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就被调包,我靠异能嘎嘎乱杀》 第1章 疑似穿书? 谢樱拉着丧尸皇爆炸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谁知道她居然再次有了意识。 只是这意识刚恢复,她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周围全是水。 “啊——” 不远处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还有一道温和的声音—— “屠娘子快使劲儿,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李婶,你快看看我家娘子,她好像快不行了!” 有人惊慌的哭喊,那道温和的声音很快又说道:“楚娘子,你忍着些,先吸气,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你别担心……” 谢樱只觉得周围越来越挤,许是太难受,那些声音竟让她觉得格外清晰。 屠娘子? 楚娘子? 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两个人都在生产? 应该没这么巧吧? 谢樱心跳如鼓! 她曾经看过一本男频穿越文,里面有对真假千金。 假千金的生母许依依曾经落难,为了躲避追捕,只能使用“楚娘子”这个假身份东躲西藏,后来大着肚子被一户姓屠的人家收留。 屠家女儿成婚多年,丈夫名叫谢修。 两人婚后就住在屠家隔壁,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墙上还开了门,来往十分方便。 这位屠娘子生产时,许依依受了惊吓,腹中女儿早产。 当时只有一个稳婆,也只提前布置了一个产房。 屠家担心她一尸两命,只能让她和屠娘子一起生产。 许依依生下女儿后,不想女儿跟着自己受罪,就调包了屠娘子的女儿,将其交给抓捕之人,她则诈死脱身。 于是真千金流放边关受苦,假千金却被屠娘子精心呵护。 后来屠娘子惨死,谢修历经艰险,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奸贼,更是将假千金宠上了天。 真千金却在边关受尽苦难,小小年纪就被嫁出去冲喜,成了穿越男主的童养媳。 男主穿越后,对她这个童养媳倒也不错,可惜这是一本穿越种马文,真千金不过是穿越男主的后宫之一。 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男主后来不光娶了假千金,还娶了世家嫡女,首富千金,皇族公主,青楼名妓,清冷杀手,美艳女匪…… 甚至造反夺位,将皇帝的宠妃也收入床帐。 谢樱向来不看这类种马文,偏偏她和书中假千金同名同姓。 有人就给她推荐了这本小说。 她看过之后才发现,书里的假千金不光是个恋爱脑,还是个极品白眼儿狼。 谢家人对她极好,她却为了男主,总是往谢家人身上捅刀,最后帮着男主灭了谢家。 谢家被灭后,假千金倒是伤心了几天,不过许依依很快就找了过来,说出了当年调包真相。 她说自己是为了保住女儿性命,才无奈将自己女儿和屠娘子的女儿调包。 为此,她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之中,日夜思念女儿。 还曾无数次想要说出真相,偷偷和女儿相认。 可谢修无恶不作,她若是说出真相,她和女儿必死无疑。 所以直到谢修身死,她才敢说出这一切。 假千金听后喜极而泣,激动地和许氏相认。 而男主为了不让真千金伤心,故意隐瞒了这一切。 谢樱当时就看得一肚子气,觉得这对母女实在虚伪,谁知道现在居然听见有人喊“屠娘子”和“楚娘子”! 肯定是巧合! 她好歹也算是救人无数,绝对不可能这么倒霉! 老天才不会对她这么无情! 正想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猛地将她挤了出去。 谢樱觉得自己似乎落在了干草上,正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什么情况,就听见旁边传来微弱的啼哭声。 “哇——哇——哇——” 谢樱好奇地睁开眼,然而视野一片模糊,她居然只能看清一尺之内的东西。 谢樱顿时有些心慌:这点视力能顶什么用?她变成奶娃娃还疑似穿书,都已经够惨了!难道接下来只能任人宰割? 突然,一双手将她抱起,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少女的脸。 “呀,怎么脏兮兮皱巴巴的,真是丑死了!” 少女满脸嫌弃,指甲抓在谢樱娇嫩的皮肤上,疼得她小眉头直皱。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青青,孩子怎么没哭?快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谢樱听着那声音,就觉得心头一软,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却被少女按住了脑袋,不让她回头。 “姐姐别担心,孩子没事,就是太脏了,我先给她洗洗,你接着生。” 少女说完,抱着谢樱转身就走。 谢樱却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身上哪有那么脏! 不对,什么叫“你接着生”? 书里许依依明明只生了一个,屠娘子生的才是双胎! 难道她娘是屠娘子? 她是书里的真千金? 不不不,肯定只是巧合! 她才不可能那么倒霉,穿成男频种马文里的大冤种! 谢樱警惕地瞪着少女,很快听见她叫人打来热水,随后又将丫鬟打发出去做事,说是要亲自给她洗澡。 只是她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走了过来。 谢樱警惕地看过去,却是根本看不清对方模样,只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近。 她心里一着急,突然感觉到熟悉的木系异能。 谢樱心下狂喜,本能运转异能。眼底幽绿光芒一闪,原本模糊的视野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来人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像是个丫鬟,怀里还小心地抱着一个瘦巴巴的婴儿。 那婴儿明显刚出生不久,浑身皮肤发皱,啼哭声也虚弱无力,看着像个早产儿。 谢樱又看了看自己,虽说也不胖,但她总觉得自己要比对方大了一圈。 而且皮肤不皱,看着要健康得多。 谢樱警惕地打量对方,这时又有人打来热水,倒在了旁边的空盆里,然后再次被青青打发了出去。 谢樱顿时戒备起来:这个青青为什么要把人支开?难道是想调包? 她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哎哟!”青青突然惨叫起来,“我肚子好痛,得去方便一下,桃儿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 说完直接把谢樱往水盆里一放,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谢樱气得瞬间瞪大眼,想要问候她全家祖宗! 居然就这么把她丢在水盆里不管! 她就知道,那个青青没安好心! 不行,她得自救! 谢樱张嘴就哭:“哇——” 啼哭声震天! 一股异香随之弥漫开。 谢樱看见桃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孩子,我的孩子……” 产床上的屠娘子突然喊出声,挣扎着想要去看自己刚刚生下的孩子。 然而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她什么也看不见。 倒是稳婆安慰她:“屠娘子你别担心,孩子哭了是好事,声音这么响亮,身体肯定康健!你现在好好把肚子里的这个生下来,孩子在外头有人看着,不会有事。” 谢樱气得直翻白眼:她都被人丢水盆里了,还不会有事呢! 要不是她努力仰着脑袋,她就要被水淹死了! 快来个人帮帮她呀! 她可不想暴露异能,被人当成妖怪活活烧死! 突然,又一道虚弱的女声从里面传来:“我……我去看看孩子……” 谢樱正要松口气,突然觉得不对劲! 刚刚不是屠娘子的声音,是那位楚娘子! 她出来想做什么? 是单纯想来看孩子,还是想趁机调包? 这个叫桃儿的丫鬟,到底是谁的人? 第2章 当狠人遇上狼灭 谢樱暗暗警惕。 突然右手心一痒,一根绿色的小芽钻了出来,还在她手心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安慰。 谢樱连忙攥紧了拳头,不让人看见那根小芽。 小芽却俏皮地在她手里扭了扭,偷偷打开了一点花苞。 霎时间,空气里弥漫开的异香愈发浓郁。 谢樱气得简直想给它一剪子,狠狠教训这个调皮的小家伙。 她在末世觉醒了木系异能,还契约了一株变异蔷薇。 结果这就是个超级臭美的家伙,不仅给它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香香”,还喜欢随时随地开花,搞得她一天到晚香喷喷的,没少被人调侃。 虽说木系异能和香香能跟过来是好事,有了它们,她即便是个奶娃娃,也有能力自保。 可是闻着那股异香,谢樱就觉得格外羞耻。 这家伙究竟懂不懂什么是低调! 谢樱紧张地攥着小拳头,强行将香香收了回去,生怕被人发现。 就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楚娘子居然走了出来。 谢樱不禁越发警惕:这女人刚刚生下女儿,就能下地行走,是个狠人! 楚娘子却是生得一副娇弱模样,虽然算不得绝色,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柳叶眉,还生了一对桃花眼。 不过周身气质并不显得轻浮,反倒有股子书卷气,像是出身书香门第。 许是刚刚生产的缘故,她此时脸色苍白,发丝被冷汗湿透,走路时弱柳扶风,口中娇喘连连,越发惹人心怜。 “孩子怎么样了?快让我瞧瞧。” 她说着,突然跌坐在水盆前,双眼死死盯着泡在盆里的谢樱。 谢樱吓了一跳,担心被她看出端倪,连忙哇哇大哭。 谁知这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楚娘子竟是突然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谢樱无法出声,不禁气得在心里大骂:【你干什么?赶紧拿开你的手!】 躺在产床上的屠娘子只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那声音奶声奶气的,还有些凶,像是个生气的女娃娃。 她莫名有些心慌,连忙问道:“孩子怎么不哭了?” 楚娘子隔着屏风,笑吟吟地回了一句:“屠姐姐别担心,孩子没事,就是哭累了。” 她说完,立刻朝桃儿使了个眼色:“快把孩子洗干净包起来,别让孩子受凉。” 桃儿神色一慌,飞快看了眼被捂嘴的谢樱,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小心帮楚娘子的女儿清洗干净,擦干身子后,飞快拿过一边的小衣服给孩子穿上,再包上襁褓。 楚娘子一直看着她将女儿包好,这才简单给谢樱洗了洗,给她也穿上了小衣服,包上襁褓。 谢樱睁着大眼睛,冷眼看着两人调换了襁褓,哪里还不明白? 她被这两个女人给调包了! 谢樱飞快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管这位楚娘子是不是小说里的许依依,都不是个善茬,她绝不能让这人成功调包,将她带走! 谢樱立刻挣扎起来,不让这人绑住襁褓。 这时候的襁褓跟现代的不一样,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小被子,所以包裹婴儿的时候,外头还需要绑上一根布绳。 楚娘子只有一双手,还要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仅剩的一只手自然不够用。 谢樱一挣扎,襁褓立刻被她踢了开,一只角直接掉进水盆,迅速被水打湿。 楚娘子见状脸色大变,连忙让桃儿过来帮忙。 桃儿早已将楚娘子的女儿包裹好,见状连忙将那孩子放在一边,过来帮楚娘子对付谢樱。 谢樱虽然要比那孩子壮实,可毕竟刚出生,哪里挣得过两个大人? 楚娘子捏住她的双脚不让她乱踢,桃儿便趁机将那湿了一个角的襁褓往她身上一裹,用力捆上了绳子。 不过谢樱也没让两人好过。 她趁着胡乱挣扎的时候,故意用指甲抓伤了两人的手。担心婴儿的指甲太软,她还用异能进行了强化。 而趁着两人吃痛,两根透明的细丝悄悄刺入了两人身体,抽取两人生机。 香香不光能够散发出异香,还浑身带毒,能够抽取生机。 前世谢樱契约它后,没少训练它战斗。 香香能够抽出比蚕丝还细的透明根须,而且根须刺中目标后就会释放毒素进行麻痹,用来偷袭十分好用。 楚娘子和桃儿本就紧张,又被谢樱抓伤了手,所以虽是觉得身上某处突然刺疼了一下,却都没有在意,还当是衣服太过粗糙,磨到了皮肤。 桃儿刚捆好绳子,房门就被人推了开。 两人吓了一跳,楚娘子几乎是下意识将谢樱往怀里一藏,不让来人看见她的脸,同时飞快朝桃儿使了个眼色。 桃儿虽然紧张,却还是快步走到一旁,抱起了假千金。 谢樱想要看看来的是谁,却被楚娘子按住了脑袋。 这次楚娘子不再用手捂嘴,却是用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紧贴在自己胸口,谢樱别说大哭,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担心楚娘子按得更紧,把她活活憋死,她乖乖不再挣扎,只是悄悄竖起了耳朵。 很快她听见了青青那特有的尖利嗓音:“孩子已经包好了吗?快给我看看!” 谢樱明显感觉到楚娘子抱着她往旁边移了移,接着就听见青青再次说道:“哎,这孩子洗干净后漂亮多了,不愧是我姐姐生的!我这就带她出去给爹和姐夫好好看看,他们一直守在外头,都要急死了!” 谢樱气得就想骂人! 她就知道这个青青有问题! 这人明明见过她,现在换了人居然没发现,明显是故意的! 她正一肚子气,就听见外头传来青青尖利的笑声:“爹你快看,姐姐又给你生了个外孙女!你看她长得多好看,简直就是跟姐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樱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 楚娘子的女儿跟她这辈子的便宜爹真有那么像? 难道她不是穿书,这个楚娘子也是她爹的女人? 那本书里的楚娘子跟谢修可没关系,而是一位官员养的外室。因为那人获罪流放,楚娘子担心被牵连,才会大着肚子逃跑,甚至做出调包女儿,李代桃僵的事。 谢樱皱起眉头,随即迅速回过味来。 不管是不是穿书,她都不能让这些人的奸计得逞! 于是,一根肉眼看不见的透明细丝瞬间刺入了楚娘子后心! 为了不被发现端倪,她先前只抽取了一点生机,这次直接下了狠手! 第3章 亲爹谢修 楚娘子正抱着谢樱,用手死死将她按在怀里,不让她的脸露出来。 不想心口猛地传来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当即软倒下去。 桃儿一直紧张地守在她身边,见她突然软倒,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慌忙伸手将她扶住。 嘴里急得大喊:“娘子!娘子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别吓我!” 门外,青青站在院子里,怀中的婴孩已经让屠勇抱了过去,正怜惜地抱在怀里。 她原本笑吟吟地看着,听见桃儿的惊呼,这才吓得脸色大变,慌忙扭头去看。 眼看楚娘子竟已歪倒在桃儿怀中,她顿时便有些心慌,连忙大步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楚娘子没事吧?难道是身子太弱,受不得凉风?我来抱着孩子,你赶紧扶她回屋歇着,让李郎中看看!” 她刚说完,楚娘子怀里的谢樱就哇哇大哭起来。 响亮的啼哭声,瞬间吸引了屠勇和谢修的注意。 原本两人都在打量面前的孩子,觉得这孩子太过瘦弱,哭声也小,有些担心养不活。 谁知竟突然听见一声嘹亮的啼哭。 这哭声挺熟悉,两人之前便听过,只是屋里两名产妇,隔着门,他们也不知道这声响亮的啼哭究竟是谁的孩子。 刚刚青青把孩子抱出来,两人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就猜到那声啼哭是楚娘子的孩子。 只是再次听见这样嘹亮的哭声,两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在意。 大概是听不得小娃娃这样哭吧? 两人这样想着,眼睛却是不由自主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想这一看,两人竟是莫名听见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你走开!别过来!不准碰我!我不要你抱!】 两人狐疑地皱起眉头,随即便看见青青匆匆将楚娘子怀中的孩子抱入怀中,转身便要大步离开。 这一幕让谢修本能地察觉出不对,直接大步拦在了青青面前。 青青见他突然出现,当即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便抬手挡住了怀中婴孩,生怕谢修发现端倪。 “姐……姐夫……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楚娘子的女儿,我要送她回去。外头风大,孩子还小,受不得凉,你快让开。” 谢修本就觉得青青举止可疑,此时见她神色慌张,还故意藏起怀里的孩子,顿时愈发怀疑。 他朝青青伸出手:“青青,把孩子给我,你去帮桃儿姑娘扶一扶楚娘子,我看她一个人挺吃力,怕是没办法将楚娘子送回去。” 青青却没将孩子给他,反而愈发神色慌张,还后退一步,本能地将孩子往怀里按了按:“姐夫,这事我来就行。我先把这孩子送回房间,再来扶楚娘子。你还是去看看樱樱吧,我看她太瘦了,怕是得让李郎中看看。” 她一边说,一边眼神闪烁,犹豫着想从旁边绕过去。 被她按在怀里的谢樱却是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 【死女人你快松手!】 【你是死的吗?你女儿都快被人按死了,你还在那儿干看着!】 谢樱气得在心里大骂,只觉得这辈子的便宜爹不能要了! 谢修惊愕地瞪大眼,下意识朝屠勇怀中的孩子看去,谁知竟和屠勇看了个对眼。 仔细再看,那孩子正被屠勇小心地护在怀里。 他直觉不对,又连忙看向青青怀里的孩子。却见她正用手将孩子死死按在怀中,还偷偷探出腿,一副想要夺路而逃的架势。 谢修当即脸色一沉,顾不得多想,直接钳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 “啊——姐夫你干什么?那是楚娘子的女儿!”青青吓得尖叫,“你快把孩子还给我!” 谢修死死盯着手中的孩子,只见她已经憋得小脸通红,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和他对视,委屈得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谢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双眼却在飞快打量谢修的脸。 然后就发现,面前的便宜爹长得俊美无俦,跟皱巴巴的假千金一点都不像! 那个青青在胡说八道! 谢修被她看得莫名心头一软,本能地换了一个抱娃的姿势,想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然而这一抱,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襁褓竟湿了一大片,摸在手里一片冰凉。 他心头瞬间涌起强烈的怒火:“孙青青,这襁褓怎么湿了?你抱着孩子,为何一直没发现?” “我……”孙青青是屠勇养女,此时被谢修愤怒的目光一瞪,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我……” 她想说“我不知道”,却是猛地发现手上已经沾了水,于是本能地就把那只湿了的手往身后藏,想要偷偷擦干。 不想谢修一把抓过她的手,直接扯到面前,迫使她手心朝上。 这时抱着孩子的屠勇也走了过来。 他摸了摸孙青青手上的水,又摸了摸那块湿了的襁褓,同样察觉出了不对劲。 “青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抱着孩子,手都湿了,难道一直没发现?” “我……”孙青青慌忙狡辩,“我不知道,我刚刚太紧张了,楚娘子出了事,我就想着赶紧把孩子送回房间,真没注意到这点小事……” 可惜刚说到这里,就被谢修愤怒打断:“你觉得这是小事?孩子刚出生,用湿了的襁褓裹在她身上,她怎么受得住?楚娘子是她亲娘,怎么会给她用湿了的襁褓?” 他越说,表情越冷,看向孙青青的眼神犹如利剑,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劈开,将她的心掏出来。 孙青青吓得脸色发白,直觉他已经起了疑,只好慌忙辩解:“楚娘子是她亲娘,当然不会害她,定是这孩子尿湿了襁褓! 只怪我刚刚太着急,竟是都没注意襁褓被打湿了,我这就带她回屋换个襁褓!” 她说到这里,紧张地看着谢修,“姐……姐夫,你把孩子给我吧。这毕竟是楚娘子的女儿,你一直抱着,姐姐知道了怕是要误会。” “误会?你觉得你姐姐要误会什么?” 谢修说着,直接用手将襁褓一捏,很快便捏出一小股水流。 他脸色大变,竟是直接扯开了捆住襁褓的绳子,然后打开襁褓。 襁褓内里是块白色的棉布,沾水之后,湿痕格外明显。让人可以清楚地看见,整块襁褓已经湿了三分之一,而且还有拧水留下的折痕! 折痕有很大一片,然而谢修刚才只是捏住了一小块,根本不可能留下这样大片的折痕。 这样的折痕,说明在包裹孩子前,就有人拿着这块襁褓拧过水! 可既然襁褓当时就已经湿了,哪个亲娘还会用它来包裹自己女儿? 谢修刚想到这些,就看见谢樱乱动的脚丫子。 他直觉不对劲,连忙拉开谢樱的裤脚,果然看见她的脚腕和小脚丫子上有着清晰的指印! 谢樱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看,你女儿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差点儿就被人调包成功了!】 第4章 拆穿 看着谢樱小脚丫子上清晰的指印,谢修当即气得杀意腾腾,恨不能一剑劈了孙青青:“这些指印是怎么回事?” 孙青青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此时看着杀气腾腾的谢修,更是疯狂摇头否认:“不是我!真不是我做的! 姐夫你是知道的,我刚刚闹肚子,去茅房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把孩子包好了! 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姐夫你信我!” 说完怕谢修不信,她又扭头看向屠勇,抓着他的手臂不停哀求:“爹,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做得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谢樱听得直翻白眼:【哦,你是没掐我。 你就是故意遮住我的脸,生怕我娘看见我长什么样。 又故意把我丢在水盆里,害我差点被淹死! 再故意跑去茅房,让楚娘子有机会调包。 然后假装不知道,故意把假货抱出去见人。 最后把我藏起来,生怕我爹看见我的脸,差点把我憋死。 呜呜呜呜,你可真是太无辜了!窦娥都没你冤!】 谢修和屠勇:“???” 他们刚刚是不是听见了小樱樱的抱怨? 谢樱见两人都盯着自己,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都看我做什么?还不快抓了桃儿审问,让她跟孙青青对质?】 这话提醒了屠勇和谢修。 屠勇抬腿就走,打算找桃儿审问。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他就看见了扶着楚娘子软倒在地的桃儿。 见她浑身瑟瑟发抖,一看见自己就缩着身子往后躲,屠勇哪里还不明白? “你都听见了?”他居高临下地质问桃儿,“现在你怎么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怀里这个,是你家娘子生的女儿?” 谢樱这才明白,原来桃儿是楚娘子的丫鬟。就是不知道,这个楚娘子是不是书里的许依依? 桃儿脸色惨白,浑身哆嗦个不停,然而听到他最后那句,还是壮着胆子否认:“不——她不是——她是屠娘子的女儿!” “你还想骗人?”屠勇气得脸色铁青,右手用力握成了拳头。 桃儿害怕地惨白着脸,浑身颤抖,却还是咬着唇,不肯说出实情。 反正当时只有她和娘子在场,屠娘子并未见到女儿模样。 孙青青也不敢说出真相。 只要她和娘子死不承认,这些人就没法子! 娘子是这么说的,她相信娘子。娘子那么聪明,肯定不会骗她! 桃儿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谁知谢修突然冷笑一声:“父亲,既然她不肯承认,就摔死那个孩子。 那孩子一看就是先天不足,想来也养不活。 与其留她在这世上受苦,倒不如直接摔死,也好让她有机会重新投个好胎。” 屠勇听到这话,眼神一冷,当即便将怀中的孩子高高举起。 桃儿吓得目眦欲裂:“不要——她是屠娘子的女儿,你们不能摔死她——” 她故意喊得极大声,好让里面的屠娘子听见。 屠娘子还在生产,听见这话,果然吓得脸色大变,猛地一个用力便生下了孩子。 “哇哇哇——” 孩子发出啼哭声,虽不如谢樱响亮,却也要比那假货强。 稳婆连忙抱起孩子,查看过后,立刻惊喜地大喊:“恭喜屠娘子,又生了个小子!” 桃儿听到里头的声音,心头就是一阵酸涩和不甘:她家娘子那么好,为何要受这么多的苦?不仅成了逃犯,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还早产,生下来就成了病秧子。 那屠娘子明明已经儿女双全,如今竟又平安生下一对健康的龙凤胎。 上天当真是不公! 只是还不等她继续悲愤,稳婆已经匆匆走了出来。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桃儿和晕倒的楚娘子一眼,随即便看向屠勇手中的孩子,肃然说道:“屠老爷,请让我看看这孩子。 先前是我亲手给楚娘子接的生,我见过她的女儿,记得那孩子的模样。 要是再看见她,我肯定能认出来。” 屠勇并非真要摔死孩子,只是故意吓唬桃儿罢了。 所以闻言便将孩子递给了稳婆。 她是村里唯一的稳婆,丈夫还是村里的李郎中,所以大家都叫她李婶。 屠勇知道李婶向来本分,而且他对李家有恩,所以相信她不会骗自己。 李婶接过孩子一看,立刻便说道:“这是楚娘子的女儿,我记得她生下来十分瘦小,浑身的皮都是皱的,一看就是早产。 她身上还有一块很明显的胎记,屠老爷若是不信,可以打开襁褓亲自验看。” 屠勇冷冷看了眼缩在地上的桃儿,还有昏睡不醒的楚娘子,淡淡说道:“验看就不必了,我信你。” 说罢,他又问桃儿,“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出实情吗?为什么要调包孩子?” 桃儿咬着唇不肯开口。 谢樱不禁在心里吐槽:【还能是为什么? 楚娘子是犯官养的外室,她男人得罪了当朝贵妃娘娘,被判举族流放,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她不想亲生女儿流放边关受苦,自然要找机会调包孩子,让别人的女儿李代桃僵。】 吐槽完,她还舒服地翘了翘脚丫子。 其实谢樱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穿书,毕竟书里既没写孙青青,也没写桃儿。 许依依坦白真相的那段剧情,也只简单写了她告诉假千金身世,具体过程并未细说。 而且,谢樱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清楚她这一世的便宜爹究竟叫什么名字。 哪里能确定? 不过不确定不要紧,又不影响她在心里吐槽。 即便这楚娘子想调包孩子,肯定也是没安好心。 就看她这一世的爹和外公能够审出什么来了。 桃儿明显要比楚娘子更好对付,现在楚娘子昏迷,正是审问桃儿的好时候。 谢樱抿了抿小嘴,突然觉得小肚子有点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因为太饿,她并没有注意到谢修和屠勇突然阴沉的脸色。 谢修却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将谢樱交给屠勇:“父亲,樱樱好像饿了,也不知道娘子现在有没有奶水,要是没有,只能先用羊奶顶着。 劳烦父亲照看一下樱樱,至于这贱婢,便交给我来审问。正好,我有一些话想问问她。” 屠勇小心将谢樱护在怀里,随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谢修的提议。 谢修一把抓起桃儿的胳膊,将她往柴房拖。 桃儿吓得想要尖叫,不想谢修直接捡起丢在地上的半湿襁褓,死死捂在她脸上,让她根本叫不出声。 他神色冰冷,拖着桃儿路过孙青青时,整个人冷酷得就像一尊杀神,吓得孙青青连个屁也不敢放,缩着身子不停往后躲,根本不敢去看谢修的脸。 谢樱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眼看谢修拖着桃儿越走越远,顿时急了:【别走呀!让我也看看!我要吃瓜!】 谢修听着她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不禁好笑地勾起唇,暗暗在心中轻哼:小娃娃可不能看这些,而且你也没到吃瓜的年纪,还是乖乖喝奶吧。 他一路拖着桃儿来到柴房,将她扔在地上。 揭开半湿的襁褓,便露出桃儿已经憋红的脸。 此时的她满脸惊骇,看着谢修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 谢修冷眼看着她,一把抓起她的手臂,将她的手背举到她面前,冷冷问道:“这些伤痕……是你们调包我女儿的时候,被她抓出来的吧?” 桃儿看着手背上的抓伤,当即惊骇地瞪大了眼。 第5章 穿成书中大冤种 谢樱美滋滋地喝着煮好的羊奶。 听说这羊奶是家里特地准备的,因为她娘这次怀的是双胎,外公和爹爹担心奶水不够,特地找人买了两只产奶的母羊。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请奶娘。 不过没有奶娘也好,她可不习惯喝陌生女人的奶,以后还得把人供起来。 看看《红楼梦》里,贾府的那些奶娘多嚣张啊。 她才不要。 谢樱嫌弃地撇撇嘴。 她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丝绸的料子,非常柔软,襁褓更是换了新的。 之前的小衣服和襁褓都是楚娘子自己准备的,料子要差了很多,因为掉进盆里被水打湿,裹在身上一点都不舒服。 更别说,桃儿还故意把绳子捆得特别紧,勒得她都有点喘不过气。 现在换了新的,谢樱只觉得浑身都像是包裹在柔软的云朵里,别提多舒服了。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呀。 喝完羊奶,她翘着脚丫子,满足地叹了口气。 谁知没多久,她就被人抱到了另一间屋子。 谢樱立刻警惕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一间卧房,布置得还十分雅致,心里就有了猜测。 果然,刚绕过屏风,她就看见一名包裹着头巾的美妇人靠坐在床头,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美妇人立刻抬眼朝她看了过来,随即眼眸一湿,急切地说道:“快把樱樱抱过来!” 丫鬟刚把谢樱抱过去,美妇人就放下怀里的襁褓,伸手将她接了过去。 看着谢樱乌溜溜的双眼,她的眼眸更加湿润,直接抱着谢樱贴在了自己心口上:“没错没错,这才是我的樱樱!” 谢樱有些惊讶地睁大眼,她记得屠娘子刚生下她,她就被孙青青抱走了,屠娘子都没来得及看见她的脸。 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不过…… 【我娘居然也是个大美人!那我肯定也好看!】 谢樱仔细打量着这辈子的亲娘,越看越觉得满意。 她之前已经看过了,这辈子的爹是个美男子,现在亲娘也这么好看,那她长得肯定不会差! 以后等她长大了,她要天天照镜子! 屠娇娇惊讶地看着怀里的女儿,她之前就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是有个小娃娃一直在旁边说话。 现在,她又听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 难不成,她这女儿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突然,她想起之前产房里突然出现的那股异香。 一开始是没有的,后来女儿突然大哭,产房里就出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味道让人精神大振,实在不像是凡物。 难不成,她这女儿还是什么神仙转世? 屠娇娇忍不住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话本,有些紧张地将女儿护在了怀里。 她记得,话本里的神仙转世到人间,大多都是带了某种任务。 要么是来历劫,要么是来报恩。 一旦任务完成,神仙就会回到天上! 屠娇娇越想越紧张,女儿刚出生就被人调包,难不成是下凡来历劫的? 她可舍不得女儿受苦! 屠娇娇看着怀里娇软可爱的小娃娃,光是想象一下她受苦的样子,都觉得心如刀割。 谢樱却体会不到她此时的心情,她刚刚吃饱,这会儿闻着屠娇娇身上好闻的奶香,只觉得脑袋越来越困,很可靠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屠娇娇看着女儿可爱的睡颜,越发觉得心头沉重。 她也不知道自己抱着女儿坐了多久,谢修大步走了进来。 看见他,屠娇娇黯淡的眼眸猛地一亮,就像是落水之人终于看见了救命稻草。 谢修暗自诧异,连忙走到床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屠娇娇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谢郎,你……你有没有听见……” 谢修轻声打断她:“你也听见了?” 屠娇娇猛地瞪大双眼:“你果真也……” 谢修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这事的确匪夷所思,不过这世上本就存在一些神异之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那声音帮咱们认出了女儿,这是好事。”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屠娇娇犹豫片刻,才说出了心里的担忧,“我之前在产房,闻见了一股异香,你说,樱樱会不会是话本里说的神仙转世? 我就怕……她是来历劫的……她才刚出生就被人调包,这不就是来历劫的吗?” 谢修这才明白她的担忧。 毕竟,咳,那些话本子他也看过,还是他和屠娇娇一起看的。 他继续安慰:“别怕,调包不是没有成功吗?以后有咱们在,肯定不会让樱樱有事。” 屠娇娇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微微松了口气,想到楚娘子和孙青青,又忍不住义愤填膺。 先前孙青青还跑来找她哭诉,跪着跟她道歉,说她错了,她也没想到楚娘子和桃儿会调包孩子,还想求她原谅。 她实在没忍住,气得狠狠给了孙青青一巴掌。 孙青青原是屠勇手下一名小兄弟的女儿,那人战死在了沙场,只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因着孙青青母亲想要改嫁,屠勇担心孙青青跟过去受苦,又怕她改了姓,就将她养在了家里,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屠娇娇自觉待她不错,一直将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照顾,怎么也没想到孙青青竟能伙同外人调包她的亲生女儿! 倘若让她们调包成功,她岂不是要精心养育仇人的女儿?而她的女儿却在外头受尽苦难? 光是想想,屠娇娇都觉得怒火中烧,恨意翻腾。 她急切地抓着谢修问:“我听说,你亲自审问了那个桃儿,可审出什么结果?她招了吗?有没有说她们为什么要调包我们女儿?” 谢修点点头,想到桃儿的供词,一张俊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她们是从京城逃过来的。这位楚娘子其实是许娘子,她为了逃避抓捕,故意用了假名。” “什么?逃避抓捕?谁在抓她?”屠娇娇紧张地攥紧了他的手,“难道她是逃犯?” 不光是她惊呆了,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的谢樱也惊呆了! 楚娘子其实是许娘子? 她为了逃避抓捕故意用了假名? 这不是就是那本《弃子风流》里的剧情? 她居然真的穿书了! 还穿成了书里的冤种真千金? 有没有搞错? 老天这是故意玩儿她吧! 她那么大的一个好人,居然这样对她! 察觉到谢樱心思的香香不解地歪了歪小嫩芽:主人是个大好人吗?它怎么不知道? 第6章 中毒 谁也没发现谢樱已经苏醒。 谢修凑近屠娇娇,将声音压得极低:“这个许娘子的确是逃犯。 她是翰林院一位编修养的外室,那人酒后辱骂当朝贵妃祸乱朝纲,被人告发后,圣上震怒,将其抄家流放。 许娘子担心被牵连,提前收拾了金银细软,带着丫鬟逃出京城,后来果然发现有人在秘密搜捕她们。 两人一直东躲西藏,担惊受怕,所以许娘子这一胎并未养好。她学过医理,看出自己会早产,孩子必定先天羸弱。 如此一来,不管是被抓去流放,还是跟着她继续东躲西藏,孩子都很难活下来,所以想出了这招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打听附近怀孕的女子,想要找出最适合下手之人。 原本她已经选中了一个最适合下手的目标,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就遇见了孙青青,这才打上了你的主意。 而且,孙青青怕是根本没安好心。 她没少在许娘子和桃儿面前感叹她们的不容易,又经常念叨什么同人不同命,明显是在暗示那两人调包孩子。”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十分严肃,“许娘子和桃儿必须处理,不过依我看,这孙青青也不能放过! 这女人就是一条毒蛇,继续将她留在这里,我可不放心!娇娇,我知道你一直当她是亲妹妹,但是这次,你绝不能心软!” “我不会心软!”屠娇娇眼眸低垂,目光冰寒,“我现在光是想到樱樱险些被许娘子送去流放,就觉得心如刀割,怎么可能对孙青青心软?” 她咬牙冷笑,“我说她为何带了楚娘子回来,还自告奋勇非要进产房帮忙。 她怕是早就对我不满,所以在外头遇见身怀六甲的楚娘子,就起了鸠占鹊巢的心思,故意将人带了回来,还经常拿话暗示。 不过她肯定不知道那两人的真正身份,不然她就算对我再不满,也不可能接近那两人!” 说到最后,她问谢修,“谢郎,你打算如何收拾她们?那两人既然是逃犯,我们是不是可以将她们交给衙门?” 谢修说道:“可以将人交给衙门,不过不能是以逃犯的身份。那件事涉及圣上和贵妃,就连抓捕她们的人都是在秘密进行,我们绝不能牵扯进去。” 屠娇娇连忙问道:“那要怎么办?” “就说……” 谢修刚要说,两人突然听见一道愤怒的小奶音—— 【太过分了!那女人居然给我娘下毒!难怪我娘会跟她一起生产!】 谢樱气得在心头怒骂。 她当初看到许氏坦白的时候,虽然生气,却并未去多想她和屠娘子为何会同时生产,只当是剧情需要。 刚刚听见谢修说许氏学过医理,她才突然想到了下药的可能。 偷偷问过香香,果然香香说她身上带了毒素,不过量不多,已经被它吞噬了干净。 香香还说她娘身上也有一样的毒素,而且更多些,问她能不能吞噬。 谢樱哪里还不明白? 定然是许氏发现自己要早产,故意给她娘下了药,好让两人同时生产! 看家里的摆设就知道,她现在的这个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自然也就不大可能安排两个产房,请两个稳婆来家里接生。 两人都要生产,安排在同一个产房里自然最为省事。 孙青青和许氏想来也是算准了这点,才会在产房里调包。 谢樱越想越气,却不知她的吐槽对于屠娇娇和谢修而言,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 两人都没有想到,许氏竟然还下了毒! 谢修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当即便站起身:“我突然想起来,你原本不该这么快生产,那许氏学过医理,怕是做了什么手脚。 还有母亲,她的身子一直好好的,昨日却突然病倒,恐怕也是许氏动了手脚。否则母亲要是守在产房里,她们又怎么可能调包孩子? 你先歇会儿,我去让人请李郎中,顺便仔细搜查一遍许氏的屋子,再问问桃儿,或许能够发现些什么。” 屠娇娇早已气得青筋直跳,她努力压抑着心头的愤怒,还安慰谢修:“她既然想让我替她养女儿,下的应该不是什么要命的毒。 不过你最好是让李郎中一起搜查,她一个容貌不俗的小娘子,能够潜逃这么久还平安无事,手里肯定藏着要人命的东西。” 谢修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也就点点头:“好,我先去问桃儿,等李郎中到了之后,再请他帮忙搜查。” 他有妻子,还有四个孩子要养,可不能一不小心把命搭进去。 谢修大步走了出去,屠娇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紧张地捏了捏手指,最后突然想到什么,直接将谢樱抱进了怀里。 有些后怕地呢喃:“樱樱,还好你没事。” 谢樱靠在她又香又软的怀抱里,只觉得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她怀疑自己是被这副小奶娃的身体给同化了,不然她怎么就这么喜欢美人娘亲身上的味道呢? 只是闻着那股子奶香味儿,谢樱就忍不住犯迷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正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见屠娇娇问道:“李郎中来了吗?可有发现什么?” 接着是谢修的声音:“我让人去请了李郎中,然后就去问了桃儿。 她应该不知道许氏下毒的事,不过李郎中来了后,我请他搜查了许氏和桃儿的屋子,果然在里头找到了藏起来的蜡丸,里头藏了药。 李郎中这会儿正在验看那些蜡丸,所以暂时还不清楚里头都是什么药。等他看过之后,会给你和母亲仔细看看。 倘若你们果真中了毒,咱们就可以告官!许氏为了调包孩子,给你们下毒,她就算不是逃犯,这样的大罪也能让她脱下一层皮!” 屠娇娇冷笑:“我要她的皮做什么?与其让她脱下一层皮,我更希望她和她的女儿一起被流放! 她不是翰林编修的外室吗?要是让她跟那位编修一起流放,岂不是成全了他们这对野鸳鸯?就是不知道,那位编修家的夫人会如何想?” 谢樱正睡得迷糊,听到这里瞬间想起一件事:【咦?我想起来了!那位编修的夫人一直缠绵病榻,难道也是被许氏下了毒?】 谢修和屠娇娇对视一眼,目光都是一亮! 第7章 反派亲爹,冤种哥哥 夫妻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谢修说道:“你歇会儿,我出去看看李郎中那边。” “那你小心。” 屠娇娇目送了他出去,这次却安心了许多。 既然东西已经找到,接下来就是彻底收拾这个许氏! 就算李郎中看不出什么,他们也能去县城,让城里的大夫帮忙查看。 只要确定许氏下毒,这贱人就休想好过! 谢樱同样很期待,为了等结果,她甚至兴奋得连困意都没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谢修带着李郎中走了进来。 李郎中给屠娇娇号脉的时候,谢樱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只见这人留了胡子,瞧着四五十的模样,容貌虽然一般,气质却挺不错,而且身上药味很浓,应该不是庸医。 他仔细看屠娇娇号了脉,最后肯定地说道:“的确是中了毒,都怪我学艺不精,先前竟是未能看出娘子被人下毒。 好在这毒并不致命,只是会致人早产,而且发现及时,我给娘子开些排毒的药,娘子先喝上三日再看看。 暂时先给孩子喂羊乳吧,等娘子身上的余毒清干净再说。” 屠娇娇连忙说道:“李叔莫要自责,这事哪能怪你?谁又能想到,咱们好心收留楚娘子,她却如此歹毒?还请李叔帮我娘瞧瞧,我担心她也中了毒。” 大概是觉得她这话说到了心坎儿里,李郎中放松地笑了笑,很快点头说道:“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听说了,等我开了药,就去给你娘瞧瞧。倘若她果真中了毒,我一定想法子帮她解毒。” 说罢,他迅速写了一张药方,随后提上药箱,跟着谢修匆匆走了出去。 屠娇娇松了口气,抱着谢樱亲了亲,继续等谢修回来。 她得留在屋里坐月子,没办法亲自跟过去,只能等谢修回来告诉她。 这一等又是好一阵,谢修才终于回来。 他走得很快,显然是急着回来告诉屠娇娇。 “母亲确实中了毒,好在那许氏没敢下死手,那药只是会让母亲旧疾复发,排毒之后很快就能恢复。 那贱人应该是想着孩子调包之后,还需要母亲帮忙照看孩子,所以下毒不重,只是让母亲难受几日,腿脚不便,没办法进产房帮忙。” 饶是如此,屠娇娇还是听得心头火起,咬牙怒斥道:“这贱人还真是歹毒!” 她娘的双腿曾经受过寒,一到阴雨天和冬天就会十分难受。 她自从见过娘亲发病时的样子,就再也忘不了。 为了娘这病,爹爹没少操心,银子更是花出去不少。 直到前几年一位神医路过,给她娘看过之后,开了一副方子,她娘的情况才好了些。 虽不至于彻底痊愈,却也发病得少了,而且每次发病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难熬。 谁知让许氏一下毒,她娘就再次遭了罪! 屠娇娇恨得咬牙切齿:“谢郎,我绝不会放过那贱人!” 谢修知道她心里难受,轻轻抱住她安慰:“好,我们一起收拾她!不过边关苦寒,她犯的又是下毒重罪,去了那边必定不会好过。” 说到最后,他在屠娇娇耳边低声说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打了一桶凉水,将她的双腿泡在里头。 她刚生产,受不得凉,被这凉水一泡,今后去了边关定然更加难过。还有她给你和母亲下的毒,我也给她喂了一些。” 屠娇娇脸色大变,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这要是被人发现……” “不必忧心,这些毒隐秘,若非专于此道,很难会发现。即便衙门请的大夫当真发现她中毒,咱们也能推说是她为了让孩子同时出生,偷偷吃了药。 更何况,她本就是逃犯。你可记得,她是被人秘密抓捕。 这女人毕竟只是外室,上头的贵妃娘娘派人抓她,本就容易让天下人诟病,自然不敢大张旗鼓。 不过她现在给你和母亲下毒,又试图调包孩子,这便是现成的把柄。那些抓她的人只要不傻,就会抓住这些把柄,让她成为收人唾弃的毒妇! 如此一来,不仅抓住了她,可以顺理成章将她送去边关,又办好了贵妃娘娘交代的差事,还能邀个功。 想来那位娘娘知道这事,也会十分满意。” 谢修说到最后,嘲讽地勾了勾唇。 这一幕正好被偷看的谢樱瞧在了眼中。 谢樱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美人爹爹这个笑容真是帅惨了! 可是,为什么笑得这么像大反派啊! 她该说,自家亲爹不愧是书里的大奸贼吗? 她怎么突然觉得,亲爹好像死得也不是那么冤枉? 不对! 就算亲爹是大奸贼,也不该让种马男主来杀呀! 那货又是什么好东西? 靠着文抄公冒充诗仙大才子,贪赃枉法,栽赃构陷,下药迷女干,杀人夺宝,勾结外敌,犯上作乱…… 只因为前世当舔狗被女神抛弃,穿越后就决定当渣男种马,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下作手段都用得出来。 要不是靠着主角光环,早不知道死了几百回。 这样的垃圾,有什么资格杀她的反派亲爹? 她亲爹就算是未来大奸贼,如今也只是有仇报仇,并未伤及无辜。 根本算不得反派。 至于以后…… 以后有她看着,肯定不会让娘亲惨死,亲爹彻底黑化,变成人人喊打的大奸贼! 谢樱想到这里,彻底想通了。 谁知她正美滋滋地享受美人爹娘的怀抱,就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 警惕地偷偷瞅一眼,咦?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 只见那男孩快步冲到床边,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们,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兔子:“娘,你和妹妹没事吧?我都听说了,有坏人要害你和妹妹!” 他说到最后,突然看向谢樱,正好对上了谢樱打量的目光。 然后脸色瞬间变了:“娘,她是谁呀?怎么这么丑?妹妹呢?” 谢樱原本还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挺好看,也猜到他就是自己这辈子的亲哥谢棠。 然而见他一脸嫌弃,还敢说她丑,当即心头火起,疯狂吐槽:【你不丑!以后被人切成太监打断四肢当众凌辱!吊在城墙上示众三年!彻底烂成骨头架子!】 谁知刚吐槽完,她就看见谢棠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谢樱:“……” 干什么? 我现在真有那么丑吗? 居然把你吓成这样? 见谢棠还是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谢樱不禁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身子,还有点担心—— 该不会,她真就那么倒霉,抽中了基因毒药,丑得惨绝人寰吧? 不不不,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说不定养养就好看了呢! 肯定是因为她和弟弟是龙凤胎,所以在娘胎里没有发育好! 等她再长长,肯定就好看了! 对了!书里的真千金可是种马男主的童养媳! 书里不光没说她长得丑,还说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看出未来的倾国之貌。 让刚刚穿越来的种马男主心猿意马了好久! 所以她这具身体肯定不丑! 就算现在不好看,她也是绝对的潜力股! 谢樱立刻安心了。 听到她心声的屠娇娇、谢修、谢棠和谢柔却是要疯了! 第8章 谢樱出手,打脸许依依 谢棠害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不由自主地往亲爹身边靠了靠。 他怀疑自己撞了鬼! 不然怎么会听到有个奇怪的声音说他今后会被人切成太监打断四肢当众凌辱? 这就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要将他挂在城墙上示众三年,让他烂成骨头架子! 呜呜呜,他不要! “爹……”谢棠偷偷伸手抓住谢修的衣袖,害怕得简直想要哭出来,“我……我刚刚……” 谢修猛地站起身,直接拉着他和谢柔往外走:“爹有一些话,要跟你们说清楚。” 谢樱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美人爹爹带他们出去干什么?难道是教他们以后要爱护妹妹,不可以说妹妹长得丑? 嗯,这个是该好好教教。 她讨厌没有礼貌和边界感的小孩子。 就算是亲哥和亲姐也不行。 对了,她还有个弟弟。 不过弟弟现在还小,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要是敢以下犯上,她这个当姐姐的肯定不跟他客气! 他们家绝对不可以有熊孩子! 谢樱美滋滋地靠在屠娇娇怀里,偷偷看着她那张明艳的脸,越看越满意。 娘亲这么好看,她才不会丑! 果然还是哥哥太眼瞎! 与此同时,另一边。 谢修拉着谢棠和谢柔来到另一间屋,确定附近没人,这才小声问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谢棠惊恐地瞪大眼,谢柔虽然表现得淡定些,却也明显是在害怕。 “爹,你也听见了?咱家不会是闹鬼了吧?好像是个娃娃鬼!她还诅咒我!” 谢棠原本十分害怕,不过看着面前的爹爹,他突然有了勇气,说到最后,甚至还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 那个娃娃鬼真是太过分了! 居然诅咒他! 他才不会那么惨! 谢修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谢柔。谢柔点点头,脸色有些发白:“爹,你是不是知道那声音是什么?” 她其实也很害怕,但她始终记得自己是长姐,所以努力忍住了。 谢修抬手按住两个孩子的肩,看着他们的眼睛轻声说道:“你们记住,那声音是你们妹妹在示警。 她是天上的小仙女转世,所以关键时候,会给咱们示警。 这次就是她示警,爹才会知道楚娘子调包了你们妹妹,还给你们娘亲和外祖母下了毒。 不过这是咱们家的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去,谁也不能说,不然就会有坏人将你们妹妹抓走,并且杀掉我们所有人灭口,记住了吗?” 谢棠和谢柔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本能地用手捂住嘴,乖乖点了点头。 谢修怜惜地摸了摸他们的头,柔声安慰:“不用这么害怕,只要你们不说出去,坏人就不会来。” 谢棠可怜巴巴地问:“那……那妹妹说……说我以后会被人切成太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修用食指按住了唇:“相信爹,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爹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等你们弟弟妹妹满月,爹会进京赶考。等爹以后做了大官,这世上就没人能伤你们。” 即便是为了娇娇和四个孩子,他也会一步一步往上爬,做那权倾朝野之人! 有了谢修的安慰,姐弟两人都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只是当天夜里,谢棠还是做了个噩梦,吓得他大半夜眼泪汪汪地抱着枕头跑去谢修和屠娇娇的卧房,非要挨着两人睡。 谢樱却不知道自己的吐槽害得谢棠做了噩梦。 她等谢修和屠娇娇睡着后,便将香香叫了出来,分别给许氏、假千金、桃儿和孙青青送了点小礼物。 这些人害得她差点儿被流放,还险些给种马男当了童养媳,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可不够。 哎,她可真是太善良了。刚穿越,就避免了假千金和生母分离的惨剧。 哪里去找像她这样的大好人? 派送完小礼物,谢樱一整晚都睡得十分香甜。 即便是弟弟被谢棠惊醒,大半夜吓得哇哇大哭,也没能惊扰了她的美梦。 最后她是被饿醒的。 原本谢樱还犹豫要不要哭,谁知道还没等她哭出来,屠娇娇就让人端来了煮好的羊奶,亲自拿勺子喂给她喝。 谢樱吃得十分满意。 更让她满意的是,她听见谢修跟屠娇娇说,今天就把许氏主仆送去官府,告她下毒和调包孩子! 谢樱听得兴奋不已:【啊啊啊,好想跟过去看热闹!爹爹带我一起去呀!】 谢修对此只当没听见。 女儿本就早产,又这么小,哪能出去见风?而且还是去官府那种地方? 安心待在家里等结果就行了。 不过谢樱虽然没能去县衙看热闹,县衙却派了人来谢家,查看了谢樱脚上的指印。 因为谢修控告许氏主仆下毒和调包孩子,县令仔细询问了经过,得知谢修是发现襁褓被打湿,拆开后发现谢樱脚上的指印,才发现了掉包,便派了人来谢家查看谢樱的伤。 这也是考虑到谢樱刚出生,又是早产,不宜出门,才会如此体贴。 否则会派人将谢樱带到县衙验伤。 像是李郎中,就被带去了县衙作证。 许氏又是下毒,又是调包孩子,还对刚刚出生的奶娃娃下毒手,这事太过恶劣,传开之后,立刻引得不少百姓跑到县衙看热闹。 当许依依从昏迷中幽幽苏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县衙大堂,正在被无数人围观! 她当即脸色大变,猛地缩起身子,眼睛飞快地打量四周。 见谢修正站在不远处,她当即厉声控诉:“我怎么会在这里?谢家郎君这是在做什么?” 她昨日突然晕倒,直到现在才苏醒,还不知道调包之事已经被拆穿,只当谢修是知道了她逃犯的身份,将她送来县衙。 故而虽然心中慌乱,可是想到已经安全的女儿,她又忍不住暗松口气,看到谢修的时候,还有种隐秘的幸灾乐祸。 谢修便是告发她又如何? 她只是外室,并非梅家人。只要女儿安全,她就有法子假死脱身。 倒是谢修的女儿,今后不仅要代替她女儿流放边关,还要顶着外室女的名头被人作践。 谢修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现在告发了她,害的其实是他亲生女儿! 只要想到这些,许依依就觉得心中格外畅快。 这个谢修虽然容貌俊朗,眼神却太冷,每次看她,都让她浑身不舒服,仿佛身上的所有过往和秘密都会被那双眼睛看穿! 所以,这事怪不得她! 她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女儿罢了! 只怪世道不公,让她落得这般处境。若非被逼到绝路,她又岂会为了自保,不得不出手伤人? 不过她之前疲于奔命,未能养好身子,女儿又早产,小小的身子简直瘦弱得让她心如刀割,恨不能亲手割了自己的肉贴到女儿身上。 也不知道谢家能不能将女儿养好。 若是他们敢对她女儿不好,她绝不会放过他们! 许依依悄悄掐住了手心,不想却是猛地听见堂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是一声厉喝:“大胆楚氏!你这毒妇不仅给屠娘子和她母亲下毒,调包了屠娘子刚刚生下的女儿,如今居然还敢咆哮公堂!还不快跪下认罪!” “什么?”许依依刚刚才坐起身,听到这话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都软倒了下去,一张本就惨白的小脸更是彻底没了血色,“什么下毒?什么调包?我不知道,我是冤枉的!求大人明鉴!” 她的心彻底乱了,再也不复刚才的幸灾乐祸。 第9章 许依依的下场 谢樱为了吃到许氏的瓜,一直硬撑着没睡。 结果一直等到了中午,才终于将谢修给盼回来。 屠娇娇也想知道许氏究竟是个什么结果,于是一看见谢修回来,她就急忙问道:“如何了?人抓起来了吗?” “许氏虽然一直不承认,不过有孙青青和桃儿的供词,又有李郎中作证,许氏不认也没用。 孙青青为了给她自己脱罪,应该没少添油加醋,控诉许氏的狠毒。有她跟许氏狗咬狗,倒是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不过许氏刚刚生产,身子太弱,王县令担心闹出人命,并未对她用刑,应该是想让她先养上几日,再来审问。 你且等着瞧吧,我已经让人将消息传开,那些秘密搜捕她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找过来。 虽说她现在是楚娘子,可她刚刚生产,又费尽心思调包孩子,那些人只要不傻,就会猜到是她!” “那就好!”屠娇娇一直提着的心这才彻底落回实处,她冷笑,“我就等着看她的下场!”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叹息,“可惜这次便宜了孙青青。” “她跟许氏毕竟不一样,她在屠家生活多年,要是不假意放她一马,她为了自保,只会跟许氏沆瀣一气,像疯狗一样咬咱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许氏狗咬狗。这次先放过她,将许氏的罪名坐实。等解决了许氏,以后再收拾她就是。 反正她现在是屠家养女,比许氏要好对付得多,以后收拾她的办法多的是。” 事实证明,谢修猜得没错。 那些秘密搜捕许依依的人当天夜里便找到了县衙,亮明身份后,他们很快就在牢里见到了许依依。 因为她刚刚生产,又尚未认罪,王县令怕她死在牢里,到时候解释不清,所以特地安排了一间干净的牢房,还请郎中给她抓了药。 孩子则被安置在了后衙,还给她找了个乳娘。 为了让乳娘能够专心照顾她,王县令特地让人挑的是孩子已经大了的。 这乳娘的孩子就已经一岁有余,可以断奶让家里其他人帮忙照看。 如此一来,她正好专心照顾许氏早产的女儿。 这些人来的时候,王县令正在为此事发愁。既怕“楚娘子”死在牢里,又怕她那早产的女儿突然夭折。 得知这些人突然上门,他还以为对方是来寻他的麻烦,当即吓得面无人色,险些魂飞魄散! 直到从对方口中得知“楚娘子”竟是逃犯,生下的女儿乃是犯官梅清川的外室女,他这才偷偷大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此地距离京城虽有千里之遥,但事情已经过去半年,消息早已传到这边,他自然有所耳闻,知道对方得罪的是当今圣上和贵妃。 梅清川指责姜贵妃祸乱朝纲,不仅是在骂贵妃娘娘,更是在骂圣上昏聩,满朝诸公无能! 这等狂逆之人,岂会有什么好下场? 也不怪贵妃娘娘连他的外室也不肯放过! 想到此处,王县令当即义愤填膺,痛心疾首地说道:“没想到,那楚娘子就是用了假身份!实为犯官外室! 难怪她竟做出给人下毒,调包婴孩之事!诸位大人有所不知,此女简直歹毒至极! 为了顺利调包,她竟给一名身怀龙凤胎的产妇下毒,害其早产! 不光如此,她还提前给那产妇的母亲下毒,害得那位老妇人旧疾复发,卧病在床!无法亲自照料女儿生产! 甚至,她连刚刚出生的婴孩也不放过,不仅将那孩子掐得双脚淤青,还将湿了的襁褓裹在那孩子身上。 若非那孩子的父亲机警,发现得及时,那孩子怕是还要遭大罪,都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前来抓捕的几人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他们倒不是多心疼一个孩子,只是怀疑许依依故意这般做,就是想要让那孩子死在他们手里! 到时候消息一旦传出去,世人不知真相,只会说他们手段凶残,毫无人性,故意害死梅清川的外室女! 真要是那样,他们这些人如何还能活命?怕是只能以死谢罪! 他们奉命抓捕梅清川的外室和他尚未出世的女儿,此事本就容易让人诟病。 一旦孩子死在他们手里,他们自然百口莫辩,罪加一等! 这个许氏果然歹毒! 不光调包了孩子,还想用一个无辜的奶娃娃算计他们的性命! 还好这贱人调包失败,让谢家人发现了端倪。 不然受苦的可就是他们! 几人默契地交换了眼神,为首之人问道:“我们听说,许氏除了一个丫鬟,还有一个帮手,帮她调包孩子。可有此事?” 王县令小心翼翼地回话:“确有此事,不过那人倒也算不得许氏的帮手。她是被许氏下了毒,才被迫帮许氏调包。” “她也被许氏下了毒?”那为首之人突然冷冷一笑,“这许氏果真是个毒妇!” 王县令小心翼翼地附和一声,没敢多话。 好在这些人并未刨根问底,只是让人写了供词,强行让许氏画了押,便在县衙暂住下来,只派了人回京城报信。 王县令虽是对这些人十分忌惮,却也不敢开口赶人,只能日夜祈祷,偷偷求神拜佛,希望这些瘟神赶紧离开。 许氏下毒和调包之事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很快惹得朝野惊诧,议论不休。 因着许氏的供词里还包含了毒害梅清川的正室夫人李氏,害她缠绵病榻。 这事让梅清川身上也多了一层污点。 原本梅清川虽被抄家流放,可有不少人私底下对他十分推崇敬佩,认为他乃真君子,敢于直言不讳,针砭时弊! 可这样一位真君子,竟然偷偷养了一个喜欢下毒害人的毒妇!还给他的原配发妻下了毒! 梅清川究竟知不知道许氏的真面目? 许氏给李氏下毒之事,梅清川究竟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有意为之? 梅清川养的外室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自然惹得圣上震怒。 若非姜贵妃极力劝阻,他甚至要下令将许氏凌迟! “此女虽然歹毒,可到底算计失败,并未闹出人命,陛下若是对她处以极刑,恐怕惹来朝野非议。” 妩媚妖娆的姜贵妃轻轻靠在泰和帝背上,涂着丹蔻的纤纤素手为他捏着肩,吐气如兰地继续说道,“陛下何不将此女刺字流放,让她带着女儿去和梅清川团聚? 陛下派人将她们平安送到边关,帮他们一家团圆,想来便是那些御史,也挑不出陛下的错。” 泰和帝不悦地冷哼一声:“朕早晚砍了那帮狗东西!” 姜贵妃盈盈一笑,并不接话。 她也想砍了那帮御史,不过这话不该她来说。 更何况,她知道泰和帝只是在说屁话,并非当真动了杀心。 现在不是杀那些人的时候,不过那些人要是哪天犯了事,让她逮到机会,她自然不会客气。 果然,泰和帝很快便又说道:“罢了,既然爱妃说送许氏母女去边关,朕便依了爱妃。” 姜贵妃这才笑着接了话:“那许氏刚刚生产,女儿又早产,怕是受不得舟车劳顿,不如先刺字,让她好生休养。等孩子满月,再让她们直接去边关?这也是陛下仁德。” 泰和帝很快拍板:“这许氏恶行累累,罪不容恕!就依爱妃所言!” 只要那对母女活着到达边关,天下人自然都能看到他的仁德。 泰和帝满意一笑,把姜贵妃拥入怀中:“爱妃如此为朕着想,让朕如何能够不心悦爱妃?” 那帮混账东西,真当他这个天子是个蠢货,让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不成? 第10章 家破人亡的开始 自从将许依依送去官府,谢修便默默关注着官府那边的消息。 许依依被关进去的第二天,她的真正身份就从县衙传了出来。 百姓们得知她竟是梅清川的外室,还给梅清川的正室下了毒,害得那位夫人缠绵病榻,不禁对她越发唾弃。 谢修都不用特地去打听,就能听到不少关于许氏的消息。 他一听就知道,这事传扬得如此迅速,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过,他对此早有预料,所以一点也没觉得惊讶。 那梅清川私底下叱骂姜贵妃祸乱朝纲,惹得泰和帝震怒,判他举族抄家流放。 甚至还私下抓捕他的外室。 这般行事,难免要惹得天下人议论。 很多人即便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是难免要同情梅清川,不满泰和帝昏聩。 现在许氏直接将把柄送上去,想要讨好泰和帝和姜贵妃的人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将事情宣扬出去,让梅清川成为纵容外室毒害发妻的伪君子! 这事一出,许氏今后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梅清川被抄家流放,心里还不知道憋了多少郁气,要是知道许氏彻底毁了他的名声,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谢修对梅清川可没有丝毫同情,这人真要喜欢许氏,大可以询问发妻的意思,纳许氏进门。 他却瞒着妻子将许氏养作外室,让妻子缠绵病榻,简直不忠不义! 这般虚伪小人,如今因许氏背负骂名,不过是自作自受,纯属活该! 谢修不光不同情,还有些幸灾乐祸。 他听了外头的消息,就第一时间告诉了屠娇娇,甚至猜测道:“等消息传到京城,上头应该会让许氏和她女儿流放边关,和那梅清川团聚。到时候,她们可就有的苦吃了。” 屠娇娇听完一阵窃喜,随后又忍不住咬牙:“真是便宜她了!害了这么多人,居然只是流放边关!” 谢修便笑起来:“将她流放边关可不是上头的人心软,现在都说她给梅清川的正室夫人下了毒,因为她,梅清川的名声也跟着受了影响。 等她去了边关,梅清川和她夫人又岂会放过她?而且她还喜欢恩将仇报,给人下毒,这样一个毒妇,今后谁敢帮她?甚至亲近她? 你且等着瞧吧,许氏犯下的那些事必定会被传得世人皆知,恐怕等京城那边收到消息,就会派人将消息送去边关。 等消息到了那边,梅清川在边关的日子肯定会变得十分难过。 这样等许氏过去的时候,梅清川怕是已经对她恨之入骨,更不可能让她好过。” 屠娇娇听他这么说,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她好奇地问:“你说的这个梅清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虚伪小人罢了。”谢修嫌弃地扯出一抹冷笑,不过还是拥着屠娇娇,小声将梅清川的事说了一遍。 屠娇娇听完,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紧张地抓住谢修的手:“做官这么危险的吗?只是喝了酒私底下抱怨几句,居然就要落到这样的下场?你……要不你还是别考了?” 谢修忍不住失笑:“娇娇你怎么糊涂了?梅清川要不是做了官,他说出那样的话,哪里还能有命? 正是因为他做了官,上头即便想杀他,也得顾虑影响,不敢随意杀了他了事。倘若他只是个平头百姓,要收拾他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屠娇娇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恍然地叹息道:“这么说,你还是得做官才行,不然谁都能欺负咱们。” 谢修点点头,笑着说起自己的计划:“是这样没错,所以我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和明年的春闱,争取明年就让你成为官夫人。” 屠娇娇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有把握考中吗?” 谢修不满地轻哼:“怎么,你还不信你相公的能力?” 屠娇娇故意打趣:“那你能考上状元吗?我想当状元夫人。” 谢修却一点没生气,反而笑得十分爽朗:“好好好,相公明年就给你考个状元回来,让你成为状元夫人!” 听着话里的意思,竟是对考中状元信心十足,仿佛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谢樱刚睡醒,就听见夫妻两人在畅想美好未来。 她的小心脏顿时就是一紧:【爹爹要去考状元?完了完了!他这一去,咱家可就要家破人亡了!必须得想个法子提醒他们!】 谢修和屠娇娇瞬间笑不出来了。 屠娇娇一把捏住了谢修的手,心里又是不解又是惶恐。 她想不明白,许氏都已经解决了,怎么他们家还要家破人亡? 是谁要害他们? 难道许氏还有同伙,故意报复他们? 屠娇娇越想越怕,张嘴就想问谢樱究竟是怎么回事,却被谢修拉住,不让她多问。 谢修听着谢樱话里的意思,猜测她应该是不知道他们能够听见。 所以这事还是不要说开为好。 否则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万一他们说破之后,再也无法听见那声音,今后要如何预警? 于是谢修故意说道:“等樱樱和小棣满月,我恐怕就要出发。到时候你直接搬回娘家住,有爹娘照看,你和孩子在家里肯定不会有事。等我明年考中状元,就接你和孩子们去京城。” 果然他刚说完,谢樱的小奶音就再次响了起来:【不会有事才怪!你这一走,就会在路上遇见谢佳,发现她跟人私奔,强行把她送回家。 结果她的情郎被处死,对你恨之入骨,发誓要让你家破人亡,不仅害死了外祖父和外祖母,还当街污蔑娘亲是刺客,让护卫将娘亲乱刀砍死。 就连爹爹也被污蔑科举舞弊,不仅被剥夺功名,这辈子都不能科举,还当众受了杖刑,报仇无门,最后只能咔嚓了自己进宫当太监!】 屠娇娇听到这里,气得险些把谢修的手骨都给捏断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的遭遇竟然这般凄惨! 不光是遇见许氏,被许氏下毒早产,刚刚生下的女儿被调包,居然还要家破人亡! 想到父母惨死,自己也被当成刺客乱刀砍死,谢修还被剥夺功名,被逼得进宫当太监。 她就觉得心中的怒火仿佛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兽,不断地想要撕碎她的身体挣脱出来。 她浑身都在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11章 全家反派 谢修此时同样很不好受。 他的愤怒比屠娇娇更甚! 才刚刚解决了许氏,居然就来了个谢佳! 这人还要让他家破人亡,再也无法科举做官! 让他如何能忍? 光是想象一下岳父岳母惨死,屠娇娇也被人乱刀砍死的画面,他就恨得想要立刻冲到京城,将那一家子全部杀光! 但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反握住屠娇的手说道:“樱樱好像醒了,快看看她是不是尿了。” 谢樱瞬间涨红了脸:“!!!” 这个亲爹不能要了! 就算她现在才刚出生不久,她也是要脸的好吗! 居然……居然这样说她! 她在末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尿…… “噗——” 谢樱突然放了个屁。 她连忙闭眼装死,觉得自己再也没脸见人了。 屠娇娇和谢修却觉得满腔的愤怒突然有了发泄口,甚至还有些想笑。 谢修淡淡说道:“让柳芽抱樱樱去洗洗吧。” 柳芽是屠娇娇的丫鬟,一向十分尽心。先前屠娇娇生产的时候,要不是孙青青故意将她支开,许氏和桃儿也没办法轻易调包。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柳芽,许氏铁了心要调包,即便她没被孙青青支走,恐怕也会被许氏下毒,直接闹肚子。 他喊了一声,柳芽便急匆匆走了进来,抱了谢樱去清理。 等人走后,一直压抑着的屠娇娇才飞快问道:“谢佳是不是你家里的人?” 谢修阴沉下脸,眼底杀气腾腾:“谢佳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我一直对继母不喜,跟这个妹妹的感情也不深,可当真要是在路上遇见她跟人私奔,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并非是担心她的安危,只是这事一旦闹出来,整个谢氏都会跟着蒙羞,咱们女儿也会受牵连,声名受损,今后说亲困难。 我当年离开家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不想她长大之后,心肠竟然如此歹毒。终究是我太过自负,才会中了他们的算计。” 虽然谢樱说的那一切尚未发生,谢修却能将当时的情况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将人带回京城,固然是不想谢氏蒙羞,却也存了想看继母笑话的心思。 只是当时的他定然是过于自负,所以才没有想到谢佳会那般报复他,最终害得家人惨死。 好在樱樱及时提醒了他。 这些年他在屠家庄过得很不错,娶了贤妻,岳父岳母也对他极好。 而他通过这些年的学习和钻研,在文章上也颇有建树,否则也不会说出考中状元的话来。 只是这些年的顺利,到底是让他有些自负。 最近解决了许氏,他这自负又更多了些。 要不是樱樱的示警,他怕是真要铸下大错!害死岳父岳母和妻子,最后被逼得进宫去做太监。 谢修狠狠反思了自己,这才对屠娇娇说道:“娇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那一切发生! 谢佳想跟人私奔就让她私奔去,大不了以后直接将她除族,不承认她的身份!我不会让她有害我们的机会!” 屠娇娇却还是气得浑身发抖,她直勾勾地看着谢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谢修,以前你不肯说你家里的事,我也体谅你的难处,从来不问,也从不逼你。 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把你家里的那些事情全都跟我说清楚!我要知道你家都有哪些人,他们对你,你对他们都是什么态度! 刚才你说你不喜欢你那继母,想来你那继母对你也不好。她能养出谢佳这种歹毒的女儿,应该也不是好人。 即便谢佳想要报复你,她一个小姑娘,要是光凭自己,未必就能做到那么多。这里头,恐怕还有你那好继母的手笔。 所以我要知道你家里的所有情况!我要知道,我今后的仇人都有哪些人! 你是我自己挑选的相公,为了你丢命,我可以不怪你。可我爹娘,他们养育我多年,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即便是你也不行!” 她是真的生气了! 甚至动了杀心! 当然她不是想杀了谢修,她是想杀了谢佳和她那好母亲! 她相信谢修的为人,要不是那继母对他不好,他也不会对他不满,甚至这些年一直不肯回家。 就连他们成亲的事,谢修也没有通知家里,只当那些人死了。 这些年因为谢修的态度,屠娇娇也没有去在意那些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从未被她放在眼中的人,竟然会成为害死她爹娘的刽子手!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丢了命! 谢修更是被那些人毁掉前程,最后不得不毁伤身体,进宫做太监来报仇。 他当时该有多绝望,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而且她和爹娘都死了,孩子们呢? 孩子们是不是也出了事? 难怪樱樱会说谢棠被人切成太监,打断四肢羞辱。 要是他们家没有出事,谢修如愿考中了状元,她的棠棠又怎么会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这个谢佳,她绝对不会放过! 屠娇娇愤怒地捏紧了被子,心中的怒火不断升腾,仿佛随时会炸开。 谢修轻轻包裹住她的手:“是我的错,以前我从未将他们当做亲人,所以才不想提起他们。 还有那谢佳,我当时肯定没有想到,将她带回京城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是我太过自负! 娇娇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绝不瞒着你!以后我要做什么事情,也都先跟你商量。 那些仇人,我们以后一起解决,你看好不好?” 屠娇娇见他态度诚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沉思许久,最后说道:“你这科举还是得去,那些人不就是担心你科举做了官,所以才故意害你,断你前程吗?那你更要考中状元,然后狠狠报复他们!” 她用力抱住谢修的肩,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谢修,我们绝不能放过那些人!他们想害你,就算没有谢佳那事,他们还是会害咱们! 只有把他们全都打死,我们才能安全,爹娘和孩子们也才能安全,你说是不是?” 第12章 摆在眼前的机会 谢修看得出屠娇娇是真气狠了,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慰她:“是是是,全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你把心放宽些,咱们现在既然知道了,就肯定不会走上那条路。” 屠娇娇一直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放软下来,靠在谢修身上开始抹泪:“谢郎,我真的好怕。” 她不怕自己惨死,可只要一想到爹娘会惨死,孩子们没了她这个娘亲会被人欺负,她就怕得不得了。 谢修只好抱着她不听安慰:“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那一天。正好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咱们先把身份捅出去,到时候不管是谁想对付咱们,都得先掂量掂量。” 屠娇娇猛地坐直了身子:“什么好机会?” 她不解地看着谢修,怎么也想不出眼下有什么好机会。 谢修却是冷冷一笑:“自然是那许氏。你可还记得,她是为何逃到了咱们这里,还想调包咱们女儿?” 屠娇娇仔细一想,终于明白了几分:“你是说……”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谢修的耳朵问,“那位贵妃娘娘会管?” 谢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笃定地说道:“她自然会管。她让人抓捕许氏,难免会让人觉得刻薄,如今许氏犯下的事情越大,于她而言自然越是有利。 许氏越恶毒,她先前让人抓捕许氏,自然也就成了除恶务尽。所以咱们只要把身份透露出去,那位娘娘的人必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许氏给普通百姓下毒,调包百姓家的孩子,自然不如她调包官宦人家的孩子让人在意。 我曾经考中秀才,身上不仅有秀才功名,家中父亲又有官身,这事一旦透露出去,那位娘娘必定会更加满意。 咱们也能借着这个机会,成为闻名天下的苦主。到时候即便回了那个家,我那好继母也不敢轻易欺负咱们。” 屠娇娇听他这么一分析,也觉得这事能行。 只是想到他们这些年从未和那边联系过,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可你这些年从未回过家,当初咱们成婚,你也没有通知家里,现在透露出去,外人会不会说你不孝?” 不想谢修理所当然地说道:“的确是有些不孝,可这也不能怪我。当年我外出游学,遇到歹人,受了重伤忘记前尘,这些年一直想不起家中的事情,自然无法联系家里。” 屠娇娇先是一愣,随即便想起,当年她遇到谢修后,谢修的确是装了一段时间的伤患,还在头上裹了白布到处溜达,生怕别人不知道。 原来,他居然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算计到了这一切吗? 也不对,谢修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算到许氏那贱人会调包孩子? 他当年假装受伤失忆,应该是想理所当然断掉跟家人的联系。 这样一想,屠娇娇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怜惜地看着谢修:“你那继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除了你那继母和父亲,你就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她没提谢佳,因为在她眼里,谢佳已经是仇人。 虽说那一切尚未发生,可屠娇娇依旧在心里记了仇。 她从小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子。 别人对她有恩,她会记在心里,有机会定然报答。 可别人要是对她有仇,她更会记得牢牢的!然后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那谢佳跟人私奔,难道是什么好事? 谢修带她回家,即便不是因着兄妹情分,她也是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即便她那情郎被人处死,那也绝不可能是谢修下的手。 倒不是说他心善,而是他不蠢。留着谢佳的情郎膈应那好继母不好吗?干什么非得杀了那人,白白让自己背上人命? 所以屠娇娇非常肯定,谢佳情郎被处死,定然不是谢修下的杀手,而是他那好父亲和继母的手笔。 谢佳不可能不清楚这些,可她还是将这一切全都算在谢修头上,要他家破人亡。 她还不直接对谢修下手,反倒瞒着谢修,对他的岳父岳母和妻儿下杀手! 这人的心肠如此歹毒,想来即便没有谢修抓她私奔的事,她也不会放过谢修,看着他过上好日子。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跟这种小人客气? 以后真要是遇见,她定要好好回敬回去! 于是屠娇娇说道:“等你进京赶考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谢修却笑道:“放心吧,等我的身份透露出去,不用等到赶考,我那好父亲和好继母就会派人过来接我们去京城。” 屠娇娇闻言,不仅没觉得紧张,反倒是忍不住地兴奋:“那我们要是去了,是不是就能遇见你那好妹妹?” 谢修却摇了摇头:“她不是要跟人私奔吗?既然她不满我的阻挠,那我这次就成全她,让她顺利跟情郎私奔。” 屠娇娇一听,眼神顿时一亮:“你说的不错,就该这样!她不是恨你送她回京城,害死她那情郎吗? 这次你别阻止,我倒要瞧瞧,她跟她那好情郎要怎么双宿双飞,当一对野鸳鸯!” 这种闺阁里娇养出来的小姑娘,真当私奔是什么好事情吗? 等她跑出来,花光了手里的银钱,就该知道外头的日子究竟有多困难! 那情郎既然带着她私奔,想来身份上定然有什么问题。否则直接上门提亲,好好地把人娶回家,成就一段佳话不好吗? 为何非要哄着小姑娘私奔? 定然是清楚谢家不会答应这桩婚事,才会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先把谢佳给哄到手。 谢佳却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害得谢修家破人亡! 显然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么两个狼心狗肺的人,凑在一起才是正正好,岂能拆散了他们,再让他们各自去祸害别人? 屠娇娇不屑地扯出一抹冷笑,对谢修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就去做吧,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咱们得抓好了!” 许氏为了保住自己女儿,便狠心调包她的女儿,想让她的女儿去边关受罪。 这贱人肯定不会想到,她的算计失败之后,这事反倒成了他们一家的护身符。 就是不知道,那贱人在牢里怎么样了。 还有她生的那个孩子,那孩子早产,生得瘦弱不堪,想要养活可不容易。 王县令怕是有的愁了。 第13章 谢修的身份 王县令此时的确是在为许氏女儿的事发愁。 许氏也就罢了,虽然生产后身子弱了些,可只要好好养着,轻易便死不了。 她那女儿却是不一样,那丫头瘦弱得厉害,即便是特地找了大夫和奶娘尽兴地养着,也是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王县令又不敢把她丢给许氏去养,就怕许氏突然起了歪心思,故意把那孩子给养死。 到时候他要如何向陛下跟贵妃娘娘交代? 便是他愿意把那孩子还给许氏,那几位瘟神怕是也不会愿意。 这孩子的生死可是关系到贵妃娘娘的名誉,自然是必须得好好地活着! 可她那副模样,又哪里是轻易能够养活的? 每每想到那孩子瘦弱的模样,王县令就忍不住想:要是让许氏调包成功就好了。 他虽然没见过谢家那丫头,却派人去查看过那孩子身上的伤。 据派去的人说,那孩子脚上的确有指印,一看就是用了大力气捏出来的。除非是心肠歹毒之人,一般人哪能对那样一个小娃娃下狠手? 更何况,那孩子据说长得还挺不错。 虽说是双生子,屠娘子还被许氏下毒,导致孩子早产,可那生下来的孩子瞧着却挺壮实,显然是娘胎里养得很不错。 许氏要是调包成功,他也不用担心孩子养不活。 王县令在书房里唉声叹气,谁知管家突然来报,说是谢修求见。 他想到自己刚刚的心思,顿时就有些心虚。 虽说他也就是想想,可谢修突然过来,到底是让他忍不住地有些羞愧。 不过,这谢修突然跑来找他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打探官府对那许氏的处置? 王县令心中好奇,犹豫一阵后,还是让人将谢修请了进来,在花厅见了他。 却见谢修带了一个长条的盒子,一看见他就起身行礼,态度十分地客气。 王县令早就听过他的才名,所以对他十分客气,不仅笑着还了一礼,还立刻招呼谢修落座。 “快坐下说话,不必如此客气。” 谢修见他落座,这才捧起旁边的锦盒,语带感激地说道:“许氏下毒和调包一事,多亏县尊大人明察秋毫。学生身无长物,只能亲自画了一幅山水图,还望县尊大人能够点评一二。” 王县令一听,不禁错愕地挑了挑眉。 先前他见谢修带了锦盒,心里就有些顾忌县衙里住着的那几尊瘟神。 还想着谢修应当是送不出什么贵重的礼物,没必要为了这点子东西落下把柄,得拒了才是。 哪里想到,这谢修送的居然是他亲手画的山水图! 王县令顿时便有些暗骂谢修鸡贼! 这人说是来谢他,却只送了一幅自己的画,未免也太抠了些! 就算谢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那屠家也只是个乡下小地主,谢修也不能这么抠吧? 虽然心头腹诽,王县令面上却是笑呵呵地夸赞道:“本官早就听说,屠家庄有位谢郎君,文采斐然。 却是不想,你竟然还会作画。快打开让本官瞧瞧,本官倒要看看,你这山水图画得如何。” 谢修连忙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画轴小心展开。 王县令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是一变,连忙叫来小厮帮忙,将画轴一点点展开。 画是横幅,装裱之后约莫两尺高,六尺来宽。 完全展开之后,画中云雾缭绕,烟波浩渺,看着便让人觉得神秘玄奥,仿佛传说之中的昆仑仙境。 王县令看得震惊不已,忍不住凑到近前,仔细观摩画中笔触。 观摩了好半晌,他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有些狐疑地看向谢修:“这画……当真是你亲手所作?” 谢修连忙拱手一礼:“不瞒县尊大人,此画的确是学生亲手所作。” 说到最后,他还苦笑了一下,“学生可没有许氏那样大的胆子,做出冒名顶替之事。” 王县令其实问出那句话后就有些后悔。 这画一看就知功底极深,而能够画出这等山水图的人,也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除非对方已死,否则谢修哪里敢冒名顶替? 可他刚刚已经看过,这画不管是装裱还是画纸都极新,明显完成的时间并不久远,倘若真是别人所画,即便那人已死,只要有心去查,也能查出来。 这谢修不像是蠢人,又向来有才名,定然不会做出这等蠢事。 想来,这幅山水图的确是他亲手所画。 只是没想到,这人不光文采斐然,竟然还有这样出色的画技。 据说当今圣上喜欢道法,想来对于这样的山水图,定然会十分喜欢。 若是他将这幅山水图送上去,圣上高兴了,说不定他这官位也能往上升一升。 谢修这人不愧是个大才子,这礼物还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这哪里是抠门?分明就是用了大心思! 这画是他亲手所画,既能显出诚意,又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用自己亲自画的山水图作为谢礼,便是再能挑剔的御史,也不能说谢修这是在向他行贿! 王县令越想越满意,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幅山水图,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看向谢修的眼神就更满意了。 这一高兴,他就留了谢修在县衙用饭。 此事自然传到了那几位的耳朵里。 他们留在县衙,本是因为许氏刚刚早产下女婴,她和孩子都需要时间调理,否则容易没了小命。 他们才不得已留下,派人送信去京城,等待上头对许氏和那女婴的处置。 如今听说调包事件的苦主竟然亲自前来求见王县令,还带了锦盒,几人自然忍不住在意。 那人带了锦盒,明显是要送礼。 倘若他们能够顺便抓住王县令的把柄,自然是意外之喜。 于是小队头领立刻派了人去探听消息,想要知道那人究竟送的是什么礼物。 不想这人一去,就发现谢修有些眼熟。再一听谢修的名字,更是觉得耳熟。 他探听清楚谢修送的是他自己画的山水图后,就迫不及待回来找头领,小声禀报了自己的发现。 头领听完脸色一变,诧异地问:“你说他叫谢修?瞧着还很眼熟?” 那人连忙说道:“不错,属下总觉得那人眼熟,可又不像是以前见过,实在有些古怪。” 头领轻轻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最后表情复杂地说道:“没什么古怪的,你应该是见过他曾经的画像。” 那人闻言大惊:“画像?难道他也是逃犯?” 头领摇了摇头,随即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可知,如今的翰林学士,谢允谢大人,曾经有位容貌俊秀的嫡长子,可惜失踪多年,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属下诧异地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头领:“您是说……” 头领继续笑道:“那位失踪的谢公子,正好也叫谢修,你说巧不巧?” 第14章 揭穿 那属下立刻会过意来:“所以您是怀疑,这谢修便是谢允那失踪的嫡长子?” 头领站起身:“他究竟是不是,去瞧瞧就知道了。” 说完又叫来另一名手下,让他出去打听谢修的情况,随后才去确认谢修身份。 他没有直接面见谢修,而是找了机会远远地瞧了一眼,确定那人的确是画像中的模样,这才出现在谢修面前。 王县令正好也在,见他突然现身,当场便是吓了一跳,既怕这位瘟神是来抓他的小辫子,又担心这人得了消息,看上了谢修给他的画。 是以表情十分古怪。 明明是强忍着不敢发怒,却又忍不住地露出了几分痕迹,看起来十分好笑。 不过谢修虽然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瞧着格外无辜。 他惊讶地看着那位突然现身的头领,认出他身上的衣衫,连忙拱手一礼,随后又向王县令提出告辞:“县尊大人既有要事处理,学生就先告退了。” 他说完就要走,并不再多看那头领,一副避嫌的模样,仿佛不知道那人是冲 他而来。 王县令原本也不知道,直到发现那名头领始终盯着谢修,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心头一阵发慌,却是什么也不敢问。 他原本想当做不知道,生怕得罪了那名头领,谁知那人竟是直接问道:“谢郎君可听过翰林学士谢允谢大人?” 谢修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口中却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谢大人乃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学生自然听过。” 一副听过却陌生的模样。 头领见他神色不对劲,心中不由狐疑:难道这人并非是谢允失踪的嫡长子?可他为何也叫谢修? 他仔细观察谢修,没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丝毫端倪,便又问道:“那你可知,谢允嫡长子取名修,跟你乃是同名。” 王县令原本见这人拦下谢修问话,还在犹豫要不要躲出去。 这会儿听到他说谢允嫡长子也叫谢修,他当即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向谢修。 虽然这人只说是同名,可他刚刚看谢修的眼神,分明像是认识! 所以,谢修不光跟谢允的嫡长子同名,难道还跟那人长一个模样? 天下真有这样巧的事吗? 他之前就觉得古怪,一个小小的屠家庄,怎么能养出谢修这样惊才绝艳之人。 倘若谢修是谢允之子,那他的优秀倒是有了解释。 翰林学士虽然只是正五品,却是翰林院最高长官,实权并不低。 不仅要负责草拟诏书,为圣上答疑,每届科举也都由翰林院主持,考中的进士,都会尊考官为座师。 更重要的是,想要当上丞相,就得先成为翰林学士! 因为圣上选用丞相,一般都会从翰林学士中选! 谢允现在虽然还只是五品官,可他升任翰林学士已有数年,在朝中人脉极广! 这谢修倘若当真是谢允嫡长子,那…… 王县令想到这里,一颗心跳得飞快。 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谢修不久前送他的那幅画。 原本他就觉得那画不错,可那画若是谢允嫡长子所赠,价值就更大了! 这样一想,他看向谢修的眼神瞬间变得灼热无比,只恨不得谢修立刻承认自己就是谢允嫡长子! 谢修却是一脸不解地看着那名头领:“大人说的这件事,学生并不知晓。 这些年学生一直待在屠家庄,虽然听过谢大人的美名,却并不清楚他家中都有何人。” 他一副茫然模样,就像是一盆冰水猛地浇在王县令头上,让他原本火热的内心瞬间冰冷下来。 却听那头领继续说道:“看来你也不知道,谢学士嫡长子已经失踪多年,一直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话一出,让王县令刚刚被冰水浇灭的内心瞬间又烧起了一团火。 他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人的意思? 这人分明是怀疑谢修就是谢允那失踪多年的嫡长子! 不过看着皱眉沉思的谢修,他又觉得不对劲。 谢修若是谢允嫡长子,没道理会是这副反应。 而且他若是谢允嫡长子,这些年为何一直待在屠家庄,从不曾联络京城,让所有人以为谢允嫡长子下落不明? 王县令想了想,故意试探着问了句:“谢郎君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至于不得不隐瞒身份?” 谢修苦笑:“实不相瞒,并非是我有意隐瞒身份,而是我多年前伤了脑袋,醒来后便没了从前记忆,甚至连名字也不记得。 还是翻书之时看到谢修两字,隐约觉得熟悉,这才用了谢修当名字。当时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受伤,担心是仇家所为,也就没有宣扬。 这位大人说谢学士嫡长子与我同名,还失踪多年,我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人。” 那头领听他这般说,却是越发确信了他的身份。 于是直接说道:“本官韩沉,此番乃是奉命搜捕那许氏。梅家有人怀疑许氏给梅清川的夫人下毒,加上此女突然潜逃,实在可疑,本官这才奉命将其追拿。 不想这许氏竟如此歹毒,想要将腹中孩儿调包,李代桃僵,还打上了谢郎君千金的主意。 虽然谢郎君忘却了前尘,本官却是奉命在身,必须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敢问谢郎君,可还记得你是哪年出的事?何时来的屠家庄?” 谢修来这里本就是为了透露身份,此时听见韩沉询问,自然不会隐瞒,直接将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他也没有说谎,因为他知道,韩沉必然已经派人前去屠家庄打听他的事。 他现在要是说谎,很快就会被拆穿。 不过他早在当年就留了后手,即便韩沉亲自去查,也只能查出他当年来到屠家庄时就已经受伤失忆。 果然,韩沉听他说了时间,立刻就说道:“如此一来,时间就对上了。谢学士嫡长子便是那时候失去了踪迹,从此下落不明。 而且看谢郎君的年岁,也能对得上,想来你便是谢学士失踪多年的嫡长子。 若是你还不放心,本官会代为传信给谢学士家中,谢学士收了信,必然会派人前来确认。” 谢修闻言一喜,连忙向他道了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韩沉见状也是十分满意。 据他所知,梅清川可是谢允十分看重的学生。如今梅清川的外室给谢修妻子和岳母下毒,还调包谢修之女。 此事一旦传到京城,圣上和贵妃娘娘必然会更加满意! 而他帮忙找到谢允的嫡长子,自然又是大功一件。 这可是上赶着送上门的功劳,他这趟还真是来对了! 这谢修,还真是他的福星! 如此一想,韩沉看谢修的眼神更为满意。 王县令同样满意得很,要不是当着韩沉和谢修的面,他都能激动地原地跳起来! 原本他帮谢修主持公道,捉拿那“楚娘子”,不过是看谢修才学过人,想要卖他一个好,结个善缘。 谁曾想,那“楚娘子”竟是梅清川的外室! 谢修更是谢允嫡长子! 天啊,他这是什么运道? 有了这样的功劳,他何愁升不上去? 对了,谢修有这样的身份,他可得趁着京城那边还没来人,好好跟这人交好! 到时候再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现在就雪中送炭? 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跟这人交好。 第15章 谢樱惊呆了 韩沉说出谢修身份后,倒是并未刻意留下结交,只交代了谢修几句,便转身离去。 他毕竟身份不同,刻意结交反而是落了下乘。 刚刚表明会帮忙送信,就是卖了谢修一个好。想来谢修只要不傻,就会承他这份情。 而他帮着谢修找回身份,于谢修而言也算是大恩,只要此人回了京城,以后总有让他报恩的时候。 韩沉心里这样想,却没有直接派人往京城送信,准备先等派出去调查谢修消息的人回来再说。 他做事一向谨慎,这事要报到圣上和姜贵妃那里,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所以宁可等上一等,也要确保万无一失。 否则万一闹了乌龙,他这急吼吼地报去京城,可就不仅无功,反而有罪了。 而另一边,王县令安抚了谢修,也是偷偷找了借口出去,急吼吼派人去查谢修。 两人这一查,自然是愈发确定了谢修的身份。 于是韩沉直接派人往京城送信,说许氏下毒和调包事件的苦主名叫谢修,疑似谢允失踪多年的嫡长子。 王县令也偷偷派了人前去京城,打探谢允嫡长子谢修的情况。 他虽然想交好谢修,却也不想因此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所以并未急着交好,反倒是谨慎地派人去京中查探消息。 而谢修一回到屠家庄,就有人告诉他,不久前有人跑来查探他的消息。 他对此毫不意外,道过谢便回了家。 家里,屠娇娇一直在等,谢樱也醒着。 就连谢柔和谢棠都守在了屠娇娇这里。 原本谢修和屠娇娇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两个孩子谢修的真实身份,可有人来屠家庄打探谢修,庄里的孩子看见了,便偷偷将事情告诉了谢棠和谢柔。 两个孩子虽然年纪不算大,却都是人精,听说有人打探谢修当年来到屠家庄的情况,便担心地跑来找屠娇娇,生怕有坏人要对谢修不利。 屠娇娇就留了他们在屋里,打算等谢修回来,让他亲自将京城谢家的事说给两个孩子听。 他们既然要去京城认亲,就不能继续瞒着孩子。 总要让他们知道京城谢家人都是怎样的狼心狗肺,等他们到了京城,才不会中了那家人的算计! 所以谢修一进屋,就看见四眼睛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他先是一愣,察觉到几人殷切的眼神,又忍不住笑起来,大步走了过去。 “怎么都在这里?” 屠娇娇就把之前有人来屠家庄打探的事情说了,最后问谢修:“事情办得如何了?还顺利吧?” 谢修摸了摸谢柔和谢棠的头,见两人都是一脸诧异,这才简单把事情说了。 “今日我去拜谢王县令,不想遇见了黑麒卫的一名大人。 他说我与翰林学士谢大人的嫡长子同名,还说那位谢公子失踪多年,怀疑我便是那位失踪的谢公子。” 屠娇娇知道他是故意将身份透出去,只是听到黑麒卫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传闻黑麒卫的探子遍布天下,无孔不入,什么都能查出来,她怕谢修假装失忆的事情会被黑麒卫查出来。 她不安地问:“那位大人可信吗?他会不会怀疑你?” 谢修并不担心,他轻笑:“反正我对外的说法是失忆,不管韩沉和王县令信不信,他们也都只会当我这些年一直失忆。 说我撒谎,这些年并没有失忆,只是不肯回去?他们又没有证据。 而且这样说,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我要是成了不孝子,许氏的案子也就不漂亮了。 还得揭穿谢允同我父子不和,这得罪的人就更多了。 那两个都是聪明的,肯定不会这么选。 所以他们即便有所怀疑,也不可能拆穿,还会帮我圆了这个谎。” 这样的话题对于谢柔和谢棠两个孩子来说有些太深奥了,所以两人都是似懂非懂的模样,听得不是很明白。 谢修看在眼里,也不解释,只是悠悠说道:“柔儿,阿棠,你们要记住,利益一致的时候,便是陌生人也能成为朋友。 可要是利益相悖,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也有可能变成仇人。” 就像他和弟弟,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是因为弟弟被继母养大,他便只向着继母,跟他这个亲哥势同水火,甚至甘愿成为继母捅向他的刀子! 那个蠢货! 这些年怕是还在被那女人当枪使,乖乖充当她手里的提线木偶。 谢修眼神一冷,又迅速遮掩了过去,继续告诫两个孩子:“你们跟人相处的时候一定要留个心眼,擦亮眼睛。家里的事情,不能傻乎乎地什么都往外头说,明白吗?” 谢柔刚要点头,谢棠已经兴奋地抢答道:“我知道!爹爹写话本和抄佛经赚钱的事,我就谁也没告诉!” 躺在屠娇娇怀里正大光明偷听的谢樱:“???”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谢修写话本抄佛经赚钱? 他还有这本事? 厉害了呀我的爹! 谢修不悦地瞪了谢棠一眼,这才接着说道:“最近应该会有人盯着咱们,所以你们在外头一定要管住嘴。好了,你们现在回去练字,等会儿我会检查。” 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就把谢柔和谢棠打发了出去。 屠娇娇见孩子走了,不禁问道:“你家里的那些事情,不告诉他们吗?” 谢修给她解释:“当然会告诉他们,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韩沉确定了我的身份,肯定会派人往京城送信。 京城谢家得了消息,必定会派人前来确认,顺便接咱们回去。 现在就把事情告诉孩子们,等京城那边派人过来,两个孩子万一露了痕迹,容易让人瞧出来。 不如等人来了之后,再光明正大地询问京城谢家的情况,让两个孩子都听听。 反正我现在没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当然得问他们。” 屠娇娇觉得有理,也就没有反对。 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仔细一想,京城谢家派来的人肯定是个人精,甚至来者不善。 便是没有的东西,对方都能添油加醋出来。两个孩子要是不小心露了痕迹,对方肯定更要捕风捉影,往谢修身上泼脏水。 倒是不如按谢修的意思,先不让孩子们知道京城谢家的情况,等时机到了,再跟他们说清楚。 听着两人的商量,谢樱彻底惊呆了! 谢修居然被黑麒卫发现了身份? 京城谢家还会派人来接他们?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剧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16章 打脸渣爹 韩沉的信很快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 泰和帝和姜贵妃得到消息,都是十分诧异。 泰和帝仔细打量着手中奏报,口中啧啧称奇:“这许氏调包案的苦主竟是谢允失踪多年的嫡长子?世上居然有这样巧的事?” 说到最后,他突然冷哼,“谢允之前不是还为许氏和那外室女求情,担心下头的人屈打成招吗?去把他叫来,朕倒要听听,他这回又要怎么说!” 内侍当即领命而去。 谢允正在翰林院,得知泰和帝传召,心里就是一咯噔,怀疑泰和帝又要瞎折腾。 前不久黑麒卫传来消息,说梅清川的外室给人下毒,将刚刚生下的女儿和另一名女婴调包,被人当场拆穿,押送官府。 他当时便怀疑黑麒卫为了顺理成章抓人,故意往许氏头上泼脏水,屈打成招。 所以在泰和帝面前说了几句,希望能够将许氏押送进京,彻查此事! 结果泰和帝不仅不听,还罚没了他一年俸禄。 他虽看不上那点子俸禄,可泰和帝如此偏袒姜贵妃和黑麒卫,放任姜贵妃黑麒卫肆意妄为,却看不到他的赤胆忠心,着实叫他心寒! 谢允眉头微皱,心情沉重地跟着内侍来到承天殿。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泰和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见他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没敢起身,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轻笑着问道:“朕记得,你那嫡长子失踪了好些年,一直没消息吗?” 谢允心头狠狠一跳,一时想不通泰和帝为何会问起谢修。 谢修的确是他的嫡长子,只是早在十一年前外出游学的时候便没了消息,直到现在,一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以泰和帝的身份,绝无可能注意到一个小小谢修。 如今他突然问起,难道是…… 谢允心头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禀陛下,微臣长子的确失踪多年,至今一直杳无音讯。” 说完沉沉一叹,仿佛已经猜到谢修遭遇不测。 泰和帝听着他那声叹气,便不由想起黑麒卫刚刚送来的奏报,觉得这谢允着实可笑。 那谢修好歹是他嫡长子,虽是失踪多年,可一直没有找到尸体。 这谢允倒好,不想着儿子还活着,倒是直接把这个儿子当成了死人。 还真是够无情的。 泰和帝心里觉得讽刺,面上便忍不住笑了出来:“爱卿何故如此叹气?莫非是觉得你那儿子早已成了死人?” 谢允听着他那欢快的语气,心头就是一阵不悦。 他死了儿子,陛下竟还当着他的面发笑,这还是人吗? 不过很快他又察觉出不对劲。 等等! 陛下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 谢允错愕地瞪大眼,犹豫片刻后才说道:“微臣自然希望犬子尚在人世,只是他失踪十一年,始终杳无音讯。若是人还活着,又怎会如此?” 说完笑得一脸悲苦。 泰和帝想起黑麒卫送来的关于谢修的消息,再看谢允那满脸的悲苦,就觉得格外好笑。 老东西还挺会装模作样! 他暗暗在心里嗤笑,面上却爽朗地大笑道:“谢爱卿难道就没有想过,令郎是出了意外,这才导致多年来杳无音讯?” 谢允自然是想过,他已经猜到谢修多半没死,而且泰和帝定然是知道了谢修的下落,才会故意将他召来询问。 但他现在只能装傻。 谢允抬起头,露出满脸惊愕模样:“陛下难道知晓犬子的下落?” 泰和帝对他这副反应十分满意,于是大笑道:“谢爱卿可还记得梅清川那畏罪潜逃的外室?” 谢允下意识就要皱眉,心中更是七上八下:许氏和失踪多年的谢修难道还有什么关联? 他没敢乱问,只是恭顺地说道:“微臣自然记得。” 泰和帝看出他的不情愿,不由在心里冷冷一笑,接着说道:“你说巧不巧,黑麒卫刚刚送来消息,那下毒和调包案的苦主,也叫谢修。 黑麒卫发现他和令郎长得十分相似,又叫谢修,便问了他的情况。这才知道,那谢修竟在十一年前伤了脑袋,失去了所有记忆。 他受伤流落到屠家庄,便娶了屠家娘子,在屠家庄安家落户。谁知许氏为了保住自己女儿,竟是打上了谢修女儿的主意。 要不是谢修警觉,及时发现了不对劲,拆穿了许氏调包之事,他那刚刚出生的女儿可就要代替许氏女儿流放边关,从正经人家的嫡出小姐,变成犯官的外室女。 谢爱卿,你说这事闹的?梅清川可是你的学生,那谢修真要是你那失踪多年的嫡长子,许氏这可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祸害自家人了。” 谢允僵硬地跪在地上,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终于明白,泰和帝为何突然传召于他,还问起他那失踪多年的长子! 他那失踪了十一年的儿子,竟然是许氏调包案的苦主! 难怪泰和帝会发笑,陛下分明就是在嘲笑他的有眼无珠! 前不久他还因为不忍心许氏和她女儿流放边关,为许氏说了情。 现在泰和帝便拿谢修的身份来打他的脸,说许氏想要调包的是他嫡亲孙女! 谢允偷偷攥紧了拳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还能说什么? 是说那人不是真的谢修,是个冒名顶替是假货? 还是继续说许氏无辜,恐是被人屈打成招? 他什么也不能说! 泰和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见谢允已经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这才大发慈悲地说道:“那人究竟是不是谢修,想来只有谢爱卿最是清楚。 谢爱卿不如亲自跑一趟,替朕瞧瞧那谢修究竟是不是令郎。 正好,你不是担心许氏被人屈打成招吗?这次便也顺路去瞧瞧那许氏,看她有没有被人用刑。” 谢允连忙下拜:“微臣遵命!” 泰和帝好脾气地笑了笑:“想来你也是思子心切,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儿子。即刻便启程吧,朕派一队黑麒卫一路护送,路上必不会耽误。” 谢允一听就知道,泰和帝这是要他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过去。 他一个文臣,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偏他还不能拒绝,否则便是抗旨不尊。 纵使心里已经气得问候泰和帝八辈儿祖宗,谢允也得笑着谢恩:“微臣谢陛下隆恩!” 泰和帝笑呵呵地摆摆手,将他打发了出去:“去吧。” 谢允:“!!!” 第17章 蛇蝎心肠的继母 谢允刚退出去,就看见已经等在外头的黑麒卫。 这一队黑麒卫的头领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留了两撇小胡子,见谢允出来,当即拱手朝他行了一礼:“谢大人,卑职林峰,奉命护送大人前往泌阳县,还请大人即刻启程!” 谢允眉头一皱:“本官总要先回家换下这身朝服,简单收拾一些换洗衣物,这才好上路。” 林峰知道他说的有理,也就没有拒绝,只是说道:“谢大人此言有理,卑职这便护送大人回府更衣!” 谢允不悦地沉下脸色,却知道皇命不可违,只能黑着脸回了谢府。 府里下人一看见黑麒卫跟着谢允回来,当即吓得脸色大变,慌忙跑去禀报主子。 陈芳正在屋中翻看着各府适龄公子的资料,准备为女儿挑选夫婿,得知谢允突然归家,还带着一队黑麒卫,也是吓得脸色大变,丢下册子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她是谢允的继室,出身世家大族,即便只是个庶女,也比那些小家族的嫡女腰杆硬。 嫁到谢家的这些年,她一直过得十分顺心,就连公婆也不敢朝她甩脸子。 哪里想到顺心了这么多年,家里竟然会惹来黑麒卫! 那黑麒卫就是一帮瘟神,他们跑到谢家来做什么? 难道是谢允惹恼了泰和帝跟姜贵妃,给家里招来了祸事? 陈芳一路小跑,心里越想越慌,又忍不住生谢允的气。 谢允大步往正房走,见她神色慌张地跑出来,脸色就是一沉:“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陈芳见他还能这般说话,不像是被泰和帝治了罪,这才喘匀了气,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声问道:“刚刚下人来报,说家里来了一队黑麒卫,究竟是怎么回事?老爷怎的把他们带来了家里?” 谢允警告地瞪她一眼,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当我愿意?陛下让他们护送,他们便要一直跟着,我能有什么法子?” 陈芳不解:“陛下为何让他们护送你?难不成有人要刺杀你?” 谢允想到这一切的缘故,脸色顿时变得越发难看。 他深深看了陈芳一眼,还是压低声音说了缘由:“黑麒卫发现了谢修,许氏之前调包的那女婴,就是他刚出生的女儿。” 陈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谢修?” 问出这句后,她才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你说的是修儿?他……他怎么会……他失踪那么多年,难道一直活着? 那他这些年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联系家里?难道是心怀怨怼,不满我这个继母,所以连你这个父亲也不认了? 还有攸儿!攸儿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难道他连攸儿这个亲弟弟也不认了? 当年他母亲为了生下攸儿,可是把命都搭了进去,他怎么能够如此绝情? 还有公爹和婆母,他们疼了修儿那么多年,当初修儿失踪后,他们更是一直念着修儿。 修儿怎能如此? 他便是对我这个继母有再多的不喜,也不该抛下家里这些血脉至亲!” 陈芳说到最后,突然用帕子捂住脸,悲愤地落下泪来。 而随着她的这些话,谢允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好半晌,他才咬牙说道:“黑麒卫说他当年伤了头,所以失去了所有记忆,娶了当地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子。不过他究竟是不是谢修,还得我亲自去看过之后才能确定。” 陈芳诧异地扬起眉:“你是父亲,怎能亲自去见他?就算要见,也该是他来拜见你才对!” 谢允不悦地怒斥:“又没有确定他的身份,而且他妻子刚刚生下孩儿,要坐月子,难道要让他丢下妻儿来京城?” 陈芳知道他说的有理,却还是很不甘心,就说:“即便他现在不方便上路,那也可以从家里派人过去,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确认?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你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谢允听着她那浓浓的关切,不禁心头一软,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一句话,将陈芳接下来的劝说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既然是泰和帝的意思,她再劝下去,就是违抗皇命了。 谢允继续说道:“你去帮我收拾一些换洗衣物,我换一身便服就得出发。陛下命我即刻启程,不能耽误。” 陈芳本就不满泰和帝给谢允的这个任务,听闻此言更是怒火中烧! 泰和帝分明就是故意折腾谢允! 可她不敢这么说,更不敢怨恨泰和帝,便将怒火对准了谢修。 这个小杂种还真是命大,竟然活了下来! 可你既然躲了那么多年,为何不一直躲下去?非要跑出来恶心人! 陈芳用力掐住了手心。 原本她早已将谢修当成死人,既然这人非要冒出来,那就别怪她心狠! 她会让谢修后悔“活”过来! 谢允没时间和陈芳细说,换了身便服便带着陈芳收拾好的行李匆匆上了路。 好在黑麒卫虽是要带着他赶路,却也允许他乘坐自家的马车。 否则若是一路骑马过去,谢允这一路只会更加难熬。 而他前脚刚走,谢佳后脚就跑来找陈芳打听。 “娘,爹爹怎么跟着黑麒卫走了?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陈芳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宝贝女儿,无奈地解释道:“黑麒卫在泌阳发现了谢修,陛下让你爹亲自前去确认。” 谢佳当即眉头一皱,不满地瞪大眼:“什么?谢修不是死了吗?黑麒卫怎么会发现他?难道他这些年一直没死?”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听得陈芳连忙训斥:“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让人听见怎么办? 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不管你心里如何想,面上都不能露出来! 你是小娘子,明面上的礼数绝不能出岔子,否则坏了名声,你今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谢佳不耐烦了听她说这些,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女儿都记住了,娘您别说了! 您说的那些话,女儿一直记着呢!这次就是太惊讶了,这才不小心喊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立刻转开话题,“娘,您再跟我说说谢修,他都失踪十多年了,怎就突然出现了?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既然活着,这些年怎就一直不联系家里?还让祖父祖母为他伤心,真真是太不孝了!” “说是受伤失忆,谁知道是真是假?” 陈芳不悦地冷哼一声,又继续警告女儿,“总之这事你知道就好,别说出去。 最近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你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乱跑。” “知道了!”谢佳不高兴地应了一声,突然注意到陈芳随手丢在桌上的册子。 于是趁陈芳不注意,偷偷将册子藏在袖子里,找了借口转身就走。 陈芳想着谢修的事,哪里还有心思挑选女婿? 等她琢磨好接下来该如何对付谢修,想起选女婿的事,哪里还能找到那册子? 第18章 贵妃的杀心 泰和帝打发了谢允,心头的那股子兴奋便再也压制不住,索性直接摆驾华清宫。 华清宫里,姜贵妃正在作画。 泰和帝到了之后,没让人通传,直接走了进去,结果一进去就瞧见姜贵妃姿态婀娜地站在书案前,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支画笔,正在作画。 他心头一热,用眼神示意了周围伺候的宫人,不许他们出声提醒,随即大步走到姜贵妃身后,看向桌上的画。 只见画中是一名身着便装的男子,而且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泰和帝。 泰和帝不禁龙颜大悦,手臂一伸,直接将姜贵妃拥入怀中,轻笑着问她:“爱妃这是在画什么?” 姜贵妃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这才羞得面颊绯红,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陛下觉得臣妾画的是什么,臣妾画的就是什么。” 泰和帝就喜欢她这点小性子,闻言不禁笑道:“朕觉得,爱妃画的是心上之人。” 姜贵妃抿唇一笑,随即苦恼地皱起眉头:“臣妾画了许久,总觉得画得不是很好,却又不知该如何修改。陛下可否帮臣妾改改?” “行,朕就帮爱妃瞧瞧,究竟是哪里需要修改。” 泰和帝干脆地应承下来,随即直接将大掌覆上姜贵妃的手,握住画笔,开始在画上修改。 周围伺候的宫人们全都默不作声地低下头,谁也不敢乱看。 泰和帝改了几笔,觉得挺满意,就问姜贵妃:“爱妃现在觉得如何?可还满意?” 姜贵妃早已将他的一笔一划看在眼中,这会儿问故意说道:“那臣妾可得好好瞧瞧。” 说罢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这才满意地笑起来:“果然还是陛下厉害,臣妾先前画了许久,总觉得不是很满意。 陛下不过随意改了几笔,臣妾这画竟然立刻变得不同起来。如今再看,竟是哪儿哪儿瞧着都顺臣妾的心意,让臣妾越看越喜欢。”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泰和帝,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崇拜和欢喜,看得泰和帝格外满意。 他笑着打趣:“爱妃难道只喜欢这画吗?” 姜贵妃羞红了脸,却又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地说道:“臣妾自然更喜欢陛下……” 这话让泰和帝龙颜大悦,当即便畅快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不愧是朕的爱妃,总是这么讨人喜欢。” 姜贵妃却只依偎在他胸口,埋着头不再开口,露出修长好看的脖颈,看得泰和帝一阵心猿意马。 不过想到这毕竟是白日,他还是努力忍了下来,拥着姜贵妃去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说起谢允和谢修之事。 “爱妃可知,谢允其实有个嫡长子,只是十一年前外出游学失踪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姜贵妃早已得了黑麒卫的密信,知晓谢修之事,此时却故作不知,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诧异模样:“竟然还有这事?臣妾倒是没什么印象。陛下为何突然说起此人?” “哈哈哈哈——” 泰和帝想起谢允那副憋屈模样,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是不知道,那许氏调包的孩子,竟然是谢修的女儿! 朕将这事说给谢允听的时候,你可知道谢允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朕可是从未见过他那副模样。” 姜贵妃一听,也跟着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直接歪倒在泰和帝身上:“臣妾记得,谢允似乎挺看好梅清川,先前梅清川犯事,他还帮着求了情。 这次许氏被抓,他又担心许氏被人泼脏水,屈打成招,真真是维护得很。 哪里知道,许氏调包的孩子竟是他嫡亲孙女,这可当真是……哎,谢学士这会儿怕是要心里不好受了。” “哼,那也是他活该。”泰和帝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又继续说道,“朕念他思子心切,特地让他赶去泌阳确认,还派了一队黑麒卫护送,爱妃觉得如何?” 姜贵妃笑得意味深长:“陛下这般爱护臣子,想来谢学士必然会铭感五内。” 泰和帝也笑:“他的确应该感激朕,那可是他的嫡长子,失踪了十一年,当父亲的哪能不心急如焚?”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都有些幸灾乐祸,想看谢允的热闹。 姜贵妃让人送来热茶,端在手里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泰和帝:“陛下喝茶。” 泰和帝正好有些渴,接过去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就听见姜贵妃提议道:“陛下何不将此事宣扬出去?世人愚昧,总是误解陛下的心意,不知陛下恩德。 臣妾觉得,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只有将事情宣扬出去,外头那些无知百姓才会知道陛下都为臣子做了什么。 也免得他们再被有心之人哄骗,继续误解陛下。” 泰和帝觉得她这话格外熨帖,于是仔细想了想,很快答应了这个提议:“爱妃有心了,朕一直知道,只有你是真心替朕着想。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叹息一声,抬起手怜惜地摸了摸姜贵妃的面颊。 姜贵妃朝他温柔一笑,轻轻依偎在他怀里,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臣妾只有陛下,不为陛下着想,还能为谁? 这些年,也只陛下真心待臣妾,一直护着臣妾。臣妾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想跟陛下长长久久。 只要陛下不嫌弃臣妾年老色衰,将臣妾推开。臣妾便厚颜一直陪在陛下身边,就算天荒地老,臣妾也不会离开。” 泰和帝心中触动不已,想到两人曾经的那些不容易,不禁对姜贵妃越发爱怜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姜贵妃的后背,安慰她说:“朕已经派人搜寻天下名医,定要让他们调理好爱妃的身体,让爱妃为朕生下健康的皇子。 等那孩子大了,朕就把江山传给他,和爱妃去外面纵情山水,看遍这大好河山!不枉此生!” 姜贵妃妩媚一笑,眼中却一点点浮上水光,化作泪珠滚滚而落。 “臣妾相信陛下。” 她笑得格外温柔,声音婉转动听,心口却越来越疼。仿佛心头的旧伤被人狠狠撕开,疼得她想要发疯。 她这辈子只怀过一次身孕,生产时却遭遇难产,虽然平安生下了一名皇子,她却伤了身子,再也无法怀孕。 而她艰难生下的皇子还未满周岁,便突感风寒,而后夭折。 这让她如何不恨? 她的皇儿死了,那些仇人却还活着。 不将他们一个个送下地狱,她如何能甘心? 姜贵妃柔顺地依偎在泰和帝怀中,勾起的红唇妩媚妖娆,犹如地狱路上绽放的曼珠沙华。 第19章 嚣张跋扈 泰和帝并未在华清宫待上太久,便因为臣子求见,匆匆起身离去。 姜贵妃亲自将他送到宫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到内殿,对着心腹太监下令道:“一月之内,本宫要许氏调包谢允嫡亲孙女之事传遍全天下。” 说到最后,她微微转头,目光幽幽地看着那名太监:“洛铮,你不会让本宫失望,对吗?” 只见此人虽是太监打扮,却是通身贵气,容颜俊逸,仿佛某位世家公子。 可惜面白无须,唇色又过分殷红,搭配上那双狐狸眼,真真是让人遍体生寒。 洛铮迎上姜贵妃探究的目光,毫不避让地微微一笑,随即躬身一礼:“奴才的命是娘娘给的,只要是娘娘想做的事,奴才便是粉身碎骨,也会为娘娘办到!”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绝不会让本宫失望。” 姜贵妃满意地勾起红唇,“好了,去吧。等这事成了,本宫一定重重赏你!” 洛铮双眸一亮,很快领命而去。 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了开,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陈芳本就因为谢修还活着的事情十分不悦,得知消息竟然在京中传开,外头许多人都在议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长了好几个口疮,也就是后世说的口腔溃疡。 陈芳疼得食不下咽,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重。便是喝了黄连泻火,这口疮也一直不见好。 谢佳被她拘在家里,原本还不知道外头的流言。 结果这日她派了贴身丫鬟侍书出去买话本,侍书便在外头听了一耳朵,买了话本后慌忙跑回来跟她报信。 “小姐,不好了!外头好些人都在议论,说梅翰林那外室调包的是老爷的嫡亲孙女!还说那女婴的父亲是老爷原配夫人生的嫡长子,夫人不过是老爷的继室……” 她刚说到这里,就被谢佳愤怒打断:“都是谁在胡说八道?” 侍书见她怒目圆瞪,脸色狰狞,吓得当即瑟缩了一下,有些害怕地说道:“好……好些人都在说,奴婢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的这些闲话……” “哼,定是有人对爹爹不满,才会故意让人胡说八道,传这些闲话!要是让本小姐抓到那个躲在背后的小人,看本小姐不拿鞭子抽他!” 谢佳嘴上怒吼,心里却有些不安。 她也没了看话本的兴致,直接起身往外走,去找陈芳。 陈芳这会儿也正在气头上,她的口疮疼得实在难受,不得不在嘴里含一块冰,将那股子火烧火燎的疼给压下去。 眼看谢佳大步流星闯进来,丝毫没有闺阁千金该有的模样,不禁更是心头火起。 只是她才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谢佳已经怒气冲冲地喊道:“娘,你可知道外头好些人都在胡说八道,说你……” “够了!”陈芳不悦地打断她,结果一不小心,嘴里含着的冰块棱角便戳在口疮的位置,疼得她龇牙咧嘴,“嘶嘶”抽气。 谢佳这才察觉出陈芳的不妥,慌忙叫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陈芳含着冰块,疼得不想说话,只能给旁边的丫鬟绿浓使了个眼色。 绿浓连忙上前解释:“夫人最近上火得厉害,生了口疮,喝了药也一直没见好,实在无法开口,小姐您就别为难夫人了。” 谢佳一听,脸上立刻有了愧色。 她不耐烦被陈芳管束,所以这几日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看话本,都没怎么来见陈芳。 哪里想到,陈芳竟然生了口疮! 谢佳担心地看了陈芳一眼,又问绿浓:“那要怎么办?看过太医了吗?” 绿浓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夫人不让找太医。” “为什么?”谢佳不解,“那些庸医哪里比得上宫里的太医?娘生了口疮,这么久都不见好,更该瞧瞧太医才对!” 陈芳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心里十分熨帖。可是看着着急忙慌,满脸不解的女儿,她又忍不住心烦气躁! 女儿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却还这般懵懵懂懂,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让她如何能安心? 她为何不愿找太医? 还不是因为外头那些流言! 现在外头都在说谢允失踪多年的嫡长子终于出现了,惹得谢允亲自跑去确认。 又说她是继室,谢修是谢允原配生下来的嫡长子。 这种时候,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她生了口疮,那些人会如何想?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不会觉得她只是凑巧害了病,只会觉得她是因为谢修的事着急上火,身为继母,却容不下谢修这个继子! 虽然她的确容不下谢修,可这种事情哪能让人知道? 尤其是朝廷里的人,更不能知道! 陈芳一上火,就觉得嘴里的疮疼得越发厉害,刚才的那块冰也彻底化成了水,再也压不住那股子火烧火燎的痛感。 她烦躁地皱起眉头,重新取了一块冰含在嘴里,觉得口疮好像没那么痛了,这才朝绿浓使了个眼色。 绿浓知道她的意思,就劝谢佳先回去。 谢佳看出陈芳是真不好受,而且也不想说话,只好烦躁地退了出去。 只是她憋了满肚子气,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刚走出陈芳的院子没几步,她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两名女子。 看着那两人,她顿时心头火起,直接大步走过去,抬脚就将其中的侍女踹倒在地,还抽出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身上。 “啊——”侍女惨叫出声,惊骇地抬手捂住了脸。 谢佳还想再打,谁知旁边那名高挑少女突然挡在侍女身前,让谢佳打出去的鞭子直接落在了她身上。 “呃——”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却皱着眉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谢佳,“妹妹现在出气了吗?” “你——”谢佳没想到她会突然挡在侍女身前,眼看鞭子落在她身上,当即便有些心虚气短。 然而听见少女那声“妹妹”,她心里的火气立刻又噌噌冒了出来,“谁准你叫我妹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分明是故意的,想要陷我于不义! 哼,果真是贱婢生出来的庶女,满肚子的下作算计!我告诉你,刚刚的事情你要是敢传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到最后,她突然凑到少女面前,压低声音警告,“别忘了,我娘可是你嫡母,你的婚事还得靠我娘! 你敢这样算计我,你猜我娘要是知道了,她会怎么处置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第20章 谢佳被收拾 谢优害怕地垂下眸子:“妹妹尽管放心,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并未见过妹妹。” 谢佳见她就这么被自己轻易地拿捏住,不禁越发不屑和得意。 “你知道就好。”她嗤笑一声,突然又问,“你不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好生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谢优低眉顺目地说道:“我听说母亲有些上火,所以过来看看母亲。” “我娘上火,你来看她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太医!” 谢佳不屑地冷哼一声,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于是说,“你要是当真有心,就回去沐浴焚香,跪着将《孝经》抄写十遍,再将《地藏菩萨本愿经》也抄写十遍,求佛祖保佑我娘尽快痊愈。 若是你当真有孝心,且诚心诚意恳求佛祖,想来佛祖看到你的诚心,定然会让我娘痊愈。 若是你抄完十遍,我娘依旧无法痊愈,那就说明你的孝心不诚,根本不想我娘好!” 倒在地上的侍女一听这话,急得便要出言阻止。 二小姐分明就是故意给她家小姐挖坑,小姐如何能答应? 明明是夫人知道了大少爷的事情着急上火,怎能怪到她家小姐身上? 只是还不等她出言阻拦,谢优已经答应下来:“妹妹说得极是,我去母亲院子外头磕个头,便即刻回去沐浴焚香,抄写经文,为母亲祈福。” “小姐——” 侍女翠儿焦急地大喊,想要阻止,却被谢优的一个眼神止住了话头。 随即谢优便走到陈芳的芳华苑门口,跪下规规矩矩磕了头,这才在谢佳得意的目光下,带了翠儿回去。 翠儿乖乖跟在她身后,想到刚才谢优替她挨了一鞭子,又在院子门口磕头,回去还要抄写那么多经书,就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睛。 明明都是谢家的小姐,为什么小姐就要受这么多的苦?挨了亲妹妹的鞭子,还得乖乖受着? 就因为小姐是庶女吗? 可这庶女也不是小姐愿意当的。 没能托生在夫人的肚子里,难道也是小姐的错吗? 一回到她们居住的小院子,翠儿就再也忍耐不住,泪水簌簌而落:“小姐……” 谢优定定地看着她:“快把泪擦了,别让姨娘看见。” 翠儿想到柳姨娘那副谨小慎微的性子,吓得连忙擦了眼泪,只是眼睛依旧红得厉害。 “小姐,您身上疼不疼?咱们快进屋,让奴婢为您上药。” 谢优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也挨了她的鞭子,那是什么滋味,你还不清楚吗?你现在身上有多疼,我就有多疼。” 翠儿心疼坏了:“那您还挡在我面前!” 谢优笑得无奈:“傻丫头,我要是不挨替你那一鞭子,谢佳哪能轻易罢休? 你没发现吗?她当时明显是在气头上,故意拿咱们撒气呢。” 翠儿不忿:“她也太过分了!您好歹是她姐姐,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她又不是今天才过分,以前她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吗?” 谢优说到这里,抬手捏了捏翠儿气呼呼的脸,“别生气了,值当吗?你本就受了伤,现在又要生气,把自己气坏了怎么办? 反正咱们在这个家里待的时间也不长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翠儿听到这里,忍不住忧心忡忡:“谁知道夫人会给小姐挑个什么样的夫婿……” “怕什么?不是还有老爷吗?我生了这样一张脸,老爷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作贱我。” 谢优嘲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幽幽说道,“更何况,大哥就快回来了。” 翠儿不解:“您说大少爷?可外头都说,大少爷娶的是个乡下村姑,他便是回来又能如何?怕是连自身都难保,如何能够帮到小姐?” “你也说了,外头都在议论大哥,大哥这次的风头可是出大了。” 谢优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接着往下说,而是让翠儿拿出药膏,准备上药。 虽然挨了谢佳一鞭子,但她伤得并不重。谢佳力气有限,又隔着衣服,她身上不过是肿起了一道鞭痕,都没破皮。 不过她生得白,那道红肿的鞭痕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谢优将手指按在鞭痕上,用力摁了下去。 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痛意,她冷冷扯出一抹笑,默默在心中告诫自己:谢优,记住这次的痛!没有高贵的身份,你就只能受人欺辱,连亲妹妹也能鞭打你! 翠儿一回头,就看见她的这番自虐,吓得连忙去拉她的手:“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这样多疼啊!” “嘶——”谢优疼得抽了口冷气,脸上缺绽开一抹开心的笑,“你说的没错,真的好疼!不过我得记住这次的疼,以后才不会让自己再疼。” 翠儿有些听不明白,只好拿了药膏小心为她上药。同时死死盯着她,生怕她又想不开自虐。 谢优觉得好笑,她又不是有病,哪里会伤害自己? 随即想到失踪多年又突然出现的谢修,她又忍不住期待起来:大哥,你可一定要是个聪明人!否则,母亲怕是不会让你顺利回到京城。 另一边。 谢佳委屈地跪在陈芳面前,娇俏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刚才谢优走后,她就想回去看侍书新买回来的话本。 结果绿浓突然出现,说母亲要见她,将她叫来了这里。 她才刚进来,母亲就让她跪下! 谢佳委屈得小嘴撅得老高,心里全是对陈芳和绿浓的不满。 她辩解:“娘,我又不是故意的,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只是想教训翠儿那个丫头,哪里知道谢优突然挡在翠儿身前,她肯定是故意的,想要陷我于不义!” 陈芳脸色冰冷,眼里全是对谢佳的失望:“既然你知道她是故意算计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她道歉,还说出那样的话!那些话要是传出去,你以为谁会没脸?” 她这次是真的生谢佳的气。 谢佳骂谢优是贱婢生出来的庶女,可她陈芳,同样是婢女所生的庶女! 她骂的那些话要是传出去,丢的哪里是谢优的脸? 分明就是她和谢允的脸! 这丫头果真是让她给惯坏了! 陈芳看着女儿那满脸的委屈和不服气,心中不禁生出浓浓的懊悔。 她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谢佳一个女儿,待她难免娇宠了些。 原本她也想过狠下心好好教谢佳规矩,可谢佳一撒娇,她就总是心软,想着等孩子大些再好好教。 结果一拖再拖,谢佳如今都快及笄了,性子却还跟以前一样肆意妄为,没有学到半点世家贵女该有的规矩。 如今更是在她的院子外头就敢鞭打庶姐,还说出那种只会让人耻笑的话来。 陈芳看着跪在面前的谢佳,再也没办法继续欺骗自己—— 女儿已经被她给宠坏了,必须得好好教她规矩! 第21章 这个仇她记下了 陈芳忍着口疮的痛,沉下脸色说道:“你回去将《孝经》和《女戒》抄写十遍,不抄完不许走出你那院子!” “什么?娘你让我抄写《孝经》和《女戒》?还要抄写十遍?我不要!” 谢佳激动地大叫一声,说完就要站起身,却被陈芳按住肩膀,直接将她摁了回去。 “你不要也得要!”陈芳脸色铁青,直接让人叫来了两个婆子,“你们送小姐回去,看着她抄写!要是她不抄,不许给她饭食!” “娘——” 谢佳脸色大变,想要撒娇求饶,却被陈芳冷冷打断:“你要还当我是你娘,就乖乖抄书。不然等你爹回来,我让他亲自管你!” 谢佳见她脸色难看,这才真的怕了。 她慌张地抱住陈芳的腿,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哀求:“娘,女儿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女儿吧,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换成以往,陈芳哪里受得住她这样的哀求,定然是心软答应了。 可现在不一样。 失踪十一年的谢修突然冒了出来,谢允还被泰和帝派了过去亲自确认。 现在外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谢府,看他们全家的笑话。 谢佳还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行事半点也不顾忌。 她要是再不狠下心,教谢佳的规矩,让她继续无法无天下去,谁知道这丫头能给她闯出多大的祸来? 光是谢佳今天的那番话传出去,她陈芳就要成为满京城的笑话,谢佳今后也别想找到好亲事! 甚至就连她寄予厚望的两个儿子,今后说亲也会困难重重。 陈芳哪里还敢继续纵着谢佳? 她再疼女儿,也不能放任谢佳毁了她自己和她两个哥哥今后的前程! 陈芳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将谢佳拉了起来。 谢佳以为她服了软,心头顿时暗喜,谁知紧接着就听见陈芳说道:“佳儿,你要记住,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娘只有你这一个亲生女儿,不疼你还能疼谁?可你现在也大了,再不把规矩学起来,你以后如何说亲? 你今天打了谢优,等你爹回来,她肯定会想法子找你爹告状。想想你爹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说的那番话,你觉得他会如何罚你?” 谢佳格外委屈:“可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知道错了!明明就是谢优故意挨了那鞭子,爹爹凭什么罚我?” 陈芳原本还是很心疼女儿,可是被谢佳这么一问,她的火气也上来了。 于是怒斥道:“就凭谢优挨了你一鞭子,而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乖乖听娘的话,回去好好抄写《孝经》和《女戒》! 等你爹回来,看到你抄写的经书,自然没理由再罚你。你是想现在回去抄书,还是想等你爹回来后,罚你跪在祠堂抄书?” 谢佳郁闷地撅起嘴。 她一个也不想选,却也知道眼下不选不行。于是只能选了回去抄书,琢磨着等回去之后,再收拾那两个婆子! 只要堵住那两人的嘴,不让她们在娘面前乱说,她就可以让侍书帮她抄书。 这样一想,谢佳终于是不再闹腾,低下头乖乖说道:“娘,女儿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去抄书。” 陈芳狐疑地看她一眼,虽然有些不相信她就这么乖乖认了错,不过看着她那副乖巧模样,她还是点了头:“你去吧,好好抄书,别再胡闹了。” “嗯嗯,女儿记住了。” 谢佳乖乖点了点头,又跟陈芳道了别,这才屈膝一礼,乖巧地退了出去。 两个婆子跟在她身后,谢佳也不说什么,只当没看见。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走进房间,她才猛地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了自己细嫩的脖子上:“侍书,你来帮我抄书!还有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看着!谁要是敢出去乱说,我立刻死在你们面前!” 屋里伺候的人顿时吓得脸色大变,惊叫连连。 “小姐不要!” “小姐,您先把刀子放下!小心伤到自己!” 谢佳却是理也不理那些人,只直勾勾地看着侍书,不满地催促:“还不快去抄书!你是想我死吗?” 侍书吓得脸色一白,哪里还敢耽搁?连忙说道:“小姐您千万别冲动,奴婢这就去把《孝经》和《女戒》找出来,替您抄书!” “那你快去!” 谢佳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见她转身跑了出去,这才看向那两个婆子:“还有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 你们应该知道,我要是伤到一点油皮,不仅我娘不会饶了你们,哥哥们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所以好好管住你们的嘴!少惹本小姐!” 两个婆子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二小姐当真是被夫人给惯坏了,简直胡闹! 可偏偏,她们还不敢不听! 因为她们赌不起! 二小姐说得没错,她要是伤到一点油皮,主子们肯定不会饶了她们!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于是很快,两人便乖顺地低下头,露出一副顺从的姿态:“小姐放心,您是主子,您的话,奴婢岂敢不听?” “你们知道就好。” 谢佳冷哼一声,见侍书拿着书本和笔墨纸砚匆匆赶过来,当着她的面开始抄书,当即得意一笑,找出侍书之前买回来的话本,又让丫鬟取来瓜果蜜饯和茶点,歪在椅子上,一边看话本,一边吃零食。 看了一会儿,她突然点了一个丫鬟:“抱琴,你出去打听打听,外头都是怎么议论谢府的。打听清楚了,再回来告诉我。” 抱琴不敢惹她生气,连忙屈膝一礼,领命而去。 结果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谢佳手里的话本都快翻完了,抱琴才匆匆赶了回来。 谢佳抬眼看着她,淡淡问道:“说吧,外头都是怎么传的?” 抱琴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谢佳一看,心里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不悦地沉下脸色:“让你说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抱琴吓得往地上一跪,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外头……外头说什么的都有,都是在胡说八道,往夫人头上泼脏水。 他们……他们说大少爷失踪多年一直没回来,是因为当年受了伤,导致失去了记忆。 他们还说,大少爷当年受伤,是……是夫人容不下大少爷……想要大少爷死在外头,所以才……才……” “胡说八道!”谢佳气得抓起手边的茶盏便重重砸在了地上,“难怪娘气得生了口疮,原来是有小人作祟! 等大哥回来,我倒要亲口问问他,他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不回来!是当真没了记忆,还是故意不肯回来!” 都怪这个谢修! 要不是他突然冒出来,京城怎么会传出这些流言,娘又怎么会气得上火,最后拿她撒气? 这个仇她记下了! 等谢修来了京城,看她怎么收拾这个便宜大哥! 她可没有娘那样的好性子,谁敢让她不痛快,她就让谁一辈子都别想痛快! 第22章 收拾孙青青 远在千里之外的谢修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惦记,他此时正和屠娇娇商量事情。 “娇娇,你想如何处置孙青青?许氏已经翻不起风浪,咱们现在是时候收拾孙青青了。” 屠娇娇一想到孙青青,就觉得分外心寒。 她自认从未对不起孙青青,可孙青青却满怀恶意,为了调包她的孩子,竟故意引狼入室,将许氏主仆带回屠家庄,害得她和母亲中毒! 要不是许氏只想调包,又想留着母亲帮忙照顾她那早产的女儿,谁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 李郎中仔细检查了她藏起来的那些药,里头甚至还有见血封喉的毒药! 屠娇娇现在回想起这事,都还觉得后怕不已。 他们全家人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 “确实不能放过她!”屠娇娇咬牙说道,“谢郎,你让人请爹娘来一趟,我想听听他们的意思。” 前些日子母亲中毒,导致旧疾复发,不得不卧床静养。 用了李郎中的药排毒后,最近已经恢复了许多,可以下地行走。 她想过来照顾屠娇娇,不过屠娇娇和屠勇都没答应,想让她多养养。 只是现在要解决孙青青,还得问过两人的意思。 孙青青毕竟是屠勇手下兄弟的女儿,要想处置她,就绕不开屠勇。 屠娇娇即便对孙青青有再多的不满,也得顾及屠勇的想法,不想为了这女人惹得老父亲伤心。 谢修笑了笑:“那好,我这就让人去请爹娘过来。” 他说完出去吩咐了人,又回来陪着屠娇娇,顺便看着两个孩子。 不过两个孩子都太小,还什么都干不了,包裹在襁褓里后,更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躺着,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饶是如此,谢修和屠娇娇也觉得百看不厌。 他还给两个孩子画了画像,这样即便孩子长大,他和娇娇也会一直记得他们小时候的模样。 这会儿两个孩子都还不困,所以不哭不闹地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来看去。 屠娇娇拿了拨浪鼓摇晃着逗孩子,小木珠敲打在鼓面上,发出“咚咚咚”的轻响,惹得两个孩子看个不停。 看着孩子们乌溜溜的大眼睛,屠娇娇只觉得刚才因为孙青青变得糟糕的心情都变得畅快起来。 只是想到孙青青做的那些事,她还是忍不住咬牙:“谢郎,你说孙青青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我们究竟是哪里对不起她,让她起了这样的心思,连孩子也不肯放过?” 她一说这个,谢樱就偷偷竖起了耳朵。她也很好奇,孙青青发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疯? 难道只是因为升米恩斗米仇? 很快屠勇和柳知春就来了,还带来了孙青青。 屠娇娇得知三人都来了,便决定让三人都进来。她要亲自问问孙青青,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谁知孙青青一进卧房,就直接往地上一跪,仰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屠娇娇:“姐,我已经知道错了,之前是我不对,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们居然会调包孩子,还给你和干娘下毒……” 屠娇娇却不想听她的这些狡辩,闻言直接打断:“孙青青,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狡辩? 桃儿都已经说了,你一直在她和许氏面前说许氏的孩子可怜,不像我肚子里的,生下来就能享福,不仅有爹有娘,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照看。 你故意在她们面前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樱樱刚生下来,她就立刻将她抱走,故意不让我看见她的脸。 之后更是故意将她丢在水盆里,险些将她给溺死。那襁褓都湿了,你抱着樱樱还假装没发现许氏调包了孩子,任由她裹着湿了的襁褓。 孙青青你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样算计我和我的孩子? 樱樱才刚出生,她又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样害她?” 孙青青被她说得心虚不已,根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埋着头继续狡辩:“姐,我真没有……那桃儿是许氏的丫鬟,当然会故意攀咬我,想要把罪责全都推到我身上,姐你可不能相信她的鬼话……” 屠娇娇听着她的狡辩就来气,忍不住再次打断她:“孙青青,我让你进来,不是想听你的这些狡辩! 你要是不肯说出实情,那我就只能让谢郎送你去官府,让官老爷来问! 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能继续留在家里! 要不是谢郎帮了你,说你是被许氏下了毒,不得已受她控制,你现在已经和许氏一样,关在了牢里!” 孙青青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屠娇娇竟然还是这般地不近人情!不肯原谅她的过错,非要揪着那点事情不放! 明明许氏又没能调包成功,谢樱也好好地留在了家里,连个风寒都没有。 屠娇娇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 她心里不满,看向屠娇娇的眼神就带上了怨怼和仇恨。 这一幕被谢修看在眼里,他脸色一沉,当即走过去狠狠给了孙青青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啊!”孙青青痛得惨叫一声,心里又恨又怕,连忙朝屠勇看去,眼泪汪汪地哀求道,“干爹!干爹您救救我!姐姐和姐夫想杀了我! 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干爹您一定要救救我!我爹要是泉下有知,看见我这样被人欺负,他该有多心疼?” 还不等屠勇开口,柳知春已经冷笑出声:“你爹真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这般恩将仇报,以他的性子,定然是要拉你下去,免得你继续祸害恩人。” 孙青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狠狠瞪了柳知春一眼,又继续哀求屠勇:“干爹,您都听见了,干娘她竟咒我去死……” 不想她才说到这里,就听见屠勇幽幽说道:“你难道不该死吗?” 孙青青当即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干爹,你……你难道也想杀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屠勇的神色,见他神色不变,依旧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彻底没了往日的温情,悬着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第23章 孙青青的未婚夫 孙青青看着屠勇冷峻的脸色,按在地上的双手渐渐紧握成了拳头。 她不满地质问:“干爹当真要如此绝情吗?您难道忘了我那惨死的爹吗? 您这样对我,百年之后要如何跟我爹交代?” “你觉得我该跟他交代什么?” 屠勇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孙青青,带给她极大的压迫感,“我替他将女儿养大成人,难道还欠了他不成?” 孙青青很不喜欢这样的高度差,屠勇本就生得高大威猛,如今一站起身,她又跪在地上,便显得她格外卑微渺小。 可是凭什么呢? 她也有爹有娘,是好人家的女儿,又不是屠家的下人! 屠家人凭什么这样对她? 这样一想,孙青青心头的怒火便再也克制不住。 她也猛地站起身,虽然依旧不如屠勇高大,还得仰着头才能跟他对视,但总比先前跪着的时候强了许多。 她死死瞪着屠勇的双眼,口中发出愤怒的控诉:“干爹养我,当真是为了我好吗? 你难道不是看我生得漂亮,想要拿我笼络人心,所以才假仁假义地养了我吗! 这些年你瞧着是对我不差,可事实上呢?你敢对天发誓,你待我和待屠娇娇是一样的吗?” 她说到这里,突然伸手指向屠娇娇,“说到底,她才是你亲生女儿,你也只有对她才是真心的! 她想嫁给谢修,你就让她嫁,还给他们盖房子,准备一堆的嫁妆! 可是我呢?你有问过我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吗? 你根本不管我喜不喜欢,就定下了我的亲事,要我嫁给宋星洲! 他一个庄户,家资不丰,家里还有个病歪歪的老娘。 既不会念书,也不会做生意挣银子。除了会点拳脚功夫,偶尔能够打些猎物,他还有什么本事? 你让我嫁给那样的人,不就是故意作践我,想让我一辈子都被屠娇娇踩在脚底下吗!”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几乎是吼出来的。 然而孙青青不知道的是,宋星洲此时就在外间站着,将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却没有往里间去,只是默默站在外头,想听听孙青青还能说出怎样猪狗不如的话来。 里间,屠勇脸色铁青地看着孙青青,眼中是满满的愤怒和失望:“你原来是这样想的!你看不上宋星洲,所以觉得我是在害你? 可你既然看不上他,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记得当初明明问过你的意思,你也答应了!” 他当时的确问过,可孙青青哪里会认? 她冷笑:“我敢不答应吗?我还住在屠家,是你干女儿,前程全都被你拿捏在手里!我要是敢不答应,谁知道你又会给我找个多恶心的男人?” “好好好,原来我养你一场,为你挑选夫婿,安排亲事,反倒成了我的错!是我错了,当初就不该将你接到家里,应该让你跟着你娘! 她毕竟是你生母,想来你这些年要是跟着她,不管她对你如何安排,你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屠勇失望地冷笑一声,随即便道,“既然你觉得嫁给宋星洲委屈了你,我稍后便亲自去宋家,亲自为你退亲,送你去找你娘!” 宋星洲听到这里,当即朗声道:“屠庄主不必如此麻烦,我就在这里,也带了婚书和当日定亲的信物,现在就能退亲。” 他这话一出,屠勇和孙青青同时变了脸色。 屠勇看了孙青青一眼,大步走到外间,果然看见了宋星洲。 此时他已经落座,容貌英俊,身姿挺拔,看起来落落大方,英武不凡。 即便穿了一身粗布短打,他看着也不像是普通庄户人家,反倒像是武将家的落魄公子。 屠勇看着他这身气度,心中便是忍不住叹气:这样好的儿郎,多么难得?偏偏孙青青眼瞎心毒,连宋星洲这样的潜龙也瞧不上。若非他对宋星洲有恩,宋星洲又哪里会和孙青青定下亲事? 也罢,既然孙青青不愿意,他又何必为了这丫头,继续委屈宋星洲? 这样一想,屠勇便是满脸羞愧,朝着宋星洲躬身一礼,歉疚地说道:“星洲贤侄,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宋星洲不想他竟是这般诚恳,连忙起身将他扶住,不让他拜下去:“屠庄主切莫如此,星洲相信您的为人,您也是刚刚才知晓孙姑娘并不愿意,此事又怎能怪你?终究是星洲身份卑微,家徒四壁,配不上孙姑娘。” 他早已经知道孙青青做的事情,刚才又听了那么一耳朵,自然知道这事怪不得屠勇,说到底是孙青青心思恶毒,嫌贫爱富,瞧不上他这个庄户。 屠勇养了孙青青一场,本是对她有大恩。可孙青青不思报答,反倒心怀鬼胎,伙同外人调包屠娘子刚出生的女儿,险些害死那孩子。 相比起他,还是屠家人被孙青青祸害得更惨。 而且他和孙青青虽然定亲,却尚未成婚。如今能够知道孙青青的真面目,于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否则若是等他们成婚之后,他才知道孙青青的这番心思,他怕是要被这女人给气死! 宋星洲刚想到这里,就看见孙青青突然从里间冲了出来。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俏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你说的不错,的确是你配不上我,所以我没错。 你该知道,两姓联姻,最忌讳的就是齐大非偶。你年纪也不大,应该有自知之明。如今你配不上我,强行让我嫁给你,也只会害了你。” 宋星洲实在不想听她这些刻薄的话,于是赶紧说道:“孙姑娘说得及是,婚事大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你不愿意,我们现在便退亲,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孙青青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往外说,如今被宋星洲一打岔,倒是不好再说下去。 毕竟宋星洲已经说了退亲,她再拿那些话出来说教,未免有些难看。 于是她回去取来信物和婚书,屠勇又请来里正帮忙见证,两人就这么退了亲。 退亲后,宋星洲没在屠家久留,和屠勇等人简单客套后,便告辞离去。 离开的时候,看也没看孙青青。 孙青青感受着他的冷漠,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来气:宋星洲凭什么这般无视她?跟她退了亲,他难道就一点也不伤心? 哼,这人定然是伤透了心,只是好面子,不愿表露出来罢了。 难怪不敢看她。 可惜她实在瞧不上宋星洲这样的庄户,她生得美貌,又有才学,女红也做得极好,合该嫁给一位秀才甚至举人,以后做官太太。 孙青青用力抓紧了刚刚拿回来的信物,口中淡淡说道:“既然已经事情已经了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想走,谁知谢修突然说道:“谁说事情已经了结?你和宋星洲的亲事是退了,但你和屠家的关系,可还没有断开。” 孙青青一听,顿时就有些心慌:“你什么意思?” 谢修却只说:“什么意思,等你娘来了,你自然就能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想来他们很快就能赶过来。” 这下孙青青更慌了:谢修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将她从屠家赶出去? 第24章 彻底斩断 孙青青彻底慌了神,忍不住朝屠勇看去,希望他能心软留下自己:“干爹……” 然而她才喊了一声,就被屠勇无情打断:“别再叫我干爹,既然你觉得我这些年对不住你,是要故意作践你,今日便让你娘接你回去。以后你跟着她,她是你亲娘,定然不会再作践你。” 孙青青小脸煞白,想要求饶,却怎么也拉不下脸。 既然屠勇非要赶她走,她又何必在这里摇尾乞怜,徒惹人笑话! 于是她不再开口,只是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等待生母罗氏。 罗氏来得不算慢,谢修早已派人去接她。只是她住在县城里,即便接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过来,路上也需要时间。 所以孙青青没等太久,罗氏就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如今的丈夫张有根。 张有根在县城有家小铺子,做的是酱菜生意。两人接触酱菜久了,身上也渐渐腌入了味儿。 刚一进屋,那股味道就在屋子里弥漫开,连待在里间的谢樱都闻见了。 她有些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然后竖着耳朵继续吃瓜。 孙青青要被赶走了,真刺激! 屠娇娇注意到她那兴奋的小表情,心里就觉得好笑。 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现,也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外间,孙青青一看见生母罗氏,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了出来,一双眼睛瞬间就湿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娘——” 若是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听到她这声音,当真要以为她在这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罗氏看着她这副委屈的模样,顿时便有些心疼,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拉住她。 只是她一靠近,身上那股子又酸又臭的酱菜味道立刻就变得浓郁无比,让孙青青嫌弃得眉头紧皱,不由自主便想起身往后退。 可惜罗氏的速度极快,没等孙青青起身,她已经快步来到女儿面前,抱着孙青青就是一顿哭:“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娘终于是见着你了!” 柳知春实在不耐烦看着这对母女演戏,直接不客气地拆穿道:“如今这里又没有外人,罗氏你演给谁看? 你出去问问,屠家庄谁不知道你经常来看孙青青,孙青青也时常去县城看你,给你带东西? 距离你们上次见面都才过去没几天,你在这儿哭给谁看?” 罗氏的哭声顿时噎在了喉咙里,有些哭不出来了。 因为柳知春说的不错,前些日子谢修状告许氏下毒和调包,因为孙青青也牵扯在内,她听到消息后就赶到了县衙。 只是没敢冲进大堂,全程在外头紧张地听着。 直到许氏和桃儿被关进监牢,孙青青因为被胁迫,并未获罪,平安走了出来,她才焦急地冲到女儿面前,拉着她说了好些话。 仔细算起来,距离那天也就才过去了七天,日子的确不长。 她再哭下去,未免显得太假了。 所以罗氏没好意思继续抱着孙青青哭,转而问屠勇:“屠庄主,你突然叫人把我们接过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刚刚我们一来,青青就哭了,显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倒要问问,到底是谁欺负了我女儿?” 没等屠勇回答,谢修已经嗤笑着开口:“欺负?婶子要是这样想,可就误会孙姑娘了。 她看见你哭,乃是因为太过思念你这个生母,想要跟你一起生活,好生侍奉你这个亲生母亲。 不过婶子若是觉得孙姑娘受了委屈,护女心切,想要替她讨公道,那就只能去牢里找许氏那毒妇了。” 罗氏顿时脸色大变。 去牢里找许氏那毒妇? 她哪里有这个胆子! 还有,这人说青青想跟她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 轻轻都这么大了,也定了亲事,眼看着就要成亲了,怎么突然要去陪她? 明明她以前让女儿搬到张家陪自己,女儿一直不肯答应。 现在屠家人突然把她和丈夫叫来,又说女儿想去陪她,难道是想把青青赶出屠家庄? 这可不行! 女儿都那么大了,眼看着就要出嫁,要是现在被赶出屠家庄,岂不是要她这个当娘的出嫁妆? 这绝对不行! 屠勇养了她女儿那么多年,迫使她们母女分离,如今她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屠勇必须给她女儿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送她风风光光出嫁才行! 罗氏想到这里,脸色变得格外难看,随后竟是直接转身,理直气壮地质问起屠勇来:“屠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养了青青那么多年,现在居然想赶她走?你让青青以后怎么办?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柳知春突然开口,满脸嘲讽地看着罗氏,“罗氏,你当初做过什么,需要我当着你丈夫的面说出来吗?” 罗氏惊骇地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竟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一般,张口结舌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倒是孙青青敏锐地察觉出不妥,当即将罗氏护在身后,不满地瞪向柳知春:“干娘便是对我不满,也不该这般欺辱我娘!你有什么招数冲着我来便是,别欺负我娘!” “欺辱?”柳知春不屑地冷笑一声,突然起身来到孙青青面前,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 孙青青感受到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当即气得满脸狰狞,对着柳知春怒目而视:“你凭什么打我!” 说完竟是扬起手臂,想要打回去。 不想柳知春竟站在原地躲也不躲,也不抬手阻拦。 反倒是罗氏从背后用力抱住了孙青青的双臂,不许她打人:“青青!你别胡闹!柳姐姐是你干娘,你可不能犯糊涂!” 孙青青可没想到自己亲娘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候扯她后腿,当即气歪了脸,红着眼睛愤恨地瞪着柳知春。 柳知春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嘴里幽幽说道:“孙青青,我好歹教养了你多年。 尽管你经常让我失望,不过看在你喊了我这么多年干娘的份上,今日我便最后一次教教你! 你要记住,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有的事能做,有的事绝不能做。 你要是还学不会该如何说话做事,以后不管嫁给谁,都得过苦日子!” 说到最后,她转身悠悠然回到椅子上坐好,对着罗氏说道:“她毕竟是你亲生女儿,我们屠家养了她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任谁来看,都挑不出屠家的错。 可惜你女儿不这么想。她觉得我和老爷对她不够好,也看不上宋星洲,觉得让她嫁给宋星洲是故意作践她。 所以我和老爷已经做主替她退了亲,今后她和宋星洲两不相干,她想嫁给谁,也有你这个当娘的去操心,我和老爷是再不敢管了。 现在你们都在,我也就把话说开了。从今以后,孙青青和屠家再无干系,她也再不是屠家的干女儿。 你们来的时候已经带了衣服吧?等她换了衣服,你们就把人带走吧。” 这话一出,不管是孙青青和罗氏,还是罗氏后来嫁的丈夫张有根,都是脸色大变! 孙青青和罗氏听出柳知春这是不许让孙青青从屠家带走一针一线的意思,心里自然极不好受。 可张有根想的更多。 第25章 拆穿谎言 张有根狐疑地看了眼罗氏,又看了看被她死死抱着的孙青青。 想到柳知春先前的那番话,心里就对孙青青存了几分警惕。 倘若柳知春没有撒谎,那孙青青连养了她多年的屠家人都能恩将仇报,又何况是从未养过她的自己? 真要让孙青青进了张家,谁知道这丫头又会整出什么事? 他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屠勇的女儿生产,结果孩子被人调包,要不是谢修及时发现,那孩子就要被当成犯官的外室女送去流放边关! 当时那许氏调包,就有孙青青帮忙。 虽然都说孙青青是被人下了药,才被迫帮了忙。 可听柳知春的意思,里头怕是还有内情。这孙青青对屠家人不满,故意帮着许氏调包孩子,也不是没可能。 这样一想,张有根心中越发警惕孙青青。 但他面上依旧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还苦哈哈地帮着求情:“屠庄主,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青青一直养在屠家,她是你们带大的,品性肯定坏不到哪儿去。恐怕是最近受了刺激,才故意说了气话,你们千万别往心里去!” “气话?她说的可不是什么气话。”柳知春嗤笑,“说起来,我也以为自己能把孙青青给教好,所以这些年对她也算是悉心教导,甚至从不拦着她们母女见面。 可惜,有的人天性如此,不管再怎么教,也没法把她的性子给掰过来。就像那狼崽子,你再怎么教它,也阻挡不了它天性里嗜血的欲望。 你对它再好,等它长大了,还是想要吃人。只要你让它觉得不如意,它就能够毫不留情地把你活生生撕碎了吞下去。” 柳知春刚说到这里,孙青青便忍无可忍地尖声怒斥道:“够了!你不就是想要将我扫地出门吗?何必说这些含沙射影的话,往我身上泼脏水?” 柳知春毫不客气地冷笑:“你说对了,我的确是要将你这条白眼儿狼扫地出门!这些年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屠家给你的? 既然你觉得屠家对你不好,是故意作践你,我便做主放你自由! 只是你走的时候,记得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头上的首饰也摘下来,别让屠家的东西再继续作践你!” 孙青青哪里甘愿? 她不满地大吼:“当年我爹战死沙场,朝廷也给了抚恤银子,养我绰绰有余!你凭什么说我吃的穿的用的全是你屠家的东西? 分明就是你们贪图我爹的抚恤银子,才假仁假义地说要养我,还逼着我和我娘骨肉分离!” 不想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你说我们养你是贪图你爹的抚恤银子?”柳知春直接气笑了,“里正,当年你也在场,不如你来说说,孙青青她爹究竟有多少抚恤银子,那些银子又去了哪里?” 里正脸上写满了对孙青青的失望,眼底还藏了几分厌恶。 原本他听着柳知春让孙青青换衣服,不能带走屠家一针一线,心里也觉得有些过分了。 哪里想到,孙青青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 她这般不记恩只记仇的性子,也难怪屠勇失望到要和她断绝关系,甚至不许她带走屠家的东西。 他直视着孙青青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俏脸,冷淡地说道:“当年你爹战死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卒,所以送回来的抚恤银只有五两银子,全都交给了你娘。 当年你娘领到抚恤银的时候,我正好在场做了见证,还替她写了收条,让她按了指印。 现在我手里还有当年的收条备份,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去取来让你瞧瞧。你要看吗?” 孙青青浑身僵硬,脸上早已羞愤难当。 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罗氏:“娘,你明明告诉我,爹的抚恤银足有五十两,而你当年改嫁的时候,收了五十两的聘金,也都给了屠家,作为我在屠家的嚼用。 你说屠家收了一百两银子,即便养了我十年,那钱也绝对能剩下不少。你明明是这般跟我说的,为什么里正却说,爹的抚恤银只有五两银子!” 她越说越是悲愤,最后几乎是哭着在质问。 里正难以置信地看向罗氏:“你竟然是这样跟她说的,难怪她会恩将仇报,觉得屠家对不起她。 罗氏,当年你丈夫的抚恤银分明只有五两银子,不仅全都交到了你手里,后来你改嫁,你收到的聘礼和那五两银子,可是全部作为嫁妆,让你带去了张家! 你走的时候一个子也没给屠家,当时我觉得不妥,还让家里的婆娘去劝你,让你多少给孩子留点儿。 可你非说孙青青有屠家照看,以后不会少了她的吃穿。而你不一样,你嫁到张家,以后就是张家人,还要给人做后娘。 要是你把银子留下,带去张家的嫁妆太少,你在张家根本无法立足,也没脸面对张有根! 罗氏,你当年什么都没留给你女儿,为什么要骗她?说屠家收了你一百两银子?” 罗氏张口结舌,有心想要否认,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里正就继续说道:“你不用想着狡辩,当年你带了多少嫁妆去张家,想必张有根清楚得很!” 他说到这里,扭头问张有根,“张有根,你要如何说?该不会,你也想跟罗氏一样,矢口否认当年的事情,编造那一百两银子的假话吧? 真是笑话,一个黄花闺女嫁人,聘金也不过十两。罗氏当年一个寡妇,即便有几分姿色,又哪里需要五十两的聘金?难不成你张有根是个傻子?” 张有根早已羞得无地自容。 以往罗氏来见孙青青的时候,他从不会跟着,所以压根不知道,这女人竟在亲生女儿面前胡说八道,还撒谎说给了屠家一百两银子! 这事着实可笑,孙青青又不是个傻子,竟然信了这种鬼话! 想来这丫头本就不是个老实的,要不是她心里有鬼,又怎么会相信这样匪夷所思的鬼话? 张有根暗暗警惕,越发嫌弃起孙青青这个便宜继女。 只是罗氏撒谎的事情被拆穿,他也跟着丢脸,哪里还有脸让屠家继续留着孙青青? 所以即便心有不满,张有根也只能对罗氏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青青进去换衣裳!” 第26章 可怕的柳知春 罗氏这会儿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再转圜,只能拉了孙青青,准备去里间换衣裳。 结果柳知春直接将人拦住:“里面不方便,我带你们去另一间屋子。孩子太小,容易过了病气。” 罗氏一听,当即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拉了孙青青远远退开。 她现在对屠家人是当真犯怵,还真怕这一进去,以后屠家的孩子出个什么毛病,又赖在她们头上。 于是乖乖跟着柳知春去了另一间屋子。 谁知柳知春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孙青青:“现在换吧,我亲眼看着,以免以后再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地方。” 见孙青青铁青着脸僵硬不动,她又嗤笑道,“以前我还给你洗过澡,你在我面前换衣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孙青青一听,气得伸手就要去扯身上的衣服。 谁知柳知春又说道:“动作小心点儿,别把衣服扯坏了,不然到时候还得赔钱,就太难看了。” 她说话轻声细语的,可说出的话却比大声怒吼还让孙青青觉得难受。 孙青青还真怕柳知春当真拿着她扯坏的衣服摆在众人面前,让她赔钱,所以接下来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就弄坏了。 她解开身上的衣服,只觉得像是在生生剥掉自己的皮。 等到终于将衣裳换好,孙青青早已是满面泪痕。 她把首饰也一件件摘下来,直到摘完最后一件,她终于忍耐不住地哭出声来:“现在我身上再也没有屠家的东西,太太满意了吗?” 柳知春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忘记摘下的发绳,淡淡说道:“行了,出去吧。” 说罢却没有急着离开,反倒似笑非笑地看着孙青青和罗氏,似乎是要看着两人出去。 孙青青只觉受到了莫大羞辱,脸颊一阵滚烫。 她用力揪了揪身上的旧衣服,不客气地戳穿柳知春的心思:“太太尽管放心,我既然已经换下了屠家的衣裳,就不可能再拿屠家的东西!您实在不必盯得这样紧,显得小家子气!” 柳知春却没有被戳穿心思的尴尬,反而笑了笑:“你好歹是我亲自教养过的,我自然信你。只是你这满口谎言的生母,我却实在是不敢信。” 这话一出,罗氏也觉得面颊火辣,再也无地自容。 “柳知春,你以前也不过是给别人当奴才,伺候人的,现在何必这样看不起人?我便是再不好,也至少比你强,毕竟我可从来没给人当过奴才!” 柳知春笑得柔和,语气也是柔柔的:“你既然知道我以前在宫里侍奉过贵人,就该对我客气些。毕竟得罪了我,可没你的好处。 我手里可还有宫里主子给的赏赐,你猜我要是拿那东西去找王县令,你们张家还能不能继续留在县城开铺子?” 她的声音就像是和风细雨,让人听不出半点怒意。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话,让罗氏和孙青青齐齐惨白了脸色。 两人便是再无知狂妄,也知晓宫里的贵人是她们爬上梯子也够不着的存在。 柳知春有宫里贵人赏赐的东西,真要跑去找王县令,县令肯定会给几分薄面。 毕竟跟宫里的贵人比起来,张家算得了什么? 张家不过是县城里一个开酱菜铺的,王县令只要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张家给捏死。何况只是让张家的铺子开不下去? 柳知春真要是这么做了,张家哪里还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两人瞬间如丧考妣,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 “走,咱们快出去!” 罗氏甚至不敢再去瞪柳知春,拉了孙青青就往外走。 孙青青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捏着,让她格外难受。 当初她听罗氏说,柳知春曾经伺候过人,心里就存了几分轻视,再也无法将柳知春这个干娘当做母亲尊敬,甚至觉得对方根本不配当她的干娘。 哪里想到,柳知春的确是伺候过人,可她伺候的是宫里的贵人! 这么重要的事,罗氏竟从未跟她说过! 是罗氏自己也不知道,还是她明明知道,却故意不告诉她,还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柳知春以前就是个卑贱的丫鬟? 想到柳知春的话,还有抚恤银和嫁妆的事,孙青青哪里还不明白? 罗氏一直在骗她! 真是太可笑了,屠家自掏腰包养育她这么多年,供她吃穿,从不阻止她和生母见面。 她却将屠家人视为仇敌。 而她的生母,这些年从未给过她银子,也没给她做过衣裳,还一直骗她! 她却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生母是真心对她好的。 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可笑了! 只恨她知道得太晚,即便现在后悔,屠家也没了她的容身之处。 她只能跟着生母去张家。 好在她马上就要及笄,不必在张家待太久。等她出嫁,就能离开张家,拥有自己真正的家。 许是被打击得太厉害,孙青青接下来一直低眉敛目,整个人蔫蔫的,像个木偶一般任凭罗氏拉着。 屠勇特地请里正帮忙,写了断亲书,一式三份。 一份屠家收着,一份孙青青收着,还有一份由里正保管。 孙青青看着屠勇摁在上面的鲜红指印,终于双眼发红,含着泪摁上了指印。 随后她就被罗氏拉着,要跟张有根走。 不想他们才刚迈出房门,身后就传来柳知春那柔和的嗓音:“罗氏,当年要不是你非得逼着孙大山去挣军功,他也不会惨死在外头,让孙青青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 你已经害死了孙大山,又抛下了他唯一的女儿,带着他所有的抚恤银改嫁。 如今你把孙青青领回去,希望你能真心待她。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别再害她。 给她找个好夫婿,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也不枉费你们母女一场。” 罗氏听到这话,当即气得浑身发抖! 柳知春好歹毒的心思! 他们明明都要走了,她还故意说这样的话,不就是想挑拨她和孙青青的关系,同时将她高高地架起来,逼着她给孙青青挑选好夫婿,再给一笔丰厚嫁妆? 她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她就知道,屠家选择这个时候将孙青青扫地出门,就是不想出她的嫁妆! 罗氏气得要死,可她什么也不敢说。 柳知春这女人太毒了,不光知道她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手里还握着宫里贵人给的赏赐。 她要是敢得罪了这女人,这女人就敢让她在张家待不下去! 第27章 已经死到临头 罗氏正想着,突然察觉手腕一紧,竟是张有根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还十分用力! 她诧异地看向张有根,却见张有根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里全是警告:“还不快走!” 她就这么踉跄着被张有根拉出了屠家大门,手里还拉着孙青青。 三人离开得十分狼狈,因为来的时候坐的是屠家的马车,他们回县城根本没有车,只能花钱租了村里的牛车,一路晃悠着出了屠家庄。 而孙青青全程埋着头,偷偷揪着身上的旧衣服。 这是罗氏带来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谁穿过的。因为洗得旧了,衣裳穿在身上还算柔软,可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肤上爬。 自从到了屠家,她就再也没穿过别人的旧衣裳! 孙青青越想越后悔,只觉得心里苦得厉害,像是泡在黄连水里。 看着逐渐远去的屠家庄,她将手指握得越来越紧,心里暗暗发誓:屠家人今日将她扫地出门,有朝一日,她定要成为高高在上的官夫人,让这里的所有人后悔! 不想才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心口处便陡然传来一股剧痛! …… 谢家。 孙青青三人离开后没多久,里正也告辞了。 房间里只剩下屠勇、柳知春和谢修。 屠娇娇带着谢樱和谢棣待在里间,因为还在坐月子,不方便出去,怕吹了风,身子落下什么毛病。 屠勇想到孙青青三人离开时的模样,不禁沉沉叹了口气:“那丫头怕是彻底恨上咱们了。” 柳知春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就算不那么说,她心里也是恨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正好,也该让她看清楚,她以为的好娘亲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屠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还是跟她生母一样贪婪无耻,可见有的人你就是对她再好,她也改不掉娘胎里带出来的坏毛病! 幸亏这次她和许氏调包樱樱,让阿修及时发现了。否则让她们调包成功,咱们悉心替仇人养女儿,怕是又要养出一头白眼儿狼来!” 孙青青敢帮着外人给她下毒,调包她的外孙女,她就从未想过饶了这小贱人! 只是现在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孙青青一旦出事,外人只要不蠢,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所以这事不能急。 先让孙青青去张家,好好感受一下罗氏这个亲娘待她有多“好”,等过了这阵子的风头,再彻底将她捏死! 屠勇不知她的心思,听得羞愧不已。 当年是他看孙青青可怜,又想着她父亲好好的一个人,却年纪轻轻战死沙场,执意要养孙青青。 甚至还因为同情罗氏不容易,让她带走了那五两抚恤银,没问她要过一个铜板。 结果他悉心把孙青青养大,给她挑了宋星洲当夫婿。她却瞧不上宋星洲家贫,还觉得他是故意作践她。 当真是让他心寒!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烂好心,养了那丫头。 不光养出了仇,还险些害了外孙女。 现在虽是将人赶了出去,可孙青青那样的性子,接下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屠勇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道:“我看那丫头心怀鬼胎,还是报官吧。” “倒是不必如此麻烦。”谢修笑着摇了摇头,“比起孙青青和许氏合谋,官府肯定更喜欢她被许氏下毒胁迫的说法。此事已经有了定论,如今咱们再去推翻,反倒不妥。” 屠勇皱起眉头,脸色有些阴沉,却没有打断。 他知道,谢修这话很有道理。 谢修又继续说道:“所以咱们与其现在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治她调包之罪,倒不如找人盯着她和张家。 她马上就要及笄,又有一些姿色,张家肯定会找人给她说亲,想法子将她卖个好价钱。 而孙青青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当屠家的二小姐,如今去了张家,这寄人篱下的滋味肯定很不好。 她就算恨着咱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报复咱们什么,倒是得先忙着替她自己筹谋一份好亲事。 她看不上宋星洲,显然是想攀个高枝。我倒要瞧瞧,她能攀上什么样的人。” 柳知春听到这里便笑起来:“她果然还是跟她娘一个德行,当年她爹的死讯传来,她娘就想自荐枕席,攀上你这根高枝儿,可惜没成功。 现在她大了,明明已经定好了亲事,却还是想攀高枝儿。我也想瞧瞧,她退掉宋星洲的亲事,能找个什么样的。” 谢修闻言一惊,忍不住偷偷看了屠勇一眼。哪知道屠勇竟是十分警觉,他刚刚过去,就对上屠勇愤怒的眼神,被他警告地瞪了一眼。 谢修连忙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眼观鼻鼻观心。 柳知春却是突然站起身:“好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解决了孙青青这个麻烦,也算是件好事。 虽然只是将人扫地出门,可家里少了这么一个碍眼的人,我这心里实在是高兴。 我去里头瞧瞧娇娇和孩子们,娇娇在里面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我正好去陪她说会儿话。” 她说完就往里间走,屠勇没敢跟进去,于是趁机狠狠瞪了谢修一眼。 谢修暗自无语:“……” 您瞪我做什么?我又没说罗氏曾经不知廉耻地勾搭你。 明明是岳母说的,怎么就光拿眼神凶他呢? 有本事凶岳母去啊? 谢修一阵腹诽,却见屠勇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后站起身示意他出去。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跟着屠勇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柳知春来到里间,就看见靠坐在床头的屠娇娇。 床边摇篮里还放了一个娃娃,正是谢樱。 她的襁褓是红色的,谢棣的则是红色为底,带了一点黑色花纹,十分好认。 柳知春先看了摇篮里的谢樱,见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居然没睡,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着,顿时笑得一脸慈爱,轻声问屠娇娇:“孩子们没闹你吧?” 屠娇娇笑得温柔,同样压低了声音,怕惊醒了正在熟睡的谢棣:“没呢,孩子们都很乖,很少哭闹。” “我看他俩也是乖得很,他们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所以你也别老是耿耿于怀,想着那天的事情,养好身体和两个孩子才是要紧。” 柳知春一边说,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屠娇娇的手。 其实她想起谢樱险些被人调包走的事,也是后怕得很。 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说那许氏是朝廷犯官养的外室,调包谢樱,就是为了让谢樱代替她女儿流放边关。 当真是歹毒至极! 可恨她这些年一直在乡下,竟是没了当初的警惕,让孙青青和那许氏算计了去。 要是她能警醒些,没有中毒,亲自在产房看着孩子出生,那些人哪里有机会调包孩子? 柳知春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却依旧笑得一脸和善:“孙青青已经跟着罗氏去了张家,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以后的日子好过。” “我知道,娘以前说过,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屠娇娇会意地笑了笑,“先前为了拿下许氏,加上顾及屠家的颜面,谢郎才说孙青青是被许氏下毒胁迫。 虽然便宜了孙青青,可咱们要收拾她,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她退了亲事,又去了张家,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所以娘不必着急对付她,这事交给谢郎就好。孙青青算什么东西?何必让她脏了您的手?” “好,我都听你的。” 柳知春笑着答应下来,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孙青青协助许氏给她下毒的事情宣扬出去。 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小娘子,她倒要看看,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敢娶! 谢樱竖着耳朵听着,突然觉得这位外祖母很不一般。明明下手狠辣,说话却温温柔柔的,简直是顶级伪装大师! 不过孙青青现在可不能死,她还得留着这女人,验证一件重要事情。 第28章 惨死真相 柳知春说孙青青协助许氏下毒,并不是故意冤枉她。 许氏一个外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进厨房。 要不是孙青青帮忙,许氏哪能神不知鬼不觉给她和女儿下毒? 即便对外说的是孙青青先被许氏下了毒,所以才会受她胁迫。 可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就给恩人下毒,帮着外人调包恩人孩子的小娘子,谁家敢要? 看看宋星洲就知道了。 他要不是存了退婚的心思,又怎会突然来谢家,还异常干脆地退了婚? 孙青青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竟连宋星洲也瞧不上。 要不是屠勇对他有恩,宋星洲又哪里会跟她定亲? 如今退了亲,她还当自己占了便宜,终于摆脱了宋星洲这个落魄未婚夫。 殊不知,她今后想要再找个好婆家,已经是不可能了。 柳知春嘲讽地在心里笑了笑,面上却依旧是满脸的慈爱。 她陪着屠娇娇说了会儿话,又看了看两个孩子,见谢棣睡得呼呼的,谢樱也犯了困,开始打起了小哈欠,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直到屠勇跟谢修说完了话,特地进来找她,柳知春都还坐在床边舍不得走。 屠勇看了看摇篮里已经熟睡的谢樱,也是满脸的慈爱。 两人一直在谢家这边待到用了晚饭才回去,还说明天再过来。 反正两家挨得近,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就是为了方便,直接在屠家旁边起的房子。 两家的房子中间就隔了一堵围墙,围墙上头还开了一道月亮门,方便两边串门。 所以来往十分方便。 平日里把大门一关,两家的人在里头如何串门,外头的人根本不会知道,更管不着。 谢修亲自将二老送到了月亮门,又回去打了热水,帮屠娇娇擦拭身体和洗脚。 屠娇娇想着白日里被扫地出门的孙青青,还是有些担心:“我看孙青青不会就此罢休,她那边得找人盯着,以免她在背后偷偷使坏。” 谢修一边给她擦拭,一边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已经找了人盯着张家,她那边要是想使坏,肯定会有动作。” 其实他觉得,岳母应该也会有所动作。毕竟她可是在宫里伺候过贵人,还活着走出了皇城,得了贵人赏赐的人。 只是不知道,岳母当年伺候的是哪位贵人。 谢修毫不怀疑,以柳知春的聪明和她对屠娇娇的在意,肯定会对孙青青下手。 毕竟,她和屠勇只生了屠娇娇这一个孩子,屠娇娇和她生的孩子就是他们的眼珠子。 孙青青做出那样的事,柳知春自然要化身母虎,让她知道护崽的母虎有多可怕! 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先别告诉娇娇了。 既然娇娇这么说,就说明岳母并未告诉她。 他还是别多事了。 不然惹恼了岳母,以后怕是有他好受的。 谢修给屠娇娇擦洗好,将用过的水倒掉,又打来新的热水,然后和屠娇娇一起,分别给两个孩子洗澡。 谢樱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给她洗澡的是屠娇娇,中间还隔了屏风,谢修根本看不见,可即便面对屠娇娇这个母亲,她也觉得怪不好意思。 加上热水一刺激,她整个身子都变得红扑扑的,还缩成了一团,像只煮熟的虾子。 想到虾子,谢樱就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爆炒小龙虾的香味,当即馋得直流口水。 屠娇娇连忙替她擦了擦,嘴里还笑着逗她:“哎呀,樱樱怎么流口水了?是想到什么好吃的了吗?” 谢樱瞬间羞红了脸,忍不住抬起小手把脸挡住,不想让屠娇娇看见。 呜呜呜,她也不想的呀! 都怪这具小奶娃的身体太不中用了! 一馋吃的就流口水,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的脸丢大了! 幸亏这里没人认识她! 对啊,这里又没人认识她,她有什么好害羞的? 谢樱瞬间淡定了,还冲屠娇娇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结果一不小心,就露出了粉嫩无齿的牙床。 谢樱:“……” 她默默闭上嘴,抿嘴微笑,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屠娇娇就辛苦了,她努力憋着笑,生怕一不小心喷笑出来,惹得女儿不高兴。 她早就发现了,这孩子别看年纪小,其实非常要面子。 要是发现丢了脸,她能抑郁好久! 所以必须憋着! 绝对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大笑出声! 屠娇娇忍了又忍,努力想了好多伤心的事情,这才强忍着没有笑出来,重新给谢樱换上了干净的小衣服,裹上襁褓。 这时谢修也抱着包裹好的谢棣走了进来,把他放回床上,然后把两个孩子的洗澡水拿出去倒掉。 忙完后,他终于有了空闲,和屠娇娇一起靠坐在床头,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继续商量。 不过两人这次说的不再是孙青青,而是京城谢家。 屠娇娇有些紧张:“你说京城谢家会派什么人过来?” 谢修还不知道泰和帝故意派了谢允亲自过来,于是猜测道:“应该是我那好继母身边伺候的婆子吧。 她对我没安好心,这次我突然冒出来,她肯定不会安心。只有把心腹婆子派过来,她估计才能放心。” “听你这意思,那婆子不是个善茬?”屠娇娇一听,顿时更加紧张,“那到时候咱们怎么办?她会不会故意为难你,甚至不承认你的身份?” “我就是谢修,那婆子肯定能够认出来。就算她不想承认,也得看黑麒卫和王县令愿不愿意。” 谢修嘲讽地扯起嘴角,“我是谢允的儿子,对他们的好处才会更大。黑麒卫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那婆子要是敢否认,都用不着我出手,黑麒卫就会替我收拾了她。” “那就好。”屠娇娇松了口气,才又继续说起孙青青。 她皱起眉头,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谢郎,我现在是真的恨孙青青,不过娘今天说那些话,你说会不会有点狠了? 我觉得,以防万一,应该把孙青青彻底拍死,让她再也没办法祸害咱们。 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想,如果她以后其实不打算害咱们,咱们却一直对付她,会不会对她太过残忍?” 还没等谢修开口安慰,谢樱这个暴脾气已经在心里疯狂吐槽:【哪里残忍了?你知不知道她要是调包成功了,我有多惨? 不仅要被人当成外室女流放边关,还要在边关受尽欺负,小小年纪就给人冲喜当童养媳,以后长大了还要被假千金和更多人欺负。 就连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死,也是因为孙青青勾结了黑麒卫的人,先让山匪冲进屠家庄烧杀抢掠,黑麒卫再出面将山匪灭口,趁机立功升官儿。 你居然还担心对孙青青太残忍,人家这会儿怕是正在想着要怎么弄死咱们报仇呢!】 屠娇娇和谢修瞬间僵硬在了原地:“!!!” 第29章 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谢樱吐槽完便打了个哈欠睡了过去,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吐槽给屠娇娇和谢修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冲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屠娇娇给她喂奶,洗澡,换尿布。 谢樱不解地皱起小眉头,看看屠娇娇,又瞅瞅谢修,总觉得两人不太对劲。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爹娘都变得杀气腾腾的? 到底是谁那么不长眼,又惹他们生气了? 难道孙青青不死心,又起幺蛾子了? 不应该啊,她这个时候应该没精力瞎折腾。 谢樱好奇极了。 结果还没等她弄清楚两人生气的原因,就先吃到了关于许氏的新瓜—— 许氏被判刺字流放,坐完月子就走,而且遇赦不赦! 也就是说,许氏不仅要流放边关,还得在脸上刺字!即便以后朝廷大赦天下,她也永远不会被赦免! 等于是将她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脸上刺了字,她这辈子都将没脸见人。即便她有法子逃出去,偷偷将字烫掉,脸上也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谢樱听到谢修分析,说这应该是姜贵妃的意思。 顿时觉得,那位姜贵妃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等以后到了京城,她一定要想办法瞧瞧! 谢樱默默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然后就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日子:她距离满月还有几天来着? 许氏坐完月子,就会被押送边关。到时候爹娘肯定会去看热闹,她说不定也能跟着去瞧瞧。 到时候,她就能够看到许氏脸上刺字的样子! 然而还没等谢樱满月,她就先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那个便宜祖父,居然亲自找过来了! 马车刚进村,就有村民兴奋地跑来报信。 谢樱还在屋里待着,就听见外头有人兴奋地大喊:“谢郎君,你爹来找你了!特地从京城来的,还是大官儿呢!黑麒卫亲自护送!” 谢樱原本还担心孙青青起幺蛾子,听到这话瞬间就兴奋了:【便宜祖父来了?快抱我出去!我要吃瓜看戏!】 她努力地扭动小身子,嘴里还“啊啊”喊,生怕屠娇娇和谢修发现不了。 屠娇娇无奈地将她抱起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故作不解地问:“樱樱怎么了?是尿了吗?” 谢樱瞬间撅起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她是那么不稳重的人吗? 她努力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谢修:【快看我渴望的眼神!】 谢修险些被她逗笑,努力抿了抿唇才终于忍住。 谢棠和谢柔却是偷偷看了谢樱好几眼,都在偷笑。 可怜谢樱对此毫无所觉,她努力睁着大眼睛朝谢修卖萌,睁得眼睛都酸了,谢修总算朝她走过来,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谢樱连忙脑袋一歪,靠在了他怀里。 要不是身上还裹着襁褓,她高低得伸手抓住谢修的衣襟。 为了吃瓜,她也是拼了! 没办法,小奶娃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今天便宜祖父找过来,身边还跟了黑麒卫。 待会儿肯定很热闹,要是不能亲眼瞧瞧,她得后悔一辈子! 上次孙青青退亲和被扫地出门的大戏,她就没能看到现场,只听了一耳朵,结果后悔到现在。 这次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爹爹快带我出去吃瓜!】 谢修神色微微一动。 他之前就听女儿说过【吃瓜】,当时还以为就是单纯的吃瓜,后来才发现,这所谓的【吃瓜】,其实是看戏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难道天上的神仙也这么喜欢看戏么? 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谢修心里转了转,他便不在意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付谢允和他带来的黑麒卫,他不能出半点岔子,让人起疑。 于是谢修努力调整好状态,这才抱着谢樱走了出去。 他把谢樱护在怀里,不解地看着来人:“石头,你刚刚说我爹,是什么意思?” 来人叫刘青石,还是个半大少年,平日里大家都叫他石头。 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谢修,兴奋地说道:“谢郎君,就是你爹啊!他是京城的大官儿呢!现在他来找你了!” 他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谢家大门就被人从外头推了开。 谢修、刘青石和谢樱同时看了过去,只见推开门的是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男人。 谢樱猜测他们应该是附近的村民,也就没有在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站在中间的男人身上。 那人看着四五十岁的模样,蓄了胡须,瞧着长相俊逸,气质儒雅,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谢樱偷偷打量着那人,又看了看谢修的脸。 乍一看,两人并不是很像,只是略有些神似。 不过仔细看的话,谢修还是有些像他的,只是要更加精致俊美一些。 就在她打量的时候,谢允也看到了她和谢修。 他脸色一变,看起来有些激动,直接快步来到谢修面前,死死盯着他的脸:“你……你真是修儿?” 谢听着他这语气里的不确定,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爹当的,连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果然是个渣渣! 却见谢修脸色一沉,抱着谢樱就是一个后退,还眼神警惕地看着谢允,冷淡且防备地问道:“你是何人?这般不打招呼便闯到我家里来,不觉得过分吗?” 他这话一出,谢允当即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表情还有些伤心:“修儿……你……你当真不记得爹了吗?” “你说你是我爹?”谢修依旧满脸警惕,“有何证据?”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谢允身后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谢郎君不必如此紧张,这位可是翰林学士谢允谢大人,绝不会冒名顶替,乱认儿子。” “你是谢学士?”谢修故作惊诧地看着谢允,随即连忙道歉,“先前是小生失礼了,唐突了谢大人,实在是罪过。” 说完他作势要行礼,却苦于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只能对着谢允无奈苦笑。 谢允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哪里好当众跟他计较? 只能连连摆手:“无妨无妨,这事错不在你,你不必如此。”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谢修怀里的谢樱。见她小小的一张脸,眼睛却乌溜溜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软。 他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刚得了一双儿女。这是你刚出生的女儿还是……” “她是我小女儿。” 谢修淡淡回了一句,就听见韩沉说道:“不错,这孩子正是前些日子险些被许氏那毒妇调包的孩子,好在谢郎君及时发现了不妥,否则这孩子就要被当成犯官的外室女流放边关,真真是惊险。” 这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捅在谢允心口上。 他奉皇命一路赶来这里确认谢修身份,路上都没怎么歇息好,如今正是身心俱疲。 哪里想到,先是儿子不认,接着又被黑麒卫的人捅了心窝子。 谢允知道那人是故意提起此事,心里难免有些不满。 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打量谢修怀里的孩子。 不想这一打量,他就看见那孩子突然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小嘴巴微微撅着,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马上就要嚎啕大哭。 谢允突然觉得心脏仿佛狠狠中了一箭:“!!!” 这是他的嫡亲孙女啊! 第30章 帽子隐隐泛绿 谢允怜惜地看着眼泪汪汪的谢樱,忍不住朝她伸出手,对谢修说道:“能让我抱一抱这孩子吗?” 谢修看着谢樱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故作犹豫了片刻,这才将她递给谢允。 谢允小心将她抱在怀里,一开始似乎不太习惯,姿势有些僵硬,还是谢修帮他调整了姿势,谢樱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谢允,心里却在暗暗琢磨:这便宜祖父连个孩子都不会抱,不会是以前从来没有抱过吧?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谢允的确没怎么抱过孩子。 因为他信奉君子抱孙不抱子,所以从未抱过儿子,只偶尔抱过女儿,不过抱的次数也极少,两个手掌都能数过来。 所以对他而言,他已经多年没有抱过孩子,自然很不习惯。 这次若不是谢樱泪汪汪的样子看起来太过可怜,让他起了怜惜之心,他也不会破天荒地想抱孩子。 其实刚把谢樱接到怀里,谢允就有些后悔,担心她突然哭闹。 谁知谢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怀里,不哭不闹,一动也不动,只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谢允只觉得她那湿漉漉的眼神像极了家里养的狸奴,一颗心顿时柔软得不可思议。 就连原本冷淡戒备的眼神都瞬间变得慈爱起来:“这孩子取名了吗?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叫的?” “乳名樱樱,平时都是这么叫的。” 谢修淡淡说了一句,随即正色问道,“谢大人当真确认,小生便是您那失踪多年的儿子吗? 实不相瞒,我头部曾经受过伤,从那以后便失去了所有记忆,根本不记得任何过往,也不清楚我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 听闻谢大人的嫡子失踪多年,小生相信谢大人定然不会乱认儿子,可还是觉得,谢大人应该更加慎重些。 否则若是闹了乌龙,小生被人耻笑是小,耽误了谢大人寻找嫡子,可就是小生的罪过了。” 他的语气恭敬里透着冷淡,仿佛谢允并非亲爹,而是一位陌生人。 这话像是一把钝刀子,狠狠戳在谢允心口上,戳得他又疼又气。 他皱眉看向谢修,本能地想要怒斥两句,然而看着谢修比起过去成熟了许多的容貌,他又忍不住有些羞愧。 却听谢修又说道:“小生并非是对大人不满,不愿当大人的儿子。只是这事对小生而言太过重要,大人贵为翰林学士,小生实在不敢乱认父亲。 倘若小生并非大人亲子,他日大人若是得知亲子下落,小生该如何自处?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小生的亲生父亲?” 谢允额头青筋狂跳:“!!!” 虽然谢修这话说得十分谦卑,而且也非常在理。 可他就是觉得分外刺耳!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十一年,他也能从谢修脸上找出他曾经的影子。 这人就是他那离家十一年的长子,绝对不会有错! 可听听这混账是怎么说话的? 一直自称小生,还称呼他大人,说什么没有颜面去面对亲生父亲! 这混账难不成是想给自己找个野爹? 谢允越想越气,总觉得头上的帽子已经隐隐泛绿。 只是注意到周围射来的视线,他却不好对谢修发火。 于是咬牙说道:“我记得,我儿右手腕上有颗黑痣。你若是不放心,不如将右手腕露出来,让我瞧瞧上头有没有黑痣。” 谢修闻言脸色一变,默默拉起袖子,露出了白皙的右手腕。 只见他的手腕上,果然有一颗黑痣。 谢允虽然心里有气,不过看着他手腕上熟悉的黑痣,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我的修儿!” 他话音刚落,韩沉便兴奋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谢郎君当真是多虑了,韩某可是亲自确认过谢郎君的身份,否则又岂敢上报京城?” 他刚说完,护送谢允前来的林峰也大笑着说道:“正是如此,黑麒卫行事一向谨慎,绝不会出现此等纰漏!谢郎君着实是过小心了。” 替谢允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嫡长子,而且这人的女儿还险些被许氏调包,这可是功劳一件。 两人都是人精,岂会放过这等摆在眼前的功劳? 自然是要急着为自己表功。 谢修只当没听出两人话里的机锋,眼神复杂地看着谢允,瞧着竟是有几分窘迫和无措。 他不安地问:“您真是我父亲?” 谢允却是没想到他会露出这般孺慕模样,先前生出的那点火气不知不觉便消散了去,只剩下感慨和激动。 “我的确是你亲生父亲。”谢允不由自主地咬中了“亲生”两个字,又继续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家里一直很担心你,只是谁也没想到,你竟然受伤失忆,一直生活在这里。” 谢修皱起眉头,表情有些苦恼和困惑:“可惜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当年为何会受伤。” 谢允心头一跳,下意识安慰他:“若是实在想不起来,便不必想了。你能活着就是大幸,别的就不必太勉强了。” 随即他又说道,“你收拾收拾,随我一起回京城吧。这里虽然也不错,可你毕竟还年轻,总不能一直蹉跎在这里。”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注意到一颗脑袋从门内偷偷探了出来,瞧着还是个小男孩儿。 谢允惊讶地看着那孩子,直接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有些急切地问谢修:“那孩子是你大儿子?” 谢修一回头,就看见探头偷看的谢棠。 于是眉头一皱:“出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谢棠快步来到谢修面前,乖乖站好,眼睛偷偷打量谢允,还有他抱在怀里的谢樱。 谢允看着他和谢修如出一辙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幼时的谢修。 他的心情一阵复杂,却还是慈爱地问道:“我是你亲祖父,告诉祖父,你叫什么名字?” 谢棠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叫谢棠,你真是我亲祖父吗?我听说你是京城来的大官儿,那你是不是很厉害?” 谢允顿时有些尴尬,他虽然是翰林学士,可旁边还站着黑麒卫,他哪能承认自己确实很厉害? 这要是当着黑麒卫的面承认了,未免太过狂妄。 所以他只能无奈一笑:“我要是没那么厉害,还认我这个祖父吗?” 不想谢棠认认真真地说道:“您既然是我祖父,小子又岂会不认?别人都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即便祖父只是乡下一名挑粪的老农,只要您是父亲的爹爹,您就永远是棠儿的祖父!” 他说得掷地有声,谢允却是听得满头黑线:什么挑粪老农?这孩子究竟会不会比喻!难道他看起来很像是乡下挑粪的老农?这也太埋汰了! 即便是当初还在乡下的时候,他也从未挑过粪! 因为他是读书的苗子,家里都供着他念书,根本不让他做粗活。 更不会让他去挑粪! 这孩子瞧着眼神清明,是个聪慧的好苗子,可说出来的话着实有些不雅,谢修平日里都是怎么教的? 谢允突然就对谢修有些不满。 于是他甚至不再问谢修的意思,直接说道:“你收拾收拾,准备随我一起回京吧。孩子都这么大了,更不能耽误了学业!” 第31章 泡进了醋缸 县城,张家。 孙青青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块圆形的绣绷,正绣着帕子。 她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子酱菜的酸臭味,让她很不习惯。 即便特地找了鲜花插在瓶子里,又用了香粉,那股子酸臭味还是挥之不去。反而因为混合了香粉和花香的味道,变得更加臭不可闻。 孙青青闻着那股子味道就觉得厌烦,哪里还有心情绣花? 偏偏罗氏说,张有根做生意不容易,挣的那点钱也就勉强够一家子糊口,所以她不能吃白食。 她得多绣些帕子拿去卖,既是赚取今后的吃穿用度,也是给她自己攒嫁妆。 张家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实在没办法给她准备多少嫁妆,所以她的嫁妆得靠自己攒。 反正她跟着柳知春学过刺绣,绣得也十分不错,拿去绣庄肯定能卖出好价。 因为罗氏的这些话,孙青青自从来到张家,就开始绣帕子。 她虽然学过刺绣,绣得也的确不错,可以前在屠家的时候,根本没人让她绣花赚银子,所以她除了最开始学习的时候,后来只是偶尔兴致上来了,才会做一点女红。 做的时候也不用赶时间,所以当时也没觉得有多累。 如今被罗氏逼着绣帕子,从天亮绣到天黑,孙青青才真正明白这活到底有多苦。 偏罗氏还跟她说,那些绣娘不光要起早贪黑地做活,为了赶工,天黑以后也得点了油灯做,十分辛苦,好些甚至熬瞎了眼睛。 她因为是在自己家里,加上罗氏不忍心她那样辛苦,所以才只让她白日的时候做。 孙青青看着手指上被绣花针扎出的小洞,还有因为长期捏着绣花针而留下的印记,就觉得格外讽刺。 原来这就是她的亲娘! 柳知春虽然说话难听,却也不曾这样逼她做活。 罗氏明明是她亲娘,却让她不能吃白食,要起早贪黑做活赚银子,供她自己吃喝,给她自己攒嫁妆。 她当初究竟是有多蠢,才会信了罗氏的那些鬼话? 孙青青正想着,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喊—— “天哪,你们听说了吗?屠家庄的谢郎君,竟然是翰林学士失踪多年的嫡长子!” “屠家庄的谢郎君?你说的难道是调包案的苦主?” “不错,就是他!之前就是他刚刚出生的女儿被毒妇许氏调了包,险些被送去边关流放!还好谢郎君及时发现了不妥!把人抓起来送到了官府!” “你说他是翰林学士失踪多年的嫡长子?翰林学士是什么官儿?” “那可是大官儿!科举知道吧?历届科举就是翰林院的大人们主持的! 那些状元郎,可都是以进入翰林院为荣!要是成了翰林学士就更不得了了,以后说不定能当上丞相!” “天哪!翰林学士居然是这么大的官儿?那谢郎君岂不是发达了?” “可不是吗?不光他发达了,屠家庄的屠庄主也发达了,一个乡下小地主,居然跟京城的翰林学士做了儿女亲家!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嘿!这屠娘子得多好看,居然能够嫁给未来丞相的嫡长子!” “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翰林学士家的公子肯定也瞧不上呀!都不用想,肯定是个天仙大美人儿!” 许是话题太过劲爆,惹得众人议论纷纷,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隔着院墙,都传到了孙青青耳朵里。 她听得脸色大变,原本娇俏美丽的面颊瞬间嫉妒得变了形。 谢修是翰林学士的嫡长子? 不,她不相信! 这不可能! 屠娇娇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好的命! 她算什么天仙大美人儿?长得那么高,还一脸的英气,要是裹上胸脯穿上男装,根本没人会怀疑她不是个男人! 孙青青鄙视完屠娇娇,又想起谢修那张俊逸如仙的面容,心里越发嫉妒得厉害,简直像是泡进了醋缸! 她一直以为,谢修除了长得好看,认得几个字外,根本一无是处。 哪里想到,他居然是翰林学士失踪多年的嫡长子!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要是早知道谢修的身份,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孙青青愤怒地攥紧了手里的绣绷,结果一不小心便抓在了针尖上,疼得她“啊”地一声惨叫起来,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慌忙松开手,然而已经来不及。 因为刚刚太过用力,这次的伤口有些深。 她刚拔出绣花针,血珠就沿着伤口汹涌而出,直接落在了绣绷上,将她绣了一半的白牡丹瞬间染成了血色。 孙青青顾不上心疼,慌忙从旁边拿了帕子按住伤口。 这时罗氏突然从外头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张口就问:“青青你知道吗?谢修居然是京城大官儿的嫡长子!那大官儿还要接他回京城呢,他以后可是要发达了!” 孙青青本就心里难受,听到她这话更是烦躁不已:“他发达他的,关我什么事?我早就跟屠家断了亲,谢修发达又不会带上我,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不想罗氏却说:“你傻呀!谢修他是京城大官儿家的大少爷,身边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吧?他要是去了京城,不得纳好几房小妾伺候?” 孙青青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些幸灾乐祸:屠娇娇这次跟着谢修去了京城,可就没法再独占他了。等谢修纳了七八房小妾,屠娇娇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这样一想,心里的那股子难受瞬间就被冲淡了许多。 不过她嘴上还是故作不在意地冷哼道:“他纳小妾,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罗氏见她还不明白,就说道:“你看你,还真是个傻丫头。既然谢修去了京城之后要纳小妾,那与其便宜了外人,哪里比得上便宜你这个自己人? 虽说你之前跟屠家断了亲,可你毕竟是在屠家长大,又跟屠娇娇当了那么多年的姐妹,难道不比那些外人强? 走,娘这就带你去找屠勇商量。屠娇娇那样的性子,真要跟着谢修去了京城,还不得被京城的那些莺莺燕燕给欺负死? 可你要是给谢修做了小,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她有你这个亲妹妹帮衬,就算谢修再纳几房小妾,她也不怕。” 孙青青原本并未往这上面想,如今听罗氏这么说,她的心瞬间跳得飞快,满脑子都是谢修俊美如仙的模样。 虽然她并不想给人做妾,可谢修既然是京城大官儿的嫡长子,那她给他做小,倒也不是不行。 这样一想,孙青青的脸颊瞬间羞红一片,滚烫得吓人。 罗氏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思,当即心下一喜,觉得这事已经成了一半。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爽:柳知春那贱人肯定不会想到,她才威胁了她没几天,她就替自己找回了场子!如今谢修成了京城大官儿的嫡长子,柳知春那贱人为了稳住这个女婿,怕是还得跪下来求她! 想到柳知春低眉顺目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的画面,罗氏就忍不住笑得眉飞色舞,一张徐娘半老的脸都笑成了菊花。 谁知正笑着,她突然就看见了绣绷上那片刺目的血色。 罗氏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她一把抓起那绣绷,确定上头的确染了血后,这才不满地斥问孙青青:“青青,你受伤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把绣品都给染坏了!” 第32章 突然曝猛料 孙青青不悦地沉下脸色:“坏了便坏了,我若是给谢修做了小,哪里还需要苦哈哈地绣这东西挣银子?” 罗氏看着那绣了一半的牡丹,虽然觉得有些可惜,却也觉得孙青青这话有道理,于是强忍下心痛,对孙青青说道:“那你随我去屠家庄,咱们找屠勇说说这事。 他一向心疼女儿,肯定舍不得屠娇娇被京城里的小蹄子欺负,这事只要跟他提了,他肯定会答应! 你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你肯定更放心!” 孙青青却觉得屠勇未必会轻易答应,不想就这么去撞枪口。 于是她提议:“不如娘先去探探他的口风,他要是答应,我再去见他。 否则我要是跟你一起去了,他却不肯答应,咱们可就再也无法转圜了。” 她刚才虽然是挺心动,可这会儿冷静下来,她对于给谢修做小的事还是有些膈应。 而且她已经看中了县城的一位秀才,那人家中富庶,也是一位俊俏郎君,还尚未婚配,今年很可能中举。 若是能够嫁给他做正头娘子,她又何必委屈自己给谢修做小?今后永远比屠娇娇矮一头? 所以这做小的事,她可不能亲自去,还是让罗氏先去探探口风再说。 要是屠勇不答应,她也能推说自己毫不知情,以免将关系闹得更僵。 罗氏不知道孙青青的这番心思,却是觉得她这话颇有道理,于是很快被说服,留下一句“那我去问问”,便风风火火走了出去。 她走后,孙青青悄悄松了口气,随即一颗心又高高悬起,既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干坐了好一会儿,她才拿起桌上的绣绷,打算先去清洗掉上头的血迹。 另一边,罗氏特地换了身衣裳才出了门,为了尽快赶到屠家庄,还花钱雇了辆驴车。 她还想瞧瞧京中大官儿是个什么模样,可惜期待了一路,等她赶到屠家庄才知道,那位大官儿已经去了县衙。 罗氏有些遗憾,不过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她又重新打起精神,直接去了屠家。 然而屠勇此时并不在屠家,他和柳知春都在谢家。 谢修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翰林学士失踪多年的嫡长子,两人哪里还坐得住? 所以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谢家,还跟谢允正式见了面。 这会儿谢允和黑麒卫全都离开去了县衙,两人这才询问起京城谢家的情况。 这次谢修没有隐瞒,把自己假装失忆的事情说了出来,也仔细说了京城谢家的情况,好让二老有个心理准备。 京城谢家,除了谢允和他继母陈芳外,上头还有两位老人,是他的祖父祖母。 而他生母洛笙出身商户,家中富庶。 可惜生他弟弟谢攸的时候难产,不得已剖腹取子,血崩而亡。 因谢攸需要有人照顾,谢允便娶了陈芳进门,帮忙照顾谢攸。 陈芳后来又生下二子一女,跟谢允琴瑟和鸣,是京中佳话。 除陈芳外,谢允只纳了一名侍妾柳姨娘,还是因酒醉睡了一名婢女,这才不得已抬了侍妾。 不过柳姨娘虽是抬了侍妾,谢允却从未在其房中留宿,甚至不曾去瞧过她,让她成了谢府的隐形人。 京中都传谢允洁身自好,和陈芳鹣鲽情深,乃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夫人们也都羡慕陈芳能够嫁给谢允这般用情专一的大才子。 屠勇和柳知春越听越是皱眉,谢允和继室陈芳这般浓情蜜意,谢修这个原配嫡子岂能有好日子? 也难怪他失踪十一年,谢允这个当爹的才找上门。 怕是在谢允眼里,谢修早已成了死人! “听你这样说,你这处境可不太妙。真要回了京城,有你父亲和继母压着,你和娇娇怕是要处处受制。” 柳知春在宫里待过,所以一听就知道京城谢府对谢修来说是个怎样的龙潭虎穴,本能地不希望他和屠娇娇去京城。 屠勇也黑着脸说道:“我知道你想科举,不过娇娇就不必急着去京城了。 正好孩子还小,根本受不住路上颠簸。不如你自己回京赶考,让娇娇和孩子们暂时留在这边。” 谢修又何尝不想如此? 然而想到谢樱的“预言”,他根本不敢冒这个险! 陈芳心狠手辣,他生母的死很可能便是这毒妇的手笔。 为了毁掉他,她绝对做得出预言里的那些事,让山匪冲进屠家庄杀人! 所以他必须把人带去京城! 只有在天子脚下,陈芳才不敢那般嚣张。 屠娇娇突然问:“你爹当真对你那继母用情至深?” 谢修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那女人很会做表面功夫,他也的确很在意她。” 便是再不甘愿,他也不得不承认,谢允的确待陈芳极好。 他的生母虽是他的原配发妻,却从未被他那般在意过。 让他不嫉妒都做不到! 谢修心中恨极,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谁知突然就听见了谢樱的吐槽:【噗!老渣男可真是太在意继室了! 在意到背着她偷偷养了外室小娇妻,红袖添香,好不快活!】 谢修僵硬的脸瞬间裂开了。 谢允背着陈芳偷偷养了外室小娇妻? 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谢樱再次吐槽:【可惜陈芳都不知道,不然要是把小娇妻和她生的那几个外室子弄进府里,以后谢府肯定很热闹。】 哎呀,她可真是太期待了! 要不要找个机会,给爹爹提醒呢? 陈芳在谢府当家多年,整个谢府后院就是她的一言堂。 他们要是搬进去,陈芳肯定得天天算计他们。 如今她不过是个奶娃娃,哪能一天到晚被人算计? 不如想个法子,让那外室也进府。 毕竟那女人才是谢允的真爱,陈芳要是知道了,肯定容不下她。 那外室还比陈芳更厉害,生了三子一女。 那些人一旦进府,陈芳哪里还有心思一天到晚算计他们这些小辈? 谢樱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只可惜屠家庄距离京城太过遥远,眼下鞭长莫及。 还是等到了京城,再找机会提醒爹爹,让他想法子把人弄进府,让那些人跟陈芳狗咬狗去。 能够将谢允拿捏得死死的,跟他生下三子一女,被他当成真爱的女人,又岂会是徒有其表的小白花? 那女人可厉害着呢! 第33章 柳知春的反击 谢樱正在想入非非,突然就看见屠勇猛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很快,外头传来屠勇的声音:“出什么事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然后是丫鬟柳芽的声音:“屠老爷,刚刚您家的人过来说,罗娘子来了,说是有要事找您商量。 他们没敢开门放她进来,就过来问问您的意思,您可要见她?” 屠勇不悦地眯起眼:“既然她这么说,那我就去听听,她能有什么要事找我商量。” 他虽不想见罗氏,却也担心那些人整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决定还是见见。 屠勇故意提高了声音,方便屋里的人能够听见,说完便直接走月亮门回了隔壁屠家。 不多久,他就在前院客厅见到了罗氏。 见罗氏笑得满脸谄媚,屠勇心里突然就有了猜测:这女人是听说了谢允的事,想来攀关系?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罗氏究竟能有多无耻! 屠勇懒得跟她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就问:“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罗氏都还没坐下,听到这话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屠勇未免也太过无情了些,她好歹也是孙山的未亡人。 原本她还想先客套客套,拉拉关系再提这次的来意,这会儿却是不好再磨蹭。 罗氏厚着脸皮先找了椅子坐下,这才谄笑道:“是这样,我听说,您那女婿是什么翰……翰什么……反正就是京城大官儿的儿子,这是真的吗?” 她一紧张,就忘了对方是翰林学士,只能随口糊弄过去。 “是真是假,跟你也没关系吧?” 屠勇不答反问,态度十分冷淡,“你早就改嫁到了张家,如今你女儿也跟屠家彻底断了亲。你跑来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罗氏一脸的伤心欲绝,声音也娇滴滴的:“屠大哥,你把话说得这样无情,还真是伤我的心! 我一听见这个消息,就开始担心娇娇以后的处境,巴巴地跑来帮你想法子,你居然这样说!”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屠勇,不想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柳知春不屑的冷笑:“罗氏,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岁数。 你都是做了外祖母的人了,在这里倚门卖笑,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罗氏气得脸色一变,蹭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瞪着走进来的柳知春:“谁倚门卖笑了? 我说话的声音向来都是这样,柳知春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想得那么龌龊? 我可是良家妇,从来没做过那等倚门卖笑的事情!你少往我头上泼脏水!” 罗氏有恃无恐。 今天她是一个人来的,张有根并不在这儿,所以根本不怕柳知春将她以前干的那些糊涂事说出来。 “我怎么往你头上泼脏水了?我说错了吗?” 柳知春也不气恼,反而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找了椅子坐下,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你嫁到张家后就在张家的酱菜铺子里帮忙,这倚门卖笑迎来送往的事情,你做得少了?” 罗氏气得叉腰大喊:“我那是做的正经生意,跟楼子里那些卖皮肉的下贱女人可不一样!” “行,那就当你们不一样吧。”柳知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随即问道,“所以你今日来这里,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你有话就直说,别东拉西扯的,尽做些让人误会的事情。到时候传出去什么不好的流言,对你难道是什么好事么?” 罗氏瞬间气成了晚娘脸,暗恨柳知春来得太快。 她刚刚那般说话,的确是存了一些私心。 可她只是想要讨好屠勇,让他痛快答应自己的提议,可没有其他歪心思! 柳知春这贱人说话也太难听了! 罗氏气得说不出话来,谁知柳知春接着问道:“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说,有要紧事情吗?难不成只是个借口?要是你没有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你家里的生意要紧,别耽误了。” “我当然是有要紧事情!”罗氏连忙说道,生怕柳知春叫人将她赶出去,她相信这贱人绝对做得出来! 于是她再不敢废话,连忙把来意说了,“咳,是这样的,既然你们也知道,谢修是京城大官儿的儿子,那等他回了京城,就不可能只守着娇娇一个人过。 所以我想着,与其让娇娇孤零零一个人去了京城被那些狐狸精欺负,倒不如给她找个好帮手。” 她说到这里,柳知春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打算。 毕竟是宫里待过的,别的事情不清楚,这找人固宠的事情,还有谁比她知道的更清楚的? 不过柳知春并没有直接拆穿,反而假装没听明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所以你来这里,就是说这个?行了,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肯定会给娇娇找帮手的。” 绝口不提孙青青。 倒是屠勇想说什么,结果还没等开口,就让柳知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罗氏见她听不明白,顿时急了,连忙把话说得更明白:“这人可不是随便找的,不仅要信得过,脑子也得够精明才行。 不然不仅帮不上忙,还随随便便就让人给糊弄了,说不准还会扯娇娇的后腿,把她给害了!” 柳知春就说:“你说的没错,这扯后腿的人肯定不能要,就像你那女儿,可不就是险些害了我那可怜的外孙女?” 这话可以说是明着拒绝孙青青了。 罗氏自然不爱听,她不满地反驳:“柳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青青先前是有错,可她不是被人下毒胁迫了吗?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天天都在家里念着你们呢!” 柳知春也不跟她争辩孙青青究竟有没有被人下毒胁迫,而是问道:“那你这意思,是想让孙青青跟着娇娇去京城? 可她一个外人,跟着去总不合适吧?难不成让她当伺候的丫鬟?这也太委屈她了。” 罗氏这下再也忍不住,脱口就将自己真正的心思说了出来:“当然不是让青青当丫头,我的意思是,让她给谢修做小! 反正谢修去了京城肯定会纳妾,与其便宜了京城里那些不知根底的狐狸精,倒不如让青青给谢修做小。 她毕竟是你们养大的,自然会向着娇娇。这样两人去了京城,还能一致对外。 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刚说完,就看见两人脸色难看,连忙替自己找补道,“我这可是真心替娇娇考虑。 要不是看在你们养了青青这么多年,对她有恩的份上,我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忍心让女儿给人做小,一辈子矮人一头?” 柳知春气笑了:“所以呢?你是为了报恩,我们不能不识好歹,是吗?” 第34章 真正目的 罗氏心里虽然的确是这样想的,却不敢承认,反而苦口婆心地劝道:“柳姐姐,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是真为了娇娇着想,你们仔细想想,那京城的高门大户,是好相与的吗? 娇娇一个人过去,不就是孤立无援?到时候谢修纳七八房小妾,娇娇怎么办?她还不被那些臭不要脸的狐狸精给生吞活剥了?” 屠勇气得当场就想砸桌,把罗氏给扔出去。 只是柳知春一个眼神,就让他老实地闭上了嘴。 柳知春笑道:“你说的这些,孙青青知道吗?这种事情,总得她自己愿意才行,可不能委屈了她。” 罗氏见她笑得一脸关切,便当她已经听了进去,连忙兴奋地说道:“青青当然愿意,我可是特地问过她的意思,她愿意了,我才来的!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是不愿意,我哪能委屈了她?” 柳知春依旧笑眯眯的,让人如沐春风:“还是让她亲自来说吧,我想亲自问问她的意思。 先前让她跟宋星洲定亲,我们也是问过的,她当时没有反对,我们这才定下了亲事,谁知道她其实是不乐意的? 女儿家脸皮薄,或许只是嘴上答应,心里并不乐意。这给人做小,可不比给人当正头娘子,要是她心里其实不乐意,以后岂不是要委屈一辈子? 所以这事必须得慎重,你回去再问问她,她要是当真乐意,就让她亲自来找我们,咱们也好确定清楚,免得毁了她一辈子。” 她把话说得极漂亮,便是罗氏一直对她不满,这会儿听了她这番话,也觉得没什么不对的,反而处处都在为孙青青考虑。 于是连忙笑着应下:“那好,我这就回去跟青青说说,然后再带她过来。” 柳知春便笑着将她送了出去。 罗氏见她居然亲自送,越发觉得她是动了心,想让孙青青给屠娇娇当帮手,于是喜得见牙不见眼,一路坐着驴车,眉飞色舞地赶回县城。 而柳知春刚把罗氏送走,关上屠家大门,她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嘲讽的冷笑。 只是刚转身,她就看见谢柔和谢棠正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她先是一惊,随即问道:“你们都听见了?” 谢柔双眼含泪,抿着小嘴没有说话。 谢棠就要冲动许多,他握紧了小拳头,眼神倔强地看着柳知春:“姥姥,您真要让孙青青给爹做小吗?” 他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显然是委屈坏了。 柳知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真是个傻孩子,姥姥骗她的,你居然还信了?