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绝色女帝俏后宫》 第1章 传位风波 【补充说明:女尊,多男主,女不洁男都洁,男生子,非双洁,微权谋+男宫斗,进来的宝子们看清楚,能接受再继续看下去】 南月国天合四十三年三月十九日夜,长空如墨,黑沉得可怕,压抑着人心,召示着这座皇城的主人即将更替。 三皇女姬冰伙同骠骑将军颜致、右相李徽密谋造反,不想走漏风声。 远在边境的四皇女姬秋意外得到消息,及时赶回。奋力剿杀乱臣贼子,经过长时间的打斗,混战,逆贼全军覆没。 四皇女却因一时不察中了毒箭,救治不及气绝身亡。 尚在病中的女皇因着丧失爱女之痛病情加重,留下一道传帝圣旨,便驾崩了。 一夜之间,帝崩,三皇女谋反失败进了大牢,择日问斩,四皇女平叛有功,谥号定王,风光下葬,皇位只能传于仅剩的唯一一位皇女——六皇女姬幽。 六皇女姬幽继位,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群臣纷纷傻眼。 奉天殿内。 朝堂之上,百官议论不绝,大都对姬幽即位颇有不满,私以为要不是皇室无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姬幽这个平日纨绔,风流成性,事事无成的六皇女。 姬幽喜怒不形于色,双手懒散地搭在镂金寒凉的龙椅之上,她终是坐上了这个位置,没人知道,她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十年。 姬幽敛眸,未曾言语,只抬眼瞟过下面的官员,从前朝中分成三派,一派以母皇唯命是从,一派以右相李徽为首扶持三皇女,一派以左相温柒为首扶持四皇女。 母皇治下有失,给了她可乘之机,几番筹谋,她才暗暗拉拢了几位支持她的臣子,在朝中扶植了自己的势力。 但这远远不够,好在天亦怜她,三皇女有勇却太过自负,四皇女则太过仁孝。 天时地利人和,才有了她姬幽的今日。 殿内年长的老臣看得清楚,眼前的六皇女目光锐利,让人猜不透情绪,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像从前那般无能,且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昨夜混战定也与这位新皇脱不了干系,事已至此,只能压下内心不忿! 身为左相的温柒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惶恐至极,她没想到往日看不上眼的六皇女竟藏的如此之深。原本她有个身为凤后的弟弟,弟弟的孩子更是优秀的四皇女,最有望成为下一任帝王,如此她温家更是能如日中天。 可现在四皇女毒发身亡,皇位上坐的是六皇女。右相入狱,颜致已败,她温家又能存活多久? 温柒心下微凉,便是怀疑四皇女之死,眼下没有确切证据,如何出面质疑?何况她不能让温家毁于她手中。 地位低些的臣子一向谨小慎微,见左相迟迟不出列,一个个自然也不愿做出头鸟,纷纷掩埋了头颅。 往日隐隐支持三皇女的臣子当然也不能出面,三皇女背负谋反大罪,她们要保全自己,哪还有什么三皇女之流。 有不少支持四皇女的臣子想发声却又顾忌六皇女暗藏的锋芒只得隐忍不发。 殿内一时寂静非常,姬幽遂悠悠开口:“诸位可是质疑母皇留下的传位诏书?” 众臣下跪,乌泱泱道:“臣不敢。” 姬幽冷笑,“那便是对朕不满?” 众臣默不作声,就在想要妥协之时。 殿外大将军霍璟带人冲了进来,她浑身肃杀之气,盯着姬幽,怒声质问:“乱臣贼子怎可为帝?”其言直指姬幽帝王之位来路不正。 太傅孙蓓神色一紧,眼色一暗,她不想霍璟竟如此鲁莽,不禁想要提醒一番,又苦于没有机会。 但听霍璟又问:“昨夜六皇女为何留宿宫中?又为何与陛下同处一室,传诏的圣旨还是直接交由六皇女之手?实在让老臣不得不疑!” 姬幽回视,声音冷厉,“大将军对朕有质疑暂且不论,大殿之上霍将军带刀而来,蔑视皇权,可是也要造反?” “休要胡言,臣是拨乱反正,若陛下知晓,必会感念臣忠君之心。”霍璟肃声,随即一声令下,手下的侍卫纷纷将姬幽围了起来。 “放肆!”姬幽脸色阴沉,盛怒之下猛地朝龙案拍下。 随着一声响动,殿后姬幽早已安排好的人手快速冲了出来,局势瞬间改变。 霍璟瞥见来人竟是魏染言,一时瞪大了双眸,勃然大怒:“姓魏的!原来是你,” 魏染言没有理会霍璟,她看向皇位上的六皇女,言辞恳切:“臣魏染言愿为陛下分忧,清君侧。” 话落,双方便打了起来,不多时,霍璟已然落败,方才惊醒,自己身边的不少将领不知何时已经倒戈向魏染言。 霍璟被牵制,魏染言直接砍下其头颅,血溅当场。 殿内大臣见此情形,脸色煞白,一个个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再动。 魏染言跪在地上,大声高喊:“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众臣见此,只好纷纷下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缓了缓,笑:“众爱卿平身。” 话落,陆女监的声音响起:“凤后到!” 众臣再度行礼:“凤后千岁!” 凤后温瑜眉目淡淡,眼中不带丝毫情绪,气质清冷矜贵,他沉声开口,因着方才为先皇哭过的缘由此时声音有些暗哑,“传位六皇女乃先皇亲口所谕,众卿家不必再疑。” 站在最前面的太傅孙蓓神色一紧,心中实在难以置信,凤后不为四皇女着想便罢了,竟公然为六皇女作证,如此新皇大势所向,再无人能质疑分毫。 众臣亦是哗然。 凤后温瑜退去,姬幽坐在高位之上,冷声开口:“礼部尚书何在?” “臣在。”礼部尚书陶令仪慌慌张张的出列。 姬幽:“先皇丧仪之事交由礼部尽快安排。” “是。”陶令仪应道。 姬幽:“魏将军护朕左右,击杀反贼,功不可没。” 姬幽:“颜致李徽等三皇女之流密谋造反,九族之内全部下狱,即日起骠骑将军颜致的兵权就由魏将军你掌管。” 魏染言叩谢: “臣谢主隆恩。” “众卿可还有异议?” 姬幽见朝臣安静如鸡,便道:“无事退朝!” 话落,姬幽以及身后随侍的苏女监离开了奉天殿。 众臣送呼:“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章 丧仪 月宸宫。 凤后温瑜看着带领宫人走进来的姬幽,心下了然。 他挥退了身边的侍从,轻咳了几声,等着姬幽开口。 姬幽抬眼,与凤后的视线交汇,见其神色寡淡,生死关头依然平静的过分,心中喟叹,不怪母皇几十年如一日的宠他,凤后确实有这个资本,只是...... 姬幽的眸色渐冷,凭什么凤后犯的错,要他的父君背负,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姬幽不再犹豫,立刻从身边苏女监手里接过鸩酒,亲自递到凤后面前。 寒声道:“儿臣斗胆,请父后——殡天。” 温瑜接过毒酒,并未立即饮下,他平静的问道:“是你杀了秋儿。” 姬幽并不惊讶他知道,只是开口:“父后言重了,四皇姐是为国捐躯。” 温瑜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的黯淡,因果报应,是他有罪在先,不怪六皇女怨恨,他缓了缓又道:“我只求陛下不要伤害钰儿。” “我与八皇子无冤无仇。” 听此,温瑜的心放了下来,只要能保住钰儿,他愿意一死。 鸩酒入肺,鲜红的血液自嘴角流出,一代凤后便结束了这凄凉又富贵的一生。 亲眼见着凤后倒下,大仇得报,姬幽漠然的离开了月宸宫。 殿外,姬幽吩咐道:“苏筠,传告天下,凤后心死,随先皇薨逝而去,举国哀殇。” “是。”苏筠点头,即刻开始操办。 消息传出,举国上下一片哀痛。 翌日,皇城内一片素白,上上下下皆身披缟素,宫廷内外,哀乐声声,悲声不断。整个宫廷都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中。 乾清宫。 姬幽这几日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将礼部呈上的折子过目后,她揉了揉两鬓,朝苏筠问道:“阿钰可是快回来了?” 苏筠从潜邸时便一直跟在姬幽身边,自然知道陛下问的是八皇子姬钰,她恭声道:“陛下驾崩当日,便有宫人给八皇子传递消息,从尚灵寺到京都快则今日,慢则明日。” —— 黑云压城城欲摧。 宫道之上姬钰驾马飞奔,终于在入夜子时抵达皇宫。 姬钰的脚步沉重,几月前父后要他去尚灵寺为母皇祈福,二则为了躲避和亲,不过短短几月,父后,母皇,皇姐便相继离他而去,究竟是物是人非了。 甬道之上,苏筠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姬钰,急忙上前迎接。 姬钰先开了口:“可是苏女监?” “诺,殿下好记性。”苏筠又道:“陛下已经盼着殿下许久了,殿下请随小人来。” 有苏筠带路,姬钰很快便见到了姬幽。 殿内只有姬幽一人,苏筠在姬钰进来后也悄悄退了出去。 “六……” 恍然想起今朝不同往日,姬钰拱手作揖,急忙改了口:“臣弟见过陛下。” 姬幽急忙虚扶他起来,笑笑:“阿钰不必多礼,你还像从前唤我六皇姐便是。” 姬钰顿了顿,道:“六皇姐,我想去看看父后,父后的梓宫放在何处?” “奉天殿,与母皇在一处,我陪你一道。”姬幽贴近姬钰,柔声。 苏筠提着宫灯,姬幽和姬钰一同朝着奉天殿而行。 姬幽屏退了看守的宫人,姬钰跪在灵柩前,早在尚灵寺刚得知消息时,他便悲痛万分,连着几日泣如雨下,许是眼泪都流干了,现下竟半分泪滴未落。 他悠悠开口:“ 我为父后亲生,守在此处理所当然,但六皇姐……父后生前对你并不上心,六皇姐还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阿钰,他也是我的父后,不论如何,我都该尽孝道不是吗?” 听此,姬钰不再劝说,月色寒凉,为他渡了一层清辉,出尘脱俗。 二人足足待了一个时辰。 姬幽守着姬钰,过了一会,才道:“父后遗愿,希望阿钰余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姬钰低语,有些不认同,哪有人能一生顺遂的呢。 紧接着姬钰站起身,顿时脑袋一片昏沉,意识也逐渐模糊,整个人朝后倒去。 “阿钰!”姬幽神色一凛,急忙护住姬钰,避免他头颅着地,随后快速将姬钰抱起朝偏殿而去。 苏筠见状,急忙跟上,顺便吩咐身边的侍女去请太医。 侍女不敢耽误,立刻便去了。 姬幽守着姬钰,见他神色苍白,很是心疼。 一旁的苏筠察觉陛下两眼带着血丝,适时端来参汤,“陛下,已经派人去请太医过来,八皇子应是太过劳累,您不必太过担忧,也要保重自儿个的身体,先喝些参汤吧!” 姬幽接过,又嘱咐宫人给姬钰弄些膳食。 很快,太医令何碧便赶了过来,她先朝姬幽道:“微臣见过陛下。” 姬幽摆摆手:“何太医不必多礼,先为八皇子诊治。” 何碧忙应下,片刻后,朝姬幽言述:“回陛下,八皇子乃劳累忧伤过度遂导致昏厥,只需将养几日方能好转。” 何太医为八皇子针灸过后又开好了方子,才恭敬离开。 几息后,姬钰悠悠转醒,他气息微弱,低声唤道:“六皇姐。” 苏筠在姬幽的眼色暗示下端上备好的羹汤,姬幽伸手接过,亲自喂给姬钰。 姬钰轻咳几声,神色有些不自然,“六皇姐,我…我自己来就好。” 姬幽并未由着他,她将羹勺稳稳拿在手里,一勺一勺喂给姬钰,神色极其温柔。 二人仅一拳之隔,姬幽这般近距离的望着姬钰,还是第一次,少年柔软的发丝垂下,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鼻挺而精致,唇形漂亮的勾人,整个人又透露出一丝疏离之感。 “我知你心忧凤后,但不急于这一时。”姬幽如是说道。 姬钰点点头,有些无奈,她一直守着,教他如何跑出去。 姬幽薄唇微勾,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姬钰喝完药后,便在姬幽的要求下沉沉睡去。 屋里,姬幽命宫人点上了安神香,她希望姬钰能好好休息一番。 姬幽带人悄悄离开,回了自己的寝殿——养心殿。 夜深,万丈苍穹之上,星星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苍茫大地。 苏筠走进来,低声禀告:“陛下,先皇身边的陆女监自缢了。” 第3章 登基大典 “ 找人厚葬,通知她家里人,银钱方面别亏待了。” “是。” —— 丧仪连着几日进行,姬幽每日临丧,以示孝道。姬钰黯然神伤,每日跪在灵前好几个时辰,将亲手叠好的金银箔纸,烧尽,烛火明明灭灭。 一个月后,先皇丧仪结束,同凤后合葬于皇陵。 姬钰想去辞别姬幽,便去了养心殿。 姬幽近日忙于前朝的事,十分劳累,但见姬钰进来,她的眼神瞬间明亮,忙关切道:“阿钰怎么来了?” 姬钰顿了顿,接过身后宫人手里的燕窝。 笑笑:“六皇姐累了吧,我亲自做的燕窝,请六皇姐尝尝味道。” 姬幽十分欢喜,急急的接过就往嘴里送。 “嘶……”哪知燕窝温度还有些烫,姬幽的嘴角登时便有些红肿,为免姬钰担心,只一个劲的说无碍。 周遭的宫人急忙跪下,一时心惧。 姬钰神色担忧,心疼道:“六皇姐,你怎么这般急?你现在是当了皇帝的人,怎么还不如从前稳重了。” 苏筠示意身边的宫人退出去,然后急忙拿过烫伤药,想要为陛下上药。 姬钰说道:“我来吧。” 苏筠俯身:“有劳殿下。” 姬钰的动作很温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在姬幽嘴角涂抹。 指腹摩挲着,有轻微的酥麻,姬幽眉眼含笑,“谢谢阿钰。” 她一双好看的狐狸眼狭长迷人,姬钰怔了怔,好在已经上好了药。 姬钰将药瓶放回木盒,收敛了情绪,方才缓缓开口说明他来的目的,“六皇姐,我想离开皇宫,去为父后守陵。” 姬幽的笑意渐渐消失,未免姬钰看出她的不愉,隐匿了眼底的情绪,片刻后才开口:“阿钰想为父后守陵,实为仁孝之道,我本不该拒绝,自然也不会阻拦你。” 紧接着姬幽轻叹一声,“只是过几日是我登基的重要日子,阿钰能不能多留几日等参加完祭天大典再离开?” 听此姬钰也不忍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晡时,姬钰顺便留下来为姬幽研墨。 次日,寅时三刻。 姬幽上朝,有北曜国以及周边一些小国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慰问折子,有礼部上奏有关祭天大典的事宜。 同时定大行皇帝庙号为顺宗。 随即又吩咐百官为百姓减免徭役赋税,祭天大典则定在七日之后的一个吉日。 下朝后,姬幽仍不得闲。 直到苏筠进来禀告:“陛下,太卿们已搬往东西六宫居住。” 姬幽示意知道,随即才吩咐宫人准备膳食。 紧接着姬钰便过来陪姬幽用膳,起初姬钰百般推脱,姬幽依旧锲而不舍让宫人去请。 姬钰想自己留在宫里的日子不多了,也就只好同意,一连几日二人都一道用膳。 每每这个时候,苏筠都能察觉到陛下的心情好了不少,胃口也不错,伺候的心也安稳了许多。 —— 登基大典很快便到了。 姬幽黎明便起了床,宫人们各尽职责开始伺候新帝沐浴更衣。 而后内院官奏禀,姬幽坐上辇轿,百官随行,仪仗在前,到了祭天坛方下车。 然后又换上礼部备好的登基穿的袍服,太常寺的寺丞从棂星门内引着姬幽上到第二级台阶,最后一阶便是姬幽独自上行。 典仪官和执事官各自负责自己的事情。 迎神奏乐后,姬幽站在神位前,接过捧香官递上的三炷香,行了四跪四叩礼,百官也随之下跪。 姬幽站在上首,肃穆庄严。 明黄色的长袍上用金丝绣着龙腾翻涌的图案,龙袍上的暗纹在日光照耀下隐隐发光,头戴冠冕,系着明黄色的冠绳,精致的脸庞蕴含着威仪,腰间束着金镶玉带,眼睛漂亮深邃,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高台之上祭祀天神,受百官朝拜。 礼毕,众大臣跪于殿下,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忙于登基之事,只匆匆看了姬钰一眼,便着百官离开,留下几位大臣商议朝事了。 宫道上,太傅之女孙子怡远远的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姬钰,她目光一亮,登基大典刚刚结束,她立刻走到姬钰身边,拦住了他的去路,有些意味深长道:“殿下!殿下,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姬钰并不喜欢这个人,她的眉眼透着阴邪之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总是暗含色欲,往日也只是有几分贪念,他便不欲计较,今个儿不知是不是着了魔,竟有胆量拦住他,姬钰脸色沉了沉,若非今日是六皇姐登基大典,不宜见血…… 见姬钰竟然无视了她,孙子怡心中有些不悦,但不敢表露出来,她走在后面想了想,有件事八皇子定然会感兴趣,随即有些不怀好意道:“殿下真的相信四皇女之死与新皇无关吗?” 姬钰脚步一顿,直言:“孙司正何意?” “只是提醒殿下一句,莫要受人蛊惑,听母亲说,当日四皇女是突然回京的,刚回京便遇上了三皇女反叛,偏巧两位皇女一夜之间两败俱伤。”孙子怡故作感伤,颇有些欲言又止道。 这些都是她从她母亲那得知的,四皇女在时对她母亲很是尊敬,她娘也算四皇女的左膀右臂,八皇子又与四皇女一父同胞,她就不信八皇子不会多想! 姬钰听完,仍旧没有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便径直走了。 留在原地的孙子怡脸色难看,握紧了双拳,片刻后,才离开回了太傅府。 —— 姬幽处理完朝事后,便主动找了姬钰一起用膳。 随着苏筠示下,宫人开始井然有序的传膳。 姬钰观姬幽眼尾通红,眼神透着深深的疲惫,将想要离宫的话暂时压下,关切道:“皇姐,国事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阿钰不必忧心,只是我刚刚登基所以忙碌了些,往后自然有空休息。” 姬幽笑了笑,眉眼弯弯,“不说这些了,今日让御膳房的人做了你最爱的龙须糕,快尝尝,合不合味道。” 姬幽将糕点放置在姬钰面前,见姬钰吃进嘴里,她眼神暗了暗。 随即又问:“如何?若是御膳房的人不尽心做的不好,皇姐定饶不了他们。” 姬钰咽下糕点,轻笑,“味道很好,多谢皇姐。” 姬幽一边吃着一边给姬钰夹菜,二人相处融洽。 饭后,宫人将剩下的御膳撤走,姬幽虽舍不得姬钰,却还是只能回了养心殿。 第4章 早朝 姬幽挑动着烛火,眉眼隐在暗处,“都处理干净了?” 苏筠端上沏好的热茶,急忙回禀:“陛下放心,小人看着处理的,绝不会留下一丝破绽。” 姬幽继续说道,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喝了一口热茶,“接下来送往八皇子身边的膳食都如今日,你全权监督,不过用量要一日比一日减少,毕竟那药伤身,朕不想让八皇子有事。” “诺。”苏筠躬身退了出去,然后吩咐宫人立刻准备为姬幽沐浴。 寝殿里姬幽一身明黄色便服,眸色幽暗,她不想要阿钰离开,方才出此下策,让苏筠在点心里放了些悲酥散,无色无味,只会让身体变得些许虚弱,但不会伤了根本。 等到……等到她说服姬钰自愿留下,再按时服下解药便可。 寅时三刻,姬幽悠悠转醒,几十名宫人端着东西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姬幽在宫人的侍奉下穿戴整齐,入了奉天殿。 苏筠高喊:“陛下驾到~~” 百官下跪:“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均已到齐,分列两侧,早朝便拉开了序幕。 “平身!” 这是姬幽登基即位的第一个早朝,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左相温柒率先垂范:“启奏陛下,新帝改元,万象更新,请陛下示下。” 姬幽想想,便道:“今改年号为恒清,日升月恒,海晏河清。” “陛下圣明!”众臣膜拜。 而后吏部尚书虞襄出列:“禀陛下,合州知府暴毙,知府一位空缺,不知该派谁去?”说话间有些意味深长的瞥了太傅一眼。 姬幽看着奏疏,缓缓道:“合州偏远,经济稍显落后,朕也有些发愁,暂不论迹,只求无过,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太傅眉心一跳,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虞襄有些犹豫不决,状似难为地开口:“微臣却有一人,只不知会不会遭人反对。” 姬幽暗骂老狐狸,惯会拐弯抹角,逼她出面,“哦?是谁?你且说吧!” 见陛下点头,虞襄这才直接道:“便是吏部的孙司正,也是孙太傅之女孙子怡。” “孙司正隶属吏部,我观其品行端正,是可造之材,只是经验不足,缺乏历练,此番在合州必然会有所作为,为陛下分忧。” 虞襄语调一转,而后看向太傅,“然听闻太傅对孙司正极为宠爱,不知能否舍得?” 姬幽适时开口:“据朕所知,孙太傅不只一女,如何不舍,虞爱卿实在多虑,太傅以为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孙蓓自然不能公然违逆,只好应下,皮笑肉不笑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女之幸。” 见她应下,姬幽心中冷笑,昨日若非她身边的暗探来报,她还真忘了孙子怡这个漏网之鱼,孙蓓教不好女儿,便也不必留在身边了。 合州之事已解,虞襄仍未挪动,姬幽只好又问:“虞爱卿可还有其他事启奏?” 虞襄继而又恭谨道:“陛下刚登基,正值春秋鼎盛,而后宫职位空缺,理应广纳淑男,充盈后宫,绵延子嗣方为国家之福,社稷之福。” 话落,左相温柒站了出来,接口道:“请陛下选秀。” 而后众多朝臣也道:“臣等附议。” 姬幽揉了揉眉心,“既如此,选秀之事便交由户部,众卿家还有其他事吗?。” 见下首静默,苏筠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下跪恭送陛下。 姬幽用了午膳,便开始批阅奏折。 等到入夜,便又到了姬钰殿内陪他用膳。 姬钰想开口提出离宫,又有些犹豫想着等姬幽走的时候再说,忽听姬幽开口:“今日那些朝臣沆瀣一气,阿钰你不知道,原来帝王也不得自由。” 姬钰劝慰道:“我听说了,是选秀的事吧,皇姐何必动怒?历代帝王皆如此,这也是牵制世家的一个好法子。” 姬幽抬眸,看向姬钰,“明日选秀,阿钰可愿陪同,帮皇姐掌掌眼?” 姬钰微蹙眉,迎上姬幽的眸子,“恐怕要让皇姐伤心了,我已在这宫内多日,实在不欲久待,想着明日便出宫为父后守陵。” 姬幽有些迟疑,缓缓说道:“这样啊,还是再多待一日吧,皇姐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明日才能交与你。” “也算皇姐一点心意,你务必要收下。” 姬钰没做他想,一日便一日吧,他颔首,“好。” 片刻后,见姬幽打算离开,姬钰终是问了出来,“六皇姐,宫变之时你在哪里?” 姬幽脚步顿住,回过身,“我与父后同在母皇寝殿,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姬钰悠悠道:“那…那你没有参与宫变对吗?”不知为何他有些紧张。 姬幽笑了笑,她拍了拍姬钰的肩膀,“阿钰是想问四皇姐之死是不是我吧。” 姬钰侧身,没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姬幽放下手,正色道:“不是我。” “阿钰,我知你近日伤心,但你不必与我有敌意,往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 听此,姬钰又重新说了离宫的事,“祭祀大典已经结束,你明日便要选秀,便放我离宫,让我为父后守陵吧。” 话落,突然身形不稳,姬幽急忙扶住了他。 “阿钰你脸色不好,朕不放心你,许是之前熬的夜多了,将身体累垮了,你便再委屈些日子,将身体养好,再出宫也不迟,我也算对得起父后临终的嘱托。”姬幽将姬钰扶到床榻之上,眸光一暗。 听姬幽这么说,姬钰确实才感觉这几日身体不免有些力不从心,便点点头,应允了下来。 姬幽吩咐太医开了治病的方子,叮嘱姬钰养好身体,便离开了。 回了养心殿,姬幽神色阴冷,隐隐猜到定是昨日那孙子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才让姬钰起了疑心,暗恨对孙的处理还是太过轻了。 暗夜,细密如银豪的雨丝轻纱一般笼罩天地,朦胧月色在黑漆的夜幕下若隐若现,宫道之上静谧幽深,偶尔传来窸窸窣窣的鸣叫声。 第5章 选秀 姬幽睡不着,带上苏筠悄声出了皇宫直奔南风阁。 南风阁,魑魅坊。 这里住着南风阁第一公子——颜七音。 这种地方,能被称一声公子的人,自是才貌无双。 事实也确实如此,颜七音美的如妖孽一般,仅凭一场惊鸿舞便惊艳四座,名动京都。 室内香雾缭绕。 颜七音懒倦地躺在床榻之上,柔黑的长发披散,有些凌乱,眼尾微红,天生挑起妖冶祸水,唇不染而朱,衣襟微微敞开,露出诱人的锁骨,魅惑横生,手里摇晃着酒杯。 没有哪个女子见了还能把持得住。 偏偏这个例外,很早便叫他遇上了,更过分的是那人还包了他七年之久。 颜七音看到闯进来的女子,并未挪动分毫,反而有些阴阳怪气道:“哪来的贵人,深更半夜造访我这污秽之地,若是冲撞了,仆俾可担待不起。” 姬幽淡笑,走近了,俯身,将颜七音的衣襟轻轻上拉,眸色暗了暗,“几日未见,公子便将我忘了,真叫人寒心!” 姬幽自然的为自己倒好了酒水,静静的看着颜七音。 “六皇女贵人多忙,四个多月之久也能说是几日,仆俾佩服。” “我忙不忙,你最是知道,我若闲着,怎会不来看顾你?”姬幽抬眼,将颜七音喝完的酒樽重新斟满。 “是吗?我还以为殿下做了皇帝,便将我抛诸脑后,甚至直接哪日不高兴了灭个口。” “这话委实严重,好了,我的错,自罚三杯。”话落,姬幽便连着喝了三杯。 颜七音冷哼一声,神色方端正起来,“找我何事?或者谁惹你不高兴了?来我这消遣。” “我明日选秀。” 颜七音听此差点气笑,心中的某处酸涩被他忽视,“陛下是来炫耀呢?还是来让我祝贺的?还是要我给陛下的宫侍准备些什么礼物?” “什么话!”姬幽皱眉,越发觉得颜七音今日说话格外刺耳。 “你以为选秀是帝王之福吗?为了江山社稷,便是帝王,也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 “终日面对不爱之人还要装作情深的样子,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姬幽又喝了好几杯,她酒量甚好,几杯下肚仍未有醉意,然后又问道:“七音,你说若是你心中有人,那人却要娶别人,你是不是会伤心?” 颜七音眼帘收起,只道:“我没有,不知道。” 姬幽翻了一白眼,顿觉白问。 因着明日选秀,不必上朝,姬幽在魑魅坊待到天明,方才回了宫。 选秀的地点定在永宁宫的正殿——含玉殿。秀男每六人一组,由女监引着进去被选看,其余的则留在宫内的暖阁等候。 一道咳嗽声突兀的响起,众人好奇的看过去。 这时,一位身穿红色华贵锦袍,头戴金玉冠,额饰精致的郎君傲然的朝方才咳嗽的郎君走去, 语气有些恶劣:“哪来的病秧子?也敢来参加选秀,若过了病气给陛下,可是弥天大罪。” 一些人看清了红衣男子的容貌,顿时有些羞愧掩面,只见其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面容妖艳倾城,长眉若柳,端的是高贵轩昂,神情更是十分倨傲,不用猜也知道,家世定也不俗。 “我家郎君只是自小体弱而已,哪有什么病气?这位郎君莫要瞎说!”师律气急,脱口而出便为自家郎君反驳道。 红衣男子虞重华未料到一个小厮竟敢对他不敬,瞬间脸色黑沉,命令身边的侍从替他掌嘴。 侍从只好听令,便欲伸手去打,岂料下一秒手便被人死死钳制住。 侍从为难的看向自家郎君,只听抓着他的黑衣男子冷声道: “虞重华,这是皇宫,不是你们尚书府,管好你的人,莫要放肆!” 吃瓜的众人恍然,原来是如今正得盛宠的虞尚书之子,怪不得…… 虞重华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黑衣男子他认识,是将军府的魏锦宵,如今不好与其撕破脸,只好暗骂一声多管闲事,刚刚好有女监来请他入殿面见陛下,于是虞重华便转身离开了。 魏锦宵最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事,便忍不住出面了,别人怕虞家,他可不怕。 温晔一袭月白色长袍,感激的看向魏锦宵,他生性懦弱,若非魏锦宵出面,师律身为他的侍从,今日必定吃了哑巴亏。 师律也急忙道谢:“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魏锦宵轻笑,表示不必放在心上。 师律又道:“我家郎君久居闺阁,几乎不与外人来往,失礼之处郎君勿怪。” “无妨。”魏锦宵脾性极好,又听得温晔咳嗽几声,一时哀叹。 听闻新帝还是皇女时,极尽风流,温晔这病弱的身子能吃得消吗?但愿他能安然无恙。 思索之际,便见一青蓝色身影来到面前。 文褚恩自踏进皇宫,便觉孤苦无依,这时见了熟人,便忍不住凑上来,欢愉道:“魏哥哥,你也来了,太好了。” 说话间暗自朝温晔看去,其肤白如瓷,身如玉树,今日来参选的秀男,以他的审美来看,若论姿色,这位病弱郎君堪属上乘,就是可惜身体不太好。 魏锦宵不欲打扰温晔,便将文褚恩拉到另一边,才道:“小恩?” 文褚恩笑容纯良,和善的问道:“魏哥哥,那郎君你也认得?” 魏锦宵回道:“是左相之子,只听我娘提起过些,也是今日才见了第一面。” 没想到文褚恩也进宫了,魏锦宵有一瞬间的惊讶,忍不住问:“你爹只有你一个孩子,平日最是宠你,怎么舍得让你进宫来?” 文褚恩一双无辜的小鹿眼微微弯起,忍不住低下头,“母亲说其他哥哥年龄不符,只有我年岁比新皇小,所以……” “而且爹爹说这是世家儿郎的运道,也是家族的荣耀。” 魏锦宵只觉可笑,“呵,帝王薄情,这皇宫能落着什么好!” 文褚恩顿时一惊,一只手覆在魏锦宵的嘴唇,谨慎道:“魏哥哥,小声点。” 魏锦宵忽觉失言,便止了声。 文褚恩缓了缓问道:“魏哥哥,你不想入宫吗?” 魏锦宵不带一丝犹豫道:“嗯,若是能落选就好了。” 文褚恩讶然,“可是魏哥哥你才貌出众,应该很难不会被选中。” 两人还想再说什么,便有女监告知轮到他们二人入内了。 两人忙整衣肃色,然后跟着女监和其他四位郎君一道进入殿中。 第6章 赠琴 “骠骑将军魏染言之子魏锦宵,年十七。” “户部侍郎文香之子文褚恩,年十五。” .............. 魏锦宵走在六人之首,台上的帝王离得远,看不真切,只隐隐能瞧见身姿绰约,很快,复低垂了眼眸,福身跪下, \"臣郎魏锦宵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据姬幽所知,魏染言只有这一个儿子,想了想,不禁莞尔,“可读过书?” “臣郎愚钝,不曾读过,闲时偏爱舞刀弄枪。” 听此,苏筠蹙眉,后宫侍君皆须熟读男则与男训,舞刀弄枪怎可放到台面上来说,遂忍不住出声提醒:“郎君慎言!” 姬幽伸手示意无碍,轻笑道:“郎君有其母风范,实乃孝义之举。” 此话让魏锦宵的脸色变了变,不出意外,他只能入宫了。 苏筠明白过来,紧接着开口道:“魏锦宵留牌子,赐墨玉。” 接下来的四位因着姬幽的不耐则一应全被淘汰,轮到文褚恩时,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紧张,才显得不那么失礼。 \"臣郎文褚恩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音色独特,低润纯正,像天边飘来的云絮般柔软。 姬幽久久没有说话,就在文褚恩以为自己要落选时,女监的声音适时响起,“文褚恩留牌子,赐墨玉。” 话落文褚恩松了一口气,急忙下跪谢恩。 而后便是下一批的六人。 “左相温柒之子温晔,年十七。” ................ “渝州知府之子沐流光,年十六。” 温晔走上前,他身形单薄,好似风一吹便会碎了,虽然入宫非他所愿,但他仍体态端正,行礼之处没有分毫错处,\"臣郎温晔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细看一眼,笑吟吟道:“温晔,晔兮如华,温乎如莹,果然人如其名。” 苏筠见此,了然于心,高喊:“温晔留牌子,赐墨玉。” \"臣郎沐流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沐流光一袭黛色水纹衣袍,神色恭敬道。 沐流光…姬幽顿了顿,道:“你是渝州来的?” 沐流光微微一笑,颇为自豪,渝州曾出过一位贵君,便是当今陛下的生父,“回陛下,正是。” “渝州景色如何?” 沐流光微微一愣,有些没想到陛下会问这个,反应过来后立刻说道:“回陛下,渝州多烟雨,山清水秀,景色宜人。” 姬幽:“听闻渝州的美人歌唱的也好,你呢?可会唱歌?” 沐流光心下更是高兴,回道:“此技臣郎最是擅长,只要陛下不嫌弃臣郎,日后有了机会,臣郎定让陛下满意。” 见姬幽笑而不语,苏筠最后喊道:“沐流光留牌子,赐墨玉。” 选秀酉时三刻方才结束,随后便由宫人来引前来参加选秀的秀男出宫。 —— 姬幽则去找姬钰一同用膳。 姬钰近日总觉得有心无力,身体也不如从前硬朗,连着心情也有些低落,见姬幽进来,脸上才换了笑容。 姬幽关切的问道:“阿钰身体可好些了?” “劳皇姐挂念,大抵是受了风寒,不妨事。” “那也要好好养病,好好吃饭。”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用过了晚膳。 姬幽看着姬钰,缓缓道:“阿钰你这殿内光线不好,今日太医说了你的身体需要好好养着,住的地方需日光充足,我想了想,宫中当属月宸宫最是宽敞明亮,你父后生前便在那住,你直接搬过去住,一来心中能多些慰藉,二来安心养好身体为重。” 姬钰有些迟疑道:“可是这会不会不合规矩。” 姬幽挑眉,“规矩是朕定的,阿钰怕什么!” 过了一会儿,姬幽随意朝一个宫人吩咐道:“去,拿件披风给八皇子。” 宫人应下急忙去寻。 姬钰疑惑道:“皇姐,这是做什么?我们要出去吗?” 姬幽神秘一笑,“我陪你去月宸宫,昨日不是答应你要送你一件东西的嘛,我已经让宫人带去月宸宫了。” 方才的宫人办事利索,姬幽接过披风,上臂绕到后面,为姬钰披上。 “走了,别着凉。”姬幽牵着姬钰,刚走了几步,恍然想起什么,遂道:“哎,等等。” “还缺一个东西。” 姬幽看向身后的苏筠,吩咐道:“苏筠,拿条白纱。” “是。” 姬幽拿过苏筠找来的白纱,同样为姬钰系上,十分满意,心情也轻快了不少,“好了,这样就对了。” 姬钰无奈,“皇姐,为什么还要遮住眼睛?” 姬幽搀着姬钰,防止他摔倒,然后态度强硬地回道:“保持神秘感,不许摘下,不许偷看。” 二人并排静静的走着,走得比平常慢了些,月光倾泻,照映出一对璧人。 姬钰察觉到姬幽手心传来的温度,心蓦地漏了一拍。 “小心。”路过台阶时,姬幽出声提醒,扶着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就在姬钰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时,终于传来了姬幽的声音,“好了,到了。” 姬幽轻笑,随即轻柔的摘下姬钰眼上的白纱。 姬钰重获光明,微微适应了几息,这才看清面前引人注目的古琴,惊愕之余,欣喜道:“这是……九霄环佩。” 九霄环佩为天下第一名琴,梧桐作面,梓木为底,通体髹紫漆,其琴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 然其辗转流失,下落早已不明,没想到六皇姐竟能寻来。 姬幽自得道:“如何?皇姐好久没听你弹过了,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姬钰抚摸着琴身,走到乌木雕花桌旁坐下,气息微敛,“不怕皇姐笑话,只是姬钰也许久未弹,恐琴技生疏,怠慢了这把好琴。” 姬幽却道:“我相信阿钰。”她太知道姬钰的琴技,足以当得起天下第一。 “那便献丑了。”姬钰笑笑,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开始拨动,便是一曲常弹的?高山流水?。 琴音似深谷幽山之音,清澈明净,真令人心骨俱冷,体气欲仙矣。 第7章 入宫 半个月后,宫中教导选入后宫侍君的仆侍才完成了各自的职责,今日,便是侍君们正式入后宫的日子。 养心殿。 苏筠躬身,手里捧着放置木牌的托盘,小心翼翼道:“陛下,内务府送来了侍寝的名单,有闻常在,沐常在,魏容华,文容华,温良御,虞贤御等,请陛下翻牌子。” 姬幽手里还拿着奏折,抬眼看了苏筠一眼,漫不经心道:“苏筠,你觉得哪位侍君好些?” 苏筠急忙跪下,顿觉脖子一凉,“小人惶恐,请陛下定夺。”她不想找死,可没这个胆子对陛下的侍君评头论足。 姬幽眯了眯眼,扬声一笑:“起来吧!”随即思索道:“虞爱卿正得朕心,温相…温相是先凤后的母家,两头制衡,今夜便召温良御吧。” “诺。” 苏筠得了皇上的旨意,向外道:“通知兰倚宫,让温良御准备侍寝。” 兰倚宫内,烛火燃烧,一派喜庆。 温晔在仆侍们忙碌的侍奉下,沐浴更衣,他未施粉黛,只着一袭轻纱,身形更显单薄,在随侍入宫的侍从师律的提醒下,将备好的银两分给了前来传话的仆侍。 他声音微弱,出于礼节,对仆侍温和道:“有劳跑这一趟,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两个仆侍恭敬谢过,“多谢侍君,陛下还等着,侍君请,莫要误了吉时。” 师律扶着温晔上了坐辇,由仆侍抬着一路到了养心殿。 未央宫中虞重华得知陛下登基第一个召侍寝的人竟然是温晔那个病秧子,顿时气极。 身边的侍从好生安慰,苦口婆心道:“侍君,那温郎君毕竟是左相之子,如此安排也是…合乎常理。” 思及此,虞重华反而更加生气,他瞪了侍从月寒一眼,当夜,未央宫便传出不少瓷器碎裂的声音。 养心殿内。 姬幽一袭明黄色便服,在温晔进来后,便让殿中的宫人尽数退了出去。 温晔由于紧张,从进来之后便一直低着头,但仍能感受到养心殿的明亮,比他宫内的烛火更多,更灼人心,好在殿内燃着的龙涎香,让他很快恢复了神智,急忙恭敬福身:“臣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 姬幽见他拘谨,迟迟没有抬首,于是缓缓上前,玉指勾起了温晔瘦削的下巴。 嗯,长得有些瘦弱,面容苍白,清水芙蓉的脸上难掩病态之色,温家的儿子眉眼向来格外出众,温晔也不例外,浓黑的眉宇下是一双过于清澈的眼眸,这样漂亮的双眼几乎和她的阿钰如出一辙,细看之下却又不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暗含着几分忧思,几分怯懦,这些她从未在阿钰的脸上看到过。 温晔被迫与姬幽对视,感受到她迫人的风姿,只觉得呼吸一沉,心跳的紊乱,他不敢乱动,直到姬幽松开,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起来吧,可会弹琴?”为了缓解一丝尴尬,姬幽问道。 温晔顿了顿,姬幽又问:“不会?” “不....不是,臣侍会弹,但...但学艺不精,怕污了陛下的耳。”察觉到姬幽语气中的一丝失望,温晔轻声解释道。 姬幽含笑道:“无妨,会弹就行,朕也不会,却喜爱琴音,你只管弹,朕只是想想听听。” “是。”温晔应下,很快,陛下便唤人取来了一把玉琴。 温晔自琴旁坐下,凝神静心,勾起琴弦,此刻心中的紧张感顿觉全无。 琴声婉转悠扬,细听之下却带着几丝的感伤,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姬幽微微有些晃神,一曲毕,温晔见姬幽不语,急忙跪下,“陛下恕罪,臣侍班门弄斧了。” 姬幽身体前倾,淡笑,将温晔牵起身。 “夜色已深,朕一时兴起,难为你了。” “臣侍惶恐。”温晔屈身眼睫轻颤,有些受之不及,轻声道。 姬幽笑笑,手指轻轻抚上温晔温顺的墨发,掌心覆在头顶,温和道:“好了,该歇息了。” 温晔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有些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姬幽已经坐在床榻之上,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之间带着几分戏谑。 温晔耳根有些红,低声道:“陛下,臣侍为您宽衣。” 温热的气息洒在姬幽眉心,温晔的动作缓慢,姬幽顺势环住他的腰肢,二人衣物一点一点褪去,下一秒,姬幽又换了个方向将其抵在床上。 “唔……” 温晔闷哼一声,察觉到姬幽的唇落在耳畔,若有若无的触感,引起一阵酥麻的战栗,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也随之变得灼热。 见温晔脸色通红,手指不自觉攥紧,姬幽低低的笑了,视线继而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低柔出声:“别怕。” 鸳鸯交颈,芙蓉帐暖度春宵。 卯时三刻,姬幽起身吩咐宫人沐浴更衣,看了眼床上的男子,体贴道:“别吵醒侍君。” “是。”仆侍纷纷低下头。 等穿戴整齐,姬幽便去上朝了。 姬幽端坐明堂,看着表述临安疫病的奏疏,眉头瞬间拧紧。 临安紧邻京都,疫病来势汹汹,且与往年的疫病没有相似之处,若不能及时控制,便会蔓延到京都,后果不堪设想。 温柒站出来,补充道:“禀陛下,临安巡抚上报已有约莫十分之二的人染了疫病,每日感染者上百,虽然建了隔离区,但疫病蔓延极快,百姓防不胜防,城中大夫虽夜以继日,然仍未寻到解决之法。” 姬幽想了想,开口道:“既如此,传朕旨意,宣派太医院以何太医为首的六位御医前往临安。” 虞襄出列,目露担忧,大惊道:“陛下不可!何太医为历代帝王诊治,怎可离开皇宫,置陛下安危于不顾。” 话落,百官纷纷跪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姬幽厉声,语气不容置疑:“朕只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百官心中一震,“陛下圣明!” 太傅孙蓓目露异色,新帝于帝王之术可谓炉火纯青,哪还有半点从前的影子。 姬幽又道:“另派户部侍郎文香为都察使,中郎将带两千人马前往护送,尽快控制灾情。” “增设隔离区,募捐药物,务必以百姓为重。” 早朝在商定临安疫病之事后退去。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第8章 月宸宫 另一边,两个时辰前。 温晔悠悠转醒,见陛下已经不在,顿觉自己失礼,睡的太沉了些。 仆侍上前,唤道:“侍君,您醒了,小的这就为您沐浴更衣。” 殿外的师律听到自家郎君醒了,急忙跑进来,脸上溢着笑,“给侍君道喜。” 温晔闷闷道,只觉得身体疲乏,“什么喜?” 师律忙答:“侍君承了天子雨露,而且是刚入宫便有的,自然是喜。” 温晔一时羞恼,别过身体,无视了师律。 随着鱼贯而入的仆侍们为温晔穿衣梳洗打扮好后,女监夏意在陛下的授意下端着放了一碗药膳的银托盘走了进来,她恭敬行了一礼,道:“侍君金安,这是陛下让太医院配制的,为侍君准备的养参汤,可益气补中,焕颜生息。” “有劳了。”温晔端起,没有丝毫犹豫地饮下,他常年吃药,比起那些此药竟不觉得苦了。 亲眼见着温侍君喝下,夏意躬身退了出去。 而后,师律便陪着温晔回了兰倚宫。 虞重华散漫的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几名仆侍,此处是从养心殿到兰倚宫的必经之路,哼,他就是要专程来堵温晔那个病秧子的。 他随手摘下路过的牡丹花,这时身边的仆侍月寒远远发现了远处的身影,低声提醒道:“侍君,来了,温良御来了。” 终于等到了温晔。 虞重华转过身,径直走着,温晔路过的时候停了下来,出于礼貌,温晔颔首,“虞贤御。” 虞重华唇角一勾,并未回礼,“我当是谁,原来是温良御,哦,不对,现在是温良君了。” 师律有些得意,刚入宫的侍君只要得了宠幸,位份都会升一阶,如今这后宫,他家侍君的位份最大,自然忍不住道:“贤御既然知道,就该为我家侍君行礼。”哪怕日后虞贤御得了宠,也不能越过他家侍君。 温晔将师律护在身后,转身喝道:“莫要乱言。” 随即给虞重华赔礼道,声音微弱道:“贤御勿怪,师律被我宠坏了,一时口无遮拦,你我一同入宫,位份亦相同,以贤御的容姿,得宠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算你有自知之明。”虞重华瞥了温晔一眼,冷笑。 温晔不想计较,回以一笑,便拽着师律躲开了。 看着温晔落荒而逃的样子,虞重华这才心情好些,让月寒带路,打算前往养心殿去见陛下。 兰倚宫,师律却为自家侍君不屈,喋喋不休道:“侍君,那虞贤御嚣张跋扈,还未得陛下宠幸,就敢对您不敬,实在可恶。” 一边说着,一边端来饭后糕点放在桌案,一边越想越气,十分愤愤道:“侍君身份比他贵重,怎么还怕了他,侍君便是罚他,弄到陛下面前,也是侍君在理!” 温晔哑声失笑,“什么身份,虞家拥护陛下,如今颇受陛下看重,我母亲却不然,也不过占了左相的身份,你要慎言,往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师律见侍君脸色不太好,急忙点头应承。 说着温晔轻咳几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又争什么呢,往后便避着他,就当是为了我,再说陛下若想宠谁全在陛下心里,哪里是侍君能做主的。” 师律想了想,感觉很有道理,便也不再说了,只是眼中还是隐隐透着不服,他家郎君是府中嫡子,上有两位嫡姐下有左相大人疼宠,何曾看人脸色。 温晔叹息,师律自小照顾他,从前在府里自在横行惯了,他一向又对他宽容以待,如今跟着进了宫,倒是委屈了。 温晔仰坐在殿外摇椅上,日光极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风吹过,院落盛开的雅致的玉兰花飘落在地上、身上。 温晔拿起掉落在衣服上的一片花瓣,忽然想起一事,朝师律道:“阿律,你去打听一下八皇子住在哪处?” “进宫前母亲说让我有空看望一下姬钰皇子,你打听到了我们就去吧。” “是。”师律点点头,办事能力很强。 不大一会,师律就回来了,他脸上带笑,“侍君,打听到了,八殿下在月宸宫。” 月宸宫……温晔恍惚了一下,月宸宫是凤后的居所,凤后舅舅还在的时候,他也曾去过几次,母亲说过陛下还是六皇女的时候,八皇子便护佑过陛下,二人关系甚笃,他进了宫,与八皇子走的近些,于他也是有益的。 听闻八皇子近日身体不好,温晔便让师律备上些滋补的药丸去了月宸宫。 兰倚宫离月宸宫有些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 温晔到了,只觉不愧为凤后的寝宫,比他的宫殿要更大些,一砖一瓦皆是精致。 师律朝着殿外的仆侍道:“劳烦通报一声,我家侍君是八皇子母族的表弟,特来拜会。” 那仆侍恭敬福身:“侍君稍等。” 仆侍进入内室,道:“殿下,外面有位温侍君求见。” 姬钰一袭白衣,清贵温雅,摆弄着已经成局的棋子,听到仆侍的话,忙让把人请进来。 师律跟着温晔走入殿内。 姬钰见到温晔,扬起一抹笑容,唤道:“晔哥哥。” “钰儿弟弟。”二人见了礼,一同坐下,姬钰吩咐仆侍准备茶水。 “钰儿弟弟在下棋吗?”温晔不经意间看到檀木矮几上的棋盘,温声开口。 “嗯,皇姐闲暇之余会来找我下棋。”姬钰如实道。 温晔喝了一口茶,姬钰的话传入耳中,“没想到你也进宫了,你在选秀名单中,是姑姑的意思吧。” 温晔苦笑,便是默认了。 姬钰了然,温晔是左相府唯一的嫡子,只有他进宫才有分量,姑姑若不对皇姐表忠心,温家的处势必定艰难,想了想,又开解道:“姑姑也是为家族着想,你别怪她。” 温晔不傻,自然也明白,“我知道,只是萧家……我负了萧蔷,她怕是会怨我怨温家吧。” 姬钰不以为意,“你与她只是两家长辈口头定下的婚约,当不得真,你既入了宫,便要断了她这一念想。” “嗯,这些我都知道的,钰儿你年纪比我小,思想却比我通透,我自愧弗如,难怪……”难怪才名远播。 第9章 玉佩 姬钰温声:“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你要谨记现在的身份。” 话落姬钰从自己的暗匣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温晔。 “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块玉佩,于身体大有裨益。” 温晔接过,是一块雕凤白玉,端看此玉泛着莹润柔和的光泽,可谓是上等的羊脂白玉,他实在受之有愧,故而推辞道:“多谢殿下,只是这玉质地通透,绝非凡品,还是殿下留着吧。” 姬钰摇了摇头,“你从小体弱,此玉可温神养魂,与你才最配,你就莫要推辞了。” “我正有一事要劳烦你,我记得晔哥哥也会弹琴,近日我新作了一首曲子,却觉得还差些什么,想请晔哥哥品评一番。”话落,一旁的仆侍便找来琴双手奉上。 姬钰接过,双手拨弦,调了几个琴音。 温晔只好让师律把玉佩收起来,然后见到姬钰的古琴,一脸惊艳:“这琴可是九霄环佩?” “正是。” 姬钰身为皇子,温晔觉得有这名琴也不奇怪,说道:“你琴技卓绝,配上这把好琴,可谓锦上添花。我天资愚钝,品评二字岂不贻笑大方?” 姬钰一笑,“晔哥哥不必妄自菲薄,若非你自幼体弱,于琴之一道并不差我。” 二人相视一笑,可谓高山流水遇知音。 酉时三刻,有仆侍进来,道:“殿下,陛下说忙于公务,今夜便不来月宸宫用膳了,望殿下照顾好自己。” 姬钰眉头紧蹙,缓缓道:“嗯,也让陛下莫要太过操劳。”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 温晔本想离开却被姬钰留下,“晚膳在哪都是一样吃的,晔哥哥你便留下陪我一道用膳吧。” “也好。”温晔想了想,便同意了。 另一边虞重华白日去找陛下却被告知公务繁忙不便接见,只得灰溜溜回了未央宫。 直到入夜,姬幽都未召虞重华侍寝,虞重华便派了月寒出去打听。 半个时辰后,月寒回来,有些吞吞吐吐道:“侍君,我花了不少银子,夏女监才开了口,说是陛下忙于临安疫病,许是好几日都不会到后宫来了。” “什么?好几日!”虞重华十分生气,愤怒之下将没吃几口的膳食全部推倒在地。 “侍君别动怒,毕竟国事要紧,等陛下忙完国事,肯定会来看侍君的。”月寒急忙劝道,眼睛落在膳食上,只觉得可惜。 见虞重华气性仍旧未消,月寒情急之下,想到一个法子,说道:“侍君莫急,这些时日陛下都不会来后宫,侍君应该好好利用这些时日,多了解陛下的喜好,陛下喜欢什么侍君便做什么,到时候陛下来了,侍君便能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如此侍君便可独得盛宠。” 语毕,虞重华这才稍稍有了一丝理智,有些欣慰的看向月寒,夸奖道:“可以啊,母亲说你机敏,果然不错,母亲没有看错你,你说的对。” 月寒暗暗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虞重华又道:“既如此,陛下的喜好就交给你去打听。” “啊?”月寒一愣,只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顿时脸耷拉下来。 见月寒垂丧的样子,虞重华掀起眼帘幽幽地扫了他一眼,目露不悦:“嗯?啊什么?难道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月寒急忙否认,保证道:“侍君放心,小的能做,能做……” 养心殿。 苏筠拦下了夏意,提醒道:“私受后宫贿赂,小心哪日翻了船,惹了祸,陛下也保不住你。” 夏意拨开苏筠拦在面前的手臂,不在意的笑笑,“苏女监言重了,我只是瞧虞侍君极为有钱的样子,帮他分担一下,免得他的钱没处用,发霉了。” 苏筠冷哼一声,二人互看不惯的进了内室。 朝姬幽恭敬行礼,齐声道:“陛下。” 姬幽批阅着奏折,淡声道:“何事?” “八皇子……” “虞侍君……”二人又是一阵齐声道。 姬幽放下御笔,看了二人一眼,神色莫名,“苏筠先说。” 夏意就知道会这样,但也并无不满,只好退了一步,苏筠道:“回陛下,今日温侍君去了月宸宫。” “温侍君是八皇子表亲,他去看八皇子无可厚非,但其他人别让去月宸宫打扰,八皇子身体如何?” “八皇子身体恢复的不错。” 姬幽平静道:“那就好。”然后看向夏意。 夏意上前说道:“回陛下,虞侍君向小的打听您的事,给了小的些银子。” 话落,夏意将钱袋全部上缴。 苏筠有些鄙视的看了一眼夏意,每次都这么怂。 姬幽笑眯眯的看着夏意,“既然给了你你便收着吧,只要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是。” 夏意忙答:“陛下放心,小的明白。” 这些事无伤大雅,姬幽也不会在意,苏筠夏意一向靠谱,一些银子得了便得了,不过这虞家确实有钱。 于是次日早朝,姬幽有些不怀好意的给虞尚书安排了一份差事,“临安因着疫病,物资匮乏,募捐一事朕看人数不够,就由虞尚书做个表率,务必尽快筹够物资。” 虞襄向来站在陛下这边,此刻自然也不好拂了面子,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应下,又因自己也要出一大笔银子还是十分肉痛。 下朝之后,姬幽特意将虞襄留下。 乾清宫内。 虞襄看着陛下让苏筠送上的上好的碧螺春,有些受宠若惊。 姬幽眉眼含笑道:“虞爱卿甚得朕心,临安疫病让朕心力交瘁,还好有虞爱卿为朕分忧。” 虞襄摸不准皇上今日的意思,急忙跪下,惶惶道:“是陛下圣明,微臣自然要替陛下分担,实为臣子本分。” “快起来,爱卿不必多礼。” 虞襄重新落了座,姬幽又道:“右相一位至今空缺,朕想有位能臣能帮着左相,免得她力不从心。” “虞爱卿所作所为朕看在眼里,也最是瞩意你,但若要百官信服,自是要拿出些功绩来,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听罢虞襄再一次跪下,激动道:“微臣多谢陛下赏识,定不辱命。” 姬幽高兴道:“好,朕等着你那一天,为你加官进爵。” 第10章 落水 未央宫内。 月寒一手摇着扇子,一手将荔枝喂到虞重华嘴边,一边将几日来打听到关于陛下的事一股脑全说出来:“侍君,我问了宫里几位从陛下潜邸时就在的仆侍,他们说陛下从前喜欢逛南风阁,曾一连几日与那南风阁的第一公子同进同出,听说那第一公子颜七音容姿绝艳,最是善舞……” 虞重华脸色一黑,打断了月寒的话,横眉冷对,“你的意思是本君要和那些伶人比?” 月寒惊觉说错话,急忙自扇两巴掌,随后又道:“侍君,小的不是这意思,您想这颜七音有什么值得陛下喜欢的,容颜呢,他定是比不过侍君的,才华呢,他善舞,所以陛下定然只是欣赏他的舞姿,只要侍君能让陛下喜欢上您的舞姿,必定会对您青睐有加。” 虞重华眯了眯眼,很是赞同。 高兴之余,将剩下的水果赏给了月寒。 …… 一连几日虞重华都宿在未央宫,不停地练习舞姿,连月寒也忍不住惊讶,自家侍君竟这般刻苦。 但整整半个月过去,依旧不见陛下来后宫,不免有些哀伤颓废,心下郁郁不得。 这日入夜,月寒终于带来了好消息,“侍君,侍君,养心殿来人了,陛下召您侍寝。” 虞重华听此,甚是心悦。 养心殿。 姬幽看着堆叠的奏折,轻叹一声,虞重华走进来,他五官精致,妖冶潋滟,眉心画了似火凤的花钿,更添几分风情万种。 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墨发披散,傲然的气质减弱了几分,开口有些委屈道:“陛下……” 姬幽将其环抱在身侧,腰肢纤细,她笑盈盈地抬眸问道:“何故委屈?” 虞重华幽怨道:“臣侍进宫多日不曾得见陛下,以为陛下将臣侍忘了。” 姬幽失笑,指了指偏殿厚厚的奏折,“你也瞧见了,朕登基第一年,奏折一日比一日多,近日临安疫病,实在是国事繁忙,断没有冷落爱侍一说。” 虞重华看着姬幽眼尾通红,勉强信了,“陛下操劳,重华心中也是极为心疼的。” 忽地站起来,跨坐在姬幽腿上,勾住姬幽的脖子,嘴角上扬,凑近耳畔,声音带着诱惑,满是希翼道:“臣侍专为陛下准备了一舞,正好为陛下助兴,陛下可愿欣赏一番?” 姬幽挑眉,“哦?如此,朕自然愿意。” 虞重华眼神微勾,暧昧的看向姬幽,随即便舞了起来。 他舞姿轻盈,体态如风,一举一动皆摇曳生姿,张扬惑人。 末了,走到姬幽身后,大着胆子双手搂住姬幽的腰肢,然后附身,低低唤道:“陛下……” 温热的气息洒在姬幽耳垂,姬幽有些敏感,她眼神幽暗,转过身,将虞重华打横抱起,温言:“朕乏了,重华陪着朕睡。” 虞重华脸色染了一抹绯红,二人上了床榻,重重织锦帷帐翩然而垂。 虞重华主动地将薄唇覆在姬幽的唇上,温热笨拙,姬幽回吻过去,引导着虞重华,虞重华渐渐不再生熟,唇齿交缠间,二人呼吸愈发沉重,见虞重华就快要窒息。 姬幽松开了他,含着笑道:“今日便饶了你,改日你定求着朕别动,听话,闭眼。” 虞重华只好闭上了眼,手却不安分的放在姬幽身上。 但没想到姬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为所动。 天微明,姬幽照例去了奉天殿,开始早朝。 姬幽走后不久,虞重华便醒了。 月寒陪着自家侍君回了未央宫,顿觉奇怪,怎么自家郎君不侍寝时面色不虞,如今侍了寝还是冷着脸呢。 虞重华自然不会告诉月寒自己并未真正侍寝。 想到陛下没有碰他,略微难受,好在在后宫众人的眼里,他已侍寝,位份也从贤御变成了贤君。 这才脸色好转了些,午膳过后,虞重华带着月寒和几名仆侍去了御花园。 好巧不巧,温晔也在。 温晔一袭蓝白锦袍坐在荷花池边,脸上带着笑容,虞重华咬着后槽牙,只觉得刺眼。 虞重华不动声色的走上前,不等温晔反应过来,便被其一把推入了池中。 温晔落入池水,寒凉刺骨,“救……” 师律心中大怒,眼见自家侍君落入水中,就快沉下去,也不好去拦虞重华,只得跳下去救。 “侍君,侍君!”师律庆幸自己会凫水,他速度极快的朝温晔游去。 虞重华则和随侍的月寒走到假山一处停下,然后低声吩咐道:“月寒,你去一趟太医院,找一下杜太医,我母亲曾对杜太医有恩,本君近日不想再看见温侍君,你知道怎么做吗?” 月寒没想到虞重华这般胆大妄为,有些为难的看着虞重华,但架不住虞重华眼神如刀,只好应下,“侍君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还不快去。”虞重华咬着牙道。 …… 师律将温晔救上来后,找来几个仆侍抬着温晔回了兰倚宫。 随后又吩咐宫人:“快去太医院找位太医过来。” 师律担忧的快要哭出来,“侍君身体不好,如今又落了水,要是发热就不好了。” 仆侍得了令,急忙离开,去了太医院。 不多时,方才的仆侍灰溜溜的走回来,师律不解道:“太医呢?” “师律哥哥,太医……太医院的人说太医署的太医派去临安治疫病了,宫中御医紧缺, 没有太医愿意来给咱们侍君看病。”几个仆侍支吾道。 闻言师律无奈道:“算了,我亲自去。” 然后看向殿内仆侍,“你们看好侍君。” “是。” 师律万不得已先去了养心殿,见门外是夏女监,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的说道:“夏女监,我家侍君被虞侍君陷害落了水,求求夏女监通报一声,让我见见陛下,请陛下去看看我家侍君吧!” 夏意扶他起来,立刻说道:“不是我不帮你,陛下不在,侍君病了就去太医院请太医,陛下也不能看病不是。” 师律知道夏女监肯定是不相信他,以为他家侍君是装的病,顿时急忙解释道:“并非仆侍无理取闹,太医院的太医,仆侍人微言轻,她们……她们不肯给我家侍君治病,若是有陛下口谕就好了。” 夏意看了一眼师律,轻叹一声,“陛下真的不在,实话告诉你吧,八皇子今日突然发了高热,陛下去了月宸宫,你再去一趟太医院,语气软些,必要的时候可以使些银子,若是还不行,你再来找我,到时候陛下回来,我一定告诉陛下。” 师律苦笑,“多谢夏女监。” 师律担忧温晔,急匆匆的便又去了太医院,暗中使了些银子,师律终于进了太医院内院,确实有些太医很忙,师律一个个看过去,走到一位还算闲暇的太医面前,跪下哀求道:“大人,我家侍君落了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您陪我去看看吧。” 见这太医不为所动,师律又补充道:“我家侍君是左相府的,到时候一定会感谢您的。” 那太医有些不耐,“这位小郎,我这还忙着疫病的药材,实在抽不开身,你去找找其他太医,外院的医师也可以问问,她们医术虽不算高明,但落水之症还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师律又换了一个人问,依旧是一样的说辞,有的还不等他过去,就躲了起来。 师律见她们一个个都故意躲着似的,心中生气顿感挫败,外院的医师不过学徒水平,没有经验,怎么能治好他家侍君,万般无奈之下师律踉跄地离开。 天际阴暗,一瞬间大雨滂沱,师律魂不守舍的走着,脸上雨水与泪水交错纵横,突然,在一处角门,被来人撞倒在地。 “师律?你怎么在这?”萧蔷刚点完药材回来,没想到会撞到人,更没想到此人竟是故人。 这声音有些熟悉,师律方回过神,起身抬眸,吃了一惊:“萧……萧姑娘。” 萧蔷有些不解道:“怎么这么惊讶?你忘了我家历代为医,倒是你…你怎么到太医院了?” 师律听此,瞬间有了希望,“太好了,萧姑娘你医术应该很好吧,你快随我去看看我家侍君吧,他落了水一直昏迷着。”说着师律隐隐带几分哭腔。 萧蔷急忙安慰了几句,肉眼可见的比师律还要着急,她拿了自己的药箱,拉着师律便离开了太医院,二人走的极快,不久便到了兰倚宫。 第11章 魂穿 仆侍们见师律领着太医进来,纷纷松了口气,侧身而立。 师律忙走到温晔床前,见其面色苍白,有些担心的将手放在温晔额前,顿觉烫的厉害,朝萧蔷道:“萧太医,我家侍君发热了。” 而后退到萧蔷身侧,喃喃自语:“侍君,你可不要吓师律啊。” 萧蔷上前,把了脉,宽慰道:“不要担心,只是受了凉,只是你家侍君体弱,所以显得严重些,我开几服药,你喂侍君喝下去,明日便能醒过来。” 师律眉头舒展开来,感激地看向萧蔷:“多谢萧太医!” 见温晔并无大碍,萧蔷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便打算离去。 师律紧跟着出来,十分感谢,而后又有些复杂道:“萧太医,今日多亏了你,我家侍君才能安然无恙。” 紧接着又吞吐道:“有件事虽然难听,但是师律还是想说。” 萧蔷神色自若,“你说。” 师律这才道:“为了侍君清誉着想,您万不能在人前表露爱慕的心思,侍君如今入了宫,从前的婚约便不作数了,您……您与他也只能是太医与侍君的关系。” 萧蔷苦笑,“你放心,我都明白,照顾好你家侍君。” 师律看着萧蔷走远,叹息一声,侍君与萧姑娘只能算是有缘无分。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 嘶,好疼! 眼前一黑,温晔感觉头痛欲裂,紧接着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早知道委托人的另一半是个疯子,就算给他一个亿他也不会接这案子,他当离婚律师无非就是想多赚点钱,没想到竟会赔上命。 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温晔有些不适应的睁开了眼,这是哪?他死了吗? “我……还活着?”温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上方雕花的木顶,声音暗哑道。 紧接着眼珠转向其他地方,等等,不对劲,这古色古香的房间,难道…… 温晔懵了,轻咬了一下舌尖,有痛感,惊异之下猛的坐起身来,是真的!不是梦,他穿越了… what!? 他一个离婚律师,平时洁身自好,热心公益,穿越这种倒霉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一直守在床前的师律悠悠转醒,发现温晔已经醒来,急忙关切道:“侍君,您醒了,太好了!” 温晔盯着面前的少年,大概是个高中生的年纪,叫他侍君? 侍君是什么鬼?古代人家不应该叫什么少爷,公子的吗?温晔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他第六感一向很准,而且他发现自己没有原主的记忆,为了防止被人当成异类,温晔思索片刻,装作茫然无措的样子,道:“你是谁?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师律被吓的不轻,“侍君,您别吓我!我是师律啊!” “怎么会……怎么会失忆呢?” “都是那个虞侍君,要不是他推您害您掉进荷花池,您也不会……”师律说着说着止不住便哭了起来。 温晔虽然庆幸他一下能说出这么多有用的信息,但他听不得哭声,尤其还是一个男的,哭哭啼啼什么样子,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比女人都能哭…… “停!”温晔喊了声。 师律顿时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睛,诧异的看着温晔。 温晔轻咳了一声,讪讪道:“你别哭了。” 紧接着蹙眉诚恳发问:“我脑袋里现在堆了一堆疑问,你不要先解答一下吗?” 师律擦干了眼泪,伤心抽泣道:“侍君您问。” 温晔态度温和,“你叫师律对吗?” 师律快速的点点头,脸上溢出几分笑,太好了,他家侍君还记得他的名字。 第12章 宠幸 温晔不解问道:“侍君是什么?” 师律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温晔,缓了缓道:“侍奉陛下的…郎君啊,侍君您…您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男宠?温晔顿觉变态,难道他们陛下有断袖之癖?不对不对,“你们陛下是男是女?” 师律眼神更加奇怪,“自然是女子。” 听此温晔松了一口气,不是男的就好,不是男的就好… “那我叫什么?你们陛下叫什么?” “您姓温名晔,陛下…” 得知自己还是原来的名字,温晔顿觉老天有眼,这会又见师律吞吞吐吐,温晔心下有一丝古怪,不会是武则天时代吧…武则天在位时已经六七十了,他活到现在也不过二十有六… 师律顿了顿有些为难道:“陛下的名讳仆侍不敢直言。” 温晔小心翼翼地问:“那…那陛下姓什么?” “姬姓,乃上古八姓之首,想当年咱们南月国的太祖皇帝以一己之力,南征百越,西逐胡虏,除暴乱,平天下,好不威风,多少男子都为其倾倒,可她却极为深情,后宫只有凤后燕宣一人。”说到这,师律眼神透着浓浓的崇拜与羡艳。 原来是架空朝代,温晔舒了一口气,又问道:“你的意思是历代帝王都是女子?” “侍君,这是肯定的啊,男子怎么可能称帝?”师律心惊胆战,侍君忘得也太干净了些。 温晔神色微怔,他莫不是穿越到女尊王朝了,“有没有关于国史的书?我想看看。” 温晔说着便站起身来,怎料原主身体素质极差,害得他一个踉跄,幸好师律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了去。 “侍君别急,我去找找,您入宫的时候带了些书,里面应该是有的。” 师律的动作很快,温晔接过书,便翻看了起来,一个时辰后,温晔大致有了了解,这是一个女尊男卑的朝代,女主外男主内,女子可以有多个夫郎,男子则只能有一个妻主,且婴孩亦由男子孕育。 而他则是女帝的侍君之一,以前在电视上看过女子宫斗的残酷,男子宫斗也不遑多让,原主落水便是宫斗一例。 了解了这些后,温晔又问了师律许多关于原主的事,幸而师律并未多想,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 养心殿内。 苏筠高兴道:“陛下,八皇子醒了。” 姬幽勾唇一笑,“甚好,朕刚得到消息,临安疫病已经得到了控制,何太医不日就能返京。” “虞襄这次出了一大笔钱,有她在前,其他朝臣富商纷纷效仿,临安的物资也有了着落,百姓亦不用流离失所。” 苏筠俯身附和道:“太好了,陛下这下可以安心了,陛下圣明。” “嗯。” 已是晚膳时分,苏筠试探的问道:“陛下,可要去看看八皇子?” 想到姬钰身体已经无碍若见了她提出出宫她如何避开,所以姬幽摆了摆手,“暂时不必了,让月宸宫的人好好照顾八皇子。” “摆驾未央宫。” “是。”苏筠退了出去。 未央宫。 海棠花花香四溢,满园春色惹人醉。 一袭红色锦袍的虞重华得知陛下要来,好一番收拾,早早便等候在殿外。 姬幽走入殿内,眉眼含笑望向虞重华,柔声说道:“朕来陪重华用膳。” 紧接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备下膳食。 虞重华一边喂给姬幽一块八珍豆腐,一边察言观色地问道:“陛下心情愉悦,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姬幽咽下,随后道:“临安疫病处置得当,朕多亏了有你母亲这位功臣。” 虞重华深知这个时候不能夸自己的母亲,于是谦逊道:“是陛下圣明,才有母亲施展的机会,臣侍恭喜陛下。” 姬幽笑笑,她有心宠虞重华,好在他也争气,有几分聪明,二人吃过膳食后,宫人打了热水进来。 虞重华略微羞涩,这是他入宫以来第一次与陛下坦诚相待“陛下…” 虞重华紧贴向姬幽,眉目含情,这些日子他几乎天天能见到陛下,但每一次都觉得看不够,从小到大,他也见过不少女子,却没有哪一个能比得过陛下的容颜。 池中雾气腾腾,虞重华犹豫又胆大地迅疾的吻了上去,却不敢深入,只是浅尝辄止。 姬幽回吻了过去,笑意阵阵,片刻后浑然不顾虞重华浑身湿漉漉的,一把将他揽腰抱了起来,然后跨步走去了龙塌处。 天旋地转间帷幔落下,肉体交错与呻吟的声音响起。 姬幽已经醒来,虞重华也不敢耽搁,他撑着酸痛的腰身缓缓起来,锦被半遮,肩颈皆是触目惊心的暧昧过的痕迹。 虞重华双手浅浅的勾上姬幽的脖子,脸颊也一道凑过去,声音低沉魅惑:“陛下就不能再多睡一会儿吗?”说罢又轻轻拂过姬幽脸颊,嘴唇就要送上去。 姬幽更快的用手指勾了勾虞重华的鼻尖,拉开了二人紧贴的距离,幽幽道:“你想让朕成为昏君吗?” 自古帝王都不喜昏君的称谓,虞重华有些委屈,“臣侍不敢。” 姬幽轻笑,随即喊苏筠送了一样东西,是份由云锦织成上绣金丝凤凰的精致华美的香囊。 姬幽放到虞重华手上,“这个香囊是朕让尚衣局特意为你而制,你平日的香料太浓了些,这个更适合你。” 虞重华拿在手里仔细端看着,眉眼都是笑容,他已经成了陛下的人,陛下又如此想着他,陛下心中定然是有他的,“多谢陛下。” 望着姬幽离宫的背影,虞重华福身恭敬道:“臣侍恭送陛下。” 一连半个月姬幽都宿在兰倚宫,后宫众人皆知虞贤君宠冠六宫,一时风光无两。 一些位份低的侍君一时间纷纷拜访,想与虞重华交好,寻求庇佑。 虞重华自持身份贵重,虽然享受着这些侍君眼中的羡艳,但心底却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何况这些都是想要与他抢夺陛下恩宠的人,他心眼小,只希望陛下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第13章 回击 兰倚宫内。 玉兰花开得正好,芳香馥郁。 温晔这些时日都不曾踏出院门半步,因为这具身体素质太弱,他不想走几步就喘。 师律看着自家侍君每日都要做些没见过的动作,虽然早已得知是在强身健体,依旧忍不住奇怪。 自从侍君落水醒来之后,琴也不弹了,陛下也不见了,反而自得其乐,平日也不让他在跟前伺候。 师律看着正在练倒立的温晔,有些忧心道:“侍君,咱们出去逛逛御花园吧,说不定还能碰到陛下,陛下见了您,定然就想起侍君的好。” “到时候侍君再得了陛下的恩宠,哪还有虞侍君什么事!那个虞侍君霸占着陛下,嚣张跋扈,实在可恶,听说前两日一位位份低的侍君不过在御花园得了陛下几句夸赞,就被虞侍君故意整治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回宫的路上还被毒蜂蛰了,一张脸全都毁了,今儿个受不了打击,说是上吊自缢了,由着女监一张草席裹着便送去了乱葬岗,实在可怜…” 温晔咋舌,重新站直了身体,“这么恐怖,侍君死了陛下不管吗?” 这么说他不会也有生命危险吧,不对,他肯定有危险,不然原主怎么死的,温晔倒不是怕,只是搞明的他肯定不惧,但搞暗的他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不管了,温晔相信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师律摇头叹息,“陛下哪有功夫管这些?主要是那侍君是陛下还在潜邸时别人送的一个藤侍,地位只比普通仆侍高一些,母家也没什么背景,就算死了也没什么人在意了。” 温晔了然,说白了就是没靠山。 师律又看向温晔,苦口婆心道:“侍君您也要努力让陛下看到您啊,若是等到哪一天那虞侍君爬到您头上,您的日子就难过了。” 温晔撇撇嘴,毫不在意,这话自从他醒来后就不知听师律说了几百遍了,听得他耳朵都起茧了,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即便见惯了太多男的包养情妇、女的包养小白脸的风流韵事,可他依然信奉的是一夫一妻制。 虽然母胎单身二十几年至今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绝对做不来跟几个男子去抢一个女人的事,他可没那么饥不择食。 而且,落水后也不见陛下来,这说明陛下可能不怎么重视原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回去,温晔真的觉得他不适应这个世界,他宁愿天天打官司和雇主扯皮,也不想整日无所事事做个废物,他可能就是命贱,过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为免师律继续滔滔不绝,温晔打断了他,吩咐道:“我饿了,去备膳。” 师律愣了愣,“可是…侍君这离午膳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呢。” 温晔挑眉,“怎么?不能提前吃吗?” 他运动了一上午,早膳早消耗没了,他是真饿。 其实温晔是想自己做饭的,不过他现在这个身体不太允许他折腾,还有就是他冒然做饭可能会引起师律的怀疑,慢慢来吧。 “也不是,侍君稍等。”师律想侍君大概是起的太早了,于是也不再耽搁急忙吩咐宫人传膳。 温晔看着香喷喷的丰富的饭菜,心情不错,食欲大增,要说他穿越一趟,也就只有这宫廷御膳让他十分满意了。 这些日子他天亮便起,天黑便睡,一天有两个时辰在锻炼身体,其余时间便是看看书,喝喝茶,强迫自己接受穿越的事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回去。 听师律说这具身体是早产儿,所以即便温晔天天锻炼,也只是比刚来的时候好了一些,但只要不是太弱,温晔也勉强接受了。 温晔吃得津津有味,不想来了位不速之客。 师律凑到温晔身边,说道:“侍君,虞侍君来了,那些宫人没拦住。” 温晔抬眸,便见一个红衣的古风男子花枝招展的走了进来,浑身都透着张扬二字。 对此,温晔只想说,他有做鸭的潜质。 原主就是被此人推落了水,温晔眸色暗了暗。 下一秒,虞重华便站在他面前,趾高气扬道:“几日不见,温侍君怎么开始暴食了?想来陛下不来,温侍君也只能一个人光顾用膳了。” “怪我,虽然每每劝告陛下雨露均沾,可她却只想独宠我,倒是冷落了温侍君。” 见温晔依旧一言不发,虞重华只当他故作宽让,继而又炫耀道:“今个儿这身是陛下特意赏赐的红凤蜀锦袍,款式亦是为我量身定做,天下独一份,温侍君可看够了?” 温晔淡笑,随即拿起一盘菜,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直直朝虞重华扣去。 “放肆!”虞重华没想到温晔如此胆大妄为,愤怒之下躲闪不及,衣服上淋了油渍,好好的衣服全然毁了。 虞重华一向注重外表,众目睽睽之下温晔毁了他的衣服,几乎是将他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不由得目眦欲裂,愤恨道:“来人!给我将温侍君抓起来,月寒,掌嘴!” 月寒听此犹豫不决,温晔可是侍君,他不敢,他家郎君是气疯了么,而且为什么又是他打! 月寒扶着虞重华,小心翼翼地劝慰道:“侍君,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服吧?” 虞重华的声音从牙缝挤出来,眼神如刀,“月寒。” 月寒只好上前,身后的宫人将师律拦住,一只手就要落下。 温晔怎么会无动于衷,平白受这一巴掌,他反手钳制住月寒,直接将其踢倒。 月寒一阵痛呼,眼睛不由瞪大,温侍君何时有这样大的力气了。 虞重华暗骂废物,又叫了其他几个宫人上,哪知无一例外全部被踢倒在地,虞重华不禁疑惑温晔怎么少了几分弱不禁风,看着身上被毁的衣服,咬牙切齿道:“回宫!” 见几人离开时慌乱的背影,温晔冷笑,他黑带九段的实力,虽然身体变弱了有些跟不上,但该有的招架之力还是有的,只是毁了一件衣服,便宜这位侍君了。 师律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侍君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另一边,虞重华回宫换好衣服后便去了养心殿找姬幽告状。 虞重华扑进姬幽怀中,幽怨道:“陛下,你要为臣侍做主啊!” 姬幽似笑非笑,“怎么?你这般伶俐,谁能给你气受?” “陛下,臣侍好心去看温侍君,他却将陛下送给臣侍的衣服故意毁坏,可见他也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嗯?温侍君?”姬幽想了想,才道:“左相家的吧,朕记得他性情温和,身体孱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月寒,你说。” 月寒上前,卑微道:“是,回陛下,我家侍君去看望温侍君,温侍君却将饭菜洒了我家侍君一身。” 姬幽看向虞重华,“听你们的意思,温侍君无缘无故就损坏了你的衣服?” 虞重华一愣,随即不忿道:“陛下,他就是嫉妒陛下送了臣侍衣裳。” 姬幽眉目淡淡,“那你为何又要去看他?” “重华可是恃宠而骄了?” 听着姬幽语气微冷,虞重华没想到陛下不问责温晔便罢了,竟然这般说他,随即垂首道:“臣侍不敢。” “那安常在的事怎么说?” 虞重华眉心一跳,陛下知道了?“陛下,安常在自缢与臣侍无关。” 见虞重华嘴硬,姬幽冷下脸,语气低沉:“朕将六宫之权交于你,却出了这样的事,你太让朕失望了!” “朕看是近日宠你太过,你便安心在未央宫待上三日,闭门思过去吧。” 虞重华还想说些什么,“陛下……” 姬幽打断了他,“苏筠,送虞侍君回去。” “是。”苏筠连说了好几次情,才将虞重华送回了未央宫。 第14章 燕栖宫 奉天殿。 姬幽看着底下一言不发的朝臣,面容冷肃:“官官相护,民不聊生,诸位守着权位,却不知在其位谋其政,朕看这乌纱帽尽早摘了去为好!” “陛下息怒。”百官下跪,齐声道。 姬幽冷眼,这些朝臣过惯了安逸的日子,便耽于享乐,看来朝堂要清洗一番才是。 姬幽沉声道:“今年的秋闱提前一个月,便由孙太傅,吏部尚书虞襄左相温柒你们三人监察,朕期待能有让朕眼前一亮的贡生。” “臣等遵旨。” —— 下朝后,姬幽去了月宸宫。 二人对弈,姬钰关切道:“皇姐又消瘦了不少。” 姬幽一边下着黑棋,一边看向姬钰,柔声道:“朝中诸事繁多,皇姐难免顾虑也多,不过有阿钰关心,皇姐很开心。” 姬钰执棋的手微顿,又道:“这本就是皇姐想要的,开心便好。” 确实,这帝位是她拼上一切杀出来的,她一定会比母皇做的更好,“阿钰觉得皇姐这帝位做的如何?” “比之母皇,皇姐更上一层。” 姬幽笑了笑,精致的狐狸眼盯着棋局,“阿钰的棋艺皇姐佩服。” 姬幽笑容明艳,好似胜券在握,手中的棋子杀伐果断,姬钰一时晃神,便是输了半子,“皇姐赢了。” 入夜,养心殿。 苏筠出声道:“陛下,今夜召哪位侍君侍寝?” 姬幽想了想,瞥见银盘一个木牌上熟悉的名字,便道:“闻常在。” 燕栖宫,闻常在闻蹊的居所。 姬幽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宫人们不要声张。 殿内,一袭素色长袍的男子静静的坐立,手上握着画笔,细细勾勒,轻柔而小心。 姬幽轻声上前,视线落在闻溪修长的手指上,出声夸赞道:“阿蹊的手真好看。” 闻蹊这才回眸,见是姬幽,惶然站起身,“陛…陛下。”手中的画笔不经意间脱落。 姬幽轻笑,俯下身捡起画笔放到一边,然后看向闻蹊,“怎么结巴了?朕吓着你了?” “不是,只是没想到陛下会来,怎么没有宫人来报,臣侍什么都没准备。”闻蹊有些慌乱道,他作画时喜欢独处,所以才将最亲近的仆侍水竹也唤了出去没想到陛下今夜会来。 姬幽落了座,仔细看了看闻蹊的画,一边说道:“阿蹊,朕到现在才来看你,你不会怨朕吧!” 闻蹊浅笑,“怎么会,阿蹊知道陛下忙于国事,是明君,只要陛下还记得阿蹊就好。”他这样说,天知道,姬幽没来的日子里他多难过。 姬幽摸了摸闻蹊的脑袋,“阿蹊真是善解人意。” “你放心,朕答应过会给你贵君之位,等到合适的时机,朕绝不食言。”姬幽说着忽地眼神一暗,若非当年闻家出了事,闻蹊便是四皇姐的正夫,她与闻蹊亦不会相识。 闻蹊听此很是感动,但名分于他从来便不重要,“阿蹊只求能永远侍奉陛下。” 话落,姬幽动容的一把将闻蹊拥入怀中,揽着他的腰肢将他打横抱起,转身又动作轻柔地把他放在了龙榻之上。 衣衫褪去,春光乍泄。 姬幽覆在他的身上,贴近他的耳畔,任由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廓之上,闻蹊的脸有些发烫,一切不言而喻。 “陛下……”闻溪动情的喊道。 夜,更深了些。 姬幽体力极好,翻来覆去折腾了不少次。 闻蹊喘息声阵阵,手不自觉抓紧身下的绸缎,“陛下,不要了……” “阿蹊,不要什么?”姬幽有些坏笑道。 “唔……”闻蹊面色潮红,想要说些什么,姬幽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是一番云雨。 寅时三刻,姬幽已经起身,唤宫人进来更衣。 闻蹊因为脸皮薄一直等着姬幽离开,才缓缓起身,目光追随着姬幽的背影,他爱陛下,从她救他的那刻起,他的心便只能容得下姬幽一人。 辰时,夏意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朝闻蹊恭敬道:“这是陛下给侍君准备的养参汤,侍君趁热喝。” 闻蹊看着夏意端着的汤药,微微一怔。 直到身边的水竹出声提醒,闻蹊才回过神,淡淡道:“放下吧,我待会儿会喝。” 夏意顿了顿,觉得这闻侍君莫不是看出什么了,但也不好多说,便离开了。 水竹不解,看着夏意送来的汤药,高兴道:“陛下心里也是有侍君的,这汤香味四溢,一看便是上等的补品熬制而成。” 闻蹊却心神不宁道:“是吗?” 陛下是不是忘了他是杏林世家闻家的儿子,他自小便跟在母亲身边学习医术,所以论医术,宫中御医于他也不过尔尔,这药确实是好,但里面含着的都是极为凉性的药材,这...分明就是避子的汤药。 还是陛下其实是厌恶他的,毕竟他曾做过四皇女的侧夫,可是她明明知道四皇女从来没有碰过他,难道她不信他…可是昨夜的温存难道也是假的吗? 热泪盈眶,一瞬间,闻蹊思绪万千。 始终想不明白的闻蹊还是黯然神伤的拿起汤药闭眼饮了下去。 水竹见侍君脸色蓦然苍白,关切道:“侍君,您怎么了?” “无事。”闻蹊淡淡道,水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闻蹊支走了。 第15章 紫竹林 两日后,天气渐热。 虞重华三日的禁足终于结束,看着前来报信的沐常在,虞重华脸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不过短短三日,陛下就宠幸了别人。 虞重华咬牙,气性翻涌直上,“闻常在是什么人?本君怎么从未听说?” 坐在下首的沐流光心思百转,解释道:“鄙侍问过宫人,这位闻常在说是从潜邸时便跟在陛下身边的,不过一介孤子,平日甚少出来,可陛下却还记得他,可见此人日后定是贤君的威胁。” 话落,继续补充道:“贤君可不能任他在陛下身边,需得尽早让其知难而退才行。” 虞重华紧紧看向沐流光,此人家世一般,容貌中等,勉强能用,“可是如何让他知难而退,本君实在苦恼。” 沐流光知道,他想拿自己当靶子,却也没有在意,虞家在京都一跃而上,若他能得虞重华几分看重,于他亦是有益。 沐流光缓了缓说道:“听仆侍说这两日都会看到闻常在在紫竹林作画,一待便是一个时辰。” “是吗,既如此我们也去紫竹林瞧瞧这位闻常在。”虞重华勾了勾唇角,便带着人去了紫竹林。 静翠琐碎筠粉态,幽香交加风烟情。 紫竹林的竹子开的正旺。 风过,叶萧萧,一枝一叶总关情,密翠浮天上蔽,阳光晒过点点碎金,更为此地添了几分安谧悠然。 紫竹亭中,一袭青色衣袍的瘦削背影挺拔坚韧,身上透着如竹子般的气息,一双修长的手暴露在空气中,青葱玉指,手如柔荑。 沐流光跟着虞重华走上前,随即朝闻蹊语气不善道:“虞贤君,这位常在见了您也不起身行礼,实为不敬啊!” 闻蹊神色淡淡,沐流光是新入宫的常在,说来奇怪,他从不惹事,也不知为何此人从第一次见面便对他隐隐抱有敌意,想来有人天生便是不合的,闻蹊不愿生事,行礼罢了,他起身,不疾不徐道:“臣侍见过虞贤君。”他将姿态放的很低,却不想虞重华在沐流光的撺掇下今日便是非要招惹他的。 虞重华没有让闻蹊起身,他掠过闻蹊,目光落在闻蹊的画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刁难道:“闻常在的画不错,不如也替本君画一幅?” 闻蹊思考片刻后道:“臣侍不擅画人,怕是要让虞贤君失望了,宫中画师众多,定能画出贤君的风姿。” 下一秒,沐流光接触到虞重华的视线,便猝不及防大的给了闻蹊一巴掌,声音刺耳道; “贤君让你画,是看得起你,闻常在莫要不识抬举!” 赶回来的水竹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推了沐流光一下,挡在闻蹊面前,眼神不忿道:“沐常在,我家侍君与你位份一样,况且我家侍君正得陛下喜爱,你如此过分,若是陛下知道,你不会好过的!” 沐流光眼神一暗,而后看向虞重华拱火道:“贤君,您看这仆侍伶牙俐齿,想必闻侍君也是这般想的。” 虞重华听此,脸色沉了下来,陛下不过只去了几日,便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想到此,眼神一狠,吩咐宫人将水竹拽起来,然后他拿着画扔在闻蹊面前,半是威胁着说道:“闻常在,只是一幅画,本君就喜欢看你画,你确定不画吗?” 闻蹊看着掉落在地上被毁的画作,衣袖下握着的手紧了紧,依旧拒绝道:“闻蹊不会,请贤君另请高明。” 虞重华笑了笑,他倒是不知道宫中还有这般骨气的人儿,随即脸色一变,一只脚踩在闻蹊手上。 “住手。”紧接着,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 姬钰待在宫里太久,便想着出来转转,没想到会碰到这样一幕。 姬钰走上前,冷眼看着几人,“后宫侍君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沐流光不知来人是谁,一时愣住,忽听虞重华的声音传入耳中,“八…八皇子。” 见虞重华态度恭敬,福身行礼,沐流光也急忙跟着照做。 姬钰的视线落在虞重华身上,眉眼冷淡,漠然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离开?要我到陛下面前问你的罪责吗?” “臣侍不敢,臣侍只是见闻常在的画极好,想讨要一幅,臣侍知错,既然闻常在不愿,臣侍便先行告退。”说罢,虞重华即便不甘心,但碍于八皇子的面子只好转身带着自己的仆侍离开了。 沐流光暗暗瞥了一眼这位传说中的八皇子,顿觉其风华绝代,不愧为天下第一美男的称谓。 惊艳过后,也只得跟上了虞重华的脚步,八皇子虽美,但气质疏离,高不可攀。 二人走后,姬钰走到闻蹊面前,神情复杂的问道:“闻溪?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蹊没有抬眸,一边低下身一张一张的捡起掉落的画,一边道:“八皇子,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我如今已是陛下的侍君了。” 姬钰冷笑一声,“一男不侍二女,你倒是厉害。” 下一秒,直接掐住闻蹊的脖子 ,质问道:“午夜梦回,你可会忆起四皇姐?” 姬钰的劲力用了七分,闻蹊哑声道:“是我辜负了四皇女,八皇子想杀我便动手吧!” 见闻蹊十分镇定,异常平静,姬钰渐渐冷静下来,缓缓松开了手,“你已经是陛下的侍君,杀你想来是要问过她的。” 姬钰不解,神色黯然的离去,他要去问问皇姐… 闻蹊身后的声音传来,“八皇子……” “四皇女的事你要杀我我绝无怨言。”闻蹊眉宇染上愁思,他不后悔站在姬幽身边,如果天意要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亦不怕。 暮色,月宸宫。 姬钰看着刚进来心情不错的姬幽,轻呼一口气,冷声问道:“四皇姐的死与你有关对不对?” 姬幽神色一顿,挥退了殿内的宫人,而后眉眼含笑的走到姬钰面前,温声道:“阿钰,怎么又提起此事了?我不是说过吗,当日是姬秋一派的逆臣颜致犯上作乱,才害死了四皇姐。” “是吗?”姬钰蹙眉见姬幽眼神诚挚如一汪秋水,姬钰不知该不该相信了。 姬钰闭了闭眼,又问道:“那你如何解释四皇姐潜邸的侍君闻溪会出现在你的后宫,成了你的闻常在。” 第16章 禁足 原来是此事,姬幽心中有了计较,解释道:“你说他啊,你不清楚,阿蹊很早之前便是我的侍君了。” “我只是重新将他接回身边来,这是我欠他的。” “好。”姬钰出奇的平静,想了想,闻家曾经确实提过一次与六皇姐的姻亲,只是没人真的当过真,连他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就是闻蹊。 姬钰看着面前的姬幽,她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在她面前不管他问什么,她总能给出一个无法反驳合乎情理的回答。 也许真的不一样了,毕竟她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子,“陛下如今帝王之相尽显,我一个皇子,陛下留我何用?直接给个了断好了。” “阿钰,你不信我?”姬幽紧紧盯着姬钰,私心里她希望姬钰能永远站在她身边。 “你当知道朕就是伤害自己也绝不会伤害你。”姬幽真心实意道,目光灼灼。 “姬钰不知。”姬钰背过身,缓了缓又道: “月宸宫是历代凤后所居,姬钰在这恐怕不合规矩,请陛下放我出宫。” “阿钰,朕不想你离开。”姬幽上前双手环住姬钰的腰身,带着一丝祈求道。 “后宫凤位空悬,阿钰安心留着便是,朕养着你。” “陛下这是做什么,你疯了?”感受到姬幽掌心的温热,姬钰语气清冷,暗含薄怒。 “放开。”姬钰沉声,试图将姬幽的手拿开,却发现姬幽依旧不为所动,他唇线紧绷,冷硬道:“姬幽…” “这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很好听。”姬幽说着拥着姬钰的双手反而紧了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姬钰耳畔,“阿钰,你就把朕当做是个疯子吧,朕忍了许久了。” 下一秒,姬幽松开了手,而后走到姬钰面前,不等姬钰反应过来,便单手扣着他的脖颈,霸道炽热的吻了上去。 “唔……”姬钰被她吻的呼吸急促了些,直到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松开了手。 “姬幽!”姬钰推开了姬幽,精致的眉眼满是怒气,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姬幽稳了稳身形,有些无耻道:“阿钰的唇温润柔软,朕很喜欢。” 姬钰脸色涨红,清冷的眸子染了几分愠怒。 姬幽转身,最后道:“只要你不离开朕,朕绝不逼你。” 出了月宸宫,姬幽朝宫人吩咐道:“来人,看好八皇子。” 姬钰脑中思绪万千,耳畔轰鸣一片,刚才皇姐……为何那样,皇姐是什么意思…… —— 奉天殿,姬幽照例上朝。 早朝进行到一半时,御史刘曦站出来上谏道:“陛下,八皇子乃先皇之子,待在后宫恐有不妥,帝卿之府才是八皇子应该待的地方。” 姬幽春风含笑的脸上罕见的面无表情,透出几分冰冷的怒意冷声道:“八皇子尚在病中,是朕的皇弟,朕若不顾及他的病体,岂非不仁不义?” “陛下所言极是,臣鲁莽。”刘曦惶恐退下。 姬幽看着底下的朝臣,凉凉道:“有心思关心朕的私事,不如多关心关心天下百姓。” “户部尚书云芷何在?” “臣在。”云芷站了出来,接触到姬幽的视线时,顿时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姬幽将几本奏疏扔到云芷面前,“这些都是你贪污受贿的罪证,你可认?” “陛下…这…这是污蔑,绝无此事啊!”云芷脸色惨白,这些账目怎么会在陛下手里,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认下,况且哪个官不贪些,陛下想拿老臣开刀,都换上自己的人,未免太激进了些。 “证据确凿,你竟还敢狡辩。”姬幽见其死不悔改,怒声道:“来人,将云芷革去官职,关入大牢,择日问斩,九族之内男子沦为伶人,女子流放。” “陛下,老臣乃三朝元老,你不能杀我!陛下这般暴虐无道,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云芷大喊,不甘的被侍卫带了下去。 众臣唏嘘,云家落败,往日同云家关系好的纷纷撇清了关系,和云家不对付的则幸灾乐祸,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提拔了户部侍郎文香为新任的户部尚书。 新帝登基,百官也渐渐摸清了帝王脾性,比之先皇还要喜怒无常。 姬幽忙于政事,已有多日不曾去过后宫。 苏筠眼神第一次有些慌乱,急忙闯进来,禀告道::“陛下,不好了,八皇子用发簪割腕,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姬幽急忙起身,便朝月宸宫而去,一边怒喝道:“月宸宫的仆侍是干什么吃的?” 苏筠早料到陛下会发怒,此时还算镇定,解释道:“陛下息怒,何太医已经去了,伤的不算太严重,已经止住了。” “将月宸宫的利器全都收起来,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种事。” “是。”苏筠敛眉。 月宸宫。 姬钰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很是惨白,姬幽走到床榻前,眼神极为心疼。 姬钰看在眼里,伸出手,扯了扯姬幽的衣袖,轻声恳求道:“皇姐,屋里闷热,能不能解了我的禁,我可以继续留在宫里,等皇姐厌弃我,什么时候愿意放我出宫都可以。” 见姬钰终于答应留下,姬幽动容的看向姬钰,掌心覆在他的手上,轻轻摩挲,“阿钰,皇姐怎么会厌弃你,没有你,皇姐早就死了。” “你肯这般想,唤宫人传句话便是,怎么能伤害自己。” “只要你不离开宫中,朕自然不会拘着你。”姬幽说着,眉目温柔,她就一个要求,阿钰肯留下来。 姬钰怔了怔,他想问皇姐为何一定要他留在宫里,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姬钰心神不定,欲言又止,他害怕,害怕事实如他所想,那也太荒唐了。 片刻后,姬幽接过宫人端来的药膳,亲自为姬钰喝下,等姬钰睡下,姬幽才带着苏筠离开。 姬幽又开始忙于国事,偶尔抽出时间都会去月宸宫看看姬钰。 二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合乎情,止于礼。 渐渐的让姬钰不禁以为之前姬幽只是一时冲动,那日也只是错觉罢了,可心一直悬着,备受煎熬,姬钰闭了闭眼,他想他还是不要留在后宫了。 为了平衡后宫,入夜姬幽召了欣庆宫的文容华侍寝。 文褚恩怀着忐忑的心情,被仆侍送到了养心殿,今日是他入宫以来第一次侍寝。 也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见到陛下,魏哥哥说他母亲升了官,正受陛下重视,他不日便会侍寝,果不其然。 养心殿的烛火很是明亮,明黄色映入眼帘,带着帝王的威仪。 第17章 文褚恩 “你就是户部尚书文香之子?”姬幽看向来人,眼底含着笑,少年一身白色里衣,乌黑如墨般浓密的发丝垂落在腰间,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隐约露出光洁饱满,形状优美流畅的侧脸,宛如精雕细琢般白皙无暇,莹润如玉般细腻柔和,看上去十分乖巧可人。 没想到文香那人老谋深沉,满腹算计,她的这个儿子倒是钟灵毓秀。 文褚恩也眨巴着眼睛大了胆子看向姬幽,陛下未着粉饰,绛唇映日,身上是淡淡的龙涎香,声音也煞是好听,不像母亲和几位姐姐声音粗犷,浑厚,面相总是严肃斐然。 陛下看起来很温柔,文褚恩软声道:“是,臣侍文褚恩见过陛下。” “冷吗?你穿的有些单薄。”姬幽抚上文褚恩的臂膀,温声道。 文褚恩一时呆愣,感受到姬幽掌心传来的温度,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是有些冷,他本来是想多穿些的,可仆侍却说这是宫中规矩,侍君侍寝只能穿内务府送来的寝衣。 想到这,文褚恩垂下眼睑,有点委屈地闷声道:“冷。” 姬幽轻笑,不想他竟这般坦诚率真,“你先到床榻上去,朕还有几本奏折要批,一会儿再去陪你。” “好,陛下每日都要批这般晚吗?也太辛苦了。”文褚恩看了眼龙案上堆着的奏折,眼中有一丝心疼,而后便乖乖的朝床榻走去。 还算乖顺,姬幽放下心来,她是不喜欢男子太折腾的,后宫有一个虞重华便够了。 文褚恩躺在床榻之上,不知等了多久,就在他快要困的睡着的时候,姬幽终于批完了奏折。 感受到颈间传来湿热柔软的触感,少年身子僵住,呼吸一滞,耳根子瞬间红透,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有些发闷,“陛下,褚恩有些害怕。” 姬幽眸色温柔,“乖,朕会轻些。” 文褚恩点点头,他相信陛下,随即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姬幽这才发现他有一对好看的梨涡,眼睫纤长浓密,此时躺在身下,眼中似有水光潋滟,显得可怜又无辜。 细细香汗流玉颗,涓涓露滴牡丹心。 文褚恩醒来之后陛下便去上朝了,等要离开养心殿时,夏意照例送上了滋补的养参汤。 文褚恩接过便心满意足的喝下,这汤真好喝,最重要的是药效不错,方才还疲乏的身子瞬间回缓了许多。 文褚恩眨了眨眼,细声道:“夏女监,这汤还有吗?” 夏意愣了一下,急忙回道:“回侍君,这是补药,不宜多喝,陛下体恤侍君,只赐了一碗。” “这样啊。”文褚恩有些遗憾道,没想到这么好的汤竟然只能喝一碗,不过也是,这汤想必用料贵重,好东西自然珍稀。 文褚恩回了自己的欣庆宫,重新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仆侍去了明华宫找魏锦宵。 魏锦宵见他如沐春风的样子,不由得说道:“侍寝这般开心?陛下是什么稀世珍宝么?” 文褚恩蹙眉,陛下怎么能和稀世珍宝比呢,陛下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魏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陛下长得很好看,也很温柔,你若见了你也会喜欢的。” 魏锦宵冷笑一声,只觉得文褚恩太天真了些,“打住,难道你忘了她还是皇女时的风流韵事了吗?” 日日流连青楼赌坊的六皇女,府中藤侍来者不拒的六皇女。 第18章 不解 文褚恩哑言,还是辩驳道:“可…可陛下能当上帝王,肯定不会是那种沉迷男色之徒,况且…”况且他亲眼看到陛下批奏折批到很晚,私心里文褚恩不愿相信陛下之前的那些花心事。 “无所谓了,反正我只当她是一国之主,你当我是哥哥的身份,我才提醒你一句,别陷进去,别把一颗心交给一个帝王。”魏锦宵摇摇头,实在不想看文褚恩日后伤心的样子,便神色凝重的说道。 文褚恩点点头,他知道魏哥哥也是为了他好,想了想,扯开了话题,“魏哥哥,我最近绣了一对鸳鸯扇,但不知哪里出了错,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就是…这里感觉好丑。” 文褚恩从仆侍手中接过刺绣交给魏锦宵,手指指在鸳鸯的头部,苦恼道。 魏锦宵笑了笑,“你绣的很好了,只是这里比例不太对,我帮你改改。” 文褚恩眼中顿时神采飞扬,兴冲冲道:“太好了,谢谢魏哥哥。” 魏锦宵有些无奈的笑笑,“我刺绣也只是一般,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文褚恩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魏哥哥,你又谦虚,我可是见过你的刺绣的,最起码比我好了好几倍呢。” —— 这些时日,后宫又多了两位得宠的侍君。 姬幽连日轮流宿在闻蹊,虞重华,文褚恩三人的宫里。 兰倚宫。 温晔架不住师律比他还能说,每日不是说这个侍君得宠就是那个侍君得宠,要不就是让他在后宫闲逛。 实在受不了师律的唠叨,今日温晔终于带着他来了御花园。 花开的正艳,不得不说空气很是新鲜。 温晔漫步走着, 感受到湖水的宁静与清澈,一颗心似乎也平静了不少,他不出来一方面是怕别人知道他不是原来那个他,另一方面他还没有真正融入这个异世,心中总是怀揣不安。 湖泊宽敞开阔,湖水碧绿透明,波光粼粼,倒映在湖面上的景色如水墨画,美不胜收,湖边的柳树垂柳轻舞,轻柔的枝叶轻拂着湖面,为湖水增添了一片宁静的风景。 突然师律停了下来,挠了挠耳朵,指了指右前方说疑惑道:“侍君,那好像就是八皇子啊,他怎么朝燕栖宫的方向去了,咱们也过去打声招呼吧!” 远处一白衣身影长身玉立,披着素色披风,信步前行,缓缓穿过长廊,只隐隐能看出个侧脸。 温晔暗暗白了师律一眼,正脸都看不清,喊什么喊,随即阻止了师律想要上前的冲动,将他强行按下,拉到角落里。 什么八皇子,他又不熟,之前听师律说过这八皇子是原主的表弟,他虽然有失忆做借口,但也难保不会被熟人发现什么,温晔才不想冒然行事,露出马脚就不好了。 “侍君,您不去找八皇子吗?”师律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向温晔。 温晔别过脸,委婉的找了一个借口,“我…我有点渴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吧~_~。”师律闷声道,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师律忍不住怀疑自家侍君是不是闷出病了。 燕栖宫。 闻蹊正在拨弄草药,看着走进来的颀长的身影,有些意外,手中的动作随之顿住,“八皇子……” 第19章 助力 姬钰摘下披风上的帽衫,露出了清雅绝俗的容颜,接触到闻蹊惊异的视线,悠悠道:“我记得你会医术,能帮我看看吗?” 他的声音很轻灵,这样带着请求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带丝毫情绪,却又不让人讨厌,反而会顺着他。 闻蹊背过身,不咸不淡道:“闻蹊医术不精,八皇子如果身体不舒服应该去找太医院的御医。” 姬钰走到闻蹊身侧,目光随着闻蹊落在他拨弄药材的手上,他解释道:“太医院的御医虽好,于我却不合适,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看看。” 闻蹊犹豫了一瞬,见姬钰神色肃然,想起什么,他将桌上刚放下的茶水递给了姬钰,默然道:“八皇子请坐。” 姬钰知道他同意了,神情平淡,从容一笑。 二人相对而坐,闻蹊搭上姬钰的手腕,几息后,他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神色重重的看了姬钰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姬钰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言道:“可有不妥,你直说便是。” 闻蹊这才缓缓说道:“你体内有悲酥散,此药习武之人若用内力便会削弱九分,常人的话虽不至死,但长久以往,身体必会亏损。” 闻蹊迟疑了一下,察觉到姬钰脸色一白,有些不自然的问道:“可以查查平日入口的膳食,下毒之人用量极少,不知是何用意,你多注意些,凶手肯定会露出破绽,要是加大用量就不好了。” “你…可有解毒的法子?”姬钰声音微颤,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湮灭了,这些时日他有猜想过,却不想事实亦是如此的残忍。 闻蹊也察觉到姬钰的不对劲,但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如实道:“我可以配制,不过需要些时间,最少两日,你先找到下毒之人最好,有证据陛下也会替你做主的。” 姬钰惨然一笑,怔怔的问道:“如果是陛下下的毒呢?” “什么!?”闻蹊闻言一阵愕然,手边的茶盏不慎翻落在地,传来破碎的声响。 闻蹊不愿相信,急忙连连否认道:“这…不可能。” 姬钰闭了闭眼,转而换了一副神色,平淡道:“我想出宫,今日来找你其实是为了此事。” “八皇子也太看得起我了。”闻蹊闻言面色一苦。 姬钰沉声,“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帮我拖住陛下几日就好。” 闻蹊以为他要报复,忙拒绝道:“我不会陷害陛下的。” 姬钰不知该说什么,闻蹊对姬幽倒是深情,他补充道:“不是让你下毒,过几日是陛下的生辰,我会趁乱逃走,在此之前,你想办法让她留在你宫里就好。” 闻蹊听此思考片刻,只是如此他可以接受,于是答应了姬钰,他愧对于四皇女,帮姬钰一把也算内心的一种安慰。 见闻蹊同意,姬钰便打算离开了。 身后闻蹊不解的声音传来,“你不怕我告诉陛下吗?” “你不会。” 姬钰笃定。 “两日后,我让仆侍来拿解药。” “好。” 姬钰回首诚恳道:“多谢。” 第20章 逃出 七日后,正是姬幽生辰,宫中大摆宴席,五品以上官员皆可入宫贺礼。 宫中鼓乐阵阵,不论侍君亦或是仆侍都忙碌起来。 兰倚宫。 温晔为了不去宴会,苦思冥想了几天,终于狠下心让自己吹了一夜的寒风,成功患上了风寒之症。 床榻之上,温晔心中苦逼,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被他毁了七七八八,暗叹一声,面上一脸虚弱,断断续续道:“师律,我…头…好烫,那个宫宴恐怕…不能去了。” 师律哪里知道温晔是自己伤害的自己,心里暗骂仆侍不细致,正急得乱转,附身摸了摸温晔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又是担忧又是焦虑道:“侍君,这可怎么办啊?宫宴上是各宫侍君展示才艺,让陛下铭记的绝佳机会,错过这次下次陛下哪还能想起侍君呢。” “去…咳咳…去熬药吧,我这身体去了,岂不是将病气过给陛下了?你将贺礼送过去就行了,陛下肯定能理解的。”温晔不动声色道。 师律点点头,眉头皱成个川字,当下也只能如此了。 月宸宫。 苏筠走进来,瞧见陛下与八皇子嬉笑的画面,神色一松,恭敬道:“陛下,兰倚宫的温侍君患了风寒,不便参加宫宴,只送来了贺礼。” 姬幽挑眉,正色道:“左相家的?让太医去看看,宫宴可免,身体更要紧。” “是。”苏筠应声随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姬钰温声道:“皇姐,宫宴喧嚣,我能不能不去,我给皇姐准备了贺礼,到时候让青云带过去。” “也好,宫宴罢了,只是阿钰送的礼朕能不能提前一看?”姬幽目光炙热的望向姬钰。 “不能。”姬钰笑答,语气却不容拒绝。 姬幽有些幽怨,姬钰莞尔,将剥开的葡萄送到姬幽嘴边,眉眼弯弯,讨好道:“皇姐,宫宴快开始了,还是快些去吧,阿钰就在殿内等你。” “好。”姬幽眼波流转,将葡萄吞咽下去,整了整锦衣华服,遂离开去了德华殿。 门合上的一刻,姬钰敛了笑,吩咐贴身的仆侍青云尽快动手。 青云还想挽留一下八皇子,“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做吗?若是陛下知道,肯定会发怒的。” “青云,我不喜欢这皇宫,你知道的。”姬钰眸底蕴着复杂的情绪,幽声开口。 听此,青云将欲再说的话咽下,再不敢出声。 姬钰沉思,将准备好的东西交到了青云手上,叮嘱道:“这封信和这乐谱你拿着,等陛下来了再交给她,她会明白的。” 青云接过,说道:“嗯,殿下放心,未央宫的那仆侍已经安排好了,就算事发,也只会守口如瓶。” “嗯,皇宫守卫众多,我便不能再带着你了,你一个人留在宫里,要好好的。”姬钰温声。 青云眼里涌现泪水,呜咽道:“殿下也要保重,外面比不得皇宫,定是危险重重,殿下可不要轻信任何人。” 姬钰递给青云一条帕子,轻笑:\"傻瓜,我的武功当年的三皇姐和四皇姐也略有逊色,一般人又谁能奈何?\" “也是,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殿下还是要谨慎。”青云点点头,依然肃色道。 在青云的不舍下,姬钰避开了殿外的守卫,因着闻蹊的解药,他的武功已然恢复,避开皇宫的禁卫不成问题。 德华殿对面,姬钰藏匿在宫殿屋檐的一角,刚好能看到姬幽与臣子同乐的情形,明眸善睐的少女端坐高位,身边是容颜不俗形色各立的侍君们,姬钰最后看了姬幽一眼,低语:“姬幽,生辰快乐。” 姬钰走了,按照计划躲进每日运送食材的仆侍的木车里,好在天意也帮他,离开宫门的一刻,虞重华的未央宫被火势蔓延。 消息传到德华殿时,虞重华大惊失色,扑进姬幽怀中,闻蹊看着刚才还十分强势要与他在舞姿上分个高下的虞重华这会却做出这般弱势的样子,便觉可笑。 未央宫起火,算算时辰姬钰应该是逃出去了,闻蹊趁无人注意时按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穴位,迫使自己晕倒。 姬幽眼疾手快,推开了黏在身上的虞重华,抱起闻蹊朝燕栖宫而去,苏筠见状也急忙吩咐仆侍去请太医。 宫宴结束,未央宫的火势发现的及时,便被压了下去,只是依旧烧毁的不如往日风采。 第21章 派人找 虞重华跟着姬幽到了燕栖宫,察觉到姬幽眼中对闻蹊担忧的神情,心中嫉妒非常。 太医院的御医行动迅速,很快便替闻蹊诊了脉。 太医如实道:“回陛下,闻侍君是因着过度缩减膳食,体力不支才晕厥的,只需按时用膳,补充营养便可。” 姬幽皱眉,“节食?” “朕知道了。”姬幽点点头,让仆侍送走了太医。 姬幽眼神扫向一旁的仆侍,冷声质问:“你们就是这般伺候侍君的吗?侍君平日膳食是谁负责的?” 仆侍们身形颤抖,其中一个站出来颤巍巍道:“回……回陛下,侍君前几日为了练舞保持轻盈,每日只喝一碗汤,所以……所以…” 原来如此,姬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无声的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虞重华见状,适时出声,“陛下,闻侍君也真是的,没有才艺不展示不就行了,居然作贱自己,这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陛下虐待他呢。” 姬幽眼皮一跳,白了虞重华一眼,“你跟过来做什么?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虞重华有些委屈道:“陛下,未央宫起火了。” 姬幽沉声:“天干燥热,想必是仆侍不细致导致的,你先搬去其他宫殿,等未央宫重新修葺后再住进去。” 虞重华还是有些难受,忽然灵光一现,走近姬幽身后,双手覆在姬幽肩颈,仔细揉捏着,一边试探道:“陛下,陛下今晚能不能陪臣侍?” “朕还有要事处理,你先离开这!”说着,姬幽便站起身,吩咐仆侍照看好闻蹊后,便带着虞重华等人离开了燕栖宫。 虞重华实在黏的厉害,姬幽眸光幽幽,只得答应先送他去新住的宫殿里。 昭鸾殿,苏筠马不停蹄的吩咐仆侍连夜收拾出来。 等姬幽和虞重华到的时候,宫殿比之未央宫不分上下。 “朕今日有要事,实在不便陪你,明日定来看你。”姬幽眉目含笑,温和道。 虞重华冷哼一声,突然上前一步,不等姬幽反应过来,便紧紧的堵住了她的唇,起初的吻是浅尝辄止,但随着加重的呼吸,吻也越来越深入,唇齿间互相纠缠。 虞重华早早闭上了眼,姬幽却一直睁着,眼里溢着笑,不得不说,经她调教,虞重华吻技渐长,只是还不足以让她动情,她十分理智的抽过身,一吻之后,推开了虞重华。 “陛下不骗我?”虞重华依然神色暗暗,有些心伤,都这样了陛下还不愿留下。 “帝王一诺千金,怎会食言,朕当真有事,改日陪你。”话落,姬幽拍了拍虞重华的臂膀,便带着苏筠离开了。 月宸宫。 夏意心如死灰,绝望地垂下头颅,认命地硬着头皮压声道:“陛下不…不好了,八皇子不见了。” “你说什么?”姬钰怒意勃然,桌案的杯盏被她捏的粉碎。 下一秒,周遭的仆侍纷纷跪下。 吓得夏意也急忙跪下,大气也不敢出,她就知道会这样,可是谁能想到八皇子好好的皇子不当,却偷偷逃出了宫外。 姬幽脸色铁青,眼中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怒言:“将月宸宫的仆侍都带过来!” “青云呢?” 夏意低声道:“回陛下,青云已经抓住,他承认是他放走八皇子的。” “带过来。” “是。” 青云被压着带到姬幽面前,接触到姬幽杀人的眼神,感觉十分害怕。 姬幽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冷冷开口,语气嗜血,“八皇子去了哪?你如实说来,否则朕不介意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青云跪在地上,卑微道:“小的真的不知道殿下去了哪,但是…殿下给小的留了一封信和一本乐谱说要亲自交给陛下。”说着,青云就从怀里掏出来颤颤巍巍的双手奉上。 姬幽接过,端看起来,越看越是怒意渐起。 信上说到:皇姐,我走了,是我自己要走的,请不要迁怒任何人,皇姐清楚我的性子,如果皇姐真的爱阿钰的话,就放我离开。皇姐,生辰快乐,这本乐谱是我亲手所写,就留给皇姐当做纪念。皇姐的笛音不亚于我的琴音,希望对皇姐有所帮助。 姬幽眸色阴冷,信封在手中团成一团,揉捏,而后又归于平静,细细展开,磨平,她将信封和乐谱收入怀中,离开了月宸宫。 天色暗淡,几乎看不见半点月光与星光,整座宫殿被墨一样的浓黑笼罩。 姬幽看在姬钰的份上饶了月宸宫上下仆侍的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月宸宫的仆侍全都被罚去了辛者库。 次日早朝,朝臣上朝时感受到陛下的低气压,纷纷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一个个像是没了哑子,再没有往日的健谈,朝堂之上臣子的意见也是出奇的一致。 这几日,姬幽已经派出了两批影卫暗中寻找姬钰。 乾清宫。 姬幽下朝后留下了侍御史温心,她沉声说道:“八皇子失踪了,朕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八皇子在外朕不放心,你与八皇子有亲缘关系,朕相信你,想让你暗中前往寻找,将八皇子安全带回来。” 温心瞪大眼,八皇子怎么会失踪呢,她眼神略一古怪,陛下居然说相信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相信她的话,温心心中五味杂陈。 见温心不语,姬幽补充道:“温心,朕知道你不喜欢官场,若你能找到八皇子,朕会让你不受你母亲约束,不再踏入官场半步。” 此话正中温心下怀,她正色起来,保证道:“微臣谢陛下,八皇子也是微臣的表弟,臣定不辱命。” “嗯,你南下而去,此番一则替朕寻找八皇子,二则督察沿途的州县,若有人不作为……”姬幽眼神再明显不过。 温心神色肃然,应承下来,回府备好行囊,便踏上了南下之路。 她与姐姐一个是母亲的骄傲,一个便是烂泥扶不上墙,混吃等死的存在,母亲眼里永远都只有嫡姐一人,便是听说自己为陛下办事离京,却也不曾有过半句担忧之语,好在这些温心也都习惯了,倒是走得干脆利落。 第22章 醉酒 —— 南风阁。 姬幽深夜赶来,看向颜七音,说道:“七音,这是暗桩的令牌,我想让你带人北上,暗中帮我找一个人。” 暗桩是姬幽非生死攸关之事绝不动用的势力,究竟是谁,竟令她如此大费周章,颜七音敛了眸底的幽暗,不冷不淡道:“我要留在南风阁,陛下想要找出生入死的人找错了吧?” 姬幽言辞恳切道:“七音,朕在宫外只你一个可信之人,我会派影卫随你一道,不会让你置身危险的。” 听此颜七音缓和了神色,顿了顿道:“要我去也行,南风阁你要派人看顾,或许对你而言,它只是你众多棋子中的一个,但于我,我倾尽了我的所有心血,所以…” 姬幽知道他的意思,很快应承下来,“你放心,南风阁也给朕带了不少情报,朕不会轻易舍弃的,这么多年,难道我在七音心中是会随时放弃自己手下的人吗?” 颜七音张了张口,姬幽对自己人确实很好,不过他才不是她的手下,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他低声道:“姬幽,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姬幽皱眉,颜七音说什么她没听清,“什么?” 颜七音理智回笼,收回了刚才的模棱两可,“没什么,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一个月后。 苏筠欲言又止,“陛下……” 姬幽揉了揉困顿的眉眼,低沉道:“如何?还没消息是吗?” “是。”苏筠顿了顿说道,“陛下别太伤心,要保重龙体,八皇子吉人自有天相。” 寒心亭。 暮色苍茫,姬幽坐在石凳上,一杯接一杯,不知喝了多少酒,然心中烦闷的愁绪却丝毫未减。 姬幽已经喝完了苏筠送来的酒壶,眼见酒全都空了,便吩咐苏筠继续拿酒来。 苏筠刚走,姬幽就倒在石桌上,不停说道:“苏筠!酒……拿酒来…” 月色寒凉如水,但却有着天使的美丽,温晔忍不住想起了现代的生活,虽然偶尔乏味,但至少没有现在枯燥。 温晔今晚避开了师律,是一个人出来散步的。 远处好像有人,温晔好奇的走过去,居然是个女的,要说他宫里每日抬头低头除了男的就是男的,这会儿竟见了一个女子,温晔心里涌现出一点稀奇,只是这女人竟然喝了这么多酒,暴殄天物…… 夜深了,这么晚喝这么醉要是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多不好,温晔好心道:“姑娘,喝酒伤身,你是哪个宫的?怎么喝这么多酒。” “姑娘…姑娘?”温晔站到她眼前,夺过她的酒壶,试图让少女清醒一下。 少女睁开了眼,灵气逼人,只是意识却不怎么清醒,手托腮撑在石桌上,眼神迷离。 温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细看之下,面前的少女红衣墨发,自有一种风流韵态,薄粉敷面,五官明艳。 白皙无瑕的脸颊上染了酒醉的绯红之色,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好像会勾人魂魄似的,邪气惑人,眼尾略略上挑。 眉宇间又夹杂着三分英气,四分矜贵,三分端严,温晔自认也见过不少漂亮女孩,此刻却仍不由得心神恍惚了一瞬。 姬幽白玉般的右手握着酒盏,缓缓起身,左摇右晃,身形不稳。 快摔倒时温晔伸手扶了一把,夜深了,有些寒凉。 温晔深呼吸,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人,想了想,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打算先将人带回宫弄点醒酒汤,等人酒醒了,再让她自己离开就好了。 兰倚宫。 师律瞥见进来的身影,大惊失色,“侍君!您怎么带回一个女人?还亲自背在身上,您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温晔懒得理他,抬手吩咐道:“快去拿醒酒汤,我知道分寸。” 却不想师律几乎带着哭腔抱怨着要将人送走。 温晔无语,“你也别嚷嚷了,本来整个宫的人都没看到的,你喊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么。” 师律欲哭无泪,只得不忿着去找醒酒汤。 “陛……陛下!”师律这才看清女子的样貌,“真的是陛下!” 师律一惊一乍,“侍君,太好了,这是陛下,您的清誉保住了!” “陛下!?”温晔如遭雷劈,大声问道:“你的意思她就是皇帝?” “是啊。”师律莫名乖顺的点点头。 温晔顿觉自己是个傻逼,后宫不是侍君就是女监或者皇帝,此女样貌非凡,只能是陛下了,他怎么现在才明白! “呵,你们陛下还真是……不同凡响。”温晔打量着面前的皇帝,勾唇浅笑。 姬幽嘴里依旧嘟囔着:“酒,酒呢?朕还要喝!” “侍君,这……” “拿酒去,没听见陛下说的吗?”温晔也好久没碰酒了,这么一想还真有些想喝。 “好……好。”师律应下,忙不迭去找酒。 师律将酒拿了过来,在温晔的注视下,倒满了两杯。 温晔有些贪杯,闻着酒香,也不去看姬幽了,直接一饮而下。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烈……”不想,一杯便醉了。 “好晕……”温晔尚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意识浑浊,直到侧眼看见师律模糊的即将离开的背影,方才反应过来。 “师律!?”温晔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可恶!这酒不对劲…难道师律下药了?温晔怒火中烧,这个师律平时看着忠心耿耿的样子,居然干出下药的事。 好……好热啊! 温晔目光灼热不由自主地看向姬幽,明艳的少女身姿婀娜,娇艳动人。 温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好不容易有了几分理智,对面的姬幽却又朝他扑了过来。 温晔挣扎万分,想要推开,却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忽听姬幽低声喃喃道:“阿钰……阿钰,别离开我。” 温晔脸色难看,他应该没听错,陛下叫的别人…… 下一秒,姬幽的唇落在他的脖颈,温晔浑身僵硬,体内越发燥热,温晔有些控制不住,脑袋一瞬间昏昏沉沉。 为了不让自己丧失理智,温晔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腥味扑鼻,大喊:“看清楚,我叫温晔!” 姬幽却恍若未闻,不依不饶的像一个无赖,细密的吻落在温晔身上,二人唇齿相依,姬幽开始攻城掠地。 紧接着,温晔的衣衫被姬幽撕得粉碎,这一刻,温晔震愕,惊觉自己穿越到现在的锻炼不堪一击,他引以为傲的搏斗也苍白无力,在这个内力高强的女子面前他几乎被随意拿捏,绝望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神经。 温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姬幽推倒向了床榻之上,他被压在身下,无法挣脱。 “别……” 在姬幽的刻意撩拨和下了药的酒精驱使下,温晔脑袋逐渐发昏,呼吸凌乱,迷迷糊糊间叮咛出声,肌肤贴合,意乱情迷的气息几乎要将他灼透,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欢愉与痛苦并存。 渐渐的温晔失去了自主意识,只能任凭身体本能的反应。 窗外的月光倾泻洋洋洒洒落入屋内,烛火摇曳间,华贵精致的鸳鸯屏风上倒映着二人紧紧交织起伏的身影。 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回荡,阵阵糜乱之音传出…… 师律守在屋外,心满意足的望着天上的皎月繁星,他也是为了侍君好,希望侍君不要怪他啊,毕竟陛下都来兰倚宫了,侍君要是将到嘴的鸭子送出去,那才叫丢人,难免日后成为其他侍君的笑柄。 他这是在帮侍君,老天奶啊,侍君从小便苦,你一定要保佑他,让他幸福快乐,和陛下永远在一起,师律双手紧握,满心诚意的祈祷着。 晨光熹微,晓雾蒙蒙。 姬幽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环顾四周,眼神落在右侧上半身白玉般肌肤裸露的男子身上,脑中闪现出昨夜的荒唐。 姬幽皱眉,该死!她竟然把温晔当成了姬钰。 姬幽脸色难看的起了身,捡起地上掉落的自己的衣物,朝外走去。 外室,苏筠垂首,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昨夜去替陛下寻酒,哪知返回后却不见了陛下身影,打听之后得才知陛下来了兰倚宫,苏筠赶来时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晚了,陛下肯定要责罚她,苏筠心里慌乱一夜未睡,守在门外,希望陛下能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 此时见姬幽走出来,立马吩咐仆侍上前替陛下沐浴更衣。 姬幽沉声,“回养心殿,昨夜之事若有人瞎传,朕定不饶恕。” “是。”苏筠躬身,将姿态放的很低。 …… 温晔一觉醒来已经是午时了,身边哪还有什么人影,察觉到腰间酸痛不止,他支起身轻轻掀开被子,身上红一片青一片的,双腿也差点没了力气。 温晔欲哭无泪,他算是体会到这个世界女子的独特了,不禁暗骂,禽兽! 又从师律口中得知陛下起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温晔难受之余更是生气,恨恨的咬了咬牙,渣女,他的第一次。 如果现在有烟的话,温晔真的很想抽一根。 第23章 苏筠被罚 温晔没想到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居然是下面那个,疼的也是他,越想脸越黑,心里十二分讨厌这具身体。 师律听见温晔起身的动静,有些心虚的跑进来,关心说:“侍君,你怎么样?” 温晔冷声:“备水!” 沐浴更衣过后,温晔眼神阴冷,看向师律。 师律自知有罪,眼中涌着水光,忙跪在温晔面前,低泣:“侍君…小的知错了,要打要罚小的都认。” 见师律一脸唯唯诺诺,温晔生了几分不忍,按照年纪,他应该是做哥哥的,而且……温晔也明白他是为原主好,最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罚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温晔到底身为现代人还是遵纪守法的律师,做不出惩罚别人的事来。 只冷了声警告:“这次就放过你,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待在我身边了。” 侍君的声音很冷,落水之前侍君对他如兄弟一般,而且一向谦和,自从失忆后虽然不如往日亲近,但说话间也是客气有礼,丝毫不是对待下人的态度,脾气说不上很好但也没有像今日这般生气。 师律有些害怕,害怕侍君会真的不要他,他好像真的做错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师律连连磕头保证道:“多谢侍君,师律再也不擅作主张了,师律知错。” 温晔起身,近乎冷漠的无视了师律。 师律朝着温晔的方向继续道歉:“侍君,师律真的知道错了。” —— 乾清宫。 今日姬幽不用上朝,所以昨夜才放肆的让自己醉了一回,哪知会遇上温晔,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自从姬钰离开后,姬幽再没有召谁侍寝,每天除了上朝便是为姬钰担忧,怕他受苦,怕他被人欺负… 她一直以国事为借口平衡后宫,谁都不宠幸,就不会有人生事,所以才让苏筠封锁了她昨日宿在兰倚宫的消息。 此刻看向苏筠,不等姬幽开口,苏筠低谨的跪了下来,“请陛下降罪。” 姬幽冷脸:“自领二十板。” “谢陛下。”苏筠习过武,二十板不算太重,谢过恩后便退了出去。 苏筠前脚离开,后脚夏意就走了进来。 禀告道:“陛下,虞侍君求见。” 姬幽揉了揉眉心,“传。” 殿外,苏筠低首走着忘了看路,一个不慎手臂撞到了来看姬幽的虞重华。 苏筠心道不妙,急忙跪下来,“侍君恕罪,仆婢眼拙,冲撞了侍君,罪该万死。” 月寒正欲斥责,却被虞重华拦下,苏筠是陛下的女监,他是侍君,怎么能越过陛下罚人。 所以虞重华并未生气,反而态度和善的问道:“苏女监这是去哪?怎么一副神色不宁的样子?” 苏筠垂首福身,避重就轻道:“回侍君,仆婢办事不力犯了错,正要去慎刑司领罚。” 虞重华点点头,没再多问,便在夏意的带领下,径直走入了殿内。 虞重华刚进去,整个人便扑进姬幽怀中,惑人的声音撒着娇,嘴里喊着:“陛下......” 夏意很有眼色的垂首退了出去。 月寒因为拿着东西,只能待在殿内,一时间有些站立难安,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不敢乱瞟。 第24章 解围 姬幽笑着拉开了与虞重华的距离,略带威仪道:“坐好。” 