凝凝结婚以来,他也从最开始直言不讳,到现在变成一个不扫兴的丈夫。 仔细聆听她诉说她的激动。 虽然月份还浅,但因为季凝小腿有点浮肿,再加上她最近格外嗜睡,怕她在浴室睡着了。 周景墨索性就进去了,帮她洗澡。 他用毛巾撩起水形成帘布一般落在她身上,她皮肤很白,在帘布后显得愈发晶莹剔透。 季凝压根都不敢看他,貌似,这是第一次。 她在浴缸里,不着寸缕,但男人还穿着衬衣,黑色西裤呢。 两人一对照,她尴尬地更用脚指头抠出个两室一厅。 恍惚间,听见他平静温柔的声音,“水温合适吗?” 这个男人像个得道高僧似的,无情无欲,好似又回到了初见她时的样子。 季凝有点怔愣,看来他很能忍,既然如此,她又矫情什么劲? 等洗完了,他用雪白的浴巾裹了她一身,再系上腰带,给她擦拭头发,小心翼翼,如珠如宝。 “周景墨。”季凝踮起脚,拿脸蹭了蹭他的脸,像个乖巧的小女孩。 “我在。” “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 他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他稳固的胸膛,“那就一直爱下去。” 季凝搂住他的脖子,鹅蛋小脸,呼出些微热气,身体紧贴着他的,突然发现了什么,她抬头看他,满目惊讶,“你……” 他勾唇,半点不心虚,“被你发现了……” 季凝:“……” 这个男人有点演技,都这么梆硬了,是如何用这种徐徐道来的语气说话的? 第208章 是我太太调教得好 “对了,明天我要去一趟香江分部,你不是想旅游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香江? 季凝眼含渴望,点了点头。 去香江一趟,也顺便给她的好室友们带点东西回来。 ………… “春燕,我的郝春燕,你可算回来了。”柳思颖一看到郝春燕进门,立刻迎了上去,眼神瞅着她的袋子,“春燕,你大哥又给你寄东西了?真好,你准备分我什么好东西?” 她理所应当地把手一伸。 郝春燕的大哥在国外,经常会有好东西。 她是郝春燕最好的朋友,可怜,家里又穷,郝春燕不给她给谁? 然而这次,郝春燕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这些东西不能给你。” 说完提着袋子出去了。 留下柳思颖满目震惊:她怎么变这么小气巴拉了? 郝春燕走到学校外面,先是找了个典当行把这些东西当了,换了不少钱,一边抹泪,一边给大哥在非洲的账户汇款。 就在半天以前—— 季凝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大哥难道是报喜不报忧? 但转瞬她又觉得不可能,那是个收入很高,消费很低的地方,大哥怎么可能过得不好?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她给同大哥一起去非洲打工的山鹰哥的电话。 山鹰哥听到她这么问,怔了怔,“不会啊,你大哥挺好的啊。” 郝春燕一听,心回落了一半,另一边传来咳嗽声,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大哥的声音? 咳嗽声很剧烈,像是都带着血了。 所以她没忙着挂电话。 等到咳嗽声远了,郝春燕正色,“山鹰哥,你跟我说实话,我大哥在那边到底怎么样?” 现在电视上新闻联播也总是播得一片欣欣向荣,说是我们国家有很多人出去支援非洲兄弟了,并没有把非洲具体的环境拍出来。 能看到的是那些外国人看上去还挺和善的,对国人还挺友好的。 山鹰哥语气为难,“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山鹰哥!” “好了……”山鹰哥语速极快,“你大哥被钉子扎了也舍不得去打破伤风,他这么做好几次了,还说什么熬一熬就过去了,多留一点钱给你。说他读不进书,无所谓,你是家里全村唯一的大学生,唯一的希望。” “他说他不懂上大学是个什么样子,但不希望他妹妹少吃少穿,被人瞧不起,别人有的,他妹妹也要有。” “春燕,你赶紧劝劝他吧,他这么心存侥幸是不行的,我们这里好几个得病死了的。” 郝春燕泪水如注。 她大哥比季凝说的,比她想象的更糟糕。 她大哥这么辛苦了,她居然拿着大哥的血汗钱在同学里面打肿脸充胖子,充仗义! 她真该死! 郝春燕自责之下,把脸都扇红了,眼里也蓄满泪水。 当天下午,她又收到了大哥寄给她的东西,所以原封不动去典当行把这些换成了钱,给大哥汇过去,叮嘱他一定要打针,还要山鹰哥盯着他。 