姥姥就你娘一个闺女,你说姥姥能让别的人给你爹做小吗?” 谢柔和谢棠一听这话,当即眼睛一亮,激动地看着她:“姥姥,您真的只是在骗她?” 柳知春笑着给两人解释:“这是当然,她们这般臭不要脸地算计,若是不哄着她们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岂不是便宜了她们? 所以姥姥才故意哄着她,让她把心思说出来,再把孙青青也叫过来,亲自点头。只有她们自己点了头,才能让人看清楚她们的真面目。 不然她们狡猾地藏着掖着,就是不肯说。即便咱们猜到了她们的龌龊心思,全都说出来,她们也能咬死不认,明白吗?” 谢柔眼睛一亮,当即说道:“我知道!先前孙青青就说,姥爷和姥姥给她定亲,她根本就不愿意,是姥爷故意作践她! 哼,明明她以前也没有反驳,现在却说什么不愿意,还倒打一耙,分明就是想咬死不认账!” 柳知春赞许地摸了摸谢柔的头:“柔儿说得不错,所以咱们要是遇到了这种无耻又狡猾的人,一定不能冲动,要想法子让她把那些龌龊心思都说出来,还不能让人挑出咱们的错,觉得咱们是在屈打成招。” 两个孩子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随即谢柔又问:“那孙青青会来吗?” 柳知春意味深长地说:“她今日定然是不会来的,至于以后会不会过来,就得看她有多大的野心了。” 顿了顿,她问谢柔,“知道她今日为何不会来吗?” 谢柔想了想说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孙青青瞧不上宋星洲,爹爹说她是自视太高。 所以我觉得,她这样的人,即便真想给爹爹做小,也不会上赶着来。总是要拖延几日,显得自己矜持。” “柔儿果然聪明。”柳知春越发赞许,“你这样想是对的,她要是想来,先前就会跟罗氏一起。 既然她没有这么做,而是让罗氏自己来。那就说明,要么罗氏在说谎,她并不甘愿,要么就是她虽然动了心,却要假装矜持,不愿上赶着让人瞧不起。” 谢棠不屑地撇撇嘴,扬起小下巴:“她不来更好,我才不要爹爹纳小妾!那些小妾都是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 柳知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叹息一声:“倒也不能这么说,这世上多的是人身不由己,她们也是迫于无奈,想要保住自身罢了。” 谢棠不解地看着她,他年纪太小,又是被家人娇宠大的,根本没见过人间疾苦,自然也无法理解很多人的迫不得已。 柳知春也不希望他小小年纪便知道那些,于是叮嘱他:“记住,不管你心里如何想,在外人面前,都不能随口说出来。” 谢棠乖乖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不禁得意的挺起小胸脯:“姥姥说的我都知道!先前祖父和黑麒卫在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没说!” “好孩子。”柳知春笑着摸了摸他,“回去吧,别让你们爹娘担心。” 两人正好也想回去给爹娘报信,于是乖巧地点点头,扭头就跑了。 隔壁谢家,屠娇娇因为要坐月子,所以依旧靠坐在床上。 谢修则坐在床边看书。 谢棠突然跑进来:“爹!娘!你们知道罗娘子是来干什么的吗?” 两人诧异地朝他看过来,躺在摇篮里的谢樱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快说快说! 她可是一直等着吃瓜呢! 屠娇娇好奇地问:“她来干什么?” 谢棠立刻把罗氏的打算说了出来:“她说娘一个人去了京城会被那里的狐狸精欺负,还说爹以后要纳七八房小妾,所以想让孙青青给爹做小!” 这话一出,屠娇娇的脸瞬间黑了。 谢修更是沉下脸不悦地说道:“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不纳小妾!” 他虽猜到罗氏这次过来肯定没好事,却也没有想到,那女人居然存了这种心思! 让孙青青给他做小? 当他谢修是什么? 他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第35章 许氏:她赌对了 就在屠娇娇和谢修气得想要提刀砍人的时候,谢允也在县衙大牢见到了许氏。 其实他来县衙已经有些时候,只是被王县令缠着一通巴结,同时他也想知道谢修在这边的情况,就跟王县令打探了一番。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见到许氏。 许氏关在牢里,因为她之前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王县令和黑麒卫都不希望她死在牢里,所以特地将牢房布置过,环境还算不错。 要不是围了一圈栅栏,这地方瞧着都不像是牢房,更像是客栈房间。 当然,跟那些上档次的客栈还是不能比,甚至连许氏在屠家时的房间也比不上。 不过比起其他牢房,这里的条件又要强了许多。 至少让许氏能够安安生生地待着,睡在干净地床铺上,不必跟老鼠和蟑螂抢食。 许氏养了些日子,原本已经恢复了不少。 可惜就在三日前,她的右边脸颊上被人刺上了“罪妇许氏”四个字。 四个字呈田字形排列,通体黑色,约莫有一寸见宽,在她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不过刺字之后,她的脸颊就开始红肿,她也发起了高热。 谢允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包裹着上了药的纱布,看不见刺字后的模样。 倒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露出来的脸颊苍白如纸,就连樱唇也没了血色,唯独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谢允刚靠近,她就激动地扑到了栅栏前,枯瘦的双手地抓着木栅栏,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谢允,可怜巴巴地问道:“谢大人,您是特地来看妾身的吗?妾身见过谢大人!” 她的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说完还朝谢允柔柔一拜,然后继续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哽咽着说道:“大人,您能不能跟他们说说,让妾身见见小女? 除了那日在公堂上,妾身就再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妾身心里实在牵挂得厉害。”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韩沉说道:“罪妇许氏,你可知,你当初调包的那孩子,其实是谢大人的嫡亲孙女?” 许氏还不知晓这件事,因为韩沉特地封锁了消息。 先前他虽然认出谢修,但是谢修的身份尚未被谢家确认,所以他并未对外透露,只有极少人知晓此事。 直到今日谢允赶到泌阳县,又去屠家庄见谢修,亲自确认了谢修身份,他才派人将消息传开,只是故意对许氏封锁了消息,先不让她知晓。 直到刚刚,许氏向谢允求情,他才觉得到了时候,故意将这事说了出来。 果然,许氏的反应十分有趣。 韩沉看着这女人一副大受打击,不愿相信的模样,就觉得心里格外痛快。 先前梅清川获罪流放,姜贵妃却依旧不肯消气,所以得知他还养了外室后,便派他们秘密搜捕。 可他们的行动尽管隐秘,还是被有心人散布出去,惹来骂声一片。 不光上头的姜贵妃对他们不满,嫌他们不会办事,走漏了消息。 下头的人更是对他们口诛笔伐,骂他们是朝廷鹰犬,丧心病狂,连柔弱妇孺也不放过。 这许氏害得他们受了那么久的气,如今总算是让他们抓住了把柄,他又岂能让这女人好过? 若非上头要让这女人活着到达边关,她在牢里的这些日子又岂会过得这般舒服? 如今给她的这点小小打击,不过是他收取的一点利息罢了。 “你说什么?”许氏崩溃地大喊出声,柔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是被狂风骤雨摧残的白玉兰。 她原本脸色惨白,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 此时一激动,她的双眼愈发猩红。 然而她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仍旧眼含热泪地看着谢允和韩沉,继续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声音痛苦地问道:“谢大人,他说的可是真的?屠家庄那位谢郎君,当真是您家公子?” 谢允却是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来的路上,他想到许氏一个娇弱女子,脸上却被刺了字,难免有些怜惜。 可如今看着她双眼猩红,宛若厉鬼的模样,他只觉得脊背生寒,哪里还生得出半点怜惜? 谢允下意识想到了谢樱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许氏那双猩红的眼睛实在吓人,哪像谢樱的眼睛?又黑又亮,就像是泡在水里的黑珍珠,让人一看就觉得欢喜。 更何况,那还是他嫡亲的孙女! 想到谢樱刚刚生出来就被眼前的许氏调包,险些被当成梅清川的外室女送去边关流放。 谢允不禁对面前的女人越发厌恶。 他微微垂下眼眸,不去看许氏那双渗人的眼睛,淡然开口:“谢修的确是我长子,他的女儿,也是我嫡亲孙女。 许氏,你当时也才刚刚生下女儿,为何就能忍心那样残忍地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许氏的心彻底坠入了冰窖。 原本她还期待谢允能够帮忙求情,让她和女儿不用流放边关。 可他既然这样问,显然是在记恨她调包的事! 真是该死! 她调包的明明只是个乡下丫头,怎么会是谢允嫡亲的孙女? 谢允除非是疯了,才会帮她这个仇人求情! 可她真的好不甘心!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了谢允,要是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她和女儿就真的要被流放边关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给李氏下了毒,倘若她和女儿当真被流放边关,李氏哪里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许氏当即苦笑:“谢大人,妾身从未想过要掉包孩子!妾身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妾身刚刚生产完,身体十分虚弱,因屠家养女突然肚子疼,匆匆丢下孩子离开。 妾身才不得已强撑着身子出去帮忙。 可妾身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出去没多久便晕倒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妾身才终于苏醒。 当时妾身已经被人抬到了公堂上,还什么都不明白,就被扣上了下毒和调包的罪名,下了大牢。” 许氏越说越是悲惨,说到最后还苦笑了一下,“妾身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谢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当真不明白?” 许氏被他看得心头一慌,却还是苦笑道:“妾身的确不明白,大人若是不信,妾身可以发毒誓。” 她说着就抬起右手,指天发誓,“苍天在上,倘若妾身有半句谎言,便叫妾身……” 刚说到这里,便被谢允打断:“罢了……” 他叹息一声,“你且保重吧,我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氏双手抓着木栅栏,目送着他和韩沉远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退回床边坐下,埋着头,缓缓勾起了苍白的唇。 既然谢允打断了她的毒誓,那就说明,他还是心软了。 她赌对了! 第36章 谢允的心思 韩沉跟着谢允走出大牢,见他面色沉凝,不由试探着开口:“谢大人可是信了她的说辞?” 谢允叹息一声:“我知道她没说实话,只是小小年纪便已身陷大牢,今后还要流放边关,我又何必同她斤斤计较?非要拆穿她?” 韩沉嘲讽地微微勾唇:呵,他就知道!谢允真要是这么蠢,也不可能成为翰林学士。 倒是那许氏,恐怕还以为她的那番表演已经骗过了谢允。 到底是个女人,又太过年轻,见识得太少,以为装装可怜就能骗过男人。 却是不知,男人比女人更会逢场作戏。 她那点手段,在谢允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却听谢允又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毕竟是个女娃娃,莫要太过苛刻了。” 韩沉连忙小跑两步,走到前面带路:“谢大人请随我来,您有所不知,那孩子早产,生下来便先天不足,身体孱弱。 我也是看她可怜,特地请了附近有名望的大夫为她调养。虽然如今看着还是孱弱,可到底是保住了她的命。” 谢允客套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韩沉定然会想法子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让她活着到达边关。 请名医为她调养,为的也不过是完成任务,哪里是什么看她可怜? 这人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多久,两人便来到许氏女儿所在的房间。 房间外有黑麒卫守着,看见韩沉和谢允,这人连忙行礼:“卑下见过谢大人,韩大人!” 韩沉连忙说道:“免礼,那孩子如何了?” 那人连忙说道:“还跟之前一样,瞧着十分瘦小羸弱,好在奶娘和丫鬟照顾得十分精心,孩子还活着。” 谢允听到这里,不禁问道:“那孩子一直没取名吗?” 韩沉说道:“许氏倒是给她取了个乳名,说是叫安安,希望她能安康顺遂。不过大名暂时还没取,说是要让梅清川来取。” 谢允点点头:“如此也好,这孩子既然是梅清川的女儿,理当由他来取名。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韩沉看了那守门的校尉一眼,那人连忙打开门,站在一旁让出路来。 谢允走进去,里头的乳娘和丫鬟当即吓了一跳,还紧张得缩起了身子。 他连忙说道:“我就是来看看这孩子,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韩沉也说:“这位是翰林学士谢大人,乃是这孩子生父的恩师,他只是过来看看孩子,并无恶意。”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给谢允和韩沉行礼。 不能怪她们太过紧张,她们得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上头就耳提面命过,说这孩子不能出事,必须让她活着。 她们这些日子一直非常小心,就怕孩子有个万一。 没办法,这孩子早产,生得实在瘦弱。 想要让她活下来,还真是不容易。 奶娘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孩子这会儿正在睡觉,妾身不敢惊动了她,否则她便要大哭不止,很难哄好,还容易哭坏了身子。” “我明白,你不必惊动她,我随便看看就是。” 谢允理解地点点头,迈步走到床边,看着襁褓里的孩子。 这一看,他就看出了她和谢樱跟谢棣的不同。 谢樱和谢棣虽是双生子,瞧着要比普通孩子瘦小些,却被养得很不错,如今皮肤白皙,眼睛也大。 眼前这孩子分明与他们几乎同时出生,却要瘦小得多。明明已经出生好几日,她那张脸依旧小得可怜,皮肤也发黄发皱,显然还未能长开。 因为在睡觉的缘故,这孩子闭着眼睛,倒是看不出眼睛有多大。 不过总体来看,谢樱和谢棣长得要比她好看得多。 谢允仔细打量了一阵,最后还是觉得自家孙子孙女更好看。 当然这不奇怪,谢修本就长得像他,而梅清川虽然也算俊朗,可比起谢修来,还是要差上许多。 他们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会不同。 谢允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吐槽了梅清川的长相,随即退开两步,温和地对奶娘和丫鬟吩咐道:“你们好生照料这个孩子,等她顺利长到满月,自然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两人闻言一喜,连忙行礼道谢。 谢允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房间。 那孩子太过瘦弱,他看着实在有些不舒服,所以现在迫不及待想去屠家庄看看亲孙女和亲孙子。 王县令得知谢允又要去屠家庄,连忙赶过来挽留。 他还想继续讨好谢允,跟他拉近关系,实在不希望谢允跑去屠家庄。 然而谢允混迹官场多年,又岂会不知他这番心思? 他客套地笑了笑,三两句便婉拒了王县令的挽留,出发前往屠家庄。 只可惜,谢允能够轻松摆脱王县令,却是无法摆脱护送他的黑麒卫。 林峰打着皇命在身,必须护送他的借口,非要跟着他去屠家庄,谢允根本没法拒绝,只能让他们跟着。 于是,谢修刚和屠勇、柳知春商量好今后搬去京城的事情,就听说谢允又带着黑麒卫来了。 谢修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不过很快又遮掩了过去。 柳知春只当没看见他的不高兴,直接说道:“你毕竟是他儿子,面上不能让人挑出错。你亲自去迎一迎吧,我和你爹就先回去了。” 她和屠勇也不耐烦应付谢允和那帮黑麒卫,于是果断决定回自家躲懒。 谢修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重新收拾好表情,大步迎了出去。 谢允坐在马车上,见他亲自迎了出来,面上不说,心里着实有些满意。 眼看谢修伸手过来搀扶,他便顺势将手递过去,借力跳下马车,跟着谢修往里走,边走边说道:“我这次是奉命而来,在这边不能久待,既然确认了你的身份,我明日便要启程回京城。” 说到这里,他特地顿了顿,观察谢修的脸色。 谢修脸上很好地露出几分孺慕和不舍:“父亲竟然明日就要回去?这也太快了!” 谢允十分满意他的孺慕,于是脸上也有了笑容和慈爱:“没办法,京中公务繁多,实在不能在这边久待。先前我让你随我一起回京,你考虑得如何?” 谢修无奈苦笑:“我要是想回京城,可娘子还要坐月子,孩子也太小,都没满月,实在受不得这一路的颠簸。我总不能丢下他们,一个人回去。” 谢允知道他这话没错,所以也不强求,只是说道:“那你先留在这边,不过不能耽误了课业,等孩子满月,你再带着他们启程回京,路上只要慢一些,不急着赶路,应该无碍。” 谢修笑了笑:“我也是这般打算。”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谢允在谢家住了一晚,次日一早便坐着马车,在黑麒卫的护送下匆匆返回京城。 许是心中有愧,走之前他特地给了谢修一千两的银票,让他花用。 就在他离开泌阳县的时候,躺在县城后衙的“谢樱”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37章 转世重生 “谢樱”一睁开眼,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的眼睛怎么了? 为什么看不清? 视野内全是模糊的一片,怎么会这样? “谢樱”当即便有些心慌。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她全身都被包裹着,就像是…… 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一名女子,看着二三十的年纪,打扮得十分朴素,看着像个下人。 这人是谁? 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脸? 不,不对,世上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巨人,所以她刚才的猜测果然没错,是她变小了? “谢樱”正想着,奶娘已经伸手将她抱起,温柔地问道:“安安饿了没?今天怎么如此乖巧,醒了居然没哭。” “谢樱”闻言一愣:这女人叫她安安?这是她现在的新名字?难道她投胎转世了? 可这女人到底是谁?看穿着并不富裕,容貌也极为一般,难不成是她这一世的娘? 想到这种可能,她便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满是嫌恶。 她可不想要这样的母亲。 正想着,她又察觉出了不对劲。她能够感受得出来,身上穿的衣服是柔软的缎子。 可看女人的打扮,根本不可能用得起这样的缎子。 所以这女人肯定不是她母亲! 那就只能是伺候她的下人。 “谢樱”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没有转世到贫寒人家。 只是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她的心又再次提起:家里下人穿得如此寒酸,不正说明这个家并不算富裕? “谢樱”再次皱紧小眉头,心头有些不满:她究竟是转世到了怎样的人家? 正想着,就看见奶娘拉开衣襟,准备给她喂奶。 “谢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被奶娘抱在怀中,根本躲不开。 而且闻着那股奶香味,她也本能地感到了饥饿。 “谢樱”心头一阵纠结,可惜对方根本没给她考虑的时间,直接迫使她喝到了奶。 只是这一喝,她就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 虽然她从记事起,就没再喝过人奶,也不清楚这东西应该是个什么味道。 可她总觉得面前这个有股子怪味,这是为什么? 难道它原本就是这样的味道,是她想多了? “谢樱”不知道的是,因为她身子太弱,又不好直接喝药,大夫便给奶娘开了一些调养的汤药,还定了每日的吃食。 所以她吃着才会有股子怪味。 不过她虽然起了疑心,还有些膈应,可这具身体实在饿得厉害,所以她还是不由自主喝饱了奶。 奶娘将她喂饱后,小心给她拍了奶嗝,又让丫鬟端来热水,准备给她洗澡。 “谢樱”全程黑着脸,在看到自己瘦小的身体后,她的脸更黑了。 直到洗完澡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重新裹上襁褓,她的脸色才好了些。 只是想到这具瘦弱的身体,她就忍不住忧心忡忡:这样糟糕的身体,她能平安长大吗?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前世是个早产的病秧子,刚出生就被调包。 如今转世重生,居然又是个早产的病秧子! 正想着,她突然听见丫鬟小声说道:“你听说了吗?那位谢大人回京了!” 奶娘诧异:“回京了?怎就这么快?不是昨日才来吗?” 丫鬟小声说:“听说是奉了皇命,来这边就是为了找儿子。现在儿子找到了,所以他不敢耽搁,得赶回去复命。” 裹在襁褓里的“谢樱”则听得惊诧不已:京城来的谢大人?是哪位谢大人?那人叫什么?赶紧说清楚呀! 她心跳得飞快,莫名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也太折腾了,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居然就待了一天。” 奶娘摇摇头,随后又忍不住感慨,“不过屠家庄那位屠娘子还真是好运道! 原以为只是捡了个俊俏相公,结果这人居然是京城里大官儿的儿子!” 丫鬟也是羡慕得直叹气:“可不是,听说还是嫡长子呢!真是让人羡慕,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让我遇见。” 满心不安的“谢樱”听到这里,彻底僵硬了! 屠家庄的屠娘子? 还有谢郎君? 那不就是她前世的养父母? 所以她以为的转世重生,竟然不是转世,而是她重生回到了婴儿时期? “谢樱”被震惊得无以复加,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过很快,她原本慌乱不安的内心就变得激动起来。 她既然回到了婴儿时期,那岂不是说,她可以重新活一遍,改变前世所有的不如意? 前世她是大奸贼谢修的女儿,即便后来谢修被凌迟处死,生母偷偷和她相认,楚江天也不愿让她恢复自己真正的身份,反倒让她一直背负着大奸贼女儿的身份,被天下人唾骂排挤。 当时她无力反抗,只能孤零零一个人在冷宫里含恨而亡。 现在,上天竟然给了她从头再来的机会! “谢樱”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不断在心中感谢上苍!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前世孤立无援的境地! 等她长大,她一定要赶在楚江天阻止她之前,将身份公开。 她再也不要受谢家牵连,替谢家真正的女儿受千夫所指! 还有楚江天。 这一世,她一定要成为楚江天最爱的女人! 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一次,那些人休想跟她抢! “谢樱”抿着小嘴,在心中冷笑。 然而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她又忍不住叹气。 她现在实在太小了! 上天既然让她回来,为何要让她回来得这么早? 她现在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奶娃娃,能做什么? 就算她想去边关找楚江天,眼下也做不到。只能暂且留在谢家,等长大一些后,再想法子。 对了,她想到了! 她可以利用谢修的势力,让他想办法将楚江天接来家中。 到时候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不信楚江天还能不爱她! 谢家真正的女儿,不就是因为做了楚江天的童养媳,跟他青梅竹马长大,才被他另眼相看吗? 既然那人可以,她更可以! 毕竟谢修直到死,都以为她是他亲生女儿,将她视若掌珠。 只要她开口,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谢修都会想法子替她摘下来。 只是把楚江天接来家里,又算得了什么? 第38章 她不再是谢樱 “谢樱”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的法子可行,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得意。 然而她光顾着高兴自己的重生,却是没有注意到,奶娘刚刚说的是“屠家庄的屠娘子”。 显然她所在的这处并非是屠家庄。 而奶娘听见丫鬟的叹息,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得到咱们?便是咱们当真捡到了这样的贵人,人家也瞧不上咱们不是?” 丫鬟一听,也跟着苦笑:“说的倒也是,就咱们这样的姿色,怕是进府当个丫鬟都勉强,哪可能成为正头娘子?”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羡慕道,“不过屠娘子的运气也是真好,她那样的身份,能够当个侍妾都是烧高香了,那位谢郎君居然娶了她当正头娘子! 虽说谢郎君受伤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可屠娘子为他生了两儿两女,即便他回去京城,屠娘子的身份也是稳稳的。 即便谢郎君回去后纳了小妾,肯定也越不过她去,她今后可有的享福呢!” 奶娘感慨地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这就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可惜咱们没有这样的好命,只能安生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谢樱”听得暗暗撇嘴,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屠娘子哪有这样的好命?要不了多久,屠家庄就会出事。 不仅屠家二老会惨死,屠娘子去了京城后也会被人当成刺客乱刀砍死。甚至就连谢修,都进宫当了太监。 他们现在风光又如何?这样的风光日子根本就不会长久。 正想着,她又听见丫鬟说道:“哎,谢家那孩子还真是命好,虽然被人调包,可谢郎君及时发现,又把孩子换了回来。 不像这个孩子,不仅早产,还先天不足,都不知道能活多久。即便活到满月,等待她的也是流放边关。 哪像谢家那孩子,刚刚度过调包流放的危机,亲祖父就找了过来。以后谢郎君将她带回京城,她可就是大官儿家的千金小姐!” “谢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小身子再次僵硬在了原地。 这人什么意思? 她怎么听不明白? 什么叫虽然被人调包,可谢郎君及时发现,又把孩子换了回来? 什么叫这个孩子? 难道她现在不是在屠家庄? 那这地方又是哪里? 她不是应该在谢家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刚才这丫鬟说,谢修及时发现,把孩子换了回来? 怎么会这样? 明明前世调包成功了!谢修哪有换孩子! 不,不该是这样的。 难道……难道说…… “谢樱”越想越慌,心头突然生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测——难道说,大奸贼谢修也重生了? 不,这不可能! 谢修要是重生,肯定不会放过楚江天! 还有她…… 等等! 谢修前世死的时候,明明不知道调包之事,他重生后又怎会发现调包,将孩子换回来? 还是说,他前世就已经知道,有人在他死前告诉了他? 那个人会是谁? 还有……谢修换回了孩子,岂不是说,她这一世不再是“谢樱”,而是梅清川的女儿? 所以丫鬟刚刚说,她满月后就要被流放边关? 以她现在的身体,要是去了边关,她还能活下来吗? 不行,她不能去边关! 谁能帮帮她! 为什么上天要让她重生在这个时候! 她这么小,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谢樱”,不对,这一世她已经不再是谢樱,而是许氏的女儿安安。 发现自己重生还不到半个时辰,她甚至都没能高兴太久,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和惶恐。 只要想到自己满月后就要流放边关,安安就惶恐不安。 她害怕自己还来不及长大,就要绝望惨死在边关。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安安在心中疯狂咆哮,可惜根本没人听见她此刻的愤怒和绝望。 奶娘和丫鬟继续感叹着同人不同命,还说起了许氏下毒的事。 这下安安听得越发震惊和愤怒,气得在心里疯狂咆哮:不可能!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给人下毒?这分明就是污蔑! 谢修! 肯定是他! 他肯定重生了,还知道了娘亲调包的事情,所以他来报仇了! 先是把她和谢樱换了回来,然后又污蔑娘亲下毒,将她送进大牢,让她们母女都被流放边关。 他好狠! 安安浑身颤抖,又气又怕,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她太小了,就算知道这一切,她也没办法提醒娘亲。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改变眼前的危局? 难不成,她就只能等到满月之后,跟娘亲一起流放边关? 不,她不要! 边关条件恶劣,她又是早产儿,先天不足。要是去了边关,她根本活不到长大! 她会死的! 谁来救救她? 谁能帮帮她? 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一切可以重来,她不要早早夭折! 可惜,没人能够听见她此时的心声,自然也没人来帮她。 安安始终惶恐不安,结果就是,她重生还不到一天,就开始上吐下泻。 奶娘和丫鬟吓得魂不附体,黑麒卫也第一时间找来了县城里最有名的儿科大夫,让他务必要保住安安的小命。 好在安安这一病,求生欲望反而愈发强烈起来,折腾了三天,她的病情总算有了好转,暂时保住了小命。 经过这事,她也再不敢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就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好不容易捡来的小命给折腾没了。 而就在她努力挣扎着求生的时候,孙青青也在努力。 先前罗氏让她给谢修做小,她虽是动了心,可冷静下来后,就有些不甘愿。 所以罗氏见过屠勇和柳知春,风风火火回到张家,说要带她去屠家庄,让她亲口说的时候,她拒绝了。 孙青青到底在屠家长大,学了一些东西。 即便猜不透柳知春的所有心思,她也知道自己要是亲口承认,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后路全给斩断了。 所以她寻了个小娘子要矜持的借口,不能太上赶着,先将罗氏给糊弄了过去。 随后偷偷出门,前去偶遇朱秀才。 可惜人虽然遇见了,朱秀才却十分克己守礼,完全君子做派,对她不冷不热,完全没有要亲近她的意思。 孙青青:“……” 第39章 悲催的孙青青 孙青青不敢表现得太过轻浮,只能尝试慢慢拉近两人的关系。 可惜偶遇了好几次,朱秀才依旧对她不冷不热,让她一点进展也无。 倒是罗氏天天催她去屠家庄,生怕屠家变卦,不肯让她给谢修做小。 如此一来,孙青青心里哪能不急? 若是能够嫁给朱秀才,做他的正头娘子,她又岂会愿意自甘下贱,去给谢修做小,让屠娇娇永远踩她一头? 孙青青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这日再次出了门,跑去偶遇朱秀才。 却不想,这次她等了许久,竟是始终没能遇见朱秀才。 找人一打听,这才知道朱秀才就是为了考科举,要在书院闭门温书,不知何时才会再出来! 孙青青听完如遭雷击,回到家便有些着急上火。 再被罗氏一催,她次日一睡醒,就发现嘴上长了燎泡。 那燎泡长在她嘴唇上,密密麻麻有一小片,哪里还能出去见人? 孙青青看着镜子里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险些气得摔了镜子!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心头一喜:如今她嘴上长了燎泡,成了这般模样,哪里还能去屠家庄见人?等这些燎泡恢复,母亲都没法再逼她了! 果然,当罗氏急匆匆赶来,拍开门看到她嘴上的燎泡,整个人顿时大惊失色:“青青,你嘴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长了这东西?” 孙青青苦着脸,可怜巴巴:“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怕是最近吃的不好,所以才上了火。 娘,您可得给我些银子,让我去找大夫瞧瞧,吃些败火的药。 不然我这嘴要是一直不能好,或者留了疤,今后可就没法再找好人家了!” 罗氏一听见她要银子,就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哪里就有那样严重?娘认识败火的草药,等会儿就去挖回来煮水,你喝了就没事了!” 孙青青见她不肯掏银子,心里顿时越发不满。 明明是她辛苦刺绣挣来的银钱,可钱全让罗氏收着,她是一个大子儿也拿不到。 罗氏说是替她攒嫁妆,可她如今上了火,想要银子治病,罗氏却连一个子儿也舍不得掏出来! 这钱哪里是替她存的? 可心里再不满,孙青青也不敢跟罗氏闹。她自己被屠家扫地出门,这里又是张家,周围还都是邻居。 她要是敢闹,名声就彻底臭了。 别说是嫁给朱秀才做他的正头娘子,怕是去给谢修做小,他也不会愿意。 到时候,这世上就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更何况,罗氏是她生母,可以决定她的亲事。惹恼了罗氏,谁知道这女人会把她嫁给什么样的人? 她必须得忍! 等她做了秀才娘子,或是给谢修做了小,到时候再收拾罗氏不迟! 这事用不了多久,忍忍就过去了。 孙青青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而后乖巧地说道:“那就劳烦娘亲了。等女儿有了好前程,定然不会忘了娘亲的大恩。” 罗氏丝毫不知道她的心思,还当她是真心真意说的这番话,当即喜不自胜,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心里明白就好,你要记住,娘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你以后能过上好日子!” 她笑呵呵地说着,又叮嘱孙青青:“既然你嘴上长了这个,这些日子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养养,免得让人瞧见了,到处说嘴,坏了你的名声。 这几日你就安心在家刺绣,娘去给你挖草药,帮你好好败败火,也好让你尽快恢复。 等你恢复了,咱们还得赶紧去屠家庄。不然那边要是出个什么变故,你可就亏大了!” 孙青青很不爱听她说这些,却还是努力忍住了怒火,强笑着跟她虚与委蛇。 直到将罗氏送走,她才烦躁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开始琢磨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 屠家庄,谢家。 谢樱美滋滋地躺在谢修怀里,一边喝奶,一边欣赏亲爹的美色。 偶尔还会瞧瞧不远处喝成表情包的蠢弟弟。 谢棣每次喝奶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得格外用力,生怕饿到他自己。 谢樱每次看到这画面,都觉得胃口格外好。 所以谢樱觉得,有个蠢弟弟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不知道,那位假千金如何了。 原书里,假千金虽然被谢家人团宠,却非常不满谢家人的反派身份,觉得父亲谢修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奸贼,哥哥谢棠则是杀人如麻的小奸贼。 姐姐谢柔妖媚惑主,狠毒阴险,弟弟谢棣嚣张跋扈,欺男霸女。 所以帮着种马男主楚江天对付他们。 后来谢修、谢棠和谢棣悉数惨死,假千金以为他们是血脉至亲,倒也假惺惺伤心了几日。 可她一见到亲生母亲,得知当年调包之事,便立刻不再伤心,反倒庆幸自己并非是大奸贼谢修之女,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随后她便迫不及待想要恢复自己真正的身份,做回梅清川的女儿。 结果楚江天以不能让真千金伤心为由,不许她恢复身份,甚至逼着她和许氏隐瞒身世和调包真相,不许她们透露出去。 假千金也因此愈发痛恨那位真千金,认为此人不仅抢走了楚江天的宠爱,还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梅氏女身份。 而她明明是梅清川之女,却要代替真千金,顶着大奸贼之女的身份被世人唾骂,简直比窦娥还冤! 谢樱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假千金实在可笑。 明明是真千金代替她在边关受苦多年,而她顶替真千金的身份,享尽谢家人的宠爱,还帮着楚江天害死了真千金的亲生父亲和兄弟。 可她却只记得自己代替真千金受罪,压根忘了谢家人对她的那些好,还故意无视了真千金替她受的那些欺辱和苦难。 真真是无耻至极! 好在她穿了过来,许氏和孙青青的调包没能成功,那位假千金再也不必代替真千金在谢家受苦,受世人唾骂。 不仅如此,假千金还不用跟亲娘分开,受骨肉分离之苦。 就是不知道,没有谢家人的付出,假千金去了边关之后,还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为种马男的冲喜童养媳? 不必再成为大奸贼谢修之女,假千金这次应该会很开心吧? 哎,她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谢樱偷偷在心里感慨,压根不知道,原书里那位假千金也重生了回来。 而且,她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第40章 满月宴 假千金现在有多不开心,谢樱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满月这天。 这天,屠家庄格外热闹。 屠勇和柳知春跟谢修商量后,都决定跟着谢修去京城,所以打算将这次的满月宴办得热闹些。 因为满月宴后,他们就要准备离开屠家庄,前往京城。 说到底,罗氏那天的话还是给两人心里留下了阴影,让他们很不放心屠娇娇独自跟着谢修进京。 虽说夫妻二人已经有四个孩子,可屠娇娇毕竟不年轻了,自然比不得那些年轻鲜嫩的小姑娘。 谢修在屠家庄的时候不敢生出纳妾的心思,谁知道他去了京城之后,会不会生出外心? 所以保险起见,他们得跟去京城! 不过,就算他们原本不想大办,这次也不得不办。 因为早在十天前,就开始陆续有大户人家派人来问满月宴的事,都想来凑个热闹。 其中很多人,屠勇甚至都不认识,只是听说过。 谁知道这些从未来往过的人,如今竟是一股脑地想要参加两个孩子的满月宴。 屠勇知道,这是谢允的缘故。 虽然心情挺复杂,可人家客客气气地派人来问,他们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 于是谢樱和谢棣这个满月宴办得格外热闹。 不光谢家院子里摆满了桌子,就连隔壁屠家的院子都被征用了。 然而光是两个院子还不够,外头空地上也摆了好些桌子,供宾客带来的下人,还有庄户们使用。 谢樱和谢棣穿上了崭新的红衣服,还戴了红色的虎头帽,穿了虎头鞋,就连襁褓都是崭新的。 养了一个月,两个孩子都白胖了许多,看着像是福娃娃。 两人被屠娇娇和谢修抱出来的时候,也不哭,反而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看得宾客们喜爱得很。 即便只是想来拉拢谢修的人,此时看到两个玉雪可爱的娃娃,还是龙凤胎,都觉得格外心痒,恨不得抱在怀里沾沾福气。 男客们还算克制,女宾们就有些按捺不住,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娃娃,有人甚至直接伸出了手。 不过屠娇娇和谢修十分警惕,只抱着孩子出来亮了个相,就把两个孩子抱回了屋里,没让宾客们抱。 就怕有人带了病,传给两个孩子。 回到卧房后,屠娇娇就在屋里守着两个孩子,哪儿也不去,只谢修出去应付客人。 不光如此,还特地安排了人守在外间,以防有客人乱闯。 谢樱躺在摇篮里,听着外头传来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小遗憾。 外头来了那么多宾客,真是热闹啊。 可惜她现在太小,都不能出去瞧热闹。 毕竟外头人太多了,小娃娃抵抗力弱,容易染病。 哎,真想早点长大。 她无聊地翘着脚丫子,却不知有多少人在羡慕这份热闹。 同样是满月,谢家和屠家亲朋满座,县衙里却是一片冷清,安静得都吓人。 因为县衙里数得上的人物,也都去了谢家庆贺,这里自然也就冷清下来。 谢樱和谢棣是翰林学士谢允嫡亲的孙女和孙子,安安却只是犯官的外室女,这待遇自然是不能比。 大家愿意庆贺谢樱和谢棣满月,是看在谢允的面子。 可安安一个即将流放边关的犯官外室女,谁会给她庆贺? 她的生父远在边关,生母又关在牢里,根本不可能为她庆贺。 倒是照顾她的奶娘和丫鬟都挺庆幸她能顺利活到满月这天。 可她们就是再高兴,也不可能在县衙里为安安办满月宴。 所以安安的这个满月过得格外冷清,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完全没有满月的样子。 这让她心里很是不开心。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前世的满月宴是什么样子,却听谢柔和谢棠说过。 他们说,她的满月宴十分热闹,来了很多客人,还收了很多礼物。 谁知道重活一回,她居然连满月宴都没有! 没有也就罢了,偏偏奶娘和丫鬟还当着她的面,就议论起了谢樱和谢棣的满月宴! 奶娘小声感叹:“听说县令大人带着夫人和少爷小姐去了谢家的满月宴!” “何止是县令大人?我听说周县丞、赵主簿、刘典史、陈师爷他们都去了!” 丫鬟说到这里,把声音压得更低,“甚至就连黑麒卫那位韩大人,也亲自去了!” 奶娘愈发感慨:“去了那么多的大人,谢家得多热闹啊!” 丫鬟意味深长地说:“你想想,大人们都去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大户,能不去吗?那边肯定热闹得很!只可惜咱们没法去瞧瞧,不然但凡去看上一眼,估计都能吹上一辈子。” 奶娘摇头叹气:“哎,所以说同人不同命啊。这孩子跟他们同一天出生,结果这命,还真是天上地下!” 丫鬟小声说:“得亏那位谢郎君及时发现了调包,不然现在躺在这儿受苦的,可就是谢家那位小千金了。” 奶娘一想也是,忍不住又感慨道:“这可不是,她还真是命好。生来被人调包,都能被亲爹及时发现然后换回来,避免了受苦的命。” 安安听得厌烦不已,气得捏紧了小拳头:这两人什么意思?谢樱命好,难道她就该是天生受苦的命? 明明前世不是这样的! 前世她顺利成了谢樱,谢家那丫头却代替她去了边关受苦,做了楚江天的童养媳。 即便楚江天对她格外怜惜又如何?那女人后来还不是难产血崩,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臭烘烘的产房里! 不就是一个满月宴吗? 也值得这两人如此羡慕。 等她去了边关,以后做了楚江天的童养媳,她就是新朝的皇后! 谢家那个谢樱,这辈子休想再染指楚江天! 她才不会像那女人一样没用,做了楚江天的童养媳,居然都管不住楚江天,还能让那些狐狸精顺利进门! 这辈子,楚江天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那些贱人要是再敢跟她抢,她可不会跟她们客气! 安安不愿承认自己已经嫉妒到发疯,只能不断在心中畅想自己未来的无限风光,直到最后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屠家庄,谢家。 谢樱喝过奶后也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下午几点钟。 反正外头已经没什么声音。 不过宾客们应该还没走完,因为卧房里只有屠娇娇陪着他们,谢修不在。 屠娇娇见她醒了,就给她换了尿布,然后又给她喂了些奶。 谢樱睁着大眼睛到处看,挺好奇外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结果没多久,她就看见谢修大步走了进来。 接着就听屠娇娇问:“怎么样?宾客们都送走了吗?” 谢修点点头:“嗯,已经送走了,现在是时候处理那个人了。” 谢樱诧异地挑起眉,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是时候处理那个人? 这是要处理谁? 她不就是睡了一觉吗? 怎么就要处理人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第41章 被逼上绝路的孙青青 谢修一低头,就看见谢樱睁得大大的眼睛,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吃瓜看戏的模样。 他顿时被她逗乐了,连忙给她解惑:“孙青青居然挑在这种时候跑来闹事,看来是真被逼急了。” 这话听着对屠娇娇说的,实则却是故意说给谢樱听。 只是谢樱听到他这么说,却是越发诧异了:孙青青被逼急了?谁逼她了? 她激动地张开小嘴,一个劲地“啊啊”出声,生怕两人把她给忘了。 【快抱我出去,我要看戏!】 结果她这一喊,就把谢棣给吵醒了。他睁开眼,左右看了看,倒是也不哭,只是皱着小眉头哼哼唧唧的,看着不太舒服。 谢修连忙打开他的襁褓,给他换了尿布。 果然换好之后,他便不哼唧了,反而一个劲地抿嘴,想要吃奶。 屠娇娇只好将他抱过去喂奶。 谢樱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她现在可没兴趣观看蠢弟弟喝奶,她要吃瓜看戏! “啊啊!” 【快抱我出去呀!】 谢修无奈,只好抱了她出去。 来到前院,谢樱就看见这里已经被清理过,之前摆在院子里的桌凳全都消失不见,恢复了院子原本的模样。 而多日不见的孙青青,此时正跪在院子中央,满脸泪痕,看起来好不可怜。 屠勇和柳知春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在生气。 谢樱好奇地睁大眼睛,特别想知道孙青青这回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屠勇和柳知春纷纷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看着她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屠勇顿时有些不悦,他质问谢修:“你怎么把樱樱抱出来了?樱樱还这么小,吓到她怎么办?” 谢修笑了笑:“她刚睡醒,在屋里待不住,想出来,我就带她出来看看。” 不想他才刚说完,跪在地上的孙青青突然膝行着上前,还可怜巴巴地朝着谢修哀求:“姐夫!姐夫你帮帮我!我愿意给你做小!你纳了我吧!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伺候你和姐姐!” 谢修吓得脸色一黑,连忙抱着谢樱躲在屠勇身后,厉声喝道:“孙青青,你胡说什么?我从未想过纳妾!更不可能纳你为妾! 你不必同我说这些,也不必在这里求我,你我毫无关联,你的终身大事当由你母亲做主,你便是求我也无用!” 他话音刚落,屠勇便重重冷哼一声,对着还不肯死心的孙青青怒骂道:“孙青青,你给我好好跪着!要是你不想跪,我现在就送你去官府!” 孙青青吓得脸色一白,这才停下膝行的动作,乖乖跪在那里不敢再乱动,只是可怜巴巴地含泪哀求道:“义父!义父您救救我吧!我求求您了! 张有根逼我嫁给一个老男人,那人是个穷酸秀才,考了多次举人都没有考中,家里穷得叮当响,年纪大得都能当我爹! 义父,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我愿意给姐夫做小,我以后一定尽心尽责地伺候姐姐和姐夫,绝对不敢有二心! 您就让姐夫纳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那人又老又猥琐,原配妻子因为没钱治病,生生病死了,他穷得一直没能再娶。 我要是嫁给他,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义父您帮帮我,您养了我那么多年,难道忍心看着我被人毁掉吗?您就当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救救我吧!” 她说完不停磕头,瞧着倒是真心悔过的模样。 然而屠勇哪可能答应? 他这辈子只生了屠娇娇一个,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嘴里怕摔了,疼得跟眼珠子一样。 哪可能让孙青青给女婿做小,给亲女儿添堵? 孙青青就是再可怜,他也不可能这样做。 更何况,孙青青还是咎由自取! “孙青青,你怎么还有脸提你父亲?”屠勇重重一拍桌子,“当年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养了你,结果你是怎么报答我的?” 孙青青痛哭流涕:“义父!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你说你知道错了?哼!”屠勇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你在说谎!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发现自己无路可走,所以又想起我这个曾经的义父来了!” 孙青青觉得脸上滚烫,忍不住打断道:“义父……” 她偷偷朝屠勇看去,见他脸色铁青,又偷偷看了看谢修,见他满脸冷漠,完全不像是要纳她的意思,于是连忙改口,“义父,女儿真的知道错了! 您不想让我给姐夫做小没关系,我可以嫁给宋星洲!我再不嫌弃他了,您让我嫁给他吧,我以后一定为他生儿育女,当个贤妻良母,好好侍奉婆母!” 屠勇气得脸都黑了:“你现在想要嫁给宋星洲?你当他是什么?任由你随便挑选的萝卜吗?你当初那样嫌弃他,现在你说不嫌弃他了,就想嫁给他,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义父!您就帮帮我吧!”孙青青伏在地上,将姿态摆得极低,“我知道,当初是我做的不对!可我真的知道错了!您不是对他有恩吗?只要您开口,他肯定会答应的!” 屠勇冷哼:“当初我已经厚着脸皮开口了一次,结果你将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现在我可没脸再开这个口! 更何况,你我早已经断了亲,我不再是你义父,你也不再是我义女,所以别再叫我义父,也别说你是我女儿,我可当不起!” 孙青青不肯死心,当即声泪俱下:“义父——” 只是这次没等她说完,就被谢修无情打断。 他语气森然地说道:“孙青青,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目中无人。当初你不想嫁给宋星洲,就将他贬得一文不值,说他配不上你。 现在你想嫁给他,却不去问问他究竟还想不想娶你,反倒在这里求父亲帮你,你不觉得自己这副嘴脸很可耻吗? 你便是想要嫁给宋星洲,也不该跪在这里逼父亲帮你,而是应该去问宋星洲的意思。” 这话像是一个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孙青青脸上。 她被说得脸颊火辣,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我愿意嫁给他,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娶我?” 结果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身后有人冷冷说道:“孙青青,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娶你?” 第42章 咎由自取 孙青青瞬间浑身僵硬,猛地回过头,就看见宋星洲站在她后方不远处,正神色冰冷地看着她。 他那冷漠不屑的眼神,高高在上的姿态,瞬间狠狠刺痛了孙青青敏感的内心。 她登时便激动起来,不满地质问道:“宋星洲,你凭什么不愿意娶我?我到底有哪里不好,居然连你也敢嫌弃我?” “你照过镜子吗?你觉得你有哪里好?” 宋星洲冷笑,他实在烦透了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所以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算计朱秀才,于是故意在他面前落水,求他下去救你。 可惜朱秀才没有下去,反而是你嘴里的老秀才跳下去救了你。因为你们在众目睽睽下抱在一起,那人又说要娶你,所以你早已没了名节。 若非如此,你又怎么跑到屠家庄来,哭喊着要给谢郎君做小?看他不同意,又退而求其次想要嫁给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才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孙青青,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不知廉耻,恩将仇报的女人! 你凭什么以为,你帮着许氏调包谢郎君的女儿后,屠家和谢家还能容你?甚至让你给谢郎君做小? 你看不上我,不愿意嫁给我,可你又是什么东西?也配给谢郎君做小? 即便落水之事没有发生,你也配不上谢郎君。何况你还当众落水,让当时所有人都看见你浑身湿透被男人抱在怀里……” 他刚说到这里,孙青青便再也听不下去,整个人彻底崩溃,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啊——你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会那样! 我根本没想让他救我,谁知道那人会突然跳下水,非要救我!他根本就没安好心,他就是故意的!” 孙青青崩溃大喊,说到这里后,她突然抬头看向宋星洲,不满地大叫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是谁告诉你的?屠家庄还有谁知道?你快告诉我!” “你又何必问我?你难道不知道,你的事情早已经在县城传开?屠家庄的人也会去县城买卖,听到关于你的这些传言并不奇怪。” 比起孙青青的歇斯底里,宋星洲要显得冷静得多,同时他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仿佛孙青青并非是他曾经的未婚妻,而是一个陌生人。 孙青青听完他这话,顿时更加激动:“他们都是胡说的!我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我是被人算计了!” 宋星洲嘲讽地看着她:“我当时就在附近,亲眼看着你出现,还一直盯着那位朱秀才,然后突然落水。 你在水里喊救命的时候,眼睛也一直看着朱秀才。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不仅没有跳下去救你,还吓得退开了好几步,让那人有了救你的机会。” 孙青青脸色大变,突然激动地尖叫起来:“你当时居然在附近?你既然在那里,为什么不救我! 你居然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水里挣扎,被那个老男人欺负! 宋星洲,我好歹是你曾经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你还是不是人!” 宋星洲笑得越发嘲讽:“难道不是你故意落水的吗?你故意落水,又只想让那位朱秀才救你,我为什么要下去救你? 你不是说,我根本配不上你吗?我若是下去救了你,跟你有了肌肤之亲,你以后岂不是只能嫁给我?那样岂不是太委屈了你?”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孙青青能够无耻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她想算计人,又看不上他这个曾经的未婚夫,最后竟然怪他没有下水救她。 实在可笑! 更可笑的事,这女人居然故意挑在谢家办满月宴的时候,跑来这边闹事。 要不是谢郎君提前有准备,特地安排了人在周围巡逻,及时发现了这女人,将她控制起来。 今日谢家的满月宴怕是要成为整个泌阳县的笑话。 这女人当真是无耻又恶毒,屠家养了她那么多年,她先是调包屠家的外孙女,如今又想毁掉那孩子的满月宴! 可她存了这样恶毒的心思,竟然还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求屠家救她。 当真是无耻至极! 宋星洲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庆幸,若非那日谢郎君看出端倪,让孙青青调包失败,还发现了她的真面目,让他顺利退了这门亲事。 他就得娶眼前这个恶毒又无耻的女人。 还好,这女人早已跟他退了亲。 如今不管她做什么,都已经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孙青青敏锐地察觉到宋星洲嫌弃的目光,当即被他的眼神刺痛,再次激动地大叫起来:“宋星洲,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不下去救我,就是想看我被那个老男人欺负是不是?” 宋星洲不客气地讽刺道:“你会被他欺负,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要不是你为了算计朱秀才,故意落水,那男人又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浑身湿透的你?” 这话像是无情的巴掌,狠狠扇在孙青青脸上,让她浑身僵硬,整个人都萎顿下来,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想不明白,她只是想要一门好亲事,她有什么错?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一个两个,全都对她如此无情,逼着她嫁给那个老男人? 屠勇养育她多年,说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可他又是怎么做的? 明知道她被人欺负了,他居然也无动于衷,压根不肯帮她! 孙青青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屠勇那张冷漠坚毅的脸,突然嘲讽地笑出来:“哈哈哈哈哈——” 屠勇眉头一皱,怀疑她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张有根和罗氏来了。 屠勇看向孙青青,见她依旧坐在地上,表情嘲讽,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 只好无奈地摆摆手,让人将两人请进来。 所以张有根和罗氏一进前院,就看见孙青青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张有根眉头一皱,罗氏更是心疼得险些当场哭出来,连忙跑到孙青青面前,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青青!青青你怎么这样了?快告诉娘,都有谁欺负了你?” 第43章 谁在算计孙青青? 罗氏话音刚落,柳知春就忍不住冷笑:“罗氏,你不必在这里含沙射影,直说便是,你觉得是谁欺负了你女儿?” 结果罗氏脖子一缩,埋下头根本不敢接她这话。 柳知春见她缩得这么快,不由越发不屑。 但她也懒得跟罗氏多费口舌,就说道:“先前孙青青跑过来,险些让宾客们看了笑话,好在让人拦了下来,这才没让她当众出丑。 结果我们问她发生了何事,她竟是说,她愿意给谢修做小。谢修不愿纳妾,拒绝了她,她又说自己愿意嫁给宋星洲,还让老爷帮忙。 张有根,罗氏,你们是她父母,不如你们来说说,她这事做得像不像话? 宋星洲不过是拒绝了她,她就跪在这里歇斯底里的大闹。把我这脑子吵得嗡嗡的,现在都还晕得慌。 你们说说,究竟是我们在欺负她,还是她跑到这里欺负我们?” 张有根听到她这话,一张老实巴交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冷冷瞪了孙青青一眼,又警告地看向罗氏,不悦地怒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拉她起来!让她一直这么坐在地上,你觉得像话吗?” 罗氏身子一哆嗦,连忙将孙青青拉了起来。 孙青青倒是没有反抗,任由她抱在怀里,跟个木偶似的。 罗氏看着她这副模样,既觉得心疼,又忍不住生气。 她当然知道孙青青为什么会来这里,也知道孙青青就是故意挑在今天谢家办满月宴,才跑来闹事,想要在满月宴上逼着谢修纳她做小。 可惜让人拦了下来,所有的算计全都落了空。 罗氏想到这里,又有些失望。 比起那个穷酸老秀才,她自然是宁愿女儿嫁给谢修做小。 可现在事情都黄了,她又能怎么办? 真要让屠勇和柳知春知道他们的算计,哪里能饶过他们? “青青,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事情都这样了,你就认命吧,乖乖跟娘回去,别再闹了。” 她柔柔地安抚了一句,见孙青青没有反对,就要拉着她离开。 谁知她才拉了一下,刚刚还跟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的孙青青突然就激动起来! 只见她死死瞪着柳知春,嘴里不停尖叫:“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算计我? 我原本没想那么做的,是听见有人说,前不久有位姑娘落水,被路过的俊朗秀才救了起来,之后便嫁了那位秀才为妻,我才会有样学样! 我都想明白了,世上哪里会有那样巧的事情?偏偏让我听见那样的故事? 分明是有人故意说给我听的!是你对不对?你恨我掉包谢樱,就故意想出这样的毒计害我!你好狠的心!” 张有根和罗氏一听,全都难以置信地看向柳知春。 见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完全没有惊讶和要辩解的意思,罗氏当即激动起来。 伸长了双臂便要扑上去撕扯柳知春。 可惜她才刚刚尖叫着扑过去,就被柳知春泼了一脸的茶水,直接踹翻在地。 “啊!”罗氏惨叫一声,接着便尖叫着想要再扑上去,“柳知春,我跟你拼了!” 谁知柳知春再次踹出一脚,不仅将她踹翻,还一脚踩在了她的胸口上,让她根本起不了身。 孙青青见状,当即眼神一冷,想要扑上去报复柳知春,嘴里却喊:“你放开我娘!” 可惜她还没能扑到柳氏面前,就让屠勇踹飞出去,痛得直接缩成了虾米,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张有根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悦:“屠庄主,你们这样做,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欺人太甚?”谢修突然冷笑,“张老板这是何意?你那酱菜铺不是还能做生意吗?怎么能说我岳父岳母欺人太甚?” 他这话威胁之意十足,让张有根怒火中烧,却根本没胆子继续指责。 他黑着脸僵硬地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才软了语气说道:“便是青青有不对的地方,屠太太这样算计她,是不是有些过了?” 柳知春冷笑:“谁说是我算计了她?” 她嫌弃地瞥了眼缩在地上的孙青青,又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她踩在脚下的罗氏,这才继续嘲讽道,“孙青青想要算计朱秀才,还故意跟他偶遇了好几次。 她自己蠢,以为朱家没人,可以任由她算计朱秀才,难道你们也跟她一样蠢,以为朱家会干看着,让她算计朱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三人顿时如遭雷击! 张有根僵硬地问:“您是说……是朱家算计了青青?” “不然呢?她算计的是朱秀才,自然会有朱家的人收拾她。难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蠢,不在旁边看戏,反倒非要脏了自己的手?” 柳知春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冷笑,“不过这事也怪不得朱家,任凭谁家孩子被她这般算计,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人家不过是编了个故事,故意说给她听。做与不做,全在她自己。她要是听过就忘,自然不会害了自己。 可她偏偏又蠢又毒,听了个故事,就以为自己也能这般算计朱秀才,竟然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水,让朱秀才下去救她。 当时周围那么多人,即便朱秀才不下去,也会有人下去救她。朱秀才又没瞧上她,自然能躲就躲,岂会舍己为人,跳下去救她? 朱家乃是商贾人家,辛苦那么多年,才培养出这样一个好苗子,就等着他能考中举人和进士,光耀门楣。 又岂会让他娶孙青青这样的女人?她是生成了天仙,还是觉得这世上只有她一个小娘子? 朱家一直没为朱秀才定亲,为的就是等他高中之后,好定一门好亲事。岂会让孙青青毁了他和整个朱家的前程?” 柳知春说到这里,突然看向张有根:“张老板,你觉得以你张家的门第,配得上朱家吗?” 张有根阴沉着脸,艰难地吐出了六个字:“自然是配不上。” 柳知春又问他:“若是有风尘女子这般算计你儿子,你能饶了那女人吗?” 张有根瞬间狰狞了脸:“自然是不能!” 他会恨不得杀了那贱人! 孙青青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柳知春竟然将她比作风尘女子!她哪里是那般下贱之人! 第44章 谢修的威胁 孙青青当然知道柳知春的话很有道理,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 她猛地摇头,嘴里激动地大喊:“不,我不信,肯定是你在骗我!朱家不会这么做的,你说谎!分明就是你在算计我!” “我算计你?”柳知春对她彻底没了耐心,“那你倒是说说,我是如何控制了朱秀才,让他躲在书院里不见你? 又是如何让书院里的他突然出门游玩,还正好游玩到了湖边,让你有了算计他的机会? 我一个乡下妇人,难不成还能只手遮天,管得了富商朱家的秀才公?甚至能让他带那么多同窗出来游玩? 孙青青,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跟我犟也没用。 朱家给你挖了坑,却也没有将你推进坑里,是你自己贪婪无耻,自以为是,非要往坑里跳。 现在你来怪我,又有什么用?这样自欺欺人,强行将屎盆子扣在我这个曾经的义母头上,能让你挽回失去的名节吗?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回去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别再痴心妄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免得自寻死路。” 柳知春说到这里,便懒得再说,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她现在多看孙青青一眼都嫌恶心! 以前她也想过教导孙青青,只是教了几次,见她根本听不进去,全都当了耳旁风。 她也就懒得再管,只想着把人养大,给她找个忠义的丈夫,赔笔嫁妆将人嫁出去,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谁知道,这人竟是得陇望蜀,不肯知足,还起了调包孩子的歹毒心思! 那日将她扫地出门,她是真存了将这人捏死的心思。 结果还没等她出手,她就发现孙青青居然盯上了朱秀才,故意跟人偶遇。 那朱家生意做得可不小,又岂会是那种良善蠢货? 孙青青敢算计朱秀才,分明就是在找死! 果然她只是让人盯着孙青青,什么都不必做,就看了一出好戏。 朱家这一招当真是够狠,可就像她刚才说的,朱家给孙青青挖了坑,却没推她下去,是她自己太过贪婪,非要往下跳! 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当真只能怪她咎由自取,怪不到朱家头上。 她当自己是什么人?天家公主么? 凭什么别人家的男儿就该任由她挑拣算计? 她看不上的,别人就必须有自知之明。 她看上了人家,人家就得乖乖娶她? 哪有这样的道理! 柳知春走了,孙青青却还瘫倒在地上,犹如一摊烂泥。 她不是不知道柳知春说的有道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却不想冲动之下的一通质疑,换来的却是柳知春无情撕掉她的遮羞布,将她血淋淋的伤口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让她丢尽最后的脸面和尊严。 孙青青抬手捂住脸,只觉得原本柔和的阳光不知何时竟已变得格外刺目。 让她恨不得将自己藏进漆黑的洞窟里,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听。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谢修冷冷说道:“孙青青,你这次来闹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头胡说八道,污蔑我岳母算计你,那我定然要去衙门敲鼓,让县尊大人好好评评这个理!” 他话音刚落,张有根便赶紧说道:“谢郎君您放心,我们都知道这事跟屠太太没关系,定然不敢在外头乱说! 她和罗氏要是敢在外头乱说,我一定休了罗氏,不认她这种恩将仇报的继女!她这样的继女,我也要不起!” 竟是飞快撇清关系,生怕被罗氏和孙青青母女所牵连。 罗氏听到张有根这话,瞬间就慌了,连忙保证道:“相公你别休了我,我一定管好青青,绝不让她在外头胡说八道!” 罗氏是真的怕了,她都三十多了,张有根真要是休了她,她以后可就只能嫁给那些老鳏夫了,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张家虽然只有一个酱菜铺子,可日子也比很多人家要强得多了。 她可不想失去现在的好日子! 于是立刻呵斥孙青青:“青青你都听到了,这事跟屠家太太没关系,你以后可不能再乱说了!” 孙青青只觉心如刀割! 罗氏明明是她亲娘,如今为了不被休,竟也往她身上扎刀子! 她只是想嫁给朱秀才,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残忍? “呜呜呜呜……” 孙青青捂着脸失声痛哭,身体彻底蜷缩成了一团。 张有根听着她那催人泪下的痛哭,只觉得满心烦躁,于是黑着脸对罗氏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她拉起来!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罗氏这才猛地回过神,连忙跑去将女儿从地上拽起来,拉着她大步往外走。 这次孙青青没再折腾,只是哭得声嘶力竭,像是要将心中的不甘、怨恨和后悔全都发泄出来。 张有根黑着脸走在最前头,只顾着闷头往外冲,将罗氏和孙青青甩在了身后。 罗氏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根本没脸回头去看屠勇等人的反应。 倒是孙青青在即将转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看见屠勇、谢修和宋星洲都是满脸的冷漠,对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关心。 倒是谢修怀里的娃娃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打量,那娃娃还朝她翻了个白眼,像是在嘲讽她的自以为是。 孙青青只觉得心口仿佛中了一刀,还被人扇了无数个巴掌。 居然连个奶娃娃都在嘲讽她! “哇——” 她哭得更大声了。 罗氏原本还挺心疼女儿,可听着她突然拔高的声音,突然就觉得耳朵被吵得疼,脑子里也开始嗡嗡作响。 她没敢停,就怕孙青青再干出什么混账事,气得张有根真休了她! 于是用力将孙青青拉了出去。 直到出了谢家大门,被外头的冷风一吹,罗氏才惊觉自己竟是出了满身的冷汗。 张有根来的时候驾了车,就停在谢家外头,这会儿要离开倒也方便。 只是他全程黑脸,理也不理罗氏和孙青青,直接坐上了驴车。 罗氏生怕他直接驾了车走人,将她和孙青青丢下,于是连忙拉着孙青青跑过去,赶紧爬上了驴车。 孙青青这时候倒也乖觉,没等罗氏伸手拉她,自己就跟着爬了上去。 张有根注意到这一幕,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了冷笑:他当这丫头真是气得没了脑子,原来她清楚得很。 不过是在屠家待久了,把人家的好全都当成了理所当然,才敢跑来无理取闹呢。屠家哪里是养了个义女,分明就是养了个小祖宗! 可惜,屠家现在看出了她的真面目,不愿意再纵着她这个小祖宗,把她打回了原形。 她就是哭得再撕心裂肺,人家也不会再心软了。 这丫头最好是乖乖认命,嫁给那位罗秀才,别再整幺蛾子。 不然…… 他辛辛苦苦挣下的这些家业,可不能让这个死丫头给毁了! 第45章 以卵击石,愚不可及 张有根默不作声地赶着车,直到出了屠家庄,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冷着脸说道:“谢修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你们要是敢在外头胡说八道,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想想他的身份!连王县令和黑麒卫都要给他面子,你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尽量,够不够他一顿收拾的! 别忘了那个许氏!那女人想调包谢修的女儿,结果现在怎么样了?一直关在大牢里,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押送去边关流放。 你们要是也想流放边关,大可以试试!别到时候把人得罪死了,再哭着喊着要我救你们! 我就是个开酱菜铺子的小人物,没那么大的本事。你们要是再闹出事情,我只能找人帮忙写份休书,把你俩扫地出门。 别说我无情,张家还有一大家子要我养,我总得为他们考虑考虑。不能因为你们胡闹,搞得一大家子跟着你们受罪。” 罗氏看着孙青青难看的脸色,连忙抓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她:“青青,你就听你爹的吧,他也不容易,毕竟要养活一大家子。 就当是娘求你了,你别再闹了。那位罗秀才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他好歹是个秀才,见了官可以不跪,每个月还能领一些米粮,比宋星洲强。 如今你光天化日落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给救了,已经没了名节。他愿意娶你,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你安心嫁过去,让他好好温书,准备科举,说不定今年他就能考中举人,到时候你就是举人娘子。 就算他考不中,给人当夫子也能挣些束脩,总好过没人愿意娶你,你年纪轻轻就只能去庙里当姑子。” 孙青青埋着头,让罗氏看不清她此时的脸色。 “娘,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你和张叔不容易,我以后都乖乖的,不会再闹了。” 她嘲讽地勾起唇:就算她想闹,又能如何?她又不是张有根养大的,张有根可不会对她心软。 屠家和谢修好歹还要顾及一些影响,即便对她不喜,也不敢在明面上对她太过分。 张有根可不一样。 他一个继父,又从未教养过她,她对张家来说,就是个拖油瓶,纯纯的累赘。 她要是敢闹,张有根只需要将她做过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就能将她打入深渊,让她万劫不复。 所以她除了忍,还能做什么? 可她好不甘心! 她只是对朱秀才有意,朱秀才若是不愿意,直接告诉她便是,为何要这样算计她? 柳知春那些话说得不错,她一个乡下妇人,的确是管不到朱秀才是待在书院,还是外出游玩。 唯有朱家能做到。 而这一切,又少不了朱秀才的配合。 可那人即便对她无意,又何必对她一个小娘子如此绝情? 用这样歹毒的手段算计她,眼睁睁看着她跳进陷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颜面,名节尽失! 只恨她太傻,竟是没能看出朱秀才是这样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人,还当他是位端方君子。 以至于,最终落得这般下场。 回到张家后,孙青青果真乖乖待在了家里,由着张有根和罗氏张罗婚事,绣喜帕。 瞧着像是已经彻底认命。 然而,就在罗氏和张有根小心看了她三天,开始放松警惕的时候,孙青青偷偷出了门,还成功见到了朱秀才。 两人是在一家布行的雅间见的面。 孙青青神色复杂地望着依旧温文尔雅,俊朗如玉的朱秀才,怔怔地出神。 朱秀才眉头一皱,突然低咳一声,打开折扇挡住了脸:“孙姑娘这般举止,实在有些不妥。 若是孙姑娘没什么想说,就请出去吧,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如今你又和罗兄定亲,实在不宜同我私下会面。” 孙青青听到他这话,心底突然涌出熊熊怒火,不满地质问道:“既然你觉得不妥,又为何要来见我?” 朱秀才脸色一变,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嘲讽:“我为何会来见你,孙姑娘难道不知道吗?若非你一直派人送信,以死相逼,我又岂会出来见你?” 孙青青瞬间噎住。 不过,的确是她让张家弟弟帮忙送信,以死相逼,让朱秀才出来见她一面。 其实她也没想算计什么,只是想亲自问问他,为何要对她那般无情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她难免有些心绪复杂,这才忘了开口。 谁知只是多看了他一会儿,便惹来他的不满和厌恶。 竟用折扇挡住脸,不肯让她多瞧。 孙青青着实想不明白。 她问朱秀才:“我自认生得不丑,甚至称得上漂亮,可你为何对我这般避如蛇蝎?不愿娶我?” 朱秀才微微挑眉:“你当真想知道?” 孙青青心头一慌,突然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对方的原因定然会让她非常难堪! 但她还是定了定神,随即深吸了口气,一脸郑重地说道:“请朱秀才告诉我实话。” 朱秀才叹了口气:“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就不瞒你。你的确不丑,甚至称得上漂亮,可漂亮的女人,在朱某家中并不罕见。 不管是朱家的丫鬟,还是朱家的那些姨娘,都是各有各的美貌。孙姑娘的姿色跟她们一比,并不算出挑。 更何况,谢郎君女儿被人调包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对外都说孙姑娘是被许氏下毒,受了胁迫。 但朱家还算有些能耐,从屠家庄打听出事情真相,对于朱家而言并不算难。 朱某这般说,孙姑娘现在明白了吗?” 他到底是读书人,加上并未在孙青青这里吃亏,所以说话还算客气,并没有太过刻薄。 不过孙青青还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朱秀才瞧不上她的姿色,更知晓她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孙青青拼命压下想哭的冲动,自嘲地笑道:“看来是我不够漂亮,还不是个好人,所以配不上你朱大秀才。 可即便我这样不堪,你就能那样算计我吗?看着我当众落水,被一个老男人救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名节尽失,对朱秀才来说,是不是很解恨?” 朱秀才不答反问:“孙姑娘是自己跳下去的,不是吗?我很确定,不管是我,还是我家里人,都没有找人推你下水。 你非要下水,这便怪不得别人。毕竟,这世上并没有你可以肆意算计别人,别人却不能反击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这话等于是承认了他和朱家对孙青青的算计。 孙青青气笑了。 她知道朱秀才说得没错,可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朱秀才,最后问道:“朱秀才敢来见我,难道就不怕我大喊非礼,逼你娶我吗?” 朱秀才定定地看她一眼,突然嘲讽地笑起来:“这间布行,是我母亲的嫁妆。 你若当真这般喊,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不知廉耻,和布行伙计私会,还痴心妄想,往我头上泼脏水。 而隔壁茶馆的掌柜和伙计,甚至是那里卖唱的祖孙,都会证明我这个时候一直在茶馆雅间喝茶听曲,绝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这家布行。 现在,孙姑娘还要喊吗?” 孙青青浑身颤抖,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朱秀才,突然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原来,这就是富商朱家的实力! 她竟然妄想算计朱秀才,当真是以卵击石,愚不可及! 第46章 撑着黑色油纸伞的人 孙青青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的那间布行,反正等她彻底回过神,她已经靠着墙蜷缩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 大雨倾盆而落,雨点犹如一颗颗石子儿,重重砸落在她身上,很快就将她淋成了落汤鸡。 她浑身湿透,抱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不想嫁给那个老得可以当她爹的穷酸秀才,朱秀才又不肯要她。 而她从小长大的屠家庄,已经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谁能告诉她,天下之大,她能去哪里? 孙青青埋着头,将身子缩得越来越小。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看见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孙青青惊愕地瞪大眼,有些害怕地抬起头。 她的面前站了一个人,对方的身材很高大,穿着一身黑衣,撑着一柄黑色的油纸伞,还戴了斗笠。 雨点砸落在油纸伞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那人的斗笠压得极低,让整张脸都笼罩在了黑漆漆的阴影里。 孙青青即便是从下往上看,也看不清这人的脸,只知道他定然是个男人。 突然,她发现这人将伞挡在了她头顶,口中发出幽幽叹息:“真是可怜啊,还能站起来吗?” 那声音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怜悯。 孙青青却已经不想去分辨,她只知道,如今的她早已走投无路,若是不想回张家,乖乖嫁给那个穷酸老秀才,她就只能抓住眼前的这个人! 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不管他有什么算计,她都不在乎了。 至少这人瞧着就比罗秀才气派得多,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抓住他,是她唯一的机会! 孙青青看着那人伸出来的手,猛地伸手抓住,然后借力站起。 许是起得太急,也或许是先前淋了太久的雨。 她刚站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软软倒在了对方怀里。 那是一个宽阔硬实的怀抱,还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让孙青青觉得羞怯又满足,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果然是个可怜的小丫头,居然如此轻易便信了我,都不怕被我卖掉么?” 男人轻笑一声,单手将孙青青扛上肩,举着伞离开了这处僻静小巷。 大雨依旧倾盆,在地上形成了薄薄一层积水。豆大的雨珠砸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男人扛着孙青青,举着黑色的油纸伞,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而另一边,罗氏和张有根正在着急上火。 两人发现孙青青不见后,立刻问了家中所有人,得知孙青青竟是偷偷出了门后,张有根当即怒不可遏。 然而比起对孙青青偷偷跑出门的愤怒,他更怕的是孙青青再整出幺蛾子。 到时候,不管是朱家还是屠家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很快强压下怒火,将家里的人全都审问了一遍。得知孙青青最近跟他的独子张宝才多有接触后,连忙去书院寻张宝才。 不错,张宝才和朱秀才在同一家书院。 张有根拼了老命,才将他送进去。 他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儿子能够有出息,不求他高中进士,只要能够中个举人,他就是生生累死也甘愿。 虽然儿子目前还只是个童生,但张有根觉得,儿子这次肯定能够考中秀才!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会跟孙青青搅合到一起! 这让他心里又惊又怕,赶去书院的路上,他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儿子被孙青青忽悠,干出什么蠢事。 终于,他在书院找到了儿子张宝才。 只是一看张宝才的脸色,他就知道儿子在心虚! 张有根心中更慌,连忙将儿子拉到旁边僻静角落,小声问他:“孙青青不见了,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张宝才一听这话,更是心虚得不敢去看张有根的脸色。 他羞愧地解释:“爹,我也不想的,可她哭得太可怜了,还说我要是不帮她,她就活不下去了。我……” 张有根连忙追问:“所以你就帮了她?你都帮她做了什么?” 张宝才小声说道:“我……我就是帮她传了几次纸条,她想见朱秀才,我就帮她给朱秀才传了信。朱秀才也是看她可怜,就约她在一家布行见面。” 张有根诧异:“你的意思是说,她这次偷偷出门,是为了跟朱秀才见面?朱秀才居然还愿意见她?” “朱秀才应该也是可怜她。”张宝才说到这里,将声音压得更低,“其实她长得不错,朱秀才要是愿意纳了她,对咱们家也是好事。” “你懂什么!”张有根不悦地瞪他一眼,心里却已经有些动摇。 原本他以为朱秀才根本瞧不上孙青青,孙青青又是当着朱秀才的面让罗秀才给救了,朱秀才定然不会再要她。 所以罗秀才找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他就答应了。 哪里想到,朱秀才居然还愿意见孙青青。 难不成,这朱秀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就喜欢有夫之妇? 他心里胡思乱想,人却没有彻底糊涂,很快就让张宝才带路,他要去找孙青青。 若是两人当真发生点儿什么,他去抓个正着,到时候朱秀才就是想赖账都不行! 可惜张有根想得极好,等他和张宝才赶到布行,却是既没能找到孙青青,也没能撞见朱秀才。 只从伙计口中得知,孙青青来看过布料之后,就离开了。 伙计指了个方向,就将父子两人打发了出去。 两人虽然心有怀疑,却也不敢在布行闹事,只能顺着伙计指的方向,去找孙青青。 结果一无所获。 后来大雨倾盆而下,父子两人都不敢冒雨找人,担心染上风寒,大病一场。 于是赶忙就近找了地方躲雨。 谁知这雨一直下个不停,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这雨也没有停歇的架势。 父子俩不敢耽搁,只好高价买了雨具。 张有根先将儿子张宝才送回书院,看着他进了学舍,这才又冒着雨匆匆赶回了张家。 到家一问才知道,孙青青一直没回来。 这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在下大雨,再出去找人自然不可能。 到底只是个继女,又不是亲生女儿。 张有根哪可能为了孙青青不顾自己身子? 他看着坐在屋里不停抹泪的罗氏,心里瞬间火冒三丈,不悦地怒斥道:“你在这里哭哭啼啼地做什么?还嫌不够晦气是不是? 我当初就不该把那死丫头接到家里来!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事? 当众落水,名节尽失,人家愿意娶她,她不乖乖待在家里等着嫁过去,居然偷偷跑到外头,还夜不归宿! 你最好祈祷她明天能够乖乖回来,别让罗家那边知道,不然你看罗秀才还肯不肯要她!” 罗氏见他是真气狠了,哪里敢反驳? 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哀叹自己为何如此命苦! 然而她也不想想,若非她在孙青青面前胡说八道,又怎会将孙青青养成如今的性子?以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罗氏夜里没能睡好,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第二天睡醒后,她就一直期盼着孙青青赶紧回来,还在雨停之后,跑去屠家庄想要找人。 然而问遍了附近的村民,所有人都说孙青青昨日并未来过屠家庄。 当然今天也没来过。 罗氏只能失望地回了家,继续等待女儿回家。 可惜从白天等到晚上,她也没能等回孙青青。 反而是听到了另一个消息——许氏母女明日将被押送边关。 第47章 天道宠儿 许氏母女被押送边关的这日,县城里格外热闹。 因为昨日就放出了消息,很多人特地起了大早,守在沿途的路段上瞧热闹。 那些不差钱的,更是定了沿途的雅间,准备更好地瞧热闹。 还有人准备了烂菜叶子和裹了粪的土球,准备砸犯人。 臭鸡蛋是没有的,这年头鸡蛋可是稀罕东西,没人舍得把它放臭了。 即便放的时间长了些,只要还能吃,就没人舍得扔。 倒是裹了粪的土球是好东西,粪裹在里头,外面是干净的土,拿在手里没那么埋汰。 可要是砸在人身上,土球就会散开,露出里头的污秽。 某家临街的茶馆二楼,谢修带着屠娇娇,还有岳父岳母跟四个孩子,正在雅间里等待。 今日许氏母女被押送边关,谢修特地定了雅间,准备看戏。 他要亲眼看到许氏那贱人满身狼狈的模样,才能觉得解恨。 这家茶馆是他特地挑选的,这里靠近城门口,许氏母女将会从这里出城。 所以站在这里,他能看见许氏最为狼狈的模样。 不过茶馆靠近城门口,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 他们在茶馆里等了许久,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终于看见押送许氏的囚车缓缓驶来。 队伍前面是一辆马车,赶车的是名黑麒卫,所以没人敢造次。 虽然马车垂下了帘子,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见里头的情况。 但百姓们早已经知道,这辆马车里是许氏的女儿,照顾孩子的奶娘和丫鬟,以及一名随行的儿科大夫。 没办法,这孩子太小,又是早产儿,身子骨太弱。 为了让她活着到达边关,黑麒卫也是想尽了法子。 只要这孩子活着到了边关,他们就算是交了差,至于孩子今后是死是活,都跟他们没关系。 等把人送到边关,他们会安排奶娘,丫鬟和大夫返回泌阳县。 因为这一路上的辛苦,等到三人回来后,都能得到一笔赏银。 可要是孩子在路上出了事,他们难免要被追责。 所以三人即便心里不情愿,也都尽职尽责,并不敢怠慢了安安。 安安被奶娘抱在怀里,一颗心却在怦怦乱跳,惶恐得很。 虽然没人敢朝这辆马车砸东西,可她还是听见了外头传来的声声咒骂和欢呼。 她知道,外头的人在咒骂许氏,并为许氏被砸中而欢呼。 他们狂热得可怕,就像是一群没开化的野兽。 安安听着那些声音,总是忍不住担心外头的那些人会朝她扑过来,将她生生撕碎。 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许氏? 明明他们和许氏无冤无仇,许氏的调包也被谢修阻止,谢家和屠家并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为什么?许氏居然因为调包的事,被判刺字流放,遇赦不赦! 安安只要想到这事,就气得浑身哆嗦。 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许氏脸上竟然被人刺上了“罪妇许氏”四个字! 如今还要戴着枷锁,关在囚车里,一路押送边关。 安安只觉得天都塌了! 许氏脸上有了那样的字,今后哪里还有见人? 她有这样的生母,别人又会怎样看她? 即便将来梅清川平反,她也永远洗刷不掉生母带给她的耻辱! 为什么会这样? 许氏不过只是个弱女子,他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还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明明,前世的许氏并未被流放,还嫁给一位军官做了续弦,一直被那人捧在手心里宠,过得十分不错。 这一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因为谢修吗? 难怪所有人都说他是无恶不作的大奸贼,他真的好狠! 安安回想起自己被人抱上马车前看到的那一幕,就觉得心如刀割。 她的亲娘戴着沉重的木枷,整个人都蜷缩在囚车里,披散着头发,埋着头不肯将脸露出来。 因为木枷太重,许氏被压得直不起身子。直到听说她来了,许氏才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惨白瘦削的脸。 那张脸瘦得吓人,惨白得仿佛流干了身上所有的血。 右边脸颊上,“罪妇许氏”四个刺字漆黑如墨,仿佛凝结着无尽的怨气。 看得人遍体生寒。 那些黑麒卫实在太残忍了! 还有谢修!当真是够毒够狠! 前世让她成为大奸贼之女,受尽世人唾骂。 这一世又让她成为罪妇之女,永世不得翻身。 让她如何不恨? 不,她还有机会。 只要得到楚江天的心,等他建立新朝,还有谁敢嘲笑她的亲娘,鄙夷她的出身? 等到了那时候,她一定要为娘亲平反,屠尽谢家满门! 谢修就算也重生了又如何? 楚江天说过,他乃是天道宠儿,气运之子,命中注定要当新朝的皇帝! 天门中断楚江开,预示的就是旧朝覆灭,他楚江天将会开辟出新的天地! 所以她不能慌,她还有楚江天! 上天让她和谢修重生回来,定然是为了拨乱反正,帮她回归身份,成为楚江天唯一的女人! 既然她能重生,那她定然也是天道宠儿,气运之女,命中注定要当新朝的皇后! 安安想到这里,整个人顿时有了主心骨,彻底镇定下来。 却听丫鬟小声叹息道:“外头那些人真可怕,幸亏这孩子太小,不用跟她娘关在一起,不然她得跟她娘一起,被人砸得满身污泥和烂菜叶子了。” 安安吓得浑身一哆嗦,脑子里不由自主便浮现出她跟许氏一起被砸得浑身脏污的场面,瞬间恶心得一阵反胃,险些将早晨喝下去的奶都给吐出来。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庆幸:是啊,还好她现在还小,不用跟许氏关在一起。否则她这样羸弱的身子,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奶娘轻轻叹息:“这孩子也是可怜。” 那大夫突然轻哼一声:“她是可怜,可她母亲就太可恨了!要不是调包失败,这会儿她可是已经在谢家躺着享福,让谢家的孩子替她受罪了。” 奶娘和丫鬟面面相觑,再看瘦弱的安安,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她很可怜的话来。 是啊,她是可怜,可谢家那孩子又何其无辜? 听说许氏为了调包,还下毒让屠娘子早产。 也不知道那药会不会损伤屠娘子的身体,给谢家的两个孩子带来影响。 许氏为了保住她自己的女儿,不惜给人下毒,调包孩子,着实是太过可恨了些! 不怪外头来了那么多人看热闹,还特地带了东西砸她。 她们倘若没有奉命照顾安安,怕是也会忍不住去砸许氏。 奶娘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由对许氏越发痛恨,就连怀里一直抱着的安安,她都多了几分反感。 不过看着这孩子眼角的泪痕,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软,特地掏出软帕子替她擦了擦脸。 哎,说到底,这也是个可怜孩子。 怪只怪她投错了胎,托生在许氏的肚子里,还没生下来,生父就被流放边关,生母又被查出给人下毒。 害得她小小年纪就被牵连,不得不流放边关苦寒之地。 她的身子本来就弱,到了那样的地方,哪里能够活得下来? 怕是即便活着到达边关,要不了多久,这孩子也会夭折。 想到安安很快会夭折,奶娘心中立刻生出了几分心疼。 只是心疼过后,她又变得漠然起来。 既然这孩子注定要死,她就不能太过在意了,不然受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于是从这天开始,奶娘便只将安安当成必须完成的任务,不再继续在她身上投注感情。 茶馆二楼雅间内,谢修等人自然是看不到马车里的情况,只能看见马车缓缓从下方经过,而后渐渐远去。 马车后面隔了差不多两丈远,才是许氏的囚车。 只见她努力埋着头,满身都是脏污,头发更是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浓浓恶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股味道还顺着风飘到了二楼的雅间,熏得谢修和屠勇连忙关上窗户。 谢樱虽然被屠娇娇及时捂住了鼻子,可还是被那股恶臭熏得恶心想吐。 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关上窗户,恨不得夺路而逃的时候,一股奇异的香味突然从谢樱身上散发了出来,很快弥漫了整个雅间! 第4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股异香很快驱散了外头飘来的恶臭,却也让谢修等人脸色大变! 而谢樱人都麻了! 香香又给她闯祸! 不过这次就算了,外头飘来的恶臭简直堪比生化武器,不怪香香都被刺激炸毛了。 随着许氏的囚车远去,房间里的恶臭彻底被驱散,谢樱立刻压制住香香,不让它再释放香味。 与此同时,屠娇娇紧张地将谢樱护在怀里,像是护崽的母虎,生怕有人来抢。 谢修等人凑过来,闻着谢樱身上还未散去的味道,也都面色凝重。 唯独年纪还小的谢棠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谢樱。 还凑到谢棣身上闻了闻,确定他身上没有那股味道。 而谢柔皱着小眉头,见谢修等人面色凝重,她也跟着提起了心。 “爹,妹妹她……” 谢棠刚开口,就看见谢修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还说道:“别怕,你妹妹只是拉了,没事的。爹刚刚不是打开了香丸吗?现在不臭了吧?” 谢樱郁闷地瞪大了眼睛:“!!!” 爹也太会圆场了! 可是为什么要说她拉了! 她不要面子的吗! 谢棠也惊了:爹你什么时候捏开香丸了? 不过他隐隐意识到谢樱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是件大事,所以聪明地没将这话问出来。 谢修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囚车已经远去,这才打开窗户,让雅间里的味道彻底散出去。 等味道彻底消散,再也闻不见,他才朝其他人点点头:“囚车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屠娇娇等人慎重地点点头,都没有反对。 谢棠偷偷摸了摸肚子,也不敢说自己很饿。 原本他们还商量着等会儿去附近酒楼吃了午饭再回去,可是出了谢樱这个变故,几人哪里还敢在外头多留? 就怕再出什么变故,让人察觉出谢樱生来有异。 谢樱也偷偷警告了香香,不许它再随意释放香味! 得亏两次都是在室内,而且时间不长。否则要是在室外,还在众目睽睽下吸引来一群蜜蜂蝴蝶,她就要社死当场了! 哦,吸引来蜜蜂和蝴蝶都算是好的。 万一吸引来马蜂,大蛾子,蟑螂和苍蝇,她就更社死了。 像前世那种,被铺天盖地的变异马蜂,变异大蛾子和变异蟑螂追着跑的经历,她可再不想遭遇了! 柳知春走过去打开门,谢修和屠娇娇抱着孩子紧随其后,身边还跟着谢柔和谢棠。 屠勇走在最后面,负责断后。 谢修等人刚走出去,就被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子拦了下来。 “你们刚刚是不是用了什么熏香?我好像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那是什么香?在哪儿买的?我也想去买点儿!” 谢修微微一笑,神情自然地说道:“并不是外头买的,是我随手调的香丸。 可惜原料太过难得,我也是偶然得了一小块,试验了许多次才调出满意的味道。 要不是先前扑面而来一股恶臭,我可舍不得用了那香丸。” 说完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十分心疼地抱着孩子走了。 那人没好意思再拦,默默退到了一边,看着谢修等人离开。 当谢修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隔壁的雅间门突然打开,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刚拦住谢修询问的男人走到他面前,小声禀报道:“听着没什么问题,真没想到,谢修居然还有一手调香的本事。” “进去瞧瞧。” 黑衣男子淡淡说了一句,大步走进谢修先前使用的包间,在里面仔细闻了闻还查看了香炉。 香炉里还装着燃过的烟灰,不过已经被人处理过,现在根本看不出什么。 屋子里的味道也早已散去,什么都没留下。 黑衣男子拿起香炉仔细闻了闻,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那香丸在香炉里燃烧过,香炉上应该会有残留的香味才对。 难不成,谢修用的并非是香丸,而是一种香露? 那他为何要说谎? 下属仔细检查了雅间,然而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见黑衣男子满脸狐疑,他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是在怀疑什么?难道之前那股香味有问题?” “那味道有些特别,像是某种浓郁的花香。可这里只摆了一些盆景,那些人也没带什么花,那就只能是某种特别的熏香。 可香料价贵,调制好的特殊熏香更是价比黄金。屠家只是一个乡下小地主,不可能供得起谢修大肆购买香料。 他手里怎会有那样特殊的熏香?若当真是他自己调制的香丸,那就说明他精于调香,很可能还通药理。 既然如此,许氏又如何能够轻易下毒?” 下属面色一惊:“您是怀疑……许氏并未下毒,是谢修诬告?” 黑衣男子嘲讽地轻笑:“许氏究竟有没有下毒,都跟我没关系。她得罪了那一位,就算真是被人冤枉,那也是她命不好。我只是好奇,这谢修究竟有多少本事?” 下属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那……属下这就去查他?” “去吧,动作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了。” “属下遵命!” 下属很快领命而去。 他走后,黑衣男子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街道,回想起许氏的囚车从这里经过的样子。 谢修当时,就是站在这里看的吧? 哦,他怀里应该还抱了孩子。 这人倒是好运气,失踪了十一年,不仅在乡下成了家,居然还生了两子两女。 真是让人忍不住嫉妒这厮的运气。 只可惜,他这好运气怕是已经用光了。 谢修的身份一暴露,也就不会再有以往的好运气。 谁让他早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让人恨不能除之后快呢? 他也不过是受人所托,谢修可怪不得他。 黑衣男子诡异一笑,转身大步出了雅间。 一根透明的细丝从门框上垂下,在他走出雅间的瞬间,将一粒细若微尘的种子埋入了他的发髻。 与此同时,马车上。 谢樱也勾起了嘴角,笑得有些诡异。 只是其他人并未察觉。 屠娇娇紧张地问谢修:“你刚才在雅间里为什么那样说?难道你怀疑有人偷听咱们说话?” “有没有人偷听我不知道,只是谨慎起见。” 谢修低声说着,又看了眼屠娇娇怀里的谢樱,想到不久前她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子异香,就忍不住忧心忡忡。 谢樱察觉到他担忧的目光,不禁郁闷地掐住了香香的小嫩芽:都怪你!害我背锅!我真是被你给坑惨了! 香香不舒服地扭了扭,怂嗒嗒地蜷缩着小嫩芽,不敢冒头,委屈巴巴。 明明它都按照主人吩咐的,给敌人送小礼物了,主人怎么还在生气呢? 它是不是应该搞点战利品,讨主人欢心? 第49章 你想多了,真的 屠娇娇忧心忡忡地苦着脸,紧张地将女儿抱在怀里。 犹豫了一阵后,她才小声说道:“樱樱出生那日,我也闻到了这股香味。 原本是没有的,后来孙青青把孩子抱出去清洗,我突然听见樱樱大哭,然后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当时我就很不放心,想要出去瞧瞧,可是棣儿还没生出来,我痛得根本起不了身。 正好当时许氏说要去看孩子,我就松了口气。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她出去是为了调包孩子。” 屠娇娇说到这里,就自责地直掉眼泪。 “要是我当时能够反应快些,不让孙青青把孩子抱出去,她们根本没机会调包孩子!” 谢修连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泪,安慰她道:“你不能这样想。许氏当时宁可下毒也要调包孩子,要是你当时还有力气,她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倘若你当时出去了,撞破她在调包,那女人为了自保,定然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屠娇娇一想也是,不过想到许氏的突然晕倒,她又忍不住说道:“她那时候应该十分虚弱,为了调包孩子才强撑着,不然也不会刚调包完就突然晕倒。 要是我当时出去了,以她当时的身子,肯定不是我的对手。说到底,还是我太不谨慎,险些害了樱樱。” 谢樱:“……” 娘,你想多了,真的。 许氏当时虽然虚弱,却不至于突然晕倒。要不是她让香香下了黑手,许氏根本不可能昏迷倒地,直到次日上了公堂,才幽幽苏醒。 谢修当时在产房外,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也怪我太不谨慎,这才让许氏和孙青青钻了空子,所以我们都有错,今后再不能这样了。 尤其是去了京城之后,咱们要更加小心。京城谢府不比咱们自己家,那里虽不是龙潭虎穴,却也藏着无数暗箭和陷阱。 稍有不慎,咱们就可能踩进别人精心布下的陷阱。” 谢修说到这里,突然问屠娇娇,“娇娇,你怕吗?是我给你们带来了生死危机,你会恨我吗?” 屠娇娇突然瞪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不过咱们既然做了夫妻,你就休想甩开我!要是去了京城,你敢有外心,纳什么小妾,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可没那么大度,你也别指望我会学那些蠢女人,主动给你安排女人。 还有,你不准在外头养那什么外室!你看那些外室,有几个是好东西?许氏给正室夫人下毒,为了保住她女儿,还给我和娘下毒,想要调包咱们女儿。 还有你爹……” 她刚说到这里,就被谢修打断:“你别看我爹表面瞧着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其实他一向心高气傲,非常不喜欢在女子面前低头。 我亲娘出身商贾之家,虽然被教得知书达理,生得也美貌,还孝顺公婆,对我爹无微不至,可我爹还是嫌弃她的商贾出身。 陈芳倒是出身世家大族,但她的脾气也大,经常在家里摆架子,对我祖父祖母只有表面恭顺。 她那样的性子,我爹绝不可能真心喜欢。可他忌惮陈家的势力,并不敢在家里偏宠小妾,仅有的一个小妾,还是因为一场意外。 我怀疑,他也偷偷在外头养了外室。听说梅清川是他十分看重的学生,既然梅清川都养了外室,那他这个当座师的,会养外室也不奇怪。 他们俩,说不定就是臭味相投,所以才会彼此欣赏。” 屠娇娇一脸呆滞:“……” 就算你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在背后这样说他,真的好吗? 不会遭雷劈吗? 她有些害怕地望了望天,确定没有雷劈下来,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谢樱却是听得双眼放光,忍不住在心里吹起了彩虹屁:【爹爹果然聪明!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让你猜到了!都说知子莫若父,您这是知父莫若子呀!】 谢修:“……” 屠娇娇:“……”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 哪里是谢修猜中的? 分明就是他听见了女儿的提示,故意这么说的! 马车不知不觉回到了屠家庄。 回到家的时候,几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匆匆吃了些东西,先垫垫肚子。 谢樱和谢棣倒是路上就吃过了,没办法,他们年纪太小,根本受不住饿。 谢樱饿的时候还能忍住不哭,谢棣就不行了。 他只要饿了,就会哼唧,要是发现亲娘没有及时给他喂奶,就会立刻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两人在路上吃了奶,随后不久就睡着了。 到家的时候也没醒。 谢修填饱了肚子,又特地叮嘱了谢柔和谢棠,不许他们将谢樱身上散发异香的事情说出去。 两个孩子乖乖答应了,谢修便又给他们布置了功课,作为奖励。 好在谢柔和谢棠不是后世的孩子,两人对于谢修亲自给他们布置功课的事情十分高兴,还开心地跑去书房完成作业,好让谢修检查。 可惜谢樱正在呼呼大睡,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否则定要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吐槽。 等她睡醒的时候,谢柔和谢棠还在做功课。 谢樱刚一睡醒,就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 她忍不住偷偷羞红了脸:小奶娃的身体真是太不懂事了! 娘去哪儿了?快来帮她解决一下呀! 谢樱急得左顾右盼,发现自己躺在摇篮里,屠娇娇和谢修都不在身边,当即“啊啊”叫了出来。 结果这一叫,就把旁边的谢棣给惊醒了。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先是哼唧了几声,随后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谢樱笑眯眯地看着他:很好,看来蠢弟弟又拉了! 屠娇娇和谢修听到动静,很快赶了过来,见两人都醒了,赶紧帮他们清洗,换尿布。 谢樱发现蠢弟弟还挺鸡贼,一到谢修怀里,他立刻就不哭了,反而哼哼唧唧,用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谢修,跟朵小绿茶似的。 不过换了干净的尿布后,确实是舒服多了。 谢樱舒服地躺在屠娇娇怀里,听着她和谢修议论孙青青:“孙青青好像失踪了,到现在一直没找到,你说她会去哪里?” 谢樱的吃瓜雷达咻地弹出来:咦?孙青青失踪了? 第50章 孙青青的下落 谢樱突然想到了出现在雅间的那名黑衣男。 孙青青失踪,会是跟他有关吗? 之前在雅间里的时候,她就察觉到隔壁有一道不弱的气息。 她的木系异能对生命气息异常敏感,而不同强弱的生命,她能感受到的气息也会有所不同。 不管是男女老幼,健康还是体弱,是人还是非人,她都能够感应出来。 隔壁有着两个生命力旺盛,明显是练家子的男人,她又岂会毫不在意? 只可惜,她这次不仅没能看到许氏脸上的刺字,还因为许氏身上太过恶臭,惹得香香突然爆发。 隔壁的黑衣男似乎起了疑心。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就是想破脑子,也不会猜到真相。 而且这人已经成了她网里的猎物,只等时机到了,就能收网。 谢樱闭上眼细细感应了一番,果然发现孙青青跟那黑衣男待在一起。 她在两人身上都留下了香香的种子,只要距离不是特别远,就能够有所感应。 现在,孙青青身上的种子分明跟那黑衣男身上的种子离得很近,说明两人正同处一室。 咦? 等等! 他们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点? 谢樱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她好像又吃到了大瓜! 与此同时。 某处宅院内,孙青青正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首饰盒子。 “这……这是……” 她本能地抬起手,然而试探着往前伸了伸,却又很快缩了回来,没敢接那首饰盒。 而是有些局促不安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锦衣男人:“你真要将它送给我? 我……我只是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姿色也不算出众,名声还很不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真是一个傻丫头,我既然说了送给你,又怎么会有假?” 男人轻笑一声,直接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头一整套的金首饰。 孙青青瞬间睁大了双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些金首饰实在太漂亮了!上面还镶嵌了玉石和玛瑙,漂亮又华贵,看得孙青青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珍贵的礼物。 以前在屠家的时候,她戴的也多是银首饰,金首饰少得可怜,还都小得很。 不过她被屠家扫地出门的时候,柳知春连一针一线都不许她带走,所以她什么也没拿,就连身上的衣裳都脱了下来,换上了罗氏带去的旧衣裳。 她到了张家才知道,罗氏给她的那套旧衣裳,其实是张有根女儿穿过的。 当时她感到异常羞辱,却因为寄人篱下,根本不敢发火。 而且在张家的时候,她连自己的首饰都没有,戴的还是罗氏给她撑门面的旧首饰。 虽说也是金子,可她还是觉得格外难堪。 哪想到,那日她冲动之下,抓住了这个人的手,竟然被他如此珍视。 他竟送了她一整套金首饰! 孙青青根本不敢相信,她担心自己其实是在做梦。等梦醒了,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 谁知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用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对着她茫然又呆滞的脸,轻笑着问道:“发什么呆?不喜欢吗?” 孙青青看着他那张温柔的笑脸,终于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我很喜欢,”她含泪而笑,“我只是不敢相信,担心这是一场梦。以前从未有人对我这样好过,我真的好怕这一切根本不是真的。” 男人闻言,伸手用拇指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随即拿出金簪,轻轻插在了她头上。 又拿过一旁的铜镜,让她看镜子里的金簪。 “现在,你还觉得这一切是场梦吗?” 孙青青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而因为眼里蒙了一层泪水,她看得并不是很真切,反而只能看见一张模糊的人脸,还有一团模糊的金色。 她急得连忙眨了眨眼,又用帕子擦了擦泪水,这才仔仔细细朝着镜中看去。 只见,镜子里的她果然插了一根金簪。 其实金簪插在她的发髻里,她又岂会毫无所觉? 她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只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插了金簪,她才能够感觉到几分真实。 看了一阵后,她又抬起手,小心翼翼摸了摸那根金簪,一边摸,一边照镜子。 谁知正照着,她突然在镜子里看见了男人那张英俊的脸。 孙青青登时羞红了脸,扭过头不解地问:“你……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男人笑意盈盈,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涌动着灼热的情意:“我就是想看看你在镜子里的样子。” 这话让孙青青羞得面颊通红,像是要滴血一般。 她羞涩地埋下头,不敢去看男人那双勾魂的桃花眼。 谁知却被对方用食指挑起了下巴,被迫和他对视。 男人轻笑:“为什么不看我?难道我长得面目可憎,让你不愿多看一眼?” “不……不是……” 孙青青脸颊红得滴血,热得发烫,想要埋头,却拗不过对方的力道,只能羞涩又慌乱地看着他。 果然,男人的脸不断朝她逼近。 “青青,我喜欢你。” 孙青青听着他笑吟吟地说出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僵硬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而她脑子里仿佛有无数烟花轰然绽放,不断灼烧着她,让她越来越热。 突然,她察觉唇上一热,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 孙青青倏然瞪大了眼,伸手抵在男人肩上,本能地想要将他推开,却被男人用力拥入了怀中。 这样的亲密接触让她十分不自在,可对方的气息又让她莫名安心。 想到男人刚刚的那句话,她心跳如鼓,最终还是顺从地闭上了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等到狂风骤雨结束,孙青青疲惫地靠在男人怀里,只觉得身体仿佛被碾过一般。 男人的狂野让她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羞涩和欢喜:原来,这世上也会有人喜欢她孙青青。 朱秀才瞧不上她,谢修不肯要她,甚至就连宋星洲都不愿娶她。可上天到底是待她不薄,让她遇见了白公子。 她何其有幸,竟能得白公子喜欢。 孙青青心头涌起一股股甜意,却听白公子突然问道:“你被人欺负得那般惨,想要报仇吗?” 孙青青浑身一僵,下意识便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羞辱。 不管是屠勇和柳知春,还是谢修和宋星洲,还有朱秀才和那个穷酸老男人…… 倘若可以,这些人她一个也不想放过! 还有谢家那个小丫头,她真想瞧瞧,要是屠家和谢家出了事,那个小丫头还敢不敢看她的笑话! 恨意不断在她心中翻涌,她却不敢让白公子知晓她此刻真正的心思。 她怕白公子知道后,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将她扫地出门! 她绝不能失去白公子!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而且……终究是妾身不够谨慎,这才着了别人的道儿,怨不得他们。” 孙青青轻叹一声,依偎在白公子怀里,善解人意地说道,“妾身现在不想报仇,妾身只想永永远远陪在公子身边。” 谁知白公子突然冷哼一声:“这可不行!你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欺负!他们敢欺辱你,我便要他们后悔对你做过的一切!” 孙青青闻言一惊,忍不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是……可谢修是京城大官的嫡长子,朱家又是泌阳县大户,你要是对他们出手,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 第51章 香香的骚操作 “怎么,瞧不起你男人?” 白公子伸手掐了掐孙青青的脸,调侃了她一句后,又接着说道,“谢修他爹是京城的大官又如何?这里又不是京城。 有句话你听说过吗?叫天高皇帝远。这里距离京城上千里之遥,谢允又没有千里眼跟顺风耳,就算收拾了谢修,他也不可能突然插个翅膀飞过来。 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他也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 孙青青见他说得十分随意,毫不忌惮谢允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她没敢直接问,而是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想怎么收拾他?” “那得看……你是想要他死,还是想要他活?” 白公子说着,突然翻身侧躺,伸手把玩起孙青青散开的发丝,目光一寸寸从她身上扫过。 孙青青被他看得羞红了脸,身子也开始发烫。 她不敢去看白公子的脸,垂下眼眸娇羞地问道:“他要是死了,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吗?” 白公子不屑地嗤笑:“谢允远在京城,难道还能知道是我动的手?” “那……”孙青青紧张地吸了口气,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公子能否让他也身败名裂,然后再杀了他?” 白公子沉思片刻后才说道:“这可有些麻烦,不过要是操作得当,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你得先将你知道的所有关于他和屠家的事情都告诉我,这样我才能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孙青青心头一喜,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白公子看着玩世不恭,一直似笑非笑地把玩着她的发丝,仿佛是在跟孙青青玩闺房情趣。 然而孙青青要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其实听得十分认真。 每次孙青青说得含糊的时候,他都会仔细询问,跟孙青青确认。 可惜孙青青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说了没一会儿就说不下去了。 她有些羞愧:“妾身知道的就是这些,公子觉得有用吗?” “自然是有用的。” 白公子轻笑,“不过你不用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要是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想报了这个仇,让谢修万劫不复,就得先弄清楚,他都有哪些秘密……” 他说话间,原本勾着孙青青发丝把玩的手指突然换了位置,开始在孙青青身上游移。 孙青青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声音都在颤抖:“公子~~~” 白公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我帮你报仇,你可想过,要如何谢我?” 孙青青浑身都开始哆嗦:“妾……妾身任凭公子处置……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异样的惊呼。 很快,屋内便又重新响起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夜风都仿佛变得灼热起来。 …… 屠家庄。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 谢樱躺在摇篮里,睡得四仰八叉。 自从听见她心中的吐槽,知道她不喜欢裹着襁褓睡觉后,屠娇娇就解开了襁褓,每晚都用小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没了襁褓的束缚,谢樱自在多了,每天晚上都睡得格外香。 这天夜里也是一样。 而就在她睡得香喷喷的时候,一棵小嫩芽悄咪咪从她手心钻了出来,然后弹出一根透明须须缠住摇篮的把手,借力腾飞,接着像是人猿泰山一般,直接一个摇晃,轻飘飘跳出了摇篮。 接着故技重施,又是几个跳跃,它便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前,悄咪咪从门缝钻了出去。 外面很安静,唯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香香扭了扭小身子,两条粗壮的根须踩在地面上,两根枝条弯了弯,做出叉腰的姿势,又歪了歪最上头的小嫩芽,犹豫着该往哪里去。 要不……去找那个黑衣男试试? 那个人类有些厉害,应该有很多战利品吧? 香香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它学着人类的模样走了几步,发现才移动了不到人类的巴掌远,顿时没了兴趣。 于是弹出细细的须根,打算故技重施。 然而这般赶路了没多久,它就后悔了。 它现在太弱了,没有主人为它补充木系异能,它现在就是棵小废芽! 才赶了没多久的路,它就已经累弯了腰,真是太惨了! 香香郁闷地跳上旁边一棵树,决定先吸收点木系精华,补充自己的消耗。 吸收了一会儿后,香香总算是重新支棱了起来,刚刚还蔫哒哒的小废芽,这会儿变得精神抖擞,觉得自己又行了。 它美滋滋地伸展了一下身子,打算再吸收一些,谁知一道黑夜突然飞掠而过,还将它叼在了嘴里! 香香整棵芽都惊呆了! 它堂堂变异蔷薇,在末世里横行霸道,凶名赫赫,如今居然被一只鸟给打劫了! 还有天理嘛! 还有王法嘛! 香香气得想弄死这只胆大包天的鸟! 然而被凉风一吹,它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它好像可以搭顺风鸟? 于是,被搭了顺风鸟的可怜猫头鹰郁闷了:“???” 这虫子怎么怪怪的? 什么玩意儿? 怎么咬不断? 咦?它怎么好像不是虫子? 猫头鹰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嫌弃地呸了一口。 香香趁机逃出它的嘴,悄咪咪挂在它的爪子腿上,继续搭顺风鸟。 它的根须纤细透明,像是一根蚕丝,加上重量很轻,猫头鹰并没有察觉出不妥。 它从夜空中迅速划过,悄无声息地朝着县城的方向飞去。 它记得,那里居住着很多奇怪的两脚兽。那些两脚兽住的地方,经常可以找到肥肥的老鼠。 回想起那肥美的滋味,它觉得自己更饿了。 都怪先前那个奇怪的东西,居然冒充虫子,害它白高兴一场! 县城里十分安静,除了守城的士兵和打更的更夫,其余人大多已经沉入梦乡。 香香看着县城里亮着的一盏盏灯笼,心头就是一喜:哦,这个地方它喜欢!这里肯定能够找到主人喜欢的战利品! 要不多带点回去? 正想着,顺风鸟突然俯冲而下。 紧接着,香香突然听见一阵奇怪却又耳熟的声音。 它惊讶地歪了歪小嫩芽:这里怎么也有男女打架的声音?而且它的种子居然也在这里! 香香悄咪咪松开须根,“啪”的一下掉在了屋顶上。 它试探着从瓦片里钻进去,发现不太行,于是又试探着挪到了窗口,从打开的窗户缝跳了进去。 结果刚进屋,它就被桌上的金首饰晃花了眼。 呀!它记得这个!主人就喜欢这种金灿灿的东西! 它要是打包带回去,主人肯定会高兴! 哼哼,它就知道,那个黑衣男果然有很多战利品! 不过现在这些都是它的啦! 小嫩芽兴奋地跳上桌,抽出须根将那些金首饰死死缠住,然后又悄咪咪跳了出去。 床帘摇晃个不停,脚踏上还散落着一件海棠红的女子肚兜。 然而香香对此毫不关心,它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它要怎么把这些金灿灿带回去? 第52章 谢樱:死期快到了 夜色里,一只猫头鹰苦哈哈地狂扇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到了屠家庄。 此时若是有人看见,就会发现它的爪子下坠着一坨金灿灿的东西。 而那坨金色中,还趴着一棵绿色的小苗。 此时,香香正不断给猫头鹰指引方向。 终于,苦哈哈的猫头鹰来到了谢家卧房的上空。 香香立刻将它松开,弹出须根缠住房檐,直接跳了过去。 猫头鹰一脱困,立刻闪电般冲了出去。 直到远远离开谢家,它才找了一棵树停下,冲着谢家的方向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啼鸣。 直到叫得累了,它才飞到田地里,抓了几只肥嘟嘟的田鼠填饱肚子,然后继续怒骂。 这一夜,屠家庄不少人都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 因为大部分人已经睡熟,所以并未被惊醒,只是被吵得做了一夜噩梦。 唯有少数人,因为睡前喝多了水,听了这叫声后,不是被尿憋醒,然后被吵得睡不着,就是睡得太沉,直接尿在了床上。 猫头鹰一直叫到天快亮的时候,才不情愿地振翅飞去,嘴里还依旧骂骂咧咧。 “咕咕咕咕咕!” 它今后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 谢家,谢樱也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自己被一头肥猪给压死了! 这样丢人的死法,她哪里忍得住? 谢樱直接被气醒了。 只是一醒来,她就觉得不对劲:她身上怎么沉甸甸的?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儿也敢压着她? 谢樱努力抬起小脑袋,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抬起一点,让她瞧见了肚子上压着的一堆金灿灿。 谢樱:“……” 嗯……好吧,看在它们金光闪闪的份上,她忍了! 不过这些金首饰是哪儿来的? 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些东西啊? 谢樱正诧异,谢棣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显然是睡醒了。 不过他睡醒不要紧,这一哭,直接将谢修和屠娇娇给吵醒了。 两人连衣服都来不及披,穿着里衣就开始检查孩子。 谢修检查谢棣的尿布,屠娇娇则负责查看谢樱。 结果她刚走到摇篮边,就看见了压在谢樱身上的金首饰。 屠娇娇震惊地瞪大眼,连忙扭头冲谢修喊:“你快来看看,樱樱这边有些不对劲!” 谢修还当谢樱有什么不好,抱着谢棣就赶了过来,谁知却是看见了一堆金首饰。 屠娇娇不解地问:“你说这些金首饰究竟哪里来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修满脸狐疑和探究。 谢樱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跟他对视。 突然,谢修伸手拿起一根金簪,掂了掂分量后,又拿到眼前仔细查看。 最后说道:“不是纯金首饰,应该是金包铜,上头的玉石和玛瑙也是假货,不值多少钱。” 说罢,他将谢樱身上所有金首饰全都拿了出来,仔细检查过后,摇了摇头:“都是假货。” 这下屠娇娇愈发不解:“这样的假货,怎么会出现在樱樱这里?难道昨夜有人进来过?”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对方能够悄无声息来到她和谢修的房间,岂不是说,对方若是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他们? 还有,对方留下这些假首饰,究竟有什么目的? 摇篮里,谢樱白嫩嫩的肉肉脸都气黑了! 居然全是假货! 亏她还以为自己发财了,居然空欢喜一场! 白被压了! 都怪香香,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假货来糊弄她! 谢樱默默摆出无辜脸,实际上却是偷偷审问起了香香。 她和香香大概属于灵魂契约,所以可以心意相通。 香香大概也是没想到,它自己辛苦弄来的金灿灿居然是假货,整棵芽都蔫哒哒的,心虚极了,还有点小抑郁。 明明那个黑衣男实力不弱,怎么会是个穷光蛋呢? 所以谢樱一问,它就全招了。 谢樱听得格外无语。 这货抓了一只路过的猫头鹰当顺风鸟,还找到了黑衣男和孙青青那里,趁着两人妖精打架的时候,偷了一堆假首饰。 居然有脸说它自己辛辛苦苦? 它可真是太辛苦了! 谢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把她家香香给带坏了! 不过,照这情况来看,孙青青难不成是被那男人给骗了? 那人也太可恶了吧!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还用假金子欺骗小娘子感情呢? 孙青青好歹长得不错,还是个水嫩嫩的黄花大姑娘。 他都把人给睡了,就不能送套真金首饰吗? 呸!好个无耻的抠男! 原书里,孙青青曾经跟一名黑麒卫的人勾结,里应外合,害死了屠家庄不少人。 应该就是这人。 只是这人出现的时间明显提前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 原书里,陈芳这时候应该还不知道谢修就在屠家庄,她是在谢修带着谢佳回京之后,才知道了屠家庄,接着设计了屠家庄的惨案。 这一次,谢修为了自保,故意暴露了身份,还引来了谢允。 所以,陈芳也提前动了杀心,将这人派了过来。 这原书剧情,还真是强大。 即便她已经改写了剧情,后面该发生的事情,依旧是发生了。 谢樱嘲讽地笑了笑,却没有生气。 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原书剧情强大,就意味着她能够预知到接下来的很多事情。 当初她留着孙青青,不就是想看看,这女人是否还会像原书剧情里一样,遇见那名黑麒卫么? 现在,答案有了,孙青青的死期也快到了。 不过那人既然已经出现,她得想法子提醒爹娘才行,可不能让他算计得手! 与此同时,另一边。 白公子正满脸阴沉地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首饰盒。 他的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衣服,衣襟并未合拢,随意地散开着,露出紧实有型的肌肉。 孙青青的衣裳凌乱地散落在地上,无人理会。 等她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只是一睁开眼,孙青青就察觉出不对劲。 这是什么地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慌乱地伸手去拉床帐,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外头的情况。 只是身子刚刚一动,锦被就从她身上滑落,露出痕迹斑驳的娇躯。 吓得她慌忙伸手去拉被子,先将身体裹住,这才试探着将床帐拉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瞧。 这一瞧,她就看见白公子正坐在桌边,捧了一本书在看。 她先是偷偷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解。 为何她醒来后居然换了个房间?而且身上还没穿衣服? 难不成,白公子是用被子裹了她,就那般将她带来了这个地方? 想到那样的场面,孙青青当即羞红了脸。 却听白公子突然问道跑:“你醒了?感觉如何?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说话间,他起身来到孙青青面前,坐在床边,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昨夜有些失控,有没有伤到你?” 孙青青原本还没太多感觉,听到他这话,她顿时便觉得全身泛起隐隐的酸痛,尤其是…… 她涨红了脸,实在不想继续这个羞人的话题,便转开话题问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又是什么地方?” 第53章 突如其来 白公子想到那些莫名失踪的金首饰,面上却是笑得意味深长,故作无奈地说道:“我倒是不想换地方,可你昨夜叫得太大声了,我怕邻居们听见,只好特地起了个大早,将你带来这里。” 他说到这里,凑在孙青青耳边小声说道,“下次,你可不能再那样叫了。” 孙青青秀丽的小脸瞬间红得滴血,甚至近乎羞恼地低斥了一句:“你别再说了!你再说,我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白公子被她的反应逗乐,突然爽朗地大笑起来。 孙青青偷偷看着他大笑的模样,心中不由涌起浓浓的甜蜜:她何其有幸,竟能够让这样的男子倾心于她。 多亏了谢修和宋星洲的不娶,还有朱秀才的嫌弃,才能让她遇见白公子。 “郎君,这里有我穿的衣服吗?” 孙青青紧张地看着白公子,“您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我想沐浴更衣……” “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命令起爷来了。” 白公子调侃地捏了捏她的脸,随即站起身,“也罢,我出去办些事情。 稍后会有人送热水进来,柜子里也有给你准备的衣服,你照顾好自己。” 他笑容温和地叮嘱完,转身往外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冷一片。 到了外面后,他吩咐了伺候的下人几句,迅速叫上下属去了另一间屋子,低声吩咐道:“那边给我盯紧了,那小贼若是再敢出现,定要让他有来无回!” “是!”属下很快领命而去。 白公子阴沉着脸坐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拿起之前的书,继续翻看。 现在还不是除掉谢修的最好时候,得等谢修出发前往京城,在路上下手。 就是不知道,谢修打算何时动身? 这人还真是古怪,知道了自己身份,竟是不急着赶去京城。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若是没有谢允的助力,他想要科举入仕,可没那么容易! 谢修究竟在等什么? 谢修在等什么?自然是在等谢佳跟人私奔。 他又不傻,陈芳本就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若是现在急着赶去京城,到时候正巧赶上谢佳私奔,陈芳那毒妇还不得直接将这个屎盆子往他头上扣? 所以他需要等一等,等谢佳跟人私奔后再行动身。路上走得慢些,等他们到京城的时候,正好可以完美避开。 到时候,就算陈芳对他再不满,也休想将谢佳私奔之事怪到他头上! 反正谢修是半点不着急,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期间他从谢樱的心声里得知黑麒卫的那名黑手已经在暗中窥伺,却是依旧不急。 只是随意找了借口,将屠家庄的青壮训练起来。 因屠勇曾经在军中效力,后来受伤退伍,还得了主帅赏赐的一大笔银子,这才回家买了地,盖了屠家庄,又娶了从宫里出来的柳知春,做起了富家翁。 这些人本就对屠勇十分崇拜,从小就跟着他练过。 只是未免让人疑心屠家庄有人心怀不轨,所以没敢练得太勤。 谢修现在重新让他们训练,也是提前跟王县令打了招呼。 他们全家都准备去京城,担心旅途艰险,所以想带上一些青壮随行护卫。 王县令已经知晓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怀疑他有什么不臣之心。 更何况,他派人偷偷瞧过,那些人也就是些寻常青壮,身上没多少杀气,而且人数也不多。 王县令就更不担心了。 谢修也就安心训练起了人,不管真正实力如何,总之将人练得挺能唬人。 青壮们日日绕着屠家庄训练,吓得附近的地痞流氓都退出二里远,根本不敢来这边闹事。 那些躲在深山里的匪徒,自然也不敢来这里硬碰硬。 屠家庄本就油水不大,为了那点银子,跑来跟这帮青壮拼命,他们图啥? 又不是穷疯了! 然而山里的匪徒没疯,罗氏却是快要疯了! 她找了半个月,盼了半个月,眼睛都快哭瞎了,孙青青却始终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罗氏哪里受得住? 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于是又厚着脸皮到了屠家庄,求屠勇帮忙找人。 屠勇听到她这个要求的时候,一张冷硬严肃的脸险些当场裂开! 他实在想不明白,于是扭头问谢修:“你说,她怎么还能有脸来求我帮忙,让我帮她找孙青青?” 谢修面无表情:“大概是岳父这些年待她们母女太好,给了她某种错觉吧。” 屠勇气得怒目圆瞪,捏起拳头就想捶他:“你少胡说八道,我能给她什么错觉?这话传到你岳母耳朵里怎么办?” 他烦躁地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突然看向谢修:“你去把她打发走,我就不见她了!免得让人多想!” 说完不等谢修拒绝,转身大步而去。 谢修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快步远去,不禁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溜得还挺快!” 就是太不仗义了!居然把罗氏这种麻烦精丢给他这个女婿! 真是过分! 这女人又不是他招惹来的。 不过谢修虽然腹诽,却还是去打发了罗氏。 他也懒得跟罗氏纠缠,就说:“你若实在想让岳父帮忙,那我只能报官,请王县令派人寻找。 只是如此一来,孙青青失踪一事可就彻底瞒不住了。 她毕竟是个小娘子,真要让人知道她失踪半个多月,她的名节可就彻底毁了。 不过你若实在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报官最好。” 罗氏浑身一震,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愣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她身后突然响起张有根愤怒的声音:“我们不报官!” 说罢,他朝谢修拱手一礼:“谢郎君,内子最近有些疯癫,着实对不住了! 我这就带她回去,还请谢郎君莫要将青青失踪之事传出去。 我宁可她干干净净死在外头,也不希望她再背上什么污名。” 谢修淡淡一笑:“既如此,张老板请便。” 他明白张有根的顾虑,就像他先前说的,让人知道孙青青失踪半月,她将再无名节可言。 所以张有根不想报官。 因为一旦报官,不管能否找到人,坊间都会传出无数个孙青青受辱的版本。 与其这样,倒不如瞒着,至少孙青青不会沦为那些登徒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即便死得悄无声息,也好过活着被人耻笑,还连累张家名声受损。 说到底,孙青青既非张有根亲生,又不是他养大,他自然比罗氏这个当娘的狠得下心。 他也懒得多说什么,看着张有根将罗氏拉走,便转身回了家。 至于孙青青是死是活,藏身何处,他并不关心。 然而谢修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天夜里,他和屠娇娇刚要睡下,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扔了进来。 谢修和屠娇娇齐齐色变,连忙翻身而起。 与此同时,躺在摇篮里的谢樱也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睛。 第54章 送信之人,噩梦 谢修正要去查看,屠娇娇突然一把将他拉到身后,抽出刀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自从知道匪徒的事,两人就偷偷在床上藏了刀剑,以防不测。 谢修无奈地拔出剑,紧跟在她身后护卫。 很快,两人看到了刚刚发出声响的东西。 瞧着像是一个普通的钱袋,而且还是从路边摊随意买的,料子很普通,并不值钱。 钱袋里装了什么东西,屠娇娇下意识想要去捡,却被谢修拦住。 谢修先是用剑尖试探着拨了拨,没发现有什么危险,这才让屠娇娇退后,掏出帕子捂住口鼻,伸长手臂小心将那钱袋打了开,把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啪嗒”一声轻响,一颗小小的鹅卵石掉了出来,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个纸团。 谢修和屠娇娇见状都有些惊讶,他小心展开纸团,放在灯下一看,更是震惊不已! 纸条上只写了六个字:谢佳私奔,小心! 谢修皱起眉头,这是在提醒他?可是谁会这么做? 能够知晓谢佳私奔之事,对方应该是在京城。 就连他也只是知道谢佳这段日子很可能会私奔,可具体日子并不清楚。 之所以说很可能,是因为世事变化万千,一个很小的变动,就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事情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就像许氏调包他女儿,若是成功,他女儿就得顶替许氏之女流放边关。 可他阻止了调包,还将许氏母女送去了官府,事情就成了许氏母女流放边关。 而他故意暴露身份,引来谢允,也让陈芳提前动了杀心。 所以谢佳还会不会私奔,谢修并没有十成把握,他只是想避开自己撞见谢佳的那个时间。 结果,这丫头还是在这个时间跟人私奔了。 看来之前的变化,并没有影响到她。也或许是陈芳急着对付他,反而忽略了谢佳,让她更容易跟人私奔。 谢修暗暗分析,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谢佳之所以私奔,其实还是陈芳近日对她管束太过严格的原因。 自从他的消息传到京城,京中便流言纷纷,气得陈芳又是生口疮,又是长燎泡,几乎没个顺心时候。 后来谢允归京,两人又因为谢修,绊了几句嘴。 谢允还发现了谢佳的不规矩,气得狠罚了她,甚至埋怨陈芳没有教好女儿。 陈芳也知道自己将女儿纵容太过,到底是理亏,所以即便心里不满谢允的指责,也不敢反驳。 就将火气发到了谢佳头上,还让身边嬷嬷教谢佳规矩。 可谢佳早被骄纵坏了,哪里愿意受一个嬷嬷的管束? 她闹了一次,结果被谢允罚得更狠,心里可不就是憋了一肚子火?想要逃离这个束缚她的地方? 不过谢修虽然诧异,却也并不关心谢佳为何会私奔。 反正无非是跟孙青青一样,坏了脑子。 好好的日子不过,上赶着自寻死路。 这次没有他阻止谢佳跟人私奔,带她回京。他倒要瞧瞧,谢佳又能有什么结果! 屠娇娇凑过来,惊讶地看着上面的字,忍不住小声问:“你说这东西是谁扔进来的? 居然特地告诉你,谢佳跟人私奔了。可后面这个小心又是什么意思?让咱们小心什么?” “不管是什么,小心总没错。” 谢修倒了杯水,将字条和那颗鹅卵石泡进去,又用水洗干净双手,仔细查看了门窗。 房门关着,不过窗户开了一条缝透气,对方应该是从窗户缝将东西丢了进来。 他又提了剑,打开门走出去,取下灯笼四处检查。 屠娇娇不放心地想要跟上去,又担心孩子,只好握着刀守在屋里,紧张地竖起耳朵听。 好在外头并没有特别的声响,她等了一阵,谢修就走了回来。 屠娇娇连忙问他:“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 “有处墙面上留下了一点痕迹,对方应该是翻墙进来,又翻墙出去,已经走了。 最近没下雨,地上没留下脚印,先睡吧,那人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 谢修说完,重新洗了手,又把刀剑收好,准备就寝。 摇篮里,谢樱悄咪咪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也是一阵好奇:【奇怪,会是谁送来的信呢?难道是舅爷?】 谢修正准备就寝,听闻这话当即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床铺上! 他只有一个小舅舅,可那人应该已经死了! 樱樱哪来的舅爷? 难不成,小舅舅没死?而且还藏在京城?盯着谢府? 否则他又岂会知晓,谢佳跟人私奔,这等隐秘之事? 倘若当真是小舅舅派人送的信,是不是说明,小舅舅手中有人可用? 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谢修正想到这里,就听见谢樱又说:【哎,爹娘要是知道舅爷在宫里当太监,肯定会心疼吧?】 谢修瞬间青筋暴起,用力攥紧了手下的被子。 小舅舅居然…… 不行,他得尽快回京,想办法找到小舅舅! 因为谢樱的心声,谢修一整晚都没睡好,总是在不停做噩梦,最后更是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梦到了屠娇娇被人乱刀砍死,自己为了报仇,不得已去做太监,被人按在案板上,切掉了子孙根,最后痛不欲生。 明明只是一场梦,他却在梦里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剧痛,仿佛当真被人切了一刀。 谢修就此惊醒,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几乎是本能地,他飞快伸手摸了一把,直到确认那里好好的,并未有任何伤口,这才重重吐了口气,觉得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后怕。 刚刚那场噩梦,实在太真实了! 真实得就像是他真的经历过一次。 不对,他确实经历过。 若非是听见了女儿的心声,阻止了调包,又知道了谢佳私奔,他被算计的事,按照原来的发展,他的确会经历梦里的那一切。 妻子惨死,报仇无门,最后只能绝望地走上那条不归路。 就像小舅舅。 樱樱说,小舅舅进宫做了太监。 所以,昨夜的纸条会是小舅舅派人送来的吗? 小舅舅选择进宫,是不是跟他一样,也是为了报仇? 谢修越想,脸色就越是难看。 等屠娇娇睡醒,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娇娇,我想尽快出发,前往京城。” 屠娇娇想到昨晚听到的心声,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默默握住谢修的手以示安慰,朝他笑得温柔,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55章 腹黑反派 确定了要出发前往京城,谢修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安排。 用过早膳后,他让人请来了李郎中,请他检查了那杯浸泡过纸条的水,问他里头有没有什么药物。 李郎中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很快便仔细检查起来。 他闻了闻,又亲自尝了味道,接着狐疑地皱起眉头:“这水里,怎么好像有墨汁?” 谢修只好解释:“的确是混了一些墨进去,您看这墨汁可有问题?” 李郎中又仔细查验了一番,随后问他:“谢郎君手中可有那墨汁?” 谢修无奈摇头:“并没有,只有一张写了字的纸,不过已经毁掉了。” 那张纸条上提到了谢佳私奔之事,谢修哪里敢直接将纸条给他? 即便李郎中不认得谢佳,可一看这个名字,也能猜到对方很可能是京城谢家的小娘子,他的妹妹。 李郎中只好说道:“既没有墨汁,也没有那张纸的话,光凭这水,查验出的结果未必准确。 我只能看出,这墨汁里应该是加入了一些珍贵香料,只是这水里的墨汁太少了,我也看不出究竟是哪些香料。” 说到最后,他有些羞愧地朝谢修笑了笑,“到底是我见识浅薄,本事也有限,只能看出这么点。” 谢修知道这不能怪他,于是连忙说道:“李叔切莫妄自菲薄,您的医术已经十分厉害,倒是我处事不周,毁了那纸条,给您添了麻烦。” 李郎中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这点小事,哪里就至于麻烦?谢郎君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不傻,谢修既然毁了纸条,就说明那东西不宜让外人看见,这会儿自然不会多问。 却不想,谢修突然从旁边抱起一摞书,直接递给了他:“李叔,这些书您拿回去,我在上面做了注解,应该对冬青有些帮助。” 李郎中先是一愣,随即大为感动。 冬青是他儿子,全名李冬青,今年十二,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名叫半夏。 他只得了这一个儿子,自然想将衣钵传给他。偏偏这孩子不愿学医,一心只想考科举,逼得他不得不将衣钵传给女儿半夏。 好在女儿从小就展露出医术方面的惊人天赋,即便李家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他还是教了女儿一些粗浅医术。 在他认真教导后,女儿更是进境飞快。 可惜他只擅长医术,于科举上着实帮不了儿子多少,如今谢修愿意赠书,他如何能不感动? “谢郎君,您……您这也太有心了,我……” 李郎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索性直接一拱手,朝着谢修深深一拜。 谢修连忙扶住他的手,觉得他这老父亲当得也着实不容易,为了一双儿女,可谓是操碎了心。 “李叔切莫如此,我将您视作长辈,而且只是几本书而已,您又何必对我行如此大礼? 我想将这些书送给冬青,也是看中他的为人和天赋。他如今年纪尚小,可以先考个童生,其他的先不必着急。 等三年之后,以他的天赋,应该能中秀才。只要他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性,不急不躁,以后肯定能够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所以李叔实在不必如此,我是看好冬青的将来,所以才想将这些书送给他,希望他能一直记着心中宏愿,为天下百姓谋福祉,造福万民。” 谢修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李冬青其实也喜欢医术。 只是这孩子自从发现姐姐喜欢医术,李郎中却不肯倾囊相授,便故意不肯学医,逼得李郎中不得不将毕生所学尽数传给了他姐姐李半夏。 而李半夏也没有辜负这个弟弟,她很聪明,学会之后,又偷偷教给了李冬青,没有半点藏私。 之所以要偷偷教,是姐弟两人都担心李郎中要是知道了李冬青喜欢医术,便不肯再教李半夏。 不过,李冬青虽然喜欢医术,却是更想科举做官。 他虽然才十一岁,却因为李郎中的态度,已经明白了许多道理。 所以小小年纪,他就有了雄心壮志。 他想考科举,以后当上大官,让天下所有像他姐姐这般的女子都能学习喜欢的技艺,并且不受人鄙夷。 李郎中不愿对女儿倾囊相授,也并非是因为重男轻女。 他只是担心,女儿长大后总要嫁人,若是学会了李家那些密不外传的东西,便会带去夫家。 如此一来,李家祖祖辈辈们辛苦钻研出来的东西,就要便宜了外人。 而且这世道,女子行医也十分不易。 一旦行医,便难免要走街串巷,抛头露脸,经常出入别人家中,惹来非议。 李郎中既不想便宜外人,也舍不得女儿吃苦受罪。 只可惜,孩子一旦长大,就会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以为的好,他们却未必想要。 比起李郎中的固有观念,显然还是李冬青更加敢想敢做。 所以谢修对李郎中说的这番话并非是客套,他是真的期待李冬青能够科举做官,造福天下女子。 先前屠娇娇中了许氏暗算,他便后悔不已。 倘若当时他没有顾忌李半夏的未婚小娘子身份,将她请来家中守着屠娇娇,许氏又岂能成功下毒? 眼下他们要出发前往京城,身边却没有擅长医术之人。若是能够邀请李半夏随行,让她传授柳芽一些医术,自然最好不过。 谢修笑容坦荡,心中却在暗暗算计。 可惜李郎中并不清楚他此时的心思,闻言顿觉羞愧不已。 想到自己敝帚自珍,始终不愿将家传绝学教给外人,李郎中就觉得羞愧难当,无颜面对谢修。 可真要传给外人,他又实在是不甘心。 所以他只能羞愧地说道:“谢郎君这样的心胸,李某实在自愧不如!想来以谢郎君的才华,此番前去京城,必定能够高中! 这些书,我代冬青收下了,定然让他潜心钻研!也希望郎君此行能够万事顺遂,一路平安,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谢修笑着谢过他的祝福,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李郎中满脸感动地离开,他才略微有些心虚:嗯……希望李郎中知道那件事后,不会气得打上门来。 应该不会吧? 他可是特地为自己寻了块挡箭牌,有那人在前面顶着李郎中的怒火,李郎中应该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这样一想,谢修放心地看女儿去了。 他已经有两刻钟没有见到女儿了,实在想念。 第56章 突然提亲 李郎中抱着书刚回到家,就看见女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爹爹,您回来了?累不累?渴不渴?女儿给您泡好了茶,您要不要来一杯?” 李郎中瞬间警惕! 他板起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有话直接说!少耍这些小心思!” “爹爹,您误会女儿了,女儿就是心疼爹爹,担心爹爹太过劳累,能耍什么小心思?” 李半夏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接李郎中手里的书:“爹爹,您怎么带了这么多书回来?” 李郎中没好气地叮嘱道:“小心点儿,这是谢郎君送给你弟弟的书,上头还有他的注解,珍贵着呢,别弄破了!” “谢郎君真是太有心了!” 李半夏笑得一脸惊喜,“弟弟肯定会喜欢!等会儿我亲自给他送过去!” 李郎中轻哼:“还用你送?等会儿我给他送过去。” 这样的好事,他这个当老子的能让女儿抢了去? 李半夏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将书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又伸手去接他的药箱。 这次李郎中很干脆地将药箱递给她,然后长叹口气,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 李半夏递给他茶水,又给他捏肩,伺候得格外殷勤。 李郎中狐疑地看着她,越发觉得她有事情。 他黑着脸问:“说吧,你这回又想求我什么?” 李半夏一阵干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京城,想去瞧瞧。爹爹,你肯定不会拒绝女儿这个小小要求的吧?” “你——”李郎中险些让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你还真是敢想!你是个小娘子!怎么去京城?” “那……谢郎君他们不是要去京城吗?还请了村里的青壮随行护卫。 听说谢郎君出手可大方,不仅随行吃住全包,人家还包回来的路费,并且每个人额外再给五两银子! 要是路上遇到危险,出现伤亡,他还会赔医药费,再给一笔抚恤银。 不过他还说了,会另外再请镖队护送,所以此行不会很危险,就是想请大家帮忙壮壮声势,有他们在,镖队的人也不敢起歪心思。” 李郎中听得一阵诧异,他刚从谢家出来,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他倒是大方。”他感叹一声,又警告地瞪了女儿一眼,“他请人帮忙,关你什么事?他找的是青壮,你一个小娘子凑什么热闹?” “女儿哪里是凑热闹?” 李半夏十分不服气,“虽然谢郎君说路上不会很危险,可这不是依旧有可能遇到危险嘛? 那我要是跟着过去,路上有人受了伤,或者生了病,我可以帮忙救人呀。 谢郎君还有一双刚满月没多久的儿女,他们年纪小,一句长途跋涉,难免受罪,万一有个急症,路上又寻不到大夫,那多危险? 我去了正好可以帮忙照看。谢郎君对小弟那么好,咱们不是更应该投桃报李吗?”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出去玩!” 李郎中不满地瞪女儿一眼,随即又说,“我也是大夫,我跟过去也行。” “爹,您这话可就说错了。您可是咱们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夫,您去了,附近万一有人生病怎么办? 您总不能让我一个小娘子,跑别人家里出诊吧?所以您得留在家里坐镇,让女儿跟过去瞧瞧。 反正谢郎君还请了村里的青壮,到时候我跟着他们回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您难道还怕他们不把我平安带回来?” 李郎中虽然觉得她这话有些道理,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松口。 不然这丫头翅膀硬了,隔三差五地往外跑怎么办? “你也说了,谢郎君还请了镖局的人。那些人要是看见你救人,你会医术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李郎中很不放心那些人。 他相信谢修挑选出来的青壮肯定靠得住,而且又是乡里乡亲,基本都承过他的恩惠,肯定会将他女儿平安带回来,并且帮忙保密。 可外头镖局的人,他信不过。 他就这一个女儿,而且这丫头还是他唯一的衣钵传人,可不能出事! “爹,您也太小心了!路上又不是肯定会伤人,我最多也就是在马车里给那两个孩子瞧瞧,镖队的人能看出什么来? 要是真有人受伤,我也就是帮忙上个药,指挥人包扎伤口。能传出什么? 我是您女儿,会处理个伤口有什么奇怪的?要是连这都不会,才奇怪吧?” 李郎中一想也是,不过他没有直接松口,而是先找了妻子商量。 谁知道他刚说完,妻子就点了头:“既然夏儿想去,就让她出去瞧瞧世面。她一个姑娘家,总不能一辈子困在村里头。” 李郎中眉头一皱,随后沉沉叹了口气,整个人仿佛老了二十岁。 李婶连忙说道:“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我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实在舍不得她在乡下吃糠咽菜。 她喜欢学医,也喜欢救人。可她一个小娘子,长得又不差,真要出去行医,谁能护得住她? 你将衣钵传给了她,难道是为了让她一辈子困在村子里,只给附近村民治个头疼脑热吗? 谢郎君是个好人,他爹又是京城的大官儿,让夏儿跟着他们去京城见见世面,我放心。 星洲也是个好孩子,以后肯定能有出息。等夏儿回来,就给他们定亲吧。” 李郎中人都傻了:“你你你……你说的是什么胡话?星洲……他跟夏儿……你你你……你怎么就瞧上他了?” “他有什么不好?”李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孙青青眼高于顶,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呢,居然还瞧不上宋星洲!” 她冷笑一声,又接着说,“不过她瞧不上,那是她眼睛瞎,我和夏儿可没她那么瞎! 她不想嫁给星洲,跟他退了婚,正好便宜咱们夏儿。” “你……你说你和夏儿?”李郎中突然生了一肚子闷气,“夏儿也瞧上他了?” “那是自然!”李婶得意地抬起下巴,“夏儿随我,打小就聪明,可不是孙青青那种蠢货。” 李郎中突然更气了! 虽然宋星洲确实挺好,可是这种事情,难道不该先跟他说一声吗? 这对母女倒好,居然瞒着他偷偷瞧中了未来女婿! 直到现在才告诉他! 李郎中越想越气,却不想他正生着闷气呢,里正媳妇突然来了,还是来给宋星洲提亲的! 第57章 他们都要死 李郎中一听里正媳妇是来提亲,气得当场就想拒绝,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婶直接应下了:“好好好,这事我答应了,劳烦你去跟宋家回个话,让他们准备准备,咱们尽快把亲事定下。 咱们乡下人家,用不着像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一样,搞得那么麻烦,心意到了就行。” 李婶笑眯眯地说着,接过里正媳妇送来的宋星洲庚帖,又将自己准备好的庚帖递给她:“这是小女的庚帖,劳烦您给宋家带过去。” 里正媳妇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连忙收下庚帖,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然后才急匆匆地走了。 她得把庚帖给宋家送过去呢! 因为两家都有意愿,这门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一直让人盯着屠家庄的白公子很快得了消息,将这事告诉了孙青青:“宋星洲跟李郎中的女儿定了亲,你对这两人知道多少?” 孙青青如遭雷击:“你……你刚刚说什么?” 白公子笑着将她拥在怀里,发现她浑身僵硬,不禁捏了捏她秀丽的小脸,调侃道:“怎么,有了爷还不够,你这里还惦记着那个姓宋的?” 他说得意味深长,还用手指点了点孙青青的心口。 孙青青听得心头一凛,猛地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慌忙抓着他的手说道:“妾身并非是惦记着他,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跟李郎中的女儿定亲。” 好在白公子并没有揪着这事不放,而是问道:“那你对这个李郎中了解多少?此人似乎有些小名气,他的医术很不错吗?” 孙青青嘲讽地笑了笑:“不过是个乡下土郎中罢了,医术能有多高?不过是乡下人没见识,让他治好了头疼脑热的,就觉得他厉害。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让他传出了一点小名气。 他妻子是个稳婆,在乡下也算是小有一些名气。不过依我看,这李郎中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还没什么担当。 他但凡有些本事,也不至于让妻子做稳婆,天长日久地给人接生。这样腌臜的生计,有几个人愿意做的?” 孙青青越说越是不屑,“李家小娘子似乎也学了点医术,有时候李郎中出了远门,她也会帮人瞧瞧,不过也就是看些小毛病。 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学会她娘的接生手艺,以后是不是也要给人做稳婆。 宋星洲突然跟她定亲,估计是他母亲病得厉害,家里又实在拿不出看病吃药的钱,所以想出了这样的主意。” 孙青青说得一脸不屑,心中却是恨得发狂。 当初宋星洲瞧不上她,不肯娶她,她还当这人眼高于顶,想要娶个比她更好的。 谁知道,这人居然瞧上了李半夏那个丫头! 那丫头虽然有些姿色,可她也不差!宋星洲不肯娶她,却跟李半夏定了亲,分明是故意打她的脸! 现在村子里还不知道多少人在笑话她呢! 真是气死她了! 她正生闷气呢,白公子突然捏着她的脸,将她的头抬了起来,还调侃着笑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是还在生气吧?” 孙青青顿时满脸委屈,鼓成了包子脸:“妾身的确生气,当初他那般羞辱妾身,如今还故意跟李家丫头定亲,打妾身的脸。 公子觉得,妾身难道不该生气?妾身虽从未喜欢过他,可他也不该才跟妾身退了亲,就故意急着跟人定亲,打妾身的脸。公子您说是不是?” 白公子看着她那张可怜巴巴的脸,突然畅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啊——还真是小心眼儿……” 孙青青立刻委屈地红了眼睛。 谁知白公子很快又在她耳边说道:“你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如今你可是爷的女人,爷能让你被人欺负吗? 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很快,爷就会替你报仇,让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你说好不好?” 他贴着孙青青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热气吹在孙青青的耳朵上,带来阵阵酥麻。 孙青青有些害羞,同时又有些激动和惶恐。 她紧张地抓住白公子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他们……他们都要死吗?” 白公子轻笑着问:“难道你不想让他们死?” 孙青青转头看着他的脸,他脸上明明带着笑,却让她感到莫名的阴冷。 她抓着白公子的手,感受到他微热的体温,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眼前的白公子明明是个大活人,又怎么会是那样可怕的存在呢? 肯定是她想多了。 孙青青勉强扯出一个笑:“妾身并非是不想,只是有些担心,突然死那么多人,必然惊动官府,这样的大案,官府定会极力追查。妾身担心,他们会查到公子身上,给公子惹麻烦。” “只要谢修一死,官府必定会追查。其他人死与不死,都不会改变这个结局。所以你不必杞人忧天,相信爷就好。爷既然敢为你做下这样的事,就不怕官府追查。” 孙青青还是有些不安,不过见他一副胜券在握,信心十足的模样,她也不敢多问,就怕惹恼了白公子。 这半个月来,他们没少亲密相处,她也渐渐摸出了白公子的脾性。 这人一向是说一不二,而且还不许她不信。 她要是不信,他就会在那事上折腾她。她只白公子一个男人,不清楚别的男人做那事的时候是什么样,可白公子总是十分粗暴狂野,让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如今,她甚至有些害怕跟白公子亲密了。 每次他都会在她身上留下很多痕迹,而且好几天都消退不了,还疼得很。 她总是会疼得哭出来,偏偏白公子说,她哭起来的模样最为动人,所以就喜欢看她哭的样子,她没哭的时候,还会故意将她折腾哭。 孙青青只要想到他那时的模样,就觉得寒毛直竖,浑身都在疼。 所以她笑得满脸乖巧:“既然公子有把握,那妾身都听公子的。” “那你可得好好犒劳本公子。” 白公子轻笑一声,突然将孙青青打横抱起,直接转身往床榻而去。 孙青青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小脸吓得煞白,漂亮的眼睛里不由自主蓄满了泪水。 不多久,细细的呜咽声响起。 靠窗放着的盆景里,一根小绿藤悄咪咪地藏在枝叶之中,不自觉地探出了一颗小芽。 第58章 出发,动手! 就在宋星洲和李半夏定亲后,谢家和屠家也彻底收拾妥当。 于是两人定亲的次日一早,谢修的车队便正式出发,前往京城。 他从村里请了二十名青壮跟随护卫,又从镖局请了一队人马护送。 这支镖队也是二十人,所以整个队伍看起来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谢修请了这么多人,自然不会白白浪费,所以出发前,他特地前去拜见了王县令,既是告别,也说他准备带泌阳县的一些特产前往京城售卖,若是这些特产能够在京城打响名气,或许能为泌阳县带来一些易处。 王县令自然是听得激动不已,他不傻,知道谢修这是在投桃报李。 倘若泌阳县的特产能够在京中打响名气,朝廷自然会想到他这个泌阳县县令。 而且泌阳县的特产一旦打响了名气,自会有商队前来收购,促进当地的赋税。 这对他来说,可是实打实的政绩! 于是王县令不仅大为感动,还立刻让人叫来了当地有头有脸的商贾,让他们和谢修一起商量,该带哪些特产。 如今车队里携带的,就是谢修跟商贾们商议后,确定下来的本地特产。 为了借谢修这个东风,他们不仅主动提供了货品,还坚决不肯收谢修的钱,并保证只要谢修能让他们的货打出名气,他们还会额外再赠一份厚礼。 因为想要借东风的商贾实在太多,谢修这次带去京城的货品也是种类繁多。 车队绵延出了足足一里远,才将所有的货品全部装完。 这还是谢修接连推拒的结果。 若是他来者不拒,车队怕是得绵延出更远。 不光如此,就连车马也是商贾们友情赠送,还附赠了赶车的车夫。 这些车夫都是卖了身的奴仆,家里的人也都卖身给了商贾,这次被一起打包送给了谢修。 不过谢修这次前去京城,并未带上他们的家眷,否则家眷太多,路上就是个麻烦。 所以家眷们依旧住在商贾家中,等谢修在京城安顿好,再考虑安顿这些人。 长长的车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得知车队主人便是先前调包案的苦主后,围观的人更是呼朋引伴,叫来更多的人围观。 若非王县令特地安排了人维持秩序,谢樱都怀疑车队能否顺利出城。 她舒服地靠在屠娇娇怀里,跟着屠娇娇偷窥车窗外密密麻麻的人群。 车窗上装了竹编的镂空隔档,还有一个小帘子。只要轻轻将帘子拉开,就能透过镂空的小孔查看外头的情况。 外面的人却无法看清马车内的人。 谢樱看得津津有味,外头那些人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明显就是一群爱凑热闹的吃瓜群众。 突然,她看到了罗氏。 她混在人群里,整张脸阴恻恻的,整个人的气色和先前大相径庭,仿佛从人变成了鬼。 谢樱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丢人,于是忍不住朝她做了个鬼脸。 不过罗氏并没有看见她,车窗镂空的小孔不大,从外头很难看见里面的人。 她只是站在原地,阴恻恻地看着行驶中的长长车队,不断在心中发出恶毒的诅咒:死吧,一定要死在路上!既然我的青青找不到了,那你们全都给她陪葬! 那恶意太过强烈,即便谢樱坐的马车已经将她甩在身后,谢樱还是察觉到了那股子浓烈的恶意。 她小眉头一皱,随即抬起抬手按在车窗上,暗暗催动香香。 一根透明的细丝迅速穿过车窗,接着落入地面,然后一路从地下蔓延到罗氏的位置,刺破她的脚掌心,将一粒细若微尘的种子埋入了她体内。 然后又悄无声息缩回了马车。 谢樱垂下眼眸,藏起了眼底的冷意。 那粒种子里有她输入的异能,只要距离不是特别远,她就能够有所感知。 如今种子埋入罗氏体内,她只要不催发,种子便永远不会生根发芽。 可她一旦催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取走罗氏性命。 这女人最好别做蠢事,不然……她不介意送她去地下和亡夫团聚。 车队继续行进,慢悠悠从城中穿过。 因城里人多,车队速度不快,以免撞伤行人。 看热闹的人很多,因为得知车队主人就是调包案苦主,大家又议论起了当初的调包案,以及谢修乃是京中大官嫡长子,却遭逢意外,受伤失忆,流落在外的离奇故事。 言谈中,难免提到了孙青青。 某座酒楼的二层雅间内,孙青青听着外头的议论,气得满脸扭曲。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抓着窗框,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起了白。 白公子笑着将她拥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阴冷的眼神透过打开的窗缝,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不断行进的车队。 眼看谢修坐在高头大马上,不断跟人拱手道别,一副风光无限的模样,他嘲讽地勾起唇:好好珍惜现在吧,毕竟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在孙青青耳旁轻声说道:“何必在意那些愚民的议论?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孙青青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瞬间恢复了娇柔模样,只是看向车队的眼神森冷无比。 等到车队离开,两人回到了住处。 孙青青看着白公子换了身劲装,显然是准备外出,当即猜到了什么。 她一把抱住白公子,有些不放心地问:“公子当真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白公子笑容笃定地,似乎早已胜券在握:“他们必死无疑!你安心在家里,等我回来。” “那就好,”孙青青笑着松开手,朝他福了一礼,“妾身恭候公子凯旋!” 白公子得意地笑了几声,很快大步而去。 然而到了外面,他迅速阴沉下脸色,低声对着留守的下属吩咐道:“若是超过时间,我还没回来,把这里处理干净!速速离去!” “是!” 那人轻轻应了一声,目送着白公子带人离开后,又迅速关上门,继续扮演门房角色。 留在屋中的孙青青对此毫无所知。 另一边,车队出城后,立刻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谢修也下了马,坐进了屠娇娇和谢樱所在的马车。 马车里除了他们,还有谢柔和谢棣,谢棠则坐了另一辆马车,跟着屠勇和柳知春一起。 谢修进了马车后,就从谢柔怀中接过了谢棣,还安抚地捏了捏屠娇娇的手。 “别紧张,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屠娇娇不放心地问:“你确定他们会在泌阳县境内动手?” “在这里动手,麻烦最小。而且沿途山多林密,本就是动手的好地方。” 谢修冷笑,他们一旦出事,幕后之人便是得罪了泌阳县的王县令,以及那些商贾。 倘若在泌阳县外动手,对方还得再得罪当地官府。 毕竟不管是谁的境内出现这等大案,都意味着当地官府之人治下混乱,对方不仅要受苛责,还得负责查案破案,将凶徒抓捕归案。 他的身份还有一些特殊,所以这一路不管是在哪里出事,对于当地官府都是很大的麻烦。 幕后之人只要不蠢,就一定会选在泌阳县境内动手。 果然,就在车队行经一处茂密山林,距离泌阳县边境已经不远的时候,上百名山匪突然从林中冲了出来。 第59章 大佬的真正实力 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山匪,队伍里的众人脸色大变! 镖队首领迅速拔出腰刀,一边护卫,一边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护送翰林学士的公子及其家眷进京,他们若是出事,朝廷必定严查,诸位好汉可不能犯了糊涂!” 这话让山匪们脸色大变,纷纷露出震惊之色,扭头朝着自家首领看去。 有人不满地质问:“大当家,你不是说咱们劫的只是寻常商贾吗?那人怎么说是翰林学士的儿子?” “他故意吹牛骗你们呢,你们也信?真要是当官的家眷,怎么没有官兵护送? 他们分明就是拿咱们当傻子耍,故意扯谎骗人! 弟兄们别听他胡说,都给老子上!把这帮狗东西杀了,一个不留!” 有人依旧心存疑虑,然而队伍里不少人纷纷发出喊“杀”声,举着武器朝着车队冲去。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双方迅速交战在一起。 见状,剩下的人即便心存疑虑,也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只能跟着冲上去,先将人砍了再说。 就在山匪们冲出来的同时,马车里的屠勇和谢修纷纷掀开车帘,站在马车头,一边指挥人战斗,一边拿着武器护卫。 谢修冷眼观察四周,发现村中青壮和镖队的人虽然都在努力拼杀,却也明显有些慌乱。 他暗暗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不能怪他们。 纵使镖队的人经常走镖,经验丰富,可突然遇见这么多山匪截道杀人,他们心中难免会慌。 村里的青壮也是如此,平日里训练再多次,毕竟没有经历过生死大战,自然比不得战场上的老兵。 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指挥他们,让他们有主心骨。 否则要不了多久,他们心里的恐慌就会不断放大,最终沦为一盘散沙,只能任人宰割。 混乱中,谁也没发现,地底下正钻出无数透明的细丝,悄无声息地刺入山匪脚掌,不断吞噬着他们的寿命。 紧贴着地面生长的杂草丛成了这些细丝最好的掩护。 于是,原本有些慌乱的众人很快发现,山匪的动作有些迟缓,其实并不可怕,于是纷纷打了鸡血一般,变得斗志昂扬。 一直指挥战斗的谢修和屠勇也发现了这点。 两人虽然有些诧异,却并未放松警惕,更不会浪费这个大好的机会,于是纷纷大喊着给人鼓劲。 “大家莫要担心,县尊大人特地安排了官兵暗中跟随护卫,他们虽然走的是另一条路,但是距离这里肯定不远。 现在肯定已经听见这边的打斗声,正往这边赶! 这群山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实力凡凡,大家只要小心些,撑到援兵赶到,这些山匪就是瓮中之鳖! 等解决了这些无恶不作的山匪,大家都是功臣!” 众人一听,顿时愈发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化身狂战士,对着山匪就砍。 山匪们听见谢修这话,却是再次慌了起来。 有人忍不住大喊:“大当家,点子太硬了,咱们还是撤吧!他们的援兵就要来了!” 大当家此时也是心慌得很,然而想到不久前遇见的黑衣男人,他就怕得心肝乱颤! 那人太可怕了! 不仅实力很强,还知道他的秘密,他要是退了,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能退! 必须拼一把! “别信他的鬼话!他们肯定没有援兵,不过是想骗咱们撤退罢了! 兄弟们绝不能退,这个小白脸阴险得很,咱们必须杀了他,否则让他活着逃出去,他肯定不会放过咱们!”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暗着急,偷偷看向密林的方向。 那些弓箭手呢? 怎么还没放冷箭? 难不成是被吓跑了? 大当家心头一慌,再也等不下去,连忙大喊:“放箭!”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刚刚才振奋的士气瞬间便有些溃不成军。 却不想,众人警惕地等待了好一阵,却始终没能看见密林中射出冷箭。 众人诧异地挑了挑眉,狐疑地看向那群山匪,还有周围的密林。 山匪们却是更加震惊,甚至有些慌乱。 箭呢? 那帮王八羔子该不会真跑了吧? 他们越想越不满,忍不住惊慌地叫喊起来:“放箭!快放箭!赶紧他娘的给老子放箭啊!” 怒吼声直冲云霄。 而与此同时,密林之中,原本躲藏在各个位置的弓箭手早已僵硬在原地,瞳孔发散,宛若一尊尊雕塑。 另一片密林之中,十名劲装男子站在树梢上,脸色全都有些凝重。 “公子,情况有些不对劲。” “是啊公子,那些山匪似乎出了状况,谢修还说有官兵正在赶来的路上。” “公子,咱们要撤吗?” 白公子阴沉着脸,突然举起手中长弓,一边搭箭拉弓,一边对所有人下令:“那些山匪不行,咱们自己来!放箭,一定要杀了谢修!” 随着话音落下,他突然眯起一只眼,目光森然地瞄准了站在马车头的谢修。 修长的手指松开弓弦,箭矢“咻”的一声,电射而出。 其余人见状,纷纷跟着拉弓,齐刷刷瞄准了谢修。 谢修为了给众人鼓舞士气,站在了马车头的位置,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靶子。 只是谁也没发现,一根根透明的细丝已经沿着树干,蔓延到了他们脚下。 他们正要放箭,突觉脚底涌泉穴猛地传来剧痛! 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让他们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手中弓箭直接偏离了方向,歪歪斜斜地射了出去。 白公子看着那些歪斜着射出的箭矢,立刻察觉出不妥,连忙转头朝其他人看去。 “你们……”怎么回事? 后面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下属痛苦地喊:“公子小心!” 白公子瞬间警觉:他要小心什么? 他正要问,脚底突然传来剧痛,像是有什么尖刺瞬间刺入了他的脚底! 与此同时,他听见另一名下属痛苦地大喊:“公子小心脚下!” 白公子脸色一黑,只是还没来得及生气,他便再次听见下属大喊:“公子小心!” 与此同时,巨大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他惊骇地朝前方看去,只见一个黑点正朝他呼啸而来。 他骇然地瞪大双眼,终于看清那黑点的真面目——那是一支箭! 第60章 自作自受 突如其来的利箭让白公子本能地想要躲闪,然而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有些不听使唤! 明明想要躲闪,身体却像是突然笨拙地反应不过来,以至于…… “噗!” 白公子听见了一声闷响,与此同时,他的左肩被狠狠刺中,巨大的力道让他的身体猛地朝后一仰,瞬间失去平衡,从树上坠落下去。 “公子!” 几名下属脸色大变,纷纷从树上跃下,想要将他接住。 其中一人甚至飞扑到了白公子下方,用后背接住了他坠落的身体。 白公子重重砸落在那人后背上,刚要松口气,突然听见身下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咔嚓!” 接着是一声痛苦却压抑的闷哼。 他脸色大变,连忙问道:“陈三,你怎么样了?” “属……属下没事……” 陈三嘴上这样说,声音里却透着痛苦和虚弱。 白公子立刻猜到,他伤得不轻。 这时其他人已经将他搀扶起来,紧张地看着他左肩的箭矢和趴在地上的陈三。 陈三一直趴着没动,姿势瞧着有些古怪,让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 他们都知道,陈三若是能起身,不可能一直这样趴着。他现在这样,显然是伤到了要命的位置! 一人立刻在旁边蹲下,伸手检查他的伤势。很快,他就在陈三的后腰摸到了明显凸起的断骨。 许是太疼了,陈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只是很快,他就将手送到嘴边,用力咬住了自己手掌,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白公子看着那人手指停留的位置,急忙问道:“他伤在腰上?” 那人僵硬地转过头,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腰部的骨头断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伤在这个位置,不仅意味着陈三彻底成了废人,也意味着,他会成为所有人的拖累。 而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远处有人激动地大喊:“是援兵!援兵来了!我们有救了!” 众人再次脸色大变,纷纷看向白公子。 白公子此刻的脸色阴沉无比。 所有人都知道,谢修一旦有了援兵,他们就不能再留了,必须抢在对方找到这里前,尽快离开这里。 如此一来,已经成为累赘的陈三,只能被放弃。 若是带上他,势必要拖慢他们撤离的速度,被谢修的人追上。 白公子表情复杂地看向陈三,这时陈三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努力侧过头,朝着白公子露出一抹苍白的笑:“还请公子照顾好属下的家人,属下……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突然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脖子。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喷涌而出,白公子闭了闭眼,心底生出几分不忍,又迅速压了下去:“撤!”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他的双臂,带着他迅速撤离。 白公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三趴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激动的喊杀声从密林外头传扬过来,听得他暴躁不已,一双眼睛渐渐染上了猩红的颜色。 他又看了看左肩上插着的箭矢,表情瞬间狰狞! 那是一支铁箭,上头还带着斑驳的锈迹,想要斩断并不容易。 不光如此,他还清楚地知道,箭头带了倒刺。若是强行拔箭,只会让伤势变得更加严重,甚至生生撕裂大片血肉! 可谓是相当歹毒。 为何他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因为插在他身上的这支箭,正是刚才他射出去的那一支! 他的箭不仅没能射中谢修,还被人射了回来! 射箭之人显然是个高手! 想到不久前看见的那个手握弓箭的女人,白公子就气得目眦欲裂。 孙青青那个蠢货!他询问过她多次屠家庄的情况,她却从未说过,谢修的妻子是个箭术高手! 在白公子看不到的地方,屠娇娇依旧死死抓着手中的弓箭。 刚刚就是她发现密林中有人朝谢修放冷箭,气得捡起那支箭,还给了对方。 因为谢樱的提醒,谢修及时发现了射来的冷箭。 不过出于谨慎,他并未硬接,而是直接用了四两拨千斤之法,用手中长剑将其挑开。 饶是如此,他的虎口和手臂仍旧被震得发麻。 可想而知,那支箭带着多么强劲的力道。若是被它射中,必定非死即重伤! 即便没有射中,将它硬接下来,怕是也要被震伤手臂。 屠娇娇紧张地看着他的手臂,口中小声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那些人好像是撤了,要追吗?” 谢修的目光扫过全场,眼看那群山匪已经陆续被拿下,便说道:“等解决了这些山匪,再过去瞧瞧。” 反正那些人已经逃走,就算现在赶过去也追不上,不如谨慎一些,拿下这群山匪再说。 屠娇娇也觉得安全为上,所以并未反驳。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退回马车里,看向谢柔和她抱着的两个孩子。 结果这一看,她就发现谢柔满脸的惊慌,显然是出了事情! 她慌忙问道:“柔儿,出什么事了?” 谢柔立刻哭了出来:“娘,妹妹好像出事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冒冷汗,脸色也开始发白,现在还昏睡了过去!” 屠娇娇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抱起谢樱查看。 只见她果然昏睡不醒,再摸额头,竟是发起了高热! 她下意识将女儿抱进怀里,慌忙去喊谢修:“谢郎,樱樱出事了!得赶紧让半夏给她瞧瞧!” 谢修脸色一沉,连忙说道:“你守在车里,我现在去请她过来!” 说完他又叫来两人护在马车周围,然后提着剑就去找李半夏。 这时援兵已到,山匪们也成了待宰羔羊,只是尚未被完全拿下,所以谢修并不敢大意。 他走后,屠娇娇单手抱着谢樱,右手握住了刀柄,以防有人突然朝他们出手。 谢柔护着弟弟,小手也握紧了一根尖刺。 这尖刺是专门为她打造的,她人小,力气也小,普通的刀剑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小刀又太短。 所以屠勇特地找铁匠打造了这种类似烤肉签子的尖刺,方便她用来戳敌人。 两人都很紧张,而谢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却也没有哭闹,乖乖待在谢柔怀里。 好在谢修很快就带着李半夏赶了过来,李半夏还背了药箱。 她仔细给谢樱号了脉,又检查了身体,暂时看不出谢樱为何会突然高热,只能先给她降温。 没人发现,一根根透明的细丝连接着地上的野草和周围的密林,正在不断吸收木系能量。 终于,就在山匪们被全部拿下的时候,谢樱醒了过来。 第61章 林中发现,把柄 屠娇娇看着女儿终于睁开眼睛,当即哭了出来:“樱樱,你终于醒了,娘快被你吓死了。” 谢樱突然觉得心里涨涨的。 她为了减少己方伤亡,一直让香香在暗中偷袭,同时解决幕后之人。 可惜她和香香穿越后,实力直接从大佬退化成了初级菜鸟,这样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谢樱本以为自己能够撑下来,谁知道高估了自己,差点儿就玩脱了。 好在周围都是密林,她可以偷偷吸收四周的木系能量来回血,不然怕是要虚弱上很久。 谢樱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屠娇娇,见谢修和谢柔也在担心地看着她,不禁心头更暖。 可惜她还太小,没办法出言安慰他们,只能朝他们笑了笑,偷偷在心里回应:【爹爹,娘亲,姐姐,我没事啦,你们别担心。】 三人听着她明显有些虚弱的小奶音,却是更心疼了。 这时屠勇不放心地走了过来,小心掀开车帘,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一直躲在车里?” 刚说完,他就看见了三人眼里含着的泪水,还有被屠娇娇小心抱着的谢樱。 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急忙问道:“孩子出事了?” 谢修怕他担心,连忙安慰:“樱樱刚才有些发热,现在已经没事了,可能是吓到了。那些山匪如何了?可有问出什么?” 屠勇仍旧不放心地看着谢樱,见她朝自己甜甜一笑,瞧着不像是病恹恹的样子,这才稍稍安心。 “有人已经招了,说是他们大当家冯黑虎说,咱们是肥羊,只要干完这票,他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应该是让冯黑虎给骗了。不过冯黑虎的嘴挺硬,一直咬着牙什么也不肯说。” “无妨,让他开口的法子有的是,我就不信,他还能一直嘴硬下去。” 谢修冷冷一笑,随即又说道,“林子里应该会留下一些线索,我带人进去找找。” 屠勇没有反对,只是叮嘱道:“那你小心些。” 这时宋星洲走了过来。 之前他并未跟谢修一路,而是跟官兵一路。 谢修早已知晓陈芳派了人过来,想要他和家人的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去找王县令,也并非只是为了这些货。这些货不过是个幌子,以及拉拢王县令和泌阳县本地商贾的工具罢了。 他真正的目的,是将这些人拉上他的船,同时找王县令帮忙借人。 想要调动兵马并不容易,即便是王县令,也不可能轻易调兵。 不过当谢修告诉他,这次带的货太多,很可能招来山匪,担心路上出事后,王县令很快就被说动,同意了帮忙借兵。 于是才有了这些援兵。 只是谢修对这些援兵也并不放心,倘若这些人故意拖延,不能及时赶到,他这边很可能伤亡惨重。 所以他又安排了宋星洲跟随这些官兵一起行动,顺便也是为宋星洲铺路。 宋星洲想要参加武举,日后成为一名武将,和这些官兵打交道,正好可以提前发展人脉。 谢修和宋星洲说了几句,随后两人又去找了官兵,十人一队,进入密林搜查。 谢修和宋星洲直接去了先前冷箭射来的那处密林。 一路搜查后,两人很快闻到了血腥味,连忙带着人寻了过去。 不多久,他们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陈三。 这里的血腥味十分浓重,只是因为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血液早已渗入下去,表面看不到大片的血迹。 宋星洲和谢修走过去查看了这人的伤口,随后又发现了他后腰的诡异凸起,伸手一摸,发现是断骨。 宋星洲分析道:“看样子,这人应该是断了腰椎,成了累赘无法撤离,又不想被我们抓住活口,所以选择了自尽。” “嗯。”谢修轻轻应了一声,盯着地上的脚印和血点,接着分析道,“离开的那些人也受了伤,而且还是伤在了脚底,有些奇怪。” “怎么会伤在脚底?”宋星洲也觉得奇怪,“难道是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尖刺?” 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然而并未发现明显的尖刺。 谢修又将陈三的尸体翻了个身,默默记下他的脸,打算回去之后画下来,等去了京城,再看看有没有人认得这张脸。 两人没有直接去搜陈三的身体,而是将这个活交给了跟来的官兵。 倒不是觉得晦气,而是作为苦主,谢修觉得自己和宋星洲应该避嫌。 如果由他和宋星洲来搜身,那么就算搜出不利于幕后之人的罪证,对方也能狡辩,说他们是故意栽赃。 不如交给这些官兵来搜。 不过谢修猜测,这人身上应该搜不出什么。 他既然选择自尽来保密,身上就不可能留下什么罪证。 果然,两名官兵仔细搜查过陈三的尸体后,只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些铜板,碎银,几包药粉,以及藏在身体各处的小型兵刃。 都没什么特别,根本不可能凭借这些东西,确定对方的来历和身份。 甚至,这人身上穿的衣服鞋袜也都十分普通,全是常见的布料和做工,显然是特地准备的,让人无法根据他们的着装,追查出他们的身份。 宋星洲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对方非常谨慎,一点线索也不肯留下。” 谢修却是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多少失望。 “把这些药粉带回去吧,让人瞧瞧都是做什么的。” 虽然这些药粉多半也不会有什么特别,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应该走一下。 果然,当他各自取了一些药粉,偷偷交给李半夏查看后,李半夏很快就给了结论:“都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个是驱散蛇虫的药粉,这个是解毒药粉,这个是金疮药。 这些都是泌阳县回春堂里卖的药粉,我见过他们家的药粉,一闻味道就知道,肯定是他们家的!” 谢修就知道,除了那人的面容,他的身上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毁去那人的脸,那他想要凭借那张脸查出对方身份,怕是会非常困难。 甚至,即便查出对方的身份,恐怕也跟幕后之人没有明显关联。 他倒不怎么失望,这次挫败了对方阴谋,保住了家人,他就算是赢了。 剩下的仇,等他回到京城,自然会跟那些人一笔笔地算清楚! 更何况,他已经抓住了对方的把柄。现在,就只等罪证确凿。 谢修嘴角轻勾,笑得意味深长。 第62章 谢修的可怕之处 不多时,谢修便得知,其余官兵们在密林中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弓箭手。 他想到谢樱的提醒,还有她突然的高热昏迷,心中突然就有了猜测,于是亲自去看了那些死掉的弓箭手。 发现这些人身上并没有明显伤痕,他便试探着询问那些官兵:“可能看出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官兵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清楚。 他们又不是仵作,这些人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他们哪里能看出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不过这些人的死状着实古怪,看着就让人浑身冷飕飕的。 带队的官兵首领是名把总,姓方,见状只好摇了摇头:“不清楚,得仵作看过之后才能知道。” 谢修便问道:“会不会是让人下了毒灭口,结果下毒的让人没有控制好剂量,以至于毒性提前发作?” 方把总听得满脸惊讶:“这……不至于吧?要真是这样,那这些人死得可就太冤了!” 谢修垂下眼眸,藏起眼底的冷意,淡淡说道:“这些弓箭手本就是山匪,手中不知沾了多少人命。如今死在这里,也算是罪有应得。 得亏他们出了意外,全都提前死了,否则真要是让他们躲在密林里放冷箭,这次的伤亡怕是不小。” 说到最后,谢修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那名方把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忍不住暗暗庆幸,觉得谢修说得不错。 要不是这些弓箭手都死了,到时候队伍伤亡太大,甚至谢修也出了事,他这个负责暗中护卫的把总可是难辞其咎! 不像现在,他不光不用担责,还立了大功! 抓住这么多山匪,可是大功一件。 他正想着,就听见谢修问道:“方把总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方把总不解地看着他,有些迟疑地说道:“自然是将这些山匪带回去,游街示众!” 谢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方把总难道就不想再立一功?这次的功劳虽然不小,却也得罪了这些山匪。 若是不能除恶务尽,斩草除根,难免留下隐患,对方把总今后不利。 依谢某之见,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么多山匪,还抓住了不少活口,何不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们说出山寨的位置,清剿山寨。 若是周围还有别的山寨,或许还能想些法子,一并除了去。 如此一来,方把总不仅能够铲除后患,还能立下赫赫战功,成为赫赫有名的剿匪英雄。 今后这泌阳县的县志上,也必定要留下您光辉的剿匪战绩,供后人瞻仰。 不知方把总意下如何?可愿意冒险,赌这一把?” 方把总一开始还想拒绝,觉得这事风险太大。 这剿匪的事情,成功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要是输了,就是大过! 到时候他不光没有任何功劳,就连拿下那些山匪的功劳也得搭进去! 只是听到后面,方把总还是被说动了。 他觉得谢修说得不错,山匪的寨子里肯定还有不少同伙,其中说不定就有这些山匪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 要是不将寨子里的人彻底铲除,岂不是养虎为患? 万一今后有人找他寻仇,他却毫无防备,岂不是巨大的风险?万一对方找他的家人寻仇…… 想到这里,方把总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谢修:“谢郎君说得不错,我等身为朝廷官兵,的确应该除恶务尽!” 谢修微微一笑,恰当地恭维了他几句,然后叫来宋星洲和屠勇,四人一起商议剿匪之事。 他们正说着,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且听声音,人数似乎还不少! 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有人直接爬上旁边的大树查看情况,随即兴奋地喊道:“是千总大人!千总大人来了!” 方把总一听,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隐隐的扭曲。 他知道,对方定然是收到消息,担心谢修在泌阳县境内出事,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可对方一来,他一个小小的把总,功劳难免要分出去。 方把总心里自然是万般不愿。 可惜对方的官职比他高了两级,他就是再不甘愿,等会儿也得笑着迎接来人。 谢修看出他的不情愿,于是小声提醒道:“方把总,机会已经摆在眼前。千总大人既然来了,想来这剿匪之事,定然也会十拿九稳。” 方把总瞬间回过味来。 是啊,千总来了,他正好提出剿匪的事! 有千总大人托底,他又何愁剿匪不成? 到时候剿匪成功,他不仅能分到更多功劳,还讨好了千总大人。 于是他瞬间喜笑颜开,满眼放光。 周千总带着五十名骑兵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方把总那满面的红光。 他又瞥了眼不远处已经被放倒的山匪,心中顿时有些不悦。 这个姓方的,是觉得自己立了功,所以张狂起来了? 不过看到站在一旁,完好无损的谢修,他又暗暗松了口气:罢了,只要谢修没在泌阳县境内出事就好。 他迅速翻身下马,大步来到谢修面前,态度温和地询问他情况:“谢郎君可有受伤?” 谢修十分客气地拱了拱手:“多谢大人关心,好在方把总救援及时,谢某并未受伤。” 其实方把总就算迟些过来,他也不会受伤。 不过谢修是聪明人,自然要把话说得漂亮。这话既感谢了周千总,又帮方把总请了功,自然是让两人都很满意。 方把总笑着客套了两句,又礼尚往来地夸了谢修和宋星洲,然后便和周千总说起了剿匪之事。 因为先前已经商量出计划,此时他说起来,自然是条理清晰,头头是道,让周千总分外满意。 虽然他来了这里,身为上峰定然能够分到一些功劳。 可从下属身上抢功,到底是不如自己建功来得痛快。 更何况,这些山匪有上百人,寨子里即便有山匪留守,能打的应该也不会太多,应该多是妇孺老幼。 只要问出寨子的位置,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于是周千总果断决定除恶务尽! 谢修帮忙审问了山匪,在许诺他们可以戴罪立功后,不多久就从活着的山匪口中问出寨子的位置。 为防事情有变,周千总决定尽快动手。 他这次虽只带了五十骑兵,却个个都是精锐。出手之后,很顺利就拿下了整个寨子。 接着他们又从山匪口中问出了附近其余寨子的位置,开始一个个拔除。 寨子和寨子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所以这些山匪出卖起敌人来,不仅毫不手软,还生怕自己说得慢了,无法立功。 于是一个个争着抢着出卖敌人情报,看得官兵们十分无语。 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立功可以这样人容易!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还是谢修的出色表现。 这人竟是算无遗策,让他们轻而易举便接连端掉了附近的所有寨子! 众人看着他在火光中从容微笑的脸,莫名就觉得浑身发寒。 而另一边,白公子也在夜色的掩护下,偷偷回到了住处。 他不能留下任何线索,所以有个人,必须处理干净。 第63章 孙青青之死 孙青青坐在屋中,焦急地等待着。 她不自觉地搓着手指,眼睛一直担心地朝外望去。 旁边桌上摆着下人送来的饭食,她却根本没有胃口,整颗心七上八下,不安极了。 自从白公子带着人离开,她这心就再没安稳过,生怕对方出事。 原本她还想给对方做衣服打发时间,结果始终心神不宁,针尖不停地往她手指头上扎,根本做不下去。 孙青青只好坐在窗口的位置,望着门口的方向,盼着白公子能够早些回来,平平安安。 不想这一坐,就从上午坐到了夜里,从天明坐到了天黑。 一整天的时间,她几乎不吃不喝,就这么痴痴地坐着盼着。因为坐得太久,身子都僵了,仿佛一尊雕塑。 终于,孙青青看见了日思夜盼的白公子。 她先是一喜,随即脸色就是大变,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她都看见了,白公子是让人搀扶回来的! 他居然受伤! 而且肯定伤得不轻! 否则哪里需要别人搀扶? 孙青青大为焦急,然而她坐得太久,双腿早已僵硬,又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猛地一起身,她立刻头晕目眩,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她的双腿仿佛没了知觉,根本使不上力! “啊!” 白公子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孙青青痛苦的惨叫。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听留守的下属低声说道:“那位孙娘子一直坐在窗口,说是要等公子回来。给她准备的午膳和晚膳也都没用,说是没有胃口,吃不下去。” 白公子叹息一声:“我知道了,你去收拾吧。” “是。” 那人应了一声,便悄无声息退下。 白公子目光复杂地看向孙青青房间的方向,一旁的下属看出他的迟疑和不忍,便提议道:“公子若是不忍心,不如将她带回去?”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让白公子瞬间冷静下来。 “不妥。谢修没死,只有她死了,才是对付谢修的最好棋子。” 他轻轻吐出这一句,随即叹息道,“扶我过去吧,毕竟露水夫妻一场,我总要亲自送她最后一程。” 屋内,孙青青摔倒后,便一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惜她的双腿没有知觉,根本爬不起来。 好在一番挣扎后,僵硬的双腿终于渐渐有了知觉,她这才抓着旁边的凳子作为支撑,艰难爬了起来。 结果一抬头,她就看见白公子已经站在了门口,正目光关切地朝她看过来。 孙青青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眼里也溢满了泪水,整颗心脏仿佛都被委屈和幸福所填满。 “公子——” 她一开口,声音就带了哭腔,格外惹人怜惜。 白公子没让下属搀扶,径直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坐好,然后温柔地擦掉了她眼中溢出的泪水:“别哭,哭坏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孙青青突然觉得格外委屈,她感受到白公子的爱怜,胆子也不由自主大了起来:“可你之前明明说,最喜欢看我哭起来的样子。” “那个可不一样。”白公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突然话锋一转,“我一直记得,遇见你的那日,下了好大的雨,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巷子里,大雨无情地淋在你身上,你看起来可怜极了。” 孙青青脸一红,想到自己当时宛若丧家之犬的模样,又忍不住替自己委屈起来。 是啊,她当时还真是可怜。要不是幸运遇见了公子,她如今会在哪里呢? 孙青青忍不住拉住白公子的手,担心地望着他:“你是不是受伤了?严重吗?” 白公子扯出一抹虚弱的笑,连声音也虚弱起来:“有些严重,所以,你能重新打扮成那日的样子,让我再看看吗?” 孙青青顿时心慌起来:“你……你难道伤得这样重吗?” 白公子为什么要让她打扮成那日的样子?难道说,他伤得非常重,已经命不久矣了吗? 孙青青一想到这种可能,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既是心痛白公子可能命不久矣,也是担心自己的将来。 白公子若是死了,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已经将身子给了他,再也没了清白,即便回去张家,也不可能再找到好亲事。 想到自己的将来,孙青青哭得更伤心了。 “别哭了,我还死不了,只是伤口有些疼,所以想看看你打扮成那天的样子,这样或许就不疼了。” 孙青青一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真……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白公子说着,直接拉开衣服,露出左肩处包扎好的绷带,“你看,又不是伤在要害,你怕什么?” 孙青青这才破涕为笑,彻底放心下来。 这时有人送来孙青青那日所穿的衣服,放下后又出去了。 白公子便催促她将衣服换上。 孙青青羞涩地拿起衣服,想去屏风后换,却被白公子叫住:“就在这里换,我要亲眼看着你换衣服。” 孙青青对上他的双眼,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她有些紧张地抓着衣服,见白公子笑吟吟地看着她,像是在用眼神鼓励,只好哆嗦着手指解开了衣服。 衣服一件件落下,白公子看着她身上残留的痕迹,满意地勾了勾唇。 孙青青飞快将衣服换上,不多久,就恢复成了两人初见时的打扮,红着脸羞涩地站在白公子面前。 白公子看了看她,见她果然是那日的模样,便拥着她坐在榻上,亲了亲她的脸,随后问道:“这些日子,过得开不开心?” “开心。”孙青青依偎在他怀里,语气里充满了依恋和满足,“妾身从未这样开心过。直到遇见公子,妾身才知道,什么是人过的日子。” 白公子听到这里,目光中的温情瞬间消失,变得一片森冷。 他调查过孙青青,自然知道她在屠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虽然他想杀了屠家人,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孙青青的恩将仇报。 屠家养育她多年,待她不薄,她却不知感恩,恨屠家待她不够好,还勾结外人,先是调包屠家外孙女,如今又想要屠家人的命。 简直死不足惜! 白公子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飞快缠住了孙青青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安心地去吧。” “呃——” 孙青青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脖子被越勒越紧。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口中发出破碎的呜咽,拼命伸手去抓,想问白公子为何要这样对她,却全是徒劳。 白公子是习武之人,手劲极大,若非伤了左肩,导致左胳膊不能太过用力,此时早已勒断孙青青的脖子。 “别怕,你不是恨你生母吗?我已经让人将她送了下去,她现在就在下面陪你,你不会孤单的。” 白公子这话一出,孙青青的眼眸瞪得更大。 她极力挣扎,不停蹬腿,用双手去抓,却怎么也挣不脱白公子的控制。 很快,她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弱,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惊骇地瞪着双眼,绝望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直到死,孙青青也想不明白,白公子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她? 难道之前对她的好,全都是假的吗? 原来,他特地让她换上这身衣裳,只是为了杀她吗? 第64章 罪证来了 察觉到孙青青彻底没了动静,白公子这才松开手,探了探她的脉搏。 脉搏毫无动静,她是真的死了。 白公子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将她推下了榻。 孙青青的额头撞在脚踏上,随后身子翻转,歪歪扭扭地躺在了地板上。 白公子看着她瞪大的双眼,目光闪了闪,最后还是漠然地站起身,抬腿从她身上跨过,大步走了出去。 房间门口,两名下属一直守在这里,早已恭候多时。 白公子一出来,两人便下意识地想要搀扶。 谁知他突然下令:“将她四肢折断,做成被人凌虐致死的样子。然后装在箱子里,埋在屠家庄附近的山林里。 去做吧,今晚埋好,后日再引人发现。然后传出流言,就说她失踪的这些天,乃是被谢修控制,最后凌虐致死。 做完这些,你们再回京城。” 两人面色一变,随即抱拳领命,转身进入房中。 白公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带着其余下属,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他这次受伤不轻,虽然已经取出箭头,上药包扎好,可亲自解决孙青青,还是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匆匆撤离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精力不济,昏昏欲睡。 所以谁也没发现,一双眼睛无声隐藏在黑暗里,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离开后,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宅子后门打开,一辆板车被人推了出来。 板车上绑着一口木箱子,两个男人推着车,鬼鬼祟祟地往屠家庄的方向而去。 这里本就是城外的一座别院,进出十分方便。 此时夜深人静,周围全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一轮明月高高悬在天上,无声注视着这一切。 两人推着车来到屠家庄附近的山林脚下,随后抬着箱子往山林里走。走了好一阵,才终于停下,拿出工具开始挖坑。 又是一番忙碌后,一个土坑终于挖好。 两人小心将木箱放进去,又开始填土。 谁知才刚将土填好,两支利箭便从黑暗中射了出来。两人毫无防备,瞬间中箭。 利箭分别射中了两人的小腹和屁股,痛得两人暗叫不好,当即拔出暗器,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丢了出去。 然而暗器丢出,黑暗中并未传来任何惨叫。 两人越发警惕,连忙拔出刀刃,口中怒喝—— “什么人?竟敢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偷袭黑麒卫!” “真是好大的狗胆!还不快给你爷爷滚出来!” 两人故意自曝身份,便是想要吓得对方惊慌失措,闹出动静,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却不想黑暗中依旧没有任何响动,对方得知他们是黑麒卫,竟是丝毫不慌! 这不对劲! 这世上怎会有人不畏惧他们黑麒卫? 两人暗暗对视一眼,心中越发不安。 他们来这里埋尸,是为了嫁祸谢修。可这事既然被人撞见,除非将对方灭口,否则计划就行不通了! 更何况,他们刚刚还暴露了身份,绝不能留下活口! 必须将那暗中之人解决! 只是,这人会是谁? 两人想破了脑子也没能想出来,反倒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不好,箭上有毒!” 一人惊呼出声,随即用力拔出了身上的箭,另一人也是如此。 两人动作极快,拔箭带来的剧痛也让他们顺利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 只是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箭头竟然带了倒刺,猛地一拔之后,立刻血流如注。 两人后悔不已,然而为时已晚,只能纠结地紧握住刀柄。 躲在暗处的人绝不简单,他们现在受伤,根本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一旦落入对方手中,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两人谁也不想出卖白公子,可是想到自尽的陈三,两人又实在下不去手。 他们还不想死。 “跑!” “拼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然后便朝着两个方向冲了出去。 既然不想死,那他们就只能拼死一搏! 只要能够逃出去,就算这次计划失败,他们也能保住性命。 反正林子里光线暗得很,他们还蒙了脸,对方就是死无对证! 两人想得都很好,只可惜才冲出去没几步,他们便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扑倒在地。 “废物!” 暗处的人不屑地撇撇嘴,随即对身边人说道:“将人绑起来,止住血,然后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不多久,两人就被五花大绑,伤口也洒了止血的药粉,简单包扎了一下。 随后,箱子被人挖出,打开盖子后,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 “啊——” “天,居然是孙青青,她让人给害了!” “这也太惨了!” “废话什么?还不快去报官!都别动她,等会儿官府的人会来检查。” 众人一听,连忙听话地后退,随即有人飞奔着跑去报官。 县衙里,王县令正抱着小妾,美滋滋地做着梦,谁知竟被“砰砰砰”的砸门声吵醒。 他气得睁开眼,不满地怒斥:“什么人在外头?谁让你砸门的?” 谁知外头的人却说:“大人不好了!屠家庄有人前来报案,说是发现了孙青青的尸体!” “什么!”王县令猛地坐起身,随意披了件衣服便急匆匆跑去开门,“你说屠家庄发现了孙青青的尸体?” 说完他突然打了个哈欠,于是随口问道,“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外头的人小心翼翼说道:“呃……正好是半夜子时……” “原来是半夜子时……”王县令说到这里,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现在才半夜子时? 那你跑来叫醒本官做什么?不就是发现了孙青青的尸体吗?让仵作去验不就行了?本官又不是仵作,难道还能验尸?” 那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愈发小心翼翼:“这……可是……来的不光有屠家庄的人,还有黑麒卫……” 王县令瞬间白了脸色! 他一把拉住报信的小厮,小声问道:“黑麒卫的人怎么来了?不就是发现了孙青青的尸体吗?这事难不成还跟他们有关系?” “这……据说是,还抓住了两个挖坑埋尸的人,那两人自称是黑麒卫,偏偏有个黑麒卫的大人正好路过,怀疑那两人包藏祸心,故意冒充黑麒卫,所以就……” 王县令没心情往下听了,他头都大了! 天杀的,这种倒霉催的事情怎么就让人给撞上了! “我换身衣服,马上赶过去!” 第65章 罗氏之死 拿下周围寨子已经是夜晚,谢修等人干脆就在寨子里将就着睡了一晚。 谢樱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 因为是在山里,清晨有些冷,空气倒是异常清新。 谢樱照旧洗了澡,又喝了奶,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她美滋滋地晃了晃胖乎乎的脚丫子,随即闭上眼,决定感应感应。 昨日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香香悄咪咪扎根进了山里,蔓延了大片山林,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山林里的木系能量。 谢樱细细感应了一番,确定香香没有肆意妄为,也就不再多管,而是更加仔细地感应起之前送出去的那些种子。 许氏和假千金已经离开半个多月,距离太远,早已无法感应。 不过桃儿还在泌阳县境内。 她是许氏的丫鬟,作为从犯,和许氏一起被判了刑。 不过许氏被判了刺字流放,遇赦不赦。 桃儿的刑罚则要轻上许多,不仅没有刺字,还只判了五年苦役。 虽说苦役也不轻松,但总好过刺字流放。 谢樱细细感应了一番,确定桃儿还活着,又感应了其他人。 然而这一感应,她就惊了。 怎么回事? 罗氏和孙青青怎么都成了死人? 孙青青会死她知道,她是知情人,白公子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会灭她的口。 可罗氏怎么也死了? 她明明没动手啊,难道是香香干的? 她偷偷问香香,结果香香表示很无辜,它才没杀罗氏。 【那罗氏怎么死了?】 谢樱不解地在心里嘀咕。 谢修闻言,心中立刻有了猜测:那人杀了罗氏,定然是想嫁祸给他。既然罗氏已死,想来孙青青也不会例外。 昨日他若是死在山匪手里,此事必然引起不小的轰动,朝廷也会勒令王县令严查。 可若是这个时候,发现他设计害死孙青青和罗氏,那他必定名声尽毁,受世人唾弃,朝廷也不会再抓着他的死不放。 到时候,王县令随意糊弄就能交差,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是否藏有内情。 或许小舅舅会在意,不过,陈芳还有动手的那人,定然还不知晓,他舅舅其实还活着。 所以他们为他设下这些连环套,想要将他彻底埋葬! 好在女儿给他提了醒,他已经提前做了安排,否则……这次还真有些凶险。 谢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 天亮之后,周千总就带着一部分士兵,押了山匪先回去。 这次清剿了好几个寨子,他们抓住了不少山匪。 周千总和方把总立了大功,都怕再节外生枝。 所以两人不仅着急将人押回去,同时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谢修送出泌阳县境内。 周千总将人押回去,护送谢修离开泌阳县的任务就交给了方把总。 走之前,他特地向谢修辞了行,态度十分客气,说的话也格外好听。 谢修便托他将队伍里的伤员带回去,这些人虽然伤得不重,但谢修还是不敢大意。 而且让人带伤赶路,对方难免要心生怨怼。 所以他给每个伤员额外发了五两到十两不等的抚恤银子,又说了些客套话,让他们跟着周千总回县城,好生养伤。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很满意。 镖队首领更是高兴得朝谢修竖起了大拇指,夸他仁义。 谢修笑着将人送走后,方把总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他:“谢郎君打算何时动身?” 谢修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叹息道:“没想到只是去个京城,竟然有人收买山匪,想要我全家人的性命。 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一路,又会有多少凶险在等着我。方把总,你说究竟会是谁这般恨我,竟然不惜勾结山匪,取我性命?” 方把总听得心头一跳,生怕他改变主意,就在泌阳县不肯走了,于是连忙干笑道:“这可不好说,也或许是那山匪头子胡说八道,替他自己开脱呢。” 昨日他们已经审过山匪,从对方口中得知有人威逼利诱,逼着山匪头子除掉谢修。 所以他即便知晓谢修身份,还是带了上百个山匪拦路截杀,想要谢修的命。 方把总心里怀疑是谢修继母动的手,可毕竟没有证据,自然不敢胡说。 更何况,他也想不明白,谢家又没有爵位继承,谢修就算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又有什么要紧? 他娶了屠娘子,更不可能跟继母所出的弟弟争。 他那继母何至于冒这样大的风险,非要取他性命? 所以这事着实透着古怪,说不准是谢修有别的仇人,对方下的手。 谢修也知道,光凭这事根本不可能锤死陈芳,所以见好就收,继续叹息道:“许是如此吧,可惜我始终想不起过去记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得罪过人。” 正说着,远处便传来马蹄声。 方把总立刻警惕,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多久,两人就看见一个人骑在马上,匆匆朝着这边而来。 眼看那人一身短打,骑的也是普通马匹,方把总就问:“谢郎君可认得此人?” 谢修皱起眉头,脸色凝重:“他是我家的男仆,本该留在庄子里照看,如今赶来这里,怕是庄子里出了事!” 说完他立刻迎上去,方把总心头一咯噔,也赶紧追了上去。 柳叶看见谢修,立刻停下马,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了下来。 方把总看得眼眸一亮,恨不得将人忽悠过来当自己的兵,然而想到谢修的身份,他只能作罢。 “郎君!庄子里出事了!” 柳叶神情凝重地将昨夜有人埋尸孙青青,意图栽赃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还提到了罗氏的死。 原来,昨日中午罗氏用过午膳后不久,便中毒而死。 随后张家有下人偷偷报了官,举报张有根毒死罗氏。 张有根被抓去审问,但是一直不肯认罪。 孙青青这事一出,黑麒卫立刻严查,仔细审问了那名犯人。 那人受不住折磨,便说一切都是谢修指使。他不敢得罪谢修,只能按照谢修的命令,下毒害死罗氏,栽赃张有根。 然而黑麒卫很快又查出,这人虽然没有撒谎,却是受了蒙骗。 有人故意冒充谢修,对他威逼利诱。 这案子看似是栽赃张有根,实则真正要栽赃的,是谢修。 柳叶知道这些后,赶忙来给谢修报信。 谢修听完脸色一变,叫上柳叶就走:“你随我来。” 柳叶乖乖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没人的角落,方才小声说道:“郎君,黑麒卫的一位大人让我给您带句话。” 第66章 心里藏着人 谢修面色一变,飞快看了看四周后,方才低声问道:“什么话?” 柳叶小声说道:“那位大人让郎君无需担心徐茂春,他会将人押送回京。” 谢修有些诧异:“徐茂春?” 柳叶飞快解释:“这次躲在背后算计郎君的,便是这徐茂春。他这次秘密前来泌阳县,用的是假名。” 谢修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还是回屠家庄,继续留意县城里的消息。” “郎君一路小心!” 柳叶抱了抱拳,很快转身离去。 谢修送了他一程,见他骑上马离开,这才准备回去找屠勇和屠娇娇等人,商量出发的事。 不想刚转身,他就看见站在一旁,表情复杂的方把总。 谢修想到柳叶先前带来的消息,哪里不明白方把总此时的心思? 那些话,本就是他有意让柳叶说给这人听的。 谢修心中哂笑,面上却故作不知:“方把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方把总一阵干笑,看向谢修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同情。 若说之前,他还有些敬佩和忌惮谢修的本事,此时他就只剩下同情了。 方把总觉得,谢修还真是够倒霉的。 明明是谢允的嫡长子,却年纪轻轻重伤失忆,流落在外。 前些日子,刚出生的女儿还险些让人调包成功,让他差点儿养了仇人之女,亲生女儿还要代替对方流放边关。 好不容易让人认出了身份,同谢允认了亲,如今孩子也满月,就等着去京城享福。 居然又遇上这样的祸事! 先是差点儿死在山匪手里,接着又被人栽赃了命案。 到底是多大的仇?对方居然设下这样的陷阱来对付他! 为了栽赃他,甚至不惜害死两条人命! 这也太疯狂了! 方把总暗暗在心里摇头。 不行,谢修这潭水实在太深,他可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必须赶紧把谢修送出泌阳县! 于是方把总狠了狠心,果断说道:“这事怕是不简单,虽然谢郎君清清白白,可就怕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谢郎君还是尽快赶去京城,将此事告知谢大人,让谢大人帮忙查清幕后之人,莫要叫人钻了空子!” 虽然是在催促谢修赶紧上路,可这话说得倒像是全为谢修考虑,着实让人生不出怒火。 而且,方把总也是真的同情谢修。同他说这番话,也是出于真心。 在他看来,这背后设计谢修之人,很可能就是他的继母。 对方占着长辈身份,真要有心对付谢修,日后必然有的是机会,谢修身为晚辈,即便多智如妖,也难免处处受制。 还是得找谢允帮忙,让谢允这个父亲去约束继母才行。 谢修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当即一脸真诚地道了谢:“多谢方把总提醒,谢某也正有此意,准备尽快出发。” 他心里清楚,谢允根本就靠不住。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必告诉方把总这个外人了。 跟方把总客套了一番后,谢修也不拖延,直接回去通知众人,准备出发。 方把总跟在后方护送,眼看着车队离开泌阳县,他才伸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彻底松了口气。 “呼——总算是把人送走了!” 说罢他一抬手臂,招呼手下,“行了,回去吧!” 转身返回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离开的车队。 车队有些长,他几乎已经看不到谢修的马车,只能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希望你们能够一路平安吧。” 谢修的确够倒霉的,可他也只是一名小小的把总。 那些大人物的恩怨情仇,不是他能掺和的。 只希望谢修的运气别太差,能够化险为夷吧。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方把总想起昨日立下的功劳,当即满心欢喜,骑着马就冲了出去。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咱们回去就喝庆功酒。” 剩下的人一听,当即欢呼一声,紧跟着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马车里,谢修把罗氏和孙青青的死告诉了屠娇娇。 屠娇娇听完脸色大变:“她们居然都死了?而且还是有人故意杀了她们,想要嫁祸给你?” 谢修见她明显是急坏了,连忙安慰:“别担心,庄子里的人发现了他们埋尸,及时报给了官府。 仵作仔细检查过,孙青青是昨夜才死的,刚死没多久,而且已经找到了她这些日子的住处,在里头找到了她失踪时戴着的绣花头绳。 张家的下人也招供了,威胁他的那人虽然用的是我的名义,却不是我本人。而且我这些日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庄子里,很少去县城,有的是人给我作证。 那人不可能再栽赃给我。” 谢修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是暗道了一声好险。 要不是女儿提醒,让他提前做了防备,又找到了孙青青的住处,猜到对方会灭口,甚至栽赃,在对方埋尸的时候来了个人赃并获。 这次他想要脱罪,还真没那么容易。 孙青青只要埋上那么一两天,仵作验尸的时候,就无法准确验出她的死亡时间。 到时候,对方就能完美地将孙青青的死栽到他头上。 毕竟谁都知道,孙青青协助许氏调包他女儿,他对孙青青自然恨之入骨,有杀她的动机。 不过,对方特地让孙青青打扮成失踪时的模样,再杀死她,显然是想让人以为,孙青青先前失踪,乃是让他藏了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对方居然漏下了绣花头绳这个破绽。 柳叶说,王县令特地请了朱秀才帮忙辨认尸体。 而朱秀才一眼便认出,孙青青尸体上戴着的绣花头绳,并非她失踪那日戴的那一根,因为上面绣的花不一样。 后来找到孙青青失踪时戴着的绣花头绳,仔细对比后,果然发现了区别。 头绳虽然都是青色缎面,上面绣的花和字却不一样。 一个绣的是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搭配“青青子衿”四个字。 一个绣的却是绚烂绽放的桃花,搭配“云胡不喜”四个字。 显然不是同一根。 对方没能发现这个破绽,当真是大意。 谢修把这事告诉屠娇娇,屠娇娇顿时眉头一皱:“虽说头绳戴着的时候会有褶皱,让人看不清上头绣的花和字。 可这人如此大意,显然是从未仔细看过孙青青的头绳,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孙青青瞧不上宋星洲,最后却看上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心里可有后悔。” 谢樱偷偷吃着瓜,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内心吐槽的欲望:【他心里藏着人呢,当然不会把孙青青放在心上。】 谢修和屠娇娇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动:那人心里藏着的人是谁? 第67章 主动坦白,两个仇人 谢修和屠娇娇好奇极了,可惜谢樱听不到两人的心声,自然也就不知道他们此时的心思。 她继续在心里吐槽:【所以说,千万不要轻信渣男,容易变得不幸。】 孙青青还是太天真了。 她从小在屠家长大,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受过什么罪。 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风吹雨打,就天真地以为自己到了外面,也会被人精心呵护。 明明已经在朱秀才身上吃了亏,她居然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不愿意认清自己。 也不想想,她又不是什么绝色,还有着那样不堪的名声,人家和她萍水相逢,凭什么瞧上她? 要是真心待她,又岂会偷偷将她藏起来,而不是将她送回家中,还跟她无媒苟合?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喜欢的君子,却不知,那是一头披着人皮,要她性命的豺狼。 朱秀才瞧不上她,虽然给她挖坑,可到底没有亲手将她推进坑里,还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那人却狠心薄情,拿不值钱的假金子骗她的身子不说,还要了她的命,连她的尸体都要利用干净。 谢樱嫌弃地撇撇嘴,觉得这种人渣还是回炉重造比较好。 不过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他也只是陈芳手里的一把刀,现在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陈芳? 得先留着这人,用来对付陈芳。 等榨干了他的利用价值,再杀他不迟。 嗯,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樱心念一动,很快有了主意。于是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也不吐槽了,当起了安静小美女。 谢修和屠娇娇没能从她的心声里听出更多信息,不禁都有些失望。 不过谢修想到柳叶最后说的那些话,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皱起眉头,有些想不明白:柳叶说的那位黑麒卫大人,很可能是小舅舅派来的人。可小舅舅既然愿意帮他,为何在樱樱的“预言”里,他全家出事,以至于绝望进宫,小舅舅却一直没有出手? 是小舅舅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小舅舅连他也恨上了,并非真心帮他? 谢修沉吟了片刻,又稳了稳心神。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要尽快赶去京城。 或许,等见到了小舅舅,他就能够知道真相。 谢修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和田野,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回京城。 只可惜,因为带了孩子跟货物,车队行进的速度有限,无法一路疾驰。 相比起来,黑麒卫的速度就要快得多了。 谢修等人还在路上的时候,黑麒卫的密信已经送到了京城。 华清宫里,姜贵妃看着送来的密信,纤细的柳梢眉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看向洛铮:“为何突然帮了谢修?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洛铮突然双膝跪地,恭敬地说道:“不知娘娘可还记得,奴才曾经说过,奴才有两个厉害的仇人。 那两人,便是谢允和他的继夫人。奴才爹娘经营有道,攒下了不小的家财。因只得了姐姐一个女儿,他们给了姐姐大笔的陪嫁。 奴才的姐姐,便是谢允原配妻子。可惜她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了谢允,尽心侍奉公婆,最终却没能落得好下场。 甚至就连奴才的爹娘,也被贼人杀死,连着家宅一起,被大火付之一炬。 若非那日奴才贪玩,偷偷溜出家门,还让小厮扮做我的模样,假装躺在床上睡觉,奴才恐怕也是难逃一死。 得知家中出事后,奴才又惊又怕,想要报官,回家查看,却被忠仆拦住。 忠仆带着奴才东躲西藏,觉得事情蹊跷,便带了奴才来到京城,想要找谢允求助。 可我们到了京城才知道,姐姐早已在不久前难产暴毙,只留下两个幼子。” 洛铮说到最后,眼圈已经红得像是抹了胭脂,衬着他过分白皙的皮肤,看得人心底发寒。 “这么说,谢修是你的亲外甥?”姜贵妃眉头一皱,“你是怀疑,你爹娘和你姐姐的死,都同谢允和陈芳有关?” 洛铮脸上浮起强烈的恨意,语气却十分平静:“奴才爹娘出事后不久,家中许多田产和店铺就迅速被人低价转手,剩下的落入谢允手中。 原本奴才只是怀疑,他为了攀高枝,故意害死家姐。可这次谢修进京,竟然有人勾结山匪,想要他和家人的命! 奴才不得不怀疑,当年爹娘之死,也是有人蓄意谋划,假借贼人之手,谋财害命!” “你怀疑陈家?可有证据?”姜贵妃微微有些吃惊,神色凝重地警告道,“陈家乃是后族,又向来低调,十分有名望。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你可万万不能招惹他们!” 陈皇后曾经为泰和帝挡过剑,还因此失去生育能力。 即便泰和帝原本对她无心,也因为这事,对她多了几分敬重。 而且陈皇后向来安分守己,从未因为泰和帝偏宠于她,刻意寻她的麻烦,反而待她十分宽厚客气。 姜贵妃即便不满对方霸占了后位,却也因为陈皇后的态度,心中颇有几分羞愧,是以并不想为难对方。 而且陈家十分会做人,非常有名望,即便她深受泰和帝宠爱,也不敢轻易与陈家为敌。 洛铮是她的人,她可不希望这人为了报仇,贸然对陈家动手,给她惹来大麻烦! “奴才的确怀疑陈家,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所以这些年只敢将仇恨藏在心中,并不敢贸然出手报仇。” 洛铮将头埋得更低,姿态恭顺无比,“不过这次有人对谢修出手,奴才已经将人捉住审问。 虽然他并未供出陈芳,也并不承认对谢修下手,但奴才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让这人松口。” 