虞重华也不敢再放肆,他咬了咬唇,笑容妖冶,而后端起月寒拿着的羹汤递到姬幽面前,说道:“陛下,臣侍吩咐宫人特意为陛下做的莲子羹,陛下快尝尝。” 姬幽接过,不带丝毫犹豫的一饮而下。 见姬幽如此,虞重华内心欢喜,陛下还是喜欢他的,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绣着凤凰的丝质手帕轻轻的覆上姬幽的唇角,为她擦拭,一边说道:“陛下已经半月没来未央宫了,臣侍想念陛下,陛下今晚能不能……” “朕国事繁忙,前几日西北边境一带的益州有探子发现东乌国驻扎的士兵屡屡冒犯滋事,朕刚登基,国力不稳,难保东乌国国君不会乘虚而入,所以重华可理解?”姬幽打断了他的话,拿起一本奏折。 听此,虞重华也知道事态严重,义愤填膺道:“臣侍明白,东乌国如此行径实在不齿,陛下迟早将其收入囊中,让他知难而退。” 姬幽但笑不语,又留了虞重华几刻钟后便让其回去了。 —— 文褚恩觉得殿内烦闷,便跑来御花园散心,更多的是想能偶遇陛下就好了。 恍然间发觉走得有些累,腿脚微酸,又瞧见远处太湖亭下一汪湖水波光粼粼,碧波荡漾,望之生凉。一时起了玩乐的心思,随手脱了足上的鞋袜放在一边,挽起袍角伸了一足,足尖轻轻挑起,湖水便漾起圈圈涟漪,另一足紧贴右腿黏在肌肤上的袍角,因湖水凉意深深,迟迟没有探入。 俯首垂眉间,湖中几尾红鱼游弋,轻啄脚底,痒痒的,文褚恩不由得心生愉快,玩得不亦乐乎。 “侍君,有人来了。”千弈的声音响起,文褚恩忙起身,刚穿好鞋袜,就见虞重华神情不善的朝他走来。 “臣侍见过虞贤君。”他虽然不喜欢虞重华,但他位份到底比他高,礼不可废,文褚恩只好重重行了一礼。 虞重华刚才远远便听见了文褚恩的笑声,此刻又瞥见了文褚恩下面浸湿的袍角,也猜到了他刚才在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今日陛下休沐,定是想着怎么勾引陛下的,虞重华嗤笑,并未让文褚恩起身,“文侍君在此处是等陛下来的吗?” “可惜啊,陛下忙着朝事,怕是不会来了,不过本君已经替你见过了,陛下不仅喝了本君送的莲子羹,还给了本君奖赏,天热,文侍君还是回你的欣庆宫好好待着吧!” 文褚恩眸色暗淡,心中有些感伤,虞重华已在君位,所以只要他想见陛下让女监通传即可,可他却只是御位,除非陛下主动传召,否则即便他在养心殿跪下求见,陛下也不会见的。 见文褚恩神色恹恹,虞重华反而心生快意,挑眉又道:“你也不必伤心,就算陛下来了,以你的姿色,你觉得陛下瞧得上你吗?” “陛下之前宠幸你难道不是看在你母亲劳苦功高的份上吗?听闻文侍君未入宫前曾以小神童之名轰动一时,想必也是能明白我说的意思的.....” \"贤君的本事恐怕也只能欺负一个比自己位份低的侍君了?\"虞重华还未说完,便被这道刺耳的语气打断了。 虞重华顿时面色愠怒,回首看去,原来是魏锦宵!只见其一袭墨色长袍浑身透着锋厉,路过他时,伸出的拳头在鼻翼一寸处停下,虞重华眉头一跳,想起魏锦宵习过武,大声道:“魏锦宵!你想做什么?” 月寒注意到,急忙上前挡在虞重华面前,却又被虞重华推到一边。 魏锦宵冷笑,懒得理虞重华,他径直走到文褚恩身侧,意有所指道:“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虞重华自然听出了魏锦宵话里的意思,但看在魏家的份上,他只好狠狠的瞪了魏锦宵一眼,便带着宫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虞重华走后,文褚恩感激的看向魏锦宵,刚才魏锦宵的话也让他把之前虞重华的嘲讽抛之脑后,笑了笑问道:“魏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之前不是不愿意出来吗?” 魏锦宵睨了文褚恩一眼,冷冷道:“还不是怕你在外面吃亏,我不放心出来看看,毕竟你要是出了事,我在这后宫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文褚恩笑笑,御花园已经逛完,魏锦宵也确实没有逗留的心思,二人便一道回了各自的宫殿,好在他们的宫殿相隔不远,正好方便互相照应。 几人没发现御花园的一侧还有两个身影,温晔也看到了刚才虞重华针对文褚恩的情形,但他还没来得及出面,便见另一个面生的侍君魏锦宵出现了,所以最终一直待在后面的花树下。 闻蹊亦是如此,此刻就剩他和温晔二人,闻蹊福身行了一礼。 “臣侍闻蹊见过温良君。” 同样是素色衣衫,闻蹊肤色如白玉般,却不同于他的病态,他很健康,身上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味,温晔因着原主身体原因,从穿越到现在被师律看着喝了不少药,对药香也敏感了几分,但若是一般药香他闻着却会心生呕意,但闻蹊身上的药香却很舒适,他并不反感。 观其一双柳叶眼,端方俊美,也是一位古画般难得的美男子,眉宇之间却好像有万般愁绪,给人以一种的忧郁之感,然这层郁郁之色却为他锦上添花一般,让人见之难忘,陛下还真是艳福不浅,后宫男子人均绝色。 温晔礼貌一笑,急忙让他不必多礼,一边随和道:“你就是闻侍君啊,我听师律说你待在陛下身边的时间最长了,你应该很了解陛下吧。” 闻蹊神色一顿,温晔体弱他曾远远见过,今日近距离瞧却有一些,但他神色悠然,不细看甚至让他忽略了他身体的羸弱,好似不曾被病痛磋磨过一般,闻蹊思索片刻后内敛道:“臣侍只能算认识陛下早些,便是陛下还是皇女时,亦不是想见便得见的,若论与陛下的亲疏,宫中的虞侍君才能算得上名号。” 温晔有些赧然,“那你觉得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陛下是个温和的人。” 一阵风吹来,温晔的发丝有些凌乱,他理了理头发,脖颈右侧的红印渐露出来,闻蹊无意间看在眼里,眸色晦暗,昨夜他也曾路过寒心亭,可惜晚了一步,温晔就出现了,想来也是有缘无分。 温晔见闻蹊只说了一句,顿觉诧异,“没了?” 闻蹊浅笑一声,“温侍君问我,其实心中也有自己的一番思量吧,反正在我看来陛下就是这世间最好的。” 第25章 偶遇 闻蹊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对陛下的爱,温晔心中竟生出几分酸涩。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闻蹊道别后便回了自己的燕栖宫,温晔脖颈上的红痕实在刺目,闻蹊暗恨自己不够果敢,一时心情低落起来。 —— 未央宫终于修缮好,虞重华却不着急搬离,而且他发现昭鸾殿离养心殿更近,未央宫便不准备搬过去了。 夏意将虞侍君的意思禀告给姬幽时,姬幽只淡淡一笑,回了三个字:“随他吧。” 姬幽白日一直忙于军中大事,东乌国虎视眈眈,且东皇有残暴之名,南月国在军事储备上稍逊一些,若两国开战,她得尽早想个以少胜多的法子,更坏的情况若北曜国也掺和进来,姬幽神色凝重,国库稍有起色,便是要战,也得尽量拖些时日。 兵部和工部神色紧绷,都在商量对策,姬幽则决定先差了礼部官员出使北曜国,探探北曜皇帝的态度。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辉遍洒殿阁宫宇。 姬幽坐在假山石上,眉目冷冽,独奏玉笛,一个多月过去了了,姬钰的消息仍是全然没有半点。 夏意和苏筠不能打扰姬幽清静,便领着宫侍立于百米之外。 笛声清亮悠扬,煞是好听,温晔不习惯有人跟着,便独自一个人吃过饭后出来散步来着,不想皇宫比他想象的地势复杂,居然迷路了,一时辨不清去路,便寻着笛音走了过来。 明黄色身影笼罩在月色之下,显得茕茕独立。 温晔没有想到会碰到皇帝,但奇怪的他竟没想着直接离开,反而内心有些许欣喜,脱口而出道:“陛下真是好雅兴!” 姬幽回首,有些意外:“温晔?” 姬幽旋身稳稳落在地上,站立在温晔面前,身姿绰约。 温晔被盯着有些不自然,后退一步,哪知后面有一石子,兀地,温晔身形不稳,朝后倒去,心下一慌。 下一秒,姬幽就环上他的腰肢将他拉了起来,“小心。” 四目相对,一瞬间姬幽神色极为温柔,温晔的心跳的厉害,耳尖不由得有些红,姬幽松开手后,温晔就正了身,刚想起行礼,忙道:“臣侍温晔见过陛下。” 姬幽恍惚了一瞬,温晔的眼睛太像阿钰了,她怔了片刻,侧了侧身,便唤温晔起来,然后说道:“此处宫室荒废许久了,鲜有人来,你怎么到这了?” 温晔忍不住将视线落在皇帝脸上,有些难以启齿道:“我……回陛下,臣侍…臣侍不小心迷路了。” 姬幽被他的神情语气逗笑了,她挑眉又问,“那你身边的宫人呢?怎么不随侍身侧,若你出了好歹,这些宫人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她说的十分随意,好像生杀予夺尽在她手,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温晔还是暗暗咋舌,又缓缓道:“是臣侍不让他们跟着,陛下要怪也应该罚臣侍。” 听此,姬幽慵懒的依靠在假山石旁,看着温晔,眉眼微翘,“朕记得你琴弹得不错,可愿与朕合奏一曲?” 说着,又走上前牵起温晔纤瘦的手,径直朝前走,“你既然迷了路,朕正好为你引路,陪你回兰倚宫一趟。” 温晔懵了,任由姬幽牵着手,心道不好,古琴他不会啊,钢琴倒是没问题,怎么办呢,要是被发现他不是原来的温晔,岂不是死定了! 回宫的路上温晔的脑子飞快的运转,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弹琴,但老天好像就爱捉弄他,回宫的时间总觉得比平时快了许多,他还来不及细想,便已经到了兰倚宫。 第26章 询问 兰倚宫。 师律远远便看见陛下和侍君走在一起,心中很是开心,等到姬幽和温晔走近,兰倚宫的宫侍纷纷跪下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随着二人进了殿内,宫侍们才得以起身,师律忙拿出上好的茶叶,精心沏了茶端进去。 姬幽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眼睛瞥了一副心不在焉样子的温晔,突然开口道:“这茶不错。” “陛下喜欢就好。”温晔有些坐立不安,说着顿觉口渴,也端起了茶一饮而下。 却不想喝的急了,呛了一口,“咳咳....咳咳....咳...” 师律见状,急忙上前,关切的拍着温晔的后背,试图缓解温晔此刻的难受。 “怎么喝这么急?要不要找个太医过来看看?”姬幽起身示意师律退到一旁,然后亲自上前看着温晔。 感受到后背柔软的触感,温晔脊背一僵,顿时也不咳了,他垂首也不敢对上姬幽的眼神,轻声道:“不....不妨事,让陛下见笑了,臣侍有罪。”好在呛的不厉害,温晔不消片刻就缓了过来。 姬幽重新落了座,恍然想起什么又道:“朕记得你之前落过水,不过今日一瞧却觉得比第一次见你时气色更好些,朕忙于国事,难免疏于后宫,你性子温和,若有什么不妥可差人和苏筠说一声。” 温晔不知道该说什么,落水之事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过去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是不是应该夸陛下的记性不错,想来若是原主听到这话,会觉得皇帝是在关心他,而温晔只觉得不过是随口一问,想来是没几分真情的。 温晔暗自舒了一口气,“劳陛下关心,臣侍如今已经大好,只是...只是当时昏迷的时间长了些,醒来后意识昏沉,有些事记不太清了。” 温晔借此委婉表示自己失忆了,希望陛下能别再让他弹琴。 姬幽有些惋惜,“原是如此,朕想听你的琴音了,那今日是否也不能如愿了?” 温晔顿了顿,目露哀伤,故作苦涩道:“臣侍自醒来后,便不曾碰过琴,怕是手法也生疏了,贸然弹奏,怕是会污了陛下的耳。” “那便算了。”姬幽盯着温晔的双眼说道。 见温晔不敢看她,忽又望向另一侧,淡淡的说道:“阿晔可知八皇子偷偷离宫了?” 温晔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谈到八皇子了,他不熟啊!不过八皇子什么时候偷偷离宫的,他之前好像还见过八皇子的身影,对了,听师律说,陛下对这位八皇子好像是态度很好的,师律还让他多去走动走动。 所以现在是八皇子离宫了?蓦然想起方才姬幽的笛音,温晔思量片刻,才道:“陛下是思念八皇子了吗?”这位八皇子好像是算他的表弟来着,温晔想着这样问道,保证自己尽量不出错。 “嗯。”姬幽说道,\"朕记得他未离开皇宫之前与你有过来往,如今却不明缘由私自离宫,他又是男子,朕实在担忧,想着他有没有同你说过自己会去哪。\" 温晔差点忘了这是女尊国,正要脱口而出男子有什么好担忧的话,还好及时止住,肚子里的话被咽了回去,思忖再三,才低了声音道:“八皇子与臣侍说的都是日常小事,不曾谈过其他要离宫的话,臣侍也惊讶他会离宫,不过陛下也不必担忧,八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的。” 原来是想问关于八皇子的事,皇帝这是怀疑他帮了八皇子?怪不得硬要拉着自己来兰倚宫,还说什么要听他弹琴,都是假象,温晔心口有些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温晔出神之际,师律站了出来,眼神犹豫纠结,片刻后,跪下恭敬道:“回陛下,仆侍有一言,请陛下一听。” “哦?”姬幽看向师律,倒是有些好奇他想说什么,便示意师律直言。 师律看了温晔一眼,大了胆子道:“八皇子与我家侍君虽有血亲,但我家侍君体弱,不常叨扰八皇子,不过仆侍曾瞧见八皇子去了燕栖宫,想来闻侍君与八皇子的关系也是不错的,陛下....” 不等师律继续说,姬幽便打断了他,“你确定是燕栖宫?” “是。”师律想了想,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闻蹊.....姬幽想起什么,心里不由得一沉。 师律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如此,有些事便说的通了。 姬幽敛了神色,看向温晔,提醒道:“八皇子的事只朕知道就行。” 温晔这才反应过来师律说了什么,他又看向陛下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姬幽走之前让人给兰倚宫送了不少赏赐,便带着宫人离开了兰倚宫,去了燕栖宫。 温晔看着满屋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奇珍药材,感觉头有些疼,他白了师律一眼,真没想到师律平时做事的时候没什么记性,那多久以前的事了居然还记得清楚,嘴还那么快,一不注意便将别人私交的事说了出去。 师律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屋里的赏赐,傻傻的问道:“侍君,陛下怎么赏了咱们这么多东西,刚才陛下走的时候我没发现陛下有多高兴啊。” “而且陛下怎么走了呢!”师律是真想不通,陛下要是高兴,理应留在兰倚宫的啊,可是陛下若是不高兴,又怎么会留了赏赐呢? 温晔拍了拍师律的肩膀,有些无奈,“将东西收起来吧,以后你要说之前,先同我示意一下,今日侥幸,哪日你要是说错话,我怎么保你?” 师律抓耳挠腮,有些窘迫道:“侍君....我.....我说错话了吗?” 温晔无语,只好道:“没错,但是不合适,我困了,准备休息了。” “哦。”师律还在思考,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急忙应声:“哦!” 然后吩咐宫人打了热水进来。 燕栖宫。 闻蹊刚想着沐浴休憩,哪知陛下却突然来了,不等他准备什么,姬幽便挥退了宫侍,单独走了进来。 第27章 不是 宫侍们只得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水竹则忍不住有些担心,陛下神色冷漠,来得突然,苏女监也不曾透露什么,嘴闭的很紧。 殿内,盛满热水的浴桶雾气缭绕,夹杂着凤髓香的清香飘荡着,四处弥漫。 闻蹊此刻只着了一件里衣,他急忙拿过一件披风披在身上,躬身行礼道:“臣侍参见陛下。” 姬幽走近伸手挑起闻蹊的下颚,双眉冷厉,声音寒凉道:“是你给八皇子配的解药?” 她倒是忘了闻蹊一手的好医术! 闻蹊对上姬幽森冷的眼神,心下一颤,陛下都知道了,所以是来兴师问罪的么,闻蹊垂眸,薄唇紧闭,一言不发。 见闻蹊已经默认,下一秒姬幽狠了心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沉声:“你背叛朕?” 闻蹊有些喘不过气,挣扎着颤声说道:“解药是臣侍给的,但臣侍……臣侍也只给了解药而已,如果……如果陛下觉得这是背叛,臣侍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温热的泪水自闻蹊眼角滑落,滴在姬幽手上,姬幽望着闻蹊清明的双目,里面酝酿着倔强,视死如归,姬幽冷静下来,掐着的手收了力,缓缓松开。 脖颈上的红痕显得触目惊心,闻蹊方得以喘息,整个人瘫坐地上,他眼底隐含痛楚,不由得问出了一个问题,“八皇子是皇子,想要离宫也在情理之中,陛下为何不肯放八皇子离开?” “难道陛下对八皇子……”后面的话闻蹊不忍再问,他衣袖下的手紧了紧,生怕姬幽说出什么令他难受的话。 姬幽望着闻蹊,沉默许久,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回答。最终,她开口了,声音少了几分厉色:“是,如你所想。” 闻蹊抬头,神色复杂,随即苦笑一声:“可他是八皇子,是陛下的……,陛下就那么割舍不下吗?” 姬幽眯了眯眼,眼中含着几分嘲弄,“他是先凤后所生的八皇子不假,可他与母皇并无干系。” 闻蹊怔愣,陛下说什么?八皇子不是先皇之子,这个消息让闻蹊心中一震,久久不能回神,先凤后那样清冷孤傲的人,怎么会…… 姬幽伸手扶起了闻蹊,顺手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你既知道了便烂在肚子里。” “你给了八皇子解药,朕可以不罚你,但你要记住,没有下次。” “你应该记得闻家流放的时候你经历过什么?外面的人对男子的险恶你不是不知道,八皇子也是男子,阿蹊设身处地想一想,朕是否冤了你。” 闻蹊低垂着头,想到之前的事脸色一白,如果不是姬幽,那夜他便是要一死了之的,闻蹊红着眼,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自责与愧疚,“陛下,我……对不起。” “八皇子身份的事臣侍绝不乱说,是臣侍隐瞒陛下,请陛下责罚。”闻蹊忽地跪了下去。 姬幽肃色,“起来吧,你既然知错,八皇子未寻回之前便留在燕栖宫自省吧!” 话落,姬幽便拂袖离开。 第28章 一样 姬幽离开后,一直被苏筠拦着的水竹才挣脱开急忙走进殿内。 水竹一眼便瞧见闻蹊脖颈的红痕,他上前,哀戚道:“侍君,陛下掐您了?陛下怎么能这么做!” 说着,又急忙去找金疮药,有些心疼道:“侍君一向本分,陛下为何下此重手!” 闻蹊神色郁郁,接过水竹手里的药,“我自己擦吧。” “是因为八皇子,此事我确实对陛下有所隐瞒,陛下生气也无可厚非。” “可……可分明是八皇子主动来找您的。”水竹将手里的药交给了闻蹊,不赞同道。 闻蹊眸色幽深,又问:“阿竹,你觉得陛下待我如何?她是不是一点也不喜欢我……” “怎么会?侍君不要多想,陛下若是不喜欢侍君,怎会让侍君侍寝,而且侍君与陛下相识的时间最长,感情也非常人可比。” “是吗?”闻蹊有些失魂落魄,可是八皇子与她才是相识最久的人吧。 闻蹊的思绪渐渐飘远,五年前,母亲被人陷害,因为没能保住先皇宠爱的一位贵君的龙胎,被先皇下旨处斩,闻家女子全部流放,男眷则沦为伶人。 是姬幽救了他,但因着身份问题,他被藏在南风阁,不过一年时间,四皇女无意发现了他,想要纳他为侍,为了不暴露姬幽的身份,也为了能帮姬幽,闻蹊便入了四皇女府。 他相信姬幽能坐上那个位子,一直等啊等,四年后,姬幽果真成功了,一切好似苦尽甘来,他亦如愿成为了她的侍君。 他以为她就算不爱他,心里也没有其他人,可现在他还怎么欺骗自己,八皇子是多少女子的心头好,姬幽亦不能免俗。 闻蹊喃喃道:“如果……如果有一天陛下有了深爱的人,会不会放弃我呢?” 水竹安慰道:“不会的,侍君,您别多想,陛下许是今日心情不好,下手重了些,您与陛下的情分,水竹也是看在眼里的,陛下绝不是那等负心之人的。” “对,不会的,不会的…” 闻蹊眼尾通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轻颤,“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陛下…她不会不要我的…” 说着闻蹊又笑了起来,不愿让水竹替他担忧,便道:“夜深了,阿竹,你去歇息吧。” 水竹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下担忧,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闻蹊推着走出了殿外。 门被关上,独留闻蹊一人,烛火摇曳。 得知陛下同样冷落了闻蹊和文褚恩,虞重华心情十分愉悦。 大方的赏了昭鸾殿的宫侍们不少东西,守在身旁的月寒拿了一片金叶子,剥葡萄的动作也越发勤了。 月寒笑盈盈道:“侍君这下放心了,陛下绝非腻了侍君,只是忙于朝中大事,这才疏忽了侍君。” “嗯。”虞重华吃着葡萄,一边喝着龙井,忽又一叹,“无聊。” 月寒想到什么,咧嘴一笑,“侍君,花房新进了不少新品的花,还有侍君喜爱的美人蕉,侍君要不要让仆侍去拿些送过来。” 第29章 花房 “哦?从哪送进宫的?” “好像是渝州。”月寒想了想答道。 “走,我们去花房,我要亲自去挑。”虞重华来了兴致,拍了拍手,让月寒替他重新换了一件锦袍,便带着一众宫人去了花房。 花房里沐流光刚来不久,一转身却发现虞贤君也来了,急忙躬身行礼,“臣侍见过虞贤君。” “呦!沐侍君什么时候来的?”虞重华神情傲然,目光并未落在沐流光身上,他悠然的望向芬芳馥郁的花树,一边不经意问道。 沐流光上前两步,跟在虞重华身侧 ,解释道:“臣侍在殿中待着无聊,便想着出来逛逛,臣侍在家中时素爱养花,便来了花房,想着宫中的花类最是丰富,定能养眼。 ” 见虞重华态度不温不火,沐流光想了想,又道:“贤君可听闻,那闻侍君也不知犯了何事竟被陛下禁了足?” 虞重华顿住,这才看向沐流光,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不知,反正他犯了事,正合本君心意,本君可没那闲功夫操心他为何被禁足。” “也是也是。”沐流光附和道。 为了讨好虞重华,沐流光说的头头是道,亲自为虞重华挑了几盆品种上好的盆栽。 最后又吩咐身边的宫侍送到昭鸾殿。 —— 兰倚宫。 师律跑进来,一股脑儿便将自己打听的事说了出来,“侍君,闻侍君真的出事了,陛下禁了闻侍君的足。”师律不由得佩服起温晔,自家侍君是怎么猜到闻侍君出事的,太神了。 温晔见师律一副清澈愚蠢的样子,又道:“有说是什么原因吗?” “我听燕栖宫守门的仆侍说的,说是闻侍君触犯了龙颜。”师律如实道。 触犯龙颜?温晔暗叹,果然是因为师律的话让陛下疑心了,他朝师律郑重的吩咐道:“去将我上午做好的点心包起来,咱们去一趟燕栖宫。” “点心?”说起点心,师律这才后知后觉,自家侍君什么时候学会做点心的,而且做的还特别好吃,“侍君,闻侍君被禁足了,咱们去燕栖宫做什么?侍君做的点心味道极好,不是…不是做给陛下的吗?” 温晔直直的看向师律,语气有些凶道:“哪那么多话,还不快点去包点心?咱们就去燕栖宫。” 陛下想吃什么没有,怎么可能看得上他做的,虽然温晔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但在女帝面前却不觉得能拿得出手。 师律速度很快,将点心装在了竹盒里,二人便去了燕栖宫。 门口的侍卫见温晔有些陌生,便拦了下来,“闻侍君已被禁足,这位侍君还是改日再来看吧!” 几个侍卫态度敷衍,师律不由得炸毛,嘴比脑子快,“你们什么态度?我家侍君可是左相之子,良君之位。” 温晔看向师律,示意他站到后面,随即朝侍卫有理有据的说道:“陛下只是禁了闻侍君的足,并未说不许他人探望不是吗?” 守门的侍卫明显态度和气,恭敬俯身道:“良君勿怪,小的愚昧了,良君请。” 第30章 乾清宫 温晔进了燕栖宫,见闻蹊有一瞬间惊讶,然后又向他行礼,一时有些尴尬,片刻后才道:\"我是来赔礼的。\" “这些点心是我自己做的,也算一点心意。”温晔拿过师律手里的食盒,放在桌案上。 “多谢!臣侍惶恐,良君与我并无恩怨,何来赔礼一说?”闻蹊闻着点心的香味,不解问道。 一向能言善辩的温晔不免斟酌再三,才出口:“我无意见过八皇子来你这里,师律口无遮拦,便和陛下说了,你被禁足......也是因为此事吧。” “反正算我治下不严,如果不是我没来得及阻止师律,陛下也不会怀疑你,你也不会被禁足。” 闻蹊神色温和,原来是这样,不过温晔会亲自来同他解释确实让人意外,“温侍君直爽,闻蹊愧不敢当,此事错在我,陛下早晚都会怀疑,侍君不必自担责任,况且只是禁足,闻蹊并无怨怼。” 二人坦诚相待,温晔这才觉得他平易近人了些,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 事情说开了,温晔心中也没了负疚感,便不再打扰,带着师律回了兰倚宫。 闻蹊打开食盒,点心的香味四溢,水竹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馋,点心的样式最为稀奇,闻蹊还是第一次见。 闻蹊一直以为温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君子,没想到还会做点心,顿时有几分刮目相看。 乾清宫,姬幽忙于朝事,正和兵部和户部的朝臣商议军事,为了防御东乌国突袭,姬幽已经让武将夜以继日的进行军事演习,然单靠士兵鼓舞士气,奋勇上阵,自是不够的,武器的筹备和粮食的补给也是十分重要。 姬幽一边看着奏疏,一边听着户部尚书文香的声音娓娓道来: “陛下减免了徭役赋税,又因着疫病国库去了不少银子,眼下户部若是拿出兵器库的银子,那粮草的银子便会有所空缺,下官实在难办,请陛下示下。”文香垂首,不敢直视龙颜,国库空虚,此时绝不是与东乌一战的时机。 兵部尚书段思容也上前,“禀陛下,东乌国重武轻文,好在益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能在弩上加以改进,令东乌震慑,未必不可一战。” “段尚书可知户部已经入不敷出,若再将银钱投入兵器冶炼,那便是让士兵往火坑里推。”文香蹙眉,反驳道。 姬幽看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段思容身上,悠悠开口,“据朕所知,之前也有能人异士曾对弩箭进行过改造,但皆以各种弊端无果而终,弩器费时费力,在战事中想要发挥最大的优势也只能敌国数位将领,想要再进一步恐怕不容易。” 话音刚落,姬幽又挑眉一问,“爱卿此言,心中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段思容见陛下直接点明,忙说: “陛下圣明,微臣现下便有一才,库部司的郎中魏锦玉求见。” “魏锦玉?”姬幽记得此人是魏染言嫡出的女儿,“宣。” 魏锦玉被苏筠引进殿内,跪到姬幽面前,“微臣魏锦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姬幽问:\"段尚书说你对弩器的改造有不同的想法,此事可是真的?\" “是,这是微臣画的图纸,请陛下过目。”魏锦玉起身,将备好的图纸递上。 “若能加以改造,弩器的射程会更远,范围更广。”魏锦玉见陛下看的认真,特意补充道。 图纸很细致,每一处的距离宽高都有标注,“你的测量很精密,但只是如此,与从前的那些并无分别,但你知道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那是因为他们说的太过浮于表面,没能结合真正的实战。”魏锦玉自信的答道。 \"微臣在内部也做了新的构造,比之之前弩器的重量少了一倍,减少了人力物力,弩器需要试验......\" 第31章 剑舞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器利而工善,兵精而事强。”姬幽复看了眼图纸,上下打量着魏锦玉,魏锦玉的意思她清楚,想要在库部司有所作为,说来也怪,魏锦玉身为她那大将军魏染言的唯一的女儿,却不喜上阵杀敌,反而喜欢做些军事后备的怪事,喜欢捣鼓武器,魏锦玉由内而发的自信让姬幽十分欣赏 ,姬幽决定给她一个机会。 “今日起,便由你暂领军器监,可直接统率东、西两大兵器作坊。” “此外,等你的弩器改造完成,朕会让大将军亲自派人示范,演武院的人陪你演练。” 魏锦玉眉梢展露笑意,激动道:“微臣多谢陛下。” 段思容见此,也是与有荣焉。兵部的事说完 ,姬幽看向户部尚书文香,\"即日起,后宫侍君与文武百官上下份例缩减,皇宫内外皆禁止奢靡浪费。\" “文尚书,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文香颔首。 几位大臣离开后,姬幽揉了揉眉心,朝苏筠道:“随朕到御花园逛逛。” “是。”苏筠应声,朝外唤了仆侍去准备御辇。 除了抬轿的宫人,姬幽便只带了苏筠、夏意二人。 御辇经过御花园,满园芬芳,楼阁水榭,玲珑假石青松翠柏,琉璃瓦顶闪耀着金边,宛如彩虹的颜色绚烂斑斓,金碧辉煌。 少顷,路过堆秀山时,西南一处的院内无数樱花漫天飞舞,如云似霞般炫目,让人暗暗陶醉。 姬幽觉得新奇,便朝苏筠道:\"那个方向是哪处宫殿?\" \"回禀陛下,应该是魏侍君的明华宫。\"苏筠望过去,然后垂首言道。 “魏侍君?”姬幽皱眉,记忆中好像没有魏侍君这个人。 后宫侍君众多,而且这位魏侍君自入宫以来不争不抢,还未被陛下临幸,陛下不记得实属正常,察觉到陛下的疑惑,苏筠适时解释道:“回陛下,就是魏大将军的嫡子。” “魏锦玉的胞弟?”姬幽恍然。 苏筠:“正是。” \"去看看。\"姬幽道。 苏筠颔首,御辇朝明华宫方向而去。 沿着鹅卵石小径行了约莫半炷香功夫,苏筠停了下来。 \"就是这座宫殿?\"姬幽问道。 \"正是。\"苏筠点头。 \"走吧!\"姬幽下了御辇,迈步踏进明华宫。 明华宫内种着樱花树,此时樱花纷纷落下,四处纷飞。 \"陛下……\"宫人瞧见皇上和苏女监,连忙行礼。 姬幽伸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径自朝里面走去。 苏筠跟在身后,夏意和其他宫人则守在院外。 不远处,深灰的身影在树下持剑,剑光霍霍,矫若游龙,身姿矫健轻盈,手中长剑仿佛灵蛇吐芯,不断变幻招式,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蹁跹,微风拂过,漫天飞舞的花瓣将他包裹。 姬幽站定在原地,静默地观察着,下一秒,魏锦宵转过身来,一双眼睛透着锐利之芒。 因着攻势太猛,魏锦宵发现姬幽后,来不及收回剑,剑刃直接对准了姬幽,身后苏筠吓得浑身一震,又来不及挡在陛下面前,急得出了一身冷汗,惊呼:“陛下!” 魏锦宵呼吸一窒,好在姬幽反应极快,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掠到魏锦宵身侧,剑势急转,姬幽右手揽过魏锦宵的腰际,魏锦宵只觉腰身一紧。 下一秒,姬幽握住他拿剑的手,带着他翻了几个漂亮的剑花,比之魏锦宵方才的剑势更加迅猛,剑法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畅。 魏锦宵目露惊愕,几个转身后,二人稳稳的落在了地面。 苏筠松了一口气。 魏锦宵正身,后退一步,俯身行礼,“臣侍参见陛下。”魏锦宵满脑子都是方才陛下使出的绝招,一时忘了疑惑陛下怎么会来他的明华宫。 姬幽低眸扫了他一眼:\"起来吧!\" \"谢陛下。\"这是魏锦宵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陛下,却觉得不寒而栗,姬幽的武功绝对不俗,应该有十几年功力,也就是说面前这个人可能伪装了十年之久。 姬幽觉得魏锦宵莫不是害怕了,顿觉好笑,她收回目光,挥手,示意苏筠退下。 苏筠闻言恭敬行礼后离开。 姬幽转过身,望着魏锦宵,眼睛紧紧盯着魏锦宵,有些揶揄道:“你怕朕?” 魏锦宵连忙摇头:\"臣侍没有。\" 姬幽微扬唇角:\"你姓魏吧,叫什么名字?\" 魏锦宵闻言抬头,望向面前威仪的帝王。 姬幽穿着紫金蟒袍,腰间系着金线蟠龙腰带,衬得身材越发挺拔,五官美艳妖邪,眼神凌厉,浑身上下都透着凛冽贵气,让人不敢亵渎。 “臣侍魏锦宵。” 见魏锦宵呆愣着,杵在原地,姬幽笑眯眯道:“不请朕进去喝杯茶吗?” 魏锦宵连忙让开:\"是臣侍失态了。\" 姬幽走进明华宫殿内,魏锦宵紧随其后,走近屋内,魏锦宵这才松了一口气。 \"坐吧!\"姬幽坐于上首的椅上。 魏锦宵连忙跪地:\"谢陛下。\" 片刻后,贴身仆侍行风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放置在桌案上。 \"陛下请用茶。\" 姬幽看向托盘上的茶盏,淡淡瞥了眼,没说话。 见姬幽没有要喝的意思,行风便躬身退了下去。 姬幽端起茶盏,嗅了嗅茶香,缓缓饮了一口,然后搁下茶碗,瞧魏锦宵十分拘谨,道:“锦宵的剑不错,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魏锦宵:\"陛下谬赞,臣侍惶恐。\" “臣侍班门弄斧,不及陛下分毫。”魏锦宵恭维道,魏锦宵不解陛下何意,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见陛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实在难为情。 \"哦?\"姬幽挑眉。 \"臣侍仰慕母亲风姿,偷偷练的,花架子而已。\"魏锦宵谦逊道。 姬幽闻言笑了笑,并没说话。 \"陛下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呢?\"魏锦宵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便不能来找侍君了吗?\"姬幽微勾唇角,语气轻佻,听得魏锦宵浑身不自在,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臣侍不敢,臣侍只是......\" \"只是什么?\"姬幽贴近魏锦宵,逼迫魏锦宵直视他。 \"只是......\"魏锦宵脸颊涨红,说不出话来。 姬幽瞧着魏锦宵这副窘样,更生了逗弄的心思,她将唇凑近魏锦宵耳畔,轻声说道:\"侍君很紧张,是在担心什么吗?\" 魏锦宵听着姬幽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浑身僵硬,脸颊滚烫,他咽了口唾沫,结巴道:\"我、我没......\" \"是吗?\"姬幽轻声一笑。 第32章 不同 魏锦宵还是第一次离一个女子这般近,他觉得心跳的很快,四周静的仿佛能听到呼吸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生了脱逃的心思。 姬幽瞧了魏锦宵许久,见他白皙的肤色染上绯红,这才起身,拍了拍袖子,收回了玩味的表情。 魏锦宵一脸的抵触,姬幽看在眼里,想来不是自愿入宫为侍的,毕竟方才舞剑时的凌厉与如今的闪躲的眼神实在天差地别。 “锦宵很喜欢练剑吗?” 魏锦宵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没想到陛下会问他喜不喜欢,就算是母亲,每次发现他在练剑,都不会询问他是不是喜欢,只会言辞厉色,训斥他一番。 他紧抿薄唇,说不出违心的不喜二字,但若明摆着说出喜欢,那对男子而言只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恶意,毕竟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男子习武不会受人冷眼。 “臣侍逾矩,只是不明白明明男子也能拿得起剑,为何世道独独对女子厚待?” 魏锦宵就这样直白的问了出来,他不怕被帝王厌弃,他只是追求自己所钟爱的,他不认为这样是错。 “以男子之身习武是一条荆棘之路,你不怕吗?”姬幽惊异于魏锦宵的胆色,但并未表露出来,反而面色平静的问道。 “臣侍不惧。”魏锦宵直视着姬幽,目光坚定。 “好一个不惧!”姬幽笑意深深,到底是年少轻狂,不知连君子也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 姬幽知他所想,但却不能如其所愿,她惋惜道:“可惜你如今入了宫,已是侍君,朕可以许你练剑、习武,但也止步于此,你先是后宫侍君,然后才是你。” “臣侍明白。”魏锦宵知道这已经是帝王最大的宽容了。 “若你学有所成,一身武艺却要困于浅潭,你当真不悔?”姬幽侧身,望向窗外的松柏,眸色幽幽。 魏锦宵如是说:“臣侍知道知足者常乐。” “知足吗?但愿如此。”姬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拂袖离开了明华宫。 什么知足?人的欲望是无尽的。 —— 假山石旁。 文褚恩将极小的石子摆成一个棋局,反复的推倒重放,他的手肘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千弈知道侍君这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欣庆宫没有下棋的用的棋盘棋子,侍君也不好意思同陛下说,便只能到外面拿着石子推敲。 不过眼下太阳有些毒辣,千弈不得不提醒道:“侍君,咱们还是回去吧,等哪天没这般热再出来也好。” “若是...若是肤色晒黑了,陛下瞧了不喜侍君才是大罪过呢。” 听此文褚恩面露难色,今日日光确实有些猛烈,他不想被陛下不喜,可是.... 他看着还差一点才能破的棋局,打算再等等。 姬幽刚用过膳,出来散步,却发现一位侍君在拨弄着石子,心生好奇,走了过去。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道惑人的声音传来,文褚恩神色清明,终于不再纠结,落下了最后一子。 “破了!真的破了。”文褚恩轻快的起身,高呼。 “陛下?”文褚恩这才看清声音的主人,急忙下跪行礼,“臣侍拜见陛下。” 姬幽让他起身,然后视线落在地面,这棋局杀招颇多,是一局好棋。 \"怎么想到在这下棋的?\" 文褚恩有些尬色,语调软和道:“回陛下,宫内没有下棋的物具,臣侍玩心重,便只好出此下策。” “朕若没记错的话,六年前,大国朝会上,便是你以一己之力在棋局上赢了他国来使。” “爱君果然名副其实,棋局甚好。”姬幽不吝啬的夸赞着,然后朝苏筠吩咐道:“苏筠,让内务府送一副棋,摆驾欣庆宫。” 欣庆宫。 第33章 共膳 很快便有内务府的宫侍送来了白玉棋盘,苏筠亲自接过,将棋盘端放在桌案上。 姬幽手执黑子,一双深邃幽沉的凤眸静静看着文褚恩,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你棋艺不错,有没有兴趣陪朕下一局?” “荣幸之至。”文褚恩微微低垂眼帘,不敢与之对视,他声音温朗,细碎的额发半遮掩着眉毛,一双眼睛明亮又清澈。 “陛下,请。” 姬幽也没想着让着他,她刚落下一子,文褚恩的白子便紧跟着落下,二人你来我往,落子速度都是极快。 姬幽莞尔,文褚恩的棋风绵里藏针,心思缜密,与他纯澈的外表截然不同,在棋艺上的造诣可以说与阿钰不相上下。 而姬幽则一向喜欢杀伐果断,看似随意而落,却总能将他逼到死角。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过了数盘棋,能在姬幽手上过这么久,文褚恩已经很厉害了,局势渐明。 \"陛下好棋!\"文褚恩终于输给姬幽最后一枚白子,他脸色微白,拱手笑道:\"臣侍愿赌服输。\" 陛下太狠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文褚恩输的心服口服。 姬幽唇角牵起,悠然清浅,“褚恩也不差。” 一旁的宫侍急忙收拾好棋盘,撤了下去。 场面一时安静,文褚恩有些窘迫,他想让陛下留下来,但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时僵住。 下一秒,肚子里传来咕噜的声响,文褚恩更尴尬了,他不自觉将头低下去。 姬幽看了一眼他的腹部,唇边勾起淡笑,\"既然饿了,那就让人传膳吧,正巧朕下了半天也很乏累,便留下来陪你用膳。\" \"多谢陛下。\"文褚恩心底暗松了口气,急忙答应下来。 \"来人,传膳。\" \"是。\" 姬幽吩咐完毕,又对文褚恩说道:\"坐吧。\" \"谢陛下!\"文褚恩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眸看向姬幽,目光中闪烁着几分欣喜。 片刻功夫,膳食就摆上了桌案。 姬幽率先动筷,却在接触到文褚恩眼神时,夹了一块蟹黄蒸饺放在了文褚恩碗中。 文褚恩愣了一下。 姬幽挑眉,“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陛下先吃,臣侍不能逾矩。” “吃吧,这是命令。”姬幽又道,文褚恩不好推辞,将鲜滑的饺子放入口中。 姬幽也不多言,只是看着他吃。 文褚恩吃了几口,却发现陛下还未入口,“陛下怎么不吃?” “朕还不饿,你吃的香。”文褚恩食欲甚佳,嘴唇上沾染了油光,宛如点缀了一层晶莹的亮光。姬幽见文褚恩略显拘束,遂柔声解释道:\"朕喜欢看你吃,不必拘谨。\" 文褚恩心中一暖,有些赧然,“多谢陛下。”他又夹了一些菜送进嘴中,动作优雅,没有丝毫的狼狈。 姬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片刻后才跟着夹了些菜吃了起来。 文褚恩吃得有些急,一些食物残渣甚至挂在了嘴角。 落在姬幽眼中,她暗叹一声,是一粒调皮的芝麻,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文褚恩正全神贯注地用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任何异样。然而,一旁的姬幽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条精致的手帕,眼神充满温柔与关怀。 姬幽展开手帕,然后缓缓伸出手臂,轻柔地接近文褚恩的脸庞。当她的手指触碰到文褚恩脸颊时,动作格外细腻。 随着姬幽轻轻擦拭,文褚恩逐渐感受到一股温暖的触感袭来。他猛地回过神来,顿时满脸通红,羞涩之情溢于言表。他急忙垂下头去,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此刻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格外凝重起来,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又美好的氛围。姬幽默默地将手帕收起,文褚恩则依旧低着头,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壮阔。 待用完膳后,文褚恩本想请陛下留下来,却发现姬幽眼神时不时看向窗外,顿时歇了心思,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消逝了,临走时,文褚恩将之前绣好的手帕递给了姬幽。 姬幽接过,密密麻麻的丝线绣成了一只凤凰,很好看,“褚恩绣工不错,这只凤凰很是栩栩如生。” “陛下喜欢就好。”文褚恩有些难为情道。 姬幽看了看时辰,道:“朕该回去处理政务了。” 文褚恩连忙起身,满脸不舍道:“恭送陛下。” 姬幽身着华丽龙袍,身姿挺拔如松,步伐稳健有力。她身后紧跟着一群恭敬的宫侍,默默地跟随着她返回养心殿。 夜色朦胧,月光洒落下来,笼罩着整个宫廷,柔和的月光透过宫殿的窗户,映照出一片宁静与神秘的氛围。 第34章 出宫 —— 翌日早朝。 姬幽不疾不徐的走入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姬幽端坐龙椅。 众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神情恣意,淡淡道:“众卿平身!” 温相率先出列,“禀奏陛下,下个月便是科举,虽然陛下之前下令将会试提前了一月,但今年各地上报前往京都的贡生比之往年竟要多出数千人。” 姬幽皱眉,心中冷笑,数千人之多,想必有不少鱼龙混杂之徒,她缓缓道:“这些人中有多少是没有参加过乡试的?” 温柒愣了一下,京都不少勋贵子弟可以直接参加会试,陛下此言.....莫非是要断了那些浑水摸鱼的?温柒如实道:“回陛下,全是京都五品官员以上的世家子女。” 姬幽的手指轻点龙椅,笑问道:“朕以为科举的目的是为公平公正,为朝廷选拔出真正的人才,若有了特例,岂非失了公允?” “诸臣的爱女想必是有真才实学的,想来这点捷径形同虚设,今日起便废了吧!”姬幽知道不少有才学的自然是参加过乡试的,所以也不怕错失真正的人才。 “陛下圣明。”百官静默一瞬,随即才道。 下面的朝臣敢怒不敢言,他们若提出质疑,便是默认自家培养的女子比不上小地方出来的那些寒门女子,若同意,那便触及到了家族的一些利益。 “如此,会试便交由礼部负责,孙太傅、吏部尚书、温相负责出题,以及会试的监察,不容有失。”姬幽思索道。 \"臣遵旨。\"被指派的三人异口同声道。 接下来议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个时辰后,姬幽就摆摆手:\"退朝吧。\"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跪拜叩首,恭送圣驾离开,然后纷纷散去。 乾清宫。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陛下,这是孙太傅送来的考卷,请陛下过目。\"苏筠说道。 \"嗯。\"姬幽亲自批阅,朱砂御笔写下了通过的字样。 “陛下,孙太傅求见。” “她还有什么事?”姬幽挑眉,今日下了早朝,孙蓓就在御书房与她谈论了不少新政律法的事,这会快到晚膳时间了,姬幽可没空同她扯皮。 苏筠意味深长地道:“好像是太傅之女孙之妙的事。” “呵,她想让她女儿进翰林院?”姬幽了然,无非是今日早朝的政令阻了这位太傅之女入朝为官的路,她冷笑:“她那女儿胸无点墨,她还好意思三番四次的提!” “你去回绝了,就说没有适合孙之妙的文职,武职也不错,让她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将她女儿下放到军营去,实在不愿就算了。” “是。”苏筠应声,退了出去,孙太傅历代书香世家,以文为豪,打心眼里是瞧不上武将的,所以孙家女看来是没希望了。 ...... 第二日,一大早,京城里便热闹起来了。 各大酒楼茶肆,各种摊贩纷纷摆摊,叫卖着自己的货品,吆喝着招揽生意。 大街小巷,更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一辆黑色华贵的马车缓缓从远处驶来,停在了大街之中。 车帘掀开,穿着玄色锦袍的姬幽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主子,这是京都最大的茶肆,属下打听过了,各地过来的考生都喜欢聚在此处吟诗作对,暗自相较高下。” 姬幽淡声:“进去看看。” \"是!\" 第35章 段韶 此间名唤云英茶肆,里面的才子亭包揽了百余座席供才子们品茗吟诗,更有悬挂名人字画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金芽嫩采枝头露,雪乳香浮塞上酥。”绿衣少女出口成章,神色倨傲。 紫衣少女思索片刻接道:“黄金碾畔香尘细,碧玉瓯中白雪飞。” \"香分花上露,水吸石中泉。\" “茶亦醉人何必酒,书能香我无须花。” 席上的才女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让,场面甚至一度失控。 姬幽身后跟着影卫,几人上了四楼的雅居,四周喧嚣的对喊声落在姬幽耳中,不乏有知识渊博的才女,想来此次会试定有惊艳之才。 姬幽朝下望去,西南角处一堆人正在叫喊着出价,是一幅山水图在拍卖,喊价的人很多,最终以一百两的银子售卖了出去,紧接着却是一幅黑白水墨的游鱼戏虾图,比起其他人的花鸟图,山水图,这幅画作显得不够高雅,不够雄伟壮观,因此拍卖的老者拿在手里足足一分钟,却依旧无人叫价,就在老者尬笑几声打算放下时,姬幽派人出了一个高价。 “一百八十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百八十两虽然不是今日最高的价位,但配这幅画,却已是天价。 下面的富商不禁怀疑难道她们看走眼了?随后又摇摇头,一半人不叫价可能是看走眼,可如今几乎所有人都不叫价,肯定是买的那个人看走眼了。 最终这幅画被属下拿走递给了姬幽,“主子。” 姬幽接过,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落款,“梅洵?”这幅画简练却生动,画技虽不算极好,但胜在独特,画上的鱼儿比虾还小,却不肯放虾走。 “是,这人是寒门,也是第一次来京都,没什么名气,所以刚才拍卖的时候没人帮着叫价,自然也就没人跟拍。” “不过属下去送银子的时候,她却....说她不要银子,她说主子是她的有缘人,这幅画她愿意送出去。” 姬幽顺着下属的视线看去,一袭月白衣衫的少女,身姿挺拔,似乎有君子一般的气节。 姬幽笑了笑,“让她务必收下银子,否则这幅画我可能会转手烧了。” “是。” 楼下的梅洵握着手里的钱袋子,有些生气,她以为买她画的人会懂她画里的弦外之音,没想到却是个疯子,就因为她不要钱所以就要烧了她的画.... 姬幽让手下收起了画,随即抿了口茶,凭栏远望,发糕的铺面热气蒸腾,隐隐约约显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待那道身影侧过身,姬幽才敛了神色,原来是看错了。 彼时,茶肆斜对面。 “公子,那江姑娘今日会不会不来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正君都知道了,严令您不能出府,您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出来,不能待太久的。”召音苦恼的看着自家郎君,劝解道。 “再等等吧,前几日她都会来的。”段韶帷帽下的神色略有不安,固执道。 召音犹豫着,还是说道:“可...可您又是何苦,这江姑娘空有才学,但到底家境贫寒,您与她注定有缘无分的,况且...况且您和魏姑娘早有婚约....” “召音...”段韶警告的看向身旁的小侍,冷冷道:\"婚约的事不许再说!\"他不会去做段魏两家联姻的工具的,婚约的事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段韶如此想到。 下一秒,便看见一袭青色衣衫的江映璃背着竹篓子走了过来,段韶整了整衣衫忙走上前。 “是。”召音瞧着这场面,面露苦色,跟在后面小声道。 “江姑娘!”段韶语调轻快,虽然帷帽遮住了整张脸,但江映璃还是感受到了他的笑意。 “段公子?”江映璃快速摆好了摊位,她很高兴段韶能来,为了给弟弟治病买药,从邺城到京都一路走来,她的积蓄已经快用完了,所以来的第一天她就出来摆摊了,本想去云英茶肆的,听说哪里能卖出几百两的高价,可进去也是要使银子的,没钱寸步难行,江映璃只好在外面摆摊,没想到几乎没有一个人肯光顾,若不是段公子,用自己的银子吸引其他客人过来,她肯定一次都卖不出去。 “段公子,今日要买字画吗?”段韶是真的懂她的字画,这让江映璃很高兴,而且段公子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子弟,银子出的也很大方,有了钱,弟弟的病就有的治了。 “嗯。”段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能都买了吗?” “什么?”江映璃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问道。 段韶认真说道:“我想把你的字画都买下。”以后他可能没机会出来了,而且科考在即,江姑娘也不能再继续摆摊了。 江映璃以为他这么做是怕她卖不出去,帮她打发,急忙拒绝道:“段公子不必如此,之前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如今我也能舍下面子将这些字画卖出去了,每日都没有剩余呢!所以...”你不必如此,江映璃笑着希望段公子能相信她。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字画,也是真心实意要买下的。”段韶知道她误会了,也是瞬间解释道。 “那...那太好了!”江映璃一时手忙脚乱,这下也不会拒绝了,只好应下,然后将字画认真的打包起来。 “往后我恐怕就不能来了。”段韶字句清晰的话轻飘飘的传入江映璃的耳中,这下她才算明白过来。 江映璃将字画交了出去,“公子家风严明,我理解。” 段韶内心苦笑,江姑娘根本不理解,但他没再说什么,二人作了道别后,段韶便被召音催促着离开了。 因为是偷偷出来的,段韶并未乘坐马车,只带了召音一人,这条路他熟的很,没想到今日身后却跟了几条尾巴。 身后的几人胆子极大,召音也察觉到了,他有些紧张,低声道:“公子,一会咱们分开走吧,她们衣衫褴褛,肯定是为财而来,您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给我,我去右边,然后您去左边,那边是闹市,人多眼杂他们不敢闹大,公子?” “不行!”段韶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就算是为财而来,也难保不会遇上兽性大发的,召音是从小照顾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丢下不管。 眼见召音去了右边巷子,段韶这时发现左边巷子被堵死了,便朝召音追去,身后的人越来越近,段韶不打算逃了,他停了下来,转过身冷静大喊道:“你们想要银子我可以给!” 几个女人身形壮硕,脸色暗沉,面容狰狞,“两百两!公子可有?” 段韶没想到他们狮子大开口,居然敢要两百两,他今日出门也只带了一百两,一半刚才给了江映璃,付了字画钱,剩下的不过五十两,段韶眉头紧皱,“我只有五十两,五十两足够你们好好生活半年的,各位身强体壮,何必做抢劫的营生,好好干活....”段韶还未说完,便被几人言语粗鲁的打断了。 “少废话!两百两,公子买的起字画,怎么可能拿不出来!莫非是不想给,若是如此,姐妹们可就要搜身了!”几人淫笑道。 段韶气的涨红了脸,无知之徒!虽然知道这些人定是无理可言的,可是段韶也不能彻底惹恼了,他想再拖些时间,若是有巡逻的官兵过来就好了,他继续说道,希望能阻止这些人上前的脚步,“各位等等,我现下真的只有五十两,不过我身上的首饰也值些银子,加起来应该有一百两,剩下的明日我让府里人送过来!” “公子是在说笑吗?今日放你离开,明日你想必就会派人来抓我们,我们可没这么傻!”为首的老大冷哼道。 “不会的,我是偷跑出来的,不然身边也不可能只带一个小侍。”段韶保证道,顺便暗示召音退到木棍一角。 “所以今日的事我也不可能告诉家里人,各位相信我,明日一定把银子送来!” 几个女子对视一眼,还是不相信他的说辞,她们好不容易蹲到一个有钱的男子,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了。 几人决定不再磨叽,直接冲了上去。 召音眼见她们就要朝公子而来,急忙拿起身后的木棍扔给公子一个,召音拿了两个,挡在段韶面前,他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挥舞着,但到底实力悬殊,召音情急之下,只好紧紧的护住段韶,防止她们碰到自家公子。 危急时刻,突然闪过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紧接着,便是一阵哀嚎,段韶睁开眼,发现那三个恶女已经全部翻倒在地。 召音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跪在姬幽面前,“多谢姑娘救我家公子,多谢!多谢!”召音连声感谢。 姬幽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几个女人,然后吩咐身边人将三个恶霸送去了衙门,随即淡淡说道,\"无需多谢,举手之劳,二位快起来了吧!\" 姬幽刚追查了一笔赃银的去向,回宫的路上途径此地正好发现了三个恶霸,而且欺负的正是她在茶肆远远看到的一个形似阿钰背影的少年,天子脚下,这几个人怕是嫌活的久了。 第36章 上门 段韶站起身,少女的容颜落在眼里,惊鸿艳影,姿容妖冶,姝色无双,眉宇间的几分英气更让她多了几分凌厉,让人不敢轻易上前,他不由得心头微颤,这女子的容貌竟比江姑娘还要艳丽五分,且通身的贵气,恐怕不是一般人。 召音直接看呆了,这位姑娘不仅武功好,长得也好。 见段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姬幽笑了笑,提醒道:“公子,你的帷帽乱了?” 她这一笑,神色反而多了几分柔情,让人觉得很好亲近,但语调慵懒惑人,好似风流浪子,段韶脸色染了绯红,这才发现帷帽不知何时乱了一角,一时微慌,然后将帽纱重新整理了一番。 “敢问姑娘芳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姑娘若有需要可到段府,只要在下力所能及的,必然为姑娘办成。” “报恩便不必了,我与公子也算有缘,公子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吧。” 段韶本想拒绝,却又不好开口,毕竟救命之恩他还未报,一会到了门口,让她知道自己府上在何处也好。 于是想了想最后说道:“就在前面再走两个巷口。” 段府二字的牌匾赫然在目。 姬幽没想到就是段尚书的府邸,这公子原来是段思容的儿子啊。 段韶停了下来,“今日多谢姑娘,这就是我家,姑娘留步。” “公子叫什么名字?可方便告知。” 段韶没想到她不告诉自己她的名字,却会问他的名字,但还是如实说道:“在下单名一个韶字。” “韶,昭华也。”姬幽嘴里低声念叨了句,随即又对段韶道:“你母亲可是段尚书?” “是……你认识家母?” 姬幽莞尔,“当然,我一直仰慕段尚书的学识,公子可否引荐一下?” “这……”段韶有些为难,如果他同意,今日偷逃出府的事肯定会被母亲知道,可若是不同意,又显得不近人情,毕竟这位姑娘刚刚可是救了他的命。 几番挣扎后,段韶还是同意了,“可以。” 姬幽露出笑容:\"如此便打扰公子了。\" \"这边请!\"段韶将她请进了段府,随即吩咐下人给她倒茶,姬幽坐在主厅里,段韶则让召音去请他母亲过来。 段思容得知儿子带人来了府上,眉心一跳,见到姬幽面容时更是心下一慌,陛下怎么来了!还是她儿子带回来的,而且陛下怎么是一个人来。 段思容心思百转千回,正欲行礼,姬幽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想要下跪的手臂,神色温和道:“段尚书,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段尚书。” 段思容这下也明白过来,急忙挥退了身边的侍从,吩咐召音带走了段韶。 房间独留姬幽和段思容。 段思容这下慌忙跪下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段尚书不必多礼。”姬幽将段思容虚扶起来。 段思容小心翼翼道:“陛下怎会和犬子一道来?” “你儿子偷溜出府遇上了几个恶霸,还好被朕遇上了,便顺手救了。”姬幽随意的说出了实情。 段思容又是一跪,“微臣多谢陛下,犬子顽劣,让陛下费心了。” 第37章 分忧 “起来吧!朕今日顺路来段府找你,是有件事想交给你。”姬幽轻声说道,眼中透着一丝深意。 段思容闻言,赶忙躬身恭顺道:“承蒙陛下厚爱,微臣不胜感激!能为陛下排忧解难乃是微臣之幸也!” 说罢,段思容低头垂首,静待姬幽吩咐。 段思容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姬幽信任她,她将目光落在段思容身上,沉声开口:“朕怀疑怡国公府的人私下与不少商人勾结,暗通款曲,以权谋私。” 段思容眉头微皱,怡国公府的人确实德行有损,但早年因老国公立下赫赫战功,怡国公府得了不少先皇的恩赐,其势力也早已盘根错节,陛下想让怡国公府的人把吞进去的银子吐出来,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单是与商人勾结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怡国公府最多肉疼几天,根本无法动其根本。 姬幽知道她的担忧之处,“朕知道怡国公府不好动,但也不能任其张狂下去,你顺着这些地方查下去,朕只要一半的怡国公府。” 段思容接过姬幽从袖口掏出的纸条,上面有不少商会的名单,陛下已经做到这份上,她自然也不能继续推托,便郑重的应了下来。 姬幽见此,便打算离开了,想了想又侧身说道:“对了,令郎今日怕是受惊了,朕许你进宫找位太医让他们看看,别落了什么后遗症才好。” “多谢陛下。”段思容有些惶恐。 “兵器司那边你多上点心,魏锦玉说资金方面有些紧缺,她是你推荐的,你多照顾着点。”姬幽目光温和的看向段思容。 段思容连忙应下,心下却叫苦不迭,陛下这是要她自掏腰包啊! 国库资金紧张,姬幽只得能省则省。 离开段府后,送走恶霸的几个影卫便等到了姬幽,回到皇宫后姬幽又开始批阅奏折,期间虞重华过来送了一碗雪梨汤,但姬幽并未让他进入养心殿。 —— 入夜,太傅府。 “墨儿,你疯了!”孙太傅今日在正夫那得知自家儿子参加了科举,心中大惊,急忙跑来问询。 “男扮女装参加科举,若是被发现,孙家可就全完了。”孙太傅知道这个儿子一向有主见,性子说一不二,但没想到如今却这般冒失。 “母亲不是答应我会杀了那个狗皇帝吗?难道母亲怕了?”孙以墨和自己的母亲对视片刻,神色淡淡,言道。 “母亲自会将她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只是此事得从长计议。”没有万分准备怎么能贸然出手,想把皇帝拉下来的不止他们,朝中还有不少四皇女党,只要大家筹谋好,不愁拉不下新皇。 孙以墨是知道他母亲的想法的,可是他不想再等了,如果不是恨意支撑着他,他早就死了,“这是我唯一能接触狗皇帝的办法,母亲放心,我用的是白身文书,与孙家没有半点关系,事情败露,也只会与我有关。” “你....”孙太傅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重重叹了口气,“你意已决,母亲自知劝不动你。” 孙太傅拍了拍孙以墨瘦弱的肩膀,哑声道:“委屈你了,我儿,若你是女子……”若自家儿子是女子,便不必嫁与四皇女,他们孙家也不必卷入皇权漩涡,她的两个女儿文不成武不就,以墨却不同,一身才华不输于女子,孙太傅有些痛心。 “母亲,孩儿不孝,往后见面,便是陌路。”孙以墨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保重,母亲会替你打点好一切。”孙太傅神色凝重,她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只能尽力为他铺路。 “阿珂,照顾好少爷。”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孙太傅忍住泪水,转身走进了府邸,醉醺醺的大女儿迎面走来,孙太傅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第38章 御花园 —— 姬幽手执御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却因心神不定结尾时用力太过,墨汁染了一大片,姬幽烦躁的将纸团成一团,扔进了篓子里。 姬幽来回踱步了几次,苏筠有些惶然的走近,轻声说道:“陛下,御花园的玉兰花开了,陛下不如出去看看?” “也好。”姬幽顿住,脑中不自觉又想起了姬钰,阿钰最爱玉兰花了,可惜他如今不在。 苏筠知道自己说对了,心下一松。 出了外室连忙命令宫人为姬幽梳洗更衣,随即领着御辇朝御花园走去。 此刻的御花园中。 “本君昨日去见了陛下,得知陛下近日忙于科考事宜,是不会来后宫的,诸位侍君还是收起那些小心思。”虞重华身后跟着沐流光等几位侍君,倨傲的警告道。 沐流光率先附和着,心里却腹诽,有虞重华在,他什么时候才能让陛下看见。 虞重华:“还有啊,陛下说了后宫要禁止奢靡之风,本君不想看到有人乱使银子贿赂女监,所以都收起心里的歪主意,若是被本君发现,定不轻饶。” “陛下将凤印交于我,我自然是要费心的。” 语毕,沐流光急忙夸赞道:“陛下器重贤君,是贤君的本事,贤君真是太厉害了。” 心里却有些嫉妒,要不是虞重华家世好,如今没有凤后,不然这凤印怎么可能轮到他! 虞重华感受到周遭羡艳的眼神,神情更加高傲。 余光瞥向正中央的温晔时,眸色顿时冷了下来,有些嗤笑的看向温晔的方向。 温晔自然早就察觉到了虞重华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人,也知道刚才那些话有一半也是要说给他听的。 温晔只觉得这些人可真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不就是凤印么,切! 温晔无视了虞重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内心无语的背过身继续找东西。 虞重华神色染了一层怒意,他信步走到温晔身后,然后面带笑容的问道:“温侍君在找什么?哥哥帮你找找?” 温晔皮笑肉不笑的回过身,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穿得衣服颜色太艳,俗了几分,他怎么也比他大七八岁,敢当他哥,小心折寿! 温晔推辞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天气炎热,虞侍君还是快回自己寝宫去吧!” 虞重华又道:“怎么跟哥哥生分了?你我一同侍奉陛下,何况陛下让我掌管六宫,温弟弟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他看温晔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就恶心,故意装弱勾引陛下,他早晚要抓住他的把柄。 听到一同侍奉四个字温晔神色古怪了一瞬,随即扬起一抹笑,眼神恶劣的打量着虞重华的脸,然后叹息一声。 虞重华见他欲言又止,看自己的眼神也颇为奇怪,好像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顺势摸了摸脸,有些恼怒道:“温侍君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觉得多日不见虞侍君的脸好像黑了不少,皮肤也不如以往细腻了,御花园的太阳毒辣,虞侍君真的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温晔眼神真诚道。 虞重华见温晔说他肤色黑,脸上瞬间难看起来,恨恨的瞪了温晔一眼便离开了,他的容貌可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不管温晔是不是虚张声势,虞重华都觉得自己要护一下肤了。 姹紫嫣红的花朵开遍整个御花园,四周一片生机勃勃。 姬幽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隐在树后,身后的宫人让她噤了声。 虞重华实在黏人,姬幽这会并不想见他。 虞重华走后,温晔一袭白衣,身姿玉立,差点忘了正事,他来御花园是来摘花的。 师律见虞重华走远,顿觉空气也清新了,\"侍君,这花开得这么好看,仆侍帮你摘吧。\" \"不用,我自己摘,我用来做糕点,不是每朵都合适的。\"温晔随口道。 \"那侍君您......\"师律还想上前,却被温晔挡下了。 \"我自己来就好。\"温晔再一次强调道。 \"那好吧。\" 白衣少年摘下一支玉兰,放入口中。 顿时,芳香四溢,花瓣落入口腔之中,瞬间融入到口腔之中。 \"好,这个不错。\" 温晔继续摘着花,嘴里哼着师律没听过的曲调。 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温晔的面前。 \"谢谢。\"温晔低着头,以为是师律递过来的,正想夸师律聪明了。 \"不客气。\"姬幽说道,清润温和的声音传来。 温晔抬眸,没想到竟是陛下,不由得愣了一下,少女艳丽的笑容让他的心颤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温晔慌忙行礼,“臣侍拜见陛下。” 姬幽笑笑,刚才在虞重华面前,她分明觉得论盛气凌人,他还压虞重华一头呢,这会慌什么, \"免礼,你摘得这些花,很漂亮,做什么用?\" \"哦,臣侍一时兴起,想摘些玉兰花来做糕点。\" “玉兰花糕?你还会这个?”姬幽惊讶出声。 “臣侍闲着无聊刚学的。”温晔怕陛下发现什么,解释道。 \"原来如此。\"姬幽点点头,又看着温晔摘了不少玉兰花,最后道:“既然如此,朕也想尝尝。” 温晔没说什么,他也不敢反驳,毕竟这个女人是皇帝啊! 二人到了兰倚宫。 姬幽坐在桌案旁,温晔站在她身侧,亲自为她烹煮了一壶热茶,放在了她的面前。 师律在一旁看着,侍君终于肯为陛下花心思了。 温晔拿起桌案上的花朵,轻轻地揉搓成一团,然后用刀割了些许花粉在手中,放入了茶杯之中。 \"这是做什么?\"姬幽疑惑。 \"回陛下,玉兰花瓣中有花蜜,加入茶水中,可去些苦味,甜而不腻。\" 姬幽浅尝了一口,\"果真如此,好。\"她对茶没什么讲究,比起茶,她更喜欢喝酒。 \"谢陛下夸奖。\"温晔礼貌道。 话落,温晔去了小厨房,让宫侍弄了些食材面粉,然后亲自开始制作玉兰花糕。 姬幽则在兰倚宫四处看看,雕花的檀木茶几上,一本厚厚的国史被风吹翻了两页,师律正要去拿,姬幽摆了摆手,然后将书拿了起来,笑问道:“国史?你家侍君平日就看这个吗?” “回陛下,侍君前些日子才说要看,就是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 “哦~”姬幽点点头,没再多问,温晔的宫里装饰不是很多,胜在清幽沐光。 姬幽眼神落在了角落里微微落灰的琴弦上,没说什么,然后又收回了神色,重新坐了回去。 不一会,温晔就将做好的玉兰花糕端到了姬幽面前。 笑盈盈地说道:\"陛下尝尝看。\" 姬幽目光落在玉兰花糕上 有一丝意外,玉兰花清香还萦绕鼻尖,温晔做的糕点厚薄均匀,品相极好,上面用玉兰花点缀,更显精致,姬幽接过糕点吃了起来,甜糯糯的香味顿时在口中蔓延开来,她不禁赞叹道:“你做的糕点很不错。” 温晔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谢陛下夸赞。” 以前在现代他每周都会刻意去学一道美食,这么多年,他的厨艺也是五星级水平了。 吃过糕点后,姬幽又道:“晚膳朕便留在你这里用。” 第39章 亲自下厨 温晔怔愣了一下,啥?和他吃饭?不是说陛下忙于公务,没空来后宫吗?他以为陛下就是一时兴起,想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做糕点才跟他来他这宫殿的,没想到晚膳也要一起用啊! 温晔一时五味杂陈,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他肯定陛下对原主没什么真感情,就连那夜…… 姬幽见温晔不说话,有些冷然,“莫非侍君不想留朕用膳?” 温晔急忙摇头,“不…不是,陛下能留下是臣侍的福气。” 这话没毛病,毕竟历来皇帝肯到某个妃子的宫里都是莫大的荣幸呢,如今反过来自然也是一样的,虽然温晔接触女帝的时间不算多,但也看得出,她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合格帝王,不会喜欢有人忤逆犯上的。 温晔懂规矩,又想到帝王起早贪黑,甚是不易,不管这个世界女子比男子强多少,温晔始终觉得女子为帝要比男子为帝难的多,这样想着眼中竟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心疼,然后想到什么,他脸上立刻带了笑,温和道:“陛下,臣侍也会做几道小菜,陛下要尝尝吗?” 温晔突然的笑容,如沐春风,姬幽不由的眼神一晃,挑眉含笑道:“你还会做菜?朕倒是有些想看看了。” “后宫闲暇之余太多了,臣侍就学了些,陛下不嫌弃就好。”温晔谦虚道,没敢说的太过。 “太闲了?别的侍君闲了最多逛逛御花园,或者和其他侍君聊天闲谈,你倒是肯花心思。”姬幽是真的意外了,她父君还在时,不是和别的侍君争风吃醋,就是想着在御花园偶遇她那母皇,父君就算很爱母皇,也不会想着亲自下厨做菜,最多做些点心,煮些茶水。 堂堂左相之子哪里需要亲自下厨?何况世家公子都有自己的骄傲,下厨这样的事可谓是自降身份,没有哪个世家公子会亲力亲为的,除非是家境贫寒,需要自给自足的人家。 温晔觉得姬幽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过于炙热,深情款款的双眸让他的心脏不由得漏跳了几拍,他垂下眼帘,忙道:“做饭需要时间,臣侍先去准备了。”说完就溜了。 姬幽笑他走得真快,然后吩咐苏筠下令传膳,毕竟要是温晔做的不太好下嘴,也不能饿着不是。 御膳房的宫人速度很快,一盘盘精致可口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端了进来,摆满了桌案,然后有宫人鱼贯而出。 温晔做饭的速度也很快,为了不让女帝等太久,他只做了两道简单的菜,师律跟在身后,将两道菜端了进来。 \"陛下尝尝看。\"温晔有些期待的望向姬幽,他还是第一次给女子做菜,身为皇帝口味应该会很挑,如果能得到陛下的肯定,那是不是说明他的厨艺是真的很好。 看起来做的不错,而且姬幽发现这种菜式她竟然没见过,她眨眼问道:“这是什么膳食,朕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搭配。” 温晔浅笑,认真的介绍道:“一道是樱桃肉山药,一道是石板豆腐。” “樱桃肉以番茄汁勾芡,状似樱桃,故此得名,这道菜只需在火候上费些功夫,而石板豆腐则更为简单了,只需事先调好料汁,待豆腐煎制完成,让料汁渗入即可。”温晔说的轻巧,师律一直跟着,却是明白侍君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姬幽很给面子的夹起一块樱桃肉递到了唇边,肉质酥透糯肥,咸中带甜,味道刚刚好。 然后又转而朝另一道菜看去,夹起一块鲜嫩的豆腐,酱汁酸甜咸香,豆腐表皮酥脆可口,吃入口中,瞬间豆香爆满,香爽几乎等同肉质。 姬幽目露惊艳,十分满意。 见姬幽含笑地吃了,并无不妥,温晔心思也雀跃几分,跟着动了筷子。 今日御膳房的饭菜比他自己在宫里时的御膳要好的多,温晔莫名吃了不少,一边吃一边也照顾着女帝的胃口。 不过陛下好像没什么特别爱吃的,每样都浅尝几口,温晔一时也看不出陛下的喜好。 转念一想,好像身为帝王,是不能轻易暴露自身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的。 吃到最后,温晔连忙给姬幽盛了碗汤。 姬幽觉得他十分善解人意,少了最初与她相处时的无措,今日给她的感觉很舒适。 吃过饭后,姬幽吩咐苏筠拿几杯酒过来。 苏筠不敢违逆,老老实实就去拿酒了。 桌案上的残羹被撤了下去,温晔在师律的催促下沐浴重新换了身衣服。 回来时便见陛下坐在榻上,细长的手里端着酒杯,月下独酌,美人如画。 又喝酒?温晔想起了陛下那日的醉态,本想劝一下,但又觉得还是算了,陛下不一定听他的,而且说到酒,他也想喝点,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给他留点。 温晔直直的看着姬幽,姬幽见他换了衣服,瘦削修长的身姿更加明显,她招了招手,让温晔坐到她身边来。 温晔顿了顿,想到自己侍君的身份,便认命的走了过去。 殿内的宫人见此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温晔本想坐在一侧,却被姬幽一个揽腰给勾了过去,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他的身体几乎贴着她的柔软,他顺势坐在姬幽腿上,却不敢用力,只是微微借力,不至于压着姬幽。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些许,下意识地看向姬幽。 她依旧明艳如昔,只是眼底似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情愫闪烁着,让人看不真切。 那种满眼都是他的惑人,让温晔失神怔住。 姬幽眼含笑意,拿起酒壶斟了满杯酒,然后递了一杯到温晔的手中,声音带着几分轻佻,\"喝吗?\" \"喝。\"温晔回过神,咬咬牙,陛下是不是以为他酒量不行,温晔接过酒杯,将酒一饮而尽,琼浆玉液,比他喝过的所有酒都要好。 不过他喝的有些急,几滴酒水自下颚流下,沾湿了衣襟,胸前起伏若隐若现。 姬幽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而是盯着温晔明亮如墨的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姬幽喂给他的酒太醉人了,又或许是天气太热使得殿内温度也升高了。 温晔觉得有些燥热,喉结上下滚动着,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将指腹搭在姬幽耳畔,温热的气息轻呼,他小心翼翼的将唇覆在姬幽白皙如玉的脖颈,陛下好白,好好看,浑然天成的艳,恰到好处的御,一颦一笑都勾人心弦。 风吹进来,温晔神色清明了几分,见姬幽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温晔有些慌乱的从姬幽腿上立即起身,坐到了另一边,他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定力了。 他的身体僵硬而滚烫,脸上有些烧得慌,姬幽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眼眸深邃了几分,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第40章 赏赐 姬幽手托腮,神色慵懒,轻轻的抿了一口酒,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慌什么,难道要朕教你接吻么?\"她轻启红润的薄唇,语气淡漠中带着诱惑。 见温晔还是一动不动,姬幽有些不耐,她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尖划过温晔的面庞,有些任性的欺身直接吻住温晔的唇瓣,细细勾勒,渐渐陷入更加深入的探索。唇齿交缠,舌尖轻巧的滑入,口中尽是他的清冽,和染了丝甜意的淡淡酒味。 温晔感受到她的主动,一时忘了思考,忘记了反抗,他缓缓伸出手圈住姬幽的后颈,有些情不自禁的开始迎合她的动作。 良久,温晔的身体渐渐发烫,姬幽终于放开了他,缓了缓心神,又意犹未尽的在他唇角轻轻啄吻几下。 旖旎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 “陛下,今晚不走了吗?”温晔呼吸急促,也不矫情了,直接问道,声音清澈悦耳,如同山涧泉水流淌而过。 姬幽眼角带着几分醉意,极为柔声道:“朕今晚留下来陪你。” 话落,温晔有些动容,大胆的吻了上去,姬幽并未拒绝,反倒是热烈的回应他,温晔有些激动,见她眼中带着几分迷离之色,眼波如水,顺势将她抱到了床榻之上。 温晔小心的为姬幽褪去衣衫,明黄的金丝龙袍散落在地上。 温晔轻吻了姬幽一下,然后伸手将锦被盖在二人身上,下一秒,姬幽邪笑一声,翻转过身来,将温晔压在了身下。 “陛下~”温晔傻了一下,有些幽怨,他力气不如陛下,只能屈居人下。 “朕喜欢在上,你有意见?” 帷幔垂落,遮住了床榻之上两具交叠的躯体,烛光下,温晔俊朗的面容散发着莹润光泽,染上几分绯红,看起来格外诱人。 他嘴硬道:“没有。” 姬幽状似惩罚的捏了一下他纤细如柳的腰肢,声线暗哑低沉:\"没有才怪!\" “无耻!”温晔咬牙切齿,低低道。 “你胆子大了不少啊,敢说朕无耻?” “朕现在就让你知道朕有齿。”说着,姬幽拉下温晔衣衫的一角,顺势咬了上去。 下一秒,肩头处瞬间有了一道鲜红的牙印。 “嘶……”温晔一声吃痛,眼睛不由得瞪大,咬这么狠,属狗的吗? “呵,睡觉!”姬幽不干了,侧身躺了下去。 “……”死女人,光惹火不干事,温晔气极! 夜风习习吹动着窗纱,月光透过窗棂洒落下来,将屋中的一切映衬的旖旎暧昧。 天色微明,宫侍们鱼贯而入,姬幽穿戴整齐后就离开了兰倚宫。 温晔醒来后就见师律一脸傻笑的走了进来,他不解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吗?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师律眉眼笑意更深,忙答道:“小的是高兴,替侍君高兴,陛下派苏女监亲自送了几批上好的流云锦制成的锦袍,还有许多精致的发冠,还有些上好的酒酿。”虽然不知道陛下送酒是何意,但师律觉得陛下肯定是喜爱他家侍君的,那发冠无一不透着华贵,他就远远看了一眼,就喜欢的很。 温晔穿戴整齐后,见师律傻乐的神情,一时也来了兴趣,便出了内室到了殿厅。 温晔只一眼,视线便落在了一顶嵌着白玉的缠丝莲花纹金冠上。 金冠上的玉晶莹润泽,师律开口道:“侍君,这上面的玉好像是南海独有的天水玉,天生地养,极为难得,小的也只在画上见过,没想到今日见到本体了。” 师律的话温晔却没听进去,他双手拂过发冠,心下也很激动,却不是因为上面的玉,而是因为这发冠是纯金打造,实实在在的黄金,温晔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让师律小心收起来。 然后又看向一旁的锦服,是一件冰绿色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淡绿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质地柔软,温晔顺手拿了起来交给师律:“试一下这件,要是不合适,也不能勉强收着不是!” 师律挠了挠后脑勺,内务府都有各宫侍君的尺寸,而且陛下赏赐的,应该不会存在不合适这样的纰漏啊! 师律见侍君已经进了内室,也不再瞎想,急忙跟上。 温晔换上了淡绿色长衫,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衣袂翩翩,仿佛能无风而动。 师律不由得看呆了,他从来不知道他家侍君这般适合绿色,那张本就俊美非凡的脸庞,在水绿的纱衣映衬下,越发显得清俊绝伦、光彩夺目,衬的整个人如同夏日里最美丽的一抹青翠的莲花,平添了几分神采,将侍君的风姿显露的淋漓尽致。 温晔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看不真切,见师律楞楞的不说话,便轻弹了一下师律的额头,出声问道:“怎么样?” “好…好看。”师律结巴的答道。 “好看啊,好看就行,那就这件了,剩下的都收起来吧!” “啊?”师律瞪大眼,就直接穿了吗?毕竟是陛下赏赐的,“侍君您不挑个重要场合再亲自穿给陛下吗?” 温晔手托下巴,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衣服就是用来穿的,哪天穿不一样?” “也是。”师律顿觉有些道理,无法反驳。 乾清宫。 姬幽上过早朝,用过午膳后,看了一个时辰的兵书,觉得眼睛有些累,又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便打算出去走走。 第41章 荷花亭 柳树下,微风荡漾,姬幽手执玉笛,轻摇如醉,笛声悠扬婉转,清新而淡然,宛如山涧的泉水,叮咚脆响。 四周静谧平和,姬幽没带宫侍,就连贴身女监的苏筠也被姬幽勒令待在乾清宫,她想独处一会,姬钰的消息还没传来,算算日子,她派出去的人都有两个月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姬钰......\"她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浮起几分忧伤。 一曲终了,姬幽放下玉笛,长吁了口气。 打湿了青石板路铺就的地面,姬幽抬眸看向天际渐渐阴沉下来的云层,眉头微皱,快步走进了荷花池畔的凉亭中。 几刻钟后,身后有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姬幽一时好奇,朝那方向眺望过去。 不多时,便见一道瘦削的如玉身影身后跟着一个撑伞的宫侍一路疾行,朝凉亭走来。 “侍君,您慢些,这雨来的急,又下的密,想来要下很多一会呢,肯定不会这么快停的。”师律低声说道,也不知道侍君怎么想的,非要在下雨这会儿出来,说什么要采集雨过天晴后荷花池的第一滴露水。 这些事让宫侍去做不是更好吗?唉!师律心中暗叹,但面上却任劳任怨的撑着伞,让温晔走慢些,生怕被雨打湿了侍君的衣衫。 温晔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以他的判断,这雨下不了多久的,不过这会儿好像还是冷了点。 很快,二人也走到了荷花亭,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让温晔脚步顿住,他双眼盯着凉亭内纤细的身影,惊讶出声:“陛下?” 师律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及时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在陛下面前失态,他默默的收回伞,退在温晔身后。 然后跟着温晔一道恭敬福身行礼:“臣侍、仆侍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免礼。”姬幽见温晔墨发垂落,仅用一根雾蓝的发带随意绑着,穿着她送的流云锦袍,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衣襟处滚边的淡绿色花纹刺绣更衬他的风采,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 她走到温晔面前,随即出声问道,她的语调很平缓,“你怎么来了?” 温晔一双清澈的杏眸透出几丝不羁,唇角轻扬,“难道此处陛下能来,臣侍却不能来么?” 姬幽挑了挑眉,他的身姿虽然看着还是瘦弱不堪一击,但这嘴却伶俐了不少,面色也红润了些,不见从前的病态。 “从兰倚宫到此处,距离不算太远,你是算准了会下雨才出来的,怎么不叫朕好奇?” “陛下果真聪明,臣侍确实是挑着下雨的时间特意出来的,许是感觉到陛下会出现在此处,臣侍与陛下心有灵犀~”温晔直勾勾的望着陛下,俊美的容颜浮现出一抹浅笑,说的情真意切。 姬幽笑了笑,“满口胡言。” 随即转身坐在了石桌旁,将玉笛重新拿了起来,朝温晔问道:“听曲吗?” “当然,能听陛下吹笛,是臣侍的荣幸。”温晔这才注意到姬幽手里一直攥着玉笛,他大咧咧的走到另一侧,挨着石凳坐了下来。 姬幽瞥了他一眼,将玉笛横置于唇间,轻轻吹奏。 清音袅袅而来,清澈悦耳,似山涧潺潺流淌的溪流,让人心旷神怡,浑身舒畅。 温晔静静的听着,即便他不懂笛音,此刻也能感受到陛下吹的分明是相思之曲。 那悠扬婉转的曲调直击心灵,让人陶醉其中。 曲毕,雨停。 温晔忙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瓷瓶,朝荷花池的碧绿的荷叶而去。 师律急忙跟上,姬幽站在一旁看着温晔做出的一系列动作,轻笑,“你来这就是为了等这几滴露水?” 一切刚刚好完成,温晔收回瓷瓶,走了回来,答道:“是,陛下可别小看这几滴露水。” “我不是小看你,只是觉得这样的小事你何必亲力亲为?”姬幽轻抚着玉笛,漫不经心的问道。 温晔得意道:“有些事臣侍喜欢自己做的,从开始到结束,臣侍体验过程中的乐趣。” 姬幽闻言,笑了起来,她伸手将温晔额前碎发上刚沾染的雨滴拭去。 温晔见她笑容柔软,不禁呆了一下,随后看向天色,心不在焉道:“陛下,有彩虹,还挺好看的。” 姬幽顺势抬眸看去,果真,有七彩霞光从云端倾泻而下,绚丽而夺目。 “朕倒觉得不如你好看。” 温晔感觉脸有些发烫,他想找个话题转移陛下看他的视线,却发现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42章 一起 “天色不早了,朕该走了。”姬幽起身,对温晔道。 \"恭送陛下。\"温晔和师律一前一后道。 \"嗯。\"姬幽应声离开。 姬幽走后,温晔也带着师律回了兰倚宫,怎料刚回去不久,天边乌云密布,眼看着好像又要下雨了,温晔朝师律道:“不用跟来,我去找陛下。” 话落温晔急忙拿伞朝姬幽刚才走的方向追去。 腰间系着的环佩在湿润的空气中叮铛作响,青灰的檐角下落着雨珠,地面残留的一个个小小的水滩荡起圈圈细微的涟漪,温晔步履轻快。 \"陛下,等等!\"少顷,温晔终于追上,他朝姬幽身后走近。 墨绿的油纸伞遮住了二人的身形,天雷隆隆作响,绵绵细雨渐渐落下来,顺着伞面滴入地下。 姬幽闻言顿足,转身望着他:\"怎么你没回去吗?\" “天公不作美,臣侍想着陛下没带伞,若是淋湿了衣服,染了风寒怎么办?”温晔眉眼透着担忧,嘴上又道:“臣侍是看着陛下离开的,心知肚明,自然不能视而不见,陛下是天子,更不能轻慢了。” \"这点小雨,不碍事。\"姬幽淡淡道,又见温晔脸色微红,应该是一路疾行而来,她放缓了语调,“你回去吧,朕从小到大还没病过,倒是你,身子骨弱,早些回去休息吧。” 温晔不赞同的蹙起了眉头,\"还是臣侍送陛下过去吧,否则臣侍不放心陛下。\" “这么关心朕?”姬幽言笑晏晏,眼睛望着温晔。 “只是怕陛下误了朝政而已。”姬幽目光灼灼,温晔被盯的有些不自然,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前方。 姬幽挽起他清瘦修长的手指,故意冷了语气,“走了。” 温晔木讷的跟上,二人朝养心殿而去。 半路上,苏筠便带人找了过来,温晔见状,便知道他得回去了,“陛下,苏女监来了,臣侍就送到这了。” 方才温晔将伞大部分都倾向姬幽这边,因此,他身上已经被打湿了不少,姬幽眸色暗了暗,她并未放开温晔的手。 温晔察觉到姬幽拽着他的手紧了几分,不解道:“陛下?” “去养心殿,换身衣服,你怎么打的伞都淋湿了,笨。”姬幽夺过温晔手里的伞。 苏筠见状,急忙换了一个宫侍给温侍君打上伞。 温晔只好跟着一起到了养心殿。 “苏筠,去给温侍君备件衣服。” \"是!\"苏筠躬身领命,随后退了出去,不多时便捧着一袭白色衣袍返了回来。 姬幽接过衣服,递到温晔跟前。 殿内的宫侍已经备好了热水。 姬幽眼神落在温晔上,命令道:“进去沐浴,然后换上这件干的衣服。” 温晔瞧了眼衣襟上沾染的雨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解释道:“陛下,臣侍还是回去换吧,陛下好生休息。”温晔还是第一次来陛下的寝宫——养心殿,气派威仪,但温晔只觉得处处透着不自在,他有些想逃了。 “现在就换,别磨叽,朕的耐心有限。”姬幽皱眉道,语气不容拒绝。 温晔见状,只好依照她所说,进了内室,隔着屏风,温晔深吸一口气,褪去了侧边湿漉漉的外衣。 姬幽站在屏风后,挥退了殿内的宫侍。 温晔试了试水温,也不能让陛下等太久,这屏风外面应该是看不见的,他心一横,咬紧牙关,伸出手,解开了自己最后一件遮掩物,走进了浴桶。 屏风后,姬幽瞥见一头墨黑如缎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紧接着,哗啦的水流声响起。 片刻后,温晔换上了白色锦袍,从屏风后走出,随意披散的青丝被水流打湿,贴合在身上,显得更加纤细修长。 姬幽放下了手里的书,拿起架上的毛巾递到温晔手里,“擦擦头发。” 温晔接过毛巾,低垂下头,用手中的毛巾胡乱擦了几把,随即又放松下来,将头发擦至了半干。 姬幽见他擦完了,又道:“过来。” 温晔看向姬幽指着的梳妆台,愣愣的走了过去。 姬幽见他还算乖巧,伸出手,将温晔背后的几缕发丝用发带轻轻的重新绑了起来。 姬幽将温晔头顶的碎发拢了拢,“好了。” 温晔见姬幽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姬幽收回视线,旋即吩咐门口的苏筠传膳。 第43章 留下 温晔规规矩矩的坐下,心思百转。 姬幽将事先让苏筠备好的姜汤端了起来,然后看向温晔,“张嘴。” 温晔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愣住了,他没想到陛下会亲自喂他,只觉尴尬,他脸色有些不自然,“陛下,还是让臣侍自己来吧。” 姬幽未动,依旧是不容拒绝的口气,“怎么?朕亲自喂你,你还嫌弃了?” 他没有,“不,不是…” 温晔还想说什么,姬幽右手握着的银勺,已经递到了嘴边。 温晔汗颜,尤其是他感觉周围宫侍的眼睛都看到了,但此刻温晔也不能推辞,只好利落的喝进了肚子里。 许是姬幽的眼神比之前多了几分温柔,温晔不由得被这双眼吸引,呆呆的喝下姬幽一勺一勺递过来的姜汤。 “姜汤暖身,你身体可有不适?”姬幽记得他早出生月余,一向是外人口中温家的病秧子,适才淋了雨,又逢近日天气忽冷忽热,便让苏筠准备了一碗姜汤,免得染了风寒。 “没有,臣侍多谢陛下关心。”温晔眸色闪着光,微微一笑。 “轰隆……” 电闪雷鸣间,雨声哗哗,雨势比白日下得更大了。 晚膳过后,雨依旧没有停下来。 姬幽传了夏意进来,吩咐道:“你去兰倚宫一趟,告诉殿内的宫侍他家侍君今夜留在养心殿,就不回去了。” “陛下…”温晔想说什么,却被姬幽用话堵了回去。 “雨势太大了,朕的养心殿容得下你。”姬幽冷声道,随即冷厉的目光看向夏意乱瞟的眼神。 夏意急忙收回眼神,恭敬道:“是,陛下。”但心里还是疑惑,这温侍君什么时候让陛下这般关心了?甚至快赶上那位了,难道是因为那双眼睛!? 苏筠见夏意行动迟缓,眼神催促着,夏意不敢再想,急忙离开了。 “你若困了便先睡吧,朕还要批会儿奏折。”姬幽看向温晔,说道。 温晔关切道:“天色已晚,奏折的事陛下不如明日再批。” “那可不行,奏折不能堆积,否则哪日朕要是错过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可就不好了,明日上朝,朕是不得不批的。”姬幽转身坐到了桌案旁,朱砂御笔,她批阅的速度很快。 温晔看着,静静的走过去,“臣侍还不困,臣侍给陛下捏捏肩膀。” “嗯。” 温晔的力度拿捏的刚刚好 ,姬幽能感觉到肩头放松了很多。 “你这手法不比平日伺候的宫侍差,练过吗?” “没有。”温晔如实道,不过他之前有过一个客户,经常约在按摩店跟他谈案子,他当时学了几招,本来想找人试验,却发现自己孤家寡人一个。 没想到他会来到异世,还把这招用在了女帝身上。 姬幽批完了奏折,唤来了宫侍,准备沐浴就寝。 温晔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侍,都是肤色白嫩的时候少年,虽然低垂着头,规规矩矩的样子 但是温晔还是觉得不好。 他上前,轻声说道:“陛下,臣侍伺候您沐浴吧?”话说出口,却未发觉自己耳畔染了红晕。 “你?”姬幽看向温晔,有些怀疑,“你会吗?” “陛下刚才还夸臣侍按摩的好,沐浴自然也是可以的。”温晔肯定道,不就是洗澡,他能给自己洗,陛下当然也是没问题的。 “好。”姬幽莞尔,点点头同意了。 姬幽解下了腰间的玉带,却发现温晔还待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开口:“怎么还不过来替朕宽衣?” “哦。”温晔忐忑的走近,手忙脚乱的替姬幽褪去了外袍和里衣。 细腻光滑的肌肤触及温热,温晔别过了眼神,只是心脏却好像跳的厉害。 姬幽没入水中,温晔拿起浴巾开始为姬幽擦拭着身体,只是他第一次伺候人洗澡,显得有些局促颤抖。 姬幽一直忍着,可温晔终是触及到了她的敏感。 姬幽一时气恼,扯过温晔的衣袖,直接将人拉入了水池,水花四溅。 “陛下?”一切太过突然,温晔也知道是自己伺候不周,他视线乱飘,独独不敢看向姬幽。 姬幽的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容,随即伸出手勾过温晔的脸颊,让他的眼神直视,轻佻的道:\"怎么?你害羞了?\" 姬幽的话让温晔更加慌张了,温晔结巴的道:\"陛...陛下别闹了,还是快些洗完就寝为好。\" “继续洗!”姬幽一个翻转,温晔被压倒在了木桶边,温晔看着近在咫尺的姬幽,呼吸一窒,忘了手中的动作 姬幽的唇贴在他的唇边,一股酥麻从姬幽的唇间传来,温晔整个人僵硬一片,连挣扎也忘记了。 姬幽的吻很柔软,但又很霸道,温晔只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任由姬幽肆意妄为。 直到温晔快要窒息的时候,姬幽才放开了温晔,看着温晔涨红的脸色,姬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温晔不敢乱动,认命的继续为姬幽擦拭。 沐浴结束后,又亲自为姬幽穿上了寝衣,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姬幽坐到龙榻上。 姬幽半靠在龙榻上,伸出手搂住了温晔的脖子,“上来,自己脱。” 温晔乖乖的走到床榻旁,咬牙道:“陛下,烛火可不可以先灭了?” “可以。” 温晔轻舒了一口气,室内一片昏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温晔伸出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寝衣,爬上了龙榻。 温晔感觉到一股冰凉,随后便听到姬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春宵一刻值千金。” 姬幽低下头覆盖住了温晔的唇,温晔的身体一阵轻颤。 几番云雨,香汗淋漓。 第44章 弹劾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 姬幽沐浴更衣后便去了奉天殿开始早朝。 身为御史中丞的严静岑刚正不阿地出列弹劾道:“启奏陛下,微臣要弹劾怡国公教女无方,草菅人命。” “严御史!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怡国公登时横眉怒怼,她女儿虽然跋扈了些,但她保证绝对不敢公然杀人。 严静岑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振振有词:\"微臣只是实事求是,并非胡言乱语。\" “怡国公府的世女殿下,强抢民男,致刘家郎君自缢而亡,如此行径,天怒人怨!请陛下定夺!” 怡国公听此,冷声道:“既然是自缢,严御史如何确定是因为小女?岂非妄下定论!” 下一秒,虞襄站了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帝王,道:“既如此,陛下可着刑部彻查此案,还世女殿下一个公道。” 怡国公睨了吏部尚书虞襄一眼,这虞襄平日与严御史一向不对付,今日怎么会帮着严说话,她不认为有哪里得罪过这位吏部尚书,随后看向姬幽,“禀陛下,知女莫若母,臣的女儿府中已有侍郎,断然做不出强抢民男的事来,若说那刘家郎君蓄意接近,也不无可能!请陛下明鉴!”说着,便跪了下来。 虞襄则重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她可不是帮严御史说话,而是知道陛下要拿怡国公府开刀了,否则只是强抢民男一事交给衙门便可,陛下何苦迟迟不言,耗了这般久,听她们二人争论。 不过也是,这怡国公府家大业大,一向不太安分,少不得要被拔毛了,虞襄看着喜闻见乐。 姬幽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淡淡扫过两人,“怡国公有心为世女正名,但旁人不了解,交由刑部未尝不可,彻查一番便可还世女公道,清者自清,怡国公以为呢?” “陛下圣明!”事情弄到了陛下面前,让刑部介入也算合情合理,怡国公只得认下。 只是没想到姬幽的命令下的如此快。 “刑部顾仲清何在?” “臣在。”顾仲清拱手站了出来。 姬幽:“此案便交于你,尽快彻查,务必保证还世女殿下清白。” “微臣领旨!”顾仲清领了旨意便带人去了怡国公府将世女带入了刑部审讯。 接下来的早朝又谈论了会试的一些相关事宜,然后便下朝了。 回到怡国公府的怡国公得知自己的女儿已经被刑部带走,心中气极。 不过她并未太过担忧,而是找人问了问事情的原委,得知确有其事,心中也并未起太多波澜,自认可以摆平,不过当日已经给了刘家不少安置费,刘家也同意不再追究,只不过如今却又出尔反尔,委实可恨! 刘家敢如此,害她的女儿进了刑部,无非是贪得无厌,想要更多的银钱,怡国公神情阴鸷,面色狰狞,唤来一个可靠的下属,让其找到刘家人,再次允了一些银两,若刘家还是不识好歹,就要看看有没有命花了! 第45章 怡国公认罪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今日的养心殿可谓是人心惶惶。 苏筠冷眼看着殿内的宫侍,眼眸如刀,这些宫侍行事不力,竟然害得陛下受凉,若非陛下宽厚,不让她罚人,她定让他们没好果子吃。 姬幽没想到自己居然染了风寒,不过此事确实不怪旁人,是她非要熬了两夜批阅奏折的,姬幽饮了一碗药,撑着发热的脑袋看向苏筠,问道:“苏筠,会试如何了?” “禀陛下,已经开始了,仆婢已经让大臣们都返回各自家中了,陛下大可休息两日。” “嗯。”姬幽任由苏筠扶着她躺到床榻之上,随即又道:“朕生病的事后宫侍君知道吗?” \"回陛下,现在大概还不知道,不过难免有侍君过来探听,陛下病了的消息应该也很快就传到侍君们耳朵里了。\" “嗯。”话落,姬幽便沉沉睡去了。 虞重华得知后急忙便来了养心殿,紧接着后宫侍君也纷纷跟来,不过苏筠只听陛下的吩咐收了众侍君送来的补品,却并未让人进去探望。 苏筠为难道:“陛下正在休憩,等陛下醒来,各位侍君的心小的一定转告给陛下,诸位侍君便先回去吧,等陛下好了再来看也不迟。” “有劳苏女监!”几位侍君窸窸窣窣的说道,深深的朝里面望了一眼,便只好回去了。 不过虞重华却并未离开,他眸光水雾氤氲,,朝苏筠道:“苏女监,你就让我见见陛下吧!你再去通传一声,陛下定是愿意见我的。” “这....”苏筠犹豫了一瞬,虞侍君想见陛下,今日若见不到,定是不会离开的,问问陛下也无妨,“侍君稍等,小的去通传。” 姬幽揉了揉额头,唤了虞重华进来。 今日的虞重华少了几分娇情,午膳的时候舍了身份亲自喂姬幽用膳,又亲自熬药,十分尽心,姬幽便也没赶他走,不过他身上的香料味有些呛人,姬幽忍下让他离开的冲动,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到姬幽再次睡着,虞重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其实他是想留下继续照顾陛下的,不过想起自己从前发热的时候,也不希望有人打扰自己安睡,便只好离开了。 兰倚宫。 温晔得知后,心中也是十分担忧,不过得知虞重华还在,便没有立刻去养心殿。 而是直到入夜才让师律带了一盒自己做的清粥去养心殿看望,“陛下。”温晔站在外室轻声唤道。 里面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进来。\" 姬幽正准备用晚膳,身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只是脑袋依旧有些沉重,见是温晔,她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臣侍得知陛下病了,特来探望。” “坐吧!”姬幽继续问道:“白日怎么不见你来?” 温晔见姬幽脸色有些发红,嘴唇也是干裂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语气却平静道:“臣侍怕白日来见陛下的侍君太多,陛下注意不到臣侍。” 姬幽轻笑,并未计较温晔话里的含意,她将目光扫向温晔手里的食盒,“这是什么?” “臣侍为陛下做的清粥,陛下要尝尝吗?” 姬幽点点头,“正好朕没什么胃口吃御膳房的菜,你这粥看着不错,你来喂朕吧。” 温晔见姬幽眼尾通红,知晓她生病定是使不上力气的,便同意了,“好。” 温晔端起碗来,轻轻的舀起一小勺粥然后放到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后,送到了姬幽唇边。 姬幽长长的羽睫扑闪,那双凌厉的眸子因为生病的原因看起来有些脆弱,她五官精致,挺直的秀鼻,近乎完美,温晔只觉得不管见多少次,眼中都会闪过惊艳之感。 用过膳后,温晔再一次为姬幽沐浴更衣,然后服侍她就寝。 温晔走近床榻,轻抚她的额头,眉心皱起,心疼道:“陛下,你发热了,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看看。”古代的医疗实在是差了点,若是在现代输点液风寒这样的病症一天便也好了。 “不必了,白日里何太医已经给朕施了针,朕也按时喝了药,温度已经降了不少,病好也是需要时间的。”姬幽攥着温晔的手,声音沙哑道。 温晔也知道是他太心急了,他抬眸,对上姬幽含情脉脉的双眸,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喉结慢慢滚动着,“陛下注意龙体,往后莫要太操劳了,臣侍看着陛下入睡再走。” “你身上好凉。”姬幽呢喃道。 \"是陛下发热了。\"温晔轻咳一声,强调道。 姬幽伸出手,拉住他的胳膊:\"朕想抱着你。\" 温晔心中一颤,他低头看着她,遂了她的意,小心的躺在姬幽身侧。 \"陛下。\" 温晔低唤。 \"嗯?\" 姬幽微眯起凤眸,她的语气慵懒魅惑,听在温晔耳朵里,犹如魔咒,让人欲罢不能。 温晔喉结上下滚动两下,他缓缓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波涛,伸出双臂,拥抱姬幽入怀:\"陛下该睡了。\" \"朕睡久了,现在...不困。\"姬幽贴近了温晔,他身上的温度冰冰凉凉,她喜欢。 温晔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但却不敢乱动,只任由姬幽为所欲为。 日光升起,姬幽已经穿戴整齐,身上的温度也已经恢复正常,她的身体一向很好,这点风寒果然不足挂齿。 温晔醒来已是午时,这还是第一次他醒来后姬幽还在。 不过这个场面他有些羞恼,脸色发烫,暗恨姬幽太过直白,但姬幽好像看不见似得,眼神依旧落在他身上。 温晔急忙扯过一旁的锦被,将自己全身遮了起来,不由得怀疑, 难道陛下没有羞耻心的吗?还是他太保守了。 姬幽眼神慵懒,“醒了?”姬幽不解,他有什么好遮的,这里就他们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陛下何时醒的?身体好些了吗?”话落,温晔就觉得自己问的有些蠢,陛下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昨夜带病也没落了下风,肯定早好了。 “比你早醒一个时辰,饿了吧?出来准备用膳。”姬幽出了内室,坐在桌案上慵懒的等着温晔。 —— 怡国公府。 “你说什么!没找到刘家人?刘家上下九口人,怎么可能一个都没有找到!废物!”薛平阴沉着一张脸直接将前来禀告的下属踹倒在地。 “禀国公,刑部说…说要对世女殿下进行三司会审!”另一个下属见同伴瞬间口吐鲜血的样子,颤抖道。 薛平身体后倾,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是有人给她们薛家下套啊,但不该动她女儿的,薛平悠悠道:“这是要逼着我儿认罪啊!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一旁的下属得了命令,急忙去准备进宫的马车。 乾清宫。 温晔此刻正在帮姬幽磨墨,苏筠走了进来,随即在姬幽耳边说道:“陛下,怡国公求见!” 姬幽点头,示意苏筠将人叫进来,温晔有些犹豫着打算离开,师律给他看过宫规,后宫侍君不能干政,便道:“陛下,臣侍便先告退了!” 姬幽却拉住了他,淡淡道:“不必,你去屏风后面等着,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好。”温晔愣了愣,走到了屏风后。 只听一道浑厚的中年女子的声音传来:“老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薛平表面恭敬的跪在地上。 姬幽面色冷肃,将手里的几封信件扔到薛平面前,厉声道:“国公还有胆来!这些是刑部查到的!明日早朝,你便想想如何了事吧!” 薛平小心的拿起一封,赫然睁大了双眼,上面都是她与各地商人勾结的罪证,怡国公薛平满眼不可置信,刑部是何时查到的,她在刑部也有自己的暗线,怎么会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薛平再也不敢托大,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泪眼朦胧道:“老臣自愿领罪,只求陛下放了小女!” “老臣只这一个女儿啊,求陛下开恩!”薛平痛心疾首道。 姬幽冷笑,“朕念国公劳苦功高,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爱的罪行由刑部问责,朕是帝王,断不能徇私,国公好自为之!” “苏筠!送国公离开。” “是。”苏筠得了吩咐,上前怡国公搀扶起来,恭敬道:“国公,请。” 怡国公薛平面色如灰,看来陛下都知道了,是她大意了,她踉跄的走出了皇宫,知道陛下没有立刻罚罪,是因为她曾经的功绩,为表圣心,薛平将手里仅剩的一支旧兵交了出去。 温晔虽然隔着屏风,但也听了全部,姬幽行事雷厉风行,温晔也不得不佩服。 这样兵不见血的计谋实为上上计。 “过来,继续磨墨!”姬幽手执御笔,看向温晔。 还磨?温晔倒不是觉得磨墨有多难,而是他觉得腰疼,今日实在磨不动了!但姬幽眼神如炬,温晔只好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却不想姬幽突然看向他,问道:“会写字吗?” “嗯?”温晔愣了愣,不解陛下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他确实不会写。 便如实的摇了摇头,“臣侍不会。”他不会用毛笔... 姬幽笑眯眯道:“朕记得你会认字却不会写字?莫不是诓朕?” 温晔再次摇头,他真不会。 “写一个朕看看。”姬幽还是不信,她将毛笔递到了温晔手中。 温晔无奈,只好接过,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温字。 姬幽笑了,确实难看,旋即她伸出手握住温晔的手,随着笔锋划过宣纸,‘温晔’二字赫然出现在纸面上,“这样,会了吗?” 触及到姬幽掌心传来的温度,温晔抬眸望向姬幽,眼中是姬幽的倒影,心扑通扑通跳着,他微微扬起下颚,轻声道:“嗯,多谢陛下教导。” 姬幽伸出食指勾了勾他的鼻尖,然后指了指桌案,“继续。” 温晔在姬幽的教学下又练了一个时辰,才回了兰倚宫。 昭鸾殿的虞重华得知温晔昨夜宿在了陛下的养心殿,心中气极,再一次摔碎了殿内不少瓷器。 * 翌日早朝如约而至。 刑部尚书顾仲清将怡国公的罪证呈现到文武百官面前。 众臣唏嘘,百官中的段思容敛了敛眉,这些证据可是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到的,倒是便宜刑部了,不过以她的职位,也确实不适合出面。 姬幽下令,怡国公薛平被革职,没收了大半家产,世女最终被放了出来,不过却剥夺了爵位,往后几代也不再有爵位可以继承,怡国公府再不如往日辉煌。 下朝后,段思容和顾仲清都穿着红色官服并排走着,但并未互相搭腔。 乾清宫。 顾仲清心思重重,她知道陛下不信任刑部,所以才派段思容去查怡国公府,一切证据都顺理成章的推到了她面前,让她做挡箭牌,陛下好计策,但陛下不该如此看轻刑部! 她虽然之前支持过四皇女,但新皇继位后,她自认任劳任怨,别无二心。 顾仲清心中是有郁气的,她跪在姬幽面前,禀告着怡国公府收归国库的财产,然后又道:“陛下,此次功劳归段尚书,微臣有罪。” “哦?顾爱卿何罪之有?”姬幽笑眯眯道。 “微臣不能及时为陛下分忧,微臣有罪,请陛下将微臣下放。”顾仲清知道她走到如今的位置已是不易,但被上位者猜疑,又谈何长存,她不想赌,不想每日战战兢兢的。 姬幽面色沉了下来,她知道顾仲清是有几分本事的,也知道此次怡国公府的事越过了刑部,刑部没能得到重用,但她并非疑心顾仲清,而是知道刑部有不少蛀虫。 但没有具体证据,这些人一时半会还动不了。 她沉声开口:“顾爱卿何出此言?怡国公府的事顾爱卿办的很好,朕如何能责罚你?” “刑部琐事繁杂,还需要顾爱卿多多上心。” 顾仲清有一瞬间疑惑,她已经自请离开京都,陛下却不放过她,难道陛下并未疑心,但她不敢多问,只好道:“微臣定不辱命。” “朕知道你为国为民,但也要管好自己下面的人,顾爱卿以为呢?” 顾仲清心下一紧,“是,陛下圣明。” 段思容望着顾仲清离开的背影,待其走远后,才朝姬幽道:“陛下,这顾尚书心中许是明白了。” 姬幽看向段思容透着精光的眼眸,“你还有何事?” 段思容嘿嘿一笑,“陛下,兵部最近都各司其职,不过资金方面有些紧张。” 姬幽皱眉,“从怡国公府不是出来不少么?问户部批一下,务必将军事方面提升起来。” “是,微臣多谢陛下!”段思容乐呵呵的应下。 第46章 克扣 仲夏,炎热的耀日高悬在天际,灼热的光线将宫殿的道上映照得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子似的。 兰倚宫。 温晔端坐在桌案前,嘴里叼着一根毛笔,手里拿着一根毛笔,他已经练了一个时辰的字了,不过看着还是很丑,突然他有些气馁,将手里的毛笔放下,身体后倾,重重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一旁的宫侍依旧面不改色的扇着蒲扇,但殿内的温度仍然很高。 今天天气太热了,温晔抬眼看向身边额头已经溢出汗珠的侍从,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师律去领冰块了,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就省点力气别累坏了。” “是....多谢侍君,仆侍告退。”几个宫侍互看一眼,感激的退了下去, “要我说,后宫侍君当属咱们侍君最温和了,从来不曾呵斥咱们。” “那当然了,你们是不知道,我有个表弟在虞侍君的昭鸾殿当差。”说着这名插话的宫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听说虞侍君性格喜怒无常,经常对身边的宫侍非打即骂。” “可是前段时间虞侍君几乎是宠冠后宫,那时他宫里便是守门的宫侍也是眼高于顶的样子,当日有人诋毁虞侍君,那宫侍想也不想便上前维护他家虞侍君了,虞侍君应该不能如此跋扈吧!” 听此,宫侍金角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也说了是之前,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咱们侍君才是最得宠的,昨夜陛下可是亲自送咱们侍君回来的。” “对对对。”围着的宫侍连连点头,附和道。 在几个宫侍的议论声中,师律也终于提着冰桶回来了。 不过他身后跟着一道的两名宫侍却一脸沮丧。 师律进入殿内,将拿到的不足半数的冰块提到温晔面前,开口便是忍无可忍的抱怨:“侍君,您一定要让陛下为您做主啊!” “怎么了?”温晔看着桶里的冰块,太少了,“你不是去领冰块了吗?怎么只有这么点吗?” 师律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当然不是,那些人故意克扣咱们殿里的份例,定然是虞侍君下的命令,他如今代掌六宫,若不是他,下面的人怎么敢克扣侍君您的东西!原本两桶的冰,如今却只给了半数不到!” 温晔顿时无语,也感觉自己被深深的针对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浮云,真不知道这虞侍君是不是吃饱了撑得!他看着铁桶里的冰块,无奈道:“辛苦你跑一趟了,等之后我见到陛下的时候再和她说吧。” “嗯嗯。”师律连连点头,“侍君,那这些冰块....” 温晔看向桶里的冰块,也不知古代是用什么方法囤冰的,这些冰块透着浓重的寒气,虽然少了些,不过还是管用的,一时完全不用担心会融化。 温晔思考了片刻,决定做成冷饮,还能让兰倚宫的人都分到一点,也不会浪费。 说干就干,温晔在师律错愕的目光下,开始将冰块一点点捣碎,然后又弄了整整半个时辰,最终做出了一大盆冰镇的柠檬茶水。 “好了,师律,你去给其他人分一下。”温晔朝师律吩咐道。 师律说道:“是。” 见宫侍们脸上都洋溢出笑意,温晔也开心的回了殿内,不过转身的瞬间他感觉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下一秒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侍君!”师律急忙跑向温晔,这才没让温晔倒在地上。 师律焦急的将自家侍君送到了床榻上,然后叫来两个宫侍贴身照看。 侍君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晕过去了,师律眉头紧皱,看向一名宫侍,“金角,你好好照顾侍君,我去请太医。” “是。” 师律几乎是跑着离开兰倚宫的,日光毒辣,将他的后背浸出了汗,但他此刻根本顾不上炎热,只一个劲的朝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师律?”萧蔷刚给文侍君治了病,从欣庆宫出来,没想到在这碰上了师律,见他神色匆匆的样子,莫不是温晔又生病了,萧蔷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名字,师律顿住了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没想到是萧太医,“萧...萧太医?”师律觉得皇宫真小,他之前还说不让萧太医见他家侍君,如今却,师律有些犯难,事关侍君身体,他该不该找萧太医呢。 “你要去太医院吗?你家侍君又生病了?我陪你去吧!” “好,有劳萧太医了。”师律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不能耽误侍君的病情。 兰倚宫。 萧蔷上前为温晔诊脉,师律见她一阵沉默,看了眼侍君后,又把了一次脉,眉眼凝重的样子。 以为侍君得了什么大病,师律又忍不住开口问道:“萧太医,我家侍君到底如何了?” “你家侍君是中暑了,没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萧蔷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萧太医。”师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萧蔷看了床上的温晔一眼,然后犹豫了一瞬,将师律拉到偏殿一角,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才打算开口。 但师律有些奇怪,抢先道:“萧太医,怎么了?可是我家侍君还有什么问题?” 萧蔷压低了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声调道:“你家侍君有了。” “有?有什么?”师律说着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是什么难治的病吗?” 萧蔷有一瞬的沉默,她没想到师律反应这般迟钝,连这个都不知道吗?难道相府的教习公公没教过吗?萧蔷看着师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面无表情道:“你家侍君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听此师律眼角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笑逐颜开道:“真的吗?太好了。” 要不是萧蔷按着他,师律就要激动的跳起来了。 “侍君身上没其他问题了吧?太好了,要是侍君知道,肯定十分高兴。” 应该是吧,听文侍君宫里的人说最近圣上很宠温晔,如今温晔又怀了龙嗣,身为后宫侍君,这是莫大的荣宠,自然是心中欢喜的,萧蔷眼底有一丝黯然,她淡淡道:“这件事,我想你暂时不要告诉你家侍君,也不要声张,你家侍君体弱,目前胎像又有些不稳。”这不是萧蔷夸大,温晔自小体弱,如今能怀有身孕已是不易,而且这是第一胎,少不得要思虑周全。 师律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担忧的看向萧蔷。 萧蔷急忙解释道:“你不用太担心,我开些安胎的方子,你让你家侍君服下,按时服用一个月,胎像就会平稳下来。” “好。”师律又问:“那要告诉陛下吗?”如果不说算不算欺君呢? 萧蔷看向师律,摇摇头说道:“还是不能,至少现在不能,你家侍君为何会中暑?按理今日各宫都会照例分发冰块用以避暑,可我看你们兰倚宫温度和外面没什么分别,后宫的腌臜事我听得比你多,你应该也有耳闻,如果你不想让你家侍君被人暗害,就不要声张。” 师律连连应下,萧太医说得对,后宫侍君多,万一有小人嫉妒暗害就不好了,“嗯嗯,我记下了,多谢你,萧太医。” 彼时,殿外传出一道声音,“听闻温侍君病了,本君特来关心,你拦着本君意欲何为?” 师律急忙从偏殿出来,见是虞侍君被一名宫侍拦下来,他上前眼疾手快的支走了那名宫侍,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虞,不情不愿的参拜道:“仆侍见过虞侍君。” 紧跟着出来的萧蔷也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虞侍君。” “你是?”虞重华掠过师律,朝里面走去,看向萧蔷,疑惑道。 萧蔷:“微臣太医院院使萧蔷。” “原来是萧太医。”虞重华上下打量了一眼萧蔷,“萧太医年纪不大,却已是太医院院使,想必是年轻有为,不知可有婚配?” 萧蔷愣了一瞬,不知这位虞侍君是何意,她想了想只好如实道:“微臣喜好专研医术,医术上只能算资浅望轻,至于婚配,自是没有。” 虞重华听此,又转头看了眼温晔,“温侍君如何了?” “回虞侍君,温侍君中暑晕厥,微臣已经诊治过了,微臣先行告退。” “嗯。” 虞重华见温晔确实晕厥了,假意关切的留下带来的解暑的冰晶后,便离开了。 回到昭鸾殿的虞重华看向随侍的月寒,冷声问道:“上次落水给温晔看病的太医是不是就是这个萧太医?” 月寒仔细想了想,肯定道:“回侍君,没错。” 虞重华阴笑一声,“你派人去查一下这位萧太医。” “侍君,这萧太医出身医学世家,祖上都是从医的,萧太医能进太医院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月寒不解,他还要查什么。 虞重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骂道:“蠢货!本君让你查一查萧家与温家的关系,尤其是萧太医和咱们这位温侍君的关系。” “侍君是怀疑温侍君....可是....” \"废话,本君上次让你同江太医说了不能让任何太医去给温晔治病,所有人都没去,怎么这萧太医偏偏是个例外。\"而且,他刚才去兰倚宫的时候,隐隐瞧见那萧太医朝温晔看了一眼,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眼,但虞重华就是觉得他们有什么! 月寒垂眉,只得应下。 —— 姬幽下了早朝后得知温晔病了便来了兰倚宫。 她坐在床榻边,看着温晔有些发白的唇色,有些担忧道:“你家侍君昏迷多久了?只是中暑这会也应该醒了。” 师律被陛下盯着,心里有些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回陛下,太医说侍君体弱,昏迷的时间会比较久。” 温晔其实已经醒了,是他让人去告诉姬幽他生病了,想看她会不会过来,眼下知道她心里是担心他的,又知道师律演不了多久,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姬幽,神色茫然,声音暗哑道:“陛下?” “醒了?”姬幽将他扶起来,接过师律递上的水,亲自喂给温晔,“喝点水。” “多谢陛下。”温晔接过水杯,然后不解的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朕得知你晕厥,便过来了,哪知你身体这么弱,只是中暑,便晕了这般久。”姬幽眸光幽深,静静盯着温晔。 温晔握紧了杯盏,什么叫只是中暑,他有些幽怨道:“还不是陛下心爱的虞侍君崇尚节俭,发给各宫的降暑的冰只有半个铁桶,臣侍自然不好拂了虞侍君的面子,便也不敢像陛下言说,倒是叫陛下担忧了,臣侍有罪。” 姬幽知道他话里话外都在向她说虞重华滥用职权,她故作为难,“倒是朕太重用虞侍君了,不想他不分轻重,让你受累了。” “何罪之有?你没罪,是朕错了。”姬幽伸手拉住温晔的右臂,将他拽到自己怀里,紧抱着他,含情如水道:“朕向你赔礼如何?” 温晔有一瞬的慌乱,他坐直了身体,尽量让自己镇定道:“陛下要如何赔?” 姬幽笑了笑,朝师律道:“替你家侍君更衣。” “是。” 温晔穿戴整齐后,便在姬幽的陪同下,到了一处汤泉。 “这温泉有滋补气血,养身之妙用,向来只供陛下享用,侍君有福了。”苏筠恭敬的站在一旁解释道。 温晔听后,嘴角微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随后,姬幽挥挥手,示意苏筠先行离开,不必在此侍奉。 苏筠见状,连忙躬身行礼,应声道:“是,陛下。”然后转身缓缓退了出去。 姬幽牵着温晔,二人一起浸泡在温泉池中,感受着泉水的温暖和滋润。 这温泉果真舒服,不但清凉适宜,还能缓解疲惫。 温晔一脸满足,闭眼享受。姬幽看着他那副享受的模样,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心里也十分欢喜。 随即温晔出声道:“陛下讨臣侍欢心的事不会只是泡温泉吧?” 第47章 逛街 姬幽摇摇头,但笑不语。 二人泡了约莫两刻钟后,便起身打算离开温泉。 姬幽率先上了地面,然后静静地等着温晔。 温晔觉得此刻经络舒展,这温泉确有奇效,他的视线被姬幽一双含笑的明眸吸引,如曜石般惊艳的墨色,漩涡般的漪涟让人忍不住沉沦。 下一秒,姬幽伸出通透修长的右手示意温晔将手放上来,温晔心中一紧,他撇开了视线,拒绝了姬幽的搀扶,他想,自己还没那么柔弱。 哪知一时不察,后脚踩到了一处极为光滑的石子,不慎滑了一脚,紧接着姬幽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她挑眉,然后才将温晔揽腰抱起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被姬幽扶住的地方隐隐发烫,温晔脸色微红,他什么时候连路都走不好了。 “带你去个地方。”姬幽贴近温晔耳畔柔声道。 二人重新换了一套衣物,简约又不失贵气。 温晔有些疑惑,这不像是后宫男子常穿的宫装。 然后又听姬幽朝苏筠说道:“你留在宫中,让夏意随侍。” “是。”苏筠顿了顿,急忙垂首应下。 夏意得知陛下要带她出宫,十分得意的看了苏筠一眼然后便殷勤的跟在姬幽身后,见陛下要带温侍君出宫,眼中不由得对温晔刮目相看了三分。 这是要出宫?温晔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出宫的一天,心中暗自窃喜,自从穿越过来,他就被困在皇宫,每天睁眼闭眼除了宫殿还是宫殿,也不知道古代的街上是什么样的?