大哥在那边语气复杂,“我们家囡囡真的是长大了懂事了。” 做完这一切,郝春燕又回了寝室。 柳思颖看她双手空空如也,不免撇了撇嘴,“春燕,你怎么出去了?你上次买的牛乳饼干好好吃,比桃酥还好吃……你什么时候再买?” “对不起啊。”郝春燕眼含愧疚,“以后恐怕不能再买了。”那一袋牛乳饼干就得五毛钱。 以前她以为大哥赚钱容易,但以后不可以了,她要省吃俭用一点。 柳思颖愕然。 她攀上郝春燕就是看她树大好乘凉,人傻钱多,要不然她图什么? 今天看到隔壁寝室把褚袅打扮得那么漂亮,她还不如搬回去呢,她该不会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于是,柳思颖又试探着问道,“春燕,过两天我们再去国营商店吧,上次你给我买的胭脂很好用。” “暂时去不了了。” “为什么?” 郝春燕沉吟片刻,也不好多说,“我大哥赚钱不容易。” 柳思颖愣了一下,“你该不会真信季凝说的了吧,她自己都过得不好,要养男人,肯定是看你有大哥养,嫉妒了啊。” “你大哥辛苦赚钱就是为了你啊,你不花,那岂不是忤逆了你大哥的一片好心?” 郝春燕这次却不为她所蛊惑了,闭上眼,就是她大哥满脸煤灰,还看着她的成绩单憨憨笑着的样子,“我以后要好好学习,少出去吃吃喝喝了。” 柳思颖:“……” 好吧,她也没有要跟郝春燕闹翻的意思,不过最近罗晓涵的对象,那位师哥倒是老对她暗送秋波的,这是唯一一个对她示好的。 她上大学就是为了做跳板,可得好好抓住了。 只不过他不是跟罗晓涵在一起了吗? 柳思颖抿了抿唇。 不管了,管不住男人,那也是罗晓涵的失败! ………… 香江,虽然才是80年代,却已经非常繁华了。 夜幕降临,远处巨大的白色游轮无声拨开海面,维多利亚港口霓虹璀璨、热闹非凡。 中环,车潮奔涌,钢铁森林,鳞次栉比。 是锦绣繁华的东方之珠。 季凝站在码头,背景是那幢幢高楼,她一身清丽的白色套装,头发是周慧敏同款卷发,系着白色宽发带,戴着珍珠耳环,一颦一笑,自生娇媚,风情万种。 朝周景墨的方向比了个“耶”,周景墨半蹲下身子,手中拿的是海鸥双反,配乐凯胶卷。 一边一对小情侣也在拍照,但女孩似乎一直对男孩的拍照技术不大满意。 看了周景墨那边,男人个高,为了给妻子拍出好看的照片,使出浑身解数,即便姿势奇奇怪怪,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可也是俊帅非常。 “jason,你睇睇人哋(你看看人家)。”女孩一秒变气包,脸颊微鼓,似是充气的河豚。 季凝也听到了,仍旧摆着各种姿势,心想着其实周景墨一开始也是很直男的。 果然女孩后来拉着男孩来取经了,周景墨优雅清隽,笑容疏离却有礼,还藏着淡淡的自豪,“系我太太调教得好!” 他说起粤语,也是自带一种低沉苏感。 季凝撑大眼睛:喂喂喂,你夸我,你得意个什么劲啊?! 第209章 他住在她心里 灯光迷离,暖风徐徐,吹得人仿佛醉了,眼前的场景愈发如梦似幻。 季凝被周景墨牵着,上了一艘奢华的三层游艇,她好奇地问,“船票多少钱?” 一边的工作人员望她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周景墨淡声道,“私人游艇。” “哦?”季凝不经意地笑道,“你在香江还有朋友啊?” “是啊。”两人已经落座,他托着下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季凝被他看得心神晃荡的。 这男人真是绝色,好看且耐看。 周景墨缓声道,“是睡觉的那种朋友。” “???”反射弧慢了半秒,季凝指了指自己,一脸难以自信,“我的?” 他笑得慵懒恣意,往椅子上一靠,“嗯,你的。” 季凝震惊了,他怎么能用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这种话?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老公到底给她置办了多少资产啊? 她把自己的脸颊凑上前去,“你要不掐我一把,让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发梦。” 周景墨憋不住弯了嘴角。 他媳妇儿好可爱。 只舍得用指腹在她脸颊边蹭了蹭。 米其林的大厨给他们做的餐点,精致,好吃,但不怎么符合季凝的华国胃。 周景墨莞尔,“是不是没吃饱?” “倒也没有……” 周景墨拍了拍掌,立刻有人送上火锅,烧烤,还有一系列海鲜大餐,季凝看直了眼,确实她调教得好,现在的周景墨真是深得她心,简直就像是住在她心里一样,什么都知道。 