姜贵妃诧异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即便他供出陈芳,单凭这事,也不可能扳倒陈家。” 她说着,将手搭在洛铮肩上,“洛铮,本宫知道,你想报仇。但本宫希望,你莫要被仇恨迷失了理智,因为一时冲动,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皇后救过陛下,对本宫也有大恩。你想报仇,对付陈芳可以,但是不能动陈家,明白吗?” “奴才明白。”洛铮伏身行了个大礼,“娘娘对奴才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提携之恩,奴才即便粉身碎骨,也绝不敢给娘娘惹来麻烦。” 姜贵妃叹了口气:“你又何必如此?本宫也是不希望你白白丢了性命。这谢修既是你亲外甥,等他回京,你去见见吧。” “奴才谢娘娘恩典。”洛铮感激地道了谢,随即却嘲讽地说道,“谢修身上到底流着谢允的血,而且奴才与他多年未见,此人未必可信。奴才只是觉得,想要对付谢允和陈芳,这谢修会是一枚很不错的棋子。” 第68章 小舅舅的瓜 姜贵妃的脸色变了变,看向洛铮的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他毕竟是你亲外甥,你当真要拿他当棋子,利用他对付谢允和陈芳?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洛铮沉默片刻才说道:“他若是还记得生母,愿意报生母之仇,奴才自然愿意认他这个外甥,今后多看顾他几分。 可他若是一心向着谢允这个亲爹,为了得到谢允的助力,不惜认贼作母,连生母的仇也不愿去报,奴才自然不敢认他这个外甥,只会拿他当棋子。” 姜贵妃这才露出笑容:“你这样想很对,不过他毕竟是你亲外甥,又生了两儿两女。等他到了京城,你可以跟他多接触接触,看看他的心性。 你是本宫面前当红的人,谢允能给他的,本宫未必就不能给。他若是愿意孝敬你这个亲舅舅,本宫便拉他一把,给他几分体面。 他失踪多年,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想要走仕途,可得抓紧才行。你见了他之后,顺便考考他的才学。 只要他不是太差,本宫就能让他进国子监学习。” 洛铮感激不已:“奴才多谢娘娘!娘娘大恩,奴才没齿难忘!” 姜贵妃笑着扶了他一把:“行了,你的心意本宫都明白,不必把这些话挂在嘴上。快快起来,别跪着了。” 洛铮连忙站起身,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感激之情。 还在赶路的谢修自然不会知晓两人的这番对白,此时的他正坐在马车里,写着话本的草稿。 之所以突然想到写话本,还是因为谢樱的提议。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赶路,谢樱没有事情可做,实在太过无聊,索性在心里偷摸着吐槽。 她不知道家人能够听见她的心声,所以一直把内心吐槽当成了自娱自乐。 哪里想到,她的那些吐槽全让谢修他们听了去。 而就在前不久,谢樱偷偷吐槽谢允和陈芳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哎,可惜我现在太小,不然找人把谢允跟陈芳勾搭成奸,吃原配妻子绝户的事情添油加醋写成话本,顺便再把谢允偷养外室的事情写进去,看他俩还怎么得意!到时候搞成连载,一册一册地卖,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银子。】 谢修自从听到了谢樱这个吐槽,他就觉得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往他虽然也会写话本赚银子,却是从未想过将自家的事情写在话本子里宣扬出去。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如今…… 谢修觉得自己可以大胆一些。 反正谢允和陈芳都有胆子做,难道他还没胆子写? 更何况,只要他写的时候换个名字,再改改细节,谁又能肯定,话本子里写的就是谢允跟陈芳? 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立刻就像是野草一般,在他心底不断疯长,根本压制不住。 于是谢修懒得压制,果断打起了草稿。 这草稿一写,谢修立刻文思泉涌,下笔如飞,看得一旁的屠娇娇眼热不已,每每他刚写完一页纸,便要拿过去欣赏。 倒是谢樱太小,加上躺在屠娇娇怀里,根本看不到纸上的字,一直被蒙在鼓里。 好在她一个人偷偷吐槽,时不时吃个瓜,倒也乐得自在。 谢修、屠娇娇和谢柔一路听着她的吐槽,也偷偷跟着乐。 只是三人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已经距离京城没多远的时候,谢樱突然曝出了一个关于小舅舅的瓜。 【哎呀!我怎么把那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谢樱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三人狠狠一激灵,心脏都跟着抖了三抖。 然而谁也不敢催,就怕谢樱发现他们能听见,以后都不肯再说。 于是三人只能紧张地竖起耳朵,焦急地等待谢樱继续“曝瓜”。 谢樱此时也是焦急不已:【怎么办?要不偷偷给爹娘提示一下?姜贵妃伤了身子后,一直无法怀孕。 她和皇帝为了要孩子,一直让黑麒卫寻访神医。应该就是这个时候,黑麒卫送来了神医的消息,小舅舅奉命前去,亲自请神医进京。 可惜神医性子古怪,还非常敏锐和警惕,提前躲了起来。小舅舅没能找到人,还被人刺杀,中毒昏迷。 好不容易苏醒后,又因为办事不力受了处罚,必须找到神医才能回京城。 结果等他终于找到神医,赶回京城,爹爹早已经被人陷害舞弊,没了功名,自宫做了小太监。】 谢樱越说越急,【等我们赶到京城的时候,小舅舅该不会已经离开京城了吧?那要怎么提醒他,让他小心刺杀? 不对,他是爹爹的小舅舅,我不能叫他小舅舅,差辈儿了。我得叫他什么来着?小舅……舅爷?】 谢樱纠结地皱起了小眉头,没发现谢修三人已经僵硬了。 谢修和屠娇娇早已听说过谢修自宫的事,如今再次听见,接受度还算良好。 谢柔就不行了。 她是第一次听说谢修将来会自宫当太监,小脸瞬间就白了,眼泪也夺眶而出,直接成了小泪人。 谢修和屠娇娇一看情况不好,正想安慰她,谢樱突然觉得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她狐疑地转了转小脑袋,然后就看见了谢柔突然哭红的双眼。 谢樱当场就惊了:【姐姐怎么突然哭了?谁欺负她了?】 谢柔:“……” 听着妹妹的小奶音,再对上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突然就有点哭不出来了。 可是想到谢修到了京城后,会被人陷害舞弊,失去功名,最后进宫做了太监,谢柔又感到异常的惶恐和愤怒。 究竟是谁?谁要陷害她爹爹? 谢柔不敢问谢樱,更不敢让谢樱知道她听见了,只能可怜巴巴地说道:“娘,刚刚有东西飞到我眼睛里了,您快帮我吹吹。” 屠娇娇连忙配合:“那你眼睛疼不疼?娘帮你瞧瞧。” 她凑过去帮谢柔吹了几下,谢柔觉得演得已经差不多,就笑着说自己没事了。 谢樱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眼睛进东西了啊。哎,真希望能够快点儿到京城,让爹爹提醒一下小舅爷。】 谢修和屠娇娇垂下眼眸,他们也想。 谁知谢樱又曝出大瓜:【等到了京城,就能看到恶毒继祖母,爹爹的冤种弟弟,渣男爷爷偷养的外室,还有徐茂春的心上人了吧?真是想想就刺激!】 谢修三人心头一动:徐茂春的心上人?那人到底是谁? 第69章 刚进京就挖坑 自从得知小舅舅近日会离开京城,谢修便加快了进京的速度。 赶了两日的路后,车队终于到达京城。 谢樱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说京城到了,她激动得瞬间清醒,目光灼灼地看来看去。 【哇!京城终于到了吗?快让我看看,京城到底有多繁华!】 屠娇娇也很好奇,所以听见这话后,她立刻问谢修:“京城是不是很繁华?” 谢修淡淡笑了笑:“的确要比泌阳县繁华许多,而且京城的达官显贵也更多。” “那我可得好生瞧瞧!” 屠娇娇说着,就拉开车窗上的小帘子,抱着谢樱好奇地透过格子窗往外看。 他们这会儿还在排队等待进城,所以进度很慢,能够看到的,除了城外的山林,就是远处高耸巍峨的城门楼子。 屠娇娇好奇地看了一眼,虽然离得远,还是感受到别样的气派。 她这一路也见识过不少城门楼子,却都不像京城的这样气派。 她忍不住感慨:“不愧是京城,连城门楼子都修得这么气派。” 谢修轻笑:“毕竟是天子脚下,可不能出事。” 屠娇娇一想也是,就又跟他聊起了别的,一边说,还一边托起谢樱,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方便她能看到窗外。 谢樱确实是看见了,只是很快就没了兴趣,又开始昏昏欲睡。 这队伍排得,简直跟堵车似的,半天都没法挪一下,实在没意思得很。 谢樱等得无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马车里多了一个人,是哥哥谢棠。 谢樱看见他有些诧异,她记得谢棠这些日子是跟着屠勇他们的,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棠察觉到她的打量,突然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小嫩脸:“小懒猪终于睡醒啦?” 谢樱瞬间不爽:【你才小懒猪!】 反驳过后,她觉得不对劲,马车怎么没动? 难不成他们还在排队? 京城守卫的效率这么差的吗? 她都睡了一觉,居然还没搞定? 却听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怒斥——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我家郎君乃是谢大人亲自承认的大公子,你们竟然说我家郎君是骗子!” 谢樱一听这话,瞬间拧起了小眉头:什么情况?有人说她爹是骗子?谁说的? 她连忙朝屠娇娇和谢修看去,只见屠娇娇已经不悦地沉下了脸色,谢修却是一脸的淡然,唇角甚至勾着一抹笑,似乎并不生气。 这时,外头又传来另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哼,这年头骗子多了,谁会承认自己是骗子? 你说你家郎君是谢府大公子,他就是了?谁知道是不是痴心妄想,故意跑来冒充的? 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里是翰林学士的府邸,可不是你们能够随便撒野的地方! 老老实实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一天到晚痴心妄想,肖想那些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滚滚滚!再不滚我叫黑麒卫了啊!” 谢樱惊了,这是谁啊?说话也太嚣张了! 还有,这人是觉得他们很好欺负吗?居然直接让他们滚? 她连忙又朝谢修看去,就见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娇娇,咱们先回客栈。” 屠娇娇气愤不已:“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谢修却笑道:“他们这样欺负人,不是更好吗?咱们这次过来,路上遇见的人可不少,谢府的人做得越是过分,对我们只会越有利。” 屠娇娇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所以你这一路上不停找人问路,是故意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谢修笑得意味深长:“自然,否则何必如此麻烦?” 谢樱看得目光灼灼:果然不愧是她的反派美人爹!才来京城,就给仇人挖了好大一个坑! 车夫很快回到了马车上,小声把门房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樱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来这里有一会儿了。 只是车夫敲开门,跟门房说了谢修的身份后,门房说是要进去通传,让他们在外头等,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们等了好一阵,门房才回来,然后就态度恶劣地说谢修是骗子,让他们滚蛋。 谢樱觉得奇怪,这样明显的下马威,实在不像是陈芳的手笔。那女人虽然心黑,但面子功夫还是很会装的。 可如果不是陈芳的手笔,又会是谁? 谢佳倒是做得出这样的事,可她已经私奔,这个时候应该不在家里。 难道是白玉竹那个毒妇? 啧,这女人现在应该很不好受吧。 如果真是她做的,那就先拿她开刀好了。 谢樱笑眯眯地翘起小嘴,决定给对方送个大礼。 马车很快离开了谢府大门口。 门房听着外头的动静,小心将角门打开一道缝,眼看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立刻关上门,跑去找人报信。 不多久,谢修离开的消息就传到了白玉竹耳朵里。 白玉竹原本愁眉不展地躺在贵妃榻上,闻言眉头一皱,满脸的诧异:“门房没看错?那人当真走了?” 报信的丫鬟摇了摇头:“门房看得真真的,绝对错不了!那人被门房骂过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坐着马车走了!” “不应该啊。”白玉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大老远地跑过来,都没进门,居然就这么走了?” 一旁的嬷嬷嗤笑出声:“这也没什么不奇怪的,他失踪那么多年,又没了记忆,一直生活在乡下,肯定早把自己当成了乡下人。 即便突然得知自己是翰林学士的大公子,他在乡下养出来的小家子气也不是轻易能够去除的。 如今被门房骂成骗子,他一个乡下人哪里受得住?自然是乖乖滚了。” “是这样吗?”白玉竹表情复杂,“早知道这样容易……” 嬷嬷柔声劝道:“您就放宽心吧,他愿意乖乖回乡下,自然是最好,就算他不愿意,不是还有夫人和二公子吗?” 白玉竹用力掐着手心,娇媚的脸上尽是狠色:“他最好是乖乖回他的乡下去!不然……” 而另一边,谢修将屠娇娇等人送回客栈安置好后,直接坐着马车去了翰林院。 第70章 啪啪打谢允的脸 翰林院在皇宫内部,以谢修如今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随意进宫。 所以他让马车停在了宫门口最为显眼的位置,然后等。 此举很快引起了附近黑麒卫的警觉,于是马车才停下不久,就有两名带着刀的黑麒卫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马车里是什么人?” “停在这里想做什么?” 车夫早在看见黑麒卫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 此时被两人质问,更是哆嗦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般畏缩的模样,让两名黑麒卫愈发警觉。 两人本能地握住刀柄,正要抽刀,就看见车帘被人轻轻拉开,将马车内部的情景整个展露了出来。 眼看只是一辆寻常马车,内部空间不算大,还只坐了一名文弱书生,两名黑麒卫心头一松,脸色也好看了些。 左边的黑麒卫质问道:“你是何人?来这里作甚?” 谢修拱手一礼,态度十分客气:“谢修见过两位大人。” 两名黑麒卫瞬间变了脸色。 “你是谢修?” “翰林学士谢允之子?” 谢修苦笑:“原本谢某也以为自己是谢大人离家多年的长子,可是今日进京,谢某携带家眷前去谢府,却被谢府的门房当做骗子驱赶。 谢某无奈,只好先带家眷去客栈住下,来这里等谢大人下职。 谢某没有过去记忆,并不清楚自己身份,当初谢大人亲自确认谢某是他亲子,谢某才会携带家眷进京认亲。 先前谢大人匆匆回京,还给了谢某一千两银票作为盘缠。若是谢大人当时认错了人,谢某自该将银子悉数退还,亲自交给谢大人。” 两名黑麒卫一听,当即对视一眼,有种吃到劲爆瓜的兴奋。 谢允的儿子进京认亲,居然让门房当成骗子赶了出来? 这可是大新闻啊! 右侧的黑麒卫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可以帮你给谢学士带句话,你去那边角落等着,莫要胡来。” 谢修连忙拱手道谢,让车夫驾着马车前去那处角落。 两名黑麒卫见他如此上道,也就放了心,随后转身进宫,前去翰林院帮忙传话。 刚刚听到了谢允的八卦,两人兴奋得走路都带风。 翰林院那帮士子一个个眼高于顶,自诩清高,全然不将他们这些黑麒卫放在眼中。 如今谢允家里闹出这样的丑事,他们可得好好瞧瞧翰林院的笑话! 两名黑麒卫一进翰林院,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有人不满地询问:“两位突然来翰林院,不知有何要事?” 两人得意一笑,默契地开口—— “阁下何必如此防备?我等此番前来,不过是帮人带句话。” “正是!想必阁下也听闻过谢学士找到长子的事,如今他那长子携带家眷来京,却被谢府门房当做骗子驱赶。” “那位谢郎君不得已,只好来到宫门外,等谢学士下职,好亲自问问他,当初是否认错了人。” “他还说,谢学士之前匆匆回京,给了他一千两银票,若是认错了人,他要悉数退还给谢学士。” “事关谢学士,我等岂敢拖延?所以特地来找谢学士,帮那位谢郎君带句话。” 两人一唱一和,很快就将来意说了个清楚明白,顺便将谢允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听得刚刚那名询问之人脸色大变,根本找不出阻拦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进去寻人。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翰林院。 谢允听到后,那张儒雅俊逸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只是不等他愤怒,两名黑麒卫已经来到他面前,还将先前的解释重复了一遍。 两人脸上笑吟吟,还打着帮忙传话的旗号,谢允便是有再多的怒火,也无法朝两人发泄。 只能黑着脸站起身,皱眉解释道:“许是有什么误会,我亲自去问问!” 两人一听,立刻笑眯眯地说要帮忙带路。 谢允气得双拳紧握!他岂会看不出来,这两人分明是嫌他的笑话没看够,还想继续看他的笑话! 他强忍着怒火拒绝:“这就不必了,他既然等在外头,我出去之后自然能够见到他。” 两人却说—— “这可不妥,谢学士乃是朝中栋梁,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不错,那位谢郎君虽然言辞恳切,可他直接跑来宫门口蹲守,到底有些可疑,我等岂敢大意?” “谢学士放心,我们亲自护送你去见他,若是他有异动,我等一定立刻将其拿下!” “谢学士请!” 两人一唱一和,就这么将事情定了下来。 谢允气得脸色铁青,却无从拒绝,只能黑着脸跟着两人出去。 黑麒卫负责护卫皇宫安全,有权缉拿任何可疑之人。 谢允如何拒绝?他总不能让这两人将谢修当做刺客给抓起来! 带着两名黑麒卫一路走出翰林院的时候,谢允明显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 他知道,此时翰林院里定是有许多人在偷偷看他的笑话,可他不能发作,只能当做不知道。 他怒火中烧,面颊滚烫,不知不觉便越走越快。 终于,他走出宫门,看见了角落处停着的一辆穷酸马车。 谢允的本就黑沉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藏在袖中的双拳也握得更紧了。 他想揍人! 谢修这个逆子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他当初走的时候,明明给他留下了一千两的银票,他这次进京,难道就不能弄一辆好些的马车? 故意搞得这么穷酸,是嫌他还不够丢人? 谢允怒气冲冲地来到马车前,一把扯开帘子,就看见谢修捧着一本书,像是在看。 他当即怒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书?” 谁知谢修并无畏惧之色,反倒皱起眉头,不悦地反问道:“谢大人既然另外寻到了亲子,为何不派人通知谢某?” 谢允一直憋着的火气瞬间炸开了花:“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另外寻到了亲子?” 他倒是想另外寻一个儿子,可谁让他倒霉,偏偏生了个逆子! 谢修眉头皱得更紧:“谢大人若是并未另外寻子,为何我去谢府,却被门房当做了骗子?还直接让我滚?” 谢允顿时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原本准备好的怒斥全都憋在了喉咙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再看不远处的两名黑麒卫,谢允脸色一黑,索性直接上了马车,拉上帘子才对谢修怒斥道:“下人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你就算心里有气,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现在跟我回府!” 第71章 舍弃,回来讨债 谢修没有反对。 他就算要闹,也不可能在宫门外同谢允闹起来。 故意来这里找谢允,不过是为了将遮羞布掀开,让宫里的人知道他所受的委屈,顺便让谢允丢人。 他若是不来这里,谢允即便知晓谢府有人给他下马威,也会逼着他为了谢府的脸面忍下来。 可他凭什么要为了谢府的那些人,让家人同他一起,平白承受这样的委屈? 对方既然敢给他这个下马威,他就敢将谢府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让谢允丢尽脸面! 现在谢允丢了大脸,心里怕是已经憋了一肚子火。 他就不信,谢允还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谢修佯装恭顺的低下头,嘲讽地勾了勾唇,不确定地问道:“大人当真是我亲生父亲?” 谢允险些气炸! 他想怒吼,可是怕外头的人听见,最后只能压着火气低声质问:“我不是你亲生父亲,那你觉得你的亲生父亲会是谁?” 谢修十分光棍:“我一直想不起过去的记忆,若是连您自己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清楚了。” 谢允瞬间气得满脸通红:“!!!” 他忍了又忍,才低吼着说道:“不过是门房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就质疑起亲生父亲,你觉得自己像话吗?” 谢修语气认真:“并非是我要质疑,只是那门房的态度实在恶劣,若非是大人认错了人,我并非大人亲子,谢府的门房又怎敢如此?” 谢允再次噎住:“!!!” 谢府的门房怎敢如此? 自然是有人想给谢修下马威。 可那人会是谁? 自从谢佳跟人私奔,陈芳就病倒了,这些日子都是老二的媳妇在管家。 可白氏向来规矩,又是陈芳的外甥女,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唯一会这么做的,只有老二谢攸。 不过老二从小就跟谢修不对付,如今知道谢修要回来,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谢允心里有了猜测,也体谅二儿子,可这话他不能说。 谢攸毕竟是谢修亲弟弟,若是传出他给亲哥哥下马威,传出去便是不敬兄长! 他身为父亲,也会有治家不严之过! 于是谢允垂眸说道:“你母亲向来宽仁,最近又卧病在床,无法管家,下头的人难免惫懒,你不必放在心上。” 许是知道这话不可能让谢修满意,他又接着说道,“你若是生那门房的气,回去将人惩戒一番便是,何必闹到宫门外头? 这事传出去,你让别人如何看你?难道你想让整个谢府沦为京城笑柄不成?别忘了,你也是谢府一员!谢府被人嘲笑,你又能有什么好? 你以为别人会说你什么好话吗?人家只会说你蠢不可及,将家丑外扬,不堪为伍!” 谢修埋着头:“谢大人误会了,我只是以为谢大人的长子另有其人,所以才想等大人下职,将那一千两银票还给大人。并没有要将家丑外扬的意思。” “你跑去宫门口,将此事告知黑麒卫,还敢说你不是故意要将家丑外扬?” 谢允气得狠狠怒斥,最后还说道,“还有,你难道连父亲都不肯叫吗?只是门房胡说了几句,你就心生怨怼,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肯认了?” 谢修苦笑:“父亲为何会这般想?您是堂堂翰林学士,我却只是一介草民。 能够成为您的长子,乃是我的福分,我又怎会不认?我只是担心,父亲嫌我无用,不愿认我罢了。” 说完他将头埋得更低,整个人颓丧极了。 谢允:“……” 他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然而此刻看着颓丧的谢修,他突然有些不忍。 谢修是他嫡长子,生得玉树临风,又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让他寄予厚望。 他曾经也期望过谢修能够金榜题名,蟾宫折桂,不想谢修却在外出游学时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今虽然将人找了回来,可到底是耽误了太多年。 谢允的脸色沉了沉。 他早已打听过,谢修这些年一直住在屠家庄,虽然有些才名,却也只是限于泌阳县境内罢了。 而且他这些年都是在乡下闭门造车,并未拜过名师。蹉跎这么多年,想要考中进士怕是不易,能够中举已是难得。 想到此处,谢允顿时顾不得生气,而是问道:“今年乡试,你可有把握中举?” 谢修低埋着头,似乎羞于见人:“父亲若是希望我参加这次乡试,我一定竭尽全力。” 谢允眉头一皱,谢修这话说得很没底气,让他如何敢信? 他失望地叹息一声:“罢了,你若是没有把握,不必勉强自己,等下次再去试试。” 谢修埋着头不说话,只是嘲讽地勾了勾唇。 这次乡试他是肯定要参加的,只是这种事情,就没必要同谢允说了。 樱樱“预言”说,娇娇惨死后,他被人诬陷科举作弊,因此失去功名,再也无法科举。 谢允若是愿意帮他,陈芳和谢佳又岂能轻而易举诬陷成功? 他这个亲生父亲,到底还是舍弃了他。 就像当年毫不留情舍弃了母亲。 可惜,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母被害惨死。 这次回来京城,他不光是为了科举,更是为了讨债! 所有欠他的,他都会一笔一笔跟人算清楚。 今天让谢允和谢府丢脸,不过是他收的一点利息罢了。 眼看马车不断往谢府而去,谢修突然说道:“父亲,娘子和棠儿他们还在客栈里。” 谢允眉头一皱,脸上写满了不悦:“回去之后,你再去接他们回府便是!” 谢修便说:“那就依父亲的意思,反正岳父岳母也在客栈里,娘子和棠儿他们在客栈里多住一会儿,也没什么打紧。” 这话惊得谢修瞬间变了脸色,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你岳父岳母也在?他们怎么跟来了?” 谢修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孩子太小,他们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早说?”谢允暴躁地低吼了一声,连忙让马车掉头,先去客栈接人! 虽然对方只是乡下小地主,可他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两人先去了客栈,谢允亲自见了屠勇和柳知春,说了一通好话,才接了屠娇娇等人回谢府。 谢府,白玉竹依旧愁眉苦脸地躺在贵妃榻上。虽然谢修已经离开很久,但她心里总觉得很不安稳。 她不放心地吩咐丫鬟:“去问问,那人可有回来过。” 丫鬟立刻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突然满脸惊慌地跑了回来:“少夫人,不好了!老爷亲自带着那些人进府了!” “什么!”白玉竹猛地坐直身子,满脸惊慌,“快……快去请二少爷!” 第72章 故人见面 不仅是白玉竹知道了谢允亲自带谢修一家进府的消息,正在卧床养病的陈芳也知道了。 一听到消息,她就瞬间阴沉了脸色:“他倒是好手段,才刚回京,就找上了老爷!” 旁边伺候的嬷嬷连忙劝她:“夫人,您又何必跟那起子小人计较?养病要紧!他就算回来又如何?在乡下耽误了那么多年,还娶了个村姑,今后能有什么出息?” 她一边说,一边揉了揉陈芳的胸口,帮她顺气。 然后又给陈芳倒了杯养身茶,一边小心喂她喝下,一边继续说道,“要奴婢说,您根本没必要把心神浪费在那种人身上。 他已经是彻底废了,连二少爷都比不上,更何况是跟夫人所出的三少爷和四少爷相提并论? 三少爷和四少爷都是人中龙凤,这次科举定然能够金榜题名,觅得贤妻。 到时候,那人和两位少爷更是云泥之别。这样的人,早已沦为了地上的烂泥,夫人又何须放在心上?” 陈芳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她也不想将谢修放在心上,可当年洛笙那贱人死的时候,谢修已经五岁。 她永远也忘不掉,当年她嫁进谢府的时候,谢修看向她的眼神。 那种充满恨意的眼神,绝不会是一个无知幼童能够有的。 谢修绝对知道什么! 不将他除掉,她这心里总是不安稳。 当年他还是个小娃娃,收拾起来倒是容易。可惜所有人都劝她,说谢修要是死了,必要惹来非议。 加上还有谢家的两个老东西盯着,谢允也不好糊弄,她只能一直忍着,眼睁睁看着谢修一日日长大。 后来虽是找到了机会,却让他逃脱了出去。 这些年谢修一直躲在乡下没敢冒头,如今却突然跑了回来。 让她如何能够安心? 究竟是他失去了记忆,忘掉了曾经的一切,还是这人觉得翅膀硬了,想回来找她报仇? 陈芳越想越是烦躁,再想到跟人私奔,下落不明的谢佳,她更是心头火起,浑身难受! 她沉着脸问道:“二少爷在何处?” 嬷嬷小声说道:“应该是在书房,不过这会儿老爷回来了,二少夫人应该会让人请他过去。” 陈芳不禁冷笑:“她也就这点本事!真是个蠢货!做出这样的事情,真当老爷是个糊涂虫不成?” 嬷嬷连忙劝她:“夫人,您的身体要紧。二少夫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生气? 反正有二少爷给她担着,那人就算不满,有二少爷在,难道他还能欺负到二少夫人头上? 更何况,谁都知道夫人最近卧病在床,一直在养病,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二少夫人在管家。即便出了点纰漏,谁也不能怪到您的头上。” 陈芳叹息一声:“罢了,扶我起来,我去瞧瞧。” 她倒要看看,谢修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找的乡下村姑又是个什么样的! 嬷嬷却是满脸的不赞同:“夫人,您还病着呢……”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更何况,我现在病着,依旧亲自相迎,不是更能说明我的慈母之心?” 陈芳嘲讽地冷笑一声,又催促,“赶紧收拾,别耽误了。” 嬷嬷无奈,只好叫丫鬟来给陈芳收拾,准备出门。 而另一边,二少爷谢攸被白玉竹叫过去的时候,还不清楚谢修的事。 他不解地看着白玉竹:“你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叫我过来?丫鬟还慌慌张张的。” 才刚说完,他就看见奶娘抱了两个孩子过来,不由更为惊愕,“怎么突然把孩子也抱了过来?难道你让人叫我过来,是想让我陪陪两个孩子?” 白玉竹垂下眼眸,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厌恶,随后伸手从奶娘怀中接过儿子,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哥哥一家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吗?” 谢攸当然不知道,没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在府里就是瞎子聋子。 “他们回来了?什么时候?”谢攸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竟是突然冷笑道,“我倒要去问问他,怎么还有脸回来!”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突然又扭头看向白玉竹,不放心地问道:“你最近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是管家太累了吗?” 白玉竹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管家累不累,你自己管一管不就知道了?要不是你平日里光知道温书,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管,我又怎么会累成这样?” 说完,她抱起儿子就走,还朝一旁抱着女儿的奶娘说道:“跟上!” 她和谢攸成婚五年,刚进门一月就有了身孕,生下来一个女儿,取名谢锦瑟。 时隔大半年后,她又再次怀孕,生下来一个儿子,取名谢锦荣。 两个孩子作为谢府最小的一辈,可谓是备受宠爱。 可惜谢修带着家眷回府,让谢家最小的一辈瞬间多了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奶娃娃。 这让白玉竹瞬间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谢允上头的爹娘都还活着,两人现在年纪大了,就喜欢小孩子。平日里,最为宠爱谢锦瑟和谢锦荣的也是他们。 如今府里突然多了四个孩子,可想而知,原本属于谢锦荣和谢锦瑟的宠爱定然要被分走不少。 当初谢修的消息传到京城,白玉竹就听见二老念叨谢修和他在乡下生的四个孩子,日日盼着他们赶紧回来。 如今可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白玉竹嘲讽地勾起唇,又瞥了眼抱着谢锦瑟走在前头的谢攸,嘴角的笑意更深。 有谢攸和两个孩子在,她倒要看看,谢修便是记恨门房的那些话,对她不满又如何? 难不成,老爷还能亲自罚她? 白玉竹有恃无恐地抱着儿子,陪着谢攸一起,往前院而去。 路上遇见包裹着抹额,脸色苍白,被人搀扶着走路的陈芳。 她就看见谢攸赶紧将女儿交给奶娘,然后快步迎上前,小心搀扶起陈芳,还一脸关切地问:“母亲还在养病,怎么出来了?” 白玉竹看着他那副大孝子的模样,不禁嫌弃地撇撇嘴,随后才满脸担忧地说道:“母亲是听说大哥回来,想要亲自去迎吧?可您现在身子不好,实在不该如此不疼惜自己。” 这话一出,谢攸的脸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他回来便回来,母亲何必亲自去迎?他若是孝顺,就该亲自去杜衡院拜见母亲!” 不想话音刚落,他就听见有人说道:“我倒是想去杜衡院拜见母亲,可惜被人当成骗子拦在大门外,实在莫可奈何。” 谢攸心头大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高大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娃。 那娃娃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也在看他。 第73章 这是要逼她出大招啊 谢攸惊讶地看着谢修怀里的娃娃,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么小的孩子,哪可能会看人?更何况他离得这样远,对方根本不可能看见他。 倒是谢修…… 谢攸眉头一皱,不再关注谢修怀里的谢樱,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谢修身上。 十一年不见,谢修看起来要比过去成熟许多,从当年的翩翩少年郎,变成了稳重的男人。 谢攸打量着他,见他的目光也朝自己看过来,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仔细一看,正是母亲。 “不用担心,娘在这里。” 陈芳笑得温柔,只是当她垂下眼眸的时候,眼底的寒芒森冷如刀,让她刚刚还温和的眼眸瞬间凝结了一层凛冽的冰霜。 这时白玉竹突然笑道:“大哥总算是回来了,家里自从听说你的消息,就一直盼着你,可算是将你给盼回来了。” 谢修客套地弯了弯唇,没有接话。 倒是屠娇娇不客气地问道:“你是何人?我该如何称呼?” 白玉竹脸上的笑容一僵,怎么也没有想到屠娇娇居然如此不客气。 她在京城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不会说话的人! 然而屠娇娇不光说话直接,连眼神也直接得很。 她抱着谢棣,上下打量陈芳,谢攸和白玉竹等人,随即皱眉问道:“你的身份是不能说吗?为什么我问你,你却不肯告诉我?” 白玉竹皱着眉头,一副受了委屈的难堪模样。 谢攸见状,当即护起了短:“大嫂何必咄咄逼人?玉竹是我夫人,也是您的妯娌。她向来胆子小,还请大嫂莫要吓她。” 谢樱直接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哈哈哈——白玉竹胆子小?真是笑死我了!】 谢修闻言脸色一变,连忙看向谢允等人,观察众人的反应。 见他们依旧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异样,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些人听不见。 屠娇娇也听见了谢樱的吐槽,她嫌弃地看向谢攸,又看了看白玉竹,冷冷问道:“既然她胆子小,那是谁让门房污蔑你大哥是骗子,故意赶我们走?” 谢攸不悦地沉下脸色:“大嫂这是在怀疑玉竹?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大嫂若是不信,可以将那门房叫来对质!” 谢允突然冷哼一声:“都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去屋里好好说!” 屠娇娇抿了抿唇,不再开口,只守在谢修身边,乖乖跟着队伍去了不远处的花厅。 刚坐下没多久,之前的门房就哭丧着脸让人领了进来。 他一进屋,立刻跪在谢修面前,狠狠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哭丧着脸哀求道:“大少爷,是小的错了! 小的猪油蒙了心,喝了二两黄汤,就有眼不识泰山,尽会胡咧咧!求大少爷饶了小的,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到最后,他涕泪横流,又“啪啪”地扇起了自己耳光。 边扇边哭,大有谢修不饶了他,他就要一直扇下去的架势。 谢樱看得啧啧称奇,这就是古代宅斗呀,她可算是见识到了! 背后的人够黑的,故意让门房喝了酒再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地痛哭,狠狠打他自己的脸。 现在他满身酒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张脸还被扇得高高肿起,俨然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 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谢修睚眦必报,得志便猖狂,为了一点小事便狠狠惩戒下人,刻薄寡恩。 谁会记得谢修被谢府下人当做骗子驱赶,回到自己家却无法进门的屈辱? 更何况,这人的脸肿成了猪头,短时间肯定消退不了。看见他这伤的人越多,谢修刻薄寡恩的名声就会传得越远。 旁人事不关己,只管看戏,谁会在乎这伤是不是故意做戏?谢修是不是被人算计? 不愧是世家养出来的“贵女”,宅斗手段就是高明。 这是要逼她出大招啊。 “好个刁奴!” 屠娇娇气得一把将人踹翻在地,“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高门大户! 连个看门的下人都敢这样欺负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难怪夫君当年会重伤失忆,这谢府就是个吃人的狼窝,有人压根就不想夫君活着回来是吧?”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谢允哪里忍得住? “屠氏!”他不悦地开口,还警告地看了屠娇娇一眼,随后又用眼神警告谢修,“这里是修儿的家,谁会不希望他回来?” 屠娇娇心里憋着气,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谢修抢了先:“父亲何必如此动怒?屠氏不过是担心我和孩子罢了。 他一个门房,便敢如此欺我。我虽然失忆,这些年也读了一些圣贤书。 倒是不知道,哪家的规矩是这样的,下人可以随意拿捏主子。 犯了错,只要下跪认个错,就能把错揭过去。 我有些不明白,他一直打自己的脸,究竟是在求我饶恕,还是在逼我饶了他? 还请父亲和母亲教我,告诉我该如何做。” 说完他站起身,直接朝着谢允和陈芳躬身一拜,像极了虚心求教的学生。 谢允眉头一皱,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门房,又看向陈芳,随即淡淡说道:“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打理,你告诉修儿,该如何做。” 陈芳:“……” 她没想到谢允直接甩过来一口锅,当即身子一僵,叹息着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卧病在床,都是玉竹在学着管家。玉竹你来说说,这人该如何处置?” 白玉竹:“!!!” 她不仅身子僵硬,还超级想骂人! 第74章 谁都没有想到的神展开 白玉竹万万没想到! 她让门房道歉,将锅甩给了谢修,谁知道谢修失忆了还这么不好对付,直接将锅甩给了陈芳和谢允! 现在,这两人又依次甩锅,最后还给了她? 好好好,一个个都当她好欺负是吧? 白玉竹眉头一皱,一副为难模样:“这……按照府里的规矩,他犯了这样大的错,理当狠狠惩戒一番,再换个差事。 可他父母都是母亲陪嫁的奴才,妾身着实不敢越俎代庖。不如让他回家反省,另外安排人接手他的差事?” 陈芳没想到白玉竹居然敢背刺,当即警告地瞪了白玉竹一眼,随即冷冷说道:“只是让他回去反省,岂不是便宜了他? 以后就让他去庄子上做苦活吧。什么时候修儿肯宽恕他了,再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说完她垂眸看着门房,等着这人哀求谢修宽恕。 白玉竹微微勾起唇,坐在一旁看戏,暗暗佩服陈芳的手段。 她这话轻飘飘的,却是给谢修出了个大难题。 这人能当门房,他的爹娘肯定也在府里当着肥差。 谢修要是不肯饶恕他,他的爹娘必然要对谢修恨之入骨,日后想方设法地报复。 可谢修要是饶了他,便是告诉谢府所有下人,他这个大少爷很好欺负! 谢修会如何选? 这时谢攸突然劝道:“他只是喝了酒才说了胡话,现在他认了错,也受了罚,大哥就网开一面,得饶人处且饶人,宽恕他这回吧。” 谢樱冷冷瞥他一眼,偷偷比了个中指。 眼瞎心盲大怨种,背刺哥哥你最行是吧? 等会儿看你怎么收场! 谢樱垂下眼眸,一根透明细丝从地下悄无声息刺入门房小腿,注入了一滴毒液。 香香在末世吞噬过多种变异动植物,身上的毒不止一种。 这次用的,就是能够让人冲动易怒,失去理智,说出真心话的毒。 而且混合酒精后,这毒的效果会更好。 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这门房发作起来,你们能不能承受得住了。 他们才刚回来,就搞出这么多的事情,逼她出大招是吧? 既然不想让他们好过,那就都别想好过了! 门房跪在地上,正想磕头求饶,然而随着毒液注入,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地上。 随着毒素侵入神经,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又缓缓缩了回去。 只是因为他一直跪着,并没有人发现这个异常。 一直等着他给谢修磕头求饶的陈芳和白玉竹眼看他始终不动,倒是渐渐皱起了眉头。 只是还没等两人起疑,屠娇娇猛地站起身,高声说道:“既然他是母亲的人,又怎会因为喝了点酒,就故意针对夫君?难不成是母亲授意?”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谢攸第一个跳出来,大声呵斥:“大嫂怎敢如此污蔑母亲? 你刚来家里,和母亲又不熟,为何觉得母亲会做出这种事?莫非是大哥同大嫂说了什么?” 谢樱小眼神冷飕飕的:不愧是爹爹的怨种弟弟,从小到大都向着陈芳这个继母,还不遗余力地往亲哥身上捅刀子。 屠娇娇很快怼了回去:“你大哥早已经失忆,能跟我说什么?难不成你觉得母亲以前对他不好,所以他心存怨怼,会在我面前胡说?” 她早已经从谢修口中知晓这个怨种弟弟,哪里会对他客气? 要不是谢允在这儿坐着,她早就直接上手揍了! “我怎会这般想?母亲向来待大哥极好,分明是大哥不知好歹,始终因为娘亲的死,对母亲心存怨怼……”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被谢允的厉喝打断:“够了!” 谢允警告地瞪着谢攸,“你大哥大嫂刚回来,你就在这里胡说八道,像什么样子?” 说完,他看向跪着的门房,冷冷说道:“这人既然连个大门都看不好,就送去城外庄子吧。” 谢修却突然开口:“我相信母亲绝不会让这人刁难于我,此事恐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挑拨离间,污蔑母亲。 此人如此心怀叵测,也不知这府里还有多少人受了她的蛊惑。若是不将这事查清楚,府里岂不是一日不得安生?” 陈芳眯起了眼眸,谢佳突然跟人私奔,她也怀疑府里的人有问题,只是不敢大张旗鼓地调查。 否则动静闹大了,女儿私奔的事情传出去,她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现在谢修提起这个话头,倒是可以借机彻查府里的下人。 她正想着,就听见屠娇娇突然说道:“什么?府里藏着坏人?那住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万一有人给咱们下毒怎么办?就算不下毒,往咱们的饭菜里吐口水,咱们也发现不了啊! 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报官!让官府帮忙彻查清楚! 这高门大户真是太可怕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心怀鬼胎的下人,哪天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谢允听到这儿,脸都绿了! 他原本还觉得屠娇娇太过吵闹,不愧是乡下长大的,就是没个规矩。 然而听到下毒,往饭菜里吐口水,他立刻被恶心坏了,仿佛吃了一嘴的苍蝇。 而且越想越恶心! 万一真有下人这么做呢? 突然,他又听见谢修问道:“这人的父母都在哪里当差?” 这话一出,整个花厅里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好些人都想起来,这人的老娘刚好管着厨房,而他老子管着府里的花草。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肥差! 厨房每日的采买,所有人的吃食用度,每日吃什么喝什么,这里头学问可大了,一些吃食还会相克。 而府里的花草也需要更换添置,里头自然也有不少学问。 从何处采买?花多少银钱?换下来的花草又去了何处? 各处添置何种花草?花草是否有毒? 不仅油水足,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 即便谢允向来不管这些俗务,听了屠娇娇那番下毒和吐口水的言论,此时也有些疑神疑鬼。 不过到底是家丑,又关系到陈芳,他即便心有不满,还是忍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跪着的门房突然动了。 只见他突然膝行到白玉竹面前,猛地抱住她的小腿,大声哀嚎:“二少夫人!二少夫人您救救我!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才这样做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第75章 普信男和背锅女 白玉竹吓得花容失色,口中惊叫连连:“你干什么?你快放开!” 一旁的下人眼看情况不妙,连忙去拉门房。 “李昆,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二少夫人!” “快住手,你不要命了!” 这话却是越发刺激了李昆,他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用手臂死死抱着白玉竹的小腿不肯撒手,嘴里还大声吼道:“二少夫人,你快让二少爷帮我求情! 二少爷最听你的话了,他就是你和夫人养的哈巴狗,只要你让他帮我求情,他肯定会答应! 我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才把大少爷当成骗子赶走的!你要是敢见死不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越说声音越大,说出来的话也愈发放肆,显然已经恼羞成怒,彻底没了理智。 白玉竹气得双目赤红,简直恨不得一剑劈死这个狗东西。 谢修和屠娇娇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也是吃惊不已。 不过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谢修不悦地呵斥谢攸:“二弟你还愣着干什么?怎能任由弟妹被一个奴才欺辱?还不快去帮帮她!” 这话成功让谢攸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同时也激起了白玉竹对谢攸的怨恨。 白玉竹愤恨地瞪着谢攸,赤红的双目里满是对他的失望和嫌弃。 她委屈得双目落泪,心中翻腾起浓浓的悔恨:若是那个人,绝不会像谢攸这般无用,更不会让这狗东西有机会触碰她! 当年她若是能够勇敢一些,又怎会落入谢府这个牢笼? 还有陈芳这个好姑母,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陈芳逼她,她又怎么会嫁给谢攸这个窝囊废? 谢攸被她一瞪,只当她是不满,连忙上去拉人。 可惜他就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里是李昆的对手? 这一拉,不仅没能将李昆拉开,还被李昆一个撞击,踉跄着摔倒在地,并且正正好摔在谢修面前。 谢修看着他四脚朝天的狼狈模样,嘲讽地弯了弯唇,随即故作担心地问道:“二弟你没事吧?能自己起来吗?可有受伤?” 谢攸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眸,当即恼羞成怒,猛地从地上爬起:“不劳大哥担心,我好得很!” 说完他就要回去帮白玉竹,谁知李昆突然大吼道:“二少夫人,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明明是你先勾引了我,我才将你放进了心里,日日夜夜地想着你! 你不喜欢大少爷,怕大少爷的孩子会抢了荣哥儿和大姐儿的宠爱,我才帮你将人赶走,现在他们要杀我,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难道你也想要我去死吗?” 他这番怒吼吓得所有人脸色大变,甚至忘了堵他的嘴。 直到他吼完,谢允才猛地反应过来,怒喝着让人堵住他的嘴。 正巧,李昆的老子娘听到消息,急匆匆跑来花厅想要求情。 谁知两人刚走到花厅外,就听见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两吓得当场脸色大变,连忙冲进花厅,抱人的抱人,堵嘴的堵嘴。 只见他老子从背后将他的双臂和身躯死死抱住,他娘则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肥硕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焦急。 一直在吃瓜看戏的谢樱都惊呆了。 她……她家香香难道穿越之后,进化得更厉害了? 她明明记得,那毒液是让人说出真心话的。 怎么还扯到勾引上了? 白玉竹勾引过这个门房? 不应该啊!原书里这女人虽然看不上谢攸,但她也只有徐茂春一个男人。 怎会勾引这门房? 虽说这人长得还行,可白玉竹应该瞧不上吧?谢攸长得比他英俊多了,又是个贵公子,气度也好,白玉竹都瞧不上。 她能看上这个面相忠厚,内里藏奸还猥琐的门房? 绝对不可能! 谢樱虽然厌恶白玉竹,却也不信她能勾引一个门房。多半是这人太过普信,把白玉竹看他的眼神当成了勾引。 谢攸同样不信,他此时看李昆的眼神简直恨不能活撕了他,哪里还像之前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彻底恼羞成怒:“来人,将这狗东西捆起来!拔了他的舌头!真是吃了狗胆,竟敢这般污蔑二少夫人!” 李昆的老子娘一听要拔他的舌头,当即就想求饶。 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让李昆挣脱了出来。 他此时不光红了眼睛,一张脸也涨得通红,像是喝多了酒,也像是怒火攻心,彻底豁了出去。 “我污蔑?分明是这贱人朝我抛媚眼,故意勾引我!今天大少爷一来,我就跑去找她报信,结果她的丫鬟翡翠让我将人赶走,还说事成之后少不了我的好处,不然我能冒着风险赶走大少爷?” 李昆这话一出,扶着白玉竹的丫鬟瞬间惨白了脸色,摇摇欲坠。 白玉竹难以置信地朝她看去:“翡翠,我一直信你,可你居然……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翡翠猛地瞪大眼眸,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奴……奴婢……” 她想说奴婢没有,却被身后的嬷嬷猛地钳制住,在她耳朵旁小声说道:“想想你的老子娘……” 翡翠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身子一软倒在嬷嬷怀里,颤抖着嘴唇说道:“都……都是奴婢……是奴婢对二少夫人心怀怨怼……” 话还没说完,她竟是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倒了过去。 谢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活不长了。 不管白玉竹勾引李昆的事情是真是假,谢允都会让它变成假的,而白玉竹指使李昆赶走他们一家,谢允也会帮忙甩锅。 现在翡翠被推出来背了这个黑锅,谢允就不可能让这件事再有任何反转,坏了谢府的名声。 谢樱猜得没错,当翡翠和李昆都被拖下去后,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来报,说是两人已经招供。 翡翠因为白玉竹少给了她的赏赐,心怀怨怼,就想趁这次白玉竹管家的时候,给她添堵。于是哄骗李昆,让他赶走谢修。 而李昆平时喜欢喝酒赌钱,有次被白玉竹撞见后,被她狠狠斥责了一通,还罚了他的钱,于是一直心怀不满。 这次他以为自己活不了,就恶从胆边生,故意编排白玉竹勾引他,坏她名节,想拉她一起下地狱。 谢攸听完供词,立刻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此阴险恶毒的小人,府里绝不能留!必须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谢修却不赞同地说道:“这也太残忍了,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只是喝多了酒才会犯错,二弟就网开一面,饶恕他这回吧。” 谢攸气得勃然大怒,突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等等,这不就是他之前劝谢修大度的话吗? 第76章 简直是给她出难题 谢攸被这一记回旋镖扎得心口疼,随即突然反应过来,谢修分明是在嘲讽他! 当即恼羞成怒,想要怒斥。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谢允脸色铁青地说道:“府里的确容不得这样的人,做出这等恶事,若是还轻轻揭过,其他人岂不是要有样学样?” 说罢他深吸口气,像是已经疲惫至极,最终叹息道,“将他们全家一起发卖了吧!这事就交给夫人处置。” 陈芳叹息着低头认错:“老爷教训得是,都怪我过去太过心软,养肥了他们的胆子。” 谢允又说道:“府里剩下的人也得多留意,这种心思歹毒的,一律赶出去!” 陈芳连忙应下。 正好,她也想借这次机会,好好整顿整顿府里的下人。 至于白玉竹……这人既然不肯乖乖听话,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谢允很满意她这难得的乖顺,眼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就看向谢修:“现在你满意了?” 谢修淡淡一笑:“父亲处理了府中的害群之马,儿子自然替父亲高兴。 只是坐了这么久,实在有些累了,不知道我从前住的院子在何处?可否先让我娘子和孩子们过去安顿?” 这话一出,花厅内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修从前住的院子在何处? 当初他失踪不到一年,那院子就让三少爷和四少爷住了进去。 两人一直住到现在,即便听说谢修还活着的消息,陈芳也从未让人将那院子腾出来。 可这样的事情,谁敢说出来? 下人们默默闭紧了自己的嘴,压根不敢吭声。 李昆一家在夫人面前向来得脸,翡翠也是二少夫人身边得意的大丫鬟。 可谢修回来还不到一天,原本得脸的两家人就遭了难。 如今还有谁敢乱说话? 于是一个个将嘴闭得死紧,仿佛锯了嘴的葫芦。 然而下人们不敢吭声,主子们也不肯说话,像是全都成了聋子哑巴。 谢修眼看没人肯开口,不禁再次问道:“为何都不说话?难不成,我以前在府里连个单独的院子也没有吗? 先前我瞧着谢府修得挺大,原来是我看错了,其实谢府并不大,大家只能挤着一起住吗?” 他越说越刺耳,谢攸立刻忍不住了。 他本就存了怨气,这会儿自然毫不客气:“大哥何必在这里含沙射影,阴阳怪气?谢府虽大,可家里人口也多。 当年母亲怜惜你小小年纪没了娘亲,对你格外看重,生怕委屈了你。即便当时你年纪不大,母亲也给了你最好最大的院子。 后来母亲有了三弟四弟,又生了妹妹,父亲还抬了一房姨娘,生了一个庶女。人越来越多,哪里住得下? 你当年失踪后,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母亲在家里日日以泪洗面,守在你的院子里等你回来,还因此病倒。 父亲担心母亲身体,又见他一直都没回来,这才让人重新收拾了你的院子,安排三弟四弟搬了进去,把他们原来住的院子给了小妹。 前不久听到你还活着的消息,母亲更是喜极而泣。只是府里人多,的确住不开。三弟四弟年纪也大了,若是让你搬回去,你让他们搬去哪里? 所以母亲特地让人将娘亲原来住的院子收拾了出来,那里一直空着,即便经常有人打扫,时间长了也有些衰败。 倒不如让大哥住进去,反正大哥一直惦念娘亲,住在那里或许更加自在。” 这一番话说完,谢攸嘴都干了,连忙灌了一大碗茶下去。 谢修淡淡一笑:“二弟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答应,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不讲情面了。 其实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就算换个住处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二弟居然生怕我不答应,特地说了这么多。” 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似乎心情很不错。 谢攸见他没有反对,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谢允也是如此。 谁知屠娇娇突然问谢攸:“你之前说三弟四弟,还有小妹,他们人呢?怎么也不出来见见亲戚?难不成是嫌弃我来自乡下,不配当他们的大嫂?” 这话一出,花厅内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佳已经跟人私奔,如今下落不明,不知身在何处,哪可能出来见亲戚? 而陈芳所出的两个儿子,三少爷谢仪和四少爷谢信,如今都在国子监埋头冲刺即将到来的科举。 陈芳对这两个儿子寄予厚望,只盼着两人这次能够高中进士,迎娶高门贵女。 哪里会让两人为了谢修耽误学习? 所以谢佳跟人私奔后,她直接让人将谢攸叫回家里帮忙找人,却是瞒着两个亲生儿子,半点舍不得耽误他们。 现在屠娇娇突然问起这三人,简直是给她出难题! 陈芳淡淡瞥了屠娇娇和谢修一眼,突然觉得这对夫妻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招人厌烦。 必须找个机会除掉他们! 陈芳垂下眼眸,藏起了眼底的冷意。 白玉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观鼻鼻观心,紧抿着唇什么也不说,仿佛是尊泥塑的菩萨。 她刚刚才出了大丑,现在可不会傻得给自己拉仇恨。 看戏就好。 反正有个蠢货会替陈芳冲锋陷阵。 果然,谢攸很快跳了出来:“小妹去了陈府小住,三弟和四弟则在国子监学习,大家都不知道你们会在今日突然回来,大嫂却要他们亲自在家相迎,岂不是强人所难?” 白玉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她就知道! 谢修不悦地瞥他一眼:“你大嫂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既然他们不在家里,那我先带孩子们去安置。父亲和母亲意下如何?” 谢允和陈芳此时也不想再看他们,于是纷纷摆手,大度地让他们先去安置。因为谢修不认识路,还特地吩咐了下人带路。 谢修正要带人出去,谁知一个丫鬟突然惊慌失措地跑来报信—— “不好了——李昆突然杀了翡翠,然后抹脖子自杀了!” 第77章 先让她们狗咬狗 谢修和屠娇娇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 两人都猜到李昆和翡翠肯定活不长,却也没想到,两人会死得这样快! 陈芳还真是好手段! 不过…… “这种事情不用我们管,先去安置。” 谢修低声说道,带着屠娇娇离开了花厅。 下人在前头带路。 谢修发现对方故意带错了路,却没有声张,只当不知。 他知道,对方是在试探他是否失忆。 果然,对方带着他绕了一会儿路后,大概是觉得他果真失忆,就将他带去了娘亲曾经居住的院子。 正如谢攸所说,这里衰败了许多,跟光鲜靓丽的谢府一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负责带路的两名下人偷偷打量着谢修的反应,见他并未露出任何缅怀之色,反而和屠娇娇一样,一副初次到来,极为陌生的模样,不禁暗暗在心中感叹:这位大少爷还真是没了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啊。 屠娇娇突然质问:“这院子怎么衰败成了这样?很多年没有修缮过了吧?这样的院子怎么可以住人?万一哪天塌了怎么办?” 下人一阵干笑:“大少夫人,您可误会了,这院子一直有人检修,只是看着旧罢了。 这里是先夫人住过的院子,老爷为了缅怀她,在她故去之后,就让人将这里上了锁。 除了每月打扫的时候,平时根本不让人进来。 咱们夫人进门之后,也对先夫人格外敬重,所以特地吩咐下人们好生清扫和检修,定不能让这里破败了。 倒是大少爷之前有些执拗,总是担心有人乱碰这里的东西,所以每次下人打扫的时候,大少爷都会亲自在旁边看着。 老爷和夫人怜惜大少爷,也就顺了大少爷的心意,并未让人改变这里的模样,每次检修也都格外小心,只要是没出问题,就不会让人改动。 后来大少爷不见了,老爷和夫人还是让这里保留了原样,说是要留着等大少爷回来,免得这里变了模样,大少爷就不肯回来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又一脸讨好地继续说道,“大少夫人要是不喜欢,可以跟大少爷商量商量,把这座院子翻新一下,到时候住着也能更舒服。” “那就翻新吧。”谢修直接说道,“不过今日太晚了,而且我也不熟悉这里,得仔细瞧瞧布局,再想想该如何翻新。” 那人愣了一下,见他一脸认真,还没有丝毫勉强,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不禁再次在心中感慨:大少爷真是失忆了啊,若是以前的他,哪里会让人翻新这座院子? 院子大门上了锁,她赶紧拿出钥匙开锁,然后推开了大门。 屠娇娇率先走进去,就看见院子里栽种的花木大多枯死,不禁怒道:“这些花木怎么都枯死了?就算你们不能翻修,也不能让这里的花木枯死吧?这算什么维持原样?难道这里的花木原来就是枯死的?” 下人脸色大变,先是一阵惊慌,随即又很快镇定下来,苦着脸说道:“大少夫人有所不知,这里的花木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每次移植过来不久,就会渐渐枯死,找再好的花匠都没用。 老爷又不许人任何人留在这里搅扰,所以只能这么放着,等花木枯死后,再及时更换。 这种事情夫人向来上心,也从未出过差错。只是夫人最近卧病在床,不得不将家里的事情交给二少夫人代管。 二少夫人初次掌家,着实没什么经验,又因为夫人病倒,不好经常打扰,所以府里难免出了一些纰漏。 奴婢这就让人将花匠叫来,把这些枯死的花木换掉。 不过大少爷既然回来了,还带回了大少夫人和四位小主子,想必先夫人在天之灵看着,定然也会高兴。 今后这里的花木肯定不会在莫名枯死了!” 她说完一脸的欣慰,谁知屠娇娇直接给她泼了盆冷水:“这可说不准。 倘若这里的花木是人为原因才枯死,不把原因找出来,就算我们住进去,以后花木照样会枯死。 正好这里要翻修,到时候顺便挖地三尺,看看这些花木为何会枯死,免得我们住进去后,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下人听出她的意有所指,哪里敢接话? 只能干笑着回应。 屠娇娇倒也懒得为难她,说完直接抱着孩子走进去,四处打量。 谢修同样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危险,就留下屠娇娇和孩子们在这里,他先带人回客栈搬行李。 之前他们跟着谢允回来的时候,并未带上行李,如今既然要在这里住下,自然要把行李搬过来。 谢樱这时已经十分困倦,所以无聊地看了几眼后,就让香香自己埋进土里,探查周围。 她则躺在屠娇娇怀里呼呼大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惯用的摇篮里。 显然谢修已经将行李搬了过来,安置得差不多了。 谢樱又看了看四周,发现柳芽正坐在旁边做针线。 她立刻“啊啊”两声,提醒柳芽。 柳芽听见后,果然立刻放下针线,朝她走了过来。 “呀,小小姐醒啦?想尿尿吗?还是饿了?” 谢樱瞬间黑脸:尿尿这种事情就不用特地问她啦,她不要脸的吗? 一番折腾后,柳芽给谢樱换上了干净的尿布,又带她去见屠娇娇。 谢樱这会儿睡饱了,有了精神,立刻打量起四周。 这一看,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家里怎么突然多了好些个美貌丫鬟? 谁送来的? 这是想搞事啊! 谢樱眼底冷光一闪,突然觉得揭露外室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还有白玉竹的丑事,也得找个时间揭露出来。 谢攸那个蠢货,认贼作母不说,还总是背刺亲哥。 如今也该让他也感受感受来自亲人的背刺! 不过白玉竹的丑事可以先等等,这女人一直对陈芳心怀不满,谢佳私奔就是她挑唆的,还暗中帮了忙,否则谢佳哪可能顺利逃出去? 原书里,因为谢修将谢佳送回谢府,谢佳为了甩锅,就将白玉竹怂恿她私奔的事说了出来。 陈芳因此恨上了白玉竹,私底下没少磋磨她。 而白玉竹也因此对谢修恨之入骨。 她又是徐茂春的心上人,还给徐茂春生了一对儿女,那人可不得像疯狗一样,拼了命地报复谢修? 现在徐茂春出事,正好可以让白玉竹跟陈芳狗咬狗。 第78章 老冤家,盯上谢柔 谢樱有了计划,顿时觉得浑身都通畅了。 然而动手之前,她先被屠娇娇抱去了老太爷和老夫人居住的松鹤院。 原来是二老得知他们回府,决定吃个团圆饭庆祝。 谢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对那两个老东西可没什么好印象,当初谢家在乡下,也就勉强算得上是耕读传家,日子并不富裕。 还是谢允娶了富商之女洛笙之后,洛笙带来大笔嫁妆,谢家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谢允也是因为洛笙的嫁妆,才能拜得名师,最终高中状元。 可怜洛笙为他出钱出力,尽心侍奉公婆,经营产业,送丈夫登上青云路,丈夫却为了攀高枝,让她家破人亡。 谢家的两个老东西得了儿媳的孝敬,却也为了利益,选择成为帮凶。 谢修失踪的这些年,他们依旧在谢府当着老太爷老夫人,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曾担心过谢修在外是死是活,又过得如何? 现在他们回来,才来装慈爱,也不嫌恶心人。 谢樱一路吐槽,却也没忘记观察四周。 不得不说,谢府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宅子修得十分雅致,没有红墙碧瓦,雕梁画栋,瞧着朴实却并不简陋。 这也符合谢允翰林学士的身份。 他这样的身份,讲究的就是一个清贵,若是屋宅修得富丽堂皇,反而落了下乘。 而且仔细看就不难发现,不管是建筑用的木料还是砖瓦,质地都属上乘。 各处景致也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绝非随意堆砌。 这宅子也就是看着简朴,实际上花费绝对不低。 到了松鹤院,这里的情况又有不同,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富丽些。 就连丫鬟婆子身上都是穿金戴玉,好不阔气。 等看到老夫人和老太爷的时候,谢樱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一身的绫罗绸缎,一个缎子上织着满满的福字,一个织着满满的寿字,不愧是天生一对的老冤家。 谢樱又忍不住盯着老夫人身上的首饰瞧,那是一整套赤金镶嵌红宝石的首饰,红宝石的品质很高,乃是难得的上品。 关键是,这套首饰乃是洛笙的陪嫁。 洛笙已经死去多年,她陪嫁的这套红宝石首饰却仍旧戴在老夫人头上,光亮如新。 当真是讽刺。 老夫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将她抱在怀里好一顿哭:“呜呜呜,我的心肝儿肉啊,真是受了大罪了。还好没让那毒妇调包成功,不然我可真要心疼死了。” 谢樱被她哭得不停在心里翻白眼,不过为了接下来的报仇,她忍! 好在老夫人哭了没一会儿,旁边就有一道女声清清脆脆地说道:“祖母您可不能再哭了,小心哭伤了眼睛。 大哥能够平安回来是好事,侄女这次能够平平安安的,躲过那毒妇的算计,定然也是多亏了祖母日日求神拜佛。 这是佛祖显灵,也是祖母的慈心,祖母应该高兴才是。” 谢樱好奇地朝那说话之人看去,发现是个俏生生的少女,瞧着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藕荷色的衣裙,像是一朵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清荷,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 谢府这个年纪的姑娘,就只有谢佳跟庶女谢优。 谢佳已经私奔,这人自然就是谢优。 听她刚才的言辞,显然是个会说话的。 “孩子有些沉,还是我来抱吧。” 屠娇娇一看老夫人不哭了,立刻找了借口,从老夫人手里接过了谢樱。 老夫人也不知道是嫌抱着太累,还是觉得已经做完了戏,非常干脆地撒了手,没有霸着谢樱不给。 屠娇娇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谢樱的脸,顺着那少女的话说道:“大妹妹说得很对,今天是咱们团圆的好日子,祖母的确不该哭。” 先前谢樱睡觉的时候,她和谢修已经来松鹤院拜见过老太爷跟老夫人,也得了两人的赏赐,跟谢优见了礼。 所以这次过来吃团圆饭,屠娇娇表现得颇为自在,一点也不拘束。 很快,除了谢佳还有谢仪谢信,所有人都到齐了。 大家落座后,一盘盘精致的饭菜就摆上了桌。 不过男女分桌,中间隔了一道屏风。 只有谢锦荣和谢棣因为年纪太小,依旧由女人带着。 当然,谢樱和谢棣都是奶娃娃,现在还只能喝奶水,所以他们就是来走个过场,凑个人数。 桌上的饭菜,他们是一样也不能吃。 谢樱被满桌子的菜香味馋得口水直流,为了不丢脸,只能躲在屠娇娇怀里偷偷吞口水。 然后默默吃瓜看戏,打发这无聊的聚餐时间。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只见老夫人端坐着,一名打扮老气的妇人恭顺地侍立在旁边,时不时地给她布菜。 陈芳戴着抹额,病歪歪地坐着,谢优同样站在旁边给她布菜。陈芳吃了一会儿,才慈爱地拍拍谢优的手,让她坐下吃。 白玉竹旁边坐着女儿谢锦瑟,怀里抱着儿子谢锦荣,时不时喂两人吃东西,仿佛没看见其他人。 谢锦瑟虽然小小年纪,却已看出清丽,她乖乖巧巧地坐着,今年四岁,一举一动已经很有规矩,只默默吃自己的饭菜,并不乱看,显然被人刻意教导过。 坐在白玉竹怀里的谢锦荣却有些熊,一直扭来扭去,还时不时地朝谢樱做鬼脸,看得谢樱格外无语。 倒是谢柔坐在屠娇娇身边,怀里抱着谢棣,默默吃着菜。 吃得差不多后,老夫人放下了筷子。 她这一放,其他人也纷纷撂下筷子。 屠娇娇和谢柔一看,也默默放下筷子。 一顿冷淡的团圆饭终于结束,准备散场。 陈芳最先离开,她还生着病,能够来吃这顿团圆饭已经是勉强。 白玉竹是跟着她走的,说是不放心她,要亲自送她回去。 屠娇娇也想走,却被老夫人留了下来,一脸慈爱地对她说道:“我看柔儿也大了,再等两年,就该开始相看了。 她在乡下耽误了那么多年,如今可不能继续耽误了,让她留在我这儿吧,我亲自教她规矩。 这样过上两年,别人也不能再挑她的刺,说她长在乡下,没有规矩,可以给她寻个好夫婿。” 屠娇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79章 开始狗咬狗 屠娇娇下意识就想拒绝,不想谢柔抢先说道:“太祖母愿意亲自教导柔儿,柔儿求之不得。 只是今夜太晚,来不及收拾,也怕扰了太祖母睡眠,不如柔儿今晚先回去,明日再搬来太祖母这里?”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好孩子。” 老夫人满意地大笑起来,还慈爱地摸了摸谢柔的头,又看了看屠娇娇怀里的谢樱。 屠娇娇心中不满,皱起眉头想要拒绝,却被谢柔轻轻拉了拉袖摆,只能憋了回去。 很快谢修带着谢棠过来,拜别老夫人后,带着屠娇娇和谢柔出了松鹤院。 两人走后,老太爷浑身酒气地来到老夫人面前,不解地问道:“你真要亲自教导那丫头?她在乡下长大,性子怕是早就成型了,想把她掰过来可不容易。” 老夫人喝了一口养身茶,幽幽说道:“不容易也得试试,那丫头模样生得好,佳儿和优儿都远远不如。若是随意嫁出去,实在可惜。 倒不如让她搬过来,改改她的性子,今后给她找个好人家。到时候,也能拉拔仪儿跟信儿。”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要不是陈芳一直宠着佳儿,不准我管束,佳儿又怎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今后便是寻回来,再想找好人家也难了。优儿又只是庶女,她的亲事总不能越过了佳儿。 如今也就只有柔儿、锦瑟和樱樱三个好苗子。不过锦瑟和樱樱都太小,距离成婚还得好些年,只能在柔儿身上多费些功夫了。 她模样生得好,只可惜在乡下长大,若是不趁着这几年将她调教好,怎么让她嫁进好人家?” 老太爷懒洋洋地摆摆手:“这种女儿家的事情你操心就行,我就不越俎代庖,操这个心了。”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丫鬟扶他出门,而他那老手还不规矩地在丫鬟身上摸索,一张老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这个不知羞的老东西! 怎么不赶紧死了干净! 然而想到儿子的仕途,她的脸色又是一僵:不行,老东西要是死了,儿子得丁忧三年,这可不行! 罢了,还是让老东西多活几年吧,大不了她眼不见为净! 而另一边。 屠娇娇一路憋着,等回了潇湘院,进到屋中,屏退下人,她才不悦地说道:“老夫人让柔儿搬去松鹤院住,我可不想让柔儿搬过去!” 谢修看向谢柔:“柔儿,你的意思呢?” 谢柔淡淡一笑:“女儿倒是觉得,搬过去住上几日也无妨。咱们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那些下人恐怕也防着咱们。 可女儿要是去了松鹤院,总能听到一些消息。 更何况,那位毕竟是长辈,又上了年纪,她说要亲自教导柔儿,爹娘若是拒绝,难免落人口实,显得狂妄无礼,还要背上不孝的恶名。” 屠娇娇眉头紧皱。 她知道女儿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让女儿搬去松鹤院,离开她身边,她哪里放心? 这是谢府,可不是她和谢修自己家! 陈芳掌管内宅多年,府里的下人恐怕大多都是她的耳目,谢柔一个人搬去松鹤院,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谢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柔儿已经长大了,又是岳母亲自教导过的。该怎么做,她心里有数。 更何况,松鹤院距离潇湘院又不算远,柔儿即便搬过去,也能时常回来陪伴弟弟妹妹。 樱樱和阿棣这么小,她就算日日回来看望,别人也没法挑错。 而且我跟你保证,这谢府我们不会住太久。等时机到了,咱们就搬出去,过自己的日子。” 屠娇娇这才点头:“嗯,我信你。” 因为时间不早,加上舟车劳顿,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洗漱歇下了。 另一边的陈芳和白玉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陈芳始终不放心私奔在外的女儿,谢修活着来到京城,还在来京的第一天就搞出一堆事情,更是让她寝食难安。 而白玉竹满脑子都是徐茂春和今日的羞辱,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两人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安睡。 直到闻见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两人才沉沉睡去。 不想这一睡,两人竟是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不——不要——” 白玉竹尖叫着翻身坐起,瞪大的双眸里写满了惊惶,脑海中更是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噩梦——徐茂春浑身是血,被人乱刀砍死。 睡在脚踏上守夜的丫鬟被她惊醒,坐起身子不放心地看着她,小心翼翼问道:“少夫人,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 白玉竹这才回过神,只是一颗心仍旧跳得飞快,慌得她六神无主。 她剧烈喘息了几声,才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五更天了。”丫鬟小声说道,又问,“天还未亮,少夫人不如再睡会儿?” 白玉竹点点头,缓缓躺了回去,却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她就会看见徐茂春浑身是血的模样。 陈芳同样很不好过。 她梦见谢佳被人凌辱,惨死在了外头,最后同样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 只是没像白玉竹一样尖叫。 她死死攥着锦被,保养得宜的手指甲在绣着福禄双全的缎面上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之后再也睡不着。 陈芳躺在床上心慌不已,只觉得头也开始一抽抽地疼。 得知谢佳跟人私奔后,她是真被气病了。 这些日子让白玉竹代为管家,她也是为了抽出精力寻找女儿。 自从谢佳私奔后,她没少做噩梦,却没有哪次像今夜这样严重。 不光让她将之前做过的噩梦全都重复了一遍,梦境还格外真实。 她仿佛听见了女儿的惨叫,甚至梦醒之后,还能回想起女儿的指甲抓在她手臂上的尖锐刺痛。 那样的真实,当真只是梦吗? 会不会,她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当真在外头被人凌辱? 不不不,她不能这么想。 女儿是有福气的,一定会平平安安! 陈芳正不停安慰自己,外头就有丫鬟来报,说是白玉竹给她请安来了。 她下意识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天色,随即眉头一皱:天都没亮,白玉竹来请什么安?这女人什么时候这样积极了? 恐怕来给她请安是假,找她逼问徐茂春的下落才是真吧! 陈芳嘲讽地勾起唇:“就说我还没醒,让她在外头候着。” 不想刚说完,白玉竹便强闯了进来。 “婆母这不是已经醒了吗?” 第80章 受伤 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白玉竹,陈芳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愤怒地瞪着白玉竹,咬牙切齿地质问:“这就是你的规矩?直接闯到我屋里来?” 然而白玉竹不仅没有丝毫惊慌,还嘲讽一笑,直接走到床边,拉了绣墩坐下:“我的规矩自然是比不上佳儿妹妹,她是婆母亲自教的规矩,自然各方面都能让婆母更满意,婆母您说是不是?” 陈芳没想到她竟然敢提谢佳,气得猛地坐起身,用力朝她脸上扇去。 “啪!” 一声脆响,白玉竹用力握住了陈芳的手腕,指甲深嵌在她柔嫩的皮肤上,抓得她生疼,却又和梦中的感觉重合在了一起。 刚才的噩梦场景自动在她脑海中播放起来,不断重复。 陈芳耳边仿佛还在不断回响着女儿的凄厉哀嚎和求救。 “娘——娘快来救救女儿——娘——女儿好痛——” 陈芳觉得头更疼了,仿佛要炸开一般。 她死死瞪着白玉竹,厉声呵斥:“你究竟在胡闹什么?” “婆母觉得我在胡闹?”白玉竹冷冷一笑,突然看向周围那些随时准备扑上来的下人,“婆母应该知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您不觉得,这里的人太多了些么?” 陈芳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战战兢兢的下人。 犹豫片刻后,还是命令道:“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下人们只好退了出去。 陈芳冷冷看着,直到屋中只剩下她和白玉竹,这才咬着牙,压低声音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白玉竹倒也不废话,直接将来意说了出来:“我想知道,徐茂春究竟如何了!你让他去解决谢修,为什么谢修活着到了京城,他却一直没有回来,还没了消息?” 这话一出,陈芳脸色更冷:“你问我?我跟你一样,一直待在京城谢府,哪里会知道徐茂春为什么连一个失忆的谢修都解决不了? 要不是他太没用,谢修又怎么会平安到京城?还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刚来就让你出了大丑?” 白玉竹想起昨日受到的羞辱,气得表情瞬间扭曲。 “你现在倒是嫌弃起徐茂春来了?要不是你逼着他去解决谢修,他又何必趟这个浑水?” 她说着,突然逼近陈芳,压低声音威胁道,“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最好让徐茂春平安无事地回来! 否则,别怪我鱼死网破!想必姑母也不希望佳儿表妹跟人私奔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吧?” 陈芳气得瞪圆双眼,满脸扭曲:“你敢威胁我?” “原本我是不敢的,可姑母要是让我活不下去,那我只能拉着姑母和佳儿表妹一起下地狱。” 说到这里,白玉竹又嘲讽地笑起来,“不对,不只是佳儿表妹,还有两位姑母生的两个好儿子。 倘若佳儿表妹跟人私奔的消息传出去,他们的亲事恐怕也要出波折吧?所以姑母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该竭尽所能才对。” 陈芳气得胸口不停起伏,一张脸也扭曲得厉害。 她沉默了好一阵,才不满地说道:“徐茂春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你心里应该有所准备才是!” “准备什么?姑母是想让我坦然接受他已经惨死在外的消息?还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白玉竹突然激动起来,猛地抽出一把小刀抵在了陈芳心口,“姑母真是好狠的心,徐茂春好歹也是你亲侄儿,你怎么就能毫不客气地逼着他为你卖命,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说起来,他好歹也是男子,又有功夫傍身,即便计划失败,想要保住性命也不难。 倒是佳儿妹妹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千金,跟着野男人私奔在外,不知道会遭多大的罪,姑母你说是不是? 万一那男人是个狠心的,将她糟蹋之后卖去妓院,佳儿妹妹可就得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了……” “啊——” 白玉竹话音未落,陈芳突然发了狂。不仅一把抓住她握刀的手腕,还用力将刀子往她那边一推。 锋利的刀刃迅速划开了白玉竹抓着陈芳的那只手臂,痛得她惨叫一声,迅速松开了手里的刀。 陈芳看着那突然涌出的血色,也是大惊失色。 但她反应很快,不仅一脚将白玉竹踹倒在地,还大声喝道:“快来人!” 外头的下人们早已听到动静,此时听到她的命令,立刻冲了进来。 然后她们就看见了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白玉竹,以及掉落在地上的染血小刀。 众人先是一惊,接着就听见陈芳沉声下令:“先将地上的刀子收起来,然后扶二少夫人起来,为她处理伤口!” 顿了顿,她又说道,“谁也不准将这件事说出去!” “是!” 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照做。 白玉竹没有反抗,她手臂上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必须止血包扎。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得先保住自己,才能逼着陈芳救徐茂春。 然而当丫鬟小心撩起白玉竹染血的袖子,就发现她手臂上的伤口又长又深,寻常人根本处理不了,得找专门的金石大夫。 可一旦寻了大夫,消息就容易走漏。 陈芳看着白玉竹手臂上的伤,脸色也是一沉。 她刚刚气狠了,却也没有想过要将白玉竹伤成这样,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只怪那小刀太过锋利,两人又离得近,她冲动之下用力掰过白玉竹握刀的左手,竟是不小心伤到了她的右臂。 眼看伤口不停出血,陈芳只得派人去请大夫。 等到大夫一路小跑着赶来,将白玉竹的伤口处理好,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天色也彻底亮了。 好在谢允要去上朝,天不亮就出了门,陈芳又勒令下人不许外传,所以并未惊动府里其他人。 陈芳正暗暗庆幸,谁知丫鬟突然来报—— “夫人,不好了!大少爷带着大少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陈芳浑身一僵,突然觉得头更疼了:“!!!” 第81章 露出獠牙的小舅舅 陈芳烦躁地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让他们回去,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卧床休养,他们不必晨昏定省。” 丫鬟赶紧去了。 不多久,又来报信,说谢修和屠娇娇带着孩子在外头行了礼,这才离开。 陈芳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让大夫帮忙针灸。 她现在头疼得厉害,实在没精力去应付谢修他们。 另一边,谢修和屠娇娇带着孩子回了潇湘院。 他们先去了松鹤院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然后才又去了陈芳的杜衡院。 回到潇湘院后,屠娇娇一进屋,就小声说道:“我闻到了血腥味,肯定有人受伤了!” 谢修点点头,正要开口,就听见谢樱幸灾乐祸地说:【是白玉竹受伤了!她用谢佳私奔的事情威胁陈芳救徐茂春,结果陈芳发了狂,用刀子划伤了她的手臂。】 谢修和屠娇娇惊讶地对视一眼,屠娇娇忍不住朝谢修挤眉弄眼地使眼色:你们京城的女子都玩这么野的? 谢修一阵无语:寻常闺阁女子肯定没她们野。 说到底,还是陈芳跟白玉竹太过奇葩,都是狠人。 屠娇娇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谢修看了看四周,淡然说道:“先去客栈陪岳父岳母用早膳,然后将潇湘院修整修整。” 屠娇娇没有反驳,她也觉得这里太过衰败,看着跟鬼屋似的,实在让人瘆得慌。 于是两人直接带着孩子出了门,去客栈陪屠勇和柳知春用早膳。 屠勇和柳知春昨夜住在客栈里,一直不放心谢修等人。此时见到他们,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用过早膳后,两人立刻询问了谢府的情况,得知谢修他们住的居然是谢修亡母的院子,而且空置了多年,都有些不满。 屠勇忍不住说:“要不你们直接分家搬出来……”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柳知春狠狠踩了一脚。 柳知春看着谢修,淡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有成算的,你有什么打算,可以说出来。 我和老屠既然跟来京城,就是为了帮你们。所以你不必觉得难为情,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大可以说出来。” 谢修难得笑得有些腼腆:“岳母放心,若是需要您和岳父帮忙,我定不会客气。 谢府的事需要时间解决,所以我和娇娇会暂时住在那边一段时间,然后找时机分出来。 岳父岳母不如先买宅子住下,顺便帮我们调教一些下人。以前住在乡下,家里不需要太多人伺候。 如今进了谢府,周围都是心怀叵测之人,身边缺了能信任的下人,还真有些麻烦。” 柳知春干脆地答应下来:“行,这事交给我。昨日我已经去牙行看过,只是住在客栈,不方便将人带回来。 我们会尽快买栋宅子,若是遇不到合适的,就先租一栋,总之会尽快安顿下来,然后培养一些下人。” 谢修笑着道了谢,几人又说了会儿接下来的安排,这才分开。 只是离开客栈的时候,谢修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他的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带,从夹缝里摸出了一个纸团。 回到马车上后,他立刻打开纸团,果然看见了熟悉的字迹——正是当初告诉他谢佳私奔,提醒他小心的那种字。 不同的是,这次的纸条上写的是一个地址。 谢修果断对屠娇娇说道:“我去附近逛逛,你先带孩子们回去。” 屠娇娇有些紧张地抓住他:“会不会有危险?” 谢修淡淡一笑:“我既然能够平安来京城,对方又岂会轻易取我性命?” 屠娇娇一想也是,却听见谢樱的小奶音:【带上我带上我,我可以保护爹爹!】 不仅如此,她还看见谢樱努力朝谢修伸出小肉手。 于是果断将谢樱塞进了谢修怀里:“樱樱舍不得你,既然没危险,你带着她吧。” 谢修:“……” 他无奈地低下头,就看见谢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跟他对视。 罢了,这孩子本就神异,带上她或许真能有用。 于是,当洛铮坐在雅间里悠然地泡着茶,听见动静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谢修抱着一个娃娃走了进来。 霎时间,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先是看了看谢修,接着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娃娃,最后扭头看了看天。 他真不是在做梦吗? 谢修怎么来见他,还抱着个奶娃娃? 难道是觉得他会喜欢孩子,特地带过来给他瞧瞧? 不对,这小子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会把孩子带过来? 他就是这么当爹的? 抱着一个孱弱奶娃娃,去赴一个陌生人的约? 洛铮不悦地沉下脸色:“为何带着孩子?你就不怕是个陷阱?” 谢修下意识将怀里的谢樱抱得更紧了些,同时直勾勾地打量洛铮的脸。 洛铮:“……” 他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我刚刚问你,为何不回答?” 谢修直接在他对面坐下,张口就喊:“小舅舅,是你对吗?” 洛铮:“……”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修,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能认出我?” 谢修叹息道:“小舅舅以前对我很好,我记得小舅舅的样子。” “哈——”洛铮突然嘲讽地嗤笑出声,“你居然记得!姐姐惨死的时候,你才五岁大吧?过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记得我的模样,一眼就将我认了出来。” 谢修微微有些心虚:其实小舅舅的变化真的很大,要不是女儿提醒,他根本不可能一眼就将对方认出来。 当然,这种事他是不会说的。 女儿的神异必须保密! 正想着,他就听见洛铮幽幽说道:“我见过你爹多次,可他从未认出我。” 谢修:“……” 嗯,他猜也是。 谢允真要认出对方,他和陈芳早该慌了,哪可能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他想了想说道:“父亲毕竟和小舅舅接触不多。” 洛铮不屑地轻哼一声,却没有否认。 他只比谢修大了六岁,姐姐出嫁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谢允却是成年男子,自然不会经常跟他接触。 后来他虽渐渐长大,可谢允忙着科举,陆续中了举人和状元,应酬不断,还进了翰林院,要忙公务。 更不可能抽出时间专门陪他这个小舅子。 所以细算起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只是匆匆见一面,没怎么相处过。 远不及他和谢修见面的次数和相处的时间。 “既然你能认出我,说明你的记性不错。” 洛铮轻笑,随即露出獠牙,“所以你可记得,你娘当年惨死的所有细节?告诉我!” 第82章 美强惨差点破功 谢修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谢樱,突然有些后悔带她过来。 他的确记得母亲惨死的每一幕,因为当时他就躲在产房里,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如何能让孩子听见那样血腥惨烈的事情? 看着女儿纯真的双眼,谢修深吸口气,突然有了主意:“小舅舅可准备了纸笔?” 洛铮诧异地看着他:“你要纸笔做什么?” “我想写下来。”谢修坦然说道,“樱樱太小,我不希望她听见那些。” 谢樱惊讶地瞪大眼,努力伸出尔康手:【别呀!我不怕!爹爹你快说!】 谢修默默将她的小手按回去:想都不要想! 他一边按,还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洛铮,担心对方听见谢樱的心声。 虽然谢允和谢攸都没能听见女儿的心声,但谢修还是不敢完全放心。 洛铮神色未变,心底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谢修的女儿居然生来不凡,还有这等神异能力! 此事绝不能让人知晓! “你随我来。” 洛铮起身,带着谢修进了里间。 谢樱好奇地打量,发现这里就是普通的房间,只是桌上摆了笔墨纸砚,显然洛铮早有准备。 “将你知道的写下来。” 洛铮说着,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打量谢樱。 谢樱察觉到他的打量,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 她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照过镜子,因为还是奶娃娃的缘故,她的眼瞳很大,脸上还有着奶膘。 不管做什么表情,都会显得整张脸格外呆萌。 就连她故意做出深沉和凶狠的表情,都会让人觉得是在发呆和凶萌。 大概就像是那句话说的——当你足够弱小的时候,就连威胁都显得很可爱。 反正谢樱自从照过镜子后,就不怕自己的表情露馅儿了。 洛铮要是能从她这张奶娃娃的脸上看出深沉和阴险狡诈,算他厉害! 一直观察着谢樱的洛铮:“……”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这孩子一直都是这么活泼不怕人的吗? 【小舅爷长得真好看。】 谢樱仗着年纪小,肆无忌惮地欣赏起了美人。 洛铮嘴角再次微微一抽:这孩子…… 正觉得无语,谁知突然就听见:【幸亏小舅爷还没离开京城,可以想个办法,让爹爹提醒他小心刺客。】 洛铮藏在袖中的双手猛地攥紧:“!!!” 小心刺客?什么刺客?难道有人要刺杀陛下和娘娘? 还是想刺杀他? 洛铮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然而看着还是奶娃娃的谢樱,他又只能无奈地压下所有心思。 这孩子的神异能力不能让人知道,他能听见的事,也不能让这孩子察觉。 洛铮又不动声色地提醒谢修,想知道他能不能听见。 却见谢修一直奋笔疾书,脸上没有丝毫异色。 所以,他其实是听不见的吗? 不对! 洛铮突然想起之前许氏的下毒和调包案,他仔细看过那个案子的资料,当时许氏已经调包成功,却突然晕倒。 之后孙青青抱着孩子出去的时候,神情慌张,举止鬼祟,让谢修察觉到异常,发现襁褓已经被水浸湿,因而怀疑孙青青和许氏主仆调包了孩子。 虽然一切都很合理,却不能说明谢修听不见那个声音。 倘若他也能听见,那他及时发现孩子被人调包,也就更加顺理成章。 洛铮心念急转,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谢修安静地书写,他便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让谢樱觉得有些渗人,忍不住在心中碎碎念:【小舅爷真惨,出去公干居然被人下套刺杀。 只是因为刺客长得像他失散的妻子,居然心神大乱中了对方暗算,不仅受了重伤,还身中剧毒。 虽然侥幸保住性命,却从此坏了根基,还让假儿子欺骗多年,以为妻子早已惨死,直到临死前才知道真相,气得吐血而亡。 简直美强惨! 呜呜呜,我的心好痛,小舅爷这么美,他都没有跟失散的妻儿团聚,也不知道妻子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绝对不可以早死!】 洛铮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好几次都险些破功! 还是靠着在宫中多年的隐忍功夫,才极力压下了心头剧烈翻滚的情绪,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谢修握着毛笔,同样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没在洛铮面前露出异样。 他都不知道,小舅舅不仅有妻子,还有一儿一女! 所以,小舅舅其实是娶妻生子后,才进宫做的太监吗? 谢修忍不住在心中浮想联翩。 没办法,消息太过炸裂,他实在没办法不多想。 谢修努力压下心头的千思万绪,努力将当年的细节写了出来。 而谢樱碎碎念了一会儿后,始终没人回应,搞得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也就没有继续念下去。 哎,她要是有个系统该多好,这样还能有“人”陪她唠唠嗑。 还是努力长大吧,等她能说话了,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这样一想,谢樱又精神了。 于是她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谢修写的东西上,不停地扭动小身子想要偷看。 可惜看不了。 她现在才两个月大,都没法坐起来,要怎么偷看? 利用香香倒是可以,可洛铮和谢修都在这里,她哪里敢将香香的小芽放出来? 原书里也没写出洛笙惨死的细节,只说她难产生不出来,最终不得不让稳婆剖腹取子。 因为这样做,她腹中的孩子还有可能活下来。 可要是不这么做,她和孩子都必死无疑。 最终孩子活了下来,洛笙却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活生生被人剖腹,流干了身上所有的血。 谢樱光是想想那画面,都有种刀人的冲动。 所以谢允和陈芳,推波助澜的谢家二老,还有当年下了黑手的稳婆跟下人,全都该死! 谢樱垂下眼眸,藏起了眼底的嗜血。 却听谢修突然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当年给母亲接生的稳婆,竟然是陈芳的奶娘!” 谢樱瞳孔地震:“!!!” 书里居然还有这种隐藏剧情? 她以前都不知道! 第83章 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美 “好歹毒的手段!” 洛铮看着谢修写出来的细节,眼角很快红得滴血,仿佛晕染了一圈胭脂,妖媚又危险。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修,声音沙哑,像是海妖在蛊惑:“告诉我,你想报仇吗?” 谢修冷冷一笑:“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 “好!”洛铮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是好样的,跟你那个弟弟不一样。” 说到“弟弟”两个字的时候,他明显有些咬牙切齿。 谢修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嫌弃:“母亲惨死的时候,我终究太小,既救不了母亲,也没办法亲自照顾弟弟。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祖母抱到身边照顾,后来由陈芳亲自教养。 他在陈芳身边长大,从小就被人教导要跟陈芳亲近,自然听不进旁人的话,更不许旁人说陈芳半句不好。” 他越说,洛铮的脸色越是难看。 “陈芳当真是好算计!”洛铮扯出一抹嗜血的笑,“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也亲自尝尝,被人生生剖开肚子,血流而尽的滋味!” 谢修不赞同地皱起眉头,伸手捂住谢樱的小耳朵:“舅舅,樱樱还小,不该听这些。” 洛铮下意识垂眸,看向谢樱。 谢樱兴奋得双眼都在冒绿光:【哇!小舅爷看我了!这就是所谓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惊人美貌吗?幸亏皇帝不爱龙阳,不然小舅爷这么好看,肯定贞洁不保了!】 洛铮被雷得浑身一激灵,按在谢修肩膀处的手猛地收紧,疼得谢修险些龇牙咧嘴。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谢樱: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种虎狼之词,是她该说的吗?尽会给他扯后腿! 等等,小舅舅刚刚的反应不对劲! 难不成,他也能听见? 谢修紧张地看向洛铮,却见洛铮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用紧张,不该说出去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毕竟,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可以让我抱抱她吗?” 谢修本能地将谢樱护在怀里,不想交给洛铮。 谢樱这个小叛徒却笑眯眯地朝洛铮伸出了小肉手:【啊啊啊,要小舅爷抱抱,小舅爷身上好香!衣服也好好看!身材还超级好!】 谢修额上青筋鼓起:“!!!” 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揍这个小叛徒了! 就算他的衣服没舅舅的好看,他的身材也不差吧? 小叛徒到底记不记得谁才是她爹? 洛铮却是被逗笑了,竟爽朗地笑出了声:“哈哈哈——你看,她好像很喜欢我?还是让我抱一抱吧,不然我怕她会失望得哭出来。” 谢修郁闷地把谢樱递给他,就看见他姿势娴熟地抱了起来,显然以前抱过孩子。 正想着,他就听见洛铮说道:“说起来,我以前还抱过你。结果你调皮得很,居然尿在了我身上。” 这话成功让谢修涨红了脸,恼羞成怒起来:“小舅舅应该是记错了,我可不记得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母亲也从未说过。 倒是听母亲说,小舅舅幼时调皮,五岁的时候还在尿床。被发现了还不承认,非说是外祖父尿的。” 谢修刚说完,就看见洛铮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突然有些后悔,外祖父和外祖母早已亡故,他又何必提起这事,生生撕开小舅舅的伤口? 果然,洛铮彻底没了玩笑的兴致。 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浑身都透着死亡气息的模样。 “我须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等办完了事情,会尽快回来。这段日子你不必急于报仇,一切等我回来。 还有之前暗算你的那人名为徐茂春,这人曾经是陈家的下人,后来做了黑麒卫,一直在替陈家做事。 这次是陈芳让他除掉你,好在你机警,不仅活了下来,还解决了那些山匪。 现在徐茂春在我手里,我要用他钓鱼。不过他中了箭,伤势不轻,这段日子并不好过。” 洛铮嘲讽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这里都是我的人,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你若是需要人帮忙,可以直接来这里。” 谢修听得心头酸涩。 当年他听说外祖家出事,又亲眼目睹母亲被害惨死,便意识到自己在这世上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虽然弟弟和他一母同胞,本该和他最为亲近。 可当时弟弟太小,根本帮不到他,反而是他必须想尽办法保住自己和弟弟的性命。 后来眼看着弟弟一日日长大,却越来越和陈芳亲近,他在这世上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直到遇见屠娇娇,成婚有了孩子,他才又有了家人。 他以为,自己只有这些家人。 现在却多了一个会关心他的小舅舅。 而且和他比起来,小舅舅这些年怕是过得更加凄苦。 不过要是没有樱樱的提醒,他恐怕也会跟小舅舅一样,遭遇家破人亡,最终绝望进宫。 樱樱说,小舅舅会被假儿子欺骗,直到临死前才知道真相,吐血而亡。 他则养了一个假女儿,最后被假女儿和她找的男人设计害死。 倘若真到了那一日,他死的时候该有多恨? 多亏了樱樱。 谢修心绪翻腾,最后目光复杂地看向谢樱。 却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笑眯眯地盯着洛铮看,跟个小花痴似的。 谢修突然有种捂脸的冲动:好丢脸!他怎么会有这么没出息的女儿! 他身上溢出的怨念仿佛都要化为实质,终于让谢樱察觉到了不妥。 她不解地看向谢修,皱起小眉头:【爹爹怎么突然变得丧丧的?跟个深闺怨夫似的?是舍不得小舅爷吗?】 洛铮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修:深闺怨夫?别说,还挺像,这小奶娃是懂形容的。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她说出辛夷的下落? 洛铮看向谢樱的目光渐渐幽深。 谢樱立刻有了察觉。 【咦?小舅爷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不会是想拿我开刀吧?难道小舅爷已经黑化得这么严重了吗?连小奶娃都不放过?】 洛铮突然有些无语:“……” 虽然他现在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活着登上高位,报仇雪恨,他不介意手上沾满无辜人的鲜血。 可这娃娃的语气怎么怪怪的? 说得他像是个大变态。 【怎么办?要不让小舅姥姥管管他?】 洛铮的心狠狠一跳:小舅姥姥,说的是辛夷吗?这丫头知道辛夷的下落? 是的,她肯定知道! 所以,她现在终于要将辛夷的下落说出来了吗? 第84章 小舅爷送的满月礼 谢樱纠结地皱着小眉头:【怎么办?我只知道小舅姥姥将来会女扮男装在边关行医,可是并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去的边关,如今又在何处。就算想让小舅姥姥管管小舅爷,好像也做不到呀。】 总不能直接噶了吧? 好歹是亲舅爷,长得还这么好看。 而且原书里,爹爹进宫之后,小舅爷明明帮了爹爹很多啊。 怎么就突然盯上她了呢? 要不她再确认一下? 谢樱睁着大眼睛,盯着洛铮一个劲地打量,却见他已经收回目光,低垂着眼眸问谢修:“你刚来京城,手头可宽裕?你既然带了岳父岳母一起来京城,总该给他们安排好宅子。” 他说着,突然拿出一个扁扁的木盒,“这里是一些地契和银票,你拿去吧,就当是我这个舅爷送给孩子的满月礼。” 谢樱瞬间双眼放光! 【满月礼居然送京城的地契和银票?啊啊啊啊,小舅爷好阔气!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最最敬爱的小舅爷!】 洛铮看着她那双亮闪闪的眼睛,还有兴奋晃动的小胳膊小腿儿,突然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谢樱的小嫩脸瞬间被捏成了表情包:“……” 她郁闷地看着罪魁祸首,疯狂在心里吐槽:【干什么干什么?干嘛捏我的脸?欺负我小是吧?信不信等我找到小舅姥姥,偷偷告你的状!】 洛铮吓得连忙缩回手,然后故作淡定地开始赶人:“我的时间不多,稍后就要出发,你先回去吧。” 谢修只好不客气地接过那个小盒子:“小舅舅想的不错,我的确正需要房子。所以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今后小舅舅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到,定不会推辞!” 洛铮笑了笑,突然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还有这个,娘娘特意给的恩典,让你去国子监。这次科举,你有多少把握?” 谢修连忙恭敬地接过,随即坦然说道:“只要不出意外,这次定然能够金榜题名。还请舅舅转告娘娘,娘娘的恩德,谢修定然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洛铮笑得愈发灿烂:“好,只要你有把握,我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你回去吧,将家里安顿好后,尽快去国子监。” “我明白,愿舅舅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谢修拜别洛铮,抱着谢樱离开了这家多宝阁。 他们走后,一直佯装淡定的洛铮立刻深吸了好几口气,不断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些小奶音。 他绝对没有听错,那个孩子说,辛夷会女扮男装,去边关行医。 他竟然从未想过,辛夷可以女扮男装! 当初爹娘惨死后,忠仆带着他赶到京城,想要投奔姐姐,顺便求姐夫帮忙。 然而等他们到了京城,听到的却是姐姐难产而死的噩耗! 当时他悲痛欲绝,急着想去见姐姐最后一面,忠仆却说事情蹊跷,怀疑里头有猫腻,不许他去谢府,更不许他去找谢允,说要先见过姐姐的陪嫁嬷嬷和丫鬟再说。 他们等了又等,却发现那些人早已经被收买控制,根本信不过。 忠仆担心留在京城太危险,只能带着他离开京城,去了锦城老家的乡下。 他也在那里认识了进山采药的冯郎中,还有他的女儿冯辛夷。 冯郎中的儿子早夭,直到四十岁才生下辛夷。是以辛夷虽是小娘子,他却从不嫌弃,还从小教她医术。 担心女儿今后行医会被人指指点点,冯郎中特地挑选了品行不错的良家子收为徒弟,悉心培养,打算从中挑一个作为女婿。 他正好有心学医,便拜了冯郎中为师。 可惜他在医道上天赋有限,即便拼尽全力去学,也比不上辛夷。 好在辛夷并未嫌弃他,从师兄弟中选了他作为夫婿。 当他们第一个孩子出世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放弃报仇。 上天却再次残忍地夺走了他拥有的一切! 只因岳父外出行医时得罪了一位贵人,他再次家破人亡。 不仅曾经的忠仆为了救他惨死,他和辛夷的家也被大火付之一炬。 师兄弟们更是死的死,伤的伤,只能各自逃命。 那位贵人身份极高,他想报仇难如登天。所以为了报仇,他决绝地选择进宫。 在宫里混出头后,他也曾奢望过妻儿都还活着,于是偷偷安排了人寻找。 可他竟然从未想过,辛夷会女扮男装! 若是早能想到,他是不是早已经找到了辛夷? 不,不对,辛夷向来聪明。她既然选择女扮男装,一定会想办法遮掩真实容貌。 甚至,她未必就会一直女扮男装,而是在不同的时候扮做不同的身份。 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是他想岔了。 只是如此一来,想要将她找出来就更难了。 毕竟,他当初认识辛夷,拜冯郎中为师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后来辛夷选中他,想要同他成亲,他担心师父忌惮陈家,不肯将辛夷嫁给他,便继续隐瞒了身份。 后来他们有了孩儿,他决定放下仇恨重新生活,自然更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世。 所以,辛夷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也不知晓他有个亲外甥,名叫谢修。 否则这次许氏投毒和调包案,让谢修的大名传遍天下,以辛夷的性子,很可能会去找谢修。 都怪他! 洛铮悔恨不已。 他独自坐在雅间内,不停懊悔自己当初的隐瞒。直到有人来敲门,提醒他得尽快出发,他才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迅速收拾一番后,便匆匆带着人离开京城。 姜贵妃当年伤了身子后,始终无法怀上龙嗣。 如今她年岁渐长,即便圣宠不衰,可若是不能生下皇子,她将来难有善终。 作为她的爪牙,洛铮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不管是为了姜贵妃,还是为了他自己,洛铮都必须找到神医,让姜贵妃能够生下皇子! 这些年,他一直让人寻访民间神医,可惜找来的所谓神医,竟没有一人能够治好姜贵妃的不孕症。 如今终于又寻到了一位,此人据说医术极为精湛,且尤擅妇科,只是行踪飘忽不定,又在民间有着极高的名望。 他不仅要亲自去请,还不能强行撸人,着实有些麻烦。 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洛铮骑在马背上,一路疾驰。 想到之前听到的小奶音,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京城的方向,微微一笑。 那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一定能够保佑他顺利完成任务! 谢府,潇湘院。 “阿嚏!” 谢樱不解地揉了揉小鼻子,狐疑地看看四周: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花粉过敏啊!总不会是有人在背后念叨她吧? 第85章 所谓礼尚往来 谢樱思来想去,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骂她,于是果断在心里掏出小本本,给每个仇人都记了一笔。 听到她心声的屠娇娇和谢柔:“……” 孩子这么小就这么记仇,会不会不太好? 这样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屠娇娇和谢柔默契地拍飞。 记仇怎么不好了? 她们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凭什么不能记仇? 就该狠狠记仇,然后报复回去! 不过樱樱刚才打喷嚏,不会真是有人在背后念叨吧? 屠娇娇和谢柔对视一眼,默默也在心里掏出了小本本。 果断给每个仇人记上一笔后,屠娇娇忍不住说道:“柔儿,要不你还是别搬了?你还这么小,一个人搬过去我不放心。” 谢柔无奈地拉住屠娇娇的手:“娘,我已经不小了。太祖母都说了,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开始相看了。” “她那是胡说八道,你可千万别信!你今年才十岁,就是再过两年,你也还是个小丫头,着急相看什么?等你以后大了再说!” 屠娇娇说得斩钉截铁,杀气腾腾。 她可不想女儿小小年纪,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开始相看。 更何况,松鹤院的老太婆未必就安了好心。 她要当真在意谢修这个大孙子,这些年又怎会半点不想念,舒舒服服地待在松鹤院里享福? 可她不关心谢修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将主意打到了她女儿身上,她哪里能忍? 一个个的都当她是软柿子么? 还好谢修早看清了这些所谓亲人的嘴脸,这次回来,就不是冲着寻找亲情来的,他们也不会在谢府待太久。 不管老太婆打的是什么主意,都是痴心妄想! 而且松鹤院距离潇湘院不算远,她可以趁着晨昏定省,天天过去看女儿,不怕女儿受了欺负。 屠娇娇虽然这样想,却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谢柔好几遍。 直到老夫人派了人来催,她才烦躁地翻了个白眼,亲自送了谢柔去松鹤院。 松鹤院倒是已经准备好了谢柔的房间,就在谢优隔壁。 谢优原本和她生母一起住,前不久谢佳突然私奔,将老夫人气得不行。 她担心谢优跟着学坏,就让谢优搬来了松鹤院,准备亲自教她规矩,再给谢优挑个好亲事。 即便谢优只是庶女,不能嫁得比谢佳更好,老夫人也不想白白浪费了一个孙女。 便是将她嫁给那些有望高中的穷秀才,今后也能成为不错的助力。 为此,老夫人决不允许谢优学坏,更不准陈芳从中作梗。 屠娇娇不关心老夫人想要如何安排谢优,反正她对谢家所有人都喜欢不起来。 谢优虽然瞧着不错,可她自从知道了谢佳做的那些事,就对“小姑子”这种生物敬谢不敏。 谁知道谢优是不是表面看着老实,其实内里藏奸的? 这人能在陈芳眼皮底下平安长大,屠娇娇就不信她会是个善茬。 所以一看见谢优从隔壁出来,得知她就住在谢柔隔壁,屠娇娇就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恨不得立刻将谢柔打包带回去。 谢柔却是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面上笑吟吟地跟谢优行了礼,脆生生地说道:“原来小姑姑就住在隔壁,真是太好了,这样柔儿以后可有伴了。” 她说到这里,笑容又变得腼腆羞涩,“只是柔儿以前都住在乡下,不太懂京城这边的规矩,要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希望小姑姑能够不吝赐教地指出来,私底下提点提点柔儿。” 谢优笑容温和,目光里充满了善意:“都是自家人,柔儿不必拘束。以后你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问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让外人欺负了你。” 谢柔喜滋滋地跟她道了谢,很快拉着她闲聊起来,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屠娇娇见状,只好亲自带着人将谢柔的行李搬了进去,顺便仔细检查了所有屋子,确定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微微放心。 等她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谢柔星星眼地看着谢优,活像一个小迷妹。 她走过去听了一会儿,发现谢柔是在打听谢优的喜好,便试探着跟谢优打听了谢府其他人的喜好。 谢优倒是当真知无不言,而且说话不疾不徐,语气柔柔的,一看就很有规矩。 屠娇娇忍不住就想到了母亲柳知春,柳知春曾经因为家贫,被父母卖进宫做了宫女。 她曾经好奇,询问过母亲在宫里的生活,母亲却从不肯说。 但她看得出来,母亲的规矩非常好,双手也保养得极为漂亮,绝不会是底层宫女。 她还听人说,母亲以前生得面黄肌瘦,回来的时候却变得十分漂亮,让人根本不敢认。 如今看着侃侃而谈的谢优,屠娇娇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谢优的规矩虽然学得很不错,可是跟母亲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果然在宫里待过的人就是不一样。 也不知道她以后有没有机会进宫瞧瞧。 皇帝住的地方,应该金碧辉煌得很吧?说不定连皇帝的寝宫都是用金子铺的。 屠娇娇偷偷在心里腹诽。 不过她到底惦记着谢樱和谢棣,所以坐了一会儿,眼看着谢柔应对得极好,还跟谢优相处得很不错。 所以听完谢府所有人的喜好后,她就拉着谢柔去拜见了老夫人,然后坐了一会儿就回了潇湘院。 找到谢修,把谢优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谢修默默听完,随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陈芳眼睛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谢佳又是那样的性子,谢优在府里的处境不会好。 她故意跟你说这么多,应该是想示好。她的年纪已经不小,谢佳又做出那种事,她自然要在婚事上多费些心思。” 屠娇娇忍不住叹气:“她倒也是个可怜人。” 谢修嘲讽地笑了笑:“她再差,也是谢府的小姐。要说可怜,也是那些生而为奴的下人更可怜。” 屠娇娇突然想起昨日的翡翠,一个好好的人,被人推出来背锅,转眼就没了性命,的确要比谢优可怜得多。 她立刻戒备起来,小声说道:“她想要好亲事,难免要讨好陈芳,我得让柔儿小心她!” 谢修点点头:“小心是对的,不过明面上没必要得罪,礼尚往来就行。她如何对待咱们,咱们也如何对她。” 两人又商量了潇湘院该如何修整,然后便再次忙碌起来。 花了小半月,潇湘院被修整一新,枯死的花木也换上了新的。原本衰败枯寂得犹如鬼屋的宅子,就这样一点点变得鲜活起来。 谢樱感受着院子里多出来的毒花毒草,觉得这便宜不能白占,于是礼貌地给陈芳和白玉竹送了回礼。 第86章 开揍怨种弟弟 谢樱一向是懂礼尚往来的,于是陈芳和白玉竹的噩梦更严重了,人也肉眼可见地憔悴起来。 白玉竹不仅每晚梦见徐茂春花式惨死,还梦见自己和徐茂春的事情被人揭穿,两个孩子被骂野种,被谢攸活活摔死,下药毒死,丢水里溺死,故意让他们染病而死…… 每晚的噩梦折磨得她苦不堪言,就连白日面对谢攸时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暴躁和怨恨,仿佛谢攸当真杀了她的孩子一般。 门房的那番胡乱攀咬,到底是狠狠刺激了她,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以至于夜晚噩梦,便总会梦到她和徐茂春的事情被人揭穿,孩子沦为野种。 这让她根本无法坦然面对谢攸。 只要一看见他,她就会想起梦里的谢攸是如何残忍地害死她的孩子。 所以白日里谢攸只要一靠近孩子,她就会神经质地抢过孩子,再激动地将他赶出去。 还是她的奶娘和丫鬟瞧着情况不妙,一次次地帮她遮掩,打圆场,谢攸才没有起疑。 只是一次次地闹下来,两人的关系也越发僵硬,就连两个孩子都被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大声说话。 她的奶娘眼看着情况越发不妙,便劝她:“少夫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次数多了,二少爷就是再糊涂,恐怕也要起疑。 又有李昆那天杀的胡话在前头……” 只是她才刚说到这里,就被白玉竹激动地打断:“你别跟我提他!” 她涨红了脸,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很了,好半晌才缓和好情绪,冷冷问道:“我让你将他剁碎了喂狗,你做了吗?” 奶娘无奈地苦着脸:“少夫人您也知道,他的老子娘都是夫人的心腹,虽说老爷让发卖了他们,可夫人哪里舍得? 那天杀的死了后,夫人就让他老子娘带着他的尸体出了府,去了哪里根本没人知道。” 白玉竹愤恨地攥着帕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愧是我的好姑母!在她眼里,我还比不得一个下人!” 奶娘连忙安慰她:“少夫人可不能这样想,夫人毕竟用了他们多年,若是下手太狠,难免叫人寒心。 而且她怕是还要继续用他们,已经要了李昆的命,总要让他们好生收殓了尸体。 您是夫人的亲侄女,夫人自然是更看重您的,不然也不会让李昆去死。” 白玉竹叹息一声:“就是可惜了翡翠。” 奶娘叹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要怪只怪那谢修,不过一件小事,他却跑去翰林院找老爷,闹了个三堂会审。 不然李昆那天杀的也不会说出那种混账话,还带累了翡翠。” 白玉竹脸色阴沉:“她家里人都安顿好了吗?他们不会胡说吧?” 奶娘笑了笑:“少夫人放心,都安排去了您陪嫁的庄子里,距离京城远,他们不敢胡说。” “那就好。”白玉竹轻叹一声,又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让谢攸回书院。 我现在一看见他,就怕他伤到孩子,根本控制不住。 再来几次,他肯定要起疑,还是得将他打发出去。” 奶娘忧心忡忡:“少夫人还在做噩梦吗?不是已经喝了安神的汤药,也用了安神香,怎么都没用?” 白玉竹眉头紧皱,神情忧苦:“他一直没有消息,谢修却平平安安来了京城,我哪里能安心? 奶娘,我心里好恨!要不是我那好姑母非要逼着他去,他又怎会没了音讯?他肯定出事了! 我现在就怕……就怕他已经死在了外头,在我不知道的某个角落。 这样就算我去寻他,也永远寻不到他的尸骨……” 白玉竹说着,扑进奶娘怀里痛哭起来。奶娘连忙抱着她安慰,感受到她哭得不停颤抖的瘦弱身躯,越发心疼得厉害。 “别怕别怕,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您别自己吓自己……” 奶娘不停轻抚着白玉竹的后背安慰,心里却也在七上八下地打鼓。 徐茂春这一去就没了音讯,谢修却平安到了京城,显然徐茂春事败,甚至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外头。 只是这也说不通,谢修这些年一直在乡下,哪可能会是徐茂春的对手? 究竟是徐茂春出了别的意外,还是有人帮了谢修? 谁会帮他? 奶娘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通。 好在白玉竹哭过一阵后,总算是冷静下来,吩咐厨房准备了谢攸爱吃的菜,然后亲自给谢攸送了过去。 这天夜里,她拉着谢攸一顿哭诉,诉说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总算是让谢攸答应回书院。 其实谢攸也在准备这次的科举,他已经考中举人,只需要参加明年的春闱。 谢佳跟人私奔后,陈芳需要有人帮忙跑腿,就派人去书院,将谢攸叫回来帮忙。 可惜谢攸里里外外地四处奔走,始终没能查到谢佳的踪迹。 陈芳又卧病在床,一直担心谢佳在外头被人欺负,他哪里忍心丢下这一切回书院? 白玉竹也不是没有劝过他,只是谢攸一直不肯答应,觉得家里需要他,陈芳病倒在床,他不能不孝顺母亲,爱护妹妹。 不过这段日子,白玉竹因为夜里的噩梦,白日里总是跟谢攸争吵,早已让谢攸焦头烂额。 所以她这次哭求后,谢攸终于是松了口,愿意回书院继续温书,备战科举。 走之前,谢攸特地去见了谢修。 谢修听到他的来意,气得当场就想拿扫帚将他打出去! “你说什么?谢佳不是去了陈府小住,而是跟野男人私奔了?” 谢修故作惊愕,语气里还有毫不掩饰的愤怒,“家里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她一个闺阁千金,怎么会跟人私奔?” “你小声点!”谢攸不满地斥责,“事关佳儿妹妹声誉,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谢修一脸无辜,还理直气壮:“要不是你突然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太过震惊,又怎么会不小心惊呼出声?” 顿了顿,他又继续质问道,“你刚刚说,你要回书院准备科举,让我找到佳儿妹妹的下落?” 谢攸理直气壮地说道:“不错,祖父年迈,父亲公务繁忙,母亲病倒,我也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如今家里只有你最为空闲。 而且你是长兄,负责找到妹妹责无旁贷,你可不能推脱!即便你对母亲存了芥蒂,可佳儿妹妹从未对不住你,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流落在外!” “砰!” 谢修再也忍不住,直接一拳捶在了他脸上。 第87章 老太爷不好啦 谢攸直接被揍懵了! 他是谁? 他在哪儿? 他在干什么? 谢修则是毫不客气,握紧拳头对着他就是一顿捶。 终于谢攸痛得从震惊中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瞪着谢修:“啊——你干什么?你敢打我?” “老子打的就是你!你还知道老子是长兄?长兄如父你听过吗?今天老子就让你感受一下老父亲的关怀,看你以后还敢不说胡话!” 谢修一边说,一边对着他继续捶,捶得谢攸嗷嗷直叫。 屠娇娇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谢攸看见她,以为见到了救星,连忙朝她伸出尔康手:“大嫂快救我!大哥他疯了!” “别怕,我这就来帮你!” 屠娇娇说着,立刻冲了上去。 谢攸正要松口气,就被屠娇娇一脚踹翻在地。 “啊——”他凄厉地大叫,“大嫂你疯了!” 谁知屠娇娇的嗓门比他更大:“我看你才是疯了!谢修是你大哥,你怎么敢以下犯上,忤逆兄长? 枉你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居然对你哥哥动手,还出言辱骂!我看你简直猪狗不如!” 屠娇娇一边骂,一边对着谢攸一顿暴捶。 谢攸想要躲闪,却被两人男女双打,根本无处躲,甚至连句完整的辩解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啊啊啊”的惨叫。 没多久,他就被捶得鼻青脸肿,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最后被屠娇娇骂骂咧咧地赶出了潇湘院。 下人们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全都大惊失色。 很快,谢攸被谢修暴打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谢府。 老太爷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逗一只八哥,教它说“吉祥如意,寿比南山”。 谁知教了半天,八哥还是只会说“吉儿吉儿”,听得老太爷一阵脸热。 结果下人匆匆来报,说了一句:“老太爷不好了,大少爷把二少爷给打了!” 那只八哥就激动地叫喊起来:“老太爷不好了!老太爷不好了!老太爷不好了!” 一边叫喊,还一边朝老太爷抛媚眼,仿佛在说:小样儿,爷学得不错吧?还不快给爷上供! 老太爷气得一巴掌拍在鸟笼子上,结果八哥受惊,直接从笼子里飞了出来,不光飞到他头顶一顿挠,还拉了一泡屎,然后振翅而去。 一边飞,还一边贱兮兮地叫喊—— “老太爷不好啦——老太爷不好啦——老太爷不好啦——” 老太爷气得捂住心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厥过去。 眼看下人们全都傻愣愣地站着,他更是气得直跺脚:“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的吉祥抓回来!” 有人愣愣地跑去抓鸟,也有人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头顶。 老太爷不解地看着她:“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不是让你去抓鸟吗?” 他说着,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抬手往头顶一摸。 然后就摸到了软趴趴,又黏又滑的一团。 老太爷心道不好,将手拿下来一看,果然看见手指上沾了一坨鸟屎。 他当即白眼一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往后一倒。 下人连忙去扶他,口中发出异常凄厉的叫喊:“老太爷——老太爷您千万不能有事啊——老太爷您醒醒——” 而另一边,老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手里正抱着一只富态的三花猫,看着婆子教谢优和谢柔规矩。 一听谢修将谢攸给打了,谢柔立刻惊得站了起来,满脸急切地解释道:“太祖母,我爹从不跟人动手,这里头定然有什么误会。” 老夫人有些傻眼:“怎么就动起手来了?二少爷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报信的丫鬟连忙说道:“二少爷被打得鼻青脸肿,二少夫人很生气,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老夫人急得连连叹气:“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快,快扶我起来,我得亲自去看看!攸儿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谢柔一听,急得眼睛都红了,像是要哭。 谢优连忙拉住她,小声安慰:“柔儿你别急,我相信大哥的为人,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 谢柔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也哽咽:“我爹从来不跟人动手的。” 她的语气委屈极了,心里却在暗暗撇嘴:爹爹从来不跟人动手,因为打的都不是人。既然爹爹打了二叔,那就肯定是二叔咎由自取。 所以是他活该! 不多久,所有人都到了谢攸和白玉竹的抱节院。 谢樱躺在屠娇娇怀里看戏。 屠娇娇原本没想带她过来,可谢樱非要过来看戏,她又担心有人趁自己和谢修不在,偷偷对孩子下手,索性将谢樱和谢棣一起带了过来。 他们人刚到,白玉竹就开始发难。 只见她脸色苍白,双目赤红,声泪俱下地控诉道:“不知夫君究竟犯下何错,竟让大哥大嫂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便是大哥没了过去记忆,和大嫂刚刚回到家里,对夫君没有兄弟情谊,也不该如此狠心,将人往死里打!” 她这样一说,老太爷,老夫人,陈芳等人全都目光不善地朝谢修和屠娇娇看了过来。 陈芳一脸病色,皱着眉头不赞同地说道:“你们这次的确下手太狠,不能怪玉竹会这样说。” 她的语气温和,倒是不像白玉竹那般咄咄逼人。 可问都不问,就指责谢修和屠娇娇不对,显然她的温和不过是个假象,分明是存心要给两人定罪。 屠娇娇直接一脚踹断了旁边的茶几腿,上头的茶盏砸落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碎片溅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所有人一跳,老太爷脸色一黑,当即重重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屠氏,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谢府,不是你那乡下的娘家,容不得你放肆!” 陈芳用帕子遮掩住唇角勾起的嘲讽弧度,白玉竹更是毫不客气地冲着屠娇娇冷笑。 谁知屠娇娇突然说道:“祖父误会了,我可不是在放肆,我只是想告诉弟妹,什么才是往死里踹。 我和谢修只是生气二弟太不懂事,才出手教训了他,若是像弟妹说的,我们将他往死里打,他这会儿早已经断胳膊断腿,成了一具尸体,哪里还能躺在床上喘气? 更何况,要不是二弟突然跑到潇湘院,说佳儿妹妹跟着野男人私奔,我和谢修又哪里会气到对他动手?” 白玉竹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暗叫不好。 再看陈芳,果然已经铁青了脸色,目光愤恨地朝着她和谢攸看了过来。 第88章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原本怒气冲冲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同样变了脸色。 老太爷有心想要细问,只是想到自己刚才的质问,不禁有些心虚,于是偷偷朝坐在旁边的老夫人疯狂使眼色,暗示她赶紧问问。 老夫人看着他那张老褶子脸不停地挤眉弄眼,心里嫌弃得不停翻白眼,但她也的确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就问了出来:“你说攸儿跟你说了佳儿私……”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陈芳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咳咳咳……” 陈芳似乎十分难受,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阴沉着脸不悦地说道:“佳儿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她外祖家,攸儿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竟然还拿去修儿面前胡说,简直是在胡闹!” 她说到这里,又看向谢修和屠娇娇:“不过,攸儿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你们也不该下这样重的手。 攸儿毕竟是男子,需要出门会客访友,跟人结交。你们把他打成这副模样,他怕是小半月都无法出门,这可如何是好? 只是不能出门便也罢了,若是他的友人登门拜访,看见他这副模样,你们让他如何解释? 真要是传出你们刚来京城,就将亲弟弟打得鼻青脸肿,不能出门,你们的名声怎么办?” 她说得苦口婆心,每一句都像是在为谢修和屠娇娇考虑。 然而两人都听出了她话里的威胁之意。 他们接下来若是敢不乖乖听话,想必殴打谢攸的事情就要传出去。 谢修心中冷笑,面上却也不反驳,还一脸愧疚地说道:“我和娇娇都没想下重手,只是想给二弟一个教训,可二弟着实是太过混账……” 他说到这里,突然沉沉叹气,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众人不禁心下狐疑,看看他,又看看躺在床上的谢攸,好奇谢攸究竟是说了什么样的胡话,才会让谢修觉得难以启齿。 躺在床上的谢攸有心想要辩解,却因为嘴里破了好几个口子,疼得说话都困难。 还没等他开口,屠娇娇已经义愤填膺地说道:“二弟确实是太过混账,他不仅说佳儿妹妹跟野男人私奔,还说如今在家里待不下去。 他现在一看见弟妹,就会想到那天李昆说的那些话,怀疑弟妹私底下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这话立刻激起了众人的回忆,让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谢修回家的那一天,耳边也像是再次响起了李昆的那些话。 老太爷和老夫人皱起眉头,不约而同地朝白玉竹看去,脸色都很不好看。 白玉竹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她好不容易才忘记那天的场景,屠娇娇现在又唤醒了她那已经死去的回忆! 被打成猪头的谢攸更是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坐起身指着屠娇娇怒骂:“你胡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更何况我跟大哥说话的时候,大嫂根本不在,是我被打之后,你才突然出现,并且不分青红皂白地帮着大哥打我,还污蔑我辱骂大哥!” 他的眼睛原本已经肿成了眯缝,这会儿被屠娇娇一刺激,两个眼睛瞬间气得通红,鼓胀得跟青蛙眼似的。 屠娇娇丝毫不慌,还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说了这样的话,自然不会承认。 就像刚才我说你告诉你大哥佳儿妹妹跟野男人私奔,你不是也没有承认? 你是男人,要脸面嘛,我懂!可你不能因为自己要面子,就在背后胡乱编排吧? 你又是跟你大哥说佳儿妹妹跟野男人私奔,又是跟他说,你无法面对弟妹,怀疑她养了野男人。 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算你敢说,我和你大哥也不敢听。结果你大哥只是劝了你几句,你居然恼羞成怒。 又是骂你大哥娶了我这个村妇,待在乡下一事无成,说他是个废物,给爹和你丢人。 你这样欺辱你大哥,专挑戳他心窝子的话说,让他哪里忍得住?他平日里斯斯文文,从不跟人动手,都气得打了你,你说我看了得多心疼? 我不帮他,难道还要帮你吗?要不是你太混账,把你大哥气得狠了,他哪里忍心打你? 当年为了把你生下来,婆母连命都没了,我和你大哥虽然打在你身上,可你痛的时候,我们心里比你更痛! 而且你说那样的混账话,让弟妹今后如何自处?那李昆不过是个门房,你是有多糊涂,才会相信弟妹会勾引他,跟他有首尾? 弟妹哪可能会是那样的人?她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里,你居然这样怀疑她! 你真是让我恶心!谢修怎么会有你这样是非不分,眼瞎心毒的弟弟!” “你……你简直……” 谢攸气得浑身颤抖,说到这里竟是白眼一翻,生生气晕了过去。 屠娇娇惊讶不已:“哎?你不是还想污蔑我吗?怎么不说话了?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玩装晕的招数?这种幼稚的招数,我可是五岁以后就没有玩过了!” 这话让原本担心谢攸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又狐疑起来:难道谢攸当真是在装晕? 而下人们早已吓得噤若寒蝉,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自然也不敢上前查看。 唯独白玉竹的奶娘刘嬷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气晕过去的谢攸。 眼看白玉竹气得浑身不停哆嗦,一张俏脸漆黑无比,只能无奈上前,抓起谢攸的手指偷偷掐了一把。 眼看谢攸仍旧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她只好无奈说道:“大少夫人,二少爷没有装晕,他是被你给气晕了。” 谁知屠娇娇猛地站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扯开她的手,拿起谢攸刚刚被掐过的手,指着上头明显的印子大声说道:“我就说你刚刚形迹可疑,你果然是在掐二弟! 你这老奴好大的狗胆,我都舍不得打伤二弟,只想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你居然敢趁他昏迷的时候,故意掐他! 难不成你平日里就是这样照顾二弟的?难怪二弟苦闷,说他不想留在家里,原来是因为你这狗胆包天的老奴!” 屠娇娇说完,一脚将刘嬷嬷踹翻在地。 谢樱在她怀里看得双眼放光:【啊啊啊,娘亲好厉害!这就叫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第89章 陈芳的心尖尖来了 刘嬷嬷被踹翻在地,整个人都疼懵了! 她不过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叫醒谢攸,让他反驳屠娇娇的话,怎么到了屠娇娇嘴里,居然变成她欺负谢攸了? 她哪有这样的胆子! 就算真要欺负,那也是私底下背着人,哪里会当着老太爷,老夫人,还有谢修跟屠娇娇的面? 当她是傻的么? 刘嬷嬷张口就要为自己辩解:“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想叫醒二少爷,并非是欺负。就算是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在老太爷和老夫人面前欺负二少爷呀!” “这么说,只要不在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面前,你就敢咯?看来你连夫人和二少夫人也不放在眼里,居然敢当着她们的面欺负二弟。” 屠娇娇说到这里,突然冷冷一笑,抬手就给了她两巴掌,扇得她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直接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白玉竹见状,连忙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捧着她被扇肿的脸,目光愤恨地瞪着屠娇娇:“大嫂好大的威风,这里到底是我的抱节院,不是你和大哥的潇湘院。 大嫂这样打人,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即便刘嬷嬷有错,你也不该不问我的意思,就越俎代庖,替我教训她!” 屠娇娇嘲讽地看着她:“弟妹说笑了,我刚才不过是看她老糊涂了,给她两巴掌帮她清醒清醒罢了。 就像她说,她掐二弟是为了叫醒二弟,我打她,也是为了她好。可惜我一番好意,弟妹却不肯领情,真是叫我心寒。 不过弟妹对这奴婢倒是护得紧,二弟被她掐出伤痕,弟妹都不心疼,如今我不过是给了她两巴掌,弟妹就护上了。 也不怪二弟心里难受,会因为李昆的话,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弟妹养了野男人。 想来弟妹平日里若是能对二弟多上心一些,二弟也不至于胡思乱想,还跑到他大哥面前胡说八道。” 白玉竹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看向屠娇娇的目光更是阴鸷得吓人,像是恨不得生吃了她。 屠娇娇毫不示弱地跟她对视,嘴上更是不客气:“弟妹怎么这样看我?难不成是被我戳中了心思,所以恼羞成怒了?” “够了!”陈芳突然开口,“你将攸儿打成这样,还嫌不够么?” 屠娇娇瞬间满脸委屈:“母亲是觉得我错了?即便二弟说出那样的胡话,还欺辱他哥哥,我也不该打他么?” 陈芳顿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反驳,谢攸未必就说了那些话。 可谢攸已经气晕过去,根本无法跟屠娇娇对质,她要如何反驳? 而且,这个屠娇娇明明只是个乡下村妇,居然如此牙尖嘴利,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也毫不怯场! 倒是她小瞧了这女人。 “罢了,你们先回去吧,等攸儿醒过来,我会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倘若他真说了那些胡话,我亲自教训他! 可他要是没有说,而是被人泼了脏水,那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要亲自替他讨回公道!” 陈芳说到最后,警告地看着屠娇娇和谢修。 谁知外头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男子声音—— “母亲要替谁讨回公道?” 刚才还病歪歪的陈芳一听见这声音,当即神色一喜,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谢樱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是陈芳的宝贝儿子回来了?快让我看看长什么样!】 屠娇娇听到她这话,便故意转过身,方便谢樱看清来人。 谢樱被她绑在了胸前,不过脑袋可以活动,所以并不妨碍她看戏。 屠娇娇一转身,她就看见外头走进来两名青年。 瞧着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身上穿着样式统一的儒生袍子,瞧着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不过当谢樱仔细观察两人的脸后,就嫌弃地撇了撇小嘴:【都没有爹爹好看!】 屠娇娇忍不住朝谢修看去,然后暗暗在心里给女儿点了个赞:樱樱说得不错,她家夫君的确要比这两人好看得多。 不过这也不奇怪,陈芳本就姿色平平,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她陈家女的身份。 只可惜,是个庶女。 谢允倒是仪表堂堂,可娘丑丑一窝。陈芳姿色平平,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两人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样,一看就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屠娇娇突然有些手痒。 她默默抓住自己的手,有些担心自己待会儿一不小心扇对方两个大嘴巴子。 这两人跟谢攸和那婆子不一样,可是陈芳的亲生儿子。 而且看陈芳那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就知道,这两人绝对是陈芳的心尖尖。 她要是不小心把这两人给打了,陈芳还不得跟她拼命? 现在还不是打他们的时候,得忍着! 屠娇娇默默在心里劝自己,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盯着两人上下打量,寻找适合下手的地方。 谢仪和谢信此时也在暗暗打量谢修和屠娇娇。 两人早已经听说谢修来京城的消息,还知道谢修被谢府门房当成骗子呵斥驱赶,跑去宫门口等谢允告状的事情。 没办法,翰林院和国子监虽然不在一处地方,可消息还是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了国子监。 为此,国子监里还有不少监生跑来跟他们二人打听,让两人不得不在意这个失踪十一年,如今又突然冒出来的大哥。 此刻两人暗暗打量着谢修和屠娇娇,倒是都有些意外。 他们以为,谢修在乡下待了十多年,屠娇娇又是个村姑,两人必然小家子气,拘束胆怯,上不得台面。 谁知谢修竟是俊美异常,气度不凡。 甚至就连屠娇娇这个村妇,都从容不迫,眼神大胆得很。 虽然有些没规矩,可她身上的确找不出半点小家子气,更是一点也不拘束胆怯! 难道乡下的村姑都是这么大胆放肆的? 身为有夫之妇,居然如此放肆地盯着他们打量,简直……简直太放荡了! 就算他们是谢修同父异母的弟弟,她身为大嫂,也不能这样直勾勾地放肆打量啊! 两人在心中疯狂腹诽,身体却不自觉地挺胸抬头,彰显出一副自信从容的君子模样。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八哥突然尖叫着从外头飞了进来。 “老太爷不好啦——老太爷不好啦——” “啪!” 一坨鸟屎突然拉在了老三谢仪的脑门上。 刚刚还君子风度的谢仪瞬间吓出鸭叫:“嘎——” 第90章 是不是你在搞鬼? 就在谢仪尖叫的同时,一道影子闪电般冲了进来,从他头顶飞掠而过,一脚蹬掉了他的黑色纱帽。 纱帽掉落时,勾到了他束好的发髻,让他瞬间披头散发乱如鸡窝。 霎时间,谢仪就从翩翩公子,变得狼狈邋遢。 谢仪:“!!!” 他想尖叫,却愣是被刚才的鸭叫吓得不敢出声。 其实他叫的是“啊”,只是情急之下变了音,听着就像是鸭子在叫,让谢仪觉得分外丢脸,所以格外在意众人的反应。 这一看,他就发现谢修和屠娇娇全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甚至就连屠娇娇怀里的奶娃娃都睁着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谢仪再也忍受不住,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他还从来没丢过这样大的脸! 尤其还是当着谢修这个异母大哥的面! 就在他冲出去的同时,屋内也乱做一团。 那道闪电般的身影不停追逐着八哥,吓得它不断大声叫喊:“老太爷不好啦——老太爷救命——老太爷救命——” 一边喊,一边扇着翅膀到处乱窜,疯狂躲闪。 而追赶它的,正是老夫人养的那只三花猫。 两小就这么当着屋内众人的面,上演起了它逃它追,它插翅难飞。 八哥不停扑闪,一会儿飞到白玉竹头顶,一会儿躲到陈芳背后,一会儿又飞到老太爷怀里。 三花猫追着它,一个飞扑踩在了白玉竹头上,然后狠狠一蹬,又跳上陈芳的脑袋,最后扑进老太爷怀里,想要抓住那只八哥,却被老太爷用手死死抱住。 而八哥早在前一秒飞出了老太爷的怀抱,一个振翅从窗户飞了出去,站在窗外的树枝上得意地乱叫:“白痴!白痴!白痴!” 气得三花猫猛地从老太爷手里挣脱出来,对着他那张老脸就是一顿挠。 老太爷疼得惊慌尖叫,三花猫却是在他老脸上狠狠一蹬,几个飞跃跳上窗框,然后飞扑了出去。 继续追那只嘴贱的八哥去了。 老太爷上了年纪没法去追,只能气得指责老夫人:“看看你养的猫!一天到晚尽知道闯祸!现在还敢挠花老夫的脸!” 老夫人哪里肯认? 她立刻反唇相讥:“要不是你养的那只臭鸟整天胡说八道,撩拨我的如意,如意怎么会闯祸?” 这下老太爷更气了,他开始吹胡子瞪眼:“你那只猫一天到晚就喜欢抓鸟,关吉祥什么事?吉祥会说话,那是它聪明有灵性!” 老夫人可不惯着他,直接叉腰怒骂:“如意抓鸟,那是它的本事,你怕它抓鸟,不养鸟不就行了?” 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不远处,白玉竹浑身僵硬地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被猫弄乱的发髻,气得一阵肝颤。 再看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老太爷和老夫人,还有坐在旁边吃瓜看戏的谢修和屠娇娇,她更是气得肝疼。 她想不明白,自己特地准备的兴师问罪,怎么就演变成了猫抓鸟,二老吵架的闹剧? 还有屠娇娇,这个乡下村姑未免也太牙尖嘴利了! 都是谁教她那么说的? 因为老太爷和老夫人吵得不可开交,谢攸又被气得昏迷不醒,这场兴师问罪只能不了了之。 谢修和屠娇娇回到潇湘院后,屠娇娇立刻笑出了鸭叫。 “哈哈哈嘎嘎嘎——看到你那个弟弟没有,真是笑死我了!祖父祖母养的吉祥如意真是有意思。” 谁知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八哥的声音—— “吉祥如意——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屠娇娇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先前那只八哥居然停在窗框上,正探着小脑袋朝他们这里看,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吉祥如意”。 她顿时觉得顺耳极了,忍不住想要过去摸一摸。 不过想到怀里的谢樱,又停了下来,担心八哥没个轻重,啄伤了谢樱。 她没发现,谢樱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只八哥。 而抱节院里,随着老太爷,老夫人,谢修,屠娇娇等人陆续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昏迷中的谢攸、白玉竹和陈芳。 陈芳没有急着离开,却将四少爷谢信打发了出去。 随后她又屏退了下人,接着狠狠甩了白玉竹一巴掌。 白玉竹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被她这么毫不客气地打脸,顿时再也忍耐不住,勃然大怒道:“姑母心里有气,刚才怎么不打谢修和屠娇娇,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 我可没说佳儿妹妹跟人私奔,您拿我撒气做什么?难不成姑母现在已经老得没了爪牙,只敢欺负我这个表侄女兼儿媳妇?却没胆子教训那个嚣张跋扈,牙尖嘴利的村姑?” 然而她话音刚落,陈芳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气得想要打回去,可是想到生死不知的徐茂春,又只能生生忍下来。 陈芳一把掐住她的脸,凑到她面前低声警告:“白玉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要不是你怂恿谢攸,这蠢货又怎么会跑去找谢修,将佳儿的事情告诉他? 你别忘了,谢攸才是你丈夫!不管你心里有多不情愿,都好好给我憋着!否则让他知道了你的心思,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话深深刺痛了白玉竹。 她用力拍开陈芳的手,咬牙切齿地说道:“若非姑母逼迫,我又怎么会嫁给谢攸? 你怕他生出异心,又想将我和徐茂春全都拿捏在手心里,就故意逼我嫁给谢攸。 这样你有了我的把柄,又能拿孩子当筹码,逼我和徐茂春替你做事。 姑母当真是好算计! 只可惜,佳儿妹妹似乎没能继承到您的聪明睿智,竟然做出跟人私奔的丑事,将您气得病倒在床……” 陈芳一直阴沉着脸,目光森冷地看着白玉竹。 然而听到白玉竹说谢佳私奔,她立刻破了防,激动地厉声呵斥:“你住口!谁准你这样说佳儿!” 她一边呵斥,一边伸手想要打白玉竹。 然而白玉竹早已有了准备,她一巴掌狠狠扇过去,白玉竹直接一个闪身躲了开去,让她扇了个空,还因为重心不稳,扑倒在了床边,膝盖重重磕在了脚踏上,瞬间破了皮,带来钻心的疼。 陈芳疼得抽了口气,突然扭过头,阴恻恻地看着白玉竹:“佳儿突然私奔,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白玉竹的心狠狠一跳! 第91章 知道真相 白玉竹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面对陈芳阴恻恻的眼神,她还是逼着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她知道,这事绝对不能承认,否则陈芳绝不会放过她! “姑母就是这样想我的?” 白玉竹嘲讽地苦笑,“难道在姑母眼中,我就是这样做事不顾后果的蠢货?佳儿妹妹私奔,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一旦消息传出去,让人知道谢家女儿跟人私奔,我女儿作为谢家女,难道还能独善其身? 姑母尽管放心,我即便心有不满,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掘坟墓,连累自己女儿的蠢事!” 陈芳却是始终阴恻恻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幽幽说道:“最好不是你,否则要是让我发现这件事跟你有关,我饶不了你!”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还有,你最好祈祷佳儿在外头没有受苦,平安回来,否则……我照样饶不了你!” 说罢她站起身,又低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泌阳县寻找徐茂春的下落,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你大可以放心,他毕竟是我亲侄儿,只要他还活着,我和陈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他,绝不会让他出事。 谢攸现在伤成这样,出去见人肯定是不行的,得留在家里养好了伤,才能回书院。 他在家里的这些日子,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再整幺蛾子!真要让他对你起了疑心,我看你如何收场!” 说完她冷哼一声,警告地看白玉竹一眼,抬腿就走。 白玉竹死死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陈芳离开的背影,心中恨意翻腾。 直到陈芳的背影消失,出了房间,她才愤恨地握紧拳头,趴在梳妆台前痛哭出声。 她没有发现,就在她痛哭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谢攸同样握紧了拳头。 不多久,她的奶娘刘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见她痛哭,连忙抱着她一顿安慰。 白玉竹这次却没有扑进她怀里痛哭,而是努力收起哽咽,冷着脸用帕子擦掉泪痕,打断了奶娘想要说的话:“我想去花房里坐坐,奶娘陪我一起吧。” 先前她太过激动,忍不住跟陈芳说了好些话。 这会儿冷静下来,看着床上躺着的谢攸,她到底有些膈应和忌惮。 所以并不想当着谢攸的面,和奶娘说那些体己话。 两人很快走了出去,穿过月亮门的时候,珠帘碰撞,响起一声声悦耳的脆响。 又等了一阵,等到屋内彻底陷入寂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谢攸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茫然又惶恐,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对话。 徐茂春是谁? 白玉竹骂他蠢货,还说母亲逼她嫁给他,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孩子……她说母亲拿孩子逼她和徐茂春为她做事,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难道说…… 谢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怎么会这样? 这不会是真的! 他不信,肯定是他听错了! 谢攸痛苦地伸手捂住了耳朵,可两人的对话却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重复地折磨着他,让他心如刀割,千疮百孔。 他想要痛苦地嚎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害怕。 外头有丫鬟守着,一旦他出声,她们肯定会听见! 要是让白玉竹和陈芳知道他听见了那些对话,她们会如何做? 白玉竹是陈芳的表侄女,他却只是先夫人难产死后留下的可怜孩子。 陈芳养育他多年,他从小便将她视为亲生母亲。 他以为,自己在陈芳心里即便比不上谢仪、谢信和谢佳,可陈芳养育他多年,对他定也是视若己出的。 可白玉竹骂他是蠢货,陈芳没有反驳。 她甚至还知道白玉竹心里有别的男人,只是故意瞒着他! 陈芳当真拿他当儿子看吗? 她但凡对他有一丝真心,恐怕也不会这样对他! 谢攸自嘲地笑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他以为,自己只要讨好陈芳,她便也会对他好。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连白玉竹都知道劝他回书院温书,准备科举。陈芳却将他叫回家里,让他帮忙寻找谢佳。 她那样宠爱谢佳,却也瞒着谢仪和谢信,不愿将他们从国子监里叫回来帮忙,只叫了他帮忙寻找。 在她眼里,谢佳这个女儿到底比不上谢仪和谢信这两个儿子。 而他这个先夫人留下的孩子,更是连谢佳也不如,只是被她随意摆弄的傀儡和工具。 为了掌控他、白玉竹和徐茂春,陈芳便能逼着白玉竹嫁给他,让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做了绿王八。 难怪白玉竹骂他是蠢货。 他可不就是个蠢货?被人摆弄这么多年,居然一直自欺欺人,不愿认清现实。 直到亲耳听到了那样的对话,他居然还不肯相信,想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谢攸无声地咧开嘴,自嘲地大笑。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眼底暗流涌动,犹如两个可怕的漩涡。 …… 谢允下职回到家里,才知道谢攸被谢修和屠娇娇揍成了猪头。 他气得脸色一黑,连忙去见了谢攸。 此时谢攸早已“苏醒”,正在书房看书。 他看着谢攸那张青紫肿胀,惨不忍睹的脸,顿时怒火更甚,直接冷声下令:“去请大少爷过来!” 下人看出他在气头上,根本不敢拖延,连忙跑去叫人。 谢允则满脸慈爱地看着谢攸,掷地有声地对他说道:“你放心,爹绝对饶不了谢修那个混账,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谢攸垂下眼眸,想到谢修和屠娇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很快,谢修就被下人带了过来。 谢允正在书房里坐着,一看见他,立刻呵斥道:“你个混账,还不快跪下!” 谢修淡淡瞥了谢攸一眼,撩开衣摆,跪在了谢允面前。 谢允冷冷瞥他一眼,端起茶碗就朝他身上砸去。 谁知谢修直接躲了开。 茶碗重重砸在他身后的地砖上,随着“砰”的一声脆响,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谢允不满地重重一拍桌,冷哼着怒斥:“你个孽障还敢躲?” “我是怕父亲气坏了身子。”谢修理直气壮,“还有,我娘子来京城多日,一直无所事事,着实很不像话。所以我想让她帮忙打理娘亲留下的产业,父亲觉得如何?” 谢允觉得如何? 他怀疑谢修是想气死他! 第92章 谢修的绝杀 谢允气得再次重重拍桌,冷哼道:“哼,你把你弟弟打成这样,现在还有脸跟我提条件?你还有脸提你娘?你这样打你弟弟,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吗?” 谢修不满地反驳:“父亲这样说,未免有失偏颇。衙门审案,尚且知道不可听信一家之言。如今父亲连问也不问,便执意给我定罪,我不服!” “你还敢不服?”谢允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指着谢修,突然怒喝道,“来人!拿家法来!” 小厮很快去拿家法,谢攸却激动地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哀求道:“父亲不要! 这次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大哥大嫂教训我也是应该的,父亲若是罚了大哥,让大嫂如何想? 让儿子今后如何面对大哥大嫂?让府里的人如何看?” 谢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们将你打成这样,你还替这个孽障求情?” 谢攸埋着头:“父亲从小教导儿子,有错当认,儿子一直谨记。这次是儿子有错在先,大哥大嫂虽然下手重了些,到底是情有可原。 儿子觉得,父亲便是要罚大哥,也不该给他上家法。大哥毕竟刚回来,又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和大嫂并不清楚府里的规矩。 父亲若是重罚,不仅会让大哥大嫂伤心,也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面,让他们今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难道他们身为大哥大嫂,连教训犯错弟弟的资格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他抬起那张肿胀的猪头脸,眼巴巴地看着谢允。 谢允看着他那张猪头脸就觉得辣眼睛,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满地瞪着谢修:“你都听见了?你把攸儿打成这样,他却还替你求情,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谢修当然不觉得羞愧,不过他有些意外,谢攸居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替他求情。 这可不像是谢攸的性子。 这货吃错药了? 他老老实实地说道:“父亲教训得是,我的确感到十分羞愧。若非我离家在外多年,始终想不起过去的记忆,没能早些回到家里。 二弟也不会疏于管教,跑到我面前说那些胡话。若是我能早些回到家里,考取举人功名,甚至高中进士。 想来二弟也不会轻视于我,以至于跑到我面前大放厥词。父亲放心,我今后一定每日三省吾身,克己复礼,好生孝顺长辈,友爱弟妹。 即便他们有不对的地方,也会认真请家法,绝不会随意动手!” “够了!”谢允再也听不下去,气得厉声将他打断,心中却犯起了难。 原本他看见谢攸被打得这样凄惨,想要狠狠给谢修一顿教训,以免这孽障今后越发肆无忌惮。 可现在谢攸主动求情,他若是再重罚,反倒显得刻意针对谢修。 谢允眉头紧皱,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谢攸,不禁有些不满他的不识趣。 明明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包庇谢修,如今怎么变了? 难不成被谢修打了一顿,反倒还激起了他心中的兄弟情? 谢允狐疑地看向谢攸。 这时小厮气喘吁吁地送来了家法。 所谓家法就是一根上了桐油的老荆条,细长柔韧。打在人身上不容易伤筋动骨,却能让人疼痛难忍。 谢允接过荆条,对着谢修冷冷说道:“便是你弟弟有错,你身为大哥,也不该下手太重。 不过念在你二弟愿意替你求情的份上,我今日便只对你小惩大诫,鞭笞三十,你可服气?” 谢修微微一笑:“父亲要打儿子,儿子岂敢不服?只是我明日要去国子监,希望父亲下手能轻一些,以免伤得太重,明日去了国子监让人瞧出什么不妥。” 这话一出,谢允和谢攸齐齐脸色大变,都是满脸震惊之色。 谢允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修:“你说你要去国子监?你如何能进去? 虽然你是我儿子,可你失踪十多年,如今年近而立却依旧是个秀才,并不符合进入国子监的条件。” 谢攸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谢修,努力睁开的肿泡眼里,有着深深的震惊和难以掩饰的嫉妒。 谢修淡然说道:“父亲不必担忧,我并非是要父亲为我破例,强行将我送入国子监,而是贵妃娘娘可怜我遭遇不幸,特地给了我一份恩典,让我能够进入国子监学习。” 谢允一听见“贵妃”二字,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他怒斥道:“你怎能接受她给的恩典?你可知她如今是什么名声?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她是贵妃娘娘,特地给我恩典,难道我还能拒绝?父亲既然也知道她的手段,就该清楚,我她要给我恩典,我根本毫无退路! 我若是拒绝,便是打贵妃娘娘的脸,到时候,她又岂会心慈手软放过我?梅清川的下场,我虽然没能亲眼目睹,却也听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梅清川那外室还潜逃到泌阳县,甚至混入屠家庄,故意给我岳母和娘子下毒,想要调包我刚出生的小女儿,让她李代桃僵! 父亲难道想让我成为第二个梅清川?” 这番言辞尖利的话,瞬间将谢允堵得说不出话来。 想到姜贵妃的手段,他只能无奈叹气:“你起来吧。” 既然姜贵妃给了谢修恩典,他这个时候惩戒谢修,传出去反倒要让人多想。 姜贵妃那女人本就妖媚惑主,心胸狭隘,之前因为梅清川是他学生,便对他颇为针对。 如今要是知道他惩戒了谢修,那蛇蝎心肠的女人定要以为他是不满谢修受了她的恩典,故意找借口发作谢修,进而出手对付他。 王丞相早已年迈,近期必将会致仕,到时候以他的资历和声望,极大可能会升上去。 要是现在得罪了姜贵妃,到时候她从中作梗,事情就麻烦了! 谢允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修,甚至亲手将他从地上扶起,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看不见的灰。 随即一脸慈爱地叹息道:“你能进入国子监是好事,只是姜贵妃在朝中的名声着实不太好,你最好警醒些,切莫跟她走得太近,否则传出去,对你今后仕途不利。” 谢修一脸孺慕地看着谢允,恭顺地应下:“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谢允又说道:“你那娘子的确也该学着管事,这样吧,我去找你母亲商量商量,先挑个铺子给她练练手。” 谢修再次乖乖应下,依旧是那副恭顺老实的模样。 谢允勉强笑了笑,又叮嘱了他几句,这才匆匆离去。 只是他前脚刚走,谢仪和谢信后脚就结伴来了抱节院。 谢信上下打量着谢修,语气里难掩幸灾乐祸:“大哥,我听说你被父亲用了家法,你没事吧?” 第93章 又揍了两个弟弟 谢信一边说,一边打量谢修,见他面上看不出丝毫受刑的痕迹,不禁有些失望:“大哥瞧着倒是没什么大碍,看来是我多虑了,父亲下手并不重。 不过也是,大哥失踪的这些年,听说一直在乡下受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即便犯了错,想来父亲也不会忍心对大哥下重手,是弟弟我杞人忧天了。” 他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不知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年近而立,却只有秀才功名,到底是太低了些,若是今后只能靠父亲荫蔽,谋一个小官,难免让人耻笑。 更何况父亲一向刚正不阿,即便是他的儿子,想进国子监也得凭本事考进去。当初二哥想进国子监,可惜运气差了些,没能进去。 当年父亲没有偏袒二哥,如今自然也不好偏袒大哥。想来大哥一向孝顺,定然不会叫父亲为难。 你说是吧?” 说到最后,他故意朝谢修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谢修嫌弃地瞥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谢仪,淡淡问道:“三弟也和四弟一般想法么?” 谢仪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很同情大哥的遭遇,只是大哥的确不该让父亲为难。 京城有座白鹿书院,名声极好,二哥也在里面。大哥若是想继续考科举,我可以帮大哥引荐。 不过白鹿书院并非是什么人都收,得凭品真才实学。二哥当年就是通过了书院夫子的考校,才能进入书院。 大哥若是想要进去,也得通过夫子的考校才行。你毕竟是父亲的长子,总不能堕了父亲的威名。 大哥意下如何?” 没等谢修回答,谢信紧跟着说道:“三哥说得不错,父亲乃是翰林学士,在仕林中极有威望。 都说虎父无犬子,大哥身为父亲的长子,想来也不愿意让父亲因你之故,面上蒙羞吧?” 谢信说到最后,目光不屑地看着谢修,几乎是图穷匕见。 谢修冷冷看着兄弟两人,见两人都不再开口,这才淡淡问道:“你们说完了?” 谢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谢信却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不满:“不知大哥有何指教?” “既然你们已经说完了,那就该我了。” 谢修微笑着来到兄弟二人面前,直接重重给了谢仪小腹一拳,然后是谢信。 “你——” 谢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只来得及呼出一个字,就被谢修一拳捶在小腹,瞬间痛得弯下腰,缩起了身子。 和旁边的谢仪如出一辙。 谢信表情痛苦,一双眼睛却凶狠地瞪着谢修,口中怒斥道:“你居然敢打我们?” “长兄如父,我是你们大哥,自然有责任教训你们这种不孝不悌的弟弟,好好教你们规矩。” 说完,谢修一脚踹在谢信小腿上,痛得他膝盖一弯,立刻跪了下去。 谢仪见状,眼底厉色一闪,当即狠狠朝谢修侧腰撞去。 谁知谢修反应极快,竟是迅速闪身躲开,还伸手将他朝谢信一推,让他撞在了谢信身上,两人瞬间滚作一团。 “啊——”谢信惨叫着被撞倒在地,气得怒发冲冠,犹如一头暴躁的蛮牛,“三哥,他敢仗着兄长的身份欺负咱们,咱们跟他拼了!” 谢仪冷着脸,迅速从地上爬起,看向不远处的谢攸:“二哥难道不想报仇?” 谢信紧跟着爬起来,闻言眼睛一亮,紧接着也说道:“是啊二哥,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咱们三个人一起上,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他!” 谢攸:“……” 他偷偷看了谢修一眼,的确有种想要报复的冲动。 然而回想起先前被捶的经历,他就觉得浑身都在疼。 他浑身也的确在疼。 谢攸故意说道:“你们缠住他,我去找武器!” 说完转身就走。 谢仪和谢信对视一眼,默契地朝谢修扑了过去。 他们就不信,自己两个人,还能一直被谢修压着打? 先将人缠住,等会儿谢攸拿了武器过来,再狠狠收拾谢修! 反正谢攸是他亲弟弟,到时候让他下重手,最好是直接废了谢修。 只要谢修成了废人,今后还不是任由他们兄弟搓圆捏扁? 两人在心中冷笑,犹如两头狡猾的饿狼,凶狠地朝着谢修扑去。 然后就被谢修捶得满地打滚,抱头鼠窜,犹如两只狼狈的大耗子。 两人痛得嗷嗷叫,却根本不是谢修的对手,只能四处寻找谢攸的踪迹。 同时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暗骂:该死的,谢攸不是去拿武器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终于,他们看见谢攸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手里还拿了一根绿油油的东西。 难道那就是谢攸找到的武器? 两人有些不满,那武器不过是细细的一根,打在身上能有什么威力? 正想着,他们就听见谢修嘲讽地问道:“这就是你找来的武器?” 两人心头莫名一慌,连忙戒备地朝谢修看去。 果然看见他快步冲到谢攸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细条,然后大步朝他们冲了过来。 谢仪和谢信:“!!!” 两人心头狂跳,吓得目眦欲裂,慌忙起身想跑。 谁知谢修的速度更快,不仅直接冲到他们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还拿着手中的细条,狠狠朝着他们身上抽来! 当那细条靠近,他们才惊骇地发现,那竟是一根带刺的藤条,瞧着还是月季花的藤! 谢仪吓得面无人色:“不要——” 藤条狠狠抽在他身上。 然后是谢信:“嗷——” 谢修将手中藤条挥舞得虎虎生风,不断抽打在两人身上,疼得两人嗷嗷直叫。 藤条上密密麻麻的尖刺也随着他的不断抽打,狠狠扎进了两人身体。 好在那刺一扎进肉里,就脱离了藤条,并未造成更大的伤害。 可即便如此,谢仪和谢信还是被打得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就当你们是初犯,所以这次大人有大量,只各打你们三十下。若是还有下次,可别怪我无情。” 谢修说完,将手中光秃秃的藤条丢给谢攸,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谢仪和谢信跌坐在地上,满脸愤恨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 谁也没发现,旁边的花丛里,一棵绿芽轻轻晃了晃小叶片,随后两根透明的细丝从地下扎进了两人小腿。 第94章 谢信简直要疯了 谢修离开抱节院还没多久,得到消息的陈芳和谢允就焦急地赶了过来。 谢仪和谢信挨打的时候,白玉竹故意封锁了消息,直到两人被打得满地翻滚她才让人跑去报信。 陈芳和谢允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因为洛笙嫁妆的事情争吵。 一听谢修竟然打了谢仪和谢信,两人顿时顾不得争论,慌忙赶来抱节院救人。 可惜两人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到的时候,谢修早已大步离开,院子里只剩下满身狼狈的谢仪和谢信,正在怒气冲冲地指责谢攸。 他们刚走到抱节院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谢信尖锐的呵斥:“二哥刚才一直在旁边干站着,其实是故意的吧? 你还骗我们说是去拿武器,结果磨蹭半天找来一根带刺的藤条,还轻而易举就让谢修抢了过去,最后全打在了我们身上! 亏我和哥哥一直当你当亲二哥,可你居然是这样阴险恶毒的小人!我母亲辛苦将你养大,你却跟谢修狼狈为奸,故意害她亲生的儿子!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白眼儿狼,母亲当初就不该养虎为患!让你活下来!” 他越说越过分,气得谢允面色铁青,就连陈芳都惊得变了脸色。 她一看谢允那难看的脸色,慌忙替儿子解释:“信儿定然是气狠了,才会说这样的胡话。不过他也太胡闹了,我非得狠狠教训他不可!” 说完她不再管谢允,大步走进抱节院,看着满脸愤愤不平的谢信,厉声呵斥:“信儿!跪下!” 谢信看见她,却是眼神一亮,不仅没跪,还大步朝她走了过来:“娘——” 他满脸委屈:“娘,您一定要为我和三哥做主啊!您看看,我都被谢修那混蛋打成什么样了!” 他说完猛地拉起袖子,露出了光洁白皙的手臂。 谢信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我刚刚才看过,这上头明明被谢修打出了一道道红痕!” 他说完,不信邪地撩起另一边的袖子,却见手臂上依旧白皙光洁,看不到任何伤痕。 “这怎么可能!” 谢信难以置信,叫得更加大声! 他又不死心地去拉谢仪的袖子,却见谢仪的手臂上同样找不到丝毫伤痕。 于是他又撩开衣摆,扯起裤腿,露出了两条小腿。 只见,白皙的小腿上,一根根腿毛迎风飞舞,依旧找不到丝毫伤痕。 “这不可能!” 谢信简直要疯了。 怎么会这样? 他和三哥明明就被谢修打得浑身是伤,怎么会找不出伤痕? 他的伤痕呢? 等等,他身上的伤怎么不疼了? 难不成谢修故意控制了力道,就为了不留下任何伤痕,让他没办法告状? 肯定是这样! 这人真是太奸诈了! 谢信气得咬牙切齿:不行,他绝不能就这样算了!就算没了伤痕又如何?他照样可以告状! 恰在这时,他看见了黑着脸的谢允,于是连忙走上前,拉着谢允告状:“爹!您一定要为我和三哥做主啊!大哥刚才打了我和三哥,您看看,我们都被他打……欺负成什么样了!” 他说完,下意识撩起袖子让谢允看。 谢允看着他那白皙得过分的小臂,再看他衣服上满地滚出来的污泥,黑着脸怒喝道:“够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谢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仪偷偷拉了一把。 他愣了一下,就听见谢仪说道:“我和四弟担心二哥,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大哥会突然动手。”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父亲,我听说大哥曾经伤了头,失去了记忆,这些年一直在乡下。 我担心,他当年伤了头后,造成了性情大变,容易冲动伤人。当然,也可能是他在乡下的这些年受了什么刺激。 否则我实在想不通,大哥会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先是动手打伤了二哥,如今又动手打了我和四弟。 如今他只是在府里伤人,我们都是自家兄弟,只要大哥下手不是太重,我们自然能够体谅。 可我担心,大哥要是在外头也出手伤人,到时候怕是没办法轻易收场。” 他话音刚落,陈芳也忧心忡忡地说道:“是啊,这事的蹊跷。 修儿以前脾气最好从来不会跟人动手。怎么在乡下待了多年,如今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倘若修儿只是在乡下受了什么刺激倒还好,咱们以后多跟他说说话,好好劝劝,排解了他心中苦闷,或许就能让修儿恢复如常。 可要是他因为伤了头,导致性情大变,容易跟人动手,这事怕是麻烦。他刚回来,咱们总不能一直将他拘在家里,不让他出门吧?” 谢允眼神闪了闪,冷冷说到:“行了,你们都先回去,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不许再胡乱猜测!管好下人的嘴,别让他们到处乱传。我亲自去问他!” 说完他转身就走。 原本他是心疼儿子,可如今看着谢仪和谢信全都好生生地站着,身上除了衣服脏了些,一点伤痕也无。 反倒是一旁的谢攸鼻青脸肿,整个人都仿佛肿了一圈,明显是被打得不轻。 谢修能将谢攸打成这样,自然也能将谢仪和谢信也打成这样。 两人身上都没有伤,说明他就算打了人,下手也轻得很。 让他如何为两人出头? 不过谢修这随意打弟弟的毛病的确得改改,如今他只是在家里略施小惩也就罢了,要是去了国子监也这样跟弟弟动手,岂不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谢府兄弟阋墙的笑话? 这绝对不行! 他身为翰林学士,要是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升任丞相? 谢允很快找到了谢修。 谢修早已料到自己打了谢仪和谢信,谢允和陈芳必然会兴师问罪,大动肝火。 然而当他看见谢允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 他把谢仪和谢信打成那样,谢允怎么看起来并没有多生气? 不应该啊。 谢修诧异极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父亲是来兴师问罪的?” 谢允冷哼:“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打你弟弟?即便你这次出手有了分寸,也不能随意打人。” 谢修:“???” 他怀疑谢允是不是有病。 他都把谢仪和谢信打成那样了,谢允居然说他这次出手有分寸? 第95章 谢允:你这次做得很对 虽然满心腹诽,谢修面上却还是说道:“他们毕竟是我弟弟,我下手又怎会失了分寸?” 谢允一听,立刻气得沉下脸色:“你还有脸说!他们究竟是哪里招惹了你,你要对他们动手? 你知不知道,这种兄弟阋墙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别人会如何看你?又会如何看谢家?” 谢修却笑起来:“只是我身为长兄,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弟弟而已,怎就称得上兄弟阋墙?” 这话让谢允更加生气,然而他正要怒喝,就听见谢修紧接着说道:“更何况,父亲不是担心姜贵妃恩典我进国子监学习的事,会连累谢府名声吗? 若是我与弟弟们不和,今后便是姜贵妃想要拉谢府下水,父亲也能以此为由,将我逐出家门,何须再担心姜贵妃的算计?” “你当真要这般做?”谢允深深看着他,“你该知道,这样一来,你今后可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谢修却是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我离家多年,未能孝顺长辈,友爱弟弟和妹妹。 如今若是牺牲我一人的名誉,就能保住整个谢府,我又何乐而不为? 依我之见,姜贵妃如今圣眷正隆,不宜与之为敌。否则她若是存心报复,从中作梗,破坏父亲升迁,今后必然麻烦不断。 倒不如我故意表露出对父亲母亲和弟弟们的不满,假意投诚姜贵妃。父亲母亲却因忌惮姜贵妃的威势,敢怒不敢言。 如此一来,姜贵妃自觉得了便宜,看了谢府的笑话,自然不会再在父亲升迁之事上,多做刁难。 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这番话直接说进了谢允心里,让他噎在喉咙里的怒斥全都吞了回去。 先前谢修说出姜贵妃给恩典的事,他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不好直接对谢修说,怕谢修心里多想,当真对他生出怨怼。 所以他特地找了陈芳商议,打算先给谢修一些好处,再跟他提起这事,也好让谢修乖乖答应。 谁知谢修竟是主动提了出来。 谢允心中激动,却又忍不住有些狐疑:谢修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想将计就计? 他死死盯着谢修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你可知,一旦你名声受损,将来的仕途必然要受影响。” 谁知谢修一脸坦然地看着他:“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受胯下之辱,这些都能传为佳话,我不过是一时从敌,又有何惧? 更何况,父亲若是能够升任丞相,弟弟们科举高中,今后必然前途无量。如今我为家族做出牺牲,他日父亲和弟弟们难道还能弃我于不顾?” 谢允心头一跳,不知为何,竟被谢修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看得有些心虚。 他不由自主移开目光,干咳一声:“你说的不错,他日我和你弟弟们自然不会不管你。 不过你心里得有分寸,即便是要装作不和,也不可闹得太过。你去了国子监后,更不能在里面同你弟弟们动手,明白吗?” 谢修乖乖应下:“父亲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随意动手。”只会逮着机会再动手。 谢允想到谢仪和谢信身上白皙光洁的皮肤,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脸上还难得露出一抹笑:“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兄长!你这次就做得很对,下手很有分寸,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 谢修:“???” 他没在谢仪和谢信身上留下伤痕吗? 是他下手太轻了,还是那两人天赋异禀,受了鞭笞也不容易留下痕迹? 想到这个可能,谢修突然有些蠢蠢欲动:要不下次再试试? 谢允没有停留太久,夸赞过谢修后,又交代他明日去国子监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见他全都记住了,便满意地离开了。 他走后,屠娇娇立刻不放心地跑来问谢修:“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欺负你吧?” 谢修嘲讽地笑了笑:“没事,那两人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伤痕,所以他觉得我这次很有分寸,他很满意。” 屠娇娇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没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怎么做到的?你这次下手这么轻吗?” 谢修不解地皱起眉头:“事情有些古怪,我下手明明不轻,没想到他们身上居然都没有留下痕迹。” 屠娇娇猜测:“难道是他们皮太厚了?” 谢修却是莫名想到了谢樱。 这事着实有些不寻常,偏偏谢樱又有些神异。 难道是因为她? 可樱樱还是个奶娃娃,哪里会有这样厉害的本事? 谢修想了想说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你今后好生看着樱樱。明日我去了国子监,这里只有你和孩子们,你要小心。” 屠娇娇郑重地点点头,脸上煞气弥漫:“他们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可不会跟他们客气!” 而另一边,谢樱美滋滋地躺在自己的专属摇篮里,满意地摸了摸香香的小芽,喂给它一丝木系异能:这次干得漂亮! 香香得意地翘着小嫩芽:那是,我最最最厉害! 谢樱笑得眉眼弯弯,打算等会儿再让香香去给那两人加点儿料,让他们做个好梦。 既然挨了打,做点噩梦不奇怪吧? 次日一早,谢修便带着行李坐上马车,跟着谢仪谢信一起去了国子监。 谢仪和谢信早在昨夜便从谢允口中得知谢修也要去国子监的消息,气得一整夜都没睡好,总是在做噩梦。 是以今日看见谢修,两人的心情都十分不好。 不过谢仪不像谢信那般冲动,除了态度有些冷淡外,面上并未露出异样。 谢信却是丝毫不肯遮掩,一看见谢修,脸色就变得格外难看。 坐进马车后,他更是毫不客气地朝着谢修冷冷一笑:“凭你也配进国子监?” 谁知谢修同样朝他冷冷一笑:“昨日挨了一顿揍还嫌不够,你皮又痒了?” 轻飘飘一句话,吓得谢信瞬间心肝儿一抖,不自觉缩起了身子,满脸戒备地瞪着谢修。 直到谢修中途下了马车,他才狠狠松了口气,一脸后怕地拉着谢仪说道:“哥,那瘟神终于走了!” 谁知谢仪眉头轻皱:“你说,他为何中途下车?” “这……”谢信瞬间提起了心,“难不成,他是想背着我们,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咱们跟上去瞧瞧?只要抓到他的把柄,看他以后还怎么翻身!” 他越说越兴奋,就连原本还算英俊的脸都扭曲得宛若恶鬼。 第96章 没想到吧?你们又被耍了 谢仪看着谢信那张扭曲的脸,不禁嫌弃地皱了皱眉,觉得他像极了话本里的跳梁小丑。 于是他沉下脸色,不悦地告诫道:“昨日的教训你都忘了?谁教你这样胡言乱语的? 等回了国子监,你要是还这样不知收敛,让人如何看你? 还有,你以后少去招惹谢修,他在乡下耽误了那么多年,如今即便进了国子监,想要科举高中怕也是千难万难,注定将来成就有限。 你当他会甘心日后被咱们踩在脚下?想想谢攸!他被谢修打成那般模样,你猜谢修心里该有多恨,才会下那样重的手? 若非有爹娘护着咱们,你以为谢修昨日对我们动手的时候,会故意留手,不敢朝我们脸上打? 他现在怕是已经疯了,正愁没机会继续对咱们出手。你居然还想去招惹他,是嫌他昨日打得还不够吗? 他反正将来前途有限,自然豁得出去。即便是在国子监内对你我动手,他又能有什么损失?大不了被逐出国子监! 你要是想今后时常被他打,丢尽颜面,你现在就可以跳下马车,去抓他的把柄!” 谢信顿时没了嚣张气焰。 他吓得缩了缩脖子,只是想到谢修昨日的嚣张,以及今后还得跟他一起待在国子监里,他又很不甘心。 “难道就这样便宜了他,由着他欺负咱们?”谢信不死心地说,“咱们明明是要去国子监,他却中途下车,分明就是有鬼!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哥你难道就不想抓住他的把柄,彻底将他摁死,今后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谢仪嫌弃地瞥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谢修是个蠢货?他故意当着咱们的面下马车,难道想不到咱们可能追上去?” 谢信脸色大变:“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他……他难道是在故意给咱们挖坑,就等着咱们追上去?” “不然呢?”谢仪满脸嘲讽,“他若不是想算计咱们,又岂会当着咱们的面下车? 只可惜,他虽然有些聪明,却失了睿智。到底是在乡下待得太久,早已经被那些乡民的无知腐蚀了他那颗聪明的脑子。 他做得那样明显,我又岂会上他的当?不管他这次是想算计什么,我若是不肯配合,他便什么也得不到!” 谢信听得一阵激动,连忙竖起大拇指夸赞:“果然还是哥哥聪明!那谢修身上可是流着一半卑贱商户的血,如何能同哥哥相比? 他现在怕是还在等着咱们上钩,那就让他慢慢傻等好了,咱们先去国子监,看他能等多久!” 谢仪得意地勾了勾唇,显然对谢信的夸赞十分受用。 不过谢信很快又咬牙切齿地说道:“可咱们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咱们一直提防?” “自然不能一直躲着他,他不是要进国子监吗?国子监里的皇亲国戚可不少,尤其是姜贵妃那弟弟,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嚣张纨绔。 谢修不是得了姜贵妃的恩典,才能进入国子监吗?你说他要是得罪了姜二,还能留在国子监吗?” 谢信一听,眼眸里瞬间爆发出灼灼光彩:“姜二那人不光小肚鸡肠,还嚣张跋扈,心狠手辣!谢修要是得罪了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他越说越兴奋:“我觉得,这事可以好好谋划一番。要是运作得好,不仅可以借姜二的手除掉谢修,还可以让父亲顺利升任丞相! 陛下对姜贵妃宠爱非常,谢修要是死在姜二手里,陛下定然舍不得处置姜二。如此一来,他自然得给父亲许多好处,安抚父亲的丧子之痛!” 谢仪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让你莫要去招惹他了?对付这样的疯子,哪里需要我们亲自出手?” 谢信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又是一顿彩虹屁:“先前是我冲动了,还是哥哥聪明,以后我都听哥哥的!” 谢仪笑得一脸从容,一派君子风度。 谁知谢信突然表情一变! 他诧异地看向谢信,就见他突然挠了挠手臂,然后猛地惨叫出声:“啊!” 谢仪脸色大变,连忙抓住谢信的手臂:“弟弟,你怎么了?” 谁知谢信突然惨叫得更加大声,还用力将他往旁边一推:“啊——别碰我——” 谢仪眯起眼,见他不断在身上抓挠,然后惨叫,连忙扑上去撩起他的衣袖。 然后就看见谢信白皙的手臂上竟然出现了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痕,还有不少抓挠的痕迹。 他骇然色变! 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并未破皮,看形状,分明正是昨日谢修鞭笞他们时留下的痕迹。 可昨日他和谢信身上都没有伤痕,为何它们现在却又突然出现在谢信身上? 难道是谢修做了什么手脚? 昨日他和谢信一起挨了打,现在谢信身上出现了伤痕,那他是不是也…… 谢仪吓得连忙撩起自己的衣袖,却见手臂依旧白皙如玉,并没有出现任何痕迹。 他紧张地摸了摸,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为什么会这样? 他又看向谢信,却见谢信正难以置信地瞪着他那白皙光洁的手臂。 谢仪被他黑沉的眸子看得心头一紧,连忙放下衣袖,遮住了手臂。 不想谢信直接扑到他面前,一把扯开他的衣袖,抓着他的手臂质问:“哥,你身上为什么没有伤痕?” 他的语气格外的冲,让谢仪忍不住有些不满。 他垂下眼眸,冷冷说道:“应该是谢修做了手脚,偷偷给我们下了药,只是我暂时还没有发作。也可能,谢修是想挑拨离间,咱们切不可中了他的算计!” “是吗?”谢信狐疑地看着谢仪,即便他心中相信谢仪的判断,可周身传来的火辣剧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嫉妒。 凭什么他身上出现了伤痕,谢仪却什么事情也没有? 就算谢修想要挑拨,为什么遭罪的是他,不是谢仪? 谢信疼得打了个哆嗦:“哥,我好痛!” 谢仪面色阴沉:“别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馆!” 谢修敢这样算计他们,那就别怪他将这事揭开,让全京城的人都瞧瞧,谢修究竟是如何残害亲弟弟! 谢仪直接让车夫去了京城最大的医馆,然后扶着谢信,一脸焦急地冲了进去:“大夫在哪儿?我弟弟被人打伤了!现在疼得厉害!” 他大声高呼,眼看医馆内不少人围了过来,当即拉起谢信的衣袖。 然后众人都是一愣! 只见谢信白皙的手臂上除了几道略微破皮的抓痕,便再无其他痕迹。 这叫被人打伤了,还疼得厉害? 众人目光诡异地看着谢仪和谢信。 谢仪满脸的焦急和担忧瞬间裂了:“!!!” 谢信也是满头问号:“???” 他怎么不疼了? 还有他的伤呢?怎么又不见了! 而另一边,谢修将一册手稿递给了对面的人:“我希望,这本书能够尽快刊印发售。” 第97章 当众出丑,抓住谢修的把柄 谢信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白花花的手臂,用手搓了搓,只见皮肤上很快出现了一个红印。 可那印子跟之前的伤痕完全不同! 之前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竟然从他手臂上消失了干净。 甚至就连刚才火辣辣的刺痛,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那些伤痛从未出现过! 谢信愤怒地撩起另一边袖子,只见手臂上同样白净平滑,没有丝毫伤痕! 他当即气红了脸,咬牙切齿地抬起手,伸手想要扯开衣襟。 他就不信了,那些伤痕真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留不下! “四弟!” 谢仪见他竟要当众宽衣,吓得连忙按住他的手,直接将他拖了出去。 众人投来的诡异目光着实让他无地自容,偏偏谢信还在胡闹,他哪里敢继续留下去? 回到马车上,谢信一脸不忿:“哥,你刚刚拦我做什么?我就是想看看那些伤痕还在不在而已。” 他越说越气,当即就在马车里扯开衣襟,露出了整个胸膛。 然而任凭他仔细寻找,也没能从胸膛上找出伤痕。 谢信不死心,又解开裤子。 谢仪眉头紧皱,却没有阻拦。他也想知道,谢信身上的伤痕为何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很快谢信扯下了裤子,让其自然垂落到脚腕的位置,开始仔细检查双腿,还拉着谢仪帮他看。 谢仪虽然嫌弃,可为了找到那些伤痕突然消失的秘密,他还是凑近谢信的腿,仔细检查起来。 两人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正下方的马车底下,一根小绿藤正悄咪咪贴在马车底板上,绿油油的小叶片迎风摇曳。 就在谢仪给谢信检查双腿的时候,一根透明的细丝突然射出,刺入了前方的马儿后腿。 马儿吃痛受惊,当即冲了出去。 车里的两人一不留神,瞬间被甩飞出去。 “啊——” 谢信发出凄厉的尖叫。 谢仪同样惊慌不已,于是果断抓住了谢信光溜溜的腿。 “砰!” 两人重重摔落在地,翻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 周围店铺里的人听到惊叫声,纷纷冲了出来。 然后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谢信发髻散乱,袒胸露乳,裤子褪到脚踝,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上面还蹭出了好几处红痕。 谢仪倒是衣衫齐整,可他的手死死抓着谢信光溜溜的腿,脸竟埋在了谢信的大腿上。 光天化日之下,两名男子竟以这般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让人如何不想入非非? “天哪!” 不知是谁惊叫出声,瞬间打破了众人诡异的沉默。 然后更多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们身上穿的居然是国子监的监生服!” “难道他们是国子监的监生?” “那他们刚刚居然在马车里……”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世风日下啊!” 谢仪和谢信涨红了脸,连忙从地上爬起。 谢信慌乱地整理衣裤,嘴里还急切地解释:“你们别乱想!我哥是在替我检查身上的伤!” “舍弟说得不错,昨日他被人打伤,只是当时并未看到伤痕,所以我们都没有在意。 可刚才在马车里,他突然说身上剧痛难忍,我见他身上有伤痕,这才匆匆带他来医馆诊治。 不想进了医馆后,那些伤痕竟是离奇消失。舍弟心中不安,这才在马车内解开衣衫查看。 谁知马儿突然受惊,将我二人甩出马车。还请诸位莫要以讹传讹,我二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绝非那等浪荡子。” 他刚说完,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 “不错,我能证明,他们的确是亲兄弟!” 谢仪心头狠狠一跳,这声音分明是姜二那个混账! 果然,紧接着他就听见对方用夸张的语气大声说道:“真没想到,翰林学士谢大人的公子竟然是这种关系!” “姜二!”谢信气得怒骂出声,“你胡说什么呢?我和我哥清清白白,你休想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 “清白?”姜二不屑地嗤笑一声,“谢四,你还是先把裤子穿好,再来狡辩吧!哈哈哈哈——” 他的跟班同样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谢四,你居然也有今天!” “真没想到,谢四你居然喜欢你亲哥,还是下面的,哈哈哈哈——” “这可不能胡说,万一他其实是上面的呢?只是太急色罢了。” “哎呀,我记得他俩都已经定了亲吧?现在闹出这种事,新娘子可怎么办啊?” “对对对,得赶紧通知他们未来大舅子,可不能由着他们胡来,祸害了两位无辜的小娘子!” 谢仪和谢信气得眼睛都快喷火,倘若目光能够杀人,怕是姜二等人早已被凌迟得碎尸万段! 一连五日,谢仪和谢信在国子监内过得水深火热,简直苦不堪言! 那日姜二一到国子监,就将他们的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虽然两人极力解释后,大部分人都愿意相信他们。 可姜二为首的那群纨绔们却总是故意拿着这事添油加醋,到处宣扬两人其实是契兄弟,还肆意讨论他们究竟谁上谁下,言辞污秽下作,简直可恶至极! 更可恶的是,竟然有人画出了他们那日的狼狈模样,还画了他们所谓的秘戏图,在国子监内肆意传播! 谢仪和谢信听到消息时,那些秘戏图早已流传开,想要彻底禁绝,根本就不可能! 两人在国子监内,不管走到何处,都能察觉到让人暗中偷窥的目光,让他们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谢信想要请假回家,却被谢仪阻拦。 “不可!正所谓清者自清,你我若是请假回去,岂不是更让人怀疑我们做贼心虚?” 于是,两人一直坚持到五日后的休沐,这才准备回家。 临走时两人还特地邀请了谢修,却被谢修微笑拒绝。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远远看见姜二突然出现,还走向了谢修。 眼看姜二兴致勃勃地凑到谢修面前,不知同他说了什么,谢信气得目眦欲裂。 “我就知道,他果然是故意的!” 谢信咬牙切齿,“国子监里的流言,肯定是谢修在搞鬼!我今天非得抓出他的把柄不可!” 谢仪正要阻拦,突然看见姜二塞给谢修一本册子,当即脸色一沉。 谢信更是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姜二塞给谢修的册子,厉声质问:“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在做什么?” 第98章 再次打脸,话本风波 姜二气得怒骂:“谢四你他娘的有病啊?赶紧把书还给我!” 谢信却是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拿的这是什么龌龊东西!我果然没有猜错,国子监里私下流传的那些图册果然是你们在搞鬼!” 他死死抓着手中的书册,说完又骂谢修,“谢修!我当你是亲哥,你却背着我和三哥做出这种败坏家风的事情,我看你这次要如何跟师长交代!” 姜二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他暴喝出声:“谢四,我让你把书还给我!” 这时谢仪走了过来,附近还有不少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谢仪朝谢信伸出手:“把书给我。” 谢信戒备地瞪着谢修和姜二,一副生怕两人抢夺的模样,随后才小心将手里的书交给谢仪:“哥,你小心些,咱们好不容易抓住他们的把柄,可不能他们抢回去!” 谢仪淡淡扫了谢修和姜二一眼,接过书退开几步,这才仔细查看起来。 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鸳鸯异梦》四个字,十分直白,让人一看就能大致猜到里头是什么故事。 他又往后翻,随即便是一愣。 书中竟然不是他和谢信以为的秘戏图,而是整齐的文字。 仔细一看,这竟不是画册,而是话本! 谢仪心中一惊,忍不住朝谢修看去,见他冷着脸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慌乱模样,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和谢信想要抓住谢修的把柄,可如今看来,他们这次不光抓不住谢修的把柄,怕是还要闹笑话。 谢仪的心沉了沉,却还是不死心地仔细查看起书中内容。 倘若书中写的正是他和谢信的“丑事”,他们就能扳回一局。 可惜这一看,谢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书中写的并不是两兄弟的禁忌之情,只是很寻常的贫穷书生迎娶富家女,却在高中之后变心,另娶了高门贵女的故事。 这样烂俗的故事,谢仪早已看过不知道多少,是以翻看之后,很快没了兴趣。 恰在这时,姜二不悦地冷哼道:“谢仪,枉你平日里总是一副翩翩君子,道貌岸然的模样。没想到,你跟谢信厮混之后,居然也做起了强抢的勾当!” 谢信连忙维护哥哥:“姜二你休要胡说,我不过是怀疑你和谢修在看龌龊东西,才会抢过来,跟我三哥可没关系!” 说完,他又伸长脖子去看谢仪手里的书,故意高声问道,“三哥你来说说,这书里都有哪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东西,是不是在污蔑咱们?” 谢仪看着周围被他的大嗓门儿吸引来的人,气得额头青筋狂跳,连忙呵斥道:“不许胡说!这只是一本寻常话本罢了。” 谢信闻言一愣,不死心地将话本抢过去,疯狂翻看,果然看见里面写的就是一个俗套的穷书生发达后始乱终弃,去攀高枝的故事。 “怎么会这样?”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却还是不肯死心,于是疯狂翻找,想要找出里头藏着的东西。 却怎么也找不到。 书里没有夹带任何纸片,更没有他以为的秘戏图,甚至连个笔迹都没有。 就是一本崭新的话本,而且装册还很精美,一看就是精装版,价值不凡。 他还在不死心地翻看,谁知姜二突然伸出手,一把将他手里的话本抢了回去。 然后怒骂道:“谢四!我的书都被你弄坏了,赶紧赔钱!” 谢信顿时无语:“不就是一本破书吗?赔你就是!” 说完他迅速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碎银子递给姜二:“这里大概有一两银子,买你这书绝对够了吧?” 谁知姜二一把拍掉他手里的碎银子:“一两碎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知道这书多难得吗?这可是精装手抄本!统共才十本! 本少爷拿着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的,你算哪根葱,敢毁了本少爷的书?今天没有一百两,本少爷跟你没完!” 谢信气得涨红了脸:“一百两,你抢钱呢!一本破书而已,你居然敢开价一百两!传出去也不怕叫人耻笑!” “谁敢耻笑本少爷?是你敢,还是你哥敢?”姜二满脸嚣张,还故意问周围的看客,“你们敢耻笑本少爷吗?” 看客们吓得纷纷摇头,谁不知道这位小爷乃是姜贵妃的亲弟弟,他们哪里敢耻笑他? 更何况,今天这事本就是谢信自己挑的头,要不是他非要去抢姜二的话本,姜二就算再霸道,也不可能平白让他赔钱。 明明就是谢信惹出来的麻烦,他们可不背这口锅。 姜二眼看众人齐刷刷摇头,当即得意地看向谢信:“你看见了,他们根本不敢耻笑本少爷。也就只有你胆大妄为,居然敢抢本少爷的书!” 谢信气结:“你……” 他还想反驳,却被谢仪一把拉住:“一百两银子是吧?我们赔。” 说完当真取出一百两的银票,亲自递给了姜二。 姜二飞快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数额,确定没错后,这才得意地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还是谢三你懂事,不像谢四,废物一个,还一天天地眼高于顶,以为谢家和陈家能够一手遮天。” 他话音刚落,谢信便气不过地说道:“我谢家和陈家不能一手遮天,难道你姜家就可以?” 这话一出,姜二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周围众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全都对着谢信怒目而视。 谢信自己胡闹就罢了,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种要命的话,将他们给拖下水! 谢仪同样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四弟!谁准你胡说八道?还不快给姜二少道歉!” 谢信很不甘愿,被谢仪重重一拍后背,这才不甘不愿地弯下腰,给姜二道歉。 不想姜二冷冷一笑:“谢四,你够嚣张的啊,本少爷记住你了。” 说完,他随手将那本精装手抄本丢给一旁的谢修,懒洋洋地说道:“我知道你跟谢四不一样,这书送你了。” 说完他又朝着谢仪和谢信冷冷一笑,然后转身就走。 谢信惨白了脸,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姜二走远,他才突然红了眼睛,冲着谢修怒斥道:“这下你满意了!” 说完同样转身就走。 谢仪看着周围众人射来的目光,只能无奈地留下善后:“四弟最近被流言折腾得一直睡不安稳,这才说了胡话,还请大哥莫要同他计较。” 谢修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三弟四弟心中苦闷,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能够体谅。” 谢仪又看向他手中的话本,试探着问道:“大哥喜欢看话本?” 谢修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姜二少送的话本,价值不凡,我又怎会不喜欢?” 谢仪想到刚刚送出去的百两银票,只觉心口闷痛,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他勉强露出笑容:“我和四弟正要回去,大哥不如一起?” 谢修依旧拒绝:“不必了,我还有些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谢仪也只是客套,见他拒绝,便拱手一礼,告辞而去。 走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谢修手里的话本,垂下的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冷芒。 此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似烂俗的话本,接下来会在京城里掀起多么巨大的风波。 第99章 摆了他们一道 谢仪走后,有人好奇地来到谢修面前,看着他手里的话本:“克己兄,这话本很好看吗?” 克己是谢修的字,他来到国子监后,大家都是称他的字。谢仪和谢信平时会叫大哥,不过谢信一旦火气上来,就会直接叫他谢修。 以前他还是背着人叫,这次他以为抓住了谢修的把柄,这才敢大声叫喊“谢修”。 谁知等他成功将周围的人吸引过来,却发现最后闹了个大乌龙,还狠狠得罪了姜二,只能狼狈逃离。 这些围过来的人自然不敢像谢信一样放肆,所以全都客客气气地称呼谢修的字。 谢修客气地笑道:“这话本我还没看过,不过姜二少说,里面的故事很有意思。你若是想看,这书可以借给你。反正稍后我要回家,根本抽不出时间看话本。” “真的吗?那就太感谢了!”那名监生一脸喜不自胜,“克己兄放心,这话本我一定好生保管,等看完之后,必定完璧归赵!” 谢修笑着将书递给他,客套了几句后,这才拱手跟众人告辞。 等他走远,剩下的人立刻围拢在一起,好奇地翻看那话本。 他们本就喜欢看话本,今天这话本还是姜二喜欢的。因着这话本,谢信还大闹了一场,让姜二敲诈了一百两银子,那他们就更得看看了! 众人好奇地翻开话本,然后越看越是上瘾。 而另一边,谢修离开国子监后,立刻乘车回了谢府潇湘院。 一进门,就看见屠娇娇坐在摇篮边,一边摇晃摇篮,一边给两个孩子打扇。 谢棠则坐在窗边看书。 看见他,屠娇娇立刻激动地站起了身,想要迎上去,谢修却大步走了过去。 一边探头观察两个孩子,一边轻声问:“孩子们怎么样?” 屠娇娇不放心地盯着他上下打量:“孩子们都很好,你累不累?这几日在国子监里过得如何?那些人有没有欺负你?” 谢棠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本,眼巴巴地跑过来望着谢修:“爹爹,您怎么才回来呀。” 谢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爹爹不在家里的这些日子,你可有好好念书?孝顺母亲,照顾弟弟妹妹?” 谢棠立刻挺起小胸膛:“我当然有好好念书,我还每天给妹妹喂奶,念书给他们听,妹妹现在特别喜欢我!” 说到最后,他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谢修不禁有些吃味:“你说樱樱最喜欢你?你确定?” 谢棠有些不服气,又有点小心虚,他眼神飘忽:“我……我当然确定!妹妹亲我了!” 摇篮里的谢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才没有亲。】 谢修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棠,谢棠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睛还委屈巴巴地看着谢樱。 谢樱满脑袋问道:【哥哥看我做什么?不过哥哥现在的样子真好看呀,眼睛水汪汪的,就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谢棠突然就哭不出来了:“!!!” 谢修却是好心情地抱起女儿,一边逗一边问屠娇娇:“铺子的事情如何了?那女人给了吗?” 屠娇娇一听他说起铺子就来气:“给了一间铺子,说是让我先试试。结果我去看了才知道,那铺子早就因为经营不善,低价租了出去。 虽说铺子还是咱们的,可老板早就换了人。关键是,那铺子前不久才续签了十年的租约,租金低不说,一旦违约,还得十倍赔偿! 我能怎么办?除非能够抓住他们的把柄,否则一旦毁约,咱们不仅要赔钱,还要影响你的名声,说你不重诚信!” 谢修冷笑:“我就知道,那女人不会老实。” “她当然不老实!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续的约吗?应该就是你的消息刚刚传回京城之后不久!” 屠娇娇越说越气,“那女人肯定是猜到你会回京城,所以提前摆了一道。那间铺子现在的老板,肯定跟那女人脱不开关系! 要不是自己人,她能把铺子低价租出去,还签十年租约,甚至跟人约定十倍赔偿?” 说到最后,屠娇娇不屑地笑了一声,又郁闷道,“可惜我还没有查到他们的关系,暂时拿他们没法子。” 谢修却是毫不担心:“无妨,这事交给岳父岳母就好,他们肯定能查出来,咱们等着便是。 反正现在还没到彻底跟他们撕破脸,拿回东西的时候。便是等上一些时间,也没有妨碍。” 屠娇娇轻轻应了一声。 她相信谢修,既然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她慢慢等就是。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然后谢修开始检查谢棠的功课。 来到京城后,谢修就给谢棠找了一家靠谱的私塾,将他送去念书。 每日早晨,谢棠会坐车前往私塾,等下午下了学,再坐车回家。 一开始屠娇娇还有些不放心,生怕他那些同窗会欺负他,所以每日谢棠下学回来,她都会仔细询问,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 发现他跟同窗相处得十分不错,这才安心。 谢修查看了谢棠的功课,又亲自去松鹤院拜见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然后接了谢柔出来,带着屠娇娇和孩子们出府,去见屠勇和柳知春。 两人现在住的是洛铮送的院子,不过对外说的是租住,以免陈芳和谢允起疑。 谢修等人在屠宅用了午膳,又一直待到傍晚,这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谢府。 结果刚进门,下人就说谢允要见谢修。 屠娇娇立刻担心起来,谢修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别担心,你先带孩子们回去,我去去就回。” 果然,她带着孩子们回到潇湘院没多久,谢修就回来了。 屠娇娇小声问他:“你没什么事吧?可有受罚?” 谢修笑了笑:“没事,谢信找老头子告了状,不过我已经解决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不是不放心柔儿一个人住在松鹤院吗?相信我,等下次休沐,咱们就能把柔儿接回来了。” 屠娇娇眼神一亮:“当真?” 谢修笑着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我何时骗过你?” 屠娇娇立刻不满地撅起嘴:“你当初还说你父母双亡……” 谢修脸色一红,连忙捂住她的嘴。 摇篮里,谢樱转了转眼珠:下次休沐,就能把姐姐接回来?这么说,爹爹是要动手了?那外室马上要出场?哇哦,这是越来越刺激了啊。 第100章 谢允的麻烦来了 得知谢修并未受罚,谢信和谢仪气得又是一夜没有睡好,还做了好几个噩梦。 次日一早,兄弟俩顶着硕大的熊猫眼,一副纵欲过度的憔悴模样。 再看谢修,却是精神抖擞,气质斐然,仿佛嗑了灵丹妙药,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优雅从容。 这让谢信气红了眼,谢仪也是面色阴沉,再也端不起以往的君子风度。 当三人都坐上马车,谢信立刻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谢修淡淡一笑:“等四弟娶妻生子,自然也能体会到我今日的好心情。” 谢信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索性不再开口。 谢仪深深看了谢修一眼,什么也没说。 不多久,马车到了国子监。 三人刚走进去,就遇见了故意坐在凉亭里等他们的姜二。 一看见他,谢仪和谢信便不由自主瞳孔微缩,浑身都戒备起来。 姜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三人,突然“唰”的一身甩开手中折扇,一脸揶揄地高声问道:“谢四,你跟谢三怎么都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该不会是昨晚折腾得太过了吧?” 谢信气得跺脚:“姜二,你休要胡说,我和三哥清清白白,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姜二得意地轻哼,帅气地摇晃着扇子:“你说不是就不是?你问问他们,这种狡辩有谁会信?再说了,你跟谢三分明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要不是你俩昨晚互相折腾得太厉害,难不成是你们回去后就成了色中饿鬼,一整晚都在折腾家里的丫鬟?” 谢信气得大声辩驳:“姜二!你少说这些污言秽语!我和三哥是做了一夜噩梦,没有睡好,所以看起来有些憔悴!才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情!” 姜二满脸不信:“咦?当真没有?谢四你可敢发誓?” “我有什么不敢?”谢信说完,举起手就要发毒誓,“我要是有半句谎言,就让我科举无……” “四弟!不许胡闹!”谢仪突然出言打断他,“清者自清,我们没有做过的事情,任谁说破了天,也扣不到咱们头上。” 他说到这里,朝姜二拱了拱手:“姜二少,我和四弟还有事情,就先失陪了。” 说完他看向谢修,客气地问道:“大哥可要一起?” 没等谢修反驳,姜二已经抢先说道:“他当然不会跟你们一起,我还有事情寻他呢!” 他一边说,一边利落地翻过凉亭的围栏,摇着折扇大步朝谢修走来。 谢仪深深看了谢修一眼,拉着谢信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两人还没走远,就听见姜二大着嗓门问谢修:“昨日给你的话本,你可看了?觉得故事如何?” 接着又听见谢修淡声说道:“怕是要让姜二少失望了,昨日我要回家陪伴妻儿,着实没有功夫看什么话本。 正好有人喜欢,我就将话本借了出去。姜二少若是很在意那话本,那我这便去将它讨回来,顺便问问那人可还喜欢里面的故事。” 姜二一听,果断说道:“那行,本少爷跟你一起去!” 已经走远的谢仪和谢信听见两人这番对话,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姜二居然和谢修走得越来越近,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谢信压低声音:“哥,现在怎么办?谢修现在得了姜二青眼,咱们还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仪的冷眼打断。 谢仪用力捏住他的手臂,冷着眼警告地瞪着他,凑近他耳边说道:“你在做什么?忘了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小心隔墙有耳! 现在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吗?你要是再这样胡闹下去,怕是那人还没死,我就得给你收尸!” 谢信吓得噤若寒蝉:“哥,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最好真的记住了!昨日要不是你太冲动,我也不会跟着你丢脸,还得罪了姜二!以后管住你的嘴,别被人一刺激,就跟傻子似地冲上去,惹人笑话!” 谢仪说完,这才松开他的手,大步走在了前头。 谢信害怕地跟上去,眼睛紧张地望着谢仪难看的脸色,却什么也没敢说。 直到进了宿舍,谢信小心锁了门,这才小声跟谢仪道歉。 谢仪见他还算听话,脸色好了许多,开始耐心教他。 兄弟俩在宿舍里谈了许久,都决定接下来专心准备科举,躲着姜二那帮纨绔,也不去招惹谢修。 至于那些关于两人的流言,等时间过去,自然会被人遗忘。 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本就是姜二那帮纨绔故意起的哄,国子监里真正相信的人并不多。 只要他们不去理会姜二,姜二就算再怎么谣传,也不可能真正伤到他们。 他若是继续揪着那些流言不放,反倒还会过犹不及,惹人生厌。 然而两人设想得挺好,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姜二没有继续找他们的麻烦,传播那些无中生有的污秽流言。 可他带来的那本《鸳鸯异梦》,却在国子监内流传开来。 更让兄弟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随着《鸳鸯异梦》的流传,国子监内竟然生出新的流言,说《鸳鸯异梦》的主角便是翰林学士谢允! 兄弟二人一听见这个消息,当即气得怒发冲冠! 为了驳斥那些针对谢允的流言,二人特地将《鸳鸯异梦》仔细翻看了一遍,结果越看越是愤怒! 谢信气得一把将书砸在桌上:“这人为了谋财夺运害死发妻,迎娶高门贵女,借助岳家权势青云直上,却在发达之后瞒着妻子豢养外室,生育子女,同父亲有什么相干?父亲可从未做过谋财夺运,豢养外室的事情!” 谢仪阴沉着脸,拳头紧握:“你还看不明白吗?姜二就是故意的!王丞相年迈,即将致仕归乡。 他一走,这丞相之位便要空出来。到时候,以父亲的资历,极有可能升上去。 姜二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散播流言,说书中主角是父亲,分明是想毁掉父亲的清名,让他无法升任相位!” 谢信气得咬牙切齿,用力将那话本捏成一团:“我说他怎么突然给谢修送话本,原来是存了这种恶毒心思!咱们必须尽快通知父亲母亲,绝不能让他得逞!” 谢仪冷冷一笑:“他是在痴心妄想!” 而与此同时,某个清幽的院落内,一名女子面色骇然地看着面前的话本,浑身颤抖个不停。 第101章 外室的噩梦 “啊——不要——别杀我——” 夜深人静,曲婉儿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整个人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噩梦中的可怕场景。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抓起一旁的帕子,轻轻擦去满脸的冷汗。 从半个月前开始,她便夜夜噩梦不断,醒来时总是浑身冷汗。为防梦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她连守夜的丫鬟都不敢留。 曲婉儿擦掉脸上的冷汗,依旧感到惊魂未定,一颗心怦怦乱跳。 白日里她看到那本《鸳鸯异梦》,里面的外室被正室夫人活生生钉入棺中,深埋入土。哀嚎惨叫了数日之后,才痛苦而死。 她当时便被吓得抖如筛糠,六神无主,连午膳和晚膳都没有胃口。 入夜之后,她果然又做了噩梦,还梦见自己成了话本里的外室,被人残忍钉入了棺材。 那话本里还描写得极为详细,正室夫人特地找了一具男尸,是个又脏又臭又老的男乞丐。 然后先将这乞丐的尸体放入棺材,等过上几日尸体开始腐烂,才让人抓来外室,给她喂了药后,将她放进腐烂的男尸怀里。 接着用生锈的棺材钉,将外室的手掌和男尸腐烂的手掌钉在一起。 脚腕也同样钉住。 外室被人喂了药,原本已经陷入昏睡,却因为手掌被钉入生锈的棺材钉,硬生生疼醒过来。 可她醒了也没用,因为喂了药,她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男尸被钉在一起,然后有人合上了棺材盖,用棺材钉彻底将棺材封死,入土深埋。 外室被钉住四肢,躺在漆黑的棺材里,身下是正在腐烂的男尸。 腐烂的恶臭让她作呕,然而胃中吐出的秽物不仅没能让她解脱,还让棺材中的气味愈发难闻。 而她每一次挣扎,手脚被钉住的地方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 即便她强忍住疼痛,生生将手脚从生锈的棺材钉上拔了出来,被封死的棺盖也让她无路可逃。 最终只能在绝望中清晰感受着自己的伤口一点点腐烂,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管她如何挣扎叫喊,也没人会来寻她。 因为她的丈夫也遭到了正室夫人的报复,被她下毒变成了瘫子,只能愤怒而又绝望地瘫痪在床,忍受正室夫人的非人折磨。 曲婉儿想到书中的描述和噩梦中的场景,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那些文字仿佛有着可怕的魔力,竟是将所有折磨的过程全都描写得惟妙惟肖,让人身临其境,仿佛也跟着书中人物一起,坠入了那个可怕地狱。 更可怕的是,自从看过之后,那些文字便深深地刻入了她的脑海,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刚刚做梦的时候,竟是让她将那些可怕场景全都经历了一遍! 曲婉儿惨白着小脸,剧烈地喘着粗气。而她漂亮的眼眸里,眼神格外坚毅。 她绝对不要落入那样可怕的境地,生生被人折磨而死! 必须得想个法子。 一旦陈芳知道她的存在,定然不会放过她。 她得自救! 曲婉儿就这么一直僵坐到了天亮。 虽然满脸憔悴,她却还是让丫鬟端来冰凉的井水,洗过脸后,又洗了个热水澡,将身上黏腻的冷汗彻底洗掉。 随后她逼着自己用了早膳,又安抚了几个孩子,便带着丫鬟出了门,前往京城香火最为鼎盛的大相国寺。 她不仅要去庙里去去身上的晦气,还得求个签,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 谢府,陈芳死死皱着眉头,满心焦躁。 昨日谢信和谢修突然回来,还带给她这个话本,说出了姜二的算计。 她不敢大意,立刻让人去书局购买《鸳鸯异梦》,顺便打探这本书卖得如何,作者是谁。 下人带回来的消息,让她更是如鲠在喉! 她派去的人花费重金,也没能从书局掌柜嘴里打探出作者的消息,倒是发现这本《鸳鸯异梦》卖得极好。 这简直让陈芳百爪挠心! 她不仅仔细翻看了整个话本,还找人给翰林院里的谢允递了消息。 谢允下职回来后,仔细翻看了话本,虽然脸色很不好看,却还是让她无需在意。 “清者自清,只是胡编乱造的虚构故事罢了,跟你我有何干系?姜家若是以为,光凭一个话本就能将脏水泼在我身上,毁掉我的清名,未免太蠢了些。” 谢允笑得一脸不屑,“想来,此事不过是姜二自己的胡闹罢了。 他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难免天真愚蠢,以为随随便便一个话本,就能毁掉我多年积累的声望,实在愚不可及,无需在意。” 然而陈芳根本没办法不在意! 姜家故意散播流言,说书中男主是谢允。这流言一旦传播开,她岂不就成了书里那个歹毒的正室夫人? 即便姜二的算计失败又如何? 这话本和流言一旦传播开,她的名声必然要受影响,私底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觉得她就是话本里的毒妇! 可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云亦云,看热闹不嫌事大,尖酸刻薄的小人。 若非如此,她为何只敢偷偷找女儿,不敢大张旗鼓地搜寻? 陈芳心中极为不满,却不敢和谢允争吵,只是将不满全都写在了脸上。 谢允见状,便笑着问她:“怎么,你还是不放心?难道你觉得,我是话本里的那人?” 陈芳这才笑着否认:“我自然信你,也知道你不是那人。我只是担心,那些流言传开之后,会有很多人私下议论。”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没有这些流言,也会有其他流言。人活在世上,哪可能事事顺心,背后不被人议论?” 谢允笑得一脸坦然,拉起她的手安慰道,“他们就算说一百遍,我也不是话本里的负心汉,你也不是里头的正室夫人。 他们想说便由得他们说去,只要这次我能顺利升任丞相,他们就算私心里再不满,面上也得恭恭敬敬的。 这些流言不过是姜家小儿搞出的闹剧,根本算不得什么。倒是他背后的姜氏,才更需要小心提防。 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利益算计,生死相争,可比这些流言凶险得多。” 陈芳脸色一变,连忙说道:“那你千万小心!” 两人互诉衷肠,都说相信对方。 可惜此时说得有多肯定,打脸就来得有多狠。 第102章 陈芳知道了 曲婉儿一路来到庙里,开始拜佛求签。 然而当她拿着求来的签文去找师父帮忙解签,得到的结果却是让她浑身冷汗! 她抽到的竟是下下签,暗示她将会有血光之灾,绝望惨死! 曲婉儿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出的寺庙。直到头上戴着的帷帽被人撞掉,眼前忽地一亮,她才猛地回过神。 好在丫鬟及时帮她捡起了地上的帷帽,迅速给她戴了回去。 曲婉儿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对丫鬟说道:“快扶我回车上,我们得尽快回去。” 因为昨夜没有睡好,加上刚刚求来的下下签,曲婉儿此时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死死抓着丫鬟的手臂,才能勉强站稳。 丫鬟被她抓得手臂生疼,却还是小心搀扶着她,满脸担忧地小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曲婉儿咬牙:“我没事,我们快回去!” 丫鬟连忙扶她前去停车的地方,谁知就在她们看到自家马车,正准备上去的时候,一名道士打扮的男子突然拦住了她们:“两位且慢!我观小娘子乌云罩顶,若是不能及时解厄,怕是很快就会有血光之灾!” 他这话是对丫鬟说的。 丫鬟气得柳眉倒竖,当即就要怒斥,曲婉儿却突然问道:“道长既然看出我这丫鬟有血光之灾,可知该如何消灾解厄?” 道士抬手一指不远处的茶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借一步说话?” 丫鬟皱起眉头,想要拒绝,曲婉儿却突然笑道:“自然可以,道长请。” 很快,三人便往那处茶馆而去。 而就在他们走后,一个婆子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她狐疑地看着曲婉儿离开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词:“像,真是太像了,那女子究竟是谁?为何长得跟那贱人如此相似?” 她想了想,索性又找了个隐秘的位置,死死盯着茶馆的方向。 大约等了一刻钟,就看见曲婉儿主仆和那道士走了出来。 随后那道士扬长而去,曲婉儿主仆坐上马车,朝着远处而去。 婆子见状,连忙坐上马车,远远跟在了曲婉儿身后。 怕对方察觉,她没敢跟太紧,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她不仅找到了对方的住处,还从附近邻居口中打探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女人居然是某位大人养的外室! 虽然邻居并不清楚男主人是谁,可对方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当官儿的。 这可是个大大的把柄! 就是不知道,那个男主人究竟是谁。 不过无妨,这事可以慢慢查。只要将人找出来,就能拿捏住对方的把柄。 婆子坐在马车里冷笑:你可别怪我多管闲事,谁让你长得像谁不好,居然像极了洛笙那个贱人? 要知道,夫人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洛笙那贱人。 婆子坐着马车,直接去了谢府。 府里,陈芳还在回想昨晚的事情。 虽然谢允说无需在意那话本和流言,可她总觉得心里扎了根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越是回想,就越是觉得谢允的态度有些古怪。 是她最近总是噩梦,所以太过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了吗? 陈芳不断劝自己冷静,可还是觉得满心烦躁不安,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在她阴沉着脸,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听见丫鬟小声禀报:“夫人,周嬷嬷回来了,还说有要事禀报。” 陈芳脸色一变,立刻让丫鬟将人请了进来。 看着快步走进来的婆子,她皱起眉头,直接问道:“你有要事禀报?” 周嬷嬷连忙点头,然后小心凑到陈芳面前,压低声音说道:“夫人,奴婢今日在大相国寺看见了一个女人,她和洛笙竟有七分相似!听说还是某位大人养的外室!” 陈芳脸色大变,声音瞬间变得尖锐:“你说什么!” 她猛地抓住那婆子的手腕,双目瞪圆,凶神恶煞地瞪着那婆子,“你再说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婆子被她这副可怕模样吓得心肝儿一颤,只能愈发小心翼翼地说道:“就……就是一个女人,她……她还长得……像像极了洛笙那贱……” 没等她说完,陈芳突然阴沉着脸质问,“你说,她还是某位大人的外室?” “是……是附近邻居说的,一个老婆子,贼眉鼠眼的,瞧着应该是那种爱凑热闹,喜欢搬弄是非的。 奴……奴婢给了她银子,亲自跟她打听了那女人的身份。她说那女人带着仆人住,还养了三儿一女。 有个看起来很气派的男人偶尔会来寻她,一看就是个当官儿的,只是每隔几天才来一次。 所以那女人肯定是他偷偷养的外室,所以才不敢天天来。 这些都是那老婆子说的,奴婢担心被人发现,没敢一直留在那边,只记下了地址,又给了那老婆子一些银子,让她帮忙留意。” 说到这里,她才敢抬起眼,小心打量陈芳的脸色,然后接着说道:“夫人,奴婢就是觉得,那男人既然是偷偷养的外室,定然是不敢让人知晓。 而且他在朝为官,这便是个不小的把柄。只要查出他的身份,夫人就能将这个把柄捏在手里,让他乖乖替夫人办事……”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听见陈芳“呵呵呵”地笑起来,笑声诡异极了,像是在咬牙切齿后的冷笑。 周嬷嬷心头大惊,连忙去看陈芳。 果然看见她的脸色阴沉扭曲至极,不像是活人,倒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她吓得心肝儿不停哆嗦,好半晌才紧张兮兮地问道:“夫……夫人……您……您没……没事……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陈芳咬牙切齿地说道:“像极了洛笙是吧?还是个外室?很好,真是好得很!我倒要瞧瞧,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狗男人,居然敢背着家里养外室!” 她说完,一把将面前的茶盏和糕点全都掀翻在地。 “去给我查!动作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天黑之前,我要知道那个狗男人到底是谁!” 周嬷嬷心头狂跳,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难不成,那贱人其实是老爷养的外室? 不……不可能,老爷绝不会背叛夫人! 