温晔的双眸不由得明亮了几分。 姬幽牵着温晔到了养心殿,然后入了暗室,摁下机关,一道暗门被打开,几人走了进去,这是通往宫外的暗道。 很快,便到了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街市上,温晔被姬幽要求戴上了面纱,遮住了俊逸的容颜,他的眼神四处乱转,周遭的喧嚣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散发出烟火熏香味。 两边的屋宇星罗棋布,有茶坊,酒肆,肉铺,布坊,当铺等等,姬幽带着温晔,路过一处首饰铺时脚步停了下来。 铺子的老板是位中年妇女,见了姬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人通身贵气,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她十分热情的介绍道:“这位女君,要给您的夫郎买支发簪吗?小人的这些发簪都是亲自耗时耗力一手雕刻出来的,所用的材质也都是上好的.....” 姬幽笑了笑,没有理会老板的滔滔不绝,她的目光是被铺案上正中央悬挂的一支莲花双合玉簪吸引的,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温晔也顺着姬幽的视线看过去,那发簪玉质通透,应该不便宜。 姬幽在铺面老板和善的目光下将玉簪拿了起来,神色温和的戴在了温晔头上。 “不错,很好看。”姬幽非常认可自己的眼光,满意的点了点头。 姬幽并非自夸,温晔的乌黑的发丝上原本只绑了发带,如今戴上了玉簪,确实是锦上添花。 温晔脸色不自然的起了红晕,好在有面纱遮着,也看不真切,他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右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头上的玉簪,“妻主,真的好看吗?”温晔知道此刻不能暴露陛下的身份,他仔细搜寻脑海中在书上看到过的,依稀记得这里寻常男子在外都要称呼自己的妻子为妻主。 不等姬幽开口,一旁的老板便急忙笑着夸赞道:“公子本就身形俊朗,再配上这玉簪更是玉树临风,风采高雅,飘逸宁人。” “老板,就要这个了。”姬幽笑盈盈道,然后朝身后的夏意吩咐到让她将银钱给了老板。 几人继续朝前走着,突然一道身影吸引了温晔的视线,温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是一个身怀有孕的男子被身旁一名较为年轻的女子呵护着,虽然凸起的肚子不是很大,但温晔还是发现了,这里果然都是男子孕育,温晔一时有些震撼,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神奇。 第48章 抓人 路过的一驾马车不甚惊扰,姬幽及时将温晔护在身后。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温晔小心的觑了姬幽一眼,他在想他以后也会…额…有孩子吗?温晔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又一惊他是不是在这个世界适应的太快了! 入夜,月上柳梢头,天边几点星星,寒光寥寥。 太月湖,凄静的湖边被镀上一层清冷的光。 湖水中,波光粼粼,远处有一艘精致华美金碧辉煌的船舫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湖面。 姬幽揽起温晔飞身而上。 “主子,都备好了。”夏意躬身说道,她眼睑低垂,有点看不懂陛下的意思,亲自花钱包下自己的船舫,匪夷所思!这船舫是陛下做的其中一桩生意,不过陛下将赚来的银钱都交给了南风阁的七音公子。 “嗯。”姬幽淡淡回了一个字,示意夏意退出去。 画舫内,姬幽和温晔落了座,此处能看到湖光山色,落在湖里的月亮几乎以为与天际相接,温晔看着一盘盘被端上的生食,眼中惊讶万分,“这是……?”这是…火锅吧!古代便有这种吃法了吗?温晔顿觉自己有些没见识了。 “这是暖锅,是太祖时的凤后燕宣提出的吃食。” 姬幽看了眼湖面,目光落在温晔身上,眼中是自然的深情,“今日是十五,每到这个时候太月湖的月色总是格外迷人,从这里望月能够将整片天地尽收眼底。\" 温晔顺着姬幽的视线看去,果真如她所说,这里的星辰格外明亮,如梦幻般手可摘星。 远处有流星闪过,姬幽欣赏着月色,没有注意到温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漫天星辰,流转着银光,温晔眼中只有姬幽一人,他不由得想起余光中的一句诗,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姬幽夹起一块熟了的兔肉放在温晔碗里,\"尝尝这个兔肉。\" \"恩!\"温晔沾了点调好的酱汁,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眼角不经意露出的笑容让他如月朗逸。 三日后。 昭鸾殿。 “侍君,好消息~好消息。”月寒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走到虞重华身边立刻说道:“侍君,大人托人捎进来的消息,说是温相被陛下关进了刑部大牢。” “真的?”虞重华扇扇子的手一顿。 “千真万确。”月寒重重点头。 “可有说是何缘由?” “这个,大人没说。”月寒垂下了头,低声道。 “嗯……”虞重华思索片刻,又道:“我让你查的那位萧太医呢?你查出什么了?” 月寒谄媚一笑,神秘兮兮道:“回侍君,还真查出些,这萧温两家世代交好,这位萧太医与温侍君曾有过婚约,不过只是口头上的,萧家人都知道,大人安插了仆侍去萧家做工,才探出来的消息。” “哦?”虞重华挑眉,他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真是天助他也。 月寒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个事,有宫侍看到这几日那萧太医与温侍君身边的贴身宫侍师律来往密切。” “按理来说温侍君的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就算温侍君体弱,这师律也没道理和萧太医走的这般近,小的觉得其中定有猫腻。”月寒这般想着说道。 “有问题才好,你去派人盯着这个师律,找个由头,带到本君身边来。”虞重华低低的笑了,说着,又垂首同月寒附耳几句。 “是。”月寒得了吩咐,应道。 兰倚宫。 金角跑进来,见了温晔急急道:“侍君,不好了,师律哥哥被……被虞侍君身边的月寒带人抓走了。” “师律?虞重华抓师律做什么?”温晔急忙放下手里的书,朝金角道。 “不知道,听来报的宫侍说,一同被带走的还有萧太医,侍君咱们快去看看吧,以虞侍君的脾性,我怕……怕师律哥哥会出什么事。” “嗯,走。” 温晔带了金角,二人一同到了虞重华的昭鸾殿。 一踏进殿门,便见一群宫侍在廊道两旁守着,气氛压抑紧张。 温晔压着怒意走入殿中,一袭浅蓝色宫装的师律后背早已血肉模糊,执刑的宫侍见温晔进来,手里的鞭子才停下。 周围还有几位他不认识的侍君,另一边几个女监牵制着一位穿官袍的女子,温晔冷着脸夺过宫侍手里的鞭子,怒声朝虞重华质问道:“敢问虞侍君,我的宫侍所犯何罪?由得侍君动用私刑?” \"温侍君的宫侍所犯之罪说来并不严重,他不过是替温侍君你挡了这罪责罢了。\"虞重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杯盏,似笑非笑的望着温晔。 \"本君听说温侍君最近得宠的很啊!只是不知道这圣宠温侍君是否受之有愧?\" “是啊,温侍君就快些招认了吧,你与萧太医的事,拿自己的宫侍挡灾,实在是……” “就是就是,罪无可恕。” 一向跟着虞重华的几位侍君站出来指责道。 温晔没有理会突然插话的跳梁小丑,沉声,“虞侍君还是直言为好,这般拐弯抹角恕温晔愚昧,听的不甚明白。” \"呵。\"虞重华阴恻恻一笑。 第49章 污蔑 “听不明白是吗?沐侍君?你来说。”虞重华斜眼看向末首的沐流光,示意他出来解释。 沐流光心里咯噔了一下,慢慢吞吞的站了出来,眼神飘忽,以他的身份这两位他是谁都不能得罪的,但此刻虞重华点明要他给温侍君泼脏水,他也只能暂时得罪了,他的眼神落在地面上,不敢与温晔对上,顶着压力站出来说道:“温侍君,有宫侍亲眼所见,您的贴身宫侍与太医院的萧太医往来密切,且秘而不宣,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说话间,沐流光的眼神看向被几个女监钳制着的萧太医 。 “什么萧太医?虞侍君未免太危言耸听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萧太医。”温晔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也看向他们口中的萧太医,但他确信从未与这位萧太医有过交集,这是空口无凭,捕风捉影啊,他们眼里师律与这位萧太医说过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他与外臣勾连一事坐实,这就是所谓宫斗了,温晔只觉可笑,手段也太过低劣了。 金角将身上的外衫撕扯下来,心疼的给师律的伤处包扎起来,心里闪过一丝害怕,虞侍君的手段他听过不少,现在这昭鸾殿都是虞侍君的人,温侍君会不会凶多吉少啊,陛下如今想必还在上朝,根本来不及救他家侍君,金角心中焦急万分。 “不认识?”虞重华讥讽的笑了,然后看向萧太医,“萧太医可认识温侍君你,萧太医…你说是还是不是啊?” 萧蔷在听到温晔说的‘不认识’三字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难过,她苦涩一笑,卑微道:“请虞侍君明鉴,微臣只是一介位卑职小的太医,怎可与温侍君有什么关系,微臣只有幸替温侍君治过两次病罢了,温侍君不认识微臣自是理所当然。” “照你所说,只是两次,为何有宫侍见你数次与温侍君的贴身宫侍密谈?”虞重华站起身,信步走到萧蔷面前,不怀好意的看了眼温晔,疾言厉色,步步紧逼道。 “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少,萧太医何时成温侍君的专属太医了?” 温晔回看向虞重华,“虞侍君说有宫侍亲眼所见,那么这位宫侍如今在哪,怎么这么重要的人证在问罪之时不见出面呢?” 虞重华狠狠的瞪了温晔一眼,朝月寒呵道:“将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所谓人证便被带了上来,温晔看过去,那人个子矮小,身瘦如柴,神色有些闪躲。 只见其急忙跪下来,“仆侍给各位侍君请安。” 温晔直接问道:“你说你亲眼所见师律和萧太医多次相见,可有此事?” “是,仆侍确实见过。” 温晔又问:“哦…亲眼见过…那可有听到他们谈论所为何事?” “这…不曾,仆侍离得远,听不真切。” 温晔:“虞侍君也听到了,他说的是听不真切,所以虞侍君如何断定?” 虞重华一时哑言,随即看向师律,冷笑,“如果没什么猫腻,那请问温侍君的贴身宫侍为何不如实说出他与萧太医谈论的事。” 师律强撑着破败的身体,张了张嘴,在接触到萧太医的暗示时,师律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他不能说,以虞侍君赶尽杀绝的狠戾,他若说了,就是害了温侍君,他紧闭了唇,最终没说什么话。 萧蔷插话道:“该说的微臣与师律方才全都说了,是师律担忧他家侍君,所以找微臣要了些疗养的方子,虞侍君如果不信,大可叫陛下派人亲查。” “此事涉及后宫,陛下将凤印交予了本君,本君就有权查!”虞重华冷冷的看向萧太医,语气薄凉,他动不了萧太医这个外臣,难道还动不了温晔这个病秧子身边的宫侍吗? 下一秒,朝身边人吩咐:“来人!将师律送去慎刑司。” “慢着!”温晔上前,眼神如刀。 虞重华笑意灼灼,“怎么,温侍君肯认罪了么?” 没等虞重华收起笑意,手上传来的刺痛直接让他僵在原地。 —— 姬幽刚下朝,夏意便急忙跑过来说道:“陛下,不好了,昭鸾殿的虞侍君让人扣押了温侍君。” “虞重华扣押了温晔?” “是。”夏意缩了缩脖子,朝苏筠身侧靠了靠,陛下身上的寒意太明显了。 姬幽沉声:“去昭鸾殿。” 姬幽步履匆匆,身后跟着苏筠和夏意,很快便到了昭鸾殿。 此时殿内有些嘈杂,虞重华没想到温晔居然敢拿鞭子抽了他,还威胁他让太医给师律治伤。 小臂一直到手背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虞重华忍着痛,直到月寒请了太医进来上了药,这才好了些,他脸色难看,温晔哪是什么病秧子,分明是毒夫! 还有那个萧蔷,居然掠过他去给师律上药,虞重华面含怒气,阴沉沉的坐在软榻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死死盯着温晔。 这会听见姬幽进来的脚步声,急忙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容,声泪俱下道;“陛下,你要为重华做主啊。” 姬幽看着殿内乌泱泱的一片,秀眉紧蹙,避开了虞重华的接触,坐到了主位上,看向身侧一众侍君,沉声开口:“都守在这昭鸾殿做什么?都很闲吗?回去每人罚抄宫规五遍。” 话落,殿内的侍君不敢再停留,急忙匆匆离去,陛下的眼神好像要杀人,走在最后的沐流光偷偷看了几眼陛下,然后在姗姗来迟的宫侍木栖的陪同下离开了昭鸾殿。 殿内终于有了几分新鲜的气息进来,姬幽看向虞重华,并未关心他手上的伤,只淡淡道:“发生了何事?温侍君怎么在你这?” 虞重华跪了下来,泪眼婆娑,“陛下,有宫侍亲眼所见,温侍君与萧太医有私情,臣侍不过是为陛下不值,训斥了温侍君几句,温侍君便拿鞭子朝臣侍痛下杀手。”虞重华说着眼神森然的看向温晔,不过面对姬幽时只剩委屈与酸涩。 温晔手里还拿着带血的鞭子,他神色平静也跟着跪了下来,但没有开口。 萧蔷出声道:“微臣拜见陛下。” 姬幽看向虞重华,“私情?” 虞重华重重点头,然后又唤来刚才的宫侍朝姬幽复述了一遍。 姬幽听完后,掀了掀眼皮,漠然朝师律问道:“你家侍君身体并无大碍,你找萧太医究竟所为何事?” “回陛下,那是因为…因为我家侍君已有两个月身孕,但萧太医说侍君脉象不稳,所以才让我每日去找她领些安胎的药。”接触到萧太医飘忽的眼神,师律强撑着破败的身体,这次他没有隐瞒,咬了咬唇,颤声道。 此话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夏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能!避子汤是他看着温侍君喝下去的,两个月前陛下特意嘱咐他给各宫侍君送的,那时陛下对温侍君的态度一般,温侍君就算怀孕,也不该是两个月。 虞重华眼中满是愤怒,手上的伤痛也不觉得疼了,他没料到温晔居然怀孕了,他还没有,温晔一个病秧子凭什么!还有他身边这个宫侍,陛下没来之前居然一个字都不说…… 温晔也是当头一棒,手中的鞭子滑落,他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抚上腹部,他……两个月么? 旋即又皱眉,此事师律为何瞒着他。 第50章 被罚 师律声声泣血,又道:“我家侍君恪守本分,从未逾矩,请陛下明鉴。” 虞重华脑中闪过什么,快速说道:“哼,笑话!两个月前敬事房根本没有记录陛下留宿过兰倚宫,本君看你是信口雌黄,不见棺材不落泪!”虞重华心下十分肯定,对,他查过陛下在各宫的记录,两个月前,陛下根本没有留宿后宫。 “陛下,温侍君与人私通,如今还有了身孕!可谓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公然蔑视皇权,陛下,如此行径,如何配得上后宫君位,求陛下处置。” “私通?”姬幽看了眼温晔,然后朝虞重华挑眉,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温侍君私通,可有证据?” “臣侍…”虞重华还想说些什么,指着温晔疾言厉色道:“有宫侍亲眼所见,而且若温侍君没有私通,他肚子里怎么会有两个月的身孕?” 姬幽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看向虞重华时眼底是深不可测的寒意,“两个月前是朕留宿在了兰倚宫。” “可是敬事房……”虞重华在接触到姬幽的眼神时欲言又止,可是心中的不甘驱使他还想辩驳些什么。 姬幽声音又冷了几分,“朕将后宫凤印交给你,是让你管理后宫的,不是让你乱用职权来随意探查朕的私事的。” “虞重华,你太让朕失望了。” “陛下…温侍君未入宫前早与萧太医定下婚约,即便如此,他二人也不清白。”虞重华愤恨的看向温晔,继而道。 “够了!”姬幽脸色骤沉,冷然的盯着虞重华。 “私自恶意处罚宫侍,即日起,将虞侍君禁足于昭鸾殿,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任何人探望。” 话落,虞重华瘫坐地上,眼尾泛红,眼中眸色暗了下来。 姬幽拂袖径直掠过虞重华身侧,朝苏筠吩咐道:“苏筠,送温侍君回兰倚宫。” “是。”苏筠拱手应下。 眼看萧太医和陛下已经走远,夏意还愣在原地,苏筠眸色暗了暗,揪了夏意衣袖一把,低声提醒:“还不快跟上陛下。” 夏意这才反应过来,感激的看了苏筠一眼,急忙跟上陛下的步伐。 萧蔷跟在姬幽身后,神色惶然,“陛下,微臣在太医院还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 姬幽走在前面,悠悠开口:“朕听闻萧太医医术不错,比太医院那些资历深的老家伙还要精于医道。” 陛下的语气听不清喜怒,萧蔷更加紧张,躬身弯腰,“陛下过奖,微臣怎可与太医院的前辈相较。” “何太医医术精湛,连她也曾夸过你,你倒不必自谦。” “去朕宫里,给朕也看看吧!” “是。”萧蔷额间冒出冷汗,小碎步紧跟上陛下的步伐。 养心殿。 萧蔷的手搭上了姬幽沉稳的脉搏,片刻后急忙规矩的站定。 姬幽抬眼问道:“如何?” 萧蔷努力平稳了自己的声线,“陛下脉搏沉稳,龙体康健。” 四周静默了一瞬,姬幽缓缓道:“温侍君的病一向可是由你诊治?” “微臣知罪。”萧蔷有些惶恐,她算是间接欺君了,于是立刻跪下认错。 姬幽拿着杯盖轻轻在杯盏上来回划动,漫不经心道:“萧太医何罪之有?” 萧蔷沉重道:“微臣欺君,隐瞒温侍君有孕之事,请陛下降罪。” 姬幽笑了笑,“爱卿言重了,你尽心尽责,朕也很信任你,温侍君的身体今后便由你诊治,务必保证侍君腹中龙胎平安降生。” “陛下……”萧蔷有些惊愕,有些不明所以。 “你要抗旨?”姬幽语调冷了几分。 “微臣不敢。”萧蔷慌忙垂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脖子发冷。 姬幽淡淡道:“嗯,如此,退下吧!” —— “侍君,虞侍君说陛下将温相入狱了,您快求求陛下放了温相吧!”师律刚回到兰倚宫便晕了过去,这会上了药,才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朝温晔立刻说道。 温相?温晔有些迟疑道问道:“温相是我的母亲?” “是啊,侍君,您如今怀有龙嗣,亦有陛下盛宠,若您为左相求情,陛下定然不会为难的。”师律苦口婆心道。 温晔扯了扯嘴角,这左相为人他不清楚,但陛下,帝王无情,他倒是体会了,几日前还在陪你玩乐的人转眼间就将你的家人下了狱。 师律见侍君表情有些迟疑,又道:“侍君,温家是您的倚仗,温相万不可有事啊。” 温晔理性的想了想,但到底亲情于他一向淡薄,他生不出半分对姬幽的怨来,不过他如今占了原主的身体,入狱的又是原主的亲生母亲,而且师律眼中溢出的焦急也提醒了他,最终温晔还是去找了陛下。 养心殿。 “找朕何事?”姬幽忙着查看今年进士的试卷。 “温晔想问,臣侍的母亲犯了何罪?”温晔说道。 “你知道了?”姬幽手中的笔放了下去,顿了顿,问道。 “虞侍君亲口说给师律的,臣侍想不知道都难。” “结党营私。” 话落,温晔跪了下来,结党营私!这可是大罪,身为帝王最忌这个。 “后宫侍君不得干政,这个虞重华没告诉你吗?” 后宫宫规他比虞重华更加滚瓜烂熟,轮不到虞重华来说,温晔垂眸说道:“臣侍知道,但臣侍还是想为生母求情,这是臣侍身为人子,应尽的孝道,至于陛下如何处置,臣侍不会多问。” 姬幽将他扶了起来,“你回去好好养着吧,你母亲的事朕自有决断。” 温晔犹豫着,欲言又止,最后躬身退了出去,“臣侍告退。” 走到门口时又有些踌躇,姬幽已经有些日子没去他宫里了,大概是上次从昭鸾殿回来之后,为什么?他怀了他们的孩子,就算朝事再忙,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么。 可是她也没有去其他侍君那,难道真的只是朝事太忙了? 那次虞重华污蔑他和那个什么萧太医的事,他问过师律,原主之前确实和她有过婚约,但也仅此而已,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没怎么见过那个萧太医,更是一句话也没说过,难道姬幽不相信他?或者心中介怀,可是又不像,她还下旨让萧太医给他安胎,若非他要求换太医,她才又配了另一位太医,尽管最后还是没换了萧太医,所以不可能是因为萧太医的事。 两个月前,那是他的第一次 ,这孩子就是他和她的呀,姬幽前些日子经常看他,她还说喜欢他做的饭,还送他玉簪,还教他写字,他给她念兵书,她说和他在一起很舒心,她看向他时的柔情蜜意,那么真切,应该……应该只是朝事太忙了吧。 这些日子,姬幽对他不闻不问,得知他怀孕也不曾过问孩子,温晔不由得有些胡思乱想。 姬幽抬眼瞥见温晔还楞在殿门口,心中疑惑,“阿晔,还有事吗?” “陛下,早些休息。”温晔低声道,语气有些沉闷。 姬幽见他身形单薄,良心发现,找了件披风走到他身后给他披上,“夜深,别着凉了。” “谢陛下。”温晔宛然一笑,在姬幽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第51章 放榜 殿试后三日晨,养心殿西暖阁。 姬幽一袭淡金色龙袍坐在龙案前,看着太傅和六部几位尚书呈上来的十份最出彩的试卷。 字体都很工整,上面的批注也很详细,姬幽率先看向孙蓓,缓缓开口,“太傅以为,哪一份更撑得起此次科考的状元呢?” 孙蓓站了出来,拱手道:“微臣以为当属工部尚书墨玄瑾之女墨晚君。” 姬幽从几份考卷里一眼便看到了墨晚君的试卷,她一边沉思,一边又朝虞襄看去。 吏部尚书虞襄上前一步,“回陛下,臣以为应该是来自邺城的江映璃,此女出身寒门,文采与墨晚君亦不相上下。”更重要的是没有党派之争,便于拉拢,若此人足够聪明,或可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接下来姬幽又问了其他几位尚书,除了工部尚书墨玄瑾为免旁人说她徇私支持了江映璃之外,剩下的四部尚书都一致认为墨晚君才识阅历更为丰富,更称的上是状元之才。 姬幽来回评判着两份试卷,对比剩下的其他几份,这两份确实尤为出彩。 出于综合考虑,姬幽最终钦点了墨晚君为此次科考的状元。 “一甲墨晚君赐进士及第,二甲江映璃赐进士出身。” 姬幽:“至于三甲,几位再说说你们的建议。” 虞襄再一次说道:“微臣认为三甲应该给梅洵。” 礼部尚书陶令仪也道:“微臣和吏部虞尚书一样。” 太傅孙蓓眼皮浅跳,意见相左:“微臣认为应该给邓瑶。” 户部尚书文香与太傅意见一致。 虞襄急忙道:“陛下不可,这邓瑶是温相的门生,如今温相尚是戴罪之身,由她教出来的门生实在有待商酌。” 姬幽视线落在虞襄身上,顿了顿,半晌后,决定以梅洵胜出,姬幽恍然想起这名叫梅洵的进士,她手里还留有一幅此人的画作,姬幽淡声道:“三甲梅洵赐同进士出身。” “陛下圣明。”虞襄浅笑。 …… “墨尚书有女如此,可喜可贺啊!” 出了养心殿,几名臣子纷纷朝工部尚书墨玄瑾贺喜,段思容心中更是十分酸涩,羡慕墨玄瑾能有这样争气的女儿。 墨玄瑾接收到同僚羡艳的眼神,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她的女儿果然没白费她的心思,同时又忍不住担忧陛下会给她女儿安排什么职位。 —— 住在京郊的孙以墨得知自己拿了探花的名头,锋厉的双眸显得阴凄凄的,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他双拳紧握,虽然是以梅洵的身份,但只要能进了狗皇帝身边,便能寻得机会为阿秋报仇。 为了复仇,他可以舍弃一切身份。 晴空万里无云,刑部大牢。 继查处了十几处贪官污吏后,左相温柒出乎百官意料的被放了出来。 御书房。 姬幽眉眼落在奏疏上,“此次查贪,温相功不可没。” “是陛下英明。”温柒垂首,十分恭谨。 姬幽:“若没有温相以身为饵,那些人不会这么快露出马脚来。” “温侍君已经进宫许久,温相可要去探望一下?” “微臣叩谢陛下。”温柒有些惊喜,陛下允她去看自己的儿子,可见陛下对晔儿宠爱有加。 第52章 温母 待在天牢里久了,温柒更觉天际的日光刺眼,陛下折了她大半的羽翼,还打算留着她,便是好事,陛下觉得她还有利用价值,温家就还能存活,温柒想着尚在宫里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退出御书房后,温柒由着一位年纪小的女监带她去了兰倚宫。 兰倚宫。 殿外的宫侍见了左相齐声行礼,一边喊到:“见过左相大人。” 见到温晔的第一眼,温柒怔住了,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她那病弱的儿子变了,气色没有以前那么苍白,脸上还洋溢着笑意,看来宫里没有亏待过他。 正在与师律对弈五子棋的温晔见有人进来,急忙直起身。 一张深埋心底幼时记忆里已经模糊的面庞顿时清晰无比,那段温晔不愿回忆的画面一瞬间就这么充斥在脑海中,年轻的贵妇不顾幼儿的哀嚎毫不留恋的关上房门,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像,太像了,面前这位穿着红色官服的约莫而立之年的女子的长相和他原来的母亲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温晔后退半步,一时怔愣在原地。 “仆侍见过左相大人。”师律躬身行礼,开口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他缓缓起身,贴近温晔,小声道:“侍君,您怎么了?左相大人是您母亲啊。” 温晔张了张嘴,虽然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但还是没能叫出‘母亲’二字。 温柒以为是自家儿子太过惊喜,倒也不是太在意,她随意的坐了下来。 “坐吧,这次陛下罚我只是在设局并不是真的要罚我,你不必担忧,陛下待你如何?” 温晔缓缓落了座,对于这位母亲入狱的事了然,“陛下待我还好。” 师律见气氛轻松了不少,急忙去沏茶。 温柒又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以前瘦了,你爹若是知道你在宫里过得不错心里也放心了。” “嗯。”温晔微微点头,端起杯盏抿了一口茶。 温柒见温晔听到自己的爹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皱了皱眉,继而沉吟道:“温家能帮你的实在太少,凡事你要靠自己去挣,宫里只有陛下的圣宠才是真的,阿晔啊,你要多和陛下亲近,讨陛下欢心,最好能有子嗣傍身,争取生个皇女出来。” “侍君有…” 一旁的师律正欲开口告诉左相大人侍君有孕的消息,却被温晔暗暗拦了下来。 温柒看向师律,“有什么?” 师律顿了顿,转而道:“…侍君有对陛下上心,大人不必忧虑。” 温柒看了眼师律,见他眼神闪躲,狐疑道:“师律,之前让你带入宫里的酒可有给侍君用过?那酒于敦伦的事上大有助益。” “有…有用过一次,那酒侍君不喜,之后便没再用了。”师律上前,犹豫着开口道。 温柒脸色微沉,语气重了几分,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温晔,“你这孩子,那酒为母打听过,以前后宫得宠过的一位侍君也曾用过,是固宠的好法子,旁人甚少知道,你有这先机,怎么还随意舍弃了?” 温晔握着杯盏的手指微曲,眸色幽暗深沉,沉声道:“我找太医问过,那酒伤身,往后也不会去用。” 温柒有些不相信,急道:“怎么会?你找的哪位太医?” 温晔嘴角微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看来原主这位母亲也没有多关心自己的儿子,他当然没找太医问过,但加了药的酒能是什么好酒,“在您的心里,皇女比儿子更重要吗?您是不是忘了儿子的身体一向羸弱?是药三分毒您有真的关心过儿子吗?” 温柒被堵的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自家儿子入宫一趟言语竟变的这般犀利,身为温家的儿子,家族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心里自然皇女要更重要些,只是就这般直白的被温晔说出来,温柒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最后说了句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待走到殿门时,温晔的声音传来,“其实,我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希望如您所愿。” 温柒身形一顿,她深吸一口气,原来儿子不信她,也是,比起家中嫡女,她确实不甚在意这个儿子,“温家是你的后盾,你好好养胎。” 第53章 拜会 温晔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不少侍君纷纷带了礼物登门拜贺。 文褚恩也准备了礼物,本来想要找熟识的魏锦宵一起去看温侍君,怎料魏哥哥还是不愿意出门,只让他顺道带了礼物。 兰倚宫。 迎面走来的还有一身石青色花纹锦袍的沐流光。 文褚恩一时顿住,这沐流光一向与虞重华走的非常近,这会竟然还敢来见温侍君,虽然虞重华被禁了足,但后宫消息传的快,他就不怕虞重华知道会对他不利吗? 沐流光走近,朝文褚恩见礼道:“臣侍见过文侍君,文侍君也是来看温侍君的吗?” 文褚恩稚嫩的面庞露出微笑,缓缓点了点头,便带着千弈率先走入殿内,除了魏哥哥,其他侍君他一向不敢走的太近,不是他不屑旁人,只是他曾满心热忱的想要与家里的两位哥哥交好,却始终只能接受到他们的恶意,他怕宫里的人也是如此。 沐流光觉得这位文侍君年纪小,人也看着和善,想必是个好相与的,听说其母前不久升了户部尚书,身份也不比虞侍君差多少,就是一向只与明华宫的那位亲近,居所离他也有些远,沐流光眼神暗了暗,悄悄留了个心眼,紧跟着也进了兰倚宫。 近日来兰倚宫的人多了,温晔也算习惯了,什么绫罗绸缎,玉石瓷器,看的他眼花缭乱,大家都一片好心,更多的看在他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他也只是笑着收下,为了表达感谢,特意做了自己调制的水果凉茶招待,好在还算符合他们口味,也不算太寒碜。 期间有几位侍君问过凉茶的配方,温晔也十分开心的让师律誊抄了制作过程交了出去,至于温晔为何没自己写,实在是他的字丑的拿不出手,不想闹了笑话,便让师律代劳了。 “见过温侍君。” 文褚恩和沐流光一同见了礼,文褚恩一进来圆溜溜的眼神便好奇的打量着温晔的肚子,沐流光神色平静,家中母亲侍君颇多,怀孕而已,他见得不知道有多少。 温晔看着这会进来的两位侍君,算是之前打过照面,没那么陌生,尽管这几日已经习惯,此刻神色却还是忍不住尴尬,他温声道:“不必多礼。” 几人落了座,一旁的宫侍端上了茶水。 文褚恩抿了几口茶,顿觉凉爽,也不盯着温晔的肚子看了,忙好奇问道:“温侍君这茶我从未喝过,里面还放了冰块。” 不等温晔开口,沐流光便接话道:“早听闻温侍君自己做的茶水十分好喝,而且解暑,今日得以品尝,果真如此,更重要的是温侍君舍得放冰块,如果是臣侍,便是断然舍不得将冰块放入茶水中的。” 温晔:“过奖,二位喜欢就好。” 冰块各宫的份例不等,且冰块存储不易,后宫侍君能有些已经算是不错,更多的几乎分不到,听说陛下之前赏了兰倚宫不少,可见陛下对温侍君的宠爱,文褚恩忍不住心里羡慕。 见气氛沉默,沐流光笑盈盈道:“臣侍得知温侍君有孕,心中也跟着欢喜,温侍君这胎可是陛下的第一胎。” “臣侍备了份薄礼,一块勉强拿得出手的玉佩,成色不算太好,还望温侍君莫要嫌弃。 ” “不会不会,沐侍君有心了。”温晔笑着让师律收下,一边感谢道。 文褚恩见沐流光拿出了自己的礼,便也从千弈手里拿过自己准备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交给温晔,低声道:“我的是自己绣的一双凤头鞋,绣工不是很好,望温侍君笑纳。” “文侍君谦虚了,你绣的很好。”温晔打量着,他不懂绣工,但也看出了精致,倒没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更遑论,他一点也绣不出来,顿时还挺佩服文褚恩的,毕竟他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 文褚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又道:“还有这个,这是魏哥哥…就是魏侍君托我送的,一对金镯子,魏哥哥喜静,不便前来,温侍君可别怪他。” 温晔又感谢道:“替我多谢魏侍君。” 师律一脸感激的替温晔收下,暗叹魏侍君出手真大方,又想起魏侍君还曾帮过他,心中对魏侍君十分好感。 温侍君待人温和,不以身份自持,文褚恩觉得他比虞侍君好上百倍,得宠也是合理的,他也喜欢孩子,真羡慕温侍君,文褚恩眉眼弯弯,忍不住问道:“温侍君,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不等文褚恩伸出手,师律便挡在温晔身前,有些紧张道:“不行,我家侍君怀有身孕,体质虚弱,实在…碰不得。” 温晔挥手示意师律退下去,随即解释道:“不是,只是我月份还浅,这会也摸不到什么。”所以这个…真没必要。 文褚恩有些失落,但还是笑道:“这样啊,没事,那…我就不打扰温侍君了,改日再来拜见。” 话落,文褚恩便离开了。 温晔送了送文褚恩,但见沐流光还在,有些疑惑,“沐侍君还有事吗?” 沐流光躬身,有些歉意说道:“那日在昭鸾殿非我本意,实在是虞侍君脾性不好惹,所以臣侍才那般口出恶言,还望温侍君海涵,原谅臣侍之前的无礼。” 温晔嘴角上扬,看到沐流光身侧的宫侍,这才想起什么,道:“那日陛下能及时来,多亏了你身边这位吧?” 沐流光默认了,没想到温侍君心思细腻,已经看出来了,这样极好。 “是,没想到温侍君都知道了,也算将功补过吧。” “嗯,所以还要感谢沐侍君。” 沐流光得了这声感谢心中舒了一口气,他还不想得罪这位,好在当日及时补救了,“温侍君言重了,臣侍也叨饶久了,便退了,温侍君好好休息。” 旋即,沐流光也离开了。 师律见人走远,有些犹豫着开口,“侍君,这沐侍君和虞侍君之前走的很近,咱们可要避着这人。” “他也算帮过咱们。” “那又如何?是他非要做的,我觉得此人不像表面那般良善,他经常对着比地位高的侍君和颜悦色,但若是位份低的侍君便又是另一副面孔。”师律义正言辞道。 “捧高踩低?”温晔挑眉,然后看着师律郑重其事道:“不管怎样,欠他一个人情,往后还了便是,其他时候,我也不会与其他侍君交心的,你放心!” “有些困了。”温晔褪下外袍递给师律,便上了床榻。 近日他比较嗜睡,师律摇摇头,转眼就发现侍君已经闭眼睡着了。 第54章 合奏 乾清宫。 魏锦玉心情激动的来找姬幽,“陛下,微臣设计的新弩已经完全改进,等到实战那日,定能锦上添花。” 姬幽放下手中的折子,笑眯眯道:“你的事段尚书早就同朕说了,做得不错。” “实不相瞒,外敌虎视眈眈,朕是势必要打一仗的,你的新兵器几位将军都很满意。”说着姬幽轻抿了一口茶。 魏锦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有些犹豫道:“不过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直言,你想要什么嘉赏?” 魏锦玉急忙摆手,回答说:“微臣不是想要奖赏,微臣是想问问魏侍君,也就是微臣的弟弟,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亚于微臣,微臣想听听他的意见,不知陛下可否替微臣问问?” 姬幽略感意外,想了想便痛快答应下来,“自然可以。” 魏锦玉见陛下没有多问什么,心中的紧张也弱了几分,然后细致的将具体的地方一一指明。 姬幽念其尽责,午膳的时候破例留了魏锦玉一道用膳。 —— 翠微湖上,魏锦宵倚在桥沿,手中的箫放至在嘴边,缓缓吹了起来,今夜月色极好,魏锦宵便想着出来转转,翠微湖离他的宫殿很近,走几步便到了,顺便练练许久未碰的箫。 箫声悠扬婉转,让人心旷神怡,魏锦宵闭目养神,紧接着,一道缠绵的笛声响起,两道音律交融,竟生出一种奇妙之感,魏锦宵听到那道笛音时心里一震,不由得睁眼看向前方,只见一抹红色身影缓缓而来,明艳姿然,散漫矜贵,天下独一份。 笛音停止,魏锦宵才发现那抹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此时,笛声依旧萦绕在耳边。 \"陛下......\" 魏锦宵没想到会遇见姬幽,否则他今夜断然不会出来。 \"见了朕很意外?\"姬幽眼见着魏锦宵柔和的神色变得肃然,不由得轻笑一声。 魏锦宵眉目低垂,看不清喜怒,他俯身行礼,只恭敬道:\"臣侍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姬幽浅笑着,\"起来吧!\"见魏锦宵神色不自然的样子,姬幽也没告诉他她是特意来找魏锦宵的。 “箫声不错。”姬幽随口赞了一句。 魏锦宵低头,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谢陛下夸奖。\" 姬幽挑眉看向魏锦宵,忽而道:\"要不要再合奏一曲?\" \"臣侍恭敬不如从命。\"魏锦宵突然抬眼,而后又看向一侧,避开了姬幽的双眼,陛下的笛音造诣颇高,他的箫只是一时玩乐,不曾费心练过,故而有些心虚。 姬幽也没在意魏锦宵的态度,认真的吹起笛子来,魏锦宵也跟着吹了起来。 魏锦宵开始有些笨拙,片刻后,便也渐入佳境,二人配合默契,无人在意的角落,远处花丛里有两道细弱的身影。 “侍君,陛下就在前面,我们不去见吗?”师律站在温晔身侧,眼神直直的看向前面,他们站在暗处,逆着月光。 “不了,陛下身边有魏侍君。”温晔不咸不淡道,心中若有所思,陛下好像很喜欢音律。 “魏侍君的箫声与陛下的笛音珠联璧合,我若过去,便是有些格格不入了。”温晔说着,旋即心中苦笑,这些日子他试着让自己接受陛下后宫的其他侍君,爱一个人,就该接受她的所有不是吗?更何况,他明知自己所爱的人是一位帝王,不是旁人,这样的情形他应该视若无睹的。 但那幅郎才女貌的画面还是让他忍不住心中酸涩,他发现自己的心难以控制。 “可是……”师律还想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家侍君心情有些低落,一副失神的样子,急忙住了口。 “回去吧,我想睡觉。”温晔最后看了眼红衣背影,随后立即转身,脚下却步伐沉重,昏沉间便回了兰倚宫。 一曲毕,夜色已晚,姬幽便顺道将魏锦宵送回了明华宫。 第55章 留宿 明华宫的宫侍见陛下来了,心里纷纷惊喜无比。 一向对自家侍君恨铁不成钢的行风顿觉有了盼头,侍君入宫多久了,不争不抢,他还以为陛下这辈子都不会来他们明华宫了。 看着忙进忙出战战兢兢的一众宫侍,姬幽平易近人道: \"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侍们互看一眼,应声而去。 殿内气氛微妙,魏锦宵抬头看向姬幽,姬幽也望着魏锦宵,两人四目相对,魏锦宵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 \"陛下还有事吗?\"话一出口,魏锦宵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怎么能这么说,要是陛下怪他不敬就坏了。 \"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姬幽端坐一旁,什么也不做,一直在等魏锦宵主动开口。 “陛下请说。”魏锦宵正色道,心中有一丝好奇。 姬幽从怀中掏出魏锦玉交给他的东西,摊开放在魏锦宵面前。 “这是?”魏锦宵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疑惑更甚,上面是弩器的构造图,但又与一般的弩器不同,旁边标注的字迹有些熟悉,好像是......姐姐的。 姬幽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你姐姐说你天赋异禀,有更好的见解,朕便来了。” 魏锦宵明白过来,定是因为姐姐同陛下说了什么,所以陛下才来找他了,沉思片刻,他淡淡道:“此事…臣侍愚钝,不甚明白。” 姬幽没有错过魏锦宵眼神闪过的一丝了然,她能感觉到魏锦宵看到图纸时第一眼的亮光,她没有收起图纸,她赌魏锦宵会同意的,“无妨,只是事关军体,你若有好想法大可一言,便是成不了,朕也不会怪罪。” “容臣侍好好想想。”魏锦宵有些动摇,他从小便喜欢研究武器,喜欢军营那些意气风发的女子,羡慕她们能上战场,只可惜他不过是个男子,不知姐姐为何让陛下来找他,又不知陛下为何也同意了他接触这些,她难道不知这为律法不容,若是被御史言官知道定是要参他的。 魏锦宵想得有些多,姬幽只平静的回了一句,“嗯。” 魏锦宵将图纸小心地收了起来,这也算是一次机会不是吗。 姬幽见魏锦宵怔愣在原地,神游太虚,忽然道:“朕有些渴了。” 殿里的宫侍被陛下刚才全部迁了出去,魏锦宵只好亲手沏茶,水流声缓缓,他觉察着温度刚好,才将杯盏递到姬幽面前,他的手心浸出了汗,依旧是低垂眉眼,有些紧张道:“陛下,请用茶。” 姬幽伸出手,微凉的指尖与魏锦宵食指的骨骼相触,魏锦宵双手瑟缩了一下,神色极不自然,手中的杯盏一时不稳,茶水飞溅出零星几点,滴落在姬幽手腕、锦衣华服之上,魏锦宵急急跪在地上,“臣侍有罪。” 姬幽稳稳接过瓷杯,轻笑一声,“不妨事。” 魏锦宵抬眼,在姬幽的注视下,继而慌乱的掏出身上随身携带的绣帕,微微上前打算替姬幽擦拭水渍。 姬幽觉得看起来坚毅沉稳的人这会怎么这般笨拙,她夺过魏锦宵的帕子,心中叹息一声,自己擦了起来。 魏锦宵面色微窘,起身坐到了一旁。 姬幽抿了几口茶,无意瞥见帕子上绣着的紫竹,顿觉栩栩如生,精致非常,不由得问道:\"这帕子不像是内务府尚衣司那些人绣的。\" “是,臣侍自己所绣。” “原来如此,你绣的极好。”如此绣技,让姬幽想起了她的父君,父君的绣技有渝州第一的美名,她小时候的衣服父君从不假他人之手。 “陛下谬赞,臣侍愧不敢当。” “魏侍君谦虚了,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魏锦宵哑言,下一秒,姬幽起身唤了宫侍进来。 早已准备妥当的行风体贴道:“陛下,热水已经备好,可要仆侍伺候陛下沐浴。” “先替你家侍君沐浴吧。” “是。”行风敛眉,眼神焦急的看向自家侍君,希望他能主动点。 魏锦宵这下也完全明白过来,陛下今夜不会走了,陛下是要他侍寝么。虽然知道这一日早晚会来,魏锦宵还是有些局促不安,他还未侍寝过,虽然他已经不像初入宫那般排斥陛下,但今夜… 身边的宫侍急忙替魏锦宵沐浴更衣,夜已经深了,是该就寝了。 片刻后,两人都沐浴结束,换上干净的寝衣。 魏锦宵一直盯着脚尖不敢看姬幽,可他又怕姬幽误会他心存其它心思,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魏侍君,今晚朕就留宿在你这儿了。\"姬幽淡淡的说了一句,魏锦宵身子僵硬,心跳更快了。 \"多谢陛下厚爱。\"魏锦宵恭敬道。 红烛摇曳,行风带着宫侍安静的退出殿外。 \"魏侍君......\" 姬幽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畔,魏锦宵吓了一跳,连忙看向姬幽,只见姬幽正笑盈盈的盯着自己,魏锦宵被看的更不好意思了。 “教习公公没教过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什么?\"魏锦宵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当时觉得太难为情,所以没....没学好,魏锦宵只觉脸上烫的厉害。 姬幽看出了魏锦宵的窘迫,叹息一声,今夜怕是她要再主动些。 魏锦宵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姬幽已经将温润柔滑的唇覆在魏锦宵唇上,魏锦宵愣住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身子也渐渐燥热了起来。 \"陛下......\" 魏锦宵有些紧张,却又不能拒绝姬幽。 \"魏侍君......\"一吻毕,姬幽低吟一声,身子朝魏锦宵靠去,两个人顺势倒在舒适的床榻上,姬幽一把扯开了魏锦宵身上碍眼的衣服,露出了健美修长的躯体,姬幽深吸一口气,再一次俯下身去。 衣衫褪尽,帷幔垂落,青罗帐内,锦被翻滚。 这样的亲密,魏锦宵从未体验过,他身子一颤,双手不由自主地拥上姬幽,两具身体交织在了一起,彼此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魏锦宵眉头紧皱,他紧闭着双眸,贝齿咬着下唇,额角渗出汗珠,双手抓着锦被,指甲几乎嵌入了锦被里,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 姬幽见他这般能忍,毫不怜惜的攀咬着魏锦宵的肩膀,魏锦宵忍不住闷哼一声。 姬幽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满足的笑。 \"陛下......疼......\" 魏锦宵一夜无眠,反倒是姬幽睡的安宁。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旭日始旦。 姬幽醒来,侧头看着魏锦宵,他的睫毛浓密,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副冷峻凛然的模样,他紧闭着眼睛,呼吸依旧紊乱。 姬幽伸手摸了摸魏锦宵英挺的鼻子,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魏锦宵并未睡着,只是不愿醒,直到姬幽穿戴整齐,才睁开了双眼。 夏意在二人穿戴整齐后端着药汤走了进来,恭敬的递到魏锦宵面前。 “这是?”魏锦宵斜眼看向夏女监手里端着的黑乎乎的汤,不解问道。 夏意回答:“陛下给侍君准备的养生汤,于事后服下对侍君身体有益。” “可以不喝吗?”从小到大魏锦宵几乎没有生过病,所以也不怎么喝药,这会闻着这汤,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有一丝苦味又夹杂着复杂的药香。 “怕苦?”姬幽眯着眼打量着魏锦宵。 “不是,只是闻不惯药香。”魏锦宵避开了姬幽看他的眼神,抿了抿唇。 “朕的一番心意,魏侍君若是不喜……”姬幽牵起魏锦宵的手,安抚道。 “不敢,臣侍怎好辜负陛下心意。”不等姬幽说完,魏锦宵就不再犹豫,干脆利落的喝了下去。 姬幽笑意深深,她想说,若是不喜,她亲自喂呢? 好在魏锦宵还知道不辜负她的美意,姬幽温声让宫侍照顾好魏锦宵便打算去上朝了。 温晔有孕是个意外,姬幽眼神警告的看向夏意,后宫不能再出现第二个温晔了。 夏意感觉寒意阵阵,急忙点头保证。 第56章 上朝 —— 奉天殿,早朝徐徐展开,文臣武将站立两侧。 姬幽看着下面的新面孔,略感欣慰。 身为状元的墨晚君任了翰林院编修。 江映璃被分在了户部,梅洵被分在了工部。 “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是北曜国皇帝送来的信件。”苏筠呈上了由驿兵传入殿内的密信,弯腰说道。 姬幽接过,粗略看完后,神情自若,看着下方交头接耳的朝臣,冷了脸色。 段思容好奇信上的内容,同时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边境的将士传来消息东乌国近日似乎有异动,多次偷袭我国境内,却又没有实质性的伤亡,请陛下示意。” “北曜国皇帝信上提出了和亲,若同意议和,可助我朝抵御东乌大军。”姬幽冷着脸解答了百官心中的好奇。 一时间,又是一番嘲哳。 “和亲好啊……和亲好……”不少朝臣纷纷赞同地小声道,北曜国肯伸出援手,于南月可谓一大幸事。 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平息,温柒察觉上首的陛下面色不虞,出列不禁询问:“陛下,敢问北曜国想要我国哪位皇子和亲?” 姬幽冷冽地道出了三个字,“八皇子。” “嘶……”众人不禁唏嘘一声,脑中清醒了几分,北曜国皇帝与先皇年纪差不多大,而我朝皇子都尚年少,无论是哪位皇子,嫁过去都是一桩灾事。 更遑论八皇子素有天人之资,众人一时无言,到嘴的话堵在嗓子眼,若不同意,北曜国一怒之下与东乌国联手,我朝纵然有千军万马,只怕也难以抵挡;若同意,八皇子不单单貌若神明,平素还宽厚待人生得一幅菩萨心肠,实在令人惋惜,但到底是男子之身,以一人换家国安宁未尝不可,不少人如是想,一旦打起来,劳民又伤财,搞不好还会失了领土。 沉静了许久的朝臣,心中有了动摇之心。 突然,一位文臣站了出来,大义凛然道:“臣等恳请陛下送八皇子前往北曜和亲,护国之安宁。” 姬幽似笑非笑的看着陆陆续续站出来同意和亲的朝臣,在她发怒的边缘反复试探。 身侧的苏筠背脊溢出一身冷汗,生怕陛下下旨砍了那领头的文臣,且不论八皇子如今不知所踪,便是八皇子在,以陛下与八皇子的数十年情谊,也断不会同意和亲。 好在,以魏染言为首的武将及时站了出来,眼神坚毅,语气高昂,“臣请出征,誓死抵御外敌,绝不屈降!” “守家卫国乃女子之责,用男子换取一时祥和,是谓忍辱偷生,微臣不齿!” “战事一起,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魏将军便不顾了吗?北曜国虽以和亲为由,但肯援军,我们便可不惧东乌。” “八皇子身为皇子,有责任为国舍身忘己,我等也会铭记八皇子的恩德。” 顾子春受魏染言提携,见这些文臣一个个高谈阔论,满口为民,心中不屑,也站出来辩驳道:“她国若有战心,我等奋起抵抗方能换取长久的和平之道!而不是利用弱者苟且偷生!” “八皇子也曾为救幼小稚童以身为质,为万民敬仰,如今却要将他推入虎口,岂非寒了人心。” 一直默不作声的顾仲清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对于战或不战她只听命陛下,但见顾子春这个自己看不上眼的庶女公然对峙朝中大批的文臣,老脸有些难堪。 见下面的人吵得差不多了,姬幽才缓缓道:“好了……朝堂之上,众卿莫要喧哗。” “战或不战,朕自有定论,今日早朝到此为止,众卿也好好想想,看看是不是与朕想法一致。”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跪拜。 姬幽拂袖离开了奉天殿。 百官鱼贯而出,不少文臣都避开了顾仲清,顾仲清独留在后,狠狠瞪了顾子春一眼,她们顾家历代走的是文路,只有顾子春,一心参军,如今又在朝堂之上强出头。 —— 姬幽下朝用过膳后,苏筠将手中刚得到的消息急忙告诉了陛下。 “陛下,七音公子那边有了八皇子的消息。” 姬幽立刻接过信件,信上只有两个字,渝州。 第57章 明华宫 姬幽眉头紧蹙,将手中的信件烧成灰烬,异常出奇平静的看向苏筠:“告诉颜七音,让他继续跟着,不要打草惊蛇,只需保证八皇子安危便可。” “是。” 姬幽心里的一块石头已经落下,虽然她很想现在就去渝州将阿钰带回宫藏起来,但如今的形势,她还不能离开京都,只能托付给颜七音。 午后,明华宫传来了消息,说是请姬幽过去。 明华宫。 文褚恩得知陛下宠幸了魏哥哥,心中欢喜,就拿了曾在一位太医那要到的药膏打算让魏哥哥用在身上,但见魏哥哥似乎并不怎么开心,便也收敛了喜色。 微垂着琥珀色的眸子,声音软润:“魏哥哥,这个药膏见效快,你刚侍寝,应该用得到。” 魏锦宵顿了顿,有些尴尬,一向冷冽的脸庞为他遮掩了面上的绯色,“不…不必,你留着用吧!” 文褚恩‘啊’了一声,转念一想,看魏哥哥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需要。 魏锦宵有些不好意思道:“一会陛下要来,今日怕是不能招待你了。” “好,那我走了。”文褚恩最终还是留下了药膏,然后才转身离开。 魏哥哥让人请陛下过来,却让自己回去,文褚恩不禁好奇魏哥哥与陛下之间有什么秘密。 刚出明华宫,文褚恩便碰上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身后跟着的女监则被他忽视。 他弯了弯眸子,白皙的脸上一对好看的梨涡若隐若现,眸光是温顺而又纯粹的喜悦:“臣侍给陛下请安。” “免礼,你这是刚从明华宫出来,要回自己宫了?”姬幽察觉多日未见文褚恩,他好像长高了不少,关切的问了一句。 “是。”文褚恩腼腆道。 “陛下是来找魏哥哥的吧?” “嗯,朕与魏侍君谈些事情,一会若有空也去你那瞧瞧。”姬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径直离开了。 “谢陛下。”文褚恩目光紧紧的盯着姬幽的背影,眼含希冀。 —— 姬幽走入明华殿,魏锦宵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好像已经等了许久,“想好了?” “嗯,请陛下过目。”魏锦宵等姬幽落了座,然后将自己弥补的半份图纸拿了出来。 姬幽眼神流露出几分赞赏,魏锦宵的标注比魏锦玉还要细致,经过他的修改,弩器的重量少了三分之一,几乎称得上完美,“看来你却有天赋。” “多谢陛下赏识。”魏锦宵浅笑,他心中升腾起一丝成就感。 姬幽龙颜大悦,想着赏赐魏锦宵些什么,便问了:“你立了功,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朕送你。” 魏锦宵思考片刻,一时也没想出什么,“臣侍暂时不缺什么,能不能向陛下讨一个承诺。” 姬幽挑眉,有些蛮不讲理道:“可以,不过你的承诺不能触碰朕的底线,否则这承诺就不算数了。” “好。”魏锦宵迟疑道,他当然是不会提什么无礼的要求的,不过陛下的语气好像很吝啬,似乎不想承诺什么。 申时二刻,姬幽离开了明华宫,转而去了欣庆宫。 文褚恩正在喂养他养的小鱼,姬幽刚进来,他便急急站了起来,欣喜的迎上前去,一边行礼一边问安。 姬幽走到他那一手宽的鱼缸里,里面是极小的两条小小鱼,一黑一白,是棋子的颜色。 她随口道:“朕记得你棋艺不错,再陪朕下一局?” 第58章 水竹 “好啊。”文褚恩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文褚恩暗自庆幸自己在府中刻苦钻研棋艺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终于能够得到陛下的认可和赞赏。 二人你来我往,落子无悔。 —— 燕栖宫。 被禁足了许久的闻蹊病了,水竹一脸担忧,焦急的来回踱步,他吩咐了宫侍去请太医,可迟迟没有音信。 终于一位太医走了进来,身后两名瘦弱的宫侍身上带了伤,互相搀扶着一道走了进来,“水竹哥哥,太医来了。” 水竹见他们如此,就知道那些看守动了武力,他咬牙,眼含怒意,但也无法,至少请来了太医。 太医上前替闻蹊把了脉,又开了几副药,做了自己能做的,便打算匆匆离开,至于侍君什么时候能好,她就管不了了,这燕栖宫冷清萧索,她能来一趟已经算得上可以了,太医收拾好医药箱,就逃也似的要离开。 水竹紧紧拉住了太医的衣袖,眸中水雾氤氲,“太医,我家侍君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啊?” 那太医见水竹我见犹怜,长相刚好长在了她的心窝上,一时心软,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摇摇头,“你家侍君什么时候醒我确实保证不了,说实话,这种风寒,一般而言不算多严重,可是你家侍君心中郁气淤积,应该反复低热多次了吧,实在难说,听天由命吧!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太医叹息一声,深深的看了眼水竹的美色,有色心没色胆,悄然离开了皇宫,到点了,还是回家看看家中夫郎为妙。 太医的话让水竹的心沉到了谷底,侍君确实已经反复高热三日了,他原本是没想过找太医的,毕竟侍君也会医术,也配制过许多治病的疗药,之前他特意找了侍君配制过的风寒药一日三顿都入腹了,依旧不见好转,他还以为是侍君的药失了水准,所以才让宫侍找了太医。 没想到…… 水竹见闻蹊脸色苍白,心中下了一丝决心,随即朝一名宫侍说道: “你留下好好照看侍君。” 水竹拉着另一名宫侍离开了房间,“你,再跟我出去一趟吧。” 几名看守的女监见又来两名宫侍想要出了殿门,有些不耐烦道:“不是已经请过太医了吗?你们还想做什么?” “刚才的太医医术不精,小宫侍不懂,这次我想出去请何太医来。”水竹冷冷的朝看守的女监说道。 一位个子比较高的女监开口说道:“笑话!何太医是陛下的御用太医,怎么会给你家失了宠的侍君治病?” “那我不找何太医了,我想去找陛下。” “那就更不能让你出去了!”两个女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低沉。 “两位女监若让我出去,对宫侍动私刑一事水竹定不声张。”水竹指了指身后的宫侍。 “若是还不行……”水竹将两名女监的注意力转到了身后跟着他的宫侍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其中一个女监的佩剑,拉起宫侍退后几步,他将佩剑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利剑紧挨着他的皮肉,慢慢的渗出血来。 两名女监见他动了真格,一时也有些慌乱,大喊道:“你疯了?” “对不住,我并非是要威胁两位女监,只是想求二位可怜可怜我家侍君,太医说了我家侍君是心病,你就让我出去找找陛下吧,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 “对宫侍动私刑自然惊不了陛下,若是宫侍枉死,两位女监还不相信事情会闹大吗?” “行。”两个女监互相对视一眼,见水竹是真的不顾自己性命,只好咬牙同意下来。 水竹几番打听,御花园,养心殿,御书房,一一去过,好在遇上了夏意,得知陛下在欣庆宫,便急急的跑进了欣庆宫。 房内烛火摇曳,欣庆宫的宫侍已经备好了热水。 哪知水竹横冲直撞的就跑了进来,手上、脖颈还带着血迹,几名宫侍硬是没拦住人,生生让水竹跪在了姬幽面前,“陛下……陛下,求求您,去看看我家侍君吧。” “水竹?”姬幽见水竹脖颈带伤,还是鲜红的血迹,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敛着眉开了口。 “侍君低热不退,嘴里还不停的梦呓。”水竹低泣道,泫然落泪。 一旁的文褚恩有些懵,反应过来后看向姬幽眉眼的担忧,缓缓道:“陛下,闻侍君想必情况不好,陛下快去看看闻侍君吧。” 文褚恩敏锐的察觉到陛下是想离开的,便提前说道。 姬幽见他懂事,欣慰的笑了笑,便带着身边的女监和水竹离开了。 路上,姬幽将身上仅有的帕子递给了水竹,“脖颈,遮一下吧!” “谢陛下。”水竹急忙接过,有些赧然。 几人步履匆忙,很快就到了燕栖宫。 门口的女监见水竹真的请来了陛下,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微微瑟缩了一下。 房间,床榻之上,惨白的少年面颊消瘦,唇无一丝血色, 微弱的呻吟声至紧咬的牙关传出,显得破碎虚薄。 姬幽走近,拧着眉,探了探闻蹊的额头,“药喝了吗?” “喝了,三日了,依旧不见好,所以仆侍才去找了陛下。”水竹擦了下泪珠,应道。 “再去温碗药。”姬幽朝一旁的宫侍吩咐道。 话落,姬幽冷冷的看向水竹,“听你的语气,有些怨朕?” 水竹急忙跪了下来,“仆侍不敢。” “呵,你先出去吧,朕知道你关心闻蹊,但你帮不上什么忙,有些碍眼,先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朕会看着闻蹊,有朕在你家侍君会没事的。” 水竹摸了摸脖子,此刻才感觉到疼痛,他低眉退了出去。 姬幽接过宫侍端来的药碗,颇为耐心的将药一勺一勺喂给闻蹊,不过真正喂进去的只有不到一半,姬幽擦了擦闻蹊的嘴角,喃喃道:“你一身好医术,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闻蹊双眼紧闭,不知是什么梦魇,表情显得有些痛苦,湿漉漉的发梢垂在耳畔,忽而双唇微张,“幽……姐姐。” “不要……” 姬幽不知他做了什么噩梦,只能握着他的手,尽力安抚。 夜深了,苏筠进来本想让陛下先去歇息换宫侍来守,却不想被回绝了。 姬幽守了一夜。 翌日,闻蹊依旧没有醒,好在低热的次数少了。 …… 第三日戌时三刻,闻蹊终于悠悠转醒。 姬幽的面容放大在眼前,闻蹊轻咳几声,连忙想要坐起身,却被姬幽摁了回去。 下一秒,姬幽想要站起身。 闻蹊有些慌乱的从后背环住姬幽的腰身,“陛……陛下,臣侍错了,阿蹊知道错了,是阿蹊生了妒意,阿蹊再也不会了。” “放手……”姬幽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手搭在闻蹊的手臂上,将他推离了自己一些。 第59章 出战 \"朕去给你倒杯水。\" 姬幽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她缓缓站起身来,转身走向桌边。 闻蹊一愣,随即松了手,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姬幽端着一杯清水回到了闻蹊身边。她将杯子递到闻蹊的唇边,亲自喂他喝下,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 “陛下……”闻蹊有些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她把他安置在南风阁,几乎日日都会找他,那时,姬幽也是这般温柔,她说会陪他一辈子。 姬幽见他面色红润了不少,语气柔和:“之前的事不必再提,你的身体快些养好要紧。” “陛下......您真的不怪阿蹊了吗?”闻蹊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期待。 姬幽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派出寻找阿钰的人已经有了消息,你也不必再为此事感到内疚了。” 听到这话,闻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应道:“嗯,那就好,那就好......” 姬幽看着他那副紧张又释然的模样,不禁失笑道:“朕亲自照顾了你两日,除了早朝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陪在你这里,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闻蹊喜极而泣,忧郁的琉璃眸子闪着亮光,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机,看向姬幽的眼神带着柔情。 夜色渐浓,外室的水竹听到自家侍君醒了,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忍着激动才没有进去,打扰陛下和侍君就不好了。 片刻后,鱼贯而入的宫侍端来了御膳,是一些清淡的膳食。 姬幽陪着闻蹊用了膳,闻蹊觉得今日是他在皇宫最开心的一日。 外面下起了小雨,冲淡了连日的热气。 姬幽躺在床榻之上,静静的拥着闻蹊。 “陛下,闻蹊的身体已经好多了。”闻蹊靠紧了些,闻到那熟悉的龙涎香时,忍不住心中泛起波澜。 “嗯,睡吧。”姬幽有些困倦,紧接着便闭上了双眸。 第四日,姬幽依旧宿在燕栖宫,闻蹊不知道,这引得后宫不少侍君起了妒意,只有燕栖宫的宫侍春风得意,春光满面,眉飞色舞。 闻蹊蜷缩在姬幽怀里,睫羽轻颤,轻声道:“陛下,能不能给阿蹊一个孩子?”宫里太寂寞了,侍君多不胜数,闻蹊越贪恋姬幽,便越害怕被遗忘。 见姬幽迟迟不语,闻蹊有些低落,“是阿蹊贪心了。” 姬幽已经穿戴整齐,她悠悠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你不想让朕喂你喝堕胎药,避子汤你便按时服用。” “阿蹊,别让朕为难。”姬幽揉了揉闻蹊的脑袋,打算离开燕栖宫。 “好。”闻蹊应道,眼中忧郁之色浮现,他不懂为什么不是时候,温侍君为何可以有?难道陛下要立温晔为凤后…… —— 黎明时分,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一阵轻柔的晨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风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随着晨风的吹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从树叶和草叶上滚落下来,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纷纷坠落。这些露珠在与青草接触的瞬间,迅速融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湿润的痕迹。 奉天殿,今日早朝,众臣肃穆而立,姬幽回绝了北曜国想要和亲的意图,同时,下达旨意,任命魏染言为统帅,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往边境,抵御外敌入侵。 武官高呼陛下圣明,文臣见陛下执意要打,也只能附和着称赞起来,心里却更多的 是担忧。 魏锦宵得知母亲要领兵出征,心情沉重,忧虑不已。 为表重视,祭拜天地之后,姬幽亲自送行,又特意让魏锦宵来送别魏将军。 粮草已于几日前由兵部护送,走官道运往边境。 以魏染言的谋略与作战经验,再加上边境驻守的淮安王,姬幽很期待这场战役。 —— 御书房。 虞襄刚从吏部查完,便跑来找姬幽了。 “陛下如此笃定魏将军能够取胜吗?”虞襄故作忧心忡忡地问道。 姬幽眯了眯眼,批完了最后一本奏折,扔向一边,缓缓说道:“这战事胜负难料,朕亦无法断言啊。不知爱卿对此有何看法?” 虞襄沉吟片刻后答道:“依微臣之见,魏将军乃当世猛将,不仅勇猛无畏,更兼智谋过人。且她久经沙场,作战经验极其丰富。此次对阵北曜国,应是游刃有余。只是……微臣担心东乌国会趁机横生枝节。” 姬幽摆了摆手,浅笑道:“爱卿不必过于担忧。暗探刚传的确切消息,此时此刻的东乌国内正爆发着一场严重的暴乱,她们恐怕已是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其他了。” “东乌国国君残暴不仁、肆虐百姓,如今终于是激起民愤,引发大规模的暴乱。如此看来,这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自食恶果罢了。相较于东乌而言,朕反而认为北曜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敌人。” 虞襄听后连连颔首,表示赞同:“陛下圣明!东乌国向来野心勃勃,如同一匹饿狼般觊觎我国疆土,但其国君为政不仁,容易反噬,北曜国国君好色了些,但更像沉睡的狮子,不得不防。” 第60章 争议 —— 历经半个月的战事,终于传来了战报,首战告捷! 朝堂之上,百官笑意盎然,纷纷夸赞魏染言智谋无双,陛下有先见之明。 温柒见陛下脸上笑容犹在,近日朝中并无什么烦心事发生,便打算将自己藏了许久的话说出来,她站出来,复跪在前面,神情肃然,“禀陛下,陛下登基已久,勤政为民,微臣看在眼里,然后宫诸多要务仍需陛下决断,凤位空缺实在不妥,臣恐陛下操劳过度,恳请陛下从后宫侍君中择一人立为凤后。” 不少臣子后知后觉,也上前附和道:“陛下,凤后乃天下男子表率,立后之事确实迫在眉睫。” “臣等请陛下早立凤后……” 虞襄看着乌泱泱站出来的半数朝臣,也站出来说道,不过她是朝温柒问的,含沙射影道: “温相今日怎么想起让陛下立后了,往日也不见左相大人这般积极啊?” “虞尚书此言何意,后宫有凤后在,陛下便没有后顾之忧,也能更好的为民造福,微臣也是为陛下着想。”温柒拱了拱手,急道。 “听闻后宫之中温侍君有了身孕,温相不会是想让陛下立自家儿子为凤后吧?” “微臣绝无此意。”温柒怒瞪了虞襄一眼,急忙朝姬幽正色道。 虞襄冷哼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姬幽打断了。 “好了,凤后之事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今日若无他事,便退朝吧。”语毕,姬幽有些不耐烦的离开了朝堂。 留下一众朝臣,争议不下。 —— 天色昏暗,姬幽想着多日未见温晔,便摆驾到了兰倚宫。 师律得知陛下要来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自从那日侍君从翠微湖回来后,便对琴有了执念。 每日字也不练了,好吃的点心也不做了,陛下去哪位宫里也不过问了。 御花园也不出去逛,除了用膳就寝其余时间都用在了学琴上。 若是以前师律是双手赞成的,可如今却不同,侍君丢了记忆,于琴之一事相当于回炉重造。 师律每日都要唤尚乐司的乐师前来,上午侍君让乐师教导,下午侍君便一个人待在房间苦练琴技,起初,师律乐见其成,毕竟侍君之前很是擅长琴技,他也许久未听侍君弹琴,心下颇为感念,期待听到侍君若仙乐的琴音。 可事实却让师律傻了许久,侍君苦练多日,仍是魔音穿耳,再没有往日的天赋,师律深深怀疑上天收走了侍君的才能。 但面对温晔,师律也不能说丧气的话,只是说时间的问题,然后,侍君便更加刻苦,每日不将十指练出血誓不罢休。 这可急坏了师律,苦口婆心的劝说侍君要注意休息,多考虑腹中龙子,温晔确实听进去了些,只是每次练琴,手指还是免不了出血, 琴也断了好几次弦,师律想偷偷去找陛下,但姬幽很忙,他没能得见圣颜,还被温晔知晓并威胁不能让陛下知道,自此,师律只能将事情深埋在心里。 姬幽走入殿中,目光落在温晔身上,打量一番后,上前拉着温晔坐了下来。 温晔修长的手上缠着白布,有些显眼,姬幽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温晔为姬幽倒了杯茶水,面不改色道:“不碍事,是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 姬幽见他神色自然,转而绕到她身后替她揉肩,力度刚刚好,渐渐放下心来,叮咛道:“小心点,以后别伤了自己。” “嗯。”温晔温声道,一时无言。 姬幽抿了口茶,唤他坐下,随即又问:“腹中可有不适?朕公务繁忙,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 温晔清澈的眼神盯着姬幽,一字一句道:“原来陛下是忙于国事。” 说着他抚上腹部,有些幽怨,“自从臣侍有孕以来,时至今日才得见圣颜,臣侍还以为陛下不喜欢臣侍以及腹中龙子了。” “怎么会?莫要胡思乱想。”姬幽走近,抚上他柔黑的发丝。 温晔拨开了她的手,退后一步,轻声道:“臣侍没有乱想。” 姬幽上前一步逼近,手又胡乱摸上他的发丝,询问道:“今日朝堂之上以你母亲为首的众臣竭力向朕推举你为凤后,阿晔心里怎么想?” 温晔直直的望向姬幽,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快,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陛下心里是他要温相开口的么?难道今夜她并非专程来看他,而是试探?温晔心中苦涩,面上没了笑意。 姬幽却继续逼问道:“凤后之位阿晔想要吗?” 温晔有些气恼,语气不虞道:“如果臣侍说想呢?陛下会同意吗?” 姬幽神情微顿,她不想骗他,下一秒,就在姬幽犹豫的瞬间,温晔直接将唇覆了上来。 “唔……” 猝不及防的一吻,让姬幽抵靠在屏风上。 不等姬幽问责,温晔急忙喘息着道:“陛下不必回答,臣侍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轻笑一声,“刚才说笑了,臣侍不想要凤后之位,臣侍要的只有陛下的一颗心。” 姬幽眯了眯眼,一只手游移至温晔的腰间,揽上温晔的腰际,随后跌坐在榻上,将他拉入怀中,“朕的心更难得,你就这般自信?” “是。”温晔脱口而出。 姬幽笑意更深了,腰间握着的左手紧了紧,她勾了勾右手手指,轻轻一扯,瞬间将温晔腰间的丝带分散开,薄纱的外袍滑落,姬幽伸手小心抚摸着温晔的肚子,一边轻声说道:“没人告诉你,别对帝王动心吗?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温晔皱眉,腰间微微吃痛,“陛下后宫侍君众多,他们无一不爱慕陛下,难道就都万劫不复了吗?” 姬幽松开了揽腰的动作,似笑非笑道:“你说他们?他们对朕有些是为了权势,有些最多只算得上喜欢,至于爱,他们可没有。” 说着,姬幽又俯身贴近温晔耳畔,气息温热,声音带着蛊惑,“阿晔呢,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温晔耳根通红,他侧过身,一时缄默不言。 姬幽蛮横地伸出手指轻轻勾住温晔的下巴,慢慢地向上抬起,让温晔不得不仰起头来与之对视。 当两人的目光交汇时,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姬幽眉目含情,似勾人的毒药,微微俯身,嘴唇轻启,向着温晔的喉结靠近。 温晔想躲,但姬幽钳制着,避无可避。 肌肤相触间,一股微凉的感觉传遍了温晔的全身。姬幽的唇轻轻地落在温晔的喉结上,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随着亲吻的深入,姬幽的力度逐渐加大,她的双唇开始shun吸着温晔的喉结,时而轻柔,时而热烈。 “我...我不知道。”温晔只觉呼吸急促,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最后一块遮羞布撕开,温晔被姬幽紧紧圈在下面。 “你真敢要......”姬幽轻声呢喃道,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温晔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迷离。 “这里想吗?” “请陛下怜惜。”温晔喘息未定,声质清冽,仿佛轻羽扫过心间,莫名缱绻。 姬幽的唇缓缓移动着,似有若无地摩挲着温晔的肌肤,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温晔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发软。 第61章 河道 —— 战事急转。 北曜国加派了十万援军,魏染言吃了败仗,好在北曜的军队只是险胜。 最让姬幽恼怒的是千里之外的温心送来的密信,并州防洪的桥梁塌陷,河道决堤,水患严重,形势不容乐观。 朝堂之上,气氛肃穆凝重,众人皆屏息凝神。 一位御史义正言辞地站出来,慷慨激昂地弹劾着工部尚书失职之罪,其言辞犀利如剑,毫不留情地指向工部官员们。 姬幽适时出声:“河道出事已有多日,为何迟迟不见上报的奏疏?” 工部官员们面面相觑,深埋着头颅羞愧万分。 姬幽脸色阴沉,强压下怒火,治理河道迫在眉睫,此刻已不是问罪的时候,就算要罚,也得先确保河道安然度过这次难关。 “可有人愿做河道总督?前往并州治理河道,顺便替朕查查下面的贪官污吏?” 姬幽说完,偌大的工部竟无一人愿意上前,没人愿意做出头鸟,河道修筑本算不上太难,只是并州河堤坝摧毁,过几日是多雨的时节,一旦暴发洪水,则不好控制,若是没能治好河道,引发瘟疫,一切罪责更是难逃! 墨玄瑾看了眼后方眼神示意她的新科探花,犹豫着上前说道:“禀陛下,微臣有一人选,正是工部的梅司正。” “微臣梅洵请奏陛下,愿自请前往并州治理河道。”一身红色官服的梅洵站了出来,抬眼看向高坐明堂之上的女子,她容颜清正,雌雄莫辨,红色似乎与她的气质极为不符,显得有些奇异。 梅洵也是思虑许久才准备站出来的,并州的事工部也是昨晚才得知,并不比陛下知道的早多久,似乎有人故意为之,陛下将罪责全怪在工部身上,摆明了要工部自行解决,自然是有人不敢的,他想获得上面那人的认可,此次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姬幽听到这个名字,顿了顿,然后问道:“新科探花?” “回陛下,正是。”梅洵袖下的手指微曲,她垂首,让自己显得恭谨,却又不卑不亢。 “朕欣赏你的勇气,便赐于你四名金吾卫,明日起,你便独身一人前往并州治理河道。” “微臣遵旨,谢陛下圣恩。”梅洵双膝跪地,谢恩道。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姬幽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转身离开了奉天殿。 “臣等恭送陛下。”众臣匍匐在地,不少臣子都佩服梅洵的勇气,倘若梅洵不主动站出来,陛下也是要指派人前往并州治理河道的,说不定还会让其他六部协助,如今梅洵站出来,可谓是勇气可嘉,众臣只觉年少轻狂。 太傅孙蓓深深的看了眼梅洵的方向,但到底没有上前。 御书房内,姬幽坐在桌案前,眉头紧皱,正在全神贯注于处理政务,她的手不断挥动着御笔,批阅着奏折,眼中透着丝丝疲惫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的御花园正弥漫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 被禁足已久的虞重华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姬幽早在两日前就将他放出来了。 得知前朝有让陛下立凤后的意图。心中妒意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肆虐翻滚,后宫中只有他和温晔位份旗鼓相当,若让温晔诞下子嗣,必定要越了他去,到时候恐怕凤后也落在了温晔身上,那他就要永远被压一头了,虞重华越想越惊,不得不想个周全的法子来应对。 正值御花园花开的极艳丽的时候,虞重华给各宫下了帖子,邀后宫的侍君一道赏花。 温晔在师律绘声绘色的描述下,便也应邀了,他是最后到的。 温晔倚靠在假山石旁,看着荷花池中半白半紫的一株睡莲,兀自出奇。 周遭侍君围在一起,注意力都落在了荷花上,不想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人直直朝温晔撞去。 就在众人惊呼出声时,魏锦宵拉开了温晔,自己被推入了湖中。 好好的赏花宴登时乱了,虞重华急忙命人救魏锦宵上来,又宣了太医给其诊脉,而推温晔的人只是一名小侍,在场的侍君都称不是自己院里的,一一排查后,御花园只剩温晔和虞重华,还有姗姗来迟的闻蹊。 那小侍几番棍棒之下,方承认他是正卧病在床的方侍君院里的人,温晔不相信虞重华,便吩咐师律亲自带人去了方侍君宫里。 虞重华笑了笑,心里暗恨魏锦宵插手,只说等陛下忙完政务再去请陛下定夺,然后带着身边宫侍不忿的离开了。 温晔看着虞重华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怀疑,回过身时赫然发现虞重华随身携带的香囊遗落了。 温晔弯腰俯身,正打算伸手去捡。 “别碰!”闻蹊脚步跨的很急,赶忙上前拨开温晔的手,而后一把捡起地上被虞重华遗落的绣着金凤凰的云锦香囊。 温晔被惊了一下,手缩了回去,理了理衣袖,不解道:“怎么了?” “这香囊里含有麝香,对你的……不好。”闻蹊似有所指的看了眼温晔解释道。 麝香可治人流产,温晔心中惊愕,后退半步,反应过来后朝闻蹊回以一笑,“多谢你。” “是……虞重华要害我。”温晔清凉的眼神中压抑着怒气。 继续道:“闻侍君可愿为我作证?我已让师律去找刚才那个推我的侍君,这香囊亦可做物证,只要呈到陛下面前,虞重华残害龙嗣的罪名便可坐实。” 闻蹊看了温晔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随即让水竹将香囊收起来,送去昭鸾殿。 温晔不解,但尊重闻蹊的决定,在他看来,闻蹊虽然孤僻,但眼神总是含着一丝郁色,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温晔始终不认为他是个坏人。水竹走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缘由。 闻蹊叹息一声,才看向温晔,缓缓开口:“刚才推你的侍君我不知全貌,也不知他为何要害你,但虞侍君的香囊是陛下所赐,并非是要害你,故意留下来的。” “什……什么?”温晔瞳孔放大,有些难以置信。 闻蹊心中苦涩,又道:“每次侍寝过后,你可有喝过夏女监送的汤药?” 第62章 真相 “是有一次,太苦了,女监走后,我偷偷吐了,怎么了?”温晔回想起来,其实不是因为苦,他主要是因为觉得他一个男人不需要喝什么补药,但这与虞重华的香囊有什么关系? “你倒是聪明。”闻蹊顿了顿,有些意外,温晔居然瞒过了夏女监。 闻蹊暗暗纠结了一下,悠悠道:“那汤药并非养生滋补的汤药,而是避子汤,与虞侍君的香囊有异曲同工之处。” “你怎会…知道?” 闻蹊说道:“我母亲从前是太医院的御医,我也懂些医术。” 温晔确实闻到过闻蹊身上似有若无的药香味,“那你…也喝了吗?” 闻蹊点点头,没说什么默认了,夏女监盯的紧,而且姬幽要他喝,哪怕是毒药,他亦甘之如饴。 “你明知…为什么还……?”温晔说着大概猜到闻蹊是自愿的,他又想到自己。 “所以……是陛下一开始便从没想过让后宫侍君有孕对吗?”温晔眸中水光轻颤,“我……不过是个意外。” 怪不得,他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总感觉姬幽不如以前亲近他了,他还当是政务繁忙,原来不是他的错觉,姬幽难道不喜欢他的孩子…… “你……还好吧?”闻蹊轻声问道,见温晔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要上前伸手去搀扶,却被温晔微微侧身避开。 他默默收回手,张了张嘴,说了些安慰的话,有些酸涩,“也许你不一样,也许陛下对你是真心的,陛下可是安排了何太医和萧太医两位太医为你安胎。” “是吗?”温晔脸色蓦然白了几分,天是热的,心却是冷的,如同万年寒冰,有些刺骨。 —— 姬幽用过晚膳后夏意急忙禀报了后宫这一小风波。 姬幽皱眉,先是去明华宫看了眼魏锦宵,然后又去虞重华问了事情原委,最后才到了兰倚宫。 温晔已让师律绑了方侍君的小侍,姬幽过来后,女监又将方侍君带到了兰倚宫问话。 温晔没想到他对方侍君还是有印象的,前几日就是方侍君第一个向他讨要凉茶配方的,当日他显得拘谨又脸皮薄,像个伸手要糖的孩子,温晔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要害他。 方侍君跪倒在地,身形瘦弱,面色发白,有些病恹恹的。 姬幽冷冷的盯着方侍君,厉声质问:“那小侍是你的陪侍,为何要指使他伤害温侍君?伤害龙子,你可知罪?” “陛下明鉴,是温侍君,他给我的凉茶配方,害我得了胃疾,臣侍恨温侍君,所以才出此下策,请陛下明查。”方侍君在姬幽的威视下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一边看向温晔指着他控诉道。 “胡言乱语!”温晔怒道,师律也跟着附和了句,怒目圆瞪。 姬幽伸出手将温晔拉回原位,示意他不要动怒,随即摘下温晔的发簪,抵在方侍君脸上轻轻划过,声音嗜血,“你若再不说实话,朕不介意让你去一趟慎刑司。” 方侍君感受到恐惧,身体后倾,拖着破败的身体倒退几步,一边又不停的磕头,急急求饶,将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臣侍知罪,温侍君从未害过臣侍,是臣侍嫉妒温侍君盛宠不衰,特意派小侍想要暗害他腹中龙子,臣侍知罪,请陛下责罚。” 温晔绕到他面前,神情不解,“我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如此?” 方侍君的额头已经沁出了血,显得触目惊心,他抬眼紧紧盯着温晔,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侍君才貌双全,生来便得天独厚,自然不懂我这小人之心。” 温柒蹙眉,继续厉声问道:“是不是虞侍君让你如此的?你难道不知事情若是败落,你也会丢了命吗?便是短短妒意二字为何要赔上自己的命?究竟为何?” “你若说出来,我也可以达成你心中所愿,保你不死。” 温晔近乎逼问道,方侍君惨然一笑,下一秒,却直接口吐鲜血,直直的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一边被女监钳制的小侍也没了生息。 “你……”温晔脸色微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差一点就能碰到方侍君的衣角。 “你在拖延时间,你早知活不过今夜。”温晔恍然大悟,颤抖着声音喃喃道,血不慎溅落在温晔的衣袍上,素色的衣衫被染红,温晔没想到他这么不惜命,是报了必死的决心的,一时呆愣在原地。 夏意来到姬幽身边低语:“陛下,皆是服毒自尽。” 姬幽皱眉,示意苏筠将人拖了出去,然后上前扶住温晔,“阿晔……” “我没事。”温晔转身避开了姬幽的碰触,没能让方侍君吐出幕后主使,温晔只觉身心俱疲。 他顿了顿,又抓住姬幽的手臂,朝姬幽道:“陛下,臣侍还是觉得方侍君背后定有其他人在指使,他……” 姬幽看了温晔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有些冷硬低缓道:“够了,阿晔。” 姬幽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抵了两条人命,此事便到此为止。” “可是……”温晔想说单凭一个刺史之子根本没有理由害他,背后定有人指使,可他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姬幽不会信他的。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止了口,他不确信姬幽对他宠爱有几分真,几分假。 第63章 赢了 —— 昭鸾殿内,红衣少年眉眼满是戾气,将发冠上圆润的血珠用金簪一颗颗磋磨下来。 “侍君,陛下并未在兰倚宫留宿,至于方侍君也如侍君所愿,守口如瓶。只是可惜被魏侍君打乱了您的计划,那温侍君依旧好好的。”月寒垂首小心的禀告。 虞重华心情烦躁,讥讽道:“方侍君自然不敢说什么,他母亲贪了万两白银,若非我娘暗中替她补了这窟窿,保下他在颖川的知府娘,他方家早被抄家灭门了,他一个人换全族性命,这笔交易,他不亏!” “是,不亏不亏,侍君说的极是。”师律急忙附和道。 “至于魏锦宵,两次出面救姓温那个病秧子,等本君寻着合适的时机,断不会放过他的!”虞重华心中不虞,踹了月寒一脚,“继续想法子,温晔这胎决不能留!” 被踹的月寒不敢有怨言,不顾伤痛立刻支棱起来,连连保证。 这几日,明华宫魏侍君得宠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欣庆宫里,文褚恩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沐流光,目光纯粹,眼中不见妒意,“魏哥哥才貌都比得上你我,得宠也是理所应当的。” “文侍君所言极是,魏将军为国奋勇杀敌,魏侍君身为魏将军的独子自是不差,文侍君同魏侍君亲如兄弟,想来也会在陛下面前提起文侍君的。”沐流光微微一笑,神色柔和的说道,他就是提醒一下,随文褚恩怎么想,见天色将暗,片刻后离开了欣庆宫。 魏锦宵确实没有在陛下面前提起过文褚恩,他与姬幽只是同榻而眠,从未想过争宠,而且他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除非陛下问他,否则他也不会主动去找话题聊。 行风看在眼里,暗恨魏锦宵不求上进,一手好牌烂在手里。 姬幽待在明华宫,则是为了清静。 —— 霞光照在奉天殿的青砖碧瓦上,隐隐流辉,宛如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 “陛下,胜了,胜了!”一名侍卫满脸喜色地飞奔入奉天殿,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 侍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将战报呈给苏筠,然后垂首朝姬幽道:“陛下,边境传来捷报,魏将军率领大军与敌军激战数日,终于大获全胜!敌军被打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魏将军乘胜追击,一路杀到敌国境内,打得敌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姬幽听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神情难掩悦色,高声说道:“好!魏将军果然不负朕望,替朕抵退了北曜国的入侵。” 朝堂之上,群臣们也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想到魏染言真的打了胜仗,一个个神色难免流露出激动,东乌内乱,如今又击退北曜,国之安定指日可待! 姬幽又道:“魏将军打了胜仗,不日便可班师回朝,礼部何在?” 陶令仪站了出来,“陛下,臣在。” “朕要为魏将军举行庆功盛宴,待魏将军回京,便由礼部全权负责。” 陶令仪:“微臣遵旨。” 后宫的魏锦宵得知自己母亲打了胜仗,过段时间便会回来,心下也是激动万分。 不等魏将军回来,姬幽便升了魏锦宵的位份,以示重视。 后宫多了一位德君,羡煞旁的侍君。 自那夜后,思虑多日的温晔心中明悟,决心夺了虞重华手里的凤印,便对姬幽越发上心,每日三顿膳食,除了早膳,他都会亲自做一份晚膳和午膳送去养心殿。 有时是让师律去送,有时是自己去送。 如此明显的争宠,姬幽看在心里,只是笑语盈盈,温晔事事周到,并不让姬幽厌烦,反而盼着他每日做出的新花样。 第64章 回京 是日,魏染言班师回朝,姬幽亲自前往城门接待,鼓乐齐鸣,一同入京的还有被姬幽召回的淮安王,此次大获全胜,也有淮安王的一份功劳。 庆功宴定在于皇宫西北侧的德华殿,宴席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和美酒佳肴,香气扑鼻,觥筹交错间,歌舞升平,几名乐师位于中间末首弹着琴音,如听仙乐耳暂鸣。 姬幽玉冠皇袍,端坐于上首,身侧是贴身伺候的女监苏筠。 “诸军辛苦了,此战能胜,三军都功不可没,朕敬诸位。”姬幽拿起琉璃杯,一饮而尽。 下面的臣子也纷纷回礼,“谢陛下。” “魏将军骁勇善战,有你是朕之福。”姬幽又看向魏染言,真诚道。 魏染言站起身,惶恐道:“陛下言重,为君之臣,忠君之事,此战微臣不敢居功,若非顾校尉的计谋,以及中郎将不畏生死,微臣也难保能打赢。” 姬幽柔声开口:“她二人朕自然也要赏,魏将军的功勋当然也不能抹去,朕便封你为忠远伯,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 魏染言神情透着激动,急忙跪下谢恩,“微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子春?” 顾子春身着战袍,还未来得及换下,听到陛下叫她,也急忙站了出来。 姬幽让苏筠亲赐御酒,一边道:“朕听闻是你提出声东击西,烧毁敌方粮草才使得敌军溃败。” “回陛下,是的,也要多亏了罗将军不惧危险,夜袭敌营,破灭了敌军士气,微臣的计策才能顺利实行。”顾子春如实道,并未将军功都揽在自己身上。 “顾卿功高不居,朕心甚安。” 姬幽笑意深深,分别下旨奖赏了二人,“顾子春,罗双玉各升一级,封罗双玉为归德将军、顾子春为明威将军。” “另赐黄金千两,绸缎数匹。” “微臣谢陛下恩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看着罗双玉已经落了座,顾子春却还愣在原地,姬幽不免问道:“顾卿可是还要什么嘉赏?” 顾子春又跪了下来,显得十分沉重,她神情复杂,挣扎几番道:“陛下,微臣不想要赏赐,微臣只一事相求。” “哦?”不要赏赐要什么?姬幽来了兴趣,示意她快说。 顾子春眉目坚定,朗声道:“微臣请求离开顾家,与顾尚书断绝母女亲情,自立门户。”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群臣纷纷将视线落在刑部尚书顾仲清身上。 顾仲清脸色难看,险些晕厥,她没想到顾子春竟然公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但在陛下面前,她也不能多言,只能暗自祈祷陛下应该不会同意。 哪知姬幽一反常态,毕竟更大逆不道的事她也做过,她意味不明的朝顾子春开口:“流言蜚语你不惧?” “不惧。”顾子春脱口而出,顾仲清眼里只有正君所出,还让自己的正君害死了她小爹,连带着腹中胎儿一尸两命,若非遇到魏将军,她也到不了今日。 “好,朕允了。”姬幽勾起唇角。 顾仲清脸色白了又青,只能逼着自己不去看那逆女。 姬幽愿意达成良将所愿,对于顾家家事本身并没有多大兴趣。 她看向年近五十的淮安王,轻叹一声,“淮安王劳苦功高,多年护佑边境安危,朕一时竟想不出赏赐什么才配得上淮安王的功勋。” 淮安王起身,面容黑峻峻的,正想说为国尽忠无需什么赏赐,却听姬幽又道。 “淮安王啊,听闻世女殿下至今未有婚配,今日朕便做主,将十一皇弟许配给世女殿下,让二人结为佳偶,不知你意下如何?” “嘶……”群臣哗然。 这淮安王世女痴傻多年,心智如同八岁稚子,十一皇子再不济也是皇子,真嫁过去……群臣一时不知陛下是要赏赐还是惩罚。 “微臣谢陛下圣恩,只是小女……怕配不上十一皇子。”淮安王方才还平静的神色,登时染上忧虑,心中却是一紧,不知新皇何意,她女儿一向痴傻,陛下不可能不知。 “有朕赐婚,何人敢妄言?”姬幽冷冷的瞥向下方窃窃私语的臣子。 大臣们急忙正襟危坐,虞襄更是站出来奉承道:“陛下圣明,世女殿下与十一皇子乃天造地设,天作之合,微臣也觉得十分般配。” 淮安王见此,也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应下,没想到新帝比先皇疑心还重,淮安王顿觉有些压迫。 —— 温晔计算着宴会结束的时间,刚刚好在养心殿外等到了姬幽。 姬幽脸色薄红,被酒意浸染的双眸有几分迷离之色,虽然宴上饮了很多酒,但她酒量好,故而并不怎么醉。 她有些意外温晔今夜也来了,脱口问道:“怎么守在此处?待多久了?” “不久,臣侍做了醒酒汤,想着陛下晚宴贪杯,定然喝了不少。” “你有心了。”姬幽被温晔搀扶着进入殿内,接过他手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胃中舒缓许多,冲淡了酒气。 她抬眼与温晔直直盯着她的眼神对上,幽幽道:“夜里寒凉,往后不必瞎候着,你若病了,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是在关心臣侍吗?”温晔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明知故问,姬幽一把将其拉入怀中,美目盼兮,他的小腹微微隆起,坐在身上比从前多了些分量,姬幽手指勾起他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手上,“这几日你对朕太殷勤了些,想要什么?” 温晔直言:“凤印。” “你想要凤印?倒是诚实。”姬幽顿了顿,暗想凤印她给了虞重华,忽地语气有些寒凉,“你是为了凤印才对朕这般上心的?” 第65章 姬桓 难道他的爱这么不明显吗?什么叫为了凤印,就算没有凤印,他…… 不等温晔回答,姬幽就翻了脸,示意温晔起身,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盖在脸上。 ? 温晔怔愣起身,片刻后强颜欢笑,有些幽怨的贴近姬幽后背,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一下一下的按摩起来。 “陛下,臣侍对陛下上心是因为喜爱陛下,自然尽心尽力,与凤印自是无关的,陛下怎能质疑臣侍对你的心?”温晔讨好的声音说道。 他的力度刚刚好,姬幽在宴会上端坐了一个多个时辰,肩颈却有些酸痛,这会疼楚则减少了许多。 姬幽慵懒的向后一靠,看向温晔,眉眼微翘,将手里的书递给了温晔,温声道: “念。” 温晔双手微顿,然后接过姬幽递的书,有些好奇,翻到正面看了一眼,是本心经,没想到陛下还看佛学,温晔颇为意外,薄唇轻启,一边朗声读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语速缓慢,声音温润,如山间清泉,晨曦微风,很是悦耳。 语毕,姬幽夸赞道:“念的不错。” “不过凤印朕给了虞重华,你想要也可以,得看你的本事了,朕可不会帮你。”姬幽伸手刮了刮他秀挺的鼻翼,唇角微微勾起,惑人的笑意里含着几分邪气。 温晔视线微垂,他还以为陛下会直接给他,原来还是要使些手段。 见他有些丧气,姬幽又将人揽入怀里,揶揄道:“没信心?” 姬幽动作有些突然,心经落在地上,温晔缓了缓才道:“当然不是,臣侍是怕到时候虞侍君找陛下哭鼻子,陛下一心软,站到他那边去。” 姬幽笑了笑。 这时,苏筠躬身走了进来,“陛下,温侍君的安胎药。” “放下吧。” 苏筠应声,得了吩咐将药放在姬幽身侧的案几上,便又退了出去。 温晔闻着苦涩的药味,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满脸都是抗拒的神色。他知道这药是对孩子好,但实在是太难喝了,养胎也太难了。 姬幽看到他这副模样,轻笑出声,“快喝吧。” 温晔深吸一口气,极为缓慢的伸出手,慢悠悠的拿起药碗,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姬幽莞尔,“朕喂你。” 不等温晔反应过来,姬幽就俯身将药汁送入了他的口中。 \"唔!\" 随着一阵浓郁的苦涩蔓延在喉咙,姬幽堵住了他的唇..... —— 明华宫,魏锦宵升了德君,却发现文褚恩已有多日不曾来找他了,心下关切,便带着行风去了欣庆宫。 文褚恩正在喂鱼,见魏锦宵进来,甜甜的喊道:“魏哥哥,你怎么来了。” 魏锦宵抿了口茶,“你多日不来见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文褚恩弯唇,露出两个梨涡,“我没事,让魏哥哥担忧了,就是魏哥哥刚升了位份,我怕你忙打搅到你。” “我……陛下并不常去明华宫,你大可来找我。”魏锦宵没明白文褚恩为什么会怕打搅到他,只按照自己想的说道。 “嗯嗯。”文褚恩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拉着魏锦宵讨教刺绣的技艺。 昭鸾殿,虞重华这几日每每想去养心殿找姬幽,都能碰上温晔,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似的,害得他好几日没见到陛下。 —— 太常宫的洛太卿得知姬幽要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嫁给淮安王世女,心中焦急万分。 但他母家实力单薄,思及此,他想到八皇子的为人,又念他也在后宫,便托人打算去求八皇子。 不想他偷偷探入月宸宫,却发现根本没有八皇子的身影。 反而还被人抓住了。 苏筠将人带到了姬幽面前,洛川双膝跪地。 姬幽打量了洛川几眼,终于忆起他就是十一皇子的父君,于是眯了眯眼。 不疾不徐道:“洛太卿不在太常宫好好待着,怎么跑朕这后宫来了,莫不是思念母皇,想要去为母皇守皇陵?” “八皇子不在后宫。”洛川警惕的看向姬幽,手指紧抓着衣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不安。 姬幽嘴角微扬,轻声说道:“你知道又如何?” 洛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不知疼痛的一下接一下磕着头:“臣侍想求陛下别将十一皇子嫁给淮安王世女。” “你拿什么求?朕若不同意,你就将八皇子不在的事传出去?”姬幽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冷笑一声。 洛川连忙摇头,惶恐地说道:“臣侍不敢,只是臣侍只有十一皇子这一个孩子,只要陛下同意,臣侍愿为陛下鞍前马后。” 姬幽轻笑,“洛太卿能为朕做什么?” “十一皇弟不去也行,圣旨已下,朕亦不能出尔反尔,尚灵寺或许也是个好地方,朕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尚灵寺都是和尚,他儿子也不能去,他…… “臣侍……”是啊,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听到消息时,满脑子只想来求八皇子替他的儿子求情,什么也来不及想,自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门外走进一道青衣身影,紧挨着洛川跪在姬幽面前,“陛下,父君鲁莽,臣弟愿意嫁入淮安王府,请陛下饶父君不敬之罪。”姬桓刚从宫侍那得知,便火急火燎从帝卿府来了皇宫。 “桓儿……”洛川看向姬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 “父君先回去吧,桓儿已经长大,父君不必忧心。”姬桓温声朝洛川说道,然后看向姬幽,等待姬幽的吩咐。 姬幽点点头,示意苏筠将人带出去。 洛川走后,姬桓复跪在姬幽面前,“陛下,臣弟愿入淮安王府,为陛下分忧。” “你倒是乖觉,也算聪明。” 姬桓不得不乖顺,很小时候,虽然他还小,但也跟着哥哥姐姐们欺负过六皇姐,六皇姐登基后,从前欺负过的哥哥姐姐们无一幸免,死的死,残的残,他已经足够幸运。 身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唯一的作用便是笼络臣子,和亲他国,陛下要他入淮安王府,便是要他做棋子,身为棋手,哪有刚开始就废棋的道理,所以他还有用。 第66章 使臣 姬桓浅笑,眼睛一弯,“臣弟一切都听陛下的,只求陛下让臣弟父君安度晚年。” “可以。”姬幽点点头,随即拿起一颗药丸递给了姬桓,“吃了它。” 姬桓顿了顿,接过药丸直接吞咽下去,心道几位皇姐输得不冤,六皇姐的谨慎简直登峰造极。 见姬桓几乎是立刻就吞了,姬幽沉声:“这是毒药,你不怕吗?” “怕,但臣弟想…皇姐要让我死,直接杀了最方便,何苦浪费一颗药丸?”姬桓睫毛忽闪,轻声答道。 他模样清秀可爱,但姬幽知道他一向胆子最大,不似其他皇子娇贵,这也是姬幽选他的原因,她需要一个好掌控有胆量的细作。 “朕没想过要十一弟你的命,你只需要帮朕看着淮安王世女的一举一动,你的父君朕保他富贵无忧。”姬幽伸出手,将姬桓拉起来,一边淡声道。 “臣弟定不辱命。”姬桓郑重应下,然后有些犹豫的问道:“陛下可是怀疑淮安王世女并非痴傻?” 姬幽轻笑,继而道:“也许吧,朕希望她是装的。”如此淮安王府才更有趣,不枉她花费心思周旋。 姬桓不解,若是装的,那这淮安王世女也太能忍了。 数日后,司礼监定了良辰吉日,姬幽给足了淮安王府颜面,十里红妆,洛太卿亲自送行,姬桓身穿红袍,坐上轿檐,身后二十名仆从随行,缓缓驶入了淮安王府。 —— 京都驿馆。 北曜国大败,不得不割地赔款,拿出点议和的诚意,于是立马派了使臣马不停蹄带着奇珍异宝,真金白银,前往南月国议和。 议和的使臣由礼部接见,为了彰显大国气量,姬幽并未让人为难使臣,吃住皆宜。 北曜国使臣终于在三日后见到了姬幽,奉天殿上,使臣王荷低眉恭顺,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南月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朝国君仰南皇气度,诚心与贵国交和,愿奉上城池十座,每年进贡银二十万两,绢二十五万匹,以红沙河为界,互不侵扰。” “还有一事,若陛下同意,我国国君愿与陛下结为同盟,共灭东乌,另再奉上六座城池,以示诚意。” 群臣笑逐颜开,又意料之外,北曜国竟这般大方? “何事?且说说看。”姬幽瞧了使臣一眼,不露声色道。 王荷浅笑,眼角微微扬起,她们国君下了大注,不信南月皇帝会不动心,“我国国君希望将十八皇子嫁于陛下,以结秦晋之好。 ” “十八皇子?”姬幽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陛下放心,我国的十八皇子深受陛下喜爱,且容貌昳丽,我国国君是真心想与陛下交好。”王荷眼神自信坚定道,她们十八皇子龙章凤姿,姿色迤逦,万里挑一,不知多少人想要求娶,配南月陛下绰绰有余。 姬幽似乎沉思良久,才道:“即是真心交好,朕又怎能让北皇天人永隔,不远万里将爱子送来?六座城池朕便收下了,至于贵国的十八皇子,北曜与南月风俗环境不同,朕不忍他跋涉千里而来,结亲之事便免了吧。” “……”使臣王荷愣在原地,不是说南月国新皇喜好男色,而且六座城池是娶十八皇子的附加条件,南月皇帝既然不肯求娶,又凭何让她们国家多赔上六座城池? 百官表情亦是惊愕,暗暗咂舌,没想到陛下竟然这般说,若是激怒了北曜,战事再起,岂非得不偿失。 实在想不通陛下心思,百官也不敢贸然劝谏,心中焦急,那十八皇子也并非貌丑无颜,陛下到底怎么想的,无非是后宫多个人罢了,陛下居然不同意。 使臣脸色更是十分难看,万万想不到会被拒,还想说些什么,“陛下……” 不等她说完,姬幽便散了早朝,让礼官将人送回了驿站。 消息传到北曜国的时候,年迈的老皇帝目光阴沉,暗骂南月欺人太甚,要不是为了结盟,她也不舍得将最疼爱的小儿子送出去,想要剩下的六座城池,她儿子也必须要! —— 北曜国上贡的青花瓷器,姬幽尽数让女监分给了后宫比较受宠的几位侍君,其中兰倚宫分得的最多。 入夜,夜色如水,月辉倾注,姬幽也去了兰倚宫。 兰倚宫内。 今日温晔忽然发现自己孕吐的厉害, 每次进食, 就会引发一波剧烈的呕吐,最严重的时候差点喘不上气,胃里揪着,鼻子和喉咙同样也不舒服。 温晔一脸生无可恋,怀孕也太辛苦了。 他让师律问了太医,结果每位太医都说这是正常现象,无法避免,也不能缓解,只能强行忍受。 就在温晔苦着脸和师律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闻蹊来了。 闻蹊之前听闻后宫侍君都为温晔腹中的胎儿送过礼,便一直也在准备一份礼。 他没有家族背景,钱财也不富裕,除了陛下赏赐的,他就只有自己的画和医术拿得出手,陛下赏赐的…他一件也舍不得送,至于他的画,也没什么实用价值,闻蹊想到温晔怀孕身体定会有不舒服的反应,便着手制作了些缓解痛苦的药丸,来了兰倚宫。 温晔没怎么用晚膳,见闻蹊来了,很是意外。 “呕……”又是一阵干呕,温晔接过师律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有些尴尬,随即让闻蹊快坐下来。 闻蹊面色依旧,将手中的瓷瓶递给了温晔,温声道:“我亲自做的,应该可以缓解你的症状,里面没有对你不好的药物,你试试,若是好用,我可以再做一些送过来。” “多谢。”温晔相信他,接过药瓶倒出几粒,直接便吞下药丸,味道微甜,并不苦涩,腹中的不适感当真减少了许多。 温晔眼神一亮,眉眼带笑,有些欣喜,“好多了,你医术应该很好吧。” 闻蹊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还好,能帮到你就好。” 姬幽一身明黄便服走进来,便看到两位美人相对而坐,蓝衣清幽雅正,松风水月;绿衣俊逸不羁,轩然霞举。 第67章 弹他脑仁 二人见姬幽进来,立刻起身行礼道:“臣侍给陛下请安。” “不必多礼。”姬幽含笑走近,示意二人起身,然后自然的坐到了二人之间的主位上。 师律很有眼色的端上了茶水,随后安静的退到一旁。 姬幽好奇闻蹊方才与温晔相谈甚欢的样子,她记得自从闻家出事后闻蹊就变得孤僻了不少,没想到会与温晔合得来,便问道:“没想到阿蹊也在啊,朕看你们刚才聊的不错,在说什么?也说给朕听听。” 闻蹊浅笑,“回陛下,臣侍想温侍君怀胎不易,便亲自做了些止痛的药丸来送给温侍君,不过说些孕期的变化,臣侍好奇多问了些,让陛下见笑了。” “你呢,近日身体感觉如何?”姬幽展颜一笑,顺势握住温晔的手,朝温晔贴心的问道。 察觉到姬幽掌心的温度,温晔微微不自然的抽出手,闻侍君还在,他有些无措道:“还好,只是近日害喜严重。”说着他看向闻蹊,补充道:“幸而有闻侍君送给臣侍的药,症状缓解了不少。” “阿蹊有心了。”姬幽抬眸望向闻蹊,然后伸手捏住闻蹊的手腕,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闻蹊察觉到姬幽的举动,轻声道:“臣侍举手之劳。” 眼见窗外天色已晚,闻蹊起身识趣道:“陛下,臣侍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姬幽点点头,“朕让苏筠送你回去。” “谢陛下。” 温晔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突然说道:“不如陛下亲自送闻侍君回去吧。” 姬幽皱眉,不明所以的看了温晔一眼,闻蹊也有些惊异,踌躇道:“不…不必劳烦陛下,臣侍有水竹陪着就是,陛下留下来陪温侍君便好,臣侍告退。” 说完,闻蹊便躬身退了出去,水竹急忙跟上,紧接着苏筠也在姬幽的吩咐下跟了上去,不过离二人隔了两米远的距离。 水竹小声说道:“侍君,刚才温侍君有意让陛下到燕栖宫,您怎么不顺势答应呢?陛下都有好些日子没去咱们宫里了。” “温侍君如今怀着孕又没办法侍寝,陛下留在兰倚宫也做不了什么,今日是多好的机会。”水竹有些幽怨道。 闻蹊摇摇头,不赞同道:“陛下若心里有我,自然会去燕栖宫,温侍君正是怀孕,敏感的时候,我们不能乘人之危,再说陛下今晚本来就是去的兰倚宫。” 兰倚宫, 姬幽陪着温晔沐浴过后,二人紧挨着躺在床榻之上。 姬幽缓缓侧过身,手肘支撑着头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温晔,他长卷的眼睫如蝴蝶振翅,漆黑如墨的眼眸清澈明亮,倒映着她的眉眼,盈着绵绵的爱意。 她略带惩罚似的,在额间轻轻一弹,似笑非笑道:“你刚才是要把朕推出去?真是放肆,轮得到你替朕做主了?” “疼……”温晔眸若秋水,脸上泛出一丝委屈,感觉额间都肿了,陛下真是不知轻重,难道不知道自己力气大吗? 温晔暗恼,唇角微勾,狡辩道:“臣侍只是随口一说,陛下定然心中也想了,不然怎么不出口拒绝?反而等着闻侍君先语,臣侍可是真心实意为陛下着想。”最后几字他咬牙切齿道。 “巧言令色。”姬幽低低嗤笑了声,一边撩开他的发丝,一边伏下身,直接用行动堵上了温晔的嘴。 随着加重的呼吸,吻也越来越深入,终于在温晔差点喘不过气的时候姬幽放过了他。 温晔面色潮红,老实的窝在姬幽怀里,闭上了嘴,阖上了眼。 心里却是胡思乱想着,今夜陛下没有离开,可见心中还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也许是他近日变着法讨了陛下欢心,总之,近日姬幽也常常来看他,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关爱让温晔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第68章 中秋夜宴 并州河道修葺完成的奏书呈到了姬幽面前。 姬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梅洵的效率很高,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户部文香站出来禀告道:“陛下,今年各地收成盈车嘉穗,稻谷飘香,可谓可喜可贺。” “微臣以为定是陛下圣贤有治,恩泽天下,感恸上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虞襄脱口而出高声赞扬道,紧接着,身后的臣子也急忙跟着跪下齐声喊道。 恭维的话传入姬幽的耳里,姬幽微笑着淡声喊了句平身。 温柒又提议道:“今岁丰年稔,谷贱伤农。诚宜出价以敛籴,实太仓之储。” “臣等附议。”几位臣子附声,今年收成好,保不齐来年出什么事,从百姓那低价买入存于粮仓,若遇上天灾人祸,也好解燃眉之急。 姬幽点点头,沉声下旨:“温相深谋远虑,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微臣遵旨。” —— 日前陛下宿在了昭鸾殿,过几日中秋节由虞重华负责操办, 为了得到姬幽的表扬,宴会的所有细节他都事必躬亲,尽心竭力的做到做好。 虞重华欣赏的看着自己修剪干净的指甲,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忽而眼神冷嗖嗖的看向月寒,“东西准备好了?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此次若再出了差错, 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月寒惶恐地低下头,“侍君放心,杜太医说了那药极为罕见,且不会立即发作,就算出事也查不到侍君身上。” 圆月当空,中秋节如期而至,紫禁城内灯火辉煌,琉璃瓦下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姬幽在德华殿赐宴朝臣之后,晚间又到了后宫的含光殿开家宴,不得不说虞重华操办得很是热闹。 殿中正南搭了舞台,戏舞百技并作,数名宫廷乐师吹拉弹唱,丝竹管弦,彩袖翩飞。 按仪制,除了后宫侍君,皇子王女与先皇的太卿们也俱在。 席位按侍君位分由高至低,明黄色云锦衣衫的姬幽端坐主位上,左右两侧分别是温晔和虞重华,再往后是魏锦宵,然后是其他侍君。 淮安王早在半月前就返回了边境,淮安王府来参宴的淮安王君一袭青色锦袍,常年礼佛的他身上没有过多装饰,只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手链,身侧是刚成婚不久的姬桓。 洛太卿远远瞥见自己的儿子,与宫中时似乎并无分别,心中微微舒了一口气,若非有宫宴,他怕是很难见到姬桓。 姬幽端起酒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与君同乐道:“今日中秋夜宴,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际朕敬诸位一杯。”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恭敬的拿起酒樽,回敬道。 温晔轻微抚上肚子,眼神直直的带着渴求的目光盯着案几面前的酒瓶,酒香醇厚,勾着他的味蕾,可惜有了孩子,他碰不得,只能以茶代酒,茶水果然比不得酒香,温晔有些愤愤的多吃了几口凤尾虾球。 不少侍君纷纷献技,好一番表演。 第69章 争先恐后 难得在陛下面前引起注意的时候,沐流光掐着时机缓缓起身,嘴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既不媚俗也不露怯,朝姬幽柔声道:“陛下,臣侍斗胆想为陛下献唱一曲。” 右侧为首的虞重华听此,眼睛不屑地瞥向沐流光,许是憋的久了,一个个都铆着劲出风头,想着今日的计划,他压下心中的嘲讽,没将沐流光放在心上。 又看见魏锦宵整个宴席像个木头似的,没有半点侍君的派头,亏得陛下还封了他德君,也是一个劲敌…忽然灵光一闪,不等姬幽开口,虞重华灿然一笑,漂亮潋滟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望向姬幽:“陛下,光让沐侍君一人吟唱有些过于单调了,臣侍记得魏德君的箫声也是一绝,只是臣侍还未得见,不知今日德君可愿一展风采?也好为陛下多添些兴致。 ” 说话间虞重华不怀好意的看向魏锦宵,这魏锦宵总是一副正义凛然,不屑争宠、高贵冷厉的样子,他倒要看看这次会不会也拒了表演,要真在这么多人面前拂了陛下面子,他就不信陛下还不嫌弃他,若是应了,也无妨,魏锦宵就算天赋异禀,他也不信能短时间内就应上沐流光精心准备的曲子。 虞重华找茬间还不忘提起陛下、一心好似为陛下着想,魏锦宵自然不敢当众扰了陛下兴致。 文件恩紧挨着魏锦宵,他有些担忧的偷偷看了魏锦宵一眼。 姬幽心下好笑,肯花心思就好,这中秋宴确实该多些乐趣,于是她看向魏锦宵:“魏侍君觉得如何?” 魏锦宵神色不饶的起身,对上姬幽投来的目光,他一瞬间垂下眼睫,恭敬道:“臣侍愿意。” 温晔也有些想笑,好奇的看了虞重华一眼,魏锦宵的箫声他听过,只怕虞重华要后悔自己的提议了,真是一场好戏! 沐流光有些难堪,他不知道魏锦宵的箫技如何,但见其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对自己少了几分信心,心中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他只要能平稳发挥就好,而且他准备的是渝州小调,魏锦宵才更应该担心。 二人站在中央,沐流光率先轻启薄唇,“声声唤,叮嘱千千万……” 他歌声婉转,腔调空灵,缱绻温柔,悠扬动听,一边衣袍翩翩,只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与歌声相配,众人的注意都在他的歌喉上,而这美妙的音色几乎为他添了十二分姿容。 魏锦宵顿了片刻,然后手持玉箫,轻轻吹奏着悠扬的乐曲,很快就跟上了沐流光的吟唱。 出乎虞重华意料的,二人配合的极好,平分秋色,谁也没抢了谁的风头。 一曲毕,众人连连称快,姬幽也拍手鼓掌,沐流光唱的不错,而且…… 姬幽顿了顿,吩咐苏筠分别赏赐了一人一支玉簪。 沐流光笑靥如花,和魏锦宵一同谢恩后便落了座。 虞重华强压下心头的不愉,换上一副笑容,再一次说道:“陛下,臣侍也准备了一舞,臣侍想让温侍君以琴辅之。” 姬幽视线落在温晔身上,还未开口,忽然温晔低低一声叫喊。 “哎…”温晔眉头紧蹙,突然喊了一声。 姬幽急忙抓紧他的衣袖,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阿晔。” 温晔伸出手缠上姬幽的肩头 ,眼眶微红,低语:“陛下,臣侍没事,就是刚才肚子里的龙胎不小心踢了臣侍一下,臣侍孕期不稳定,怕是不能给虞侍君伴奏了。” “没事,温侍君的龙胎要紧。”虞重华嘴角扯了扯,眼看着姬幽直接将温晔拉到身侧,急忙道,心里早已将温晔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是尚未成型的一滩血肉,踢什么踢,早不踢晚不踢偏偏这个时候踢。 温晔靠着姬幽,清澈的眼眸顾盼生辉,“陛下,臣侍不忍让虞侍君独舞,不如对诗如何?这样其他侍君也都能参与,谁若对的不好,便自罚一杯,谁若对得好 ,臣侍也备了彩头,当然臣侍不能饮酒,若臣侍输了,臣侍也送上彩头或者以茶代酒。” “陛下,臣侍也觉得可以。”虞重华笑了笑,温声道,心中暗喜,原本他还想着怎么让温晔也喝一杯,这可是温晔自己要求的。 姬幽勾起唇角,笑着应下,“那么从谁开始呢?” 温晔微微一笑,“陛下,是臣侍提起的,臣侍愿意一马当先。” 眼看着温晔同陛下眉来眼去,虞重华只能咬着牙吞下自己的不满。 温晔思考了片刻,才道:“今夜正值中秋,便以月为首,作五言诗句。” “臣侍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众人还在思考,一直默不作声的闻蹊开口应道:“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魏锦宵懒得参与,一旁的文褚恩思考许久道:“月下…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虞重华自傲道:“这有何难?月影下重帘,轻风花满檐。” …… 几位侍君你来我往,姬幽品着酒,悠然自得。 两个回合后,温晔勾唇,又道:“这次以月为尾,作七言绝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闻蹊:“白云映水摇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虞重华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发现自己竟然对不上来,一时羞恼,“温侍君才华横溢,臣侍自愧不如。” 月寒急忙倒酒,虞重华自罚了一杯,道:“先前一直是温侍君出题,这次不知可否让重华来?” “自然可以,虞侍君请。” 虞重华缓缓说道:“之前的臣侍觉得不太有挑战性,这次咱们以月和水为题,但不能只对诗,要在宣纸上直接写出来,谁先写出来,谁才算赢,温侍君可敢一战?” 姬幽示意苏筠取来笔墨纸砚。 温晔起身,随虞重华走到了桌案前。 一炷香内,二人开始落笔。 温晔看了眼空白的白纸,默不作声,他终于可以输了。 虞重华刚写到一半,就听温晔道:“陛下,臣侍认输。” 姬幽点点头,眉头微蹙,不知温晔在卖什么关子,她根本没见温晔下笔。 第70章 宴毕 虞重华得意一笑,“既然虞侍君输了,重华准备了果茶,温侍君自罚一杯即可。”说着看了一眼月寒,月寒立刻明白过来,将一放了银壶的托盘端到二人面前,心中微微发虚,酒壶里面自然是果茶,但这酒壶是阴阳壶,只要按下机关,便可倒出掺了毒的一杯,不知为何,月寒还是觉得此举有些冒进。 不等月寒斟酒,温晔温和道:“方才虞侍君饮了不少酒,臣侍如果只是以茶代酒,未免有些不公平。” 虞重华微微皱眉,又见温晔看了师律一眼很快说道:“臣侍手里刚好有件凤钗,那凤钗华贵至极,臣侍蒲柳之姿,有些不般配,虞侍君就不同了,风姿独艳,后宫翘楚,定是十分相配。” 没想到温晔会夸自己,虽不知温晔何意,虞重华还是笑了笑,算温晔还有自知之明。 师律上前走到温晔面前,送上一个锦盒。 锦盒刚一打开,里面的凤钗便显现出来,那凤钗以金点翠,上面的凤凰精妙绝伦,贵气逼人,一眼便瞧出质地极好的样子,虞重华看在眼里,心下确实喜欢。 温晔则直接拿起凤钗便要给虞重华戴在头上。 长袖遮挡了温晔的动作,他眉眼含笑,一边暗中故意使了力,插入虞重华发梢间。 “嘶....”虞重华感觉头上一阵刺痛,不由得推开了温晔。 考虑到姬幽还在上首,他紧盯着温晔,低声怒道:“你做什么!” 下一秒,虞重华直接傻眼。 只见温晔突然后倾,而后师律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随即作出慌乱的样子大声喊道:“侍君…侍君,您怎么样?虞侍君,我家侍君还怀着龙胎,您怎么能推他呢!”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来不及反应,就见虞重华突然就推了温晔一把,不由得一阵惊呼,一个个紧张的站起身来,只有姬幽眉眼微皱,不曾挪动分毫。 虞重华终于反应过来,温晔刚才故意弄疼他,就是为了激怒他,他不过轻轻拨开了他的手,只碰到个衣袖,温晔就故意跌倒,他根本没有推温晔!居然敢陷害他!虞重华被气的心疼,他还没来得及陷害温晔,就被这个死病秧子摆了一道! “虞重华。”几息后,姬幽沉声走到二人面前。 虞重华见姬幽误会他,急忙开口,想要解释道:“陛下,臣侍没有…明明…”虞重华有口难言,他确实要害温晔,可还没来得及,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能做出推人的蠢事,他只是想下毒而已。 姬幽冷冷打断了虞重华,“够了,你若没有,难道是温侍君自己摔倒的吗?” “我……他…”眼见姬幽扶着温晔径直掠过他,虞重华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又显得苍白无力,陛下都被温晔那个死病秧子蒙蔽了,根本不信他,都不让他解释,虞重华想着直接瘫软在地上,眼角泛红。 温晔故作惊吓,带着些许委屈道:\"陛下,臣侍恐怕动了胎气,不知虞侍君为何要推臣侍,臣侍害怕....\" 姬幽低声安慰几句,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揽着温晔腰间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暗示他戏过了。 而后一脸不虞,看向虞重华,“今日起,后宫诸事你也不必再管,至于凤印便交由有贤能的侍君。” 话落,又看向魏锦宵,抬眸问道:“魏侍君?” “臣侍在。”魏锦宵有些怔愣的站了出来。 “今日起便由你协理六宫,虞侍君的凤印交由你保管。” 此话一出,虞重华直接晕了过去,月寒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边忙扶着自家侍君,下毒未半而中道崩殂,侍君的凤印也没了,月寒叫苦不迭。 “臣侍恐不能胜任。”魏锦宵一时措手不及,有些犹豫道。 “朕相信魏侍君的能力。”姬幽沉声道,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魏锦宵只好躬身下跪谢恩:“是,臣侍谢陛下。” 温晔没想到姬幽居然把凤印给了魏侍君,不过转念一想也好,只要不在虞重华那里就行。 场面有些混乱,姬幽冷声吩咐结束了宴会。 众人一脸意味不明的各自散去。 “苏筠,送温侍君回兰倚宫。”含光殿外,姬幽朝苏筠吩咐道。 苏筠应声。 温晔如月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姬幽,低声唤道:“陛下……”他不知道姬幽会不会不喜今夜之事。 姬幽让夏意找来一件披风,覆在温晔单薄的身上,柔声说道:“拿自己作饵,这可不聪明,下次换个法子,回去休息吧。” “至少目的达到了,臣侍不在乎过程,只要结果。 ”温晔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清幽一笑。 姬幽不语,温晔望着她的眼神清澈如初,却又暗含着刺芒,她了然,后宫里的侍君,论果敢没人比得上温晔。 在御前女监苏筠的护送下,温晔回到了兰倚宫。 御花园,沐流光并未回自己寝宫,而是在一片桃花树前低吟散步。 姬幽走在回养心殿的路上,路过御花园,便听一曲渝州小调如莺歌婉转。 姬幽勾唇,走入了御花园内,“夜夜流光相皎洁,朕倒觉得人比月皎。” “臣侍沐流光参见陛下。”沐流光神色愉悦,没想到今日真的等来了陛下。 “平身,歌唱得不错。”姬幽看向沐流光。 沐流光眉眼弯弯,“陛下喜欢听?” “嗯,渝州小调温柔婉约,小时候朕的父君也经常唱。” “陛下的父君定然是个温柔的人。” 姬幽眸色暗了暗,没说什么,随后和沐流光去了他的长秋宫。 —— 长秋宫内,夜色如墨,一片灰暗,只有殿内的烛火通明,摇曳不定,将整个宫殿映照得如梦似幻。重重帷幔低垂,宛如一道道神秘的屏障,遮挡着外界的视线。 沐流光终于等来了来之不易的侍寝。 他虽然主动大胆,但脸上的红晕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羞涩。 感受到陛下的气息逐渐逼近,沐流光双颊绯红,呼吸越来越急促,声音有些发颤,“陛下喜欢什么姿势…臣侍都可以。” “哦?”听到沐流光的话,姬幽满意地笑了笑,尾音上扬,她的目光幽深而炽热,仿佛能穿透沐流光的灵魂。 第71章 微服私访 翌日。 虞重华得知陛下昨夜去了长秋宫,又想起昨夜陛下还将他手里的凤印给了魏锦宵,还有温晔那个死病秧子让他彻底失了六宫权柄,一时神情阴郁,带着戾气。 昭鸾殿的宫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后宫其他侍君则笑逐颜开。 奉天殿。 “七日后,朕打算北上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今命左相温柒、吏部尚书、兵部尚书为辅政大臣。” 