吃过饭,休息了会,吹了吹海风。 两人站在甲板上拥吻,风吹得衣袍烈烈飞舞,周景墨悉心地脱了外套,系在她的腰上。 “你知道吗?”季凝双手软软挂在他的脖子上,“我的室友同学都误会了,以为你靠我养,周先生也确实有这样的姿色。” 她说着,挑起他的下颚,就像个轻挑挑逗情郎的小渣女。 周景墨视线落在她唇上,来来回回,那眼神看得季凝有几分燥热,“谢周太太夸奖,不过误会也好,省得你有些无端麻烦。” 季凝秒懂他的意思,要是知道她和他的身份,可能上门来找他们办事的就变多了,那就不是她希望的象牙塔了。 他凝望着她,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季凝掐指一算,眼神一紧,门儿清,她当然知道到日子了,“可……这是在船上……”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 “船上有很多房间,任你挑。” 他完全可以单臂抱起她,但为了安全,还是一只手臂穿过她的小腿,一只手臂稳稳地烙在她的腰部。 进了房间,两人急不可耐地吻着,好似缠着一层火。 周景墨直接用长腿带上门,季凝伸手娴熟地替他解下领带。 两人似乎都火急火燎的,他坐在椅子上,她分开双腿跨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越吻越深,他越吻越甜。 现在也不用考虑避孕什么的,所以是愈发地毫无阻滞。 季凝眨眼,觉得他有点太刚猛了,压抑了两个月的情绪,手无力地搭在他的后颈,小腿也无力,“这样真的没事吗?” “放心,我有分寸。” 他每次说“放心”的时候,她都会顷刻间心回落下来。 季凝嘴角弯了弯,半眯着眼,红唇微翘,彻底沐在了另一番境地。 这个周末的出游,季凝还带上了说好要看遍山川湖海的王淑琴,自然,林小康就自告奋勇地跟上了。 来时好好的,只不过回去的时候就变得怪怪的了。 飞机上,王淑琴偷感十足,一直鬼鬼祟祟的,只要一看到林小康,或者长得像林小康的人,就自动避开。 而林小康,那么厚脸皮一人,现在见了王淑琴,也是眼神避开了。 唯一的接触,就是王淑琴睡着的时候,林小康给她扯了一下滑落到一半的外套,替她盖严实了。 磕cp多年的季凝直觉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嘿嘿,但那层窗户纸,还得他们自己去捅破。 她回了寝室,带着很多礼物,主要也是化妆品一类。 “这里是国外进口的一些东西,胭脂,这口红,有水红,桃红,番茄红……你们自己挑。” 季凝发现周景墨这直男已经被她培养的无师自通了。 可能是因为从浅浅的喜欢到深深的爱,所以他总会站在她的角度看一些事了。 陪她挑东西,也能给出一点建设性意见。 他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口红要分这么多颜色,但是这是季凝喜欢的,他就努力去学,幸好画画不错的人,对颜色的辨别也更快。 寝室里阵阵惊呼声,季凝带回来的礼物,哪个女孩子能不喜欢?贴心到直接一套化妆品给她们配齐了,而且还适合她们每个人,可见,她送礼之用心。 柳思颖经过门边也听到了,脸都黑了,还拉扯给郝春燕看,“看,她要你节俭一点,她自己生孩子都要没钱花了,还这么大手大脚的,说一套做一套。” 这么说还不够,她半个头凑进寝室门里,冲着蒋芝芝她们说,“她哪有什么钱,还说是进口的。这肯定是假冒伪劣产品,我劝你们小心烂脸。” 柳思颖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她住寝室那么久,也没给她什么好处,怎么褚袅一去,季凝就开始大张旗鼓地买东西了? 这不是存心给她找不痛快吗? 蒋芝芝抿了抿唇,这川妹子也开始说话辣了起来,“你是不是嫉妒了,就因为凝凝之前没给你买东西?那也是她的喜好,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她的自由。” 柳思颖眼睫一垂,一副受伤的样子,郝春燕想到现在不能给柳思颖买东西了,但至少思想要站她朋友这边。 再说了,她也觉得隔壁寝室这做得过分,不知道是不是褚袅给她们洗了脑了,让思颖才离开这么几天,她们就齐刷刷针对思颖。 郝春燕站直身体,“不管怎样,褚袅,你打人就是不对。” 她护她的,季凝自然也要护自己人,“但是褚袅,我才跟你相处短短几日,我就觉得你这人不错,你打她,应该是有内情吧?” 褚袅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