她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再看陈芳的脸色,领命后便立刻退了出去,急匆匆前去找人查探。 第103章 当年真相,吐血 周嬷嬷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用午膳的时候,陈芳却没有丝毫胃口,反倒死死盯着手中的话本。 昨日她看得匆忙,只格外关注了书中男主和正室夫人的戏份。 这次她看得格外仔细,不愿意放过书里的每一处细节。 虽然姜家故意散播流言,说谢允就是《鸳鸯异梦》的男主,但她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很多细节其实根本对不上。 书中男主的原配虽然也是富商之女,却没能留下一儿半女。 男主高中之后遇到了一名道士,得知他能够高中,全是因为原配妻子的旺夫运。而他运势有限,即便原配妻子十分旺他,他将来的成就也会非常有限。 反倒是他原配妻子腹中孩儿运势极强,将来有望位极人臣。 于是这人为了荣华富贵,听从了道士的建议,将妻儿害死埋入祖坟,布置了转运阵,将妻儿的运势悉数转给了自己。 果然转运之后不久,他就遇上一位高门贵女,喜结连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位道士其实早已被贵女收买。害死他的妻儿,不过是贵女的算计。 陈芳自从看到这样的剧情,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安。 当年谢允高中状元,打马游街,她便一眼瞧中了这个容貌俊逸,坐在马背上春风得意的男人。 后来查出他出生耕读之家,家中早已娶妻生子,而他的原配只是一介商户之女。 她便使了些手段,先让家中出力,帮谢允进入翰林院。 等谢允将家人接来京城,她又收买了一名老道,让他告诉谢老夫人,说洛笙乃是狐狸精转世,一旦等她成了气候,她便会夺取谢家满门气运,让谢允走上邪路,惹来灭门之祸。 那老虔婆听后,果然决定让洛笙去死,只是舍不得她腹中孩儿,又怕她突然惨死,惹来猜疑,便决定让她难产而死。 陈芳坐立难安。 虽然洛笙乃是难产而死,并没有被转运,可她总是忍不住担心:写书之人在书里写了道士,究竟是巧合,还是知晓当年的真相,故意写在了话本子里? 还有周嬷嬷看见的那个女人,会是谢允偷偷养的外室吗? 话本子里的外室同样和原配生得极为相似,而且这外室的生辰,恰好就是原配的忌日! 原配死了二十年,这外室也正好二十岁。 以至于男主和他的继夫人,都怀疑这外室其实是原配的转世。 陈芳死死掐着手心,即便手心被指甲刺破,她也仿佛察觉不到疼。 昨日看到这话本,她的心口就压上了一块巨石。 如今周嬷嬷又告诉她,她看见了一个像极了洛笙的女人,还是某个官员养的外室! 陈芳只觉得浑身发冷! 仿佛有双眼睛一直藏在暗地里,死死地看着她,知道她的所有事情! 就连话本最后的结局,也让她坐立难安。 话本最后,是外室被正室夫人活埋,最终惨死在棺材里。 只是就在她死后,她正在腐烂的尸体居然睁开了眼睛,嘴角还勾起了冷笑。 就像是从地狱里回到人间的恶鬼,下一刻就会开始她的复仇。 然而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让人无法猜出之后真正的结局。 陈芳越看越觉得心慌,忍不住将面前的话本撕了个粉碎,然后让丫鬟端来火盆,亲眼看着丫鬟将所有的碎片烧成灰烬。 这话本不算厚,碎片被火舌舔噬后,很快变得焦黑,最终化成了灰烬。 此时已经入夏,天气愈发炎热。 火盆一烧,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变得灼热无比。 陈芳被火焰炙烤出一身的汗,她却不像往日那般,迫不及待地让下人打水沐浴。 反倒是一直靠在贵妃榻上,执拗地等着周嬷嬷。 终于,就算午膳结束后不久,周嬷嬷匆匆赶了回来。 陈芳一看见她,立刻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查得如何?可查出那个狗男人的身份?” 却见周嬷嬷神色慌张,浑身抖如筛糠。 这反应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陈芳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保养得宜的面颊上也瞬间罩了厚厚一层寒霜。 “周嬷嬷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她挥退了下人,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周嬷嬷,她才压低声音冷冷问道:“告诉我,你都查到了什么?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周嬷嬷狠狠打了个哆嗦,这才惨白着脸,神色慌张地说道:“奴婢……奴婢看到老爷身边的东顺去了那个院子。” 她说到这里,飞快看了眼陈芳的脸色,见她整张脸已经黑得不似活人,连忙吓得收回目光,埋着头飞快说道:“奴婢并没有看到老爷,只有东顺一个人。 他去了之后,很快就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奴婢不知道他在里头做了什么,只是听那碎嘴的老婆子说,东顺以前经常跟着一个气派老爷去那院子。 奴婢觉得不妥,就赶紧回来给夫人报信了。” “还真是他!”陈芳气得用力抓着贵妃榻的雕花围栏,咬牙切齿地冷笑起来,“他还真是好得很!家里的小妾不睡,装得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却背着我在外头养小贱人!” 说到最后,她突然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的气色瞬间衰败下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夫人!”周嬷嬷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去将她扶住,“夫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不过是个外头的小贱人,您何必跟这种贱皮子置气?直接叫人绑了,卖去那等腌臜地方就是。” 陈芳冷着脸沉默了许久,才看着她幽幽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女人还有三儿一女?”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人的时候十分渗人。 周嬷嬷被她看得心慌不已,只能小心答话:“是……听说是有三儿一女四个孩子,已经上了私塾,只是奴婢并未亲眼瞧见。 夫人您先别急,那贱人一直养在外头,谁知道有没有勾搭过什么野男人?她生的未必就是老爷的孩子。 即便真是老爷的种,他们也不过是下贱的外室子。只要您不点头,他们就不能进族谱,您何必在意他们? 到底只是几个野崽子,他们今后是生是死,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这事绝不能让老爷知道!”陈芳幽幽开口,“你再去查仔细些,我要知道他们的所有信息。” 周嬷嬷小心请示:“怕是需要一些时间。” 陈芳阴恻恻地看着她:“多花些时间也无妨,只是绝不能让老爷察觉。不然,你知道后果!” 周嬷嬷吓得打了个哆嗦:“奴婢这就去查!” 她走后,陈芳抬手抹了抹唇角的血,突然让丫鬟取来镜子。 看着镜中神情憔悴,形如鬼魅的自己,她气得用力砸了镜子,眼底杀意翻腾。 只是当谢允下职回来,陈芳早已收敛了所有杀意,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 他没有在意,还安慰了陈芳好一阵,亲手给她喂了药。 陈芳笑得一脸甜蜜,还柔顺地依偎进了他怀里。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浓情蜜意的时候。 然而很快,谢允就被现实狠狠打了脸! 第104章 外室上门 “啊——不要——” 曲婉儿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然而这次醒来后,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屏风上竟然有个人影! 这间屋子里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别的人! 对方是谁?闯进来想做什么? “啊——”曲婉儿不敢再想下去,口中直接发出凄厉的尖叫,“快来人——救命啊——” 喊出这话的同时,她猛地按动床上的机关。 下一瞬,床板竟是直接翻转,将她藏了进去。 而床下早已让她挖好了地道,方便她能及时逃生。 卧房外头,下人们听到动静,纷纷从睡梦中惊醒,连忙起身出来查看。 然而这一看,险些让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看见一道高大身影从曲婉儿房中冲了出来,飞快将手中灯盏往墙角一丢,墙角处便迅速腾起一道火焰,并且迅速蔓延成了一道火线。 那道黑影却是停也不停,大步冲向围墙,迅速翻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下人们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那道高大黑影迅速消失,速度快得仿佛是他们的错觉。 而就在那道黑影消失的时候,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几乎照亮了整个小院。 “夫人的屋子烧起来了,快救火啊!” 一名丫鬟凄厉大叫,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有人去打水救火,有人跑去叫人帮忙。 曲婉儿满身狼狈地从地道里爬出来,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当即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无力,险些软倒下去。 她死死瞪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她还是有种置身火海,浑身都被炙烤的错觉。 一名丫鬟正端了盆子泼水,看见她后,连忙丢下手里的盆子,朝她跑了过来。 “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曲婉儿连忙抓住丫鬟的手臂,努力站稳身子:“快,扶我离开这里,少爷和小姐呢?我要立刻见到他们! 还有,去将大门打开,请周围邻居进来帮忙灭火,要是看见巡逻的黑麒卫,立刻请他们进来,就说有人故意放火,想要烧死我们所有人!”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曲婉儿心里不停地打鼓。 对方定然用了火油,不然火势不可能蔓延得这样快。 真是好狠的心! 不光想要杀了她,竟然还想放火毁尸灭迹! 要是她没有从噩梦中惊醒,如今怕是早已惨死在对方刀下,成了一具尸体! 那位道长说,她和身边人都有血光之灾,很快就会有杀身之祸。 而他们唯一的生路,就在谢府! 只有去了谢府,将事情闹大,让别人知晓她的身份,陈芳才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取她性命。 否则她和身边人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陈芳屠戮。 曲婉儿用力咬着唇,很快尝到了咸腥的滋味。 她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暗暗在心底发誓:这个仇,她记下了!既然上天垂怜,让她侥幸未死。那她总有一天,会让陈芳也尝到被人活活烧死的滋味! 此时早已是深更半夜,谢府众人也都陷入沉睡。 谁知一片寂静中,大门突然被人重重拍响。 “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 “哇——爹爹救命——保儿害怕——” 一时间,拍门声,叫门声,孩子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吓得正在打瞌睡的门子猛地惊醒,屁滚尿流地跑到门后询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这里?这里是翰林学士府,你们休要闹事!” 谁知外头再次响起重重的拍门声—— “砰砰砰!” “开门!我们是黑麒卫!” 门子吓得甚至忘了思考,本能地打开了旁边的角门。 没办法,大门后头挂着重重的门栓,他一个人根本抬不起来,只能开角门。 角门一开,外面的黑麒卫立刻闯了进去,险些将门子吓得原地升天。 他觍着脸,小心翼翼地问:“几……几位爷……不知我家大人犯了何事?” 为首的黑麒卫冷哼一声:“他有没有犯事,得问过之后才能知道,还不快去请你们大人出来?” 门子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跑去叫人。 谢允和陈芳此时正在沉睡。 之前陈芳病倒后,两人就分了房睡觉。不过最近因为话本的事,两人又亲近起来,重新睡到了一起。 当然,陈芳病成这样,两人夜里也不可能做些什么,只是单纯睡觉。 所以当管家前来报信,两人便一起醒了过来。 深更半夜,门子哪里敢直接去叫谢允?所以他先去叫了管家。 管家醒后,得知黑麒卫来找谢允,还有小儿在外头哭喊“爹爹救命”,顿觉情况不妙,连忙跑去找谢允报信。 谢允和陈芳睡得正熟,猛地被人吵醒,脸色都很不好看。 不过谢允还是下意识安抚陈芳:“你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陈芳哪里睡得着? 她直接起了身:“我和老爷一起去瞧瞧,大半夜的,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谢福哪里敢来叫你?” 谢允皱了皱眉,见她已经开始穿衣,只好不再阻拦。 顾忌着陈芳也在,管家在外头叫人的时候并没有敢说出实情,是以谢允也就没往曲婉儿那边想。 直到他和陈芳穿上外衣走出去,看着管家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谢允这才察觉出情况不妙,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陈芳已经出言问道:“究竟出了何事?怎么大半夜的,跑来叫醒老爷?” 管家不敢提小儿哭着叫“爹爹救命”的事,只硬着头皮说道:“黑麒卫的人来了,说是找老爷。” 陈芳不满:“这大半夜的,黑麒卫的人怎么会突然跑来找老爷?” 谢允连忙说道:“我出去看看,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你还病着,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屋里歇着,我去去就回来。” 陈芳却没有答应:“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瞧瞧,那帮黑麒卫又想耍什么花招!” 说完她竟是越过谢允,率先走了出去! 一名丫鬟连忙过来搀扶,陈芳便抓着她的手臂,直接大步往外走。 谢允无奈,正要跟上去,管家突然将他拉住,凑到他耳边小声耳语:“老爷,黑麒卫还带了孩子,而且那孩子嘴里还在喊爹爹救命,保儿害怕。” 谢允的表情瞬间僵硬:“!!!” 第105章 陈芳挨打 短暂的惊骇之后,谢允立刻大步追了出去。 管家也赶紧跟上。 陈芳到底是病了许久,即便一口气硬撑着,又有丫鬟搀扶,谢允还是很快追上了她。 他拉住陈芳,再次温言劝道:“你还病着,必须先回去休息,不然你的身子怕是撑不住!夜里寒凉,你要是再受了寒,病情怕是要加重……”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陈芳便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老爷一直劝我回去休息,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如今黑麒卫上门,你怕我知晓?” 谢允脸色一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会是那种人?” 陈芳立刻说道:“那老爷就别劝了,还是扶着我一起出去瞧瞧,黑麒卫半夜登门,究竟是为了什么大事!” 谢允无奈,只得扶着她一起出去。 两人来到前院客厅,就看见一名黑麒卫正大马金刀地坐着,身后跟了五名下属,对面还坐着一名模样狼狈的妇人和四个孩子。 其中最为年幼的男童害怕地靠在她怀中,白皙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谢允扶着陈芳刚刚出现在客厅门口,里面的人便齐刷刷朝他们看了过来。 那名男童更是眼睛一亮,激动地朝谢允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爹爹,有人要杀死娘亲和保儿,保儿好害怕!” 谢允只觉得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 他甚至顾不上否认,便焦急地问道:“你说什么!有人要杀死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看向曲婉儿,见她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擦伤,身上还有焦黑和泥土的痕迹,当即心头一沉,下意识朝陈芳看去。 陈芳早在看见曲婉儿和她那三儿一女的时候,脸色就彻底冰冷下来。 谢保朝着谢允冲过来的时候,她没有阻拦,只是冷笑着松开了谢允的手,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此时见谢允朝她看过来,眼神还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她突然嘲讽地笑起来:“你看我做什么?莫非你在怀疑我?谢允,你觉得我是有多蠢,才会做出这种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蠢事?” 说罢她猛地一甩袖子,带着丫鬟转身就走。 谢允顿时有些后悔,可陈芳能够丢下这一切离开,他却不能。 他必须弄清楚,曲婉儿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怎会惊动黑麒卫? 还有,除了在场的这些黑麒卫,这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谢允连忙看向那名坐着的黑麒卫:“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兄弟就免了,我可不敢跟谢学士称兄道弟。” 那名黑麒卫嘲讽地一笑,随即不顾谢允难看的脸色,直接指着曲婉儿说道,“前不久,有人闯入她的房间,被她发现后,那人直接逃了出去,还点燃了房间外堆放的木柴和火油。 不过她提前挖了地道,这才侥幸死里逃生,保住了一条小命。我带人在附近巡逻时,发现了她家起火,立刻带了人去救援。 这妇人说,她是谢学士养的外室,还为谢学士生了三儿一女。如今虽然侥幸未死,却担心凶手还会再次出手,所以求我护送他们来谢府。 看谢学士的态度,这妇人看来并未撒谎。不过,谢学士刚才莫非是在怀疑尊夫人?难道尊夫人就是那杀人放火的幕后黑手?” 谢允哪里敢承认? 他虽然怀疑陈芳,可这事即便是陈芳所为,他也绝不能认! 否则陈芳要下大狱,他也会受到牵连,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于是他立刻否认道:“阁下误会了,我并非是在怀疑拙荆,而是担心她的身子。拙荆向来仁善,连蚂蚁也舍不得踩死,又怎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情? 想来是有人对我不满,又查出曲氏与我关系匪浅,这才想要对他们下毒手。” “呵呵,不愧是谢学士,果然能言善辩,智计过人。” 坐着的黑麒卫站起身,“我等还有任务在身,既然这妇人的确是谢学士的外室,谢夫人又不是这杀人放火的幕后真凶,我等便不打扰谢学士一家团聚,先告辞了!” 说完他带着人就往外走,然而刚迈出客厅,他突然又转过身:“谢学士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办案,尽快查出幕后真凶!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在京城放火杀人,如此恶行,黑麒卫绝不会姑息!” 留下这话后,他冲着谢允意味深长地一笑,这才带着人大步而去。 管家连忙前去相送,直到将人送出府,关上大门,他悬着的心才重新落回了肚子。 然而一想到坐在客厅里的那些人,他好不容易落下的心又再次高高提起。 管家搓着手,满心苦涩。 老爷不光在外头养了外室,竟然还生了三儿一女! 若是能够一直瞒着夫人也便罢了,如今这些人全都进了府,还惊动了黑麒卫! 今后府里可怎生是好? 夫人明显气得不轻,而且以她眼睛里绝不容沙子的脾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府里今后怕是要热闹了。 管家苦着脸回到客厅,然而刚走近,他就看见曲婉儿拉着四个孩子跪在谢允面前,还梨花带雨地哭诉道:“老爷,妾身给您添麻烦了。 您要是担心夫人生气,妾身愿意去夫人面前以死谢罪! 妾身不怕死,老爷这些年将妾身照顾得很好,能够伺候老爷,是妾身的福气。 可妾身贱命一条,孩子们却是无辜的。妾身不怕死,就怕悄无声息地死在老爷不知道的地方,再也见不到老爷。 妾身更怕孩子们也遭人毒手,小小年纪便要长埋土下。所以妾身不得已,只能将他们送来老爷身边,求老爷莫要迁怒他们。 老爷若是生气,妾身这便去跟夫人道歉,求夫人莫要生老爷的气。” 她越说越哽咽,说到最后,泪眼婆娑地看了谢允一眼,眼神像是在诀别。 管家看得暗暗心惊,心头莫名生出一股怜惜之意,想要冲上去扶她起身,让她莫要如此。 却见曲婉儿俯下身,开始给谢允磕头。 管家看得愈发心怜,忍不住往前一步,却见谢允突然伸手将曲婉儿扶起。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让你以死谢罪?你也是迫于无奈,怪不得你。既然来了,就安心在府里住下。” 谢允说到这里,突然扭头看向管家:“谢福,你赶紧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今夜太晚,先暂时住着,剩下的明日再说。” 说完,他又安慰了曲婉儿和孩子几句,便匆匆去找陈芳。 “啪!” 一道巴掌重重落在了陈芳脸上。 谢允的眼神冰冷至极:“我没想到,你竟如此蛇蝎心肠,连一个弱女子和四个孩子也不肯放过!” 第106章 可怕猜想 陈芳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允:“你居然打我?” 谢允对上她那双发红的眼睛,不禁有些心虚。 他看见曲婉儿满身的狼狈,还有孩子们惊慌害怕的目光,心里就烧起了一团火。 只是当着黑麒卫的面,他不好对陈芳发难,只能将这团火死死压在心底,憋着气替陈芳遮掩。 那些黑麒卫却不是善茬,走的时候还敢威胁他! 他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听到曲婉儿那番话后,他心底的怒意更是沸腾到了极点。 所以当他匆匆赶来找陈芳,看见她那满脸的冷笑和嘲讽后,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谢允心绪复杂。 他有些心虚,只是想到曲婉儿的狼狈和孩子们的惶恐,这点心虚很快就像烟雾一般散去,只剩下滔天的愤怒和深深的失望。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住在外头,究竟是哪里碍了你的眼,你要下这样的毒手?” 谢允死死盯着陈芳,一双眼睛也开始泛红,“不仅杀人,你居然还让人放火,想要毁尸灭迹!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火一旦烧起来,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这里是京城!不是天高皇帝远的犄角旮旯!一旦这火失去控制,陛下必定会让人彻查! 到时候,你以为陈家保得住你吗?这事真要闹出来,你觉得陈家是会救你,还是第一个让你以死谢罪? 就连我,恐怕也要受你牵连,乌纱落地,和仪儿他们去边关吃沙子!” 他刚说完,谁知陈芳突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 谢允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脸。 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是本该依从他的妻子! “你居然打我?”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芳,扬起手想要还回去,却见陈芳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 谢允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脸色大变,慌忙后退三步,同陈芳拉开距离。 陈芳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笑得愈发嘲讽:“老爷不是想打我吗?怎么不打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来,朝着这里打,千万别手软!”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小刀往前,吓得谢允连忙又退了一步,根本不敢让她靠近。 陈芳见状,不屑地冷笑一声,直接退后坐回了椅子上。 “老爷也知道后果严重,又怎会以为,我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谢修一回来,家里就出了这样多的事情? 不对,是在他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后,家里就开始出事! 先是佳儿莫名其妙离家出走,随后谢修带着家眷来到京城,借题发挥处置了李昆,给老二媳妇泼了脏水,还因此害死了翡翠跟李昆! 之后他又带着媳妇将攸儿打得浑身青肿,害得公公跟婆母大吵一架,又打了仪儿跟信儿!” 陈芳依次例举,越说脸色越是凝重,“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老爷应该都清楚吧? 仪儿跟信儿不过是在马车上检查伤痕,居然莫名其妙惊了马,害得他俩重重摔在地上不说,还正好遇见了姜二,最后传出那等污秽流言。 而这事之后,姜二突然拿出《鸳鸯异梦》的话本塞给谢修,还刚巧让信儿看见,让他自以为抓住了谢修的把柄,结果再次闹出笑话! 接着没多久,这话本就在国子监内传开,就连外头也有许多人在看,甚至传出了书中负心汉就是老爷你的险恶流言! 这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老爷难道从未怀疑过? 谢修说他失忆,可他真的失忆了吗?倘若他从未失忆,那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安的是什么心? 如今他突然回来,又是为了什么?老爷难道忘了,当年洛笙是怎么死的? 谢修要是早已知道真相,他隐藏了这么多年,该有多可怕? 老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这次回来,其实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她越往下面说,语气越是危险,听得谢允冷汗涔涔,脸色也开始发白。 他沉吟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对,不可能会是他。他这些年一直待在乡下,哪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更何况,佳儿出事的时候他还在乡下,这事怎么也能算到他头上?” 陈芳却是冷笑:“他手里没有人,那姜贵妃呢?老爷难道就没有想过,他早已经通过黑麒卫投靠了姜贵妃? 若非如此,姜贵妃又岂会破天荒给他恩典,让他能够进入国子监?连姜二都对他另眼相看? 更何况,他就算没有投靠姜贵妃,难道就不能刑克老爷? 他没回来的时候,家里万事顺遂,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他一有了消息,家里就开始出事! 倘若不是他故意在背后搞鬼,那就只能说明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灾星,还专门克谢家!” 谢允虽然听了进去,心里也有些动摇,可他还是忍不住反驳道:“这就更牵强了! 他从小在谢家长大,失踪之前一直住在谢家,要是真能克住咱们,那些年家里早就出事了!” 陈芳眼珠一转,只得说道:“老爷这么说,倒也有理。或许不是他克谢家,而是他那小女儿克了谢家!” 谢允的脸色再次一变:“那就是个奶娃娃,能克到什么?” “老爷此言差矣,那孩子刚生下来就被调包,险些代替许氏之女流放边关。 倘若不是她前世做了太多孽,又岂会一生下来便要遭遇这些?” 谢允有些听不下去:“你简直越说越离谱!她要真是前世做了孽,注定生来受罪,为什么许氏的调包没能成功,还被下了大牢,刺字流放?” 陈芳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不正是说明,这丫头就是个造孽,能够克人吗? 许氏想要调包她,结果刺字流放。许氏的女儿也流放边关,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故意说这些,原本是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可说着说着,她竟越发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陈芳不断在脑中回忆谢樱的模样,总觉得谢樱的眼神不像是个奶娃娃。 她紧张地握住了手里的小刀,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那丫头会不会是洛笙那贱人转身,特地来京城找她报仇的? 谢允低垂着眼眸,同样陷入了沉思。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床底阴暗处,一根小绿藤正在静静潜伏。 当听到陈芳的话后,小绿藤原本懒洋洋耷拉着的小叶片,突然从油绿转为猩红。 第107章 两个聪明女人 谢允沉吟许久,突然皱眉说道:“谢修有没有在背后搞鬼,我会亲自去查。 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也别再说什么克不克的,那就是个奶娃娃,传出去太难听了。” 他可是翰林学士,讲究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岂能传出这样的流言? 陈芳知道他的顾忌,所以并没有坚持:“老爷放心,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我也就是胡思乱想,心中又实在苦闷,才跟老爷说了这些猜测罢了,哪里会去为难一个奶娃娃?” 她说到这里,见谢允脸色好了些,又主动提议,“老爷不用担心我这里,咱们夫妻多年,有些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您还是去瞧瞧那位妹妹和她的四个孩子,我看他们好像都被吓得不轻,要是没个人陪着,说不定吓出病来。 老爷不如今晚陪着他们,等天亮之后,再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住处,让他们好好在府里安顿下来。” 谢允的确很不放心曲婉儿跟四个孩子,却又担心陈芳嫉恨,以后变着法地为难,这才将人交给管家安顿,匆匆来看陈芳。 这会儿被陈芳一说,他立刻十分心动,可还是不敢直接答应,就说道:“曲氏会照顾好几个孩子,倒是夫人病体未愈,我实在不放心。” 陈芳用帕子擦了擦嘴,遮掩住嘴脸的冷笑:“我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什么不放心的?老爷还是去看看曲妹妹和那四个孩子。 我看着他们,都觉得我见犹怜,何况是老爷?咱们夫妻多年,难道还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您就别犹豫了,快去吧!” 她说着,直接走到谢允面前,软软地将他拉了出去,然后一把推到门外,笑吟吟地拉上门:“我如今身子不适,得赶紧回去歇着,就不送老爷了,老爷莫怪。” 说完轻轻将门合上,把谢允挡在了外头。 谢允一脸无奈地叹气:“哎,夫人你也是!也罢,你先休息,我去看看他们,明日让他们亲自来给夫人磕头赔罪。” 说完他又等了等,发现陈芳没有回应,这才转身离开。 而他不知道的是,陈芳关上门后,脸上的和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阴冷的狞笑。 听到谢允离开的脚步声,陈芳笑得愈发阴冷。 她一步步回到床榻上,回想起曲婉儿和那四个孩子的模样,突然从床底下掏出一块木头,咬牙狠狠刺了下去! 自从谢佳跟人私奔,她便开始做噩梦。 心中苦闷无处发泄,只能让人找来了这样的木头,用来排解情绪。 陈芳咬着牙,手中小刀不断刺在木头上,留下越来越深的刺痕。 谢允!还有那个小贱人跟她生的四个野种! 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还有谢修带回来的那一家子! 全都别想好过! 陈芳恨得几乎咬碎了牙,她的表情狰狞,脑子却异常清醒。 她恨谢修,却更恨谢允和曲氏他们! 虽然她的确想要那贱人的命,可今晚的人不是她派去的,那场火也不是她让人点的! 她又不蠢,岂会不知这样做的后果? 她想要的是曲氏和四个野种的命,可不是将自己搭进去。 在查清曲氏,制定好完善计划之前,她不会贸然出手。 今晚的事情,要么是曲氏自导自演,要么就是有其他人在背后搞鬼,比如谢修。 她故意没在谢允面前猜疑曲氏,不过是知道谢允定然会维护那小贱人,她在这种时候提出猜疑,只会弄巧成拙,让谢允对她更加不满。 所以才故意猜疑了谢修。 果然,她只是一提出来,谢允就怀疑上了谢修。 怕是他心里早就在怀疑这个大儿子。 陈芳笑得嘲讽,谢修是洛笙的长子,洛笙难产而死的时候,谢修已经五岁,早已记事。 谢允心里有鬼,自然会担心谢修知道什么,怀恨在心,哪里敢继续亲近这个大儿子? 他不敢亲近,时间一长,谢修在他心里自然没了位置。 可曲氏生的四个小野种不一样! 谢允显然非常在意他们,她不过是试探着提了一嘴,他便打蛇随棍上,跑去陪着曲氏和那四个野种。 当真是个好父亲! “谢允,这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对我不仁,那就休怪我对你不义!” 以前是她太过心软,没能废了谢允的生育能力,才让他在外头搞出来四个小野种。 今后再也不会了! 陈芳默念着谢允的名字,重重将手中小刀刺入木头,随即冷冷一笑,将木头连着小刀一起踢入床底,解开外衣躺了下来。 府里现在多了一个小贱人跟四个野种,她必须好好休息,尽快养好身体,才不会便宜了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陈芳闭上眼,努力入睡。 渐渐的,空气中多了一股不易察觉的幽香。 陈芳闻着那香味,很快越睡越沉。 然后她再次做起了噩梦。 …… 清晨,谢樱美滋滋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 昨夜曲氏上门的时候,香香及时将她叫醒,让她吃了这个大瓜。 谢樱吃得格外满足。 只可惜陈芳太过狡猾,遇到了外室带着小野种登门打脸的事情,还挨了谢允一记耳光,她居然都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还了谢允一巴掌,就靠着猜疑,成功转移了谢允的仇恨,让他疑心上了谢修。 难怪这女人能够嚣张那么多年,是个厉害的。 还有那曲婉儿,本事同样不小。她带着孩子,让黑麒卫将他们带来谢府,可谓是将谢允的丑事宣扬到了黑麒卫和陈芳面前。 可她一招以退为进,不仅没让谢允对她不满,反倒对她生出了浓浓怜惜,还为了她,亲手打了陈芳一耳光。 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善茬,想要躲在背后让她们狗咬狗,坐收渔翁之利,显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她俩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装得再通情达理,也不可能真正和平相处。 更何况,曲氏生的四个孩子,最大的也才十岁。 如今她提前暴露,无法再像过去那般躲在背后安稳过日子,被迫进了谢府,处在陈芳的屠刀之下。 她要想保住自己和四个孩子,就得先除掉陈芳。 要想除掉陈芳,她肯定会拉拢谢修。 谢樱笑眯眯地捏着香香,她现在有些期待,曲婉儿会拿出怎样的诚意? 第108章 杀心,试探 这天正好是休沐日。 谢修三人一回到家里,就听说了昨夜的事情。 谢仪和谢信当即脸色大变,立刻跑去见陈芳。 曲婉儿带回来的三儿一女,最大的也才十岁,两人并不担心这些人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只担心陈芳的身体。 谢佳私奔后,陈芳就气得大病一场,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总不见好。 他们之前回来,就看出陈芳的气色十分不好。 如今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两人又怎能不担心? 果然,当两人来到陈芳的杜衡院,就看见她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却依旧遮掩不住那满脸的憔悴。 尤其是那双眼睛。 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眸,如今不仅眼白泛黄,还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瞧着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 兄弟二人脸色大变,谢信更是气红了眼,握紧拳头转身就要冲出去:“我去杀了那贱人!” “住口!” “四弟!” 陈芳和谢仪齐齐开口,两名丫鬟更是直接上前,拦住了谢信的去路。 谢仪一把拉住谢信,不悦地呵斥:“你又在胡闹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闯祸!” 谢信满脸的委屈和不服气:“我没想闯祸,我就是……” 他只是生气,想要打杀了那贱人,免得母亲继续伤心。 后面这些话,谢信没有说出口。 被人拦下后,他其实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这事绝不能做。 即便那曲氏只是一个低贱的外室,可她如今进了府,就算是过了明路,是他名义上的庶母。 他要是打杀了那贱人,不仅父亲不会放过他,朝廷律法和天下悠悠之口也不会放过他。 只是明白归明白,谢信心底却是怒火更盛。 他握紧拳头,不甘心地开口:“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谢仪警告地看着他,冷冷说道:“她进了府,就只是府里一个姨娘而已。她生的四个孩子,也只是府里的庶子庶女。为了这点事情,你就要喊打喊杀,像什么样子?” 陈芳虽然十分欣慰儿子的维护,却还是更赞同谢仪的态度。 儿子维护她自然是好事,可她不需要儿子给她闯祸! “你哥哥说得不错,信儿,你得多学学,别总是这样冲动。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利用,最后伤敌不成,反倒毁了自己。” 陈芳说着,让两人坐下,然后将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至于谢允打她的那一巴掌,还有她心中的那些猜测,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原本她是想说的,可谢信冲动的性子,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把那些事情全都告诉谢信,谁知道这人又能给她闯出什么祸事来? 不如另外找个时间,单独跟谢仪说说。 果然,谢信只是听说了黑麒卫护送曲氏等人来谢府的事,就已经气得怒不可遏。 “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陈芳垂下眼眸:“这事的确蹊跷,不过他们既然来了府里,就得守府里的规矩。这种事情,你们就不必操心了,科举要紧。” 另一边,谢修也从屠娇娇嘴里听说了昨晚的事情。 昨晚曲婉儿等人来的时候,屠娇娇睡得正沉,并没有半夜惊醒。 不过今早她醒来后,就从下人嘴里知道了昨夜的事情。 柳知春特地调教了几个下人给她送来,她现在用得十分顺心,不像一开始那般束手束脚。 谢修嘲讽地笑了笑:“谢府只这么大,他们如今一来,住的地方就要有些局促了。 那曲氏的女儿已经八岁,比咱们柔儿只小了两岁,老夫人定然会让她去松鹤院住,咱们正好可以将柔儿接回来。” 屠娇娇听得眼睛一亮,当即期待不已。 只是还未等曲氏的女儿住进松鹤院,谢修先被谢允派人叫了过去。 谢修被人带到谢允的书房,神色如常地给他请了安,就看见谢允目光幽深地朝他看来:“昨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谢修眉头一皱:“父亲说的是那位外室的事情?” 谢允一直打量着他的反应,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便故意问道:“他们在外头一直安安稳稳,昨夜却突然有人闯入曲氏房中,还放火想要将她烧死。你觉得,会是谁动的手?” 谢修不解地看着谢允:“父亲,我并未学过测算之术,无法算出究竟是谁动的手。 不过这事既然惊动了黑麒卫,想来黑麒卫定然能够查出真凶。 如今他们进了府,想来不会有贼人敢在谢府作祟,父亲只需等待黑麒卫查出结果便是。 倘若父亲着急找出凶手,也可以问问那位姨娘,看她最近可否得罪过什么人,附近又是否出现过可疑之人。” 谢允见他回答得毫无破绽,只得又问,“我听说,你和姜二走得挺近?那人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名声很不好,你若是跟他走得太近,难免要受他连累。” 谢修当即苦笑:“可我得了姜贵妃的恩典才能进入国子监,若是刻意排斥姜二,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 更何况,我听说姜二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得罪他之人都不会有好结果。我若是得罪了他,他报复到父亲身上,岂不是更成了我的罪过?” 他说得太有道理,谢允根本无法反驳,不禁一阵气闷。 只能淡淡说道:“总之,你还是要留个心眼,小心中了他的算计,或是被他连累,不知不觉便犯下大错。” 谢修乖乖地应了,谢允想到陈芳昨夜说的那些猜测,心中越发烦闷,索性直接挥手让他退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等谢修出去后,他立刻叫来小厮东顺:“你亲自去查,看看他这些日子在国子监都做了什么。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东顺连忙应下,快步走了出去。 谢允想了想,又去了松鹤院,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罪。 两人自然不会怪他,于是不多久,谢修和屠娇娇就听说了外室女儿搬去松鹤院的消息。 屠娇娇立刻问谢修:“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去接柔儿了?” 谢修微微一笑:“嗯,我们现在就过去,说不准还能看场好戏。” 谢樱一听有好戏,瞬间来了精神! 【带上我带上我,我也要去!】 第109章 谢樱:人在家中躺,锅从天上来 于是,谢修和屠娇娇一人抱着一个娃娃,身边还跟着谢棠,一起去了松鹤院接人。 这里毕竟是谢府,即便潇湘院里有不少自己人,屠娇娇还是不放心留下谢棣一个人。 他们到松鹤院的时候,曲婉儿和她的三子一女正陪着老太爷和老夫人说话,谢柔和谢优也在。 老太爷和老夫人虽然是一对老冤家,可突然冒出来三个孙子一个孙女,简直让两人乐开了花。 加上谢允的请求,二老果断答应,让四个孩子住进松鹤院。 是以两人此时谁也没有嫌弃对方,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孙子孙女身上。 二老时不时问一句,曲婉儿的四个孩子对答如流,从容不迫,看得出来都被教养得极好。 跟他们比起来,一直默默坐在旁边的谢柔和谢优就像是两尊好看的花瓶。 只默默地摆在那里当个摆设,根本无人在意。 谢修和屠娇娇一进客厅,就看见老太爷抱着曲婉儿最小的儿子,老夫人则抱着曲氏的女儿,正在说笑。 坐在一旁的谢柔和谢优虽然也跟着抿嘴笑,却像是被人遗忘一般。 两人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怒火,对二老多了几分不满,只是并未露在脸上。 “见过祖父祖母。” 因为怀里抱着孩子,两人并没有行礼,只打了声招呼,简单意思了一下。 老太爷和老夫人看在眼里,都有几分不满。 “常言道,君子抱孙不抱子,你怎么总是抱着孩子?”老太爷不悦地轻哼,“孩子让下人抱着就行了,家里又不是没有丫鬟奶娘。你堂堂男子,一直抱着孩子像什么样子?” 谢修笑了笑:“祖父有所不知,这两个孩子虽然还小,却已经能够认人。我去了国子监后,孩子们见不到我,便一直哭。 今日休沐,我难得回到家中,孩子一看见我便非得让我抱着,他这么小,我哪里狠得下心?” 他说到这里,迅速转开话题,看向曲婉儿几人说道,“这位便是曲夫人吧?不知几位弟弟妹妹如何称呼?可上了族谱?” 曲婉儿其实比谢修还要小上一岁。 她的容貌像极了洛笙,笑容也十分温婉,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 她朝谢修和屠娇娇客气一笑,十分自然地说道:“大少爷果然气度不凡,难怪老爷时常挂念。” 说完又指着孩子们介绍道:“他们是谢传、谢傲、谢俏和谢保,因为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上族谱。” 接着又让孩子们叫人。 谢传几人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起身朝谢修和屠娇娇行礼,称呼“大哥大嫂”。 说完又看向谢棠,像是在等待什么。 谢棠看着这些没比自己大多少的“长辈”,有些郁闷地在心里撇了撇嘴,拱手作揖:“棠儿见过三位小叔叔和小姑姑。” 年纪最小的谢保不禁瞪大眼,惊讶地问道:“你比我都大,居然叫我小叔叔?” 谢棠顿时更郁闷了! 当他乐意呢?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谢保却高兴得手舞足蹈:“娘亲你看,我有大侄子了!他比我还大,居然叫我叔叔!以后我是叔叔了,你不可以再说我小了!” 曲婉儿依旧笑容温婉:“既然你也觉得自己不小了,那从今日开始,你每天的功课就加倍吧。你都是当小叔叔的人了,可得给侄儿做个好榜样才行。” 谢保瞬间哭丧起脸:“不要不要,我不当小叔叔了,娘亲你千万别把功课加倍,我还小呢!功课太多我会长不大的!” 这幼稚的童言童语,立刻把老太爷和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谁知谢修怀里的谢棣突然“哇哇”大哭起来,瞬间盖过了两人的笑声。 两人顿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全都皱眉看着谢修和他怀里的谢棣。 谢修一脸无奈:“这孩子似乎想睡了。” 老太爷立刻说道:“那你赶紧带他回去!” 他上了年纪,虽然喜欢孩子,可这种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他只会觉得吵闹。 谢修立刻提出告辞,只是走的时候,特地叫上了谢柔。 二老没有拒绝,他们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曲婉儿带回来的四个孩子身上,哪里顾得上谢柔? 出了松鹤院,屠娇娇有些不解:不是来接柔儿回去吗?怎么直接回去了?不用搬东西吗? 谢修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于是她便忍着没问。 直到回了潇湘院,她才问道:“咱们就这么回来了?” 谢修意味深长地一笑:“柔儿搬回来这事,咱们不能主动提出来。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老夫人就会主动跟咱们提。” 屠娇娇有些不信,谁知还没到中午,松鹤院那边就派了一个婆子过来,说老夫人不忍心谢柔跟他们分开,加上两个孩子太小,跟姐姐分开不合适,所以想让谢柔搬回来。 这下屠娇娇彻底惊了! 等传话的婆子一走,她立刻看向谢修,小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居然真的开口了!” 先前在松鹤院里,老夫人一直没提,她还以为这事会有麻烦呢。 谢修嘲讽地弯了弯唇:“那四个孩子都要住进松鹤院,哪里能住得下? 可谢优就要及笄,眼看着便要嫁出去,老夫人肯定要将她留在身边,多跟她亲香亲香。 那就只能先将柔儿挪出来。这事由他们提出来,总好过咱们主动提。” 屠娇娇喜不自胜:“不管怎么说,柔儿能回来就是好事!” 至于曲婉儿跟她生的那四个孩子,她才不在意。 反正又不是谢修养的外室。 这种事情,还是让陈芳和谢允去操心吧。 谁知两人正高兴,就听见谢樱的心声:【爹爹猜错啦,老夫人本来是想让姐姐搬去跟她一起住,再让谢俏住姐姐的屋子。 可惜有人跟她说我命里带煞,会刑克六亲,她怕姐姐带了煞气回去,才改变主意,让姐姐搬回来。】 与此同时,杜衡院。 陈芳想到自己让人给老夫人传的话,不禁笑得一脸得意。 曲氏那贱人她会收拾,谢修她也不会放过! 只要老夫人认定了那丫头是个灾星,谢修今后别想好过! 这时谢仪走了进来,见陈芳在笑,便也忍不住笑起来:“母亲特地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陈芳笑着朝他招招手:“你弟弟呢?他没去闯祸吧?” 谢仪连忙笑道:“母亲放心,我已经同他仔细说过,他知道轻重,绝不会胡来。” “那就好。” 陈芳松了口气,随后才将昨夜谢允打她脸,还有她的怀疑悉数说了出来。 谢仪一听谢允竟然为了那外室,打了陈芳一巴掌,当即气得面色铁青:“父亲简直糊涂!母亲放心,今后我会盯着谢修,倘若真是他在背后算计,我绝不会放过他!”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有丫鬟焦急地在外头说道:“夫人不好了,四少爷闯祸了!” 陈芳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看向谢仪,表情仿佛在说:你不是说他绝不会胡来? 谢仪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这绝不可能!” 他明明已经警告过谢信,谢信怎么还会闯祸? 第110章 老太爷真不好了 谢仪想不明白,谢信为什么还会闯祸。 虽然谢信被陈芳骄纵得有些任性,但也不是那种是分不分,不知好歹的蠢货。 他已经将其中厉害跟谢信讲得明明白白,谢信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闯祸! 谢仪连忙说道:“母亲先别慌,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缘故,不如先将人叫进来,问问四弟究竟闯了什么祸!” “嗯。” 陈芳强忍下心慌,连忙将报信的丫鬟叫了进来。 可这一问,她和谢仪只觉如遭雷击! 谢信居然去了松鹤院,还当着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面质问曲氏! 结果五岁的谢保着急维护曲氏,就骂了谢信,还想将他推出去。 谁知谢信突然发怒,不仅骂了“小杂种”之类难听的话,还用力将谢保踹倒在地。 老太爷一看谢保摔得头破血流,当场气晕过去,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陈芳听完这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也要晕过去。 谢仪连忙扶住她,沉声劝道:“母亲别担心,您好生歇着,我这就去松鹤院看看怎么回事。 祖父身子骨一向硬朗,定然不会有事! 或许他现在已经醒转过来,到时候您再狠狠罚四弟一回,让他跪在祖父面前认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陈芳摇了摇头,又催促谢仪,“你爹恐怕已经知道了,你赶紧去松鹤院,我怕他会直接给信儿上家法! 你赶紧过去拦着,信儿可以受罚,可我就怕他在气头上,手上没个轻重!” 谢仪点头应下,迅速赶去了松鹤院。 而另一边的潇湘院里,谢修等人自从听见谢樱的心声,就气得怒不可遏。 要不是谢修拦着,屠娇娇都想拿起她的狼牙棒,直接拆了松鹤院! 谁知他们正在气头上,老太爷养的那只八哥突然飞了过来,小嘴还叫嚷个不停—— “老太爷不好啦!老太爷不好啦!老太爷不好啦!” 屠娇娇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她只以为八哥是在学舌,并没有多想。 因为自从上次八哥喊出这句话后,它就时不时地重复,还经常在府里到处飞。 要不是它还会喊“老太爷吉祥”,怕是早已经被恼羞成怒的老太爷下了锅。 所以这会儿听见这句熟悉的话,众人都没有在意。 唯独谢樱笑眯眯地翘起小嘴,在心里幸灾乐祸地吐槽:【谢信又闯祸啦!他这次踹了谢保,还气晕了老头子,看陈芳怎么收场!】 敢在背后耍阴招,污蔑她命里带煞,刑克六亲是吧? 她直接一个回手掏!搞她宝贝儿子! 不然一个个的都以为她是奶娃娃,可以随便欺负! 不是说她克亲吗? 她现在就克了! 屠娇娇,谢修,谢柔和谢棠听到谢樱的心声,嘴角全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翘。 好半晌,屠娇娇才问道:“吉祥一直说老太爷不好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瞧瞧?” 谢修却淡淡说道:“不必,吉祥经常胡说八道,老太爷肯定没事,我们就别去寻晦气了。” 然而,很快他们就不得不去了。 因为松鹤院直接派了丫鬟过来报信。 这下他们再不过去,可就显得不孝了。 几人只得匆匆赶去松鹤院。 只是这一次,屠娇娇和谢修没有带上谢樱和谢棣。 因为老夫人不让。 一到松鹤院,四人就发现这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和之前的轻松愉快,其乐融融截然不同。 刚走到堂屋门口,谢优便快步迎了出来,一把拉住谢柔的手,偷偷朝几人低声提醒:“小心!” 四人心头一凛,瞬间警惕。 果然一进到里面,就看见谢允等人全都神情凝重地坐着,时不时看一眼内室的方向。 曲婉儿则守着榻上的谢保,不住地抹泪。 谢保昏迷不醒,头上包了白布,可以清晰看见渗出的血痕,显然伤得不轻。 谢修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发现谢信不在,不禁暗暗有些失望,怀疑又是陈芳在搞鬼。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谢允不可能不处置谢信,让他跪在这里认错。 现在看不到人,多半是陈芳说服了谢允,让谢信跪在别处,以免被外人瞧见。 比如大夫。 当大夫来得很快。 丫鬟将他领到了里间,谢允和谢仪不放心地跟了进去。 谢修朝屠娇娇使了个眼色,也跟了进去。 然而大夫一看见躺在床上的老太爷,脸色就变得十分凝重。 仔细查看之后,他的表情更加难看,直接朝谢允拱了拱手:“老太爷怕是中了风,恕在下无能为力,谢大人还是请太医吧。” 谢允已经让人去请太医,闻言倒是并没有怪罪,只是忧心忡忡地问:“李大夫,您看家父这病,可还有救?” 李大夫斟酌着说道:“若是太医出手,保住性命应是不难。” 其实他并非完全不能治,只是担心结果不能让谢允满意,最终受了迁怒。 好在谢允并未为难,只是请他给谢保看看。 李大夫看着谢保稚嫩的面庞和头上的血痕,不禁皱眉问道:“孩子是如何受的伤?” 陈芳正想含糊过去,曲婉儿已经迅速拉开谢保的衣襟,露出他胸口处的淤青,飞快说道:“保儿让人踹了一脚,头撞在了地上,求大夫救救他!他今年才五岁啊!” 说着直接给李大夫跪了下去。 李大夫避开了她这一礼,让她快快请起,又赶紧给谢保检查伤势。 “头上破了个口子,好在伤口不算大。肋骨应该没断,就怕有些裂痕。具体的,恐怕还要等孩子醒来才能知晓。” 李大夫刚说完,太医就匆匆赶了过来。他见状立刻请辞,果断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太医皱眉看了眼李大夫,没敢耽搁,赶紧先给老太爷诊治。 一番检查后,也说老太爷是中风。 接着又检查了谢保伤势,重新上药包扎,然后给老太爷施针。 他的医术不错,施完针后,老太爷就醒了过来,只是略微有些嘴歪眼斜,瞧着便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老太爷苏醒后,很快发现他的下半身没了知觉。 他竟成了瘫子! 第111章 她是邪祟 老太爷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直接再次气晕过去。 好在太医给他扎针后,他又醒了过来。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噩梦,这次他没再晕过去,只是死死抓着太医的手,想要哀求太医救他老命。 然而一张口,他就惊恐地发现,他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字,还语音不清! 老太爷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啊”地惨叫一声,再次气晕! 他这一晕,谢允也快晕了。 他惊骇地看着王太医:“王太医,我爹这是……他可还有救?难道今后只能瘫在床上口不能言?” 倘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王太医眉头紧皱,重新给老太爷把了脉,而后说道:“老夫只能尽力医治,老太爷毕竟已经年迈,能够恢复到何等程度,只能看天意。” 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觉得谢老太爷已经一大把岁数,气性却还这般大,怕是药石难救。 他的医术能救人,却救不了命。 谢老太爷气性太大,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气晕过去三次。 让他如何救? 不过他早学会了绝不将话说死,否则惹来病人和家属的怨怼,就是给自己招祸。 王太医再次说道:“老太爷如今突然病倒,需得每日看诊,以免病情加重。 至于这半身不遂,口不能言之症,辅以针灸,或许能够有所好转。” 说完他先开了一剂药,让人去抓药煎煮,然后又接着说道:“我先给老太爷扎几针,以免病情恶化。 只是他现在受不得刺激,还是先不要强行叫醒他为好,等他自然醒来,再将事情慢慢说给他听,劝他安心养病。 否则病情一旦加重,怕是药石难救。” 说到最后,他才故意将情况说得严重了些,好让谢家人上心。 这话让谢允和谢仪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如今正是他升迁的关键时候,老太爷若是身死,谢允势必要丁忧守孝。 等三年丁忧结束,朝中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所以老太爷绝不能死! 谢仪连忙拱手,对着王太医就是一顿恭维讨好,请他务必要保住老太爷的性命。 谢修不好站在旁边装傻充愣,也赶紧恭维了几句,恳请王太医救人。 谢允也是一番客套。 他毕竟是翰林学士,即便是求王太医救人,也端着身段,不愿将姿态放太低。 所以一些他不方便说的话,就需要谢仪和谢修帮忙说出来。 王太医十分客气,并没有端架子,只是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谢修好几眼。 虽然谢允并未介绍,但他还是猜到了谢修的身份。 对于谢允这个流落在外的大儿子,他可是听过关于他的不少流言。 什么小女儿刚出生就被罪妇许氏调包,想用他女儿李代桃僵,代替亲生女儿流放边关。 什么受伤失忆,娶了乡下女子,十多年来一直待在乡下。 如今看他的模样气度,倒是人中龙凤,举止从容,并未沾染丝毫的乡土气。 就是在乡下耽误太久,如今仍旧还是个秀才,也不知道此次科举能否高中。 身为原配长子,他这样的身份,在谢府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王太医心念急转,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简单客套了一番后,他便抓紧给老太爷用针。 谢允不敢打扰,只好先带着两个儿子退出内室,只留了伺候的人在旁边看着。 外间,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 老夫人一看见他们出来,立刻抓着谢允的手问:“你爹如何了?难道还没醒吗?” 谢允皱起眉头,怕刺激到她,只得斟酌着说道:“母亲放心,父亲并没有大碍,刚刚还醒来过一阵,只是一时不太适应,才又睡了过去。” 老夫人不满地皱起眉头,突然看着谢仪问道:“仪儿,你来说!你祖父究竟病得如何?当真是中风吗?太医可有法子救他?” 谢仪无奈地看着谢允,没敢直接开口。直到老夫人不满地催促,他才说道:“祖父刚才醒来后,有些行动不便,说话也有些艰难。他可能是受不住刺激,所以再次晕了过去。 好在王太医说了,祖父这病并非无法医治,只要多针灸几次,辅以汤药,祖父就能逐渐恢复。” 老夫人身子猛地一晃,整个人都变得茫然无措:“竟然如此严重!” 这时一个婆子突然叫嚷起来:“老夫人,赶紧请大师来府里驱邪吧! 老太爷和两位少爷定然是被邪祟克住了!要是不赶紧除了那邪祟,府里怕是还要生出更多的乱子!” 谢允当即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府里哪来的邪祟?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胡言乱语!还不快退下!” 那婆子却跪在地上,口中凄厉地尖叫:“老爷,奴婢句句属实啊! 老太爷和两位少爷已经被那邪祟克成了这样,您可不能不信啊! 奴婢听说,有的邪祟能够投胎转世,为祸人间。 它们生来满身煞气,刑克六亲!不管是在哪里,都会克得家中鸡犬不宁! 厉害些的,甚至能够克死满门! 老爷您仔细想想,大少爷没回来的时候,府里事事顺遂,可他一回来,府里就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屠娇娇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夫君是邪祟?” 那婆子却连连磕头,继续哭诉:“大少爷自然不是邪祟,可他将邪祟带了回来! 小小姐刚生下来就被人调包,之后府里就出了乱子,这便是邪物作祟……啊——” 屠娇娇听她竟敢攀扯自己女儿,当即气得大步上前,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好个黑了心肝的恶妇刁奴,竟敢污蔑我女儿是邪祟!她一个奶娃娃,还不到三个月大,能克着什么? 她要真能克亲,怎么没把我和夫君给克死?你这刁奴好大的胆子!分明是有人心肠歹毒,欺凌幼弟,气坏了老太爷,居然也能将这盆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 谢信呢?他犯下这么大的错,人去哪儿了?你们为了包庇他,就来污蔑我女儿克亲是吧? 谁觉得我女儿克亲?有本事就站出来,别躲在后头,让一个下人跳出来胡说八道!” 她的嗓门极大,让里头的王太医和小厮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而她说话时,眼睛已经直勾勾地看向陈芳,显然是认定了陈芳就是那幕后主使! 陈芳捏着帕子的手不禁紧了紧,谢仪也阴沉了脸色,谢允和老夫人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大喊:“来人!快将这个悍妇打出去!我谢家要不起这样凶悍无礼的孙媳妇!” 第112章 两个选择 “谁敢打我?” 屠娇娇突然暴喝一声,目光怒视在场的所有下人,吓得他们瞬间僵硬在了原地,默默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 她这才看向老夫人,一脸伤心地说道:“祖母这话真是伤我的心,分明是这刁奴心怀鬼胎,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 我不过是惩治这个以下犯上的刁奴,怎的还成了我的错?我不相信祖母会为了维护一个刁奴,为难我这个孙媳妇。 定然是祖母气得糊涂了,又受了这刁奴的蒙蔽,这才错将她当成了好人。 祖母放心,我虽然长在乡下,却也是知道好歹的,既然做了您的孙媳妇,就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绝不会埋怨您的一时糊涂。 只是这刁奴实在歹毒,她今日敢污蔑我女儿,谁知道他日又会污蔑谁?说谁是刑克六亲的邪煞? 这种胡说八道,挑拨是非的碎嘴婆子,若是不狠狠处置,今后这府里如何能安生? 岂不是随便一个下人看主子不顺眼,就能随意编排主子?将主子说成邪煞?” 她话音刚落,谢修便紧接着说道:“父亲,我觉得娇娘说得不错,这府里的下人的确应该管管。 这刁奴什么时候说不好,居然故意挑在这种时候闹起来,分明是想陷父亲于不义,让王太医看笑话。” 谢允那张儒雅的老脸早已黑成了锅底。 王太医还在,这婆子突然闹起来,的确是不像话。 不过……这屠娇娇也太不像话了些,居然跟着一起闹,还大着嗓门儿,生怕王太医看不到谢家的丑事。 他抬手指向那婆子:“来人,见她拖下去,仔细问问。” 谁知那婆子立刻哭嚎着喊冤,嘴里还在不停地喊:“老爷——老爷您一定要信奴婢啊——奴婢没有说谎——大少爷家的小小姐就是个邪祟啊——要是不除了这邪祟,她一定会克死满门的——呜呜呜呜——” 直到下人将她的嘴彻底堵死,这才成功让她不再叫嚷。 期间老夫人想要阻拦,却被谢允按住了手,朝她使了好几个眼色,她才暂时消停下来。 只是那婆子虽然被人拉了出去,可谢允依旧觉得面颊滚烫。 他现在根本不敢想象,王太医听到刚刚那些话,心中会如何想。 无奈之下,他只得先让谢修带着屠娇娇和两个孩子回去。 以免等会儿再闹起来,更加尴尬。 谁知屠娇娇一出去,直接就去了谢柔的房间,指使下人收拾东西。 谢允听到下人的禀报,只能黑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去。 随后他打发了白玉竹,让人将谢保抬回他自己的房间,把陈芳和谢仪也打发了出去。 很快,客厅里的人就四散而去,只剩下他和老夫人。 谢允亲自扶了老夫人去她的房间,想着王太医应该听不见了,这才压低声音,不赞同地说道:“母亲刚才何必护着那婆子,让王太医看咱们家的笑话?” 谁知老夫人满脸的阴沉,还死死抓着他的手,指甲掐得他生疼:“你现在居然来怪我?难道她说错了吗? 她没出生的时候,家里难道不是一切顺遂?结果她一生下来,家里就开始出事,佳儿还……” “母亲!”谢允连忙将她打断,虽然王太医应该听不见,他还是不希望母亲提起谢佳跟人私奔的丑事。 老夫人也知道这种丑事不好拿出来说,也就不再提起,只是继续说道,“自从他们来了京城,家里就更乱了,就没一件让人顺心的事情! 你自己想想,她不是邪祟是什么?我告诉你,咱们家绝不能留着这个邪祟!” 谢允忍不住有些生气:“那母亲想要如何?是要将她扔出去,还是杀了她? 修儿跟他媳妇的态度您也瞧见了,您要是动他们女儿,我看他们敢跟您拼命!” “他们敢!”老夫人冷笑,“老身就不信,他们还敢忤逆长辈弑杀祖母!他们要是舍不得那丫头,就将他们一起撵出去!” 她就不信,那两人会为了一个小娃娃,放弃谢府的荣华富贵! 然而谢允只觉得她在胡闹,他憋着气,努力忍着才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说道:“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我的长子曾经受伤失忆,流落在乡下多年,前不久才回京城。要是现在将他们撵出去,全京城的人会如何看我?又会如何看待母亲?” 谁知老夫人还是不肯松口,反倒理直气壮地说道:“那就将你那丫头克亲的消息传出去,到时候他们要是孝顺,就该乖乖地自请出府,否则就是不孝!” 她说到这里,又直勾勾地看向谢允,怒不可遏地叱骂道,“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想让那死丫头克死我跟你爹?” 谢允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 他一直都知道,母亲性子执拗,还十分无知。而且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非得撞了南墙才肯回头。 上了年纪,当惯了府里高高在上的老夫人后,她更是容不得人拒绝和反驳,还十分怕死。 那婆子故意说出那番话,怕是得了陈芳的授意。只不知陈芳抓住了她什么把柄,让她如此拼命。 现在老夫人已是认准了谢樱生来带煞,刑克六亲,会克着她和老太爷。 不论他说什么,老夫人也不会容许那丫头继续待在府里。 而且,他也的确赌不起。 只能对不住那孩子。 谢允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老夫人却已经不满地催促道:“你怎么还不去解决了那个死丫头?” 谢允愈发不悦:“王太医还在府里,总得等他离开之后。” 老夫人这才勉强满意,但还是耳提面命了谢允好几句,生怕他心软,改变主意。 而另一边,王太医听了那些话,也是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所以匆匆给老太爷针灸完后,他便来到外间,向谢允提出告辞。 谢允没有挽留,只客套了几句,便亲自送他出去。 刚走出松鹤院,就看见等候在外头的谢仪。 谢仪风度翩翩,笑得让人如沐春风,仿佛先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他从容说道:“父亲,还是我送王太医吧。” 谢允猜他是有什么话想跟王太医说,也就没有反对,只叮嘱他一定要将王太医送回去。 等谢仪领着王太医出去,他才转身去找谢修。 老夫人太过固执,根本说不通,如今只能让谢修低头。 第113章 曲婉儿的示好,来者不善 谢允找到谢修的时候,他已经回了潇湘院,怀里还抱着谢樱。 而他刚走过去,就看见那孩子突然转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直直朝他看了过来。 谢允虽然知道这样大的孩子其实是看不清的,可还是莫名有些心虚,有种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只是想到老夫人的执拗,还有老太爷的突然中风,他还是狠狠心走了过去。 谁知刚一靠近,谢修就幽幽问道:“父亲怎么来了?难道您也相信那刁奴的鬼话,觉得樱樱是邪祟,会刑克六亲?” 谢允不悦地沉下脸色,虽说这事对于一个孩子的确有些不公,可谢修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他非常不满! 他不满地怒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爹!” 谁知谢修竟然冷笑:“是啊,您是我亲爹,还是樱樱的亲祖父。可如今您却因为一个刁奴的胡言乱语,就怀疑樱樱是邪祟。樱樱她还这么小,您于心何忍?” 谢允当即一噎,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谁知屠娇娇突然闯了进来,还张口就问:“父亲想要如何处置樱樱?”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让谢允气怒不已:“男人说话,你怎能直接闯进来?还有没有规矩?” “儿媳在乡下的时候,的确没有这些规矩。” 屠娇娇毫不示弱,还直视着谢允的眼眸,“樱樱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父亲如今想要将她当做邪祟给处置了,难道儿媳这个当娘的,还没资格听一听吗?” 谢允被她看得浑身发寒,竟有些不敢跟她对视。 他移开目光,不悦地呵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樱樱是我亲孙女,我岂会因为一个刁奴的胡话,就处置她? 只是你们祖父突然中风,你们祖母受了刺激,如今正在气头上。所以我想让你们搬去别院住上几天,等你们祖母消了气,你们再回来。” 他话音刚落,外头突然有丫鬟禀报,说是曲婉儿来了。 谢允诧异地看向门外,有些不解曲婉儿怎会突然过来。 难道她也信了那些话,所以跑来潇湘院泄愤? 谢允眉头紧锁,心头有些不悦。 他最喜欢的就是曲婉儿的善解人意,温婉懂事。可不希望她因为一点风言风语,就在府里闹起来。 尤其还是来谢修这里闹。 这不是让他为难吗? 谢修流落在外多年,如今刚刚回家不久,要是闹得太过难看,让满京城的人如何看他? 到时候,他辛苦经营多年的清名可就全都毁了! 谢允立刻就想开口让曲婉儿回去,可惜谢修的动作更快:“既然曲夫人来了,那就请她进来。” 谢允皱眉想要反对,丫鬟却已经转身而去,将曲婉儿领了进来。 他只得不悦地看向曲婉儿:“保儿如何了?你怎的突然过来了?” 谁知曲婉儿柔柔一笑,朝他屈膝行了一礼,随即温温柔柔地说道:“妾身来这里,其实是想告诉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妾身并不相信所谓的邪祟之说。只是没想到,老爷竟然也在。” 谢允突然有些尴尬和羞愧。 曲婉儿特地过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些,亏他竟然以为她不懂事,来这里泄愤。 “所谓邪祟之说,的确是无稽之谈。” 谢允绝不承认自己其实半信半疑,他说得冠冕堂皇,“那婆子我会彻查,看看她为何会说出那种胡话。 府里最近有些乱,你们还是去别院小住,以免再生事端。”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向谢修和屠娇娇,生怕两人会突然闹起来。 谁知两人只是冷着脸,并没有大吵大闹。 谢修淡淡问道:“不知父亲说的别院在何处?” 谢允犹豫片刻,还是从袖中取出了房契跟地契,狠狠心递给了谢修:“这处别院虽然离国子监有些远,但环境清幽,修得也十分雅致。你们住进去,肯定会喜欢。 樱樱和棣儿满月的时候,我远在京城没能参加,这处别院就当时给他们补上的满月礼。等孩子大一些,再过到他们名下。” 谢修毫不客气地接过契纸,脸上也有了笑意:“父亲怕是得另外准备一份满月礼,今日樱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我看这别院作为给她的补偿正好。父亲您说是不是?” 谢允:“!!!” 他默默咬了咬牙,暗暗在心里骂了好几句“混账”,这才笑着说:“还是你想得周到,樱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该好好补偿她。” 谢修再次笑道:“那我们现在让下人收拾,尽快搬出去,也好让祖母安心,免得父亲为难。” 谢允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而且脸上看不出丝毫怨怼之意,心里也是暗松了口气。 他正色道:“那你们慢慢收拾,我就先回去了。等审问了那婆子,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允说得郑重,谢修和屠娇娇却压根不信,只是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这才没有拆穿他。 曲婉儿见谢允要走,便客气地朝两人笑了笑,跟着谢允出去了。 谢修亲自送了两人出去,谁知刚送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不仅有老夫人,竟然还有一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 谢修看着他们来者不善的模样,脸色陡然一沉:“父亲这是何意?” 谢允觉得自己很冤! 他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道士可不是他寻来的! 难道是老夫人? 不对,他明明已经说服了老夫人,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哪能随随便便就寻来一个道士? 难道是陈芳? 谢允下意识寻找陈芳的踪影,却发现她根本不在。 老夫人身边跟着的是谢优和白玉竹,还有一群丫鬟婆子。 “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允低低冷哼一声,算是给谢修的回应。 他可不背这口黑锅! 谢修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道士。 只见那道士一手拿着拂尘,一手端着八卦盘,径直来到他面前。 然后眉头一皱,神情凝重地指着他说道:“你身上有很浓的煞气!” 谢修直接气笑了,眼底杀意翻腾:“是吗?那你还看出了什么?” 第114章 众人: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道士被谢修的眼神看得心底打鼓,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你身上的煞气虽然十分浓重,但你身后这座院子里的煞气更浓,正在翻腾不休。我须得进去仔细瞧瞧,找出那煞气的源头。” 他刚说完,就被谢允冷言拒绝:“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位道长还是请回吧,我这府里不可能会有浓重的煞气。” 他岂能允许谢府传出这样的流言? 可惜谢允想得挺好,却扛不住自己老娘亲自打! 他话音刚落,老夫人就厉声呵斥道:“糊涂!道长从谢府外头路过,察觉府里煞气翻腾,担心生出祸患,这才特地扣门,要为我们除灾解厄! 你却如此糊涂,竟然要将道长撵出去!你是要满府的人都让那煞星给害死吗?” 她说完,又对那道长说道:“清虚道长尽管进去,老身今天就站在这里,看看谁敢拦你!” 说完狠狠瞪向谢允和谢修。 至于一旁站着的曲婉儿,老夫人可不信她有胆子敢拦。 更何况,曲婉儿的小儿子这次可是伤得不轻,她就不信,这女人不恨那小煞星! 清虚道长一甩手中拂尘,当即便要进去。 不想谢修竟拦在院子门口,半点不肯退让:“里头住着我的家眷,道长一个外男,岂能随意进出?” 清虚道长此时站在他面前,越发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杀意。 他心里不停打鼓,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立刻冲着谢修怒斥:“谢修,你退下!道长乃是方外之人,岂是寻常男子能比?” 谢修哪里肯退? 他冷眼看着清虚道长,冷冷问道:“不知清虚道长在哪座道观修行,可有度牒?” 清虚道长冷冷一笑,取出自己的度牒:“阁下莫非是在怀疑贫道身份?贫道一直在玄元观修行,这便是贫道的度牒!” 谢修接过一看,见上面的确写了玄元观,还有官府盖的印章,不由暗暗心惊对方准备得如此周全。 从谢信闯祸到现在,过去的时间并不久。 这么短的时间,对方不大可能临时伪造出一份能够以假乱真的度牒,那就只能是早有准备。 谢修正在沉思,清虚道长已经一把抢过度牒,冷声问道:“贫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谢修仔细打量着对方模样,想要找出破绽。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是谁说潇湘院里有煞气?” 他惊讶地回过头,就看见屠娇娇将谢樱绑在前胸,手里拿着一根狼牙棒,气势汹汹走了出来。 他连忙拉住屠娇娇,怕她冲动伤人,中了对方算计:“娇娘,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这里我可以应对!” 屠娇娇眼神凶狠地瞪着那道士,突然举起手中的狼牙棒,朝他一指:“就是你在胡说八道?” 清虚道长看着那满是尖刺的狼牙棒,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 随即又觉得有些丢脸,对方不过是个女子,他有何惧? 于是他大义凛然地上前一步,掷地有声地说道:“贫道可没有胡说八道!你身上同样沾染了浓重煞气,若是不能及时解决,必然灾祸连连! 两位最好回头是岸,莫要执迷不悟下去,否则不光两位会有灾祸,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受那煞气影响,霉运不断! 一旦那煞气弥漫整个谢府,住在谢府的所有人都将受到牵连!” 下人们听到这话,立刻慌了神。 即便是柳知春调教过的那些人,此时都有些六神无主。 毕竟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从小培养,只能从人牙子手里买一些能用的下人回来,简单调教一番。 他们被柳知春调教得时间并不算长,即便还算忠心,此时听到清虚道长的话,也难免担心自己会被煞气影响,今后霉运连连。 至于谢府的那些下人,就更是埋怨起了谢修他们,看向他们的目光也变得畏惧不已,仿佛他们是什么可怕的传染源。 “我看你就是在信口雌黄,含血喷人!谁能证明我们身上有煞气?” 屠娇娇并不畏惧清虚道长的恐吓,反倒冷笑着问他,“你要是真有这么厉害,能看到所谓的煞气。 不如算一算,我那嫡出的小姑子如今身在何处?你要是能够算出来,我就相信你有真本事。 可你要是算不出来,那你就是个满口胡言,只会招摇撞骗的骗子!朝廷一向都是如何处置你这种骗子,需要我提醒你吗?” 清虚道长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哪里知道谢府嫡出的那位小姐身在何处? 这女人不是乡下来的吗?怎会有这样大的胆子?面对这么多人兴师问罪也能丝毫不惧,还如此聪慧,一开口就戳中了他的死穴! 屠娇娇见他说不出来,立刻冷笑着朝他逼近:“怎么,你算不出来了?你不是很厉害吗?” 清虚道长只得说道:“贫道学的乃是观气之术,对于测算并不擅长。” 说完他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急智,随后嘲讽地看向屠娇娇:他都这样说了,这女人还能拿他如何? 屠娇娇一时还真拿他没法子,这人直接承认自己不擅长测算,她再逼这人算出谢佳的位置,反倒成了胡搅蛮缠。 可是任由对方这般污蔑她女儿,她如何能甘心? 屠娇娇用力握紧了手里的狼牙棒,心底突然生出一抹决绝。 今日她就是用狼牙棒将这人打出去,也决不能让这人继续污蔑她女儿! 却见清虚道长突然伸手指向她怀里的谢樱:“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孩子就是煞气的源头! 她身上的煞气太重,已经凝成了饕餮恶兽,若是不能铲除,必将酿成大祸! 贫道必须将这孩子带回玄元观,以观中多年积攒下来的气运,镇压她身上的饕餮恶兽,化解其煞气!” “臭道士,你休想带走我女儿!” 屠娇娇气得怒喝,抬手就要将狼牙棒砸在他身上。 却听见谢樱的心声:【臭不要脸的假道士,身上全是女人的脂粉气,怕不是前不久还在跟女人鬼混!现在居然敢来害你姑奶奶!一个个都欺负我小是吧!】 屠娇娇一听,当即改了主意,冲上前一把撕开了清虚道长的衣服! 她的速度太快,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清虚道长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惊叫。 然后,他们就看见清虚道长的道袍被撕碎,露出了里头的粉色肚兜,还有满身的抓痕。 众人瞬间傻眼:他们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还有那肚兜,怎么像是女子的样式?上头居然还绣着秘戏图? 第115章 他不会变成太监吧? 众人难以置信地瞪着清虚道长身上的肚兜,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这道士也太不正经了吧! 一阵诡异的沉默中,突然有小丫鬟尖叫着捂住脸:“啊——” 她的叫声让所有人瞬间回神。 谢修突然冷笑一声:“祖母看来是被这道士给骗了。”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对,没错,老身的确是让这道士给骗了!来人,快将他打出去!” 谢修却捡起清虚道长掉落在地上的度牒,捏在手里似笑非笑地说道:“光是撵出去可不行。 这人做出此等行径,还敢到学士府行骗,不是拐子冒充道士,就是真道士做了拐子的行当。 不管是哪一种,都得送去官府,绝不能轻饶此人!” “不错,绝不能轻饶了这骗子!不好,他居然想跑!” 清虚道长一看情况不妙,转身就跑。 谁知屠娇娇大喝一声,竟是直接一记狼牙棒,狠狠砸在了他的屁股上! “嗷——” 清虚道长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喊,整个人都被狼牙棒砸飞出去,最后面朝下,重重砸进了月季花丛里。 叫得更加凄厉:“嗷——” 谢樱突然有些同情:【他不会变成太监吧?】 屠娇娇正想上去再给他一下,闻言浑身一僵,连忙将狼牙棒藏在身后,有些心虚地看着那道士:她该不会……真让那道士成了太监吧? 不对,她就砸了那人的屁股,那人就算真成了太监,也不管她的事! 谁让他运气不好,砸进月季花丛里的? 都怪府里的园丁,非要在那里栽一丛月季。 屠娇娇果断将锅甩了出去,然后一个箭步躲在了谢修身后。 谢修:“……” 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叫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将那清虚道长从月季花丛里抬出来,然后捆住手脚,送去官府。 清虚道长被人从花丛里抬出来的时候,裤子上头全都是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在场的男人们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根本不敢多看。 而另一边的杜衡院内,谢信直挺挺地跪在陈芳面前,旁边椅子上还坐着谢仪。 陈芳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默默等着潇湘院传过来的消息。 为了避嫌,她故意没跟着老夫人一起去潇湘院兴师问罪,只能安排下人过去瞧着,回来后再将那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想到潇湘院如今正在上演的好戏,陈芳就忍不住心中的欢喜,笑得一脸的畅快。 谢仪见状,不禁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将那孩子说成是煞星,此事传出去,怕是会有不妥。” 京城里的人又不是傻子,岂能猜不出里头的猫腻? 在他看来,陈芳这一招着实不怎么高明。 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芳被他一说,当即沉下了脸色:“你当我愿意这样做?要不是信儿闯下这样的大祸,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煞气之说,终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传出去后有人不信,也没人能证明老太爷不是被那丫头给克的! 如此一来,自然能够保住信儿的名声。否则他要是传出打伤年幼庶弟,将老太爷气中风的名声,你我又岂能有好名声? 事已至此,只能让那丫头背上克亲的名声,将这一切全都推到她身上! 即便这样做会惹来外人猜疑,那也比让信儿毁掉名声强。” 谢仪也知晓,谢信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让谢樱背锅,总好过毁了谢信。 只是有那话本在前,如今让道士断言谢樱的煞星身份,难免要惹来许多猜疑。 陈芳见他皱眉不语,便又笑道:“你不必担心,那道士有正经的度牒,谢修就算猜到有人搞鬼,他也阻止不了。 有老夫人在,就算是老爷也不得不信,谢修除非是敢当众忤逆老夫人,否则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丫头成为煞星。” 谢仪忍不住说道:“他那位乡下娘子,怕是不会轻易妥协。” 陈芳冷笑:“她真要是闹起来,将老夫人气出个好歹,岂不是更加坐实了那丫头是个煞星,会刑克六亲的说法?” 谢仪细细一想,觉得确是如此,便放下心,和陈芳一起等。 跪在地上的谢信更是笑得满脸得意。 将老太爷气晕后,他就知道自己闯了祸。后来得知老太爷中风,他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满脑子都是自己接下来的凄惨下场。 谁知母亲如此厉害,直接将黑锅甩给了谢修! 谢修生了一个煞星出来,他今后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一旦将这事坐实,怕是老夫人第一个要将谢修除族! 到时候,谢修还有什么资格在他和三哥面前摆大哥的架子,跟他们抢家产? 他既然在乡下住了十多年,就该乖乖待在乡下!跑来京城做什么? 是他自己非要招惹他们,就算落得被除族的下场,也是他活该! 谢信正得意,一个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 “夫人,潇湘院那边出事了!” 陈芳不由自主露出笑容,笑吟吟地问那丫鬟:“那边出什么事了?” 谁知丫鬟满脸慌张地说道:“那道士不正经,还让大少夫人给打伤了,大少爷说他是拐子,让人将他捆了,还说要亲自送他去官府!” “你说什么!”陈芳惊得脸色大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精致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却无暇顾及,只焦急地问那丫鬟:“什么叫那道士不正经?他不是有正经的度牒吗?” 难不成那道士还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调戏屠娇娇? 怎么可能! 他可是老江湖,这种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哪可能会失手? 丫鬟想到那道士身上的抓痕跟肚兜,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只能窘迫地说道:“夫人,那道士不仅穿的是女子肚兜,他那肚兜上还绣着……绣着那种羞人的画,而且……而且他身上还有好多抓痕。” 陈芳只觉脑子里仿佛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特地让人找来的道士,身上怎么会穿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谢仪却敏锐地发现了关键:“他的肚兜穿在衣服里面,怎么会让你们看见?” 陈芳也猛地反应过来:“不错,你们怎么会看见他里头穿的肚兜?” 丫鬟想起屠娇娇,突然打了个哆嗦:“大少夫人一把就将他的道袍给撕开了,还……还用狼牙棒将他砸进了月季花丛里。他被人抬出来的时候,裤子上全都是血。” 陈芳:“!!!” 谢仪:“!!!” 谢信:“!!!” 三人突然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第116章 别院到手,伸手要钱 谢修将清虚道长送去官府的时候,谢允也跟着去了。 等到将清虚道长交出去后,他立刻提议将那处别院过户到谢樱名下。 谢修知道,他是担心清虚道长的事情传开之后,将会影响到自己名声,这故意提出过户。 如此在官府过了明路,这事也会随之传开,让所有人都知晓,他谢允并未相信清虚道长的鬼话,将谢樱当成煞星。 不过谢修没有拒绝。 他又不傻,可不会将送上门的好事推出去。 谢允既然要送,那他就替女儿收着,反正这处别院本就是谢允给樱樱的补偿。 等到在官府做好登记,谢修拿着新的契书回到潇湘院,已经是午膳时间。 屠娇娇一看见他,立刻问道:“事情如何了?那臭道士会把陈芳供出来吧?” 谢修嘲讽地笑了笑:“那就得看陈家的能耐了,总之这人现在交到了官府手里,不管是死是活,咱们都不用理会。先用午膳吧,吃完咱们就准备搬家。” 屠娇娇有些惊讶:“我们真要搬去那个别院?” 谢修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府里怕是还有的乱,咱们搬出去倒也不错。 不过没必要搬去那座别院,咱们搬去岳父岳母那里,跟他们一起住。 反正别院已经过到了樱樱名下,以后那里就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咱们就算不搬进去,老头也不能再反悔拿回去。 等搬出去后,我就将那处别院租出去,咱们还能挣一笔租金,到时候钱都给你收着,你来管账。” 最后一句,他是凑在屠娇娇耳朵边说的,把声音压得很低。 屠娇娇感受到吹在耳朵上的热气,顿时脸一红:“那行,咱们就搬出去!” 其实老夫人喊出那句将她打出去的时候,屠娇娇就想搬出去,只是担心背上不孝的骂名,连累谢修不能科举,儿女们将来也不能有好前程,她才一直忍着。 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搬出去,她自然高兴。 屠娇娇愤愤地冷哼一声:“那些人不是说咱们樱樱是煞星吗?等咱们搬出去,看他们还怎么污蔑樱樱!” 说完她又有些担心,“咱们搬去爹娘那里,你爹会生气吧?你又不是上门女婿,却跟岳父岳母住在一起,岂不是打他的脸?” 谢修却是有恃无恐:“岳父岳母如今住的那座宅子,对外说的可是我出钱租下来的。我住过去有什么问题?” 屠娇娇一想也是,于是更加高兴了。 谢柔和谢棠对视一眼,也是兴奋不已。 他们马上就能从这个鬼地方搬出去,跟外祖父和外祖母住一起了! 谢樱也很高兴,她还不到三个月,都已经在京城拥有两座房子,可以当包租婆啦! 用过午膳,谢修立刻叮嘱道:“你们先收拾,我去看看那座别院的情况,要是需要修缮,咱们可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搬出去。” 屠娇娇秒懂:要是别院需要修缮,得让谢允加钱! 于是笑眯眯地将他送了出去。 谢修便带着小厮匆匆出了门,去谢允说的那处别院。 他一走,屠娇娇立刻让下人收拾行李。 谢允嘴上说的什么搬出去小住,她才不信!既然让他们搬出去,她就不会再回来! 谢柔和谢棠更是兴奋地到处转悠,指挥下人收拾。 谢柔刚刚从松鹤院搬出来,东西都装在箱笼里,本就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如今突然要搬出去,倒是方便。 不过谢柔闲不下来,她太高兴了,干脆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倒是谢樱和谢棣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用做。 两人中午喝完了奶,会睡午觉。 这会儿正好是两人睡午觉的时间。 谢棣已经睡成了小猪,谢樱却兴奋得怎么也睡不着。 她闭着眼睛假睡,实则却在悄咪咪控制香香。 没人能够看见的地下,无数须根不断蔓延出去,密密麻麻,犹如一张巨型的大网。 谢樱嘲讽地扬起唇角:那些人不是说她会克死谢府满门吗?她要是不做点什么,如何对得起他们泼来的脏水? 谢修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等他回来的时候,屠娇娇已经带着下人们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见他回来,屠娇娇连忙替他擦了擦汗,然后才问道:“你去看得如何?那别院需要修缮吗?” “那里正好空着,修缮得还算不错,家具摆件也都还可以,有下人一直守着。听说,我那三个好弟弟偶尔会让朋友在那边借住。” 谢修笑得像个狐狸,“不过父亲已经将这处别院送给樱樱,他们以后只能让朋友换地方住了。” 屠娇娇看着他脸上的笑,突然有些心疼。 明明谢修是谢府的大少爷,可他年纪轻轻就流落在外,不仅娶了她这个乡野村姑,还得辛苦挣银子,这么多年从未享受过谢家的好处。 反倒是他那三个弟弟,一个个占尽了便宜。 就连那三个外室子,也都享用着锦衣玉食。 凭什么呢? 谢允真是太偏心了! 他亏待了谢修这么多,如今连她的女儿也被人泼脏水。 居然只用一个别院就想打发了他们,想得美! 屠娇娇想问谢修打算什么时候拿回他生母的东西,不过想到这里还是谢府,到底忍住了没问,打算等搬了家再说。 她问谢修:“那我们现在就搬出去吗?” “你先让下人装车,我去见见父亲。”谢修嘲讽地笑了笑,“咱们就这么搬出去,以后吃什么喝什么?总得让父亲给点银子。” 屠娇娇立刻被他给逗笑了,她管着家里的账,岂会不知他们根本不缺这个钱? 谢修分明是找借口去问谢允要银子! 不过这银子确实得要。 否则岂不是便宜了府里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账王八蛋? 谢允看见谢修的时候却是有些惊讶,还当他是马上要搬家,特地来跟自己辞行的。 于是他笑着说道:“是不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去别院看过了吗?若是觉得有什么缺的,尽管从潇湘院里带过去就是。” 谢修听得想笑,谢允这话说得看似大方,却限定了潇湘院,也不觉得可笑。 他立刻说道:“父亲说得极是,潇湘院里都是我和娇娘用惯了的东西,的确打算搬过去。 只是我们刚来京城,我又只是个秀才,囊中实在羞涩,不知父亲可否接济一二?” 谢允惊了! 谢修居然直接开口让他接济? 如此羞人的话,也是能够随便说出口的吗? 第117章 又下黑手 谢允惊讶地看着谢修,突然有些担心:这个大儿子在乡下待了多年,该不会已经没了廉耻之心吧? 谢修见他不说话,顿时满脸的颓丧:“可是我让父亲为难了?若是家中也困难,父亲就当我没有说过。 反正国子监里有许多同窗,我找他们借一借,想来应该能够周转一些时日。父亲放心,我便是再穷,也绝不会将家里的家具摆设拿去当了……” 谢允再也听不下去,赶紧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的日子会如此艰难。” 他取出一叠银票:“这里是两千两,你拿去吧,该花的就花,只要不是铺张浪费就行,莫要让国子监的同窗看轻了你。” 他可万万丢不起这个脸! 更不想背上苛待原配嫡子的污名! 谢修收了银票,立刻对着谢允笑得满脸坦诚:“父亲放心,我一定不会铺张浪费,更不会堕了谢府的名声。” 说完拱手一礼:“父亲先忙,儿子这就回潇湘院,准备搬出去。” 只是走出两步,他又突然转过头,一脸为难地看着谢允,“父亲,我们这次从府里搬出去,按理应当先去拜别祖父祖母,然后是父亲母亲。 可祖父如今卧病在床,不知可有苏醒,祖母又怀疑樱樱生来带煞,刑克六亲。我担心……” 谢允听出他的顾虑,立即说道:“你们直接搬出去,不必再去拜别你祖父祖母。你祖母只是一时被人蒙蔽,并非刻意针对你和樱樱。我会劝劝她,等她想开之后,你再去给她请安吧。” 谢修心里巴不得,面上却是一脸的黯然和失落:“劳烦父亲多劝劝祖母,我先回去了。” 说完朝他一拜,这才退了出去。 谢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缓眯起眼眸,陷入了沉思。 谢修的礼数十分周到,面上也瞧不出丝毫对他的不敬。 那本《鸳鸯异梦》,当真是他在背后搅动风雨吗? 还是姜家为了对付他,故意让姜贵妃恩典谢修进国子监,又让姜二表面跟他亲近,想要利用谢修这枚棋子来对付他? 谢修当年受伤失踪的时候,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又在乡下蹉跎多年,他当真能够算计这么多,甚至将他也蒙在鼓里吗? 谢允不太相信。 他进入官场多年,若是被谢修骗过去,岂不是说他这个当老子的眼瞎心盲,还不如谢修这个当儿子的? 谢允不屑地扯出一抹冷笑,对陈芳的猜疑越发不满。 陈芳故意针对谢修,他可以不管。 可她什么事情都往谢修身上扯,影响他的判断,他却是万万不能容忍! 朝堂波云诡谲,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绝不容许陈芳胡来! 另一边,谢修正要回潇湘院,突然在路上遇见了谢仪。 看谢仪的模样,竟像是特地在这里等他。 他在心里嘲讽一笑,径直走了过去:“三弟莫非是在这里等人?” 谢仪淡淡一笑:“不错,我特地在这里等大哥。” 谢修故作诧异地挑眉,不解地问:“你等我做什么?” “我知道,今日的事情,大哥心中定然很不痛快,所以我有一些话,想对大哥说。” 谢仪一脸的诚挚,“不管大哥信不信,我都要告诉大哥,今日那发疯的婆子还有那胡言乱语的道士,都不是我娘所为。 其实我一直怀疑,府里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敌人。佳儿妹妹的事情,便是对方的杰作。 倘若没人帮忙,光凭佳儿妹妹跟一个丫鬟,根本不可能顺利出府。 这人隐藏在暗处,先是算计了佳儿妹妹,害得母亲卧病在床,如今又借着祖父病倒之事,故意让那婆子污蔑樱樱是邪祟,让王太医听见。 我怀疑,这人真正的目标是父亲。只是父亲一向谨慎,在为官上从不出错,对方无法抓住父亲的把柄,这才针对谢家人下手。 大哥虽然刚从泌阳县回到京城,可你是父亲的长子,恐怕更容易被对方盯上。 所以我希望,大哥能够时刻保持清醒,莫要让这幕后之人钻了空子,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抱憾终身!” 谢仪说到最后,又拿出一个扁扁的锦盒递给谢修:“这里面是母亲的一份心意,还有我跟四弟攒下的一些银两。 如今祖母正在气头上,怕她老人家气坏了身子,我们只能暂时顺着她的心意,眼睁睁看着大哥搬出去。 希望大哥出去后一切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以跟我说,只要是我能为大哥做的,我一定竭尽所能,为大哥办妥!” 他一脸的诚挚,将锦盒塞给谢修后,又朝他深深一拜,做足了弟弟该有的姿态。 谢修见状,当即满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能想到这些,我很高兴。倘若当真有人在背后算计,不管那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我还得去搬家,以便赶在天黑之前安顿妥当。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等明日回了国子监,我们兄弟再仔细说说!” “好!咱们兄弟若是能够摒弃前嫌,齐心协力,定然能够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大哥有事要忙,弟弟就不打扰了,大哥请!” “失陪了。” 谢修笑着朝他拱拱手,拿着锦盒大步而去。 谢仪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这才回了杜衡院。 杜衡院里,谢信还在地上跪着。 只是膝盖下头垫了一个柔软的蒲团。 他毕竟是陈芳亲子,即便如今闯下大祸,陈芳又哪里忍心狠狠罚他? 更何况,谢信教训谢保这个外室子,是在替她出气。 即便是将老太爷气得中风,那也不是他故意的。 若是老太爷平日里能够好好听太医的话,节制饮食,如今也不至于气到中风,还半身不遂,口不能言。 陈芳不断在心里替自己儿子开脱,见谢仪回来,她立刻问道:“你将东西给他了?他可收下了?” 谢仪点点头,见她眼底闪过狂喜之色,顿时警惕起来:“谢修收下了东西,母亲似乎很高兴?难道母亲在那盒子里做了手脚?” 陈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摆了摆手:“你尽管放心便是,那盒子里的东西无色无味,他绝不会发现异常,进而怀疑到你我身上。” 谢仪却是越发警惕,他不肯罢休,仍旧追问道:“母亲究竟在里面放了什么?我看那谢修运气极好,母亲可千万莫要弄巧成拙才是!” 陈芳不悦地沉下脸色:“都说了让你尽管放心,你怎就不信?你是我儿子,难道我还能害了你?” 另一边,谢修带着锦盒刚回到潇湘院,谢樱立刻有了察觉。 第118章 蛊虫,搬家 屠娇娇看着谢修手里捏着的锦盒,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嘴里还问道:“这是父亲给你的?” 不想谢修竟躲开了她的手,不让她碰那盒子:“别急,这是谢仪特地带给我的,还说是母亲的心意。” 说完朝屠娇娇使了个眼色。 屠娇娇立刻会意:“那行,你自己收着。” 谢修找了个大些的盒子,亲自将谢仪给的锦盒装了进去,还特地上了锁。 “行了,咱们出发吧,父亲说不必去向老夫人辞行了。” 屠娇娇巴不得不用去,闻言轻哼一声,转身去招呼人,准备出发。 他们这次不仅会将东西搬走,伺候的下人也会带走。 至于陈芳故意送的那几个美貌丫头,还有府里安排的粗使下人。屠娇娇一个也没带,只让她们留下来照看潇湘院。 这些人不仅没有被抛弃的伤心,还暗自欢喜不已。 虽然那道士不是个正经的,已经抓去了官府,可他们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谁也不愿继续跟去别院伺候。 万一真有那什么煞气,害得他们整日倒霉,将他们克死怎么办? 于是这些人满心欢喜地留了下来,还一个个点头如捣蒜地说会照看好潇湘院。 然而等谢修他们一走,这些人就立刻跑出了潇湘院,纷纷跑去求人,想要调去别处伺候。 与此同时,马车上。 屠娇娇抱着谢樱,低声对谢修说道:“先前你不在的时候,谢优来了一次,说老夫人这次气得不轻,还说她相信樱樱绝不是什么煞星。你说她想做什么?” 谢修笑了笑,不怎么在意:“无非是想拉拢咱们,应付着便是。咱们现在搬了出去,她若是愿意帮忙递消息,咱们也不是不能投桃报李。” 屠娇娇叹了口气:“她倒也不容易,不过她的亲事咱们又做不了主,能够帮她的怕是有限。” 谢修却很看得开:“不必在意,她能帮我们的本也有限。” 自从知道了谢佳做的那些事情,他对于这些同父异母的妹妹就再也没了温情,反倒时时防备着对方从背后捅刀子。 虽然谢优不是谢佳,但他并不想拿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去赌。 更何况,谢优困于内宅,又是庶女,她自己活得都艰难,能够帮他的实在有限。 他有自己的计划,可不会指望谢优,更不可能拿对方当盟友。 谢优能帮的有限,倒是有很大概率反水,跟她结盟,无异于拱手送上自己的把柄。 所以谢修索性装傻充愣,既不主动结交,也不得罪,只当自己没了所有记忆,谢优只是个陌生的庶妹。 谢樱靠在屠娇娇怀里,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修手边的包袱。 她知道那包袱里就装着谢修带回来的锦盒,锦盒装在一个大些的锦盒里,那大盒子不仅上了锁,缝隙还被凝固的蜡油封住,可以说是相当谨慎。 【幸亏爹爹没有打开盒子,不然就要被蛊虫给咬了。】 谢樱让香香埋伏在陈芳的床底下偷听,果然发现了这女人的秘密! 她居然偷偷让人送来了蛊虫! 陈家居然还有蛊虫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原书里姜贵妃病死,泰和帝暴毙,新帝从小体弱多病,跟蛊虫有没有关系。 倒是种马男的后宫里有一个南疆蛊女,不过以她的年纪,这会儿应该还是个小娃娃。 谢樱陷入了沉思,屠娇娇和谢修却是被她的心声吓得浑身僵硬。 屠娇娇吓出了一身冷汗,连手心都汗湿了。 直到谢修捏住了她的手,无声地安抚,她才从刚才的巨大恐惧中解脱出来,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但她也恨透了陈芳。 那女人害了谢修那么多次,今天又污蔑她女儿是邪祟! 可她居然还嫌不够,又要给谢修下蛊! 她真想撕了陈芳,让那毒妇也尝尝被人下蛊,活生生剖开肚子的滋味! 可惜现在还不行。 陈芳还是谢修的继母,除非拿到证据,彻底揭开她的真面目,不然这孝道就会一直压着他们。 他们胆敢忤逆不孝,就会世所不容,万劫不复! 得想法子揭开陈芳的真面目,让她受千夫所指。 谢修的话本虽然有用,可话本终究只是话本,里头的继夫人再恶毒,也只是话本里的人物。 必须让人知道,话本里那位继夫人就是陈芳本人。 屠娇娇想着事情,一句话也不肯说。 直到马车到达屠家,屠娇娇这才压下所有心思,调整了脸色,准备见爹娘。 前院,屠勇正在教下人们打拳。 后院,柳知春则在指点绣娘的刺绣。 当谢修和屠娇娇敲开门,带着孩子们走进前院,所有人都是一愣。 屠勇最为惊讶,几乎是立刻拿起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汗,披上外衣,匆匆迎上前:“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派个人提前过来说一声。” 谢修和屠娇娇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谢柔却脆生生地说道:“爹娘想给外祖父和外祖母一个惊喜,这才没有提前说。外祖父,我们要搬过来住了,您不会不欢迎吧?” “什么?您们要搬过来住?”屠勇顿时喜不自胜,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怎么突然想要搬过来?谢家那个老匹夫没意见吗?” 谢棠立刻凑上前,愤愤不平地说道:“他现在当妹妹是煞星,巴不得我们搬出来,能有什么意见?” “什么!”屠勇当即怒不可遏,“竟然还有这种事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也不派人说一声?” 后面这一句,他是瞪着谢修和屠娇娇说的。 谢修连忙解释:“我也是今天早晨回到家里才知道,昨日半夜的时候,谢府出了一件大事。 我爹养在外头的女人,昨夜被人闯入家中,还放了火,险些被活活烧死。 她吓坏了,就求了附近巡逻的黑麒卫帮忙,将她和四个孩子送到谢府。 今日我和三弟四弟从国子监回到家里后,四弟不知何故,踹了外室生的五岁幼弟,让他摔破了头,将祖父生生气晕过去。 后来太医看过之后,说祖父中了风,半身不遂,口不能言。 谁知祖母身边伺候的婆子突然大声叫嚷,说樱樱是邪祟,生来带煞,会克六亲……祖母便信了,后来父亲就给了一处别院,让我们先搬过去小住。 只是那处别院靠近外城,距离国子监和棠儿的私塾都太远,着实很不方便。 我们就决定先搬来跟岳父岳母一起住。” 屠勇听得虎目一瞪,当即拿起一旁练武用的大刀:“这种鬼话他们也能信?老子这就去找他们评理!” 谁知他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柳知春的厉喝:“你给我站住!” 屠勇吓得脖子一缩,赶紧转身赔笑:“夫人,你怎么出来了?” “哼!”柳知春警告地瞪他一眼,“先进去再说!” 而另一边,谢允得知谢修搬了出去,在书房里写了一篇大字。 写完他觉得浑身一轻,便要去教训谢信。 谁知下人突然来报:“老爷,不好了!大少爷搬去他岳父家里了!” 谢允如遭雷击,表情瞬间扭曲:“你——说——什——么?” 第119章 谢允被刺 谢允简直怒不可遏! 他让谢修搬去别院,为此还特地送了他一座别院作为安抚,可这个逆子竟然阳奉阴违! 明明答应了他会搬去别院,可他居然背地里搬去了屠家! 这分明是在狠狠打他的脸! 好半晌,谢允才努力平复了镇定从容的表情,问那下人:“你当真亲眼瞧见,他搬去了屠家?会不会只是过去打声招呼?” 他依旧不肯死心,存了一丝奢望。 下人埋着头不敢看他:“小的瞧得真真的,那些人将东西都搬进去了,显然不是单纯路过。” “够了!”谢允气得听不下去,狠狠喘了一口粗气,才命令道,“你立刻让谢修回来见我!” 下人连忙去了。 谢允气得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想要写字平复心中的怒火,可尝试了好几次,写废了好几张宣纸,这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索性不再压制,而是大步去了杜衡院,当着陈芳的面,对谢信用了家法,将这混账儿子抽得嗷嗷直叫。 陈芳气得上前阻拦,谁知谢允正在气头上,竟丝毫不肯收手。 她用身子护住谢信,荆条便狠狠抽在她身上,痛得她浑身抽搐。 就连谢仪去拦,都被谢允抽了两下。 陈芳看在眼里,当即气红了眼,抽出小刀直接戳在了谢允屁股上。 谢仪当时正拉着谢允的手,皱着眉头劝说:“四弟这次的确闯了大祸,父亲给他一顿教训也是应该的。 只是父亲不该下手这样重,四弟还要参加秋闱,若是现在伤得重了,让他不得不卧床养伤,无法温书准备科举,岂不是要耽误了他的前程?” 谁知他正说着,陈芳就从背后给谢允来了一刀。 “啊——”谢允疼得凄厉惨叫,吓得众人齐齐色变,陈芳也惊骇地松开了手里的刀。 谢仪心念急转,立刻意识到此事绝不能传扬出去,必须遮掩下来,不能让人知道陈芳刺伤了谢允! 否则她身为妻子,刺伤丈夫可是大罪! 于是他眸光一冷,果断大步上前,抬脚踹倒了一个丫鬟,厉声呵斥道:“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刺伤老爷!” 丫鬟被他踹得痛苦不已,闻言瞬间惨白了脸色,惊慌地反驳道:“不是奴婢,是夫啊……” 她想说“是夫人”,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仪用力踩住了脖子,很快便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仪警告地看向屋内的其他下人,见她们全都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胡言乱语,这才冷冷说道:“堵了这贱婢的嘴,将她拖下去审问,一定要让她供出幕后主使!” 说完他又迅速扶住谢允:“父亲放心,胆敢刺伤您的贱婢已经被拿下,您不会有事了。” 谢允低垂着眼眸,什么也没说。 刚刚他虽然没能及时回头,看见身后那人的脸,但他闻见了陈芳身上的味道。 陈芳这段日子一直病着,不仅经常喝药调理,还会用安神香,以免夜里噩梦。 那种味道,他绝不可能闻错。 不过现在不是拆穿他们的时候,谢仪是他儿子,从小到大一直十分优秀,这次春闱更是有望进入一甲前三,夺得状元。 他不能毁了这个优秀的儿子。 陈芳刺伤他的事,只能私下解决,绝不能传扬出去。 谢允努力压下心底的怒火,轻轻应了一声:“一定要好生审问!” 那可怜的丫鬟原本还期冀谢允能够拆穿谢仪的栽赃陷害,听闻这话,她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眼眸中的光彩也彻底暗淡下来。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谢仪让她背上刺伤主子的大罪,谢允也默认了他的栽赃。 她便再无生路,只能像李昆和翡翠那样,替主子背锅惨死。 被人拖出去的时候,丫鬟泪如泉涌。 她直勾勾地看向谢仪、谢信、谢允和陈芳的方向,又一一扫视过屋内所有伺候的下人,惨白的小脸上只剩下嘲讽和恶毒的诅咒。 今日你们眼睁睁看着我被主子栽赃,他日你们也会跟我一样,被主子冤枉惨死! 还有谢仪、谢信、陈芳和谢允! 你们这样草菅人命,今后一定会遭报应! 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们! 丫鬟很快被人拖了出去,可她那双充满怨恨的眸子,却看得所有人遍体生寒。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谢仪主动打破了这份让人压抑的安静:“父亲,我和弟弟扶您出去,您的伤必须立刻处理。” 谢允脸色极冷:“立刻让人请太医!这伤有些深,外头的大夫我不放心。” 谢仪面不改色,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冷脸:“是,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等太医赶来,为他处理好伤势,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谢允伤在屁股上,虽然并未伤及要害,可那小刀刺得有些深,已经伤及骨头。 太医不得不用烈酒为他清洗伤口。 烈酒的刺激让谢允疼得嗷嗷惨叫,浑身都在不停抽搐。 是以太医折腾了许久,才终于帮他处理好伤口,上药包扎。 他伤成这样,接下来自然也不宜上朝。 谢允只得让谢仪执笔,替他写了一份请病假的折子,让人递了上去。 谢仪还安慰他:“有些话,父亲或许不爱听,但我身为您的儿子,却是不得不说。 您这次受了伤,虽然是件祸事,可父亲未必就不能因祸得福。昨夜那外室上门,您养外室的事情,如今恐怕已经在京城中传开。 明日早朝,恐怕就会有御史上书弹劾。不过父亲如今受了伤,他们若是言辞过激,难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父亲或许能够凭借这伤,躲过朝堂上的攻讦。” 谢允气得脸色铁青。 谢仪这意思是,他被陈芳捅了一刀,还得谢谢她是吧? 陈芳不是在捅他,是在帮他? 哼,真不愧是那毒妇养出来的好儿子! 要不是他的儿子里只有谢仪最为优秀,他又岂会忍了这口气? 不对,他还有传儿、傲儿和保儿。 婉儿性情温婉,又善解人意,比陈芳更会教养孩子。她还为他生了三子一女,分别取名谢传、谢傲、谢保和谢俏。 其中傲儿和俏儿还是一对龙凤胎。 等他们长大,未必就比不上谢仪这个逆子! 至于谢修,哼,那逆子不提也罢! 他被人刺伤这么久,那逆子竟也不来看他! 谢仪说完那些话就出去了,他已经知道谢修搬去屠家的事,也知道谢允为此大动肝火,气得派人去传谢修。 只可惜,谢修一直没来。 否则,他也不必栽赃给那名小丫鬟。 不过短短一日,家中就出了这样多的祸事。 或许母亲说得不错,谢修那小女儿就是个祸害! 得想个法子,尽快解决掉谢修这个隐患。 第120章 逃过一劫 屠家,谢修和屠娇娇得知谢允被刺,行凶之人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后,都觉得这事有古怪。 屠娇娇不解地问谢修:“你说那丫鬟哪来的胆子,居然还刺男主子?” 谢修笑得一脸嘲讽:“普通小丫鬟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她若当真是豁出命去,也要对父亲下手,又岂会刺在父亲屁股上?” 屠娇娇心头一跳:“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丫鬟是被冤枉的?下手的另有其人?可整个谢府,有谁敢对他下手?难不成又是谢信?” 谢修猜测道:“如果不是他,那就是陈芳,除了他们两人,不会再有别人,谢仪不是蠢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所以那丫鬟也是个背锅的?就跟当初那翡翠一样?” 屠娇娇觉得遍体生寒,“这些人还真不是东西,难道丫鬟的命就不是命吗?” 谢修冷笑:“他们连樱樱都敢污蔑成煞星邪祟,又岂会对一个小丫鬟心软?” 屠娇娇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谢修:“幸亏他之前派人来叫你的时候,你没有过去,不然要是刚好撞见,他们肯定要栽赃给你!” 她越说,越觉得会是这样,一颗心不禁怦怦跳得飞快,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谢修也迅速阴沉了脸色。 屠娇娇都能想到这种可能,他自然早就想到了。 说来的确是他幸运,谢允派人来叫他,让他立刻去谢府,他心知谢允定然是知道了他搬到屠家的事,气得不轻,想要将他叫过去臭骂。 他自然不会傻傻地过去。 正好屠勇也在,替他臭骂了那下人一顿,又故意骂了他一顿,命令他去做事,让他不必着急赶去谢府挨骂。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那些人不可能再栽赃他,他也是时候去谢府瞧瞧。 于是对屠娇娇说道:“我去谢府一趟,你留在家里。” 屠娇娇却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谁知道他们又会算计什么?有我在,他也不好直接骂你。” 果然,当两人来到谢允面前,谢允虽是臭着一张脸,却愣是没敢叱骂谢修,只皱着眉头不悦地问道:“不是让你们搬去别院吗?你们怎么搬去了屠家?这不是给你岳父岳母添乱吗?” 最后这一句,他是冲着谢修说的。 只是没等谢修回话,屠娇娇就理直气壮地说道:“公公多虑了,我爹娘难得来京城,住下后一直很不习惯,偏又放心不下我跟夫君和孩子们。 如今我们搬过去,他们别提多高兴了。更何况,那宅子本就是夫君出钱租给我爹娘住的,勉强算是夫君的房子,我们就算搬过去,夫君也不算是成了倒插门女婿,所以您不必觉得丢脸。” 谢允瞬间噎住。 他能呵斥谢修,因为谢修是他亲子,可屠娇娇只是儿媳妇,又是不久前才来的京城。 他若是出言呵斥,传出去可不好听。 于是只得皱眉不语,暗暗思量该如何反驳。 谁知还未等他想出来,屠娇娇就再次说道:“对了,公公您可能是忘了,您给的那处别院靠近外城,实在有些偏远。 我这么说可不是嫌弃那院子,实在是夫君要去国子监,棠儿也要去私塾,那别院离得太远,来往很不方便。 一开始夫君也想搬过去,可他过去看了之后,才发现那别院是真的太远,光是一路来回,就要花一个多时辰。 我们又不敢继续留在府里,免得祖母生气,公公又左右为难,只能搬去我爹娘那里。 我们也是希望能够离得近一些,这样不管是夫君去国子监,还是棠儿去私塾,都不用走太远,路上也更安全。” 谢允黑着脸:“……” 屠娇娇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想到自己亲自送出去的那处别院,他只能默默在心底生闷气。 偏偏就在这时,老夫人来了。 她一看见谢修和屠娇娇就气得怒骂:“你们不是搬出去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是不是要克死了满府的人才肯罢休? 要不是你们,我儿怎么会被人刺伤?快滚!赶紧滚出去!谢府不欢迎你们!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也不准回来!” 屠娇娇气得瞬间黑了脸,不满地反驳道:“祖母!公爹可是在我们搬出去后才出的事情,我们都不在府里,他被人刺伤的事情怎么也能怪到我们头上?” 谢修轻轻拉了她一把,一脸受伤地说道:“罢了,祖母上了年纪,咱们做晚辈的,听着就是了。既然祖母不喜欢,我们现在立刻就走。” 说完又对谢允说道:“我和娇娘先回去了,希望父亲能够好生养伤,尽快恢复。” 做足了姿态,他这才拉着屠娇娇走了出去。 谁知离得远了,竟然还能听见老夫人的怒骂:“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府里谁也不准给他们开门,更不准放他们进来,听到没有?” 谢修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嘲讽地冷笑。 真当他愿意回来么? 若非这里是天子脚下,他不能背上忤逆不孝的名声,他才懒得回来挨骂。 两人走出谢府,一坐上马车,屠娇娇立刻愤愤不平地说道:“我看那老太婆真是老糊涂了! 老太爷中风分明是让谢信给气的,他却将我们当成了罪魁祸首。这样是非不分,说不准哪天也被谢信气晕过去!” “你当她是不知道么?她可太清楚了。陈家出了皇后,即便不受宠,也没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 不像我的外祖家,只是个商户不说,还早就被人灭了门。既没办法替我撑腰,也没办法成为谢家的助力,她自然会选陈家。 更何况,她这人本就迷信,如今上了岁数,更是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陈芳污蔑樱樱是邪祟,可是真真戳中了她的要害。 她亲眼看着老太爷被谢信气得中风,自然担心自己哪日也被克死。” 屠娇娇气哼哼的:“原来就是个欺软怕硬,只看利益的老太太!既然她不让咱们去谢府,咱们以后正好可以不用再去。 等明年春闱的时候,你考个状元回来,狠狠打她的脸!让她瞧不起你!” “好。” 谢修笑着应下,心中却是暗叹了口气。原本谢允养外室的事情曝光,定然要被弹劾。如今他受了伤,说不好还真能躲过一劫。 果然,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谢允虽然依旧被人弹劾,但言辞并不激烈。 不过泰和帝还是趁机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又勒令他在家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外出。 可惜,谢允虽然被罚,但谢樱是个邪祟,会刑克六亲的流言还是迅速在京城里迅速传开。 然而,就在无数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屠宅门外突然来了一辆奢华气派的马车。 第121章 长公主,一家子冤种 马车来到屠宅门口的时候,屠娇娇正在家里生闷气,举着狼牙棒不停挥舞泄愤。 她已经知道外头关于谢樱克亲的流言,也知道定然是陈芳在搞鬼。 偏偏她既不能提着狼牙棒冲进谢府,将陈芳就地正法,也无法跑出去大声嚷嚷,让所有人相信谢樱不是煞星。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谁知就在她挥汗如雨,不停挥舞狼牙棒的时候,丫鬟柳芽突然冲了进来:“娘子,外头来了长公主府的女官,说是长公主听说小小姐是福星,想要亲眼瞧瞧,所以特地命她来接娘子和小小姐!娘子,长公主相信小小姐是福星哎!” “什么?”屠娇娇闻言大惊,手中狼牙棒猛地砸在了地上,“你说什么?长公主府来的女官?还说樱樱是福星?” 她不解地皱起眉头,心中警惕不已,“最近外头流言纷纷,长公主怎会认为樱樱是福星?还想亲自见樱樱?” 柳芽一听,也紧张起来:“难道娘子怀疑事情有诈?可长公主那样高的身份,总不能跟那些坏人一样,针对小小姐吧?小小姐还没三个月大呢!” 屠娇娇也觉得想不通:“她贵为长公主,的确没道理针对樱樱,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事太过古怪,绝对不能大意。” 她说到这里,立刻交代柳芽,“你去帮我请个罪,就说我换身衣裳立刻过去。” “那奴婢先去了。” 柳芽满心忐忑地走了,屠娇娇收起狼牙棒,快步回到房间,想要换身干净衣裳,又发现自己浑身汗臭,只好叫人送来热水,匆匆洗了个澡。 否则真到了长公主面前,她要是浑身汗臭,让长公主治个不敬之罪,她可就太冤枉了。 洗完澡后,她一边让丫鬟帮忙烘干头发,一边让人抱来谢樱。 故意当着女儿的面,忧心忡忡地叹气:“长公主突然派了女官过来,说樱樱是个福星,还要亲眼瞧瞧,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要害我和樱樱。” 谢樱顿时惊了:【长公主要见我?还说我是福星?这不应该啊!】 书里明明没有这个剧情! 谢樱飞快回想书中剧情,终于想起,书中的确有位长公主,还是泰和帝的同胞妹妹,跟泰和帝感情极好。 可惜这位长公主只生育了一个儿子,这儿子还体弱多病,小小年纪就夭折了。 儿子的死给长公主带来了巨大打击,以至于她还不到三十,人就病死了。 驸马在她死后一直没有再娶,而是过继了一个儿子作为继承人。 后来楚江天造反,驸马虽然上了年纪,却也想要帮皇帝平叛。 可惜他儿子早已投靠楚江天,认为楚江天才是明主,还给驸马下了蒙汗药,利用身份骗取皇帝信任,当了二五仔。 现在长公主居然想要见她,难道她那儿子还没死? 不然长公主要是死了儿子,哪里会有心情见外人? 可还是不对,长公主的儿子就算还没死,这会儿也该体弱多病才对。 她现在成了煞星,长公主怎么会派人来接她?就不怕她这个小煞星克了她儿子? 等等,长公主说她是福星? 现在外头全是她是煞星的流言,长公主怎么会觉得她是福星? 难道有人告诉长公主,她是福星? 这个人会是谁? 不会是小舅爷吧? 倘若不是长公主非常信任之人,又岂会在流言满天飞的时候,相信她是福星? 难不成,小舅爷连长公主身边信任的人都给收买了?还冒着这么大风险,骗长公主说她是福星? 这……这是不是太不要命了? 还有,小舅爷现在找到神医了吗?京城的消息难道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 谢樱不断在心中猜测着所有可能,却不知道她那一句吐槽,吓得屠娇娇心脏狂跳,差点带着她逃跑! 就在屠娇娇心慌不已,不安到极点的时候,她再次听见了谢樱的吐槽:【哼,陈芳不是让人到处造谣,说我是煞星吗?看我不把长公主忽悠得妥妥的,让她把我当成福星!到时候,看谁还敢说我是煞星!】 屠娇娇惊讶地看着谢樱:她怎么不知道,女儿还有这样大的本事,能把长公主给忽悠住?难不成,她能让长公主听见那些声音? 虽然让一个不到三个月的奶娃娃去忽悠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实在有些不靠谱。 不过听到谢樱的心声,屠娇娇总算是没那么慌了。 恰在这时,柳知春大步走了进来。 屠娇娇下意识就要起身,却听柳知春说道:“你好好躺着,先将头发烘干了再说。等会儿要去见长公主,咱们可不能失仪。” 屠娇娇闻言一惊:“难道您也要去?” 柳知春笑了笑:“长公主不知何故,将樱樱当成了福星,还特地派了人来接你和樱樱过去,我不陪着怎么能行? 你从未去过长公主府,不知道规矩,要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就是大罪过,我不去看着你,可没法放心。” 屠娇娇被她说得一阵脸红:“娘,我又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哪里会在长公主府放肆?要是得罪了贵人,人家一句话就能要了我和樱樱的小命。” “虽然话是这样没错,不错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好好听我说。 我先教你一些规矩,你记在心里,等会儿咱们去的时候,那位周女官应该也会提醒咱们长公主府的规矩。 长公主既然觉得樱樱是福星,应该不会刻意为难,只要咱们不出错,就不会有大问题。” 屠娇娇连忙点头:“那您说,我都听着。” 柳知春就把自己知道的那些拜见贵人的规矩,简单跟她说了说。 屠娇娇一边听,一边记在心里。 一旁的谢樱也竖起耳朵偷偷听着,暗暗心惊:【外祖母好懂啊!】 终于,屠娇娇的头发烘干了。 柳知春亲自帮她梳了头发,又给她挑了一身衣服,让她穿上。 谢樱在旁边看着,觉得柳知春给屠娇娇梳的发髻挺特别。 而且屠娇娇穿上她挑的这身衣服后,搭配那发髻,整个人仿佛瞬间帅气了许多,像个英姿勃发的侠女。 谢樱看得双眼发亮:【哇!娘亲好帅!简直姬圈天菜!】 屠娇娇不解地拧眉:“???” 鸡圈甜菜? 女儿难道是在暗示她什么? 前厅,周女官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屠娘子还未收拾好吗?” 柳芽讨好地赔着笑:“娘子先前练武出了汗,担心对长公主殿下不敬,特地焚香沐浴了一番,所以花了些时间,还请您再等等,娘子很快就好了!” 她刚说完,就看见周女官猛地站起身,直勾勾地朝着门口看去。 第122章 初见 柳芽觉得周女官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忍不住也回头去看。 这一看,她就看见屠娇娇抱着谢樱,正和柳知春一起,步履从容地迈进客厅。 柳芽忍不住张开了小嘴:天,娘子这样打扮之后,好像变得好厉害呀! 柳知春微笑着来到周女官面前,仿佛没有看到她的震惊,只柔和地笑道:“周女官,我们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出发吧。” 周女官这才回过神,只是眼睛依旧不肯从屠娇娇身上挪开。 这位屠娘子生得实在英气,简直就是殿下最喜欢的那一类女子! 是巧合吗? 还是她们知道殿下的喜好,特地打扮成了这副模样? 周女官暗暗提起了心,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客气地冲着三人笑了笑,又看向屠娇娇怀里的谢樱:“这就是屠娘子的小女儿吗?果然生得玉雪可爱,让人心生爱怜。” 谢樱努力朝周女官摆出无辜星星眼,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却不知,周女官看着她白胖可爱的模样,心中却是愈发疼惜起了自家小主子。 小主子虽是足月降生,却生来体弱,不管怎么精心喂养,依旧还是那副瘦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疼得紧。 不像谢家这孩子,生下来还不满三个月,就被养得白白胖胖,眼睛也格外有神,一看就知道十分康健。 这样可爱的一个孩子,居然被人传成了小煞星,谢府那位继夫人当真是狠毒。 屠娇娇原本对这位周女官格外警惕,此时听她夸赞谢樱,便忍不住对她生出了两分好感,笑着回了一句:“樱樱一直都这样。” 周女官依旧客气地笑道:“那就出发吧,不能让殿下久等。” 屠娇娇不敢有异议,只是紧张地抱着谢樱,默默跟在了她身后。 很快几人上了马车。 屠娇娇不敢多看,只飞快扫了一眼,将马车内的一应布置尽收眼底,便收回目光,抱着谢樱乖乖坐好,眼观鼻鼻观心。 柳知春同样没有多看,甚至她表现得比屠娇娇还要自然,仿佛早已经历过无数次。 周女官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心中暗暗觉得古怪:明明这人只是乡下来的老妇人,她却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宫中女官的影子。 仿佛对方不是乡下老妇人,而是宫中浸淫多年的老嬷嬷。 然而这如何可能? 她早已查过,对方的的确确就是从乡下来的老妇人。 应该是错觉吧。 周女官在心中失笑,随即就被谢樱吸引了注意力。 她看见谢樱在屠娇娇怀里扭来扭去,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因为天热,她身上穿得较为淡薄,也没用襁褓包裹。 所以身体一扭动,她那白嫩得犹如藕节似的小胳膊就露了出来。 周女官甚至看见了她张开的小手指,还有手背上可爱的小窝窝。 更别说,她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睛还在上下左右地看个不停。 周女官看着她那圆乎乎的小脸蛋和下巴,简直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 这娃娃实在太过活泼可爱了,殿下和小主子若是见了她,想来也会喜欢。 这样一想,她不由心头一喜,暗暗期待起来。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很快就开始给屠娇娇和柳知春传授长公主府的规矩。 马车很快驶到了长公主府。 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屠娇娇始终悬着的心几乎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 但她没敢表露在脸上,还努力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不过周女官还是看出了她的紧张。 她又下意识看向柳知春,发现她依旧还是那副淡然模样,仿佛这里不是长公主府,而是她自己家。 再看谢樱,这孩子太小,还什么都不懂,自然不会紧张。 周女官忍不住朝谢樱笑了笑,对屠娇娇说道:“不必紧张,殿下是很好的人,你只要按照我教你的规矩,就不会惹恼殿下。” 屠娇娇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嗯,我都记下了,多谢周女官提醒。” 周女官立刻说道:“那就下车吧,殿下已经等很久了。” 说完她先走了出去,帮屠娇娇拉开帘子,方便她出来。 屠娇娇连忙抱着谢樱出来,顺着凳子下了马车。 她飞快扫视了周围一眼,发现这地方就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院子,四周种了些花草,瞧着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正想着,就看见一名打扮气派的女子穿过月亮门,匆匆走了过来。 “周姐姐,你可总算是将人来了,这孩子就是那小福星吗?” 她说着,目光却忍不住在屠娇娇身上打量,最后诧异地问道:“你难道就是屠娘子?” 屠娇娇客气地朝她笑了笑:“的确是我,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女子掩唇一笑:“我姓刘,也是府中女官,你快随我进去吧,殿下和小公子已经等很久了。” 屠娇娇一听,不由暗暗心惊:小公子?难道是长公主生的小公子? 谢樱暗暗诧异:【他等我做什么?总不会是等着我救命吧?】 屠娇娇闻言一僵,觉得简直匪夷所思:长公主的小公子等着樱樱救命?这怎么可能?樱樱还只是个不满三个月的奶娃娃! 她觉得女儿应该是想错了,可是想到女儿曾经的提醒,又觉得女儿不可能弄错。 难不成,长公主的小公子还真想让樱樱救他性命? 可樱樱这么小,要怎么救他? 总不会是想放樱樱的血吧? 屠娇娇越想越怕,险些就要抱着谢樱夺路而逃。 还是柳知春第一时间察觉出她的不妥,偷偷扶住了她的后腰,意有所指地提醒道:“走路小心些。” 屠娇娇这才猛地从刚刚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不敢再想跑路的事。 这里是长公主府,不是谢府,她不能给家里惹祸。 樱樱还这么小,对方总不能真让樱樱放血救人吧? 终于,她一路忐忑不安地被人带到了长公主面前。 屠娇娇甚至没敢抬眼,只低垂着眼眸,用余光飞快扫了一眼。 这一看,她就注意到了长公主怀里的小公子。 那孩子瞧着不大,却生得瘦弱,气色十分不好,一看就知道有病在身。 不过即便如此,依旧遮掩不住他的好相貌。 可想而知,他若是康健,该有多好看。 屠娇娇心中紧张,却没忘记给长公主行礼。 只是她刚要行礼,就听见一道虚弱的声音说道:“她就是你女儿吗?抱过来让我瞧瞧。” 谢樱好奇地看着那位小公子,嫌弃地在心里撇了撇嘴:【小屁孩一个,架子还挺大。】 司徒渊:“???” 第123章 小煞星vs小病秧子 谢允正趴在榻上养伤,东顺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有那边的消息。” 谢允瞬间打起了精神,对旁边为他扇风的曲婉儿说道:“你先出去。” 曲婉儿什么也没说,放下扇子便退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下谢允和东顺,他才低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东顺默默拿起扇子,一边为他扇风,一边一声回话:“今日屠宅门外来了一辆气派的马车,从车上走下来一位通身贵气的女子,进了屠宅。 之后她带着屠夫人和大少夫人上了马车,大少夫人怀里还抱着小小姐。 盯梢的人远远跟在了马车后头,发现那辆马车进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谢允不满地催促:“马车进了哪里?你怎么不说了?难不成那辆马车进了宫?”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十分不屑,显然根本不信屠夫人和屠娇娇会进宫。 东顺只得接着说道:“马车进了长公主府。” “你说什么?”谢允猛地撑起身子,结果扯到伤口,痛得他好一阵龇牙咧嘴,连忙又趴了回去,“你确定马车进了长公主府?” “盯梢的人看得真真的,绝对不会有假。只是不清楚,长公主怎会派人将她们接进府。明明……小小姐最近的名声不太好……” 谢允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 他一直让东顺盯着外头的消息,岂会不知道外头现在到处流传着谢樱克亲的流言? 这种事情是谁做的,他心知肚明。 只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奶娃娃,跟陈芳和陈家撕破脸。 更何况,那孩子的确有些邪性。 她还没出生的时候,谢府一切顺遂,偏偏就在她出生之后,谢佳突然跟人私奔。 她来了京城谢府后,府里更是生出许多乱子,连他也被人刺伤。 谢允闭了闭眼,好半晌才有问道:“她们出来了吗?” “还未出来,她们进入长公主府后,盯梢的人觉得情况不对劲,没敢耽搁,立刻将消息传了回来。” 谢允皱着眉头:“想个法子,弄清楚她们为何会去长公主府。还有,让人继续盯着,她们要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立刻禀报!” 他说完顿了顿,又吩咐道:“去请夫人,就说我要见她。” 东顺立刻应下,迅速退了出去。 不多久,陈芳就被请了过来,只是气色仍旧不太好。 她一进屋,就捏着帕子轻咳了几声,然后找了椅子施施然地坐下,才问谢允:“老爷怎的突然叫我过来?” 看了看周围,又诧异地问,“曲姨娘呢?怎么没在这里伺候老爷?” 谢允黑着脸:“你可知,屠氏带着谢樱去了长公主府?” 陈芳对上他的冷眼,突然冷笑起来:“老爷莫不是以为,那丫头能得长公主青眼? 您可别忘了那丫头如今的名声!长公主府那位小公子生来便体弱多病,用了不知道多少药,依旧不见好。 长公主为了保住他的命,求神拜佛,什么法子没有用过? 难道老爷以为,她会喜欢那个小煞星?她这次派人将那小煞星接到长公主府,可未必就是好事!” “你果然知道!”谢允突然大怒,“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这个蠢妇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可曾想过,那位小公子若是有个万一,长公主想到那丫头的煞星之名,会如何做? 她必然迁怒!可你以为,一个小丫头甚至谢修,能够抚平她的丧子之痛吗? 绝不可能! 到时候,整个谢府都会被她迁怒,成为她复仇的对象! 倘若那位小公子能够活下来,所谓的煞星流言更会不攻自破。 长公主若是喜欢上那丫头,说不定还会替她出头! 所以你在得意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麻烦?” 陈芳彻底笑不出来了,甚至还有些慌:“那要如何是好?不如老爷立刻将他们划出族谱?” “划出族谱?”谢允笑得一脸嘲讽,“他们还未记入族谱,要如何划出去?” “这……”陈芳心念急转,最后说道,“我早已打听过,那位小公子根本活不到今年。 他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根本治不好,能够活到现在已是侥幸。 长公主现在将人接到府里,只要他一死,更会坐实那丫头就是个煞星! 不过有陈家和皇后娘娘,长公主即便愤怒,也不可能迁怒到谢家头上。 老爷着实有些杞人忧天,也看轻了陈家和皇后娘娘。 您与其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生养伤,争取尽快回到朝堂。” 谢允气得咬牙:“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受伤?” 陈芳心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才镇定道:“老爷教训得是,都怪妾身没有管教好府里的丫头。” 谢允:“!!!”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不过最终还是没跟陈芳撕破脸。 而另一边,长公主府。 司徒渊深深看了谢樱一眼,突然指着她说道:“娘亲,她看起来很有意思,我想单独跟她玩,谁也不许看着。” 屠娇娇一听,吓得连忙将女儿护在怀里,满脸为难地说道:“民妇见过长公主殿下和小公子! 殿下,民妇女儿还太小,她甚至都不会翻身,怕是没办法陪小公子玩耍。” 可惜没等长公主开口,司徒渊就再次说道:“你是怕我欺负她吗?我只是想陪她说说话。”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屠娇娇,黑沉的眼眸让屠娇娇有种深不见底之感。 她想拒绝,却听见长公主说道:“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可以放心,本宫的儿子从不会欺凌弱小。 他说只是想陪你女儿说说话,就不会有假。若是他敢让你女儿掉一根头发,本宫亲自罚他!” 可屠娇娇哪里敢放心? 对方身份高贵,当真伤了樱樱,她难道还能让对方赔命么? 突然,她听见谢樱的吐槽:【哼,就他一个活不长的小病秧子还想欺负我?】 屠娇娇:“……” 她怎么觉得,好像在自家女儿眼里,对方才是弱小? 这时长公主又说道:“只让他们在隔壁里间玩一会儿,如何?别看孩子小,若是不舒服,她定然会哭闹。 只要孩子哭闹,本宫亲自带你进去,将孩子带出来,如何?” 这下屠娇娇只能答应,并且亲自将谢樱抱去了隔壁里间,将她放在宽大的床榻上。 出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只看见那位小公子背对着所有人,坐在了谢樱不远处。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可这里是长公主府,她不能闯祸,只能选择相信女儿。 终于,她走出了里间,再也看不见里头的情况。 所以她也不知道,就在她们离开后,司徒渊立刻趴在了谢樱面前,在她耳朵边低声说道:“绿魔,我们又见面了。” 正在装乖的谢樱:【!!!】 第124章 难道是回光返照? 谢樱瞳孔地震:【你敢再叫绿魔试试!!!】 “我今后能不能活下去,可全靠你了。” 司徒渊再次开口,看着谢樱倏然瞪大的眼眸,他笑着幽幽说道,“长公主府拥有许多珍贵药材,还有许多山林和良田,隔壁还空着一座大宅子。只要治好我,这些都是你的。” 谢樱瞬间从凶狠切换成乖巧:【很好,我同意了!!!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我太善良,见不得漂亮小男生年纪轻轻就夭折。】 她只当是自己内心的偷偷吐槽,却不知司徒渊其实能够听见。 司徒渊:“……” 呵,不愧是你。 他迅速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头是支保存完好,品相也极为完美的野山参。 野山参年份很高,且药味浓郁,他将其递给谢樱后,谢樱立刻死死抓住。 很快,木系异能流转,这支极品野山参上的木系精华全被她摄取出来,送入司徒渊体内。 这一送,她就发现了司徒渊身体虚弱的真正原因。 这货居然是个脑域异能者! 人脑的消耗本就极为庞大,脑域异能者开发脑域后,每日的消耗更为恐怖。 所以需要补充大量能量,以供大脑的消耗。 否则一旦补充的能量供应不上消耗,他们的大脑就会直接消耗自身本源,以致身体愈发虚弱。 末世里,脑域异能者可以通过营养针,晶核,以及异植异兽来供应身体所需的能量。 这里却是古代,既没有营养针,也没有晶核,更没有异植异兽。 最关键的是,这人的身体本就虚弱,偏偏还开发了脑域。 他那脆弱的肠胃,让他根本无法通过大量进食来弥补消耗。 所以只能一日日地愈发虚弱下去,最终被他的大脑吞噬得油尽灯枯。 若非遇到她这个木系异能者,这货必死无疑! 而且,就算他能够活下来,也需要她长期供应木系精华。 所以这是长期买卖! 意识到这点,谢樱笑得愈发甜美:【狗大户,你要活得久一点哦,以后姐姐罩你呀。】 司徒渊:“……” 他默默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发现谢樱利用木系精华帮他修补脆弱的肠胃和心肝脾肾,不禁心中一暖。 因为大脑每日的消耗太大,他这具虚弱的身体愈发不堪负荷。 不仅肠胃越来越脆弱,各个器官也在日益衰竭衰竭。 谢樱显然已经看出他的问题,却没有刻意敷衍,故意修补那些不太重要的器官,而是直接帮他修补肠胃和心肝脾肾。 她虽被人称为绿魔,却也心存仁善,而且足够聪明。 谢樱想的却是:脑域异能者都是多智近妖的怪物,跟这种怪物做生意,她可不能将对方当成蠢货忽悠。 所以她没有截留半点木系精华,全都给了司徒渊,帮他修复这具油尽灯枯的身体。 那支极品野山参,很快就被抽干所有木系精华,变成空壳。 谢樱这才停止了输送,目光灼灼地看着司徒渊。 【我都帮你了,你可不能忘了许诺给我的好处!】 不然她可就要先礼后兵了! 只见司徒渊再次拿出一支野山参,虽然品相不如之前那支,却也十分不错。 “这是给你的谢礼,稍后我让母亲将隔壁的宅子送给你,你搬进去。” 谢樱:【!!!】 这么快就送她大宅子? 不愧是狗大户,够大方的啊!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货就是想方便以后找她救命。 她也不跟对方客气,直接抽取出野山参中的木系精华,炼化之后,存入丹田。 与此同时,坐在外头的屠娇娇再也等不下去,可怜巴巴地看向长公主:“殿下,您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以进去看看吗?万一孩子们累得睡着了,忘了盖被子,恐怕会着凉。” 她努力找了个借口。 好在长公主并未生气,她其实也很担心自己儿子,所以非常能够体会屠娇娇此时的心情。 “渊儿若是要休息,会主动叫人。不过一直让两个孩子单独待着也的确不妥这样吧,本宫先让人问问渊儿的意思。” 说罢她朝刘女官使了个眼色,刘女官立刻走到月亮门前,柔声问道:“小公子,您和谢小娘子玩得如何了?可以进去吗?” 司徒渊看了谢樱一眼,见她嫌弃地丢开那支被抽干的野山参,连忙将其收好,打算另外找个时间再毁尸灭迹。 确定一切都收拾妥当,他这才扬声说道:“进来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她们惊讶地发现,司徒渊的声音明显要比之前洪亮了一些。 长公主几乎是立刻站起了身,迫不及待地朝着里间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又想到什么,连忙让人去请太医。 因为司徒渊自小体弱多病,泰和帝心疼这个外甥,特地派了三名擅长儿科的太医常驻长公主府,以便每日为司徒渊调养身体。 若是司徒渊有个什么不好,他们还能及时抢救。 所以长公主要找太医,十分方便,三名太医就住在不远处的单独院子里。 只是三人一听长公主召见,就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都看出司徒渊已是油尽灯枯,根本活不过今年,只是谁也不敢告诉长公主。 否则长公主爱子心切,势必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所以随着司徒渊的身子越来越差,三位太医也愈发恐惧长公主的传召,就怕司徒渊突然夭折。 可长公主已经派了人过来,他们又哪里敢抗命不遵? 于是一个个只能满心忐忑地提着药箱过去。 路上,三人偷偷交换眼神。 ‘你们说殿下为何突然传召咱们?’ ‘不清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看看吧。’ ‘待会儿见机行事,谁也不许将小公子的情况说得太糟!’ 三人默默交换了意见,很快来到司徒渊的房间。 刚进去,三人就听见长公主笑着说:“我儿说得不错,樱樱果然是个小福星!她一来,你的气色都好多了!” 三位太医暗自无语,都在默契地想:长公主殿下果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很快,三人就被领到司徒渊面前,也看到了长公主怀里抱着的奶娃娃。 这下三人更加无语:这么小的娃娃,能是什么福星?她能让小公子好起来?怎么可能! 世上要真有这样的福星,还要他们太医做什么? 然而仔细一看司徒渊的气色,三人瞬间大惊! 小公子的气色竟果真好了不少! 糟糕!该不会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吧? 三人想到这个可能,险些吓得原地升天! 第125章 五进大豪宅到手 三位太医半点不敢大意,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抓起司徒渊细瘦的手腕号脉。 其中两人各抓住了一只手腕,剩下一人只好仔细观察司徒渊的面相气色。 然而这一号脉,两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他们怎么瞧着,小公子的脉象强健了不少? 不确定,再摸摸看! 两人仔仔细细号了一会儿脉,又交换位置,号司徒渊的另一只手。 司徒渊冷着脸任由三人摸脉看脸,眼神也冷飕飕的。 谢樱在旁边看着,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哈哈哈,狗大户成了任人摆弄的小可怜。】 司徒渊冷飕飕地眼神立刻朝她射了过来,眼神里满满都是嫌弃,仿佛在说:你一个连路都不能走的奶娃娃,还有脸嘲笑我? 谢樱不由暗暗心惊:不愧是脑域异能者,太敏锐了吧! 终于,三位太医检查完了司徒渊的身体。 三人不解地看着他,又扭头看向谢樱,眼神里充满了惊叹和怀疑。 小公子竟不是回光返照,他的身体果真强健了些! 原本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衰败之相,如今虽然仍旧衰败,却像是被人添了一点灯油,又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着实神奇! 难不成,这小奶娃还真是个福星? 长公主一直强忍着焦急,耐心等待着三人为司徒渊查看身体。如今见他们终于查看完,她便再也忍耐不住,急忙问道:“小公子的身体如何?可有好转?” 三位太医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回禀殿下,小公子的身体的确有所好转。” “不错,小公子瞧着要比之前强健了些。” “不知小公子是否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三人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长公主。比起谢樱是个福星,让司徒渊的身体有了好转,他们更愿意相信小公子是吃了某种灵丹妙药。 不想长公主笑道:“渊儿并未吃过什么灵丹妙药,都是多亏了小樱樱,她是我儿的福星!” 三位太医:“……” 这时司徒渊突然说道:“娘亲既然也觉得樱樱是我的福星,不如将隔壁宅子送给她,让她搬进去,方便以后多陪我玩儿。” 长公主想到隔壁的宅子,不禁有些犹豫。 那宅子虽然比不上长公主府气派,却也修得十分不错,乃是五进的大宅。 它原是一位贪官的府邸,后来被查抄后,她便让兄长将宅子赐给了渊儿。 所以它现在其实是渊儿的私宅。 好些人看中,想要高价购买,渊儿一直没答应。 现在居然主动提出送给谢樱。 倘若司徒渊不是五岁小娃娃,谢樱不是三个月的奶娃娃,长公主都要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对谢樱有意思。 见长公主犹豫,司徒渊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娘亲,您就答应吧,樱樱一来,我就觉得很舒服。她以后要是能够经常陪我玩,我这破败的身体肯定能够好起来。” 他这样撒娇,长公主哪里还忍得住? 即便太医不说,她也知道自己儿子活不长。 可谢樱一来,儿子的身体就有了好转,容不得她不相信。 这孩子的确是个福星,她儿子活下来的希望,或许就在这孩子身上! 于是长公主果断说道:“反正那宅子已经送给了你,你想送给樱樱,娘岂会不答应?” 可她愿意送,屠娇娇却不敢收。 她一听就急了:“殿下,这太贵重了,樱樱还这么小,哪里能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然而她这样一说,长公主反倒更想送了。 她冷哼道:“樱樱还小怎么了?渊儿愿意将宅子送给她,本宫也愿意!那是渊儿的宅子,谁敢置喙?你现在回去收拾行李,今日就搬进去。稍后本宫会派人带你们去衙门过户。” 屠娇娇看着笑眯眯躺在她怀里的谢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原本是不敢要的,可长公主非要送,她难道还能强行拒绝,为此得罪长公主? 不过,这位小公子突然有了好转,难道真是樱樱的功劳? 樱樱还这么小,她能做什么? 屠娇娇糊里糊涂地就被人请了出去,谢樱却被暂时留在了长公主府,等屠娇娇搬进隔壁宅子,再来接人。 当她和柳知春坐着长公主府马车回到屠宅的时候,她仍旧还有些不敢相信。 “娘,您说我不是在做梦吧?樱樱只是陪那位小公子玩了一会儿,居然就得了一座大宅子!那可是靠近皇城根的五进大豪宅!比谢府还要阔气!” 柳知春也觉得匪夷所思,不过她想到谢樱的心声,又觉得那孩子本就生来带着神异,或许当真有些特殊的能耐。 否则三位太医为小公子调理了多年,长公主又在民间遍寻大夫,可小公子始终不见好。 没道理只是跟谢樱见了一面,他就突然有了好转。 谢樱身上的神异之处绝不能让外人知晓,让人以为她是个福星,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长公主殿下愿意送,你就替樱樱收着。莫要多想,赶紧收拾行李,准备搬家吧。” 屠娇娇:“……” 他们才搬进来没几天,现在居然又要搬家了! 正想着,谢修回来了。 他看见两人,立刻问道:“樱樱呢?她没跟着回来?” 屠娇娇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你知道了?” 谢修点了点头:“你们进了长公主府,就有人将消息告诉了我,只是我现在人微言轻,即便担心,也没办法强闯长公主府,只能在外头等你们出来。”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越发坚定了往上爬的心思。 他若是已经位极人臣,就算长公主府又如何?他照样带着人直接闯进去。 可惜,他如今只是个小小的秀才。 妻女进了长公主府,他就算心急如焚,也只能在外头无助地干等。 想到这里,他再次问道:“樱樱没有回来吗?” 屠娇娇只得无奈说道:“长公主说樱樱是小福星,暂时将她留在府里,让我回来收拾东西,搬进长公主府隔壁的宅子。对了,她将那座宅子送给了樱樱,还说稍后会派人带我们去官府过户。” 谢修:“……” 所以他回到京城,才只出了一本书,赚了些润笔费,尚未满三个月的小女儿却已经拥有了三座宅子? 嗯,突然有些想看谢府那群人知道这个消息后的反应。 第126章 谢修的骚操作 谢修忍不住去了谢府。 可谢府的门房早已经被老夫人警告过,哪里敢放他进去? 门房赔着笑:“大少爷,不是小的故意为难您,实在是老夫人下了死命,不许任何人放您进府。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小的了。” 谢修冷冷瞥他一眼:“你猜我若是将这事宣扬出去,老夫人会承认吗?李昆的下场,你这么快就忘了?” 门房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赶紧给他开了门! 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违抗老夫人的命令,放谢修进府,老夫人就算生气,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将他处死。 可要是他听了老夫人的命令,坚决不许谢修进府,到时候谢修将这事传扬出去,到时候老夫人绝不会承认,否则就是不慈! 到时候,他一个小小的门房,不仅要被推出来背锅,丢掉一条命,家人也要被撵出府。 他一个月才领那点月钱,凭什么要把小命搭进去? 门房在心里狂翻白眼,还偷偷埋怨起了老夫人。 真是的,她不喜欢大孙子,为难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做什么? 更何况,大少爷又没什么错。 明明是四少爷踹伤了七少爷,气得老太爷中风,关大少爷什么事? 门房在心里骂骂咧咧,眼看着谢修走远,他赶紧关上门,回了旁边屋里待着。 谢修一路往里走,府里下人们见到他,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只是没人敢拦。 有人机灵地跑去找了管家,管家暗骂晦气,可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拦人。 “大少爷,您怎么来了?您也知道,老夫人她……” 谢修不耐烦地打断他:“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须得告诉父亲,你当真要阻拦?” 管家见他神情郑重,不像是在骗人,瞬间切换了态度:“老奴这就带您去见老爷!” 于是,谢修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谢允面前。 谢允依旧趴在榻上养伤。 他的屁股被刺伤,伤口又深,在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他都没办法平躺,暂时只能趴着。 见管家将谢修领进来,他惊讶极了:“你怎么来了?” 管家担心谢允怪罪,连忙解释:“大少爷说他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须得告诉老爷。” 谢允不由更加诧异,他狐疑地看着谢修:“你有什么要事?” 管家迅速退了出去,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谁知就在他快要退出房间的时候,突然听见谢修说道:“我来是想告诉父亲,方才长公主殿下突然派人接了娇娘和樱樱进府,还说樱樱是个福星,非要将长公主府隔壁的宅子送给樱樱。 娇娘不敢收下,立刻推辞了,可长公主殿下十分坚持,不仅执意要将宅子送给樱樱,还要求我们立刻搬进去。 我听说之后,担心这事会有什么不妥,所以赶紧来找父亲商量。父亲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谢允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管家的表情同样精彩。 他本来是要退出去的,听到谢修这话后,脚步立刻慢了下来,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 乖乖,长公主殿下居然说小小姐是福星,还将那样一座豪宅送给了小小姐! 这是多大的恩典啊! 老爷为官那么多年,都没能挣下那样一座豪宅! 那宅子不光是值钱,关键是靠近皇城!这样地段的豪宅,可不是光有钱就能拿下的。 满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座宅子。就是自家老爷,也时不时提起那座宅子,十分向往。 只可惜,那座宅子早已被陛下赏赐给了长公主府的小公子。老爷就是想破了天,也不可能买下来。 可长公主殿下竟然说送就送了,还是送给一个奶娃娃! 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小小姐这哪里是什么煞星?分明是天大的福气啊! 谢允也想到了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梦想。 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梦中情宅,竟然被长公主殿下送给了谢樱! 谢允根本不敢相信!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激动地连鼻孔都张得更大了些:“你确定,长公主殿下当真将那宅子送给了樱樱?” 谢修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精彩至极的表情,觉得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 这些日子因为谢樱被污蔑成煞星而生出的郁气,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他故作纠结道:“长公主殿下的确是这个意思,还说稍后就会派人带娇娘去衙门过户。” 谢允:“!!!” 他死死捏着手下的席子,将好好的凉席都给抓变了形。 一张老脸更是扭曲到极点。 嫉妒,狂喜,心酸,郁闷,担忧…… 种种情绪全都堆砌在脸上,让他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诡异。 好半晌,他才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忧心忡忡地对谢修说道:“长公主殿下的这份赏赐太过贵重,恐怕是祸非福。 你可知,长公主殿下的小公子从小便体弱多病,即便太医精心调理,恐怕寿数也无法长久。 他又是长公主的独子,殿下为了延长他的寿命,可以说是用尽了手段。 如今她当樱樱是福星,甚至不惜送出如此厚礼。可一旦小公子有个万一,樱樱在她眼里,恐怕就不再是福星。 到时候,她怕是会比失去幼崽的母虎更加可怕,你千万要小心为上。” 谢修心底瞬间掀起滔天怒火。 谢允果然还是老样子,半点见不得他好。嘴上说着让他小心,却不肯告诉他该如何应对,当真是虚伪。 他故作慌张,连忙问道:“那父亲以为,我该如何是好?” 谢允长叹了口气:“既然长公主殿下执意要赏赐,此事便避无可避,否则你现在就会得罪长公主殿下。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祈求上天,让那位小公子活得长一些。如此一来,等他去的时候,殿下或许能够网开一面。” 谢修不禁在心底冷笑:谢允这是半点也不愿替他想法子啊。 他也不觉得失望,只是愈发确定了报复的心思。 谢修故意露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既然如此,那我担心又有何用?倒不如趁此机会,多享受享受。” 说罢,他便同谢允告辞,转身大步而去。 谢允看着他那副得意模样,一张老脸瞬间黑了。 这个混账! 谢修感受到背后射来的强烈视线,不禁得意地勾起唇:谢允不高兴,他就更高兴了。 径直出了谢府后,他先回屠宅跟屠娇娇打了招呼,接着便赶回国子监,开始收拾东西。 长公主送的那座豪宅距离国子监非常近,他自然也不必继续住在国子监里,可以每日回家。 收拾完行李出去的时候,他遇见了谢仪。 谢仪诧异地看着他:“大哥这是要离开国子监?” 谢修朝他笑得如沐春风:“长公主殿下说我家樱樱是福星,还送了樱樱一座宅子,就在长公主府隔壁,距离国子监很近,所以我准备搬进去。” 说完他笑眯眯地拍了拍谢仪的肩,“三弟可要多多努力,别让你小侄女给比下了。” 说完他笑着走了,谢仪的脸却黑了。 他名下还没有私宅,在家只能跟四弟挤一个院子,现在谢樱居然有了一座靠近国子监的豪宅? 那娃娃才多大? 长公主怕不是疯了!居然将那样一座豪宅送给一个奶娃娃! 第127章 觉得面熟,怀疑人生 屠勇和柳知春也跟着屠娇娇一起搬进了长公主府隔壁的宅子。 毕竟他们如今住的这座宅子对外说的是租用,如今长公主送了谢樱豪宅,两人若是继续住在这里,反倒要让人起疑。 毕竟京城寸土寸金,租金并不便宜,有了豪宅却继续租房子住,任谁都会怀疑。 而且直接搬过去,还能气一气谢允和老夫人。 搬家后,屠娇娇甚至来不及归置行李,便迫不及待要去隔壁长公主府,想要将谢樱接回来。 谢修跟着她一起去了,主要是突然得了这么大一座豪宅,他身为一家之主,得亲自拜谢长公主。 长公主见他生得眉目俊朗,眼神清明,又是小福星谢樱的生父,对他还算客气。 只是屠娇娇提出要将谢樱接回去,她却有些不舍。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霸着孩子,只好将谢樱还给屠娇娇,又特地安排了周女官去官府过户。 屠娇娇抱着谢樱回到新家后,谢修跟着周女官去了官府。 官府的人虽然十分震惊,可周女官亲自出面,谁也不敢怠慢,几乎是立刻就给办好了过户。 从官府出来,周女官又用马车将谢修送回了新鲜出炉的谢宅。 反正谢宅和长公主府挨着,本就顺路。 眼看着到了新家,谢修郑重谢过了周女官,这才下了马车。 周女官坐在气派的马车上,见他走进谢宅,不禁勾唇一笑,想起了那本《鸳鸯异梦》,以及京中的那些流言。 真是有意思,《鸳鸯异梦》刚出来的时候,虽然有流言说书里的负心汉就是谢允,可负心汉养了外室,谢允却是清清白白,根本就对不上。 结果没多久,谢允就突然冒出了一名外室,还有养在外头的三子一女。 倒是又跟书中的负心汉对应上了。 不过,谢府最近的热闹还真是不少。 又是亲兄弟疑似断袖,又是谢府四少爷踹伤外室小儿子,气得老太爷中风,又是谢修小女儿生来带煞,刑克六亲的。 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看足了热闹。 如今长公主殿下亲口说谢樱是福星,还送了她一座豪宅,这京城里怕是要更加热闹了。 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在京中传扬开。 也不知道,到时候谢府那位继夫人要如何应对? 周女官嘲讽地笑了笑,坐着马车回了长公主府,去向长公主复命。 随之长公主竟在发呆。 周女官心中诧异,却不敢打搅,只能默不作声地候在一边,等长公主发呆结束。 突然,她听见长公主幽幽问道:“卉儿,你可觉得那位屠夫人有些面熟?” 周女官连忙回话:“倒是不曾觉得她面熟,不过这位屠夫人的礼仪似乎极好,她见到我的时候也并未露怯,十分从容大方。我有时候瞧着她,还以为是见到了宫里的老嬷嬷。” “宫里的老嬷嬷?”长公主眼神一亮,“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我总觉得她面熟,或许是曾经在宫里见过她。” 说到这里,她又不解地皱起眉头,“可她不是从乡下来的吗?我怎会在宫中见过她?” 周女官想了想说道:“或许,她曾经在宫里伺候过?是放出去的宫女?” 长公主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周女官立刻问道:“殿下既然觉得她面熟,可要查一查她的身份?倘若她当真在宫里伺候过,后来放了出去,宫里肯定会有记录。” 长公主却笑了笑:“不必了,她那样的年纪,即便曾经在宫中伺候过,想来也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伺候人,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又何必翻出来,让她没脸?” 周女官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提了。 她倒是觉得,以那位屠夫人的气度,即便是在宫中伺候过,也不会是寻常宫女。 不过长公主既然不让查,她自然不会多事。 “我去瞧瞧渊儿。” 长公主说着,起身便走,周女官连忙跟了上去。 等她们见到司徒渊的时候,就见他正吃着糕点,瞧着胃口很不错的样子。 长公主当即喜出望外:“渊儿,你能吃糕点了?吃了多少了?可有觉得不舒服?” 因为司徒渊的肠胃一直不好,每日的饮食都得十分小心,只能吃些容易克化的粥水和面条。 像是这样的糕点,他只要吃下去就会闹肚子。 肉食更是不能碰,只能喝点鱼汤进补。 可这段日子,他的身子越来越差,已经连鱼汤都不能再喝。 若非如此,长公主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将谢樱这个传闻中的煞星请到府里,将她当成小福星。 谁知谢樱来了一次,司徒渊居然连糕点都能吃下去。 长公主又是欢喜,又是担心,生怕他克化不了,再闹肚子,让这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气色,再次衰败下去。 司徒渊安抚地朝她笑了笑:“娘亲不必担心,我现在觉得胃口好得很,看到什么都想吃。若是樱樱能够多来几次,或许我连肉食也能吃下去。” “此话当真?”长公主闻言大喜,恨不得立刻派人将谢樱请到府里,让她从此在长公主府长住。 不过想到谢樱就住在隔壁,她又将这种冲动压了下去。 谢樱是她儿子的福星,她不能做得太过分,逼着人家骨肉分离。 她问司徒渊:“那娘亲以后天天都将樱樱接来陪你玩好不好?” 司徒渊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他得多准备些药材才行。谢樱太小,储备的异能肯定不多,不可能用自身的异能来填补他的亏空。他想要活命,还是得多准备药材,供谢樱抽取其中的生命精华。 隔壁谢宅。 谢棠下学来到新家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若非是谢修亲自去接他下学,他在路上就得闹起来,怀疑自己是被绑架了。 他不敢置信地问:“爹爹,长公主殿下当真把这座宅子送给妹妹了?” 谢修轻哼:“这种事情难道还能有假?若非长公主殿下相赠,咱们凭什么住进来?” 谢棠:“……” 说得好有道理! 所以他那未满三个月的小妹妹,已经是个坐拥三座京城大宅的小富婆了? 谢棠默默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突然有些怀疑人生。 他问谢修:“爹爹,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努力,能够比得上妹妹吗?” 第128章 谢府霉运连连 谢修低头看着谢棠:“你指的是哪方面?京城的宅子可不好买。不过你若是从现在开始努力念书,等你考中状元后再辛苦奋斗二十年,或许能够买到京城的宅子。” 谢棠瞬间泄气:“那还是算了,我不跟妹妹比了。” 妹妹可是小仙女转世,哪里是他这种凡夫俗子能比的? 他才不要给自己找罪受。 谢棠想开了,不过谢府众人就没他这么容易想开了。 得知长公主赏赐了谢樱一座五进大豪宅,不光谢允和谢仪疯狂冒酸水儿,老夫人和陈芳更是酸得心口疼。 不过一夜过去,两人就齐刷刷病倒了。 谢允得知后,气得立刻叫人绑来了谢信,亲自看着管家给谢信用了家法。 谢信之前就被谢允打过一顿,谢允还因此挨了陈芳一刀。 所以谢信伤得并不重,只受了皮外伤。不过他故意没去国子监,对外说是受了重罚,被打得下不了地。 以此来减轻舆论的威力。 果然,外人即便知道了他踹伤庶弟,将祖父气得中风的消息,可一听说他被打得下不了地,也就没怎么过多苛责。 加上陈芳让人不断散播谢樱是煞星,会刑克六亲的流言,更是进一步减轻了众人对谢信的关注和苛责,反倒将注意力放在了谢樱身上。 谢信在家养了几天,那些皮外伤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痕迹尚未完全消退罢了。 不过为了做戏做全套,他只能待在家里,暂时不敢出去。 谢信本就被关得有些不耐烦,谁知突然听见长公主说谢樱是小福星,还送她大豪宅的消息。 他气得一整夜都没睡好,天亮之后都还愤愤不平,连早膳都没怎么吃。 谁知他正在院子里生闷气呢,就让人绑到了谢允面前,还被上了家法! 虽然用的是荆条,可谢信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一直都被养得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疼? 他疼得想要嗷嗷叫,嘴里却被人塞了个布团,堵得严严实实,让他根本叫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哼。 谢信气得瞪圆了眼,凶狠地瞪着打他的管家。 管家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底发寒,觉得分外委屈。 四少爷瞪他做什么? 又不是他想打的,是老爷下的令,逼着他打的! 他一开始甚至都没敢用力,可老爷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还一眼就看穿了他没用劲,勒令他必须用力打,不然就要将他撵出去。 他能怎么办?他也是被逼的呀! 四少爷怎么光瞪他? 因为谢允不许管家停手,管家只能一边打一边劝。 他不敢真把谢信打重了,否则别说陈芳和谢仪,就连谢允也饶不了他! 在他劝了无数次,说得嘴都干了后,谢允总算松了口。 他警告地看着谢信:“今天就到这里,下次你要是再敢闯祸,老夫饶不了你!” 谢信此时已是痛得浑身冷汗,脸色惨白。 他垂下眼眸,藏起眼底汹涌的怨恨,面上却乖乖应了一声:“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 他以后不会再这样蠢了! 谢允见他不再胡闹,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就挥挥手,让人将他抬回去上药。 谢信回去之后,很快发起了高热。 虽然大夫看过后,给他用了药,让他很快退了热,可谢府内部的气氛还是越发紧张。 谢仪休沐回到家里,闻着空气里弥漫的药味,脸上也仿佛蒙上了一层阴云。 然而谢府的霉运并未结束。 很快就有人发现,府里的花草开始枯萎,树木也在不断落叶。 园丁查不出缘故,只能将枯萎的花木更换。 可随着府里枯萎的花木越来越多,需要更换的数量也越来越多。 如此大规模的更换,自然瞒不过外人。 毕竟园丁不可能在谢府里凭空变出新的花木,需得从外头运进去。 不光要运,还得花钱采买。 少量的采买无人会在意,毕竟大户人家,时常更换一些花木并不稀奇。 可谢府不仅频繁采买花草盆栽,甚至连大型的树木也要买,这就太过古怪。 大户人家都有院子,一旦种上大型花木,基本不会去动它。 否则容易坏了家中风水,瞧着也不像样子。 可谢府居然一次采买了许多! 难不成是想将府里的大型花木全都更换一遍? 一些好事者迅速关注起了谢府,这一关注,就发现了谢府的花木陆续枯死的事情。 饶是谢府有意掩盖,刻意将死掉的大型花木砍成碎片,依旧挡不住众人看热闹的手段。 随着谢府花木大量枯死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一则新的流言也迅速流传开来—— 谢府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冤魂的报复! 谢允原配并非死于意外,而是被害惨死,甚至就连她的娘家,也被歹人灭门夺财。 这些人死后怨气太重,没有去地府投胎,留在了人间想要报仇。 可惜被人镇压,始终无法报复仇人。 直到最近它们得以逃脱,才开始了报复。 谢府众人病倒,花木枯萎,全都是冤魂的复仇! 流言越传越广,细节越来越多,惹得无数人议论纷纷。 就连好些个茶馆酒肆里,都有说书先生讲起了冤魂复仇的故事。 当然没敢直接说是谢府谢允,只说是前朝某位大官。 如此一来,谢府众人即便生气,也没法报官,不许这些说书先生造谣诽谤。 甚至有的说书先生直接讲起了《鸳鸯异梦》,让这事变得愈发热闹。 越来越多的人怀疑,《鸳鸯异梦》里的负心汉男主就是谢允。 不过,这些也只是坊间传闻,并未动摇谢允在仕林中的地位。 只是他原本如同清风朗月般的完美形象,在民间彻底崩塌,声誉尽毁。 倘若不能想个法子挽回自己在民间的形象,他将彻底无缘丞相之位。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谢允突然向宫里递了一份折子。 折子递到泰和帝面前后,泰和帝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将谢允抬进了宫。 随后没多久,一群黑麒卫犹如猛虎出笼,策马冲出了京城。 百姓们吓得噤若寒蝉,不知这些黑麒卫又要去何处抓人。 洛铮留下的人却给谢修递了消息。 他这才知晓,谢允竟然检举了一桩惊天大案! 第129章 血书,大案,暗潮汹涌 谢允这次上奏,说的是他近日收到同年的血书,得知了一桩侵占民田,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倒卖官粮的大案。 他不敢隐瞒,所以立刻给泰和帝上书,请求查明真相。 泰和帝看过之后自然震怒,所以立刻派了黑麒卫去查。 对方并未透露过多细节,只提醒谢修小心,暂停对谢允的围攻。 谢修没有拒绝。 他并不怀疑谢允的能力,对方敢上书,定然是有万全的把握,黑麒卫这次前去调查,肯定会查出那些罪证。 到时候,谢允作为上书检举之人,必然能够博得美名。 现在若是继续散布流言,围攻谢允,届时这桩大案的消息传开,舆情的反扑也会越发猛烈。 一旦被有心人引导,百姓甚至会以为,现在针对谢允的那些流言,全都是贪官污吏对谢允的攻讦。 谢修立刻让人停止了流言的散播。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们的人虽然已经停止了动作,可京城里仍旧有人在故意散播针对谢允的流言,而且这些流言还愈发地夸张可笑。 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刻意抹黑。 谢修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手段。 这是明知道直接否认,很难取信于人,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散播这些夸张可笑的流言。 到时候,流言越是夸张,越会让人生疑,猜到是有人在刻意针对谢允,进而不再相信关于谢允的任何负面流言。 好在,他并没有没有应对之策。 谢修嘲讽地勾起唇,低声跟那人说道:“你这样……” 等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已是没事人一般,但屠娇娇陪伴他多年,还是瞧出了不妥。 屠娇娇担心地看着他,等到没人的时候,立刻小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不顺?” 谢修只好将事情说了出来,最后叹息道:“虽然知道光凭话本和流言不可能将他彻底击垮,可他这么快就能想出应对的办法,还是让我有些烦闷。” 屠娇娇不解:“可是……事情怎会这么巧?大家都在骂他的时候,他就突然收到了同年的血书?” 谢修不禁摇头失笑。 所谓同年,便是和谢允同一年参加科举,然后同榜之人。 因为同在榜上,这些人难免会发展出一些私交,甚至多年后也保持着联系。 所以谢允能够收到同年的血书,并不算奇怪。 不过屠娇娇这话也很有道理,这封血书的确是来得太巧了。 谢修嘲讽地说道:“此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封血书就是来得这么巧,正好帮了谢允。至于第二种,则是谢允早就拿到了血书,只是故意挑了这个时间拿出来。” 屠娇娇惊讶不已:“居然还能这样做?” 谢修笑得愈发嘲讽:“当然可以这样,而且这就是官场。若是不够聪明,别说步步高升,连性命都难保。即便是罪证确凿的事情,也得挑选合适的时机才能挑破,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 屠娇娇吓得脸色一白,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那你还是别做官了!” 谢修无奈苦笑:“怎么又糊涂了?我若是不考科举,不成为大官,以后怎么保护你们?不掌握权力,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 屠娇娇瞬间沉默下来。 她想起前不久,长公主突然派人请她和樱樱前去长公主府,还想单独让樱樱和小公子一起玩。 当时就算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对方是天潢贵胄,她便只能乖乖交出女儿。 因为长公主当时的态度还算和善,又只说是让樱樱单独陪小公子玩耍。 她将女儿交出去,他们很大可能都会没事。 可若是直接抗命,拒不交出女儿,她便要狠狠得罪长公主。 即便对方顾忌影响,不会直接让人打杀了她,恐怕也要迁怒谢修,让他科举无望。 虽然事后证明,她当时赌对了。 可屠娇娇每每想起自己当时被迫将女儿交出去,不得不拿女儿的安危去赌,她就觉得心如刀割。 虽然那次赌对了,可万一她赌输了呢? 谢修说得不错,他们想要保住家人,就必须爬上高位,掌控权力! 倘若谢修已经做了大官,她是官夫人。 长公主又岂能随意让她交出女儿? 说到底,还是他们太弱,所以遇到强权时只能任人宰割,祈求对方心善,不会将事情做绝。 屠娇娇深吸口气:“是我天真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是一切都要小心,我们输不起。” 谢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不会有事。” 他能猜到谢允的手段,也知道,谢允既然拿出血书,定然想好了所有应对之策。 想要从血书出现得太巧来做文章,不仅对付不了谢允,还容易惹一身骚。 除非这桩案子还有其他内情,否则谢允这一局恐怕会是稳赢。 谢修叹息道:“也罢,原本也没指望靠着话本和流言扳倒他,只是想破了他的清名,让他无法升任丞相罢了。即便他这次靠着血书扳回一局,我也有其他法子。” 屠娇娇虽然好奇,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相信谢修的本事。 只是从这日开始,她练功也更刻苦了。 她是女子,无法像谢修一样参加科举。如今能够做的,就是将家里照顾好,让谢修没有后顾之忧,同时练好功夫。 如此一来,若是遇到危险,她还能够亲自保护家里人。 而谢樱每日都会被长公主派人接到隔壁,陪司徒渊玩耍,等晚膳之后,再送她回来。 长公主为了照顾好她,还特地为她找了三位奶娘,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不过,谢樱虽然在长公主府,却也知道外头的消息。 都是司徒渊故意让人从外头打听来的。 他还准备了许多药材,供谢樱抽取木系精华。 当外头流言纷纷,暗潮汹涌的时候,司徒渊也在谢樱的帮助下,脆弱的身体被一点点修补。 而谢樱也靠着从药材中抽取的木系精华,让自己的异能有了小小的进步。 而且不管是长公主府,还是隔壁的谢宅,都栽种着大量花木,对于她修炼木系异能非常有利。 她能够摄取花木逸散而出的木系能量用于修炼木系异能,而她修炼时散发出的气息,也会让这些花木生长得更好。 不过两人都格外谨慎。 谢樱每日只帮司徒渊修复一点,以免他恢复得太快,让那三位太医起疑。 三人每日都会给司徒渊号脉至少两次,谢樱不小心都不行。 尽管如此,司徒渊一日日地好转,也让长公主愈发坚信了谢樱是福星。 不过,就在谢樱按部就班为司徒渊修修补补的时候,京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第130章 告御状,谢允洗白 谢樱是在长公主府听到的消息。 京中出了一件大事! 竟然有人告御状,敲响了设在宫门口的登闻鼓。 鼓声一响,整个朝野为之震动。 而那击鼓鸣冤之人,还是谢允同年的家仆钱广。 按照规定,一旦敲响登闻鼓,不管有无冤屈,击鼓之人都要受五十梃杖,而且受完刑后,才能鸣冤。 若是运气不好没能熬到最后,中途被活活打死,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当然,钱广的运气不错。 因为登闻鼓被敲响后,谢允就得了消息,拖着伤势未愈的残躯赶到了宫门外。 之后他亲自看着钱广受刑,钱广虽是被打得面无人色,却幸运活了下来。 他还在受完刑后,当着一众围观百姓的面,高声喊冤,说出了血书和一桩倒卖官粮的贪污大案。 当他浑身是伤,说出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就像是在烧热的油锅中添了一把火。 瞬间点燃了百姓心中的愤怒。 之后,血书和钱广告御状的事很快在京中传开,茶馆酒肆里几乎都在议论谢允和血书的事。 他们是在钱广告了御状之后才知晓,谢允早已经写了奏折向泰和帝检举,还将那封血书作为证物呈了出去。 据钱广所言,他偷偷将血书藏在了盒子夹层里,又在盒子里装了些土仪,以送礼的名义交给了谢允。 之后他担心连累谢允,没敢在谢府多留,很快离开了。 当时他就想要告御状,那封血书只是作为证物交给谢允保管,以免被人毁掉。 离开谢府后,他心知一旦告了御状,自己便是九死一生。为免不留遗憾,他特地去了京城著名的几处景点,还吃了京城的特色美食。 然后才去告的御状。 等他敲响登闻鼓,见到赶来的谢允才知晓,谢允早已经发现那封血书,进宫呈给了陛下。 陛下也第一时间派了黑麒卫去查。 所以他可以说是白挨了一顿打。 百姓们听闻这事后,都觉得钱广虽为奴仆,却十分忠义。在主家死后,冒死进京送血书,告御状,为此还受了五十梃杖,丢了大半条命。 着实让人敬佩。 而谢允收到盒子后,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血书,可见为人谨慎。 他还毫不犹豫写了奏折检举,为同年鸣冤,更是忠心为国,义薄云天! 这事传开后,京中百姓不仅对忠仆钱广心怀敬意,对于谢允更是敬佩不已,同时羞愧自己竟然相信了那些流言,认为谢允就是话本中的负心汉! 因钱广告的是御状,事情又牵扯到谢允,长公主府内不少人都在议论。 他们因为无聊,几乎都看了《鸳鸯异梦》,还没少在背后骂书里的负心汉,甚至偷偷猜测谢允究竟是不是那人。 谁知京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大事! 即便因为话本之事,长公主府的下人们对谢允多有猜疑,可得知他在发现血书后,立刻上奏陛下,之后又拖着受伤的身体赶去救钱广。 众人即便不像外头的百姓那般,对谢允推崇备至。 也对他多了几分敬佩,停止了之前的猜疑。 还将那本《鸳鸯异梦》也收了起来。 谢樱听到丫鬟们的议论,气得超想翻白眼。 她可是看过原著的人,还在谢府住过一段时间,偷听了不知道多少秘密。 别人不知道谢允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还能不清楚? 【哈,谢允对他同年可真是太好了!那外室曲婉儿就是他曾经一位同年的女儿,跟他同榜中举。 结果那人郁郁不得志,年纪轻轻就死了。唯一的女儿前来投奔他,他把同年的女儿照顾到了自己床上。 也不知道他那同年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对他感恩戴德。】 司徒渊:“……” 这里只有他能听见谢樱的心声,所以听出她的不悦后,他立刻故作好奇地询问旁边的丫鬟:“你们之前不是说,那谢允偷偷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还让那外室为他生了三子一女吗?” 已经有些敬佩谢允的丫鬟,听到这话后瞬间呆滞。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茬? 虽然那话本里的负心汉未必就是谢允,可谢允偷养外室的事,可是板上钉钉! 那外室都带着三子一女找上了谢府,这事还能有假吗? 司徒渊假装没看出丫鬟的尴尬,再次好奇地问道:“我记得,那外室住的地方还让人放了火,险些将她活活烧死,所以她才会求助黑麒卫,带着三子一女敲开谢府的门。那放火的凶徒抓住了吗?可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死她?” 丫鬟们更加尴尬。 究竟是谁要害死那外室? 除了谢允那位继夫人,还能有谁? 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可即便知道,谁又能够抓了她送去官府,对她刑讯逼问? 这位继夫人可是陈家庶女! 而陈家,乃是皇后娘娘的娘家! 陈皇后十分贤良,即便陛下独宠姜贵妃,她也从不争风吃醋,还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从不会苛待后妃和宫人,还颇为优容。 宫中几乎没人说她不好。 即便是受尽宠爱的姜贵妃,也不敢为难陈皇后。 有陈皇后在,除非陈芳罪证确凿,否则谁敢抓陈芳去问罪? 只是,这些话她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哪里敢说出来? 小公子毕竟年纪太小,要是不小心说了出去,她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司徒渊见她们不说,便又故作好奇地再次问道:“那凶徒还没抓到吗?那外室的身份可查出来了?她怎会做了谢允的外室? 不是说,谢允一直跟他夫人感情甚笃,琴瑟和鸣,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模范夫妻吗?” 丫鬟们不禁开始额头滴汗:“……” 小公子,您还这么小,怎么就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众人心中无奈,可是想到司徒渊刚刚的这一番话,她们又觉得讽刺。 她们也一直听说谢允跟他夫人的感情极好,身为男子,家中却只有一房侍妾。 而且这侍妾还是谢允酒后意外要了她的身子,为了负责,这才不得已给了她名分。 之后再未去过她的院子。 好在那侍妾运气不错,虽只承欢了一晚,却怀上了身孕,十个月后顺利产下一女。 谢允不去找她,她便安心将那庶女养大,从不敢生事。 这样和谐干净的后院,满京城的贵妇人们谁不羡慕? 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恐怕也羡慕得很。 哪里知道,谢允竟然偷偷在外头养了外室,还跟那外室生下了三子一女! 这可实在是……叫人有些不齿。 他若实在喜欢那外室,将人纳进府里也就是了。 何必背着家里的夫人,偷偷养在外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那夫人若是和陈皇后一样贤德,谢允又何必偷养外室? 那位陈夫人怕不是个母大虫,就像《鸳鸯异梦》里写的那样,凶悍又歹毒! 不然哪里会派人去外室家里放火?想要将人活活烧死? 丫鬟们突然打了个哆嗦,对谢允彻底没了敬意。 谢樱没有理会,她在想正事:谢允最近好像越来越狂了,她是不是应该给他上点儿强度? 然而还没等她出手,几辆载着囚犯的囚车来到了京城。 第131章 徐茂春,身世揭秘! 随着囚车一起来到京城的,是有人勾结山匪刺杀谢修,害死两名良家女子,意图嫁祸给谢修的消息。 此事很快引起了百姓的热议。 谢修毕竟还只是个秀才,没有官身。 所以就算遭遇这等事情,朝中文武百官也并未对他重视,更多是在看谢允的热闹。 谢修毕竟是谢允长子,遇见这样的事情,着实是在打谢允的脸。 更打脸的事,幕后真凶很可能是他那位继夫人。 因为这事,不少大臣甚至特地前往谢府探病。 这个说:“谢学士,你那长子被人刺杀栽赃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这孩子当真是命途多舛,谢学士你该多关心关心他,可不能让孩子寒了心。” 那个说:“谢学士,老夫刚刚才知晓令郎的事情,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你说这世上怎会有这般恶毒的人,竟然勾结山匪谋杀令郎,还杀死两名良家女子,想要嫁祸给令郎! 若非令郎福大命大,恐怕早已经死在路上,哪里还能回京城跟你团聚? 谢学士,你可一定要为令郎做主啊!” 甚至有的直接问:“谢学士,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凶犯? 要我说,这些人身为黑麒卫,却谋杀朝中官员家眷,简直罪大恶极!必须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不错,朝中大臣们虽然并不关心谢修这么个小秀才,可有人胆敢谋杀官员家眷,却是触碰了他们的逆鳞! 他们是当官的,又不是当和尚的! 谁人家里没有家眷?没有儿子? 更何况,谢修还是谢允嫡子! 若是不将那些凶徒处以极刑,以儆效尤,今后有人有样学样,也来谋杀他们的家眷怎么办? 所以消息传开之后,朝中大臣几乎都是义愤填膺! 只是很快,他们就听说了一个非常不妙的消息—— 那名为首的凶徒乃是陈家的家生子,曾经在陈家做下人。 后来陈家家主,也就是当朝承恩公仁德,放了他的奴籍,让他成了良民。 徐茂春这才进入了黑麒卫。 与此同时,坊间还流传着一则新的流言—— 徐茂春的生父,其实正是承恩公。 他的生母则是承恩公府的丫鬟,生得娇美,却被许配给了府里的马夫。 婚后她被承恩公侵犯,以至于怀上孽种。 因她有丈夫,承恩公并不清楚她肚子里怀的究竟是谁的种。 而且强占下人的媳妇,传出去也并不好听。 再加上承恩公很快便对她失了兴趣,也就没再理会。 直到孩子生下来,渐渐长大,跟承恩公越发有几分神似,承恩公才知道,他是自己的种。 可他堂堂承恩公,又不缺儿子,岂能认一个马夫的儿子? 所以他一直没有承认这个儿子,更没有让徐茂春改姓陈。 只是在他长大之后,放了他的奴籍,让他成了良民,不再做陈家的下人。 可怜徐茂春身上流着陈家血脉,却始终不被承认,只能以马夫之子的身份长大,还从小就被马夫殴打辱骂。 甚至就连他的生母,也以他这个儿子为耻。 明明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可陈家少爷们高高在上,锦衣玉食,他却只能当个卑贱的下人。 即便成了良民,他也得替人卖命,最终身陷囹圄。 这种桃色流言,自然是让满京城的百姓们看得津津有味,所以传播得也是飞快。 陈家甚至来不及阻止,流言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这些吃瓜百姓们不知道的是,徐茂春并不是承恩公的儿子,而是他孙子。 他真正的生父,其实是承恩公的儿子。 承恩公也并未看上徐茂春生母,真正侵犯她的,是承恩公的儿子,也就是徐茂春生父。 谢修从谢樱这里吃了瓜后,故意将徐茂春的生父替换成了承恩公,让人散播出去。 因为他的生父不过是个庶出的浪荡子,并不起眼。 哪有承恩公的身份来得劲爆吸睛? 果然,流言一散出去,立刻就以可怕的速度传遍全京城,承恩公府想拦都拦不住! 消息传开后,承恩公气得摔碎了一屋子的摆件,简直是生吃了不孝子的心都有! 要不是那蠢货胡来,搞出这么个流着下贱血脉的儿子,他又岂会受这种羞辱? “简直岂有此理!” 承恩公气得重重拍桌,“要是让老夫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胡说八道,老夫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来人,将他孽障绑过来!” 不多久,一个肥头大耳,衣着富贵,一副肾虚模样的中年男人就被人绑了过来。 承恩公怒吼:“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个孽障!” “父亲饶命啊!”男人惊慌惨叫,“这不关我的事啊! 当年的事情我谁也没说,肯定是徐茂春那小子怀恨在心,故意说出去的! 父亲,您就算要恨,也该恨徐茂春呀!他分明就是想毁了咱们承恩公府!” “你还有脸说!”承恩公气得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朝男人脸上砸去! 男人赶紧躲了开,随后仔细一看,立刻吓得浑身冷汗。 那可是一方镇纸! 真要砸在他脸上,还不得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父亲真是老糊涂了,就算儿子多,也不能随便打死呀? 他可是为家族开枝散叶了! 是全族的功臣! 那些种猪种马的,哪个不是被人好好供着,生怕怠慢了。 怎么到他这里,他为家族开枝散叶,生了一堆儿女,全家却没一个人瞧得上他? 父亲居然为了一条流言,还想杀了他! 不就是坊间传闻吗?都没有影的事情,也值得父亲大动肝火? 他都不介意儿子变成兄弟,父亲只是多了一个儿子,有什么好生气的? 该不会是瞧他不顺眼,故意找借口收拾他吧? 第132章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陈安虽然没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可承恩公还是被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气得够呛,连忙大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狠狠地打!” 很快,陈安肥胖的身子就被按在了板凳上打屁股,疼得他嗷嗷直叫。 陈家的家法可不像是谢家那种荆条,而是用的竹板。 他在陈家的地位也比不得谢信在谢家的地位,所以下人打得很重。反正只要控制着不将人打死,他们就敢把陈安往死里打。 陈安这人好色成性,只是被家里管束着,不敢在外头乱来。 他便盯上了府里的丫鬟跟仆妇,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 只是他十分乖觉,知道哪些人能碰,哪些人绝对不行。 所以那些被他欺负过的丫鬟仆妇们,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默默忍受下来。 好些男仆被他祸害了媳妇,不敢找他算账,就收拾自家女人。 尤其是当陈安对这些女人失去兴趣以后,她们的下场往往都会很惨。 因为对她们的丈夫来说,那是一辈子也洗刷不了的耻辱。 所以只要想起这事,他们就会朝自己女人挥拳,将人打得遍体鳞伤。 徐茂春的生母就是受不住丈夫一次又一次的殴打和折磨,最终跳了井。 自那以后,徐茂春受到的殴打和辱骂就更多了。 他那养父几乎是将所有的屈辱和不满,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 然而徐茂春也狠,十岁那年就在养父酒里下了药,然后趁他失去力气的时候,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割了他的舌头,将他当做沙袋,开始一日日地报复。 这些事情,陈家很多人都清楚,只是不敢往外说。 下人们对于陈安这个罪魁祸首更是深恶痛绝,如今有了打他板子的机会,自然不会手软。 可陈安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 他疼得高声大叫,只是很快就被人堵住了嘴,只能浑身冒冷汗,不停抽搐。 下人们才打了三十板子,他竟生生疼晕了过去。 拿着板子的两人顿时有些害怕,连忙去看承恩公的反应。 却见他冷着脸,面上丝毫看不出对陈安这个儿子的担忧,还说道:“拿盐水泼醒他,继续打!” 于是,一瓢盐水泼在了陈安伤口上,很快就让他疼醒过来。 他疼得涕泪横流,想要求饶,嘴里却被塞得严严实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又打了二十板子后,陈安再次疼晕过去。 下人们连忙又看向承恩公。 承恩公还是那副冷脸:“继续。” 然而下人刚将陈安泼醒,举起板子想要打,就听见有人喊道—— “等等!” 两人浑身一激灵,立刻停了手。 他们都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对方可是承恩公府的世子,同时也是承恩公最为优秀的嫡子! 两人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板子,刚刚被人用盐水泼醒的陈安则激动地扬起头,眼里涌出热泪,求救地看向这位风光霁月地优秀弟弟。 陈绶却没有看他,而是径直走向承恩公,劝道:“兄长已经受了教训,父亲就饶过他这次吧。再打下去,要将人给打坏了。” 陈安疯狂点头:对对对!弟弟说得没错,爹你快饶了我! 承恩公嫌弃地看着这个废物儿子,摆摆手:“将他拖出去!让他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反省,没有老夫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老夫不想再看见他!” 这是要将陈安关在院子里的意思。 陈安脸色大变,想要求饶,偏偏嘴里还塞着东西,什么也说不了。 只能眼睁睁被人拖了出去。 等人走后,陈绶和承恩公直接进了书房。 陈绶说道:“父亲,这次的流言着实有些蹊跷。很多细节都能对上,恐怕是有人知晓了当年的事情,却故意栽赃给父亲,所以才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他只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剑眉星目,肤色白皙,身材颀长。说话时声音清越,十分动听。 他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专注真诚,嘴角总是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承恩公对于这个儿子一向非常满意,一看见他,就觉得像是看见了书中那些赫赫有名的古代君子。 他问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你觉得,徐茂春的身世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会是他自己吗?” 陈绶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他,他一直将自己的出身视为耻辱,恐怕是宁死也不会透露出去半句。” “既然不是他,那就是府里出了内鬼。”承恩公冷冷一笑,“看来,这府里又有人不规矩了。” 陈绶肃然道:“府里的内鬼的确需要尽快找出来,不过徐茂春那里,也得让他乖乖听话。 四姐让他杀死谢修之事,绝不能透露出去。谢允这次很有希望升任丞相,不能让徐茂春毁了这一切。” 承恩公叹息一声:“我也是这个意思,安排人给他递话吧,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陈绶连忙应下:“是。” …… 刑部大牢内,徐茂春面无表情地躺在干草上。 突然,栅栏门被人“咚咚”敲响。 他冷冷瞥了一眼,发现是狱卒,便只默默将其面容记下,随后收回目光,不做理会。 却听那狱卒问道:“外头都在传,说你亲爹不是承恩公府的马夫,而是承恩公。他强要了你娘,才让你娘怀上了,只是不确定你是他的种,所以不肯认你,是不是真……”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茂春突然像是野兽一般朝他猛扑过来,直接用手上的铁链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死死扣在了栅栏上。 徐茂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问:“你刚刚说,外头都传?” 那狱卒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疯狂挣扎,想要扯掉脖子上的铁链,却根本撼动不了。 还是徐茂春微微松开链子,他才能够开口:“你你你……你最好放开我,不……不然……” 刚说到这里,他再次被徐茂春死死勒住,直到已经喘不上气,徐茂春才又微微松开了链子:“告诉我,外头有多少人在传?” 狱卒猛地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满脸惊骇地说道:“大……大家都在传……你你你……你饶了我,我……我我……我可以告诉你外头的消息……” 徐茂春没有松手。 他的脸色极为阴沉,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当年承恩公对他说的那番话…… 第133章 当年之事,三司会审 徐茂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生母跳井后,养父对他的辱骂殴打愈发频繁。 有人告诉他,要是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就得让养父再也打不了他。 于是他在养父的酒里下了药,趁他中毒虚弱的时候,亲手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那人生生痛醒了。 当时他还有些害怕,不过看着那人像条死狗一样只能缩在地上,他就知道自己赢了。 之后他就被人领到了承恩公面前。 当时那人刚刚被封为承恩公不久,所以看起来格外的春风得意。 他瘦弱的身子跪在那人面前,想要多看几眼,却被人用力按下了昂起的头颅。 然后他就听见承恩公说道:“你能有这样的勇气,看来是个可造之材。 可惜你现在年纪太小,又耽误了许多年,即便从现在开始习武,将来也未必能有太好的成就。你愿意从现在开始习武吗?会很辛苦。” 当时的他立刻说道:“我愿意!” 生怕承恩公不答应,他还“砰砰”给对方磕头,嘴里大声说:“我不怕辛苦,求老爷让我习武!” 突然,他听见承恩公说道:“把头抬起来。” 他有些紧张地抬起头,就看见对方笑吟吟地注视着他,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记住,我是你祖父。可惜你身上流着卑贱的血,不配进我陈氏族谱。 你若是觉得不甘心,就从现在开始用功习武,等将来做出一番成就,用你的的实力告诉我,你有资格记入陈氏族谱,成为陈家人!” 那些话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 承恩公为他找了师父,自那以后,他每日拼了命地习武,就为了将来能够做出一番成就,让陈家所有人知道,即便他身上流着卑贱的血,他也有记入陈氏族谱的资格! 他会比陈家任何男子都强! 长大后,他被放了奴籍,成了良民,进入黑麒卫。 只可惜,还没等他做出一番成就,他就因为陈芳的逼迫,不得不替她除掉谢修,最终技不如人,身陷囹圄。 可笑他一直死死瞒着自己的真正身世,即便是之前被人刑讯逼供的时候,他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结果就在他被押送回京城没多久,关于他身世的流言就传得到处都是。 虽然他不是承恩公的儿子,而是他孙子。 可他生母当年的确是被陈安强迫。 究竟是谁传出的这些流言? 对方又是从何处知晓了他的身世? 徐茂春越想越恨,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就在他不知不觉,险些将那狱卒勒死的时候,突然又有狱卒冲了过来。 还一边跑,一边怒骂:“干什么呢?赶紧放手!难道你想在刑部大牢杀死狱卒?” 徐茂春这才猛地回过神,冷冷看了赶来的狱卒一眼后,他松开了手中铁链,直接退回牢房深处,重新躺在了地上铺着的干草上。 刚刚被勒住的狱卒软软地滑倒下去,被人拍了拍胸口,他这才猛地喘过气,捡回一条命来。 那人却骂道:“你不要命了?谁让你跟他胡说八道的?还不快走!” 刚刚死里逃生的狱卒苦着脸:“我……我没力气……” 那人只好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了出去。 只是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深深看了徐茂春一眼。 徐茂春瞬间警觉,他掀起眼皮,目光冰冷地和对方对视。 直到那人拖着人离开,他才收回目光,继续躺在地上发呆。 傍晚,那名狱卒前来送饭。 饭食很简单,一碗粥水,一个馒头,还有一点咸菜。 放下碗离开的时候,他再次深深看了徐茂春一眼。 徐茂春没有动。 等人走远后,他才猛地起身来到门口,端起地上的碗回到牢房深处,然后背对着外面的方向,小心掰开了馒头。 果然,馒头里塞着一个小小的纸卷。 他将纸卷打开,上头是密密麻麻的字。 徐茂春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将纸卷吃进了肚子。 …… 很快,时间来到了三司会审的时候。 因为徐茂春乃是黑麒卫,又勾结山匪谋杀官员家眷,此案的性质极为恶劣。 不仅需要三司会审,黑麒卫的指挥使也亲自来了现场旁听。 而谢修、屠娇娇等人作为受害者兼证人,同样需要出席。 三司会审这天,长公主也带着司徒渊和谢樱前来旁听。 因为身份特殊,三人所在的位置用屏风隔出了一个小空间。 还在里头摆了一张精致的贵妃榻。 长公主带着司徒渊坐在贵妃榻上,让谢樱靠坐在司徒渊怀中。 谢樱已有三个多月,只是还无法自行坐立,不仅要靠着东西,还要有人扶着。 因司徒渊在她这些日子的修补下,身体已经在日益好转,所以长公主并不怕累着儿子,反而十分乐意谢樱这个小福星多跟司徒渊亲近。 要不是孩子太小,司徒渊又病弱,她都想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好让谢樱更旺自己儿子。 谢樱靠在司徒渊怀里,因为有人扶着,她并不用担心摔倒,便只一个劲地四处张望。 还努力竖起耳朵,正大光明地偷听。 等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审理。 可惜过程有些无聊。 徐茂春等人一开始并不承认勾结山匪,谋杀谢修,也不承认杀死罗氏和孙青青,嫁祸给谢修。 后来经过了一番审问,加上一样样证据被摆出来,他才终于承认:“不错,是我做的。” 刑部尚书质问道:“你为何要杀谢修?他早在十一年前便流落到了屠家庄,一直住在那里,跟你应该是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杀他? 还不惜从京城大老远赶过去,甚至勾结山匪,也要杀死他?甚至,你光是让山匪杀他还不够,还杀了两名良家女子,想要栽赃给谢修。 你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徐茂春跪在堂下,低垂着眼眸,面无表情地说道:“并非有人指使,我特地从京城赶去泌阳县杀他,不过是因为那里远离京城,方便动手。” 大理寺卿皱眉问道:“既然无人指使,你为何非要杀他?” 第134章 徐茂春的绝地反击 只听徐茂春说道:“因为他当年受伤失忆,就是我动的手。我担心他回到京城之后,想起当年之事,报复于我,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趁他找回记忆之前,先一步除掉他!” 左都御史瞥他一眼,淡淡说道:“你这说法可有些站不住脚,如果只是担心谢修找回记忆后报复你,你为何要挑他带着家眷进京的时候动手?还杀死两名女子,意图嫁祸? 直接找机会,杀死谢修一人,既能保住秘密,又不至于引起太大轰动,还更容易下手,岂不是更好? 而且十一年前,谢修十六,你才十四,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小小年纪就想杀了他” 徐茂春突然看向谢修,露出一抹扭曲狰狞的笑:“因为我恨他!当年我看中的一个粉头,居然瞧上了谢修! 我辛苦攒了银子去捧她的场,她却告诉我,如果能够跟谢修春风一度,就是给他银子,她也甘愿! 谢修什么都没有为那贱人做过,那贱人却始终对他念念不忘,我怎能不恨他? 当时我就想毁了谢修那张脸,再让那粉头亲眼瞧瞧他容颜尽毁的模样,看她还会不会喜欢谢修! 可惜我当时太过年轻,下手不够狠,不仅没能毁掉谢修的容貌,还让他看见了我的脸。 惊慌失措之下,我将他踹进了湍急的河水,让他被水冲了出去。之后我沿着那条河寻找,想要找到他的尸体。 虽然一直没能找到,但河水湍急,还有许多暗流,我以为他不可能活下来。 谁知道,他居然如此命大,不光活了下来,还在泌阳县娶妻生子,过得好不痛快! 我知道了这样的消息,又岂能让他继续好过? 我不光要他死,还要他亲眼看着山匪将他的家人凌虐而死。甚至在他死后,我也要他背负骂名,被世人唾弃!” 徐茂春越说越疯狂,像极了一个变态疯子。 屏风后的谢樱却是听得直翻白眼:【胡说八道!十一年前你还在陈家当下人,能为了一个粉头就去杀人? 真会瞎扯,为了替陈芳隐瞒,居然连十一年前的事情都扛了下来,也不怕被人过河拆桥,用过就丢。 你要是真的恨我爹的家人,怎么不把谢允给宰了?只要他一死,我爹就得丁忧,今年不能考科举,你咋不去宰了他?】 谢樱隔着屏风,不满地瞪着徐茂春的方向,随即心念一动,一根透明的细丝没入地下,然后聪哥地下一路蔓延到徐茂春的位置,偷偷给了他一下。 因为细丝刺入徐茂春小腿的时候,释放的毒液会让徐茂春的伤口麻痹,所以他并未有任何察觉。 谢樱期待地看着。 她没有发现,就在她利用香香射出细丝的时候,身后的司徒渊不着痕迹地替她做了遮掩。 就在她做完一切后,司徒渊突然问出了谢樱刚才吐槽的心里话:“既然你恨谢修,为何不杀了他父母,让他无法参加今年的科举?” 他年纪小,声音脆生生的,还透着一股孩童的天真懵懂。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就连负责审问的三位大臣,还有旁听的黑麒卫指挥使,都忍不住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样歹毒的话,换成任何人来问都不合适。 偏偏,问出这话的是个五岁大的孩子。 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童言无忌嘛。 徐茂春看了眼屏风的方向,没有回答。 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又不是负责审案的三位大臣,他无需回答对方的疑惑。 然而就在他沉默不语的时候,黑麒卫的指挥使也问道:“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何只想杀了谢修的岳父母,却没有想过杀死他的父母。” 虽然黑麒卫的指挥使也不负责审案,只是旁听。 可他开了口,徐茂春便不能不回应。 他心念急转,莫名有种想要说出实情的冲动,却又让他用理智死死压了下来。 他深吸口气,冷冷说道:“那些山匪截杀失败的时候,我的确想过,准备回京杀死谢修的父母。 只可惜,我当时受了箭伤,杀死孙青青后正准备离开泌阳县,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后续的计划,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实行。” 他话音一落,谢修立刻冷着脸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不仅想要杀了我,竟然还想杀死我父亲和继母!” 说罢,他朝刑部尚书拱手问道:“还请大人为学生解惑,不知像他这种,意图谋杀朝中命官,却尚未来得及下手,该如何判?” 刑部尚书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胡子:“他虽意图谋杀,可毕竟尚未来得及刺杀谢学士,所以此事只能以谋杀未遂来判。 不过此人勾结山匪,谋杀官员家眷,又杀死两名两家女子,论罪当处以极刑,杀头弃市!” 谢修便又拱手一礼,满脸谦卑地说道:“原来如此,学生受教了。” 刑部尚书又看向徐茂春,冷冷问道:“徐茂春,你可还有什么话说?若是没有,你这罪行可只有死路一条!” 徐茂春当即说道:“回大人的话,罪臣有要事禀报,希望能够将功折罪!” 刑部尚书诧异地挑眉:“你有什么要事?以你的罪行,寻常功劳可无法免死,你最好是想好了再说。” “罪臣明白!”徐茂春迅速说道,“罪臣发现了一处敌国探子潜伏的窝点,而且对方似乎还隐隐牵扯到宫内。”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齐齐大变! 坐着旁听的黑麒卫指挥使第一个反应过来,竟是直接冲上去按住徐茂春,对着其余人说道:“此人乃是要犯,须得严加审问!” 三位大臣齐齐点头,随即直接宣布今日的三司会审结束,命人清场。 就连长公主也被请了出去。 谢樱被长公主抱在怀里,心里是相当得不爽。 只能留下一粒种子充当窃听器,打算听听徐茂春接下来会如何说。 她当然猜到这人不会甘心赴死,却也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敌国的探子就不说了,居然还牵扯到宫内。 这可是绝对的大案! 跟这样的大案比起来,徐茂春勾结山匪想要弄死他们一家的事,简直微不足道。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会不会牵连到小舅爷。 这种涉及到敌国和宫内的案子,可是很容易造成胡乱攀咬,冤死很多人的! 还有她给徐茂春下的毒,似乎没能控制住他,让他暴露出本心。 显然,这人的内心十分强大,又奸诈狠毒,诡计多端。 她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第135章 难道他俩有一腿? 谢樱屏息凝神,努力竖起了小耳朵。 眼睛却在到处乱瞄。 她被长公主抱在怀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周围不肯散去的百姓。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八卦和好奇,还有人已经在小声议论,显然都是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谢樱不禁在心里偷笑。 然而很快,她就看见了一辆不同寻常的马车。 那马车虽然不似长公主的车驾那般奢华,却做得十分古朴大气,用料也是极好,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谢樱立刻提起了心:这种时候出现在刑部衙门外头,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正想着,她就看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挑开车帘,随即从车上走下来一名俊逸不凡的男子。 谢樱立刻打量起来。 这人没见过,不过模样生得极好,还长了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也不知道这种时候突然下车,是想做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因为这人竟然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谢樱立刻警惕起来:这人是冲着长公主来的?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眼长公主,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司徒渊。 司徒渊没有让人抱,只默默跟在了长公主身边。 然而就在那名男子走过来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司徒渊跟她一样警惕了起来。 眼神还有些发冷。 谢樱赶紧又朝那名男子看去,只见他距离自己已经只剩下五步远。 然后越来越近。 他的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浴春风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笑吟吟地看向谢樱,随即朝长公主拱手一礼:“陈绶见过长公主殿下,想必殿下抱着的,就是谢家那位福星小小姐吧?” 谢樱惊讶地看着陈绶:【你居然就是陈绶?种马男的亲爹?徐茂春的亲叔叔,陈芳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承恩公最优秀的子嗣?曾经差点尚了长公主的男人?】 司徒渊:“!!!” 站在不远处的屠娇娇和谢修:“!!!” 以及站在人群后的屠勇和柳知春:“!!!” 五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审视起了陈绶。 长公主却是神色淡淡,态度并不热络,只简单客套道:“樱樱的确是我的小福星。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 她话音刚落,司徒渊突然童言无忌道:“我听说,那个徐茂春其实是承恩公的儿子。所以他是你亲弟弟吗?你是因为担心他,才特地赶过来的吗?” 陈绶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僵硬,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低头看着司徒渊,语气温和地说道:“原来小公子也听说了外头的谣传,那些不过是有人造谣生事,无中生有罢了,当不得真。 徐茂春并非是我父亲的儿子,他自然也不是我弟弟,他的生父,是承恩公府的一名马夫。 只是不知道什么人在外头乱传,故意抹黑我父亲。小公子一向聪慧,想来必定有识人之明,绝不会听信谣传,对吗?” 谢樱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绶这话骗骗一般的小孩子还行,居然拿来骗司徒渊。 司徒渊可是脑域异能者,跟他玩脑子,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讨苦吃吗? 果然,司徒渊很快说道:“可是你跟他长得很像。” 他的语气还带着孩童的天真,可这话说出来,却是让四周不愿散去的吃瓜百姓瞬间眼睛放光,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绶上下打量,恨不得拿着尺子对比他和徐茂春的相似程度。 其实两人的相似程度并不高,而且长得好看的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仔细找的话,也能找出一点相似之处。 如今司徒渊这童言无忌的话一出,众人先入为主,再看陈绶的时候,难免就觉得他和徐茂春的确有些相似。 谢樱甚至能够听见有人激动地小声说道—— “你们看,这位承恩公世子真的跟徐茂春长得很像啊!” “我早就发现了,他们的鼻子很像,眉毛也很像,就连脸型都很像!” “我觉得他们的嘴也有点像!” “我觉得还是耳朵最像!” “就是就是!他们长得这么像,要说不是亲兄弟,谁信哪!” “这么说的话,那徐茂春岂不是很可怜?明明是承恩公的儿子,却不被承认,只能当下人,现在还要被处以极刑!真是太惨了!” “这可未必,你们没听见吗?他之前说要将功折罪,还知道敌国探子的据点,说不定不用死。” “那他犯下那么大的罪,还害死了两条人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肯定不能这么算了,就算可以免死,他也肯定是活罪难逃。” 这些人说得很小声,一旦察觉到陈绶看过去的视线,就立刻埋下头,生怕被他记住脸。 陈绶淡淡扫了这些人一眼,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依旧笑着对司徒渊说道:“小公子可知,这世上并不是长得像,就是血脉亲人。” 司徒渊一脸懵懂地眨了眨眼:“那你和承恩公长得像吗?” 陈绶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了:“!!!” 这话让他怎么接!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如常,依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我是父亲嫡子,自然肖似父亲。” 在场的人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身世,所以谁也没将司徒渊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 谢樱却是脑洞大开:【陈绶是承恩公亲儿子这事应该不会有假,可陈皇后万一不是承恩公的亲生女儿呢?他俩不会有一腿吧?】 司徒渊:“!!!” 不远处的屠娇娇和谢修:“!!!” 谢樱自己胡乱开着脑洞,却是将屠娇娇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司徒渊倒是没有惊出冷汗,但他深深看了陈绶一眼。 陈绶莫名有些警惕:他怎么觉得,这位小公子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笑着试探:“小公子为何一直看着我?” 第136章 司徒渊的毒舌 司徒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绶:“你生了一双桃花眼。” 陈绶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所以,小公子是在看我的桃花眼吗?” 长公主突然觉得这个儿子有点丢人:这孩子看什么不好,居然盯着陈绶的眼睛看。 谁知司徒渊紧接着又说道:“我听说,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原来就是你这样的。” 陈绶瞬间笑不出来了,这话说得,他什么时候看狗都深情了? 光是想想那画面,陈绶都觉得浑身恶寒。 偏偏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喷笑。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原来是这样!亏我刚刚差点儿以为他是看上我了!” 陈绶的表情瞬间凝固,有种仿佛生吞了苍蝇般的强烈不适感。 他努力忍着心头的怒火,才没有露出狰狞模样,扭头去看刚刚说话的男人。 长公主却在努力憋笑,她毕竟是女子,又身为长公主,不好直视陈绶的眼睛当众嘲笑,只能低头去看怀里的谢樱。 谢樱就没她那么多顾虑了,她还是个奶娃娃,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此时她就直勾勾地看着陈绶,见他笑容有些尴尬,就忍不住幸灾乐祸:【活该,让你装逼!不知道装逼容易被雷劈吗?居然还想哄骗小孩子,臭不要脸!】 可惜她不是雷电异能,不然高低得给他来个五雷轰顶大套餐! 让他成为帝花之秀! 没办法,就冲这人是种马男亲爹,谢樱就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她可不会忘记,她穿越的这本书叫《弃子风流》。 为什么叫弃子? 那是因为种马男从一开始就被亲爹给抛弃了,得不到亲爹的承认! 而他养父,就是个绿帽舔狗。 他深深看着的女人,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陈绶! 即便定了亲,她也依旧放不下陈绶,甚至不惜委身于他,珠胎暗结。宁可退亲给陈绶做妾,也不愿嫁给未婚夫。 可陈绶却说,她那未婚夫爱她至深,她若是退亲,对方会活不下去。 他已经对不起那人,不能再害了他的性命,更不能委屈她,让她做妾。 于是劝那女人带着腹中野种嫁给未婚夫。 可她心里只装着陈绶,从新婚之夜开始,就以性命威胁,不许丈夫碰她。 后来丈夫发现她怀孕,大受打击,崩溃质问,她就威胁要上吊。 硬是逼着那男人认下了这个野种,还主动替她遮掩。 再后来,男人父亲犯事,全家流放边关。她与陈绶相隔千里,最终相思成疾,郁郁而终。 即便丈夫对她极尽爱护,可她直到死,都没让丈夫碰过。 甚至还在临死之前,逼着丈夫发誓,绝不会苛待她儿子,悉心将他养育成人。 那男人也是蠢,被妻子作践成这样,依旧乖乖发了誓,将野种当成亲儿子养。 还是种马男穿越之后,觉得同病相怜,不断给他洗脑,才让他改了舔狗的毛病。 还榜上了好几个富婆,坐享齐人之福。 想到原著里那些种马剧情,谢樱就嫌弃得直翻白眼。 不过楚江天虽然不是好东西,可这陈绶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瞧着光风霁月,背地里却不知道勾搭了多少女人,又给多少男人戴了绿帽。 本质上和楚江天、陈安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陈安明着坏,楚江天和陈绶则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只能说,不愧是亲父子。 谢樱嫌弃地朝陈绶翻了个白眼。 陈绶有些绷不住:“???” 这么小的娃娃,居然在嫌弃他? 他的容貌生得好,从小就非常招人喜欢,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小的娃娃嫌弃过! 谢家这个小娃娃,果然不同寻常。 陈绶看向谢樱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深意,谁知司徒渊突然问道:“你的脸色怎么怪怪的?是想拉屎吗?” 这句话的威力太大,饶是陈绶涵养极好,此时也彻底绷不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公主的这位小儿子,居然能够当众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来! 还是在问他…… 陈绶的脸都绿了! 司徒渊却继续暴击:“你都要拉肚子了,怎么还不赶紧回去?要是拉在裤子里多不好?这里是大街上,不可以随便拉屎的,好多人都在看你呢。” 陈绶这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能够感受到四周射来的灼灼目光,只觉芒刺在背。 偏偏对方还是个五岁大的小孩子。 他难道要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跟一个五岁小童理论,说他不想拉屎? 这般粗鄙的话,他如何说得出口? 陈绶根本不敢回应司徒渊的话,就怕这孩子再说出什么粗鄙之语。 他直接看向长公主,表情无奈地说道:“看来殿下家的这位小公子果真是大好了,竟然都会调皮了。” 长公主笑容完美:“渊儿最近的确是恢复了不少,就是有些童言无忌,还望陈世子莫要放在心上。” 陈绶连忙客气道:“小孩子顽皮罢了,我岂会跟一个孩子计较?” “既然如此,本宫先回去了,陈世子请便。” “殿下请!” 长公主简单跟他客套了一句,就抱着谢樱上了马车。 紧接着周女官也将司徒渊抱了上去。 陈绶笑容和煦地看着,却见马车的窗口突然露出来一个脑袋,正是司徒渊。 他还冲着陈绶大喊:“你赶紧回去拉屎吧,别拉在大街上了,很丢脸的。” 陈绶气得暗暗咬牙:“!!!” 眼看着长公主的车驾逐渐远去,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握紧。 马车内,长公主无奈地看着司徒渊:“为何如此顽皮?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 她的脸都要被这小子丢尽了! 谁知司徒渊说道:“娘亲不必担心,那个陈世子更丢脸,而且我是小孩子,童言无忌。” 长公主额头的青筋开始狂跳:“所以你就故意说那种话?” 司徒渊瞬间转移话题:“娘亲,你不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吗?就像要吃人一样。而且我的身体一直那么差,会不会是娘亲你被人下毒了?” 长公主当即面色大变! 谢樱看了一眼,继续竖起耳朵偷听。 她刚刚一直分神听着刑部衙门内的动静,现在终于听到了重点! 第137章 春风楼花魁,剑指洛铮 谢樱听着听着,很快皱起了眉头。 徐茂春提到了一家名为春风楼的花楼,说那里就是敌国探子的据点。 又说了几个宫人的名字。 可惜谢樱一个也不认识,只能默默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 倒是那春风楼,她很有印象。 因为原书里,楚江天喜欢的一个青楼名妓,就是春风楼的清倌儿。 那女子据说色艺双绝,清冷孤傲,在全京城都赫赫有名,让许多权贵巨贾都想一亲芳泽。 然而她的眼光非常高,若是不喜欢的男人,对方就是捧着大笔金银财宝,她也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可这样一个清高的绝色女子,却对楚江天的才华非常仰慕。楚江天甚至不用花钱,都能在她的房中过夜。 后来楚江天造反当上皇帝,她也进入后宫,成了一名妃子。 就是不知道,当时的春风楼是否还是敌国探子的据点? 谢樱默默看着刑部衙门的方向,忧心忡忡。 她虽然不认识徐茂春说的那几个宫人,心里却总是笼罩着一股不安。 徐茂春既然说了这几个人的名字,他们肯定会被抓起来审问。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熬不住酷刑,胡乱攀咬,污蔑小舅爷。 很快,种子里残留的木系异能被消耗殆尽,谢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在心底暗叹了口气,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她现在进不了宫,没办法知道宫里头的消息,不过有人可以。 只是,她要怎么才能让长公主进宫? 谢樱偷偷看了长公主一眼,随即又看向司徒渊。 她现在还不能开口,直接跟长公主说,肯定不行。 只能让这位老乡帮个忙了。 …… 长公主没在外头多待,径直坐车回了长公主府,只是让人留意外头的动静,及时禀报。 谢樱因为待在她身边,倒是占了个便宜,可以蹭长公主的情报网。 果然,长公主派出去的人很快带回了她想知道的消息—— 黑麒卫火速出动,包围了春风楼,正在抓人。 谢樱暗暗吸了口冷气,怀疑宫里这会儿也在抓人。 她得找个机会,跟司徒渊通个气,让这人帮她打探一下消息。 谁知她正想着,就听见司徒渊不解地问长公主:“娘亲,这个春风楼是什么地方?黑麒卫为什么要抓人?” 长公主立刻板起脸:“渊儿你记住,这春风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以后可不许再提!” 司徒渊:“……” 他继续装傻:“那黑麒卫抓人,是因为里面都是坏人吗?” 长公主立刻说道:“对!那种地方都是坏人,你以后不准进去,记住了吗?” 司徒渊:“……”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击到了,沉默了一阵才又问道:“娘亲,那个徐茂春之前说,他知道敌国探子在京中的据点。那些黑麒卫抓的其实是敌国探子,对吗?” 长公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居然记得?” “我当然记得!他还说,那些敌国探子跟宫里的人有牵扯。娘亲,宫里也会抓人吗?” 长公主皱起眉头,好半晌才说道:“渊儿,宫里的事不是你该问的。” 司徒渊却说:“可是我害怕,那些人要是被抓住了,会说实话吗?万一他们说,娘亲也跟敌国探子有关系怎么办?” 长公主顿时有些无语:“你还知道这个?都是谁告诉你的?” 她想到自己被冤枉的可能,心头就是一阵凛然。不过想到宫里的太后跟泰和帝,又摇了摇头。 不会的,她是太后亲女,陛下的胞妹,那些人就算胡乱攀咬,也不敢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说道:“行了,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陪着妹妹玩耍,先把身体养好。这些大人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小娃娃操心。” 司徒渊不满地板起小脸:“我已经马上就六岁了,已经不是小娃娃了!” 长公主被他逗笑了:“是是是,你是小郎君。再过十几年,你就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了!” 司徒渊:“……” 他气得果断不再理会长公主。 …… 当天夜里,皇宫密牢内。 徐茂春提到的那几名宫人全都关在了这里,此时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几人被分开审讯,可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还是在密牢中不断回响,愈发摧残着几人的内心防线。 终于,一名丫鬟熬不住酷刑,艰难地说道:“我……我说……” 负责审讯她的太监立刻抬起手,让人暂停用刑。 然后他来到那宫女面前:“说吧,你为何要勾结敌国探子?你可知,这是通敌叛国,灭族之罪!” 宫女惨白着脸,脸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 她似乎是太疼了,身体一直在不自觉地颤抖。 “奴……奴婢是被迫的……”她泪如泉涌,“是……是洛公公让奴婢这么做的……他以奴婢全家性命要挟……奴婢……奴婢不敢不从……” 这话一出,不管是那名负责审问的太监,还是行刑之人,都是脸色大变。 太监名叫王直,生了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放在人堆里格外不起眼,很容易就被忽视掉。 此时他死死瞪着那宫女,冷笑着说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洛公公乃是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奴……奴婢不知……”宫女哆嗦得愈发厉害,“奴婢只知道,洛公公似乎有个……有个非常厉害的仇人。 那人……那人乃是皇族,即便是贵妃娘娘,也不可能帮他报仇,所以……所以他应该是为了报仇,才……才会跟敌国探子勾结……” 王直死死看着宫女的脸,似乎在判断她是否说谎。 好半晌,他才再次冷冷说道:“你可知,你若是诬告,会是什么下场?” “奴……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还知道……” 宫女越说,声音越虚弱。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微弱到让人无法听清。 王直不得不让人给她灌了一口参汤,见她状况好了些,立刻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宫女虚弱地说道:“奴婢……奴婢听说,洛公公……他似乎和敌国探子做了一个交易……” 王直赶紧追问:“是什么交易?” 第138章 所谓交易,姜贵妃出手 华清宫内,姜贵妃斜倚在榻上,托着腮垂眸沉思。 她睡不着。 自从洛铮带着人离开,前去寻找那位民间神医,她便再也无法安睡,总是担心洛铮此行无法顺利。 有人羡慕她被帝王专宠,也有人私底下骂她魅惑君上,祸国殃民。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有多么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姜贵妃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非常漂亮,虽然上了年纪,却保养得极好。 指甲也被修剪得极为漂亮,泛着淡淡的光泽。 可她已经数不清,这双手上究竟沾染过多少人的血。 那些人骂她狠毒,可这样的狠毒,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曾经的她从不主动害人,只求自保。 换来的却是她再也无法生育,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儿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还那么小,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抓周,就在她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善良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既保护不了她自己,也保护不了她的孩子。 而帝王的宠爱虽好,却也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她若是不够强大,就只能任人宰割! 只是,光是这样还不够。 她需要一个儿子。 姜贵妃用力握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陷入了她柔嫩的掌心,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直到外头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姜贵妃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刚走到殿门口,就看见泰和帝下了轿辇,大步朝她而来。 她连忙迎上去,自然地挽住他的小臂,柔声问道:“陛下,今夜是十五,您怎么来了?” 因为陈皇后当年救驾有功,泰和帝也格外给她这个皇后脸面,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陈皇后的寝宫过夜。 姜贵妃知道,泰和帝今夜早早地就去了陈皇后那里,还陪她用了晚膳。 她以为,泰和帝不会来她这里。 谁知他竟突然来了,而且瞧着脸色还有些不对劲。 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之前抓的那些宫人胡说了什么?攀咬了她? 姜贵妃心思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满脸关切地望着泰和帝。 泰和帝看着她这般模样,想到不久前王直的奏报,不禁对她越发疼惜。 “外头凉,先进去再说。” 姜贵妃娇媚一笑,挽着他的手臂走进内殿。 坐下后,她立刻拉过泰和帝的手臂,温柔地帮他捏了起来。 一边捏,一边自然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给臣妾听?” 泰和帝长叹了口气:“想来你也知道,今日三司会审谢家的案子,那犯人突然说要戴罪立功,还说了敌国探子在京中的一处据点,并且检举了几名宫人。” 姜贵妃在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随即问道:“难道是那些宫人说了什么?” “不错。”泰和帝说到这里,脸色陡然阴沉,“有个宫女招供了,她说……是洛铮用她家人的性命要挟,逼她做的。” “这绝不可能!”姜贵妃断然否认,“陛下,臣妾并非是在为洛铮开脱。 只是他在臣妾身边伺候多年,臣妾清楚他的为人,他绝不会做出叛国之事! 更不可能用那宫女家人的性命要挟,逼她做事。” 姜贵妃十分笃定,这般愚蠢粗陋,容易留下后患的法子,洛铮绝不会用。 不过,那宫女既然污蔑洛铮,那这次的局,多半是冲着她来的。 谁不知道,洛铮是她的人?而且还是她的左膀右臂? 对方拿洛铮开刀,分明是想除掉洛铮,斩断她的臂膀! 她岂能允许? 泰和帝再次叹气:“朕原本也不信,可那宫女说,洛铮这次跟敌国探子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姜贵妃皱起眉头,心中却蓦地涌起一股不安。 