姬幽的一句话在朝堂上炸开了锅。 “微臣遵旨。”三人心下微惊,反应过来立即齐声答道。 而后虞襄又问道:“不知陛下派哪位大臣随巡?” “只是微访,朕一人足矣,诸卿只需在自己的位置上尽职尽责便好,朕虽离开皇宫,也不希望有人玩忽职守。” “臣等遵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姬幽微服私访的消息传开,后宫侍君也纷纷讶异。 虞重华得知陛下要离开皇宫一段时间,一边好奇陛下会带哪位侍君随行,一边想要自荐,但碍于他刚惹恼了陛下,登时犹豫不定。 沐流光一时傻眼,他才刚得了陛下欢心,陛下怎么就要离开了。 明华宫。 文褚恩本来心中羡慕魏锦宵得了凤印,还开心他在后宫有所依靠,他侍寝的机会说不定也能多些,然后也能像温侍君一样有一个宝宝,这会得知陛下就快离开,心情瞬间有些失落,“魏哥哥,听说陛下要微服私访了。” 魏锦宵平静道:“陛下肯为百姓着想,微服私访自然是好事,你怎么了?” 文褚恩叹息一声,“魏哥哥,陛下出宫恐怕要好久才能回来,你不会想念陛下吗?” 魏锦宵顿了一下,“不会。” “可是我会…”文褚恩嘴角苦涩,一边喃喃道:“也不知陛下会带哪位侍君一道去。” 魏锦宵安慰道:“你若想去,可以问问陛下的意思,说不定陛下会同意。” 文褚恩面色灰败,垂下了脑袋,“我…还是算了。” 陛下在宫里都不怎么记得他,出宫又如何会想起他,文褚恩回到自己的欣庆宫后,打算将自己珍藏已久未入宫前从寺里求来的平安扣作为陛下出行的礼物送出去,也好让陛下不至于忘了他。 温晔更是惊愕之余久久不能平静,甚至动了胎气,师律急忙唤了何太医。 姬幽得知后也来了兰倚宫。 温晔刚服了药,半卧在床榻之上,脸色已经好些,只是心中生气姬幽就要离开他了,他想质问为何不能等他孩子出生之后再去微服私访,是不是在她的眼里他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可见姬幽什么话都不说,登时他也将一肚子的话咽下,眼圈微红,沉默了许久,温晔没忍住,开口闷声说道:“你要走了?” “朕要微服私访,朝中暂时安稳,此时是最合适的时机,至于后宫,朕将夏意留在你宫里,让她护你周全。”姬幽微微俯身,伸手描过温晔两道如柳的长眉,轻笑一声然后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陛下要带其他侍君吗?”温晔靠在她的肩上,低声问道。 “只带了苏筠。”感受到温晔的呼吸轻喘,姬幽揉了揉他乌黑的发丝。 “你若思念朕,可以写信,朕到了地方,就传信告知你一人。” 温晔双手环上她的腰,力道收紧了些,似乎这样才能压下心中的不安。 温热的鼻息在姬幽脖颈流转,她有些动情道:“朕好像有一点喜欢你了。” 姬幽默然,他有时乖顺有时又会不羁不驯,他的爱太过炽烈,把她也灼热了。 一点?还是喜欢…温晔骤然觉得心下堵得慌,垂眸幽声说道:“陛下的喜欢还真是…难得。” 他几乎要气笑了,他将一整颗心都交付出去,而她却只轻描淡写的说是喜欢,可转念一想,她对他还是很好的,心中的感伤又减弱几分。 “我等陛下回来。”温晔脱离了姬幽的怀抱,眼角不自觉落下一滴泪来,他本不是个感性的人。 他伸手想要拭去泪水,姬幽却握住了他的手,将其禁锢在一侧,而后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凑近些,绵软的唇落在他的右眼角,咸湿的眼泪悉数被吻掉。 “傻子,你只能等朕回来。”姬幽温声道。 第72章 离开京都 一连五日,姬幽都宿在兰倚宫,晨起为温晔描眉陪他用膳,入夜又随他练字逛逛御花园。 温晔哪怕怀着孕都没忘记对她细致入微的关切。 温晔思索着,担忧问询:“陛下,此次出行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朕带了暗卫。”姬幽温声。 “陛下,臣侍让师律备了些糕点和果干,您路上吃。” “陛下,早些回来。” “朕答应你。” …… 燕栖宫。 闻蹊一脸神情落寞的摩挲着桌案上的画像,类似的画像下面还有数不清的数量,上面是身穿各色服饰,姿态各立的同一位少女。 只不过画像上的人或侧或躺或站或坐,都不曾拥有五官神态,然画中神韵独特,颇显灵气。 水竹叹息一声,自家侍君自南风阁始便开始画了,别人猜不出,但他知道上面的女子就是陛下,他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陛下面前,深知他的不易。 “侍君,陛下明日离宫,我打听到了,陛下在御书房,您不去看看吗?” “阿竹,陛下出宫好像不是单纯的微服私访。”闻蹊不为所动,轻声说道。 “她想带那个人回来……” 水竹敛眉,他知道侍君说的是八皇子,虽说侍君间接害死了八皇子一父同胞的四皇女,但初心也是为了陛下,就算八皇子回来想要寻仇,可陛下一定会护着侍君的。 “侍君不必担忧,以八皇子的身份陛下定然会站在您这边。”水竹劝道。 闻蹊摇摇头,他不怕死,也不后悔害了四皇女,他只怕姬幽忘了他。 当年闻家还在,母亲深受陛下信任,一切的源头好像是他…… 四皇女看上了他,想让先皇立他为正夫,可闻家毕竟不过只是名医世家,无权无势,空有医术。 所以无论是凤后还是先皇全都没有同意四皇女求娶的念头,怎料四皇女铁了心扬言非他不娶,还说要许他正夫的位置,为此先皇将四皇女派出地方办差,因四皇女备受宠爱,便承诺只要四皇女办好差事就同意让他做正夫。 因为这似有若无的婚约,他与四皇女绑在了一起,母亲受陛下信任刚巧正在为霍贵君保胎。 霍贵君的侄子霍大将军的儿子霍元清从小便钟爱四皇女,四皇女原定的正夫也该是他,许是因为嫉恨,霍元清不知何时给霍贵君下了药,临产之日,母亲没能保住霍贵君腹中龙胎,反而还一尸两命。 母亲本早有所察,求母皇将我许给六皇女,希翼能保下我,可凤后虽同意了,先皇却犹犹豫豫,只说再考虑考虑。 龙颜大怒,母亲当场被先皇下狱次日问斩,闻家女眷尽数流放,而他则要充伎。 是姬幽救了他…… “陛下万安!”门口宫侍的声音拉回了闻蹊的思绪。 闻蹊惊异姬幽今夜会来燕栖宫,一时怔了怔。 反应过来后急忙福身行礼。 姬幽走近,目光不经意落在桌案上的画像,一时讶然。 闻蹊眼明手快利落的将桌案上的画卷收入了竹筒中,脸上有些灼热,他低声唤道:“陛下……” 见闻蹊慌里慌张的收完了画,姬幽眸色深深。 “怎么画了这么多张。”姬幽粗略估计,约莫一百多张。 闻蹊面色窘然,“让陛下见笑了,臣侍闲时随意画的,没画出陛下的神韵,等有机会,臣侍定认真为陛下作一幅真正的画。” “好。”姬幽笑了笑,拉着闻蹊落了座。 闻蹊神色内敛,吩咐苏筠将他备好的各种金疮药,止血药,拿给陛下。 姬幽微微勾起唇角,“备了这么多药,辛苦了。” 闻蹊的医术很好,他的药见效快,姬幽用着也放心,随后就让苏筠将药收了起来。 烛火摇曳,额间渐渐沁出几滴汗珠,闻蹊只觉气息不均,有些听不清姬幽的话…… 姬幽很轻的顿了一下,“等朕回宫,就升了你的位份。” 卯时三刻,后宫侍君齐齐为姬幽饯行,温晔站在后面,离得姬幽有些远,他抬眸,对上姬幽的笑意,蓦然一滞。 姬幽一袭暗紫锦衣,简雅大方,带着苏筠,离开了皇宫,二人骑着良驹,驾马驶离了京都,负责保护帝王的暗卫隐蔽在暗处。 第73章 并州河 姬幽并没有直接朝着渝州的方向前行,而是选择首先前往并州。 并州城内,流民遍地,但令人欣慰的是,有衙门的人员正在向他们分发着干粮,整个场面显得井然有序。 姬幽又去了河道,看到堤坝已然修复、完好如初,想来梅洵费了不少心力。 苏筠刚才去查了梅洵大人的行踪,回来禀告道:“主子,梅司正刚出知府府衙,去了布施的安济坊。” “嗯。”姬幽点头,黑色织金的衣衫被风拂起,而后带着苏筠离开了河道。 姬幽端坐在茶馆内,淡淡的茶香扑鼻。 梅洵没有任何防备,就被苏筠在身后钳制住脖颈,带到了姬幽面前。 姬幽摘下了头上的黑色帽衫,露出全部的面容,侧身看向梅洵。 梅洵躬身行礼,眸色晦暗,眼中的恨意很好的被他掩藏,陛下微服私访的消息他已经知道,还是没想到姬幽这么快就来了并州,“微臣参见……” 不等梅洵说出口,苏筠打断了她,压低声音道:“梅大人,我家主子姓陆,是从京都来的。” “陆姑娘。”梅洵顿了顿,更正了称谓,知道陛下是不想让人知道,刻意换了身份。 姬幽与梅洵打过照面后,低调的随着她一道去了布施的街道。 米粥内放置了破碎的杂草,很好的避免有冒充灾民的惫懒之徒浑水摸鱼,梅洵这个巡抚总督做的可以说很好。 离开了灾民区,几人走进深巷。 “陛下小心!”梅洵深吸一口气,思考了一瞬,仇人近在眼前,却不是复仇的最佳时机,得再等等,他不能冲动,眼看着木桩猝不及防就要落下来砸到陛下,梅洵瞬间近身伸出手,替姬幽挡下了将要落下的重物。 “嘭——”的一声,木桩碎裂两半。 梅洵痛苦的闷哼一声,看向姬幽:“陛下没事吧。” 姬幽皱眉,瞅了眼断开的木桩,其实梅洵不替她挡她也能避开,不过她反应快,从龙之心值得赞赏,“这里的屋子得翻修了。” “是。”梅洵一手抚上吃痛的手臂,一边应声。 姬幽这才看向梅洵的手臂,干净的衣衫染了尘灰,显得脏乱不堪,想到梅洵是文官,她伸手,“梅大人没事吧?先让苏筠带你去医馆看看。” 梅洵本能的避开了姬幽的触碰,手臂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眉心一凛,而后眉目低垂,一副恭敬的样子,找补道:“多谢陛下关心,微臣此处有旧疾,刚才反应过激了些,微臣不妨事,请陛下恕罪!” 姬幽没有怪她,只是吩咐苏筠带她去看病,木桩掉落的冲力不算大,但也要尽快医治,免得伤筋动骨。 姬幽在并州待了三日,临走时,梅洵去了客栈,强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跪在姬幽面前,“陛下,并州已经无碍,此次回京,可否将微臣调去刑部?” 姬幽奇了,“你想去刑部?刑部水深,比工部复杂多了,你想好了?” “是,请陛下恩准。” 姬幽见她言辞恳切,一心想去刑部发展,便答:“念你此次有功,朕允了。” —— 出了并州姬幽本打算直接朝渝州去,颜七音却传来消息说是姬钰去了相州。 为了尽快找到姬钰,姬幽弃了官道,让苏筠寻了条僻径的小路继续前行。 此道偏僻,显得有些荒凉,人迹罕至。 连日奔波,眼看着天色就快昏暗,仍旧没有到达有人烟的小镇,姬幽叹息一声,今夜怕是要露宿了。 苏筠见姬幽勒紧马绳停下,也急忙照做,“主子,离最近的镇上还远,我们要在此处扎营吗?” 姬幽环顾四周,淡声道:“嗯。” 第74章 凤凰花 姬幽亦步亦趋,四处游荡,想找一下附近的水源,然后简单清洗一下,路上耽搁了多日,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镇上,只能将就一番。 苏筠则从反方向离去,准备打些猎物,用做晚膳。 姬幽突然停下脚步,远处似乎有潺潺的水流声,仔细辨认方位后,姬幽走了过去,周遭杂草丛生,纷乱不堪。 姬幽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搞错了方向。但继续深入后不由得暗暗称奇,竟是一片凤凰花林,凤凰花如火焰般绽放在枝头,鲜艳夺目,恣意奔放,火辣娇艳,美不胜收,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走过凤凰花树,是一片天然的水池,水池周围环绕着茂密的草丛和五彩斑斓的野花,仿佛是大自然精心编织的华美地毯。微风拂过,草叶轻轻摇曳,花朵舞动身姿,与波光粼粼的水面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 水面清澈,姬幽垂眸正准备将腰间的玉带摘下,突然一道惊呼声传来,姬幽脱衣服的手顿了顿。 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透过层层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恍然可见在天池远处,有一个隐约的身影,墨发垂散,双手遮盖住了脸。 “啊——”嘴上喊道。 紧接着少年好似才反应过来,急忙拿起岸边的衣服挡住了身体。 他不禁有些恼怒,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你还看…登徒子!”声音中带着些许的羞涩和许多愤怒。 “我无意冒犯,并不知这位郎君你也在这方天池,毕竟这方天池无名无姓无主,而且我本来只看到你的肩膀,哪知你突然站起来……”姬幽想到什么,立即背过身,耸耸肩,漫不经心道。 少年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听了姬幽这话更是怒目圆睁,眼含阴霾。 就在这时,他的手下恰好听到了他的呼喊声,匆匆赶了回来。 少年瞥向黑衣手下,一声令下。 “焰辛!杀了她!”少年似乎十分自信自己手下的武功,蛮横道。 焰辛打量了姬幽一番,女子一袭红色束腰锦衣,装扮简单,看不出什么身份,想到少年的命令,他冷硬道:“得罪了。” 他主子一般不会让他杀人,今日这位姑娘竟让主子下了杀令,定是做了过分的事,身为影卫,他必须听令行事。 焰辛飞身,抽出随身的长剑,如离弦般朝姬幽逼近。 锋利的剑刃映出森冷的寒光,手腕翻转间,长剑朝姬幽袭近。 姬幽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眼神一冷,突然转过身,身影迅疾的与黑衣男使出的杀招完美避过,而后朝穿戴整齐的少年飞身而去,不等少年反应过来,手中掏出的短剑已经横在了他的脖颈。 一切发生的有些快,焰辛没想到这女子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暗道失策,眼看自家主子就要有性命之忧,目光登时焦灼,急忙将剑收入鞘中,跪下祈求急急道:“姑娘!刚才是我们错了,我家公子年少不懂事,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莫要伤了我家公子。” 少年狭长的丹凤眼更是难以置信的看向姬幽,眼含怒气,“你……你要做什么?你毁了我的清誉,还想杀我?” “这位郎君,是你先动手的,我不过无心之失,何来毁你清誉一说?况且今日之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说着姬幽话锋一转,似是恍然大悟,“难道你想让我娶你?” “你…你分明都看到了…”少年气得脸上通红,咬牙切齿道,紧接着又恶狠狠的补充说:“想娶我,你也配?” “不用娶你…就好。”姬幽眯了眯眼,还挺佩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的,刀架颈侧,还敢口出狂言。 宴若舜怒气冲顶,登徒子!什么叫就好…少年差点气吐血,被堵的暂时说不出话来。 姬幽手握短剑一下又一下在他的脸上划来划去,只需微微用力,就能在脸上划出数道口子,见他脸色难看,暗笑,继续说道:“你除了一张脸,哪里还能看啊?我除了脸,其他地方就更好了,是你不配哎。” 宴若舜瞬间感觉害怕,一边紧张一边不怕死道:“你小心点…刀剑无眼,若是我毁了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刚才让你的人杀我,现在,你落在我手里,你说我要不要杀了你?” “你…你不能杀我!”宴若舜更加紧张,颤声道,语气却依然硬气。 “哦?” 宴若舜面色潮红,憋了半天才道:“我不杀你了,你也不能杀我。”许是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蹩脚,目光有些闪躲。 姬幽有些想笑,却听少年又道:“我不要你命,也不用你娶我,你赔我银子就行。” “你要多少?”姬幽有些意外,手中的短剑拿远了些,眼神打量着少年,他头戴银色内嵌红宝石的细抹额,耳尖挂着银质的耳铛,项颈也带着璎珞,他身着一袭紫色刺金的锦衣,领口装点着价值连城的宝石,身上挂着铃铛、碎玉、腰间别着金玉串连的禁步,每一样都华贵无比,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穷苦出身的平民。 姬幽没想过杀他,有心试试他的胆量,便多了几分耐心。 宴若舜见她松开,眼睛一亮,“六百两。” “狮子大开口?我还是杀了你吧!”姬幽睨了他一眼,继续将短剑抵在他的脖颈上,语气凉凉道。 下一秒,宴若舜直接哭了出来,“呜呜呜呜……” “那你杀了我吧!我身上的盘缠昨日被盗贼抢了,就算活着也回不了家,就算回去母亲也不会饶了我…”说着说着宴若舜更是控制不住的泪眼婆娑,有些不管不顾道。 姬幽不为所动,美人落泪她向来不忍,但这个少年分明是睁眼说瞎话,“你身上这配饰随便拿去当铺,也能赚够六百多两了。” 宴若舜一时止住了泪,只是眼眶仍旧泛红,抽泣道:“这是本公子的门面,我就是饿死也要光鲜亮丽。” 焰辛抬眼看向姬幽,心中叹息,“姑娘,我与公子昨夜确实被盗贼欺骗,那盗贼盗走了马车和我们所有的行囊,公子没有说谎。” 第75章 两百两 “真的真的…”宴若舜急忙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姬幽了然,相信了他们的话,穿的这般显眼,不劫你劫谁?怪不得她和苏筠来的时候不见马车,也不见马匹,她来到这里才见多出了这二人。 察觉姬幽好像不打算杀他了,宴若舜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刚才不过逞口舌之快,还不想死的,转念一想,又道:“你刚才虽是无意的,但是赔些银两也不过分吧,没有六百两也行……” “刚才我也是一时冲动,如今冷静下来想想,确实错了,不该让他杀你的。”宴若舜软了语气,继续解释道,心想这女子武功高强,他现在只有焰辛一个人,只能受制于她,等日后找到机会再杀也不迟。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少年一下就认怂了,姬幽收起了短剑,少年身份存疑,她还要洗个澡,太阳快落山了,苏筠不见她回去,怕是会担心找过来,姬幽拍了拍少年的脸,在他耳边凉凉道,“本姑娘心善,这次先放过你。”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宴若舜瞪了姬幽一眼,压下心里的怒意,脸色微红道:“那你还不拿开你的手……”说着指了指姬幽按住他臂膀的手。 姬幽放开了他,而后又迅速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你骗我!”宴若舜背对着姬幽,急言。 姬幽拍了拍手,温声:“只是封了你的穴位,暂时将你定住,等我洗过澡,再放了你,到时候自然银子也会给你。” 说着又朝黑衣男道:“别想着替你家公子解开,也别想着暗算,你们伤不了我。” 黑衣男焰辛垂首,表示知道,“多谢姑娘。” 眼见姬幽没入水池,焰辛也背过身去。 宴若舜怒瞪着焰辛的背影,空气静谧,只有水流滑过肌肤的声音传入耳里,他耳根通红,只能在心里暗骂,可恶的登徒子! 不知过了多久,姬幽才穿好站在二人中间,她出手解开了宴若舜的穴道,焰辛急忙走到宴若舜身侧。 姬幽无视二人的动作,不管二人能不能跟上,直接顺着来时的地方而行。 苏筠已经备好了柴火,帷帐。 见姬幽回来,急忙上前躬身道:“主子,此处猎物不多,只抓到些野兔和野鸡。” 说着目光落在跟着姬幽的二人上,眸中疑惑,但并未多问。 姬幽点点头,“拿二百两给他们。” 苏筠愣了愣,她应该没看错,为首的少年衣着华贵,陛下接济错人了吧。 姬幽瞅了苏筠一眼,“还不快去。” 苏筠收敛了神色,只好按照吩咐行事。 她取了些银票,递到少年面前。 “两百两啊。”宴若舜皱眉。 焰辛提醒道:“公子,这些够了,等到了镇上买匹马,有了吃住的地方,我再想其他办法,定不会让公子受苦。” 听此,宴若舜接过银钱,要不是他偷跑出来,才不会接受这点施舍! 想到母亲和姐姐,突然有些难受,朝焰辛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要不是我非要偷跑出来,然后又执意走这条道,我们也不会迷路,不会遇上盗贼,更不会丢了银钱,害你跟着我落魄。” “公子,您不能这么说,焰辛的职责就是保护你,应该是焰辛失职,没能护好公子。” …… 二人的谈话声渐渐模糊,苏筠回到姬幽身边,低声道:“主子,那二人不像咱们南月国人。” 第76章 烤鱼 姬幽掸了掸衣摆,启声道:“嗯,他身上的玉玦是皇室中人才能佩戴的,只是不知道是东乌还是北曜了。” “不必理会他二人,明日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余银辉洒落零星几点。 苏筠用火折子点燃了堆积的木棍,火势迅速升腾,随后又将清洗干净的野味放在火上翻滚…… 肉香味扑鼻,隔了十几米远靠坐在大树下的宴若舜吸了吸鼻子,眼神不由得瞥向姬幽的方向。 再看焰辛笨拙的烤着鱼肉,宴若舜一时有些嫌弃,焰辛根本不会做饭,当然他也不会。 突然脑袋一转,宴若舜拍了拍焰辛的肩膀,“剩下那条鱼我想办法烤。” 焰辛不明所以愣在原地,然后就看着自己主子拎着一条鱼朝对面两名女子而去,焰辛急忙放下手里烤的半生不熟黑乎乎的鱼,紧跟上去。 宴若舜走到姬幽面前,心里反复琢磨一番,终于放软了语气,娇声开口:“姐姐,我烤的没有你们的好吃,可不可以帮我烤一下这鱼,我可以拿东西换。”话落,他咬着唇,一副若被拒绝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姬幽似笑非笑的看向宴若舜,少年故作撒娇的口吻与他傲气的眼睛不符,想到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于是开口问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弟弟。”最后两个字姬幽咬的很重。 “姐姐,我叫宴…燕若。”宴若舜顿了顿,暗道好险,差点暴露自己的名字。 “姐姐叫我小若就好。”宴若舜放低了姿态,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燕若……”姬幽勾起唇角,居然还知道化名,“你准备拿什么换?” 见姬幽直勾勾的眼神,宴若舜有些难堪,纠结了片刻,缓缓摘下腰间佩戴的玉玦送了出去,“姐姐,这玉玦是我最喜欢的,如今换给了姐姐,姐姐帮我烤一条鱼就行。” 姬幽有一瞬的惊异,玉玦代表着身份,又是随身佩戴之物,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赶过来的焰辛也愣在原地,但他的身份不能阻止宴若舜,只好默认了他的行为。 苏筠默不作声,心里对这个华贵少年的身份却更加疑惑了,也不知是哪国的皇子,有点傻,就这么暴露自己的身份牌。 有了玉玦,若陛下有心查验,少年的身份就能水落石出了。 宴若舜见姬幽迟迟不语,差点绷不住自己乞求的眼神,那玉玦可是他最贵重的东西,这女子身上也没什么配饰,定然不怎么富裕,他不信她不收,而他之所以愿意拿出来,只是为了保证以后方便找到她,为今日毁他清誉之仇的事杀了这名女子。 姬幽笑着收入怀中,一边用手指勾了勾宴若舜线条流畅的下颚,露出几分风流邪性,悠悠道:“不过烤鱼而已,姐姐最喜欢小美人了,自是却之不恭,便是小若什么都不拿出来,也是乐意的…” 宴若舜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激了一下,微微闪躲,一言不发,心下腹诽…虚伪。 又听姬幽道:“不过既收了小若的礼,烤鱼这事自然更是没有问题。” 宴若舜强颜欢笑,扯了扯嘴角,甜甜道:“谢谢姐姐。” 第77章 跟上 烤鱼的事自然落在了苏筠手里,姬幽突生善意,将手里的一只野兔也递给了宴若舜二人。 宴若舜欢喜的接过,心中对姬幽改观了一分,火焰劈啪作响,将他凤凰般华丽的容颜映衬的忽明忽暗,额前微卷的几缕发丝随意飘散,好看的凤眸望向姬幽,这才仔细打量起她的容貌,是极明艳张扬的长相,尤其是一双眼,波光潋滟,蛊惑人心,他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眸,出声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陆幽。”姬幽似笑非笑,漫不经心道:“明日我们就分开了,我是哪里人小若就不必知道了。” 宴若舜别过脸,大口大口的吃着兔肉,不说算了,他只是随便问问。 —— 天一亮,姬幽就起了床,她伸了个懒腰,瞥见盖着一堆稻草睡觉的宴若舜,暗暗摇了摇头,昨夜宴若舜和焰辛争执了许久,一直嫌弃这些可以御寒的杂草,不肯将就,她就知道这少年是受不了寒的,最后还不是乖乖盖上了。 等到苏筠收拾好东西,姬幽就上了马,二人策马疾行,离开了此处。 凤凰镇。 入镇前,姬幽遭到了埋伏,好在她武功高强,刺客很快便尽数倒在血泊中,但刺客人多,不幸折损了两名暗卫。 苏筠双手抱拳,脸色微白,“主子,都是死士,查不出背后之人。” “无妨,这还只是第一波刺杀,不急着揪出背后之人。”姬幽看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死士,她们的血早已不是鲜红的颜色,她沉声,然后看向苏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苏筠与姬幽对视一眼,忙答:“主子放心,属下没事,轻伤而已。” 姬幽见她脸色苍白了几分,心下一叹,“先不急着去相州了,在凤凰镇待上两天,伤好后再走。” 苏筠心下感激,“谢主子。” 翌日,凤凰镇客栈。 苏筠的伤口上了药,已经在结痂。 “主子,已经按照您说的,让两名暗卫换了咱们的衣服去了相州的反方向,应该能让那些人马失前蹄。” 姬幽拨弄这烛火的灯芯,幽幽道:“好,去相州的行踪不要提前暴露就行。” “嗯,主子放心。” 确认甩开那些刺客后,姬幽和苏筠便打算离开凤凰镇了。 街上,凤凰镇虽不够繁华,但四周景色独特,自有一番别样的美。 焰辛看着非要跟着姬幽的宴若舜,苦口婆心劝道:“公子,那女子武功高强,我们还是别去招惹了。” 察觉跟的有些近了,宴若舜后退几步,偷偷藏到一处墙角,烦躁道:“不行,她必须死。” 见焰辛一脸不解,又咬牙解释道:“她那天...看了我的身体,若被她发现我的身份...总之,不能留她。” 焰辛恍然,这才明白过来,可是....“公子,以我的武功根本杀不了她,何况她身边的那名女子的武功也与我难分伯仲。” “明的不行就用计,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宴若舜有些生气的瞪了焰辛一眼,当日他想偷跑,所有人都拦着他,只有焰辛愿意陪他逃出来,还以为他是懂他的,宴若舜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人了。 焰辛垂首,知道宴若舜为何生气,一时无奈。 前面,苏筠已经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人,她见姬幽没下命令,于是问道: \"主子,后面跟了两条尾巴,好像是之前凤凰花林的那二人。\" 姬幽目不斜视,淡声:“不必理会,他们二人没有威胁,想跟着便跟着吧。” 焰辛紧跟着宴若舜,沉浸在自己武功不足的短处上一时有些自责,突然,一阵异香传来,紧接着二人便双双倒下。 随即两个微胖矮小的女子站了出来,一脸阴邪的看向倒在地上的二人,“花姐,这回老板有福了,这两个外地来的男子水嫩白皙,姿容绝艳,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其中一个人有些不耐烦,直接拿出绳子,催促道:“快些绑起来,耽误了老板的事,没你好果子吃!” “是是是。”另一个肤色暗沉的女子只好点头,不敢多想,动作麻利的将地上的人绑了起来。 马坊。 宴若舜和焰辛被一盆水泼醒,瞬间环顾四周,是一间破旧的柴房。 门被推开,马坊的老板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宴若舜睁大了双眼,“是你!”他和焰辛昨日在老板这买过两匹马,当日的老板一脸和蔼,还给他们便宜了些,可现在这人,容貌还是一样,面相却变得狰狞许多。 焰辛察觉自己浑身没有力气,满眼怒火:“卑鄙,你们居然下药!” 马坊坊主一脸笑意,将眼角的皱纹堆叠,更显可怖,她一脸喜色,朝宴若舜走近,目露痴迷,天下竟有这般绝妙的小美男,她惊觉定是老天奶厚待她,才将几人送到她面前,于是不顾宴若舜恶心的神情目光阴邪的站在他面前。 焰辛心中焦急,大喊道:“等等,你别碰我家公子,你会后悔的!” 马坊坊主有些不悦,“后悔?哼!老娘敢抓你们,自然不怕你们的身份,顶天了,不过就是个世家贵子!你们这些世家最好脸面?我不信你敢声张?就算声张了,想报复,那也值了不是?” 宴若舜有些慌乱,无助的挣扎着,嘴上暴脾气道:“滚!离爷远点!” 焰辛见她就要乱来,又急又怒,突然哀求道:“求你别碰我家公子,你想做什么,都朝我来!我贱命一条,但公子还小,求求你.....” 焰辛已经急哭,老板见宴若舜实在难训,这时又看向焰辛,美男示弱, 她突然改了主意,“也好。” 于是乐不思蜀的朝焰辛走去,反正人都在她这里,一个也跑不了。 姬幽也闻到了迷香,眼见燕若二人被掳走,便也跟着来了,光天化日,竟然强抢民男,此事姬幽不能容忍。 披着马坊的生意背地里竟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苏筠将马坊的人悉数控制住,然后跟着姬幽进了内院。 门被踢翻。 马坊坊主被吓了一跳,惊惧起身,看向进来的女子,强装镇定道:“阁下是....是谁?” 苏筠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将人一剑封喉,骂道:“畜生!” 马坊坊主毫无防备,身体砰的一声跌倒,死不瞑目。 见焰辛只剩一件里衣,苏筠见状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上前给他披上。 焰辛脸色发白,颤声道“多谢。” 姬幽一刀割开了宴若舜绳结,下一秒,宴若舜立刻去看焰辛:“你怎么样?焰辛。” “公子,我没事。”焰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焰辛站了起来,宴若舜见他还算无碍,但心里仍旧气不过。 宴若舜走到姬幽面前,目光直直的与姬幽对上,“多谢姐姐相救。”随即看了眼马坊坊主,轻声道:“姐姐,短剑能借我一用吗?” 姬幽猜出他的用意,没说什么,将短剑交了出去,宴若舜接过短剑,怒不可遏地走到马坊坊主面前,弯下腰,又补了几刀,直到血腥气浓重,方停了手。 焰辛见此,有些惊愕,“公子!”又是担心又是感动,公子怎么能沾染这些…… 宴若舜只是笑了笑 ,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将短剑还给了姬幽。 随即又郑重的朝姬幽道谢,心中一时羞愧,他之前还对姬幽充满了恶意,今日要不是姬幽,他就害了焰辛,也害了自己。 第78章 相州 —— 苏筠授意马坊的人报了官,几人便离开了凤凰镇。 姬幽有些不解,停下脚步,直直的盯着身后跟着的二人。 宴若舜有些尴尬的上前,一时心虚的低下了头,这次他绝对没有恶意,他也不知道去哪好,便想着先跟着了 姬幽笑意不达眼底,忽然将宴若舜抵在树干,懒洋洋道:“不是刚救了你吗?怎么还跟着,恩将仇报?” 姬幽试探的在他耳畔问道:“就这么想杀我?” “我....没有。”宴若舜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 “就算有也杀不了。”姬幽放开了他,轻声道:“别跟着了。” 宴若舜见姬幽转身就走,不知为何,手率先勾住了她的衣袖。 然后急急忙忙的说道:“你救了我,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姬幽还是没有理会,宴若舜追了上去,继续补充:“我就是辨不清方向,认不清路。” “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你就让我跟着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宴若舜说得有些急,又要跟上姬幽的步伐,一瞬间脸上涨红。 姬幽蓦然顿住,宴若舜一时不察,额头磕到了姬幽后背。 姬幽回过身,许是冲力太大,宴若舜额头红了一块,一双凤眸有些委屈的蒙了一层水雾,愣愣的看着姬幽,怎么突然停下,又不说话。 姬幽莞尔,“我们两清,你跟着可以,但我不会管你。” 宴若舜耳里只听到可以跟着,他乐呵两声,神采飞扬,与焰辛各乘一匹马,紧跟在姬幽二人身后。 相州。 今日是当地首富李家娶夫的大日子。 李家府邸门前更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城门看守也懈怠了不少。 入夜,云来客栈。 颜七音懒散的躺在床榻上,就见姬幽翻窗而入。 颜七音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姬幽怎么想的,微服私访还带个侍君出来,白日里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这会又搞的偷情似的,他沉声,有些不爽,咬牙切齿道:“姬幽…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什么?”姬幽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埃,看向颜七音,他穿着女子的服饰,他的美让人忽略了他的性别,姬幽皱眉,不知他话中何意。 颜七音手枕在头后,见姬幽自顾自坐下,倒了杯茶水,也不看他一眼,心中冷笑,“你入夜才想着来见我,怕你身边那位侍君知道啊?” 听此,姬幽转过身,忍不住笑出声,“他不是我后宫的人。” 颜七音:“那他怎么跟着你。” 姬幽脱口而出,“怪我魅力太大,路上惹得桃花喽。” “呵……”颜七音还以为她要解释那男子身份,没想到她说出口的话这般混不吝。 “真的。”姬幽无比真挚的看向颜七音,认真说道:“他非跟着我,我白日不与你相认,是怕你在我身边太惹眼,到时候出了事牵连到你。” 姬幽站起身,走到颜七音身侧,递给他一杯茶水。 “七音……”说话间她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让你奔波许久,我实在抱歉,等回京我定补偿你。” 她靠的太近,颜七音面不改色,心里却有些慌慌的。 怕姬幽看出什么,他侧过身,站了起来,走到姬幽后面,轻抿了一口茶水。 “对了,姬钰呢?”姬幽笑了笑,而后便问道。 “对面酒庄。”颜七音走向靠街口的窗户边,门窗大开,外面的喧嚣尽收眼底。 姬幽踱步,在他身后驻足,寻着颜七音的视线看去,有一间无人问津的酒庄。 又听颜七音的声音落下,“昨日还在的,你来晚了。” 第79章 李府 “嗯?”姬幽抬眸看向颜七音,他办事一向靠谱,肯定知道姬钰在哪,“你一路跟过来,他去了哪?” 颜七音没有直言,顿了顿,说出了心中所想,“我怀疑他已经发现你在找他了,虽然我应该没暴露过,不过就是有这种感觉,只是他不仅没离开渝州,反而来了相州,相州离京都可比渝州近,他会不会不打算逃了。” 见姬幽若有所思,他又道: “李家今日大婚你也瞧见了吧,李家娶的那人是一个赌鬼的儿子,她儿子叫古乐乐,是被自己的赌鬼娘卖给李家抵债的,而八皇子昨日去了古家,今日我派出去的人说亲眼见八皇子上了花轿,至今没出李府。” 突然颜七音笑了笑,揶揄道:“他不会替古乐乐嫁给李家少主了吧?” 一阵冷风灌进来。 姬幽狠狠瞪了他一眼,冷下脸,迅疾道:“不可能。” “你若再说胡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见姬幽面色愠怒,不像唬人的话,这可是三楼,不死也残,颜七音急忙找补,“别啊,我错了。” 姬幽白了他一眼,坐到了木凳上,姬钰去李家,只能是李家有什么事让他迫不得已去了。“李家是相州富绅?” “嗯。”颜七音正色道。 “明日我也要去一趟李家了。” 颜七音也猜到她一定会去,毕竟那个人对她很重要,他望向姬幽,“那……我呢?” “你继续留在客栈,在外接应,还有…隔壁跟着我那二人你帮我稳住。” “好。”颜七音敛眉,答应下来,正好可以探探那二人的来历。 该问的都问完了,姬幽转身打算跳窗离开,突然顿了一下,折返回去,走到颜七音面前,眼神自上而下,目露欣赏。 “对了,你穿女装还挺好看的。”说罢,姬幽就溜走了。 “……”徒留颜七音站在原地。 —— 次日,枯枝凝霜,初日照木。 姬幽以京都富商陆幽的身份顺利见到了李家少主李若晓。 姬幽以巨大的互惠互利的私盐生意成功让李若晓动心,在李家客房安置下来,李家将她奉为了座上宾。 夜色深浓,烛火仅剩几盏,李家的看守却增加了不少,姬幽避开了巡逻的守卫,问到李家新娶的夫郎在霁云院,便迈步而去。 姬幽纵身一跃上了霁云院的屋顶,便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端着空的银盘出来。 姬幽内心雀跃,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一身粗布麻衣也挡不住他的风姿。 姬幽璇身落在地上,紧跟上去。 李家厨房,杂物间。 整个厨房已经是一片静谧,除了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月光,满室都是暗色。 小厮装扮的姬钰背过身影,脊背挺立,淡定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李若晓去了古乐乐房间,他才得以脱身。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心中暗叹,身形却未动丝毫,清冷的声音里有一种玉一般的剔透莹润,“好久不见,皇姐。” 早在渝州的那段日子,他就猜到她早晚会来,比他想象的时间还要快许多。 好久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了,姬幽恍惚了一瞬,她走到姬钰身后,停下步伐,轻声道:“阿钰……” 姬钰虽然做足了准备,但在听到姬幽唤他时,还是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缓缓转过身来。 月色洒在少年脸上,为他渡了一层柔光,银质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更添了几分神秘。 姬幽有些意外,询问道:“怎么戴着面具?” 说话间,手就伸了出去,姬幽打算摘下面具,已经贴近了姬钰的面容。 “别……”姬钰见状,抬手想要阻拦。 但还是晚了一点,面具已经被姬幽摘下,骨相还是姬幽熟悉的那样,脸上却是一片惨不忍睹,姬幽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一张十分的脸毁了九分,姬幽碰了碰上面的黑斑,“怎么把自己画的这么丑?” 顿了几秒,姬幽唇角一弯,又道:“不过……很好。” “皇姐……”见姬幽一直盯着自己,姬钰有些不自在,同时不解,他现在连自己都没眼看,姬幽的耐力不错。 不知过了多久,姬幽仍然没有移开目光,渐渐的忽觉鼻翼之间几乎没了距离,姬钰抬手忍不住轻轻推了姬幽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后悔,一只手僵在半空,随即有些歉意道:“我…你靠的太近了。” 姬幽继续靠近,有些幽怨:“我若不靠的近些,你又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姬钰默了两秒,无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逃的了吗?” 姬幽知道,他嘴上这么说,可一旦想要逃离,他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敛眸凛声道:“跟我走。” “不行。”姬钰想要挣开,却见她抓的更紧,他放缓了语气,“皇姐,我来李府还有事,暂时不能跟你离开。” 姬幽:“什么事?” 察觉到手上的力度轻了,姬钰松了口气,温声:“李若晓的人诱拐了不少孩子,我要救他们离开。” “你怎么知道?”姬幽面色沉静。 姬钰继续解释:“我在渝州遇见过一个叫小满的孩子,他每日都会在我住的地方逗留,突然有一日他就不见了,我寻着所有线索,一路跟来了相州,亲眼看着那些人将他们偷渡到了李府。” “只是我还没查到李若晓将人关在何处,又打算利用他们做什么。” 姬幽了然,彻底放开了他,原来姬钰是来李府救人的,又想起颜七音同她说的,怪不得,“所以你昨日跟着古乐乐上了花轿。” 姬钰:“嗯。” 想到一些事,姬钰眉眼染上愁绪,世间有好人便有恶人,他救不了所有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我假扮古乐乐的陪嫁小侍进来的,古乐乐…他也是个可怜人。” 姬幽知道他看起来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如神只,仿佛世间万物不曾入眼,却最是良善,最懂世人疾苦,“我帮你救出那些孩子,你跟我回京。” “皇姐一定要拿他们做筹码吗?他们也是你的子民。”姬钰以为姬幽在同他做交易,悠悠道。 “不是筹码,那些孩子我也会救,事成之后,你只能跟我回京。”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姬幽眉尾一扬,她坚定道。 “怎么不说话?”姬幽看着姬钰,见他许久没有回应,心中有些担忧,生怕他还是不愿跟她回京。 她轻轻叹了口气,双手环住他,“阿钰,皇姐想你……” 感觉到姬钰的不适,她又很快放开他,似乎刚才她不曾动过身形。 第80章 藤侍 姬钰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皇姐毫不掩饰对他的留恋,这让他内心有些苦涩,他想劝她迷途知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后,终于缓缓开口道:“我……答应你。” 听到这个回答,姬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姬钰的肩膀,温柔地说:“好。” 姬幽接着问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姬钰抿唇,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若是被李家的下人看到,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姬幽理解姬钰的顾虑,只好道:“嗯,为了不暴露你的身份,我看着你走。” 姬钰再次点头应道:“皇姐,改日见。”说完,他转身朝着远处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更深了,姬幽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住的地方离姬钰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翌日。 姬幽查到李若晓酷爱收藏玉器,为投其所好,表达她想合作的诚意,便特意命苏筠寻了件桃形白玉浮雕莲纹的玉器送给李若晓作为新婚的贺礼。 收到玉器的李若晓爱不释手,心中对姬幽的怀疑少了几分,这玉器通透明亮,是百分百的纯质,足以证明姬幽的财力。 当晚李若晓就设宴款待,表示自己的盛情。 李家作为相州的富人,在外的名声也是极好,虽然古乐乐是被逼嫁入府中,但在外人眼里,古乐乐的母亲好赌成性,李若晓不仅帮其母还清了债务,反而还以正夫之名娶了古乐乐,即便古乐乐有几分姿色,这份婚姻都是古乐乐高攀了,李若晓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极好的妻主。 晚宴,曲水流觞,李若晓坐在主位上,身侧是她的新婚之夫古乐乐。 姬幽坐在下面的首位,今日本就是为她而设,不过周围也有李家的几位得力管事。 李若晓端起杯盏,十分热情,是个面容和善清秀的女子,朝姬幽道:“陆老板,李某敬您一杯。” 姬幽轻笑,回敬道:“李少主。” 二人一番互相吹捧,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李若晓开口问道:“陆老板年轻有为,不知可否婚配?” 姬幽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家中已有夫郎,不过姿色平平,比不得李少主如此艳福。” 隐匿在古乐乐身侧的姬钰将目光投在姬幽身上,心想若是被姬幽后宫的那些世家郎君听到,怕是少不了一番风雨。 李若晓听此,知道她是在夸她娶的古乐乐好看,嘴角上扬,意味深长道:“容颜易逝,想必陆老板的侍郎们性情应是极好的。” “我见陆老板身侧没个美人作陪,实在过意不去,我府上养了些舞侍,不知陆老板意下如何?” 这是要送她美人,姬幽勾起唇角,“乐意之至。” 李若晓听此,就知道陆幽骨子里也是好色之人,李若晓最讨厌不近男色的女子,软硬不吃,没有突破口,没有弱点,她怎么好放心和这种商人来往,她大笑几声,便朝身边人吩咐几句。 很快,有六名神色迥异的男子相继走到姬幽面前,他们俊秀非常,腰肢都裸露出来,极瘦极细,他们容貌或许不是最好,但身材却一个比一个诱人。 姬幽装作迷离的样子,在几人身上徘徊,似乎犹豫不定,在纠结该选谁。 李若晓适时出声:“陆老板放心选,多选几个也不妨事,只要别怠慢了陆老板就行。” 姬幽感激一笑,而后思索片刻,为了显示她的好色风流,她挑了两名男子,一个身穿淡绿色纱衣,一个身穿蓝色纱衣,二人坐在姬幽两侧,尽心讨好。 “陆老板的生意李某很感兴趣,只是价格方面能否再降些?”李若晓咂咂嘴,陆幽出价很高,但私盐难得,且说有京里的大人物作保,这单李若晓自然心动,但陆幽获利明显比她多,李若晓心里不太平衡,还是希望陆幽能把价格放低些。 姬幽故作为难,只说再考虑考虑,然后便左拥右抱身侧的两个美男,有些歉意的朝李若晓说道:“李少主这酒妙极,陆某今夜有些醉意醺然,改日,改日,咱们再谈。” 姬幽嘴上说着,眼神却一直落在身边的美男身上,顾盼流离,身体因为喝酒的缘故有些东倒西歪。 李若晓见她猴急的样子,内心嗤笑,也不急于一时,一边严肃的吩咐那二人照顾好姬幽,一边亲自走下来关切道:“陆老板好好休息。” 苏筠没有跟着姬幽参加宴席,而是偷偷离开房间打算摸清李府的院落路线和布防。 宴席结束,苏筠也适时赶回,见姬幽回来,急忙迎上前。 屋里,苏筠倒了两杯水,递给姬幽,却被姬幽喂给了身边两位美男。 紧接着,两名男子便昏睡过去。 苏筠看在眼里,然后朝姬幽道:“主子,查到了,西南一侧有处禁地,那里有不少隐在暗处的身影,戒备森严,若如主子的猜测,那些被李家拐进来的孩子应该就藏在那个地方。” “另外,据颜公子的消息,李家与相州知府的关系也很亲密。” “京中的贡品每年都出自李家,一些商业上的来往,相州的建设,也全由李家参与。” “自从李若晓当家以来,李家就一跃以流云锦为名的百年商贾苏家成为了相州首富,短短几年其手段不仅让无数商人折服,名声也全是一片叫好。” “相州知府,若朕没记错是虞尚书当年提拔上来的。”姬幽眸色沉沉。 “暂时不动,李家的事也不能让官府来查,李若晓既然重名,我们便让她自行暴露,身败名裂。 ” “是。”苏筠点头,暗叹陛下英明,主子的身份不能暴露,只能在暗。 苏筠正要离开,忽然瞥向床上,“主子,这二人……” 姬幽抬眼,“你先出去吧,我自行处理,顺便给姬钰捎个消息,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是。”苏筠应下,便关上了门。 姬幽皱眉,床上二人的守宫砂赫然在目。 第81章 藤侍2 好在床足够大,睡三个人还是可以的。 天光破晓,二人体内的药效散去,方悠悠转醒。 抬眼便见姬幽衣衫整洁端坐着,二人对视一眼,慌忙下床,跪在地上,“陆…陆老板。” “醒了?”姬幽喜怒不形于色,悠悠的晃动着杯盏,没去看两人有些颤抖紧张的身体。 “仆俾该死。”二人眼里有些慌乱,昨夜不知为何,他们突然昏睡过去,没能伺候好少主让伺候的人,要是被少主知道,他们就死定了,想着二人眼眶都变得有些红,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问道:“可是我们有哪里做错了?” “没什么,起来吧。”姬幽笑了笑,这才看向两人,温和道。 绿衣的男子咬唇,磕磕绊绊道:“昨夜…昨夜…若是大人不碰我们,少主会让我们生不如死的。” 说着他露出半侧冷白的肩,眼中闪烁着泪光道:“求…大人怜惜……” 姬幽盯着比较大胆的绿衣男,许是经过训练,二人的眼神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但姬幽不为所动,反问道: “此话何意?” 二人似乎有些逃避,难以启齿,登时有些沉默。 姬幽又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绿衣:“仆俾星回。” 蓝衣:“仆俾星辞。” 见二人有些诧异姬幽会问他们的名字,又听姬幽道:“你们在李家多久了?” 星回望向姬幽,十分不解,但还是老实答道:“五年多了。” “你们是怎么到李家的?” “自然是被低价买进来的。”星辞敛了敛眸,答道。 星回则有些不忿,不顾星辞拉他衣袖的手执意道:“不是,我们是被掳进来的。” 面前的女子看向他们时眼神没有半分欲念,和之前见过的人完全不一样,星回想赌一把,只是不知道这位女子的目的是什么。 “掳?”姬幽皱眉。 星回继续道:“每个月李少主就会从外面挑进来一批人,然后悉心调教,留下良品,淘汰次品,再行复选,琴棋书画,奇技淫巧一一涉猎,样样俱全的人才能留在李府,供贵人们挑选。” “历来藤侍都会被转卖,商人从中牟取暴利,只是律法有言,需得自愿。” “可我们…皆是被掳来的。” 姬幽原本没指望这二人会给她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毕竟他们也是受害者,没想到这个星回很是敢言,姬幽眯了眯眼,“你不怕我把你交给你们少主?” “我相信大人是不一样的。” “否则,昨夜也不会给李少主那种假象,所以…您是会留下我们的……”最后一句星回说的忐忑,他眼神飘忽,并不能十分确信眼前人。 忽地,星回眼神坚定了些许,“大人昨夜没碰我们,自然与那些好色之徒不同,坐怀不乱可谓君子。” 星辞见状,也只好乞求道:“大人看不上我们,但也可否求您别把我们交出去,只要大人肯留下我们,我们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人。” 从二人这勉强得到了些有用的东西,姬幽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很快,姬幽便同李若晓要了两名男子的卖身契,卖身契上,两名男子每人三千两白银,不过姬幽不用出银子。 作为交换,私盐的利益从四六直接变成了二八分,李若晓大喜过望,姬幽却说盐引一事还需再等等。 正逢新岁到来,姬幽说等过了年关,亲自让人将东西运来,李若晓不疑有他。 入夜,姬幽到了姬钰的屋里,因为是小侍的房间,空间并不大,显得有些逼仄。 第82章 相谈 姬钰仍旧带着面具,正对着姬幽,神色从容道:“你和李若晓谈了什么?她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姬幽抿直了唇线,盯着姬钰的眼眸漆黑,与今夜无星的夜一般,“你怎么知道她心情好?你一直在观察她?” 答非所问,姬钰呼吸一滞,顿了顿,解释道:“李若晓这个人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对下人外人似乎都客客气气,可私下却又是另一副面孔,之前她每次去古乐乐那,都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好几次古乐乐身上都带了伤,今日却没有。” 见姬幽依旧盯着他不说话,他又道:“我不用观察,每日在古乐乐身边,也能察觉到。” “我不懂,她大张旗鼓的娶了古乐乐,但又对他非常恶劣。” 姬幽勾起唇,轻笑一声,她没想到姬钰会解释这么多。 “你笑什么?”姬钰觉得姬幽太过散漫,根本没有好好听他说,眼睛却直白的盯着他,他不自然的别过脸,不再与姬幽对视,继而问道:“你和她究竟做了什么生意?” “私盐。”姬幽见他有些别扭,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含情脉脉的凑到姬钰眼前,正色道。 姬钰皱眉,他知道私盐只是个幌子,不过诱惑巨大,李若晓才能很快上钩,只是也太过冒险,“你要如何骗过她?” 虽然知道姬幽的身份,自然有百种办法,但姬钰还是忍不住担心,目露担忧,“若是被她提早发现,我怕她会对你不利,你的身份也不适合暴露。” “你担心我?”姬幽眨眼。 “我只有你…一个皇姐了。”姬钰眼神闪躲,磕绊道。 很快转移了话题,“昨日那两名藤侍,你……” 姬幽直言:“他们就是李若晓给那些被拐进来的孩子安排的未来。” 姬钰了然,心中对李若晓多了几分憎恶,“李若晓不愧是商人,她用这种方式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让那些孩子有口难言,成为她追名逐利的工具。” 姬幽点点头,继续说:“他们能被拐很大方面是因为他们长得还不错,你认识的那个叫小满的小孩应该也是这样。” “姑且让她逍遥几日,那些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可以放心了。” “嗯,多谢皇姐。”姬钰浅笑,真挚道。 话落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自姬钰腹部传来。 “你没吃晚膳?”姬幽皱眉,上下打量着姬钰,他好像瘦了,莫非李家苛待她的阿钰。 “不是…”姬钰想要反驳。 不等姬钰说完,姬幽就直接打断了他,“你说谎。” 姬钰垂眸,他确实说谎了,他是跟着古乐乐进了李府的,霁云院的其他小侍都是李家的人,或多或少有些排挤他,今夜的晚膳他那份被人抢了。 见他不语,姬幽突然拉起他的手有些强硬道:“跟我走。” 姬幽走的很快,不一会就出了小院,没等姬钰反应过来,姬幽又环上他的腰际璇身上了瓦檐。 寒风吹起衣袂飘飘,一路上姬钰安静的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二人就到了厨房,姬幽带着姬钰稳稳落在地上。 门被上了锁,有些虚掩着,中间还叉开了一条缝,姬幽抬眼目光落在姬钰头上,随手摘下一支发簪,然后灵巧的插进锁孔撬开了门。 脱离的发簪让姬钰乌黑的墨发倾泻而下,散落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如月缥缈,蓦地姬幽将发簪收入怀中,她觉得姬钰长发披散的样子更加好看。 姬幽莞尔一笑,走进了房内,厨房虽大,这会也只剩下些糕点和果干。 姬幽皱眉,拿起一盘糕点,一盘蜜饯,然后又拉着姬钰坐在门槛处。 “将就吃点,不能饿肚子。”姬幽柔声。 姬钰接过,轻声道:“谢谢皇姐。”他吃的优雅,速度不紧不慢。 姬幽望着他,一时追忆起了往昔,“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你也偷偷带我去御膳房吃点心。” 姬钰吃东西的手微微一顿,“那些不好的回忆皇姐还记得……” 那时皇姐很瘦,他第一次知道她一直饿肚子,就提议去御膳房偷吃,却不想他们年纪太小,御膳房的管事又很精明,很快便被发现了。 一旦暴露,她免不了责罚,他本想顶罪,但皇姐骗了他,一个人扛了下来,只为保全他的声誉。 那个管事得知皇姐是皇女,没有捅到母皇面前,而是仗着皇姐无人看顾,言辞极尽羞辱。 后来,他再也没做那种蠢事,而是将自己宫里的膳食偷偷留出一份再送给皇姐。 姬幽嗓音轻缓,“对皇姐而言,有你的回忆都是好的。” 姬钰怔了怔,“今时不同往日,我希望皇姐向前看,过去的遗忘未尝不好。” 姬幽笑笑,过去有他,她不会忘了的,永远也不会。 “多吃点。”她拿起蜜饯贴近他的唇。 姬钰只好张口,咽了下去。 第83章 似月 今夜无星,天边是月,身边也似月。 姬钰吃饱后,道:“皇姐,我们走吧。” “嗯。”姬幽看向姬钰,眼角微挑,突然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发丝,一边按住他的臂膀,“别动,你头发上沾了东西。” 姬钰静静的站立,一动不动,任由姬幽此刻的行为举止。 “好了。”姬幽满意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发丝,眉梢带笑,她喜欢他顺从的样子。 “阿钰,你的头发打理的很好,很顺滑。”姬幽语气轻柔地夸赞道。 姬钰微微顿住,只是说道:“皇姐,我们走吧。” 姬幽点点头。 姬钰正要迈出一步,却被姬幽叫住了。 姬幽温柔地说道:“等等,我帮你把发簪弄上去吧,不然一会儿路上会不方便。” 姬钰停下脚步,差点忘了他现在披头散发,不够雅观,于是应道:“好。” 姬幽掏出怀里的发簪,然后轻轻地梳理他的头发,最后再将发簪插回去,固定住姬钰的发型。整个过程中,姬幽动作轻柔而细腻,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 她只会简单的盘发,好在姬钰不挑发髻。 二人信步回了姬钰的屋里。 “皇姐,你该走了。”姬钰有些头疼的看着姬幽端坐榻上的身影。 “阿钰,我渴了。”姬幽悠悠道。 “哦,不好意思,皇姐。”姬钰有些懊恼,他忘了给皇姐递一杯茶水。 许是真的渴了,姬幽接过姬钰手里的瓷杯,便咕噜咕噜几口下肚了,她喝的有些急,水流溅出顺着下颚滑下淌在胸口处的衣襟。 见她没个正形,姬钰无奈拿出一方帕子,“皇姐,擦一下嘴边。” 姬幽不客气的接过,瞅了瞅外面的夜,思索半会儿答道: “过几日,李家新岁会有祭祀,你就不用跟在古乐乐身边了,外面集市上举办了灯会,到时你陪我去逛逛吧。” 姬钰没有犹豫,颔首答道:“好。” 姬幽心生欢愉,她和阿钰只有小时候在皇宫里的日子相处的时间久些,她自有了府邸,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说起来,他们还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 快要离开时,姬幽将腰间的钱袋子解下递给了姬钰,正色道:“这些银票你去拿给古乐乐,别让李若晓发现了。” 姬钰眸子微微一抬,“这是?” 姬幽说:“你交给古乐乐,就说是赌坊的人让你送的,他应该会收。” 姬幽开口又问:“你觉得现在的古乐乐对李若晓是什么态度?” 姬钰有些复杂的开口:“痛苦,憎恨,李若晓对他也只是表面和善,他承受了所有背后的凶残。” 见姬幽眸色复杂,姬钰不解,“你怕古乐乐不会与李若晓对立吗?皇姐是否多虑了。” 姬钰继续坚定说道:“李若晓对古乐乐就是梦魇,他们不会是一路人的。” 姬幽轻轻的点点头,她也不是不信,只是习惯了谨慎,凡事做两手准备,不愿完全尽信,不过古乐乐只是助力。 “还有一事,古乐乐的母亲在我手里,你让他不用惊慌。” “什么?”姬钰深吸一口气,双眉紧锁,觉得姬幽行事有些霸道,“你控制他母亲做什么?” 姬幽淡然道:“我是在帮他们,古乐乐被逼嫁进了李家,他娘依旧日日流连赌坊。” “也是为了东窗事发,李若晓会对他母亲下手,我自然不会伤害他母亲,这和我的计划无关。” 姬幽似乎胸有成竹,举棋若定,姬钰相信她,便都应下,答应会同古乐乐说清楚。 第84章 说服 相州,大街上火树银花,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衣香鬓影,明亮的街灯与天上的群星遥相辉映,鞭炮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姬幽身着一袭鲜艳如血的红衣,衣袂飘飘,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气息;姬钰则一袭白衣淡雅脱俗,不染纤尘。两人并肩而行,形成了一道鲜明的对比,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目光。 观星台上,此处拔地参天,昂首天外,伸手可摘星辰。 姬幽替姬钰拢了拢身上的氅衣,一边轻声问道:“听颜七音说你来相州还盘了一间酒庄。” 姬钰颔首,声音温润:“之前在渝州同一位老者学了些酿酒的皮毛,若皇姐不嫌弃,等过了这段时日,可以尝尝我酿的酒。” “乐意之至。”姬幽眉目含笑。 漫天星辰映照着,姬钰伫立在栏前,眼神俯瞰着观星台下的灯火阑珊,轻声道:“皇姐刚登基不久,这次出来,朝中皇姐可做了万全准备?” “听闻魏将军打了胜仗,外患应是没有了。 ”以前霍璟做大将军,妄自尊大,几乎埋没了这位魏将军,姬钰不了解魏染言,起初也没想过她会支持六皇姐,不过此人有勇有谋,不失为一员良将。 姬幽看着姬钰的侧颜,眉眼笑意深深,“魏将军确实帮了我不少,北曜虽只是一时战败,但经此一战,短时间内也不会再生战事,东乌国君暴政,时局于我很是有益,至于朝中几大家族互相制衡,她们暂时翻不起风浪。” 听此,姬钰放下心来,“那就好,我知皇姐有雄心壮志,希望皇姐得偿所愿。” 母皇在位时,各大世家结党严重,皇权分裂,皇姐登基后铲除了异己,不仅将皇权集中,也让那些人有了畏惧,将帝王权术运用的淋漓尽致。 姬钰知道他这位皇姐是有野心的,是天生的上位者,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也许皇姐能做到天下共主。 寒风拂过,姬钰眉目柔和,嘴角微微一笑,“记得小时候,皇姐还说希望浪迹江湖,看遍山川湖海。” “不过转眼皇姐已经做了帝王。” 姬幽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之前说只是因为姬钰喜欢,虽然知道自己做不到,可当时却是极为自然的那般说了。 许是说的谎多了,姬幽顿了顿,便面不改色道:“皇姐以前说过会护佑你一辈子,你想要去山水间,皇姐就陪你去山水间,只是如今皇姐不再是一个人,身上肩负着南月,所以阿钰能不能为了皇姐,留在京都,让皇姐照看你,也不算背弃当初的承诺。” “你想要酿酒,皇姐可以为你在京都最好的地段重新开一间酒庄。” “你京都的帝卿府皇姐也为你翻修了,你不喜欢皇宫,不喜欢住在帝卿府,喜欢清静,京都也有僻静的地方,为你重新置一处宅子也行,皇姐可以抽空去见你,可你若不在京都,我们便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 “皇姐习惯了你的存在,怕是有些离不开你,所以你是愿意跟我回京都的吧。”姬钰一向心软面硬,姬幽想她这般说姬钰定能心甘情愿的跟她回京,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么忍心逼迫他呢? 姬幽的眼眸一向迷惑人心,情真意切,姬钰看着一时微怔,他不是不愿意离她近些,只是之前在宫里她那样对他,他不知道她对他的心还是不是和从前一样,他们是姐弟不是吗?她是他除了父后最敬爱的皇姐,是亲人。 “皇姐居庙堂之高可忧其民,我处江湖之远亦可忧其君,一样可以帮到皇姐,至于皇姐说的护佑我,我已经不是幼时了,有自保的能力,皇姐不必担忧。”姬钰有些颓然,想让姬幽松口,他也不一定非回京都吧,习惯也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皇姐对他或许是念着旧情,可是以后呢?她身边还会有其他人,有人会比他更好,更适合。 姬幽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急忙道:“你还在生气?之前在月宸宫,皇姐一时失控,以后不会了,你别生皇姐的气,也别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开了?” 姬幽继续说着,语气柔软,“皇姐拿你当最亲的皇弟,亲人怎能分离呢?一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我们应该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日子。” 姬钰心中微松,皇弟?对,是这样的,其实除了宫里那次,皇姐对他并没有逾矩的行为,以皇姐的身份,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做出违逆天下的事,之前的判断许是错的。 他展颜一笑,纠结半刻,才道:“我们是…亲人,我相信皇姐,自愿随皇姐回去。” 见姬钰真的答应下来,姬幽就知道她没有说错,也怪自己之前太激进了,不由得有些懊悔,好在如今补救了回来。 她眉眼弯弯,抬手轻轻摸了摸姬钰的头,轻声道:“我们去街上看看,这会没那么拥挤了。” “好。”姬钰点头,他今日本就是陪皇姐出来逛街的。 —— 客栈,焰辛有些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他们来相州是为了取钱,按理应该得离开了,可是公子却一直待在客栈。 这些天公子一边让他去打听陆姑娘的消息,一边旁敲侧击的同陆姑娘的朋友打听陆姑娘的家事,“公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相州?已经在相州的钱庄预支了银两,若再不走,她们要追上来了。” 听此,宴若舜皱起眉头,有些烦躁,他不想回去,可是一直在外流浪也不是问题,他苦思冥想,然后说道:“焰辛,你不是说陆姑娘去谈生意了吗?她是商人,应该需要帮工的,不如我们跟着她做事,到时候就能自己赚钱。” 宴若舜越说越觉得可行,身上的铃铛一响一响,眼眸里闪着亮光,陆幽是商人,他给陆幽做事,也算陆幽的人了,陆幽总要保下他不让别人带走的,不然她多没面子。 “可是…”焰辛隐隐有些担忧,自从陆姑娘救了他们,公子就对陆姑娘好感倍增,说什么也要跟着陆姑娘。 宴若舜扬起下巴,郑重其事道:“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等陆姑娘从李家回来,我们就同她商量一下。” 焰辛眉头紧蹙,皱的更加厉害,不说陆姑娘愿不愿意让他们跟着,就算愿意,也帮不了公子的。 焰辛踌躇许久,再不知如何劝说,只能先由着自己主子。 第85章 花灯 灯会上游人如织,各类灯盏精妙绝伦。 “姑娘,给您的夫郎看看花灯吗?我这儿的花灯绝对比别处好看。”摊主看到姬幽和姬钰走过来,立马笑盈盈道。 姬钰见眼前对他笑眯眯的摊主,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店家,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我们…是姐弟。” “对,是姐弟。”姬幽知道姬钰不喜,若任由摊主胡言,怕是今日也不再陪她逛了,便也附和着说道。 “这,抱歉抱歉,实在抱歉。”摊主没想到自己看走眼了,连忙道歉,转眼又恢复了笑容。 “那郎君喜欢什么样的花灯?”二人身姿卓然,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摊主不愿错过这样的买主,极力推销道:“我这有各式各样的花灯,绝对精致,都是亲手编制的,郎君看看?” 摊主拿起几盏漂亮的花灯,确实独特精致。 姬幽回头看了一眼店家手中的花灯,确实很漂亮,于是问道:“老板,有没有玉兰花灯?” “有啊,有啊!”店家一听姬幽有兴趣,立刻兴奋起来,说着,便从一堆花灯里面挑出了一份玉兰花灯。 姬幽接过花灯,递给姬钰,“如何?可喜欢?” 姬钰拿在手里,灯形是玉兰花的式样,吊坠流苏,间杂黄白之色,编制精巧,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接触到摊主小心翼翼的眼神,姬钰笑着说道:“喜欢的。” 摊主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乐呵呵的说道:“这花灯不怕沾水,质地也是极好的,能得郎君喜欢也算它的福分。” 听此,姬幽放下一锭金子,便带着姬钰离开了,身后的摊主有些慌,大喊道:“姑娘,太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锭金子,想要追上去还给姬幽,但姬幽和姬钰二人似乎走得极快,摊主一瞬间便不见二人的踪影了。 于是只得悻悻的收下,感谢老天让她遇到这么大的金主。 姬钰提着花灯,走在姬幽身侧,二人停了下来,这边水光潋滟的河上已经有不少被别人放过的花灯。 他拿着花灯横在二人中间,光影将姬幽的大半张脸照得明亮,姝色绝艳,“皇姐,这花灯真好看,还有些舍不得放走了。” 姬幽听着他难得稚气的话语,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轻声说道:“你若是喜欢,皇姐以后可以亲自编一个送给你。但今天可是放花灯的日子,我们要许愿,听说这样愿望就会实现呢。” 姬钰闻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姬幽递过来的红色宣纸,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心愿。写完之后,他轻轻地把宣纸放进花灯里,然后半蹲下去,有些不舍地将花灯慢慢地推入河里。 看着花灯顺着水流渐渐远去,姬钰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好奇地问道:“皇姐,你为什么不一起许愿呢?” 姬幽微微一笑,一只手伸出去,姬钰顿了顿,将手放在她的手上,由着姬幽将他拉起,只听姬幽语气平静地说:“皇姐没有心愿。” 也不是没有,只是她不愿让天意决定,所有她想要的她会靠自己争来,一向如是而已。 “怎么会没有呢?皇姐你一点也不像无欲无求的人。”姬钰整了整衣服,微勾的唇角掺了几分笑意,半似调侃道。 “皇姐是帝王,想要的都有了,自然也就无所求了。”姬幽挑眉,颇为傲气道。 “倒是你,许了什么愿望?”姬幽眼神幽幽的望着姬钰,含笑的眉眼带着几分宠溺。 姬钰却不再看她,而是转过身,漫步前行,语气轻快悠远,“皇姐,你犯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走的不疾不徐,姬幽也不急,站在原地怔了几秒,听着他前面传来的清幽的话语,一边远远看着他出尘的背影,轻笑出声。 看着姬钰走上石桥,姬幽眼神才瞟向姬钰刚才放走的花灯上,她身影飞快,那花灯离河岸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不过还是被姬幽迅疾的拿到了手里,她将里面的纸条翻开一看,然后又放回去,将花灯重新推入河里。 姬钰的心愿是愿姬幽心愿得偿,永安无忧。 内心的欢愉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不停地拍打着姬幽的心岸,令她的心无法平静,仿佛要冲破胸膛,冲向无尽的天际,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诉说着内心深处的喜悦,而这种喜悦又是如此的深沉和持久,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大约几十米远后,姬幽才跟了上去,她步调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 “砰——”的几声,天上数不清的烟花炸起,五彩缤纷,而后幻化出不同的形状,灿若流星,声震九霄。 姬钰路过一个卖糖人的商贩买下了两个糖人,回头见姬幽站在身后,便将其中一个糖人递给了姬幽,轻笑道:“像不像你?” “像。”姬幽柔声接过,一眼便看出这糖人是姬钰自己的手笔,栩栩如生。 二人往回走,姬幽将糖人放在嘴里,一边开口:“真甜。” “皇姐还是这么爱吃糖。”姬钰眼角含着笑意,皇姐吃糖的样子哪里还有帝王的样子。 姬幽确实喜欢吃糖,不过她很少放纵自己,除了姬钰,很少有人看出她喜欢甜食,手里的糖人被她吞入腹中,她瞧了姬钰一眼,颇为无礼的将他手里的糖人也拿了过来,似乎是对他拿她玩笑的惩罚。 姬钰神色温柔镇定,收敛了笑意,紧跟着姬幽,二人亦步亦趋,潜入了李府。 李家灯火通明,此时有些静谧,姬幽亲自将姬钰送回了房间,然后才离开。 —— 夜凉如水,客栈。 颜七音本来想去寻找姬幽,可没想到宴若舜就像牛皮糖一样紧紧地黏着自己,无论如何都甩不掉。无奈之下,他只好打消了去找姬幽的念头。不过,他心里还存着一丝恶劣的念头。 于是,颜七音故意绕了好几条街道,然后又按照原路返回。 虽然宴若舜明白颜七音可能是故意为之,但他依然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毕竟,他已经等待了很久,只为能与姬幽见面,宴若舜有些不解,她在李家待了那么长时间,就算做生意,也没道理不出来看看吧。 第86章 谣言 相州,近日传出了不少谣言,说李家的粮食以次充好,甚至有几名百姓染了病症,闹到了李家店铺,除此之外,李家甚至拖欠工钱,霸占良田,强行收粮,鱼肉百姓,更有甚者,说李若晓强抢民男,背地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流言传到了李若晓耳中,她立刻便派人去查,得知是一向与她不合的苏家传出来的,李若晓脸色铁青,正思考着对策,一边还要想着如何与姬幽解释,深怕盐引还没到,姬幽就不再信任李家。 姬幽一袭绯红锦衣,面色平静的走进李若晓房中,神色看不出喜怒。 李若晓面带笑容的迎上前,心中有些犹豫不决,思考一番,决定无论如何在这个节骨眼上都要将姬幽稳住,等到盐引拿在手里,那点粮食的损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于是她面上也是镇定自若,语气十分温和道:“陆老板,可是盐引就快到了?” “盐引?”姬幽面色愠怒,冷眼看向李若晓。 她拂袖落了座,明显的心情不好,“难道李少主没听说外面的传言吗?竟还有脸提盐引?” 李若晓苦着脸,弯着腰谦卑的替姬幽亲自沏茶,委屈道:“陆老板息怒,那些都是谣传啊。” “李家的粮庄出了问题,引起了民愤,就算是谣传,但接连祸起,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也有三日了,李少主却迟迟没有行动,任由谣言四起,陆某不得不对李少主的人品产生怀疑,盐引的事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了。”姬幽抿了口茶,看了李若晓一眼,依旧是冷声道。 一提盐引,李若晓的心不由的提到嗓子眼,“陆老板,谣言止于智者,粮庄的事您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恳请陆老板再宽限些时日,外面那些传言我一定澄清。” 她眼神坚定,似乎胸有成竹,说着又打起感情牌,“我知道陆老板有虞尚书作保,定然也知道相州知府曾与虞尚书交好,而我同知府大人一向也有些交情,这么多年,知府大人一向也是信任我的,陆老板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分量,大可多给李某些信任,正逢新岁,外面那些商人定是蠢蠢欲动,想要中伤李家,不敢正面较量,就只能暗中使些计谋,商场如战场,此番纷争亦是意料之中,比起其他人,陆老板当知你我关系反而更近,我定不会让陆老板白来一趟李家。” 姬幽睨了她一眼,李若晓也算没埋没浸淫商场这些年的经验,不管心里如何,至少面上十分镇定,让人安心,今日坐在这里的哪怕是其他商人,恐怕也会相信李若晓的这番话。可惜流言是她让苏筠刻意到苏家挑起的,李若晓似乎并不完全畏惧谣言的可怕,那是还没见过真正的众怒,能传出的谣言定是十有九真。 姬幽淡笑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不出三日,盐引便到,届时希望李少主信守承诺。” 话落,姬幽便起身离座,走出了房间。 “多谢陆老板。”李若晓躬身,权当姬幽信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 而所谓的盐引也并非姬幽空谈,此刻李若晓心心念念的盐引已经出现在颜七音手上, 相州府衙。 颜七音按照姬幽的吩咐假扮虞尚书之女给相州知府递了拜帖,顺利进入了知州府。 知州府看着简朴至极,细看之下,却有不少奇珍异宝,也是,相州一向富庶,一州知府想必捞了不少油水。 颜七音十分低调的被下人领到了知府大人的书房。 知府张晴倒也没有怠慢,很快便出现了,个子中规中矩,一双眼睛透着精光,她微微打量了颜七音一番,单论容色,不由得相信是虞家人无疑,她曾远远见过恩师之子,面前这位自称恩师之女也毫不逊色,妖异的五官,透着魅惑,若是男子,少不了又被恩师送入宫去。 片刻后,张晴就收回了眼神,摊开颜七音递给她的信,上面的字迹也确确实实是恩师的字迹,只是内容....张晴有些惊愕,恩师要放弃李家? 心中实在震惊,她有些不解的问道:“虞姑娘可知是何原因?”毕竟没有理由实在让张晴难以相信,她们这么快就放弃李家,整个相州李家带给她们的利益最是可观,想要建立这样的关系也实属不易,说实话张晴还真是舍不得李家这块肥肉。 颜七音沉声,刻意用有些偏柔和的声线说道:“知府大人,我母亲的话,李家背地里那些事,做的不够隐蔽,被人盯上了,趁早放弃,别被拖下水为好,母亲看重大人,才让我亲自来这一趟,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取舍,没了一个李家,还有其他几百上千的李家,大人以为呢?” 张晴沉思一番,重重应下,恩师如此定然有一定的道理,张晴答应下来,心中对恩师想着自己有些欣慰,还好她没和李家一样被放弃。 颜七音见知府听进去了,便也没有多待,辞别张晴后打算离开,他知道,张晴能同意,是看在那封信上,心中对姬幽暗暗佩服,没想到姬幽对虞尚书的笔迹熟悉到模仿的分毫不差,几乎没有引起知府的分毫怀疑,也免了他的口舌。 张晴见她这么快就要走,委婉的让人拿了个沉甸甸的包袱将虞姑娘送出去。 颜七音摸了摸里面的东西,是些价值不菲的瓷器珍宝,接触到张晴有些谄媚的笑容,颜七音挑眉,直接拒绝了,将东西重新还了回去,虞尚书一向谨慎,身为她的子女,自然也不能收,况且这些瓷器珍宝,实在引人注目,张晴居然试探他,看来还是有些实力的。 张晴有些为难的重新让下人将东西拿上,随后忧心道:“虞姑娘慢走,劳烦姑娘代我向恩师问好,张某心中日夜牵挂恩师,若有什么事还用得上张某,恩师尽管吩咐。” 颜七音颔首,答应下来。 甩掉了路上跟着的尾巴,才回了客栈,颜七音立刻让人给姬幽带去了口信。 第87章 解决 三日后,粮庄的事情已经被李若晓用钱摆平,谣言渐渐有了止息的迹象,还有些关于李若晓为人的传言,她则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姬幽却并未依她,而是提议让李若晓举办一场宴会,扭转一下局势,为了让姬幽放心,李若晓便同意了,况且她一向注重名声,此事确实宜早不宜晚,于是立刻散出消息,提议大开一场慈善会。 除了商会的商人,往日的对家,还有不少凡在昨日登记在册的老百姓都能进入此次宴会。 而慈善会的对象是李家特意挑选的十里八乡最穷的人家,面上功夫做的很足,于是又有人夸赞李若晓是个大善人。 颜七音以虞尚书之女的身份入了李家,姬幽将人带到李若晓面前,李若晓顺利见到了盐引,有些激动,伸手想要去触碰,却见颜七音已经收了回去。 她有些讪讪,姬幽笑道:“李少主莫急,等慈善会过后,盐引定然顺利交到李少主手上。” 听此,李若晓放下心来,宴会她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今日过后,什么谣言外人只会抛之脑后。 反正盐引明日就能到手,到时候李家近几日的亏损便能赚回来,想到之后大量的银钱进账,李若晓便也收回了眼神,不再急于一时。 前厅,众人已经落座。 李家的排场很大,足足有百十桌,一直到门外还站着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 宴若舜随意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他心中充满疑惑,这李家究竟要搞什么?把慈善会办得如此盛大。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成功进入了李府。 他好奇地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姬幽的身影,但相隔较远。焰辛在一旁劝说道:“公子,您还是先安分地坐在这儿吧,等宴会结束后,我们再去找陆姑娘也不迟。” 宴若舜瞪了他一眼,点点头,他当然要等宴会结束再去找姬幽了。 正如姬幽所预料的那样,宴会进行到一半时,相州的知府也出现在现场。众人皆感惊讶,没想到知府大人也来了,李若晓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她显然是特意邀请了知府前来,以增加自己的面子和地位。 颜七音凑到姬幽身前,轻声笑道:“这位知府大人真是善于表演啊!不仅给足了李家面子,而且在李若晓面前仍然保持着一副随和知己的模样。” 姬幽眸色深深,“希望苏家不会让我失望。” “这么好的打击对手的机会,苏家不会放过的,况且你都把刀子递出去了,苏家没理由还一败涂地。”稳赢的局面,李家要大难临头了,颜七音将目光投在首位上李若晓夫郎身侧的一名小侍身上,若他没记错,那位应该就是姬幽要找的人,名满京都的八皇子,虽然他只见过一次,但姬钰身上独特的气质很难让人遗忘。 而姬幽给他的画像上竟也画出了神魂,所以他才能一路追来相州。 不得不说,曾经他非常嫉妒他,这个人,不仅拥有最尊贵的身份,而且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全都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他还谦逊有礼,丝毫没有帝王家的那种薄情寡义之态,反而充满了纯善之情。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姬钰微微朝这边用余光看了眼,颜七音瞬间收回了目光。 首座上,李若晓将李家的几处田地直接送给了今日的资助的几户人家,只承诺每年收取十分之一的数额,之前带头闹事的苦工,也被李若晓带到了明面,当着众人的面重新发了工钱,不过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有人指认李家工钱按时发过,那人是其中一个苦工的家里人,台下的人议论纷纷,都看出是有人故意找茬,拖欠工钱的谣言不攻自破。 一切的进行的很顺利,就在李若晓打算结束宴会时,却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小女孩,约莫十岁出头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直直的朝李若晓刺过去。 嘴上大喊着:“还我哥哥!” 李若晓脸色一变,本打算将人直接一掌拍死,但想到今日下面诸多人看着,只好收了杀意,等着护卫上前,将小女孩控制起来。 小女孩目眦欲裂,很快,苏家当家的妹妹走了上来,站到那女孩身前,痛声质问道:“李少主是要杀人灭口吗?” 此话实在引人遐想,言语之锋利让李若晓胸口微微起伏,只能挥退了身边的护卫。 好一会儿,李若晓才换了一副柔和的面色,朝小女孩温声道:“小姑娘,你哥哥是谁呢?” 话落,小女孩直接躲到苏家当家妹妹苏韵身后,下面的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时也没了喧嚣声。 女孩没说话,苏韵冷笑一声,“李少主拐走了这位女孩的哥哥,怎么会不清楚人家的哥哥是谁呢?” “苏韵,你莫要胡言!”李若晓气急,声音也冷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苏家与李家一向并不和,我今日不计前嫌肯邀请苏家,你苏家也莫要乱泼脏水!” “这小姑娘我李若晓从未见过,莫不是你苏家随意从哪找来的托,想要栽赃陷害。”李若晓眯眼打量了那小姑娘一眼,心下坚定道,她肯定她与这小女孩从未见过。 苏韵这厢没有搭理李若晓的恼羞成怒,而是拉着小女孩跪在了知府大人面前,“大人明鉴,今日我便要替这小姑娘做主,揭露李若晓的真面目,请知府大人彻查李府。” “小人要状告李家拐卖幼童,其罪人人得而诛之。”苏韵说的不卑不亢。 知府张晴皱起眉头,“此言当真?若是谎报,你苏家也难逃其罪?你可想清楚了。”张晴还真没想到苏家抓到了李家的把柄,李若晓自诩谨慎,如今可是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大庭广众之下,张晴本也没想包庇,便点点头,让衙门的人彻查李府。 李若晓心里七上八下,但又想到她帮张晴做了不少事,以她们的交情,张晴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便暗暗稳住了心神。 神色莫名的看向苏韵,不管苏韵知道了什么,她都觉得苏韵愚不可及,知府大人一向重用李家,李家才是相州的经济命脉,苏家还以为自己是从前的苏家吗?李若晓镇定自若道:“若我李家没有你苏韵要找的人,今日这场闹剧,苏姑娘打算如何收场?” 第88章 罪恶 苏韵笑笑,“若没有,苏家自此退出商会。” 李若晓扯了扯嘴角,就算没有今日,苏家也快退出商会了,她懒得多言,不再看苏韵一眼。 衙门的人已经开始四处巡查,李若晓似乎信誓旦旦,朝众人道:“各位继续吃好喝好,我李家一向乐善好施,这苏家向来诽谤惯了,诸位定要相信在下的为人,莫要被苏家骗了。” 李若晓谈笑自若,三刻钟后,有小侍来到李若晓身边,低语几句,很快,她便有些挂不住脸色,幽幽的看了眼知府张晴。 衙门的人到了李家后山,星回在姬幽的指意下将苏家禁地的方位告知了她们,禁地的看守都在暗处,一时也不敢上前,禁地里面是空旷的石洞,李若晓足够小心,但她不知道的是,姬幽已经让苏筠暗中进去过一次,里面的玄关很明显的被她损坏,变得肉眼可见,所以等衙门的人进去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暗门,里面是数十名年纪在十岁左右的男孩被关在地牢里,还有十分严苛的女子拿着鞭子驯化。 还有一处通往外面的暗道,里面的食物便是从外面送进来。 今日,这些孩子全部被带了出来,还有那些李若晓安排的人也一并带到了知府面前。 李若晓顿时冷汗淋漓,这边的暗门一直都只有她才能进去,究竟是谁要害她,此事她分明做的很隐蔽,而张晴也是知道一点的,为何要将此事抖落出来? 方才还在苏韵身边的小女孩也朝男孩们所在的方向而去,显然她找到了自己的哥哥。 张晴怒斥李若晓,“李少主,人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李若晓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看着知府,说道:“大人明察,这些人都是自愿入府的,我怜惜他们无依无靠,便让他们留在李府供养他们,不求酬劳回报,也算一件善举,只不过如今可能有些被人言语挑拨了几句,想要改口污蔑我,大人可千万不要相信一面之词啊。” 张晴有些不耐,李若晓倒是会倒打一耙,于是她看向那些男孩,询问道:\"你们可是自愿入府?\" 数十名男孩身体微微颤抖,有半数似乎害怕什么,说了自愿,也有半数看在之前苏筠承诺他们的事上,反驳道并非自愿,他们虽然无依无靠,但能自给自足,李家每日除了惩罚便是惩罚,不得自由,还要逼着做各种奇怪的事,况且他们就是被掳走的。 苏韵有些看不下去,插话道:“李少主,在做的众人都有眼睛,若是自愿,他们怎么可能害怕的不敢看你。” 李若晓咬着牙,紧紧盯着张晴,暗暗示意她们之前可是几次共事,“知府大人,不如查明事情真相,再下定论,前几年我也曾救助过一些孩童,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张晴在几人身上流转,有些迟疑。 下一秒,苏韵又讥讽道:“不如问问李夫郎,李若晓是什么样的人,他想必也知道些,还记得李少主这位夫郎的母亲曾被李少主的人当街讨债,李夫郎,可有此事啊?”说着,目光落在一直坐着的古乐乐身上。 古乐乐有些紧张的在姬钰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他没敢看李若晓,深呼了一口气,才道:“苏姑娘所言非虚,是李若晓逼我嫁入李府的,她私下暴虐,虽然我嫁入府中已经认命,可身上却有数不清的伤痕,让我绝望,那些孩子也是她暗中找人掳进府中的。” “古乐乐!”李若晓没想到他也背叛自己,脸色顿时铁青。 可古乐乐却没打算放过她,她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恶鬼,每次响起都让他心惊胆战,但今日,只要他一口咬定,她便无法脱罪,于是他稳了稳心神,大了胆子和李若晓对上视线,继续说道:“母亲的赌债我都知道了,她根本没有欠下那么多,金蝉赌坊的背后是你的人,是你故意害我母亲,而后又假装大善人,替我母亲还债,骗我嫁入了李府。” 李若晓目光凌厉,偷偷从身边护卫的身上拔出了刀,不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便冲到了古乐乐身侧,将刀架在了古乐乐身上,衙门的人反应过来,想要上前,却被知府拦下。 只听李若晓大喊威胁道:“退回去!否则我杀了他。” 众人惊呼。 李若晓环顾着四周,心思百转,最后看向了颜七音身边的姬幽,实在想不明白,此人为何要针对她,好好的生意不做,却要去救那些毫不相关的孩童,还有苏家,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也不明白张晴为何决定与她翻脸,此刻她也顾不得再细想。 只是一步步钳制住古乐乐后退,眼下知府的人还在意她手里的人质,她紧紧盯着想要上前的人。 刀离得古乐乐又近了几分,已经划出血痕,就算逃出李家,短时间内她也根本逃不出相州,李若晓没想到死亡离她这般近,她终于认清了局势,声音发冷,阴狠道:“古乐乐!黄泉路上,我定拉你一起。” “你这条贱命!便宜你了。” 说着就要下手,古乐乐泪水纵横,身形止不住颤抖,眼神紧闭。 千钧一发之际,姬钰瞅准时机,拿出了怀中的发簪,迅疾的捅进了李若晓后背,姬钰用了内力,刺的很深,让李若晓受到了重创,于是李若晓还没来得及用刀杀了古乐乐,手就不由自主的松开,刀和人都倒在了地上。 “你——”李若晓回身看清了刺她的人,有些难以置信,她强撑着身体,重新拿起刀想要朝姬钰砍去,居然是古乐乐身边的一个小侍,李若晓感觉受到了侮辱,她还没将此人放在眼里。 姬幽一直看着眼前的局势,自然没给李若晓动手的机会,她运转内力,朝一个拔刀的衙门的侍卫使去,那侍卫被驱使着直直的朝李若晓身后而去,刀捅进了李若晓的后腰。 其他人也很快反应过来,在知府的示意下,冲上去很快就将重伤的李若晓制住。 第89章 去留 众人看清了李若晓的真面目,一阵唏嘘不已。 李若晓被知府的人下了狱,苏家当家适时出面,将那些被李家折磨的孩子全部收留,表示去留随意,但若有留下的,苏家也一定好好待之。 一时间苏家出了不少风头,慈善会结束,众人散去,离开了李府。 李家不少商铺都被公家查处,不过在颜七音的要求下,李家的宅院保留了下来。 李家,宴若舜见姬幽没离开,也厚着脸皮强留了下来。 古乐乐强撑着身体,送走了一众宾客,突然感觉头晕目眩,就晕了过去,姬钰在他身后,将他扶到了就近的木椅上。 随后开口朝身边一个小侍说道:“去请大夫。” 姬幽见姬钰担忧的样子,安慰道:“别担心,今天的事他应该受了不少刺激,此时精神疲乏暂时晕过去了而已。” 姬钰点点头,古乐乐的唇色已经发白,看不出血色,若非他及时出手,李若晓当真就不顾妻夫之情杀了他。 一直在宴若舜身边站着的焰辛有些犹豫着上前说道:“陆姑娘,可否让我看看?” 姬幽看着走过来的焰辛,轻声问道:“你会医术?” 焰辛:“我略懂些医术,应该能派上用场。” 宴若舜帮腔道:“焰辛的医术虽比不上他的武功,但也算半个大夫,只要不是危及性命的大病,他都没问题的。” 姬幽见宴若舜这么说,有些了然,随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姬钰见状也让开了位置,让焰辛上前诊脉。 焰辛搭上了古乐乐的脉搏,仔细感受着脉象的变化。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起来,抬头看向姬幽,说道:“李夫郎,他……是喜脉。” 姬幽等人登时沉默。 气氛有些凝重,古乐乐居然有了李若晓的孩子。 但此事也是天意使然,片刻后姬幽平静道:“先送他回房间吧,等他醒来直接告诉他就是,这件事他应该有自己的决断。” 姬钰叹息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 翌日,古乐乐缓缓睁开眼,用过早膳后,姬钰告知了他身体的变化。 古乐乐有些懵,心下猛地一颤,泪水瞬间涌上眼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思绪也有些混乱,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腹中的生命。 这时门被推开,古乐乐看向来人,是他的母亲,她们真的放了母亲…… 是姬幽让苏筠将古母带进李府来的,古母有些心疼的走到古乐乐身侧,见自家儿子瞬间就落下泪来,急忙道:“怎么哭了?” 古母以为他是为李若晓哭,便开解道:“李家的事我也听说了,那李若晓自作自受,可你名义上还是她的夫郎,没了她也不要紧,母亲还没老,还能照顾你。” 古乐乐有些茫然,一边无措的抽噎道:“我...我有孕了。” 古母怔愣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又做了一番思想挣扎,还是宽慰道:“没事,你要是....” 她想说若是不要就打掉,但又想到以后,儿子这样,是不会有女子还心无芥蒂的喜欢了,孩子若是留下,也能做个依靠,留下或许也是个好的选择。 所以她转变了话语,沉声道:“留下吧!” “她将来是要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身上留的也是你的血肉,你只管拿她当你一个人的孩子就行。” 古乐乐眼神呆滞了一瞬,盯着母亲,眉眼间十分挣扎。 姬钰悄悄退出了房间,留给母子二人单独的空间。 不知古母和古乐乐说了什么,最终古乐乐决定留下腹中的孩子。 午时,古乐乐脸上已经看不出悲观的情绪,他神色柔和,吩咐下人好好招待姬幽等人。 饭桌上,几人交谈着,古乐乐言语间尽是对姬幽和姬钰的感激之情。 “诸位若是不急着走,便安心留在府中。”古乐乐心情已经平和了许多,他决定留下孩子,也是为了自己,他的视线在姬幽和姬钰身上流转,眼神有艳羡,有赞佩。 姬幽说道:“多谢,等过了明日,我们就打算离开了,还要再叨扰古郎君一日。” 姬幽的温和有礼让古乐乐有些不好意思,“陆姑娘客气了。” 她和姬钰救他脱离了苦海,他只是多留他们几日,其实是他过意不去了。 见古乐乐也算走出来了,姬钰心中放心了许多。 隅中,姬钰去找了小满,小满一见他便欢跃的跑到身边,喊道:“阿钰哥哥。” 小满虽然年纪最小,不过却很坚强,尤其见到姬钰,眼神的慌乱也顷刻消失。 姬幽已经问过小满的身份,是个孤儿,与姬钰也是日久相识的。 见小满似乎很依恋姬钰,姬幽出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安置他?” 姬幽的话让姬钰开始考虑小满的去处,他是要和姬幽回京都的,小满..... 他蹲下身,轻声道:“小满,你以后要回渝州吗?” 小满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偷偷看了眼姬幽,这个姐姐他之前没在阿钰哥哥身边见过,当然阿钰哥哥之前也没有其他人,他垂下了眼睑,他还以为阿钰哥哥和他一样,也是没人要的孩子,原来不一样,他知道阿钰哥哥应该要离开了,他开口,声音有些微弱:“阿钰哥哥,你不回去吗?你要去哪?” 他没敢盯着姬钰的眼睛,姬钰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道:“我要去京都,我的家在那里,若你要跟着我去京都,也可以,你要是还想回渝州,也没问题。” “我......”小满有些纠结,渝州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阿钰哥哥,他很喜欢,可是京都.....京都或许比渝州更好,但没有他熟悉的一切,小满迟疑了,想了想,答道:“阿钰哥哥,我回渝州。” 姬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看着小满神色顿了顿,“你想好了?就算跟我去京都,我也会照顾你,不会让你置于危险的,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是朋友。” 姬钰神色温和,小满知道他人很好,不过还是不了,“阿钰哥哥,我还是更熟悉渝州,等我长大,再去京都找你,到时候还要仰仗阿钰哥哥。”他发自内心的笑道,十分阳光。 姬钰知道他有主见,便也没有勉强,然后和姬幽说了先送小满去一趟渝州的事,姬幽自然也答应下来。 第90章 晚膳 入夜,晚膳姬幽是和姬钰吃的,颜七音是一直跟着她的,便也一道用膳,而宴若舜说是有事相求,姬幽便也让他一起了。 四人坐在一起,宴若舜见几人吃得香,却没有动筷,他看着姬幽给姬钰夹菜的手,有些疑惑二人的关系,尤其姬钰一直戴着面具,很神秘的样子,更加好奇姬钰的样子。 姬幽睨了他一眼,有些费解,什么毛病?不说话,老看他们做什么,也不吃饭,实在受不了宴若舜的眼神,姬幽出声问道:“燕公子有什么事,直说吧。” 宴若舜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才道:“我.....” “我听你朋友颜姑娘说你是商人,还是京都来的,那你能不能也带上我,我也想去京都,你的铺面若是缺打杂的,我也可以。” 他说着,一脸郑重,“我和焰辛都想找份活干,你能不能收留我们,我们什么都能干,管吃住就行,工钱可以不要。” 颜七音吃饭的手顿住,瞟了宴若舜一眼,他只是说姬幽来做生意的,可没说姬幽就是商人。 姬幽眼神复杂的看着宴若舜,只觉得匪夷所思,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宴若舜怎么说出这话的,他从里到外都不像能干活的人。 姬幽也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想在她身边躲避什么人,她要回京,皇宫也不是什么收容所,而且这人的身份,她不可能带着他的。 姬幽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我不收来历不明的人。”姬幽凉他也不敢说出真实身份,便直接说了。 宴若舜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彻底,来历不明?他有些生气,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反驳的话,眼尾立马就有些红了,郁闷的坐在原地。 姬幽仍旧没有多加理会,继续吃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儿,姬钰和颜七音就放下了筷子,颜七音吃饱,就打算离开了,懒得看姬幽不知道从哪里招惹的蠢蛋。 姬钰看了眼宴若舜,朝想要离开的颜七音叫道:“颜公子。” 颜七音回过身,挑眉看向姬钰,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彼时宴若舜瞪大了眼睛,瞬间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颜七音,又看向姬钰,他确定自己没听错,姬钰喊的是颜公子,他反应有些大,手指着颜七音,确认道:“公子?你是男子!?” 颜七音耸耸肩,有些无语,讥笑道:“燕公子也太单蠢了,谁说穿女装就一定是女子了?” 听到颜七音话里话外暗讽他不聪明,宴若舜咬牙切齿,“你!”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说他蠢,宴若舜气不过,不忿道:“你要是没藏着掖着,正大光明,本公子怎么可能认错!” 颜七音无视了他,宴若舜气得跺脚,转身对上姬幽,眼神委屈,“阿幽,你也不告诉我。” 阿幽?姬幽打了个冷颤,这个盛气凌人的小子怎么这么叫她,他们好像不怎么熟吧? 颜七音已经离开了。 姬钰朝宴若舜解释道:“颜公子,他有不得已的原因。” 他看向宴若舜几乎紧贴在姬幽身上,顿了顿,又问:“听燕公子的口音,不像南月国人,不知燕公子家在哪里?” 宴若舜皱了皱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是南月国又如何,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家在哪?” 姬钰也知道有些唐突,便歉意道:“抱歉,冒犯了。” 姬幽白了宴若舜一眼,拉起姬钰的衣袖就要离开,“阿钰,别管他,我送你回房间歇息吧。” 姬钰见宴若舜似乎只对姬幽和颜悦色,便止了想问些什么的话,点头应道:“好。” 宴若舜见他们都走了,姬幽还对他这么无情,便也神色恹恹回了自己的房间。 姬幽拉着姬钰,路上告诫姬钰不要搭理宴若舜,然后很快将姬钰送回了房间。 姬幽离开后,姬钰想起一件事,便又出去了,他去了颜七音的房间,轻叩了几下门,一边道: “颜公子,这是我问古郎君要的衣服,你穿上应该刚刚好,这些日子你替姬幽做了不少事,那些孩子能救出来,我也应该谢谢你。” 颜七音打开了门,眼神落在姬钰手上,姬钰手里是一套男装,他暗想,果然是玲珑心,“不敢,殿下言重了。”皇子殿下亲自送他衣服,他还真是承受不起。 颜七音立刻接过他手里的衣服,轻声说道:“衣服,多谢,要进来喝杯茶吗?” 姬钰摇头拒绝,“不必了,颜公子早些休息。” 颜七音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 姬钰还担心颜七音不收,没想到他多想了,送完衣服,姬钰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拐弯处,姬幽意外出现在他面前,“皇……皇姐。” 姬钰有些尴尬,刚才他说要休息,便把皇姐支走了。 姬幽只是笑着问道:“阿钰,这么晚了还不睡?” 姬钰如实道:“我给颜公子送件衣服。” 姬幽了然,“哦,原来是这样啊。” 姬钰看着姬幽,好奇地问道:“皇姐去哪了?怎么没休息?” 忽然姬钰眼尖地看到姬幽手臂中间破了一道口子,惊讶地问道:“皇姐,你衣袖破了。” 姬幽低头看了眼,似乎也才发现,“是啊,我去了趟李若晓禁地那的地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划破了。” 这边再走两步,就是姬幽的房间,于是姬钰先陪着姬幽进了她的房间。 姬钰关切地问道:“皇姐,没带备用的衣服吗?” 苏筠眼神闪烁,适时回答道:“没…没有。” 姬钰怔住,没有戳穿她们主仆破绽百出的谎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认命的找了找针线,然后看着那处破了的地方,道:“我给皇姐缝上吧。” 姬幽点点头,“嗯嗯,辛苦阿钰。” 姬钰坐在床边,认真地缝着右边的袖口,“皇姐别乱动,我针线好久不练,有些不太稳。” 姬幽自然应下,姬钰给他缝补,就算他绣活好,也是不能乱动的。 过了一会儿,姬钰就缝好了袖口,起身对姬幽说道:“好……好了。” 他将针线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又说:“该睡了,阿钰就不打扰皇姐休息了。” 姬钰刚想离开,却被姬幽叫住,“等等,阿钰……你衣服皱了。” 姬幽起身,替姬钰整了整衣服,让它变得平整。 “谢谢皇姐。”姬钰轻声道。 第91章 陆家 三日后,渝州。 姬幽等人先来到了姬钰之前在渝州开的那家酒铺,然后各自收拾了一番。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姬钰送小满回了后院房间,照顾小满休息后才出来,他掀起门帘,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挂在木架上,见屋里只剩姬幽一人,便道:“赶了两日的路,小满已经睡下了。” 他坐在姬幽对面,问:“七音公子呢?” 姬幽看着他,温声道:“你这里房间不够,他去客栈住了,我让苏筠送的他。” “也好。”姬钰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他这里只有三个房间,确实不够。 但颜七音是因为皇姐才来的,还有那位不是南月国人的公子,知道他们有了更好的去处,他也就放心了。 紧接着他又起身,朝右边一堆纷杂的酒坛而去,少顷,又拿着一壶酒回来。 他斟满了一杯酒,推到姬幽手边,眼神清澈如水,“之前酿的,皇姐尝尝。” 姬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 她眉眼含笑,笃定道:“你这是绿蚁酒。” “嗯。”姬钰并不意外皇姐能喝出来,毕竟这绿蚁酒就是每一个酿酒师入门时必学的酒。 “要是不急着回京,过几日我单独为皇姐酿一种酒。” “好啊。”姬幽应道,心中隐隐期待着。 姬幽连喝了五六杯,这酒并不醉人,她还清醒的很。 想起正事,她道:“把小满送去陆家吧,你觉得如何?” “陆家?”姬钰沉思着,渝州陆家是皇姐父君的母族,虽然因为之前的事,陆家只剩旁支撑着,不过皇姐登帝后,陆家在渝州也算又有了锦绣前程。 “得先问问陆家的意愿,还有小满,他愿意的话就更好了。”有姬幽作保,小满能去陆家确实是很好的归宿,姬钰没理由反对。 姬幽知道他同意了,也知道他的顾虑,进一步说道:“他年纪还小,有陆家在,也能让他不必四处流浪,你也能放心,陆家那边我会说清楚。” 姬钰见她想得周全,神色更加温和,便将小满去陆家的事拜托给了姬幽。 须臾,苏筠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恭敬的递给了姬幽。 姬幽接过,是温晔的信,她撕开了信件,里面是洋洋洒洒整整三页关心她的话,还有温晔近日的近况。 姬钰并没有好奇的去探究,见皇姐认真的看着信,大概知道写信的人应该是皇姐在乎的人。 看完信后,姬幽抬眼看着姬钰问道:“阿钰,有纸笔吗?” “我找找。”说着姬钰就起身去寻。 很快,姬钰就递来了纸和笔,姬幽接过,立刻就动笔写了回信。 姬钰一直看着,等到姬幽写完将信交给了苏筠让寄回去,姬幽才开口道:“是温晔的信。” 姬幽并没有想着隐瞒姬钰什么。 晔哥哥....姬钰恍惚了一下,说来他们也很久没有见过了,他有些忧心的问道:“晔哥哥,他还好吗?” 姬幽点点头,“他说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等过段时间回京,你也能去看看他,他变了不少,比刚入宫时坚强了许多。” “是吗?”听此姬钰有些好奇皇姐口中晔哥哥的变化了,不过他又想起曾经去左相府看他,他身子骨是他见过最孱弱的,于是他又道:“晔哥哥一向畏冷,尤其是冬日,皇姐你让宫人往他宫里多添些炭火吧。” “好。”姬幽知道姬钰对这个表哥一向不错,心中少不了牵挂,她宽慰道。 在姬钰的注视下,她又添了一封交代宫人多照看温晔的信。 —— 皇城。 近日京都连着下了几天小雪,兰倚宫,宫侍们进进出出。 “侍君,怎么样?还冷吗?”师律指挥着宫侍搬放炭火,一边关切问道。 “好,好多了。”温晔蜷缩着身体,盖了五六层被子,床榻周围也围满了炭火,南月国的冬天其实不算太冷,可这具身体因为体质的原因十分畏寒,即便如此,他每次都要喝碗姜汤才能彻底暖了身子,他大抵以后都会讨厌过冬了。 他将见底的碗递给了师律,开口问道:“陛下有回信了吗?” 师律咕哝道:“侍君,您的信刚到不久,陛下的回信也要时间的,没这么快。” “哦。”温晔叹息一声,情绪不佳的回了一个字。 —— 渝州陆家。 第二天一早姬幽等人就来了陆家。 陆家当家是她父君母亲的庶妹,她记得父君说过,这位待他父君比之生母一般无二,陆家如今做丝绸生意,当家的很有远见,陆家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靠这位当家。 她看着陆家主不解的眼神,让苏筠带其他人先行离去,然后直接同陆家主表明了身份。 陆之舟见状当即跪了下来,怪不得她觉得姬幽的脸十分熟悉,原来如此,“小人见过陛下。” “陆姨母不必多礼。”姬幽伸手示意她起身,不过她的这句称呼却让陆之舟更加受宠若惊。 直到姬幽的手触碰到她,她才回过神,堪堪站直了身体,“陛下....陛下唤我名字就是。” “陆姨母不必见外,你当得起这个称谓,我来陆家,是有事相求。” 陆之舟感觉额间出了不少汗,虽然她对陛下父君曾有几分交情,但现在还是君臣有别,她有些颤颤巍巍,“陛下直言,陆家能为陛下效力高兴还来不及。” “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微服私访,路过相州,救了一个孩子,他本是渝州人,不过无父无母,我想让陆家替我收留一下。” “这自然没有问题。”这事确实简单,陆之舟还真没想到是这样的事,不过知府那里..... 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姬幽很快道:“知府那里我会让人去打点,陆家的人就要靠陆家主澄清了。” “陛下放心,陆家家风严明,此事由我去说他们都不会有微词的。” “那就好。” “陆家宗族上应该不介意再加一个人?” 这话让陆之舟有些懵。 紧接着姬幽附耳朝陆之舟低语了几句,二人面面相觑,然后又道:“这件事只陆家主知道就行。” 第92章 不一样 几人暂时留在了陆家,姬钰得知陆家主同意收留小满,便也和小满说了这件事,小满很高兴的同意下来,他相信阿钰哥哥。 又过了两日,姬钰找不到姬幽,也找不到苏筠,他想要问问姬幽什么时候离开回京都,又一时无趣,便在陆家四处转转,不知不觉走到了陆家家主院里,外面居然没有小侍看守。 姬钰思索片刻,走了进去,他猜姬幽可能也在。 有谈话声传出,姬钰停下了脚步。 “陛下,小满的身份文书下来了,那位公子的也一道下来了。”屋里,陆之舟的声音传来,姬钰知道她们在谈事,可能不方便进去,便决定去长廊处等,他耳力好,听得断断续续。 “陛下看看,这位陆钰公子也上了陆家宗祠,他的身份在下一定会秘密封存起来,除了我其他人不会有机会窥探。” “陛下,朝中八皇子病重的消息也放出去了。”这句是苏筠的声音。 姬钰没想到会听到这件事,皇姐说什么?她要将他的身份换成陆家的人...... 那回京后,他又是谁 ,是什么身份? 姬钰脸色白了几分,只觉得意识混乱,一颗心像坠入了冷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可又快的无法捕捉。 慢慢的,他稳了稳心神,不知怎么的走去了颜七音的房间。 颜七音打开门,有些意外他来找自己,不过见他神色有些奇怪,便让姬钰进来了。 他打量着姬钰,直接问道:“殿下,怎么了?” “你与皇姐相识多久了?”姬钰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问道。 颜七音被问的有些懵,想了想,还是说道:“大概六年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你觉得皇.....姬幽待我如何?”姬钰神色认真,定定道。 颜七音觉得莫名其妙,眼神复杂的看着姬钰,真想问问姬钰是不是来炫耀的,姬幽对他的好就差昭告天下了,他幽幽的看着姬钰,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语气变得冲了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也喜欢皇姐吧。”姬钰黑白分明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颜七音,冷不丁说道。 颜七音猛地抬眼,身形颤了一下,冷声道:“殿下在说什么?我不懂。我同陛下从前、现在都是利益关系,我替她办事,她给我银子。” “我怎么会...喜欢她!”颜七音不知道最后三个字他的声音明显弱了几分,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被人拆穿他潜藏心底的秘密,还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这个人还是他喜欢的人的最爱,颜七音有些挂不住脸,面色带了几分薄怒,姬钰凭什么这么说,他自认隐藏的极好。 颜七音衣袖下的手攥紧,神色发冷,是,他是喜欢!可喜欢有什么用,他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何况姬幽又不喜欢他。 见颜七音反应有些大,姬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 姬钰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组织话语,也不知道颜七音是否懂他的意思,他神色纠结,想了半天,才道:“我来是想问你,在你眼里姬幽对我是什么样的?” 颜七音冷静下来,看着姬钰此刻迷茫的样子不像作假,他的话有些模糊,但结合他的神情,颜七音大概猜出他想问什么,他语气冷然,并没有替姬幽隐瞒什么,直击姬钰的内心深处,“殿下心里的感受是什么,殿下会不知道吗?殿下不是傻子,何必自欺欺人?” 见还不够火候,他在姬钰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姬幽可没拿你当弟弟,她对你......” 后面的话颜七音还没说完,就见姬钰后退几步,眼里是惊愕,质疑,慌乱,他知道姬钰肯定知道他要说什么,索性也就不继续说了。 姬钰害怕了,害怕颜七音说出来,打断了颜七音将要说出的话,颤声道:“我....知道了。” 他稳了稳身形,局促不安,眼神愧色难掩,“抱歉打扰你了,还有谢谢你。” 话落,他就匆忙离去。 是真的,颜七音都看出来了,他也察觉到了,他不能再心存侥幸,他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他们之间还是从前那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姬钰脑中猛然出现过去许许多多的回忆,他反复去想,但也无法确定究竟是那一刻姬幽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再纯粹,是登基之后吗?还是更早。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房间,门被他重重关上,他靠着门滑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神色痛苦的阖上了眼睛,有些悲苦无助。 姬幽喜欢他什么呢?这张脸吗?很多人都喜欢,姬幽也是吗?至于其他,姬幽后宫侍君都是世家子弟,哪里就比他差了!为什么一定是他…… 他想不明白,但也知道他不能再跟姬幽回京了,他要离开,不能助长姬幽对他的感情,那是犯错,是违背世俗的大罪。 姬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计划,内心认为姬幽对他只是一时贪恋,依赖,是习惯,或者是没有得到衍生出了执念,又或许是姬幽错误的对待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没人告诉他该如何扭转这种局面,他能想到的便是逃的远远的,让时间来淡忘这一切。 想清楚的姬钰整了整情绪,他先是去了一趟酒铺,勾兑了一壶酒,然后在晚膳前赶回来。 晚膳,姬钰隐藏的很好,姬幽也没看出他的异样,几人如往常一样用过膳食,便打算回房间睡觉。 姬钰叫住了姬幽,“皇姐,之前说的,给皇姐酿的酒,我今日去了趟酒铺,将酒酿好了,皇姐可要尝尝。” 姬幽见姬钰脸上带着笑,比他不笑的时候更让人移不开眼,她自然乐的应下,“却之不恭。” 屋里,姬幽接过姬钰递来的酒杯,轻轻尝了一口,是烈酒,醇馥幽郁,如琼浆玉液,回味无穷,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酒?” “半日醉,有些烈。”姬钰解释道,为了姬幽的身体,他顺便补了一句,“皇姐莫要贪杯。” “半日醉?”姬幽笑笑,“难道喝了真能醉半日吗?” “嗯。”姬钰见她不信,轻声道。 “那喝几杯可以醉半日?”姬幽猜了猜,狐狸眼弯了弯,眼尾有一点殷红的迹象,“一杯?” 第93章 出现 “对啊,一杯。”姬钰轻笑一声回答道。 “真的假的,我不信!刚才明明就已经喝了一杯了,也没感觉醉啊。”姬幽的手搭在桌上,半个身子倾斜,质疑道。 “阿钰,你肯定是在骗我……”带着些许不满的语气姬幽又说道。 “很好喝,我还能再喝几杯。”姬幽说着就直接夺过姬钰手里的酒壶,痛快的喝了几口。 姬钰没想到她这么能喝,无奈将酒壶重新拿回放在桌上,他起身想要将姬幽扶到床上,再喝下去,对胃不好。 姬幽不满姬钰抢她的酒,她摇了摇脑袋,站起来的时候有点微晕,感受到姬钰拉着她的手,她蹙起眉头,问了句,“阿钰……我是不是醉了?” 姬钰按住她,努力不让她跌倒,轻声应道:“嗯,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姬幽甩开了姬钰想要搀扶的手,二人四目相对。 姬幽反手钳制住姬钰的臂膀,直勾勾看着姬钰精致的五官,有些虎视眈眈。 而姬钰正垂眸极速思考着什么,他给自己身上涂了梦醉香,他正想着如何勾引姬幽,让姬幽自愿跳入陷阱,他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姬幽看着他的越来越幽暗的眼神。 “阿钰,你身上好香啊!”姬幽慢慢的紧紧贴近姬钰,姬钰被她突然的靠近僵直了身体。 他哪里知道,他其实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对姬幽而言,就是最致命的勾引。 姬幽有些情难自控的将头猛地埋进姬钰的脖颈,她的唇轻轻贴在了姬钰的肌肤上,那柔软的触感让她想要沉溺其中。 而后顺势一手托住他的后脑,一手揽上他的腰,一边又渐渐地将唇缓缓移动,亲吻着姬钰的脖颈,留下一道道轻柔的痕迹。 姬钰被激的忍不住浑身颤栗,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忘记了反应,他被啃咬的发麻发烫,却没有推开姬幽。 他们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姬幽的眼眸中闪烁着迷离的光芒,细密的吻沿着脖颈绕到了锁骨处。 姬钰被迫仰着头,眼睫轻颤。 姬幽微微顿了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一切太过美好,她喜欢了许久的,不是梦,是现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姬钰并没有躲开,也没有抵触,但姬幽满脑子都只有姬钰,这些细节便也无暇去想了。 姬幽落在耳畔,轻声呢喃道:“阿钰,这是你先招惹的。” 姬幽环上姬钰的腰间,二人转到了屏风前,她探手将姬钰的手抵住扣在屏风上,欺身靠近,不给姬钰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细密的吻落在姬钰的额间、他鸦羽似的眼睫,然后慢慢地又顺着鼻梁自上而下。 就在快到唇边时,姬钰才得以出声,慢慢吐出两个字,“姬.....姬幽。”他身体发软,清润的嗓音此刻也有些绵软。 姬钰有些害怕的别过脸,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不该这样的,不该以这种方式。 他有些慌了,想要逃避,他伸手试图推开姬幽,却被姬幽死死圈住,根本挣不开。 “嗯?”姬幽歪头,重新与他对视,尾音上扬。 见姬钰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她,姬幽挑眉,察觉到他的意图,她身形依旧纹丝不动。 她伸出一只手,指尖抚过他的唇瓣,迅疾地吻了上去,直接将姬钰的话堵了回去,她用行动拒绝了他,身下修长的右腿抵在他的腿弯,呼吸沉醉其中。 姬钰慌了手脚,无处安放,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整个人通红一片,只能任由姬幽上下求索。 片刻的松开后又更深的吻上去。 姬钰的发丝变得有些凌乱,姬幽就伸手将他松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拥着。 她慢慢地引导着姬钰,动作轻柔,姬钰的衣服乱了,皱了。 微弱的烛光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白的、红的,层层衣物垂落在地上,挂在屏风上。 渐渐地,烛火燃尽,屋里陷入无尽漆黑,粗重的喘息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 姬幽似乎不知疲倦,直到天色微明,餍足过后才沉沉睡去。 姬钰虽然疲乏,但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便立刻起身。 半日醉加梦醉香,姬幽会昏睡一天一夜,他必须尽快离开渝州了,最好逃出南月...... 他推开门,从后面打晕了苏筠,又捂着鼻翼撒了一把迷药,苏筠彻底昏睡。 拐过一条长廊后,姬钰看见了颜七音,他顿了顿,二人相对。 “你不用说了。”颜七音率先开口,抬手,后退两步,然后道:“我不会武功,我自己晕。” 说着,便自顾自晕倒在地上。 “……”姬钰有些讶异,他默默谢了谢颜七音,便顺利离开了陆家。 客栈,三楼。 宴若舜跟着姬幽来了渝州就一直没怎么出去,只是时不时让焰辛去探探消息,等姬幽离开的时候,他们也立刻跟上。 昨夜莫名其妙的外面有只小猫一直叫,害得宴若舜都没怎么睡好,这会又有人在外面不停叩门,惹得宴若舜心烦意乱,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推开门,顶着睡眼惺忪的眼神,愤愤道:“谁啊?敲什么敲,你最好有事!” “小十八。”没看见人,但这声音熟悉可怕。 宴若舜瞬间睁开了双眸,困意全无。 一个手里拿着扇子的青衣女子站定在宴若舜面前。 宴若舜的气势一下就被磨灭了,他磕绊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说着后退几步,眼神却四处乱转,搜寻着焰辛的身影。 他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焰辛呢?”就是没敢与青衣女子对视。 猛然间,他眼神一凝,朝客栈下面看去,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正驾马朝城门而去,那身影不是姬幽身边戴面具的那个人吗? 宴若舜有些慌了,姬幽不会也离开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躲过了青衣女子的阻拦,飞奔下楼,也牵了一匹马,紧追着姬钰而去。 第94章 追上 看着宴若舜离开的背影,青衣女子宴若曦揉了揉额头,十分无奈,只能和焰辛一道也跟了上去。 陆家。 不到半个时辰,姬幽就已经悠悠转醒,温香软玉早已经消失不见,一夜靡乱已经被整理的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抬手揉了揉两鬓,醉意全无,昨夜的酒并不足以让她醉倒,是那香气,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香若不是来之前吃了闻蹊给她的百毒丸,她还真就栽了。 她的阿钰真是竟然对她使这样的手段,可惜是为了离开她。 姬幽半是高兴半是愤怒,高兴姬钰对她下药,又愤怒他走的干脆利落。 —— 渝州城郊。 宴若舜虽然不会武功,马术却是极好,很快就追上了白衣身影。 姬钰勒马停下,轻蹙眉头,看向少年,问了句,“燕公子?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去哪?陆幽呢?”宴若舜急着问。 姬钰叹息,应道:“她还在渝州陆家,劳烦让让。” “噢,抱歉。”原来姬幽没走啊,宴若舜一下就让开了道,见他脸色不比之前,有些虚弱,又带着几分疑惑地低声说:“你脸色不太好,你们不是一道的吗?” 姬钰急着离开,没了往日的谦谦有礼,他无视了他,继续前行,心下有些慌乱,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宴若舜怔愣在原地,望着姬钰离去的背影,撇撇嘴。 身后熟悉的声音愈来愈近,“小十八。” 宴若舜回过身,无视了喊他的人,见朝焰辛道:“焰辛,你没事吧?” “我没事,公子怎么到这了?”焰辛有些汗颜。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宴若曦幽幽的盯着宴若舜,沉声,“小十八,你翅膀硬了,连皇姐都不喊了?” “十四皇姐,好了吧。”宴若舜哼声道,无比敷衍。 宴若曦咬牙,臭小子,她心急如焚的来寻他,这个态度! 突然,有马蹄声袭来,宴若曦噤了声,远处两匹快马,飞奔过来,扬起尘埃一片。 几人相对,互看一眼,宴若舜眼神亮亮的,“阿幽!” 当然,姬幽也无视了他,掠过身侧,只剩残留的气息。 宴若曦脸色难看,她一把拉住宴若舜,用力地拽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要追上去的举动。 随后,盯着前面的红衣身影看了眼,疑惑女子什么身份,这才多久,她娇贵精致,耀眼盛气的皇弟就成了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她拉下脸,怒斥道:“宴若舜!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我不管你怎么认识刚才那女子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陌生人!” 宴若舜挣扎,一脸不服。 宴若曦给了身后属下一个眼神,一旁的焰辛立刻被钳制住,宴若舜急了,“十四皇姐,你抓焰辛做什么?” “你说呢?”宴若曦冷眼,带着威胁。 “若不是焰辛陪你任性,带你逃出来,你能跑这么远吗?” “跟我回去!否则焰辛交到母皇手里,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宴若舜神色纠结,看看焰辛,心里又想着姬幽,他要是跟十四皇姐回去了,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 京郊十里。 “阿钰,你要去哪里?”姬幽提着的心落下,还好跑的不远。 姬钰运转内力,想要将周围的树枝打落,拦住姬幽的去路。 谁知,姬幽手一挥,就化解了他的伎俩。 姬钰闭了闭眼,他打不过皇姐,刚才不过是件无用功,他毫无攻击的反抗只是试图告诉皇姐他想要离开。 显然姬幽不打算放过他,她幽幽开口:“阿钰,你忘了,你的武功是皇姐教的。” “下马,跟我回京。” 话落,苏筠在姬幽的示意下已经拦住了姬钰的去路。 姬钰只能下了马,他的药这么快就失效了吗?皇姐怎么来的这么快。他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转过身,心脏莫名揪紧,有些喘不过气,只觉得连老天都爱捉弄他,他逃不掉了…… 一直强撑着发软的身体驾马飞奔,此刻下了马彻底有些支撑不住,他踉跄了一下,姬幽已经来到他面前,顺势扶住他的腰。 接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圈住他的手腕,微微收紧,晦暗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先是轻声唤了句阿钰,语气含着无奈宠溺,然后又道:“阿钰,之前说的都是假的吗?” 姬幽神色如常,语气比之前还要温柔,但姬钰知道她是生气的。 他难过,该生气的是他吧,她对他有所隐瞒,害他不得不出此下策。他试图挣开她的禁锢,有些累,无果,他也有些愠怒,抬眸看她,“是你先骗我。” 姬幽静了一瞬,昨日她和陆家当家的谈话,难道……“你听见了。” “嗯。”姬钰淡淡道,他庆幸他提前知道了。 是他的错,没能早些察觉,还抱着侥幸,让姬幽一直沉沦,不该再错下去了,现在还能……还来得及的,他带了几分乞求,有些支离破碎,“皇姐,让我走吧。” 姬幽不依,招惹了她还给她下药结果却是为了逃离,不在她身边就那么好吗?那她找了这么久是为什么?他让她贪心的想要更多,养大了她的胃口,他得负责,怎么还舍得放手,她不是圣人。 她幽幽开口:“你要去哪,昨夜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不都发生了吗?” 