她怀疑,那所谓的交易跟她有关,否则泰和帝绝不会是这般态度。 果然,泰和帝很快说道:“那宫女说,洛铮答应对方,绝不会将那名神医带回宫中,对方则会帮他报仇。” 说到这里,泰和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他问姜贵妃:“他在你身边伺候多年,可曾同你提过,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仇人?” 姜贵妃立刻想起洛铮离开京城之前,对她坦白仇人之事。 但她面上露出诧异模样,满脸震惊地说道:“他竟然有这样厉害的仇人?臣妾倒是从未听他提起过。” 泰和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既然他同你隐瞒,看来的确藏了私心。那宫女说,洛铮的仇人乃是皇族。” 姜贵妃闻言大惊失色:“皇族?怎么会?他怎会有这样的仇人?” “朕也很好奇。若非是你提拔,他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岂会同皇族之人结仇? 而且,这仇究竟是在他进宫之后结下的,还是在他进宫之前结下的? 倘若他是为了报仇,才选择进宫,那此人未免太过可怕!堂堂男子,为了报仇不惜净身入宫,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泰和帝说到这里,再次长叹一声,“他在你身边伺候多年,朕竟从未发现,他心中藏着如此大的仇恨!” 想到这样的人竟然在身边潜伏多年,泰和帝就感到毛骨悚然。 姜贵妃却说道:“他若当真如此,的确可怕。只是臣妾觉得,那宫女的供词未必就可信。” 她说着,突然自嘲一笑,“外头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骂臣妾祸国殃民,恨不得将臣妾杀之后快。 洛铮一直替臣妾做事,想来早已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被他们视为乱臣贼子。 只是臣妾毕竟是陛下的女人,他们不敢直接拿臣妾开刀,却未必不敢对着洛铮挥刀。” 姜贵妃说到这里,突然跪在泰和帝面前,“陛下,臣妾并非是想为洛铮开脱,臣妾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 洛铮不是蠢货,他若当真有那样厉害的仇人,还为了报仇,不惜净身入宫。如此心机叵测之人,又岂会将如此重要的交易内容,告知一个宫女? 倘若那宫女当真受他胁迫,不得不为他做事,她心里又岂会不生怨恨? 所以臣妾以为,这宫女的话并不可信。要么她还有隐瞒,要么……她根本就是在污蔑!” 第139章 秽乱后宫,威胁! 泰和帝连忙扶起姜贵妃,拉着她坐下:“爱妃不必如此,朕自然信你。同样的话,王直也说过。 他负责审问那宫女,虽然那宫女口口声声说,洛铮绝不会带回神医,还会让那位神医成为死人。 但王直也觉得,她一个被洛铮胁迫的宫女,知道这么多着实可疑。” “的确可疑得很。”姜贵妃说着,突然问道,“陛下可否让臣妾瞧瞧那位宫女?臣妾想亲自问问。” 泰和帝没有拒绝:“那朕这就让人将她带过来。” 很快,那名宫女就被人拖进了偏殿。 内殿是姜贵妃的寝宫,未免那宫女弄脏了内殿,她跟泰和帝在偏殿见了她。 宫女被人带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可依旧遮掩不住她那惨白的脸色。 甚至在她靠近之后,姜贵妃还能闻到她身上隐隐的血腥味和药味。 她立刻猜到,这宫女不仅被人用了刑,还伤得不轻。或许是为了带她过来,也或许是她供出的东西太过重要,有人特地给她上了药。 姜贵妃勾起朱唇,她不关心究竟是谁给这宫女上的药,她现在只想知道,这女人背后究竟是谁? 她淡淡说道:“把头抬起来。” 宫女瞬间打了个哆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奴……奴婢不敢……” 姜贵妃突然冷笑:“本宫让你把头抬起来,你连本宫的话也敢不听?” 那宫女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头,却只飞快扫了姜贵妃跟泰和帝一眼,就不敢再看,一直低垂着眼眸。 姜贵妃冷冷看着,倒也不再逼她,只问道:“就是你说,洛铮用你家人的性命胁迫你为他做事?你还知道洛铮跟敌国探子的交易?” “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倘若娘娘不信,奴婢……奴婢可以发誓!若是奴婢有半句谎言,就……就叫奴婢不得好死!” “呵,你要是敢污蔑洛铮,便是欺君之罪。就算不发誓,你也会不得好死。” 姜贵妃嘲讽地看着那宫女,“本宫问你,你是如何知晓,洛铮有个厉害仇人,对方还是皇族?你又是如何知晓,洛铮跟敌国探子的交易?如此隐秘之事,他岂会告知于你?” 宫女浑身颤抖,突然泪如雨下:“奴婢……奴婢原本也不知晓,是……是他喝醉酒后说了出来,让奴婢听了个一清二楚。 洛……洛公公他……他不仅胁迫奴婢为他做事,他……他还强要了奴婢的身子,逼奴婢供他取乐。” 姜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甚至厉喝出声:“果真是个满口胡言的贱婢,就凭你的姿色,他还需要胁迫你?快说!究竟是谁让你如此污蔑洛铮?” 宫女立刻吓得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饶命!奴婢绝没有污蔑洛公公!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这时泰和帝也说道:“王直让人查看过,她的确被人破了身子。”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脸色异常难看。 宫中的宫女,严格说来都是他的女人。 洛铮做出这种事,往严重了说,就是秽乱后宫! 更何况,宫中除了宫女,还有妃子。 即便洛铮已经是个太监,不可能让宫中女子怀上孽种,可泰和帝仍旧觉得异常膈应,恨不得将洛铮碎尸万段。 姜贵妃脸色一沉,却仍旧坚持道:“纵使这贱婢当真让人破了身子,也不能证明,那人就是洛铮。 洛铮向来规矩,臣妾这华清宫里,貌美的宫女不少,他却从未有过任何越界。臣妾不信,他能强迫这贱婢。 更何况,还是在她面前喝醉,将自己最大的秘密说出来。 即便他当真得意忘形,不小心在这贱婢面前醉酒,又不小心说出了那些秘密,他在事后也一定会灭了这贱婢的口,岂能让她活到现在? 难不成,还是洛铮对她动了真情,不忍心杀死她?” 说到最后,姜贵妃嘲讽地摇了摇头。 泰和帝皱起眉头:“爱妃相信洛铮?” 姜贵妃无奈苦笑:“陛下,不是臣妾执意相信洛铮,着实是这贱婢满口胡言,让臣妾难以相信。 陛下向来英明,倘若有人污蔑陛下身边伺候多年的人,陛下难道会相信这种胡言? 臣妾也伺候了陛下多年,倘若有人说,臣妾对陛下不忠,还背着陛下养了面首,当着那面首喝醉酒,还说我要对陛下不利。 陛下可会相信?” 泰和帝额头青筋狂跳:“朕自然不会信!” 虽然姜贵妃这话很不好听,但他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倘若有人说出这种胡话,他不仅不会相信,还会将对方碎尸万段! 姜贵妃伺候他多年,他岂会不知她是怎样的人? 如此一想,泰和帝对洛铮倒是少了几分厌恶。只是空穴来风必有因,这宫女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什么缘故。 要么她的确被洛铮逼到绝境,说的都是实情。 要么,她听命于人,故意污蔑洛铮。 不管是哪一种,都必须彻查清楚! 他不允许有人秽乱后宫,更不允许有人在背后算计,控制宫人,将他玩弄于股掌! 倘若真有这样的人,对方能够控制这个宫女,就能控制更多的宫人。 那若是有朝一日,对方想要他的性命,岂不是轻而易举? 泰和帝想到这里,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要下狂风暴雨。 姜贵妃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等泰和帝自己想明白。 她若是说得太多,一直为洛铮辩白,反倒会适得其反,让泰和帝心底扎刺,越发对洛铮不满。 终于,泰和帝说道:“爱妃说得不错,朕也早就怀疑,这宫女并未说实话。” 他沉声下令:“来人,将她带回去,继续审问!” 姜贵妃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陛下且慢!依臣妾看,这宫女乃是关键证人,绝对不容有失。 不如先行将她关押,暂不用刑,等她的伤势恢复一些,再慢慢审问。否则她若是熬不住刑罚,死在牢里,如何能知道她背后之人?” 泰和帝顿时改了主意:“不错,她还不能死。” 姜贵妃又看向那名缩在地上的宫女:“现在,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说出背后之人,本宫便给你一个痛快。 不然……等洛铮带着神医平安回京,证明你在说谎,本宫会让他亲手活扒了你的皮,以儆效尤!” 宫女吓得不停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第140章 洛铮和冯辛夷 “奴……奴婢绝……绝无半句谎言……” 宫女连声音都在颤抖,却始终不愿改口。 姜贵妃用力掐住了手心,冷眼看着趴在地上颤抖的宫女,最终嘲讽道:“也罢,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本宫又何必再救你?拖下去吧。” 最后这句,自然是对其他宫人说的。 谁知当两名宫人抓住那宫女的手臂,正要将她拖出去时,她却突然大喊:“陛下!贵妃娘娘!你们相信奴婢啊!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洛铮根本就不是去寻神医,他是去杀神医的! 他不想让贵妃娘娘生下皇子,因为只有这样,贵妃娘娘才会一直倚仗他! 他不会让神医活着进京的!贵妃娘娘,你一定要小心呜呜呜呜——” 在她疯狂挣扎大喊后,终于还是力竭被人死死堵住了嘴。 泰和帝勃然大怒:“还不快将这贱婢拖出去杖毙!” 宫女脸色惨白如纸,一直提着的心却是骤然一松: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慢着!” 姜贵妃突然开口,转而又对泰和帝说道,“求陛下暂且留着这贱婢性命。 臣妾想瞧瞧,究竟是臣妾识人不清,错将豺狼当做良犬。 还是有人藏在背后故意算计,利用这贱婢栽赃陷害,想要害死洛铮!” 她看着泰和帝的眼睛,“若是洛铮带着神医回京,臣妾希望能将这贱婢交给洛铮处置。” 泰和帝皱眉问道:“若他没能带神医回京,你打算如何处置?” 姜贵妃自嘲一笑:“他若是带不回神医,便说明他无能。即便查明他并无外心,臣妾也不会再重用。 可若是查出他跟敌国探子勾结,故意害死神医,想让臣妾绝后。 臣妾自然要扒下他的人皮,剖出他的心肝,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好,朕答应你,就依爱妃所言。” 泰和帝沉声说道,随即冷眼看向那名宫女下令,“拖下去,莫要让她死了。” 宫女顿时抖如筛糠,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嘴却被人死死堵住,只能绝望无助地被人拖了出去。 被人拖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看向泰和帝跟姜贵妃。 只见两人一身华服,男子俊美苍白,目光阴沉。女子娇媚艳丽,依偎在帝王怀中,唇角含笑,目光却比刀锋还要森寒。 两人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凌迟,吓得宫女浑身一抖,竟害怕得尿了出来。 等被人拖回密牢,绑住手脚,塞了口丢在牢房里,她更是彻底地后怕起来。 四周依旧有惨叫声传来,恐惧像是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宫女泪如雨下,脑海中那张笑得如沐春风的脸,还有那双深情的桃花眼,仿佛也在渐渐变得模糊。 …… 某处山林内,一行人正在艰难地穿梭。 其中一人时不时朝身后看去,时刻戒备。 走了不知道多久,一个矮小的身影突然绊倒,又迅速被身边的人拉起。 女人关切地问孩子:“怎么样?疼不疼?摔伤了吗?” 孩子眼里含着泪,却摇摇头:“娘别担心,我没事。” 这时走在最后面的人突然说道:“那些人没有追上来,应该是成功把他们甩掉了,咱们先歇会儿吧,不然孩子太小熬不住。” 其余人紧张地看了看身后,又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里是茂密的山林,周围全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和蛙叫,并没有其他动静。 一行人这才放松戒备,找了地方坐下。 他们没敢生火,只拿出一个小小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查看孩子的腿。 这一看女人就发现,孩子不光膝盖上有摔伤,白嫩的小腿上还擦出了许多小口子。 孩子却始终忍着没哭,只是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让女人愈发心疼,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的环境下,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能快速给孩子处理了伤口,又拿出驱蚊防蛇虫的腰包,给孩子绑在腿上。 孩子软软的小手轻轻拉住她,小声安慰:“娘,我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 女人忍不住将孩子抱进怀里,感受着她瘦弱的小身子,泪如雨下。 当年孩子的父亲就格外怕疼,她还那么小,又怎么会不疼呢? 不过是怕她心疼,故意不说罢了。 女人偷偷抹掉了眼里的泪。 这时另一个孩子凑了过来,递给她一个竹筒:“娘,你喝点水。” 女人看着他关切的眼眸,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只可惜,当年那个眉目如画,风度翩翩,犹如清风明月,怕疼却总喜欢跑山里摘野果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朝儿子笑了笑:“我不渴,你和妹妹喝吧。” 刚说完,一旁负责戒备的男人突然脸色大变,猛地将耳朵贴在地面上。 然后惊慌说道:“不好!有人来了!我们得马上走!” 他刚说完,一支利箭突然从林中射出,斜插在他身旁的草地上,箭羽还在微微晃动。 这显然是在警告他们,若是敢有异动,接下来的箭就会插在他们身上! 所有人脸色大变,全都戒备地看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女子不满地说道:“阁下既是求医,如此行径,就不觉得可耻吗?” 她变了音,听着像是一个老妇人。 而她的脸上也做了伪装,易容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模样。 小少年紧张地想要挡在她前面,却被她拉到了身后,只能死死瞪着林中的方向,眼中尽是仇恨和不满。 突然,林中传来一声轻笑:“吾等也是迫于无奈,担心神医受奸人蒙蔽,并非是想冒犯神医,还请神医莫怪。 只要神医愿意随吾等前往京城,为吾主医治,吾等定然会以礼相待,为神医准备最好的衣食,车驾和药材。” 冯辛夷听着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嗓音,顿时心神大震!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死死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看着从林中缓缓走出的黑衣男子,她的双眼瞬间血红! 洛铮看着对面的几人,同样神色复杂,心中既紧张,又忍不住期待。 这位药婆婆,会是他的辛夷吗? 他忍不住朝对方走了过去,身后的人连忙跟上。 眼看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护卫在冯辛夷身旁的男子突然抬起手,朝着洛铮射出了一道袖箭! 第141章 诈死脱身 那道袖箭十分突然,加上距离太近,几乎是瞬间功夫,箭矢便射中了洛铮胸口。 “不要——”冯辛夷忍不住惊慌大喊,飞快朝着洛铮扑了过去。 黑麒卫们下意识想要阻拦,却被洛铮抬手制止,只好先将其他人团团包围。 尤其是刚刚射出袖箭的男子,更是被黑麒卫拧断胳膊,死死按在地上。 两个孩子惊讶地看着洛铮的脸,又担心冯辛夷。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辛夷死死看着扎在洛铮胸口的袖箭,又看了看他的脸,见他满脸痛苦之色,手指不禁微微颤抖。 她低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用的依旧是她原本的声音,只是有些沙哑。 洛铮目光贪婪地看着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递给了她。 冯辛夷看着那块熟悉的木牌,突然伸出手,抓住洛铮的脸用力揉搓,又要去撕他的衣服。 吓得洛铮连咳了好几声:“玉兰,这里还有外人跟孩子,你别这样。” 冯辛夷:“!!!” 她死死瞪着洛铮,先是迅速涨红了脸,随即突然看着他胸口的袖箭问道:“你没受伤?” 洛铮微笑着拉开外袍,露出里面的护甲:“好在提前做了准备,否则刚才怕是真的危险了。” 冯辛夷冷冷看着那支插在他护甲上的袖箭,突然又问:“所以你现在是洛铮?姜贵妃面前的红人?” 洛铮突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垂眸说道:“是。贵妃娘娘并非恶人,我此次奉命来请药婆婆,没想到居然是你。” “是吗?”冯辛夷气得咬牙切齿,“所以,一直是你带着人在后面追击我们?” 洛铮一阵心虚:“我不知道药婆婆是你,而且我们只是想请神医进京,如果你们不跑,我们自然不会追。” 冯辛夷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突然说道:“你跟我来!” 说罢直接走向了旁边的林子。 两个孩子紧张地看着,却没有跟进去。 他们都看见了冯辛夷刚刚偷偷朝他们做的手势,还有那个男人……他好像是…… 两人想到曾经看过的画像,小小的心脏不由紧紧地揪起。 唯独那名被黑麒卫死死按在地上的男人满心失望:洛铮竟然穿了护甲!好个狡诈的阉狗! 冯辛夷带着洛铮走进密林,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远,其他人应该是听不见了,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死死看着洛铮:“把你衣服脱下来,我要检查!” 不想洛铮却说道:“那你呢?你脸上的伪装是不是也该卸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冯辛夷心头一紧,随即一点点卸下了脸上的伪装。 洛铮看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问道:“我送你的定情之物,你还戴着吗?” 冯辛夷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兰吊坠:“雕得乱七八糟,你居然还有脸提。” 洛铮看着那枚吊坠,过往的记忆突然在他脑海中翻腾起来。 他当然记得这枚吊坠。 当年他喜欢上冯辛夷,却又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便用挣来的银子淘了一块玉石原料,亲自打磨后,雕刻了一朵玉兰花。 原本他还担心冯辛夷不会收,看见她收下的时候,他欢喜得一整夜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两人今后孩子的名字。 他想了好多名字,可惜他们成婚还不到三年,就被人害得家破人亡。 此时再见这枚玉兰吊坠,洛铮竟有种回到过去的错乱之感。 他多么希望,这些年的经历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他们仍旧是当年那对无忧无虑的小夫妻。 成婚后,他选择放下仇恨,遗忘过去。 现实却狠狠捅了他一刀,让他明白,身如蝼蚁,便只能任人宰割。 他们夫妻阔别多年,如今终于重逢,却已经物是人非。 洛铮在心中苦笑,随即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如何?那两个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对吗?” 冯辛夷突然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你究竟是谁?为何直到现在,你始终不肯解开衣衫,让我确认你的身份?” 洛铮无奈,只好一边解开衣衫,一边说起过去的事情。 多半都是只有两人才知道的那些小秘密。 冯辛夷死死盯着他胸口的抓痕,心头这才微微一松。 这抓痕,是当年她进山采药被狼袭击时,洛铮挡在她身前受的伤。 她记得每一个细节。 她将手贴在那些疤痕上,确定疤痕并非造假后,才彻底相信了洛铮的身份。 只是想到洛铮如今的身份,她就觉得心如刀割。 她声音哽咽:“为何要进宫?还改了名字?你究竟是叫洛铮,还是叫洛云生?” 洛铮垂下眼眸,说出了实情:“当年你和岳父出事后,我以为你们全都遭遇不测,便决定进宫报仇。对方乃是皇族,我若是不进宫,根本没有报仇的可能。 我是洛铮,也是洛云生。曾经我家遭逢巨变,是何伯护着我,我才侥幸活了下来。 只是我们当时势单力孤,别说报仇,连活命都艰难,只能躲在何伯过去的老家,隐姓埋名生活。” 冯辛夷一脸恍然:“所以你当时叫洛云生,还说是随的母姓。这个云,是因为何伯的名字里带了一个云字,对吗?他人现在……” 刚说到这里,她就看见洛铮脸上流露出的痛色,当即明白了什么,再也问不下去。 果然,洛铮低声说道:“你猜的不错,只可惜,何伯当年为了救我,死在了那群人手里。” 冯辛夷愤怒地握紧了拳头,突然问道:“我跟你回京!为姜贵妃诊治!以后我们一起报仇!” 不想洛铮却断然拒绝:“不行!” “为什么?”冯辛夷不解,“你是在担心姜贵妃?难道她不值得信任?你之前还说,她并非恶人!” 洛铮脸上闪过挣扎之色,却还是说道:“姜贵妃的确不是恶人,只是她的不孕症连太医也束手无策,你若是随我一起回京,今后会很危险!” 冯辛夷大怒:“所以你不想带我回去?那你要如何跟姜贵妃交代?你带了那么多人,你确定他们不会出卖你?” 洛铮脸色一沉:“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机会,让你诈死脱身。否则一旦去了京城,你和孩子们都会非常危险!” 第142章 陈绶险些被压成肉饼 京城,承恩公府。 虽然夜色已深,承恩公和世子陈绶却依旧坐在书房内商谈。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两人必须仔细合计,认真谋划接下来的每一步。 承恩公不赞同地说道:“你太冒险了,只让徐茂春认罪就是,何必节外生枝?” 陈绶淡淡一笑:“徐茂春一身反骨,当年小小年纪,他就敢给那马夫下毒,亲手挑断其手脚筋,之后极尽折磨。 他是一头狼,就算再如何驯化,也变不成一条忠心的狗。若是让他俯首认罪,乖乖去死,他定然不会答应。 若是惹恼了他,他怕是会反咬咱们一口。可要是让他死在牢里,彻底灭口,又容易落人口实。 那幕后之人实在狡诈,不仅知晓了他的身世,还故意宣扬出去,借机毁掉父亲清名,还不得不投鼠忌器。 不过,这次未必就不是一个机会。借徐茂春之口引出那些宫人,再借宫人之口除掉洛铮。 既能斩断姜贵妃的臂膀,又能得那位的人情,还能保下徐茂春一命,省去接下来的麻烦。 徐茂春的确有些本事,而且这人虽有反骨,却也是个聪明人。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敢反咬咱们。 这处保住他的性命,他便能够继续为我们所用。即便不能继续留在黑麒卫,也能安排他充军,成为咱们插入军中的一枚钉子。” 承恩公沉吟许久,才又问道:“对于这次的事情,你有多少把握?” 陈绶得意一笑:“至少八成!” “八成?你有这样大的把握?”承恩公觉得难以置信,“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听说了那位药婆婆擅长妇科后,就安排了人在她身边。” 陈绶笑得从容,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只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姜琳那女人为了怀上龙嗣,可谓是用尽了手段,还让黑麒卫到处寻访神医。 她要是听说了这个药婆婆,必然会派人去寻。所以只需让人散播消息,吹嘘这位药婆婆的医术,等姜琳上钩,剩下的就简单了。 只可惜,我安排了人半路刺杀,那洛铮却早有准备,故意安排了替身。 不过他就是再聪明,也不会想到,即便他找到那位药婆婆,他也不可能将人活着带回京城。 而京城里,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死亡陷阱,就等他入套! 只要他没能将神医带回来,迎接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帝王的疑心病,可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 承恩公摸着胡子,越听越眼睛越亮。 “你做得很不错,如此一来,洛铮必死无疑,的确无需再担心!” 陈绶笑得嘲讽:“只怪姜琳太过执迷不悟,她已经三十有三,竟然还妄想怀上龙嗣,真是痴人说梦!” 承恩公不屑地冷笑:“她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一旦失去帝王宠爱,就只有死路一条,自然要费尽心思。 不过,她就算做得再多,也不可能再怀上龙嗣。等她彻底年老色衰,帝王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 只是可惜了当年那个……” “父亲。”陈绶突然将他打断,“已经过去的事情,又何须再说?与其沉溺于过去,不如多想想以后。姜琳已经不再年轻,我们有的是机会。” 承恩公神色一凝:“你说得不错,那就继续接下来的计划,不过那个谢修,得想个法子将他除了。这人只要活着,就会是个威胁。之前那话本,说不得便是跟他有关。” 陈绶淡淡说道:“他现在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只是徐茂春杀他之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眼下不宜对他动手。 否则他若是出事,难免又要惹来无数猜测。等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外头的人淡忘了这事,再安排一场意外,除掉他便是。” 他的语气里透着高高在上的漠视,谢修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根本不配让他放在眼中。 至于他那个小女儿…… 呵,司徒渊若是突然暴毙,长公主还会将她视作小福星么? “这倒是不错。”承恩公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时间不早,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咱们再看看宫里的消息。” 眼下时间太晚,宫门早已经关闭,里头的消息根本传不出来,只能明日再看。 陈绶起身同承恩公告辞,转身走了出去。 两人谁也没发现,一根小绿藤正悄咪咪地躲在书房外的窗户下头。 就在陈绶走出书房的时候,一根透明的细丝瞬间蔓延出去,缠在了书房门口摆着的盆景上。 陈绶刚出书房,等候在门口的小厮立刻提着灯笼给他带路。 他还特地提醒道:“世子,您小心脚下。” 陈绶“唰”地打开折扇,轻轻摇了摇:“难道我在自己家里,还能平地摔了不成?”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藏在盆景中的小绿藤再度射出一根细丝,缠住了对面的盆景。 于是就在陈绶正摇着扇子,笑容自得,脚步轻快地越过小厮,率先迈下台阶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绊! “砰!” 提着灯笼跟在后面的小厮瞬间瞳孔地震:“!!!” 他满脸惊恐,慌忙提着灯笼冲了下去:“世子,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结果脚下狠狠一绊! “砰!” 小厮狠狠摔在了陈绶后背上。 陈绶险些被他压断气,然而更多的人喊着“世子”冲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 陈绶险些被压成肉饼。 书房内的承恩公听到动静,连忙走了出来。 不仅如此,附近的下人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这时,刚刚被绊倒的下人们也纷纷回过神,慌忙从地上爬起,又去扶陈绶。 眼看承恩公要下来查看,立刻有人喊道:“国公爷小心,这里有古怪!” 承恩公一听,立刻警惕地停下脚步,眯眼看着台阶下的空地。 他有些不解,那里看起来空无一物,只两边各摆了一个盆景,能有什么古怪? 陈绶突然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小厮,抢过他手中的灯笼,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来到刚刚被绊住的位置。 然而仔细一看,那里竟是空无一物,并没有任何绳索。 他不死心地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一个空。又在左右摸了几下,还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有人偷偷将东西藏了起来? 在场的这些人里,有内鬼? 陈绶狐疑地看向在场的下人,眼神冰冷:这些人里,究竟谁是内鬼?他和父亲的谈话,会不会已经被对方偷听? 想到那些话传出去的后果,陈绶突觉胸口传来一股剧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噗!” 第143章 司徒渊的特殊本领 众人一看陈绶吐血,立刻慌了神。 承恩公更是面色大骇,惊慌失措地叫人去请府医。 陈绶却突然说道:“司墨,你去请府医,剩下的人站在原地,谁若是敢擅动,立刻拿下!” 承恩公一听,脸色瞬间阴沉。 陈绶只让自己小厮去请府医,却不许其他人擅动,说明这些人里头出了内鬼! 会是谁? 竟敢背叛他! 陈绶则小心翼翼迈上台阶,走到承恩公面前,低声说道:“父亲,刚刚我下去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应该是一根细绳。 司墨担心我,焦急冲下来查看,也被绊倒。之后又冲下来几名下人,结果无一例外全被绊倒。 可我刚才仔细查看,那里并没有发现任何细绳。这事着实诡异,我怀疑,是有人偷偷藏起了那根细绳。” 承恩公的脸色愈发阴沉:“你的怀疑很对,这些人必须仔细查查!这里是书房重地,绝不容许有任何内鬼!” 他和陈绶商议的那些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旦让内鬼传出去,整个陈家都将不复存在! 所以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揪出来! 父子两人咬牙切齿,却不知,罪魁祸首早已偷溜进了旁边的花圃里。 不光如此,它还悄咪咪钻进地里,将自己的细丝从地下蔓延出去,不断吞噬承恩公府花木中的木系能量。 谢樱的木系异能,既能催生植物,同样也能抽取植物的生机。 先前谢府的花木就被她抽成了空壳,外面瞧着生机盎然,实则内里早已死亡。 只等表层的那点生机被消耗一空,整个植株就会迅速枯萎。 而香香作为变异植物,本就拥有极强的侵略性,会吞噬遇见的其他植物,最终独霸整片土地,肆意生长。 跟谢樱契约后,它本性中残暴的一面被压制,这才能够跟其他植物和平相处。 不过这次谢樱偷听到徐茂春检举敌国探子和宫人,担心牵连到洛铮,偏偏陈绶还出现得那样巧,让她想不怀疑都不可能。 所以入夜之后,她就让香香借着夜色遮掩,偷偷潜入了承恩公府,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隐秘。 结果正好听见了父子两人的密谋! 谢樱如何能忍?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想先给陈绶一个小小的教训,谁知道这承恩公府的下人如此在意他这个世子,一看见他出事,就拼了命地往前冲。 让她有了意外之喜。 不过,他们的算计实在太过歹毒阴狠,必须尽快通知洛铮才行! 正好她如今需要能量,就先用陈家的好了! 一个时辰后,吞噬完承恩公府花木能量的香香悄咪咪出现在司徒渊的枕头边,还悄然释放出一股异香,让守夜的丫鬟睡得更熟。 正在沉睡中的司徒渊陡然睁开眼。 他是脑域异能者,这种针对神经的异香对他不仅无效,还会让他异常警醒。 “是她让你来的?可是想让我做什么?” 香香点点小嫩芽,抽出一根细丝,缠住了司徒渊的小手。 紧接着,司徒渊就听见了陈家父子交谈的声音。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轻轻问道:“所以,她让你过来,是希望我能帮忙,给洛铮送信?” 虽然香香并未带来谢樱的任何口信,他却猜了个十成十。 “你等等。” 他说着,小心走下床榻,取出笔墨写了一封密信,又卷成小小的纸卷,塞进小巧的竹管。 随后拿出一个哨子,轻轻吹了吹。 哨子发出的声音有些类似鸟叫,不多久,一只游隼便飞了进来。 它先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司徒渊,随后司徒渊口中突然发出一阵鸟叫。 香香:“!!!” 它整根藤都惊呆了! 这个小人居然会鸟叫! 司徒渊仿佛察觉出它的震惊,小脸一黑,将竹管绑在了游隼细细的小腿上。 然后对香香说道:“它飞得很快,但是没办法直接找到洛铮,所以你要跟它一起去,对吗?” 香香有些紧张地竖起了叶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小人有点可怕。 于是它果断缠上游隼的脖子,仿佛在它的脖子上戴了一根绿色的项链。 游隼原本十分不满,还抬起爪子想要将它抓下去,然而当香香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后,它立刻不再挣扎,还得意地朝司徒渊扬起了脖子,仿佛在显摆自己的项链。 司徒渊:“……” 真是只好骗的傻鸟。 他又发出几声鸟叫,催促游隼赶紧出发。 洛铮去找神医的事,他早就知道。因为长公主当时还同他说过,若是那位神医有真本事,到时候就请到府里为他诊治。 所以,他知道洛铮如今的大概位置,已经让游隼飞去那里。 想来谢樱也在洛铮身上做了标记,只要它们去了那边,香香肯定能够感应出洛铮的方位,将信送到他手中。 想到这里,司徒渊不禁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若非谢樱穿过来的时间太不凑巧,如今还是个不能行动的奶娃娃,她又岂会找他求助? 他如今这具身体着实太过羸弱,若是没有谢樱相助,他甚至活不下去。 还是得想办法,尽快将东西取出来才行。 末世爆发,他觉醒脑域异能后,就在研究各种异能,甚至还研究了古代流传下来的诸多典籍,参考过那些玄幻、修仙、魔法、末世类的小说。 他对所谓的储物空间非常感兴趣,所以一直在研究。 后来尝试过无数次后,总算让他成功制作出了两枚储物戒指,里面各有六百个立方米的空间,让他存满了各种物资。 其中就包括他如今急需的晶核,以及补能食物。 那些补能食物全都是由变异动植物制作而成,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变质。 只可惜,穿越后他的身体太过虚弱,随之而来的脑域异能更是让他本就羸弱的身体愈发雪上加霜。 若非谢樱也穿了过来,他怕是等不到取出空间戒指,这具身体就要被他的脑域异能彻底熬干。 如今他虽然在谢樱的帮助下恢复了一些,可还是不够。 若是强行取出空间戒指,他怕是要直接暴毙。 必须让谢樱用异能帮他吊命。 今晚他帮了谢樱,明日正好可以让谢樱帮他。 司徒渊满意地闭上了眼。 第144章 司徒驸马,洛铮收信 京畿大营。 想妻儿想得夜不能寐的司徒驸马坐在窗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只见明月高悬,又圆又亮,像极了长公主给儿子装点心的白玉盘。 突然,一道黑影飞速划过夜空,穿过了天上的明月,朝着远处电射而去。 司徒驸马狐疑地皱起眉头:京中竟有这样快的飞禽,这速度竟是丝毫不下于他在长公主府养的那只游隼。 正想着,他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鸟鸣。 司徒驸马当即瞪圆了眼,脸色大变—— 那分明就是他养的游隼! 这么晚了,它是想去哪儿? 他几乎是立刻从窗口跳了出去,口中还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 周围的亲卫瞬间被惊醒,然而等他们飞奔到屋外,只来得及看见司徒驸马飞奔而去的背影。 众人不敢大意,连忙追了出去。 司徒驸马一路狂奔,又吹了几声,却只隐约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天际。 他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停下喘气,一双凤目不甘地瞪着那只游隼消失的方向。 很快亲卫们追了上来,全都担心地看着他。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将军,不知出了何事?” 司徒驸马俊脸漆黑,咬牙切齿地说道::“刚刚有只鸟偷走了我的肉干,这个可恶的小贼!” 此乃军营重地,他总不能说自己看见了一只可疑的鸟! 万一有人看见那只游隼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他岂不是给自己扣了屎盆子? 亲卫们瞬间无语:“……” 有人忍不住说道:“那您吹哨子做什么?” 司徒驸马臭着脸:“我一看见鸟就喜欢吹哨子不行吗?万一能把它骗到手呢?” 说完他摆摆手,“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大半夜的,赶紧回去睡觉!” 说完转身就走。 其他人无语地跟上,回去后倒床就睡。 司徒驸马也没了赏月的心思。 只是他躺在床上,脑子里却始终忘不掉那只游隼。 该死的,那只叛徒鸟到底是想去哪儿? 是嫌长公主府的肉干不够香,还是觉得一只游隼太孤单,所以非要跑出去浪? 远处,游隼在天上风驰电掣。 缠在它脖子上的香香不解地弯了弯小嫩芽:刚刚那个男人好像认识这只鸟,还叫了它好几声,它为什么不搭理呢? 游隼得意地昂起脑袋:它才不要搭理臭男人呢! 一鸟一藤不停赶路,游隼累了,就由香香为它注入“恢复剂”,很快就能恢复。 而游隼的速度极快,它在水平飞行时的速度达到一百四十公里每小时,俯冲时速度更是高达四百公里每小时。 当然,俯冲时的速度属于短暂的爆发速度,不可能长久维持。 普通游隼也不可能长时间飞行。 不过有香香的“恢复剂”,这只游隼只需要短暂的休息,就能“满血复活”,继续赶路。 快天亮的时候,它们终于找到了洛铮。 因为谢樱偷偷留在洛铮身上的种子,香香一靠近洛铮,立刻感应到了他的位置,给游隼指路。 洛铮一行人歇在驿站里。 香香不光带着游隼找到了他的房间,还用细丝打开窗户,让游隼进了房间。 于是,洛铮刚刚睡醒,就和站在床边的游隼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他心头一紧,连忙翻身朝着床内滚去,同时一把抽出怀里的刀。 刀刃寒光闪烁,洛铮正要挥刀,却见那只游隼嫌弃地朝他抬起了小细腿。 洛铮:“!!!” 他居然从一只鸟的脸上里看出了嫌弃! 这鸟成精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便看见游隼腿上绑着的小竹管。 这样的小竹管,他再熟悉不过。 于是不再多想,连忙伸手取下那枚竹管,小心拔出塞子,倒出了里面的纸卷。 看清上面的内容,他的脸色当即大变,心底更是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若非有人送信,告诉他京中的算计,他按照昨夜的计划,让辛夷诈死脱身。 等他回到京城,便是九死一生! 还有潜伏在辛夷身边的人…… 想到昨夜那枚袖箭,洛铮的脸色骤然阴沉。 昨夜他就怀疑那人有鬼,只是怕辛夷生气,才暂时放了那人一马,吩咐人密切监视。 如今看来,昨夜那支袖箭并非是为了救辛夷,而是单纯想要取他性命! 呵,不仅想杀他,还算计了辛夷。 若非那些人故意造势,辛夷又怎会名声大噪,成为神医,被黑麒卫盯上? 不过,对方虽然没安好心,却也间接帮了他大忙,让他能够找到辛夷。 等他解决了辛夷身边的钉子,顺利回到京城,再跟那些人慢慢算账。 洛铮冷冷一笑,扭头看向那只游隼:“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 游隼嫌弃地瞥他一眼:你说呢?还不赶紧的! 它其实只听懂了“吃的”。 洛铮连忙叫人送来鲜肉,喂给游隼吃。 只见它一顿狼吞虎咽,吃完后还不忘将那枚竹管推到他面前,像是在催促什么。 洛铮将竹管绑回它腿上,并没有要给对方写信的意思。 如今尚不清楚对方身份,更加不清楚这只游隼是如何找到了他,他岂会给对方留下手书,给对方送把柄? 洛铮只是笑着对游隼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这份大恩我洛铮记住了。他日若是有机会,洛铮定会报答!” 游隼嫌弃地抖了抖羽毛:这个男人说什么?听不懂!溜了溜了! 随后直接振翅飞走。 就在它飞出窗户的时候,躲在窗外的香香瞬间弹出细丝缠上它的脖子,“咻”的一下飞了上去。 洛铮只看见一道影子闪过,那只游隼已经带着香香化成小黑点,迅速消失在天际。 他摇头失笑:也罢,不管对方是谁,帮了他这样大的忙,今后不可能不主动现身,让他报答。 到时候,自然能够知道对方身份。 他拿起刀,起身去找冯辛夷。 京城。 长公主刚陪着司徒渊用完早膳,派人将谢樱接了过来,就被司徒渊催促着去宫中打探消息。 她无奈地坐着马车进宫,然而前脚刚走,司徒渊后脚就带着谢樱回屋“玩耍”,还不准任何人打扰。 因他经常这样做,下人们并未起疑,也不担心两个孩子能够玩耍出什么危险。 谁也不知道,司徒渊这次准备干一件大事! 第145章 取出空间戒指 屋内,谢樱不解地看着司徒渊。 她想不通,明明她昨夜已经让香香给司徒渊带了消息,司徒渊为何还要让长公主进宫打探? 难道是担心宫中出现什么变故? 也是,陈家算计得再多,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会按照他们的指令执行。 人毕竟不是机器,拥有感情,也会恐惧。 说不定就会有人坏事,甚至自作聪明,节外生枝。 她看着司徒渊,等他取出药材,然后继续为他修补。 就像往常那般。 谁知司徒渊突然抱着她来到一排大箱子面前,打开之后,里头全是药材。 谢樱惊呆了,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居然准备这么多药材!这要怎么跟人解释?】 司徒渊:“……” 他低声解释道:“我跟我娘说,我要学医炼药,特地让她给我准备的这些药材。” 谢樱更震惊了:【这哪里是亲娘?这是活菩萨呀!她还缺女儿吗?你看我怎么样?】 还眼巴巴地看着司徒渊。 心里想着:反正司徒渊又听不见她的心里话,不怕丢脸。 却不知,司徒渊正在努力憋笑。 他凑到谢樱耳朵边说道:“前世我研究过储物空间,制作了两枚空间戒指,只是它们如今在我的识海里,我这具身体太过虚弱,没办法取出来。” 谢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目光灼灼地瞪着他:【真的假的?你这小子可不能骗我!】 司徒渊继续说道:“只要你能帮我将它们取出来,其中一枚空间戒指可以送给你,我在里面存了许多种子,对你应该会非常有用。” 谢樱眼睛更亮,却也更不敢信了。 她狐疑地看着司徒渊:【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是在搞诈骗?末世里还有骗子说他是秦始皇转世,只要给他一万晶核,他就能召唤出十万阴兵出战,把打来的晶核分给对方一半。你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不会也是想骗我吧?】 司徒渊:“……” “你不相信?”他一脸无奈地看着谢樱,“以我如今的实力,你想杀我轻而易举?我怎么敢骗你?” 谢樱一想也是。 脑域异能者虽然智慧超群,自身战力却并不强大。 当然,他们可以制造出厉害武器,操作机器作战,甚至还能凭借智慧将人活活阴死。 谢樱仔细打量着司徒渊,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赌一把。 毕竟,司徒渊说的空间戒指和里头的种子,的确让她非常心动。 她用手指在对方手心写字:想要我怎么帮你? 司徒渊眼睛一亮,立刻说道:“我若是强行打开识海,这具身体会因承受不住识海中的能量而崩溃,所以需要你用木系异能不断为我修复身体,直到我将东西取出来。” 谢樱一听,不禁暗暗佩服对方的大胆。 这办法可是非常冒险,稍有不慎小命就得玩儿完。 关键是,他如今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他敢不要命,她却不敢真让他死。 否则长公主发起疯来,她可就麻烦了。 即便到时候将长公主偷偷弄死,她也成了货真价实的灾星。 难怪司徒渊会许诺送她一枚空间戒指作为报酬。 这货显然是想到了这些,怕她不愿意冒险,这才不得不许下重金。 不过,司徒渊要是真有空间戒指,还在里头藏了种子,那他肯定还藏了晶核。 如此一来,她还真是不得不冒这个风险。 谢樱仔细想了想,朝司徒渊比了个ok的手势。 写字太累了,能省事省事嘛。 两人说干就干。 为了尽量不留下痕迹,司徒渊故意脱掉衣服,只穿了一条小裤衩坐在地板上。 谢樱看着他那瘦巴巴的小身板儿,都忍不住有些同情他的遭遇——穿谁身上不好,穿到一个注定早夭的小病秧子身上。 随即她开始吸收药材中的木系精华。 司徒渊也开始尝试打开识海。 结果才开始尝试,谢樱就看见他身上冒出一颗颗的冷汗,整张小脸也迅速惨白,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她连忙使用木系异能,为司徒渊修复身体。 等到刚刚撕裂开的伤口都被修复,司徒渊才继续尝试。 两人就这样不断修复,尝试,极限拉扯。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渊终于打开识海,取出了那两枚空间戒指。 只是就在他打开识海,取出空间戒指的瞬间,他的双眼,鼻孔,耳朵,以及嘴角,骤然涌出大股的鲜血,场面十分骇人! 吓得谢樱疯狂使用木系异能为他修补损伤,同时还要不断抽取药材中的木系精华作为补充。 好在司徒渊已经取出戒指,停止了刺激识海,所以他的身体并未继续恶化下去。 随着谢樱一顿修修补补,他的出血很快就被止住,身上伤口也被尽数修复。 做完这一切,谢樱也累得彻底瘫在了地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只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司徒渊取出的两枚空间戒指,在心里气咻咻地说道:【累死本宝宝了!这小子最好是遵守诺言,把那枚装了种子的戒指送给我,不然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司徒渊同样累得够呛,而且不光是累,他还疼得厉害。 因为是强行打开识海,他整个人仿佛被生生撕开,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要不是理智还在,他早已痛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此时他浑身都是冷汗,还混杂着血水。 司徒渊却顾不得清理自己。 他察觉到谢樱那直勾勾的目光,只好将那枚绿宝石般的戒指递给了她。 自己则留下了那颗黑钻般的戒指。 谢樱见状大喜,想说句“这怎么好意思”,却发现自己还没办法说话,只好省略了这个步骤,一把抢过了戒指。 【小伙子做得不错,姐姐一看就知道你以后肯定有前途!】 她一边在心里夸赞,一边美滋滋地看着手里的戒指,犹豫着是不是要来个滴血认主。 不过她很谨慎,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悄咪咪观察着司徒渊,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察觉到她鬼鬼祟祟眼神的司徒渊:“……” 他默默将手中的黑钻戒指按在了身上的血水上。 于是谢樱就看见,司徒渊身上的血水正在不断被那枚戒指吸收。 她瞬间惊了:【这小子是懂节约的啊!小说里滴血认主这么高大上的事情,他居然来了个废血利用!】 但不得不说,司徒渊这办法是真的好! 随着他身上的血水不断被戒指吸收,连后续的清理血迹都不需要了! 她赶紧划破手指,也来了个滴血认主。 果然,她很快就感应到了戒指里面的空间! 细细感应了一番空间的大小,谢樱兴奋得直搓手指:嘿嘿嘿嘿,她突然有个大胆的计划! 第146章 谁是奸细? 谢樱很快想好了整个计划,可惜香香出去送信了,得等它回来之后,才能进行。 而另一边,驿站内。 洛铮问冯辛夷:“昨夜朝我射袖箭那人,你对他有几分信任?” 冯辛夷眉头一皱:“你在怀疑他?” 洛铮并不否认:“我收到消息,早在你展露出擅长妇科的医术后,就有人盯上了你。不仅安排了人潜伏到你身边,还故意宣扬你是神医,这才让姜贵妃盯上了你。” 冯辛夷瞬间阴沉了脸色:“我为了隐藏身份,行事一向低调。之前突然传扬出神医之名,我就隐隐察觉出不妙。 只是当时有十几位病人,其中不少人的病情都拖延不得,我只好留下继续为他们医治。 倘若当真有人在背后算计,恐怕那些病人也是对方有意为之,为的便是拖住我的脚步。” 洛铮闻言,不禁有些不赞同:“辛夷,我知道你是医者仁心,舍不得病患受苦。可这世道险恶,你若是太过心善,只会为你惹来源源不断的麻烦。” 冯辛夷忍不住反驳:“我也没那么心善,那些病患里有不少都是富户,出手十分大方。” 她才不会像父亲一样傻,医者仁心,最终却害死了自己。 洛铮只好继续之前的话题:“跟在你身边的那几人,你觉得谁有问题?” 冯辛夷毫不犹豫地说道:“长命和百岁已经跟随我多年,他们肯定没问题。倒是昨晚那人,他和他妻子应该就是潜伏在我身边的人。” 她叹息一声,“他们是在两个月前才来到我身边,男人说是叫张大,乃是村中猎户,女人是他妻子,名叫李大丫。 两人吃了山里采摘回家的蘑菇后中毒,眼看着快要不行了,被人用板车拉到了我那里,我给他们解了毒,把人救了回来。 只是两人中毒不轻,须得将养一段时日,暂时没法再打猎。 他们说家里拿不出钱,暂时又不能打猎,只能做工来抵。 我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冤大头,就答应了,想着先看看两人做得如何,要是有歪心思,再撵走就是。 结果他们一直很老实,我就没有怀疑。之前你带人来追,他们跟着我一路逃亡,我还有些感动,觉得他们太过义气。 直到昨夜他突然朝你射出袖箭,我才觉得不对劲。他一个村里的猎户,居然敢直接杀你! 只是昨夜太晚,而且他除了射出那一箭,并没有其他不妥的地方,所以我虽然怀疑,却无法肯定他是心存歹意。 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大夫居然也能被人盯上,还故意安排人潜伏在我身边。” 冯辛夷说到最后,嘲讽地扯出一抹冷笑,突然问洛铮,“你既然得了消息,想来也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 洛铮没有开口,只是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一个“陈”字。 冯辛夷心念急转,很快猜到了什么,用手朝天指了指,轻声问道:“是那一家?” “不错。”洛铮的脸色变得凝重,“所以计划需要变一变,不能再让你假死脱身。” 冯辛夷不满地沉下脸色:“我原也没打算假死。” 她和洛铮早已是夫妻,还跟那人有血海深仇,如何能够脱身? 这些年,她并非没想过报仇,只是身边带着孩子,到底是多有不便。 她也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以那人的身份,她即便能够成功报仇,最后怕是也难逃一死。 可她若是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现在遇见洛铮,他还成了姜贵妃身边的红人,她岂能假死脱身,让他独自回京,去承受姜贵妃的怒火? 那位姜贵妃据说心狠手辣,名声极为不好。 她一直想要生下皇子,为此让黑麒卫遍访天下名医。 可想而知,洛铮这次若是任务失败,回去后必然要面对姜贵妃的滔天怒火! 此时她还不知道,宫中已经有宫女污蔑洛铮秽乱后宫。 倘若洛铮没能将她带回京城,此行回去便是九死一生。 洛铮怕她生气,不敢跟她争论假死之事,于是问道:“那长命和百岁又是怎样的人?当真靠得住吗?” 冯辛夷点点头,轻声说出了两人的来历。 长命和百岁,都算是她的护卫。 长命乃是男子,只是脸上有着非常大的烫伤疤痕,几乎是容颜尽毁,所以看起来有些沧桑,像是四五十的模样。 冯辛夷也不清楚他的具体年岁,因他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伤,不仅容貌尽毁,还坏了嗓子,失去了记忆。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像是蜈蚣一样的疤痕。是被人用利刃割开喉咙后,又被救他的人用针线缝了起来。 他虽侥幸捡回一条命,却坏了嗓子,再也无法说话,只能发出一些沙哑难辨的声音。 百岁则是女子,年纪也不算大,只有十八岁。 但她生来面有黑斑,十分丑陋,被视为怪物。若非其母拼死相救,她早在出生之时,就被溺毙在了尿桶里。 她的生母因此被夫家休弃,只能带她回娘家。可娘家哥嫂也嫌百岁晦气,一直想要将百岁扔出去,让她重新嫁人。 百岁生母在娘家坐完月子,便不得不带着百岁离开娘家,到外面艰难求生。 好在百岁十分懂事,刚会走路,就开始帮生母做事,更是在六岁那年,主动将自己卖进了杂耍班子,将卖身钱留给了她母亲。 因她母亲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却担心百岁被嫌弃,根本不敢想改嫁之事。 百岁不愿母亲为了自己继续受苦,这才偷偷卖了自己,好让母亲能够安心改嫁,以后好好过日子。 她在那个杂耍班子里待了八年,虽然过得十分辛苦,还被人当成怪物观看,但她也学了不少本事,还攒了些钱。 杂耍班子天南地北地到处表演,眼看着就要去到她母亲在的地方。她便愈发拼了命的表演,只想多挣些赏钱,到时候能给母亲多留一些。 谁知还没等见到母亲,她便因为长相丑陋,吓得一位贵妇人见了红,被对方家人乱棍打成了重伤。 那位贵妇人乃是当地知府老爷的十八房小妾,得罪了知府老爷,杂耍班子哪里还敢留她? 于是直接将她遗弃在了医馆门口,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那座城。 第147章 所谓嫁接之术 医馆的人虽然觉得百岁可怜,却都听说她得罪了知府老爷,根本不敢为她医治。 还是冯辛夷正好去那里添置药材,见她可怜,年纪又小,将她从阎王手里救了回来。 当时百岁几乎只剩下一口气,若是冯辛夷没有出手,她便只剩下被人丢去乱葬岗,再被野狗啃食一个结局。 连具完整的尸骨都不可能留下来。 不过她也十分知恩图报,身体才刚恢复一些,勉强能够下地,她就帮着冯辛夷打下手,还主动提出要签卖身契。 冯辛夷不答应,她就自己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份,还按上了血手印。 冯辛夷没办法,只好收了卖身契,却没去官府登记。 所以只要撕掉卖身契,百岁就还是自由身。 当年她卖身给杂耍班子,虽然也签了卖身契,但杂耍班子同样没去官府登记。 因为像她这样的孩子,在杂耍班子里很难活得长久,稍有不慎就可能死掉。 若是去官府登记,人死后便不能随意处置。 班主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将百岁遗弃的时候,把她当年签下的卖身契也还给了她,说是从此两不相欠。 百岁一直记着这件事。 那班主虽将她的卖身契还给了她,却扣下了她辛苦积攒下来的钱,说她得罪知府老爷,害得杂耍班子损失巨大,那点钱根本不够弥补。 百岁当时没被打死,却是险些被班主这话活活气死! 那是她的卖命钱,而且她从未想过露脸表演,被人当成怪物。 是班主逼着她露脸,还说这样更能挣钱。 否则她要是用面具挡住了脸,又岂会吓到那位贵妇人,险些让人乱棍打死? 她不怪班主将她遗弃,可班主扣下她这些年辛苦攒下的卖命钱,她却不能容忍! 所以百岁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当年的班主,想要将银子抢回来。 可惜一直没能遇见。 那位班主也不知是解散了杂耍班子,还是换了个名字,总之,百岁后来再也没有听过那个杂耍班子的名字。 因她一直留在冯辛夷身边伺候,冯辛夷对于她的事情十分清楚。 她将长命和百岁的来历全都告诉洛铮,也是希望他不要嫌弃两人面貌丑陋。 她皱眉说道:“我会跟你回京城,只是长命和百岁那般模样,我担心会吓到京中的贵人。那里权贵云集,若是有人不喜他们的长相,想要他们性命,我担心……” 洛铮冷笑:“这倒是无需担心,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那些人不敢做得太过分。不过他们两人面貌丑陋,去了京城之后,的确不宜随意露脸。” 冯辛夷不禁长叹了口气:“可惜我学医多年,却始终无法治好他们的脸。” 她研制的祛疤膏虽然有些作用,可长命脸上的烫伤非常严重,长出的疤痕几乎遍布整张脸,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肉虫。 这样的疤痕,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洛铮安慰她:“你已经帮了他们许多,不必太过自责。他们脸上,一个是烫伤疤痕,一个是胎记,本就是不治之症。” 顿了顿,他又说道,“既然他们两人都可靠,倒是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只是那对夫妻不能再留,得尽快解决掉他们。” 冯辛夷下意识看向他手边的刀:“你想现在就动手?” 洛铮却嘲讽地笑了笑:“这里虽是驿站,却未必安全,等会儿用了早膳,我们立刻出发,在路上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动手!” 冯辛夷不由紧张起来,这一刻她才彻底意识到,洛铮这些年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她这些年虽然也是带着孩子东躲西藏,经常变换身份。 可她只是帮人治病赚银子,其实并没有遇到多少麻烦。 哪像洛铮待在宫里,一旦踏错一步,就可能粉身碎骨。 冯辛夷想了想,突然说道:“我跟着一个怪人,学了一种嫁接之术,可以将一个人的手臂,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 虽然还从未成功过,但我以后会继续钻研。或许有朝一日,可以帮你嫁接一条根。” 洛铮的脸色忽青忽白,好半晌才咬牙说道:“大可不必!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嫁接别人的上去? 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便真成了,那东西究竟算谁的? 他一脸严肃:“此事今后休要再提!” 冯辛夷一脸的不情愿:“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罢了。” 大不了她以后多练练,等成功了再说。 洛铮虽然看出她并未死心,可眼下也不是争论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简单跟冯辛夷商量了接下来的对策,然后出去陪孩子用了早膳,就带着人离开驿站,出发上了路。 洛铮特地观察了那对夫妻,两人看着都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的确很像是普通村民。 但男人昨夜朝他胸口射来的袖箭,他可不会忘记! 那袖箭不光生了锈,上头还抹了毒。 要不是他早有防备,在里头穿了护甲,昨夜怕是已经中招! 即便不死,也要重伤。 洛铮透过镜子,嘲讽地看着跟在后面的马车,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后面马车上,名叫张大的男子默默和李大丫做着眼神交流。 百岁突然问道:“你们看来看去的,干什么呢?” 她脸上戴着一张特制的人脸面具,只在眼珠、鼻孔和嘴唇的位置开了小孔,方便视物和透气。 为了不吓到人,面具上还蒙了一块布,不过只蒙住了眼睛下面的位置。 可即便如此,张大和李大丫依旧觉得格外渗人。 尤其是,他们还跟百岁坐的同一个车厢。 张大尽量不去看百岁的脸,只幽幽问道:“咱们真要跟着那些人去京城吗?我听说,那位贵妃娘娘可不是什么好人。神医要是不能将她治好,让她怀上皇子,她怕是要怀恨在心,对神医不利!” 刚说完,他就感觉到百岁和长命身上骤然爆发出的猛烈杀气! 张大满脸担忧,心中却在狞笑:狠狠愤怒吧,你们越是愤怒,对我才会越有利! 与此同时,京城长公主府。 谢樱努力压下得到空间的喜悦,朝着司徒渊的右手臂看去。 那里有一块小小的烫伤疤痕,也不知道当初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真是奇怪,以长公主对司徒渊的重视,怎会让他被人烫伤? 第148章 那就太狗血了 司徒渊察觉到谢樱的目光,不禁也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烫伤,淡淡解释道:“这是母亲带我参加宫宴的时候,姜贵妃的宫人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正好落在了我身上。” 谢樱眉头一皱:长公主看到宝贝儿子被烫伤,岂不得气到发疯? 果然,司徒渊紧接着说道:“那工人说他只是不小心,并非是受姜贵妃指使。 不过母亲非常生气,认为是姜贵妃死了儿子后,也想害死她的儿子,执意要求舅舅处置姜贵妃。 舅舅让人杖毙了那名宫人,又把姜贵妃禁足了三个月,给了我许多赏赐,才勉强平息母亲的怒火。” 说到这里,他突然嘲讽一笑,“不过,我并不觉得那名宫人是姜贵妃指使。 她很聪明,并不是个疯子,没道理对我下手。 当真想要我的命,一点毒药就行,何必作出此等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蠢事?” 谢樱也是这样想。 不过泰和帝也是真惨,年过三十,膝下却只有一个病弱皇子。 而原书里,姜贵妃汲汲营营一生,想尽了办法,却依旧没能再次怀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唯一的病弱皇子一日日长大,最终绝望而死。 她死后,泰和帝立了唯一的皇子为太子,没多久便随之而去。 这位新帝倒是难得宽仁,还重用谢修。 可惜,他的江山最终被楚江天给夺了去,后宫皇后和宠妃也被楚江天悉数笑纳。 而那位宠妃不是别人,正是她如今的亲姐姐楚柔。 谢樱眼神复杂地看着司徒渊:【也不知道这小子有没有见过宫里的小皇子,算了,还是问问吧。】 她举起小手,正要在司徒渊手心里写字,突然听见司徒渊小声说道:“宫里现在只有一个小皇子,你知道吗?” 谢樱眼睛一亮:【你小子够上道的啊!居然自己说了出来,省得我麻烦了。快说快说!】 她用眼神催促。 司徒渊便继续说道:“那位小皇子的生母乃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她和姜妃是同一天生的皇子,可惜同人不同命。 姜妃刚测出怀孕,就封了妃,生下皇子后,更是直接升为贵妃。那宫女测出怀孕后,只封了才人,后来生下皇子,也只封了婕妤。 虽然很不起眼,她生育的皇子却平安活到了现在,只是有些病弱。 而姜贵妃当年生下皇子,封为贵妃,显赫一时,却成了昙花一现,小皇子未满周岁便夭折,她也因为生产时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 如今,那位李婕妤和二皇子在宫中依旧如同透明人一般,很不起眼。” 谢樱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吃到了什么大瓜:【同一天出生的皇子,咦——不会那么狗血吧? 要是两个皇子其实被人调了包,那可就太狗血了!】 应该不至于吧?原书里可没说泰和帝的皇子被调过包,只说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而且,姜贵妃因为死了儿子的缘故,一直将那位仅剩的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对方毕竟是泰和帝唯一的儿子,她没敢下死手,最多刻薄一些。 倘若那人其实是她亲儿子…… 啧啧啧,简直是人间惨剧! 肯定是她想多了。 姜贵妃可是泰和帝最爱的女人,谁能在宫里调包她的儿子? 却听司徒渊说道:“当年姜妃生产,一直是陈皇后负责打理后宫。 不过,姜妃信不过外人,为她接生的稳婆,一个是宫里安排的,一个是姜家特地从宫外挑好了送进去的。 只是姜妃因生产伤了身子,产房内所有人都被审问,那两个稳婆也都死了。 一直有传闻说,姜妃因为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迁怒于产房内伺候的人,杖杀了她们。 后来这些人冤魂不散,怨气滔天,拉了她的儿子陪葬。” 谢樱嘲讽地勾起小嘴:冤魂不散?怨气滔天?她在末世里还从未见过。 比起所谓的冤魂作祟,她更愿意相信,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可惜不能进宫,否则倒是可以瞧瞧,那位小皇子究竟是谁的儿子。 说话间,司徒渊迅速清理了所有痕迹,然后故意将那些用掉的药材撒得到处都是,弄得混乱不堪。 药材原本收在箱子里,分门别类各不相干。如今被他故意弄得乱七八糟,好些还扔在了地上,自然无法再用。 其实这些药材早已经被谢樱抽干,已经失去了药性,只能当柴烧。 若是让大夫来检查,很容易就能看出这些药材的问题。 不过司徒渊这样一折腾,以长公主对儿子的爱护,肯定不可能让大夫重新整理这些药材,否则司徒渊顽劣不堪,糟蹋药材的恶名难免要传扬出去。 她只会让人偷偷将这些药材毁尸灭迹,处理干净。 这便省去了后续的麻烦。 谢樱不由深深看了司徒渊一眼:【这小子果然奸诈!我这种老实人可玩不过他的心眼子,以后看来得小心点。】 司徒渊脚下一个踉跄,见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不禁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一个专爱搞偷袭的绿魔老六,居然有脸说自己老实? 谢樱虽然看不到他的心思,可总觉得他那眼神不太对劲。 她想了想,自己眼下还不会说话,吵肯定吵不过,于是装作没看见,只默默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嗯,等她以后长大点,能流利说话了再找这小子算账! 打定主意,谢樱继续躺在地上装死,一边看司徒渊继续收拾,一边悄咪咪将那些没用完的药材全给抽干了。 司徒渊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并未阻拦。 这次十分凶险,谢樱但凡有异心,故意拖延救援,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司徒渊默默将谢樱再次抽干的药材全部打乱,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将沾了血的小裤衩换下来,团成一团,找了隐秘地方藏起来。 当长公主进宫打探完消息,坐着马车回到长公主府的时候。 看见的就是坐在药材堆里玩药材的司徒渊。 长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司徒渊,你在做什么!!!” 谢樱默默抬手捂住脸,挡住了脸上的幸灾乐祸。 【司徒渊你熊了,看把你娘吓的。】 第149章 谢樱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看着满地的狼藉,长公主竟是破天荒地生出了揍儿子的冲动! 不过看着司徒渊那张紧绷的小脸,她又实在狠不下心。 这些日子,司徒渊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却还是瘦得厉害,小脸上都没多少肉。 她如何能够狠得下心? 无奈之下,长公主只能吩咐周女官:“你亲自带着人,偷偷将这些药材处理干净,千万别惊动三位太医!也别传出去!” 周女官心知她是不想让人觉得司徒渊顽劣不堪,糟蹋好药材,连忙应下。 长公主直接将司徒渊和谢樱带了出去,打算好好教教儿子规矩! 这孩子,身体才有一点好转,就变得如此顽劣! 若是再好一些,他岂不是要上房揭瓦? 她绝不允许! 司徒渊紧绷着小脸,沉默不语。 直到一行人来到长公主的房间,坐在榻上,他才突然开口:“娘亲刚刚进宫,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长公主柳眉一竖,睥睨地看着他:“你很想知道?” 司徒渊可怜巴巴:“娘亲,您就说嘛,樱樱也想知道。” 躺在旁边的谢樱:“!!!” 干什么? 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正大光明偷听吗? 居然拿她当借口! 你小子果然不老实! 长公主下意识看向谢樱,见她睁着大眼睛,一脸的懵懂乖巧,不禁瞪了司徒渊一眼:“不许欺负妹妹!樱樱才这么小,哪里知道这些?” 司徒渊瞥了眼装乖的谢樱:“……” 呵,好你个绿魔老六,仗着年纪小,长得可爱,比我还能装! 他硬着头皮继续撒娇:“娘亲,您就说说嘛,我以后再也不顽皮了!” 反正东西已经取了出来,今后他可以偷偷使用晶核,不必担心身体继续恶化下去。 长公主终究是没能抵抗住宝贝儿子的撒娇,就将打探来的消息说了。 只是顾忌着孩子太小,她便隐瞒了宫女声称洛铮强要她的事情。 可惜司徒渊不是普通小孩子。 他立刻抓住了重点:“那宫女既然是被洛铮胁迫,洛铮为什么告诉她那么多秘密?” 长公主脸色一黑:“这我哪儿知道?反正她就是知道了!” “那她肯定是在说谎!” 司徒渊肯定地说。 长公主突然有些不服气:“她怎么就肯定是在说谎了?你以为那洛铮是什么好人吗? 他就是姜琳的鹰犬,不知道替姜琳干了多少坏事,压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以后要是见了他,一定要离他远远的,知不知道?” 司徒渊忍不住看向谢樱,果然看见她已经不满地撅起了小嘴。 于是连忙说道:“娘亲是因为讨厌姜贵妃,所以也不喜欢洛铮吗? 可他这次不是去找神医的吗?娘亲之前还说,等他把神医带回来,就让那神医帮我治病。 娘亲这样讨厌他,却又想让他带回来的神医救我的命,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长公主瞬间噎住:“!!!” 好吧,她的确是因为厌恶姜琳,所以也不喜洛铮。 不过…… 长公主不服气地说:“那宫女已经说了,洛铮这次绝不会将神医带回来,甚至还会杀死那位神医!他连神医都杀,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 “可那宫女万一说了谎呢?” 司徒渊突然问,“连我都知道,平时藏了吃的肯定谁也不说。洛铮难道比我还不如,居然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 长公主不爽地眯起眼睛:“你还藏了吃的?” 司徒渊连忙板起小脸:“娘亲,我是在跟你说洛铮和宫女的事,你不要转移话题。” 长公主郁闷地咬着牙:“……” 自从谢樱来了府里,这小子的身子日益好转,居然连话都越来越多了! 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那宫女有没有说谎我不知道,不过她说洛铮强要了她。 宫里的嬷嬷给她检查过,她的确已经……总之她已经是个妇人!” 说完她死死瞪着司徒渊,生怕他问什么是强要,什么又是妇人。 好在司徒渊没问,他在看谢樱。 长公主诧异地朝谢樱看去,发现她小胖脸红扑扑的,小表情还气鼓鼓的,看着像是气得不轻。 奇怪,谁惹她生气了? 长公主怀疑地看向司徒渊:“你是不是惹妹妹生气了?” 司徒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是在说:谁惹她生气,你心里没点数吗? 长公主不解地拧了拧眉:“你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能是她惹了谢樱生气? 她可什么都没做! 谢樱倒是没生长公主的气,不过她被陈绶恶心到了! 居然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污蔑她小舅爷! 玩儿下三滥是吧! 看谁玩儿得过谁!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马车内。 张大说得嘴都干了,见百岁依旧没什么反应,心头的怒火不禁越烧越旺。 他不满地质问:“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神医?” “她是药婆婆,不是什么神医。所谓神医名号,那是外人喊出来的,她可从未承认过。” 百岁冷冷开口,面具后的双眼冷冽如刀,森然地注视着张大,“你既然是要报恩,就该一切都按她的意思,而不是一直叫她神医。” “我……”张大被她看得心虚不已,想到她不过是个面丑无颜的小娘子,心头登时腾起怒火,“我当然是要报恩!她的医术那样厉害,我尊称她为神医难道不应该?” 不想才刚说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张大眉头一皱:“马车怎么停了?长命,外头出什么事了?” 三人坐在马车里,负责赶车的正是长命。 张大问完,心头莫名生出一股不安,连忙掀开车窗处的帘子,探头看向车外。 这一看,他瞬间有种如坠冰窟之感! 外头是荒山野岭,马车突然停在这种地方,能是什么好事? 突然,他看见几名黑麒卫朝着马车包围而来,还缓缓拔出了腰刀! 张大脸色大变,突然扭过头,飞快拔出藏在袖中的短刀,凶狠地朝着坐在对面的百岁扑了过去! 谁知百岁动作更快,直接就是一记飞踹!特制的尖头鞋狠狠踹中了张大裤裆! “啊嗷——” 张大疼得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 然而就在他被百岁踹中的时候,坐在百岁身侧的李大丫也飞快拔刀,狠狠刺向她的侧腰! 第150章 去帮我做一件事情 李大丫此刻的眼神狠辣冰冷,和她往日里老实本分的模样大相径庭。 眼看她手中的短刀就要刺中百岁侧腰,谁知百岁像是侧面长了眼睛,竟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李大丫握刀的手臂瞬间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百岁却并未停手,反而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短刀刺入了她的小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锋利的刀刃刺入腹中,李大丫才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 百岁眼神冰冷,直接将她往地上一扔,然后抬脚踹出车厢。 这时张大挣扎着想要偷袭,却被她再次踹中裤裆,然后迅速卸掉双臂,同样踹下了马车。 接着她也跳了下去。 只见张大和李大丫摔倒在地,满脸扭曲,疼得根本直不起身。 那些黑麒卫更是直接包围过来,抓起两人的手臂,将他们拖进了旁边的林子。 百岁冷眼看着,并未跟进去,只是大步走向停在前面的马车。 马车里,冯辛夷端坐着,旁边还坐着两个孩子。 洛铮已经不在车里,他提前进了林子,准备审问那两人。 看见百岁过来,冯辛夷连忙问道:“他们是不是对你出手了?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没事。”百岁语气淡淡的,声音却十分动听,“那两人一直说,你去京城会很危险,怂恿我和长命动手。后来发现情况不妙,就想挟持我。不过我早有准备,没让他俩得手。” 冯辛夷这才放了心:“你没事就好,这次去京城的确很危险,所以你和长命没必要跟着一起。这些年咱们也挣了不少银子,你们拿了银子,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乡下安心过日子。” 百岁却是想也不想便拒绝:“那不行,你救了我的命,我也卖身给了你,怎么能够弃你而去? 更何况,你当初说过,会想办法治好我和长命的脸,我们的脸都还没有治好,更不能离开你。” 冯辛夷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可听着这话,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 百岁的性子向来执拗,认准的事情便不会更改,有时候说话也格外的直,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了人。 她只得说道:“那你和长命去京城可以,但你去了之后,不能随意开口,明白吗?” 百岁语气嘲讽:“我知道,京城里贵人多,得罪了他们容易没命。” 冯辛夷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那件事,连忙安慰她:“你放心,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报仇。” 百岁却说:“不用你替我报仇,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会亲自报仇!” 说到最后,她突然拔出随身的小刀,对着刀刃轻轻吹了吹。 冯辛夷:“……” 她认得这把小刀,因为每天早晨,都能看见百岁在院子里磨这把刀。 所以,百岁这是什么意思? 她难道想刀了对方? 冯辛夷心头一跳,连忙告诫她:“百岁,你可不能乱来!” “我不会乱来。”百岁还是那副淡漠却有些执拗的语气,“我知道,直接刺杀他们,我也得死。所以我不会做傻事。 既然他们仗着身份欺负我,那我就成为比他们身份更高的人,然后再欺负回去!” 顿了顿,她突然看着冯辛夷的眼睛说道,“我想成为黑麒卫,你说他们会收女子吗?” 冯辛夷:“……”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她还真不知道,黑麒卫会不会收女子。 她努力挤出笑脸:“稍后我帮你问问,你先回去待着。” 百岁却没有离开:“我在这里守着你,等会儿那人回来,我再回去。” 她一边说,一边戒备地看着四周。 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总是让她觉得很不安全。 与此同时,林子里。 张大和李大丫正在被黑麒卫分开审讯。 洛铮担心吓到孩子,用刑的时候直接堵住了两人的嘴,等一顿用刑结束,才会让两人开口。 若是两人胆敢惨叫出声,还要加重刑罚。 如此一来,两人若是不抓住用刑后的审问时间赶紧回答,便要等下次受刑结束,才能再开口。 这样一通审讯下来,效果竟是出乎意料得好。 只可惜,两人虽然交代了一切,却并不清楚幕后之人的身份。 他们不过是两个亡命徒,收了钱后替人办事。 靠着那副老实巴交的外表,他们不知道坑死了多少人。 这次他们奉命潜伏在冯辛夷身边,虽然只是下人的身份,但冯辛夷为人并不苛刻,两人只需要做些简单的事情,等洛铮来找冯辛夷的时候,再带着冯辛夷逃跑。 洛铮来之前,两人一直觉得这个任务十分简单。 虽然昨夜朝洛铮放冷箭十分冒险,但是有冯辛夷这个“神医”在,两人并不是太担心。 果然,就算洛铮逃过一劫,最后还是看在神医的面子上,没敢对他们下杀手。 这让两人愈发有恃无恐。 昨夜歇在驿站,进屋之后没多久,他们就找到了一个小纸卷,上面要求他们在路上密切监视洛铮的动向,随时传递情报,准备动手。 只可惜,两人并不清楚幕后之人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洛铮听着两人的供述,并不是太过意外。 对方特地设计这一出,为的可不只是对付他这个小小的太监。 对方真正的目标,乃是贵妃娘娘和皇嗣! 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又岂会让两个小喽啰知晓? 想来,接下来的回京之路,绝对不会太平。 洛铮嘲讽地勾起唇,笑得像个夺命的阎罗:既然对方如此不客气,他自然得好好回敬,方不枉费了对方的这番心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遍体鳞伤,缩在地上,宛如死狗,还在不停求饶的两人,只说了三个字:“埋了吧。” 很快,两人就被埋进了土里。 埋好后,几名黑麒卫还特地将土踩得紧实,又从附近扯了一些杂草和落叶覆盖在上面,遮掩了所有痕迹。 当洛铮带着人走出林子,冯辛夷见那两人没有出来,心中立刻便有了猜测。 她什么也没问。 车队继续前行,百岁独自坐在车厢里,不仅没有任何失去同伴的伤感,反倒更加自在。 还掏出短刀和磨刀石,直接在车厢里磨了起来。 而另一边,香香正带着游隼赶回京城。 作为飞禽,游隼的速度极快,回京的路上也格外顺利。 快到傍晚的时候,香香便回到了谢樱身边,还软趴趴地瘫在她身上,展示自己这一路的辛苦。 谢樱今天得到了一枚装着大量种子的空间戒指,还从剩余的药材里抽取了大量木系精华,于是格外大方地喂给了香香不少木系能量。 香香幸福得整棵藤都支棱了,还变成粉色,给谢樱比了个心:啊啊啊,主人今天好大方!我要开朵花送给主人~ 谁知谢樱一把将它捏住:既然你已经恢复了,现在去帮我做一件事情。等你回来,我给你更多木系能量。 香香浑身一僵:哦,这该死的熟悉感!到底是谁?居然让主人如此生气! 第151章 谢樱的手段 夜深人静,一棵小绿藤熟门熟路地来到承恩公府,在黑暗中不断潜行。 承恩公府点着不少漂亮的灯笼,但依旧有不少灯光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 香香靠着根须的拉扯,犹如一棵植物版的迷你蜘蛛侠,趁着夜色的遮掩,一路潜行。 终于,它找到了陈绶的房间。 房间里,陈绶和妻子已经歇下。 因为昨晚跌倒,被下人压出了内伤,陈绶今夜不仅歇得早,还睡得格外老实。 房间里点了熏香,香味飘散在空气里,十分好闻。 香香忍不住抖了抖叶子,然后抽出一朵小花苞,悄然绽放。 很快,空气中便多了一股更加好闻的香味,让床上的两人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这时,香香才伸展开身体,拉出长长的细藤,一点点蔓延到床榻上,钻进被子,将一根尖刺狠狠扎进陈绶的手腕,注入毒液。 而后拔出尖刺,从透明的根须中挤出一滴清露,将刚刚刺出的伤口复原,悄无声息退出了房间。 然后继续在黑暗中潜行,寻找库房的位置。 承恩公府很大,库房也多。 香香最先找到的是存放药材的地方,直接抽取了所有药力,然后才开始收宝贝。 一直忙活到快要天亮,它才终于回去找谢樱。 这时陈绶刚刚睡醒。 谁知意识刚清醒,还没来得及睁眼,他就察觉有只手正不老实地在他身上点火。 他眉头微皱,一睁眼,就看见妻子刘氏正侧着身子,眉目含情地望着他。 她的右手握住了他的手,左手则在他身上不停地撩拨。 见他醒来,她有些羞涩地红了脸,却并未停手,反倒越发往下。 陈绶被她撩起一簇簇火苗,只得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胡闹。 他前日受了内伤,尚未恢复,可不敢胡来。 只是刘氏一向以他为重,明明知道他受了伤,须得清心寡欲,忌房事,如今怎的如此胡闹? 陈绶心中有些不满,面上却笑得满脸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刘氏毕竟是他妻子,又出身世家大族,必须给她应有的体面。 所以陈绶压下了心中不满,还轻笑着捏了捏刘氏的手指,在她耳边说道:“别闹,等我的伤势恢复了,再好好陪夫人。” 刘氏一听这话,面颊顿时红得滴血,眼中也仿佛有了盈盈水光,愈发含情脉脉,春意浓浓。 她忍不住将脸埋进陈绶怀里,轻叹了一口气:“绶郎,你身上好香。” 陈绶不由失笑:“那你多闻闻?” 刘氏害羞地动了动:“不知道为了,总觉得今日绶郎身上的味道格外好闻,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 陈绶见她如此害羞,不禁轻笑出了声。 他只当刘氏动了春情,所以才露出这般小女儿的情态,并未多想。 然而当两人起了床,丫鬟伺候梳洗更衣的时候,陈绶明显感觉到,丫鬟们今日似乎要比以往更大胆了些,看向他的眼神里总是透着绵绵情意。 不过陈绶并未太过在意。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从小便生得好,又有一双格外好看的桃花眼,所以格外招女子喜欢。 别说是身边伺候的这些丫鬟,就连父亲后院的一些女人,也对他动了情。 只是他跟陈安不一样,不会见了女人就扑上去,更不会染指父亲后院的女人。 即便是身边伺候的丫鬟,他也不会乱碰。 不过,这些丫鬟的胆子着实太大了些,当着刘氏的面就敢这样看他,让刘氏如何想? 看来得让人敲打敲打才行。 陈绶心中不悦,面上却对刘氏越发温柔殷勤,以免她多心。 好在刘氏十分贤良淑德,仿佛并未发现那些丫鬟的眼神,还亲自伺候他用了早膳。 陈绶对此十分满意,所以用过早膳后,他便放心地出门会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刘氏笑着将他送出门后,刚一转身,脸上的笑容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变得阴沉无比,仿佛酝酿着狂风骤雨。 她冷着脸走到椅子上坐下,随即便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全都召集到了面前。 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悠悠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年岁不小,是该配人了。都说说吧,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好替你们好生挑挑,让你们都能嫁个如意郎君,也不枉费这些年主仆一场。” 几个大些的丫鬟一听,当即吓得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她们伺候陈绶多年,看着他温文尔雅,俊美风流,自然只想伺候他,哪里愿意去配小厮?甚至被撵出去,配外头的商贾之流? 于是一个个纷纷哭着下跪求饶,生怕被刘氏随意配了人。 然而她们越是哭着说自己不愿意,刘氏的脸色就越是阴沉。 另一边。 谢樱和往常一样,早上喝过奶后,就被长公主派人接了过去,陪司徒渊玩耍。 只是因为昨日司徒渊浪费药材的事,长公主不许他再单独跟谢樱玩耍,只能乖乖待在她身边。 司徒渊有心想问谢樱的报复计划,可惜被长公主拘得太紧,竟是一直没能找到询问的机会。 直到下午的时候,长公主有事要办,司徒渊才终于找到机会,和谢樱单独相处。 他小声问谢樱:“你是不是对陈家人做了什么?” 谢樱斜了他一眼,暗暗在心底腹诽:【难道我还能告诉你,我给陈绶下了药,刺激他的信息素分泌,让他成了媚妖不说,还抽干了他家库存的药材,把他家库房里的一部分宝贝换成了假货?这种手段,怎么可能让你知道?要不是手里没有龙袍,我肯定得在陈家藏一件!】 司徒渊努力板起小脸,生怕让谢樱发现端倪! 他的心肝一阵乱颤:不愧是绿魔,一出手就这么狠! 信息素他自然知道,不论是昆虫,动物,还是人类,都能够释放出信息素来吸引异性。若是在香水中添加人类信息素,还能够增加人类之间的亲密互动。 这东西的效果类似媚药,现在谢樱给陈绶下了药,刺激他的信息素分泌。 那就意味着,陈绶现在会变得非常吸引人! 他本就生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如今加上旺盛信息素的加持,那些本就对他有意的人,怕是更加无法抗拒他的魅力,会忍不住对他…… 司徒渊突然有些同情陈绶:京中多权贵,这些人大多男女不忌,陈绶若是遇见他们,那场面……嘶—— 第152章 陈绶觉得不对劲 司徒渊实在好奇陈绶接下来会如何,于是趁着谢樱被侍女带去方便的时候,他立刻让人叫来小厮来福,吩咐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外头有没有什么热闹,尤其是那位承恩公世子的热闹。” 来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十分机灵。他听到司徒渊的话,当即眼珠一转,喜滋滋地问道:“小公子,您说的是那位长了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的承恩公世子?” 司徒渊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果然机灵,才小小年纪,就知道溜须拍马,讨好他这个五岁大的小公子。 他淡淡说道:“不错,就是他,你出去打听打听。” 来福立刻点头哈腰,一脸讨好地说道:“那小的这就出去打听,要是打听到什么,立刻回来禀报给小公子!” 司徒渊又让丫鬟给了他五两银子作为经费,将他打发了出去。 来福拿着银子,笑得愈发真诚。 他一路小跑着出了长公主府,直接去了最近的茶馆。 听消息嘛,自然是这里最为方便。 陈绶对此一无所知,此时他正和几位友人一起,欣赏着歌舞。 他的这些友人不仅出身不凡,更是学识渊博。 只是不喜仕途,平日里更爱闲云野鹤,吟诗作画,无拘无束。 此时他们便在其中一位友人家中,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品评友人自酿的美酒。 友人为了款待,还特地将几位爱妾请了出来,为他们表演歌舞音乐。 这些人全都出自教坊,堪称色艺双绝。 此时她们有的抚琴,有的吹箫,有的一边弹奏琵琶,一边唱着小曲。 还有的踩在鼓面上翩翩起舞,身上的金铃铛响个不停,声音清脆悦耳,搭配着踩出的鼓点,十分动听。 四周还盛放着许多花朵,整个画面美不胜收,叫人不由自主便沉醉其中。 酒香,花香,还有人身上的熏香混在一起,愈发让人心醉神迷。 一人品着美酒,欣赏着歌舞,忍不住夸赞道:“长勃兄果真会享受,你这院子可是美如仙境啊。” 不想孙康竟是摇头冷笑:“我这院子算得了什么?长公主的府邸,那才是美轮美奂,奇花异草无数,宛若仙境呢。” 其他人见他神情不悦,纷纷出言安慰。 “那位毕竟是长公主,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然与常人不同。” “要我说,长勃兄这院子也是非常不错,长勃兄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长公主的府邸虽好,又哪里比得上长勃兄的院子,有这么多天仙似的美人?” “早就听闻长勃兄爱好美人美酒美景,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长勃兄可不光爱好美人,他画的美人图,更是一绝。” 陈绶捏着杯子,默默欣赏着歌舞,微笑不语。 长公主的府邸自然要比孙府美轮美奂,孙康这院子虽然修得不错,又如何比得上皇家气派? 不过,他这里的美人的确很不错。 陈绶听着众人的谈论,暗自觉得好笑,所以什么也没说。 却见孙康猛地将酒杯搁在案上,冷笑着说道:“诸位不必恭维我,我这院子莫说是跟长公主的府邸相比,便是跟长公主府隔壁那座宅子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 众人一听,面色顿时变得古怪。 他们知道孙康说的是哪座宅子。 想起那座宅子,众人也是忍不住地在心底泛酸。 可陛下早已将那座宅子赐给了长公主的小公子,如今又被长公主赏给了一个奶娃娃,他们便是心里酸的得砸翻了醋缸,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将那座宅子抢过来? 别看那座宅子现在的主人只是个奶娃娃,那奶娃娃背后,可是长公主! 众人神色复杂,谁也不愿开口。 却听孙康继续抱怨道:“长公主当真是糊涂了,居然相信所谓的福星之说,将一个奶娃娃当成了福星,送给她一座大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果然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堂堂长公主,竟然如此愚昧迷信,蠢笨无知,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众人脸色大变,见他竟是满肚子怨气,越说越是过分,更加不敢出言附和。 他们可都记得,那位梅清川梅翰林是因何获罪,以至于全家流放,连外室都无法幸免! 如今哪里敢胡乱出言? 长公主虽不像姜贵妃那般霸道,可她好不容易才得了小公子一个儿子,这位自从生下来,便体弱多病的小公子便是她的逆鳞! 他们若是敢胡言乱语,到时候小公子有个万一,长公主还不得撕了他们? 于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是假装品鉴美酒,就是装作欣赏歌舞,谁也不肯接话。 孙康见他们这般没出息,愈发不悦:“诸位怎的都不说话?是不给孙某面子?” 众人眉头一皱,不禁对孙康多了几分不满。 这人喝多了耍酒疯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拉他们下水? 还是陈绶主动打了圆场:“长公主爱子心切,拳拳慈母之心,我等都是君子,又岂能在背后非议? 倒是长勃兄酿的这酒委实不错,我虽有伤在身,不能饮酒,但只闻着酒香,都有些醉了。 还有长勃兄这桃花露,当真是芳香馥郁,入口清甜,叫人口舌生津,唇齿留香。长勃兄不如也尝尝。” 他一边说,一边提起酒壶,走到孙康面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桃花露。 因有伤在身不能饮酒,他这酒壶里并未装酒,而是淡粉色的桃花露,倒在杯子里,颜色十分漂亮。 孙康抬眼望着他,十分给面子地饮下了这杯桃花露。 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黏在陈绶身上,看得陈绶颇有几分不舒服。 他努力忽略掉这份不适,觉得自己应是想多了,又笑着说道:“长勃兄这院子里,既有美人,又有美景,何不画几幅美人图,让我等观摩观摩?” “哈哈哈哈——”孙康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抓住了陈绶的手,“既然是子玉亲自提的要求,我又怎敢不应?来人,取笔墨纸砚!” 陈绶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被他抓住的手,心中越发觉得不舒服。 他眯起眼,狐疑地看着孙康: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今日的孙康有些不对劲? 第153章 天啊,你们在干什么! 下人很快取来笔墨纸砚,还有作画用的长条桌案。 孙康直接拉着陈绶走到桌案前,陈绶想要拒绝,却又担心反应太过,反倒弄巧成拙,无端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他努力忍下手上的不适,跟着孙康走到桌案前,随后故意拿起桌上的毛笔,递到孙康面前。 没事人一般轻笑着开口:“长勃兄,你今日的美人图,可要让我等大饱眼福才行。” “这是自然。” 孙康笑着接过毛笔,因为接下来要作画,只能放开陈绶,打蛇随棍上地对他说道:“既然子玉想要看我画的美人图,接下来可就劳烦子玉亲自为我磨墨了。” 陈绶眉头微皱,心中愈发不悦,却依旧是没事人一般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他拿起桌上的墨锭和砚台,自然地退开两步,同孙康拉开距离,才开始倒水磨墨。 孙康的墨锭也是特制的,不仅造型精美,色泽艳丽,上面还有一幅幅的美人图,散发出阵阵香味。 陈绶故意跟他拉开距离,却不想孙康竟又厚颜无耻地贴了过来,还跟他挨得极近,半边身体几乎贴在了他身上。 陈绶心中大为不悦,正要发作,就听见孙康轻笑着在他耳边说道:“不愧是子玉,连墨也磨得这样好。今日有子玉亲手为我磨墨,我定能如虎添翼,画出前所未有的美人图。” 陈绶努力忍了忍,迅速磨好墨,将砚台推给孙康:“长勃兄,现在该你动笔了。” 说罢,他微笑着转过身,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 谁知竟和一名端着托盘的侍女撞了个满怀! 侍女托盘中的酒水和糕点悉数撞在了他胸口,不仅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还将糕点碎黏在了上面。 陈绶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脏污。 简直不敢相信,不过短短片刻功夫,自己便遭遇如此变故! “啊——” 侍女发出一声惊叫,连忙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奴婢不是有意的,求陈世子饶命!” 孙康眉头紧皱,不悦地呵斥:“你这人怎么做事的?怎能如此不小心!” 侍女不敢辩解,只能不停磕头,声音哽咽地求饶:“奴婢错了,求陈世子饶命!” 陈绶冷眼看着她,虽然心底十分不悦,可到底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能大度说道:“罢了,不过是件小事,既然她也不是故意的,就莫要为难她了,让她退下吧。” 那侍女喜极而泣,抬起头激动地望着陈绶:“奴婢多谢陈世子!来生定然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孙康却大为不悦:“还不快退下!” 侍女连忙拾起地上散落的杂物,迅速退了下去,转眼消失了踪影。 孙康看着陈绶胸前的脏污,连忙歉疚道:“家中下人不懂事,让子玉你受累了。你随我去换身衣裳吧,这衣裳已经脏了。” 陈绶厌恶地看了眼胸前的脏污,只得随他去换衣裳。 不管是身为承恩公世子的身份,还是他本身爱洁的性子,都不允许他继续穿着这身脏污的衣裳。 只能赶紧换一身。 好在他出门时为防意外,特地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倒是不用担心没有衣物可换。 陈绶被孙康带去了附近的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只漂亮的花觚,里头插着盛开的鲜花,其中一朵粉色的蔷薇尤为漂亮,还散发出阵阵幽香。 可惜此时无人欣赏。 孙康安慰他道:“子玉放心,我已经让人通知了你的小厮。你现在将这身脏了的衣服脱下,他应该很快就会将你的衣服取来。” 陈绶皱起眉头,直接赶人:“既然如此,这里我一个人就行,长勃兄还是赶紧回去招呼其他人吧,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便怠慢了他们。” “这次终究是因为我家的下人,才害你受累,我身为主人,又岂能弃你不顾,去陪其他人?子玉不必多心,他们若是当我们是朋友,就不会在意。” 他说着,突然凑得更近,还一把拉住陈绶的衣袖,有些急切地说道,“我先帮你将衣服脱下来。” 陈绶听着他突然粗重的喘息,心中顿觉不妙,连忙用力将他推开,不悦地呵斥道:“孙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乃堂堂承恩公世子,皇后亲兄,你最好适可而止!” 不想孙康再次凑了上来,还满目深情地望着他,恬不知耻地说道:“子玉,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要同你亲近,你既然同我交友,愿意带伤前来参加我的聚会,不也是喜欢我的吗?此时又何必如此抗拒? 我自然知道你的身份,也从未想过辱没了你。如今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互相亲近,谁也不会知道,你又何必欲拒还迎?” 陈绶气得涨红了脸:“孙康,我不是在跟你欲拒还迎,也不想同你如此亲近,你若是再要胡闹,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孙康一听,突然将他推倒在地,直接压在了他身上:“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倒要听听,你想如何对我不客气。” 说罢直接撕扯起了陈绶的衣服。 陈绶拼命挣扎,不想牵动内伤,很快疼得没了力气。 只能气红了双眼,愤怒地瞪着孙康,咬牙威胁道:“孙康,你这是在找死!”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了孙康的不对劲! 这人浑身发烫,竟然还……像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 陈绶连忙呵斥道:“孙康!你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谁知孙康得意一笑:“不错,我现在中了你的媚药,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陈绶险些被这个蠢货给气死! 他怀疑孙康是被人下了药,而且这还是故意针对他设下的局! 先前那名侍女,显然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故意撞在他身上,让酒水和糕点脏了他的衣服! 该死!究竟是谁?竟敢如此算计他! 两人谁也没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偷偷摸摸来到了房间外头,正躲在窗外偷窥。 花觚里的那朵蔷薇,也在两人拉扯时轻轻颤了颤,散发出的幽香愈发让人迷醉。 就在孙康撕扯开陈绶裤子,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陈绶突然抽出藏在袖中的小刀,狠狠刺进了孙康大腿。 孙康痛得下意识想要大叫,却又连忙捂住了嘴。 这里距离他们欣赏歌舞的地方并不远,一旦大叫,定然会将那边的人吸引过来。 孙康哪里敢让人知道? 伤口带来的剧痛让他迅速从刚刚的色胆包天中清醒过来,此时他再看拿刀的陈绶,哪里还敢有半点色心? 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陈绶见他软了身子,连忙呵斥道:“还不快滚开!” 孙康捂着伤口连滚带爬,陈绶刚要起身,谁知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大叫:“天啊,你们在干什么!快来人啊!” 第154章 居然是你! 那声音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在尖叫,听起来十分诡异。 陈绶和孙康吓得连忙扭头去看,却只看见一道一闪而逝的身影。 偏偏陈绶此时衣衫不整,孙康又被他刺中大腿,两人谁也没法去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 想到参加聚会的人很可能已经听到刚刚的动静,陈绶哪里还顾得上那人? 他慌乱地提起裤子,拉好衣服,同时呵斥孙康赶紧找地方躲藏。 然而孙康大腿被刺伤,此时血流不止,挪动一下都觉得艰难,如何能躲? 就在两人慌乱间,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 先前孙康心怀不轨,趁陈绶不注意,偷偷推上了门栓。 原本两人还想着,有门栓挡着,外头的人轻易进不来。 谁知竟有人如此大胆,一来就踹开了房门! 两人连忙扭头去看,想知道究竟是谁踹的门。 这一看,陈绶当即气得目眦欲裂! “姜二!居然是你!” 陈绶一眼便认出姜二身上的衣服颜色,猜到他便是刚刚逃走的那人。 然而姜二哪里会认? 他笑得一脸得意,口中却说道:“哟,你们这是躲在屋里做什么呢?怎么还衣衫不整的?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陈绶看着身上被撕破的衣衫,气得五内俱焚,却是百口莫辩! 因为是夏天,天气太热,他穿的是轻薄的丝绢,很容易撕破。 偏偏孙康又像是吃了什么虎狼之药,猴急得像是发疯一般,他身上的衣衫被孙康撕扯,便破得有些厉害。 倒是孙康狡辩道:“姜二,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往陈世子身上泼脏水!我和陈世子清清白白,哪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姜二摇着扇子冷笑:“你们鬼鬼祟祟躲在屋里,还反锁了房门,现在居然有脸说你们清清白白?孙康,你当我们这么多人全都瞎了眼睛,看不见你俩衣衫不整吗?” 孙康恼羞成怒:“姜二,这里是我家!我从未邀请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二的确是不请自来,但他丝毫不慌,还摇着扇子,有恃无恐地说道:“这里是你家又如何?我怎就不能来了?谁让你把蝶衣姑娘纳进府里,让本少爷再也无法欣赏蝶衣姑娘的曼妙舞姿?” 说到这里,他又冷冷一笑,不屑地嘲讽道,“原本我只是听说你在家里设宴,想着蝶衣姑娘或许会献舞,就过来瞧瞧。 谁知来得这么不巧,我才刚进来,就听见这边有人大叫。我一看情况不对劲,又听说你带着陈世子来这边换衣服,担心你们出事,赶紧带着人赶了过来。 谁知道你们居然背着其他人,偷偷躲在屋里相亲相爱,你侬我侬,哎,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堪入目啊!” 他说得不停摇头,一双眼睛却是目光灼灼地在陈绶和孙康身上乱瞄,还补充道:“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孙康如何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他勃然大怒,指着姜二的鼻子就骂道:“姜二,你简直无耻!刚刚分明就是你躲在窗外搞鬼!你还给我下药!陷害我和陈世子!” 他越说越是悲愤,“姜二,莫要以为你姐姐是贵妃,你就能够只手遮天!我和陈世子现在便进宫,求陛下给个公道!” 他这话一说,姜二也是怒不可遏:“好你个孙康,明明就是你跟陈绶躲在这里乱搞,现在居然往老子头上泼脏水!老子刚刚才来,何时给你下的药? 你要进宫找陛下讨公道是吧?行啊,老子跟你一起去!谁要是敢不去,谁他娘的就是孬种!走!咱们现在就进宫!” 陈绶脸色冰冷:“我得先换身衣裳!” 姜二却不肯答应:“不行!你这身衣裳可是证据!” 陈绶便黑着脸说道:“那你们进宫吧,我有伤在身,就不去了。” 他如今衣衫不整,狼狈不堪,进宫去做什么?丢人现眼么? 他又冷冷看了孙康一眼,淡淡说道:“还有,刚才孙康带我过来,的确是想让我换衣服。 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屋中竟然藏了一名小贼,这人不仅刺伤了孙康,还撕破我的衣服,抢走我的东西,故意发出叫声,引人前来。”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姜二,语气冰冷地继续说道,“若是让我抓住那名小贼,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姜二少,你说这等小人,该不该死?” 姜二看着他冷笑:“反正这里只有你和孙康,你们究竟躲在屋里做了什么,只有你们自己清楚。这种事情,你又何必问我? 陈世子要是没胆子进宫面圣,你不去就是了。反正你是皇后亲兄长,只有你欺负我的份,难不成我还能绑了你进宫?” 陈绶气得险些咬碎了牙! “好,我便随你进宫!” 姜二将话说到这份上,他若是再不进宫,倒显得他在心虚。 而且没有泰和帝下令封口,姜二回去后定然要胡说八道! 孙康这次定然中了虎狼之药,否则绝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情。 姜二来得这样巧,定然是算准了一切,特地前来落井下石。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跟这小人客气? 陈绶穿了一件斗篷,同姜二等人一起朝外走去,准备进宫。 就在他们离开后,安安静静插在花觚里的美丽蔷薇瞬间消失,一根小绿藤咻地一下钻进地里。 然后从地下追上姜二,偷偷将一粒种子藏在了他的鞋子上。 而长公主府内,司徒渊不解地看着谢樱:“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谢樱脸上的诡异表情瞬间消失,还无辜地看着司徒渊,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 承天殿内,泰和帝得知陈绶和姜二等人求见,诧异得当场皱起了眉:“他们怎么一起来了?让他们进来。” 王直连忙出去叫人。 姜二率先冲了进来,直接跪在地上诉说委屈:“姐夫,您要替我做主啊!我要被人冤枉死了!” 泰和帝嫌弃地移开眼,不想再看这个没出息的小舅子。 然后,他就看见了穿着斗篷的陈绶。 见他浑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泰和帝不禁诧异地挑了挑眉,沉声问道:“谁来说说?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陈绶开口,姜二便抢先指着陈绶说道:“姐夫,您知道他和孙康做了什么吗?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躲在屋里乱搞!” “你说什么?”泰和帝怀疑自己听错了,还不满地呵斥姜二,“姜骋,不许胡说!” 姜二顿时满脸委屈:“姐夫,您一定要信我啊,我可没有胡说!他们当真躲在屋里乱搞!” 说到最后,他一把扯开陈绶的斗篷,露出他那衣衫不整的模样:“姐夫您自己看看,他这样子像话吗?他的衣裳都让孙康给撕坏了!” 泰和帝见状,脸上瞬间阴云密布! “陈卿,你来说!” 第155章 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陈绶直接脱下斗篷,露出满身狼藉,随后双膝跪地,不慌不忙地说道:“启禀陛下,此事乃是有人精心设计。 孙康被人下了虎狼之药,还有侍女故意端着托盘撞入微臣怀中,弄脏了微臣的衣裳。 孙康带微臣前去屋中更换衣物的时候,药效发作,整个人甚至混乱,不受控制。微臣为了让他恢复清醒,不得已刺伤了他的腿。 如今太医正在为他处理伤口,检查他究竟中了何种药物。 此外,微臣刺伤孙康的时候,有人躲在窗外偷看,还故意大叫出声,引来了附近之人。 可惜那人速度极快,微臣和孙康都未能看清那人模样,只隐约看见,他身上穿的是紫色衣服。” 此话一出,泰和帝立刻扭头看向姜骋,因为他身上穿的袍子刚好就是紫色! 想到姜骋平日的为人,泰和帝心中很快有了猜测。 他觉得一阵头大,忍不住狠狠瞪了姜骋一眼,觉得这个小舅子实在是混账,竟然给孙康下药,对付陈绶,闹出这样的丑事! 然而,就在他纠结着该如何将这事糊弄过去,保下姜骋这个小舅子的时候,王直又快步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陛下,太医已经为孙康处理好伤势,仔细验看过了,说是并未发现孙康有中虎狼之药的迹象。” 泰和帝诧异地瞪大了眼,陈绶更是突然激动起来:“这不可能!孙康定然中了药,否则又岂会突然发狂?” 王直眼眸低垂,默然不语。 陈绶又突然问道:“孙府的那名侍女呢?她定然是受人指使!” 泰和帝看向王直,王直这才说道:“那名侍女亲口承认,是孙康命她想办法弄脏陈世子的衣物。” 陈绶当即惊愣在了当场:“这如何可能……” 姜骋却是瞬间得意起来:“姐夫您可都听见了,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不是我给孙康下药,更不是我让侍女弄脏陈绶的衣服! 分明是那孙康男女不忌,对陈绶图谋不轨,故意安排了这一出,想要对陈绶霸王硬上弓!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陈绶怕是早已经清白不保!可他不仅不领情,还觉得是我在害他!姐夫,我冤枉啊!” 他哭天抢地,嗓门更是出奇得大,生怕外头的人听不见陈绶的热闹。 陈绶气得说不出话来,想到孙康之前的故意亲近,还有他那猖狂的撕扯,以及贴在他身上的那处,更是恶心得当场吐了出来。 “呕——” 他这一吐,将泰和帝也恶心得够呛,连忙抬起袖子捂住脸,让人将陈绶扶出去看太医。 王直亲自去扶了陈绶出去,还不忘给小太监使眼色,让人赶紧清理地上的脏污。 小太监们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地上清理得干干净净。 不过泰和帝还是被恶心得够呛。 想到陈绶那副狼狈模样,他又忍不住同情,还教训姜骋:“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他毕竟是皇后兄长,你就不能对他尊敬些?” 姜骋连忙笑得一脸讨好,还给泰和帝捶胳膊:“姐夫,这也不能怪我呀,我哪儿知道,他是被迫的呀? 我去的时候,就看见他俩衣衫不整,这才以为他俩是躲在屋里乱搞。谁知道,孙康居然胆子这么大,连陈绶都敢霸王硬上弓……” “你还说!”泰和帝不悦地呵斥,“别以为真不知道,当时就是你躲在窗外偷看!”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问,“你当时为何会躲在窗外?他们聚会,应该不会邀请你吧?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去那里?” 他狐疑地看着姜骋,谁知这货突然变得义愤填膺:“姐夫,您是不知道啊!那孙康简直是个混账!他不光对陈绶霸王硬上弓,他还当众辱骂长公主!” “你说什么?”泰和帝的脸色再次变得异常难看,“他还敢辱骂长公主?而且是当众?” “是啊姐夫!我听说他们聚会,就猜到他们肯定又要在背后胡说八道!本来我是担心,他们在背后骂姐夫和姐姐,这才偷偷溜了进去,想要偷听。 谁知道……他们这次没敢骂您和姐姐,却辱骂长公主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愚昧迷信,蠢笨无知…… 埋怨长公主不该将府邸隔壁的宅子送给谢修那个小女儿! 姐夫您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他孙康堂堂男子,居然嫉妒一个奶娃娃,还在背后辱骂长公主!” 泰和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中杀意弥漫:“你说的不错,这孙康的确是狗胆包天!他算什么东西?朕的亲妹妹,也是他能骂的?” 姜骋连忙又说道:“还是姐夫厉害!一眼就看出孙康不是个东西!您说他连长公主都敢辱骂,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泰和帝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口中却淡淡说道:“此人胆大妄为,包藏祸心,的确应该好好查查。直接下狱吧,让黑麒卫好好审一审,看看他都做过哪些好事,莫要遗漏了。” 姜骋一听,连忙又是一顿彩虹屁。 正说着,陈皇后来了。 她是听说陈绶出事,特地赶了过来。 泰和帝得知她在偏殿见了陈绶,特地赶了过去。 姜骋也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一进偏殿,泰和帝就看见陈皇后担心地望着陈绶,正在默默垂泪。 不过他一到,陈皇后便赶紧擦了眼泪,快步来到他面前,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泰和帝连忙将她扶住,不让她继续行礼。 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作安慰:“别担心,陈卿并没有大碍。那孙康太过混账,朕已经命人将他下了狱,仔细审问。他敢如此欺辱陈卿,朕绝不会轻饶!” 陈皇后听他说到“欺辱”,脸色就是一沉:“臣妾谢陛下隆恩,只是此事到底关系到兄长名誉,臣妾求陛下莫要宣扬出去。” 泰和帝连忙安慰:“梓童尽管放心,朕会下令知情人封口,定然不会让人在外面胡言乱语。” 说罢,还特地警告地看了姜骋一眼。 姜骋连忙保证:“姐夫您放心,我绝不会在外头乱说!您是知道我的,我这张嘴最是严实不过了!” 陈皇后眼眸低垂,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此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156章 要小心陈家人 姜骋嬉皮笑脸,冲着陈皇后跟泰和帝就是一通赌咒发誓。 但陈皇后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泰和帝嫌他碍眼,便说道:“行了,你记在心里就好,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让这事走漏出去,朕一定唯你是问!让人在宫门口狠狠打你板子!” 姜骋一听,吓得赶紧捂住了屁股。 打板子可是要脱裤子的,他可不想光着屁股在宫门口挨打!变成全京城的笑话! 他笑得一脸讨好:“姐夫,您是知道我的,我一向最听您话了,哪可能出去胡说八道?” 泰和帝冷哼一声:“少在朕面前装乖卖巧,没用!去见见你姐姐吧,省得她总是担心你在外头闯祸!” 姜骋连忙应下:“是是是,我都听姐夫的,这就去见姐姐!” 说罢,他又分别跟泰和帝,陈皇后行了礼,然后跟陈绶道了一声别,便麻溜地退了出去。 到了华清宫,姜贵妃早已在等候。 她已经知晓泰和帝那边的消息,所以并不着急。 见姜骋进来,她挥手让宫人退下,然后才皱眉问道:“你仔仔细细跟我说清楚,不许有任何隐瞒,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骋没敢隐瞒,乖乖说了所有实情。 姜贵妃听他说起陈绶被孙康压在身下,还扯掉了裤子,表情顿时变得格外诡异。 但她没有打断,直到听完之后,方才看着姜骋的眼睛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去孙家,当真只是为了偷听他们聚会时的议论?” 姜骋心虚地转了转眼珠,一阵干笑:“姐,我真就是去偷听的,只是……只是顺便偷看了一下孙康小妾的歌舞。” 怕姜贵妃生气,他连忙解释道,“姐你不知道,孙康那些小妾都是教坊司出来的,一个个色艺双绝……” 刚说到这里,他就听见姜贵妃冷哼:“你就这点出息?不就是教坊司的女人吗?家里难道没有?值得你偷偷跑去孙家? 你也不想想,你今日要是被人抓住,会是多大的丑闻?到时候满京城的人会如何说你?” “姐,那我也不光是为了看歌舞啊,我还有正事呢!我去看歌舞那就是顺便!顺便而已!” 姜骋不服气地狡辩,还偷偷离姜贵妃远了些,生怕她突然暴起抽人,“姐,今天我要不是去了孙家,能看到这样的热闹吗? 陈绶可是差点儿就让孙康给开苞了!姐你是没看见当时那场面!要不是陈绶给了孙康一刀……” 说到这里,他突然紧张起来,“姐,陈绶居然在身上藏了刀子! 你可得提醒姐夫,以后小心着点儿!不论是这个陈绶,还是陈皇后,说不定他们家的人都爱在身上藏刀子,随时准备捅人呢? 之前谢允那老头,不就在家里让人给捅了吗?说是家里丫鬟让人收买了干的,我看八成是陈芳或者谢信干的,那丫鬟就是个背锅的! 她一个丫鬟,哪里有胆子捅主子?更何况,谢信还有前科!他不光踹伤了幼弟,还把谢家那个老太爷都给气中风了! 说不定就是他气不过谢允养了外室,偷偷把谢允给捅了!陈芳为了给他遮掩,才推了丫鬟顶罪!” 姜贵妃眼眸一眯,不禁陷入了沉思。 姜骋见她听了进去,又忍不住说道:“不过我觉得陈也可疑,那本《鸳鸯异梦》你看了吧? 里头的继夫人为了报复丈夫,给他下药,把他毒瘫痪了! 那继夫人说不定就是照着陈芳写出来的,这女人太狠了!谢允原配难产而死,说不定就是她害的!” “行了!”姜贵妃不悦地将他打断,“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以后不许在外头胡说!让人听见了,又要参你造谣生事,污蔑朝廷重臣!” 姜骋缩了缩脖子,心里有些不服气。 他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 毕竟他那么聪明,难道还能猜错? 却听姜贵妃问道:“你今日偷偷跑去孙府,当真只是你自己想去的?可有人在旁怂恿?” 姜骋连忙摇头:“当然没有!姐,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又不傻,难道还能让外人给算计了?” 姜贵妃有些不放心:“当真没有?” 姜骋满脸委屈和不服气:“真没有!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蠢吗?让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姜贵妃这才放心:“你没有自然是最好,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其他人。 我独得圣宠,早已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没法进宫害我,自然会对姜家下手。 小弟,你该清楚,我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我不希望你识人不清,被人算计惹出大祸,最后连累整个姜家! 梅清川的下场,你已经看见了。可我要告诉你,若是我们行差踏错,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那些人绝不会让我们有机会活下来,他们下手会更狠,直接一击致命! 稍有不慎,我们所有人都会摔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姜骋脸色一白,突然打了个哆嗦。 “姐,我以后一定小心谨慎,再也不胡闹了!” “你能明白就好。” 姜贵妃欣慰地看着他,继续叮嘱道,“一定要小心你身边的人,任何接近你的人,都可能心怀不轨,想要害你下地狱。 还有,以后别不许再明着针对陈家!看见陈家人最好是绕道走,别总是凑上去! 你这次撞见陈绶的事,即便只是一场意外,别人也只会以为你在精心设计,刻意针对! 所有人都说,我得了帝王独宠,陈皇后却备受冷落。 你还凑上去欺负陈家人,让别人如何想? 他们不会相信你是碰巧遇见,只会觉得我们姜家嚣张狂妄!仗着陛下宠爱,便肆意欺辱陈皇后娘家人,简直欺人太甚!” 姜骋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贵妃却捧起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不,你接下来得多做一些蠢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过是个脑袋空空的蠢货!” 姜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你可是我亲姐! 第157章 告状,嫌弃 姜骋满眼控诉,姜贵妃却丝毫不管他心中的委屈,只继续叮嘱道:“你不是喜欢看歌舞吗?接下来多去去青楼楚馆,跟人争风吃醋也行。 只是不许碰那里的女人,入口的东西也要格外小心,酒水可以打翻在身上,不能真的喝下去。 还有,跟人争执可以,不许打人,更不能闹出人命!” 姜骋苦着脸:“姐,你这要求也太高了!” “谁让你非要闯祸?偷偷跑去孙家,还撞见了这样的丑事?” 姜贵妃厉声呵斥,说罢又叹息一声,安慰他道,“为今之计,只能这样做。 只有让别人觉得你是个蠢货,他们才能相信,这次的事情并非是你有意算计,而你只是去孙府看美人。 你去青楼跟人争风吃醋,父亲正好用这个由头,将你狠狠发作一通,拘在家中闭门思过,避开接下来的风波。记住了吗?” 姜骋心里发苦,却只能乖乖应下。 离开时,他回头看着身后雕栏画栋,红墙绿瓦的宫殿,突然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明明是那样美丽的地方,姐姐还是受宠的贵妃,却要活得这样小心翼翼。 凭什么,他们就得避开陈家? 就因为陈家出了皇后吗? 要是姐姐能够成为皇后…… 姜骋心绪翻腾,又很快让他强压了下去。 想到姜贵妃的叮嘱,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刚出皇宫,他就看见了姜家特地前来接他的车驾,还有两名人高马大的小厮。 “少爷,老爷特地派小的接您回去,您请上车!” 两名小厮满脸堆笑,语气讨好,态度却是不容置疑。 大有他要是不上车,就抓了他强行拖上去的架势。 姜骋臭着脸上了车,直接往靠垫上一躺,懒洋洋地说道:“先送我去长公主府。” 小厮立刻拒绝:“少爷,老爷的意思是,让您直接回去。” 姜骋不满地斜他一眼:“到底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本少爷去长公主府可是办正事!你敢坏本少爷的大事试试?” 两名小厮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还是让车夫先去了长公主府。 反正两家离得不算远。 长公主府。 得知姜骋在外求见,长公主当即满脸嫌恶地沉下了脸色:“让他滚,就说本宫不想见他。” 周女官却小声劝道:“殿下,要不您还是见见他吧?他说,事关殿下和小公子。” 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阴沉:“让他滚进来!” 姜骋进来的时候,笑得满脸讨好,还老老实实地给长公主行了一礼:“姜二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不喜欢他,所以也没叫他起身,只淡淡问道:“你来见本宫,究竟想说什么?” 姜骋脸色变了变,还是继续躬着身子说道:“殿下有所不知,我先前听说孙康在府里设宴款待陈世子,就偷偷混了进去,想要瞧瞧孙康新纳的那几位美人。 谁知居然听见他诋毁殿下!我想着,此时应该让殿下知晓,所以特地来跟殿下说一声。” 长公主神情不悦:“他诋毁本宫什么?” 姜骋立刻告状:“他指责殿下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愚昧迷信,蠢笨无知,不满殿下将宅子送给了一个奶娃娃!” 长公主用力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面上却问:“你来见本宫,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错。”姜骋一脸的义愤填膺,“殿下乃是拳拳慈母之心,岂能被孙康这等小人诋毁? 我听见他这样诋毁殿下,就想起宫里的姐姐,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外甥,想来姐姐这些年的心情,同殿下是一样的……” 长公主不悦地打断他:“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既不想面对姜二,更不想听见姜二提起宫里的姜贵妃,还有那位早逝的小皇子。 而且这姜二实在不会说话,她和姜贵妃的心情如何能一样? 姜贵妃的儿子早已经死了,她的儿子却还活着! 自从谢樱来了之后,她的儿子可是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比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强多了。 孙康算什么东西? 一个喜好美色,仗着祖上功绩肆意妄为的蠢货,也配在背后骂她头发长见识短,妇人之见,愚昧迷信,蠢笨无知? 她若不是亲眼瞧见儿子明显好转,又岂会将谢樱当做福星,不惜送给她豪宅,只为了让她住在隔壁,日日陪伴在儿子身边? 长公主不客气地把姜骋撵了出去,随后立刻下令:“去打听打听,孙家今日可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周女官快步远去,她勾唇冷笑。 孙康敢在背后骂她,的确不是个东西。不过姜骋特地跑来告密,显然也没安什么好心。 想要借她的手除掉孙康? 还是想让她对陈绶生出不满? 不管姜骋想要算计什么,都不可能在她这里得逞! 长公主沉吟片刻后,又去见了儿子。 她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谢樱捏着司徒渊的手指,司徒渊则轻轻摇晃着拨浪鼓,像是在逗她玩。 她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走过去想要抱起谢樱,却让司徒渊拦了下来:“娘亲,你累不累?” 长公主的心当即柔软得一塌糊涂,也忘了自己是想去抱谢樱,直接坐在了司徒渊身边:“我若是累了,你要如何?” 司徒渊可怜巴巴:“那……那我让人帮娘亲捏肩?” 长公主当即被他给逗乐了,于是故意逗他:“你就不能亲自替我捏肩吗?为什么要让别人来?” 司徒渊小脸一板,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现在太小,力气也小,要是累到了,娘亲又该心疼了。” 谢樱偷偷斜他一眼,有些嫌弃:【堂堂脑域异能者,居然在这儿装可爱!】 司徒渊也偷偷斜了她一眼:你装得少了?我都是跟你学的! 谢樱:…… 她索性懒得搭理司徒渊,开始细细琢磨不久前听到的那些对话。 与此同时,刚刚回到凤仪宫的陈皇后突然问身边女官:“你觉得,谢家那孩子当真是个福星吗?” 女官心尖一颤,面色如常地笑道:“娘娘若觉得她是,那她便是。娘娘若觉得她不是,那她自然就不是。” 陈皇后淡淡笑道:“听说,渊儿这些日子的确有了好转。那孩子能给渊儿带来这样的改变,应该是有些福气在身上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叹息一声,“只是不知道,她这福气还能旺渊儿多久?” 第158章 病倒,流言又起 女官听着陈皇后的叹息,低埋着头,更加不敢言语。 好在陈皇后并未继续往下问,叹息过后便说起了别的,仿佛刚刚只是随口提起,并没有什么深意。 而当日夜里,姜骋就因为在青楼里喝醉酒,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砸了青楼的场子。 最后还是姜驰亲自出面,带着姜家下人,将他抓了回去,赔偿了青楼的损失。 这事闹得挺大,天还没亮,就已经传进许多人的耳朵。 甚至,姜家附近的邻居还听见了姜骋杀猪般的惨叫声,都猜测他这回被收拾得不轻。 天亮之后,姜骋跟人争风吃醋,大闹青楼,被姜驰带回去狠狠收拾的消息,就在京城里流传开。 来福听到消息,立刻禀报给了司徒渊。 谢樱正好也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 司徒渊等来福说完,就让他出去继续打听,然后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谢樱,小声说道:“昨日陈绶似乎在孙府出了事情,而且当时姜骋正好就在孙府。后来孙康被下狱,姜骋却在当天夜里大闹青楼,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谢樱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还眨了眨大眼睛,依旧是那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懵懂样子。 司徒渊:“……” 他只得换了个问题:“你说,陈绶在孙府,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谢樱依旧满脸无辜,只是在心里偷偷腹诽:【我还是个宝宝,这种问题你问我?】 司徒渊:“……” 他索性不再多问,打算另外找人打听打听。 谁知紧接着就听见谢樱的心声:【嘻嘻,我难道能告诉你,陈绶昨天让孙康强人锁男,险些菊花不保吗?】 司徒渊瞳孔地震:“!!!” 他不敢让谢樱瞧出来,只能用极大的毅力绷紧小脸,同时低垂眼眸,藏起眼底的剧烈震撼。 虽然早已猜到陈绶会出事,可强人锁男,菊花不保什么的……谢樱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简直……简直太挑战人类的表情控制了! 好在谢樱只嫌弃地瞥了司徒渊一眼,并没有一直盯着他不放。 不得不说,这小子现在依旧一副瘦巴巴的病弱模样,实在有碍观瞻。 谢樱除了帮他治疗的时候,都懒得多看他。 这会儿她就在心里细细回味昨日的刺激。 作为一个小奶娃,她现在实在无聊得很。既然给陈绶下了那样的药,她又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所以昨日一早,她就安排香香潜伏到了陈绶身边,准备暗中吃瓜。 谁知道才下了药,效果就这样好! 只能说,陈绶不愧是种马男亲爹,天生就勾人得很。刺激他身上的信息素分泌后,他就更勾人。 这不,只是去参加了一场聚会,就有人把持不住了。 只是昨日闹得太大,谢樱还真担心陈绶继续在外头晃悠,再有男人把持不住。 就趁着夜色,让香香再次溜进陈府,吸取了他部分生机。 让他身体虚弱,接下来正好卧病在床,乖乖待在家里,免得再出去勾人。 他身上的药效会持续一个月,所以谢樱打算先让他虚弱一个月再说。 反正陈绶本就受了内伤,昨日又被孙康那样惊吓,身体虚弱也属正常。 即便是让太医来看,也不可能查出别的缘故。 只是这样的办法虽好,却到底是骇人听闻了些,所以谢樱谁也不会透露。 可她不说,陈家却不会隐瞒陈绶受惊生病的消息。 不仅没隐瞒,陈家还故意宣扬了出来,惹得外头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陈绶因何受惊,还有人直接怀疑到了姜骋和孙康头上。 毕竟孙康被下狱的事情并不是个秘密。 不过泰和帝封了口,没人敢将真相透露出来。 和姜骋一起撞见陈绶和孙康丑事的那些人更是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纷纷闭门谢客,对外说是生了病,根本不敢见人。 没人敢透露真相,所以众人只能猜测孙康和姜骋做了什么恶事,吓得陈绶和其他人纷纷病倒。 只是姜骋有姜贵妃护着,即便做了恶事也能幸免于难。 唯独孙康做了那替罪羊。 来福将打听来的消息一说,司徒渊立刻有了猜测。 他没敢去看谢樱,只是暗暗在心底思量。 陈绶那样的性子,绝不可能因为这种时候就突然病倒,他这病定然有蹊跷。 要么是故意装病卖惨,逼泰和帝狠狠处置姜骋和孙康。 要么就是谢樱做了手脚,故意让他病倒。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谢樱做了手脚,陈家则利用了这事,故意将陈绶病倒之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卖惨博取同情。 不过,陈绶这一病,泰和帝绝不可能置之不理,定然要派遣太医前去探望。 陈绶若是装病,太医不可能瞧不出来。 除非他被陈家人收买。 司徒渊思来想去,又看了看谢樱,见她睁着大眼睛,满脸无辜地同自己对视,心中顿时有了答案:不用再想,肯定是谢樱动的手脚。 否则她只会诧异陈绶突然病倒,而不是在这里跟他装无辜。 司徒渊又看了看谢樱那张奶呼呼的小脸,还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心里暗暗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奶娃娃的马甲好用,谁能想到,幕后黑手会是面前这个可可爱爱,白白嫩嫩的奶娃娃? 再一抬眼,他就看见来福也在满脸慈爱地偷看谢樱。 司徒渊:“……” 他觉得来福那表情简直辣眼睛,于是果断又将人打发了出去:“继续打听,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消息。我想知道,外头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来福一听又要出去,整个人瞬间萎靡,还有点小委屈。 他偷偷看了看司徒渊,眼神哀怨:小公子,小的才刚回来呢! 司徒渊板起小瘦脸:“你怎么还不去?” 来福浑身一激灵,赶紧领命出去了。 到了外面,他还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胳膊,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明明小公子才五岁,怎么一个眼神,就让他那么怕呢? 哎,还是谢家小小姐可爱。 奶呼呼的,眼睛又黑又亮,还特别乖巧! 他以后也要生一个这么漂亮的小闺女! 来福胸怀大志,精神抖擞地出了长公主府。 谁知刚出去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是有人在纵马疾驰! 他吓得连忙退到路边,然后才扭头去看。 只见一名黑麒卫骑在马上,由远及近,迅速朝着宫门而去。 来福呆滞了片刻,随即猛地回过神,一路狂奔回了长公主府。 黑麒卫在京中策马狂奔,定然是有什么要紧消息! 第159章 重伤,暴毙 司徒渊听到消息的时候,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他喃喃自语:“黑麒卫这个时候送来的,会是什么消息?” 这话是特地说给谢樱听的。 谢樱原本懒洋洋地靠坐着,听到来福带回来的消息,她的神色立刻有了变化。 司徒渊喃喃自语的时候,她也正在看司徒渊。 两人对视一眼后,司徒渊再次将来福打发了出去。 然后他凑近谢樱低声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消息?” 谢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么多种可能,我哪能知道?】 某地受灾了,或者某地闹事了,什么都有可能,谢樱才懒得瞎猜。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司徒渊,一把抓过他的小手,在他手心写字:你要是想知道,不如让你娘进宫问问? 司徒渊觉得手心有些痒,忍不住看向了谢樱的小胖手。 她现在太小,手也小小的,写字其实很不方便。 可惜她还不能开口,他也不敢让谢樱知晓,他能听见你她的心声,暂时只能这样。 他直接说道:“那我让娘亲进宫问问。” 谢樱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还真不客气啊?】 司徒渊撇撇小嘴:那是他亲娘,他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小声解释:“祖父和大伯父如今镇守边关,倘若是边关来的消息,或许跟他们有关。” 谢樱却是听得心头一动,忍不住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司徒渊有没有看过那本小说,但她记得,小说里司徒渊的祖父和大伯全都战死在了边关。 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情,现在两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等她以后能够说话了,再问问司徒渊吧。 好歹是他亲祖父和亲大伯,而且那两人乃是为国战死,她既然知晓,总得想办法救一救。 司徒渊直接带着谢樱去找了长公主,说了来福看见黑麒卫的事,请她进宫打探消息。 长公主听后,果然脸色大变,迅速进了宫。 皇宫内,泰和帝的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就在刚刚,黑麒卫禀报,洛铮找到神医后遭遇刺杀,险些身死。 而且贼人提前潜伏在神医身边,显然早有预谋! 如今他正带着神医赶回京城,为防路上遭遇不测,还请了当地驻军一路护送。 泰和帝阴沉着脸,用力攥紧了手指。 因那宫女的供词,他曾怀疑洛铮包藏祸心,秽乱后宫,勾结敌国探子,想要杀死神医,阻挠他和姜贵妃生育皇子。 可黑麒卫传来的奏报,说的却是洛铮为保护神医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显然是那宫女撒了谎! 一个小小的贱婢,竟然也敢欺君罔上! 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还有那徐茂春,若非是他,也不会抓出那宫女。 此人也必须严查! 泰和帝沉声开口:“王直,前些日子抓住的那几个宫人,你再去问问。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这次必须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说实话!尤其是上次那名宫女!” 王直脸色发白,连忙领命:“奴才遵命!” 他早已意识到不妥,心中更是恨透了那名胆大妄为,欺君罔上的宫女。 于是退出去后,他立刻来到密牢。 密牢内,那名宫女仍旧被绑在木架上,嘴里也塞了东西,防止她咬舌自尽。 这些日子,她每日只有少量的食水,让她饿不死罢了。 因为饥饿带来的虚弱,她现在即便是想自杀,也提不起半点力气。 看见王直,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去了仅剩的血色,无神的双眼也瞬间瞪圆,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王直一步步来到她面前,嘴角勾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目光冰冷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宫女:“你胆子不小,竟敢欺君罔上。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 宫女一听,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身下更是涌出了一小股热流。 她被生生吓尿了。 王直惊得连连退后,嫌恶地捂住鼻子,看向她的目光愈发像是在看死人:“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可就只能生不如死了。” 说罢,他先让人清理了地上的水痕,接着又让人取来了一套特殊的刑具。 这些刑具瞧着并不大,只是造型各异,整齐地摆放在木质托盘里,底下还垫了一层白麻布,愈发瞧得人心惊胆战。 有人恭敬地搬来椅子,王直坐在椅子上,淡淡开口:“开始吧,先拔她两片指甲,她若是还不肯开口,就把剩下的也拔了。”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拿起一枚造型古怪的小钳子,一步步来到宫女面前,抓住了她的左手。 宫女吓得浑身战栗,然而还不等她反应,左手小指尖便传来猛烈的剧痛! “呜呜呜呜呜!” 她痛得想要惨叫,嘴里却塞着东西,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那人却毫不迟疑,很快又拔下了她左手无名指的指甲。 宫女痛得浑身颤抖,瞳孔猛地放大。她想起那双温柔又多情的眼眸,心中突然生出无尽的绝望和歉疚。 对不起,我要坚持不下去了。 真的太疼了。 宫女泪如泉涌,只觉心如刀割。 她不仅指尖疼,心口更是疼得厉害,让她甚至喘不过气。 感觉到呼吸变得越发困难,宫女突然察觉出不对劲。 她惊骇地瞪大双眼,张口想要呼吸,心口却猛地传来剧痛,让她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这时,行刑之人正准备取出她口中塞着的异物。 见她突然瞪大双眼,呆滞无神,当即察觉出不对劲,连忙伸手去探她的脉搏和鼻息。 王直见状,也察觉出不妥,连忙起身向前,厉声质问:“怎么回事?她这是怎么了?” 那人转过身,脸色惨白:“王……王公公……她……她没气了……” “怎么会这样?”王直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她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没气了?” 那人吓得瑟瑟发抖:“奴……奴才不知道……她刚刚突然瞪圆了眼睛,然后就没气了……” 王直嫌恶地一把将他推开,仔细探了宫女的脉搏和鼻息,又不死心地摸了她的心口,发现她果真已死,当即气得一把掀翻了旁边的托盘。 无数造型各异的刑具砸落在石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王直却听得格外烦躁和头大。 这贱人就这么死了,他要如何跟陛下交代? 第160章 中了蛊虫 尽管心中惶恐,王直还是逼着自己迅速镇定下来,命人看守好尸身,然后去向泰和帝禀报。 泰和帝得知宫女暴毙,果然大怒:“你是怎么办事的?连个人也看不好?朕不是说过,一定要撬开她的嘴吗?” 王直跪在地上,不敢为自己辩解,只说道:“启禀陛下,奴才怀疑那宫女早已中毒,此番是被幕后之人灭口! 奴才已经命人看守她的尸身,只等仵作仔细查验之后,或许就能知晓她的真正死因。” “那就立刻让仵作验尸!” 泰和帝异常愤怒,“朕倒要知道,对方是如何在深宫密牢,重重看守之下,将那贱婢灭了口!” 王直心知他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敢多待,连忙领命而去。 长公主前来求见的时候,泰和帝正是在气头上。 他忍了又忍,才召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见他满脸不悦,心头就是一紧:“皇兄脸色如此难看,莫非是边关出了变故?” 泰和帝眉头一皱,心中愈发不悦:“你为何觉得,是边关出了变故?” 长公主见他竟然迁怒自己,一颗心更是高高悬起:“我听说黑麒卫策马疾驰进宫,担心边关出事,这才特地进宫求见皇兄。” 泰和帝这才神色微松:“并非是边关出事,而是洛铮跟神医那边出了意外。” 长公主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回去,她皱起眉头,好奇问道:“难道那洛铮竟敢包藏祸心?” 泰和帝叹息一声:“他找到神医后,被人偷袭,为了保护神医,身受重伤,险些一命呜呼。 这次的事,恐怕并非是他包藏祸心,而是有人藏在幕后,想要阻拦神医进京,并且借机除掉洛铮。” 长公主脸色大变,心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那这人当真该死!皇兄可知这人是谁?那宫女不是说她被洛铮胁迫吗?不如问问她!” 泰和帝一听这话,脸上再次阴云密布:“就在刚刚,王直正在审讯她的时候,她突然暴毙!朕已经让他找仵作查验,一定要找出那贱婢的死因!” 长公主的脸色同样变得异常难看:“这人究竟是谁?竟然能在禁宫之中杀人?” 对方有这样的本事,若是想要杀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泰和帝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他勾唇冷笑:“朕也想知道!” 他周身的杀意仿佛化为了实质,看得长公主心惊胆颤。 她没有离开,直接留了下来,等待仵作验尸的结果。 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王直才回来禀报。 还不等他开口,泰和帝便问道:“说吧,都查出了什么?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直跪在地上,脸色发白,浑身都是冷汗:“启禀陛下,仵作仔细验看后,说她……说她心窍中生了虫子,怀疑……怀疑是南疆蛊虫……” “心窍生虫?还是南疆蛊虫”泰和帝面色大骇,“你可看到了那虫子模样?当真是从她心窍中找出来的?” 王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没敢去擦头上的冷汗,继续回禀道:“奴才全程看着,仵作的确是在剖开那宫女的心窍后,在里面发现了怪虫。那宫女的心窍,也有被怪虫啃食过的痕迹。” 此时他脑中全是那场面,简直让他心惊胆战,后怕不已! 那宫女竟然中了蛊虫! 他为了审问,还多次接触了那名宫女! 若是那蛊虫突然钻进他身体,啃食他的心窍,如今死不瞑目,躺在那儿被仵作切开的可就是他了! 不光王直觉得后怕,泰和帝同样感到后怕! 先前他和姜妃可还亲自见了那宫女,审问过她! 这人竟然中了南疆蛊虫,还神不知鬼不觉被人灭了口。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中的蛊虫? 是在被抓之前,还是在被抓之后? 泰和帝越想越觉得不安,这守卫森严的皇宫,竟然混入了南疆蛊虫! 宫中还有多少这样的蛊虫? 又有多少人中了蛊? 姜妃一直不能怀孕,后宫其余女子也始终不曾传来喜讯,会不会也是蛊虫的缘故? 泰和帝越想越是不安,连忙命人传召太医,为他仔仔细细诊脉。 太医院最厉害的几位太医全被叫了过来,得知有宫女中了南疆蛊虫,还在审讯时突然暴毙,几人全都惊骇不已。 他们猜到了泰和帝召见的目的,此时只觉得分外为难。 对于南疆蛊虫,他们也只是有所听闻,实则从未接触过,更不相信世上当真有所谓的蛊虫。 所以他们谁也不清楚蛊虫的习性,更不知道该如何判断是否中蛊。 现在泰和帝将他们传召过来,几人还能怎么办? 说泰和帝有可能中蛊? 这肯定万万不行! 他们这些太医可是要按时给帝后嫔妃诊脉,以前从未发现中蛊之事,现在说泰和帝有可能中蛊,岂不是承认他们太过无能,就是一群庸医? 于是几人仔仔细细给泰和帝诊了脉,又看了泰和帝的气色跟舌苔,听了泰和帝的声音。 确定他的龙体并无异样后,便都一口咬定—— “陛下并无中蛊迹象。” 这话自然是让泰和帝放心不少,不过他想到那名暴毙的宫女,仍旧觉得身上仿佛有虫子在爬。 于是又仔细问了几位太医蛊虫之事。 几位太医不敢说自己并不清楚,只能将往日里听闻来的蛊虫之说修修改改,简单给泰和帝做了个科普。 既然头皮绷紧,战战兢兢,一通绞尽脑汁的“科普”后,总算是将泰和帝应付了过去。 泰和帝又让他们给长公主看诊。 长公主的身体不算很好,不过最近司徒渊有所好转,她心中郁结纾解,气色也好了许多。 几位太医又简单说了长公主的症候,同时一口咬定她也没有中蛊。 两人的面色果然又好了不少。 接下来泰和帝还想让太医去为陈皇后和姜贵妃看诊,长公主就没在宫里多待,直接告退出了宫,匆匆回了长公主府。 府里,司徒渊正死死盯着谢樱,小声问她:“你都听见什么了?” 谢樱还想装傻,就听见他再次肯定地说道:“你偷偷在我娘身上放了种子,是不是?” 谢樱满脸无辜: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不要乱说! 心里却在暗暗嘀咕:【那宫女居然中了蛊虫,还在这种时候暴毙,看来陈家不光藏了蛊师,还知道了黑麒卫这次送来的消息,所以及时灭了口。】 只是,那名蛊师究竟藏在何处? 若是能够将这人找出来,说不定就能提前扳倒陈家! 第161章 徐茂春完了,起杀心 谢樱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了夜晚,就让香香去陈家寻找那名蛊师。 随即她又想到了洛铮的伤势。 泰和帝说,洛铮为了救神医,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谢樱忍不住有些担心。 她明明已经让香香给洛铮送了信,洛铮怎么还会受重伤? 是敌人太强,还是洛铮用的苦肉计? 可惜她如今太小,没办法直接出去找人,派香香去也不合适。 万一洛铮是故意演的苦肉计,香香跑去治好了洛铮的伤势,洛铮岂不是成了欺君之罪? 只能等洛铮回来后,再看情况。 洛铮既然能够派人回来送信,又找了当地驻军护送,想来他的情况不算太坏。 而且陈家选择将那名宫女灭口,应该是知晓算计洛铮已经失败。 她便无需太过担心。 倒是那徐茂春,恐怕会彻底沦为弃子。 因为他的供词,才牵扯出宫女诬陷洛铮之事。泰和帝只要意识到自己被算计,就不会放过徐茂春。 不过,徐茂春应该不会暴毙。 否则泰和帝的怒火无处发泄,必然要查陈家。 毕竟,徐茂春不仅做过陈家的下人,还是陈安的亲生儿子,承恩公的亲孙! 京城里还有他是承恩公亲子的流言,他一旦暴毙,泰和帝不可能继续信任陈家。 谢樱嘲讽地勾了勾唇,随即又有些郁闷。 她要是年纪大些,能够下地行走多好! 陈家现在肯定很热闹,陈芳和白玉竹她们恐怕也要坐立难安。 多好的戏啊,偏偏她不能亲自去看。 谢樱气得用力捶床! 司徒渊一直偷偷打量着她的反应,见她满脸郁闷,还气得捶床,不禁暗暗觉得好笑。 于是小声问道:“你在生气什么?不如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谢樱瞥他一眼,原本有些小嫌弃,突然想起他如今的身份和特殊本事。 于是心念一动,立刻朝他甜甜一笑,抬手在他手心里写字:你想去看戏吗? 司徒渊心念急转,飞快猜测着所有可能,然后问道:“你说的是陈家的戏,还是谢府的戏?” 谢樱立刻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许眼神,然后继续写字:徐茂春要完了,谢府肯定热闹! 白玉竹要是知道徐茂春要完,哪可能还坐得住? 她是肯定要闹的。 只可惜,这女人没胆子闹得人尽皆知,只会在陈芳面前闹。 想要看到两人狗咬狗的大戏,可不容易。 她这会儿又没住在谢府,大白天的,香香也不好偷溜过去。 不过有司徒渊帮忙的话,这事就不一样了。 谢樱连忙写字:你的鸟呢? 因为猎隼两个字写起来比较麻烦,谢樱就偷了个懒。 她是没有别的意思,可司徒渊难免浑身不自在。 他努力绷着小脸:“你说的是那只猎隼?” 谢樱连忙比了个ok。 司徒渊早已猜到她的意思,于是吹了吹哨子,将那只猎隼叫了过来。 谢樱也召唤出香香,让它搭顺风鸟去谢府偷窥。 猎隼上次被香香投喂过,这会儿一看到香香,就双眼放光,想让香香继续给它投喂。 香香无奈,只好挤出一滴“恢复剂”喂给它。 其实这是它凝聚出的木系精粹,有非常好的修复作用。 猎隼赶紧喝了下去,然后继续双眼放光地看着香香,恨不得将它吃下去。 香香一看情况不妙,瞬间冒出一根根尖刺,冲着对方一顿“张牙舞爪”。 猎隼察觉到危机,当即秒怂,果断躲到了司徒渊背后。 司徒渊无语地黑着脸,将它从背后抓了出来,又叫了几声,让它带香香去谢府,还允诺等它回来之后,就奖励它好吃的肉。 安抚了好一阵,猎隼又看见香香收起尖刺,这才乖乖让香香上了后背,带着它飞了出去。 谢府,白玉竹的确十分焦躁。 虽然她此时还不知晓黑麒卫进京送信,泰和帝震怒的事。 可徐茂春一直被关在牢里,不许任何人探视,她如何能不心焦? 即便陈芳多次向她保证,说徐茂春这次将功赎罪,不会判死刑,白玉竹还是无法安心。 加上这些日子总做噩梦,她的心更加无法安稳。 所以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找陈芳询问。 今日也是如此。 “姑母可有确切消息?茂春究竟何时能够放出来?” 陈芳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些日子,白玉竹总是缠着她询问徐茂春的事,着实是让她烦不胜烦。 她的佳儿还在外头下落不明,谢修生的那个小丫头又被长公主抬举成了福星,搞得外头不少都在嘲笑他们有眼无珠。 白玉竹还总是来问徐茂春,她如何不烦? 她又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的官,如何能够知晓,徐茂春何时能放出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事不能急!他检举那些人算是立功,但也要等宫里查清楚了,这功劳才能下来。到时候,他自然就能够平安出来。” 陈芳说到这里,打量着白玉竹的脸色,又补充道,“他的身份你也清楚,他身上流着陈家的血,陈家绝不可能放任不管。有陈家在,你怕什么?” 白玉竹却冷笑:“陈家若是当真心疼他,又岂会一直让他当个下人,不肯给他名分?甚至就连他的孩子,也只能顶着别人的姓氏?姑母,你和陈家当真在意过他吗?” 陈芳脸色大变:“你放肆!我和陈家如何做,也是你能置喙的?白玉竹,记住你的身份!你可要想清楚,没有我和陈家,你和白家哪来现在的好日子?” 白玉竹嘲讽地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姑母觉得,我现在过的是好日子?” “难道不是?” 陈芳不屑地看着她,“当年若不是我让你嫁给谢攸,等你嫁给了徐茂春,你和你的孩子现在就是犯官家眷! 犯官家眷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别说你不知道!我也实话告诉你,徐茂春这次即便立了功,他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少不得要流放充军。 你若是他的家眷,到时候要么跟着他流放,要么留在京城受人欺辱,你当真想要那样的日子?” 白玉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自然不希望自己和孩子成为犯官家眷。 可是,她现在过的,难道又是什么好日子吗? 好半晌,白玉竹才压下心中的焦躁和怒火,对着陈芳冷冷说道:“姑母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徐茂春若是有个万一,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说完她转身就走,却不知陈芳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经染上杀意。 就在她走后没多久,一名婆子急匆匆前来报信。 第162章 病倒,回京 “夫人,外头出事了。”婆子轻声说着,来到陈芳身侧,将声音压得更低,“茂春少爷这次怕是保不住了。” 陈芳脸色大变,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这事谁也别说,尤其不能让白玉竹知道。” 婆子低埋着头:“奴婢明白。” 等她出去后,陈芳又叫来丫鬟,压低声音交代了一番。 当天中午,白玉竹用过午膳,丫鬟就端来了熬好的汤药。 她看着面前深褐色的药汤,有些嫌恶地皱起了眉头:“我不想喝。” 丫鬟柔声劝她:“少夫人还是将药喝了吧,您这些日子一直劳神,大夫也说是郁结于心,特地开了药,您现在不喝,身子如何好得了?小小姐和小少爷还得靠您呢。” 白玉竹想到年幼的儿女,还有关在牢里的徐茂春,心知自己的确不能倒下,只能硬着头皮喝完了汤药。 汤药很苦,味道并不好。 白玉竹强忍着恶心才咽下去。 好在丫鬟及时送来了蜜水漱口,她连漱了好几次,又含了一颗蜜饯在嘴里,才终于压下那股子苦味。 随后她又让人取来账本,打算好生瞧瞧。 却不想看了还没多久,她就开始头昏脑涨,像是染了风寒。 白玉竹用力揉了揉眉心,又用冷水洗了把脸,却发现毫无作用。 不光如此,她的头还越来越昏沉,甚至开始站立不稳。 就在她险些摔倒的时候,丫鬟一把将她扶住,满脸担心地望着她:“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 白玉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很快软倒下去。 丫鬟脸色一变,连忙扶了她去床上躺着。 白玉竹就这样病倒了。 不光她病倒了,整个抱节院也被严格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不过这些人可拦不住猎隼和香香。 香香看完了谢府的热闹,就带着猎隼回了长公主府。 而就在它们离开谢府后,一直躲着的八哥才大着胆子飞了出来。 它被猎隼吓得不轻,所以等猎隼走后,就开始满府乱窜,还扯着小嗓子不停叫嚷:“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陈芳听到它的吵嚷声,愈发心烦气躁,于是直接命令下人抓鸟。 这下八哥更加惊慌,一阵乱窜后,直接从谢府飞了出去。 还一边飞,一边扯着嗓子叫喊:“不好啦——老太爷不好啦——老太爷不好啦——” 周围邻居听到动静,纷纷惊讶地探出头:谢府老太爷不好了?不会是要死了吧? 于是,谢府老太爷要死了的消息很快流传了开,把谢老夫人和谢老太爷气得够呛。 长公主府,谢樱看到回来的香香和猎隼,得知白玉竹突然病倒,立刻有了猜测。 【看来陈芳已经知道了消息,担心白玉竹闹事,故意给她下了药。】 谢樱嘲讽地翘起小嘴,觉得让白玉竹病倒也好。 这女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并不蠢笨。 她这次病倒,肯定很快就能猜出是陈芳在搞鬼。 现在她越是病得难受,对陈芳的恨意就会越深。 想到白玉竹在原书中做的那些事情,谢樱果断决定:等到了晚上,就让香香过去给她加点料,让她多难受几天。 于是到了晚上,谢樱立刻就让香香去给白玉竹加了料,然后再去陈府寻找那名蛊师。 可惜香香找了一晚上,几乎将整个陈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发现那名蛊师。 显然对方并不在陈府。 否则以香香的能耐,不可能找不出来。 要知道,香香作为变异植物,对于不同生物体的气息会格外敏感。 蛊师身上定然携带着各类蛊虫,气息和常人会有很大不同。 这人若是藏在陈府,对于香香来说,将会像是黑夜中的烛火一样明显。 所以香香在陈府找不到人,就说明对方肯定是藏在了其他地方。 仔细一想,这其实也不奇怪。 只要是人,就会对蛊师敬而远之。 承恩公即便任用蛊师,也要防范对方偷偷给陈家人下蛊。 将蛊师留在府里,显然会是个巨大隐患。 就是不知道,这蛊师究竟藏身在何处。 还是得想法子,尽快将对方找出来。 为了找出那名蛊师,谢樱接下来一直让香香偷偷盯着承恩公府。 可惜一连五日过去,承恩公府的花木都开始陆续枯萎,她依旧没能找出那名蛊师。 倒是陈家人十分谨慎。 花木刚出现枯萎,承恩公就自导自演了一出风水杀局,对外放出消息,说是有人故意破坏陈家风水,想要害死陈家所有人。 陈绶就是因为陈家坏了风水,才会突然病倒。 陈家也借着这个由头,将所有花木全都挖了出来,换上新的花木。只是如今天热,盆栽可以更换,那些大型的花木却没办法,种下去后很难成活,只能等天气凉了再说。 这下,原本郁郁葱葱的承恩公府,瞬间变得光秃秃的,只能先用盆栽顶上。 只是没了枝繁叶茂的树木遮荫,承恩公府的阳光都变得刺眼起来,让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很不适应。 许是怕丢人,陈家直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即便偶尔有下人出府,也并非是去见那名蛊师。 谢樱全神贯注盯了五日,虽然看了一些好戏,可始终找不到那名蛊师,不禁让她有些郁闷。 好在,洛铮终于带着神医,被人护送回了京城。 他们是在第六日的时候回的京城,而且回来的不只是他们,居然还有谢佳和她的情夫! 谢樱听到消息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明明原书里谢佳和她的情夫是被谢修强行带回京城,怎么现在跟着洛铮回来了? 不仅是她很惊讶,谢修和屠娇娇同样非常惊讶。 可惜洛铮一回来就入了宫,他们没法去问洛铮,于是打着担心妹妹的旗号,直接去了趟谢府。 两人这次没有带上孩子,以免再有人拿孩子当借口,又说什么灾星。 谢樱有些郁闷自己不能亲自过去看戏,只能偷偷在两人身上放了种子,打算偷听。 谢府的门房一看到谢修和屠娇娇,就惊得变了脸色。 然后乖乖给两人开了门,没敢再将两人拒之门外。 屠娇娇见那门房如此乖觉,不禁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小声跟谢修嘀咕:“这门房怎的如此干脆?他就不怕老夫人怪罪?” 谢修轻笑:“老夫人怪罪,总好过步上李昆的后尘,丢了小命。” 屠娇娇想起那李昆,立刻明白了门房的顾虑。 于是再没有任何疑问,和谢修一起开开心心地进去了。 两人一走,始终提着心的门房才悄悄松了口气,然后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偷偷在心里腹诽:你俩就不能进去后再说这些吗?我都听见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对方分明是故意说给他听,给他下马威的! 他才不会跟李昆一样傻! 门房撇撇嘴,随即又想起刚刚回来的谢佳,赶紧躲回了旁边小屋里。 二小姐这一回来,府里怕是得更热闹,他就是个小小的门房,还是躲着吧。 另一边,谢修和屠娇娇一路往里走,还叫了下人询问。 得知谢佳如今就在陈芳的院子里,连忙赶了过去。 结果刚进杜衡院,就听见里头传来刁蛮的少女声音:“娘,我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吗?您哭什么?赶紧为我准备婚事才是要紧!”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心中愈发诧异:谢佳不是跟人私奔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要准备婚事? 第163章 贴脸开大,成全她 就在谢修和屠娇娇走进杜衡院的时候,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也带着香香来到了杜衡院,直接停在了屋顶上,光明正大地看热闹。 不过杜衡院的下人们都被谢修和屠娇娇吸引,全神戒备地防着两人,并未注意到那只八哥,还有它背上的小绿芽。 小绿芽还趁人不注意,直接从屋顶溜到了花坛,然后钻到地下,悄咪咪来到谢佳脚下的位置,扎了她的脚心后,又赶紧溜回屋顶,继续看热闹。 谢修和屠娇娇同样没有注意到。 两人听到谢佳的话,心中诧异,于是直接往里走。 下人们见状,立刻想要阻拦。 谁知她们刚拦在两人面前,就听见屠娇娇不满地呵斥:“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和夫君听说二妹妹回了家,特地赶过来探望,你们拦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母亲不愿意见我和夫君?” 她故意提高了嗓门儿,屋里正在说话的谢佳和陈芳一听,瞬间变了脸色。 谢佳不满地质旁边的丫鬟:“是谁在外头?声音听着怎么很陌生?” 丫鬟连忙朝陈芳看去,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佳见她不肯说,当即柳眉一竖,就要发火。 只是这火还没发出来,她就听见陈芳淡淡说道:“外头来的是你大哥大嫂,他们虽然刚从乡下回来,却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性子。你毕竟是妹妹,等会儿见了他们记得乖乖喊人,不许胡闹!” 谢佳哪里肯依? 她从小到大备受宠爱,肆意妄为惯了,从没将谢攸这个异母兄长放在眼里。 对于谢修这个异母大哥,就更是嫌弃得很。 谢修离开家里,从此杳无音讯的时候,她才四岁,对于这个异母大哥能有多少印象? 不过前些日子听说谢修这些年一直待在乡下,刚出生的小女儿还险些被人调包,流放边关。 她心里就对这位异母大哥多了几分鄙夷,觉得这人就是个废物,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乡下,还娶了个乡下村姑,定然是满身乡土气。 谢佳回想起之前听说过的关于谢修的消息,心中愈发鄙夷。 她不屑地冷笑:“母亲未免也太抬举他们了,一个乡野村妇,也配当我的大嫂?” 因为没将谢修和屠娇娇放在眼中,她这话不仅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拔高了一些,就是想让外头的两人听见,好自惭形秽,少在她面前摆大哥大嫂的架子。 反正这里是陈芳的院子,伺候的都是她们的人。 就算她对大哥大嫂不敬又能如何? 难道他们还敢说出去? 谢佳有恃无恐。 她这次出去,可是长了不少见识。 那些乡野村姑,一个个胆子小得很,在她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这个所谓的大嫂,想来跟那些村姑不会有什么区别。 谢佳说完,得意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她倒要瞧瞧,那两人还敢不敢进来。别是羞得无地自容,没脸见人,直接跑了吧? 因为太过得意忘形,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陈芳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而与此同时,谢修和屠娇娇也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一出现在门口,谢佳就看得愣住。 她对谢修这个异母大哥只有一个非常模糊的印象,可如今一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她立刻意识到对方就是谢修。 不是因为她早已知晓对方身份,而是一看见这人,她就想到了谢允。 谢修长得有些像谢允,却比谢允更加好看,也更加清新俊逸。 即便是比起谢仪,他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更显成熟稳重。 还有他身旁站着的那名女子,不仅生得修长挺拔,还英姿飒爽,眉眼凌厉,一点也不像是她在外头看见的那些村姑! 这女人当真是乡野村姑,不是哪个武将家的千金? 谢佳察觉到屠娇娇毫不客气的打量,心中愈发不满。 她故意抬起下巴,眼神挑衅且故作不屑地看着屠娇娇:“我听说,你不过是个乡野村姑,是真的吗?” 屠娇娇哪里会跟她客气? 她同样目光不屑地看着谢佳,不答反问:“我听说,你跟野男人私奔去了,是真的吗?” 谢佳瞬间涨红了脸,厉声呵斥:“你这女人好生无礼!谁跟你说我跟人私奔了?我是被拐子掳走,然后被裴荣救了出来。 我和他清清白白,他救了我后,就想方设法带我回家,好在路上遇见了黑麒卫,我才能够顺利回到京城,平安归家。” 谢佳虽然肆意妄为,却并不傻。她知道自己若是跟人私奔,名声就彻底坏了,所以故意想出了这样的理由。 如此一来,她和裴荣就不是私奔,而是落难被救,裴荣对她还有了救命之恩。 即便爹娘嫌弃裴荣门第不高,也只能答应他们的婚事。 更何况,她看过裴荣的文章。 他的字和文章都写得极好,将来定然能够高中。他还对她温柔体贴,极尽周到。 可比那些空有家世,满肚子草包还狂妄无礼的男人要强得多。 谢佳想起陈芳给她挑的那些男子,心里就是一万个嫌弃。 在她看来,裴荣比那些男人强了何止百倍千倍,只是缺一个家世罢了。 只要她嫁给裴荣,等裴荣高中,有爹爹扶持,将来定然能在官场顺风顺水,一路高升。 这难道不比嫁去那些大家族里受气来得强? 谢佳一想到裴荣,就没了继续应付谢修和屠娇娇的心思,只想赶紧将两人打发出去,好继续劝说陈芳为她筹备婚事。 然而谢修和屠娇娇又不是谢优那个庶女,哪里会由着谢佳欺辱? 屠娇娇直接冷笑道:“二妹妹才是好生无礼!我是你长嫂!都说长嫂如母,你平日里对待母亲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谢佳被她气得脑子一热,当即怒不可遏,脱口就说道:“什么长嫂如母?我娘还没死呢!哪里有你这个长嫂当母亲的份? 而且就你这种乡野村姑,也配当我嫂子?大哥,你最好是赶紧休了她,免得给家里蒙羞……” “啪!” 屠娇娇没等她刷完,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将谢佳扇倒在了地上。 “啊——” 谢佳痛得惨叫,正要大声控诉,谁知屠娇娇竟抢先大声控诉道:“二妹妹,我可是你长嫂,你怎么能动手打我?” 谢佳气得大吼,嗓子都破了音:“你胡说,明明是你打我!” 屠娇娇声音哽咽:“二妹妹,你打了我,居然还血口喷人!” 陈芳气得心口疼。 “够了!”她怒喝一声,目光冰冷地看向谢修和屠娇娇,“你们二妹妹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你们特地赶过来,就是为了当着我的面欺负她吗?” 屠娇娇当即满脸委屈:“即便夫君不是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母亲也不该如此偏心。二妹妹如此没有礼数,连我这个大嫂都敢打,母亲竟然还要包庇她!” 谢修也是满脸伤心失落,还拉着她说道:“罢了,既然母亲不想见到我们,我们离开便是。” 说完拉着屠娇娇就走。 “你们……” 谢佳气得想要追上去打人,却被陈芳拉住。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芳:“娘!他们太嚣张了,你就这样由着他们?” 陈芳满脸阴沉,还警告地瞪着她:“那屠娇娇一身蛮力,你是嫌她打得不够狠吗?” 谢佳愤恨地瞪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我那一巴掌就白受了?娘,您必须得帮我!谢修那死了的娘不是留下不少嫁妆吗?全都给我陪嫁吧!” 她故意说得大声,想让谢修和屠娇娇听见。 两人身形一僵,屠娇娇气得想要转身回来收拾她,却被谢修用力攥紧了手,还低声说道:“我们去见父亲。” 既然谢佳非要找死,他成全她! 第164章 猜到真相 谢允依旧在养伤。 他的伤口外层已经愈合,只是内里仍旧没长好,所以一碰就疼,也不能坐。 他当然知晓谢佳已经回来的事情,只是想着先让陈芳教训一顿,他再出面教导女儿,就故意躲着,没有立刻赶过去。 哪曾想,谢修竟带着屠娇娇上了门! 两人一进府,谢允就得了消息。 不过得知两人去了陈芳的院子,就就歇了去见两人的心思,只让人暗暗盯着。 谁知两人并没有在杜衡院待太久,出来后,又来了他这里! 谢允猜到两人没憋好屁,本能地不想见他们,哪知两人直接闯了进来! 谢允听到动静,立刻不满地瞪向了门口,却见谢修满脸地担心:“父亲,您没事吧? 我和娇娘担心父亲伤势,特地赶来探望,谁知这些刁奴竟敢拦着不让!他们是想做什么?难道想软禁父亲吗?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谢允当即气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能说是自己不想见长子长媳,故意让下人拦着吗? 自然是不行,那就成了为父不慈。 于是他只能调转枪口,瞪向那几名下人,不满地呵斥:“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过来,谁让你们拦着的?还不快退下!” 下人们满肚子委屈还不敢反驳,只能气得在心里问候谢允祖宗十八代,乖乖退下。 谢修和屠娇娇立刻来到谢允面前,对着他就是一通嘘寒问暖,做足了孝子孝媳的姿态。 谢允看着两人毫不走心的夸张表演,心头就是一阵厌烦。 可他还没法呵斥。 谢修失忆,又流落在外多年,对于他这个亲生父亲感到陌生,情有可原。 屠娇娇更是才来京城没多久,以前一直待在乡下,他难道能够挑剔她的礼数不够周到? 更何况,两人满嘴都是对他的关心,嗓门还大,生怕外头的人听不见。 他要是挑剔两人的表情不够真心,岂不是更成了吹毛求疵?故意发作? 谢允不断运气,直到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才说道:“我在家里一切都好,你们不必多心。 时间已经不早,你们赶紧回去吧,不然耽误太晚,等天色黑下来,你们回去遇见巡城的黑麒卫,还要被拦下审问。” 一副都是为了两人好的慈爱语气。 屠娇娇立刻说道:“公爹尽管放心,我和夫君算着时间,绝不会耽误。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听说二妹妹在外头出了事,好在幸运被人救下,又在路上遇见黑麒卫,被护送回了家,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谢允心头狠狠一跳,脸色瞬间大变:“你说什么?你在哪儿听说的?” 屠娇娇满脸诧异:“公爹还不知道吗?外头都已经传开了?说二妹妹遇见拐子,后来被一个叫裴荣的给救了。 我们刚刚去婆母那里见二妹妹,还听见二妹妹说起这事呢。 二妹妹还让婆母准备她的婚事,看来是想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嫁给那个裴荣。 这些公爹难道都不知道吗?不会是下头的人怕公爹生气,故意瞒着公爹吧?” 谢允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若非陈芳下令,下头的人哪里敢瞒着他?这蠢妇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他! 还有谢佳那个死丫头,跟人私奔也就罢了,还故意跑回来,说什么遇到了拐子被人救下。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鬼话谁会相信? 现在好了,闹得人尽皆知,她除了嫁给那个裴荣,还能嫁给谁? 这个叫裴荣的当真是好算计,居然就这么骗了他谢允的嫡女! 谢修见他气得不轻,又接着说道:“父亲,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二妹妹失踪这么久,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她会遇见拐子?被人救出后却没有直接回家,还遇见了黑麒卫,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谢允黑着脸:“此事我会让人去查,你们就不必多想了,赶紧回去吧。” 他看着谢修,“虽然你这些年耽误了,可也不能荒废了学业,既然进了国子监,就趁机多学学,即便不能考中进士,能够考中举人,你今后也能有个不错的前程。” 谁知谢修突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希望父亲知晓。刚刚二妹妹同母亲说,她要我娘留下的嫁妆当做陪嫁。” “什么!”谢允惊得险些跳起来,结果扯到伤处,当即痛得龇牙咧嘴,面上还得安抚,“她简直是在胡闹!你们放心,这事我绝不会答应!” 谢修幽幽说道:“我就怕,二妹妹是被人给骗了。” 见谢允脸色难看,显然气得不轻,他这才见好就收。 假模假样地关心了谢允几句,和屠娇娇一起出去了。 屠娇娇一直忍着没有发作,直到坐上马车,她才怒道:“谢佳太嚣张了。” 谢修冷笑:“原以为还要忍耐许久,才能跟他们撕破脸,现在倒是不用了。” 屠娇娇的心狠狠一跳:“你想怎么做?” 谢修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回去再说。” 家里,谢樱同样冷冷勾起了唇:谢佳果然是跟书里写的一样贪心狂妄。 回到家后,谢修屏退了下人,然后才说道:“这个裴荣应该是故意的,他带谢佳私奔,看来是贪图她的身份。 他们这次跟随黑麒卫一起回来,应该也是有意为之。 谢允和陈芳不可能看不出他的算计,可事已至此,他们不想丢脸,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替那两人遮掩。” 说到最后,他的拳头越来越硬。 当初听见女儿的心声,他就一直想不通,自己离家多年,为何能够轻易认出跟人私奔的谢佳? 如今看来,很可能不是他认出了谢佳,强行将两人带回京城。 而是裴荣和谢佳知晓他的身份后,故意算计了他,利用他回京。 只是他虽带了两人回京,却也毁掉了两人原本的算计。 以至于两人的事情没能闹得人尽皆知,让陈芳有机会秘密除掉裴荣,还让谢佳有了嫁入高门的机会。 不过谢佳的亲事还是有些可疑,她私奔的事,普通人或许不知道,那些高门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出来。 怎会娶她这种私奔过的女人? 谢佳也不是什么绝色。 陈芳容貌平平,谢佳即便继承到了谢允的好相貌,依旧算不得出色,甚至不如谢优出挑。 这样的她,究竟是凭借什么,在樱樱预言的那个未来里,嫁入了高门? 谢修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纠结此事。 反正这一次,谢佳不可能再嫁入高门,再仗着身份作恶。 而他,也绝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第165章 洛铮重伤,帝王之心 就在谢修和屠娇娇商量报复计划的时候,已经回到宫内的洛铮也见到了泰和帝跟姜贵妃。 因洛铮受伤的缘故,他回宫后,泰和帝先让太医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 等太医仔细查看了洛铮的伤势和用药情况,回禀给泰和帝,说他伤在心口附近,只差一寸就能伤到心脏,且伤口很深,已经被人细致处理好,用了好药。 泰和帝这才打消对洛铮的怀疑,相信他的确找到了神医,且被人刺杀,情况凶险。 然后和姜贵妃一起,亲自召见了他。 洛铮被人搀扶着进了殿,泰和帝怜惜他伤势,特地免了他行礼,还给他赐了座,让他坐下回答。 洛铮苍白着脸谢了恩,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仔细讲述了此行经过。 泰和帝跟姜贵妃这才知晓,他在去找神医的路上就遇见过一次刺杀,只是因为谨慎,故意安排了替身,这才逃过一劫。 之后好不容易追到神医,又被埋伏在神医身边的歹人用袖箭偷袭。也是因为提前穿了软甲,再次逃过了一劫。 哪曾想,在他带着神医回京的路上,竟然再次遭遇刺杀,而且这次对方来势汹汹,他和随行的黑麒卫几乎是个个负伤。 泰和帝跟姜贵妃自然是震怒非常! 这次的杀局看似针对洛铮,实则针对的是姜贵妃和皇嗣! 幕后之人甚至早在发现神医的时候,就开始布局。 先是安排人潜伏到神医身边,接着故意传扬她的神医之名,说她尤擅妇科,引姜贵妃上钩。 接着又在姜贵妃派出洛铮后,一边安排人刺杀洛铮,一边安排宫人诬陷洛铮。 一旦洛铮失手,没能带回神医,等待他的便是百口莫辩,九死一生。 姜贵妃看着洛铮苍白的脸色,闻着他身上飘散的药味,心中愤怒到了极点! 幕后之人想要杀的,何止是洛铮? 若是坐实洛铮秽乱后宫的罪名,她身为洛铮的主子,与他朝夕相处,又岂能清白? 陛下一旦怀疑她的清白,对她的宠爱又能剩下几分? 失去陛下的宠爱,她这个无子的贵妃又能活到几时? 对方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姜贵妃心底杀意翻腾,面上却依旧平静。 她柔声说道:“陛下,洛铮伤势不轻,不如给他个恩典,让他回去好好养伤。” 泰和帝点了点头:“也好,他这一路的确凶险,还几次死里逃生,是该好好养养,回去好好歇着,手头的事情暂且放一放,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说是让洛铮回去好好养着,实际却是暂时夺了他的权。 姜贵妃低垂眼眸,什么也没劝。 她知道,泰和帝这是仍旧疑心洛铮,所以才想趁此机会夺了洛铮的权,安排人彻查。 她偷偷打量着洛铮,见他面上并无慌乱之色,心中便安心了几分。 等洛铮谢了恩,被人搀扶着退出去,彻底瞧不见了,她才低声说道:“这次的事情不知是谁设计,臣妾就怕,对方针对皇嗣,所图甚大。” 泰和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好半晌都没有开口。 他如今只有一个皇子,还一直病弱,也不知道能否顺利长大成人。 倘若宫妃生不出别的皇子,这个唯一的皇子又夭折,等他百年之后,皇位该由谁来继承? 泰和帝越是想,心中的杀意就越是泛滥。 他沉默良久,突然问王直:“那徐茂春,可有招供出什么?” 王直苦着脸:“回禀陛下,那徐茂春嘴硬得很,这些日子,奴才亲自盯着审问,他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好肉,却坚称他是偶然发现了那处敌国探子的据点,盯梢时又发现了那些宫人,并不知晓别的。” 泰和帝冷笑:“这么说,从他嘴里是问不出来了?” 王直心头打鼓,却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他若是执意不说,怕是问不出别的。” 泰和帝当即怒不可遏:“真是好得很!朕倒要瞧瞧,他的骨头能有多硬!” 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王直,“你查了这么久,可有查出他的家人?” 王直浑身开始冒冷汗:“回禀陛下,奴才仔细查过,他并未娶妻,而且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虽然家中有伺候的女人,可这些女子并无名分,也未能生下一儿半女。” 泰和帝冷哼:“这么说,他在这世上并无亲人?” “这……”王直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说道,“坊间传闻,说徐茂春其实是承恩公之子。 只是奴才向承恩公求证,承恩公并未承认,还说那些传闻乃是有人故意抹黑,针对承恩公府,徐茂春乃是承恩公府马夫亲子。” 泰和帝听闻,又是良久的沉默。 他不开口,姜贵妃自然也不会贸然开口。 她知道,徐茂春定然是陈家人,只是这些话不能由她来说。 陈家是陈皇后母族,她说这种话,会有针对陈皇后的嫌疑。 而且她相信,泰和帝也能猜到徐茂春是陈家人。 可陈皇后无法生育,膝下也并未养育皇子,陈家着实没有针对皇嗣的必要。 即便徐茂春真是陈家人,也不能证明,陈家就是那幕后黑手。 所以泰和帝绝不会轻易动陈家。 如此一来,她就更加不能开这个口。 果然,泰和帝说道:“既然承恩公这么说,想来不会有假,那就想想别的法子,一定要撬开徐茂春的嘴!” 他得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他的皇嗣! 王直想到牢里的徐茂春,只觉心里苦得厉害。 因为那名宫女的暴毙,他如今审问犯人都会格外小心,生怕对方突然暴毙。 徐茂春本就受过箭伤,并未痊愈。 如今受了刑,更是伤得厉害。 要不是用了药小心养着,这人怕是早已死在牢里。 他已经尝试了各种法子,徐茂春也被折腾得遍体鳞伤,却始终咬死他自己是中了别人圈套,被人设计利用,并不知晓宫女受人指使,诬陷洛铮之事。 现在陛下让他一定要撬开徐茂春的嘴,他该如何是好? 王直一时想不出好法子,只能硬着头皮领命,回去继续审问徐茂春。 等他走后,姜贵妃才问泰和帝:“陛下打算如何安排那位神医?” 第166章 暗潮汹涌,再次被盯上 泰和帝淡淡说道:“她那神医之名既然是有心之人设计,便不可轻信。 虽然太医说,她将洛铮的伤口处理得极好,可这不能证明她就擅长妇科。 不如先让她在京中为人诊治,若是果真擅长妇科,再让她进宫为爱妃调理。” 姜贵妃悄悄捏紧了手指。 她已经不年轻,自然希望早日调理好身子,怀上身孕。 可泰和帝这样说,她也只能从命。 毕竟不久前才出了南疆蛊虫之事,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为上。 姜贵妃笑了笑:“还是陛下想得周到。” 泰和帝又安抚了她几句,便起身离开了华清宫。 姜贵妃亲自将他送到宫门口,等人走远才转身回去,对着一名宫人吩咐道:“你去告诉洛铮,让他安心养伤,莫要多心。只要他没有异心,本宫就会一直护着他。” 宫人立刻领命而去。 洛铮此时正靠坐在床上养伤,手中还拿了一册话本在翻阅,正是《鸳鸯异梦》。 看着里头的故事,他嘲讽地勾起唇,对于谢修的做法颇为满意。 宫人进来后,立刻转达了姜贵妃的意思。 随即又低声说了之前那名宫女污蔑洛铮,前不久中蛊暴毙之事。 “南疆蛊虫?”洛铮警惕地拧了拧眉,想要问问冯辛夷,却猛地想起她如今在宫外,并不在宫中。 于是淡淡说道:“你回去告诉娘娘,就说洛铮铭感五内,必定誓死追随娘娘,绝不敢有异心。” 宫人便退了出去。 他走后,洛铮才缓缓握紧了拳头,笑得犹如阎罗。 真是好歹毒的算计! 竟然污蔑他强迫宫女,秽乱后宫! 呵! 他这次冒险重伤,果真是赌对了。 倘若他伤得不够严重,要如何打消陛下的疑心? 只是接下来,他当真得好生养伤,不能有多余的动作,以免引火烧身。 想到这次的凶险,洛铮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拿起话本继续翻看。 他不能着急,那么多年都熬了过来,如今正好看话本打磨时间。 至于那徐茂春……想来不需他出手,泰和帝也不会饶恕此人。 他只等着看这人的下场便是。 另一边。 泰和帝回到承天殿,直接召见了黑麒卫指挥使陆煊。 他直勾勾地看着陆煊,突然问道:“陆煊,朕能信你吗?” 陆煊心头一凛,连忙恭顺地俯身下去,斩钉截铁地说道:“微臣誓死效忠陛下!” 泰和帝这才说道:“那好,朕就相信你。你去查查,这个徐茂春究竟是谁的儿子,这次洛铮遇袭,可与承恩公府有关。” 陆煊心中大惊,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色,只沉声说道:“微臣遵命!” 泰和帝却又叮嘱道:“查得隐秘些,莫要让人知晓,你在查承恩公府。” 陆煊愈发小心:“是!” 等他走后,泰和帝才沉下脸色,半眯着眼睛幽幽说道:“你们最好别让朕失望。” 次日一早,谢修如同往常一般,陪着家人用过早膳后,便乘车前往国子监。 到了之后,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进了国子监外的一家书局。 这家书局是洛铮让人开的,既能监视国子监,又能赚钱,如今还方便了谢修。 珍宝阁那样的地方,以谢修的身份,经常进出显然容易让人生疑。 这国子监外开设的书局则不同。 谢修作为国子监的监生,进出书局再正常不过。 他也并非只进入这家书局,时常还会去附近其他书局看看。 而他今天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洛铮可有安排人给他递口信。 昨日洛铮进京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谢修也从国子监回了家。 若是来书局,难免有些可疑。 所以他今早才来。 果然,他刚刚走进书局,里头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张口就说道:“谢公子,您上次抄的那书出了些问题,还请您随我上楼,亲自瞧瞧。” 谢修一听,就知道对方果然是有话要对他说,于是跟着去了楼上雅间。 果然,伙计带着他进了雅间后,直接递给他一个小纸卷,让他看完之后立刻烧掉。 谢修打开一看,纸卷上正是洛铮的字迹。 不过洛铮没有多说,只简单说自己受了伤,如今恢复得不错,让他不必担心。 后面洛铮又写了他这次遇见谢佳的经过。 正如谢修昨日猜测的那般,谢佳和裴荣是故意出现在黑麒卫面前,声称谢佳先是被拐子带出京城,后来又被裴荣所救。 两人担心拐子追来,请求跟随黑麒卫一起回京。 洛铮知晓谢佳身份后,猜到两人算计,所以将计就计,将两人带回京城,还故意帮两人宣扬了一番。 不仅如此,裴荣还是一名举人,生得俊朗不凡,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谢修看完,将纸卷烧毁,心中彻底明白了裴荣的算计。 此人身为举人,却拐带谢佳私奔,显然家世普通,却又野心勃勃,只是明年春闱并无把握高中。 否则他若是能够高中,凭借他的容貌,即便家世普通,也不难娶到贵女。 何须使用此等不光彩的手段,冒巨大风险,拐带谢佳私奔? 谢修想了想,决定找个机会亲自见见这裴荣,探探这人的底。 谁知他还没去找对方,对方便主动找上了他。 谢修刚从书局出来,就看见一名年轻俊朗的男子突然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谢修眉梢一挑,几乎是立刻猜到了此人身份。 果然,只见这人大步来到他面前,先是拱手一礼,接着便满脸关切地问道:“阁下可是谢学士的大公子?” 谢修挑眉:“你怎知,我是谢学士的大公子?” 裴荣随和一笑:“我听闻,谢学士有三位公子在国子监,其中大公子尤其喜欢逛书局,年岁也与阁下相当。而且,阁下的相貌和谢二小姐有些相似。” 谢修一听这人竟然说他和谢佳容貌相似,心里就是一阵恶心。 不过他面上不显,只故作诧异地问道:“不知阁下是何人,找我又有何事?” 裴荣立刻关切地问道:“在下裴荣,昨日送二小姐回府,不知她在家中是否安好?” 谢修一听,不禁深深看了裴荣一眼,心底杀意弥漫:明明他故意避开了这两人,没再回京路上同他们相遇,可这人竟然还是盯上了他,想要拿他当跳板。 是觉得他乃原配所出,所以很好欺负么? 既然如此,他又岂能辜负了对方的这番“厚爱”?自然得好好回敬一番! 第167章 作秀,谢修的算计 谢修神色冷淡:“你既然打听过我,就该知晓,我如今并未住在谢府。二妹妹在谢府过得如何,你不该来问我,而是应该亲自登门探望。” 说罢,他不再理会裴荣,转身进了国子监。 裴荣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后,故作失落地转身离去。 此时附近已经有不少来往行人,见他要走,有人好奇地将他拦下,目光兴奋地上下打量他:“你就是从拐子手里救了谢二小姐的裴荣?” 裴荣神色尴尬,皱眉说道:“此事毕竟关系谢二小姐名节,还望阁下莫要再问。” 那人被他说得神色讪讪,忍不住小声反驳:“消息已经传开,大家都知道是你裴荣从拐子手里救了谢二小姐。 即便她名节有损,那也是因为你和拐子,同我有什么干系?你若是担心她,直接去谢府提亲,娶了她便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问:“你不会已经有妻室了吧?” “自然没有!”裴荣连忙反驳,随即面色一红,有些失落地说道,“谢二小姐千金之躯,又岂能嫁给我?” 那人一听,立刻不悦道:“你救了谢二小姐,她怎就不能嫁给你了?我看你长得也是风流倜傥,听说还是个举人。既然你家中并无妻室,难道谢家还能嫌弃你?” 裴荣脸色更红,嘴上却说道:“阁下还是莫要再议论谢二小姐,她毕竟是闺阁千金,阁下如此当街议论,实在有些无礼。” 那人不悦地冷哼:“哼,不说便不说,我为了你好,你却不领情,真是好一个迂腐书生!” 说罢摇着扇子,转身就走。 裴荣皱起眉头,神色不悦,随即又朝着周围看戏的人拱手作揖,一一请求对方莫要再议论谢佳被拐之事。 众人看他态度如此虔诚,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心中越发赞叹他是一位谦谦君子,还钟情谢二小姐。 于是等众人散开后,立刻将此事传扬了开,对裴荣的君子风度连连夸赞。 还有人特地在国子监里找到谢修和谢仪,同两人说了此事。 谢修心中冷笑,面上却感叹道:“听你这么说,他倒的确称得上君子。” 对方好奇地看着他:“你不是同他说过话吗?难道没发现他是一位君子?” 谢修微微皱眉,神色有些无奈:“他突然向我打听二妹妹,我身为兄长,岂能随意将家中妹妹的情况透露给外男?” “这倒也是,而且你现在并未住在谢府,恐怕也不清楚谢二小姐的情况。” 对方点点头,随即又好奇问道,“只是你那二妹妹遭遇歹人,毕竟不太光彩。既然她被裴荣所救,这裴荣又是一位端方君子,对谢二小姐有情有义。若是两人成婚,倒是能够成就一段佳话。” 谢修垂下眼眸,神色有些落寞:“若是能够成就一段佳话,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我虽是她兄长,上头还有父母长辈,家中妹妹的婚事,我如何能够自作主张?” 顿了顿又说道,“此事还请莫要再传了,女儿家的声誉要紧。” 那人连忙答应:“是是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传!” 然而等他转身离开,立刻又将这事传给了国子监内的熟人。 这等话本中才能瞧见的才子佳人故事,主角还是翰林学士嫡女,谁能忍住不去八卦? 于是,这件事很快就在国子监内流传了开。 而另一边,谢仪听人说起此事,却是怒不可遏! 旁人夸赞裴荣是端方君子,有情有义。 他却直觉此人阴险下作,先是引诱谢佳私奔,后又编造出拐子和救人之事,摇身一变成了谢佳的救命恩人! 还故意将事情传扬得人尽皆知,逼得他和母亲投鼠忌器。 现在,这人竟然跑到国子监门口装腔作势,故意让所有人知道他对谢佳有情有义,不就是想逼他们低头认下这桩亲事? 还有谢修!要不是他在国子监门口同那裴荣说话,还让人看在了眼里,裴荣又岂会如此顺利? 他为什么要在国子监门口同裴荣说话? 为什么要搭理裴荣? 难道他看不出裴荣是故意的? 还是说,他其实知道,却故意配合裴荣,就为了算计谢府? 谢仪越想越气,偏偏裴荣并不在国子监,他也不好现在出去找那人算账。 只能去找谢修。 谢修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想要兴师问罪。 于是不等谢仪靠近,直接起身就走。 谢仪立刻追了上去。 谁知他一追,谢修竟然走得更快,显然是不想被他追上! 谢仪看在眼里,愈发肯定谢修是在心虚。 于是加快速度继续追。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越走越快。 直到谢修突然停下。 他面前是一个莲花池,水有些深,还栽种了许多莲花。 放眼望去,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 因此处风景优美,不少人都喜欢来这边赏景。 谢修停下后,谢仪很快追了上来。 只是一路追赶,让他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谢仪努力站直了身子,没有露出不雅的姿态,还偷偷留意了四周,确定周围赏景的人离得不算近。 这才靠近谢修,压低声音质问道:“大哥今早见过那裴荣?” 谢修转身看着他,神色不悦:“你一路追我,就是为了问这个?我是见过他,那又如何?我去书局选书,结果刚从里面出来,他就迎了上来,你觉得我能如何? 我当时甚至不清楚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难不成,我一看见他就该拔腿飞奔,冲进国子监?那样成何体统?” 谢仪知道他说的有理,可是想到国子监内的流言,他还是感到怒不可遏。 于是直勾勾看着谢修的脸,逼近他后冷笑着质问:“大哥当真不知他的身份?也没有猜到他的算计?” 谢修迎上他的目光,突然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目光不屑地看着他:“不错,我的确猜到了,也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你——” 谢仪脸色大变,忍不住伸手朝他抓去。 谁知谢修突然朝后倒去,口中还大声惊呼:“三弟——” “扑通!” 谢修坠入身后的莲花池,溅起巨大的水花。 谢仪看着他脸上嘲讽的笑意,只觉如坠冰窟,突如其来的寒意,瞬间蔓延了他全身。 此刻他突然意识到—— 谢修是故意的! 他被谢修算计了! 眼看附近赏景之人已经朝着此处赶来,还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谢仪五内俱焚,只能大喊一声:“大哥,我马上来救你!” 说完果断跳了下去。 第168章 一家子戏精 谢修很快就被救了起来,只是不知何故,竟一直昏迷不醒。 国子监连忙派人,前去谢宅和谢府报信。 谢宅离得近,屠娇娇先收到消息。 她吓得脸色煞白,立刻就要赶去国子监。 因为动静闹得有些大,住在隔壁的长公主和司徒渊也听到了消息。 司徒渊下意识朝谢樱看去,见她丝毫不慌,反倒还有些兴奋,当即就有了猜测。 “娘亲,樱樱她爹出事了,我们去看看吧!” 长公主眉头一皱,本能地拒绝:“渊儿莫要胡闹,屠娘子已经赶了过去,我们过去不合适。” 谢修被谢仪推下水,这事说到底,是谢家的家事,而且兄弟不和,毕竟很不光彩。 她身为长公主,贸然介入臣子的家事,实在不合适。 司徒渊见她不肯答应,就故意问谢樱:“樱樱,你爹爹出事了,你想去看看他吗?” 长公主顿时觉得好笑,谢樱才多大,哪可能听懂这些? 却见谢樱突然小嘴一扁,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和司徒渊。 长公主心疼得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又埋怨司徒渊:“都怪你,没事跟樱樱说这些做什么?樱樱都被你弄哭了!” 司徒渊偷偷瞥了谢樱一眼,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人是专门练过吗?眼泪居然说来就来!就这演技,居然有脸说他装!哼! “娘亲,樱樱肯定是担心她爹爹,我们去国子监看看嘛。她爹爹都被人推下水了,多可怜啊。” 长公主被他闹得没办法,又看谢樱实在可怜,只能无奈答应。 “行行行,我亲自走一趟,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与此同时,谢府。 谢允正和陈芳商议谢佳的婚事,谁知突然有人来报,说谢仪在国子监中将谢修推下莲花池,谢修虽被救起,却始终昏迷不醒! 两人惊得面色大变! 陈芳几乎是下意识就反驳道:“不可能!仪儿最是守礼,敬重兄长,爱护弟妹,岂会推谢修下水?此事定有蹊跷!” 她看向谢允,“老爷,仪儿怕是中了别人的算计!” 她最先怀疑的就是谢修,偏偏谢修昏迷不醒,她若是这般说,反倒显得她这个继母刻薄。 谢允也在怀疑谢修,但他不会说出口。 只匆匆说道:“我这就去国子监,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芳当即说道:“那妾身和老爷一起去!仪儿被人算计,修儿又昏迷不醒,妾身实在放心不下。” 谢允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没有拒绝。 陈芳满脸病色,去了国子监效果反倒更好。 于是两人匆匆赶去国子监。 而另一边。 屠娇娇和屠勇率先赶到了国子监。 两人一进房间,就看见谢修人事不省地躺在榻上,旁边有大夫看诊。 谢仪在边上守着,浑身湿透,看起来分外狼狈。 屠娇娇眼睛一红,上去冲着他就是狠狠一巴掌,将他扇倒在地。 谢仪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脑中更是嗡嗡作响,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还不等他为自己辩解,就听见屠娇娇悲愤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害你大哥?他这些年一直待在乡下,也想不起过去的记忆,你为什么还是容不下他?” 谢仪只觉得一大盆污水当头浇下,气得连忙辩解:“大嫂这是何意?我何时容不下大哥?” 屠娇娇冷声质问:“你若是容得下他,为何故意推他下水?” 谢仪此时如何还顾得上家丑不可外扬? 宁可让外人知晓谢家兄弟不和,他也绝不能背上残害兄长的骂名! 于是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满脸悲愤地解释:“我从未想过推大哥下水,是大哥故意拿话激我,而后故意落入水中……” 然而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痛苦的咳嗽。 谢仪脸色大变,连忙转身去看,果然看见谢修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先是痛苦地咳了好几声,然后才目光迷离地看向四周。 屠娇娇激动地扑上前,眼泪簌簌落下,抓着谢修苍白的双手痛哭道:“夫君!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要是醒不过来,让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说完就趴在谢修胸口痛哭不止。 想到谢樱的预言的那些可怕未来,屠娇娇越哭越惊恐。 她那悲愤又绝望的恸哭,听得附近人伤怀不已,心中酸涩,对谢仪多了几分不齿。 有人甚至忍不住湿了眼眶,想到外头的传言,对谢修愈发同情。 却听谢修又痛苦地咳了几声,随后声音沙哑地安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说完他又看向谢仪,谢仪瞬间提起了心,双目戒备地看着他,下意识就要为自己辩解。 谁知谢修突然问道:“三弟,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谢仪眸光一冷,想说我变成这样还不是被你害的,却又生生忍住。 哪想谢修突然又对屠娇娇说道:“娇娘,你别怪三弟,我这次落水跟三弟没关系,咳咳,是我自己没站稳……咳咳咳咳……”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看向谢仪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屑。 分明是他将谢修推下水,当时附近赏景的人全都看见了! 可他却趁谢修昏迷不醒,无法为自己辩解之时,颠倒黑白,污蔑谢修这个大哥故意设计! 如今谢修刚醒,身体如此虚弱,却还急着为他这个弟弟辩解…… 谢仪简直丧心病狂,枉为读书人! 众人很快又想起谢信踹伤幼弟,气坏谢府老太爷之事。 当时他们就深觉谢信下手太狠。 即便那幼弟乃是外室子,可他年仅五岁,又无法选择自己出身,这样的身份如何能怪他? 谢信连这样小的弟弟都能狠心踹倒,可见心性如狼,狠绝暴戾! 本以为谢仪是个好的,不似谢信那等狠毒之人。 如今看来,他和谢信果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对于异母兄弟都是一样的狠辣无情! 谢仪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只觉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他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他僵硬地扭过头,去看谢修。 见他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头皮上,显得整个人愈发羸弱可欺。 他当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即便年近三十,看着却格外年轻。 如今落水之后,更是有种羸弱的美感。 然而这样的美,却让谢仪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这个异母大哥。 可如今,谢修皮肤苍白地躺在那里,浑身都是水汽,在他眼中简直像极了志怪话本中的水鬼! 他当真还是活人吗? 还是早已变成水鬼,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他们复仇? 尽管陈芳从不提过去的事,可谢仪不蠢,他早已从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当年真相。 只是事情早已发生,陈芳又是他生母,他只能故作不知。 如今,谢修是回来复仇了吗? 他怕是根本没有失忆,只是拿失忆当借口,一来掩盖他这些年音讯全无的不孝,二来降低他们的戒心。 当真是好算计! 那本《鸳鸯异梦》,还有曲氏家中被人放火,都是他的手笔吧? 现在又故意算计他推他下水,然后再来装好人,彻底毁掉他辛苦经营多年的好名声! 真是他的好大哥! 二哥要是能有如此心计,想来也不会被母亲算计多年。 不过,他既然已经猜到所有真相,谢修便休想再算计他! 这世上,可不是只有他谢修会演戏。 更何况,父亲和母亲都会站在他这边。 他还有许多好友,他们都会信他。 “大哥如此惺惺作态,不就是想用苦肉计,彻底坐实我谋害你这个兄长的恶名?” 谢仪突然嗤笑出声,“我知大哥一直未能恢复记忆,可大哥千不该万不该,凭借一册话本,还有那些莫须有的流言,就认定是我母亲害了你生母,不惜损伤身体,也要报复于我!” 话音刚落,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让开!谢学士和他夫人来了!” 谢仪眸光一亮,顿时心中大定。 既然父亲和母亲来了,谢修更不可能得逞! 他嘲讽地看向谢修,想看对方慌乱的模样,谁知谢修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竟像是在嘲讽。 谢仪心头突然一慌:他在嘲讽什么? 难不成,谢修还藏了什么杀手锏? 第169章 谢樱来了,神助攻 谢修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让谢仪心中十分不安。 只是还不等他多想,谢允和陈芳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就看见了浑身湿透,显得狼狈不堪的谢仪。 陈芳当即眼圈一红,连忙快步上前,拉着他关切地询问:“仪儿,你怎的如此狼狈?你也落水了?为何还不换下这身湿衣服?受了寒怎么办?” 谢仪见她只顾着关心自己,连忙朝她使眼色,同时飞快说道:“母亲不必担心,我是为了救大哥,主动下的水。只是大哥始终昏迷不醒,我担心他的安危,这才忘了去换衣衫。”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失落,“只是大哥似乎听信了外头的流言,对家里有些误会。”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多言,任由众人猜测。 这也是他没有拆穿谢修伪装失忆的缘故。 一旦拆穿,就等于坐实外头的流言,是他母亲做了不好的事,才会招来谢修的报复。 可谢修既然“失忆”,那他如今的报复就显得无根无凭,只因听信外界流言,就报复继母和异母弟弟,简直荒唐可笑! 只是谢仪算计得极好,却到底算漏了一点—— 谢修既然敢这么做,又岂会毫无把握?让他轻易翻盘?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谢修幽幽说道:“这次落水,倒是让我想起了许多过去的记忆。” 谢仪和谢允闻言大惊,连忙朝谢修看去。 陈芳却是目光幽冷,直勾勾看着谢修,脸上并没有丝毫诧异之色。 她本就不信谢修的失忆之说,可惜之前试了好些法子,也没能将他拆穿。 这会儿谢修说他想起了以前的记忆,她自然不会惊讶。 只是谢修利用这次落水来恢复记忆,着实让陈芳忍不住忌惮此人的心机! 她冷眼看着谢修,心底杀意翻腾。 这一次,她是彻底动了除掉谢修的心思! 当年她想除掉谢修,却让这人逃了过去。 前些日子,谢修的消息传到京城,她安排徐茂春前去解决,却又再次让谢修逃脱。 还导致徐茂春被抓,使她坐立难安。 而谢修刚来京城,她即便心有怀疑,也不好立刻将人弄死,惹来外人猜忌。 现在,谢修明显露出了獠牙,那她就不能再瞻前顾后,必须尽快解决此人! 陈芳心念急转,迅速做出了决定。 恰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天哪,长公主竟然来了!” 围观的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好奇地朝着外头看去。 陈芳、谢允和谢仪的脸色却是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虽然听说长公主将谢樱当成了小福星,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为了谢樱,来给谢修出头! 长公主难道忘了她的身份吗? 就算是喜欢小娃娃,也不该为了谢樱,做到这种地步! 谢樱何德何能! 三人目光复杂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果然看见围在外头的人突然让出一条路,长公主带着带着侍从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华服,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两名女官,怀里分别抱着司徒渊和谢樱。 眼看到了门口,司徒渊突然挣扎起来,让女官放他下来。 随后牵起长公主的手,迈着小步子走进了房间。 抱着谢樱的女官紧随其后。 谢仪不敢直视长公主的脸,所以看过她的脸色后,就将目光转到了谢樱身上。 见她生得粉雕玉琢,眼泪汪汪地靠在女官怀里,一副招人疼的可怜模样,谢仪就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谢修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才这么小,就已经学会了装可怜! 谢樱察觉到他眼神里的不善,当即泪如泉涌,害怕地缩在周女官怀里。 周女官不悦地看向谢仪,见他目光不善,心中越发对他不满。 只是顾及长公主的身份,这才强忍着怒火没有开口。 司徒渊却是毫无顾忌,直接问谢仪:“你为什么要凶樱樱?” 他年纪小,声音脆脆的,却是清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下意识朝谢仪看去,吓得他连忙收起眼底的冰冷,故作温和地说道:“小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凶樱樱。” 谁知司徒渊大声反驳道:“我都看见了!你明明就凶了!樱樱都被你吓哭了!” 说到最后,他还伸手指向谢樱。 谢樱配合地可怜巴巴,精致的小模样,配合泪汪汪的泛红双眼,看得在场众人心疼不已。 就连默默救治谢修的老大夫都忍不住转过头,嫌弃地瞪了谢仪一眼。 谢仪被众人埋怨的眼神看得狂躁不已:“!!!” 他不过是看了那丫头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 谢仪心中不满,可司徒渊不光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还是个小病秧子,他哪里敢得罪? 只能语气温和地继续解释:“我真的没有凶樱樱,只是她现在太小,还很认生,所以看到这么多陌生人,才会害怕。” 谁知刚说完,就招来司徒渊嫌弃的白眼:“樱樱的胆子才不小,她也不认生,她只是害怕坏人。我听说你还把你大哥推下水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谢仪瞬间憋了一肚子火,险些当场翻脸:“!!!” 第170章 撕下所有伪装 谢仪努力压下怒火,依旧语气温和地解释:“小公子有所不知,我并没有推我大哥下水,我只是伸手想要拉住他,谁知道他突然往后一倒,掉进了池子里。我怕他出事,还第一时间跳了下去救他。” 司徒渊惊讶地看着他:“那你把他救上来了吗?” 谢仪闻言一噎,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跳下水后,的确想要将谢修救上岸。谁知小腿突然抽筋,他不仅没能救到谢修,自己还沉了下去,灌了一肚子池水。 好在当时在场的人不少,这才将他和谢修救上了岸。 结果谢修一直昏迷不醒,害得他就算说出实情为自己辩解,都像是在趁人之危,颠倒黑白。 为了不让谢修奸计得逞,他甚至没敢回去宿舍换衣服,故意穿着湿衣服守在谢修身边,扮演好弟弟。 现在司徒渊突然这么问,让他如何回答? 还没等谢仪想好合适的说辞,陈芳便率先说道:“仪儿从小水性就好,自然能将他哥哥救上岸。” 她冲司徒渊笑得一脸温和,“小公子一片赤子之心,却不知这世上人心险恶,那些恶人惯会伪装成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害人。”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谢修,直接拆穿道:“谢修,你其实从未失忆,对吗?你只是心里怨恨我和你爹,所以这些年故意音讯全无,在外头成亲生子也不通知家里,如今还想毁了你弟弟!” 她的声音哽咽,似乎悲愤到了极点。 谁知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谢仪水性那么好,怎么没能把谢修救上岸,还沉进了水里?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芳瞬间坚硬! 她僵硬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谢仪。 她完全没有想到,谢仪会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 谢仪满脸尴尬:“我跳下水后,小腿突然抽筋,的确是自顾不暇,险些溺死在水里,并非是故意不救大哥。” 陈芳连忙补救道:“原来如此,你当时毫无准备,突然跳下去,会出意外也不奇怪。” 担心有人继续拿这事做文章,她又再次将枪口对准谢修,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修儿,你弟弟从未得罪过你! 即便你对我这个继母不满,可我自认,从未苛待过你。你从小到大,家里给你的吃穿用度都是家里最好的! 你便是恨我,也不该迁怒你父亲和弟弟,甚至连你祖父祖母也一起迁怒。 你可知,这些年家里有多牵挂你?” 她说着,突然捂住了心口,仿佛是被谢修伤透了心。 众人见她一脸的悲痛欲绝,连声音都在哽咽颤抖,难免心中触动,忍不住怜惜起她这个继母的不容易。 其中不少人甚至暗暗埋怨起了谢修,觉得他恩将仇报,贪得无厌。 谁知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屠勇突然开口:“难怪修儿年纪轻轻,就被害得重伤失忆,原来是有你这样的好继母! 你还真是巧舌如簧,轻飘飘几句话,就颠倒了黑白!还贼喊捉贼! 你说你给了谢修最好的吃穿用度,你们这些年还一直牵挂谢修? 那我问你,谢修生母的嫁妆在何处?他生母虽是商贾之女,家资却颇为丰厚,给她的陪嫁也极多。 说是十里红妆,毫不夸张! 她那样多的嫁妆,难道还不能让两个儿子锦衣玉食? 倒是你,虽然出身陈家,可你只是陈家庶女,而且你出嫁的时候,你父亲还不是承恩公,给你的嫁妆自然不算丰厚! 而谢允乃是翰林学士,清贵倒是清贵,可他每年的俸禄并不多。 那我倒要问问,你们偌大的谢府,这些年的吃穿用度,花的都是谁的银子? 是你的嫁妆,还是谢学士挣来的银子? 难不成,是陈家心疼你这个庶女,随便表面给你的嫁妆并不丰厚,却偷偷给你塞了几十万的压箱银子?” 他中气十足,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简直让陈芳,谢允和谢仪冷汗直冒,满脸铁青,无地自容! 坐在谢修身边的屠娇娇低头抹泪,手里的帕子正好遮住了嘴角嘲讽的笑。 她特地将父亲带过来,可不是让他来当摆设的。 这些话,她作为儿媳不好说,父亲却是陈芳和谢允的亲家,由他来说,谁也挑不出刺。 至于谢府这些年究竟花的是谁的银子?陈家到底给了陈芳多少压箱银?谢允这些年又捞了多少? 他们敢说吗? 陈家可不是洛家那样的商户,而且家里人口又多。 陈芳若是敢说陈家给了她许多压箱银,旁人会如何想? 她一个庶女都能有如此多的压箱银,岂不是说陈家有着大笔财富? 可陈家这大笔的银子,又是从何而来? 他们敢说吗? 他们不敢说,就只能承认,谢府这些年花用的都是谢修生母的嫁妆,还有洛家留下的财产! 如此一来,陈芳口口声声说她对谢修极好,给他最好的吃穿用度,岂不显得可笑? 得了便宜还卖乖,堪称无耻之尤! 屠勇这话当真是戳到了陈芳三人的软肋上,不仅是陈芳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谢仪和谢允更是当场装死,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三人既不愿亲口承认自己花的是洛家的银子,又不敢矢口否认,于是一个个全成了锯嘴的葫芦。 屠勇却继续拆穿:“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是不敢承认吗?还是你们有其他来钱的路子,只是不敢说出来?” 他不屑地扫了三人一眼,又继续说陈芳,“你之前还说,你们牵挂谢修,呵!所谓的牵挂,就是在他失踪不到一年,就迫不及待让你两个亲生儿子搬进他的院子吗? 谢修当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是如何认定,他已经成了死人,不会再回去的? 后来谢修知道了自己身份,想要带着妻儿回京认亲。却有人勾结山匪,又是在路上截杀,又是杀人栽赃。 不光是不想让谢修活着回到京城,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让他成为虐杀少女的采花贼,被世人唾骂! 那徐茂春说他是担心谢修恢复记忆,认出他是当年打伤他的凶徒,当真是这样吗? 而你们明知道他还活着,可他回到京城这么久,你们也没将他以前的院子腾出来。 还让他们去住先夫人那个衰败不堪,已经多年没有修缮过的老院子。又是什么居心? 可惜他们被孝道压着,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搬进去。可你们还不肯罢休,又让花匠在院子里种了一堆毒花毒草! 你就是这样给人当继母的?简直比豺狼还狠毒!” 屠勇这一番怒怼,几乎是将陈芳和谢府多年的伪装硬生生撕了下来,将他们最不堪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人前! 第171章 揭开洛笙惨死真相 在场众人当即面色大变,看向陈芳三人的眼神格外不齿。 想到谢仪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再看三人满身的绫罗绸缎,珠翠宝石,众人心中越发不屑。 即便并不认识屠勇,可他生得高大威武,满脸正气,说出来的话又是义正辞严,自然让人信服。 更何况,谢家三人始终不敢出言反驳,说明这人并未说错。 他们这些年花用的,的确是谢修生母的嫁妆银子! 既是他生母的嫁妆,给他最好的吃穿用度,岂不是应当应分? 如今却被陈芳说成她对谢修的好,简直无耻! 还有谢允,他自己娶的妻子,便是当时不知妻子有多少嫁妆。 可他难道不知自家有多少产业? 后来他妻子难产而死,他操持后事,难道从未清点过妻子的嫁妆? 他堂堂状元郎,翰林学士,又岂会不知自己这些年花用的到底是谁的银子? 可陈芳刚刚指责谢修,他却不加以阻止,不就是在纵容继室欺凌长子? 还有谢仪,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一,还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 往日里装得一副君子模样,原来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以前谢修流落在外,生死不知,他们当谢修死在了外头,占了他的院子也就罢了。 如今明知道谢修还活着,并且回了京城。 他身为弟弟,怎么还有脸继续霸占大哥的院子?让大哥大嫂去住破败院子? 简直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不孝不悌! 众人的目光越是不齿,谢允、谢仪和陈芳就越是难受。 偏偏,拆穿他们的既不是谢修,也不是屠娇娇,而是屠勇! 他们能够指责谢修和屠娇娇不孝,忤逆污蔑长辈,却无法这样去指责屠勇! 眼看形势愈发对自己一方不利,陈芳捂着心口就想装晕:“你……你简直含血喷人……” 说完她刚要装晕,谁知屠勇抢先说道:“怎么,你知道铁证如山,无法靠狡辩来蒙骗世人,就想装晕不成?” 陈芳当即一口老血堵在心口,看向屠勇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她甚至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了徐茂春。 若非徐茂春没用,失败被抓,这些人如何能够活着来到京城,站在这里给她添堵? 然而屠勇在战场拼杀多年,对杀意何其敏锐? 他察觉出陈芳眼中的杀意,立刻又说道:“怎么,你想杀我?之前我们被山匪截杀,难不成就是你指使徐茂春做的?” 陈芳这下哪里还顾得上装晕? 她连忙否认:“你莫要含血喷人!我只是生气你这般污蔑我们,哪里就是想要杀你?” 说完她双眼一湿,泪汪汪地看向谢允:“老爷,您还是休了我吧,这继母我是做不下去了。” 她含泪苦笑,“以前奶娘便同我说,继母不好当,容易受人埋怨。是我执拗,不肯信这个邪,觉得只要真心待人,旁人便挑不出我什么。 如今才知道,原来别人想要挑你刺的时候,总能想方设法地挑出来。是我错了,没能照顾好修儿,让他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以至于对我怨恨至此……” 她不敢去反驳屠勇,也无法辩解自己这些年花用的银子来处,索性咬死了是谢修怨恨她这个继母。 如此一来,屠勇身为他的岳父,说出的话自然会有偏颇,不足采信。 可惜,谢修这次发难乃是早有准备,且筹谋多日,早已想好了所有对策。 又岂是她惊慌之下仓促想出的几句话,能够轻易推翻的? 她一提奶娘,谢修便幽幽说道:“继母的确有位好奶娘,她为了继母,当真是鞠躬尽瘁,甚至不惜害死我娘。” 这话犹如一声炸雷,惊得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就连谢允也顾不得装哑巴,厉声呵斥道:“修儿,这人命关天之事,你可不能胡说!” “父亲放心,这么多人在场,我又怎敢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谢修虚弱地说着,还咳了好几声,然后才继续说道,“当年我虽年幼,却亲耳听见稳婆说娘亲难产,孩子太大生不下来,若是剖开肚子,孩子还有可能活下来,否则继续耽误下去,只会一尸两命……咳咳……” 他又痛苦地咳了好几声,然后接着说道,“我亲眼看见,那稳婆拿刀剖开了娘亲的肚子,从她的肚子里,将弟弟抱了出来…… 娘亲的血流得到处都是,她却神色冰冷,嘲讽地看着母亲,还说……说娘亲千不该万不该,挡了她家小姐的路…… 她还说,娘亲若是要恨,就该恨她自己有眼无珠,嫁错了人。父亲那样优秀的男子,不是她一个商户女配肖想的…… 可笑的是,她根本不是稳婆,而是继母那位好奶娘!可惜我当年看到娘亲惨死,便受了惊吓,醒来后忘掉了那段记忆。 直到这次落水,我才全都想了起来……” 说到最后,他看向谢允,虚弱地问道,“父亲,您说她说的对吗?是娘亲有眼无珠,嫁错人了吗? 她当年若是没有嫁给你,想来也不会碍了别人的眼,挡了别人的路,被人生生剖开肚皮,血尽而亡。 她为你付出那样多,最后却落得惨死结局。不过父亲也忘不了娘亲,对吗?否则,你也不会偷偷将曲姨娘养在外头。 她和娘亲有七分相似,生得美貌端庄,又性情柔婉。父亲看见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当年惨死在产房里的娘亲?” 谢修这话简直是在诛谢允和陈芳的心! 第172章 他亲自来讨债了 谢修没有直接说,当年是陈芳指使奶娘害死洛笙。 也没说,当年谢老太爷和老夫人勾结外人,纵容了这一切。 可在场的人不是傻子,岂会想不到这些? 再听谢修说那外室同他生母有七分相似,还生得美貌端庄,性情柔婉。 众人又岂会听不出,他是在讥讽陈芳相貌平平,还心性狠毒? 谢允虽娶她过门,心中却始终惦记着美貌柔顺的原配,甚至不惜养了一个肖似原配的外室! 他为何要冒险偷偷将人养在外头? 自然是防备陈芳这个狠毒的继室,担心她知道之后,对那外室下毒手! 前不久不就有人闯入那外室房间,还放了一把火,想要将她活活烧死? 陈芳容不下这个外室,当年谢修生母的死,自然不可能是她奶娘自作主张,必然是受了她指使! 嘶—— 这女人当真是比豺狼还狠毒! 难怪会生出谢仪和谢信这两个狠毒的儿子!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的时候,谢仪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辩驳道:“这不可能!大哥当年才多大,倘若当真看到这等骇人场景,为何没有吓得哭闹出声?如今还记得如此清楚?” 然而刚说完,他就看见谢修再次勾起了嘴角,看向他的眼神也仿佛在说:你问得好! 谢仪顿时懊悔不已:糟糕!他竟然又中计了! 谢仪一阵心慌,下意识就想阻拦谢修继续说下去。 偏偏情急之下,越发想不出好的借口,只能求助地看向谢允,希望他能阻止。 谢允叹息道:“你娘当年的确是难产,也是她为了保住你弟弟,要求稳婆剖腹取子。 只是当年的稳婆并非是你继母的奶娘,你定然是记错了!或者受了旁人的误导!你三弟说得不错,你当年还那样小,哪可能记得如此清楚?” 他还想再说,却被谢修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谢修语气沉痛,“我也希望,我能忘记那些骇人的场景。 当年的我的确是忘记了,可这次落水,那些久远的记忆全都浮现了出来。 当年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我的确非常害怕,还想冲出来阻止。 可母亲的丫鬟拦住了我,她将我死死抱在怀里,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后来我吓得病倒,醒来以后忘记了这一切,母亲身边的伺候的那些人也都不在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看向谢允,“父亲可还记得,那些人后来去了哪里?他们毕竟照顾我和母亲多年,我总该去看看她们如今过得如何……咳咳咳……” 谢允浑身都是冷汗! 那些伺候的人去了哪里? 自然是被秘密处理掉了。 他看着谢修,心底阵阵发寒。 他后悔了! 谢修竟然真的看见了那一切! 如今,他亲自来讨债了! 谢允浑身寒意直冒,不断思索着对策。 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个法子,推翻谢修和屠勇的所有指控! 即便不能推翻,也得将他自己摘出去!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绝不能毁于一旦! 谢允暗暗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你说的不对,你的记忆出了问题! 定然是当年有人趁你年幼,故意在你耳边胡说一通,让你吓得做了噩梦,最后将梦里的事情当成了真实。 当年我就是发现那些人伺候得不周,还有人趁我借酒消愁的时候想要爬床,我才气得处置了他们,将她们发卖了出去。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背着我,跟你胡说八道!可惜如今多年过去,那些人究竟被卖去了何处,已经很难找寻。 否则我定要将他们抓回来,查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故意离间我们的父子亲情,将你祸害至此!” 谢樱冷眼看着,心底不住地冷笑。 那些人怕是早已被秘密处死,成为冢中枯骨,谢允竟还说得满脸愤慨,义正辞严,毫不心虚。 不愧是个狠毒无情的老狐狸! 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行了吗? 他们可还没有亮出真正的杀手锏。 谢樱眼眸低垂,藏起了眼底的冷意。 晶莹的泪珠挂在她卷翘的睫毛上,让她看起来愈发楚楚可怜。 只是谢允的一番表演,还是让在场众人心中动摇,觉得谢修当年太小,的确很可能被刁奴误导。 陈芳一看谢允轻而易举便扳回了颓势,不禁趁势苦笑道:“罢了,老爷又何必为难他? 既然修儿认定是我害了他生母,老爷休了我便是。如此,您对修儿有了交代,想来修儿今后也不会再怨怪你。” “母亲!”谢仪急切地看着他,“您有什么错?分明是大哥被奸人蒙蔽,误会了您!” 虽然恨透了谢修,他此刻却不敢直接说谢修故意冤枉陈芳,只说他是被奸人蒙蔽。 他又继续说道,“母亲若是当真有那样可怕的心思,又岂会让大哥和二哥平安长大?还亲自为二哥操持婚事?让二哥娶得贤妻,还儿女双全?平日里什么都不需操心,只需安心在书院准备科举?” 谢樱听他竟然有脸提起谢攸,不禁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随即又觉得遗憾:可惜谢攸不在这里,不然他的脸色肯定非常精彩。 谢樱继续看戏,就见屠勇突然冷笑:“你不说这事,我还忘了,你这人怎么还有脸提起你二哥?你跟谢信都进了国子监,你二哥却只进了普通书院。 偏心得这样明显,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们有多偏心吗? 你那二哥取名谢攸,家里的庶女也取名谢优。我倒要问问,这庶女的名字是谁给取的?怎就故意跟原配拼死生下的儿子叫了一个音? 难不成谢大人堂堂翰林学士,除了这个名儿,就想不出别的好字了?他那外室生的女儿,不就取了个好名字,叫谢俏吗? 那庶女比她大吧?当初怎么就没给她取名谢俏?是想不到吗?” 这话一出,人群中不禁有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允身为翰林学士,能想不出个好名字? 这种事情,在场的人谁会相信? 给庶女取名谢优,不就是故意恶心原配生的老二么? 第173章 真正的杀手锏 至于谢家如此明显的偏心……他们当然不是傻子,难道还能看不出来? 好吧,以前的确没人在意这点,还有传闻说,谢攸的学识不如谢仪和谢信,所以才没能进入国子监。 如今看来,就是狗屁! 谢允真要是有心,以他的身份,让谢攸进国子监还不容易? 谢允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嗤笑声,这下是彻底的无地自容! 他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谢仪不会说话,此时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 先是看了眼高大威猛,明显不好惹的屠勇,他又将目光转向躺在榻上的谢修,故意问道:“看来你对我和你母亲怨怼颇深,既然如此,你不如亲口说说,你想要我如何做?” 谢允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他看似将主动权交给了谢修,可谢修是他儿子,碍于孝道,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休了陈芳不成? 谢修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痛苦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他看起来非常痛苦,身体都咳得缩成了一团,愈发显得羸弱可怜。 谢允见他竟然选择苦肉计,心中立刻暗叫不妙。 “夫君!”屠娇娇凄厉地大叫一声,连忙给谢修顺气。 然后她突然扭过头,双目赤红地瞪着谢允:“公爹是想逼死夫君吗?他究竟有什么错,让你们这样三番五次地害他?给他下蛊还不算,如今又推他下水,想要逼死他!” 在场众人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下蛊?” 谁也没留意,有人转身跑了出去。 众人惊疑不定。 “真的假的?” “这世上真有蛊虫吗?” “他们居然给谢修下了蛊吗?这也太狠了!” 一声声的议论,让谢允和谢仪越发惊慌。 尽管心头打鼓,谢允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可能!世上根本没有蛊虫,不过是话本子里胡编乱造罢了,你怎能当真?” 屠勇嘲讽地看着他:“都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护着这毒妇!你难道就一点不怕,她也给你下了蛊?” 这下谢允心神大乱,忍不住狐疑地看向陈芳。 谢仪心里同样慌作一团。 他想起了当初陈芳让他转交给谢修的盒子,当时他虽猜到母亲在盒子里做了手脚,却也只以为母亲是在里面偷偷下了毒。 从未想过,那盒子里会藏着蛊虫! 而且,谢修和屠娇娇还发现了里面的蛊虫,故意挑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喊了出来! 谢仪忍不不住朝陈芳看去,见她面色镇定,突然心念一动,也跟着镇定下来。 他的确不该惊慌,只是屠娇娇一面之词罢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谁会相信? 此时他还不知道,宫里的泰和帝已经因为蛊虫之事,大动肝火! 陈芳同样不知道。 她虽然不清楚屠娇娇为何会知道盒子里藏了蛊虫,此刻却丝毫不慌。 即便盒子里藏了蛊虫,谁又能够证明,那蛊虫是她放进去的?而不是谢修为了对付她,故意陷害? 更何况,蛊虫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谁会相信? 所以她有恃无恐地看着屠娇娇,直接问道:“你说我用蛊虫害谢修,可有证据?” 众人纷纷看向屠娇娇:是啊,有证据吗?这种事情,可不能光凭一面之词。 然而还未等屠娇娇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公主突然沉声问道:“屠娘子,你当真确定,谢夫人给你丈夫下了蛊?” 陈芳瞬间心慌不已。 她不怕谢修和屠娇娇的那些指控,反正当年的人早已经处理干净,谢修和屠娇娇说得再多,也拿不出证据。 可皇家最是忌惮巫蛊,一旦让长公主疑心到她头上,她可就危险了! 于是陈芳立刻说道:“长公主莫要误会,定是臣妇这大儿媳,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蛊虫之事,便疑心臣妇用蛊虫害了谢修。 臣妇实在是冤枉!这所谓的蛊虫,臣妇只听说过,还从未见过,如何用蛊虫害他们?” 说到最后,她又是声泪俱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屠娇娇立刻说道:“当初你让谢仪交给我夫君的盒子,如今就在我们家里收着,从未打开过!里面有没有蛊虫,打开了盒子自然就能知道!” 陈芳眸光一冷,立刻质问道:“你们既然一直没有打开盒子,又怎么知道里面藏着蛊虫?” 众人狐疑地看向屠娇娇。 虽然他们如今对陈芳不齿,可她这话并未说错。 既然没有打开盒子,谢修夫妻又是怎么知道,里面藏了蛊虫? 难不成是未卜先知?还是他们的眼睛能够透视? 屠娇娇却是早有准备,她说道:“我们虽然没有打开盒子,可收到那盒子的当天夜里,我就做了噩梦。 梦见我和谢修打开了盒子,结果里面飞出来一只可怕的虫子,一口吃掉了谢修的心脏!” 众人顿时都有些无语:他们还当屠娇娇有什么证据,结果居然是因为她做了个噩梦! 谢允和谢仪偷偷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喜:既然屠娇娇没有证据,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那他们就不必担心了。 这样想着,两人又偷偷朝长公主看去。 却见她的脸色十分冰冷。 两人一看,心中顿时又是一咯噔,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长公主为何这副反应? 明明屠娇娇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难不成,她将谢樱当做福星,如今还想偏袒谢修和屠娇娇? 两人忍不住看向谢樱,对她愈发不喜。 这丫头果然天生就是来克他们的! 正想着,外头突然传来惊慌的呼喊—— “黑麒卫来了!” “陆指挥使亲自来了!” “大家快让开!” 众人飞快散开,躲得老远。 谢允和协议心头一咯噔,看着大步走来的陆煊,心头那股子不安愈发浓烈。 陆煊怎么来了? 他居然亲自出马,难道是因为长公主? 两人忍不住看向长公主,却见陆煊径直走向屠娇娇,寒声问道:“就是你说,谢夫人给你的盒子里,藏了蛊虫?” 谢允连忙硬着头皮辩解:“并没有什么蛊虫,是她做了噩梦,就以为盒子里藏了蛊虫。” 陆煊却看也不看他,只冷冷说道:“里面有没有蛊虫,待本官找人验看之后,自然能够知晓。” 他问屠娇娇,“那盒子如今在何处?” 第174章 是谢樱在帮忙 屠娇娇紧张地埋着头,小心翼翼说道:“民……民妇并不确定里面藏了蛊虫,是民妇做了噩梦,太过害怕,所以……所以始终没敢动那盒子……这次夫君落水,民妇太过生气,所以才会这般说……” 陆煊却说道:“无妨,你只需将那盒子交给本官,本官会找专人查验。即便盒子里并无蛊虫,本官也不会治你的罪。” 屠娇娇这才松了口气,朝着陆煊屈膝一礼,继续说道:“那盒子就在民妇家中,大人若是需要,民妇这就带夫君回家养病,取了那盒子交给大人。” 陆煊看向谢修,见他脸色苍白,头发还湿着,就问旁边守着的大夫:“本官听闻,他落水后一直昏迷不醒,可有什么缘故?” 这人是国子监里的大夫,他心中暗暗懊悔,早知道陆煊会来,他就不留在这儿看热闹了。 只怪谢家这事实在热闹,比戏文里都精彩。 加上在场这么多人都在看热闹,他一个大夫也不算显眼,也就乐得跟着看了。 谁曾想,谢家这事竟然惊动了黑麒卫,还把陆煊这煞神都给引来了! 大夫悄悄提起十二万分小心,然后才说道:“谢大公子应是落水后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昏睡不醒。” 谢仪闻言,连忙问道:“周大夫当真确定,我大哥一直昏迷不醒?” 周大夫立刻横眉冷对,不悦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怀疑老夫跟他串通,故意害你?” 谢仪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这位周大夫竟是直接发难,连个面子也不给。 只能躬身一拜,满脸诚恳地道歉:“周大夫误会,我并非是在怀疑周大夫,只是觉得大哥醒来的时机太过巧合。” 周大夫却摸着胡子冷哼道:“他之前的确陷入了昏迷,应该是在接收过去的记忆。 之所以在那个时候苏醒,纯粹只是巧合,你就莫要多想了。 他若是假装昏迷,老夫一眼就能看出来,还能留在这里看他演戏?” 他语气不善,谢仪即便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多言。 这位周大夫本是太医,后来在国子监内开了个小小的医馆坐堂,被他医治过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可不少。 他哪里敢得罪? 于是连忙说道:“原来如此,看来大哥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是巧合,而非刻意安排。” 他没敢再提周大夫,只将矛头对准谢修,话里话外都在说谢修故意设计了这一切。 周大夫不屑地冷哼一声,懒得同他继续争论。 他其实也觉得,谢修醒来的时机太过巧合。 可偏偏,谢修刚才的确陷入了昏迷。 若是装晕,以他的医术绝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只能说是太过巧合,连上天都在帮他。 上天有没有帮谢修,谢樱不知道,反正她帮了。 昨夜她听到谢修跟屠娇娇商议,说洛铮既然回来,他也是时候恢复记忆,给徐茂春最后一击。 谢修还想好了恢复记忆的法子,就是利用国子监的莲花池。 他落水受刺激,因而恢复了记忆,合情合理。 谢樱听到后,便让香香潜伏在了莲花池里,一边吸取木系能量,一边等谢修落水。 当然她没让香香多吸。 所以今日谢修落水后,香香就缩成小芽,偷偷钻进了他裤腿里,还趁他被人救起时,故意扎了他一下,让他昏迷不醒。 等谢修被人放在榻上,香香又趁人不注意,藏在了榻板下头。 直到屠娇娇指责了谢仪,才又扎了谢修,让他悠悠转醒。 只可惜,长公主不太愿意趟这个浑水,她和司徒渊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长公主来国子监。 错过了前面的好戏。 好在她能够跟香香共感,即便不在场,也能通过香香看戏。 不然可就太遗憾了! 谢樱瞥了谢仪三人一眼,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屠娇娇和谢修,不停朝两人伸手,嘴里还“啊啊”叫。 周女官见状,只好将她递给屠娇娇。 屠娇娇连忙将她护在怀里,还本能地后退一步,悄咪咪跟陆煊拉开距离。 注意到她小动作的陆煊:“……” 他又看向谢樱,见她生得白胖可爱,五官精致漂亮,眼睛里还带着晶莹的泪花,看起来可怜巴巴。 不禁就有些手痒。 心中暗想:谢修这小女儿果然生得不错,一看就很有福相,难怪会被长公主当成福星,不惜送她一座豪宅,天天接到府里养。 这么可爱的女娃娃,他也想带回家里养。 得亏那许氏调包失败,不然这丫头被当做梅清川的外室女流放边关,这会儿还不知道多受罪呢。 那许氏跟她女儿流放边关的路上可没少受罪,那丫头本就早产,好不容易养到满月,流放边关的路上有奶娘跟丫鬟精心照顾,竟还病了一场。 好在最后还是活着到了边关,与她那生父团圆。 只是许氏调包和下毒之事早已传扬得天下皆知,边关自然也有人大肆宣扬。 许氏脸上还刺了字。 梅清川因为她们名声尽毁,对于她们,怕是已经恨到了骨子里。 到了边关,那丫头没了奶娘和丫鬟继续照料,也没了大夫专门调养,只能跟许氏相依为命,活得可是艰难得很。 哪像面前这个胖娃娃,不光有家人疼宠,还得了长公主的青眼。 现在谢修跟谢家撕破了脸,若是那盒子里当真藏了蛊虫,陈芳可就在劫难逃了。 他的运气倒是不错,十多年前逃过了死劫,前不久又躲过了徐茂春布下的杀局。 如今还借着落水,揭开生母惨死真相,即将扳倒陈芳这个继母。 难不成,这胖丫头还真是个福星? 陆煊直勾勾地看着谢樱,突然有些心动:这丫头要真是个福星,他能不能蹭蹭福气? 家里的夫人和侍妾接连生了七丫头,至今没能给他生个儿子。 都说是他杀孽太重,遭了报应。 也不知道蹭蹭这丫头的福气,能不能让夫人生个儿子。 谢樱瞬间警惕,总觉得这货没安什么好心。 陆煊:“……” 呵,小丫头还挺警觉。 不对,她看见他,怎么没被吓哭? 家里那些丫头可是看见他就哭! 陆煊突然更手痒了:好想抱在怀里试试,看她会不会哭。 第175章 陈芳绝望,再无机会 屠娇娇紧张地抱着谢樱来到谢修身边,总觉得陆煊看谢樱的眼神不太对劲:这人该不是有什么怪癖吧? 谁知谢樱直接从她怀中拱了出来,落在榻上,趁机收回了香香。 香香化作精纯的木系能量钻进她的小手心,在场除了司徒渊,没人知道这个谢樱究竟做了什么。 即便是距离极近的屠娇娇和谢修,也没有丝毫察觉。 随后屠娇娇抱起谢樱,屠勇背起谢修,跟着陆煊出了国子监,坐马车回了谢宅。 谢允、陈芳和谢仪也趁机回了谢府。 等进了杜衡院,屏退下人,谢允立刻质问陈芳:“他们说的蛊虫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陈芳心中慌作一团,面上却仍旧嘴硬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你那好儿子想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看他压根就没有失忆,只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觉得翅膀硬了,想要跟你撕破脸罢了! 