姬钰脸色又白了几分,昨夜都是为了今日他能顺利逃走,不算数的,皇姐不是也清楚的吗…… “阿钰……”姬幽见他苍白无措,有些心疼,她轻声唤道,含着浓浓的情意。 可一想到他要离开,声音又变得低沉,“昨夜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我真应该……” 姬钰脸色通红,恼怒的偏过头,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他现在无比后悔却又无所适从。 白玉般的脸上被绯红代替,显得更加绝色,姬幽忍不住俯身,将他压在后面的树干上,腰间的手慢慢往上护着他的后颈,然后整个人覆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姬钰感觉心跳如雷,那些被遗忘的画面在脑海跳来跳去,他身体微微颤抖着,理智占据了上风,手开始不停推搡着姬幽。 姬幽的嘴唇轻轻摩挲着姬钰的唇瓣,带着几分逼迫欺压和试探,仿佛在探索一件珍贵的宝物。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眼中的欲望愈发浓烈。 \"现在逃,来不及了。\"姬幽轻声说道,声音邪魅惑人。 姬幽的吻越来越热烈,舌尖轻触姬钰的唇齿,引导着他张开嘴巴。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彼此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姬幽才肯放开了他的唇,二人呼吸急促,之间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 第95章 离开 —— 另一边,宴若舜神色郁郁,最终决定和自己的皇姐回去,焰辛也不再受制于人。 宴若曦欣慰的笑了笑,上上下下的看了眼自家皇弟,确保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心里放松了不少,突然眼神在宴若舜空空如也的腰侧蓦地沉了下来。 “你玉玦呢?” “你不会给那个红衣女子了吧?”刺耳的声音在宴若舜耳边炸响。 他掏了掏耳朵,无声点头,撇撇嘴,反正他给出去了,不可能要回来的。 “宴若舜!”宴若曦两眼一黑,有些恨铁不成钢,阴沉着脸只得跟宴若舜折返回来,希望能拿回玉玦。 赶来的宴若舜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一时无言,怔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突然多了几个外人,姬钰有些慌乱,他轻轻推了姬幽一下。 没推动,反而自己差点摔倒,还好姬幽反应快扶住了他。 她低笑,“回去,还是说…要我抱你?”最后几个字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轻语。 “不用。”姬钰冷硬道,无视姬幽的满面春光,眼前的情形姬幽是不可能放过他了,他无法,只能先同意跟她回去,然后慢慢再另找机会离开了。 他避开姬幽的碰触,尽量稳了身形朝马车的方向去。 颜七音不知何时来的,他掀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朝姬幽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将姬钰拉上了马车,等姬钰坐稳,他又从包袱里的盒子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姬钰,“陛下给的。” 那药丸是暗红色,有药草的清香。 姬钰接过,直接吞咽下去,有些疲惫的靠在一边,什么也没说,似乎并不关心吃进去的是毒药还是良药。 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丹田处涌现了一股暖流,身体的疲乏减轻了不少,昨日一夜未眠,脑袋有些昏沉了。 很快,姬钰就合上眼,沉沉睡去。 马车外。 宴若曦拉着宴若舜走到姬幽面前,挡住了她的身影,然后十分有礼的开口朝姬幽说道:“这位姑娘,请留步,在下是小宴的姐姐,有件事想问问姑娘。” 姬幽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她,有些意味不明。 宴若曦见她肯听自己说,便继续开口道:“不知姑娘可还记得舍弟曾交给姑娘一块玉玦,那玉玦…有些贵重,且是家传之物,所以姑娘可否还回来,我可以用其他任何补偿姑娘。” 宴若曦真挚道,除了玉玦,这女子想要什么她都能换,但宴若舜的玉玦不能留在她手里。 她看着姬幽,静静等着她的回答,自信不管姬幽想要什么她都有能力拿出来。 姬幽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落在青衣女子身上,女子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五官只能算端正,没有宴若舜身上看到的惊艳,同时与宴若舜也很难找到相似之处,姬幽猜他们并不是一父同胞的姐弟。 她缓了缓,幽幽开口,有些居高临下,“我拒绝,那枚玉玦就很好,况且玉玦是令弟自愿赠与。” 说着,她又笑了笑,“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姑娘可以从我手里拿走。” “什么?”宴若曦见有机会,顺着话问道。 “用抢。”姬幽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们,语调恶劣,有些挑事的滋味。 宴若曦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想要生气的心情,强装镇定,继续劝解,语气却冷了几分,“姑娘,我这人一向以和为贵,倒也不是怕事,只是不想大动干戈,希望姑娘宽容,审时度势,配合一下,将玉玦还回来。有些人,姑娘并不一定招惹的起。”说着话语中带了几分威胁。 身后跟着的人瞬间拔出了刀剑,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 “是吗?”到她手里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姬幽还没将她放在眼里,也不准备同她在这里耗时间。 话落,姬幽身影一闪而过,如鬼魅一般。 眨眼之间,她已经出现在宴若舜面前,伸手将他紧紧地搂住。随后,她身形一动,带着宴若舜一同跃上了马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接着姬幽就松了手,宴若舜惊呼一声,差点没摔下去,他有些难受的坐直了身体,刚才突然失重让他的心差点跳出去,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轻抓住了姬幽的衣摆,却又不敢用力。 心绪也混乱一片,眼神在姬幽的后背乱转,她为什么要带走他?她武功可能很好,不过皇姐身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就不怕…… “你——”宴若曦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震惊之色,欲言又止。 姬幽出手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的武功不简单,可谓高深莫测。 她下意识地想要打开折扇对姬幽使出暗器,最终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收了回去,并示意身后的下属们不要轻举妄动。 她没想到姬幽不仅不同意还回玉玦,还要带走她皇弟,她有些猜不透这个女子的举动,也不敢保证她不会对自己的皇弟做什么过激的事。 “放了我弟弟!”宴若曦收敛了怒气,咬牙切齿地喊道。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姬幽挑衅的眼眸,以及扬起的大片尘土。 “苏筠,走了!” …… 回京的路上,一驾马车,两匹快马从官道驶过。 身后宴若曦紧紧跟着,几人忽快忽慢,忽近忽远,姬幽似乎是刻意为之,每次宴若曦快要追上时,又被甩远了。 宴若舜犹豫着开了口,“陆幽,你放了我吧,玉玦我不要了,我去和我姐斡旋。” 大不了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比起他的性命,到时候皇姐肯定会放弃追回玉玦的,宴若舜想着,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不远处,天际轰的爆发出一声鸣响。 宴若舜抬头看了眼,心中担忧道:“刚才我姐发了信号,她的人很快就会增多,到时候你…你们人少,不一定打得过的。”他有些苦口婆心。 姬幽轻笑一声,不以为意,“人多更好啊,不过你这么向着我,你姐姐知道了怕是会气吐血。” 坐在后面的宴若舜耳尖有些红,立刻反驳道:“我……我哪有向着你!要不是因为你之前救过我,我才懒得理你。” “我之前说让你带着我只是因为怕姐姐来抓我回去,现在我知道了自己的责任,不打算逃了,你也别太逞能,我姐身边的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好歹你救过我,我不希望你死。” 见姬幽还是没什么反应,也不打算停下,宴若舜加重了语气,“真的,趁现在她们还没追上,你就把我放在这,赶紧离开就是。” “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莫不是……”说着姬幽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宴若舜冷不丁撞上姬幽后背,只听姬幽大言不惭道:“莫不是喜欢上我了?” 第96章 刺杀 姬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他微卷的额发有些凌乱,一张稚气华丽的容颜瞬间红了大半。 姬幽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你…你想得美!你不过长得好看一点,但你的身份......”宴若舜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他支支吾吾反驳道,猛然对上姬幽一双秋波盈盈的含情眼时,微微失神,忘记了言语。 姬幽已然重新拉直了缰绳,手中马鞭一扬,骏马再次奔腾起来,速度快得惊人,马蹄声如疾风骤雨,回荡在空气中。 宴若舜只觉得身体被颠得厉害,仿佛要飞出去一般。他只能伸出双手,紧紧环上姬幽的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从马上掉下去。 —— 一行人驶入了一片竹林,风向不对,姬幽抬手示意众人放慢了速度。 苏筠耳朵动了动,四周隐约有沙沙梭梭的声音传来,她将手慢慢移在腰间的剑柄上,神情戒备。 宴若舜察觉到姬幽周身气息陡然变冷,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秒,数十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杀!\"为首的女子冷喝一声,手中长刀朝着姬幽等人袭来,一个照面便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苏筠,护住他。\"姬幽眼睛微眯,飞身和苏筠互换了方向。 苏筠只得听姬幽行事,挡在宴若舜身边。 黑衣人率先冲出两人,直朝姬幽面门,影卫纵身挡住了攻击,姬幽眼神泛着冷意,这些黑衣人武功不低,不过也不算高。 马车内姬钰蹙眉,外面浓重的杀气可见来人不少,是谁要刺杀皇姐? 他刚想从马车出去,就被姬幽挡了回去,“阿钰,别出来,我能应付。” “你护好七音。” “好。”姬钰看着姬幽,只好应了下来。 颜七音眼神有些担忧的看着姬幽大开杀戒的背影,马车四周有四名影卫护着,凡是上前的黑衣人都被挡住没能靠近马车分毫。 黑衣人人数多,影卫已经被缠住,剩下半数的黑衣人大多朝姬幽而去,目标明确,姬幽被彻底围攻。 宴若舜朝姬幽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惊慌失措,没发现有黑衣人朝他两面夹击,好在苏筠动作迅疾,手中长剑劈过去,同时运转掌风,黑衣人应声倒下。 鲜血飞溅在宴若舜脸上,他脸色发白,有些恶心。 苏筠依旧专心的接连出招,杀了一个又一个上前的黑衣人。 姬幽周身气劲勃发,逼得黑衣人根本没能靠近半分,为首的黑衣人暗道不好,此人武功竟这般厉害。 姬幽身形一晃,唇角噙着笑,有些妖邪嗜血,手中的短剑在她的手里翻转,她旋身,轻挑指尖,短剑随着她的身影划过。 寒光剑影,血光迸现,快到黑衣人来不及反应,已然全部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水自喉头涌现。 黑衣人已经彻底占据下风,影卫加快了速度,余下的黑衣人已经尽数除去,姬幽这边只折损了几名影卫。 颜七音探出身子,朝姬幽道:“你怎么不留个活口问问?” 姬钰叹息,解释道:“这些人应该知道皇姐的身份,不管刺杀是否成功,他们都根本没想过活着回去。” 姬幽点点头,想杀她的人不少,倒也不难查。 很快,又有大批人马朝竹林而来,苏筠顿时戒备起来。 见到来人后,又顿住,看向姬幽,等待姬幽的命令。 宴若曦急急的赶过来,尤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后,更是焦急万分,生怕宴若舜出了什么事。 满地的尸首,有半数被割喉,场面有些惨烈。 宴若曦寻着宴若舜的身影急忙来到他面前,见他满脸血迹,吓个半死,“小十八,你怎么样?” 宴若舜有些被吓着的样子顿时回过神,“阿姐,我…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宴若曦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宴若舜。 她刚想拉着宴若舜离开,突然又冲出数十名黑衣人,将她和姬幽等人团团围住。 没等她说她们不是一伙的,那些黑衣人就不要命的上前,宴若曦察觉出不对,已经为时已晚,这些人根本不会管她们是不是一起的,该死!这么多死士! 宴若曦迫不得已只能加入和姬幽等人共同应敌。 她紧紧护着宴若舜,这些死士训练有素,武功和她带来的人不相上下。 双方瞬间缠斗起来,一时间场上刀光剑影,血腥气愈发浓重。 苏筠来到姬幽身边,将捡起的一把长剑扔到姬幽手里,姬幽身形一闪,脚尖轻点,如鬼魅般游走在十几名死士面前。她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朝死士刺去,攻势凌厉,紧接着那些死士便缓缓倒下。 风在林间呼啸,激烈的争斗声,惨叫声在姬钰耳边响起,他翻身下了马车,长剑握在手里,颜七音有影卫护着,他得帮帮皇姐。 姬钰浑身气息冰冷,他很少杀人,好在武功没有荒废,他出手利落,喜欢刺在颈部两侧,不会有鲜血溅到身上。 姬幽转眼就看到一尘不染的姬钰来到她面前,身后的死士被震飞出去,她拧眉,手下没有停息,一边朝靠近的死士出手,一边道:“阿钰,你怎么出来了?” “皇姐,我来帮你。”姬钰轻声道,手中剑光闪烁,如同闪电般迅速而犀利。 二人相互配合默契,抵挡着一波波的攻击。 姬幽见姬钰没有心慈手软,而且也未落于下风,不由得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同时提醒道:“你小心。” —— 姬幽等人渐渐占据了上风,死士已经灭去了大半,不等几人喘口气,又有一批肃杀的黑影窜了出来。 宴若曦脸色难看的看向姬幽,她带来的人折损了一半,给姬幽做了嫁衣,她怒喊一声,“这位姑娘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多人杀你?” 这些人像是一定要杀了姬幽才肯罢休,已经是第三拨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宴若曦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瞅准时机,打算伺机带宴若舜逃出去,再耗下去,都得死! 第97章 受伤 很快,宴若曦悬着的心就彻底放下了,最后来的这批黑衣人目标似乎更加明确,只朝着姬幽围攻。 宴若曦得了喘息的机会,立刻就要带着宴若舜和自己的人离开。 宴若舜回头看着姬幽,心中焦急忧虑,数十名黑衣人齐齐朝姬幽而去,尤其是为首的黑衣人,招式狠辣,和姬幽对上,也不落下风。 “皇姐…我不走!再等等…”宴若舜甩开了宴若曦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姬幽的动向。 “等什么?你想留在这送死吗?”宴若曦咬牙,眉眼扫视了一圈,她们显然有些精疲力竭了,黑衣人却精力充足,双方差距悬殊,那女子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等那些黑衣人胜了,说不定他们会被殃及。 宴若曦无奈,刚想打晕宴若舜,突然一个吐血的影卫被击飞到他们这边。 宴若曦睁大了双眸,收回了想要打晕宴若舜的手,眸光沉沉,“不对…确实应该等等!”她抬眼看向对面激烈的刺杀。 宴若曦不明所以,愣愣道:“皇姐,你别干等啊,你去帮帮她吧,玉玦还在她身上……” 宴若曦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凉凉,“等她死了,玉玦自然就在我们手里了 。” 宴若舜愤愤的看了眼自家皇姐,脱口喊了声:“皇姐!” 紧接着又道:“她救过我,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宴若舜试图说服宴若曦。 宴若曦不为所动,冷眼旁观,“你给我在这待着!她救了你又如何?你连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她呢?” 她眯了眯眼看向肃杀的红衣女子,“你的身份说不定她早就知道了,她为什么救你你心里清楚吗?” “这些人摆明了要杀她!我们不能参与。” 为首的黑衣人招招出手狠辣,姬幽的手臂不慎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袖,一袭红衣更显妖异。姬钰看在眼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但他还要应对周遭的黑衣人,有些分身乏术,心中更是心急如焚,几乎杀红了眼。 宴若舜看着顿时紧张起来,急忙朝焰辛道:“焰辛,你去!” 焰辛接触到宴若曦警告的眼神,顿了顿,很快又垂眸应下,“是。” 他应该听令于宴若舜,于是立刻飞身上前给姬幽挡下了一名黑衣人。 马车已经四分五裂,颜七音隐匿在角落里,身边的影卫都上前去保护姬幽了,这次的黑衣人只朝着姬幽下死手,不论是影卫还是姬钰,他们都有武功,可以帮到姬幽,颜七音有些挫败,这个时候他只能暗自祈祷姬幽祸害遗千年,千万别死! 彼时,只剩为首的黑衣人同姬幽对打,二人近身攻击,姬幽抛弃了长剑,她还是用短剑更顺手,这次刺杀的为首的黑衣人竟然是名男子。 姬幽眸光幽幽,黑衣男大半张脸都被黑布遮住,只露出一双精致的眉眼,眼睫如鸦羽般细长分明,远看十分深邃冷酷,近看却如桃花酿似有些醉人,姬幽蹙眉,这双眼她好像在哪见过。 黑衣人手握匕首,寒光横扫,察觉到姬幽有片刻分神,心下微怒,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凛冽,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紧接着,他陡然一闪身,身形如同鬼魅般迅速移动,手中的匕首如雨点般连续不断地朝姬幽刺去。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凌厉的气势和刁钻的角度。 姬幽故意被逼退几步,男子功法不错,但内力不如她,若非她之前已经经历了两批刺杀,刚才也不至于被他刺伤手臂,好在她迅速封了穴位,手臂上的血暂时止住。 她想耗尽黑衣男的体力,给自己拖延一些时间,于是开始只躲不出招。 黑衣男没想到姬幽的体力这么好,他拧眉,冷冷地看向姬幽闪身的动作,突然变招,手中的匕首直直朝姬幽刺去。 姬幽将短剑收回,打算用内力接下,她将内力运转至指尖,突然,一道绯红的身影猛地挡在她面前。 “七音!”姬幽有些怒,她没想到颜七音会冲上来。 黑衣男的匕首刺入了颜七音的身体。 颜七音脸色苍白,满脸痛苦之色,他紧紧捂住胸口,鲜血从他的手指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裳,他艰难地喘息着。 黑衣男停下了攻势,他眼眸微张,眼神闪过复杂的情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喊了撤退。 姬幽将颜七音拥在怀里,眸色瞬间冷了下来,手下劲风已经朝黑衣男使出去,黑衣男中了一掌,紧接着便从竹林彻底消失。 一切发生的太快,宴若曦也有些懵了,那些黑衣人居然就撤走了,不等她反应过来,身侧已经没有了宴若舜的身影。 一抬眼就发现了宴若舜的背影,她无奈,只好跟着宴若舜朝姬幽的方向而去。 姬幽的手上都是颜七音的血,她怒声:“你是傻子吗?跑出来做什么?以我的武功需要你替我挡吗?” “对…对不起。” 颜七音眉眼弯弯,声音微弱,妖异的面容显得苍白脆弱,疼死了!他有些委屈,刚才情况紧急,那黑衣男的匕首眼看就要落在姬幽身上,他不是不信姬幽,只是不敢赌。 苏筠收回了剑,她只有腿上被刺了一下,此刻黑衣人退却,不免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从包袱里翻找了几瓶止血药,来到姬幽面前,姬幽接过,好在有补血药,她有些焦急的将药涂在颜七音身上,不知为何刚才那杀手在刺向颜七音时,匕首偏了几分,索性才并未伤中要害。 姬钰看向姬幽,目光落在颜七音身上,说道:“七音的伤不容乐观,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吧。” 姬幽点点头,止了血,颜七音的伤还很严重,她抱起他,翻身上了马,朝最近的镇子驶去,同时嘱咐苏筠护着姬钰。 马背上,姬幽紧紧地将颜七音环在怀里,声音发紧,“七音,别闭眼!” 听此,颜七音笑了笑,姬幽紧张他,想到此,他觉得胸口也没那么疼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最近的镇上。 第98章 上药 医馆。 姬幽送来的及时,大夫看过后,颜七音的伤势彻底稳定,再没有了性命之忧。 姬钰等人住在了客栈,得知颜七音没有大碍,众人松了一口气。 翌日。 颜七音悠悠转醒,见身边只有一名小侍,微微失落。 “公子,您醒了。”那小侍说着,将水递到颜七音身边照顾他喝下去。 紧接着见颜七音有些东张西望,又道:“公子是要寻那位送您来的姑娘吗?” “您稍等,我去唤一声。” “等....等等,不必了,她应该在忙。”颜七音急忙叫住了小侍。 小侍顿住,挠了挠头,这公子分明为是想让那姑娘过来的。 片刻后,姬幽推门而入,小侍被她唤了出去,她手里拿着一块白纱布和一个白玉瓷瓶,她径直走到颜七音身侧。 颜七音敛眸,还好姬幽还有些良心,他还以为她眼里只有她那皇弟呢,他闷声道:“你…怎么来了?” 姬幽摊手,不明显吗?忽觉颜七音情绪好像不太对,突然想到什么,她开口道:“你放心,我让大夫开了最好的药,不会让你留疤的。” “若是不够,等回京后,我拿最好的金疮药给你。”说着,姬幽的手探到了颜七音的衣襟处。 “该换药了,下次你要是再替我挡,别指望我会管你!”姬幽语气有些恶劣,她不喜欢有人挡在她面前,她努力钻研武学,是用来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的,不是让别人以为她才是弱者。 颜七音抬起的眼眸染了一层水雾,他凤眼狭长,自带魅惑,姬幽倏地顿住,想起自从第一次见颜七音被惊艳了一下后,就再没有认真的看过他,他模样属于极品,姬幽还真怕看多了一不小心也被他勾了魂去,现在想想,她有些低估自己的定力了。 她心中喟叹,就要去解颜七音的衣领,怎料却被颜七音躲了过去,姬幽悬在半空的手僵住,凝眸看向颜七音,眼神透着不解。 颜七音被姬幽看着有些发毛,他的心跳的很快,有些害怕姬幽察觉他的心思,他稳了稳心神,才磕巴道:“我....我自己来吧,或...或者让小侍来。” 看着颜七音脸上不自然的红晕,姬幽似笑非笑,原来是害羞了,她伸手一扯就将他拉近,遂盯着他的脸,调笑道:“你还会脸红啊?” “你——”颜七音气极,拨开了姬幽的手,心下暗恼,他以为谁都和她一样,风流成性。 他反驳,“为什么不会,我还是清白......” 颜七音说着急忙住了口,怒瞪着姬幽,她诈他。 姬幽耸耸肩,漫不经心道:“你的衣服都是我换的,现在才计较这些,七音,你有些迟钝了。” 颜七音更加生气,他当然要计较,他又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衣服很快被姬幽扯下,伤口有些触目,颜七音别过脸,索性也无所谓了,姬幽肯亲自给他换药,他应该开心的。 见他又不挣扎了,姬幽无语,开始给他上药,伤口在心脏左侧,伤的有些深,她认真起来,将药浅浅洒在上面,小心涂抹,她开口轻哄:“有些痒,你忍忍。” “嗯。”颜七音额间溢出细密的汗,尽管姬幽动作轻柔,但疼痛还是有些刻骨。 很快,姬幽就重新包扎好了,她将颜七音的衣服重新拉上,系好。 颜七音僵硬的转过头,猛然与姬幽的视线交汇。 姬幽静静的盯着他的眉眼,颜七音刚想开口,就被她捂住了嘴,然后缓缓向上,遮住了他的鼻尖。 她的目光灼热,虽然不知道见过姬幽多少次,可每一次她认真看他都让颜七音有些失神。 随即姬幽收回了手,蓦然心中的猜测有了答案。 颜七音怔怔地开口:“怎...怎么了?” “七音,你还有亲人吗?”姬幽望着他的眉眼,轻声问道。 颜七音茫然,“什么?”他怔了片刻,垂下了眼眸,“我爹早早就去世了,我是被南风阁的主人养大的,你不是知道吗?” 姬幽又问:“那你娘呢?你还有印象吗?” “没有,但我听我爹说过,我娘不要我们了。”颜七音摇头,自他有记忆起,就只有爹爹带他四处漂泊。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颜七音觉得有些奇怪。 “咚咚咚——” 不等姬幽回答,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苏筠叩门,“主子,燕公子和他一道的姐姐想见您。” “嗯。”姬幽皱眉,她以为他们早应该回他们的国家了,结果却迟迟不走,还一直跟着他们住进了这家客栈。 “我去会会他们,你好好休息。”姬幽柔声道,扶着颜七音躺下后就离开了房间。 ......... 宴若曦将宴若舜骗走,屋里只有姬幽和她。 姬幽一身玄衣,眉眼含笑,散漫随性的落了座。 此人武功极高,杀人和不杀人完全是两副面孔,宴若曦觉得她心思深沉,也不知何时勾走了她十八皇弟的心,她有些怏怏,缓缓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之前刺伤你身边那位公子的杀手可是东乌国天煞殿的杀手。” 听此,姬幽有些意外,“天煞殿?东乌国?” 她微眯起眼,从怀里掏出两块玉珏,她拿起其中一块宴若舜给她的玉珏,另一只手指向另一块玉珏,沉声:“这块玉玦是从竹林最后那批黑衣人身上拿过来的,和我手里这块,除了样式,纹路几乎是一样的,北曜皇女,请问你觉得呢?” “你…” 宴若曦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心中的惊愕久久不能平复,她喃喃道:“你是南月皇室的人?” 见姬幽没有反驳,宴若曦恍然,她大概知道此人的身份了,她目光落在玉珏上,那两块玉珏远看确实并无分别,但是那玉珏绝对也不是黑衣人的。 她开口解释:“这玉玦确实是北曜皇室才有的,但那些杀手的杀人手法也确实是东乌派的,因为他们也曾刺杀过我皇姐。” “若陛下还是不信,也应该想到前段时间我北曜曾请求议和,组成联盟,一同对抗东乌,若要刺杀,为何之前还非要议和?” “何况若我北曜派人刺杀又何必将如此明显的证据遗留?让陛下怀疑到我们头上。” 她说的不无道理,姬幽点点头,“所以那些人确实是东乌国派来的杀手,他们来刺杀我有一方面是想嫁祸北曜,破坏议和。” 第99章 回京前 姬幽摩挲着手上的玉玦,目光沉静思索着,她微服私访的消息知道的人应该不多,看来有人和东乌国暗通款曲。 她之前没有答应联姻,一来不相信联姻能依仗多久,二来短时间内她还不想再大动干戈,可如今东乌国上赶着派杀手刺杀,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想议和或许可以是缓兵之计。 斟酌片刻后姬幽抬眼看向宴若曦,笑道:“议和不知可还作数?” 宴若曦见姬幽重新提起议和,想到母皇的用心,她应道:“自然,这么说南月陛下同意结盟了?” “是。”姬幽颔首,将手里的玉玦递了出去。 “这玉珏.....” 宴若曦拿走了被黑衣人盗走的那块玉玦,会心一笑,一边说道:“这块玉珏我拿走,至于另一块是我北曜的诚意,南月陛下收着便可。” 姬幽垂下眼睑,手里握着那块玉玦,若有所思。 —— 宴若舜见宴若曦从姬幽房里出来,立刻迎上去,“十四皇姐?怎么样?” “玉玦不用要了,启程,今日就离开。” “真的!”宴若舜眼神亮了又亮。 宴若曦收拾东西的手顿住,“你别高兴太早,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是谁?”宴若舜有些怀惴不安,皇姐这话是何意? 宴若曦直接告诉了他,语气冷硬,要不是那些杀手,她也看不出姬幽的身份,“南月皇帝。” 宴若舜怔住,“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姬幽就是……他有些诧异,“她…她就是南月新皇?” 宴若曦毫不犹豫的点头,“嗯。” 宴若舜数不清是什么感觉,有彷徨悲楚还有一丝窃喜,他闷声:“那之前的传言……” 宴若曦冷笑一声,心中喟叹,有些失望的看着宴若舜,“传言传言,半真半假,你就那么轻易相信了像什么样子?” “你若不愿意,九皇姐说了,会让母皇同意,和亲的人选可以换一位皇子。” 宴若曦说着,深吸一口气,幽幽的看着宴若舜,有些恨铁不成钢,“从小到大,我们都宠着你,你呢?和亲这种事关两国的大事,你都要任性!” “我知道错了。”宴若舜低下头,语气里满是歉意。 宴若曦见他如此,声音立刻柔和下来,“你可不许任性了,我们尽快回北曜。” “我……”宴若舜咬唇,支支吾吾道:“我愿意和亲。”也会回北曜的。 说着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宴若曦,“十四皇姐,你别让母皇换人。” “嗯……”宴若曦无奈,要是母皇这次知道小十八变得心甘情愿了,不知是高兴还是伤心。 —— 经过几日的休养,颜七音的伤势已经大好,姬幽一如既往地来给颜七音换药。 “明日启程,这次回京后,你还要在南风阁吗?”姬幽缠着纱布的手绕在颜七音后背,轻声说道。 颜七音沉默了一瞬,随即答道:“当然,南风阁才是我的去处,除了那,我还能去哪?” 姬幽欲言又止,余光不慎看到一道黑影,她贴近颜七音耳畔,低语:“抱紧我。” 颜七音对上姬幽的眼神,以为自己听错了,心神慌乱之际,姬幽又道:“窗外有人。” “哦。”颜七音遂反应过来,轻声应道,有一瞬的恍惚,接着他微微低下头,双手轻轻环上了姬幽的腰际,以前每次都是姬幽对他做有些亲密的事,却从不允许他做。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声,黑影瞬间从窗户离去。 姬幽一直保持警惕,察觉到黑影的离开,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锐利,示意颜七音不必担心,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姬幽以极快的速度追逐着黑影,她身形敏捷,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迅速穿越走廊和庭院。黑影似乎对姬幽有所察觉,但姬幽并没有给对方逃脱的机会。 姬幽紧紧跟随黑影,穿过一个个房间,最终来到了一座偏僻的庭院。黑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大半张脸用黑布遮住,依旧只露出一双锋利摄人的凤眸。 姬幽与黑影对视片刻,双方都没有说话。最后,姬幽打破了沉默:“你是那日竹林的黑衣人?你认识七音?”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语。 姬幽皱起眉头,她从袖中掏出短剑,朝黑影的面部刺去,想看看这人的真面目。 第100章 回京后 黑影反应极快,身子轻盈如飞,腾空跃起,翻身退到数十丈外,他似乎不准备杀了姬幽,一直只守不攻。 姬幽的短剑寒芒毕现,黑影遮面的黑布落在了她的手上,姬幽朝黑影看去,只见他脸上还带着另一张质地极好的黑色面具,姬幽眼眸漆黑,淡笑一声,“身为东乌的杀手,为何不动手?” “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是谁和你们做了交易?告诉你们我的行踪的?” 姬幽步步紧逼,黑影闪躲不语。 姬幽有些失望,这人不会是个哑巴吧,她又道:“你杀不了我,回去后你主子会放过你吗?” 黑影皱眉,姬幽的武力比竹林那日好了不少,他恐怕坚持不了太久,也确实杀不了这个人,他瞥向后面,打算尽快撤离,他今日来,是想确定一件事,并没有想要刺杀。 姬幽勾了勾唇角,眸光微动,运转内力,身子朝黑影而去,黑影脸色一变,不慎被姬幽钳制住 ,只听姬幽沉声道:“回去告诉东乌皇帝,让她及时行乐,可别等到成了亡国奴才后悔,杀孤是需要代价的。” 说着姬幽用短剑割下了黑影一缕发丝,然后朝他身上刺了一剑,黑影得了空隙,方才脱身。 他闷哼一声,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自负。” 黑影逃的很快,姬幽这才听到他的声音,原来不是哑巴。 她收起短剑,将从黑影身上取下来的发丝放入腰间的锦囊,神情微敛,这个人,他们还会再见的。 另一边,姬幽走后,颜七音便让小侍通知了苏筠,苏筠一直看着姬钰,得知后,二人便一起出来寻找姬幽。 这会,才终于找到,苏筠忙问:“陛下,您没事吧?” 姬幽转过身,见姬钰也来了,她轻笑,“没事,回去吧。” “是。”苏筠恭敬道,话落,却见八皇子已经离开了。 姬幽很快追上,她拉起姬钰的手,“阿钰。” 姬钰身形顿了顿,冷硬道:“皇姐没事就好,不过下次还是让苏筠跟着。” 姬幽听到他这是在关心她,心里暖暖的,她解释道:“皇姐的武功以一敌十不是问题。” 她笑容明艳,此时一脸无畏自负的样子让姬钰有些愠怒,“你手臂的伤还没好全,如果来很多黑衣人呢?” “一定要苏筠做监视我这种事吗?”他看着姬幽的双眸,自觉无力,翁声道。 二人走的很快,已经回了客栈。 姬幽也知道被人看着的滋味不好受,可她也没有办法,她害怕,姬钰真的离开了。她轻柔了声音,想要触碰姬钰衣袖的手收了回去,“那你还走吗?” 姬钰没说话,转身进了房间,除了苏筠,还有六名影卫看着他,他走得了吗? —— 半月后,几人顺利回了京都。 姬幽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打算先送颜七音回去。 马车在一处街角停下,姬幽看着颜七音,“七音,你真的不跟朕一起吗?” “一起?”微风吹起了颜七音的发丝,他凤眸含笑,“做你的侍君吗?” 紧接着又正色道:“你喜欢我吗?” 姬幽知道他想问什么,宫里形形色色的侍君多了,她对他们一时真一时假,连她也有些模糊不清。 其实颜七音比她对感情要认真多了,她不知道能不能给得起他想要的,她敛眸,如实道:“不知道,但我不讨厌你。” 颜七音心下欢愉,她说并不讨厌,那就是喜欢的,他抬眼又问:“做你的侍君有什么好处?能日日见到你吗?” 姬幽笑了笑,“就算是凤后也不能日日见到。” 听此,颜七音已有预料,他又问:“那月例有我在南风阁得到的多吗?” “没有。”姬幽蹙眉,这是可以比较的吗?南风阁是欢场,颜七音作为现在南风阁的主人,宫里所有侍君的份例加起来也不能比。 颜七音神色郁郁,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那算了,再说我这样的身份,你那些侍君怕不是会拿眼神杀了我。” 姬幽瞥了他一眼,在她的印象里,颜七音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若真和后宫那些侍君对上,她的后宫可能每日都变得吵闹,更何况后宫还有一个虞重华,不进宫他反而更潇洒自在。 于是姬幽道:“保重。” 颜七音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突然又难过起来,姬幽根本没有要他做她侍君的意思。 他转身就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再一次回头,“姬幽.......\" 姬幽莞尔,以为他改变了主意。 不想颜七音只是道:“每月查账的那一日你得来南风阁。” “好。”姬幽定定地看着他,南风阁的账目她有三成,剩下的是颜七音的,以他们多年的交情,她那些账目其实没必要查,颜七音要是骗她,二人也不能维持这么久,不过既然颜七音这般开口了,她答应下来未尝不可。 —— 皇宫。 姬幽回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陛下回宫了,陛下从宫外带回来一位男子,那男子一袭白衣,脸上戴着面具,遮遮掩掩,不知是何身份。 姬钰被姬幽安排在离养心殿最近的玉恒宫中。 他不知道后宫众人对他的身份议论纷纷,已经炸开了锅。 昭鸾殿。 月寒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他神色惶惶,面对虞重华摄人的眼神,欲言又止,后宫恐怕又要多一位侍君了,还没开口月寒已经感觉到虞重华身上散发的熊熊怒火。 “打听到什么了?快说!”虞重华面色不虞,急切地问道。 月寒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道:“回侍君,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知道那人住在玉恒宫,姿容品性身份都一无所知。外面有侍卫看守,不让任何人进去,有几位好事的侍君想去拜访都被拦下了,我悄悄问了苏女监,苏女监只说少打听。”说着,月寒就觉得压力很大。 听此虞重华若有所思,眼神依旧阴恻恻的,“苏女监为何这么说,玉恒宫离陛下很近啊,不行,你再去打听!” 第101章 后宫 月寒擦了擦额间的虚汗,劝解道:“侍君,我觉得您不用担心,陛下从宫外带进来的,身份肯定越不过您,至于容颜,您的容颜满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更是不必多虑,陛下定是图个新鲜,咱们何必太在意,兰倚宫那位才是咱们的劲敌。” “还有明华宫的魏侍君……”月寒垂眸低声说着。 提起这俩人,虞重华眼底一片阴霾,温晔,魏锦宵!一个比他先有皇嗣,一个抢了他的凤印,确实是他的阻碍。 见虞重华似有动容,月寒急忙又道,顺势提起了虞重华的母亲,“尚书大人也说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为陛下诞下皇女。” 虞重华俯首,觉得不无道理,他起身整了整衣服,悠悠道:“传膳吧!” 月寒见此,扯出一抹微笑,就知道他说到侍君心坎上了。 看着虞重华的背影,月寒心中暗叹,侍君什么都好,就是嫉妒心太强了。 月寒一边伺候虞重华用膳,一边祈祷希望侍君尽快怀上龙嗣,有了龙嗣,侍君就没必要这么杞人忧天,一直闹腾了。 —— 兰倚宫。 院里的玉兰花又开了,满树的花朵洁白如雪,宛如优雅的仙子,亭亭玉立在枝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夜里微风吹过,花瓣就会纷纷飘落下来,美则美矣,但不能长存,彼时有几位宫侍正打扫着地上的落花。 师律得知陛下回宫后立刻让宫侍们将陛下从宫外带回男子的消息隐瞒下来,然后转身进了殿内。 温晔的身子有些许笨拙,他小心的搀扶着温晔坐下来,眼神一直低垂着。 侍君还有一个月就临产了,怀孕的数月侍君的苦他都看在眼里,可即便再苦,侍君都咬牙坚持着,还不忘写信关心陛下,每日都念叨陛下何时回来。 可陛下呢,难道天家都这么无情吗?不过出宫一趟,就又带回一位侍君,师律有些替自家侍君伤心。 温晔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温声道:“师律,听说陛下回来了?” 师律愣了一下,忙答:“啊……是。” “那陛下……”温晔顿了顿,欲言又止,他想问姬幽为什么不来看他,是不是去了别的侍君宫里,又怕听到他讨厌的答案,索性没问出口。 抬眸间,就听宫侍的声音传进来,“陛下万安。” 温晔立刻抓着师律的衣袖站起身,眼神直直的看向进来的身影。 姬幽一袭红色常服,走到面前,和离开时一模一样,熟悉的声音开口就是调笑,“是谁一直念叨朕?” 说着,姬幽上前将温晔揽入怀中,温晔顺势缠上姬幽的腰际,心情愉悦起来,轻声喊道:“陛下!” 陛下一回来就来看他,没将他抛诸脑后,这让温晔因为怀孕感到郁郁的心一下子开怀了不少!连着几个月的痛苦也似乎变成了甜蜜。 师律见状,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姬幽松开手,目光落在温晔凸起的腹部,关切道:“身体还好吗?” 温晔点点头,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姬幽,“陛下,你更好看了。” 说着,清澈明亮的眼眸一暗,不安的问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没有。”姬幽挑眉,脱口而出,下一秒便将温晔打横抱起。 温晔顿了顿,神情恍惚,差点忘了姬幽比他力气大,反应过来后他伸手搂住了姬幽白皙的脖子,一边清晰的端详着她明艳精致的五官,只觉得怎样都看不够。 姬幽将他放在床榻上,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肚子,有些好奇。 “他有没有折腾你?” 温晔知道她在问肚子里的孩子,笑了笑,“还好,他很乖的,偶尔动一下。” 孩子大多时候确实很乖,但偶尔动的一下,差点让温晔觉得丢了半条命,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再过一个月,他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这是他和姬幽的孩子,是他们之间的羁绊,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明。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的这一天,如今体会到了,而且是为他所爱之人,这种感觉他认为很幸福。 他垂眸,看着姬幽柔和的面容,有些动容,伸手覆在姬幽的手上,二人一同感受着怀里的跳动。 他知道姬幽是皇帝,他也不再奢望她全部的爱,只要姬幽心里有他的位置就好,毕竟是他先陷进去的,想着他突然问道:“陛下……你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这话他很早就想问了,他也知道姬幽不会说讨厌的话,可一想到他是如何有这个孩子的,他就觉得有些虚无缥缈。 姬幽回眸看向温晔,觉得他好像突然变得伤感了,听闻怀孕的人情绪会有起伏,她温声反问:“你在说什么?朕的孩子朕怎么会不喜欢?” 就知道姬幽会这么说,他辩驳道,似乎有些钻牛角尖,“听说,孩子在谁肚子里谁才会更加珍惜,另一人没有参与感,就.....” “再胡言,朕就不来看你了。”姬幽眸光暗了暗,打断了他的话,故作生气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温晔的鼻尖被捏红了,顿时住了口。 姬幽叹息一声,然后又用手抚摸着温晔长长的墨发,她能让他一直安胎,便是不讨厌这孩子的,她承认在他怀孕期间自己却因为一些私心没能留在他身边,让他有些患得患失,不过她心里已经给了他极大的耐性,她倾身贴心安慰道:“知道你辛苦,想要什么,朕都拿来送你。” 这种哄小孩的话她每次都拿来哄后宫侍君吧,她声音里带着蛊惑让人忍不住沉沦的感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带着痒痒的湿意,温晔觉得自己大概被吃定了,她根本不明白,他最想要的近在眼前。 他伸出手攀上了姬幽的脖颈,澄澈如水的眸子眉目含情的望着姬幽,“要...陛下。” 温晔主动的样子很是诱人,姬幽俯身,将唇凑了上去,温柔的轻吻慢慢转化为唇齿间的纠缠,温晔加深了这个吻,炽热缠绵。 第102章 朝事 —— 燕栖宫。 闻蹊也从水竹口中知道了姬幽带回来一位男子。 他作画的手顿了顿,大概猜出是谁。 又听水竹说陛下去了兰倚宫,他依旧神色淡淡,不过再无心作画。 天光大亮。 虞重华醒来后听到陛下昨夜宿在温晔那,气得连早膳都没吃。 直到月寒带来了新消息,虞重华心里的怒气才暂时平复下去。 “侍君,打听到了。陛下身边的苏女监去了魏侍君宫里,让魏侍君将玉恒宫那位记在了玉牒上,说是直接给了君位。” 月寒一边观察着虞重华的脸色,一边缓缓说道:“听说是渝州陆家人,还有消息说是陛下微服私访时遇上了刺客,这位救驾有功,陛下就将他带进宫了。” “渝州陆家?”虞重华思索半天,终于想起来陛下的亲生父君也是渝州陆家的,他撇撇嘴,不以为意,陛下登基后并没对渝州陆家有多关照。 于是他认为陛下能将这个人带进宫,定是因为他救了陛下,让陛下生了怜惜之情,不过一入宫便是君位,还是让虞重华隐隐有了一丝危机感。 不过在虞重华心里,最讨厌的人还是怀有龙嗣的温晔。 收拾了一番的虞重华打算去好好关照一下这位新入宫的侍君。 —— 奉天殿。 “朕微服私访数月,众卿可有要事禀奏?”姬幽端坐龙椅,神情肃穆,目光扫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大臣们。 刑部尚书顾仲清缓缓站了出来,恭敬开口:“陛下,微臣有事容禀。” 姬幽淡声道:“说。” “刑部左侍郎公报私仇,现已流放,故刑部侍郎一职有空缺,微臣想举荐刑部的梅洵大人,不过吏部尚书虞大人有异,微臣恳请陛下定夺。”说着顾仲清睨了虞襄一眼,意有所指。 “哦?虞爱卿是何意?”姬幽平静道,看不出喜怒。 虞襄有些惶然的站了出来,相州的事已经有心腹传来了消息,她不知道陛下查到了多少,要是牵连到自己那她离右相之位可就遥遥无期了。 此刻又见顾仲清拿之前不足挂齿的小事把她搬出来,心里十分烦乱,那梅洵在刑部不过呆了数月,晋升之快比同届的状元还要过分,侍郎一职可是正三品,她拦下梅洵亦是合情合理。 她垂眸,没敢与姬幽对视,“回陛下,梅司正连升两级,有违常理,微臣认为应合乎礼制,优先在刑部的郎中之中挑选一位较为优秀的官员提拔上来。” 虞襄话落,顾仲清就忙说道:“陛下,梅司正的能力微臣有目共睹,绝非徇私。这些是她数月任职以来的的功绩,微臣惜才,私以为梅司正担得起刑部左侍郎一职。” 说着,她将一叠奏疏交给了女监夏意上呈到了姬幽面前。 姬幽翻开看了看奏疏,确实不错,她轻笑一声,不过笑意不达眼底。 “朕记得之前并州河道也是梅爱卿担负重任,才替朕揪出了那些贪图享乐,懈怠行事的官员,梅司正既然有此能力,朕觉得顾尚书的提拔未尝不可。” 虞襄见姬幽如此说,便急忙跪下来附和道:“陛下所言即是,是微臣目光短浅了。” 梅洵上前,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跪下谢恩道:“微臣谢陛下赏识,定不负圣恩。” 姬幽的目光在梅洵身上顿了顿,此人确实让她有些刮目相看,看着一副文弱儒雅的样子,却能从并州毫发无损的回来,而她派去护送他的金吾卫则全都被害。 并州河道远非表面所看到的,相反牵扯有些广,她之前派梅洵去,一来此人有向上爬的野心,二来他是新进的官员,根基不稳,不必担忧和谁结党营私,可以很好的为她所用。 但她也知道此事动了不少人的利益,那些背后之人断会对梅洵出手,所以念及君臣之情派了金吾卫保护,结果有些始料未及,梅洵超出了她的期待,这让姬幽不免对他有些青睐有加。 梅洵在姬幽的示意下起身重新站回了自己该站的位置,朝服下青筋四起的手握成了拳,隐匿在袖口的阴影下,母亲说派了不少杀手暗杀姬幽,没想到姬幽命这么大,还是让她活着回来了。 而他则差点死在复仇前,他迫切的往上爬不过是为了骗取姬幽的信任,替四皇女复仇,并州之行若非有那个人,他根本回不了京都。 四个月前的一幕浮现在梅洵的脑海里—— 他带着姬幽给的金吾卫从并州返回京都,哪知遇上了心怀不轨之人,虽然早知他并州之行不会顺利,但没想到那些人动作那么快。 金吾卫武功极好,开始的时候确实没让他受伤,但那些人是本着要杀了他的心来的,金吾卫虽然厉害,但最终还是有些不敌。 就在梅洵九死一生的时候,一位黑衣女子从天而降救下了他,将他带去了一间竹屋。 等梅洵醒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霍元清。 霍元清与他都是之前四皇女的夫郎,不过霍元清是正夫,他是侧夫。 当年四皇女被害后,府中另一位侧夫闻溪的房间便失了火,然后霍元清便也不知所踪。 梅洵也就是孙以墨他想要替四皇女报仇,便将火势蔓延的更大了些,做出四皇女府无一生还的迹象,方才偷偷苟活于世。 然后他得知霍元清母亲霍璟将军造反失败,便只好藏匿心思,暗度陈仓。 没想到.....霍元清还活着。 孙以墨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尤其在知道黑衣女子就是淮安王世女后,眼神更是复杂万分,这个世女装了十几年傻子,骗了很多人。 他与霍元清关系并不好,霍元清跟了淮安王府的傻.....世女他也没资格质问什么。 但霍元清身后跟着的一个梳着双髻眼神闪躲的小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沉声问道:“你没死?这个女孩是……?” 霍元清泼辣的性子似乎被磨平了,此刻的他面容柔和,带着父性的慈爱,他开口有些哽咽:“以墨哥哥,是淮安王世女救了我,她和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就是那个六皇女姬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有她能帮我们......”说着他脸上有些扭曲,带着恨意,他也爱四皇女,可惜被姬幽害死了。 第103章 训斥 孙以墨打断了他的话,这声以墨哥哥让他有些恶寒,之前四皇女还在时,他总是人前以墨哥哥,人后孙以墨,他没忘记他是怎么从身边抢夺四皇女宠爱的。 什么敌人的敌人,无非就是这位淮安王世女也不安分,对那个位置有所垂涎罢了,再者,他们即便不是敌人,也不会是朋友。 他纠正了他的语句,有些冷然道:“你叫我孙以墨就行,不必套近乎,四皇女的仇我会自己报。你怎么想与我无关,还有她现在是南月的新皇,人家早已不是纨绔不堪的六皇女了。” “就凭你一个人,你能替四皇女报的了仇吗?”霍元清擦了擦眼角的泪,换回了泼辣的口吻,“何不同我们合作,总比你赔了自己又折兵的好!” 他语气里明晃晃的看不起孙以墨,孙以墨无言,懒得在言语上计较,他也瞧不上霍元清,他转身就要离开。 淮安王世女姬雪见状,眼里对霍元清的举措有些不悦,她是真没想到霍元清这么不会劝人,三言两语就快要把她想合作的人变成敌对方,无奈她只好伸手拦下了孙子墨,“孙公子,请留步。” 她容颜清丽,眼神温柔,言辞恳切:“适才救了孙公子,孙公子可否给我些面子,听我几句,再决定是不是要合作。” 见孙以墨停下,她缓缓才道:“元清身边的孩子是四皇女的,我收留他们父女是看在霍璟将军的面子上。” 此话让孙以墨睁大了双眸,他回头盯着小女孩看了好几眼,似乎在确认,想从小女孩身上找寻四皇女的影子。 霍元清将小女孩护在自己身后,“念儿胆子小,你别这么看她,吓到她了。” 孙以墨则有些激动,他上前死死按住霍元清的肩胛,确认道:“她真的是四皇女的孩子?” 霍元清嫌恶的拍开了他的手,“当然!别以为只有你对四皇女真心实意,我比你更爱她,念儿自然是四皇女的孩子。”也只有四皇女值得他为她生下孩子。 孙以墨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四皇女还有后这个消息让他不禁有些动容,虽然是霍元清所生,但如果四皇女泉下有知,定会高兴的。 淮安王世女姬雪没想到孙以墨居然这么爱四皇女,她眯了眯眼,继续道:“孙公子,我与令母也有些交情,今日救你,其实是看着你母亲的份上,并非想要孙公子答应什么。” 此话倒是让孙以墨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母亲早已同淮安王世女有过结交。 姬雪浅然一笑,举止有礼,“我会派人将孙公子安全送回京都。” —— 梅洵收回了思绪,耳边是姬幽凌厉斥责的话语。 “朕此次微服私访期间,发现有些丧心病狂的商人竟利用拐卖幼童来敛财,而此事的背后似乎有知府的蛛网照拂其中,朕不知天下还有多少类似之事在某些阴暗处滋生,但我南月律法对此事绝不姑息!” “陛下圣明!微臣等定谨遵圣意,下达天听。”众臣心神一震,忙跪下应道。 姬幽挥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又点了虞襄的名。 “朕听闻虞尚书与相州知府关系匪浅,不知虞尚书可知晓这相州知府背地里有收受贿赂,与官商勾结之嫌?”姬幽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的虞襄,将御前状告的折子精准地甩到她面前。 虞襄急忙复跪在地上,虽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免额间上冒出一层细汗,她将地上的折子小心的拾掇起来,里面是关于相州知府与李家的一些来往,虽都算不上致命,但言行皆不符合一个知府应有的举措,好在并未牵扯出她。 她猜陛下对她还只是怀疑,没有实证她便还能替自己撇清嫌疑,她将折子看完后合上,双手捧着呈至头上,恭敬道:“回陛下,微臣对此亦深感痛恶,然微臣与相州知府不过只有往昔匆匆几许授业之恩,私交甚浅。如今受人蒙蔽,有失察之罪,没能及时为陛下分忧,是臣之罪。微臣恳请将功折罪,严查相州知府。” 姬幽听此,神色舒缓了不少,似乎很是看中虞襄,便恩威并施道:“虞卿一向行事稳妥,朕对你寄予厚望,既然如此,相州知府一事便交予你,朕希望相州能交到一位恪尽职守的好知府手里。” “朕也希望其他地方的官员能以相州知府为鉴,清正廉明,秉公执法。” 众臣:“陛下圣明!” “相州一事还有不少疑点,朕恐虞尚书一人太过操劳,想另寻一人与虞尚书联手彻查!” “此事与刑部也有关联,顾尚书?不知可以人选推荐?” 顾仲清听此急忙站了出来,“回陛下,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话落,姬幽顿了顿,“顾卿身为刑部尚书,与虞尚书共事恐有不妥,不如交给刑部其他官员?可视为历练,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顾仲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陛下不是要她出面,她用余光看向梅洵的方向,梅洵顿时心领神会,上前躬身道:“禀陛下,微臣愿与虞尚书一道,为陛下分忧。” 姬幽听此满意的点点头,“众卿可还有其他事要奏?” 此时,段思容站了出来,面色凝重道:“禀陛下,岐山之地近日有匪患出没,微臣请陛下示意,是否招安或是派罗将军前去剿灭?” 姬幽抬眼,匪患的奏折她还没来得及批,沉思半刻,她缓缓开口道:“匪患的详细情况你再写一份奏折交给朕,下朝后你在宣政殿等朕,朕想听听你的分析,再行决策。” “微臣领命。” 见无人再奏,姬幽便让夏意宣布了退朝。 —— 离开奉天殿后,姬幽回到了养心殿用膳,用过早膳,便又去了宣政殿批阅奏折,顺便同段思容商议匪患之事。 “陛下,这些匪患是突然冒出头的,打着劫富济贫的称号劫了不少商队的车,官府的人去过,不过这些匪患似乎孔武有力,丝毫不惧怕官兵,不知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段思容躬身,拧眉说道。 第104章 打起来了 姬幽笑了笑,并未对匪患之事作出回应,反而看向段思容,柔声道:“段爱卿应该还没用膳,不如陪朕一道坐下吃些?” 话落,夏意已经为段尚书另置了一副碗筷和椅子,段思容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顺着姬幽的心意坐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微臣谢陛下圣恩!” 二人用过膳后,姬幽接过夏意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沉声道:“你方才说她们像是训练有素,不惧官兵,也算是胆量不小,朕想知道她们做土匪的真正缘由,还有她们的来历,你务必查清楚。” “劫富济贫这个词对朝廷而言听起来并不好,岐山脚下住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剿匪不难,但要做得不留诟病此事就劳爱卿多费心了。”姬幽似笑非笑,然后让夏意拿出些银子赏给了段思容。 段思容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急忙跪下表明心迹,“是,微臣定不负陛下圣意。” —— 段思容走后,姬幽便一直在宣政殿内批阅奏折。 快到午正的时候,有宫侍慌慌张张的被夏意带了进来。 见到姬幽,宫侍更是说话断断续续道:“禀陛下,不...不好了.....玉恒宫.....两位侍君打起来了!” 刚听到玉恒宫三个字,姬幽就立刻放下了御笔,起身冷声质问道:“好好说,玉恒宫怎么会打起来,朕不是让苏筠看着不让其他侍君进入玉恒宫内的吗?” 宫侍垂着眼,平复了语气道:“苏女监看着,确实…确实没进去,是魏侍君和虞侍君在玉恒宫门口打起来了。” “魏侍君?”怎么会是魏锦宵,姬幽着实诧异了一下,印象中魏锦宵一向冷静自持,端正有方。 “是。”宫侍用力点点头,示意陛下没听错。 姬幽皱眉,一边走向殿外一边道:“去玉恒宫。” 夏意急忙跟上, …… 姬幽到的时候,苏筠派上前拉架的宫侍才将扭打在一起的魏侍君和虞侍君分开。 魏锦宵头上没有了饰物,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此刻变得十分凌乱;他的脸上有好几道深深浅浅的抓痕,看起来有些吓人;身上穿着的上好的绸缎锦衣也皱巴巴的,显得狼狈不堪。 而虞重华也是如此,他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和耳后,脸上肿起一大块青紫,嘴角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此刻被宫侍拉着,魏锦宵冷静了不少,虞重华仍旧一副恶狠狠,还想上前打一架的气势。 二人哪还有半分仪态可言,身处后宫,成何体统! 姬幽轻蹙眉峰,目光森冷,轻轻掀起眼皮,语气波澜不惊中隐隐透着愠怒,“你们在做什么?” 陛下何时来的,二人浑然不觉。 虞重华见姬幽来了,先是慌了一下,紧接着眼泪就顿时簌簌而落,眼睛通红的贴在姬幽身侧,“陛下~你要替重华做主,魏锦宵这个疯子他动手打臣侍。” 姬幽无情地甩开了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闭嘴。” “什么时候见了朕不用行礼了?” 说着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不止魏锦宵和虞重华在玉恒宫门口,还有一个文褚恩也在,好啊! 虞重华瑟缩了一下,陛下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发寒,他急忙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抽噎道:“臣侍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锦宵和文褚恩等众人也急忙跪下一一行礼。 姬幽似笑非笑,语气中带着几分幽冷,“一个个都跑玉恒宫来做什么?” 虞重华张口就要诉说自己的委屈,哪知还没说就被姬幽打断了。 “苏筠,你来说。”姬幽望向苏筠,开口道 。 “回陛下,仆婢…不知。”苏筠垂首,她真的不知道,原本是文侍君先来的,留下一副碧玉紫檀棋具后,文侍君就离开了,接着她就听到争执声,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见虞侍君和魏侍君打了起来。 听此姬幽看向其他人,魏锦宵有些冷然道:“陛下,此事是臣侍鲁莽,请陛下降罪,不过虞侍君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臣侍以为他不配堪当君位。” 话落,虞重华猛然看向他,眼中难掩怒气,魏锦宵什么身份,他配不配轮得到他置喙了?! 姬幽敛眸,目光幽幽的看向魏锦宵,默然不语。 跪在魏锦宵身后的文褚恩往前挪了挪,神色像只受惊的小鹿,怯懦道: “回陛下,是臣侍的错,您不要怪罪魏哥哥,魏哥哥协理六宫,得知玉恒宫需要添置一副棋具,又想到臣侍善棋,便想着让臣侍帮忙选一副好的棋具,以免怠慢了新入宫的侍君。” “臣侍替魏哥哥来玉恒宫送棋具,苏女监也是知道的,便让臣侍进去了,臣侍出来后便见虞侍君也来了。” “臣侍好心提醒虞侍君,苏女监谨遵陛下之令不让人探望,让他不要惊扰玉恒宫的侍君,然后许是臣侍言辞不够温和,让虞侍君误以为臣侍对他不敬。” “虞侍君便让臣侍在此处罚跪。”他说着声音一会细弱耳闻,一会又无比坚定。 眼中盈着泪,却始终没让它们掉下来。 “等魏…魏侍君过来时,他一向怜惜臣侍,不忍看我罚跪,便同虞侍君起了争执。” “虞侍君说魏侍君并非后宫之主的凤后,只是代掌,论...论陛下的恩宠,魏侍君没有资格插手管教虞侍君做事……” 文褚恩一连说了一串话让虞重华越听越生气,关键是话里话外都是他的不是,这让虞重华怒火中烧,直接就要动手朝文褚恩而去。 苏筠眼见陛下脸色不好,急忙拦下。 魏锦宵见文褚恩替他辩驳了这么久,忍不住有些担心,怕他彻底惹恼了虞重华,被人在暗地里使坏。 他依旧不卑不亢,再一次开口道:“陛下,是臣侍先动的手,臣侍不喜虞侍君,不单单因为他蓄意惩罚文侍君,而是有私心在,是臣侍自己看他不爽而已。” 姬幽扯了扯嘴角,魏锦宵倒是敢作敢当,若后宫侍君都因为看谁不爽就动手,那宫规岂不成了一堆废纸。 虞重华在月寒的动作暗示下收敛了些,身上的怒意被他隐藏,随即让自己显得弱势了几分。 而后一边擦着眼角的泪珠,一边哽咽道:“陛下~,魏侍君都承认了,是他先动手打的我。” 第105章 补偿 他不过是罚文褚恩跪一会儿,魏锦宵一来就打他一巴掌,他平时虽然厉害,但也顾及魏锦宵不是绣花枕头,只言语讥讽几句,从未对其动过手。 但魏锦宵先动手,他当然不会忍下算了,就算魏锦宵出生将门,他可能打不过他,他也不想就此罢手,没想到魏锦宵也不过尔尔,因此他们打了起来,他也并未落于下风。 虞重华等了好久都不见姬幽理他,有些伤心,原本似有若无的泪珠这会终于有些绷不住,怎么擦都擦不完。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神情,姬幽明白过来,她先是将文褚恩虚浮起来,然后看着他稚气纯净的面容,温声道:“此事你并无错处,早日回宫去歇息吧。” “谢陛下。”文褚恩被姬幽温柔的语调安慰了不少,他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今日虽然被罚跪了一刻钟,但他见到了陛下,也不算白费功夫。 他福身朝姬幽行了一礼,方转身带着宫侍离开,对于玉恒宫里的侍君他也是好奇的。 所以得知魏哥哥要负责给玉恒宫里添置东西时,他便提出要帮一下魏哥哥,不过苏女监似乎看的格外严,他只留下棋具,连那位侍君的面容都没见到。 文褚恩走后,姬幽才看向虞重华,她冷冷的无视着虞重华的眼泪,沉声道:“是朕下了旨意不让人进入玉恒宫,重华可是想要忤逆圣意?” 虞重华对上姬幽簇着寒意的眸子,只好闷声道:“臣侍知错,臣侍不敢。” 话落,姬幽仍没说让他起身而是朝魏锦宵道:“魏锦宵,朕将凤印交于你手,是要你为朕排忧解难,而不是给朕增添麻烦。” 见魏锦宵默然不语,不辨悲喜的样子,姬幽有些无趣,“回去,抄一百遍宫规。” 魏锦宵抬眸,迟疑了一瞬,淡声道:“是。”他以为姬幽会严惩,收回凤印,没想到只是罚抄宫规。 他默默起身最后只得转身离开,对虞重华愤恨的眼神视而不见。 姬幽见虞重华仍跪着,语气平静道:“你还不走?还要继续跪着吗?” 虞重华抬眼,有些委屈:“陛下,你还没让重华起来。” “你也回去,和魏锦宵一样,宫规一百遍。” 虞重华刚起身,月寒忙上前搀扶,听到姬幽也罚他,顿时有些颓然,刚想说些什么让姬幽收回惩罚,就被姬幽出口打断了。 “多说一字就多抄一遍,还有,再忤逆朕的旨意,你的君位朕确实要考虑换一下了,后宫侍君应该不缺想往上爬的人。” 虞重华顿时傻眼,没想到陛下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想要说的话瞬间憋了回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宫殿,心里把后宫侍君纷纷骂了一通。 ——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侍君现下全然安分守己地消失了,姬幽深呼一口气,踏进了玉恒宫里。 苏筠和夏意紧跟着,走到门口时,只夏意一人跟了进去,苏筠则守在门外。 姬钰正端坐于案几,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书,他微微低垂着头,如瀑布般垂落在肩上的墨发被窗外的微风吹拂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直到身边宫侍行礼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身,见是意料之中的人,他放下书,起身行了一礼,轻声唤道:“皇姐……” “皇姐怎么来了?”他声音轻灵温润,虽是对姬幽说的,但眼睛却迟迟不与姬幽对视,而是落在书案上。 姬幽却将目光放在姬钰的侧颜上,柔声说道:“来看看阿钰在玉恒宫住的如何?顺便陪你用午膳。” 这次姬钰没答话。 姬幽顺着他的目光拿起了那本书,是本棋谱,她又放回了原处,然后按着姬钰的肩让他坐下,示意他不必拘束。 夏意刚好接过宫侍递来的茶水恭敬的放在两人面前。 姬幽刚要坐下,顿觉头晕目眩,夏意急忙扶住,姬幽一手撑在榻上,另一只手揉了揉两鬓,方缓和了些。 姬钰起身,肉眼可见的担心,夏意很自然的避开让他扶上姬幽,姬钰关切道:“皇姐怎么了?” 夏意偷瞄了姬幽一眼,替姬幽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忙着批阅奏折,一时半刻也不曾停歇,适才几位侍君又起了争执,在陛下面前争论了一番,许是加重了陛下的头痛症。” 她说着一边观察着陛下的神色,见陛下没有反对,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方才殿外的争执姬钰也有所耳闻,皇姐忙着前朝,后宫不能全然看管,其实皇姐应该早些立一位凤后,后宫有凤后协理,必能少些纷争,姬钰心中微叹,但他的身份没资格说什么。 姬幽坐了下来,见他神情担忧,安慰道:“无妨,就是头有些痛,缓缓就好了。” “还是不要拖着,请太医过来看看。”姬钰抿了抿唇,劝说道。 姬幽摆了摆手,“没事,小毛病,太惊动了不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见姬钰就要让人去请太医,姬幽忙握住姬钰的手,带着几分祈求道:“阿钰可愿替皇姐揉揉?” 姬钰看着姬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声说道:“好。” 话落,他伸出手指,放在姬幽的额头上,开始轻轻揉动起来。 姬钰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姬幽一般。 过了一会儿,姬钰轻声问道:“皇姐,这样的力度可好?” 姬幽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刚刚好,阿钰的手法不错。” 姬钰一边揉,一边又道:“皇姐要劳逸结合,南月只有皇姐一个帝王,皇姐就算为天下百姓也该保重身体。” “嗯。”姬幽听话的应下。 又过了一会,姬幽低声问了句,“阿钰,还生气吗?” 姬钰的手指顿了顿,生气吗?他生自己的气,他有些无力,皇姐若在乎他的生气,怎会将他强留在宫里,他转移了话题,“皇姐打算一直将我囚在这四方宫殿里吗?” 姬幽感觉好了很多,便让姬钰松懈下来,她目光如炬,“阿钰,你是最懂皇姐的人,皇姐只是想让你陪着皇姐,怎么算是囚呢?” 的确也不算,她知道他喜欢玉兰花,玉恒宫便摆满了玉兰花,她知道他会酿酒,玉恒宫里也增建了一处小酒坊,她知道他闲时喜欢弹琴下棋,最好的琴最上乘的棋具便也送到玉恒宫里。 哪有人会对一个囚徒这般尽心竭力。 可是她对他所有的好都让他胆战心惊,他做不到和姬幽一样将他们的身份抛诸脑后。 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做她的侍君。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让她忘了他,放他离开,她执拗起来让他全无办法,无可奈何。 姬钰轻叹一声,有些逃避的收回了思绪,“该用膳了。” 第106章 休憩 夏意微微弯下身子,后退出去,朝殿外的宫侍唤了声传膳。 片刻后,数十名宫侍迈着整齐的步伐,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御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们动作整齐,将一道道精美的御膳摆放在桌案上,珍馐美馔,色香味俱全。 姬幽看着姬钰迟迟没有落座的背影,轻笑一声,方拉着他一起坐下。 接触到姬幽掌心的温热,姬钰身体紧绷了一瞬,随即见姬幽津津有味的自顾自吃了起来,便也从容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素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起来。 他很少吃肉,一向吃的都比较清淡,也吃的很少,一旦有了饱腹感,便不欲多加进食。 只不过每次和皇姐在一起,他都会多吃些,因为姬幽会迫使他多吃些。 他又夹了些春笋放在碗里,刚吃了一口,碗里便多了一块牛肉,是姬幽放进来的。 他抬眼对上姬幽的笑容,就听姬幽强硬道:“阿钰,你太瘦了,多吃些。” 姬钰没拒绝,因为他知道皇姐是为他好,就算他拒绝也没用。 姬幽又是欣慰的笑了笑,一边又说:“阿钰在外面的时候想必不好好用膳吧。” “没有。”姬钰有些无奈,轻声道,他不至于伤害自己的胃,一日三餐都是有的。 姬幽又夹了些肉在姬钰碗里,狐疑着,“皇姐不信,但有皇姐在,一定将你养好了。” 皇姐还是要留着他,姬钰默然,认真吃着碗里的饭,心里只想着怎么才能让皇姐放他离开,他们不是小时候了,她不再需要依靠他,他也不需要她养。 姬幽盯着姬钰吃得饱了,眼里才溢出了笑意,她重新将他带了回来,是一定要留住他的,但她深知姬钰的性子,因此她还不能太操之过急了。 用过膳后,剩下的残羹冷炙便被很快撤走。 屋里有宫侍进来将燃尽的沉香重新换上,姬幽半躺在榻上,朝姬钰轻柔道:“阿钰,皇姐想听你弹琴了。” 姬钰微微点头,皇姐想听琴他没有理由拒绝,很快便有宫侍将琴取来,置于他面前。 他于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悠扬的琴声响起,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而过,清脆悦耳。 姬幽细细听着琴音,浮躁的心似乎一瞬间静了下来,姬钰的曲好像有安神之效,没多久姬幽便在姬钰的琴音下慢慢阖上了眼,沉沉睡去。 姬钰停下手中的琴弦,轻轻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姬幽身旁。 看着她沉睡的脸庞,姬钰眼中闪过一丝不轻易外露的温柔和关切,他拿起一旁的锦裘,轻轻地覆盖在姬幽的身上,姬幽睡得看似安稳,眉峰却忽而皱起,姬钰心中微叹,他伸手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下一秒,姬幽又含糊不清道:“不要走.....” 姬钰怔了怔,衣袖被姬幽攥得很紧,像是熟睡的婴孩,薄弱易碎。 约莫半个时辰后,姬幽便清醒了,见姬钰就守在他面前,她迷离的问道:“阿钰,什么时辰了?” 姬钰温声:“丑时四刻,皇姐休息得如何?” “很好,谢谢阿钰。”她知道是姬钰的琴音让她睡得很安稳。 她起身,手里还揪着姬钰的衣袖,她故意没松开,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姬钰一个不慎跌入了她的怀中。 温热的气息交错,姬钰身上的幽香扑在鼻息,二人四目相对,姬幽的眼神微微灼热。 姬钰慌乱了一下,很快,就站起身又背过去,耳尖通红一片,他开口,有些不自然,“皇姐该起身了。” 姬幽暗笑了一下,不再逗他。 然后唤了苏筠进来宽衣,最后看了姬钰一眼,便离开了玉恒宫。 离宫久了,积压了不少奏折,姬幽回了乾清宫批了一下午奏折,期间还召了翰林院的臣子商议了朝事。 —— 入夜,昭鸾殿内烛火通明。 虞重华正骂骂咧咧地盯着月寒罚抄宫规,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认真点!别抄错了!”丝毫没有听到有人来了。 姬幽走进殿内的时候没让宫侍声张,因此虞重华不满的声音一下子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踏入内室,一眼便看到虞重华悠哉地坐在案几前,手里拿着一串晶莹剔透的青提,时不时往嘴里丢一颗,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督促着,而月寒则一脸苦相,跪坐在一旁,手中握着毛笔,认真地抄写着宫规。 姬幽轻咳了一声,虞重华这才注意到,他没想到姬幽今夜会来,一时又是惊愕又是喜悦还有一丝害怕,一下愣在原地。 月寒慌不择乱的起身行礼,颤颤巍巍道:“仆侍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他心里怕死了,他替侍君抄写宫规的事陛下都看见了,陛下不会罚他吧!他回头见自家侍君还愣在原地,忍不住偷偷拽了拽虞重华的衣摆。 虞重华反应过来后,急忙跪下,“臣侍拜见陛下。”虞重华低垂着眉眼,小声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说着惊觉怠慢了姬幽,便朝外面的宫侍喊道:“陛下进来为何没人通知,还不给陛下看茶。” 紧接着他又磕头请罪道:“陛下,臣侍错了,不过臣侍只是让月寒替臣侍多抄了一遍,其他的都是臣侍自己抄的。” 他替自己狡辩道,深怕姬幽不信,面上露出好看的笑意,一双手放在姬幽的腿上揉捏起来,一边讨好道:“陛下~臣侍想你了。”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引诱,姬幽看向跪在一旁的月寒,眼神瞥见他泛红的手,再看看虞重华依旧修长细滑的手。 这么明显的事,他居然还不知悔改,姬幽冷笑一声,语气凌厉,“拿棱板来。” 姬幽一声令下,苏筠便不敢犹豫,立刻取来一块棱板,这棱板是由质地分外坚硬的石板做成,丈两尺,上面刻出一道道凸起或沟槽,专用来进行罚跪的器具。 “陛下~”虞重华幽怨的看着苏筠放在面前的棱板,眼睛挤出泪来,又雾蒙蒙的看向姬幽。 姬幽无视了虞重华氤氲的双眸,朝他说道:“跪着,朕什么时候松口你什么时候起。”声音虽没什么起伏,但却透着一丝寒意,让虞重华根本不敢抬头,只得认命的跪了上去。 第107章 道歉 虞重华跪了半个时辰,实在受不住了,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来,目光朝着姬幽所在的方向望去。 姬幽正在看书,月寒随侍身侧伺候着,余光瞥向自家侍君哀怜的眼神,似有所感,他小心试探的问道:“陛下,时辰不早了,陛下可要安寝?” 见陛下似有此意,他就紧跟着说道:“可要让侍君服侍陛下?” 姬幽抬眸,发觉虞重华跪了挺久了,也知道月寒有意替虞重华解围,又念他一直站着,且人也机灵服侍的不错,便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太阳穴,“去扶你家侍君起身吧。” “是,谢陛下。”月寒福身,然后将虞重华仔细的扶了起来。 虞重华揉了下酸痛的腿,而后眼中含着要落不落的泪花,腿下一软又跪在姬幽面前,可怜兮兮道:“陛下,臣侍真的知错了,臣侍再也不犯了,你原谅重华吧~。” “真的?”姬幽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露疑色。 虞重华用力点点头,神情真挚,宫规他肯定自己抄,陛下再来几次罚跪,他的腿要废掉了。 就在虞重华觉得陛下要原谅他时,忽听姬幽又道:“明日去找魏锦宵道个歉。” “啊?”虞重华听此有些不服,差点绷不住站起身,还是月寒按着才渐渐镇静下来。 然后他敛眉,轻声讨好道:“陛下~臣侍不是已经罚抄宫规了吗?况且今日...今日您不是知道吗,是他先打臣侍的,臣侍怎么还要给他道歉?” 让他给魏锦宵道歉,他以后还怎么在后宫树立自己的威信,虞重华感觉天都塌了。 他顺势趴在姬幽腿上,探出一根手指在姬幽腿上缓慢圈绕着,眨着潋滟的桃花眼,一边咬着唇带上几分乞求的模样,希望姬幽能收回金口玉言。 但姬幽仍旧没有松口,还是语气寒凉道:“朕让他代掌六宫,你却忤逆他,便是忤逆朕,没将朕放在眼里。” “只是道歉便为难你了?还是你还想再跪上两个时辰?”姬幽沉声,毫不留情地说。 眼见姬幽不会对他改口,虞重华摇头,不敢再恳求,老实道:“臣侍知道了。”只是垂下的眼底仍透着戾气。 姬幽起身去了榻上,“朕乏了,去沐浴更衣吧,你要是不愿,朕去其他侍君那了。” 虞重华听此也顾不得给不给魏锦宵道歉了,慌忙起身,吩咐月寒去备水,他差点昏头了,侍寝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又是半个时辰,虞重华沐浴结束,换上了薄柔的寝衣,爬上了床榻。 层层罗帐垂落,月寒和苏筠等宫侍皆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内室,虞重华眼神殷切,任由姬幽上下其手,一番前戏过后便是被翻红浪。 …… 等虞重华醒来,姬幽早便去上朝了。 想到昨日陛下的要求,虞重华穿戴整齐后,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在了去明华宫的路上。 月寒笑盈盈地开解道:“侍君,陛下只说让您给魏侍君道歉,您只管去了明华宫,有没有道歉,陛下又没让人看着,自然全凭您一张嘴。” 听此,虞重华心中的不愉快少了不少,他笑说,“好啊。” “月寒,你说的不错,本宫果然没白疼你。” 月寒嘴角僵硬了一瞬,侍君心疼过他吗,侍君不对他发怒就行。 第108章 挑衅 明华宫。 魏锦宵一边核对后宫各侍君的账目,一边由着贴身宫侍行风给他脸上换药。 行风眉眼心疼道:“侍君,您先歇会再看吧,也不急于一时,您这么操劳这伤也跟着遭罪,愈合的也就慢了,得不偿失。” 魏锦宵轻轻皱了皱眉,不甚在意道:“无妨。” 行风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脱口而出:“侍君,昨夜陛下去了昭鸾殿,您和虞侍君一道起了争执,可陛下还是对虞侍君宠爱有加,都是惩罚,陛下却更向着虞侍君。” 见侍君默然不语,还是一门心思看账目,行风就难免心伤。 他家侍君这般尽责也没见陛下多来明华宫看看,行风知道侍君是真的安之若素,不在乎容貌美丑,不在乎陛下的宠爱。 可是他不能放任侍君的这份淡然,如今陛下是看在魏将军的面子上,哪怕侍君没有恩宠,也不会多被人磋磨了去。 可往后呢?魏家再厉害,在后宫,最大的依仗都是陛下,行风不由得多想,现在侍君和虞侍君还在同一位份,要是哪天虞侍君越过了侍君,依着虞侍君的性子,侍君早晚被摆一道。 而且侍君总是看不惯欺凌,不管虞侍君欺负哪位侍君,他若瞧见总会上前帮一帮,行风越想越发愁,尤其昨日,侍君因着情分,很是照顾文侍君,结果自己弄了一身伤,也不见文侍君过来关心一番。 魏锦宵终于看完了账目,见行风一副丧气的样,他摇摇头,没有开导,反而说道:“去把宫规的书拿来。” 行风恨铁不成钢,只能愤愤的取来了宫规,怒其不争的看着魏锦宵开始抄写宫规。 殿外一名宫侍进来禀告:“侍君,虞侍君来了。” 魏锦宵写字的手一顿,不解虞重华怎么会来,出于礼节,他还是让行风将人请了进来。 虞重华姿态傲然的走了进来,月寒见了魏锦宵,便福身行了一礼,“魏德君。” 行风给虞重华不情不愿的行了一礼。 魏锦宵依旧坐于桌案,没有去看虞重华,只开口问道:“虞侍君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虞重华自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清了清嗓子,倨傲道:“陛下心疼虞侍君,让我来给你道歉。” 魏锦宵这才抬眼看了虞重华一下,淡淡道:“哦。” 虞重华不欲计较魏锦宵语气的冷淡,反正其一向如此,他笑着又道:“魏侍君还在抄写宫规吗?” “陛下虽然也罚了我,但昨夜你知道的,本君陪了陛下一夜,幸得陛下垂怜,不忍看我劳累,便免了我抄写宫规的责罚。” 他说着起身走到魏锦宵面前,颇有些得意道:“凤印在魏侍君手中其实也挺好,本君有陛下疼宠,这般想想,其实凤印也不是多重要,后宫那些琐事就劳烦魏侍君了。” “至于道歉嘛,我能来魏侍君这里,想必魏侍君应该感受到我的歉意了。”他扬起下巴,眼神透着浓浓的挑衅和嘲讽。 “还有啊,要是魏侍君哪日受不了后宫寂寞,我可以勉为其难在陛下身边吹吹枕边风,让陛下来看一眼魏侍君。”虞重华越说越起劲,非常欠揍道。 “只是魏侍君你的气质,我觉得陛下不会喜欢你这副自视清高的样子。” 魏锦宵见他口无遮拦,冷冷道:“行风,送客。” 行风早就忍不下去了,但顾念自己只是小小的宫侍,没敢出言不逊,这会侍君终于要赶人了,他急忙将人送了出去。 虞重华自以为魏锦宵恼羞成怒,便乐呵呵的带着月寒离开了,月寒偷偷看了眼魏侍君的神色,好像挺正常,不禁怀疑自家侍君根本没气到人,但他不会说出来的。 等虞重华走后,文褚恩才来了明华宫。 “魏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他目露担忧,看向魏锦宵的脸,“我见虞侍君来了,他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好多了,虞重华不敢对我做什么的。”魏锦宵微微一笑,示意文褚恩不必担忧。 一边的行风撇撇嘴,是没做什么,可是说的话都往他家侍君心窝上刺,虾仁猪心。 他将沏好的茶水递上,感慨还算文侍君有些良心,知道来关心一下。 文褚恩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不好意思道:“我....我宫里没什么好的创伤药,这是我自己做的百合银耳粥,一点心意,希望魏哥哥别嫌弃,昨日多亏了魏哥哥替我解围。” 魏锦宵轻轻一笑,眼眸透着一丝温和:“谢谢,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后宫中,也只有你我亲近些,你唤我哥哥,我自是要护你的。” 文褚恩乖顺的弯起嘴角,清澈瞳仁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 姬幽下朝后就去了姬钰的宫殿,今日各地上贡了不少绫罗绸缎,玉石玛瑙,奇珍异宝。 姬幽挑了些让人送来了玉恒宫,与此同时一件她让尚衣局赶制的由蜀锦制成的绣着玉兰花纹的银白衣袍也呈到了姬钰面前。 姬幽望着姬钰,眉眼含笑,“阿钰喜欢吗?” 姬钰只需一眼,便知花费了不少精力,虽然是他喜欢的素色,但简约中透着精细,质感极好,他言笑晏晏:“多谢皇姐。” 姬幽见他坦然收下,也很高兴,又让苏筠摆上棋盘,道:“有些日子没下棋了,阿钰陪皇姐下一局吧?” 姬钰亲自沏了茶水送到姬幽面前,恭敬不如从命,温声答:“好。” 姬钰执白子,姬幽执黑子,二人你来我往,不紧不慢的下着棋局。 约莫下了一炷香后,姬钰对上姬幽漆黑的眸子,轻声道:“皇姐,过几日的宗庙祭祀,我能去吗?” 胜负已分,姬幽看着棋局,抿了口茶,随意道:“你想去祭拜一下先凤后?” “嗯。”姬钰垂眸,低声道。 紧接着又犹豫着补充了句,“还有…四皇姐。” “自然…没问题,等到那日你跟在皇姐身边就行。”姬幽声音柔和,神色晦暗不明,手中把玩的棋子差点被她捏成粉碎。 第109章 纸鸢 感受到姬钰指尖的温热,姬幽收了力。 “多谢皇姐。”姬钰搭上姬幽的手腕,展颜一笑,神色温和。 姬幽将棋子反手塞进了姬钰手中,叹息一声,不舍道:“皇姐该去处理公务了。” 姬钰起身,替姬幽整了整微皱的衣襟,温声浅笑:“国事要紧,阿钰恭送皇姐。” 姬钰望着姬幽离开的背影,再环顾四周殿宇,有些一筹莫展,连拜祭皇姐都要看着他,看来还是没办法离开了。 —— 乾清宫。 姬幽在批奏折,夏意低声禀告道:“陛下,魏侍君求见。” “魏侍君?”姬幽小小意外了一下,然后抬眼朝夏意道:“传。” 这是魏锦宵第一次主动来找姬幽,也是第一次来乾清宫,他神态自若,不卑不亢的走到姬幽面前,然后下跪行礼。 随即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臣侍想请陛下收回凤印。” 姬幽将批好的奏折扔到一边,站起身来,看着魏锦宵,不怒自威。 “朕让虞重华今日去你那道个歉,他可去了?” 魏锦宵没想到陛下会问这个,迟疑道:“去了。”虽然虞重华道歉的态度不好,但陛下确实宠他,他也不愿去说虞重华的不是,他今日来找陛下只谈凤印。 姬幽打量着魏锦宵,他一袭天青色轻衫,玉面星眸却气质凛冽,一向不苟言笑,非常正经,脸上三道不太明显的疤痕让姬幽的眼神暗了暗。 她大概明白他是真的不想要凤印,并非是因为对她昨日的惩罚有怨言才如此。 她轻笑一声,道破了他,不疾不徐道:“以你的能力,昨日虞重华根本打不到你才对,可你却偏偏故意受着虞重华的打,就是要闹大让朕治你个失察之罪,好让朕收回凤印对吗?” “……是。”魏锦宵垂下眼睑,并未否认,自入宫与陛下接触过一段时间后,他就知道什么算计在陛下面前都无所遁形。 姬幽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魏锦宵道:“可朕觉得你将后宫治理得不错,并不打算收回凤印。” 魏锦宵听到这句话后,眉头微皱,脸上犹豫了一下,然后诚恳地说道:“陛下,臣侍有些力不从心,恐不能胜任,还请陛下考虑一下别的侍君。” “别的?”姬幽挑眉。 能代掌凤印的除了他和虞重华,以及温晔,便没其他人了,温晔尚有身孕,自是不便,所以,“你是说虞重华?” 魏锦宵没有言明,只是默认。 “他有失公允,行事不够稳妥,朕才选了你。”姬幽伸手将他虚扶起来,伸出的手指碰触到他脸上的疤痕。 “还疼吗?” 魏锦宵不禁后退半步,心颤了一下,他脸上的疤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着要面见陛下,他也让行风用脂粉遮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陛下看见了。 他稳了稳神情,又望进姬幽笑意深深的双目里,一时忘记了回答,只听见陛下吩咐苏筠去取一份舒颜膏来。 姬幽没有怪他的闪躲,而是非常温柔的又拉着他的手一起坐下,缓缓说道:“朕离宫的那段日子,都是你照看着后宫,各方面处事朕都很满意。” 继而又温声道:“你母亲今日还向朕提起你,改日朕让她入宫来见见你,凤印的事等再多些时日,朕找到合适的人选再收回,你觉得呢?” 见陛下提起自己的母亲,魏锦宵确实有些思念,而且陛下说了这么多,又认可他,他已经没有理由再推托了。 “多谢陛下,臣侍必尽职尽责。”他福身,平和道。 姬幽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声:“你若不急着回去,帮朕研一会磨吧。” “是。”魏锦宵不敢推辞,便伴在姬幽身侧,安安静静的低首磨墨。 魏锦宵陪着姬幽批了一下午奏折,晚膳的时候,姬幽也让他留了下来。 用过膳后,姬幽才让人将他送回了明华宫。 —— 翌日。 因着昨夜批阅奏折,姬幽睡的有些晚,早朝的时候强撑着困乏,听着大臣们的争论,好在一切如常。 用了午膳的姬幽打算在御花园里逛逛。 一只五彩斑斓的纸鸢摇摇晃晃地飞落在她脚前,夏意急忙弯腰将它捡了起来,递给姬幽。 姬幽伸手接过,看着那只纸鸢,嘴角微微上扬,再抬眼,就看到了纸鸢的主人——文褚恩。 文褚恩见是陛下,神情既紧张又欢愉,然后慌忙行了一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接着,他有些羞涩地看着姬幽手中的纸鸢,不好意思道:“陛下,这纸鸢……是臣侍的。” 姬幽挑眉未语,将纸鸢完好的归还给了文褚恩。 姬幽看着他笨拙地扯着线,忍不住笑出了声,调侃道:“你这样放纸鸢,就算试到天荒地老,纸鸢也飞不起来啊,朕猜刚才纸鸢就没有飞起来吧?” 文褚恩听到笑声,手上动作一僵,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害羞。 \"你这么菜,怎么想起玩纸鸢的?\"姬幽继续调侃道。 文褚恩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臣侍……\" \"朕教你吧。\"说着姬幽走到文褚恩身后,双手圈住文褚恩,一边教一边温声道: “这纸鸢要掌握好线的长度和拉力,另外,放飞时要有耐心,不能急于求成。” 不消片刻,轻盈的纸鸢便自由的在天上随风飘荡着,文褚恩神色雀跃,察觉到陛下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感觉心跳得飞快,他回头以为陛下在看纸鸢,没成想会对上陛下的目光,复快速低垂了眉眼。 纸鸢在天上越飞来越高,姬幽不停拉动着手上的线,注视着纸鸢。 没注意文褚恩又频频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假山石旁,沐流光眸色幽幽,看着陛下对文褚恩很是关怀的笑容,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 —— 姬幽念文褚恩年纪小,就多陪文褚恩玩闹了一会,晚膳时分二人又一道回了欣庆宫。 夜色渐浓,吃饱喝足,姬幽自然地留宿在了欣庆宫。 文褚恩更加欣喜,但他没有太浮于表面,见陛下要去沐浴,便道:“陛下,臣侍近日练了箜篌,可以请陛下品评吗?” “箜篌?你还会这个?朕自然要听听了。”姬幽眼含笑意,没有拒绝,她走近屏风后由几名宫侍伺候沐浴。 文褚恩便候在屏风前,弹起了箜篌,这是他学过的最拿手的一首曲子,只是为了让陛下多记着他一点。 姬幽听着舒缓婉转的箜篌曲调,心知肚明,文褚恩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一曲毕,沐浴更衣过后,姬幽又见文褚恩捧着件寝衣过来,上面的刺绣精美绝伦,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陛下,臣侍亲自绣了一件寝衣,想送给陛下。”文褚恩含羞带怯,红着脸说道。 姬幽看着他,笑靥如花,夸赞道:“不错,那朕今夜就换上你这件。” 文褚恩闻言,好看的眉眼弯起,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 第110章 镇压 “当然。”姬幽莞尔,既然是绣给她的自然要穿上了。 文褚恩笑着谢恩:“多谢陛下。” 姬幽觉得他还挺容易满足的,于是示意他上前给自己宽衣。 文褚恩的耳根泛起红晕,将那件自己亲手绣制的寝衣轻轻披在了姬幽身上。 烛火渐熄,文褚恩觉得陛下上次来他这里好像隔了许久了,他有些贪恋着姬幽身上淡淡的幽香,双手不自觉抱紧了些。 宣政殿。 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京都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邪教教徒四下作乱,京兆尹失职,今日御史台的人不怕死的上谏,早朝陛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心情正不好呢,没想到还有臣子来触霉头,“陛下,梅侍郎求见。” 姬幽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平静地说道:“宣。” 夏意应声,片刻后,梅洵走了进来,跪地行礼道:“微臣拜见陛下。” 姬幽挥了挥手,目光瞥向他手里几本厚的书册,示意他平身。 梅洵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册呈上,缓缓说道:“陛下,这是新修的律例,关于田律,吏律等各方面微臣都做了增修,请陛下查验。” “律例?这些日子你不是跟着虞尚书查相州的事吗?”姬幽抬眼,她确实催过刑部尽快新修律例,没想到梅洵办事效率还挺高。 梅洵一直垂首,恭敬道:“是,律例是微臣抽时间修订的,相州的事微臣也在负责,不敢怠惰,请陛下放心。” “嗯,你有心了。”姬幽夸赞了几句,又道:“京都城有关邪教的流言你怎么看?” 梅洵自然也听说了,那些人疯得很,居然大肆传扬南月寿数将近,没有上天庇佑,有意无意将矛头转到天子上,有京兆尹出面,可那些人却更疯了,不顾性命的作出残杀自己的事。 不过这种事他乐见其成,他顿了顿,有些惶恐道:“陛下,此事微臣了解不多,段尚书想必比微臣明了。” 姬幽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让梅洵离开了。 —— 兰倚宫。 姬幽批完奏折后,便打算来看看温晔,何太医说温晔的胎将养的极好,可以足月待产,又听宫侍说近日温晔在学绣活,不过弄得兰倚宫上下人心惶惶,因为他技术实在太差,已经吓跑了许多请来教习的绣男。 姬幽听到后只笑了笑,今日她让尚衣局的人准备了不少婴孩的衣服一道送来。 “师律,你再让我试试。”温晔不服气,半是威胁道。 师律只能叫苦不迭的将手里的虎头绣鞋数不清第几次的递到温晔手中。 几个呼吸间,温晔就又放弃了,他尴尬的笑笑,“师律,还是你来吧。” 师律面无表情的接过,再抬眼,就见陛下走了进来。 师律急忙放下手里的活,福身行礼:“仆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 然后走到温晔身侧坐下,视线落在一边快要绣好的虎头鞋上,她顺势拿起来,朝温晔道:“阿晔绣的吗?有些可爱,朕的皇儿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姬幽伸手摸了摸温晔的头。 温晔有些难受,听说后宫其他侍君都会刺绣,他也想着应该不会多难,就学了好几日,结果人人都会绣,就他不会,连师律都学得不错,就他只能穿个线。 温晔心情低落地靠着姬幽怀里,将脸埋进她的胸膛,闷声说道:“臣侍不会绣,是师律绣的。” 姬幽心下好笑,伸出手紧紧地拥着他,面上语气恶劣地说:“朕就说嘛,你这双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做过绣活的样子,以你的水平,能绣个荷包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温晔听到这句话后,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姬幽早就知道他不会,方才是故意耍他的,他嗔目咬牙,想从姬幽怀里挣脱出来,却被抱的更紧了。 姬幽倾身在他额间轻啄了一下,柔声道:“不会就是不会,也没什么丢人的。” “皇儿的衣服有尚衣局操心,你就安心等着他的到来,何必事事躬亲?” 温晔这才脸色好转了些,一双眼澄澈明亮,又问道:“那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 他还是清楚的这是女尊国,这里的男子几乎没有不会绣活的,可是他真的在这方面不开窍。 “朕要是嫌弃你今日都不会过来。”姬幽故作不悦,加重了语气,“更有甚以后都不过来。” 听此温晔方眉欢眼笑,瞳孔里闪着亮光,姬幽将他拉起来,二人走到尚衣局的宫侍前。 姬幽开口:“看看,衣服朕都让他们备好了。” 温晔从前看到后,都很精致,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备的很齐全,他细数了下,有好几十套。 他扬唇一笑,缠上姬幽的手臂,朗声道:“多谢陛下。”尾音勾着笑意,温柔到了骨子里。 姬幽又拉着他坐到了榻上。 师律奉上茶点,姬幽又陪了温晔一会便打算离开了。 温晔紧紧扯过姬幽的衣袖,巴巴地望着姬幽,“陛下,可不可以不走。” 姬幽重新坐下,温声:“朕今日还有要事解决,你一个人睡得舒心些,若是不好入睡,让师律点上些安神香。” “是什么要事臣侍能知道吗?”温晔端详着姬幽的眉眼,眼神透着坚定。 “我瞧陛下今日似乎皱眉的次数多了,这眉头都不如往日好看了,陛下,你说说看,说不定说出来便清明些,反而迎刃而解了。” 姬幽勾了勾他的鼻尖,念他对她的关心细致入微,想了想说说也无妨,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京外出现了一批教徒,他们打着天意的名头,教唆百姓,愚弄百姓,却偏偏还有不少百姓很是信奉。” “朕想着一窝端了,又念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若是引起民愤就不好了,况且信奉的人多了,京兆尹的人也不好没有证据随意缉拿。” “但任其发展下去,朕的天威何在?”姬幽说着目光有些幽冷。 第111章 宗庙祭祀 “陛下,臣侍有一言,陛下要听吗?”温晔为姬幽抚平了微微皱起的眉头,缓缓道。 “你?说来听听。”姬幽看着温晔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对他的话起了几分兴趣。 温晔眼含笑意,娓娓道来:“那邪教也是百姓,既然是百姓的事,又是以言语之力,便不能让官府以武力镇压,否则便显得胜之不武,他们利用人心,陛下也可以利用人心,他们煽动百姓,妖言惑众,陛下便暗中派人反过来说服百姓,不过这个人选需得能言善辩,必要时可以给那些邪教泼脏水。” 姬幽摸了摸他的头,夸赞道:“阿晔果然聪明,朕怎么忘了不一定要明着来,这个人选朕倒是不难找。” 姬幽若有所思,一瞬间豁然开朗。 温晔又道:“等一切水到渠成,陛下可以在律例上对此事增设刑律,杜绝后患。” 姬幽弯了弯唇角,与温晔不谋而合,“到时候有律法约束,这种煽动百姓之徒官府便有理可羁押。” 二人相视一笑,夜阑人静,宫中灯火阑珊。 次日一早,姬幽让苏筠暗中找了位能言善辩的谋士,又让兵部乔装打扮一番深入百姓之中,连着数日后,京都内的教众便渐渐平息下去。 —— 今日是皇家祭礼,各宫上下都需斋戒三日,以表仁孝。 因着历朝历代只有凤后才能跟随帝王前去祭祀,所以后宫侍君便没人能够跟随。 只姬幽身为帝王携皇室宗亲、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太庙。 明德寺。 太庙内,香烟袅袅,太常寺的臣子们早已做足了祭祀准备。 随着礼部官员的高喊声,姬幽走到最前,跪伏,行礼,百官紧随其后。 礼乐声,祭文的诵读声一道响起。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冗长的祭文念完后,便是再一次进香,洒扫,描金等繁杂的流程。 直至酉时日沉,祭祀典礼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就在众人分退两侧,准备离开太庙时,供奉着先皇的牌位却突然“砰”地一声掉落。 侍奉身侧的官员急忙上前查看,颤颤巍巍的将牌位捡起,却发现上面的一角有了裂纹,当下惊慌失措,不停地叩首求饶。 众人大惊失色,也纷纷跪地叩拜。 姬幽转过头,脸色阴沉,冷声道:“来人,将负责祭典的官员押起来,严加拷问。” 一旁的文武百官神色惶恐了一瞬,心里忍不住泛起了涟漪,忧心忡忡地猜测是否是上天对陛下或王朝的警示,但碍于帝王颜面,全都默契的没敢吭声。 自姬幽登基以来,凡有忤逆圣意犯了错的,全部处以了极刑,如今朝中人人自危。 但也有不怕死的,有位御史站了出来,诘问道:“陛下,这许是上天的警示,请陛下自悔,以平先皇在天之怒。” “拖下去。”姬幽冷声,这分明是看守的人失察,先皇要是能显灵,她今日都不能来太庙。 院外,传来御史凄厉的惨叫,因着姬幽雷霆手段,其他人便是有言也只能吞咽下去。 这场小小的风波很快便掩盖过去。 明月高悬,姬钰是扮成宫侍跟着姬幽一道来的,他来拜祭父后,姬幽本该去歇息的,却仍跟着他进来了。 “皇姐,我想单独同父后说说话。”姬钰知道她对母皇和父后没有一丝感情,肯让他来已经很好了,只是父后对他很好,他还想多待一会。 姬幽眼眸漆黑,顿了顿,最终答应下来,走到了殿门口,只看着姬钰的背影,姬钰声音低了些,且隔的里面有些远,姬幽也并未偷听什么。 姬钰在先凤后的牌位前屈膝跪下,他薄唇微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甚至他有些无颜来见父后。 父后常教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做一个无愧于心的君子。 可他早已犯下了弥天大错,若父后知道他...... 想着想着他如玉的面容一瞬间就白了几分,嘴上喃喃道:“父后,我会改的,你别怪钰儿。” “也...也别怪皇姐。”他说着清冷的眸子带了几分破碎,随即又将情绪都掩藏起来。 平和道:“我会离开的,您也要保护钰儿让钰儿早日离开,我们还年少,还是可以改的,对不对......” 他敛眸,像个犯错的孩子,“父后,钰儿想你了。” “若不是为了我不被母皇送去与东乌国和亲,您也不会下药让母皇病重,我亦不会到尚灵寺躲避,最后也没能见您最后一面。”姬钰轻声说道,他清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伤和思念。 “不知道您会不会怨我呢....”眼角不自觉落下泪来,姬钰又道: “想来是不会的,您那么爱我,比四皇姐还要疼爱我,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替父后去看外面的山河美卷。” 话落,姬钰擦了擦眼角,站起身,然后又跪下叩首了三次。 姬幽见姬钰出来,脸上带了浅笑,只是在发现姬钰脸色苍白了几分后,笑意便消失了。 “阿钰,你哭过了?”姬幽拉过他,凑近了说道。 姬钰别过脸,避开了姬幽的眼神,“没...我没事,一时伤感,皇姐不用担心。” 姬幽微叹,“我送你去房间休息。” “阿钰,以后不许哭,父后也不忍看你哭的。”姬幽劝慰道。 “你来祭拜他,他定然要看到你开心快乐的样子,这样他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嗯。”姬钰应声,勉强露出笑意。 姬幽将姬钰送到屋内,姬钰想到今日祭祀上发生的事,便多说了一句,“皇姐是明君,不必在意今日之事。” 姬幽心下涌起暖意,嘴角微微上扬,目光落在姬钰脸上,柔声:“皇姐不信鬼神之说,也不信天意,皇姐只忠于自己。” “阿钰,好好休息,明日回宫。”姬幽最后说道。 古刹的深宵,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万籁俱寂,梵音袅袅。 第二日晨起,阳光洒在了大地上,众人便开始了返程之旅,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宫。 第112章 画 燕栖宫。 日光透过窗棱洒进宫殿,照得屋内一片明亮。 闻蹊正端坐在桌案前,认真地整理着手中的药籍。 水竹满脸兴奋地推门进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激动地说道:“侍君,太好了,陛下召您前去伴驾!” 闻蹊听到这话,手中的药籍没拿稳,陡然掉落,他抬起头,看向水竹,怀疑自己听错了。 “伴驾?”闻蹊怔问,按照他的位份,陛下怎么可能会召他伴驾呢? 水竹见自家侍君眼里带着浓浓的不解,忙走到闻蹊身侧,肯定道:“对啊,夏女监亲自来传的消息,说是陛下要您去伴驾。侍君,这是好事,陛下终于想起您了!” 闻蹊沉默片刻,心中暗自揣测着陛下唤他会说什么,各种猜测涌上心头,让他不禁有些紧张。 水竹以为闻蹊高兴坏了,同样喜不自胜道:“侍君,快快快,仆侍帮您整理一下仪容。” 说着闻蹊就被推到妆奁前被水竹摁着坐下,水竹看着铜镜里的人,从檀木盒中翻翻找找,“换支玉簪吧。” 整理好发髻水竹又跑去找衣袍,嘴上不停道:“还有衣服,也换一件。” “就这件,水青色,陛下之前赏的,您平时都舍不得穿。” “侍君,要见陛下,自然要穿最好的,别犹豫了。” “好…好吧。”闻蹊看着水竹比他还急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水竹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将闻蹊的旧衣袍褪去,换上了新的。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水竹咂咂嘴,他家侍君好好收拾一番还是很惊艳的。 “好看。”水竹眼神一亮,脱口赞道。 闻蹊抿了抿唇,有些不安,“阿竹,这会不会太显眼了,若是还有其他侍君在,岂不是……” “不会,侍君,你容貌比其他侍君没差多少,要自信些。”水竹安慰着,让闻蹊不要胡思乱想。 “咱们快走吧,也别让陛下久等了。” 闻蹊无奈,想到陛下还等着,便也不再多想了。 —— 御书房,姬幽正在作画。 见闻蹊进来,微微抬眼,柔声唤道:“阿蹊,快过来。” 闻蹊姿态闲雅,走近后便福身行了一礼,“陛下,臣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放下手中的御笔,绕到闻蹊面前,将他扶起来,温然道:“不必多礼。” 闻蹊起身,一双柳叶眼玲珑剔透,眉目含情地看向姬幽,如一汪湖水,平和澄澈。 姬幽打量了一番,笑盈盈道:“多日不见,阿蹊似乎更加好看了,倒让朕惊鸿一瞥。” “陛下谬赞,阿蹊还是从前模样。”闻蹊垂首,不好意思地抿下唇,含笑回应。 “阿蹊真是不经夸,你脸红了。”姬幽调侃地说道,然后轻轻地抬起手指,划过闻蹊的脸颊,一点一点地缓缓贴近。 察觉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鼻翼,近在咫尺,闻蹊呼吸急促,忍不住出声提醒道:“陛下,有……宫侍在。” 姬幽微微一笑,目光一扫而过,周围的宫侍们便低下头去。 “怕什么,朕亲自己的侍君。”姬幽轻声道,双手扶住闻蹊的肩膀,凝视片刻后,俯首吻了上去。 “唔……”闻蹊被吻得脑袋发昏,缓缓闭上了眼,循着柔软的触感,呼吸杂乱。 渐渐地姬幽才放开了他,见他脸颊泛着红晕,眼神飘忽,姬幽挑眉,“好了,不逗你了。” “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要你帮忙。”姬幽拉过闻蹊的手,走到御案前。 “你来看看朕的画,有没有不妥或者需要增添修改的地方。”姬幽将上面的画整个摊开,示意闻蹊点评一下。 闻蹊望着画上的人,只觉得方才涌上的甜意一下子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只剩苦涩蔓延着。 见他不说话,姬幽不由得看向闻蹊,“阿蹊?” “这是…姬钰殿下?”闻蹊声音有些沙哑道。 姬幽解释说:“嗯,过几日是阿钰的生辰,我打算送他我亲自画的这幅画。” “阿蹊你的丹青是最好的,快帮朕看看。” 闻蹊这才端详起画作,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抿直了唇线,“……好。” 话落,闻蹊拿起御笔,在衣衫等处细化了一些细节。 几番勾勒后,姬幽很是满意,“阿蹊此笔堪比画龙点睛,神来之笔。”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侍的荣幸。”闻蹊浅笑。 “阿蹊,想要什么赏赐?”姬幽将画仔细收了起来,然后望向闻蹊。 闻蹊敛眸,面色沉静道:“臣侍什么都不想要,臣侍没什么缺的。” “真的?”姬幽见他又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勾了下唇,有些不正经,戏谑道: “可是朕有想要的,阿蹊给不给?” 闻蹊被问的有些懵,陛下想要的他怎么会有,又觉得姬幽这个样子轻佻了几分,身体不由得靠在后侧的书架上。 一边不解道:“什么?” 见他目光茫然,姬幽目光灼灼,含情脉脉道:“你。” 闻蹊感觉大脑空白一片。 姬幽已经覆上来,低头,攫住了他的嘴。 “阿蹊,专心些。” 闻蹊实在难为情,本能地往后闪躲了一下。 他心下慌乱,一只手不小心触到了身后的木架。 “啪”的一声,一幅画轴落下来,掉在地上的时候,上面的内容暴露出来。 闻蹊看过去,眼神微眯,觉得有些熟悉,他呼吸轻喘,好不容易平稳了气息,才急忙道:“陛下,这画…” “怎么了?”姬幽放开了闻蹊,将那幅画捡了起来。 闻蹊凑近看了几眼,问:“这画陛下从哪来的?” “这是梅侍郎的。”姬幽目光落在画上,恍然觉得自己记忆不错,这幅画的主人竟然还记得。 见闻蹊有些奇怪,姬幽问询道:“怎么?你认识她?” 他当然认识,闻蹊眼中闪过异色,悠悠道:“陛下,他不是男子吗?怎么会做官?” “男子?”姬幽眼底闪过诧异。 “对,而且……而且他是”闻蹊深吸一口气,神色挣扎。 “是什么?你直说。” 见姬幽似乎真的不知道,闻蹊直言:“他是孙子墨,四皇女的侧夫,孙太傅的幺子,陛下不知道吗?” “你确定?” 闻蹊十分确信,“确定,不只是画工,还有他的字迹,落款,不会错的。” “朕相信你。”姬幽若有所思,她细看了一下画作,又道: “明日朕会唤他议事,到时候你再帮朕确认一次。” “好。”闻蹊重重答应下来。 —— 次日,乾清宫。 姬幽又召了闻蹊伴驾,想让他确认一下梅洵的身份。 闻蹊隐匿在屏风后。 夏意领着梅洵进来,姬幽神色温和,询问了一下他和虞襄有关相州之事的进展。 梅洵不疑有他,“回陛下,虞尚书手里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微臣也在尽力从其他方面调查,再过些时日,定能将结果呈到陛下面前。” “嗯。”姬幽神色温和,笑意不达眼底,又同梅洵寒暄几句,便让其离开了。 梅洵走后,闻蹊才缓缓走出,“陛下,是他。” 第113章 圣心 梅洵的事姬幽很快便明白过来,因着还要批阅奏折,姬幽便让闻蹊先回去了。 —— 苍穹幕落,星光点点,殿内的烛火甫一点上。 夏意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东西,“陛下,闻侍君送来的药膳。” 姬幽揉了揉眉头,微一抬眼,才道:“放下吧。” 姬幽接过便拿了汤勺喝了起来,有股似有若无的药香味,一碗下肚,姬幽感觉神色清明了许多。 燕栖宫。 姬幽批完奏折便来找闻蹊了。 水竹刚点上安息香,行礼之后姬幽便让人出去了。 闻蹊将沏好的茶水递上,一边关切道:“陛下,那梅洵…孙以墨,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他欺上瞒下,不过朕不能便宜了他,孙家背后肯定还有人,朕想把他背后的人一道揪出来。”姬幽伸手将闻蹊揽入怀中,随后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边轻轻抚摸着闻蹊温顺的发丝,一边轻声说道:“阿蹊,这次多亏了你。”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侍的福气。”闻蹊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他微微一笑,眼睑低垂。 “阿蹊,朕有个赏赐要给你。”姬幽嗓音慵懒,带着几分勾魂,眸光幽幽。 闻蹊微微一愣,抬眼看向姬幽,眼含期待的眸光,“什么?” 姬幽倾身将头埋在闻蹊耳畔,低语:“朕赐你鸳鸯浴。” 闻蹊低下头,轻轻摆弄着手中的衣角,有些魂牵梦萦地说道:“好。”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脸颊更红了几分。 两人柔情蜜意地对视着,周围的气息似乎都变得暧昧起来。 —— 一连几日,姬幽都不曾踏足玉恒宫,姬钰只当皇姐公务繁忙,心中的负罪感也少了许多。 姬幽确实忙于国事,另一方面也是刻意疏远姬钰,以免将人逼的太紧,姬钰更加不愿她靠近。 又是个美妙的夜色,圆月高悬,星光万点。 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姬钰生辰,姬钰几乎都快淡忘了。 直到姬幽让玉恒宫的宫侍都打发出去,姬钰才后知后觉。 “阿钰,生辰快乐。”姬幽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横在姬钰面前。 姬钰接过,脸上不自觉溢出笑意,温柔的月色盈满眼睛,“多谢皇姐。” 二人一道坐下,姬幽望着姬钰,眼中似水柔情,又道:“打开看看。” 姬钰轻轻打开画轴,是他的画像,他眼睫微颤,他记得从前皇姐是不喜作画的,也不知她何时练就,竟画的这样好了。 见姬钰默不作声,只直直的看着画像,又想起姬钰的丹青也是登峰造极,姬幽有些汗颜,“没能画出阿钰的万分神韵,可是让你看笑了。” “哪里,皇姐画的极好,我很喜欢,谢谢皇姐,不过皇姐国事繁忙,何必为我费此心力。”姬钰看着画卷,嘴角含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微湿润。 “你喜欢就好,说来皇姐还请教了旁人。”姬幽轻柔地说道,“国事繁忙,但也并非没有作画的时间,能博阿钰一笑这生辰才算过的好。” 姬钰知道皇姐已是不易,可是她的情意他真的无以为报。 二人用过晚膳后,姬钰便主动将自己的琴拿了出来,继而道:“皇姐,要听曲吗?” “好。”姬幽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她眼眸漆黑明亮,倒映着月色。 姬钰身形飘逸,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空灵的琴音响起。 很快,姬幽也拿出玉笛,毫不突兀的吹起,霎时间琴瑟和鸣。 —— 近日陛下似乎格外看中梅侍郎,几乎成了除虞尚书外的第一宠臣。朝堂上下不少大臣忍不住窃窃私语,尤其是一同入朝为官的江映璃忍不住怀疑梅洵背后隐藏了什么身份,否则同样是白身,又同时为陛下做事,怎么她就这般得陛下盛宠,一路高升。 乾清宫。 梅洵刚离开,后脚虞襄便走了进来。 “陛下,微臣给陛下请安。”虞襄姿态恭谨,想到自己查到的事忍不住内心有些激动。 “虞爱卿,这是相州的事办妥了?”姬幽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虞襄。 虞襄:“回陛下,已经有了苗头,微臣还需进一步查验,微臣今日来是为另一件事。” “哦?”姬幽眼中勾起兴味,示意虞襄直言。 虞襄立刻拱手说道:“陛下,微臣无意得知梅侍郎的身份似乎有些可疑。” 虞襄看向陛下,见陛下神态自若,继而又道:“前日微臣见有人在府衙徘徊,便上前询问有何冤情,怎料那人却说是其妻主枉死,仔细盘问下,微臣心下又是一惊,因那男子说的妻主的名字便是梅洵,微臣又核对了梅侍郎在吏部的档案,发现她的生辰八字与那男子的妻主几乎一般无二,故而微臣有了疑虑。” “那虞爱卿可查出梅侍郎的真实身份?”姬幽沉声,语气中透着寒意。 虞襄垂首,“微臣惶恐,并未找到确切证据,但微臣隐约有了猜测。” “说。”姬幽冷冷道。 虞襄说道:“梅侍郎既然不是真正的梅侍郎,但却入了科举,便说明科举有人暗中包庇,微臣便查了去年科举的相关之人,微臣发现有孙太傅的门徒从中推波助澜,不过那人科举之后便于家中暴毙而亡,虽然人证没了,但种种迹象都说明梅侍郎确确实实与孙太傅有所牵连。” “不瞒陛下,微臣在查相州之事时发现与孙太傅也有所牵扯,微臣请求在宽限几日,定将证据呈到陛下面前,孙家狼子野心,陛下不得不防啊,还有梅侍郎,微臣以为陛下应早做准备,寻个由头先将梅侍郎关押起来,说不定能撬出更多为孙家办事的证据,陛下以为如何?” 虞襄低垂着眉眼,她肯定陛下对此事定是深恶痛绝,只是现在又迟迟不语,让她心下忍不住有些忐忑,难道陛下还对梅侍郎有惜才之情? 姬幽看了虞襄几眼,梅洵的事是她找人暗中透露出去的,好在虞襄反应也快,只是她知道的除了她让人告知的其他也并未查出什么,连梅洵是孙家人都不知道。 她沉声,语气幽幽,“梅洵不足为惧,孙家确实欺上瞒下,也确实不能继续放任了,想必虞爱卿能尽快找出孙家的罪证。” “是,微臣定不负陛下期望。”虞襄跪了下来谢恩道,虽然没能让陛下将梅侍郎尽快处理了,好将相州的事独自揽下,但陛下已经对孙家起了杀心,很快就能扳倒孙家也是极好。 第114章 生辰 梅洵发现虞襄查到的证据竟然和孙家有了牵扯,他想阻止虞襄,却发现每到关键时刻线索就断了,似乎有人在阻止他继续深查下去。 他担心虞襄会对孙家不利,便打算找个机会通知一下自己的母亲。 数日后,便是姬幽的生辰。 帝王生辰,身为后宫代掌凤印的魏锦宵不得不负责操办起来,他本想办的隆重下,夏意却来告知,说陛下要一切从简,魏锦宵只得作罢,但对御膳房当日的膳食便苛刻了几分。 是日,天气温适。 虞重华没想到今年陛下生辰要从简,他准备已久的舞姿便没了用处。 且见温晔挺着孕肚都来过了脸方才回去,而玉恒宫那位却说不便前来,虞重华刚以为陛下对其不那么重视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姬幽虽说了一切从简,但臣子们在送礼方面自是不敢怠慢。 皇宫盛宴,虽然礼乐比往年少了一半,但也算歌舞升平。 梅洵趁着间隙,搭上了孙家人,将虞襄想要对孙家不利的证据递了出去。 宴会结束后,众人一一散去。 虞重华以为陛下会和前几日一样都来他宫里,正好他还可以为陛下献舞,却听月寒说道:“侍君,夏女监说了陛下今日兴起,喝了不少酒,醉得厉害,不便前来,请侍君早日歇息。” “真的?你确定陛下也没去其他侍君那?” 月寒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有宫侍看到陛下是夏女监搀扶着进了养心殿的,其他宫里也没见陛下召幸谁,侍君,您就放心吧。”月寒说着便去替虞重华更衣,准备沐浴。 —— 养心殿。 姬幽在喝了夏意递来的醒酒汤后,神色已经清明了许多。 她叹息一声,看向夏意,“玉恒宫可有消息?” “没,陛下要去看看吗?”夏意忙道,以八皇子的身份,太引人注目不好,所以陛下没让八皇子去宴席上,不过今日是陛下生辰,八皇子也没让人送礼过来,这也有些不妥。 陛下应该是十分看重八皇子的,想来今日也是要去看一眼的。 果然,下一秒,姬幽便道:“去玉恒宫。” 姬幽起身,看了夏意一眼,又道:“你不用跟着。” 夏意愣了一下,只好躬身停下脚步,任由姬幽一人离去。 玉恒宫,姬钰这几日在酿酒,今日姬幽生辰宴上喝的酒便是他供给的,不过他不知道姬幽并未给臣子等其他人分,而是自己独吞了。 姬幽进来的时候姬钰在换寝衣,门推开的一刹,姬钰慌乱了一下,然后很快拉上衣服,穿戴整齐后他才转身,也知为何没有宫侍禀告。 白皙如玉的脖颈落在姬幽眼中,姬幽顿住,眼中晦暗不明。 姬钰怔了怔,他没想到这么晚皇姐还过来了,只见其手里提着一壶酒酿,好像是他送出去的那种,他开口轻声唤道:“皇姐。” 姬幽嘴角上扬,露出春日桃花般的笑来,不等姬钰反应过来,就拉着他坐于桌前。 姬幽将手中的酒放下,然后拿起两个白玉杯盏,紧接着在里面斟满了酒。 开口带着几分几乎没有的责怪意味,幽怨道:“今日可是皇姐生辰,阿钰没有生辰礼物要送的吗?” 姬钰避开了姬幽的眼神,有些不自然道:“有,我以为皇姐今日不会来,我这就去取。” 姬钰起身,半盏茶后,便重新坐下,手里拿着一块竹节玉石,然后递给姬幽。 姬幽笑盈盈的接过,“玉石刻章?” 姬钰轻声道:“嗯,下面是皇姐的名字,我第一次刻,有些生疏,皇姐别介意就好。” 姬幽当然不介意,她满心欢喜的放进荷包里,不过抬眼间又问:“阿钰为何不找人送去养心殿?皇姐今日若不来,岂非收不到了?” “我....我想着皇姐今日不得空,改日送也是一样的。”姬钰长睫轻颤,支吾道。 姬幽眼神流转,不打算饶过他,她将一杯酒递给了姬钰,故意道:“阿钰,皇姐罚你一杯酒不过分吧?” 姬钰看着那杯酒,他酿的不怎么烈,可是...可是他不会饮酒,想了想,还是小声推拒道:“皇姐,我...我不会饮酒。” “就一杯,阿钰的酒不烈,不会醉的。”姬幽的尾音勾着笑意,眸光闪烁着期盼,今日是她的生辰,她还想讨个甜头,希望阿钰不会怪她,壶里的酒其实被她换过了。 姬钰直直望进她的眼中,他想着今日到底是皇姐生辰,还是不要拂了皇姐的面子,他心下一紧,浅尝一下应该没事的,于是鬼使神差的接过后竟真的喝了下去。 只是酒入口腹,顺着喉咙流下去就像是烈火灼烧的感觉,姬钰觉得晕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了,好难受,他薄唇翕动,下一秒就倒在桌上。 姬幽见他方才还白皙的肤色这会就染上绮丽的酡红,她摇摇头,而后起身,走近姬钰。 她欺身凑近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额间,她端详着他,清澈的双眸泛起盈盈水光,凌乱的发丝在耳畔纠缠,她探出手将它们拢在耳后,凝神望着姬钰精致的侧颜。 她知道姬钰不擅饮酒,没想到他才喝了一口就...,姬幽有些心虚,早知道她就不换最烈的酒了。 她轻柔地将他扶起来,随后紧紧地把他拉进自己的怀中,接着,她拾起他的脸庞,俯身下去,目光如火焰般炙热而热切。 她的嘴唇缓缓地靠近他的唇,轻轻触碰,由浅入深,渐渐地转为唇齿之间的纠缠,灼热的呼吸一点一点交织在一起。 姬幽发誓她真的只是因为馋了很久迫不及待想尝尝姬钰精致的唇瓣,但吻着吻着就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姬钰迷离的模样比烈酒还醉人,实在让她有些失控。 什么理智禁欲克制姬幽通通没有,她只有贪念欲望,只想撕碎放纵,她眸色幽暗,将手环在姬钰腰间。 姬钰尽管醉的意识模糊但仍不忘推搡着,可他越是这样,姬幽越是觉得勾人,她按住他不安分的手,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着姬钰。 美玉无瑕的人儿被她带到床上,他们肌肤贴合,姬钰的额间溢出薄汗,他有些难受的吟出声。 情到浓时,二人坦诚相待。 姬幽没太过分,一番云雨过后,便拥着姬钰安然睡去。 第115章 丧 姬钰醒来后看到身侧的姬幽,如遭雷击,昨晚…他有一瞬间呆滞,身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一侧的锦裘,无声的闭了闭眼。 “阿钰,你醒了...”姬幽这时也醒了过来,她眼神散漫地看着姬钰,还没发现姬钰的不对劲。 姬钰的目光落向别处,神色无力地轻声道:“你故意的。” 姬幽目露忧伤,煞有其事道:“阿钰,昨夜是你主动的,你缠的皇姐太紧了些,皇姐虽然....但我一向尊重你,这些时日你应该感觉得到,难道阿钰不想负责,又想逃避吗?” “我……”姬钰抬眼看向姬幽,一时怔住,欲言又止。 转念一想又别过眼,理智回笼,姬钰没有被姬幽的鬼话唬住,他不由得佩服起姬幽面不改色颠倒黑白的本事。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戳穿了她,“你分明知道我不会饮酒,我醉了皇姐没醉,为何要乘虚而入。” 姬幽语气迟缓:“阿钰,你生气了。” 她伸出手想要抚摸上他的头,却在觉察到他的闪躲时,又收回了手。 她知道自己很过分,过分的逼他,她卑劣地想要看他沉沦,想要看他突破底线突破道德地爱上她,想要看看是先凤后在他的心里更重一些,还是她在他的心里更重一些。 姬钰将头深深地埋进锦裘里,晶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流淌而下,浸湿了锦裘。 “我们不应该这样的,我不是你的侍君……不是。”姬钰一遍一遍强调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阿钰,别哭,皇姐这就走。”姬幽眼神复杂地柔声道,暗叹一声后默默起身,目光却凝神盯着姬钰。 姬幽穿好衣服后,正要离开,姬钰细微如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声音微微颤抖:“避子药,皇姐会给我的吧?” 姬幽的后背一僵,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她叹他实在理智,轻声淡道:“嗯。” 离开玉恒宫后,姬幽便去上朝了。 姬钰一袭白衣如雪,只是眼神里带了几分黯然,显得十分脆弱,苏筠很快送来避子药。 姬钰抬手挥退了殿内的所有人,他闻着药香味,仔细辨认,与他在渝州时买过的避子药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他眼睫微颤,眼下只能相信姬幽应该不会太过分,连这个都骗他。 他一饮而尽,昨夜残留的酒还在桌案上,他走过去唤来宫侍让人将酒都清理了。 玉恒宫内传出阵阵清扬的琴音,低柔而忧伤。 朝堂上,钦天监上奏司天台失火了,姬幽责令户部和工部重新修建司天台。 同时,放出了八皇子病逝的消息,众臣唏嘘不已,无不惋惜。 梅洵则暗自握拳,愤恨陛下连八皇子都不放过。 一道诏书传遍宫廷内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八皇子薨逝,赐谥号为''容月'',以表朕之深情厚谊。\" 对此姬幽表现的十分痛心,虽然是假的,但为了让百官信服,除了丧仪从简,其他的规格几乎与四皇女无异。 八皇子去逝的消息似乎并未引起很大的波澜,丧仪结束后便没人放在心上了。 —— 皇宫中就要迎来一次隆重的宴会——春日宴。 虞襄不知陛下为何更加重视梅洵了,但她握着手里的证据,胸有成竹,等到春日宴结束,孙家便不复存在。 明华宫。 满园桃花,香气宜人。 金碧辉煌的宴桌上,摆放着雕花玉石器皿,盛放着珍馐美酒,无一不透着精致。 百官身着华服,围坐在一起,听着宫廷礼乐,看着勾魂舞姿,品着琼浆玉液。 梅洵喝着果酒,心思沉沉,前些日子他将消息告诉了母亲,让母亲提防虞尚书,母亲告诉他不用担心,淮安王会出面保孙家,他这才放下心来,想到姬幽这些时日对他的信任,梅洵心中下定了决心,不管成功与否,他都不想再等了。 百官一一敬酒,轮到梅洵时,他借着手中的异宝有了靠近御前敬酒的机会。 姬幽似笑非笑地接过他的酒,身形微晃,佯装头昏。 梅洵想着这几日每次见姬幽,他都用了让人失去内力的迷香,私以为他身上的香料起了作用,在姬幽饮酒之际,他立刻抽出藏匿在衣袖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心口处刺去。 却不想姬幽迅疾地将白玉杯扔下,迫在眉睫之时,就徒手紧抓住他的匕首,宴上的众人纷纷一惊,御前侍卫立即跳出来,就要上前,却被姬幽抬手挥退。 姬幽握着匕首利刃的手溢出鲜红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有些刺目,梅洵眼含恨意,手中的匕首已经被姬幽夺走,他愤恨道:“你没中毒?” “就凭你那低劣的香料?朕是天子,这么容易中毒,早投胎了,还轮得到你用这三脚猫的功夫刺杀?” 姬幽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已经翻转了方向,她伸手挑向梅洵遮掩喉结处的衣领,拨弄一番后,梅洵胸前春光乍现一片,男扮女装的事便彻底暴露于人前。 孙太傅脸色惨白,但不能上前,只听着周遭人的喊叫声:“梅侍郎不是女子!这....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啊!” 众人纷纷指责起来,场面有些难堪。 “无耻!”