他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谢修可不止怨恨我这个继母,他连你这个亲爹也恨! 还故意在国子监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们想要做什么?你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出来? 他们故意设局,先是诬陷仪儿推他下水,接着又诬陷我给他们送蛊虫。你不赶紧想法子应对,反倒来质问我! 难不成,你还真信了他们的鬼话,觉得我给他们下了蛊?” 谢允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现在的关键,不是我如何想,而是陆煊和陛下如何想! 屠氏说你给的盒子里藏了蛊虫,就引来了陆煊,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里头的缘故? 甚至就连长公主,听到蛊虫后也是脸色大变! 倘若陆煊和陛下当真认为你在盒子里藏了蛊虫,你以为,陈家会保你吗?” 谢允说到这里,就看见陈芳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里全是彻底藏不住的心慌。 他心下一沉,连忙逼问道,“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告诉我,那盒子里究竟有没有蛊虫?你又是从何处得了那东西?” 陈芳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始终不肯说出实情。 谢允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想要继续逼问,却被谢仪拦了下来。 他劝谢允:“父亲,长公主和陆煊的反应的确蹊跷,宫中怕是出了什么变故,此事还需尽快查明,咱们才好有下一步的对策。 母亲现在已经十分为难,不如您先找人打听消息,让我来问母亲。 母亲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她这段日子本就沉疴不退,如今又被那些人当中羞辱,心里难免不好受,还望父亲给母亲一些时间。” 谢允见他执意要维护陈芳,只能无奈地松开手:“罢了,你自己问吧!一定要让她说清楚,今天这事很不对劲!” 说罢,他转身匆匆走了出去,急着去找人打听消息。 等他走远,谢仪才变了脸色,看着陈芳问道:“母亲当初说,您在那盒子里放的东西无色无味,谢修定然不会发现,原来就是蛊虫么?您是从何处得来的蛊虫?” 陈芳脸色难看:“连你也不信我?” 谢仪表情冷漠:“父亲刚才的话说的很对,到了这种时候,母亲还不肯说实话吗?您也看见了长公主和陆煊的态度,倘若陆煊真在那盒子里找到了蛊虫,整个谢府恐怕都会有麻烦!” 陈芳眉头紧皱,不满地说道:“就算他找到了又如何?谁能证明,那蛊虫是我放心进去,不是谢修为了诬陷我,故意放进去的?” 谢仪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陈芳这意思,显然是承认了盒子里的确藏了蛊虫。 他沉声说道:“母亲难道看不出来,谢修这次乃是有备而来?他既然敢这么做,就会有绝对的把握!母亲始终不肯说出那蛊虫的来历,是因为那蛊虫来自陈家,对吗?” “你住口!”陈芳脸色大变,突然厉声呵斥,“这话也是你能胡说的?你要记住,陈家是你外祖家,也是你最大的靠山!你怀疑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怀疑陈家!” 谢仪突然扯开一抹嘲讽的笑:“母亲以为,陆煊若是找到蛊虫,陈家还会护着你吗?那徐茂春的下场,母亲难道没看见吗? 他也是陈家人,可陈家有谁承认他的身份吗?他没出事的时候,为陈家出生入死,不知道做了多少脏事。 如今出了事,就被陈家弃若敝履。不仅无人为他奔走,陈世子还公然在刑部衙门外,说他不是陈家人。 母亲难道就没有想过,徐茂春的今日,会是你的明日?一旦母亲出事,陈家怕是要立刻将母亲除族,落井下石! 现在,您却还在维护他们,不肯将真相告诉我,您究竟是我母亲,还是陈家人?” 陈芳心中大为触动。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仪,眼底闪过挣扎之色,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仪儿,你要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不会有事,陈家也不会将我除族,你别多想。” 谢仪只觉得浑身发冷:“都到了这时候,母亲还心存幻想吗?” 陈芳脸色一白,目光复杂地看了他许久,突然落下泪来:“仪儿,我真是为了你好。你要记住,只有陈家好了,你才能好! 我只得了你们三个孩子,你爹却不止你和信儿两个儿子。 我若真是出事,他未必会真心待你们,你们只能靠陈家! 只要陈家不倒,他即便有再多儿子,也不敢苛待了你们。 所以你别问了,那不是什么蛊虫,只是普通虫子,也跟陈家没有关系,是我意外得来的。” 陈芳说完,指甲用力掐入了掌心。 她当然知道,长公主和陆煊的态度很不对劲,可她根本没得选! 若是承认蛊虫来自陈家,她和陈家都会万劫不复! 到时候,以谢允的狠心凉薄,她的儿女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谢修为了报复她,也不会放过她的儿女。 所以,她绝不能扯出陈家! 只有陈家屹立不倒,她的儿女才能有靠山,以后好好地活下去。 陈芳看着面前高大的儿子,突然体会到了当年洛笙在产房里的抉择。 她曾经一直不明白,洛笙为何能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甘愿生生被人剖开肚子。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洛笙当时的绝望和选择。 原来做了母亲后,真的能够为了孩子付出一切。 只要能够让她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陈芳心中有了决定,于是再次说道:“仪儿,你回国子监吧,不必担心家里。” 谢仪却是苦笑:“闹出那样的事,我现在回国子监做什么?让人指指点点吗?母亲不必担心我,我会留在家中安心温书,准备明年的春闱。”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母亲若是担心我和弟弟妹妹,就该清楚,你若是不好,我们也不会好。” 陈芳是他们母亲,他们注定是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芳苍白着脸,嘴唇颤抖,心中已是悔恨不已。 她不该顾忌影响,让谢修苟活了这么多日。 谢修刚来京城的时候,她就应该将他除掉! 是她错了,总想尽善尽美,保全名声。 结果给了谢修反戈一击的机会! 她此时还不知道,在谢樱出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除掉谢修的机会。 …… 另一边,谢修等人先一步回到了谢宅。 一起回来的,还有陆煊。 他跟着屠娇娇等人进入谢宅,看着满府的雕梁画栋,花团锦簇,不禁也有些泛酸:难怪那些人都在嫉妒谢家的小丫头,这座宅子的确修得十分不错。 他眼馋地看了谢樱好几眼,直到屠娇娇将她交给丫鬟,丫鬟抱着谢樱走远,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跟着屠娇娇去了库房。 屠娇娇一副害怕的样子,远远指着一个用布包起来的小箱子说道:“有件事情,民妇之前没敢说。 其实当时夫君收到盒子后,就怀疑里头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我们没敢打开那盒子,直接装进了这口小箱子里,还用蜡油封住了所有缝隙。 担心被人发现箱子上的蜡油,民妇还特地找了一块包布,将箱子包了起来。 从谢府搬出来的当晚,民妇就做了那个噩梦。之后我们更不敢动那盒子,一直让它封在了这口小箱子里。 所以民妇也不确定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如果是蛊虫,又会不会饿死在里头。不过大人若是找人验看,还请千万小心! 民妇虽然从未见过蛊虫,可在梦里,夫君刚打开盒子,就有一只可怕的怪虫从里面飞了出来,撕开夫君的心口钻了进去!” 陆煊看着那口用布包裹的小箱子,挑了挑眉:“此事本官自然会小心。” 说罢一挥手,“把箱子带走!” 一名下属赶紧上前,硬着头皮抱起了那口小箱子。 因为里头只装了一个小盒子,整个箱子并不重,所以他抱得并不累。 只是想到里头很可能藏了一只蛊虫,他就感到头皮发麻。 第176章 异常,发现秘密 陆煊没在谢宅多留,拿了箱子后,立刻带着手下出了谢宅。 到了外面,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围,见附近已经有黑麒卫乔装的贩夫走卒在盯梢,便放心地上了马车,带着箱子回了黑麒卫衙门。 这种疑似藏了蛊虫的箱子,自然不能带进宫里。 所以他派人去问了京中几位有名的大夫,询问如何查验蛊虫之事。 可惜没人知道。 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前往太医院,询问里面的太医,想让他们帮忙查验。 太医们一听要让他们查验蛊虫,脸色瞬间变得异常精彩。 陆煊看出他们的不情愿,只好离开太医院,又去找了冯辛夷。 太医院的这些太医毕竟培养不易,不管伤了哪一个,他都没法跟陛下交代,只能问问这位新来的神医。 冯辛夷如今依旧是药婆婆的模样,她昨日来到京城后,并未被带进宫,而是被带到了黑麒卫衙门。 之后陆煊得了泰和帝的旨意,就让人给她安排了一处带后院的小铺子,让她先开医馆。 因冯辛夷是被洛铮带人强行请来京城,那处小铺子直接送给了她,算是给她的补偿。 冯辛夷对此还算满意。 陆煊带着人找来的时候,冯辛夷正带着人收拾药材。 这铺子因为地段好,铺面并不算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带着两个孩子,还有长命跟百岁住在这里,倒也完全住得开。 为了尽快开门做生意,冯辛夷没打算将铺面重新装修,只找木匠订做了药柜,又买了一些药材,打算等药柜做好,就挂牌开张。 见陆煊突然带着黑麒卫来了铺子,冯辛夷心念一动,很快猜到了他的来意。 回京的路上,洛铮简单跟她说了谢修之事。 所以今天一早,她就趁着外出买药材的时候,探听了京城里的八卦,尤其特别留意了关于谢修和谢府的八卦。 不得不说,京城里关于谢修和谢府的八卦还挺多,让她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见洛铮的这个大外甥。 还有谢修那个小女儿,先是刚生下来的时候险些被人调包,接着又被谢府老夫人当成煞星,直接赶出了谢府。 结果刚被赶出来,她就被长公主当成了小福星,还送了一座大豪宅。 这运气着实是不错。 只是刚刚有传言说,谢修在国子监里被他异母弟弟推下水,那位继母还给他下蛊,为此惊动了长公主和黑麒卫。 现在陆煊来找她,恐怕就是为了那所谓的蛊虫。 冯辛夷心念急转,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继续整理药材。 直到陆煊走近之后,她才放下手中的药材,淡淡问道:“陆大人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陆煊点点头,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起蛊虫之事:“冯大夫可有办法对付蛊虫?” 冯辛夷摇摇头:“这南疆蛊虫,我也只是听过,并未真正见过。” 陆煊正感到遗憾,就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虫子,陆大人或许可以试试驱虫的法子。我这里有一些驱虫的药粉,陆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去试试。” 陆煊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后说道:“不知可否请冯大夫随我走一趟,我准备让人打开一个盒子,里面可能藏了蛊虫。若是那人被蛊虫所伤,恐怕需要冯大夫救他一命。” 冯辛夷没有拒绝:“可以,我准备一下,就跟你走。” 陆煊连忙客气地道了声谢,让她尽管准备。 他早就听闻这位药婆婆擅长妇科,今后或许还得靠她帮忙,为家中妻妾调理。 甚至宫里的姜贵妃,也在等她的调理。 他哪里敢不客气? 冯辛夷让他坐下稍等,然后转身回了后院,开始整理药箱。 正忙着,长命突然走了过来,还递给她一张纸条。 冯辛夷诧异地接过,发现是一张古怪的药方,不禁愈发诧异。 “这是什么方子?”她问长命,“我以前竟然从未见过!不过上头的几味药材,倒是都有驱虫的功效。” 长命又递给她一张纸条,冯辛夷看后,顿时更加诧异! 因为上面是长命的解释,他刚刚给的是一张对付蛊虫的方子! 用这方子调配出的药粉,会让蛊虫萎靡不振。只要将药粉带在身上,就能驱散大部分蛊虫,让它们不愿靠近。 冯辛夷心神俱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命,想问你为何会知道这样的方子,又担心黑麒卫听见,只能点点头,迅速对长命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这方子对她而言,自然是价值极大。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将这方子拿出来。 毕竟不久前,她才对陆煊说自己对蛊虫不了解,若是现在就拿出针对蛊虫的方子,陆煊定然起疑。 她不能害了长命! 于是她飞快朝长命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回房间,然后又继续收拾药箱。 长命回到房间里,却是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他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人,对方究竟是谁? …… 谢宅。 谢樱无聊地翘着脚丫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丫鬟在旁边帮她打扇。 突然,一只黑色的鸟飞了过来,停在了窗沿上,黑豆眼好奇地看着谢樱。 谢樱忍不住笑起来:【这鸟看着,有点像是谢府那只名叫吉祥的八哥呀。】 她朝八哥伸出小胖手,一旁的丫鬟紧张地看着,生怕那只八哥伤了谢樱。 八哥看着谢樱,突然兴奋地叫嚷起来:“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谢樱笑得更开心了,果然是那只八哥! 她悄咪咪将一丝木系异能凝聚在指尖,继续朝八哥伸手:【过来呀,以后我养你。】 八哥瞬间被她指尖的木系异能吸引,朝她飞了过来。 丫鬟想要阻拦,却见那只八哥乖巧地停在谢樱面前,让谢樱摸它的小脑袋。 谢樱用手指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趁机将凝聚在指尖的那丝木系异能送给它。 八哥只觉通体舒泰,就连小脑瓜子都变得更聪明了! 它兴奋地看着谢樱,小嘴里不停叫唤:“吉祥如意!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谢樱却不再给它木系异能,只是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八哥也不飞走,它已经打定主意,以后都赖在这里不走了! 糟老头子变得臭烘烘的,都不喂它了,它要给自己换个香喷喷的小主人! 地下,香香美滋滋地舒展着根须,突然觉得不对劲——主人身边怎么多了个小妖精? 一根细丝迅速从地下钻出,想要缠住八哥,却被谢樱一巴掌拍了回去。 香香委屈地缩了缩身子,然后就开始打歪主意。 它迅速将谢宅上上下下探测了一遍,然后主动跟谢樱共感。 于是,谢樱就这么被迫“看”了一出现场直播—— 李半夏正在翻看医书,突然听见房门被人敲响。 抬眼一看,是宋星洲。 她连忙起身相迎:“你找我?” 宋星洲点点头,突然递给她一个酒坛。 李半夏不解地看着他递来的酒坛:“这是什么?” 宋星洲淡淡说道:“我做了一些驱虫的药粉,你做些驱虫的香包给屠叔他们。” 李半夏惊讶不已:“咦?你还会做这个?我瞧瞧。” 她小心打开罐子,发现里面全是碾得易碎的药粉,很难辨认出具体成分。 不过她仔细辨认了一番,又小心闻了闻味道,还是认出了里头的不少药材。 “好奇怪的驱虫粉,居然是我从未见过的方子。” 她诧异地看着宋星洲,“这是你平时带的那种吗?跟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宋星洲的俊脸微微一红:“这种驱虫粉的效果很好,只是配方不能外传。” “我懂。”李半夏忍不住想到了家里的李郎中,“我爹也总是跟我说,咱们李家祖上传下来的方子绝不能外传。等会儿我就把药包做出来,不过你怎么做了这么多?” “反正做了,不如顺便多做一些,让所有人都戴上。天热蚊虫多,正好防一防。” 李半夏直觉不对劲,这蚊虫一直很多,他们来京城的路上,蚊虫更多。 也没看见宋星洲拿出这驱虫粉。 偏偏挑在这种时候,他将驱虫粉拿了出来,还说让所有人都戴上。 真是为了防蚊虫吗? 想到自己最近一直翻看医书,查找蛊虫的线索,李半夏的心就是狠狠一跳。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今日黑麒卫指挥使亲自前来,还取走了一个小箱子,你听说了吗? 前不久谢郎君收到一个盒子,屠姐姐怀疑里头藏了蛊虫,一直不敢打开,还找我打听蛊虫。 可惜我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未见过。你说,这世上真有蛊虫吗?” 宋星洲垂下眼眸:“兴许有吧,都说空穴来风必有因,这蛊虫之说传得沸沸扬扬,总不可能都是杜撰。” 李半夏点点头:“我也觉得,世上肯定有蛊虫。好在那盒子已经让黑麒卫取走,即便里面真有蛊虫,也害不到咱们。” 她说完笑了笑,自然地转开话题,“对了,我听说京城里来了一位神医,还是个女子!你说,我要是求她教我,她会愿意吗?” 第177章 盒子里的东西 宋星洲也放松下来:“你如此聪慧,又在医道上拥有极高天赋。我若是她,肯定愿意收下你这个徒弟!” 李半夏有些害羞地红了脸:“那等我做了药包,就去见见她!试试看能不能拜师!” 她为何来京城? 不就是乡下太过闭塞,父亲又不敢让她出去行医,担心她被恶人盯上吗? 她若是能够拜神医为师,成为神医的徒弟,在这京城里难道还怕被人强抢了去? 父亲总说,低调才是他们最好的保护。 她却不这么想。 适时的高调,同样也是一种保护。 今日谢郎君在国子监内落水,还惹来了黑麒卫指挥使,这是何等的高调? 还有之前他们搬出谢府,住进屠宅,同样高调得很。 可谢府的人又能如何? 他们即便不满,难道还敢跑到屠宅闹事吗? 后来他们所有人搬进这座五进大豪宅,更是高调异常,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盯着。 可他们再嫉妒又能如何? 宅子是长公主送的,他们敢拦着不让搬吗? 尽管来到京城的日子并不久,李半夏却有了许多明悟。 她想拜神医为师,既是敬佩对方以女子之身成为神医,想要学到对方的本事,也是想借对方身份,帮助自己和谢修他们。 她这次进京,柳婶对她照顾颇多。 她也听见了外头的许多流言,所以想要帮帮谢修他们。 宋星洲看着她闪亮的双眸,笑着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随后两人干脆一起处理起了药粉,制作成药包。 “看”了直播的谢樱惊讶极了:【宋星洲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 而另一边,冯辛夷仔细收拾好药箱,就跟着陆煊上了马车。 这次她谁也没带,两个孩子太小,黑麒卫衙门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他们。 百岁又被她派了出去探听消息,并不在铺子里。 长命要留下来看着铺子和两个孩子。 所以只能她一个人去。 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冯辛夷觉得无聊,就问陆煊:“陆大人打算让谁来打开盒子?” 陆煊没有隐瞒:“自然是牢房里的囚犯。” 冯辛夷眉头皱了皱,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用囚犯,总比用普通人要好。 两人又商量了具体章程,马车很快到了衙门。 陆煊也不耽误,直接带着冯辛夷来到一间干净的囚室。 囚室内,一名犯人紧张地坐在地上,腿上还包了一块不算干净的纱布,正是不久前才被下狱的孙康。 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格外狼狈。 一看见陆煊,他便紧张地直往后缩,仿佛陆煊是什么洪水猛兽。 陆煊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只淡淡问道:“都跟他说清楚了吗?” 守在囚室门口的下属连忙说道:“回大人的话,属下已经同他说清楚,他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陆煊才看着孙康说道:“既然你已经清楚,就开始吧。 本官特地带来了神医,即便你被蛊虫咬伤,神医也能想法子救你性命。” 孙康偷偷看了眼陆煊身边的冯辛夷,见她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妇人,心里就忍不住问候陆煊的十八辈儿祖宗! 这样的老妇人,也能是神医? 可他只敢在心中腹诽,根本不敢表露在脸上。 之前他一时糊涂,冒犯了陈绶,结果落得如今下场。 若是再得罪了陆煊,这煞神不仅会让他生不如死,还会牵连他的家人!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孙康干笑:“我自然相信陆大人。” 陆煊立刻下令:“把箱子给他。” 下属将准备好的箱子递给孙康,立刻锁了牢门,退出老远。 冯辛夷拿出准备好的药包丢给孙康:“这是驱虫粉,你先撒一些在双手上,然后撒在身上,再打开盒子。” 虽然只是普通驱虫粉,但冯辛夷觉得,用了总好过不用。 孙康听后,果然怕死地将箱子放在一边,拿起药包小心打开,就开始撒药粉。 等到他非常小心地将身上全撒了药粉,还将剩下的药粉抹在了脸上。 然后才打开包布,然后开锁,打开小木箱,取出里头的小盒子。 他全程十分小心,拿出盒子后,咬了咬牙才如临大敌地打了开。 打开盒子的瞬间,孙康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盒子里并没有飞出什么可怕的虫子,只有一张纸。 他这才大松了口气,抬眼看向陆煊:“陆……陆大人,里面……里面没有蛊虫。” 陆煊面无表情,心中有些失望,本以为找到了蛊虫的线索,结果大费周章下来,竟然毫无所获。 但他还是问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孙康紧张地说:“是……是一张纸……瞧着像是银票……” 陆煊便说道:“那你仔细看看,那银票的面额是多少?” 孙康只得小心拿起银票,轻轻展开。 谁知他才看了一眼,就觉得指尖突然一疼!像是被虫子咬了一下! “啊——” 孙康吓得大叫,连忙丢开手里的盒子跟银票,举起指尖查看,果然看见一个红点! 不,那不光是个红点,还是一只很小的血色虫子! “啊——救命——快来救救我——虫子——有虫子——” 孙康像是一只受惊的鸭子,不住地仰头大叫,尖叫声划破天际。 他一边叫嚷,一边疯狂甩动手臂,却始终甩不掉那只虫子。 冯辛夷连忙上前,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透明小瓶和小镊子,将那小虫从孙康指尖拨入瓶中,迅速塞住瓶口。 也不知是这蛊虫特殊,还是受了驱虫粉影响,它在死死咬住孙康后就一动不动,这才让冯辛夷能够顺利将它收入瓶中。 收好后,她又看了看瓶子里的小虫,见它仍旧一动不动,这才转身将瓶子交给陆煊。 这时孙康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摆,涕泪横流地求她救命:“大夫,我被蛊虫咬了!那蛊虫会不会有毒?我会不会被它毒死?” 冯辛夷格外无语:“你就放心吧,那么小的虫子,即便有毒也毒不死你。” 孙康当即不满,这说的还是人话? 第178章 作死,泰和帝的怒火 因对方是个面生的老妇人,孙康难免有些轻视,所以直接质问道:“你不是大夫吗?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之前你给我那药粉,还说可以驱虫,可我撒了那么多药粉在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我只是摸了一下盒子里的银票,那蛊虫就咬了我!我被你害成这样,你必须救我!” 冯辛夷嫌弃地后退一步,扯出自己的衣摆。 她虽然还不知道孙康犯的是什么事,可对方这副欺软怕硬的嘴脸,着实让她恶心! 这些年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外行医,不知遇到过多少刁难。 若是性子软和些,早让人欺负死了。 敢威胁她是吧? 那就给她等着! “若不是我给你的驱虫粉,那只蛊虫早已钻进你的身体,进入你的心脏!好在你提前用了驱虫粉,它才只是咬了你,没有进一步动作。” 冯辛夷说得很不客气,孙康看出她的不好惹,也没敢继续放肆。 冯辛夷却继续说道,“不过你被蛊虫咬伤,的确有可能中毒,我先给你号个脉,再给你开副祛毒的方子。” 孙康一听,顿时变得更加老实。 他是真怕死,想让对方救命,此时自然不敢再闹。 冯辛夷给他号了脉,然后冷淡地说道:“的确有些中毒,我给你开个方子,到时候会有人为你熬药。” 说罢,她提着药箱就走了出去。 孙康见她居然就这么走了,下意识就想去追,结果刚起身,就让旁边的黑麒卫一把推倒在地。 “干什么呢?你还想越狱不成?” 黑麒卫说完,不客气地冷哼一声,迅速锁上了牢门。 这孙康被蛊虫咬伤,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虫卵,接下来可得好好观察! 陆煊跟着冯辛夷来到外面,这才低声问道:“他当真中毒了吗?” 冯辛夷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并未发现中毒迹象,只是骗他罢了,不过接下来最好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 或许他已经中毒,只是时间太短,症状还未来得及显现。也可能,那蛊虫已经在他的伤口里注入虫卵。 可惜我对蛊虫的研究不多,得回去多翻翻医书,看看能否找到对付蛊虫的法子。” 陆煊也是担心这两点,所以特地给孙康准备了单独的囚室。 他没有苛责冯辛夷,还客气地跟她道了谢,让人送她回铺子。 冯辛夷则留下了一张写着黄连的药方。 黄连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只是大苦大寒,不宜多用。 冯辛夷只留下药方,至于黑麒卫要不要给孙康用,就不关她的事了。 倒是陆煊拿着药方,觉得有些好笑。 他问下属:“孙康现在如何了?” 下属小心答道:“他没敢闹事,只是一直说他中了毒,求大人救他一命。” 陆煊便将冯辛夷留下的药方递给下属:“让人熬药吧,问问孙康,他愿意拿什么来换。这里是黑麒卫衙门,可不是善堂。” 属下秒懂,立刻接过药方,笑着说道:“小的一定让他将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陆煊赞许地点点头,又看了看那只透明的瓶子。 瓶子里的蛊虫并不大,只有芝麻粒大小,若非通体血红,又装在这样一个精致小巧的透明瓶子里,很难让人注意到它。 陈芳一个后宅妇人,却用这样的手段对付继子,当真是歹毒至极。 陆煊不屑地勾起一抹冷笑,小心收起瓶子,直接进了宫,将谢修在国子监落水,恢复记忆,屠家人揭露陈芳,还有蛊虫之事,悉数禀报给了泰和帝。 泰和帝的脸色十分难看:“陈氏一个后宅妇人,竟然能用蛊虫害人……”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突然一转,“先前让你查的,徐茂春身世,可查清楚了?” 陆煊立刻说道:“回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明,徐茂春确非承恩公亲子,而是承恩公庶子,陈安强迫马夫妻子后,生下的孩子……” 他将徐茂春的身世和幼年经历仔细说了一遍,随即又提起徐茂春进入黑麒卫后办过的案子,怀疑徐茂春在里头动了手脚。 只是案子有些多,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查清楚。 泰和帝听到徐茂春幼时对马夫养父的报复,脸色顿时变得愈发难看。 虽然徐茂春的身世和遭遇都很可怜,可那马夫毕竟养他一场,他那般狠辣地报复,可见此人小小年纪,便心性歹毒。 还有陈家,往日里一向低调老实,名声也极为不错,不想内里如此龌龊! 不仅纵容陈安作恶,还任由家中马夫磋磨妇孺,将自家血脉当做下人使唤,始终不愿承认…… 甚至,还养出了陈氏这样的毒妇! 这样的家族,当真会是老实本分吗? 泰和帝深吸口气,当即下令:“既然发现了蛊虫,就好好查查它的来历!若是有人胆敢阻挠,直接拿下审问!” “微臣遵命!” 陆煊领命而去,出了皇宫直接回衙门叫上一帮黑麒卫,气势汹汹前往谢府查案! …… 谢府,杜衡院。 陈芳正抱着奶娘痛哭流涕。 “奶娘,是我对不住你,你我这次怕是难逃一死。只恨谢修那小畜生太过奸诈,竟猜到盒子里的银票被动了手脚,始终不曾打开。 如今还故意设计仪儿推他下水,在国子监里演了好一出苦肉计,借他岳父之口,揭开洛笙那贱人惨死之事!” 她哭着说到这里,突然又问奶娘,“奶娘,你当年在产房里,可发现了谢修那小畜生?他说他当年就躲在产房里,还被丫鬟捂住了口!” 她的奶娘姓赵,早在多年前就出了谢府,在外头帮陈芳做事。 这次谢修落水,揭开了多年前洛笙惨死之事,陈芳才派人将奶娘请进了府里,同她哭诉。 赵嬷嬷皱着眉头:“当初在产房内,倒是没发现那小畜生。否则,也不能留他到现在。” 说到最后,她不安地问,“夫人,那小畜生当真说出了老奴当年假扮稳婆的事?” 陈芳泪眼朦胧,目光里透着绝望:“奶娘,这事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 那畜生既然说出这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恨他太过狡诈,竟然利用了盒子里的蛊虫,反手设计了我! 这次你我怕是都在劫难逃。 不过你放心,我会让老爷帮忙求情,尽可能保住你的家人,让他们免受牵连……”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愈发哽咽,像是伤心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赵嬷嬷却只觉得身体仿佛坠入冰窟,此刻陈芳柔软的身体比数九寒天的坚冰还要森冷。 第179章 现在轮到她了 明明是她奶大的孩子,平日里唤她奶娘唤得那般亲切,如今却用哽咽无助的话语,逼她做出抉择! 让老爷帮忙求情? 尽可能保住她的家人? 老爷连发妻和亲子都能舍弃,又怎会为了她一个下人,坏了自己名声? 一旦坐实她害死洛氏,最想让她死的,恐怕就是老爷。 夫人同老爷成婚多年,岂会不知老爷的性子? 她不光知道,还清楚她也知道。 所以才故意这般说,逼她扛下所有罪孽。 可她便是清楚夫人的算计,又能如何呢? 她若主动扛下一切,保住夫人,夫人看在她多年忠心的份上,或许能够大发善心,尽可能保住她家人性命。 她若装傻充愣,不愿主动去扛,夫人轻易就能让他们全家下地狱。 她根本没得选。 赵嬷嬷看着怀中的陈芳,浑浊的双眼渐渐变得湿润。 “夫人……”她轻声开口,“当真能保住老奴那一家老小吗?” 陈芳知晓她已经松动,心下暗松了口气。 虽然此次的确凶险,可她有谢陈两家做靠山,未必就不能躲过这一劫。 若是能活着,她又怎会愿意死? “奶娘放心,此事毕竟是我连累了你。我定然会竭尽所能,尽可能保住你的家人!” 陈芳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异常诚恳。 赵嬷嬷心知自己无法奢求更多,便没再继续问,只幽幽说道:“当年洛氏难产是真,她为保住腹中孩儿,才垦求我剖腹取子。 况且,此事过去多年,当初伺候她的那些人也都永远闭了嘴,任凭那小畜生说得天花乱坠,他也拿不出证据 至于那蛊虫,盒子既然到了那小畜生手里,里面为何有蛊虫,夫人又怎能知晓? 若是黑麒卫非要疑心夫人,夫人推给旁人便是。屋里这么多伺候的人,有人偷偷动了手脚,如何能怪夫人?” 陈芳眼神一闪,没有接话。 她自然想到了这些,只是这一次,长公主和陆煊的态度很不对劲,怕是不会轻易让她糊弄过去。 她沉默半晌,才幽幽说道:“如今,我这里也只有银朱合适。” 赵嬷嬷的心瞬间冰凉。 银朱,正是她亲自买下,调教好后,送到陈芳身边伺候的丫鬟。 陈芳也十分赏脸地提了她做一等丫鬟。 虽说她当初送银朱过来伺候,也有自己的私心。可陈芳这样无情,还是让她心底寒凉一片! 这是非要她来顶罪不可了。 她当真能够指望,陈芳会保下她的家人吗? 她的孙儿十分聪慧,本该有个好前程,如今却要受她牵连…… 陈芳用力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奶娘放心,即便是银朱做错了事,也同奶娘没有关系…… 只怪那小畜生行为放荡,举止轻薄,竟逼银朱给他做小,银朱才做了糊涂事……” “那小畜生的确是个祸害,”赵嬷嬷叹息一声,突然问道,“他只要活着一日,夫人就一日不得安宁。夫人该想个法子,彻底铲除后患才是。” 陈芳叹息:“此事谈何容易?若是能够证明,那蛊虫是他栽赃,或许能够借机除掉这个祸害。” 现在最关键的,便是黑麒卫和陛下的态度。 蛊虫之事,她和谢修都有嫌疑。 倘若陛下顾念皇后娘娘相救之恩,只让黑麒卫查谢修,她便能够躲过这一劫。 就怕……姜贵妃和长公主会从中作梗。 赵嬷嬷同样想到了陈皇后,她小心提议:“夫人何不回承恩公府,求一求世子和国公爷?” “此事万万不可!”陈芳坚定回绝,“绝不能牵扯到陈家!” 见赵嬷嬷神色难看,她又说道:“皇后娘娘若是知晓,定然会想法子。只是我不能去求她,让她难做。” 赵嬷嬷连忙说:“老奴明白。” 心中却想:看来夫人也和我一般,清楚谢允的品性,指望陈家护住她的儿女。 她想了想,又安慰道:“皇后娘娘救过陛下,陛下这些年也一直敬重皇后娘娘,想来定不会为难夫人。” 陈芳想到宫里的陈皇后,脸上便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谁知外头突然传来丫鬟惊慌地叫喊—— “夫人不好了!黑麒卫闯进来了!” 陈芳和赵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杜衡院的下人们更是慌乱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间耳房内,丫鬟银朱紧张地攥着身上的衣服,将好好的料子揉搓得皱皱巴巴,她却无暇去在意,满脑子都是陈芳的威胁,还有翡翠和秋香的惨状。 翡翠是二少夫人的丫鬟,因李昆对大少爷不敬,最终被推出来做了替罪羊,还被李昆杀死。 秋香是杜衡院的小丫头,前不久才进夫人屋中伺候。可老爷被刺伤,她便成了替罪羊,被打了板子。 银朱偷偷去瞧了一眼,只看见她下半身都被打得肿胀不堪。 当时瞧着人还有气,可才过了一晚上,人就没了。死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 银朱当时怕得不行,还连着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如今,果然还是轮到她了。 她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想死。 陆煊带着黑麒卫一路势如破竹,直到突然被赶来的谢允和谢仪拦下。 而杜衡院内,无人能够看见的地下,无数细根疯狂蔓延,悄无声息刺入所有人的脚心。 香香偷袭完,又迅速找到谢允的位置,躲在花丛里,方便谢樱看戏。 谢允绷着脸,面色复杂地看着陆煊:“陆大人这是何意?” 谢仪站在他身后,同样浑身戒备。 陆煊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陛下特命我彻查蛊虫之事,谁若敢阻拦,都必须拿下审问! 谢学士和令郎是想违抗皇命,阻拦本官查案吗?” 父子二人当即脸色一白:他们哪里有这样的胆子? 第180章 强势打脸 谢允连忙解释:“陆大人误会,我并非是要阻拦陆大人办案,只是陆大人突然闯入家中,我身为一家之主,总得问问缘由。” 谢仪则问道:“陆大人突然带着这么多黑麒卫来谢府,难道是在盒子里发现了蛊虫? 可我将盒子转交给大哥已经过去多日,那盒子在大哥手里,未必就有没被人偷偷打开过。 陆大人既然严查,是否应该先问问大哥,还有他身边伺候的那些下人? 我听说,大哥回家的时候只带了一个丫鬟,后来觉得人手不够用,又从外头买了好些个下人。 那些人未必就不是有心人故意安插的奸细,趁机潜伏在大哥身边,暗中挑拨生事。 陆大人不如先查查他们。” 他说得诚恳,然而陆煊目光冰凉,态度并不客气:“谢三公子有心了,不过该如何查案,本官自有章程!两位若是继续阻拦,本官可就不得不怀疑两位用心了。” 这话像是两记耳光,狠狠打在谢仪脸上。 谢仪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更让他愤恨的是,陆煊身后的那些黑麒卫还都目光嘲讽地看着他! 实在可恶至极! 谢仪心中愤恨,却不敢反驳半句,还主动垂下眼眸,生怕陆煊看见他眼底的不满。 谢允一把将他拉到旁边,主动给陆煊让出了路,只是问道:“不知陆大人想要如何查?” 陆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那盒子是尊夫人给的,自然要查尊夫人。不过令郎刚才的话也有道理,府里这么多的下人,难保里头没有心怀不轨之人。 还请谢学士亲自带本官前去尊夫人的院子,等本官彻查之后,自然能够知晓尊夫人是否清白。” 说到最后,他目光一转,突然看向谢仪,“还有谢三公子,既然你也接触过那个盒子,还望配合黑麒卫办案。” 谢仪用力握紧了拳头,艰难说道:“既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谢某自然会全力配合。” 陆煊嘲讽地瞥他一眼,直接大步往里走。 谢允心中慌乱,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他带路。 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这种时候若是临阵脱逃,传出去哪里还有脸面? 而且他若是在场,也能拦着陆煊胡作非为,尽可能保住陈芳。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匆匆到了杜衡院。 刚到门口,陆煊便沉声下令:“围起来,守住所有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去!” 他身后的黑麒卫一听,立刻犹如恶犬出笼,迅速堵住了前后门。 谢允和谢仪看在眼里,当即气得七窍生烟! 偏偏陆煊还特地朝他们两人看了过来,随即右手一抬:“两位,请吧。” 父子二人不得不绷着脸进了杜衡院。 随后陆煊也带着人鱼贯而入,直接在两人身后下令:“将这里所有下人全都看管起来,分开审问!” 黑麒卫们立刻蜂拥而出,右手还按在刀柄上,一副凶神恶煞,随时将要抽刀砍人的模样。 杜衡院的下人们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如今看到这帮凶神恶煞的黑麒卫,更是吓得惊叫连连。 “啊——不要抓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饶了奴婢吧——” 赵嬷嬷紧张地扶着陈芳出了房间,浑身几乎被冷汗浸透。 黑麒卫……竟然就这么闯了进来! 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 夫人可是皇后娘娘的姐姐! 他们这是要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这些人怎么敢! 赵嬷嬷和陈芳恨得咬牙切齿,然而还不等两人开口,陆煊已经率先看向了赵嬷嬷:“你也是这里的下人?来人,将她也带下去审问!” 赵嬷嬷吓得脸色一白,下意识抓紧了陈芳的手臂。 陈芳轻轻拍了拍她,随即厉喝道:“我看谁敢!陆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朝廷册封的五品诰命,你敢这样对我?” 不想陆煊神色冰冷,不仅不给面子,还嘲讽地勾起一抹冷笑:“谢夫人这是想要违抗皇命,触犯国法?” 陈芳当即吓得面色一白,浑身瑟瑟发抖。 还不等她开口反驳,谢允连忙上前将她拉住,出言劝道:“夫人何必如此?陆大人不过是例行公事,并非有意针对夫人。夫人可莫要听信了谗言,做出糊涂事。” 他这话分明是在含沙射影,暗示陈芳会这样做,都是赵嬷嬷故意进了谗言。 赵嬷嬷不傻,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她垂下眼眸,藏起眼底的讥诮,放开陈芳的手臂,淡淡说道:“清者自清,老奴什么都没有做过,不怕黑麒卫审问。” 说罢主动走了出去。 谁知黑麒卫十分不客气,竟然粗暴地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押去了隔壁厢房。 因陈芳身份特殊,谢允又是翰林学士。 陆煊并未想过将人带回黑麒卫审问。 那样太过兴师动众,若是最后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也无法跟泰和帝交代。 所以他这次故意多带了人,就是想要直接在谢府审问。 等问出了有用的消息,再将人带回衙门。 所以赵嬷嬷被押走后,他便淡淡说道:“审问需要时间,谢学士和夫人不如去堂屋里坐着等。免得审问还没出结果,夫人的身子先熬不住。” 谢允看着陈芳惨白的脸色,连忙应下,还请陆煊进堂屋。 谁知陆煊一进堂屋,就不客气地在主座上坐下,还反客为主地对他们说道:“你们也坐下吧,别光站着了,怪累的。” 谢允敢怒不敢言,只能扶了陈芳坐下,又朝谢仪使了眼色,让他莫要冲动。 谢仪正要坐下,谁知陆煊再次说道:“这里怎么也没个茶水?不知茶水房在何处?我让人送些茶水过来。” 谢允一听,连忙对谢仪说道:“仪儿,你去端些茶水来。” 杜衡院的下人全都已经被黑麒卫拿下审问,谢允只能让谢仪去泡茶。 否则真让黑麒卫彻底反客为主,他们这脸可就丢大了! 更何况,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茶水里下药? 谢仪只好强忍下心中不满,亲自去泡茶。 谁知刚放好茶叶,往茶杯里倒热水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下人们凄厉的惨叫。 第181章 受伤,洛家,有人招供 外头传来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吓得谢仪手腕一抖,手中茶壶直接打翻了茶碗,倒出的滚烫热水还浇在了自己脚背上。 “啊——” 他痛得惊叫一声,手指一松,茶壶摔落在地,“砰”得一声四分五裂,里头的滚烫热水四处飞溅。 其中不少直接溅在了他的脚背和双腿上,痛得他连连跳跃躲闪。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谢三公子怎的如此不小心?” 谢仪忍痛回头,发现说话的是一名黑麒卫,心中愈发不满。 若非这些黑麒卫突然闯进谢府,还跑来母亲的院子,嚣张地审问母亲身边伺候的下人,把这里搞得跟黑麒卫牢房一般,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又怎会吓得失手打翻茶壶? 这时,听到动静的陈芳大步冲了进来,看见满地的狼藉,还有谢仪衣袍上的水痕,她吓得连忙冲到儿子面前,拉着他关切地询问:“仪儿?你出什么事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快让娘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谢仪戒备地看了韩沉一眼,见对方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连忙拉住陈芳的手:“我没事,母亲不必担心。” 虽然茶壶里的水很烫,但他穿了衣服鞋袜,烫伤应该不会太严重。 谢仪不愿在黑麒卫面前丢脸,而且他年岁不小,也不想让陈芳拉开他的衣服,检查他的身体。 不想他话音刚落,韩沉便说道:“谢三公子还是让谢夫人瞧瞧,赶紧抹些治疗烫伤的药物为好。否则你这个时候受伤落下残疾,外头的人又该多想了。” 陈芳一听谢仪的烫伤可能落下残疾,哪里还顾得上维护儿子的脸面? 赶紧掀开他的衣袍,就要去扯他的裤子。 谢仪被她一通拉扯,瞬间涨红了脸。 好在谢允及时赶到,拉住了陈芳:“还是我给仪儿看看吧,你去找些烫伤膏来。” 陈芳一听,只好丢下这边的事情,让谢允帮谢仪查看伤势,急着跑回屋里找药。 谢允拉起谢仪的裤子,又让他脱下鞋袜,发现他被烫到的地方全都已经发红,连忙又去取来凉水,为谢仪清洗伤处。 因杜衡院的下人全都被押走审问,谢允和陈芳现在不得不亲力亲为。 谢允用凉水打湿帕子,不停给谢仪烫伤的地方冷敷,陈芳则在屋里翻箱倒柜,到处寻找烫伤膏。 她被人伺候惯了,哪里知晓烫伤膏究竟放在何处? 翻找了好一阵,找得屋里狼藉一片,才终于将丫鬟收起来的烫伤膏找了出来。 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回来,给谢仪上药。 谢仪感受着父母亲力亲为的关心,心中自然是十分感动。 只是外头不时传来的惨叫,又让他一颗心七上八下,总是无法安稳。 他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偷偷竖着耳朵,暗暗留意着外头的惨叫。 心中不断地猜测:黑麒卫这次抓了那么多下人审问,会不会有人胡说八道? 陈芳和谢允心里同样七上八下。 原本两人还以为,有陈皇后在,他们这次或许能够逃过一劫。 谁知陆煊竟然直接带着一群黑麒卫闯了进来! 还说是泰和帝的意思! 谢允心里清楚,陆煊绝不敢假传圣旨,他既然这样说,那就说明,泰和帝这次的确动了真火,竟是不顾陈皇后的脸面,也要彻查蛊虫一事! 可是为什么,泰和帝会对蛊虫如此在意? 难不成,宫中也出现了蛊虫? 想到这个可能,谢允顿时如坠冰窟,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迅速蔓延全身! 倘若真是如此,这次的事情绝不会善了! 等等!谢修为何会选在这种时候跟他撕破脸? 究竟是巧合,还是谢修也知晓宫中出现了蛊虫,所以故意借由此事对付他们? 可是不应该,他怎会知晓宫中之事? 难道……是姜贵妃? 难不成,这逆子为了报复他和陈芳,竟然跟姜贵妃勾结? 谢允越想越气,更恨自己心软,留下了谢修这个祸害! 谢修还故意设计谢仪在国子监内推他落水,当众揭开当年洛笙惨死真相,肆意践踏他和谢府的脸面! 如今外头恐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陆煊又挑在这个时候带着一群黑麒卫上门……外头怕是要传得更加难听! 他该怎么办? 难道他多年的辛苦,竟然要葬送在谢修这个逆子手里? 不,绝对不行! 他的前程绝不能断送在这里! 如今就看陈芳这次能否安然脱困,若是不行,那他就不得不放弃这个毒妇了。 谢允垂下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冷意。 时间仿佛变得极为漫长。 因谢仪打翻了热水,韩沉叫了一名黑麒卫,重新烧了一壶热水,然后亲自泡了一杯茶水,给陆煊端了过去。 当然,他用的是茶水房里的茶叶和茶碗。 陈芳这里的茶叶品质极好,闻起来清香扑鼻,瞧着竟是不比宫里的贡品差。 韩沉眼神闪了闪,将泡好的茶水端到陆煊面前,便又恭敬地退了下去,守在了堂屋门口,手按刀柄,充当起了门神。 陆煊闻着那股子茶香,淡淡扫了眼茶碗中已经舒展开的茶叶,嘲讽地勾了勾唇:这样品质的茶叶,可不是寻常能够得到的。 不过,听说洛家以前就是做茶叶起的家,还是当地有名的茶商。 当年洛家出事后,遗留下来的财产似乎大多落入了谢允这个女婿手中。 少部分则落入了洛氏族人手中。 倘若谢修所言不虚,谢允那位原配当真是在产房之中,被陈氏的奶娘生生剖腹取子,那谢允和陈芳两人,还真是狼心狗肺,死不足惜! 他们黑麒卫下手虽狠,却也只是对外人和敌人狠,可不会对发妻下这样的毒手。 想到家中妻子,陆煊不禁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 夫人若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怕是又要让他看那本《鸳鸯异梦》了。 陆煊面无表情地品着茶,一副悠闲模样。 丝毫不顾谢允三人已经等得心急如焚,口干舌燥。 终于,就在陆煊慢悠悠喝完一碗茶的时候,负责审问的黑麒卫前来禀报—— “大人,有人招了!” 陆煊懒洋洋问道:“哦?是谁招了?都招了什么?” 谢允三人的心瞬间高高悬起,都不由自主地朝着这人看去,急切地等待他的答案。 陈芳偷偷捏着手指,心中乱作一团:会是银朱吗? 谢樱翘着脚丫子,一边喝奶,一边喜滋滋地欣赏谢府的这出好戏。不愧是黑麒卫,搞审讯就是专业,瞧把那些人吓的。 这下,陈芳、谢允和谢仪可有的受了。 第182章 轮番打脸 陈芳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她已经交代过银朱,银朱定然不敢胡说。 谢允和谢仪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还算镇定,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不禁微微一松,猜到陈芳早有安排。 这时,那名黑麒卫终于开口:“回禀大人,招供的那人名叫银朱,乃是谢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 陈芳听闻此言,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果然是银朱,就知道会是她。 谢允和谢仪看在眼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却听陆煊问道:“她都招供了什么?” 那名黑麒卫立刻说道:“银朱说,谢夫人对谢大公子十分不满,私底下一直骂做小畜生,还骂谢大公子的小女儿是小孽种……” 陈芳顿时气急败坏:“满口胡言!我何曾骂过这样的话?” 谢允铁青着脸,却还是替陈芳否认:“不错,夫人绝不是这样的人,定然是那丫鬟在胡言乱语!” 谢仪也义正辞严地说道:“还请陆大人明察秋毫,莫要污蔑了好人!” 谁知他话音刚落,那名黑麒卫就紧接着说道:“银朱还说,谢大人其实是被谢夫人刺伤,可谢三公子为了包庇谢夫人,故意污蔑丫鬟秋香,逼迫秋香顶罪,还让人将秋香活活打死。” 这话一出,谢允、陈芳和谢仪的脸色瞬间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陈芳捂住心口,满脸的痛苦和难以置信:“她简直是在血口喷人!” 谢允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陈芳和谢仪:“不,这不可能,夫人和仪儿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谢仪神情冰冷:“看来,银朱根本就是潜伏在母亲身边的内贼!” 那名黑麒卫偷偷欣赏完三人的表演,又继续说道:“银朱还说,谢大人当时只要转过头,就能看见身后之人是夫人,可谢大人故意没有回头。秋香一直喊冤,可惜无人理会,还被人堵住了嘴。” 此话一出,谢允急忙否认:“这人当真是在胡说!我当时突然受伤,剧痛不已,根本不敢随意动作,又哪里能回头?” 陈芳则一脸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那蛊虫是银朱的手笔!” 谢仪配合地问道:“可她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地污蔑母亲?究竟是谁让她潜伏在母亲身边,伺机作乱?而且大哥从未打开盒子,又怎会知晓盒中藏了蛊虫?” 这番话,简直就差直接说,银朱背后的人就是谢修! 不想那名黑麒卫又接着说:“银朱还说,谢夫人威胁她,让她顶罪,承认盒子里的蛊虫是她所放,目的是报复谢大公子。 谢夫人还让她污蔑谢大公子,指责谢大公子行为放荡,举止轻薄,欲要纳她做妾。而她不愿意,所以才偷偷在盒中放了蛊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杀死谢大公子。 银朱说她不想顶罪,更不想落得翡翠和秋香的下场,所以才会招供,只求大人能够保她一命。” 不等陆煊开口,谢仪便急切说道:“银朱心怀叵测,潜伏在我母亲身边,她的鬼话如何能信?” 谢允阴沉着脸,没有开口。 陈芳则满脸惨白,捂着心口虚弱地靠在椅背上,泪流满面:“我竟从来不知,身边居然养了一条恶狼!枉我平日里待她不薄,她竟这样害我……” 可惜她刚哭完,又有黑麒卫来报:“大人,有人招供了!一名丫鬟招供,说谢二小姐跟人私奔,谢夫人为此大动肝火,将谢二小姐屋里伺候的丫鬟全都灌了哑药,捆住手脚悄悄运出了府,说她们没能照顾好谢二小姐,今后要让她们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紧接着又是一名黑麒卫来报:“大人!有人招供,说谢夫人经常同二少夫人秘密交谈,不许人探听,只是近日里,两人时常争吵,还提到了徐茂春!” 然后,更多的黑麒卫前来禀报—— “大人!有人招供,说谢夫人对谢二公子只是假意关心,先前谢二小姐私奔,夫人立刻派人前去书院,请谢二公子回府帮忙,却故意瞒着谢三公子和谢四公子,担心影响两人科举。” “大人!有人招供,说谢夫人对待下人极为严苛,还经常磋磨庶女,甚至纵容谢二小姐欺辱庶姐,罚其跪地抄写经书,熬夜为谢夫人,谢二小姐,谢三公子和谢四公子制作衣衫鞋袜,香包绣帕,害得那位庶小姐经常熬红双眼。” “大人!有人招供,说谢二小姐归家之后,要求谢夫人为其准备婚事,还看上了先夫人留下的嫁妆,想要丰厚陪嫁。” “大人!有人招供,说谢夫人对外室曲姨娘恨之入骨,还同周嬷嬷合谋,想趁庶子受伤,让其病逝。” “大人!有人招供!说谢夫人痛恨谢大公子,因此指使谢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污蔑谢大公子的小女儿是煞星,还收买假道士上门,污蔑那位小小姐刑克六亲,想让那位假道士带走小小姐。” “大人!有人招供……” 陈芳、谢允和谢仪又惊又怒,简直目瞪口呆! 三人谁也没有想到,杜衡院竟然有这么多下人招供! 究竟是黑麒卫的审问手段太过凶残?还是这些下人早已对陈芳不满,借机落井下石? 谁也没发现,罪魁祸首此时就躲在花瓶里,正大光明地看戏。 陈芳三人的心不断下沉,最后彻底沉入了深渊。 招供的人太多,三人已经彻底听麻了。 唯一让他们感到安慰的是,陈芳的奶娘和周嬷嬷都没有招供。 看来,这两人都是忠仆,即便酷刑加身,依旧向着他们。 然而,他们刚刚这样安慰自己,就有黑麒卫来报—— “大人!谢夫人的奶娘招供了!” 陈芳三人瞬间瞳孔地震! 第183章 谢樱:要不要摸一把? 陆煊满意地看着三人僵硬的脸色,轻笑着对那黑麒卫说道:“仔细说说。” 那黑麒卫立刻说道:“当年谢学士考中状元,打马游街,谢夫人一眼将他相中!还同谢状元私相授受! 收买道士欺骗谢老夫人,污蔑洛夫人乃是狐狸精转世,一旦成了气候,便会夺取谢家满门气运,让谢状元走上歪路,惹来灭门之祸! 之后密谋将洛夫人害死在产房,并且伪造成难产!于是谢家故意将洛夫人腹中胎儿养得极大,致其难产,再由谢夫人奶娘伪装成稳婆,为洛夫人接生。 告诉洛夫人,若是不剖腹取子,她和腹中孩儿便要一尸两命,逼得洛夫人主动求她剖腹取子! 谢夫人还盯上洛家财产,让人扮做匪徒,杀死洛家人,再让谢大人以女婿身份,代管洛家财产。 这次谢夫人担心事情败露,还用奶娘家人性命威胁,让奶娘为她顶罪!她那奶娘担心她事后杀人灭口,所以选择了招供,只求大人能够保住她孙儿性命。” 陈芳崩溃大吼:“不——这不可能——”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奶娘竟然会将她出卖! 对了,还有周嬷嬷! 周嬷嬷定然不会出卖她! “大人!周嬷嬷招供了!” 陈芳猛地喷出一大口血:“噗——” 躲在花瓶里的香香嫌弃地缩了缩叶子,好在它足够小,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远处的谢宅里,谢樱时不时地发笑,终于惹来屠娇娇的怀疑。 她不解地抱起谢樱:“樱樱今天好像很开心,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谢樱冲她甜甜一笑,一副可爱乖宝宝的模样。 内心却忍不住吐槽:【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杜衡院的下人,把陈芳他们干的坏事全招出来了,他们现在丢大脸了!】 屠娇娇笑得眯起眼:哦?原来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 周嬷嬷供出了蛊虫的来历,陆煊立刻让韩沉带队前去抓人,接着又派了另一队人,前去奶娘赵嬷嬷家中。 只可惜,等韩沉赶到周嬷嬷供出的地点,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韩沉带着人仔仔细细搜查了整座宅子,又问了附近居住的百姓,却都没能得到多少有用线索。 只知道,提供蛊虫的是个老女人。对方打扮得像是一个神婆,平日里神神秘秘,还会帮人算卦,除灾解噩。 所以平日里经常有人上门。 只是这些人上门后求了什么,邻居们并不知晓。 这对陆煊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倘若这些人求的都是蛊虫,那京城里究竟藏了多少只蛊虫? 陆煊丝毫不敢大意,不仅命令韩沉继续寻找那名神秘老妇人,还将杜衡院里伺候的下人悉数带走。 包括秋香的家人。 她的家人并不在杜衡院伺候,只是陆煊考虑到她已经惨死,担心陈芳处理掉她的家人,干脆一起带走。 至于接下来,就得看泰和帝的意思。 倘若泰和帝想要处置陈芳,那这些下人都是人证。 倘若泰和帝想要留着陈芳,他再将这些人放回来便是。 从谢府出来后,陆煊命手下将人押回黑麒卫衙门看管,便匆匆进了宫,将谢府下人的供词,悉数禀报给泰和帝。 泰和帝的脸色十分阴沉:“这么说,谢允原配和洛家人的死,都是谢允和陈氏的手笔?” 陆煊低埋着头,并没有去看泰和帝的脸色:“陈氏的奶娘的确是这样说的。” “生剖孕妇,杀人夺财……简直骇人听闻!” 泰和帝重重一拍御案,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问陆煊,“那谢修当真是被谢仪推下水,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吗?” “谢修落水时,附近正好有不少人在观景,他们都亲眼目睹,谢仪将谢修推下水。 不过谢仪辩解说,他当时是被谢修用言语刺激,才会气得推了他一下,并非是想推他下水。 而且谢修落水之后,谢仪很快跳下去救人,只是他下水后似乎抽了筋,未能将谢修救起。 还是附近赶去的人跳下水,将二人救上了案。 不过谢仪上岸后并无大恙,谢修却始终昏迷不醒。 有人请来周太医为他看诊,周太医发现谢修卖相有异,却未能让他苏醒。 后来谢修妻子和岳父赶到,指责谢仪,谢修才醒了过来,说他想起了过去的记忆……” 陆煊将当时场景仔细说了一遍,泰和帝听得叹息不已:“这谢修倒是命途多舛。” 陆煊没有接话。 他也觉得谢修十分倒霉,幼时生母被害死,同胞弟弟又被继母养得与他不亲。 好不容易长大,考了秀才,却又被人害得重伤失忆,只能躲在乡下避难。 眼看着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儿还被逃犯调包,险些李代桃僵,流放边关受苦,而他还要养育仇人之女。 不过如今看来,谢修那小女儿或许还真是个福星。 虽然出生就被调包,可许氏调包失败,谢修还因此找回了身份。 如今那小娃娃成了长公主的座上宾,还得了一座豪宅。 多少人羡慕不来? 谢修这次怕是还能沾女儿的光。 就是不知道,泰和帝对陈家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他会处置陈芳吗? 陆煊正想着,就听泰和帝问道:“承恩公府最近如何?陈世子的病可有好转?” 陆煊想到承恩公府最近发生的事,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他小心回禀道:“陈世子的病似乎一直没什么好转,只是……” “只是什么?”泰和帝觉得陆煊的态度有些古怪,忍不住有些好奇。 陆煊只得说道:“只是……陈世子的妻妾似乎有些不和,近日里没少为了陈世子争风吃醋,还……还打了起来。” 泰和帝惊得目瞪口呆:“你刚刚说什么?谁打了起来?” 陆煊一脸无奈,内心却有些幸灾乐祸:“是陈世子的妻子和妾室打了起来,而且打得还很凶,又是撕衣服又是扯头发,听说还想对陈世子霸王硬上弓……” “噗——” 泰和帝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妻妾争宠就罢了,竟然……竟然还撕衣服扯头发,对陈绶霸王硬上弓? 泰和帝想象了一下后宫妃嫔为了自己打作一团的画面,当即吓得浑身汗毛直竖! 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看! 陈绶究竟是怎么管理后宅的? 怎么……怎么能让妻妾闹得这样难看? 这……这成何体统! 泰和帝不解地踱步,然而走来走去好一阵,他也想不通,陈绶的妻妾究竟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闹! 而且陈绶还在病中,她们怎么敢对他霸王硬上弓? 泰和帝再次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想要陈绶被一群女子按住,这样再那样,他赶紧甩了甩头。 “陆煊,你说那群女人为何如此疯狂?” 陆煊:“……” 问得很好,他也想知道! “回禀陛下,小公子曾经说过,陈世子生了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泰和帝:“噗——” 他忍不住喷笑了出来,然后又赶紧忍住。 可是不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陈绶那双桃花眼。 看狗都深情? 到底是谁教渊儿这么形容的? 对了,渊儿都能出来看热闹了吗? 难不成,谢修那个小女儿还真是个福星? 泰和帝突然有种将谢樱接进宫的冲动,不过想到亲妹妹,又果断压下了这个念头。 那丫头现在可是被妹妹当成了渊儿的救命稻草,他要是敢抢,妹妹怕是敢跟他拼命! 泰和帝又想了想,然后才对陆煊说道:“你让人去问问谢修,他究竟想要如何。” 陆煊连忙领命。 出宫后,他突然想亲自去见见谢修。 顺便瞧瞧那个胖娃娃。 谁知刚走出宫门不到十步远,下属就匆匆来报:“大人,谢修刚刚去了刑部衙门,还敲了登闻鼓,揭发徐茂春撒谎,替人顶罪,说当年追杀他的人并非徐茂春。” “呵。” 陆煊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他知道谢修的意思了。 不得不说,这人是真有意思,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 或许,可以试着拉拢一番。 陆煊坐上马车:“去谢宅。” 他要去逗逗那个胖娃娃。 谢樱:“阿嚏!” 谁又在背后算计我? …… 虽然知晓谢修去了刑部衙门,陆煊还是故意去了谢宅。 他到的时候,谢修还没回来,只能由屠勇出面接待。 陆煊见他生得高大壮硕,不像是个乡下土财主,倒像是个武将,不禁问道:“老先生可是从过军?” 屠勇淡淡一笑:“我可算不得什么老先生,就是个糟老头子。以前穷得吃不起饭,只能从了军。可惜没能建立什么功绩,只是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后来伤得厉害,就得上峰恩准,退伍回了老家,靠着拼杀挣来的一点银子,买了些地,勉强度日。” “原来如此。”陆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突然又问,“我想见见你家那位小福星,可否让她出来?让我好生瞧瞧?” 第184章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屠勇眉头一皱,心中很不情愿:“这……樱樱还小,有些怕生……” 陆煊笑了笑:“可我听小公子说,她胆子挺大,并不怕生。” 屠勇无奈,只得让人去把谢樱抱出来。 因谢修落水,长公主没好意思继续带她回府里,所以谢樱这会儿就在自己家里。 没多久,她就被丫鬟抱了出来。 丫鬟看到陆煊,明显有些害怕,谢樱却丝毫不惧,仗着自己现在还是奶娃娃,她直接睁着大眼睛,一个劲地打量陆煊。 看得陆煊愈发心痒。 他家里七个女儿,可惜像谢樱这么大的时候,全都看见他就哭。他要是抱在怀里,她们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像是待宰的小猪仔。 搞得他都没法抱。 哪像谢家这个胖娃娃,居然敢直勾勾地看他,胆子真大。 陆煊忍不住走上前,直接朝丫鬟伸出手:“交给我吧。” 丫鬟吓得浑身一哆嗦,一不留神,怀里的孩子就让陆煊抢了过去。 她吓得小脸一白,连忙去看谢樱,却见她正跟陆煊大眼瞪小眼。 屠勇也是吓得够呛,下意识就想上前抢孩子。 谁知突然就听见—— 【这货长得还挺帅,身材也不错,穿上这身衣服就更好看了。皇帝眼光这么好,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要不要摸一把,看看手感?】 屠勇默默收回了准备迈出去的腿,拳头却硬了:谢修到底是怎么当爹的?居然把他的乖乖外孙女教成了这副样子! 正往家里赶的谢修:“阿嚏!” 他不解地抬头望天:奇怪,他怎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 谢府。 陆煊将人带走后,杜衡院内就变得一片死寂。 陈芳,谢允和谢仪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谁也没有开口。 好半晌,谢允才幽幽说道:“看来,现在只有皇后娘娘能救你。” 他问陈芳,“你有办法传信给陈家吗?一旦那些人的供词传扬出去,不光你难逃一死,仪儿的名声也要毁于一旦。” 而他谢允恩将仇报,残害发妻,他的名声更是会变得臭不可闻! 不过谢允故意没有提起自己,那样会显得他太过自私。 所以他只提了谢仪。 陈芳只生了两子一女,谢仪是她最优秀的孩子,她绝不会让谢仪的名声毁掉。 果然,陈芳立刻说道:“我的确有法子。杜衡院的下人都被带走,派人去找刘牙子,让他挑选一些伺候的人送来吧。” 谢允惊讶地看着她:“这刘牙子,是陈家的人?” 陈芳却凉凉瞥他一眼:“老爷,你纵横官场多年,当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谢允脸色沉了沉,才又问道:“那……你要给她带话吗?” 陈芳很快写了一张条子,谢允看了看,发现上头只是写了对下人的要求,并没有提到别的。 他立刻意识到,这必然是陈芳同对方约定好的暗语。 他看了看陈芳,见她完全没有要说的意思,只能压下心中不满,准备派人去找刘牙子。 临走前,他还安慰了陈芳跟谢仪几句:“你们都别担心,陆煊既然只是带走了下人,就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事情没有传出去,陛下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未必不会网开一面。” 这种事情,传出去毕竟不好听。 谢允觉得,泰和帝未必会希望事情传出去。 毕竟陈芳是皇后娘娘的庶姐。 不过,得防着姜家人趁机作乱。 好在不久前陈绶才出了事情,姜骋还牵扯在内,姜家没有皇子,姜贵妃又不能生,难免底气不足,这时候未必敢做什么。 谁知谢仪突然说道:“父亲,我觉得此举不妥。陆煊故意带走那些下人,显然对我们怀着极大恶,想要利用那些人对付我们。 如此一来,他定然安排了人盯着谢府的一举一动。现在派人去找刘牙子,只会暴露对方。 倒不如我亲自去承恩公府,求外祖父救救母亲。反正都是求救,我正大光明过去,陆煊反而抓不住任何把柄。” 陈芳一听,连忙夺回谢允手中的条子,迅速捏成了一团。 随即对谢仪说道:“仪儿说得不错,你也该去见见你外祖父。不过眼下多事之秋,你带着信儿和佳儿一起过去吧,正好留在那边小住几日。” 谢仪有些为难,谢信气坏祖父的事情早已传了出去,谢佳又是刚刚从外头回来,就这样带去承恩公府小住,他担心承恩公府的人会不满。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劝说,谢佳和谢信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两人都在府里,自然听说了陆煊带着黑麒卫上门的消息,只是一直躲着没敢过来。 这会儿陆煊已经离开,他们才敢过来询问。 谢信毕竟是男子,走得要比谢佳更快。 他率先冲进院子,来到堂屋,一看见三人就急切地问:“爹,娘,三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陆煊怎么带着那么多黑麒卫闯到了家里,还带走了杜衡院的下人?” 他话音未落,谢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紧接着问道:“是啊,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煊怎么有胆子跑来谢府撒野?” 陈芳却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你们来了正好,赶紧跟仪儿一起,去承恩公府小住几日!” 她这样一说,谢信和谢佳顿时更加心慌。 要不是家里出了事情,陈芳怎么会让他们去承恩公府小住? 不过两人打量着陈芳等人难看的脸色,都没有多问。 倘若家里真要出事,他们躲在承恩公府,自然要安全得多。 而且,他们可以在路上问问谢仪,还能趁机找外祖父和舅舅告状! 陈芳又催谢仪:“仪儿,你们快去吧,别再耽搁了。” 谢仪无奈,只能带着谢信和谢佳坐上马车,前往承恩公府。 马车驶出谢府的时候,他特地掀开一角窗帘,偷偷打量窗外。 见谢府附近果然有一些可疑的人,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果然,陆煊这次是铁了心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 还好他劝住了母亲,没有让人去找那个刘牙子,否则除了暴露此人,惹来陈家不满,并不会有多少好处。 谢信和谢佳看到他的动作,也凑到窗户边,小心掀开窗帘一角,朝外偷看。 两人现在就像是惊弓之鸟,看谁都觉得可疑。 所以只看了一眼,他们就吓得放下了帘子,然后急切地询问谢仪—— “哥,你快告诉我们,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啊哥,陆煊都带着黑麒卫闯到家里抓人,你可不能继续瞒着我们!” 谢仪无奈,只好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谢信和谢佳一听是谢信在搞鬼,还牵扯出当年洛氏之死,杜衡院的下人又纷纷招供,当即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宰了谢修。 “原来是他!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谢信怒骂一声,又忍不住埋怨谢仪,“哥,你也太不小心了,居然没看出谢修的算计!就这样便宜了他!” 谢佳也有些埋怨:“是啊哥,你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 谢仪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见他们还敢埋怨自己,当即怒斥道:“若非裴荣跑去国子监门口做戏,我又怎会气到失了理智,跑去找谢修算账?” 他指责谢佳,“我还想问问你,为何好好的闺阁千金不当,非要跟那裴荣私奔?他是什么东西,你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他?” 谢佳当即不满:“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光吗?裴荣只是担心我,所以才会去找谢修询问,他有什么错? 他生得俊朗不凡,先前考中举人的时候,就有许多富商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只是他瞧不上那些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女罢了。 等他高中进士,京中权贵肯定多的是人愿意招他为婿。我跟他在一起,究竟有什么不好?他连商贾之女都瞧不上,可比爹爹要强多了!” “你住口!”谢仪再也听不下去,连忙厉声呵斥,“这些话,等会儿到了承恩公府,你可莫要再说!” 他又瞪了谢信一眼,同样警告他不许在承恩公府胡说八道。 终于,马车到了承恩公府。 承恩公和陈绶得到消息,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虽然心中不满,承恩公还是见了谢仪三人。 三人行完礼坐下后,谢信就迫不及待告起了状,谢佳则在旁边添油加醋。 谢仪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对两人多了几分不满和失望。 他在车上的时候,明明警告过两人不许胡说。 如今看来,他们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 承恩公听着两人添油加醋的告状,脸色愈发难看。 等两人终于说完,他又问谢仪:“仪儿,你可有什么要说?” 谢仪从容做了补充,并不像谢信和谢佳那般激动。 承恩公看在眼里,不禁对他这个外孙多了两分满意。 虽然陈芳只是一个庶女,但她生了一个好儿子,还将他教导得十分不错。 他摸了摸胡子,说道:“这事我会处理,去见见你们外祖母吧,她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谁知谢佳突然问道:“外祖父,我们能去探望世子舅舅吗?听说他前些日子出了点事,最近一直在家养病,我有些担心。” 她这话一出,承恩公的脸色瞬间阴沉。 兄妹三人看在眼里,心也开始发沉:承恩公这样的反应,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谢佳小心翼翼地问:“外祖父,舅舅病得很重吗?” 第185章 陈皇后出手,被打脸 承恩公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你们舅舅的确身体抱恙,不宜见人,否则容易过了病气。所以你们就先别去见他了,等他身子恢复了,自然会见你们。” 谢佳大惊失色:“世子舅舅怎会病得如此严重?还不能见人?难道是染了时疫?” “佳儿!不得胡说!”谢仪立刻出言呵斥,“你怎能在外祖父面前胡言乱语?舅舅只是身体抱恙,不宜见人罢了,同时疫有什么相干?还不快跟外祖父道歉!” 谢佳吓得心头一跳,连忙朝承恩公看去,见他脸色异常难看,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惧怕起来,连忙屈膝道歉,不敢再胡言乱语。 谢信同样吓得噤若寒蝉,乖乖闭紧了嘴。 承恩公这才淡淡说道:“你们都大了,不再是小孩子,的确应该谨言慎行,当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这话轻飘飘的,却像是重锤一般,狠狠砸在三人心头,让三人愈发不敢放肆。 承恩公摆摆手:“不必紧张,记住就好,去看看你们外祖母吧。” 三人乖乖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被人领着去见承恩公夫人。 他们走后,承恩公直接去见了陈绶。 自从陈绶病倒,他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现在陈芳那边又闹出这样的事情,让他心里如何好受? 陈绶早已听说谢仪三人到来的消息,他靠躺在床上,一见到承恩公,立刻问道:“他们都跟父亲说了什么?” 承恩公脸色阴沉,先在床边坐下,然后将三人告状的事简单说了说。 陈绶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她给家里惹出这么多的祸事,如今倒还有脸让儿女前来投奔。” 承恩公叹息一声:“陆煊带走了她身边伺候的下人,又安排了人盯着谢府,显然是不想善罢甘休。 若是不管她,任由她做的那些丑事传扬出去,对陈家的名声也不利。 所以我觉得,还是得让娘娘帮忙,跟陛下求个情。” “不妥!宫中现在查得太严,咱们不能给娘娘递消息,更不能去找娘娘。” 陈绶提议,“父亲直接去求陛下网开一面,让陈芳病死吧。只要陛下还不想动陈家,他一定会答应。 否则公然彻查洛氏之死,娘娘也会面上无光。洛家只是一介商贾,又死了多年,陛下不会在意。 要不是陈芳动用了蛊虫,让谢修抓住了把柄,陛下也不会让陆煊去查。” 承恩公想到谢修在国子监落水,借机引出当年洛氏惨死真相,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阴沉。 “这事有些古怪,谢修若是没有打开盒子,怎会知晓里面藏了蛊虫?” 他说着,又看向陈绶,“还有你这病,来得也实在蹊跷。那日孙康还……” “父亲!”陈绶不想再提孙康之事,直接出言打断,“此事的确蹊跷,所以我怀疑,我被人下了蛊。” 承恩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如何可能?蝶夫人特地为你看过,你身上并无蛊虫……” 陈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父亲想岔了,我的意思是,父亲进宫后可以告诉陛下,就说我中了蛊。 陈芳毕竟也是陈家人,还有徐茂春,陛下若是要查,不可能查不出徐茂春的真正身世。 他们二人接连出问题,陛下难免要疑心陈家。可我若是中了蛊,就能消除陛下的疑心。” 承恩公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后突然问道:“你是为了消除陛下的疑心,才故意放任你那些妻妾胡闹?” 陈绶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 他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却继续说道:“父亲还是尽快进宫吧,此事宜早不宜迟。” 承恩公见他不愿多言,只能答应。 他迅速进了宫,亲自跪在泰和帝面前请罪,声泪俱下地求泰和帝让陈芳病死,保住承恩公府的颜面。 泰和帝眉头紧锁,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她毕竟是你亲女,你当真要她病死?” 承恩公心念急转,不断分析着泰和帝的真正用意,面上却说道:“她若是未曾铸下大错,老臣自然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可洛氏死得那样凄惨,谢修也出了变故,老臣岂能包庇女儿?她犯了错,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自然应该以死谢罪!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泰和帝淡淡说道:“此事还有疑点,你先回去吧,等彻查清楚后,朕自会给陈家一份体面。” 承恩公连忙谢了恩,随即又说道:“启禀陛下,老臣怀疑,犬子被人下了蛊,所以才会卧床多日也不见好。” 泰和帝脸色大变:“世上还有这样诡异的蛊虫?” 其实他早就有所猜疑,只是陈芳突然给谢修下蛊,又让他放弃了这个猜测。 难不成,陈绶当真中了蛊? 孙康和他的那些妻妾,都是受了蛊虫影响,才会对他霸王硬上弓? 可陈家若是跟蛊虫有关,陈绶又怎会中蛊? 是苦肉计,还是中了暗算? 难不成,这些蛊虫都是徐茂春在搞鬼?此人因为不被陈家承认,所以怀恨在心,故意给陈绶下了蛊? 泰和帝压下心中的猜疑,又安抚了承恩公一番,让他去找太医,查看陈绶体内是否有蛊虫。 等承恩公离开,他立刻命人前去审问徐茂春,关于蛊虫之事。 随后他便一边翻阅奏折,一边等待,想看陈皇后是否回来。 结果一直等到天黑,陈皇后也没有来,应该是还不知道外头的消息。 泰和帝满意一笑,特地命人摆驾凤仪宫。 凤仪宫里,陈皇后默默弹着琴,旁边的香炉内青烟袅袅,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好闻香味。 女官快步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娘娘,陛下来了。” 陈皇后满意地勾起唇:她就知道,泰和帝一定会过来。入宫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摸透泰和帝跟姜琳的心思。 泰和帝的龙辇刚到凤仪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的悠扬琴音。 他的心情一阵复杂。 陈欢并无过错,他却将所有宠爱全都给了姜妃。陈欢空有皇后之位,却无子无宠,不仅让出掌管后宫的权力,还要时刻表现得贤良大度。 这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泰和帝感念陈欢当年相救之恩,想到她因替自己挡刀,彻底失去孕育能力,便觉得心中有愧。 所以他特地将陈欢父亲封为一等承恩公,又赐了陈绶世子之位,这些年尽力维护陈欢的颜面。 只是这一次,陈芳和徐茂春做的事情,着实是太过分了些。 尤其是徐茂春! 他进入黑麒卫多年,究竟做了多少恶事? 这些必须彻查清楚! 泰和帝叹息一声,不想打断了里头的琴音,于是故意阻止了太监的通传,下了龙辇便直接走了进去。 凤仪宫的宫人们想要开口,也被泰和帝抬手打断,只能默默跪下行礼。 泰和帝一路走进主殿,就看见陈皇后背对着他,正在弹琴。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轻轻走了进去。 陈皇后勾起唇,继续弹着琴,仿佛丝毫未曾察觉。 直到一曲弹完,她停下休息,身后突然传来掌声,她才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慌忙起身去看。 结果转身时太过着急,竟是带倒了身后的凳子,她也因此跌倒。 “啊——” 陈皇后吓得惊叫,柔弱的身躯瞬间歪斜。 好在泰和帝及时出手,先是拉住她伸出的手臂,接着一把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拉入怀中。 陈皇后靠在泰和帝怀里,因腰肢被他紧紧揽住,这才终于站稳。 她惊讶地抬起头,有些慌乱地看着泰和帝:“陛……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一边局促询问,一边挣扎着想要从泰和帝怀里退出去。 泰和帝感受到她的挣扎,当即便有几分不满。于是他下意识将她揽得更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梓童这是做什么?难道是不愿与朕亲近?” 陈皇后面颊一红,连忙说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只是有些不习惯……” 说完便低下了头。 泰和帝想到自己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才来凤仪宫,其余大部分时候都陪着姜贵妃,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歉疚。 他忍不住打量陈皇后,她生得明艳大气,其实也是难得的美人。 只可惜,他更爱姜贵妃那样的妖媚长相,姜贵妃也总能让他销魂蚀骨。 不像陈皇后,美则美矣,却过分端庄守礼,总是让人提不起兴致。 泰和帝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还是放开了陈皇后,然后亲手扶了她坐下。 “梓童可听说了外头的消息?” 陈皇后不解地看着泰和帝:“难道京城里又出了什么事情?臣妾一直待在后宫,并未听闻什么消息。” 泰和帝只好将谢修落水,揭露当年洛氏惨死真相,还有陈芳给他下蛊的事说了出来。 陈皇后听得骇然色变:“姐姐怎能做出这样的事?这也太过残忍歹毒了!” 泰和帝不禁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陈皇后端庄守礼,从不为陈家谋取好处,却也没有想到,她在知道陈芳做的那些事情后,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完全没有要包庇陈芳的意思。 他忍不住说道:“她毕竟是你庶姐,倘若被带去衙门查问,将这些事摊开在天下人面前,难免要影响你和陈家的声誉。” 陈皇后脸色难看,瞧着十分生气:“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总不能因为她是我姐姐,就包庇于她。 既然谢修是在国子监落水,他的妻子和岳父又在国子监里说出了那些事,想来消息早已在京城里传开。 陛下若是不处置,让人如何看待陛下?总不能为了我那做错事情的姐姐,影响陛下的声望。” 泰和帝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你父亲之前进了宫,希望让她病死谢罪。不过朕没有答应,朕想听听你的意思,她毕竟是你姐姐。” 陈皇后苦笑:“臣妾若是说,臣妾现在宁可没有这样的姐姐,陛下会不会觉得臣妾太过薄情?” 泰和帝连忙说道:“朕岂会这般想?她作恶太多,你不愿认她这个姐姐,又哪里是你的错?” 陈皇后再次苦笑,随后起身来到泰和帝面前,直接双膝下跪。 泰和帝想要拉她起来,她却说道:“陛下,请听臣妾一言!臣妾未能管好家中姐姐,让她犯下大错,臣妾犯了失察之罪!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而且消息既已传开,便不宜再秘密处置。臣妾肯定陛下,命令三司会审,彻查当年洛氏和洛家人之死,还他们一个公道,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泰和帝心中本就有了决断,如今听见她说,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心里立刻生出了逆反的心思。 他是天子,凭什么要给天下人交代? 天下人都是他的子民,理当服从他的一切指令,而不是反过来要求他这个天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岂能乱了纲常? 于是他沉下脸色,不悦地说道:“此事不可!一旦让三司会审,你和陈家必然要因她蒙羞!做错事情的是她,你在宫中,又不知晓她做的那些事情,何错之有?” 顿了顿,他又说道,“虽然她的确该死,可她毕竟是谢修的继母,一旦病死,谢修还得为她守孝,无法参加这次的科举。 这对他而言,实在有些不公。不如让谢允将她休弃,再送她去陈家家庙,从此长伴青灯古佛,每日抄写经文,念诵佛语,为洛家人念往生咒,为你祈福。” 陈皇后悄悄捏紧了拳头,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泰和帝的这个处置,看似留了陈芳性命,却分明堵住了陈家的后路。 陈芳一旦被谢允休弃,她和陈家如何还能保全颜面? 而且她若是被送进陈家家庙,陈家又岂能再将她除族? 果然,这次蛊虫的事还是让他疑心上了陈家,所以才会借由陈芳之事,给陈家警告。 不过,他没有答应三司会审,想来还是不希望她和陈家太过丢脸。 陈皇后垂下眼眸:“陛下愿意留姐姐性命,是陛下仁慈,臣妾只怕,谢修并不想要这样的处置。” 泰和帝不悦地冷哼:“他一个小小秀才,难道还想翻天?有本事,他就亲自去衙门状告陈氏跟谢允!” 陈皇后这次没有接话,她埋着头,微微勾起了唇:谢修自然是不敢去的,这可是大不孝! 谁知才过去一晚,两人就被狠狠打了脸! 谢修虽然没去衙门状告陈芳跟谢允,可洛氏族长去了! 第186章 帮她一把,倒霉蛋 洛氏族长跑到刑部衙门敲响登闻鼓,状告谢允和陈芳残害洛笙,勾结凶徒,杀死洛家上下八十多口,霸占洛家财产! 消息一出,很快吸引了各路吃瓜群众! 还有好事者特地跑来给谢修报信。 出了这样的事,谢修自然要去刑部衙门一趟。 他伸手理了理衣衫,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辛苦筹谋这么久,他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屠娇娇兴奋不已:“我跟你一起去!” 她也想去瞧热闹! 谢修摇了摇头:“你毕竟是女子,还是别去了,让岳父陪我一起去吧。” 屠娇娇郁闷地拉长了脸,却知道他说的有道理。 他们昨天在国子监里,可是将陈芳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过去这么久,消息肯定已经传开。 现在洛氏族长又冒了出来,跑到刑部衙门敲鼓,状告谢允和陈芳。 这会儿刑部衙门那里怕是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一个妇人去那里的确不合适。 于是屠娇娇只能给谢修理了理衣裳,请屠勇护送他去刑部衙门。 谢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那副小可怜的模样,险些让屠勇心软,直接抱着她去刑部衙门看热闹! 他吓得赶紧溜了,生怕自己突然心软。 那边现在肯定围满了人,带着小娃娃过去太不安全了! 谢樱直勾勾看着屠勇和谢修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气得小嘴撅得老高:【哼!!!】 不就是现场吃瓜吗? 真以为不带她过去,她就吃不到了? 谢樱懒洋洋地往榻上一躺,扭头欣赏谢棣努力翻身的狼狈样子。 因昨日谢修落水,她暂时不需要去长公主府,白日里可以待在家里。 昨天他们从国子监回来,谢棣一看见她就显得格外兴奋,嘴里一直嗯嗯啊啊的,白白胖胖的小身子还在不停扑腾,可爱死了。 正想着,谢棣成功翻身,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肉手,对着她就是一阵傻笑。 谢樱想要抽出小肉手,谁知这小子手劲特别大,她要是不用点手段,怕是别想抽出来。 于是她果断翻了个身,用另一只手去挠他的痒痒肉。 果然谢棣被挠得“咯咯”直笑,手指也松了开。 谢樱趁机抽出手,然后反手就去捏他的肉肉脸。 果然新皮肤的手感就是好! 嫩得都能掐出水! 谢樱看着自家可爱弟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要是在现代,就她弟弟这长相,都能去拍广告,给他自己挣奶粉钱了!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 看来,只能她多努力点,等弟弟长大一些,再教他搞钱。 “啊啊啊。” 谢棣冲着谢樱咧嘴傻笑,还流口水,抓起谢樱的小肉手就往嘴里塞。 谢樱气得挠他痒痒肉,总算是赶在他塞进嘴里之前,把自己的小肉手解救了出来。 随后她拍了拍榻板,提醒屠娇娇管管谢棣。 屠娇娇赶紧把谢棣抱到另一边,结果这小子一看见谢樱离他远了,就小嘴一扁,委屈得想要哇哇大哭。 谢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哎,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啊。】 这时,琴弦被拨动的声音突然响起,立刻吸引了谢棣和谢樱的注意力。 谢棣总算是不想哭了,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谢樱也看了过去,发现是姥姥柳知春在教谢柔弹琴。 谢柔先是拨弄琴弦试音,然后便弹奏起来。 谢樱听得津津有味。 姥姥是个上了年纪的优雅美妇人,谢柔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只有十岁,却已经能够看出日后的美貌。 一大一小坐在一起,一个教一个弹,这画面真是怎么看怎么美。 幸亏他们从谢府搬了出来,不然让谢柔住在谢老夫人那里,鬼知道会不会被她教成晴儿。 谢樱可不想看到自家漂亮姐姐像个丫鬟一样,小心翼翼伺候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太婆。 不过谢老太爷已经瘫了,以那老太婆自私自利还恶毒的性子,这会儿肯定是格外嫌弃自家糟老头子。 现在洛氏族长跑去刑部衙门敲了登闻鼓,老太婆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吓得六神无主,晚上说不定得做噩梦。 今晚就让香香去一趟,帮她一把。 还有白玉竹,这女人被陈芳下了毒,又被控制起来,估计还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得想个法子,让她知道徐茂春的近况。 可惜谢府现在恐怕是被黑麒卫盯着,不然直接让人夜里潜进去,假扮成徐茂春的人,向白玉竹求救,效果还能更好。 而且她是木系异能,不是精神系,也没办法给白玉竹下精神暗示,罗织梦境。 谢樱转了转眼珠,突然有了主意。 而另一边。 谢修和屠勇赶到刑部衙门的时候,果然发现这里已经围得水泄不通,都是跑来看热闹的人。 两人根本挤不进去,谢修就故意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挡在他们前面的几位老哥一听,立刻兴奋地扭过头,对着两人一通八卦,看起来十分兴奋。 “你们听说过谢修吗?就是谢学士的原配长子,他女儿差点儿被罪妇调包的那个倒霉蛋!” “他因为受伤失忆,流落在乡下十多年,娶了个乡下村姑,听说老丈人还特别凶!都不准他纳妾!” “这谢修好不容易跟谢学士认了亲,能够回京城,结果有人勾结山匪,半路截杀他们,他差点儿就死在半路上!” “结果眼看着到了京城,回到了谢府,他那小女儿还被说成灾星,谢府的老夫人直接把他们撵了出来!” “听说他昨天还在国子监里,被继母生的弟弟推下了水!结果因祸得福恢复了记忆,还想起他的亲娘是被人给害死的!” “你们说说,这谢修是不是特别惨?” 谢修和屠勇:“……” “对了,看你俩长得挺面生,不是京城人士吧?是最近才来的?来京城做什么的?” 谢修皮笑肉不笑:“来认亲的。” 屠勇黑着脸:“来给女婿撑腰的。” 八卦的几人都是一愣:“……” 第187章 姜贵妃的手段 其中一人干笑道:“那还挺巧的哈……” 说到这里,他看着谢修和屠勇,突然脸色一变:“你们该不会,就是谢修跟他老丈人吧?” 谢修正要承认,谁知这人突然转过身,对着前面的人就是一通大吼:“大家快让让!谢修跟他老丈人来了!” 原本拥挤的人群瞬间涌动! 然后齐刷刷扭过头,让出一条通路,目光灼灼地看着谢修跟屠勇。 两人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正尴尬间,一个胖老头从里头跑了出来。 屠勇警惕地往前一步,将谢修挡在身后。 谁知那胖老头抱着他就是一顿哭:“修儿啊,叔公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屠勇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他低声喝道:“你先看清楚我是谁!” 胖老头听着声音不对劲,连忙抬起头,待看清屠勇的脸,立刻吓得后退好几步:“你你你……你难道就是修儿的岳父?” 谢修连忙从屠勇背后走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胖老头。 这人长得有些像他外祖父,但也只是有一些罢了。 他记忆里的外祖父要比这人长得好看,也年轻得多。 只可惜,外祖父和外祖母早已经不在了。 他们被人杀死后,尸身也被付之一炬。甚至因为洛家死的人太多,尸骨根本无法分辨。 而且他当时太过年幼,母亲又惨死在产房里,他除了小心保住自己性命,什么也做不了,更不可能亲自去辨认尸体,安葬外祖父和外祖母。 这些事情,都是谢允在操持。 谢修垂下眼眸,遮掩住了眼底的杀意。 每每回想起当年,他就忍不住后悔。 当初母亲惨死的时候,他就该一包毒药,送谢老太归西! 这老女人要是死了,谢允就得守孝三年。陈芳那毒妇难道还能等他三年? 即便她愿意等,他也可以在谢允三年守孝期满后,再送这老头归西,让谢允再次守孝。 就不信,陈芳还能再等他三年! 只可惜,他当时太小,居然没想到这样绝妙的主意! 不过也罢,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后悔也是无用。 不如尽快跟谢允断亲,再送陈芳上路! 然后,再收拾那两个老东西! 谢修心念急转,面上却很快红了眼眶,激动地看着洛氏族长:“您是叔公?” 胖老头洛宏旺同样激动看着谢修,一把拉住他的手:“不错,我就是你叔公!修儿你别怕,有叔公在,以后谁也别想欺负你! 叔公都听说了,你这些年受苦了!还有陈氏那毒妇,害死了你娘和你外祖一家还不够,如今竟然还想害死你! 修儿,你可愿意过继到洛家? 你娘被他们残害而死,叔公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求朝廷判她和谢允义绝,从此再也不做谢家妇! 你可愿跟随你娘回到洛家,以后做洛家人?为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延续洛家香火?” 这副叔公和侄孙相认的画面实在感人,看得在场不少人眼中酸涩。 然而谁能想到,两人其实前不久才见过面? 还没等谢修接话,他就听见谢允的怒吼远远传来:“绝不可能!你是在痴心妄想! 洛氏是我的发妻,谢修是我的儿子,别以为你是洛氏族长,就能抢走我的妻儿!” 洛宏旺冷眼朝谢允看去,竟是丝毫不惧,还不客气地冷笑:“谢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心思! 你不肯放人,不是因为你对我那可怜的侄女还有情,也不是因为你看重修儿。 你不过是贪图我那可怜侄女的嫁妆,还有我堂弟积攒多年的家财,想要继续霸着不放罢了! 我告诉你,这次我来京城告状,不光带了我侄女的嫁妆单子,还有我堂弟的家财清单! 我虽然只是一介商贾,比不得你谢允是个大官,还娶了高门庶女! 可我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不要,去宫门告御状,我也要替我惨死的堂弟一家讨个公道!”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瞬间博得在场吃瓜群众的好感,惹来一阵叫好。 “说得好!就该这样!”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怕他个鸟!” “大不了就去告御状!” 吃瓜群众一阵起哄。 反正不是他们去告御状,板子也打不到他们身上,一个个巴不得这热闹越大越好。 衙役们听到这话,却是急得脸色大变,赶紧跑去禀报里头的大人们。 里头的人一听,也都急了。 这御状可不是随便告的! 之前告的那次御状,就让陛下十分恼火,要是他们处理不好这次的事端,当真让人跑去告了御状,陛下可不会轻饶了他们! 于是赶紧跑出来劝,还把谢修等人全都请了进去,又呵斥了外头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不准他们瞎起哄。 而另一边,刑部尚书直接进了宫,请示泰和帝。 这事涉及谢允和陈芳,案情又骇人听闻,他可不敢随便去查。 泰和帝虽然在宫里,却早已从陆煊口中得知洛氏族长跑到刑部衙门告状的消息。 刑部尚书匆匆进宫的时候,他正阴沉着脸,陪姜贵妃说话。 他的语气不太好:“你说这洛氏族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现在突然跑出来告状,他是不是故意的?” 姜贵妃拿剪刀修剪着一棵盆景,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咔嚓”声,枝叶簌簌落下。 只是很快,她就苦恼地拧起了秀眉:“陛下,您觉得这棵盆景该如何修剪?臣妾有些不敢下刀了,就怕剪坏了。” 泰和帝看了一眼,突然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剪子,“咔嚓咔嚓”修剪起来。 没一会儿,就修剪得十分漂亮。 姜贵妃见他剪完了,这才轻轻倚靠在他身上,妩媚地笑道:“果然还是陛下会剪,臣妾就不行了,看着陛下剪了这么多年,还是学不到精髓。” 泰和帝从容说道:“树大分枝,新长出的枝条总是不能尽如人意。想要盆景好看,就得时常修剪,该下手的时候,绝不能手软……”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微微一顿,突然有了决定。 “这陈氏作恶太过,继续留着她,难保她不会继续作恶,最终牵连到陈家。朕不该心软。” 刚说完,就有太监来报,说是刑部尚书求见。 他立刻辞别姜贵妃,起身走了出去。 姜贵妃亲自将他送出华清宫的宫门,见他坐着龙辇远去,这才回到殿内,看着剪下来的枝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洛铮既然对她忠心耿耿,她自然也得帮一把。 更何况,泰和帝能为了陈皇后,对陈芳那毒妇网开一面,她又岂能大意? 姜贵妃拿起剪子,将泰和帝刚刚剪下的一根粗壮枝条狠狠剪碎! 第188章 打谢允的脸 刑部衙门内。 谢允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修,压低声音质问道:“你继母将你养大,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又何必将事情闹得这样难看?甚至连你弟弟也不放过? 你也有妻儿,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们吗?搞坏了你继母和你弟弟的名声,你又能有什么好名声? 你以为外头那些人会心疼你的吗?他们只会在背后嘲笑你,骂你不孝,还自绝前程,蠢不可及!” 谢修嘲讽地勾起唇,同样低声问道:“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我该眼睁睁看着害死我娘亲的仇人继续活在这世上?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她不光杀了我母亲,还害死我外祖一家,如今又安排山匪,想要杀死我全家老小。 这等深仇大恨,我若是不报,又有什么颜面苟活在这世上?父亲,您觉得,她这次还能逃过去吗?” 说到最后,谢修直勾勾地看向谢允的眼睛。 谢允被他看得一阵心慌,不过想到承恩公,还有宫里的陈皇后,他又迅速镇定下来,还凑近谢修,将声音压得更低:“修儿,你在乡下待得太久,也太天真了。 这世上,不是谁都有资格讨回公道的,一切都得看陛下的意思。陛下敬重皇后娘娘,他绝不会动你继母,让娘娘面上蒙羞。” 谢修嘲讽地说道:“看来父亲是做了太久的官,竟是忘了,公道自在人心!陈家权势再大,难道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谢允故意用泰和帝威胁他,他也故意提起陈家,压根不肯议论泰和帝,绝不给谢允抓住把柄的机会。 谢允见他如此谨慎,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修,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滋味异常酸爽。 虽然谢修在乡下耽误了多年,至今仍旧只是个秀才,也不知如今他的学识究竟如何。 可单凭他这份心性和机谋,谢修将来的成就绝不会差。 拥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谢允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现在,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谢修将他的聪明全都用在了报仇上头,还把洛笙惨死的真相揭露了出来,让他丢尽了颜面! 他隐晦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洛宏旺,又压低声音质问谢修:“是你让他来的?” 谢修冷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是我又如何?” 他不能暴露洛铮的存在,只能认下这口突如其来的黑锅。 谢允心头烧起熊熊怒火,忍不住也冷笑出声:“呵,你果然从未失忆!” “父亲想错了,是叔公听说我活着的消息,特地来京城找我,我可是这次落水之后,才突然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谢修笑着否认,随即又问道,“倒是父亲,您难道就这样恨我吗?我好歹是您亲生儿子,您为何总喜欢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谢允见他油盐不进,还滑不溜丢,只能冷笑一声,丢下谢修,朝洛宏旺走去。 谢修明显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与其在他身上白费力气,倒不如解决掉洛宏旺这个麻烦。 反正这次是洛宏旺敲的鼓,只要解决掉这人,让他撤了诉状,他倒要看看,谢修敢不敢亲自告他继母! 谢允冷冷看了洛宏旺几眼,心中十分不屑。 他跟这人打过交道,很清楚这人的性子。洛宏旺长得不如洛宏德,做生意的本事也远不如洛宏德。 而且,这人跟洛宏德只是远亲,交情也很一般。 当年洛家出事后,洛宏旺就想吃掉洛家的财产,只是他棋高一着,用计拿捏住了洛宏旺,这人才老实。 这些年,洛宏旺从不敢招惹他,始终老老实实地待在洛氏老家。 现在谢修回京,他竟然又跳了出来,给他找不痛快! 难不成,他以为有了谢修,就能拿到洛宏德的财产? 谢允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来到洛宏旺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洛宏旺,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谁知洛宏旺抬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惊得在场众人纷纷朝他们看了过来。 谢允当即恼羞成怒! 然而不等他开口,洛宏旺已经大声叱骂道:“好你个狼心狗肺的谢允! 当年你一个穷秀才,要不是我兄弟瞎了眼睛,看上你这么个豺狼,让女儿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你,你哪里来的银子继续念书,拜大儒为师,最后高中状元? 我侄女美貌端庄,温柔贤淑,出嫁后不仅孝顺公婆,还努力挣银子,供你读书科举,结交朋友。 可你一考上状元,就嫌她出身商贾,配不上你的状元身份,跟陈芳暗通款曲,还嫌我那侄女碍眼,占了正室的位子,残忍将她害死不说,连她生下的两个孩儿,你也不肯放过! 现在,你居然还有脸来威胁我!怎么,你是翰林学士了不起啊?老子告诉你,今天老子就算是去告御状,豁出这条命不要,老子也要替兄弟一家讨个公道!” 他说得异常大声,完了还用力踹了谢允一脚。 谢允被他踹了一个趔趄,气得瞬间红了眼睛,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咬牙切齿,这个洛宏旺,简直该死! 洛宏旺却觉得格外痛快! 当年洛宏德全家死绝,留下的财产理当归洛氏一族所有,可谢允仗着状元郎,还有翰林院编修的身份,愣是逼得他不得不妥协,眼睁睁看着他夺走洛宏德大部分遗产。 如今,他总算是有机会报仇了! 即便抢回来的财产只能分给他一成,也没关系。 只要能从谢允嘴里抢回那些财产,看到谢允倒霉,他就高兴! 谢允看到他那扭曲的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疯子! 他暗暗咬牙,飞快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第189章 谢允要完 还未等谢允想出法子,就听见屠勇不屑的冷笑。 谢允不悦地看向屠勇,只见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仗着身形高大,竟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亲家,你还是消停点儿吧,好歹也是翰林学士,可别让人看了笑话。” 谢允目光一冷,正想讥讽回去,突然听见有人喊—— “尚书大人回来了!” 他立刻意识到什么,连忙扭头看了过去。 刑部尚书必然是进宫请示泰和帝去了,现在回来,想必这桩闹剧很快就会了结。 泰和帝要顾及陈皇后的颜面,就不会让刑部彻查洛笙之死。 这样一想,谢允便得意起来,等着看洛宏旺倒霉。 很快,刑部尚书走了进来。 谢允期待地看过去,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训斥洛宏旺。 果然,刑部尚书走到了洛宏旺面前,然后板着脸问道:“你当真要状告谢学士和他夫人谋害原配?还买凶杀死洛宏德一家,夺取洛家财产?” 洛宏旺紧张地缩了缩脖子:“不……不错!” 刑部尚书又问:“那你可有证据?” 洛宏旺伸手一指谢修:“他……他都看见了!是陈芳的奶娘亲手杀死了我侄女!” 刑部尚书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升堂吧。” 谢允骇然变色: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为何泰和帝突然改了主意,要拿陈芳开刀? 他现在该怎么办? 刑部尚书注意到了谢允的脸色,却没有在意,陛下既然让他彻查,他自然不能姑息。 于是迅速吩咐下去,让人将案情相关之人全都带来刑部衙门,准备升堂。 屠娇娇也接到了通知,带着一家老小去了衙门。 谢樱被柳知春抱着,兴奋得眼睛都在放光:【啊啊啊啊,居然要跟陈芳对簿公堂了!好刺激!我喜欢!他们现在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 谢府。 谢老夫人一阵唉声叹气,想到昨日黑麒卫闯进家里,还带走了杜衡院的下人,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这事,她昨晚都没睡好,做了一宿的噩梦。 现在都还觉得浑身难受。 谢修这个混账,简直就是回来讨债的! 早知道他会闹出这些事,她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这个祸害! 还有他生的那个小孽种,肯定是专门生来克她的! 谢老夫人越想越恨,谁知丫鬟满脸惊慌地闯了进来:“老……老夫人不……不好了……” 谢老夫人当即气得脸色一沉,抓起旁边的茶碗就朝丫鬟脸上砸去,嘴里还叱骂道:“浑说什么?谁不好了?我好得很!” “啊——” 丫鬟不敢躲,被茶碗砸了个正着,痛得一阵惊叫。 好在天热,茶碗中装的是放凉的蜜水,并不烫。她也就是脸上被砸得有些疼,还泼了一脸的蜜水。 这时一个婆子快步走了进来,见她模样狼狈,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嘴上故意呵斥道:“你会不会说话?杵在这儿干吗?还不快退下!” 丫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立刻退了下去。 婆子快步走到谢老夫人面前,见她依旧阴沉着脸,连忙说道:“老夫人,外头出事了,刑部衙门派了人过来,说是要升堂,请老夫人过去。” 谢老夫人吓得心肝乱颤,瞬间慌了神,一把抓住那婆子的手臂,焦急地询问:“刑部衙门升堂,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让我过去?我不去!” 她本能地不想过去,想要躲过这场麻烦。 婆子只得说道:“洛氏族长来了,还敲了登闻鼓,状告老爷和老夫人勾结陈夫人,害死了洛家女儿。” 谢老夫人老脸煞白,更是慌了神:“他这是在诬告!我何时害了洛笙?分明就是她自己命不好,连个孩子都生不下来,自己非要让稳婆破腹取子,关我什么事?” 婆子眼眸低垂,继续劝道:“可洛氏族长告了状,衙门就得升堂。老夫人您没做过,更该去堂上说清楚,不能让洛氏族长随意污蔑了您。” 谢老夫人当然知道这个理,但她心慌不已,哪里敢去? 婆子见她不肯答应,只得又说道:“衙门的人已经来了,如今就在前院候着,您要是不去,怕是要让人觉得您心虚了。” 谢老夫人立刻急了:“谁心虚了?我……我只是不想搭理那些混账东西!” 她越说越气,“凭什么那洛氏族长告了状,衙门就得升堂?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商户,哪来这么大的脸面?” 她儿子可是翰林学士,接下来要当丞相的人,刑部衙门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 难不成,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毁了她儿子的前程? 是了,肯定是这样! 这些人真是坏良心! 尽管非常不情愿,谢老夫人还是不得不出面,前往刑部衙门。 她到的时候,毫不意外遭到了吃瓜群众的强势围观。 因为事关谢允这个翰林学士,还有承恩公府的女儿,陈皇后的庶姐,刑部尚书一说要升堂,那些堵在衙门口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立刻将消息传了出去,惹来了更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谢老夫人坐着马车赶到衙门的时候,衙门口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还是衙役帮忙开路,她才能够进去。 而她进去后才发现,里头竟然来了不少人! 不光是杜衡院的那些下人全被黑麒卫带了过来,就连长公主都来了! 长公主察觉到谢老夫人的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 她其实也不想过来,是司徒渊非要来看热闹,她没法子,只好带他过来。 想到这里,她又偷偷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陆煊,严重怀疑这货也是来瞧热闹的! 不过不得不说,谢家这热闹确实有意思。 谢允这翻脸无情,恩将仇报,残害发妻,虐待嫡子,也当真是让人不齿。 他这样的伪君子,竟然做了多年翰林学士,如今还肖想当丞相? 真是痴心妄想! 今日升了堂,他这翰林学士也该做到头了。 第190章 谢仪获罪 长公主又朝谢樱看去,见她乖乖巧巧地坐在司徒渊身边,靠着椅背,乌溜溜的双眼兴奋地看来看去,就觉得心头一片柔软。 谢修出事后,谢樱就回了自己家。 这么久没有见到这个孩子,她还怪想念的。 最重要的是,这孩子不光长得漂亮,有福气,她还不哭不闹,总是冲人笑,真是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要不是天气太热,长公主都想把谢樱抱在怀里,多亲香亲香。 谢樱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甜甜一笑,又继续看热闹。 长公主来了后,立刻有人给安排了最佳的吃瓜位置,她就果断蹭了一个座,方便接下来看戏。 【啧,老太婆的脸色真臭,是害怕了吗?】 【咦?绿帽老二也来了?这下更热闹了。】 谢樱一边观察,一边吐槽,等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升堂了。 谢老夫人和陈芳都有诰命在身,所以不需下跪。 如今跪着的,只有洛氏族长,他是原告。 刑部尚书先让人将他的状纸念了一遍,然后敲响惊堂木,问陈芳、谢允和谢老夫人:“洛宏旺状告你等残害洛氏,你们可认罪?” 谢老夫人当即反驳道:“他是在含血喷人!洛氏乃是老身的儿媳,老身一直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怎会残害她? 她是意外难产而死!老身为此伤心欲绝,还大病一场,险些跟她一起去了。不想竟有人如此丧心病狂,为了钱财,竟然污蔑老身一个半截土埋棺材的老妇人!” 说完伤心地开始抹泪。 陈芳和谢允同样矢口否认。 刑部尚书面无表情,直接让人将赵嬷嬷带了上来,然后问道:“赵氏,你曾招供,当年陈氏收买道士,在谢老夫人面前污蔑洛氏为狐狸精,后来你假扮稳婆,为洛氏接生,将她剖腹取子,你可认罪?” 赵嬷嬷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求青天大老爷替奴婢做主,奴婢都是被逼的啊!” 刑部尚书沉声质问:“那你仔细说说,是谁逼的你?” 谢樱就看见赵嬷嬷先是看了陈芳一眼,然后埋下头,将当年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声泪俱下地控诉陈芳的逼迫,谢老夫人的狠毒,还有谢允的虚伪无耻。 据她所言,谢允当年高中状元,打马游街,被陈芳看中,陈芳还摘下手边的一朵花,直接扔进谢允怀中,宣誓主权,以免有人跟她抢。 后来又派了丫鬟给谢允送信,约他见面,而谢允并未拒绝,直接付了约。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暗通款曲。 只是谢允已有正妻,且那位洛娘子嫁妆丰厚,家中做着茶叶生意,十分有钱。 谢允是靠着她的嫁妆,才能拜得名师,高中状元。 一旦休妻,定然要背负骂名。 于是两人合谋,让洛氏难产而死。 谢樱冷眼看着陈芳、谢允和谢老夫人的脸色,又看了看谢攸。 四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而且陈芳很快就说道:“奶娘,究竟是谁在逼你,让你这样污蔑我?你照顾我多年,我知道你的为人。 要不是被人拿住了命脉,你绝不会这样害我!是不是有人用你的家人性命威胁,逼你说的这些? 奶娘,你若是有什么冤屈,一定要说出来,周尚书乃是青天大老爷,一定会为你做主!” 周尚书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质问道:“陈氏,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污蔑,可有证据?” 陈芳恨得暗暗咬牙,越发肯定周尚书是故意要让她难堪! 还未等她开口,周尚书又传了她当年的陪嫁丫鬟上堂。 多年过去,陈芳当年的陪嫁丫鬟也都嫁了人,做了谢府的管事嬷嬷。 她们知晓陈芳跟谢允暗通款曲的秘密,陈芳自然没胆子将她们放出去嫁人,所以都是嫁的谢府管事。 其中就包括门房李昆的父母。 之前李昆死后,他们表面上被陈芳撵出了谢府,实则却是安排他们在外头替她做事。 陆煊调查蛊虫来历的时候,就查到了这家人身上,直接抓了人审问。 陈芳原本并不知道这事,直到看见李家夫妻满身狼狈地被人带上堂,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早已成了瓮中之鳖,根本无路可逃! 谢樱嘲讽地看着,陈芳的这些陪嫁丫鬟一被带上来,就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替陈芳隐瞒? 周尚书一问,她们就竹筒倒豆子,把做过的恶事全都倒了个干净。 最后还不忘给自己喊冤,说她们都是被陈芳给逼的。 等他们招供完,周尚书让他们在供词上画了押,又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然后秋香的爹娘被带了上来,控诉女儿被冤杀。 这下,不光陈芳有罪,连谢仪也难辞其咎。 偏偏,谢仪如今躲在承恩公府。 周尚书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派人去承恩公府要人。 刑部衙门这边的动静闹得极大,承恩公府的人又岂会不知道? 周尚书派去的人都还没到承恩公府,谢仪三兄妹就被扫地出门,当真是好不狼狈。 三人无奈之下,只能回谢府。 谁知才走到半路,就让周尚书派去的人追上,要带谢仪去刑部衙门。 谢信和谢佳当即不满。 谢信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我哥去刑部衙门?我哥究竟犯了什么错?他根本就没推谢修,是被冤枉的!而且谢修只是落水,又没死,你们抓我哥干什么?” 刑部的这些人全都听了谢府下人的供词,心中对谢仪这等草菅人命的伪君子十分不屑。 此时被谢信质问,自然十分不悦。 “既然他不服,那就一起带回去!” “之前就听说,谢学士的儿子踢伤了年幼的庶弟,将祖父气得中风,如今看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小姐既然遇到了拐子,不如跟我们一起回衙门,正好说说拐子的事!若是能够抓住那些拐子,谢小姐也是功德一件。” 于是,三人都被带回了刑部衙门。 谢信还想反抗,结果被人用刀鞘用力一捅,他便痛得缩成了虾米。之后被人反剪住双臂,像是死狗一般拖回了衙门。 刑部大堂内,自从周尚书派人去承恩公府请谢仪,陈芳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倒是谢允和谢老夫人的脸色没多少变化。 谢樱看在眼里,都觉得陈芳真是可悲。这女人费尽心机害死洛笙和洛家人,抢了谢允这个俊美风流的状元郎。 可结果呢? 谢老太爷和谢老夫人根本不喜欢她这个出身高门的儿媳,谢允对她也只是表面爱重,私底下不仅养了外室,还搞出来四个外室子女。 如今事情败露,她不也步上洛笙后尘,被谢允和谢老夫人无情抛弃么? 谢樱正想着,突然感应到谢仪、谢信和谢佳正在靠近。 她心中诧异,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继续看戏。 果然,三人很快就被带上了堂。 因谢佳还是个尚未出嫁的小娘子,她戴了帷帽。 这帷帽倒不是衙门的人特地给她准备的,是她被承恩公府的人赶出来的时候,头上就戴着。 衙门的人虽然不屑她的做派,却也没敢对她一个小娘子太过放肆。 所以她被带上堂的时候,帷帽都还好好地戴着。 陈芳看到三个儿女都被带上堂,却是瞬间破了大防。 她怒不可遏地瞪着那些人:“你们这是做什么?即便仪儿被这些刁奴污蔑,需要上堂,可其他两个有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将他们也带过来?” 不想对方早已想好了说辞,闻言便理直气壮地辩驳道:“谢信公然袭击官差!至于令千金,她一个小娘子,独自归家难免不安全。 而且她前不久不是被拐子给拐了吗?我等带她回来,是想问问那些拐子的情况,方便将人抓住,以免他们继续害人。”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谢夫人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请了那位裴举人,相信他很快就会被人带过来。” 这下,陈芳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用力拧着手指,不断思索着对策,生怕谢佳跟裴荣私奔的事情被人拆穿。 她不知道的是,衙役刚刚说的派人去请裴荣,不过是故意骗她的说辞。 而周尚书虽然早已猜到真相,却并不打算拆穿。 这私奔之事,毕竟关系女子名节。 除非是谢家人状告裴荣带谢家女儿私奔。 否则拆穿这种事情,万一这位谢小娘子含恨上吊,他岂不是无端惹得一身骚? 反正她多半是要嫁给裴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他只是审问了谢仪栽赃丫鬟秋香,将人冤打致死的事情。 谢仪倒是想狡辩,可当时在场的下人全都被带上来作证,他如何还能狡辩? 周尚书将惊堂木重重一敲,做了判罚:“谢仪冤杀侍女秋香,杖六十,徒一年!” 陈芳一听,当即软倒在地:“不——你们不能这样——仪儿他是无辜的——” 第191章 谢樱:想死?安排! 陈芳双膝跪地,一路膝行着来到谢仪身边,声泪俱下地哀求道:“不是这样的!是我让人打死了那丫头,跟我儿子没关系! 尚书大人,我愿意认罪,求您明察秋毫,不要牵连我儿子!是我让人打死她的,不关我儿子的事!求大人明鉴!” 周尚书见她这般维护儿子,心中不由一片动容。 可是想到那名惨死的丫鬟,还有当年惨死在产房之中的洛笙,他又忍不住在心底摇头。 “陈氏,你的下人都已经招供,是谢仪命人将秋香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生生将她打成重伤,当夜就咽了气……” 他刚说到这里,陈芳就狡辩道:“是,仪儿的确让人打了她,可当时并未将她打死。是我……是我夜里偷偷起来,亲自将她捂死! 所以不是仪儿让人打死了她,是我……是我亲手杀了她!也是我不许人请大夫,为她医治。周大人,您要罚就罚我吧,别牵连我儿子!” 周尚书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谢仪:“谢仪,是这样吗?” 谢仪心中天人交战。 他若是承认自己让人打死秋香,就要杖责六十,流放一年。 可他若是承认陈芳亲手杀了秋香,那就是当众陷母亲于不义,亲自推母亲为他顶罪。 到时候,世人会如何看他? 谢仪纠结不已,始终拿不定主意。 好在陈芳知道他的为难,抢先说道:“仪儿你快说啊,我知道你是太过孝顺,为了包庇我这个犯了罪的母亲,才不肯说出真相。 可我已经是罪无可恕,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快将真相说出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你这个当儿子的为我顶罪!” 谢仪本就十分心动,听她这样说,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低埋着头不敢去看在场众人的脸色,咬牙说道:“是,我当时只是想给秋香一个教训,并未想过打死她。后来我回了国子监,并不知晓她已经惨死。” 陈芳赶忙说道:“不错,我故意让人隐瞒了消息,不想让仪儿知道,怕他生出心结。” 她当时的确隐瞒了消息,所以并不怕周尚书查。 周尚书又问了几句,见陈芳始终坚称是她捂死了秋香,只得改判谢仪杖责五十,免去了流放,不过要赔偿秋香家人一百两银子,同时将她全家放籍。 陈芳没想到,自己揽下罪责,谢仪竟然还是要打板子,而且只是从六十板减到了五十板! 这五十板打下来,她的仪儿哪里还能有命在? 她当场不服:“尚书大人,我儿即便冤枉了她,让人打了她的板子,可她只是一个丫鬟,即便挨了板子,也不该让我儿一个举人,给她抵命吧?” 周尚书嘲讽地看着她:“她一个弱智女流,都能受五十板,谢仪堂堂男子,为何不行? 倘若你觉得,谢仪受了五十板子,将会必死无疑,那他让人打了秋香五十板子,难道不是想要活活将她打死吗?” 陈芳顿时张口结舌。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尚书竟然会在这里等着她! 偏偏,她还没办法反驳。 要么让谢仪乖乖受了那五十大板,要么承认谢仪故意让人打死秋香? 一旦承认了后者,谢仪不仅要流放一年,还要多挨十下板子! 而且他之前撒了谎,说不定还要罪加一等! 陈芳目光复杂地看向谢仪,心痛到无以复加。 却见他苦笑了一下:“母亲不必再说了,此事既然是我有错在先,冤枉了秋香,那我受着便是。” 只听“啪”的一声,周尚书拿出一枚令签扔在地上。 衙役立刻走上前,伸手抓向谢仪。 谢仪突然说道:“不必抓着我,我自己会走。” 然而衙役根本不听,直接抓住他的双臂,将他押了出去。 陈芳瞬间心如刀割,哭着就要扑上去救人,却被衙役拦了下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仪被人拉出去,准备打板子。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和内心,让她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啊——” 不想下一秒,周尚书猛地拍响惊堂木:“不得喧哗!” 两旁的衙役也将手中的水火棍重重往地上一撞:“威——武——” 霎时间,扑面而来的气势如同一只无形的巨兽,仿佛要将陈芳活活撕碎。 她原本直挺挺地跪着,此时身子一软,直接成了跪坐。 周尚书知晓她是心疼儿子,倒也懒得跟她计较。 只是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 “啪啪啪啪!” 声声入肉的闷响,重重敲击在陈芳的心头。 她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外头。 而紧接着,外头就传来谢仪忍耐不住的痛苦惨叫:“啊——” 陈芳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就要冲出去,结果直接撞上了衙役交叉竖着的水火棍,疼得她瞬间缩起了身子。 衙役又提起她的双臂,让她面对周尚书跪下,然后直接用手中水火棍叉住了她的脖子。 如此一来,陈芳再也无法起身,只能憋屈地跪着受审。 外头不停传来打板子的声音,还有谢仪痛苦的惨叫,让陈芳备受煎熬。 便是谢老夫人、谢信和谢佳也都被吓得不轻。 谢允脸上一片惨淡,周尚书对陈芳的态度,让他心中再也生不出任何侥幸。 若是没有泰和帝的示意,周尚书哪里敢这样对待陈芳? 泰和帝这是终于要拿他们开刀了! 谢允越想越是心慌,忍不住朝谢修和谢攸看了过去。 谢修目光冰冷地和他对视,谢攸却是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可他来了之后,从未替陈芳说过一句求情的话,谢允哪里还猜不出他的心思? 不过这也不奇怪,任谁知晓自己的生母死得那样凄惨,想来也无法原谅仇人。 谢允心中叹息,突然注意到谢樱。 见她坐在长公主身边,身上穿着漂亮的粉色小裙子,愈发显得粉雕玉琢,精致可爱。 就像是观音座下的小仙童,一副福气满满的样子,瞧着就很招人喜欢。 谢允心中愈发后悔:当初,他就不该由着陈芳污蔑这丫头是个灾星,还遂了母亲心意,将他们全都撵了出去。 想到这里,谢允忍不住埋怨起了谢老夫人。 当年若不是她执意说洛笙是狐狸精,会害了整个谢家。又说陈芳出身高贵,能在仕途上帮他,他又怎会犯了糊涂? 谢樱察觉到谢允的眼神,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老渣男那是什么眼神?该不会是在埋怨他老娘吧?真不要脸! 对了,这案子还要审多久?接下来是不是该问问陈芳派徐茂春截杀他们的事? 还有绿帽老二,他来都来了,不落井下石一下,对得起陈芳送给他的绿帽吗?】 谢樱就等着看谢攸落井下石。 她毫不怀疑这货会这么干。 不是因为谢攸心黑,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要知道,养恩可比生恩大。 陈芳虽然是他杀母仇人,却也养育他多年。谢攸要想彻底断绝这养恩,唯一的办法,就是揭开陈芳对他的算计! 如此一来,他和陈芳之间才能只有仇,没有恩,杜绝今后被人拿来做文章。 更何况,这货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对于陈芳,白玉竹和徐茂春的痛恨绝对不比她少。 如今来都来了,哪可能忍得住不落井下石? 谢樱笑眯眯地看了看周围,听着外头传进来的板子声,还有谢仪的惨叫,不禁有些小遗憾。 【听说打板子都要扒掉裤子打屁股,真想看看装逼男光屁股挨打的样子。】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有些蠢蠢欲动。 司徒渊一把抓住她的小肉手,眼神嫌弃:那种人的屁股也想看?不怕长针眼? 谢樱不解地看着他,眨了眨大眼睛,满脸无辜:【你小子抓我的手干嘛?不嫌热啊?】 司徒渊:“……” 长公主正巧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姨母笑:“渊儿做得不错,要照顾好妹妹。” 谢樱:【谁要他照顾了。】 司徒渊:这小魔头哪里用得着他照顾。 两人都是一阵无语,不过谢樱也歇了让香香去偷看谢仪光屁股挨打的心思。 她来的时候看过了,衙门前院光秃秃的,现在又是大白天,香香想要找个藏身的地方可不容易。 要是被人发现,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好,周尚书继续审理起了陈芳残害洛笙的案子,谢樱专心围观,更没心思去看谢仪光屁股挨打了。 许是陈芳已经彻底心死,她这次没再继续狡辩,老老实实认了罪,只是将谢老夫人和谢允摘了出去。 为了自己的三个儿女,她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周尚书又问谢老夫人和谢允,两人自然都是不认,推脱得一干二净。 谢老夫人捶胸顿足,痛哭流涕:“老身当年的确遇见了一位道长,信誓旦旦说我儿媳是只狐狸精,将来成了气候,就会害人。 老身一个乡下妇人,哪里知道人心竟然这样险恶? 竟然有人为了抢别人夫婿,能够丧尽天良到这等地步,收买道士胡说八道,造谣抹黑! 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啊! 当年老身听了那假道士的话,虽然心里害怕,可并未想过害死儿媳。 可老身万万没有想到,这毒妇为了害死我那可怜的儿媳,竟然让自己奶娘假扮成稳婆,在产房里害人! 呜呜呜呜,笙娘啊,你都看到了吗?你要是在天有灵,就来带走老身吧,老身对不住你啊!” 谢樱嘲讽地撇撇小嘴,果断将小肉手按在了椅子上:【想死是吧?这就安排!】 第192章 打脸谢老夫人 谢樱动了动手指。 一根细丝垂直往下,很快扎进地面,又从地下一路蔓延到谢老夫人脚底,狠狠扎进了她脚底血管。 一滴毒液悄无声息注入,沿着血管进入她的心脏。 谢老夫人正在捶胸顿足地哭嚎,让洛笙显灵将她带走。 谁知心口突然传来剧痛,让她喘不过气。 谢老夫人吓得连忙捂住心口:“啊啊呃啊……救……救命!快……快救我……我不想死啊……” 谢允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将她扶住,口中凄厉地大喊:“娘——娘你怎么样了?来人——快传太医啊——娘你别吓我——娘——” 在场所有人:“……” 胖老头洛宏旺眼珠一转,突然也跟着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我那苦命的侄女啊,你终于显灵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恨这老虔婆害了你,所以想要将她带走?” “啊——”谢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愈发惊恐,“我……我错了……笙娘你饶了我……我还不能死啊……笙娘……当年是陈芳这贱人害了你……你……你要报仇就找她……别……别带我走……” 陈芳嘲讽地勾起唇,恨得暗暗咬牙。 这老虔婆还真会撇清自己,她若不是为了三个儿女,又怎会将所有罪责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便宜了这死老婆子? 嘲讽过后,陈芳心里又忍不住惴惴不安:老虔婆突然出事,难不成真是洛笙显灵?呵,洛笙真要能够显灵,又岂会让他们过了这么多年的舒服日子?怕是有人给老虔婆下了毒吧? 想到这里,陈芳立刻大叫起来:“她一定是中毒了,快让大夫给她看看!” 周尚书原本也不太相信所谓的冤魂索命,闻言立刻派人请来大夫,给谢老夫人看诊。 只是等大夫到的时候,谢老夫人早已恢复如常,大夫并未发现任何中毒迹象。 在场众人不得不相信,刚刚那一出是洛笙显灵,给谢老夫人的教训。 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闹剧,谢老夫人和谢允除了否认自己故意谋害洛笙之外,再没敢胡乱说话。 因两人将自己摘得干净,加上找不到更多证人来证明两人撒谎,洛笙之死,最终便落在了陈芳和她奶娘赵嬷嬷头上。 不过周尚书没有急着判刑,因为还有洛家人惨死的案子。 可惜,这个案子依旧没能抓住谢允的把柄。 陈芳坚称这事是她让人去做的,谢家其他人并不知情,谢允也是矢口否认。 所以洛家人被谋财害命的案子,也落在了陈芳头上。 等这个案子审完,则是谢修回京路上遭遇截杀的案子,陈芳这次没有否认,直接认了罪。 不过周尚书还是传了徐茂春上堂,让他亲自指认。 徐茂春这次没有狡辩,直接供认道:“不错,我的确是奉姑母之命,前往泌阳县除掉谢修。 为防他死后被人议论,有人怀疑到姑母身上,我又特地让人假借谢修名义,收买张家下人,让其毒死罗氏,以便嫁祸给谢修。 我还亲手勒死了罗氏之女孙青青,造成她被凌辱虐杀的假象,嫁祸谢修。 原本我计划,等谢修死后,再安排人,在谢家附近的山林中发现孙青青尸体。 这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谢修为了报复孙青青,将她囚禁凌辱,最后残忍杀死。那他被山匪截杀之事,也就会被视为他的报应。 到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人猜疑到姑母身上,怀疑她故意害死谢修这个继子。”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周尚书却问道:“你为何要替陈氏杀人?勾结山匪,妄图杀死数十人,又害死两名女子来栽赃嫁祸……陈氏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胆敢为她犯下如此大罪?” 徐茂春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告诉我,她其实是我姑母,我的生父叫陈安,只是陈安嫌弃我生母是个仆妇,不想丢了脸色,所以才不肯认我。 只要我为她办事,她就会说服承恩公认下我这个孙子,将我记上族谱。所以,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陈芳听闻这话,眼神闪了闪,却没有反驳。 周尚书问她:“罪妇陈氏,对于徐茂春之言,你可承认?” 陈芳同样面无表情:“不错,罪妇的确跟他说过这些。其实罪妇骗了他,他的生父就是一个马夫,根本不是什么陈安。罪妇只是为了利用他,才故意撒谎骗他,好让他乖乖为我做事。” 她这话一出,徐茂春立刻有了反应。 他扭过头,满脸愤怒地瞪着陈芳:“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你这贱人,你怎么敢骗我!” 他厉声咒骂,突然挣脱衙役的钳制,猛地扑向陈芳,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陈芳很快就被他掐得翻了白眼,一副痛苦不已的模样。 而徐茂春满脸狰狞,像是发了狠,铁了心要将她活活掐死! 好在衙役很快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水火棍,狠狠往徐茂春身上招呼。 先是几棍子砸在他的后背上,接着又用棍子捅向他的胸口和小腹,很快就将他和陈芳分了开,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怕他再次暴起伤人,衙役找来绳索,将他双臂反剪在背后,用力捆住。 随后又用水火棍叉住了他的脖子。 “咳咳咳……” 陈芳痛苦地咳了好几声,才喘过了气。 她跪在地上,双眼赤红,眼神冰冷地看着徐茂春,不屑地说道:“是你自己蠢,竟然相信这种鬼话,如何怪得了我?” 两人狗咬狗,看得谢樱忍不住暗暗冷笑:【都当刑部大堂是戏台子呢,一个个都在这儿演戏。】 她又看向谢攸,好奇这个绿帽老二还要憋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她就看见谢攸突然走了出来:“求大人为学生做主!” 周尚书诧异地看着他:“你若是有冤情,大可以说出来,只要情况属实,本官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谢樱连忙去看徐茂春和陈芳,果然谢攸一出来,这两人全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再也顾不得狗咬狗。 第193章 绿帽老二的落井下石 谢樱甚至从徐茂春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 啧,这货看来是猜到了。 可惜,猜到也没用。 她既然坐在这里,就不会让他有机会阻止谢攸。 徐茂春缓缓弯下了腰,想要蓄力来个暴击。 却发现浑身发麻,四肢绵软,他竟提不起丝毫力气! 怎么会这样? 徐茂春心中一片骇然。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谢攸愤怒的控诉:“启禀大人,学生检举,徐茂春同学生的妻子通奸,还生下了两个孽种!” 徐茂春连忙反驳:“不——你胡说!我没有!” 谢攸转过身,目光不屑地看着他:“白玉竹若不是跟你通奸,那她是跟谁生下的孽种? 这贱妇好不知廉耻,带着肚子里的野种嫁给我不说,居然继续跟人通奸,又生下了第二个野种! 她怕我发现,还不肯让我留在家中,总是逼我回书院温书。” 说到最后,他又回过身,朝周尚书拱手一礼,又继续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将那淫妇传上堂,亲自审问! 自从徐茂春出事,她就一直担心这人的安危,逼陈氏救人。而且,陈氏早就知晓她和徐茂春的丑事,只是故意瞒着我! 就在前不久,陈氏担心白玉竹闹事,还给她的药里下了毒,让她整日卧病在床。” 这话一出,周尚书忍不住多看了他和陈芳几眼,心中暗叹:这陈芳还真是个毒妇!竟然将继子算计至此! 他立刻让人去传白玉竹。 而就在所有人等待的时候,徐茂春早已目光怨毒地看向了陈芳。他没有想到,陈芳竟然会给白玉竹下毒! 这女人明明答应过他,会照顾好白玉竹和他的两个孩子! 她怎么敢! 陈芳察觉到了徐茂春愤恨的眼神,却没有去看他。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白玉竹敢怂恿她女儿私奔,还为了徐茂春闹个不休,她没有直接将人毒死,只是让白玉竹虚弱卧床,已经够手软了! 白玉竹很快被人带了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奶娘,以及身边伺候的丫鬟。 担心吓到孩子,她故意没将孩子带过来。 衙役见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也没有刻意为难。 白玉竹是被丫鬟搀扶着,才走进了刑部大堂。 周尚书淡淡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发黄,的确是一脸病气,就收回了目光,让大夫帮忙查看。 不想白玉竹竟然特地准备了药渣。 大夫先给她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药渣,在里头发现了马钱子。 周尚书突然觉得,这白玉竹挺有意思。 他问道:“你特地将药渣带来,可是怀疑有人给你下了毒?” 白玉竹低垂着眼眸:“小妇人近日吃过药后,总是精力不济,容易昏睡,于是怀疑药里被人下了毒。” 她没敢直接说陈芳,否则周尚书若是问她,陈芳为何给她下毒,她要如何回答? 不过周尚书还是问道:“那你可曾想过,谁会给你下毒?” 白玉竹装傻:“小妇人不知。” 周尚书嘲讽地笑了笑,懒得继续跟她废话,直接问道:“你丈夫检举你跟徐茂春通奸,你可认罪?” “什么?”白玉竹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向谢攸,眼神里透出浓浓恨意,“夫君这是什么意思?即便你对母亲有所不满,进而迁怒于我,也不该往我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不想谢攸直接反唇相讥道:“白玉竹,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任由你们糊弄的傻子吗? 我不光知道你和徐茂春通奸,还知道你为他生下了两个野种!而你为了报复陈氏,故意怂恿谢佳跟人私奔! 你还一直逼陈氏帮你救出徐茂春,所以陈氏才会给你下毒!” “你胡说!” 白玉竹心神大乱,瞪大的双眸中透出浓浓的惊恐,“谢攸,你不是人!就因为当年姑母让我嫁给你,你为了报复姑母,竟然不惜给自己戴上绿帽,也要污蔑我的清白! 你就这样恨我吗?我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逼我去死?你不就是不想要我这个妻子吗?好,我成全你!” 说到最后,她眼中涌出两行清泪,突然决绝地冲向一旁的柱子。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却见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白玉竹前方,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啊——” 白玉竹惨叫着摔倒在地,见刚刚踹了她的人竟是屠娇娇,更是恨得目眦欲裂,“啊——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屠娇娇冷冷呵斥:“你鬼叫什么?吓到我孩子了。” 做了恶事就想一死了之,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屠娇娇不屑地看着白玉竹,她不光要白玉竹死,还要让这女人做过的事情人尽皆知,即便是死了,也要被千夫所指! 否则,如何对得起樱樱预言里,她爹娘的惨死? 虽然樱樱只预言了她爹娘会死,可屠家庄的其他人呢? 那些人又有多少能够活下来? 当年,洛家可是被凶匪灭了满门! 那么多条人命,都是因为这女人的歹毒算计,她若是不报这个仇,如何对得起爹娘,还有屠家庄的那些村民? 他们这次能够活下来,不是因为敌人手软,而是樱樱的预言,才让他们避开了这场灾祸。 所以,她可不会因为家人幸运活了下来,就心软放过仇人! 白玉竹既然敢做,现在就该好好受着! 白玉竹愤恨地瞪着屠娇娇,然而她中毒多日,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刚刚破釜沉舟的那一撞,已经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现在她浑身都疼,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狼狈地躺倒在地,感受屠娇娇居高临下的不屑眼神。 这个该死的贱人! 徐茂春为何没能杀了她,还让她活着到了京城? 周尚书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说道:“将白氏制住,堵了她的嘴,不许她再寻死觅活!” 衙役们一听,立刻有了动作。 他们一把将白玉竹扯起,让她跪在地上,双臂反绑在身后,又用布团堵了嘴,拿水火棍将她脖子叉住,以免她再寻死觅活。 周尚书又审问了白玉竹的奶娘和丫鬟。 奶娘自然是一通狡辩,并不承认白玉竹跟徐茂春苟且。 只是她刚说完,一个叫琉璃的丫鬟就说道:“青天大老爷饶命,奴婢全都交代!” 第194章 报应来得好快 琉璃高声说道:“奴婢不清楚少夫人是否跟人苟且,但她的确经常出门,只是从不叫奴婢跟着,只让刘嬷嬷和珍珠姐姐跟着。 倒是最近一个多月,少夫人几乎不怎么出门,还开始做起了噩梦,甚至……甚至不许二少爷靠近小少爷和小小姐…… 每次二少爷想要同小少爷和小小姐亲近,少夫人就会非常紧张,奴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少夫人还经常跟刘嬷嬷说悄悄话,不许任何人偷听,奴婢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府里二小姐出事后,夫人派人将二少爷从书院叫了回来。可少夫人夜夜噩梦后,就不让二少爷留在家里,还催促二少爷回书院,准备科举…… 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求青天大老爷明鉴!” 白玉竹的奶娘刘嬷嬷气得想要打她,却被衙役拦住,只能激动怒吼:“你这贱婢胡说什么?少夫人何曾不让二少爷跟小小姐和小少爷亲近……” 琉璃吓得缩了缩身子,突然激动地说道:“奴婢有没有胡说,刘嬷嬷你不是最清楚吗?奴婢只是不想步上翡翠和秋香的后尘罢了!” 她又看向其他丫鬟,“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在青天大老爷面前说清楚,你们难道想成为下一个翡翠跟秋香吗? 你们忘了,翡翠是怎么死的吗?当时明明就是二少夫人让李昆刁难大少爷,可李昆做了之后,刘嬷嬷竟然推了翡翠出来顶罪! 翡翠跟咱们一样,只是个奴婢。她为了家里人,不得不顶了这个罪,可结果呢?他们为了灭口,直接让李昆杀了她!然后李昆再畏罪自尽! 只因为少夫人想要为难大少爷,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还有夫人房里的秋香!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她哪有胆子刺伤老爷?可她就那么给人顶了罪,活生生被人打死了! 你们难道也想变成翡翠和秋香吗?反正我不想!你们若是不想好好活着,就继续替少夫人隐瞒吧! 也不想想,等会儿你们受了刑,又能得什么好?翡翠乖乖顶了罪,最后是什么下场? 你们要是不想变成下一个翡翠,最好是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反正咱们都是奴婢,即便是被发卖出去,也比丢了命强!” 刘嬷嬷气得大骂:“你……你这贱婢……简直胡言乱语……” 琉璃却冷冷看着她:“刘嬷嬷,当初就是你将翡翠推了出来顶罪,你可得想清楚了,你现在要是不说实话,可就要成为下一个翡翠。” 说完,她便扭过头,不再理会刘嬷嬷,而是迎上白玉竹怨毒的眼神,掷地有声地说道:“少夫人,您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不敢欺瞒青天大老爷。您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对青天大老爷说,何必为难我一个奴婢?” 是啊,她就是个奴婢。 可是凭什么,他们这些奴婢就活该替主子去死呢? 明明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只是命苦投错了胎,生来就得伺候人。 伺候人她认了,可凭什么这些做主子的,就可以随便作践人?随心所欲取走他们的性命? 现在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当然得好好抓住! 白玉竹和刘嬷嬷害死翡翠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们也会有今日? 琉璃嘲讽地勾起唇。 其他丫鬟们人心惶惶,小心看了眼威风凛凛的周尚书,还有两旁手执水火棍的威武衙役,很快有人顶不住压力,将自己知道的全招了出来。 这人一招,剩下的丫鬟更是蠢蠢欲动。 很快,丫鬟们一个个招供,只有珍珠还在狡辩。 她是白玉竹的陪嫁丫鬟,知晓白玉竹很多秘密,也没少帮白玉竹和徐茂春私通。 如今哪里敢说实话? 周尚书又问刘嬷嬷,见她依旧狡辩,直接让人上了夹棍。 两人的手指一被夹住,很快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没多久,珍珠便再也受不住折磨,招供了白玉竹早在成婚之前,就和徐茂春私通之事,只是将她自己摘了出来。 接着是刘嬷嬷。 她虽心疼白玉竹,将她当做女儿一样照顾,可白玉竹毕竟不是她亲生。 她还有亲生的儿女,如今又受了刑,哪里还顾得上白玉竹? 于是,白玉竹和徐茂春私通,怂恿谢佳私奔,还有指使李昆刁难谢修的事,全都被她供了出来。 白玉竹听着丫鬟们的供述,还有奶娘跟珍珠的惨叫,瘦弱的身躯早已僵硬得仿佛失了灵魂的木偶。 倒是徐茂春突然说道:“我同玉竹本就两情相悦。当年她还待字闺中的时候,我就想娶她过门。 可陈芳知晓了这事,不仅不让玉竹嫁给我,还逼她嫁给谢攸!只为了用她拿捏谢攸这个继子,再拿捏住玉竹,逼我为她做事! 玉竹一个弱女子,她既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又无法摆脱陈芳的控制,她何错之有?” 她刚说完,谢佳突然冲了出来,激动地冲他大吼:“她没错,难道我就有错吗?” 谢樱笑眯眯地看着好戏,深藏功与名。 嗯,不关她的事。 都怪那些人说她私奔,把她刺激坏了。 谢佳一冲出来,陈芳就急了,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于是连忙呵斥:“佳儿,不许胡闹!” 谢佳却激动地说道:“娘,我没有胡闹!我就是生气!明明就是白玉竹骗我出门,害我被拐子抓走,这些人却说我跟人私奔! 还有这个徐茂春,他跟白玉竹私通,两个奸夫淫妇,怎么有脸说白玉竹无辜? 她生了两个野种,哪来的脸说自己无辜?青楼里的妓子都没他们无耻!明明当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要我看,当初抓走我的拐子说不定就是徐茂春安排的,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谢佳本就被陈芳宠坏了,性格冲动易怒。这次被承恩公府扫地出门,她已经憋了满肚子的火,又被强行带来刑部衙门,更是怒不可遏。 谢樱看出她情绪不对劲,就偷偷让香香给她加了点儿料。 果然谢佳一听见这些人说她私奔,很快就失了理智。 第195章 白玉竹的下场 谢樱不动声色地看戏,心中暗暗思量。 谢佳到现在都还在说自己是被拐子抓走,极力否认私奔,说明她潜意识里仍旧留存着最后一丝理智。 虽然有,但是不多。 否则,她也不会蠢到胡乱攀咬徐茂春,说他跟拐子勾结。 勾结拐子,掳掠良家女子,这可是大罪。 谢佳这样一说,周尚书定然要严查徐茂春勾结拐子这事。如此一来,她跟裴荣私奔的事,哪里还瞒得住? 果然,周尚书立刻质问徐茂春:“谢家小娘子说你勾结拐子,将她拐走,你可认罪?” 徐茂春冷冷瞥了谢佳一眼,淡淡说道:“我从未做过。” 他不过是用了些手段,让谢佳遇见裴荣,被裴荣盯上罢了。 陈芳不许他娶白玉竹,还故意将白玉竹嫁给谢攸。他又岂会什么都不做,让她的儿女获得好姻缘?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谢佳真能蠢到这种地步。 被裴荣哄骗不说,居然还能为了嫁给他,跟他私奔。 现在,又故意跳出来攀咬他,生怕她跟裴荣私奔的事不闹个人尽皆知。 还有谢信,也是个蠢货。 偏偏他们这样的蠢货,只因托生到了陈芳的肚子里,就能从小到大锦衣玉食。 什么都不用操心,也不需要跟人拼命。 徐茂春压下心中的嫉妒,嘲讽地看着谢佳等人。即便知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可亲眼看着陈芳和谢仪落难,他就感到格外的畅快。 除了当年给那马夫下毒,加倍报复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过了。 就算他这次必死无疑,可至少,他不会是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 谢攸这个蠢货,竟然知晓了他们的身世,还故意在堂上说了出来。 早知如此,他就该在锦荣出生之后,除掉这个祸害! 徐茂春懊悔不已。 周尚书又问了谢佳被拐的细节,谢佳直接将裴荣提前编好的故事背了出来,可两人当时编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应付普通人。 如今被周尚书一审问,谢佳一个脑袋空空的小丫头,哪里还能编得无懈可击? 很快她的话就变得前后矛盾,被周尚书厉声呵斥后,她更是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哽咽着说道:“我……我当时太害怕,记不清了……” 周尚书又派人去传裴荣。 他其实早就猜到谢佳和裴荣乃是私奔,也没想过要将两人的丑事揭露出来。 毕竟男女私奔这种事情,谢家要是不告到官府,官府也没必要去查。 可谢佳坚称自己是被拐子抓走,又说徐茂春跟拐子勾结,他若是不严查,岂不是失职? 裴荣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他要比谢佳聪明得多,还提前想好了说辞。不仅编得滴水不漏,也并未往徐茂春身上攀扯。 甚至就连拐子的长相,他也仔细描述了出来。 加上谢家人都不承认两人是私奔,周尚书也就没再细究这事。只警告了裴荣几句,就让他出去了。 裴荣走后,陈芳和谢允才齐齐松了口气。 毕竟谢佳私奔的事要是被官府坐实,他们这脸就彻底丢尽了。 如今谢佳算是废了,可谢允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女儿。 如何能让谢佳名声尽毁? 白玉竹倒是不甘心,可谢佳私奔后,伺候她的人全都被暴怒的陈芳处理了干净,如今就是想要找人来问也做不到。 反倒是她和徐茂春的通奸罪被彻底坐实。 加上让翡翠顶罪,又让李昆杀死翡翠灭口,再畏罪自尽。 白玉竹直接被判了杖责一百,秋后问斩。 因她是女子,又被人下毒,身体病弱,这一百杖刑不会一次行完,而是分次进行,这次先打二十板子,以免直接将人打死。 徐茂春跟白玉竹通奸,又勾结山匪,截杀谢修一行,还害死两名女子,栽赃谢修。 论罪理当问斩,只是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所以周尚书暂时只判了他二百杖刑。剩下的,还要等其他案子查清之后,才能再判。 不仅如此,协助两人通奸的刘嬷嬷和珍珠同样要受刑。 珍珠被判杖责六十,这还是念在她是下人,身不由己,才网开了一面。 刘嬷嬷则跟白玉竹一样,被判了杖责一百,秋后问斩。 周尚书还留了情,没让人剥去白玉竹全身衣物。 但她仍旧要光着屁股受刑。 白玉竹哪里愿意受这份屈辱? 她想自杀,可嘴里塞了布团,让她根本没办法咬舌自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衙役拖出去。 这些人跟谢仪一样,都是在仪门外受的刑。 仪门外就是一个空旷的院子,再往外就是衙门的大门。 因为衙门外围了太多人看热闹,周尚书担心太多人堵在一起会出事,不得不开放了这个院子,让百姓进去看热闹。 所以谢仪光着屁股挨打的时候,就遭到了这群吃瓜百姓的强势围观。 以至于气急攻心,刚受了二十板,人就气晕过去。 不过衙役还是打完了五十板,才通知谢府仆人,将谢仪接走。 现在轮到了白玉竹等人。 眼看着白玉竹和珍珠这样的年轻女子也要挨板子,围观的吃瓜百姓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 白玉竹面如死灰,不断用眼神向徐茂春示意,求他杀死自己。 徐茂春倒是有心帮她了断,可他浑身发麻,根本提不起力气,如今什么也做不了。 衙役先是宣读了几人的罪行和判罚,随后才开始行刑。 很快,几人都被按在了条凳上,裤子被扯下,板子被人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 “啊——” 白玉竹、刘嬷嬷和珍珠发出凄厉的惨叫。 声音传进大堂,长公主连忙捂住了谢樱的耳朵,又担心地看向司徒渊,生怕两个孩子被吓到。 谢樱睁着大眼睛,一副什么都不懂的呆萌模样。 心中却在暗暗期待:【接下来,就该轮到陈芳了吧?等她被判刑,就该是义绝、断亲,拿回祖母的嫁妆和洛家财产。死老太婆头上戴的,该不会是祖母的遗物吧?】 第196章 义绝,白家人 因为谢樱的心声,谢修和屠娇娇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谢老夫人头上。 谢老夫人今日戴的,是一套点翠头面,镶嵌了红蓝宝石,珍珠珊瑚,色彩十分绚丽,造型精致华美。 谢修记得,这是母亲最爱的首饰,平时都舍不得戴,一直小心地收着。 可如今,它就这么大喇喇地戴在了谢老夫人头上。 外头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却仍旧消减不了谢修心中翻腾的浓烈恨意。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樱樱说得不错,接下来,要让母亲同谢允义绝,彻底和这些人斩断关系,拿回母亲的嫁妆,还有洛家被侵吞的财产! 谢修朝洛宏旺使了个眼色。 洛宏旺立刻说道:“大人,陈芳虽然承认,是她私自做主,买凶害死草民堂弟一家。 可草民堂弟不仅满门被害,家中财物还被洗劫一空。陈芳这毒妇并未交代那些财物的下落,草民怀疑,她故意将那些财物私藏了起来! 当年草民堂弟死后,谢允还仗着权势,强行夺走了草民堂弟的店铺,田产和茶园,声称是替修儿和攸儿保管。 草民求大人做主,让陈芳说出那些失踪财物的下落,并判谢允归还草民堂弟的财产。让草民那可怜的侄女同他义绝!” 他话音刚落,谢允便激动地反驳道:“洛宏旺,你和我岳父并不亲近,我岳父留下的东西,自然该归修儿和攸儿所有。 当年我不过是因为孩子还小,才替他们保管,不满你狮子大开口,意图霸占我岳父辛苦挣下的产业。 可你一直胡搅蛮缠,逼着我不得不将岳父留下的产业分了你一份。不想你竟贪婪至此,只因没能霸占我岳父的所有产业,就一直怀恨在心。 如今为了霸占那些东西,竟然还想让笙娘同我义绝!笙娘是我原配发妻,我们夫妻恩爱,你凭什么替她做主,让她同我义绝?” 洛宏旺嘲讽地瞪着谢允,眼神格外鄙夷:“谢允,你这么快就忘了,你们是如何害死笙娘的? 别以为陈芳替你顶了罪,将所有罪过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就能恬不知耻地继续装成清白无辜的大好人! 你问问在场的这些人,谁会觉得你清白?就凭笙娘因你而死,你就不配继续做她的丈夫,让她继续葬在你谢家祖坟里!” 说完这话,他又恭恭敬敬地周尚书行礼,接着说道:“求大人为草民那可怜侄女做主!判她和谢允义绝!草民也好为她迁坟,让她和生她养她的爹娘葬在一起。”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哽咽出声,让人动容不已。 周尚书淡淡扫了眼谢允,很快答应了洛宏旺的请求,判令洛笙和谢允义绝。 谢允自然是不愿意,他不满地拒绝:“周尚书,我和洛氏少年夫妻,还孕育两子,你判我和她义绝,不合适吧?” 周尚书冷冷看着他:“谢学士若是不服气,这案子可以慢慢查。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很多关键证人也都消失不见。可若是慢慢细查,未必就找不出一些关键线索,你说是不是?” 谢允心头一凛,当即垂下眼眸,不敢再反驳。 周尚书让人写了义绝书,用印之后,此事便算板上钉钉,再无更改。 他又让陈芳交代出洛家财物的下落。 陈芳面无表情地说:“那些财物都被凶手洗劫一空,他们拿了东西就自己分了赃,然后逃之夭夭。既没有交给罪妇,罪妇也不知那些人究竟去了何处,如何交代出那些东西的下落?” 周尚书又审问了她的奶娘赵嬷嬷,赵嬷嬷起初也说自己并不知道,不过给她上了夹棍后,她立刻供出了陈芳的外家,也就是白家。 周尚书立刻让人去抓白家人,又给陈芳上了夹棍,继续审问。 陈芳还是第一次上夹棍,十指仿佛要被夹碎般的剧痛,让养尊处优的她如何受得了? 于是很快交代了自己当年利用白家表兄,帮她解决洛家人的事。 谢樱没想到,这里头居然还能牵扯出白家人。 难怪她能让白玉竹嫁给谢攸,白家人跟她是这样的关系,自然不敢反抗。 很快,陈芳的表兄白光耀就被带了过来。 他其实早就听说了陈芳和白玉竹被带来刑部衙门的消息,所以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衙役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想逃跑,结果不仅没能逃脱,身上还挨了好几下。 可惜他被押过来的时候,白玉竹等人早已受完这次的杖刑,被关押进了牢狱。 徐茂春虽然要受二百杖刑,但周尚书不敢让人将他打死,所以他这次只受了三十板子,就被押了下去。 白光耀到的时候,只看到仪门外摆放的条凳,还有地上的森森血迹。 他吓得脸色一白,却听见周围有人小声议论—— “这人又是谁啊?怎么被带过来了?” “我知道他,他姓白,跟刚才那个白氏淫妇应该有关系!” “咦?难不成那淫妇是他女儿?” “啧,可惜他来晚了,没看见刚刚那淫妇光着屁股挨板子的样子。” 白光耀气得脸色铁青,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押着他的衙役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立刻给了他一下,警告他不许胡来。 白光耀就这么被押送到大堂,接着膝盖窝被衙役狠狠一踹,他便立刻跪了下去。 衙役警惕地用水火棍将他叉住,以免他突然暴起伤人。 周尚书冷冷问道:“陈氏供认说,当年是你帮她买凶,杀了洛宏德一家,你可认罪?” 白光耀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想要替自己狡辩。 谁知还不等他开口,周尚书直接让人先打他二十板子。 白光耀这些年过得养尊处优,可谓是锦衣玉食,华服美妾,早已将他自己养得身娇肉嫩,满肚子肥肠。 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罪? 才挨了一板子,他就痛苦地惨叫起来,迫不及待认了罪,还添油加醋地控诉:“大人,草民也知道这么做丧良心,可草民都是被逼的呀! 大人您不知道,草民这表妹就是一个可怕的毒妇!草民要是敢不听她的话,帮她除掉洛家人,她就要草民的命! 呜呜呜,草民真的不想的。自从当年帮她做了那件事,草民这些年一直噩梦不断,备受折磨,草民难受啊!” 可惜周尚书早已见惯了这样的戏码,哪里会信? “看来你还不肯老实,继续打!” 第197章 狗咬狗,凌迟 几板子下去,白光耀很快老实。虽然依旧声称自己是被陈芳逼迫,却交代出陈芳不少事情。 像是洛家当年被洗劫的财物,大部分都到了陈芳手里。 陈芳还把持洛笙的嫁妆,赶走了铺子里的管事,换成她自己人。 然后再做假账,将铺子掏空,骗谢家人说生意做不下去,再将铺子低价出租给她自己人经营。 如此一来,这些铺子赚得盆满钵满,却都成了她自己的私房。 他这一交代,立刻把谢老夫人和谢允气了个够呛! 谢允虽然猜到陈芳会中饱私囊,却没有想到她竟如此贪心! 谢老夫人更是目光怨毒地瞪着陈芳,冲上去抓着她的头发和衣衫用力撕扯:“都怪你这个毒妇!你好狠毒的心,不仅污蔑笙娘是狐狸精,还让奶娘将她害死!侵吞她的嫁妆! 你怎么你能够如此歹毒!早知道你是这样狠毒贪婪的性子,我当初就不该让允儿娶了你!” 她是真气狠了,加上谢樱的“帮忙”,此刻就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很快就将陈芳的发髻撕扯得凌乱不堪,还扯下一大把头发。 陈芳痛得龇牙咧嘴,却是怒极反笑,毫不客气地跟她撕打起来。 原本叉着她的衙役见状,都默契地退到旁边看戏,任由两个女人互相撕扯。 毕竟百姓家里的女人撕扯常见,这种贵妇人撕扯成一团的场面,却是极难见到。 他们可得瞧仔细了,万不能错过了这样的好戏! 以后还能拿出去跟人吹牛。 眼看两人竟是毫不顾忌形象地撕扯成一团,谢允急得连忙上前拉人。 谁知竟被陈芳偷袭,挠得满脸都是血痕。 谢老夫人一看见宝贝儿子被陈芳挠得满脸是血,更是爆发了老宇宙,冲上去对着陈芳的脸疯狂挠。 倒是谢允生怕自己被陈芳毁容,趁机撤退了出去,任由两个女人疯狂撕扯。 陈芳受了刑,还被谢樱偷袭,根本不是谢老夫人的对手,很快就再次被谢老夫人扯下了一大片头发,连耳坠都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痛得她凄厉惨叫,更加不是谢老夫人的对手。 就在她抓住机会,伸长手臂想要去扯谢老夫人发髻的时候,突然被洛宏旺一屁股撞了开。 谢老夫人诧异地看向洛宏旺,不明白他为何要帮自己。 谢允更是勃然大怒:“洛宏旺,你这是做什么?妇人之间的争斗,你一个男人瞎掺和什么?” 洛宏旺不屑地瞪他一眼,重重朝他“呸”了一声:“你不在乎你老娘打你婆娘,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女的陪嫁被这两个疯女人给毁了!” 说到最后,他突然伸手一指谢老夫人头上的点翠头面,高声说道:“这套点翠头面,可是我堂弟和他娘子特地请王大匠打造的陪嫁! 我侄女死后,她的陪嫁出现在你老娘头上也就罢了,如今你这歹毒婆娘还想毁了它,当老子是死人吗?” 说完,他迅速掏出两本册子,高声对周尚书说道:“这是草民侄女的嫁妆单子,还有草民堂弟的家产名录,求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 周尚书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 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个洛宏旺竟准备得如此齐全,连洛氏的嫁妆单子和家产名录都有。 不过有了这些单子,事情自然会好办许多。 于是他立刻让人呈上了两份册子,简单扫了一眼后,不禁暗暗心惊谢允和陈芳的胃口。 难怪这两人要害死洛家满门,这洛家的家财,虽然称不上富可敌国,却也是富甲一方了。 还有洛氏这嫁妆,当真是丰厚! 谢允和陈芳还真是贪得无厌,狠毒无情。得了那么多的好处,还想要谢修性命,给谢攸戴绿帽。 洛氏当真要是能够显灵,怕是早已经将这些人拉进地狱。 周尚书暗暗在心里摇了摇头,很快注意到册子里记录了不少田产。 只可惜,上头的田产大多不在京郊,而在谢允老家那边,若是派人去查,来回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他先派人查抄了京城里的几处铺面,将铺子里的人带来衙门审问。 这些人见陈芳跪着,哪里还敢替她隐瞒,很快就照实说了,还交出了账本。 接着是洛笙嫁妆里,位于京郊的一处田庄。 她的嫁妆里原本没有这处田庄,是谢允高中状元后,洛宏德耗费不少钱,又托了关系,才买了这处京郊田庄,添到了洛笙的嫁妆里。 这处田庄虽然是在京郊,可来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 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周尚书干脆派人前去查抄赵嬷嬷等奴婢的住处,以及白家。 然后给陈芳和白光耀等人判了刑。 陈芳罪行累累,按律判了凌迟。只是此等重罪,须得复核之后才能执行。即便不出意外,行刑时间也要等到秋后。 白光耀帮她杀死洛家满门,同样也是凌迟。 而赵嬷嬷生剖孕妇,可谓是罪大恶极,所以她也判了凌迟。 接着是陈芳那些贴身丫鬟,只要背负了人命,都难逃一个死字。 等周尚书判完了这些人,谢修突然说道:“尚书大人想必听过,前些日子有人假扮道士,污蔑小女乃是煞星,将会刑克六亲,还说要带小女回道观。 娘子将其揭穿后,学生怀疑此人是个拐子,就将人送去了官府。可惜直到今日,这事依旧毫无进展。 学生请求大人提审那名假道士,此人假扮道士十分熟练,定然是名老手,曾经不知用这等手段,欺骗了多少人家。 大人若是能够查清此人底细,或许能救出不少被拐之人,功德无量!” 第198章 断亲,谢老夫人神助攻 周尚书的确听过这事,只是谢修当时将人送到了县衙,并非刑部衙门。 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个案子目前查到了哪一步。 不过,这假道士很可能跟陈芳有关,的确应该查一查。 于是他立刻派人前去县衙,将那名假道士带来刑部衙门,顺便问问此案的调查进度。 假道士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一起跟来的,还有县衙里负责调查此案的推官。 他一来,就将案件进展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当初谢修将人送到衙门后,他负责审查此案,一边审问那假道士,一边以假道士的度牒为线索,展开调查。 那度牒看起来和真品无异,他就派了人前去度牒上记载的玄元观调查。 只是这玄元观距离京城有些遥远,他派去的人尚未回归。那假道士又因为受伤的缘故,发了高热,无法继续审问。 虽然找大夫给他用了药,他也退了热,可他似乎受了极大惊吓,不仅十分虚弱,还总是一惊一乍,根本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这案子也就暂时没了进展。 周尚书看着躺在门板上被人抬进来的假道士,一时也有些犯难。 这人病成这样,案子要怎么审? 谁知那假道士“啊”地一声惨叫,猛地翻身而起,口中大叫道:“既然你们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大人,都是刘牙子让我做的!他是谢夫人的人,经常让我假扮成道士,去百姓家中骗取金银和妇孺!” 周尚书立刻询问了刘牙子的身份住址,派人前去抓捕。 可惜等他们赶到刘牙子住处的时候,刘牙子早已成了一具尸体,看样子还是畏罪自杀。 前去抓捕的衙役只能兵分两路,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尸体和现场,剩下一部分赶回刑部复命。 周尚书听闻刘牙子已死,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立刻安排推官和仵作前去现场勘察,随后又看向谢修等人。 刘牙子和假道士关系着拐卖人口的案子,跟谢修等人的关系已经不大,周尚书便决定结束这次的审理,将谢修等人打发回去。 谁知他才说出这个决定,洛宏旺就再次跳了出来,跪着冲他行了一个大礼:“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判令谢修和谢攸同谢允断亲,让他二人过继到洛家!” 周尚书皱起眉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看向谢允。 让人父子断亲,这可是有违天理的事,他怎可能帮这个忙? 倒不如让这些人自己去掰扯。 而且,谢允岂能愿意? 果然,谢允厉声叱骂道:“洛宏旺,你休想得寸进尺!谢修和谢攸都是我谢家人,如何能够过继到洛家?” 却不想他才刚说完,谢老夫人就激动地跳了出来:“好!断亲就断亲!我谢家要不起这样忤逆不孝的儿孙!立刻断亲!将他们除族!” 她这一闹,谢允直接傻了眼。 他赶紧拉住谢老夫人,低声劝道:“娘,您就别闹了!还嫌今天闹的笑话不够多吗?” 谁知谢老夫人打了鸡血,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愿意听劝?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早已养大了她的胃口和脾气,她习惯了底下人的奉承,如今更是无法忍受谢允这个亲生儿子的忤逆。 尤其是,谢允娶的陈芳,还让她丢尽了脸色,洛笙又突然“显灵”,让她险些没了性命。 她现在只巴不得斩断跟洛笙的所有联系,哪里愿意谢修和谢攸继续留在谢家? 他们留在谢家,洛笙万一放心不下他们,天天夜里跑来看他们,甚至留在谢家,赖着不走怎么办? 绝对不行! 必须将这两个祸害撵出去! 谢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厉声怒骂谢修:“你居然说我胡闹?现在连你也想忤逆不孝吗? 谢修和谢攸既然都是洛家的外孙,过继给洛家有什么不对?你又不缺这两个儿子,何必扣着人不放?想让人继续看笑话吗? 要不是陈芳那个毒妇,笙娘和她娘家人也不会死,你难道还想让洛家绝后?” 她这话一出,洛宏旺便趁机讥讽道:“是啊,谢允你不肯断亲,难不成是在觊觎洛家的财产?想让洛家彻底绝后?”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险些将谢允给活活气死! 他恼恨地瞪着洛宏旺,想到自己老娘的不靠谱,愈发感到时运不济。 若是谢老太爷没有中风,有他管束着谢老夫人,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不过,自从谢修这次回京,他就诸事不顺。 难不成,他生的那个小丫头当真是来克他的? 以前这丫头没出生的时候,家里也没有这些乱子! 而且就算谢修有心报仇,他难道还能让谢老太爷中风? 谢允越想,心中就对谢樱这个孙女越是抵触。 他偷偷看了谢樱一眼,见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清凌凌地朝这边看过来,一点没有小孩子的哭闹和害怕。 他的心里就越发打鼓,甚至忍不住想起了洛笙那双死不瞑目的眼。 再想到洛笙之前的“突然显灵”,谢允心头狠狠一跳,终于不再反对,同意跟谢修和谢攸断亲。 周尚书都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他默默看着这场闹剧,见谢允阴沉着脸签下断亲书,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不禁暗暗在心底摇头:真是何必呢,有如此贤妻却不珍惜,非要娶个毒妇回去,最终闹得家宅不宁,名声尽毁。如今闹出这样的事情,谢允这翰林学士恐怕也做到头了。 他正想着,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有天使前来传旨! 周尚书脸色大变,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来的天使正是王直,他单手托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一看见谢允就说道:“谢学士,陛下有旨!” 谢允脸色一白,僵硬地双膝跪地。 王直立刻宣读圣旨。 谢樱好奇地竖起耳朵,幸灾乐祸地看着谢樱。 皇帝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让太监来传旨,不就是啪啪打谢允的脸,还公然打给所有人看吗? 果然,圣旨内容不长,通篇就只有两个意思——罢免谢允,收回谢老夫人和陈芳的诰命。 第199章 过继,上门讨债 虽说洛笙和洛家人的死,谢允都没有亲自动手,可闹出这样的事,他的名声也算是彻底完了。 别说升官发财当丞相,他这个翰林学士的位子,也不可能继续让他坐。 否则让天下人如何看? 端看他这些年一直都是翰林学士,就知道泰和帝对他多不待见了。只是以前没有好的借口,又要顾及陈家脸面,这才让他一直做了下去。 现在有这样现成的把柄,又有蛊虫之事,彻底触怒泰和帝。 谢允和陈芳哪可能继续逍遥下去? 谢樱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 谢允却是傻愣在了原地,好半晌都没个反应。 还是王直笑眯眯地催促道:“谢允,为何还不领旨?你是想抗旨不尊吗?” 谢允浑身一激灵,连忙伸手接过圣旨,颤抖着朝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拜,声音哽咽:“草民……领旨……谢陛下隆恩……” 王直颁了旨,又恭恭敬敬地给长公主行了礼,然后笑眯眯地看了司徒渊和谢樱一眼,跟周尚书打了招呼,这才转身回宫。 他走后,谢修特地拜谢了周尚书,请洛宏旺回家做客。 谢攸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等到走进谢樱的豪宅,洛宏旺立刻朝谢修竖起大拇指,兴奋地夸耀起来:“修儿,你这宅子很不错啊?听说是长公主赏赐的,你这运道,可实在是让叔公我羡慕不已啊。” 谢攸偷偷打量着周围的花团锦簇,雕梁画栋,心里就像是打翻了醋缸,酸得他浑身难受。 他又忍不住打量起谢樱,怎么也想不明白:就算这丫头长得玉雪可爱,长公主也没必要为了她,送出这样一座豪宅吧?这样泼天的富贵,她一个小娃娃哪里受得住? 谢樱察觉到他的眼神,立刻不爽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琉璃勾搭到了一起!】 听到谢樱的心声,谢修和屠娇娇等人不约而同看了谢攸一眼。 谢攸什么也没听见,眼看众人突然朝他看了过来,不禁一阵心虚,连忙夸赞道:“大哥这宅子真是不错。” 谢修淡淡一笑:“这不是我的宅子,是长公主殿下送给樱樱的谢礼。时间不早,都饿了吧?先进去用了饭,咱们再好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谢攸心头一跳,想到生母的嫁妆,还有洛家的那些财产,顿时有些魂不守舍。 厨房已经准备好饭菜,众人匆匆用了午饭,只是因为之前的好戏,大家都有些食不知味。 唯独谢樱和谢棣喝奶喝得格外香。 用过午饭后,谢修直接带着谢攸和洛宏旺去了一处花厅,坐下谈事情。 屠娇娇知道他们是要谈洛笙嫁妆,还有洛家财产的分配,所以并没有去打扰。 谢樱就不一样了。 她虽然人没去,却悄咪咪放了香香过去,然后使用“共感”看戏。 花厅里,洛宏旺率先问道:“你们可愿过继到洛家?” 谢攸下意识去看谢修,见他静静坐着,一脸淡然模样,丝毫看不出心中所想,不禁就有些发虚。 不过想到洛家的财产,他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让我过继吧,既然我是母亲用命换来的孩子,理当为她延续洛家血脉。” 说完他再次看向谢修,心中一片紧张,生怕谢修同他争抢。 谢修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既然二弟愿意过继,我自然不会跟二弟争抢。不过我觉得,现在并不是过继的好时候。 二弟毕竟是被陈芳那毒妇抚养长大,即便她算计了二弟婚姻,让二弟做了绿王八,可二弟若是立刻过继到洛家,难免惹来非议。 不如等这次科举高中之后,二弟再过继到外祖家。如此既能给洛家长脸,也不至于被外人非议。 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攸下意识就想反驳,觉得谢修就是在胡扯。 他现在过继到洛家,怎么就会惹来非议了?陈芳那样害他,难不成他还要回报对方养育之恩?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拒绝,洛宏旺就紧跟着说道:“这个办法不错!” 他笑嘻嘻地看向谢攸,“攸儿,你已经是举人,这次会试要是能够高中进士,然后再过继到洛家,可就给洛家狠狠长脸了!” 谢攸干笑:“叔公,进士可不是这么好中的。” 难道他中不了进士,就不能过继到洛家吗? 他要是中了进士,洛家剩下的那点东西又能算得了什么? “没事,别人中不了,你肯定行!叔公相信你!” 洛宏旺笑呵呵地看着他,“攸儿,可是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不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吧?” 谢攸无言以对:“……” 他能说自己没信心吗? 那岂不是成了废物孬种? 倒是谢修笑了笑:“我也对二弟很有信心,相信二弟一定能行。我在乡下耽误多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今后还得仰仗二弟。想必二弟绝不会再让我失望,你说对吗?” 谢攸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偏偏谢修和洛宏旺全都看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攸自然不会让大哥失望!” 谢修满意地笑起来:“既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现在去谢家,清点母亲的嫁妆,还有洛家的财产。” 谢攸一听要去清点嫁妆和财产,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心实意了许多:“好。” 于是,谢修又叫上屠娇娇和屠勇,一起去谢家清点东西。 谢允现在被罢了官,原本的谢府自然不能再叫谢府,只能称为谢宅。 谢修他们到的时候,发现之前的“谢府”牌匾已经被人摘了下来,如今上头空空如也,瞧着都让人觉得凄凉。 谢修让小厮敲了门,门房小心将门打开一条缝,偷偷朝外头张望。 一看见来的是谢修,他立刻吓得脸色大变,仿佛见到了瘟神。 “砰!” 门房下意识将门一关,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将门拉开,对着谢修一个劲地点头哈腰,态度恭敬无比:“大少爷,大少夫人,二少爷,原来是你们回来了,快……快请进!” 第200章 谢佳差点把自己作死 谢攸下意识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在谢家,还从未被下人这样诚惶诚恐地尊敬过。 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又变成了温和,还随和地对那门房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只是回来探望祖父祖母和父亲,并不会为难你。” 门房听完一阵干笑,私心里直接翻起了白眼:谁在乎你会不会为难?你一个窝窝囊囊的绿王八,在这儿充什么大爷? 他又偷偷看向谢修和屠勇,生怕这两人突然发难。 谢攸见那门房并不接话,还偷偷去看谢修,顿时觉得脸上一片火辣,仿佛被人狠狠扇了好几巴掌。 却听谢修淡淡说道:“我们已经同谢家老爷断了亲,今后再不是你的少爷,所以你的确不必如此。这次过来,只是想取走母亲和洛家的东西。” 门房连忙将门打得更开,弯着腰恭敬地给谢修等人让出路来:“那您请!” 谢修却让洛宏旺和屠勇走在前头,不是要让他们去打前锋,而是两人都是长辈,他走在前面不合适。 屠勇十分淡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洛宏旺却是激动不已,直接大步走在了最前头,一副来抄家的气势:“走吧,我们进去!” 屠勇面无表情地跟在他身后,接着是谢修和屠娇娇。 谢攸只能和小厮一起走在最后头。 而另一边,谢允等人也都得知谢修到来的消息。 谢老夫人直接气得在屋内大吼:“他们又来做什么?还嫌闹得不够吗?” 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接话。 她们已经猜到谢修前来的目的,可哪里敢说? 要是把谢老夫人气出个好歹,她们即便不赔上一条命,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说起来,翡翠和秋香的死竟让二少夫人赔了命,想必府里的主子不敢再随意轻贱她们的性命。 她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突然就被处死。 至于先夫人的嫁妆和洛家的财产,反正也不是她们的,大少爷想要拿走,拿走就是了。 轮不到她们去心疼。 这样一想,丫鬟婆子们更不会出声了。 唯独谢老夫人捂着心口难受个不停,偏偏还没个人出声安慰。 气得她心口都更疼了。 不对,她这心口怎么越来越疼了? 难不成,洛笙又显灵了? 谢老夫人瞬间慌了神! 谢信和谢佳得知谢修上了门,也是怒不可遏。 只是有了刑部衙门的教训,两人谁也没敢跑出来找谢修的麻烦,只在各自屋中无能狂怒。 谢佳还砸了不少东西,搞得满屋子狼藉。 丫鬟婆子们默默看着,没人敢拦。 之前谢佳私奔,陈芳就气得将她身边伺候的人全给收拾了。 如今的这些,都是谢佳回来后,临时调过来的。 她们虽然不知晓先前那些人究竟被送去了何处,却也能猜到那些人的下场定然不好。 而那些人的悲惨,都是因为谢佳的私奔。 正所谓物伤其类,都是做下人的,她们自然同情那些人的遭遇。 又哪里会对谢佳有好感? 而且陈芳和白玉竹被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外头还有她们被判斩刑和凌迟,谢允被罢官的消息。 丫鬟婆子们只觉得大厦将倾,如今都在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谢佳? 反正陈芳判了凌迟,不可能再回来作威作福,护着谢佳这个宝贝女儿。 她们就算懈怠些,谢佳又能如何? 丫鬟婆子们就这样理直气壮摸起了鱼,任由谢佳在屋里无能狂怒,哐哐砸东西。 谢佳眼看这些人跟木头桩子似地站着,半点没有当下人的觉悟,顿时怒火更甚。 “你们摆出那副鬼样子是给谁看?是觉得我娘出了事,就再也没人给我撑腰,我这个小姐可以任由你们这群贱婢欺负吗?” 她怒喝一声,突然抽出鞭子,狠狠朝着长相最为出众的那名丫鬟脸上抽去! 谁知那丫鬟直接躲了开,口中还大叫道:“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奴婢什么都没做,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 谢佳怒意狂涌! 换做是以前,这些贱婢哪里敢这样跟她说话? 她气得挥舞着鞭子就追了上去,却不想脚下突然踩中一块破碎的瓷片! 尖锐的断口扎进了她绣鞋的软底,背面的圆弧形状更是直接在地板上打了滑。 “啊——” 谢佳吓得凄厉尖叫,然而丫鬟婆子们全都躲得老远,根本没人救她! “砰!” 谢佳面朝下,猛地砸进了满地碎片里。 因天气太热,她在屋里穿得十分单薄。里头就只一件肚兜,外罩一件薄薄的纱衣。 底下则是同样轻薄的纱裤,以及一双软底绣鞋。 这样的穿着虽然大胆了些,可她只在自己屋里这样穿,倒也算不得伤风败俗。 只是如今摔倒,谢佳就变得格外凄惨。 轻薄的纱衣纱裤显然抵挡不住尖锐的碎片,不少碎片直接扎进了她的身体和脸颊。 其中一块碎片更是扎进了她的右眼! 场面异常血腥,吓得丫鬟婆子们尖叫连连,慌忙跑了出去。 没人敢继续留下,面对这样可怕的场景。于是全跑了出去,将浑身是伤的谢佳孤零零留了下来。 另一边,谢修等人刚和谢允见面。 此时的谢允已经没了先前的气势,整个人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瞧着萧索可怜。 谢修却不会被他此刻的表相所欺骗,甚至有丝毫心软。 他只是淡然地看着谢允,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攸同样在看谢允,表情十分复杂,心疼中,还带了几分孺慕。 倒是洛宏旺满脸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谢樱都觉得辣眼睛。 谢樱没有亲自来,不过她让八哥载了香香过来,利用“共感”看戏。 香香最近的实力又提升了一些,根须可以很快遍布整个谢宅,绝不错过每一场好戏。 不过谢樱也是没有想到,她都没对谢佳出手,谢佳也能把自己给作死。 虽然谢佳现在只是受伤,并没有死,但她这样的伤势,活着恐怕更加痛苦。 于是谢樱让香香帮了点小忙,确保谢佳能够活下来。 第201章 虚伪至极,初见 虽然是帮忙,谢樱却没舍得白送谢佳生机,于是就让香香从谢信那里“借”了一些。 反正谢佳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想必他不会吝啬。 可惜谢信不知道她的心思,否则定要气得跳脚咒骂。 亲兄妹也得明算账好嘛! 谁会愿意将自己的生机分出去?更何况还是分给一个私奔坏了名声,又毁了容貌,还脾气特别臭的废物妹妹? 好在谢信并不知晓,也就无需为损失了生机而提心吊胆,无能狂怒。 谢樱觉得自己真是太贴心了。 哎,都怪她太心软,见不得谢佳一个妙龄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惨死。 就在谢樱一边看戏,一边吐槽洛宏旺太小人得志,像个反派的时候,谢佳的丫鬟婆子急匆匆跑来找谢允求救。 “老爷——老爷不好了——” 凄厉的尖叫声从外头传开,谢允气得老脸一黑,正想说“老子好得很”,一个婆子急冲冲闯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二小姐出事了——” 谢允猛地站起身,一只手用力握成了拳头:“她又胡闹了?” 不想婆子满脸惊慌地说道:“二小姐……二小姐她摔倒了!” 谢允不悦地皱起眉头:“摔倒而已,你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 婆子惊骇地瞪大了双眼:“可是……可是地上都是碎片,二小姐摔进碎片里了!” “什么!”谢允惊得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还是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这才没有当着谢修等人的面狼狈摔倒。 “怎会……怎会如此?地上怎会有碎片……”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猜到了什么,连忙将这个话题打住,“赶紧让人去请太……请大夫!” 他下意识想说太医,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罢官,陈芳也被判了凌迟,根本没资格请太医。 只好及时改口,让人去请大夫。 等把那婆子打发出去,他又赶忙去看谢佳。 洛宏旺见状,立刻跟了上去,还招呼谢修,冠冕堂皇地说道:“修儿,咱们也去帮忙!” 谢允气得扭头狠狠瞪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就是跟过去看热闹的? 他不悦地赶人:“那是小女的闺房,洛宏旺你一个糟老头子,跟过去不合适吧?” 洛宏旺自知理亏,也不跟他狡辩,就说:“行行行,我不过去,我就随便逛逛,行了吧?” 谢允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又对谢修说:“修儿,我知道你对陈氏有怨,可佳儿只是个孩子,当年那些事情跟她无关。 即便你不愿再认我这个父亲,也希望你不要迁怒到佳儿头上。” 谢修嘲讽地勾起唇:“看来父亲是忘了,佳儿妹妹刚从外头回来,就要拿我母亲的嫁妆当她的陪嫁。 也不知,那满地的碎片里头,有多少是我母亲的嫁妆? 父亲既然担心,还是赶紧过去吧,顺便还可以认一认地上的碎片,看看该怎么赔。” “你——”谢允气得险些吐血,偏偏无法反驳,只能瞪了谢修一眼,匆匆赶去救人。 洛宏旺看着他走远,立刻贼兮兮地小声说道:“我们远远跟上去!” 等谢允赶到谢佳的院子,率先看到的就是惊慌围在院门口的丫鬟婆子。 他不悦地呵斥:“都守在这里做什么?二小姐出了事,你们为何不进去救人?” 丫鬟婆子们都是一副惊恐不已的模样,被他一呵斥,就有年轻小丫鬟吓得哭了出来:“老……老爷……二……二小姐伤得太厉害了……奴……奴婢不敢碰她……” 谢允心头狠狠一跳,瞬间涌起强烈的不安。 而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谢佳凄厉至极的惨叫:“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就像是在承受可怕的酷刑。 谢允被那惨叫声吓得浑身一激灵,还是咬咬牙冲了进去。 然而等他来到谢佳的卧房,入眼的便是谢佳扭曲着身子,仰面躺在地上,露出满脸碎片和血肉模糊的可怕场景。 尤其,其中一块碎片还插在她右眼的位置。 此时那里已经血肉模糊得让人不忍目睹。 谢允虽然曾经让人处死下人,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可怕的场景。 即便是当年洛笙的尸体,也都被人收拾干净。他只看见了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并未看见什么可怕伤口。 至于那些被处死的下人,更是有人替他处理干净,他不需要亲自过目。 不像现在。 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加上强烈的画面刺激,让谢允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当场吐出来!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敢继续留下,很快转身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谢佳凄厉的惨叫:“爹?是你对吗?你别走,快救救我!我好疼啊!爹你别走——” 听着谢允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谢佳哪里不知道他是丢下自己逃了出去? 她本就惨不忍睹的面容瞬间扭曲,声音也凄厉得如同恶鬼:“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你要是不救我,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允原本心中羞愧,听到她这句如同诅咒般的恶毒话语,不禁浑身一僵,心底阵阵发凉! 他怎么会生出这样恶毒的女儿? 更是随了陈芳那个毒妇! 当年他就不该娶她! 他片刻不停,匆匆出了院子。谁知刚一出来,就看见洛宏旺和谢修等人。 这个又老又丑的死胖子还在探头探脑地张望! 谢允心头的怒火瞬间有了发泄口,他大步冲到洛宏旺面前,不悦地质问:“你不是说要到处逛逛吗?怎么逛到这里来了? 这处院子是小女的住所,你在这里贼眉鼠眼地张望,是想做什么?” 洛宏旺被他喷了一脸的口水,气得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 谢允没想到他一个糟老头子,力气竟然不小,直接被踹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还四脚朝天,狼狈得像只老乌龟。 他气得涨红了脸,还是谢攸上前拉了他一把,才让他顺利站起身,没有变得更加狼狈。 谢攸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关切地询问:“父亲,您没事吧?可有摔伤?” 然而他光顾着讨好谢允,却是没有注意到洛宏旺微微眯起的眼,还有谢修嘴角勾起的嘲讽弧度。 洛宏旺幽幽说道:“攸儿,你同他已经断亲,可不能再叫父亲了。” 谢攸脸色一僵,连忙去看他的脸色,随后又看了看谢允。 一时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 还是谢修说道:“二弟毕竟在这里生活多年,又是刚刚才知道真相。 一时难以接受断亲,也是人之常情,叔公就莫要为难他了。” “那便算了。” 洛宏旺虽然语气不悦,可到底没再说出更难听的话。 谢攸暗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气闷。 明明他和谢修都是母亲所生,身上流着一半洛家人的血,可洛宏旺明显更亲近谢修,还总是刁难于他! 难道就因为他是在陈芳身边长大? 可他当年不过是个奶娃娃,又哪里能够选择养育自己之人? 洛宏旺之前从未出现过,现在又凭什么对他百般刁难? 他心中不忿,却听谢修问道:“刚刚好像听见有人惨叫,难道是谢二小姐?” 这话再次扎了谢允一刀! 他不悦地看向谢允:“你就这样恨我?不仅不愿意认我这个父亲,现在连二妹妹你都不愿意再叫?” 谢修冷冷和他对视,依旧是那句话:“看来父亲又忘了,她想要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作为陪嫁。这样的二妹妹,我可要不起。” 见谢允气得脸色铁青,他又再次说道:“你既然担心她,又为何站在这里,不在里头守着她?她刚刚不是让你救她吗?” 这话简直是在啪啪打谢允的脸,气得他浑身气血狂涌,险些当场呕出一口老血! 好在管家很快带着大夫赶了过来,而且这大夫不是别人,正是冯辛夷。 毕竟谢佳是女子,身上的伤实在不好让男子来看。京中又刚好来了一位女神医,管家就将她请了过来。 也是管家运气不错,冯辛夷正好在附近给人看诊,一出来就遇见了这管家,让他急匆匆拉了过来。 此刻她看着谢修和屠娇娇,忍不住多打量了两人几眼。 然后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被谢允请进了院子。 屠娇娇趁机跟了上去。 谢允见了,脸色立刻有些不好,只是当着冯辛夷这个外人的面,他也不好直接呵斥。 屠娇娇毕竟是女子,又是谢佳的长嫂,她要进去,谢允还真没法挑刺。 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他们已经断亲,屠娇娇不能进去吧? 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老脸? 倒是冯辛夷留意到屠娇娇的动作,不动声色瞥了一眼,微微勾起了唇:这外甥媳妇还挺有意思。 一路到了谢佳卧房的位置,谢允就停了下来,不肯再进去,只冠冕堂皇地说道:“你们进去吧,小女就在里面。 她毕竟是女儿家,天热衣衫又单薄,我进去不合适。” 冯辛夷没有理会他,直接走了进去。 屠娇娇警惕地跟在最后,以免被人栽赃。 第202章 动胎气,吐血,退亲 屠娇娇很小心。 只是当她看见谢佳的惨状,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天呐!这也太惨了!” 谢佳早已听到外头的动静,此时听出屠娇娇的声音,她立刻激动起来:“大嫂是你对吗?你快救救我!” 屠娇娇冷冷抿了抿唇,眼神嘲弄:救她?怎么可能!她就是来看看,谢佳究竟有多惨! 屠娇娇并不打算上前,她很警惕,才不会给谢佳碰瓷的机会。 “你伤得不轻,能不能救,得大夫说了才算。我不是大夫,帮不了你。” 屠娇娇淡淡说道,又故意补充了一句,“不过你放心,你爹就在外头守着,只是没有进来。” 谢佳一听谢允不肯进来,立刻想起先前谢允弃她而去的绝望,气得浑身伤口鲜血狂涌! 冯辛夷忍不住看了屠娇娇一眼。 屠娇娇还不知她的身份,见状立刻装乖,一副同我无关的无辜模样。 冯辛夷忍不住勾了勾唇:“百岁,处理一下地上的碎片。” 百岁立刻上前,用脚将碎片踢开,清理出一块空地。 冯辛夷这才带着女儿走过去,打开药箱,就地给谢佳把了个脉。 谢佳惊慌不已,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瞪着冯辛夷:“你一定要救我!我家很有钱,只要你治好我,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冯辛夷看着她那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脸,直接取出一颗药丸让她吃下。 “想活下去就吃了它。” 谢佳乖乖照做,迫不及待吞下了药丸。 冯辛夷又取出银针,一针就将她扎得白眼一翻,昏睡过去。 站在一旁看戏的屠娇娇:“!!!” 不愧是神医,出手就是不一样! 谁知冯辛夷突然说道:“她怀孕了,现在动了胎气,你去问问谢允,要不要保胎? 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要是这一胎保不住,今后很可能无法再孕。” 屠娇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随即想起谢佳之前跟人私奔,立刻明白了什么。 “我这就出去问问他!” 她兴奋地走了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迅速揉揉脸,换成一副焦急担心的模样,然后才大步来到谢允面前。 谢允不愿再看到谢佳血肉模糊的可怕场景,一直站在院子里不肯进屋。 见屠娇娇满脸焦急地出来,他立刻问道:“怎么样了?神医怎么说?佳儿还有救吗?” 屠娇娇深吸一口气,立刻大声说道:“神医说佳儿姑娘怀了身孕,现在动了胎气,问你要不要保胎? 她还说,佳儿姑娘伤得厉害,要是这胎保不住,今后都无法再孕。” 嗯,她只是去掉了“很可能”三个字,应该没关系吧? 谢允气得眼珠一瞪,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好在屠娇娇早有准备,本就离得不近,一看他情况不对,立刻一个箭步躲开老远。 这才没受池鱼之殃。 她嫌弃地撇撇嘴,随后催促道:“你还是赶紧拿个主意吧,毕竟佳儿姑娘伤得不轻,耽误久了,说不定一尸两命。” 她这“一尸两命”,再次给了谢允一个暴击。 他气得跺脚:“孽障!这个该死的孽障!她还回来做什么?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 谁知话音刚落,他就被洛宏旺义正辞严地狠狠训斥道:“谢允,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 谢佳好歹是你亲生女儿?你怎能如此绝情?她被拐子捉了去,变成这样也不是她愿意的。 你这个当爹的,这种时候不心疼女儿,反而怪她没有死在外头,你也太狼心狗肺了!” 洛宏旺得意地看着谢允,现在谢允没了官身,跟他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他可不怕这个王八蛋。 他故意拉高了嗓门,让屋里的谢佳还有附近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谢允气得想要反驳,偏偏刚刚吐了血,他这会儿浑身难受。 不仅心口疼,连肚腹也在疼。 以至于此刻想要反驳,都疼得说不出话来。 洛宏旺却趁机落井下石,继续高声质问道:“谢允,你该不会是觉得陈芳必死无疑,再也没有翻身之日,就厌弃了她的儿女,所以想要趁机除掉谢佳这个名声尽毁的女儿吧?” 他这话,正好让赶来的谢仪和谢信听了个一清二楚。 两人原本不想出来面对谢修,可谢修听说谢佳出了事,就故意让下人给他俩报信。 当时两人还不知道谢佳怀孕,又摔伤毁容的事,所以听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 谢仪挨了板子,去了大半条命,甚至无法下地行走,还是让下人用门板给抬过来的。 他趴在门板上,听到洛宏旺对谢允的控诉,心中立刻翻江倒海。 而谢信性格冲动,闻言直接冲进院子,瞪着谢允悲愤地质问:“父亲,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因为母亲被判了罪,你就厌弃我们兄妹,嫌妹妹给你丢脸,所以要她去死?” 谢允哪里敢承认? 他顾不得身上的难受,立刻驳斥道:“你胡说什么? 这人对我早有不满,如今故意落井下石,胡说八道,你竟信了他的鬼话?” 谢信却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他再次质问:“那你刚刚说,妹妹为什么不死在外头?” 谢允气得再次跺脚:“我还不是听说她怀了身孕,气得狠了?” 说罢他又急忙对屠娇娇说:“你进去告诉神医,请她务必治好佳儿!” 屠娇娇故意问:“那要保胎吗?这胎要是没了,她以后可怀不上了。” 谢允想到谢佳那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脸,只得说道:“让神医务必保住这个孩子!” 谢佳变成这样,哪可能再嫁别人?只能让裴荣娶了她! 她这胎要是没了,以后还不能再生,裴荣又哪里会甘心就范? 屠娇娇立刻回了房间。 谢信则说道:“我去找裴荣!” 谢仪急忙阻拦:“四弟万万不可!这事得父亲出面。” 他哪里放心让谢信去? 那裴荣阴险狡猾,谢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万一裴荣不肯认下这个孩子,还说谢佳是在拐子手里失了清白,他们这脸可就彻底丢尽了! 谢允也觉得裴荣不好对付,加上他正好不想留在这里,于是立刻说道:“我亲自去找他!他要是敢不负责,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等他一走,谢修来到了谢仪面前。 谢仪侧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现在满意了?” 谢信立刻冲了过来,目光怨恨地瞪着谢修:“谢修,你还想怎样?” 谢修凉凉看着他:“你皮子又痒了?还是想我把你扒光了丢出去?” 谢信吓得连忙抱住胸口,飞快躲到谢仪身后:“你……你敢!” 谢仪:“……” 谢修又看向趴着的谢仪:“你们变成这样,纯粹是咎由自取,我有什么好满意的? 是我让你冤杀丫鬟,让谢佳私奔的吗?你就算要怪,也该怪你母亲。 如果不是她刺伤谢允,你又何必冤杀丫鬟? 如果不是她逼白玉竹嫁给谢攸,白玉竹又怎会怂恿谢佳跟人私奔? 还有那个裴荣,他一个小举人,为何能够认识谢佳?你不会没有想过吧?” 谢仪阴沉着脸,沉默不言。 他怎会没有想过?又岂会不知罪魁祸首? 可他还能怨恨自己母亲吗? 说到底,要是谢修没有回京,母亲也不会用蛊虫对付他,招来这场杀身之祸! 谢仪冷笑:“谢修,你别以为,你就能够全身而退。父子断亲,天理不容!你以为,天下人会如何看你?” “你与其关心我,不如好好想想你将来的出路。有那样一个母亲,你和谢信再也无法科举。也不知,你那未婚妻可还会嫁给你?” 谢修刚说完,管家就急匆匆来禀,说是谢仪和谢信的未婚妻家里派人前来退亲! 谢修同情地看着谢仪:“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巧,两位节哀顺变。” 就连谢攸都忍不住勾起了唇,在旁边偷偷幸灾乐祸。 陈芳故意让白玉竹那个不知廉耻的淫妇嫁给他,给他戴绿帽让他做了绿王八。 却给谢仪和谢信挑选了好亲事,只等春闱过后,两人就会成亲。 先前谢信踹伤谢保,气得谢老太爷中风,女方家里也没舍得前来退亲。 如今陈芳刚出事,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真是可笑。 谢攸特地欣赏了谢仪和谢信的脸色。 两人的脸色自然是非常难看。 谢信铁青着脸,怒气冲冲:“我这就去将人都赶出去!亲事早已经定下,他们现在想退亲?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站住!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谢仪并不想在谢修面前丢脸,此时却不得不怒斥谢信,“事已至此,继续纠缠下去,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他又对管家说道:“你去告诉他们,就说谢家愿意退亲,只是今日家中太乱,此事过几日再议。到时候,我会亲自登门赔礼。” 管家连忙跑去前院交涉。 两家人虽然不太放心,却也更怕将人逼得太急,到时候谢家狗急跳墙,闹得太过难看,坏了他们两家的名声。 所以只好答应过几日再议,匆匆告辞而去。 第203章 退亲,吓吐了 管家很快来找谢仪复命。 谢仪虽然脸色不好看,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谢佳卧房的房间,没再去招惹谢修。 谢信虽然不满谢修,可想到谢修刚刚的警告,他也不敢再乱来,只偷偷瞪着谢攸,目光怨毒。 在他看来,陈芳即便有错,却也留了谢攸一命,还亲自将他抚养长大,对他恩同再造。 可谢攸竟然翻脸无情,在刑部衙门落井下石,还同意断亲,简直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谢攸察觉到他那怨毒的目光,心里也不满得很:谢信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有什么错? 要是没有陈芳,他的生母会将他照顾得更好,而不是对他从头到尾都是利用,还故意把白玉竹那淫妇嫁给他,给他戴绿帽子! 要不是那天他听见两人的争执,恐怕还要继续被人蒙在鼓里,傻乎乎地给陈芳当狗,养徐茂春的野种! 想到那两个野种,谢攸心里就是一阵犯恶心。 他这次回来,可不光是为了生母的嫁妆和洛家的财产,还有那两个野种。 白玉竹不是生怕他对那两个野种下手吗? 他当然得好好成全她! 反正,白家人现在自顾不暇,想来没人愿意养那两个野种。 谢攸满心笃定,甚至已经想好了将来折磨那两个孩子的手段。 却不知,就在他用午饭的时候,白家早已派人过来,接走了白玉竹的两个孩子。 虽然白家人现在恨死了白玉竹和陈芳,的确不想理会那两个孩子的死活。 可是没办法,有人让他们这么做,他们只能照办。 谢攸对此毫无所知,此时还在傻乐。 所有人都不再开口,四周安静得有些压抑。时间都仿佛变慢了许多,让人有种度日如年之感。 卧房里,冯辛夷迅速给谢佳清洗伤口,然后缝合,上药包扎。 屠娇娇坐在一旁,见她用针线缝合谢佳的皮肉,只觉得画面格外渗人。 直到看见缝合好的伤口,她才惊讶地拧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因为看得太过入神,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因谢仪说要保胎,冯辛夷就开了方子,让屠娇娇帮忙转交给外头的人。 谢仪安排了人去买药,等药材买回来,冯辛夷先让女儿仔细查看了药材,确定没有问题,这才让百岁熬了药。 然后继续处理谢佳的伤口。 屠娇娇越看越是入迷,却不想冯欣怡动作太快。等安胎药熬好的时候,她已经处理了谢佳身上的大片伤口。 刚熬好的药非常烫,等药汁能够入口,冯辛夷已经处理了剩下的小伤口,只余下谢佳的眼睛没有处理。 她早已查看过谢佳右眼的伤,瓷器碎片刺进了她的眼珠,根本不可能保住,只能摘除。 只是这样一来,谢佳就只剩下一只眼睛。 冯辛夷也不会傻得自己拿主意,最后招来谢允等人的怨恨,所以她故意将谢佳的眼睛留到最后再处理。 眼看药汁已经放凉,她捏开谢佳的嘴给她灌了进去,同时对屠娇娇说道:“出去告诉他们,就说谢佳的右眼保不住,要想活命就得摘了这只眼睛,让他们进来仔细瞧瞧,然后再决定。” 屠娇娇立刻出去传话。 谢仪和谢信正在外头焦急等待,闻言脸色大变。 偏偏陈芳进了大牢,谢允又不在,两人只能自己拿主意。 谢仪很快说道:“四弟,你进去看看,我身上有伤,就不进去了。” 谢信先是一愣,然后跟着屠娇娇走了进去。 看到谢佳的惨状,他立刻吓得捂住嘴,屁滚尿流地冲了出去。 “呕——” 谢信吐了。 还吐得特别厉害。 把谢仪都给吓了一跳。 等他终于吐完,谢仪才惊骇地问道:“你吐什么?妹妹伤得很严重吗?” 他这话一出,谢信立刻回想起谢佳那只血肉模糊的眼睛。 “呕——” 他再次吐了个天昏地暗。 屠娇娇见状,就对谢仪说:“要不你还是亲自进去瞧瞧吧,不然没有你们点头,神医可不敢摘了谢佳的眼睛。” 谢仪本能地不想进去,谢信的反应那样大,而且屠娇娇都说了要摘掉一只眼睛,可想而知谢佳的伤势有多严重。 他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就不进去了,你直接让神医救人吧。只要能够保住佳儿性命,该摘便摘吧。” 屠娇娇却说:“这不行,你得亲自看过之后才能决定。现在谢佳用了药,还在昏睡,要是就这么摘了她的眼睛,等她醒来之后无法接受,怨恨神医怎么办?你还是赶紧让人扶你进去吧,她的伤可耽误不得。” 就这样,谢仪只得让人搀扶进房间,亲眼目睹了谢佳的伤势。 看到那可怕的场景,他也是吓得一阵反胃,只是没有当场吐出来。 冯辛夷见他来了,就将写好的契书递给他:“你仔细看看,若是不反对,就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我好救人。” 谢仪看着契书上的内容,又是心惊了好一阵,才无奈签字画押。 冯辛夷又让谢信画了押,这才处理谢佳受伤的右眼。 这一幕实在太过惨不忍睹,看得屠娇娇害怕不已,却又不愿出去。 她想仔细瞧瞧,这位神医究竟是如何救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冯辛夷终于处理好谢佳的眼睛,为她上药包扎好。 好在谢佳仍旧昏迷不醒,否则一旦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定然要发疯。 冯辛夷处理完后,又给谢佳把了脉,重新写了一份药方。 然后走出房间,淡淡嘱咐谢仪和谢信:“我给她用了药,她现在感觉不到痛,陷入了晨晨昏睡。不过等药效过去,她就会被疼醒。你们得安排人小心照看,以免她太过疼痛,撕扯开伤口。” 谢仪连忙应下,又问了冯辛夷诊金,让管家给了银子。 冯辛夷说的是二十两,不过谢仪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特地让管家多给了十两银子,又态度客气地请求冯辛夷帮忙保密,莫要将谢佳的伤势说出去。 冯辛夷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收了那多出来的十两,淡淡说道:“你尽管放心,我没那么多嘴。只是别人的嘴有没有那么严实,就不知道了。” 说罢,她直接带着女儿和百岁告辞而去。 第204章 清点嫁妆 冯辛夷走后,谢允才终于从外头回来。 他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找到裴荣,又用了一些手段,让裴荣答应娶谢佳。 担心裴荣看到谢佳的伤势后反悔,他故意没带裴荣回来,只叮嘱裴荣近日上门提亲。 却不想刚回到家,他就从门房口中听说了谢仪和谢信未婚妻家里前来退亲的消息。 谢允气得老脸一黑,连忙让人叫来管家,询问当时经过。 管家小心说了,又补充道:“三少爷让老奴答应他们,说是可以退亲,只是须得过上几日。还说到时候,他会亲自登门道歉。” 谢允想到谢仪挨的那些板子,心头顿时有些不忍。 谁知管家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那位药神医说,二小姐的右眼伤得太过严重,想要保命,就得摘了那只眼睛。三少爷同意了,还签了契书。” 谢允下意识想起谢佳那只血肉模糊的眼睛,先是一阵反胃,接着又问道:“那佳儿现在如何了?” 管家连忙说道:“那位药神医摘了二小姐受伤的右眼,包扎好后就离开了,不过留了方子。 她还说,二小姐现在用了药,所以感觉不到疼,只是等药效过去,二小姐就会疼醒,到时候要小心撕扯开伤口。” 谢允想到谢佳今后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又恨铁不成钢地叱骂道:“佳儿太胡闹了!” 他又问管家:“你可问过那些丫鬟婆子,佳儿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管家自然问过,只是这会儿不知该讲不该讲。 谢允见他迟疑,立刻呵斥道:“又是佳儿自己惹出来的祸,是不是?你直接告诉我,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许有任何隐瞒!” 管家只好将事情说了。 谢允得知谢佳是因为气得砸了东西,又拿鞭子追着抽打丫鬟,踩中碎瓷片才会摔倒受伤,心头就是腾腾烧起的怒火! “砰!” 他气得重重拍桌,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个孽障!” 谁知刚说完,洛宏旺就带着谢修等人闯了进来。 谢允一看见他们就来气,然而还不等他出言呵斥,洛宏旺已经抢先说道:“谢允,既然你已经回来,是不是该清点东西了?你可别想继续拖延,否则我直接去刑部衙门告状!” 谢允一听这话,当即又是气得一阵心口疼,肚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只得说道:“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就现在开始清点吧。” 既然事已至此,那不如趁早断个干净! 免得洛宏旺跑出去胡说八道,让人觉得他谢允觊觎原配发妻和洛家的那些东西,一直不肯交出来! 洛宏旺见他干脆,也就不再阴阳怪气,直接拿出册子,要求打开库房清点。 谢允自然没意见。 谁知这一清点就发现了问题! 库房里存着的洛笙嫁妆,不是缺了东西,就是不知被谁替换成了赝品。 而且嫁妆清单上的东西,很多都已经找寻不到。 像是一些布料皮子燕窝鱼翅,还有几种珍贵药材,已经吃用了也就罢了。 偏偏很多瓷器摆件,珠宝首饰,都没了踪影。 气得洛宏旺指着谢允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让他必须将东西补上! 谢允也觉得丢了大脸,心中对陈芳的埋怨更多了几分。 洛宏旺又亲自跑去找了谢老夫人,让她归还洛笙的嫁妆。 谢老夫人哪里甘心? 她还想胡搅蛮缠,谁知心口传来剧痛,让她喘不过气,症状就和之前她在衙门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老夫人怀疑是洛笙显灵,吓得面如金纸,哪里还敢继续霸占? 连忙让人清点了东西,全都还了回去。 就连洛笙曾经送她的好料子和好皮子,她也一样没敢留,全拿了出来。 只是这一还,松鹤院立刻像是被洗劫过一般,变得“家徒四壁”起来。 洛宏旺让谢修清点了东西,才又对谢允说:“好些东西可还没找到呢,怕是不知道被陈芳那毒妇搬去了何处。 那位周尚书不是派了人去抄家吗?你跟我一起去趟刑部衙门,看看他们都抄出来什么东西!” 谢允虽然不满,却没有反驳。 他也想瞧瞧,陈芳到底背着他,偷了家里多少东西! 不过他们要去刑部衙门,屠勇和屠娇娇没再继续跟着,先将清点出的东西运了回去。 唯独香香偷偷躲在八哥背上,跟在了这些人身后。 而另一边,谢樱翘着小胖脚,笑得见牙不见眼:【去吧去吧,能把东西都找出来算我输!】 守在一旁的谢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不解:找什么东西? 而谢修等人到刑部衙门一问,才得知查抄还未结束,只能明日再来。 谢允不得不先行回家,谢攸因为要从谢家搬出来,干脆跟他一起回了谢家。 上了马车,谢攸见谢允脸色不好,还不肯理会他,不禁很不是滋味。 “父亲……”他主动开口,“您是在怨我吗?” 谢允这才目光复杂地朝他看来,沉默半晌后叹息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知道,你也是迫于无奈。 陈氏害死你生母,又算计于你,的确歹毒可恨。 只怪我以前忙于政务,疏忽了家里,竟然没能发觉她的那些算计,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你心中怨恨,对我不满也是情理之中,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谢攸连忙说道:“孩儿并非是对父亲不满,只是……母亲那样惨死,大哥又毅然决然同父亲断亲。我若是不同他一起,世人会如何看我?” 他一脸落寞,“虽然陈氏恶毒,可在我心中,父亲永远都是父亲!” 他虽中了举人,可对于考中进士,依旧没有太大把握。 若是没有父亲的教导提拔,他即便参加这次春闱,也会大概率名落孙山。 更何况,父亲虽然被罢了官,可他这些年积攒下的人脉还在。 有这些人脉,等他考中进士,进入官场,自然能够一路顺遂。 谢修以为父亲被罢了官,就成了普通平民?简直大错特错! 不过这样也好,谢修跟父亲彻底撕破了脸,谢仪和谢信又被陈芳连累,不可能再考科举。 曲氏生的那三个年纪又小,不可能现在下场。 正好便宜了他! 谢允意味深长地看着谢攸,半晌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次春闱,你有多大把握?” 第205章 各怀鬼胎 谢允心里清楚,他如今被罢了官,谢仪谢信又无法再科举。既然谢攸如此聪慧,倒是可以先培养他和裴荣。 只要两人能中进士,凭借他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可以轻而易举为他们谋个好位置。 即便这次考不中,再等三年也行。 各怀鬼胎的父子两人就这样聊起了春闱之事。 另一边,洛宏旺上了马车后,却对谢修说道:“我看谢攸那小子心思大得很,真不愧是谢允的种!一点也没有继承到我们洛家人的纯良正直!” 谢修暗暗觉得好笑:洛家人纯良正直?这老头是不是忘了他在谢允面前是如何落井下石? 他不屑地说道:“他敢有歪心思,分家就是。” 洛宏旺点点头:“这倒也是!分家的确是个好法子!不过白氏做出那样的事,你现在跟他分家,倒是有些不合适。 不如这样,等会儿我问问他,让他尽快娶个妻子。等他成了亲,你们再分家,合情合理。” 谢修却笑道:“他今日不会再回来,叔公不必等他。” 洛宏旺先是一愣,随即回过味来:“你是说,他会留在那边,讨好谢允?” 谢修嘲讽地勾唇:“他想留便留吧,反正碍的不是我的眼。” 正如他所料,谢攸跟着谢允回了谢家后,立刻碍了谢信的眼。 谢信如今怕了谢修,可不怕他谢攸。 得知谢攸跟着谢允回来,两人还去了书房,谢信就是一肚子火,恨不得立刻跑去找谢攸算账。 还是谢仪将他拦下,他才没有跑去谢允面前胡闹。 不过等用过晚膳,谢攸从谢允书房里出来,回抱竹院休息的时候,直接就被埋伏好的谢信一顿胖揍! 谢信还拿了棍子,朝他身上不停招呼,只是避开了他的脸,也没敢下重手打断他的手脚。 饶是如此,谢攸也被打得不轻,惨叫声传出老远。 有下人听到动静,远远看了一眼,赶紧跑去找谢允禀报。 然而等谢允怒气冲冲地赶来,原地只剩下哀嚎不已的谢攸,还有一根木棍。 谢信早已经逃之夭夭。 他甚至还在动手的时候故意蒙了脸。 不过谢攸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跟谢允告了状。 谢允安抚了他几句,让人拿跌打药膏为他涂抹,随后就去找谢信算账。 谢信自然不认,还拉了谢仪当人证,说他一直陪着谢仪,哪儿也没去。 谢允不满地看着他:“你自己大了,别总是这样胡闹!” 随即又对谢仪说道:“仪儿,你该知道事情轻重,好好同他说说,免得他总是这样闯祸! 你该知道,咱们家现在不像以前,蛊虫之事碰触了陛下逆鳞,今后陈家也不会再明着维护你们。 信儿要是再像以前那样胡闹,说不定哪天就要将小命搭进去。” 谢仪用力捏紧了手指:“父亲教训的是,我会同四弟说清楚。不知二哥的伤势如何?可有伤到筋骨?” “应该是没有,不过不可以再有下次!” 谢允警告地瞪了谢信一眼,又接着说道,“你们暂时不能考科举,所以我打算好好培养谢攸和裴荣。 明年春闱,他们若是能够高中进士,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就得再等三年。” “我明白。”谢仪将手指捏得更紧,“父亲费心了。” 等谢允离开,他才迅速阴沉了脸色。 指望谢攸和裴荣高中进士? 不行还得再等三年? 呵,他可不会蠢到养虎为患,仰仗自己的仇人! 夜色里,香香尽情舒展根须,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断吸收着木系精华。 可突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啊——” 谢佳痛醒了。 突如其来的凄厉尖叫,将共感中的谢樱吓了一大跳! 【吓死我了!谢佳这得多痛啊?陈芳要是知道宝贝女儿变成这样,还不得心疼死?】 屠娇娇和谢修:“……” 两人默默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行。 谢佳此刻的确感到痛不欲生。 她毕竟是被陈芳从小娇惯着长大,从未吃过苦,如今浑身伤口,还被摘掉了右眼。 当药效过去,她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剧痛? 可惜,唯一会心疼她的陈芳已经下了大牢。 任凭她此刻痛得撕心裂肺,叫破了喉咙,也没人会心疼她。 谢仪虽然安排了丫鬟守着她,可丫鬟哪里敢靠近? 她一看见谢佳苏醒,还扭动身体,凄厉惨叫个不停,立刻吓得跑出去叫人。 根本没胆子继续留下,守着谢佳。 谢允等人得到消息,全都不约而同想起谢佳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然后下意识地反胃,险些将晚饭都吐出来。 倒是谢攸运气不错,因为他一直待在院子外头,没有进屋看过谢佳,所以并没有任何阴影。 听到消息后,反倒十分幸灾乐祸。 不过,谢仪和谢允虽然不情愿,还是去见了谢佳。 只是等两人到的时候,谢佳已经因为剧痛,下意识地扭动身体,让原本合上的伤口又有些渗血。 父子二人看着绷带上渗出的点点血痕,心头越发不是滋味。 可是想到这一切都是谢佳咎由自取,两人又忍不住来气。 要不是她胡闹,故意砸坏东西,还要追打丫鬟,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到那满地碎片,谢允更加来气! 洛宏旺特地让屠娇娇盯着丫鬟收拾了碎片,然后他一个个检查,非说谢佳杂碎的都是洛笙的陪嫁,而且还都是古董,让他必须赔钱! 他这辈子攒下来的脸,都在这几天让陈芳和谢佳他们丢尽了! “佳儿!”谢允沉声开口,“你好生养伤,别多想,裴荣已经答应我,会来家里提亲。你好生养伤,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 “什么孩子?”谢佳当即愣住,只是很快又痛苦地惨叫起来,“啊——爹你救救我,我好疼啊——还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样了?” 谢允不敢直接说她的右眼已经被摘掉,就怕刺激到她,再动了胎气。 那位药神医可是说了,谢佳这一胎要是保不住,今后都不会再有孩子! 真要是那样,裴荣哪可能娶她当正妻? 第206章 谢樱:还想报仇? 谢允决定先哄着谢佳,他柔声安慰:“药神医已经为你处理过了,等你的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谢佳连忙说道:“那你快去找她,让她立刻过来给我止疼!爹,我好疼啊!” 谢允当即不悦,谢佳真是让陈芳给惯坏了,竟然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这时谢允劝道:“父亲,妹妹说的有理,不如派人去请那位药神医?她既然是神医,或许真能有法子。” 谢允想了想,让管家亲自去请人。 然而管家去了小半个时辰,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谢允不悦:“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药神医怎么没来?” 管家哭着脸:“药神医说天色太晚,除非人命关天,否则她不出诊。还说她手里虽然有些止疼的药物,可二小姐怀着身孕,那些药物对胎儿有害,所以不能给二小姐用。要想保住这个孩子,二小姐就得硬生生忍过去。” 他这话一出,谢佳立刻叫嚷道:“那我不要这个孩子了!你快去找她,让她赶紧给我止疼药,我才不要忍!” 管家可是知道,谢佳这个孩子要是保不住,以后就不能再怀上。 这会儿哪里敢答应? 所以他默不作声地站着,等谢允的命令。 谢允和谢仪的脸色都很难看。 谢仪说道:“佳儿,不许胡闹!你可知道,你这次伤得有多重?神医已经说了,你这一胎要是保不住,今后再不能有孩子。这样,你还要放弃这个孩子吗?” 谢佳愣住了,她不愿相信:“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跟以前一样,生气了砸个东西,拿鞭子抽个丫鬟,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愤怒地尖叫:“爹,三哥,你们千万不能放过那些贱婢,都是她们把我害成这样的!要不是她们没有及时清理掉地上的碎片,那故意逃跑,我又怎么会受伤?” 有丫鬟婆子躲在外头,偷听着里头的动静。 原本她们不敢靠太近,怕被发现。 可谢佳如今在气头上,声音又大又尖锐,让这些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们听见谢佳怪罪,还想让谢允和谢仪处置她们,一个个都恨得牙痒! 难道她们是下人,就该由着主子打骂诛杀吗? 凭什么! 众人竖起耳朵,都想听听谢允和谢仪会怎么说。 父子二人自然也对这些丫鬟婆子们不满,可刑部衙门才审理了翡翠和秋香之死的案子,他们现在哪里敢随意处置下人? 谢允不悦地呵斥:“你变成这样全都是你咎由自取,跟那些下人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别想弄掉这个孩子。没了这个孩子,你以为裴荣还会娶你吗? 你要是想嫁给他,就好好养伤,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别指望吃那什么止疼药。只是一些小伤口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当初我被刺伤,那伤口可比你的深得多,我不还是忍过来了?你是我女儿,难道连这点疼都受不住?” 谢佳要不是太疼,又经历过被谢允抛弃的事,怕是已经气得反驳了回去。 她觉得格外委屈,要是陈芳在这里,肯定会护着她! 可是陈芳不在,她被抓进了牢里,还判了凌迟! 谢仪和谢信又不像陈芳那样维护她。 她要是再闹下去,被谢允彻底厌弃,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谢佳用力抓紧了被子:“父亲,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我的气,我一定好好养伤,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谢允这才满意,随后又夸了她几句,见谢仪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就主动离开了。 等他走远,谢仪才幽幽问道:“妹妹,你想报仇吗?” 谢佳惊讶地看着他。 谢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其实我也痛得很,可惜没人能帮我们,我们只能自己熬过去,然后活着报仇! 你仔细想想,被人害成这副模样,你甘心吗?倘若不是谢修那一家子,还有那个洛宏旺,母亲又怎么会出事?她不出事,那些丫鬟婆子又怎么敢欺负你?” 谢佳气得咬牙切齿,心底的恨意不断翻腾,像是一头扭曲的巨兽。 谢仪见她听了几句,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让人扶着出去。 他不想丢脸,所以不愿再被人用门板抬着,只让下人搀扶着,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了自己院子。 看着院子上挂着的牌匾,想到这里曾经是谢修的院子,他就膈应不已。 院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等他艰难地走回房间,身上的冷汗已经将衣衫浸透。 下人帮他解下汗湿的衣衫,又用清水擦拭干净身上的冷汗,扶着他趴在了床上。 谢仪实在太累,很快便沉沉睡去。 下人吹灭蜡烛,只留了一盏灯,坐在旁边守夜,没多久就打起了瞌睡。 两根细丝从床下探出,悄无声息刺入两人脚心,让两人睡得更死,不知不觉就被吞噬了生机。 谢樱嘲讽地勾起唇:还想报仇? 谢仪睡到半夜就发了高热,因守着他的下人陷入了沉睡,等到早晨其他下人前来伺候的时候,谢仪已经烧得奄奄一息。 下人惊慌不已,连忙跑去找谢允报信,谢允又慌忙让人去请大夫,同时让人用凉水和烈酒帮谢仪退热。 大夫来了后,又是给谢仪针灸,又是给他开药。 一直折腾到中午,谢仪的高热才终于退下去。 然而到了夜里,谢仪又发起了热。幸运的是,这次有好几个下人守着,他一发热,下人们立刻拿凉水帮他降温。 相比起来,谢佳的情况倒要比他好上许多,虽然也有些发热,却不像谢仪这样厉害。 所以再次天亮后,谢允让人请了冯辛夷来给谢仪治病。 冯辛夷一给谢仪把脉,就发现他的身体损失了大量元气,导致身体虚弱不堪。 她又看了前面那位大夫开的药方,没发现什么问题,就说道:“继续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就行,他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只能慢慢调养,药效强了,他反而受不住。” 谢允有些不满意,他觉得原来的方子效果太差,担心谢仪总是发热,总是这样下去,会烧坏了脑子。 第207章 谢仪痛不欲生 谢允皱眉说道:“可他用了这方子,夜里还是会发热。” “他伤成这样,身子又太虚,自然会发热,等他慢慢养上几日,身体强健一些,身上的伤也好了,也就不会再发热。” 冯辛夷态度冷淡,“你若是嫌药效太差,可以找别的大夫。我只救人,不会害人。他只要好好养着,总能活下去,要是用了虎狼之药,可就未必能活了。” 说完她提着药箱扭头就走,百岁朝谢允伸出手:“出诊费五两银子,麻烦结一下。” 谢允:“……” 他郁闷地让管家给了十两银子,见冯辛夷就这么走了,又让管家去请了其他大夫。 这次的大夫总算是新开了方子,谢允让人照着新方子抓药,见谢允很快退了热,这才松了口气,觉得所谓的药神医就是浪得虚名。 不过他没敢让这人给谢佳治疗。 谢佳珠胎暗结这事,毕竟是家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谢仪退热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只是他这一醒,很快就被下本身的钝痛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挨了五十板子,全打在了屁股和大腿上。 第一天的时候虽然痛,可他觉得勉强还能忍受。 不想竟然越来越痛。 之前他发了高热,昏睡不醒,自然也感觉不到那痛。 可现在他的意识清醒,只觉得屁股和大腿被打过的位置就像是躺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谢仪很快忍耐不住,让他将他翻了个身,面朝下趴着。 可他依旧觉得痛。 实在太疼了。 那不断折磨着人的疼痛,让他很快想到了谢佳。 谢佳也跟他一样疼吗? 还是比他更疼? 谢仪突然发现,他不是谢佳,也无法体会谢佳纠结有多痛。 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需要止疼药! 否则一直这样疼下去,他担心自己会发疯! 没让人通知谢允,谢仪直接派了小厮去找冯辛夷买止疼药。 冯辛夷却没卖给他,只说道:“他现在身体太虚弱,疼痛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我手中虽然有止疼的药物,可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多了对人会有极大害处,所以你回去吧,我不能害了你家少爷。” 小厮回来禀报给谢仪,可谢仪哪里肯信对方是为了他好? 定然是听见了外头的流言,对他心生不满,才故意不肯卖给他! 他问小厮:“外头是不是有很多流言?” 小厮没敢接话。 那日刑部衙门审案,那么多人看热闹,回去之后自然是要到处跟人吹嘘的。 有了这些人多嘴多舌,外头哪可能没有流言? 甚至现在的流言已经越传越离谱,好些人都在说先夫人显灵的事! 小厮回想着自己听到的流言,又想起谢佳的突然摔伤,还有谢仪的突然高热,突然觉得遍体生寒! 他在心里暗暗琢磨:二小姐这次摔伤,实在太过诡异凄惨,该不是,先夫人当真显灵,回来报仇了吧? 他越想越是不安,甚至不敢继续留在谢仪身边。 万一先夫人把他也当成仇人怎么办? 他可没有害过先夫人! 谢仪见小厮脸色难看,立刻猜到外头定然已经流言纷纷。 他突然歇了继续打听的心思,转而说道:“你去外头的药铺问问,有没有什么不伤身的止疼药。只要是有的,都买回来!如果银子不够,就去账房支取。” 小厮正怕呢,闻言赶紧走了。打算多在外头待一会儿,晚点再回来。 就在他走后不久,谢仪和谢信的岳家人就再次登门,要求退亲。 他们听说了谢仪病倒的事,哪里还敢多等? 万一谢仪突然病死,家里定了亲的姑娘怎么办?岂不是要无端背上克夫之名? 谢允自然是不愿意,可女方的父亲都在朝中做官,他却已经被罢免,哪里还敢死咬着不放? 只能不甘愿地退了亲。 谢信偷偷躲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曾经的未来岳父扬长而去,气得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等人走远,他立刻出了家门,偷偷去了承恩公府。 这次他没敢走大门,去的是承恩公府的后门。 门房看见他,没有直接让他进去,说是要先禀报,然后直接关了门。 谢信看着紧闭的木门,拳头握得更紧,突然明白了丧家之犬的含义。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只八哥正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一片小绿叶随风飘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谢信焦急地等了有一阵,面前紧闭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门房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信少爷,您请进。” 谢信暗松了口气,对方这样的态度,说明外公依旧愿意认他这个外孙。 他迅速走了进去。 门房警惕地看了看外头,迅速关上了门。 看到这一幕,八哥身上的叶片动了动,催促它跟上去。 谁知八哥刚飞进承恩公府,一颗石头就朝它飞射而来! 要不是香香警觉,迅速扯了八哥一下,让它躲开了那粒石头,恐怕它已经被石头击中,变成一只死鸟。 八哥吓得疯狂扑闪翅膀,飞出了承恩公府领空。 鸟嘴里气得大骂:“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附近的人立刻被它的叫声吸引,纷纷跑了出来。 “哪里杀人了?” “谁被杀了?” 眼看居然是一只八哥在叫,周围也没有尸体,顿时满脸失望。 八哥停在了承恩公府外头的一棵树上,见众人抬头看着它,立刻又说道:“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众人听着这样的吉祥话,自然兴奋不已。 因为八哥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枝叶又茂密,众人并没有发现,它身上有片奇怪的蔷薇叶子,又迅速消失不见。 八哥还在继续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好!”有人忍不住喝彩,“多说几句!”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起哄—— “对对对,会说你就多说几句!” 八哥得意地朝众人抛了个媚眼,又继续说:“绿帽——绿帽——”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 “糟老头子——糟老头子——” “哈哈哈哈——”众人笑得更加大声。 “糟老头子——绿帽——糟老头子——绿帽——” “私奔啦——私奔啦——” “养外室——养外室——” “老太爷不好啦——” “还钱——还钱——” 众人被逗得乐个不停。 第208章 谢樱:这个问题问得好! “这是谁家养的八哥?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八哥可真会说话。” 突然,有人站了出来:“这是我家老爷养的八哥,没想到只是一不小心没有关好笼子,它就跑了出来!” 说着还拿出一把香喷喷的鸟食,引诱八哥。 周围人认出他是承恩公府的门房,都没有怀疑。 却不想,树上的八哥竟是不为所动,依旧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嘴里还愤怒地叫嚷道:“骗子——骗子——坏蛋——坏蛋——杀人啦——杀人啦——” 众人都是一愣。 骗子? 坏蛋? 杀人了? 说的是谁? 难不成,承恩公杀人了? 不至于吧,难道是处死了家里的下人? 可是为什么啊? 众人暗暗在心里嘀咕,突然觉得印象里和善可亲的承恩公,突然蒙上了一层阴云。 承恩公府的门房目光不善地瞪着那只八哥,突然趁人不注意,偷偷掏出了弹弓。 八哥见状,吓得赶紧飞走,躲到了树枝后面,嘴里气得大叫:“坏蛋杀人啦——坏蛋杀人啦——” 不少人正觉得奇怪,突然有人发现了门房手里的弹弓,立刻质问道:“你拿弹弓做什么?这不是承恩公养的鸟吗?难道你想杀了这鸟?” 八哥气得立刻叫嚷起来:“承恩公杀人啦——承恩公杀人啦——” 众人惊得脸色大变! 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虽说刚才就已经有所怀疑,可谁会傻得直接说出来呢? 反正这鸟又没说是承恩公,他们可以装傻。 现在它直接说承恩公杀了人,承恩公府的门房还想用弹弓杀鸟灭口……这这这……这事简直让人细思极恐啊! 门房则急了:“你们别听这鸟胡说,我家老爷最是和善不过,怎么会杀人?这鸟就是在胡说八道! 肯定是有人不满我家老爷,所以故意训练了这鸟来栽赃陷害!真真是歹毒至极!” 在场众人干笑。 “我们自然是相信承恩公。” “是啊,承恩公一向和善,哪里会杀人?” “这鸟毕竟是个畜生,它能懂什么?” 八哥立刻不服气了,现在的它可比以前聪明多了! 于是它又喊:“陈芳杀人啦——陈芳杀人啦——” 在场众人:“……” 突然觉得有点打脸是怎么回事? 错觉吧。 只是一只鸟而已,怎么可能聪明到打他们的脸? 不过,陈芳杀人的事他们可都听说了! 说起来,不管是陈芳,还是那个徐茂春,可都是从承恩公府出来的。 嘶—— 那位看起来和善可亲的承恩公,当真和善吗? 众人心中嘀咕,却没人敢出口质疑承恩公,于是纷纷找了借口告辞,不敢再掺和这场热闹。 门房看着众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得意地勾起嘴角,目光不屑地看向躲在树上的八哥。 就凭你一只鸟,也想拉我家老爷下马? 呵!也不看看我家老爷是什么身份! 他迅速拉开了弹弓,对准树上的八哥。 八哥吓得一阵腿软,连忙又换了根树枝躲。 门房冷笑着再次对准它,眯眼瞄准,正准备开石子儿,谁知左臂猛地一疼!让他本能地松开了左手。 “啪!” 弹弓的弓身猛地弹向他的脸,狠狠撞在他的眼睛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瞬间狂涌而出,好半晌都无法睁眼。 他哪里还顾得上躲在树上的八哥? 赶紧跑回后门,找人帮他看眼睛去了。 八哥见他跑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一个振翅飞到了隔壁的屋顶,躲在了上头。 与此同时,承恩公府内。 谢信一见到承恩公,就委屈得双眼一红,“砰”地一声双膝跪地,快速膝行着来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承恩公的腿:“外祖父!呜呜呜呜——” 想到家中变故,谢信便委屈得泣不成声。 承恩公无奈地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语气极为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只是你母亲犯下的事情太过严重,已经触碰了陛下的逆鳞,便是皇后娘娘也救不了她。” 顿了顿,他又说道:“原本我已经进宫为她求情,皇后娘娘也求了陛下,你母亲虽然有错,可凭借她的身份,能保她性命无虞。 可那日洛宏旺去刑部衙门告状,刑部尚书进宫请示陛下,陛下从姜贵妃那里出来,就让他严惩你母亲。 想来是那位姜贵妃说了什么,让陛下改了主意。如今陛下心意已决,你母亲的事已经无法转圜,你和你哥哥也不能再参加这次的科举,实在可惜了。” 谢信当即恨得咬牙切齿:“原来是那个妖妇丛总作梗!好个歹毒的贱人!” 他实在不愿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又哭着问道:“外祖父……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我的确没办法救你母亲,不过你和你哥哥都是好孩子,的确不该就这么耽误了前程。” 