梅洵怒不可遏,却一时气急攻心瘫坐地上,他双拳紧握,眼尾猩红一片,姬幽竟然用这样的方式侮辱他,他脸色惨白,不知道姬幽是何时发现他不是女子的,又是从何时开始提防他的。 他太傻了,他杀不了姬幽。 他看着上前的御前侍卫,霎时间只觉心中精疲力尽,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然朝御前侍卫的刀尖撞去,然后缓缓闭上眼,准备一死了之。 姬幽将匕首掷出去,击中了侍卫手里的刀,那刀瞬间从手中脱落,梅洵没死成,只听姬幽寒声吩咐道:“活捉,送入慎刑司。” 姬幽发话,不让梅洵死,羁押的人便立刻活捉,没有给梅洵自杀的机会。 第116章 孙以墨 姬幽被刺的消息也传到了后宫。 虞重华等后宫侍君来看都被姬幽以小伤为由挡了回去,只是手心被匕首伤了一道口子,确实不严重。 —— 慎刑司。 短短一夜,孙以墨身上就被上了十八般刑具。 没想到会有一人来看他,孙以墨抬眼,再看清楚来人时,他怒目睁裂,咬牙切齿,“你还活着?”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闻蹊气定神闲地摘下披风上的兜帽,他身着一袭竹青色的锦袍,清俊雅致,风采依旧,为阴暗潮湿的地牢增添了一抹亮色。 “是你,是你背叛了四皇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孙以墨神情激动,如果不是有铁链锁着,他几乎要生吃了闻蹊。 “府上的火也是你放的?你纵火假死!”孙以墨眼中闪烁着怒火,目光锐利。 “是。”闻蹊轻声应道。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难道...做了姬幽的侍君?” “嗯。” “可笑,枉我还去救火,烧伤了自己的手臂,原来是自导自演,你竟然是姬幽的人!”孙以墨觉得自己猪油蒙了心,竟然没能早日拆穿闻蹊的真面目,他咒骂道:“四皇女对你那么好,你为何要背叛他,你会遭报应的!” “贱人!” 闻蹊的眼中没有掀起半分波澜,反而出奇平静道:“她对我好吗?也许吧,她对所有人都好,只是她对我的好,伤害了我,害死了我闻家百十条人命,我只要了她一条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闻家是因为霍家,你怎么能怪在四皇女身上,你简直没有心!” “如果不是四皇女,你还在青楼楚倌那种腌臜地方,她不在乎你的名节,哪怕被先皇责骂也要将你接回府上,还给了你侧夫的位置,她有多爱你你怎么会不知道,甚至在与我欢好时.....口中都念着你的名字,你简直狼心狗肺!” 闻蹊听着只觉得恶心,如果不是四皇女,他也到不了那种地方,是姬幽先救了他,而四皇女只会一次又一次剥夺他的幸福。 他深深地看着孙以墨,觉得他爱得真是盲目,好歹也算才貌出众的世家贵子,竟是痴情如斯,为了一个伪善之人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可悲可叹。 孙以墨满眼憎恨,面色狰狞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真正可怜的是你!四皇女对你可是真心实意,姬幽那种人,对你根本就是利用吧!我看你是心盲眼也盲!” “我不在乎,我爱的人是姬幽,正如你可以为了四皇女拼上性命,我也可以为了幽姐姐付出一切,什么因果报应,它要来尽管来好了。” “而且,就拿今日来看,你只能在慎刑司受尽折磨,可我却毫发无伤的站在你面前,这就是你我的区别。”闻蹊眼角含笑,孙以墨的话并没有影响他半分情绪。 闻蹊想到他来的目的,正色道:“你刺伤了她,慎刑司的刑具虽磨人心志,不过孙公子还有力气谩骂,想来还是差了点,这药我熬了一夜制成的,便宜你了。” 闻蹊将带来的药丸喂给孙以墨,转身便打算离开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你这个毒夫!”孙以墨脸色铁青,慢慢的似乎有虫卵在他脑海游走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它叫噬梦,可以让人不断沉没黑暗,一次又一次经历至亲至爱之人在自己眼前痛苦离去。”明明是温柔似水的嗓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会让幽姐姐多留你些时日,还真好奇你能坚持多久呢?” 说话声渐远,徒留地牢里孙以墨凄厉的叫喊声。 —— 养心殿。 姬幽拒绝了夏意想要给她换药的举动,反而故意将伤口弄得更深了些,然后去了玉恒宫用膳。 早在姬幽没来之前,苏筠便有意的让宫侍在姬钰身边透露了姬幽被刺伤的消息。 姬钰不可否认自己的心好像慌乱了,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心里对姬幽的气似乎也一时间烟消云散了,一个上午都在想皇姐伤得是否严重。 这会姬幽真的来了,姬钰却又怔在原地,视线落在姬幽身上,见到她包扎的厚实的右手,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姬幽笑眯眯的凑到姬钰面前,以为他还在生气,她将另一只手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讨好道:“阿钰,别气了,这个送你,皇姐找宫外的蜀绣坊定制的,上面的玉石极为难求,虽然你一向只用丝帛的腰带,但是这种材质的偶尔也可以试试。” 姬钰定定的看着姬幽的手,又听姬幽道:“那日将你的腰带弄坏了,这个算赔你的,收下吧,嗯?” 姬钰深吸一口气,他听不得那日,忽而转身坐到桌前,口中转移了话题,“皇姐伤得不严重吧?” 姬幽无奈,只好将手里的腰带递给了一旁的宫侍。 宫侍急忙上前,将姬幽手里的银丝云纹白玉腰带小心的收了起来。 姬幽紧跟着坐下,一边温声道:“不严重,不过伤了右手,有些事不太方便,阿钰不用担心。” 又见姬钰无视她自顾自吃起来,姬幽有些讪讪,“朕正好饿了,阿钰,皇姐和你一道用膳。” 姬幽用右手刚拿起银箸,突然眼珠一转,“嘶”的一声,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姬钰这才正眼对着姬幽,他弯腰将地上的银箸捡起交给宫侍,重新换了一双。 “手都伤了,就别自己动箸了。” 姬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然后夹起一道菜,亲自喂给姬幽。 “阿钰,你.....”姬幽眼眸漆黑明亮,心中暗想,姬钰这样,应该是不生气了。 姬钰轻声道:“张嘴,皇姐再不吃,菜要凉了。”姬幽一展笑颜,温柔地看着姬钰,微微张开了嘴。 姬钰将食物小心地送入姬幽口中,然后细心地为她擦拭嘴角。 午膳就这样在一种静谧祥和中结束了。 苏筠适时地将要换的药送进来,姬钰见此,便提出为姬幽上药。 他轻柔的拆开姬幽右手上缠绕着的纱布,上面浸染了鲜血,姬钰看着伤口,细看之下是有些严重的,皮肉都裂开了,再深一分恐怕要见骨。 姬幽见他皱起眉头,安慰道:“没事的,阿钰,皇姐不疼。” “我尽量轻些,但这金疮药见效快,过程还是很疼的,皇姐忍忍。”姬钰打开瓷瓶,将里面的药粉一点一点地洒在伤口处。 姬幽自然能忍,尤其姬钰的长睫如蝶翼般扑闪着,他如玉的侧颜近在眼前,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有些失神,几乎忘了疼痛。 第117章 孙家 得知闻蹊去了慎刑司,姬幽也并未多加询问,她清楚闻蹊去做什么,反正孙以墨已经是废棋了,死生不论。 孙以墨的嘴很硬,什么都没有透露,姬幽也没指望能撬出什么消息,在她的心里孙以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次日,奉天殿。 虞襄先是率先将自己监察不力的罪名认下,请求姬幽降罪,然后又将查到的罪证都上呈到了姬幽面前。 相州知府与商贾李家勾结,极尽敛财,剥削百姓,为李家打掩护,李家因此结交了不少权贵,孙家也牵扯在内,虞襄顺藤摸瓜便一下查出了孙家不少事。 文武百官听着虞襄一连列举的孙太傅的种种罪行,也深深明白了孙家的狼子野心,同时不少臣子一阵唏嘘,也不知道孙家图什么,成王败寇,四皇女死了就是死了,折腾一番落个身首异处,还赔上全族性命就高兴了。 姬幽拧眉看着奏疏,枉费虞襄搜罗出大大小小数十桩孙家的罪证,轮到虞襄便只承担了些不痛不痒的罪名,好在她手里还有孙以墨那关于虞襄的蛛丝马迹,足够钳制虞家了。 孙太傅跪在下首,十分平静的将所有罪证都承认了,眼中是赴死的决心。 虞襄的手段还是厉害的,居然查到了私兵,孙家已经暴露,淮安王世女便不能被暴露了。 夏意的声音响起:“孙太傅一族欺君罔上,结党营私,圈养私兵,暗中舞弊,更意欲谋反,辜负圣恩,限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孙氏一族便入了昭狱。 顾仲清因为包庇孙以墨被姬幽撤去了刑部尚书的位子,连降两级。 朝堂之上,百官更加尽职尽责,两袖清风。 下朝后,姬幽看着时不时堵在去乾清宫路上的后宫侍君,让御前宫侍给各宫都送去了春贡的赏赐,心里更加打定主意要雨露均沾。 —— 与北曜国的联盟提上日程,对于即将要来南月和亲的十八皇子左相温柒提议由礼部派人前去接迎。 姬幽应下,同时让大将军魏染言一道护佑,以免东乌暗中破坏。 姬幽罚了虞襄半年俸禄,早朝后又将人叫到乾清宫,笑意吟吟。 虞襄慌忙跪下,“微臣拜见陛下。” 姬幽示意不必多礼,随即暗示道:“右相一职空缺至今,虞爱卿帮朕查清了孙家这个毒瘤,朕心甚慰啊。” 虞襄有些惶惶,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陛下此言是不是要提拔她当右相了。 姬幽又道:“朕有一事恐遭御史台的人反对,故而需要虞爱卿的支持,不知虞爱卿是否对朕忠心耿耿?不会忤逆朕呢?” “微臣定是忧陛下之忧,思陛下之思,不知陛下所虑何事?”虞襄低眉顺目,言辞恳切道。 “此事也并非难事,虞爱卿又即将成为朕的右相,只要你站在朕这一边,这胜算便稳了。” 虞襄有些激动,陛下这么说就是决定给她右相的位置了。 忽听姬幽又道:“朕打算立凤后了,只是朕要立的凤后并非官家子弟,但他于朕有恩,且秉性端良,是凤后的不二人选。” “可历来凤后多出自左相家,朕恐有言官弹劾,阻挠朕的决断,爱卿觉得呢?”姬幽倒不是怕有人反对,毕竟最终的决策权在她手里,只是朝堂上吵起来让她头疼,所以她需要支持者。 虞襄的笑意僵了僵,陛下居然要立凤后了,不是她儿子,也不是已经怀有身孕的温相的儿子,更不是手握兵权的魏染言的儿子。 一边是右相的仕途,一边是儿子的凤后之位,虞襄也清楚,陛下不打算将好处全然让虞家占了。 虞襄自然也不能出言质疑,她一直以来都顺着陛下,若是翻脸,且不说她的儿子至今都没有传出有孕的消息,有些不争气,还因为儿子跋扈的名声她根本没有理由替他争取凤后之位。 虞襄思索一番,果断选择了自己的前途。 “微臣定是站在陛下这边。”虞襄立刻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姬幽满意得看向虞襄,虞襄这个人格局大,目光长远,更有野心,后宫侍君是君臣之间的相互制衡,但氏族想要往上爬,更重要的得靠实力,官位。 姬幽笑了笑,希望温相能与之制衡。 第二日,姬幽宣布要立凤后之事时,果然遭到了许多朝臣的反对,尤其是左相党和御史台的人。 温柒眉心跳了跳,虞襄居然没有站出来反对,反而十分乐意支持。 姬幽十分强势,再加上虞襄的支持,凤后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群臣只能压下不满,因为姬幽连一丝回旋得余地也不留,便将事情翻篇了。 接下来就是立了虞襄为右相,整个早朝最不高兴的人便是左相了。 —— 玉恒宫。 就在姬钰以为风平浪静,姬幽不会对他再行不轨之事的时候,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让姬钰觉得自己已深陷泥沼,无法自救。 “阿钰,朕已昭告天下,封你为凤后,月宸宫也翻修了,你明日便搬过去住吧。” “还有青云,朕让他重新回到你身边伺候,你也好有个周全的能与你说话之人。” 姬钰看着笑盈盈站在他面前说话的人,只觉得手脚冰凉,有些站不住。 姬幽环上他的手,扶他坐下,一边道:“阿钰,从前的就留在从前,从今往后你只是朕的凤后。” “只是封后之礼朕现在还不能给你。”姬幽说着伸手抚摸着姬钰温顺的墨发。 姬钰挣脱开,眼中闪着不可置信,他没想到姬幽不止让他做侍君,而是.....凤后。 “你…你疯魔了吗?若她们发现我的身份…”姬钰垂下眼睑,声音细碎。 “无妨,朕能保护你。”姬幽执起姬钰的手,紧紧握住。 “放我离开吧,皇姐。”姬钰眸光晃动,带着一丝祈求道。 “我能为皇姐做的全然做了;我能给皇姐的,不能给皇姐的也都给了,我只有一个条件,放我出宫。”姬钰语气坚定,试图唤醒姬幽。 “凤后应该是伴你一生的人,你莫要儿戏。” 第118章 洞房花烛 “晚了。”姬幽倾身贴近,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姬钰,迫使姬钰抬头望着她,深情款款道:“皇姐对你从来不是儿戏你不是不清楚。” 她做了这么多,就是要留住姬钰,她不会放手的,只需再等等,等到尘埃落定,她总会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姬钰怔住,他张了张嘴,似乎又不知说些什么,姬幽比他想象的更加执拗。 “只做皇姐的凤后好不好?”姬幽语气宠溺道。 姬钰身上散发着独特的幽香,他薄唇微张,殷红润泽,姬幽心中意动,她说着想要在姬钰的唇上留下印记。 感受到姬幽近在咫尺的灼热的气息,姬钰慌忙别过脸,止又欲言,“我....我不是你的笼中鸟,皇姐真的懂爱吗?爱是成全。” 姬幽顿了顿,垂下眼睫,埋首于姬钰白皙光滑的脖颈,轻柔的落下一吻。 颈侧湿润润的,忍着痒意,姬钰想往后躲,可空间逼仄,逃无可逃,他颤声道:“还是皇姐只是执着心中的念想,其实皇姐对我不是真正的爱。” 这话实在让姬幽伤心,她差点就要说出深埋心底的秘密,好在最后忍住了,她将二人的距离分开了些,压抑着声音问道:“那你呢?” “什么?”姬钰同姬幽的瞳仁对上,眼中有着一丝茫然。 “你对朕真的只是亲情吗?”姬幽逼问着,她还从来没有这般问过姬钰。 “你对朕有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没有。”姬钰摇头,语速极快的反驳道,他眼帘低垂,复又说了句。 “你永远都是阿钰的皇姐。” “是吗?”姬幽眸光晦暗,她站直了身子,幽幽道: “可你已经不是八皇子了,是朕的凤后。” 她将凤后二字咬的极重,姬钰猛然抬眼,神色黯然,对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是。 姬钰心中苦笑,可皇姐不也是自欺欺人吗?也许皇姐真的喜欢他,可他们注定是孽缘。 “我们重新开始。”姬幽笑意吟吟,温柔的留下一句然后转身去了殿外。 什么意思?姬钰茫然的着姬幽离开的背影,他已经明了自己劝不动皇姐,那么皇姐还想做什么。 很快,姬钰就知道了。 姬钰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侍,他们将房间里摆满了红烛,一时间眼前刺目一片,满目皆红。 姬幽没走,反而折返回来,姬钰不明所以的朝姬幽问道:“你....做什么?” 姬幽没有回答,反而盯着姬钰看,她还没有见过姬钰穿红色的衣袍,不过今日大概也见不到了。 宫侍进进出出,很快便全都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姬钰和姬幽二人。 “阿钰,你喜欢红色吗?”姬幽轻声问道。 “不喜欢。”姬钰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一息间,姬幽又来到他面前。 姬幽早就知道,她有些失望,不过没事,她的是红色,阿钰喜欢白色就不勉强了。 姬钰后退半步,有些生气,声线压低了几分:“姬幽,你想做什么?” “洞房花烛,阿钰,你现在成了朕的凤后,这个自然不能少。”姬幽目光直勾勾的,闪烁着情愫。 姬钰已经退到屏风前了,他看着布置得喜庆的房间,洞房花烛?姬幽可真敢想。 “我.....我不愿意,你不知道吗?”姬钰崩溃。 “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姬钰身形颤抖,他还想说什么,姬幽已经用行动堵上了他的嘴。 “唔.....”姬钰不断推攘着,奈何被姬幽死死禁锢,他的反抗就像是一片片轻飘飘落下的羽毛,无力又无效,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姬钰轻喘着气,脑袋昏沉间被姬幽压倒在床榻上。 姬钰还想反抗,却被姬幽钳制住双手,抵在头顶上,凝视片刻后继而又是细密的吻落下,亲昵温柔。 “阿钰,我们之间不止一次融为一体,一次两次,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分别呢?”姬幽蛊惑般的在姬钰耳畔呢喃道。 有,有分别。 “姬幽,我错了,你放了我,”姬钰眼尾通红一片,气息凌乱,语气带了些许哭腔。 “阿钰,前两次你我不是你不够清醒,就是我昏昏沉沉,所以不作数,今日是洞房花烛夜,更不能放了。” 姬幽呼吸沉沉,眸中墨色翻涌,声音缠绵,“阿钰,你逃避,是因为世俗悖论,难道这些比皇姐重要?” 姬钰闷哼一声,只听姬幽无耻道:“阿钰,你的身体更诚实些。” 姬钰想反驳,姬幽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气息不断交缠着,衣衫被扯开,姬钰身形战栗,额角渐渐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一前一后醒了过来,姬幽熟练的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阿钰。” 姬钰闭了闭眼,声音低哑,“出去。” 姬幽深呼吸,还是温柔的紧紧抱了姬钰一下,然后才起身去上朝了。 —— 月宸宫。 后宫突然有了凤后,各宫侍君不得不按照祖制一大早地来向凤后请安。 魏锦宵是先到的,对于凤后是谁是什么身份谁做凤后他都没有任何意见,所以看到文褚恩神色恹恹的样子他有些无法共情。 而温晔因为身怀有孕自是不用来的。 虞重华姗姗来迟,得知陛下立了凤后,还是他母亲支持的,一时间气血翻涌,恨不得杀几个人出出气。 月寒再三告诫,母亲说了还是要他以皇嗣为重,凤后可以立也可以废,可这会一想到要给凤后请安,虞重华还是心中郁结,他深吸一口气,走入殿中,神情倨傲,他倒要看看凤后是什么魅惑陛下的狐狸! 侍君们一一落座,却发现凤后并未露面,只有宫侍不疾不徐的上着刚沏好的茶水和芳香四溢的点心。 虞重华眼含怒意,看着给他倒茶的宫侍,气不打一处来,凤后他搞不掉,一个宫侍正好拿来出气。 于是他故意端起茶杯手一松,杯盏四分五裂,里面有些滚烫的茶水四溅,有不少茶水十分准确的洒在宫侍身上。 那宫侍虽然被烫得很疼,但也只能忍下委屈,匍匐在地上,嘴上不停地喊着求饶,“求虞贤君恕罪,仆侍不是故意的。” “仆侍知道错了,贤君饶命。” 第119章 打人 宫侍的求饶声没有让虞重华升起一丝心软,反而变本加厉,绣着金丝云纹的黑靴,踩在宫侍的指骨上,用了几分力气,他语调阴沉,“饶命?烫伤本宫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说着虞重华又朝着内室大声道:“凤后身边的宫侍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看来本宫需要替凤后好好教教你规矩!” 凤后居然还不出来!虞重华无趣的松开了自己金尊玉贵的脚,冷冷的瞥向月寒,张狂道:“月寒,掌嘴!” 魏锦宵看着本想上前却被文褚恩死死按住,沐流光本着看戏的心态并不惊讶虞重华的行事,只心中充满了对凤后的好奇。 闻蹊离得虞重华有些远,他一身素色,神色内敛,周遭的喧嚣没有影响他半分,只余光依旧和旁的侍君一样瞟向凤后将要出来的地方。 月寒正犹豫着,虽然不忍心,但还是伸出来巴掌。 紧接着传出一道声音,阻止了月寒的行动。 “凤后到——” 月寒连忙跪下行礼,心中轻呼了一口气,这是月宸宫,自家侍君每回都搞不清状况,现在后宫凤后最大,忍一时风平浪静啊,谁知道凤后是什么性子,月寒愁眉苦脸着,身边还有那宫侍低低的啜泣声。 紧接着后宫侍君也一一跪下行礼,“臣侍给凤后殿下请安,凤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呼声响起,月寒低着头,恍然发现整个殿内只有自家侍君还站着,他只好轻轻拽了拽虞重华的衣摆,然并没有什么用,虞重华似乎铁了心不打算行礼了。 虞重华蹙着眉头,凤后虽然出来了,但是居然隔在屏风后面,他讥笑道:“不知凤后殿下是否貌丑无颜,否则躲在屏风后面都不敢面见后宫侍君的吗?” 屏风后面的姬钰神色疲乏,他并非故意拖延时间,只是因为姬幽起的迟了些,又一时忘了他已经成了凤后,还有请安这回事,故而等后宫侍君过来,他才开始更衣梳洗,所以耽搁了些时辰,他揉了揉眉头,让下面的人起身,又轻声唤道:“青云。” 虽是短短几个字,众人也觉得凤后的声音煞是好听,想来长得也不会差,不然也不会得陛下看重。 被唤做青云的宫侍站了出来,径直朝虞重华走去,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复语气平淡道:“请虞侍君按宫规礼制给凤后殿下行礼。” 虞重华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目空一切道:“凤后?本宫看不着?这礼不行又如何?” 青云神色犹豫了一下,继而淡声道:“得罪了,虞侍君。” “你.....做了什么?”蓦然腿下一软,扑通一声虞重华就觉得被人操控着跪在了地上,他目眦欲裂,愤恨的盯着青云,声音尖锐。 青云木然的重复道:“请虞侍君向凤后殿下见礼。” 虞重华愤愤不平的看向屏风后的人,凤后真是好大的做派,什么都不说,让身边的人给他下马威。 虞重华握紧了拳头,一个宫侍居然逼他下跪,他眼中阴霾一片,不情不愿道:“臣侍给凤后请安,凤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青云福身,示意虞重华可以起身了。 月寒急忙上前将自家侍君搀扶起来,虞重华落了座。 又听屏风后的姬钰道:“虞侍君可知小白是我宫中之人,虞侍君罚他是为越矩。” 虞重华反应过来他说的小白就是刚才那宫侍,他轻蔑道:“一个莽撞的宫侍而已,我可是为凤后殿下着想,帮凤后殿下惩戒的。” “我想真正莽撞的是虞侍君,身为侍君,应该熟读宫规,越矩就是越矩,按照宫规,应该至少打二十大板,不过念侍君初犯,便减半好了,十大板如何?”姬钰平静的声音透着丝丝寒意。 “你.....”虞重华被激的站起身,没想到凤后居然为了一个宫侍想要惩罚他,“凤后殿下可要想清楚,陛下一向宠我,若是陛下知道......” 姬钰打断了他的话,冷然道:“若是陛下知道,也可以来罚我。” 他听青云说过,后宫之中虞侍君最为跋扈,之前还将晔哥哥推入了荷花池,今日正好灭灭此人的威风,姬钰给青云使了一个眼色。 很快,便有数名宫侍将虞重华带了出去,月寒紧跟着,面色如土。 殿外,冰冷厚实的木板一下一下打在虞重华身上。 殿内,沐流光暗自唏嘘,凤后也不是好惹的。 小白已经被带下去敷药,青云吩咐宫侍将上好的点心一一摆在各个侍君面前。 魏锦宵垂首,饮下泛着清香的茶水,对于凤后的雷霆手段,也觉得极好。 文褚恩吃着点心,觉得凤后人真好,他还想问什么,却发现凤后好像不怎么爱聊天,见其他人也不说话,于是也不再吭声。 等虞重华挨完打,姬钰便让众人尽数离开了。 临走时,为表礼数,姬钰给每位侍君都送了一只品质上乘的青玉镯。 —— “闻侍君,请留步。”闻蹊刚出了月宸宫,便被人叫住了。 “凤后殿下有事相求。”青云走到闻蹊面前,恭谨道。 闻蹊抿唇,示意青云带路。 月宸宫。 闻蹊看着姬钰的背影,缓缓落了座。 姬钰将摘下的面具递给了青云,露出白玉无瑕的姿容,然后从容地看向闻蹊。 闻蹊笑了笑,清幽的眼眸中暗藏着淡淡的忧郁之色,缓缓开口说:“殿下似乎很信任我?为何不继续避着?” “感觉吧,或者因为陛下相信你。”姬钰定定的回视,不置可否。 闻蹊迟疑道:“殿下找我何事?” 姬钰静静道:“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开任何条件。” “殿下先说是什么?”闻蹊依然透着疑虑问道。 姬钰勉强弯起唇角,有些难以启齿道:“我.....可以帮我配制一些避子药吗?” 避子药?“这.....陛下知道吗?”闻蹊正色道,眉宇间不由得皱起。 “如果殿下和陛下说,陛下说不定也会给。” 姬钰内心黯然,沉声,“她给的我不相信。” “殿下不想要陛下的孩子吗?你们.....”闻蹊欲言又止,看来陛下没有忍着,八皇子和陛下更亲密了。 “自然,闻蹊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姬钰苦笑,他们有孩子,那不是更荒唐了。 “我.....是因为你们之间的那层关系吗?”闻蹊垂下眼帘,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知道。 “如果.....如果你们不是,殿下还会同我要避子药吗?”闻蹊直直的看着姬钰,轻声道。 姬钰拧眉,如果根本就不存在,他有些摸不准闻蹊是不是不想给他药,他想了想,正欲开口,闻蹊打断了他。 “陛下立了殿下做凤后,殿下应该清楚陛下的心意了,那殿下呢?” 姬钰抬眼,不明所以,“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殿下对陛下又是什么心思?”闻蹊幽幽道。 姬钰深呼吸,他以为闻蹊是个沉稳的人,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她是我的皇姐,她可以自欺欺人,我不可以。” “你做为她的侍君,也应该规劝她。” 闻蹊似乎有些不依不饶,“抛开她是你皇姐的身份,难道殿下真的也心无涟漪吗?” “这样的话,她也问过,恕我不想再回答了。”姬钰指尖微动,蹙眉道。 “今日留你,是想同你换取避子药,若你实在无意,便也算了。” 闻蹊凝神看着姬钰的情绪变化,无声的笑了笑,他想他心里有了答案。 他站起身,不疾不徐道:“避子药我会给殿下,不求其他。” “为何?只要你提我会做到。”姬钰觉得闻蹊这样说实在淡然,隐隐让他觉得亏欠。 闻蹊思索片刻,寻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还是因为四皇女吧,算我给自己赎罪,除了不和上次一样,帮殿下离开,其他的,我都可以帮忙。” 姬钰缓了一口气,郑重道:“多谢。” 随后他让青云亲自送闻蹊回去。 第120章 生 月寒搀扶着虞重华回了昭鸾殿,然后就火急火燎的招呼宫侍帮忙开始上药。 一位绿衣宫侍走进来,小心翼翼着颤声道:“贤君,凤后殿下宫里的人送来了青玉镯,要…要收吗?” “谁稀罕?扔了!”虞重华脸色阴沉,冷冷的看向绿衣宫侍,怒吼道。 那宫侍慌忙躬着身退了出去,不敢承接虞重华的怒火。 “嘶……”虞重华因为太过生气,动作幅度大了些一下又扯到了伤口。 他恼怒的不敢收敛了些,一边喝道:“轻点!” 月寒一边推开了身侧毛手毛脚的宫侍,一边夺过药瓶,重新上药,嘴上安慰着:“侍君可别再动了,忍着点痛,这好药就是如此,一时疼总比好几日疼得好。” 终于上完了药,虞重华仍旧只能趴着,他看向月寒,吩咐道:“陛下下朝了吗?你去把今日之事告诉陛下,记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月寒看了看时辰,小心翼翼道:“侍君,陛下这会儿应该还未下朝。” “侍君,仆侍觉得此事还是先不要告诉陛下的好。” 虞重华眸光森然,凉凉的看着月寒。 月寒瑟缩了一下,思索再三,急忙开口:“您想,陛下刚册立了凤后,定还在兴头上,说不定会站在凤后那边。” “再者,您现在还伤着,不宜面圣,陛下是女子,喜欢的只会是光鲜亮丽的侍君。” “之前陛下因为魏侍君还罚了侍君您,可见陛下不是个心软的,侍君必也不能在此事上示弱。” “来日方长,总能找到凤后的错处,侍君不如暂时忍耐,择日再伺机而动。” 话落,月寒几乎不敢去看虞重华的脸色。 虞重华冷下脸,仔细想了想月寒的话,最终默认了,因为他确实不确定陛下会不会站在他这边。 —— 兰倚宫。 师律高高兴兴的快步走进来,嘴比脚快,“侍君,太好了,陛下让内务府搞了几个新封号,说让侍君亲自挑选,等龙胎出生,就册封您为贵君呢!” 话落,师律却发现自家侍君神色淡淡,似乎不怎么高兴,他有些不解问道:“侍君,您不高兴吗?” 温晔盯着手里的虎头鞋,翻来覆去,不经意道:“听说陛下立了凤后,是谁啊?” “听说是渝州陆家的,具体的仆侍也不太清楚。”师律挠了挠后脑勺,踌躇了一会,才应道。 “哦,我想去看看新凤后。”温晔站起身来,不容置疑道。 师律一听便急了,忙扶上温晔,想让他重新坐下,一边劝解道:“可是侍君您还有数日临产,还是不要轻易走动了。” “就去瞧一眼,你陪着我,没事的,我就是好奇,太医说了还是可以走一走的。”温晔握住师律的手,悠悠道,几乎铁了心要去。 师律虽然为难,但还是不敢不听侍君的吩咐,只好谨小慎微的陪着去了。 天色越来越暗,月光洒下银辉,照亮了青石板的地面 。 月宸宫。 师律有些疑惑,月宸宫里的宫侍都去哪了,也没个通传的。 正想着,温晔便和师律走进了殿内。 “阿钰……” 那熟悉的腔调,温柔至极的声音带着丝丝缱绻从屏风后传出。 ‘阿钰’二字像深埋在心底的一道惊雷,霎时间在温晔脑中轰然炸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按在雕花檀木门的一侧,手指微曲,陡然间下腹传来阵阵绞痛,他的身子痛苦的倾倒下去。 师律见状焦灼地喊道:“侍君,你怎么了?” 姬幽蹙眉走了出来,一眼就瞥见温晔神色痛苦的捂着腹部的样子。 姬幽心中一紧,连忙快步走向温晔,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关切,轻声喊道:“温晔!” 她从师律手里揽过温晔,抱进怀中,转身朝兰倚宫疾行而去。 “你怎么到这来了?”看着温晔惨白的面容,姬幽走得更快了些,一边皱眉问道。 “臣侍…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陛下的好事了…是吗?”尽管腹部下坠般的痛不欲生,温晔还是极力撑着,嘴上吃力道。 “你说什么胡话?” 姬幽冷冷的看向师律,命令道:“传太医!” 师律一直紧张害怕着这会才回过神来,兰倚宫中很快便出现了数名太医,一道随行的还有乳爹,以及后宫经验丰富的接生公公。 “谁…谁是阿钰?”温晔呢喃道,痛苦的皱着眉头,感觉自己被姬幽放到了床榻上,腹部绞痛的厉害,像被撕裂一样。 姬幽有些听不清温晔含糊的话语,他的额角已经布满了汗珠,姬幽扳开了温晔抓着她衣襟的手,将温晔交给了太医,然后便去了外室。 何太医把过脉后跪在姬幽面前,她神色凝重道:“回陛下,温侍君好似受了刺激,腹中胎儿需得提前接生。 ” “嗯。”姬幽揉了揉眉心,她没想到温晔内心这般敏感,温晔怎么会去月宸宫呢。 闻蹊也被姬幽派人喊了过来,他与姬幽对视一眼,便进去了。 内室传出凄厉的喊叫声,渐渐的又似乎变得微弱,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 闻蹊手上沾满了血污,脸色有些紧张,“陛下,温侍君有些难产,他求生的意识近乎薄弱,我们只能将龙胎从腹中取出,只是温侍君恐怕凶多吉少。” “怎么会?之前不是将养的很好吗?”姬幽语气有些焦灼。 继而沉声:“将人都给朕保住。” 话落姬幽就要跟着闻蹊进去,却被数位御医苦苦拦住。 姬幽道:“让开!” 何太医也是如此,她劝说道:“陛下您不能进去,里面血腥气众,冲撞了龙体就不好了。” “让开,朕知道。”姬幽不顾御医阻拦,掀起了帘子就走了进去,床榻上温晔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染,眼睛痛苦地紧闭着,紧紧抓着锦被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姬幽紧扣住温晔发白的掌心,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进去,“阿晔,再坚持一下。” 温晔似有所感,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腹中的胎儿终于破壳而出。 \"哇哇..........\" 婴孩的哭声清脆而有力,响彻了整个兰倚宫。 “生了,生了。” 众人舒了一口气,纷纷恭贺皇上,但在看向温侍君时神色有些悲悯。 温晔出血太多,闻蹊只能不断的施针,止血,祈祷着温晔能撑住。 姬幽紧握着温晔的手,适才输送了不少内力,勉强有些用处,可温晔的脸色依旧惨白着,毫无血色。 “阿晔.......”姬幽只能一遍又一遍轻声唤着。 月宸宫。 青云这才知道温侍君难产是因为来了月宸宫。 青云神色有些凝重的跪在地上,开口道:“殿下,方才苏女监叫仆侍去重新挑选一批新的宫侍,仆侍不是有意失职的。” 姬钰目露忧思,“温侍君如何了?” “回殿下,温侍君生了,只不过温侍君血崩,情况不太好。” 姬钰心中一紧,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害了温晔,他有些坐立难安,见青云还跪着,便说:“你先起来吧。” 另一边,昭鸾殿。 月寒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侍君,听说温侍君生了足足三个时辰,有血崩的征兆,似乎凶多吉少了。” “哦?”虞重华嘴角上扬,忽而又问道:“他生的是皇女吗?” “这……”月寒垂下眼眸,讪讪道:“侍君恕罪,小的忘记问了,这就去……” 话落,月寒就急忙走了。 第121章 姬澹 —— 兰倚宫。 气氛有些沉重,御医们忙进忙出,脸上带着凝重和焦虑的神情,手里不停的试药施针,所有的宫侍都焦灼着,来回踱步。 姬幽拧着眉,她没法替温晔缓解痛苦,只能祈祷他坚强一些,好好的挺过去。 温晔恍惚间觉得瞳仁昏沉模糊,好想睡过去,颈侧的雕凤白玉佩变得温热。 是梦么? 温晔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父母离婚了,父亲每个月都会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转眼间又变了,他被骗上车,委托人是个疯子,他要同归于尽,车速飞起,砰的一声撞得四分五裂,他…死了? 模糊而可怕的影像,让温晔有些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他被人抬到了担架上,有消毒水的味道,这是......温晔艰难的半眯着眼睛,耳边是医生护士的声音,还有呼吸罩,他...他不是穿越了吗? 姬幽....他要回去,他要找陛下...... 再睁眼,他好像回来了,对面不是他吗?有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女子站在他面前,然后他们相识相知,她从来没说喜欢他,可他却沉溺在她的温柔乡,沦陷了,可是她是皇帝啊,她永远都不会是他一个人的。 不对,对面是他,那他是谁?温晔伸手,发现什么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和另一个他从他的身体穿过去,然后越走越远。 头好疼!强烈的沉重窒息感笼罩着他,温晔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黑,无尽的浓稠的黑,四周静谧一片,无数的绝望的画面,似是落入了深渊之内。 突然间又有似有若无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阿钰……” 谁!谁是阿钰! 有光照进来,温晔被逼的睁开了眼睛。 “陛下!”温晔朝对面的红衣女子笑了笑。 他想伸手去碰触女子的手,却发现怎么都碰不到。 “朕都是骗你的,朕从来没有动过心,朕喜欢的是阿钰。”明眸善睐的少女冷漠地说道,眼中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温晔不停的后退,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可姬幽像是变了个人,冰冷修长的手朝他的腹部袭来,整个人带着深深的寒意,诘问道:“你怎么会怀孕?” 温晔退无可退,只能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耳边是姬幽残忍嗜血的话:“你的孩子朕也不喜欢,打了吧。” 温晔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痛,泪水不停地流淌,他苦苦哀求着,可姬幽依旧无动于衷。 “不要,不要……不要……”血,好多的血,温晔浑身颤抖,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孩子,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温晔半梦半醒着,似乎被恶鬼缠身,额角布满了冷汗,脸上满是痛苦,他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腹部。 没有......什么都没有。 温晔猛地惊了一下,紧接着睁开了沉甸甸的眼皮,他不禁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他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房间,姬幽就在身侧一脸紧张,师律也在,他缓缓把手移向腹部,有些茫然道:“我的孩子呢?” 姬幽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她紧握着温晔的手,眼里蕴着柔和的笑意,“阿晔,你终于醒了。” “陛下……”温晔喃喃道,有些失魂落魄 ,虽然姬幽笑得温柔似水,但温晔似乎还没缓过来,神情木然。 他挣开了姬幽的手,眼神有些空洞而呆滞的问道:“我的…孩子呢?” “孩子还在,放心,你替朕生了位皇子。”姬幽见他眼中死寂,忙答,随即拧着眉看了师律一眼。 师律见状赶忙从乳爹那接过小皇子,抱到温晔面前,“侍君您看,小皇子很健康,您已经昏迷三日了……” 师律说着情不自禁的哽咽起来,早已哭红的双眸不由得再一次变得湿润。 想到陛下对侍君的关心忧虑,师律继而又道:“是陛下一直陪在侍君身边,不仅寻了不少灵药为侍君续命,还吩咐太医院的御医日夜守着,当日生产之时也是陛下给侍君输了内力,侍君方能平安诞下皇子。” 温晔这才明白过来,他回过神,姬幽并没有放弃他,而他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梦中的情景似犹在耳,温晔极为失控的扑进姬幽怀中,低泣道:“陛下……” “哭什么,你还有力气哭?”姬幽拢了拢温晔被冷汗浸湿的凌乱的墨发,他能有惊无险的活过来,应该欢欢喜喜才对,怎么能哭呢? 温晔眼睛也红红的,他缠上姬幽,抱得很紧,展开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哭腔道:“我....我梦到我死了,陛下不要我了。” 姬幽轻笑,扯过锦被盖在温晔身上,一边温声道:“别哭了,你没死,看看孩子吧。” 温晔这才止住了眼泪,从姬幽怀里抽离,朝师律怀中的团子看去。 粉粉嫩嫩的一团,“好小。”好....有点丑,温晔愣了一下,眉头微皱,肯定是刚出生还未长开,很快他就释然了,弯着眉眼,然后伸出手指去碰触小孩的柔软的小手,不停逗弄着。 温晔的目光片刻不离的落在孩子身上,一颗心也安宁踏实了不少,好久才问道:“陛下,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 姬幽静静的看着,开口道:“嗯,单名一个澹字,泊乎无为,澹乎自持,就叫姬澹吧。” “乳名由你来起。”姬幽见温晔喜笑颜开的样子,挑眉笑道。 “姬澹~”温晔看了看孩子,又看向姬幽,思来想去,缓缓道:“那乳名就唤福岁吧,希望他每一个年岁都充满福气,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 “好。”姬幽看着温晔小心的接过皇子,嘴角弯了弯,柔和道。 温晔诞下皇子升了位份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虽然不是皇女,但还是有不少人羡慕着,感慨他们怎么还怀不上,感慨陛下真宠温晔,感慨温晔真是好命,家世地位样样拔尖。 第122章 各宫 昭鸾殿。 “侍君,不好了,兰倚宫那位没死,又活过来了,陛下不仅赏赐了不少私库的好东西,还封了贵君,后宫诸多侍君也都跟着送了不少压箱底的贺礼。”月寒午膳都没吃,就跑出去打听消息了,不出意外的他又带回了坏消息,吐露着虞重华不爱听还非要听的话。 虞重华觉得吃着的樱桃瞬间不香了,果盘翻倒在地,地面变得狼藉,他不由得怒气冲冲道:“他连个皇女都生不出来,陛下居然封他贵君!还赏赐,他也配!生个孩子要死要活的,怎么不真的死了!” 就算死了温侍君,也还是其他侍君,月寒擦了擦鬓角的汗,挥退了殿内的宫侍,还好这些宫侍不敢乱嚼舌根,否则自家侍君的话被传出去,然后再一不小心传到陛下耳朵里,就完蛋了,现在温侍君的位份可在自家侍君之上。 月寒重新将虞重华踢倒的凳子一个个摆正,然后面露苦色,犹犹豫豫道:“侍君,咱们要送给温侍君什么东西吗?” “送什么送!”虞重华摔得没了力气,只能忍着气躺在了软垫上,不停地撕扯着娇艳的金牡丹花瓣。 月寒搜肠刮肚的劝解道:“可是....大家都送了,咱们不送,会给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的,这毕竟是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只是皇子。咱们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送小皇子,还是得送啊侍君。” 虞重华将撕扯得没了花形的牡丹扔进月寒怀中,给了他一记眼刀,“本君当然知道得送,用你说!” “还愣着干什么!去库房随便找份礼,好好送过去,难不成送什么礼,还要本君深思熟虑一下吗?”虞重华说得咬牙切齿,用脚狠狠朝月寒踢过去。 月寒虽早有预判,但也不能躲,只能结实的受着,然后就龇牙咧嘴的朝库房去了。 文褚恩带着宫侍将贺礼送出去后,就又到了魏锦宵的宫殿,“魏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也怀上啊?” 他说着,语气里满是对温晔的羡慕。 魏锦宵抿唇,手里绣着衣服,“这种事需要顺其自然,你也不必着急,而且你看温侍君,他几乎去了半条命,产子极为不易,你不怕吗?” “怕,可我还是想生。”文褚恩撑着腮帮子,有些忧愁道,陛下好几日都没来他宫里了,听母亲说,很快,北曜的十八皇子就要来了,到时候后宫又会多一位侍君。 母亲也催他尽快怀上皇女,可是..... 魏锦宵看着文褚恩变来变去的脸色,摇摇头,叹息一声。 —— 姬幽得知温晔彻底无碍后,又逗留了一个时辰,然后去了月宸宫。 姬钰也是刚从青云口中知道温晔已经脱离了危险,重新醒了过来,他心中的担忧才彻底放下。 见姬幽神色倦怠,眼中似有红血丝,便知道皇姐对温晔也是在乎的,他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姬幽面前,清冽的嗓音让人心安,“皇姐近日没睡好吧,你该好好休息一下。” “嗯。”姬幽接过茶,抿了一口,温和的看向姬钰,“温晔恢复的很好,你也不必担心,你若想,可以去看看他。” 姬钰想到他如今的身份,总觉得见面不太好,他轻声道:“还是不必了,小皇子怎么样?” “很健康,温晔之前的胎将养的好,虽然提前了数日生产,但好在有惊无险。”姬幽说道。 “那就好,他身体一直有些弱,能平安诞下皇子已是不易,好在有皇姐费心。” 话落,姬幽拉过姬钰的手,姬钰一个不慎跌坐在姬幽腿上,他脸上发烫,想要起身,却挣脱不开,他深呼吸,放弃了挣扎,垂下眸子。 姬幽直勾勾的看着,挑眉问道:“阿钰,你的身体好吗?” 姬钰抬眼,呼吸一滞,“我的身体一直很好,皇姐不用担心。” 见他神色极不自然,姬幽笑了笑,松开了手,“朕还有奏折没批,先走了。” 姬钰忙站起身,福身行礼,看着姬幽离开了。 姬幽在乾清宫批完奏折天已经黑了,她揉了揉眉心,吩咐夏意摆驾燕栖宫。 沐流光眼睁睁看着陛下又去了闻常御那,心中妒忌非常,听闻温侍君生产当日闻蹊也去了,他方才知道闻蹊居然还会医术,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他之前真是小看了人家。 燕栖宫里。 闻蹊眼中溢着细碎的光,恭敬的行了一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将他拉起来,笑着说:“地上凉,莫要伤了身子。” 然后拉着他,一道走向桌案,缓缓坐下,姬幽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赞道:“今日的膳食不错。” 闻蹊很开心陛下能来看他,他拿起筷子,夹了许多菜放在姬幽碗里,柔声道:“那陛下多吃些。” 接着又继续为姬幽布菜,动作轻柔而优雅。 姬幽看着闻蹊几乎忘了自己吃,她嘴角微扬,也夹了几块肉放进闻蹊碗里,一边轻声说道:“温晔的事幸好有你,朕也跟他说了你的付出,他还说要重谢你。” “闻蹊医术绵薄,帮温侍君也是在帮陛下,说来小皇子很可爱,臣侍还想多去兰倚宫瞧瞧,希望不会叨扰到温侍君。”闻蹊浅笑着温声道。 “叨扰自然不会,你们之前不是处的很好吗?皇子平安诞生也有你的功劳。”姬幽勾唇轻笑了笑,亲自舀了一口汤递到闻蹊嘴边。 闻蹊张嘴咽了下去,笑意吟吟。 很快,二人用完了晚膳。 姬幽唤了宫侍进来,闻蹊看着宫侍手里的东西睁大了眼,十分欣喜,“陛下,这是给我的吗?” 姬幽点头,“嗯,朕知道你平日喜欢作画,这里面的颜料比较难得,朕找人寻了许久才收集到这些独特的矿物颜料。” “谢谢陛下,臣侍很喜欢。”闻蹊眉眼弯弯,往日的郁郁之色全然消失了。 好好的休息了一夜,翌日,姬幽就投入在了朝事上,北曜皇子不日就到,南月和北曜的联盟已经是铁板钉钉,姬幽想着东乌,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野心。 想要打仗,又需要银子,姬幽谋划着,决定好好筹谋一番。 第123章 宴若舜 姬幽今日休沐,来了兰倚宫。 刚走进殿内,便听着孩子嗷嗷的哭喊声。 温晔手里抱着孩子,一脸愁容,昨日他也是这么哄的,明明很快就不哭了。 “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姬幽走近,瞧着几人各种哄,都没能哄好孩子,不由得问道。 温晔浓黑的眉宇微皱,轻声道:“应该不是饿的,乳爹刚喂了奶啊。” “给朕吧,朕哄哄看。”姬幽从温晔手中接过孩子,小心的抱在怀里,示意温晔坐着歇会。 温晔没有坐下,毕竟姬幽还站着。 姬幽抱着孩子晃了晃,出乎温晔意料的,孩子还真不哭了。 姬幽伸出手探向孩子的小手,小福岁人虽小,却很快就浅握住了姬幽的一根食指,嘴里咕噜着吐着泡泡。 方才还哭的大声的孩子瞬间笑了起来,粉嫩的小脸十分柔软,姬幽也笑意吟吟道:“阿晔你看,澹儿的右眼角下还有颗泪痣呢。” “是。”温晔看了看姬幽怀中笑眯眯的孩子,然后就转头静静的看着姬幽,眼睛一眨不眨。 虽然只是皇子,可看得出来姬幽也是喜欢的,温晔心里舒了一口气。 姬幽抱了一会皇子,等睡着了就交给了乳爹。 然后朝温晔说道:“阿晔,朕宣了你父明日入宫来见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家人。” 原主的爹吗?温晔愣了一下,他还没见过,姬幽这般安排是关心他,他顿了顿,随即笑道:“多谢陛下。” 他狡黠一笑,伸出双臂亲昵的抱着姬幽,歪头埋在姬幽的颈窝里。 姬幽握住他环在腰间的手,往前带离了些,然后又扣住他的后脑,用力吻了上去,二人许久没有这般亲密,一时缠绵了些。 虞重华有些愤愤不平,姬幽今夜宿在了兰倚宫,他觉得肯定是温晔利用皇子使了手段才将陛下留下的,又想到即将入宫的北曜皇子,心中郁结更深,他阴沉着脸色看向月寒,命他多想些好点子出来好让他能吸引陛下的目光。 —— 翌日。 温晔的生父被宫侍领着进了兰倚宫。 温晔看到温父的时候着实愣了愣,男子一袭莹白色衣衫,肤色如瓷,保养的极好,腰肢纤细,看着极为瘦弱,望向他时,眼中盈着热泪。 他想过温晔的父亲定是与他的不同,不过亲眼见到还是让他惊愕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容易激起他人保护欲的男子。 温晔怔愣了许久,方反应过来,才有些艰涩喊了一声:“.....爹。” 温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温晔不似从前对他亲切了,他想到也许是入宫久了,或者温晔现在有了孩子,所以成长了不少,故而没了从前的依赖,他想了想,轻声唤道:“晔儿。” “陛下对你还好吗?” “好....好的。”温晔点点头。 温父坐下来,喝着热茶,“那就好,陛下没有因为温家之前是四皇女一派疏远你,还对你极为宠爱,爹也就放心了。” 话落,他看向温晔身侧摇篮里的孩子,眼里含着笑,“这就是小皇子吧。” 温晔:“嗯。” 温晔将孩子抱到温父面前,温父接过,越看越喜欢,“真可爱,这鼻子啊和你小时候像极了。” “对了,小皇子叫什么名字啊?” “姬澹,小名福岁。” “好好好。”温父不住的连说了几声好,随即朝带来的小侍手里拿过一个锦盒,交到温晔手里。 “这里面有一对金铃铛是我特意选的,算是一份薄礼。” 温晔接过,温和的笑了笑,温父是真心疼爱温晔,不像他原本的父亲,这样想着,温晔不由得羡慕起原主,然后开口道了声谢,“谢谢爹。” 因着温父的性子文弱,温晔倒不算特别排斥,午正时分顺便留温父用了午膳。 师律见了温父,一直很热情,不断得说了不少温晔在宫里的事,只除了温晔被其他侍君欺负过的事,因为怕温父担忧。 姬幽一直忙着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入夜则去了昭鸾殿。 虞重华极为开心,使出浑身解数极尽诱惑,暗想着姬幽明日也来他的殿里,甚至忘了明日就要有新鲜的血液入宫了。 ..................... 北曜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顺利驶入了京都。 宴若舜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南月国,南月气候暖和,比北曜更温宜。 姬幽白日吩咐礼部官员接待了使臣,然后安排宫侍让北曜皇子住进了未央宫。 未央宫。 宴若舜一袭红衣有些忐忑的坐在殿内的榻上,心里不由得乱想,姬幽怎么还没来? 姬幽知道送来和亲的皇子是他吗?她有没有想过他呢? 宴若舜等啊等,实在有些坐不住,便开口朝焰辛问道:“焰辛,不如你帮我去问问,陛下什么时候过来。” 焰辛有些犹豫,他也不熟悉南月的皇宫,贸然去问恐怕不太合适,于是劝道:“殿下,还是再等等,今日是您与南月皇帝的吉日,她定是会来的,许是有朝事耽搁了。” “好吧。”宴若舜撇撇嘴,只能答应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姬幽才姗姗来迟。 姬幽进了未央宫,挥退了所有宫侍,漫不经心的走到宴若舜面前,缓缓掀起了盖头,露出少年俊美无俦的面容。 “是你?”姬幽懒洋洋道,旋即在宴若舜身侧坐下,含情脉脉的打量着,这位北曜的十八皇子无疑是令人惊艳的,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漂亮深邃,不似阿钰清冷的容颜,也不是温晔病弱的玉容下透着野性的灵魂。 宴若舜有他独有的矛盾却不违和的气质,三分稚气青涩,两分清纯澄澈,外加五分娇艳凌傲,如同娇艳盛开的凤凰花,纯烈炙热,姬幽勾其唇角,都说男子穿着红嫁衣的时候是一生中最貌美的,今日瞧着,果不其然。 宴若舜见她似乎不知道和亲皇子就是他,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又见她只说了两个字便不问了,一时有些恼。 他别过脸,“陛下不知道是我吗?陛下想要谁来?” “其他皇兄才不想千里迢迢跑来和亲呢,本皇子也是为了母皇,为了两国安好才来的。”宴若舜看向一侧,微卷的发丝拂过额头,虽然他其实是自愿来的,可如果真的直白的同姬幽说了,她肯定就得意洋洋了,所以宴若舜才不会将心意袒露。 第124章 合卺 姬幽嘴角微扬,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勾起了宴若舜的下颌,眼里带了几分戏谑,“那十八皇子还真是深明大义,心怀大爱呢。” 宴若舜被迫抬起头,与姬幽的目光撞上,有一瞬间失神,颈间的喉头不经意间滚动了一下,回味着姬幽说出口的话,神色极不自然,毕竟自己之前逃婚结果却一不小心碰上了联姻的正主。 这些姬幽如今应该都猜出来了,他不由得有些忐忑,辩解道:“我之前只是...” 姬幽神色自若,走到金丝楠木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喝边看着宴若舜,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宴若舜思索着,灵光一闪,“只是想着和亲之后就只能守在后宫,没法出去,所以才想趁那段日子还来得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才出去的,才不是故意要逃的。”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垂了几分。 忽而又想到什么,明亮有神的眼睛霍然看向姬幽,轻轻眨了眨,“那我们之前遇上算不算是缘分呢?在我们互不知道身份的情况下你依然遇上了我又救了我。” 虽然他逃了一次可冥冥之中老天还是让他遇上了这个女子,从来不相信有缘分二字的宴若舜终是对这二字不由得信誓旦旦起来。 “也许吧。”姬幽心中一叹,如果他不是长得有几分姿色,第一次见面她会让他赔钱。 姬幽唇角微勾,这位北曜皇子倒是稚气未脱,凌傲之中还带了几分天真,她拿起白玉瓷杯,里面盛满了半杯酒,慢悠悠的走到宴若舜面前,然后在宴若舜有些茫然的眼神中缓缓捏起他的下巴,将酒灌了下去。 “咳咳咳....”酒入腹中,有些辣,宴若舜眼角不由得挤出泪来。 因为灌得有些急,大口大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他甚至来不及吞咽,大片的酒水就从嘴角溢出,沿着下巴、脖颈一路滑落,沾湿了衣襟,又紧贴着肌肤流进了内里的胸口处。 冰冰凉凉的,宴若舜有些懵,“陛下....不是合卺酒吗?” 姬幽眼神暗了暗,她想快些入睡,可宴若舜一直回想着他们之前的相处,她只能主动一下了,“一样的,朕那杯已经喝过了,你这杯朕亲自喂的,是比合卺酒更能表明朕对小若的情意的。” “朕叫你小若,可以吗?”姬幽说的轻柔饱含情意,整个人都靠得宴若舜很近,然后又温和的将他头上的凤冠取下。 宴若舜呼吸一滞,耳尖也变得通红,羞涩的轻轻点了点头。 姬幽解开了他腰间的红玉腰带,正打算褪去上衣。 宴若舜突然握住姬幽将要扯下衣袍的手,轻快道:“等...等等。” 姬幽放下了手,不明所以,良辰吉日当前,她着实困了。 她深呼吸,就见宴若舜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搜寻着什么。 好一会后,宴若舜手里多了两个木头小人,他眉眼弯弯,将其中一个放进了姬幽手中,极为骄傲道:“这个是我,我手里的是你,这可是我亲手雕刻的,刻了一个月呢,主要是上好的黄杨木不好搜寻,所以废了不少时间。” 姬幽看着手里的木头小人,是有些夸张的手法,圆润可爱,身体鼓鼓的,四肢细小,头颅几乎占了身体的大半,不同于正常人体的比例,眼睛是极大的透着萌萌的感觉。 但又抓准了所刻之人的独特之处,故而不难看出刻的人是谁,虽然有些幼稚,不过连发丝眼睫处都刻得极为逼真,这般巧夺天工的精巧之处还是让姬幽对他高看了几分。 尤其是她觉得宴若舜这样的脾性居然会喜欢木刻这种耗费心神的东西,实在让她意外。 姬幽很给面子的收下了,嘴上也不忘夸赞道:“很精妙,朕很喜欢,没想到小若这么厉害。” 宴若舜心中得意,面上也显出几分,对于姬幽的夸赞很是受用,“哼,我会得可多了,陛下以后会知道的。” 他磨蹭着将东西宝贝似的收起,然后红着脸褪去了身上的衣袍,本想伸手去帮姬幽解衣,却被姬幽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宴若舜感觉脸上发烫,方才还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身体却是一点也不敢动。 姬幽俯首含住他的耳垂,宴若舜轻颤了一下,伸出双臂勾住她的脖颈,任由姬幽一点一点啄吻着他的每一寸面容,渐渐闭上了眼睛。 唇齿交缠,宴若舜想到了来南月前宫里教习公公的教导,可真正该用时他还是有些方寸大乱,之前学的怎么都记不住了。 绵长的一吻过后,二人呼吸紊乱,姬幽看着宴若舜泛着红晕的脸颊,眸色晦暗,紧贴着他的耳畔低语:“现在就告诉朕,你还会什么?” 宴若舜歪头,身体微微颤抖,眼神迷离水润,嘴上含糊道:“不会……不会,陛下教我~”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委屈和撒娇的意味。 姬幽缓缓解开衣襟,将层层罗帐垂下,宫灯燃烧着,透过罗帷,若隐若现的映衬着二人的身躯。 “陛下......” “嗯?” “我...我能唤陛下妻主吗?在北曜的时候母皇也会让我父君唤的,所以.....”宴若舜捏着锦被的一角,欲言又止,软着声音含着几分祈求,想让姬幽顺着他应下。 “这个....”姬幽微微拧眉,嘴角却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这个得看小若的表现了。” 宴若舜苦恼,不解道:“啊?什么表现?” “你说呢?”姬幽的目光寸寸向下在他身上流连,眯起眼眸,最终落在那处。 “我.....你...”宴若舜瞪大了眼,脸上发红,想了半天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姬幽再一次吻住了他的唇,温柔而又热烈,宴若舜感受着姬幽的气息,被撩拨着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情不自禁地回应着姬幽的亲吻,陌生的潮涌吞没了他的神智。 姬幽的手缓缓扣上他的十指之间,轻声说道:“别怕……” 姬幽的薄唇沿着他的脖颈向下滑动,留下一串细密的吻痕,他的身体轻颤着,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嗯~” 宴若舜觉得浑身变得酥软无力,浓密的睫翼扑闪着,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 姬幽顿了顿,见他眼角有泪珠,抬头问道:“疼?” 宴若舜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抓着锦被的手指紧了紧,低低呜咽:“.....有点...” “忍着....疼的话叫出来。”姬幽眼神闪烁了一下,稍微轻柔了几分,“可以叫朕妻主。” “妻...妻主....”宴若舜哽咽,边哭边要。 第125章 好多侍君 “仆侍石瑰给宴淑君请安,是陛下让小的来未央宫里伺候侍君的,侍君有不懂的要了解的都可以问小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石瑰恭敬的福身行礼,娓娓道出陛下对宴侍君的喜爱。 “陛下念及侍君不远万里前来,千叮万嘱让小的好好照顾侍君,可见陛下对侍君的重视。” 宴若舜打量着他,明明心里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镇定带着怀疑的眼神问道:“真的吗?陛下果真看重我?” 石瑰重重点头,忙不迭道:“自然,侍君贵为邻国皇子,身份尊贵,陛下不止以仅次于凤后的规格迎娶了侍君,还给侍君封了君位,而且这未央宫也是翻修过的,听闻陛下是吩咐工部按着北曜宫室的规格特意修整的。” 怪不得他刚住进未央宫便觉得熟悉,一点都没有陌生感,原来她已提前为他准备了这么多,宴若舜理所当然的觉得姬幽定是很喜欢他。 想到这,他眉眼弯弯,声音悦耳清脆,“既然是陛下要你来的,那你便留下吧。” 话落,宴若舜又大方的将一锭金子递到了石瑰手里。 “多谢侍君,多谢侍君。”石瑰欢喜万分,急忙道谢。 宴若舜躺在软榻上,优哉悠哉道:“其实我已经有两个陪侍了,还有焰辛,焰辛是我的影卫,也是仆侍,虽然你是陛下送来的,但未央宫里除了本君,焰辛最大。” “是是是,石瑰一定谨记。”石瑰笑着应下,陛下只说让他来未央宫,倒也没有要他做大宫侍。 宴若舜见他知分寸,又示意焰辛给他介绍了其他两个陪侍的名字。 “他们一个叫言一,一个叫言二。”焰辛态度温和的介绍着,对于石瑰突然的到来并未有不满的情绪。 石瑰与他们熟悉后,便十分殷勤的将后宫好看的地方一一说给了宴若舜听。 宴若舜无聊的听着,他对后宫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怎么感兴趣,他在北曜的时候就住在皇宫,他想知道姬幽的后宫都是些什么人,于是托腮问道:“石瑰对吧,你还是说一下陛下的后宫都有哪些侍君吧?本君对他们都不了解。” “噢,好,不过陛下后宫侍君有些多,小的就先按位份说吧。” 宴若舜点点头,示意他快讲。 “先是凤后殿下,是渝州陆家的,凤后殿下也是陛下今年才立,小的对凤后也就只知道这些了.....” 石瑰刚说完就后悔了,他总觉得宴侍君脸上没有笑意了,他顿了顿,硬着头皮道: “然后是温贵君,温贵君是左相嫡子,性子极好,上个月刚诞下皇子;还有虞侍君,他....” “可以了,本君心口有些不舒服。”宴若舜撇撇嘴,打断了石瑰的话。 宴若舜虽早有准备,可如今听了心里还是有些排斥,想到早晚会遇上,便也懒得听石瑰继续讲了。 反正母皇后宫也有不少侍君,不过心里最爱的一直都是他的父君,宴若舜深呼吸,以后姬幽也会最爱他的,半晌后他明朗道:“焰辛,帮我更衣,我要去外面逛逛。” 焰辛应下,忙为宴若舜更衣。 —— 海棠花树下。 宴若舜走累了,一股脑坐到了秋千上,让身边的宫侍推着,乐不思蜀的晃荡起来。 此处花香怡人,宴若舜知道姬幽还在上朝,石瑰说了,姬幽下朝后也会经过这里,到时候他就又能看见姬幽了。 宴若舜欢快的笑着,示意焰辛再推高点,绑在微卷的长发上的银铃铛也叮当作响。 虞重华刚从月宸宫请安回来,就听到这刺耳的笑声,他心情烦躁,很快就循着笑声走到了宴若舜面前 。 月寒的目光落在秋千上的紫衣少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唇红齿白,肌肤赛雪,乖乖,比他家侍君更嫩更娇艳,而且浑身上下的穿着饰物无一不透着精致华贵,这....这....这不就是.... 月寒莫名激动的偷偷指着宴若舜的方向,朝虞重华压低了声音说道:“侍君,那个,那个北曜皇子,他怎么在这,穿戴的好招摇啊,年纪看着还挺小的。” 虞重华揪住月寒的耳朵,咬牙道:“你的意思本君年纪不小了?” 月寒咽了咽口水,要命他说话忘过脑子了,后半句应该放在心里说的,月寒不敢犹豫立刻伸手自打嘴巴,求饶着:“仆侍嘴笨,侍君饶了我吧。” 虞重华眼神幽幽的看向秋千上刚进宫的别国皇子,嘴上警告着月寒,“回去再找你算账。” 月寒急忙跟上虞重华的步伐,不知道自家侍君要跟这北曜皇子说什么。 魏锦宵等其他侍君也刚巧赶了过来,大家都是第一次见新入宫的侍君,不免好奇的走近多看了几眼。 惊艳,贵气,见之难忘,这是所有人对宴若舜的统一评价。 虞重华已经走了过去,众人顿觉有好戏看,美男驻足,五颜六色的,比之四周的海棠花更为赏心悦目。 “这位弟弟便是北曜送来和亲的吧,在下姓虞名重华,记得宴是北曜国姓,不知宴淑君叫什么名字?”虞重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假笑道。 宴若舜已经从秋千架上稳稳下来,站直了身子,见虞重华盯着他看,他也打量着他,长得还算好点,不过比起他差远了,哼!笑得也很假! 宴若舜转身便打算离开了,他是来等姬幽的,谁要和这个花枝招展虚情假意的侍君说话。 虞重华给了月寒一个眼神,月寒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然后立即拦在宴若舜面前。 宴若舜脸上透着不满和不耐烦,他可什么都没说,这个人太讨厌了! 虞重华双手环抱,轻蔑的看向宴若舜:“宴淑君先别急着走啊,我们刚从凤后殿下的宫里请安出来,有些好奇宴侍君有闲情逸致在此处荡秋千,怎么不去请安的?宴淑君也太不懂规矩了,莫非这就是北曜皇子的教养?” 听此宴若舜眉心皱起,眼中闪着怒意,不去请安和教养有什么关系,他教养比面前这个人可好多了。 “魏德君?”似乎嫌自己一个人不够,虞重华看向想要从他身侧离开的魏锦宵,喊了一声叫住了魏锦宵,“陛下让你管理后宫,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外来的无视宫规?也不管管,太对不起陛下对你的信任了吧?” 魏锦宵冷冷瞥了他一眼,有些厌烦,虞重华找茬偏生还要带上他,“是陛下免了宴淑君今日的请安,你要是有意见,应该去问陛下,何必欺负新人?” 宴若舜冷哼一声,也算明白了虞重华就是看他是北曜来的,以为他好欺负,故意找茬。 他不屑的看着虞重华,出声嘲讽道:“总算不是都和你一样自以为是,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是陛下~金口玉言~,亲自免了我的请安。” “是吗?那应该是本君忘记了。”虞重华面上强撑着似笑非笑,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魏锦宵这个死木头!凤印握在手里都不会用,装什么大度!不就是一个和亲的皇子,有什么好不能欺负的。 宴若舜呲牙,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那你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记性不好,陛下不会嫌弃你吗?还是陛下不会没有临幸过你吧?” “不然你怎么和个怨夫似的见了人就乱犬吠?” 第126章 安抚 文褚恩还是第一见有人将虞重华说得这么狠,当然虞重华的话也很过分,他又看向宴若舜,这位北曜皇子长得好,性子也辣,不管是虞重华还是宴若舜都不肯退让一步,他有些好奇,一双明亮的小鹿眼眨了眨,不知陛下会更偏爱谁些? 忽然又耷拉着脸,后宫有宴若舜这样的男子,他更难出头了,本来侍寝的机会就少,现在又多了新人,他要如何才能让陛下更喜欢他呢。 沐流光眼神黯然,这就是权势地位带来的好处,北曜皇子可以无所顾忌的对上虞重华,根本不用管什么后果,无怪乎虞重华着急,宴若舜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很大的威胁,不过这二人如今对上实在是一场好戏。 他又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闻蹊,居然在赏花,不知道这人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难道就不好奇虞重华和宴若舜谁更厉害? “啪”的一声,众人突然都静止了。 魏锦宵蹙眉,他没想到虞重华这么没有顾忌,对方是来和亲的皇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打了人,让北曜怎么看他们陛下,可他也不好贸然出面,一来不想卷入别人的纷争,二来很容易被殃及。 他还要处理后宫账务,魏锦宵朝文褚恩对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如果不是虞重华头发太长,他便不止怒发冲冠了。 本就不是吃亏的性子,虞重华根本不能忍,一个反手就给了宴若舜一个巴掌。 月寒嘴巴大张,虞重华下手太快,他们都有些始料未及。 “你敢打我!”宴若舜捂着脸,眼眶通红,脸色难看,一双凤眸死死的盯着虞重华,愤恨道。 虞重华眼神依旧挑衅,“宴侍君口出恶言,这是你应得的,虽然你也是君,不过本君比你先入宫,在宫里你就要敬我三分,这是在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怎么?你要打回来吗?”虞重华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宴若舜要是敢还手,他身后的宫侍也不是吃素的! 宴若舜余光瞥向焰辛,眼中酝酿着阴戾的情绪,从小到大,除了父君,他还没挨过谁的打。 用他的手打,他怕弄脏了。 虞重华呵了一声,以为宴若舜不敢,他径直向前故意狠狠撞了一下宴若舜的肩头,然后一副趾高气扬着高声道:“月寒,我们走。” 众人纷纷给虞重华让开道,气氛有些凝重。 下一刻,便听宴若舜阴沉着声音道: “焰辛,拔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手。” 焰辛眼神一暗,他第一眼就看出这位虞侍君也是个张扬跋扈不好惹的主,可惜了,在北曜皇宫,他们十八皇子也是一向横行霸道无人敢惹的存在。 焰辛动了动,十分迅疾的反手钳制住了虞重华的手,让他动弹不得。 月寒被推向一边,虞重华大怒,手腕被抓得生疼,他喊道:“放肆!” 眼见挣脱不开,他又看向身边的宫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本君!” 月寒等宫侍互看一眼,纷纷朝焰辛而去,结果根本没近身,就全然被踢倒在地。 虞重华有些傻眼,他又怒瞪向宴若舜,这什么北曜皇子身边的宫侍不是普通宫侍,“你!” “你身边居然有会武功的宫侍,这根本不符合规矩!” “你要是敢动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虞重华不停挣扎,眼看着有刀贴近他的手腕处,大喊着斥责道。 闻蹊刚准备悄然离去,余光瞥向了远处的一抹身影,便收回了脚步,等到姬幽即将走近时,他福身行了一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众人纷纷从惊愕中回神,慌忙朝渐渐走过来的姬幽跪下,恭敬的行礼请安。 焰辛眉心微皱,收回了短刀,只一双手还钳制着虞重华,他虽然听主子的话想要教训一下出言不逊的虞侍君,但也没忘记这是南月国,在姬幽面前还是要收敛的。 “陛下.......”虞重华拖着长长的腔调柔弱的喊道,他很想朝姬幽扑过去,可手却还被不知分寸的宫侍钳制着,只能无助的看向姬幽。 不出所料被宴若舜抢了先,宴若舜捂着微肿的脸颊,眼眶红彤彤的,一看就受了委屈,不过却没哭出声来,而是咬唇走到姬幽面前,垂着眼睑,时而又抬眼,余光幽怨的似看非看,抿着唇默然不语。 姬幽假装没看到,视线落在其他侍君身上,凉凉道:“怎么都堵在这?出什么事了?” 众人都有些犹豫,不敢出声,空气一时沉默。 虞重华没想到焰辛还不放开他,他压下恼怒楚楚可怜道:“陛下救我!” 姬幽又将目光放在虞重华身上,然后又看向宴若舜,不解问道:“小若,焰辛不是你的人吗?你怎么让他拽着虞重华?他是后宫侍君,焰辛如此僭越了。” 宴若舜鼻子哼出声,委屈道:“他打我。”说着将捂着脸的手放下,窝进姬幽怀里。 姬幽细看了两眼,将他腰间的手箍住,然后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带了几分心疼道:“都肿了,先回去敷药,嗯?” 宴若舜看了虞重华一眼,有些不满,“那他呢?”他平白无故就被打了,姬幽都不替他罚人的吗? 虞重华眼神如刀地盯着宴若舜,当着他的面和陛下卿卿我我,不要脸! “陛下,宴淑君先出言不逊,我打他是被刺激的,一时失手,陛下.....我不过一时失手,他就要让他的人砍我的手,还要....还要拔我的舌头。”说着虞重华就流出泪来,他一定要让陛下知道这个北曜皇子心思有多恶毒。 听此姬幽方明白过来,她沉声,看向虞重华时语气微冷,“他才第一天入宫,他懂什么?” “虞重华,你都入宫这般久了,为何不能让让他?你太让朕失望了。他只是失言年纪小逞了口舌之快,你却动手打人,朕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我.....我....”虞重华哭着哭着就止住了泪,抽噎道。 陛下居然帮宴若舜说话,陛下肯定是被这个北曜来的不要脸的皇子迷惑了,虞重华恨不得上前再给他一巴掌,可惜他现在还动不了。 话落,姬幽又看向宴若舜,眼含笑意,声音也十分柔和,“小若,先让焰辛松开,朕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那...那好吧。”听到姬幽会为他做主,宴若舜心里欢快,于是给了焰辛一个眼神,焰辛很快便放手了。 第127章 出双入对 虞重华一脸受伤的走到姬幽面前,十分自然的将人挤走,然后眼神哀怜脆弱的唤道:“陛下~” 说话间深邃的眼眸早已盈满了泪水,“陛下,重华知错了。” 虞重华轻轻捏着姬幽的衣角,做出让人怜爱的模样。 姬幽目光微闪,面上不为所动,反而抬手揽过了伫立一旁,满脸气呼呼面色不虞的宴若舜,朝虞重华冷漠道:“既然知错便在此处跪着吧!” “好好跪上两个时辰,苏筠看着!” “还有回去后禁足半月,不许踏出昭鸾殿一步。” 姬幽语气沉沉,说话间透着让人心惊的寒意。 虞重华听着这厉声的话语,原本盈在眼眶的泪水便控制不住的落下来,陛下指责他,全然站在宴若舜的一边,还铁石心肠的罚了他。 他攥紧了手指,眼底现出戾气,咬着后槽牙,眼看着姬幽十分宠溺的带着宴若舜径直走远,虞重华只能留在原地,愤愤不平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其余的侍君暗暗有了计较,也不禁艳羡于陛下对宴若舜的宠爱,心中危机四伏,一时又有些无可奈何,最终纷纷四散而去。 未央宫。 宴若舜紧靠在姬幽怀里哼哼唧唧,对于陛下对虞重华的惩罚他还是觉得太简单了。 姬幽轻柔的给他敷脸,温声哄劝道:“小若乖,一会就消肿了,午膳朕同你一起吃。” 宴若舜撇撇嘴,仍旧不满。 姬幽俯身耳鬓厮磨道:“今夜朕还宿在你宫里,嗯?” 宴若舜感觉耳边痒痒的,他翻了个身,埋进了姬幽胸口,耳边泛着红晕。 姬幽见状揉了揉他长卷的墨发,勾起唇角,有宫侍开始有条不紊的传膳。 御膳十分丰盛,但宴若舜挑剔的厉害,一顿饭吃下来,能让他夸赞的菜不出五道。 终于吃完,姬幽便打算离开了。 “陛下去哪?”宴若舜紧紧环住姬幽的后腰,依依不舍道。 姬幽掰开了他的手,有些无奈,“朕去看看小皇子。” 宴若舜眨了眨眼,眼神透着光,“你的皇子?在哪?” “兰倚宫,温贵君的寝殿。”姬幽温柔道,眼神瞟向石瑰,怀疑他什么都没告诉宴若舜。 “我能去吗?”宴若舜尽量让自己乖巧的问道。 姬幽顿了顿,还是拒绝了,“你...不太方便,朕晚上再来陪你,乖。” 说着,吻了吻宴若舜的唇。 宴若舜脸有些烫,他挽着姬幽的手肘,撒娇道:“可是我也想去。” “陛下带上我吧,我也想看看皇子。” “母皇从前去其他侍君宫里也会带上我父君的,陛下我也想去,带我嘛~” 姬幽扯了扯嘴角,北曜皇帝还有这种癖好,可是她没有,她没有三个人一起的癖好。 算了,还好现在是白日,宴若舜非要跟着便跟着吧。 —— 兰倚宫。 姬幽只好带着宴若舜来了,路上的时候宴若舜还是规规矩矩的,这会刚进来,他就缠着姬幽的胳膊,有些粘人。 师律看着几乎挂在陛下身上的陌生侍君,眼神不善,谁呀,这么不懂事,身为侍君,懂不懂宫规仪态! 这人不会是来侍君面前炫耀的吧,师律不停腹诽道,但还是只能认命的福身行礼。 姬幽眼神无辜,随意落了座,一边说道:“阿晔,这是北曜和亲的皇子宴若舜,朕来看看澹儿,他也想,朕便带他一起来了。” 温晔黑脸,怪不得他今天眼皮狂跳,姬幽就这么堂而皇之带着刚入宫的新人来,要他当电灯泡还是第三者! 他忍下不忿,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朝宴若舜问好,一边打量着这位北曜皇子,再一次感叹姬幽真是艳福不浅! 姬幽也很无奈,宴若舜铁了心要跟她来,她甩不掉呀。 温晔语气不咸不淡道:“不知陛下要来,臣侍先去沏茶。” 话落,温晔便转身去沏茶了,他要平复一下,突然他嘴角微勾,灵光一闪。 “陛下,臣侍新沏的茶,请陛下...和宴侍君尝尝味道。”温晔亲自倒了茶水,递到姬幽和宴若舜面前。 姬幽也很给面子的夸赞道:“小若,温晔宫里的茶水都是自己做的,朕一向喜欢,你尝尝。” 宴若舜挑眉,心中不屑,但姬幽看着,他还是端起白玉杯喝了一口。 额...苦死了,宴若舜脸色微变,委屈的看向姬幽,“陛下,苦~” 温晔皱眉,当着宴若舜的面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后一脸迷惑道:“宴侍君,真的不苦,会不会是你的味觉出问题了?” “你.....”宴若舜很想破口大骂,他怀疑温晔是故意的。 但顾及姬幽还在,于是忍下脾气,可怜巴巴的看着姬幽,再一次强调,“陛下,真的苦。” 姬幽顿了顿,将杯里的茶水都喝了下去,然后眉心蹙着,眼神透着不解,“不苦啊小若,朕和你的是一样的,温晔一番好意,小若你忘了来之前怎么同朕保证的吗?” “我....”宴若舜蹙眉,又抿了一口,难道他味觉出问题了? 下一秒,他的脸就皱到了一起,真的就好苦的。 可他又看了姬幽和温晔一眼,他们都说不苦…… 宴若舜也不好发作,不然姬幽肯定以为他在无理取闹,只能咽下苦果。 喝过茶后,温晔抱来小皇子,姬幽和宴若舜各自逗弄了一下。 —— 回到未央宫后宴若舜急忙弄了许多甜水喝,姬幽则去了乾清宫批阅奏折。 夜色昏沉。 姬幽如约到了未央宫。 宴若舜已经沐浴完暖好了被窝。 姬幽刚来,他就软乎乎的黏上去。 姬幽叹他年轻气盛,俯首吻住了他的唇,宴若舜也很是主动的回吻着。 “嗯……” “妻主……妻...妻主”宴若舜含糊不清的唤着,眼神迷离,已经软成了一滩春水。 姬幽想放过他,他却仍不知疲倦,紧紧缠着。 “……还受得住吗?”姬幽惊异他的坚韧,忍不住问道。 宴若舜喘息着,不停的迎合着姬幽,表示自己没问题。 第128章 水土不服 今日早朝,姬幽打算重设榷场,发展边境贸易,话一出口,便遭到了不少朝臣的反对。 左相思索片刻后,站出来道:“陛下,东乌国本就对我国虎视眈眈,不停的侵犯我国边境,若开了贸易,岂非让东乌有了可乘之机,况且商贾之流本就极尽敛财,东乌国在贸易上本就老奸巨猾,开了贸易岂不正合了东乌的心意。” “请陛下三思。” 户部江映璃适时的站了出来,“陛下,微臣觉得应该发展贸易,还有海口也可以发展海上贸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 姬幽忙着朝事,关于贸易和新矿开采的事宜,已有数日不曾踏入后宫。 在魏锦宵的管理下,后宫侍君也都安分守己,除了一人。 “陛下,宴侍君病了。”夏意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同陛下帮未央宫的宫侍传话了,其他宫里的侍君最多来送些东西,以表对陛下的关心,可宴侍君则是一定要陛下去未央宫看看。 姬幽批奏折的手顿了顿,皱起眉头,“这次是什么病?” 宴若舜一连几日都叫人来找姬幽,各种各样的理由用了个遍,一会是头疼,一会又是脚崴了,一会又是梦魇,总之层出不穷的各种法子想着姬幽去。 可姬幽这些日子是真的忙,偏生他还坚持不懈日复一日的来请,姬幽只能面无表情的每次以朝事繁忙的理由挡了回去。 “具体的仆婢也不知。”夏意开口道。 “不过已经有太医去看了,这次好像是真的。”夏意垂首,她都有经验了,这次弄明白了才同陛下说的。 “未央宫的宫侍说宴侍君上吐下泻的,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 “有这般严重?”姬幽这才抬眼,不会是故意要绝食吧。 她又看了看奏折,好在最近都忙得差不多了,她倒是能抽出时间,于是缓缓道:“你去未央宫说一声,晚上朕会过去,让他先听太医的话。” 北曜同意只要南月与东乌起了战事,必定相助,因此姬幽对宴若舜还算上心,何况他长得足够好看,姬幽也愿意多宠着几分,是以即便他有些任性,便也包容了。 夏意点头应下,“是。”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 未央宫。 圣驾来了,焰辛等宫侍急忙朝姬幽恭敬福身行了一礼。 宴若舜见姬幽终于肯来了,有些难受的面容方才露出了笑意,张口低声唤了句陛下,正欲起身行礼却被姬幽拦下了。 几日不见,还真瘦了,姬幽只当他挑食严重,自己饿的。 她又瞧着宴若舜面容发白,有些病恹恹的样子,终于肯定这是真病了,可宫里膳食一向尚可,吃穿用度,她也没让人苛待,何至于此? 她走到宴若舜身侧,捏了捏宴若舜的脸颊,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生什么病了?快给朕说说。” 宴若舜眼含泪花,伤心的窝进姬幽怀中,就紧紧抱着不撒手,也不说话,他都病一日了,姬幽怎么才来看他,以前父君生病,不管多忙,母皇都会去看他的。 “哭什么?朕想关心你也要先同朕说说是什么病症,嗯?”姬幽柔声道,将宴若舜推离了自己的怀中,然后摸了摸他的头,“你的泪水把朕的衣衫弄湿了。” 宴若舜抹了抹眼角,咬唇不语,他没落泪呀,可能眼角沾湿了些,陛下是不是嫌弃他。 一旁的焰辛见自家侍君别扭的样子,开口解释道:“回陛下,侍君身体娇贵,一时不太适应南月的气候,故而有些水土不服,不过太医已经看过了,开了方子。” “水土不服?”姬幽挑眉,轻笑几声,“倒是朕疏忽了,改日朕让御膳房改善一下膳食,多做几道你喜欢的,或者北曜国的膳食。” “真的吗?”宴若舜又靠到姬幽怀里,唇角弯了弯,黏糊糊道:“陛下真好~” 姬幽笑意吟吟,正色道:“晚膳可用过了?” “还未,侍君食欲不振,不肯进食。”焰辛已经担心一日了,好在陛下今夜真的来了,否则宴若舜脾性大,有时候他也劝不动。 姬幽摇摇头,吩咐道:“传膳。” 晚膳被端上来,宴若舜有些厌食,眼巴巴的望着姬幽,“陛下,我不想吃,看着你吃就好了。” 姬幽没有由着他,态度强硬的逼着吃了几口,便是再难受,也还是要吃些的,不然身体只会更差。 宴若舜只能忍不住皱眉又有些欢喜的吃着姬幽喂过来的饭。 吃过晚膳后,石瑰端来了刚熬好的药,还有焰辛吩咐一定要带的蜜饯。 宴若舜看着姬幽瞧着他的眼神,咬咬牙接过石瑰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然后将蜜饯含在嘴里,好一会嘴里的苦味才散去。 “陛下~”宴若舜软趴趴的跨坐到姬幽身上,一双丹凤眼溢出几分纯澈。 姬幽静静看着他,眉目含笑,“还难受吗?” “好...好些了。”宴若舜故作羞涩。 “不过臣侍感觉身体很是乏力,使不出力气来。” “那....朕抱你?” 宴若舜点点头,他都这么明显了。 —— 烛火明明灭灭,帷幔垂落,未央宫里只剩宴若舜和姬幽的说话声。 “陛下,臣侍头疼。”姬幽看不清宴若舜的面容,只感受着他身体紧缠着她,头时不时埋在她颈肩蹭了又蹭,嘴里不停嘟囔着,还带了几分委屈。 “腰也疼。”说着手也不安分的勾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腰线处。 姬幽扫了他一眼,幽幽开口:“还有哪疼?” “胸口也疼,这里……”宴若舜拉着姬幽的手一点点向上捂在自己心口处,软着声音小心翼翼道。 “唔...” 姬幽抽出手,先是摸了摸顺滑的后颈,然后按住他的头,倾身吻了上去,直到快要窒息,才放开宴若舜。 宴若舜第一次知道可以吻这么久,他脸有些涨红。 姬幽温声:“别蹭了,乖,睡觉。” 宴若舜这次听话了不少,安分的睡去。 “陛下~” 姬幽突然想到什么叮咛道:“等病好了,就去月宸宫请安。” “可是....太早了,我困~”宴若舜想拒绝,委婉道。 “这是规矩,你尊重凤后,便是尊重朕。”姬幽缓缓道,低声哄劝。 “朕是帝王,要一视同仁,否则会落下话柄,御史台弹劾,小若应该理解朕的,不能让朕难做是不是?” “小若会听话,对吗?”姬幽贴着宴若舜耳畔低语。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尖,宴若舜身体一紧,晕乎乎道:“嗯,我...听妻主的.......” 第129章 请安 月宸宫。 宴若舜姗姗来迟,却发现凤后并不露面,只隔着屏风坐在后面,他看了看其他侍君,都神色自若的样子,嗯?难道没有人觉得不妥吗? 宴若舜狭长的凤眸里闪着不解,见众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有些神气,紧接着还是规矩的行了一礼,“臣侍给凤后殿下请安。” “宴侍君请起。”姬钰声音清冽,客气有礼。 宴若舜懒散的坐下来,一条嵌玉蓝宝石缠枝云纹的银质抹额出现在面前,惹得他眼神一亮,他伸出手,从青竹的手里拿了起来,突然一顿,又放了回去,“这是何意?” 青竹垂眸解释道:“宴侍君刚入宫不久,这是凤后殿下给宴侍君的见面礼。” 宴若舜有些不服,凤后怎么知道他喜欢这种明晃晃的饰物,他想说自己不喜欢,可是却发现自己无法违心的说出来,纠结了半刻后,还是拿在了手里,眸光幽幽,语气生硬道:“多谢凤后殿下。” 虽然他收了礼,但是别指望他就认可了凤后。 他让石瑰收起了抹额,品了一口茶,嗯,比他宫里的好喝,他撇撇嘴,语气不善道:“臣侍刚入宫,不知凤后殿下为何一直坐在屏风后面?” “凤后殿下身患旧疾,烦请宴侍君谅解。”青竹恭敬道。 “我在同凤后说话,谁让你说了?”宴若舜不悦道,瞅了青竹一眼。 青竹依旧道:“殿下近日嗓子不太好,不宜多言,请宴侍君....” 姬钰打断了青竹的话,开口道:“请宴侍君见谅,时辰不早,本宫就不留各位了。” 宴若舜瞬间起身,这么快,他正好还困着,他也就是一时好奇,既然不留他,他当然也懒得待下去了,于是他瞥了石瑰一眼,就带着宫侍转身离开了,母皇说了凤后是谁并不重要,他只要得宠就行。 众人安分的起身告退,文褚恩跟在魏锦宵身边,小声道:“魏哥哥,这宴侍君来的迟走得倒是快,那日见他和虞侍君撞上,难分伯仲,还以为今日他也会和虞侍君一样对凤后不敬呢,凤后身边的那个宫侍青竹会些拳脚功夫,还好这宴侍君没有和虞侍君一样。” “小恩,宴侍君毕竟是北曜皇子,陛下如今总要多宠些的。”魏锦宵淡淡道,言下之意,即便宴侍君今日和凤后对上,陛下也不会罚宴若舜的。 文褚恩闷声:“我知道,应该不单是身份吧,还有姿容,可陛下要是一直宠他,我还能有侍寝的机会吗?” “小恩,你不必着急,会有的。”魏锦宵安慰道,陛下不会偏宠谁,时间长了,总会去其他侍君宫里的。 文褚恩只能尽量在心中期盼事实和魏锦宵说的话一样。 另一边,沐流光终于赶到了宴若舜面前,恭敬道:“臣侍沐流光给宴淑君请安。” 宴若舜愣了愣,停了下来,眯眼打量了沐流光几眼,疑惑道:“你找我什么事?” “臣侍仰慕淑君姿容绝艳,想同淑君多说说话,不知淑君对陛下之前宠爱的侍君有没有兴趣?”沐流光眼波流转,声音温和道。 宴若舜瞥了他一眼,他早就知道了,“这个我有听石瑰说过,不就是刚被禁足了的虞重华和已经诞下皇子的温侍君吗?”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石瑰。 然后又细看了沐流光一眼,傲气道:“你仰慕本君算你有眼光,以后本君就是陛下最宠爱的,你放心,本君不会对不受宠的侍君多加刁难的。” 说罢,他拍了拍石瑰的肩,“石瑰,走了。” 沐流光噎了一下,眼见宴若舜就要走,只好不再拐弯抹角,开口说道:“淑君不知,其实还有一人,那位侍君没有家世傍身,得宠了许久虽不曾为陛下诞下龙嗣,但总会被陛下记着。” “他气质也算出众,还作得一手好画,不仅如此,他还懂医术,经常让宫侍给陛下身边送药膳。” 宴若舜顿住,心中好奇了几分,“是哪位侍君啊?怎么没听宫侍提起过?” 沐流光微微一笑,“不过淑君放心,他还只是常御,陛下现在最宠宴淑君,臣侍都看在眼里了。” “你说的这个侍君到底是谁?本君还没见过呢,改日可以去看看。”宴若舜手托腮,睨了沐流光一眼。 沐流光这才婉转道:“燕栖宫,闻常御,他丹青极好,连虞侍君都没能要到一幅他的墨宝,宴淑君长得这样好,说不定他会愿意为淑君作画。” 宴若舜了然,便带着石瑰离开了。 —— 温晔心思沉沉,他想看看凤后的真容,听师律说凤后终日待在月宸宫,除了每日请安,其他时候都不接见后宫侍君,陛下也有令,后宫管理之权仍在魏侍君手里,凤后似乎只有一个头衔,但温晔不这么觉得。 所以等众人离开后,温晔留了下来。 “温贵君,凤后有请。”青竹福身恭敬道。 师律跟在温晔身后,也是一脸好奇的走了进去。 姬钰一袭白衣,脸上戴着面具,他端坐于琴前,声音轻灵:“温贵君,请坐。” “可愿听我弹一曲?” 温晔坐下来,对面的男子只着素色衣衫,墨发垂落,气质绝然,肤白如玉。 然脸上带了面具,添了几分神秘,温晔默然不语。 青竹挥退了殿内的宫侍,师律也被拉走了,殿内只留温晔和姬钰二人,对此温晔觉得毕竟在凤后宫里,便也没有强留师律。 姬钰顿了顿,权当他默认了,修长的手指勾起琴弦,美妙的琴声如清泉般流淌而出,安抚人心。 弹得极好,温晔想姬幽应该很喜欢吧,而且这首曲子,姬幽用玉笛吹过。 一曲毕,温晔开口问道:“凤后殿下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姬钰眼神闪过一丝复杂,他以为温晔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见凤后不语,温晔又道:“可以看看凤后殿下的面容吗?如今殿内只有我们二人。” 话一出口,温晔也觉得有些冒犯,可是他太想知道了,就在他以为凤后会拒绝时,却发现对面的人真的摘下了面具。 温晔怔住,那是一张清冷不似凡俗的脸,方才精致独特的面具在这张脸面前显得丑陋非常,他看清了凤后的面容,原来那份神秘的背后是如神祗临世的仙气。 一向还对自己容貌颇为自信的温晔突然有些自卑,他理解姬幽为何会喜欢了。 姬钰眉心微皱,温晔的眼神似乎不认识他,怎么会...... “晔哥哥?”姬钰声音极低的唤道,视线落在温晔身上,不明所以。 下一秒,温晔突然起身,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徒留姬钰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第130章 原来如此 —— 兰倚宫。 师律走神了一路,看着温晔,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侍君,仆侍总觉得凤后好熟悉。” 温晔看向师律,不解道:“什么?你认识凤后?” “我....仆侍不太确定。” “你仔细想想。” 师律抓耳挠腮,突然灵光一闪,“啊!我....我想到了。” 温晔急道:“快说。” “仆侍依稀觉得凤后殿下的声音很像...像八皇子....”师律小声道,忽而一脸肯定。 “不止声音,还有...还有身形....” “可是上个月八皇子不是因病而逝......” 师律嘴巴微张,“难道八皇子....诈...诈尸了?” 温晔眸色沉沉,“八皇子叫什么名字?” “姬钰殿下。”师律突然苦恼,如果侍君没有失忆,以侍君和八皇子的交情,他也不用瞎猜了。 师律猛然又是一惊,“啊!好像凤后殿下叫陆钰,他...他和八皇子也是同一个钰字吗?” 温晔觉得一切似乎清明了,他又问:“八皇子和陛下关系如何?” 师律正色道:“以前有传言八皇子与陛下的关系比八皇子和一父同胞的四皇女还要好,侍君你可能忘记了,有件事月寒还是听侍君说才知道的,五年前一次秋狩,陛下为救先皇中了一剑,因着箭上有毒,几乎毙命,是八皇子以身试毒,陛下方平安无事,当年陛下名声....名声不好,幸好有八皇子相救。” 温晔只觉得当头一棒,怪不得,无论是第一次还是他生子前去月宸宫的那次,她唤的都是''阿钰''两个字,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温晔手指蜷缩起来,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 师律抬眸,有些懵,“侍君,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我去唤太医。” 温晔拉住了师律,叮嘱道:“不用,我想一个人待会,凤后的事你什么都不清楚知道吗?” “好...师律知道。” “侍君....”师律还想说什么,他总觉得侍君脸色有些难看,但不等他说什么,就被温晔推了出去。 “没事,我困了。” 温晔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惊愕,伤心,悲戚?本来他都想开了,比起在陛下心里很重要的那个叫阿钰的凤后来说,他更害怕离开姬幽,而且姬幽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他的位置,只是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位置。 所以他不想太在乎了,在乎只会让他生出更多的负面情绪,可是师律说什么,那个人就是八皇子,那不是.... 温晔脸色发白,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姬幽怎么连自己的亲皇弟都不放过,他已经可以接受她有更多的人在身边,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人,这个人不仅仅是姬幽的皇弟,还是他这具身体实实在在的表弟啊。 —— 整个下午温晔都浑浑噩噩的,直到入夜姬幽来了兰倚宫。 姬幽有些不解,她不仅赏赐了温晔不少东西,升了他的位份,还让许久未见的生父左相的夫郎入宫看他,况且昨日还好好的,如今是怎么了?为何有些抗拒她。 “温晔,你躲什么?”姬幽一把扯过温晔,将他压在身下,眸色幽幽。 温晔闭上了眼,思绪纷乱。 要说吗?可是说了之后呢,她给那个人换了身份,光明正大的带回了宫里,然后又封了凤后之位,当初她问他要不要凤后之位也是试探吧,她当然不会给他了。 她虽不常去月宸宫,但也不允许后宫侍君去打扰凤后,在其他侍君眼里,姬幽只给了凤后尊荣,谁会想到姬幽真正宠爱的人是凤后呢? 他睁开眼睛,原来太清楚太明白也是错的。 就连第一次,她酩酊大醉昏沉之间,那个人也牢牢刻在她心里,他似乎看清了她的心,他承认他赌不起,他退缩了,就算他说了,姬幽也不会放弃凤后,所以他说与不说,问或不问,都不能改变什么,索性就....不说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她能给他的宠爱似乎也都给了,是他贪恋她只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深情与温柔,可他却用尽了全部,是他太容易被蛊惑了吗? 他唯一的一次心动,居然输的这么惨。 温晔突然想任性一回,他微微推了推姬幽,想要避开她的触碰。 额,没推动..... 温晔感觉自己一直被掌控,就像现在,她其实是一个很霸道的人,他也一向顺着她,不仅仅因为姬幽是皇帝,还因为在这里,在兰倚宫里,她只是他一个人的。 更甚至,有些可笑,不管她后宫有多少人,他不去问不去在意,只要她来,他便能让自己心无旁骛的将姬幽当成是他的妻子,而今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也算是三口之家了,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归属感...... 姬幽察觉温晔有些抗拒,她松开了手,眸色沉沉,“阿晔,你没事吧?” 温晔偏过头,声音有些嘶哑,他不敢与姬幽对视,细声细语道:“我...臣侍好像听到小福岁哭了,臣侍去看看。” 姬幽皱眉,孩子早睡了,这里也不可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开口,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过来,福岁有乳爹看着,你不用去。” 姬幽觉得温晔今晚很是奇怪,可她却猜不透他的想法,她盯着温晔想要溜走的背影,语气又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威胁,“过来,别让朕说第三次。” 温晔平复了一下心情,方转过身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缓缓走到姬幽面前,“陛下,臣侍可能听错了。” 姬幽凝神看着温晔,却发现温晔一直垂着眸子,“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臣侍身体不太舒服,扫了陛下的兴致,陛下罚我吧。”温晔突然跪下,语气怏怏。 姬幽将他扶起来,眉心微蹙,“朕不碰你,睡吧。”她转身打算躺在床榻上。 温晔抱住了她的后背,闷声道:“陛下,让我抱一会好吗?” 姬幽没动,温晔又道:“我能问陛下一个问题吗?” “说。”姬幽沉声。 “除了容貌,陛下还喜欢我什么?” 姬幽不解,这样的问题她以为温晔不会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陛下说说吧,陛下喜欢什么以后我就多做什么。”温晔声音温润,十分轻柔。 姬幽回过神,凝神看着温晔,目光真挚,“喜欢....你做的饭不错。” 这个温晔相信,“还有呢?” “还有你明明不会刺绣不会弹琴偏偏还要一直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温晔:“........” “朕最喜欢你表面温顺想反抗却无计可施的样子。”姬幽凑近温晔的耳畔低声道,然后将他重新按在了床榻上。 肌肤相贴,温晔颤声道:“这些...听起来都不好,我就没有别的优点吗?” “唔.....” “这些就是优点。”姬幽狡黠一笑,温晔有时候会和父君一样对她体贴入微,还有,某些时候,温晔很聪明,不会触碰她的底线。 内室只剩二人的呼吸声,姬幽勾了勾温晔的鼻尖,“两日后的围猎,你要去吗?” “......去。” 第131章 围猎 —— 两日后。 昭鸾殿里,被禁足的虞重华得知其他和他位份一样的侍君都去陪陛下春猎了,心中对宴若舜不由得又憎恨 了几分。 皇家猎场。 这次春猎随行的大多都是武将,文官之中只有兵部尚书段思容和户部侍郎江映璃。 姬幽率先猎了一只梅花鹿,然后在百官面前兴致盎然地提出了奖赏,武将们便立刻露出兴奋之色,她们纷纷策马冲进林间,开始寻找自己的目标,一时间,马蹄声响彻整个山林,尘土飞扬。 宴若舜和姬幽说了他也想去打猎,姬幽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于是他便欢欢喜喜的去挑选自己喜欢的马儿了,一袭骑马装意气风发的坐在马背上他有点跃跃欲试,转头却发现陛下和凤后待在一起。 姬幽让人挑选了一匹温顺的马儿过来,看着姬钰神色温柔道:“阿钰,权当玩玩,别让自己受伤。” “......好。”姬钰后退了半步,灼热的鼻息还残留在颈侧。 姬幽眉眼含笑,强硬的将姬钰重新拉近了些,唇瓣几乎紧贴在他的脸上,“你要是磕了碰了,朕以后就不让你出来了。” 姬钰抿着唇轻声嗯了一下,直到姬幽松开手腕,方逃也似的上了马驹。 宴若舜眯眼,没想到凤后居然也来了,更没想到凤后他之前也见过。 他刚要下马又见凤后也上了马背上。 姬钰深呼吸,牵起缰绳,进入了猎场,他没有往更深的树林里去,不过运气还好,一只白狐陡然出现在远处一时上蹿下跳,很是灵活。 宴若舜有些不满,姬幽居然不只同意让他一个人打猎,还有凤后,他垂下眼帘,倒要看看凤后有什么本事,于是很快就跟上了姬钰。 姬钰拉弓正准备朝白狐的腿部射去,不想身后冷不丁蹿出一只箭矢,将他的箭打偏了去。 紧接着宴若舜便来到他身侧,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就是凤后?” 姬钰又射出一箭,不巧还是被宴若舜打偏了,他蹙眉,宴若舜还记得他并不奇怪,只是他们之间并不熟络,宴若舜为何阻拦他,他开口:“宴侍君,自重。” “臣侍只是想看看凤后殿下的面容,姬....陛下说你脸上有疾,我有些不信,你给我看一眼你的脸,我就不跟你抢这只猎物。”宴若舜扬了扬下巴,眼中闪着得意,姬钰仍追逐着白狐,他也不甘示弱,并排同行,他的箭术比凤后好,嘿嘿。 姬钰心无波澜,平静道:“宴侍君赢了就是宴侍君的,我们各凭本事。” “你......”宴若舜冷哼一声,以为是姬钰不相信他的箭术更胜一筹,他握紧了弓,连发三箭,挑衅的看了姬钰一眼,这猎物他势在必得。 姬钰摇摇头,轻叹一声,他并非一定要得到这只猎物,也不知为何会激起了宴若舜的好胜心,他收起了弓箭,重新调转了方向。 他只是想到皇姐喜欢小狐狸,一时兴起而已,他出来围猎也只因为月宸宫有些憋闷,并非一定要打到什么猎物。 不过宴若舜下手狠了些,狐狸已经死了。 —— 另一边。 温晔因为身体的原因,虽然也想骑马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看了看一旁的魏锦宵,记得师律说过魏锦宵的母亲是大将军,他应该也会骑马打猎,可他却没有像宴若舜一样,反而同他安静的待在这处。 姬幽面见了几位朝臣商议完事情后就来了温晔这边。 魏锦宵吩咐行风找来了弓箭,行风欲言又止,犹豫半刻后应下,陛下会同意宴侍君去打猎,那自家侍君只是想练习箭术应该不会惹陛下生厌。 温晔站在后面目光羡艳的看着魏锦宵射出的箭矢精准的落在箭靶中心,忍不住开口夸赞道:“魏侍君好厉害的箭术。” 魏锦宵回头看了温晔一眼,回以一笑,不想对上了姬幽的视线,于是又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僵直了身体继续射箭。 姬幽走到温晔身后,靠着他的后背,贴近耳畔,闲适道:“阿晔,想试试吗?朕教你。” “臣侍给陛下请安。”温晔福身行礼,低垂着眉眼。 姬幽觑他一眼,她方才看着阿钰离开后转身就发现温晔不知何时也离开了,她本来还想着可以带着温晔骑马去围猎一圈,看来她多虑了,“在外面不用这么多虚礼。” 温晔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惊讶的,姬幽居然没有去陪凤后。 苏筠很有眼色的拿来了弓箭递到姬幽手里,然后躬身退到了一旁。 姬幽把弓塞进了温晔手中,然后双手握住温晔的手,轻声道:“还要学吗?” 温晔见姬幽真的打算教他,嘴角弯了弯,故作矫情:“可以吗?” 姬幽没说话,在温晔耳畔呼了一口热气,惹得温晔身体微颤,然后姬幽又一本正经的摆弄着温晔拉弓的姿势,一只手握着温晔的手腕,另一只手摁着他的手肘。 温晔被牢牢控制着,维持着拉弓的状态,弓弦被拉到极致。 良久,温晔有些手酸,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靶心,身体渐渐紧绷。 “放松点。” 姬幽轻笑一声,松开了手,才道:“射。” 话落,温晔的手指微微一松,羽箭如闪电般射出。只听 “嗖” 的一声,羽箭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向前飞去。 羽箭如流星般飞过,精准地射中了远处的靶心。 与此同时,魏锦宵的箭矢也射了出去,一道落在了靶心处,余光瞥见陛下一脸宠溺的看着温侍君,魏锦宵怔了怔。 温晔脸上露出了微笑,如沐春风,虽然是陛下帮了他,但好在他也没丢面儿,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向姬幽郑重行礼道:“多谢陛下。” 姬幽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暗想温晔宫规礼仪学得不错,她刚说了不用多礼。 温晔甫一起身,却被自己的衣袍绊倒了,稳稳地扑进了姬幽的怀中,温晔有点窘。 姬幽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温晔有些赧然,想要挣开,却被姬幽顺势紧紧得拥住。 姬幽眼含笑意,掐了一把他的细腰,带了几分戏谑道:“欲擒故纵?” 温晔抬眼,有些幽怨,他没有啊,又想到是自己没有换上骑马装,这锦袍碍事,怪不得姬幽误会他。 第132章 暗箭伤人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支冷箭破空袭来,来势汹汹,目标明确。 姬幽眉心一凛,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夺过温晔手里的弓箭,同时一个闪身伸手将温晔带到营帐后遮蔽起来。 一旁的苏筠也意识到了危险,脸色骤变,立刻反应过来,语气急切道:“有刺客!护驾!” 听到苏筠的呼喊声,周围的侍卫们纷纷行动起来,遮挡着箭矢。 姬幽目光幽深,拉弓朝暗处的刺客射去,这些刺客隐藏的很是隐蔽,应该是早有预谋。 姬钰刚好赶回来,这会瞧着有刺客暗杀皇姐,也拿起弓箭朝黑衣人射去。 魏锦宵被护着躲在暗处,目光紧随着姬幽,突然有箭矢从姬幽后背射来,魏锦宵情急之下,冲到姬幽后面,“陛下,小心。” 他射出一箭击中了黑衣人,替姬幽挡下一箭,不过他的肩上也被刺客射过来的箭矢刺伤了。 很快,刺客便被全部射杀,场面一时弥漫着血腥气,立刻有人将场面清理干净。 负责围猎的官员入了狱,众臣有惊无险。 苏筠在姬幽身边耳语:“陛下,是霍家余孽。” 姬幽抬手,脸色沉沉。 魏锦宵受了伤,好在不算严重。 围猎的将士终于拿着猎物赶回,得知出现了刺客,气氛一时凝重起来。 营帐内。 御医被唤来给魏锦宵处理箭伤,姬幽看着魏锦宵隐忍不发的样子,忍不住佩服他的忍耐力。 她按住魏锦宵左侧肩头,将手臂送到魏锦宵面前,缓缓道:“疼的话就咬住,这箭拔出来你受不住的。” 魏锦宵额间溢出冷汗,没有麻药,他身体微颤,半眯着眼倔强的摇摇头,“臣侍可以......” 姬幽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又朝御医道:“拔吧。” 御医面色凝重,将箭拔了出来,好在箭上无毒,不免松了一口气,留下上药的东西便躬身退了出去。 行风本想替自己侍君包扎伤口,姬幽突然道:“朕来吧。” “诺。”行风神色诧异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急忙恭敬的退到一边。 魏锦宵已经痛昏了过去,姬幽扯下他上身的锦衣,将药洒了上去,然后做了一番包扎。 姬幽盯着魏锦宵的侧脸,若有所思,魏锦宵之前总是躲着他,她还真没想到他会不顾性命冲上去为她挡剑,当时有不少侍卫,乱箭之下,情势很是危险,她笑了笑,权当魏家一片忠心。 姬幽起身,嘱咐了行风几句,“等你家侍君醒来,记得煎一副风寒的药,以防伤口感染,落下病患。” “是。”行风点头,目送姬幽离开。 —— 宴若舜将自己打到的猎物抖落到姬幽面前,十分得意,“陛下,你看这都是臣侍自己打到的。” 姬幽看了看,有几只大雁,几只野兔,还有一只.....白狐。 姬幽似笑非笑,夸赞道:“小若真厉害。” “陛下,这只白狐凤后殿下先看到的,不过我抢先一步射到了。”宴若舜说着瞥了姬钰一眼,然后看着姬幽示意他比姬钰箭术好多了。 姬幽看向姬钰,朝宴若舜说道:“把猎物都交给御膳的人,让他们烤。” “哦。”宴若舜怏怏不乐,转身走了,姬幽也不多夸一下他,就说一句,哼! 姬幽走到了几个将军面前,虽然出现了一些风波,不过此次围猎收获不小,姬幽让人分出魁首,赏赐了不少珍宝。 众臣听后连忙跪地叩谢皇恩:“谢陛下隆恩!” 晚膳,猎物已经被烤熟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众人纷纷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烤肉,一边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 姬幽和几个侍君坐在一起,温晔夹了一块鹿肉放在姬幽碗里。 宴若舜也顺势给姬幽夹了 一块狐狸肉,不等放进姬幽碗里,就被姬钰挑开了,“宴侍君,陛下不喜狐肉。” 姬幽浅笑,给宴若舜放了一块兔肉,“朕确实不吃狐肉,小若吃吧。” 宴若舜瞪了姬钰一眼,然后自知有愧,也不再给姬幽夹东西吃了。 这边姬幽吃着烤肉,但也没忘了魏锦宵,便吩咐夏意弄些清淡的肉菜送过去。 —— 入夜,姬幽本想去姬钰的帐内看看,不想宴若舜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她的御帐,单薄着衣衫亦步亦趋,她刚转身,就被他贴上来缠住了后腰。 “陛下......”宴若舜软声软语喊道。 紧接着又带了几分委屈道:“陛下,方才用膳臣侍不知道陛下不喜欢,陛下会不会怪臣侍?” “不会。” 姬幽勾了勾唇角,回身揽上他的腰,带到了床榻之上。 她低头看着宴若舜,刮了刮他的鼻尖,眸光潋滟流动:\"你怎么进来的?\" 宴若舜双手勾上姬幽后颈,嘴角微扬,颇为骄傲道:“我同夏女监说来侍寝,她就让我进来了。” “所以你进来后还换了寝衣,就等着朕了?”姬幽悠悠道,眸色晦暗,原来是夏意,不由得暗骂自作主张,她什么时候说过让人侍寝了。 “嗯嗯。”宴若舜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说着仰起头又往姬幽眼前凑了凑,轻轻啄吻了一下姬幽的唇,然后又很快垂下眼帘,脸颊微红,“陛下都猜到了,陛下好聪明。” 姬幽心下好笑,分明大胆的很,偏偏又扭捏起来,她将宴若舜半露的一半肩头重新遮上,沉声道:“小若,继续。” “什么?”宴若舜茫然。 姬幽掐着他的腰肢,看着他突然又变得纯情的模样,眸光幽幽,你刚才撩了朕,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继续吻。” 宴若舜仍旧傻傻的看着姬幽,喉结滚了一下,含糊道:“臣侍....臣侍不会了。” 姬幽有些无语地沉默了一瞬间,但还是认命地俯下身去,开始在他的喉结处轻轻啃咬着。 每一次的轻咬都伴随着微微的刺痛感,宴若舜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嘤咛出声。 姬幽看着他的身体很快软成一滩春水,压着声骂了句,“没用。” 宴若舜不服,眼中水汽氤氲,委屈喊道:“妻主.......” 姬幽黑脸,“低声些。” 这御帐隔音不是很好,姬幽不得不再一次堵住了宴若舜的嘴。 第133章 满月宴 御书房,姬幽召集了户部和左相等人,商议有关贸易的政事。 数日后,在姬幽的严加监管下,榷场开设得很顺利,南月成功地打通了与东乌、北曜两国之间的贸易通道。 各国商人们川流不息的穿梭于榷场之间,货物琳琅满目,交易频繁。 南月的环山一带发现了不少铁矿,渐渐地南月大批卖铁的商人涌入东乌。 东乌的冶铁技术相对更为出名,姬幽暗中派人从东乌高价收购兵器。 一时间东乌兵器价格上涨,东乌百姓看到锻造兵器利润极高,纷纷放弃农业转而打铁。 这是姬幽专为东乌搅弄的一场经济战,而东乌皇帝并不知情。 —— 转眼间就到了大皇子的满月宴。 整整被禁足了半月已久,虞重华总算懂得收敛些性子,每次遇到宴若舜,明面上都压制着脾性,没再同其起过正面的冲突。 而宴若舜自围猎回宫后,便愈加霸着陛下,只零星几次侍寝才能落在后宫其他侍君身上,偏他生得不错,隐隐有宠冠六宫的风头,不少侍君只能暗中存在不满的心思。 因着满月酒,后宫侍君又聚在了一起,姬幽将宴席设在了望月殿。 魏锦宵肩上的伤刚好,姬幽念他劳苦,便让温晔同他一道管理后宫,满月宴也是二人一道操办的。 一个月的时间,姬澹便被养得白白嫩嫩,见人就笑,煞是可爱。 姬幽和姬钰坐在主位上,温晔也挨着姬幽坐在旁边,孩子被他抱在怀里,不吵不闹,很是乖巧。 后宫侍君穿着艳丽得体,不过也知道不能盖过温晔的风头,除了虞重华,他还是和往常一样花枝招展,看着陛下对温晔眉开眼笑的样子,风情的桃花眼闪过不屑,不就是个皇子。 大家陆陆续续给大皇子送上礼物,虞重华咬牙,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这次的礼物他送得格外贵重,是块独一无二的麒麟玉佩,玉质通透,不染纤尘。 温晔毫无负担的替儿子将东西收入囊中,笑吟吟的道了谢。 宴若舜来的太迟了,姬幽瞧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他有些委屈的行了一礼便落座了。 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居然把他准备穿来宴会的礼服绞开了线,若非石瑰半路发现,他就要在宴会上出糗了。 虞重华故意问道:“宴侍君怎么来的这么晚?不会是对温侍君有什么意见吧?” 不等宴若舜开口,温晔便温和道:“宴侍君应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陛下还在,宴侍君怎会置陛下不顾。” 宴若舜起身,迅疾的瞪了虞重华一眼后,嘴角微扬,朝姬幽道:“温侍君说得对,臣侍只是半路发现衣服不太得体,便重新回去换了一身,臣侍一向懂得规矩,怎么会刻意来迟。” 虞重华嗤笑一声,睨了温晔一眼,温晔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也护着宴若舜。 温晔但笑不语,他不是帮宴若舜开脱,只是姬幽近日忙于政务,好不容易今日宴席上放松一下,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让姬幽烦心,况且宴若舜除了会在姬幽去他宫里用膳的时候也跟着去,平日也没有对他太过气焰嚣张,他又何必闹个不愉快。 姬幽看了他们一眼,沉声,“即是无意又有温侍君为你开脱朕便不罚你了,还不坐好。” 宴若舜这才重新坐下。 珍馐御膳,礼乐歌舞。 姬幽从温晔怀里抱过孩子,姬钰也将视线落在孩子身上,白嫩精致,眉眼之间很像皇姐,想到自己凤后的身份,他端起杯盏,同后宫侍君礼貌道:“各位侍君照顾陛下辛苦,也要像温侍君一样多为陛下诞下龙嗣。” “谢凤后。”虞重华和文褚恩等侍君回敬道,心中却是郁结,明明他们也侍寝过不比温晔少,可偏生没有人家的好运气,到如今还没有半点动静。 闻蹊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眼含苦楚,幽姐姐说等到合适的时机,才会断了他的避子药,可他却不知那时要等到何时。 温晔深深的看了姬钰一眼,直到姬幽将孩子重新抱给他,才移开了目光。 姬幽将手放在姬钰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都别愣着,用膳吧。” 众人齐声:“是。” 宴毕,姬幽陪温晔去了兰倚宫。 宴若舜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愤愤不平,要不是今日落了把柄,他就有理由让陛下留下了。 众人叹息一声,早就猜到陛下今夜是要去温晔宫里的,心中便也没有太大失落。 虞重华走到宴若舜面前,酸溜溜道:“还是温侍君更得陛下圣心。” 宴若舜狠狠瞪了虞重华一眼,直接道:“虞重华,是不是你让人把我衣服弄坏了!” 虞重华掏了掏耳朵,翻了个白眼,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宴侍君,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呢,有证据就让陛下评判,不然本君告你血口喷人。” 话落,虞重华便离开了,留给宴若舜一个挑衅的背影,宴若舜咬牙,要不是上次姬幽告诉他不让他命令焰辛在后宫动武,他一定让虞重华哭天喊爹。 兰倚宫,温晔刚把姬澹哄睡,让乳爹抱下去。 想到姬幽今夜来他宫里,他神色柔和,脸上溢出笑。 转身却发现姬幽悠闲自在的喝酒,他蹙眉一把将酒壶拿走,吩咐师律弄碗醒酒汤来。 姬幽摇头,笑了笑,朝温晔招了招手,“阿晔,坐过来。” 温晔坐到姬幽身上,盯着她看,“陛下刚才在宴上没喝尽兴吗?” “对啊,你胆肥了,管朕喝酒。”姬幽不满的用手指在温晔脸上戳了戳。 温晔深呼吸,刚好接过师律端来的醒酒汤。 然后他按住姬幽的手,一边将碗稳稳拿在手里,“陛下,你醉了,把醒酒汤喝了吧。” 姬幽勾了勾唇角,想要去拿桌上的酒,“朕没醉,还能喝。” “太晚了,陛下,你真的不能再喝了。”温晔温声,让师律将酒拿走,强硬道。 姬幽看着温晔格外认真的神情,顿了顿,幽幽道:“好吧,听阿晔的。” 姬幽揉了揉眉心,将醒酒汤拿过来,饮了下去。 温晔舒了一口气,伸手在姬幽的嘴角摩挲,擦去了残留的汤渍。 第134章 争宠 温晔眼底的情意让姬幽看得真切,她蓦然出声:“阿晔,你有多喜欢朕?” “如果陛下真的想知道,臣侍愿意把心掏出来,供陛下赏玩。” “阿晔,你这话...朕不想知道了。” 刚松开的手被姬幽紧紧抓住,姬幽望着温晔眼含秋波的眸子,在额上轻轻吻了吻,如蜻蜓点水般。 夜色沉沉,姬幽拉着温晔起身,一道沐浴。 天气渐热,温晔身上的寝衣换了薄如蝉翼,柔软透亮的轻纱。 “陛下,臣侍月子坐完了。”温晔修长的手搭在姬幽肩上,声音清润。 “以后你多来兰倚宫好吗?” 姬幽伸手捏住温晔的下巴,笑容满面,“看你表现。” …… 闻蹊经常来兰倚宫看姬澹,久而久之,和温晔已是十分熟络。 这日,他在回自己宫里的路上碰到了宴若舜。 紫蓝的鹦鹉嘴里不停喊着‘陛下’二字,闻蹊见宴若舜抱着鸟儿信步走到他面前,于是想要离开的脚步顿住,福身行了一礼,“臣侍给宴淑君请安。” “闻侍君啊。”宴若舜将怀里的鹦鹉送到闻蹊眼前,稚嫩的脸上盈着笑,问道: “看,陛下送我的鹦鹉,好看吗?” “好...好看。”闻蹊强颜欢笑,见鹦鹉就要冲他啄过来,身体本能的后退了几步,闻蹊并非讨厌鹦鹉,只是不习惯触碰非人的活物。 宴若舜睁着眼看着闻蹊幽幽道:“你没事吧,它又不吃人。” 闻蹊眼睫微颤,很快反应过来,恢复了雅正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害怕并不存在,只是内心仍旧慌乱,便打算朝宴若舜辞别,“臣侍还有事,就不打扰淑君雅兴了。” 话落,闻蹊转身便要离开,不想宴若舜很快又拦住了他,手里的鹦鹉从他身上飞起,转了一圈,又朝闻蹊飞过来,闻蹊只能堪堪避过。 姬幽刚同几位臣子议完政事,不想瞥见了这一幕,她眉心一凛,从闻蹊身后走去,刚好扶住闻蹊后倾的身体。 察觉到肩上突然的力度,闻蹊双眸瞬间湿润,然后缓缓转过头,不经意间双眸脆弱含情的望着姬幽,娇软的身体蜷缩进姬幽怀里,嗫喏道:“陛下,臣侍害怕。” 姬幽低眸看着他泛着水光的眼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闻蹊这样楚楚可怜的神情了。 姬幽忍不住心疼,温声细语:“朕许久没去你那用膳了,今日正好有空。” 说着伸手将他微乱的额发拢到耳后,环着闻蹊的肩,掠过宴若舜身侧,轻声道:“走吧。” 宴若舜将鹦鹉抱在怀里,见陛下对闻蹊十分温柔的样子,忍不住想解释什么,“陛下.....” 姬幽剜了宴若舜一眼,凉凉的打断了他,沉下声,“小若,朕送你鹦鹉,不是让你唬人的,看不好它,就不用养了。” 宴若舜怔愣在原地,心中不忿,很是委屈,他又不是故意的,况且他怎么知道还会有人害怕鹦鹉呢,见姬幽果真无情的带着闻蹊走远了,他愤怒的跺了跺脚,闻蹊肯定是装的! 半路上,闻蹊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姬幽,“臣侍多谢陛下替臣侍出面,方才让陛下见笑了。” 姬幽揉了揉他的头,“还怕吗?” “不了,有陛下在,臣侍什么都不怕。” 姬幽笑意吟吟,“阿蹊真会说话。” 燕栖宫。 水竹见闻蹊破天荒请来了陛下用午膳,心中也是十分欢喜,连忙让人将燃尽的香弄掉换上了清新淡雅的合香。 等姬幽和闻蹊走入殿内,夏意立即吩咐宫侍传膳。 不多时,膳食就被端了上来,精致丰富的御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摆在桌上显得格外丰盛,比陛下不来的时候好了不知多少,水竹见闻蹊亲自为陛下布菜,便规矩的退却到身后。 “陛下,尝尝这道清蒸鲈鱼,肉质鲜嫩,味道鲜美。”闻蹊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姬幽碗中。 “还有这道芙蓉鸡片,口感滑嫩,入口即化。”说着他又夹了一片鸡肉放在姬幽碗里。 姬幽看着闻蹊十分体贴的样子,心情愉悦,她尝了一口鲈鱼,赞不绝口:“嗯,确实美味。” 两人一边享用佳肴,一边聊天,气氛融洽而温馨。 —— 太液池处,湖水清澈透明,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周围的宫殿和亭台楼阁,微风拂过湖面,掀起层层涟漪,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木栖,掌嘴。”沐流光刚从虞重华的昭鸾殿回来,承接了虞重华怒火的他憋了气,便只能对宫侍发发脾气。 文褚恩闲来放风,不想瞧见了沐流光在斥责自己的宫侍。 想到之前沐流光总是挑拨他和魏哥哥的关系,又见那宫侍被打的可怜,便上前制止道:“住手。” 沐流光顿了顿,之前他上赶着与文褚恩交好,也不见文褚恩主动与他搭话,这会他瞥向正在受罚的那名宫侍,眼神复杂,居然为了一个宫侍出面,他笑眯眯的看向文褚恩,见他清纯澄澈的容颜,还以为他内心会压抑着恶的一面,不想还真是心地善良呢。 想到二人的身份,沐流光抬手让贴身宫侍木栖停了手,然后躬身行了一礼。 “文侍君不知道,这宫侍是新派到我宫里的,做事有些毛躁,宫侍吗?自然要好好调教,不然怎么用的放心呢?” 文褚恩眉心微皱,听沐流光话里的意思,平日定没少折磨宫侍,他打量了那宫侍一番,不同于他见过的其他宫侍,那宫侍看着年少,却气质独特,不知为何让他想到了他的爹爹。 想到一年多未见的爹爹,他心中苦涩,冷不丁朝沐流光道:“不知沐侍君可否割爱?我宫里正好缺位宫侍。” 沐流光心中诧异,依照文褚恩的身份,应该不会缺宫侍才对,就算缺,同女监知会一声,总会挑选合适的宫侍去身边伺候,虽然心中古怪,但沐流光不会明面上得罪后宫家世不错的侍君,于是大方道:“文侍君喜欢,臣侍自然舍得。” 话落,他对那宫侍吩咐道:“怜叶,还不到文侍君身边去,可要好好伺候文侍君,文侍君一向仁慈,想必不会亏待你的。” 怜叶只好老实本分的走到了文褚恩身边,跟着他到了欣庆宫。 —— 益州传来消息,淮安王突然暴毙,为保边境安宁,姬幽不得不派了顾子春前往边境驻守。 姬幽批完奏折,打算去看看温晔。 途经荷花池时,一阵嘈杂声迫使姬幽看过去。 远处石头上亮黄色衣衫的少年探着身子不停的伸手去触碰一株株莲蓬,日光为少年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清纯的面容更加白皙。 身侧的宫侍担忧的喊道:“侍君,小心些。” 文褚恩头也不回的安慰道:“放心,还差一点,很快了,有了新鲜的莲蓬,做出来的莲子百合粥才更加清香,到时候呈到陛下面前才算用心。” 终于,在千弈惊忧的眼神中文褚恩顺利拿到了莲蓬,刚一转身,文褚恩的笑便僵在了脸上,他有些慌乱,差点将手里好不容易摘到的莲蓬掉在地上,好在他反应快,才不至于掉了。 然后他又急忙从石头上下来,打算行礼,但因为太过着急,反而更加失态,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脚崴了。 文褚恩心中想哭,但陛下还看着他,便尽量稳住身形,强撑着脚腕传来的酸痛,行礼道:“臣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笑他憨态可掬,迈步走过去,扶着他的手示意他起身。 文褚恩怔怔的看着姬幽笑盈盈的面容,因为刚才弄伤了脚,起身的时候走神了,于是一个不慎整个人扑进姬幽怀里,好在他反应过来,重新站直了身体,脸上绯红一片,结巴道:“陛下...臣侍...臣侍不是故意的。” 姬幽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脚上,“朕知道,脚伤着了吗?” “陛下...看...看出来了。”文褚恩垂首,每次遇到陛下他就觉得身体不受使唤了,老是在陛下面前失了仪态,好丢人..... 姬幽见他清纯羞涩的样子,莞尔一笑,想到他方才的言语,于是好心的将人打横抱起。 文褚恩有些受宠若惊,“陛下,这...臣侍可以自己走。” “脚伤了,朕送你回去,不是要给朕做莲子粥吗?” 听此,文褚恩不再挣扎,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勾上姬幽的脖颈,一颗心不停乱跳,除却侍寝,这是他离陛下最近的一次。 不过这里离欣庆宫不算远,一刻钟后他便被姬幽放到了软榻上。 身为宫侍的千弈很快便找来伤药,替自家侍君涂抹在伤痛处。 文褚恩上了药,整了整微皱的衣衫然后才出来面见姬幽。 第135章 顾怜 姬幽陪文褚恩用了午膳,又下了一会棋局,便打算离开了。 夏意跟在姬幽身后,出了欣庆宫,走到转弯处,一阵响动传出,姬幽抬眼看去,望着远处的一抹身影,微微出神,顿住了脚步。 守在身后的夏意也不敢出声,顺着姬幽的视线望去。 那不是文侍君身边的宫侍千弈吗?也不太小心了,好好的箜篌怎么给摔了。 身后跟着的另一名宫侍急忙将箜篌捡起。 夏意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有些宫侍总也改不了粗心毛躁的毛病,果然,下一秒,陛下就回过神径直离开了。 姬幽去了乾清宫批奏折,顾子春已经顺利稳定住了边境的局势,只不过她毕竟临时受命,边境的那些将领少不得要磨合一番。 夜空中点缀着璀璨繁星,墨绿的树叶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洁白的栀子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欣庆宫。 “侍君,这箜篌被摔坏了,请侍君恕罪,早知道这宫侍这般不细致,仆侍便自己去取了。”千弈跪在地上,朝文褚恩道。 文褚恩本也不是喜欢惩罚宫侍的人,只是,他练了许久的箜篌,若陛下今夜肯来,他便能在陛下面前更加多一份在意。 他叹息一声,不喜不怒道:“千弈,你看着罚吧,也别太过了,让他长了记性就好。” 千弈点头称是。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陛下到。” 姬幽走入殿内,文褚恩很是惊喜,没想到陛下真的来了,他简单理了理衣服,急忙迎上来,眉目低垂,恭敬的行了一礼。 姬幽眼含笑意,示意他起身。 突然看见桌案旁一个碎裂的箜篌,不由得问道:“这不是褚恩你的箜篌吗?” 文褚恩有些惋惜,“是,只不过今日有宫侍马虎,不小心摔坏了。” 夏意余光瞥向白日见到的那名宫侍,脸上泛着红肿,又在千弈的身上目光停顿几分,心中若有所思。 “臣侍本想为陛下弹一曲,如今却是不能了。”说着文褚恩有些哀戚。 姬幽揉了揉他耷拉下去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无妨,改日朕来,褚恩再弹也是一样的。” 文褚恩眼神纯澈,直直的看着姬幽,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真的吗?多谢陛下。” “嗯。”姬幽点点头,拉着文褚恩坐下,捏了捏他柔嫩的肌肤,一边又笑道:“这把箜篌品质差了些,改日朕让苏筠送来一把音质更好的。” 文褚恩垂着头,任由姬幽揉捏,有些不好意思道:“臣侍谢陛下圣恩。” 殿内有其他宫侍伺候着,千弈忙带着刚挨过他巴掌的怜叶退了出去。 ......... 天色刚亮,姬幽便起身了,文褚恩撑着酸乏的身体仔细的服侍姬幽梳洗更衣,然后依依不舍的将陛下送了出去。 外院,千弈估摸着陛下就要出来,便将跪在地上的怜叶叫了起来。 “还跪着做什么,去内务府领些冰块来。” 姬幽走到欣庆宫门口,角落里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缓缓站起身。 姬幽无意瞥了那人一眼,这是跪了一夜? 出于一丝怜悯,她走过去,迈得步子有些大,很快就到了那人面前。 明黄色的身影几乎遮住了怜叶躬下的身躯,不用抬头,他便知道,这是.....陛下。 他有些茫然,身体本能的叩首行礼,因为许久未进水,声音有些暗哑,“仆侍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姬幽霍然开口,语气波澜不惊:“因为毁坏了箜篌被罚跪了一夜吗?” “是。”怜叶如实道。 “那箜篌不是你毁坏的吧?为什么不告诉文侍君,他纯真良善,自会为你做主。” 这才怜叶有些不敢开口,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脑中更是思绪万千,昨夜陛下也在,可是陛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罚过了,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起来。” 怜叶十分犹豫,但面对陛下,他只能乖乖的站起身来。 姬幽扶着他的手松开,“刚才朕问的怎么不回答?” 怜叶心下紧张,想到方才的问题,他不敢胡乱猜测,只能小心翼翼道:“千弈哥哥是文侍君的陪侍,仆侍位卑职小,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到文侍君面前。” 姬幽瞧他有些孱弱的样子,没想到内心如此坚韧,似乎受再多伤也能隐忍下去,眼里永远柔和不会生出怨怼。 恍惚间,姬幽抬手,纤长的手指触碰在怜叶脸颊的伤口处,怜叶微微抬眸,眼神温润,身形微颤。 “疼吗?” 温和入水的声音吹进怜叶的耳中,他一时失神,多言了几句:“只不过皮外之伤,用不了多久便自行消肿了,从前在其他宫里做事,受的伤比这更多,仆侍都习惯了。” 怜叶惊觉自己越了规矩,神色微慌,突然跪下来,行了一礼,“仆侍脸上难看,惊扰陛下,罪该万死。” 姬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似笑非笑,“是朕主动拦了你,你何罪之有?” “不过朕耽误了你去做事,你若一会回去会受责罚吧?说来倒是朕的错,有些害了你。” “陛下,陛下言重了,仆侍能与陛下说上话是仆侍的福气,陛下是天子,功德护佑,仆侍感念还来不及。”怜叶的头垂的更低了,他怎么可能怪罪陛下。 “这么说朕还能给你带来福气了?” 怜叶声色坚定:“自然,陛下金尊玉贵,自然福气绵长。” 姬幽轻笑一声,“起来吧,地上凉。” 怜叶缓缓起身,稳住了身形。 姬幽突然问道:“叫什么名字?” “仆侍怜叶。” 姬幽又问:“姓什么?” 顾怜叶依旧乖乖的答道:“入宫前母家姓顾。” 姬幽停顿了一下,“顾怜...叶?” “是。” 姬幽眸色幽幽,意味深长道:“想不想做个更有福气的人?” 顾怜叶脑中轰鸣一响,更加低垂了眉眼,“仆侍愚钝,不甚明白。” “抬起头来。” 姬幽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一张脸,静默一瞬后才道:“以后到朕身边做事,你觉得如何?” 顾怜叶被迫对上姬幽的视线,呼吸一窒,不敢乱看,颤声道:“可...可以吗?” 姬幽微微点头,眉眼含笑。 “谢...谢陛下。”顾怜叶看着姬幽离去的背影,方才陛下的话还在脑海里回荡,身体脱力般一时瘫坐地上。 翌日,顾怜叶被姬幽带去了养心殿,住进了养心殿的东暖阁,虽没有名分,但是几乎与陛下同进同出。 这让后宫侍君不由得万分眼红,尤其是欣庆宫里,文褚恩总觉得分外难受,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对一个宫侍上心。 沐流光也听说了,再次见到文褚恩,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臣侍早就说过,那仆侍长得有几分姿色,留在身边是个祸端,文侍君也太不小心了,还是太自信自己容貌独特能留得住陛下呢?” 文褚恩没有理会他,木然回了自己宫里。 第136章 养心殿 —— 月宸宫。 虞重华闹到了姬钰面前,不过还没入殿,便被青云打发走了。 姬钰也才知道姬幽新纳了一个宫侍,那个人叫顾怜叶。 青云百思不得解,便朝姬钰问道:“殿下,我去瞧过那宫侍,只几分姿色,陛下为何要这般上心,还把人接到了养心殿住,这确实不合规矩,后宫侍君都闹到殿下宫里了。” 青云想着殿下和陛下 一同长大,也许会明白些,便问了。 却见殿下久久未语,宣纸摊在桌案上,片刻后将一幅画放在了他面前。 姬钰问道:“你可记得那宫侍的容貌?” “记得。”青云打量着画,眼睛渐渐睁大,瞪圆了。 “咦,殿下....殿下不是没见过那宫侍吗?这画怎么画的这般像?”青云的眼睛几乎黏在画上,生怕自己看错了,最终他万分肯定,这画上的人简直与陛下新宠的宫侍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姬钰眼底变得沉黯,默了默,才缓缓道:“那就对了,这画上的人不是那名宫侍,他叫顾怜,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皇姐四岁时便失去了陆父君,当时只有一位叫顾怜的宫侍贴身照料,不离不弃,只是皇姐八岁那年,顾怜为救皇姐,被宫里的一位贵君施以宫刑活活打死了。” “那陛下.....”青云欲言又止,那陛下这是把那宫侍当做了故人,寄托情思吗? 姬钰将桌上的画重新收起,低声问道:“青云,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 姬钰整了整衣袖,“陛下在养心殿吗?” “应该是。” “随我去一趟养心殿吧。” “诺。”青云有些疑惑,难道殿下真要帮其他侍君去陛下面前说话? —— 养心殿。 “唔......” “陛下.....疼......” 姬钰让青云在殿外等,没让夏意出声,兀自走了进去,细微的喘息声隐约传出。 姬钰一怔,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攥紧,双脚如同被钉住般无法挪动分毫,他吃力的转身打算离开。 “阿钰。”姬幽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耳中。 姬钰想要离开的背影一僵,但分毫未动,喉头一紧,一时半刻嘴里也说不出什么。 姬幽不解问道:“阿钰,怎么不进来?” 许久,一道身影慌乱的走出来,姬钰微微侧身,与那道身影打了个照面。 像,像极了,姬钰微微恍惚,那宫侍已然肿破的红润光泽的唇瓣也同样闯入了他的视线。 姬幽见姬钰迟迟没有应答,便紧随顾怜叶走了出来。 不知姬钰在想什么,姬幽从他身后凑近,他也没发现,于是姬幽轻轻搂住了他的双肩,“阿钰怎么来了?” 姬钰这才回过神,已经随着姬幽走入了内室。 姬幽松开手,散漫的坐了下来,手撑着脸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姬钰。 姬钰垂下眼帘,缓了缓犹豫道:“我.....我听闻皇姐纳了位宫侍,不仅给了常在的名分,还让他住进了养心殿,我替其他侍君问问,是否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规矩都是朕定的,他长得不错的,虽出身差了些,但性情比其他侍君也不差。” 姬钰抬眼望着姬幽,半刻后又移开眼,干涩道:“皇姐喜欢他是因为.....” “因为他长得像顾怜哥吗?” 姬钰刚才与顾怜叶擦肩而过,虽然只有一眼,但也不得不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顾怜是顾怜,他是他,皇姐分得清。” “那....那就好,只是皇姐为何不让他住在其他宫殿。” “这个,朕自有打算,其他侍君有意见可以来问朕。” “可皇姐如此有失公允,后宫侍君不免会心生怨言。” 话落,姬幽突然起身,将姬钰抵在桌椅前,幽幽道:“阿钰会在乎吗?” “.......在乎什么?”姬钰身体被迫后倾,双手不由得撑着桌案,方不至于向后倒去。 姬幽伸手环上他紧绷的身子,凑得更近了些,“他们心生怨言,阿钰你又不是自愿留在朕身边做凤后的,什么时候也开始决定履行凤后的职责了?” 姬钰脸色发烫,断断续续不曾说出完整的话来,“我....只是....” 姬幽笑了笑,随即松开了手, 姬钰调整了呼吸,缓了缓道:“皇姐忙于朝事,后宫自要有一番规矩体统。” “我也许想过离开,可你知道是为什么,无论如何,我都希望皇姐好,没有后顾之忧。” 看着姬钰神情微冷,又变回了一副从容的样子。 姬幽眉眼弯弯,走到了龙案前,拿起了御笔,顿了顿,转变了话题,“阿钰,帮朕磨会墨。” 姬钰眉峰不易察觉的凝了一下,好一会才道:“.....好。” “顾怜叶的事朕自有分寸,阿钰不必担心。” 姬钰走过来,拿起墨条,细心的磨起墨汁,又听姬幽说出这句。 姬钰温声,手上的动作未停,“我相信皇姐,只是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还是有些怀疑顾怜叶的身份,皇姐留心就好。” 姬幽批着奏折,沾墨时悄悄看了姬钰一眼,见他神情贯注,眼神只在墨砚上,唇角微勾。 半个时辰后,姬幽才算批完了奏折。 放下御笔,姬幽按住姬钰修长通透的手指,轻声道:“嗯,手酸吗?” 姬钰摇头,姬幽替他擦了擦手,又道: “不磨了,陪朕用膳。” 话落,夏意便立即吩咐宫人传膳。 姬幽紧紧拉着姬钰的手走到案几前,然后按着姬钰的肩让他顺势坐下,随即俯身贴着他的颈间用极轻的声音低缓道:“阿钰......真乖。” 颈侧传来一阵温热,有些痒,酥酥麻麻,姬钰心中一紧,面上尽量正襟危坐,姬幽总爱撩拨他,好几次都让他手足无措,许是次数多了便习惯了,他已经可以装得很面不改色。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耳尖太容易暴露,一下子便染上了红晕。 姬幽微勾唇角,将箸递在姬钰手里,然后才走到对面坐下。 第137章 竹屋 京郊,竹屋。 “霍元清!你他爹的别给脸不要脸,本殿下还肯上你,你就该感恩戴德,立什么贞节牌坊!装什么冰清玉洁!”淮安王世女姬雪恶狠狠地瞪着蜷缩在角落的霍元清,怒道。 霍元清咬唇,脸上有明显的几道红印,因为刚才挣扎间,衣服也被弄脏了,此刻身体颤抖着,委曲求全道:“可我来那个了,真的不行,五日后你再来好不好?” 姬雪冷笑一声,脸色难看,愤怒之下又扇了霍元清一个嘴巴子,“你诓我?我记得按照你上个月是明日才来,本殿下一个月才能出来一次你不知道?要不是家里那个只能看不能吃,本殿下还不稀罕你呢!” 说着,姬雪将脚踩在霍元清的胸口上,讥讽道:“人家可是皇子,含苞待放,比你这残花败柳之身好了不知多少!” 霍元清嘴角溢出血迹,仍然不忘回怼道:“那殿下怎么不去找他,非要碰这残破之身的我,是殿下不想吗?” 姬雪死死的看了他一眼,更加用力的甩了两个耳光,“贱夫!” “告诉你,今日你若不让本殿下尽兴,本殿下也就用不着你了,改日就把你送去当军伎如何?” 勾着霍元清下颚的手用了十二分力道,姬雪威胁道:“本殿下看你合适的很!” “你……”霍元清心下害怕,可他的内心还是十分抵触,思绪混乱之际,门被一名随从推开。 那随从低垂着身躯,不敢抬头,恭敬道:“殿下,有消息了。” 姬雪衣襟半敞,欲求不满道:“说!” “不出殿下所料,陛下果然把顾怜叶收了,殿下真是足智多谋。” 姬雪得意一笑,“知道了,你出去守着。” “是。” 待随从出去后,姬雪又看向霍元清,声音阴戾,“听到了?” “本殿下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你若乖乖听话,等本殿下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也许你个贵君当当。” 霍元清被死死捏着下颚,咬着唇不发一言。 姬雪继续道:“顾怜叶是我安插在姬幽身边的细作,不枉本殿下苦寻多年。” “本殿下前日收到了东乌国的密信,东皇愿意倾囊相助,再加上京都护城司的兵马,要不了多久,姬幽便只能成为阶下囚。” 姬雪眼含戾气,清秀的面容有些狰狞,本来三皇女造反那日她就准备好了,结果却半路杀出姬幽这个程咬金,要不是当日她让护城司按兵不动,姬幽一个日日流连青楼楚倌的纨绔能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吗? 视线落在蜷缩着有些发抖的霍元清身上,姬雪十分不耐,一把将霍元清拽起重重扔到床榻上。 姬雪冷笑一声,俯身将人按在身下,狠狠吻住。 “唔……”霍元清闷哼一声,嘴被咬的红肿,血腥味在舌尖弥漫。 蓦然,他瞥见门缝一道矮小的身影,颤声道:“念…念儿来了,你先让孩子出去。” “知道了。”姬雪冷声,她没有被人观赏的恶趣,有些烦躁的起身,唤来随从将孩子抱走后,门被重重关上。 霍元清褪去衣衫,跨坐在姬雪身上,使出浑身解数挑逗着她的敏感处。 姬雪似乎很不满意,霍元清不得不以极为屈辱的姿势取悦着她,他咬唇,心中极为难堪,却也只能认命。 姬雪终于起了反应,她发出一声闷哼,一把揽住霍元清纤瘦的腰肢,反客为主。 霎时间竹屋内的二人干柴烈火起来。 一番不可描述过后,姬雪看着满是红痕的霍元清,毫不怜惜道:“过来!” …… 皇宫。 后宫侍君眼看着陛下日日流连于一位宫侍,几乎不怎么临幸其他人,于是顾怜叶一时成为了后宫众矢之的。 第138章 有孕 其实顾怜叶只是作为姬幽的贴身宫侍做些分内之事,他知道他能得陛下垂青来之不易,平日伺候便比旁的宫侍多细心了十二分,陛下每日服饰,佩戴的饰物其他宫侍送来后他会先挑选检查一次,然后再挑选出最合适的三套,但无需陛下纠结,他总能给出最舒心的一套,让陛下挑不出毛病。 他知道什么香最能让人心神放松,也知道如何不去触陛下的逆鳞,本分守礼,陛下需要的时候他会立即出现,陛下不需要他便安安静静的候着,他想,这样陛下总不会厌弃他。 而姬幽大部分的时间不是去乾清宫与朝臣商议政事,便是在批阅奏折,只能说顾怜叶见得次数比其他侍君多些。 御书房。 夏意递上密信,姬幽缓缓打开,是她安插在淮安王府的十一皇弟姬桓传出来的,信上说姬雪近日离府的日子十分频繁,姬桓无意中见过被烧毁的密信,上面隐约有东乌国的印信。 姬幽将密信凑近烛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她眸色漆黑,虽然知道淮安王一死,姬雪定会有所动作,但没想到她竟然丧心病狂到勾结敌国。 夏意垂首缓缓道:“陛下,护城司的副将与禁卫军统领周悦一直有些来往,陛下之前不是怀疑护城司与淮安王有勾连吗?您说周悦会不会倒戈到淮安王世女那边?要不要安插个人盯着?” “不必,一个世女朕料她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她那点能耐比不得淮安王,淮安王用自己的死帮她女儿铺路,要是知道她辛苦与东乌周旋数年,她的女儿却与东乌珠胎暗结,你猜她的棺材板还能压得住吗?” 姬幽笑意不达眼底,“至于周悦,朕便赌一把,她若意志不坚,这禁卫军统领便也做到头了。” 夏意言笑晏晏,忙附和道:“陛下圣明。” —— 未央宫。 石瑰大着步子迅疾的进来,缓了缓,忙朝宴若舜道:“侍君,打听到了,陛下去了温侍君那,那顾怜叶这个时辰会去内务府一趟,告诉下面的宫侍准备着陛下所需之物。” “正好咱们也去瞧瞧,这个顾怜叶有什么特别之处。”宴若舜拍了拍吃完核桃的手,接过焰辛递上的手绢擦拭干净,然后霍然起身,眼中尽是不虞。 他径直朝殿外走去,石瑰急忙跟上,眼皮直跳,“侍君,咱们要给顾侍君点颜色看看吗?可是若是陛下发现了,怪罪侍君怎么办,前几日,您忘了?虞侍君上午让宫侍打了顾怜叶,结果下午就让陛下禁足了。” “怕什么?本君是本君,虞重华是虞重华,陛下对本君的宠爱你觉得虞侍君比得过吗?” “再说了,本君何时说要打人了?”宴若舜盯着石瑰,斥声道。 “那侍君.......”找人家做什么?石瑰还想说什么,宴若舜已经带着焰辛去了内务府与养心殿的必经之路——太液池,他摇摇头,急忙跟上。 顾怜叶刚从内务府走到太液池,便碰上了宴若舜,他身后也跟着两名宫侍,只是他们相较于宴若舜身边的宫侍显得十分没有气势。 顾怜叶躬身行礼,“臣侍给宴侍君请安。” 只微微看了宴若舜一息便垂下了眼,这位侍君姿容独绝,便是前一阵得宠的宴侍君了,顾怜叶知道他们之间云泥之别,只是他一直躬着身躯,许久都不见宴若舜喊起身,俯着的半个身子一时有些难以支撑,身形微颤了一下。 终于,宴若舜方开了口,笑意吟吟,“起来吧。” 明明是笑容灿烂的样子,顾怜叶却总觉得不怀好意,他站直了身体,之前虞侍君的张扬跋扈他已领略过,这会在宴侍君面前他也不免心下怀揣不安。 他正想着,宴若舜突然啧啧两声,意味深长道:“陛下为何会对你上心呢?” 顾怜叶磕绊道:“臣侍...臣侍也不知,陛下的心意臣侍不敢胡乱揣测,但臣侍会尽心服侍好陛下。” 宴若舜面露不屑,眼底蕴着不喜,你一个低贱的宫侍,服侍得明白吗? 想到父君的话,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必要时可以使些手段铲除异己,宴若舜露出了洁白的贝齿,扯出一抹笑,语气尽量温和,“顾侍君如此安分守己,本君也甚是欣慰啊。” “这个,本君瞧你顺眼,送给你。” 顾怜叶抬眸,面前一个精致的云锦香囊被宴若舜拿着递在他面前,顾怜叶刚要伸手去接。 宴若舜突然挥手,香囊甩了出去。 “呀!没拿稳,刚才风有些大,香囊怎么掉下去了。”宴若舜满脸懊恼之色地说道,一边还紧张地朝着香囊掉落的方向张望过去。 顾怜叶微微颔首,衣袖下的手指扣着掌心,面上坚定道:“侍君勿急,臣侍水性好,能拿上来。” 说话间,他已挽起衣袖,准备下水去一探究竟。 好在香囊落得位置不远,顾怜叶很快便取了上来。 大半个身子已经湿透,顾怜叶拿着香囊,浅笑:“多谢宴侍君好意,这香囊臣侍很喜欢。” —— 养心殿,姬幽从兰倚宫回来,一眼便瞧见了顾怜叶通红的眼眶,显然是哭过的。 又见其带着面纱,姬幽便开口问道:“怜儿,怎么带着面纱?” 不等顾怜叶出声,宫侍小益就一脸不忍道:“回陛下,侍君的脸上突然起了红疹,不知是何缘由。” 他说着,其实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后宫侍君哪个都不简单,虽然他也羡慕顾怜叶能得陛下垂怜,但这才没多久,便被两个侍君欺辱,可见皇上的宠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太医看了吗?”姬幽沉声。 顾怜叶摇摇头,低垂着眼帘。 姬幽转头朝夏意道:“夏意,传太医。” 夏意行事很快,太医没隔多久便来了,先是给姬幽行了一礼,然后便朝顾怜叶走去,面纱垂落,一张脸布满了红疹,太医见怪不怪。 “回陛下,顾侍君这是中了毒。”太医看诊过后,便朝姬幽禀告道。 “什么毒?朕的养心殿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肆无忌惮的下毒了。”姬幽扫视了一圈宫侍,不怒自威道。 太医继续道:“回陛下,此毒没有解药,但药效浅,需要生生熬过药效,方可安然无恙。” 夏意也道:“陛下,殿内宫侍仆婢每日都会仔细盯着,绝不会有人暗害陛下,会不会是外面沾上的?” “回陛下,今日下午,顾侍君碰上了宴侍君。”小益若有所思,小声道。 顾怜叶温声:“小益,不许胡说,宴侍君贵气大方,还送了臣侍东西,怎么会.....” 姬幽打断了他的话,询问道:“什么东西?” “一个香囊。”顾怜叶见陛下问了,便将腰间的香囊拿了出来。 太医眼珠一瞥,悠悠道:“陛下,这香囊可否给微臣看看?” 太医将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皱眉道:“回陛下,这香囊里的香料应是瞿罗香,此香甚为罕见,这瞿罗香遇水香味便会变淡,但遇水时散发的香味会变得浓郁,第一次闻这香的人难以适应,也许会...会出现顾侍君此般的情况。” 顾怜叶心下一跳,看了姬幽一眼,很快又垂下了眼帘。 姬幽朝太医道:“嗯,你先下去吧。” “微臣告退。” —— 未央宫。 姬幽走了进来,宴若舜喜上眉梢,乐滋滋的迎上前,环佩声叮当作响,“陛下,臣侍想你~” 姬幽避开了他的熊抱,径直走到软垫上坐下来,然后给了夏意一个眼神。 夏意看着宴侍君一副不知大祸临头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将香囊拿了出来,“宴侍君,可认得这个?” 宴若舜盯着姬幽的眼珠一转,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看着夏意手里的东西,眉心一闪,又看向姬幽的衣襟,没敢与姬幽对视,一边磕磕绊绊道:“不....不认识啊,怎么了?” 姬幽笑眯眯的看着宴若舜,语气凌冽,“小若,你知道欺骗朕是什么后果吗?” 宴若舜觉察到姬幽身上的寒意,心里有些慌,但面上却不肯示弱,“是,是我让焰辛干的,谁让陛下只顾着那个低贱的宫侍,陛下根本就不记得臣侍了。” 说着,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涓涓落下。 姬幽静静看着他哭,语气平静,“你还真是理直气壮,心中嫉妒就能下毒了吗?” “只是让他的脸肿上几天,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宴若舜的泪水沾湿了衣襟,眼圈通红,以前陛下看到他哭会露出心疼的表情,如今都......都没有了。 “那这毒你也试试?”姬幽将香囊扔到宴若舜脸上,语气沉沉。 宴若舜将落在地上的香囊捡起,抽噎道:“试就试。” 眼看着不用蘸水,香囊就被泪水浸湿了,姬幽踢了一脚,香囊滚落。 “解药。”姬幽见他一脸硬气,一副不怕毒的样子,冷声道。 一旁跪着的焰辛见姬幽对宴若舜已然失去耐心,而宴若舜哭得更加凶,他有些心疼,将手里的解药拿出了,“陛下,这是解药。” 夏意见状从焰辛手里夺过解药,心中舒了一口气,宴侍君哭得梨花带雨,陛下也没心软。 宴若舜擦了擦泪,瞪了焰辛一眼,下一秒,就见姬幽起身打算离开。 宴若舜也不敢再哭了,他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冲上去紧紧搂住姬幽的腰际,“陛下,你又要走了 ?” 他呜咽道:“你不要走,陛下不要走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下毒了。” 姬幽掰开他的手,缓缓转过身,见他脸上尽是伤心,但话语中并未有悔改之意,怒极反笑,“朕看你还需要反思反思。” 她脸色不虞,声音透着寒意,宴若舜感觉有些昏沉。 话音刚落,宴若舜就猛地晕了过去。 “你.....”姬幽错愕,不过反应快,一把将人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姬幽看着晕过去的宴若舜,有些咬牙切齿,她一没打二没骂,就气晕了? 夏意又赶忙去让人找太医,这次来得是杜太医。 杜太医是太医院资历较高的一位太医,她上前把脉,不消片刻,便朝姬幽跪下来,眉眼舒展,恭敬道:“恭喜陛下,恭喜侍君,宴侍君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 姬幽示意自己知道了,因为是喜事,便给了杜太医些赏钱,杜太医乐呵呵的开了几副安胎药便施施然离开了。 姬幽待了一会,宴若舜才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见陛下还在,一时间双眸水润,他探出手,扯了扯姬幽的衣袖,低声唤道: “陛下.....” “陛下你没走,太好了。”说着,他起身,窝进姬幽怀里,轻柔的握着姬幽的手掌蹭了蹭他细嫩的面容。 明亮活气的眼神痴痴的看着姬幽,想到太医的话,姬幽神色柔软了几分,“你有了身孕,以后稳重些。” “我?宴若舜有些无措,他这么快就有孕了吗,一旁的焰辛也附和道。 宴若舜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他吻了吻姬幽的脸颊,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次,“真的有孕了?” 姬幽无奈点点头,示意他坐好。 宴若舜嘴角微扬,陛下没有推开他,他又勾着姬幽的手,娇气道:“那陛下,你别怪臣侍了。” 姬幽看着他撒娇,似笑非笑道:“嗯。” “今晚也留下来好不好?”宴若舜又旁若无人的靠近姬幽,往人怀里硬钻,手指不停在姬幽的胸口处摸索着。 姬幽嘴角扯了扯,不留情的推开他,然后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柔声开口:“你安心养胎。” 这话让宴若舜顿时慌乱,生怕姬幽还要走,他咬唇,紧紧拽住姬幽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望着。 姬幽凝神看着,见他又想哭,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揪着他脸上的一点肉,沉下声:“.......不许哭了,朕陪你。” 宴若舜没再哭了,一双眼雾蒙蒙的,如同娇艳欲滴的刚被水洗的樱桃,方才姬幽用了力度,脸上那处霎时间通红一片,显得有几分滑稽。 第139章 动手 红罗帐内,微弱的烛光透过帐子的缝隙洒进来,明明暗暗,浅浅映照着姬幽和宴若舜柔和的面容。 宴若舜眨着泛红的眼眶,紧紧望着姬幽。 姬幽伸出手轻轻揉捏着宴若舜的耳垂,将人拢在怀里,有些困倦的眼睛被宴若舜弄醒。 “陛下~你摸摸。”宴若舜眼神无辜,瓮声瓮气道,引着姬幽的手放在他的线条流畅的腹部。 姬幽抿唇,面无表情的将手抽出来,重新扯过锦被,声音低缓:“盖好,别着凉了。” —— 第二日,宴若舜有孕的消息就在后宫不胫而走。 昭鸾殿,虞重华刚被解禁的好心情瞬间逝去。 宴若舜怎么这么快就有孕了? 温晔也得知了消息,看着手里握着铃铛一下一下摇晃着小手的孩子,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愁绪。 等有了其他孩子,陛下还能记得和他的孩子吗? 温晔决定振作起来,争取再生个皇女,可太医说他的身体生一个已是不易,很难再有身孕。 温晔左思右想,打算去找闻蹊取取经,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调养一下身体,如果喝药管用再苦的药他都可以,反正他已然是个药罐子了。 几日后。 昭鸾殿,层层叠叠盛开的月季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 月寒一边扇风一边开口道:“侍君,替宴侍君安胎的是杜太医。” 虞重华吃着瓜果的手微顿,唇角上扬,“如此....甚好,杜太医是咱们的人,她不敢不帮。” 听此,月寒却皱起眉头,纠结道:“不过....” 虞重华睨了月寒一眼,很看不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什么?” 月寒咽了咽口水,低眉道:“不过杜太医说,宴侍君身边那个叫焰辛的宫侍略通药理,平日杜太医开的方子他都不假手他人,宴侍君的安胎药都是他亲手煎的。” “前段时间后宫侍君去送礼,听说都要一一查验。” “昨日咱们送去的,宴侍君也没收,全都退回来的,谨慎的很。”月寒说着,一脸紧张,昨日侍君已经发了好大的脾气了。 虞重华夺过月寒手里的蒲扇,这个北曜来的几次三番同他作对,若是再让他先他诞下皇嗣,他岂非又要落于人后,想到此,他声音徒然阴冷:“谁说本君会下毒了,把毒药藏在东西里,东窗事发的时候太容易暴露了,这次本君可不能卷进去。” “宴侍君这胎咱们就让他慢慢留着,能不能生得下另说,就算生得出便能保证是个活生生的胎儿吗?” “侍君的意思是.....”月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声音不自主低了几分,似懂非懂。 虞重华挑眉,“不能明着就暗着来,杜太医不是有位门生吗?你将人请过来,就说本君身体不舒服。” “是。”月寒缓缓退下,立刻去了太医院。 是夜,养心殿。 顾怜叶适时的察觉到陛下的心情有些不舒适,于是急忙悄无声息的换上了清新淡雅的香。 姬幽在批奏折,淮安王府托人递了一份折子,说是自淮安王暴毙之后,淮安王世女随之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便不再痴傻,为此,姬幽笑而不语,只托宫人送了些补品去淮安王府,在朝臣面前,她也算对淮安王一脉极尽仁慈。 近日天气闷热,屋内的冰炭虽然充足,但每次批奏折时,总免不了燥热。 顾怜叶低垂着头,站远了些,手里拿着蒲扇,轻轻扇动着,整整一个时辰,他都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 姬幽将最后一个奏折批完,放下了御笔,顾怜叶立刻上来给姬幽揉肩,一旁的宫侍递上温茶。 姬幽喝完茶水,便示意顾怜叶不用再揉了,她转过身,将外衣退去,顾怜叶接过,收整好,将要换的衣物替姬幽穿在身上。 姬幽双眼落在顾怜叶身上。他看起来十分朴实温驯。 身上的气质和脸也确实很像顾怜,那个姬幽会永远记着的一个当年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宫侍,他最不像的是声音,以及对她的态度,在外人眼里顾怜应该是轻轻柔柔,但面对姬幽,他其实同她的父君一样严厉,总之他不会像顾怜叶这般弱势。 姬幽坐在榻上,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写着他的名字。 有些痒,顾怜叶忍着不敢乱动。 姬幽眉眼含笑,温声道:“怜儿,这些日子,朕政务繁忙,等再过些时日,朕便给你容华的位份。” 听此,顾怜叶微微错愕,他没想到以他的身份陛下真的会给他位份,只惊异了一瞬,他便急忙跪下来,垂着眼帘,恭谨道:“臣侍不求位份,只要能一直留在陛下身边伺候,便只是宫侍,臣侍也一定尽心尽职。” 接着他有些晦涩着小声道:“臣侍....臣侍仰慕陛下,能在陛下身边伺候,已经是几倍修来的福分,臣侍不敢奢求。” 姬幽轻笑一声,抬手抚过他的脸颊停在唇瓣上,仔细摩挲着,迫使顾怜叶抬眸,不等对上姬幽的视线,顾怜叶便又低下眉眼。 姬幽轻语:“起来吧。” “谢陛下。”顾怜叶起身,神色渐渐柔和。 —— 两日后,乾清宫。 夏意轻声走进来,在姬幽身边耳语,“陛下,今日顾侍君单独进了养心殿的内室,藏在暗匣的皇宫布防图似乎被动过。” “要不要将人.....”说着夏意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姬幽身形未动,淡声道。 夏意蹙眉,心中担忧,不解问道:“陛下,这.....魏将军被您派去蓟州剿匪,若是禁军被淮安王世女策反,咱们岂非有些置于不立之地。” 姬幽波澜不惊,“不是还有一支军队吗?” 夏意思索一番,心中明了,“陛下是说怡国公交出来的那支?” “嗯。” 姬幽神色自若,目光落在奏折上,“至于布防图,朕可以提前调换,不过不急.....且让她们多增加些筹码。” 夏意躬身,心生敬意:“陛下圣明。” 第140章 百日宴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姬澹的百日宴,正逢秋时白露。 这次的宴席是温晔,姬钰和魏锦宵一同操办的,按照姬幽说得大办,宴席的规模很大,五品以上的勋贵也全都邀请在列。 天时地利人和,淮安王府,姬雪本想等到中秋之日再动手,但如今魏染言不在京都,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姬雪便将谋反提上了日程。 皇宫,月宸宫。 “皇姐,这件短衣的尺寸不会不合身吧?”姬钰将自己缝制好打算送给姬澹的短衣拿出来朝姬幽问道,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几次见面温晔对他好像有很重的敌意,连大皇子也不愿意让他多看一眼,为此姬钰虽然心伤,但也无可奈何。 姬幽见姬钰不过因为一件贺礼便面色凝重的样子,轻笑一声,手背贴上姬钰的额头,将他的眉心舒展,“合身的,澹儿还小,你心意到了便是,何苦这般愁思?” 感受到额间的温热,姬钰怔了怔,缓缓抬眼,在对上姬幽的视线时,又急忙别过头,缓声道:“合身就好,既是礼物,定要送的合心意才是。” 说着他将衣物放入事先备好的锦盒中,交给了青云。 姬钰有些不自然,走到姬幽身侧后,低声道:“皇姐,我们走吧。” 姬幽定定的看着姬钰,忽然道:“阿钰,换个发簪吧,你这支皇姐见你戴许久了。” 姬钰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眼睫眨了眨,发簪而已,旧了吗? 想到今日的宴席,换一个倒也无妨,于是姬钰转身,走到妆奁前,重新拿起一支绯色的玉簪,不等他换上,姬幽便走过来从他手里夺下。 姬钰一时失言只能任由她摆弄,姬幽将旧的玉兰花簪取下,一只手贴着姬钰的后腰,另一只手将新的玉簪戴了上去。 姬钰身体紧绷,只觉得时间似乎变慢了许多,他低垂着眼睑,不敢乱动。 姬幽想到宴席上可能会发生的事,心下犹豫,她不能保证会不会伤及姬钰,于是她纠结片刻伸手朝后颈一击打晕了姬钰。 姬钰来不及反应,合上了眼,身子顺势滑进了姬幽怀里,姬幽叹息一声,揽腰将人抱在床榻之上,俯身在姬钰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耳畔低语:“阿钰,好好睡一觉。” 话落姬幽将青云叫进来,青云有些懵,“陛下.....这....殿下怎么了?” “没事,你留在姬钰身边好好照看着,今夜他不能出去,宴席也不必去了。” 见陛下面色肃然,青云不敢多问,便点头重重应下,“是。” —— 宴若舜穿戴整齐,便在焰辛等宫侍的随侍下打算去往宴席的德华殿。 远处一道身影形色匆匆,显得鬼鬼祟祟,宴若舜停下,只单独示意焰辛随他跟上去。 二人紧跟着那个人影,宴若舜眼神好,借着月色他很快便认出了此人就是顾怜叶。 走到一处极为偏僻荒凉的角门处,为免打草惊蛇,宴若舜便停下了步伐,藏匿在灌木丛里。 眼睁睁看着顾怜叶与那人交谈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是顾怜叶陡然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交了出去。 宴若舜若有所思,和焰辛交换了一下眼神,遂悄无声息的便离开了。 去宴席的路上,宴若舜一挑,居然让他发现了这样的事,他敢保证陛下不知道,等他告诉陛下,顾怜叶便定吃不了兜着走。 焰辛轻声道:“侍君,咱们得快些去宴席了,若去晚了,免得落人口舌。” “嗯。” —— 德华殿,文武百官已然落座,后宫侍君也纷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姬幽同温晔一道而来,至于姬钰则以突发恶疾为由不便前来。 温晔察觉到姬幽掌心的温热,浅浅一笑,心中暗想姬钰没有出席是不是因为姬幽怕有人觉察出姬钰的身份,但无论如何,他今日能坐在姬幽身侧其他便不重要了。 宴席上,觥筹交错,有钟鼓之乐,有部族进献的舞侍一边击鼓一边翩翩起舞。 姬幽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继而摩挲着杯沿。 宴席进行到一半时,突然冲出许多侍卫,手持利剑,将宴席上的人团团包围。 一些朝臣立刻慌乱的起身,这是……是谁要造反? 御前侍卫护在姬幽身前,一时间气氛紧张起来,剑拔弩张。 温晔眼神一凛,有人造反,他抬眼见姬幽神色自若 ,一时心中也镇定下来。 人群中姬雪站了出来,众人了然。 刚正不阿的御史一脸怒意,破口大骂:“淮安王世女这是做什么?” 其他老臣也紧跟着,这淮安王世女不是才变得正常,看看这满殿的局势,那不是护城司总将马可吗? 这些人什么时候勾结起来的? 姬幽似乎有些意外,她故作狼狈,紧锁眉头,朝姬雪道:“淮安王世女,你竟与护城司有所勾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姬雪大笑一声,“陛下才发现吗?不止护城司,禁军也是本殿下的人。” “至于陛下的金吾卫也被我派人拦下。” 姬雪见姬幽神色慌张,更加胸有成竹的高喊道:“纠正一下,我等并非谋反,而是拨乱反正。” 右相虞襄眯了眯眼,“世女殿下此话何意?” 此时殿内除了御前侍卫还护着姬幽,其他可几乎都是姬雪的人,况且有些事也需要让这些朝臣知道知道。 于是姬雪一派镇定道:“先皇早已属意四皇女为太女,未来储君,诸位大臣不会不知,至于传位于六皇女的遗诏不过只是口谕,是真是假尚不可知。” 一些文臣心思百转,先凤后作保,新皇怎么可能不是名正言顺?于是一时间众人都默不作声,一些对姬雪更加横眉冷对。 姬雪笑她们顽固不化,将怀中藏匿许久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先皇留下的圣旨,传位于四皇女,便是如今四皇女不在了,这皇位也轮不到姬幽来坐,因为四皇女尚且有子嗣遗留。” 群臣左右互看,想上前看看圣旨的真伪,却又怕刀剑无眼,只能张望着,而后小心打量着姬幽,不知陛下有没有把握平叛。 姬幽怒喝道:“淮安王世女,注意你的言辞。” “你说这孩子是四皇女的,也并无实证,谁知道你从哪里拐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世女公然谋反,忤逆皇权,若有人愿意迷途知返,朕可以给一次悔过的机会。” 说着,扫视向姬雪身后的人,眼神不寒而栗。 但姬雪却只当她在虚张声势,她确定魏将军不在京都,禁军也早被她收入囊中,这些人此刻都只会听她的。 见身后的人果然没有动作,姬雪冷笑一声,朝一个侍卫挥了挥手,紧接着一个身穿橙色衣衫的男子领着一个孩子走了出来。 “陛下,难道不记得我了吗?”霍元清看向姬幽,怒目圆睁。 一时,殿内一阵嘈杂,“这是....霍将军的儿子?” “他竟然还活着。” 姬幽默然不语,“霍氏余孽?” 霍元清脸色微变,姬雪按住他,随即他将身侧的孩子带到众人面前,挑衅道:“这是我和四皇女的孩子,她才是皇室正统,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姬幽冷声:“你说是就是,诸位大臣不会这般容易被迷惑吧。” 见朝臣中似乎有人动摇,姬幽抬手,身边的侍卫纷纷拔出剑来。 “既然如此,动手吧,全部,杀无赦 。”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不会武功的文臣只能四处乱窜。 姬幽率先派苏筠带人将温晔等其他侍君送离殿内。 姬雪见姬幽居然打算负隅顽抗,便也不再犹豫,飞身朝姬幽而去。 姬幽很久没有动手了,她拿出御剑,朝姬雪打了起来。 姬幽打算趁此机会将逆贼全部缉拿,故而让罗双玉带领的怡国公府的那支军队来迟了些。 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的罗双玉刚将太和殿外的兵马拦下,立刻便冲进来将姬雪的人团团围住,“陛下,臣等救驾来迟!” 姬雪身上已中数刀,血染衣襟,若非有将领替她挡刀,她不可能撑这么久。 此时局面逆转,姬雪脸色铁青,看着姗姗来迟的罗双玉,姬幽何时藏匿了一支军队,她安排在太和殿的人,还有东乌国借给她的精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败了。 姬幽扔下了剑,衣不染尘,眼眸冷厉,“淮安王世女谋反,即刻绞杀。” 姬雪看着朝她围堵过来的将领,虽然还有一些人肯为她卖命,但已是杯水车薪。 余光中瞥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霍元清,姬雪眼神狠戾,远处有冷箭袭来。 姬雪一把从霍元清手里抢过孩子挡在身前,孩子被吓得脸色苍白,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息间,身体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在地上。 “不要!”霍元清大喊,神色痛苦。 姬雪的动作迅速果断,霍元清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姬雪,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助。 “念儿......”霍元清身体颤抖的爬过去,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 姬雪被团团围住,倒在血泊之中,眼神看着霍元清抱着孩子踽踽独行的背影,死不瞑目,没了孩子,霍元清也得陪她死。 姬雪死了,护城司带头谋反的人也被羁押起来,大殿之上,姬幽擦了擦刀尖的血迹,对于方才倒戈向姬雪的朝臣姬幽也同样下了杀令。 今日来参加宴席的众臣,只能心神剧颤抖的看着一幕幕的血腥。 —— 另一边,闻蹊并没有离开回自己的宫殿,而是一直守在隐蔽的角落里。 见霍元清抱着逝去的孩子,神色悲戚,闻蹊冷漠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霍元清抱着孩子的手一顿,缓缓抬眸,眼眸震惊,“你居然还活着。” “闻蹊!”声音从霍元清齿缝挤出,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闻蹊。 闻蹊压低了声音,讥讽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是四皇女的孩子吧。” 霍元清握紧了拳,沉声:“你什么意思?” 闻蹊:“实话告诉你,我给四皇女喂了绝育药,她早就不能让男子为她受孕了。” “不可能!”霍元清猛然起身,怀中的孩子静静躺在地上。 “四皇女没去边境前我便查出有孕,只是念及她要离开京都便想等她回来再同她说,哪知.....在此之前,我连四皇女府邸都没出过,这孩子怎么可能不是四皇女的。”霍元清愤怒的揪住闻蹊的衣襟,声音暗哑却怒不可遏。 “你这个背叛四皇女的人,凭什么这么说?” “霍公子记性不好啊,你出过的,霍将军以生病为由把你叫回过霍家一次,等你重新回府没多久便有孕了,你不觉得奇怪吗?这孩子还真有些来历不明,不过也无所谓了。”闻蹊弯了弯眼角,任由霍元清愤怒的抓着他,也不恼。 “你应该庆幸,否则刚才世女杀的就是真正的四皇女的孩子了。” “你胡说!”霍元清看着面前的闻蹊,早知道他不怀好心,他恨自己没在当年动手除了他。 “我胡说?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信了。” 闻蹊的话几乎让霍元清失去了理智,“我掐死你....”他用尽仅剩的力气死死朝闻蹊的脖颈而去。 闻蹊眼神微冷,将藏在衣袖下的发簪拿出来,就在霍元清将要掐住他的时候,他也将发簪刺向了他的脖颈。 “让你多活了这么久,便宜你了。” 霍元清嘴角溢出鲜血,下一秒便颤抖着身体倒在地上。 闻蹊蹲下身,将发簪利落的拔出来,然后掏出手绢将发簪上的血迹抹干净,接着又将发簪重新戴在了头上。 雕花石柱后面,文褚恩和魏锦宵也没走,他们将闻蹊的举动看在眼里。 文褚恩心中震惊闻蹊平日都是一派沉寂清幽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敢杀人,“魏哥哥....” “闻....闻侍君他.....他....” 魏锦宵神色自若,微皱了皱眉,扯过文褚恩的衣袖,低声道:“别看了,我们....回去。” 文褚恩收回目光,点点头。 第141章 小产 姬幽让后宫侍君离开时,宴若舜因为担心姬幽便让焰辛留下护卫姬幽。 石瑰跟着宴侍君,但是他们刚离开德华殿没多久,侍君便非要去跟着远处的一道身影。 宴若舜一直盯着顾怜叶,这会看到顾怜叶因为害怕想要偷偷离开,于是便跟了上去。 跟了许久,宴若舜终于跟上,隔着几米远,怒喊道:“顾怜叶!你想偷跑?” “本君都看到了,你和那些叛贼是一伙的。” “宴侍君在说什么?臣侍不懂。”顾怜叶后背一僵,神色微慌,宴侍君为何这么说,难道他看到什么了? 顾怜叶衣袖下的手指蜷缩,他是一个细作,一开始确实有背叛陛下的念头,可是这些时日陛下对他那么好,所以他退缩了,他给霍元清的布防图是他临摹的假的布防图。 他没有背叛陛下,没有…… 顾怜叶趔趄了一下,衣襟被追上来的宴若舜奋力揪住。 宴若舜:“你还装,如果没有你跑什么?” 顾怜叶眼神难过,他真的没有,可他是细作的身份如果陛下知道,他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还将他留在身边。 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宴侍君,这个总是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他的侍君,他很不喜欢。 顾怜叶用了力气,掰开宴若舜拽着他的手。 宴若舜见他居然被无视,又重新冲上去。 几番纠缠推搡间,最终宴若舜重心不稳,被顾怜叶推倒在地。 宴若舜满脸愤怒,本想起身再战,身下却突然传来一阵揪心的痛楚。 一时间宴若舜脸色惨白,死死捂着肚子,“我的肚子.......好.....好疼。” 有些刺目的鲜血落在顾怜叶的视线里,突然想到什么,他神色慌张,颤颤巍巍道:“对……对不起,宴侍君,你怎么样?” “我的肚子……好疼。”宴若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顾怜叶的衣袖,颤声道。 顾怜叶不断的摇头,心神不定,他用力抽出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的不停后退着,腿脚发软,怎么办,“我……我忘了你怀孕了,我不是故意的。” “是……是你非要来抓我。” 石瑰追上来,瞧着这一幕,神色大惊,急忙唤来一位宫侍吩咐尽快喊太医来,另一边又派另一名宫侍去通知陛下。 姬幽在处理逆贼的事,有宫侍神色匆匆的走到姬幽面前耳语。 姬幽脸色微变,只能将处理淮安王府以及参与谋反的逆贼之事交给了左相处理。 很快,姬幽去了未央宫。 “陛下.......”宴若舜泪水涟涟,紧紧攥着姬幽的手。 姬幽看向赶来的太医,朝宴若舜安慰几句,然后便交给了太医诊治。 片刻后,宴若舜已经痛晕了过去。 杜太医冷汗连连,跪在姬幽面前,额头几乎贴着地面,颤颤巍巍道:“回陛下,宴侍君的胎本还没有坐稳,又受到冲击,实在……实在难以保住。” 姬幽眼眸沉沉,看了眼虚弱不堪的宴若舜,静默片刻后,让杜太医退了出去。 宴若舜如此姬幽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顾怜叶很快便被抓了起来送进了慎刑司。 —— 翌日。 宴若舜悠悠转醒,姬幽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小若,孩子没保住。” 宴若舜怔愣了许久,最终神色崩溃,扑进姬幽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姬幽的衣襟,她拥住宴若舜,只能尽量柔声安慰道:“小若,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听此,宴若舜更加溃不成声,“陛下......我的孩子.....” 姬幽轻柔的抚上他的脊背,深知任何劝慰的话都有些苍白无力,只能任由他哭着。 “陛下,她去哪了.....”宴若舜哭累了,声音嘶哑,抽噎道。 “她是不是嫌弃我.....不愿意认我做父君。” 姬幽极力劝说,“不会的.....她只是暂时离开了,等你养好身体,我们....还会有的。” 不……不一样的…… 宴若舜骤然想起,害了他的罪魁祸首,于是他缓缓松开环着姬幽的手,眼眶通红的看向姬幽,恨声道:“陛下,是顾怜叶,他害死了我的孩子,陛下你杀了他好不好。” 姬幽轻柔的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答应下来,“.......好。” 见姬幽答应下来,宴若舜心里微微好受了些,可是....可是杀了顾怜叶,他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想到此宴若舜又蜷缩进姬幽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无助的伏在姬幽肩头,发泄着情绪。 “小若,哭坏身体就不好了,孩子还会再来的,但你不能弄坏了身体。” 宴若舜神色痛楚,心中的痛意也并未消减,“嗯....” “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想哭。” “陛下,我控制不住.........陛下,我想她.....我不想她离开....” 太多太多的泪水几乎淹没了姬幽,而她能做的只是杀了顾怜叶替宴若舜泄愤。 “不想.....不想的.....”伤心欲绝的宴若舜再一次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晕了过去。 守在一旁的焰辛无比自责,他痛恨自己没能好好护着侍君。 —— 因为宴若舜的孩子没保住,后宫侍君便也需斋戒三日以表哀伤。 昭鸾殿。 虞重华剪枝的手顿了顿,没想到宴若舜这么快就失去了龙胎,想到之前他吩咐月寒做的事,如今便是根本没有必要了。 “御膳房的那位宫侍不是快到出宫的年纪了吗?给他一笔钱,让他寻个理由尽早出宫。” 月寒点点头应下,现在宴侍君的龙胎因为顾侍君没了,那他们之前让御膳房偷偷为宴侍君准备的对龙胎有损的寒食便需要尽早抹了痕迹。 第142章 御驾亲征 温晔得知宴若舜的孩子没了,一阵唏嘘,那日姬幽让人护送他和孩子回了兰倚宫,他担忧了一晚,都不见姬幽来,原来是因为宴侍君。 姬幽安抚了宴若舜,然后吩咐宫人将补身子的药陆陆续续送进了未央宫。 次日,姬幽去了月宸宫。 姬钰也听说了宴若舜的胎没了,至于前夜皇姐打晕他的事,他知道是因为她要处理叛贼。 姬幽忙着处理政务和安抚宴若舜,眼神有些疲惫,刚一进来,便环上姬钰的腰际将他紧紧拥住。 姬钰神色一紧,犹豫半刻也轻轻将手附在姬幽脊背上。 温声安慰道:“皇姐,你别伤心。” 姬幽神色微顿,宴若舜的孩子尚未成型,她心里谈不上太悲伤,至少不如宴若舜那般痛苦。 可看到宴若舜那般伤心,比她预料之中还要悲楚,姬幽突然生了一分愧疚。 她搂着姬钰的手微微收紧,“阿钰,朕打算御驾亲征。” 内患彻底解决,姬幽开始筹谋着攻打东乌的事,后宫已经渐渐淡忘。 未央宫。 宴若舜每日以泪洗面,得知姬幽要出征了,方振作起来,写了封家书。 ——母皇,我在南月过得很好,姬幽要攻打东乌,你一定要借兵给她。 焰辛在一旁磨墨,心里有些哀怨,“侍君,这些日子你根本一点都不好,陛下除了一开始还关心侍君,来看过侍君,这几日便是连未央宫都不曾踏入半步。” “焰辛,你把这封信寄到母皇手里。” “孩子是我没保护好,不许你怪姬幽。” 焰辛只能连忙称是。 说着宴若舜又落下泪来,“呜呜呜……” “焰辛,我想她了。” —— 两个月后,益州。 姬幽带着四万精锐,八万骑兵开始夺取东乌领地,因着姬幽御驾亲征,即便偶尔吃了一次败仗,南月大军依旧士气高涨。 有了之前的混战,姬幽能明显察觉东乌粮食储备不足,要不了多久东乌大军便只能投降。 东乌国内,人心惶惶,南月大军已经攻下了不少城池,因为东乌国君的暴政,不少起义军也纷纷投靠了敌军。 几个月后,姬幽带人顺利打入了东乌皇城。 东乌皇帝凤仪被禁军护着,脸色难看,身边天煞殿的人奋力带着她们的皇帝,希望能逃出去。 又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冷箭不断侵袭,整个皇城鲜血淋漓。 商迟带着东乌皇帝一路逃窜,身上已经受了伤。 “小六,你自己走吧,朕宁可站着死!”凤仪见商迟一直护着自己,可南月的人太多了,她愤恨道。 “姑姑,快走吧,你是东乌的帝王,忠于帝王是天煞殿所有杀手的使命,我怎么能抛下你?” 门被推开,商迟奋力将东乌皇帝推向暗门。 姬幽看着一袭黑衣,面容熟悉的冷冰冰的少年做出随时进攻的姿势,笑意吟吟,“朕记得你。” 话落,姬幽便让人将少年绑了起来,不过少年武功不俗,身上带了伤依然费了不少力。 姬幽冷静的看着,然后吩咐其他人去追东乌皇帝。 第143章 金銮殿戏 东乌皇帝没多久便被俘虏,姬幽很快将东乌皇城控制起来。 金銮殿。 看着被铁链锁住的和颜七音拥有同样一张脸的男子,姬幽神色慵懒,居高临下的打量着。 同样妖艳的面容,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一袭被血色浸染的黑衣,整个人如同冰山上的血莲,邪肆而妖冶,冰冷而孤绝。 深邃的眼眸淬着冷光,直直的望着姬幽,没有丝毫惧意,铮铮铁骨,宁折不屈。 姬幽也盯着他看,眸光微动,眼神晦暗,半跪着的男子还在挣扎着,锁链滋滋作响,冷白的手腕磨出了血痕。 外面的黑衣有些凌乱的撑开,露出些许肤色,白色的里衣紧贴在身上,额角溢出细汗,男子依旧锲而不舍,试图挣开铁链。 姬幽见他眼尾通红,一副气极仍不肯求饶出声的样子,脑中闪过两个字,带劲。 她轻笑一声,伸出手慢条斯理的抚上他的面容,微微俯身。 “要我帮你解开吗?” 温热的呼吸涌入耳中,含笑惑人的声音惹得商迟身形一颤,暂时放弃了挣扎。 姬幽见他嘴硬不说话,也不生气,她紧贴着他,将手腕上的锁链解开,只留下了脚链。 商迟有些意外的抬眼看向姬幽,下一秒,姬幽便将他抓起重重的摁在龙椅上。 姬幽倾身整个人压着他,商迟被死死固住,动弹不得,眼神有一瞬间慌乱。 姬幽咬上他的耳垂,低语:“被女子碰过吗?” 商迟身体一阵战栗,呼吸紊乱,心里慌得一批,索性闭上了眼。 “……不说话。” “看来是没有了。”姬幽满面春光,‘撕拉’一声,男子后背的衣服被扯下一半。 姬幽扣住他的后颈,视线往下,缓缓道:“听闻东乌国男子的守宫砂不同于北曜和南月两国男子长在手腕上,也不是朱红般的小痣,而是各有不同,长的地方也不一样。” “你呢?不会是后颈这块金尾凤蝶的胎记吧?” 指尖有意无意的碰触逼得商迟睁大了双眼,猛然看向姬幽,再一次挣扎起来,“放开我。” “看来,朕猜对了。” “你究竟要怎样?”商迟咬牙颤声道。 “金銮殿内孤女寡男……” “你长得一副聪明样,怎么会猜不到?” “不巧,朕看上你了,你说朕想如何?” 商迟被姬幽的话憋得脸色通红,顿了许久,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无耻,轻浮,肤浅,下……”下流…… “唔~”商迟睁着眼,双手抵在姬幽肩头,几近窒息。 有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姬幽咬破了商迟的唇,手指在他红肿的嘴角处细细摩挲。 随即戏谑道:“取悦朕。” 商迟偏过头,极力忍耐着姬幽的碰触。 外衫被褪去,单薄的白色里衣更衬其肤白如玉,姬幽突然道:“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 “你不说,姑且叫你小黑吧。” “小黑?” “朕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喊东乌国皇帝姑姑?东乌皇帝只有一个皇兄,你爹莫非是东乌的长帝卿凤凌?” “若不想你那皇帝姑姑死无全尸,你便顺从些。”姬幽掐着他的下颚,威胁道。 “朕在给你机会,一个活着的机会。” 商迟呼吸粗重,姑姑成王败寇,姬幽肯定不会放过她,可是姑姑好歹也算一国之君。 不,他不能让姑姑连尸体都不能保全。 商迟放弃了挣扎,失神的看向姬幽,不解道:“我要……怎么做?” “交媾之事,你可以自行领悟,朕允许你在朕身上一试。”姬幽声音低缓柔和,尾音漾着笑意。 …… 许久,商迟才懂了些,他脸上染了酡红,身体瘫软一片,白色的亵衣铺在身下,显得有些褶皱。 后颈沿着脊背处的金尾凤蝶振翅而动,一个时辰后,彻底消失殆尽。 额间泛出汗水,姬幽肆意了些,将晕过去的商迟捏醒,看着身下的一抹红,凑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你和颜七音是双生子吧,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嗯?” 商迟意识回笼,紧抿着唇,狼狈不堪。 姬幽眸光沉沉,“不说话?再来一次。” 商迟身体紧绷,忙答:“我……我是……哥哥。” 姬幽冷笑一声,“晚了,话少没关系……会叫就行。” 柔软的唇覆上来,商迟被堵住,“嗯……唔……” 比方才更猛烈的蹂躏,商迟只能痛苦呜咽,泪水溢出来,全身发抖,喘息声不止,断断续续道:“……疼……求你……” 姬幽心中好笑,她打了这么久的仗,才碰一个,指望她收着力不可能。 又是一个时辰…… 姬幽终于放过了商迟,密密麻麻的红痕显露无遗,商迟尽力遮住身体,浑身酸痛无比。 姬幽衣着整齐,想到一会要叫人进来,便将自己完好无损的披风扔给了商迟,冷声道:“穿上。” 商迟未动,姬幽又道:“用朕帮你吗?” “……不用。”听此,商迟只好颤抖着手将衣服裹在身上。 突然想到什么,姬幽眼眸泛着幽光,将商迟再一次钳制住。 商迟浑身颤抖,“你要做什么?” “别动。”姬幽牢牢将人扣在怀里,拿出发簪朝商迟的后颈刺去。 疼痛让商迟只能死死咬着牙,汗水打湿了鬓发,许久,后颈处重新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金尾凤蝶。 姬幽满意的打量着,商迟疼晕了过去,她抚着他的面容,神色迷离。 半刻后,唤来了苏筠,叫她寻件合身的男装来。 然后让夏意重新换个锁链。 门再一次被关上,商迟换好了衣服,姬幽又重新给他的手上套上锁链。 “铐上。” 商迟虽有武功傍身,但此刻浑身的疼痛还是让他腿脚发软。 —— 东乌皇帝去世,东乌国彻底被南月占领。 打了胜仗,姬幽择日便决定回南月。 商迟是俘虏,一路被锁链拖着,嘴唇干裂,那日之后,姬幽再没提起过他,他也不知道姬幽会怎么处置他。 商迟不忿的看向姬幽的背影,心中翻起浪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果被带回去他不敢想会有怎样非人的折磨等着他。 此处是荒山,他还有母亲在东乌,而且以姬幽的绝情,他是决计不能跟着回了南月的。 商迟沉思良久,深呼吸,佯装痛苦,“大人,我腹痛难忍,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看着商迟的两个将领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刻去禀告姬幽,姬幽点点头,神色淡淡。 那将领重新回来,冷着脸同意下来,然后跟着商迟走向人烟稀少的一处。 这些日子商迟暗中精进了一下武功,他眸色沉着,对付这两个将领没有问题,只是他怕自己没跑远就被捉回去。 可若不试试,便更没有机会,商迟最终还是打晕了两个将领,奋力的逃跑了。 许久,有人发现了不对劲,急忙去查探,果然,两个将领已经倒地不醒,于是立刻朝姬幽禀告道:“陛下,人……人逃了。” “陛下,小的派人去追了,他带着镣铐,应该跑不远。” 姬幽睨了她们一眼,真是废物,“把人叫回来,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也算有几分能耐,朕就发发善心放他一马,尽快回南月吧。” 几人面面相觑,听陛下的意思,那个俘虏好像并不重要,“是。” 第144章 凯旋 月余,姬幽顺利抵达了京都,南月城门百姓纷纷跪地高呼,庆祝南月打赢了东乌。 东乌归降于南月后,姬幽在东乌各城安排了南月的官员,那些主动投降的东乌文武官员,姬幽象征性的予以了奖赏,此次参与东乌之战的将领也纷纷论功行赏。 与北曜的联盟,北曜皇帝按照协议信守承诺,在攻打东乌之际齐心协力,故而两国暂时没有产生分歧,一时间和平共处。 姬幽的政务更加繁忙,成堆的奏折摆在乾清宫,好在有内阁的大臣帮着批阅,姬幽便只负责在大事上做决策。 后宫,姬幽将从东乌带回来的一些战利品让夏意记内务府,然后赏给了后宫一些比较受宠的侍君们。 月宸宫。 青云得知陛下的龙辇停在殿外,急忙告诉了姬钰。 “殿下,陛下来了,这下殿下可以放心了。” 姬钰整了整衣衫,长袖下的手微微有些紧张,得知姬幽打了胜仗的时候他的心便已然安宁了许多,她第一时间来见他,他应该很高兴,可为什么还有些许紧张,难道是因为许久未见? 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姬幽笑吟吟的唤道:“阿钰。” 姬钰脸上也自然露出笑意,微微福身,“恭喜陛下凯旋。” 将近一年未见,姬幽是很想姬钰的,一双含情的眸子凝视着姬钰。 姬钰刚刚起身,姬幽便牵起他的手紧紧握住,捏在手心里。 “数月未见,阿钰想过朕吗?” 姬钰怔了怔,不等他开口,一旁的青云便忙不迭说道:“陛下不知道,陛下不在的日子殿下日日为陛下抄写经书祈福,每次战事传来的信件殿下都会托仆侍第一时间找来,因着担忧陛下许多次的膳食都用得很少。” “殿下脸皮薄,但仆侍知道殿下一直都记挂陛下的。” 姬钰不知青云何时也这么碎嘴了,他有些不自然的避开姬幽灼灼的视线,看了青云一眼,嗔道:“青云。” 姬幽笑了笑,挥退了殿内宫侍,然后将姬钰拥在怀中,耳畔低语:“阿钰,朕也想你。” 姬钰被紧紧抱着,转移了话题,“之前的信上,说你中了箭伤,可...可还严重?” 话落,姬幽松开了手,故作惶然道:“朕差点被箭射死。” “阿钰,朕死了你怎么办?” “你不会死。”姬钰语气有些急迫,眼中溢出担忧,目光在姬幽身上流转,“伤了哪里?有没有好好上药,还严重吗?” “阿钰要看吗?”见姬钰还是那么担心她,姬幽嘴角微勾,神色更加柔和。 “我......” 说着姬幽就抓着姬钰的手放在了腰侧,轻声道:“这里。” “疼吗?”姬钰心疼道。 “好多了,不过没好全,留了疤,阿钰会嫌弃吗?”姬幽自然的靠着姬钰,试探道。 姬钰摇摇头,紧接着姬幽就拉着他坐到了床榻之上。 姬幽轻轻解开腰间的束缚,姬钰微红着脸仔细的看向那处伤疤,已经结痂了,幸好不算太深。 再抬眼,姬幽便吻了上来,姬钰脑袋一瞬间空白一片。 “唔……” 反应过来后姬钰双手抵在姬幽身前,不等他推开,姬幽整个人又压了上来。 姬钰喉头紧张的滚了滚,双手慌乱的去抓身下的薄裘,身子不住的后退,但姬幽很快就又吻了上来,追逐纠缠,姬钰呼吸难耐,直到退无可退。 姬幽停下,低喘着:“阿钰,别拒绝……好吗?” 姬钰感觉心就快跳出来,失神片刻,柔软的唇又覆在了他的唇上,酥酥麻麻的,姬钰感觉脑袋有些发昏。 “阿钰,难道你不是真的想朕的吗?”姬幽引着他,追问道。 姬钰语塞,神色清明了些,继而摇摇头,可是他们又不能这样的.....他顿了顿,脸上挣扎万分。 姬幽勾着他,将他撩的发软发烫,“阿钰,碰这里,可以吗?” “……别……”姬钰觉得一下子水深火热,无法自拔,只能意识混沌的摇摇头。 姬幽不停的诱哄:“阿钰,男子说不要就是要。” “嗯…....”焦灼,炙热,滚烫席卷着姬钰,他猛然闭上了眼,濒临在失控的边缘。 天微明,姬幽沐浴更衣后,便去了奉天殿上朝。 朝堂上,姬幽颁布了一系列法令,使得原东乌百姓对新的君主赞不绝口。 —— 姬钰刚悠悠转醒,就发现姬幽还在身侧,肆无忌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神色慌乱,扯过锦裘裹在身上,蜷缩在床榻一角,低垂着眼帘,轻声问道:“皇...姐..没....没去上朝吗?” “阿钰,已经过了午时了,昨晚睡得可好?” 姬钰脸上烫得厉害,清澈的眸子闪了闪,他....他怎么会睡了这般久。 姬幽见他不语,脸上却染了绯红,眼含笑意,忍不住凑上前,就在姬钰神色紧绷之际,姬幽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宠溺道:“阿钰,饿了吧?起来用膳。” 那样温柔的神色让姬钰微微失神,他抓着锦裘的手紧了紧,如果不发生那种事,只是这样,该多好,如果他不是…… 不是什么,他怎么能这样想,姬钰猛地回神,咬唇朝姬幽苦涩道:“你……你先出去一下。” 姬幽见他一会出神一会又蹙眉似乎懊恼的神情,知道他还是抵触昨夜的事,她敛了笑意,心中沉思了一会,温声:“皇姐去饭桌上等你。” 姬钰点点头,眼神破碎湿润。 他撑着有些乏痛的身子缓缓起身,将衣衫一件件穿在身上,轻呼了一口气,片刻后恢复了从容的神色。 青云迎上来,他算是看着陛下和自家主子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但他能做的也只是守口如瓶,他亲自端了干净的水,小心的替姬钰净面漱口,然后又简单的挽了个发髻。 姬钰坐在姬幽身侧,看着丰盛的御膳,没敢出声,只优雅的吃着碗里的饭。 姬幽夹了块鱼肉放在他碗里,姬钰缓缓抬眼,视线相对,姬钰终是露出浅笑,“谢谢皇姐。” 第145章 离宫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 姬幽走进兰倚宫,就见温晔守在白白胖胖的孩子身边,嘴里吟唱着从未听过的歌谣。 师律收起笑容,急忙朝姬幽行礼,然后退到一边,陛下回来后往各宫送了不少玉器绸缎,连着大皇子那份,他们兰倚宫的份例最多了。 温晔轻咳了一声,站起身行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走过去将小福岁抱了起来,小福岁咿咿呀呀嬉笑着,肉乎乎的小手左摇右晃,眼里闪着亮光,大大的眼睛满是新奇的看着姬幽。 温晔紧盯着,原本还担心姬幽离开太久,孩子会不熟,这会见他并不排斥姬幽,心中松了一口气。 姬幽掂了掂,掐了掐他白嫩的肉脸,头抵在他额上,玩闹着说:“重了,看来你父君将你养的不错。” “陛下,我抱吧,他确实重了不少,你忙了一天政务,应该很累了。”没办法,温晔生怕孩子没养好,变得体弱多病,所以姬澹一天喝好几顿奶,渐渐的就成了胖乎乎的样子。 小孩子嘛,胖了反而更可爱了,每次温晔抱出去晒太阳,其他侍君也纷纷围上来逗弄。 因为是皇子,就连虞重华如今见到也不由多看了两眼,长得倒是讨喜,可惜是别人的孩子。 姬幽又抱了一会儿,才把孩子交给了温晔。 温晔接过,眼含笑意,“陛下,澹儿如今也会说几个字了,我教了他好几次娘亲,母皇这样的字。” 说着温晔就抓着姬澹的小手让他喊,不过孩子还小,有些囫囵不清。 姬幽笑问:“怎么不教他喊父君?” 温晔眨了眨眼,真挚道:“因为陛下才是第一位,臣侍一直将陛下放在第一位,澹儿也要如此。” 姬幽一只手搂上他的腰,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疑惑道:“朕真这么重要?” 温晔扭过身哄着孩子,闷声道:“陛下不信算了。”他才不像姬幽心里有那么多人。 姬幽勾了勾唇角,信步走到温晔身后,缓缓道:“朕信你。” 话落,她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温晔面前,“这个...给澹儿的。” 温晔接过,怪好看的,“这是夜明珠?” “嗯。”姬幽颔首。 温晔乐呵呵的接过,一边在小福岁面前把玩,一边不停的哄道:“澹儿,叫娘亲。” 姬幽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摇头失笑。 “……娘……娘亲。”小福岁的小嘴一张一合,学着温晔不断发出声音,终于找对了音调。 温晔有些激动,“陛下,你看,我就说他会喊的。” 姬幽抱起孩子,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母皇听到了。” 二人又教着孩子喊了几声,片刻后,适可而止,姬澹也由着困意打了盹。 温晔将孩子交给乳爹,然后同姬幽一起用了晚膳。 姬幽朝夏意低语几声,很快夏意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温晔见姬幽神神秘秘的,说送他东西,却不告诉他。 “陛下,我自己打开吗?” “当然。” 温晔起身从夏意手里接过,是一件衣物,这衣物有点异域风啊。 温晔拿在手里,抖落开,走到铜镜前,将衣服整个比在身上,下一秒,温晔就把衣服收了起来,重新放在木盘上 。 温晔走到姬幽面前,脸色微红,“陛下,那……衣服我不喜欢。” “不合身吗?” 合不合身他不知道,但是不合理,各种玉石链子,面料只能遮住三个部位,太露骨了,他不穿…… 陛下从哪整的,这么开放的吗? 姬幽揣摩着,“不应该啊,朕按你的尺寸让人制成的。” 说着将温晔一把搂在腿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悠悠道:“朕今夜要看你穿。” 温晔十分为难,“可是,太……” “只穿给朕看,你怕什么?”姬幽勾起他的下颚,摩挲着。 温晔求饶道:“那也不行,臣侍过不了心里这关。” “那算了。”姬幽有些失望的起身,温晔被推到一边。 片刻后,姬幽哼道:“朕还送了虞重华,明夜朕看他穿。” “什么?”温晔睁大了眼,脸色难看。 “陛下不是只给我一个人的?” “你……”温晔咬牙,幽怨的盯着姬幽的后背。 最后还是妥协了,“我穿。” 温晔重新拿起衣衫,绕到姬幽面前,愤愤道:“你不许看别人。” “嗯嗯。”姬幽眉眼弯弯,敷衍的点点头。 温晔磨蹭了许久,才在屏风后面换好。 “陛下,好了。”温晔找了把团扇半掩住脸。 姬幽恣意的走过去,闲适道:“转一圈。” 温晔扭捏的转了一圈,耳尖微红。 姬幽揽上他的腰,紧贴着肌肤,“阿晔……” 姬幽喜欢看他娇羞却故作镇定的样子,语气低缓道:“果然朕就知道你这样穿也别有一番风情。” 温晔将手放在有些痒的耳畔,挠了挠,小声道:“陛下,喜欢吗?” “喜欢。”二人黏在一起,耳鬓厮磨。 “陛下喜欢臣侍就不为难了,但是只穿这一次。”温晔眼睫微颤,脸上发烫。 “嗯。” 温晔揪着姬幽的衣襟,气息不足道: “臣侍不会跳舞也不会弹琴,陛下也喜欢吗?” “你能讨朕欢心,朕便喜欢。”话落,姬幽吻了吻他的唇角。 “唔……” 温晔轻喘几声,低喃道:“陛下,我们再生一个。” 姬幽但笑不语,目光盈盈。 温晔吃痛一声,“嘶……”为什么又咬他? “陛下,你好坏。” 青丝缠绕,环佩声声声入耳。 姬幽眼神迷离,勾唇笑了几声,“朕还有更坏的。” —— 翌日,处理完政务姬幽便带上夏意悄悄出宫了。 南风阁。 “姬幽?”颜七音在暖阁品茶看账,外面喧嚣的麋乱之音传不进分毫。 姬幽迈步走了进来,夏意侯在门外,“七音,好久不见。” 颜七音露出浅笑,手腕一转,盛满了玉瓷杯的茶水递到姬幽面前,“陛下喝茶,有些普通了,比不得陛下在宫里的,不知道陛下喝不喝的惯。” 第146章 入夜 “嗯,还不错。”姬幽端起茶抿了一口,赞道。 “朕瞧你这,没了往日人多了。” 颜七音偷偷白了一眼,人为什么少姬幽还不知道么。 他直言:“这要多亏了陛下的政令,如今的南风阁,除了权贵之女便只剩财大气粗的女商们,没了王族公卿,我那几个镇店的清倌都歇了好几日了。” “镇店?”姬幽眼尾上挑,暧昧的打量着颜七音,目光一寸寸落在他妖魅的面容上,笑得肆意,“要说镇店谁能比得过你?” 颜七音暗想算姬幽有眼光,面上轻咳了一下,正襟危坐,调侃道:“陛下自个儿都来,却拘束着下面的臣子,听说好几位都被罚了银子。” “陛下的国库想必更殷实了。” 姬幽喝完自己杯里的,一把抢过颜七音手里的,一饮而尽,好样的,给她上茶,自己喝酒。 姬幽放下杯盏,悠悠道:“朕不让史官弹劾,收收她们的心,不罚得狠些,她们就不能全心全意为百姓谋事,朕刚收服了东乌,朝事更多了,她们要忙,朕也要忙,有什么问题?” 国家大事,颜七音才管不着,虽然人没了往日多,但他也没少赚其他人的钱。 颜七音看着手里的杯盏被姬幽叼走,顿了一下,重新翻了翻自己珍藏的玉器,打算换了新杯盏。 姬幽按住他的手,眼神直勾勾的,“朕有件事同你说,关于你的身世,你要听吗?” “我的身世?”颜七音蹙眉,他还有什么身世他怎么不知道? “朕打进东乌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他同你长得很像,你们应该是双生子。” “双生子?我还有兄弟?”颜七音着实有些懵,眼神透着不解。 姬幽肯定道:“嗯,他说是你哥哥。” “东乌上京城?” “嗯,你要去找他吗?” “我不知道……”颜七音有些迟疑,为什么他爹从来没有说过。 姬幽又问:“你知道你爹是东乌人吗?” 颜七音点点头,“知道。” “那你还记得他是什么身份吗?” “爹说是从东乌逃出来的,我们家遭了灾,成了流民。”颜七音仔细想了想,那时候他还小,不过偶尔几次确实看到他爹在偷偷对着画像抹眼泪,他以为他娘去世了,所以也不曾问过。 姬幽笃定,“你爹可能骗了你。” “什么意思?” “你那个哥哥喊东乌皇帝姑姑,你爹是东乌皇子。” 颜七音又是一惊,如果是这样,他爹为什么带着他来南月,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陛下会不会看错了,如果我是双生子,为何之前那么多年爹爹从未提及过我的哥哥,他们也从未来找过我和我爹。” “是真是假你可以去看看。” “你还有亲人在,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你爹要带你逃到南月来吗?” “想,我能去吗?”颜七音眼眸微皱,姬幽从不说没有把握的事,他一直以为他就只有一个爹,没想到他爹还曾是东乌皇室的人。 可如果是这样,他爹为何要逃到南月,他娘又为何从来没找过他们,他娘又是谁?他还有兄弟…… 这个信息有些突然,颜七音想着,没发现姬幽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侧。 姬幽将他揽在怀中,轻声道:“可以,南风阁我会派人看着。” “我爹骗了我,哪怕临死也没有告诉我娘的消息,我娘会不会很不好?” “你害怕?” “也没有……就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她主动抛弃我和我爹,我想我不会愿意认她。” “那你还有个哥哥,你们是双生子,关系非同寻常,他应该不会对你太过不近人情,他和你挺不一样的。”姬幽说道,双生子血脉相连,天生比寻常兄弟更加亲近。 颜七音也好奇那个和自己一样的哥哥,不过看向姬幽时,突然闪过一丝复杂,“陛下,你见过我哥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关注他?” 姬幽迷惑道:“有吗?” “你同我讲我的身世只是为了让我找到我的亲人吗?”颜七音盯着问。 “当然,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太过孤独么?” 额,他那么说是想姬幽心疼他,多来看看他,仅此而已,颜七音有些伤心,姬幽根本不懂,他是男子,难道一定要他死皮赖脸求着上位吗? “姬幽,我……”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别扭起来了?” 颜七音欲言又止,愤愤的埋进姬幽怀中,心思沉闷,她到底要不要他,这样若即若离,忽远忽近,勾着他却不挑明,难道他只能一辈子待在南风阁等她什么时候出宫来看他几眼吗? “没事。”颜七音深呼吸,强颜欢笑从姬幽怀中起身。 “我去东乌问清楚了就回来,你……你别忘了我。” 姬幽吻了吻他的额间,“不会。” “那就好。”颜七音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窃喜,姬幽说不会就是不会,她还肯碰他就是不嫌弃他的。 次日,颜七音就带着姬幽送他的暗卫去了以前东乌的上京现在南月的乌城,对于姬幽口中和自己相貌相似的哥哥颜七音心思复杂,更多的他想知道他娘为何会抛弃他和他爹。 姬幽在乾清宫批了一下午奏折,看着闻蹊让宫侍送来的补汤以及温晔让人送来的点心,会心一笑。 不过上午虞重华特意在御花园引诱她,她已经答应今晚去找虞重华。 入夜,姬幽去了昭鸾殿,虞重华得知陛下今夜要来,将自己极为细致的收拾了一番。 姬幽果然见他穿了那件舞衣,这件没有温晔那身直白,不过显露身姿,也别有一种风情。 姬幽目光流连,挑眉问道:“重华这是?” 虞重华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陛下好不容易打了胜仗回来,他一定要做点什么重新留住陛下,见陛下问了,于是他找到自己最好听的语调说道:“陛下知道臣侍喜欢跳舞,所以才送给臣侍的,臣侍自然要穿给陛下看。” “不错,重华甚得朕心。”姬幽赞道。 虞重华桃花眼含情,勾上姬幽的脖颈,娇声媚语,“陛下好久没看臣侍跳舞了,臣侍新学了折腰舞,跳给陛下看。” 话落,他又从姬幽身上起来,唤来几位伴乐的宫侍。 “好。”姬幽倚在软榻上,点点头,倒要看看他能跳出什么花样,葡萄美酒夜光杯,笙歌曼舞样样有。 虞重华舞姿翩翩,腰肢柔软,步态轻盈,他刻意倒在姬幽腿上,勾着姬幽的脖颈,风情妖冶。 下一秒,又腰肢半折,发丝垂散,后颈枕在姬幽腰上,屈膝跪地,春光乍泄,姬幽指尖接触到他的喉骨,寸寸摩挲,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第147章 周岁宴 五月二十,这日是姬澹的周岁宴。 澹儿已经勉强会走路了,走起来像只小企鹅左右摇晃。 温晔将自己的儿子打扮得精致漂亮,见姬幽过来,便引导着他自己走到姬幽面前。 姬幽看着他努力爬起来,一点一点朝自己走过来,后脚有几次差点跟不上前脚,好在他还算坚强,终于在温晔有些紧张的眼神下,顺利走到了姬幽腿边。 温晔松了一口气,心中欣慰。 姬幽俯身将他一把捞起来,他眉眼弯弯,咧着嘴,露出仅有的几颗牙齿,短小的肉手微微揪着姬幽肩上的衣衫,声音稚嫩道:“母....母皇。” 说着还在姬幽脸上贴了贴,姬幽笑着揉捏了一下他的小脑瓜,然后才送到温晔怀里。 片刻后,姬幽带着温晔和孩子到了宴席上。 宴席上,虞重华使尽浑身解数舞了一曲,温晔打量着姬幽的眼神,还好陛下没有被迷惑。 姬澹又收了不少好东西,温晔替他全部保存了起来。 轮到抓周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姬澹在金子,匕首,书籍,算盘,毛笔,胭脂等等各种眼花缭乱的东西面前抓了个最不起眼的……包子。 温晔嘴角抽了抽,在其他侍君略带讥讽的眼神中,姬幽夸赞道:“看来,澹儿是个有福相的。” 姬钰也附和道,澹儿太可爱了,不愧是皇姐的孩子。 温晔有些汗颜,只能努力说服自己抓周这种当不得真的。 是夜,姬幽宿在了兰倚宫。 —— 几日后。 宴若舜瘦了不少,他刻了不少婴孩的木雕,是他想象中他没能保护好的孩子的模样。 北曜皇帝来了信件,询问姬幽宴若舜的近况,姬幽恍然想起许久没来看宴若舜,今日便来了未央宫。 宴若舜隐去忧伤,露出笑意,黏腻的迎上来,“陛下~,臣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示意他起身,宴若舜终于等到姬幽来看他,一时间说了不少姬幽不在的时候他有多想念。 又想起昨日虞重华在他面前炫耀说陛下送了他舞衣,不由得心中有了计较,“陛下,听说你送了虞侍君舞衣,臣侍也好喜欢。” 姬幽挑眉,“朕不是送了你一对凤凰玉镯吗?” 宴若舜蹙眉,理所当然道:“可是那件舞衣,臣侍也喜欢,也想要。” “你也说了那是舞衣,你会跳舞么?”姬幽想了想,问道。 “会。”虽然只会一种,但也是会,宴若舜在姬幽怀里蹭了蹭,语气撒娇。 “臣侍还会月琴呢,陛下想听吗?” “是吗?你确定你不会让朕耳朵受罪?” “陛下~”宴若舜哼道,扭过身,“你小看我,不理你了。” 姬幽见他孩子气的起身,将人拉到怀里,语气温和,“乖,朕相信你。” “改日,朕让内务府也按你的尺寸定制一件紫色的舞衣,小若觉得如何?”姬幽凑到宴若舜耳畔,温柔低语。 宴若舜转过头,唇差一点就要贴上姬幽,气势一下便弱下来,他眼睫扑闪,呼吸灼热,腰肢被姬幽箍着,动弹不得,嘴巴微张,声音极低道:“陛下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紫色了?” 姬幽轻笑一声,将他推倒,欺身而上,在他耳垂处轻咬,“小若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嗯……哈”宴若舜仰着头,额角溢出汗液。 “陛下,痒……” —— 虞重华发现陛下近日还是宠幸温晔更多些,他愤愤的想,等他也怀上,有了皇女,一定让温晔失宠。 宴若舜自从失去孩子,就不怎么出来走动了,偶尔几次出来,虞重华就看着他手里刻着什么木雕,他近日又隐隐有些争宠的迹象,争不过温晔就算了,一定不能再让其他人先他一步怀上。 可全依靠自己肚子争不争气,虞重华总觉得很悬,给其他侍君弄点什么避子的,一些位份低的自然手拿把掐,魏锦宵和宴若舜却和他同在一个位份,家世也不相上下,实在难搞。 虞重华有些烦躁,阴恻恻的看着给他扇风的月寒,只拼宠幸,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肯定是因为那些妖艳贱货一个个都和他抢陛下,要是陛下只宠着他,他肯定能怀上! 月寒突然感觉阴风阵阵,天气这么热,他怎么觉得凉嗖嗖的,感受到虞重华身上的低气压 ,月寒扇风的手更麻溜了,他低垂着头,心里苦哈哈,现在后宫其他侍君见了他家侍君大都退避三舍,侍君的名声越来越不好了。 还好陛下似乎并不在意侍君针对那些位份低的侍君,如今陛下回来之后也常宿在昭鸾殿,应该...应该侍君龙胎的事能有希望的吧。 还有一个事,月寒不敢明说,侍君有些讳疾忌医,他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侍君身体有什么不利于龙胎的隐疾,不然怎么温侍君体弱能怀,宴侍君后入宫也能怀,他家侍君看着健康还早入宫得宠呢,迟迟没个动静。 可这话说了他肯定又会挨打,月寒偷偷绷直了身体,还是不说了。 虞重华盯着月寒锯嘴葫芦的嘴,眼神不善,真是越来越没眼力见了,他扯过月寒手里的团扇,冷声道:“本君自己来!” 月寒傻了一下,唯唯诺诺的退到身后,突然眼神一亮,“侍君,那好像是苏女监啊!” 听此虞重华顿住,将扇子仍给月寒,随即不紧不慢的走到苏筠面前。 苏筠看着突然挡在她面前的虞贤君,身形微颤,立刻垂下眼俯身行礼,“仆婢给贤君请安。” 虞重华本想抬手让苏女监起身,一打眼瞥到身后跟着苏筠的宫侍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遂绕到那宫侍身侧,手探了出去,一边问道:“这里面装得可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宫侍瑟缩了一下,欲言又止,苏筠反应极快的转过身将宫侍手里的东西要过来,神色恭谨,“回侍君,是陛下吩咐仆婢送去月宸宫的,里面是什么仆婢不敢轻易打开,故也不知。” 听此,虞重华来了兴趣,瞪了一眼揪他衣服的月寒,然后看向苏筠又道:“给凤后的?那本君看看应该不过分吧?” 苏筠压下心中的紧张,委婉道:“侍君若想看,可以随仆婢去凤后宫里,到时候便能见着,也让仆婢这差事不负圣恩才好,否则陛下怪罪下来,仆婢实在不好交代。” 虞重华面色不虞,苏筠好不好交代关他什么事,本君非要在这看,不过瞧一眼,陛下能怎么怪罪,大惊小怪! 苏筠本也不敢保证虞侍君会罢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虞重华打开了手里的锦盒。 是一件精致独特的发冠,做工质地都让虞重华眼前一亮,虞重华眼珠子差点黏上去,越看越喜欢,越……唉,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148章 凤后 虞重华盯了好一会,终于想起,前几日,他去养心殿找陛下,无意中见到过陛下的书案上画的好像就是这个发冠。 他当时还问了,陛下说是失传已久的一件古物,正着人寻找呢,这么快就找到了么? 虞重华眯起眼,陛下居然将这么珍贵独一无二的饰物送给凤后殿下,他忙着提防宴若舜和温晔,差点忘了还有凤后。 而且他一直以为陛下对凤后不怎么上心,可如今却将这样好的东西送去凤后宫里,虞重华脸色难看起来,他愤恨的将锦盒的盖子拍下,气冲冲回了昭鸾殿。 苏筠心中一颤,还好虞侍君没有明目张胆的抢东西,看着虞重华离开的背影,苏筠才急忙起身朝月宸宫而去。 月寒颤颤巍巍的跟上,不就是一件发冠么?虽然好看独特了些,可侍君也有好看的贵重的饰物,何必这么动气,难道侍君已经不止争陛下恩宠还要争东西了? “侍……侍君,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啊?”月寒绕过殿内破碎的瓷器,小心翼翼的走到虞重华身侧。 虞重华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问你,陛下对凤后如何?” “这个,好像还不如侍君吧,陛下每月只初一十五才去凤后宫里。” “除去侍寝呢?” “除却侍寝?好像陛下更多去...去看温侍君……”月寒越说声音越低,除却侍寝,陛下更多忙于政务,然后才是温侍君,偶尔也会来看自家侍君,已经很好了呀。 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尤其眼下,政务更多,陛下肯抽出时间来在后宫侍君面前已经很得宠了。 “侍君何必为了一件饰物生气?侍君若想要,也可以在陛下面前提及,陛下定然舍得的。” 虞重华想了想,脸色缓和了些,但凤后还是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隔了几日,虞重华向姬幽无意提起了凤冠,但姬幽只当他贪心,于是随意送了一件,虞重华面上笑吟吟,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开心。 这种普通的没什么心意的他有许多了,他要的是凤后那样的,可陛下却似乎并不想给。 未央宫,凤凰花火红似火,凌傲枝头。 姬幽送给宴若舜的舞衣被他很合身的穿在身上,微卷的墨发垂下,浑身上下细碎的银饰熠熠生辉,腰肢灵活的扭动起来,带着腕上一阵银铃脆响,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翻动,又落在手里的月琴琴弦上,赤足上挂着脚链,随着独特的节拍婆娑起舞,左旋右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神秘摄人,柔与傲的结合,姬幽被他惊艳了一下,双手鼓出声,“不错不错。” 宴若舜定身,一脸神气,这是他们北曜的舞蹈,他从小就会的,如今已经算娴熟至极了,再配上他在月琴上独有的造诣,就连母皇也不曾看到他两者兼和的表演。 哼,姬幽就偷着乐吧! 姬幽抿了口酒,见他故作矜持的站在原地,眼里含笑,勾了勾手,“小若,还不过来。” 宴若舜磨磨蹭蹭着,姬幽肯定都把持不住了,却要他先主动,他才不要。 姬幽又抿了口酒,心中好笑,终于在宴若舜离自己一臂远时,将人一扯拉进了怀里。 宴若舜一只手勾上姬幽,一只手将姬幽的发丝绕在手里,眉眼弯弯,娇气道:“陛下,臣侍跳的好不好?” 姬幽抚上他的左脸,指腹摩挲着,“你要朕夸你呢还是评判你呢?”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臣侍输得起,陛下说嘛~”宴若舜眼睫忽闪,抿着嘴道。 “好。”姬幽倾身落在他耳畔,勾着尾音,不吝啬的夸赞道。 宴若舜脸色红了红,伸手去够桌案上的葡萄,将皮褪去,明亮的眼眸似看非看的望向姬幽,将葡萄喂入姬幽口中。 然后双手搭在姬幽肩上,带了几分娇俏,坐直了身体,小声嗫喏道:“陛下,甜吗?” “你试试?尝过才知道。”姬幽的鼻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柔软的吻落下。 唇齿相依,宴若舜耳尖也泛了红晕,被吻得酥酥麻麻的,嗯……是甜滴。 姬幽将绵软一滩的宴若舜抱在床榻上,缠绵悱恻。 “妻……妻主……嗯……”宴若舜很是由着姬幽,他想,陛下这样疼他,他的孩子一定会再回来的。 …… 今日请安的时候,陛下也来了,虞重华眼神追随着姬幽见她留在了月宸宫,心中酸涩,他故意重新折返回来,余光中瞥见了姬幽对凤后的举动,那一刻,虞重华心中的妒意似烈火灼烧,同样的温柔,他不知道陛下对温晔有没有过,但与对他时的轻重完全不同,还有之前的发冠,陛下只送了凤后,陛下对凤后根本就比对他都好。 —— 月余,天气渐热,惠风和畅。 兰倚宫,姬幽来看温晔。 姬澹哄睡后,温晔望着姬幽,“陛下,时辰还早,今日能不能答应臣侍一件事?” 姬幽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什么?说说看。” “游船。” “翠微湖那的景色极好,近日天气燥热,陛下陪我去外面逛逛?”温晔说着给了姬幽一个亲吻。 姬幽扣住他的腰,往怀里一带,柔声答应下来,语调痛快,“行。” 花船上,夏意和师律守在船头,划着船,水面荡起涟漪。 船里,姬幽品着酒,看着温晔手里不停捣鼓花枝。 这里确实凉快,姬幽开口问道:“你这是给自己编花环吗?” 还差一点,呼,好了,温晔笑容满面的将编好的花环戴在姬幽头上,声音温润:“呐,是给陛下的。” 原来是给她的,姬幽觉得幼稚,本想摘下,见温晔目光炯炯,便放弃了。 “好看?” “好看啊。”温晔眼神痴迷,一眨不眨的看着姬幽,主要是人更好看。 姬幽伸出手指在温晔额间一弹,嗤笑,“傻子。” 温晔揉了揉额头,就见姬幽挤过来坐在他身边,将剩下的花枝拿在手里。 温晔惊诧,“没想到陛下编花环的速度比我都熟练。” 很快,姬幽笑笑,手里也出现了编好的花环,然后刚刚好安在了温晔头上,他一袭浅绿色衣衫,再配上她的花环,俊雅不羁,像是误入森林的精灵。 温晔更加开心,跨坐在姬幽身上,捧着她的脸,自然的问道:“陛下,还给其他人编过吗?” 姬幽但笑不语,翻身而起,将温晔圈在身下,一只手托着温晔的后脑,一边眉目含情的盯着温晔水润的薄唇,愈来愈近,灼热的呼吸扑在温晔脸上,让他气息焦灼。 姬幽轻轻将唇附上去,一下一下的啄吻,回味无穷。 “唔......”温晔扬起唇角,闭上眼,细细回应着。 一吻过后,温晔气息凌乱,他的手捏着姬幽的衣襟,低声道:“陛下,我的……花环乱了。” “没事,乱了朕再编。” 细碎的吻再一次落下,一时间干柴烈火,二人吻得难舍难分。 许久,姬幽才饶了温晔,倒在他颈侧,呼吸粗重。 “明日,朕要去宫外微服私访,你要去吗?” 温晔轻轻抚上姬幽的面容,缱绻温柔,颤声道:“.......只....只带臣侍吗?” 姬幽默了一瞬,“还有凤后。” 话落,温晔埋在姬幽怀里,好一会才道:“那....我陪着澹儿等陛下回来....” “嗯。”姬幽见他突然萎靡,伸手扳过他的脸,勾起他精致的下颚,又一次重重的吻上去,撕咬研磨。 温晔被弄得头脑发昏,几近意乱情迷,姬幽停顿之际,他声音细碎:“陛下,别....别在这里.....”师律还在外面。 姬幽掐了把他的腰,盈盈一握,而后在他耳畔轻启朱唇,“想什么呢?朕就是检查一下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养身体。” “……”温晔暗恼的轻推了一下姬幽的心口,眉目嗔怒,他眼神好得很,她刚才分明就要…… —— 陛下要出宫,只带了凤后,传到虞重华耳中的那刻,他觉得自己对温晔也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妒意一瞬间涌上心头。 仔细算算,凤后才是他最大的劲敌呢,他最想要的位置陛下给了,后宫人人都没有的发冠独独凤后有。 还有之前凤后派人欺辱他,他和陛下说,陛下也没有替他做主! 第149章 跳崖 宫外。 姬幽怕姬钰在宫里闷坏,便趁着微服私访,带了他一道。 马车内,姬钰坐立难安,神色不自然的接过姬幽递来的蜜饯,强颜欢笑,“谢谢皇姐。” 姬幽揽上他的腰,低声警告:“在外面要叫朕妻主。” 姬钰心下慌乱,头垂得很低,对着面前叫了十多年的皇姐,他如何也叫不出口,“我……”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喊出那两个字。 憋红了脸,他想掰开姬幽放在他腰际的手,轻声道:“这是……马车上,那边还有地方,你别……” “你坐对面……你……”姬钰磕绊道。 姬幽偷香窃玉,在他颈侧吻了吻,“阿钰……别动。” 搂着姬钰的手紧了紧,姬幽蛮横的拥着他。 姬钰反抗不得,身形轻颤,手指缓缓蜷缩,只能祈祷马车停下的时辰快些到。 工部的官员筑工时发现了新矿,姬幽打算亲自来看看。 起初姬幽还有时间陪姬钰去逛逛街,后来矿采有些困难,负责的官员束手无策,姬幽便没什么时间陪姬钰了。 这几日姬幽都时不时去矿上亲自督察,只暮色昏暗之际才能回到客栈。 ——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悦来客栈。 有人敲门,姬钰皱了皱眉,姬幽去了矿地,应该没这么早回来。 姬钰放下了手中的刺绣,打开了门,是一个挽着双髻的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姬钰朝外望了望,不见大人,他弯腰,不解道:“小姑娘,你娘呢?你敲门有什么事吗?” “哥哥,我娘把我丢下了,你能送我回家么?”小女孩边哭边抽泣道。 “我求其他哥哥姐姐,他们都不理我,哥哥,我找不到家了。”小女孩哭得非常伤心,害怕姬钰拒绝,于是她屈膝跪了下来,祈求道。 姬钰蹙眉,“那你家住在哪里呢?” “就是南风巷。”小女孩抽噎道。 那里啊,姬钰记得那里离客栈不算远,他纠结了一下,将人拉起来,随后道:“你别哭了,哥哥答应送你回家。” 小女孩站起来,止住了泪,露出浅笑,“哥哥虽然你带着面具,我不知道哥哥长什么样,但哥哥这么善良,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姬钰眼神复杂,轻叹一声,没说什么,带着小女孩离开了客栈。 小女孩被姬钰顺利送到了南风巷,姬钰见她蹦蹦跳跳的进了自己家,便放下心来,他转身准备回客栈。 突然窜出几道人影,来者不善。 姬钰眉峰皱起,语气清冷,“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姬钰,手中的剑光闪烁,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朝姬钰袭来。 姬钰眼神一冷,他迅速运转体内的内力,然后双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劲汹涌而出,直接将冲上来的几个黑衣人逼退数步。 趁着这个机会,姬钰身形一闪,欺近其中一名黑衣人身边,顺势夺过对方手中的长剑。 打斗之际,姬钰后知后觉,脸色一变,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堵上他,难道刚才的小女孩是故意引他出来的,他被小孩骗了,这些人利用孩子降低他的警惕性,卑鄙…… 姬钰杀了不少黑衣人,就在快支撑不住时,一些影卫突然出现,将他团团护住。 姬钰脚步微顿,这些影卫之前他去渝州遇到一些土匪的时候她们也出现过,一开始他以为是皇姐的人,后来才发现不是。 不管是谁的,姬钰都心存感激。 手中的剑不断地挥舞着,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剑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黑衣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有了影卫的加入,姬钰得以喘息,但黑衣人武功不俗,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姬钰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影卫折损了十几人,敌众我寡,剩下的影卫见此拖住黑衣人,让姬钰从另一边逃。 影卫人数少,没法拖住所有的黑衣人。 两个时辰后,姬钰被半数黑衣人追着来到了一片荒无人烟之地。 铛的一声,姬钰体力不支,白衣染血,之前夺了一个刺客的剑,眼下也被打掉。 “你们……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姬钰颤声说道,胸腔血气翻滚,噗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脸色惨白,脚步踉跄不停后退着。 对面的黑衣人对视一眼,依旧不发一言,不过对于姬钰能坚持这么久还是有些意外,一个男子,武功倒是不俗。 这么多杀手只为杀了他,姬钰思绪万千,不记得自己惹过什么仇家,是谁?谁要杀他呢? 他打出一掌,再一次和黑衣人缠斗起来,胳膊上不慎被划了一道口子,姬钰忍着痛封了胳膊上的穴位,鲜血淋漓暂时被止住。 有影卫迅速追上来,替他抵挡住了几个黑衣人。 但护着他的影卫还是没有黑衣人多,地上数十具尸体,血腥味蔓延。 姬钰重新拿起剑,险险躲过一击,手腕微微颤抖,黑衣人又冲上来,几招过后,腿上又被刺了一剑,鲜血涌出来。 渐渐的,护着他的影卫一个个倒在身侧,姬钰无助的往后逃,眼圈通红,猛地倒在地上,然后又爬起来,白色的衣衫被猩红的鲜血浸湿,满手血污,他被逼到了悬崖边。 姬钰浑身泛着冷意,紧咬牙关,嘴唇干裂,他往后看了一眼,后面是断崖,下面深不见底,不知道有什么。 他又看了看追上来的黑衣人,他现在身负重伤,就是不跳下去,这些人也能轻而易举杀了他,身上的痛楚越来越清晰,额间不断冒出冷汗,绝望萦绕于心头。 姬钰转过身看着崖底,虚弱不堪的身子不住的颤抖,整个人破碎凄凉,眼中更是死灰一片,染血的衣衫被风吹拂,最终他选择跳了下去。 他……他要死了吗? 脑中闪过姬幽温柔体贴的笑意,姬钰眼角划过泪水,身子轻飘飘落了下去。 黑衣人眼睁睁看着目标掉下去,握紧了拳,还是个烈性子,雇主要尸体,这…… 第150章 找人 天幕阴郁,乌云密布,灰沉沉的有些闷热。 戌时二刻,今日是最后一日,矿上的事已经处理好,剩下的完全能交由工部负责,姬幽回来的比前几日还要晚些,她推门而入,却不见姬钰的身影。 姬幽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丝担忧,她神色微慌,希望能找到姬钰留下的线索或消息。 然而,整个房间都显得异常安静,屋里空荡荡的,桌案上未绣完的蔷薇刺绣整齐的摆放起来,姬幽里外看了一遍,没有,阿钰离开了吗? 她缓缓坐下来,手里死死攥着蔷薇刺绣,仿佛要将它揉碎一般,脸色难看,她没有留下苏筠,一来她想试探姬钰有没有动摇离开的心,二来苏筠比夏意稳重,有些事她更希望苏筠去做。 可前些日子他都乖乖的等她回来,只差一日,他们就一起回宫了,今日...今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夏意在一旁明显感受到陛下身上传来的寒意,心想完了,凤后殿下不会真逃了吧。 苏筠发现凤后不见了也是心下一惊,然后便悄悄退了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她跪在姬幽面前,神色凝重,“主子,守在客栈的影卫全被迷晕了,到现在还没醒。” “属下问了客栈的人,有人大概瞧见申时的时候有白衣戴银质面具的人离开了客栈,应该就是凤后殿下。” 姬幽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封锁城门,全城搜,不管用什么方法将人带回来。” “是。”苏筠颔首,忙应我了下来,和夏意一道离开了。 按照姬幽的旨意,金吾卫和京兆尹的人开始四处搜查。 深夜,苏筠将捡到的一块碎了的玉佩送到了姬幽面前,“陛下,这玉佩是宫中之物,不知是否是凤后之物?” 姬幽抬眼,眸色暗沉,将玉佩拿在手里,“没错,你在哪发现的?” “南风巷。” “带朕去。” —— 南风巷。 巷子昏暗,远处几家灯火渐渐熄灭,一行侍卫撑着火把,搜寻着。 “陛下,此处有打斗的痕迹,似乎有很多人在这交过手……”苏筠皱眉,缓缓道。 姬幽也四处细看一番,没太注意苏筠后面说了什么,突然她走到一处墙角处,土灰的墙面上有五个沾染血迹的指印,这掌纹…… 外加碎成两半的质地上好的玉佩,姬幽万分肯定是阿钰的,怎么会有血,难道阿钰……遭遇了不测? 那么留在客栈的影卫也许并非是姬钰为了逃跑迷晕的?可是会是什么人要杀她的人?想到阿钰可能并非是自己有意离开,而是有人陷害。 姬幽的心瞬间闪过不安,她倏地后悔自己没有留下苏筠,不过现在也来不及后悔。 姬幽眸色发冷,立刻命令道:“苏筠,顺着这些人的脚印查下去,要快。” “是,陛下放心,已经让人去追查了。”苏筠答道。 第二日,脚印的痕迹深浅不一,直到天色亮起姬幽的人才终于找到。 秋水崖。 十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卧躺在地,约莫有两拨不同的黑衣人,蒙着面,地上的血迹已经凝结,血腥气仍萦绕在空气中。 这是姬幽最不愿看到的,她踏过一具具尸体,脚步沉着,幸好,没有阿钰的。 崖边,玉兰花的凤簪也变得破碎,混在泥土里,姬幽一眼瞧见,弯下腰捡了起来,将上面的泥土擦拭干净。 刺骨的冷风呼呼作响,姬幽看向崖底,脚下是碎石,四周荒凉寂寥,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峭壁。 苏筠跟上来,脸色白了白,“陛下,属下派人去崖底搜索,也许……也许凤后可能……”可能离开了,没有掉入悬崖,见姬幽不动声色苏筠最终还是没能说完,种种迹象都表明凤后必然已经落入悬崖了。 “派一队人到悬崖下找。”姬幽将玉簪收进怀里,转过身,淡声道。 她从尸山血海走到今日,阿钰都陪着她,他说会陪她一辈子,她不信,他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筠:“是。” 姬幽重新来到那些尸体面前,先是在一具黑衣人身上发现了一块月牙的黑印,姬幽顿了顿,神色漠然。 紧接着匕首拿在手里翻找着,终于让她发现了一块令牌,影月殿。 姬幽眼底压着戾气,令牌握在手里,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将这儿的尸体烧干净。” 嗜血的话传到了夏意耳朵里,默哀几息,便吩咐属下点了一把火,霎时间,火光冲天,十几具尸体全部消失殆尽。 姬幽坐在客栈,把玩着手里的令牌,赶回来的夏意垂着眉眼,“陛下,可是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了?” 姬幽抬手,将令牌扔到夏意手里,不咸不淡道:“影月殿,听过吗?” 夏意:“近几年新起的杀手组织,只要给钱,什么人都杀,不过出价很高,一般人付不起,她们隐蔽性很强。” “是吗?”姬幽眸光沉沉,辨不清喜怒。 “通知暗桩的人,把影月殿的据点挖出来。” “一窝端了,正好给朕的暗桩补点血。” 夏意睁大了眼,然后立刻垂下,“是。” 昨日,影月殿的杀手刚到崖底,就发现尸体不见了,为了顺利拿到酬劳,便找了具假尸体通知了雇主,剩余的银子不出意外拿到了手里。 几日后,影月殿没想到她们不过接了一个任务便迎来了覆灭。 姬幽行动迅速果断,以雷霆之势带着暗桩的人捣毁了影月殿的所有据点,不给敌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影月殿的主殿在郊外半山腰,阴风阵阵,血腥气浓重扑鼻。 姬幽将已经重伤的殿主踩在脚下,目光幽冷,“最后一次,雇主是谁?” “虞……”殿主死不瞑目,不是说她说了就饶她一命吗? 不等她说完,姬幽就扭断了她脆弱的脖颈,掏出的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姬幽又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虞家……好一个虞襄,原来是虞家! 姬幽闭了闭眼,她自认将姬钰护得很好,不知是哪里出了纰漏,一次试探,竟将人弄丢了吗? 第151章 不打自招 处理了杀手阁的事,姬幽隔日便回了皇宫,直奔昭鸾殿。 虞重华早便得到了刺杀成功的消息,如今见凤后果然没有同陛下回来,心中暗喜。 又见姬幽刚回宫不久便第一时间来了他宫里,于是他强压下心中喜悦,福身行了一礼,然后故作担忧道:“陛下,听闻凤后殿下失踪了?” 姬幽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她根本没有在虞重华眼里看出一点真正担忧的样子,连演都演不真诚。 不见姬幽回应,虞重华心中有些忐忑。 姬幽压下心中的怒意,她从未提过凤后如何?这是不打自招吗?阿钰的事果然与虞重华有关。 愚蠢恶毒,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怒极反笑,姬幽伸手勾起虞重华的下巴,笑意浮于表面,“朕还未说,重华是怎么知道的?” “臣侍……臣侍让月寒守在陛下回宫的必经之路,他说,说不见凤后,臣侍故而猜测。”虞重华眼中微动,察觉到陛下手上传来的力度,他有些吃痛,强忍着说道。 姬幽渐渐松开了手,指腹轻触,柔声道:“可是捏疼了?” 虞重华垂眸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眼角泛红,突然有一丝害怕,刚才陛下……难道陛下知道凤后出事与他有关?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母亲花了大价钱找的江湖组织,按照规矩那些人是不会透露雇主的。 如果陛下知道肯定一来就罚他了可是现在并没有。 虞重华笃定陛下不知道,他扬起一抹笑,低声道:“陛下……不疼。” 姬幽背过身,又道:“凤后确实失踪了,朕派了人在外面找,不过已经数日还没有消息。” 虞重华想人早死了当然不会有消息,但面对姬幽,他只能道:“陛下放心,凤后殿下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很快就找到了。”找不到才好,凤后的位置应该是他的才对。 虞襄身为右相,忙于朝事,只是对姬钰出手,十有八九是为了她的儿子。 姬幽试探道:“若真出了什么事,朕又要重新挑选凤后……” 见姬幽有些苦恼,但似乎对凤后的失踪没有太过伤心,于是虞重华拥住她,“陛下别担心,还有臣侍陪着陛下,臣侍也可以像凤后一样为陛下分忧。” 姬幽拉起他的手,缓缓贴近他,虞重华心中微动,出神的望向姬幽,呼吸灼热。 姬幽温声:“朕知道重华贴心。” 紧接着姬幽轻咳一声,再抬眼,将他抵在身后的柱子上,虞重华眼含笑意,缓缓闭上了眼。 姬幽看着他白皙的脖颈,压制了冲动。 期待的吻没有落下,夏意在外室高声唤道:“陛下,温侍君说大皇子身体不适,请陛下去兰倚宫看看。” 气氛一瞬间被打破,虞重华睁开眼,姬幽已经转过身去,他脸色微变。 姬幽又看向他,神色平静,“看来朕要去兰倚宫一趟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虞重华揪紧了衣袖,神情恼怒。 出了昭鸾殿,姬幽收起了笑意,她已经确信阿钰的事和虞重华有很大的关系,他能雇得起杀手,自然是因为背后的虞家。 姬幽神色冷沉,原本虞家是用来牵制温家的,现在想想,她可能将虞襄捧过了,右相也许该换人了。 兰倚宫。 其实并非是温晔让人去找夏意请姬幽来的,夏意那么说,是姬幽吩咐的。 姬幽本就没打算留在昭鸾殿,她去昭鸾殿只为了试探,没有立刻对虞重华动手已经是她刻意压制了脾性同时看在虞襄的份上。 温晔没想到姬幽会来,他刚照顾姬澹睡下。 但见到姬幽来了,他脸上一瞬间自然而然便露出了笑颜。 不过姬幽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姬幽伸手抱住温晔,也不说话。 温晔环上她的腰,“陛下,你没事吧?” “没事,想朕吗?”姬幽淡淡问道。 温晔刚想说想,但一阵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猛然扑鼻,他转而问道:“你身上有血腥气,陛下杀人了?” “凤后出事了,朕罚了些人,没事。”姬幽拍了拍他的后背,以为他害怕。 “陛下……”凤后不见了?温晔恍然想起之前,那个人在姬幽心里,又不见了吗,温晔本应该高兴他不见了,分明正合他意。 但察觉到姬幽的心思他也随之默然,没有情敌离开的喜悦反而是沉重,他安慰道:“会没事的,凤后也不会有事的。” “嗯。”姬幽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牵着温晔坐下,眼含笑意,看着他,“你鼻子够灵的。” “陛下喝茶。”温晔倒了杯茶水,温热的。 “你还没说想不想朕?” 温晔言辞恳切:“想的。” 姬幽莞尔,暂时强迫自己不去想姬钰的安危。 这夜,姬幽拥着温晔勉强睡得踏实了些。 —— 凤后失踪了,姬幽压了消息,但后宫还是有不少侍君知道了。 两日后,苏筠来到御书房,低声禀告:“陛下,昨夜下了雨水,我们的人刚到崖底,一些痕迹已经被冲淡了,不过也没发现凤后。” “这样一来,线索便又断了,凤后……”苏筠欲言又止。 姬幽抬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从崖底开始,方圆百里,挨家挨户的搜。” “依旧是暗中搜寻,掘地三尺,朕也要看到人。” “是。”苏筠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 半个时辰后,姬幽传召了江映璃。 江映璃因着海上贸易一事已经升任了户部侍郎,她感激陛下对她的器重,这会得知陛下传召她,更是心中激动。 她走进来,跪地行礼,“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见她一袭红衣官服,已经褪去了刚开始见她的青涩,眼含笑意,波澜不惊道:“爱卿平身。” “朕就直言了,吏部左侍郎日前被史官弹劾收受贿赂,现已革职,原本应该在吏部其他官员中提拔一位,但朕观察她们都不足以胜任,便想到了你,你意下如何?” “微臣惶恐,承蒙陛下看重,微臣定不负圣恩。”江映璃再一次跪下来,头垂得很低,神色恭谨道。 第152章 降位份 江映璃早便想去吏部了,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摆到了她面前,她有些兴奋之余又有些不安。 她记得今日早朝右相虞大人似乎另有人选,陛下一向满意虞大人,这是…… 江映璃很快就收回了思绪,不敢多加猜测,只忙不迭跪谢圣恩。 姬幽冷不丁问道:“不知江大人可有婚配?” 江映璃微顿,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问她这个,但还是立刻答道:“回陛下,不曾。” 她的亲弟弟一直身患旧疾,她一边忙着照顾弟弟的病,一边忙于政务,从未想过自己的私事。 之前有不少朝臣倒是递过橄榄枝,但江映璃知道她没有家世,只有自己满腔热忱,她能走到如今,本就是因为她洁身自好,不结党营私,她要凭自己成为陛下信任之人,便不能成为世家的棋子,成为权臣的靶子,于是都一一拒绝了。 况且弟弟的身体可能嫁不出去,她不能保证她娶了夫郎会愿意同她一道照顾弟弟。 “朕的十三皇弟正逢婚配之年,不知江侍郎有没有兴趣?”姬幽笑笑,漫不经心道。 “江侍郎仔细考虑,有时间朕安排你与他见见,若实在无意,朕也不会乱点鸳鸯谱。” 江映璃郑重道:“微臣谢陛下厚爱,微臣会仔细考虑。” 江映璃有些窘迫道:“不瞒陛下,微臣的弟弟身体不好,微臣要时时照顾,微臣不敢耽误好人家的郎君。” “这样啊,朕的十三皇弟性子软,胆子也小,况且有朕赐婚,总之江侍郎可以仔细考虑。” “谢陛下。”江映璃跪谢,躬身退了出去。 —— 削藩和变法的事姬幽要利用虞襄打头阵,不过虞重华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未央宫的宴侍君病了,太医说是宫中有邪祟作怪,姬幽下令彻查搜宫。 经过一段时间的搜寻,宫中侍卫在昭鸾殿找到了一个扎针的小人。 虞重华一脸懵,整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看着姬幽冷下的脸色,心中惶恐,他跪下来,不断求饶道: “陛下,臣侍没有……这不是……” 月寒也被吓傻了,他一直照顾虞侍君,这种邪祟之物他没见自家侍君做过 ,怎么会在昭鸾殿找出这种东西呢? 姬幽甩开虞重华揪着衣摆的手,厉声责问:“这人偶是在你殿里搜出来的,还敢说没有?” “从今日起,你就是虞贤御,搬去景阳宫住吧,禁足半年。” 虞重华凄厉的哭喊着,“陛下……陛下……臣侍冤枉!” 姬幽无动于衷,此事是冤枉的,不过其他比这更过分的事他不是没做过,她已经够仁慈了。 宴若舜撑着有些疼的腹部让焰辛扶着他姗姗来迟,看到地上的人偶,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写着让他怀不上孩子的诅咒。 他脸色愤懑,勃然大怒,不顾肚子疼痛就要追上去对虞重华拳打脚踢,焰辛顾忌他的身体,搀着他的手臂。 姬幽身形一动,走上前,从后面将他抱住,这种诅咒姬幽其实并不相信,如果不是要对虞重华惩戒一番,她也不必出此下策。 倒是利用了宴若舜,想到此,她好心安抚了一下炸毛的宴若舜,温声:“你肚子不是还疼吗,别动气。” 宴若舜反应过来,委屈的捂着肚子,脸色有些痛苦。 姬幽将人打横抱起,送回了未央宫。 …… 晚膳后服了一副药,宴若舜的肚子才有了好转,没那么疼了他就收起眼泪,脸上露出了浅笑。 但是虞重华做的事还是让他耿耿于怀,他窝进姬幽怀里,还是委屈道:“陛下,臣侍还会有孩子的对不对?” “嗯。”姬幽抚了抚他长卷的墨发,柔声回应道。 “陛下,谢谢你替臣侍做主。”宴若舜抬头,伸长脖颈在姬幽侧脸兀地啄吻了一下,然后又一脸害羞的低下头。 “妻主~”宴若舜勾圈上姬幽的后颈,娇软道:“妻主,想要……” “要什么?”姬幽勾唇,将他推倒在床榻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宴若舜眼神飘忽,有些难以启齿的含糊道:“想要妻主……疼我,我想要……想要给妻主生皇女。” “小若再说一次,没听清。”姬幽轻笑一声,倾身附在他的耳畔低缓道,一边抬手胡乱捋了捋他额前的卷发。 宴若舜轻轻眨了眨眼,却不说了,而是小心的将手伸到姬幽的衣襟处,呼吸急促。 ——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江映璃决定向陛下求娶十三皇子,姬幽痛快应下,赐婚的圣旨送到了江映璃手里。 择了吉日,姬幽也出宫去江府顺了杯喜酒喝。 长安街。 姬幽走在路上,夏意跟在身后,远处一辆驾着马车的马匹受惊,一时间横冲直撞。 两边的人群纷纷四散开,神色惊慌,但前面一道人影却仍旧不闪不躲。 姬幽给了夏意一个眼神,示意她去牵制受惊的马匹,余光中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眼见就要撞上,姬幽飞身上前,将人带到了路边。 与此同时,夏意将惊了的马匹牵制住。 “想死?”姬幽看着被自己救下的人,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厉声道。 段韶回过神,看着救自己的人,猛然抬眸,直直的望进姬幽眼里,那双好看灵气的狐狸眼饱含情意,勾魂夺魄。 姬幽松开了手,段韶怔住,随即轻轻摇头,他没想死,他也说不清。 他只是不想做母亲和魏家联姻的工具,他只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他不想自己的余生交给一个讨厌的人,明明过去的十数年她们都那么疼爱他,为什么偏偏在对他终身大事上她们就不由着他了,就这么草率不顾他的意见了。 他以为江映璃懂他,是可以带他脱离苦海的人,可她转眼便娶了别人,十三皇子。 她明明也对自己有意,却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她不肯面对他母亲留给她的考验,却在面对十三皇子时那么上心,不惜求一道圣旨。 修长的指尖横在他眼前,段韶回过神,声音微颤,“陛……陛下。” 第153章 利用 “又没死,哭什么?”姬幽收回了手,没问他为什么落泪。 腰间还有姬幽残留的余温,段韶想到方才的事,再一次郑重道谢:“多谢陛下。” “怎么魂不守舍的?如果不是朕刚才反应快,你就被马蹄踩在脚下了。” 段韶低垂了眼,被姬幽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刚才在想事情,谢谢陛下。” “打算如何答谢?”姬幽打量着他,顺着他的话问道。 段韶一时失语,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姬幽了然,“算了,不逗你了,你身边的小侍呢?” 段韶如实道:“他在一间吃食铺子等我。” 紧接着又解释说:“陛下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段韶突然有些拘谨,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如何报答,陛下已经救他两次了,可是陛下是一国之主,什么都不缺,他想了想,笨拙道:“如果陛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做牛做马都可以。” 姬幽听着他这没什么新意的报答之语,嗤笑一声,冷了神色。 段韶垂眸,试探的问道:“北巷有家醉蟹很好吃,陛下,我可以请陛下去吃吗?” 姬幽不咸不淡道:“带路。” “噢。”段韶应下,可是看着陛下走到他前面,不是说他带路吗?一时忐忑,段韶想不通只好急忙跟了上去。 醉蟹铺子。 召音终于等到自家郎君,心里舒了一口气,却见郎君身边还有一位女子,而且有些面熟,召音仔细想了想,猛然回神,竟是上次搭救他们的女子。 召音很有眼色的将凳子擦干净,拉开,殷勤的伺候姬幽坐下。 段韶唤来了小二,要了两份招牌醉蟹。 上菜期间,姬幽没有说话,段韶也不好意思开口。 不多时,醉蟹端了上来,芳香四溢。 段韶亲自剥开将里面的蟹肉替姬幽摘出来,“陛下尝尝。” 姬幽勾唇,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在段韶的眼神下,将蟹肉吃进了嘴里。 “段公子也吃吧,别一直看我。” 段韶愣了愣,收回了眼神,浅浅吃了几口。 一直注意着姬幽,见她放下箸,段韶也立马放下了。 随即段韶又想外面的手绢陛下可能用不惯,于是他从怀中掏出随身的帕子,递了出去,“陛下,帕子用……用我的吧。” 姬幽顿了顿,接过了,随口道:“谢了。” 见陛下吃得还算不错,段韶心中舒缓了些,紧张感消失。 巷口,段韶辞别道:“今日谢谢陛下,臣郎就此别过。” 姬幽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皇宫。 养心殿,姬幽刚批完奏折放下笔,夏意来传说是魏锦宵求见。 姬幽抬眼,“魏锦宵?” 没有多想便让人进来了。 魏锦宵先是恭敬的行了礼,姬幽让他起身后,他缓缓将手里的东西递上,身形直立,清正道:“天冷,这是臣侍亲手给陛下缝制的一件衣服,请陛下笑纳。” 姬幽挑眉,摸着布料,是件保暖的里衣,针线极好,看来绣工不错,上面印着蔷薇花,姬幽喜欢的,虽然不知道魏锦宵怎么看出来的,但是他这份心让姬幽很受用,不过…… 她抬眸看向一直不敢与他对视的魏锦宵,问道:“你来只是给朕送件衣服?” 魏锦宵抬眼,踌躇道:“臣侍还有一事相求。” 说着他又跪了下来,“臣侍想替姐姐魏锦玉求一份赐婚的圣旨。” 姬幽从龙案后走出来,抬手示意他起来,紧盯着他,“她让你求朕的?” 魏锦宵不语默认了。 “赐婚,和谁?” 魏锦宵开口:“段尚书家的公子。” 段家?姬幽早听闻两家是世交,不过就算没有圣旨,结亲这种事她也没什么时间管,不过魏锦玉想求圣旨,可见对段家郎君很上心。 姬幽笑了笑,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扯到了衣服上,“衣服朕可以穿尚衣局的,一件衣服就想收买朕?” 魏锦宵抿唇,有些难堪,衣服是他很久之前就开始绣的,一针一线他选了许久,绣了许久,他来送衣服并非是让姬幽看在衣服的份上答应他的请求。 只是他想着答应了阿姐来求陛下,便顺道带了刚刚绣好的衣服一起送给陛下。 至于阿姐的请求就算陛下不同意,他也没有什么损耗,只是该他做的他做了,也算对得起阿姐的请求。 “衣服,陛下若是不喜欢,臣侍便拿……拿回去好了。” 姬幽眯眼,语气辨不出息怒,“赐婚的圣旨也不要了?” “如果陛下为难,臣侍打扰了……告辞。”魏锦宵觉得脸上发烫,他辛苦缝制并非是要拿来利用的,陛下为何如此想他? 魏锦宵侧身,步履艰难,不想被姬幽一把扯过。 “朕的意思是别的,你怎么这么容易放弃?” 腰间被姬幽箍着,魏锦宵耳尖泛红,呼吸困难,“陛下……” 姬幽将他抵在龙案前,吻了上去。 “唔……”魏锦宵觉得有些窒息,他睁大了眼睛,不知作何反应。 姬幽放开了他,魏锦宵喘息未定,昏沉道:“陛下……想要什么?” 姬幽淡声,“跪下。” 魏锦宵不明所以,但还是屈膝跪下。 姬幽又说:“解腰带,会吗?” 魏锦宵怔了怔,愣愣的伸出手,颤抖着解开腰扣。 姬幽风轻云淡的站着,扣着他的后颈。 “陛下……可不可以……换……”魏锦宵出声制止,神色有些难堪。 姬幽沉声,“什么?” “手可以吗?” 姬幽掐着他的嘴,态度强硬,“不行,就这个。” “朕看你嘴最硬了。” “臣侍……”魏锦宵欲言又止,脸上涨红。 “快些,圣旨不要了?” 圣旨?魏锦宵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陛下只是单纯想要他服侍,却没想到她心里还是觉得他为了圣旨,他别过脸,吃力道:“不用了,臣侍尽力而为,知足了,衣服……陛下不喜欢就……就烧了吧。” 魏锦宵心中腾起一丝痛楚,在陛下心里他是为了要求不择手段的人吗? “你……” 姬幽有些扫兴,赐婚圣旨她不是不可以给,但想要什么自然也要用同等的代价来换,不过现在看来魏锦宵确实不那么非要这道圣旨,倒是她想错了。 性子傲了些,做这样的事确实难为,姬幽暗骂,“倔种。” “跪着,跪上一晚吧。” 若他语气软些,姬幽便放过他了,偏他自尊极强,清高自傲,姬幽绕过他,冷声朝外室道:“苏筠,传文侍君侍寝。” “是。” —— 文褚恩得知陛下传召,心中欢喜,这会走进殿内,却见魏锦宵也在,他差点脱口而出,“……魏……” 对上姬幽的视线后,文褚恩露出梨涡,纯真道:“陛下……” 姬幽似笑非笑,朝文褚恩问:“魏侍君惹恼了朕,褚恩要替他求情吗?” 文褚恩自然不敢,他眼神清纯,手放在姬幽的衣襟处,小声道:“臣侍……臣侍替陛下更衣。” * 旭日临窗,晨和景明。 天亮,姬幽去奉天殿上朝了。 魏锦宵无声的落下泪来,他知道陛下不喜他,可是……何苦这样辱他? 文褚恩从里面出来,昨夜……昨夜陛下要的很凶,他……他没忍住……不是故意的。 他脸色红润,想要上前搀扶魏锦宵,一边小心翼翼道:“魏哥哥,我……我扶你吧。” 魏锦宵尽量温和的看了文褚恩一眼,撑着酸痛的双腿站起身,带了几分强颜欢笑说:“不用,我……我没事。” 第154章 中秋宴 —— 几日后,中秋宴。 魏锦宵病了,凤后不在,虞重华被禁足了,宴若舜不靠谱,温晔便一个人操持了宴会的大小事。 宴会进行到一半,姬幽离开了宴席,进了独属于她的寝殿,想要醒醒酒。 姬幽刚走进内室,却见屏风后,半遮半掩间,光滑如玉的颈背若隐若现。 这背影,阿钰…… 不对,阿钰下落不明,她还未找到。 姬幽眯眼,不紧不慢的走近,然后缓缓坐下,伸手将背影的主人紧紧搂住。 一瞬间,段韶身体紧绷,心神慌乱,母亲说魏家向陛下求了圣旨,一旦圣旨下了,他就只能嫁给魏锦玉了。 他不想,今日中秋宴,是他唯一的机会,只要…… 姬幽也觉察到他的僵硬,好香的味道,姬幽似笑非笑,贴着颈侧吻了上去。 段韶想要闪躲的心思被强行按下,他轻轻转过身,似被吓到,急忙扯过衣衫遮住身前,颤声道:“陛……陛下。” 姬幽目光灼灼的打量着他,顿了顿,眼神迷离,“段郎君?” “你怎么在这?” “臣郎不……不知,许是走错了房间,陛下恕罪,臣郎这就离开。” 段韶眼神如同受惊的兔子,急忙将衣衫裹在身上,又着急忙慌的打算穿上履靴。 但因为十分慌张,发丝不慎勾到了姬幽衣襟上的玉珠,紧接着整个人跌进了姬幽的怀中,段韶显得更加羞怯,头几乎埋进胸膛。 姬幽唇角微勾,圈着段韶的手支在床榻上,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陛下……”段韶轻声唤了句,缱绻悠扬,显得青涩非常,一边又眼神躲闪。 姬幽挑眉,笑意吟吟,这香真勾人…… 她眼眸漆黑,欺身而上,薄唇落在段韶染了酡红的耳根处,细密的吻随之落下。 “唔……” 段韶被吻的差点窒息,呼吸急促间,姬幽探进他的下衣,正欲撕扯,段韶身形一颤,突然抵住姬幽的手,神情退缩。 姬幽瞬间清醒了几分,脸色难看,“不愿意?” 段韶呼吸急促,磕绊道:“臣郎没……没有。” 只要他成了陛下的人,他就不用嫁给魏锦玉了,可是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 他眼眶微红,轻声唤道:“陛下……” 姬幽却冷了脸,“下去。” 段韶跌坐地上,下巴被紧紧捏住。 “走错房间?湿身?合欢香?”姬幽冷笑。 “不是勾引吗?” “这么逊,朕对你很失望。” 段韶被姬幽甩到一侧,缓缓转过头,脸上羞愧万分,颤声道:“陛下……知道了。” 他有些卑微的揪着姬幽的衣衫,急迫道:“陛下……臣郎是愿意的。” “求陛下怜爱……” “臣郎只是……只是……”只是第一次有些害怕,段韶这样想,他咬唇,难道陛下对他无意吗?可是如果无意为何两次三番救他性命…… 姬幽没动,质疑道:“是吗?” 段韶脸上发烫,颤颤巍巍去解姬幽的腰带。 姬幽掐住他的脖颈,迫使他仰起头,逼问道:“那日在长安街你刚从江家出来,你的心里喜欢的不是江映璃吗?” “朕若没记错,你母亲让你同魏家结亲,你这是……” 姬幽眼神锐利了几分,直言,“算计朕?” “我……我没有。” 段韶有些喘不过气,眼尾溢出泪,望着姬幽的面容,他言辞恳切道:“我心悦陛下,只是……只是想成为陛下的侍君。” 姬幽松开了手,嗤笑,“真不诚实,你让朕夺臣夫,将朕置于何地?” 段韶呼吸急促,脸色白了白,身形摇摇欲坠。 姬幽起身喊道:“苏筠。” 苏筠守在外面,听到姬幽的吩咐急忙离开了。 不多时,苏筠又带着江侍郎,魏统领侯在了殿外。 姬幽重新将段韶捞起扔在床榻上,“魏锦玉,江映璃都来了,人多热闹。” “想让朕相信你,就拿出诚意来。” “好好勾引,让她们都听明白些,上来……”姬幽指尖抚上他的面容,段韶却只觉得神色发冷。 “我……”段韶想哭,陛下对他无意,只是想让他难堪。 “别……”段韶抵在姬幽肩上,眼眶泛红,他知道错了,母亲一向教他克己复礼,他做不到在外人面前放浪形骸。 他流出热泪,呜咽道:“段韶知错……求陛下饶了我吧。” 姬幽呼了一口气,将他半露的衣衫整了上去,语气沉沉:“好生穿好。” 片刻后,姬幽衣衫整洁的走了出来,魏锦玉和江映璃同时行礼,对于陛下唤她们过来,二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姬幽和善问道:“魏爱卿?江爱卿吃的如何?” “陛下万安,微臣吃的很好,谢陛下圣恩。”江映璃眼含笑意,率先应道。 “嗯,魏爱卿呢?”姬幽颔首,又看向魏锦玉。 魏锦玉汗颜,“……微臣,微臣同江侍郎一样。” 姬幽顿了顿,转身,将磨磨蹭蹭的段韶一把拉出来。 段韶垂着面容,脸色发烫。 江映璃见段韶居然在陛下身侧,她心思百转,很快垂下头,不敢出声。 姬幽先是朝魏锦玉道:“魏爱卿啊,段公子好像是你的未婚夫郎啊,真是不巧,他方才走错了,有些受惊,你身为他的未婚妻主,便由你将人送回去。” 魏锦玉在看向段韶的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余光瞥见他下巴和额头都有些红肿。 许久才神色恍惚道:“微臣谢陛下。” —— 宫外。 魏锦宵看着段韶,斥责道:“段韶!你疯了?” “就算……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必要作贱自己。” “陛下是什么人?你真以为凭你的姿色能勾住陛下吗?” 段韶方才在姬幽面前的不适退去,面对魏锦玉,他冷下脸,“原来魏姑娘知道,段某不喜欢你,那便退婚。” “你若早些退婚,我何必求到陛下面前?” 魏锦玉觉得他无理取闹,“段魏两家的姻缘是你我母亲所定,母父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随意更改,况且……况且我托锦宵同陛下求了圣旨……” “魏锦玉,我瞧不起你。”段韶还是丝毫不掩饰对魏锦玉的厌恶。 他故意激怒道:“陛下看了我,我们亲了,这样你也愿意忍?” “段韶!你!”魏锦玉没忍住,清脆的巴掌落下。 “贱人!” “我就是自甘下贱,有种你就退婚!”脸上火辣辣的,段韶依旧不动声色,他转身上了段家的马车。 —— 宴会结束。 温晔拿了件披风给姬幽捂好,免得夜里冷风灌进去。 “这次宴席,辛苦你了。”姬幽眼含笑意,看着温晔,温声道。 “不辛苦。”温晔扯了扯嘴角,要是姬幽眼睛少盯着些美貌少年看就更好了。 姬幽揽上他的腰,往怀里压了压,“在想什么?” 温晔回视,声音清润,含了几分揶揄,“在想陛下今晚召谁侍寝?” “朕只召你。”姬幽揉捏着他的耳垂,声音蛊惑。 花言巧语,不过温晔很受用,但他还是学了几分矜持,故作惋惜,“臣侍送陛下回养心殿,然后再回去陪澹儿吧。” “那朕呢?”姬幽掐着他的腰质问。 温晔瞥向侧后方的宴若舜,阴阳怪气,“陛下不是宠宴侍君吗?唤他侍寝好了,就在陛下身后巴巴看着呢。” 姬幽暗恼,扣住他的后颈,发狠的堵上了他的嘴。 温晔闭上了眼,勾上姬幽的后颈,不断回应着,辗转交缠的双唇温软炙热,呼吸加重,喘息声心跳声愈发清晰。 身后的宴若舜停下了脚步,咬唇伤心的跺了跺脚,试图引起姬幽注意,但是她和温晔似乎吻的难舍难分,宴若舜气不过,扭头转身离开了,但没注意,一下碰上了转角的闻蹊。 闻蹊揉了揉碰肿的额头,让开了路,宴若舜冷哼了一声,没有道歉,更加气恼的离开了 。 姬幽指腹在温晔唇上划过,温晔愣了愣,后知后觉周围好多宫侍,登时面红耳赤。 —— 次日,姬幽下了道赐婚圣旨,关于段魏两家的,至于良辰吉日姬幽让她们两家自己定。 第155章 安府 “少郎,不好了,主君从外面带回了一个男子。” “不仅如此,小的还偷偷问了大夫,那男子有身孕了。” “什么!?”刚从寺庙回来的安元宝听着小厮这番振振有词的言谈,霎时间火冒三丈,气涌如山。 “小的万万没想到主君居然是这样始乱终弃、见异思迁、拈花惹草的女子。”小厮一脸愤恨的为自家郎君打抱不平。 祁明玉一个赘妇怎么敢!安元宝面色扭曲,气冲冲的大吼道:“人在哪?” “竹园。” 小厮刚脱口而出安元宝便疾步朝竹园而去,很快,便三步并做两步猛的冲进了房间。 祁明玉正在描瓷,见安元宝来了,不等她起身说什么,“啪”的一声火辣辣的巴掌落了下来,手中的画笔掉在地上。 内室看诊的大夫瑟缩了一下,差点收不住针。 屋里的小侍也纷纷背过身,屏住了呼吸。 “嘶……” 祁明玉脸色一变,抓着安元宝的手,怒斥道:“安元宝你疯了!平白无故打我做什么?” 安元宝见她犯了错还这么理直气壮,一双瞪圆的眼气的更红了,见内室围了两个小侍伺候,登时不管不顾便要冲进去。 祁明玉暗道不好,急忙伸手拉住他,“别闹了,你这是要干什么?里面是个病人呢。” 为免安元宝闹事,她一个不注意将人推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后悔,但是已经做了,而且刚才安元宝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她耳光,祁明玉一时有些拉不下脸,无动于衷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安元宝。 安元宝气得捶胸顿足,愤愤的怒视着自己的妻主,果真是变了,“病人!你还诓我?” 