承恩公慈爱地摸着他的头,面容愈发和善可亲,“我虽然不能让你和你哥参加这次科举,但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你想去吗?” 谢信惊讶地看着他:“不知……是什么好去处?” 远处偷看的谢樱: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具体是什么地方,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去了就能知道。” 承恩公慈爱地说着,突然将桌上的信封交给他,“你将这封信带回去,亲自交给你哥。 他是个聪明的,看过之后就会告诉你该如何做。 信儿,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 你母亲现在被人害了,再也不能保护你,但你身为她的儿子,理当替她报仇,明白吗?” “我明白!”谢信咬牙说道,“谢修那畜生将我母亲残害至此,我一定要血债血偿,绝不会让他好过!” 承恩公笑了笑:“既然你也想为你母亲报仇,那你现在就回去,将这封信交给你哥哥,乖乖听他的吩咐,然后尽快出城。 到了城外,会有人接应你,护送你去我说的那个好地方。到了那里,你就能有报仇的机会。” 第209章 谢樱突然心虚 “外祖父,信儿明白了!信儿这就回去!” 谢信伸手抹了抹泪,小心将信收进怀里,又恭恭敬敬给承恩公磕了三个头,这才出去。 他走后,承恩公脸上的慈爱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阴沉和嫌恶。 “真是可惜了。” 他淡淡叹息一声,不再多说。 谁知突然有下人来报:“老爷,刚刚外头飞来一只八哥,想要跟着信少爷进府,被门房用弹弓赶了出去。 可它竟然没有飞走,还在府外胡言乱语,说您杀人了!门房想用弹弓射杀它,谁知竟被人偷袭,还伤了眼睛!” 承恩公脸色一变:“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可知道那只八哥是从哪里来的?” 下人小心说道:“应该是跟着信少爷来的。” “跟着信儿?”承恩公眯了眯眼,突然用力一拍桌子,“好个陆煊!竟然让人监视承恩公府,还故意训练八哥来造谣污蔑!” “阿嚏!” 黑麒卫衙门里,陆煊突然觉得鼻子发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不解地揉了揉鼻子,又摸了摸额头:怎么回事?难道最近太累,染了风寒?不然怎会突然打喷嚏? 谢宅,谢樱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小嘴:陆煊……好像给她背锅了呀,这可不是她故意的,陈家糟老头非要这么想,可不关她的事。 不过,承恩公想要安排谢信去什么好地方? 会是陈家暗中的据点吗? 那只要盯着谢信,岂不是就能找到那处据点? 谢樱想了想,决定让香香去跟踪谢信。 只是陈家人如此警惕,安排接应谢信的人定然不是善茬。要是有鸟跟着,他们肯定会警惕。 香香这次不能搭顺风鸟,还是偷偷藏在谢信身上比较妥当。 谢樱果断给香香下令,让它去盯谢信。 香香从陈家出来,先找了躲在屋顶的八哥,搭顺风鸟找到谢信,偷偷藏在他衣服下摆内侧,跟着他回了谢家。 谢信不知为何,莫名有种脊背发凉之感,吓得赶紧摸了摸怀中书信,确定东西还在,赶忙回家去找谢仪。 谢仪此时正觉疼痛难忍,不过得知谢信去见了承恩公,还带了信回来,他立刻忍着疼,亲自拆开信封,仔细查看起来。 谢信凑过去想看:“哥,上头究竟写了什么?” 谢仪将信交给他:“你自己看吧。” 谢信接过后仔细一看,发现信里先是安慰,接着就是让谢仪不要轻举妄动,好生养伤,等养好了伤势,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 然后就是让谢仪劝谢信,不可莽撞行事。 谢信刚看完,就听谢仪问道:“你仔细说说,外祖父都对你说了什么?” 谢信努力回想,将承恩公的话说了一遍。 谢仪听完,眼神闪了闪,对他说道:“既然外祖父给你安排了去处,你等会儿就去收拾东西,尽快离开。” 说罢,他又问谢信:“你想报仇吗?” 谢信立刻咬牙切齿,拳头握得死紧:“当然想!” 要不是谢修,父亲和母亲都会好好的,他和哥哥也不会名声尽毁,甚至不能再考科举! “我一定要将谢修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既然你想报仇,就好好听我说!” 谢仪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对他仔细叮嘱。 他说得很细,时不时还要停下来,询问谢信是否记住,让谢信重复他的话。 直到确定谢信记住了,才会继续往下说。 谢信默默听着,如果是以前,他定然没耐心听谢仪这样千叮咛万嘱咐,只会觉得厌烦。 可如今为了报仇,他听得格外仔细。 谢仪又说了很多,才终于说完。 接着他又考了谢信,确定他是真的听了进去,这才让他离开。 谢信不舍地看着他:“哥,你好生养伤,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该怎么做。 外祖父不是说了吗?等你的伤势恢复,他会安排你离开,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有些欢喜和期待。 谢仪却知道,承恩公给他安排的去处,绝不会跟谢信一样。 但他没有告诉谢信,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催促谢信赶紧去收拾,然后上路。 谢信这才走了。 等他一走,谢仪再也忍不住疼,整张脸瞬间扭曲起来。 而谢信快步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个行囊,就背着走了出去。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拜别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没去见谢允和谢佳,直接去马房牵了匹马,从后门走了。 谢佳如今的样子太过可怕,他只要看见她,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如不见。 而就在他骑马出城后没多久,一行人找到了他。 谢信看了对方拿出的信物,确定他们是承恩公安排的人后,就跟着他们离开了京城,踏上未知的前路。 香香尽可能将自己缩小,贴在谢信的衣摆内侧,悄咪咪吸收着谢信的生机。 因为香香的偷袭,谢信骑了没一会儿,就感觉浑身酸软无力,想要下马休息。 “等等,我不行了,停下来歇会儿!” 同行的几人纷纷朝他看了过来,见他气喘吁吁,一副累坏的废物公子哥模样,心中都有些嫌弃。 只是碍于他的身份,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休息。 香香没敢再继续作妖。 谢樱说了,要它跟着谢信,看这些人会去哪里,它可不敢半路上把谢信给吸死了,导致任务失败。 谢信休息了一阵,就被催促着上路,他虽然仍旧觉得浑身有些酸软,可看对方不像是善茬,只能乖乖上了路。 只是坚持着骑了没多久,他就再次累得受不了,要求再次休息。 这次倒不是香香作妖,而是他本就没有休息好,跑起来自然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他虽然会骑马,可毕竟只是文弱书生,体能远远不及这些练家子。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不光谢信被折腾得难受,护送他的这行人更是被折腾出了一肚子怒火——他们就没护送过这么废物的公子哥! 因为谢信表现得太废物,这行人甚至对承恩公都有了两分不满——让他们护送谁不好?竟然让他们护送这样一个废物点心! 就这种绣花枕头,能有什么用?只因为有个好出身,他们就得小心护着,真是世道不公! 第210章 药效惊人,帮她一把 谢仪在疼痛许久之后,派出去的小厮终于回来了。 他激动地小跑进屋,快步来到谢仪面前,献宝似地掏出一个造型精美的盒子:“公子您看,小的幸不辱命,总算是买到您想要的止疼药了!” 谢仪一听,忍不住也有些激动。 他死死盯着那盒子,见它造型精美,瞧着价值不菲的样子,不禁对里头的东西更有了几分信心。 他急忙问道:“这是哪家的药?止疼效果如何?” 小厮小心说道:“这药是从一个外地来的药材商人手里买的,小的亲自试过了,效果极好。用了之后,很快就能止疼。” 顿了顿,他又小心补充道,“就是太贵了些,一钱就要一两金子。小的没敢多买,只买了十两金子的药量。 想着公子您先试试,要是觉得好用,就再买。反正那位药材商人最近都会留在京城,不必一次买太多。” 谢仪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五颗制好的丸药,色泽漆黑,散发出浓烈的香味。 他细细闻了闻,总觉得这丸药的香味过于浓烈,像是有意在遮盖什么。 于是捏起一颗药丸放到鼻子前,更加细致地闻了闻。 这一闻,他终于闻到了一丝别的味道。 等分辨出那究竟是什么味,谢仪的脸色瞬间黑了。 他用力将药丸丢回盒子里,拿出帕子疯狂擦拭,眼神冰冷地看着小厮:“这就是你花十两金子买回来的好药?” 小厮吓得双腿一软,赶紧跪了下去,可怜巴巴地说道:“公子,这药的味道虽然不太好闻,但它真是好东西。而且点燃之后,它的味道特别好闻!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您点一颗!” 谢仪死死瞪着他,冷冷问道:“这药,你可找大夫看过?” 小厮惊讶地看着他:“公子担心这药有问题?可这药是回春堂的大夫推荐的。他说这药的效果极好,只是价格太高,回春堂和那药商一直没谈拢。” 谢仪仍旧觉得不放心,可他实在太疼,所以犹豫许久后,还是让小厮点了一颗。 只见小厮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又用火折子点燃一颗丸药,放进香炉里。 等到青烟袅袅升起,他深吸了一口,确定味道没错后,这才用手捧着那小香炉递到谢仪面前:“公子,您深吸一口,看看味道如何。” 谢仪半信半疑地吸了一点,只觉异香扑鼻,丝毫没有先前那股子难闻的尿骚味,不禁诧异地看了眼面前的小香炉。 小香炉做得十分精致,拿在手心里更显小巧可爱。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深吸了一口。 很快,他就感到了一股奇异的舒适和畅快,那些折磨人的痛苦竟是当真被压制了下去。 谢仪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发现效果更为明显。 小厮偷偷打量着他的反应,见他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您觉得效果如何?现在还疼吗?” 谢仪畅快地笑起来:“效果很不错,没之前那么疼了。” 说话间,他再次深吸了一口。 就这样一口接着一口,他终于再也感觉不到身上的疼。 谢仪愈发满意,甚至还试探着翻了个身,从趴着变成侧躺。 虽然微微会有些疼,但是比起先前那种灼烧般的痛,这点疼已经不算什么。 谢仪感受着难得的舒适,心中却有些不安。 这药的效果如此立竿见影,当真对身体无害吗?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明日大夫上门换药的时候,让大夫帮忙查看这药。 而另一边,谢允和谢老夫人同样在疼。 他们的疼还跟谢仪不一样。 谢仪是因为挨了板子,所以下半身疼得厉害。 两人则是莫名感到钻心的疼,还有肚腹也疼得厉害,像是吃坏了肚子。 偏偏找大夫看过后,大夫只说是两人得了心疾,还吃坏了肚子,给开了药。 可惜两人吃过药后,并没有多少效果,心口和肚腹仍旧疼得厉害。 谢老夫人毕竟心里有鬼,又在刑部衙门里“撞过邪”。 这一疼起来,她就怀疑是洛笙显灵,想要将她带走。 所以一边让人给洛笙烧纸,哭求洛笙放过,一边却又偷偷派人前去寺庙和道观请人,想要除了洛笙作祟的冤魂。 她还派人将谢允叫去,指着他的鼻子将他臭骂了一句。 “都怪你,本来好好的家,你非要娶陈芳那毒妇,害死笙娘!现在笙娘回来报仇了,你说怎么办?我怎就这么命苦,老了老了,还要遭这样的罪!呜呜呜——” 谢允跪在地上,被她骂得心烦不已,还憋了一肚子火气。 他不满地反驳:“母亲当年不也信了那道士的鬼话,觉得笙娘是狐狸精,想要除了她吗?如今又何必来怪我? 更何况,鬼神之说本就不可信,笙娘若是当真阴魂不散,又岂会等了这么多年,才来报仇?” 可惜谢老夫人自有她的逻辑:“鬼神之说怎就不可信了?笙娘刚死,即便怨气颇重,可毕竟没什么道行,自然是花些时间积攒实力。你刚考上状元的时候,难道有你现在的实力?” 这话该死的太有道理,说得谢允简直哑口无言! “总之你想点法子,赶紧把洛家的东西全都还回去,再请得道高人做个法,让笙娘安心去投胎。她要实在舍不得修儿跟攸儿,咱们也可以帮她一把。” 最后一句,谢老夫人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 刑部大牢。 承恩公站在牢门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满脸憔悴的陈芳。 如今的她身穿囚衣,双膝跪地,发髻散乱。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其中夹杂了不少白发。 不过短短数日,她已经沧桑得不成样子,仿佛老了十岁。 “爹,女儿不孝,给您蒙羞了!” 她哽咽着道歉,恭恭敬敬给承恩公磕了三个响头。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没有想到,你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不必再求我,我已经将你的名字从族谱划去,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陈家女儿!” “爹——”陈芳绝望地痛哭流涕。 第211章 除族,休书,撞见 承恩公却在她面前蹲下,压低声音说道:“别怪为父,为父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你放心,为父会替你照顾好仪儿他们。信儿已经被人护送出京,等仪儿伤势恢复,他也会离开。 那谢修害你至此,为父定会为你报仇!” 陈芳失声痛哭,她等的就是承恩公的这一句! 她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所以不求承恩公救她,只希望三个孩子都能好好的。 只可惜,她终究是连累了孩子们。 仪儿和信儿受她牵连,不能继续考科举。 徐茂春和白玉竹为了报复她,设计佳儿私奔。 还有那个裴荣! 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惜佳儿毁了名声,如今只能嫁他。 想到谢佳,陈芳就忍不住担心。 她小声哀求:“是我行事不缜密,害父亲脸上蒙羞。 我知道这次死罪难逃,不敢为难父亲,只求父亲帮忙照看佳儿。 佳儿被我惯坏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一时糊涂中了奸人的算计。如今名声尽毁,只能嫁那裴荣。 求父亲帮我看着那裴荣,莫要让他欺负了佳儿。” 虽说裴荣不是什么好人,可陈芳已是无可奈何。 她相信,只要陈家屹立不倒,愿意护着谢佳,裴荣定然不敢动歪心思。 承恩公想到谢佳受伤之事,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告诉陈芳。 陈芳的时日已经不多,与其让她知道真相后痛苦,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她以为谢佳一切都好好的。 承恩公淡淡说道:“我会让谢允盯着裴荣。” 陈芳当即松了口气,她知道承恩公这样说,就是愿意保护谢佳的意思。 毕竟她已经被除族,承恩公自然不好亲自出面,护着谢佳。 让谢允出面合情合理。 反正谢允如今被罢了官,只会更加讨好父亲,绝不敢有丝毫忤逆。 承恩公站起身,语气漠然:“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直接转身出了牢房。 陈芳立刻痛哭流涕,抓着牢门大喊:“爹——女儿真的知道错了——您别不要女儿——爹——” 她语气绝望,喊得声嘶力竭,直到狱卒赶来,警告地敲了敲牢门,她这才老实地闭了嘴,迅速退回牢房深处,躲在阴影里不再叫喊。 承恩公将陈芳除族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里传了开。 谢允得到消息后,立刻写了休书,亲自去刑部大牢探望陈芳。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阵后,突然争吵起来,惹得狱卒跑来警告。 “你们两个说话小声点儿,不然就出去!” 因陈芳已经被除族,谢允又被罢了官,狱卒趾高气扬,态度十分不好。 谢允赶紧将准备好的休书丢给陈芳:“陈氏,你被休了!” 陈芳怒不可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怎么敢休了我!” “简直冥顽不灵!” 谢允摇头叹了口气,直接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陈芳。 陈芳气得大叫:“谢允你什么意思?你回来!给我说清楚!” 狱卒气得连忙警告:“干什么呢?不是让你不许大声吗?你是聋了吗?怎么就是不听!” 陈芳默默捡起丢在地上的休书,突然泪如泉涌,走进牢房深处再也不出声。 狱卒不屑地撇撇嘴,很快转身走开了。 陈芳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冷冷勾起唇:这样的腌臜东西,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要不是她被谢修算计,这种杂碎她轻而易举就能捏死! 该死的谢修! 还有白玉竹和徐茂春那两个畜生! 她对他们那样好,他们居然敢害她女儿! 可惜不能出去,不然她定要让那两个畜生也尝尝亲生孩子被人算计的滋味! 不过,他们这次也是必死无疑。等他们一死,那两个小畜生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陈家可不会养无用之人。 陈芳冷冷勾起唇,用力将手中休书捏成了一团。 虽然谢允说他是为了做戏,可她还是好恨!当年她是看上了谢允,可谢允要是不肯上钩,她难道还能强了他不成? 明明是他看上了陈家地位,嫌弃洛笙只是商户女,无法给他更多帮助,却占了正妻之位,跟她联手做的孽。 他却背着她养了外室,那贱人还跟洛笙有七分相似! 真是虚伪又让人恶心! 要不是为了孩子们,要不是她如今身陷囹圄。 她又岂会让谢允好过? 不过她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只要陈家还在,就不会让谢允好过。 谢允以为,陈家的东风是那么好借的吗? 借了陈家的,必须得千百倍还回来! 陈芳不屑地讥讽谢允,却是忘了,她这个陈家女儿,同样借了陈家的东风。 陈家的东风借了得还,如今她成了废子,时日无多。 这欠下的债,自然就该由她的孩子来还! 另一边,谢允从刑部大牢出来,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他回到家,先是问了门房裴荣可曾来过,得知并未来过后,只好写了封信,让人给裴荣送去,提醒他尽快上门提亲。 裴荣收到信,打开后却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字,正是他乡试时的一道题。 他心头一凛,想到谢允的警告,还有近日的流言,只能压下心中烦闷,匆匆赶去谢家拜见谢允。 这次,两人在书房谈了许久,终于谈妥一切,也定下了裴荣上门提亲的日子。 裴荣还想见见谢佳,却被谢允一口回绝。不过谢允给他出了考题,还允诺会亲自指点他文章,帮他考中进士。 裴荣心下满意,立刻将谢佳抛到九霄云外,带着谢允给他出的题,告辞而去。 谁知刚从谢家出来,他就遇见了谢修一行。 看见谢修,裴荣的眼神闪了闪,想到不久前的那次见面,心中一片复杂。 明明相隔不过数日,他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谢修,当真是个狠角色! 正想着,他突然发现谢修朝他看了过来。 裴荣心头一紧,想到自己曾经的算计,当即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可他正想装作没看见谢修,直接离开,就见谢修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谢修笑得从容:“裴举人,我们又见面了。你来这里,难道是一直放心不下谢二小姐?” 第212章 三日期限,你也不想……吧? 裴荣听谢修说“谢二小姐”,眼神再次闪了闪。 他已经听说谢修同谢允断亲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谢修竟连妹妹也不肯再叫。 这人还真是够绝情。 即便陈氏害死他生母,又同谢佳有什么相干?她当时甚至都没出生。 裴荣心中不满,面上却说道:“我是来拜访谢先生,还请谢秀才莫要误会。” “原来如此,看来裴举人已经达成所愿。” 谢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轻笑着说道,“谢某还有要事,失陪了。” 裴荣心里一突,总觉得他那笑容别有深意。 不过眼看着谢修等人被门房诚惶诚恐地迎进去,他也不好追上去争辩,只是沉下脸色,转过身匆匆走了。 而谢家内部,谢允一听谢修等人又来了,顿时气得牙疼。 原本他只是心口和肚腹疼,可看了大夫也不见好,难免就有些着急上火。 这火气一大,牙也跟着疼了。 当谢修,屠勇和洛宏旺来到谢允面前,谢允的脸色已是黑沉一片。 他不客气地问:“你们又来做什么?” 洛宏旺直接找了椅子,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自己欠下的债,你忘了?等洛家的东西都收回来,我们自然不会再来找你。” 谢允瞬间哽住,心头火气更旺。 官府已经查抄了陈芳那些手下人的家当,包括白家。 查抄出来的东西也都清点结束,里头有不少都是洛笙的嫁妆。 谢允哪可能不生气? 陈芳这是背着他在偷他的家! 更让他生气的是,洛笙嫁妆单子上的很多东西依旧下落不明。 洛家的财产亏空的就更多。 当年洛家出事,整个洛家大宅被付之一炬,里头的东西下落不明。 洛家的田产店铺,也大半被低价转让了出去,让不少人得了好处。 而洛家财产真正的去处,其实是陈家。 可这事绝不能让人知晓,更不能细查。 否则纸包不住火,这把火一旦烧到陈家身上,他也将万劫不复! 谢允只得说道:“这样吧,你们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得问问陈氏,才能知晓她究竟将剩下的东西藏在了何处。” 洛宏旺倒是不逼他,来之前他就跟谢修商议过,都觉得不能将谢允逼得太急。 “我总不能一直待在京城,所以最多给你三日时间。还有,修儿跟攸儿既然跟你断了亲,他们两人的名字也该从你谢氏族谱上划去。” 谢允皱眉:“三日时间着实有些短,可否多通融几日?” 洛宏旺不客气地白他一眼:“我通融你,谁来通融我和修儿,只有三日时间! 你要是做不到,我就继续去告状!想必,你也不希望天下人都知道你欠债不还的丑事吧?” “你——”谢允气得用力握紧了拳头,目光朝谢修看去,见他始终低垂着眼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沉下脸色:“好,三日后,你们再过来。到时候,我会将欠下的那些一并补上!” 洛宏旺这才满意地笑起来,还阴阳怪气地恭维道:“不愧是做过官的,说话就是干脆!那就说定了,我们三日后再来。” 刚说完,听到消息的谢攸赶了过来。 他原本计划从谢家搬出去,趁机住进谢樱的豪宅。 然而谢修知晓他心里有鬼,又岂会让他如愿? 于是就让洛宏旺出面,让他暂时住在谢家,盯着谢允,以免谢允搞鬼。 谢攸虽有些不情愿,但他正好想让谢允指点他文章,这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这些日子,他只要一有空,就会讨好谢允,找谢允请教,让谢允指点文章。 谢允当年能够考中状元,又做了多年翰林学士,如今不仅学识渊博,对于科举文章更是信手拈来。 谢攸得了他的指点,有如醍醐灌顶,不过短短几日,文章就有了不小的进步。 他相信,若是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自己这次定然能够考中进士! 于是越发刻苦起来,每日除了让人留意外头的消息,就是在努力准备科举。 今日他正好看书看得有些入迷,下人不敢打扰,所以直到他放下手中书卷,才敢将谢修等人上门的消息告诉他。 谢攸听后,立刻赶了过来。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洛宏旺的阴阳怪气。 谢攸当即就有些不满洛宏旺对谢允的态度。 但他没敢表露在脸上,先笑着跟洛宏旺等人打了招呼:“叔公,屠伯父,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叔公刚刚说什么三日后再来?” 洛宏旺没好气地说道:“这事正好也跟你有关,既然你来了,就好好听着。洛家的东西,还有你娘的嫁妆,还有好些尚未找到。 刚刚我同谢允约定,三日后再来,到时候他会将东西都补上。正好你最近住在这里,接下来的三天里,你一定要替我盯好了,免得有人赖账跑路!” 谢攸面色一僵,心中愈发不悦。 “叔公,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改口,“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你倒是相信他!”洛宏旺冷笑一声,突然站起身,“反正我们三日后再来,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一挥袖,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屠勇和谢修连忙跟上,都没有理会谢允和谢攸。 不过从谢攸身边走过的时候,谢修闻到了他身上沾染的墨香。 他意味深长地勾起一抹笑,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外走。 谁知谢攸一把将他拉住:“大哥,你难道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谢修嘲讽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该说些什么?那些可都是外祖父辛苦挣下来的家业。你可以不在乎,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外祖父的心血被仇人占据。” 说完,他用力捏住谢攸的手腕,将其扯了开。 谢攸被他冰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冷,竟是忍不住后退一步,一个字也没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修三人离开。 等人走远,他才羞愧地看向谢允:“父亲,我……” 谢允意兴阑珊:“罢了,不关你的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谢攸见他脸色难看,莫名有种拍马屁却拍到马腿之感。 “那我先出去了,父亲保重。” 说罢乖乖退了出去,快步回了抱节院。 关上门后,他一直紧绷的面容瞬间扭曲,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果然,父亲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如今愿意教他,不过是因为谢仪和谢信不能再考科举,那三个外室子又太小罢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向谢允证明,他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至于谢修……呵,他在乡下耽误多年,又没有谢允亲自教导,这辈子能够考中举人,恐怕也就到头了。 他又何必在意? 难不成,谢修还能靠着那个所谓的小福星飞黄腾达么? 谢樱:“阿嚏!” 她气得捏起了小拳头:【又是谁在背后说我?】 第213章 谢允和陈绶 谢允不知道谢攸的心思,也懒得去理会。 三日时间并不长,他必须尽快找到陈家人,想办法将窟窿补上。 否则真让洛宏旺和谢修闹下去,要求彻查当年洛家产业被低价转让之事,可就要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出不少人!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一间书局。 这间书局真正的东家正是陈绶,谢允去了后,直接跟掌柜说了暗语,要求见承恩公。 不想掌柜直接告诉了他一处地址。 他匆匆赶过去,发现是一座雅致的别院。不过进去之后,他并未见到承恩公,反而见到了坐在水榭里煮茶的陈绶。 谢允连忙走过去。 不想刚一靠近,他就被面前坐着的陈绶晃了眼,莫名觉得这人芝兰玉树,丰神俊逸,犹如谪仙下凡。 他被心底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压了下去,也不敢再去看陈绶。 只垂下眼眸,拱手一礼:“陈世子。” 陈绶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心底顿时升起浓浓的厌烦。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变得非常吸引狂蜂浪蝶。 先是孙康这样的男子,然后是他的妻妾。 如今居然连谢允这老东西也…… 陈绶努力压下心中厌恶,故作平静地问道:“姐夫最近可是为了洛家之事心烦?” 谢允无奈苦笑:“让世子看笑话了。” 陈绶淡淡一笑:“姐夫坐下吧,尝尝这茶的味道如何。” 他的姿态十分优雅,修长的手指也十分好看。谢允不知道为何,莫名就觉得陈绶的手有着诡异的魔力,竟让他舍不得移开眼。 陈绶很快察觉到了不妥。 他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放下茶杯,果断缩回了手。 谢允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愈发不敢去看承受,甚至连面前的茶水也不敢碰。 他坐下后,直接苦着脸说道:“不怕世子笑话,我现在当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宏旺手中竟然有洛家财物的清单,他如今拿着那单子,逼我三日内补齐所有亏空。我若是拿不出来,他就要去衙门告状。 当年洛家出事,家中财物都被匪徒洗劫一空,剩下的田产店铺,我实在无心经营,所以大多托人转手了出去。 洛宏旺若是当真去官府告状,官府彻查起这事,可就麻烦了。” 谢允没敢直接说,当年是陈家得了好处,只说洛宏旺会去官府告状,暗暗威胁。 他知道,陈绶能听懂自己的意思。 陈绶不光能听懂,还气得握紧了手中茶杯。 他不悦地沉下脸色:“你这是在威胁我?” 谢允连忙说道:“世子误会了,我怎敢威胁世子?我只是在发愁罢了。” 陈绶却是冷笑:“若非你太过心慈手软,留下了谢修这个祸害,如今又岂会落得如今局面?”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所以谢允也是忍无可忍地阴沉了脸色,不悦地冷哼道:“世子这话就说得过了,当年要不是陈芳,可不会有今日这些事!” 要不是陈家太过贪心,拿走了洛家大半的财产,他又怎会填补不上这个窟窿,不得不来找陈家? 他一直为陈家保守着这个秘密,陈绶居然还有脸指责他,当真是无耻至极! 陈绶冷冷看着谢允,谢允却是毫不示弱地跟他对视。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开口服软。 好半晌,陈绶才问道:“我可以给你一笔钱,帮你填补上这个窟窿,问题是,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谢允心下暗松了口气,面上却仍旧是那副不肯服输的模样:“这窟窿是怎么来的,世子想必很清楚。 我今天会来这里,而不是去刑部衙门,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世子就该知道,我始终向着陈家。 如今,世子又何必拿这样的话来试探我?” 陈绶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爽快地笑起来:“姐夫果然是聪明人,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他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盒子,直接推到谢允面前:“这里面的金票,应该能够补上那些亏空,姐夫拿去吧。” 谢允再次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用手按住盒子:“多谢世子体谅!日后世子若是有需要谢某的地方,谢某任凭差遣!” 两人又互相客套了一番,陈绶这才端茶送客。 待谢允告辞而去,身影彻底消失,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才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柔婉地依偎进陈绶怀里,有些不悦地说道:“这谢允已经罢了官,名声尽毁,竟然还敢对世子如此不客气。世子竟还要替他填补亏空,便宜他了!” “怎么,心疼那些金子了?”陈绶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放心吧,只是暂时让洛家人保管罢了,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吐出来!” 女子心疼地看着他:“妾身自然相信您的本事,只是舍不得您受半点委屈。那谢允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您?” “哈哈哈哈——” 陈绶十分满意她的态度,笑得畅快不已。 等笑完之后,他才解释道:“你别看谢允已经被罢官,他这翰林学士可不是白做的。” 女子娇媚一笑:“既然他对您有用,那妾身就不说他了。” 说罢,她的手便不老实地在陈绶胸口点起了火。 陈绶脸色一沉,一把按住了她那不老实的手:“我近日身子不适,太医说了不宜操劳,你陪我说说话吧。你那些生意可还顺利?可有人寻你的麻烦?” 女子只好失望地收回手,跟他抱怨起了生意上的事。 两人依偎在一起,容貌都极为不错,远远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神仙眷侣。 第214章 收债,打脸谢攸 三日之期一到,洛宏旺再次带着谢修和屠勇到了谢家。 再次见到他们,谢允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只是这一次,谢攸也在场。 “都坐下吧。” 谢允淡淡说道,拿出装着钱票的盒子,“当年洛家出事时,整个洛家大宅都被付之一炬,里头的财物早已无法再找寻。 还有洛家那些转让出去的田产店铺,如今年也无法再收回。 不过我找到了陈芳私藏起来的金票,应该能够弥补洛家的损失。 你们清点一下,要是确定没问题了,就签了这份契书,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洛宏旺一听,立刻抢过盒子,飞快清点起来。 谢修和屠勇都没动,倒是谢攸沉不住气,不由自主看向了洛宏旺手里的金票。 洛宏旺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每一张金票,又拿出随身带着的小算盘,“啪啪啪”地算了一遍。 盒子里除了金票,还有银票,以及一些房契地契。 这些房契地契,都是谢允和陈芳后来置办的。 属于洛家和洛笙嫁妆的那部分,早在前几日就已经交给了谢修和洛宏旺。 还有之前从陈芳手下人家里,以及白家抄出来的东西,清点之后,其中大部分也都归了谢修和洛宏旺。 洛宏旺早已估算好价值,如今加上谢允拿出来的这些,的确能够填补上之前的亏空。 他心中满意,却还是忍不住刺谢允两句:“真是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藏了这么多金票。 都说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清贵得很,如今看来,怕是大家全都看错了。 翰林院真要是这么清贵,你怎么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凑齐了这么多的金银?” 谢允不悦地瞪着他:“洛宏旺,你可知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结果洛宏旺压根不怕,还十分滚刀肉地问:“哦,那你说说,谁会把这话传出去?” 谢允瞬间噎住,哑口无言。 他还能怎么说? 难道说自己会传出去? 于是他转开话题,不悦地质问:“你清点了这么久,还没清点好吗?” “你急什么?这钱财之事,自然要确认清楚。” 洛宏旺说着,又朝谢修和谢攸招手,“你们两个都过来,好生清点清点!都擦亮眼睛,小心让人用假票给骗了!” 谢攸当即说道:“叔公不必如此担心,父亲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已经同他断亲,叫什么父亲?” 洛宏旺不悦地呵斥,见谢攸的脸色瞬间难看,又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愿跟他断亲,我也不会逼你。只是洛家的东西,也不能再分给你。 你外祖父他们,还有你娘,全都是因为谢允而死。他们的东西,绝不能交给仇人的儿子!” 他说到这里,深深看着谢攸,“你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要留在谢家,继续当谢允的好儿子,还是彻底跟他断亲,从这里搬出去?” 谢攸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僵硬在了原地。 虽然那日在公堂上,洛宏旺提出断亲的时候,他并未出言反驳,也乖乖签下了断亲书。 可私心里,他并未想过跟谢允彻底斩断联系。 洛宏旺毕竟只是个商人,谢修又在乡下耽误多年,至今还是个秀才。 这样的亲人,又能帮到他多少? 即便谢允被罢了官,他们也比不上谢允的人脉和学识。 谢修不肯再认谢允这个父亲,正好便宜了他。 有谢修作为对比,父亲才更能知晓他的孝顺! 可洛宏旺居然逼他选择! “叔公!”谢攸不悦地沉下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洛宏旺不屑地看着他:“你堂堂一个举人,连我话里的意思都听不明白吗?你这举人究竟是怎么考上的?” “叔公!”谢攸突然抬高了声音,“我知你迁怒父亲,对他心有不满。 可我从小在谢家长大,身上也流着父亲的血。父亲将我养育成人,我若是在这种时候弃他而去,落井下石,我怎堪为人子? 难不成,叔公想要的,是一个冷血无情,连生父都能抛弃的不孝之人?” “哼!你生母和你外祖父他们全都是因为谢允而死!你要继续认谢允这个父亲,就是对他们不孝!” 洛宏旺丝毫不给他脸面,“总之你今天必须做出选择,要么是留在谢家,继续当你的谢二少爷,要么彻底跟谢允了断,再也不认他这个父亲!” “你——”谢攸不想选,他扭头看向谢修,“大哥就不劝劝吗?” “你想让我劝什么?”谢修冷冷看着他,“你刚刚不是说我冷血无情,连生父都能抛弃吗? 既然我连生父都能抛弃,又何况是你这个……被仇人养大的弟弟? 你若是想留在谢家,我便当亲弟弟早已死在了那个血腥的产房里,而你不过是占了他尸身,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 “你——”谢攸瞬间瞪大了眼眸,他没有想到,谢修竟然冷血无情到了这种地步,连他这个亲弟弟都能不认! “我让你选,你让你大哥说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大哥替你求情?” 洛宏旺不悦地大声呵斥,“现在你选好了吗?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我可以找人帮你,让京城的百姓替你选。” “不必了!”谢攸断然拒绝,他丢不起那样大的脸,“我绝不会抛下父亲!” “好!好得很!”洛宏旺怒极反笑,突然对谢允说道,“谢允你看到了吗?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说完,他“啪”地一声将盒子盖上。 接着说道,“既然你选谢允,那洛家的这些东西,就不能再给你。 不过你也不必觉得不公平,谢允当了那么多年的官,肯定捞了不少油水,积攒了许多人脉。 以后,这些可都是你的,跟你大哥可没关系。这样看起来,也算得上公平。 只是你既然选了谢允,那么从今往后,你与我洛氏一族,与你大哥便再无干系!” 说罢,他拿出一个信封,直接丢给了谢攸。 谢攸打开一看,当即怒不可遏:“你……你们竟然早已经准备好断亲书!” 第215章 再次断亲,改名 “呵,难不成,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傻子,看不出你那些心思?” 洛宏旺不屑地瞥了谢攸一眼,又对谢允说:“从今以后,谢攸归你了。你把族谱拿出来,将谢修的名字划掉吧。” 谢允什么也没说,直接取出准备好的族谱,划去了谢修的名字。 因屠娇娇等人的名字并未来得及写上去,此时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漆黑的笔墨像是无情的刀锋,从谢修的名字上重重划过,留下一道力透纸背的墨痕。 随即,谢允目光复杂地看向谢修,叹息着说道:“虽然你怨我害你母亲和外祖一家,不愿再认我这个父亲,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金榜题名,高中进士,从今往后平步青云。” 谢修笑着拱了拱手:“多谢阁下吉言,也希望阁下能够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虚伪地客套过后,洛宏旺让谢攸在断亲书上签下大名,又摁了手印。 随后谢修三人直接告辞而去,留下谢攸继续僵硬在原地。 他死死瞪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看着谢修长身玉立的背影,心中竟莫名有种怅然若失之感,仿佛错失了非常珍贵的东西。 谢攸皱起眉头,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谢允拍了拍他的肩,慈爱地说道:“不必看了,他既然选了这条路,以后个中滋味,都该由他自己去体会。” 谢攸连忙扶住他,关切地问道:“父亲,您还好吗?” “我还撑得住。”谢修满意地看着他,“你很聪明,没让为父失望。以后你就安心在家里住着,为父亲自指点你文章。明年春闱,你定能金榜题名!” 谢攸心中大喜,连忙拜谢:“孩儿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让父亲失望!” 谢允亲自扶他起身,又继续说道:“你不必在意洛家的那些东西,正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只要你能高中进士,定能娶到如花美眷,以后也不会缺了银子。” 谢攸想想也是,于是心情一松,笑得愈发真情实意:“孩儿明白!” 心中则是想到:洛家财产再多,可要是没有权势来震慑宵小,那些东西不仅不能带来好处,还会成为催命符! 他嘲讽地勾了勾唇:谢修果真还是在乡下待得太久,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不过这样也好,正好成为他的踏脚石。 然而他没发现的是,他的小动作全让谢允看在了眼里。 谢允眼神微微一闪,问了谢攸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又指点了他一番,这才打发他回去。 等谢攸走后,他直接去了松鹤院。 松鹤院里,谢老夫人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支烟杆,神情迷醉地吞云吐雾。 谢优守在旁边,轻轻帮她扇风。 谢允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皱起眉头,忍不住劝道:“母亲,这药的效果虽好,却不可多用。” 谢老夫人不满地瞥他一眼:“你以为老身愿意用它吗?要不是那所谓的神医太过没用,老身又何必一直用这东西?” 自打从刑部衙门回来,她的心口和肚腹就疼得厉害。 她实在受不住那疼,偏偏请了不少大夫,吃了一碗又一碗的苦药汤子,她身上还是疼。 后来总算是找到了这样一种神药,让她止住了疼。 谢老夫人养尊处优地享受了多年,如今即便遭逢巨变,她也不愿委屈了自己。 就一直用了这药止疼。 不想谢允一来,就说她不爱听的话! 谢老夫人越想越气,连忙又深吸了一口,随后才问道:“事情解决了吗?你真把东西给他们了?” 谢允满脸无奈:“如今这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不将东西还给他们,再让洛宏旺去闹,我哪里还有丝毫脸面?” 与其到时候丢尽脸面,被人逼着还钱,倒不如他直接把钱还回去,保住最后的颜面。 谢老夫人气得捶床:“这些孽障!” 谢允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谢老夫人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 以前她还能仗着辈分欺负谢修,可洛宏旺跟她一个辈分,那屠勇又生得人高马大,极有气势。 偏巧他还被罢了官,谢老夫人的诰命也没了,如今哪里还敢在洛宏旺和屠勇面前放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来这里,既是不放心母亲,也是想同优儿说两句。” 谢优原本埋着头,默不作声地充当花瓶,闻言这才抬起头,诧异地看向谢允。 刚刚谢允进来的时候,她起身行了礼就又坐下了,继续当花瓶。 却是不想,谢允竟是特地来找她的。 他想找她做什么? 谢优有些紧张地捏着扇柄,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好在谢允没有卖关子,他直接便说道:“优儿,你这名字和你二哥哥同音,的确有些不合适。以后你还是叫谢伊吧,伊人的伊,也是个好名字。” 谢优,不对,现在应该叫谢伊。 她连忙起身行礼,含着笑恭顺地说道:“的确是个好名字,伊儿都听父亲的。” 只是坐下时,她将手中的扇柄捏得更紧了。 当初陈芳为了膈应谢攸,故意给她取名谢优。而她生母只是一个姨娘,即便觉得不妥,也不敢阻拦。 如今她已长大成人,可父亲从未问过她的意思,便给她改了名字。 根本无人在意她心中所想。 从始至终,她都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谢伊心中冷笑,面上却笑得愈发恬静柔和,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姿态优美,犹如画中侍女。 谢允看得极为满意,于是又说道:“你二妹妹出了些意外,已经定下亲事,很快会有人上门提亲。 不过你毕竟是她姐姐,她若是在你前头嫁出去,有些不像样子。 所以我也给你挑选了一门好亲事,是我一位同年的学生。 他那学生十分优秀,不仅人品端方,还年轻俊朗,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次定能中举。 而且他家中是当地富户,你嫁过去后,也能锦衣玉食,不会比在自己家里差。” 谢伊面颊一红,害羞地低下头:“女儿都听父亲的。” 谢老夫人高兴不已:“你快仔细说说,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里是做什么的?” 第216章 亲事,话本,发现 泌阳县。 孙夫子拿着信纸,兴奋地看着朱秀才。 “你看看这个,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他同意了!” 朱秀才接过信纸,仔细看了看。 孙夫子继续说道:“虽说是个庶女,但谢学士膝下只三个女儿,已经长成的庶女只她一个。以你的才学,若是娶了她,谢学士定会对你倾囊相授,让你早日高中。” 朱秀才一听就知道,孙夫子还不知晓京中的变故。 他放下手中已经看完的信纸,淡淡叹息道:“看来先生还不知晓,谢学士已经被罢官,他的夫人还被判了凌迟。” “什么!”孙夫子惊得面色大变,猛地打翻了手边茶盏。 茶盏滚落在地,“砰”的一声炸裂,他却顾不得满地狼藉,看着朱秀才满脸惊慌地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谢学士的夫人乃是皇后娘娘的姐姐,怎会被判凌迟?” 朱秀才便将陈芳害死谢允原配,买凶杀死原配家人,又勾结山匪截杀谢修,最后被洛氏族长击鼓鸣冤之事说了出来。 孙夫子听得脸色不断变换,最终一脸颓然地说道:“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如此!还好你得了消息,否则若是答应下来,我可就将你害苦了!” 谁知朱秀才说道:“先生不必觉得愧疚,学生愿意娶那位谢娘子。” “这……”孙夫子眉头一皱,惊讶地看着他,“谢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位嫡出的娘子还曾流落在外,你竟然还愿意娶谢家庶女?” 朱秀才却说:“谢家嫡出的娘子流落在外,同那位庶出的娘子又有什么相干?嫡母犯下的错,更不该怪到她身上。” 孙夫子想了想,随后说道:“谢允的夫人犯下大罪,她的两位公子必然受到牵连,无法继续科举。 你若是这时候娶了谢家庶女,谢允必然会对你另眼相看。倘若放出消息,说你们早有婚约,那你在谢家出事之后,依旧愿意完婚,倒是能够传为一段佳话。” 朱秀才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勾起了唇。 谢允的夫人被判凌迟,他自己却只是被罢官,已经算得上是全身而退。 显然此人城府极深,且泰和帝并未对他动杀心。 如此一来,这门婚事于他而言不仅没有任何妨碍,还能得到谢允的助力。 泌阳县终究是太小,而他这次科举,虽然有把握拿下举人,高中进士的可能却不大。 以他的家世,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并不难。可要迎娶一位官宦千金,却不是那般容易。 谢允的庶女,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娶了她,再有谢允全力栽培,三年之后的春闱,他必然能够金榜题名! 朱秀才站起身,朝孙夫子深深一拜:“还请先生为学生写一封举荐信,学生即刻赶去京城提亲!” 孙夫子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谢允的庶女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答应下来:“好,我立刻书信一封,快去快回!” 朱秀才亲自为他磨墨。 孙夫子很快写好了一封举荐信,在信里对朱秀才极尽夸赞。 朱秀才拿到信后,直接告辞回家,与家人商议后,就和叔叔一起,带着护卫急匆匆赶往京城。 此时距离乡试只剩下不到两月,朱秀才不敢在路上耽误太久,所以一路轻车简行,快马加鞭,只用了五日就赶到了京城。 他们到的时候是白天,朱秀才和叔叔顾不上休息,沐浴更衣后,就拿了拜帖和孙夫子的举荐信,带着护卫去了谢家。 谢允得知他们亲自登门,立刻让管家将人请到前厅,亲自见了两人。 见朱秀才生得俊秀斯文,仪态大方,眼神干净,当下便有了好感。 一番交谈下来,谢允更是起了惜才之心,对朱秀才愈发满意。 于是三人很快谈妥了婚事,并且定下了婚期。 谢允考虑到谢佳已经怀孕,必须早日完婚,谢伊作为姐姐,得更早嫁出去。 可婚事太过仓促,传出去难免让人鄙夷。于是双方约定,对外就说是两人早已定下婚约,而今朱家长辈梦到仙官赐福,让二人提前成婚。 双方约定妥当后,朱家立刻开始准备聘礼,请媒人上门提亲。 随后,裴荣也按照约定,请了媒人上谢家提亲。 因两人的先后提亲,又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谢修便趁着这个势头,让人发售了《鸳鸯异梦》的下册。 之前的《鸳鸯异梦》只有上册,故事在外室被钉入棺材,惨死尸变时戛然而止。 这次发售的下册,就是外室尸变后报仇雪恨的故事。 故事里,外室尸变后,继续被困在棺木之中,只能暗暗积蓄力量,等待复仇。 而另一边,负心渣男被继夫人下毒报复,还挑断了手筋脚筋,让他沦为废人,只能瘫痪在床,眼睁睁看着继夫人当着他的面跟人厮混。 可惜继夫人并未得意太久,钉在棺木中的外室便在月圆之夜破棺而出,闯进渣男府中,当着渣男的面,抓住了跟人厮混的继夫人,生生将其开膛破肚,剥下人皮,将渣男和继夫人的奸夫生生吓死。 他们死后,外室又不甘心,又杀死渣男和继夫人的儿女,将府中上下尽数杀死,鸡犬不留。 唯独继夫人的女儿私奔在外,躲过一劫。 外室报完仇后消失不见,继夫人的女儿得知噩耗,和情郎回到家中,收殓了家人尸体,继承了所有家产,同情郎成婚。 新婚之夜,两人相视而笑,诡异阴森。 故事便在这里戛然而止,让人浮想联翩。 因为上册的火爆和谢家的热闹,下册发售后很快大卖,再次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谢樱此时却没心思去关注这些流言。 她坐在司徒渊面前,两人中间放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头摆放着一罐药丸,还有一根烟枪。 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司徒渊绷着小脸,用力捏紧了拳头,浑身杀气腾腾:“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这样的东西。” 谢樱还不能开口,所以她抿着小嘴什么也没说,只是身上的杀气越发凛冽。 第217章 谢樱的猜测,联手搞事 司徒渊感受到谢樱身上的杀气,就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样,于是小声说道:“这事必须彻查清楚,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 谢樱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于是用手指蘸了水,在木板上写了一个陈字。 她早就想过,原书里,种马男主最终能够造反成功,未必是靠他自己努力,很可能是陈家在背后使力。 否则世人又不傻子,怎会看不出他就是个文抄公,还让他轻而易举造反成功? 倘若一切都是陈家在背后使力,帮他立人设,帮他造反夺位,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甚至种马男的那些后宫,未必都是真心喜欢他,而是陈家一直准备的暗手。 她们看似被种马男吸引,助他夺位,可实际上,种马男很可能只是被人操控的傀儡棋子。 这次洛宏旺逼谢允还钱,谢允轻而易举就拿出金票,补上了亏空。 可她早已通过香香,仔细探查过谢家大小库房和犄角旮旯,岂会不知谢允和陈芳手中究竟藏了多少私房? 两人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金票,那些金票很可能是陈家给的! 可陈家明面上并无太多铺面田产,承恩公府的金银也都有数,这些金票并不在其中,显然是来自外头。 有人在暗地里为陈家做事,赚取金银。 而眼前这“止痛药”的生意,正好就是个暴利的买卖! 陈家既然有蛊师,再暗地里养个毒师,并不奇怪。 不过,承恩公恐怕还不知晓,他用来赚取金银的暴利买卖,已经祸害到了他的亲外孙。 谢樱笑得嘲讽。 司徒渊看着木板上的字,并不意外。 他也怀疑陈家。 此刻摆在他和谢樱面前的药丸和烟枪,就是他在得知谢家人使用“止痛药”的事后,偷偷让小厮买来的。 对方卖得很隐秘,他特地让小厮挑了个面生又机灵的小子去买,那小子跑了好几个药铺,才终于有人帮忙引荐,让他买到了药。 对方如此小心,显然是知晓这药的弊端,不敢公然大肆售卖。 只是对方既然已经出现在京城,就不可能一直这样偷偷摸摸地小打小闹,定然会想方设法拿下泰和帝。 只要让泰和帝觉得这是好东西,他们自然就能公然卖药,荼毒京中权贵! 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否则泰和帝一倒,他和长公主肯定要跟着遭殃。 司徒渊小声说道:“我会提醒母亲,让她进宫告诉泰和帝。” 谢樱又写了两个字:神医。 司徒渊秒懂:“你的意思是,让神医查看这些药丸?你觉得这人可信?” 谢樱轻哼了一声,在心里嘀咕:【她可是我小舅爷带回来的人,自然可信。】 虽然洛铮回来后就待在宫里,她始终没能探查他的伤势,但想也知道,洛铮先前被人栽赃,泰和帝必然心存怀疑。 他既然说自己受了重伤,回来后还能好好地待在宫里,就说明他的伤势并未造假,所以才能取信泰和帝。 倘若那位神医不可信,他又怎敢让自己受那样重的伤势,还将人带回京城? 谢樱笑眯眯地翘起了嘴角,她怀疑,那位神医就是小舅姥姥。 司徒渊听到她的心声,立刻说道:“那我让母亲请她进府,查验这些药丸。” 于是,当长公主忙完手里的事情,不放心地跑来查看司徒渊和谢樱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小娃娃正盯着木盒里的药丸瞧。 她瞬间警惕,快步来到两人面前,看着木盒里的药丸问道:“渊儿,这是何物?谁送来的?” 司徒渊一脸无辜:“娘亲,我有些疼,就让来福买了些止疼药。” 长公主脸色大变,连忙问道:“什么?你身上又疼了?哪里疼?” 司徒渊小声说道:“本来有些疼,不过见到樱樱后,我又不疼了。” 长公主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见他的确不像是还在疼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她又看向谢樱,越发觉得这孩子就是她和司徒渊的福星。 司徒渊见她并未在意那些药丸,只得又说道:“娘亲,来福说这些药丸止疼很厉害的,你不要拿走好不好?我下次如果疼了,就用它们。” 长公主这才再次看向那些眼生的药丸,让人将来福叫来,询问道:“这些药是你给小公子买的?” 来福偷偷看了司徒渊一眼,小心翼翼说道:“小公子说他有些疼,怕殿下知道了担心,就让小的找个面生的小子,偷偷去药铺里问问,有没有止疼的药物。 小的找人问了好几个药铺,才有人帮忙引荐了一位药材商人,从他那里买了这秘药,听说用了好些珍贵药材,又经大师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得了七七四十九颗药丸。 因这些药丸炼制不易,效果又极好,所以卖价颇贵,一丸药就得二两金子。小的让人买了十丸药,对方还送了一杆烟枪。 不过小的没敢让小公子用药,还提醒小公子先让太医瞧瞧,只是小公子担心殿下知道,一直不让小的去请太医。”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 而长公主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她表情严厉:“渊儿,你可知道错了?” 司徒渊仰起小脸,可怜巴巴:“娘亲,我已经知道错了。京城不是来了一位女神医吗?你让她帮我瞧瞧这些药丸好不好?” 长公主眉头一皱。 她自然知晓那位女神医,原本她还打算,等对方进京,就让那人给司徒渊治病。 后来有宫女招供洛铮跟敌国探子勾结,她担心洛铮带回来的神医有鬼,加上司徒渊有了谢樱后,身体好了不少,她就歇了让神医帮儿子治病的心思。 现在司徒渊想让那位女神医帮忙查看这些药丸…… 长公主仔细想了想,不解地问:“你为何想让那位女神医来看?” 司徒渊理所当然地说道:“她不是女神医吗?应该很厉害吧?如果这些药丸有问题,她应该能看出来。” 长公主一想也是,就让人去请冯辛夷。 冯辛夷来得很快,她早就听说长公主将谢樱当做福星,还送她豪宅的事情,所以一直想要见见这位大手笔的长公主,还有她那病弱的儿子。 不想来了之后,她竟然看见了谢樱! 冯辛夷眼眸一亮,忍不住走上前,仔细打量谢樱。 谢樱也在看她,还朝她甜甜一笑。 她现在愈发肯定,这位女神医就是小舅姥姥! 第218章 身中奇毒 谢樱生得白白胖胖,玉雪可爱,本就十分招人稀罕。 如今冲着冯辛夷甜甜一笑,立刻笑进了冯辛夷的心坎里,让她铁石般的心肠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倘若这里不是长公主府,她也没有伪装身份,她定要将谢樱抱进怀里,好好地亲香亲香。 可惜,地点不对。 冯辛夷在心底暗叹了口气,很快收起所有心思,朝谢樱淡淡一笑,随后面色一肃,不卑不亢给长公主行了礼。 长公主对她的医术十分期待,所以并未端架子,态度客气地说道:“药神医请坐,本宫此次请你前来,是希望你能帮我看看渊儿的身体,顺便再看看这些药丸。” “殿下有请,敢不从命,请容我先为小公子诊脉。” 冯辛夷说着,来到司徒渊面前,拿出脉枕,一边给他诊脉,一边仔细打量他的面色。 当号完一只手后,她眉头一皱,又让司徒渊换了一只手,继续诊脉。 长公主看在眼里,不由提起了心。 她有心想问,又怕惊扰了冯辛夷,影响她的诊断,只能努力憋着。 终于,冯辛夷为司徒渊诊完了脉。 长公主见她收回手,急忙问道:“药神医可是看出了什么?可是渊儿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当?” 谁知冯辛夷说道:“的确发现了一些东西,只是有些不确定。可否让我为殿下诊脉?” 长公主闻言一愣,心中不解,又有一些惶恐。 明明是为渊儿诊断,为何要为她诊脉? 难不成,渊儿的病同她有关? 是了,渊儿的病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说来的确同她有关。 长公主伸出了手,对方是女子,她自然不必顾忌男女之防。 想到这里,长公主突然觉得,世上就该多些药神医这样的女大夫。 冯辛夷十分仔细地给长公主诊了脉,又仔细端详了她的气色和舌苔,便将她的病症说了出来。 长公主闻言大惊,忍不住感慨道:“您果真是位神医。” 她身上除了有些老毛病,就是最近才有的一点小症候,因为并不严重,她也就没有请太医调理,甚至没有告诉身边人。 所以除了她自己,即便是贴身伺候的丫头也无法知道全部。 自然也就不可能将她的情况透露给外人。 这位药神医只是给她诊了脉,又看了她的气色跟舌苔,竟然就将她的症候全都说了出来,长公主如何还能不服气?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疑心病太重,直到现在才请药神医进府。 冯辛夷淡淡一笑:“只是遇到的病人多了,所以熟能生巧罢了。” 长公主连忙问出心中疑惑:“药神医为何突然为本宫诊脉?难不成,渊儿的病弱同本宫有关?” 冯辛夷说道:“小公子这病是从胎里带出来的,他生来如此,要么是胎里没能养好,要么便是父母有病在身,传给了他。 可惜驸马不在这里,否则我还会为驸马诊脉,以便进一步确定小公子病弱的真正缘故。” “原来如此。”长公主神色复杂,想了想还是问道,“药神医可看出了什么?渊儿生来病弱,可是本宫的缘故?” 冯辛夷叹息道:“我来京城后,就听到了关于殿下的一些传闻。 传闻说,殿下成婚多年才怀上身孕,生下小公子。 可惜小公子生来病弱,让殿下操碎了心。 刚刚我为殿下诊脉,殿下的体质的确不利子嗣,而且殿下为了怀上身孕,应该没少用药吧? 正所谓是药三分毒,殿下用药太多太杂,难免积攒了一些毒素在身上,对于胎儿不利。” 长公主本就心中不安,闻言顿时心碎不已。她瞬间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是,本宫婚后总是无法怀上身孕,用了不少药调理,不想竟是害苦了渊儿。” 冯辛夷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她怀疑长公主和司徒渊中了一种奇毒,只是一来这事还无法肯定,二来水太深,容易要命。 所以她才没有说出口。 长公主身份尊贵,胆敢给她下毒的人,定然不一般。 她若是将这事捅出来,很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长公主不知她的心思,却也很快问道:“药神医可有法子为渊儿调理?让他康健起来?” 冯辛夷没有打包票,而是问道:“可否让我瞧瞧小公子这些年的医案,还有今日喝的汤药?” “自然可以。” 长公主立刻让人去取医案和药渣。 她为人谨慎,太医每次的诊断都会让女官仔细记录,用过的药渣也会仔细查验,以防有人作乱。 下人很快送来了医案和药渣。 冯辛夷先是仔细查看了药渣,发现还算对症,为司徒渊调理的太医很有本事。 可司徒渊这些年越发病弱,太医们只能勉强为他续命,并不能治好他的病,其中定然有缘故。 若是如她猜测那般,司徒渊身中奇毒,在娘胎里便损伤了根基,太医们的调理自然是治标不治本。 她又仔细研究起司徒渊的医案,只是司徒渊自打生下来就一直病弱,他的医案着实有些多,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完。 冯辛夷便问道:“医案有些多,不知可有备份?我需要仔细研究一些时日。” 长公主立刻说道:“这些医案就是备份,不过不能带出府。本宫这就让人为神医准备单独的房间,神医可以慢慢研究。” 司徒渊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忍不住提醒道:“娘亲,还有这些药丸。” 长公主这才想起药丸的事,连忙让冯辛夷帮忙查验。 冯辛夷于是放下手中医案,小心取了一颗药丸,用银质小刀切开,闻了闻味道。 当闻到那股熟悉的尿骚味,她脸色大变,连忙又将切开的药丸放在眼前仔细查看,随即看向那杆烟枪,问道:“殿下可知,这药丸如何使用?” 长公主已经问过来福,闻言立刻说道:“说是直接点燃,用口鼻吸入它的烟气,就能止疼。” 她敏锐地察觉到冯辛夷态度不对劲,连忙问道:“药神医可是知道这药丸?难道它对人有什么妨害?” 谢樱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恭喜你,猜对了!等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千万要挺住!】 她又斜了司徒渊一眼,觉得这小子真是大孝子,坑自己老娘。 司徒渊:“……” 到底是谁把消息告诉他的? 第219章 米囊花,好你个老六 冯辛夷隐晦地看了看伺候的下人。 长公主看出她的顾忌,连忙说道:“药神医有话直说便是,这些人绝对信得过。” 冯辛夷这才问道:“殿下可知米囊花?” 长公主眉头一皱:“此花生得妖异,且花品低下,本宫并不喜欢。” 她总觉得,姜琳就像那米囊花,生得妖媚邪异,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明明陈皇后端庄温柔,贤良大度,还善解人意。 偏偏皇兄就是不喜欢,非要喜欢那个妖媚阴邪的姜琳! 冯辛夷见她脸色难看,接着说道:“米囊花的果实成熟后,用刀将其划伤,就会流出汁液。 这种汁液经过炼制后,的确有不错的止疼功效,只是却不能多用,否则容易上瘾,让人欲罢不能。 一旦停药,就会生不如死,状若癫狂。可若是久用,又会让人形同枯槁,彻底沦为废人。” 长公主面色大骇:“米囊花竟有这般危害?” 说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那些药丸。 冯辛夷紧接着说道:“看来殿下已经猜到了,这些药丸,便是米囊花果实的汁液,混合一些药材和香料之后,炼制而成。 所以绝不可让幼童吸食,尤其是小公子这般生来体弱的幼童。此药一旦吸食过量,很容易让人猝死。” 她这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进长公主心里。 长公主脸色大变,状若癫狂,立刻让人叫来小厮来福,目光死死地瞪着他:“你先前说的那个售卖药丸的药材商人在何处?” 来福吓得连忙下跪,说出了那名药材商人的住址。 长公主突然看向冯辛夷:“此事还需保密,可否请药神医留在府中数日?” 冯辛夷没有拒绝,十分干脆地说道:“但凭殿下安排,只是可否让我手书一封,以免家人担心?” 长公主有些诧异:“药神医竟然还有家人?” 冯辛夷叹息道:“虽然他们只是护卫和药童,可陪伴我多年,我早已将他们当做家人。” 长公主连忙说道:“原来如此,药神医尽管写信,本宫会安排人送到他们手中。” 冯辛夷很快写好了信,大大方方地放在桌上,让墨汁晾干,然后才折好收入信封。 但她没有封口,以便长公主的人能够查看。 长公主装作没看出她的小心思,也没让人当面查看,只让人立刻去药铺送信。 等人走后,她又让人给冯辛夷安排了一处单独的院子,让她暂时住下,正好研究司徒渊的医案。 冯辛夷心知自己不宜继续留下去,就主动提出告辞,跟着女官出去了。 她走后,长公主才后怕地抱住司徒渊:“幸亏渊儿没有吸食那药!” 说罢,她又死死盯着司徒渊的眼睛,不放心地叮嘱道:“渊儿,刚刚药神医说的那些,你可都记住了? 这米囊花可是害人的东西,还有外头的药丸,更是害人不浅!你以后要是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娘亲,绝不能胡乱用药,知道吗?” 司徒渊可怜巴巴:“娘亲,我记住了。” 长公主却不敢放心,又拉着他耳提面命好一阵,直到司徒渊提醒她进宫,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说教,让周女官看着司徒渊,然后带着药丸和烟枪进了宫。 周女官担心司徒渊多想,还柔声安慰他:“殿下这次是被吓坏了,才会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公子千万谨慎,小公子可莫要生殿下的气,她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娘亲是担心我,又怎么会生气?” 司徒渊乖巧地说道,眼睛却看向了坐在一旁看戏的谢樱,有些小郁闷。 明明是谢樱发现了谢家人用止痛药的事,偷偷告诉了他,他才派人买了药。 结果就因为她还小,他都没法说出真相,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坐在旁边,幸灾乐祸地看他被母亲说教! 这丫头还不肯帮他! 哼,没义气! 谢樱原本不想笑的,一看他那气鼓鼓的小眼神,立刻忍不住笑了出:“哈哈哈哈——” 司徒渊更气了:“你笑什么?” 谢樱笑得有些停不下来:【哈哈哈哈,谁让你那么好笑的。我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 司徒渊凶巴巴:“你再笑我生气了!” 谁知周女官突然将谢樱抱起来,还对司徒渊说道:“小公子,樱樱还小,你这样跟她说话,会被她吓到的。” 司徒渊看着周女官怀里笑得像个乖宝宝的谢樱,突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偏偏谢樱还在心里唱:【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司徒渊:“!!!” 不愧是你啊,绿魔老六! 他记住了! 谢樱可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被司徒渊给听了去,见他臭着小脸,连忙收起笑脸,睁着大眼睛,特别无辜地看着他。 仿佛在说:你看,我没笑了。 【我就在心里笑笑,绝对不让你看出来!】 司徒渊:“……” 呵! …… 另一边,长公主黑着脸进了宫,得知泰和帝在陪姜贵妃,她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瞬间黑了好几个度,吓得宫人们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 长公主冷冷说道:“去禀报陛下,就说本宫有要事,必须尽快见到陛下!” 她原本想直接去华清宫找人,又担心事情跟姜贵妃有关,于是改了主意,让宫人前去叫人。 泰和帝听到消息,当即便有些诧异。 长公主究竟出了何事,竟然满脸怒火? 他心中实在好奇,于是立刻辞别了姜贵妃,匆匆乘坐龙辇,来见长公主。 姜贵妃将他送出宫门,见龙辇远去,她立刻皱起眉头,心中十分在意:长公主突然进宫,究竟所为何事? 泰和帝同样很在意,所以当他见到满脸阴沉的长公主,便好奇地问道:“怎么这副脸色?谁惹你生气了?” 长公主下意识就想打开盒子,却又突然看向四周伺候的宫人,于是说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泰和帝犹豫片刻,才让宫人尽数退了出去。 等殿内只剩下兄妹二人,他才沉声问道:“你那盒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兴师动众?” 谁知长公主突然说道:“我记得,姜贵妃很喜欢米囊花,每年宫中都会种上许多。皇兄可知,这米囊花的果实有个了不得的用处。” 泰和帝心头狠狠一跳:“什么用处?” 第220章 告知,彻查,小绿藤 长公主将冯辛夷的话,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泰和帝听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当真是这样说的?这药竟能让人形同枯槁?” 长公主不悦:“你是我皇兄,我难道还能拿这事骗你? 我听她这样说,立刻察觉事情不妙,连忙进宫禀报。 现在我一想到每年宫里都会种大量米囊花,民间也有许多人种这个,我就觉得心惊胆颤。 皇兄可知,往年宫里的那些米囊花开过之后,都是怎么处理的? 可有人偷偷取了汁液炼药?还有民间的米囊花,每年究竟种了多少? 其中又有多少被人偷偷炼成了药丸,用来害人? 这些人都敢在京城卖药,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人在卖药? 我光是想想,都觉得胆寒。 皇兄觉得,谁会有这样大的胆子,竟敢在你眼皮子底下炼制这样害人的药?” 长公主总觉得这事跟姜贵妃脱不开关系,只是没敢直接将矛头对准姜贵妃。 泰和帝对姜贵妃宠爱非常,她要是敢直接说姜贵妃在背后搞鬼,泰和帝必然大怒。 她说完看向泰和帝,只见他面沉如水,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你先回去,这事朕会找人彻查,等事情查清楚,一定给你记个首功!” 顿了顿,他又突然问道,“那位药神医,如今身在何处?” 长公主连忙说道:“我留了她在府里,给她安排了一处单独的院子,让她研究渊儿的医案。” 泰和帝有些诧异:“你想让她为渊儿调理?” 长公主感慨地说道:“她的医术十分不错,只是给我号了脉,看了面色跟舌苔,就将我的病症全说了出来。 我觉得,让她研究一下也不错,说不定,她真能有法子治好渊儿。” 想了想,她又接着说道:“她说,渊儿的弱症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因为我当年吃了太多药调理,体内积累了毒素。 所以她先给渊儿号了脉后,又特地为我号了脉。我看她医术确实不错,又是女子,说不定真能治好渊儿。” 泰和帝点了点头:“她是女子,的确方便许多。” 毕竟太医是男子,为了男女大防,为长公主和宫中嫔妃诊治时,都得放下帘子,手腕上也要覆盖一层帕子。 根本看不到病人的脸。 只能通过医女或者宫人查看后,进行转述。 这位药神医是女子,自然不必如此麻烦,她的诊断自然也更为精准。 泰和帝说道:“既然你觉得她的医术不错,就让她试试吧。 不过她毕竟才来京城不久,水土不同,她开的药未必就适用。 还是先让其他太医瞧瞧,稳妥之后再用。” 长公主笑了笑:“我知道,会请她先为府中的下人调理,反正府里下人多。” 她只司徒渊一个孩子,哪里敢让他随意用药? 泰和帝见她谨慎,也就放了心,让她去看太后。 等长公主一走,他立刻召见了陆煊。 陆煊急匆匆赶到宫里,见泰和帝脸色难看,他心头顿时一个激灵,恭恭敬敬跪下给泰和帝行礼。 谁知泰和帝直接打断了他:“京中来了一个药材商人,还在售卖一种神秘的止疼药丸,此事你可知晓?” 陆煊心头再次一个激灵! 身为黑麒卫指挥使,此事他不仅知晓,下头的人还送了他一大罐。 只是他最近并未受伤,所以药丸都在家里放着,还没用过。 陆煊迅速斟酌着说道:“回禀陛下,微臣的确知晓此事,那药丸卖价颇高,不过效果的确不错。” 泰和帝狐疑地眯起眼:“你怎知效果不错?你用过了?” 陆煊心头一寒,连忙说道:“微臣并未用过,不过谢允及其家人都在用这药丸止疼。” “谢允……”泰和帝顿时想起了那个案子,他皱眉问道,“朕记得,只有谢仪挨了板子,谢家其他人怎么也在用止疼药?” 陆煊只好将谢家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泰和帝听闻谢佳摔倒受伤,还动了胎气,毁了容貌,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他虽猜到谢佳跟裴荣私奔,却没有想到两人的胆子如此大,竟然珠胎暗结!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谢佳身为谢允和陈芳嫡女,竟被教养得毫无礼数! 一个小娘子,又是砸东西,又是鞭挞下人,还因此摔伤毁容! 他气得当即就想下旨,剥夺裴荣功名,不许他再参加科举。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裴荣这等无耻小人,根本不配让他亲自下旨。 于是他问道:“这谢佳动了胎气,谢允可有什么表示?” 陆煊便将谢允逼裴荣求亲之事说了出来。 泰和帝听后,彻底打消了下旨的念头,觉得裴荣这等小人,娶了谢佳也是不错。 随即他又想到谢允和谢老太太的古怪病症。 两人都是心口和肚腹疼痛,实在有些古怪。 难不成,当真是洛氏的冤魂在复仇? 泰和帝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这两人都是活该。 随后他便将米囊花的事说了出来,让陆煊暗中彻查。 他冷声说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找出幕后黑手!” 陆煊只觉浑身冰凉:“微臣遵命!” 那药竟然该死的有毒! 幸亏他最近并未受伤,所以没用那药,否则上了瘾,他这黑麒卫指挥使怕是做到头了! 陆煊越想越气,出宫的时候,浑身都是杀气腾腾。 等他浑身杀气回到黑麒卫衙门,所有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 陆煊冷森森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后直接召集心腹下属,开了个小会。 几人一听那神秘止疼药竟是米囊花的汁液炼制,还有严重副作用,一个个面色大变。 要知道,他们每人都收藏了不少止疼药,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现在告诉他们,这玩意儿有毒! 于是几人也变得杀气腾腾,恨不得立刻冲去那药材商人的住所,将人抽筋扒皮! 却听陆煊说道:“陛下说了,此事必须暗中彻查,揪出幕后黑手!所以你们一个个的都给老子记好了,谁敢打草惊蛇,将消息透露出去,老子活扒了他的皮!” 几人浑身一寒,连忙跪下领命。 陆煊又做了安排,这才带着人出去。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桌上绿油油的盆景突然掉下一根小绿藤,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之后没多久,一只胖乎乎的麻雀从黑麒卫衙门外的树枝上起飞,一路飞进长公主府。 司徒渊抬起手指,让麻雀落在了他的小手上。 紧接着,一根细细的小绿藤缠上了谢樱的手指。 第221章 谢信下落,谢仪死到临头 “如何?” 司徒渊轻声询问。 黑麒卫衙门戒备森严,他不敢让麻雀直接飞进去,而且普通的麻雀智力有限,也无法为他转述消息。 不像谢樱的香香,作为变异植物,它的智力堪比幼童,可比普通麻雀好用得多。 谢樱倒是听到不少,但她懒得写太多字,就只写了两个:秘查。 司徒渊:“……”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敢说自己能够听到谢樱的心声。 于是小声说道:“以陆煊的本事,应该能查到不少。即便查不出来,咱们也可以帮忙。” 他和谢樱都知道那段屈辱史,绝不会容忍有人用米囊花作乱。 更何况,以他如今的身份,更不能容忍有人暗中搞鬼。 可惜谢樱现在太小,还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他们商量起来,会比现在方便许多。 司徒渊又问谢樱:“对于陈家,你可有什么计划?” 谢樱嘲讽地勾起嘴角,难得不再偷懒,在木板上写下了一句话:告诉你一个秘密,陈家老头将谢信打包送了出去。 司徒渊瞬间瞪大了眼眸:“送出去?送给了谁?” 谢樱又写了四个字:一个蛊女。 司徒渊直接变了脸色:“谢信可是他外孙,他居然这么狠。” 谢樱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外孙怎么了?徐茂春可是他亲孙子!】 司徒渊:“……” 好有道理! 陈家老头连徐茂春这个亲孙子都能下狠手,何况谢信这个外孙? 他想了想说道:“谢仪和谢信都不能继续考科举,陈家老头既然对谢信有安排,想必对谢仪也会有安排。不过谢仪要比谢信聪明得多,也不知他对谢仪又是什么安排。” 谢樱冷冷一笑:【他再怎么安排都没用,谢仪必须死!】 正因为谢仪比谢信聪明,又一心想要报仇,所以这人才必须死。 还有谢佳! 不过谢佳现在还不能死,她跟裴荣还没成亲呢。 等两人成了亲,就是谢佳的死期。 到时候,陈芳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女都没了,她还会心甘情愿扛下一切罪责,让谢允和陈家继续逍遥法外吗? 先前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京中虽然有些流言,可并未真正伤到谢允和陈芳的根基。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示敌以弱,在暗地里使些小手段。 当时谢修和谢允还无法断亲,她即便能让这些人死得悄无声息,也不能那样做。 毕竟其他人不是傻子,谢仪等人突然死了,别人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怀疑到谢修头上。 谢允和陈芳,还有谢家二老要是死了,谢修更是得守孝,不能参加这次科举。 不过现在不一样。 谢仪挨了五十板子,伤重而死合情合理,没人会怀疑。 谢佳重伤毁容,婚后流产而死,更不会有人怀疑。 至于陈家…… 泰和帝对陈芳下手,显然已经对陈家生疑,只要再接再厉,揭开陈家私底下的事情,不怕泰和帝不动杀心。 这次的米囊花药丸事件,倒是正好可以用谢仪的死,敲响陈家的丧钟。 谢樱心念急转,很快有了主意。 她看向司徒渊,在木板上写字:你手里有那种药吧? 司徒渊先是一愣,不过很快猜到了她的意思:“你想用在谢家人身上?” 谢樱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酸溜溜:【真不愧是脑域异能者,这脑瓜子就是好使,一说那种药,就能猜到这么多。啧,这小子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吧?以后得更小心点。】 司徒渊觉得自己有点冤:“……” 他只是听见谢樱说要谢仪死,所以猜到她是想给谢家人用那种药而已,怎么就浑身心眼子了? 明明这丫头的心眼子比他更多! 司徒渊在心底疯狂吐槽,却还是拿出了一个药瓶。 他小声提醒:“这是末世后研发的强效止疼药,针对痛感异常灵敏的异能者,普通人用后会有非常强烈的副作用,绝不可滥用。” 谢樱嫌弃地白他一眼:【我要是想杀人,还需要用这个?】 要不是为了给泰和帝敲响警钟,她能用这玩意儿吗? 说起来,泰和帝现在可是司徒渊的亲舅舅,她这么做,还是在帮司徒渊。 想到这里,谢樱更气了。 于是她朝司徒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在木板上写字:你jiu。 嗯,舅字笔画太多,她直接用拼音代替了,反正司徒渊脑瓜子好使,肯定能猜出来。 司徒渊:“……” 谢樱一把收起药瓶,到了晚上,就让香香去给谢仪等人加料。 于是从这天晚上开始,谢仪等人每晚都会做美梦。他们在梦里飘飘欲仙,浑身舒泰,可醒来之后,总是异常疲惫,很难提起精神。 几人也曾怀疑是药丸的问题,可一旦不用药丸,他们就会感到剧痛难忍,只能继续用药。 时间内很快来到谢伊成婚的日子。 因为要根据八字挑选吉日,她的婚期在谢佳之前,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 更糟心的是,谢允交出洛笙嫁妆和洛家财产后,整个谢家几乎被掏空。 要不是朱秀才提亲时给了不少聘礼,谢家甚至拿不出多少像样的陪嫁。 可朱秀才给的聘礼虽多,谢家却不止谢伊一个女儿。 谢伊之后,谢佳也要出嫁。 偏偏裴荣家里早已经家道中落,根本拿不出多少聘礼。 即便谢允将他的聘礼全部作为谢佳的陪嫁,也远远不及谢伊的那一份。 可谢伊只是个庶女,嫁妆肯定不能越过谢佳这个嫡女。 所以谢允不得不将朱秀才给的聘礼挑挑拣拣分成两份,一份作为谢伊的嫁妆,另一份再加上裴荣的聘礼,作为谢佳的嫁妆。 担心朱秀才不满,谢允又拿出自己的字画,以及亲自注解的四书五经,给谢伊当陪嫁。 他给谢佳也准备了一份,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不必让朱秀才知晓。 定下婚期后,朱秀才的叔叔就带着小厮准备各项事宜,丝毫不让朱秀才插手,就怕耽误了他科举。 朱秀才便每日看书,答题,寻谢允请教。 十分认真。 直到谢伊出门前夜,他依旧和往日一样,安静坐在灯下看书。 小厮看得暗暗称奇,见他放下书准备休息,忍不住小声问道:“少爷,您明日就要迎亲,都不紧张吗?” 要是换成他,肯定紧张得整夜睡不着觉! 却听朱秀才淡淡说道:“没什么好紧张的,娶妻而已。” 他的态度过于平静,仿佛成婚不是什么人生大事,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小厮忍不住又问道:“那……您就不好奇那位谢娘子的长相性情吗?” 朱秀才的反应依旧很平淡:“她是谢家的姑娘,不会差的。时间不早,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 小厮无奈,只好默默闭上嘴,乖乖伺候他歇息。 而另一边,谢伊的心情并不平静。 第222章 谢伊出嫁,谢仪出事 谢修在国子监落水,谢伊的心情就再也无法平静。 再后来,黑麒卫上门,陈芳下人被带走,洛氏族长击鼓鸣冤,陈芳和白玉竹下狱,谢允被罢官…… 仿佛又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原本鲜花着锦的谢府一点点推入深渊。 谢伊躺在床上,手掌贴在心口,清晰地感受到胸腔内慌乱的心跳。 她很慌。 自从谢修在国子监落水,揭穿陈芳的真面目,她就开始心慌。 原本她还想着,这位大哥必然跟陈芳不对付,等他回到家里,他们或许可以联手。 不想一切变得太快,还未等她顺利博取谢修的好感,谢修的小女儿就被污蔑成了灾星,然后全家人都被撵了出去。 她以为,他们被撵出去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还曾想过暗中施以援手,博得对方好感。 谁知谢修一家并未搬去别院,反倒搬去了屠家二老租住的宅子。 之后没多久,谢修那个被人污蔑成灾星的小女儿更是成了长公主府的小福星,还被长公主赏赐了一座豪宅! 听说那宅子建得十分奢华,而且地段极好,比谢府的宅子都要强出许多。 可长公主就那么随随便便赏赐给了一个奶娃娃。 谢伊当时不光羡慕,甚至忍不住有些嫉妒。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谢修才得了宅子没多久,就露出了他的獠牙,还顺利扳倒了陈芳这个恶毒继母! 谢伊直到现在,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忍不住看向了床边的话本,那是前不久才出来的《鸳鸯异梦》下册,讲述了外室惨死后尸变报仇,残忍杀死渣男和继夫人,还血洗了仇人满门,只剩下继夫人女儿继承家业,同情郎成婚的故事。 虽然故事在两人洞房花烛的时候戛然而止,可两人的笑容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还有报仇后失去踪影的外室,也让人很难不多想。 谢伊偷偷看过《鸳鸯异梦》的上册,当时她也怀疑书里的渣男和继夫人是在影射谢允和陈芳。 只是她没有想到,谢允竟然真养了外室,还以为写书之人故意抹黑。 如今,下册又是这样的故事。 自从看了这下册,谢伊就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管见了府里的谁,都要担心对方会不会很快身首异处。 现在能够尽快嫁出去,于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曾经花团锦簇的谢宅,似乎自从那次花木枯败之后,就彻底凋零下来。 而她也不知是不是看了话本的缘故,总觉得空气里仿佛飘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和腐烂气味。 让她作呕,又满心惶恐。 只希望明日之后,一切都能好起来。 只是,她跟那位朱秀才成婚之后,当真能过上舒心日子吗? 那位朱秀才多半是为了谢允的人脉才会娶她,倘若谢家日后再出变故,他还能待她如初吗? 谢伊忍不住苦笑,有些害怕地抱住了身旁的翠儿。 翠儿并未入睡,她比谢伊更加紧张。 感觉到谢伊的拥抱,她连忙问道:“小姐,你是在担心吗?老爷把姑爷送来的聘礼分成了两份,只给您陪嫁一份,剩下的要给二小姐陪嫁。 姑爷明日知道了,该多生气啊?他要是迁怒小姐怎么办?老爷也太偏心了,二小姐做出那样的丑事,如今还毁了容貌,老爷居然还想让她风光出嫁,甚至将小姐的嫁妆也分给她……” “翠儿,别说了。”谢伊有些疲惫地说道,她不想听这些,“我毕竟只是庶女,嫁妆上总不能越过二妹妹这个嫡女。 不过无妨,朱秀才既然愿意娶我,想必不会在意这些。比起老爷分出去的那些东西,他添进来的字画和书本才是最珍贵的。” 朱家乃是泌阳县首富,生意做得不小,又怎会在意那点俗物?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谢允的提拔和人脉。 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仓促娶她这个庶女。 只要谢允接下来能够好好地活着,她在朱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就怕谢修不甘心,要将谢允也推进地狱。 一旦谢允出事,她对朱家而言也就没了用处。 朱家若是仁善,或许愿意留她一命,让她在家庙里终老。 若是朱家嫌她是个污点,那她的下场恐怕会跟当年的洛夫人一样。 甚至,她可能连孩子也留不下。 谢伊苦笑着流下两行清泪,却不敢去埋怨谢修。 一来她没有这个资格,二来她也清楚自己的斤两。 谢修连陈芳都能扳倒,若是想捏死她,绝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她若是想要活命,恐怕还得想个法子,讨好谢修。 若是谢修愿意给她几分怜惜,那么以后谢允即便出事,她有谢修这个大哥,朱家便不敢随意取她性命。 想到这里,谢伊很快安定了心神,悄悄抹去眼泪,小声对翠儿说道:“睡吧,明日我就要出嫁,这些话莫要再提了。不管是老爷还是姑爷听见,都不会有你的好。” 翠儿想到惨死的翡翠和秋香,当即吓得浑身一激灵,再不敢胡说。 次日,谢伊一早就被人叫醒洗漱,用过饭后,很快有人为她梳妆打扮。 她的生母要比陈芳好看许多,而她的长相随了谢允,不仅比谢佳更为美貌,也让陈芳投鼠忌器,不敢使手段让她夭折。 此时打扮下来,她愈发显得明媚夺目。 即便是谢伊瞧着镜子,都有些不敢认。 翠儿更是惊叹道:“小姐,你今天好美!姑爷见了肯定喜欢!” 谢伊连忙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不许她胡说八道,让人瞧了笑话。 就在她装扮好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丫鬟们的小声欢呼,那位朱秀才来迎亲了。 谢伊哭着拜别了生母,又去给谢家二老磕头,最后拜别了谢允,顶着盖头,被谢攸背了出去。 虽然早已做好准备,可是当她从盖头下影影绰绰看到朱秀才的身影,还是忍不住紧张。 直到被人送入花轿,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花轿摇摇晃晃,带着谢伊出了京城。 他们要回到泌阳县后,才能举行婚礼。 为表示谢家的看重,谢允特地安排了谢攸送亲,等谢伊在泌阳县举行完婚礼,他再启程回京。 谢伊出嫁后,接下来就是谢佳。 谢允和谢仪都以为,有那些药丸撑着,谢仪能够顺利送谢佳出嫁。 却不想,谢伊离开才两天,谢仪的伤势竟迅速恶化! 第223章 无药可救 谢仪先前受了五十大板,养了半个多月,按理早该有所好转。 谁知谢伊出嫁后,他的伤势竟突然恶化,双腿都开始溃烂流脓,模样十分渗人。 而且不光是他,连谢老太太也开始说胡话。 谢允找了大夫治疗,可好几天过去,谢仪溃烂的双腿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愈发严重。 人也再次发起了高热。 他只能换其他大夫,还偷偷联系了陈家人,希望他们能够帮忙。 承恩公和陈绶得知这事的时候,都是十分意外。 因为已经将陈芳除族,两人明面上并未再跟谢家来往,所以谁也没有想到,谢仪的伤势会突然恶化。 父子两人商量过后,还是偷偷安排了一位孔大夫过去。 这人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只是私底下在为陈家做事。 陈家父子让他去给谢仪看诊,除了想让他救治谢仪,也是想通过他来了解谢仪的伤情。 父子两人对谢仪颇为欣赏,都觉得他机智过人,堪当大用。 即便受了陈芳连累,无法再考科举,以他的机智和才华,今后同样能为陈家所用。 可惜,当孔大夫看到谢仪溃烂肿胀的双腿,直接吓得脸色大变! 不过,他还是忍着恶心,仔细检查了谢仪双腿,为他诊了脉,留下两副药方才离开。 从谢家出来后,他立刻去见了陈绶,苦着脸说道:“世子,谢公子那腿,小人怕是无能为力。” 陈绶惊讶不已:“他受伤已经过去半月,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严重?” 孔大夫脸色更苦:“这……小人也觉得奇怪,小人看过谢公子之前用的药,并未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谢公子的吃食也清淡,按理不该如此。 可他的双腿突然溃烂,如今已经十分严重,小人实在无能为力。” 陈绶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觉得,那位药神医能救吗?” 孔大夫皱起眉头:“小人虽然见过那位药神医,也同她探讨过医术,可接触得并不多。 她的医术的确有过人之处,只是能否治疗谢公子这样严重的伤势,小人无法确定。” 那位药神医来到京城后,孔大夫就奉命前去试探她的深浅。 只是京中想要试探她深浅的人不少,孔大夫又担心去得多了,会让人起疑。 所以只去了一次。 这事陈绶也知晓,所以听孔大夫这样说,并没有为难他。 他只是淡淡说道:“让谢允去找她,让她试试。” 孔大夫点点头,次日便再次去了谢家,说是要查看谢仪的用药情况。 谢仪已经用了他给的方子,不过孔大夫一看就知道,谢仪的伤势不仅没有丝毫好转,还恶化得更为严重。 他果断对谢允说道:“看来这两副方子效果不大,还是请那位药神医来看看吧。否则继续拖延下去,令公子恐怕时日无多。” 谢允虽然早已猜到谢仪会有性命之危,可当真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吓得脸色大变。 他急忙说道:“我立刻让人去请药神医!” 孔大夫却说:“药神医如今在长公主府,你怕是要亲自去请,否则长公主未必肯放人。” 谢允再次变了脸色,却不得不亲自赶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门房听了谢允的请求,直接将大门一关,丝毫没跟他客气。 不过他没敢知情不报,很快将事情报了上去。 长公主一听谢允登门求医,当即嫌恶地拧起了眉头,本能地想要拒绝。 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让人去请冯辛夷。 冯辛夷来得很快。 她在长公主府已经住了些日子,不仅研究了司徒渊的医案,还看了长公主这些年的医案,心中愈发肯定,两人中了某种奇毒。 听闻长公主召见,她立刻赶了过来。 长公主对她十分客气,不仅免了她行礼,还直接赐了座,将谢允求医之事简单说了一遍。 冯辛夷闻言有些惊讶:“那位谢公子的伤势怎会突然恶化?” 长公主摇了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不过谢允既然来求了,你就去一趟,看看那谢仪的伤势为何突然恶化。” 她虽然瞧不上谢允,也不在意谢仪的死活。 可谢允求上了门,她要是不让药神医走一趟,万一谢仪死了,她少不得要背上见死不救的骂名。 倒不如让药神医去瞧瞧,正好看看那谢仪是怎么回事。 冯辛夷也想知道谢仪的伤势为何突然恶化,于是直接答应下来,回去收拾了药箱,就出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不放心她一个人,还特地派了两名护卫,又安排了车驾。 谢允看在眼里,没敢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跟冯辛夷打了招呼。 谁知冯辛夷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谢允心中不满,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快步上了自己的马车。 而冯辛夷坐在长公主府的豪华车驾里,不屑地勾起一抹冷笑。 她已经知晓洛笙和洛家满门的死都跟谢允有关,对此人恨之入骨,又哪里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先前就给谢佳治伤,不过是因为对方正好找上了她,她也想瞧瞧谢家人的情况罢了。 她虽然帮谢佳缝合了伤口,用的却是最简单的缝合手法。 对方既然是她的仇人,就不配让她用心去救。 她没在对方的药里动手脚,故意将伤口缝得歪曲,已经是身为医者的底线。 至于旁的,想都别想。 不过,谢仪的伤势突然恶化,这事着实有些古怪。 究竟是谢仪用药出了问题,还是有其他人动了手脚? 她故意没给谢仪用止疼药,还故意将话说得难听,就是不想给谢家人治疗。 谢家不得不请别的大夫给谢仪治伤,难道是那些大夫的药有问题? 冯辛夷带着满肚子疑惑来到谢家,待看到谢仪如今的模样,她的脸色当即大变。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直接给谢仪诊了脉。 然后起身就走。 谢允眼看情况不对劲,连忙将她拦住:“药神医,您这是什么意思?” 冯辛夷冷冷看着他:“人已经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什么?这不可能!”谢允不愿接受,“允儿前些日子一直好好的,怎会突然伤势恶化?到了药石无救的地步?” 他狐疑地看着冯辛夷,“究竟是允儿已经无可救药,还是药神医嫌谢家落魄,不肯施以援手?” 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孔大夫也说道:“药神医,身为医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冯辛夷可不会惯着他们,她冷冷看向孔大夫:“你也是医者,为何见死不救?” 随即又看向谢允:“这屋子里的气味,真是让人作呕!你们给他用了什么药,你自己不会忘了吧?” 谢允脸色大变! 第224章 谢允慌了 孔大夫狐疑地看着谢允和冯辛夷,有些不解地问:“不知药神医说的是什么药?” 冯辛夷淡淡瞥他一眼,突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谢公子的伤势突然恶化,原因恐怕就出在这药上。谢先生若是愿意,不如将那药取出来,让我仔细瞧瞧。我怀疑,药里被人动了手脚。” 谢允刚刚听她提到那药,心中就已经惊骇不已,生怕自己也步上谢仪后尘,落得全身溃烂,药石无救的结局。 于是此刻听到冯辛夷这话,他毫不犹豫,直接让人取出了药丸。 冯辛夷看着那熟悉的药丸,照旧是用银质小刀切成两半,仔细闻了闻味道,又尝了尝。 孔大夫见状,也好奇地拿起药丸检查。 他虽然暗中替陈家做事,却并不清楚这些药丸之事,所以看到这种眼生的药丸,十分惊讶。 药丸散发出古怪的味道,香味里夹杂着隐隐尿骚味。 孔大夫学着冯辛夷的样子切开一颗,仔细查看。然而他虽然能够分辨出里头的一些香料和药材,对于主药却是十分陌生,从未见过。 不由越发心惊。 他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药。可这位药神医不过是个民间神医,又是女子,竟然知道这药。 这人的本事果真不凡! 若是能为陈家做事…… 孔大夫心念急转,又很快压了下去,好奇地问冯辛夷:“药神医可知这主药是什么?我瞧着十分陌生,竟是从未见过。” 冯辛夷淡淡说道:“这味主药有不错的镇痛作用,可要是处理不当,就会有剧毒。” 她并不希望米囊花的事传播出去,让人滥用。 所以故意没有提起米囊花,还说处理不当会有剧毒。 仔细确认了面前的药丸同长公主府的那些药丸并无不同后,冯辛夷这才用药水漱了口,然后收起银质小刀,对谢允说道:“谢公子的伤势突然恶化,都是因为这些药丸的缘故。 先前之所以没有发作出来,不过是因为毒素还在累积。如今他的毒已经深入骨髓,我是束手无策。 你若是不肯死心,可以请太医来试试,我就先告辞了。” 她说完就要走,谢允却连忙将人拦住:“药神医,我也用了这药,如今尚未发作,还请药神医为我解毒!” 他苦苦哀求,冯辛夷只好为他把了脉,然后摇头说道:“我可以给你开个排毒的方子,只是效果未必就好,你若是想要自救,最好还是另请高明。” 她可不会救自己的仇人。 谢允听完十分失望,却还是让她开了方子。 冯辛夷十分干脆地开了一张排毒的药方,随即说道:“总共十五两银子。” 谢允立刻让管家给了十五两。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若是以往,他还会给二十两,凑个整。 可如今谢家遭逢巨变,不光赔了大笔的金银,光是买这止疼药,就耗费不小。 谢允哪里还敢充大款? 冯辛夷看出他的抠搜,心情反倒十分愉悦。 谢允越是抠,就越是说明谢家现在的日子不好过。 她自然高兴。 淡淡瞥了眼孔大夫,她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提着药箱就走。 谢允这次没有阻拦。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谢家已经落魄,这位药神医却是长公主的座上宾。 而且长公主的护卫就在外头候着。 他要是胆敢逼迫对方救人,那两个护卫就敢直接动手! 孔大夫看着冯辛夷离去的背影,还有谢允满脸的颓丧,心中不由一阵复杂。 谁能想到,才不过一月功夫,谢家就成了这副光景? 当真是世事无常! 他安慰谢允:“不如试试这药方。药神医既然清楚这药,想必开出的药方多少能有一些效果。” 谢允沉沉叹息一声,突然朝他深深一拜:“请孔大夫救我!” 孔大夫脸色大变,顿觉压力山大。 这让他如何救? 谢允分明就是在给他出难题,逼他去求陈世子! 可陈芳做出那样歹毒的事,陈家已经将她除族,如今哪可能再跟谢家有所牵扯? 孔大夫不敢回去让陈家出面,于是急忙将谢允扶起,满脸无奈地说道:“我先为你诊个脉。” 谢允自然是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然后飞快伸出手,请他诊脉。 孔大夫仔细为他诊了脉,却只发现了一些小毛病。谢允的脉象看起来颇为康健,并无毒入肺腑的迹象。 孔大夫不禁有些心慌。 他完全看不出谢允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究竟是他医术不精,还是那位药神医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谢允一直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孔大夫可是看出了什么?” 孔大夫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这脉象颇为古怪,我得回去找人研究研究。” 说罢,他又拿起冯辛夷刚刚开的药方,仔细查看。 见上头的确是一张排毒的方子,而且药性温和,他便说道:“这方子可以先吃着试试,若是没有效果,再想别的法子。” 谢允一听就知道他也没法子,只能偃旗息鼓,默默将希望寄托在了冯辛夷的方子上头。 犹豫片刻后,他又请孔大夫给谢老太太看诊。 想着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倘若那药丸当真有毒,老太太中毒应该比他更深,孔大夫或许能够看出来。 谁知他带孔大夫去看谢老太太,才刚走到门口,就有东西朝着两人砸了过来。 谢允本能地一个下蹲,就顺利躲了过去。 孔大夫却是毫无准备,直接被那东西砸在了脸上,只听“砰”的一声,他当场就被砸得头破血流。 感受着头上涌出的热流,他抬起手,难以置信地伸手一摸。 看着手上滚烫的热血,孔大夫脸色大变,看向谢允和谢老太太的脸色无比难看:“你……你们……” 谢允一看不好,连忙想要道歉,孔大夫却不肯听,直接转身就走。 他想要追上去解释,却听见谢老太太怪叫道:“洛笙你这个贱人!还不快滚出去!你既然都死了,还回来干什么?当年又不是我害了你,你想报仇,就去找陈芳,别来缠着我!” 谢允吓得连忙跑去捂住她的嘴。 却没有发现,花瓶里的蔷薇正在悄然绽放,散发出缕缕幽香。 第225章 死得其所,谢佳出嫁 孔大夫出了谢家后,直接去见了陈绶。 他没有发现,衣摆上粘着一粒细小的种子。 陈绶看见他额头上的伤,有些惊讶:“你怎么受伤了?” 孔大夫想起先前的受伤经过,脸色就有些难看。 他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又拿出了一颗药丸。 这是他趁谢允不注意,偷偷藏进袖中带出来的。 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他拿出这药丸的时候,陈绶的眼瞳猛地放大!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如常,还故作不解地问孔大夫:“这是何物?” 孔大夫连忙说道:“听说是一种止疼药物,效果十分不错,只是那位药神医说,这药若是炼制不妥当,就会有剧毒。” 顿了顿,他又说道,“那位药神医还说,谢仪少爷的伤势突然恶化,就是因为这药的缘故。” “这不可能!”陈绶断然否认,随即觉得不妥,又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位药神医知道这药?” 孔大夫肯定地说道:“她应该是知晓,只是我询问她主药,她却不肯细说。” 陈绶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问道:“你说,谢仪用了这药?” “不仅是他,谢允和那位谢老太太应该都用了这药。不过谢允的脉象并无不妥,那位谢老太太倒是说起了胡话。 只是小人刚过去,她就拿东西砸人,小人并未给她诊脉,不知她如今脉象如何,是否中了毒。” 陈绶的眼神闪了闪:“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若是谢允派人找你求你,你再去看看。” 孔大夫看向那药:“这药……” 陈绶淡淡说道:“这药我会派人去查,你不必再管。我怀疑这事的水有些深,京城里怕是还藏着别的势力,在暗中搞鬼。” 孔大夫心头一凛,顿时不敢再问药的事。 陈绶将他打发走后,又匆匆离开,去了一间售卖古玩玉器的珍宝阁。 见到掌柜后,他立刻说道:“通知下去,那药暂时停一停,所有人都隐到暗处,莫要轻举妄动!” 掌柜脸色大变:“主子,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为何突然停下?难不成,有人发现了不妥?” 陈绶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厉声呵斥:“总之先停下来!那个药神医居然知道这药,她现在又在长公主府,要是把这事告知长公主,那女人再进宫告诉皇帝,所有人都得遭殃!” 掌柜吓得脸色大变:“是!小的立刻通知下去!” 陈绶深深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已经听了进去,这才带着一件古玩出了珍宝阁,坐车回了承恩公府。 而另一边,长公主府内。 谢樱坐在罗汉床上,嘲讽地勾起了唇。 她果然猜得没错,是陈家在背后搞鬼! 不过,陈绶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那位药材商人可是早就已经被黑麒卫给盯上了。 之所以一直没抓他,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抓出幕后黑手罢了。 谢仪现在病得越重,想必泰和帝跟陆煊就会越重视这米囊花。 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于是,谢仪的伤势愈发恶化了下去,甚至持续高热,人也昏睡不醒,只能勉强喂些米粥和参汤吊命。 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 倒是谢允提心吊胆了好几日,每日都喝冯辛夷开的排毒汤药,也不敢再用那止疼药丸。 发现身体并无恶化后,他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谢仪已经无可救药,但他毕竟还有其他儿子,所以发现自己并未毒发后,谢允并没有太过伤感,反倒忙着将谢佳嫁出去。 他怕时间拖得久了,谢佳腹中的胎儿再也瞒不住,所以早早地定下了婚期,就在谢伊出嫁后的第十天。 只是谢攸前去送嫁,还没有回来。 谢仪现在又病入膏肓,不可能背谢佳出门。 所以谢佳出嫁这天,谢允只能找了一个粗壮的婆子,背谢佳出门。 谢佳虽然心中不满,可她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生怕裴荣不肯要她,哪里还敢任性胡闹? 于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也并不知晓,谢仪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还当谢仪只是伤势未愈,所以才没出来。 大婚这天,谢允也是紧张不已,生怕裴荣听说了谢佳毁容的消息,突然反悔。 好在他担心的这些并未发生。 谢佳很顺利地出了门,坐上了花轿。 谢允身为父亲,不能亲自跟着她去裴家拜堂,只能满脸喜气地站在谢家大门口,看着花轿远去。 他给谢佳凑了三十六抬的嫁妆,不过也就表面瞧着风光罢了。 其实东西并不算多。 这还是多亏了朱家提亲时准备了不少聘礼,否则谢佳的嫁妆还得更寒酸。 谢佳坐在轿子里,脸色扭曲得吓人。 她已经看过嫁妆单子,上头好些都是拿来充数的,实际价值并不高。 跟她早先预想的十里红妆,风光出嫁,差得何止一星半点! 可她不敢闹。 谢家几乎被谢修那畜生掏空,的确没办法为她准备更多的嫁妆。 母亲又被下狱,还被陈家除族,她要是再敢闹,没人会护着她。 更何况,她现在还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谢佳颤抖着伸出手,轻轻触摸自己的脸颊。然而当她摸到脸上凹凸不平的丑陋疤痕,她立刻吓得缩回了手。 她只是想发泄心中愤懑,教训一个丫头罢了,谁知竟然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裴荣要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他还会愿意娶她吗? 谢佳很快湿了眼眶。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想到里面已经有她和裴荣的孩子,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暗暗在心中安慰自己:裴郎不是那等负心薄幸之人,他定然不会负她,她不能胡思乱想。 终于,花轿停了下来。 轿门被人掀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朝她伸了过来,邀请她下轿。 谢佳看着那只好看的手,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欢喜雀跃。 她兴奋地勾起唇,抬手想要握住对方,谁知那只手却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红绸的一头。 谢佳脸色一冷,却不得不压下怒火,抓住那红绸,缓缓下了轿。 终于,她和裴郎要成婚了。 第226章 裴荣掀开了盖头 谢佳压下激动和紧张的心情,抓着红绸,跟着前面的裴荣,一步步走向前方的宅门。 京城的房价并不便宜,即便是一栋地段不好的小宅子,也要上千两银子。 裴荣这栋宅子就花了两千两银子,这还是他考上举人后,家乡不少富户送来钱财,加上他帮人指点功课,抄写经文,才积攒下来的银子。 他在老家还有四百亩田产,同样是他考中举人后,族人为了免赋税托庇来的。这些田产虽然挂在他名下,平时仍旧是族人在打理。 而他帮人免除赋税,对方自然也要给他孝敬。 所以严格来说,如今的裴荣并非是一穷二白的穷举人。只是比起出事前的谢家,如今的他当然只能算得上是小虾米。 抓着红绸一头,感受着身后的谢佳,裴荣此时的心情也颇为复杂。 他主动招惹谢佳,原本是想娶个嫁妆丰厚,能够帮他在仕途上平步青云的官宦千金。 却不想,就在他算计成功,眼看着就要跟谢佳定下亲事的时候,她家里却出了大事! 如今两人虽然成婚,谢佳的嫁妆却比他原本的预计缩水了九成九! 谢允还被罢官,虽然依旧有人脉能帮他,可到底不比从前。 要不是他和谢佳的事早已传出风声,那话本子里又影射他和谢佳成婚,加上不敢得罪谢允,他岂会娶这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 裴荣心中十分不快,不过面上始终维持着和煦的笑容,以免被人瞧出端倪。 他拉着谢佳跨过火盆,又在司仪的主持下拜了天地和父母。 夫妻对拜后,他带着谢佳去了布置好的洞房。 一只黑色的八哥站在树枝上,黑豆眼目光灼灼地看着身穿喜服的两人。 裴荣这栋宅子并不大,总共才两进。他将正房让给了寡母居住,东厢房作为自己和谢佳的新房。 将谢佳送入新房后,他柔声叮嘱了几句,便出去招待客人。 谢佳让陪嫁丫鬟关了房门,然后几人齐齐松了口气。 她们根本不敢去想,当裴荣揭开盖头,看到谢佳如今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就怕他当场闹着退婚,让这场婚礼彻底沦为闹剧。 如今裴荣出去招待客人,对于谢佳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只要将宾客送走,裴荣再想取消婚礼,可就没那么容易。 不过谢佳觉得,最好的法子,还是给裴荣下药,先将今夜应付过去。 她掀开盖头,先是打量了整个房间一眼,然后小声问丫鬟:“交代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丫鬟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她那张可怕的脸,却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白:“小姐放心,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姑爷肯定会醉得人事不省!” 谢佳这才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提醒丫鬟:“这事可不能出半点岔子。” 丫鬟脸色更白,却只能小心翼翼回话:“奴婢明白,绝不敢有半点岔子。” 谢佳这才满意:“谅你也不敢!” 她冷哼一声,很快又说道:“我快饿死了,快让人送些吃的来。” 丫鬟连忙出去吩咐。 她有四个陪嫁丫鬟,此时一人守在门外,一人守在门内,一人守着连通里外间的月亮门,还有一人守在谢佳身边。 谢佳一说肚子饿了,守在门外的丫鬟就去厨房拿吃的。 只是裴荣这宅子不大,家里的下人也不多。 今日为了招待宾客,裴荣直接让人去附近的酒楼包了席面,让酒楼的厨子做好了直接送来。 所以裴家的厨房基本没怎么开火。 好在裴荣为防万一,多订了一桌席面备用,可以匀出一些吃的给谢佳。 丫鬟去了没多久,就提了食盒回来。 都是比较清淡的饮食,谢佳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吃不了重口味的东西。 可惜谢佳看着丫鬟端来的饭食就觉得没胃口。 倒不是酒楼的饭食做得不好,而是她吃了快一个月的清淡饮食,早厌烦了,如今哪里能有好胃口? 不过肚子实在饿得厉害,她还是忍着厌恶勉强吃了些,剩下的全赏给了四个丫鬟。 她现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娘家也出了大变故。 今后在裴家的日子,少不得要靠这四个丫鬟。 谢佳哪里还敢像以前一样任性? 丫鬟们迅速吃完后,又迅速为她守门。 她们可不想谢佳被退货回去。 留在裴家,她们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姨娘。 可要是谢佳被退货,她们也得跟着回去。到时候谢佳发起疯来,她们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周围很安静,不过所有人都很紧张。 生怕裴荣突然跑来揭开谢佳的盖头,气得当场退货。 时间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不知不觉过去。 而前院里,等裴荣招待完宾客,将人陆续送走,时间也到了未时末,也就是下午两点多快要三点的时候。 这时只剩下三个宾客没走,都是裴荣的好友。 三人纷纷打趣裴荣,给他灌了不少酒。 裴荣心中本就不快,如今送走了其余宾客,只剩下相熟的好友,他便也放开不少,趁机借酒消愁。 不过他是不肯吃亏的性子,自己喝的同时,也逼着三位好友喝了不少酒。 四人推杯换盏,口若悬河,诉说着各自的雄心壮志,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西斜。 裴母眼看着时间不早,听说裴荣几人还在喝酒,担心他们喝伤了身子,又连忙让厨房做了一桌吃食,给四人送去。 四人喝到现在,正好肚子也饿了。 于是去放了水后,又吃了些饭菜。 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便有人借着酒劲,说要闹洞房,怂恿裴荣去揭新娘子的盖头。 裴荣酒意上头,也就没有拒绝,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要带三位友人去闹洞房。 友人怕他中途摔倒,还一路搀扶了他。 于是,四个醉汉浑身酒气地来到后院新房。 裴母听说后,心中有些不悦,又怕他们闹得出格,连忙让人偷偷盯着。 当四名醉汉酒气熏天地来到新房门口,守在门口的丫鬟瞬间慌了神。 她下意识想要阻拦,却被一名醉汉直接推开,还趁机揩了油。 房门被人从里面拴住,却也拦不住四个醉汉。 他们直接踹开门闯了进去,将里头守着的丫鬟吓得惊恐大叫,却僵硬在原地不敢阻拦。 很快,四名醉汉就闯进里间,来到谢佳面前。 守在谢佳身旁的丫鬟想要阻拦,却被一名醉汉直接拉了开,借着酒意对她上下其手。 谢佳气得想要呵斥,却被裴荣一把掀开了盖头。 四名醉汉满怀期待,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的脸。 下一秒,新房中突然传出鬼哭狼嚎的尖叫—— “啊——鬼啊——” 第227章 渣男露出真面目 原本蠢蠢欲动,想要闹洞房的四名醉汉,在看清谢佳如今的模样后,全都吓得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叫,然后疯狂转身想要往外冲。 然而他们高估了自己醉酒后的身体。 惊慌之下,四人很快便陆续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 好在谢佳这次没敢摔东西,地上也没有碎片,四人虽然摔得有些疼,但都是些皮外伤。 很快,他们就连滚带爬,踉跄着冲了出去。 坐在正房里默默关注的裴母听到四人的尖叫声,忍不住走了出来。 此时的她还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荣儿,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闹起来了?” 四人原本被谢佳的容貌吓得不轻,出来后被凉风一吹,酒意倒是消退许多,让四人的脑子恢复了几分清醒。 回想起刚刚见到的谢佳,裴荣俊美的面容很快变得扭曲。 他猛地扭过头,愤怒地瞪向新房的方向,嘴唇颤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要如何对母亲说,自己费尽心机娶来的谢家嫡女变成了母夜叉? 其余三人则是目光同情地看着裴荣,他们也没有想到,好好的谢家嫡女,竟然会变成那副模样! 不对,那样丑陋的女子,当真会是谢家嫡女吗? 她先前在刑部大堂上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因为裴荣的关系,那日三人也去瞧了谢家的热闹。 不过三人很快便回想起来,谢佳当日戴了帷帽,根本看不见脸。 于是三人想了想,很快有人问道:“光耀兄,新房中那名身穿嫁衣的女子,当真是谢家嫡女吗?” “是啊,我们并未见过谢家嫡女,不过你是见过的。你刚刚可看清她的脸?她会不会是别的人?” “谢佳嫡女,总不至于变成那般模样。” 裴荣紧抿着唇,什么也不想说。 他当然看清了那张脸,也非常肯定,那人就是谢佳! 毕竟他们曾经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他又怎会认不出谢佳的脸? 只是他也想不明白,谢佳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明明当初他将谢佳送回谢府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还有那日在刑部大堂上,谢佳的脸也是好好的。 这还不到一月,她怎就换了副模样? 裴荣还在苦思不解,裴母却急了。她不安地询问:“你们在说什么?谢小姐的脸怎么了?” 她看向裴荣,见他阴沉着脸不肯开口,便又看向他那三位友人:“你们若是也不肯说,那我亲自去瞧瞧!” 裴荣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他一把拉住母亲,生怕谢佳如今的鬼样子将她气出个好歹。 “母亲莫要多想,娘子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没有什么大碍。时间不早,孩儿扶母亲回屋歇息。” 他不敢让母亲看到谢佳此时的模样,于是急忙将她扶回了卧房。 裴母虽然忧心,可顾念着今日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她也就没有坚持,只等裴荣出去后,才悄声吩咐下人偷偷留意新房那边的情况,看看谢佳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裴荣出去后,立刻请三位友人帮忙保密。 三人自然连连答应。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京城又有宵禁,三人只能去前院客房歇息。 此时的他们满脑子都是谢佳那张可怕的脸,哪里还有闹洞房的心思? 等他们一走,裴荣这才收拾好心情,深吸口气,重新走进新房。 新房里,四个丫鬟已经慌作一团,谢佳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倒是还算镇定。 她相信裴荣对她的情义,他们曾经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裴荣不可能负她。 如今她怀着裴荣的骨肉,裴荣更不可能负她。 而且她父亲虽然被罢官,可人脉还在,裴荣除非能够攀上更高的高枝儿,否则必不敢负她! 这样一想,她心中愈发镇定。 所以当裴荣阴沉着脸走进新房,就看见谢佳抬起头,用那只仅剩的眼睛,直勾勾地朝他看了过来。 这一幕实在渗人得很,裴荣忍不住心脏狂跳,险些想要再次夺门而出。 但他努力忍了下来。 他上前几步,最后还是在距离谢佳五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再也迈不动腿。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包着?” 谢佳心念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她的右眼虽然没了眼珠,可上头包了纱布,只要她和丫鬟们不说,裴荣就不会知道。 如此一来,就能再拖延一些时日。 等裴荣彻底接受了她毁容的事实,她再将纱布取下。 到时候,即便他知晓真相,想必也不会太过抵触。 于是她伤心地说道:“我被人暗算,碰伤了眼睛,大夫说,需要纱布蒙住眼睛,待眼睛恢复后再摘下。” 四个丫鬟听闻这话,心中都是一惊。 不过她们很快反应过来,猜到了谢佳的打算。 于是一个个埋下头,什么也不敢说,更怕裴荣从她们脸上看出端倪。 裴荣却是一直暗暗留意着几人的反应,并未错过丫鬟脸上的惊愕。 他看着谢佳敷着厚厚妆粉,还用纱布蒙着右眼的脸,心中愈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立刻露出担忧和关切之色,心疼地说道:“那你将纱布取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你伤成这样,我很心疼。” 谢佳想到自己右眼的可怕样子,心头狠狠一跳,果断伸手摸上了自己小腹:“裴郎,我怀孕了。” 裴荣一直悬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早已从谢允口中知晓谢佳怀孕的消息,否则也不会上门提亲,急着将她娶进门。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谢佳竟然毁了容貌!还伤了右眼! 谢允那老匹夫将他骗得好苦! 谢佳绝不会是最近受的伤,很可能早在他提亲之前,她就已经受伤。 否则谢允又怎会那样急切?还故意找借口,不让他见谢佳? 只恨他太蠢,想了无数种可能,竟从未想过谢佳会毁容! 他已经是举人,今后更会成为进士,入朝为官! 谢佳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如何能做他的正妻? 裴荣越想越气,他再也无法面对谢佳这张他作呕的脸,于是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谢佳目瞪口呆! 裴荣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她怀了身孕,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就这么扔下她走了! 谢佳猛地站起身,气得想要追出去,谁知腹中猛地一疼! “啊——”她疼得缩起身子,忍不住朝裴荣伸出手,“裴郎,我肚子好疼……” 裴荣身形微微一顿,然后脚步更快地冲了出去。 谢佳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居然……怎么会这样…… 她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夜色中,那只黑色的八哥站在树枝上,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第228章 龌龊场景,谢佳捅刀 谢佳疼得缩起身子,眼睛却死死盯着冲出去的裴荣。 直到裴荣的身影彻底消失,她眼底才瞬间涌出热泪,冲开了过于厚重的妆粉。 这些妆粉,是她担心裴荣看到脸上的伤疤,用过饭后敷上去的。 敷了厚厚一层,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面白似鬼,加上蒙着纱布的右眼,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谢佳眼中涌出热泪,脸上的泪痕也分外明显。 她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腹中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十分不安。 如今她唯一的指望就剩下这个孩子,倘若孩子出事,她今后再也不能生,裴荣定然会对她更加嫌弃。 想到这些,谢佳就忍不住想起裴荣刚才决绝的背影。 那背影当真是无情! 将她弃若敝履! 谢佳后悔极了。 她当初为何要任性?跟裴荣私奔?要是她没有私奔,乖乖同母亲挑选的人定亲,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忘了,谢仪和谢信都定了亲,可谢家出了事,两人的岳家就上门退了亲。 她若是没有跟裴荣私奔,跟人定下亲事,如今也免不了被人退亲的结局。 而且她自己伤了脸面,又有谁会娶她? 若是没有私奔,她现在只能留在家中养伤,凄凄惨惨戚戚。 谢佳泪如雨下,让丫鬟扶了自己回床上歇着。 丫鬟担心地拦着她:“小姐,您还疼吗?可要请大夫?” “不……不用……”谢佳死死咬着牙,不敢让自己惨叫出声,“不能请大夫!我怀孕的事,绝不能传出去!” 丫鬟也知道这事传出去就是巨大丑闻,于是不再多嘴。 谢佳顾不得脱衣服,直接缩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可腹中的疼痛还是让她感到浑身冰凉,让她冷汗连连。 而另一边,正房内。 裴母听到下人的禀报,脸色十分难看。 虽然下人未能进屋查看谢佳的情况,只隐约听到了说话声,并不真切。 可裴荣冲出新房时的难看脸色,足以让裴母猜出大概。 她阴沉着脸,僵硬地坐着,始终不发一言。 下人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少夫人似乎肚子疼,可要请大夫?” 裴母捻着手中佛珠,轻叹了口气:“不必,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请大夫上门不吉利,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一个新过门的媳妇,又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把门关了吧,时间不早,该歇息了。” 她已经猜到谢佳动了胎气,自然不想这个丑闻传出去。 即便谢佳肚子里怀的是裴荣的孩子,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 裴母很快睡下,并不理会谢佳,也不担心裴荣。 她已经得了消息,裴荣在前院歇息。 既然是在自己家里,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裴母不知道的是,此时裴荣正在前院借酒消愁。 他先前就喝了不少,被谢佳的模样惊吓后,才清醒了几分。 猜到自己被谢允欺骗,他心中愤懑不已,于是再次借酒浇愁。 三位友人自然陪着他。 只是喝着喝着,情况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等到谢佳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黑沉得犹如浓墨。 她摸了摸肚子,发现那里已经不再疼痛,不禁暗松了口气。 再看四个丫鬟,竟是各自靠着东西睡了过去。 四周安静得吓人。 谢佳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的新房,突然想起刚刚的噩梦。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还做了个奇怪的噩梦。 噩梦里,她没有嫁给裴荣,反倒成了王妃。 她的脸也没有毁容,反倒被保养得格外娇美。 她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漂亮儿子。 她还以为这是一场美梦,可惜高兴了还没多久,谢修就带着厂卫闯进王府,说王爷意图谋反,论罪当诛,当着她的面杀死了她的儿子! 好好的美梦瞬间变成了噩梦! 谢佳想到刚刚的噩梦就忍不住心慌,于是迫切地想要见到裴荣。 突然,她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 那味道十分好闻,让她通体舒泰,仿佛整个身体都轻松下来。 谢佳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想要找到那股香味的源头。 她犹豫片刻,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短刀,很快寻了出去。 外面安静得可怕,听不见任何虫鸣和鸟叫。 只有那股奇异的香味,愈发地勾人心魂。 谢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 通往前院的门上了锁,因为裴家下人不多,所以并没有安排人守门,只是从里面用木栓栓住。 如此一来,前院的人打不开,后院的人想出去却很方便。 谢佳来到前院后,依旧没看到守夜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听见黑暗中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谢佳一听见那声音,瞬间脸色大变! 她已经通了人事,哪里不知晓那是什么声音? 究竟是谁?竟然在前院做出这种龌龊事? 会是裴荣吗?他不肯留在新房里陪她,难道是拉了丫鬟在前院鬼混? 谢佳气得抽出袖中短刀,大步走了过去。 夜色很暗,除了灯笼的光亮,就只有客房内透出的烛光。 谢佳阴沉着脸来到客房外,里面的声音愈发明显。 她气得用力踹开门,却在下一秒,被屋内的龌龊景象惊吓得呆愣在原地! 屋里并没有她以为的丫鬟。 只有四个男人! 谢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却见裴荣扭过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容颜俊美,此时的目光却极为迷离。 让谢佳感到异常陌生。 突然,她感到一股异常强烈的视线。仔细一看,竟是裴荣身上的男人。 他此时看起来邪气极了,看向她的目光嘲讽又鄙夷,仿佛在说:哪里来的恶心东西? 谢佳心头猛地涌出熊熊怒火。 她一步步走进屋内,里面的男人却没有任何收敛,简直肆无忌惮,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就在她距离对方还在跑不远的时候,她终于听见了一个字—— “滚!” 谢佳嘲讽地扯出一抹笑,突然冲上前,将袖中藏着的短刀狠狠刺进对方侧腰:“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滚?” 她早已将刀握在手中,只是喜服的衣袖宽大,加上她有意隐藏,所以这些人并未发现。 直到她狠狠刺出这一刀,刚才的嚣张男人才猛地变了脸色! 第229章 一起下地狱 男人痛得表情扭曲。 谢佳却比他更扭曲。 “啊——”她悲愤地怒吼出声,用力转动刀柄,然后猛地拔出,朝着其他人刺去。 鲜血飞溅在人身上,滚烫得仿佛要灼伤皮肤。 其余三人都察觉到不对劲,可他们喝了太多酒,借着酒劲一通胡来,如今本就有些体力不支。 加上身体混乱地纠缠着,情急之下,竟像是被死死锁住,根本无法分开! 三人惊慌之下,只能极力扭动身体来躲闪。 “噗噗噗!” 谢佳杀红了眼,紧握着刀柄一通乱刺。 还用力朝着裴荣的脸挥出一刀! 裴荣想要躲闪,却根本无法躲开。 锋利的刀刃从他的额头划向右脸,直到下颌骨。 不仅划破他俊美的脸皮,连他的右眼也没能幸免。 “啊——” 裴荣发出异常凄厉的惨叫,其余三人看到他脸上可怕的伤痕,更是吓得尖叫不已。 终于,有人挣脱开束缚,用力将发疯的谢佳推倒在地。 “砰!” “啊——” 谢佳重重坐倒在地,尾椎骨瞬间传来剧痛。 她恨得眼眸赤红,眼底不知何时布满了大片血丝,十分渗人。 然而,就在她死死咬住牙,想要爬起来继续乱杀的时候,原本已经消停的小腹突然传来猛烈的剧痛。 “啊——” 她痛得蜷缩起身子,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刀,想要自保。 她以为,只要歇息一会儿,小腹的剧痛就会过去,就像先前一样。 可是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热流涌了出来,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冷。 虽然是第一次,谢佳却立刻就猜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流产了。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腿间的热流。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滑腻触感,她抬起手,只见上面一片血红。 “哈哈哈哈哈——” 她疯狂地大笑,眼睛赤红地看向裴荣,“裴郎,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今天明明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却将我扔在新房里,背着我跟这些野男人鬼混!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对得起我吗?” 她字字如泣,状若厉鬼,竟是吓得四人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三个野男人都不敢直视谢佳,唯独裴荣恨毒了她。 他原本也怕,可是感受着脸上传来的剧痛,他心底的恐惧和歉疚,很快就被强烈的愤怒和怨恨取代。 “倘若不是你爹骗我,还逼我娶你,你以为我会跟你成亲吗?谢佳,你受伤后都没照过镜子吗?你成了这副模样,怎么还有脸让我娶你?”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是凄厉至极。 而他这话瞬间激怒了谢佳,竟让她忽略掉小腹的剧痛,猛地站起了身! “我成了什么模样?”谢佳嘲讽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脸上原本残留着许多脂粉,因为先前哭过一场,又睡了一觉的缘故,原本均匀厚实的脂粉早已残缺不全,变得凹凸不平,露出了底下缝合的疤痕。 这些残留的脂粉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惨白一片,加上那露出的蜈蚣状疤痕,更显得鬼魅阴森。 而她的手指上沾满了污血,此时一摸脸颊,她那张惨白的面颊上立刻沾染了猩红的污血,让她的脸可怕到了极点。 谢佳却是毫不在意。 她一手握刀,一手摸脸,狞笑着来到裴荣面前,随后猛地伸手,抓住他被划开的脸皮,用力一撕! “啊嗷——” 裴荣口中立刻传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吓得其余三人缩着身子疯狂后退,根本不敢靠近谢佳这个疯子! 谢佳看着裴荣那张痛苦扭曲,还血肉模糊的脸,不仅没有停手,还笑得愈发狰狞:“裴郎,你既然欠了我的,就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刀用力刺向裴荣胯间。 手起刀落,鸡飞蛋打。 “嗷——” 裴荣叫得愈发凄厉。 就在他痛苦惨叫的同时,门外也响起惊骇至极的惨叫:“啊——杀人啦——” 惨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很快引来了外头巡城的黑麒卫。 当黑麒卫循声而来,用力踹开裴宅的大门,来到这间屋子。饶是平日里见惯了血腥的他们,也被屋内的可怕场景吓得连连作呕。 而后院正房里,原本已经睡下的裴母也被惨叫声惊醒,慌忙寻了出来。 当她被丫鬟搀扶着来到前院,看见屋中已经没了人形的裴荣,当即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戴在她手腕上的佛珠“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然而没人在意。 黑麒卫简单审问过后,直接将谢佳押了出去。 混乱中,裴母掉落的佛珠被人不断踩踏,很快便散落了一地。 等黑麒卫走后,裴家下人慌忙跑去寻大夫。 所有人脸上都是如丧考妣。 没人注意到,浓墨般的夜色中,一只八哥悄然离去。 它扇着翅膀,一路飞到了昔日谢府,最后来到了谢仪的院子。 房间里,谢仪依旧昏睡不醒。 他的双腿露在外头,已经溃烂得愈发严重。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难闻的腐臭味道。 八哥嫌弃地用翅膀捂住鼻子,站在窗户外不肯进屋。 香香只得从它身上下来,悄咪咪来到谢仪床前。 看着床上形销骨立,早已看不出往日俊美模样的谢仪,它嫌弃地歪了歪叶子,然后抽出一条细丝,给谢仪输入了一些生命精华。 这是它以前偷偷从谢仪身上抽来的,现在还给他一点。 送完“礼”后,香香又催发了谢仪双腿中埋藏的种子,然后躲起来看戏。 只见原本昏睡不醒,已经只剩一口气的谢仪,突然惨叫着睁开了双眼。 他惊骇地看着自己严重溃烂的双腿,口中不停发出凄厉惨叫,随后竟从枕边木盒中取出烟枪和药丸,拼命吸食起来。 守在隔壁屋的下人听到了动静,却没人愿意过来查看。 谢允已经放弃这个儿子,他们自然没必要再给自己招惹麻烦。 反正谢仪已经病入膏肓,只要等他咽气就行。 房间内,谢仪疯狂吸食,却发现药丸的烟气再也无法帮他止疼。 于是剧痛难忍下,他竟直接掏出还在燃烧的药丸,直接塞进了嘴里! 很快他发现,这样有些作用,于是果断将盒中剩下的药丸也吞咽了下去。 却不想,这样不仅没能让他止疼,还让他腹中传来剧烈的绞痛! “啊啊啊啊啊——” 谢仪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竟是生生疼死了。 就在他咽气的同时,关在牢中的陈芳也被噩梦惊醒。 “不要——” 第230章 戳心窝子 陈芳缩着身子,心跳如鼓。 她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女儿浑身是血,儿子凄厉哀嚎。 不过应该不是真的。 仪儿虽然挨了板子,可他那样优秀,不管是谢允还是父亲,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伤重而死。 佳儿一个小娘子,更不可能浑身是血。 定然是她太过担心孩子,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当初佳儿跟人私奔在外,杳无音讯,她也做了许多噩梦。 可事后证明,佳儿一点事情也没有。只怪她总是胡思乱想,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 这次肯定也一样。 她的孩子绝不会有事。 陈芳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却听见外头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她瞬间警惕,皱起眉头不悦地看了过去。 突然,她看见了一抹红。 陈芳心头狂跳,几乎是被那抹红色刺痛了眼睛。 她莫名心慌,本能地来到牢房门口,抓着木栅栏,警惕地看了过去。 那抹红色越来越近,仔细一看,竟是两名女囚拖着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 可惜那女子发髻散乱,挡住了脸,让人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眼看着那人越来越近,陈芳的心也越来越慌。 她死死瞪着双眼,眨也不敢眨,只盯着那嫁衣女子。 很快,女子来到她牢房门口。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缓缓抬起头,和陈芳三目相对。 陈芳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怔愣了好半晌,突然张开口,发出崩溃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 粗壮的女狱卒被她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险些魂不附体,当即气得抽出鞭子朝她脸上狠狠一甩! “啪!” “鬼叫什么!不准乱叫!” 陈芳惨白的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猩红的鞭痕,带来火辣辣的疼。 她的叫声戛然而止,双眼却死死盯着谢佳,见她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人丢进隔壁牢房,她连忙质问道:“她还是个孩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欺负她?” “欺负?” 女狱卒锁好牢门,眼神嘲讽地看着她。 一人说道:“你可知,你女儿犯了什么事?她居然在新婚之夜,刺伤了四个男人,还阉了丈夫。他们四个可都是举人,结果被她祸害成这样。” 另一人紧接着道:“不愧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当娘的是个毒妇,生出来的女儿更是狠毒。 小小年纪,居然刚成婚就敢刺伤男人,阉割丈夫。听说她还划破了丈夫的脸,撕开了他的脸皮,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佳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陈芳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女儿怎么会这样? 她虽然娇纵了一些,可以前也就只敢拿鞭子抽一抽下人,都不敢把人打死,她怎么会在新婚夜刺伤男人? 还阉割丈夫? 却听女狱卒继续嘲讽道:“还是这些贵女玩得花啊,还没出阁就喜欢偷男人。 白玉竹婚前偷人,给她丈夫戴绿帽,生了两个野种。 这个谢佳新婚夜就小产,也不知道肚子里怀的到底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这种事情谁能知道?她以前不是被拐子抓了去吗?说不定就是被拐子给糟蹋了。” “这可说不好,万一是那位裴举人的呢?” “那裴举人可就太惨了,他现在鸡飞蛋打,还毁了容貌,以后就算活下来也不能生了。” 两名女狱卒说笑着便出去了,竟是将谢佳当成了笑话,气得陈芳险些咬碎了牙。 而她隔壁紧挨着的牢房内,白玉竹同样气得七窍生烟。 她受了杖刑,如今身子还未养好,所以睡得并不安稳。 陈芳被噩梦惊醒,惊慌大叫的时候,她也被叫声惊醒了过来。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谢佳竟然也被抓了进来,罪名还是在新婚夜刺伤男人,阉割丈夫! 她竟然阉割了裴荣! 还划伤了裴荣的脸!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蠢货发现了裴荣的真面目? 白玉竹心中惊愕,却又忍不住幸灾乐祸。 她刚刚已经看到了,谢佳的右眼蒙了纱布,脸颊上还有些古怪,像是爬着一条条蜈蚣。 这蠢货怎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不过不管是什么缘故,她变成这样,陈芳应该很心痛吧? 这可是她的亲闺女! 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陈芳终于遭报应了!还是报应在了她亲生女儿身上! 白玉竹虽然生气女狱卒提起她和徐茂春的事,可只要想到陈芳此刻定然痛不欲生,她又觉得异常痛快。 “姑母。”她笑着开口,“佳儿妹妹也来陪你了,你今后再也不用寂寞,也不用再牵肠挂肚了。” 陈芳没想到这种时候,白玉竹还在这里落井下石,当即气得咬牙怒吼:“闭嘴!你这个贱人!” “是啊,我是个贱人,可佳儿妹妹好像比我更贱啊。” 白玉竹咯咯直笑,“姑母还不知道吧,那位裴举人……可是个风流才子,平日里没少跟男人鬼混呢。 佳儿妹妹的眼光当真是好,一眼就瞧中了个兔儿爷,侄女可是远远不如啊。” “你知道……”陈芳听到她这么说,哪里还不明白,她咬牙切齿地瞪着白玉竹,恨不得剥她的皮,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你们故意的!” 而陈芳另一边的牢房内,已经心若死灰躺在地上的谢佳也听到了这话。 她的眼皮颤了颤,突然挣扎着爬到中间隔着的栅栏前,死死看向白玉竹:“原来是你们……你们故意他来算计我!” 白玉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我们是故意的又如何?要不是你自己眼瞎还犯贱,谁又能算计了你? 跟一个兔儿爷私奔,还无媒苟合,被他搞大了肚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不过,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今晚还是你的新婚夜? 该不会,裴荣就是看到你这副样子后,吓得不肯跟你洞房,又找了野男人鬼混吧? 刚才那两人说,你刺伤了四个男人,难不成,裴荣一次找了三个野男人? 啧,他那身板儿吃得消吗?你也是蠢,怎么光阉了他?也不知道废了他的后头?” 谢佳和陈芳哪里还听得下去? 两人气得疯狂尖叫,想要活撕了白玉竹。 可隔着栅栏,除非白玉竹自己作死送上门,她们连白玉竹的衣角都碰不到,只有无能狂怒。 白玉竹也知道这点,于是不停拿话戳两人的心窝子。 直到将两人活活气晕过去,她才翻了个白眼,躺下睡觉。 一只八哥现在牢房小小的窗口上看戏,见三人全都躺下,这才悄咪咪飞走。 于是谢樱一早醒来,就从香香这里吃到了又香又甜的大瓜。 她美滋滋地舔舔小嘴,觉得今天的奶都更香了。 很好,谢仪已经领盒饭,接下来就该是谢佳了。 第231章 愁云惨雾,互相揭短 谢樱知道,谢佳活不长了。 因为昨夜谢佳下手太狠,包括裴荣在内的四个男人伤得可不轻。 其中伤势最严重的,就是裴荣跟那个嚣张男人。 那男人被谢佳一刀子捅在了侧腰,正好戳进了腰子。 谢佳还故意转动刀柄,扩大了伤口。 虽说她只是个小娘子,力气不算大,可谁让她那一刀捅得太准呢? 要是没捅在要害的位置,即便她转动刀柄扩大了伤口,那人如果运气好,依旧有活下来的可能。 可谢佳偏偏刺中了对方的腰子。 那人甚至都没熬到天亮,就因为血流不止,直接一命呜呼。 裴荣虽然没死,却很不好过。 谢佳将他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不仅划伤了他的右眼,还用手撕开了他的脸皮。 虽说并未撕开太多,可毕竟创口太大,处理起来十分麻烦。 裴荣的右眼也没能保住。 更别说,谢佳还手起刀落,让他鸡飞蛋打,直接成了“公公”。 当谢樱吃饱喝足,让香香去查看裴荣情况的时候,就发现裴家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昨日挂上去的喜庆红绸全让人拆了下来,而裴荣重伤卧床,裴母也气得病倒,两人的生机都很暗淡。 谢樱也就没有继续做手脚,只等着看谢佳的好戏。 谢佳刺伤四人,如今一人已死,裴荣重伤,剩下两个伤得也不算轻。 天子脚下发生这等恶劣的伤人案件,这事哪里能够善了? 不管裴荣死不死,谢佳身为妻子,胆敢刺伤丈夫,按照这时候的法律,就要罪加一等。 更何况,同裴荣鬼混的三个男人都不是普通出身。 三人都出身官宦人家,其中两人还是京城人士,剩下一人虽说家在外地,却也出身大户人家。 虽说他们家里的官职不算高,可家里孩子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因谢佳已经下狱,又落了胎,本就没剩几口气,死者和伤者家属便将怒火发作到了裴荣和谢允身上。 只是裴荣和裴母的情况都不太好,他们担心把人折腾死了,自己无端背锅,这才没敢对两人下手。 于是,所有的怒火全都集中到了谢允头上。 八哥兴奋地带着香香跑去瞧了热闹。 裴家如今是愁云惨雾,谢家更是挂起了白布。 死者和伤者的家属怒气冲冲地跑到谢家想要讨说法,却得知谢仪昨夜病死,谢家二老和谢允都因为此事病倒,哪里还敢再闹? 只能跑去衙门击鼓鸣冤,要求官府严惩谢佳这个毒妇。 这事很快传进了泰和帝的耳朵。 泰和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即便早已听闻谢佳和裴荣私奔之事,对两人十分厌恶。 可他还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还能给他带来这样的“大惊喜”! 新婚夜,裴荣丢下妻子,跟三个男人鬼混。 谢佳撞破之后,直接挥刀捅人,不仅以一敌四,还捅死一人,捅伤两人,将裴荣毁容,剥皮,伤眼,阉割。 这丫头小小年纪,瞎了一只眼睛,还怀了身孕,下手居然如此狠毒! 有这本事,怎么不干脆去战场杀敌? 泰和帝愤怒过后,很快传令下去,要求严惩不贷。 于是谢佳很快被押上了公堂。 裴荣和裴母也被抬了过来。 审案的这天,谢樱偷偷让香香潜入进去,看了这场热闹。 没办法,这案子太脏,长公主可不想去看热闹,更不可能让司徒渊和谢樱去。 谢樱想要看戏,就只能自己想法子。 此时距离谢佳和裴荣大婚,才过去三天,裴荣和裴母的生机却愈发微弱。 尤其是裴荣,他伤得太重,显然是活不成了。 裴母看着原本优秀的儿子变成这副鬼样子,估计也是不想活了。 她本就是个寡妇,丈夫死后,辛苦拉扯儿子。 谁知儿子出落得玉树临风,还中了举人,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因为招惹了谢佳,转瞬就成了毁容的“公公”。 别说裴荣伤势太重,根本活不成。 即便他能活下来,以他如今毁了容的废人身份,今后又能有什么好前程? 裴母就指望着儿子能够出息,如今眼看着出息的儿子变得不人不鬼,她哪里还活得下去? 不过谢樱并不同情两人。 裴荣不是个好东西,他这母亲也不是个好的。 明知道谢佳肚子疼,裴荣弃她而去,裴母却毫不理会,既不请大夫,也不愿意去看谢佳,更不管裴荣这个儿子。 显然是猜到了真相,想让谢佳去死。 所以她落得如今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谢佳要不是恨裴荣将她抛下,又看到裴荣跟男人鬼混,也不会发疯到直接杀人。 谢樱坐在罗汉床上,听着来福绘声绘色地讲述公堂上的热闹,忍不住看了司徒渊好几眼。 【真没想到,这小子平日里看着浓眉大眼,正儿八经的,居然也是个吃瓜乐子人。 知道长公主不会带他们过去看热闹,就早早地派了来福去打听。 还有这个来福,每次吃瓜都积极得很,说起来的时候还眉飞色舞的,一看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谢樱在心里不停腹诽,可惜来福听不见,他眉飞色舞地说道:“那位谢小姐还真不是一般小娘子,听说她才落了胎,脸色惨白蜡黄,跟草纸似的。 结果到了公堂上,她突然就来了精神!不仅控诉裴荣诱骗她,拐带她私奔,还说这一切都是白玉竹跟徐茂春的阴谋! 那两人为了报复陈芳,故意找来裴荣这个兔儿爷,骗得她一颗真心错付,白玉竹还怂恿她私奔。 裴荣更是阴险无耻,算计她的家世和丰厚嫁妆,所以故意骗她私奔,又对外说是从拐子手里救了她,好逼谢允和陈芳同意他们的婚事。 结果陈芳出了事,她没了丰厚嫁妆,裴荣就对她弃如敝履,在新婚夜将她丢下,跟野男人鬼混,还纵容奸夫将她推倒,害她小产! 裴荣起先还不肯承认,可谢佳说了许多细节,裴荣根本无从否认,就说是谢佳不满陈芳和谢允的训斥,非要跟他私奔,好让两人着急,以后再也不敢管束她。 两人直接在公堂上吵了起来,揭对方的短,还说他们是故意找上黑麒卫,好坐实裴荣救人的事,让消息流传开,免得谢允和陈芳不肯认账。 啧啧啧,今日公堂上可真是太热闹了!不过依小的看,不管是谢佳还是裴荣,应该都活不长了。” 司徒渊看了谢樱一眼,又问来福:“后来呢?” 第232章 谢樱进宫 来福没敢卖关子,很快将后头的事情说了出来—— “因为谢佳说白玉竹怂恿她私奔,裴荣也是徐茂春找来的,就提审了两人。 那两人早就判了死罪,眼看事情败露,也就没有隐瞒,都没上刑就招供了。 白玉竹还说谢佳愚蠢恶毒,经常拿鞭子打骂下人,甚至鞭挞庶姐。 她还说,当初谢佳跟人私奔后,她院子里伺候的人全让陈芳秘密处置了,不是处死,就是毒哑了卖去脏地方。 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谢樱看了他一眼,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她也觉得,陈芳实在恶毒。 不过陈芳处置谢佳下人的事,其实官府早就查了出来,只是并未公开。 因为陈芳害死谢允原配,剖腹取子已经太过骇人听闻。 那段日子,京城百姓都在议论这事。 官府若是再公开陈芳处置下人的恶行,无异于火上浇油。 如今让白玉竹说了出来,估计这事又得成为京城头条。 不对,谢佳毁容,好男人裴荣在新婚夜跟三个野男人鬼混,还被谢佳阉割。 这事可比陈芳处置下人劲爆多了。 怕是再过一个月,京城的百姓也忘不了这个重口味大瓜。 就是不知道,陈家人还有宫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她笑眯眯地看向司徒渊,白白嫩嫩的小胖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这小子的舅舅听到消息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出心理阴影。】 司徒渊眼神一亮:“……” 这个嘛,他也有点想知道! 于是当长公主过来看儿子的时候,司徒渊就撒了个娇:“娘亲,我可以带樱樱进宫见舅舅吗?” 长公主和谢樱一起惊呆了! 司徒渊居然想带她进宫! 谢樱很快双眸发亮,开始蠢蠢欲动。 她早就怀疑宫里的陈皇后有问题了,可惜不能进宫。 还有那个病弱小皇子,到底是不是姜贵妃生的? 司徒渊这小子很上道嘛。 谢樱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干得漂亮,姐姐看好你哟~】 司徒渊斜了她一眼:“……” 呵,就你这样的,还想当姐姐? 谢樱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撒娇的,我就看个戏而已!】 司徒渊:“……” 哦,这丫头不说他差点忘了,这货还在看他的好戏! 他都是为了谁? 真是个没良心的混蛋! 长公主看着两个孩子的互动,顿时动起了心思。 她已经很久没有带司徒渊进宫了,毕竟以前司徒渊身体太弱,进宫一趟实在太折腾,孩子身体受不住。 不过谢樱来了后,司徒渊的身子竟是一日日地好转起来,如今脸上都长了肉,奶呼呼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还有谢樱,如今已经快六个月了,长得愈发玉雪可爱,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而且她的小身子还十分壮实,虽然未满六个月,却已经坐得稳稳当当,而且从来不哭不闹,非常招人喜欢。 先前谢修跟谢允断亲,听说惹来了不少非议,甚至有人大骂谢修不孝,认为朝廷应该革除他的功名,不许他参加科举,并且永不录用。 也不知道,皇兄是个什么心思。 万一真给谢修定了不孝之罪,那她这个长公主成什么了? 谢樱可是她的小福星,谢樱的父亲,又怎能是不孝之人? 长公主仔细端详了谢樱好一会儿,见她乖乖巧巧,漂亮可爱得让人的心都要化了,果断决定带她和司徒渊进宫。 这么漂亮白胖的孩子,宫里的女人肯定喜欢。 皇兄和母后肯定也会喜欢。 还有渊儿,他如今恢复得十分不错,也该进宫让皇兄和母后瞧瞧。 于是长公主果断让人取来一套漂亮华丽的小裙子,给谢樱换上。 自从接了谢樱进府,她就让府里的绣娘给谢樱做衣服,目前已经做了很多套。 谢樱现在越来越大,穿上小裙子也愈发好看了。 眼看着侍女给谢樱换上华丽小裙子,长公主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她抱在怀里亲了好几口,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回去换衣服准备进宫。 谢樱无语地坐在罗汉床上,小胖脸上全是生无可恋。 【哎,长得好看就这点不好,太容易招流氓了。】 司徒渊一阵无语,他娘怎么就成流氓了?她只是喜欢小娃娃而已。 不过回想起长公主那副痴汉模样,他又有点心虚:好吧,母亲是有点太孟浪了。 长公主换好衣服后,亲自牵着司徒渊上了马车。 谢樱被周女官抱着,不过上了马车后,长公主就忍不住将她接了过去,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腿上。 谢樱乖乖巧巧,全程扮演乖宝宝。 马车很快进了宫。 长公主先带两个孩子去仁寿宫见太后。 谢樱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太后,心里就是一阵期待。 巧的是,他们到的时候,那位李婕妤和小皇子正好就在太后这里。 太后姓赵,不过具体叫什么,谢樱就不清楚了。 她是泰和帝生母,所以对于泰和帝的子嗣十分看重。当年查出李氏怀孕后,她便将人接到仁寿宫仔细保护起来,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 可惜李氏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赵太后突然病倒,而且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赵太后养了许久才好。 她病倒后,宫中就有传言,说李氏肚子里的孩子同她相克。 于是,陈皇后亲自将李氏接去了凤仪宫。 直到李氏生下二皇子,姜贵妃的皇子突然夭折,让二皇子成了独苗苗。 赵太后担心这棵独苗再夭折,才又将母子两人接到仁寿宫,严加防护。 从此以后,母子两人便一直待在仁寿宫里。除了每日给赵太后请安,没事绝不出门。 这些都是谢樱从司徒渊口中知道的。 她还知道,李婕妤母子每次请安,都不会在赵太后这里待太久。 毕竟赵太后曾经大病一场,宫里因此有了相克的流言。 李婕妤只要不傻,就不可能带着儿子一天到晚地在赵太后面前蹦跶。否则赵太后要是再次病倒,岂不是他们的罪过? 所以问题来了,李婕妤今天怎么待了这么久? 第233章 目标是谢樱 谢樱不动声色地看了长公主一眼。 她不觉得长公主会挑李婕妤在的时候过来,毕竟李婕妤养着宫里唯一的小皇子,而且这小皇子还体弱多病。 以前司徒渊的身体比小皇子还要糟糕,可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很多,瞧着和正常孩子区别不大。 这要是让李婕妤瞧见,岂不是非常碍眼? 长公主不可能这么蠢。 那就只可能是李婕妤今天待得太久,才让长公主错估了时间,一来就跟她撞见。 偏偏他们已经到了门口,总不好转身走人。 赵太后也在里面,长公主要是不进去给她请安,就这么转身走人,可是非常不孝。 果然,长公主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仿佛跟没事人一般。 宫人通禀后,很快又走了出来,满脸殷勤地请他们进去。 于是长公主牵着司徒渊,周女官抱着谢樱,很快走了进去。 谢樱仗着年纪小,一路都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不得不说,这皇宫修的是真漂亮。 雕栏画栋,华丽非常。 虽说长公主送她的豪宅也是雕栏画栋,可毕竟住的人不一样,规格上自然也就差了许多。 古代阶级分明,身份不够高,就连吃穿用度都有严格限制,不能僭越。 这里又是仁寿宫,太后住的地方,自然所有东西都是最最好的。 她那豪宅跟这宫殿一比,简直就是个粗鄙的暴发户。 不过没关系,暴发户总比破落户强。 说起来,谢允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个破落户。 谢仪死了,谢佳阉了裴荣,下了大狱。 留给谢允的日子可不多了。 谢樱幸灾乐祸地咧开小嘴,笑得分外可爱。 不远处,李婕妤带着儿子坐在赵太后身边,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谢樱和司徒渊。 看到司徒渊如今的模样,她震惊得连忙捂住了嘴,还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旁边的孩子同样睁大了双眼,好奇地看着司徒渊和谢樱。 谢樱光明正大地打量两人,悄咪咪运转异能。 她的木系异能颇为特殊,对于生命气息分外敏感。 所以她不仅能够凭借异能判断两个人有没有睡过,还能判断双方有没有血缘。 不过父子,母子,亲兄弟姐妹这样的血亲比较好判断,如果远一些,就需要两人的血液才能判断出来。 谢樱早就好奇这位小皇子的身世,如今终于能够进宫,还见到了人,她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悄咪咪运转异能,仔细感受李婕妤跟小皇子身上的气息。 除了司徒渊,没人发现谢樱的小动作。 而司徒渊同样光明正大地打量那对母子,不动声色地等待谢樱的“检测”结果。 他也想知道,这位病弱小皇子究竟是谁的儿子。 杨韬好奇地打量两人,见他们全都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害羞。有心想要过去同司徒渊说话,却又不敢动,只能可怜巴巴地坐着。 司徒渊见他可怜,就朝他走了过去。 坐在宝座上的赵太后看见他,惊得瞪大双眼,连连朝他招手:“你是渊儿?快过来让哀家好生瞧瞧。” 司徒渊便走过去,规规矩矩朝着赵太后行礼:“渊儿见过外祖母。” 他这奶声奶气的话一出,喜得赵太后连忙将他抱进怀里,捏着他的小胳膊,眼睛不住朝他脸上打量。 “渊儿胖了,气色也好多了。”赵太后越看越满意,“真是太好了,祖宗保佑,总算是让渊儿好起来了。” 司徒渊暗暗在心里撇嘴:真要有祖宗保佑,他也不会穿过来了。他能活下来,可是多亏了谢樱。 李婕妤打量着明显康健起来的司徒渊,又忍不住朝周女官怀中的谢樱看去,见她生得白白嫩嫩,玉雪可爱,漂亮乖巧,不禁说道:“这位就是谢家那位小福星吧?果然生得很有福相,可否让我抱一抱?” 周女官连忙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笑吟吟地将谢樱接过去:“樱樱胆子小,还有些认生。” 说话间,她抱着谢樱来到了赵太后面前,屈膝行礼:“她华阳见过母后,愿母后凤体金安。” 赵太后满意地连连点头:“快快快,快过来。” 说着,她看向谢樱,越看越觉得喜欢:“这就是谢家那孩子?长得可真好。” 她的孙儿要是也能这样壮实,该有多好? 谢樱朝她甜甜一笑:【这位可是宫里最大的女人,还是勉为其难讨好一下吧。】 赵太后被她这么一笑,立刻忘了宝贝孙子:“哎呀,这孩子笑起来更好看了,快给哀家抱抱。” 长公主这次没有拒绝,小心将谢樱放到她怀中,还在旁边护着,生怕赵太后不小心摔了。 谢樱很快发现,赵太后抱她的姿势有些生疏,明显不是经常抱孩子。 她被抱得不太舒服,却也不敢乱动,这位赵太后可不能得罪了。 如今已经有人盯上了她爹,想给他扣上不孝的帽子,不让他参加科举。 要是把赵太后得罪了,再有人煽风点火说她爹不孝,这女人跟泰和帝抱怨几句,革除了她爹的功名怎么办? 对了,还有那位小皇子。 谢樱扭头看向杨韬,朝他也笑了一下。见对方瞬间羞红了脸,不禁暗觉好笑。 【果然还是小娃娃比较可爱。】 司徒渊:“……” 他凉凉扫了杨韬一眼,决定不跟这个小可怜计较。 杨韬有些紧张地缩了缩小身子:“???” 怎么回事? 他怎么觉得表弟的眼神有点冷? 错觉吧? 表弟还那么小,怎么会有冷飕飕的眼神? 李婕妤眼看着自己被无视,忍不住再次开口:“我瞧着,渊儿比起从前可是大变样了。当真是这位小福星的功劳吗?” 长公主警惕地眯起眼,审视地看着她,口中淡淡说道:“自然不全是樱樱的功劳,三位太医,还有药神医都在为渊儿精心调理。” 李婕妤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当她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要不是谢家这个小福星当真旺了司徒渊,她能送那样一座豪宅?天天把人接过去养在身边? “母后……”李婕妤可怜巴巴地看向赵太后,“可否让谢家这个孩子在宫里住段时间?她若是多陪陪韬儿,或许韬儿也能好起来。” 长公主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这女人居然想抢她儿子的小福星! 第234章 姜贵妃出现 “这不行!” 长公主断然拒绝,“她还这样小,养在宫里实在不便。要是有个万一,本宫也不好同她父母交代。” 赵太后却有些心动。 她看了看司徒渊,又看了看谢樱和杨韬,忍不住说道:“不如让渊儿还有这孩子都留在宫里,这孩子叫谢樱是吧?她要是能让韬儿也好起来,哀家就封她为安康县主。” 谢樱抿抿小嘴,觉得这大饼一点不香。 虽然她的确能让杨韬好起来,可是凭什么把她留在宫里,让她跟家人分开? 她现在去隔壁长公主府,家里人都要牵肠挂肚,要是留在宫里,他们还不得提心吊胆,夜夜噩梦? 长公主也急了。 她可不放心让儿子待在宫里,这宫里危机四伏,哪里有她的长公主府安全? 更何况,还有姜琳那个疯子。 那女人本就歹毒,发现不能再生,又死了唯一的儿子后,更是直接疯魔。 渊儿留在宫里,让姜琳那疯子害了怎么办? 长公主果断说道:“母后,我舍不得跟渊儿分开,渊儿也不能没有樱樱。” 赵太后有些不悦地沉下脸色,又看了看杨韬,随后说道:“那你也搬回宫里住几天,就当是陪哀家。” 长公主只觉得赵太后也疯魔了:“母后,我已经出嫁,搬回宫里住,让人如何想?” 这时司徒渊说道:“外祖母知道药神医吗?她很厉害的!我吃了她的药后,明显好多了。 不如让药神医给表哥瞧瞧,说不定表哥也能好起来。” 赵太后一听,顿时有些心动。 李婕妤却说道:“可她毕竟只是个民间大夫,直接让她进宫,怕是有些不妥。 前不久不是才闹出了蛊虫的事情吗?这个药神医刚好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实在有些太过巧合。 万一她心怀不轨,让她进了宫,岂不是成了引狼入室?” 赵太后听她这么说,又立刻歇了心思,觉得还是让司徒渊和谢樱留在宫里,更为稳妥。 还有那个药神医,也的确让人放心不下。 她看向长公主:“那位药神医当真有过人医术?她出现的时间,的确是太巧了些。” 长公主哪里会不知道药神医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她以前也的确并不放心这位药神医,可谁让对方医术过人呢? 药神医没来的时候,府里的三位太医给司徒渊调养了那么久,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日渐虚弱。 还是谢樱来了之后,司徒渊的身体才有了好转。 那位药神医给渊儿治疗后,渊儿就恢复得更快了。 她哪里还能不信药神医的医术? 长公主心中这样想,却并未反驳,只是说道:“母后放心,我一直很警惕。” 她其实并未对药神医完全放心,对方提议的治疗手段,她也会让三位太医看过之后再同意。 而且,现在就让药神医进宫为杨韬看诊,的确很不合适。 李婕妤虽然出身不高,也不受宠。 可杨韬毕竟是宫里唯一的小皇子,不能出任何岔子。 想到这里,长公主就忍不住后悔:她就不该由着司徒渊胡闹,带他和谢樱进宫。这才刚来,就让李婕妤给盯上了。 不对,这女人今天怎会在母后这里待这么久? 难不成,她早就盯上了谢樱,这次故意留在母后这里,就是为了说服母后,让谢樱进宫? 还是说,她有别的目的? 长公主心中狐疑,对李婕妤愈发警惕。 这时赵太后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那位药神医还是先让人盯着。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她的医术当真不错,也万万不能疏忽大意。” “我明白。”长公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药神医的确不宜现在进宫,只是渊儿还需要她治疗,进了宫实在不方便。 还有樱樱,她现在毕竟太小,又有同胞弟弟,就这么跟家人分开,也不妥当。不如将她的头发剪下一缕,装在福袋里,让韬儿贴身带着。 樱樱要是真有福气,韬儿戴着她的头发肯定也能有用,没必要强留她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在宫里。” 赵太后又看了看司徒渊和杨韬,还有怀里的谢樱,只得答应下来:“那就这样吧。” 她的语气有些意兴阑珊,说完后还将谢樱还给了长公主。 谢樱悄咪咪松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位赵太后真是太不会抱孩子了,她的小身子都要僵硬了。 偏偏身份太高还不能得罪,真是麻烦。 她又看向李婕妤和杨韬,在心里偷偷嘀咕:【这李婕妤还真会贼喊捉贼,自己身上就带着蛊虫,还有脸说药神医跟蛊虫有关系。】 司徒渊微微一惊,忍不住看了李婕妤一眼。 李婕妤见他突然看过来,还笑着逗他:“渊儿为何总是看我?” 司徒渊抿着小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突然有宫人来报:“启禀太后,姜贵妃来了。” 赵太后眉头一皱:“她怎么来了?” 说着,她看了看司徒渊和谢樱,还是说道:“让她进来吧。” 谢樱看得出来,这位赵太后并不喜欢姜贵妃。 可她还是不敢为难对方,估计是顾忌儿子,不想为了姜贵妃,跟儿子闹得太僵。 姜贵妃很快走了进来。 谢樱立刻看了过去,只见她穿着石榴裙,行走间裙摆翻飞,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摇曳生姿。 再看对方的身材和脸,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难怪这么多年盛宠不衰。这身材这气质这美貌,就问哪个男人顶得住?】 司徒渊忍不住多看了姜贵妃几眼,觉得对方的确是个千娇百媚的尤物,不怪泰和帝独宠她一人。 姜贵妃也注意到了谢樱和司徒渊,她先是被谢樱吸引,然后才打量起司徒渊,见他果真和以往病弱的样子大为不同,不禁又看了谢樱好几眼。 谢樱生得白胖可爱,小小的人儿,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起当年早夭的儿子。 她的儿子早夭的时候,已经接近周岁,比现在的谢樱还要大不少。 不过在场的三个孩子里,还是谢樱的体型跟那孩子最为接近。 姜贵妃又目光复杂地看向杨韬,这孩子的脸跟她的儿子颇为相似,让她每每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儿子,所以愈发地不愿看见他。 她的儿子永远停留在了周岁之前,冷冰冰地躺进了棺材里。 这个孩子却越长越大,模样不断变化。 让她如何甘心? 姜贵妃死死盯着杨韬不放,吓得李婕妤连忙将儿子护在怀里,生怕姜贵妃突然发疯,对杨韬不利。 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 第235章 泰和帝的嫌弃 李婕妤突然起身跪倒在地,可怜巴巴地哀求姜贵妃:“贵妃娘娘,求您高抬贵手,莫要跟韬儿计较。他还小,若是有哪里得罪了娘娘,还请娘娘宽恕!” 说罢,她又连忙对杨韬说:“韬儿,快跟贵妃娘娘赔个不是。” 杨韬本就瘦弱,显得眼睛格外大,此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更是显得瘦弱可怜。 他熟练地跪在姜贵妃面前,脆生生地哀求:“求贵妃娘娘饶了韬儿,莫要为难母妃。” 姜贵妃用力掐紧了手心,脸色愈发冰冷。 她的确不喜欢这个孩子,可她还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做出这副姿态,像是被她欺负了一般,当真可恶! “够了!”赵太后不悦地开口,“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她呵斥李婕妤,“你是韬儿的亲娘,怎能如此不知轻重?动不动就下跪,吓到了韬儿怎么办?还不快扶韬儿起来!” 说罢,她又不悦地呵斥姜贵妃:“你也是,盯着他一个孩子做什么?他才多大?把他吓出病来怎么办?” 姜贵妃一听,连忙跪在赵太后面前,楚楚可怜地说道:“母后,您可都瞧见了,臣妾什么都没做,李婕妤就跪了下去,还让韬儿也下跪,到底是谁在吓唬韬儿?” 赵太后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她胆子向来小,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跟她计较什么?赶紧起来吧。” 姜琳只得站起身,暗暗给李婕妤记了一笔:这贱人如此坑她,以后有了机会,她定要这贱人好看! 想罢,她又再次看向谢樱。 她现在不想看到杨韬那张脸,司徒渊又是长公主的儿子,她要是多看几眼,这女人说不定也要跟她急。 不如多看看谢家这个小娃娃。 这丫头长得还真是好,模样精致,白胖可爱,双目有神,一看就知道身体康健,平日里养得很好,是个受宠的。 谢樱也在看她。 她看过李婕妤和杨韬后,就想见见这位姜贵妃。本以为这次不会见到,谁知道对方直接不请自来了。 不愧是宫里受宠的姜贵妃,果然特立独行得很。 即便知道李婕妤和杨韬都在这里,长公主和赵太后还不喜欢她,她也要来凑这个热闹。 就是不知道,宫里那位陈皇后跟泰和帝会不会过来。 要是那两人也赶过来,这地方就更热闹了。 谢樱吃瓜不怕事大,仗着年纪小,只恨不得来的人越多越好,一次就把这口大瓜啃下去。 可惜陈皇后始终没来,倒是泰和帝很快赶了过来。 谢樱怀疑,这货是得知姜贵妃来了仁寿宫,担心闹出事情,这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她坐在长公主怀里,看着突然赶来的泰和帝,笑得愈发像个福娃娃。 泰和帝大步走进来,率先看向姜贵妃,大概是见她无碍,这才打量起殿内的其他人。 许是谢樱一直盯着他瞧的缘故,他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了谢樱身上:“这就是谢家那个小福星?” 不等长公主开口,司徒渊便率先说道:“不错,樱樱是福星。” 泰和帝又看向司徒渊,见他竟然胖了不少,脸上也没了病弱之气,不禁大为震惊,三两步来到他面前,伸手叉住他的咯吱窝,将他抱起掂了掂。 “果然是胖了!”他笑着开口,见司徒渊面无表情地板着小脸,不禁笑道,“渊儿这是做什么?谁惹你生气了?告诉舅舅,舅舅帮你出气!” 司徒渊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他的双手:你说呢? 泰和帝突然有些心虚。 他默默将司徒渊放下,又看向杨韬。 见他畏畏缩缩地坐在李婕妤身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很不是滋味。 于是他朝杨韬招招手:“过来。” 杨韬却紧张地往李婕妤身边缩了缩,有些不敢过来。 泰和帝看着他这副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模样就来气,于是沉下脸色,语气也重了些:“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谢樱和司徒渊:突然有点同情这小可怜。 杨韬明显是被吓到了,他缩着脖子,又被李婕妤推了一把,才紧张兮兮地来到泰和帝面前,结结巴巴地说道:“韬……韬儿见……见过父皇……” 说话间,他双膝跪地,给泰和帝磕了个头。 泰和帝不悦地眯起眼,心中愈发嫌弃:这是他儿子?李婕妤究竟是怎么养的?怎么把孩子养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心中不满,他还是伸手将杨韬拉了起来,又指着司徒渊问他:“知道他是谁吗?” 杨韬紧张地点点头:“知道,他是表弟。” 泰和帝沉声说道:“不错,渊儿是你表弟,你是当哥哥的,要保护弟弟妹妹,知道吗?” 杨韬再次点点头,还不由自主挺起了自己瘦巴巴的小胸膛:“嗯,我会保护好弟弟妹妹。” 说到妹妹的时候,他还看向了谢樱。 谢樱同情地继续看戏:【真是个可怜孩子,本该是天潢贵胄,却跟了一个小家子气的妈,被养成了小鸡崽子。】 司徒渊有些不满地斜了她一眼:你说谁是小鸡崽子? 谢樱没有搭理他,目光在泰和帝、姜贵妃、李婕妤和杨韬脸上一个个扫了过去。 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这李婕妤居然跟姜贵妃长得挺像,就是打扮得太素淡,跟姜贵妃不是一个风格。】 司徒渊忍不住又看向两人的脸。 其实他早就发现,李婕妤跟姜贵妃长得挺像,不仅如此,杨韬跟两人也有一些像。 不过他长得更像泰和帝。 如果这人当真是姜贵妃之子,那这些人还真是可怜。 而设计这一切的人,简直可恨到罪该万死!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 陈皇后正在埋头调香。 听闻姜贵妃去了仁寿宫,泰和帝匆匆赶了过去,她嘲讽地勾起唇,看着面前的香粉,笑容愈发邪异:“别怪我,毕竟,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第236章 陈皇后坐不住了 仁寿宫内。 李婕妤看着站在泰和帝面前的杨韬,又看了看谢樱和司徒渊,突然跪下哀求道:“求陛下恩准,让臣妾将谢樱养在身边!” 她这突如其来的哀求,惊得泰和帝直接朝她看了过去。 李婕妤继续说道:“长公主说谢樱是个小福星,她到了渊儿身边后,渊儿的身体就日渐康健起来。 可渊儿已经好转,韬儿却还是老样子! 所以臣妾求陛下恩准,让谢樱能够留在宫内,多陪陪韬儿,让韬儿也能康健起来。” 谢樱听得直想翻白眼:【想屁吃吧,小鸡崽又中毒又中蛊,能不病歪歪吗? 不让神医给他看病,光想着让我的福气旺他,我看你是有大病!】 司徒渊:“……” 他冷冷瞥了李婕妤一眼,直接抛出晴天霹雳:“舅舅,药神医说我和娘亲中了毒,表哥也中了毒吗?” 泰和帝脸色大变:“你说什么?药神医说你和你娘中了毒?” 长公主连忙解释:“皇兄不必紧张,渊儿说的其实不对。他年纪小不懂事,听话只听了一半。 药神医当时说的是,我以前为了要孩子,吃了太多药,体内积累了太多毒素,后来怀上渊儿,这些毒素又到了渊儿身上。” 然而泰和帝一听这话,立刻想到了姜贵妃。 他担心地看向姜贵妃,发现她也是满脸忧色。 要知道,姜贵妃为了再次怀上孩子,吃的药比长公主更多! 而且长公主吃过的那些药,她很多都吃过! 既然那些药有毒,姜贵妃体内岂不是积累了更多毒素? 泰和帝突然问道:“药神医一直住在你府里,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在为渊儿调理?渊儿能恢复成这样,是不是多亏了她?” 长公主正要回答,司徒渊却抢先说道:“舅舅,我能好起来,是多亏了樱樱。” 泰和帝下意识看了谢樱一眼,见她眼巴巴地看着,满脸的懵懂,哪里会信司徒渊这话? 即便谢樱真有所谓的福气,不也得全靠大夫的调理? 他就从未听过,有人中了毒不靠大夫,全靠所谓的福气就能恢复。 于是他果断说道:“那就宣药神医进宫!” 谁知李婕妤突然说道:“可是陛下,那位药神医来自民间,当真可信吗? 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她一个民间大夫,怎会如此神异? 莫不是她早已知晓渊儿中了毒,所以才会故意这般说,取信长公主?好借机进宫?” 长公主眼神一冷,不悦地瞪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说本宫引狼入室,祸害宫中?” 李婕妤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说道:“求长公主殿下饶命,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给臣妾一万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冒犯殿下呀!” “是吗?我看你胆子挺大!” 长公主不悦地冷哼一声,“我说你往日里请了安就走,今日怎么待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抢别人孩子! 樱樱还这么小,又有父母兄姐和幼弟,你非要将她留在宫中,逼迫他们骨肉分离,不觉得太过霸道残忍了吗?” 李婕妤很不服气,面上却是楚楚可怜地控诉:“可是……殿下您不也日日接了樱樱去长公主府,逼迫他们骨肉分离吗?” 长公主不悦:“所以我将隔壁宅子送给了他们,这样方便来往。 樱樱也只是白日里才会被我接到长公主府,傍晚后就会送回她自己家里,让她跟家人团聚。 可你把她留在宫里,不是让她跟家人骨肉分离是什么? 她还这么小,难道你还想日日派人接她进宫,傍晚再送她回去吗? 她这个年岁,哪里经得住你这样折腾? 她真要是个有福气的,你这样折腾她,就不怕遭报应吗?” 李婕妤吓得缩起身子,不敢跟她争论,只可怜巴巴望着泰和帝:“陛下,臣妾只是担心韬儿。 韬儿自打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喝过的药比吃过的饭还多,稍有不慎就会生病。臣妾实在心疼啊! 求陛下怜惜!韬儿毕竟是您唯一的皇子,他长到这么大不容易,求陛下心疼心疼他! 臣妾只是想将谢樱这孩子留在宫中一段时日,让她也旺一旺韬儿,并非是想让她和家人骨肉分离。 求陛下恩准!” 说完,她直接给泰和帝行了个大礼,将额头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长公主气得浑身发颤:她就知道,这女人果真是故意的!想要抢她的小福星! 她看向泰和帝,见他已经心动,又连忙看向姜贵妃,期望她能说点什么,打消皇帝的念头。 姜贵妃垂眸打量着司徒渊和杨韬,突然说道:“这人生病了,该吃药还是得吃药,光靠一个小娃娃的福气可不行。 这福气总有用完的时候,她已经旺了渊儿,即便身上有福气,恐怕也是所剩无几。 于是直接将她留在宫中,倒不如请药神医进宫。 不然这孩子的福气要是用完了,今后岂不是要走霉运? 李婕妤即便心疼自己孩子,也不该不顾别人孩子死活。” 她说到“别人孩子”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咬牙切齿。 只要不傻,就该知道她说的是谁。 泰和帝再也坐不住,重重哼了一声:“都别争了,宣药神医!” 谢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在心里给他点赞:【对对对,就该这样!生病了找大夫,别光想着薅我的福气!】 她都穿越成了书里的大冤种,还能有多少福气? 她还想薅别人的福气呢! 可惜她只有木系异能,没有长出什么气运之眼,也看不到别人身上的气运。 不然高低得给自己准备点气运包! 司徒渊中毒,泰和帝宣药神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凤仪宫。 “啪”的一声,陈皇后手里的小瓷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旁伺候的宫人吓得连忙趴在地上捡,生怕伤到陈皇后一星半点。 陈皇后默默看着地上的碎片,眼底的光芒忽明忽暗。 片刻后,她突然站起身:“摆驾仁寿宫。” 泰和帝居然宣了那位药神医进宫,她必须亲自去瞧瞧。 第237章 谢樱出手就是暴击 陈皇后到仁寿宫的时候,冯辛夷人还没到。 她毕竟在宫外,来回需要不少时间。 谢樱趁机打量起了这位陈皇后,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厉害啊,这姐妹儿浑身的毒和虫子,都已经腌入味儿了啊,难怪生不出孩子。】 【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陈家的蛊师,原来躲在宫里。】 【皇帝居然敢每个月跟她睡觉,也不怕被虫子咬死。】 【啧啧啧,这以后他要是知道真相,小兄弟不会被吓出毛病吧?】 谢樱疯狂吐槽,听得司徒渊浑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多看了陈皇后好几眼。 陈皇后看起来端庄清丽,是和姜贵妃完全不同风格的美人。 司徒渊打量她的时候,再次听到了谢樱的吐槽:【你看这俩人,一个像是电视剧里的白莲花女主,一个像是妖艳贱货女配。 还是当皇帝好啊,后宫里什么样的美人都有,看得我都嫉妒了。】 司徒渊突然有些小警惕,他偷偷打量谢樱:这货不会是想造反当皇帝,养一堆美男吧? 谢樱嫌弃地瞥他一眼:【你不看白莲花毒虫,看我干什么?】 司徒渊:“……” 恰在这时,陈皇后笑吟吟地看向两人:“渊儿果真是大好了,难怪都说谢家这个孩子是福星,能让我抱抱她吗?” 她微笑着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一看见她来,就满脸堆笑,仿佛看见了好闺蜜。 所以听闻陈皇后这样说,她毫不犹豫便将谢樱递了过去。 陈皇后小心将谢樱接过去,姿势竟然十分熟练,让谢樱没有半点的不舒服。 她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味,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谢樱眼巴巴地看着她,就在陈皇后笑得满脸温柔,拿话逗弄她的时候,谢樱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哇——” 还在陈皇后怀中手脚并用地剧烈挣扎起来。 陈皇后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她的魅力怎么不顶用了? 长公主也是瞬间傻眼:她就从未见过谢樱这样哭过! 突然一道红影闪过,姜贵妃一把将谢樱抢了过去,抱在怀里柔声哄:“樱樱乖啊,不哭了……” 谢樱不哭了,眼泪汪汪地和她对视,看起来委屈极了。 姜贵妃对上她那乌溜溜的眸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虽然得皇帝独宠,可宫里的人总是更喜欢陈皇后,觉得这女人比她好,是个女菩萨。 她原本也觉得,陈皇后的性子的确很不错,是个可怜的好女人。 可当她知道谢修生母被人剖腹取子,血尽惨死后,她突然觉得陈皇后实在可怕。 连她这样的歹毒女人,听了洛氏的死法后,都觉得义愤填膺。 这女人这要是个好性子的活菩萨,又怎会默认陛下的处置,留陈芳性命? 还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当她的贤惠皇后? 刚刚看到谢樱凄厉哭嚎,她几乎是瞬间便想到了自己那可怜的孩儿,所以本能地将孩子抢了过来。 如今…… 姜贵妃怜爱地看向怀里的孩子,随即脸色大变! 只见谢樱的皮肤迅速发红,像只煮熟的胖虾子。 姜贵妃只觉不对劲。 她伸手摸了摸谢樱的额头,总觉得她的额头有些发烫,于是连忙说道:“陛下!樱樱有些不对劲!得立刻传太医!” 泰和帝原本被谢樱突如其来的大哭吵得有些头疼,见她不哭了才觉得好受了些,此时听见姜贵妃的话,他瞬间变了脸色,看了谢樱一眼后说道:“传太医!” 太医几乎是跟冯辛夷前后脚赶来的。 太医在御药房,来得快些。 他到的时候,谢樱依旧皮肤发红,任谁见了,都知道很不正常。 泰和帝都没敢让姜贵妃继续抱,让她将谢樱交给周女官。 姜贵妃看着谢樱泪汪汪的双眼,虽然舍不得放手,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将她交给了周女官。 结果谢樱到了周女官怀中,皮肤依旧发红,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好在太医很快赶了过来。 他检查了谢樱后,说了一大堆,意思大概就是谢樱得了风疹,情况不算严重,喝了药就能好起来。 他正开药的时候,冯辛夷到了。 她一眼就看见谢樱通红的皮肤,当即眸光一冷,顾不得行礼,直接走过去检查起谢樱。 长公主看着她在意谢樱的模样,莫名有些心虚,于是解释到:“刚刚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风疹,吃些药就没事了。” 冯辛夷抱着谢樱嗅了嗅,又闻了闻周女官身上的气味,突然问道:“刚刚有谁抱过樱樱?” 众人一听,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的陈皇后和姜贵妃。 陈皇后神色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从容模样,姜贵妃却皱起了眉头。 不等两人开口,李婕妤突然说道:“是姜贵妃!她刚才抱过那孩子!” 冯辛夷看向姜贵妃,突然问道:“可否让我为姜贵妃请个脉?” 姜贵妃对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有劳药神医。” 冯辛夷立刻将谢樱还给周女官,走过去为姜贵妃诊脉。 姜贵妃面无表情地坐着,直到冯辛夷号完了脉,她才幽幽问道:“药神医可看出什么?” “贵妃娘娘吃了太多药,体内积攒的毒素不少。” 冯辛夷淡淡说着,突然又看向陈皇后,“不知能否为皇后娘娘请脉?” 陈皇后目光淡然地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了片刻,她伸出手:“有请药神医。” 冯辛夷走过去为她请脉,结束后,陈皇后同样问道:“药神医可看出什么?” 谁知冯辛夷一开口就是王炸:“不知娘娘身上用的香是谁调的?这香的味道虽然很好闻,却带了毒,闻得多了容易出事。 尤其是像樱樱这种未满周岁的孩子,她人小,身体羸弱,又格外受不得这香,所以只要吸入一点,都能让她生病。” “什么!” 所有人脸色大变! 长公主和李婕妤更是本能地拉过孩子,小心护在怀中,同陈皇后拉开距离。 陈皇后坐着没动。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只是微微瞪大了双眼。 片刻后,她惊愕地问道:“这香有毒?” 谢樱看着牢牢护着儿子的李婕妤,偷偷勾起嘴角。 【这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238章 毒誓,揭穿 冯辛夷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皇后,不答反问道:“皇后娘娘可是喜欢调香?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许多香料的味道。” 陈皇后猛地掐住了手心,不过语气仍旧淡然:“本宫的确喜欢调香,只是不知道这香粉竟然有毒。” “很多香料本身就有或轻或重的毒,一旦使用不慎,就容易毒素入体,神仙难救。” 冯辛夷这话一出,吓得赵太后赶紧摘下了手上的香串。 陈皇后看在眼里,瞳孔微微一缩:那是她送给赵太后的香串。 长公主也想丢掉身上的香包,但她努力忍了下来,没敢当着陈皇后的面丢。 谁知姜贵妃突然说道:“我记得,陈妹妹刚入宫的时候,就很喜欢调香。我的皇儿不到周岁便夭折,不知可有陈妹妹的手笔?” 陈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看向姜贵妃的目光锐利如刀:“不是本宫!你若不信,本宫可以对天发毒誓!” 姜贵妃冷笑:“是吗?那就劳烦陈妹妹发个毒誓,否则我实在无法信任陈妹妹。” 陈皇后一听这话,还真竖起手指,指天发誓:“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本宫陈欢,在此立誓! 我陈欢若是曾经害死姜琳亲子,便让我雷劫加身,死后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姜贵妃见她竟然立下如此毒誓,绷紧的身体不由一松,笑得满脸苦涩。 果真是她想错了吗? 谢樱同情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满脸阴沉的陈皇后,以及在场的其他人。 陈皇后立下那样的毒誓后,泰和帝,赵太后,长公主和李婕妤看向她的目光明显变得不同。 【真可怜,被人骗了还不知道。难怪陈皇后的名声这么好,在场这么多人都被她耍得团团转,这心机,啧啧啧。】 【她又不是真正的陈欢,曾经也没有杀死姜琳亲子,当然敢发这种毒誓。】 【毕竟,姜贵妃的儿子还活着啊!现在就被李婕妤抱着呢!】 【李婕妤也是可怜,儿子被人调包了都不知道,还在替别人养儿子。】 【既然姜贵妃的儿子还活着,当年死的那一个,多半就是李婕妤的儿子。】 【这女人要是知道了真相,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疯,找陈皇后报仇?】 【不过她找了估计也没用,她心口上还藏着一只虫子呢。怕是刚要跟陈皇后拼命,就得瞬间暴毙。】 司徒渊:“……” 这瓜是又急又猛,丝毫不顾他死活是吧? 他看了看满脸苦涩的姜贵妃,又看了看李婕妤怀里的杨韬,突然说道:“舅舅,可以让药神医给表哥看看吗?药神医这么厉害,说不定能治好表哥。” 泰和帝这才回过神,连忙让冯辛夷给杨韬瞧瞧。 冯辛夷也不推辞,径直朝杨韬走去,看着他惊惧的双眼,温和地说道:“可否让我为小殿下请个脉?” 杨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叫他小殿下。 既不谄媚,也不鄙夷,像个和善慈爱的老奶奶。 甚至比皇祖母还要慈爱温柔。 他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有些害羞和小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你看吧,治不好也没关系。” 反正经常有人给他请平安脉,却又治不好他的病弱。 “我会竭尽全力。” 冯辛夷温和地说道,开始为杨韬诊脉。 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包括那位淡如白莲的陈皇后。 冯辛夷号脉十分仔细,还让杨韬换了一只手。 终于,她收回手,却没有说结果,而是对李婕妤说道:“这位娘娘可否让我请脉?” 李婕妤有些紧张地皱起眉头:“怎么还要给我看?我又没病。” 长公主不悦道:“你要是没病,就当是请个平安脉。药神医可是有真本事的神医,她想为你请脉,自然有她的理由,你推脱什么?” 李婕妤可怜巴巴地看向泰和帝:“臣妾并未推脱,只是觉得奇怪。” 说完,她迅速伸出手,生怕惹人怀疑。 冯辛夷为她号了脉,依旧十分仔细。 许久后,她收回手,突然又说道:“我要检查小殿下的筋骨,娘娘可否放开小殿下?” 李婕妤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所谓的神医究竟是什么毛病?怎么又要检查筋骨?我还从未听说这样的检查!” 冯辛夷毫不退缩:“娘娘若是当真从未听说,那就说明京城的诸位太医有些失职。 孩子若是先天不足,生来病弱,难免会影响到筋骨的生长。 若是不查看小殿下的筋骨,又如何能够知道小殿下究竟是否康健?” 李婕妤哪里知晓这些诊病之事? 她说不过冯辛夷,又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只好放开怀里的杨韬。 不过嘴上很是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可要小心些!若是伤到小殿下,陛下和太后娘娘可不会饶了你!” 冯辛夷毫不理会。 她先拖住杨韬腋下,将他抱起掂了掂,又小心捏了捏他的手臂和双腿。 随后突然抛出炸雷:“小殿下的腿脚并无问题,只是有些奇怪。 婕妤娘娘有狐臭,却没有传给小殿下。倒是贵妃娘娘体内的毒素,小殿下居然也有。 而婕妤娘娘体内并无多少毒素,实在古怪。” 说罢,她将杨韬放到了泰和帝面前,淡淡说道:“我可以为小殿下和贵妃娘娘调理,只是小殿下年纪尚幼,用不得猛药,须得慢慢调理。”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她,觉得她刚刚好像说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赵太后嫌恶地皱起眉头:“你说她有狐臭?哀家可从未闻见过。” 冯辛夷肯定地说道:“婕妤娘娘应是毎日涂抹香膏,掩盖了狐臭的味道,所以寻常人只要距离不是太近,根本闻不见。” 姜贵妃突然幽幽开口:“你说韬儿身上有我体内的毒素,是什么意思?” 没等冯辛夷开口,司徒渊直接说道:“你真笨,他跟你中了一样的毒,说明他是你生的啊。” 姜贵妃浑身战栗,仿佛被一道雷狠狠劈中! 杨韬是她生的? 不可能! 她的孩儿明明死了,当年她亲手将他放进了棺材里! 泰和帝也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李婕妤更是发了疯:“你胡说!韬儿明明就是我的儿子!” 她想冲过来抱住杨韬,谁知姜贵妃比她动作更快! 姜贵妃狠狠将李婕妤撞飞出去,然后扑到泰和帝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韬。 杨韬人都傻了,紧张兮兮地看着面前的姜贵妃。 “不……不是的……肯定搞错了……” 他怎么会是姜贵妃的儿子?肯定搞错了! 司徒渊嫌弃地瞥他一眼,再次开口:“你们真是笨死了,明明皇后娘娘刚刚都说了,她曾经没有害死姜贵妃亲子。这不就是说,姜贵妃的亲儿子还活着吗?” 所有人:“!!!” 第239章 姜贵妃爆发 陈皇后人都傻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她来探查药神医虚实,顺便亲眼瞧瞧司徒渊和谢樱的情况。 怎得她一抱谢樱,这丫头就嚎啕大哭。 药神医来后,更是一语道破她身上带了毒? 这所谓的药神医居然还能看出姜琳和杨韬中了一样的毒? 谢家这丫头难不成是来克她的? 不,她不信! 定然是姜琳不知从何处知晓了真相,故意演了这一出! 还有司徒渊。 这小子才多大?他哪可能知道这些? 肯定是有人在教他! 所以,连杨雪晴也知道了真相吗?还故意跟姜琳勾结,演了这出大戏? 陈皇后目光复杂地看向长公主。 然而长公主比谁都惊讶! “韬儿是姜贵妃亲子?那当年死的那个……难道是李婕妤的孩子?” 长公主不敢相信,“可她们都不在一个产房,孩子怎么会抱错?” 谢樱忍不住看了长公主一眼,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这个问题问得好!都不在一个产房,怎么可能抱错?当然是有人狸猫换太子啦。】 姜贵妃也在这时想通了其中关节。 她死死打量着杨韬的脸,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脸上有姜家人的影子! 以前她一看到这孩子,就想到早夭的儿子,都不敢多看他的脸,怕自己会发疯。 以至于,她竟然从未发觉,这孩子比起李婕妤,其实更像姜家人! 只是李婕妤同她有几分相似,旁人即便看出这孩子像她,恐怕也不会多心。 甚至连她自己,都从未想过对方其实是她的儿子! 听到长公主的疑问,姜贵妃瞬间赤红了双眼。 随即猛地冲到陈皇后面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贱人!当年是你从中作梗,故意调包了我的儿子是不是? 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好可怕的手段!竟敢混淆皇家血脉!” 眼看陈皇后被打,赵太后和长公主皱起眉头,却谁也没有开口。 此事若是为真,陈皇后的确是混淆血脉的大罪! 当年两人生产,她却突然病倒,后宫全是陈皇后在操持。 李氏更是被接到凤仪宫养胎和生产。 孩子若是被调包,她这个皇后定然是罪魁祸首!没有她参与,当时还只是宫女的李氏哪可能做到这一切? 更何况,李氏生的也是皇子,她自己根本没必要调包孩子! 陈皇后被打倒在地,嘴角都破了口子。 她抬起头,一缕血丝自她嘴角流下,衬着她此刻惨白的脸色,显得异常凄美。 “我是皇后,又不能生,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非要调包你的孩子?” 她捂着脸,语气不疾不徐,“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个儿子,可我从未调包过你的孩子。 你也知道,混淆皇室血脉乃是大罪,又为何仅凭这医婆一人之言,就敢认定韬儿是你儿子?” 说到最后,她突然苦笑一声,“我倒是忘了,这医婆本就是洛铮带回来的,是你的人。” 泰和帝,赵太后和长公主一听,又狐疑起来。 谢樱看得又想翻白眼:【喂喂喂,你们该不会又信了她的鬼话吧? 也不想想,当年太后怎么那么巧,突然就生了大病。 宫里怎么就突然有了流言,说李氏肚子里的孩子跟太后相克。 要不是姜贵妃的假儿子突然死了,那孩子早就成太子了吧? 李氏的儿子克太后,要是有其他皇子,他哪有资格封太子?】 司徒渊也想到了这些。 眼看泰和帝等人还真被陈皇后带进沟里,他好奇地问道:“我听说,李婕妤的皇子跟外祖母相克?是真的吗?” 这话立刻提醒了所有人。 姜贵妃率先反应过来:“是啊,当年李氏怀着孩子,母后突然病倒,接着就有了流言,说这孩子克母后。 可李氏这些年带着韬儿住在仁寿宫里,母后哪有大病过? 要么是李氏的孩子并非克母后,母后当年病倒乃是被人下毒。 要么,李氏怀的那个孩子并非是韬儿! 可问题又来了,母后若是被人下毒,那下毒之人为何要这么做? 当年母后病倒,李氏就去了凤仪宫里待产。直到那个孩子突然夭折,母后才又将李氏跟韬儿接回了仁寿宫……” 说到这里,姜贵妃再次给了陈皇后一巴掌,“果然是你这个贱人在搞鬼! 当年母后就是被你下了毒!长公主多年不孕,渊儿生来体弱,也是你在背后搞鬼吧?” 长公主听到这话,当即扯掉身上的香包,还狠狠踢了一脚! 她气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原来是你在搞鬼!” 赵太后同样阴沉了脸色,看向陈皇后的目光冰冷至极:“当年是你给哀家下了毒?” 陈皇后满脸委屈:“母后,儿臣冤枉!!!!” 她又看向泰和帝,泪流满面,声音悲泣:“陛下——” 不想话音刚落,李婕妤突然爆发:“当年是你让人传的流言?不——不可能——我不相信——我的皇儿明明就是韬儿,怎么可能被人调包?这不是真的——啊——” 她猛地扑向杨韬:“把韬儿还给我——” 泰和帝猛地护住儿子,一脚将她踹飞出去。 “啊——”李婕妤惨叫着倒地。 杨韬吓得不知所措:“母妃——” “别怕,她不是你的母妃。” 虽然还未查证,可泰和帝已经信了调包之事。 毕竟这事的确太过蹊跷。 若是没有调包,当年太后一直好好的,为何突然病倒? 李氏的孩子说是克了太后,可他这些年待在仁寿宫里,太后一直好好的。 泰和帝比谁都清楚,当年他和姜琳有多宠爱那个孩子。 他们甚至说好,等那孩子满了周岁,就封为太子。 对于李氏的孩子,他却做不到如此。 所以调包之说十分合理。 倘若是当年陈欢利用管理后宫之便,故意调包了孩子。 那她图谋的,何止是让姜琳失去孩子? 分明是整个天下! 姜琳的皇子本就受尽宠爱,李氏的孩儿又克了太后,这太子之位,自然轮不到杨韬。 只是,陈欢既然算计了一切,那个孩子为何会突然夭折? 当年那孩子的死,难道还有内情? 第240章 司徒渊神助攻 泰和帝眼神冰冷地看着陈皇后,直接想到了之前的许氏调包案。 他记得,许氏为了顺利调包,就给谢修岳母下了毒,让她旧疾复发。 赵太后当年虽不是旧疾复发,却是突然病倒,情况十分危急。 倘若真是陈欢下了毒,这贱人简直比那许氏还要歹毒!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皇后,阴沉着脸质问:“朕问你,当年母后突然病倒,是不是你给母后下了毒?” 陈皇后满脸委屈,泪如泉涌,一副受了莫大冤屈,却又固执地不肯为自己辩解的白莲花模样:“在陛下心中,臣妾就是这样的人吗?” 泰和帝自然不愿相信她是这样的毒妇,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让他如何相信? 更何况,陈欢身上还带了毒! 她调香多年,当真不知道那些香料有毒吗? 泰和帝光是想到自己在凤仪宫闻过的那些香味,此时就感到毛骨悚然。 他闻了那么久的香,是不是早已经毒入肺腑? 泰和帝越想越觉得不安,只恨不得立刻让冯辛夷为他号脉。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认罪?” 陈皇后苦笑,表情里透出浓浓的破碎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从未做过的事情,陛下让臣妾如何认罪?” 谢樱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还偷偷朝司徒渊使眼色:【啧啧啧,你看她这演技,真是绝了!难怪能骗这么多年!这姐简直天选白莲花啊!】 司徒渊有些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货还当自己是在看影视剧呢,居然在这儿点评上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陈皇后的演技的确厉害。 可惜古代没有dna亲子鉴定,光靠目前的这些佐证,根本没办法锤死陈皇后。 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司徒渊突然看向了李婕妤,见这女人紧张兮兮地缩在一边,表情还有些神经质,心里就有了主意。 这时谢樱也注意到了李婕妤,她现在看热闹不嫌事大,仗着没人能听见,就在心里叨叨个不停:【这李婕妤跟陈皇后什么关系?陈皇后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冒着杀头的风险调包孩子? 这李婕妤看着也不像是陈皇后的亲生女儿啊,两人的年纪差没那么大吧?陈皇后凭什么那样帮她? 难不成,李婕妤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什么皇子,而是陈家的种?啧啧啧,这娃当初要是没死,陈家可就有太子了。 这一出鸠占鹊巢,玩得可太溜了。跟他们比起来,许依依跟假千金算个屁啊。】 司徒渊无语地瞥她一眼,突然脆生生地问长公主:“娘亲,他们怎么连孩子都能认错啊?” 长公主一看众人看了过来,只能无奈地干笑,伸手想要捂住司徒渊的嘴:“渊儿,别胡闹!” 司徒渊直接躲了过去,然后不服气地说道:“我哪里胡闹了?我又没说错,明明就很奇怪嘛,他们居然连表哥是谁生的都搞不清楚。娘亲,我当年出生的时候,该不会也被抱错了吧?” 长公主无奈地瞪他,下意识说道:“你这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呢!你跟你爹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抱错?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着你的!” 她这话一出,立刻让姜贵妃和李婕妤想起了当年的生产细节。 姜贵妃当年生孩子生得十分艰难,等孩子好不容易生出来,她也被折腾得险些没了命。 所以当时她虽然看了孩子一眼,却因为太过虚弱的缘故,眼前一片模糊,所以瞧得并不是很清楚。 等她昏迷过去再次醒来,瞧见的就是那个后来夭折的孩子。 当时她并未多想,因为两个稳婆一个是宫里安排的,一个是姜家安排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生下的皇子还能被人调包。 可如今细想起来,当年她的难产和虚弱,以及视线模糊,很可能是被人下了毒! 想到这里,姜贵妃立刻看向了李婕妤,冷声质问她:“李氏,你可还记得当年生产时的细节?你当年生下孩子的时候,可看清楚孩子的长相?” 李氏紧张地缩了缩身子,嘴里却说道:“我当然看清楚了,韬儿就是我的孩子,绝不可能有错!” 说到最后,她怨毒地瞪着姜贵妃,悲愤地叱骂道,“姜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生不出儿子,所以想要抢我的韬儿吗? 为了抢走韬儿,你居然还弄了这么个神医,让她跑来宫里胡说八道!你真是恶毒了!难怪生不出儿子!姜琳,这都是你的报应!” 这番话对姜贵妃的打击显然非常大,姜贵妃几乎是瞬间便惨白了面色,一双眼睛里瞬间布满了红血丝。 她厉声呵斥:“李氏,别以为你能胡搅蛮缠!混淆皇室血脉乃是大罪,你要是还不肯说实话,陛下和太后都饶不了你!” 李婕妤虽然十分紧张,却依旧不愿说出实情。 她当然记得当年的细节。 可她凭什么告诉姜琳? 倘若杨韬不是她的儿子,那她的儿子就是被姜琳给害死了! 这贱人害死了她的儿子,她凭什么说出实情,便宜了仇人?让他们母子团聚? 反正陛下只有韬儿一个皇子,只要她咬死不认,韬儿就只能是她的儿子! 她就不信,陛下还能为了姜琳这个下不出蛋的老女人,不顾韬儿的想法,对她刑讯逼供! 想到这里,她立刻冲着杨韬哭求:“韬儿!我才是你娘啊!你快救救娘!” 杨韬今年才七岁,又一直养在李婕妤身边,自然对她最为亲近。 此时听到李婕妤的话,他就忍不住想要跪下为她求情。 司徒渊可不想他再来捣乱,于是一看他要下跪,赶紧跑过去将他拉住,随后故作不解地问长公主:“娘亲,混淆皇室血脉是什么意思?难道夭折的小皇子不是舅舅的儿子吗?” 长公主吓得脸色都变了! 她这是生了个什么儿子?怎么什么要命的话都敢乱说! 她下意识就要呵斥司徒渊,目光却不由自主朝李婕妤看去,结果正好看见了她满脸的惊慌。 长公主:“???!!!” 第241章 不愧是你啊,专业老六 长公主越看越觉得李婕妤的反应很不对劲。 这人心虚个什么劲? 难不成真给她哥戴绿帽了? 谢樱却是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司徒渊:【没想到啊,你个眉清目秀的家伙,居然也喜欢吃这种劲爆的绿帽瓜!居然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司徒渊:“……”呵呵。 这时姜贵妃率先反应过来,义愤填膺地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陈欢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调包孩子,原来你生下来的根本就是陈家的野种! 那孩子其实是陈绶的吧?我听说他生了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先前还有人污蔑我手底下的洛铮秽乱宫廷,原来是贼喊捉贼,他陈绶才是秽乱宫廷的人!” 李婕妤慌忙否认:“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我胡说什么了?如果这些不是真的,你慌什么?”姜贵妃咄咄逼人,“陈绶还真是费尽心机,居然故意挑选了你来生下野种。 你这脸跟我有几分像,生下的野种只要调包给我,即便他长的不像陛下,以陛下对我的信任,也断然不会怀疑。 若是那孩子越长越像陈绶,惹来陛下猜疑,你们是不是还能将计就计,污蔑我对陛下不忠? 这样看起来,调包还真是一出绝妙的好计策!成功了,那野种就能成为太子,顺理成章继承皇位,来个偷天换日。 即便失败了,也能除掉我这个宠妃,以后再故技重施,搞出新的野种,继续偷天换日!” 说到最后,她不屑地冷笑,鄙夷地看着李婕妤:“陈绶还真是一点不挑,居然连你这种贱人也能看上,还搞出了一个野种。 先前那名污蔑洛铮的宫女,该不会也是他的女人吧?他究竟睡了多少女人?我倒是差点忘了,前些日子,他还差点被一个男人给睡了…… 原来他这堂堂的承恩公世子,居然也要出卖色相,还男女不忌,比青楼里的妓子还下贱吗?” 她故意越说越过分,果然李婕妤再也忍耐不住,很快就被刺激得发了疯。 “啊——你这个贱人,我不准你这样说他——” 她疯狂尖叫着扑向姜贵妃,然而姜贵妃早有预料,不仅灵巧地避开她的冲撞,还绕到她身后,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她的后腰上! 姜贵妃练舞多年,虽然看似娇媚,力气却并不小。 这一踹,直接踹得李婕妤惨叫着扑倒在地。 “啊——” 她的叫声突然变得格外凄厉,吓得杨韬也跟着惊慌大喊:“娘——” 李婕妤却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泰和帝察觉到不妥,连忙叫人:“来人!” 冯辛夷却快步走了过去,飞快将李婕妤翻了个身,查看她的情况。 她这一动,所有人都看见了李婕妤此刻的模样。 只见她五官扭曲,表情痛苦至极,明显很不对劲。 姜贵妃心头大惊,担心背上黑锅,她连忙问道:“她难道是中蛊暴毙?” 谁知冯辛夷检查了李婕妤的鼻息和脉搏后,竟然摇了摇头:“人还活着。” 这话一出,众人再次大惊。 他们以为李婕妤已经暴毙,谁知道人竟然还活着! 唯有司徒渊不动声色地看了谢樱一眼,刚刚谢樱出了手,他察觉到了。 谢樱朝他做了个鬼脸。 刚刚李婕妤扑倒在地的时候,她的确趁机出手,弄死了这女人心口处作妖的蛊虫。 有人想要灭这女人的口,她偏要这人活下来,说出当年实情。 否则少了她的供词,杨韬的身份将会一直含糊不清。 这小可怜在原书里,好歹做了她的姐夫。 不管这次他还能不能成为未来姐夫,谢樱也想帮他一把。 否则他的身份不能彻底弄清楚,必然要成为巨大隐患。 不仅是泰和帝跟姜贵妃不敢对他完全放心,今后还可能闹出新的夺嫡之争。 他自己也可能被有心人利用,依旧将李婕妤当成亲娘,将来为她报仇。 谢樱又看了陈皇后一眼,刚刚就是这女人在搞鬼,她果然是个蛊师! 就是不知道,陈家究竟养了多少蛊师。 之前谢信跟着陈家人离开后,就被那些人送给了一个女蛊师当种马。 不过香香抽取了他不少生命力,这货多半是要绝种。 也不知道,当那名女蛊师发现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根本不能让女人怀孕,会是个什么表情。 好在这事不急,反正女人怀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等解决了陈家,她再看谢信的好戏不迟。 谢樱又看向杨韬,见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索性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婕妤身上,悄咪咪弄死了他体内的蛊虫。 以免陈皇后突然发疯,利用蛊虫弄死这个小可怜。 “啊——” 杨韬突然惨叫出声,吓得姜贵妃跟泰和帝脸色大变。 姜贵妃快得只能看见残影,仿佛一个闪现就来到杨韬面前,抱着他心疼地问道:“韬儿,你怎么样了?你哪里难受?快跟娘说说!” 杨韬惨白着小脸,小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好疼……” 他说着,目光复杂地看着姜贵妃,小小的脑瓜子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姜贵妃突然就成了他的生母? 他的生母不是李婕妤吗? 母妃还经常告诉他,说姜贵妃是个坏人,陈皇后才是好人,让他千万不能靠近姜贵妃,更不能吃她给的东西。 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的娘亲? 姜贵妃一看见杨韬痛苦地皱着小脸,指着心口说疼吗,当即觉得一颗心疼得仿佛生生被人撕碎。 她慌忙扭过头,朝冯辛夷求救:“药神医!求你救救韬儿!韬儿说他心口疼!” 冯辛夷连忙赶过来,一边给杨韬号脉,一边解开他的衣襟,查看他心口的位置。 轻轻将手指按压上去,柔声问他:“是这里疼吗?” 杨韬皱起小眉头,表情有些不解:“现在好像不疼了。” 姜贵妃和泰和帝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都没有发觉,不远处的陈皇后突然惨白了脸色,脸上还渗出了冷汗。 唯独一直暗中关注她的谢樱和司徒渊注意到了这点。 司徒渊什么也没说,心中却有些暗暗佩服谢樱的手段:不愧是你啊,专业老六。 第242章 封县主,欺负小孩 司徒渊猜得不错,谢樱是故意的。 她能让杨韬无知无觉,却还是故意让他的心口剧烈地疼了一下。 这样的疼痛既不会要了他的小命,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却会激起泰和帝跟姜贵妃的满腔怒火,让两人对幕后黑手愈发痛恨。 即便两人还不知道陈皇后是名蛊师,此时依旧狠狠迁怒了陈皇后跟李婕妤。 确定杨韬没有大碍后,泰和帝立即沉声下令:“来人!将这两个毒妇押下去,严加审问!” 很快陈皇后和李婕妤就被押了下去,伺候的人也被抓捕。 长公主一看情况不妙,果断提出告辞,不想趟这个浑水。 泰和帝想要答应,却听姜贵妃说道:“陛下,韬儿这次受惊不小,不如让渊儿和樱樱在宫里陪陪他,等过上几日,韬儿心情好些了,再送他们出宫?” 泰和帝仔细一看,见杨韬眼巴巴地看着李婕妤被带走的方向,只好答应。 长公主无奈,只得跟着留在宫中,又提出要派人去跟谢樱父母报个平安,以免两人担心。 泰和帝干脆答应下来,见谢樱的皮肤还在发红,又想起她那突如其来的大哭。 想到正是因为她的大哭,才揭开陈皇后的真面目,还替姜贵妃找到了亲子。 泰和帝看着胖乎乎的谢樱,忍不住怀疑这胖丫头也是他和姜贵妃的福星。 于是果断说道:“这孩子的确是个有福气的,封为福安县主吧。” 于是,当屠娇娇看到周女官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让她惊讶不已的消息—— “殿下带了小公子和樱樱进宫,太后娘娘,陛下和姜贵妃都很喜欢樱樱,决定留她在宫中小住几日,还封樱樱为福安县主!” 屠娇娇心跳如鼓,既为女儿高兴,又担心女儿在宫中的处境。 她不安地询问:“周姐姐,不知樱樱要在宫中住上多久?她毕竟太小,还不懂事,我怕她惊扰了贵人。” “你放心,殿下也留在了宫里,不会让樱樱有事的。而且樱樱十分惹人喜爱,陛下和太后娘娘又都和善,不会为难樱樱一个娃娃。” 屠娇娇哪里能够放心? 可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多说无用,只能拉着周女官的手,可怜巴巴地哀求她照顾好谢樱。 周女官十分客气,谢樱现在封了小朱,显然泰和帝对她十分满意,她自然愿意多跟屠娇娇交好。 她还小声叮嘱道:“最近有人诋毁谢郎君不孝,还提议革除他的功名,应当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过你和谢郎君不必担心,陛下和姜贵妃都很喜欢樱樱,定然不会耽误谢郎君科举。 你只管劝谢郎君用心筹备,争取高中,旁的都不必担心。” 屠娇娇连连答应,又说了不少好话,感激周女官。 等周女官走后,她立刻找到谢修,悄悄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谢修听完,很快分析道:“今日宫中怕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陛下绝不会轻易封樱樱为县主,周女官也不会如此客气。 你不必担心,樱樱在宫中应该不会有危险,等她回来便是。” 屠娇娇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好奇:宫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她没敢问谢修,宫里的事情,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不如等樱樱回来,看看能不能听到宫里的消息。 谢樱就这样留在了宫里。 她和司徒渊暂时待在仁寿宫,陪着傻呆呆的杨韬。 这可怜孩子显然被刺激得不轻,也不知道会不会从此傻掉。 谢樱正想着,就看见杨韬朝她看了过来。 没办法,她一直看着杨韬,这可怜孩子哪里忍得住?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樱,见对方还是个奶娃娃,表情又正常了许多。 还主动跟司徒渊说话:“她长得真胖,难怪是小福星。” 司徒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赶紧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跟他拉开距离。 嘴里还非常有求生欲地强调:“樱樱不胖。” 老实孩子杨韬:“???” 他看了看谢樱,又看了看司徒渊,最后忍不住说道:“她明明比你胖了这么多!你居然说她不胖!你看,她脸上胳膊上都是肉!” 谢樱不爽地瞪圆了眼睛:【小子!我忍你很久了!】 司徒渊生怕她怒极攻心,突然给杨韬来个狠的,于是赶紧说道:“樱樱不喜欢别人说她胖,而且她真的不胖。” 顿了顿,又给杨韬补刀:“是你太瘦了。” 杨韬眯起眼,突然有点不爽:“你到底是谁的弟弟?” 明明他才是表哥好吧! 谁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咯咯……” 杨韬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就看见谢樱眼巴巴地看着他:“咯咯……” 杨韬激动地瞬间红了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司徒渊:“你听到了吗?她叫我哥哥!” 司徒渊:“!!!” 突然好嫉妒是怎么回事? 这老六明明就是又在阴人,傻小子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 然而杨韬已经高兴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哥哥! 于是连刚才的伤心和不安都忘记了,对着谢樱一个劲地哄:“来,再叫一遍。” 谢樱睁着大眼睛装傻。 于是杨韬继续哄:“樱樱乖,叫哥哥,哥——哥——” 谢樱继续装傻。 杨韬不厌其烦地继续哄,对着她喊了不知道多少声哥哥。 守在一旁的长公主:“???” 她怎么觉得,樱樱是在占韬儿便宜呢? 错觉吧? 樱樱她才多大?哪里懂这些? 肯定是她想多了! 司徒渊:“……” 他觉得自己没眼看。 这货真是太无耻了,连七岁大的小孩子都欺负! 终于,就在杨韬喊得累了,想要放弃的时候,谢樱再次喊了一声:“咯咯……” 还朝杨韬甜甜一笑。 杨韬瞬间满血复活,整个人仿佛被彩虹泡泡给包围了,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于是,当泰和帝跟姜贵妃让人围了凤仪宫,又清理了华清宫,给杨韬布置好房间,携手一起来接他过去的时候,刚到外面就听见杨韬“咯咯咯”的笑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惊讶极了:他们先前离开的时候,儿子还惊惶不安得很,现在怎么笑得如此开心? 第243章 谢樱轻松拿捏 杨韬开心得像个小傻子。 只是当他看见走进来的泰和帝跟姜贵妃,就不由自主想起了被押走的李婕妤,瞬间笑不出来了。 谢樱见他再次变得可怜巴巴的,也不再开口。 她又不是专门哄孩子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泰和帝跟姜贵妃好了。 谁让他们是杨韬的亲爹亲娘? 谢樱默默坐在一边看戏。 泰和帝和姜贵妃来到杨韬面前,好奇地问他:“韬儿刚刚在笑什么?” 为了不吓到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泰和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 杨韬却依旧很紧张。 以前他是李婕妤的儿子,虽然住在仁寿宫,也知道泰和帝是他父亲,可两人见面的次数非常少。 每次见面,泰和帝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杨韬很不适应泰和帝跟姜贵妃突如其来的亲近。 他紧张地揪着衣摆,小声说道:“樱樱会喊哥哥了。” 泰和帝跟姜贵妃诧异地看向谢樱,这孩子才五个多月吧?居然已经会喊人了吗? 司徒渊一看谢樱又在装傻,只得开口:“樱樱,快喊哥哥。” 谢樱这才轻轻喊了一声“咯咯”,然后冲着泰和帝跟姜贵妃甜甜一笑。 她现在是奶娃娃,可不能表现得太过聪明,让这两人生了疑心。 因为她的眼睛圆乎乎的,眼瞳又大,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呆萌可爱。 泰和帝跟姜贵妃果然没有多想,还笑着夸了谢樱几句,然后就再次关注起了杨韬,说要给他换一个住处。 杨韬更紧张了,却又可怜巴巴地不敢拒绝,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谢樱看在眼里,再次觉得这小子实在可怜。明明是姜贵妃的儿子,却被调包给了李婕妤。 往日里不受泰和帝跟姜贵妃待见也就罢了,怕是还被李婕妤灌输了不少不好的东西。 姜贵妃好好的亲娘,在他眼里估计跟吃人的老妖婆没多少区别。 啧,这一家子还真是大冤种。 原书里,这人的身世之谜好像一直没揭穿,还把亲爹亲娘当成了仇人。 姜贵妃死的时候,他还抱着谢柔躲在被子里,笑得超级开心。 谢樱又忍不住看向司徒渊,偷偷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差点忘了,这小子也是一家子冤种。】 司徒渊:“!!!” 一家子冤种?说的是他? 他怎么觉得,这丫头好像拿到了剧本? 看来得找个时间仔细问问! 明明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一直瞒着不肯告诉他,真是好你个老六! 泰和帝跟姜贵妃直接带着杨韬去了华清宫,怕他不习惯,还把谢樱跟司徒渊也带了过去。 谢樱一点不认生,一路看个不停,比逛公园还自在。 因为她现在年纪小,全程都被人抱着,都不用自己用脚走,那叫一个享受。 姜贵妃给杨韬安排的住处就在自己偏殿,已经让人布置妥当。 接下来,谢樱和司徒渊也会暂时住在这里,跟杨韬这个小可怜作伴。 谢樱挺兴奋。 她正想知道泰和帝跟姜贵妃接下来会如何处置陈皇后,巴不得留下来看热闹。 而且陈皇后那一身的毒和虫子,她也很有兴趣。 要是能喂给香香,香香的实力肯定能够提升不少。 不过这事还得慢慢来,看准了机会再下手,可不能让人察觉到香香的存在。 安置好后,泰和帝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他是皇帝,还得去批折子,处理政务。 姜贵妃留了下来,想要多陪陪杨韬。 长公主不放心,怕她对司徒渊跟谢樱不利,所以也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不过两人没怎么说话。 姜贵妃一个劲地拉着杨韬说话,像是将长公主当成了空气。 长公主也不搭理她,自顾自拿了一本书在看。 谢樱坐在杨韬跟司徒渊旁边,美滋滋地欣赏美人。 姜贵妃一开始还努力地没话找话,想要跟杨韬拉近关系,可她越是这样,杨韬就越是紧张。 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简直恨不得将陈皇后跟李婕妤碎尸万段。 偏偏还要努力装出温柔的样子,生怕吓到杨韬。 于是没多久,她就注意到了旁边的谢樱。 见她乖乖地坐着,不哭不闹,就那么看着她,不禁笑着将谢樱抱到怀里,捏着她胖乎乎的小手问:“樱樱怎么一直看着我?你也喜欢我吗?” 谢樱飞快扫了眼杨韬的反应,见他满脸紧张,不禁“嗯”了一声。 姜贵妃顿时被她逗乐了,越看谢樱越喜欢。杨韬的态度实在让她有些泄气,不像这个胖丫头,一点也不怕她。 姜贵妃忍不住笑道:“不愧是我的小福星,眼光真好!” 一旁的杨韬偷偷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抿了抿小嘴。 他觉得不是谢樱眼光好,是她太小了,还什么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姜贵妃的可怕! 谢樱察觉到他的眼神,扭头看着他,很给面子地朝他笑了笑:“咯咯……” 杨韬瞬间欢喜,脸上很快布满了红晕,连紧张和害怕都忘了。 这下谢樱笑得更开心了:【漂亮小哥哥脸红的样子真可爱。】 司徒渊忍不住嫌弃:喂喂喂,你都多大了?还漂亮小哥哥!能不能别欺负人家老实孩子?这小子已经够可怜了。 谢樱才不搭理他。 她这是在欺负人吗? 她明明就是在舍己为人,拉近人家母子关系! 谁让姜贵妃受宠,还是小舅爷的上司,陈家又是她的敌人? 她当然得借着这个机会,帮姜贵妃哄好儿子。 只要把姜贵妃哄高兴了,顺便拉拢了杨韬这个未来小太子,她还用担心自家爹爹仕途不顺,被人故意下绊子么? 这样一想,谢樱笑得更甜了,还再次对着杨韬喊了一声:“咯咯……” 杨韬这个紧张兮兮的小可怜,很快就在她那一声又一声的“咯咯”里迷失了自我,当着谢樱的面,摆弄起了姜贵妃送给他的小玩具。 默默坐在一边的司徒渊就很嫌弃:这便宜小表哥真是傻得让人没眼看了,连个小奶娃都能哄得他找不着北。 姜贵妃却很满意,看向谢樱的眼神都在放光:这小娃娃果然是福星啊,难怪杨雪晴出手那么大方。看来,她也不能吝啬了。 第244章 弹劾,包围,准备搞事 就在姜贵妃琢磨着该给谢樱什么赏赐的时候,另一边正在批阅奏折的泰和帝却是阴沉了脸色。 他已经看到好几本弹劾谢修的折子,认为他身为儿子,跟谢允这个生父断亲简直大不孝,应该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泰和帝早已知晓谢修同谢允断亲之事,虽说谢修此举的确无情了些,却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所以他看到第一本弹劾的时候,心中就有一些不满。 却不想,这次弹劾谢修的人竟然不止一个! 这些人是想做什么? 当时不弹劾,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们怎就全都想起来弹劾了? 不就是瞧着乡试越来越近,不想让谢修继续科举吗? 简直是一群混账! 一个个的,都当他这个天子不明是非,很难好糊弄吗? 泰和帝气得翻到最后,将上头的署名记下,拿起朱笔狠狠画了一个叉。 然后直接宣召陆煊,让他带人围了承恩公府跟谢允家! 这些人不是要弹劾谢修,不想让谢修参加科举吗? 他倒要瞧瞧,等黑麒卫围了陈家跟谢家,会有多少人上折子给他们求情! 泰和帝这突如其来的出手,很快就惹来了朝野震动! 谢允也就罢了,前些日子曝出那样的事情,只要不傻,都能猜到谢允绝不无辜。 所以谢家就算是被黑麒卫包围,也不奇怪。 可承恩公府是怎么回事? 承恩公府犯了什么事情?怎么也被黑麒卫给围了? 就算陈芳害死了人,承恩公身为她的父亲,有教女无方之嫌,可也不能直接让黑麒卫把承恩公府给围了吧? 承恩公府可是陈皇后的娘家! 陛下糊涂啊! 与陈家关系亲近的臣子直接慌了神,却又不敢直接进宫去问泰和帝,只能私底下到处找人打探消息。 几乎就在承恩公府被围的同时,那名售卖药丸的药材商人也被抓了起来。 还有几个药铺里帮忙牵线的人,也都被黑麒卫抓捕。 黑麒卫冲进药铺抓人的一幕,让不少百姓看在了眼里,愈发搞得人心惶惶。 屠娇娇听说后,也是满心不安,连忙找到谢修询问:“我听说,黑麒卫跑到药铺里抓人,还把承恩公府和谢家给围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承恩公府和谢家,该不是犯了什么大罪吧?他们要是被抓,会不会牵连到你身上?虽说已经断了亲,你的名字也从族谱上划了去,可你毕竟还姓谢……” 屠娇娇一边说,一边慌乱地捏着手指,生怕家里受到牵连。 谢修先是皱起眉头,随即笑了笑:“我们若是被牵连,现在早已被黑麒卫包围。可是你看,咱们现在不是没事吗? 不必担心,陛下这么做,恐怕是查到了什么,这种事情,我们现在还不能掺和,等消息便是。 黑麒卫既然包围了承恩公府,不可能一直没个解释,让人一直人心惶惶下去。应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知道原因。” “这就好。”屠娇娇松了口气,又担心起谢樱,“也不知道樱樱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被人欺负。” 谢修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那丫头还能被人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安慰屠娇娇:“别怕,樱樱不会有事。” 屠娇娇想起谢樱的那些心声,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继续抓紧练武。 女儿还那么小,就在宫里水深火热,她身为母亲,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屠娇娇咬咬牙,又问谢修:“你这次科举有把握吗?” 谢修一阵无奈。 这话屠娇娇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 他笃定地说道:“放心,我这次肯定能高中。” 谁知屠娇娇直勾勾地看着他:“就算你对自己有信心,也得多加把劲才行,高中之前,都不能有任何松懈!樱樱现在可是成了小福星,要是你这次不能高中,樱樱岂不是要被人嘲笑?” 谢修:“……” 他有些无语。 樱樱才多大?谁会嘲讽一个奶娃娃? 也就是屠娇娇关心则乱,才会这样想。 不过这话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着屠娇娇的面说出来。 还柔声安抚道:“好好好,我一定竭尽全力,保证高中,行了吧?” 屠娇娇这才满意,转身练武去了。 谢修见她走了,立刻长松了口气,然后仔细琢磨了这次的事情,得出了一些猜测,才又继续拿起书翻看。 与此同时,华清宫里。 被屠娇娇记挂着的谢樱,正在享受小宫女的喂奶服务。 一旁的杨韬看得肚子都饿了,忍不住吃下去了一整盘的点心。 点心是姜贵妃亲手做的,他原本不太敢吃,结果硬生生让谢樱给馋坏了。 大概是一直缺少玩伴的缘故,有了谢樱和司徒渊的陪伴后,杨韬明显放松了很多。 姜贵妃趁机守在旁边,陪他玩玩具,偶尔说说话。 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杨韬对姜贵妃也没那么抵触和害怕了。 所以用过晚膳后,他就壮着胆子问起了李婕妤的事情。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姜贵妃:“母……李娘娘会死吗?” 姜贵妃身子一僵,随后又努力放松下来,温柔地对他说道:“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杨韬立刻紧张起来:“没人跟我说,我……我就是有些害怕。李……李娘娘对我很好,你……你能不能不杀她?” 姜贵妃笑得愈发温柔:“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她都是怎么对你好的?” 杨韬毕竟太小,听她这么问,就立刻说起了李婕妤往日里对他的好,连话题被姜贵妃转移了都没发现。 谢樱侧躺在旁边看戏,还偷偷朝司徒渊使眼色:【你看这老实孩子,随随便便就被忽悠了,真可怜。】 司徒渊无语地斜了她一眼:那你还幸灾乐祸? 谢樱看懂他的眼神,顿时不乐意来了:【我哪有幸灾乐祸?我明明就是在做正事!才不是在看戏!】 司徒渊懒得跟她争辩。 很快,谢樱和司徒渊就被宫女带去了隔壁房间。 看样子,姜贵妃是想留在这里陪儿子睡觉。 谢樱对此并不意外,姜贵妃突然有了儿子,难免会患得患失,担心这是一场梦,说不定今晚都睡不着。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专属摇篮里,悠哉地晃了晃脚丫子,很快睡了过去。 直到周围人都睡了过去,连守夜的宫女都打起了瞌睡,谢樱才悄然睁开双眼,准备搞事。 第245章 话说当年真相 承恩公府。 虽然夜色已深,府里却并不平静。 自从黑麒卫围了承恩公府,府里上下就慌了神,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早已被调教得异常乖顺的下人们也都没了心思做事。 最后还是承恩公亲自训了话,又搬出宫里的皇后娘娘,才让府中众人稍稍安心。 此时大部分人都已入睡,承恩公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看着老妻,眉头皱得死紧,低声说道:“今天这事实在蹊跷,我担心宫里出了变故。” “宫里能出什么变故?”承恩公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男人啊,就是容易想太多。宫里有欢儿,以她的本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承恩公想到陈欢的本事,也觉得自己多心。 可他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安心:“我还是觉得不对劲,绶儿突然就有了那样的毛病,偏偏没人能够看出问题,就连欢儿也束手无策。 你说绶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怕,咱们家早已经被人盯上了,对方的实力还很强,是个厉害的蛊师,本领在欢儿之上。” 说到这里,他沉沉叹气,“今日黑麒卫敢围了承恩公府,定然是皇帝的意思。没有他发话,陆煊绝对没这个胆子! 偏偏绶儿还突然病倒,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这种时候,想找他拿个主意都不行。” 承恩公夫人连忙帮他顺了顺气:“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事情哪有那样严重?欢儿对陛下可是有救命之恩,陛下怎能如此无情?” 承恩公幽幽叹气:“那是你不懂!也不清楚他的为人!他要是知晓了真相,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真如此严重吗?”承恩公夫人也跟着叹气,“要是当年那个孩子没出事就好了。” 承恩公想到那个孩子,也感到异常惋惜。 他们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算计来了那个孩子,成功调包给了姜琳。 哪里想到,那孩子还未满周岁,就被后宫里嫉妒姜琳的女人害死! 那女人当真是疯了! 自己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就害死了姜琳的儿子! 姜琳也是无能,身为宠妃,竟然护不住一个孩子! 承恩公每每想到那个孩子,就气得心口疼。 当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让姜琳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只能全心全意照看好这个孩子。 以泰和帝对姜琳的宠爱,只要这个孩子活着,就是铁定的太子! 可是偏偏,他还未满周岁,竟就那样死了! 更气人的是,泰和帝的身体似乎也出了问题,宫中始终没有宫妃怀孕。 他们即便是想故技重施,再弄些“皇子”出来,让姜琳收养,一时也无计可施。 最近总算是有了新法子,可惜还未来得及将那药丸送入宫中,就被那位药神医坏了大计! 承恩公后悔不迭。 若是早知道那女人有这般本事,当初就不该帮她扬名,应该直接将人抓走,另外安排一个“神医”。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眼下承恩公府被围,也不知道能否逃过这一劫,宫中又是个什么情况。 承恩公忧心忡忡,脑子里不断分析着这次的变故,始终无法安睡。 他太过忧心,甚至都没发现,一旁的夫人眸光冰冷,藏在阴影中的脸犹如鬼魅。 …… 皇宫。 泰和帝看着李婕妤的供词,表情扭曲至极! 李婕妤经历了一出死里逃生,本就怕得要死,王直让人给她用了刑后,她很快疼得生不如死,竹筒倒豆子地全都说了出来。 泰和帝这才知道,原来姜贵妃并未胡说,李婕妤心里一直藏着陈绶,他跟谢家那个谢攸一样,早已成了绿帽王八! 据李婕妤所言,她当年偶遇陈绶,还被其所救,于是对其一见倾心。 可惜就在不久后,她被挑中选入后宫,做了一名普通宫女。 宫里的日子很不好过,而她因为长得跟姜贵妃有几分相似,入宫后经常被人欺负。 就在她最为艰难绝望的时候,她再次遇见了陈绶,被对方救了性命。 于是从此以后,她便对陈绶情根深种,言听计从。 后来两人有了鱼水之欢,她还怀了身孕,心里怕得要死。 当时她求陈绶带她出宫,陈绶也答应会帮她安排。只是没过多久,她就意外侍了寝,再也无法出宫。 后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怀的是皇子,她也被赵太后接去了仁寿宫,只能将计就计,安心在仁寿宫里养胎。 当年生下孩子的时候,她也因为虚弱昏睡了过去,并未看看刚刚出生的孩子。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杨韬。 当时她没有怀疑,只是后来杨韬越长越像泰和帝,她才起了疑心,私底下找陈皇后询问。 陈皇后告诉她,陈绶担心孩子长得像他,被人认出来,给他们母子带来杀身之祸,所以特地从宫外挑选了一个孩子,将她生下来的孩子换了出去。 她若是不想死,就绝不能让人发现此事。 李婕妤便信了,还一直对自己说,杨韬就是她的亲子。时间一长,连她自己都信了。 所以今日被人拆穿的时候,她才会一直否认,坚称杨韬是她亲子。 王直质问她,杨韬长得像泰和帝跟姜贵妃,她难道从未怀疑? 李婕妤受不住刑,便承认她的确怀疑过杨韬是姜贵妃亲子,只是觉得姜贵妃那样受宠,陈皇后不可能调包她的皇子,所以觉得是她自己想太多。 她还担心姜贵妃对杨韬不利,一直带着杨韬躲在仁寿宫里,几乎从不出去,还让杨韬远离姜贵妃。 直到近日被人拆穿,她才知道,杨韬居然是姜贵妃亲子! 泰和帝越看越气,整个人都变得杀气腾腾。 他不傻,岂会看不出,李婕妤跟陈绶的偶遇,分明都是算计? 甚至就连他当年临幸这女人,恐怕也是陈家人的算计! 就像是姜贵妃所言,李婕妤之所以被选中,就是因为她和姜贵妃有几分相似,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会有相似之处。 如此一来,才能方便他们狸猫换太子! 真是好深的心机,好歹毒的算计! 还有陈欢那贱人! 不仅帮着陈绶给他戴绿帽,她居然还给长公主和姜贵妃下毒! 甚至连韬儿和渊儿两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还有谢家那个胖丫头。 李氏这次之所以盯上那丫头,就是因为陈欢告诉她,渊儿有了那丫头后,身体就开始迅速好转。如果将她接到宫里陪着韬儿,或许韬儿的身体也能好起来。 