他一手指着祁明玉,一边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祁明玉,我去庙里日夜烧香拜佛求子,你居然在家里养小郎!” 祁明玉皱眉,一脸懵,什么跟什么?她什么时候养小郎了,见安元宝哭红了眼,祁明玉有些头疼的蹲下身将人抱起来,软和了语气,“元宝,我没有啊,谁跟你说的?” 她拍拍他的肩,“别哭了啊,我真没有啊,这么多年你不都看着我呢。” 安元宝听此,更加气愤,他用力推开了祁明玉,气鼓鼓的跑了出去。 祁明玉刚想追出去,这会见看诊的大夫走出来,便顿住了脚步,不等她和大夫询问什么,安元宝又折返了回来。 看着安元宝手里的东西,祁明玉脸色骤变,额前青筋暴起。 这一次,安元宝完全不顾形象,一个屁股蹲抱着牌位瘫坐在地上,用着哭腔震耳欲聋地喊道,“娘啊,爹啊,这就是你们给儿子找的赘妇,这才不出五年,她就把别的郎君正大光明的带回家了!” 呜呜呜x﹏x 祁明玉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 她从安元宝怀里夺走牌位,郑重的放到桌上,按住安元宝的身体,叹息一声,解释道:“你说里面那个?” 安元宝瞪着她,“除了里面的,你外面还养了!?” 祁明玉抿唇,无奈道:“没有!” “真没有,里面的人我也不认识,是在秋水崖下捡的,他浑身是血,我刚好路过,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安元宝有些愣愣的,祁明玉怕他不信,又扯过随身侍从小灰,“小灰一直在我身边,他目睹了,再说我前段时间去蓟州经商了,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刚好路过那里,这半年我一直在谈生意,哪有时间找什么小郎?” 小灰立刻点点头,祁明玉又看向大夫,“你问她,里面的人是不是身受重伤,她看了十几日了,人到现在还没醒呢。” “郎君,小人一直给里面的公子治病,这些日子,都是小侍看着,主君一直忙着生意,也是今日才来这间屋子问我呢。”大夫见状如实道。 祁明玉见他还是傻愣愣的不说信还是不信,她握住他的手,又道:“你要还不信,我陪你进去瞧瞧。” 安元宝点点头,跟着祁明玉进了内室。 床上的男子容颜清冷绝色,面容惨白,整个人破碎脆弱,气若游丝,身上扎了银针,胳膊和腿上都被包扎了起来。 安元宝眼中一惊,没敢凑近,感觉人都快没了,真的还活着么? 他看了祁明玉一眼,小声道:“走吧。” 出了竹园,安元宝甩开了祁明玉,自顾自往前走得很快。 祁明玉不明所以,她不是解释了么,想不通安元宝怎么还生着气,只能认命追了上去。 “金元宝,银元宝,好元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之前还说咱们要多做善事,广结善缘。”祁明玉追上去,将人揪住,喋喋不休道。 安元宝停下来,一脸不忿,“呵,我可没说你可以把别的男子带回家里来,刚才,你眼珠子都要粘人家身上了,你当我眼瞎么!” 祁明玉感觉很冤,“我什么时候眼珠子……我这不是救人么?外面的大夫一时医术不明,谁知道能不能救得了,咱们的府医医术有保证,人要不是伤得重我怎么可能带回来么?” “这些年你一直也看着,外面的男子我都从来不敢多看。” “你别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就算咱们成婚五年你一直没有所出我也都顺着你,何时嫌弃过你?” “你知道我身为赘妇虽然做生意也算游刃有余但是私下里那些同行没少低视我,你又一直没有生个女儿给我,那些人就更加鄙视我了,但是我也一直没有说什么,一直本本分分,只守着你一个人。” “元宝,这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么,你一向心善,如果是你见到伤势严重的人你肯定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祁明玉抓着安元宝的手臂,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肉脸,柔和道:“我们元宝最好了,最善良可爱了,而且我也是在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积福嘛。” 安元宝拍开了她的手,呲了个牙,转身推开门进了房间。 下一秒,语气不冷不热道:“你今晚别想进我房间!” “嘭”的一声,安元宝关上了门,祁明玉摸了摸差点碰到的鼻子,感觉莫名其妙,怎么气性越来越大了,她说了这么多好话为什么还要生气? 第156章 发现 皇宫,乾清宫。 新任的督陶官厉姿求见,徐家贪赃枉法,看护的官窑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的官窑陛下要在商户里重新挑选。 厉姿性子冷,不过态度很是恭敬,“陛下,这是官窑送上来的新瓷样。”说着将数十张画了新瓷的宣纸双手呈上。 夏意接过,送到姬幽面前。 姬幽摊开,速度很快的掠过,瓷样只是官窑争夺的第一步。 姬幽将比较有心意的瓷样挑了出来,翻到倒数第二个的时候,姬幽眉心一凛,端详了好几眼。 苏筠说京都挨家挨户几乎都搜过了,没有阿钰的身影,但姬幽一直不愿相信。 宣纸上的瓷样很像是阿钰画的,如果画技可以相似,那么一旁注释的字迹也那么像,姬幽微不可察的露出了几分笑意,或许她可以找到阿钰了。 片刻后姬幽让夏意把看起来合心意的交给了厉姿。 厉姿见陛下手里拿着其中一份看了许久,在厉姿心里应该也是满意的,可陛下却留下了,厉姿一时不解。 姬幽淡笑,“这份朕还需要细看,厉爱卿先回去吧,朕晚些会让夏意亲自送过去。” “微臣告退。”话落厉姿躬身退了出去。 姬幽朝夏意吩咐道:“夏意,去查,这份瓷样是哪家的?” “暗中查清楚就行。” “是。”夏意应下,忽而又不解多问了句,“陛下刚才为何不直接问问厉大人,虽然瓷样送上来都是没有标明哪家的,但是厉大人作为督陶官,对这些应该很清楚。” 姬幽看了她一眼,悠悠道:“正因为清楚,朕才不能问她,否则她误解了朕的意思,到时候有失公允。” 夏意了然,于是立即退出殿内去查了。 —— 姬钰是半个月前醒来的,如今身上的伤势已经渐渐好转,他眸子泛着泪光,眉宇间蕴着复杂的忧思,五指小心翼翼的抚过腹部,今日祁姑娘才告诉他他有孕了,他怎么会有孕呢? 他不能有孕啊,皇姐又骗他。 午膳后,祁明玉来了。 姬钰抹了抹眼角的泪,看向她时神色从容,唇色发白,吃力道:“祁姑娘,能不能……让大夫给我开一副……堕胎药。” 祁明玉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早知道陆公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她就不告诉怀孕的事了。 但想到之前陆公子伤得那么重,也许是有什么苦衷才会这样,于是她想了想紧接着劝慰道:“陆公子,你……不管你遭遇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 “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的妻主知道吗?” 听此姬钰抿唇,神色更加痛苦。 祁明玉见他避而不谈,心有顾及,转而又劝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堕胎药下去,很容易下去一尸两命的,就算你侥幸再活下来,以后也可能不会有孩子了,府医同我说过这可能就是你唯一的孩子,你真的忍心吗?” 姬钰张了张口,衣袖下的手指蜷缩,不知该怎么解释。 祁明玉见他似乎动容,继续劝说:“你应该明白这个孩子还在你肚子里本来就是很不容易了,你现在又要亲手打了他,我不能看着你这么残忍的对自己。” “你想清楚啊,陆公子。”祁明玉叹息一声,想到自己,又多言了几句。 “之前我的夫郎元宝你也见过了,我们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你明明有怎么却不要呢?” 祁明玉十分严肃道:“我真的不能让大夫给你堕胎药,陆公子,你别太伤心,不管你遇到过什么,都会过去的,你要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帮你。” 姬钰听此,很是受之不及,祁姑娘救了他他已经很感谢了,他有些无措道:“谢谢……我……我再想想。” 祁明玉见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又说:“前几日,托你画的瓷样已经交给了官府,多亏了公子,时间紧迫,那些可恶的对家将京都所有画师都搜罗走了,还好公子画工卓绝。” 姬钰说道:“能帮到祁姑娘就好,毕竟我的救命之恩还未报答。” 祁明玉忙说不用不用,她不是挟恩图报的人。 …… 申时,安元宝得知祁明玉今日去了两次竹园,忍不住泛起危机感,于是便风风火火的来找姬钰了。 他盯着姬钰,见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他撇撇嘴,这可是祁明玉砸了不少人参灵芝各种贵重药材的效果,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钱赔。 要不是祁明玉说用好药材人好的快走得也快他才不会同意呢。 他来了两次,就没见人笑过,要不是眼神流露出的几分善意,安元宝还以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不过长得真好看,气质也清贵,便是不笑也很难让人对他发火,安元宝目露羡艳,不过语气反而自以为是的凶恶道:“你别想同我抢妻主,病好了最好立刻离开安府。” 姬钰神色微顿,平静道:“安郎君,你多虑了,我……我有妻主,怎么可能会同你抢你的妻主。” “你不会抢,可你长了一张连我都喜欢的脸,祁明玉是女子,肯定更喜欢了。” “以前若是有好看的男子,在我的管束下,她根本不敢看第二眼的,如今她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把你带回来,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安元宝委屈的控诉道。 姬钰不是很理解他会这样想,在他看来祁姑娘对他并没有任何想法,安郎君也应该多给祁姑娘一些信任。 他觉得安郎君这样只会让自己患得患失,反而影响二人的感情,姬钰开解道:“你若真的爱她,不是更不应该拘着她吗?你爱她就应该信任她,她若真的爱你,便是别的男子再好看,她的心里也会有你的位置。” “她是女子,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黏着她的。” 安元宝并不认同,大声道:“我拘着她?我就是爱她才拘着她,我不拘着她等她心思野了离开我和别人走吗?等你病好了,就快些离开吧,我是不会让祁明玉收你的,也不会让祁明玉离开我。” “我……”姬钰还想说什么,安元宝就气冲冲离开了。 姬钰若有所思,安郎君对祁姑娘情真意切他看得出来,舍不得离开才是爱吗? 那他……他也爱上皇姐了吗? 如果不是因为那种关系,他其实……其实是愿意陪着皇姐的。 原来他对皇姐也早已不清白了吗? 姬钰神色茫然,无声落下泪来。 第157章 回宫 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如同一层薄纱般笼罩着整条街道,宽阔宏大的安府门前,敲门声咚咚响起。 苏筠说之前派出去的人搜过,但是并没有发现人,安府的女君骗了她们。 门里的下人推开了一条缝,心下警铃大作,立刻飞快地跑进府里去通报。 祁明玉听下人说外面一堆人把安府围起来了,她蹙眉,今日天气阴沉,近日她也没约过生意场上的人,会是什么人呢,想着一边步履生风的走了出来。 是一个眼含笑意,明艳威仪的女子,但祁明玉明显感觉来者不善,那样的笑意太过假面,像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 祁明玉走到姬幽面前,瞳孔微缩,忽然瞥到她身后跟着的一人腰间别着的令牌,那种质地,像是权势之人才有的。 周围许多便衣束腰撑伞的女子一下子映入眼帘,她们冷淡挺立,纹丝未动,祁明玉敏锐的感觉到来人并不简单。 她缓了缓心中的不安,和善的问道:“请问姑娘是谁?来安府有何贵干?” 屋檐下,姬幽明眸善睐,似笑非笑,直言:“找人。”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落在祁明玉心上,脑中一瞬间清明了几分。 “安女君可认识?”姬幽抬手,苏筠立刻上前,将手里的画轴撑开,画里是一位白衣男子站在玉兰花树下。 祁明玉眸光微动,这是……陆公子,答案已经明了。 之前也有一拨人来过,陆公子伤势严重,她怕是仇家找来,便搪塞过去了。 今日这位应该就是那些人背后的主子,祁明玉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姬幽招了招手,祁明玉莫名顺从的附耳过去,一息后,祁明玉神色复杂的站定,她刚才为什么说过去就过去了! 知道她是陆公子的妻主后,祁明玉并没有一丝怀疑,毕竟他们看起来真的很配,不过她还是多嘴问道:“姑娘是……是什么人?” 这一次姬幽并未回答而是已经跨步进了府里,身后苏筠淡声道:“安女君,勿问,请带路。” 祁明玉顿了顿,眼见人都走远了,也不好多说什么,什么呀,这是她们安府,祁明玉有些怂,只归咎于这些人可能是朝廷的人,她从商的,没法硬气。 “左边,竹园。”祁明玉在身后急忙跟上指路。 竹园门口。 安元宝得知有外人来,担心祁明玉镇不住场子,也兴奋的跑出来了,不想地面湿滑,差点摔倒。 “小心。”姬幽眼疾手快,抓住了一个肉乎乎的手臂。 “额……”安元宝呆愣在原地,直到祁明玉从后面扶住他,才回过神。 耳边是祁明玉诚挚感谢的话,“谢谢,谢谢,他是我的夫郎,不太稳重,不好意思啊。” 祁明玉很是尴尬的朝姬幽笑笑,余光看到安元宝的傻样,差点气死,还看! 祁明玉深呼吸,侧过身,幽幽的盯着安元宝,哄劝道:“元宝,你回厢房去。” 安元宝心虚的低下头,羞怯的带着小侍绕过姬幽离开了。 祁明玉轻呼一口气,然后转身继续给姬幽带路。 很快,便到了姬钰住的房间。 苏筠拦下了祁明玉,姬幽一个人走了进去,祁明玉摸了摸鼻子,心中不忿,我才是主人好吗? 她张望了一下,既然是陆公子的妻主,应该不会太过分,可是之前陆公子怎么会伤得那么重,祁明玉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祁姑娘?”姬钰以为是祁明玉又来了,刚走出内室,才发现不是,他神色一紧,便顿住了脚步。 “祁姑娘?”姬幽似笑非笑,将姬钰一下拉到了内室,摁在床上坐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唇色还是有些白,又瘦了一圈,不过她的阿钰还活着,太好了。 但是刚才姬钰的反应,让姬幽有些吃味,她再一次辩不出喜怒的发问:“祁姑娘?叫得挺顺口,她经常来看你吗?” 姬钰被拉得有些反应不及,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他怔了怔,平和道:“没有。” 他垂下眼眸,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低声补充道:“她救了我。” 姬幽轻轻一扯,又将他往怀里拉得更近了些,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她凝视着他,垂下的眼睫细长分明,在白皙的面容上映出淡淡的阴影。 姬幽勾唇,轻声说道:“哦?救命之恩你要以身相许吗?” 姬钰这才抬眸,心中微涩,与姬幽的视线对上,眼中水润盈光,仅剩的清冷被薄弱覆盖,显得破碎无助,“皇姐你在说什么?我已经……” 姬幽眉目含情,迫使他继续说,“已经什么?” 姬钰气息不稳,声音轻颤,“已经是……” 他说的艰难,姬幽接道:“是我的人。” 姬钰抿唇,又垂下了眼,这一次他没有反驳。 “如果不是呢?”姬幽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又问道。 姬钰不解,复看向姬幽,眼神茫然。 姬幽缓缓道:“如果不是,你要嫁给谁?” “没有。”姬钰脱口而出,紧接着正色道: “没有人,谁都不会嫁。” 这个答案姬幽心里比他都清楚,不过听姬钰亲口说出来,姬幽更加动容,她松开手,而后又一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绵长的唤道:“阿钰……” 姬幽抱得有些紧,就在刚刚,姬钰以为再次见到姬幽他会质问会愤怒会生气她为什么让他怀孕了,可他从未想过他的心中仅仅只有酸涩。 落入悬崖的一幕突然涌现,霎时间眼泪溢出来,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在姬幽抱紧他的一瞬间,他也情不自禁的拥住她,哽咽道:“皇姐......我还活着.....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阿钰,你还活着,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察觉到姬钰哭了,姬幽便放开他,指腹在姬钰的眼角摩挲。 “阿钰,不哭。” 哭累了,姬钰方才止住泪,眼圈已经通红一片。 但也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姬钰突然晕了过去。 姬幽急忙揽住他,心弦一颤,“阿钰。” 姬钰被放在床榻上。 姬幽推开门,朝祁明玉道:“找个大夫。” —— 祁明玉立刻应下,府医很快便来了。 府医把过脉后,朝姬幽郑重道:“陆公子大病初愈,还怀有身孕,情绪上不能再受刺激了。” 姬幽敛眉,沉声问道:“你说什么?怀有身孕?” 府医顿了顿,看向祁明玉。 一旁的祁明玉替府医道:“嗯,差不多四个月了,陆公子没说吗?” 姬幽看向祁明玉,眼神波澜不惊。 苏筠将府医和房间的小侍请了出去,自己也一道守在屋外。 外室,姬幽与祁明玉对坐,祁明玉有些坐立不安。 姬幽将代表帝王身份的令牌亮了出来,祁明玉张大了嘴巴,终于知道自己为啥不安了,她立刻起身撩开衣摆扑通一声跪下来。 “陛……陛下。” “现在,知道朕是谁了吗?” 祁明玉身子有些抖,头垂得很低,“草民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并没有为难她,而是温和的让她起身,一边道:“你救了他,朕很感谢。” 祁明玉站起来的腿差点又软下去,她有些惭愧,“草民不敢,能救到……陛下的人草民才是祖宗庇佑,几世的福气。” 姬幽笑了笑,“坐吧,朕不是恶人。” 祁明玉手足无措的坐下,不敢与姬幽对视。 姬幽骤然道:“安府想接手官窑吗?” 祁明玉更加紧张,无意与姬幽对上,有些摸不准陛下的意思,看来瓷样被陛下看到了,这是认可的意思吗? 姬幽拨了拨茶杯盖,轻抿了一口茶,“别激动,朕会答谢你,但官窑也不可能拱手让给安府。” 祁明玉没有这么敢想,她没有野心上来就要官窑的名头。 姬幽看穿了她,转而鼓励道:“不过朕还是看好你的,若你能中,朕保证,封安府为皇商,还能许你一个闲职,你们安家也能更上一层。” “若不能,朕亲自题字送你一块皇家的牌匾,你那些商号的税收朕可以免除一半。” 祁明玉心中波涛滚滚,不免有些激动,立刻跪下来,眼神也明亮了几分,“草民谢陛下圣恩,草民一定更加用心筹备官窑的事,不负陛下恩赐。” “安家所制的瓷器草民都有刻苦钻研,虽比不上百年基业的世家,但草民有信心能制出更加精细的瓷器。” 说起瓷器祁明玉眼中神采奕奕,蕴着自信的样子。 安家在祁明玉的领头下已经挤进了京都商户的前头,之前海口的贸易也有安家的份额,姬幽相信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于是温声道:“朕等着你。” 翌日,秋雨过后,天气渐渐泛起凉意。 姬钰醒来后,跟着姬幽坐上了回宫的马车,一路上,姬钰都很安静,缎袍是宽松的,又因为他很瘦,遮住的腹部几乎看不出怀孕的样子。 直到回宫,姬幽都没从姬钰嘴里听到他主动说自己有孕的消息。 第158章 告知 景阳宫。 “侍君,不好了,凤后……凤后回……回来了。”月寒亲眼所见,脸上肉眼可见有些慌乱。 “你说什么?”虞重华一把揪住月寒的衣襟,紧盯着他,桃花眼里满是阴鸷。 月寒被遏制有些喘不过气,小声复述道:“凤后……凤后还活着。” “怎么会!你不是收到虞之烟的消息,她说人死了?” “五小姐的人给的消息是这样的,她是庶出,一向听侍君的话,应该不会骗……骗您。” 虞重华松开了酸困的手揉了揉,沉声道:“你说得对,她能过继到我爹名下是我的功劳,那就是她找的杀手不行,还是凤后命硬……” 月寒眼珠转了转,问道:“侍君,那陛下……会不会知道……” 虞重华有些烦躁,“不知道!” “给虞之烟的人通个信,本君才因为姓宴的降了位份,不能再让陛下厌弃了!” 月寒急忙应下,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虞重华怒发冲冠,还是气不过,摔了不少瓷器。 —— 月宸宫。 “阿钰....”姬幽端了药膳,递到姬钰面前。 “皇姐,我病好了,不用喝药。”姬钰迟疑道,有些心神不宁,昨夜,噩梦连连,都是关于肚子里的。 姬幽声音低缓,语气不容置疑,“要喝的,安胎药。” 姬钰瞳孔骤然放大,猛地看向姬幽,身体后退半步,手抵在桌角,指节泛白,“你……你知道了。” “朕不知道,你会说吗?”姬幽盯着他,悠悠开口,手里的安胎药放到了桌上,她伸出手,轻轻放在姬钰的肚子上。 隔着衣衫,姬钰依旧感觉到了温热的力度。 姬钰害怕她像之前那样逼他留下这个孩子,有些混乱的推开了她的手,深呼吸,声音发紧,控诉说:“你骗我,你说过,不会让我有孕。” “我都答应你了,一次次的妥协,破了底线,在我没有离开之前,只要不怀孕,我什么都由着你,可你还是骗我……”姬钰艰难开口,颤声道。 “闻蹊是你的人,他给我的避子药都是假的,你都知道对不对?” 姬幽诚实道:“是。”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姬钰眼眶有些红,一瞬间变得湿润,更加悲伤道:“你只管自己心中愉悦,你知不知道每一次我都很难受。” “违逆伦常为世人不耻。” “好几次梦魇都是父后对我失望透顶的眼神,皇姐……我好害怕……” 姬钰泪水涟涟,断断续续道:“我对皇姐也不清白,我害怕……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会不会下地狱,父后会不会怪我,还有母皇……” “你还管他们?你是我一个人的。”姬幽抚上他的脸,泪水沾湿了指腹,她知道在姬钰心里,那些规矩体统刻在骨子里,他很难抛却。 她这样逼他是有些恶劣的,可是她还是想迫使他,让他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就要把清冷的明月摘下来握在手里。 “皇姐……”姬钰怔怔的握住姬幽放在他脸上的手,将他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有来世,我不做你的皇弟,到时候你不要我,我也缠着你好不好?”姬钰眼中带了几分柔情,恳切道。 “今世今日,只当有缘无分。” “阿钰,你说的是真的吗?”姬幽紧紧抓住他的手。 “……是。” 姬幽又问:“你说如果我不是你的皇姐,哪怕我不要你,你也缠着我是真的吗?” 姬钰点点头,“嗯。” “有你这句话,皇姐便放心了。” “什么?”姬钰茫然。 姬幽抽出手,揉了揉他的头,“把孩子生下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姬钰神色微皱,他没想到他这样真情实意的说了这么多,皇姐还是要她把孩子生下来,难道皇姐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就算出生也无法存活…… “皇姐,野史上说两个血脉相连之人所生的孩子是不能存活的,你不要任性。”姬钰苦劝,带着哭腔道。 “这孩子不能留,这是…是……孽…孽…”姬钰眼神落在腹部,神情痛苦,他也不想这样说他的孩子。 姬幽蹙眉,眼中犹豫,她现在如果说了,她怕姬钰受不住。 “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一错再错了,我承认我们之间的感情,只是皇姐,我们不要孩子,后半辈子我陪着皇姐。” “无论生死不离不弃…但这孩子与你我无缘,你就让她走吧。我答应你,留在宫里,留在你身边,哪也不去,可我不要生下她…”察觉到姬幽的无动于衷,姬钰突然侧过身,又后退几步,发簪被摘下,握在手里,抵着腹部。 “你做什么?阿钰,别冲动…” 姬幽也很快冲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把簪子夺过,扔到了一边的地上。 姬钰无措的看着她手上划出的几道血痕,一时间愣在原地,任由姬幽按住他的手臂。 姬幽没想到他这么不爱惜自己,漆黑的眼眸更加深邃,语气沉沉:“如果朕说你不是母皇的孩子,不是皇子呢!” “你…是不是就愿意留下孩子……” “什么.....”姬钰神色迷茫,皇姐这话是什么意思,父后是他一直敬重的人,父后怎么可能…… 如姬幽所料,姬钰反应有些激烈,他抓着姬幽的衣衫,眼眸满是不敢相信,“不会的,不是这样的,父后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留下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你…又骗我。” 清澈水润的眼神望向姬幽,姬钰想了许多,试图找到不一样的答案。 “皇姐,我知道父后之前对你态度冷淡,哪怕看你受辱也坐视不理,可是他是我的父君,看在我曾帮过你的份上,求你不要诋毁他……” “诋毁?”姬幽冷笑,“他还真是你的好父后!” “你知不知道为何母皇一向疼你,会同意东皇的和亲。” 姬钰脱力的问道:“为什么…” 姬幽想想便一道说了出来 ,“三皇女查到了霍贵君遗留的蛛丝马迹,她虽没有确切证据,但凭着添油加醋的猜测将你的身世告知了母皇,母皇便也信了七八分,所以她的病才加重了,一怒之下也同意了和亲,一个让她蒙羞的皇子用来换取与敌国缓兵的机会岂不是一箭双雕?” “可是....”姬钰瘫倒在地上,凄凉道:“可是....母皇当年遇刺,父后以身去挡,父后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母皇的事,你骗我的对不对.....” “感情甚笃又如何?便能否认他与旁人苟且过吗?” 姬钰捂着头,之前他最亲的人一直都在骗他,他摇头神色更加痛苦,“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姬幽看着他,既然决定说了,她就要姬钰听个明白,“你不是要证据吗?我这就说给你听!” 姬幽抓住他的手,强硬道:“你对蟹粉过敏吧,可还记得三皇女的父君,就是他告诉我的,长信侯也对蟹粉过敏,长信侯你也记得吧?” 姬钰想想,依稀记得些,“她……” “是啊,我父君与她苟且被母皇知道,母皇一怒之下赐了我父君毒酒,甚至不愿听我父君辩驳,可真正与长信侯苟且的是你那奉为信仰、清高自傲的父后啊……” “是三皇女的父君霍贵君亲口告诉我,你是长信侯和凤后之子,他想利用我除了你和凤后,一举三得,可你却为我出头救了我。当然以母皇当年的尿性,就算后来我亲口说了,将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杀了凤后,只会杀了你。” “就像一开始霍贵君引我父君去发现你父后和长信侯的事,他想一石二鸟,可是母皇对你父后痴情几许,急着为你父后脱罪,不愿彻查,再加上长信侯一口咬定,便草草了之,冤我父君一人。” 太多的信息,姬钰这才知道,皇姐还承受了这么多。 姬幽继续道:“你身边那些死士,是长信侯培养的,之前你掉崖也算发挥了仅有的一点作用。” “你再想想为何你一父同胞的四皇姐还不如我对你真心实意,你难道还不肯信我吗?” “我…信的…”姬钰落下泪,一边伸手,指尖碰到姬幽,他从来没有不信过。 姬幽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阿钰,你那父后和四皇女一样伪善,可你不一样,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阿钰…我早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你如今愿意承认你知道我有多开心……” “原来....皇姐早就知道了。”姬钰抽噎道。 “皇姐.....为何不告诉我?” “是报复吗?你也恨过我吗?因为我是凤后所生,很难不恨吧。”姬钰埋在她的颈窝,神情脆弱。 “是,很小的时候,我恨过,父君死后,无权无势的我处境十分艰难,他们都想要我死,我偏要活着,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赌上性命,而每一次赌命,你总会出现,我知道不是我命硬,是你救了我。” “许是孽缘,我恨你为什么是那个人的孩子。”温热的泪水打湿了衣衫,姬幽拿出手绢,擦着姬钰流出的泪。 “后来,你那样好,我对你的爱远远超过了恨。” “皇姐.....”姬钰哽咽。 “我还能这样唤你吗?” “你想唤,随时都可以。”姬幽将他拉起来,地上凉,姬钰还怀着孕。 “先凤后,母皇,四皇姐的死都是我一手促成,现在你都知道了。”姬幽忽而残忍道,将随身携带的短剑塞进姬钰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收紧,剑刃抵上她的心口。 “往这捅,要是恨的话。” “皇姐给你一次动手的机会。” “……不要。”姬钰失神的摇摇头,手中的短剑在姬幽的手松开的一瞬间便落在地上。 姬钰双腿一软,又顺势跪了下来,无声的泪流出来,他垂着身子,手无助的攥着衣衫,断断续续道,嘴角轻颤,“我不恨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更不可能对你动手……” 她强迫他的时候他没恨过,父后和四皇姐的死他又没法让自己去恨,他逃避她的爱意,可是到头来他也一样。 “应该死的人是我吧。”他枉顾伦常,枉为人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姬钰眼中含泪,他不知道真相原是如此残忍,他和皇姐没有亲缘关系,可是她的父后却又因他的父后而死。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姬幽。 “……皇姐会杀我吗?”姬钰低喃道。 “不会,皇姐只要你把自己赔给我。” “皇姐……我……” 因为情绪过激,姬钰动了胎气,再一次倒在姬幽怀里。 姬幽平静的看着他,紧接着唤了苏筠,“叫闻侍君过来。” “是。” —— 闻蹊突然被叫了过来,失踪多日的凤后又回来了,他看向姬幽,不等他说什么,姬幽便让他给姬钰看诊。 片刻后,姬幽道:“如何?” 闻蹊脸色微变,眼中的低落被他隐匿起来,尽量温和道:“恭喜陛下,殿下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姬幽语气淡淡,“这个朕知道了,身体如何?” 闻蹊顿了顿,有些凝重:“殿下之前受过重伤,内功尽散,若非护住心脉,及时用药可能撑不了这么久。” “如今又一时间情绪起伏过大,外加气血不足,胎像不太稳,不过臣侍可以帮忙调养,一定保住腹中龙胎。” “那就好,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姬幽松了一口气,坐在姬钰身侧,看着他支离破碎的面容,她知道姬钰不能再受刺激,所以才想等生下孩子再说。 可是他那么固执,逼她把话都说了出来,刚才她也有些过激,幸好,姬钰的身体还算坚强,才没铸成大错。 “臣侍告退。”闻蹊躬身,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姬幽唤了青云近身照顾姬钰。 然后带着苏筠去了养心殿。 温晔得知姬幽已经回来,但是时隔两日她都没有来看他,于是温晔便主动来找了。 路上温晔碰到了闻蹊,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凤后怀孕了。 第159章 找陛下 养心殿,姬幽看着温晔蹂躏花瓣左右晃动的背影,朝苏筠唤了一声。 苏筠刚想应,被姬幽止了声。 温晔仍旧没转过身,姬幽眯眼,她刚才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四周安宁,温晔不应该听不到,何况他故意来到养心殿,难道不是来找她吗? 姬幽轻咳了一声,冷冷道:“温晔,你把朕养得花摧毁,是要亲自种吗?” 温晔背影僵了一下,他只摘了一朵而已,他缓缓转过身,面带微笑,“陛下,好巧。” 姬幽不喜不怒,静静地看着他。 温晔被看的有点毛,立刻收起了咧着的嘴,很快的走到姬幽面前,福身行礼,“臣侍给陛下请安。” 姬幽但笑不语,很有距离的转身进了殿内。 温晔有些受伤,紧跟着走进去,姬幽还不理他,片刻后他又接过苏筠手里的热茶端在自己手中,缓缓走到姬幽面前。 白玉杯里斟满了茶水,温晔跪在姬幽面前,握住她的手,将茶水奉上,眉眼弯弯,浅笑道:“陛下,请喝茶。” 姬幽接过,觑了他一眼,“你怎么来找朕了?” 温晔紧紧望着姬幽,趴在她腿上,委屈道:“因为陛下可能把我忘了,我来增加点存在感。” 姬幽揉乱了他的头发,示意他起身。 温晔接过喝光的杯盏,瞥到姬幽的右手手心里有血污,于是把杯盏放下后,抓住姬幽的右手,问道:“陛下,你受伤了?” 姬幽见他担忧的神情,笑了笑,道:“没事,擦破了点皮。” 温晔有些恼,他找了找金疮药,然后握住姬幽的手,小心上了药。 姬幽由着他折腾,手上缠上了绷带,一个很丑的包扎。 “好了。”温晔呼了一口气,虽然只是小伤口,也不能掉以轻心。 温晔刚要起身,被姬幽扯进了怀里。 “你找朕什么事,没事的话朕要睡了。”姬幽看着他近在迟尺的面容,又问道。 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温晔别过脸,不自然道:“凤后殿下找到了,我听说他怀孕了?” “嗯。”姬幽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淡声道。 温晔没再躲了,定定的问道:“陛下喜欢他的孩子?” 姬幽看着他,强调道:“那也是朕的孩子,和澹儿是一样的,朕都喜欢。” 温晔喉结滚了滚,垂下眼帘,闷声问:“一样吗?” “温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幽松开了手,温晔回抱住,低声道:“陛下,凤后的孩子....不能留。” “他.....他是你的皇弟,你们......” “你们流着一样的血,孩子会出问题的。” 温晔抱得有些紧,他怕姬幽松开他。 姬幽拉开了些距离,悠悠道:“看着朕,你知道他是姬钰了。” “嗯。” 听此姬幽也不算太意外,毕竟温晔也算熟悉姬钰的人。 只是‘嗯’吗?温晔苦恼道:“陛下,你们真的不能有孩子的 。” “阿晔.....”姬幽按住他的手臂,轻声道。 “他不是我的皇弟,我们流得也不是一样的血。” 温晔眼中闪过意外。 “他.....他爹出......”出轨了?有那么一瞬间,温晔反而更失望了,她和凤后没有关系,他们更加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刚才的话有些不妥,温晔正色道:“原来是这样,你确定吗?” “嗯。” “你一直帮他瞒着?” “他现在只是朕的凤后,过去便不必提了。” “噢……”温晔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垂首,闷闷不乐。 忽而酸涩道:“陛下对他真好。” 姬幽看着他,不明所以,“朕对你不好吗?” 温晔坐直了身子,勾着姬幽的脖子,强颜欢笑,小声道:“还可以更好吗?” 姬幽眉眼含笑,碰了碰他高挺的鼻尖,肯定道:“你吃醋了?” 温晔生气,作势离开了姬幽的腿上,陛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辩驳道:“没有......” 姬幽慢悠悠起身,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默数三声,缓缓道:“阿晔,你腰带开了。” 温晔察觉腰间一松,反应也快,急忙迅速的抓住滑落的腰带。 他羞恼的看了姬幽一眼,冷哼一声,打算离开。 “你确定要衣衫不整直接走出去?”姬幽提醒道。 温晔默默退了回来,坐到床榻上,胡乱的开始系腰带,很悲催的,他并不太会系。 姬幽静静的看着他捣鼓,发出了嘲笑。 温晔脸上发烫,清澈的眼神看向姬幽,一本正经道:“陛下,能帮我系一下吗?” 姬幽眸光幽幽,把他摁在床榻上,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腰侧。 “要就寝了,腰带的事明日朕帮你系。” 温晔手里还攥着腰带,双手抵在姬幽身前,任性道:“那我明日再伺候陛下就寝。” 姬幽笑吟吟的,嘴唇贴到了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阿晔,朕也喜欢你。” 温晔身体一紧,歪头看向姬幽,愣了一下。 “我们再生一个。”姬幽主动道。 “陛下是真心的?”温晔失神道。 姬幽抬手扯下帷幔,漫不经心道:“真心,比珍珠还真。” 第160章 瑞雪兆丰年 如今姬钰有孕在身,需要更多的休息和调养,因此姬幽便下令免去了后宫侍君们的请安。 为凤后安胎的太医,姬幽只派了信得过的何太医,以及闻蹊,每日的膳食都要再三检查确保没有问题。 宴若舜得知凤后有孕后,又想起了自己没保住的孩子,整天抱着木雕自言自语。 焰辛默默看着,去找了夏意,塞了些银子想让陛下来看看他家侍君,焰辛不知道夏意有没有在陛下面前提,只说陛下政务繁忙,最后也没有来未央宫。 —— 燕栖宫。 姬幽刚秋狩回来,闻蹊见陛下来看他,很是欣喜,但面上仍是十分内敛。 水竹接过陛下脱下的披风,小心的候在一旁。 “在画什么?”姬幽揽着闻蹊的腰走到桌案前,看着他的杰作。 一边拿起来打量了一番,英姿飒爽的骑马装,“是朕吗?” 闻蹊含情脉脉的点点头,很是温驯。 姬幽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回到画纸上,“你没见过朕骑马,怎么画出来的?” 闻蹊垂首,低声道:“臣侍梦到过的,也算见到。” 姬幽轻笑,挠了挠他的下巴,“下次有机会朕带你骑马。” 闻蹊眉眼亮了亮,而后又镇定问:“真的吗?下次是什么时候?” 姬幽刚才只是脱口而出,下次她还没来得及想,不过闻蹊这样一动不动盯着她,姬幽想了想,承诺道:“嗯……明年秋狩吧。” 闻蹊唇角微勾,心中雀跃,温声道:“好。” * 一夜欢好。 天微明,闻蹊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从姬幽的身上缓缓挪开了搭着的手臂,琉璃的眸子静静的望着。 姬幽也紧跟着醒来,摸了摸闻蹊的额头。 宫侍一如往常端着滋补的汤药进来,恭敬的递在闻蹊面前。 闻蹊一瞬间心情低落,正要伸手去接。 姬幽突然道:“端下去吧。” 那宫侍微顿,立刻便退了出去。 “这个,以后不用喝了。”姬幽握住闻蹊细长的手臂,缓缓道。 闻蹊反应过来,抬起有些难以置信的眸子,生怕自己听错了,问道:“真的吗?” 姬幽很少看他这么大喜过望的样子,她笑了笑,轻声道:“嗯。” “陛下,谢谢你。”闻蹊看着姬幽,眉目柔情含水,紧接着鼓足勇气扑上去,双唇相贴,只一息,闻蹊便要退回去。 姬幽扣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呼吸交缠,真笨,怎么不会唤气了。 看他憋红了的样子,姬幽俯首贴耳,“好了,阿蹊,给朕更衣,早朝要误了。” “……好。”闻蹊垂着眼,气息凌乱,陛下这话怎么好像早朝要误是他的错,明明是陛下自己刚才吻那么久。 …… 姬幽日复一日的上朝,批奏折。 这个冬日边境将士御寒的衣服以及粮食,姬幽已经吩咐户部派人提前运送过去。 听闻北曜朝政有些动荡,为了以防万一,姬幽命罗双玉开始操练新兵,壮大军营队伍。 今年南月国的冬日比往年更冷了,临近元日京城里下了很大一场雪,整个皇宫银装素裹。 姬钰孕吐的很严重,胃口也不太好,一连几日姬幽都去了月宸宫。 —— “好冷啊。”温晔缩在被子里,房间里摆着烧红的炭火,可他依然觉得冷,感觉自己要闷坏了,可是外面更冷,再染了风寒就要命了,温晔只能尽量不出去。 幸好姬澹很懂事,知道心疼父君,也没有闹腾,乖乖跟着师律去玩雪了。 金角兴冲冲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件黑棕色的貉皮氅衣,亲自递到温晔面前。 欢喜的说道:“贵君,陛下托内务府的人送来的。” 温晔看着金角手里的衣服,没什么精气神,心中思绪万千,记得师律说过陛下今日应该休沐的,可能又去月宸宫了吧,毕竟凤后怀着孕呢,他怎么比。 金角继而说道:“贵君,这貉皮氅衣最是暖和,陛下还是记挂您的,您穿上这个,应该不会太冷,说不定可以出去看看。” 温晔这才将衣服接过来,轻轻摸了摸,上好的光泽,确实暖和。 温晔点点头,让金角帮他换上。 带上手捂,温晔走到门口,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飘雪,抿唇笑容浅淡,总算可以抵御些冷意了。 “仆侍给陛下请安。”远处宫门仆侍的声音响起,飘飘然传进温晔耳中。 姬幽一袭深红暗纹绒衣,外罩白狐氅衣踏着雾雪朝温晔渐行渐近。 “阿晔,你知道朕要来?怎么在门口等着。”姬幽指尖弹了弹他的额头,调笑道。 温晔没理会额间被弹红的地方,而是转身进了屋里,其实心中还是激动的,姬幽可算知道来看他了。 他淡定的倒了杯热茶,在姬幽进来想找他错处的适时递了上去,“陛下……喝茶,暖暖身子。” 姬幽哼了一声,没接,反而别过脸对金角夸赞了一句,温晔瞪了金角一眼,金角躬身立刻退了出去。 温晔不服且无奈,只能他哄陛下,他连一次想被哄的机会都没有吗,见姬幽不肯正眼看他,温晔认命,好吧,没有。 “陛下~”温晔讨好的笑着,露出最好看的弧度。 姬幽看着他拿着茶水的水酸了,才慢悠悠的接过,指尖相触间,姬幽被冰了一下。 她蹙眉,抿了一口热茶便放下了,温晔还以为是茶不合胃口,正要询问。 姬幽拉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疑惑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温晔想要偷笑,但忍住了,“臣侍畏寒,这很正常。” “看过太医吗?” “这是我自身带的,不是病,已经习惯了。”温晔抽出手,眉眼含笑,“陛下别握了,沾了冷气,臣侍舍不得。” 姬幽勾唇,“朕想带你出去赏雪,你受得住么?” 温晔用力点头,和陛下赏雪可是第一次,受不住也得是受得住。 姬幽见他一张脸写满了喜悦,便有些忍俊不禁,她牵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姬幽将自己的氅衣脱下来,覆在温晔身上。 温晔错愕,“陛下……” “你还打哆嗦着呢,穿着吧。” “不行,陛下,你会冻着的。”温晔拒绝,就要重新解下来。 姬幽强硬道:“朕不冷,你再磨蹭,朕自己先走了。” 温晔只能作罢,他想若是一会陛下冷他再脱吧。 第161章 赏雪 御花园。 师律在陪小福岁打雪仗,这会见自家侍君居然出来了,身边还有陛下陪着,一时间拘束又高兴。 福岁耳朵被冻得有些红,但是笑嘻嘻的,他跌跌撞撞的从雪地爬起,左右晃悠着扑到姬幽膝弯处,仰着头,稚气道:“母皇……母皇。” 姬幽笑了笑,拍了拍他小短腿上的雪,将他抱了起来,被姬幽抱起来的小人儿又对着温晔张了张手,“父君……父君……吢...鹅……” 尽管有些口齿不清,温晔还是秒懂,他将侧脸凑过去,福岁轻轻的吧唧了一口。 温晔捏了捏他幼嫩的脸蛋,指了指姬幽的侧脸,小福岁果然心领神会,凑上肉乎乎的脸压了上去,嘴才碰到姬幽的侧脸,姬幽挑眉,笑着看了看他们。 抱了一会,姬幽就把福岁放下了,师律哄着皇子继续玩闹。 红梅傲雪,炽热生动。 梅花树后,姬幽握住温晔的双手,抵在唇上,眉目含情,“朕帮你暖暖。” 说着,姬幽呼出的热气腾地蹿进了手心里,温晔心里暖暖的,眼睫轻颤,双眸浸了蜜。 一个雪球滚了过来,姬幽看向师律,笑了声,收着力准确无误的扔了回去。 师律尴尬的带福岁走向另一侧去玩。 姬幽回望着温晔,同他对视,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飘雪慢慢落下,沾湿了衣襟,姬幽看着看着,徒然道:“阿晔,你唇色有些发白。” 温晔薄唇微张,示意姬幽不必担忧,“没事,臣侍不冷。” 姬幽盯着他的唇,淡淡的红色,“朕亲一下。” 温晔吞咽了一下,没想到姬幽这么直白,“啊?” 温晔穿得有些厚,姬幽没有抱他,直接凑了上去。 意外突然降临,温晔脚下一软滑了一下,不慎朝后面栽了下去,姬幽想他,但由于惯力,最后却整个人跟着压在了温晔身上。 温晔没有摔疼,目光落在姬幽身上,关切道:“陛下……你没事吧?” 姬幽支起了身子,轻声道:“没事。” 话落,又俯身双唇紧贴。 “唔……”温晔被猝不及防堵住了嘴。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幽揶揄,戳了戳温晔的脸,“还回味呢?朕拉你起来。” 温晔气恼的别过脸,到底伸出了手,穿太多,他一个人起身姬幽又笑话他。 远处魏锦宵没想到陛下和温侍君也在,原来陛下也会和侍君躺在雪地里不顾形象么,魏锦宵微怔,在姬幽和温晔起身的一瞬间,魏锦宵急忙转身藏起了衣角。 行风刚想问自家侍君看到了什么,就被用手捂了嘴,“嗯……” 行风没忍住支吾着,魏锦宵看了他一眼,他才老实了。 姬幽拉起温晔,温晔见她余光瞥向其他地方,也顺着目光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不禁疑惑道:“陛下,怎么了?” 姬幽替他裹紧了氅衣,温声道:“没事。” 另一边,师律心血来潮堆雪人,但是很失败,文褚恩见到可爱的福岁,急忙加入进来,帮忙一起堆了个好看的雪人。 景阳宫的虞重华心中不忿,以往他只要让月寒说一声想要多少炭火那些宫侍都屁颠屁颠的送过来,如今他想要还需要使银子才能多拿了。 —— 入夜,雪停了。 姬幽宿在了兰倚宫。 “阿晔,要不要朕帮你升个温?”姬幽眉眼戏谑,看着身下的人。 温晔圈着姬幽的后肩,颤声道:“陛下,臣侍冷~” 姬幽静静的注视着他主动的样子,手是冷的,脸却是热的。 姬幽笑着品评道:“朕看你已经烧起来了。” 唇瓣相碰,温晔呢喃,“不够,要出汗才好。” 第162章 元日 元日,除夕宴。 姬幽亲自写了福字让苏筠送到各宫侍君手里。 温晔和魏锦宵一道筹备宫宴。 “温侍君,这次宫宴比陛下预定的开销要少了许多,多亏了你的点子。”魏锦宵合起账目,朝温晔平和道。 温晔看向他,笑了笑,“不过陛下说阖宫欢庆的日子没必要省,但是我觉得太过铺张浪费也不好,余出来的便赏给六司的宫侍吧。” “嗯。”魏锦宵点点头,六司为后宫侍君尽职尽责,除却陛下赏的,后宫侍君也应该赏赐。 “账目没有问题,我就先回去了。”温晔道。 魏锦宵陡然道:“温侍君,请等一下。” 温晔刚要离开的步伐停住,看向魏锦宵,眼神疑惑。 魏锦宵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递到温晔面前,有些不好意思道:“送给大皇子的新年贺礼,温侍君替他收下吧。” 温晔微顿,在他的印象里魏侍君面容冷峻,性子寡言少语,他们除了有时一起处理宫中事务,大多时候都不怎么交谈的,他没想到他还会送澹儿新年贺礼。 温晔很快弯起唇角,随和道:“多谢。” 魏锦宵脸色微红,补充道:“是我自己绣的,别嫌弃就好。” 温晔知道他谦虚,夸赞道:“怎么会,听说魏侍君的手很巧,澹儿会喜欢的,若魏侍君不嫌吵闹,改日我带他来拜会。” “好。”魏锦宵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怀上龙胎,听着文褚恩谈起大皇子滔滔不绝的时候,他的心里渐渐的对孩子也多了一丝渴望。 看着温晔离开时潇洒的背影,盛宠不衰的温侍君应该很快乐吧,依稀记得初入宫时的温侍君还是忧思不安的。 魏锦宵有些黯然,他到底没有守住自己的心,竟变得自怨自艾起来。 皇宫外,鞭炮齐鸣,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酉时,琼林苑。 各宫侍君穿着尚衣局裁制的新衣欢欢喜喜的落了座。 继上次中秋宴过后,这还是第一次后宫侍君都和陛下坐在一起用膳,这样的日子太少了,大家都很珍惜。 姬幽和姬钰一同入席,姬钰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鼓起的腹部圆滚滚的,青云和另一个宫侍一起搀扶着他坐下。 其他侍君不约而同的看向主位上的人,紧接着又收回目光,宴会开始,几人一道同姬幽祝酒。 “臣侍恭祝陛下万寿无疆,龙体康健。” 姬幽含笑示意他们起身,开始用膳。 晚宴的酒是葡萄酒,酸甜清冽并不醉人。 笙歌艳舞,鼓乐吹箫,待乐侍下去后,后宫侍君们也开始跃跃欲试。 虞重华精心准备了舞蹈,腰肢款摆,为了好看,尽管天冷,他还是换了轻薄的舞衣。 一舞毕,姬幽眼含笑意,但没有什么赏赐,虞重华心中失落,强颜欢笑坐了回去,陛下难道真的不再宠爱他了吗? 文褚恩和魏锦宵起身,一人箜篌一人奏箫,魏锦宵的箫声算是一绝,众人欣然期待。 姬幽视线落在魏锦宵身上,他不卑不亢,眉眼低垂,矜傲与谦卑都在他身上,刚才魏锦宵率先自发言明,姬幽意外他的主动。 闻蹊顺势站了出来,说自己愿意献舞,姬幽眉眼含笑,答应下来。 宴若舜眸光幽幽,看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突然发现好多人跟他抢陛下,还有凤后,他瞥向凤后的孕肚,如果他的孩子还在,他也有鼓鼓的肚子,姬幽会更多的陪他;如果还在,也要快一岁了呢;如果还在,说不定会是姬幽的第一个皇女呢。 宴若舜睁着眼,晶莹的泪珠没兜住,一颗颗落下来,滴在桌案上,焰辛悄悄递上手绢,宴若舜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擦。 曲子清扬婉兮,像在诉说故事,让人沉浸其中,舞姿飘逸动人,同样吸人眼球。 温晔捏着杯子,闻蹊动作轻盈灵动,应该下了不少功夫,同样是腰,温晔不用试都知道自己的后腰和腿折不成锐角,他又看向姬幽,愤愤的想他也要学讨人欢心的才艺。 沐流光看着闻蹊毫无媚意的舞姿,心中不忿,凤后有孕后,陛下召闻蹊的次数反而比其他侍君都勤。 进食结束后,姬幽带着后宫侍君去了外面观赏烟花。 烟花在空中绽放,照亮了夜空,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 月宸宫。 姬幽从姬钰后面环抱着,头靠在他的颈窝处,“阿钰,要画什么?” 姬钰画的认真,头也不抬道:“皇姐。” 姬幽眉眼弯弯,惩罚似的狠狠从姬钰颈间咬出一片痕迹。 姬钰吃痛一声,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姬幽,眼尾微红,认真道:“皇姐,疼。” 姬幽眼尾上挑,笑而不语,看着姬钰的双唇,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低语:“这里,想要阿钰。” 姬钰脸色绯红,他心中有愧,皇姐想要的他都给,眼睫轻颤间,水润的双眸慢慢合上,凑近了,却贴向了唇角。 姬幽见他早早闭了眼,环着他腰间的手紧了紧,滑进他的唇瓣,潮湿,缠绵的碰触。 “唔……”姬钰气息凌乱,不敢动,渐渐的呼吸也有些困难。 姬幽松开后,笑道:“可以睁开眼了。” 姬钰眼神迷蒙,小声道:“……皇姐。”他想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久,但张了张嘴,下一秒,失了重心,想要说出的话被吞咽下去。 姬幽抱起他,带到了床榻上。 外面火树银花,璀璨夺目,万家灯火通明,从窗纱透出。 第163章 宴若舜生辰 正月初一,姬幽在太和殿宴请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 新年第一个早朝。 汇报完日常的议事后,虞襄站了出来,恭敬道:“陛下,微臣以为陛下登基三年,后宫却只有两位皇嗣,实在太少,理应再行选秀,充盈后宫,为陛下绵延子嗣。” “臣等附议。”一行人窸窸窣窣站了出来,纷纷认同,三年只有两位皇嗣,其中一位还尚未出生,没有诞下皇女,恐朝基不稳,实在不妥。 满朝文武只有温柒为首的几人没有附和,温柒其实是不希望这么早就选秀的,她的儿子虽有龙嗣,却只是皇子,若再有新的秀男入宫,保不齐没了如今的地位,不到万不得已,温柒并不想同虞襄一样。 姬幽漫不经心的打开一本奏疏,并未及时回应,大殿上突然一阵沉默。 片刻后,姬幽缓缓道:“朕忧心百姓,选秀的事还是暂时搁置吧,部分州县官员的政绩不仅无功反而懈怠,朕倒觉得科举才该提上日程,诸卿以为呢?” 众臣跪拜,高喊道:“陛下为国为民,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里却想,选秀和科举并不冲突,陛下要搁置到什么时候呢? 姬幽沉声:“温相何在?” 温柒急忙站出来,“臣在。” “科举,下达各州县,朕希望有更多的良才,能与朕一道为百姓的安居乐业着想。”姬幽目光扫视群臣,倏忽在虞襄身上顿了顿。 “朕希望诸臣不要总想着谋取私利,御史台不是摆设,严爱卿更是严苛分明,参到朕面前,便是小事,朕也要罚的。” 话落,苏筠紧接着道:“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 —— 正月十六,这日是宴若舜的生辰。 金银绸缎的赏赐内务府照例一早便送到了未央宫,石瑰吩咐宫侍收下,但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宴侍君想要的。 午膳后石瑰趁着空虚到了养心殿来找夏意,托她同陛下说一声。 夏意勾了勾他的下巴,然后迅速闪开,啧啧道:“小石头,你还真伺候出感情来了?” 石瑰是姬幽暗桩的人,他是男子,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进了暗桩,但姬幽要他去未央宫做宴若舜的宫侍,石瑰不能拒绝,其实不用打打杀杀,挺安逸的。 感情什么的石瑰不知道,但是他同情宴侍君,明明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反而过得身心交瘁。 石瑰神情凝重,恳求道:“夏女监,你帮帮忙,宴侍君近日情绪低落,食不下咽,每日起来眼睛都红肿着,他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间整宿哭,今日是生辰,若陛下能来,他定然会好受些。”说着他将之前宴若舜赏的翡翠镯子偷偷塞进了夏意手里。 夏意瞧了他两眼,不动声色答应了下来,继而道:“说倒是没问题,陛下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石瑰连忙道谢,浅笑道:“劳烦夏女监了。” 养心殿。 “陛下,今日宴侍君生辰,内务府已经将赏赐送过去了。”夏意趁着陛下闲适的时候,递上茶水,随口道。 生辰?姬幽后知后觉,随即抬眼看向夏意,“内务府的事不是苏筠同朕说么?你什么时候也管上了?” “仆婢知错。”夏意垂首,心中一紧。 好在苏筠立刻上前,转移了姬幽的注意。 夜阑,未央宫。 姬幽大概猜到夏意话里的含意,宴若舜生辰,倒是可以来看看他。 宫侍挤在殿外,连焰辛都守在外面。 姬幽蹙眉,众人行礼后,问道:“怎么不进去伺候?屋里为何不点灯?” 一个宫侍颤声道:“宴……宴侍君说要歇息,不让任何人进去。” “天不是还没黑么?” 宫侍又道:“宴侍君近日歇的比较早。” 姬幽看向焰辛,“把门打开。” 门被踢开,宫侍慌忙点上灯,屋里有了光亮。 姬幽跨步进去,进了内室,床榻上的人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抽泣声一下接一下。 “宴若舜?”姬幽皱眉,扯了扯被子。 宴若舜动了动,背对着,袖子遮住了面容。 姬幽沉声:“转过来。” 宴若舜双手捂脸,慢吞吞转过身,抽噎道:“陛下……” 宴若舜的外衫还穿着,不过十分褶皱别扭,“衣衫不整像什么样子。” 宴若舜委屈道:“我要睡了,又不出去为什么要衣衫整洁?” “日暮黄昏,你就睡?”姬幽将他的手扯开,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水。 也不知哭了多少次,姬幽没想到他还挺爱哭。 “朕不过半月未见你,你怎么变丑了,你不是最喜欢漂亮衣服漂亮发饰么,现在怎么素面朝天了?”姬幽抓着他想要遮脸的手,讥笑道。 “我…丑?”宴若舜不再挣扎,张大了眼看向姬幽,怔愣一瞬后,似哀怨似茫然的定定地看着姬幽,眼里又有泪溢出,姬幽是第一个说他丑的,她嫌弃他了么,他明明是北曜最好看的男子了。 “把泪憋回去。”姬幽揪正了他的衣衫,有些无奈,“小若不丑,朕诓你呢。” 宴若舜咬唇强忍着泪意。 在他楚楚可怜的眼神下姬幽从手里变出了一块熠熠生辉的玉,“喏……” 宴若舜伸出手握住,喃喃道:“这是……玉佩。”不是一个玉佩,是一对龙凤玉佩。 北曜讲究成双的吉祥寓意,同时也表示这个人很重要。 宴若舜眼神有了光亮,望向姬幽,虽然心中明了,但还是问道:“送我的吗?” 姬幽将玉佩夺过来,分成了两块,又将其中一块亲自戴在了宴若舜脖子上,“朕一个,你一个。” 姬幽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玉佩看,提醒道:“还过生辰么?” 宴若舜嘴角上扬,急忙起身跟在姬幽身后,“过!” 宫侍适时的将晚膳端了上来,随之安静的退在一旁。 宴若舜腻着姬幽紧挨着坐下,挤进她的怀里,闷声道:“陛下,去年是我唯一一次一个人过生辰,一点也不好。” 说着宴若舜眼中含泪,泫然欲泣,“我以为你今日也不陪我过生辰……” “陛下,你别忘了我呀,以后每年都陪我过生辰好不好,好不好……” 姬幽看着他在怀里腻歪,淡声道:“嗯。” “你要说好。”宴若舜抱着姬幽,仰起头,坚定道。 “……好。”话落,姬幽捏着他的下颚,吻了上去。 “嗯……”宴若舜猝不及防的被亲了一下,然后又猝不及防被扳直了身子。 姬幽沉声:“用膳。” 宴若舜吸了吸鼻子,这才安分了。 —— 晚膳后。 “陛下,这个生辰礼我很喜欢。”宴若舜看了看自己的玉佩,又看了看姬幽的玉佩,然后拿着自己的玉佩将它们拼在了一起。 “生辰快乐。”姬幽见他展露笑颜,诚心实意道。 宴若舜突然挣开姬幽抱着的手,跑到殿外,姬幽不明所以,“你做什么?” “许愿。”宴若舜双手握住放在身前,对着天际的星星,闭上了眼睛。 半刻后,他又欢快的跑了进来。 姬幽问道:“许了什么?” “不说,这是秘密。”宴若舜埋在姬幽心口,他是不会告诉姬幽他许愿他们的孩子重新回来的。 姬幽按着他腰间的手上移,左挠一下右挠一下,惹得宴若舜不停闪躲,但是姬幽还是能精准触及他的痒处。 宴若舜欲哭又笑,“陛下,痒……好痒。” “陛下,我错了,不要……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姬幽才放过他,结束前姬幽郑重命令他以后不许经常哭。 —— 闻蹊守在燕栖宫,等啊等,陛下昨夜说今日也会来,但是没有。 水竹走过来,晦涩道:“侍君,陛下去了未央宫,今夜不会来了。” 闻蹊有些颓然,果然不能太迫切成事,这便是了,他太想了反而得不到。 今日是他最有可能受孕的日子,可是陛下没来,闻蹊自恨的拍了拍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了,不能操之过急。 第164章 皇女 二月十四,未时。 姬钰的产期比何太医预想的要早一些。 好在接生的稳公一早便住在月宸宫的偏殿里,万事俱备,一切井然有序。 姬钰额角溢出细汗,强忍着腹部一阵阵的疼痛,朝姬幽颤声道:“陛下,我一个人可以的,产时有血光之灾,陛下是女子,在外面守着就好。” 姬幽看了他一眼,驳道:“阿钰,说什么傻话,什么血光之灾,那些都是唬人的,朕陪着你。” 姬钰轻轻摇头,手指触到姬幽的衣袖,决绝道:“不要……你在外面等,陛下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好。”姬幽见他非让自己出去,便暂时答应下来,“朕在外室等,你要平平安安的。” 姬钰点点头,微微一笑,目送姬幽离去。 他脸色已然泛白,但是皇姐近日政务缠身,他不能再让她为自己过多担忧,他垂眼,看着鼓起的腹部,孩儿,你要和父后一起努力,我们一定要好好的。 姬钰紧抓着身下锦裘,指节泛白,一阵阵声嘶力竭,在稳公的打气下,他只能一次次撑着气力,嘴角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整个人大汗淋漓,撕裂般的疼痛让姬钰紧咬牙关,视线几近模糊,昏沉的脑子差点失去了神智。 接生的稳公紧张的喊道:“殿下,用力……头快出来了……” 闻蹊暂时退了出来。 姬幽立刻问道:“如何?” “还在生,陛下别担心,凤后头胎是要困难些的。”闻蹊静静道,他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只能看稳公了。 约莫十个时辰后。 “呃……啊……” 一阵响亮的啼哭声传出,乳爹把孩子抱了出来,神情激动,“陛下,生了,是位皇女殿下。” 何太医也走了出来,这是陛下第一位皇女。 满宫的人都跪了下来,纷纷道喜。 姬幽挥挥手让他们起身,看向何太医,“凤后呢?” 何太医开口道:“回陛下,凤后晕过去了,至于何时会醒微臣也不知,便要看天命了。” “怎么会这样?”姬幽蹙眉。 “殿下身子亏损,太虚了。” “之前不是用过不少灵药,你不是说身体补起来了么?” 何太医面色凝重,听说凤后掉下过悬崖,这胎能保到现在,已经是耗费了许多心力,“那些药都是利于腹中龙胎的,药入腹中,更多的被龙胎吸收了,如今殿下产子如同再渡一次鬼门关,幸得龙胎无碍,不过殿下的身体却是又亏空了,还需静养。” 何太医补充道:“眼下性命无忧已是不易。” 姬幽悬着心松了松,正好青云出来禀告里面的血污已经清理干净。 姬幽快步走了进去,姬钰肤色皙白,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睡着的他面容才有了一丝柔和和脆弱。 姬幽拢了拢他凌乱的发丝,轻柔的抚摸他的眉角。 后日,姬钰终于悠悠转醒。 “皇……皇姐。”姬钰动了动有些僵住的手指,朦胧的眼眸望向床榻的姬幽。 姬幽见他清醒过来,脸上带笑,“阿钰,你醒了。” “嗯,我没事。”姬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虚弱的支起身。 “皇姐,孩子怎么样?” 姬幽让他靠着自己,“是个女儿,朕很喜欢。” 青云抱着孩子轻轻的送到姬钰怀里,一边道:“殿下,看,是位健康的皇女。” 姬幽揉了揉姬钰的头,“挺好的,昭儿,姬昭,阿钰觉得如何?” “好听,昭昭若日月之明,岁岁安澜,皇姐起的,听皇姐的。”姬钰微笑的点点头,看着怀里的女儿,捋了捋她的胎发,感觉很神奇,小小的人儿,“皇姐,她和你好像。” 姬幽轻笑,“这么小,什么都看不出来,说不定更像阿钰。” “皇姐,谢谢你。”姬钰顿了顿,弯起唇角,看着姬幽,正色道。 姬幽拥住他,一边打量着女儿,温声道:“孩子先给青云吧,你起来吃点膳食。” 第165章 百日 凤后诞下皇女,陛下重赏了不少人,整个后宫一派喜气洋洋。 要不是月寒拦着,虞重华气得差点把因为凤后陛下发下来赏赐的东西毁了。 宴若舜除了羡慕心中倒是没有太大波澜了,不就是皇女么他也会有的,姬幽说了要养好身体才能容易怀上孩子,他一定要把自己养好,父君说过想要盛宠不衰除了姿容便是孩子,有了孩子妻主就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兰倚宫。 温晔蹲下身,紧紧的抱住姬澹,叹息一声。 姬澹的脑袋枕在他的肩上,磕绊道:“父君,你抱得好紧……咳……我呼不上气啦。” 温晔顿了顿,急忙松开手,有些懊恼,忧心道:“没事吧,澹儿,父君刚才没注意力度。” 姬澹轻轻摇头,肉乎乎的脸上苦思道:“父君,你是不是想母皇了,我们去找她吧。” 温晔撸了一把他的小脑壳,缓缓起身,大手握住他的小手,声音沉闷:“不找,父君陪你玩。” 姬澹不动,仰着头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君,另一只手扯了扯温晔的衣衫,悠悠道:“那我……想母皇了。” “不想,你的母皇是大忙人,我们改天再找吧。”温晔捏了捏他的脸,“乖,你不是要玩竹蜻蜓么,父君帮你折。” 话落,姬澹骤然眉开眼笑,满脑子只剩竹蜻蜓了,欢快道:“好啊好啊……折蜻蜓……” 看着他活泼的样子,温晔摇摇头,还是小孩子好啊,不用想太多。 —— 时间转瞬即逝,五月中旬,今日是皇女姬昭的百日宴。 后宫侍君纷纷拿出压箱底的贺礼一一送上。 温晔一会自己吃点,一会喂姬澹吃点,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再抬眼,姬澹便滑溜溜的脱离了他的身边悄咪咪跑到了姬幽面前。 姬幽揉了揉他的头,“澹儿,你怎么过来了?” 姬澹眨了眨眼,转而看向姬钰,“父后,我可以看看妹妹么?” “当然可以。”姬钰浅笑俯身,将怀里的孩子抱的离姬澹近了些。 两岁的姬澹歪头看着粉嫩的妹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妹妹…嘻嘻…” 玩了一会妹妹,姬澹扑在姬幽身上,稚嫩的嗓音开口问道:“母皇,妹妹好软,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么?” “对。”姬幽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将他抱了起来,姬澹一边吃着母皇喂得饭,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妹妹。 温晔看过去,只想捂脸,自从前几日姬幽告诉姬澹他有妹妹了,姬澹便吵闹着想看妹妹,臭小子,今日如愿了,把亲爹都抛弃了。 温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入喉头,有些烈,好在最后姬澹后知后觉跑了回来。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温晔睨了自己儿子一眼。 “父君,抱。”姬澹笑眯眯的,示意温晔低头。 温晔一边佯装生气一边把他抱起来。 姬澹凑上温晔的耳边,奶声奶气地小声道:“父君,母皇说今晚来找你。” “……”温晔幽幽的看着他,不知道和谁学的,很会说悄悄话么。 想着温晔朝姬幽看了一眼,接触到姬幽的视线,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心中古怪,整个皇宫都是姬幽的,来就来呗,干嘛让孩子传话。 虞重华眼底满是阴翳,心中非常不愉,只想快点结束宴会。 —— 百官催促选秀的折子一茬接一茬,今日早朝虞襄又提了一次。 压力同样给到了凤后身上,百官希望他能劝陛下充盈后宫。 姬幽只是道凤后刚生下龙嗣不久,身体不好,不宜操劳,等凤后身体养好再行选秀。 掌管凤印的魏锦宵看着,也只能朝姬钰道:“殿下,看来选秀的事该准备起来了。” 温晔走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试探的问道:“魏侍君,我觉得后宫侍君挺多了,选秀的事陛下有没有可能放弃?” 魏锦宵看了温晔一眼,摇摇头,“我觉得不会,前朝支持的大臣太多了,况且选秀对陛下来说并不为难。”利国利己陛下没必要反对吧。 温晔虽然心里也知道,这会听魏锦宵同样这么明了顿时也不好心存侥幸了,他看向姬钰,莫名想试试他的心思,“凤后殿下,不如你劝劝陛下,臣侍认为咱们几个足够伺候陛下了。” 姬钰顿了顿,有些为难,他看向温晔,总觉得晔哥哥变了太多,他们之间再也不像从前了,“选秀的事我们只能尊重陛下的意思,晔……温侍君,不管后宫有多少新人,我们与陛下的情分总是在的。” 温晔看向他,旁敲侧击,“凤后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更美貌年轻的侍君入宫,分得了陛下偏宠,殿下心中会不会患得患失?” 姬钰诧异了一下,他没想过,但是皇姐能偏宠那人,他定然有过人之处吧,想了想,他从容道:“陛下喜欢就好,我们无法干涉。”无论皇姐最爱谁他都会陪着皇姐到最后。 温晔静静的看着他,许久,收回了目光,不再问了,够大度够淡定,他服了,无话可说。 温晔转身走了,魏锦宵也看着姬钰,凤后殿下身姿玉立,如今又诞下皇女,不出意外,凤后的位置许是稳了,他福身行礼后便告退了。 第166章 骊山避暑 天热烘烘的,月宸宫。 “阿钰,后宫便交给你了,你在宫里除了要照顾好昭儿,也要照顾好自己,等朕回来。”姬幽摸了摸姬钰的头,柔声道。 “嗯,皇姐放心吧。”姬钰点点头,眼中溢出几丝温柔。 —— 次日,姬幽带着后宫几位侍君前往了潼城的骊山行宫避暑。 姬幽见温晔掀开车帘一个劲瞧着外面,无声的摇摇头,若非阿钰身体没养起来不宜颠簸,便也带上他了,不过日后还有机会。 姬幽端起白玉瓷杯,轻抿了一口。 再抬眼,温晔才扭过头来,他看向姬幽,笑道:“陛下,去了行宫,能到街上看看么?” 姬幽眼含笑意,“去街上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托宫侍出去采买便是了,行宫和宫里差不多,吃穿用度都有。” “可是我想同陛下逛街。”上次逛街都是两年前了,那是姬幽第一次送他簪子,当时的他以为姬幽也喜欢他,温晔心里微微苦涩,不过还好,如今姬幽心里也是有他的。 过去他就不计较了,温晔脸上依旧带着笑,轻轻挪到姬幽身边,头靠在她肩上。 目光望向姬幽,突兀道:“陛下,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姬幽打量着他,觉得他问的问题跨度有点大,刚才不是说逛街的事么? 姬幽笑了笑,捏起他的下巴,左捏右捻,语气微凶,“你就一张脸,你觉得你能变成什么?” “唉……陛下轻点。”温晔的下颚依旧被掐着,他幽怨的看向姬幽,太暴力了,温晔垂眼,囫囵道:“我的意思是其他地方?” 温晔用手指了指头上,试图提醒姬幽。 姬幽不为所动,依旧不解,目露疑惑。 温晔心中喟叹,一边拔下簪子,拿在手里,“陛下还记得么?” 姬幽若有所思,“嗯?莲花玉簪?挺好看的,你每天不都带簪子么?这种做工像宫外的,未出阁前买的么?你喜欢这种朕可以买来多送你几个。” 什么呀,果然忘了,温晔泄气的把簪子收进袖子里,闷声道:“这是陛下送我的,我今日才舍得戴。” 姬幽见他垂丧着脸,噗呲笑了,他揉了揉他的发顶,将他搂进怀中,心虚但诚恳道:“朕逗你呢,朕当然记得。” 男子很好哄的,对于哄好这样偶尔使性子的温晔而言,姬幽更是手到擒来。 姬幽说得煞有其事,温晔抬眼,犹疑不定,陛下真的记得么,腰间的力度紧了紧,温晔最终勉强信了。 “一个簪子而已,便是朕送的,也不必如此宝贵。”姬幽箍着温晔的腰,将他手里的簪子夺过倾身插入发髻中,“朕帮你带上。” 温晔垂首,任由姬幽拨弄。 姬幽凑近了,碰到他的耳廓,轻声道:“等到了行宫,朕可以抽一日带你逛街。” 温晔眼神泛着光亮,欣喜的看着姬幽,连忙抱了上去,“陛下~你真好。” 姬幽扣住他的后颈,带离了自己些,一息间立刻堵上了温晔的双唇。 温晔渐渐闭上眼,双手环上姬幽的脖子。 直到姬幽在温晔的唇角咬了一口,才放过他。 “嘶……”温晔顿了顿,手指按在肿破的地方,脸色发红,羞恼的看了姬幽一眼,坐到了另一边,可恶的姬幽,一会下车别人都要看到了。 姬幽似笑非笑,神态自若。 —— 潼城,骊山。 行宫里有好几处清澈的湖泊,花团锦簇间楼宇耸立,十分凉爽舒适。 行宫平时便有宫侍日日打扫,后宫侍君挑好了宫殿,就直接住进去了。 次日姬幽举办了宴会犒劳随行的文武大臣。 江映璃在吏部摸爬打滚,连着让虞襄几次吃瘪,虞襄正苦恼如何寻她错处。 第167章 赌坊 三日后,姬幽信守承诺带温晔到了潼城的街上。 街上繁华一片,叫卖声不绝于耳。 温晔拉着姬幽,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温晔特意问了人潼城最大的成衣铺在哪,得知是琼衣坊,便又拉着姬幽兴冲冲去了。 琼衣坊,比温晔想象中大多了,走入店铺,温晔才发现这里不止有衣服,首饰胭脂都有。 铺子的老板笑眯眯迎上来,朝姬幽问道:“这位女君,要给您的夫郎看什么衣服?我们这什么款式都有。” 姬幽看了眼温晔,正欲开口,温晔扯了扯她的衣袖,转而对老板道:“不是给我,是给妻主挑的。” “哦……那到三楼瞧瞧,女君的衣服也有。”说着老板便唤了一个小侍跟上招呼姬幽二人。 温晔左挑右选,十分认真,绕过一排排衣服,最后挑了五件最显眼精致的拿在手里,不过都是红衣。 姬幽挑眉,把他拉进怀中,低声耳语,“太多了,朕不换。” “妻主,换吧,你说的今日让我尽兴,做什么都行。”温晔眼神祈求,柔声软语。 姬幽睨了他一眼,最后同意下来。 温晔满意的看着她换好后的样子,最后留下了最合身的一件。 姬幽换上了酡红色绣着繁复花纹的锦衣,温晔又让老板拿出了首饰。 “妻主,这个蔷薇花冠适合你。” “妻主,试试这个胭脂。”温晔眉眼含笑,喋喋不休道。 姬幽见他开怀,便也一一同意了。 温晔看着自己打扮的姬幽,心满意足。 终于到了结账的时候,温晔拿出了自己兜里的银子,这可是他得知要出宫特意找师律金角银角玩推牌九赢到的钱。 “妻主,这个我来付。” 姬幽正要叫夏意掏钱,听到他的话,顿了顿,“你还带银子了?” 温晔眉眼弯弯,点点头,然后问了老板多少钱,看着自己的钱袋子数了数,轻呼了一口气,还好够了,还剩一两。 姬幽看着他紧张数钱的样子,不免发笑,“钱不够,我让夏意出不就是了?” “可是今日是我给妻主买,当然要我付。”温晔拉着姬幽的手,含情脉脉,十指相扣。 姬幽笑笑,“还要去哪里?” 温晔左右环视,发现前面围了好多人,本着八卦的心态,拉着姬幽也走了过去。 一个比较壮硕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将一名粉衣女子扔了出来。 语气恶劣:“滚滚滚!这位姑娘你已经没有钱财了。” “我们八方赌坊不接受肉偿,只看银子,没有钱甭想进我们赌坊!” “唉!又被人赶出来了。”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她还真是锲而不舍,每次都找柳风公子对赌,能不输么。” “这八方赌坊前几日换到了商家名下,不知从哪找了位赌技容色绝佳的公子,惹得不少女子慕名而来,一来为了一睹芳容,二来就想破了柳风公子十赌十赢的局面。” “不过至今没人破就是了。”众人摇摇头,有些叹息。 姬幽听着周围人议论的声音,看向了八方赌坊的牌匾。 温晔也跟着看过去,没想到是一家赌坊,不过温晔倒是挺好奇的,里面很是热闹。 姬幽轻笑,“要进去么?” 温晔眨了眨眼,“我……不会赌。” “我会,想不想赢钱?”姬幽揽着他的腰,得意道。 赢钱当然好,不过,温晔看向姬幽,“妻主,输了怎么办?”输了他有点心疼银子。 姬幽坏笑道:“把你抵上。” “?”温晔看着姬幽一转眼已经走进去的背影,急忙跟上,心中郁闷,姬幽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一言不合就要把他丢掉的样子。 姬幽直奔赌场中心一位暗绿色衣衫的男子,温晔追了过来,往姬幽身边靠了靠,见她盯着人家,心中腹诽,他怀疑姬幽不是来赌博的,是来看美男的。 “别蹭了。”姬幽扣住温晔的腰,低声警告。 温晔站直了身子,眼神落在赌桌上,提醒道:“妻主,我们只有一两银。”他让夏意在外面等,反正只有一两,输了就走。 姬幽轻笑,问道:“一两银可以赌么?” 柳风看着对面气度不凡的女子,神色莫名,他第一次见有女子和他赌带上自己夫郎的,一两银?二人衣着华贵,不像只有一两银的,柳风浅笑,“可以,这位女君,要赌什么?骰子、马吊牌,骨牌?” 姬幽清声:“骰子。” “三局定输赢,请。” “你先。”姬幽看了他一眼,悠悠道。 柳风莞尔,来和他赌的人都要求他先开始,对他而言,谁先谁后并无分别,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来回摇晃骰盅。 “女君,赌大还是小?” “小。” 柳风停下了骰盅,两个一,一个二,温和道:“女君,请。” 姬幽看着他,“我想要公子的骰子。” 柳风诧异了一下,将自己的骰子递了出去。 姬幽轻轻一摇,神态恣意,让温晔打开。 温晔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相信她能赢,骰盅打开,是一点。 温晔惊了,看向姬幽,目露崇拜,没想到姬幽这么厉害,心中不免暗喜。 “咦,一点!三个骰子居然垒在了一起。”围观的人眼神惊愕,嘴上夸赞道。 “厉害啊!居然赢了柳风公子。” “还有两局。”柳风重新拿回了骰子,不知道面前的女子什么癖好,非要共用一样的骰子,他们是正儿八经的赌坊,怎么可能在骰子上做手脚。 这次赌大,柳风开了两个六一个五,姬幽输了一局。 最后一局,赌小,温晔看着柳风同样开出了一的点数,不免紧张起来。 围观的人不免幸灾乐祸,“还是柳风公子棋高一着啊,不可能还有比一小的点数了。” “女君,还赌么?我们这局,是一百的赔率,若是输了,女君可能要抵上值钱的东西才行哦。” 温晔看着他似乎在计算他们身上什么东西值钱了。 “公子急什么?”姬幽挑眉,似笑非笑。 姬幽摇晃骰盅,这次摇的时间久了些,虽然机会渺茫,但是温晔还是祈祷姬幽能赢。 “开了!开了!”四周的人目不转睛。 “我去,没点……”众人惊掉了下巴,三个骰子同样垒在了一起,但是最上面居然没有了点数。 柳风脸色微变,虽然心中十分困惑点数消失了,但面上还是镇定自若,让小厮拿了一百两递到姬幽面前。 温晔捞过那一百两,心里乐开了花,不知道姬幽怎么做到的,太棒了。 温晔把一百两拿上,拉起姬幽就要离开,“妻主,我们走吧。” 柳风笑了笑,“郎君,八方赌坊上了赌桌,是要赌够六场的,女君只赢了一局,还有五局。” 温晔顿了顿,讪讪的将银子放回了桌面上。 姬幽揉了揉温晔的头,缓缓道:“我们知道,继续。” 柳风让人重新换了骰子。 接下来的几局,大部分都是姬幽赢,不知不觉桌上的一百两已经变成了十万两。 六局已过,姬幽本可以离开了,不过却还要赌一局。 “我赌豹子,这些都押上。”姬幽将十万两往前一推。 “就是不知道赢了赌坊出得起钱么?” 周围的人被这话纷纷吸引过来,豹子是一百六十倍的赔率,都押上,一旦输了倾家荡产,柳风看向姬幽,愿赌服输,适才姬幽的赌技他已心知肚明,丝毫不怀疑她可能会开出豹子的点数。 柳风苦笑,“女君放心,赢了银钱如数奉上。” 温晔瞪大了眼,赌这么大。 姬幽将骰盅放到了温晔手里,握住他的手,开始摇晃。 温晔心晕乎乎的,这样会不会有些草率,不过看着对面柳风吃瘪的样子,温晔扬起唇角。 姬幽抓着温晔的手打开了骰盅,三个六。 果然,柳风输麻了,今日输这么多,他把自己卖了都不够还的,他怎么和老板交代,呜呜,柳风看向姬幽干巴道:“女君好手气。” 姬幽笑笑,让他们把银子换成银票,“公子赌技也不错,输给我不亏。” 终于走了,柳风强颜欢笑,还好其他人赢不过他。 —— “阿幽,我喂你。”温晔找了间酒楼,点了不少名贵的招牌菜,坐在了二楼的位置。 姬幽张嘴,吃着温晔递过来的虾肉。 楼下几个女子的说话声有些大,“听说明日商家六郎要比武招亲,你们去不去?” “这商家六郎长相如何先不论,就凭商家短短一年时间便在潼城坐到了首富的位置上,这商家赘妇怎么也要弄来做做,姐妹们,别说你们不心动!” “听说这商家六郎貌丑肤黑,你们真是饿了,纵有万贯家财,对着一张不堪入目的脸如何睡得安稳?” “此言差矣,脸又不能当饭吃,娶了商家六郎你就是潼城首富,一步登天,便再也不用为生计打拼了,你就说快不快活?” “对!林姐说得对极了!” “可以少打拼几十年乐哉乐哉,反正明天我势必去试试!” “我也去!” 几人的话飘进了温晔的耳朵里,他若有所思,“那商家原来是首富啊,怪不得潼城到处都是商家的铺面。” “阿幽,你刚才赢了多少?”温晔坐到姬幽身上,兴奋道。 “我看那赌坊的庄家脸都黑了。” “你猜!”姬幽笑意深深。 “今日赢的都送你,你还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阿幽,你这个样子……” “怎么?” “太挥金如土了。” “那你喜不喜欢?”姬幽直勾勾的看着他。 “喜欢~”温晔垂眼,小声道。 姬幽捏着他的腰,“喜欢的话,阿晔……是不是应该表示一下。” 温晔抬眼,脸颊微红,“这么多人……” 姬幽咬上他的耳垂,语调轻渺,“快点,不然今晚饶不了你。” —— 商家。 颜七音在去乌城的路上碰到了商迟,二人果真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和商迟相认后,颜七音问了他们为什么抛弃他和他爹,商迟说的是他们的爹是自愿离开的。 颜七音又问了自己的母亲。 原来当年父亲是被逼嫁给母亲的,父亲的心上人是南月国的长信侯,父亲趁着母亲外出经商便带着他偷偷逃离了商家,一路跑到了南月。 只留了一封诀别信给母亲,母亲找过他们,不过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便也放弃了,毕竟父亲的做法对母亲而言是奇耻大辱。 知道了事情原委的颜七音心中也无法怨怼谁,他看向哥哥,从始至终,只有他们心中煎熬。 母亲娶了许多侧夫,却没有一个女儿,哥哥少时加入了东乌国的杀手组织,几经淬炼,而他被父亲带着四处奔波,到头来,全然是父母自己的选择。 颜七音心无波澜,他最需要关爱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亲情于他并不怎么重要了,不过他看向商迟,许是双生子,他能感受到哥哥对他的关切。 跟着哥哥一路来到潼城,看着他将商家一步步重新打拼出来,东山再起,颜七音很佩服他。 …… 商迟看着对面一派懒散的颜七音,缓缓开口道:“小七,你放心,哥一定让她给你名分。” 颜七音看着他,叹息一声,“哥,可是你没必要搭上自己。” “那她什么时候给你名分?” 颜七音沉默了一瞬,他不知道,但是他永远是姬幽的人。 他抬眼,语气玩味,“那你呢?母亲让你找个妻主,商家是你一手撑起来的,你只能找个赘妇了。” 商迟顿了顿,垂下了眼,七音还不知道他已经失身了。 商迟避而不谈,继续提到颜七音身上,“男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你如今已经十九了,她不在乎你的名声,就这么拖着你,会不会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你名分……” 颜七音直起了身子,很快反驳道:“不会的!” “我相信姬幽。”颜七音抿了下唇,扬声道。 “我明日回京都,你还是不要招惹姬幽了。” “我让人护送你。”商迟定定的看向他,那么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不要名分,都不能厮守谁看得见你的痴情。 第168章 潼城商家 温晔一觉醒来已是午时了,姬幽早就不在身侧,他揉了揉酸痛的腰,快速穿好了衣服,叫来了师律。 “师律,陛下呢?” 师律摇头,“仆侍不知,侍君,你终于醒了,陛下嘱咐给您备好午膳,侍君快过来吃点吧。” 温晔确实饿了,他挠了挠头,大方的坐下,开始用膳。 吃饱喝足,温晔离开殿内想要去找姬幽。 保和宫。 宴若舜撇撇嘴,昨日陛下只带了温晔出去不带他,今日陛下也没来找他,他拦住了夏意,“夏女监,陛下今日去哪了?” 夏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微笑,“宴侍君,陛下去宫外了,您找陛下有什么事吗?” “陛下同谁去宫外了?”走过来的温晔听到这话,立刻问道。 夏意没想到又来一位,上午虞侍君就拦着她问过了,她先给温晔行了一礼,然后回道:“温侍君,陛下只带了苏女监。” “噢,这样啊。” 宴若舜看着夏意转头去和温晔说话,面色不虞,将积压的怒火对准了温晔,“温侍君!我先问的,懂不懂先来后到?” “不懂。”温晔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话落便转身离开了,他本想问问夏意姬幽去宫外做什么,但想想夏意可能也不一定知道。 —— 今日潼城商家府门前十分热闹。 商母站在擂台中央,望着围观的人群,开口说着比武招亲的规矩。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大声喊着让商家郎君快些出来。 姬幽翻墙进了商家府宅,看着几位小侍进进出出的喜房,趁着无人之际,姬幽推开了房门。 “西曳,是母亲来催我出去么?”妆奁前,商迟望着铜镜前的自己,听着推门声,头也不抬道。 姬幽将右手摁在他肩上,将他欲取的石黛自然的递到他手里。 陌生的气息在商迟耳边萦绕,不用扭头,他便知道来人不是西曳,一瞬间,商迟神色紧绷,他双眸泛着冷幽的光,不言不语。 看他的反应,姬幽知道他已经猜出是她了,姬幽轻笑一声,紧贴他的耳畔,启唇低语:“商家六郎?比武招亲?” “你真是勇气可嘉。” 耳廓有些湿痒,商迟的视线没落在姬幽身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躲避与姬幽有些亲密的距离。 但姬幽手上的力度沉了沉,尽管商迟武功不俗,但在姬幽面前,还是败下阵来,无法动弹。 姬幽拍了拍他的肩,无声笑笑,继续道:“朕今日要是没来,你就真要招个赘妇当妻主了?” 不等商迟做出反应,姬幽又按住他的颈肩,另一只手在后颈处摩挲游移,细茧与肌肤相触,带起一阵酥麻之感,“后颈这处朕亲笔所画,你真以为还是最初的样子?” 商迟微微皱眉,猛地站起身来,与姬幽隔开了些距离,身形冷酷。 姬幽重新将他按在妆台前,迫使他与她的眼神对上,语气沉沉:“你想骗谁?” 商迟眸色寒幽,挣扎道:“你……放开。” 西曳敲了敲门,打破了房中压抑的气氛。 见自家郎君竟然被一个女子圈住,西曳张大了嘴巴,结巴道:“郎……郎君。” “你是何人?快放开……放开我家郎君!”西曳上前,自知不敌,正欲喊人。 “闭嘴。”姬幽凉凉瞥了他一眼,怀里掏出的短剑抵在了商迟脸上。 “把门关上。” 西曳被吓到了,只能听从姬幽的话快速关了门,然后眼中含泪,哭求道:“你……别……别伤害我家郎君。” 姬幽盯着商迟冷艳的容色,缓缓道:“好好告诉他,我是谁。” “今日你若敢出去抛头露面,朕保证商家很快血染半个潼城。” “知道怎么说么?” 商迟没有理姬幽,看向西曳,吩咐道:“告诉母亲,比武招亲的事取消,你别乱说,也不用带人来救我,其他事我一会出去同她解释。” 西曳点点头,急忙离开了。 屋内,姬幽收回了短剑,捏起商迟的下巴,欺身靠近。 今日是商迟第一次穿红色,放大了他的妖艳,可他气质又很冷,无端有种矛盾的美感。 姬幽夸赞道:“这红嫁衣你穿着极好。” “……唔。”商迟睁着眼,手撑着妆台,猝不及防的一吻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姬幽心满意足的放开了他。 商迟觉得她实在可恨,伸手探了探被咬肿的下唇,脸沉如水。 不免指责道:“陛下先前辱我,睡过便弃,如今又来毁我姻缘……” 姬幽一脸轻佻,“姻缘?朕要了你,朕没死之前你是不能有其他妻主的。” “还有朕纠正一下,是你自己要跑的,朕又不是非你不可,不过朕的东西朕不要了也不能有人染指。” “至于辱你,朕以为你知道,你应该清楚你早就应该是我的,不是吗?”姬幽挑眉,她很少能看上谁,何况本来就是她的,都是你情我愿而已。 “你的弟弟颜七音对朕情根深种,身为双生子的你们,只能有同一个妻主,这是天下公认的。” “阿迟,可明白了?”姬幽摸了摸他的脸,声音柔和。 虽然姬幽说的话有些道理,但商迟还是要小声说:“……无耻。” 姬幽目光如炬,商迟想到弟弟,脸色柔和了些,定定的望着姬幽。 “七音与我相认后并未入商家,他回了京城。” “他的婚事母亲做不了主,我的婚事母亲不想我拖了。” “现在招亲的事取消了,可是母亲不知道我已经……已经失身,新娘还是要有人,你……你能与我拜天地……”商迟说着急忙住了口,他的意思是她不让他嫁人,她便娶他,可他忘了她是皇上,与寻常女子不同。 商迟转而道:“算了,你的身份……你帮我应付母亲就是。” “可以。” 商迟眸光微动,眼眸透着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姬幽提高了音调,朝商迟说:“朕今夜陪你洞房。” 商迟脸色红一阵青一阵,被姬幽一激,他神色又冷冽了些,“谁要与你洞房?只是拜天地,瞒过母亲就是。” 姬幽无语,不一样么,不入洞房怎么算娶亲。 商迟无视了姬幽直勾勾的眼神,离开了房间,去和母亲知会一声。 —— 府外。 西曳面对台下人潮汹涌的一片,认命道:“我家郎君已经选好了妻主。” “???” 小卧槽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底下人不依,纷纷叫嚣:“不是还没开始吗?” “商家在做什么!拿我等当猴耍吗?比武分明都没开始。” “就是就是!姐妹们等多久了,连郎君的面都没见过,欺人太甚!” 商母陪笑着,以包下醉仙楼,宴请所有台下来比武招亲之人,方平息了这厢怒火。 —— 姬幽化名,同商母说明了原委,商母见她气度不凡,便同意了,毕竟她的儿子实在不能再拖了。 喜房。 姬幽喝了几杯酒,便来找商迟了。 商迟见她脸上染了绯红,有些奇怪她是不是喝醉了,一边见她动手动脚。 怒道:“你做什么?” 商迟护着衣襟后退着,提醒道:“你可以走了,虽是来避暑,但是应该带了不少人,他们应该很牵挂陛下。” “你娘刚才下药了,快些,朕受不住。”姬幽眼神迷离,便要开始解衣。 商迟愣了愣,下药?母亲应该不会吧,他见姬幽似乎很是燥热,一时不太确定,让姬幽钻了空子,上下其手。 商迟见她摸来摸去,好像真的神智不清,不知从哪处容易解开,便拨开了她的手,红着脸背过身,小心翼翼的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姬幽暗笑,只剩最后一件的时候,姬幽扣住他翻身将他摁在了床第之上。 看她身手矫健,商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别过脸,心中气愤,“你……” “你骗我!” 姬幽捏着他的脸扭过来,轻笑一声,“怎么?我要真被下药了你就帮我?” 商迟咬牙,他在外人面前的冷面全然被姬幽打破,“无耻。” “我无耻?现在好像主动的是你。” “阿迟……”姬幽倾身凑在他颈间,亲昵道。 “嘴这么硬,放松,朕会好好调教你的。” “嗯……”商迟心中羞涩,闷哼一声,呼吸低喘。 天色微明。 姬幽扯过锦被盖在二人身上,骤然道:“两个月后的选秀你和七音一起去,嗯?” “大着肚子也能去吗?”商迟声音有些嘶哑,比起第一次,姬幽温柔了许多。 姬幽盯着他,“你若想落选,做个禁脔,朕也可以满足你。” “就是以你的体质,你以为你容易怀么?” 她说的像他怀不上似的,商迟蹙眉,“我什么体质?陛下就这么笃定我怀不上,还是陛下知道...是自己不行?” “?” 姬幽握住那处,语气沉沉:“阿迟……你不乖。” 商迟浑身战栗,气息粗重,颤声道:“……疼……疼……死了。” “疼就对了。”这次姬幽褪去了温柔,她想看来商迟吃硬不吃软。 “告诉你……朕就是有经验,你这体质真要能在选秀前怀上,朕让你在↑面。” 商迟咬着后槽牙,冷着脸,“这算什么好处?” “选秀前别让朕发现你勾搭其他女子。” 一个时辰后,姬幽已经穿戴整齐,摸到腰间的一个香囊,姬幽扔给了商迟。 “这个香囊好好收着。” 商迟支起身,打开了香囊,有些意味不明,“这是……”里面是之前姬幽割掉的他的断发。 “我想借一缕陛下的青丝。”商迟突然看向她说道,说完又有些后悔,她刚才对他那么坏,他是为了弟弟才……商迟闭了闭眼,算了,反正以后也是他的妻主,一样的。 姬幽用手扯下两根,漫不经心的递过去。 商迟接过,虽然数量不一样,不过……“长发绾君心,幸复勿相忘。” “你信这个?”姬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意味深长。 “朕走了。”姬幽喝了杯热茶,转身便离开了。 商迟摸了摸有些暗哑的嗓子,下身青紫交错,阵阵抽痛。 商迟想竟比杀人还累,房间已经没有姬幽的余温,撩完就跑,薄情无耻,七音怎么会看上她?他也要被骗了…… 第169章 白玉湖 骊山行宫。 文褚恩听闻白玉湖里的鱼儿肉质肥美,便找了魏锦宵兴致勃勃的相伴去钓鱼。 闻蹊拿着画笔专心致志的画着白玉湖的风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文褚恩已经钓了两条鲤鱼,见魏锦宵一条没有,不禁调笑道:“魏哥哥,你的鱼儿太聪明了,它不上钩。” 魏锦宵浅笑,惋惜道:“小恩,看来我是没有吃鱼的口福了。” “咦,又来了,魏哥哥,没事,一会我多钓几条,咱们一人一半,这样就都有鱼了。”文褚恩弯着眉眼,拉起鱼竿,上钩的鱼儿被他扔进鱼桶里。 “有……有蛇,啊……” 扭头之际,文褚恩突然脸色发白,一条吐信子的蛇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脚上,他恐慌的起身,没有站稳,身体后倾猝不及防的栽进了湖里。 鱼竿啪的掉在地上,文褚恩呛了水,呼喊道:“救……魏哥哥……救我……我不会凫水……” 与此同时,魏锦宵很快反应过来,他扔下手里的东西,立刻跳进水中,“小恩,别怕。” 宴若舜发现他的小蛇溜了,便循着痕迹一路找到了白玉湖。 魏锦宵及时将文褚恩救了上来,一并褪下自己的外衫披在文褚恩身上,随即让仆侍将人送回了宫里。 抬眼见宴若舜呼喊着小蛇,魏锦宵反应过来,这蛇是宴若舜引过来的,于是冷冷的看向脚边的蛇,毫不犹豫踢进了湖里。 宴若舜眼睁睁看着离他几步远的小蛇脆弱的掉向湖里,瞬间目眦欲裂的瞪向魏锦宵,“你……” 眼见小蛇要跑,宴若舜有些舍不得,急忙跳下水去抓蛇。 温晔出来散心,昨夜姬幽都没有回来不知去了哪,心下闷沉,霍然发现对面有人落了水,便也走了过去。 焰辛紧随而来,跟着宴若舜跳了下去,奋力将挣扎的宴若舜救了起来。 温晔蹙眉,魏锦宵同他福身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这时闻蹊也走了过来,温晔朝闻蹊问道:“这……他不会有事吧?” 闻蹊看着焰辛手法娴熟的救治宴若舜的样子,摇了摇头,“没事。” 温晔松了口气,“那就好。”宴若舜是别国皇子,最好还是不要出事。 —— 酉时,姬幽带着苏筠从外面回了行宫。 夏意满面愁容,立刻迎了上来。 “陛下,宴侍君和文侍君不慎落水了,已经派太医诊治了。” 夏意说着面色有些凝重,“文侍君已经醒来,宴侍君落水时间有些久,还未醒来。” 姬幽眉梢微动,语气沉沉:“怎么回事?” 夏意正思忖从何说起,温晔便走了过来。 “陛下……” 姬幽握住温晔的手,“你怎么来了?你先回去,朕一会找你。” 话落,姬幽朝夏意道:“去翠微宫。” 夏意忙应下,翠微宫是宴侍君的居所。 温晔顿了顿,温润的望着姬幽,轻声道:“陛下,我陪你去吧,具体情况路上我告诉陛下。” 姬幽点点头,温声:“那走吧。” 温晔一边走在姬幽身侧,一边将原委吐露出来,“宴侍君养了一条乌梢蛇,没看牢,那蛇突然出现在文侍君身边,把文侍君吓了一跳,掉进水里去了,然后魏侍君去救,后来蛇被魏侍君扔进了水里,宴侍君对那蛇还挺执着,非要跳下水找蛇去。” “他身边的仆侍费了力气才把他捞起来,本来闻蹊想给宴侍君看看,但是他身边的仆侍说自己会医术,闻蹊便回自己宫里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翠微宫,姬幽大致了解了缘由,原来是自作自受。 焰辛见陛下和温贵君一起来了,躬身行礼道:“仆侍给陛下请安。” “给温贵君请安。” 姬幽抬手,淡声问道:“你家侍君怎么样了?” 焰辛默然道:“刚服了一味药,侍君应该快醒了。” 姬幽走到宴若舜身侧,看向焰辛,“夏意说你不让太医给你家侍君诊治,你自己诊的?” “是,仆侍略懂些医术,会治好我家侍君的。” “嗯。” 话落,床榻上的宴若舜动了动手指,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发现姬幽居然来了,于是缓缓坐起身,立刻紧紧抱住姬幽,呜咽道:“陛下,我的乌梢蛇没了……” “……”姬幽掰开了他的手,“后宫不能养蛇。” 宴若舜委屈的抬眼,双眸水润,静静的看向姬幽,这才发现身后还跟着温晔。 他的手抓紧了锦裘,垂下眼,低泣道:“这不是在行宫嘛,我就养几日,我的小蛇很好看,都是魏侍君,他把我的小蛇弄跑了。” 姬幽面沉如水,“你的蛇害文侍君落了水,要不是魏侍君救治及时,文侍君晕的时间比你久多了。” “既然你没事,朕要去看看文侍君了。” 宴若舜伸手去探姬幽的衣袖,低低唤道:“妻主……” 不想没抓牢,半个身子摔在了地上,温晔及时伸出手将他扶了一把,拽回了榻上。 “呃……” 宴若舜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臂,多管闲事还欺负他,可恨! 休想用苦肉计,温晔心中腹诽,呦,还妻主呢,原来宴若舜私下是这么唤姬幽的,温晔笑意不达眼底,温声道:“宴侍君,陛下先来看你,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你若还不知轻重,怕是惹恼了陛下。” 姬幽刚好转过身,见宴若舜没事,顺着温晔的话道:“小若不想朕生气,就自己养好身体,过几日咱们便要回宫了。” “嗯……”宴若舜萎靡道,眼睁睁看着姬幽拉着温晔离开了。 “焰辛,那个温侍君太可恨了,他一直霸占着我的妻主。”宴若舜面色不快的朝焰辛倒苦水。 焰辛神色沉沉,他看出来了,“主子,要不要让他吃点苦头。” 宴若舜紧握双拳,咬牙道:“不行,姬幽那么聪明,要是被她发现我是一个恶毒的人,她肯定就觉得我不好了,就不要我了。”虽然他心里想过让温晔倒霉的各种事情,但是他不敢实行。 他这么爱姬幽,宴若舜委屈又恨恨道:“焰辛,你放心,等时间久了,姬幽一定知道我比温侍君好多了。” 合禾宫。 魏锦宵见陛下和温晔一起来了,便起身行了一礼。 文褚恩听到陛下来了,撑着有些感染风寒的身子就要起身。 姬幽上前示意他不必多礼,“身体如何?” 文褚恩很高兴陛下来看他,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纯真道:“多谢陛下关心,臣侍并无大碍。” 一旁的魏锦宵俯身,清正道:“陛下,宴侍君养的蛇不知为何蹿到了文侍君身边,文侍君被那蛇咬了一口,已经让太医看过了,虽无毒但伤口还是上了药以防感染,只是今日幸而无毒,若日后宴侍君如此,以防其他侍君效仿,臣侍以为应该严惩。” 文褚恩有些紧张的看向魏锦宵,魏哥哥如此是为他,只是宴侍君身份贵重,又得宠,陛下怎么可能会罚呢。 只听姬幽看向魏锦宵道:“你同文侍君倒是感情深厚。” “起来吧,既无事,朕先去用膳了。” 魏锦宵双眸微动,不明白陛下何意?是不罚么。 文褚恩突然开口,声音软糯:“陛下,臣侍午时同魏侍君钓了许多鱼,那些鱼新鲜肥美,已经托御膳房的人炖了鱼汤,陛下一定要尝尝看。” 姬幽扭头,见他笑容甜美,顿了顿,浅笑道:“想必你们两个也未用膳,便让人将御膳端来合禾宫一道用膳吧。” 文褚恩更加高兴,心中激动着,耳尖也红了红,“多谢陛下。” 温晔看了文褚恩一眼,又看向姬幽,进进出出的宫侍井然有序的摆上了膳食,温晔心中遗憾,看来不能只与陛下两个人用膳了。 温晔一边庆幸和姬幽一起不然晚膳指不定去谁宫里了,一边又郁郁,怎么多了两个人,就这么拥挤。 文褚恩一脸腼腆的给姬幽夹了滑嫩的红烧鱼肉。 温晔和魏锦宵吃的倒是端正优雅。 —— 第170章 选秀1 半个月后,姬幽带着随行的大臣和后宫侍君浩浩荡荡的回了皇宫。 让宴若舜惊愕的,姬幽回宫后,禁了他的足,他无意害文褚恩落水的事并未翻篇,姬幽狠心罚了他。 姬幽同意了选秀,为此各地官员纷纷为这新帝登基三年后的又一次大选铆足了心思。 九月,凡姿容迤逦者皆被送选入京,约莫三千人选历经初选复筛后只余了百人走到了永宁宫。 然这百人中,因着陛下政务繁忙,需得先过教习王公公的法眼才能行至陛下面前继而殿选。 王公公是宫里的老人,慧眼识珠,能过他这关必得是顶好的男郎。 颜七音与商迟并列排在末位,小声道:“哥,我有些紧张。” 前面王公公严厉高昂的语调震耳欲聋,“面有瑕疵,你怎么进来的?” “公公,这是暂时的,臣郎昨夜辗转难眠,又加之吃的御膳辛辣,故而鬓角起了红痘,只消一日便好,公公行行好。”那郎君哭求着,甚是可怜。 王公公面色冷沉,“连这入口的吃食都管不住,如何伺候好陛下,落选!” 那郎君还想说什么,就被一旁的宫侍毫不留情拖了下去。 “身姿精瘦修长,腰细而实,留。” “骨节分明,指如削葱,掌纹清晰,掌脉绵延、无断纹,掌面白净者,留。” “涂这般多脂粉想遮什么?过俗,落选。”王公公一一点评。 “五官分明,鼻正唇薄,丰臀显翘,放折扇不掉,留。” “肌肤赛雪,然身材不够匀称,落选。” “容貌合格,气质全无,死气沉沉,没有灵气,落选。” 两个时辰后,最终中选的便只剩下三十人。 翌日,姬钰和温晔以及魏锦宵在姬幽的吩咐下率先到了含玉殿参谋殿选。 秋高气爽,微风不燥。 三十名身姿挺拔,容貌俊美的秀男按每六人一组步伐优雅地进入殿中。 “大理寺卿之子元宵,年十五。” …… “济州知府之子齐屃,年十六。” 进来的几人低垂着眉眼,齐屃偷偷瞥了一眼上首的几位后宫侍君,心中古怪,凤后为何戴着面纱。 “臣郎齐屃拜见凤后,贵君,魏德君。” “落选。” 齐屃心中不忿,微微抬眸,他发现凤后未曾开口,只旁边的贵君率先出言,何况他还不曾展示才艺,只一眼,连陛下都未曾见到,就这般落选,齐屃隐隐不服,面上沉稳道:“敢问贵君,为……为何?” 姬钰和魏锦宵也同时看向温晔,姬钰只看了一眼便回头了,魏锦宵觉得温晔太早下定论了,而且他们只是过个眼,最终留在宫里的,还要陛下开口。 温晔面无表情,淡声道:“他说话不清,前后鼻音不分。” “……”齐屃被噎了一下。 姬钰无声浅笑,“抱歉,齐郎君,落选。” 魏锦宵诧异,凤后居然由着温贵君,若只是温贵君提出落选倒罢了,凤后也如此,凤后毕竟是凤后,陛下许是不会驳了凤后面子,看来这位齐郎君注定落选了。 姬钰看向夏意,“夏女监,赐香囊。” “是。”夏意点点头,凡落选之人可得一香囊,中选之人则赐墨玉。 连着两轮皆无人中选,温晔目光如炬看似合理又无理的挑出了些许毛病。 “太常少卿之子洛子伊。” …… “潼城商家之子商迟,颜七音。” 紧接着又进来六人,温晔抿了口茶,看着一个个年轻貌美的男子,暗想姬幽今日还是不要过来了,这要都入宫,还有他的份么,温晔算了算时辰,真想快些结束,都落选才好…… 台下六人其中两人容貌尤为出众,温晔瞬间瞳孔微张,宫中妖艳的长相就属虞重华了,可是这个比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温晔指了指颜七音。 同时看向和他一样的商迟,开口问道:“你们是双生子?” 颜七音规矩的行了一礼,心中嘀咕姬幽怎么还不来,“回贵君,是。” “你,落选。” 姬钰见过颜七音,欲言又止,“温侍君,他……” 温晔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一模一样的脸,只留一个便好,以免陛下分不清。” 颜七音咬唇,不肯挪动,姬幽让他们兄弟参选,不该是为了落选吧。 商迟上前,正欲开口。 殿外,苏筠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姬幽走了进来,径直从商迟身边走过,坐到了上首中间的位置。 众人急忙下跪行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抬手示意下面的人起身,目光在温晔面无表情的脸上顿了顿,然后朝姬钰问道:“如何了?阿钰。” 姬钰温声:“回陛下,还剩十四人。” 好啊,姬幽来这么及时,温晔轻咳了一声,虚弱道:“陛下,臣侍身体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魏锦宵看了看他,正想着如果温晔离开,他是不是也可以离开。 姬幽盯着他,面色红润,装什么,口气不容置疑道:“坐下。” “温贵君,身体不舒服可以到朕身边来,朕帮你治。”姬幽勾了勾唇角。 姬钰扭头看向皇姐,心中疑惑,皇姐什么时候学会治病了。 温晔尴尬的扯出一抹笑,乖乖的坐了回去,垂眼看着白玉瓷杯上的花纹。 下首的商迟看着几人眉来眼去,大声道:“臣郎自愿离宫,恳请陛下将弟弟留下。” 姬幽视线落于下首,扫视了六人一遍,然后朝商迟道:“重新介绍,朕还未选,是否离宫,为时尚早。” 商迟跪下来,脊背挺立,面色平淡,冷静道:“回陛下,臣郎潼城商家六郎,年十九。” “六艺四书针织绣技,你最擅哪个?” 商迟顿了顿,他最擅长杀人,但这话自然不能说,想了想,他缓缓道:“臣郎的字勉强上的了台面。” 姬幽看向苏筠,苏筠心领神会,立刻吩咐宫侍将文房四宝摆在商迟面前。 商迟洋洋洒洒写下四个字——笑里藏刀。 少顷,姬幽看着呈上来的字,勾唇一笑,品评道:“锋芒毕露,尚可。” 苏筠高喊道:“商迟,留牌子,赐墨玉。” 商迟拿了墨玉站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着颜七音循规蹈矩跪拜的样子,商迟一派默然。 颜七音姿容妖魅,尾音勾人,“陛下,臣郎善舞乐。” 姬幽点点头,温柔一笑,“赐墨玉。” 颜七音嘴角忍不住上扬,拿着墨玉妖娆的和哥哥商迟一道退了出去。 含玉殿外,严书亦打量着迎面出来的颜七音和商迟,赐了墨玉,看来陛下将人留下了,这二人风华绝代,果然是他的劲敌。 严书亦又无意瞧了瞧剩下的其他秀男,姿容再无比他更盛者,他莞尔,胸有成算,笃定自己一定可以当选。 第171章 选秀2 远处一个低下头四处找寻什么的男子吸引了严书亦的视线,他后退几步,走到了男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温声道:“邵世子?” 那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很快又恢复平静,直起身来,身边跟着的小侍朝严书亦行了一礼,“严郎君。” 邵隽咧了咧嘴,缓了缓,急忙道:“严郎君。” 严书亦见他反应迟钝,也不再说些别的,有些怀疑这位世子不记得他了,为了拉近关系,他笑了笑,“之前永安侯夫郎的生辰上有幸见过世子,世子可还记得?” 邵隽心下微慌,面上强撑着笑意,“记得的,严郎君。” 严书亦知他家世比他好些,应该很大机会入宫,便有心试探他的深浅,虽然之前这位世子给他一种眼高于顶的印象,但今日一见,似乎那份凌傲之气少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为了入宫刻意装出来的,但是此刻对方还算和敬,严书亦便也更加乐意与他攀说。 他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轻声道:“邵世子,若能入宫,你我之间或可互相照应。” 邵隽眼神一亮,好看的眉眼灿若星河,轻轻握住严书亦的手臂,微微激动:“那太好了,严郎君……等入了宫,你千万要罩着我呀。” 严书亦看向邵隽有一瞬间怔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定定的望着邵隽,观其眉眼不似作假,可是是不是搞错了,他一个世子,不应该他照应他么…… 严书亦有些后悔开口,正好有女监来唤他的名字,严书亦朝邵隽浅浅一笑,转身又敛了笑,迈步入了含玉殿内。 虞重华和沐流光得知今日选秀,便也来了含玉殿打量新进宫的秀男。 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虞重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看向月寒,低声怒道:“虞之衡?他怎么也来了!” 沐流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姓虞,莫非是虞贤御的弟弟?” 虞重华怒瞪了沐流光一眼,语气不佳,“关你什么事!” 话落,虞重华转身气愤的离开了,边走边道:“母亲居然把这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的家伙送进宫来。”“她还是不是我母亲!” 月寒擦了擦冷汗,“侍君息怒,就算他入宫,也越不过侍君您的。” 依旧留在原地的沐流光讥讽的看着虞重华愤然而去的背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 “御史中丞严静岑之孙严书亦,年十六。”女监的声音响起。 严书亦走了出来,“臣郎严书亦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姬幽一连弃了五人,一个个美则美矣,缺少眼缘,且心机太浮于表面,故作娇柔媚态的样子实在让她不喜。 这会见严书亦一袭蓝色衣衫,气质温和恬静,知书达理,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严书亦自然的抬眸,不禁与姬幽对上,他生的文雅清秀,大方得体,只静静的站着,不怯场也不急于表现。 “严郎君出生书香世家,倒是养得一身书卷气,想必也读过不少书。” 严书亦微垂眼帘,陛下明眸皓齿,果然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他躬身,更加有礼,“回陛下,臣郎不及家中长辈学识渊博,读得都是《男则》《男训》一类的,不过琴棋书画皆有涉猎,也算无愧于心。” 姬幽轻笑一声,“如此甚好。” 苏筠高喊:“严书亦,留牌子,赐墨玉。” 温晔眼神从白玉瓷杯移到姬幽身上,默默地数着,已经三个了。 “右相虞襄之子,虞之衡,年十五。” “永安侯世子邵隽,年十六。” …… “鸿胪寺卿之子宫子豪,年十六。” 虞之衡入宫前苦练了多日宫规礼仪,这会行礼时亦是顺其自然,他眉眼恭敬,清艳的脸上唇角微勾,“臣郎虞之衡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幽打量着他,心知虞襄这是急了,又送了一个儿子进来,她并未多问,看向苏筠。 苏筠颔首,“虞之衡留牌子,赐墨玉。” 虞之衡心中窃喜,含笑接过女监手里的墨玉,离去时自然回望了一眼,眸中含着秋水,似是喜极而泣。 姬钰垂眼,给姬幽递上新茶,皇姐说过之前害他的便是虞家,莫名的他不喜欢虞家人。 邵隽见快轮到他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臣郎……邵隽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是哪家的?”姬幽瞅了他一眼,发现他直直的看着自己,却神游在外。 邵隽呆了呆,脱口而出:“回陛下,臣郎邵家的。” “……”姬幽轻扣桌案的手指顿了顿。 姬钰浅笑,看向姬幽,替他解释:“陛下,是永安侯府。” 永安侯啊,姬幽见他长得清新脱俗,还算合心意,便说:“留吧。” 苏筠拿着墨玉递到邵隽面前,邵隽夺过,躬身慌不择路的离开了。 还剩几个,姬幽选的差不多了,便要起身,“阿钰,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姬钰点点头,“嗯。” “恭送陛下。”见陛下要走,众人忙起身行礼。 殿外,出来的邵隽给了仁耳一个安心的眼神,一边蹙眉,“我的珍珠你有没有继续找。” 仁耳点点头,有些无奈,“世子,找不到,咱们走吧。” 邵隽没动,那个珍珠很重要,他不能丢。 他绕过其他秀男,又弯腰寻找起来。 仁耳正要拉他离开,就发现邵隽眼神一亮,居然让他找到了。 邵隽快速朝珍珠走近,人群中不知何人绊了他一下,身子一瞬间不稳,直直的摔向前去。 好在珠子就在眼前,他探出手,突然一只脚踩在了珠子上。 邵隽笑意僵住,微微抬眼,嘴巴不由得张大,居然是陛……陛下,他想了想,不安道:“陛下,你踩到我的珍珠了。” 姬幽见他倒在地上,却不立即起来,反而说什么珍珠,她挪开了脚,不等邵隽反应过来,珍珠已经被姬幽捡起,她沉声:“站起身来。” 邵隽后知后觉,立刻起身行礼:“臣郎参见陛下。” 他说着,目光追随着姬幽指间的珍珠。 姬幽看了看手里血红的珍珠,上面有着火焰状的纹理,她又看向邵隽,“珍珠是你的?” 邵隽点头,眨了眨眼,“是的,多谢陛下,可以给我吗?” 仁耳心头颤了颤,只能暗暗祈祷陛下没生气。 姬幽浅笑,“珍珠很好看,不过容易丢,改日朕重新给你,到时候串起来,便不容易丢了,如何?” 邵隽顿了顿,不会丢,会还给他,可以,非常可以,他看向陛下,眉眼弯成月牙,坚定道:“好。” 温晔在姬幽离开后,也紧跟着出来,忙大步流星追上姬幽的步伐。 第172章 后宫新人 后宫又陆陆续续进了几个新人,姬钰同魏锦宵商量了一番,将邵隽安排在了他的明华宫。 虞之衡安排在了文褚恩的欣庆宫,严书亦安排在了宴若舜的未央宫,商迟安排在了闻蹊的燕栖宫,颜七音则在虞重华的景阳宫。 除了邵隽因为永安侯府给了容华的位份,其他皆是常在。 新人第一日入宫,姬幽自然要翻翻新人的牌子。 严书亦心中思忖陛下召幸他的机会,大概只有一半,许久不见女监传话,他便知道自己今夜没机会了。 景阳宫,虞重华见女监来了,以为是陛下传他,直到眼睁睁看着一脸妖媚的颜七音跟着女监离开,才清醒过来,他愤恨的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几乎咬紧了后槽牙,气涨了脸皮。 —— 养心殿。 颜七音一袭轻薄寝衣,腰肢款款,走到姬幽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臣侍颜七音拜见陛下,陛下万安。”他声音惑人,勾着让人酥麻的尾音。 姬幽已经习惯他故意的勾引,有些不为所动,上下打量着,片刻后,收回了眼神,挥退了内殿的宫侍,神色慵懒的半躺到了软垫上。 迟迟不见姬幽喊他起身,颜七音身子不免有些酸,他抬眼,视线落在姬幽身上,幽怨道:“陛下?” 姬幽勾了勾手,“过来吧,朕以为你不屑这些宫规呢,咱们都是旧人了,你还矜持什么?” 颜七音握拳,人家什么时候不矜持了,整了整衣袖,他霍然起身,心下真是服了,他的媚术总在姬幽面前破功,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他走了过去,眉目含情的盯着姬幽,一眨不眨。 姬幽将他捞进怀里,握住他的腰肢,勾了勾唇角,“看什么,帮朕解衣。” 颜七音咬牙暗恨,不解风情,都不说点别的,没有前戏的么,他认命的垂首,手指碰触到她的腰间。 他故意解得慢吞吞的,姬幽倒也不急,无奈的看着他磨蹭。 腰带可算开了,姬幽低低唤道:“七音……” 话落,颜七音便被揽腰抱了起来,他往姬幽怀里靠了靠,双手勾上她的脖子,真想让姬幽走得慢些。 初遇,她是纨绔皇女,他是南风阁头牌。 他有才有颜,挂牌可以由自己的心意随便挑,所有人都奔着他的身子来,只有姬幽不同,她说她不要他身子也不为他赎身,而是让他做南风阁的主人。 他曾以为她大言不惭,后来才发现她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只短短七日,她就靠赌钱买下了整个南风阁,让他做了明面上的主人,条件是陪她演戏。 他演了五年,她纨绔的名声大噪,最亲密的时候她也不曾碰过他,明明是她的戏,他却入了局。 姬幽抚上他的脸颊,见他想的出神,忍不住拍了拍。 颜七音回过神,手肘撑着床榻支起身来,他含情的凤眸深深的看向姬幽,姬幽已经褪去了外衫。 颜七音凑近了,一只手按住姬幽想要继续解衣的动作,眼尾上挑,“陛下,不是七音解么?” 姬幽轻笑一声,“由你。” 颜七音俯身,轻启朱唇,用牙尖缓缓拉开了姬幽的里衣。 他这副风情无比的模样让姬幽动容,在颜七音解衣的同时姬幽也扯开了他的薄衫,里面居然还有一件,是粉色的鸳鸯肚兜。 姬幽眼神暗了暗,不等她下一步动作,颜七音就拉着她顺势倒下,赛雪的肌肤半露,柔顺的发丝凌乱的散开在床榻上,一副迷醉任她揉捏的神色。 姬幽注意到他腰间桃花纹样的守宫砂,眯了眯眼,左手贴上那处,右手轻挥,带起一阵劲风,瞬间将殿内烛火熄灭。 颜七音趁着昏暗胡乱摸着,姬幽的手指在他守宫砂处慢慢摩挲,任由他引诱。 黑暗笼罩着房间,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下,重重纱幔缓缓垂落,增添了几分朦胧和旖旎感。 “陛下,可要轻些……”颜七音勾唇笑道,语气略带一丝浪荡,同姬幽调情。 妖精,姬幽无声笑笑,掐着他的腰,开始的时候并不按颜七音说的,搞的颜七音眼角泛泪求饶不已,后半夜才温柔了些。 —— 明华宫清安殿。 终于收拾好了宫殿,邵隽瘫倒在床上,四肢大展,“呼,累死了。” 仁耳皱眉,忍不住提醒,“世子,坐姿要端方。” 邵隽不情愿的起身,撇撇嘴,“就咱们两个人,你就让我放松放松吧,为了入宫,这些日子我一直端着的。” 仁耳语气沉沉:“昨日殿选世子便险些犯了大错,进了后宫,世子一言一行更要谨慎。” “若非有永安侯的家世撑着,世子怎会顺利入宫,如今入了宫不求世子讨陛下圣心,但也要无错,莫要牵连到永安侯府,同样的世子也要为自己着想,别丢了小命才是。” 邵隽咂了咂嘴,哽了一下,“你……你说得对。” 邵隽坐直了身子,想起昨日,朝仁耳问道:“那个严郎君认识我?以后在后宫他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仁耳安抚道:“他与世子只见过一面,世子放心,只要世子时刻谨记入宫前学过的,一切如常即可。” 邵隽点点头,“好,他看起来文雅恬静,挺好相处的。” 仁耳看着他语气天真,肃然道:“世子,后宫之中不要轻信他人。” 邵隽见他十分认真,他咧了咧嘴,“那好吧,那我尽量避着他些,还是独来独往适合我。” 仁耳点点头,“嗯。” 天色已晚,邵隽张了张嘴,打着哈欠。 仁耳语重心长,“今日陛下没来,改日陛下要是来的话,世子一定要记得恭敬,乖顺,少说少做。” “在陛下面前要注意仪态,主动行礼,时刻自称臣侍,不要怯懦也不要逾矩。” “陛下说什么便做什么,莫要问缘由。” 巴拉巴拉,仁耳说了约莫半个时辰。 “之前敦伦之礼世子可还记得,学得如何?” 不见嗯嗯的应承声,殿内只剩下了鼾声。 额……仁耳看着已经呼呼大睡的邵隽,想说的话终是咽了下去,好在已经入宫了,有他看着,世子应该不会惹恼陛下。 第173章 心意 颜七音目送着姬幽离开去上朝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浓,妖魅含情,他终于是陛下的人了。 星羽不免调侃,“侍君,回神,咱们还要去给凤后殿下请安。” —— 月宸宫。 其他侍君已经进去,商迟一直在外面等着颜七音。 “哥,我来了。”颜七音笑吟吟的看向商迟。 商迟点点头,脸上除了天生丽质,没什么表情,但他等了许久,已经表示了对弟弟的看重。 二人一道进入殿内,刚刚好赶上时辰,几道目光射过来。 温晔随意的看了颜七音一眼,一袭粉嫩的衣衫穿在身上,竟不显得俗气,反而相得益彰,极为适合,仿佛天生的妖孽。 温晔又看向他那双胞胎哥哥,气质很冷酷,他心里酸得冒泡,两张一样绝色的脸,又有不一样的感觉,竟都被姬幽碰上了,姬幽还都要了,活脱脱是个色鬼,贪心鬼,温晔咬牙,不忿的想。 颜七音面不改色的落了座,商迟跟着他坐他旁边,周围不善的目光让他眉心微蹙。 等到雪色衣衫的姬钰出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姬钰出来的有些迟,他在给后宫侍君准备礼物。 青云将姬钰吩咐的东西一一送到新入宫的侍君面前。 “一些心意,望大家笑纳。”姬钰清声道,语气温和。 严书亦看着面前的上好的紫毫笔,以及其他侍君面对礼物时发自内心的喜悦,无一不是合心意的。 殿内的宫侍又缓缓摆上了香味四溢的点心茶水,严书亦心中有了计较,这凤后一点也不简单。 他又无意的看了看贵君,肤色冷白,听说是左相府的,身体不太好,但母亲说过他很受宠,已经诞下了一位皇子,此刻他正吃着茶点,坐姿端正又随意,严书亦暂时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 然后他又看了眼墨色衣衫的魏锦宵,有一个大将军的母亲和兵器司的姐姐,家世好,但似乎并不太受宠,五官清俊端正偏硬朗,不够柔和,应该就是不受宠的缘由。 一旁虞之衡率先起身,“臣侍多谢凤后殿下,凤后殿下温良大方,是臣侍的表率。” “不必多礼。”姬钰抬手,示意他起身。 虞重华眼神不善的瞟了虞之衡一眼,心中恶心,阿谀奉承,献媚至极,他突然装作嗓子不舒服的样子,又咳又呕,发出了一阵声响。 严书亦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姬钰抿唇,轻描淡写的朝虞重华看了一眼,“虞贤御身体不舒服吗?” 虞重华呵呵一笑,“没什么,臣侍刚才喝茶不小心呛到了。” 严书亦适时起身,也表示了感谢,颜七音和商迟紧随其后。 姬钰顾及新人,便不再理会虞重华。 仁耳见邵隽眼皮耷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困,忍不住轻轻戳了戳他的腰。 邵隽反应过来,身体抖了一下,霍然起身,慢了半拍后也急忙跟着附和,睁着琥珀色的眼珠子,脆生生道:“臣侍多谢凤后殿下。” “各位都起身吧,既入了宫,便恪守宫规,谨记一切以陛下为重。”姬钰告诫了一番。 “是。” 姬钰不知他们是否真的乖顺,只是现在看来,皇姐身边人似乎多了些,他抿了一口茶水,觉得有些酸苦。 众人吃着点心,思绪万千。 半个时辰后,青云告诉姬钰皇女有些闹着找他,姬钰便让众人都离开了。 颜七音身姿摇曳和商迟走在前面,严书亦走在身后,他以为陛下第一日可能会传幸邵隽,没想到却是颜七音,严书亦默默地想,看来在陛下心里,姿容更重要些。 严书亦想看看邵隽什么心态,却发现早已不见了人影,新入宫的其他人又不好相与,严书亦只能先回自己宫里了。 文褚恩走在魏锦宵身侧,心情低落,后宫又添了不少新人,轮到他侍寝的日子便又少了。 远处一袭海棠红衣衫的虞之衡追上了红衣的虞重华,他笑容明艳,声音甜脆道:“重华哥哥。” 虞重华好看的桃花眼森然,满是戾气的停下脚步,阴沉着看向虞之衡,如果眼神能杀人,虞之衡就要被千刀万剐了。 虞之衡坦然面对,脸上依旧挂着笑,“好久不见重华哥哥,幸好母亲送我入宫,这样我便能时时见到哥哥,不必受思念之苦了。” 虞重华呸了一声,“少装模作样,本君看着恶心!” 虞之衡笑得更加开怀,“哥哥惹恼了陛下,母亲才把我送进宫的,之衡既然入了宫,定会好好服侍陛下,将虞家的恩宠替哥哥争回来。” 虞重华踩上他的脚,一脸嗤笑,“陛下昨夜都没召你,你哪来的自信?” 虞之衡忍着痛意,面色如常,叹道:“因为弟弟比哥哥年轻,哥哥入宫三年一无所出,又不如从前年少,想必那方面也差了,哥哥不能生,便只能弟弟代劳了,弟弟一定为陛下生个白嫩的皇女。” 虞重华忍无可忍,伸手就要打上虞之衡的嘴,却被他抓住手臂,躲了过去,一边喝道:“哥哥……别让外人看了笑话,传到陛下面前,怕是又要罚哥哥了。” 虞之衡婉言,“哥哥别动怒,弟弟真的是来帮你的。” “你……”虞重华咬牙,怒不可遏,就要再打他的脸。 身边魏锦宵和文褚恩路过,沐流光紧随其后,匆匆瞥了一眼。 虞重华握紧了拳,他还是要脸面的,今日暂时放过这个鳖孙,他狠狠的看了虞之衡一眼,带着月寒脚步生风的离开了。 颜七音并未直接回自己宫里,而是在一处桃花树下,悠闲自在的踱步,有些幼稚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商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人,但也跟着他停了下来,“小七,你……你身体还好吧?” 颜七音抬眼,愣了愣,“挺好的,哥,你怎么问这个?” 商迟不自然的别过脸,他不知道七音是因为不好意思不告诉他还是真的没事,在他的心里姬幽那个人只顾自己快活,他第一次的时候疼了七日呢。 “没什么,你没事就行。”说着商迟耳根红了红。 第174章 午膳 颜七音在等闻蹊,这会见他不疾不徐的走过来,隐匿在桃花树后的他猛然从后面遮住他的眼睛,故作神秘道:“嘿,小闻子,猜猜哥是谁?” 闻蹊顺势停下,勾唇浅笑,轻轻把颜七音捂着他眼睛的手扒拉开,颇为无奈道:“七音哥哥。” 水竹还以为有人要偷袭他家侍君,这会看清楚来人,舒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七音公子,你的声音只要听过都不会忘,何况从前我们一起在南风阁待过两年之久。” 颜七音收回了手,慢悠悠背过身又戳了戳水竹细腻的脸颊,调笑道:“小竹子,你真是无趣,怎么现在从良了心也静了?玩闹一下而已,不然多无聊。” 闻蹊看着二人玩闹,不禁摇头失笑,然后正经的看向商迟,朝颜七音问道:“七音哥哥,他是你的……” 颜七音轻咳了一声,不再逗弄水竹,而是勾上商迟的肩,拍了拍,骄傲道:“亲哥,他叫商迟。” 闻蹊微微一笑,“商侍君。” 商迟目光回视,十分客气,“闻侍君。”他被分到了闻蹊宫里,并不知闻蹊品性如何,没想到小七和他关系不错。 昨日二人仅仅打了个照面,此人沉寂内敛,他也不是热情开朗的人。 颜七音看着他们疏离有礼的样子,不免有些感慨,“唉,小闻子,不必见外,我哥虽然外冷心冷,但是还是很好相处的。” “你也可以跟着我叫他一声哥。”颜七音笑眯眯的,商迟没有反驳,小七喜欢的人不会差。 闻蹊脸皮薄,当然是不好意思说的,之所以叫颜七音哥哥那也是因为他们有过两年的交情,加之他之前心情郁郁,是颜七音在姬幽不在的时候一直开解他,帮助他。 他轻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七音哥哥如今也入了宫真是太好了,我宫里一向冷清,今日做东,二位陪我用午膳可好?” “可以。”颜七音抖了抖树上的桃花,立刻欢快的同意了。 商迟没什么意见,便也跟着走了,他神情冷淡,走在后面。 燕栖宫。 水竹唤了宫侍传膳,闻蹊已是常御的位份,御膳荤素皆宜,也可以提前同膳房预支次日的膳食清单。 数名宫侍端着红色漆盒将一道道佳肴摆上了桌。 颜七音刚好饿了,葱椒羊肉,燕窝鸭子,鲜蘑菜心等等各样菜都夹了一次,缓缓塞进了嘴里。 忽而,颜七音眯了眯眼,朝闻蹊问道:“小闻子,哥记得你不是会医术么?你跟了姬幽那么久,怎么凤后都有孕了?你肚子不见动静?” “我……”闻蹊哽咽,握箸的手紧了紧,顿了好一会他才艰涩道:“孩子要看缘分的,应该快了。” 虽然姬幽不再让他喝避子药了,但之前喝过那么多次,不免有些伤身,尽管他已经在调养身体,而且距离上次侍寝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姬幽政务忙,他只能等…… 闻蹊苦笑,“后宫里虞侍君之前也很受宠,他也没有怀,体质问题吧,我不太容易受孕。” 颜七音还想问些什么,闻蹊忙转移了话题,“七音哥哥,尝尝这道百花酿鱼肚,很好吃的。” 颜七音看着碗里的肉,吃下去,缓了缓,想了想又问:“你说的虞侍君是今日请安那个穿红衣服花枝招展的男子?” “嗯。” 颜七音边吃边说:“他气质飞扬跋扈,姬幽居然宠他?” 闻蹊垂眼,“他……他长得挺好的。” “你也不差啊,而且我觉得你比他更有气质。”颜七音不服,放下银箸,敛了眉眼,“小闻子,那你说,我和他谁好看?” 闻蹊笑笑,真诚道:“当然是七音哥哥。” “说得不错。”颜七音会心一笑,重新拿起银箸,夹了一块肉放进闻蹊碗里。 “喏,排骨,多吃点,你吃的太少了吧。” 他又看了看商迟,发现他们都吃的不多,忍不住叮咛,“多吃一点。” —— 月宸宫。 姬钰一边绣着手里的绣活,一边同青云逗逗昭儿,生了姬昭的他比从前多了几分柔和。 姬幽走进来凑到姬钰身侧,夺过他手里的刺绣,左右打量着,问道:“阿钰,在绣什么?” 姬钰起身,有些不好意思道:“想给皇姐绣的便服,还未绣好,皇姐,还给我吧。” “晚些再绣。” 姬幽轻笑,将绣品扔到了青云手里,搂了搂姬钰的腰,然后看向床上咿咿呀呀的姬昭,一把将女儿抱起来,“来,让朕看看,我们的昭儿乖不乖?” 姬钰无奈,“皇姐,你忙完朝事了?” 姬幽捏了捏昭儿的小手,一边回应,“对,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朕来陪你用膳。” 姬钰浅笑,心中算了算,十四日,姬幽已经十四日没来月宸宫了,好在皇姐是记挂他的。 他看着皇姐和昭儿开心的样子,轻声道:“昭儿已经会翻身了,她也很想念皇姐。” “哈哈,我们昭儿香香软软,太乖了。”姬幽又亲了亲女儿的小脸,然后才给了乳爹带下去喂奶。 宫侍摆上了御膳,姬幽拉着姬钰缓缓坐下。 午膳过后,姬钰坐在软榻上,姬幽紧挨着他,一手摸上他的腹部,一边凑近耳畔,低缓道:“阿钰,朕想枕着你,陪朕小憩一会,嗯?” 姬钰耳尖红了红,乖顺的轻点头。 “皇姐……你睡吧,我不困。” 姬幽轻轻啄吻了一下他的唇瓣,然后躺下,枕着姬钰的肚子,闭上了眼。 姬钰心中凌乱,轻轻拢了拢姬幽耳边的发丝,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温和的扬了扬唇角。 —— 兰倚宫。 “父君,奶……要……还要……”姬澹站在桌案边,肉乎乎的小脸放在桌上,眼睛放光。 温晔拉过他,有些头疼,是双皮奶呐,“澹澹乖,你还小,不可以吃太多。” 姬澹瘪着嘴,眼睁睁看着桌上滑嫩的甜食,委屈的溢出了眼泪,眼圈也红了。 !“祖宗。”温晔抱起他,进了内室,让师律把昨日封装还好的果干取过来。 温晔接过,从里面掏出小小的几个来,塞进姬澹手里,“这个山楂干,你可以吃。” 说着温晔也放进自己嘴里,夸张的表示非常好吃。 澹澹蹙眉,小心翼翼的将红扁的吃食放进了嘴里,嚼了几下,确定是甜的,才擦了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