所以李氏今日特地带着杨韬求到太后面前,想接谢樱进宫小住。 谁知道就那么巧,太后还没答应,长公主就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宫。 而且谢家那丫头一见到陈欢,就嚎啕大哭。 要不是那个胖丫头突如其来的哭嚎,他还要继续被陈欢那贱人蒙在鼓里! 泰和帝猛地站起身,他要亲自去问问陈欢! 第246章 图穷匕见 泰和帝直接来到了密牢。 此时夜色已经越来越深,他却没有丝毫睡意。 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让他根本无心睡眠,只想尽快弄清楚一切! 他步履匆匆,不多久便来到关押陈芳的牢房。 只见她侧躺在地上,背对着牢门的方向,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白日里那身华服。 泰和帝看着这道熟悉的身影,心情瞬间变得格外复杂。 他自认并未对不起陈欢,即便不喜欢对方,他依旧保留了她的皇后之位,并未因为她不能生育,就将她废掉。 还将她的父亲封为承恩公,兄长封为世子。 可她是如何回报他的? 给他戴绿帽,调包他的皇子,还给他的母后、爱妃、亲妹妹、唯一的儿子以及外甥下毒! 甚至就连他自己,也被这贱人下了毒! 抓了陈欢和李婕妤后,泰和帝就秘密让药神医为他号了脉,果然他也中了毒,所以这些年才子嗣不丰。 这贱人好歹毒的心思! 泰和帝想起药神医给出的诊断,心中的杀意就开始剧烈翻腾:“来人,将这贱人吊起来!”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里面侧躺着的陈皇后突然爬了起来。 她转身看向泰和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陛下不就是想从我嘴里知道真相吗何必如此麻烦?你我好歹夫妻一场,当年我还拼死为你挡了一刀,你当真要对我如此残忍吗?” 这话让泰和帝更加震怒! 他怒斥:“你还有脸说!朕已经问过药神医,她说,你并非是因为受伤才无法生育,而是毒素早已深入骨髓! 你分明是因为中了毒才不能生育,却故意自导自演了那出救驾戏码,就为了让朕对你心怀愧疚,好让你继续当这个皇后,为陈家牟取好处!” 说完,泰和帝死死瞪着陈皇后的脸,想听她会如何狡辩。 谁知她竟直接笑着承认:“原来陛下已经猜到了,看来陛下并不蠢,只是喜欢装傻罢了。” 泰和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欢,当即勃然大怒:“陈欢,你放肆!难道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陈欢笑得疯狂:“我当然知道,陛下敢杀我,只是,陛下难道就不想,这一切所有的真相吗?陛下可知,当年那孽种为何会死?” 泰和帝听闻这话,很快察觉出不对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那……孽种的死,还跟你有关系?” 这简直匪夷所思,让他如何敢信? 陈欢费尽心思才成功调包了孩子,事后还杀了稳婆灭口,为何又要杀了那孩子? 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她就是个疯子? “陛下可是不愿相信?”陈欢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当年,其实也不敢相信。” 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细细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面上笑得讽刺,却又像是在哭,“陛下可知,我并非陈家女? 当年他们告诉我,说我出身贫寒,却生了副美人胚子,于是年幼时被父母卖进窑子里换钱。 陈家夫人仁善,看不得小孩子受苦,所以特地从窑子里挑选我这样漂亮又聪慧的可怜孩子,当做亲女儿一般精心教养。 我以前竟然信了他们的鬼话,将他们视为救赎,觉得他们对我恩同再造。 所以不管他们让我学什么,我都拼了命去学,争取做到最好,不让他们失望。 后来我才知道,我并非是什么贫家女儿,爹娘也从未将我卖进窑子。 我爹爹是个商人,经营有道,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富商。我外祖父是个大夫,医术高明,还传授了我娘医术。 原本我可以跟着他们过上富足的日子,可他们却被人灭了门,家中钱财尽数落入歹人之手,只有我因为太小,记不住事,又生得实在漂亮,是个很好的工具,这才活了下来。” 陈皇后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嘲讽地问道:“陛下还记得洛家的案子吧?洛家当年被人一夜灭门,家财说是落入谢允手中,实则大头都到了陈家手里。 我家当年也是一样。陈家需要大笔的钱财,却又不敢闹出大的动静,惹来朝廷警觉。 所以专挑这种背景不算雄厚的地方富商下手,先设计他们被灭门,然后再悄无声息拿走他们的财产,得到他们手中的秘方。 可惜,我以前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还认贼作父,错将仇敌当成了恩人,为了他们,我努力学习毒术,拼了命为陛下挡刀,甚至冒死调包皇子。 即便好几次死里逃生,一直活得提心吊胆,我也在所不惜。 直到那孽种快满周岁的时候,我才知道,陈家是我的仇人!” 说到这里,陈皇后再次癫狂地笑起来,还直勾勾地看着泰和帝问:“陛下,你说我不该报仇吗?” 泰和帝冷眼看着她:“你既然知道陈家是仇人,又想报仇,这些年为何一直不说?还故意瞒着朕,给朕下毒?” 他冷笑,“你说得自己好像很可怜,可朕瞧着,你好像很乐在其中。你先前什么都不说,是将朕和姜琳也当成了仇人,是也不是? 李婕妤空有美貌,却实在愚蠢,一直被你和陈绶玩弄于鼓掌。她应该从未害过你,可你为何连她也不肯放过? 你刚才说,你并非陈家女,所以你也跟陈绶有一腿是不是?他还真是生了一双好眼睛,让你们这些女人前仆后继地想要跟他在一起。 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他的眼睛,朕明日就让陆煊将他抓进天牢,挖了那双眼睛送给你们!” 他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却听见陈皇后在他背后幽幽问道:“陛下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说这些吗?” 泰和帝忍不住转过身:“为何?你说这些,不就是想告诉朕,你也是个苦命人,想让朕放了你吗?” “陛下觉得,我会这样蠢吗?我都给您下了毒,又怎会觉得,有个可怜的身世,您就会大发慈悲放了我?” 陈皇后诡异地笑起来,“我跟陛下说这些,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陛下不如摸一摸心口,看看是个什么感受?” “你——”泰和帝惊骇地瞪大双眼,目光愤怒,又透出深深的惶恐,“你对朕做了什么?” 谁也没发现,一根细丝从地下射出,飞快钻进了泰和帝脚心。 第247章 螳螂捕蝉,香香在后 泰和帝痛苦地捂住心口,目光仿佛刀子一般,恨不能将陈皇后一片片凌迟:“你这歹毒的贱人!朕早该想到的!陈家能够养出陈芳那样的毒妇,精心教养出来的你只会更加歹毒!” 陈皇后当即冷笑:“陛下说对了,我的确是个歹毒的贱人,比陈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惜你太蠢,明明已经知晓陈芳做出的那些事情,竟然还在自欺欺人,相信我是个泥塑的活菩萨!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陛下又怎会觉得,你和姜琳这样对我,我还会对你们报以琼浆? 你是让我做了皇后,可那又如何?当年若不是太后压着,姜琳的出身又太差,你早已废了我这个皇后,抬举姜琳这个贱婢! 后来要不是我拼死替你挡了刀,姜琳又死了儿子,无法再生育,你岂会继续让我做这个皇后? 姜琳生下那个孽种后,你不就想要扶她上位,逼我这个皇后给她让位子吗?她也配? 既然那孽种成了她最大的筹码,那我就灭了那孽种,让她再也不能生,看她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没了儿子,她一个贱婢还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后?” “你……你简直是个疯子!”泰和帝看着陈皇后扭曲的面容,心中突然生出浓浓的恐惧,“是你给朕下了药,让后宫的女人再也无法受孕,是也不是?” “是我又如何?反正你已经有一个皇子,要那么多的儿子做什么?” 陈皇后笑得满脸不屑,“我这个皇后都不能生了,你这个皇帝凭什么生一堆孽种?” 说到最后,她又诡异地笑起来,“你不必拿这样的眼神看我,说起来,我还帮了你。 要是你还能生,这宫里女人生出来的,恐怕全都是陈绶的孽种。 想来,你也不希望自己头上绿油油,全是陈绶给你戴的绿帽子吧?我可还留了杨韬一命,算是给你留了一条根,你难道不该好好谢谢我吗?” 泰和帝恨得咬牙切齿,简直想一剑劈了这个疯女人! 陈皇后看着他那愤怒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笑得愈发得意,“陛下若是不想死,还是别惹我生气得好。 你和杨韬身上都被我中了蛊,我若是死了,你们也必死无疑。现在,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也该放我出去了。 姜琳不是很想要儿子吗?陛下觉得,她会愿意为了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去死吗?洛氏为了救儿子,甘愿生生被人剖开肚子,血尽而亡。 你说,我若是让她亲手剥下自己的脸皮,剖开肚子,她会为了韬儿,心甘情愿去死吗?” 泰和帝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你怎么敢!她从未害过你,你居然要这样对她!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哈哈哈哈——”陈欢疯狂大笑,“如今年的我,就是你们的报应!你说她从未害过我? 她一个贱婢,竟敢抢走帝王宠爱,让我这个皇后活成了笑话! 单凭这一条,她就罪该万死! 所以陛下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太蠢!没有提前杀了我!” 陈欢说着,笑得有恃无恐,“原本,我也不想将事情做得这样难看,可谁让你们居然知道了杨韬的身份,还想对我下手?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并未想过现在就杀了你们,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逼我的。所以,怪不得我。” 泰和帝原本愤怒地目眦欲裂,想要发狂,可他突然惊讶地发现,心口似乎没那么疼了。 他眉头一皱,立刻警惕地朝陈欢看去,怀疑又是她在搞鬼。 却见刚刚还得意的陈欢竟也皱起了眉头,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 泰和帝暗暗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奇怪,哪里来的香味? 他警惕得连忙捂住鼻子,还后退了好几步,跟陈皇后拉开距离。 却见陈皇后猛地瞪大双眼,一副惊骇至极的模样。 他愈发惊疑不定,于是试探着问道:“你怎么回事?来人!” 王直连忙跑了过来。 他原本守在泰和帝身边,后来陈皇后说起当年之事,泰和帝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带人撤退了一大段距离,以免听见不该听的。 反正陈皇后被关在牢里,泰和帝身上又佩戴了药神医给的驱虫香包,应该不会有事。 王直万万没有想到,陈皇后被关在牢里,竟然还能搞鬼! 他一靠近,就闻到泰和帝身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那味道他无法形容,总之很香,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味,反倒十分好闻。 “陛下!”王直惊骇地看着泰和帝,“您可有哪里不适?” 泰和帝皱起眉头,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心口。 先前他心口很疼,像是被生生撕裂。 可是很快,那股剧痛便突然消失,如今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仿佛先前的剧痛只是他的错觉。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他中了毒,所以感觉不到疼痛? 泰和帝不放心地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他掐得有些狠,结果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看到这一幕的王直果断转开视线:“!!!” 他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泰和帝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不放心地命令道:“王直,你没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快找找那股香味的源头在哪儿!” 王直瞬间僵住:“……” 他看了看泰和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泰和帝不满地呵斥:“朕让你找出那股香味的源头,你看着朕做什么?” 第248章 红颜转瞬成枯骨 王直只得无奈说道:“陛下,那股香味的源头……似乎就在您身上。” “你说在朕身上?”泰和帝瞬间黑脸,“这怎么可能!朕看你是糊涂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满地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正想继续呵斥,突然觉得不对劲。 为何他身上的香味这么重? 难不成……那股奇怪香味的源头当真在他身上?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正觉得不可能,突然听见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泰和帝吓得赶忙朝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正是陈皇后。 只见她双手死死抓着牢门,一张脸惨白到极点,脸上全是冷汗,身体也在不停扭动,像是承受着某种可怕的痛苦。 泰和帝正觉不解,突然看见陈皇后的衣服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虫子! 更可怕的是,那些虫子竟然密密麻麻地朝他爬了过来! 泰和帝吓得转身就跑,王直同样没敢停留,跟在泰和帝身后跑了出去。 两人没有发现,那些虫子爬到泰和帝刚刚站立的位置后,直接钻进了地缝里。 密牢的地面铺了青砖,还用糯米灰浆填了缝隙,往日里连刀刃都无法轻易刺入,如今却莫名多了一道缝隙。 那些虫子很快钻进了缝隙里,消失不见。 等到逃跑出去的泰和帝发现虫子并未追出来,勒令王直进去查找那些虫子的下落,王直哪里还能找到那些虫子? 他只找到了那一道缝隙。 这突如其来的缝隙,让他直觉不对劲,于是连忙拔刀,试探着刺了进去。 刀刃轻而易举便刺入了青砖下面的泥土,不过并不深。 王直狐疑地拔出刀,却没有看见任何虫子的尸体。 无奈之下,他只能警惕地朝陈皇后看去,想要问她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这一看,他的脸色就是大变! 倒在牢门前的人虽然穿着陈皇后的衣服,却是一头干枯的白发! 分明是换了个人! 王直心头一慌,连忙叫来手下,命令道:“你去抬起她的脸,看看这人是谁!” 手下看着陈皇后身上的衣服,心中十分不解:这人不就是陈皇后吗?还能是谁?不对,这人的头发怎么白了?难道说…… 想到刚刚听见的动静,他心中一阵发憷,犹豫着不敢上前。 王直不悦地催促:“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去瞧瞧!” 手下无奈,只能小心走上前,警惕地用刀鞘抬起牢中人的脸。 然后他便惊骇地发现,这张脸十分眼熟! 仔细一看,分明就是陈皇后衰老后的模样! 王直也看见了这张脸,他吓得瞬间色变!险些惊叫出声! 这人究竟是谁? 难不成短短功夫,原本青春美貌的陈皇后就迅速衰老了三十岁,成了一名行将就木的老妪?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 王直沉吟许久,又让人检查了她的脸皮,确定是活生生的人皮,并非是用面具伪装,他这才彻底死了心。 连忙跑去找泰和帝禀报这里的异状。 泰和帝听话,同样惊骇不已,觉得匪夷所思。 只是想到那些虫子从陈皇后身上爬出的可怕场景,他便没胆子进去查看陈皇后此时的样子。 他想了想,随即下令:“让近身伺候过皇后的宫女去检查她的身体,确认那人的身份!”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还有,仔细查看整个密牢,一定要找出那些虫子的下落!” 说罢,他垂眸看向腰间挂着的驱虫香包,决定见见那位药神医。 他明明戴了驱虫香包,今天却还是中了招。也不知,陈欢那贱人究竟是何时动的手脚。 她还真是歹毒狂妄,不仅对他和韬儿下手,竟然还想逼死姜琳! 陈家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难不成是专门将女儿培养成毒妇吗? 陈芳是这样,陈欢也是这样。 就连陈芳养出来的那个女儿,也是歹毒至极! 如今看来,这陈家简直就没个好东西! 还有那陈绶,竟敢背着他秽乱宫廷! 调包皇子,混淆皇室血脉! 还设计栽赃洛铮,想让他误会姜琳。 真是好个陈家人,都这么喜欢栽赃陷害! 先前陈芳为了除掉谢修这个继子,派出徐茂春,这徐茂春就杀了两名女子,想要栽赃给谢修。 这一家子还真是一丘之貉, 泰和帝越想越恨,又叮嘱王直:“检查得仔细些,绝不能让那些虫子跑出去害人!否则,朕唯你是问!” 王直连忙跪地领命:“奴才遵命!” 他其实心里也瘆得慌,可泰和帝下了死命,他不敢不听。 好在,当他命人挖开那出缝隙后,成功在下面的泥土中找到了一堆虫尸。 虽说无法确定所有的虫子都在这里,可是有了这些虫尸,他总算能够跟泰和帝交代。 不仅如此,那些近身伺候陈皇后的宫女,也在仔细检查那个老妪的身体后,确认她就是陈皇后本人。 虽然此事太过匪夷所思,王直还是向泰和帝复了命。 泰和帝听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王直找到了虫尸,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可陈皇后突然变成老妪,又让他毛骨悚然。 他紧张地问道:“确定是她?不过短短功夫,她怎会突然老了几十岁?难道是因为那些虫子?蛊虫竟然如此可怕?” 他越想越觉得不安,还是决定让药神医仔细检查陈皇后的身体。 倘若那些细小的虫子当真有如此威力,他今后如何能安心? 王直领命而去,找到冯辛夷,让她检查陈皇后。 好在冯辛夷是女子,检查时倒是不用避嫌。 陈皇后此时并未身死,只是昏迷不醒。 冯辛夷直接解开了她的衣物查看,很快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些细小的伤口。这些伤口微微凸起,瞧着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强行钻了出来。 这样的猜测,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冯辛夷又给陈皇后号了脉,发现她已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 不禁暗暗心惊这些蛊虫的厉害。 检查完后,她为陈皇后穿好衣服,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王直。 王直听后,直接带她去向泰和帝复命。 泰和帝一听冯辛夷提起那些小伤口,就不由自主想起那些虫子爬出来的场景,胃里一阵翻腾,直接吐了出来—— “呕——” 第249章 承恩公府大变 泰和帝吐过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王直见状,连忙让人取来清水让他漱口,并且清理了泰和帝刚刚吐出的脏污。 泰和帝漱完口后,又过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 他不放心地问冯辛夷:“朕戴了驱虫香包,可还是中了那毒妇的暗算,那毒妇身上跑出来的虫子还追着朕跑。药神医可知,这些是什么缘故?” 冯辛夷早已猜到他会询问,所以提前想好了说辞。 闻言她便说道:“回禀陛下,民妇以为,陈皇后突然模样大变,乃是被毒蛊反噬的缘故。 她因为接触毒物太多,身上的毒素早已深入骨髓,也因为这些毒素的缘故,无法再生育。 这些毒素在她身上日积月累,按理早该让她体弱多病才对,只是她养了蛊虫,这些蛊虫以毒素为食,在她身上形成了微妙平衡,让她看起来如同常人一般康健。 而这种微妙平衡并非一劳永逸,一旦受到破坏,就会引起强烈反噬。 所以民妇怀疑,李婕妤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便是因为陈皇后体内的蛊虫已经出现反噬,而陛下、贵妃娘娘、太后和支行公主身上的香包,又刺激了蛊虫的反噬。 这些蛊虫为了活命,很可能抽取了陈皇后体内生机,所以她才会突然衰老,从壮年妇人,转瞬变成油尽灯枯的老妪。”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这些只是民妇的猜测,民妇并非蛊师,并不清楚蛊虫反噬能否让人转瞬衰老,只能根据书上的记载,做出这些猜测。 陛下不如等陈皇后苏醒,再问她缘由。她既是蛊师,想必对于个中缘由,应该十分清楚。” 泰和帝觉得她的猜测很有道理,只是想到那股突如其来,又离奇消失的诡异香味,仍旧耿耿于怀,十分不安。 那香味为何会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难道是陈欢给他下蛊的缘故? 还是说,他其实中了陈欢的奇毒? 他怎么也无法安心,于是直接将这些说了出来,让冯辛夷为他诊治。 冯辛夷听闻泰和帝身上曾经散发出一股异香,还吸引出了陈皇后身上的虫子,心里就感到格外匪夷所思。 她曾经偷偷问过长命关于蛊虫的信息,可惜长命失去了记忆,知道的并不多。 此时听闻泰和帝说的异香,她总觉得像是长命曾经提到过的“引虫香”。 可惜长命只能想起这个名字,具体配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冯辛夷忍不住怀疑,这次的事情,还有另一名蛊师在暗中出手。 只是,对方究竟是谁? 又是如何在泰和帝身上做了手脚?最后引得陈皇后体内蛊虫爆发? 冯辛夷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哪里知道,躲在暗处的并非是蛊师,而是谢樱和香香。 香香作为末世里的变异蔷薇,能够散发出独特的香味来吸引猎物上钩。 先前在密牢里的时候,便是香香将身体缩小后,偷偷藏在了泰和帝的衣服里,趁陈皇后对泰和帝出手的时候,杀死他体内蛊虫,然后散发出香味,引诱陈皇后体内的虫子。 这种香味连末世里的变异虫子和动物都能引上钩,何况是陈皇后养的那些蛊虫? 它们闻到那香味,就像是飞蛾看到了火星子,饿狼看见了鲜肉,自然是疯狂地往外涌,直扑泰和帝这个大冤种? 而泰和帝仓皇逃命的时候,香香直接钻进了那条裂缝,将所有蛊虫全都吸引了进去。 然后一网打尽。 至于陈皇后? 她早在香香杀死泰和帝体内蛊虫的时候就遭到反噬,后来蛊虫疯狂朝外涌,她更是重伤昏迷了过去。 然后就被香香悄咪咪吸成了老妪。 有蛊虫这个背锅侠,香香这回吸得格外狠,丝毫不担心陈皇后模样大变,会惹来泰和帝的猜疑。 于是,原本青春貌美的陈皇后,转眼就成了油尽灯枯的老妪,生机所剩无几。 还吓得众人惊疑不定。 不过,冯辛夷虽然怀疑有另一个蛊师藏在暗处,却不打算告诉泰和帝。 她担心自己说出这个猜测,会吓得泰和帝疯狂彻查,牵连到洛铮和谢修。 洛铮入宫多年,定然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泰和帝若是疯狂彻查,难免不会查出洛铮培植的人手,甚至让宫中人人自危,最后胡乱攀咬。 而谢修之前能够扳倒陈芳,就是因为陈芳给他下蛊。 那装了蛊虫的盒子,还在谢修手中藏了许久。 泰和帝要是知道还有蛊师藏在暗处,难免要怀疑到谢修头上,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将谢修和屠娇娇抓起来严刑拷打。 冯辛夷可不想害了自己人,所以她说道:“陛下身上的奇怪香味,恐怕是陛下身上的毒和蛊虫的缘故,具体原因,恐怕只能等陈皇后醒来才能清楚。” 泰和帝也是这般想,于是他问:“那毒妇何时能够苏醒?” 冯辛夷小心说道:“陈皇后突遭反噬,此时的身体极为羸弱。若是强行将她唤醒,陈皇后未必能够坚持到说出所有真相。” 泰和帝突然觉得头疼。 此时已经很晚,他坚持到现在,又经历了那样可怕的遭遇,龙体实在疲惫不堪。 即便强行让药神医唤醒陈欢,恐怕他也没精力听她说出真相。 于是他说道:“那就等明日再看。” 刚说完,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冯辛夷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泰和帝更想休息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冯辛夷要了好几包驱虫药粉,然后才让人带她去休息。 随后他回到寝宫,将驱虫药包全都挂在了龙床上,这才躺下休息。 入睡前,他还特地交代王直,取消明日的早朝。 今夜熬得太晚,他可不想明天一大早就爬起来上朝,打算好好睡一觉。 谁知等他一觉睡到天亮,才刚睁眼没多久,王直就带来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昨夜承恩公府多处失火,还有火药爆炸,以至于没人敢进去救火,承恩公府好些地方直接烧成了废墟! 其中包括世子陈绶的院子。 泰和帝坐在龙床上怔愣了许久,才铁青着脸问道:“承恩公府……可还有活口?” 第250章 谢樱干的好事 谢樱刚睡醒,就看见司徒渊直勾勾地看着她。 那眼神一看就知道,这货肯定是猜到了她昨晚干的好事。 不过谢樱一点没心虚,还朝他翻了个白眼。 司徒渊:“……” 他有些无语,偏偏这里是华清宫,不是自己家,周围还有伺候的宫人守着,很多话他根本没法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 这时杨韬凑了过来:“樱樱你终于醒啦,天都已经大亮了!” 他和司徒渊还陪着姜贵妃用了早膳。 结果谢樱睡到现在才醒。 她可真能睡啊。 杨韬暗暗在心里吐槽,不过看着谢樱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模样,他又突然觉得:樱樱这么乖,其实睡久一点也没关系啦。 司徒渊让人给谢樱喂了奶,然后两人继续陪杨韬玩耍。 当然主要是司徒渊引导着杨韬玩耍,陪他说话,谢樱坐在旁边发愣。 她今天可没功夫看孩子,得时刻关注泰和帝跟姜贵妃那边的情况。 昨夜陈皇后暗算泰和帝,承恩公府也出了大事,今日不光泰和帝忙碌个不停,姜贵妃和长公主也有许多事情要忙。 两人要管理后宫,彻查陈皇后的爪牙。 原本泰和帝将这事交给了姜贵妃,不过她出于谨慎,故意拉了长公主下水,要求长公主跟她一起彻查后宫。 长公主虽有些不情愿,却也担心姜贵妃做手脚,只能答应下来。 她们这一忙,自然也就没工夫陪着三个孩子,只能让心腹手下小心看着。 好在司徒渊跟谢樱都不是寻常小娃娃,不仅不会哭闹打架,司徒渊还套了杨韬许多话,忽悠得这小子一心扑在玩具里,都没心思再去记挂李婕妤。 而谢樱偷偷派了香香去盯泰和帝,通过共感,很快知晓了泰和帝那边的情况。 泰和帝昨夜睡得太晚,就取消了今日的早产,想要睡个懒觉。 可惜昨晚承恩公府起火,还有炸药的轰鸣,消息哪里瞒得住? 附近的邻居当时就被惊醒,知道了这件事情。 住得远些的,即便当时不清楚状况,后来也都知道了。 更何况,臣子们早朝进宫,大多都要从承恩公府经过。 虽说泰和帝取消了早朝,可这个消息总不可能挨家挨户跑去通知。只能是等臣子们进宫的时候,再告诉他们取消了今日早朝。 所以臣子们依旧按照往常的时间,早早地爬起来,进宫准备上朝。 然后当他们乘坐着自家的马车靠近承恩公府,远远就闻见了空气里的焦糊味。 再然后,这些人就知晓了承恩公府昨夜起火的消息。 这事很快引起了众怒。 很多人并不清楚陈家人做下的恶事,听闻承恩公府起火,便以为是黑麒卫故意纵火,想要杀人灭口。 于是当他们来到宫门口,摩拳擦掌准备在早朝时狠狠弹劾,却得知泰和帝取消了今日早朝后,更是疑心到泰和帝身上,怀疑他为了姜贵妃,让黑麒卫放火杀人。 等泰和帝终于睡醒的时候,不仅从王直嘴里听到了承恩公府昨夜大火的消息,还得知了许多臣子赖在宫里不走,想要面圣的消息。 泰和帝:“!!!”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重新倒头大睡! 更让他糟心的是,承恩公府昨夜大火,竟然还有火药爆炸的动静! 这让泰和帝如何能够安心? 好在承恩公府还有不少活口,可以想办法从这些人口中审问火药的来历,否则他更加无法安心! 要知道,火药这东西威力不小,朝廷一直管控得极为严格。 所以承恩公府究竟是哪里来的火药? 还有昨夜的大火,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泰和帝非常想知道。 为了万无一失,他甚至命令洛铮出宫,和陆煊一起彻查此事。 王直则留在宫中,协助姜贵妃和长公主彻查后宫。 泰和帝十分谨慎,陈家这次的事情太大,他不放心让陆煊独自调查,同时也不放心让姜贵妃和洛铮彻查后宫。 所以故意将洛铮派了出去,让他和陆煊互相制衡,同时安排王直协助姜贵妃和长公主。 如此一来,他才能够安心。 用过早膳后,泰和帝还是开了个小朝会。 没办法,好些臣子赖在宫中不肯走,为了承恩公府的大火非要面圣,他总不能继续将人晾着,让这些人觉得他这个皇帝丧心病狂,为了姜贵妃草菅人命? 果然,小朝会一开,这些臣子就询问起承恩公府昨夜大火的事情。 泰和帝不想背黑锅,于是直接宣召了陆煊和洛铮进宫回禀。 两人匆匆赶进宫的时候,浑身散发出一股焦糊味道,脸颊和衣服上甚至粘了黑灰,看得朝臣们震惊不已。 他们来得匆忙,加上当时太早,天都没亮,他们并未看清承恩公府被大火焚烧后的模样,只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浓浓焦糊味道。 此时看着洛铮和陆煊身上的焦黑痕迹,朝臣们只觉触目惊心。 “说吧,承恩公府现在如何?昨夜的大火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洛铮和陆煊对视一眼,随后陆煊率先开口。 “回禀陛下,昨夜承恩公府多处起火,守在外面的黑麒卫发现起火后,立刻闯进承恩公府想要救火,谁知大火中突然传来火药轰鸣! 因无法确定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火药,黑麒卫没敢贸然冲入火场,只能先找水灭火。后来火兵赶来,黑麒卫和火兵一起忙碌到天亮,总算将火彻底扑灭。 只是承恩公府内不少房屋倒塌,一时无法清点出所有伤亡人数。微臣命人清点了承恩公府的幸存人数,发现共有二十七人下落不明。 此外,因为承恩公府昨夜混乱,造成三十二人受伤,还有五人因为踩踏而死。 黑麒卫和火兵为了救火,有二十九人受伤,其中三人伤势较为严重,已经送到医馆治疗。” 洛铮紧接着禀报道:“回禀陛下,奴才今早赶到承恩公府后,发现承恩公府库房不仅全被大火焚烧,还垮塌得厉害。 此外,昨日承恩公府被黑麒卫包围后,世子陈绶突然病倒。而昨夜承恩公府大火,除库房外,就数陈绶居住的院落火势最为严重。 奴才怀疑,陈家早有预谋,想借昨夜大火,让陈绶诈死脱身!还搬空了家中库房!” 这话彻底点燃了泰和帝心中怒火! 他气得拍案而起:“好个陈家!给朕狠狠地追查!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朕抓回来!” 第251章 洛铮狠狠打脸 朝臣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全都意识到陈家这事很不对劲。 即便是泰和帝突然发疯,为了姜贵妃想要烧死陈家人,也没必要动用火药! 更何况,炸的还是库房! 而且,真要是黑麒卫放的火,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多活口。 难不成,还真是陈家故意放火,想让陈绶诈死脱身? 那他们哪里来的火药? 众人越想越觉得遍体生寒,原本憋了满肚子的控诉,瞬间偃旗息鼓,谁也不敢再为陈家讨公道。 泰和帝一看这些人老实了,这才摆摆手,让陆煊和洛铮继续去查。 等两人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他冷眼看向在场的一众臣子,不悦地冷哼道:“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不是觉得陈家很无辜,想要为陈家讨公道吗?” 臣子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埋着头什么也不敢说。 泰和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人如此老实,见状不禁冷笑连连:“你们可知,朕为何让黑麒卫包围了承恩公府?” 原本埋头装死的臣子们好奇地抬起头。 泰和帝继续冷笑:“陈皇后给朕下毒,意图行刺!你们还有谁想为陈家求情的,现在可以站出来了。” 臣子们脸色大变,瞬间缩成了鹌鹑。 求情? 这种时候,谁还敢为陈家求情? 他们又不是活腻了! 泰和帝嘲讽地看着诸位臣子瑟缩的模样,好半晌,才满意地起身退朝。 离开后,他立刻给王直下令:“派人盯着那些人,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王直领命,很快吩咐下去。 那些人既然敢跑来为陈家鸣不平,泰和帝哪里敢放心? 他现在看谁都像是乱臣贼子。 所以思来想去后,他还是召见了冯辛夷,询问她何时能够唤醒陈皇后。 冯辛夷先去检查了陈皇后的身体,说她现在十分虚弱,建议先用参汤和针灸为其续命。 泰和帝沉吟片刻后,还是答应下来。 正好陆煊和洛铮还没将承恩公府彻查清楚,不如等两人清点完承恩公府的情况,确定了陈绶的下落,再审问陈欢。 陈欢现在明显是一副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模样,当真将人强行唤醒,到时候陈欢说不了两句话就咽了气,他要如何弄清楚所有真相?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冯辛夷开始为陈欢调理。 而另一边,承恩公府内,洛铮正冷眼看着承恩公夫妇。 昨夜承恩公府大火,两人居住的主院也未能幸免。 不过火势最严重的地方乃是主院库房,两人被下人护着逃了出来,并未被烧死,只是慌乱中,承恩公扭伤了脚。 此时两人冷着脸,虽然面色十分难看,态度却仍旧嚣张,并不将洛铮和陆煊放在眼中。 承恩公不悦地怒斥道:“昨夜定是有奸人纵火,想要烧死承恩公府满门!你们不去查那纵火之人,一个劲地在这儿审问我们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昨夜是老夫故意让人放的火?” 承恩公夫人同样满脸怒色:“承恩公府从来没有什么火药,昨夜的火药定然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你们一定要将那人查出来,还承恩公府一个公道!” 洛铮嘲讽地看着两人:“两位这贼喊捉贼的戏码,还真是唱得不错。只可惜,陛下明察秋毫,早已看穿你们的丑恶嘴脸。” “你什么意思?”承恩公勃然大怒,“承恩公府被人祸害成这样,你竟然还敢说这种话?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姜氏养的一条狗,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嚣……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洛铮泼了一脸的茶水,忍不住惊叫出声。 随即猛地站起身,指着洛铮的鼻子怒斥道:“好一条阉狗!老夫好歹是陛下亲封的承恩公,你竟敢对老夫如此不敬!” 说到这里,他猛地扭头看向一旁的陆煊,不悦地控诉道:“陆指挥,你就眼睁睁看着这条阉狗嚣张跋扈,欺辱老夫?这里可是承恩公府!” 谁知陆煊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嚣张跋扈?欺辱?承恩公怕是老糊涂了吧?本指挥使一直坐在这里,可是从未看见洛公公嚣张跋扈,欺辱于你啊。” “你——”承恩公当即气结,随即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煊,“你竟然和这阉狗沆瀣一气……” 还未等他说完,一名黑麒卫匆匆走了进来,飞快禀报道:“启禀大人,我等在陈世子卧房内发现了三具烧焦的尸体!” 此话一出,承恩公夫妇当即面色大变,一副难以置信,悲痛欲绝的模样。 “绶儿——”承恩公夫人凄厉地嚎叫一声,捂着心口便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呜呜呜——我的绶儿——到底是谁害了你——” 承恩公则指着洛铮怒斥道:“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放火,还弄来了火药,害死我的绶儿!啊啊啊啊——老夫跟你拼了!” 说罢他突然冲过去,想要去拔黑麒卫腰上的佩刀,却被那人警惕地躲了开。 而洛铮直接上前一脚,毫不客气地将他踹倒在地! 承恩公毕竟上了年纪,猛地被他踹倒,尾椎骨瞬间传来“咔嚓”的骨裂声,疼得整张老脸皱成了一团。 他那夫人见状,当场便尖叫出声:“陆指挥,你可都看见了,这阉狗不仅害死我儿,如今又想当着你的面害死当朝承恩公! 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祸害忠良吗?承恩公要是出了事,你要怎么跟陛下交代?” 洛铮不屑地冷笑:“承恩公?韩氏,陆指挥不过是看你们夫妻老迈,这才给了你们几分薄面,你非要蹬鼻子上脸,可怪不得陆指挥。 陈皇后给陛下下毒,行刺陛下,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以为,陛下还会饶过你们吗?” 夫妻俩脸色大变,眼底有了藏不住的慌乱。 “你胡说!”承恩公夫人不愿相信,“皇后娘娘向来贤良淑德,端庄大度,温婉柔顺,怎会做出这种事!” 承恩公目光冰冷地看着洛铮,紧跟着说道:“是你们对不对?你和姜氏故意栽赃,诬陷皇后娘娘!你们好大的胆子!” “啪!”洛铮狠狠甩了承恩公一巴掌,“好个老奸巨猾的逆贼!死到临头,还敢攀咬贵妃娘娘!” 说罢,他又看向那名黑麒卫:“你们还发现了什么?” 那人连忙说道:“小的们还发现了一条地道!陈世子定然是从地道逃了出去!” 这话一出,承恩公夫人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 “不——你胡说——这不可能——” 那条地道明明已经毁了,这些人怎么会发现? 第252章 谢樱:还好我早有准备 承恩公夫人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先是陈欢突然出事,现在连陈绶诈死逃亡也被拆穿。 还有那些火药和起火的库房,究竟是谁在搞鬼? 尽管心中慌乱不已,她还是决定死鸭子嘴硬:“不可能——绶儿院子里怎么会有地道?定是你们故意栽赃!” 可惜不管是洛铮,还是陆煊,都不打算听她的这些狡辩。 两人直接让手下将夫妻俩看管起来,而后快步去了陈绶的院子,查看那处地道。 此时,陈绶原本倒塌的卧房已经被黑麒卫清理了出来。 洛铮和陆煊一到,就看见屋内躺着三具焦黑尸体。 其中两具尸体倒在床榻附近,头朝着门外的方向,看样子是想逃生。 第三具尸体则趴在地道口附近。 此时地道口已经被人挖开,可以看见一个竖直向下的洞。 陆煊惊讶地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地问:“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地道的?”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黑麒卫禀报道:“这具尸体其实趴在地道这里,仵作检查了尸体,将它挪开后,发现地上有缝隙,觉得不对劲。 小的们将这里挖开后,就发现了这个地道。里头原本填了土,应该是不想被人发现,只是填得太过仓促,土没有夯实,让小的们看出了端倪。 小的们将里头的填土挖开后,果然发现了一个小门,打开之后,里头是一条通往外头的地道。 已经有人沿着地道寻了出去,只是他们还没回来,所以目前还不清楚这地道究竟通向何处。” 陆煊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这里藏了地道,还有人往里填土,住在这里的人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将承恩公府剩下的人带回去仔细审问,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 “是!” 很快,承恩公府不论男女老幼,身份贵贱,全被押回了黑麒卫大牢。 所有人如丧考妣,不少女眷和孩童甚至害怕得哭了出来,狼狈至极。 洛铮和陆煊留在承恩公府继续搜查了一阵,愈发肯定有人提前搬空了库房。 而陈绶卧房里的那条地道,出口的位置同样被人填了土。 等黑麒卫的人将出口挖通,发现外头是栋普普通通的小宅院,早已经人去楼空。 那宅子和承恩公府隔了两条街,虽说不算远,可要想挖出这样一条地道,绝不会是一日之功。 很显然,承恩公府早就偷偷挖了这条地道,方便事情败露后逃走。 为了不让人发现那栋小宅院里藏着的地道,承恩公府还故意安排了人住在里头。 据说那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考生,模样普通,为人十分阴沉,性格也很不讨人喜欢。 所以周围人都不愿同他来往。 就连顽皮的孩童也不敢闯进他的院子。 洛铮和陆煊听闻之后,亲自去了那栋宅院查看,果然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宅子,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宅子旁边挨着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从小巷子出去不远,就是热闹的街市。 即便有人从里头出来,也能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洛铮和陆煊都怀疑,陈绶早在昨日天黑之前,就已经改头换面逃出京城。 天下之大,陈家又早有准备,想要从茫茫人海中将人找出来,恐怕是难如登天! 想到这点,两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但他们没敢怠慢,还是命人赶去城门口询问,看看能否找出蛛丝马迹。 随后直接进宫禀报。 泰和帝听闻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昨日承恩公府才被黑麒卫围困,陈绶即便从地道逃跑,也不可能这么快搬空陈家库房。 不管是陈家库房被搬空,还是那条地道,都说明陈家早有准备! 恐怕早在陈芳被抓,甚至更早以前,徐茂春被抓的时候,陈家就有了防备! 真是好个陈家! 他真是瞎了眼,竟然相信他们是好人! 泰和帝震怒之下,直接叫来王直,沉声问道:“那贱人醒了吗?” 王直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陈欢,于是连忙说道:“回禀陛下,那位许是伤得太重,如今仍旧还在昏睡,并未苏醒。” 泰和帝忍了又忍,才压下立刻将陈欢强行唤醒的心思,铁青着脸说道:“哼,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倒是好得很! 昭告天下,就说陈家欺君犯上,刺驾谋逆,陈绶潜逃在外,若是有人胆敢包庇窝藏,便与陈绶同罪!” 顿了顿,他又杀气腾腾地勒令洛铮和陆煊彻查陈家同党。 两人都明白,泰和帝这是彻底动了杀心,不杀个人头滚滚,怕是不会罢休。 于是连忙恭敬领命。 等他们离开,泰和帝才去见了姜贵妃。 姜贵妃见他脸色难看,连忙迎上前,关切地劝道:“陛下小心气坏了身子。” 泰和帝铁青着脸,想到陈家的地道,就有些压不住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将承恩公府的事告诉姜贵妃,随即烦躁地抱怨道:“朕也不想为了那帮包藏祸心的小人气坏了身子,可这些人实在可恨! 朕感念陈欢拼死救驾,怜惜她因此伤了身子,不惜格外给陈家恩典,封陈恺为承恩公,陈绶为世子。 可他们竟然一直在算计朕!不仅调包朕的皇子,想让那野种成为太子,竟然还早早挖好了地道! 朕只恨自己瞎了眼,以前竟然从未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没能提前杀了他们!” 他这一说,立刻勾起了姜贵妃心底的杀意。 她冷笑:“臣妾又何尝不后悔?这些年,臣妾还一直觉得自己抢走了陛下宠爱,对不起陈欢。 所以始终敬她是皇后,从不与她争锋,也不许家里人胡作非为,恃宠而骄。 谁知她竟然给陛下下毒,让臣妾坏了身子,甚至连韬儿也不放过!” 姜贵妃说着便开始抹泪。 泰和帝想到她这些年对陈欢的敬重,心中也是愈发对她怜惜,也对陈家人杀意更甚。 他轻声安慰:“韬儿好好的孩子,却被那两个毒妇祸害至此,朕绝不会放过她们!” 姜贵妃想到杨韬如今的性子,不禁忧心忡忡:“陛下,韬儿毕竟是被李氏养大,他年纪又小,如今恐怕还将李氏当做生母。 若是直接处死李氏,这事恐怕会成为扎在韬儿心里的刺,所以臣妾有个主意……” 她柔声在泰和帝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泰和帝听后,很快答应下来:“那就这么办。” 一个时辰后,泰和帝来到杨韬面前,见他跟司徒渊和谢樱原本玩得很开心,却在看见他后瞬间紧张起来,心中对陈欢和李氏的杀意瞬间翻倍。 但他面上仍旧笑得温和,还慈爱地摸了摸杨韬的头:“你不是担心李婕妤吗?朕这就带你去见她。” 杨韬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紧张:“真的可以吗?” “朕是你父亲,难道还会骗你?” 泰和帝温和地笑了笑,又看向司徒渊和谢樱。 谢樱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在说:宝宝也要去宝宝也要去! 泰和帝:“……” 他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这么小的娃娃,哪里懂那些? 他温和地叮嘱司徒渊:“朕带韬儿去个地方,你陪樱樱玩一会儿,韬儿很快就回来。” 眼睁睁看着泰和帝牵走杨韬的谢樱:“!!!” 她气鼓鼓地撅起小嘴:【呵呵,我就知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第253章 好一出大戏 谢樱让香香藏在了杨韬的衣摆内侧。 这个位置既不会被人发现,还方便香香及时遁地开溜。 泰和帝把杨韬牵走后,她立刻跟香香共感,开始吃瓜。 泰和帝路上跟杨韬说了不少话,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杨韬虽然有些紧张,却一直在回答泰和帝的话,比他面对姜贵妃时候的状态要好上不少。 很显然,这个可怜小子对于姜贵妃这个生母并没有完全接受。 恐怕在他心里,泰和帝是亲生父亲,姜贵妃却未必是亲生母亲。 他还是更加相信李婕妤。 泰和帝带他去见李婕妤,显然是想让他亲耳听见李婕妤说出真相,以便他能接受姜贵妃这个生母。 只是这小子如今也才七岁,真要听见真相,他那颗小心脏怕是要受到不小的打击。 姜贵妃还挺狠。 啧啧啧,杨韬这小子肯定玩不过她,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心疼姜贵妃这个生母了。 果然,杨韬被泰和帝带进了密牢中一个特殊的房间。 而后,李婕妤被带到了隔壁牢房。 她没有看见杨韬,杨韬也没有看见她。 但是很快,姜贵妃冲进牢房,声音凄厉地质问李婕妤,让杨韬听见了两人的声音。 在此之前,姜贵妃故意让人告诉了李婕妤承恩公府出事的消息,还告诉她,当年死掉的那个孩子正是李婕妤亲子! 并且骗她说陈绶已经被活活烧死,姜贵妃要将他的尸体剁碎了喂狗,还要挖出当年那孩子的尸骨,挫骨扬灰。 以至于,李婕妤如今不仅心如死灰,还对姜贵妃恨之入骨。 姜贵妃跑来凄厉质问后,她便激动地发了疯。 不仅说她这些年故意虐待杨韬,给他灌输姜贵妃的坏话,让他惧怕姜贵妃,还诅咒杨韬被疯狗咬死,用藏在身上的簪子刺杀姜贵妃。 当然,这簪子其实也是姜贵妃让人给的。 所以当李婕妤狠狠刺过来的时候,她其实早有准备,只被划伤了手心。 当泰和帝故作惊慌地带着杨韬来到隔壁,他看见的便是惨叫着跌倒的姜贵妃,以及满脸疯狂的李婕妤。 两人四目相对,李婕妤眼底一片血红,全是疯狂的恨意和杀意。 即便看见杨韬,她眼底的疯狂也没有丝毫消退,反倒恶毒地叫嚷道:“你该死!你该死啊啊啊啊啊!当初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啊!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敢!” 姜贵妃猛地从地上爬起,将李婕妤撞倒在地。 随后她心疼地抱住杨韬,用并未受伤的那只手捂住他的耳朵:“韬儿别听!她胡说的! 你能活下来,就说明你是吉人自有天相,没人能害了你! 以后父皇和母妃护着你,你会好好地长大,不会有事的!” 杨韬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李婕妤的疯狂诅咒给他的刺激太大,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信谁。 他以为相依为命的母妃,其实并非他的生母,还一直在虐待他,恶毒地诅咒他去死。 而他以为是恶人的姜贵妃,不仅是他的生母,还为了替他讨公道,险些被李婕妤活活刺死。 杨韬目光复杂地看向姜贵妃,却见她脸色惨白,突然闭上眼睛晕倒过去。 “爱妃!” 泰和帝惊呼,连忙扶住姜贵妃,没让她摔倒在地。 这时有人拿起那根带血的簪子,突然说道:“不好!簪子上有毒!贵妃娘娘中毒了!” 杨韬下意识看向那根簪子,只觉得上面的血异常刺眼。 他又紧张地看向脸色苍白地姜贵妃,嘴唇颤抖,终于惊慌地吐出那两个字—— “母妃!” 假装中毒昏迷的姜贵妃:儿子终于肯叫我了!这招果然有用! 假装担心的泰和帝:果然还是爱妃有办法!以后这小子肯定不会再向着李氏和陈欢那两个贱人! 被人用力压在地上的李婕妤丝毫不知自己中计,以为姜贵妃当真中毒,竟是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姜琳你果然该死,连上天都容不得你——上头可是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你这次死定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哈哈哈哈——姜琳你也有今天——” 假装昏迷的姜贵妃:果然是个蠢货! 假装伤心的泰和帝:该死的贱人! 惊慌失措的杨韬:“!!!” 小小年纪的他第一次品尝到痛恨的滋味,猛地扭过头,如同小兽一般,仇恨地瞪着李婕妤。 李婕妤对上他那仇恨的目光,整个人愣了愣,随即又骂道:“你看我做什么?你早就该死了! 你们都该死!当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该死唔唔唔唔——” 她还想继续诅咒,却被人用力将脸按进地里,再也无法出声。 很快,泰和帝抱着姜贵妃冲了出去,杨韬紧张地跟在两人身后。 等他们彻底出了密牢,李婕妤也被带回了她原来的牢房,被人堵住嘴,受了一番酷刑。 等到泰和帝把“中毒昏迷”的姜贵妃送回华清宫,让冯辛夷给她“解了毒”。 谢樱“看着”默默守在姜贵妃床边垂泪的小可怜杨韬,不禁狠狠同情了。 【真是个可怜孩子,不仅被养母狠狠背刺,还被亲生父母算计,啧啧啧。连这么小的孩子都骗,真是太坏了!】 司徒渊无语地瞥她一眼:再坏还能坏过你?搬空陈家库房,还点火放火药,你个老六居然有脸说别人? 第254章 从天而降的功劳 司徒渊在心里一顿吐槽,可惜谢樱听不见。 否则她定要送他一对白眼,再为自己辩解。 她点火放火药怎么了? 那些火药可都是司徒渊亲手做的。 而且她烧的是库房,又没烧活人,还救了不少人。 承恩公府起火的时候,好些人都中了药,要不是她让香香将人叫醒,这些人哪可能逃出生天,只是受些伤? 多半是要被困在火场里活活烧死! 谢樱不知道司徒渊的心思,所以她这会儿还在美滋滋地看着皇帝一家的热闹。 谁知杨韬哭了一会儿,突然跑来了隔壁,抱起她就往外冲! 谢樱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揪住他的衣服,生怕这小子突然手软,把她摔地上。 司徒渊同样吃惊不小,眼看杨韬泪汪汪地抱着谢樱往外冲,他连忙追了上去,小心护在一边。 伺候的宫人也急急忙忙地追上去。 杨韬抱着谢樱来到隔壁姜贵妃的寝殿,把泰和帝也吓了一跳。 见他突然抱来了谢樱,泰和帝惊讶地问:“韬儿,你怎么把樱樱抱来了?小心摔了!” 杨韬眼泪汪汪地抱着谢樱来到姜贵妃床前,将她放在床上,这才说道:“樱樱是小福星,有她在这里,母妃肯定能够醒过来。” 谢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所以我这是人在屋中坐,功从天上来?你小子有前途啊!】 她看了看泪汪汪的杨韬,又看了看泰和帝,心中一阵暗喜。 杨韬这神来一笔,分明就是送了她一份功劳! 因为药神医给姜贵妃“解毒”之后,特地留下了一句话,说姜贵妃要是天黑之前苏醒不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现在杨韬把她抱过来,等姜贵妃“苏醒”,不就成了她这“小福星”的功劳了吗? 毕竟,姜贵妃跟泰和帝故意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来俘获杨韬的心,姜贵妃这次“中毒”就必须异常凶险。 最后多亏了药神医和她这个“小福星”,才能让她苏醒过来,险死还生。 这不是白送的功劳是什么? 等姜贵妃醒过来,她可就成了小功臣,泰和帝肯定会对她重赏,把这场戏给做全。 谢樱能不兴奋吗? 她高兴得嘴角都压不住,笑得那叫一个欢快。 果然泰和帝一看见她的笑,就安慰杨韬:“韬儿说得不错,樱樱是小福星,有她在,肯定能让你母妃好起来,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谢樱一听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跟过来的司徒渊:“……” 不过谢樱可不是光顾着傻乐,她趁着紧挨着姜贵妃的时候,悄咪咪检查了姜贵妃的身体。 先前她感应姜贵妃和杨韬气息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身体有些问题,只是当时光顾着确认两人的母子关系,没能顾得上查看别的。 此时她仔细一查探,就发现了姜贵妃身上的问题。 姜贵妃不光是中毒,当年生产的时候还伤了身子。若是身体上的损伤不能修复,即便药神医为她解了毒,她也不可能再次怀孕生子。 不过,光是她一个人恢复了也没用,泰和帝同样不能生。 这应该是陈皇后的算计,这女人估计早在知晓自己真正身世的时候就已经疯了,所以痛恨所有人。 当年姜贵妃生下皇子后,泰和帝龙颜大悦,趁机将她晋为贵妃。 倘若那孩子没死,还被封为太子,姜贵妃母凭子贵,陈皇后未必能够坐稳这皇后之位。 正好她对陈家也是满腔恨意,所以除掉了那个孩子,又给泰和帝下毒,让他失去生育能力。 如此一来,陈家就算有再多算计,也不敢故技重施,搞出新的野种。 杨韬成了宫中唯一的皇子,却又从小背负克亲之名,不得赵太后,泰和帝和姜贵妃所喜。 等到泰和帝跟姜贵妃身死,杨韬继位,陈皇后升为皇太后。 她便是这场算计唯一的赢家。 原书中,杨韬的皇位虽然被抢,穿越来的种马男成了新的皇帝,但他依旧敬重当时的陈太后,这女人的地位也依旧尊崇。 倒是李婕妤这个工具人早早便被姜贵妃害死,成为深深扎在杨韬心底的刺,让他对姜贵妃和泰和帝恨之入骨。 原书里对于李婕妤的笔墨不多,谢樱看书的时候,只觉得这就是个后宫里不受宠的可怜女人。 如今再看,李婕妤在书中的死,恐怕是陈皇后的手笔。 眼下杨韬还小,陈皇后为了不引起姜贵妃的注意,自然不能除掉李婕妤。 否则李婕妤一死,杨韬作为宫中唯一的小皇子,势必要为他寻个养母。 这后宫里,也就只有陈皇后跟姜贵妃有资格养育他。 陈皇后想要继续维持人设,就不能跟姜贵妃争抢杨韬的抚养权,可真要让姜贵妃收养了杨韬,等时间一长,杨韬难免不被姜贵妃笼络过去,对于陈皇后不利。 所以李婕妤必须活着,养育杨韬,在他面前不断说陈皇后的好话,让他向着陈皇后。 等杨韬长到足够大,再将李婕妤除掉,栽赃给姜贵妃,彻底榨干她最后的利用价值。 如此一来,陈皇后不用亲自养孩子,却能一直坐稳皇后宝座,晋升太后,成为最大的赢家。 她表面不争不抢,贤惠大度,甚至还被姜贵妃抢走了所有宠爱和风光,惹得无数人为她不平。 实则算计了一切,还笑吟吟地坐在皇后宝座上,冷眼看着姜贵妃和杨韬母子成仇。 谢樱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瞥了司徒渊一眼,在心中腹诽:【你还说我是老六,陈皇后比我歹毒多了!跟她的那些手段比起来,我简直就是纯良正直的小可爱!】 司徒渊暗自无语:陈皇后歹毒,跟你是老六有什么关系? 不过想到陈皇后的那些手段,他又嫌弃地皱起眉头:那女人的确是太过狠毒了些。不过她现在事情败露,应该不会有好下场。 司徒渊不同情陈皇后,不管那女人有再多的不甘和怨恨,她都不该伤及无辜。 杨韬和当年那个孩子才是最无辜的。 他默默看了杨韬一眼,见对方满脸担心地看着“昏睡”中的姜贵妃,突然觉得这孩子更可怜了。 好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姜贵妃总算是醒了过来。 第255章 最后的疯狂 姜贵妃为了演好这出苦肉计,也是拼了,故意让冯辛夷将她扎睡了过去。 以免自己忍不住,中途醒过来,或是被杨韬看出端倪,弄巧成拙。 好在一切顺利。 就是可怜了杨韬,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时间,见她一直不醒,还急哭了好几次。 不过这苦肉计的确很有用,姜贵妃这一睡,直接打破了她和杨韬的七年隔阂。 曾经李婕妤在杨韬面前努力塑造的姜贵妃的恶毒形象,也瞬间土崩瓦解。 杨韬毕竟还小,他那颗幼小的内心里还承载不了太多仇恨。 如今听到李婕妤那些恶毒的诅咒,又看见姜贵妃被李婕妤刺伤,身中剧毒险些一睡不醒。 姜贵妃中毒昏睡的模样便深深烙印在他心底,即便多年以后,也难以忘怀。 姜贵妃刚睁开眼,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然后眼泪夺眶而出:“母妃,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姜贵妃看着哭得可怜巴巴的儿子,突然就很心虚。 于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虚弱地笑着安慰:“别怕,母妃没事。” 谢樱默默坐在旁边看戏,突然觉得杨韬更可怜了:【哎,傻小子都不知道自己被亲爹亲妈给骗了。】 杨韬感受着姜贵妃指腹温柔的擦拭,突然有些害羞地红了脸,于是赶紧说道:“母妃,你看樱樱!你这次能够醒过来多亏了她,樱樱果然是小福星!” 姜贵妃:“……” 虽然很清楚自己这次“中毒昏睡”究竟是怎么回事,姜贵妃还是非常配合地说道:“的确是多亏了樱樱这个小福星。” 说罢,她突然话锋一转,又笑吟吟地看着杨韬说道:“虽然樱樱是小福星,但我这次能够醒过来,还多亏了韬儿。 我昏睡的时候,只觉得周围黑漆漆的,还有一个声音说我已经死了,让我赶紧走去阴曹地府。 我本来要走,却听见有个孩子哭着喊‘母妃’,一直喊一直喊,喊得我心都碎了,只想找到那孩子。 结果我找着找着,突然就醒了过来。韬儿,我昏睡的时候,是不是你在哭着喊我?” 杨韬瞬间涨红了脸:“我……我才没有哭……” 说完还偷偷看了司徒渊和谢樱一眼,生怕两人听见。 司徒渊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谢樱睁着大眼睛,一副“我什么都听不懂”的呆萌模样。 杨韬突然觉得,谢樱比司徒渊可爱多了。 她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不像表弟,一看就不好糊弄。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不能让表弟觉得他在哭。 杨韬很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是眼睛进虫子了……真的没有哭!” 他不知道,泰和帝跟姜贵妃现在对虫子格外敏感。 所以他这话一出,两人立刻就被吓了个不轻,连忙捧起他的脸检查他的眼睛。 杨韬的眼睛里当然没有虫子,只是因为哭了好几次的缘故,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姜贵妃跟泰和帝检查了他的眼睛后,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叫来了冯辛夷,让她查看杨韬的眼睛。 冯辛夷看着他水润润的双眼,觉得不像是中了蛊,于是又给他把了脉,检测了视力,最后愈发肯定他的眼睛没问题。 姜贵妃跟泰和帝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姜贵妃睡了大半天也有些饿了。 泰和帝就让人传了膳,还叫了司徒渊一起吃。 谢樱最惨,她还太小,目前还在喝奶,连辅食都没开始吃。 用过晚膳后,泰和帝继续批折子,姜贵妃则继续“养伤”,一家三口可谓是其乐融融。 只是多了谢樱和司徒渊两个吉祥物。 等到外头的天色黑下来,谢樱和司徒渊就被带去了隔壁房间休息。 谢樱为此暗松了口气,她可不想陪一家三口睡觉。 等她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睛的时候,再次看见了杨韬。 谢樱看着他那张喜滋滋的小脸,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是小孩子,这么快就被哄好了。】 不过,这小子这么好哄,对她来说倒是件好事。 谢樱朝他甜甜一笑。 杨韬忍不住也笑起来,还扭头朝司徒渊炫耀:“表弟你看,樱樱对我笑了!” 司徒渊一阵无奈:这傻孩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谢樱喝过奶后,就悄咪咪让香香去看了陈皇后。 陈皇后被安置在了一间单独的牢房里,只是还在昏睡。 谢樱可不想一直这么待在宫里,于是她让香香给陈皇后输入了一点木系能量,又护住了她的心脉,让她不至于突然暴毙。 有了她的“帮忙”,陈皇后很快就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她先是眼皮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谢樱和香香共感,默默躲在旁边的墙缝里看戏。 许是太过虚弱的缘故,陈皇后睁开眼后,呆滞了许久才回过神。 然后她猛地瞪大眼,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当看到那双枯瘦如柴的双手,陈皇后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惊恐。她显然无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一切,当场目眦欲裂,连忙去摸自己的脸。 这一摸,就摸到了满脸的皱纹。 以及散落下来的干枯白发。 看着那些白发,陈皇后再也压抑不住,崩溃地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 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 “这不是真的——啊——这不是我——我不可能变成这样——杨钧——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看守的人脸色大变,连忙跑去找人禀报。 很快,泰和帝就从王直口中得知陈皇后苏醒的消息。 他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决定去见陈皇后。 他还有很多疑问,需要陈皇后为他解惑。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泰和帝格外谨慎。 不光身上挂了好几个驱虫药包,还让人在牢房门口洒了厚厚一层驱虫药粉,作为防线。 陈皇后闻着药粉的气味,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变得格外阴郁。 于是当泰和帝终于出现的时候,她张口就是冷笑:“原来陛下找到了一个厉害的蛊师!” 泰和帝瞬间变了脸色:蛊师?这贱人说的是药神医? 第256章 她是当蛊女的好苗子 泰和帝目光警惕地看着陈皇后:“你是蛊师?” 陈皇后嘲讽嗤笑:“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特地找了蛊师对付我,让我被蛊虫反噬。如今,又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泰和帝不答反问:“所以,你是因为被蛊虫反噬,才会变成如今模样?” 陈皇后笑得更冷:“陛下是在说笑吗?若是单纯的蛊虫反噬,我又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分明是被长命蛊吞噬了生机,才会瞬间苍老数十岁! 陛下为了对付我,竟然同南疆圣女合作,岂不知此举乃是与虎谋皮! 南疆圣女的蛊术出神入化,远远在我之上。陛下同她合作,怕是早已经被她种下毒蛊,还傻乎乎被她蒙在鼓里!” 泰和帝心神大震,面上却努力不动声色:“你还知道南疆圣女?长命蛊又是什么东西?” 陈皇后仔细打量着泰和帝的面色,可惜她如今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泰和帝的脸,只能通过他的衣服和身形来确认身份。 “陛下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试探着询问,“长命蛊可是南疆圣物,只有历代南疆圣女才能养出来。 此蛊不仅需要南疆圣女用精血喂养,还需要吞噬活人生机,才有可能培养成功。 不过它的功效也是相当显著,不仅能够为人疗伤,还能为人续命。 如此珍贵的蛊虫,也只有历代南疆帝王才能享用。” 陈皇后说到这里,突然诡异地笑起来,“陛下若是能够俘获南疆圣女的心,倒也未必不能享用这长命蛊。 不过南疆圣女可比中原女子霸道得多,她们看中的男人,必须对她们一心一意,否则便要被蛊虫吞噬。 陛下若是想要南疆圣女手中的长命蛊,可要小心了。” 泰和帝阴沉着脸没有开口。 他怀疑陈欢是故意告诉他长命蛊的存在,想让他去抢南疆人手中的长命蛊。 世间倘若当真有如此神奇的蛊虫,他自然很难不心动。 可那些南疆人也不是好对付的。 即便真有长命蛊存在,想要从南疆帝王和圣女手中抢夺长命蛊,也绝非易事。 陈欢让他去抢长命蛊,是想两国开战,生灵涂炭不成? 这女人果真是疯了! “朕不相信,这世上当真有长命蛊。而且,朕也不认识什么南疆圣女。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又何必在这里胡思乱想,蛊惑人心? 朕来这里见你,只是想告诉你,前日承恩公府大火,陈绶诈死逃脱。 你可知,他会逃往何处? 你不是说,陈家杀你满门,还让你学习毒蛊,害你无法生育? 你既然这么痛恨陈家,不如将你知道的,关于陈家的所有消息全都告诉朕。 作为交换,朕可以为你报仇。你想让陈恺和韩氏怎么死?” “你说陈绶诈死逃脱?”陈皇后先是一惊,随即突然笑起来,“这的确是他会做的事。” 她说着,看向泰和帝,笑容诡异地幽幽问道,“陛下可知,陈家不仅狡兔三窟,还喜欢鸠占鹊巢? 陈绶生了一副好相貌,又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很难有女人能够抵挡住他的魅力。 他可是凭借那双眼睛勾搭了不少女人,给许多人带了绿帽子,让他们傻乎乎养了野种……就像陛下以前那样,把个野种当成了宝贝,还想立为太子。” 泰和帝觉得这话格外刺耳,陈欢绝对是故意的!这女人就是在故意气他! 忍了又忍,他才忍住心中杀意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这种事情,我如何能够知道?陛下可知,陈家一早就提防着我,从未将我当成家人。 他们骗我制毒养蛊,还说等我进宫做了皇后,跟陈绶生下儿子,这孩子就会成为太子! 结果我忍着恶心喂养那些虫子,调制毒粉,最后却失去了生育能力,永远都不可能生下属于我的孩子!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我生下孩子,只是将我当做利用工具罢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陈皇后的声音变得格外凄厉,字字如泣。 她笑得疯狂,心中却一片悲凉。 其实早在得知身世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一切。 既然她不是陈家女,还跟陈家有着血海深仇。 陈家自然不可能让她生下自己的血脉。 更何况,她进宫做了皇后,若是能够生育,怀上泰和帝的孩子,难保不会变心。 只有她不能生,才会乖乖替陈家做事。 可惜她即便知道,却还是无法对陈绶忘情。 那人当真是个男狐狸精,只要落入他的手心,就再也别想逃脱。 即便明知道陈家同她有深仇大恨,可当她得知陈绶被人欺负,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恨,想要为他报仇。 她甚至信了陈绶那些甜言蜜语,以为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在他心里,她依旧会是最重要,也最特殊的一个。 如今想来,过往的那些迷恋和痴情,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她已经无法生育,又失去了所有家人。 若是再失去陈绶的爱,她就当真什么也没有了。 可惜,假的终归是假的。 不管陈绶以前说得多好听,都不过是哄骗她乖乖听话罢了。 她和陈家才出了事,陈绶便毫不留情逃之夭夭,弃她而去。 既然他如此无情,她也不必再对他客气。 陈皇后幽幽开口:“我虽不知陈绶下落,但我知道一个秘密,陈绶其实并非陈恺亲子!他也不过是个野种!” 泰和帝震惊不已:“这如何可能?” “如何不可能?陛下的皇子都能被人调包成野种,何况是陈恺的儿子? 陛下难道从未怀疑过吗?陈恺生得平平无奇,如何能够生出我和陈绶这样好看的人? 我不是陈家女,陈绶自然也不是陈家子,他不过是韩氏跟人偷情生下的野种! 可惜,我并不知韩氏的奸夫是谁,不过想也知道,那人应该生了一副好容貌。 可笑的是,陈恺因为陈绶容貌出色,对他格外宠爱。对于那些长得像他,却容貌平平的庶子却格外嫌弃。 陛下若是想要将他找出来,不如问问韩氏。那个徐茂春,应该也知道不少关于陈家的消息。” 泰和帝心中惊骇不已,语气却故作平淡:“朕自然会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皇后看了他许久,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可知,那个叫谢樱的胖丫头,乃是当蛊女的好苗子?” 第257章 来的人是谁? 泰和帝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皇后:“你连一个奶娃娃都不肯放过吗?” 陈皇后冷笑:“陛下莫非以为我在说谎?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那丫头一看就是当蛊女的料子。 若是在南疆,她说不定还会被选为南疆圣女的继承人,培养长命蛊。 陛下若是喜欢那丫头,可得将她看紧了。 否则她要是被人带去南疆,成为下任南疆圣女,到时候说不定会对我大夏不利。 毕竟她还这么小,根本记不住事,又哪里会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哼,你果然是个疯子!到了这种时候,你竟还妖言惑众,针对一个小女娃!” 泰和帝重重冷哼,“倘若你想说的只有这些,那就不必再说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朕再来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理会陈皇后瞬间阴沉的面色。 陈皇后目光冰冷,阴恻恻地看着他走远,最后不屑地勾起唇。 低声呢喃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当真不会动心吗?长命蛊那样的好东西,谁会不想拥有?我就不信,你能抵挡住诱惑。” 她的确是故意的。 那丫头一出生,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得不顺。 她更是从高高在上的皇后,沦落成了垂垂老矣的阶下囚。 让她如何不恨? 要不是那丫头突然大哭,还起了红疹,泰和帝怎会叫来药神医,将她打落尘埃? 虽然最为可疑的是那药神医,可正是那丫头的哭闹和红疹,才让泰和帝对她起了疑心。 如今她变成了这副鬼样子,那丫头凭什么继续过她的好日子? 她不是小福星吗? 那她倒要瞧瞧,要是泰和帝动了心思,最后到底是谁输谁赢! 陈皇后笑得扭曲,没发现墙缝里有根土黄色的东西,它轻轻动了动,很消失不见。 不久后,刑部大牢。 陈芳小心翼翼抱着女儿,正疲惫地打着瞌睡,谁知怀中的女儿突然打起了哆嗦! 她立刻被惊醒。 睁开一看,果然发女儿正在不停抽搐。 陈芳脸色大变,连忙轻声问她:“佳儿,你这是怎么了?身上很难受吗?” 谢佳抽搐着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陈芳,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娘,我……我好难受……我好冷……好痛啊啊啊啊啊啊——给我……快给我药……” “什么药?”陈芳不解地看着她,心中焦急不已,“佳儿,你告诉娘,到底是哪里难受?” 谁知谢佳突然挣脱她的怀抱,痛苦地在地上不停翻滚,口中惨叫个不停。 “啊啊啊啊啊——药——快给我药——娘快救救我——我好疼啊——” 陈芳扑上去想要抱住她安慰,却发现谢佳挣扎得厉害,还不停翻滚着,痛苦惨叫。 这一幕看得陈芳心痛不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牢门前,大声叫嚷道:“来人——快来人啊——我女儿病了,你们给她找个大夫——” 然而不仅没有狱卒理会,还有犯人不满地叫嚷:“喊什么喊?吵死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陈芳冷冷看了一眼那名犯人,并不理会,又继续冲着狱卒守夜的方向叫嚷:“帮我女儿请个大夫!她父亲和哥哥都在外面,你们可以去谢家问他们要钱——” 她被关进来后,狱卒们知道她是死囚,根本不可能再翻身,将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洗劫了一空。 别说是首饰,就连身上穿的衣裳鞋袜都被狱卒剥了去,换成了粗麻布制成的囚服。 此时的她身无长物,没办法拿出值钱的首饰收买狱卒,只能赌她们够贪心,愿意挣这份银子。 好在,她赌对了。 就在她喊到第五遍的时候,终于有狱卒走了过来。 只是她们看过谢佳的情况后,直接摇了头。 “她这不是还没死吗?你叫什么叫?” “外头天都黑了,我们上哪儿去给你请大夫?让她忍一忍,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陈芳正想再求,突然听见谢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娘——我肚子好疼啊——娘——娘你救救我——我好疼啊——快给我逍遥丹——” “什么逍遥丹?”陈芳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药的名字,她这些日子一直被关在牢里,对于外头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也就是偶尔狱卒们聊天的时候,她才能够听到一些外头的消息。 逍遥丹乃是前些日子秘密售卖的止疼药,京城很多人都没听过,更何况是这种底层的狱卒? 所以陈芳对此毫不知情。 她想继续问谢佳,可谢佳说出刚刚那一句后,就捂着肚子不停翻滚着凄厉惨叫,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芳听得心如刀割,竟是直接跪在了狱卒面前,不停给她们磕头,求她们帮忙请大夫。 “求求你们,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救救我女儿……” 两名女狱卒自己也做了母亲,被她这样苦苦哀求,难免有些不忍心。 于是其中一人说道:“我们正当值,可不能擅离职守,只能找人帮你问问,看看能不能帮你女儿找个大夫。” 另一人则说道:“夜里宵禁,她又是死囚,那些黑麒卫可未必能够法外开恩。要是现在请不来大夫,你可不能怪我们。” 陈芳连忙答应。 自从被关进大牢,她就彻底被打落尘埃,如今哪里还敢嚣张? 更何况,谢佳现在这样,她想要救女儿,还得靠这些狱卒。 两名狱卒很快出去了,不久后,其中一人回来通知陈芳,说是已经找人去说了,让她等消息。 陈芳只能紧张地等着。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只知道女儿的痛苦哀嚎就像是一把生锈的刀子,一声又一声地刺在她的心口上,让她痛苦不堪。 她度日如年,心中焦急不已,却又不得不苦苦等待。 终于,她看见远处有人来了。 只是牢里光线太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看见数道高大的黑影。 陈芳突然觉得不对劲,她立刻警惕起来:来的人绝对不是大夫,他们是谁? 第258章 逍遥丹,洛铮的复仇 陈芳警惕地看着来人。 很快,那些黑影越来越近,最后来到她的牢门前。 这时,陈芳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模样! 他们是黑麒卫! 还有为首这人,分明是姜贵妃身边得宠的太监洛铮! 他来这里做什么? 陈芳不安极了,她疯狂后退,想要跟对方拉开距离。 却听洛铮突然下令:“打开牢门。” 先前还在陈芳面前趾高气扬的女狱卒,此时战战兢兢地缩着身子,闻言连忙打开了牢门上挂着的锁。 然后又飞快地退回角落,继续缩着身子,埋着脑袋,一副不敢看也不敢听的畏缩模样。 可惜陈芳此时根本无心去鄙视那名女狱卒的态度,她紧张地退到了女儿身边,将女儿护在了身后。 谢佳还在痛哭哀嚎,瘦弱的身子因为疼痛变得扭曲至极。 她原本关在隔壁牢房,因为小产后身子太弱,狱卒便将她转移到了陈芳的牢房,方便陈芳照顾她。 “药……快给我药……” 谢佳痛苦呢喃。 陈芳正想为女儿求情,突然听见洛铮问道:“你想要逍遥丹?” 她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洛铮:“你知道逍遥丹?这是什么药?能不能给我女儿一份?药钱可以让谢允出!” 洛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漠又嘲讽,像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逍遥丹,乃是前不久才出现在京城,秘密售卖的止疼药丸。不仅你女儿用过,你儿子也用过。”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问道,“你可知,谢仪用了这药以后,如何了?” 陈芳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她惊骇地瞪大眼:“你的意思是,这药有问题?仪儿他怎么了?” 洛铮嘲讽地轻笑:“谢仪已经死了,难道没人告诉你吗?”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仪儿怎么会死?不会的,你在骗我,我不相信!” 陈芳激动地大叫,不停摇头否认,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想起前不久的那个梦。 谢佳被关进牢里的那个夜里,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谢仪死了。 后来看到谢佳浑身是血,还瞎了一只眼睛被关进来,她便将那场噩梦埋进了心里,以为只是一场梦。 现在洛铮居然告诉她,她的仪儿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她的仪儿那样优秀,她都没能看见他高中状元,娶妻生子,他怎么会死? 他明明还那么年轻…… 陈芳回想起谢仪年轻俊逸的模样,泪水突然决堤而出。 耳边仿佛又回荡起了谢仪受杖刑时的痛苦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 陈芳崩溃地大叫出声,嘴里还在疯狂否认,“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仪儿不可能会死!假的!都是假的!我的仪儿啊啊啊啊啊啊——” 她叫得凄厉极了,像是看见幼崽死亡后崩溃的母兽,甚至顾不得身后仍旧在痛苦哀嚎的谢佳。 洛铮冷眼看着,见她如此痛苦,便又继续说道:“谢仪会死,便是因为他受了杖刑后,无法忍受伤处带来的疼痛,于是偷偷用了这逍遥丹。 这逍遥丹说是能够止疼,实则却是一味毒,用的多了,人便会上瘾,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若是用的多了,甚至会直接暴毙。 谢仪死后,仵作将他开膛破肚,从他胃里发现了嚼碎的逍遥丹。他一连将十几颗逍遥丹嚼碎吞了下去,因此葬送了性命。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他在死前,早已双腿溃烂多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受了杖刑的伤处始终无法恢复,反倒一日日溃烂得厉害,最终药石无医。 即便不吃那些逍遥丹,他也撑不了几日。而且吃下那些逍遥丹之前,他其实已经昏迷多日,不过是等死罢了。 谢允为他请了大夫,不过得知他已经药石无医,也就没再理会。甚至就连伺候的下人都敷衍得很,都不肯为他擦身。 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已经脏污不堪,还粘了许多屎尿。 昔日国子监里的谦谦君子,竟然这般凄惨死去,当真是可怜。” 洛铮嘴里说着可怜,嘴角却挂着冷笑,语气也充满了讽刺之意。 不像是在怜悯,倒像是在幸灾乐祸。 可惜陈芳已经顾不得这些,洛铮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生锈的刀子,狠狠捅在她的身上。 她被捅得遍体鳞伤,一颗心更是破碎不堪,已经痛得无法呼吸。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死,而且还是这样悲惨的死法! 死后还要被人开膛破肚! “谢允……好个谢允……哈哈哈哈……是我错了……我不该信他的……” 她时而大笑,时而咬牙切齿,整个人状若疯癫,看的人心底发寒。 住在隔壁牢房的白玉竹忍不住缩起了身子。 她恨陈芳,也巴不得陈芳跟她的儿女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听见谢仪这样惨死,她还是感到浑身发冷,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一双儿女,会不会也是这样的结局? 不,她不要! 她不是好人,她可以去死,但是绝不能报应在她孩子身上! 必须得尽快想个法子! 白玉竹疯狂思索起了对策。 这时洛铮幽幽问道:“你可知,逍遥丹是何人售卖?” 这话立刻吸引了陈芳的心神。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洛铮,咬牙切齿地问:“是谁?” “逍遥丹背后的东家,正是陈绶。”洛铮嘲讽地看着她,“他靠着卖逍遥丹,赚了大笔金银。谢允为了补上洛家财产的亏空,找陈绶要钱,陈绶给了他一大笔。” 说到最后,他突然弯腰,凑近陈芳耳边轻声说道,“你们当年为了钱,害死洛家满门。当年作下的恶,如今终究是报应在了你的儿女身上。 谢仪死了,谢佳如今也快死了,还剩下一个谢信?你猜他去了哪里?他可是被你那好父亲送了人,给人做了男宠。” 这话一出,陈芳果然再次发疯:“啊啊啊啊啊——” 不过洛铮早有准备,提前跟陈芳拉开了距离。 直到陈芳发疯了好一阵,叫得声嘶力竭,最终瘫倒在地,他才幽幽问道:“现在,你还打算继续包庇他们吗?你生的三个孩子都废了,你真的不想报仇吗?” 陈芳原本黯淡的双眼,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我说!” 第259章 谢佳的结局 陈芳刚吐出两个字,身后突然传来谢佳高亢的尖叫。 一只手从背后死死抓住了她。 “娘……我好疼……救救我……” 陈芳猛地转过身,将谢佳抱在了怀里。看着女儿惨白的脸色,她突然扭头看向洛铮:“你不是请来了神医吗?你让神医救救她!只要你救了她,我就将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洛铮嘲讽地看着她,觉得这女人实在有些可笑。到了这种时候,她为何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跟他谈条件? 他冷冷勾起唇,正要出言打破陈芳的痴心妄想,却见谢佳剧烈抽搐,接着是浓重的血腥味。 洛铮惊讶地看向谢佳,只见她身下突然涌出大量的污血。 随着她身体的不断抽搐,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 “娘……我……我好疼……” 谢佳痛苦地缩在陈芳怀里,“我好……好冷……娘……救我……娘……女儿错了……” 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用手死死抓着陈芳,声音却愈发虚弱,眼神也逐渐涣散。 很快,那只手便无力地坠落下去,落入身下的血泊。 陈芳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谢佳身下的那摊血,再次崩溃地大叫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之前的崩溃大叫已经让她伤了喉咙,此时她的声音沙哑至极,喉咙里仿佛被人塞进了一块刀片,传来剧烈的疼。 陈芳却是再也顾不上自己,她感受着喉咙处的疼痛,自虐般地疯狂叫喊,眼泪汹涌而出。 这样叫了许久,她才爱怜地将女儿紧紧地抱进怀里,崩溃大叫:“佳儿——” 洛铮冷眼看着,心中并不同情。 当年他姐姐从未害过任何人,却觉得被人剖腹取子,血尽而亡的惨死结局。 而陈芳和谢佳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她们咎由自取。 陈芳不算计白玉竹跟徐茂春,那两人也就不会设计谢佳跟裴荣私奔。 谢佳若是不任性私奔,不砸碎东西,嚣张追打下人,她也不会毁容瞎眼,仓促嫁给裴荣。 倘若她没有发疯杀人,更不会被关进大牢,成为死囚,最终血崩而死。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同情。 不过,谢佳血崩,惨死在陈芳怀里,倒是对于陈芳最好的报复。 陈芳当年害死他姐姐和爹娘,如今也该亲自尝尝,亲人惨死在面前的滋味! 眼看陈芳紧抱着死去的女儿,目光逐渐呆滞,洛铮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想报仇吗?” 陈芳僵硬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洛铮。 洛铮看着她眼底逐渐汹涌的恨意,毫不退缩地跟她对视。 终于,陈芳沙哑地开口:“你也想对付陈家?好,我全都告诉你!” 强烈的恨意支撑着陈芳,让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陈家和谢允做过的那些脏事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之前告御状的那桩贪腐案。 她此刻恨极了陈家和谢允,哪里还愿意为那些人隐瞒? 她只想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为了方便陈芳诉说,洛铮特地让人为她准备了蜜水。 陈芳始终抱着女儿的尸体,直到交代完所有,她才幽幽问道:“洛公公,看在我说了这么多的份上,可否将我女儿安葬? 还有仪儿,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仵作既然验了尸,可否让他入土为安?” 洛铮淡淡说道:“他的尸体已经送回谢家,只是最近出了些事情,谢家已经被围,所以他的尸体还在停灵,未能安葬。 不过有你的供词,谢允很快就会下狱。到时候,我会让人将他和谢佳一起安葬。” “那就好。”陈芳嘲讽地勾了勾唇,又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儿,“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公公能否让人准备一套寿衣,我想亲自为佳儿穿上。” 洛铮转身往外走:“稍后会有人送来寿衣,等仵作验看了尸体,就会有人将她的尸体带出去安葬。” 谢佳毕竟是死囚,不可能随意离开大牢。即便如今身死,也得仵作亲自确认后,才能将她的尸体运出去。 洛铮走出牢房正要离开,隔壁的白玉竹突然说道:“洛公公!求您让我见见徐茂春! 他是陈家人,为陈家做了不少事情,肯定知道不少隐秘!您要是能让我见到他,我一定让他全都说出来!” 洛铮凉凉扫她一眼:“可以!” 随即让人打开牢门,要将白玉竹带走。 徐茂春作为特殊罪犯,被关押在了黑麒卫衙门,洛铮得将白玉竹带过去,才能见到徐茂春。 女狱卒不敢有丝毫怠慢,很快打开白玉竹的牢门,眼睁睁看着洛铮将白玉竹带走。 走到外面,洛铮轻声吩咐了一句,让一名手下去准备一套女子的寿衣。 那人惊讶地询问:“大人当真要将她安葬?” 洛铮嘲讽地勾起唇:“京城寸土寸金,哪有地方安葬她? 等陈芳给她穿好寿衣,就把尸体送去谢佳,让谢允好生安置。 等谢家被抄,再将她和谢仪的尸体一起焚烧,以免生出疫病,然后将骨灰埋去乱葬岗。” 那手下秒懂:“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他就说嘛,大人向来不喜欢陈芳,怎么可能好好安葬她的儿女? 不过大人也不算食言,将尸体烧成骨灰掩埋,总比直接丢去乱葬岗,让野狗吃了的强。 洛铮安排好后,就带着白玉竹去了黑麒卫衙门。 虽然两人前不久才见过,可当时在公堂上,两人没办法私下交流,交代完他们设计谢佳私奔之事后,又很快分了开。 这次不同。 为了让徐茂春供出一切,陆煊同意让白玉竹跟他见面,只是中间必须隔着牢门。 徐茂春脚腕上戴了镣铐,铁链一头连在墙上,因为长度有限,他无法靠近牢门,只能走到距离牢门两步远的位置。 白玉竹站在牢门外,两人即便拼命伸长了手臂,也无法碰触到对方。 徐茂春原本在闭目浅睡,听到动静,他立刻警惕地睁开眼。 白玉竹扑到牢门前,激动地叫他名字:“茂春!” 徐茂春猛地翻身而起,大步来到牢门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是他们带你来的?你想当说客?” 第260章 徐茂春说出的真相 “没错,我就是来当说客的。” 白玉竹目光复杂地看着徐茂春,“谢佳死了,你知道吗?” 徐茂春闻言一愣:“她死了?怎么死的?” 白玉竹目光幽幽:“就在我来这里之前,她死在了陈芳怀里,身下全是血。 你之前也见过她,她毁了容貌,又刺死了人,自己也摔倒流产,伤了身子。 牢里那样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让她好好养身子,她这些日子一直很虚弱,跟陈芳关在了一起。 就在今晚,她突然喊疼,浑身抽搐翻滚,最后就那么死在了陈芳怀里,还流了很多血。” 白玉竹说到这里,眼泪就涌了出来,“虽然我恨陈芳,也讨厌谢佳,可是看着她那样凄惨地死掉,我真的很不好受。 茂春,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陈芳已经说了,你也别再执迷不悟了。我不希望,我们做的那些事情,最终报应到孩子身上! 你知道吗?谢仪不久前也死了,还双腿溃烂,药石无医,最后嚼碎了十多颗逍遥丹吞下去。 你看看,陈芳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报应在了她自己和她儿女身上,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锦瑟和锦荣还那么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害过人,不该受我们牵连。 你真的忍心,让他们也跟谢仪谢佳一样吗?” 白玉竹越说越激动,声泪俱下,心中懊悔不已。 她恨自己当年太过懦弱和贪心,没让徐茂春带她私奔,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 眼看徐茂春始终没有点头,她激动地说道:“茂春,你难道就不想扳倒陈家,为你娘和你自己报仇吗?锦瑟和锦荣还你那么小,你要让他们给我们陪葬吗?” 徐茂春闭了闭眼:“你不用再说了,我会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他说着,看向一旁的陆煊和洛铮:“让我说可以,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保护好我的一双儿女,给他们找个好人家收养,让他们远离京城的这些纷争。” 陆煊和洛铮对视一眼,陆煊淡淡说道:“能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得看你说出的东西究竟有多少价值。” 徐茂春嘲讽地扯出一抹笑:“你尽管放心,我说出的东西肯定有这个价值。 他们如今年纪还小,只要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人告诉他们这些事情,他们长大后不会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更不可能报仇。” “我只能向你保证,只要你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会求陛下网开一面,将那两个孩子送出京城,找家境殷实的人家收养。 只是陛下会不会答应,他们姐弟又能不能在一起,都得看陛下的意思。” 徐茂春紧抿着唇没有开口,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这时洛铮淡淡开口:“陈皇后行刺陛下,陈家这次绝无可能逃脱,所有姻亲也会跟着受牵连。你现在若是不说,可就再也救不了你那一双儿女。” 徐茂春惊讶地睁大眼:“陈皇后行刺陛下?这怎么可能!” 他狐疑地看着洛铮和陆煊,怀疑洛铮是在撒谎。 却见陆煊面上毫无惊讶之色,洛铮也是一脸的镇定,丝毫不惧他审视的目光。 洛铮冷笑:“为何不可能?她调包皇子的事情已经败露,若是再不兵行险着,她便只有死路一条,陛下不会饶恕她。” 徐茂春瞬间恍然:“竟然是这样……这件事竟然已经暴露……” 说着,他好奇地询问洛铮,“可否告诉我,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暴露的?” 洛铮下意识想到谢樱,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嘴上却冷淡地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现在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是你仅剩的机会。否则,没人能救你那一双儿女。” 徐茂春自嘲地笑起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们能够继续瞒下去,谁知道这么快就露了馅儿,还连累了我。也罢,你们不是想知道吗?我说就是。” 说到最后,他深深看向了白玉竹。 白玉竹目光复杂地和他对视。 只是很快,她就被人带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徐茂春,眼泪决堤而出。 白玉竹知道,她和徐茂春剩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这次分别,下次再见恐怕就是在刑场上。 真是让人不甘心啊,她还这样年轻,生命却要走到尽头。 倘若当初他们能够不那么贪心,直接私奔离开,远离京城的这些利益纷争,放弃报仇。 或许他们能够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安稳生活。 可惜,事已至此,一切都不可能了。 只希望下辈子,她能聪明些,莫要再做别人手里的棋子。不仅自己活得不痛快,还要连累儿女。 白玉竹苦笑不已。 她被黑麒卫送回了刑部大牢。 徐茂春则将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他不仅为陈家和陈芳做事,还在秘密为陈皇后做事。 事实上,早在七年前,他就秘密巴结上了陈皇后,还偷偷查出了陈皇后的真正身世,将真相告诉了她。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陈皇后为了报复陈家,设计害死了陈家算计来的“未来太子”,还暗中挑选了一些年轻女子培养,让她们接近朝中官员,成为对方的妾室或者外室。 借此来掌握这些人的情报。 梅清川的外室许依依,就是徐茂春替陈皇后挑选的人。她手里的那些药,也都是来自陈皇后。 当初梅清川酒后辱骂姜贵妃,就是许依依告的密。 只是许依依绝不会想到,梅清川会被流放,她这个外室也因此受了牵连。 不过,许依依能够提前逃走,也是徐茂春暗中帮忙的缘故。 徐茂春还特地给她指了个去处,谁知这女人十分聪明,并没有前去投奔,反而带着桃儿逃去了别的地方,最后还遇见了谢修,调包了谢修女儿。 若非许依依调包失败,被谢修送去官府,她也不会落入黑麒卫之手,最后被刺字流放。 洛铮听见徐茂春说起许依依,手指便不由自主握紧。 却听他继续说道:“我怀疑,谢允的外室也是陈皇后的人。你们抓谢允的时候,不如查一查这个女人。” 第261章 谢家人的下场 徐茂春将自己知道的全都交代了出来,供词足足写了十多页纸。 此外,还有好几页密密麻麻的人员名单。 只是天色已晚,此事也不算紧急,陆煊和洛铮就没敢进宫去打搅泰和帝的睡眠。 等到次日一早,两人才赶在早朝之前进了宫,将陈芳和徐茂春的供词呈给了泰和帝。 泰和帝看得心惊不已。 “那许氏和谢允的外室竟然都是陈欢的人?这贱人究竟还安排了多少人?” 满朝文武的数量可不少,倘若全都被陈皇后安插了女人在身边,这女人岂不是早已暗中掌控朝廷动向? 泰和帝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单,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十多年来,他身边竟然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 “立刻去查!既然有了陈氏和徐茂春的供词,先将谢允等人抓起来审问!” 陆煊和洛铮立刻领命。 出宫后,两人直接带了人,前去谢家抓人。 他们到的时候,谢允和曲婉儿正在为谢仪和谢佳的尸体发愁。 先前谢佳流产,又被判了秋后问斩,两人就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只是没有想到,谢佳还没等到杀头,就先死在了牢里。 如今尸体还被人送来了谢家,让他们自行安置! 更过分的是,送尸体来的人还问他们讨要了寿衣和棺材的银子,以及跑路费! 对方是黑麒卫,谢允不敢赖账,只能郁闷地给了银子,然后趁机跟对方打探消息。 谁知那人收了他额外给的孝敬银子,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只让他等消息。 谢允气得一整夜都没睡好,想到外头守着的黑麒卫就感到万分不安。 只能暗暗祈祷这一切赶紧过去,谢家能够转危为安,逃过这一劫。 谁知天还没亮,家里就来了两尊杀神! 谢允被黑麒卫抓住的时候,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不满地询问,却被人用力按住了后脖子,双臂反剪在背后,让他只能弯着腰一百二十度鞠躬,无法站直身子。 更没办法直视陆煊和洛铮。 只能以极低的姿态仰望。 两人此时冷着脸,更是像极了话本子里的冷面杀神。 “带走!” 陆煊一声令下,谢允、曲婉儿、谢老太爷和谢老太太一起被黑麒卫抓走。 谢攸没犯事,所以他和曲婉儿的四个孩子暂时都没事。 只是陆煊将谢允等人带走后,依旧让黑麒卫封锁了谢家各个门,不许任何人进出。 谢攸即便不被抓走,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他颓丧地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文章,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自从谢家被围,他就再也没了温书的心思,谢允也明显没心思再教他。 即便他努力逼着自己温书,答题,写文章,效果仍旧十分糟糕,写出来的文章更是乱七八糟,不堪入眼! 现在谢允等人被抓走,谢攸更是再也看不下去。 他愤怒地撕掉了面前的文章,口中发出一声声压抑的嘶吼,像是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 “呃呃哦哦啊啊啊啊啊——” 谢攸疯狂发泄,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掀了下去。 然后一脚踹翻了桌子。 看着满地狼藉,他颓然地双腿一软,“砰”的一声坐了下来,正好瘫坐在身后的官帽椅上。 瘫坐了许久,他才抬手捂住脸,崩溃地泪流满面。 先前陆煊来抓人的时候,他没敢出去,一直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己院子里。 直到管家前来报信,他才得知谢允等人全被带走。 如今,他竟成了谢家最大的主子。 谢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心里发苦。 曾经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谢家的话事人,连谢允这个父亲也对他言听计从,不会有任何反对? 可是如今他终于成了谢家最大的主子,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是为了谢允的提拔,才会跟谢修和洛家断亲,选择给谢允当孝子。 如今谢允被抓走,他的那些算计自然也随之落空。 本以为能够借助谢允的帮扶,在明年春闱时高中,再选一门贤妻,进入翰林院,或是外放到一处富庶之地做个县令,从此逍遥自在。 可是现在,他彻底活成了笑话。 谢允被黑麒卫抓走,今后不仅帮不了他,他还很可能被谢允连累。 为什么会这样? 他怎就沦落到了这一步? 谢攸满心绝望,又异常不甘。 他想去找谢修帮忙,可外头都是黑麒卫的人,要是有人敢跑出去,就会当场格杀! 别说他不敢翻墙出去,就是家里的下人,也没人敢冒这个杀头的风险。 他只能无助地守在家里等消息。 谢攸后悔极了。 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绝不会选择继续认谢允这个父亲! 而另一边,谢允等人全被带进黑麒卫大牢,然后分开审问。 面对气势汹汹的黑麒卫,谢老太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霸道。 挨了一顿鞭子后,她便惨叫着承认了自己当年故意害死洛笙之事。 谢老太爷同样抖若筛糠,只是他早已中风瘫痪,说话也很不方便,想让他招供显然还很不容易。 于是黑麒卫直接将他丢进大牢,便不再理会。 等到审问完谢允,又将谢允跟谢老太爷关在了一起,勒令他自己照顾谢老太爷。 谢允被关进来的时候,不仅被打得遍体鳞伤,十指还被夹得血肉模糊,疼得他浑身都是冷汗。 他一开始还想撒谎,却不想陆煊和洛铮都很不好糊弄。 只要他说了谎,对方就会给他用刑。 逼得他不得不说了实话,将自己知道的尽数招供了出来。 黑麒卫衙门跟刑部大堂可不一样,进了这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上次刑部审案,谢允还有官身,陈芳又扛下了所有,刑部尚书顾忌影响,自然不好当堂对他用刑,让人觉得刑部喜欢屈打成招。 而被抓进黑麒卫衙门的人,几乎都是泰和帝的眼中钉,负责刑讯的黑麒卫自然不会再跟谢允客气。 谢允一进牢房,谢老太爷就“啊啊”叫着朝他爬了过来。 等爬到谢允面前,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双手,谢老太爷瞬间老泪纵横,一边“啊啊呜呜”地乱叫,一边拿手拍打谢允,恨他选了陈芳那个毒妇,害得自己受罪。 牢房外不远处,洛铮静静地站着,冷眼看着这一切,勾起的唇角无情又残忍。 角落里,一根土黄色的东西悄咪咪地趴着,又很快消失不见。 第262章 陈皇后之死 华清宫。 谢樱满意地翘起了小嘴。 陈家罪行暴露,谢佳身死,谢允他们也该上路了。 不过,许依依居然跟徐茂春和陈皇后有关系,看来她对那女人的报复,还真是半点没有冤枉了她! 还有曲婉儿,这女人成为谢允的外室,居然也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就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陈皇后。 曲婉儿虽然招供,但她只知道有人让她投奔谢允,成为他的外室。 并不清楚对方身份。 只能等泰和帝再去问陈皇后的时候,才能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樱缓缓眯起眼,谁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拨浪鼓。 她有些无语地看过去,果然又是杨韬。 这小子最近好像是越来越活泼了。 “咚咚咚——” 杨韬轻轻摇晃起拨浪鼓,木珠砸在鼓面上,立刻发出“咚咚”脆响,声音还挺好听。 于是谢樱给面子地冲着杨韬笑了一下,乐得这个傻小子更加卖力地摇晃起了拨浪鼓。 谢樱不禁心说:【果然是小孩子,真好骗啊。】 司徒渊一阵无语:你怎么老是欺负这个傻小子? 谢樱嫌弃地瞥他一眼,然后伸出小胖手,一把抢过司徒渊手里的九连环,一通胡乱折腾后,又丢给司徒渊,然后得意地朝他一笑。 【我现在还是个宝宝,就问你气不气?】 司徒渊:“……” 他突然有点怀疑谢樱出生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带脑子。 怎么最近越来越幼稚了? 谢樱才不管他怎么想,她现在报了仇,就是开心! 而且马上就是乡试,她爹到时候肯定能够考上举人,她光是想想就开心! 她倒是高兴了,别人却高兴不起来。 黑麒卫牢房里,曲婉儿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笑得满脸自嘲。 她果然还是逃不过。 当年她爹娘相继病逝,她扶灵回乡,将爹娘安葬后,原本要投奔亲戚,却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晕卖进青楼,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地狱般的日子。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她却过得生不如死。 即便多年之后,那一个月的经历仍旧不断在她的噩梦里重复,疯狂折磨着她。 当年身陷青楼的时候,她也想过寻死,然而不仅没能成功,她还遭到了更加残酷的对待,让她再也不敢寻死。 直到有人出现在她面前,说可以为她赎身,救她出去,只要她乖乖听话。 她哪里敢不听呢? 即便对方让她投奔谢允,主动勾引这个和她父亲一般大的男人,她也不敢不从。 她曾经怀疑过,救她的人便是当初卖她之人,可她又能如何? 她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难道还痴心妄想以卵击石去报仇吗? 身陷青楼的那一个月,就是她最大的把柄。 一旦对方将这事说出去,她就会变得脏污不堪,不仅谢允会厌弃她,连她的儿女也要受到牵连。 直到今日被抓,她才知晓,原来幕后设计她之人,很可能是当朝皇后。 多可笑啊,她不过是个小小举人的女儿,竟然被当朝皇后选中,成为了对方手里的一枚棋子。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们这些苟且偷生的蝼蚁呢? 曲婉儿无声落泪,身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却默默忍受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明明人还活着,却一动不动,仿佛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 她和谢允的供词很快被呈到泰和帝面前。 泰和帝看得脸色铁青,先是下令陆煊派人前去边关审问许依依,继续审问陈家人,而后站起身,再次去见了陈皇后。 这次见面,泰和帝同样异常谨慎。 他也看得出,陈皇后比上次更加虚弱了,显然她剩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许依依和曲婉儿是你的人吗?”他直接问道,“曲婉儿被人卖进青楼,是不是你让人做的?” 陈皇后讥讽地笑起来:“陛下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了,是徐茂春说的吧?” 她的声音虚弱,说话时还不停发出粗重的喘气声,显然这样的对话,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负担。 但她仍旧嘲讽地勾起了嘴角,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徐茂春就是一头狼,他看似给陈家,陈芳,黑麒卫和我做事,实际上他谁也没效忠,只有强烈的仇恨和勃勃野心。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他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好用的工具罢了。只要他能为我所用,我又何必在意他心中所想? 反正工具而已,要是哪天不好用了,废掉便是。他有再多野心,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你这样害人,跟陈家又有什么分别?”泰和帝满脸厌恶,“那曲婉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了利用她,让她乖乖听话,就让人将她卖入青楼!如此丧心病狂,与畜生何异?” “丧心病狂?畜生?陛下是在说笑吗?” 陈皇后不屑地扯出一抹夸张的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能为我做事,那是她的福气! 要不是她长了那样一张脸,是对付谢允和陈芳的绝佳棋子,我的人又怎会将她选中? 要怪就怪她爹娘没本事,身份卑微,又死得太早,护不住她这个女儿。如何能怪我? 我既然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后,难道还要活得战战兢兢,像条狗一样冲人摇尾乞怜吗? 倘若我有错,那陛下更是大错特错。你要是不让我做这个皇后,早早地废了我,我也没本事去害人。 陛下,你才是那个助纣为虐的罪魁祸首!” 泰和帝直接被陈皇后的歪理气笑了。 “你果然是冥顽不灵,早已没了人性!” 他说完转身就走,谁知身后突然传来陈皇后沙哑的声音:“陛下说得如此好听,难道你就没有害过人吗? 那长命蛊可是好东西,陛下当真没有心动吗?谢家那个胖丫头,可是供养长命蛊的极好工具。 而且你可要小心了,盯上你那皇位的,可不止陈家一个…… 哈哈哈哈—— 陛下,我会在地狱里看着你们……我会亲眼看着,你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泰和帝愤怒地转过身,就看见陈皇后冷笑着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才让人进去查看,果然陈皇后已经咽气。 她死的时候甚至睁着双眼,嘴角还挂着嘲讽的冷笑,让人毛骨悚然。 第263章 谢樱:我不要面子的吗? 陈皇后死了没多久,泰和帝就病了。 虽然病得不严重,可还是让姜贵妃和杨韬忧心忡忡。 为了让泰和帝尽快好起来,姜贵妃提议下旨给谢樱册封。 先前泰和帝虽然说了封谢樱为福安县主,可是被陈家和陈皇后的事情一耽搁,就一直没有正式下旨。 这次泰和帝一病,姜贵妃就想起了这事,再也不愿耽搁下去,直接求泰和帝下旨。 泰和帝因为陈皇后的话,心里对于谢樱多了几分在意。 他不觉得自己会为了一己私欲,对一个小娃娃下手,用她来养所谓的长命蛊。 所以姜贵妃一提,他就非常干脆地让人拟旨。 不仅封谢樱为福安县主,还赏赐了许多绫罗,皮毛和珠玉宝石,以及位于京郊的千亩良田。 正好最近陈家被抄家,其中的许多良田,还是泰和帝曾经赐下的,现在全都收了回来。 赏赐给谢樱的千亩良田,不过是九牛一毛。 泰和帝给的毫不心疼。 不光是他,姜贵妃和萧太后同样给了许多赏赐。 因为谢樱年纪太小,戴不了首饰,两人赏赐的多是上好的布料,皮毛和珠玉宝石。 姜贵妃的赏赐没敢越过赵太后,但她格外赏赐了一个京郊的温泉庄子。 庄子里还建了别院,适合冬日里游玩。 把谢樱兴奋得小胖脸都笑僵了,还投桃报李,在当天夜里,趁泰和帝熟睡的时候,让香香给了他十滴“恢复剂”,顺便释放出安神香,让他做了个好梦。 于是等泰和帝次日睡醒,直接满血复活,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陈家的案子太大,光是彻查就需要不少时日。 正好乡试在即,泰和帝就没有急着昭告陈家罪过和废除皇后,打算等乡试后再说。 乡试前三天,长公主亲自将谢樱送回了谢宅,希望她能给谢修带来好运气,让他这次乡试考出好成绩。 虽然谢修早已和谢允断亲,可他毕竟是谢允亲子。这次谢允被抓,谢修的身份难免惹人诟病。 还是泰和帝特地开恩,才让谢修不必受谢允牵连。 可谢修若是落榜,难免会让泰和帝面上无光。 所以长公主希望他能考出好成绩,还特地将谢樱这个小福星还了回来。 谢修等人已经多日没能见到谢樱,难免担心牵挂。所以谢樱一回来,就感受到了全家人的热情。 屠娇娇抱住她就不肯撒手,一个劲地盯着她打量,还拉开她的袖子和裤腿,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痕。 谢柔也眼巴巴地守在旁边,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矜持。 谢樱好些天没能见到他们,心里也是十分想念,于是她非常给面子地朝着谢柔甜甜一笑:【几天不见,姐姐更漂亮了!】 谢柔俏脸一红,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樱樱还记得姐姐吗?” 谢樱看着她那粉扑扑的漂亮小脸蛋,忍不住伸出小胖手,轻轻在她脸上摸了摸:【哇!这手感真是绝了!不愧是我姐,皮肤真好!】 谢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羞恼地瞪着谢樱,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得谢樱更喜欢了。 【哇——姐姐哭起来更好看了!】 谢柔:“!!!” 她不满地撅起嘴,气得直接掐了把谢樱嫩呼呼的小肉脸。 谢樱瞬间愣住:【干什么干什么?就算你是姐姐,也不可以掐我的脸!】 谢柔忍不住又掐了一把,还故意说:“娘你看,妹妹的脸好嫩啊。” 谢樱气鼓鼓地瞪着她:【喂,再掐我生气啦!】 谢柔果断又掐了一把。 谢樱:【我真的生气啦!!!】 谢柔直接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就在她还想再掐的时候,谢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指,不准她再掐。 谢柔看着她那小肉手,也不坚持,直接玩起了她的手。 吓得谢樱赶紧朝谢修伸手要抱抱。 姐姐太可怕了,她要爹爹! 谢修好笑地将她接过去,就在谢樱松口气,以为自己没事了的时候,谁知谢修也掐了掐她的小肉脸,然后掂了掂她的重量,说道:“樱樱好像胖了一些。” 谢樱瞬间气炸了! 【谁胖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居然连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奶娃都要欺负,太过分了!】 谢修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同时心中也暗松了口气:樱樱这么精神,看起来在宫里过得不错。 谢樱进宫的这些日子,他虽然相信长公主会保护好这个小福星,却还是忍不住牵肠挂肚,生怕谢樱在宫里有个万一。 可惜他和娇娇的身份都还太低,还没有进宫的资格,即便担心谢樱在宫里过得不好,也只能守在家里等她回来。 现在樱樱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还成了福安县主。 谢修小心将女儿抱在怀里,用衣袖挡住突然吹来的凉风:“起风了,我们快进去吧,别让樱樱着了凉。” 进到屋里,谢樱很快见到了谢棣。 这小子被屠勇抱在怀里,不停地挣扎,嘴里急得“啊啊”叫。 看到谢樱被谢修抱进来,他叫得更急了,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过来的模样。 谢修连忙将谢樱抱了过去,结果刚一靠近,谢棣就朝谢樱的脸抓了过来。 谢樱连忙挡住他的咸猪手,这小子现在什么都不懂,下手可没个轻重,她可不想被他抓破脸。 谁知谢棣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嘴里塞,还不停地流口水,吓得谢樱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免得沾上他的口水。 结果谢棣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口水流个不停,仿佛她是香喷喷的猪蹄。 这礼貌吗? 谢樱不爽地朝他做了个鬼脸,谁知这小子不仅不害怕,还“咯咯”笑起来。 谢樱:“……” 结果这还不是最让她无语的。 因为很快,她就被屠娇娇和柳知春带去内室,然后衣服直接被剥了干净! 谢樱吓得赶紧缩起小身子,还拿手去挡。 结果屠娇娇和柳知春一起出手,将她翻来覆去,全身上下检查了一个遍,连头皮都没放过。 确定她身上没有丝毫伤痕,这才彻底放心。 屠娇娇松口气:“看来樱樱在宫里确实过得还不错。” 柳知春笑了笑,说出的话意味深长:“樱樱可是小福星,没人能伤她。” 谢樱眼神幽怨:【那你们还把我脱光检查!我不要面子的吗?】 她堂堂绿魔,居然被人这么检查,要是让司徒渊那小子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她? 第264章 又一个狠人 边关。 一间茅草屋内。 “啪!” 许依依被梅清川狠狠扇倒在地。 她狼狈地捂着脸,抬头看着梅清川,目光怨毒又嘲讽:“梅清川,你如今所有的本事,就只剩下欺负你的女人了吗?” 梅清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许依依这一抬头,他正好看见她脸上的丑陋刺字——罪妇许氏! 四个字整整齐齐,色泽浓黑,就那样深深刻在许依依脸上。 梅清川每次看见那四个字,都觉得那是对他的嘲讽。 许依依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嘲讽地笑起来:“怎么,就这四个字,你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呢? 你要是喜欢看,多照照镜子不就行了?就算没镜子,你不是还可以用水照照吗?再不济,你撒泡尿也行啊……” 她刚说到这里,就被梅清川恼羞成怒地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正好踹在她胸口上,不仅将她踹翻在地,还让她疼得很久都没能起身。 她倒在地上,眼神冰冷地射向梅清川:“怎么,你想杀了我?梅清川,你可别忘了,你得罪的人是谁。 就算我是个罪妇,你要是杀了我,也别想好过!你猜,你要是杀了人,那位贵妃娘娘会饶过你吗?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当初要不是你口无遮拦,灌了二两黄汤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辱骂姜贵妃,你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可是受了你的连累!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来这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异常悲愤。 梅清川却气笑了,他不屑地看着许依依:“你说是我害了你?许依依,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是我让你给人下毒,还是我让你去调包别人的孩子?你调包谁不好,偏偏盯上了谢允的亲孙女!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传闻说,谢修和谢允长得十分相似,我不信,你当时没有认出来!” 许依依心头一紧! 她当初看见谢修的时候,的确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谢修失踪多年,京中早已没有关于谢修的传闻。 所以她并不知晓,谢允其实还有一个失踪多年的嫡长子,名叫谢修。 之所以调包谢修的女儿,完全是因为她当时已经别无选择。 她疲于逃命,根本没办法好好养胎,肚子里的孩子注定会早产。 以她当时的身份,想要调包一个殷食人家的孩子简直难如登天! 要不是突然遇见孙青青,这人还包藏祸心,想要让她调包屠娇娇的女儿,她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她不后悔自己调包,只恨自己身体太弱,竟在生产后很快晕倒过去,不仅没能让调包成功,还被谢修送到了官府! 倘若她当时没有晕倒,跟桃儿一起带着那丫头离开谢家,事情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丫头还真是幸运,她想调包,结果失败,谢修还因此被人发现了身份,一飞冲天! 就连京城里那位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长公主,都将那丫头当成了福星,主动送了豪宅。 她的安安怎就没有这样的运气? 不仅胎里没能养好身子,调包还失败,没能成为谢修的女儿,长公主的座上宾,还成了被人唾弃的外室和罪妇之女。 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对她满心厌恶,从不肯抱她,还恨她为何没有早点死。 许依依满心嫉妒和酸涩,看向梅清川时,变成了无尽的嘲讽:“梅清川,你是怎么有脸,怪我没能发现谢修的身份? 当初要不是你口无遮拦,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明明你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如今倒来怪我。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无耻到将所有罪过全都推到我一个弱女子头上吗? 当初你睡我的时候,说你会一辈子对我好,还说我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才是你想娶的妻子。 可惜你被迫娶了一个妒妇,那女人仗着有娘家人撑腰,从不将你放在眼里,还不准你纳妾。 你迫于无奈,只能将我养在外头。否则我要是跟你回去,必然会被那毒妇害死! 我听得实在心疼,才帮你毒倒了那妒妇,让她缠绵病榻。可你不仅不感激,还怪我给人下毒。 梅清川,你莫非是很久没照镜子,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瞧瞧你现在的嘴脸,多让人恶心!” “你——”梅清川被她这番嘲讽气得脸色铁青,冲上前想要给她几脚,却又担心一不小心将她踹死,当真背上人命官司。 所以他只能逼着自己停下脚步,捏紧拳头,铁青着脸说道:“许依依,当初是我瞎了眼才看错了你,你今后好自为之!” 他说完转身要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许依依幽幽说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当年是我瞎了眼,才会选了你这种废物又无耻的男人。” 梅清川气得姜妃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却强忍住了没有转身,而是继续往外走。 谁知许依依突然大声说道:“梅清川,你这个废物!你脸上的刺字可比我的丑多了!承认吧,你就是个虚伪无耻,懦弱无能,敢做不敢认的伪君子!” 梅清川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动了杀心。 然而举目一扫,不远处全是看热闹的人。 他哪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回去杀了许依依那毒妇? 于是直接低下头,急匆匆地掩面走了。 周围人看着他这副无能模样,当即嗤笑出声,羞得梅清川满脸涨红,越走越快。 茅屋内,许依依揉着胸口从地上爬起,嘲讽地扯出一抹笑,看着梅清川离开的方向,目光怨毒至极。 当天夜里,所有人都睡下后,一道瘦削娇小的身影很快来到梅清川的卧房外,小心打开门走了进去。 狭窄的房间内只躺着梅清川一个人。 娇小身影来到床边,冷冷一笑,掀开被子,掏出刀狠狠划开了梅清川脚腕! 等到将他两个脚腕都划开后,她又划开了梅清川的双手手腕。 然后擦干刀刃上的血,利落地转身而去。 躺在床上的梅清川虽然还在喘气,却仿佛死去一般,毫无知觉。 唯独天上高悬的明月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娇小身影回到房间后,很快将床上的孩子捆在胸前,然后再次悄无声息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第265章 乡试,谢樱急得都说话了 梅清川没死,却去了大半条命,身体变得十分虚弱。 即便伤口愈合,他的手脚也无法再像正常人一般灵活使用,成了彻彻底底的废人。 这事给了梅清川巨大打击,但他还是强撑着活了下来。 许依依则带着孩子消失不见,官兵四处搜捕,依旧没能找到她的踪迹。 当泰和帝派出去的人快马加鞭赶到边关,想要审问许依依的时候,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噩耗。 他不敢耽搁,严令边关的官兵继续搜捕后,又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将此事禀报给泰和帝。 “她竟然逃了?还带了一个孩子?而且逃跑之前,还废掉了梅清川?” 泰和帝震惊不已。 他想不明白,这些女人究竟是怎么了,怎的一个比一个彪悍? 陈欢浑身都是毒,还在身体里养了蛊虫。 陈芳让奶娘将谢允原配剖腹取子,杀了洛家满门,还刺伤了谢允。 谢佳跟人私奔,追打下人导致自己毁容瞎眼,还在新婚夜刺死了丈夫的相好。 这个许依依不仅给人下毒,刚刚生产就调包别人孩子,如今被刺配流放到边关仍旧不肯消停,竟然割开了丈夫手腕脚腕,还带着才几个月大的女儿逃之夭夭! 这些彪悍的女人要是都去战场杀敌,他何愁敌国屡屡犯边? 沉吟片刻后,他黑着脸下令:“去问问那徐茂春,他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许依依?这女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王直见他神色不虞,连忙领命而去。 谁知徐茂春得知这一切的时候,竟然表情古怪地抽了抽嘴角:“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彪悍。” 他忍不住有些后悔。 当初若是知道许依依如此彪悍,他定然直接收为手下,将其培养为心腹。 哪里会让她去做梅清川的外室? 当真是浪费了! 徐茂春后悔了一阵,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又忍不住苦笑。 他都快死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 时间很快来到了乡试这天。 因为谢樱曾经“预言”谢修被人诬陷科举舞弊,对于这次乡试,谢修和屠娇娇都格外谨慎。 不管是谢修的考篮还是周身衣物,他们全都检查了好几遍。 临到出发前,两人仍旧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 之后谢修亲自提着考篮,绝不假手于人。 屠娇娇远远地看着,见他被人搜身,顺利进入考场,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家。 乡试分为三场,每场要考三日,所以进场之后,只要没有意外,就得在三日后才能出来。 屠娇娇现在守在外头也没用,三日后再来接人就行。 她相信以谢修的本事,不可能中途弃考。 饶是如此,自从谢修进场以后,屠娇娇在家里仍旧放心不下。 谢樱看着都觉得累。 偏偏她又没办法告诉屠娇娇,她已经让香香潜入考场,暗中护着谢修。 香香现在实力提升后,可以像变色龙一样,将自己完美地伪装成环境色来隐藏自己。 所以即便是在光秃秃的墙壁上,它也能将自己完美隐藏。 不用再像以前那般,藏身在花丛里,或是伪装成花枝插在花瓶里。 谢修在号房里足足待了三日,香香便躲在墙壁上盯了他三日。 等谢修交了考卷,它又兢兢业业盯着收卷之人,以防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损毁谢修考卷。 许是陈家众人和谢允都被关进大牢的缘故,他们的党羽如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自然没胆子再针对小小的谢修,主动将自己给搭进去。 所以三场考试都十分顺利。 最后一场考完后,家里除了懵懂无知的小奶娃谢棣,所有人都狠狠松了口气。 就连香香都悄咪咪朝着谢樱狠狠撒娇,哭诉自己这段日子的不容易。 谢樱奖励了好些木系异能给它,才终于把它给哄好。 乡试结束后,大约还要半个月才会放榜。 所以从考场出来后,谢修先在家里狠狠休息了三日,然后便带着全家人去了郊外的温泉庄子游玩。 因为号房里的条件并不好,考生吃饭喝水考试睡觉全都得在里头。 虽说中途能上茅房,可一旦去了,考卷上就会被人做上标记,而这些标记又往往会惹来考官不满。 所以考生们只能尽量憋着,少吃少喝,尽量不去茅房。 这对考生而言,显然是个不小的折磨。 考生的身体若是太弱,往往坚持不到最后就会被人抬出来。 不过谢修很幸运,每每到了夜里,香香就会悄咪咪给他注入“恢复剂”,让他的身体保持最佳状态。 所以谢修每天都精神抖擞,即便吃得不多,也不会有饥饿之感。 他敏锐地察觉出了异常,所以每次走出考场的时候,都会学着其他考生的模样,装得虚弱不堪,以免让人瞧出端倪。 甚至特地在家里歇了三日,才出发去别院。 别院里种了许多花木,因为有温泉的缘故,这里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些,很多花朵都在盛放,简直美不胜收。 可惜谢樱太太小,谢修和屠娇娇都不敢直接让她下温泉,只在木盆里装了温热的水,让谢樱和谢棣分别泡着玩。 谢樱就很郁闷。 她又不是普通小奶娃,才不怕温泉水! 泡在普通小木盆有什么意思? 直接在温泉池子里游泳才好玩呢! 【啊啊啊啊我要泡温泉!才不要小木盆!】 谢樱气得不停拍木盆。 柳知春,屠娇娇和谢柔却只当听不见她的心声,谢柔还坏心眼地说道:“娘你看,樱樱很喜欢这个盆子!” 谢樱气得鼓起了包子脸:【谁喜欢了!你怎么可以乱说!】 因为不知道全家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声,谢樱急得直接吐字:“不——” 说完又指着温泉池,“泡——泡泡——” 这让三人惊喜不已。 谢柔当场激动起来:“外祖母,娘,你们快看,樱樱都会说话了!” 屠娇娇正想说些什么,柳知春却说道:“这事别传出去,我们自己知道就好。樱樱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别再招人的眼。” 谢柔和屠娇娇心神一凛,连忙点了点头。 谢樱:“……” 他们在温泉庄子玩耍的第二天,姜二突然找了过来。 第266章 她怎么好意思呢 姜二也参加了这次乡试,考完后他在家里狠狠歇了四天,才觉得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之后他就有些待不住。 于是一听说谢修带着家人搬到了城外温泉庄子,他就迫不及待找了过来,想要瞧瞧谢樱。 因为泰和帝封锁了消息,此时他还不知道杨韬的事,只是听说谢樱封了县主,所以有些在意。 姜二找过来的时候,谢修一家正在别院里烤肉吃。 柳知春亲自腌的肉,调的烧烤酱,香味飘出老远。 姜二远远闻见后,立刻被馋得直吞口水。 他惊讶地看向谢修:“你们这是在烤肉?这也太香了!谁烤的啊?你家这厨子不错啊,能借给我吗?” 谢修凉凉扫他一眼:“那是我岳母。” 姜二当即干笑:“咳咳,那什么,刚刚那话,你当我没说过。” 说完他又很快问起谢樱:“对了,你那个小女儿呢?我今天可得好好瞧瞧!陛下居然封了她做福安县主,你家这丫头果然很有福气啊!” 谢修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八哥的声音—— “白痴!白痴!” 姜二惊讶地抬起头,见一只八哥站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禁笑道:“克己兄,这是你养的鸟吗?养得很不错啊?这话是你教的?” 谢修满头黑线,可惜还不等他解释,八哥突然贱兮兮地在树枝上跳了跳,小嘴里再次喊:“蠢货!蠢货!” 姜二突然有些并不爽,他怀疑地看着谢修:“你家这鸟怎么老是骂人啊?” 谢修只得无奈叹息:“它经常飞出去,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这些话,实在顽皮得很。” 他话音刚落,那八哥就再次张开小嘴:“死相!你弄疼人家了~~~” 姜二:“……” 他怀疑这只鸟跑去听人家夫妻墙角去了! 他还好心提醒谢修:“克己兄,你养的这是一只色鸟啊。可别让人知道,这鸟是你养的,否则那群卫道士又该在背后胡说八道了。” 谢修淡然一笑:“无妨,反正这世上的八哥都长得差不多。” 姜二想想也是,随即又忍不住抬起头,朝那只八哥看去。 却见那只八哥突然振翅飞走,很快没了踪影。 他也没往心里去,继续跟着谢修往里走。 这里是姜贵妃的温泉庄子,所以他平日里没少来,早已对这里的一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如今这里换了主人,他反倒成了客人,心情难免有些不同。 走了没多久,他就看见了正在烤肉的屠勇和柳知春。 还有带着孩子们坐在旁边的屠娇娇。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姜二突然有些羡慕,有种想要成婚生娃的冲动。 他酸溜溜地看着谢修:“克己兄有福气啊,家中不仅有贤妻,还有四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真是让人嫉妒啊。 谢修淡淡瞥他一眼,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道:“你羡慕的话,早日成婚不就什么都有了?” 姜二想到家中大嫂,突然摇了摇头:“那可未必!你啊,还是见识得太少,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有的女人能有多可怕!” 谢修有些嫌弃:“再可怕,还能有许氏、陈氏还有那位谢二娘子可怕?” 姜二闻言一愣,一时没想起许氏是谁:“你说的是哪个许氏?” 谢修更加嫌弃:“那位梅翰林的外室,你忘了不成?” 他一说梅翰林,姜二立刻想了起来。 当初得知梅翰林竟敢在酒后辱骂姜贵妃,他可是气得跑去将那小人暴揍了一顿,为此还被罚了禁足抄书。 哪里能忘了? 想到许依依做的那些事情,他满脸同情地看着谢修:“说起来,你也是实在不容易。能有今天,真是多亏了上天眷顾。” 谢修想到谢樱,不禁笑了笑:“的确是上天眷顾。” 倘若不是上天看他可怜,特地送来了樱樱这个小仙女,他怕是早已落入仇人陷阱,哪里还能顺利完成乡试? 如果不是樱樱这个小福星,陛下也未必会对他格外开恩,没让谢家之事牵连到他,还准许他参加科举。 想到泰和帝,谢修对姜二的态度都温和了几分:“你不是想见樱樱吧?我们过去吧。” 他们一过去,屠娇娇连忙站起身,在谢修的介绍下,大大方方给姜二见了一礼。 姜二也客客气气地拱手作揖,眼神淡淡扫了一眼就迅速收了回来,没往屠娇娇身上多看,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谢修又让谢柔和谢棠给姜二见了礼。 姜二看着模样漂亮的谢柔,还有聪明伶俐的谢棠,连忙取了四个羊脂白玉的平安扣出来,作为给四个孩子的见面礼。 不过谢柔和谢棠没敢收,都看向谢修。 谢修推辞了一番,这才代替孩子们收了起来,让屠娇娇拿去屋里妥善收好。 姜二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直接看向了谢樱和谢棣。 见谢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谢棣则扭过头,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不远处烤着的肉,馋得口水直流,不住挣扎着想要过去,就觉得格外好笑。 “克己兄,你这小儿子真有意思,你看他馋得口水都出来了,也不怕把他给馋坏了。” 说着,姜二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突然激动地说道,“咦?我发现你这小女儿养得比小儿子还胖啊?” 谢樱不爽地眯起眼,这话她可就不爱听了! 【喂喂喂,你礼貌吗?会不会说话呢?什么叫我比弟弟还胖?明明就是弟弟太瘦了!关我什么事?】 【瞧瞧这傻小子,光盯着烤肉流口水,一看就知道很挑食!不像我,什么都不挑!】 谢樱心里疯狂吐槽,可是闻着那香喷喷的肉香味,她也忍不住吞起了口水。 【这烤肉真香啊!外婆厨艺真好!】 屠勇、柳知春、谢修、谢柔和谢棠:“……” 几人都有些无语,谢樱自己都馋,怎么好意思说谢棣呢? 很快屠勇烤好了一大把肉串,端了过来邀请姜二品尝。 姜二也被馋坏了,闻言便要伸手去接,却听见谢棣急得“啊啊”乱叫。 扭头一看,好家伙,这孩子一个劲地舞动四肢,口水淌得跟瀑布似的! 这得多馋啊! 关键他还这么小,也不能吃啊! 姜二又好奇地去看谢樱,只见她也直勾勾地看着那些烤肉,一副很想尝尝看的模样。 谢樱蠢蠢欲动:【其实我都已经长牙了,吃一点应该没关系吧?】 第267章 他简直不要太凄惨 谢樱越看越馋,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脸,只好移开目光,尽量不去看烤肉,转而盯着谢棣。 谢棣还在淌着口水疯狂蹦跶,嘴里“啊啊啊”地叫个不停,急得口水都从眼角流出来了。 【哦,真是个可怜弟弟。】 谢樱在心里暗暗嘀咕,恨不得拿个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 终于,谢棣委屈地哭了:“哇——” 这时屠娇娇走了出来,见状赶紧抱起谢棣往屋里走,不想让他再看那些烤肉。 谢修低头看向谢樱,只见她睁着大眼睛满脸的无辜,还用小胖手捂住了两个耳朵。 他正觉得谢樱这模样实在好笑,就听见姜二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克己兄,你家这俩孩子真是太好玩儿了!你说他们还这么小,又不能吃烤肉,你们馋他们干什么?这不是欺负小娃娃吗?”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当年他就是看小侄儿太馋,就偷偷给他喂了肉吃,结果小侄儿直接闹了肚子,搞得上吐下泻,直接去了半条命。 气得他大嫂哭闹着要跟他拼命,大哥直接将他暴揍得下不来床。 结果小侄儿都恢复了,他还瘫在床上下不来。 大哥还抱着小侄儿来看他,结果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故意报复,还是凑巧,居然尿了他一身! 偏偏他还瘫着动不了,想躲都没法躲。 他跟爹娘和姐姐告状,结果不仅没人帮他,还都臭骂了他一顿! 他简直不要太凄惨! 也是因为这事,姜二深深记住了小娃娃不能乱吃东西。 这会儿看着谢棣馋得口水直流却没得吃,就觉得十分好笑。 谢修有些心虚,他其实没想到孩子会馋成这样。 不过看着姜二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来气,于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他:“你这次乡试考得如何?有把握中举吗?” 姜二瞬间笑不出来了。 他哀怨地瞪着谢修:“吃烤肉呢,你能不能别提这么扫兴的事?” 谢修有些惊讶:“你难道没把握?” 姜二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我能有什么把握?我压根就不是考科举的料!那些之乎者也四书五经,我一看就头疼,看了也记不住。” 他越说越郁闷,忍不住抱怨,“你说那些写书的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把好好的文字写得那么晦涩难懂呢?显摆他们有学识是吧? 他们要是把书写得跟话本子一样通俗易懂,简单好记,我也不至于学得这么痛苦啊!” 谢修一阵无语:“……” 姜二却继续抱怨道:“哎,我就不喜欢舞文弄墨,哪有舞刀弄枪有意思? 可惜家里不肯让我从军,非得逼着我考科举,让我好好给我大姐长脸,免得别人都说她有一个草包废物弟弟。” 他苦着脸,“我倒是想给大姐长脸,可谁让我不是这块料呢,这次估计又要让大姐丢脸了,哎。”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表情苦涩极了。 谢修默默看在眼里,想说他想多了,姜贵妃如今有了儿子,哪里还会在意亲弟弟能不能考中举人? 姜二不能考中举人又如何? 只要他不到处欺男霸女,闯出祸事,就算得上是姜贵妃的好弟弟了。 不过谢修还是忍住了。 宫里封锁了消息,连姜二都不知道,他更不该知道这些隐秘。 否则让人察觉到樱樱的异常,他们可就危险了。 谢修好奇地问姜二:“你这次若是不能中举,今后有什么打算?” 姜二又吃了串烤肉,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倒是想去海上杀海盗,可我大姐和姐夫又不同意,还能怎么办?继续混着呗。反正我还年轻,可以继续混日子。” 谢修无语地瞥他一眼:“你这志向还真是……让人羡慕。” “你真羡慕我?” 姜二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兴奋地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克己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实诚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 不像那些伪君子,明明嫉妒我有个好大姐和厉害姐夫,却还藏着掖着不肯承认,装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天天就知道在背后诋毁我跟我大姐! 呸!我姜二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说完还重重一拍石桌。 谢修忍不住想到谢仪、谢信和裴荣,随即嘲讽地勾起了唇。 谢仪已死,谢信出了京城,听说是被陈家送给蛊女当了男宠。 至于裴荣……那人伤势太重,听说已经不治身亡。 他一死,他那寡母的病情立刻加重,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时日怕是无多。 谢修对此很满意。 他对裴母并不在意,对方死与不死,都同他没有关系。 可裴荣是他的仇人,所以这人必须死! 好在他的运气很不错,才回到京城不过数月,仇人就一个接一个地死。 就连往日里名声极好的陈家,如今也已风光不再,很快就会走上死路。 陈家胆敢用野种调包皇子,算计太子之位。 不管是泰和帝还是那位贵妃娘娘,都不会饶过他们! 谢允曾经拥抱的大树,如今一夕倾覆,也不知他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谢修又想到了谢攸,然后眸光一冷,便将这个弟弟抛在了脑后。 谢攸被陈芳教养长大,从小就知道欺负他来讨好陈芳,注定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只当亲弟弟已经随着母亲一起死在了二十多年前,如今活着的这个,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罢了。 吃过烤肉后,姜二突然提议道:“附近有一片果林,里头的苹婆果正好熟了,不如我们去摘点儿?” 没等谢修答应,谢樱已经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爹爹快答应呀!我要去摘果子!】 谢修无奈,只好答应。 于是一家人跟着姜二,去了附近的果林游玩。 说是附近,其实隔了好几里地。 果林种在了山上,整座山坡都种了果子。 如今苹婆果正好成熟,走近之后,就能看见枝头上挂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红果子。 谢樱有些惊讶:【这不就是苹果吗?】 果子太多,空气里都弥漫着甜甜的果香味道,馋得谢樱忍不住又想吞口水。 她连忙朝谢棣看去,果然看见这小子已经在流口水,眼珠子还直勾勾地看着树上红彤彤的苹果,不停伸长了小爪子想要去抓。 因为小胳膊太短,根本够不着,他急得都要哭了。 谢樱忍不住叹气:【完了完了,这小子这么贪吃,以后该不会是个吃货吧?】 谢修默默看了眼她那肉乎乎的小脸蛋,有些无语:这丫头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长这么胖的? 好在谢樱没听见他心里的吐槽,否则非得气得跟他吵起来不可。 她看过了谢棣的馋样,就放心地看起了那些红苹果,暗暗琢磨着,以后要多种些水果。 谁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咦?姜二你怎么来了?哟,你旁边这是谁呢? 这不就是那个出了名的不孝子谢修吗?他怀里这个胖丫头,该不会就是前不久陛下封的福安县主吧?” 谢樱立刻不爽地看了过去:【让我看看是哪里来的公鸭嗓,说话居然这么难听?】 第268章 突如其来的袭击 谢樱一看来人,就觉得这事微妙了。 来人长得有些眼熟,像是她在宫里见过的一个人。 再看姜二,已是怒不可遏地拉长了脸:“李小三,你在那儿瞎叫唤什么?谢修有没有不孝,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看清楚。连陛下都没觉得他不孝用得着你来置喙?” 那李小三立刻气歪了脸,抬起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姜二,你再敢叫我李小三试试?别以为你大姐是贵妃,我就怕了你!别忘了,我外甥可是皇子!你敢动我试试?” 姜二的脸色瞬间铁青,姜贵妃的皇子夭折之事,一直都是他心里的痛,这李小三竟然还敢在他面前炫耀李婕妤的皇子! “老子今天就动你了!” 姜二怒喝一声,冲过去对着李小三的小腹就是狠狠一脚! 李小三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躲闪不及,直接被他踹倒在地,然后姜二直接骑在他身上,对着李小三的脸就是一顿爆锤! “啊——姜二你敢打我——嗷——你不准再打了——爹——娘——二姐——快来人啊——” 这人也是好笑,刚开始的时候还很嚣张,结果姜二几拳头下去,他就被打得哭爹喊娘,像个没断奶的娃娃。 谢樱嫌弃地撇撇嘴,眼睛却看得津津有味。 却不想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谢樱好奇地看过去,却见一头巨大的黑犬风驰电掣地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几个跳跃就来到她和谢修面前,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她凶残地咬了过来。 “不要——” 屠娇娇吓得脸色煞白,几乎疯了一般飞扑过来,从侧面将那头黑犬撞飞出去。 然而黑犬皮糙肉厚,落地后一个翻滚,就再度凶残地扑咬了过来。 这时屠娇娇也抽出了腰间的短棍,赤红着双眼,狠狠砸向黑犬的头顶。 谢修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抱着谢樱后退,以免影响屠娇娇的发挥,让那恶犬伤到谢樱。 然而他一动,那头恶犬就立刻抬起头,凶残嗜血的眼神直勾勾地朝着他怀里的谢樱看了过来。 这一瞬间,父女俩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念头:这头黑犬是冲着嘤嘤/我来的! 突然屠勇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根刚刚折断的树枝。 因为太过仓促,树枝上挂着的苹果都还没来得及摘下。 屠勇顾不得这些,情况情急,他手里又没有武器,只能匆匆折下旁边的树枝,冲过来帮忙。 “娇娇,接着!” 他大喝一声,将左手的树枝丢给屠娇娇,同时抓着剩下的树枝,用力朝着那头黑犬身上砸去。 屠娇娇见状,直接丢下手中短棍,接过屠勇扔来的树枝,砸向那条黑犬。 黑犬体型硕大,皮糙肉厚。 不过仍旧被两人砸得怒吼连连。 它嘴里发出的咆哮声犹如一头凶兽,听得人浑身哆嗦。 谢樱冷眼看着这一切,眼底满是杀意。 那头黑犬很不对劲! 看它这副发狂的模样,不是生了狂犬病,就是被人下了药,可以训练成了这副模样。 倘若是狂犬病,这头黑犬只会见人就咬,可它现在目标明确,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幕后设计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她只是一个奶娃娃,谁会这样针对她? 是陈家的同党,还是陈家余孽? 想要她死的办法多得是,为何非要训练这头黑犬来咬她? 谢樱正疑惑,就听见姜二怒吼:“黑豹,不准咬人!快过来!” 她惊讶地看向姜二,难道这是他养的狗? 她又看向那头黑犬,却见它扭头看了姜二一眼,可很快又继续扑咬了过来。 姜二气得脸色铁青,大步便要冲过来,嘴里还在继续怒吼:“黑豹!不准咬人!” 眼看他距离那头黑犬越来越近,谢修连忙喝止:“姜二,别过来!这头黑犬可能有病!” 他话音刚落,那头黑犬就被屠娇娇狠狠击中,接着又被屠勇用力一砸,哀嚎着摔倒在地。 父女俩用力攥着手中树枝,正想趁现在上去补刀,却见姜二飞快冲了过去,用力抱住黑犬硕大的头颅,将身子压在了它身上。 同时口中大喊:“先别杀它,我试试能不能控制住它!” 黑犬挣扎了好几下,却都没能挣脱姜二。 谢樱早已让香香藏入地底,趁乱偷袭,给这头黑犬用了“麻醉剂”。 当然,并非是医院里使用的那种,而是香香分泌出的一种毒液,能够让生命体浑身麻痹。 香香在末世里吞噬过许多毒物,所以能够分泌出不同效果的毒液。 谢樱一开始并不知道黑犬的主人是姜二,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没让香香直接毒死这头黑犬,只让它浑身麻痹。 不过这头黑犬太大,香香给它注入“麻醉剂”后,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发挥效用,所以这头黑犬又折腾了一阵,才彻底被拿下。 它现在浑身麻痹,姜二又用身体死死将它压住,它自然是挣脱不得。 屠娇娇和屠勇警惕地瞪着那头黑犬,浑身都是杀气腾腾,不过顾忌着姜二的身份,两人还是给了他一份薄面,没有继续上前弄死那头黑犬,只是戒备地看着,以防这头黑犬挣脱姜二后,继续攻击谢樱。 谢樱却没有继续去看那头黑犬,她在感应周围。 她不信,幕后之人放出黑犬后,会立刻离开。 对方肯定躲在远处,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果然,她很快就发现了可疑之人! 谢樱立刻让香香寻了过去,然后使用共感。 很快,她就通过香香,看见了一个鬼祟小人。 这人偷偷观察着他们这边的动静,眼看黑犬被姜二控制住,竟然挣脱不开,脸上顿时露出浓浓失望和惊慌之情,然后转身就要跑! 谢樱目光一冷,立刻让香香伪装成毒蛇,飞快缠住他脚踝,狠狠扎了他一下,往伤口里注入毒液。 当那人察觉到脚踝猛地一紧,低头去看时,就只看见一道绿影一闪而逝,飞快消失在满地枯叶里。 与此同时,他察觉脚踝传来让他难以忍受的剧痛。 “啊——” 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叫声立刻引起谢修等人的注意。 屠勇警惕地说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第269章 谢樱: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外祖父 屠勇大步离开后,姜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刚才的惨叫声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 很快,远处又传来两声惨叫。 紧接着没过多久,屠勇便拖着那名鬼祟男子走了回来。 姜二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地上的男子突然抬起头,冲着他声泪俱下地控诉:“二少爷,小人在附近听到动静,想跑去找人求救,结果被毒蛇咬了! 这老头还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卸了小人胳膊! 二少爷,您要替小人作证啊!小人向来忠心耿耿,可没有半点坏心啊!” 谢樱嘲讽地勾着唇,并不担心姜二会信。 幕后之人设计这次袭击,真正的目标显然是姜家和宫里的姜贵妃,她不过是倒霉被人选中的炮灰。 她现在好歹是泰和帝亲封的福安县主,姜二养的黑犬要是将她咬死,那是明晃晃在打泰和帝跟长公主的脸! 即便泰和帝宠爱姜贵妃,此事一出,姜家也会因为纵容恶犬行凶,咬死福安县主,背上骂名。 如此一来,即便姜贵妃有了皇子,泰和帝近几年内都不好立她为后。 姜二即便还不知晓宫中之事,但他只要不蠢,就能想到此事针对姜家。 如今他怕是正愁不知该如何交代,又岂会放过这个主动送上门的“替罪羊”? 然而还不等姜二开口,一旁看热闹的李小三突然激动地叫嚷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人名叫刘喜,是你的小厮,专门替你养狗!” 他指着姜二怒斥,“好你个姜二,居然纵狗行凶,故意养恶犬伤人! 你这黑狗真是可怕,一来就冲着谢家那个胖丫头咬,该不是你们平日里都拿小娃娃喂狗吧? 你们简直丧心病狂,天理不容!” 谢樱惊讶地看向李小三:【这货是个人才啊,居然比我还会扣帽子!难道说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可他怎么看起来蠢兮兮的?】 李小三因为被姜二胖揍了一顿的缘故,此时鼻青脸肿,一副猪头模样,瞧着实在不怎么聪明。 而姜二已经气得脸色铁青,七窍生烟! 他先是指着李小三怒骂:“李小三,你少含血喷人!老子去哪儿找小娃娃来喂狗?你以为老子跟你一样丧心病狂?” 说完他又杀气腾腾地瞪着刘喜:“你来说,黑豹为何会突然跑出来? 我记得跟你说过,让你看好黑豹,不许放它出来乱跑,以免伤人! 还有!你既然看见了这边的情况,为什么不过来帮忙? 你是想去找人,还是发现事情失败,想要趁机逃脱?” 姜二话音刚落,屠勇便一脚踹向那人的右小腿。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猛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谢樱看得双眼发亮:【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外祖父,好腹黑啊!居然在摸准姜二态度后直接下脚,断他的腿!】 姜二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屠勇下脚居然这么狠,一脚就踹断了那人的腿! 这要是换成他的腿…… 姜二突然觉得右小腿有些疼。 李小三同样骇然地缩了缩脖子,不由自主躲在了小厮身后。 小厮:“……” 这时姜二又对谢修说道:“克己兄,我这就带他回去仔细审问,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信你,”谢修虽然脸色难看,但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只是说道,“还是让黑麒卫来查吧,这事恐怕不简单。还有这位李公子,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他目光凉凉地看向李小三,这人之前说的那些话,他可全都记得。 更何况,李婕妤给泰和帝戴了绿帽,必死无疑,李家也不可能善终。 他没必要忌讳这个李小三。 李小三愤怒地瞪大眼:“谢修,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然而他刚说完,就被姜二怒斥:“李小三!原来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姜二!”李小三气得想要反唇相讥,只是被姜二赤红的双眼一瞪,他立刻吓得缩起了脖子。 这时,远处突然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其中就有黑麒卫。 谢樱一眼就看见了被人抱在怀中的司徒渊,以及被人护卫着长公主。 来人刚一走近,长公主就问道:“怎么回事?我听说这边有恶犬伤人,就是这头黑犬吗?” 姜二闻言大为着急,连忙解释:“殿下,这是我养的狗,名叫黑豹,它本该锁在别院里,不知道为何跑了出来,还险些咬伤樱樱。 刚刚屠老爷子帮忙抓住了我家下人,我怀疑这人早已被人收买,故意给黑豹喂了药,放它出来咬人,想要陷我于不义!” 长公主一听谢樱险些被咬,当即变了脸色,紧张地盯着谢樱打量了好几眼。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随即说道:“既然这事有蹊跷,就让黑麒卫带回去查查吧。” 姜二趁机告状:“殿下,李小三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恶言诋毁谢修不孝,我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李小三急得脸色大变:“姜二你别胡说!这事跟我可没关系!”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殿下,您可不能相信姜二的胡说八道,我只是恰巧路过,跟这事可没关系!” 他知道长公主一向不喜姜贵妃,也厌恶姜二。 而他的姐姐李婕妤养育着宫中唯一的小皇子,又住在赵太后的仁寿宫,以为长公主定然会给他几分颜面。 却不想,长公主竟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直接摆手:“既然他也可疑,那就一起带走!” 很快,姜二和他的狗,还有小厮刘喜,以及李小三跟他的小厮,全都被带走。 谢修没有跟过去,他跟长公主道了谢,就要带着家人回别院。 不想长公主直接说道:“本宫送你们回去,既然有人盯上了樱樱,这次不成,对方未必不会继续动手。” 她其实更想直接将谢樱带在身边保护,只是看着谢修等人紧张的模样,到底没有开这个口。 毕竟谢樱来到京城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主府,前些日子又在宫里待了好些时日,跟家人相处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 如今谢樱刚刚出事,她家里人定然舍不得跟她分开。 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 一行人直接去了谢樱的别院。 长公主进去做了客,见谢修生得一表人才,便忍不住问他:“你觉得,这次的事情会是谁在背后设计?” 第270章 愤怒,弃子 长公主很喜欢谢樱,只是谢樱虽然封了县主,可她的父亲若是身份太低,难免要拖累了她。 所以她决定试试谢修的深浅,这人要是一个可造之材,她就跟皇兄说说,给这人安排一个职位。 谢修听出长公主的试探之意,无奈苦笑道:“此时明显是有人算计姜家和宫中那位贵妃娘娘,只可怜我的樱樱小小年纪,因为被封为县主,就成了幕后之人牺牲的棋子。” 他如今还不该知道小皇子的事,自然不能提。 长公主见他明白,又问道:“本宫记得,你参加了这次乡试,可有把握中举?” 谢修这才放松地笑起来:“如无意外,应该能中举。草民已经蹉跎了多年,实在不想再继续蹉跎下去,让娇娘和孩子们跟着我受苦。” 长公主满意地笑起来:“你父……” 她想说“你父亲”,想到谢修和谢允跟陈芳的仇怨,又连忙改了口,“你能有这份心性十分不错,若是这次中举,明年可要参加春闱?” 谢修点了点头:“草民的确有这个打算。” 长公主见他不卑不亢,态度从容,对他更多了几分满意:“既然如此,本宫便预祝你明年春闱金榜题名!” 说罢,她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京城最近不太平,这城郊别院还是暂时别住了,等过些日子再来吧。” 谢修脸色一变,连忙郑重朝她一礼:“草民多谢殿下提点,这就让人收拾东西,即刻回城!” 长公主对他的听劝十分满意,于是直接表示:“你去收拾吧,让樱樱留在这里陪着本宫就行。等你们收拾妥当,正好跟本宫一起回城。” 谢修没有拒绝,再次道谢后,跟屠娇娇一起出去了。 他们走后,长公主才心疼地将谢樱抱在怀里:“真是吓死本宫了,还好樱樱没事。” 谢樱眨了眨大眼睛,很给面子地朝她甜甜一笑:“一一。” 长公主眼眸一亮:“樱樱,你是在叫本宫姨姨吗?哎呀,樱樱都会叫人了!不愧是本宫的小福星!来,再叫一声!” 谢樱:“一一。” “哎呀!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招人疼了!” 说罢,她想到谢樱这次险些就被姜二的黑犬咬死,就恨得牙痒。 “那姜二真是个混账!养什么不好,非要养条那么大的狗!还好樱樱没事,不然本宫扒了他的皮!” 谢樱无辜地睁着大眼睛,一副没听懂的呆萌模样,脑子里却已经磨刀霍霍,就等着朝人开刀! 【居然放狗咬我,都当我好欺负是吧!】 很快,谢修等人就收拾好东西,跟着长公主一起回了城。 这次长公主没有跟着进去,也没要求将谢樱带去长公主府,把谢修等人送到家门口,就调转方向进了皇宫。 屠娇娇心疼地将谢樱抱在怀里,虽然知道女儿没事,可她脑子里仍旧忘不了先前黑犬扑向谢樱和谢修时的可怕场景! 谢修见她脸色难看,将她和谢樱一起抱在了怀里:“别怕,我和樱樱都没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我没怪你。”屠娇娇声音哽咽,“我就是恨那幕后之人,他们要争权夺利,就自己争去,关樱樱什么事?凭什么要让樱樱当牺牲品?” 谢修脸色更冷,却什么也没说。 真相无非是那些人高高在上惯了,所以从未将他们这些小人物的命放在眼里。 樱樱虽然封了县主,可是在外人眼里,她不过是个出身寒微的幸运小娃娃罢了。 自然可以随意牺牲。 谢修只能说道:“我会努力爬上高位,让那些人再也不敢欺负你和孩子们!” 现在的他还不足以跟那些人抗衡,只能先跟小舅舅联手,将那些人一个个揪出来! 另一边,皇宫内。 “砰!” 姜贵妃气得狠狠拍桌:“那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算计姜家,还对一个奶娃娃下这样的毒手!简直畜生不如!” 让一头巨大黑犬攻击一个奶娃娃,何其歹毒? 泰和帝同样脸色铁青,他才封谢樱为福安县主,就有人想要让她被恶犬咬死,不光歹毒,还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他直接让人给陆煊传令,要求陆煊尽快查出幕后黑手。 姜贵妃同样让洛铮彻查。 洛铮冷冷一笑,直接带着人搜查了姜二的别院,很快搜出了被刘喜藏起来的逍遥丹。 冯辛夷检查了那条黑犬后,也发现它的症状非常像是逍遥丹上瘾。 陆煊让人审问了刘喜,这人扛不住刑罚,很快招供。 他前些日子赌输了一大笔钱,又不敢告诉姜二,担心姜二把他赶走。 所以当有人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给黑豹喂药的时候,他便答应了。 他先是将逍遥丹混在生肉里,先拿谢樱穿过的小衣服给黑豹闻,让它记住气味,然后再把混入了逍遥丹的生肉喂给它吃。 黑豹吃过一次后,就特别喜欢加了逍遥丹的生肉,对于普通的生肉兴致缺缺。 刘喜就故意饿它,等它饿得发狂之后,再将喂过逍遥丹的小狗喂给它。 小狗身上还绑着谢樱的衣服碎片。 如此训练了几天后,黑豹只要饿了就会发狂,而且一闻见谢樱衣服的气味就会疯狂扑咬。 而且只要超过一天不喂逍遥丹,黑豹就会发狂得特别厉害。 刘喜每次看见黑豹发狂的模样,都会特别害怕,根本不敢靠近。 可是想到欠下的银子,他还是乖乖听从了对方的命令。 昨日谢修带着家人到了温泉庄子后,那人就找到他,让他今日动手。 还给了他许多银子,够他还一半赌债。 所以他收到命令后,就开始让黑豹饿肚子,一直饿到了今日。 听说谢修等人去了果林,他立刻把黑豹放了出来。 只是眼看着黑豹疯了一般冲出去,他又实在害怕,就偷偷跟在了后头。 他以为,以黑豹的速度,绝不会被人抓住。 即便被抓,只要他推说是有人故意给黑豹喂了药,让黑豹去害人,他就能够将自己摘出来。 反正贵妃娘娘疼爱弟弟,绝不会让姜二背上纵狗行凶的恶名。 哪里想到,姜二直接将他推出去做了那枚弃子! 第271章 姜家长子 随着黑麒卫风风火火地到处抓人,谢樱被姜二养的黑犬袭击的事也很快在京中传开,惹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为免舆论对姜家不利,姜二从宫里出来后,先回家将这事告诉了父亲,然后父子俩迅速从库房里挑选了一车礼物,亲自跑去谢宅赔礼。 刘喜招供后,陆煊立刻进宫禀报给泰和帝,随后泰和帝直接下旨,将逍遥丹一事糟糕天下,要求各地官府彻查,一旦发现有人售卖和制作逍遥丹,立刻将人抓捕! 官府还紧急张贴出告示,不仅通报了刘喜被人收买,故意害人的事,还通报了逍遥丹的危害,要求用过的百姓立刻到官府登记,以便及时救治。 百姓们看得震惊不已。 因为逍遥丹一直是秘密售卖,很多百姓并未听过。 “这逍遥丹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狗发狂!” “真是太可怕了!居然有人故意训练狗去咬一个奶娃娃!” “那福安县主还真是个小福星,被一条疯狗攻击,她居然毫发无损!” “听说是多亏了她母亲和外祖父,他们打伤了那条疯狗!” “咦?福安县主的外祖父和母亲这么厉害?不是说他们来自乡下吗?” “就是因为他们来自乡下,才厉害啊?你想想,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哪里打得了一条疯狗?” “这倒是!也不知道福安县主的母亲长什么模样,该不会生得五大三粗吧?” “这就不清楚了,不管她长什么模样,谢修总不能休了她。” “那肯定不行,当年谢修被人追杀,重伤失忆,她不仅是谢修的救命恩人,还收留了他。谢修要是休了她,岂不是畜生不如?” 百姓们聊着聊着,话题就歪了。 姜家,同样也有不少人在议论此事。 姜老爷从谢宅回来后,就把姜二臭骂了一顿,罚他跪在祠堂里反省,不准他再养大狗。 那头黑犬实在体型硕大,即便这次侥幸没有咬伤谢樱,下次却未必不会咬到别的人。 与其时刻提防着被小人算计,不如以后都别养大狗。 姜二也知道这次实在凶险,他当时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哪里敢反驳? 于是老老实实跑去祠堂里跪着。 姜驰听到消息急匆匆赶回家里的时候,听说姜二在祠堂里跪着,就去看了他一眼。 他是姜家长子,为人稳重,如今是驸马司徒竟的副手,为人要比姜二稳重得多。 原本他在军中值守,听闻这样骇人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于是赶紧找司徒竟请了假,回来处理家事。 谁知司徒竟十分不客气,虽然给了假,却将他胖揍了一顿!好在没打在他脸上,不然他这脸可丢大了。 姜二正跪着,听见开门声,连忙抬起头。 一看是大哥姜驰,他立刻委屈地红了眼睛,声音里也带着哽咽:“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弟弟我差点就被人给害死了!” 姜驰看着他那副眼泪哗哗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嫌弃。 “谁让你非要养那条狗?我早提醒过你,那狗太大,性子又烈,要是跑出去咬死了人,你不好交代! 结果你怎么说的?你说会管好那条狗,绝不会放它出去咬人,结果呢?你要是早早地把它送走,今天也不会被人算计。” 姜二满脸委屈:“我是让人关着它啊,谁知道刘喜那畜生居然跑去赌钱,还输了一大笔,最后被人收买,故意训练黑豹去咬人。” 说话间,他又忍不住想起那可怕的一幕,心中后怕不已。 谢家那个胖丫头才多大点啊?真要被黑豹咬上一口,还不得必死无疑? 而且谢修当时还抱着她,黑豹扑咬的时候,他拿手护住了女儿,要不是屠娘子机智,从侧面将黑豹撞飞出去,谢修的手怕是废了! 这事就不能想,否则越想越让人害怕。 姜二后悔得要死:“哥,我以后再也不养狗了!” 姜驰见他被吓成这样,愈发觉得心疼。 他抬手揉了揉姜二的脑袋,有些无奈地叹息道:“你喜欢狗,以后养条小的吧,小狗容易管,也不容易咬伤人。” 姜二却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我再也不养了,小狗要是被人下了药,也能发疯咬人,我可不敢赌!” 姜驰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多劝,而是问道:“你认识谢修,觉得他那人如何?” 姜二有些诧异:“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驰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没好气地瞪了姜二一眼,愤然说道:“你养的狗险些咬死他女儿,你说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看他会记恨吗?” 姜二连忙摇头,有些惊恐地说道:“大哥,你不会是想先下手为强,直接弄死他吧?不行!这事绝对不行!我跟他可是好兄弟! 而且这事本就因我而起,要不是我请他去果林里摘果子,他也不会带着孩子过去,结果差点被狗咬。 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你要是因为这样就弄死他,那也太过分了!” 姜驰瞬间黑了脸:“你想到哪里去了?什么弄死不弄死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他只是担心谢修记恨,想要压一压那人罢了,可没想过直接弄死对方。 姜驰看着姜二,有些不放心地问:“你确定,他不会记恨?我可听说,他因为母亲的死,跟谢允断了亲。连亲生父亲都能说不认就不认,这人可是个狠角色。” 姜二肯定地摇头:“谢修是聪明人,他知道罪魁祸首是那躲在背后算计的人,哪里会记恨咱们? 再说了,他跟谢允断亲,那也是因为谢允太不是东西!谢修生母都被谢允和陈芳那毒妇给害死了,他要是继续认谢允这个父亲,如何对得起他那惨死的生母?”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一回。你继续跪着反省吧,我去见见父亲。” 说完他看向姜二,见姜二朝他摆了摆手,还催促他快去,完全没有让他帮忙求情的意思,不禁心绪复杂。 他这总是闯祸的弟弟,好像突然长大了呀? 第272章 凭什么谢樱能封县主? 姜驰很快去见了父亲姜翰。 得知姜翰早已带姜骋去谢宅赔罪,他便问道:“父亲觉得,那谢修是个怎样的人?” 姜翰摸了摸胡子:“我看他是个聪明人,可以结交。正好你弟弟跟他关系还不错,可以让你弟弟继续他当朋友。 他那人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个读书的料子。说不定受了他的影响,你弟弟也能好好念书,给我考个举人回来。” 姜驰想象了一下谢修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可我听说,他跟谢允断了亲?” “嗨,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他,都怪谢允那人太不是东西了! 那洛氏美貌温柔,不嫌他家贫,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他,让他有了银子跟人结交,拜得名师。 洛氏还替他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帮他奉养父母,让他安心读书科举。 他倒好,刚中了状元,就跟陈家那毒妇勾搭成奸,还把原配发妻都给害死了,忒不是东西! 谢修要是还认这种畜生不如的爹,我才看不起他!” “既然父亲这么说,想来那谢修定然是个不错的人,如此我就放心了。” 姜驰恭维道,又好奇地问,“对了,父亲可见过他那小女儿?那孩子没被吓坏吧?” 姜翰想起之前见过的胖娃娃,表情就变得古怪:“那丫头瞧着似乎没被吓到,可能是太小了,有点傻呆呆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差点遭遇什么。” “她看起来很呆傻吗?”姜驰惊讶不已,“会不会是被吓坏了?” 姜翰摇摇头:“绝对没有!她一被人抱出来,就好奇地盯着我看,瞧着胆子挺大的。 不像咱们家雪儿,从小就娇气,总喜欢躲在她娘怀里,看到生人都能被吓哭。 不过还是咱家雪儿这样的好,谢家那丫头估计就是个傻大胆,都不知道害怕,太不让人放心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姜驰:“……” 说得他都想见见那丫头了。 父子俩又说了会儿话,对于这次的幕后黑手恨之入骨,商量着该怎么报复回去。 谈完之后,姜翰拍了拍姜驰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行了,去看看耀儿和雪儿吧,你驻守在外,可不能让孩子们跟你生分了。” “父亲教训的是,我这就去回去。” 姜驰回到自己院子,妻子贾氏并没有在门口迎接他。 他问了下人才知道,贾氏在书房里作画。 走过去一看,贾氏果真是在伏案作画。 他忍不住走过去,看她画了什么。 纸上是一树寒梅,一只孤零零的鸟儿站在枝头。 旁边还题了一首诗,读起来怪怪的。 眼看贾氏放下了笔,姜驰忍不住问:“怎么不画了?” 贾氏表情淡淡的:“都已经画完了,还画什么?” 姜驰更加惊讶:“这就画完了?怎么只画了一只鸟?不觉得它太孤单了吗?” “它孤单就对了,别的鸟又不懂它,它能不孤单吗?” 姜驰脸色一沉:“你是在怪我不懂你?” “我没这么想,是你想多了。我说的是话里的鸟,又不是我自己,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贾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要是不喜欢这画,撕了烧了都行,就是别胡乱往我头上扣帽子。”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姜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脸拉这么长,谁惹你生气了?” 贾氏臭着脸:“你想多了,我没生气。” 姜驰不满:“你有什么不如意可以跟我说,我是你丈夫!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当真想听?”贾氏突然冷笑起来,“这是你非要我说的,别等我说了之后,你又来怪我不懂事,让你为难。” 姜驰一听这话,不禁在心里暗道了一声果然。 他就知道,贾氏又在生气。 “那你就说说,你究竟在生气什么?” “我生气什么?陛下封了谢家丫头当福安县主,赏赐了她一堆好东西。 你姐姐也大方得很,连城郊的温泉庄子都赏给了她! 我的雪儿是她亲侄女,她也没说送雪儿一个温泉庄子,倒是给了一个外人。 你说我生什么气?我就是为我自己和雪儿不值!雪儿那么喜欢她这个姑姑,我还辛辛苦苦为她画送子观音当贺礼。 可她宁愿对一个外人那么好,也不愿意关照自己的亲侄女!你知道我有多寒心吗?” 姜驰只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封谢家丫头为福安县主是陛下的意思,跟大姐有什么关系? 那丫头早就被长公主当成了小福星,也是长公主亲自送她进宫。 她被封为福安县主,多半是长公主跟陛下求来的,你怎能埋怨大姐? 陛下和太后娘娘都给了赏赐,难道大姐还能没个表示吗?” 贾氏却仍旧不满:“既然长公主都能为谢家那丫头求一个县主,大姐为什么不为雪儿求一个县主? 雪儿是她亲侄女,难道不比谢家那丫头矜贵? 而且她就算要表示,也没必要送一个温泉庄子! 雪儿向来喜欢那个庄子,我原本想着雪儿还小,等她长大以后,就求大姐将那庄子送给雪儿当陪嫁。 谁知道大姐宁可将那庄子送给一个更小的奶娃娃,也不肯送给雪儿。 你告诉我,雪儿到底哪里比谢家那丫头差了?既然谢家那丫头都能被封为福安县主,我的雪儿为何不行?” 姜驰原本还想哄哄她,眼看她越说越过分,他也动了真火。 他冷冷说道:“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带你进宫,你亲自问陛下和大姐!” 说完还抓住贾氏手臂,要拉她出去。 贾氏瞬间慌了神:“啊——姜驰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疯了——我不进宫——” 她敢质问姜驰,可哪里敢进宫质问陛下和姜琳? 姜驰是她丈夫,大部分时间都驻守在城外军营,两人聚少离多,她还为姜驰生了一对聪明伶俐的儿女。 所以她知道,姜驰对她多有亏欠,只要她做的不是太过分,他都会忍下来。 可陛下跟姜琳不一样。 陛下是天子,说一不二,不容置疑。 姜琳更是狠毒又狡猾,她要是敢质问姜琳,姜琳就敢让姜驰休了她! 或者赐下几个貌美的宫女,给姜驰做小。 贾氏越想越怕,却又挣不开姜驰的手掌,很快急得哭了出来:“姜驰,你非要这样欺负我吗?” 第273章 又有人出事了 姜驰见贾氏哭了,便准备松开手。 谁知一个小胖墩突然冲了进来,不满地瞪着他:“坏爹爹,你为什么要欺负娘亲?” 姜驰满脸无语:“我没欺负你娘!” “你撒谎!娘亲明明都被你欺负哭了!你太过分了!你是坏人!” 小胖墩一边说,一边拿小拳头捶姜驰,力气还挺大。 姜驰无奈地放开贾氏,一把揪住小胖墩的后衣领子,将人提了起来:“不许胡闹!” 小胖墩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后颈的小胖猫,饶是四肢不停蹦跶,也挣不脱姜驰的手。 于是他“哇”的一声就哭了,瞪着姜驰控诉:“你欺负我!” 姜驰觉得自己挺冤,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分明就是这个臭小子在欺负他! 贾氏心疼地抱住儿子,还瞪姜驰:“你干什么?耀儿的脖子会被你弄伤的!快松手!” 姜驰看了看小胖墩的脖子,见他脖子白嫩嫩的,被衣领勒住,已经有些发红,只好心虚地松开了手。 还解释道:“我没想弄伤他,而且封谁当县主是陛下的意思,雪儿现在还小,她的嫁妆有我这个当老子的给她挣,你就别盯着大姐的东西了。大姐在宫里也不容易,她的东西想送给谁都行。” 贾氏很不服气:“她在宫里怎么就不容易了?她是贵妃,被陛下独宠,除了没儿子,她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现在连陈家都栽了,宫里那位皇后谁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大姐在宫里一人独大,还有谁能让她不如意? 你就是太窝囊了,整日觉得你大姐在宫里不如意,却不想想我和孩子们,我们在家里难道就很如意吗?” 姜驰觉得她就是在无理取闹,他皱起眉头,神色不虞:“你们在家里怎么就不如意了? 我连个侍妾都没有,爹娘也都是好说话的人,二弟又没娶妻,家里还有谁能让你不如意?” “反正我就是不如意!凭什么谢家那丫头能够封为县主,我的雪儿什么也没有?大姐没有孩子,公爹又只领了个闲职,二弟还整日胡闹,没什么出息。 大姐在宫里的风光,不都是靠着你这个弟弟?她不多为家里想想,提拔你这个有出息的弟弟,给雪儿求封赏,却给谢家那丫头大肆送礼,我就是看不惯! 大姐她怎么能这样?没有你在军营里日夜操劳,大姐她能有现在的风光吗?我们为了她夫妻分离,难得聚在一起,她怎么就不能多为我们想想?” “够了!”姜驰暴怒地厉喝出声,目光冰寒地看着贾氏,“贾萱你记住,姜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靠的是大姐!不是大姐在倚靠我们,是我们在倚靠大姐!刚才的那些胡话,是谁告诉你的?” 贾萱脸上闪过几分惊慌之色,随即冷冷说道:“没人告诉我,都是我自己想的,你说不是便不是吧,反正你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我说你大姐,你就生气!明明我才是你结发的妻子,还为你生了一儿一女,可你心里只向着你大姐!从来不会向着我跟孩子们!” 说到最后,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既然你不在意,我这就带他们回娘家,免得碍你的眼!” 她说完,拉着小胖墩转身就要走,却被姜驰再次拉住。 贾萱得意地勾起唇:她就知道,姜驰不可能让他们回去。 她故意梗着脖子不肯回头,打定主意,姜驰要是不好好跟她道歉,保证让姜琳封她女儿为县主,她绝不松口! 谁知姜驰冷冷说道:“你想回去可以,耀儿和雪儿是我姜家的人,你不能带他们走!” 贾萱气得猛地转过身:“姜驰!你疯了!” “我疯了?”姜驰冷笑,显然愤怒到了极点,“你可知我今天为何会匆匆赶回来?谢家那丫头险些被二弟养的狗活活咬死!” 贾萱惊骇地白了脸,却依旧嘴硬道:“那又如何?她后来不是没事吗?” “是啊,你该庆幸她后来没事,不然你以为姜家还能这样平静吗?这次的事情就是冲着姜家来的姜家早已经被人盯上! 这个时候,你居然想带孩子们回娘家!就算你不怕给你娘家人带去祸患,也该心疼心疼耀儿和雪儿!他们可是你亲生的孩子!” 贾萱脸色更白:“你……你的意思是,会有人对耀儿和雪儿下手?我要是带他们回娘家,我娘家也会出事?” “不然呢?你以为现在很太平吗?陈家都能出那么大的事,姜家难道还能置身事外?” 姜驰不屑地嗤笑一声,又继续警告道,“你要是不想你娘家出事,就该好好待在家里,别在这种时候胡闹!” 说完他直接抱起小胖墩,转身就走。 小胖墩还想挣扎哭闹,被他一个眼神直接吓了回去。 贾萱眼睁睁看着姜驰把姜耀抱走,惨白着脸好半晌都没敢再闹。 等姜驰身影消失,她才猛地想起什么,连忙写了封信,让贴身丫鬟碧波送回娘家。 她不希望娘家人出事,所以特地写了信提醒。 却不想,碧波去了后,又满脸惨白,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小姐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贾萱猛地站起身:“什么?你说我哥出事了?这怎么可能!我哥他怎么可能出事!” “是真的!”碧波喘着粗气,“大少……大少爷他跟人争抢一个歌女,结……结果失手将人给打死了!” 贾萱顿觉如遭雷击!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肯定是哪里有问题!对了,姜驰说过,姜家被人盯上了,所以我娘家也会出事!肯定是那些人干的!不行,我得去找他!我哥哥是被姜家连累的,必须让姜琳救人!” 贾萱连忙跑去找姜驰。 她一路跌跌撞撞,路上因为太过着急,还摔了好几个跟头。 等她来到姜驰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狼狈不堪,头上的发髻也歪了,连耳坠都跑丢了一只,头上插着的白玉兰花簪子更是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她用力抓住姜驰手臂,声音哽咽:“姜驰!我大哥出事了!他是被姜家连累的,你快进宫,让大姐救救我哥!大姐是宠妃,只要她跟陛下求求情,陛下肯定会答应的!” 姜驰表情凝重:“你大哥出了什么事?” 第274章 准备动手,谢樱吃瓜 贾萱连忙将事情说了:“先前你说有人盯上了姜家,甚至我娘家也有可能出事,我……我担心家里,就写了封信,让碧波送回去,提醒家里人最近小心。 哪里知道……哪里知道碧波回来告诉我,说我大哥出事了!他在外头不小心打死了人! 姜驰,你是知道我哥的,他连鸡都不敢杀,哪里有胆子杀人?定然是那些盯上姜家的人在栽赃陷害! 你快进宫找大姐,让大姐求求陛下,一定要救救我大哥!我大哥不可能杀人的!” 姜驰的脸色十分难看:“我这就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真有人栽赃陷害,定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贾萱很不放心:“你不进宫吗?天色已经不早了,你现在不进宫,可就来不及了!” 姜驰眉头紧皱,表情有些不耐:“我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你让我进宫跟大姐说什么? 即便你哥当真打死了人,查案子也要时间,难道一晚上的功夫,他还能让人给害死?” 贾萱却只想让他立刻进宫找姜贵妃求情,她激动地说道:“怎么就不可能?你现在不进宫,我哥肯定会被人抓进牢里,到时候他还能有命出来吗? 他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而且你自己也说了,有人盯上了姜家,万一那些人再次下手,让我哥死在牢里,来个死无对证怎么办? 我可只有这一个嫡亲哥哥!你就不能为了我,立刻进宫求求大姐吗?” “你要是担心你大哥出事,我今夜可以陪他一起待在牢里,贴身护着他。但是在弄清楚整件事情之前,我不可能进宫给大姐添麻烦。你回去收拾一下,安心待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姜驰说完,用力拉开贾萱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贾萱气得痛哭出声。 姜驰听着身后传来的痛哭声,只觉身心疲惫。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他看着司徒竟时常皱眉,表情凝重,心知他是在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忧心,怕那孩子身体太弱,随时可能夭折。 他想到自己那两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还经常同情司徒竟。 结果长公主将谢家的孩子接到府里后,原本随时可能夭折的司徒渊竟是一日日康健起来。 司徒竟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倒是他家里出了问题。 姜驰用力皱了皱眉,走得更快了。 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大舅子打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 另一边,谢宅。 谢修虽然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却安排了小厮出去打探消息。 贾晟在酒楼里跟人争抢歌女,结果打死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所以谢修也知道了。 他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地对屠娇娇说道:“贾晟这事有些蹊跷,有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是有心人的算计。 不管怎样,咱们最近还是别出去了,安心待在家里等消息吧。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陛下不可能一直瞒着,应该很快就会传出来。 到时候,京城里怕是要乱上一阵。稍有不慎,就可能陷进去。” 屠娇娇先是咬牙切齿,随即忧心忡忡:“咱们不出去,那些人就不会盯上咱们了吗?” 谢修嘲讽地笑了笑:“咱们毕竟还只是小人物,那些人即便要算计,也不可能光盯着咱们祸害,姜家才是他们的目标。 要不是陛下封了樱樱做县主,想必那些人也不会费尽心思对付她一个小娃娃。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既是在打陛下的脸,也是在打长公主和姜贵妃的脸。 他们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咱们只要待在家里,别让樱樱出去,就不会有事。” 屠娇娇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长公主万一要接樱樱过去呢?” “不会。”谢修说得很笃定,“樱樱才出了事情,长公主不会在这种时候接人。那狗会袭击樱樱,定然是有人用樱樱的贴身衣物训练过。 你不是已经检查过了吗?樱樱的贴身衣物都在,所以东西不是从咱们这里流出去的,多半是长公主府那边出了问题。 长公主不是蠢人,她肯定也能想到这点,如今应该在彻查府里的下人。 又怎么可能挑在这种时候,将樱樱接过去?要是樱樱在她府里出事,她哪里还有脸?” 屠娇娇这才安心:“那就好,今天真是吓死我了,那些人真是丧心病狂,竟然连一个小娃娃都不放过!” “皇权争斗向来血腥,一旦陷入进去,就可能尸骨无存。咱们现在还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些大人物争权夺利,不会纡尊降贵,长时间将目光放在咱们身上。” 屠娇娇点点头,觉得更安心了,然后迫不及待跑去看了谢樱和谢棣。 两个孩子都在屋里待着,柳知春亲自看着他们,谢柔和谢棠守在了旁边。 今天他俩也被吓坏了。 谢樱有些郁闷,就因为幕后之人的算计,她的游玩直接泡汤了!回来后还要帮忙哄弟弟。 那条黑犬虽然没能将她吓到,却把谢棣吓出了心理阴影,要是不把人哄好了,很容易吓出病来。 都怪那帮该死的东西!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就该躲起来阴暗爬行,非要跳出来欺负她一个小娃娃。 欺负她人小,出身低是吧? 她要是不把这些人揪出来狠狠收拾了,怎么对得起今天受的这份罪? 想到之前偷听到的那些东西,谢樱决定今晚就动手! 不过在动手之前,她还顺便吃了一个瓜。 事情是这样的。 谢樱让香香盯梢贾晟的时候,发现姜驰为了保护贾晟安危,特地将他送去了黑麒卫衙门。 于是贾晟就这么被关进了黑麒卫大牢。 姜驰还特地请陆煊帮忙,让人严加看管,以防贾晟被人害死。 然后他放心地回了家。 紧接着,谢樱就看见了他和贾萱的夫妻大战。 第275章 种马男的又一个后宫 谢樱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出八点档的狗血家庭伦理剧。 不过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姜驰和贾氏的颜值都很不错,又是本色出演,比她在末世里淘到的那些演技浮夸的狗血剧强多了。 贾氏一看见姜驰回来,就迫不及待问他贾晟的情况。 得知姜驰把贾晟送去了黑麒卫大牢,贾氏当场目眦欲裂,气得跟僵持大吵。 “姜驰,那是我嫡亲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还有没有心?” 姜驰努力解释:“你不是担心你哥被人灭口吗?黑麒卫大牢难道不比县衙大牢安全得多? 我送他去那里,只是想要护住他的安全,你能不能不要多想?他只是先在里面待一晚,黑麒卫不会给他用刑,你根本不需要担惊受怕。” 可惜贾氏听不进去,她甚至气笑了:“你把我大哥关进黑麒卫大牢,还让我不要多想?姜驰,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耻吗? 你之前还说,你会陪他一起待在牢里,保护他的安全,你就是这样保护他的?把他送去更加凶险的黑麒卫大牢?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你分明就是故意折磨他,也在折磨我! 就因为我说了你大姐,你就对我大哥下这样的重手,故意报复我是不是? 可我难道说错了吗?雪儿也是你的女儿,你难道就不希望雪儿被封为县主吗?明明谢家丫头都可以,凭什么雪儿不可以?” 姜驰见她又说起了谢家丫头,心中也是越发不满,所以彻底没了哄她的心思,反而不客气地说道:“你总是提谢家丫头做什么?那丫头是小福星,咱们雪儿是吗?” “不过是长公主糊涂,迷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非要相信一个奶娃娃是小福星罢了!” 贾氏不屑,“这种骗人的鬼话,只要你愿意,难道还不能把雪儿说成是小福星?不过是你不愿意罢了! 在你心里,只有你大姐才是最重要的,耀儿和雪儿算什么?我又算什么?姜驰,你太让我失望了!” 贾氏说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姜驰站在原地,脸色铁青至极,却没有去追。 贾晟这次的事的确有些蹊跷,他担心大舅子出事,特地将人送到黑麒卫衙门,请求陆煊帮忙保护。 之后赶回来,是想跟贾氏说清楚这些,免得她继续提心吊胆。 哪里知道,她根本听不进去,也不愿意好好跟他说话。反倒认定了他是在故意报复,非要跟他赌气。 可他现在哪里有功夫去哄她? 有人盯上了姜家,他必须小心应对,否则稍有不慎,整个姜家都可能一朝倾覆,就像陈家。 姜驰黑着脸咬了咬牙,去找父亲商量事情。 父子俩商量了许久,脸色都很是不好。 只是谁也没发现,一条细细的藤蔓攀在了窗框上,小叶子还在迎风摇曳。 另一边,谢樱听完父子俩商量的内容,满意地收回了香香。 然后默默开始等待。 现在时间还有些早,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要等到半夜再说。 不过这姜家还真是“运气”,居然让姜驰娶了贾氏这么个搅家精。 就这眼光,难怪当初给姜贵妃挑选稳婆,都能精准挑中陈家准备的人。 那贾氏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非要盯着她一个小娃娃。 她想让自己女儿成为县主,关她什么事? 朝廷又不是只能有一个县主,她又没占了姜雪的那一份。 对了,她想起来了! 这姜雪也是原书里种马男的后宫之一啊! 原书里,杨韬的身世并没有曝光,姜贵妃也就一直不知道杨韬是她儿子。 因为她用了无数法子仍旧不能生,就把姜雪接到宫里,养在了身边。 后来还给姜雪封了公主。 然后姜雪一看见种马男主,就被他身上卓尔不群的王八之气所吸引,觉得他跟那些上赶着讨好她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于是开始追着种马男跑。 就像《鹿鼎记》里的建宁公主,刁蛮任性,却在男主面前伏低做小。 谢樱努力回想起书中剧情,忍不住对这个姜雪有了几分兴趣。 不过想到对方现在就是个两三岁大的小娃娃,她再联想到原书剧情,就觉得格外好笑。 嗯,以后她一定要找机会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颗小白菜给养歪了! 种马男有什么好的?还对他伏低做小,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谢樱想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时间还早,她得先睡一觉。 半夜的时候,香香把谢樱叫醒了。 她偷偷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刚刚好! 这会儿除了值守的人,基本全都睡下了,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于是谢樱直接和香香共感,控制香香到了黑麒卫大牢,找到被关押的贾晟。 看到贾晟的牢房,谢樱就忍不住笑了。 这货不愧是姜驰特地拜托过的,这牢房待遇可比其他人强多了,一看就知道是关系户。 此时他正躺在通铺上呼呼大睡,旁边还躺了一个人,看着像是已经睡了。 不过谢樱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就知道,这人其实在打瞌睡。 这不奇怪,现在是半夜,牢房里光线昏暗,又静悄悄的,正常人很难熬得住不打瞌睡。 香香化作土黄色的一小节,悄咪咪溜了进去。 乍一看,就像是一条土黄色的虫子。 它迅速来到贾晟脚下的位置,射出一根细丝,悄无声息刺入他的胃袋,送了他一滴毒液。 然后又悄然收回细丝,躲到角落里看戏。 牢房里很安静,可以清楚地听见贾晟打呼的声音。 贾晟打着呼,渐渐地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难受地皱眉头,然后便被胃里传来的剧痛给惊醒。 “啊——” 贾晟惨叫着睁开眼,然后痛苦地捂住肚子,直接吐了出来。 躲在角落里的香香嫌弃地扭了扭身子。 躺在贾晟旁边的人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见贾晟情况不妙,他立刻慌了神:“你怎么回事?来人!快来人!贾晟出事了!” 这人是一名黑麒卫,只是为了保护贾晟,故意伪装成犯人的模样,跟贾晟关在了一起。 此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充满了疑问:他一直守在旁边,贾晟怎么会突然出事?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居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贾晟出手? 第276章 险些掉进茅坑 贾晟这一出事,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还惊动了陆煊。 正好最近太忙,他都顾不上回家睡觉,直接歇在了衙门里。 所以贾晟出事后,很快有人禀报给了陆煊。 陆煊睡到一半被人吵醒,脸色黑得吓人。他匆匆披衣而起,听说贾晟上吐下泻,脸色又黑了几分。 好在衙门里就有专职的大夫,给贾晟看过后,说他是中毒。 大夫很快开了药,给贾晟熬了一大碗解毒的汤药,让贾晟喝了下去。 贾晟嫌药太苦,险些一口吐出来,结果被大夫眼疾手快的托起了下巴,又在他身上一按,直接迫使他喝了下去。 然后把剩下的汤药也给他灌了下去。 结果贾晟喝了这药,吐得更厉害了,还拉得双腿发软,险些掉进茅坑里。 几乎去了半条命。 等姜驰接到消息,赶来黑麒卫衙门看见贾晟,就见他脸色发青地瘫在床上,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可怜模样。 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陆煊:“陆指挥,他这是……” 陆煊有些心虚,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他中了剧毒,险些命丧黄泉。好在衙门里的大夫及时给他解了毒,才保住了他这条命。” 姜驰眉头一皱:“他怎会突然中毒?” 陆煊突然冷冷一笑:“我也想知道,他为何会突然中毒!不管是谁,胆敢在黑麒卫衙门里兴风作浪,我都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姜驰见他明显动了真火,也就默默闭上了嘴,以免惹恼了陆煊。 陆煊则继续说道:“此事我定会彻查清楚!” 姜驰连忙恭维道:“我自然是相信陆指挥!毕竟这天下就没有你查不清楚的案子。” 顿了顿,他又好奇问道:“不知仵作可查清了昨日那名死者的真正死因?” 陆煊点点头:“那人也中了毒,肠穿肚烂,即便贾晟没有打人,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姜驰松了口气:“这么说,他并非是被贾晟打死,而是中毒而死?” 陆煊却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也可能是贾晟下手太重,他的毒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已经被贾晟打死,这事还得再查查。” 姜驰有些不悦:“陆指挥的意思是,贾晟暂时还不能回去?” 陆煊勾唇:“不错!” 贾晟昨日来黑麒卫衙门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好好的,结果才待了一晚上,就变得半死不活。 要是让他就这么回去,外人会怎么看他这个黑麒卫衙门? 而且,他怀疑贾晟早已中毒,只是昨晚半夜在突然发作。 这事必须得仔细查查! 姜驰见陆煊执意不肯放人,又不敢强抢,只能暂时离开。 陆煊担心黑麒卫内部被人收买,偷偷给贾晟下了毒,仔细彻查了一番,还真找出不少有问题的人。 随后顺藤摸瓜,又揪出了不少人。 所以接下来的好几日,整个京城都是风声鹤唳,仿佛到处都能看见黑麒卫在抓人。 谢樱却丝毫没受影响。 她天天待在家里,通过香香到处看戏,吃了一堆各种各样的瓜。 只可惜,陆煊和洛铮查了好几日,也没能找到那名算计谢樱的幕后黑手。 虽然他们让画师根据刘喜的供词,画出了跟他接头之人的画像,可那人明显伪装了容貌,始终将脸藏得严严实实,全身上下也看不出明显的特征。 想要将人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洛铮将这个结果告诉谢修的时候,谢修气得青筋直冒,浑身杀气腾腾。 好半晌,他才压下身上仿佛实质般翻涌的杀气,冷静说道:“对方看来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将他找出来。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他敢躲在背后算计姜家,绝不会轻易偃旗息鼓。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要他继续出手,就不可能一直躲藏下去!” 洛铮安慰他:“你能这样想就好,如今你的当务之急,还是考科举。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太低,只有高中进士,有了官身,你才能够彻底翻身。” “我明白。”谢修点点头,又问他,“不知陈家的事情查得如何了?我听说陈家藏了火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心怀不轨?” 洛铮想到陈家的事,眉头迅速皱紧:“这事有些麻烦。陈家野心太大,又暗中发展了许多年,不知道藏了多少暗手。 虽然现在陈家人已经被抓,但陈绶早已逃了出去,下落不明。陈家这次会倒,跟樱樱也有一些关系,你以后最好还是小心些。 他们能算计贾晟,有朝一日就可能算计你。” 谢修十分惊讶:“陈家的事,怎么会跟樱樱有关?她还是个孩子!” 他虽然知道谢樱来历不凡,也从谢樱的心声里知晓了宫里小皇子的事,可具体经过,他并不清楚。 自然也就没有想到,这事居然会跟谢樱有关。 洛铮眼神复杂地看着谢修,想到谢樱的小福星之名,简直都有些嫉妒谢修的好运气。 “你可知,宫里出了多大的事?那日长公主带樱樱进宫,拜见太后 结果李婕妤正好带着小皇子陪在太后身边,想让太后答应,让樱樱这个小福星进宫,陪伴小皇子。 长公主不肯答应,姜贵妃跟陈皇后闻讯赶了过去,陈皇后刚抱起樱樱,她就哇哇大哭,让药神医发现了陈皇后身上藏着的毒。 要不是樱樱突然大哭,他们也不会想到让药神医去看,进而发现陈皇后身上的毒。 之后陈皇后和李婕妤都出了事,陈家也被黑麒卫包围,当夜突发大火,还有火药爆炸。 你说,你要是陈绶,你会不会记恨樱樱?” 谢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的大哭,居然会引来这样大的变故! 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洛铮,语气有些诡异:“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花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扳倒的陈家和陈皇后,被樱樱一个大哭给扳倒了?” 洛铮危险地眯起眼,眼神冰冷地看着谢修,怀疑这小子皮痒了。 他抬起下巴,表情有些得意:“最大的功臣,自然是药神医。” 当然,还有长公主的那位小公子。 那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想到司徒渊当时的那些话,洛铮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 第277章 劲爆消息 见过洛铮后,谢修回到家里,告诉了屠娇娇这个消息。 屠娇娇听完果然十分失望:“黑麒卫最近不是抓了很多人吗?怎么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那人早有准备,一直躲在暗处,从未暴露自己,的确不好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只会比我们更生气。 毕竟那人真正的目标是姜家,咱们樱樱不过是恰好被选中的牺牲品。他一直躲在暗处,以后肯定还会对姜家出手。 不管是姜家还是姜贵妃,都比咱们更想抓住那个人,还有那位陆指挥。 贾晟在他的黑麒卫衙门里中了毒,就是在打他的脸,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方设法将那人找出来。” 谢修的这番安慰,很快让屠娇娇稍稍放了心。 她皱眉说道:“这样就好,只是那人一直躲在暗处,始终不是个办法。我就怕,他哪天再对樱樱下手。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再遇见第二次。” 谢修连忙安慰她:“不会的,对方之前的算计已经失败,不可能再来第二次。” 他知道,自从那天谢樱险些被咬,屠娇娇就一直提心吊胆,所以没敢告诉她,陈家这次倒台,还有谢樱的缘故,就怕她一直担惊受怕,把自己吓出病来。 反正他即便不说,屠娇娇也会小心看好孩子们,不可能疏忽大意。 屠娇娇咬了咬牙,突然问道:“你说我们能不能养一条狗,等以后抓住了那个人,就放狗咬他?” 谢修满脸无奈:“你确定你想养狗吗?” 屠娇娇想到之前那可怕的一幕,连忙摇了摇头:“还是别了,樱樱和阿棣都太小,别伤到孩子。” 谢修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也不再多劝。 日子就这样继续过了下去,很快到了放榜的日子。 谢修中了头名解元,姜二则堪堪上榜,得了倒数第一。 即便如此,他依旧喜不自胜,还特地准备了一份贺礼,主动跑到谢宅贺礼,请谢修出去吃饭。 屠娇娇因为之前的事情,对他有些芥蒂,听说他来找谢修,脸色就十分难看。 不过她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得罪不起,所以始终待在后院里,没有跑去前院赶人。 很快就有人下人跑来报信,谢修答应了姜二的邀请,跟姜二出去了,让她不用等他回来用午饭。 屠娇娇气得脸都黑了。 她知道谢修不好拒绝,毕竟前些日子闹了那么一出,姜二这次上门道贺,也有主动交好的意思。 谢修要是拒绝对方的邀请,就是拒绝了姜二的交好,对他今后的发展不利。 姜二的姐姐不光是贵妃,如今又有了皇子,今后必定贵不可言。 谢修这时候拒绝姜二,无异于自断前程。 可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气的不是谢修继续跟姜二交好,她是生气谢修冒险。 之前那个算计姜家的人还没抓住,对方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随时可能继续出手。 谢修现在跟姜二出去吃饭,万一被人暗算怎么办? 那个贾晟不就是喝酒的时候中了暗算,失手把人给打死了吗?后来朝廷贴出告示,说那人当时已经中毒,乃是被毒死,而非被贾晟打死。 可贾晟照样坏了名声。 外头很多人都在说,贾晟是为了跟那人争抢一个歌姬,才动手打人。 屠娇娇可不希望谢修也遇见这种事。 她不知道的是,谢樱一听见姜二来找谢修,就悄咪咪把香香派了过去。 这会儿香香就躲在谢修的衣摆内侧,当起了小保镖。 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真要是敢算计谢修,香香正好将人揪出来。 可惜,这次的酒宴十分顺利,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小插曲。 姜二十分上道地给谢修介绍了不少朋友,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没有一个是李小三那种口无遮拦的货色。 他们已经知道谢修得了解元,言语之间颇为夸赞,谁也没有扫兴子地去提谢允等人。 所以这一顿酒,吃得所有人都很高兴。 吃完酒后,姜二又带了谢修游玩,最后亲自将人送了回来,在谢宅小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屠娇娇听说姜二亲自把人送回来,特地出去跟他道了谢,态度十分热情。 直到姜二离开,她才刷地沉下脸,有些不悦地询问谢修:“你不是说那人还没抓到吗?怎么还敢跟姜二去喝酒?你就不怕那人躲在背后算计?” 谢修却笃定地笑了笑:“我敢去,自然是因为那人不敢在这时候出手。黑麒卫查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抓到人,正是气头上的时候。 他好不容易躲起来,没让人抓住把柄,要是这时候跳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你也知道那人躲在暗处,随时可能出手,难道姜家会不知道吗? 你有没有想过,姜二为什么会在这时候请我赴宴?他虽然浪荡了些,可不是个蠢货。” 屠娇娇惊讶地睁大眼:“所以你的意思是,姜二是故意的?他请你去赴宴,是想将那幕后之人钓出来?” “他的确是真心为我庆贺,也是真心想要将那人钓出来,一石二鸟罢了。不过那人很狡猾,一直躲在暗处没有出手。 我猜,他会继续隐匿一段时间,等到风波过去,姜家放松了警惕,再出其不意地继续出手!” 说完他笑了笑,又补充道,“当然,也有可能他不会再出手,毕竟宫里应该很快就会放出消息。” 谢修猜得不错,乡试放榜没多久,宫中就放出了小皇子的消息。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谁也没有想到,一直艰难求子却不得的姜贵妃,竟然又有了皇子! 而且当年夭折的小皇子竟然不是姜贵妃亲子,这些年一直活得像个小透明的杨韬,才是姜贵妃的亲儿子! 很多人根本不愿意相信,甚至暗暗怀疑姜贵妃是因为实在生不出来,所以想出了抢儿子的主意,泰和帝为了包庇她,才故意污蔑陈皇后调包了小皇子。 不过他们也敢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光明正大跟人议论。 不少人还心疼起了宫里的陈皇后,觉得她是最大的冤种。 即便泰和帝昭告天下,说陈皇后多年来一直给他和姜贵妃,还有杨韬下毒,很多人也不愿意相信,都觉得陈皇后背了黑锅。 直到泰和帝放出陈皇后给朝中官员送外室,陈绶勾引有夫之妇,给人送野种的劲爆消息,才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这些消息一出,朝野上下彻底炸开了锅! 第278章 刺字流放,全被砍头 泰和帝放出的劲爆消息,可是把京城一众人给刺激坏了。 这种带了桃色的新闻,自然要比先前陈皇后刺杀泰和帝,调包小皇子的消息更加容易让人在意。 不光百姓们议论纷纷,一众朝臣家里更是乱了套。 不是担心自己收用的女人是陈皇后安插的探子,就是担心自己被陈绶偷了家,做了那绿头王八。 于是一个个的,全都审查起了身边女人。 那些偷偷养了外室的,更是惶惶不安,想要悄摸着把外室给打发掉。 谁知他们刚有动作,黑麒卫就找了上来。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已经被黑麒卫盯上,成了黑麒卫瓮里的王八! 于是一个个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简直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将那些外室全给拒之门外! 当真是丑态百出,让谢樱看足了热闹。 也是因为泰和帝故意曝出的这些猛料,搞得朝臣们自顾不暇,等他昭告天下,说陈皇后已经伏诛,并且废除后位的时候,并没有惊起多少水花。 百姓们看足了黑麒卫抓捕官员外室和小妾的热闹,对于陈皇后已经不再同情,她的死自然惹不出多少波澜。 比起陈皇后的死,百姓们现在最关心的是,陈绶究竟偷了多少有夫之妇?又给朝中哪些大臣戴了绿帽子? 可惜,这样大的丑事,那些人即便知晓自己做了绿王八,也不会傻到将家丑外扬,闹得人尽皆知,让天下人都来看自己的笑话。 百姓们根本看不到这样的热闹。 也就是谢樱偷偷让香香潜入各家府邸,才吃到了这些瓜。 泰和帝放出的劲爆消息,惹得各家自查。结果不查不要紧,仔细一查下来,还真发现了不少奸情。 只是其中大部分都跟陈绶没关系,奸夫另有其人。 谢樱围观了小半月,吃了一肚子狗血奸情瓜,不过其中跟陈绶睡过的女人,也就才三个。 三人要么生得很不错,要么家世不凡,要么夫家身居要职。 不得不说,陈绶还挺会挑。 谢樱原本还怀疑过贾氏,毕竟这女人对姜驰的态度实在不怎么好。 只是偷偷取了姜耀,姜雪和姜驰的血查验之后,她发现自己想多了。 姜耀和姜雪的确都是姜驰的骨肉。 贾氏虽说性子差了些,却没像白玉竹对待谢攸那般,给姜驰戴绿帽,生下一对野种。 对于姜驰来说,大概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 就在各家的闹剧逐渐平息后,先前泰和帝派去彻查的贪污案也终于有了结果。 当地官员的确贪污严重,还勾结粮商,偷偷将粮仓里的粮食倒卖,用麻袋装了沙石放在粮仓里充数。 这事他们秘密做了多年,被人发现后,就来了个杀人灭口。 只是他们杀人的时间,距离谢允上书检举,中间隔了大半年。 那名告御状的下人其实早在三个月前就秘密来到京城,当时他受了伤,还被人追杀,被谢允救下,偷偷藏了起来。 谢允从他口中知晓前因后果,就找了人给他治伤。 因为当时并不是揭露此事的最好时机,谢允为了不让那人坏事,就故意拖延了治伤进度,让他养了两个多月,才终于将伤养好。 若非那本《鸳鸯异梦》,加上曲婉儿突然出事,不得已带着孩子到了谢府,导致谢允豢养外室的丑闻曝光,他也不会选在那个时候,着急忙慌地上奏折,检举那桩贪腐案。 原本按照他和陈家的计划,是要利用这桩贪腐案,解决掉那些涉案之人,这样空出来的位置,他们正好可以运作,安排自己的人过去。 谢允也能通过检举立下大功,获得更高声望,方便将来成功坐上丞相之位。 可惜后来的一系列变故,彻底打破了谢允和陈家的计划。 泰和帝看到谢允和陈家的算计,不禁气得冷笑连连。 震怒之下,他不光将此事昭告天下,还判了谢允全家流放边关,让人在谢允脸上刺了“罪民谢允”四个字。 谢允自从脸上刺了字,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浑身骨头,总是佝偻着脊背,再也无法挺直。 谢攸缩在牢房一角,自从看过他脸上被刺字的模样,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仿佛只要多看一眼,那丑陋的刺字就会从谢允脸上转移到他的脸上。 谢老太爷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都散发着恶臭。 他瘫痪后,本就有些控制不住拉撒,时不时地,会拉在裤子里。 自从谢家被黑麒卫包围,他受了惊吓,身体就愈发控制不住。 被抓进黑麒卫大牢后,他更是经常性地拉在裤子里,只要一受惊吓,就会控制不住地尿出来,或者拉出来。 可惜他们现在关在了牢里,根本不可能经常给他换洗。 谢家所有主子都被抓了进来,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全被搜刮了干净,他们现在根本没钱贿赂狱卒,只能简单处理。 谢老太太嫌脏,根本不愿意伺候丈夫。 谢允又受了刑,没办法伺候他老子。 最后只能是谢攸伺候。 他虽然不情愿,却不敢不听,否则就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一家人战战兢兢地关在牢房里,每日都活得像是惊弓之鸟,生怕哪天突然就被拉出去上刑,或者被拉到刑场杀头。 期间他们还听说了谢樱被封为县主,谢修中解元的消息,气得瘫痪的谢老太爷拖着双腿爬到谢老太太面前,将她暴打了两顿。 谢老太太被他扯掉一大把头发,很快气得跟老头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谢老太爷虽然瘫痪,力气却仍旧比她要大。谢老太太打不过,被老头打得嗷嗷惨叫。 让附近的人看足了笑话。 随着谢樱被封为福安县主的消息传进牢里,谢家人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古怪。 等谢修中解元的消息传进来,谢家人之间的气氛就更古怪了。 不光老两口成了仇人,时不时上演全武行。他们还一起埋怨起了谢允,怪他有眼无珠,为了陈芳那个毒妇,将谢修推了出去。 谢攸则是懊恼不已,后悔当初选了谢允这个父亲。 只是很快,他们就再次成了惊弓之鸟,再也没心思多想。 陈家人被判谋逆大罪,一大家子全都要被拉出去砍头。 第279章 陈芳之死 泰和帝杀了一个人头滚滚。 不仅陈家许多人被砍了头,陈恺和他夫人,以及好些个为陈家作恶之人,还被当众凌迟。 陈芳原本判了凌迟,不过她招供出了陈家和谢允的不少罪状,最后换了一个要求。 泰和帝答应了。 于是就在她即将上刑场的前天夜里,她被人带到了关押谢家人的牢房。 不过这里只关着谢家二老,谢允和谢攸。曲婉儿和她的四个孩子,以及侍妾柳姨娘,被关押在了另一间牢房。 陈芳出现的时候,谢允等人仿佛见鬼一般,全被吓得不轻。 只是很快,谢老太太就激动起来,她瞪着陈芳怒骂:“你这毒妇跑来这里做什么?你还嫌自己害得我们不够多吗?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 她刚说完,就惊骇地看见,狱卒为陈芳打开了牢房。 然后,陈芳直接拉开牢门,走了进来。 谢老太太先是大惊,接着直接朝陈芳扑了过去:“你这贱人竟然还敢进来!看老娘不撕了你!” 谢老太爷激动地抖动着双手,他也想上去撕了陈芳,可他的身体因为脏污而溃烂,已经病得没办法动弹,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 只见谢老太太刚扑到陈芳面前,伸手想要去撕扯陈芳的头发,谁知陈芳猛地一挥手,谢老太太的手就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躲在角落里偷看的谢攸察觉出不对劲,连忙看向陈芳的手,果然看见她手里拿了一把小刀! 他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去看谢老太太,果然看见她举着双手,鲜血很快涌了出来。 那血一冒出来,谢老太太就凄厉地尖叫起来:“啊——” 她一边尖叫,还一边吓得疯狂后退,一张老脸惊骇万分地瞪着陈芳,像是在看一个杀人魔。 一直退到谢允身边,躲在了谢允身后,谢老太太才激动地叫骂道:“你这毒妇想做什么?你难道还想杀了我们吗?” 陈芳笑得疯狂,拿着刀一步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谢老太太吓得连忙又往谢允身后躲了躲,嘴里还放软了话语说道:“陈芳,你变成这样,可不是我们害的。我们现在也不好受,你又何必跑来这里为难我们?” 谁知陈芳却讥讽:“你们不好受,不是因为你们活该吗?” 她一步步走到谢允面前,见他呆愣愣地埋头坐在地上,也不躲闪,不禁伸出左手食指,勾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头。 只见谢允眼神呆滞,仿佛成了一具没了灵魂的空壳。 陈芳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嘲讽地笑起来:“谢允啊谢允,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狼狈。当年你要是也这么丑,我肯定不会看中你。” 这话似乎给了谢允不小的刺激,他突然动了动眼珠,看向了陈芳。 陈芳继续嘲讽:“你听说了吧,谢修中了乡试头名,是解元呢。他那小女儿,还被封了福安县主。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悔不当初?要是当年你没有跟我勾搭成奸,默认我解决掉洛笙那个蠢女人,你也不会失去这个最优秀的大儿子。” 谢允突然扯了扯嘴角,笑容冰冷又嘲讽:“我当年难道有别的选择吗? 以你这歹毒的心性,我当年拒绝了你,笙娘怕是会死得更惨,我也早已被你打落尘埃,就像洛家一样,被你灭了满门,不是吗?” 陈芳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又接着嘲讽道:“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 可当初你选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的本性,不是吗?你当时不过是单纯地想要攀上陈家的高枝罢了,如今又何必为你当时的无耻找借口? 谢允,承认吧,你就是个负心薄幸,忘恩负义,还虚伪无耻的伪君子!” 她说着,突然将手指用力按在了谢允被刺字的伤口上,咬牙切齿地笑道:“以前总觉得你这张脸上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这刺字。 现在有了这四个字,果然看起来顺眼多了。谢允,你就带着这些字,继续痛苦地过完你的余生吧。 我会在地狱里看着你的,等你哪天痛苦绝望地死去之后,再来地狱里陪我。” 谢允气得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腕,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眸里满是翻腾的怒火:“陈芳,你究竟想怎样?你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 陈芳说着,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然后猛地刺伤他的手腕,在他疼得下意识松开手指的时候,又将手中的小刀调转方向,把刀柄塞进了他的手里。 然后用双手用力包裹住,拉着他手里的刀,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小腹,又用力划了下去。 谢允惊得瞪大了双眸,脸色大变:“陈芳!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陈芳一张口,血水就从口中汹涌而出,她咧嘴大笑,“我其实早就疯了,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你……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 她的声音渐渐虚弱,“仪儿死了……佳儿……也死了……谢允……我后悔了……我不该……抢你……也不该……害死洛笙…… 现在……我……我把欠她的还给她……下辈子……我就……就不欠她了……而你……你就带着这些血债……继续……继续苟且……偷生……吧……” 说到最后,她笑得愈发疯狂,看向谢允的目光里满是还债后的释然,以及报仇后的得意。 她怎么会让谢家这些人好过呢? 她要让这些人亲眼看见她惨死的样子,永远活在这场噩梦里。 当年,他们用洛笙的血,换取富贵荣华。 如今,她用自己的血,换他们永堕噩梦。 她不欠洛笙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绝不会再如此糊涂。 看着谢允满脸的惊恐和愤怒,陈芳满足地咧开笑容,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谢允。 谢允瞬间被浓重的血腥味包裹。 他吓得疯狂挣扎,口中不停大叫,一番折腾后,总算挣脱开陈芳的死亡拥抱。 陈芳仰面倒在地上,头发凌乱地铺开在地上,黑发中竟然夹杂了许多白丝。 她身上的白色囚服晕染开大片血色,小腹处还插着刀柄。 这可怕的一幕深深烙印在谢允几人心头,成了他们永远也忘不掉的噩梦。 第280章 休书,谢攸受罪 陈家人被杀头后,谢家和白家,还有不少跟陈家有所牵连之人,因罪不至死,被判流放。 菜市口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这些流放犯人就被押解出京,不得不踏上流放之路。 他们要去的地方各不相同,如此也能避免这些人再度勾结在一起,阴谋作乱。 此时天气已经越来越冷,谢允等人身上却依旧穿着单薄的囚衣。 好在他们出京的时候,朱家管事送来了一些行李,里头有御寒的衣服鞋袜,还有一些干粮和银两。 朱家虽然恨透了谢允,可朝廷并未因此追究朱家,也没有追究谢伊这个嫁出去的庶女。 朱家自然也不好直接翻脸,丝毫不管谢家人死活。 总要表示一番,不能让人挑出错来,指责朱家无情无义。 谢允几人如丧考妣,即便有了朱家管事送来的这些东西,他们的心情也没能好多少。 谢允始终埋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的右手被陈芳刺了一刀,后来有人给他上药包扎,缠了纱布。 说他这只手要小心养着,要是养不好,很可能会废掉,影响吃饭和写字。 谢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总觉得上头还残留着鲜血粘稠滑腻的触感。 那是陈芳的血。 她好狠,居然将刀子塞到他手里,逼着他剖开了她的肚子,还喷了他满手的血。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滚烫滑腻的触感。 她怎么下得了这样的手? 难道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吗? 谢允又想到了曲婉儿。 他招供的时候,特地提了一个要求,希望泰和帝能够放过这些人。 因为他供出了不少重要情报,泰和帝恩准他给曲婉儿和柳姨娘写了休书,没让她们跟着流放。 至于那四孩子,也都随了曲婉儿。 他们年纪太小,加上谢允并不知晓陈家调包皇子,给泰和帝下毒之事,曲婉儿又对谢允并无感情,柳姨娘更是一个可怜人,泰和帝这才愿意网开一面,放过他们几人。 谢允想到他们,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谢家二老和谢攸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虽说有了朱家管事送的这些行李,他们接下来的流放之路能够好过一些。 可他们被流放去边关,还不知道要在那边过怎样的苦日子,更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有一堆佣人伺候。 曲婉儿和柳姨娘要是跟着流放,谢老太太还能让她们伺候,四个孩子也能帮着干活。 而且四个孩子长得都不错,以后长大了,不管是嫁出去还是入赘出去,都能帮衬到家里。 现在这些人全都不用跟着流放,那他们怎么办? 谢老太太越想越不满,难不成她一个老太太,还要自己下地干活吗? 谢攸同样很不满,凭什么都是谢允的孩子,只有他被流放,其他人却不用? 谢仪和谢佳已经死了倒也罢了,谢修提前断了亲,生的女儿还特别会讨长公主和皇帝欢心,居然被封为了县主,让谢修顺利躲过了牵连。 可谢传他们凭什么不用跟着流放? 谢信也提前跑了,只有他被牵连,不仅不能科举,还要受流放之苦。 谢攸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泡进了黄连水的池子,简直苦不堪言! 若是早知如此,他当初定然不会贪图谢允的那点提拔,放弃洛家的偌大家财,选择谢允这个父亲! 他不断地回头看向京城的方向,然而直到被人催促着离开,他依旧没能看到谢修的身影。 谢攸心里愈发苦涩,还生出强烈的不满:“朱家都送来了东西,大哥却连个面也不肯露,真是让人寒心!” 谢允三人听闻这话,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附近同样要被流放的其他人却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他们此时也是满肚子怨气,却又不敢对官差抱怨,更不敢抱怨朝廷。 谢攸这话一出,可算是让他们找到了发泄怒火的机会。 一名男子直接不屑道:“你怎么还有脸提你大哥?你大哥忍辱负重多年,终于为母申冤,甚至拼着前程不要,都要跟谢允断亲。 你倒好,不顾亲娘惨死,为了利益继续认贼作父,如今被你那好父亲牵连流放,又来埋怨你大哥无情。真是好无耻的嘴脸!” 其余人一看官差并未指责,也纷纷指责起谢攸来,还有人指责起了谢允和谢家二老。 他们人多势众,谢允等人即便心有不满,也根本吵不过,只能生闷气。 直到谢老太爷气得厥了过去,附近看戏的官差这才说了几句,阻止了这场争端。 随后官差便催促着众人赶路。 犯人们不敢闹事,乖乖赶路。 不少人都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向京城的方向。 看着那座巍峨繁华的城池,很多人更是直接痛哭出声,声音里满是被迫流放的委屈和不安。 随着身后的京城越来越远,众人的哭声也越来越低。 大概是明白了流放已经无可更改,所以选择接受现实。 谢攸比较倒霉,他不光要赶路,还得背着谢老太爷走。 因为谢老太爷瘫痪,双腿根本走不了。 谢允又被陈芳刺伤右手,暂时是个废人。 谢老太太更是一介女流。 所以只能是他背着谢老太爷走。 谢攸感受着背上压着的沉重身躯,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腐臭味,心中的不满也越来越强烈。 他以为谢老太爷会死在黑麒卫大牢里,当他身上溃烂的时候,谢攸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测。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老太爷的生命竟然如此顽强! 明明身上溃烂的面积越来越大,溃烂也愈发严重,可他依旧顽强地活着。 简直像是路边的野草,不管被人如何碾压,依旧能够活下去。 可谢老太爷这样活着,却给全家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京城距离他们要去的边关,足有一千多里,祖父若是一直这样活着,他岂不是要一直背着? 谢攸光是想想,都觉得眼前一黑,只恨不得谢老太爷立刻暴毙。 他却不知,谢樱偷偷让香香给谢老太爷下了毒,这毒能够激发一个人的生命力,代价则是缩短寿命。 除非老头被人杀死,否则定然能够活着到达边关。 至于谢允,他此刻还在惦记着曲婉儿和他们的四个孩子。 想着等曲婉儿和柳姨娘带着孩子安顿下来,或许就会想法子接济他。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京城的第二天,曲婉儿和柳姨娘就分道扬镳。 曲婉儿打算带着孩子回原籍,还给孩子们改了姓。 柳姨娘则去了泌阳县投奔女儿。 至于流放边关的谢允等人,大概就只有谢樱、谢修,屠娇娇和洛铮会在意了。 不过谢樱也就在意了没几天,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第281章 怀疑谢修有病 谢樱看中了一片山林。 这里原本属于陈家,种了许多松柏,杨柳和榆树。 后来随着木材不断被砍伐,这片林地的价值也就变得越来越低。 即便补种了新的树苗,可等它们长成能用的木材,少说也要十多年时间。 一般人哪里等得起? 所以这片山林也就成了鸡肋般的存在。 不管是拿到这片山林,都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暂时砸在手里,等树苗长成木材,留给子孙后代。 要么改种果树,这样过上两三年,就能收获一堆果子。 可京城的果林并不少,即便将这里改种果树,等到果子收获了,也卖不出好价钱。 所以这片山林还真没人看得上。 除了谢樱。 处置了陈家人后,泰和帝就想把抄来的产业换成银子,所以特地让户部安排了下去,将这些产业挂牌出售。 像是京城的店铺,田产,宅院,都是非常紧俏的商品,还没挂牌,就已经有许多人在打听,生怕自己捡不到便宜。 唯独谢樱看中的这片山林,一直无人问津。 因为陈家的这片山林占地足有千顷,也就是十万亩。即便每亩单价偏低,整片山林依旧价值不菲。 倘若是其他地方,这样一片没长成的林子,价格自然高不到哪儿去。 可它地处京郊,地价自然是不一样。 这样大的一片山林,没有十万两银子别想拿下来。 要不是那地方周围都是山林,实在不适合盖房子。这么大块地方,光是修度假别院,也是稳赚不赔。 偏偏周遭的环境实在太差,也没有好看的风景,所以始终被人嫌弃。 很少有人愿意拿出十万两银子,就为了买下这样一片林子。 除了那些不差钱,又上赶着巴结人的豪商。 谢樱靠着香香听到了不少消息,发现已经有人在商量拿下那块地,就急得抓耳挠腮,琢磨着该怎么让家里人拿钱买地。 先前他们从谢允那里拿回了洛家财产,十万两银子倒是拿得出来。 只是洛家财产,按理应该属于洛铮。 谢修若是拿来买地,其实很不合适。 不过谢樱琢磨着,反正那块地以后会值钱,到时候可以给洛铮分红,保证让他稳赚不赔。 问题是,她要怎么才能让谢修买地呢? 虽说她现在勉强可以说话,可她才七个多月,直接说出让谢修买下山林的话,会不会太过惊悚? 把家里人吓到怎么办? 谢修见她急得抓耳挠腮,愁眉苦脸,就觉得分外好笑。 他故意逗谢樱:“樱樱怎么了?是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吗?” 谢樱郁闷地扁扁嘴,不爽地看着他:【我都急死了,你还笑!再不把那块地买下来,这个大便宜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你知不知道!】 谢修闻言暗暗心惊:樱樱这是想买哪块地?难道是陈家那一块?那里难道还藏了什么宝贝? 他故作不解地看向谢樱:“樱樱想要什么?告诉爹爹?想要天上的星星吗?爹爹替你摘下来好不好?” 谢樱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哄骗小孩,欺负我年纪小不懂!天上的星星你能摘下来吗?我想要陈家那片山林,你倒是给我买呀。】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拼了! 反正她小,可以装傻! “山……山林……买……” 【嘿嘿,不管了,先让爹爹买了再说!等以后长大了,就说我不记得了!】 谢修差点笑出来:“……” 这丫头还挺有心机。 可惜他全都听到了。 谢修配合地开口:“好好好,爹爹给樱樱买山林。” 谢樱立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副“你赶紧去买,不然哭给你看”的架势。 于是谢修也不耽搁,直接抱着谢樱去找了屠娇娇,说是打算买下陈家那片山林,觉得那地方不错。 屠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想要买下那地方?我听说那片林子占地挺大,卖得可不便宜。” 谢修故作无奈:“樱樱刚刚说要买山林,我觉得买下来也不错。听说那里生长的松树很不错,不管是从来制作松烟墨,还是烧炭,品质都很好。” 屠娇娇惊讶地看着谢樱:“樱樱说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却见谢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跟她对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呆萌模样。 偏偏那道小奶音得意极了:【不要看我呀,我还是个宝宝,什么都不懂。快让爹爹去买地,别被人抢先了!】 屠娇娇:“……” 她暗暗有些无语,却又忍不住好奇那片林子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于是果断答应下来,还催促谢修:“既然你觉得那块地不错,就去买下来吧,别往樱樱身上推。 她还这么小,能知道什么?倒是小舅舅那里,你要怎么解释?那毕竟是他的银子。” “就当是借的,反正小舅舅现在也不急着用钱。他有的是来钱的门路,可比咱们阔绰多了。” 谢修理直气壮地说完,然后就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原本他对于陈家那片山林并不在意,可是听了女儿的心声,他还真有些担心便宜被人抢了去。 毕竟樱樱可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既然想要那块地,那里肯定是有好东西! 也是谢修运气不错,那些想要买下来的人都还在观望,想要再等等。 到时候朝廷急了,他们还能砍个价。 毕竟那片林子价值不大,花大笔银子买下来,纯粹就是为了讨好某些大人,自然不能太上赶着,得讲究一个雪中送炭。 等对方实在卖不出去,不得不便宜卖的时候,他们再出手。 既能省下一笔银子,又能在那些大人面前卖一个好。 岂不是两全其美? 哪里想到,就在他们暗中观望的时候,居然跑出来一个棒槌,直接二话不说,就把那片林子买了下来! 这人谁啊? 踏马的有病吧! 等等,这棒槌居然是前不久的乡试解元,那个敢冒天下大不韪,跟亲生父亲断亲的谢修? 他买那片林子干什么? 银子多得没处花吗? 就算之前从谢允手里拿回了洛家财产,也不能这么败吧? 这洛家虽说有点钱,可当年那些铺子茶园都没了,折算成现银落到谢修手里的,应该也就十多万两。 他买个山林就花了十万两,手里还能剩下多少现银? 就算是为了讨好那些大人,也太拼了吧? 第282章 贾氏被收拾 谢修买下陈家山林的事,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热议。 就连姜二听到消息,都忍不住跑到谢宅问他:“克己兄,你怎么把那片山林买下来了?” 他看向谢修的目光十分纠结,像是不解眼前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冤大头。 谢修被他看得格外无语。 但他面上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虽然拿回了洛家的财产,可我一心科举,并不擅长经营。 那些银子留在我手里,对我而言是祸非福。与其被人惦记,不如花出去。 那片山林现在还未成材,所以很多人都瞧不上眼,于我而言不是正好吗? 别人瞧不上,才不会为了它们来打我的主意。 更何况,蒙陛下开恩,我才能够继续科举,不必受生父连累。 自然应当感恩戴德,鞠躬尽瘁为陛下分忧。” 姜二听完,忍不住有些生气:“你既然担心有人惦记洛家财产,为何从来没有告诉我?让我帮你?难道你从未将我当做朋友?” 谢修连忙说道:“我要是不拿你当朋友,又何必跟你说这些? 只是我毕竟是男子,又年长你许多,总不能欺你为人仗义,就事事寻你帮忙。 我总要先自己解决,等自己无能为力之时,再让你帮我。” 姜二觉得这话格外顺耳,还得意地挺起了胸膛,伸手拍着自己胸口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这人向来仗义! 朋友要是有了难处,我肯定能帮就帮,绝对不会推辞!”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十万两可不是小数,你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今后怎么办? 不如这样,我……我也凑点钱出来,再找几个朋友,让他们也凑点,就……就当是从你手里买! 咱们既然是好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为难?” 谢修连忙拒绝:“这就不必了,我花钱买下那片林子就是图个心安,又怎能让你们这些朋友为难?” 接下来不管姜二怎么劝,谢修都不肯答应,还把话说得格外漂亮,让姜二不仅不觉得生气,还觉得谢修处处都在为他着想,当真是个好哥哥! 要不是害怕回去了挨揍,他都想拉着谢修结为异姓兄弟,认谢修当哥! 从谢宅出来后,姜二更是直接进了宫,在姜贵妃面前狠狠夸了谢修一番。 “姐,这谢修真是个妙人!不仅说话好听,还特别会办事!真是太实在了!我都说了要帮他,他还坚决不肯让我破费,就怕我难做。” 姜贵妃忍不住想起谢樱,于是笑了笑:“这人的确不错,不仅是个大孝子,行事也很有分寸,你可以多跟他交好。” 她是女子,又刚刚认回儿子,自然更喜欢孝顺母亲的孩子。 而且谢修还中了解元,姜二要是能够受其影响,近朱者赤,她哪里还需要为这个弟弟操心? 姜贵妃觉得,她这个弟弟其实很聪明,只是不肯用在正道上。 否则他这次也不可能考中举人。 虽说排在了最末,可到底是上了榜,而且他还十分年轻。 姜贵妃看着眉飞色舞的弟弟,突然又问道:“你可有喜欢的女子?以你的年纪,也该成婚了。 我不指望你这次春闱能够考中进士,可你总得娶妻生子吧?” 姜二一听这个就觉得头大,赶紧找借口溜了。 娶妻生子? 他还这么年轻,才不要娶个女人回来管着自己。还打不得骂不得,只会折他的寿! 看看大哥现在多惨? 他才不要步上大哥后尘! 姜贵妃见他跑了,气得柳眉一竖,突然问旁边伺候的宫女:“说吧,那人是不是又闹腾了?” 宫女知道她说的是贾氏,轻声说道:“最近倒是没闹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因为贾晟被送进黑麒卫大牢,又在里头中毒的事情,跟大公子闹得很不愉快,直到现在也没服软。” “呵!”姜贵妃气得冷笑,“她倒是好大的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生了一儿一女,就敢在家里作威作福,欺负我弟弟!” 顿了顿,她又说道,“她不是担心她哥哥吗?将我那本《地藏经》送去,让她毎日沐浴焚香,好好抄写,为她哥哥祈福。 她要是有心,就毎日好好抄写,别光想着拿这事当借口,整日地在家里闹腾! 本宫倒要瞧瞧,她对贾晟这个哥哥究竟有几分真心!” “奴婢遵命。” 宫女很快领命而去。 姜家。 贾氏看着面前的宫女,心中怒不可遏。 她用力掐紧了手心,却始终不敢发作。直到对方留下经书离开,她才气得抱着自己奶娘哭了出来:“她分明就是在羞辱我!” 她的奶娘只能一边为她顺气,一边小声安慰:“她如今毕竟有了皇子,今非昔比。 小姐还是莫要再犟了,胳膊肘毕竟拧不过大腿,真得罪了那一位,吃苦受罪的还是小姐。” 贾氏却冷笑:“那位小皇子生来就病弱,谁知道能活多久?” 她这话一出,吓得奶娘脸色大变,连忙捂住她的嘴,又赶紧扭头看向周围,生怕让人听了去。 好在贾氏不愿在丫头面前丢人,哭之前已经打发了丫头,如今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人。 奶娘这才松了口气,不赞同地看着贾氏:“我的小姐,这可是要命的话,您千万别再说了!要是传到那位耳朵里,如何还能容你?” 贾氏不悦地皱起眉头,却也知晓自己刚才的话有多要命,所以还是答应了:“我知道了,只是一时气不过,才跟奶娘说说。 她怎么可以如此欺负人?分明是她连累我大哥,害我大哥受罪,险些没了性命。 如今她还故意让人送来《地藏经》,逼我抄写!难道我就只能任由她欺辱吗?”